《快雪时晴》 1﹝﹞ 清晨,卧室的窗帘将晨曦之光阻挡在外,床上的女人赤裸着身子,埋在男人怀里,胸上、臀间带着满满昨夜欢爱的痕迹。 孟晚醒来,看见的是他的脸。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见了,冷战、争吵、她闹着要断。 一个月,他一直在出差,工作强度很大。白天在会议间隙、赶路时,跟她或冷战、或争吵,深夜又带着疲倦的嗓音跟她说:宝宝,不要闹了,我们和好。 她一下子,心又软了。 昨夜她刚洗完澡,门铃声响,打开门,是风尘仆仆的他。 孟晚倚靠在门上,凉凉地说,“你来找我干嘛?” 何叶进门扔下行李,在玄关处,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在她说话之前,吻上了她的唇,舌头探入,她轻易投降,接着吻,被他的气息占有,喘不过气来。 他手撩起她薄薄的一层睡裙,急切地脱下她的内裤,薄如蝉翼的内裤拧成一团,在大腿上留下勒痕,挂在了膝上。 他向下摸去,他太过熟悉她的身体,从大一他们相识、热恋、初试云雨,到他结婚叁年,他们都没能断的了。 当他进入她时,孟晚咬着唇,锤打着他的背,带着哭腔,“我要跟你分手。” 换来的是他更激烈的占有,旷了一个多月的身子,在他的技巧与力度下,她的腿缠着他的腰,颤抖着身子高潮。 后来被他抱到床上,翻身后入,他逼着她说不要离开,她抬着臀,头趴在枕上,也没说出口。 说一句不离开,她就能真的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他一辈子吗? 是她先遇到他,曾是名正言顺的一对情侣。可她,现在就是个为人不齿的小叁。 早餐,她做了叁明治,给他一杯黑咖,她要加奶,两个人坐着吃饭,很沉默。 他吃饭一向不语。想起以前谈恋爱时,都是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默默听着,她不满,喂,你为什么不回我,让我唱独角戏吗? 他耸耸肩,我在听你讲啊,你知道吗?我很怕。 她急忙追问,怕什么。 他一本正经的回:怕你把饭喷到我碗里。 气得她两天跟他一起吃饭时刷着手机,不跟他说话,遵循他的食不言规则。 第叁天,在拥挤的食堂,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位置,才坐下,就遇上了正在找座位的他舍友齐磊,叁个人拼成一桌。 齐磊是个性子活泼的,孟晚和他从高数老师的地中海开始谈起,再到最近时事新闻的探讨,越说越觉与这人说话有意思,得知她也喜欢打网球,齐磊随即约了她这周六清晨网球场较量一下。 这周日何叶有个竞赛,周六肯定要泡图书馆,他们没有约会的安排。 比起一上午在图书馆学习,她显然更愿意去打她喜欢的网球,出一身汗来得舒畅。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何叶这时抬头说:“下周末就考六级,你还没开始刷题准备。” 她不以为意,“我只要能过线就好啦,玩半天也不会耽误的。” 他瞥了她一眼,不言语了。 周六到了网球场,发现他来了。他说齐磊昨晚熬夜打游戏,今早起不来打球了。 那天,网球白痴的他,陪她打了半天球,他领悟力惊人。 后来,两人吃饭时,他还是话不多,但有在不断“嗯”着回应着她。 现在两人吃饭,话是越来越少,只听到刀叉的声音。 灿烂的阳光洒进餐厅,她吃完叁明治,喝了口咖啡,开口:“何叶,我们分了吧。” 他扔下叉子,落在光洁的盘子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别说了,不可能。”一抬头,看到一张无比认真的脸。 “你知道的。这次我很认真。我不能这样跟你过下去了。”她接着说。 更┊全┊小┊说:⒙﹝⒙﹞. 2 周末跟李颖喝下午茶。 李颖听到她这次说要和何叶分手时,已经见怪不怪了,“你真的能离得开他?” 李颖是孟晚的大学舍友,一路见证了他俩的分分合合。 当年,何叶就是他们班的一朵高岭之花,声名在外,被各路美女表白,他倒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只会让人更趋之若鹜。 倒是平平无奇的孟晚,在大一上学期末,当了他女朋友。孟晚在班里挺普通,学习不够拔尖求上进。不过她跟何叶在同一个社团。 社团是个组织,便不可避免的带有官僚的意味。为了点特权,有些同学拉人站队、以利诱之的事情没少做。孟晚说自己就是个划水的,遇到这种事,打哈哈糊弄就行,有这“弄权”的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孟晚做人好到几乎没原则,同学让她帮忙做事情,她也不拒绝,在社团里有机会努力一下捞点好处,她也兴致缺缺。李颖对她有点怒其不争,觉得她太天真了,别人一看她好拿捏,就会欺负她的。 直到那次社团会议,李颖才发现自己的判断错的离谱。 团队有两方势力,敌对已久。工作汇报会议,两方就开始变相地找茬。 李颖坐在孟晚旁边,听着他们battle都有点胆战心惊,就怕殃及池鱼。她看了看旁边的孟晚,目光呆滞,显然是神游到天际了。 两方鸡蛋里挑骨头,自然有个输赢,输得那个是隔壁班的钱梦琪,他们两个班大多在一起上课,李颖知道这个人肚量太小。 果然,她输了面子,就要找回场子,就找了平日里温和无害的孟晚找茬。 钱梦琪皱着眉头,抬头向孟晚看去,“孟晚,你交给我的这份文件,格式为什么还是按上次的来,不是跟你说过要换格式吗?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开会?”她手上的笔指着文件,那个架势简直要将纸戳出个洞。 孟晚懒懒抬头,扫了钱梦琪一眼,近乎冷漠的一眼,让她心里莫名一惊。 “如果你把那份文件翻一下,你会发现,我做了两份格式,一份新的,一份旧的。你从未跟我说过要更改格式,我在会议前看到别人格式不同,才知道要改新格式。”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能多问我一下?你做事情就不能主动一些吗?社团是给你来混学分的吗?”钱梦琪看到她淡薄的神情,觉得孟晚在挑衅她。 孟晚听了,她坐直了身子,回击,“首先,通知是你的责任,你在责问我之前,应该先反省你的工作是否做到位。第二,如果做错了格式是我的错,那我也有在会议之前,弥补了错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我做好了我的本职工作,你没什么立场来批评我。更何况,这不是我的失误。第叁,关于学分上次有机会给自己申请加学分,我都没有申请,我根本没想过通过社团来要学分。第四,我的哪些行为是混学分的行为?请你好好说一说,好让我改正自己的错误。” 整个过程,孟晚不卑不亢,逻辑清爽。理性到温和无害,对事不对人,最后一句说话,带着近乎“求教”的神情。但谁都看到了她人畜无害外表下的尖锐,如利刃,直轧弱点,毫不手软。 钱梦琪一点就炸,“我哪里做错了,社团这么多事,都是我一个人在做,一点点失误,你就抓住不放,你有意思吗你?反正你就做那点事,也没资格去申请学分啊。” 旁边有人拉着她,让她别说了,她这样不啻泼妇骂街了。 然而,给自己难堪的人,总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孟晚依旧没有被她的指手画脚惹怒,也没有去辩解她对她的讨伐,因为这样的辩解赢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换了个思路,她开始一个个指出刚刚钱梦琪做的多份报告中的失误点。 有理有据,李颖看着“挑毛病”的孟晚,想到了一个词:扮猪吃老虎。 她能够指出钱梦琪的失误,说明她对部门工作很了解,打破了对她划水的指责了;那些报告,并非她的本职工作,她却能够完全了解,简直是骂刚刚晒辛苦的钱梦琪脑子不行;她的专业、她的能力,更显得她对学分的不在乎。 这么个人的心态太变态了,面对别人的指责,她只解释最重要的,别人再来挑衅,她不予理会,反而捉住敌人的脆弱点,一网打尽。她没有动怒,没有因为生气逻辑不清,她在辩论时,还能保持情绪的稳定、克制、礼貌,真的是太强大了。 李颖也看到了,何叶在看着孟晚,他从未用那种眼神看过女生。 会议结束,钱梦琪哭着走了。 孟晚摸着肚子对李颖说,“我好饿哦,我们去民族餐厅吃盖浇面好不好,再买一个炸鸡块。”一副贪吃的样子,将刚刚的锋芒隐了下去,彷佛就是两个人。 3 “你跟他在一起八年了,你真的能放得下吗?你这次到底又有几分认真呢?”李颖看不懂孟晚了。 毕竟,感情的事情,除了当事人,其他人的点评都是指手画脚。 孟晚将甜点上的草莓叉下,送进嘴里,两口就咽了下去,说,“我总不能这样一辈子吧。他两年前还说等他离婚,我现在连问都不问了。婚姻只是契约,他就算离了,跟我结婚,就是我的胜利了吗?那他也不是我的筹码啊。” 她又叹了口气,“阿婷,你知道我怕什么吗?” “什么?”李颖知道她怕的从来不是人言。 “我能在时间的流逝中,明确的感知到,他对我的爱的减少。不是不爱,但是爱情,爱我这件事,在他生命中占的比例越来越低。” “那你对他呢?”李颖看着她怅惘的神情发问。 “我不知道。我对他,现在是依赖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当他告诉她,他要结婚时,孟晚才知道他家的生意到底有多大。 何叶太过低调,看他平日穿衣住行,孟晚也只以为他家境殷实,父母宠他而已。他们在一起,孟晚也从来不会去过问他家的事。 刚大学毕业,他在黄金地段的高端小区租了房,两人同居。她还让他省点钱,他们两可以去住更实惠的,没必要刚毕业就如此浪费。 还记得那天是黄昏,他在阳台抱着她看夕阳,跟她说,既然租房太贵,那他就买下给她当婚房。她笑他做梦,再奋斗十年吧。 听到他说他要结婚时,孟晚笑了,“你要商业联姻,那我爸估计明天会告诉我,其实我家是亿万富翁呢。” 当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她和他闹崩了,她要分手,搬了出去,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走前跟他说,“何叶,让我给你当叁,你不配。” 没有眼泪,一天就找好了房子,让李颖来帮她搬东西收拾,两人叫了外卖,喝了酒。她向李颖愤慨地痛骂他混蛋,好像只是被狗咬了一口,并不难受,只是愤怒而已。 吃喝到半夜,李颖被男朋友接走了。 她洗澡时,一个人时,嚎啕大哭,泪水随着花洒一并流下,分不清彼此。 后来,他来找她,不停地找她。 有次,看着他满身疲惫,孟晚让他进了屋。 何叶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不顾她的挣脱,死死地将她搂着,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他跟她说,跟他结婚的女子,是有男朋友的。他们互不干涉,只是领个证,商场上的合作,没什么比婚姻这种契约更加稳固。 他不会背叛她,他不会跟他名义上的妻子有任何关系。他只要她陪着他,他会离婚娶她。 孟晚心软了。 五年的感情,他们曾是那么的相爱,现在还是深爱彼此。 她明白他的无奈。在庞大的资本面前,个人的真心、努力不值得一提。 道德上,她应该割舍这段恋爱。 可是,失去最爱,又有什么弥补?虚无的道德的弥补吗? 他们那晚做了爱。 他将她视若珍宝般反复疼爱,欢愉深处,情难自抑,她哭着喊“何叶”,指甲在他背上划下一道道红痕。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采用女上的姿势。 她散乱的发丝落在布满吻痕的胸上,她坐在他腰上,缓缓吞进他的巨根,手撑在他胸襟上,起伏着。 她看着他的脸,听着他说爱他,感受着他的欲求不满。 最后,两人都迷失在爱欲里。她放荡地骑着他,他揉着她的臀顶跨插她。 高潮时,她低低地呻吟,倒在他身上,身下含着他收缩着。 那一刻,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4 过了一阵子,李颖微信问她周末可否一聚,她有个局。 孟晚收到信息时,正是周六晚上,正在昏天黑地打游戏。其实她从前很少玩游戏,觉得浪费时间,激烈的全身心投入,对她来说性价比不高。 也许是年纪大了,害怕了寂寞。上班回家,形单影只,冰冷的沙拉落肚,胃未暖,心先冷。 其实,她可以很认真地对待生活,也可以随性到洒脱。 认真生活,便不免要筹谋,要理性,理性的框架离不开世俗建立起的标准。人总是高看了主观能动性,自以为的想要的生活、一种正确的生活,已是包含了别人对你的期许。 孟晚觉得自己其实是在两种极端游走的人。 工作中,她理性、严肃、自律,时刻以一个社会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到了自己的生活中,便不免懒散。 当年说着要潇洒一个人一辈子、追求无限自由的朋友们,进入社会,脑子缕得比谁都清楚。事业没有太大成的,嫁得很好;事业有成的,伴侣稳定,结婚提上日程,或干脆英年早婚。他们对生活的规划非常清晰,这份筹谋能力与追求幸福的头脑,是不得不佩服的。 这样显得孟晚的不着四六。 同样一个故事在不同的人眼中可以衍生出很多版本。 在孟晚眼里,她经济独立,有人爱,只是和何叶的道路坎坷,会时不时被这种关系困扰。 在她妈妈眼里,她就是个大龄女,为她的着落操碎了心。 在知道她和何叶的这段关系的人,也只会骂她当小叁,靠男人养。 孟晚知道对于生活,如果她有一颗冷静的头脑,就应该和何叶断了,寻找下一段恋情,开展新的一段生活。 所以李颖问她要不要出去聚一聚,孟晚知她新交了男友,阴阳和谐后便不免有闲心来操心她,知她是好心,想让她打开新的社交圈,能够走出来,她欣然同意。 周末晚上,孟晚翻出条水蓝色吊带连衣裙,配双低跟鞋,便出门,李颖和她男朋友开车在外等她。 灯红酒绿的包厢,孟晚初有些不适应,能够看得出来,他们是一个圈子的,非富即贵,她亦是很谨慎。 坐在靠近角落的沙发上,喝着汽水,听他们聊天。 李颖男友看了看表,开口:“钟子怎么还没来?他这么难请吗?” “这才迟到一会,就在这编排我。”沉稳的声线,一个高瘦的男人走进来。 “靠,钟子,一个人啊?女朋友呢?” 这位叫钟子的男人坐下,坐在了主位,瞥了那人一样,薄唇微启,“分了。” 手机一声震动,是李颖的信息:姐妹,这个男人能拿下吗!看那极品的长相,追不上,打一炮都是爽的。 孟晚回:那你先把男朋友踹了,去做马前卒,我跟在你身后捡漏就行。 她回完抬头,忍不住微微一笑。看到了他,眼神在空中交汇,他向她微微点头致意,很有教养,孟晚也回应了他。 这样的聚会,总是不乏欢声笑语。 周末的夜晚,是生活的一丝喘息,酒精让人放纵。在聊着金钱、权利、时事,跟旁边人眉来眼去的调情,释放着微醺散发出的荷尔蒙。 孟晚呷着香槟,刚刚的汽水被李颖拿下了,被教训哪里是十八岁乖乖女,还喝橘子汽水。 她听着他们聊天,遇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说几句。 她很喜欢观察人,看着对方说话时,下意识观察他们的微小动作,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人的形象,可能的性格,遇事会有的反应。 不得不说,这个叫钟子的男人,气场强大。 他是话题的主导者,叁言两语间就引导着话题的走向,让对方说出他想得到的信息。对方说话时,他全神贯注的听着,说话者觉得得到他的关注,是件很荣幸的事情,便更加知无不言。他偶尔提出自己的意见,十分真诚,极易让人产生信任感。 还有那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偶尔抿一下晶莹剔透的酒杯中的酒,咽下时,突出的喉结微动,在包厢的灯光下,唇边的一滴酒水更显水光滟潋,让人赏心悦目。 人不可无暇,否则便生出不真实之感,他完美的皮囊下,会有着怎样的真实呢?孟晚看着正在说话的他想着。 chapter5 李颖悄悄告诉她,这个“钟子”叫钟泽,是个生意人,生意做得颇大。其余更多的背景她也没说,孟晚也没兴趣探究。 这一晚聚会欢声笑语不断,但孟晚自认胸无大志,对这样的名利往来的社交场合没什么兴趣。她感谢李颖的好心,但却索然无味,下次也不想出来。 她知道换一个有野心和手段的人来这样的场合,必将大家哄得开心,拿到联系方式,献出自己的资源,来置换对方手里的牌。 偏偏她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呀,不同人有不同命。当年的大学同学们,有的选择创业已获千万融资,有的投身行业top级公司,已至领导层。她也从没有过羡慕,毕竟,这些光鲜是看得见的,更多是普通上班、默默耕耘的社畜。更何况,她清楚明白自己身上不具备那些天之骄子的天赋、能力与野心。 李颖总说她想得开,甚至言语中有丝怒其不争,作为何叶的情妇,能拿到的资源很多,利用他的人脉、关系能为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不,是更上几层楼。而她却在公司老老实实做技术层的工作,连公司想将她向管理层转岗升职,她都拒绝,她更乐意与技术打交道。 但孟晚总觉得自己从何叶那得到的已经很多,没有必要因为物质来污名化她和何叶之间的感情,但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在自欺欺人,她从何叶那得到了房子、金钱和一大堆的奢侈品,她又在做什么矫饰来掩盖自己的矫情。 聚会结束后,她自己打的回去。 回到家打开门,正要打开灯,发现屋里一片亮堂,是他在客厅。 见她回来,他放下手机,讨好似得迎来,在玄关处就抱住了她,如小狗般低头埋在她颈间闻着。 “喝酒了啊?”他低沉着嗓音问,魅惑着她。 说完,他密密的吻便落下,在她的脖颈、锁骨间亲吻着,手在她腰间揉着。 孟晚的头有些晕,半靠在墙上,心被他滚烫的吻融了一半。 她的一只手被他撑在墙上,裙子的吊带早已被扯到手肘处,他撕下胸贴,舔上她的一只乳,另一只抓在手里揉捏着。 孟晚忽得想到一个词:春风沉醉的夜晚。 她带着酒精微醺的味道,他在她身上放火,惹得她按住他的头,摸到他粗硬的头发,让他轻些。 他却一把扯下她的连衣裙,让她几近赤裸着靠在墙上,玄关处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她的皮肤,依旧被照得雪白而凹凸有致。 何叶却没住手,继续扯下了她的内裤。 孟晚心一惊,颤着声问:“你干嘛?” 他没回答,却是放下她的手,屈膝低头往下,她下意识地将手撑在鞋柜上。 这是他第一次为她口,她也没有给他口过。虽然他们性事上热情,但俩人在尝试新鲜事物上还是蛮保守的,最大胆的尝试也不过是换不同的体位。 6 他靠近她的阴道,气息喷洒在上面时,孟晚发现自己可耻地湿了。 他张嘴就含住了她,灵敏的舌头往里探去。 很软,舌头很软,柔软到阴道能感受到舌头上的凸起物,每次经过某地,都引起她的一阵颤栗。 他的手揉着她的阴蒂,极力伺候着她,口也未停下,第一次,在尝试研究着她的敏感处。 孟晚的欲望被他完全挑逗,她闭着眼不敢看,但还是忍不住睁开眼。 在这昏暗的玄关处,她赤裸着身子,卷发垂在光洁的肩膀上,咬着唇,一副发情的样子。 他,一向带些严肃的他,此时甘为“奴”,单膝跪地,埋在她的腿间,头随着舌头的动作而动着,看起来就是头在她腿间进进出出,他的手还在抚慰着她的阴蒂,讨好着她。 这个男人,她深爱的男人,她佩服的男人,此时在她身下为她做这种事情。 单单是这幅景象,就要让孟晚疯掉,偏偏快感还来得极快。 她也不想压抑自己,他曾经说过很喜欢听她叫床。 她闭上眼,喘息着呻吟出声,妩媚的声线洒在了玄关处。 何叶听到她的“嗯啊”,如受到鼓励一般,口中动作更快而充满力度。 当他顶到敏感处时,孟晚忍不住说,“就是那里。”他便灵巧地进攻她的敏感处。 她的乳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当他抵到深处,快感袭来,她脚趾蜷曲,手在鞋柜角上死死扣着抑制住尖叫的冲动。 “再快点。” 那一瞬,她急促喘息着,高潮了。 水嘀嘀嗒嗒地落在地板上,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他给她揉着阴蒂延长着快感。 这是她最快的一次高潮。 睁开眼才发现她的一只脚都挂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放下脚,却一下子脱力,滑落坐在了地板上,屁股上沾上了湿答答的粘液。 她全身赤裸,脸发烫红着,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下面还在一张一合的。而他,衣冠楚楚,只有腿间那物,暴露了他的欲求不满,还有嘴角的某液体。 偏偏他此时还要问,爽不爽。 她哪里能答,爽翻天。 他也没给她回答的计划,提起她的腰,就让她跪趴在了地上。 孟晚手撑在地上,屁股高高抬起,等着他的疼爱或者是他的发泄,这让她有点紧张。 果不其然,迎来的,是他的巴掌落在了屁股上。 “你还要不要提分手?” 孟晚咬唇,不想回答。 “啪嗒”,听到了他在身后解皮带的声音,已经尝到了性爱甜味的她,只想着再来一次。她忍不住微抬屁股。 这一刻,道德、现实与理性,统统走掉,她只想他占有她,她只想是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他,也不是没有提过分开,但每一次,都如现在这样。她想,他们这辈子,都是无法分开的吧。 他扶着肉棒缓缓进入,很湿,顺滑紧致地让他头皮发麻,他们自上次吵架,都是久旷之身。 他轻轻抽插着,孟晚刚刚高潮的滋味又被他撩拨起。 她很主动,拖着他的手来托住她晃动的乳,她不喜欢乳晃动的感受,有些疼。 以前俩人这样都配合得很好,但他今天偏偏使坏,手指夹着她的乳头戏弄着,不帮她托着乳。 孟晚拍打着他的手让他离开,“你走开。” 他却在背后重重地进入她,溅出了水,让她神魂颠倒,手只得撑在地上才不落下。 他在她背后托着她的臀狠狠地干着她,一下下的很重、很深、很胀,她摇着屁股跟着他的动作起伏。 他并不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也不爱SM那一套,但每次俩人这个动作,他就忍不住拍打她的屁股。 那一次,他们好像是大叁吧,一场性事进行到一半,他跟她说他很想打她屁股,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孟晚回头看他,他脸都红了,她忍不住笑,说,那我给你打一下,你试试呢? 他拍打了那雪白的翘臀,发现她一吸气,小穴也紧吸了他一下,原来她也兴奋。 这时,看着她听话、顺从的在他身下承欢,他又忍不住的想打她屁股,他也这么做了。 “你还要不要跟我分手?” 孟晚不回答,他就轻轻地、无规律地拍打她的屁股。 孟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她会兴奋,难道是不知何时手掌落下,紧张而引起的兴奋吗? 还没拍打几下,她就低吟着泄了,她高潮着的小穴无力地承受着他的阴茎的进出。 虽然她爽地就快尖叫,但玄关处没有地毯,她第一次在地板上跪着。 “我膝盖疼,不要跪着好不好?“她撒着娇。 他恋恋不舍地从蜜穴里退出,抱起跪着的她,俩人对视,心神一片荡漾。 后半场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完成的,他不再温柔,甚至有些粗鲁,将她的腿架在他肩膀上,狠狠地进入她,又毫不留情离去,再次进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快感来临,手指在他后背挠着承受着太过头的快乐。 最后结束时,他射在了她体内,他静静地趴在她身上喘息。 他还在她体内,俩人紧密相连,无论是心还是身体,她阴道还在有规律的收缩着,咬着他。 “我爱你。” 他的唇吻上她的唇,相濡以沫,极尽肉麻,又觉还远远不够。 俩人洗完澡上床,如连体婴般缠在一起,他将她搂抱在怀里,她乖巧的将脸贴在他胸口。 “何叶。” “嗯?” “你知不知道我很爱很爱你。” “我知道。”他的手在她背上一下下摸着,安抚着她。 “我是你的,也只属于你。”他甚少如此直白。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抬头看他,眼神中带着狡黠。 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人,她还要煞有其事地让他低头,她靠近他耳朵说悄悄话。她,真的很缠人。 何叶听完耳朵有一丝红,却口是心非,“你快睡觉吧。” 更┊全┊小┊说:⒙﹝⒙﹞. chapter7 李英上周给孟晚打电话,说这周末是她爸六十岁诞辰,问她有没有空回来。 孟晚周五下午请了假,直接背着电脑打的去了高铁站,她老家去年通高铁了,从江城到漓城,要坐叁个小时的动车。 上次回家还是过年,这都半年过去了,她才回趟家,觉得有点愧疚,没有多回来看看她妈。 动车快到站时,李英打了电话问她是不是快到了,她开始做饭了。 孟晚说马上下火车了,你烧菜吧。 当孟晚提着行李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家是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一栋楼一共才五层,她家在叁楼。 进了单元门,楼梯口很黑,她按了旁边墙上的按钮,灯也不亮,估计也不是声控灯,她跺脚也没亮。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左手提着行李箱,背上是电脑,右手抓手机照明,等爬到叁楼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了。 到门口直接敲门,她懒得拿钥匙了。 李英刚把芹菜炒完,就听到了敲门声,她赶紧小跑着去开门,“回来啦。”帮着孟晚将行李箱拎了进门。 “楼梯的灯怎么坏了?物业也不修吗?”孟晚进屋累得瘫在沙发上。 李英走去厨房,还要烧个汤,“物业都拖了半个月了,想想我们这个小区,物业一年才几个钱,能拖当然给你拖了。” 孟晚喝了口水,“我明天打电话投诉,不行我自己找人修。不然上楼没个灯,晚上黑灯瞎火你脚踩空摔了怎么办?” 这个房子已经住了靠近十五年了,家里装修已显得十分陈旧,靠近外边的墙体已经起鼓,不过好在李英爱收拾,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李英将烧好的菜都端了出来,“来吃饭吧。” 孟晚洗了手,走到餐桌前,是老式八仙桌,全是她爱吃的菜,还有笋干烧肉! “这个笋干我已经泡了半个月,就等你回来给你做,你走的时候带点过去。”李英给她夹了一筷子的笋,女儿从小就好这一口。 红烧笋干是油汪汪的,比起新鲜笋,经泡发的笋干香气浓郁,特别是吸收了肉的油脂后舒展来开,味道极佳。 拌在米饭上,一口下去,足以告慰舟车劳顿,好吃得孟晚微眯眼。 “不想带,自己不会做。”好吃是好吃,可是太麻烦了,孟晚拒绝了。 “我晒了豇豆干,这个泡半天就行,你带过去烧肉吃。”李英看着女儿吃饭,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吃到好吃的就这么开心。 “那你今天怎么不烧豇豆炒肉啊?”孟晚有些失望。 李英笑了,真是个贪吃鬼,“明天给你做。” 李英又跟孟晚唠叨,她已经订好了库,给她爸扎了个房子,元宝都迭好了,明天一起上坟烧给他。 孟晚看着李英平静地说着明天的安排,知道她是想爸爸了。 纵然他已经走了七年了,已经久到足以恢复正常生活,可还是会在那么些时刻,忽然地思念,被巨大悲伤暂时笼罩,更控制不住地想,如果他还在,会是怎样的光景。两人都已退休,女儿工作很好,正是开始享受好日子的时候,他却走了。 孟晚看着角落里放在红色塑料袋里的一大堆元宝,她妈妈一定迭了很久。 她故作轻松,“这么多元宝啊,爸爸在下面肯定过得很滋润,恐怕是有钱就要找小老婆了。” 李英笑着瞪了她一眼,“没个正形。” 晚上孟晚跟妈妈睡,在家享受着妈妈的照顾,洗完澡躺在李英腿上让她吹着头发。 李英开着慢热风,吹一会,又给头发摸了精油,再继续吹。从小就让女儿每天吃一勺芝麻,她头发真是顺滑而茂密。 李英将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撸到后面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睡裙领口,孟晚洗完澡自是没穿内衣,卧室里的灯光很好,她看到了孟晚胸上的几道红印,锁骨下方的印子也很明显。 李英躺到床上时关了灯,母女俩人聊着天。 “交男朋友了吗?”李英问。 孟晚一惊,她是哪里被妈妈发现了吗?依妈妈的性格,这并不是疑问句。 她只能承认,“嗯。” “很喜欢他吗?” 这么多年,女儿只带回过一个男人,很帅、挺有涵养的,李英第一次见女儿那么喜欢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李英以为他们会结婚,她还跟女儿开玩笑,妈妈彩礼都给你准备好了。 后来女儿说他们分手了,她想问为什么分手,女儿都决绝地闭口不谈,将她这个妈妈也拒之千里之外,不肯诉说任何悲伤,她不忍心再问。 她知道女儿那次是伤透了心,这两年她从来不敢问女儿有没有谈朋友,所以看到女儿身上的痕迹,她问出了一个看似很奇怪的问题,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他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孟晚想让她妈放心。 可母女连心,李英叹了口气,这个女儿,从来没什么心眼,她这样的回答不正常。 “真的吗?” “他很爱我,对我很好。”就是没办法跟我结婚。 “我也很爱他,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所以我贪恋他的温暖。 “你喜欢他就好。”李英知道女儿大了,她多说也无益,“要让自己开心。” “嗯。对了,妈,今年我再存存钱,我们明年换套房吧。”这件事孟晚想了很久。 “为什么?我这里不是住的挺好的吗?” “这里小区太旧了,以后你老了爬楼梯也不方便,至少换个有电梯的小区吧。”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急,要明年就换?这也不是小钱,即使要换也可以过两年再换啊。”李英觉得奇怪,“而且装修又要一笔钱,你才工作几年?就要掏这么多钱出来?” 孟晚不说话。 “妈妈是这么想的,你的工资自己存着。我也不瞒你,你给我的生活费,我都给你存着。如果你想再江城买房,妈妈都赞助支持你。你不买房,那你结婚时,钱我都会给你。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把钱花在给我换套房上。” 孟晚瞬间鼻子发酸,她有很多个时刻,都想放弃自己了,她也的确在这么做了,甘心沦落为陆湛的情妇,藏在黑暗角落里见不得光。 她的妈妈,却单纯地希望她拥有幸福,不论孟晚未来选择那条路,她都为她做好了准备。 可是,她配吗? 孟晚抑制住落泪的冲动,“妈妈,不要为我着想,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只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能过得好一点。” “你怎么会有不在的时候,现在通了高铁,你半天就能回来了。” “没什么,不早了,赶紧睡吧。”孟晚不想再被追问。 其实也才十点,对于日常十二点睡的孟晚来说,她闭上眼想入睡,可生物钟在这,她却睡不着。而身旁的李英很快进入了睡眠。 孟晚轻轻起身,她的睡眠糖放在梳妆包里,梳妆包在卫生间。顺便上了个厕所,在洗手台前微弯下腰洗手时,她抬头照镜子,睡衣的领口有些大,她才发现胸上的痕迹。 孟晚才知也许是因为这个,才被她妈发现。 昨晚跟陆湛很疯,也许是那个吻太动人,太想用身体抚慰内心的不安。 一进家门,俩人都迫切地想要彼此,在开着一盏落地灯的客厅就做了,他连她内裤都没脱,就顶她,隔靴挠痒地快感快让她覆灭。 后来洗了澡,在卧室的大床上,她骑在他身上,他扶着她的腰,帅气的脸上欲色正浓。 好像只有在心无旁骛地享受性的快感时,才能将道德的包袱放下。 或者说,和爱人一场淋漓的性事,在攀上高潮的那一瞬,也许,他们甘愿背负沉重的道德包袱。 chapter8 如果一种生活状态长达两年,那对此种生活下的身份感,很难不产生认同。 如果刚开始还有伤心、被不道德的羞耻感萦绕,并且频繁在心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最多半年。 人太容易麻木,也太容易去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想得开的第一要义是,不要自我折磨。 这事两年了,到今天,如果孟晚说她依旧时不时为当陆湛的小叁感到羞耻,那就是在撒谎。 她放弃自己很久了,她不渴望世俗的幸福婚姻,对建立家庭做人生规划没什么兴趣,今早有酒今朝醉,十年后的事谁管它洪水滔天。 她爸生前是体制内的,小时候饭桌上就是听他讲体制内的生存之道,如何跟领导讲话、相处,如何杀鸡儆猴,如何搞竞争。 在这座小城她家体制关系挺多,她爸常感叹可惜她是个女孩,太难在体制内出头。 一方面,她爸教她谋生之道,对她有要求,另一方面,他对她没什么大指望。 孟晚想,若是她爸知道她现在是个码农,工作上虽也有沟通交流的时候,但当初他教她的那套为人处事,基本没派上用场时,是否有啼笑皆非感。 若是真有地下有知那一套,她爸知道了她现在过得一团糟,还给人当了小叁,还不以为耻,会不会气晕过去。 忌日,爸爸的叁个妹妹和哥哥都会来。这么个大热天,孟晚不舍得让吴英伺候这么多人吃饭。直接让她在家中祭拜,然后去饭店吃饭。 面对一桌子的长辈,孟晚全程微笑,闭嘴点头。 无非是那一套,希望她找个好男人。 如果说她爸活着的时候,孟晚还有还无所谓地大不了毕业了回家工作,反正有爸靠的想法,那她爸的死,那一夜的亲兄弟明算账,让她接受了现实,她不要在这个小城待下去。 她爸走了后,她妈带她去烧香,是在一个私人住宅里,抓了一把香,点燃拜了拜后,插在香炉里。站在一旁的是个中年妇女,据说能通灵,看了眼拿一把香后说,看,这根香燃尽了,你们家的顶梁柱没了是吧? 回来后,孟晚跟吴英说,妈,我以后会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 她也很想跟陆湛一起出国留学,她也很想读书深造,暂缓就业的压力,领略异国风情,和他在一起看不一样的风景。 如果她爸没走的那么早,完全可以做到让家里出钱让她出国读研。 刚开始工作时,做后端开发遇上血汗工厂,别说996了,她007都干过,24小时不能关机,随时oncall。去年她才换了工作,不想那么累了。 孟晚觉得她已经足够对人生负责了,辛苦赚钱,养活自己和吴英。 别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她对自己的人生更加负责? 凭什么要走他人眼中的成功人生剧本?有份好工作,嫁个好老公,在大城市扎根,有孩子,置换房产,事业还不能拉下,中年要更上一层楼,保持自身优秀,与老公思想处于同频,不然他出轨就有理了。 当孟晚拒绝了一切规训之后,她对自己彻底没有了任何要求。 她没什么事业心,写代码的工作足够养活自己;上进心倒是没缺,调完bug顺手将关键处代码放stackflow上,注释都要被别人全抄了。某位知名作家在杂志发表文章,按字数收费,美元结算,类比下计算方式的话,她觉得自己写的代码也挺值钱的。 对生活、对旁人,她也几乎没要求。 那么,如果陆湛是她唯一的贪恋,她为什么不能放纵自己?让他成为她唯一的要求。 如果这是饮鸩止渴,如果毒性尚未能致命,那她甘愿吞下。 今早在她爸的坟前,她内心对他说了跟她和她妈说的一样的话: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不要担心我。 如果不去想未来的话,她的生活简单到只需工作,没有被催婚的烦恼,没有存笔巨款在江城买房的焦虑,遇不到复杂的办公室政治,还有个她爱且爱她的人,又有哪里不好呢? 孟晚不知道,频繁对别人说,我挺好的。是真的挺好,还是早已自甘堕落到不想要被人拉回。 周日下午走,中午李英做了她爱吃的豇豆烧肉,孟晚边吃,李英问她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国庆吧。对了妈,你把你护照给我,我今年想带你出去旅游。” “你怎么不跟你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啊?”李英还想多知道一些孟晚和她男朋友的事。 孟晚停顿了一下,“他工作忙,请不了那么久的假。” “他做什么工作的呀?” “好了,妈,我们又没有要结婚,你问这么多干嘛?”孟晚说完就觉得自己语气不好,“我就想带你出去玩好,你可以回来跟你姐吹你还去过意大利了。” 李英坦言,“我不就想关心你吗,你上一次分手,人都瘦了二十斤。我很担心你这次谈恋爱也让自己受伤,就想多问两句。” 孟晚不为所动,“妈,我的恋爱状况不以你担心的意志为转移。你可以为我担心,但没必要。我是成年人了,不会傻到去做伤害自己的事。” 孟晚跟李英感情好,不代表她喜欢被吴英问恋爱细节,更何况,她现在感情是无人可说、也不能说的状态。 孟晚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件事上,她就这么冷漠,不想要任何人的关心。即使是妈妈的顺便一问,她都觉得是沉重的负担,不想承担被关心的温暖。 李英是个知趣的人,既然女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应该说什么了,否则只会讨孩子的嫌。 她内心纳闷,到底是自己年纪大了话变多了,还是女儿的感情不正常,但她也别操这个心了。跟她爸一样,孟晚不想说的事情,她问不出来的。 “行啦,我不问了,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李英转移了话题,“你上次给我买了兰蔻的那个菁纯粉底液,我用得感觉挺好,听说它家的气垫也很好用。” 孟晚翻了下自己的包,她好像上次塞了块气垫进去。 果然有块气垫在,她递给了李英,“这块我觉得更好用,你试试,你喜欢就给你。” 孟晚觉得自己语气上冲撞了她妈,但又拉不下脸道歉时,她就会送东西给吴英,减轻内心的愧疚,“那个菁纯气垫,我直接买了给你寄回来,顺便再给你买套水乳。” chapter9 中午吃饭时间,办公室里没几个人,都去吃饭了,孟晚还没走,手头活刚干完,索性将邮件回了再去吃饭。 此时一个人走到孟晚身边拉开她旁边人的椅子坐了下来,孟晚看了一眼,并不是这个位置的同事,是王攀,那个实习生。 孟晚眼神继续看向电脑,键盘敲击的动作不停。 “你为什么微信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请?”王攀见她没理他,主动问她。 孟晚觉得莫名其妙,看都没看他一眼,“有什么事情吗?有事通过公司通讯软件联系。” 王攀坐在椅子上滑动到她身边,低下声音,“想请你吃饭。” 他来面试时,就一眼“相中”了孟晚,她是他的面试官,长得极为漂亮,就是脾气不太好,面试时很凶,但这是美女的特权,他能理解。 王攀自持很帅,在学校里追他的小女生大把在,虽然孟晚比他大,但他能接受。 在微信的部门群里找到了孟晚,主动加了她微信,结果她竟然没同意,今天中午看她一个人在座位上,就跑来找他。 他靠近她,说话的口气都快喷到她脸上时,孟晚下意识顺着座椅滑开离他远些,她皱着眉,厉声道,“你干嘛?” 王攀挠挠头,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有些问题想请教你,顺便想请你吃个饭嘛。” “什么问题?”孟晚怕自己刚刚反应过激,说不定这只是个有点上进心的新人呢。 “就一些专业问题,我不太懂。”王攀刚刚胡乱说的,他含糊着说不出具体问题。 “专业问题,你要么Google,要么问你领导,我最近很忙。”孟晚说着将电脑锁屏,站起身准备去吃饭。 王攀也站起来,站在她前面,“你是对我有意见吗?” 孟晚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有。” “那你作为个前辈和资深同事,不能教点新人东西吗?”王攀觉得她不知趣,“我请你吃饭,春见家怎么样?” 春见是家日料店,人均两千加,还需提前预约。王攀觉得女孩子听到这个请吃饭的要求,肯定会答应的。 孟晚一阵烦躁,“你技术太差,教不了。” 王攀自我感觉很好,邪笑着问孟晚,“我技术差,你试过?” 孟晚瞬间变了脸色,作为一个长得稍微漂亮点的人,被男的表示好感和告白她经常遇到,但她性子冷,直接拒绝了后很少有纠缠的,这么个跟她开黄腔的,是第一个。 王攀还不知死活,“春见你吃过没?他们家海胆可新鲜了。” “你说的技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孟晚瞪着他问。 王攀装傻,“你理解的什么意思啊?”他最喜欢看冰山美女生气跟他调情了。 王攀没想到的是,他迎来的是一巴掌。措手不及,耳边生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脸上生热,先是痛,再是痒,结果就是他被她扇了。 孟晚穿着高跟鞋,几乎比他高,“有种开黄腔,没种承认是吗?” 她的手微微颤抖,手心还带着微热,被愤怒掌控了情绪和头脑,她不是个崇尚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但明着在工作场合开这种性暗示的玩笑,加上这幅猥琐的表情,让她恶心。 孟晚从不是个胆小怯懦的人,想也没想就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王攀捂着脸,“你他妈的敢打我?”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俩,孟晚想离开办公室,要经过王攀,王攀气得要死,只是问她加个微信,开了句玩笑,这个女的敢打他。 他见她要跑,用手推了她的肩,男女力气悬殊,他自以为轻轻一推,穿着高跟鞋的孟晚摔倒在了地上。 摔时手臂将桌上的玻璃杯顺带着落在了地上,地上虽铺了地毯,但耐不住玻璃杯太薄,落地时就碎了,孟晚想用手支撑着不要摔得屁股着地更惨时,细碎的玻璃渣压在了她的手下。 刺痛感让她瞬时失了支撑,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她今天穿的是短裙,安全内裤都露了出来,王攀放肆地看着她雪白的腿。 “来,我来拉你起来。“王攀作势要来拉她。 “滚。“孟晚骂了句,她可不想被他吃豆腐,”你要敢碰我一下试试? 宋星宇收购了一家电商,上午来溜一圈,本想一个人转一转,却被几个公司高层“捉“住了,要带他参观。 走到IT部门他本不想进去的,到饭点了,可以去食堂转一转。 结果,听到了一个声音喊着滚,还是个女人的声音。旁边高管你看我我看你,宋星宇直接将微关的门给打开了。 是一个女人倒在了地上,一个男人要去拉她,她躲着僵持着。 王攀正被她摄住,一下子没敢动作。 宋星宇大步走到孟晚跟前,“你没事吧?” 他低头看到了她手旁边的玻璃,似乎还有玻璃压在了她的手下,她的手指缝隙间有了一点血流出。 突然来了一个男人,气宇不凡,似乎不是个简单员工,王攀往后一看,一堆他未亲眼见过的高层领导站在门口,他彻底呆住了。 “你让开。”宋星宇呵斥。 孟晚的右手有些疼,但她努力地用左手将裙角被掀起的裙子盖下去,“我没事。” “你别动。”宋星宇见她座椅上有一件蓝色外套,他拿了盖在了她腰部以下的大腿上。 “除了手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他看着她问。 孟晚不知他是谁,他很有涵养,没有碰她,还拿衣服给她罩住了腿,“没有。“ 她想用左手支撑着站起来,正将胳膊肘支起时,他开了口,“我扶你起来好吗?“ 孟晚点了点头,“好。” 她也想赶紧站起来,一会同事来了人多毕竟难看。 宋星宇站在她右手边,左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右手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 孟晚站起来时还有些眩晕,想坐在座椅上时被他喊住,“别坐,你检查下身上有没有玻璃渣。” “我送你去医院。”宋星宇说。 “啊?不用吧。”孟晚楞了神,”就摔了下手有些疼,我去洗个手消下毒就好。“ 她把手伸出来想给他看,就是个小问题,结果就看到了一块颇大的玻璃扎到了肉里,旁边还有好多细碎的小玻璃,有的没扎进去,有的已经出了细密的血滴,她刚刚明明只感受到一点疼啊,连姨妈痛都比不上,结果看上去已经触目惊心。 “赶紧带我去医院!!!”她惊呼。 作为狗血电视剧爱好者,作为一个缺乏点基本医学常识的人,孟晚此刻想到了一个泰剧里女二推了女主,女主的手被玻璃扎伤,就再也弹不了钢琴了。完了,她要落下点后遗症,敲不了键盘怎么办! 宋星宇看她坐在副驾驶上纠结地盯着手看,憋着笑,他没见过这么一秒变脸的女人。刚刚还说自己没事,看了手后就发虚地催着他快点,上车前还在担忧没带医保卡,要不要先回家拿医保卡。 他哭笑不得地说你赶紧上车吧,公司给报销。 “很疼吗?”他看了她一眼。 “其实是不太疼的,但我看着手就觉得应该很疼。”孟晚拿起手机给手拍个照,留个证据。 “你这什么歪理论?”宋星宇看她拍了手的图,“你不会要发朋友圈吧?” 他曾经的几个女友,酷爱发朋友圈,腿摔伤了都要拍个照发朋友圈求安慰。 孟晚内心翻了个白眼,“我留证据。” 当然啦,也可以发给陆湛,撒个娇让他心疼。不过他现在跑泰国出差去了,她还是不想让他担心。 呦,还挺有证据意识,“你能跟我说发生了什么吗?” “他语言上性骚扰我,我打了他一巴掌,他推了我。” 孟晚简短叁句话说了这件事,她说到“性骚扰”叁个字时也没有不好意思,这不就是事实吗?虽然可能她的回应很激烈。 “你想要这件事有什么样的处理结果?”宋星宇没有细问,反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孟晚不知他的身份,但估计不是普通员工,看他的车普通人也买不起,她不知道他的问题有什么暗示。 “我只想要一个公平的处理结果。”她打太极。 宋星宇笑了笑,没说话。 他带她去的是私人诊所,无需排队,挂号后即被带去了诊室,先给消了毒,孟晚看到医生拿着注射剂就慌了,颤颤巍巍地问,“医生,不要打针吧?”吓得手都往回一缩。 医生看了她一眼,“这么大的人还怕打针?放心,不打针,用针头挑开清理而已。” “哦哦,吓死我了。” 她右手被医生抓着清理,左手死死地抓住手机,要陆湛在就好了,她就可以抓他的手了。 “医生,这个会留下后遗症吗?”孟晚忍着消毒水划过掌心伤痕处的灼烧感。 “你说的是什么后遗症?” “就那种,一到下雨天手就疼,键盘敲多了也会疼,就留下了无法弥补的后期疼痛。”孟晚越想越害怕。 医生还没回答,宋星宇扑哧笑了,“你这是皮外伤而已,我看即使有事,也是你被自己吓得。” 宋星宇在旁边站着,孟晚没理他,还有些不放心地说,“医生你给我多配点消炎药和止疼药,对了,需要打破伤风吗?” 医生处理间隙回她,“你可以选择打一针。” “行,那这里处理完就去打针是吗?” “但我觉得你这个伤口没必要。” “.....哦” 做完清创拿了药之后,孟晚掏出手机,“你支付宝多少?” 刚刚是他帮她挂的号,交的钱,拿的药,这家私人诊所看起来并不便宜。 宋星宇看她药挂在左手腕上,左手还抓着手机想给他转钱,“不用了,没多少。” 他又问了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回公司拿电脑。”孟晚拒绝。 “行吧,那我也要回公司,顺便带你回去。”两人走去停车场。 今天太阳颇晒,今天还没带防晒伞出来,孟晚快步走着想赶紧到车上,不然怕是一个夏天的防晒都白做了。 宋星宇看她脚踩高跟鞋,走得快飞起,比自己都快,乐了。这个姑娘,即贪生怕死,又挺能折腾了。 上了车,孟晚看着手应该没什么大事,情绪倒是好了些,不像来时那么焦虑,主动跟他聊天,“你是我们公司的吗?哪个部门的呀?” 宋星宇想了想,“应该算是你们公司的吧,部门还没定呢。” “哦。”孟晚点了点头,应该是刚被挖过来的,怕还是个高管,“今天谢谢你了,大中午的,麻烦你陪我跑一趟了。” “你还没吃午饭吧?”宋星宇也没吃。 孟晚被他一说才想起来没吃午饭,刚刚太紧张了,饿觉都被忽略了,他这是想让她请吃饭? “嗯,回公司点个外卖吧。” 宋星宇没说话,又往前开了五百米的样子,这里路边似乎能暂时停车,“我去麦当劳,你吃什么?” 呃,她把人想坏了,“都可以。” 宋星宇胃不好,年轻时太造,把酒当水喝,现在是一点饿都忍不了,不然胃马上给颜色他看。 他买了叁个牛肉堡,想起自己的妹妹爱吃薯条,就又给孟晚买了份薯条,还有两杯可乐。 孟晚在车里等他,猜测看他这个神秘样,不肯告诉她所在部门,怕是职位还很高,最近人事动荡,公司被收购后肯定后续有空降兵出现,说不定他就是其中一个。 她又在想,这件事怎么解决。这件事她唯一可能的错处是她先动的手,他对她的言语骚扰她没有证据,顶多是她现在手受了伤,是王攀造成的后果。但这件事,她一定需要一个说法。 宋星宇很快就买了上来,他递给了她一个汉堡、一包薯条和一杯可乐。 “谢谢!”孟晚拆开薯条,拿了一根嚼着。 宋星宇吃了个汉堡垫肚子,孟晚将薯条递给他,“你吃吗?” 毕竟是他买的。 “不吃。”他喝着可乐拒绝了。 “哦,好吧。” “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他吃完一个汉堡就开车出发。 来时他问她想要什么结果,回去时他又问她想怎么解决,虽然才初见,但孟晚觉得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那么,他想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答案? 孟晚觉得有必要正经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先把事情详细告知我的领导和hr,先要求他们给我一个解决方案,我也觉得他们有必要对这件事回应。” 宋星宇点了点头,他想从这件事里看出,这件事的解决路径和思路,以及信息传导的效率。 “但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小题大做,只是遇到个猥琐男,有必要要求公司层面来解决吗?况且我没有任何证据,除了被他推了,而你是见证者而已。”孟晚内心不是没有纠结犹疑。 “你没有小题大做,既然矛盾存在,在公司就应该通过第叁方介入来解决矛盾。HR的工作职责可不仅是招聘、薪酬和绩效管理,更是需要去处理歧视、调解纠纷和管理员工关系,要求他们去解决问题,是你作为员工的权利。” 在收购前就已经听说人事水深,他倒要来看看这水有多深。 chapter10 陆湛跑泰国见客户,傍晚刚开完最后一场会,就接到了宋清的电话。 “喂,陆湛,你来接我吧。”宋清正拖着行李,电话夹在耳旁。 陆湛一头雾水,“你在哪?” “我在廊曼机场。” “你来泰国了?”他惊讶之余,又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在泰国?” “哎呀,你别啰嗦了,赶紧来接我吧,热死了,我先找个咖啡店坐下。”泰国夏天太闷热了。 陆湛开了一个小时车到了机场来接宋清,帮她把行李拎到后备箱里,宋清看他拎起沉重的行李箱时的血脉偾张,露出的手臂肌肉曲线太吸引人了。 上了车,宋清递了杯咖啡给他,“辛苦你啦,司机先生。” “你定的酒店在哪?我送你过去。”陆湛拿着手机准备输地址。 “我没定酒店呀。”宋清理所当然地说,“我老公在这,我干嘛还要定酒店?” 陆湛抬头看向她,“那你就现在定。” 他说完这句就看着她,他板着脸好严肃,“你不要这么凶好吗?跟你一家,悦榕庄。” 虽然宋清很想去住网红酒店,但谁知道他老式品味,就喜欢悦榕庄。 陆湛沉默着不说话,开着车,他猜不到宋清想干什么,兴许是这位大小姐最近太无聊了。 “你不问我来曼谷干嘛吗?”宋清好累,瘫在座位上问他。 “那你来曼谷干吗?” “来找你玩啊。”宋清也不沮丧,自顾自地说,“你明天有空吗?带我逛一圈呗。” “明天我没空。”今天谈判还是没成,双方都在死咬着底线不肯放,他明天还得熬一天的会。 “那你今晚总得请我吃个饭吧?我这个要求不高吧,你管顿晚饭总可以的吧?”她懂得以退为进的嘛。 “可以,你吃什么?”这个要求,陆湛无法拒绝。 宋清要看夜景,干脆上了船,定了甲板上的位置,边游船,边吃晚餐,来曼谷第一顿晚饭当然是泰国菜。 宋清在自家公司挂了个名,她上班也懒散,一周能跑个两次公司,呆个叁小时就算不错了,反正能靠家里养,不愁衣食。 她最近爱好是玩微博,分享护肤品、彩妆和日常生活,晒晒包,碎碎念。但她不露脸,就这么随便玩一玩,都有了两万多粉。粉丝都觉得她很壕,但宋清觉得还好,这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还没全把包、汽车什么的晒出来呢。有广告找她推广她也不乐意,玩微博不就图个开心。 上了菜,宋清就拿起相机开始构图拍照,曼谷是个繁华的城市,黄昏将近,余晖的光带着最后的红在天边染成了温柔的紫色,倒影在被风吹起细波的河里,此时路过大皇宫,都被显得更加壮美威严。 夕阳全部落下时,夜晚的灯光彻底照亮了昭披耶河,这个夜都显得无比魅惑。 陆湛穿着黑色衬衫,手上戴着一块表,正侧头看着对岸的风光,她看向他的侧脸,在夜色下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宋清偷偷地将拍风景的镜头转向了他,咔嚓一声,他转头沉思的侧脸被她拍下。 陆湛转回头时发现她将镜头对着自己,“别拍我。” “哦。”幸亏他没发现刚刚她已经拍了,方才那张拍的真好,人在景中,灯光都恰到好处,后期再处理一下,肯定超棒! “你明天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吗?能不能陪我去逛个景点呀?”宋清嘟着嘴问。 “我没有时间。”陆湛今晚没有胃口,只是在喝水。 宋清一向是爱玩的人,谁知道她发什么疯突然要来泰国玩,还要缠上他,是她最近太无聊了吗? 也许是夜色好,他太过无聊,他问了出口,“你最近分手了没事做吗?很闲吗?” 宋清耸肩,“是有点,不过我最近在尝试做自媒体,这是我微博账号,你可以关注下。” 宋清打开微博,将她的主页给陆湛看。 陆湛扫了眼,“我没有微博。” 宋清不相信,“不会吧,你这么out,连微博都不用。” 陆湛摇了摇头,他不是不玩,是玩过后觉得索然无味。孟晚就不同了,战斗力强,当年天涯火的时候,还是大学,她就爱灌水,跟人盖了几十层楼掐架。天涯落寞后,她转战新浪,兴致勃勃地骂喷子,陆湛劝她,你有这个时间干点什么不好,非要隔着网线骂人?你骂别人喷子,别人看你也是喷子。被孟晚踹了一脚后他自觉闭嘴。 不过这两年,孟晚也不玩微博了,每天晚上娱乐生活变成了看电视剧。 “不过你最好别在网上泄露真实身份。”他劝告了一句,他对SNS向来是敬而远之。 宋清眨眨眼,“你关心我啊?” “建议而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网上仇富情绪日益严重,不管是oldmoney,还是newmoney,都成为种原罪,她个不缺钱的人,实在犯不着露了真实身份去淌混水。 孟晚回到家时已经精疲力尽,昨晚看剧熬到两点,今天又遇上这种事,奔波了一天,说了好多话,好累。 她去了浴室放水,今天准备泡澡,找了塑料手套套在了右手上,又拿了个大的塑料袋密封起来,扔了颗浴球到浴缸中,浴球进入水中迅速消融,在水面上游走着,最后彻底消失,留下了五彩的泡沫,看着心情就好了些。 她脱光了衣服入水躺着,平日里会将平板拿进来放在横在浴缸中间的支架上边泡澡边看电视,今天却没了力气。刚刚打了个视频给陆湛,他没接。 今天下午回到办公室时,办公室里人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孟晚不知道这件事在他们口中传成了什么样子。 八卦的周旭却没管住嘴巴,电脑上敲了她,问她怎么样了。 孟晚站起身,向对面的周旭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周旭机灵地紧跟其后。他们当然没倒水,来了楼梯口,北边的这个楼梯很少有人往来。 周旭看了眼她的手,“你手没事吧。” “没事,小伤。你们都知道了些什么?” “就你被王攀推了,手受了伤,被人带去了医院。关键是,当时一群公司高管在门口,他们找人了解了情况,但我们都不在办公室,谁知道啊。”周旭一口气说完,照例又开始发散着八卦了,“不过大中午的,为什么一群神仙大佬们要聚在我们技术部?带你去医院的那个人是谁呀?” 孟晚反问,“你们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啊,我们谁敢主动去问那个人是谁,难道你都没问他是谁?”周旭不知道孟晚是不是瞒着她,这个女人脑子转得太快,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王攀怎么说?你是他师傅,你问他了吗?”孟晚盯着周旭,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我问了,他就说他跟你开了句玩笑,你就打了他一巴掌,他不小心就推了你一下,想不到你就摔了。”周旭如实道来。 孟晚冷哼一声,“他没跟你说他开了什么玩笑吗?” 周旭咳了一声,“说了。” “我打他一巴掌都算轻的。”孟晚面色不愉。 周旭不敢说话,其实他想说,王攀只是开了句玩笑,你没必要这么认真吧,但他忍住了,谁知道孟晚这个暴脾气会对他怎样。 虽然跟孟晚这一年多同事,孟晚也几乎没有在工作场合发过火,跟人扯嗓子都几乎没有过,但周旭跟她打交道还挺多,知道她绝对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孟晚就是这类人。 但孟晚等了一下午,今天下午她依旧照常在座位上工作,特地没有去找hr。但到她下班,都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人来找她。 泡澡泡得昏昏沉沉,孟晚在想,今天下午送她去医院的男人到底是谁,他明显看上去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他也很想知道处理结果,不,他似乎对处理过程更感兴趣。 也许她是不是应该主动联系他? 但他有意保持自己神秘的身份,两人并没有添加联系方式。 孟晚泡完澡,穿了睡衣吹好头发躺床上时,陆湛打来了视频。 她躺在床头按了接通键,“刚刚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呀?” 看陆湛的背景,他呆在酒店里,坐在沙发上给她打视频。 陆湛看了眼窗外的风景,“刚刚在外面吃饭。” “哦。”孟晚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左手抓着手机去了厨房冰箱拿酸奶。 她夏天的睡裙很薄,上床后将手机架在床头,她趴着边吃酸奶边和陆湛说话。 陆湛看了她极低的领口,和隐约露出的曲线,目不转睛地盯着,“你是在勾引我吗?” 孟晚舔了舔嘴角的酸奶,“如果你在,你猜我舔的是什么?” 陆湛知她向来会撩她,但还是一次次被她的尺度取悦到,“反正不是酸奶,不过也是白色的。” 陆湛只看她左手蘸了酸奶,伸入口中,樱桃般诱红的小嘴包容了手指,表情愉悦地吮吸着手指,仿佛极为美味的样子。 他快被她逼疯。 当然,孟晚也仅限逗他至此,她可没有顶着被后台查看的风险上演真人秀的爱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声音中透露着思念。 “后天。” “那你来找我吗?”孟晚趴在枕头上,揪着发尾,头发还没彻底吹干。 “下午两点的飞机,估计晚上七点能到你那,你有什么想要我给你带的吗?”陆湛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礼物,但会先问她有什么想要的。 “那你给我带个椰子回来吧。”孟晚胡诌。 又跟陆湛聊了会天,孟晚眼皮越来越沉,大概吃了消炎药,口中说着我困了,下一秒就闭了眼睡着了,连视频都没挂。 陆湛温柔地说了句晚安,挂了电话。 chapter11 第二天孟晚找的Helen,当初孟晚跳槽,帮她办理入职手续的就是Helen。 孟晚约她在楼下咖啡厅见面,她态度克制、措辞保守地跟Helen讲了这件事,末了,她加了句,“我觉得公司需要给我一个处理结果。” Helen微蹙眉听完了孟晚的讲述,第一个问题是,“你需要公司给你一个什么处理结果?” 孟晚觉得她这个问题荒唐,“不是我来想要什么结果,而是这件事发生了一天了,难道你们HR部门不需要针对这种人事纠纷去了解情况吗?” 她说完觉得刚刚的反问态度有点差,喝了口美式降火。 Helen精致的卷发垂在耳旁,指甲修剪得边角圆润,牛油果绿的甲油显得十分夏天,她淡定地喝了口拿铁,“孟晚,你觉不觉得是你太过敏感了?而且,这件事是你先动的手,你想,如果是一个男同事打了你一巴掌,你会不会还手呢?” 孟晚看着右手,包裹着一层薄纱,昨天半夜上厕所时迷迷糊糊,洗了手,瞬间的刺痛感让她清醒,大半夜的找酒精消毒再包上绷带。 “当一个男同事在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内,缠着你让你加联系方式,并且在我明确拒绝之后依然不肯离开,那么他此时说了句‘我技术差,你试过’,在这个text下,这不是言语性骚扰是什么?” Helen没想到孟晚有这么强势的一面,与她的接触仅限于帮她办理入职和在公司碰见时的点头之交。她对孟晚的印象还挺好,长得漂亮,脾气好,就是话少,技术宅的通病。 不过她早应该想到这个人不太好惹,看孟晚平日的穿衣打扮、手上拎的包,明显不是个一般打工人。 说得难听点,要是个普通女员工,家境不怎样的,靠这份工作养活自己,遇到这种事,谁会主动声张?失了面子惹是非事小,万一不知对方是哪路神仙,丢了工作呢?都会默默忍的,谁还没遇到点性骚扰?更何况是孟晚这么漂亮的。 “不是,话不能这样说.......” Helen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晚打断,“如果公司非要认为我先打了他,能抵消他推了我这件事的话,我也认,毕竟是我先冲动了。我也没在乎那点医药费的,但我需要这件事的前半部分有个说法。” 孟晚说话时极力避免用“你认为”,而是用了“公司认为”,一是避免自己去指责Helen这个人,二是提醒她,这不是场私人对谈,她某种意义上代表的是公司。 原本背躺在沙发上带着些倨傲的Helen放下交迭的双腿,向前微弯腰,离孟晚更近些,压下声音,显得亲近,“孟晚,当初猎头联系了你,从你面试到谈package,再到正式入职,都是我在交接,我也是看着你一路进来的人了。你也特别优秀,年底title和薪酬只会更上一层楼,这件事,是不是没有必要闹开来?” 孟晚看着Helen态度转为亲和,为她好地循循善诱劝着她,她没有说话,Helen的话不会仅限于此。 “再往下说,就是我俩之间的对话了。我看着你这样也心疼,看你的手,现在还疼的吧,哪个女孩子甘愿受这样的委屈呢?可是你知道吧,王攀是王总的人,这么硬的后台,你确定要去搅这趟浑水?” 最后,Helen又轻轻提了一句,“年中的performancereview结果快出来了吧,这件事闹大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王总是人事部门副总,虽不是一把手,但手上实权很大。 孟晚在这家公司算是新人,曾听周旭讲过,这两年来公司热衷于搞组织架构,HR部门权力变得极大,某种意义上对员工去留问题持有一票拍板权。不知这么个组织架构到底有没有用,但官僚味是越来越重了。 Helen这是先给她颗甜枣,再给她一巴掌威胁她呢。 她要ooone的对话,她要孟晚讲人情、顾及办公室政治、甚至以performancereview结果来让她私了这件事。 孟晚想,何必呢?都是打工人,你又何必说话一副主子的口吻? “Helen,不要复杂化这件事,这件事很简单。我提出了要求,陈述了这件事,至少公司也要去找王攀聊这件事,至少做到信息的交叉认证是不是?到时候再给我结果反馈,而不是现在就给这件事下结论,要让我闭嘴。” “我没有让你闭嘴的意思。”Helen苦笑着解释。 “嗯,那就好。”孟晚微笑着站起身,“我先走了。” 出了咖啡厅,孟晚不想立刻回办公室,今天日头不毒,她撑着伞挑着树荫下走,附近有家面包店,新开的,下班时都看见好多人去。 孟晚走进了面包店,装饰小清新,木质篮子下铺着小碎花的布垫,不同种类的面包整齐地摆放在上面,还有切成小块的试吃面包摆在木碟上。 店内面积颇大,靠窗处还有几张小桌,在这喝咖啡吃面包倒也是享受。 她拿了牙签试吃了一小块,是咸口的,外皮脆,内里松软,带着罗勒叶的清香,口感层次丰富。 明天陆湛要回来了,他爱吃面包,但又很挑,也许这款他会喜欢。孟晚买了好几个,可以明晚跟他当宵夜吃。 孟晚结完账转身要走时,看见一个男人,穿着牛仔裤白T,身型挺拔,她再抬头一看,是昨天那个男人。 她看他时,与他看她的眼神交汇,他在打电话,孟晚还在纠结要不要打招呼时,他已向她点了点头。 他走了过去,她的“hi”憋在了喉咙口,算了,走吧。 “行了,不说了我先挂了。”电话打到手机都在发烫,宋星宇挂了电话。 等等,刚刚那是谁,想了一秒,就在大脑里搜寻出这个人。 宋星宇转身,孟晚已走到了门外,他快步追了上去,叫住了她,“孟晚。” 孟晚惊讶回头,他知道她的名字? 那他肯定是他们公司的人,而不是客户来访。再加上昨天陪同他的一群高管,孟晚做出判断,他在公司地位不一般。 他喊住了她,应该不是纯粹打个招呼,孟晚想,她应该如何跟这个人说话? 她先装傻白甜吧,不去问他为什么知道她名字,“hi,这么巧呀,你也来买面包呀?” chapter12 宋星宇上午去集团开会,开完会还不饿,就没吃午饭,直接开车来了宏盛,想不到路上又堵了。 停了车看到不远处有家面包店,买个面包当午饭吧,结果就在店里遇到了孟晚。 看见她一袭长裙,微施淡妆,踩着凉拖慢悠悠地走出面包店,昨天被欺负了还能生龙活虎,今天都能有心情打扮自己,内心挺强大。 纯粹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看孟晚,她长得很不错,身材棒,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介于风情与可爱间,纵然宋星宇见过的美女不少,孟晚依旧让他眼前一亮。 但他现在没什么心思,“要不要坐会喝杯咖啡?” 孟晚提着面包,跟他往里走去,“好呀。” 今天第二杯咖啡,是燕麦拿铁,孟晚拿着银勺搅着咖啡,等待宋星宇发问。 “你的手,好些了吗?”宋星宇看她用右手拿勺,估计没什么事了。 “嗯,好多了。” 宋星宇便直接开门见山,“你公司怎么说?给你什么处理结果?” 孟晚想着如何措辞,还是实话实说,“昨天下午我在公司办公,没有任何人找我。” “那今天呢?” “我去找了HR部门一个同事谈了下。” 宋星宇审视着她,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咖啡,却没看他,“然后呢?” 孟晚这时抬了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丝迷茫与害怕,轻咬下唇,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我想,要不算了吧。” 宋星宇没想到她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也措手不及,“为什么?” “就这件事,本质上也是件小事啊。我觉得我可能太敏感了,就算同事有恶意,那也是我先打了他在先。” 她说着语气也随之低了下来,好像十分沮丧,“我也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啊,我也很怕这件事给我的职场生涯带来不好的影响啊。所以我想,要不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她如同在劝自己一般,补了句,“经过这件事,估计他也不敢再对我毛手毛脚的了。” 孟晚工作原则之一是,宁可混得平庸,也绝不给人当枪棍子使。 更何况,在未知他身份的情况下,在他没有任何信息跟她披露前,她跟着他搅进这件事里,成为他的出头鸟,万一她被波及了呢? 虽说再找份工作也不难,但没找好下家就失业的风险也不低。 如果公司对这件事毫无处理,她还觉得忍不下这口气,那她大可拿着这边的工资,边去面试别家公司,而不是将自己卷入未知的风险毫无退路。 他在什么都不肯说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指望她像个傻子一样主动找他倾诉? 宋星宇看着孟晚,虽然她脸上带着忧愁而显得楚楚动人,但他在想,她是真的害怕,还是在跟他做戏。 一个在被言语上骚扰的女人,第一反应是反击,并且是动作上的反击,那么,她是个胆小怕惹事的人吗? 但也不一定,再勇敢,也要顾及供温饱的那份工作。 宋星宇灌了口冰咖啡,“放心,这件事你不会受到任何负面影响。” 孟晚拨弄着纱布,扯着脱落着一根细线在把玩,没有说话。 没有保障的承诺就是废话。 他依旧在试探她,“我不觉得是你敏感,sexualharassment概念中本身就包含了口头言语过失,如果有机会让对方知道错误并付出代价,难道你就要自己忍着吗?” 孟晚看向窗外,又是一个夏日,工作日的下午溜了出来,原以为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想起多年前百无聊赖的夏日,躺在家里吹着空调,翻着杂志,想什么时候才开学啊,这日子可真无聊。 原来那样的无聊都极其珍贵。 “如果我所承受的代价要远大于我所得到的,那忍下这口气也没什么错,我不会觉得自己怂。我也不会责怪自己,毕竟错的是公司,没有一个解决此类事件更好的途径与机制。” “你还没吃午饭吧?”孟晚自知刚刚语气略强硬,换了话题,拿出买的面包,“这个我试吃过了,特别好吃,你还没吃午饭吧,你尝尝。” “昨天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请你吃个面包啦。”她语气轻快,“如果你不嫌弃,我请你吃饭。” 宋星宇看着被她推到他跟前的面包,“谢谢”,他拆开包装,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孟晚看他斯文地吃着面包,想着干脆明天下班再来给陆湛买吧。 店员悄悄地看向角落里的两个人,这两人容貌上佳,特别是这个小姐姐,刚刚她结账时就瞧了她好几眼。男人牛仔裤白T,女人闲适的长裙,穿搭也很配! 可是看上去两人谈话时却不是很开心,看上去也不是很熟的样子,可惜了,要是对情侣,挺养眼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宋星宇吃完面包,咸面包,他不喜欢,他嗜甜,但他并未表现出半分不喜欢。 “这个问题重要吗?你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愿意说,我为什么要问?”孟晚反问。 宋星宇乐了,自己刚刚被她耍了,“就像你不愿意说今天跟HR谈了什么是吗?” 孟晚也懒得做戏,在这么个人精面前,她又装什么呢? “是的。” 这就够了,她足够聪明,他喜欢跟聪明人说话,聪明人就应该开门见山。 “说吧,你想要什么?” 孟晚依旧将球抛了回去,“那你能给我什么?” 对待工作,孟晚某种意义上是无利不起早,没有用的事不做,没有用的话不说,做事不为情怀、不为高大上的理想目标,就为了钱。 就算陆湛能养她,在金钱上对她不薄,在他结婚后,她就没有过一秒的念头在经济上依靠他的念头。 他们俩之间是有今天没明天,那个曾经期待婚姻、期待家庭甚至觉得靠老公养也是种幸福犯不着拒绝的她,彻底没了。 她跟陆湛这样厮混着,她就没觉得今后的自己配得上幸福的婚姻。 不,她绝不是怕找不到一个肯包容她曾做过小叁的男人,她不需要一个包容她的男人,他有什么资格来跟她提原谅她的过去? 她只是觉得自己失去了让自己幸福的能力罢了。 心灵上有了缺口,就要用钱来为安全感做降落伞。 虽说写代码不用与人打交道,还拿着不错的薪酬,但不代表她对现在的工作状态满意。 人生到了分水岭后,似乎就没有了约定俗成的必走之路。大学毕业时,大家想着要挣钱,要一心扑在工作上先养活自己、在职场站稳脚跟。快到而立之年,看着身边人,向前冲不再是默认选择,有家庭的需要兼顾工作与家庭并从家庭中获得无限温暖,遇上瓶颈期的重归校园,有野心的在多年工作积累后选择创业。 她没有家庭,没有创业的野心,连事业心都缺乏。 她迷茫了很久,这样的状态是否太过糟糕没有动力。陆湛跟她说,既然考虑改变,就不要考虑沉没成本。 她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不代表她不擅长做这件事。认识眼前这个人,也许她应该抓住这个机遇,否则依她的性子,她哪里会废话这么久? “技术部门主管的位置要不要?” “先证明给我看,你有没有实力拿到这个位置。” chapter13 陆湛开车至孟晚家附近时,瞟了眼路口在等绿灯的人群,就看到了孟晚。 他按了按喇叭,招呼她上车。 他之前说给孟晚买车,她拒绝了,说自己还没驾照呢。陆湛憋着笑,说你再去考一个啊。 上一次孟晚考驾照还是大叁,科目二她考了两次都没过。他在考前开车带她去了郊外,他坐在副驾驶座,让她开着带他遛弯,她很紧张地问他万一把你带到沟里怎么办,你不许骂我。 他板着脸说开车这么大的事,就得骂你你才会长记性。 陆湛带她练了一个周末,她从一开始在一档都要滑行个十分钟的菜鸟,变成了从一档变换到四档只花了两分钟、还一不小心就开到八十码的老手,他想提醒她打转光灯时,她都不耐烦地说,别教训我,我知道的,你好烦。 结果,她科目二,还是挂了。她考完打电话给他,带着哭腔说自己没过,又死在了倒库,他说哭什么,再考一次呗,你还有叁次机会呢。 孟晚从小大大小小的考试,几乎没失过手,结果一个驾照考试,考了两次还不过,还被一起练车的人讽刺她手脚不协调、脑子反应慢。 她气得跟人大吵了一架,回来后就说再也不要考驾照了。 明明自己都敢在马路上开了,还开得很稳,怎么考试就不行了呢。 陆湛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她抽泣着恶狠狠地说,你要努力赚钱,给我请司机! 现在孟晚上班,要么打的,打不到就坐地铁,天不热有微风的日子里,她心情好就骑个自行车。 孟晚惊喜,手里正提着下班去买的面包想着他应该会很喜欢,一抬头,他就在笑着看她。 时逢一年中最是昼长夜短的夏日,都七点半了,天依旧没彻底暗下去。 她上了车,“我还以为你要到八点多呢,我还给你买了面包当晚饭。” 陆湛开到车库,车却没彻底熄火。 孟晚今天穿得很职业,及膝半裙,露出完美的臀线,简单的白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没扣,挂着一只白色贝母蝴蝶的玫瑰金细链垂在锁骨处,头发虽被挽起,但有一缕发丝掉落垂在耳旁,她笑着看他,蜜色唇釉似闪着光,她尽显风情而不自知。 陆湛在车里就迫不及待地吻了她,他的吻混杂着咖啡和烟草的味道,她讨厌烟味,却迷恋着他这略苦涩的吻,他带着烟草味的指尖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摸着她的腰。 “今晚我不想吃面包。”他在她耳边轻语。 孟晚身子软得厉害,“那你要吃什么呀?” 他不安分的手往下摸去,“我想吃鲍鱼。” 她喘着拦住了他的手,“别在车上。” 他俩试过在车上,周末他说出去约会,结果把车开到了郊区的小树林旁,周围没什么人。他觉得很刺激,狭小密闭的空间,微晃动的车身,闭着眼不敢叫出来的她。 “为什么,我新换的车,你没发现后座位置特别宽敞吗?”他还在蛊惑着她,吮吸着她的锁骨。 孟晚不喜欢在车上,很怕有人走过,车上这么小的地方,又施展不开来。 她废了好大力才推开他,车上音响还放着音乐,她拿纸将他嘴角被她蹭上的唇蜜擦掉,问了句,“这什么歌呀?” 陆湛帮她将衬衫扣子扣上,“35+34。” 孟晚没在意,只哦了一声。 “35加34是多少?”他问。 他是不是傻? “69啊。”孟晚刚说出口,就明白了什么,含着笑问他,“你想干嘛?” 陆湛熄了火,支起身从后座拿了纸袋,“你说我能干嘛?”将纸袋递给了孟晚。 蔚蓝的纸袋,没看见logo,都能知道这是什么牌子。能以品牌名去定义一种颜色,算是这个牌子的独特之处了。 孟晚拆开盒子,是一个白金镶钻的手镯。 她前段时间丢了个手镯,她跟陆湛抱怨了句。她语气中带着懊丧。 在手镯彻底丢失前,已从她手腕滑落过两次,倒不是丢失了个手镯心疼钱。而是在事情发生前命运已给了她征兆,而她却忽略了。 陆湛说你可真能乱想的,不就是个手镯吗? 想不到他还记得,孟晚当即就带上了手镯,“我很喜欢,谢谢。” 孟晚的手细长,手镯上的细钻在车内灯光下闪烁着光亮,他给她买项链、手链、手表......却不能给她买一枚戒指。 现在未婚单身女性给自己买戒指戴很正常,但到了孟晚这,她是个爱打扮爱买首饰人,但却独独没有为自己买过一枚戒指。 孟晚下了车,看着陆湛开了后备箱,给她提了两个椰子下来。 孟晚笑了,她走过去帮他拎,“我开玩笑的,你难道还真托运了俩椰子回来呀?” 她从他手里拿过袋子,转身时余光扫到后备箱内,看到一只粉色行李箱,椰子比她想象地重,她脚着高跟鞋,心神不稳间,一下子崴了脚,摔倒在地上。 陆湛赶忙关了后备箱来扶她起来,“你怎么走个路都能摔,下次别穿跟这么高的鞋了。” 她左手拎椰子,摔倒时自然下意识反应是右手撑地,还没全恢复的右手掌撑到了地上,她咬唇“嘶”了声。 陆湛将她揽在怀里时,才发现她右手包着纱布,“你手怎么了?” 刚刚在车上竟然没发现,他抓着她的右手,又检查了她的胳膊。 孟晚甩开了他的手,“上楼吧。”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着,在沉闷的地下车库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心中一同脚步那样慌乱。 孟晚进了家就拿了睡衣进了浴室洗澡,水从花洒中喷洒出来,将她的头发沾湿,她极没耐心地将纱布一把扯下,恍惚间将手放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过手掌,将快闭合的伤口重新撕扯开、泡发开。 生理上很痛,戳着已逐渐麻木的神经一并带着抽搐。痛苦是种情绪,情绪的存在是为了证明自我的存在,那她在自我折磨着寻找什么呢?她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陆湛打开卫生间的门,想着她怎么洗了这么久,就看见她在镜子前将药膏涂在手上后开始包裹纱布。 陆湛走上前,剪了胶布,帮她缠上,“发生了什么?” “前两天我不小心摔了手压到了玻璃。”她低着头看着他正在细心地帮她将胶布粘在纱布上。 陆湛心一紧,“是不是很疼?” “不疼。” 从这次受伤中,她意外得到的,会比失去的多得多。 孟晚看他紧张的神情,爱她是真,关心她也是真,“你先去洗澡吧,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陆湛笑了,路途奔波,回家是该先洗个澡,“你的洁癖好怪,刚刚跟我亲的怎么不嫌弃我?” 孟晚指尖戳着他的胸膛,推着他去洗澡,“但我现在嫌弃了。” chapter14 陆湛洗澡,用了孟晚的沐浴露,粉红色的包装,他电石火光间想起了那只粉色行李箱。 宋清跟他同一航班回来的,下了飞机,她说让他送她回家,陆湛就顺便带她回去了,她下车时他只坐在车里给她开了后备箱,她拿完行李箱关了后备箱,他就开车离开了。 他刚刚打开后备箱看到了那只粉色行李箱第一反应是赶紧关上,联想到刚刚孟晚的异常反应,她应该是看到了。 他急匆匆冲完澡,走出来时,孟晚正在沙发上看手机。 陆湛坐到她身边,孟晚切了手机页面,他身上是跟她一样的味道了。 “我先自我检讨,那只行李箱不是我的,我只是开车顺便带了宋清。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如果有点什么,我敢立刻来见你吗?” 陆湛捧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看着他,好怕她生气。 孟晚气得把手机砸他身上,生气地捶打他的手臂,“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解释?” 陆湛见她发了脾气,笑了,就怕她憋着,“我这不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只顾着亲你,却忘了那把刀了吗?” 孟晚冷笑,“如果你不解释,我已经在搜索如何切掉你老二并且预备今晚实施了。” 陆湛挑眉,“那在切之前,能否让它最后再使用一次?” 孟晚内心还是有些不爽,“你想得美。” 陆湛把她手机放一旁,拿起她的右手,不敢用力触碰,“真的是不小心摔的吗?” 他锐利的双眼盯着她看,有些不相信她的说辞,如果她是意外摔倒,依她贪生怕死的娇气性子,早告诉他了。 孟晚闪烁着躲避了他的目光,“是啊,我骗你干嘛?” 他握着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虎口的位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在泰国啊,我告诉你你又回不来,不想让你担心啊。”说着孟晚理直气壮起来,“你看我多善解人意。” 她以前发个烧都要打电话给正在出差的他,他赶飞机回来陪她一夜,再乘早班机离开。 陆湛似笑非笑,“那我还要谢谢你的善解人意喽?” 孟晚将工作和私生活分的很开,她不想让陆湛知道她工作的事,更不想让他掺和。 那个男人依旧没有告诉她他的身份,只说他之后联系她。 宏盛被清宇集团收购了,那个男人一定是从清宇集团派来的,或者是请的职业经理人,并且手上有很大的决策权限,不然不会狂妄地说出将技术部门主管位置给她。 但她到底是谁,她依旧抓不准。但不可能身居清宇集团的决策层高位。宏盛只是家电商,连业内巨头都算不上,顶多算新起之秀。而清宇集团可以说是本城排的上名号的大公司,纳税大户。发展电商只是试水开启新分支,犯不着用上大材小用。 孟晚在揣测这个男人想要干什么,现在不是她要公司给一个什么说法的问题,而是,对方想要利用这件事,达到什么目的。 没有答应他,她只需要考虑前者,将这件事当成言语性骚扰,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如果答应他,她就要想他脑袋里在想什么,这件事性质就变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只要王攀向她道歉,她也能让这件事过去,毕竟她没有资本让他滚蛋。 往大里说,这件事就是一个撬点。 Helen始终不明白,这就是件小事,为什么要有个说法。 她不懂,这件事本身的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手中掌握实权的人想要这件事变大还是变小。不然借题发挥这个词怎么来的? 新官上任叁把火,他要整治人事。 孟晚如果掺和到这件事里,她是不是在火中取栗? 如果她在这件事里切实帮到他,是他的排头兵,那她是成为他可信任并任用的人,还只是成为一个炮灰? 前者能帮她打开某种局面,无论从薪酬上,还是职业发展上,也许都将会有质的变化。 后者,她顶多失业。码农靠本事吃饭,她不会找不到下一份工作,顶多损失找工作的空窗期工资。 都用不着SWOT分析,她的选择都显而易见。 算了,多想无益,先等他联系她,她再做下一步打算。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他敲了敲她趴在他怀中的脑袋。 孟晚抬头,目光澄澈,“在想你爱不爱我。” 他故意板着脸,“这个问题需要想吗?” 她抚着他的眉毛,“你不要凶嘛,我觉得我要去做一件有点风险的事。” 陆湛看着一脸温良无害的她,“只要你的风险不是人身安全风险,我都支持你。” 孟晚扑哧笑了,“我也没能耐去做点威胁到自身人身安全的事好吧。” 陆湛神情并不放松,孟晚这人,聪明劲是有的,她要想动点歪脑筋,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别开玩笑,是关于工作吗?” 孟晚点头,“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也不希望你知道,就像我从来不问你工作。” 她用手点了他的唇,他的唇很性感,“懂吗?” 陆湛抓住她乱动的手,“如果是你工作,你随便折腾,出了事我给你兜着,但不要让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 “那你能给我兜到什么地步?”孟晚问。 他一瞬认真,“倾家荡产也得给你兜底。” 孟晚受不住他如此的认真,笑着打乱了他的郑重,“怎么可能这么严重,我就一个普通打工人,哪里会有什么危险,风险跟危险是两码事好吗?” 陆湛挑眉,“你觉得现代商业世界是怎样的?” 孟晚想了想说,“文明、有秩序。” 她解释,“就像《教父》里,做生意,筹码是性命,风险系数极高,不成功便成仁。现代商业世界,有完善的退出机制,顶多是欠债破产,文明得多了。” “你是不是认为商业厮杀,必定环环相扣,双方都逻辑在线,用各自的战术争斗对方的领地,夺取市场份额?”陆湛循循善诱。 “不是吗?顶多不一定都逻辑在线,有可能相当愚蠢而已。” “那么,A公司跟B公司是死对头,A公司老板想搞死B公司,那么他的策略目标是夺取B公司的市场份额?” 孟晚点头,“不然他还能怎么办?” “他还能直接找人杀了B公司老板。” 孟晚张大嘴巴,“不会吧。” “就算是一个公司里高管搞内斗,涉及到夺权,C看D不爽,搞点小动作、用不光明的手段拉D下马都是正常,遇上极端性格的,直接给D下毒不是更快?” “可是,他会蠢到不知道杀人犯法吗?” “在巨大利益面前,一帮所谓的聪明人,都会愚蠢无比。”陆湛薄唇轻吐,“规则敌不过人性。” 陆湛看她震惊的样子,“所以,工作上不要主动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懂吗?” “知道啦,有你在,我怕什么?”孟晚其实内心还是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我饿了。”她嘟着嘴向他觅食。 她洗完澡,未施粉黛的脸蛋透亮干净,吹干的头发披散在背后,但还是有几缕发尾粘了水,顺着锁骨滑落到起伏的曲线下,她的锁骨很美,这里应该配上华贵的珠宝,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一件跟他视频时的睡衣。 “一定得先吃饭吗?”他问。 “不吃饭吃什么?”她脸微红,想起了他在车上说的话,她闪烁其词,“不行,今天不做,我还对你生气呢。” 陆湛却没理她,直接将她推倒在沙发上,撩起她的睡裙,朝着那片秘密森林,头埋了下去。 孟晚揪着沙发上的毯子,他的头埋在她的隐秘处,灵巧的舌让她有了尖叫出声的欲望,窗帘未拉,客厅灯未开,月亮很圆,清晖照进屋子,有一丝光亮。 她的脚踝被他抓在手里,臀被固定在沙发上,她动弹不得,上一秒还在用受伤的右手推着他的头,下一秒被他禁锢的双腿却想夹着他的头。 许久,她在沙发上闭着眼喘着享受着余韵,屁股下很湿。 他覆上身来,“还对我生气吗?” 孟晚不说话。 “下次我提前报备好不好?” 孟晚睁开眼,这一张俊颜刚刚对她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快感袭来的潮水几乎将她溺毙,现在他又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哄着她。 她伸手往下握住了他的敏感处,“以它的名义保证?” chapter15 陆湛醒来时,嗓子有点干,被子搭在腰间,闭着眼摸了摸旁边人,却是只有一团被子,她这个大懒猪,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起床刷了牙,喝了一杯水,在书房里找到了孟晚。 孟晚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戴着防蓝光眼镜,认真地看着电脑,手上断断续续地敲击键盘。 见他进来,孟晚按了快捷键,切掉了眼前的页面。 “大好周末,你这么早起来干嘛?”他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水递给她,看了眼她的电脑屏幕。 “早上睡不着了,就起来了。”孟晚喝了口水说。 今早正睡得迷糊间,依稀听到了手机震动了一声,她想着看下手机几点了,结果发现刚刚得震动提示是一封邮件。她点开了那封邮件后,睡意顿无,轻轻地将陆湛搭在她身上的手挪开,掀开被子,悄悄走出了卧室。进了书房,特地将门关上了。 “在下载电视剧啊,什么电视?”陆湛凑近了看,看着剧名读了出来,“YesMinister。” “哦,这个好看,你下载了我可以跟你一起看,你又顺手传到硬盘了啊。”陆湛看着她下载了还要将资源导入到硬盘,孟晚热衷于买硬盘,不论书籍、电视剧电影还是音乐,都要囤到硬盘里去。有活动她都要囤几块,他笑她你是在搞批发等到高价时倒卖吗? 孟晚点头,“只有这样,我的资源才是我的。刚刚又下载了几部电视剧,1080p的!” “你可以上传到云盘,从安全性来看,你硬盘出故障的概率会大于云盘的出错概率。”陆湛嘲笑她古朴落后的囤资源方式。 孟晚看向他,“你是觉得我一个学CS的不相信科技?” “科技的进步却依旧没有改变你囤资源的方式,你显然没拥抱进步。” 下载完毕,孟晚将硬盘从转接头上拔下来,“我相信科技,我不相信人。” “去给我做咖啡。”陆湛揉着她的头发,想使唤她。 “好啊。”孟晚站起身。 “等等,你要怎么做?”陆湛不放心地叫住她。 “将速溶咖啡从柜子里拿出来,撕开包装,倒入杯子里,再加热水。” “得了,你还是坐着等我去给你做吧。”陆湛就知道自己指望不上她。 孟晚心中偷笑,她对咖啡没什么要求,能提神就行,虽然她也知道贵的、做法麻烦步骤繁多的咖啡更好看,但她完全不想这么累去自做杯喝的,速溶哪里不好?但这大爷,异常挑剔。买了台几万的咖啡机放她这吃灰,就周末呆在她这时做两杯。 她又将隐藏的页面打开,看那封邮件,是那个男人给他发的,发到了她的私人邮箱上。这个邮箱是孟晚当初求职、与猎头和公司hr联系时用的邮箱,他竟然拿到了这个邮箱,他在公司的权限到底有多大? 从他的邮箱看出他的英文名叫Lanny,附件中是几个文件,邮件正文只有FYI。 孟晚一早上,早将这附件看了好多遍,其中一个附件是王攀的入职协议,个人薪资都是要签保密协议,禁止在公司内部讨论的,但孟晚此时看到了王攀的薪酬,也是吃了一惊。 太多了,远超过一个新人应得的。等他实习期过了转正,又有一次加薪的话,那他一个刚毕业半年的新人,薪酬都是业界两年工作经验人的平均薪酬。 一个新人再能折腾、再能大胆地谈薪资,就算专业能力异常优秀,也不会谈到这个工资,更何况王攀的专业功底并不行。专业能力不行也就算了,听周旭说他还要主动指导周旭将test拆开,说你这个测试没必要,扣他代码注释的字眼。 周旭恨的咬牙,但也只能忍,谁让他是关系户。 还有份文件是王攀与人事部副总王笠的亲属关系证明,还有他俩在一个私人吃饭场合的图片。 越看这些文件,孟晚内心越是惊心动魄,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应该搅进来。 这个男人,能拿到这些资料,谈得上是私密的资料,就已经非常不简单了,他完全有理由动手了,让王笠立马收拾包袱走人都可以。宰了王笠这只鸡,还不能儆猴吗? 可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除非,他要的,比让王笠下课多得多。 他还给她设了个陷阱,或者说是最基本的考验,看她会不会泄露他的身份。依她的权限,她不能拿到这些资料,给她这些资料,她却不能全部拿来用。 彼时宋星宇晨跑回来冲了澡,最近他回归健康生活,周末早起跑步,中午约了饭局要喝大酒,早上不运动不行。 让人搜集的资料已躺在邮箱,他早上看手机时顺手转发给了孟晚。 宏盛的人事水深,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不能轻易下手。下手,就只能万无一失。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刚好让他碰上了孟晚,由她这件事做切入点,杀鸡儆猴,也许是个不错的做法。 这个女人够聪明,只要这事她也办的够聪明,他不会是卸磨杀驴的人,他承诺她的,一定会给。他乐于给聪明人机会,特别是一个忠诚的聪明人。 如果她只是个绣花枕头,那也怪不得他让她成为那只出头鸟,巨大收益的一件事,必然是有风险的,他又不是慈善家。顶多补偿她叁个月薪酬,让她体面走人。 陆湛做了两杯咖啡,端到书房给她,孟晚喝了一口,好清甜,“你放了椰子呀?” 咖啡的酸涩与椰子的甜融合后整个口感都变了清爽了,咖啡的苦涩成了陪衬。 “对,好喝吗?”陆湛看她脸上满意的表情,嘴角还没舔干净,跟个孩子一样。 孟晚看他杯子外壁冒着细密的水珠,她摸了下,好冰,“你为什么不给我放冰块?我要喝你的。” 陆湛拍开了她来拿他杯子的手,“你不能喝冰的。” “好吧。”孟晚失望,谁让她有次来姨妈疼的满床打滚,家里止疼药又没了,让他半夜两点出去买止疼药,他便不允许她吃冰的。上次他从日本出差回来,给她带了半箱的eve。 “对了,椰子真的是你从泰国带回来的吗?”孟晚好奇。 “亲爱的,虽然我很爱你,但我没有疯到给你特地托运椰子的地步。”陆湛喝了口冰咖啡。 但他还是记住了她的随口一句话,孟晚看他站着,她坐在书桌前看电脑,笑了,“你说你这样算不算来给写作业的孩子送饮料、顺便偷看下孩子在干嘛的家长?” 陆湛摸了摸她的头,“所以,乖女儿,中午吃什么?” “去你的,别占我便宜。”孟晚骂完却是笑得乐不可支,一扫早上略微担忧的阴霾,也许她应该享受好这个周末,也许是她未来一个月最后一个这么休闲的周末。 “还有椰子是吧,那我们吃椰子鸡吧。” “好,下午你想出去逛街还是看电影?” 孟晚想了想,“天气热,要不我们就呆在家打游戏吧。” “行,玩什么游戏?”陆湛也是好久不玩游戏。 “分手厨房。” 他皱眉,“不要。” “我打游戏手速和反应应该比你快,我可以容忍你一下下啦。” chapter16 宋星宇本科是在伯克利念的经济学,辅修工商管理。 他刚回国进公司时信奉西方管理学那一套,管理公司需要团队激励、绩效考核、企业文化,用系统性理论支撑的实操去管理公司,对他爸那老一套嗤之以鼻。 宋德也没对他一套又一套的现代化管理说什么,就让他去基层锻炼下。 基层蹲了一年,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让他知道他的这一套在这是有多水土不服。 这让他想起他出国留学前,他爸挖了个国外高管Frank过来,宋德锻炼他,让他去接机,结果他硬是没在机场等到Frank,Frank初来乍到,一股美国范,自己下飞机就打了车去公司了。Frank去下面分公司时也是自己拎包打车去机场,不让人接送,谈完事就走。 等到他留学回来,Frank还在集团,已身居高位,但现在嘛,前呼后拥、车接车送,谈完事和人吃饭喝酒唱歌洗脚一个不落。 但提起Frank,就是这人工作能力强,和外部打交道顺畅,搞不定的单子和关系搭建就让他上,他总是让人放心的。 宋星宇和Frank聊过天,发现他对这种生活竟没什么厌倦,还乐在其中,终了,Frank跟他正经说了句,你在一个地方混,你就得遵守一个地方的规矩,不然端着摆谱,事儿就是谈不成。 宋星宇哭笑不得之余,倒不是认同宋德,而是屈服于人性。 周二,当他看到孟晚的那封邮件时,他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他欣赏美女,他更欣赏有头脑的美女,smartisthenewsexy。 周一风平浪静,他等了一天,他在想,难道她没这个胆量吗? 孟晚的邮件发送给了技术部主管、整体HR部门,并且抄送了公司各层级高管,在公司内网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先用朴素平实的语言描述了她在上周午休时发生的那件事,被实习生王攀要微信,她拒绝后他依旧没离开,说要请她吃饭,她依旧拒绝了。他又说能否请教她问题,她拒绝,并以你技术太差教不了为由彻底拒绝。 即使说到王攀对她的黄腔时,她都没有使用任何负面词汇和进行先入为主的判断。在对事实进行描述时,她需要作出完全经得起推敲的真实描绘。不然一个点有夸大之处,那么整件事件的真实性都会被消解。 关于受伤后那一段,孟晚只提了一句,被一位陌生男同事送去了医院,并未提及他的身份,毕竟迄今为止,她自己都不知道。 描述完这件事后,她讲这件事的后续流程,当天下午她回公司上班,无人解决。直至第二天中午,即周四,她找了HR部门的Helen,跟她反应这件事,想要个公司的说法。此时孟晚声明,到此时,她的唯一诉求是,公司有必要出面解决这件事。但她从上周四等到今天周二,公司仍然无任何说法给她。 孟晚在写时纠结,她是否不提到Helen的名字,如果这件事真的闹大了,会不会波及到Helen,但也只是犹豫了叁分钟,她没法跳过这个名字。 最后进入她的个人观点,她将这件事定义为sexualharassment。 孟晚周末在写这封邮件时,她发现自己写到“性骚扰”时,在中文语境下,她觉得很羞耻,难以说出口,这个词让她下意识觉得,她是不是在小题大做,有到性的程度吗? 而换一种语言,她能很直接地说出口,这是sexualharassment,能直面这个词即背后含义:在工作场合,如果骚扰频繁或严重,从而造成敌对或冒犯性的工作环境,或者导致不利的就业决定,如受害者降级、辞职,则可能被视为非法。 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她曾想理性、平静地解决这件事,在诉求非常简单的情况下,却无任何反馈,这也是她写这封邮件的最终原因。 此时情绪由轻到浓,有冷静到愤怒,以一名普通员工身份质问HR部门和决策层,在这件事发生后,为什么能如此冷漠地忽视员工的正常诉求,以如此傲慢的态度拒绝解决问题。更是问责了HR部门,HR为什么没有做到调节纠纷,处理职场性骚扰问题,这是严重失职。 孟晚考虑过,她的愤怒应当如何表达,也想过许多种迅速能拨动人的愤怒情绪、对她产生同情情绪和支持的表达,比如着笔在女性职场性骚扰问题上。 几乎每一篇能迅速挑拨人情绪的文章,写法都以读者为消费者,都各种谋篇布局,在寻找读者的痛点,琢磨他们的情绪点。 如果这是篇缴文,那她声讨的敌人是谁? 她挠头写时随手翻了翻手边的一本书,看到了那句经典的: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孟晚瞬间冷静,她的重点不在职场性骚扰问题上,不能从这个点切入去挑拨情绪,搞得不好,这事惹上媒体,公司在被收购后第一个新闻就是职场性骚扰和管理层的不作为,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敌人现在变了,不是王攀,而是那个男人,Lanny,要开刀的那群人。 剑须直指HR部门和管理层的不作为。 宋星宇将这一部分看完时,孟晚,通过了他第一个考验,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向下问责。 孟晚秉着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原则,她既然已经将自己的职业生涯赌上,那就更彻底些。 第二部分,是她个人对王攀的质疑。她曾是王攀技术面的面试官之一,她对他的专业技能产生怀疑,质疑他无法满足JD要求从而胜任这份工作,她感到十分惊讶,面试时有远比他简历优秀、面试出色的候选人,最终被招进来的人是她。 孟晚自述,作为普通员工,不应对公司层面的人事招聘产生质疑,即使质疑也应该走正常的流程而并非告密,但在发生了他语言性骚扰她这样的事情后,这样的人品和专业技能,让她再次对公司招聘流程和透明度产生怀疑。在公司内部流传着一则小道消息,说王攀是HR部门副总王笠的亲属。小道消息为假是最好,但如果为真,那么HR部门不作为之余,还利用职权徇私舞弊,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实习生,置技术部门一资深员工的权益于不顾。 宋星宇看到这段,几乎要笑出声,这个孟晚,真将他的心思摸透了。 不过他好奇,有这番觉悟的人,怎么会安于当一个技术人员?她太会揣摩人的心思,领悟力强,行事果断。 他回了封邮件给她。 当孟晚看到这封邮件时,是在和封眠吃饭时,在吃火锅,等锅底烧开,她拿起手机,打开私人邮箱刷新了一下,就看到了他的邮件。 就一句:Goodjob. 她心中不是没有忐忑,在发这封邮件时,她的手都微微颤抖,知道这件事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她纠结着在周二下班前发出了那封邮件,发完就约了封眠吃饭,无论如何,也明天再说吧。 当看到这个Lanny的这封邮件,如果这句夸赞是承诺,她的忐忑也未被抚平,更何况这不是承诺。 孟晚朋友很少,封眠算一个。 她是孟晚的大学舍友,她是本地人,家境不错。封眠对自己认知很清晰:好吃懒做。她大学时考了教资,毕业后考了编制,现在在一所小学里当信息技术老师。 封眠跟她说,平时没教学压力也就算了,班主任还最喜欢占用学生的信息技术课,这让她更清闲了。 “周末你怎么没上线?”平时孟晚周末都会跟她一起打游戏,上周末喊她,她竟然拒绝了。 “加班。”孟晚喝了口豆浆,她俩玩得好的原因之一是,都喜欢宅,还爱打游戏,“今天我们吃完回去来一局。” 作为两个懒人,在吃上面不愿尝试新鲜事物的人,她俩每次约火锅都吃海底捞,几乎都是一样的锅底和菜品,也没吃腻。 今天照例是番茄和麻辣锅,孟晚吃不了辣,她下了虾滑和牛肉到番茄锅里。 “烦死,我妈又催我去相亲。”封眠抱怨着,“我不行,我见到生人说话都紧张。” 封眠绝对是个社恐,当年大一进校时,孟晚和她一起去面试学生会,封眠出来时就哭了,说自己刚刚被面试,差点一句话都说不出,勉强说出了一句还是结结巴巴的,问她为什么要参加学生会,她断断续续地说为了锻炼自己的交际能力。面试官第一次看到这么羞涩的女生,笑着说你的确需要锻炼。 出来后封眠就咬牙切齿红着眼圈说,我不要去了,我才不要锻炼自己的交际能力,太难了。 所以封眠至今母胎单身,沉迷网游与电视剧。 封眠是个很单纯的人,完全不关心朋友的私人感情,孟晚和陆湛的事她知道,但她从来没问过,她觉得这不关她的事,她没必要关心啊。但孟晚偶尔主动跟她说时,她会耐心倾听,但从来没说过你要不跟他断了吧,只说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每次见面约会,俩人都没个正形,从游戏聊到电视剧,一堆没意义的快乐废话,没有成年人那副苦大仇深地谈工作、谈事业、聊恋爱说婚姻,聊个天都非要上升到意义。 “那就不去呗,跟你妈打持久战,肯定你赢。”孟晚说着边将牛肉捞起,放入蘸碟中,裹上一层芝麻酱,送入口中。 “我知道,就是她唠叨着太烦了。” “那你要不要出去住?”孟晚建议,“眼不见心不烦。” 封眠毕业后一直住在家里,学校有免费宿舍提供,但她却不住,理由是食堂太难吃了。 封眠叹了口气,“不想,自己一个人住,没人给我做饭了,我就得顿顿点外卖吃了。” “你能更低能一点吗?”孟晚翻了个白眼,“不过你可以请个不住家的保姆,每天来做一顿饭,再打扫个卫生。”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封眠将涮好的毛肚从辣锅中捞出,“对了,steam夏季大促,你买了吗?” “啊?都打折了,那我今晚回去看看,薅点羊毛。” chapter17 孟晚嚼着肉,眼睛都吃愣神了,看着锅底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翻滚。 忽然餐厅内响起一首歌,孟晚还正想问封眠这是什么歌,就听见旁边一阵轰闹,她向声源看去,只见女生被朋友拉起,一簇花被塞到她手中,她有点懵地站着,一个男人已拿着钻戒跪下,将钻戒送到女生面前,说着嫁给我吧。 女生的朋友们手中拿着LED灯写的“嫁给我吧”在手中摇晃,周围吃火锅的人也纷纷看过来,起着哄喊着“嫁给他。” “我会永远爱你,永远对你好的,小宁,嫁给我吧。” 女生似被这围观的大场面弄得不好意思,娇羞地低下了头,却是将右手递了出去。 此刻场面更是热闹,餐厅的音乐随即换成了《最浪漫的事》,男人站起身将女生抱在怀里,中间隔着花束,虽然略显狼狈,但脸上洋溢的笑容透露的幸福不言而喻。 她俩看完了整个求婚过程,封眠摇着头对孟晚说,“如果我是那女生,我得疯掉,太窒息了。” “个人性格吧,有人觉得浪漫,有人避之不及。” “你呢?” 孟晚对任何当众求婚都没兴趣,“我觉得求婚是很私人的事情,只需要两个人,为什么要被别人看到?” 封眠反问,“那你要被男朋友当众求婚了呢?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孟晚耸耸肩,“你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成立,因为我肯定不会找个会喜欢当众求爱、求婚还想要找陌生见证人的男朋友。” 封眠点头,将番茄锅里的虾滑趁着孟晚说话的功夫,都给捞到自己碗里,“你说的有道理。” 孟晚看着她“鸡贼”的举动笑了,“我不吃了,都是你的。” “你就吃这么点?”封眠吃着软弹的虾滑问。 “我已经饱了。”她拿着筷子挑着碟子里的调味料,心不在焉,她有点紧张,不知道明天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吃的真少。”封眠摸摸肚皮,她从毕业到现在,已经胖了二十斤,而孟晚,还是那么瘦。 “你也少吃点,你又不干体力活,脑力劳动也少的话,为了你的健康,你应该晚上少吃点,不然等着体检报告给你脸色看。”孟晚只有对封眠才会多两句嘴。 封眠吃完虾滑,啃着西瓜,“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我就是贪吃,太难控制自己了。” 她想起了自己上次体检,其他都正常,就乳腺增生,但她并不是在来月经前一周去检查的。 她又去了医院检查,医生问她做过流产吗,或者平时吃避孕药多吗?她愣了一下,迟疑着说没有,怎么了? 医生说,哦,没事就排除问一下,你这个只是轻微的乳腺增生,平时开心点,不要闷闷不乐,少生气。饮食上少吃油炸和甜品,定期自查和来医院检查。 医生看着她面色都快吓到苍白,劝她说大多数女性都会有点乳腺增生的,你这个很轻微。当然,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情舒畅。 自从那次体检后,孟晚就觉得,有些问题既然无心力解决,干脆就别想了,逃避吧。轻则伤心,重则伤身。 她爸活着的时候就说她像她太奶奶,贪生怕死,还没疼都要先作出哭喊的姿势,更别说要真生点病、受点伤,那简直要让全家人都围着她转。 她却没跟陆湛苦惨要拥抱,看我为了你,终日惶惶,都气得乳腺增生了。 感情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愿让他背负“我为了你牺牲”的重担。 工作中偶尔卖个惨,还能有点实际好处,跟他卖惨,跟他强调她的牺牲,她想获得什么?她也没把自己当职业小叁。 当了小叁却没准备职业化的人,是没出息的,而她,就这么没出息。 人性的弱点,对封眠是口腹之欲,对她而言是无法割舍一段感情。 两人吃完各自打车回家,孟晚洗完澡就打开电脑等封眠上线,她平时工作日没这么放纵,但如同考试前,已经做好了太多准备,考前一天为了缓解焦虑干脆抛下书本,心态上躺平。 虽然这是陆湛给她买的房子,他曾试探着开玩笑说我来跟你一起住吧,孟晚讽刺了句,你还真当我们是夫妻,在这关起门过小日子啊? 他当时脸色骤然冷清,但又不敢对她摆脸色,之后就再也没提这茬。 在他结婚前,他俩一直是同居的。当知道他结婚的消息,他在这套房子里跟她摊牌的时候,暴怒之下,竟是无火可发,大概那一刻心之将死,她愤怒、伤心与失望皆不形于色,只声线平稳、甚为冷静地问了一句:你滚还是我滚? 陆湛说,我滚。 孟晚随即就将他所有的东西扔了出去,不管多贵,全都给扔掉。 跟封眠打游戏到凌晨两点,第二天却是七点多就醒了,孟晚翻了个身,腿跷在大大的抱枕上,翻来覆去后再也没睡着,头脑无比清醒地在运转,干脆起了床。 可起来后又头疼,心跳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体力不支地倒下。 洗漱完,到厨房找速溶咖啡提神,但喝惯了陆湛亲手做的咖啡的她,就算再懒,味蕾也是诚实的,此时心里默默嫌弃了速溶咖啡如白开水一般无味,当然说像开白水夸张,还是有点涮锅水味道的。 孟晚看了眼时间,依旧很早,她平时都是过了八点半才从家里出门,此时才七点半,她打算自己屈尊动手做咖啡。 她从没用过这台咖啡机,但她看陆湛做过很多次,他做咖啡如他这个人一样,性子沉稳,不慌不忙,将豆子放到咖啡机顶端的容器里研磨,粉压好后放入机器制作咖啡,再将杯子放到下面接咖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陆湛喜欢Espresso,但遇上他心情好,他也会打奶泡,给她做一杯拿铁。孟晚曾嫌弃他拉花太丑,他修长的手端着咖啡杯,瞥了她一眼,说有的喝就不错了。 她曾问陆湛为什么喜欢做咖啡,他说,这是让我静心的一种方式。 此时,孟晚站在厨房里,被香浓的咖啡味萦绕,闻着熟悉的味道都能提神,仿佛他在身边,很安心。 沉浸做咖啡时,果然如他所说,心静了。 她端着做好的拿铁走到客厅,正值盛夏,太阳早已升起,客厅采光很好,阳光洒在沙发上,她窝在沙发上,手捧咖啡,手机也不看,晒了难得的五分钟太阳,静静地喝完了一杯咖啡。 孟晚挑了条黑色西装裤,配了件中规中矩的米色衬衫。看着衣橱里那身蓝色西装,不知何时有机会穿。 显得太隆重了,买回来后一次也没有穿过。是孟晚在看她非常敬佩的一位女性的纪录片时,看到她经常穿一身蓝色西装,很是帅气,孟晚看得心中痒痒,想也没想便买了一套同款回来,为了装饰这套西装,她还买了个钻石胸针。不过她一个做技术的农民工,哪里有机会和场合穿这套衣服? 果然,当孟晚到公司,坐电梯时,就被一些不认识的同事多看了两眼,她察觉自己被看,抬起头正面回看时,对方又将眼神转移。 走进办公室,同事还没察觉到她进来时,已经在八卦这件事。 “她是不是疯了?就这么件小事发邮件抄送各个大领导。” “对啊,她还敢得罪HR部门副总,不知道HR部门权限大到能让她直接走人吗?” “这都不是得罪了,是直接点名道姓下战书了。” “不懂,她是疯了吗?想被辞退吗?” “人家肯定不怕失业啊,长得那么漂亮,看她平时那身行头,还有上次我看来接她的车,可不是一般人能开得起的。” 孟晚走到座位,将包扔在了桌上,el的链条随着她略粗鲁的动作,在桌上发出“啪嗒”的响声,惊得说闲话的几个同事抬起头,看见她如同见了鬼一般。 孟晚今天的眼线拉长上挑到眼尾,面无表情盯着对方时,显得攻击性极强,她未涂口红的唇显得苍白,但也无法阻挡她身上散发的寒意。 同事悻悻地拿着鼠标假装在看电脑,心想装什么装,平时孟晚就一副瞧不起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次看她会不会倒霉。 孟晚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杯子,上次玻璃杯摔碎后,她换了个塑料杯,走出办公室去倒水。 其实刚刚听见他们嚼舌根,她没什么生气的。她跟同事从来是有事说事,没事不聊闲天,她压根就没想跟同事有任何私人关系, 将他们当成陌生人之后就很能放平心态,被人背后说闲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当面说她就能装作不知道。 chapter18 陆湛昨天被他爸叫回去吃晚饭,他抽了两根烟才下车。 进了门,他妈夏菁看他一个人就问,“清清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陆湛不耐烦,还是忍耐住叫了一声妈,“爸呢?” “在楼上书房呢。”夏菁看儿子一脸疲倦,“工作很忙吗?我今天特地让刘姨炖了牛尾汤,赶紧叫你爸下来吃饭吧。” 这栋别墅是他爸发家后买的,年代久远,据说还曾被某名人当过临时住所,夏菁的奶奶是旧时代大户人家的小姐,后虽家道中落,但在家气派与品味仍不减,但夏菁说自己的审美是被她奶奶熏陶的。当年看到这套别墅,一眼便相中,还是她费了番周折拿下的。 房子外被繁茂的绿树包围了半边,夏天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从家中望去,氤氲的绿意让人在喧闹的城市中寻一片安宁。若是秋天,在外面那条金黄落叶主干道上走,踩着落叶,听着沙沙的响声,这也是陆湛童年记忆的美好一角。 但他今天走进这套房子,在这栋上世纪的别墅里,踩在实木地板上,看着书房里他爸陆正庆背后的玉雕屏风,他只觉得心中压抑,透露着一股子陈旧的味道。 陆正庆在低头看书,听见门开了,也没抬头,“你来了啊?” 陆湛看了书桌上他爸摊开的书,这五卷书,特别是今年,他爸是看了又看。 陆湛想起他早两年读EMBA时,在课堂上跟一位教授产生了观点之争,他向来不是喜欢与人争论不同观点的人,但听到教授称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家是受小平政策的恩惠,他们也自然深受其思想的影响,所以,这一批企业家中以邓式企业家为主流。陆湛心中对这观点嗤之以鼻,这么个大学者,在这些问题上,是装纯还是装不懂?便忍不住当堂反驳。 两年过去了,关于这个命题,第一代民营企业家思想受谁影响,看着陆正庆的低头专注看书,陆湛依旧保持既有判断。 陆正庆合了书,开了口,“清宇集团搞的夏季例会主题是活下去,你怎么看?” 清宇集团是本城房地产行业的老大,它的一场公开例会,本身就会引起行业内的探讨。 更何况,恰逢此时宏观经济调控趋紧,房地产当然首当其冲。清宇集团一句活下去,瞬间让房地产的前途显得黯淡。 清宇集团此言论一出,市场哗然变色,众多欲购房者先high了,觉得幸福的日子就在眼前,就盼着房价大跌,最好是跌到深渊,自己才能捡了好便宜。 陆湛却没直接回答问题,“爸,您是怎么看的呢?” 对儿子的态度,陆正庆内心微不悦,但还是说了,“我是觉得。这一波收紧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放开,虽然期间可能会跟老中医治病,加加减减两味药来适度松紧,但真正的放开估计要到叁年后。” 陆湛坐在沙发上,太软,一坐屁股都往下陷,“所以,您是想先不动,手里握着现金?” 他话没说全,比起购房者,他爸才是那个更盼着死道友的,在这一轮收紧管控下,就等着开发商小道友们凉透了,他想收购捡点便宜货。 陆正庆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陆湛轻笑,让人分不清那是嘲讽还是轻视,“爸,我没记错的话,五年前清宇也是发表了这么一通讲话,那是还是宋德亲自跑出来讲的话,影响力比现在更大。那时鸿科还在吧,行业内响当当第二的位置,鸿科老板李建国,那个傻子,还真信了宋德那一套理论,以为房地产市场到了拐点,结果呢?” 陆正庆听到陆湛那句“傻子”,非常刺耳,自从儿子结了婚,回家越来越少,几乎每次都要跟他杠上,态度日益变差。 做了多年儿子,是有一天想骑到他头上当老子啊,不过没办法,他陆正庆也就这一个儿子。 陆正庆叹了口气,“结果想不到政府出来救市了,房地产市场瞬间天翻地覆,宋德脑子转的太快了,虽然误判了形势,手里握着大笔现金,但看情况不对,又开始囤地,没有捡到便宜货,却也没被抛下。而鸿科,脑子没转过来,更是跟不上形势,经过那次,彻底被市场抛弃。” 鸿科虽今日都未倒闭,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要想再重回昔日行业的龙头位置,怕是痴人说梦了。 陆湛耸肩,“清宇集团时隔五年,再玩当年的把戏,你又信了吗?” “这几年的经济形势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你不能用过去的经验左右今天的决策,五年前的救市不可能再来一轮了,应该暂缓囤地了。” 陆正庆笑了笑,“宋德还是你老丈人呢,你都没去打探打探消息?” 陆湛抿着唇,面容极为冷漠,如看陌生人一般毫无感情地看着陆正庆,“所以,您现在是要以宋德马首是瞻了吗?” 陆正庆也是真是老了,老到放弃了自己的嗅觉,野心日益松弛,两年前那场打击后,他精神上几乎是陷入了一滩烂泥,他怀疑他爸至今未走出失败的阴影。 当然,他是那场失败的牺牲品,牺牲了自己的婚姻。 也许变老会让人日益恐惧,敏感多疑,在往日的繁盛、失败的阴影和权力交接时的内心动荡中彻底失去了敏锐的判断,似乎攥着最后那点权力不放似乎是他最后的尊严。 这也是陆正庆把他叫回来的原因,是告诉他,公司虽然给了你,但作主的还是老子,老子在背后盯着你的一言一行,最重大的决策权依然在我这。 陆正庆既然想拥有当太上皇的幻觉,那陆湛就给他,毕竟日暮西山的英雄,其心中滋味是不好受的。 陆正庆要面子,陆湛就给足了他,“爸,清宇这次虽说是公开会议,但也只是个高管出来讲话,核心管理层都没出来一个,他这是在投石问路,先试水看同行的反应,我认为不具备参考价值。我看您这段时间在家养病,消息不灵通,回头我就让秘书每周将公司文件送到家,您过个目,好不好?” 陆正庆咳嗽了一声,“万庆给了你,我放心,你又何必这样谨慎?” 陆湛笑了笑,这不是没拒绝吗? “不过爸,如果这场会议内容经过了宋德的过目,那他可是越活越糊涂了,本城地产界龙头企业,竟然喊穷、目标是活下去,这是不讲政治啊,在官方定调经济行稳致远的形势下,他竟然哭穷唱衰房地产,对社会造成巨大的舆论导向和心理影响,这会让某些人不高兴的。更何况清宇前段时间才收了大笔回款,牢牢地将大笔现金流攥在手里,他怎么可能真正看衰而毫无动作?” 正当陆正庆低眸细想时,夏菁站在书房门口,“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吃饭怎么都要我特地来喊?” 陆家晚餐十分清淡,只是特地为陆湛做了个牛尾汤,剩下就清蒸海鲜和白灼蔬菜。夏菁没吃饭,在喝一碗桃胶牛奶。 这几年夏菁为了保持身材,都不怎么吃晚饭了,自己又不工作,哪里需要那么多食物与热量?让陆正庆晚饭也少吃,吃点高蛋白食物与蔬菜填肚子,主食能不碰就不碰。 陆湛在家食不言,低头喝着汤。 快吃完时,夏菁看着儿子说,“下次周末带清清一起过来吃饭,她好久没来过家里了,我怪想她的。” 陆湛喝完最后一口汤,拿了纸巾擦了嘴巴,说,“如果做戏是为了好下台,你又何必要入戏太深?” 说完站起身,“我先走了。” 想了下,好像并无东西在家拉下,什么也没带来,也无需带什么走,正当他转身时,夏菁站在他身后问,“你什么意思?” 陆湛回头看了夏菁,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平日她最爱的素净的大袍子,气质十分出众,他的一身好皮相来自于他妈。 他只说了一句,“妈,不要逼我,不然大家日子都不会好过。” 说完头也不回,走出了家门。 今天月亮很圆很亮,洒在地上,在小径上,树下有个石椅,他坐了下来,点了烟,今天不去孟晚那,他可以一身烟味。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和他们相处地一片风平浪静,深知两年前那场与父母的争吵下的裂痕无法弥补,倒不如将滔天的波澜压抑在平静之下。 他爸那时骂他,我想不到你是个情种。 他当即就嘲讽回击,说对,您当然不是情种,那你怎么不想着当年在外面留个种,不然至于只有我一个儿子,只能把我给卖了吗? 他不是没想过抛下一切一走了之,如果这座城市容纳不下他们,如果身处异城仍有牵制,那他们可以浪迹天涯,去任何一个国家。凭借他们俩的工作和薪酬,他们几乎可以任选一个喜欢的国家,他可以工作供孟晚读硕士,工作几年两人可以拿到永居,可以再也不回来。 定居后,买套大房子,养一条狗,如果孟晚不放心她妈妈,后期可以用各种途径给她妈妈拿签证接过来一起住。和孟晚生个宝宝,他喜欢女儿,必定是像极了她。 在他的未来人生计划里,一定有个她。 这些流程他切实想过,每一步他都在官方网站搜集了详细的资料,咨询过中介。 他想过当个懦夫、逃兵,不要选那个“最佳”选项,只选自己最想要的。 然而,他妥协了。 妥协的代价是孟晚。 他是混蛋,执着地想要她留在他身边,让她身处两难境地。 人之所以选择忍耐,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无奈,承认这点不丢人。但太多人喜欢将无奈之下忍耐自我拔高,无限拔高到忍辱负重为明日大局的高度。 这是虚荣,更是懦弱。 陆湛就抽了一根,停下拿第二根烟的动作,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踩了彻底熄灭。 历史与现实中,往往是具有流氓特质者成大事,这类人内心更加强悍:这次打不过你,老子磕头认输,回家接着练滚刀肉,练好了再来打。 陆湛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将背后这座快近百年的别墅抛在背后。 chapter19 昨天那封邮件在HR部门引起轩然大波,部门老大休假了,工作交接都交给了王笠,偏偏还不在公司。 怕王笠邮件太多,忽略了孟晚的邮件,Helen还特地联系了王笠,通知他这件事。 电话里跟王笠说的时候,他那边有点吵,他似乎还没当一回事,只说了句,随她这个疯子去闹,这件小事,难道她能报警?让公司丧失了颜面,让她走路。 他似乎没耐心和时间听Helen解释,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Helen坐在办公室惴惴不安时,毕竟如果出点事,她当时是这件事的第一处理人,该死的,孟晚为什么要喊她出去,跟她讲这件事,她逃都逃不掉。 过了半小时,王笠给Helen打来了电话,说你在公司等我,我一个小时后到。Helen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几乎是一夜失眠,Helen在茶水间里冲咖啡时,碰见了孟晚,看孟晚一身颇为正式的工装,妆容颇为精致,她左手端着马克杯,Helen顺着马克杯,看到了她手上的手镯。 Helen眼睛瞬间直了,是T家那款手镯,她此前想买一个经典款给自己当作生日礼物都还是没舍得,结果,孟晚这款还是镶了钻的! 如果不是假货,那孟晚肯定是交了很有钱的男朋友,毕竟这款手镯,超过孟晚一个月工资。 Helen手上有孟晚的全部资料,孟晚绝对没有家底丰厚的父母,不然看她前两段工作经历,在业内着名的血汗工厂,高薪酬下是超高的工作时间和压力,家境殷实、能买得起钻石手镯的家庭,为什么还要干这么辛苦的工作? 更何况,孟晚长得漂亮,男人可太喜欢这类长相的女人了,低头沉默时那副楚楚动人的可怜样太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了,她的眼神看着男人时,又给了他们他有戏错觉,这种女人着一股子狐媚劲。 造物主是不公平的,一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女性,几乎是做大多数事情,都要比正常人容易的。投身在有钱家庭是种命,长得美丽是基因的选择,他们的路,走的要比常人更顺畅些,世人偏偏要用红颜薄命来安慰自己普普通通也挺好。 在这所城市中,多少外来人口,辛苦谋得一份薪酬,住在拮据的出租屋内,杂志里只有成功人士、一夜暴富者的专访,大众被湮灭无声,高价的房价前努力都显得没用,特别是女性。 大众眼里的独立自强女性似乎永远是光鲜亮丽的,各类媒体上动辄以一无所有的女性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后,在大城市扎根,自己买房过上幸福的单身生活举例来展现女性的独立。 口号很鼓舞人心,但这种轻飘飘的语调、别人能做到你为什么不能做到的潜台词在沉重的现实前,看看人均工资、薪酬的中位数与众位数,再看各个区位的平均房价与居民杠杆率,又显得多么残忍,对于独立的理解又是多么肤浅刻薄。 Helen到现在都是跟老公和他爸妈住在一起,一家五口呆在一百多平的房子里,孩子得让老公爸妈带。孩子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她和老公商量着要不要置换房产,买套学区房,让小孩读个好点的小学。 公婆都不愿意了,现在住的这套是老公结婚前买的,算是婚前财产。今日她节约到,一直心心念念想给自己买了T家的手镯,到生日过了,也没舍得入手。 看到孟晚手腕上闪耀的手镯时,Helen心情很复杂,有一瞬,原来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只是别人的起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 “手镯很漂亮。”Helen夸赞了句。 孟晚惊讶,没想到她第一句竟然是夸她手镯好看,还以为Helen不手撕了她就算好的了。 她是个爱打扮的性子,其实从穿衣打扮,到手袋,再到首饰,孟晚不觉得有必要为工作避嫌,穿搭非要在工资花销的合理范围内,她又没有不得体到穿叁点式上班,如果要被人背后指点,反正她也听不到。 “谢谢,我也觉得很漂亮。”孟晚大方笑着应下了这句夸奖。 “孟晚,一定要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吗?”Helen冲完咖啡,也没走。 孟晚心头拂过一丝愧疚,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冷冰的手镯刮过脸颊,让她一阵清醒,“有很绝吗?我只不过是通过很文明的手段发一封邮件,请求事情得到解决而已。如果此前你们能去处理这件事,只需要王攀给我一个道歉,我都不会如此赌上这份工作。” 她不是苛责人的性子,这件他们眼中的小事,她也只需要一句道歉。 Helen冷笑,文明?的确是,那封邮件遣词造句,全是文明人的做派,礼貌得体、情感克制的语言背后,是清晰的逻辑。比起做IT,也许孟晚更适合做PR。 她的唯一诉求就是解答她的疑惑,而这些疑惑如果要被解决,轻则向她道歉,重则走人。 她根本就不是针对王攀来的,她是针对他们来了。 这也是王笠昨天还要赶回公司跟她开会的原因,她昨天走时,王笠都没有走。 孟晚的手机震动,她端着水杯离开,边走边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是陆湛给她发的信息:今晚约会? 陆湛彼时正从停车场走到电梯口,昨晚给她发微信说要视频,结果她直接语音回了他,在打游戏呢。 语气中还不耐烦,好似他打扰了她一样。上个周末两人窝着打了半天游戏,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放松,他已不像年少时,有那么多时间与精力去玩游戏。 陆湛待在她那时,无论跟她在一起做些什么,都能让时不时紧绷的神经感到放松。 想到这,他嘴角微弯,点开了微信置顶,问她今晚约会好不好。 孟晚坐到座位上,回了他:去哪? 陆湛这时刚从电梯出来,刚刚电梯里信号不好,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她的回复,刚想问她想吃什么,结果她又发了句:开着你后座特别宽敞的新车去郊外? 这个妖精,大早上就来撩他。 她的信息又接着来:上次体验太糟糕了,估计是你那车后座空间太小。我特地去查了下资料,在车里的话,得宽敞的SUV,姿势的话得女上,感觉很有难度,要不要试一试? 陆湛扶额,她一本正经学习态度研究姿势,一大早地跟他讨论体位,这让他不知如何接话。难道要夸她学习能力强吗? 是挺强的,为了减少与人打交道,对很多事情,她都愿意自己花时间学了去解决。他说我不觉得你有社交恐惧症,她只说了句,我懒。 进办公室前,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杨帆,“你进来一下。” 陆湛没有另设办公室,自陆正庆养病以来,一场他不得不患的病,让他回了家。 陆湛就待在陆正庆的办公室,万庆现在暗里是他当家了,但并未进行彻底交接,他名义上依旧只是万庆的董事会副主席与副总裁。 杨帆是他进公司以来一手栽培的人,他的左膀右臂,“谁跟宋清说我去泰国的?连我住的酒店都告诉了她?” 上周杨帆就接到了人在泰国的老板的电话,让查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老板昨天没在公司,今天一来,就问了他这件事。 “是行政办的小王,她才刚来半年不到。”杨帆有些犹疑,这个小王,是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哪里知道老板和老板娘其中的弯弯绕绕。 陆湛抬头,看着杨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陆湛平时是个好脾性,看上去很好说话的人,前提是不要犯了他的底线,此时陆湛却冷着脸看着他,老板这样的态度,睥着他,仿佛在问他,你在教我做事?杨帆瞬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老板就是这样,平易近人只是他有需求时的一副面具。 “对不起,我让她走人。” 陆湛嗯了一声,又说,“对了,老陆总在家呆着太无聊了,找点公司文件给他送过去,也不要太费脑的,不然耽误了养病可不好。” 老板无需把话说得太明白,杨帆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好的。”杨帆见老板没有别的吩咐,就说了句,“那我这就去整理资料给他送过去。” 陆湛点了点头,就低头打开桌前的一堆文件,开始审阅签字。 却想起刚刚没有回孟晚,他拿起手机,回了她:我愿意为你换一辆后座更加宽敞的车。 chapter20 王笠做了职业生涯中最错的一个决定,在他发现是个错误前,他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 他赌的是宋星宇的一个不敢。 就算清宇集团家大业大,能数亿现金收购宏盛,不代表这个地产商起家的传统企业能玩得转互联网。 看看这几年,多少传统企业想往互联网转型都折戟沉沙? 宋星宇不敢乱动,他买的是这个公司的人,一批有互联网思维和执行能力的人,才是这个公司的精髓,否则互联网早让那一批oldmoney进入了,哪里还有互联网新贵的兴起? 王笠平日里还爱听商界人物八卦,比如,清宇集团掌门人其独生子宋星宇在公司居要职多年,进入核心层更是叁年多,但至此,掌门人宋德似乎仍无传位的打算。 宋星宇本城钻石王老五,为人低调,从不出现在媒体上,星宇集团公司官网上都没有他的照片,网上流传的也只是一张在晚宴上被人偷拍的侧影。 他是宋德的唯一儿子,宋德还有个女儿,两年前与本城房地产商陆正庆家独子陆湛成婚,这是场商业联姻。 彼时陆正庆的万庆,胆子很大,毕竟正是春风得意,房地产发家的他,稳扎稳打,在叁四线城市低成本拿地,快速开发,拿地的同时,设计要完成,万庆有自己的设计团队、施工团队和装修队伍。叁个月内开工,等到第七个月,就已经能回收资金,再次进入新的一轮开发。这样专注小城市的快速开发,降低了开发周期,提高了收款速度,简直是闷声发大财。 人嘛,就算叁四十岁都能沉得住气,到了五六十岁,特别是事业做的这么大的人,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克制住心魔的。 这不,低调了大半辈子的陆正庆,高调斥巨资拍下了城南的一块地,成了本城的新一代地王,出尽了风头。 但那块地的成交价格远超万庆的账面资产。做生意,特别是房地产,就是这样,哪里有不欠银行钱的?拍下来,找银行贷款便是。 可哪里想到,几个月后宏观调控开始了,银行的信贷跟不上了,如果找不到第叁方资金介入,风光一时的万庆只能卖地求生。 后来便有了那场商业联姻,彼时,清宇集团为万庆做担保。 清宇集团是本城龙头企业,交税都上亿,几乎占到了本城财政收入的叁分之一。为地方财政创造大量税收的同时,还解决了大量的就业。 这样的企业为万庆担保,地方银行怎么会不放款?即使万庆出现重大经营风险,还不上银行的钱时,能够要求担保人承担连带责任。 清宇集团这么大,就在这,还能跑了不成? 这两家公司,结了亲,关起门就是一家人了。谁也不知这块地背后这一家人之间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能肯定,清宇集团一向是嗜血的大白鲨,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 但万庆没办法,房地产就是这样。 昨日你还是银行手中的香饽饽,明天你就是他们眼中潜在的老赖,银行秉性一向是晴天借伞雨天收伞。 昨日你还是众人眼中的地王,离财富榜上的同仁们无比接近,今天你就成了哄抬房价的始作俑者。毁誉荣辱皆在一夕之间。 那场商业联姻,并没有世人想象以为地那么浩大,甚至没在国内办,特地飞去了意大利,媒体更是无从得知任何一丁点这一对新人的消息与影像,两家人的私生活都是极为低调的。 王笠虽然觉得孟晚这件事很棘手,但他并未觉得难办。宋星宇能把他怎么样?他难道不怕王笠将公司的半数中层挖走,让宏盛变成一团散沙? 王笠上一周在外出差,昨天回了公司,见了几个人,便彻底弄清了状况。 不过他当即就给侄子王攀打了电话,王攀人都已经到家了,王笠让他马上滚到公司、滚到他办公室。 还是他姐姐求着他,让他给刚大学毕业的侄子一个工作机会,侄子大学不学无术,春招都没赶上,都七月份毕业了,还没找到工作。 王笠觉得这事不为难,几乎可以说是举手之劳,他这点职权的便利还是可以占的。 结果这才不到一个月,王攀就给他弄出这种幺蛾子。 先把王攀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发泄愤怒,王笠坐在座位上抽烟,这事儿不是冲着王攀的,是冲着他来的。 他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将孟晚炒了敲山震虎。 孟晚被叫到王笠办公室,她站在他对面,跟他打招呼,“王总早。” 王笠撇了她一眼,“坐。” 孟晚将办公室角落里的一张椅子拖到他对面,怡怡然坐下,没有说话,等待王笠的发话。 王笠嘲弄一笑,这类小职工,连公司中层都算不上,顶多算资深技术人员,走的是技术路线,他平常从未放在眼里过。不过他听说过这个人,被人笑称IT部一枝花,不过是个冰山美人。此时她沉默着坐在他对面,难怪他侄子把持不住言语上调戏了她。 他清了清嗓子,“你可真够大胆的,闹出这么大阵仗,你知不知道,就算你辞职再找工作,是要被做背景调查的。” 孟晚低头把玩着手镯,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王总,这个话我听不懂,我正是因为相信公司,所以才斗胆让公司去解决问题。这不就是件小事吗?有了问题就解决,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王笠眯了眯眼,这个女的,心理素质还挺硬,“行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做这件事。” 孟晚心中猛然一惊,她忘了一件事,但凡在人事部门能做到如此高位、大权在握的一个人,不会是个好惹的角色,更不是傻白甜,他一定知道是谁想通过这件事针对他。 而孟晚现在仍不知那个男人的身份,清宇集团收购了她所在的宏盛后,CEO的任命并没有下来,一明一暗,她极有可能成为这两个人斗争的牺牲品。 孟晚装作惊讶,“哦?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王笠看了眼电脑右上角的时间,十点半了,“行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在这装傻。我把你叫来只是通知你,你被辞退了。” 孟晚只是问了句,“原因呢?” 王笠也诧异她竟然没什么情绪变化,这么淡定,他内心一股不确定感重新冒出,无法被压下,难道她是宋星宇的女人? 如果她是宋星宇的女人,被他侄子语言调戏后,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并且执意要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似乎一切感到奇怪的点,都找到了原因。 但他压下了这种猜测,根据他收集的资料,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你真的需要我给你列原因吗?公司业务调整,技术部门需要优化,很不幸,你在年中performancereview中没有通过考核。经过你的上级领导和人事部门的评估,你无论是专业技能还是与内外部门同事的沟通上,都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王笠内心鄙夷,这件事孟晚根本不占理,现在女人太能折腾了。只是被男同事开了句玩笑,就要兴风作浪闹得这么大,那明天被男同事不小心碰了一下,是不是还得告人家猥亵?这种女人就是投机分子。女人一旦进入到金钱、权力的斗争的漩涡里,她们并不比男性更不肮脏,性别这个武器只会被鲜廉寡耻地无底线使用。 王笠站起身送客,“虽说被辞退还需要走流程,但你可以今天就走了,工作交接都可以让你同事帮你。去享受你的生活吧,放心,叁个月赔偿金一分不少。” chapter21 也许,那个男人要的结果是,她辞职后,再来对王笠追责这件事。 保全她,不能给他带来切实利益,就不必多此一举。 孟晚站起身,愿赌服输,是她天真了,“好。” 她站起身,走出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被绵密了地毯吸了声,悄无声息。 她是有多幼稚,凭什么能去相信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跟人谈筹码? 在一群狼中间,她只是等待被屠宰的一只羊。 当她走到座位上时快浑身瘫软,没有吃早饭,只喝了一杯咖啡,情绪剧烈起伏紧张后是抽痛的胃。 周围的同事们都来了,坐在座位上盯着屏幕在工作,手上敲击着键盘在办公室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孟晚坐到座位上,顿时失了全身的力气,她怎么可以这么蠢。 她从办公位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纸箱,还是上次换座位时用来装东西的。 看着桌上的东西,一把机械键盘,一个茶杯,一块午睡时披盖的毛毯,一罐玫瑰花,还有一本厚实的工作计划本。她习惯每天工作前将要做的事情一条条列下,要做完一条划掉一条。 剩余也没什么要带走的了,她忍着胃痛将东西放到纸箱里,将包斜挎在身上,弯腰搬了纸箱,就离开办公室。 诺大的办公室,大家似乎都依然专注于工作,无人注意到她的离去,只是传来更加密集的键盘敲打声。 她走出办公室时,周旭追了出来,喊住了孟晚,将她拉到了旁边一个无人的小会议室,“你怎么要走?” 孟晚挤出个笑容,一脸坦然的样子,“被炒了当然要走。” 周旭似乎有很多想说的,可又说不出一句,在这个敏感关口,自保是第一原则,只是憋出了一句,“我有个做猎头的朋友,回头把他推给你。” 孟晚内心感到一丝暖意,这个周旭,平日八卦、嘴碎,有时还是个没原则的烂好人,但他此时的真诚尽显无疑,同事一场,能到这个程度,是缘分。 “谢谢。”她点了点头,“以后有空多联系。” 说完孟晚就离开,在等电梯时,又遇到了Helen,Helen去下一层的办公室拿文件。 Helen看到孟晚搬着纸箱离开,她也是惊讶,她没想到王笠将这件事解决的如此粗暴简单,不解决问题,而是直接解决了提出问题的人。 Helen不知如何开口,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她虚伪,但她没有想到孟晚的结局是今天就离开,虽然她一向知道王笠的雷雳手段。 有一类人是内斗内行,王笠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孟晚,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Helen还是开了口。 Helen此刻的犹疑开口,也许正是她写那封邮件时的心情,明知会对不起对方,但仍要去那么做。 “没事。”孟晚的情绪似乎很平稳,甚至反过来安慰她,“都是工作,我们都是对事不对人的人,是吗?” Helen勉强点了点头,她从没想到孟晚是这样人,在身处困窘时,还能保持尊严,如此体面地来安慰她,孟晚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打的回到家,将纸箱往地上一扔,她一件件脱掉这身颇为正式的衣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慢条斯理地卸掉妆容,这样仿佛是在卸掉她的铠甲。 她不是没有过大获全胜的今天,那个男人名正言顺开掉王笠,开始他的人事换血调整,他也能遵守他的承诺,给她他应允的位置。 站在花洒下冲刷着混沌的头脑,她只是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蠢,牺牲掉她对那个男人来说无关紧要。 虽然不知他的具体身份,肯定在清宇集团内身居高位,一个坐在如此高度的人,怎么可能在意她这一只蝼蚁? 昨天虽内心忐忑,仍壮志凌云,也许职场能开辟一条光明大道;今日她就是一个小丑,打了自己的脸。 洗完澡吹干头发就爬上了床,将窗帘拉上,开了空调,躲在被窝里,她很饿,胃很痛,但似乎在自虐般惩罚自己,不肯去吃止疼药,不肯吃点东西缓解疼痛。 她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愿赌服输,失业有什么大不了,她又不是找不到工作,可下一秒又被沮丧打败。 身体难受时的心灵格外脆弱,孟晚不想让陆湛知道这件事,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可她,还是想念他的怀抱。 被他拥抱着,在他壮阔的胸膛里逃避整个世界,他的双臂一定会紧紧箍着她,将她保护在他的世界里。 她不知道他们俩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可就算他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她都可认得他。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打给了陆湛,她再一次放纵了自己。 她在内心跟自己说过无数次,慢慢戒除对他的依赖,那有一天,她就可以离得开他了。 可如同一个戒酒的人,反复之后,别说旁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甚至安慰自己,这算不上是drink,只是一杯juice。 彼时陆湛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时,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报纸,虽是电子传媒时代,陆湛习惯仍是每天清早翻一翻报纸,大致浏览下新闻。 看到宋清,他一愣,行政办是听不懂他的话吗? 他将手中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扔,“稀客。” 宋清看报纸看得很入神,都没注意到他进来,她夸张地捂着心口,“你开门都不吱声啊,快把我吓死啦。” 陆湛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每次怎么都这么不耐烦?”宋清站起身,“都不给我倒杯水吗?” 陆湛喝了口水,刚刚开会讲的唇干口燥,“你是跑来我这讨杯水喝的吗?” 宋清看着他性感的喉结将水咽下,做工裁剪精致的西装裤更显其腿修长,穿着白衬衣,线条干净利落,如同他的人一般冷静理性,想起他上次帮她提行李时的肌肉线条,她内心默默咽下了口水,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帅? 他此时手里端着水杯,看着她还跟她开玩笑,她走到他跟前,“是呀。” 陆湛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坐回到办公椅上,“那让秘书给你倒一杯。” “不问我来干嘛吗?”宋清手撑在办公桌上,低头看着他问。 陆湛解锁电脑,“我觉得你坐下来说话比较好。” “我又没穿低胸服,你怕什么?”宋清却也是拉开椅子坐下了。 此时陆湛手机震动,他只想着接个电话,能顺理成章走出办公室,眼神扫着邮件,左手拿起手机按了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 陆湛的办公室隔音很好,此时办公室里能算得上是静谧,他的电脑风扇工作时连声音都没有。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你能来陪我吗?” 坐在陆湛对面的宋清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她玩心大起,“阿湛,我是来找你成立个夫妻基金会的。” 说到夫妻二字时,她咬字无比清晰。 陆湛瞬时站起身,电话却被掐断,他看着宋清,浑身散发着寒意。 宋清被他盯得内心发毛,“干嘛呀,我就是来找你成立个基金会的,我前段时间不是出去旅游嘛,我有一个朋友,带我去了她老家。” 陆湛没了耐心听,毫无风度地打断,说了一句他对夏菁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做戏是为了好下台,不要入戏太深。” chapter22 孟晚将电话下意识掐断的那一瞬,再一次被自我厌恶席卷。 她这是算什么呢?就算如陆湛描述的他的那段婚姻多么与感情无关,可此时,她就是个隔着电话被抓包的小叁。 手机被她摔在地上,可惜是地毯,没摔坏,此时正发出震动的声音。 她没搭理,她此时不想接到陆湛的电话,听到他的任何解释。只是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哭泣,她不想被全世界找到。 可电话还在不停地震动,她恼了,爬起从地上捞起手机,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不见屏幕,就接通吼了回去,“你有完没完?” 宋星宇差点以为他打错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几乎是嘶声力竭地吼出了一句你有完没完。 “hello?孟晚?”他试探着问。 不是陆湛的声音,孟晚瞬间头脑清醒,双腿还跪在床上,就粗暴地用薄被擦拭了眼泪,边看了来电显示,边清了清嗓子,“喂,我是。” 不是熟悉的号码,如果是诈骗电话,她一定要跟骗子大吵叁百回合发泄愤怒! “我是。”宋星宇犹豫了一下,他似乎仍旧没有告诉过她他的联系方式,“我是Lanny。” 孟晚刚刚因哭泣而堵塞的鼻子似乎通了,现在接到他的电话,她自己都来不及分辨内心瞬息万变的情绪。 感动?就在等他的救赎?别扯淡了。 空调的风刚巧吹到她身上,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哦,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没什么感情的语调,一句“哦”,似乎对他没有任何期待。 “你怎么不在公司?” 孟晚坐到了床上,身体靠在抱枕上,,“这个问题,您直接去问HR不就知道了,何必要今天来特地打给我问呢?” 她还是沉不住气,这是在怪他了,“你年纪轻轻,脾气还挺大。” “我看您也不老呀。”孟晚内心冷笑,这个老狐狸。 这个丫头还敢来讽刺他,宋星宇站在王笠的办公室里。王笠这间办公室view很好,若是遇上多云天,站在窗前,必能看到摩天大厦在云雾间缭绕,仿佛身处半空。这样的景色,有人会觉得高处不胜寒,有人会觉得将这座城市踩在了脚底。只是今天日头太足,窗帘拉了一半,但旁逸的阳光还是从窗外洒进照着角落里的绿植。 “所以,现在有空马上来公司吗?”他扯了片绿植的叶子,揉搓了一下,又无聊地扔在了花盆土里,如同它的主人一样。 孟晚却也没动,依旧懒洋洋地躺着,“去办理离职手续吗?王总之前说叁个月赔偿金一分不少。原谅我这个即将失业的人小气,能否再向您确认下,这个赔偿金不会少我的吧?” 宋星宇失笑,她这是还在气头上,“那你知道,一个技术部主管的package是多少吗?” 孟晚掀开被子起身,声线却是很平稳,“您在公司吗?” 宋星宇笑了,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在。” 他抬起手腕看了时间,现在叁点,“我五点前都会在公司。” “好的。”孟晚脱下睡裙,“给我一个小时。” 她随意套了件吊带长裙,找了件开衫披在外面,十分随意的装扮。如果今天的结果不是她预料的,她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穿得那么正式。 幸亏没哭很久,眼睛还没肿,她就简单地涂了隔离和口红。 孟晚从储物柜里找出了胃药,胃药和止疼药一起混着吃了下去,再放了盒止疼药在包里。 拿出锅,煮面,就用了酱油做汤底,一碗简单至极的面,将空落落的胃填了个半满。 对工作,她身上没什么自虐精神,惜命得很。得吃饱、身体舒服,才能打起精神、头脑反应迅速地去面对那个男人。 谁让工作是大爷,她能不做金钱的M? 出门时背着包,穿了双平跟单鞋,手撑在玄关上提鞋后跟时,冰凉的手镯蹭到脚踝,她顺手将手镯解了扔在了玄关处,出了门。 打的去的公司,这个点打车很快就到,路上也不拥挤。 孟晚在车上时,陆湛又打了电话过来,她不耐烦地按掉了电话,直接给他打字发了微信:别烦我,我有事要忙。 时隔半天,她又回来了,到公司时,就被前台带去了王笠的办公室,前台敲门,得到回应后,将孟晚带了进去。 孟晚看见那个男人做在王笠的办公桌后,比起前两次看到他时的随意,他今天穿的颇为正式。 宋星宇抬头见孟晚走进来,她很高,丝绸质地的吊带裙贴着身,衬处她凹凸的曲线,松散的头发被别在脑后,垂下几丝刘海垂在光洁的颈上。 她此身打扮,配着她不急不慌的脚步,倒是有在度假的惬意。 “坐。”宋星宇看她只站在对面。 孟晚拉开熟悉的椅子,做了下来,双腿交叉,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您知道我名字,我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您呢。” 宋星宇挑眉,“能别用您吗?我很老吗?” 他站起身,伸出手,“宋星宇。” 孟晚也站起身,他都特地站起了身,她哪敢坐着跟他握手,她很敏感宋这个姓,特别是清宇集团派来的姓宋的人,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她的手很软,他握了一下便放开,“很高兴又跟你见面了。” 孟晚微笑,点着头说,“嗯,真想不到还能再见面。” “我承诺的事情,我自会做到。”宋星宇转着笔,他十分欣赏孟晚的聪明,以及,此时展现的微弱的攻击性。 “我觉得我挺傻的,竟然敢相信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就能把我的职业生涯赌上。”她看着宋星宇说,这句话是以退为进、是投诚,是一丝的埋怨,“差点都要把工作丢了,不过宋总,我这到底是不是被开除了?” “谁说开除你的?”他明知故问。 “王笠,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孟晚扫了眼办公桌,桌上王笠的title名牌已经消失,左侧还有份报纸没有被清理。 宋星宇摇了摇头,“这间办公室没有主人,只有暂被任命于此办公的员工。而他,已经走了。” “离开公司了?” “是的,估计他有更好的去处了。他今天在高层会议上主动请辞,我又怎么能拒绝?” 孟晚心惊,没想到他速度竟然这样快,她又好奇,有多少人受到了波及,不过这场上层斗争,已经与她无关了,“那我应该恭喜你。” “是你功劳大。”没有孟晚成为他的一把刀,他的这番人事整治哪里来的由头?新官上任叁把火,就算宏盛现在被收购是他的,他也需要烧两把火。 看着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孟晚作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真的吗?” “其实我很好奇,你如此聪明,怎么就甘于写这么多年代码,做一个技术人员。”宋星宇将内心疑惑问出口,她太擅长与人打交道了,多年理科训练的逻辑思维更让她擅长拆解问题。 缺点嘛,就是她不够沉得住气。 孟晚知趣,他都夸她了,她哪里能说真话,“那不是没找到转型的机会吗?更没有遇上您这么个贵人呀。” 宋星宇正想说话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他看了眼屏幕,站起身,拿起手机走到窗前,也没走出去,估计他妹没什么大事。 孟晚尴尬地坐在那,就怕他手机不小心外放了,听到了他的隐私,假意掏出手机。 他很温柔的语气回复那通电话,并且在细声说着,别气了,下个月有个拍卖会,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宋星宇也尴尬,宋清怒气冲冲地打电话来跟他抱怨陆湛对她凶,宋清还能这么生龙活虎,可见没什么大事。再说了,即使她是他妹,没什么大事前提下,她只是跟他这个哥哥抱怨两句,人家夫妻俩的事他也不好掺合啊,只能先哄着宋清给她买首饰。 宋清坐在车里气得要死,刚刚陆湛竟然能够对她说那样的话!说完后就继续工作,低头看电脑,把在办公室的她当空气! 打了电话给她哥发泄一番,当然也没提具体事情,她不想让陆湛在哥哥面前丢了面子,只说他凶她,发了一通脾气,哥哥一直是这样,哄她的唯一方式就是:买买买。 “行吧,我最近在收集胸针呢。”宋清明示宋星宇给她买胸针。 “好。”宋星宇说了最后一句,“我还有工作,先挂了。” 孟晚就算再不想听,也听完了他的全程回复,这么样温柔的语气,估计是女朋友。 宋星宇回来坐下前,打了内线电话,秘书送进来一份文件,他翻了翻,随手一扔,文件顺着轻微的力道在棕色实木的办公桌面上滑到了孟晚面前。 孟晚想,有时努力,不就是为这一瞬吗? 但她拿起文件,翻开看了那个数字后,她更加怀疑,这一瞬,是她个人努力,还是运气使然? 她心虚地觉得,是她的运气大于她的努力。 不仅是个她从来拿到过的超过两位数的package,更有期权。 虽然期权在互联网游戏规则中显得鸡肋,限制条件太多,公司可以随时中途更改约定锁定期权、延长行权时间,但至少承载了普通人那么一点“一夜暴富”的幻想。 不算期权,这个package,孟晚无法拒绝。 “在想什么?”宋星宇看她神思似乎都游离到天外。 一个内心沉寂了太久的人,偶尔想探出头看世界时,摸索着想寻找条新出路时,就被幸运女神挑中,这是初学者的运气吗? 就算是内心怀疑自我,但也不能宣之于口,“只是在想您很大方。” “哦,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讨价还价。” 孟晚看着一本正经说这话的宋星宇,也不免瞠目结舌。 “你不知道吗?如果对薪酬不满意,你可peteoffer的。” 孟晚内心苦笑,她还正觉得她的名不副其实,哪里还有心力和胆气还去做一番讨价还价? 上午还觉得自己都快中年失业了,沮丧到不行,下午就被这个offer砸懵,心情可真像过山车。 不过宋星宇说的对,如果她对自己真的自信,是应该iate一下,至少这是她的权利。 她郑重地跟他道谢,“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就拿起桌上的笔,签下了她的名字。 chapter23 本城夏天就是这样,午间还是烈日当空,傍晚忽而乌云密布,一簇簇乌黑的云聚集了过来,单单在这一侧刮起一场雷阵雨。 正值下班时间,一群人站在大门口处等着出租车。 孟晚今天出门匆忙,哪里还想得起来看天气预报再带把伞出门,此时下班高峰,打车都排到半小时以后了。 宋星宇坐电梯时边看手机边走出电梯,走出时才发现自己下早了,走到了一层。 正准备等下一趟电梯时,看到了在大厅角落里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的孟晚,他鬼迷心窍地走过去,她好像好容易发呆,看着雨淅淅沥沥地下也不见小,她看傻了也没发现他站在了她身边。 “在等出租车?” 正在走神的孟晚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了宋星宇,“啊?” 她反应过来他刚刚问了什么,“哦哦,对,在等出租车。” 宋星宇看她只背了个小包,想必是连伞都没有,“你要不要坐我车?” 孟晚看了下手机,打车等待时间还莫名变长了,“好呀,谢谢。” “走。”他说完就往电梯处走去,孟晚取消了订单,跟在他后面。 坐上副驾驶座时,孟晚系上安全带,她有些紧张,对于这个未来boss,她摸不清他的脾气秉性,但与这样的人相处,比起公事公办,如果能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是不是会更好? 孟晚想起刚工作头一年,那时互联网行业还没现在水涨船高时,她没有想到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生出来就拿了这么点工资,虽然够养得活自己,但离众人眼中的年薪xx万,她看着刚超出一位数的年薪,她都心无波澜了。 第一年她只需养活自己,交房租、吃饭和零碎生活费。 她太爱打扮买衫了,那时工资基数也实在是太低了,除去吃饭和房租,剩下的钱全数花完,几乎每个月都没有结余。 存钱的话,就存个年终奖,年终奖是一半年薪。 她那时租房是合租,找了两个女生租了个叁室套,离她公司挺近,因为是拆迁安置房,所以房租还便宜,缺点就是房子挺旧、小区很吵隔音还差。是叁个女生,立下的规矩就是不带男生回家。 暑假陆湛回来,他们的第一晚是在酒店睡的,是他付的钱,孟晚觉得太贵了,都是她大半个月房租了。 那时一轮结束,孟晚趴在他赤裸的身上,她嫌弃他身上太热要下去,他偏偏不让,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下面湿了一大片,她说下次我们去个便宜点的酒店。 他的手在她光裸的背上游离,两人太久快半年没见,他就带了一个行李箱回国,连家都没回。 两人情难自抑,我爱你、我想你的情话已经在视频里说了太多遍,此时见了面只有一个选择——酒店,只能有一种行为——做爱,他就拖着她来了酒店。 比起从前欢爱时她的害羞,经过分别后,她变得很粘他,修长的双腿紧紧缠在他腰间,软着声问他能不能不要再走,这里太想你了,差点让大半年没做过的他秒射了。事后还阴阳怪气地问她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 陆湛将她翻下身开始第二轮前说,那就同居吧。 他做事效率很高,一天帮她找了单身公寓,并帮她付了一年的房租,第二天白天她还在上班,他一个人就帮她搬了家,新的公寓也打扫干净、整理完了。 但那天她还是生气了,她把房租钱给陆湛时,他不收,她就要塞给他,闹得他也不开心,冷着脸说,你干嘛怕这么欠着我,难道你背着我有其他男人了? 陆湛嫌弃她之前租的房子是个老旧小区,安保很不好,跟陌生人合租,显然没有一个人住的自在。他给她租的这套,明显超出了她的负担能力,他怎么可能要她的钱? 她冷着脸,听到他那句背着他有其他男人了,气得她转身就要走。他拉住了她,无奈地低头吻她脖颈,她正洗完澡,就套了件小吊带,他站在她身后,手从她腋窝处伸入吊带内,揉着她的胸,听着她喘,孟晚想扯出他那只乱动的手,可她整个人都被他锢在怀里,只能任由他乱摸。 他说,我不在国内,我只想你住的舒服安全。这两个月,我只想跟你呆在一起,我在家给你做晚饭,晚上一起打游戏,打完游戏再做点别的事,此时他下身紧贴着她的臀,她生动地感受到了他说的“别的事”。 他又说,你现在不要还我,你给我写个欠条,等我回国后给我。至此,她哪里还能拒绝地了他? 似乎大城市年轻人性生活都如此尴尬,合租的需考虑舍友感受,单身公寓考验财力,若是同居,租房合同一年一签,有哪对情侣能保证这一年内不分手。 那时她很穷,工作很忙,可快乐是真。夏日晚上跟他黏着共吃一个冰淇淋都是开心。 如今就算他买个钻石手镯哄她,也没什么的,就算她自己买不起,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惜。 毕竟拥有一个手镯,又能证明什么?证明她做小叁很成功吗? 坐在宋星宇的车内,她刚想说到前面那个地铁口把我放下就行时,宋星宇开了口,“你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外面雨依旧很大,密集的雨滴拍打在车窗上,一粒粒的重量累积后,又变成雨滴滑落。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连续摆动着,堵车堵到不行。车外的雨声淅沥,更显车内幽静。 看她有些尴尬的样子,宋星宇主动开口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宋星宇左手撑在车窗上,右手指无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似乎心情很好,孟晚说,“有啊,不过那也应该是我请你吃饭。” “这么大方?”宋星宇记忆力很好,想起她之前去医院都要想着医保卡这回事,调侃了她一句。 孟晚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叫这么大方?她什么时候小气过? “那宋总给不给我面子请你吃饭?” 这时停滞的车流开始移动,他脚踩油门,听着她轻快的嗓音,他没看她表情,想必是一脸真诚的邀请。 她这个人很容易让人感受到她的真诚,这似乎是种天生的能力。她灵动的眼睛看着你,只要她想,她就能以一副掏心掏肺的语气和真诚为你好的态度跟你讲话,让你很分辨真假。 这倒不是单纯、涉世不深、傻到可怜的真诚,而是,能看出她的知世故而不世故。 宋星宇显然没有这种能力,有时候他正儿八经地说话,别人都觉得他在骗人,觉得他无奸不商,他也很无奈。 如果做骗子的话,肯定是前者能做大发了。 “行啊,那你挑个地。” “你定吧,我都ok的。”孟晚不知他口味,将选择权交到他手里。 此时手机震动,又是陆湛打来电话,她直接给掐断了,她没兴趣在别人车上接到私人电话被别人听到,更没有让人看笑话的癖好。 陆湛发了信息来,似乎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你下班了吗?我去接你,今晚说好的约会。 他还心虚,加了个表情包。 孟晚不想被他影响情绪,跟宋星宇——她老板第一次吃饭会是件耗费脑力神经的事情,她不想在这之前跟他吵架吵到失去理智。 只是回了他:今晚加班。 chapter24 孟晚的一句ok,宋星宇带她去了家湘菜馆子。 宋星宇与老板刘冰很熟,刘冰当年离开长沙来到这座城市开了个小饭馆,宋星宇碰巧遇到了这个馆子,经常来吃。 当时小饭馆所租的地方,才租了半年多,就突然说要拆迁了,刘冰前期成本投入了那么多,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日夜担忧,餐饮业太难做了,做了小半年,成本都没回来。 宋星宇难得吃到这么地道的湘菜,干脆给他投了资,新找了地开店。 刘冰看到宋星宇带了个女人过来,这小子,从非洲回来后,就再没带过女人过来。刘冰这座馆子某种意义上见证了宋星宇跟前女友们的分分合合。他恶趣味地想,是不是他的手艺还不行,不然前女友们念念不忘这个味道,回来吃饭时看着宋星宇带着现任,那个场面肯定很好看。 正如他的每一个前任一样,这个女人也是一样漂亮。 下车时雨已经停了,是在一栋办公楼旁的巷子里,孟晚觉得这个地方颇为熟悉。 因为是在大楼的背面,那本应该是栋极具标志性的大楼,她却一下子没想起来这是哪。正在想这是哪个公司的办公地时,她脚踩了水坑,带着污泥的水溅到了她的脚背上,今天穿的是单鞋,裸着脚背。 宋星宇觉得后面的人没跟上,他回头看,这个女人掂着右脚,左脚弯了九十度到右脚膝盖处,手拿着纸巾擦脚上的污泥,雪白的脚丫,染上了一小片污垢。 孟晚擦完放下脚,抬头往前走时发现他看着她,尴尬地笑了笑,她又不能弯下身来擦,她穿了吊带裙怕胸部走光。 刘冰将他们带进了包厢,将菜单递给宋星宇,“你可是好久不来了,怎么,吃腻了我的菜了?” “最近有点忙。”宋星宇将菜单传给孟晚,“你点。” 孟晚将菜单滑了回去,“我不熟悉,你来吧。” 反正她吃不了辣,一丁点都不能吃。 刘冰向孟晚点了点头打招呼,“你好,第一次来吧,今晚我亲自为你们掌勺,必定让你难忘我们湘菜的味道。” 孟晚微笑着点头,“你好,好的,谢谢你了。” 宋星宇拿着笔低头勾选菜,又考虑到孟晚,给她加了个紫苏桃子姜,女生应该都爱吃这个。 他点完餐,将菜单递给刘冰,对着孟晚说,“对他不用这么客气。” 看得出来他们俩人关系很好,孟晚手中捧着热茶,这个屋子的空调温度有点低,看着宋星宇,她突然想起了那栋大楼,是清宇集团的办公大楼。 附近这块地几乎都是清宇集团的,财大气粗的清宇集团几年前搬迁时,因为与政府的良好关系,直接拿了这块地皮,自建了办公大楼,附近的商场也是清宇集团开发的。 这样的集团、这样的家庭下的独女,是多么贵不可言。 在面对这种常人无法想象、更遑论企及这样的巨额财富时,一个人、一段感情,是不是很容易被放弃? 没有什么不能放弃,如果不能,只是价码不够高。 无论经过多少挣扎无奈,无论表现得多么难舍难分,他都只会有一个选择,她只会是他的第二选项。 孟晚拿了杯子,用热水烫了下,再倒了杯七分满的茶递给了宋星宇。 “谢谢。”他接过水杯。 她站起身,举起茶杯,一脸真诚,“宋总,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您是我的贵人,我对您的恩情永记于心,感谢你给我的机会。” 上午还在心里骂着这个老狐狸,把她当弃子,现在态度一百八十度地转弯向他示好,因为他给了她切实的好处,那她就得跟他站在同一战线,向他表忠诚。 宋星宇也站起身,回应她的敬意,他喝了口茶,“行了,别这么客气。” 他大不了她几岁,但也没跟她客气说私人场合叫什么宋总,称什么您。 刚工作时在集团,听到比他年龄大、资历比他深的人称他为您,恭敬地叫他宋总,他觉得窘迫。宋德跟他说,坦然接受,你以后是要执掌清宇集团的人,这点都受不住了吗?你是给他们发工资的人,他们不该对你尊敬吗?你可别学什么西方那套和下属打成一片,除了让他们蹬鼻子上脸没好处。 宋星宇解释说,我只是觉得名过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 宋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是你的命,那就坦然接受。 收购一家公司容易,难的是度过前叁个月,人心惶惶,私下联系猎头的不在少数。王笠还是那个兴风作浪的,现在就敢不把他当回事,欺上瞒下。 王笠甚至觉得自己有资本要挟宋星宇,王笠明知孟晚是他的人,还敢直接开了她。 宋星宇没想到王笠动作这么快,他早上刚到集团,就收到消息孟晚走了。他原本只是想以这件事为试探,王笠听话,没这么大胆的话,留下他未必不可,心中的最后一丝仁慈烟消云散。 王笠忘了一件事,他在公司的说一不二,人人都敬畏地喊一句王总,不是他本身多厉害,而是公司赋予他的权力,权力产生的势能让他有了手握生杀大权的幻觉。 离开了这个平台,他什么都不是。 这不是王笠一个人有这样自己很牛逼的幻觉,太多公司的中上层,精英人士,大抵都有这样的角色错乱感。他们中太多人离开大平台后一事无成,只不过是忘了自己只是个打工仔罢了,顶多高级点。没有谁的位置不能被替代,如果这个位置换了一个人整个公司就能方寸大乱,那是这个公司有问题。 至于孟晚,他欣赏她,一个做事聪明又忠诚的下属,不妨给她个机会。 孟晚放下茶杯,坐了下来,宋星宇五官硬朗,颧骨偏高,嘴唇偏厚,微宽的眼距间闪烁着的神秘感让他气场十足强大,神色间是与年龄不符的城府。 此时门被推开,服务员将菜一道道端上,小炒黄牛肉、辣椒炒肉、红烧米豆腐和酸菜笋丁。 湘菜是充满生命力的火辣,看着色泽便是热烈的鲜艳,香味已经弥漫在包厢里,若是遇上爱吃辣的,捧一碗白米饭能将这些扫荡一空。 这是苦了孟晚这个吃不了辣的,她闻着这个味道都差点呛得打喷嚏,但她面上未表现分毫不喜欢。 从小就被她爸教,出去吃饭,特别是人家请你吃饭,是人家的心意,再不好吃都不能说出口。不喜欢,回家再吃一顿就好。不要挑剔说难吃,扫了整桌的气氛。 宋星宇饿了,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了。给刘冰投资,让他将饭馆开在这也是有私心的,方便了他的口腹之欲。遇上再大的事,过来吃一顿辣的,似乎没什么过不去的坎。问题,总会被解决。 他吃得很香,看孟晚在挑着桃子吃,偶尔夹点笋丁和牛肉吃,小口吃得很慢。 “不合你胃口吗?” 孟晚摇头,“太好吃了,牛肉炒的很嫩很入味。” 其实她快饿晕了,今天就吃了一碗面,当时吃了药怕胃受不住只吃了几口。 宋星宇想她应该是在控制饮食,他的好几个前任,晚饭都不吃,他从小木桶里挖了一碗米饭,将木桶推到她那侧,“你已经很瘦了,没必要节食。” 孟晚也怕自己再不吃点东西,胃又要疼了,她也盛了大半碗米饭,挖一小勺小炒黄牛肉,将里面的辣椒给挑了个遍,再配一大口米饭吞下,但还是会吃到未挑干净的辣椒籽,让她下意识皱眉,太辣了。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夹了片桃子放进嘴里将味蕾凝滞。 纵是宋星宇再迟钝,看她这幅神情,也猜得出来她吃不了辣。 他直接喊了刘冰进来,让他炒两个不辣的菜。 孟晚连忙推辞,“不用的,这里菜挺够的。” 宋星宇瞧了她一眼,“我付钱,你紧张干嘛?” 孟晚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今天第二次被他内涵她抠门了,直接一句回了他,“这不是钱的事,我是差这一顿饭钱的人吗?” 宋星宇看着她被辣的艳红的唇不服气地下意识嘟着,跟他说,她不差钱。 说完孟晚就后悔了,在他面前,给她开工资的人面前,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缺钱,难道她能跟人家比有钱吗? 她中气不足地补充了句,“我想着我都快半饱了。” 宋星宇用勺子挖了块豆腐拌在米饭里,“真的?” 孟晚心虚地没说话,看他吃得心满意足,变得好说话,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了,她也没拘谨,问了句,“你为什么觉得我行,给我这个机会啊?” “你不行再给你降薪啊。”宋星宇看着她略显惊恐的表情,拿了纸巾擦了擦手上被蹭到的红油,“为什么这么不自信?” 宋星宇阅人无数,发现女性求职者比起男性求职者,在自信程度上略逊一筹。 他一般不会看错人,觉得孟晚可以胜任。 如果这份offer给一位男性求职者,就算表面掩饰地再如何低调,都会有种Ideserveit、只是一直没被发现得到赏识的飞扬状态迸发。 而孟晚,到现在还在怀疑自己。不得不说,这一点,他有点失望。 互联网不是个论资排辈的日渐固化的传统行业,他看过孟晚的资料,出身名牌大学,智商够用,头两年的工作经历能看得出她能吃得起苦,承压能力估计还行,更何况他对她的考研她完成得很棒,情商也很行。 宋星宇在清宇集团用人就很大胆,疑人要用,用人也要疑。他不觉得提拔她有什么需要犹豫纠结的,人嘛,就是锻炼出来的。 宋星宇多说了句,“如果要担心,也应该是我担心,我用错人、犯错的成本比你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孟晚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忽而觉得他人也挺好,他没她想象地那么城府深,但她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自己只是不是他的对手罢了。 她点了点头,“谢谢您的开解,我明白了。” 这时菜上了,清炒丝瓜、蛤蜊蒸蛋和粉蒸肉。 一丁点都不辣,孟晚终于体会到刘冰的厨艺了,太好吃了!叁个都是极为下饭的菜,她将碗中的米饭吃完后,为了再吃两块软糯油润的粉蒸肉,她又添了一碗饭。 两人都不说话,专心吃着饭,吃完时,孟晚拿起放在一旁的包,“这顿饭我请,您不能跟我抢结账。” 宋星宇吃完正徐徐喝茶,他也没起身,“行,你去结账。” 孟晚出了包厢,跑到前台,指了包间的方向,说结账。 收银员正犹豫着,刘冰走过来,惊讶地问,“你这是在干吗?” “结账啊。”孟晚拿出包里的手机,正准备打开支付宝扫码。 刘冰哭笑不得,“别开玩笑了,宋总带人来吃饭,哪有让人结账的?” 宋星宇算是这家饭馆的合伙人,他在这吃法都是挂帐的,更何况,他怎么会让一个女人来付钱? “这顿饭是我请他的。”孟晚坚持,并不想对个结账都多拉扯,“麻烦请快点结个账。” 收银员看孟晚这样催促,看刘冰点了头,就打了单子,扫了孟晚的二维码结了账。 才五百多,请宋星宇这样的人吃饭,算很便宜了,她没看到垃圾桶,就随手将小票塞到了包里。 这时宋星宇也走了出来,问她,“你住哪?我送你。” 孟晚看了时间,八点多,还早,“谢谢你,但不用啦,我打的很快的。” 宋星宇也没坚持,看着她上了出租车,自己就开车回家了。 chapter25 孟晚打的到了小区门口,晚饭吃得很饱,戴着耳机在小区里散了半小时步,没坐电梯,爬了楼梯到家。 开了门,客厅一盏小灯开着,她今天出门时应该将灯关了。 换了拖鞋,走到客厅,没发现陆湛,她警惕地从包里拿起手机,去卧室、书房和卫生间看了下,都没有人。 孟晚有点害怕,虽说小区治安很好,没有磁卡都不能进,但保不准有意外,她将手机解锁,万一有意外,就躲进卧室锁死门,她手微微颤抖着打电话给了陆湛。 却依稀听到了他的手机铃声,她拍了拍脑袋,阳台还没去。 她火冒叁丈地跑到阳台,他还把门关的很好,她一打开阳台的门,烟味扑面而来。 他没回头,站在栏杆前看着万家灯火,一个寂寥的背影对着她,手中夹着一根烟,阳台没有开灯,除了月色,便是他指尖的点点火光。 孟晚看了一旁被废弃的花盆里,已经十几个烟屁股。 她走上前,晚饭的油腻仍未消散,闻到烟味却不觉得讨厌,甚至是,隐隐的舒适,此时的烟味倒是应了它的名字:香烟,带着香味的烟。 拿过他指尖的香烟,烟蒂上有他的唇抿住的痕迹。 她送入自己口中吸了一口,许久没吸,却不觉得呛鼻,吐出烟圈时,她却觉得挺怀念这个味道。 “你回来了。”他等了她一个小时。 陆湛从烟盒里又拿了一根,靠近她指尖燃烧的火星处,一触碰,干燥的烟草被迅速点燃,可火光太过微弱,微风吹来就快熄灭了这股烟火时,他低头猛吸一口,彻底着了。 当他低头无比接近她时,孟晚看到了他眼角的纹路,两人最近时的距离是负距离,可此时,她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在变老,他们都在变老。 俩人没说话,沉默着吹着晚风抽完了一根烟。 她的第一根烟,是他教会的。 那时他回国工作,他还没结婚,他俩住在一起,他晚上回来加班,嘴里叼了一根烟提神。她好奇,就说什么味道啊。 隔着迷离的烟雾,他一脸坏笑看着她,说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吸了一口烟,也不吐出,吻上了她的唇,他早上没刮胡子,细密刺人的下巴扎到她的脸颊,她躲避着他的吻,可整个人都在他怀中,哪里逃得开,被迫承受了他的带着烟味的吻。 一吻结束,她拍打着他的胸膛,说难闻死了。 她在他身上挣扎着,臀部却感受到了他的坚挺,卧室都来不及去,就在书房的地上,他拉开她的裙子下摆,扒了内裤,就进入了她。 许久结束后,他从桌上拿了烟,点燃后放入口中,吸了两口,将烟送到她口中,带着蛊惑的目光跟她说,你试试,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孟晚瘫软在他怀里,衣服都懒得穿上,她吸了一口,比起刚刚他强行在她口中的呛鼻烟味,此时一场欢爱,快感的潮水褪去后,心中正一丝难以名状的寂寞无法填满时,被微微的苦涩溢满鼻腔,她竟然不排斥这个味道。 她吸了一口,在她带着潮湿的唇印上,他又吸了一口。她却贪心地去够他手中的烟想吸第二口,他笑了,却不给她第二口。 孟晚恼得说你把我带坏了。 陆湛嗓子带着事后沙哑的欲念,说你个小东西,本来就坏得很。 孟晚看着他吸烟时的眼睛微眯,吐出时不自觉的陶醉,趴到他耳边说,看着你抽烟,我就很想上你。 他力道颇重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他身上,他顺势躺下,说你这么勾引我可不厚道,我没力气了,你自己来。她不愿意,他却打着她的屁股逼着她在上面。 想到这,孟晚笑了,如果一切都停留在他结婚前,回忆都镶了金边,光亮夺目,却难以直视怕被耀眼的金光灼伤了眼睛。 孟晚吸了最后一口烟,突然转身抱住了他,他下意识将夹着烟的手放到了旁边,怕不小心烫伤了她。 她很少这么用力地抱住他,迫切地将唇送到他面前,主动撬开他的嘴,将那一团烟雾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 她寻觅着他的舌,贴着他,缠着他。 陆湛扔掉了烟,抓着她的臀部让她挂在自己身上,她的吊带裙很薄,很柔滑,仿佛在手中揉搓几下就会生褶皱。 她的开衫早掉落在地上,两根细细的吊带绳被他拨开掉落至肩膀,她胸型很好,这个年纪还能对抗地心引力,还没下垂,她没穿内衣,只贴了胸贴。 他的手隔着吊带揉捏着她的胸,绵密的吻似乎落在了两人的心上,仿佛此时放开她,他就再也抓不到她。 当他的手撩开她的吊带裙时,他冰凉的腕表蹭到她裸着的大腿,让她从迷乱的吻中清醒,似乎一场大梦初醒。 孟晚的手拦住了他,“不要。” 他喘着问,“为什么不要?” 孟晚想从他身上下来,他却不让,将她囚在怀中,当是她拒绝的情趣,哄着她问,“不是你先勾引我的吗,怎么现在又不要了。” 孟晚没有再挣扎,只是安静地在他怀里,看着他,伸出手,摸着他的脸,一张俊脸依旧让她心动。 他伤害了她,她一次次地跟他闹,在他的温存、挽留和无奈中寻找他爱她的痕迹,又一次次留下。 他这两年肉眼可见地老了,年少的意气风发不再,背上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 一次他喝醉了来找她,跟她开玩笑说,我们去湾区,我读博做研究,你在FAANG里挑个大厂上班养我,我给你做家庭主夫好不好。 他喝得太醉了,躺在她的腿上抱着她的腰呢喃着,我们俩走好不好,今年我就申博好不好,你跟着我拿工签,跟我一起逃好不好。 她摸着他的头,没有说话,他如同孩子般缠着她,拉住给他按摩头部穴位的手,非要她的回答,不停问着她跟我走好不好。 他说完就跑去厕所吐了,吐得昏天黑地,胃里翻腾,吐完还干呕,红着眼圈,不知是他身体难受,还是借着酒意落泪。 孟晚已经忘了她回答了什么,不知她是讽刺挖苦了句,你结婚证上都不是我的名字,拿什么签证?还是,只要你肯带我走,我一定跟你逃。 孟晚此时的回答是,“这一次,我们......真的分开,好不好?” chapter26 握住她腰肢的手瞬间僵住,陆湛没有放开她,抱着她,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两人似乎无比接近。 “你累了,我们洗澡早点休息吧。”陆湛仿佛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话,若无其事地抚摸她耳边的细发,顺带着揉着她厚厚的耳垂。 从前他建议她去打个耳洞,她戴耳环会很好看,孟晚说不要,她妈妈说厚耳垂是福气,不能打洞,怕伤了福气,他笑她这都是什么封建迷信。 “阿湛。”孟晚念着他的名字,模仿着那个女人的叫法。 她从来没这么叫过他,她不喜欢这个称呼,她经常对他是直呼其名,就叫他陆湛,“你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叫更好的选择?”陆湛放开她,她正垂下眼眸,盯着角落处的一个花盆看。 孟晚看向他,“她喜欢你,是吗?” 陆湛没有躲避她的目光,一脸坦然,“没有。” “更好的选择是,你跟我结束这段关系,回去跟她好好过日子。”说到这,孟晚摇了摇头,“不,随便你跟她怎样,跟我没关系。” 陆湛笑了,不只是苦笑还是冷笑,问了句,“那你呢?” “我应该感谢你,在物质上对我不薄,让我可以有更多种选择。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我也可以遇到了合适的男人跟他尝试结婚。同样,这些都与你无关。” 他身上散发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停住,他却是动作温柔地摸着她的脸,让她抬起头,他略冰凉的唇轻轻触碰在她的唇上,寻觅着她的温度,极具耐心地探入她口中,跟她接吻。 一吻结束,她的唇水光潋滟,眼眸仿佛透亮的一汪清泉,细细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她此时是极美的,“怎么与我无关?不要说这些了好吗?” 这就是陆湛,动作与神情温润到极致,可开口的语调却带着无比的强势与不容人拒绝,这一向是他的风格,和风细雨到让你觉得他是个好人时,雷厉风行的做事手段让人畏惧,只不过他在孟晚面前展现的从来只是前者。 他从不善良,他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善良,只是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他无法想象,他的小晚,跟他分手,会有新的男朋友,还有可能跟另一个男人共度余生,想到这便嫉妒暗生,强烈的占有欲让他不由得再次褫夺她的唇,捏着她肩膀的手加重,吞下她的所有呼吸,让她只能依附于他,他的小晚,只能任由他肆无忌惮地欺负她、疼她。 陆湛拉开阳台门,弯腰抱起孟晚,进了屋子,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上周末他们还在客厅,坐在地毯上,喝着汽水,打了一下午游戏,此时,她却要闹分手,陆湛给她倒了杯温水,“为什么突然要分开?” 孟晚昨晚只睡了五个小时,今天剧烈的情绪起伏,大脑不停地转,大夏天的头脑没有风扇降温,cpu都快被自动切断电源。 在公司时一根神经都被吊着,连刚刚的晚饭都不能松懈,晚饭很美味,她却要同时揣摩着老板的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刚刚拿过陆湛那根烟只不过是想提神,她真的很累了,听到陆湛这个问题她却觉得很荒谬,但不知是他荒谬,还是她荒唐。 孟晚嘴角扯出个笑容,“大概,因为......我终于能坦诚面对自己,承认一个事实——我配不上你。” 从最青春年少时代一路走过来的恋人,见证了彼此的青涩与蜕变,都快成了对方记忆的活化石,成为最了解彼此的人,怎么可能去甘心承认:她配不上他,她无法跟他结婚。 两年前的她无法理解,他俩彼此相爱,又不是遭遇了天灾人祸的不可抗拒因素,两个人也没有穷到没钱买房结婚,为什么不能结婚?她哪一点配不上他? 去他妈的商业联姻,他不结不就没事了吗?如果不结婚就要破产,那让他爸去娶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商业联姻那套还玩得通吗?当商业协议撕毁,就算夫妻也反目、毫无情分地撕咬着对方、更无人伦地相互揭发以保住那点财产,这种事情还少吗? 年少轻狂的孟晚不想理解,也看不起有钱人的这套门当户对的联姻规则,带着上上个世纪腐朽破落的味道,都二十一世纪了,企业都进入现代管理体系了,还信奉风险极大的联姻模式,不是愚蠢是什么? 门当户对又是什么封建落后带着裹脚布味道的词汇?既然她和陆湛相爱,叁观投合,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相处磨合得很好,床上还不缺激情,怎么可能结了婚就会突然因为双方家庭、经济水平差距太大而渐行渐远?搞得那些门当户对的天天回家都能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爱、无比幸福一样。 陆湛叹息了一声,给她喂了口水,吸吮着她嘴角的水渍,“不要乱想了好吗?如果要谈配不配得上,也是我配不上你。” 看着一脸倦容的孟晚,他心疼极了,工作上出了问题,他可以想出n种方法去解决,但孟晚难过了,他却只能陪着她,两年前他种下的苦果,却要她的痛苦去偿还。 在工作上他多有野心、谋略和勇气,在感情上,他就有多自私、无耻。 他曾以为有了时间,世事无所不为,想要的一定能得到。可此时,时间却成了他的桎梏。 作为个生意人,陆湛不是不懂,做事要讲究个窗口期,在窗口期内做事无往不利,过了窗口期,万事皆难,只能狭缝中求生。窗口期时长有限且关闭时间节点如同难测的天意,随时到来,等待下次开启又是不得而知。 但他没有资格跟她说,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他不会跟她说,整个集团的决策权已经在他手上了,只需最后一个阶段的彻底交接,等那个项目完成,他一定会离婚。 他从不解释,事情不做成他一个字都不会说,他不需要她的体谅、不需要她的理解,只有将错节盘根的一团利益牵扯解开,只有离了婚,他才有资格跟她许承诺,但他现在无法光明磊落、无法不自私、无法放开她。 “我给你去放洗澡水好不好,泡个澡,早点睡觉。”陆湛起身,去给浴缸放了水。 孟晚不说话,任由他帮她脱了衣服,水放的很满,将孟晚抱到浴缸里时,溅了陆湛一身的水,浴缸很大,他干脆也脱了衣服,陪她一起泡澡。 他坐在她身后,抱她在怀中,在水的浮力下,孟晚觉得轻飘飘,虚幻到不真实。 陆湛在背后给她揉捏着肩膀,“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了?” “其实今天很开心。”孟晚想,今晚本应该很开心,“我升职了。” 他语气轻柔,“那应该恭喜你,一会可以喝一杯为你庆祝。” 孟晚的手在温度适宜的水中轻轻拍打着,感受着水的浮力,想了想说,“这次涨薪很多,陆湛,要不你辞职,我养你好不好?” 孟晚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谈过他离婚的话题,让他辞职,就是让他离婚。 她光裸的背贴着他的胸膛,按摩她肩膀的手停了一下,又随之继续动作,“你养得起我吗?” “我们有房有车,没有孩子,只要不追求奢侈生活,我怎么养不起你?”孟晚闭着眼躺在他身上。 “啧,口气真大。”他亲了亲她的脖颈,“让我做家庭主夫,那你一年给我多少钱?” “一年叁十万够不够?” “不够,给你买点包和首饰就超标了。” “如果我什么都不要你买,够吗?我能让你辞职在家陪我吗?”她依依不饶,盯着他问这个问题。 chapter27 “你这次到底是涨了多少,说话这么狂妄。”他的声音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显得闷闷的,他的手移向前,摸着她的那两团肉。 她无言,他在跟她逃避这个问题,陆湛这人,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她永远问不出个结果。 可她这又算什么,在逼他离婚吗? 她倏然站起身,拿着浴巾裹了身体,走出了浴室。 陆湛出来时,孟晚坐在床上看手机,看到他出来,她却没有任何生气的神情,拍了拍床旁边的位置,“过来。” 陆湛只穿着条短裤坐到了床上,顺势躺到了她盘着的大腿上,从下而上看着她的脸,“不生气了?” 孟晚拿起旁边的布,帮他擦着湿漉漉的短发,问了句,“你知不知道是谁收购了宏盛?” 他正享受着她的“服侍”,只当她是闲聊,“清宇集团。”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出任CEO?”孟晚用纸巾帮他擦耳朵里的水。 陆湛知道是宋星宇,还是他给过的建议。清宇集团如果要收购一家公司进军互联网,传统企业和互联网在文化和机制上的冲突基本上无法调节,如果非要转型互联网,必须是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人去做掌舵人,而不是找个职业经理。宋德一把年纪了不可能亲自奔赴前线,只能让宋星宇去。 他却含糊地说了句,“应该是清宇集团派人,或者公开招聘个职业经理人。” “哦?连你都不知道吗?”孟晚推开他的头,去拿了放在梳妆台上的吹风机,插在靠近床头的插孔内,开了中档风,帮他吹头发,他的头发又硬又扎人,她的手在他的发丝间抓揉,吹风机的风穿过发丝,烘干了湿意。 帮他吹完头发,孟晚上床时就被他一把揽过,他笑着看着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帮我吹头发。” 孟晚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干净极了,无一丝杂念,“宏盛新上任的CEO是宋星宇,清宇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你老婆的哥哥。” 陆湛的笑意霎时间僵住,放开了她,“然后呢?” “然后?”孟晚觉得他这个问题好笑,“以后我的工作会直接向他汇报。” 陆湛觉得孟晚有什么事瞒着他,孟晚只是个技术人员,如果不到管理层,怎么可能有机会跟宋星宇直接汇报工作。可就算孟晚到了管理层,怎么会这么快? 除非她被破格提拔,提拔她的人还是宋星宇。 但她怎么会认识宋星宇? 陆湛问,“你现在职位是什么?” 孟晚说了title。 他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 纵是知道孟晚的聪明能干,只要她想,这么个位置,她一定能拿到,但绝不会这么快。更何况,她这么几年,一直甘于做个码农,不愿意与人打交道,为什么她突然转变这么快? 孟晚装作听不懂他的问题,“你不应该为我高兴吗?升职加薪不好吗?” 今天初听到宋星宇的名字觉得熟悉,回来在出租车上,她加了关键词搜索了下,便知他的身份,那一瞬,浑身凉透。 他是清宇集团大老板宋德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如果宋德在外没有私生子的话。 而宋清,是宋星宇的同胞妹妹,一母所生。 孟晚今天看着气派的清宇集团大厦,奉承着自己的未来老板,连自己的温饱生计都掌握在他人手中时,她终于愿意面对自己,坦诚地接受差距。 虽然工作是你情我愿,市场化经济下,对一份工作不满意辞了再找便是,但现实并非能这么轻松,或者说,她没有任性的资格。 “不是说跟人打交道很烦吗?专心敲代码不是你想要的吗?”陆湛被这个消息炸的懵了,他万万没想到孟晚突然给他这么一锤子。 孟晚想他这个问题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当然是为了钱啊,有了机会我为什么不抓住?” 寻常人就是会因为那多出的几百、几千、几万而去忍受一份工作的各种不如意,甚至愿意承担极大的风险。 原因无他,有时缺那几百,就能将一个人逼上绝路。 陆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给你开了多少年薪,七位数?就算是七位数,也不会超过两百万,你就为了这么点钱,冒这么大风险?” “你觉得被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觉得这个七位数的年薪还拿得住吗?”他越说越生气,“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这点钱我不能给你吗?” 孟晚猛然站起,居高临下,“陆湛你把我当什么了?真把我当你包养的了?” 她虽然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叁,内心坚守的最后一条给自己留有尊严的底线是:她不是为了他的钱,她不是卖的。 如果她能甘心卖给陆湛,倒是纯粹,不用受情感的煎熬。腿张开,便有钱拿,更何况陆湛是个好情人,长得帅,床上很行,床下对她很好,在金钱上对她一向大方。 如果她就以当小叁为目标实现经济独立,遇上这种金主,她应该偷着乐。 可她偏偏不是,自身逻辑不自洽的人,做了小叁却不把自己当小叁的人,总是活得纠结的。 陆湛扯着她的腿,让她一屁股坐回到床上,“你能不能冷静点?” “不冷静的不是我,是你。”孟晚心烦意乱地将头发捋到脑后,“陆湛,是你一直在逃避问题,我也陪着你逃避。” “你辞职好吗?”陆湛穷途末路,口不择言,“换份工作,如果想深造,送你出去读书好吗?” “我不可能放弃这份工作,我需要赚钱。” “所以你要为了一份工作放弃我?”陆湛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让她躲避的目光无所遁逃。 “是你先放弃我的,我只是做了跟你当初一样的选择而已。都是为了钱,你为了你的家庭,我为了我自己。” 孟晚说完就拧住他捏着她下巴的手,甩了下去,“你是不是心中很得意,两个女人在争你、抢你,你敢说你老婆现在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孟晚是女人,女人的第六感太过敏锐,陆湛是个不差劲的男人,从宋清频繁联系他开始,孟晚就应该知道,这么一天会到来。 两个女人心知肚明彼此的存在,就算她无耻到想要争一争,等待陆湛为她离婚,赌一个他爱她,孟晚仅剩的那么一点尊严告诉她,她没有这个资格。 眼泪猝不及防地从泪腺流出,还是好舍不得,好难受,跟他拉扯牵连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爱他,她都没能离开他。 孟晚从前想要的特别简单,有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有一个爱人,生个小孩。工作努力去做就好,努力挣钱也是为了家中那盏灯的安宁。 她以为自己逃脱了并且不在意所有世俗的眼光后,能坦然地爱他,愿意为他藏在黑暗处,与他出去吃饭从来只呆包厢,一同出门她已习惯了戴帽子。 可她无法骗过自己的心,偷到不属于自己的欢愉,要用内心百倍的煎熬去偿还。 孟晚眼泪无法控制地一直流淌,她推开陆湛给她擦眼泪的手,哽噎地说,“我一直在想,我的底线在哪。谈恋爱时,忠诚是我们彼此的底线。可我依旧突破了,接受了你跟别的女人结婚,依旧跟你这样见不得光的在一起。那如果有一天你来跟我说,你要跟她生个孩子来尽到你对你爸妈、你的家庭的义务,但你依然爱我如初,我是否会一次次地突破自己的底线呢?” “陆湛,不要跟我说你不会,更不要让我再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你不肯分手,我就搬出去,把这一切都还给你。如果你不想让我这么窘迫,那你就先主动离开我,好不好?” chapter28 孟晚为了七位数的年薪,放弃了陆湛。 不过她觉得不能用放弃这个词,她都没有资格拥有过完整的他,又谈何放弃? 她仍然住在他给她买的房子里,这一次,他的东西她没有扔出去,刮胡刀就这么摆在浴室的洗漱台上,拿衣服时,他的衬衫夹在她的裙子中间,一切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做,只是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样相拥着睡了。他们谁都没睡着,后半夜时,他起了身,去了外头,孟晚装作不知,闭着眼强逼自己入眠。 清晨他给她做了咖啡,她帮他扣上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她忍住不去吻他的冲动,可他低头亲了她,混着咖啡和尼古丁的味道。 他说,你有时性格太要强,我说了你也不会听,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逞强。 他说,我电话和邮箱不会变,有事就联系我,什么事我都会给你兜底。我兜不住的,我也会陪你一起担着。 他说,我没有资格向你提要求,你也不要我的承诺。但小晚,再给我一年,我彻底结束这件事,我自私地希望你等我。 他如此认真而郑重地看着她,想要她一个回答,一个肯定的回答。 自他走后,孟晚每天早起,不嫌麻烦地用咖啡机给自己做杯咖啡,明明是一样的机器,她做出来的咖啡,没有他的味道恰到好处。 她尝试买各种豆子,做拿铁要打发奶泡,她连牛奶都买了十几种来测试,可还是差那么一点。 经常做多,放豆子时手抖了抖,便是两杯。她早起喝一杯,再带一杯去公司。 工作角色转变,压力有点大,被放在这个位置上,初来乍到,怕做不好,怕无法转型成功。 但畏惧与担忧只能藏在内心,面上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算不上云淡风轻,但从不露一丝胆怯。 她爸从小跟她说,遇到事,谁内心都会怕,但也得先装得若无其事。最后装得炉火纯青了,自信自然就有了。自己稳住了,其他人才能服你,跟着你走。 薪酬是对时间和个人意志的买断,孟晚自大学毕业工作以来,最辛苦的一年,写了七万多行代码,这两年跳槽到了宏盛,工作经验丰富后,反而是轻松了。项目忙时当然是从早到晚,上线前加班免不了。但过了最忙的那阵,就可以开始摸鱼。 一周高效工作叁天,干完一周的活,及时给领导feedback,让领导知道项目的进度,讨论下遇到的问题,让领导知道自己一直在忙,顺便塑造一个积极进取的工作形象。 但这样舒服的好日子也到了头,孟晚开始忙碌起来。 她从前只需要埋头在自己的一亩叁分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而现在需要多方协调。部门资源要她去争取,技术部与其他部门产生工作流程上的矛盾需要她去解决,在不断的跨部门开会、沟通和争取中制定新的SOP,减少今后摩擦的可能。被人甩的锅她也要接住,要么忍,要么砸回去。 开会多了起来,本部门每周的周会,与其他部门领导随时随地的一场沟通,还有高层领导会议,宋星宇亲力亲为,每周至少一次会议。 从前孟晚性格有点冷,懒得与人打交道,social好累,她也不需要从social中获得什么快乐。现在虽不能热情到健谈,也改变了很多,新的工作角色就需要打造一副新的人设,让工作推进更顺利。 比如现在部门里的一些小朋友,大概因为她是女leader,看起来比较温和,还会主动跑来咨询她职业发展规划。 看着这些稚嫩青涩面孔的新人们,孟晚猛然觉得,自己都已经是个职场老人了,再一年,就要叁十了。不过青春固好,她连一丝羡慕都没有。 头脑空白、阅历浅薄、还很穷的年少,有什么好怀念的?连回忆里的那个人她都不能想,又有什么可留恋? 他们经历过的工作上的迷茫她都经历过,走过的与没有走过的弯路,她都走过,孟晚乐于跟他们分享经验。 在迅速发展的社会里,孟晚与他们虽然才差几岁,都有种两代人的感觉。他们给孟晚的感觉是,心态很着急,大概找了太多对照系给自己定目标,自然是纠结而痛苦。工作才一年多,就想要迅即制定一条完满无差错的职业发展路径。 孟晚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整日忙着写代码、测试、学习,忙着把交代的工作做完就不错了,无暇想什么职业理想。 年少读师太的,她说,十年寒窗,十年苦干,再加十足十的运气,才能有一份事业。你别把事情看得太容易,大多数人只能有一份职业,借之糊口,辛劳一生,有多少人敢说他的工作是事业? 兴许是受师太“毒害”太深,孟晚从没把她的工作当成份事业,对工作只是做好决定后就认真做事、对人负责而已。事业心、职业理想、人生规划这类大词她从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连ambitious都算不上。 她也只能最后委婉说一句,不要纠结,将手头事情一件件做完。定个两年目标就好,更长时间一般人也没能力预见,将一个个短期目标实现时,想得到的自然纷至沓来。 在公司被收购,一番人事动荡后,孟晚反而成了最大受益者之一,公司内流言从没断过。 若是个男人,被推到高位,最多被人猜测他是不是关系户。 若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还可以的女人,坐到如此位置,就是桃色新闻了,更何况孟晚长得很可以。 从前孟晚为人处事冷淡,在别人眼中只是这个女的太拽了,眼高于顶,不愿意搭理普通员工。可不,这下升了职,面对大领导们,她就变脸了,有一副好脸色了。 据传,她跟宋星宇往来甚密,否则怎么就突然被破格提拔?比孟晚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她成了技术部门主管? 叁个月过去了,孟晚几乎没度过一个完整的周末,工作太忙,晚上加班也多起来,她明显感觉到身体不舒服。 她一个从不运动的人,也只能调整作息和生物钟,早上起来后做四十分钟瑜伽,周中和周末各约一次普拉提私教。 说好带吴英去意大利的旅游也因为工作繁忙而作罢,她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期休年假的,吴英表示理解,嘱咐她以工作为主。 这次两人也许是真的分开了,知道什么是真的分开吗? 是依旧留着对方的所有联系方式,微信没删,电话没拉黑,如果想念对方,可以在一分钟之内联系到对方。 但他们,谁都没有联系对方。 恋爱时,两人聊天几乎是alwaysonline的。 她此前不是没有与他分过手,闹过情绪,删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可他总会回来找她,如果他不及时找她,她会抵不住贪恋他温暖冲动的折磨,忍不住打电话给他,一个电话,无论他在天涯海角,总会在24小时之内出现在她面前。 孟晚觉得好不真实,都快十年的牵绊了,怎么就能突然断掉呢?既然都已经为他置身黑暗中两年了,再陪他忍一年,不好吗?她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 她很想他,她不能联系他。 那一天,孟晚回陆湛的是,在你做到之前,不要再联系我了。 宋清的微博一直在涨粉,这一个月,都涨到了十多万粉。 她从不搞营销,只是发些彩妆护肤穿搭分享,po些聚会、晚宴和首饰等图片,最近还碎碎念一些无主情话,就这么涨粉? 她粉丝活跃度很高,在粉丝看来,这一看就是真白富美,连推广都不接,都是真情实感的产品分享,很能给人种草。虽然这个博主发的图都被马赛克掉了脸,但看身材,绝对是个美女啊。 而且看她的文字功底和描述细节,一看就是有钱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啊,性格温润美好,很善良,分享着生活,让人心生好感。 还真有品牌方,还是大牌,看中了她的带货能力,来私信她,问她接不接推广。还有M公司想跟她签约。 宋清在纠结要不要尝试专职做博主,只是随手发些微博做分享,都有这么多的粉丝积累,心中没有点成就感是假的。 既然她天生就喜欢买买买,鉴赏和表达能力又不差,从前在留学时还给时尚杂志写过文章赚稿费,她为什么不能考虑做博主? 不过她还是先打了电话给哥哥,问了他的意见。 宋星宇问,你露脸当网红吗? 看多了圈子里的脏事,他天生对网红没好感。 宋清回,当然要啊,时尚活动我也经常参加,只不过现在要将我的身份和微博上的身份进行绑定而已,具体怎么发展我也没想好。 宋星宇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说不行,你不缺钱为什么非要去当网红?就算你老公养不起你,我们家也能养的起你。 宋清辩解,我不是要当网红,我是要做时尚博主,你懂不懂! 宋星宇也没同意,说反正抛头露面就不行,而且这事你要找你老公商量,你要成网红了,他能逃得过被暴露在互联网上? 网上舆论太乱,就是个是非之地,宋清这个身份要真被暴露在网上,还做个网红,她口中的时尚博主,她的一切私生活都会成为别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宋星宇不懂他妹图什么? chapter29 宋星宇被宋德派来做电商,不说万众瞩目,但也是众目睽睽。 清宇集团内部帮派林立,已是议论纷纷,等着看他这一战。 低级点的街头杂报在八卦清宇集团的接班人问题,说的头头是道,差点都要揣测他爹在外面有私生子,一场豪门继承权争夺战揭开了序幕。 宋星宇哑然失笑,他爸在外面应该没有私生子吧。 不过豪门是非的确是多,前阵子才听说了王家的八卦,王家做饮料起家,现在已是本城食品饮料的龙头企业。 王家掌门人王明只有一个掌上明珠王栖,公司依旧没有上市,毕竟是家族企业,接班人注定了是女儿。 但女儿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大学毕后就在家中公司身在高位,去年跟香港那帮资本玩,结果,被人骗了上亿人民币。还是王明挂着老脸给她了结了这件事,香港那帮人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主,她怎么有胆子跟他们玩金融? 今年,王栖又在怂恿着她爹搞上市,更让王明气疯的是,王栖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竟然说自己不爱跟政府打交道,记者反问既然不想和政府打交道,难道要把企业搬到国外吗,他女儿竟然来了句,李翁都已经搬出去了,为什么我们以后不能搬出去呢? 气得王明把女儿叫回家骂了一个小时,不在公司骂她是给她脸了,把她送出国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傻了是吗?太稚嫩了,头脑太简单了。 他多年前内部讲话时就说了句,我们的经济是政治经济学,你懂政治才能知道整个社会发展方向。 可惜,王栖都现在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个女儿实在是资质太差,难以担当大任。结果,王明一拍脑袋,有了主意,这个女儿不行,再生个儿子不就完了吗? 他老婆人都快绝经了,哪里还能生?王明在外面又不缺女人,这不,外面的女人开始紧锣密鼓地怀孕了。 王栖也是个爱折腾的主,不能放任自己老爸在外面有孩子,开始猛地相亲,把他们这个圈子的单身男都快相了个遍,只求赶紧结婚,给她爸生个孙子,嫡系的亲外孙应该比儿子亲,如果外面小叁生的是儿子的话。 当王栖电话都打给宋星宇时,他憋着笑委婉拒绝了,说自己暂时不考虑结婚这件事。 这件事在圈子里都成了个笑话,聚会时谈及此事,一些人表示以后必须多生几个,一个不行,还有替补,犯不着一大把年纪还得勇猛一把。 有专业度的杂志已撰文分析清宇集团做电商的可行性与前景,唱衰的声音居多。 八卦杂志也好,正经财经报道也罢,宋星宇都找来翻了遍,一些荒谬的观点他看了都觉无语,但依然都仔细看完了,有些还看了两遍。 他的习惯是,对于感兴趣的,或需要了解的事情,他会搜集各个视角、不同立场的资料去看。如果人不能预先对理论思想上的荒谬有所了解,就无法承受未来可能的实践上的荒唐对自己造成的身心伤害。 宋星宇在清宇集团开会时说了两点,第一,清宇集团所有的网上资源必须给宏盛,不允许各个系统单独搞电商。 这一点当时跟陆湛聊天时,也是陆湛强调的,与互联网企业的白手起家不同,传统企业有着大量的原始积累,无论是资源、人脉还是与政府的关系,这也是传统企业进军互联网的唯一优势,必须将这些资源高度集中整合用于宏盛。 但这一点太难了,将资源从人家手中抢过来,绝非易事,更何况是在派系林立的清宇集团,只有绝对强势的一把手能去做这件事,这也是陆湛说必须要宋星宇亲自管理宏盛的原因。 第二,集团必须让宏盛独立发展,上到董事长宋德,下至分管副总裁,都要放手,给宏盛创新、决策和财务的自主权。至于管理制度,会后进行起草。 这一点宋星宇在会上说的很直接明确,在开会前已经跟宋德沟通过,确保宋德没有情绪上的抵触。 现在的模式不是清宇集团收购了宏盛,就有了绝对的控制权,相反,清宇集团只能甘当投资人的角色,甚至要将自己的资源整合到宏盛。 既然是投资人,便无任何决策权,只需要投钱,不进行管理,并且等待公司大获成功后退出时获取的巨大收益。 孟晚十点一刻到了公司楼下时,脚步匆匆,后悔没戴帽子出门。 公司九点上班,她迟到会没事,但今天十点半开会,还是高层会议,宋星宇召开。 她已经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昨晚吃了一颗睡眠糖还翻来覆去睡不着,恼得又吃了一颗,却忘了定闹钟,一觉睡到了九点半。在昨晚的两颗睡眠糖的功效下,她醒来时还是昏昏沉沉,好像睡了个假觉,一看时间,吓得从床上跳起来,结果站起身时眼前发黑,就那么站着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估计是低血糖。 果然,人怕什么来什么,走向电梯时,看到熟悉的身影在等电梯。 孟晚本想慢下步伐,等宋星宇上了电梯,她再等下一部电梯的。结果电梯迟迟不来,她只能走到了电梯口。 宋星宇正在低头看手机,旁边有人走过来,他锁屏了手机,一看旁边那人,还是孟晚。 “早。”宋星宇倒是先打了招呼。 虽说迟到没什么大不了,但被老板抓到总不好吧,老板还先主动跟你打招呼了,孟晚尴尬地回应着,“宋总早。” 打完招呼便是无言,沉默着等着电梯到来,电梯门开时,宋星宇有风度地先让她上了电梯,他跟在她后面进电梯。 这个时间点,不是上下班的高峰,电梯里只有他们俩。 他们俩自从那次的吃饭后,再也没有过私人聊天或见面。 “还习惯吗?” 孟晚没像往常一样低头看手机,扣着手机壳拟作发呆状时,听到了宋星宇的这个问题。 她抬起头看着宋星宇,入秋了一身灰色西装,他只拿了个手机在手中,一副闲散随意的样子问她。 她微笑着回,“挺习惯的。” 其实他们除了开会,也不会有机会见到面,宋星宇出差半个月,已经叁周没开线下会了,不过还是照常开会,改为线上会议。 都接近一个月没见到孟晚,宋星宇发现她瘦了,瘦得很厉害。 她本来人就瘦,站在男人的角度看,身材很棒,人很漂亮。 此时明显是瘦过度了,孟晚颧骨高,瘦了后,颧骨下方的凹陷感更加明显,疲累感很重。所以他问了句,还习惯吗,难道是工作上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资本家也是难得有良心的时候,宋星宇看她早上迟到,眼睛下方黑眼圈都没遮掉,多说了句,“工作上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调节下自己,你做得很好。工作上迄今为止,我对你是90%的满意。” 孟晚莫名其妙老板突如其来的关心,倒是没问为什么,来了句,“那剩下的10%是什么不满意?” 宋星宇听到她这回答,没一脸菜色,还能乐呵呵问他为什么不对她百分百满意,想来也是他想多了,他怎么有空去关心一个下属是不是瘦了,闲得发慌。 更何况孟晚的抗压能力比他想象得好多了,他刚刚并非安慰她,他无需安慰一个下属,他对她的工作能力和效率,的确挺满意。 “剩下10%是怕你骄傲,要我给你涨薪。” 孟晚这次是真情实意地笑了,她心里真的这么想的! 前阵子刚拿到宋星宇给她开的offer之前,她都是懵逼的,因为那时自己完全是被动的,主动权全然掌握在他人手上,对一份工作,都快有了卑微的祈求心理。 甚至在拿到offer时,不真实的感觉让她患得患失,下意识怀疑自己,自己配吗? 这种状态也就持续了一周,一周后,心态立刻膨胀,我怎么这么优秀,明年薪酬都应该double! “那我可要争取让您百分百满意。” chapter30 开完会,孟晚刚想拿电脑起身离开时,却发现大家都坐着没动,她也继续坐着。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行政办的Alice推着小推车进来,上面摆着一个蛋糕,旁边的同事将会议室的窗帘布给拉上了。 Alice迅速将蜡烛插到蛋糕上,点燃了蜡烛。 “今天是宋总的生日,我们特地为他准备了惊喜,让我们一起祝宋总生日快乐,宏盛越办越好!” 此时房间里的灯被熄灭,蛋糕上摇曳的微光照亮了屋子,众人围着宋星宇一起唱了生日快乐歌。 宋星宇倒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无一丝窘迫,微笑着接受了大家的祝福,“谢谢大家,谢谢行政办准备的惊喜,也感谢能与大家一起共事,将宏盛越办越好。” 孟晚内心诽谤,这个时候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平易近人样了,刚刚市场部经理黄仁没记住一个关键数据,宋星宇一句话没说,就让整个会议室的人一起等着黄仁在电脑上找数据,可怜的黄仁就坐在她身边,孟晚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焦灼,越是紧张,越是在眼前的数据都看不到,足足找了五分钟。 那五分钟,会议室一片寂静。简直是对黄仁一次重大心理摧残,孟晚都在旁边略紧张地再次过了遍要跟宋星宇回报的工作内容,要被他挂一次,她简直是要找个墙缝躲起来。 黄仁找到后,宋星宇也没发脾气,只说了句,下次可要记好了。 宋星宇吹了蜡烛,开了灯,Alice拿掉蛋糕上的蜡烛,切了蛋糕,第一块给了宋星宇,又继续切完了蛋糕分给了办公室里其他同事。 孟晚早上赶着上班,没吃早饭,开会前冲了包黑咖啡,加了一包奶,让她清醒地开了这一早上的会,要没有黑咖啡也是清醒的,精神高度紧张下,哪里会犯困? 现在倒是真饿了,她拿着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想不到是栗子蛋糕,口感绵密却不甜腻,蛋糕坯上的奶油温润清爽,浓浓的栗子味和奶油味融合在一起,纵是热量爆炸她也甘之如饴。 原来秋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了,秋天有太多美好的事物,满城的桂花香,傍晚热闹街道处的炒栗子,走在树下踩着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柚子、柑橘和石榴,她喜欢的水果也会陆陆续续上市,还有他喜欢吃的螃蟹。 但这一切,孟晚都没有感知到,她似乎对生活本身没了什么热爱,只是白日在写字楼里工作,晚上打的回家,不见街边的风景,回家后便是昏昏沉沉睡觉。 还是夏天,不久前的夏天,她躺在他身上刷着手机,看到了诱人的蛋糕图片,她对他说,秋天你给我买栗子蛋糕。 他说行,给你一天买一个。 这一块栗子蛋糕,让孟晚猛然感知到秋天的存在,也让她眼圈瞬间湿润,缺乏睡眠时情绪极易失控。 但她却活生生憋住了,今天早上来不及戴隐形眼镜,就戴了个银色金属镜框的眼镜,一点眼圈的湿润不会积攒成泪,更不会被人发现异样。 孟晚又挖了一口蛋糕咽下,听说,甜点能让人心情好。 结果就她这么一大口一大口地吃,当她吃完时,旁边同事地蛋糕才吃了一半,她站起身将纸盘子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回来时,宋星宇竟然看着她,似乎惊讶于她吃得这么快。 “你要不要再来一块?”他问。 这是周围的同事也看了过来,一股子八卦的眼神,关于宋总和孟晚的八卦,在这之前就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啊?”孟晚诧异,看了眼旁边的栗子蛋糕,原来Alice买了叁个,旁边还有个剩了一半没有切,这个蛋糕还挺好吃。 她纠结了一下,热量太高了,“不用了,马上都吃午饭了。” 但悄咪咪扫了眼蛋糕盒子,这家栗子蛋糕味道很不错,她可以下次自己去买。 这是Alice又从外面走进来,走到宋星宇面前说,“宋总,餐厅订好了,定了个二十人的包厢。” 宋星宇点了点头,“大家中午一起吃个饭。” 产品部的苏凯啸开口,“明明是宋总的生日,结果是您请我们吃饭了。” “那要不这顿小苏你来结账?”宋星宇笑着反问,跟苏凯啸关系看上去很好,这当然是开玩笑之语。 苏凯啸应了下来,“宋总发话了,那必须我请客了,那老板您可得给我批报销了。” 众人哄笑,说苏总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这不让老板从左口袋掏钱,就换个右口袋掏钱啊。 “行。”宋星宇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公司中高层几乎没有人没有车,去的商场离公司有点远,得驱车前往。 当众人拿着电脑离开会议室时,宋星宇喊住了孟晚,“你开车了吗?” 孟晚摇头,“没有。” “那你坐我车吧。”他开口已是不容她拒绝,“去地下车库等我。” “好。” 孟晚搬了电脑回办公室,她升职后已有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里面有张办公桌和沙发。 难怪那么多人野心勃勃、升职至管理层趋之若鹜,可不是,越高的级别,光从办公室来看,就能享受更多私人空间,拉开窗帘,就有更好的风景可看。 对醉心于权术的人看,更会利用由级别更高拥有的更多权力中派生出特权,肆意地施加到级别更低者身上。往小里说,昨晚跟老婆吵架了,小孩考试没考好,生活上情绪奔溃了,不想管理自己的情绪,排泄方式就是隐性发泄到下属身上。把当众骂下属当威风,把安排过量工作当敬业,把毫无边界的隐私刺探当关心。 孟晚对这一套向来是敬而远之,尊重每一个同事,对事不对人,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大家都是打工人,何必在同类人身上施加滥用权力的快感? 她换了双舒适的平底鞋,拿了包下了电梯去地下车库,上车时发现宋星宇又换了辆车。 宋星宇缓缓将车开出了车库,孟晚拿着手机,上午开会还没看邮件,依旧是一堆邮件,但大多是cc她的,将下午要解决的标记了。 孟晚想着要不要闲聊下拉近距离,“宋总,祝你生日快乐。” 宋星宇从开会的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人放松了,联想到孟晚的“抠门”,他就开了句玩笑,“现在祝人生日快乐都不送礼物的吗?” 孟晚懵了,从没想到他这种地位的人,还会向人主动讨礼物,“我怕我送的礼物不上档次,怕您看不上,不太敢送呢。” “我看上去这么挑剔吗?”宋星宇顺着她的回答问。 孟晚心想,我又不了解你的私下性格,只知道你的工作作风,是挺不好说话的。 “没有,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送礼物,还不如直接打钱,对方爱买什么买什么。而且送礼物还要有来有往,多烦。” “行,那我这个月工资不发你了。”宋星宇面对她时,似乎总有跟她开玩笑的兴致。 “可以,但我生日月,您得给我补发两个月的工资。” “为什么多了一个月?” “我怕您嫌一个月工资的礼物送不出手。” 宋星宇扑哧笑了,“你这倒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是定了商场内的餐厅,孟晚与宋星宇一同下了车,他们走出电梯,往餐厅走去时,听到一个女声,“哥。” 宋星宇停住了脚步,正要扭头看向声源,肩膀就被拍了重重的一下,是宋清。 孟晚僵住,喊宋星宇哥哥的,如果不是现在男女朋友暧昧期喜欢喊哥,如果不是他的表妹堂妹,那她就只有一个身份。 宋清昨晚就张罗着给宋星宇办了生日party,喊了他一群朋友,一群人借着给宋星宇过生日的由头,在夜店疯玩到凌晨两点才回家。 宋清看向宋星宇旁边的女人,身材高挑,一袭咖啡色针织长裙穿在她身上极有气质,踩着平底鞋也比宋清高,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冷漠,不说话,也不想打招呼的样子,眼神盯着远处,都不聚焦在宋清身上。 宋清觉得她这样挺没礼貌的,肯定跟她哥处不长。平日里若遇到她哥女朋友,她们都很热情地跟宋清打招呼的。 孟晚曾搜遍互联网,只找到了宋清的一张模糊的图片,像素太低了,与此时眼前这张脸都对不上。 陆湛刚结婚那阵,孟晚都快被自己逼疯,半夜起来拿着他的手机检查,看他的相册,翻他的聊天记录,想找到那个女人的照片看,但都没有找到。 “这是我妹妹,宋清;这是我公司同事,孟晚。”宋星宇给两人做介绍。 当彻底确认眼前女人的身份时,孟晚不知自己该生出何种反应与心情,她连象征性的微笑都无法假装,只是扯了扯嘴角,打了声招呼,“你好。” 宋清哼了声当回应,原来不是她哥女朋友,是下属还能打招呼这么拽? “我约了阿湛吃午饭,在等他呢。真讨厌,他又迟到了。” 虽是抱怨,语气中的甜蜜与期待是压不住的。 chapter30 开完会,孟晚刚想拿电脑起身离开时,却发现大家都坐着没动,她也继续坐着。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行政办的Alice推着小推车进来,上面摆着一个蛋糕,旁边的同事将会议室的窗帘布给拉上了。 Alice迅速将蜡烛插到蛋糕上,点燃了蜡烛。 “今天是宋总的生日,我们特地为他准备了惊喜,让我们一起祝宋总生日快乐,宏盛越办越好!” 此时房间里的灯被熄灭,蛋糕上摇曳的微光照亮了屋子,众人围着宋星宇一起唱了生日快乐歌。 宋星宇倒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无一丝窘迫,微笑着接受了大家的祝福,“谢谢大家,谢谢行政办准备的惊喜,也感谢能与大家一起共事,将宏盛越办越好。” 孟晚内心诽谤,这个时候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平易近人样了,刚刚市场部经理黄仁没记住一个关键数据,宋星宇一句话没说,就让整个会议室的人一起等着黄仁在电脑上找数据,可怜的黄仁就坐在她身边,孟晚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焦灼,越是紧张,越是在眼前的数据都看不到,足足找了五分钟。 那五分钟,会议室一片寂静。简直是对黄仁一次重大心理摧残,孟晚都在旁边略紧张地再次过了遍要跟宋星宇回报的工作内容,要被他挂一次,她简直是要找个墙缝躲起来。 黄仁找到后,宋星宇也没发脾气,只说了句,下次可要记好了。 宋星宇吹了蜡烛,开了灯,Alice拿掉蛋糕上的蜡烛,切了蛋糕,第一块给了宋星宇,又继续切完了蛋糕分给了办公室里其他同事。 孟晚早上赶着上班,没吃早饭,开会前冲了包黑咖啡,加了一包奶,让她清醒地开了这一早上的会,要没有黑咖啡也是清醒的,精神高度紧张下,哪里会犯困? 现在倒是真饿了,她拿着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想不到是栗子蛋糕,口感绵密却不甜腻,蛋糕坯上的奶油温润清爽,浓浓的栗子味和奶油味融合在一起,纵是热量爆炸她也甘之如饴。 原来秋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了,秋天有太多美好的事物,满城的桂花香,傍晚热闹街道处的炒栗子,走在树下踩着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柚子、柑橘和石榴,她喜欢的水果也会陆陆续续上市,还有他喜欢吃的螃蟹。 但这一切,孟晚都没有感知到,她似乎对生活本身没了什么热爱,只是白日在写字楼里工作,晚上打的回家,不见街边的风景,回家后便是昏昏沉沉睡觉。 还是夏天,不久前的夏天,她躺在他身上刷着手机,看到了诱人的蛋糕图片,她对他说,秋天你给我买栗子蛋糕。 他说行,给你一天买一个。 这一块栗子蛋糕,让孟晚猛然感知到秋天的存在,也让她眼圈瞬间湿润,缺乏睡眠时情绪极易失控。 但她却活生生憋住了,今天早上来不及戴隐形眼镜,就戴了个银色金属镜框的眼镜,一点眼圈的湿润不会积攒成泪,更不会被人发现异样。 孟晚又挖了一口蛋糕咽下,听说,甜点能让人心情好。 结果就她这么一大口一大口地吃,当她吃完时,旁边同事地蛋糕才吃了一半,她站起身将纸盘子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回来时,宋星宇竟然看着她,似乎惊讶于她吃得这么快。 “你要不要再来一块?”他问。 这是周围的同事也看了过来,一股子八卦的眼神,关于宋总和孟晚的八卦,在这之前就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啊?”孟晚诧异,看了眼旁边的栗子蛋糕,原来Alice买了叁个,旁边还有个剩了一半没有切,这个蛋糕还挺好吃。 她纠结了一下,热量太高了,“不用了,马上都吃午饭了。” 但悄咪咪扫了眼蛋糕盒子,这家栗子蛋糕味道很不错,她可以下次自己去买。 这是Alice又从外面走进来,走到宋星宇面前说,“宋总,餐厅订好了,定了个二十人的包厢。” 宋星宇点了点头,“大家中午一起吃个饭。” 产品部的苏凯啸开口,“明明是宋总的生日,结果是您请我们吃饭了。” “那要不这顿小苏你来结账?”宋星宇笑着反问,跟苏凯啸关系看上去很好,这当然是开玩笑之语。 苏凯啸应了下来,“宋总发话了,那必须我请客了,那老板您可得给我批报销了。” 众人哄笑,说苏总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这不让老板从左口袋掏钱,就换个右口袋掏钱啊。 “行。”宋星宇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公司中高层几乎没有人没有车,去的商场离公司有点远,得驱车前往。 当众人拿着电脑离开会议室时,宋星宇喊住了孟晚,“你开车了吗?” 孟晚摇头,“没有。” “那你坐我车吧。”他开口已是不容她拒绝,“去地下车库等我。” “好。” 孟晚搬了电脑回办公室,她升职后已有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里面有张办公桌和沙发。 难怪那么多人野心勃勃、升职至管理层趋之若鹜,可不是,越高的级别,光从办公室来看,就能享受更多私人空间,拉开窗帘,就有更好的风景可看。 对醉心于权术的人看,更会利用由级别更高拥有的更多权力中派生出特权,肆意地施加到级别更低者身上。往小里说,昨晚跟老婆吵架了,小孩考试没考好,生活上情绪奔溃了,不想管理自己的情绪,排泄方式就是隐性发泄到下属身上。把当众骂下属当威风,把安排过量工作当敬业,把毫无边界的隐私刺探当关心。 孟晚对这一套向来是敬而远之,尊重每一个同事,对事不对人,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大家都是打工人,何必在同类人身上施加滥用权力的快感? 她换了双舒适的平底鞋,拿了包下了电梯去地下车库,上车时发现宋星宇又换了辆车。 宋星宇缓缓将车开出了车库,孟晚拿着手机,上午开会还没看邮件,依旧是一堆邮件,但大多是cc她的,将下午要解决的标记了。 孟晚想着要不要闲聊下拉近距离,“宋总,祝你生日快乐。” 宋星宇从开会的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人放松了,联想到孟晚的“抠门”,他就开了句玩笑,“现在祝人生日快乐都不送礼物的吗?” 孟晚懵了,从没想到他这种地位的人,还会向人主动讨礼物,“我怕我送的礼物不上档次,怕您看不上,不太敢送呢。” “我看上去这么挑剔吗?”宋星宇顺着她的回答问。 孟晚心想,我又不了解你的私下性格,只知道你的工作作风,是挺不好说话的。 “没有,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送礼物,还不如直接打钱,对方爱买什么买什么。而且送礼物还要有来有往,多烦。” “行,那我这个月工资不发你了。”宋星宇面对她时,似乎总有跟她开玩笑的兴致。 “可以,但我生日月,您得给我补发两个月的工资。” “为什么多了一个月?” “我怕您嫌一个月工资的礼物送不出手。” 宋星宇扑哧笑了,“你这倒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是定了商场内的餐厅,孟晚与宋星宇一同下了车,他们走出电梯,往餐厅走去时,听到一个女声,“哥。” 宋星宇停住了脚步,正要扭头看向声源,肩膀就被拍了重重的一下,是宋清。 孟晚僵住,喊宋星宇哥哥的,如果不是现在男女朋友暧昧期喜欢喊哥,如果不是他的表妹堂妹,那她就只有一个身份。 宋清昨晚就张罗着给宋星宇办了生日party,喊了他一群朋友,一群人借着给宋星宇过生日的由头,在夜店疯玩到凌晨两点才回家。 宋清看向宋星宇旁边的女人,身材高挑,一袭咖啡色针织长裙穿在她身上极有气质,踩着平底鞋也比宋清高,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冷漠,不说话,也不想打招呼的样子,眼神盯着远处,都不聚焦在宋清身上。 宋清觉得她这样挺没礼貌的,肯定跟她哥处不长。平日里若遇到她哥女朋友,她们都很热情地跟宋清打招呼的。 孟晚曾搜遍互联网,只找到了宋清的一张模糊的图片,像素太低了,与此时眼前这张脸都对不上。 陆湛刚结婚那阵,孟晚都快被自己逼疯,半夜起来拿着他的手机检查,看他的相册,翻他的聊天记录,想找到那个女人的照片看,但都没有找到。 “这是我妹妹,宋清;这是我公司同事,孟晚。”宋星宇给两人做介绍。 当彻底确认眼前女人的身份时,孟晚不知自己该生出何种反应与心情,她连象征性的微笑都无法假装,只是扯了扯嘴角,打了声招呼,“你好。” 宋清哼了声当回应,原来不是她哥女朋友,是下属还能打招呼这么拽? “我约了阿湛吃午饭,在等他呢。真讨厌,他又迟到了。” 虽是抱怨,语气中的甜蜜与期待是压不住的。 chapter30 开完会,孟晚刚想拿电脑起身离开时,却发现大家都坐着没动,她也继续坐着。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行政办的Alice推着小推车进来,上面摆着一个蛋糕,旁边的同事将会议室的窗帘布给拉上了。 Alice迅速将蜡烛插到蛋糕上,点燃了蜡烛。 “今天是宋总的生日,我们特地为他准备了惊喜,让我们一起祝宋总生日快乐,宏盛越办越好!” 此时房间里的灯被熄灭,蛋糕上摇曳的微光照亮了屋子,众人围着宋星宇一起唱了生日快乐歌。 宋星宇倒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无一丝窘迫,微笑着接受了大家的祝福,“谢谢大家,谢谢行政办准备的惊喜,也感谢能与大家一起共事,将宏盛越办越好。” 孟晚内心诽谤,这个时候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平易近人样了,刚刚市场部经理黄仁没记住一个关键数据,宋星宇一句话没说,就让整个会议室的人一起等着黄仁在电脑上找数据,可怜的黄仁就坐在她身边,孟晚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焦灼,越是紧张,越是在眼前的数据都看不到,足足找了五分钟。 那五分钟,会议室一片寂静。简直是对黄仁一次重大心理摧残,孟晚都在旁边略紧张地再次过了遍要跟宋星宇回报的工作内容,要被他挂一次,她简直是要找个墙缝躲起来。 黄仁找到后,宋星宇也没发脾气,只说了句,下次可要记好了。 宋星宇吹了蜡烛,开了灯,Alice拿掉蛋糕上的蜡烛,切了蛋糕,第一块给了宋星宇,又继续切完了蛋糕分给了办公室里其他同事。 孟晚早上赶着上班,没吃早饭,开会前冲了包黑咖啡,加了一包奶,让她清醒地开了这一早上的会,要没有黑咖啡也是清醒的,精神高度紧张下,哪里会犯困? 现在倒是真饿了,她拿着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想不到是栗子蛋糕,口感绵密却不甜腻,蛋糕坯上的奶油温润清爽,浓浓的栗子味和奶油味融合在一起,纵是热量爆炸她也甘之如饴。 原来秋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了,秋天有太多美好的事物,满城的桂花香,傍晚热闹街道处的炒栗子,走在树下踩着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柚子、柑橘和石榴,她喜欢的水果也会陆陆续续上市,还有他喜欢吃的螃蟹。 但这一切,孟晚都没有感知到,她似乎对生活本身没了什么热爱,只是白日在写字楼里工作,晚上打的回家,不见街边的风景,回家后便是昏昏沉沉睡觉。 还是夏天,不久前的夏天,她躺在他身上刷着手机,看到了诱人的蛋糕图片,她对他说,秋天你给我买栗子蛋糕。 他说行,给你一天买一个。 这一块栗子蛋糕,让孟晚猛然感知到秋天的存在,也让她眼圈瞬间湿润,缺乏睡眠时情绪极易失控。 但她却活生生憋住了,今天早上来不及戴隐形眼镜,就戴了个银色金属镜框的眼镜,一点眼圈的湿润不会积攒成泪,更不会被人发现异样。 孟晚又挖了一口蛋糕咽下,听说,甜点能让人心情好。 结果就她这么一大口一大口地吃,当她吃完时,旁边同事地蛋糕才吃了一半,她站起身将纸盘子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回来时,宋星宇竟然看着她,似乎惊讶于她吃得这么快。 “你要不要再来一块?”他问。 这是周围的同事也看了过来,一股子八卦的眼神,关于宋总和孟晚的八卦,在这之前就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啊?”孟晚诧异,看了眼旁边的栗子蛋糕,原来Alice买了叁个,旁边还有个剩了一半没有切,这个蛋糕还挺好吃。 她纠结了一下,热量太高了,“不用了,马上都吃午饭了。” 但悄咪咪扫了眼蛋糕盒子,这家栗子蛋糕味道很不错,她可以下次自己去买。 这是Alice又从外面走进来,走到宋星宇面前说,“宋总,餐厅订好了,定了个二十人的包厢。” 宋星宇点了点头,“大家中午一起吃个饭。” 产品部的苏凯啸开口,“明明是宋总的生日,结果是您请我们吃饭了。” “那要不这顿小苏你来结账?”宋星宇笑着反问,跟苏凯啸关系看上去很好,这当然是开玩笑之语。 苏凯啸应了下来,“宋总发话了,那必须我请客了,那老板您可得给我批报销了。” 众人哄笑,说苏总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这不让老板从左口袋掏钱,就换个右口袋掏钱啊。 “行。”宋星宇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公司中高层几乎没有人没有车,去的商场离公司有点远,得驱车前往。 当众人拿着电脑离开会议室时,宋星宇喊住了孟晚,“你开车了吗?” 孟晚摇头,“没有。” “那你坐我车吧。”他开口已是不容她拒绝,“去地下车库等我。” “好。” 孟晚搬了电脑回办公室,她升职后已有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里面有张办公桌和沙发。 难怪那么多人野心勃勃、升职至管理层趋之若鹜,可不是,越高的级别,光从办公室来看,就能享受更多私人空间,拉开窗帘,就有更好的风景可看。 对醉心于权术的人看,更会利用由级别更高拥有的更多权力中派生出特权,肆意地施加到级别更低者身上。往小里说,昨晚跟老婆吵架了,小孩考试没考好,生活上情绪奔溃了,不想管理自己的情绪,排泄方式就是隐性发泄到下属身上。把当众骂下属当威风,把安排过量工作当敬业,把毫无边界的隐私刺探当关心。 孟晚对这一套向来是敬而远之,尊重每一个同事,对事不对人,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大家都是打工人,何必在同类人身上施加滥用权力的快感? 她换了双舒适的平底鞋,拿了包下了电梯去地下车库,上车时发现宋星宇又换了辆车。 宋星宇缓缓将车开出了车库,孟晚拿着手机,上午开会还没看邮件,依旧是一堆邮件,但大多是cc她的,将下午要解决的标记了。 孟晚想着要不要闲聊下拉近距离,“宋总,祝你生日快乐。” 宋星宇从开会的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人放松了,联想到孟晚的“抠门”,他就开了句玩笑,“现在祝人生日快乐都不送礼物的吗?” 孟晚懵了,从没想到他这种地位的人,还会向人主动讨礼物,“我怕我送的礼物不上档次,怕您看不上,不太敢送呢。” “我看上去这么挑剔吗?”宋星宇顺着她的回答问。 孟晚心想,我又不了解你的私下性格,只知道你的工作作风,是挺不好说话的。 “没有,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送礼物,还不如直接打钱,对方爱买什么买什么。而且送礼物还要有来有往,多烦。” “行,那我这个月工资不发你了。”宋星宇面对她时,似乎总有跟她开玩笑的兴致。 “可以,但我生日月,您得给我补发两个月的工资。” “为什么多了一个月?” “我怕您嫌一个月工资的礼物送不出手。” 宋星宇扑哧笑了,“你这倒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是定了商场内的餐厅,孟晚与宋星宇一同下了车,他们走出电梯,往餐厅走去时,听到一个女声,“哥。” 宋星宇停住了脚步,正要扭头看向声源,肩膀就被拍了重重的一下,是宋清。 孟晚僵住,喊宋星宇哥哥的,如果不是现在男女朋友暧昧期喜欢喊哥,如果不是他的表妹堂妹,那她就只有一个身份。 宋清昨晚就张罗着给宋星宇办了生日party,喊了他一群朋友,一群人借着给宋星宇过生日的由头,在夜店疯玩到凌晨两点才回家。 宋清看向宋星宇旁边的女人,身材高挑,一袭咖啡色针织长裙穿在她身上极有气质,踩着平底鞋也比宋清高,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冷漠,不说话,也不想打招呼的样子,眼神盯着远处,都不聚焦在宋清身上。 宋清觉得她这样挺没礼貌的,肯定跟她哥处不长。平日里若遇到她哥女朋友,她们都很热情地跟宋清打招呼的。 孟晚曾搜遍互联网,只找到了宋清的一张模糊的图片,像素太低了,与此时眼前这张脸都对不上。 陆湛刚结婚那阵,孟晚都快被自己逼疯,半夜起来拿着他的手机检查,看他的相册,翻他的聊天记录,想找到那个女人的照片看,但都没有找到。 “这是我妹妹,宋清;这是我公司同事,孟晚。”宋星宇给两人做介绍。 当彻底确认眼前女人的身份时,孟晚不知自己该生出何种反应与心情,她连象征性的微笑都无法假装,只是扯了扯嘴角,打了声招呼,“你好。” 宋清哼了声当回应,原来不是她哥女朋友,是下属还能打招呼这么拽? “我约了阿湛吃午饭,在等他呢。真讨厌,他又迟到了。” 虽是抱怨,语气中的甜蜜与期待是压不住的。 chapter30 开完会,孟晚刚想拿电脑起身离开时,却发现大家都坐着没动,她也继续坐着。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行政办的Alice推着小推车进来,上面摆着一个蛋糕,旁边的同事将会议室的窗帘布给拉上了。 Alice迅速将蜡烛插到蛋糕上,点燃了蜡烛。 “今天是宋总的生日,我们特地为他准备了惊喜,让我们一起祝宋总生日快乐,宏盛越办越好!” 此时房间里的灯被熄灭,蛋糕上摇曳的微光照亮了屋子,众人围着宋星宇一起唱了生日快乐歌。 宋星宇倒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无一丝窘迫,微笑着接受了大家的祝福,“谢谢大家,谢谢行政办准备的惊喜,也感谢能与大家一起共事,将宏盛越办越好。” 孟晚内心诽谤,这个时候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平易近人样了,刚刚市场部经理黄仁没记住一个关键数据,宋星宇一句话没说,就让整个会议室的人一起等着黄仁在电脑上找数据,可怜的黄仁就坐在她身边,孟晚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焦灼,越是紧张,越是在眼前的数据都看不到,足足找了五分钟。 那五分钟,会议室一片寂静。简直是对黄仁一次重大心理摧残,孟晚都在旁边略紧张地再次过了遍要跟宋星宇回报的工作内容,要被他挂一次,她简直是要找个墙缝躲起来。 黄仁找到后,宋星宇也没发脾气,只说了句,下次可要记好了。 宋星宇吹了蜡烛,开了灯,Alice拿掉蛋糕上的蜡烛,切了蛋糕,第一块给了宋星宇,又继续切完了蛋糕分给了办公室里其他同事。 孟晚早上赶着上班,没吃早饭,开会前冲了包黑咖啡,加了一包奶,让她清醒地开了这一早上的会,要没有黑咖啡也是清醒的,精神高度紧张下,哪里会犯困? 现在倒是真饿了,她拿着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想不到是栗子蛋糕,口感绵密却不甜腻,蛋糕坯上的奶油温润清爽,浓浓的栗子味和奶油味融合在一起,纵是热量爆炸她也甘之如饴。 原来秋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了,秋天有太多美好的事物,满城的桂花香,傍晚热闹街道处的炒栗子,走在树下踩着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柚子、柑橘和石榴,她喜欢的水果也会陆陆续续上市,还有他喜欢吃的螃蟹。 但这一切,孟晚都没有感知到,她似乎对生活本身没了什么热爱,只是白日在写字楼里工作,晚上打的回家,不见街边的风景,回家后便是昏昏沉沉睡觉。 还是夏天,不久前的夏天,她躺在他身上刷着手机,看到了诱人的蛋糕图片,她对他说,秋天你给我买栗子蛋糕。 他说行,给你一天买一个。 这一块栗子蛋糕,让孟晚猛然感知到秋天的存在,也让她眼圈瞬间湿润,缺乏睡眠时情绪极易失控。 但她却活生生憋住了,今天早上来不及戴隐形眼镜,就戴了个银色金属镜框的眼镜,一点眼圈的湿润不会积攒成泪,更不会被人发现异样。 孟晚又挖了一口蛋糕咽下,听说,甜点能让人心情好。 结果就她这么一大口一大口地吃,当她吃完时,旁边同事地蛋糕才吃了一半,她站起身将纸盘子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回来时,宋星宇竟然看着她,似乎惊讶于她吃得这么快。 “你要不要再来一块?”他问。 这是周围的同事也看了过来,一股子八卦的眼神,关于宋总和孟晚的八卦,在这之前就被传的有鼻子有眼。 “啊?”孟晚诧异,看了眼旁边的栗子蛋糕,原来Alice买了叁个,旁边还有个剩了一半没有切,这个蛋糕还挺好吃。 她纠结了一下,热量太高了,“不用了,马上都吃午饭了。” 但悄咪咪扫了眼蛋糕盒子,这家栗子蛋糕味道很不错,她可以下次自己去买。 这是Alice又从外面走进来,走到宋星宇面前说,“宋总,餐厅订好了,定了个二十人的包厢。” 宋星宇点了点头,“大家中午一起吃个饭。” 产品部的苏凯啸开口,“明明是宋总的生日,结果是您请我们吃饭了。” “那要不这顿小苏你来结账?”宋星宇笑着反问,跟苏凯啸关系看上去很好,这当然是开玩笑之语。 苏凯啸应了下来,“宋总发话了,那必须我请客了,那老板您可得给我批报销了。” 众人哄笑,说苏总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这不让老板从左口袋掏钱,就换个右口袋掏钱啊。 “行。”宋星宇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公司中高层几乎没有人没有车,去的商场离公司有点远,得驱车前往。 当众人拿着电脑离开会议室时,宋星宇喊住了孟晚,“你开车了吗?” 孟晚摇头,“没有。” “那你坐我车吧。”他开口已是不容她拒绝,“去地下车库等我。” “好。” 孟晚搬了电脑回办公室,她升职后已有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里面有张办公桌和沙发。 难怪那么多人野心勃勃、升职至管理层趋之若鹜,可不是,越高的级别,光从办公室来看,就能享受更多私人空间,拉开窗帘,就有更好的风景可看。 对醉心于权术的人看,更会利用由级别更高拥有的更多权力中派生出特权,肆意地施加到级别更低者身上。往小里说,昨晚跟老婆吵架了,小孩考试没考好,生活上情绪奔溃了,不想管理自己的情绪,排泄方式就是隐性发泄到下属身上。把当众骂下属当威风,把安排过量工作当敬业,把毫无边界的隐私刺探当关心。 孟晚对这一套向来是敬而远之,尊重每一个同事,对事不对人,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大家都是打工人,何必在同类人身上施加滥用权力的快感? 她换了双舒适的平底鞋,拿了包下了电梯去地下车库,上车时发现宋星宇又换了辆车。 宋星宇缓缓将车开出了车库,孟晚拿着手机,上午开会还没看邮件,依旧是一堆邮件,但大多是cc她的,将下午要解决的标记了。 孟晚想着要不要闲聊下拉近距离,“宋总,祝你生日快乐。” 宋星宇从开会的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人放松了,联想到孟晚的“抠门”,他就开了句玩笑,“现在祝人生日快乐都不送礼物的吗?” 孟晚懵了,从没想到他这种地位的人,还会向人主动讨礼物,“我怕我送的礼物不上档次,怕您看不上,不太敢送呢。” “我看上去这么挑剔吗?”宋星宇顺着她的回答问。 孟晚心想,我又不了解你的私下性格,只知道你的工作作风,是挺不好说话的。 “没有,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送礼物,还不如直接打钱,对方爱买什么买什么。而且送礼物还要有来有往,多烦。” “行,那我这个月工资不发你了。”宋星宇面对她时,似乎总有跟她开玩笑的兴致。 “可以,但我生日月,您得给我补发两个月的工资。” “为什么多了一个月?” “我怕您嫌一个月工资的礼物送不出手。” 宋星宇扑哧笑了,“你这倒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是定了商场内的餐厅,孟晚与宋星宇一同下了车,他们走出电梯,往餐厅走去时,听到一个女声,“哥。” 宋星宇停住了脚步,正要扭头看向声源,肩膀就被拍了重重的一下,是宋清。 孟晚僵住,喊宋星宇哥哥的,如果不是现在男女朋友暧昧期喜欢喊哥,如果不是他的表妹堂妹,那她就只有一个身份。 宋清昨晚就张罗着给宋星宇办了生日party,喊了他一群朋友,一群人借着给宋星宇过生日的由头,在夜店疯玩到凌晨两点才回家。 宋清看向宋星宇旁边的女人,身材高挑,一袭咖啡色针织长裙穿在她身上极有气质,踩着平底鞋也比宋清高,这个女人看上去很冷漠,不说话,也不想打招呼的样子,眼神盯着远处,都不聚焦在宋清身上。 宋清觉得她这样挺没礼貌的,肯定跟她哥处不长。平日里若遇到她哥女朋友,她们都很热情地跟宋清打招呼的。 孟晚曾搜遍互联网,只找到了宋清的一张模糊的图片,像素太低了,与此时眼前这张脸都对不上。 陆湛刚结婚那阵,孟晚都快被自己逼疯,半夜起来拿着他的手机检查,看他的相册,翻他的聊天记录,想找到那个女人的照片看,但都没有找到。 “这是我妹妹,宋清;这是我公司同事,孟晚。”宋星宇给两人做介绍。 当彻底确认眼前女人的身份时,孟晚不知自己该生出何种反应与心情,她连象征性的微笑都无法假装,只是扯了扯嘴角,打了声招呼,“你好。” 宋清哼了声当回应,原来不是她哥女朋友,是下属还能打招呼这么拽? “我约了阿湛吃午饭,在等他呢。真讨厌,他又迟到了。” 虽是抱怨,语气中的甜蜜与期待是压不住的。 chapter34 张莉走进办公室时,就闻到了一阵咖啡味,原来孟晚在办公室里放了台小型咖啡机,孟晚正在做咖啡。 孟晚回头跟她说了你坐。 张莉坐下后,还是有些紧张,在孟晚升职前,她们几乎无除工作以外的接触,连闲谈都没有过一句。 就工作接触来说,张莉知道孟晚专业能力强,代码写得太优美了,学习能力强,新的framework学习、框架实现上手很快,很聪明的一个人。 虽说孟晚为人冷淡,但同事们遇到了实在难解决的问题时,只要找孟晚,她都会帮人debug、想办法解决。 就这一点来说,张莉在工作上,是佩服孟晚的。 孟晚端了两杯咖啡,走到办公桌前,将咖啡递到了张莉面前。 张莉心中惊讶,万万没想到孟晚竟然给她做了一杯咖啡,递给她时,张莉注意到了孟晚漂亮的指甲,白皙的指节上点缀着南瓜色的甲油,颜色与季节很相称。 张莉抬头看她,贴身的针织裙突显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孟晚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看向张莉时,对上了她看她的目光,张莉倒是低下了头。 结果就是,孟晚就坐着,甚至是以闲适的姿态背靠在座椅上,喝完了一杯咖啡,都没跟张莉说一句话。 倒是张莉先沉不住气了,喝了半杯咖啡,她就开口问了,“你找我来是因为李楠吗?” 孟晚放下杯子,点头,“对。” “那您为什么不说话呢?”张莉这人心直口快。 “这不正在想和你说点什么嘛。”孟晚笑了,很谦和的样子,与刚刚喝咖啡时晾着张莉的漠然截然不同,“想到你是个聪明人,我很多话都没了说的必要。” 张莉觉得新奇,从没跟孟晚谈过话,她这人到有意思,倒是开门见山,“比如呢?” “比如,要跟同事好好沟通,不要带着个人情绪工作。”孟晚耸耸肩,“可工作不就是会带来情绪吗?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谁会去忍受那么多无效沟通的时间浪费。” 张莉原以为会被孟晚说一通,都已经想好面对孟晚的责备,她做出何种防御的进攻姿态,结果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想不到孟晚能放下姿态如此理解的姿态跟她讲话。 “产品部我去沟通,李楠那我去解决,这件事交给我。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你只需要回去照常工作就行。”孟晚站起身,拿着杯子倒了杯水,今天喝了太多咖啡,需要多喝水代谢。 张莉万万没想到,孟晚能够这样保护下属,她还以为这件事要闹得鸡飞狗跳,反正没那么容易解决,毕竟她跟李楠闹到你在我走的地步了。结果,孟晚能一句话,就将她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一句责备都没有。好像在她眼里,这就件很小的事,犯不着大动干戈,更不是张莉想的,给她来个杀鸡儆猴,让她在主管的位置上站稳脚跟。 张莉到底是个脾性大的人,内心虽有感动,也只是说了句谢谢,没忍住问了句,“您为什么帮我?” 孟晚看了眼张莉,这个人不蠢,蠢货是狂妄不自知,“我这个主管的作用也只是让整个工作流程少些摩擦,让同事们能专注于工作本身。如果要做的更好些,那就为大家争取更多资源,年底多拿bonus谁都开心。” 听到年底多拿bonus,张莉笑了,孟晚说话好直接,工作情绪只能靠钱和那么些成就感去抚平,谁愿意在公司搞宫心计那套呢?此时,她对孟晚产生了一丝的敬重。能够保护下属并为部门争取利益的领导,是值得让人尊重的。 “行了,不耽误你时间了,回去工作吧。”孟晚放下杯子,意欲打开电脑,一副送客的模样。 张莉站起身,再次道了声谢,当她走到门口时,听到一句“对了。” 她转身,孟晚从电脑屏幕上抬头,对着她的眼,说,“上周宋总开了会,今后绩效考核的最终决定权,到了主管手里。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张莉走出办公室时,脚步都带着些许虚浮。想到刚刚孟晚那张面无表情的严肃神色跟她说绩效考核的决定权时,张莉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害怕,不是怕绩效考核被扣钱,而是怕这个人。 能温温吞吞放下姿态跟她轻声细语仿佛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也能公事公办全无感情地警告她莫有下次,两副面具无缝衔接,她的所有反应都被孟晚拿捏在手里。 这个女人太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什么样的性格她都精准把握, 职场上让人害怕的不是玩心机做手段玩弄厚黑学的人,这种人自以为聪明,实则自己那点心思别人一看就知,只是懒得揭穿。 真正让人害怕,害怕中而带着敬畏的是孟晚这种人,光明正大地告诉你她的底线,不屑于玩任何手段,她的底线明明白白地放在这,你若敢逾矩一步,她就让你出局,毫无情面可讲。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要跟她玩心眼,不要试图骗她,因为她都懒得跟你废话,她太明白你的那点小心机了。 孟晚处理完今天必须完成的工作,将邮件发出去时已经晚上七点了,她披上风衣,拿了包下班。 走出大楼时,天早就彻底黑了,前些日子连绵的雨让人生厌,这两天倒是晴了,她只后悔今天穿了裙子,否则可以骑自行车溜达回去了。 她照例是打的回家,在小区门口的一家面馆内吃了碗燃面,关照了老板一丁点辣都不要放。 劲道十足的面中混着猪肉碎的香气,挑入一口面条,花生碎挂在面条上,口感是干干的,面条吸收了所有调料,入口时滋味溢满舌尖、满足了味蕾。 孟晚很饿,很快小半碗就下去了,可再吃也吃不下了,燃面对她来说唯一的缺点是油腻,易顶饱,她喝了两口汤,就彻底饱了。 出了面馆的门,孟晚走回小区,不经意间一股香气就进入鼻翼,疲惫的大脑试图搜寻着关于味道的记忆,发现这种味道根本无需搜寻,都形成了一条通路,是桂花。 孟晚惊喜地抬头找桂花,可等她走到桂花树下时,倒是没了那么浓烈的香味,只是隐隐的香气挑逗着神经感官。她忍住摘一支桂花回家的冲动,从地上捡了掉落的乳黄色花瓣,边走边闻,放在了风衣的口袋里。 她从电梯走出来,不知怎么的感应灯没有亮,这一层就两户,在她家门口看到个人影时,她吓了一跳。这时电梯门也关了,更是一片黑暗,手机就在手中,她迅速打开手电筒,向那人影的眼睛照去。 那人下意识用手挡了眼睛,是陆湛。 孟晚关了照明,此时,她这一个晚上试图建立的好心情,顿时消散无意。 “你来干什么?”她一开口,感应灯也亮了,他俩清楚地看清彼此。 此时电梯又响了,在这一层停下,另一户是一个大家子,此时老太太带着孩子从电梯里走出来,老太太盯着站在门口的他俩看。 孟晚不想被邻里刺探到任何隐私,她打开了门,让陆湛进去。 她换了棉拖,从柜子里找出了他的灰色棉拖,扔在了地上,也不管陆湛,就走去了客厅。 还没走几步,就被陆湛从后面拉住,更准确地是,抱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的拥抱。 “不是说好了给我一年的吗?你想毁约吗?”明明是想哄她,可一张口就是质问。 孟晚没有挣脱他的怀抱,“毁约的前提是有契约。” “那你想怎么样?”他带着极大的不安全感问。 两人在外皆有一身铠甲,被社会、工作毒打了几轮后,谁没点防身之道?不说所向披靡,至少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对人做事,两人都清晰知道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不谈真心,只有用心,拼命做该做且有回报的事。 一颗真心只留给自己与对方,这个家是两个铠甲下柔软灵魂的寄存处,用爱舔舐着对方,这种溢满温暖的爱让她可以为这段关系放弃太多。 可如今他们却要兵刃相见,最爱的人,总能伤对方最深,只因你在乎。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她说好不好时的音调,如同她当时不顾脸面地恳求他,不要结婚好不好。 陆湛放开了她,他知道如果今天不来找她,两人只会彻底形同陌路。可他来找她,只会让她推她推得更远些。 他萎靡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口袋中的手机在震动,八点钟了,团队依旧在加班,要他拍板签字的事情依旧一堆。 他看都没看,就关了机,心中不耐烦到极点,克制住想把手机砸到墙上的冲动。 这些日子,无论是相熟的朋友,还是生意场上的一面之缘的各色人等,无论真心假意,见到面时,陆湛总要被夸目光如炬,做事有魄力,这么大的手笔,胆子太大了。 此时躺在孟晚家的沙发上,他却觉得一切皆虚妄。 这两年来,他何时拥有过自由?何时拥有过选择? 他要说他不自由怕是要被人笑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他若说没有自由,那旁人过得岂不是被囚禁的日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懦弱无能没担当,连娶你的能力都没有。” 他这人做事几乎从不后悔,一则愿赌服输,他的决定一定是那个当下的局部最优解,只不过不是全局最优解,二则,后悔无用,不如想对策。 但跟宋家联姻这件事,这两年来,他想过太多次,如果当时没结婚,他会与孟晚如何。 他后悔了,他没有能对抗他的父亲,他被那虚无的家庭责任感放弃了全部的仅剩的那点个人自由。 孟晚才发现都这个天了,他身上只穿了件衬衫,连外套都没披,他的唇都有些苍白,她拿了条毛毯扔在了他身上,“别在我面前演苦肉计。” 陆湛苦笑,“亨利四世顶着风雪越过阿尔卑斯山,在冰天雪地的城堡外站了叁天恳求格里高利七世原谅他的一切罪过,终于得到了宽恕。只要你原谅我,我也能这么干。” 孟晚冷笑,“站叁天叁夜多冷,家中老婆的暖被窝多舒服。” “我要说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你想象的kiss和上床,你信吗?” 毛绒绒的毯子上,是她的体香,是他无比熟悉的味道,两人曾在客厅欢爱后,被他随手拖来盖在她身上。 chapter35 “这件事跟我有关系吗?”孟晚弯腰收拾茶几上的杂志,似乎毫不在意。 陆湛耍无赖,“怎么跟你没关系,你可是我女人。” 孟晚放下手中的杂志,转身看向他,他的眼,也对着她,仿佛无惧她的一切审讯。 “我是你的女人?那你是我的男人吗?” 但她不要审讯,她要审判,她要疑罪从有。 她猛然将手中的杂志砸到地上,她强装了这么久的情绪稳定,奔溃也就在这一瞬,被他的一句话,激起了所有的怒火。 “陆湛你是不是觉得我缺了你不行?你是不是觉得我再也无法找到比你条件更好的男人,所以你这样来反复试探我,所以你总是下意识觉得我愿意为你妥协?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贱是吗?” 孟晚的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眼眶生热,下一瞬便是滚烫的热泪在脸颊滑落,“要是我想找男朋友,一个月不重样都可以。我要结婚,下个月就能找到对象去领证,我他妈的没必要为你在这耗着。” “你敢?”陆湛纵然知道她这是气话,他却没收住这句。 他无法想象,他们有一天彻底分离,她也会有别的男人,她会结婚,会相夫教子,这一切都不是与他。她也许会爱上那个男人,兴许爱得更深,深到将他遗忘,他只能成为她生命里的黯淡的过错,是她避之不及的错误。 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孟晚红着眼,瞪着他,“我为什么不敢?你不要用训下属的态度来对我!” 陆湛冷静下来,他不能被孟晚气走,他跟女人吵架的所有经验都来自于与孟晚,得到的宝贵教训就是,别进入她的逻辑。 孟晚大学虽然读的是CS,但她还拉着陆湛去旁听数学系的课,在数学分析、高等代数、复变函数论、实变函数论、拓扑学、泛函分析等的训练下,她逻辑性能不强吗? 顺着她的逻辑走,只会被她绕死,进入被动的局面,被她吊打。 要想不被吊打,那就先主动下跪,他解释,“我错了,我态度不好。但我没有训你,我正在被你训好吗?” “你能不能别跟我嬉皮笑脸?”孟晚一脸严肃,她最讨厌他这种四两拨千金的糊弄态度。 “呦,当了领导后变得这么凶了?”陆湛不识相,还在调侃着孟晚,“别生气了,女性生气会容易乳腺增生的。” 孟晚被他带偏,还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胸,心想着好久没有自查下了。 陆湛刚想伸开双臂抱着她和好时,就被她给推开,“你别碰我。” 这句话太过刺耳,他的好脾气也没了,“我不碰你谁能碰你?” 他不顾她的挣扎,双臂毫不费力地就举起她,将她抱入怀中,她的针织裙在他裸着的手臂上不停地摩擦,她捏起拳头狠狠地捶着他。 陆湛任由她对他的拳打脚踢,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承受着她的怒意,安抚着她深藏在愤怒背后的不安。 当愤怒宣泄过后,是无尽的无解。在这不属于她的怀抱中,她却依旧感到踏实的滋味。 一番折腾,孟晚挂在他身上没了力气,沙哑着嗓音,“你放我下来。” 陆湛将她抱放在沙发上,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又回来一口口地喂她。她渴了,贪婪地喝着他手中的水,喝得太急,水滴从唇角流下,他另一只手抹去了她嘴角的水珠。 “我们都冷静一下,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他揉着她的头,“陪我散个步,可以吗?” 孟晚看着他带着渴望的眼神,他极少这么求她,竟一时心软了。 陆湛见她不拒绝,他忍不住凑上去想亲她,孟晚还是偏过了头,说不要这样。 吊顶灯的剪影落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一张挂着清泪的脸更显得楚楚动人,心疼过后,是他无尽的占有欲,他想将她压在沙发上欺负,想她的身心这辈子也只能容纳他一个人。 他停下动作,却只是偏向了她的脖颈,吮吸着她娇嫩的脖颈,只一下,她皮肤薄,便留下了红痕。 在她抗议前,陆湛起身去衣帽间,找了件她的黑色大衣,看到他的衣物位置照常放着时,他拿着她大衣的手僵住。 她爱他,她想他留下,她却不会主动说出口。 他又拿了条围巾,走出去将大衣递给孟晚,“穿上衣服。” “你要带我去哪?”孟晚情绪低沉,提不起精神。 陆湛又拿过衣服,抓着她的右手套进袖子,再将她提得站起来,将另半边衣服穿好。 他手笨,胡乱将围巾套在她的脖子上,被她嫌弃地拿了下来,重新系好。 他看着她皱着眉头嫌弃他的那副模样,笑了,牵起她的手,“我们走。” 孟晚甩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出了门,按了电梯,留下陆湛在后面关灯关门。 进了电梯,陆湛按了B1,原来他是要开车带她出门。 他还是那辆车,孟晚上车了便下意识地从储物柜里掏出了充电线,给电量岌岌可危地手机充上电。 陆湛特爱开车,大学时两人谈恋爱,他都弄来一部车,假期带着她开个几百公里搞自驾游。第一次跟他出行时,到了目的地,他打开后备箱,里面有个平平无奇的运动包。孟晚打开一看,吓了一跳,他放了几万块钱在里面。 孟晚当时问你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干嘛,不有银行卡吗。陆湛来了句,出远门我不带点现金心里不踏实。孟晚心想,这么多钱放后备箱,不是更不踏实吗? 陆湛走的这条道车流量小,刚刚他差点和另一道上飞速而来的SUV干上,幸亏他和那车司机都反应神速,开车紧急情况时几乎全靠本能感觉,他俩各自反方向打了一下放下,互相避开了。他车速很快,这种时速手只轻轻一抖,实际方向偏离就很大了。 孟晚在车上,不是他一个人,陆湛吓了一跳。他速度慢了下来,瞥了孟晚一眼,她竟没发现刚刚的“小插曲”。也是,这种插曲速度慢到让人发现的程度时,那就肯定要撞上去了。 “你还记得我们去芬兰那次不?”陆湛突然开口。 “怎么了?”孟晚不知他要说什么。 “当时我们是冬天去的吧,下着鹅毛大雪,公路上的积雪很厚,还是双向的单车道普通公路,我开到五十就胆战心惊了,结果旁边的车七八十都是常态。” 孟晚想起了那次旅行,他那时没结婚。那天雪很大,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他们在温暖的车厢内,谈着极为浪漫的恋爱,若不是有过往的车辆,简直像在私奔。那么难走的路,他被旁边的车带的越开越快时,她吼了他,你开慢点,我还要跟你结婚呢。 “我以为,那次你带我去看极光,是要向我求婚。”孟晚自嘲地说。 她不愿听陆湛的回复,更不想接受他的沉默,她伸手打开了音乐。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刚想说些什么时,音乐声在幽闭的车厢内倾泻而出。 空灵的女声如流水拂动,摄取了你的灵魂,只是轻声吟唱,声音干净纯粹到让人有落泪的冲动。 空灵无物到极致时,一股悲怆应运而生。 被拉入地狱,入天国前,是否先要去地狱历练番?雷打轰鸣的雨声背景,是不是上帝在行天道? 可哪有上帝?没有人是你的救世主。 这首曲子,他俩曾一起听过很多遍。大学时陆湛还笑称以后要搞套百来万的音响专门用来听这首曲。 毕竟玩音响耗的就是银子,某互联网大佬家一套音响没一千万都拿不下来,百来万的只是入门级别。 现在却不是钱的问题了,是他们都没了那份闲心。 从没有一次,两人心境如现在这样被这首曲子感染的心中无限悲凉。陆湛不悦地切了下一首,他不想让孟晚的情绪再受到影响。 chapter36 是开往城南的方向,开了一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孟晚有些路痴,她平日里也不往城南跑,不知道陆湛将她带到了哪里。 陆湛从车后座拿了件黑色外套,又拿了两个口罩放在口袋里,“下车。” 车停在了一个巷子里,一下车深秋的寒意便袭上身,两人都极高挑的身形,一袭黑色大衣,沉默地走在巷子里,好似行事干净利落的一对杀手。 从巷子里走了几分钟,便豁然开朗,整条街被城市的灯光照亮,只看了对面的一座超大型商场,虽雏形已在,但显然没有开业。 孟晚被不容她拒绝的一双手拉住,寒风吹来,她冷得一缩,他温暖的手心握着她的手,“这么怕冷吗?” 此时信号灯由红转绿,陆湛往左看了眼,以防在红绿灯交替时有车死命仍赶最后几秒,遵守交通规则是司机的事,但司机不遵守规则后果是行人的性命之虞。 商场门口有保安在看守,保安老王认识陆湛,看到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老王连忙迎过去,“陆总,这么晚还来视察啊?” 陆湛微微点了点头,将口罩递给了孟晚,“戴上,里面灰尘多。” 他自己将口罩戴上后对老王说,“给我拿两个安全头盔。” 能与陆湛打得上招呼的保安自然不是泛泛之交,看到陆湛旁边带了个女人,一句话都不能问,更不会说出去,老王小跑着去旁边拿了两个头盔。 陆湛接过黄色头盔,丢了包烟给老王。 老王接过烟,喜笑颜开,他平日里就好这一口烟。他与陆湛认识有几年了,还是陆湛当年跑工地时,想不到高高在上的集团老总的儿子,也会亲自跑工地。当时老王在施工时出了意外,小拇指被砍断了半截。工地上遇到这种事情太正常了,顶多配个一两万了事,遇到不靠谱的刻薄包工头,几千块钱就能买了这半根指头,医药费都算在了这几千块里。人命都不值钱,半根指头又算什么? 疼痛是小,也不怕没了根手指难看,怕的是以后再不能干重活,总比别人差一点,挣不到钱事大。 出这事时,刚好陆湛在工地,他老王这半辈子何时坐过那么好的车,陆湛亲自开车带他跑医院,医药费全都是陆湛自掏腰包。后面又给了一次性一大笔赔偿,上午谈好了赔偿金额,下午钱就到账。 老王也是个爱折腾的性子,当时留了陆湛的电话,过年都给他特地打电话拜个年。这不,他年纪大了,工地上的活干不动了,陆湛也能想起他,说让他来当个保安。 陆湛跟他说老王你做事我放心,这句话,他都在老婆面前唠叨了好多次,你看,陆总都很欣赏我。 陆湛确实对他不错,来这视察都会记着给老王带包烟,过年给两条烟,再额外给奖金。当时陆湛年轻,第一次遇到施工意外。看着老王血淋淋的双手,半指都被截断,他阴影太大了。纵然不是他的过错,意外总是以小概率一定会发生的,但他心中还是愧疚的。这点愧疚,就能让他一直照顾着点老王。这也是警示他,一定要严抓施工安全问题。 孟晚跟在陆湛后面进了这所商业大厦,一楼还在施工,面积很大,走了半圈,就目测有五十多位工人在施工。 “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吗?”孟晚问,外面已经很冷了,室内灰尘在空中弥漫,里面的工人手头的活干个不停,背着水泥袋的腰再站起来时,身躯都微微弯曲到变形,无法正常竖直站立。 陆湛点头,“对,开业日期提前了,必须加工加点。” 他看了眼孟晚,她脸上有着不忍之色,“是不是觉得他们很辛苦?” “太辛苦了,都这么晚了。” 陆湛领着她往前走,“辛苦是一方面,你也不妨认为他们是心甘情愿的。他们怕的不是累,而是没活干,赚不到钱,还没拿到钱老板就跑路了。我爸当年还是个小包工头时,除夕夜里,跟着他的工人们会到家里来,我爸拿着蛇皮袋子去银行拿钱给他们发工资。当时我把钱数了给我爸,我爸数一遍,交给工人,工人再数一遍。看到他们拿到工资时开心的样子,好像一年到头的忙碌辛苦都能被抚平。后来有了万庆,搭建了自己的施工团队,这么些年,在最困难的时候......”陆湛停顿了下,其实是两年前,“我们都未拖欠过工人工资,我觉得这是万庆的根本。” 孟晚被他牵着跨上台阶,“这是你认为你作为企业家的一点责任感?” “我并不觉得自己配得上称为个企业家,顶多是个商人。”陆湛否定了她的定义。 孟晚又问,“那企业家和商人的区别在于公司规模大小吗?” 走到二楼,看着楼下往来劳作的工人,陆湛反问,“李翁富可敌国,那你说他是商人,还是企业家?谁都无法说这么个人是企业家吧?国企老总肯定不是商人那么唯利是图吧,但他们也不是企业家,而是政客。” “也是,寄希望于企业家有社会责任感也是种幼稚。” 陆湛循循善诱,“你是不是觉得企业家,拥有更多的资源,出于责任感与道德感,比如,理应在一些社会问题上发声?但无论在哪个社会,企业家都忌讳就社会问题发声。很多企业家们明明已经发家了,过着旁人几辈子的日子,但他们还不满意,起家后还要攀附权贵以求做大做强,” 孟晚心中了然,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攀附权贵一定能做大做强,这样的成功又吸引着更多人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企业家不和权贵勾搭共谋已经是道德楷模了,又怎么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他的女人,就是这么聪明,一点就通,“权力会给他们机会,亦会让他们一无所有。站在最顶尖的,不一定是最风光的,欲望总要有节制。” “那你呢?”孟晚看向他,“这次这么大手笔,是在合理范围内,还是你没节制你的欲望?” 陆湛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带她回了一楼,脱下帽子走了出去。 回到夜色中,再往旁边走,是一栋商业办公楼,陆湛站在对面的街上,指着那栋楼,对孟晚说,“这也是万庆买的,两年前,我父亲毫不犹豫地拍下这整块地,这块地将是以后城南的新型CBD区,价值不言而喻,被媒体誉为新一代地王。拿下这块地,需要的不仅仅是钱,” 陆湛的神色落寞了几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的。” 他与她皆是局中人,而她,甘愿成了那个代价。 孟晚看着他隐忍的背影,这两年他的苦,于外,救万庆于倾颓,对内,与父夺权,他从未跟她说过。只是功成后,跟她说一句,他做到了。 她主动碰了碰他的手背,“我们往旁边转转吧。” 陆湛一个常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仿佛被给了一颗糖,如孩童般欣喜地看着她,“好。” 再往旁,走到了来时巷子的更偏远处时,不过也不远,距离商业大厦才叁公里不到,是嘈杂喧闹的各类小饭馆,下水道处散发出阵阵恶臭,还有发廊,一抬眼便看到个穿着渔网袜的浓妆女子在抽烟。 才叁公里,便是两个世界。 一个红尘深处,干净明亮,即将金光闪闪的商业大厦里散发出金钱的奢靡味道,承载着各色人等的欲望;即将连地砖都亮到反光、打开窗便能看到这座城市最繁华处的写字楼,将行业精英与年轻人们吸引进来,将他们囚禁在小格子间里。名声响当当的大公司一勾引,年轻人们当即便一拍即合脱下裤子,急不可待地上床,从此缠绵至死不休,高强度的工作与超长的oncall时间都是恩爱的证明。高额的金钱回报、精致的下午茶、免费的食堂成了他们自我成就感的证明。他们艰辛只要再熬个十年,便能成为众人眼中的上等人。 职场精英们,也许会买商业大厦附近的新开发的住宅楼,背上叁十年房贷,平日里光鲜亮丽,实则每月还贷如同一座大山,工作上一有风吹草动便是胆战心惊。 精力旺盛、脑力充沛的年轻人只能出卖自己的时间与智力,绝大多数都难以避免下班后租住在这片城市的阴暗角落的命运。心态积极点的,还能安慰自己努努力熬过去便会有灿烂的明天;不那么积极的,猛然发现公司资料室的摸鱼员工,竟然本城叁套房,土着一枚,难怪人家不需要努力,可不是,人家会投胎,比得上自己叁辈子的努力,可不要心态失衡。当问题凭个人力量难解到无题时,那大脑只有麻木来保护自我。 “你在想什么?”陆湛见孟晚在发呆。 “我在想,一些中产总认为自己与底层不同,他们的住宅安保健全,出入都是私家车,孩子上的学校肯定不会与底层的相同,底层的悲惨遭遇永远也不会轮到自己身上。中产觉得能在物理和精神方面,彻底与下一层脱钩与隔离,仿佛见了他们都会沾染那副穷酸,并认为这是自己辛苦多年理所应当得到的体面感。其实这一切只是脆弱的幻想,看,也才相距叁公里而已。” 她说完,陆湛笑了,“好久没见你这么犀利。” 孟晚冷了,拉着陆湛往回走,“只是有感而发。” 升职后,孟晚社交多了起来,她也愿意打开自我与公司同事、高层们参加些饭局,但她很少说话,只是听别人说。社交这么进行了一轮后,她依旧是觉得枯燥,顶多是华丽的枯燥,她依然不喜欢社交。刚才说了那么多,只是有感而发的刻薄话而已。 陆湛烟瘾犯了,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下了结论,“所以,期待社会进步,将希望放在中产身上是天真而荒谬的想法。也永远不要高估中产和有产阶级拥有社会参与的热情,永远都不要。” 下一秒他的手便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头偷个香,烟味喷散在她脸上,寒夜里他温热的唇碰到她略冰寒的嘴唇,想用他的温度熔化她。 chapter37 陆湛一边抽烟一边往回走,“今天带你看的一切,明年,就不会是我的了。” 孟晚停住脚步,这是他这两年的心血,甚至是以卖身换来的,怎么就不是他家的了? 陆湛见她一脸的疑惑,这时两人正走到车边,陆湛帮她打开车门,“上车。” 上了车,陆湛打开空调,却没有要发动的意思,“商业大厦跟写字楼是绝对的优质资产,想寻找买家并不难。” 甚至,清宇集团都会是那个买家。 孟晚晚上吹了风,头有些疼,她轻轻按摩着太阳穴,“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陆湛手里摩挲着一根烟,车内一盏小灯亮着,“有时做错了一个决定,要用无数个决定、耗费很多时间与金钱来纠错。而我,愿意弥补。” 她看向他,“你是要净身出户?” 陆湛笑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宋德就算再会做买卖,也没有这种好事,又不是一夜充公,一个离婚就能让他净身出户?孟晚还是天真了。 但他并未否认,“对,不惜一切代价。” 孟晚觉得荒唐,“如果在红尘深处走一趟都能如此果断抛弃名利,那你两年前为何放不下非要去结这个婚?” “当时资金链断了,这块地的成交价已经近乎用光了万庆的所有账面资产,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了。那一年万庆大量举债,万一发生挤兑风险,那么万庆就要进入破产清算,几乎永无翻身之地。我软弱到无法拒绝我的责任。” 说完,车内是许久的沉默。 孟晚的心很乱,她看向窗外,一片漆黑,只有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空中,秋天可真是清冷孤寂。可有他在旁边,又似乎没那么冷。 “陆湛,你今天带我来这,就是为了让我心软吗?” 她爸在时常对她说,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你,就看两点,第一,愿意为你花时间,第二,愿意为你花钱。 如果一个男人,她深爱的男人,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不顾一切代价,并且这个代价背后的利益纠纷,不会是寻常人所能想象,她怎么能不心软? “那你,心软了吗?” 她睁开眼,转头看着陆湛,“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如果我是男人,我都忍不住会选她,家境优越,能对老公有所助益,这不是男人最喜欢的女人类型吗?” 陆湛没有躲避问题,淡然反问,“我为什么要喜欢她?刚刚我就说过了,权力与攀附权贵能给人机会,但也会让人一无所有。我有野心,但我没有欲望,不是所有人都想不断往上爬,站在塔尖。” 他靠近她,“比起站在塔尖,我更想你站在我身边。”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断问自己,他有放下的智慧与勇气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心底,他不需要智慧与勇气,只需要问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爱她,他想和她结婚,他对金钱的欲望没那么大,仅此而已。 有欲望、往上走很好,只是他不想要,他放弃的会是一条旁人羡慕并绝不会放手的道路。他也并非淡泊名利,只是对自己的天赋、秉性和资源有更深切的把握罢了。 孟晚看了他许久,两人对视着,都是极为沉的住气的人,谁也没有讲话,陆湛在等她的回答。 这是她爱了小半辈子的人啊,她哪里舍得放手?她都能抛弃廉耻与道德给他当了叁,她为什么不再赌一把?他爱她足够深,明年就能为了她离婚? 她对他,一向爱到不理智,愿意放弃别人眼中极为重要的东西,比如,名正言顺的婚姻。可孟晚这个人,又何时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如果她对爱情理智过,她就不会走到今天。可他妈的,爱情能理智到哪里去? 孟晚轻笑了下,摇着头,车内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湿润的眼眶在发光,“陆湛,我不要。” 我不要再陷入等待的深渊,我不要再承受内心道德自我审判的煎熬。 这不是陆湛想要的回答,这不是他预料中的回答,他哪里会做无用之事?他带她来这,不就是想让她回心转意。 他仿佛听不懂她的回答,“你不要什么?” 孟晚低着头,“我不要跟你在一起。” 他们两的脸靠得极近,陆湛凑到她的耳旁,是蛊惑的嗓音,“你爱我是吗?为什么不要跟我在一起,再给我半年好吗?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肯多等我一下?” 孟晚抬起头时嘴唇擦过他的脸,她再次坚定地摇了头,“陆湛,我会不爱你的,你也会变得不爱我,喜欢上你老婆的。” 陆湛不耐烦,皱着眉头低吼了句,“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跟她没关系,我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离婚,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那这样,我等你半年,这半年中我可以任意交男朋友,如果到时候分手了或者还没找到合适的,我就跟你在一起,你接受吗?”孟晚认真地看着他问。 “当然不能。” 他无奈地将她抱入怀中,带着祈求,“小晚,能别闹了吗?” 他的唇迫切地吻上她的唇,带着报复心地撕咬她的下唇,撬开她的口,纠缠着她的舌,潮湿的舌头挤压着,当他灵巧的舌头向她喉咙深处舔去时,让她一激,如同舔某物时的窒息感,可被剥夺呼吸的热吻只能让她娇哼着,大脑的暂时缺氧让她失去知觉。 当孟晚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他抱坐在他身上,针织裙早已被推到大腿根处,他的手探入她的幽谧处,作为一个成年女性,此时在陆湛的手上,她成为了欲望的奴仆。 许久,她面色潮红,瘫软在他身上,重重地喘息着,她都忘了她刚才喊了什么,是快点还是慢点?反正没喊不要。 陆湛拿过旁边的纸巾擦拭着手上的透明粘液,他裤子上已一片都是她的液体。 他的手掌在她腰间摩挲,他的脸贴着她的脸,“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和好好不好?” “你放开我。”孟晚欢爱后的嗓音十分软绵,连拒绝都像是在撒娇。 陆湛笑了,摸了一把她的脸,“你爽了,我可没舒坦。” 说完还顶了她一下,让她屁股忍不住往后缩,但他还是将她抱下去放到副驾驶座上,将自己的大衣盖到了她身上。 正当陆湛自以为哄好了孟晚时,孟晚坐着开了口,“既然要包养我,那我们价钱怎么算?是论次收费还是月结?这次是去我家还是去宾馆?” 李英昨晚跟孟晚打视频时,孟晚说自己吃了睡眠糖要准备睡觉了,说明晚给她回电话。 结果今天晚上都十点了,女儿都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这个点了,她应该下班了吧,李英发了微信问她有没有空来聊聊,孟晚没有回消息。 李英等了十分钟,又给孟晚打了个电话。她还是没接。李英有些着急,平日里孟晚不接电话,她就等着女儿打回来,毕竟她工作繁忙,不能打扰她。 但最近的新闻密集到让人糟心而隐隐害怕,都是些独居的女生,特别是大城市的,轻则被骚扰,重则被杀,李英不免慌了神。 哎,还是不能任由着女儿的倔强性子来,之前李英说自己不催,任她去,也只是想着她年轻,年轻人应该拼事业,不要用结婚这件事去烦扰她。 可孟晚都快叁十了,哪有女人能不结婚的道理? 李英想自己也应该催一催,如果她成了家,遇到这种时候,至少李英还能联系女婿,而不是只能在家里担心。 她愁得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等女儿给自己回电话。 chapter38 李英在晚上十点半接到了女儿的电话。 “妈妈,你这么晚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听着孟晚的声音有些沙哑,李英又急又怒,“你怎么这么晚不接电话?我都坐在这担心了老半天了,就怕你......”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我在浴室泡澡的,刚好拿了平板在看电视,手机在房间充电呢,没听到你电话。” “行吧,你不是昨天跟我说今晚给我打电话的吗?”李英放下心来。 孟晚蜷缩在被窝里,手机放在耳边,却没开免提,才想起李英昨晚给她打视频,她说了两句就挂了。 她最近事情太多了,工作上成堆的活,多条ddl同时进行,就算是白天朋友给她发信息,她看了眼,但手头正在做事,打算忙完回复,但再想起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微信的前列聊天框几乎都要被工作信息占据,晚上累到懒得打开手机时,会完全忘了谁给你发了信息,需要你回复什么。就算是亲妈,只要没什么要紧事,都会忘记回复。 封眠对此都有怨言,说孟晚这段时间疏远她了,约饭约打游戏都约不上。孟晚焦头烂额,她最近哪里有心情和时间打游戏?封眠一个小学计算机老师,有的就是时间和精力,她哪里比得上?孟晚也只能说下周请她吃顿贵的谢罪。 看,科技进步不一定是解放人类,而是工作进入生活,入侵私人生活,毫无边界感可分。但哪个年薪到了这个地步的人,能说一句,能将工作和生活分开? 更何况孟晚还没有家庭,也许是她自己的效率问题,这段时间工作忙起来,她与妈妈的沟通,与朋友的相处时间在急剧减少。更无法想象如果有家庭,如何做到家庭与事业的兼顾。 不过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扯淡,美国最高法大法官金斯伯格都说了,老娘兼顾不了事业与家庭。这个问题对女性充满恶意,作为一名伟大的政治家,虽千万人吾往矣,用自己的政治命运为代价去搏杀的撒切尔,都要被人茶余饭后嘲讽她与子女关系恶劣,她在子女成长中的严重缺位,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导致晚景凄凉。 孟晚觉得有点愧疚,平日里她都会每周跟妈妈视频一小时,但这段时间她几乎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只是发微信联络。 李英倒是没怎么在意女儿这段时间没给她打视频,但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了,她这么晚打电话给孟晚,其实就想查她的岗。做母亲的,哪里能真的放手、不了解女儿的生活状态? “妈妈好久没看见你了,你也不回来看我。我好想你,我们来打视频好不好?”李英故意作出责怪的态度,让女儿无法拒绝她要求的撒娇语气。 孟晚内心叹了口气,“妈妈,我累了,我明晚给你打视频好不好?” 李英穷追不舍,“打五分钟视频都没空吗?” 孟晚无奈地爬起来,在床尾找到了睡衣穿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枕头垫在微酸的腰后,靠在床背上,给她妈打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接通时,孟晚发现她妈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怎么还不上床睡觉?” “这不是为了等你电话吗?在看电视呢。”李英看到女儿只是一脸倦容地坐躺在床上,不过只看到了女儿躺的那半侧床。 李英没有去看过女儿,更没有在她那住过。李英有工作,虽然她退休了,但被校长返聘继续在学校教书。她一个人也怕去大城市,她一到了大城市就晕头转向,没了方向感。到了那,什么都要麻烦女儿,还不如不去,反正女儿节假日都会回家的。 但此前跟女儿视频时,就看到过她的卧室,面积比家里她的卧室都要大,还有个很大的双人床。李英问你一个人睡这么大床干嘛?当时孟晚说这就是房东配的。 今天邻居刚好来找李英唠嗑,说到了自己女儿与孟晚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前阵子去大城市看了女儿,现在年轻人在大城市工作太不容易了,工资就那么点,房租就占了大头。跟人合租,一个十来平的房间,床、书桌和衣柜都挤在一个小房间内。我住在她那,两个人待着太拥挤了,根本活动不开来,只能一个坐床上,一个坐在书桌前,不然就得蹲地上。厨房和卫生间是公用的,太小了,连个吃饭的餐厅都没有,就这样的破屋子,就得两千多一个月。我可太心疼她了。你说这年轻人,不就是在为房东打工吗?你呢,你女儿住在哪个区啊?租的房子也是这样吗?我说要两人靠得近,干脆我们补贴点给她们租个一套房得了,两个人也舒心点。 李英突然想起这茬,如果一个十来平的房间真的要两千多一个月,那孟晚这个房间,就算可能她所在的区位差点,那也要四千多。 更难以想象的是,在这个房间里,李英没有看到过孟晚的衣物与杂物。孟晚是个爱买衣服爱打扮的人,不放在卧室,那放在哪?除非有别的房间。她是一个人租了一套房吗?看这个卧室的装修,太精致了,精致到就像是自己的房子。 与孟晚和她爸的做事细致不同,李英这人神经大条,孟晚不需要人操心,她能妥善安排自己的工作与生活,甚至每个月打生活费给李英来照顾她。 李英难得查岗,一查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你还记得邻居刘阿姨吗?她今天还来跟我说,她女儿跟你在同一个城市,要不你俩合租个一套房,两个人都有照应呢。” 孟晚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才想起刘阿姨是谁,“她有病吧,我一个人住的挺好的,谁要跟她女儿合租?” 李英试探着问,“你一个人住啊?我一直以为你在合租呢,看你屋子不小,一个月多少钱啊?” 孟晚哪里知道租金多少,这个房子过户她没有本人到场,但签了委托书。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自己全然不知情地发现名下多了套房,她以为这会是他们的婚房。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孟晚这人跟她爸一样,藏得住事,压根就没告诉过李英这个房子的事,她也不敢说。 “虽然租金不便宜,但我升职涨工资了,租得起呢。” 孟晚从小看上去是个乖乖女,一心读书成绩也好,但实则她叛逆得很,不服从任何管教,但她也不想跟父母起正面冲突,都是撒着谎阳奉阴违,此时她越说越理直气壮,“妈,我上班这么苦,也不想省那点钱跟人合租,我就想住得舒坦点,不行吗?这个月我加班都要加吐了,你又在想什么呢?” “好好好。”看着女儿不高兴地一脸坦然的质问,李英那点小心思顿时被压了下去,暗骂自己瞎想什么呢,自己女儿的人品都不相信了?“我也知道你赚钱辛苦,我想这么大房子,一个人住不是浪费吗?我们家也不是有钱人家,还是稍微省点好。” 孟晚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李英多聊,生怕被她发现什么,敷衍了一下,“知道了,我平时花钱挺节省的,不要担心我。”她又转移了话题,“你昨天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什么事情啊?” 这下轮到李英闪烁其词了,半天都不知如何开口。 孟晚警觉了,身子都坐直了,“你不会被人骗钱了吧?你是买保险还是保健品了?现在养老院骗局也很多,你可千万别信。” “不是。”李英否定了她的猜测,嗫嚅着说,“前阵子,你刘阿姨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孟晚冷哼了声,“她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当时我爸走了,她个死婊子可嘲笑过我家没男人撑着了。” 陆湛刚从外面走进卧室,就听到孟晚在骂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静悄悄地把卫生棉放在了梳妆台上,脱了外套放在一旁。 李英皱眉,“你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我怎么了?”大概是姨妈来了,孟晚火气蹭得上来了,特别是看到陆湛也觉得她骂人粗俗的一言难尽的表情,“她怎么不是婊子了?她有这个闲心怎么不给她女儿介绍对象,非要给你介绍,她介绍会有什么好东西?好对象她自己怎么不上?” 看着李英不说话,孟晚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你真跟那人好上了?” 李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在老公走后,她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找了,毕竟这么多年,跟老公的感情太深了。 结果吧,真遇到这么个人,两个人一开始抱着交个朋友的态度,周末喝喝茶聊天,竟然还聊得挺来。后来,他还晚上来给她做饭,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散步,这么一来二往,李英竟然习惯了他的陪伴。他脾气好,还是个知识分子,喜欢读报,跟她一样都有听京剧的爱好,上周两人还一起在家看留存于今的李少春版本的《野猪林》。他跟她表白时,她竟然体会到了二十几岁做姑娘时的心动,但她回了说,我要去问问我的女儿。他竟也表示理解,说也想见见孟晚,于情于理应当请她吃饭。 “对,我就来跟你商量这件事,你严叔叔说想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我是没钱吃饭、缺他这一顿饭的人吗?什么叫我严叔叔?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叔叔?别跟我攀亲带故。”孟晚的情绪相当抵触。 陆湛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听八卦,好在孟晚忙着打电话,没赶他走。陆湛这人脾气也不小,刚刚在车上孟晚对他说了那样的话,她总有把他气死的本领,他硬是忍住了伏低做小,一句话都没回。 李英叹了口气,“别这么激动好吗?我也是在征求你意见,你才是我最在乎的人啊。” 孟晚冷哼一声,“我说不行你就能不跟他在一起吗?我不同意那不是我棒打鸳鸯了吗?” 她又紧接着问,“他做什么工作的?不要摊上骗子,人家就图你那点养老金。还有这些年我给你的钱,你可不要被骗了去。” 李英没想到女儿是这样的反应,有这样的算计,“你能别这样想别人吗?你怎么这么狭隘?你这些年给我的钱,我明天全部打给你,我一分钱都不欠你的,你不就怕自己的嫁妆被我花了吗?” 孟晚一年赚这么多,她真没在乎过那点破嫁妆钱,况且现在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结婚,但她不知自己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就变得如此刻薄,此时她说话更没过脑子,“对啊,我爸给我留的嫁妆,你当然要给我。这就是我的钱,不然你还想给外面的男人花吗?” 李英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可不是吃素的,女儿此时的行为跟叛逆的学生没两样,“怎么?这个钱我就不给你,你要就遗产继承权问题跟我上法庭吗?从法律上讲,这个钱可不全是你的。” 孟晚气疯了,工作上跟人battle她能冷静有理有据地回击,因为她不在乎对方,可以抛除感性全然理性。但到了她妈这里,她气得跳脚,却无话可说。 陆湛缺德地想,这可不是报应,她今晚快气死他,结果回来就被她妈气得暴跳如雷,她此时幼稚地像个小孩。当然,他憋住了笑。 孟晚憋了半天,来了句,“随便你,你钱被人骗光了可别来找我哭。” 说完就挂了电话,不想听到李英的任何解释,她还不解气,直接把手机砸到了床上,结果精准地砸到了自己的脚,被毯很薄,疼得她瞬间将脚缩了回来。 看到她这个蠢样,陆湛彻底忍不住笑,他走过来从被窝里捉到了她的脚,坐在床上,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给她按摩。 孟晚此时没心情跟陆湛去掰扯他俩之间的事,一个劲地跟他吐槽,“那个姓刘的人贼坏,能给我妈介绍什么好对象?要是我妈脑子不清楚钱被人骗光了,她不得疯?” 陆湛心想,钱被骗光,你妈不会疯,会疯的是你。 “而且他们俩都这么大年纪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中年丧偶固然悲伤,如果老公中风偏瘫在床,也许日子更加悲惨。我妈要找个对象没过两年好日子,人家万一就卧病在床了,我妈不是去给人当保姆了吗?找个保姆一个月多少钱?找个免费的老伴当保姆多方便。” 陆湛委婉说了句,“人家要是卧病在床了,你妈再跟他好聚好散呗。” “要我妈想跟他领证呢?难道到时候离婚吗?”孟晚迅疾振振有词地反问。 “你妈作为一个成年人,你以为你能管得了她吗?”陆湛抬头看着孟晚,这件事显然是孟晚反应过激了,“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你不在身边陪她,她也会寂寞,想找个老伴说说话。这件事她可以不征求你的同意,而是直接通知你,但是她想获得你的赞同,她还是凡事以你为先的是吗?”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说的好听点叫想获得我的祝福,难听点不就是打个电话来通知我吗?能别这么虚伪吗?”孟晚偏过头,她知道陆湛说的有道理,但她不肯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 陆湛揉着她的头,“心里有别扭是吗?” 无论多么开明的父母,在一些时候下意识将孩子当作自己的附属品。同样,孩子也会,孩子长大后,就算在这样关系亲厚的家庭中,对父母也会有占有欲,否定父母的自由意志与基本权利。 这不是对错问题,只是人性的弱点与纠缠罢了。家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如果凡事都要争出个对错,动辄上升到宏大的人性分析与各种主义,那日子就别过了。 不过陆湛也不知为什么孟晚反应这么激烈,他试想如果是他妈再婚了,他能做到祝福,顶多叮嘱句别给我搞出个弟弟妹妹来,一大把年纪生二胎,苦的不是当事人,是当事人的子女。哦,错了,当事人都不是苦不苦的问题,是性命之虞了。 自从听到她妈有了老伴还要再婚的消息,孟晚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让她如此尖酸刻薄地对她妈说话。 陆湛将她抱在怀里,慢慢哄她,“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是觉得妈妈再婚了就跟你不亲了吗?” 许久,他的衣服被她的泪水打湿,她在他怀中压抑着抽泣。 “我爸走了,你跟别人结婚了,我妈也要找对象有新家庭了,没有人要我了。” chapter39 “清宇集团今日高调成立团委,宋德儿子宋星宇纲担团委书记......” 孟晚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电视正开着,陆湛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孟晚瞟了一眼,这不是她老板吗? 宋星宇一向低调,几乎不作公开露面,现在却身着灰色西装站在典礼台上,流传出的照片明显出于摄影师之手,台下是宋德夫妇坐在第一排,微笑着看着儿子。 引人注目的是坐在宋德夫妇旁边的女子,二十出头,一袭黑裙,头发难得被盘起,脖颈与耳垂上皆以钻石装饰,戴在她身上,是浑然天成的高贵模样。 纵然镜头只闪过她一秒,孟晚也认出了她,是宋清。 孟晚从沙发上捞起干发帽,将稍微擦拭了几下头发的毛巾从头上摘下,戴上了干发帽,“你丈人家何时这么高调了?” 陆湛忽略了她口中的丈人,关掉了电视,“他这可是一石二鸟,这是民营企业向组织靠拢的进步之举,在行业内开了头,算是建立自己的青年近卫军了。更重要的,给了宋星宇一块地方培养自己的班子,让他未来更好地接班。” 孟晚听不出陆湛口气中的喜怒,是赞许还是嘲讽,她来了句,“你们民营企业家接班可真是虚伪,明摆着是世袭,直接给他不就行了吗?结果现在清宇集团的CEO还是旁人,搞这么一出世袭禅让的混搭,装什么纯?” 陆湛乐了,“你这个人啊。” 孟晚这人眼光毒辣,嘴更毒,她只是擅长掩盖她的锋芒。 “其实有件事我最近也搞不明白了。”陆湛像想起了什么,“宋德这二十多年来,在我看来都是有大智慧的人,龙凤中的翘楚,这种大智慧,是我父亲断然比不上的。结果吧,今年起,无论从商业决断还是个人的行事风格,他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让我无法理解。” 陆湛没有在孟晚面前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话只说一半?”孟晚在抽屉里找护发精油。 陆湛想了想,“他让我敬佩的一点是,他明白做企业做到好就打住,不要往前去搞政治投机。作为本城的龙头企业、纳税大户,他有太多条件和机会去搞这种投机。但他一直用他最大的克制与努力去与各种政治保持距离。” 一个民营企业家,无论做多大,都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与权力无限接近时,会产生有资格指点江山与未来的幻觉,并且身体力行地去这么干了。 但这些民营企业家们无论企业做到多大,江湖混得多么老道,都摆脱不了身上的幼稚,都会忘记,自己没有资格指点江山。可不要成于时代风口,却死在自己这张嘴巴上。 孟晚没有接话,只是抹了护发精油拿起了吹风机吹头发。 她吹完头发时,陆湛去做了咖啡,还殷勤地端到了她手上,她刚洗完澡未施粉黛的脸干净透亮,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是玫瑰味的,她喜欢玫瑰,她最喜欢的一支香水是祖马龙的玫瑰,他极喜欢她身上的玫瑰味。 他忍不住低下头,钻进她的脖颈,寻着香味处舔舐而去,那香味却好似是越往下越浓厚,手下皆是柔软滑嫩,禁欲太久,他如同一个毛头小子,明知今天什么也干不成,手却不由自主地拉开了她的浴袍带子,时轻时重地捏着她细嫩的皮肤,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孟晚快倒坐在沙发上之前,还是推开了他,看着他情迷意乱的眼,“不要。” 陆湛将她推倒在沙发上,趴在她身上,身体的重量都让她承受着,半胁迫半示弱,“为什么不要?” 没等她回答,又是密密麻麻地吻上她,“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这如同一句咒语,落在她心上。 一个对外无坚不摧、看似一切都可放弃且给自己留了后路、内心冷漠到外人无法用普世规则威胁的人,内心有一块绝对安全领域。 这块安全领域内,有她在乎的人,有她想保护的人,正如她的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她做到了寻常子女难以做到的、在如此小的年纪就承担了养家的责任,固执地将母亲保护起来,希望她不要受到任何伤害。孟晚仿佛将母亲当成了她的小孩,不管她愿不愿意,是一厢情愿的逞强也好,是高尚的责任感也罢,这是她甘愿付出的,如老鹰一般强硬地抵挡着外界的风霜。母亲一辈子性格单纯,前有父亲的照顾,后有她。 也有她不想放弃的人,她爱陆湛,为了他,她可以做到毫不在意所谓的道德,她一向叛逆到能够藐视世俗规则。 她的内心有着明晰的分界线,只有这两人能走进她的心,旁人她根本不在乎。世间荣辱赞诋,跟她亦无干系。 如果这样的付出需要回报,她想要的很少,她只求这块内心领域的绝对安全。她爱的这两个人,会一直爱她,心中第一位永远是她,他们都是她的。 这也是她精神稳定的所有来源。 这是变态的占有欲吗?是从小被溺爱的后遗症吗? 生活总是在教你放弃,放弃你在乎的,放弃你想执着地抓在手中的,并美名其曰人要获得心灵上的独立,必须不依仗任何外物,没有情感牵绊的独立,才是真的强大。 可这样的不依仗,这样彻底地否定人性的软弱是否会让人丧失一些基本人性?用俯视的姿态嘲笑人性的脆弱,如果内心独立强大是种信仰,那能否用信仰去对抗人性?用教义去规训人性的幽暗脆弱处? 孟晚的舌主动缠住了他探入她口中的舌,手揪着他的头发,修长的双腿盘上他的腰。 只是一个吻,终了,孟晚气喘吁吁地躺在沙发上,胸襟大开,春光乍泄,陆湛也好不到哪里去,皮带解了一半,衬衫的扣子都被她扒开,他的胸肌隐隐露出,她的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划动着,他抓住了她的手,让她无法上下其手。 他神色忍耐,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她特殊时期,他不能碰她。 孟晚的手被他抓住了,腿却弯起,柔韧度极好的往前用脚踢着他的胸膛,“你是我的吗?” “里里外外,从上到下,全是你的。”陆湛闷哼了一声,忍受着她的挑逗。 “你是不是算定我会心软?” 她此前的一再拒绝,就如同个笑话。 两年了,她都无法割舍,无法分手,此时,只是自我测试时的再一个bug。 她知道如何debug,但她却想跳过这段程序,换个方法,也能run下去。 “不是。” 是老天都在帮他,如果没有李英昨晚那个电话,孟晚不会就精神崩溃,脆弱到防线全线溃败,埋在他的怀中呜咽地呓语,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们了,我愿意为你们付出一切,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抛下? 她哭得像个孩子,仿佛被全世界遗弃,抛下一切成年人的规则与伪饰,只想要回属于她的东西,只想把她想要的紧紧抓在手里。 他摸着她的脸庞,“不是你心软,而是我从来都是你的,我愿意被你占有。我永远不会抛下你,只会是你抛弃我。” 他利用了她的脆弱,让她无法离开他。 她灵巧的腿移至他的脆弱处,“如果你骗我怎么办?” 他放开她的手,转而抓住了她的脚,以他想要的方式移动着,“那就让我一辈子不举。” 过了许久,带着热度的液体喷洒在她腿上。 “陆湛,我好怕。”孟晚缓缓开口,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怕什么?”陆湛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 “怕被发现。” 当一场婚外情有了明晰的结束时间点后,她却开始害怕。 无望,让人心中无所畏惧,已在黑暗中沉沦,又哪里会怕事情来得更糟糕些? 希望的心火产生时,恐惧应运而生,上帝在拯救你之前,偏爱将你所有希望掠夺。 陆湛扣着她的手,“有我在,你只需要过好你的生活。有事我给你挡着,好吗?” “我们少见面好吗?我们不能像之前一样频繁见面了。” 他只能答应,“好,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也会很忙,但你不许不联系我。” 说到这,他拿了放在茶几上的她的手机,解锁开来,去微信的黑名单中将他放了出来。 孟晚将他手中的手机拿了过来,想看李英有没有给她发信息,结果没有,她心中现在依然有别扭,她心中依旧不赞同李英的再婚,但也如陆湛所说,她管不了李英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当她失望地从手机界面上抬头时,却发现陆湛怀疑地看着她,又将手机从她手中拿过来,“我拿你手机你怎么这么紧张,我要查你岗。” 孟晚知他开玩笑,笑骂“你有病。对了,你点个外卖,我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去上班。” 陆湛趴在她身上不想动,才在温柔乡里呆了半天,就犯懒了,“我不想工作了。” 典礼结束后,宋清迎上宋星宇,“哥,我定了餐厅,爸妈也没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宋星宇松了松领带,“好。” 驱车去餐厅之前,宋德问了句宋清,要不要喊陆湛一起来。 这不是随口一问,宋德这人说一句话必有其目的,喊陆湛一定有事要说,这个女婿倒是个有野心的,最近拿地速度如此迅猛,眼光不错,可被他赶上了好时候。宋德这人重男轻女思想是有的,但对女儿亦是极好。城南那块地的开发到了尾声,公司掌舵权给了儿子,但那块地,是宋清的。之后怎么个分发,必然要有新的协议,不过这都是一家人了,有事不必上谈判桌,饭桌上谈就行了。 宋清去打陆湛电话,可陆湛竟然关机了,他这么个大忙人,几乎不会有手机关机的情况。她又打电话去了公司的秘书办,陆湛今天上午也没去公司。 宋清只能勉强笑着对宋德说陆湛今天出差了。 宋德看了心虚的女儿一眼,说了句,男人,是要管一管的。 中午一家人吃的是西餐,如果不是宋清的刻意找话题,那么整顿饭就只剩下刀叉的声音。 当宋德问了句宏盛最近如何,宋星宇面露不耐烦时,宋清实在是怕了他们两个爷们在外面吃个饭也要吵,连忙给她哥救场。 她语带撒娇,“爸,你别问了嘛,哥最近都忙死了,我看他都小半年没交女朋友了。” 宋星宇喝了口柠檬水,领了妹妹的情,笑着说,“就你最八卦。” 他看向宋德,“宏盛的事,可以吃完饭去您办公室给您汇报下。” 宋德点了点头,也转了话题,“怎么,忙到都没空开展个人生活了?” 他不管儿子私事,恋爱随便谈,结婚不能胡来。不过一向顶着风流名声的宋星宇半年都没恋爱,那可真是稀奇。 宋星宇是个幽默的人,一本正经地说,“兴许性取向变了呢。” 宋星宇他妈王钰一脸惊悚地看向儿子,宋德正在吃沙拉,也被呛到了,看了宋星宇一眼,知他是开玩笑。 宋德也很有幽默感地说了句,“我不同意,也不反对,但你注意安全。” 他又看向老婆,“看你紧张的,你儿子酷爱大长腿美女,这点你还不了解?” 宋星宇抗议,“我有这么肤浅吗?” 宋德哈哈大笑,一顿饭的气氛彻底融洽了起来,“你不是吗?” 最后一道甜点是栗子蛋糕,爱吃甜品且嘴巴挑剔的宋星宇也觉得这个栗子蛋糕不错,他吃完一小块后发现宋清才吃了一小口,就放在了一旁不再动。 他问,“栗子蛋糕味道挺不错,你怎么不吃?” “我戒糖。”宋清边说边低头给陆湛发信息,问他为什么打电话不接,她爸找他有事。 最后买单时,宋星宇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服务员说,给我打包一块栗子蛋糕。 chapter40 孟晚到公司时,现在楼下的咖啡厅买了杯美式。中午陆湛没点外卖,给她做了意大利面,他难得给她露手艺,她吃了整整一盘,太撑了。她需要来杯美式边提神,边加快消化。 到了办公室,脱下皮衣,打开电脑,还没坐十分钟,刚扫完所有的工作信息,公司内部通讯工具就又闪烁了,她点开,是行政班的Alice给她发信息,说宋总找她去办公室。 被大老板找,孟晚有点紧张,她脑中过了下最近的工作内容,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了重要的几笔提示,便抱起电脑去了他办公室。 孟晚在办公室外等了一会,有人正在宋星宇办公室内汇报工作,她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打开电脑接着缕下可能的汇报流程,但也有可能是被问技术部与产品部的那场争端,她得做出解释。 门打开,当孟晚走进时,宋星宇抬头看了眼,她穿了绿色高领打底衫,头发被高高扎起,十分干净利落的样子。她似乎一扫昨日的颓势,人都精神了几分。 “宋总好。” 宋星宇眼神从电脑上移开,“坐。” “你部门张莉的事,看样子你自己帮她承担了所有责任?”他开门见山。 孟晚停顿了一下,没想到他上来就这么问,也不知他对她的解决方式持何种态度,她点头,“是的。” 宋星宇笑了笑,“你倒是宅心仁厚。” “技术部门不直接创造营收,只是业务部门的服务者。当前业务部门一句话都能让技术部立刻修改需求,而不是走流程。宋总,这是我的工作失误,对于产品开发和跨部门合作的协作流程规范没有彻底落实,才会出现那样的摩擦,我道歉。”孟晚上来就先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件事是我的责任。这个工作流程的矛盾本可以避免的,但我却没做好。这件事我会跟产品部的陈总再沟通,制定新的流程并落实。” 这件事张莉的一个错在于,当李楠提出不符合规范流程的需求时,张莉可以直接驳回,但看起来伶牙俐齿的张莉却不知道,能用“走流程”这叁个字压死对方,当对方提出异议时,张莉就应该邮件抄送孟晚,让孟晚去解决,但自负的张莉却没这么干,在这之前,她都没有主动跟孟晚说过一句话。 孟晚并非没有不制定工作流程,这个流程她和产品部门来回沟通、邮件都battle了n轮,结果,张莉没有遵守。但,在宋星宇面前,这就是孟晚的错,她无法推到张莉身上。 宋星宇听完了,其实他对孟晚的态度挺满意,没跟产品部开炮,对于下属的错,她先揽了。关于流程制定,孟晚之前早干了,他当时还挺满意她的工作效率和质量。但作为老板,他不需要找张莉,只要找孟晚负责。 但他对她,有一点不满意,“这是你第一次做管理工作是吗?” 孟晚对着他的眼,没有闪露任何慌乱,“是。” “我对你这次的处理方式没有任何异议,我只是想问个问题。”宋星宇手中拿了支钢笔无意识地在桌上轻敲着,“你觉得你对张莉如此宽容的处理态度,会带来什么?她对你的感激?” 孟晚摇头,“她对我感激与否,于我来说无用,我只是想给她次机会,团队接下来能更融洽、更有士气地做事。” 宋星宇追问,“也就是,你的宽大处理,你的与人为善,还是希望能得到回报的是吗?并且你希望这种回报是对等的。” 孟晚不解他的意思,忍住了想反问难道我要去开了张莉来解决这件事你才满意吗?这是对老板的顶撞,她只是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是的。” 宋星宇话锋一转,“你了解我们的销售部门主管徐杰吗?你知道他的管理方式吗?” 孟晚略有耳闻,“非常强势。” “你觉得,作为销售部门的头,他可以不强势吗?他可以使用你那套与人为善吗?” 孟晚觉得他在刁难自己,嘲讽着她的宽大处理,“不可以。” 他颇有兴致地追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巧,她会,陆湛之前还跟她讲过,他如何收服了自家集团的销售部门的老大。 孟晚对上宋星宇的目光,沉吟半刻,“销售是种极为独特的职业,但凡是销售天才,性格必然桀骜,不服从一般人的管教。那么,如果想收服这支队伍,那么领导者必然是超强势者,行事作风必须强硬,才能镇压得住整个团队。” 她一口气说完,宋星宇面露赞赏,“那么,对这个团队要有绝对的掌控力,首先需要什么?” 这个问题不是她该回答的,她露出不解的神情,“宋总请赐教。” 宋星宇将手中的钢笔投到笔筒中,“要求下属的绝对忠诚。放古代,销售部门就是去打仗的,没有绝对的忠诚,又何谈士气?没有一支强悍的队伍,怎么能打胜仗?” “那么,孟晚,你的团队,对你有绝对忠诚吗?” 说毕,他站起身,面容逐渐严肃,自上而下地看着孟晚,“既然你能坐上了技术部门主管这个位置,那我就跟你讲个道理。你给一个人利益,他不会感恩你,或者给你回报,即使是源源不断的巨大利益,他都不一定会。但是呢,如果你随时会在背后用皮鞭抽他,同时你又有能力去维护他,那么,他一定会臣服于你。当然,这里人只是个基本单位,换成一个团体、一个公司,一个行业,也同样适用。” 孟晚怔住,定定地看着宋星宇,他明显深谙恩威并施之道。 她不喜欢这样,内心对这一套在本能地抵抗,她脱口而出地问了,“为什么不能做到平等与相互尊重?” 为什么要有意激发人身上的奴性? 宋星宇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单纯,但说一个成年人单纯可不是句好话,“那么,你的下属尊重你了吗?你SOP早已制定,她有去遵守吗?你的团队,是她一个人这样?还是大家都没把你当回事?” 孟晚彻底沉默,仿佛被扇了一巴掌,让她哑口无言,又猛然被点醒。她之前对此事的定调是个小摩擦,并且可以在她的解决范围之内。 但她却忘了,对张莉的解决方式,宋星宇没有意见,但他的问题在于,你为什么能让这件事发生。 此事是打了她的脸,会影响到老板对她的评价,是她无法管好技术部门的证明,是她的办事不力,结果她还极其幼稚地来了句,为什么不能相互尊重? 其实孟晚不知道,比起对旁人,宋星宇现在已算话多,他又补了句,“竭尽所能地保护下属、为下面人争取利益的前提是,他们把你当领导。他们总不能平时buddybuddy那套,出了事又是领导长领导短吧。” 孟晚站起身,低着头,“对不起,宋总,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 宋星宇看着她身体略僵,他刚刚太凶了? “行了,坐下吧,我又没骂你,这么紧张干吗?” 孟晚抬头看他,心中微微放松,他这不像是跟她计较这件事的样子,她嘴角微弯,“宋总,谢谢您的提点,不然我都想不到这一层。” 宋星宇说完了正事,也没那么严肃了,“你刚刚跟我说要平等、要相互尊重时,我差点以为你还要给我蹦出句不自由毋宁死呢。” 孟晚似一脸羞愧,“多亏您包容没骂我,我现在都想找个洞钻进去了。” 宋星宇看着她这一路丰富多层次的神情变化,也是好笑,“行了,你回去吧,你手边的袋子带回去,赏你的。” 孟晚往左看去,才发现办公桌上有个小巧精致的纸袋,“这是什么?” “栗子蛋糕。” “哦哦,谢谢老板!”孟晚左手抱着电脑,右手拿了纸袋,他们从不缺下午茶,她没当回事,就这么拿走了。 回到办公室,孟晚把纸袋丢到一旁,她哪里有吃甜点的心情? 她问自己,她真的能认同并且做到宋星宇恩威并施的御人之道吗? 她倏然想起,当时她问陆湛,那么如此强势且能力不低的销售鬼才,有什么弱点? 陆湛说了句,太过自信,只能看到术,看不懂道。 chapter41 下班,孟晚拿了包在等电梯时,电话响了,是李英。 她纠结了下,走到了旁边的安全通道口,她走进去,看了楼梯口没有人,便关上了小门,接通了电话。 “喂。”孟晚只是吱了个声。 李英吞下了“你连妈都不叫了”,女儿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 “那准备吃点什么呀?天冷了,吃点热乎的。” 楼梯口中有一扇小窗,她走到窗边,天已黑,城市华灯初上,这儿的视野不错,朝外望去,鳞次栉比摩天大楼在黑暗中一座座崛起,一条条流水马龙的马路倒成了这幅画中的金线。 孟晚听着妈妈难得温柔的声音,好像他们都知道她的弱点。 “嗯,一会去吃碗米线。”孟晚将窗户开了个小口,今天风不大,但秋风虽只是轻柔地吹来,都有了阵阵寒意,但她只是顺着那道小缝吹着风。 她迎着风,伸出手,寒风顺着她的掌隙而过,她什么也抓不住。 李英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嘱咐着她,“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晚打断,“够了。” 电话两头一时间沉默。 孟晚闭了眼,吸了口气,“妈,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小晚,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跟他在一起的。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 孟晚不耐烦,“我都说了我不干涉,你还要我怎样?我只是心里有点小别扭,我只是没有能够坦然接受到跟你们一起吃顿合家团圆饭。” 如果李英真下定决心不跟那个姓严的在一起,只会打个电话来通知她结果,而不是这么以退为进地对她。 李英被女儿戳穿了心思,也是尴尬,许久,她问,“你会因为我再嫁而恨我吗?” 孟晚与她爸,一向感情深厚,她再嫁,仿如一种背叛。 孟晚笑了声,笑声中带着荒凉,“一家人哪里谈得到什么恨不恨?你别瞎想。” 陆湛劝她劝得对,李英年纪大了,需要被陪伴。 只是孟晚曾想的是,再过两年,李英也教不动书了,彻底退休了,她可以将李英接到自己身边。只要李英乐意,她还可以两城跑,轮着住。孟晚愿意让渡自我空间,与她一起住。 当然,现在,这只是她的的一厢情愿了。 孟晚忽然很想结束这通电话,“行了妈,我太饿了,我赶着去吃饭,我先挂了。” 李英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现在也不敢说,“好嘞好嘞,你快点去吃饭吧。” 孟晚挂了电话,人却站着没动,她想她可真是虚伪,当时爸走了,她还跟她妈说,你要不要重找一个,但当这一天来时,她却是这种别扭的反应。 道理她都懂,她并非落后到认为女人老公死了就非得立个贞节牌坊不能再婚。李英作为一个自由人,她所拥有的权利,是孟晚无法干涉的。 她哪里真会因为李英再婚而与她决裂?她的赡养义务是一分也不会少,这一番别扭过后,又是看似风平浪静的淡然相处。 她只是,心中某一块极其珍贵的私密领地,被割舍了而已。 她相信永恒,她相信不变,她相信爱是不变的永恒。 在这纷纷扰扰的世间,她有她几近天真的坚持,对于她爱的,她要投入二百分的付出,只为了那一百分的高纯度的回报。 她如一个勇士,去沙漠深入腹地作战也好,顶着风霜与寒冷翻越雪山也罢,往耶路撒冷朝圣,向魔鬼下跪,又有什么分别?只要能保卫家园,为了她爱的人,她便是心甘情愿。 可当她回到心心念念的家园时,却猛然发现,她爱的人们跟她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们有了自己新的人生。你走吧,你要独立,需要找到你自己的路。 至此,家园不再是家园,她成了迷路人。她有一身本领能在任何地方生存,她却心中惶然,能度过痛苦无非是心中那点信念,但当道心被破时,精神世界坍塌,她失去了意义。 孟晚从包里掏出了一根烟,陆湛不知道她又抽烟了。但她很克制自己,一天一根,她不想变老变丑,却又贪恋尼古丁的镇定精神。 生活会将她所剩无几的在乎的想执着抓在手中的东西一一剥夺而去,教会她这是成长。 她偏不信,她偏要与命赌一赌。 “嘎吱”一声,楼梯口的门被开了,孟晚回头,些许光亮从门那侧传过来,在烟雾缭绕中,孟晚眯了眯眼,才发现是宋星宇。 宋星宇工作完,在办公室里窝了半天,头脑高速运转着。当精神上累时,就应当让身体动起来,他只拿了个手机便走到了楼梯口,准备活动下身子走下去。 结果,宋星宇一开门,就闻到了一阵烟味,看到个高挑的身影回头,竟然是孟晚,她竟然抽烟,但从未在她身上闻到过烟味,不是个老烟枪。 孟晚还未从难以名状的情绪中走出,怔住了,都忘了打招呼。 她看起来显然有些悲伤,姣好的容颜被香烟蒙上了一层阴影。 “怎么,下午被我批评了,这就要躲过来哭吗?” 听到他的声音,孟晚彻底反应过来,将烟头熄灭仍在旁边的一个铁桶中,“没有,就是发现这儿风景挺好,一个人呆着看看也挺好。” 宋星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挺一般的,“那我破坏你的安宁了。” 孟晚从包中掏出了口香糖盒,拿出一片口香糖放入口中,香烟虽香,但跟人说话时味道可不好,“没有,我也正要走了。” 她正要收起口香糖盒时,他却手伸过来,让她惊讶得手停在了原处,他将盒子从她手中拿过来,倒了一片在手心上,合上盖子时,一粒粒的口香糖在盒子中发出响亮的摇晃声,他又将盒子塞回她手中,他边嚼口香糖边问,“吃晚饭了吗?” 孟晚还惊讶于他的如此主动拿她口香糖的动作,下意识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 宋星宇转身打开了门,“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为什么?” 宋星宇回头看着她带着迷惑的神情,他觉得好笑,他请人吃饭,何时被人问过为什么,“我付钱,你怕什么?”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如此不让人拒绝的态度,孟晚只能跟在他身后,只能坐了他的车,与他一同去吃饭。 她倒没有想别的,只是多纠结了一下,他作为老板,她是哪一点,做的让他不满意了吗?算了,见机行事,反正在宋星宇面前,她看似很真诚、闲聊时一脸无心机能被轻易看穿的模样,实则她说话做事都已万分小心。 到餐厅时,是临窗的无敌好景,宋星宇坐下,“这儿风景更好。” 似乎是应了她?刚刚在楼道里说的好夜景,“你喝酒吗?” 孟晚来过这家餐厅,是陆湛带她来的,她不喜欢喝酒,但那次,陆湛说要带她尝试新鲜玩意,教她喝tequi。他拿了柠檬挤了一滴汁在虎口处,再沾了盐在此处,他弹出舌尖,舔了虎口,随之一shot的tequi被他一饮而尽,再将那一片柠檬角的果肉含在嘴里。 陆湛平日里清俊的面容在探出舌尖那一刻,性感极了,仿佛在蛊惑她,偏偏那时他还要低沉着嗓音跟她说,这只是一种喝法,还有种喝法,把盐洒在爱人的身上,随便哪个喜欢的部位,再将盐舔掉。我们要不要回家试试?我想放在你...... 那时孟晚怎么做的来着?那时她撑着头听着他讲,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可下一秒,她直接拉过陆湛的手,还有些许盐巴在他虎口处剩余,她低头舔了他的手,舔完后还不放,边挠着他的手心,边闷下了一口tequi,体会着酒精的生涩与柠檬的酸甜混合的滋味。 那一夜,她低估了这么一小杯shot的浓烈程度,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要一口干,陆湛却笑着看她,丝毫没提醒她要慢点喝,他却只喝了一杯。喝完后第二天她都快忘了发生什么,只记得吃完晚饭,陆湛开车带她回家,回了家,没下车,在地下车库,激烈到车身都在颤动。 “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孟晚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不过她平常是不喝酒,酒精热量多高啊,要喝酒就得少吃零食,她还是把热量quota留给甜点吧。 宋星宇心知这是借口,但他从没有劝人喝酒的喜好,虽然工作完一天来点酒精能让他放松下,但她不喝酒,就算了,干脆不点。 宋星宇将menu推给她,“你吃什么?” 孟晚从手机上抬头,“都可以,不过我一个沙拉就够了。” 刚刚陆湛给她发信息,说今晚来找她,给她带个栗子蛋糕来。明明中午才分别,他人来疯,她也没拒绝他这股殷勤劲。 她得留着肚子吃栗子蛋糕,她突然想起,办公室里那块栗子蛋糕,她忘记吃了。下午事情有点多,她忙得水都没顾得上喝几口。不过她可真是记性不好了,连吃的都能忘。算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反正晚上还有的吃。 “栗子蛋糕好吃吗?” “啊?”孟晚一惊,突然被cue到这个,有种鬼打墙的诡异感。 “下午的栗子蛋糕。”他低头看menu。 “哦哦,挺好吃的啊,谢谢老板了!”孟晚随口就诌了瞎话。 他点完单,靠在椅背上,倒生出了几分与她闲扯的心情,“我能看得出来,你并不赞同我下午跟你说的。” 孟晚看着餐桌上的刀叉,在头顶吊灯的照射下,亮堂到反光,“没有,您说的特别对,您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 “你承认了这是客观事实,但与你不喜欢这个事实,并不矛盾,是吗?”宋星宇一语中的。 孟晚当然不能承认,“不是不喜欢,是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做到。” 宋星宇笑了,“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这个本事了?” 孟晚有点渴,先喝了口水,“宋总,既然您下午提到了徐总,夸了他的带团队开疆拓土的超高能力,但在我看来,他跟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您只要动个小指头,就能将他收于麾下。” 宋星宇看着孟晚,发丝垂在肩上,绿色的衣裳在灯光映衬下显得无比白皙,一张精致的脸蛋又是如此一本正经的神情,“为什么?” “若要以打仗论,很显然他是将帅,而你不能将兵,而善将将。好的将帅从来不缺,缺的是领导全局的将将之人。就算他如此强势能带领整个部门冲锋陷阵,而您,是唯一一个有本事来管住他的人。您跟我说的道理我都记在了心上,但我却知道我肯定没您这个本事。所以,这根本不是赞不赞同的问题,是我资质愚钝、一般人哪里能做到的?” 宋星宇听完沉吟半刻,便哈哈大笑,“你这个人,还挺会花言巧语。” 是个能骗死人不偿命的人。 孟晚却没笑,依旧严肃的样子,“这只是我的一点真心话罢了,在您看来是花言巧语我可太委屈了。不过,还是要再次感谢您今天下午对我的提点。” 他虽然都快明着说她是拍马屁了,但显然,他接受了这一套,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但是,马屁要拍的有水平。 孟晚当然不会去跟他讨论她的真实想法,她相信他也不会想听她的异见。 所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还不如拍个高级点的马屁将他的问题含糊过去。 看着宋星宇显然愉悦的神情,孟晚在想,任何人,一旦成为上位者,不论是小上,还是大上,面临的都会是滚滚而来、绵绵不绝如江潮奔涌的马屁。能够扛的住,就战胜了人性的弱点,方能成大事,扛不住的,当了真,最终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而不自知。 但孟晚根本没小瞧宋星宇,谁又知道他内心怎么想的? 此时上了菜,是她说的沙拉,宋星宇帮她点了份叁文鱼沙拉,味道十分清爽,孟晚低着头拿着叉子慢慢吃着。 两人都不说话,也没看手机,只是沉默着吃着食物。孟晚却挺憋的,她吃饭,要么找个电视剧看,要么和陆湛吃饭时聊个不停。 此时,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星宇?” 孟晚抬头,一个曼妙的身姿摇曳而来,“我看着像你,结果真是你,自打你回国后,我还真没见到过你个大忙人。” 是杜容,宋星宇的前女友,宋星宇抬头微笑,“好巧,这不是见到了吗?” “何时我们一起吃个饭?”杜容虽是问着宋星宇,却是看了宋星宇对面的女人一眼,她竟然还在低着头吃东西。 宋星宇一向能与各任前女友和平相处,估计杜容这是有事要找他帮忙了,他十分有风度的回答,“你有空就行。” 宋星宇是个好情人,杜容的手搭上他的肩,“再见到你真挺开心,很惊喜” 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飘来,孟晚被香味吸引,明明是清新果香的基调,但传到鼻翼之时,却感受到了大海的存在,散发着浪花飞溅的澎湃气息,她很喜欢这个味道。孟晚忍不住抬头盯着这个女人看,长得可真美,长相是温婉大方的,眉眼间又带着俏皮的可爱。这条布满logo’F’的连衣裙穿在她身上,身材更显凹凸有致,一股富贵相出来了。其实同为女性,是更能欣赏同性之美的。此时她的手搭在宋星宇的肩上,两人倒是十分相配。 孟晚刚刚只顾着闻香味,倒没注意到这个女人说跟宋星宇说了什么,此时她说了句,“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 他俩的目光都被她的一句话吸引,都看了过来,孟晚才发现自己是煞风景的那个,场面一度有点尴尬,她吱唔地企图挽救场面,“可以知道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吗?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杜容温婉地笑了,她不知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虽然她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能跟宋星宇一起吃饭的女人,竟然来问她用了什么香水。 但宋星宇在这,他的面子很重要,她从包里掏出了一瓶香水,“我也很喜欢这一款香水,我还没用几次,如果你不介意,送你好不好?” 孟晚看了眼香水的系列记下了,连忙摆手,“谢谢,不用不用,我不是介意,商场就在下面,一会我去买就行。” 孟晚的沙拉也吃完了,看着他俩这样,自己可不就是个电灯泡,触碰到老板隐私总归不好,“宋总,我一会还有点事,我先走可以吗?就不耽误你们聊事情了。” 她都开口了,宋星宇点了点头,“行,你先走吧。” 孟晚拿着包,向两人再次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她一身轻松地下了电梯去了一楼的商场,走到专柜前再次试闻了香水,就是刚刚闻的那个味。柜姐走上前,给她试闻了这个系列的其他几款香水。好神奇,这个系列的味道她竟然都好喜欢,大概都是木质香调的清新感,带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还有款竟然还原出了雨后草地的清香味道。但她还是克制了下购物欲,只挑了叁款她最爱的买了回家。 杜容顺势在她的座位坐下,她刚与朋友在这吃完饭,要走时看到了宋星宇,她就让朋友先走了,“刚刚不是你女朋友?” 宋星宇已吃了八分饱,现在也没了胃口,“不是,你倒是关心前任。” 杜容在桌下的脚缠上他的腿,“只是想你了而已。” 宋星宇想,自己的确很久没有过女人了。 chapter42 宋星宇俯下身子,在杜容的脖颈间细闻,她说味道好闻,可此时他并无闻到任何香味。 杜容被他压在床上,腿勾上他的腰,被他的动作逗笑,娇嗔,“你在干嘛呢?” “闻你身上的香水味。” 杜容反将他推到在身下,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按着他的胸膛,“我都洗完澡了,哪里还有香水味?” 他抓住她的手,“那你再喷上给我闻闻。” 杜容内心疑惑,但她知道宋星宇这可不是情趣,她站起,半开的睡袍也顾不得系上,包被扔在酒店沙发上,她拿了香水在双耳后侧和手腕处各喷了几下。 走到床边时,她扑到了他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肩两旁,低下身子,讨好地低头吻他,“好闻吗?” 宋星宇是个好情人,情绪稳定,床上和谐,对女朋友出手大方,杜容分手后曾工作上有事找他帮忙,明明当时对她来说天都快塌了,实在没法子才找了他这个前男友,他欣然答应,顺手就帮她解决了。 但他这人的冷漠是骨子里的,谈的哪里是恋爱?纯粹是释放他的荷尔蒙,和偶尔被陪伴的需求。 他常常让她怀疑,他不会爱一个人。一切都在适度得体范围内,不会冲动,不会因得到而欣喜,不会因失去而难过。 也许有人天生不需要爱情。特别是他,他的一切心思都扑在他的事业上,对情感的需求太低了。 杜容是个聪明的女人,这样的男人,清宇集团的未来掌门人,她注定无法得到他、拥有世俗意义上的婚姻,那为什么她不能去获得最大利益? 都是单身男女,此时来开房,即将有一场取悦彼此身心的鱼水之欢,对于她的那点麻烦,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的冷漠无情,又与她有何干系? 杜容的手往下摸去,解了他的腰带,摸上了他精瘦的腰,腹肌依旧在,并没有因为繁忙的工作而懈怠了健身。 宋星宇任由她的手在他身上动作,只是闭着眼,躺在柔软的床上,闻着那淡淡的香味,虽很淡,但又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杜容看着宋星宇今天如此反常的动作,若是往常,他早反客为主将她压在了身下。她没由来地想起了与他吃饭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说了一句好闻,他便要她喷上了给他闻。他哪里是有性子欣赏女人身上香水味的人? 她的手继续往下伸去,在他耳边吹着气,“星宇,你好硬啊,这个味道是不是很好闻?你今天是要我在上面吗?” 听着这个女人的娇媚的呻吟,他睁开眼,拆了床头的避孕套,却将她翻了身,提起她的腰,从后而入。 孟晚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毛毯,边吃栗子蛋糕边看电视剧,陆湛的电脑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他人在阳台打电话。 陆湛终于结束了电话,走进来黏到她身边撒娇,“喂我一口。” 孟晚挖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很忙吗?” 陆湛就着她的手吞了下去,他躺在她怀里,玩着她的头发,她还要再喂他,“不要了。” “你工作做完了?” 他却头埋在了她温软的肚子上,“没有,不想干活了。” 他难得在她面前展现疲态,估计这段时间真是忙坏了,孟晚关了电视,帮他按摩着太阳穴。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他开口问。 孟晚叹了口气,“你了解宋星宇这人吗?其实他今天跟我讲了一段话,我并不能认同他。” 陆湛的眼神目有精光,可又转瞬而逝,只是语气如常地问,“他说了什么?” 孟晚跟他说了宋星宇说的那段话,“你怎么看?” 他似乎兴致缺缺,“我没什么看法,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有性善论和性恶论,只不过他相信后者,并且充分利用了人性的贱而已。” “看起来你很擅长使用这套。”孟晚看着他,他的脸近在咫尺,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外的面具,远比在她面前展现的这番单纯。 陆湛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含糊了一句,“没有很擅长。” 他又将问题抛回,“你为什么讨厌?” “我只是讨厌放大人性中的贱与恶的行为而已,他跟我说这个道理时,我就在想,我有什么资格呢?就算我在管理岗,拿了在别人看来很高的年薪,但我本质上依旧是个打工人,对同事做到平等与尊重,立好了规矩执行就好,执行有问题就再回头找bug。我对驾驭人心、考验人性没什么兴趣,这事也不是我该干的。” 陆湛看着眉头微锁的孟晚,想,这就是他喜欢的孟晚,在她身上,他总能看到人性中最纯的部分,然而她又有足够的智慧去保护这种纯,这是种让人羡慕的天赋。简单点说,就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他轻笑,“他相信古老的厚黑学而已,这么说吧,民营企业家,没几个不信奉这一套的。怎么,被这段话就吓到了?你想想,御人之道,是谁用的?是古代皇帝驾驭臣子、揣测内心、玩阴谋时用的。你要知道,每个中国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皇帝梦。宋星宇这么些年,在公司说一不二,身边下属对他的言听计从,他当然觉得是他这一套御人之道的行之有效。跟你说个八卦。” 孟晚眼神亮了,陆湛从不说人是非,估计他的八卦也很枯燥,但她还是期待地问,“什么?” “清宇集团搞过内部刊物,宋德还自称主席呢。还要将自己的称呼列在标题的前面,后面紧跟的是:会见省委书记和省长。” 孟晚将整个标题连起来默读了遍,噗呲笑了,“这也太猖狂了。” “你觉得是好笑,但是,人到了那个位置,会信以为真的。”陆湛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她的身上,“但是想想,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是权力拥有者的回报,没什么不对的。只是容易蒙蔽自我罢了。” “权力对权力拥有者本人来说是春药,对于旁人来说,也是一副媚药,似乎人很难逃避权力的蛊惑,不管自己是不是拥有。” “当然。”陆湛偷亲了她一下,他微扎人的胡子刺在她娇嫩的脸上,让她娇笑着躲开,他却不让她逃,手提着她的脖颈,让她弯下腰,脸贴着他,“你得承认,权力的赋能,能让人拥有无穷的个人魅力。旁人头脑发昏被折服都是正常,毕竟这是人性的弱点。” 孟晚被他强抓着吻了他,被他放开时,她的唇被他咬的不成样子,“不过我觉得我不会诶,又不给我一分钱,我何必为权势带来的个人魅力折服?” 陆湛笑出了声,刮着她的鼻子,“你啊,这个财迷。” 想起他刚刚说的某一句话,孟晚温言细语地问他,“你是不是也有个皇帝梦,妻妾成群的日子多好过?” 陆湛白了她一眼,“我肾虚,有你一个就能把我掏空了。” 孟晚冷哼了一声,“你要不行了,我可要找别人了。” “你是不是仗着你姨妈在,说话这么张狂?”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怎么跟你讲这个?” 他试图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孟晚还在挖着最后一口栗子蛋糕,“没有啊,跟你说,我今天买了香水,一会喷上给你闻闻,我好喜欢呀。” “今天去逛商场了吗?” 孟晚这个没心机的,被他一套话,就说了今晚干了什么,“还是今天吃饭时从他女朋友身上闻到的,然后我就跑去买了。” 陆湛的眉头皱的更深,“你跟他和他女朋友一起吃饭?” 孟晚将小碟子放到了茶几上,答非所问,“他女朋友长得可漂亮了。” 他依依不饶地问,“所以,他为什么要请你和他女朋友一起吃饭?” 宋星宇他有病? 孟晚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捏着他的鼻子,“你在瞎想什么?吃乱吃醋啊陆宝宝。” 她认定了一个男人,心中便只有他一个人。 陆湛坐起身,“谁跟女朋友吃饭还带下属?” 孟晚是个老实人,“呃,其实是我先跟他吃饭,下班时遇到他了,他说一起吃个饭。我想着他或许是还有工作上的事跟我说,我就去了啊。然后就遇到他女朋友了,我就走了啊。整件事里最尴尬的人是我好吗?” 她解释完,发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理亏,她哪里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了? “喂,你跟你老婆吃饭,你让我别多想,说她只是有事情找你。那放到我身上,你怎么就给我摆脸色看?” 陆湛自知理亏,只要扯到他结婚这件事,他就永远说不过她,可那姓宋的,哪里是好人? “行,我错了。” 他冷着脸丢下这句话,就起身走到旁边的小桌上开了电脑,僵着脸开始了工作。 孟晚没惯着他,继续打开电视看剧。 陆湛偷偷看了她一眼,这个女的,有没有心,还在很有兴致地看电视。 他终是克制不住,关了电视,沉着脸将她抱到了卧室。 孟晚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抛到了床上,看着他依旧是冷着脸,眼神间的淡漠让她都觉得寒,他对她,一向是温柔的。看着他正在一颗颗地解衬衫扣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竟然看到了他眼神中的隐隐兴奋,她闪躲着往后,可后就是床头柜,哪还有她逃脱的空间,“你干嘛?我来姨妈呢。” 他将黑色衬衫随手扔在了地上,如同猎豹般敏捷地爬上了床,“来亲戚,有来亲戚的玩法,不是吗?” 他沉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孟晚你知不知道你很招人?” 长得好看极了,一脸的纯真,狡黠中透着一股聪明劲,爱你时,要将全世界都为你捧上,这样的她,谁又能不喜欢? 她还是用那双纯洁透亮的眼望着他,仿佛一无所知,“可我只爱你呀。” 他气血涌动,下身骤然紧绷,“答应我,别这么招人好吗?” 她依旧是笑嘻嘻的,手挂在他脖子上,没把他说的当回事,他可真是会乱想,“我也只招你啊。” 看着浑身透着寒气的他,她却只想融化他,正如当初是她先喜欢上他,就要不顾一切地主动追他呢。 刚刚喂他的蛋糕,还有一丁点的奶油在他嘴边,他没顾得上擦干净,孟晚弹出舌尖,舔掉了他唇边的奶油,随之又往下,舔了他突出的喉结,“你想怎么玩?” 他干燥而温暖的指节落在她的唇上,“只爱我吗?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个好人。” chapter43 事后,杜容趴在宋星宇身上,“你怎么突然去做电商了?这条赛道都是片红海了。” 她身上隐约的香味,混合着欢爱后的味道,他不喜欢这个味道,“那你觉得我会去做些什么?” 杜容想了想,“不说赶上短视频的潮流,至少做个内容型平台,也许都要比电商来得竞争激烈小些。” 宋星宇坐起身,下了床,去酒柜里开了瓶酒放在旁边醒,今晚没有喝酒,总觉少了什么,原来身体已经习惯了每天来点酒精。 他倒了两杯酒,将酒杯送到杜容手上时,才回答了她的问题,“未来十年,无论是创业公司,还是创业公司,亦或是已经上市的公司,都不应该去投资内容型互联网企业。” “为什么?”杜容好奇发问,谁不知短视频与自媒体平台,是当今互联网的一大爆点,流量这词更被频繁提及当成种互联网思维的体现。 宋星宇抿了口酒,“将来对内容方面的审核会越来越多,但那么多内容,当你无法对所有信息做到审核时,出了一点内容上的敏感问题,轻则整个平台都会被约谈,责令整改,重则下线。” 昨天管理平台不严,传播违法违规信息,今天还好好的内容,明天又成了低俗要被严查。 遭遇管制时,工具箱里的工具种类之多,手段之丰富,组合拳之猛烈,内容平台只是任人捶打的货色。任何机构或个人投资者,都不应该去投资内容型企业。 “那你觉得个人做自媒体呢?” 宋星宇冷笑,“当整个平台都被如此管制时,附庸于平台的个人,怎么可能不受到影响?当各路平台的整顿到了尾声之后,便离一场专项整顿自媒体的风暴不远了。” “哦哦,我这么问,只是想到清清说她想做时尚博主呢。”杜容抓着手中的酒杯 杜容当初在与宋星宇恋爱时,意外认识了他的妹妹宋清,杜容是个社交达人,擅长将人际关系网络化,一个个交界点,都在扩展着可利用资源的边界。她存了结交的心思,更是个会来事的,便慢慢成了宋清的知心好友。 杜容知道,宋星宇也乐见其成从她这知道妹妹的事情,毕竟兄妹男女有别,妹妹不会什么事都跟哥哥商量了,万一遇到点事,他从她这提早知道点消息,防患于未然。 这么聪明知道自己的位置而不逾矩的女人,自然是在宋星宇这呆的最久的一任,连分手后打个炮的选择都会是她。 宋星宇听宋清说过一次,这又在杜容这听到了,他不免认真当了回事,“你觉得她是认真了吗?” 杜容顿时来了精神,宋清上次还跟她抱怨哥哥不认同她做自媒体,如果她能帮宋清在宋星宇面前说通这件事,对她来说只有好处。 “上次我与她约喝下午茶,我到时发现她正在敲电脑写文章,我问她何时这么用功了,她说是自己喜欢的事,用功也不觉得辛苦。” 杜容说着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微信公众号,“看,这是你妹妹的专栏,写得这么棒,根本不输时尚杂志上的文章。” 宋星宇拿过手机,他对这类文章,从来不感兴趣,但大致浏览了行文,能看出宋清的用心。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宋星宇看向似纠结状的杜容,这个女人,一向懂进退,“说吧。” “这是我认识她以来,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做一件事,她跟我分享她的账号内容时,整个眼睛都在发光。但她又提了句,有点苦恼,你们都没把她的爱好和认真当回事。” 宋清这个人性子直,对着杜容直接说了句,他们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心中只有公司、名声和利益,哪里会把她的事业当回事?他们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下意识地将事业这个选项从她的人生排除。 这个话杜容当然不能在宋星宇面前说,说了就是挑拨兄妹感情。 宋星宇又倒了一杯酒,在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强势,是否没把她的爱好当回事,上次他都没有细听宋清的想法,就一口回绝了她。 算了,她难得对一件事如此上心,由她去吧。要是真遇到点网络上那堆烂事,他宋家哪里是吃素的? 他向她举杯,“谢了。” 杜容娇媚一笑,“我们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谢?” 她装作不经意地随口说了句,“今天你那个朋友还挺可爱,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身上的香水味好闻。” 宋星宇轻笑,“你觉得她可爱?” 杜容反问,“难道不可爱吗?” “不可爱。”他一口否定,“心眼多,嘴里没几句真话。” 这是个不寻常的信号,宋星宇这人留过学,绅士风度还是有的,在杜容面前,从未如此“负面”地评价过一个女人。 杜容到底还是个女人,刚刚与她水乳交融、亲密无间的男人,此时,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方式对另一个女人,展现出了一丁点的与众不同,“看来你对她不一样。” 宋星宇放下酒杯,拾起了床尾凳上的衣服,对她语带警告,“不要试图觉得你很了解我。” 他走后,杜容寒从脚起。也只是一场炮,他打完都不愿意留下。她内心嘲笑了自己一番,为什么今晚再见时,内心还对他有期待?觉得他这人再冷漠,也毕竟是重逢的一场久旱逢甘霖,也许这个夜晚,他会抱着她事后温存。 算了,人不应该贪心,他已答应了她帮她与某行业大佬牵桥搭线,今晚还有了场完美的性生活,她还要什么呢? 宋星宇过了几天有了空闲,约了妹妹吃晚饭。 果然如杜容所说,一向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宋清转了性子,坐在座位上,带着平板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脸严肃的神情,连他走过来都没发现,当年高中上托福课也没见她这么认真过。 当宋星宇坐下后,宋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键盘,“哥,你等一会,我还有最后一段就写完了。” 宋星宇也没打扰她,拿着手机处理工作,宏盛依旧在烧钱。互联网公司的花钱速度,只能用“烧”字来表达其迅速、猛烈和不计成本。 办互联网公司,可不是个烧钱的活儿。这个年头,似乎只要有idea,嘴上说着互联网思维,都能拉到投资,开始烧钱占领市场。 烧钱本质是什么,是前期的大量投资创造出了产品和服务供给方,巨额补贴之下,低消费群体成为了先行的消费主体,彻底打开市场。 “低消费群体”是十分妥帖、不伤人的说法,说的好听点是精致穷,说的再直白点,就是没钱的草根。 清宇集团内部一些老古董已经很有意见了,清宇集团起家并成于商业地产,商业地产面对的是高端人群,那些拥有百万、千万购买力量级的高端人群。他们怎么可能接受长时间在低价值用户上“不计成本”、短期内看不到任何回报的烧钱?他们思维上没有办法将身段放下去挣这些草根的钱。 看着宋清,宋星宇想起了陆湛,那个男人,不愧是做过互联网的、颇有洞见的一个人,在他做之前,就已经给他简要陈述了他即将要面对的困难。不过到现在,这些压力他依然能handle住。 宋清将平板盖子掀上,对着她哥撒娇,“你这个大忙人,自从新上任了宏盛,可是很少请我吃饭了。这么难得约我晚饭,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星宇挑眉,“兴许是个好消息呢?” 宋清将信将疑,“maybe?” “我支持你去做......”宋星宇刚想说出网红,但脑子转了个弯,吞下了这个字眼,“时尚博主。” 宋清眼神一亮,“真的啊? 他点头,“无比认真。” “你为什么突然同意了?你真觉得我可以在网上露脸?”当哥哥同意时,宋清却有些犹疑了,生在这么个家庭,被保护了绝缘于媒体这么多年,她却想要主动现身于互联网,是不是有悖于家中的低调原则。 做KOL需要分享美好,兜售理念,向陌生人让渡生活隐私。虽不是所有KOL的本意都并非贩卖隐私,但这个职业必定让人变成一个i。 “为什么不可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出了事家里给你撑着,你老公也不是个废物。干大事就要花大钱,缺钱了直接问我要,就当我投资你。” 宋清听到这话,瞬间眼眶泛热。见多了这个圈子里的家长里短,便知这种家庭很难有寻常人家的幸福感。大概公司生意都做得太好了,到了家中,也要将优胜劣汰的丛林生存模式用在了家庭关系的处理上,当能用金钱去解决问题时,没人想用时间、沟通、陪伴等如此高成本、低性价比的解决工具。 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幸运,家人永远是最强大的支撑,“哥,谢谢你。” 她不想在哥哥面前感动到哭鼻子,转了话题,“月底生日你想怎么过?要不我们中午和爸妈一起吃饭,晚上去你的新房子办party吧?” 宋星宇两年前就在城南购置了一套别墅,但他是回国后才开始装修,家具都要一件件从欧洲运过来,前段时间软装彻底结束。 他忙的还没顾得上去管那套房子,这就被宋清惦记上了去办party,还被她取笑这是按照颐养天年的标准来设计的。花园、泳池、小型影院和游戏室等一应俱全,可会享受了。不过他一年到头,出差住酒店,工作繁忙时住在城中公寓,闲暇时出门旅游休假,那个郊区别墅,他又能住到几天? “行啊,记得把你老公喊上。” 说起陆湛,宋清心中一阵不快,这个男人,简直是油盐不进,约他,他要么在出差,要么在加班,可他确实又很忙的样子,但他显然在躲她。 情场经验丰富如她,知道遇到这种男人,趁早放弃是上策,何必为了一片绿叶,耽误大好时光?可她,一向偏爱hard模式。 他们俩是不可能离婚的,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是迟早的事。 至于要不要先把陆湛外面的女人给收拾了,身边闺蜜们都撺掇她说当然把屋子打扫干净了。但杜容却劝她,男人是最好面子的物种,你让他没了面子,就别想让他喜欢你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又问,何时才是适合? 杜容却故作高深地说,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必须要等。 chapter44 孟晚的一天十分繁忙,早上过来了就开会,午休后直接把产品部主管拉过来开会,来回battle了几轮后,当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会时,又被周旭拉过去看代码。 几千封报错邮件,都不需要前端先去排查,明显是后台崩了。 “我这个页面都几百年没更新了,肯定是后端出问题了。”前端的同事在甩锅,做前端太苦逼了,系统有了问题都要先来找前端,前端人员除了要做排查,还得去回复对接。 孟晚坐在了周旭的座位上,转头对同事说,“后端报错改的没那么快,你先去把前端的报错信息给改了。” 孟晚开始排查错误,她之前做过类似的项目,许久不碰,但对codebase还算熟悉,她觉得从systemdesign方面来看没有问题。但看了一轮,还是有个地方,觉得十分怪异,她问周旭,“你做过的排查有写report吗?” “有。”周旭忙从电脑里找了文档发给了她。 “谢谢。”孟晚边看边在脑海中构建这个系统的逻辑设计,看了许久,她开始跟周旭将她理解的系统设计逻辑。 周旭两眼发光,她到底是技术大拿,这么短的时间,就人工肉眼看,用反向的方式将这么曲折的系统给摸清楚了,“你牛逼了。这个设计奇葩吧,我还是从上一个离职同事那接手的。不过那就这么奇葩,竟然也能跑出来,我之前一直在这个基础上修修补补,也能运行。哎,但这个我没法子了,拉你来看看。” 孟晚神情没放松,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七点了,她站起身,活动下身子,已经坐了两小时一动没动了,肩膀很酸,看到前端的同事还没走,她招呼了一声,“你先下班吧。” 周旭嬉皮笑脸地问,“那我能先下班了吗?” 孟晚知他在活跃气氛,瞪了他一眼,“你走个屁,这是你的锅,拉着让我帮忙,我走不了,你还想走?” 周旭拿起手机,“那晚饭我请孟总吃了,你吃什么外卖?” “随便,最好不要是碳水,我吃了犯困,” 孟晚说完,又坐下看屏幕,翻看了眼代码旁边的history,她开始debug,log了整个系统。 接下来叁个小时,中间就吃了一顿十分钟的便饭,诺大的办公室都陆陆续续走了,只有他们俩,孟晚便让他搬了电脑去她的小办公室,开着空调更暖和些,但孟晚没有把门合严实,留了一道口子。 她虽很了解周旭的为人,但她到底被王攀那事留下了点阴影,对了,王攀的下场是直接被赶出了公司,叁个月赔偿金都没有。 人在外,还是要多点心眼保护自己,她将门留了个缝,不仅是切实的人身安全,也是深夜孤男寡女在一个屋子里,万一有点风言风语呢? 爱好八卦的人懂不懂,两个焦头烂额地在排查定位bug的人,就算有那心思,在这种时候,能有什么力气去乱搞男女关系?只想着赶紧搞完,争取能在十二点前下班,回个家洗漱完毕,在两点前放倒自己,明天八点半又得爬起来上班。 终于,花了四个小时,定位到了那条代码,这一条不会出发任何报警,只会让整个gradle都奔溃掉。她顺手改了后,在上一次codereview的文件中找到了一ment,是周旭留的,然后code的同事就按照他的意见加上了这一行代码。 就因为他这一行代码,她找了靠近七个小时,他提个什ment啊?不提一点事都没有,他给人随手写个建议,估计那位同事想的是他是manager,怎么会有错呢,哐哐哐地加了逻辑进去,阴差阳错地在测试时没问题。 此刻,孟晚连杀了周旭的心都有了。 此时周旭看着她的代码修改处,瞬间心虚了,看着她一记眼刀杀来,说话都结巴了,“这个,我觉得.......应该加上这一条判断逻辑......谁能想到这么神奇呢,u都能通过,但就这么挂了,你也能学到很多是不是,你肯定是gradle的专家了......你别瞪我啊。” 孟晚没好气,要是旁人,她能笑着说没关系,但跟周旭关系挺好,恼得她,从旁边抄了一张纸揉成团向他砸了过去,“你他妈的,给我挖了个坑,还忘记告诉我这茬,非要让我花这么长时间去排查是吧。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给我机会考验我了?” 不过也确实学到了东西,就算是seniorSDE入职,也是通过修改小bug了解一个功能模块,再逐渐将整个项目搞清楚。 “不是不是。”周旭忙不迭地回答,“下次谁在我面前说女性不适合干程序员,我必须当面给他一巴掌。” “哦,你记好了,下次遇到说这话的,还得再帮我打一巴掌。”孟晚最烦听到女性不适合做程序员这种论调。 又不是去工地搬砖,体力上可能比不过男性,就让坐着敲电脑,怎么就不适合了?她看到过一句话,真是活得越久,越觉得有道理:只要你避开适合女孩子做的各种事,你就能避开人生中的大部分坑。 而且,一个常识:这个工种,同一个职位,如果女性能跟男性拿到一样的待遇,那么,这位女性,一定要比男性更优秀。 孟晚年轻气盛时,跟男同事吵架,冲动之下骂了男同事的代码跟狗屎一样时,她就被男同事嘲讽女性感性,无法学会理性、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闭口不谈他自己的不专业。 那次她真郁闷了一阵子,自己是不是太张狂了,被人说她总是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需要学习沟通、学习些软技能。 后来被陆湛点醒了,他说了句,如果你的男同事们有你的技术,你觉得他们能拿到多少年薪?应该比你现在多吧。 她接着看回屏幕,写下这次的修改记录,“哎,这个新加的点,花了这么多工时,用户体验还一般,完全可以让前端直接拒绝PM的不合理要求。” 周旭狂笑,“这个前端的同事太乖了,就应该拍着PM的脑袋说,来听爸爸的话,这么改,大家都轻松。你不要给我异想天开,不然我给你好看。” 孟晚被他逗笑,“你可真损。” 她说话间,门被打开了,她吓了一跳,周旭也随着她的眼神向门口看去。 是宋星宇,已是深秋,他穿的还是运动短裤,上身外面披了件棒球服,还能看出发丝被汗水粘在头发上,手中拿着网球拍。 在宋星宇的角度看,她正坐在办公椅上,她穿着深蓝色卫衣,袖子被撸到胳膊肘处,学生气十足。眼神看着电脑,修长灵巧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快地打着字,脸上的疲惫压不住眼神间的恣意飞扬。周旭站在她旁边,手熟稔地搭在她的椅背上,两人笑作一团。 周旭立马发应过来,他可是难得见到这号人物,有些拘谨地打着招呼,“宋总好。” 他话音刚落,孟晚也跟着向宋星宇打了招呼。 宋星宇笑着应了,“这么晚还在加班啊?” “对,在调个bug,不过刚刚结束了。”周旭主动回答着老板的话。 孟晚关了电脑,拿了放在桌子一旁的包,站了起身,对周旭关照了句,“对了,我明天请了假,有问题随时call我。” “一起去吃宵夜吧。”宋星宇开口。 孟晚看了眼表,已经快十二点了,说实话,她饿了。她晚饭只吃了几块白切鸡和一碗汤,长时间紧绷的脑力劳动后,胃里那点食物消耗地很快。 她想拒绝的,回家喝点酸奶、吃点水果就行了,不过她还没开口,周旭倒先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宋总客气了,可我得先回去了,我儿子下半夜还得我来带。” 孟晚也趁机说,“我还不饿,吃宵夜太罪恶了,谢谢宋总啦。” 宋星宇面无异色,“行,那你们早点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说完就转身去了办公室拿充电器的,他今天下班后去打网球的。明天出差,电脑已放在了车上,打完球想起来电脑充电器没带,家里那台mbp的充电器前两天被他落在了家中楼下的咖啡馆里,他还没来得及去拿。大半夜的店早关门了,他便干脆跑了趟公司拿充电线。 来到公司,走过这一排的办公室时,听到了一阵笑声,走进是发现是孟晚的办公室,门没关严实,还有亮堂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来,照在了光亮的大理石地砖上。 下电梯时,周旭有些不好意思,是他的乌龙错误,让她忙到半夜,问了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赶紧回家带你儿子吧。” 周旭也没客气,“好吧,这么晚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孟晚低头看手机,打开打车软件,“行啦,我工作头两年都是这个点下班的,你开车也注意安全。” 她走出大厦,最近升温了,她今天才敢内里穿了件打底衫,外头套了件加绒卫衣,但晚上气温还是骤降,更何况是凌晨。她冷得直跺脚,将卫衣上的帽子都盖在了头上。今天穿了运动鞋,要不是太晚了,她直接跑步回去得了。 还在等待接单中,陆湛出差了,不能来接她。 此刻,她正看着地上发呆时,汽车的闪光灯照在她脚下,她抬头,被刺眼的灯光迷了眼,下意识用手遮住了眼睛。 车再往前开了五十米,停在了她跟前,宋星宇打开车窗,“上车,我送你回去。” 今天实打实十四个小时的工作量,现在是又累又饿又冷,孟晚纠结了一下,取消了订单,上了他的车。 他问了句,“你住哪?” 孟晚头脑中搜索了下距离她家一公里左右一个老小区的名字并跟他说了,宋星宇没听说过这个小区,拿了手机开了导航。 “你怎么不买车?”他好奇地问,她不是没钱买车的人。 车上暖气很足,她正低头看手机买明天的车票,“我没驾驶证。” “哦,那你可以去考一个,可以让公司给你报销。” 孟晚买完票,便将手机锁屏,她怕手机屏幕的光影响到他开夜车,“算了,都冬天了,太冷了,不想去学车。” “明天你请假了?”他随口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都快打瞌睡的她顿时清醒了,难道明天有重要的会议她忘记了吗?还是有什么工作任务没完成? “对。” 她回了声,等着宋星宇问话,结果他也没继续问,她又主动问了句,“明天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没有。”宋星宇摇头,“你好好休息吧。” “哎,休息不了,明天一早又得去赶动车。”孟晚随口抱怨了一句,最近真挺累。 “你去哪?” “回老家。” “你不是本城人啊?那你是哪里的?” “漓城。” 宋星宇惊讶地转头看她,“这么巧?” “什么?” 他笑着摇头,“没什么。” 孟晚一头雾水,此时车也停了,他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她解了安全带,“谢谢宋总啦。” 她下了车,停在原地,向他招手,“太晚了,你赶紧回家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他一脚油门踩下。 孟晚看他的车驶离了,才租了辆共享单车,骑个十分钟就能到家了。 宋星宇看着后视镜里她骑车离去的背影,她的防备心很重。 女孩子有自我保护的意识是好,但孟晚对他如此戒备,明显在正常范围值之外。 这点,他也很疑惑。 chapter45 孟晚早上九点便爬起来,在收拾行李时,她却没有拿常用的LV的旅行包,就用了一个没有任何logo的黑色运动包,甚至常背的CF,也被她故意落在家里,只用了一个二百多块的斜挎包。最后拿了电脑,找了老家的门钥匙,叫了出租车,便下了楼。 这次回家,她没告诉她妈,她要来一个突击检查。 当她站在列车黄线前等待动车进站时,对面的铁路轨道中,高铁呼啸而过,时速达到叁百公里的高铁,震得人耳朵一阵轰鸣,被刮起的一阵风将她压在帽檐下的发丝吹乱。 人总是会在庞大的事物面前失语,为人类的渺小,为细碎烦恼的不值一提。 可面对这样的高铁的速度,这样的心悸,孟晚分明感受到了某种命运以不可抵挡的速度向她袭来,遭受着这股洪流的攻击与碾压。 叁十秒过后,高铁驶离,当她坐上动车,车慢慢加速行驶时,人似乎都没从刚才的震撼中走出。 外面风景很美,时而过隧道,时而在青山绿水间行驶,有废弃的工厂,也有繁华都市的一段剪影。 可风景再美,也只是一闪而过。每个人有着自己的终点站,谁又会停留在原地? 她却想,如果没有这次升职,她就能带妈妈去意大利旅游。那么,李英是不是能躲过她的命运? 如果李英躲过了她的命运,那孟晚,是否能不必再走入陆湛的人生? 命运的不可逆与不可重现在于,只要改变了一个参数,结果必然不同。和历史一样,如果你想从中总结归纳,找到必然性,妄想改变历史进程,那只能是败兴而归。历史的进程,只能是在非常综合的因素之下,遇到了偶尔性事件的触发,方有可能被改变。 生命中有许多次偶然,决定命运方向的却往往只是其中很少几次。 最可怕的,不是用错过,而是用错。 当孟晚到家时,家中自然是没有人,今天是周五,李英在上班。 她开了灯,放下了包,将手中的咖啡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瘫着。 孟晚太累了,昨晚回去吃了点东西洗完澡后,困意又没了,她干脆又写了会代码才睡,今天来的高铁上都在处理工作,总算把今天下午的时间给空出来了,如果没有突发事件找她的话。 她躺了十分钟,爬起来端带着余温的咖啡一饮而尽,这时脑袋清醒了才发现一件衣服被她压在了屁股地下。 她站起身准备将衣服放到沙发的扶手上时,她的动作瞬间僵住,这不是李英的衣服。 更准确的说,这是件男人的外套,一件轻薄的灰色男士无缝羽绒服。 孟晚却如同被电触,将这件衣服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此时,她如同一个怀疑妻子出轨的丈夫,在家中寻找着情夫存在的证据。 茶几上,是两本京剧书;卫生间里,多了一个搪瓷杯;衣柜里,多了男士衣物。 孟晚看着这些东西,怒从心起,她现在只想着全部收拾了给砸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去。 这是她的家!这是她爸爸留下的家,! 怎么能在没有她的同意时,就让另一个男人住进了家里?让她的家,有了别的男人存在的痕迹? 她总觉得进屋时少了什么,倏然想起,她跑出卧室去了客厅,抬头去找墙上爸爸的遗像时,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已经被摘掉了。 她李英,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 孟晚的火药桶被瞬间点燃,她跑去卧室就将那个男人的衣服从衣架上扯了下来,甩在了地上,扔了一件不满意,还得再扔一件。她暴怒的火花开始熊熊燃烧,气得她把半个衣柜的衣服都踩在了脚下。 她像个疯子一样凌乱着头发,用她带着细跟的靴子狠狠踩着地上的衣物,是纵火犯法才没让她一把火烧了这堆衣服。 她有钱,她大不了全赔了那个男人的。 当她像个疯子一样在卧室穿着她带着细跟的靴子时,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她又怒冲冲地走到床旁的柜子前,想去翻她妈的存款单,却在抽屉里,看到了熟悉的盒子。 她走过来时,脚上还绊着一件毛衣,此时她想把这盒子给砸到垃圾桶时,却一个踉跄,被绊倒了在地上,腿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压在了屁股底下,头撞在了床角。 小时候,在家玩玩具时,在父母的床头柜前找到了这个东西。她好奇心十足地打开,咦,好像是新玩具,肯定被妈妈藏起来了不给她玩。她摸索了一番,才发现是气球诶,可以被吹开,只是太小了没办法打结。妈妈在厨房做饭,她便将这一盒气球都给吹了。 被妈妈发现时,妈妈却没骂她乱翻玩具,甚至妈妈说话都结巴了,慌乱地将她赶出了房间。 初中上了生理课,她才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第一次使用,是和陆湛。是两人去旅游爬山时,那是两人第一次一同出游,他定了很棒的酒店,那是孟晚第一次住那么好的酒店,她还拉着他问他会不会太贵。后来她才知,悦榕庄是个很有名的酒店,而陆湛,一向偏爱这个品牌。 那天晚上,当他戴套时,她羞涩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敢看他。虽然他已经足够照顾她的感受了,他理论知识再丰富也是个没实战经验的,她还是很疼,疼到撒娇跟他说,这次不要了好不好。一向吃她撒娇这一套的他,却只是低头吻了她的唇,身下的动作却没停。 翌日清晨,他的手搭在她光裸的腰上昏沉睡着,她穿上睡袍,走到窗边,酒店被群山迭抱。清晨薄雾,高山被笼罩在云雾之中,她伸出手将玻璃门推开一条缝隙时,仿佛置身于仙境,吸收了整片的山水灵气。 景虽好,却过于寂静而至感伤,当身体第一次被人占据、最私密之处被他侵占,在水乳交融的坦诚之下,她看到了自己的欲望,作为女人的欲望。 只是一个晚上,拿一盒套都被用了一半,这样的欲望便让青涩的她感到害怕,她怎么会如此迷恋与他做爱这件事?她怎么能在床上如此主动?她怎么可以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性欲? 陆湛走过来,看着她的背影如此寂寥,他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了她,密实地将她圈在了怀里,手环绕在她的腰间,下巴顶在她的肩膀上,“早安。” “我觉得我不是个好女孩。”她闷闷地开口。 “为什么?”他笑着低头在她的脖颈间亲密着。 “因为,我又想跟你做爱了。”她抬着头看他,眸子一片清明,说出的话却是如此欲念。 许久,半日床上的厮磨后,山自然是爬不了了。继续躺在床上打发时光,他哄着问她为什么早上不开心,她如实说了。 “我觉得我太主动了,你会觉得我不正经。女人应当在性上含蓄保守,不应该主动跟男人说,我想跟你做爱是吗?” 他却快笑岔气了,她恼得要起床离去时,他又将她拉入怀中,“你这是被糟粕文化毒害太深。女人为什么不能有欲望并明确说出?传统文化对女性的性压抑是浸淫在骨子里的。性欲也好,物欲也好,女人为什么要用含蓄的态度表达?就像你昨天问我,为什么要住这么好的酒店,会不会太贵。那我问你,你喜不喜欢住在这里?这里的景色是不是很棒?” 孟晚看着他,点了点头。 “所以,你需要面对你的物欲。你想要,我就给你。如果你不想要我主动给你,那你就努力赚钱去住。因为我能坦然面对我的物欲,所以我能给得起你,也能坦然接受你给我,而不是下意识觉得自己不配而拒绝。” 孟晚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他被她这样单纯的眼神撩拨地不行,捧着她的脸,亲吻着她的眼,“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你的主动,我喜欢你说爱我,你喜欢你说想让我上你。” “去你的。”他这人总是正经不过五秒,说着说着又没正型了。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相信我,你到了六十岁只要跟我说句你想跟我做爱,我都能为你硬起来。”陆湛信誓旦旦地说。 轮到孟晚笑得不行,拿着床头的空盒子扔在他身上,“你说人都六十多岁,还能做爱吗?” 是能的,孟晚看着手上的盒子。 一个女人,到了六十岁,在社会、子女、和旁人眼中,是个老年人了。拖着日渐衰老的身躯,似乎日益需要子女的照顾。她的自我意识被否定,她的欲望被忽视,她的爱情需求被嘲弄。 可这像不像一个轮回,从小子女被如此对待,长大了,子女也如此对待父母。 兴许是那一次在陆湛怀中哭得太厉害,将眼泪都哭干了。这次,孟晚只是颤抖着手,如同碰到了污秽之物的避之不及,将盒子放入了抽屉中。 她缓缓站起身,腿麻了,坐在床上半天才恢复过来。又将地上的衣物放进了一个袋子里,一会送去干洗。收拾着屋子,想让其恢复如初。 之后,她在客厅一个人,坐了很久,才拿起手机给李英打了电话。 “喂,妈,我回来了,现在在家里。晚上约严叔叔一起吃个饭吧......嗯,只能今晚,我明天就走。” 挂了电话,孟晚在一间堆满了杂物的屋子里,找到了爸爸的遗像。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她拿了出来,用湿毛巾擦拭了玻璃上的灰尘,爸爸停留在了六十五岁,这张照是他刚被诊断为胃癌时,明明手术很成功,切了一半的胃,病灶都全切除了,只需要回家静养就好了。可回家那天,在路程的路上,爸爸突然开口,说我去拍张照吧。当时孟晚在车上就发了很大的脾气,说拍什么拍,我要赶紧回家。李英却说,我们去吧。 就有了这张遗照,他六十多,依旧英俊,孟晚的相貌继承于爸爸。 叁个月后,爸爸走了。 孟晚却庆幸,幸亏当时去拍了。爸爸临走前,依旧瘦的不成样子了,打着杜冷丁都不喊一声疼,只是咬牙在忍耐。 想到这,她抱着爸爸的遗像还是哭了出来。 哭够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遗像挂到墙上,再找来一个香炉,拿了叁支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 她又从包里拿出香烟,烟头触碰了燃着火星的香,再放入嘴里吸了一口,香烟彻底着了后,她插在了香炉里,让她爸也抽一根。 她自己也点了一根烟,似乎隔着迷蒙的烟雾,能在这个神秘宇宙中,跟她爸对话。 爸爸,没有人要我了。 这个家,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已经是个外人了。 chapter46 李英回家时,打开门,便被烟味呛到了。 她走进去一看,是孟晚坐在地毯上,电脑放在茶几上,烟灰缸放在手边,右手熟练地夹着香烟,送入嘴中吸了一口又用鼻子吐出,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颇有老烟枪的味道了。 可她作为妈妈,此时却不敢上去夺了她的烟。 李英将围巾放到了餐桌椅子上,“回来了呀。” 孟晚看了李英一眼,将烟掐了,“嗯。” 李英叹了口气,她走到厨房,倒了杯牛奶在玻璃杯中,放到微波炉里叮了一分钟。又拿了块沙琪玛放在碟子上,端到了她的面前,“吃点东西。” 李英送给她时,窝了下她的手,一片冰凉,可孟晚猛地缩回去,不愿意与她触碰,这让她心中一阵抽痛,她从茶几柜里拿了遥控器,开了空调。 孟晚缓慢站起身,从地上挪到了沙发上,拿着沙琪玛,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喝着热乎的牛奶,身体慢慢变暖了。 孟晚咽下最后一口牛奶后,开了口,“妈,我就一个要求,不要把爸的遗像收起来,就挂在客厅。” 李英嗫嚅地说,“上次找了人来家中看风水,那人说我们家这个屋子的风水,不适合挂遗像,会影响子女的风水和运势。所以,我就给收起来了,” 孟晚笑了,难道她升职还要相信是风水起了作用吗? “妈,我不相信这个。你要是不挂,那我这次就带走了。” 将遗像从家中带走,那就要各自祭拜祖宗了,即意味着分家。除非嫁娶或生老病死,就几乎没什么往来了。 李英吸了一口气,“小晚,你不要这样说话。” 孟晚不为所动,接着问,“妈,你到底怎么想的?是搭伙过日子,身体健康时大家在一起做个伴,以后生病作痛了,再各自回家要子女照顾,还是要领结婚证,相互扶持着去见马克思。” 孟晚的问题十分犀利,逼着李英要一个回答。 如果是前者,都一把年纪了,就当是临时夫妻做老伴,几乎对现状没有什么不同,顶多是吃饭添双筷子,睡觉多个人。 但如果是后者,那就麻烦了。 李英沉默了一分钟,“我想领证。” 孟晚刚想说些什么时,此时门铃声响了,李英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去开了门,“老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孟晚按捺着拂袖而去的冲动,礼貌让她站起身,往门口处的这个“老严”望去。他看上去六十出头,个子颇高,与经中年发福后老年迅速衰老的男人不同,他挺瘦,特别是脸,脸上都没什么肉,颧骨颇高,高挺的鹰钩鼻,这样的组合,却是长相很一般,戴着一副眼镜,只能勉强算斯文。 孟晚心中冷笑,两腮无肉不可交,反正她看他,浑身不爽。 但她却是客气地笑着打招呼,“严叔叔好。” “你好!”严明笑着应了她的一句叔叔,他手中提了个橙色盒子,“小小的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孟晚的手却是抓着手机,并没有要接的意思,只是看着严明,嘴角的笑意早已消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李英赶忙从严明的手中接下盒子,拆了开来,嗔怒,“你这么破费干嘛?” 是一条经典款的灰色羊绒围巾,这条孟晚有,去逛街时她还买了条深蓝色的给陆湛。 此时她却作出惊讶状,变脸速度堪比京剧,“啊?这围巾也太贵了吧,我哪里受得起这么贵的东西?” 严明乐呵呵地笑着说,“受得起受得起,冬天了,就得要一条舒适的围巾。” 李英觉得女儿是看不上这个见面礼,她一个包都抵得上几条围巾了。 孟晚的性子一向奢侈,虽然这是个小康之家,但从小给孟晚的物质生活,简直抵得上小资了。还记得她初中时,本城开了第一家西餐厅,她爸就能带着孟晚去吃光了半个月的工资。 孟晚固然聪明,但这么优秀的她,少不了从小用钱砸的教育。她小学时,那时本城人均工资两千还不到吧,家里就舍得送她去钢琴班,一节课四十分钟,一百块钱一节课,培养个爱好,也是锻炼她的专注力,周末还得去新概念学英语。 他们从不对孟晚诉苦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那样道德绑架式的教育他们天生看不惯,要么就不要给孩子花钱,花了钱就不要逼逼叨叨,搞的是孩子的债权人一般。 婆婆在时,李英还被骂过,一个小女孩给她吃什么进口零食? 后来婆婆就死了。 孟晚想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吃穿用度给是给她能力范围之内最好的,从没让孟晚感受过缺钱的滋味。 她爸走的匆忙,家里是窘迫了一阵,也逼得孟晚学会了节省,但孟晚奢侈的性子是骨子里的。严明的这一条围巾,孟晚哪里会放在眼里? 但这到底是严明的心意,都是这把年纪的认了,是在乎她,才会特地去买点奢侈品送给小孩。 孟晚拿过围巾,羊绒的质感非常舒服,习惯了这样的细软后,皮肤都仿佛似新生儿般稚嫩,娇气地不想接受除羊绒以外的所有材质。毕竟连章小蕙女士都要说一句:对羊绒的痴迷,影响了我这二十年购买时装标准——首选舒适。 算了,不要任性,让他们下不来台。 孟晚不是没有干过让人下不来台的事。 她爸办?丧事的那一晚,刚好有人来家中要债,是他爸为人担保了几笔借款,但借款人趁着她爸死了,不认这笔账了。这时李英的姐夫来送葬礼份子钱,看到那副喧闹的场景,说了句,这个样子,太丢脸了,我就不留下吃饭了。 那晚有很多桌饭菜,有一桌是特地给李英的娘家人准备的,孟晚听到了这话,当着李英姐夫的面,没有任何征兆,猛地就把那一桌饭菜给掀了。 当即整个闹哄哄的现场的人都看了过来,旁边在调试二胡的唱戏人都停了下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看着没动过筷子的饭菜被全部倾洒在了地上,冒着热气的汤盆被摔得四分五裂,再看着冷着脸的孟家女儿,忽然性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着对讨债的说,欠债的事,过了今晚再说。仿佛只要讨债的一个不同意,她都能拿着菜刀砍死他们,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那一晚,她学会了蛮横撒泼,她从乖乖女的梦里长大,要去面对这一切。 今天,她要忍。 孟晚亲昵地从李英手里拿过羊绒围巾,微弯腰,将围巾两端拿在手里,拥抱的姿势抱住了李英,将围巾从李英身后绕过,李英只穿了一件咖啡色毛衣,此时围巾被用成了披肩,前段挂在了李英的手臂上,知性而有气质。 孟晚推着李英走到镜子前,在背后抱着她,看着镜子中李英的眼神,“妈妈,你真美,这条围巾更适合你。就当严叔叔送你的礼物,好吗?” 李英欣慰一笑,拍着孟晚的手,再看向镜子中严明爱慕的眼神,她低头娇羞。 孟晚看不得他们之间的这种互动,转身放开了她,“我们去吃饭吧,都快饿死了。” 严明开了Tes带了母女俩去吃饭,定的是本城最好的一家酒店。 但孟晚仍摸不清他的家底,要知道,现在杀猪盘都很擅长伪装的,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她妈手里大头就她爸留下的一笔钱,和这个小城里的一套房,骗子会费这么大心力,就为骗这点钱吗?投入产出比也太低了吧。 她今天一身行头都很便宜,不见任何名牌,就是想给这个男人一个印象:她没钱。况且,她一年赚多少钱,她连李英都不会告诉的。 ps:追-更:xiaоmage.in(woо18.) chapter47 “严叔叔喜欢听戏?”孟晚端着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李英面前。 严明接到孟晚给他倒的那杯茶时,客气地站起接过,“是啊。我这个年纪的人,一直有个听京剧的爱好。” “挺好的,京剧可是咱的国粹。当年梅老板出访美国,把中国京剧艺术介绍给西方,京剧的说唱舞集于一体,可把西方戏剧界形成固定常识的话剧、格局和舞台剧的分野给打破了,搞得一些戏剧大师们神魂颠倒。” 严明没想到孟晚这个小丫头,竟然也懂京剧,“可不是,他出访美国时,卓别林都与他把酒言欢畅谈艺术。在苏联,政府为了迎接他的到来,还特地设了个招待梅兰芳委员会,那才叫一个风光。” 孟晚最后给自己添了杯茶,“是啊,只可惜,在当时环境,这些戏子、优伶却被认为是下贱的职业,连一句先生的称呼都不情愿给这些戏子用。只可惜,自徽班进京后数百年,曾经如此辉煌的京剧,到了今天,却无法走向市场化。虽极力扶持,却也不免日渐衰微。” 严明的话瘾来了,难得遇上这么懂行的,他年纪大了,不免有好为人师的冲动,“小孟你错了,京剧的崛起,就不是靠市场化。” 孟晚心中顿了一下,目光精明地望着他,“哦?不是吗?各个大角儿们挑班唱戏,场场爆满,这可不是市场化?” 严明摇了摇头,“京剧的出现是个奇迹,刚好乾隆活到了八十岁,才有了徽班进京,它的起源硬是靠着皇室的喜爱,有了这些上层社会的喜好,才成了流行玩意,比如请人吃饭都用请名角儿一起吃饭的名义,逐渐从官场到商场再到民间,京剧才成了种时尚。京剧没法靠市场化活着,只能靠命。” 他说到了兴头上,铁口断言,“京剧想要极盛,就必须靠扶持。怎么才能被重点扶持?必须要叁类人喜欢:最高统治者、达官贵人商贾和中产阶级。可现在,戏曲爱好者还是太少了,注定扶不起来了。” 孟晚点头赞同,“虽然我是个市场主义者,但也得承认,市场不是万能的,很多行业纯靠市场,只有死路一条。” 她又紧接着问,“严叔叔,前两天看了篇文章,说了梅先生曾提出一个观点,叫移步不换形,差点给他惹了大麻烦,文章却没细说,为什么这么一句话,就给他惹了祸?” 严明叹了口气,“这是他作为一个专业人士谈京剧改革的,他认为京剧是种古典艺术,从技术上和思想上,都应该经过慎重的准备和考虑再进行改革,京剧这个几百年的传统文化,步子大了,就会显得生硬无比。这么一句话,没有错。但当时的时代变了,文艺界认为移步必须换形,对他进行了上纲上线的批判,甚至还有人从政治高度批判他是宣传改良主义,阻碍京剧的彻底变革。凡事一上升到主义,可不成了个大问题?后来还是压下去了,给他开了个座谈会,让他做了自我批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孟晚听到这,能确定这个姓严的,是真懂行的了,他是骗子的概率已经很低了。 因为李英爱好京剧的关系,孟晚有时也跟着听,拉拉杂杂地也看了一些书,她考他考得极深,特别是最后一个问题,这样的见识,并非一日之功,只能是真正的京剧爱好者才有可能有。 难怪,李英会被这个男的吸引,孟晚心里有点酸。 她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严叔叔真博学,我今日受教了。” 李英看到孟晚转变了态度,与严明交谈甚欢,心中那块石头,算是放下了一点。 上了菜,到底是本城数一数二的饭店,光是一道这个时节的蟹粉豆腐,就足够惊艳,蟹黄将豆腐染了色裹了鲜美,蟹肉夹杂在其中增加了肉的口感,再挖第二勺,以为还是豆腐,却是蟹膏入了嘴,顿时要鲜掉眉毛。 正当孟晚将豆腐放在米饭中搅拌时,严明问了她,小孟有朋友没有啊? 她内心翻了个白眼,多管闲事多吃屁。 正当李英颤颤巍巍,连她这个妈都催不得一句孟晚的恋爱问题,老严就这么问了,孟晚这个性子,可不要让她这个妈妈下不来台。 孟晚抬头,“有的,马上准备结婚了。” 李英手中夹的肉都掉了,但她在严明面前,又不能问孟晚,你怎么没告诉我。 当严明看过来时,李英只能笑着望向女儿,希望她稳重点,不然她心脏病都要犯了。 孟晚将口中的豆腐咽下,“我们说好了,要在江城定居了。他不是江城人,也不是个富贵人家。我们说好了,一起买房了,首付各出一半,婚后共同还贷。” 她又对上李英的视线,“妈妈,这件事不是跟你说了嘛。” 现在的房价,可不得掏空了家里的几个钱包,首付怎么可能全让孟晚自己一个人出,家里不掏一分钱? 她先小人心一把,告诉这个姓严的,她妈手里那点钱,是不可能给他的,他就算结婚了,也别想落到什么好处。 她也不管在这么个场合说这些话是不是不得体,她是不是暗示得太过露骨,反正谈到钱,人就是会俗气的。 不俗的人,要么家底丰厚到不要为钱发愁,要么就穷得清高到发酸。 李英尴尬地笑了笑,女儿这么讲话太小家子气了,明里暗里跟严明说钱的事,哎,这个女儿,怎么就把钱看得这么重。 “对的。”李英只是匆忙地答应了一声,看老严听着都没法接话了,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给岔过去,她边说边用了公筷给孟晚夹了一块带鱼,“来,吃菜,这个带鱼十分酥脆,怎么只放了盐就这么鲜美呢。” 孟晚看着她妈这样,心情微妙到不是滋味。 从小他们就算再宠她,也都会在开玩笑时说,女儿以后总要嫁人的,嫁了人,哪里还记得父母?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自己家就成了娘家了。 那时她执拗地说,那我不要嫁人,我就要永远陪着你们,然后就被他们笑了她的幼稚与天真。 她没滋没味地吃完了一顿饭,这顿饭是严明结的账,孟晚并未说什么,她也没脑残到非要自己掏钱主动结账。 李英挽着孟晚的手臂要走时,孟晚推脱了,“妈,我有个高中同学知道我回来了,跟我约在附近的商场见面了。” 李英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谁啊?” “就李楠,她上次去江城我请她吃饭的,这次回来她非要约我,我说我吃过晚饭了,她说要请我去喝咖啡。” “好吧,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啊。”李英埋怨了句,还打算回家跟女儿谈谈心的。 孟晚假意低头看手机联系朋友,“妈,你们先走吧。” 李英拍拍她的背,“早点回家。” 看着他俩携手去了停车场,孟晚拿着手机,失魂落魄地向外面走去,哪里有朋友约她,她只是在逃避回家而已。 慢慢走出去时,孟晚才发现这座酒店的设计十分别致,设计风格兼具了现代与古典,走在鹅软石上,望着旁边的楼台亭榭,脚下小径两旁是潺潺的流水,加入了水境元素,为周遭添了几分灵性。 她快走出去时,从包中拿出手套,给左手套上时,下意识摸了下左手,空荡荡的。 完了,她的手镯,又掉了。 她赶忙急匆匆跑了回去,跟服务员说她丢了个手镯,并在官网上找到了手镯图片给服务员看。 服务员专业素养很高,立即叫了领班过来,再通知保洁停止收拾那间包间,立刻领她走去了包间,两个人在包间里寻找她的镯子。 终于在包间内放衣服的架子处找到了手镯,估计是她脱衣服时,手镯被带了下来,落在密实的地毯上还听不到声音。 她极其珍惜地将手镯拿在手中,用手擦拭掉落下的一丝黑尘,紧紧地抓着。这是陆湛送她的,此时,抓住这个镯子,就仿佛代表,她不会丢了他。 她跟服务员道了谢,并没有将手镯戴上,而是塞进了包包里。 走出包间时,此时,另一个包间的门被打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出来,孟晚抬头望了一眼。 咦,竟然是宋星宇。 正听见他笑着说,“今天跟刘市长这一场对文化的探讨,受益匪浅,下次跟刘局长吃饭前,我得做好了功课再来,不然心虚得很。” 饭桌上,怎么能开门见山就谈事呢?当然要投其所好,这个刘市长,最爱跟人谈论传统文化,宋星宇边与他扯了一晚上的传统文化。 这么些年,常与这些大领导们吃饭,这些领导们知识非常渊博,饭局上各种引经据典,他一定要有专业知识储备才能接上话。毛选、邓选是一定要看的,厚黑学、孙子兵法也不能拉下,国外的旧制度与大革命、通往奴役之路也要读, 这位刘市长拍拍他的肩膀,“太谦虚了,你可是后生可畏啊。” 宋星宇还没看到她,孟晚放缓了脚步,走在后面。她看到这种场面就头皮发麻,她不是个在这种场合会主动跑上去打招呼的人,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孟晚干脆去了厕所,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她对着镜子补了口红,涂了口红,整个人气色了好起来。 想起高中母校就离这不远,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她从来没参加过高中同学聚会。她高中是本城最好的一座学校,也可以说是人才辈出,但上次八十年校庆,她都没有回来参加。 她很烦混饭局这种事,跟人无谓的混没意思,大不了就失去了与未来的优秀人才结识的机会呗,没什么可惜的。 她爸在时就说她这种性格成不了大事,她也没反驳他,的确如此,所以她找了个需要技术门槛的工作。 现在才八点多,她可以进去转转,还能给陆湛边打电话边散步。 她走出大厅,低头刚准备发信息给陆湛问他有没有空来聊天时,她被人喊住了。 回头一看,是宋星宇,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孟晚做出惊讶状,“呀?这么巧呀!在这都能碰上您!” 宋星宇走上来,拆穿了她,“你刚刚不就看到我了吗?” ps:谢谢大家,评论我都在看,只是没回。 我好傻逼啊,就不应该一次性放出来,因为在po,好像珠珠比较重要,而我没了前面的积累吧。如果喜欢的,多投珠支持吧。 看着大家的夸奖,我要口出狂言了,怎么上编推啊?我怎么能上啊?是要珠珠足够多吗? chapter48 孟晚有点尴尬,“我觉得你当时很忙,就没有主动上去与你打招呼。不好意思了,宋总。” 宋星宇之前听到她要回家时,也觉得惊讶周末会在同一座城市,他与刘市长的饭局早在半个月前定下,更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 他问,“你这是要去哪?” 孟晚将手机塞入棉服中,手顺便插在了衣服口袋中,“附近就我高中学校,想去看看。” “ok,那你这个土着,带我一起逛逛吧。” 孟晚一阵后悔,刚刚被他揭穿了谎言才一阵尴尬,她还没反应过来去撒第二个谎,就如实相告了。 她也不知如何拒绝,“行,走啊,离这里大概一公里。” 这里是老城区,绿化带面积足够多,酒店也是闹中取静,往外走去,风景算得上清幽。 没了繁华大都市的喧嚣,这一段路汽车不多。因为接近学校,刚听到了铃声,就看到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人行道上飞驰而过。 孟晚看着这么匆忙的年轻稚嫩的面孔,不免也被这种青春气息感染到,“我从前也这样,晚饭回家吃,边吃还要看会电视,晚自习总是迟到。然后骑着自行车不停地打铃,狂奔去学校。” 她兴许是放下了警惕,才与他说这些闲话,他问,“总迟到,老师不让你罚站吗?” “一般来说不会,因为我成绩好。但偶尔遇上班主任心情不好了,就会让我在教室门外站十分钟。” “那你心态可真好,被罚站了还能一直迟到。”宋星宇高中时还真见过女孩子被老师拎起来罚站,结果眼泪就直接下来了,吓得老师赶紧让她坐下。 孟晚想起了陈年往事,不禁笑出了声,“其实呢,该不该跟你说呢?“ 他转头看她,难得在她脸上看到如此俏皮的表情,十分灵动可爱,“你这人,话只说一半,是会被人打的。” “每当我在外面罚站时,我当时男朋友就来给我送零食,比起被罚站的尴尬,我觉得被人起哄更尴尬。” “哟,小小年纪就谈恋爱了。” 孟晚看向他反问,“难道你高中没有谈过?” 宋星宇神秘莫测,“你说呢?” “肯定有啊。”她低头将脚边的石子踢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他来了兴致,“为什么这么肯定?” “猜的啊。”她懒懒地说,带着他右转,学校就在前方了,她用手指了前方,“看到没有,那就是我学校了。” 宋星宇顺着她的指向看去,是一栋栋红砖建筑,但外表墙是青色的砖,走近时,发现上面爬满了绿色藤蔓,很古色古香,带着时光沉淀的书香味,有着非常浓厚的教育底蕴。 孟晚跑到门卫传达室的窗户口,跟门卫大爷说她来看胡云老师,门卫大爷正在看电视剧,看她与旁边的男人,长相不像是骗子,更不会是来学校报复社会的。 在这种学校当门卫久了,看人也能看出个弯弯道道了。这所名校,虽然是要学生中考用实打实的分数考进来,除了艺术班,都不能用加分。看似没门槛,只用分数说话,实则这几年来,穷人的孩子能进来的很少了。门卫有钱人看多了,他瞧了眼这个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贵气逼人。他也懒得打电话给胡云核实,直接就放了他俩进去。 一栋栋大楼里灯火通明,学生们正在上晚自习。青春的宝贵也许在于,只需要一个成绩,就能有一个笃定的结果,付出一定有回报。 校园颇大,两个人就这么走了五分钟,都没有说话。宋星宇只是跟她走着,并没有问她要将他带去哪里,他感觉到了她今天的低沉。 突然,孟晚开口,“我请你吃宵夜吧。” 快入冬了,就算是快十年没来,孟晚觉得小卖部里应该有关东煮卖。天凉了,就得吃点热乎的东西。 “好。”他应了一声。 校园格局没大变,她寻着脑海中的路线往小卖部走去。幸运的是,小卖部还真在原来的宿舍楼下。关东煮的锅子就被摆在了小店门口的桌子上,正在冒着热气呢。 晚自习还没下课,小卖部里只有昏昏欲睡的老板,老板娘正在将开花肠放进关东煮里。孟晚拿了个杯子递给他,怕他不知道,还说了句,“你要吃什么自己拿。” 她又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她最爱吃关东煮里的豆皮了,薄薄的豆皮沾满了鲜美的汁水,口感滑嫩,她直接拿了叁个装满了一个杯子。又拿了一个杯子放了海带、萝卜和牛肉丸。 装满了两个杯子,她瞧了眼宋星宇,在挑挑拣拣,也才拿了两串,他嫌弃这个不卫生?随他去,少买点她还省了几块钱呢。 她把杯子递给老板娘,“给我加点汤就好,不要辣。我们俩的一起结算,多少钱?” 老板娘熟练地拿过勺子盛了汤放在了杯子里,手上在干活,眼睛在数竹签,数完就算完报出了价格,“二十二。” 孟晚拿出手机扫了码,这时他端起叁个塑料杯,“走吧。” 宿舍楼旁还有个篮球场,场上开着灯,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篮球场旁边有小型观众席,孟晚带着宋星宇坐在了座椅上。 她从他手里接过两盒关东煮,放了盒在旁边的座位上,微凉的左手抱着杯子取暖,右手拿起一根豆皮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她身体往前倾斜着,怕汤汁滴到身上,叁十秒就解决完了豆皮。 宋星宇第一次看她如此着急地吃东西,嘴巴那么小,却还要将豆皮全部塞进嘴里才咀嚼。 “这么急?刚刚没吃饱吗?”他吃完了牛肉丸,竹签放在手里搓着把玩,刚刚那家饭店,味道挺不错的。 “这个豆皮超好吃。”她将手中的杯子递过去,“你要不要来一个?” 宋星宇摇头,“我不喜欢吃豆皮。” “好吧。”她收回手,“你来这出差啊?” “嗯。” “那你什么时候走啊?”她说完又往嘴里送了粒牛肉丸。 “明天上午。” 如果明天会议能顺利结束,中午之前就能走,不顺利的话,还得拖个半天。 “问我这个干什么?”宋星宇又反问了回去。 “我这不是想着献殷勤嘛,您都到这了,我还不得请您吃个晚饭,再给你捎点土特产回去嘛。”孟晚张口就来。 “行啊,我把票给改签,特地等你请我吃顿晚饭。”宋星宇一本正经地回。 “您的时间太贵了,那我可不敢耽误。”孟晚想起什么,“对了,我们这特产是年糕,我妈妈做红枣年糕可是一绝,回头我给您带点,您可别嫌弃。” “行啊。” 远处男生们在打篮球,篮球不停地砸到地面又弹起,又被握着投向球篮,发出沉闷的声响。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一会,没有聊天,只是在看他们打球。 许久,孟晚看了时间,“行了,不早了,走吧。” 她刚想起身,宋星宇却没有动身的念头,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今天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孟晚接着站起身,“刚刚心情是挺糟糕的,不过要谢谢你,刚刚陪我散了步,我觉得好多了。” “介意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宋星宇没了平日发号施令的老板作风,倒是如同个老朋友般,问她发生了什么。 chapter49 孟晚含糊带过,“就一桩小事,我觉得心里别扭而已。” “我读书实习时在咨询公司干过。”宋星宇举了举手中的关东煮,“我可以为你免费咨询,就当还你请我吃宵夜了。” “那我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吗?”孟晚有些冷了,跺着脚,催促着他,“走吧,各回各家吧。” 他看着她面上的纠结与犹豫,似乎很想说出口,可又对他有着明显的防备心,“你很怕我?” 孟晚张口就来拍马屁,“您是我老板,我怕您不是应该的嘛。不对,我不叫怕,叫由尊重和敬佩而产生的敬畏。” “你觉得我是个公私不分的人?” “不是。”孟晚也没想到自己就被他套进去了,没了心情跟他扯皮,“你真的想听吗?” “我刚刚说了,可以听。”宋星宇认真地看向她,对她下了句金口断言,“你这个人,一大毛病就是太过纠结,纠结于心太久,就是极大的浪费。” 他见过的人太多,有些人,什么性格,什么品行,第一眼就有了大概的感知。相由心生,人的先天性格与后天的学识、经历和教养,都会呈现在面部。这种日积月累的面部雕刻,是无法伪饰的。这样的敏锐感,也是个见识与阅人经验的问题。 更何况,孟晚他见了这么多次,有过几段非工作的谈话。这个话他可以不说,他应该不说,孟晚虽然才比他小几岁,但现在的年轻人,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 他面对她,却不由自主地讲了,但他也只会说一次。 孟晚内心不服,她哪里纠结了?是她要走,他不要走啊。 她这人,不喜欢听别人的教训,对陆湛都这样。 上一份工作要经常出差,陆湛睡在她那时,她就让他早起送她。结果她起床时总要赖床,收拾东西时更是拖拖拉拉,结果一上了车就开始猛催陆湛快点开车。 陆湛看了她这种狗德行,就念叨了她几句,在家磨磨蹭蹭,到了车上就要喊我开快点,你能不能上点心有点时间观念。 她当即听了他这话就不开心了,虽然他说的有道理,说你别说话了,下次我打的,也不坐你的车了。 陆湛被她呛得哑口无言,下次他依然送她。只不过,他学聪明了,早上不主动喊她起床了,她起了他也不让她快点。反正他做好了准备随时送她出发。她在车上心急如焚却不敢催他一句,一次误了早班机耽误了工作,她才彻底改了这个臭毛病。她延误那天,孟晚知道他心中暗爽,却不敢笑出声,赶紧陪了她去改签。 孟晚当然不敢对宋星宇这么说话。 看着她这个欲言又止的样子,宋星宇作出惊恐状,“你不会要问我借钱吧。” 孟晚看着他难得这么生动、与他画风很不符的表情,她被他逗笑,“对啊,您能不能先给我预支一年工资?” “行啊,回头就让财务打你帐上。” 孟晚又坐了下来,看着前面的台阶,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我妈再婚了呗。” 她叹了口气,“我爸走得早,那个人还挺好的,有文化,条件也还行。”当然,他给我爸提鞋都不配。 宋星宇看着她一闪而过的脆弱,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路灯的光打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段剪影,她眨眼时,乱动的睫毛仿佛能撩动心弦。 “那你心里别扭什么?” 孟晚想了想,理所当然地来了句,“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但反过来也有道理啊,有了后爹,不也就有了后妈了吗?” 宋星宇觉得荒唐,“然后呢?” 孟晚觉得他这人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没然后啊,我就心里别扭了一下。” 她也没胆子反问他,你妈跟人再婚了,你心里没点想法啊? “是财产纠纷吗?”他所见过的因为父母再婚闹得不愉快的,无一例外,都是钱在作祟。 “不是啊,我家又没钱。” “那你别扭什么?” 孟晚听了这话,一下子站起来身,带着些许不耐烦,“没什么,我现在不别扭了。” 她低下身子拿了叁个杯子就往前面的铁皮垃圾桶走去。 宋星宇在背后看着她,笑了,可真是小孩子,就这么炸毛了。 “你真生气了?”他跟了上来。 孟晚正顺着一条大道走,在拐个弯走一段,就是校门口了,她越走越快,“我只是在对自己生气。” “为什么?”宋星宇也得大步走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着他,“你说的对,我犹豫不决,我纠结,还那么固执,不知道变通。我知道她是我妈,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我也是她女儿啊。我就是想让她永远是最爱我的妈妈,不要让其他人在她心中的排位比我高。” 李英怎么能为了那个男人,将爸爸的遗像摘下;将她这个女儿的感受放在那个男人之后。 她没有让他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仿佛在一股脑的发泄,“对于我爱的人,他们就应该全身心的爱我,把我放在第一位。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抛下我,作为回报,我也愿意为他们付出所有,牺牲我愿意牺牲的。” 他们站在树下,宋星宇只是冷静地问她,“你觉得爱是自私地占有吗?” 孟晚今晚再一次被他的问题惹怒,他凭什么能说她是自私地占有?他有爱过人吗? 此时她顾不得他是她老板这回事,她冷笑着问,“如果你爱过人的话,就应该知道,爱就是自私,就是独占。” 宋星宇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地质疑他,仿佛在嘲笑他的冷血与无情,没有爱人的能力,也没有得到过爱。 “如果按照你这套标准,那我确实没爱过人。”他看着她,神情淡漠地说,“所以,有人能接受你这样汹涌而自私的爱吗?你得到了吗?你的牺牲有回报了吗?” 寒风起,刮在脸上有点疼,还有片落叶被吹下,落在了孟晚披下的长发里,她却顾不得撸去。 她抵着寒冷,咬着牙抑制着那股鼻酸,她怎么可以被他的一句话给气哭,她吸了几口冷气,憋回了想哭的冲动,回了他,“没有。” “但是。”她停顿了一下,“我至少曾经得到过,总比从未有过,要好吧?您说是吗?” chapter50 宋星宇觉得荒谬,她凭什么来教他什么是爱?还要质疑他没有得到过爱,她怎么敢? 然而却是孟晚先道歉了,“宋总,对不起,我态度激烈了,我向您道歉。” 他挑眉,“我之前都说了公是公,私是私。你这时候叫我宋总,给我道歉,是怕我工作上给你小穿?” 孟晚冷静下来,她后悔了一时冲动顶撞了他,更后悔跟他开启这个话题,在篮球场上看着他时,她竟有一瞬觉得可以与这个人聊天,说点真话。 是她错了,这个人是彻头彻底的冷血。 “不是,我这不是被我妈这是气得头脑发昏了吗?所以对你说话态度很不好,换个人,我也会道歉的。”孟晚收回满身的刺,柔下语气,“我觉得我们俩就是观念不同,我是觉得可以为爱不顾一切,而你觉得要在合理范围内,我觉得我们俩都对啊。” 宋星宇笑了,他只是惊讶,压根没生她的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有时像个小孩儿,一个与他很多年前很像的小孩。 或许多年前,他也曾像她一样,有过冲动到不顾一切的爱情。但他从不是那个纠结的人,在事业和女人面前,他一定会是前者。在他人和自己之间,他一定选择自己。 每次对她,他总是能多几分包容。换个人,敢对他说这些,怕是活腻了,可他非要逗逗她,“你说着只是观念不同,怎么在你口中,我就听出个高下之分呢?” “这不是人性吗?从古希腊到罗马,再到拜占庭被贡献,从天主教到新教,人性的冲动不就是将一切异教徒都烧死吗?”孟晚眨了眨眼,“所以啦,人的本性就是听到不同意见时,会下意识不由分说地驳斥的、认为这是异端邪说的。” 这时晚自习下课了,先是叁叁两两的学生从旁边跑过,接着便是成群结队的学生吵闹着而来,在谈论今晚作业,在聊着老师的八卦,一切都是那么鲜活而有趣。 这幅场面的融入,瞬间冲淡了他们之间正经说话的氛围,宋星宇却有些后悔刚刚说了那样的话,此时,孟晚虽然态度友好、笑着仿佛如同朋友般熟稔,他却知道,她又带上了那层面具。 算了,她只会是他下属。 就算他有什么心思,她这样要求百分百纯度爱情的人,不会适合他。 他说,“走吧。”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慢下来,这样的没有目的与真心袒露,他也只允许自己仅此一次。 孟晚回家时,李英在客厅给她留了盏小灯,她悄悄走进卧室时,发现她已经睡了。 她走去自己的房间,虽然她不在家,但她这间卧室因为布局,在冬天时会更暖和些,李英天冷时常常跑到这间屋子来睡。 床上有被子,孟晚拿起来抖了抖,十分松软,能看出是前些日子晒过的。 这几年,她回家都是跟李英睡的。遇上她说想一个人睡时,李英还要抱着她说嫌弃妈妈老了身上有老年味了吗? 她开了空调,去洗了澡,一出来就冻得钻到了被窝里,这个空调制热太不行了。 开着灯,一个人缩在被窝里躺了好一会,她拿起手机,发信息问陆湛睡了吗。 陆湛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他正躺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杯水,一饮而尽,“你还没睡啊?” 他眯了眯眼,看了她的床,不是家中的床,“你在哪呢?” “我在家呢。”看着他微红的脸,“你又喝多啦?” “没办法,今天非要我亲自喝。”陆湛猜到了她回家是为了什么事,“你妈那事,怎么样了?” 孟晚翻了个身,“就这样呗。” 陆湛看她撅着嘴,明显的一脸不开心,“那我亲亲你,会好点吗?” 孟晚看到他躺在沙发上,衬衫的扣子被他解了两颗,酒后的一丝不羁与放荡让他无比性感,“我好想回家啊。” 这话一说出口,在学校里没流下的泪就滴落了。 她曾以为的家,是这个家。可现在,有了另一个男人入侵的痕迹,她连李英的屋子都不呆了。她一想到那张床,被别的男人睡过,怎么可能还主动睡那张床? 她喜欢江城那个家,不是因为有陆湛。那是她的私人空间,她只允许放她喜欢的人进来,将不喜欢的一切都锁在门外。 陆湛知道她回家就会不开心,可哪知她一打电话就哭了,她说的家,是与他的家。 “别哭了。”他站起身,去拿桌上的另一部手机,打开航空公司网站,发现他所在的城市与孟晚的老家,有直达的飞机,他直接就买了十一点出发的机票,下午两点到,“乖,等我,我明天就去接你好不好?晚上把你带回家。” 孟晚呆住了,“啊?” 她微信震动了一下,陆湛将他的航班班次截图发给了她。 她被宋星宇问,有人能接受你这样汹涌而自私的爱吗? 她觉得,有人可以的。 当他说,把你带回家时,她再也没有力气去问,我的家,是你的家吗? 既然欢愉只能是一瞬,为何不能在彻底毁灭前,无限拉长这一瞬? 孟晚提前了半小时去机场等陆湛,当他拿着行李袋出来时,在这个小城,不会有任何被人发现的风险,她不顾旁人的眼光,跳到了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 他手中的行李袋被扔下,圈住了她的臀,承受着她热情的吻。 旁边的行人经过这一对热情的俊男靓女时,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离别是为了重逢,重逢时,用爱人的吻来迎接,该有多好。 许久,她结束了这一个湿漉漉的吻,在他耳边细语,“我开好房了,去不去?” 今天的孟晚格外主动,刚进了房间的门,就将他压在了门背上,手往下解着他的皮带,钻入他的内裤,握住了他,“它想我了吗?” 陆湛忍无可忍,刚刚在出租车上,她就一直趴在他身上,手时不时不经意地碰到他的肿胀,他瞪她,她还委屈上了。他抱起她,往里走去,把她扔到了床上。 当他在脱裤子时,孟晚也主动脱了衣服,将胸罩摘下时,她扔到了他的身上,他正在脱内裤,他笑着抓过这一团布,“这么急吗?” 她坐到床上,扯着内裤,臀部微抬,将内裤拖至脚踝。 纵然做过这么多次爱,她依旧美到摄他的心魄,轻易挑动着他的欲望。她的赤裸身体,如同一幅山水画,只有山间的一株红樱桃,与山间的一片泼墨黑色丛林,其余是大段的留白。 此时,她的腿弯曲着,她还要将双腿分开,露出黑色森林下的一片粉红。 陆湛握住她的膝盖,却没直接进入她,那样不够惩罚她的坏。他只是握住粗大的阴茎,在她的阴唇外摩擦着。 孟晚在车上时,已经被他亲的小腹酸软,刚刚脱下内裤时,上面已经有了透明黏液。此时,他却极有耐心的用阴茎顶端在摩擦着她,还要时不时碰到她的阴蒂,调动了她敏感处的神经末梢,让她嘤咛出声。 他不肯进去,她却很想要他的抚慰,她拉过他的另一只手,带到自己的乳房上,“摸摸这里好不好。” 陆湛的手,却直接捏了她的乳头,她正要呼痛时,下面摩擦太过顺滑,他就这么进来了。 孟晚支起身子,舔了舔唇,对他说,“我要看你怎么进去的。” 仿佛一个求知欲十足的孩子,他抓过她的手,摸着他的阴茎,随着他挺胯的动作,一寸寸往前,直到他全部进入她时,她还是适应不了地哼了声。 她摸着两人的结合处,呻吟了一声,她的穴,就这样吞下了他那一根玩意。昨天还在想他,今天他就来找她,就在她的身体里,在爱着她。 ps: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chapter51 陆湛在事业上,足够有耐心,他是个长期主义者。这意味着隐忍、拒绝短期内的巨大利益诱惑、没有即时回报。这样极其考验耐心,越往后,心理考验越大,失败是会积累复利的,发现错误时,停下的成本已经太大。 他在床上,却没了那股耐心,她的腿被他架到肩膀上,顶弄着她。 孟晚浑身都在颤抖,她后悔这么勾引他了,她在床上拧着,太无依无靠了,他太坏了,他不抱她,不抚摸她,不给她安慰,只是架着她的腿,单纯地给她制造着身体的快感。 可她这样,真的好没安全感,他极其没有规律地往她的敏感点处顶去,快感的未知性让她感到害怕,不知某一个瞬间就要被他搞到高潮,她更怕被他插到喷水,这样太难堪了。她手徒劳地揪住被单,乳头都敏感的发硬,很想要被他的舌头舔,她看着沉闷着一句话都不说的他,委屈了,明明昨天视频说要亲亲她,可来了就是拉着她做,亲都不亲了,“陆湛,抱抱我好不好。” 陆湛在床上,从不听她的。她也恼了,收紧小腹用力夹了他。。 “操。” 他飙了脏话,他差点被她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搞射了,他已经素了一周了,来姨妈他碰不了,姨妈走了他出差了,他放下她的腿,“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她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知道啊,也只有你受着我的烦啊。” 陆湛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身上,阴茎顺着一片湿滑,又毫无障碍地进入了她。 她笑了,她喜欢这种与他skintoskin的感觉,抱着他,感受着他举起她身子是手臂肌肉的动作起伏,她喜欢她的乳房贴着他的胸膛,乳头随着动作在他身上摩擦的感觉。她的臀配合着他的腰,提起又沉下,吞吐着他的阴茎。 正当她的小腹逐渐胀热酸软时,他的手还要伸过来按压她的小腹,她呻吟出了声,“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停了下来。 她小声说,“这样我想尿尿。” 她正等着他的下一记顶弄时,他却看着她,没有动作。 这样的陆湛,让她害怕。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可孟晚,也觉得自己疯了,意识被情欲操控,毫无反抗能力,在这时候,这么怕他的时候,不知死活地跟她说了句,“我今天去接你前,喝了很多杯水哦。” 陆湛手握着她的下巴,“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停下,让她先极致享受。 孟晚笑嘻嘻地拿过他的手,啄了他的指尖,“你不是喜欢看我喷水吗?你来找我,我就得给你礼物啊。” 陆湛猛然将她推倒在床上,他的两根手指进入了她,已经做过太多次,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她的敏感点,他用指腹按压着那一处,才一下,孟晚就往回缩了身体。 “怕了?”他另一只手又接着揉着她的小腹,根本没给她逃的机会。 此时房间了没了大起大落的抽插声,而是,显得静谧的手指抽插声。 她的腿分得很开,他的两根长长的手指在里面飞快而熟练地扣弄着,她仿佛他的玩具,下身任由他如此不顾一切的把玩。 乍看他这样的速度与手指长度,让她痛苦地闭上眼在嘤咛,胸口剧烈波动着喘着气,仿佛让她痛不欲生时,仿佛都要斥责他这个禽兽如此玩弄女人、不照顾她的感受时,再细看,这个女人灵巧的左手,伸到了下面,正跟随这个男人的速度,揉着她的豆豆。 她嘴里喊着不要,可动作却如此激烈,还要给自己增加快感,都不怕把自己给玩坏。 她的陆湛在这,她的陆湛会让她先爽,他会永远保护她,怎么会让她被玩坏。 看着这么淫靡的画像,美人赤身裸体,黑发如瀑布般铺洒在枕头上,闭着眼,嘴唇微张地在呻吟着,她的乳房在晃动着,他却无暇采撷。美人本该娇羞,本该躺着被动地让男人上她,可他的小晚,此时在自慰,当着他的面,与他一起。他倒成了粗鄙的男人,一个工具人。 陆湛都要疯掉,他们俩从始至终,只有过彼此,从开始的懵懂到一次次尝试挖掘着彼此身体的快感,她怎么能这么熟练地偷玩自己? 他恼得打开了她的手,快要到高潮的孟晚不满地睁开了眼,“干嘛打我?” 他的手指也从她的小穴里出来,“你不是自己挺能的吗?那你自己来啊。” 孟晚更委屈了,明明她为他好,是他最爱看她失控喷水的样子,即时她觉得这样很羞耻,也为了他,愿意给他个礼物。 结果,他撂担子不干了。 他就是仗着她宠他,他的一切要求,她都会满足他,她水蒙蒙的眼睛望着他,“不要嘛,我真的好难受,小腹酸酸的。” 见他冷着脸不动作,他真的是生气了,她就自己揉了下自己,他有必要这么生气吗?她以前也这么干过啊,看着他那团硬物,难道是他没满足吗?可是他不是一向都先让她爽的吗? 她只能咬着唇,左手伸入穴里,可她知道都不知道怎么找到她的敏感点啊,小穴习惯了那样的频率后,又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小打小闹呢? 怎么找都不对,她的力气,就是没有他大啊。 她哭出了声,“你这个混蛋,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可陆湛从来不把她在床上的哭当回事,床下哭,他都能打个飞的来找她,床上哭,他只是冷眼看着。 “哭够了吗?”陆湛沉下身子看着这个正在流鳄鱼的眼泪的姑娘,忍耐着自己的肿胀。 孟晚知趣地停住了声,“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倏然抓住她的腿根,放到了自己身上,才发现她的腿根上都到处是水,他的手都被沾湿了,“你看看你,真烦。” “你不许自慰。” “我没有自慰啊。”她刚刚那个算吗? 他冷冽的眉眼扫向她,她立刻乖巧地说,“好,我不那个。” 陆湛的手指从她的小腹慢慢扫过,让她刚刚平息的欲望又燃起,他的手指再次扣弄她时,孟晚是个学霸不是没有理由,此时闭着眼记下了他的动作位置点,感受着他的手法,下次可以自己玩自己,她就要当着他的面玩,她自己能靠自己高潮了,她还至于刚刚像个奴隶一样无法翻身吗? 正发出“噗”的水声时,他的脸突然埋了下去,她弓起身子,看着他的头埋在她的小腹上,“不要。” 他的唇亲着她温软的小腹,手上动作未停,头逐渐往下,下巴顶到了她的豆豆,他今早时间紧,忘了刮胡子,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扎人的胡子,刺着她的阴蒂;他的头,按压着她的小腹,他的手指在她体内剧烈地抽弄,她简直快要死掉,愉快地死掉。 她的一条腿,无意识地往他背上踢着,另一只脚,无法控制地在床单上摩擦着传递无法抗拒的愉悦。她很想揉搓她的乳头,她又不敢乱动自己。 她失去理智地乱叫着,“陆湛我好爱你,我好舒服啊,你好喜欢你这样对我......我好爱你......” 这个妖精,她到底能不能闭嘴! 陆湛自己都快忍到肿痛,她还在那里呻吟着只想让他放弃让她高潮,直接插进去。 但他控制住了,忽然,她不叫了,他抬起了头,手下对着她的G点死死按压不肯放,另一只手快速揉着她的阴蒂。 这一瞬,如果你要问孟晚在想什么,她肯定是不知道的,快乐与痛苦是交织的,可在那一刻,两种极端的感官融合时,她喷水了。 她彻底瘫在了床上,失去了所有力气,也不管身下的湿漉漉一片。 但工还是要上的,她懂得知恩图报,有来才有往。她体内还在收缩时,本可以静躺着享受时,她就喘着主动起了身,跪趴在了床上,屁股翘的高高的,露出粉嫩的穴。 陆湛翘挺的阴茎,插了进去,享受着她给予他的收缩感,他揉着她的屁股问,“我干你爽不爽?” 孟晚被他猛的一插,头到撞到了床头柜上,“你他妈的轻点。” 在她高潮前,这张骗人的嘴说着都听你的,等她爽了,张口就“你他妈的。” “你他妈的,只能被我操,知道吧。” chapter52 “我是不是不该去管她的钱?”孟晚趴在陆湛赤裸的胸膛上,跟他说了见了严明的事,说完后,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陆湛抓着她的手在把玩,听了她的问题,半天没说话。 孟晚推了推他,“在想什么呢?” “想到了我爸。” 孟晚没有讲话,他的父母,从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话题。 陆湛自顾自地说,“人到了某一个年纪,身体机能的极速衰老会带来心理上的巨大变化,会变得自私、恐惧与多疑。” 欢爱一场,孟晚躺在他怀里时,他抱着她、无限宠她时,她觉得自己能让这件事过去了,她算不算彻底戒除了对亲情的过度依赖? 陆湛没把话说清楚,他聪明的很,这种事,他不好干涉,依着孟晚的脾气,他只能委婉暗示。 孟晚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她是没有资格来管李英的钱的,更别说打着为李英好的名义。 想到这,她心中懊恼,今天出门之前,李英送她下楼时,她颇为伤人地说了一句气话,妈,我不管你私生活了。以后你也没了管我的资格,无论我多么荒唐。 她从他身上翻了下来,躺到了床上,“我忽然觉得压力有点大。” 一方面,她内心的不舒坦,她一向被宠坏了,如同孩子般回家与妈妈置气,生出一种被抛下之感;另一方面,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赡养职责,她快叁十了,未来李英的养老问题,会全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就算李英现在与严明甜如蜜,但躲不过世情冷暖,再过五年、十年,孟晚势必要将李英接到自己身边,她在哪,李英就跟着她在哪过。 她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她怎么会没有压力呢? 孟晚叹了口气,“经济进入慢增长后,老龄化问题势必要面对。而这个问题只能通过家庭内部来解决,无非是老人帮忙带孩子,子女给老人养老。有着丰厚退休金,能彻底与子女在生活上独立,各过各的日子,又有多少人呢?” 陆湛想了想,开了口,“老龄化问题,简单点说就是一个人要养两个老人了,压力变大了,钱不够,那必须提高他的生产力。但当生产力提高时,如果这时消费和出口跟不上了,那就会造成产能过剩和失业,压力只会更大。你说的对,这个问题只能靠家庭内部解决。” 他顺便起身拿了柜子上的矿泉水,拧开了递给她,“喝点水,你嗓子都哑了。” 他接着说,“面对这种未来趋势,地产开发商也会设计不同的户型来应对这种境况。前些日子我还看了个项目,一百四十多个平方的屋子,硬是做成了四居,主卧次卧都有卫生间,外面还有个公共卫生间。就是为了应对叁世同堂的二胎家庭,不过这样客厅和餐厅格局就非常局促了。” “这么小的面积,容纳这么多人,这样的日子过得也太不舒坦了。” 孟晚懒得起身,接过瓶子就送入嘴中,灌了一大口,她出了很多汗,流了很多水,的确很渴了。 她将矿泉水瓶从口中拿开时,水流顺着惯性洒了几滴在胸上,她也没注意,把水瓶递给了陆湛。 他拿过水瓶,喝了一口后,却是抱着不浪费的心思,低头将她乳房上的水滴吮吸掉。 当他的牙齿碰到她的乳头时,孟晚推开了他的头,看了眼旁边的时间,“不要了。” 陆湛抬起头,看着她,面上欲色褪去,郑重地说,“不要怕,有我呢。” 孟晚却笑了,将压迫在她身上的他推倒在一旁,起身找衣服穿,“你先把你那摊子烂事解决了再说这话。” 陆湛将刚套好了内裤的她忽然拉入了怀中,两个人坐在床上,他从背后拢着她,双手抱在她不着寸缕的胸前。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的锢着她,这种力道似乎要将她融入怀里。 孟晚没有呼痛,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只是与他紧紧相拥,感受着他厚实的胸膛,感受着他灼人的温度。 陆湛,你要快点,我好怕我等不了你。 在这个城市的陌生酒店房间里,一对见不得光的男女,在床上静静拥抱着。他们透过窗帘看着天一点点黑下去。 原来,入冬了,夕阳西下的绚烂至极,也只有那么短暂的一刻。随着太阳彻底掉落的那一瞬,房间里也失去了所有光亮,他们的心也堕入了无边黑暗。 许久,孟晚打起精神,开了灯,故作欢快地说,“我们走吧。” 他却没放手,“我们在这住一夜,明天走吧。” 孟晚硬是掰开了他的手指,回头看他,这张俊颜上难得沾染了脆弱,“明天走跟今天走没区别,我们都需要回去面对。” 她摸了摸他的脸,亲了他一口,“乖,票我都买好了。今晚睡在我们舒服的大床上,明天中午我们在家吃火锅好不好。” “好。”他知她在哄她,他也不会扫了她的兴让她不开心,他是来带她回去的。 他懒懒的瘫倒在床上,“那你给我穿衣服。” 两人打的去了火车站,过了安检后,距离出发还有半小时。孟晚说她要去厕所,陆湛拿过她身上的电脑包,“你去吧,我在贵宾室等你。” 孟晚上了厕所,走出来时发现不远处有个星巴克,今天一下午的体力活动,她精神都萎靡不振了。今天一杯咖啡都没喝,她需要提个神。 现代人,切开血管,怕看到的都是咖啡,充当着身体的燃料。 圣诞将至,太妃榛果拿铁回归,杯身都换成了带着暖意的红色,捧在手心就觉得很温暖。 她点了杯应景的太妃榛果拿铁和美式,陆湛肯定喝美式。 她刚想说她要换成脱脂奶时,咖啡师问她,“您是要脱脂奶吗?” “不,我要全脂的。”孟晚起了逆反心,她的身材,不配喝全脂的嘛?!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她可真幼稚。 左手是暖暖的拿铁,右手是冰美式,嘴上噙着笑意走进贵宾室时,发现里面只有两个男人,很巧,另一个,她也认识。 宋星宇也没想到这么巧,上午到底没走成,事情有点复杂。接了个他爸的电话,下午去拜会了一位老领导。有老领导的关系网在,事情会推进的更加顺利些。拖到傍晚才结束,他改了签,晚上坐高铁回去。 结果,就在等候室里,竟然遇到了陆湛。 没聊几句时,门就被推开,进来了一位他更熟悉的人,她手里还端着两杯咖啡,可他往后面望去,又没有别人。 孟晚看到宋星宇时,差点吓得将手中的咖啡打翻,他昨天不是说他今天上午就回去吗? 她到底是沉稳下来,只用了叁秒,便做了个决定,她走到宋星宇面前,将手中的美式递给了他,“宋总,请你喝咖啡。” 宋星宇想,她倒是会献殷勤,人看到了他没先打招呼,倒是先去给他买了杯咖啡。 他这一趟出差收获颇丰,此时尘埃落定,心情也大好,便跟她开了句玩笑,“不是说请我吃晚饭的吗?怎么就只有一杯咖啡了?” 陆湛在旁一言不发的看着宋星宇从她手上接过他的咖啡,以如此调笑的熟稔语气跟她说话。 宋星宇这样一副放松的神情,是在他面前,都不会有的。 孟晚却没有跟他说,宋星宇跟她在这见过面。 chapter53 到了车厢内,这一列高铁的商务车厢有点小,只有五个座位。 孟晚当时买票时当然是要与陆湛坐在一起,选了那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 是宋星宇先进了车厢,他坐在了第一排的单独座位上,那就意味着,他们仨,要坐在一排了。 陆湛想也没想,就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上。 孟晚想着要不要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但如果后续还上来了人,那她这样的刻意,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从陆湛面前走过,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她接着从包里拿出了耳机,塞进耳朵,闭上了眼睛。此时她还戴着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下半张脸被埋在围巾里,这是一上车就准备睡觉的装备。又放下了座椅,半躺着。 她心烦意乱地打开了app,按了播放,还以为是音乐,结果一听是《Hamilton》的原版传记的有声书。 音乐剧《Hamilton》太有名了,她听了后倒是将有声书找了出来,之前因为在考雅思,干脆睡前听点原版有声书磨耳朵。 孟晚不耐烦地切了歌,可下一首,是《OTime》。 指尖在屏幕上停住,只是让音乐流入耳朵。 宋星宇倒是在琢磨,陆湛来漓城这个四线小城市干嘛? 陆湛前阵子那样高调的拿地动作后,他下一步,又要干什么? 宋星宇喝着咖啡,跟陆湛闲聊起来,“陆兄这是来叁四线小城市视察行情啊?” 据他所知,万庆在漓城,无论是商业,还是住宅用地,都没有过开发项目。 这个时间节点有点敏感,政府又出台了一轮限购政策进一步收紧来调控房价。毕竟今年以来一直在讲要调控房价,伴随的却是房价的一路大幅上涨。 这一次,如此雷厉风行的政策而下,会不会要来真枪实弹了?但也有业内专业人士发表了内部讲话,断言明年这一轮会比今年涨得更高。 陆湛看着他手中的美式就不爽,这杯是孟晚买给他的,他现在很渴,虽然车厢内有矿泉水,但他就不想喝,他笑着敷衍,“对啊,漓城是个好地方啊。” 宋星宇叹了口气,“哎,现在这个政策一下,我都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了。怎么,你也认同任先生的结论,认为明年房价还要再涨一波?” 他听过宋星宇口中的任先生的演讲全文,他没直接说认不认同,“任先生的判断基础逻辑是供求关系,这个是没有错的。” 经济学里的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是供需问题,原则上说,只要把供求原理正确运用到每一个场景,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陆湛这人,某种意义上,是实诚的。 当别人需要他提供观点时,比如此时宋星宇问他对宏观政策的看法,他就会将他对宏观政策的分析结论毫无保留地说出。这样有质量的观点背后,是大量知识的积累和分析能力的训练,还有实际操作上真金白银的学费。 但陆湛不觉得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但是,他对于货币政策在这其中的作用过于轻视了。货币政策是能改变一定时期的供求关系的。” 宋星宇听完,依旧没发表意见,只是接着问,“所以你认为,明年房价不会大涨?” 陆湛对宋星宇这样的只问不答,笑了笑,“宋兄,要认清形势。这次的房地产调控方式彻底变了。以前是全国市场一体对待,一同看病,同一个配方治病,你吃中药我也不会吃西药。现在问题是,区分对待了。不让一线城市、重点城市房价大幅上涨,但需要让叁四线城市去库存,让钱流动到这些叁四线城市及以下。” 宋星宇支起身子,手撑在座椅扶手上,更靠近了些陆湛,“如何能做到区别对待?如何能让一线城市房价在一两年内不大涨?” 陆湛不信宋星宇问的问题,自己心中没有个答案,他也没了耐心,简单粗暴地说了句,“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冻结市场。”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喽。 今年以来,逻辑已经彻底变了。用强力的行政手段来处理不同领域的风险,用雷霆手段精准打击,政策的工具箱里多的是工具。哪里怕一件事干不成? 陆湛只是说的最极端的一种情况,看似无比荒诞,但只想表达一个意思。在这,天字号的旨意只会被无任何阻碍地被执行,不要让狭隘的想象力与认知力禁锢了思维。 所以,何必问,如何做到区别对待吗?他干脆呛了宋星宇一句。 陆湛有一点没说,虽然万庆以专注叁四线小城市开发起家。但在商言商,从不能用过去的经验来预测将来,陆湛个人来说,他看淡叁四线及以下城市的未来。但在短期政策的诱导驱使下,即将就会有一部分钱迅速流动到叁四线城市。 因为他的不看好,这次,他不会做任何投资。甚至说,从他上次大刀阔斧的动作以来,他再也没买过一块地,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陆总真是好见识,今天让我豁然开朗啊!”宋星宇赞赏地说,紧接着,又来了句,“明年Trump上了,未知数太多,保持平稳也是政策需要达成的目标啊。” 陆湛听了他这话,明白宋星宇这是说给他听,跟他讲,清宇集团不会有大动作,只会平稳着往前走。 毕竟陆湛前阵子太过高调拿地,让清宇集团,都有了警戒心,当成了对手。 怎么说,虽说是亲家,但在商言商,利益当先。 当初商业联姻,哪里是宋家心善? 要知道,宋家没花一分钱,只是为陆家做了银行的担保,就活生生吞下了城南那块地的一块肥肉。当然,宋家这么做需要承担风险,承担风险就需要报酬。 但清宇集团都不怕撑死,想吞下的那口肥肉,太多了,当时第一轮谈判就崩掉了。 除了清宇集团,没人有这么雄厚的担保能力。 同时陆家在找多家公司共同接盘,但当时宏观形势有变,都怕那块地被捂在手里彻底捂死。 这样要被人宰一刀,陆正庆当然不愿意,面子上过得去吗?最后,用了一场荒诞的联姻,遮了这场丑,被割掉的一块肥肉,就当是自己一家人了,总归会是儿子的。 对清宇集团这样的趁火打劫,陆湛没有什么恨意。 恨会蒙蔽了双眼,会欺骗内心,会下意识为决策失误找借口,倒不如坦然承认:落后就要挨打。 陆湛应承了句,“对啊,平平安安才是真。” 在通往江城的列车里,叁个心怀鬼胎的人,这一句,又似乎意有所指。 当然,这样的政策性指令一出,一些人又开始high了,觉得房价要跌了,开始唱衰房地产了。这些人这么多年被狂扇了巴掌,还不能清醒,还不能明白,房地产行业里,大股东是政府,开发商只是小股东。 地产开发商更是夜壶,尿急了才拿出来用。 孟晚只是闭着眼,没想到是真的睡过去了。 当她感到一阵寒冷,猛然惊醒时,原来只是车厢门被打开了,她朦胧着睡眼看了眼旁边的陆湛。他没睡,在看手机。 她很渴,端起手边的拿铁时,已经半凉了,但她懒得起身,喝了两口解了渴。 当她刚把咖啡放回去时,门又开了,宋星宇走了回来,看到她,“醒了啊。” 孟晚点了点头,“嗯。” 陆湛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暂停。 “这么能睡。”宋星宇轻笑,都整整两个半小时了。 “啊?”他说的轻,孟晚的耳机还没摘下,没听见。 当她摘下耳机时,宋星宇却说了句“没什么”,就坐回了座位。 陆湛不悦的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他知道孟晚睡醒时跟人迷迷糊糊说“啊”时,自己都意识不到,她有多慵懒而迷人,还带着那么一点可爱。 他内心更不爽了,抓着手机发了信息给她:我很渴,我想喝美式。 孟晚收到他的消息,抬头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正停留在他们的聊天界面里。 当她动手指时,陆湛偷瞄她,想知道她有没有看他,她却继续半躺了下去。 下一秒,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一百块的红包,配字:自己买去。 chapter54 九点多,下了站,这么晚了,站台内的人仍不少。 孟晚故意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面,陆湛走在离她不远的前面,手中提着她的电脑包。 从检票闸出来后,宋星宇却停在了前面,不知是等陆湛,还是孟晚。 “你开车来了吗?没有的话,我送你。”宋星宇说。 “我开车来的。”陆湛车原来在公司里,想着回来时带孟晚去吃宵夜,明天两人难得都有空,也许要带她出去玩。所以他在火车上时,就让司机将车开到了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内。 “好吧,你路上当心。” 陆湛说完,还以为宋星宇要与他一同先走出去,结果他却没有往外走的动作。 “你怎么回去?”宋星宇看着低头玩手机的孟晚,现在年轻人是不是都离不开手机,刚出闸门就要抱着手机,都不看路况。 孟晚正在准备打车,她今晚肯定不能和陆湛一起走,“我打车啊。” “我送你吧。”宋星宇与她一起往外走着。 “我打个车不是很方便吗?”孟晚现在面对宋星宇,有点紧张。她的老板在工作上,是何等精明?那么小的车厢内,她和陆湛刚好是买了唯一的连在一起的两个位置,已经很让人觉得很不正常了。 她现在一眼都不敢瞥向走在她前面的陆湛,连拒绝宋星宇时都觉得只说这么一句是不是显得她在心虚,孟晚又自作聪明地补了句理由,“你送我,你要绕路,这样不方便。” 宋星宇看了她一眼,她第一句是拒绝,她第二句,就不是拒绝了,“从火车站到你家,再从你家到我家,没有绕路。” 脚步放慢,走在他俩前面,“不经意”听到他们谈话的陆湛脚步一怔,宋星宇怎么知道孟晚家在哪?她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孟晚这样的长相,不可能没人追。但她一向对外人冷漠,性子一丁点都不软,大学谈恋爱时,他还真看到过她如何拒绝男生。那个男生在跟她告白,她一脸不耐烦地说,我有男朋友了,那男的依旧在死缠烂打,美女值得他多费些心力,说着你男朋友真的有我好吗? 陆湛认识这个男的,机械系小有名声的富二代,为人十分猖狂。他还没走上去,孟晚这个脾气,最烦跟傻逼纠缠不清,轻则烦心,重则拉低智商,暴躁地开骂了,你有哪一点配跟我男朋友比?你信不信我马上喊他过来揍死你? 孟晚一个人的战斗力,就足够让身边所有的烂桃花远离她。 可,宋星宇呢? 因为他是她的老板,她无法拒绝吗? 还是,她动心了? 陆湛不敢想象这种可能性,电脑包被他的拳头攥紧在手中。 呵,怎么可能?孟晚怎么可能喜欢宋星宇这种男人? 宋星宇哪一点,配跟他陆湛比? 他怎么可能看着孟晚被宋星宇送回家? 他倏然回头,看着宋星宇,“对了,宋兄,你上次有事要找我谈,既然这么巧遇到了,我们今晚要不要去喝一杯?” 宋星宇对陆湛是十分欣赏的,陆湛当初与宋星宇的那番谈话,很有价值,更如同预言,更影响了宋星宇在一开始就定下了调子:宏盛与清宇集团做管理上的彻底分割。 前一个季度,两人都疯狂忙碌,这次倒是陆湛第一次主动约宋星宇,说要谈谈。 当然要去,说不定有一起合作的机会,生意都是从酒杯中的友谊开始的。 当陆湛回头那一刻,孟晚差点吓到心肌梗塞,这个蠢货,他想干嘛?!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机智了,只要宋星宇送她回家,刷新了他的记忆,今晚只有他遇到了孟晚,送了她回家,顺便在火车上遇见了陆湛,让他的脑神经中切断了孟晚与陆湛见过面的连结记忆,不就完了吗?先把这关糊弄过去啊。 孟晚听了陆湛说要跟宋星宇出去喝酒,她连忙说,“宋总,我这里的车来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宋星宇也不执着于要送孟晚回家,毕竟他不可能拒绝陆湛的第一次主动邀约,孰轻孰重,他当然分得清,“行,你注意安全。” 俩人找了个清吧续摊。 两人的闲扯是从美国大选开始的,这一场大选尘埃落定前,朋友圈里平时神隐的,都出来发朋友圈点评一二了,立场不同的,不撕逼都算体面了,更有多年好友因为政见不同而绝交的。 圈子里的夜间活动都成了美国大选研讨会,喝酒时赌约都是压哪个总统候选人,赌注更为豪爽,直接一箱茅台打底,正可谓政治使人疯狂。 “陆兄你怎么看这场大选结果?”宋星宇喝了口酒问。 陆湛不喜欢与人谈政治,这事儿吧,太容易吵架了,你骂我民粹主义,我骂你左派精英思想虚伪下作。特别是在不知道对方观点时,他不会发表自己的倾向性看法,“这一场结果,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宋星宇点头,“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商人,半路出道,就这么被选民一路选上去了。” 这是一场黑天鹅事件,专业机构做的民调皆失灵,媒体也违背了本该中立的立场,连美刊都自信到已经提前印好了希拉里总统特刊。这简直是败家至极,印刷机一开,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 陆湛转了话题,“宋总的宏盛,今后是肯定要上市的吧。” 宋星宇也十分坦然,“是的。” 既然让他来做电商了,互联网公司,哪一个不想上市? 陆湛没喝酒,剥着台面上的花生,扔进了嘴里,“Trump上台了,赴美上市,今后可能会变难,美国政府会加强对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的监管。” “的确,中国一个又一个互联网公司在美国上市开展业务,美国公司不能进我们这,这种情况,奥巴马能接受,现在换了个主,不一定能了。”宋星宇又闷了口酒,今后必定先拿这些个互联网公司开刀。 互联网前期烧钱占市场,成规模后有了良好的财务数据去美国申请上市,从资本市场筹钱支持公司走下去。资本市场是用钱投票的,看好就买,不看好股票就发不出去。 “宋兄,说句大实话。”陆湛神色郑重了几分,“去不了美国,也要去香港上市。” 宋星宇却来了句,“港交所合规审查更严格,香港股市的溢价还不如A股高。” 陆湛笑了,反问他,“那点溢价,你会看在眼里吗?” “的确不在眼里。” 陆湛烟瘾犯了,拿出电子烟,吸了一口,是孟晚买给他的,“前些日子,鸿科集团说要去收购一个美国电视制作公司,还是个小巨头。结果,咔嚓,交易停止了。” 宋星宇也知道这件事,“资金出境有问题了,钱不让出去了。” 陆湛吐出一口烟,“在香港上市,卖了股票拿港币,能分分钟变成美元,钱想去哪里做投资,就去哪里做投资。” 两个人对望一眼,点到即止,接下来的话都不必说。 宋星宇端起酒杯,“来,妹夫,我敬你一杯。” 听了这句妹夫,陆湛就像吃了个苍蝇进嘴里,吐出来,嫌恶心,咽下去,又不是人能干的事。 他只是与宋星宇碰了酒杯,微微呷了一口,他碰了下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无孟晚的信息,不知她到家没有。 他不敢多喝,还得回去跟她算账。 宋星宇知道自己妹妹与陆湛结婚以来,一直是各玩各的。但妹妹似乎是动心了,他一向不碰别人私事,此时随口问了句,“最近与清清怎样?” “相安无事,各自安好。”陆湛连掩饰都没有,都是男人,有什么不懂呢? 宋星宇一口酒落肚前,差点被他这句话呛到咳嗽,这个妹夫,此时一句话就摆明了态度,旁人无权干涉。 陆湛此时貌似颇有兴致地问了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既然是他转移了话题,宋星宇也没心思操心这小两口了,别弄的里外不是人。 对于这个男人之间的问题,他想了想,“漂亮,腿长,聪明,还要有点可爱。” 他觉得有歧义,添加了个充分条件,“但不是可爱型。”他一时不知如何用语言描述,这也是他第一次遍历前女友们,想找出共性,但也只是个很模糊的印象,他看向陆湛,“这个区别,你能懂吗?” 陆湛猛灌了一口酒。 我懂,不就是孟晚这个类型吗? chapter55 陆湛还是喝了两杯,找了代驾去了孟晚那。 孟晚此时正在泡澡,她回来后看着卧室,打底衫和毛衣都堆迭在床上,床头柜上随手放了好几本书,地板上细看是掉落的发丝,秋季脱发太严重了,上周才拖过地,这才几天,地上的头发又都快结成一团了,她实在看不下去,撸起袖子收拾了半天屋子。 她才收拾了四十分钟,就喘着气不行了。为什么做家务这么累?她可以连轴工作十个小时不带停歇并不觉得累,才半个多小时的家务,就让她心累了。 她放了水,平板放在了浴缸中间的横架上,边泡澡边看电视剧。 当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时,她吓了一跳,她看着走进来的陆湛嗔怪,“你怎么不敲门?” “我为什么要敲门?”陆湛只穿着一件衬衫,冷然地走到她跟前,坐在了浴缸边沿上。 “你是不是喝多了?”孟晚皱眉,她都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了,她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腹部,硬硬的,“你少喝点,小心中年发福。” “我还没叁十,哪里来的中年?”陆湛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孟晚笑了,突如其来地跟他开了黄腔,“我觉得你现在比你十八岁的时候更行。” 陆湛却不说话,连她的黄色笑话都没理,只是盯着她的脸看。忽然,他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被动地抬起下巴望着他,水汽让她的脸都蒙上一层细密的水雾,下巴带着水意。 孟晚正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时,他却又是语气如常地问了句,“那我十八岁时,哪里不行,哪里没让你满意?” 孟晚从水里捞出湿漉漉的手,抓住了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她不喜欢被他这样极具侵略性地握着下巴,可他这样又好帅,穿着单薄的黑衬衫,酒后的他,散发着危险而迷人的气息。 她软软的手抓着他的大手,放在了她更为柔软的胸上,“那个时候你肯定不够照顾我的感受啊。” 陆湛的袖口被打湿,扫过她的脸,“那我现在是不是太照顾你的感受了?” 孟晚还以为他在跟她调情,暗示他下午对她太好了点,憋着自己先让她高潮了,她瞪大眼睛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说,“你不应该吗?” 她刚想说,那我可以下次先照顾你时,陆湛的手从她身上拿开,站起了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衣着完整,赤身裸体躺在浴缸中的她,仿佛她是个罪臣,在接受他的审判。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你赶紧起来吧,别泡晕过去。” 孟晚倒是不急,慢悠悠地在浴室里敷了面膜,吹干了头发,当她走出来时,陆湛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遥控器在手里不耐烦地按着,频繁换台。 茶几上又开了一瓶酒,红的,他头也不抬地问她,“家里有橙子吗?” “没有。”孟晚走近他,鼻子嗅到他的脸上,忍不住亲了他一口,“你喝了多少呀?” 陆湛关了电视,把她拉到自己身上,“就两杯。” 孟晚腿放在两侧跪坐在他身上,她十分黏他,在床上时,她喜欢他从背后抱她,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在沙发上时,她喜欢趴在他身上,时不时去亲他两口,被他打了屁股威胁着才不动来动去。 “你要橙子做热红酒吗?”他在冬天晚上,会煮一锅热红酒,纵使不喜欢喝酒的孟晚,也很喜欢闻酒精中散发的果香,看着就觉得很温暖,她也会贪杯,“那我明天给你买橙子,你给我做好不好?” 她没等陆湛回答,就叽叽喳喳地说,“我上次看到个教程,把橙子切成片,放进烤箱里烤,整个屋子都会有香甜的橙子味,把烤干的橙子片拿出来,还能放在圣诞树上作装饰。” 她的脸上充满憧憬,“我明天多买俩橙子回来。” 陆湛刚刚一直在生闷气,她怎么这么慢,在浴室里半天都不出来,是不是故意晾着他?把他晾够了,现在跑出来哄他,把他当巴甫洛夫的狗在做抗压性实验呢? 然而,他开口却是,“那今年圣诞节,我给你买棵圣诞树放客厅。” 孟晚当然看出陆湛的不对劲了,既然他要一个人冷静,那她就在浴室多待会让他冷静了。她捧着他的脸,啄了一口他的唇,“你怎么了呀?回来了就跟我冷着脸,我很怕你的。” 看着她装着一副委屈的样子,陆湛想,她在宋星宇面前,会这样的一脸委屈,惹人生怜吗? 陆湛摸着她的脸,“宋星宇跟我说了他喜欢女人的类型。” 他顿了顿,又开口,“他说,他就喜欢你这样的。” “他不可能这么说。”孟晚一口否决。 “怎么,你很了解他吗?”陆湛憋了一晚上的火,“你们关系好到,你在老家跟他见了面,不告诉我?好到他对你有感觉,你也乐在其中?” “陆湛你累不累呀?大晚上的专门跑来找我吵架是吧?”孟晚头疼了,这个男的,论成熟,目光锐利,手段高明,逻辑性与判断力极强,结果来跟她吵架,就没脑子的胡搅蛮缠了。 陆湛的一腔火,憋了一晚上,纠结着问她要个回答,刚壮着气势问了,结果被她带着撒娇的一句“你累不累呀”给浇灭了一大半。 出师未捷身先死。 让他这无名火,继续发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 “你不要转移话题。”他僵着脸说。 “我转移个毛线啊。”孟晚看在他喝醉的份上,不想跟他计较,“我妈带我去吃饭时,在饭店里遇到的他啊,我就跟他打了声招呼。” 她当然省去了散步那段,要让他知道,她今晚就别睡了。 “什么叫他对我有感觉,我乐在其中?”她越说越生气了,手捶打着他的胸膛,“都怪你,今晚我都要怕死了,你是猪脑子吗?我因为你担心受怕,你还要脑补出一场罗曼蒂克。我还要怀疑你跟他有一腿呢,大晚上的还主动约他去喝酒,都不陪我回家。” “我跟他有屁个一腿啊?”对着孟晚的这一顿胡搅蛮缠,陆湛的火,彻底熄灭了。 他难得准备跟她吵个架,结果,她就这么治住了他。 孟晚还不见好就收,带着哭声撒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我就差点手抖着把咖啡洒在他身上了。” 陆湛对这个撒娇精没了办法,“行了,你别装了,我都看到你手十分平稳、一点都不抖地把咖啡送到他手上了。” 孟晚双手捏着他的脸,揉搓着,“陆湛,我不喜欢你这样。” 他冷哼,“我也不喜欢你这样,我更不喜欢他喜欢你。” 孟晚对这个吃飞醋的男人没话讲了,她从他身上下来,想贴着他亲密的兴致就这么被他搞没了,拿了手机回卧室,留下句,“但凡我对他有点心思,陆湛,你在我这,都不会有任何机会。” 孟晚宠他,疼他,爱他,却不会惯着他。 她去了卧室,钻进了被窝,心烦意乱,干脆捧着手机难得的刷起了微博。 约莫一刻钟后,房门开了,她看都没看他,却也没了玩手机的心思,只是听着他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再而床垫一陷,他躺在了她身边。 他恨这个女人,在他有情绪时,就把他当个小孩,让他罚站,让他解决了自己的情绪再来跟她讲话。 他把她翻了个身,捞进怀里,“那他对你有心思,怎么办?” “不会,他这个人,可以冷血到没感情的。”孟晚想了想,“他做什么都会考虑利弊得失,感情只是大脑的调剂品,做什么都会在框架范围内。” 她总翻来覆去说这些也累了,“你要是实在不爽,就找人去揍他一顿呗。” 他的大手将她紧紧锢在怀中,感受着她的线条贴着他的身体,“你知不知道,他跟我说他喜欢的类型时,我很想揍醒他?” 孟晚对宋星宇喜欢什么类型丝毫不感兴趣,连问都不想问,“你揍呗,我绝对支持你。你揍赢了我就去接你,我们风风光光回家。你输了就自己滚滚回来。” 陆湛终于被她逗笑,低头吮吸着她的唇用力地亲她,胡子还要在她的脸蛋上磨蹭着,她觉得难受想躲开他却更加放肆,舌头缠住了她的口,连鼻子的那点呼吸他都要掠夺,“小晚,我要你哄哄我。” 孟晚内心无语了,刚刚哄了他这么久,这个男人,不喜欢吃甜点,却总要她很甜地跟他讲话,谁知道大名鼎鼎的陆总,是喜欢吃这一套的。 “我都有了最好的,我为什么要对他有感觉呢?他没你帅,没有聪明,没你有钱。”她停顿了一下,她也没违心夸他啊,清宇集团是比万庆大,但陆湛年纪轻轻,就彻底掌了权,两年而已,快彻底脱离了上一代的掌控。 “还有呢?”他还不满意,怎么就这么点。 孟晚被他缠得没法子,只能吻着他的脖颈,吮着他的喉结,再到胸膛,脸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蹭着热意,唇落在上面,没有流连就到了小腹,亲着他硬硬的小腹,并且一路吻下去,“我们在床上,为什么要讨论别的男人呀?” chapter56 事后,两人躺在床上腻歪。 “马上元旦了,你今年去换汇了吗?”陆湛问。 “还没呢。”她都快忘了这回事。 “那你在元旦前把额度用完,过了元旦用明年额度,直接换满,你钱不够我给你。” “怎么了?”孟晚不解,何必这么着急,五万美金用满了也得叁十多万,她两年额度就要七十多万人民币。 “没什么,就最近汇率划算。有闲钱就把额度用满,不用就浪费了。” 从孟晚毕业工作开始,陆湛就教她资产投资,那时她还说,我就这点钱,做什么投资配置啊。你看看el经典款的涨价幅度,还不如给我买两个包做理财产品呢。 结果,包,他给她买了。但还是压着她做资产的分散投资,其中一项就是买美元。他早就对她说,对于汇率,你不要计较一时的波动得失,有闲钱就去买点备着,以防外汇管制严格时,要用美元不能及时方便地换出去。这也是个人资产合理的中长期配置策略,而不是短期套利。 “好。”孟晚点头。 算了,怕她做事情拖拉,陆湛起身从床头拿了手机,直接打了一笔钱给她,“你把你妈的额度也用了。” 孟晚还以为他起身拿手机设置闹钟,她凑过去看他设置了几点,想说不要太早,她想睡懒觉,结果,就看到了他的转账页面。 她皱了眉头,这是她两年的换汇额度了,“你干嘛?” 陆湛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我怕你偷懒不去,额度就这么多,全用满了再说。” “但我有钱啊,不用你给我啊。” 但她确实不可能一次性拿出七十万去换汇。 他看了她一眼,“我有说这钱是给你的吗?是借你的。你明年发了年终奖就马上把钱还我,年利率按6%算。” 到底资本家本性,银行短期贷款年利率5%不到,他这就要6%。 孟晚坐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他,“你是觉得给我钱,我就不能理所当然地离开你了吗?” 陆湛看着一脸执拗的她,“这点钱,你半年不就能赚回来吗?如果我想用这么点钱包养你,我是不是太抠门了点?你把你自己就当这点价码,你是不是低看了自己?” “孟晚,你现在赚的多了,但你的金钱观念没有调整过来。你只要自己有能力赚到这个数,我给你这几十万,跟给你几十块,有什么区别吗?我给你几十块,你会觉得我在绑架你吗?你有必要这么有道德感的来质问我吗?你不把这几十万当回事,让你的财富彻底流动起来,你才能往年收入五百万,甚至一千万走。” 孟晚觉得不敢想象,无法理解他的话,更无法展望那年收入五百万、一千万的前景,“我觉得我做不到。” “为什么不能?我见过很多社会精英、公司高管,人家收入肯定比你高,往着千万级走的。说句实在话,他们当中,不低于百分之八十,都比你更蠢。” 陆湛咳嗽了一声,眼神飘忽,“我没有说你蠢的意思。” 他刚解释完,就被孟晚锤了一拳,“我错了,我只是想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只是他们的位置赋予了他们比常人更多的杀伤力而已,这种杀伤力制造了他们很厉害的光环。”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但她内心也得承认,她暂时无法在这件事上理解他的思维,他是做生意的,钱在他手上,永远是活的,钱是用来生钱的,他的财富是在流动着增长的;而她的思维中,钱就是“死”的,使劲努力靠工作赚钱,赚到了攒起来。 他看着她的一脸迷惑纠结,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慢慢悟吧,就教你一点,你要学会花钱,花钱就遵守一个原则,要么,用一袋子钱砸出个坑,有个结果出来;要么,就别花那些看着节省的冤枉钱。” 孟晚躺下了,“那我按6.5%还你,毕竟像你说的,现在是汇率最划算的时候,你就算我理财经理还得要抽成。” 陆湛笑了,把她揽进怀里,伸手关了灯,“行,你不要做事拖拉,下周就去换。” 他躺在床上想心事,鸿科集团交易失败这事,说明最近监管机构正阻止人民币流出。流出的人民币会在离岸市场换美元,造成离岸市场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下跌。如此收紧境外人民币数量,是为了维持汇率。 最近各方面都在强调“稳”,汇率也不例外。 不行,他下周得去趟香港。 他下周赴港,见了何堂。 何堂是他校友,他俩都是斯坦福的,陆湛当年申请时,把专业排名前十的学校都申请了遍,当时伯克利给了他一年两万美刀的奖学金,结果他选了抠门到一毛不拔的斯坦福。 而何堂是没有收到MIT的录取,带着些许“愤懑”来了斯坦福,两人不是同专业,但常在同一家咖啡馆抱着电脑刷夜,就这么认识了,还处成了哥们。 何堂这小子,脑子灵活的很,在毕业时,就发了一笔小财。当时他教授买了很多GPU让他训练神经网络模型,而他,正经事不干,说想不到好的模型,就拿着他的GPU配额去挖比特币了。当时他就没卖掉,说不缺钱,就持有着呗。 这么多年,一年见不到几次,但彼此知道,有事随时找对方就行。 现在他在香港做私募,陆湛知道他家境,带着红色的贵不可言。 两人喝酒谈事,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何堂开头就是,“你前阵子动作可真大,堪称抄底了。” 陆湛大手笔,能算得上把叁四线小城抄底了一波,“叁四线城市房价,在万元以下的时间不多了。” “抄完之后呢?” “快速开发,开发了就卖,卖不完也得资产脱手。”陆湛眼中的精光是压不住的。 “这么急?”原来陆湛约他年后谈事,结果突然一个电话,人就飞来了香港,提前了两个月,“明年或许并不是个好时机,也许应该等到后年。” 做生意,谈来谈起都是钱的事,都要讲究个资金成本与收益率,明年脱手太急了,能吃点利润,但吃不到最大的那一口。 陆湛摇头,“第一,我等不及了。第二,原因你自己想,我不相信你不明白。” 何堂笑了笑,他当然明白,资金需要有流动性,如果钱赚到了手里,却出不去了,只能在那个市场里,玩一个永远不会是赢家的游戏。 两人正式开始谈正事,谈完正事,都到了晚饭时间,当然是东道主何堂请陆湛吃饭。 “你这么急,是为了她吧?”何堂见过孟晚,陆湛介绍他俩认识的,他知道他俩的事。 他也是看着陆湛一路苦过来的,何堂经历过挫折,八位数的钱也亏过,他知道从泥潭爬起来、死灰复燃是多难。有多大的心理压力。而陆湛,扛下了所有,在吃人的房地产行业,活下来了,还到了行业顶尖。 提到孟晚,陆湛会心一笑,“原因里肯定有一部分是她。” 何堂觉得他和陆湛,对于感情,他们是同一类人,普世层面的道德感特别弱,天然对“大众”这个词反感,私德犯得着大众去审判吗?大众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审判自己? 感情上,没什么可以约束他们,想要就必须得到。去他妈的强取豪夺,需要吗?多低级,真正的得到不需要勉强。 爱她,就吃定她,对她比对任何人都要好,金钱、感情、陪伴、精神与肉体交流,一个不少,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她想不到的也要双手为她奉上,让她爱你爱到愿意抛下一切社会规训。 “那你呢?”陆湛反问,他跟何堂刚认识时,都曾怀疑过对方是gay,因为他们在校园里从不曾date过女生。 “我跟我初恋在一起了。”何堂也是难得与陆湛谈私事。 “哇,恭喜。”陆湛也惊讶了,“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她又要跟我分手了。”何堂端起酒杯,“为我们的艰难爱情碰杯。” 陆湛碰了杯,觉得他这个祝酒辞不吉利,补了句,“Notme.” chapter57 孟晚今天挺忙,行政办组织了高层今天拍工作照,她有两场会要开,其中一场是她开。除此,上周她被一个专做互联网行业报道的媒体找了做采访,是通过她的一个前同事牵桥搭线的,做一篇关于清宇集团通过控股宏盛转型做电商的深度报道。这一场报道的信息源肯定不止她一人,孟晚有去咨询过公关部,她能不能接受采访。 公关部那边说可以接受,反正报道在发布前,会发给公关部审阅,对于不满意的地方会要求记者删减。若记者坚持不删减,并在各个媒体平台发布。若传播引起恶劣反应,影响到清宇集团的声誉,清宇集团强大的公关部能连夜要求全网删。 孟晚当时听完心中不是滋味,觉得互联网这么多年,真变了。她进行业进得早,那时互联网公司都在雏形中,尚未形成巨头垄断,公司与媒体的关系是十分融洽的。记者很容易能采访到公司的大佬们,大佬们也放下姿态,与记者朋友们谈公司的构想,对互联网行业规律的总结,商业版图扩张的野心勃勃也溢于言表,他们在做真诚的交流,希望把声音传达出去,让大众了解这个公司,了解互联网这个行业。 这两年,互联网大并购后,一切都疯狂往前进,只讲效率,不谈人性。互联网公司成为绝对的强势方,就拿媒体做报道来说,想做深度报道的记者们,你要么给我按照公关稿写,要么按照我的要求进行删减,对于拥有强大网络资源及地方政府人脉资源的互联网公司,全网删几篇报道还不容易?互联网公司不需要与大众进行对话,更不屑要他们的理解,姿态变得极其傲慢。 孟晚早上起床在衣柜里翻西装时,才想起上次的一套银灰色西装送去干洗了,干洗店就在楼下,她说自己去拿不要送上门,却一直忘了去拿。 她翻到了那套宝蓝色西装,买来后一直没穿过,她从防尘袋里拿了出来,决定今天穿这件。 平日里,她就涂个隔离。今天为了拍照,她化了个全妆,上了粉底就需要画眼线,让眼睛轮廓显得大,再涂上腮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恋地想,可真是人面桃花。 出门前,为了配西装,她挑了双黑色的漆皮高跟鞋。 早晨在家化妆耗时太久,没吃早饭,她下了出租车就走进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宋星宇原本是在排队的,他前面还有两个人在点餐,他低头看手机,突然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是那一晚杜容身上的味道。 他不由得回头,就看到了也在低头看手机的孟晚,她一身蓝色西装,她本身就很高,显然这套西装剪裁得体,更是拉长了她大腿的长度,她还要再穿双高跟鞋,视觉上都快比的上他了,她的头发挽在脑后,十分利落帅气。可她低头看手机时,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尾末端一条晕染着的眼线,显出了几分魅惑。 孟晚低头正发信息问陆湛,他还在不在香港,还在的话,给她带台ipadpro回来,她这里暂时拿不到现货。 她当然察觉到有人看她,这男的还没转回头去,她不耐烦地锁了屏,抬头看去,结果看到是宋星宇时,她手机差点都砸地上。 她脸色瞬变,手抓紧了手机,笑着打招呼,“宋总,早呀。” 她今天很好看,蜜色的唇釉勾勒着唇部线条,嘴角微弯时,整张脸灵动到明媚,与今天的灿烂阳光十分相配,他也说了声早,又问,“你吃什么,我请你。” “一杯美式,一个全麦贝果,不要加奶油,谢谢宋总。”反正没多少钱,她用不着跟他推搡。 她说完就站到了旁边,让后面的人走到前面排队点单。 等了叁分钟,就拿到了一杯美式,贝果上撒了芝麻,被包在油纸里,香气也往外溢着。 她与他一同走出咖啡馆,往公司走去,孟晚顶着冷风,喝了一口热乎的咖啡。 宋星宇看了她手中的咖啡杯一眼,杯口处已一层红色唇印。他才想起,今天是要拍工作照,她才一身正装。 前阵子他生意伙伴的夫人开始做珠宝设计,他捧场定了几件货,又想起宋清说她最近收集胸针,他看了设计图,又加定了叁个钻石胸针,准备送给她。结果他只填了一个他家的地址,东西昨天全都到了他家。他今早出门时,将胸针放在了包里,他发了微信让宋清自己跑来拿,或者他到公司让秘书寄过去。宋清说她今天中午来拿胸针,顺便请他吃饭。 宋星宇看她耳环没有,手镯也没有,连项链都不戴,身上就没有任何首饰,她这套宝蓝色西装,从搭配来看,显然需要点珠宝的点缀。正这么想着,他就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孟晚,“给你。” 这时走进公司大厦内,往电梯处走去,孟晚疑惑地从他手里接过外表是丝绒质地的盒子,单手打开盒子,是一个胸针。造型是金黄色的银杏叶,脉络做得十分逼真,叶柄上镶嵌着一颗颗的小钻石,是挺应季的,看起来不便宜。 她看向宋星宇,“宋总您这是?” “今天不是拍照吗?你这身得配个胸针。”宋星宇按了电梯键。 孟晚盖上了盒子,还给了他,“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宋星宇却不拿回去,“就借你戴一天,晚上给我还回来。” 此时电梯到了,进了电梯里人多了,孟晚也没再给他,就拿在了手上,借用拍下照片也可以,这个胸针也不是贵重到她买不起的程度。反正她到时候给他秘书,让秘书放在他桌子上不就行了。 出电梯时,孟晚想起什么,“宋总您什么时候有空,你上次的数据问题,代码我写好了。” 是前天开会时,看着宋星宇的PPT,发现他抓取数据的方法有点原始,她会后跟他委婉说了,问要不要她写段python程序给他,他下次直接跑一下更便捷。 她原本想说,是我写个教程发你邮箱,你自己学着安装库,再run;还是我直接去帮你弄,教你一遍,下次你直接照着跑。 她却没说,要让老板主动选,而不是她提供选项。 “你半小时后来我办公室。”他说完就往办公室走去了。 孟晚打开电脑边吃贝果边看邮件,把事情列出个优先级,又再次确认了一遍采访是在下午两点。 此时陆湛发了信息,说他还在香港,问她要不要顺便带个mini和6s。 孟晚说行啊,我要plus。 她喝完咖啡又磨蹭了一会,就抱着电脑去宋星宇办公室,虽然可能电脑用不到,但她都习惯了开会时、见领导时随身携带。 宋星宇办公室采光很好,百叶窗全部被拉开,窗边养的绿植都十分旺盛。 “就用这台电脑。”他指了指已经放在他对面的电脑,就继续低头处理文件。 孟晚坐了下来,打开电脑,虽然mac自带了python2.7,但她还是帮他装了最新版的python和Anada,安装了包,去githubdown了她写好的代码,用自己的数据跑了一遍测试后,喊了他,“宋总,好了。” 她刚想把电脑转过去给他看时,宋星宇却站起身,来到了她身后,左手扶着椅背,低下身子,看电脑屏幕。 虽然他们靠的并不是特别近,虽然孟晚在跟周旭讲程序时会比这样的距离更近,但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别扭。 这不是男女有别的问题,这样的距离是安全距离,就是稍微近了些,但这样给孟晚带来了心理上的压迫感,她很不喜欢这样。 她的腿轻轻用力,椅子顺着滑轮微微往旁边移动了一下,离他更远了些。 她的手带着些许变扭与不方便地在触摸屏上操作着,“就这样,你把这个路径改一下,然后这样跑一下,就行了。” 繁杂的数据在代码的作用下瞬间被归类抓取出,他发现结果跑出来时,她的脸上带着自得的笑意,她在熟悉的领域总是很自信,她身上偶尔迸发的阳光很能感染人。 宋星宇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刚刚的小动作,他此时发现,孟晚有精神洁癖。这种人,只有少数被她认定的人,才能进入她的世界;其他人,都被她排除在安全领域外,不想有非必要以外的接触。 “宋总,还有什么问题吗?”孟晚斜着身子问他。 宋星宇直起了身体,“没有了,谢谢。” “您下次要统计数据时,如果觉得麻烦,可以让我给你写段程序。”孟晚站了起来,“没事我就先走了?还要等着去拍照呢。” “行,你走吧。”他坐回了座位上。 她走后许久,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如大海的浪花微微拍打鼻翼。宋星宇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一小扇窗,让风吹进来,吹走了那阵味道。 chapter58 孟晚回去开了个会,再去拍照,照片是要放在公司年刊里的,她看了桌上的丝绒盒子,里面的胸针的确挺配她这套蓝色西装。 反正都拿过来了,借戴下拍个照也没什么,她小心地别在外套上,走去了拍照。 行政办的Alice在那协调,夸了孟晚好看后,还开玩笑说要把你放年刊封面。孟晚笑着说,行啊,不收你肖像费。拍照时,摄影师让她笑一笑,可孟晚面对相机时,就放不开,她不喜欢将自己置于镜头之下,笑的很假,摄影师又说她不自然。 这样反反复复耽搁了一会,拍完已经是十二点半了,采访约在了下午两点。孟晚还没吃午饭,楼下咖啡店有沙拉卖,今天阳光很好,她拿了电脑下楼,挑了个窗边的位置晒太阳。 她边喝咖啡吃草,陆湛说他今天下午的飞机,晚上他们在家吃烤肉,他买了个电烤炉放在阳台,定了食材晚上送到家,所以她中午少吃点。 那天正当他说,这个天,在阳台吃热乎的烤肉,我们俩一人一瓶啤酒时,她来了句,我们为什么不去外面吃烤肉,要这么辛苦的自己烤? 他瞪了她一眼,还骂她不解风情。 她内心吐槽,浑身油烟味就有情调了?算了,他愿意折腾就让他去折腾,反正她坚决不动手。 宋清上午是来附近拍照的,这一片地,有一条街,道路两旁是密集的银杏树,进了深秋,满地金黄的银杏叶,成了一个网红景点,拍照特别出片。她最近在做穿搭分享,约了摄影师,一上午在这拍了叁套搭配。 刚好宋星宇说送她胸针,她中午和他吃了饭,匆匆一顿午饭,他一点有个线上会议,吃完没有多聊他就回公司了。 宋清今天也没别的事了,又不想匆忙赶回家,就想着找个咖啡馆,下午先把公众号的稿子给写了,晚点再编辑一条微博,就算完成了今天的运营任务。 她走进咖啡馆,点了咖啡,环顾四周,想找个隐蔽点的位置坐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女人,她哥的下属,宋清也承认有点漂亮的女人,她今天化了浓妆,这个妆容不错,眼线尾端自然上挑,本应该是柔和的,但她此时的面无表情,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眉头微皱地盯着屏幕看,却让她显得很高冷,浓妆之下艳丽的外貌,让她生出了几分攻击性。 宋清再看时,脚步却停住,她看到了那个女人西装上的胸针。 宋星宇给宋清的那套首饰,是以自然元素——落叶为灵感,树叶象征着生长与自然生命力,但这套设计,无疑都是秋天的落叶。 这套里,宋清最喜欢的一枚是一片微微卷曲的叶子,脉络上点缀着红宝石,由深及浅的渐变色,在一片衰败的落叶中见到了美,令人窒息的美。 这一套的主题是,凋零自有其意义。 所以宋清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身上的胸针,是同一个系列。她那片是银杏叶,银杏叶最美时,也是即将凋零时。当落在地上成了金色地毯时,也完成了美的使命。 宋清心中莫名有种不舒服感,这原本是她的,不知她哥为什么要给这个女人。但也不得不承认,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时,照在这枚胸针上,在蓝色西装的背景下,显得熠熠生辉,这个女人清冷的气质,能撑得起这枚胸针。 孟晚颈椎不太舒服,回完封邮件后,抬头舒展脖子时,发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悦地扫过去,却是一个,她也许应该,回避的人。 宋清却走了过来,“你好,请问我能给你这枚胸针拍个照吗?很漂亮,也很适合你。” 孟晚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宋清没想到她的态度如此冷漠,她很礼貌地问了,结果直接就一句不行送给了她,这明明就本该是她的东西,“胸针是宋总送你的吧?” 孟晚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好像想通了宋清为什么知道是宋星宇的,也许,这本该就是宋星宇给他妹妹的。 “是的。”孟晚点头,她低头小心地摘下这枚胸针,从包里拿出了盒子,再拿了纸巾擦拭了一下,放进了首饰盒里,“这是宋总借我拍照戴的,我忘记及时还给他了。” 孟晚站起来,伸手将盒子递过去,致了歉意,“因为是他的东西,所以我刚刚拒绝了你的拍照请求。才想起来您是他妹妹,胸针他是要送您的吧,不好意思了,被我借戴了一下。” 坐在邻座的白领看过来,这两个站着的女人,一个一眼就被她手上的herbag吸引,头发用twilly随意绑着,贵气十足;另一个女人,个子更高些,身着一套蓝色西装,如此正装,却更显得身材火辣。她此时却微微弯身,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对面的女人,对面的女人似乎在拿乔,并不伸手去拿这个盒子。 邻座的看了这幅场景都尴尬,明摆着,那个女人是故意的,这个停顿的动作明显让自己处于上风,对对方的道歉似乎不置可否。 宋清停顿了十五秒,从她手上接过盒子,丢进了包里,“没关系。” 出于好奇,宋清问了句,“你是我哥女朋友吗?” 宋星宇从没有搞办公室恋情的习惯,除了跟了他多年且已婚的Alice,他助理都是清一色的男性,公司能接触他的高层,都是男性为主。 不过这就是社会的残酷,宋清站在公司股东的角度,她完全能理解这种现状。为什么私企招人不愿意招女性,其实国企、外资企业也一样,就差明着说只招男性了,升职都要优先考虑男性。女的就是事多啊,一会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一会失恋要影响了工作情绪,结了婚的孩子病了又要请假照顾孩子,要刚入职半年过了试用期就怀孕了,那老板就更倒霉了,花钱把你养着是吧?怀了一胎又马上来二胎的,还有完没完?工作是让员工创造效益的,老板开公司又不是做慈善的。同等资历,公司当然更愿意招男员工。 孟晚懵了,冷着声说了句,“不是。” 她不喜欢这个问题,她甚至很敏感,这个问题不是个男女问题,带了职场情色交易的寓意,仿佛一个女人,工作努力身居高层的意义只是,为了让大boss“看上”。 “宋女士,您的Dirty好了。”吧台店员的声音传来。 宋清怡怡然走过去,丢下一句,“好吧。” 孟晚带着些许怒意坐了下来,看着电脑上的代码想让自己冷静。 她此时心里恨死宋星宇了,谁让他给她这个破胸针啊?她又不是自己买不起,真当她看得上这个破玩意啊?谁稀罕啊? 也怪她自己,谁让她为了拍照好看就戴上了?搞得她爱慕虚荣、就缺这点首饰一样。 宋清拿了咖啡,原本想在咖啡馆坐着的,却是越想越生气,她的首饰,怎么就被这么个女人给戴上了?还要被宋星宇借给她戴? 她宋清是用二手货色的人?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不喜欢这个女人。 她竟然脑子坏到拿了回来,刚刚那个女人那么低叁下四地跟她说话,说要还给她,她不想让她下不来台,就拿回来了。 结果现在反应过来,最蠢的是她!显得她多小家子气,多在乎这个胸针,还要把胸针抢回来。她的教养又不能把东西扔回去,说送你了,你用过的东西我不要。 宋清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她带着这股怒意,出了咖啡厅,进了对面的办公大楼里。 chapter59 宋星宇在小会议室里开了一个小时的视频会议,回办公室时,才发现宋清在等他。 只看了他妹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丫头要作妖了。 中午跟他吃饭时,还跟他滔滔不绝说她作为时尚博主的商业版图规划,语气中的自得溢于言表,收到礼物时更是惊喜地拿在手中细细鉴赏一番,对他花言巧语了一番。 怎么一转眼就晴转多云了?还要特地跑来找他。 果不其然,正当他刚将电脑放在桌上,人坐上座椅,还没问她怎么了时,宋清就将盒子甩在了他桌上,“你为什么要把这个送给她?” 宋星宇一怔,脑子还停留在刚刚的那场会议的结论上,他打开盒子看到胸针时,才想起了这是他给孟晚的。 他问,“这个,怎么在你手里?” 宋清提起这茬就来气,“我在咖啡馆碰到她,她自己给我的。” 他盖上了首饰盒,抬头看向他妹,“她怎么就自己给你了?” 孟晚不会是主动跟不熟的人搭话的性格,估计是宋清主动上去要的。 宋清不想解释,跳过了他的问题,“哥,这几枚胸针是一套的,你为什么要把其中一个给她?” 刚刚她将首饰盒甩过来时,连桌上的一份文件都被打偏到了桌角,她的性子实在是太娇纵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你喜欢我就再给你买,你闹这出是干什么?” 宋清正在气头上,顾不得看她哥的脸色,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怎么,她不要的东西我才能要吗?” “那你就扔了。”宋星宇沉下脸色,他宠妹妹,不代表他需要接受她的臭脾气。 宋清看着她哥甚为严肃地看着她,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他何时对她这么没耐心,她的问题没过大脑就问出了口,“哥,你是喜欢她吗?” 宋星宇却笑了,同样跳过了她的问题,“只是一枚胸针而已,你有必要大题小做吗?这样的性格,你老公是不会喜欢的。” 宋清被戳了痛处,冷笑,“你知道的可真多。” “清清,你这样很没礼貌,我送给别人的东西,你还要要回来,这只会让我没面子。”他沉下了脸色,“知道吗?” 宋清瞬间气到跳脚,“我都说了,是她自己给我的,我没有主动去要。”她最讨厌被人冤枉,“是她自己说你借给她戴的,要我拿了还给你。” 一件首饰,一句不中听的话,女人之间的敌意就会轻易被挑起。看似毫无逻辑与理性,但女人又是神奇的高级动物,第一面的第六感,会在后续的一次次接触中,又一次证实了彼此在习惯、观念、思维方式上的截然不同。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宋清此刻,极其讨厌那个女人。 她哥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来指责她没礼貌,可她又不敢说什么。宋星宇真生气时,她从不敢招惹他。 这根本不是这个胸针值多少钱的事,而是心爱之物,被自己讨厌的人碰过了,她就再也不想要了;虽然她有钱,这点胸针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厌恶之人,她一向小气到锱铢必较,他明白这个道理吗? 可惜,宋星宇不明白。 他将桌角的文件捡回来,如同强迫症一般,一张张堆迭好,再翻到了坐了标记的一页,在低头看文件之前,他对宋清说,“行了,你再给你定套胸针,这件事就到这吧,我没时间来听你跟我发脾气。” 不就是一个胸针吗?能用钱解决的事,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宋清她应该学会克制自己的小脾气。 宋清看着他低头看文件,把她当成了办公室里的空气,她恼地快步走了出去,出了门差点撞到了Alice。 Alice连忙道歉,宋清冷着脸一句话没说继续往前走去。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回头拉住了Alice,“那个,今天穿着蓝色西装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Alice被她没头没尾的问题卡了壳,她想的是,宋清虽然是宋总的妹妹,但她不应该来干涉宏盛这边的情况,这是指手画脚,是宋总极为反感的事。如果宋清要干涉公司人员变动,那会碰了宋总的工作底线。 宋清不耐烦,“她是我们公司的吧,还跟宋总特熟悉,你总不可能不认识吧?” Alice也知道这个小祖宗的脾气,连忙道,“她叫孟晚,是技术部门的主管。” “什么wan?” “晚上的晚。” Alice望着宋清哼了一声就走出去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她敲了门走进去将文件送给宋星宇。看着埋头处理文件的他,她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觉得,闭嘴为好。 孟晚却与记者方竹聊得甚欢,刚才打招呼时,才知方竹还是她的学妹。 不过在谈论公司问题时,孟晚依旧是守口如瓶,对于不该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会泄露,但也需要给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这个度,她要把握好。 比如,对于宏盛与清宇集团在管理上的关系,这个问题她不该回答;对掌门人宋星宇的管理方式和性格,有什么评价,她只能夸奖,而不是做真实评价。 早有哲人说了,一些媒体太容易“见得风是得雨”了。她作一句客观评价,谁知道会被写成什么样?作为下属,在人手下讨口饭吃,她此时有必要说真话吗? 不过方竹依旧是满意这次采访的,孟晚给出的信息量还挺大,有利于专业角度的分析。最后她们随口谈到了算法。 “从前是人买东西,现在是货找人,强大的推荐算法将更多的消费者可能感兴趣的商品信息流推送到了他们面前,您是怎么看待这种转变?”方竹问。 孟晚想了想,缓声说,“从前是消费者主动搜索,现在是把他们潜在喜欢的东西推荐到他们面前,这一步的转变,已经在慢慢改变他们的消费习惯了。这是大势所向,随着短视频的迅速兴起,当短视频平台都切入电商赛道时,电商必定要重新调整思维,用更精准的推荐去为消费者服务。” “您觉得这是算法对人的驯服吗?”方竹提了个自以为很犀利的问题。 孟晚想说,当然算。算法是什么呢?基于用户的历史数据,对样本进行训练,将大量信息流喂给用户,这就是算法的意义了? 实则是弱化了人的搜索能力,看到太多人现在搜索信息都用社交软件,连搜索引擎都懒得打开,更别说主动提高搜索信息的能力,这不是驯服是什么? 算法的用处,也许应该用来提高搜索引擎的检索效率,但似乎,已经失去了市场。 她却只是笑着说,“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谁也无法阻挡这股洪流。”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方竹也结束了采访,学姐好厉害,年纪轻轻就身居公司高层,机遇也好,搭上了清宇集团发展电商这班快车。回答问题时坚定而温柔,是能看得出的内心强大。还长得这么漂亮,却无法让人心生嫉妒。 “学姐你好厉害呀。”方竹星星眼地望着孟晚,“真想成为像您这样的独立女性。” 独立女性? 不是针对方竹,她想问,除了一帮自媒体,普通女的,谁有病天天宣称自己是独立女性? 她工作第一年,连着一个月加班,半夜到家,凑足六小时的睡眠,第二天爬起来继续上班时,是什么心情?不是梦想叫醒了她,是贫穷。 当她累得晚上吃夜宵时手都在微微颤抖,缺乏睡眠到躺着心脏都不舒服时,可去他妈的独立女性,她只想找个人包养了自己。 独立女性不是件漂亮衣裳,更不能成为待价而沽的筹码。 “行业里优秀女性太多了,我算不上什么,我们都要加油。” 今天因为这些杂事太多,孟晚照例加了会班,但也没拖太久,陆湛在催她了。 她拎着包出了办公室的门,往外走去时,看到了宋星宇拿着文件往市场部走去。 他看到是孟晚,“你等我一下。” 孟晚以为他有工作上的事找她,就站在了原地。 宋星宇很快就走回来,这里旁边刚好是个休息室,里面有各色零食和咖啡机,还是个玻璃门,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代表我妹妹向你道歉。”宋星宇能猜到他妹妹是什么臭脾气和态度。 孟晚一脸懵懂,“什么?” “胸针的事。”他言简意赅,他还难得柔下态度,带着某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问了句,“生气了?” 她皱眉,仿佛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道歉?你妹妹人挺好的呀,还夸我胸针好看,我认出是她,想着你是借我戴的,她喜欢我就还给了她。” 她还要问一句,“还你和给她,都是一样的吧?” 看着一脸无辜,装作什么都不知,叁言两语就把这件事给圆过去了,还主动给他递了台阶,让他下台的下属,他应该是高兴,还是失望? “你总这么装,累吗?” chapter60 孟晚抬头望着他,“我装什么了?” “sorry,我用词失误。”宋星宇刚刚一时冲动,她总是戴着一层面具与他伪装,“我妹妹把胸针从你那要回来,她这样做特别不礼貌,我只是想向你道歉。” 看着她冷然的表情,他知道她误解了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否认这件事,没必要总这么防着我。我们在工作之外,是朋友,不是吗?” 孟晚听懂了他的意思,刚刚那句“你总这么装”,差点让她当场甩脸子,他到底会不会说话? 但看着他这样诚恳的解释,她也不好发作了,“真没事,一枚胸针而已。既然我们在工作之外是朋友,我懂你意思,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你用不着这么客气。” 呵,老板跟你说把你当朋友,你要真以他朋友自居,就有点傻了。 “那枚胸针,你喜欢吗?” 孟晚摇头,“我不太习惯戴胸针。” 西裤口袋中的手机又在震动,她拿起手机看了,是陆湛在问她,怎么还没回来。 孟晚试探着问,“宋总,您还有事吗?” “没有。”宋星宇说完这件事,也就没什么要说的了,刚刚他的一时冲动,仿佛只是个幻想,他打开玻璃门,随口问了句,“你晚上有事?” 孟晚可以不说任何私人信息的,但宋星宇这样的反常,她不喜欢,“对啊,我男朋友在催我回家吃饭,他烦死了。” 宋星宇停住脚步,转头看她,“你有男朋友?” “对啊。” 孟晚回家时,陆湛已经在阳台架起了炉子,一块牛排被腌制在了盘子里。 她眼尖地看到了他放在客厅沙发上地平板,她兴冲冲地放下包,也不跟他打招呼,就开始捣鼓这款pro,他还配了笔,她体验着笔的触感和灵敏度。 他买了两台plus,都是灰色,当她正在两台手机间传送文件时,他走过来,捞过了她,唇落在她颈上,“一句谢谢都没有吗?“ “谢谢。”她回头敷衍地亲了下他,就继续在新手机上下载app。 陆湛不悦地拍打了她的屁股,“赶紧过来吃。” 她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被他牵着走到阳台,那盆花已经被她彻底养死,寒冬降至,枯败的残枝掉落在僵硬的泥土里,她还没给扔掉。 这块牛排自身油脂含量丰富,在烤盘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已经烤好的口蘑中蓄了一汪水,她小心翼翼地拿过吮吸了那口鲜美的汤汁,再将剩下的口蘑塞到了他口中。 他切了牛排的边角送到她嘴边,看着她嘟着嘴吹气,再一口吞下,咀嚼时她享受得双眼微眯。 “好吃诶!”孟晚惊喜地说,原以为烤肉不就那回事嘛,但他烤的牛排,肉的品质极佳,腌制的恰到好处,边角带着焦香,带着热气送进嘴里,内里又很嫩。 “是谁说不要在家吃烧烤的?”陆湛给牛排翻了个身。 孟晚笑着摸了一把他的腰,“你怎么不买个生蚝来烤,补一补身体?” 他瞪了她一眼,“你别惹我。” 宋星宇今晚没有饭局,下了班,也没回家,在家附近找了个酒吧,要了一杯黑啤。 他选了坐在露台,能听到里间驻唱歌手的节拍声,也能吹着风,看着街景。 她竟然有男朋友。 无疑,他欣赏她,还有那么点喜欢她。 他在想,自己有过介入他人情感、当第叁者的经历吗? 那次不算是。在大学时,他与一个女生正处于暧昧阶段,他偶尔知道了她在国内有男朋友,当他挑明了打算结束这段暧昧时,她火速与国内男朋友分手,同他告白。他没接受,对他人感情,他无意的介入,只会觉得不适而主动离开。 他已经在孟晚面前失态好几次了,这不是个正常的信号。 黑啤口感醇厚,酒精度数并不高,半杯落肚,他却莫名想到了她那次,对他难得真实,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他,是不容置疑的坚毅眼神,执拗地说,爱就是自私,就是独占。 那时他觉得她天真到可笑,人类本性自私而软弱,以爱之名独占对方,先从身体的忠贞开始,还不满意,还要侵略对方的思想,妄图保持同频的共振。 无法抑制的控制欲只是想把对方纳入自己的安全边际,让ta再也逃不开,画地为牢,美名其曰这是爱情。结了婚的,用婚姻契约绑定;谈了恋爱的,以我为你付出这么多来绑架。却不懂,任何一段关系都能随时终止,只要有一方喊停。合则聚,不合则分,又不是农奴签了卖身契。 从小他爸对他的教育是,对于想要的,争也好,抢也要,都要拿到手。只有拿到了,才有资格说不想要。 但这是人,不是物件。 露台在二楼,往里看去,一对明显刚认识的男女,在眉来眼去的暧昧;再往下看去,树下,一对情侣正在当街热吻。 一个正常的夜晚就该这样,男男女女之间自由地表达爱意,散发着荷尔蒙的魅力,相信爱,敢于去爱,用甜蜜调剂着白天紧张的神经,做情侣之间的那些事。把打炮的热情留到床上,床上的炮声轰鸣,好过鸡血嘶喊着今天炮打美国,明天干翻欧洲。爱这么喊的男人,有几个不阳痿的? 宋星宇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散步走回了家,又继续开了瓶香槟,躺在沙发上接着喝。 喜欢就一定要得到吗?如果得到的代价太过高昂,他还会选择开始吗?如果付出注定没有回报,那这件事的意义在哪? 从心所欲不逾矩,他的矩,在哪? 陆湛洗完澡到卧室时,想不到孟晚都已经睡了过去,只是怂恿她喝了几杯红酒,他失算了。 他轻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关了灯。 他正在酝酿睡眠中,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他们的手机一同放在了床头柜上,都换了一模一样的plus,刚刚吃完饭,她还要把他的手机设置她的指纹,他说,公平起见,你的手机我也要能解锁。 他以为是他的微信信息,闭着眼伸手去拿手机,解了锁,睁开眼时被手机的光线刺得微眯了眼。 发现是她的手机,但手指已经点进了微信界面,是宋星宇的信息。 “maybeyht” 他似乎没发完,上端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陆湛不知自己抱着何种心情在等他发完,可等了两分钟,依旧没有下一条信息进来,而提示也依旧消失。 这一条信息就这么躺在聊天界面里,极其刺眼。 陆湛的大拇指向上滑动,看着他俩的聊天记录,孟晚明显没有删过记录,时间最早追溯到通过朋友验证请求,晚上她导记录时还开玩笑说,工作记录是绝对不能删的,消息再多都得迁移过去,就防着甩锅呢。 陆湛知道孟晚绝不是脚踏两只船的人,他却控住不住地在查她的手机,聊天记录并不长,仅限于偶尔的几次工作上的紧急联系,孟晚更是公事公办的客气态度。 他看完了,锁了屏,不耐烦地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还没有买保护壳的手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木质柜子上,发出了颇响的“嘭”的一声。 孟晚入眠没多久,还没睡踏实,听到了这一声,被吓醒了,迷糊着问,“怎么了?” 卧室里一片漆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以为他也睡着了,应该是什么东西掉了,但她也困的懒得开灯看了。 正当她快再次陷入睡眠时,结实的臂膀将她捞到了怀里,孟晚顺从地贴上他的胸膛,想找个安全姿势继续睡时,她的内裤却被他扒下,他在被子里窸窣着,当她察觉到危险时,他已经进入了她。 当她想说不要时,他手捂住了她的口,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腰,下身极快地耸动着。 孟晚被他欺负到双眼含着泪,即使当他的手放开她的嘴时,她也只是忍受着咬着被角不敢发出声,被他突如其来的浑身的怒意吓到,听着他粗重的呼吸,承受着他的为所欲为。 chapter61 第二天孟晚醒来时,陆湛已经不在床上了,她脑袋都睡懵了,看着胸上被他掐出的痕迹,昨晚他疯了吧? 这一觉好累,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恋恋不舍地支起身子,去他那侧的床头柜上拿手机,结果发现她的新手机,背面被磕掉了一块涂层,她才想起昨晚那一声响,是从哪里来的。 算了,没什么,买个壳子套上就看不出来了。 孟晚打开微信看信息,却在聊天界面里看到了宋星宇,但却没有未读的红点标志,宋星宇不会没事在微信跟她聊天,她点开,就一句话:maybeyht. 被点开过,就是被陆湛看到了,就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看起来宋星宇没说完,但陆湛不会删她的手机信息。 但她没什么好解释的,该说的她都说了,好烦,她呻吟一声,头埋进被子里当鸵鸟,让她再赖床五分钟。 结果陆湛来掀了她的被子,手伸到被窝里,将屁股撅着的她翻了身,看着她的睡裙凌乱的褪至腰间,他低头吸着她身上的馨香,刚刚洗完手,还带着些许凉意的手在她的胳肢窝处寻着热源,大拇指又不安分地在滑腻的乳上摩挲着。 那一阵冰凉让她冻得乱颤,想卷着被子往角落处钻去,原本弯着腰的他直接顺着她的动作趴到了床上。 他看着她的左手拿着手机,看到那条信息了,大早上的却也没跟她生气,反而是左手撑着头,看似无良无害、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讨论,“他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发错人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他觉得对。”他将她拘于方寸之间,让她无处可躲。 “我跟他说,他应该给我涨工资了。” 她是不是《Yes,Minister》看多了,学会了Humphrey那一套糊弄学,还专门用在他身上,他都要被气笑,“那你要他给你涨多少?” 孟晚认真地想了想,“起码20%?” “这个问题,他都要考虑到半夜才回复你?宏盛也没穷到这个地步吧?” “也许吧。” “小晚,他大半夜给你发这么一条信息,已经超越了一个上司对下属的界限了。”他强调了句,“我没有吃醋,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有没有必要,考量这份工作有没有可能遭受到职场性骚扰的可能,考察风险性并且做出备选方案吗?”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孟晚沉下脸色,“想让我辞职?” “我只是在提醒你这个风险,至于你工作上的事,我从来不干涉你。上位者对下位者宣之于口的好感不是好感,而是潜在的强迫与骚扰,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他越说越气,“他知点分寸,都不应该半夜来给你发信息。” “所以,你半夜就要把你的怒火发在我身上?”孟晚没了耐心,“你这套道理,可以自己去跟他说,而不是大早上来教训我。” 她推开了他,“第一,他没有对我表示好感,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合规范围内,我也犯不着自作多情。第二,你跟我谈风险性?我跟你在一起就是最大的风险,那我要不要把最大的一颗雷给除了?” “就算我跟他有点什么,都是男未婚,女未嫁。” 他被她推倒在床上,看着她脱衣、换衣,自顾自地走去洗漱,都不看一眼躺在床上的他。 孟晚出了卧室,就闻到了一阵咖啡的香气。再走到餐桌前,发现他做了她爱的拿铁,还骚包地给她弄了个爱心的拉花,昨晚他买了可颂,此时夹了她喜欢的芝士,烤好了放在了碟子上。 不过刚刚折腾的太久,有点凉了,正当孟晚想将就着吃时,跟她吵完架的陆湛走了出来,端过碟子,进入厨房,打开烤箱,继续烘烤了两分钟,给她端上了桌。 孟晚沉默着喝着咖啡,他走到她身后抱住了她的肩膀,埋进她的颈部,“昨晚疼吗?” “疼。” 被他骤然进入有点疼,即使他后来很照顾她的感受,给她口了,但他又很疯,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让她被他搞的时刻在天堂与地狱间打转,最后又没完没了地磨着她不肯结束,她刚刚上厕所时发现有点肿了。 她昨晚还只当是情趣,结果今早发现就因为这件破事, “对不起。”他呼吸一滞,“你今天请假好不好,我在家陪你。” “不用,我今天还得特地跑到他办公室,去问他为什么要那么晚给我发信息。他要不说出个原因,我就跟他说,老板,你这么晚给我发信息,就是在性骚扰我,我要辞职。”孟晚冷笑,“要真这样,我觉得我不主动辞职,他都要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先把我辞退了。” 听着她的讽刺挖苦,陆湛的一张老脸也挂不住了,“你这脾气,我哪里敢教训你,你不先来教训我就不错了。” 孟晚最烦被人念叨,就算是陆湛也不例外。感情里谁都会有超越界限的控制欲,对于陆湛这样强势性格的人,如果没有一面比他更强势,都无法长久。这一点,陆湛心甘情愿被她管着。 “我没有干涉你,更没有控制你。”他说到这,自己都不相信,说不下去了,“行吧,我承认我有那么一刻想控制你的想法,想让你按我说的去做。” 这就是他的性格,他对下属的要求是绝对服从,对自己的要求是说一不二,甚至今天,对他父母的要求都是,必须按我说的做。这半年来,他脾气看着温和,实则对事业、对人生,他的控制欲达到了巅峰,这样的时刻,不容许他出错一步,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这样无以复加的掌控欲之下,在面对孟晚时,他也无法克制住那股冲动。 他最近绷得太紧了,孟晚能看得出来,高强度工作之下,他的失眠很严重,他又硬扛着不吃安眠药。有好几个夜晚,陪她上床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去了书房继续工作,昨晚她纵然他那么乱来,不是没有理由。 她此时不得不给他提醒,“陆湛,不要绷得太紧,这样会让你对事情失去正常的判断。” 孟晚放下手中的咖啡,转过身看他,“你工作上的判断,我无法去评价,因为我不懂。但你对我,已经没了正常判断了。” “如果你有点正常判断,都应该知道,你只要让我足够爱你,我都没有任何可能看得上别的男人,更别提背叛你。” 她站起身,“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给你当小叁,背着即使可能的骂名我也不在乎?”虽然她没他高,要抬头看他,但此时她以无比挑衅的眼神望着他,“因为我足够欣赏你的野心、你的聪明、你目光敏锐到毒辣的判断力、你对自己都够狠的行动力,还有你那无比强悍的内心。我也知道你足够爱我,你会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我手上。这样的你,才能配得上我,才能让我心甘情愿。” 这么些年,除了他结婚这件事,她想要的,他每一件都为她做到了,她没想到的,他也双手为她奉上。 “你说让我等你一年,我有催过你吗?因为我相信你能做到,这次你不能做到我们俩就彻底完了,这点你我心知肚明,毫无商量的余地。我对待感情,一向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了,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偶尔吃醋,是情趣,我愿意和你调情。再而叁的吃醋,那是不自信,觉得你自己不值得被我爱。” 她厉声道,“陆湛,你要做配得上我的男人,而不是在这为一个不如你的男人在唧唧歪歪,愚蠢到丧失了你正常的判断力。” 陆湛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精致美丽,目光却凶狠到让人感到恐惧的女人,就这样,这个女人,再一次征服了他。 如果野兽愿意被驯服,一定是被这样的女人驯服。 从不是美女要配得上野兽,而是野兽要成为追逐女人的兽群中,最凶猛的一个。 chapter62 到底是从小在商业环境中耳濡目染长大,身边各类咨询的信息途径都要比寻常人多上数倍,遇到问题时更有智囊团收集信息,宋清准备开一个M公司。 虽然宋清现在想做的是一个时尚博主,但她对自己的商业版图有了雏形搭建,她想站到聚光灯前,也想在背后运筹帷幄。流量投放是很贵的,把自己做成流量是一件省钱的事。后续如果她无论是想自己做品牌,还是做点别的,销售作为做生意中最重要的一环,手上有一支流量团队都大有裨益。 今天给宋星宇过生日,宋清早上醒来后在家办公,给自己的运营团队开了个视频会议后才出门,现在团队初步搭建,她的公司正在筹备中,后续要签人,还要与平台签约导入他们的m机构,获取平台的流量扶持。她开完会伸了个懒腰,工作可真累,她何时这么辛苦过。 是在宋星宇的郊区别墅中办生日宴会,宋清说去接陆湛的,他没有去过,但他拒绝了,说把地址给他就行,她只好作罢,提醒他在十二点前到。 陆湛十点钟还赖在孟晚的被窝里,看着她在梳妆台前对镜贴花黄,她今天出门跟封眠约吃饭,她已经两个月没跟封眠见面了,之前她已经爽约了好几次,这次无论如何也得约上。 孟晚往身上喷了好几下的香水,此时他在她背后拿过她给他那好的衬衫换衣服,骤然一股细密的雾喷在了衬衫上,还直冲冲地进入鼻翼,他差点被迷了眼。 “要我送你吗?” 孟晚一回头,就是光裸的他,“行。” 她知道今天是宋星宇的生日,也知道陆湛要和他老婆一起去宋星宇的生日宴会,她心里不会舒坦到哪里去。 对了,关于宋星宇那晚的信息,他们在公司再见时,谁都没有再提,全然公事公办的工作态度。仿佛他那一晚的失控只是错觉,都在遗忘。 孟晚坐在陆湛车上,下车前,忽然扯过他的衬衫领,蜜唇压上了他的唇,撬开他的嘴,寻着他的舌,不耐的、烦躁的情绪落在这个交缠的吻上。 他曾是她强大的情绪稳定器,可此时,也是她的不安的来源。 陆湛承受着她的热情,将她按在怀里,手在她背部抚摸着、安抚着她的焦躁,呼吸着她的馨香。 一吻结束,他有种开着车带她回家抛下一切的冲动,他低哑着说,“我今晚回来陪你。” 孟晚用拇指擦掉他唇上被她亲上的唇釉,红色膏体的痕迹粘到了她的手指上,她却没有用纸巾擦去,“行啊。” 她不知抱了什么心思,她甚至无法理智思考,就随手不经意地将拇指的那一抹红,抹在了他的衬衫的内领上,只有靠的极近时才能发现,他并未发现,只当她在黏着他,她抬头对他笑了笑,“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只是刚下了车,她的眼眶就瞬时蓄了热泪,今天风大,只当是风迷了眼,在滴落前她就已经擦拭而去。 这是她选的。 这是她要承受的。 封眠坐在商场的星巴克里打游戏等孟晚,孟晚走到她身边时,她发现孟晚的情绪有点低落,她安慰了句,“我们吃饭前要不要再来一把游戏?” 陆湛开到了宋星宇家的车库,下车时,宋星宇的车也恰好开了进来,一个完美的倒库,停在了他车旁边。 宋星宇打了招呼,“陆湛,你到的正巧,帮我搬酒。” 他说完打开了后备箱,撸起袖子自己先搬一箱。 陆湛走到了宋星宇旁边,看了眼后备箱,一箱茅台,一箱红酒。观念真是改变了,以前应酬都洋酒为主,这两年应酬聚会,没有茅台都不上档次了,他也买了点茅台的股票在手里。但陆湛不喜欢喝白酒,很少有人独酌白酒,大多是饭局上与一群人喝白的,这样必然是喝的面红耳赤,开始满嘴跑火车。在饭局上,乱说话了就会出事,酒后吐真言被人偷拍了视频发网上、作为引子惹大祸的事情还少吗?同样,饭桌上不能乱说话,在微信里也不能乱说话,陆湛见多了企业精英,在微信聊天群里肆无忌惮地大放厥词,这群傻逼互联网玩了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起群聊被扔到了网上惹是非的案例,却依旧觉得自己牛逼哄哄,对说出的话可能被扔到网上的可能和引起的后果没有任何预判。 陆湛站在宋星宇的旁边,宋星宇弯腰将白酒搬在手上,站起身时,他灵敏的鼻子闻到了陆湛身上的味道。 一股香味,很熟悉的香味,熟悉到他一闻就想到了孟晚,他面露精光,看向陆湛,因为靠的很近,他眼尖地看到陆湛衬衫领上的口红印。 太巧了,宋星宇当然知道香水会有同款,但孟晚有这款香水,陆湛身上有这个味道。宋星宇记性很好,几乎是过目不忘,很少忘事,他可没有忘记在半个月前,在高铁的包厢里,他们俩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 但他又笑自己太敏感了,孟晚这人很单纯的,对待感情更是简单,否则她不会如此直白地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她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 他上次半夜喝多了,一句话发过去,想再说些什么,可残存的理智克制住了自己,这样不合适。但已经过了叁分钟,那句消息无法被撤回了。 宋星宇压下心底的那点猜测,对陆湛说了句,“你衬衫领子上,擦一下。” 有时男人之间在某些事情上的默契,能超越所谓的血缘亲情,比如,看到了偷食还能帮忙打掩护,瞥见了残存证据还能善意提醒不要留下痕迹被发现。 陆湛低头看了眼,揪出了领子看到了痕迹,是孟晚故意的,他知道她心里不舒服,被宋星宇提醒,也没什么尴尬,他去车里拿了瓶水,将纸巾打湿了将口红印擦拭而去。 对宋星宇来说,所谓的生日聚会,哪里是十几岁的醉生梦死到天明,做事都要带个目的,比如,借着聚会把朋友们都聚一聚,谈点生意笼络感情,古人说以利相交不长久,可没有了那点共同经济利益的创造,谁有空动不动就约着见面聊天? 聚会上谈到了城南那块地,胡伟挪揄,“城南最核心的一块地,就被你们一家人抓在了手里了。对了,年底开业吧?” 宋星宇看向陆湛,“这个问题得问咱们陆总。” 陆湛点头,“对。” “你这一笔,可是赚大发了。”胡伟拨动着盘子里的沙拉,“到时候我新公司还得到你地盘上租个两层当办公区域呢。” 陆湛笑了,“胡总这么大气,直接把我一栋楼买下就是了。” “怎么,你还真给卖?”胡伟身体微微前倾,无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其他人的目光亦是聚焦到了他们俩身上,宋星宇微皱眉头、目光敏锐地扫向了陆湛。 对于在座各位,手里握着大笔现金寻找投资机会的人来说,每个人对未来的判断是不同的,对手中资金投向何处才最保值、增值的判断与选择也是不同的。钱放银行就是在贬值,如果仅从商业意义上讲,把钱投在核心区域的商业地产上,在目前来看,并不是个坏选择。 陆湛慢悠悠地说了句,“买卖是合理的商业行为,如果对方出一个好价钱,我为什么不卖?” 投资商业地产是个好选择,只是政策性风险巨大,四十年产权指日可到,那时地产价值全凭一纸政策定价。陆湛拿过手边的橙汁喝了口,今天借口头疼喝不了酒。 众人看着神秘莫测的陆湛,暗自猜测,如此一块肥肉,刚开发好就要卖掉,而不是放两年慢慢寻找合适的买家卖出去大赚一笔,是不是他此前大手笔囤地,万庆缺钱了? chapter63 孟晚吃完饭与封眠逛街,封眠正在试衣服时,她坐在外头的沙发上无聊地刷朋友圈。 当刷到一张图时,她不停向下划的拇指顿住,点开了那张图,再双指在屏幕上放大,逼着自己去看这张图里的陆湛。 他的老婆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脸笑意,陆湛的英俊帅气与这样的美人,在这样其乐融融一家人的图里,是无比相配的。 宋星宇站在中间,桌前是十分诱人的蛋糕与美食,众人都带着热烈的笑意,这一刻的生日快乐用镜头记录而下,被他发在了朋友圈里。 孟晚被这样的画面刺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湛与他老婆,在一起的照片。 从前她可以当鸵鸟,缩在壳里,假装看不到,陆湛只是她一个人的。 可她加了宋星宇后,第一次,这样的家庭照片,兜头而下,直冲冲地落到她眼前,让她无法逃避。她如同一个偷窥狂,看着照片里的陆湛,脑子里控住不住地脑补他与他老婆相处的细节。 他会搂着她吗? 她会主动亲吻他吗? 他会拒绝吗? 见不得光的身份就是这样的,当你以为他只爱你时,下一秒,现实就会给你一巴掌,你不是独占他的那一个。 在她强大内心的控制之下,她可以表现得若无其事,只是感情藏于黑夜之中,她也并不没有晒幸福生活的习惯。 但长期的紧绷让她脆弱的神经不知会在哪个时刻,就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情绪奔溃,让她失控。 封眠出来时,见孟晚就那么坐在那,一个姿势定着不动拿着手机,手在微微颤抖,她觉得不对劲,走上前,瞄到了孟晚手机中的照片。 封眠的手搭到她的肩膀上,让她回过神,孟晚并没有隐藏的意思,连手机屏幕都没锁,只是放下手机,抬头问封眠,“你怎么没试?” “我胖了,穿不上,我们走吧。”封眠放下衣服,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封眠一路拉着孟晚,走进温暖的咖啡馆,给她点了杯热可可。 封眠将温暖的杯子塞到她的手中,不问她为什么,也不玩手机,只是这样陪伴着她。 封眠是一路看着孟晚与陆湛走过来的,他们俩太适合对方了。在大学时两人四年都没过热恋期,腻歪得很,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 到了大叁,孟晚时不时不在宿舍过夜,当时一个舍友趁孟晚不在,暗讽她不自爱时,封眠直接给怼了回去,有本事你也找个像陆湛那样的男朋友。 有次封眠还撞到了他俩在安全通道的楼梯口里接吻,陆湛这人有点严肃,明明是同龄人,却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只有孟晚在他身旁,才能将他那股严肃劲给压下去。一对俊男靓女,两人都身着卫衣,陆湛抱着孟晚的腰,孟晚踮起脚尖,手抓着他的后脑勺,主动迎上与他接吻,昏暗的安全通道内,就一盏绿色的exit指示牌。当封眠不小心将门打开,两人被光线刺到转过头看来人时,陆湛的下意识动作却是将她的头摁在他的怀中,保护起来不让她被人看到。 当时吓得封眠匆匆关了门离开,她没有谈过恋爱,但被她撞见的一帧帧画面,却被她记在了脑中。她觉得,也许那就是爱情,她也会因为他俩,相信爱情的存在。 可是陆湛没有做到没有跟孟晚结婚。 孟晚突然抬头,“隔壁商场有宝格丽吧?” 封眠呆呆地点头,难道她要开启血拼模式,刷爆陆湛的卡? “陪我去买个戒指吧。”她说完已经站起了身,将包拿在了手里。 傍晚时聚会结束,送走朋友,连宋清和陆湛都走了,宋星宇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了大半天,中午红的白的一起上,下午又喝香槟来“醒酒”。 但他一向很能喝,这点还不能让他醉。 他本应该盘算陆湛说的那段话,但一提到陆湛,他却想到了孟晚。 中午大家向他举杯说生日快乐时,他没有什么仪式感,一句应景的祝福,也没什么必要。 他从不是向别人讨要生日祝福的人,从小到大,主动迎上来祝他生日快乐的人太多了,借着生日之名送礼的也太多了。 他此时晕乎乎地躺在沙发上,如果是她对他说一句祝福也挺好。只要他要,她大概还是会十分真挚地说,宋总,生日快乐。 除此之外,更无其他。她对他,一向是要么宋总,要么您。 宋星宇性格多疑,对于孟晚,他的疑虑仍未彻底消除。太巧了,一样的出发地与目的地,为什么座位就偏偏买到了一起?为什么两个人身上都有相同的香水味? 他起身喝了杯水,拿过手机,发了信息给孟晚:有空吗? 彼时孟晚正买完了戒指,她没什么心情挑,买了个入门款。接着进了祖马龙补了一瓶常用香,顺手买了套圣诞限定套装送封眠。 她试完新香,才点开震动了一下的手机,发现是宋星宇。 被老板叫,即使是周末,她当然是连忙回:有空的。 宋星宇回的很快:一起吃晚饭吧。 如果他当面说这句话,孟晚还能找借口说有事,但隔着手机屏幕,再联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孟晚回:好的,宋总,祝你生日快乐。 约的还是那家湘菜馆,宋星宇到时,刘冰把他引到了院子里,孟晚正蹲在院子里拍照片,院子里养了各色植物,现在冬菊开得正盛,她正低头调整着手机位置在取景,调整着光线最合适的角度。 她穿了长款的黑色羊绒大衣,此时随着她的动作,衣服下摆落在了地面上她也没在乎,大波浪卷的头发披散在后背上,耳边有一缕发丝掉落在脸颊旁影响了她的视线,她却顾不上捋开,只是在不停地按着快门。 他站在院子门口,他从来不是个喜欢拍照的人,此时却拿出手机,随手拍下了一张她的背影。他不会利用光线,更不会构图,只是让她落在了他的手机镜头内,存在了相册内。 孟晚站起身时,才发现宋星宇在她身后看着她,她差点吓了一跳。 他走进她时,闻到了另外一种香水味,与陆湛身上的味道不同。不知为何,他的心,此时放松了一半。 他清了清嗓子,“蹲着干嘛呢?” 孟晚指向地上那一盆盆菊花,这儿的菊花养得极好,此时刚好彻底打开了花苞,“看那一株,花瓣基底是快泛白的浅绿,逐渐往中间时,绿色慢慢加重,这样的渐变色太好看了。” “你认识陆湛吗?” 从他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任何反应都来不及产生,孟晚只是下意识转身抬头看他。 此时他站的离她很近,她突然回头的动作,让她的脸与他无比接近。 用那样澄澈的眼神看着他,一脸的茫然,甚至带着下意识的微微嘟嘴,是一脸的无辜,她身上的香水味和气息闯进他的鼻翼,带着湿意的夜晚,这样劈天盖地的味道让他被动吸收着,让他无处可逃。 这样的距离,让他心中不耐烦,仿佛一切都在逃脱他的掌控。看着她的唇,这样的距离,他只要往前再靠近一点,就能触碰到,只要他伸手,他就可以将她抱住。 然而这个过程很短暂,孟晚呆滞过后,随即向后退了一步,“谁?” 宋星宇看着她一脸的坦然,没有慌乱,更没有闪躲,只是睁着透亮的眼睛,带着些许迷茫,直愣愣地望着他的眼。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爱慕虚荣到去做那种事?她对待感情非常单纯,容不得一丝瑕疵,一个自己都不会跟别的男人玩暧昧与释放女性魅力的人,又怎么会容忍伴侣是有妇之夫? 宋星宇觉得自己疑心越来越重了,心中有那么一点在乎她,便忍不住无限猜测。他带着猜疑约她见面,在她毫无准备时试探着她。 可他站在她面前时,他又怎么可能不相信她? 他连问都不再问,“走吧,外面冷,进去吃点东西。” chapter64 走进包厢时,宋星宇才发现桌上放了个小蛋糕,他惊讶地看向孟晚,孟晚正拉开椅子坐下,看着他的目光,“今天你发信息时我正好在商场,就顺便买了个蛋糕。” “谢谢。”他没想到她会特地给他买个蛋糕,“打扰到你和朋友逛街了吗?” 孟晚正拿着水壶低头稳妥地往茶杯里倒水,“没有,我男朋友刚好也有点突发状况要去处理。” 她起身拿过他的杯子,倒了一杯递到他跟前,坐回来时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是快准备结婚了吗?”宋星宇喝了口茶,随口问道。 孟晚不想谈这个问题,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恩格斯在《家庭、国家、私有制的消亡》中都说了,随着人类社会走向共产主义社会,家庭、婚姻必然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而终将趋于消亡。” “这么新潮,是不想婚姻影响了事业,或者要做家庭主妇吗?” 孟晚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为什么结了婚就要做家庭主妇?” “怎么,瞧不起家庭主妇?”宋星宇也跟她转文,“在马克思经济理论体系中,是将家务劳动纳入到社会化生产劳动中的,无论妇女工作还是不工作,在马克思之后的现代社会,她们都逐渐将获得平等的政治权利与经济权利。” “有道理,如果我结婚,我就让老公在家给我做家庭主夫。” 他觉得她真有意思,不认同这个观点,反而就这么将了一军。 “宋总,您有事找我吗?”孟晚笑着问,“今天可是您生日,您还要操心工作啊?” 宋星宇心中苦笑,找她什么事呢?也只不过是醉酒后一时冲动,想确认她与陆湛的关系,便发出了那个,如果她没有回复的那么及时,他就会撤回的短信。 看着一脸天真而带着隐约锋芒的她,她懂他的心思,只是又一次地提醒他,她有男朋友。 “不是工作的事,不能找你吗?之前不是说过,非工作场合,我们是朋友吗?”宋星宇的身子往前倾,“只是想来请教你一个问题。” “您说。” 此时手机在震动,宋星宇看都没看,不耐地将电话掐断,“我喜欢上一个女人,但是她有男朋友,我该怎么办?” “哦?”孟晚脸色未变,“是上次与您吃饭,我见到的那位女士吗?” 宋星宇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杜容,脸色有一丝尴尬与难堪,“不是。” “哦哦,不是啊。” 孟晚一本正经地说,“不妨去算个命,看看两个人的八字能不能配得上呗。” “为什么要算八字?你这么迷信?”纵然孟晚这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但这个回答让他不可思议地失笑。 “既然是有男朋友的女人,就不要轻易招惹。如果您招惹了,总得以结婚为前提吧。”孟晚认真地看着他,“如果喜欢都没有能到结婚的程度,又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就为了满足下非要得到的欲望呢?人,并不是所有欲望都要满足的,不是吗?” “如果我非要得到呢?” 她叹了口气,“我曾经也有过非要得到不可的人。” “然后呢?” “得到了,又分开了。” 又复合了。 “为什么分手呢?”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八卦过,问着喜欢的女人的情史。 “我想要HarryWinston的一款一点五克拉的钻戒,他买不起,说我只配零点五克拉的,所以就分手喽。” 宋星宇还以为是什么爱恨情仇,她刚刚神情还面带忧郁,下一秒又面容正经地说了个笑话,她这人太有意思了,“那我年终给你发个红包,你可以自己去买个......” 他没躲避,当着孟晚的面就接了电话,“喂,清清。” 电话那头却是“哇”的大哭,一阵响亮的哭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嘶吼,“哥,他要跟我离婚。” 宋清今天为了见陆湛,出门前在衣柜里翻了半天,她本想穿DVF的V领裹身裙,但这好像不是陆湛喜欢的风格,算了,衣柜里还有一条Sandro的裙子。她平时很嫌弃Sandro这个牌子,太土了,不就是那些刚进城毫无穿衣品味的村姑白领们喜欢的牌子吗? 但男人好像都挺喜欢这样的土甜风,她还是换上了那条Sandro裙子。 中午拍照时,她拉着他的手臂,他躲闪着僵持着,她却拉他拉得更紧,快门不停按下时,她的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她想要的胸膛,是她想要的港湾,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傍晚离开时,她说她喝多了,没法开车,陆湛今天喝了橙汁,让他送她回去。 他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是开了她的车。 宋清坐在车上时,脑袋晕乎乎的,看着侧脸清俊的他,她突然很想跟他散步聊天,她借着酒劲努着嘴撒娇说自己不想回家,想去江边兜风,想散散步醒酒。 结果,他依旧是答应了。虽然他们是段openmarriage,但她毫不怀疑,只要她想回头,他一定会回头,毕竟,他是个聪明的男人。 陆湛停了车,与她一同走到了江边,前方跨江大桥灯火通明,投射而下的光几乎将两岸照亮,此时叁叁两两的人在江边散步,还颇为热闹。 沿着江走了会,陆湛开了口,“两年了,你厌烦了这样的生活了吗?” “有点。”当恋爱已经熟练到成为一件技术活、当所有套路都在你掌控之中时,就会厌烦,就会寻找下一个有挑战性的目标。 他停下脚步,“宋清,我们离婚吧。” “什么?”宋清觉得自己没听清,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一字一顿地说,“离婚。” 她觉得这个话好搞笑,“为什么?” 城南商业大厦开业在即,他的身家只会一涨再涨,几乎要问鼎清宇集团,脑子正常点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 因为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等到时机成熟才能去做。 “你想要什么回答,我就能给你什么回答。”陆湛拿出电子烟,吸了一口,“与其想要扯淡的离婚理由,不如我们先谈赡养费。你不想谈,我们下周找律师谈。” “是因为外面的那个女人吗?”宋清冷静地问。 陆湛笑了声,“我们俩之间的问题,有必要扯到别人身上去吗?” “陆湛,这是你的要紧关头,你发什么疯非要现在离婚?” 那块地是陆正庆的得意之作,是两家人的结合象征。 当年宋家空手套白狼,一分钱不花,只用帮万庆集团做了银行担保,承担了风险,便拿到了那块地20%的股份,价值数亿。两年了,价值只会涨之又涨。 今天下午,陆湛却说要卖了那块地,当时宋清只当他在开玩笑,可此时,她觉得他疯了。他要卖地来给她赡养费吗? 那为什么不干脆把地卖给清宇集团? 难道是,他那段话,本身就是说给宋星宇听的? 他陆湛哪里是个痴情种?为一个外面的女人,就花费如此伤筋动骨的代价,天价赡养费,来跟她离婚? 陆正庆会不会先把他的膝盖骨打碎? 宋清觉得荒谬至极,“你是不是有病?就为了一个女人,你疯到这一步?” 陆湛不耐烦,“如果你的情绪需要发泄,我想请问,你想发泄什么情绪?如果对赡养费不满意,后期找律师谈,谈到大家都满意。如果感情需要发泄,我们俩是正常的婚姻吗?我跟你之间有感情吗?” 闹得鸡飞狗跳的离婚,无非是感情有亏欠,在钱上还谈不拢。 在钱上,陆湛会对宋清大方,求一个体面离婚。 在感情上,如果她要来跟他讲忠贞、谈亏欠,那就有点好笑了。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我们俩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呢?”宋清走上前,拉着他的手,“陆湛,冷静点,那个女人不值得你这么做。你为了她,一场九位数打底的离婚,你觉得值得吗?” 浸淫商业世家的孩子,似乎天生懂得谈判,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放下情感,全用理智,她站在他的立场,真心实意地为他分析着利弊,“感情太易变了,她不是我们这个阶层的,你跟她结了婚只会发现生活就是一地鸡毛。你能忍受就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所有的雄心壮志、商业版图的扩张吗?她能融入你的生活、你的圈层吗?” 对,宋清是喜欢陆湛,但她压根就不相信有这样的爱情。就算爱德华八士为爱抛弃皇位,也不是爱情的纯粹,承担王冠是重大的责任,他逃避后依旧接受着王室的金钱接济,游走各国名流圈过着自由潇洒的生活,真不一定是全然为了爱情。 而陆湛这么做,根本无利可图,他就是在一时冲动,也不知道外面的狐媚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陆湛甩开了她的手,“其实,你不用为我考虑值不值,你只需要站在你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考虑谋最大利益就好了。我不值得让你为我操心。” 他临走前留下句,“还有,别碰她,我们俩都干净不到哪里去。” chapter65 今天在车上时,陆湛知道孟晚会很难受,还会哭。 可是她却变得沉默了,不肯表达自己的感受了。如果是从前,她早开始阴阳怪气跟他吵架了。 这是一场持久战,战线已经拉的足够长了。 听着宋清扯阶级、圈层那套,他明白她的意思。 但他们这些富豪新贵们,包括他自己在内,能不能想通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一定、永远处于上层?能如此傲慢地将阶级宣之于口? 他们根本无需顾虑大众的感受与评价,因为他们只需要跪好少数人。 孟晚那天,把他骂醒了。他前段时间绷的太紧了,在一些问题上,差点丧失了正常的判断力。 她一向是最懂他,及时警醒他的那个人。 她是最聪明的女人,是最好的情人,也是最好的知己。 士为知己者死。 这一场离婚,会耗时几个月,双方团队的博弈,一轮轮的谈判,谈翻了掀了桌还得继续重来。 今天他不得不来这一场聚会,结束后,就算宋清不约他散步,他也要约她谈离婚。 就算这是场有名无实的婚姻,既然他决定了离婚,在双方律师进入前,出于对宋清的尊重,他要跟她面谈。 宋清今天能帮他理智地分析利弊,就应该知道,这场离婚能给她带来多少收益。 但是,她在赌,他会回头,那她就是人财两得。 她应该再往前想一步,多得是同床异梦的夫妇,与其防着老公转移财产,不如现在就把真金白银抓在手里。 更何况,现在清宇集团需要现金,赶上政策机遇,去叁四线城市拿地。这一波后,又是一波血赚,这个问题她想不通没关系,只要宋星宇和宋德想明白就行。 不过,依然是,形势逼人。 宋星宇连饭都没吃,跟孟晚说了声抱歉,就匆匆离开了去找宋清。 电话里她哭的泣不成声,接到宋清时,她已坐在江边,情绪稳定了,看着滚滚江水不息地往前涌。 宋星宇脱下了大衣,披在了宋清的身上,坐在了她的旁边,“他为什么要离婚?” 宋清冷笑了声,“他头脑发昏,为了外面的女人。” 宋星宇不相信这个原因,他陆湛是谁?救万庆集团于倾颓,头脑、野心和运气,一个不缺,身上没有那股拼命的苦熬劲,他都无法带着万庆走到这一步,清宇集团是本城纳税大户,万庆就紧跟其后。 从最低潮到如此成就,在瞬息万变的房地产市场,陆湛的判断力与敏锐性极强,在大多数的重要关头,他都能做对决策,迎着机遇而上。 这些房地产公司老板们,谁身边都有智囊团,收集各种渠道的信息,但最终决策时,拍板的,只有一个人。就算他当时做出了身边人都能看出来是无比愚蠢的、也许会带领一个公司走下坡路的决策,都无人能阻止,到了最高决策者的层面,已经是一言堂了,他的意志无人可违抗。 能富有洞见,战略博弈和策略研究判断做得好的人,骨子里是非常孤独的。内心不孤独的,都不是做这类事的人。陆湛无疑是个极其冷静的人,在做预测时,不将自己的认知带入,彻底分清一件事应该怎么做,做这件事的人会怎么做。他要时刻分清这两点,才不会犯错。而他,执掌万庆以来,几乎没犯过什么错误,踩准了每一个结点。 陆湛这样冷静到几乎内心漠然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来做这样失心疯的事。 但是,陆湛的性格在这,他说了离婚,这件事几乎没了任何回旋的余地。万庆早在他手中,就算是陆正庆,都已经对他毫无震慑力了。 这件事会很难搞,“清清,你不愿意离婚吗?” 他连一句安慰都没有,见她的第二句就是问她离不离,宋清反问,“哥,我是他法律上的老婆。他只是一时冲动,继续跟他过,我不是利益更大?我为什么要离了婚便宜了别的女人?” 结婚这两年,虽是各玩各的,但陆湛从未在金钱上亏待她,每个月生活费都及时打到她账上,没少过一分。 “那你想怎样?” “把那个女人解决掉。” “什么叫把她解决掉?难道你要去杀人灭口吗?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宋星宇不满。 宋清无语,她哥是什么年代的人,“一个人的死,可以是生理性,也可以是社会性。” 宋星宇站起身,看着他妹妹,想要而不得的偏执在她脸上显露无疑,他厉声道,“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让任何公众力量介入,你不能闹大,这件事让我去解决。” 宋清冷笑,“为什么不能闹大?我为什么不能揪出那个女人让她滚蛋?你不就是为了集团的利益让我忍吗?” 他觉得他这个妹妹,是不是当了什么网红,脑子也变蠢了? “你也是集团的大股东,爸爸对我们一视同仁,甚至对你更好,那块地20%的股份都送给了你。我们不以集团利益为先,那以什么为先?” “宋清,从你成年以来,想做什么家里都支持你,你想买什么我们都能满足你;你说你想当网红,我就准备买个公司给你,想着锻炼你。你要明白,你拥有的这一切,都是集团给你的。” 他看着泪痕依在的宋清,心软了,她刚被喜欢的人提了离婚,兴许只是气话,而他就要来教训她一顿,他柔下声,“好了,外面冷,我们走吧,我请你喝饮料。” 他将宋清拉起了身,带着她走到了停车场,上了车,先把她送回去,他再联系陆湛吧。 江边很冷,宋清在温暖的车厢内吹了会热风,才缓过来,“我要喝咖啡。” “好,你要喝什么,我找地给你去买。” “我要喝太妃榛果拿铁,半泵糖。” “什么?”宋星宇反应一滞。 “星巴克啊。” 那一天,他问孟晚,你怎么是红杯子,还挺好看,你点了什么。她说,太妃榛果拿铁,圣诞限定。 他一直以为,那杯咖啡,是她买给他的。 可惜,不是。 陆湛想回孟晚那时,工作有了点突发情况,他去救急,处理了叁小时,他的车还在宋星宇的郊区别墅里,他解决完打车去了孟晚家。 他也不知怎么就搞成了这幅状况,也许只是回来时,看着她在书房看电脑,他没忍住,一句话都未说,就吻了上去。 此时,孟晚被他压在书架上,她穿的睡袍早已被解开,他衣衫未褪。 他低头乖巧地舔舐着她的乳房,她的双腿挂在他的腰上,后背倚靠在书架上,他的牙齿蹭过她的乳头,刚想说不要咬,她很怕痛,可他却是触碰下就离开,反而是惹的她心痒。 他下身慢条斯理地顶弄着她,这样的姿势,进入的极深,她在一圈圈箍着他,让他发出畅快的喘息,他顶到她的核时,牙齿终于咬到了她发硬的乳头,她控制不住地揪着他的头发,刚想嫌他太慢而折磨她不给她时,他却骤然迅猛。 静谧的书房,沉沦的性欲,一开始还有显示屏的光亮,但待机时间抵不过这对男女的欲望燃烧下限,房间里彻底陷入了黑暗。 最后那一下,孟晚都快叫出声,他太会了,他的腰力也太好了,让她收缩着,抱着他的头压向她的乳,高潮时的乳房需要他的抚慰。她无力的双腿从他腰间掉落时,他及时锢住她的腿,保护着她。 几乎每次做爱都照顾她的感受,让她边高潮还享受着他抽插时耻骨摩擦着她的阴蒂的快感,让她只能闭着眼呓语,陆湛,我爱你。 透明液体不停地从两人结合处滴落,许久,他浊白的精液混着她的体液将两人结合处弄的湿答答,落在地板上。 待两人都从高潮中回过神时,他却不退出去,堵着她,摸着她泛红的乳房,“舒服吗?” 两人的欲望来得太快,刚刚只是一个吻,并没有想做爱的想法,他们昨晚已经折腾过好几次了,他把她弄到累的倒头就睡,就怕她难受失眠。 结果,就这么做了,还是连回卧室都来不及的程度。一个吻就让彼此动情,让他不耐地扯了她按到了书架上,解开了皮带,把她薄如蝉翼的内裤拨到了一旁就进入了她。 “小晚,我从来没有干预过你的工作,你的事业,我要支持你。你工作早两年时非常辛苦,我很心疼你,我有能力养你,但我都不敢说一句,你要不要换份轻松的工作。爱你我就要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就算你做错了我也能给你收拾残局。当然,除了你想跟我分手这件事。”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将脸颊边的碎发撸到耳后,“我们之间这样两年了,全是我的错,逼着你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你难受,我就自私地让你跟我这样,我没有办法把你放下,我就他妈的只爱你、只想要你。两年前,家里的责任我承担了,现在到了我向你还债,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孟晚摇着头,没有任何想哭的欲望,可眼泪就倏然流下。 她在宋星宇的电话里听到了他提出离婚了,可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性格。他回来都不跟她说一句,我提离婚了。他会觉得这样很不好,没做成,就不该解释,不该找任何理由。 他将她的眼泪抹去,“不要哭,你哭了我也难受得想哭,男人不可以哭的。” 孟晚又笑又哭,“你可以哭,你可以在我面前哭。” “我此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如果你被人威胁了,我愿意拿出一切去换。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你有一点闪失怎么办?”他的鼻子很酸,停顿了下,再开口,“我送你去香港好不好?你在那等我,过了年,我就带你去美国。” chapter66 “你这么棒,肯定能拿到那几个互联网巨头的offer,会赚很多钱。我的小晚,要比我厉害得多,到时候要赚的比我多了。”他抬头将她眼角的泪水吻去,“你曾经听《HotelCalifornia》时,说你想去加州玩是吗?那我们就去湾区,那里有海,有红木林,有草原,开车去滑雪车程也不远,你不会开车,我开车带你上一号公路。我不会像以前那么忙了,你去上班,我在家给你当家庭主夫,每个周末都能陪你出去徒步。” “小晚,我要再自私一回。你能不能辞职,我先送你走,我不想让你留在这,承受任何一点的风险。” 孟晚的双眼再次模糊,陆湛的左右为难,在于他无法操控她的意志,无法逼迫她,更不会强行送她走。 如果她不愿意,他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孟晚知道,宋星宇发现了,不然他不会今天冒冒失失地来找她,一开口就问了陆湛。就算她当时骗过去了,宋星宇不蠢,只要回头一想,还是会觉得不对劲。如果他依旧不知道她和陆湛的关系,也只是他想骗过自己而已。 就算陆湛不这么求她,她都会考虑下一步了。 她人就在宋家的公司内,也不是个普通员工了,已经身居高层了。清宇集团在本城的关系网强大,法务部门的诉讼团队更是几乎无往不利,只要他们想,莫须有的职务侵占罪、泄露商业机密、敲诈勒索罪都能扣到她头上,当她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时,陆湛能不掏钱出血摆平这件事吗? 商业上的操作与谈判,陆湛能打一场硬战,他内心极其强悍,一轮轮的谈判,各种策略的应用,利诱、威胁、服软、恐吓......一通大棒猛锤突破宋星宇和宋德的心理防线,他要不眠不休逼着他们在过年前把离婚这件事定下来。 同时,大戏开场。这是一场声东击西,离婚和城南那块地只是东而已。 但孟晚是她的唯一,只要把她当人质威胁陆湛,陆湛毫无办法,只能乖乖低头认输,割地赔款。这一场战,还没打,他就输了。 懦弱是吗?无能是吗? 愿意承担风险的人才有可能获取最大利益,而陆湛,不愿意承担关于孟晚的任何一点风险。他要处心积虑地为孟晚的事业考虑,真以为宋星宇接手宏盛,她升职后,他一点内部消息和防范措施都没有吗?虽然她在FAANG这些大厂的工作机会只会比在宏盛更好,但他无法强迫她。 她执拗地看着他,“可是,陆湛,我不想让你在这孤军作战。” 刚刚被他压抑的那一阵心酸,听到她这句话时,他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他狼狈地擦去,他把她抱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拉过毛毯盖住了她的身体。 当他还在怕她不愿意,这样温言软语求着她想让她辞职离开时,她想的却是他,他已经强大如斯了,她还是心疼他,不愿意把他一个人留下。 这样的孟晚,他怎么可以不爱呢? 孟晚紧抓着他的手,“你工作决策上我无法帮你,如果后期有大量财务数据要做统计分析,我至少会写程序,可以帮你处理数据啊。但你让我去香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干等着你,这种无能为力感只会让我难受和愧疚。” “难道你要让我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香港过年吗?春节你都不陪我过吗?”她双眼含泪的看着他,求着他,“你就让我留下陪你好不好?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压力我却要逃走。如果过了年,你还没有来怎么办?”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彻底奔溃,她无法接受这种可能性。他跟她说过,商业斗争有时很蠢,遇上性格冲动的,直接把人给杀了不就完了吗?当年某地首富都能被人枪杀于办公室内,如果陆湛出了事,她都没法陪着他,她怎么可以不共患难呢? 她使劲抱着他,手狠狠地捶打在他的背上,他怎么可以让她先走? 陆湛抱着嚎啕大哭的孟晚安抚着,轻轻拍着她的背,拿过纸巾,小心地帮她擦拭眼泪,就怕她娇嫩的脸蛋被弄疼。 “你先走,我再把你妈妈送过去,让她陪你过年。你就当带她去度假,逛街,喝下午茶。你工作这么几年都很辛苦,就彻底放松歇一歇好吗?”他哄着她。 她红着眼看着他,“不要,陆湛,我不想走。我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走。” 说完又是哭,仿佛这两年来的泪水,都要在这一天用完,哭到泣不成声,哭到他心软。 但他不能心软,他抱起她,踢开了卧室的们,拿掉了她身上的毯子,将身体微凉的她塞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他洗了块热毛巾,帮她擦了脸,可她的眼泪为什么擦不尽,才抹掉一行清泪,紧接着,下一行又来了。 她揪住他的手,“你要去哪?你为什么不上来陪我睡?” 他无奈地笑了,他只是还没洗澡,但他还是脱了衣服,躺到床上陪她睡。他才刚进了被窝,她就滚进了他的怀里。 孟晚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宋星宇快发现他们的关系了。也许自从被宋星宇在老家遇见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她为了自身安全,都应该是选择辞职。现在,是处于加速阶段了。 如果告诉了他,他就算把她打晕了,也要将她连夜送走。 她抱着他,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陆湛,我可以辞职,但作为交换,你要让我留下,我要跟你一起走。” 陆湛当然不能答应她,如果辞职走流程公司就拖她个一个月,他怎么送她走? 只要她开了肯辞职的口子,这件事就成了一大半。他做事雷厉风行,他必然要在一周内送走她,“可以,我现在也只有一个条件,你辞职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她还要再说什么,他低头吻住了她,连绵的吻,将她的气息掠夺,让缺氧的她晕乎乎,“睡吧,什么事都等到明天说,都交给我。” 孟晚太累了,又哭了一场,陆湛很快就将她哄睡了。见她气息平稳后,陆湛小心地拿开了她的手,将她肩角处的被子压实,再轻悄悄地离开了卧室。 宋星宇的邮箱里躺着一封邮件,他让Alice发了孟晚的简历给他。 他送了宋清回她的公寓,宋清窝在沙发里喝咖啡,眼光呆滞地看着窗外。他也没立即走,此时下载了简历,扫了眼。 她很会读书,来自高考大省的她,毕业于本城最好的一所大学。 “陆湛大学是不是没出国?” 宋清不知道她哥为什么要问这个,“对啊,他保送到F大的。” “哦,他是读金融的吗?” “不是啊,计算机吧。”宋清在跟陆湛结婚前,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她至少要做背景调查,再见面考察人品的,“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此时,又一封邮件进来,他行动迅速,在江边时,就让人开始查陆湛的私生活。 互联网时代,任何私人照片、文字被发到网上,都会留下难以抹灭的个人痕迹,就算服务器倒了也能再想办法找托管租用商。 比如,此时第一波传达的资料,是陆湛大学时主动发到校园bbs上的。 第一张照片,是在紫光爆闪的KTV,陆湛坐在沙发上,一个女生坐在他的大腿上,在众人面前,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腿上。 女生手中拿着果汁杯,抬头与别人讲话,没看到镜头,就被别人抓拍而下。 而陆湛发这张照片,明显是在宣告主权,占有欲尽显无疑。如今低调到连个朋友圈都不发的人,曾有那样张扬放肆的过去。 坐在男人大腿上,很难不显得轻浮,但在这一对俊男靓女身上,那点色情感荡然无存。即使是高糊的像素,恣意的青春气息也是扑面而来。 “没什么,就是发现自己被骗了而已。” chapter67 陆湛回陆家时,已经深夜,但客厅依旧灯火通明。 陆正庆见他走进屋,话还没说一句,就将烟灰缸砸了过来。 陆湛堪堪一避,躲开了,迅疾而来的烟灰缸重重地砸到了地毯上,连一个角都没碎。 他慢条斯理地将皮手套摘下,放在了沙发上,“爸,火气别这么大,除了伤了自己,没别的。” “我还以为你傻到连躲都不会躲了。”陆正庆想不到自己儿子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年尾正庆集团可谓风光无两,两年前熬过了压力,城南最核心的商业黄金地带都是他陆家的了。同时,夏末时陆湛力排众议,在叁四线城市大量囤地的决策可谓眼光毒辣、有魄力有手腕,顶住了所有压力依然做成了这件事。这几个月来,已经开始上涨了,根据现在的宏观形势,等着再涨一波只是指日可待。 而陆正庆不解的是,陆湛囤地之后,却只开发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放着不动,开发的那一部分,紧锣密鼓的急切程度让陆正庆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陆正庆能理解陆湛为什么一大部分都放着不动,毕竟对于房地产,从理论上讲,开发商拿土地,是与政府签订协议租用四十年或七十年。如果地产商囤地不开发,不按照协议内容售卖商品,政府可以征缴土地闲置费,甚至有权力收回土地。看似地产开发商的利润来源只能是通过出售商品来获取销售利润,也根本不能囤地不开发。 但在实际操作中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往往开发商的真正利润来源是土地的升值。过往囤地囤十年,十年间价值上涨了十倍,当年有这个眼光的,只需坐等十年后卖掉就好,何必在当时就开发了卖出去赚那点微薄的利润? 选一支十年涨超十倍的美股,要有何等眼光与入场运气?十年间还得接受各种涨跌的心理考验,就怕一个按耐不住、承受不住风险,通不过压力测试,就给抛了出去。 为何?房地产问题本质是货币问题,对钱的需求是无穷无尽的,所有人都被诱使着不断加杠杆。 但陆湛整体的一系列操作,他陆正庆看不懂了。等到他看明白陆湛想干嘛时,陆湛已经准备卖城南那块地,准备离婚了,他连夜就把儿子给喊了过来兴师问罪。 “不就是离个婚吗?”陆湛给自己倒了杯茶,“离婚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作为父母,看到儿子重获自由,也应该感到高兴。” 陆正庆看着说话如此荒诞的陆湛,“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离个婚要花多少钱?” 陆湛坐了下来,沙发太软,整个人都快陷进去,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花的钱越多,说明您儿子越值钱。不会花多少,也不会倾家荡产,您这辈子都是衣食无忧,能安享晚年。” “如果我这辈子只想着衣食无忧,哪里会有正庆?哪里会有你?”陆正庆冷嘲。 陆湛看着他爸,他这两年保养得宜,前阵子虽然有了点小毛病,但修养过后,身体素质还是上来了,但脑子,停留在了过去。 身体要有当年勇,但脑子跟不上时代,就是悲哀。这几年,那些老一辈民营企业家们一个跟着一个的“死”,一个个企业大厦将倾,激起了一点小浪花后再无声音。不要迷信他们过去的成功,更不要高估他们脑子能转过来跟得上形势。 陆湛开口,“爸,是不是觉得那20%的地,给了清宇集团亏了?我离婚要给赡养费更亏了?” 陆正庆爆了粗口,“你这不是屁话。” “嗯,是屁话。等那块地卖了,我还要把钱给政府作捐赠,捐几个亿,您觉得是不是更亏了?” “陆湛,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没办法来教训你了?” “您是老了,万庆有今天,固然您是大功臣,但你忘了,是时代成就了你。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家,是有原罪的。你更应该有眼力看清楚,在现在的新形势下,民营企业,要有它该有的本分。”陆湛如鹰般凶狠的眼神看向了陆正庆,“什么是本分?为政府分忧,把赚钱放在后面;多做社会做奉献,不要添乱;要抑制做大的冲动,老大的位置永远只有一个,我们永远不配争夺,甚至在遇到利益矛盾争夺时,就要主动退让;如果有一天要我们双手奉上万庆,并且甘之如饴;更没有资格谈思想,我们的角色就是在指点的方向下闭嘴加油干。” “如果您对我们的身份有点自知之明,都不会妄想能一毛不拔,就把钱全部抓在自己手里。”陆湛冷笑了一声,“呵,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正庆心知陆湛说的有道理,“但你为什么要离婚?让宋家捡个大便宜?” “捡便宜?便宜他两年前不久已经捡到了吗?”陆湛觉得这话十分好笑,他逼近陆正庆,厉声道,“当年我们落后了就得挨打,真金白银就是代价。在您还在懊悔,无法接受既定事实、自我欺骗这是联姻、不吃亏时,我就得带上我的人,我的团队,去找出路!两年前的转型,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我,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一骨!” 陆湛从没向他的父亲说过一句这种话,他不需要卖弄辛苦,他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心旌,他更不会解释自我。有时说一堆正确的废话,就是在自负的扯淡。 但他现在却说了,他今日对万庆的绝对掌控,绝不是平白无故的,他只是在提醒陆正庆这一点。 陆湛特地半夜,在第一时间跑来跟陆正庆解释,并不是陆正庆能干预他,陆正庆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这件事做绝。 只是,陆湛作为儿子,从道义与伦理上,需要这么做。 陆湛需要告诉他,你跟我是利益共同体,我沉了,你也要跟我一起沉。 给了巴掌后,就要赏颗枣子,他放下身段,“爸爸,万庆由您一手创建,能做到如此规模,您的手段与见识都要比我高明,个中辛苦也不是我能体会的。我对您,除了有时观点上的不认同,一向是敬佩的。” 陆湛站起了身,走到了陆正庆的跟前,帮他点燃了一根烟,陆正庆有气管炎,夏菁不允许他抽烟,但陆湛知道他偷偷抽,此时来一根帮他镇定精神也没什么。 陆正庆接过了香烟,猛吸一口,看着儿子,“你为什么这么突然?” 深夜客厅里,爷俩都在抽着烟,陆正庆不蠢,儿子刚刚提点了他,他们在同一艘船上,又给了他台阶下,抽了根烟让被愤怒控制的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万庆的负债虽然在合理范围内,也不算低。我们要见好就收,现在就是个退场的好时机。爸爸,没有人能精准到踩在每一个最高点,想着等到市场最高点时再退场的人,没一个能全身而退,我们不要吃最后一段甘蔗。钱,不是你账上有多少,只有最终拿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抓在手里时,我们还要承受货币贬值的压力,还要为手里的钱,找一个更好的去处。” 陆湛又找了个烟灰缸,熄灭了烟头,“做事要看窗口期,我们离手换手必须果决,慢一步,都走不了。走不了,怕我们将来是死都死的不体面。” 陆正庆拿着烟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不是不明白,但他不甘心,这是他一手创建的万庆啊,“非要这么快吗?” “必须。”他们现在还能穿件衣服退场,以后的,怕是要光着屁股了。 如果没有孟晚,陆湛不会如此快的做这个决定。其实陆正庆说的对,他可以不要这么着急,再等个半年,能卖个更好的价格。 但他等不了,不想等,也不敢等。 想起孟晚,他停下了对陆正庆的步步紧逼,脸上多了分温柔,“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那个女孩,我妈见过。” 那时是暑假,孟晚没有回老家,他们留在学校里准备一个竞赛,孟晚平时睡宿舍,周末陆湛就把她拖到公寓里没日没夜的鬼混。 一天,都快到中午了,夏菁来这套房子里找房产证,她不想麻烦这个少爷亲自找了给她送过去,就自己上门了。在客厅没找到,估计被放在卧室了。结果她一打开卧室,一片黑暗,但屋子里的味道,她并不陌生。但她没来得及反应,手已经按下了开关。赤裸裸的两个人躺在床上,陆湛夏天睡觉不喜欢盖被子,他将孟晚全部囚在怀里,腿霸道地架在她腰间,手还要握着她的胸。 陆湛对光线很敏感,醒了后发现他妈就站在门口,他却不敢动,怕惊醒了孟晚。 他穿好衣服出来后,也不尴尬,就跟夏菁说,我爸今天有没有空?我带我女朋友跟你们一起吃个饭。 结果孟晚此时还是醒了,穿了睡衣走出房门,正揉着眼问几点了,就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在盯着她看,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睡衣很薄,很透,还很低,露出的胸口上是陆湛留下的点点痕迹。 孟晚看了眼陆湛,他用嘴形对她说“我妈”,她冷静地点头打招呼喊阿姨好,说了声我去换套衣服后,就彻底钻进了卧室不肯出来。 孟晚却不愿意吃这顿饭,陆湛怎么哄也不行。 不愿扫儿子兴的夏菁都已经联系好了陆正庆,包厢也订好了,这顿饭最后也不了了之。 夏菁只是不见喜怒地跟陆湛说,你可真宠她。 “这么多年,也一直是她。爸爸,我们俩不需要你的理解,旁人的祝福对我们来说也不重要。我只是抱着幻想,觉得没有父母是不希望子女幸福的,所以才告诉您一声。” 陆湛站起了身,“爸,早点休息吧,休息好了我们才能一起战斗。我这个做儿子的,永远需要你的支持。后续我们的投资,还是要您亲自出山,有您在,我才放心。” 陆正庆的怒意早被儿子平息,在商言商,陆湛的决策并没有错。只是一项离婚,会让他大出血,动作如此迅速的离婚,割的肉会更多些。当年的饮鸩止渴,怎么会没有代价?就算儿子再怎么对他表示敬意,他也要明白,江河日下,他管不了了。 只是,刚刚偶然瞥见了儿子的脆弱,已经好多年没向他展示的脆弱,他追问了句,“这么晚了,要不就在这休息了?” 陆湛拾起手套,“不了,她还在家等我。” chapter68 孟晚醒来时,看了眼时间,竟然九点了。 她昨晚忘记设置闹钟,手机还不在卧室,陆湛早不在床上了。她下床时觉得腰好疼,昨天在书房站着的姿势太伤腰了。想起昨晚,她反应过来了,他们昨晚在书房,没有戴套。 他们几乎每一次做都戴套,但昨晚,两个人都彻底忘了这件事。 任何一种避孕方式都不能达到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孟晚两年前,去做了皮埋。她不会让自己怀孕,如果在两种避孕方式同时施加的情况下她都能怀上,不,没有这种可能,她一会要出门买避孕药。 说来也搞笑,她当时在纠结做皮埋还是上环时,搜索资料时,她竟然是在p站找到了科普视频,看了下详细的上环过程和展现效果,她还是选择了皮埋。 大概是对上环有阴影,那段时间,她回了一次家,顺便陪着李英去医院,才知道李英当年的绝孕环还没取出,还是金属的,早已经过期了。她当时就大为光火,李英都五十多岁绝经的人了,哪里还有可能怀孕?为什么现在才来通知取环? 她看着术后虚弱的李英,说了句,你为什么不自己早点去?我们不缺这点钱,你之前偶尔的肚子疼是因为这个吗?李英说,我忘了,我这不才收到大队开的证明,就跑来医院取了吗?还是免费的呢。孟晚失语,给她买了一堆营养品,定了小饭馆一周的饭菜送上门,让她请了假好好在家休息。 孟晚没有跟陆湛说她做了皮埋,她不是为了他去做这件事,只是为了自己,享受了性的快感,又能保护自己不怀孕。只是因为他,她不能让自己有任何可能怀孕。 她洗漱完涂护肤品,才发现昨晚哭肿的眼睛依旧还有些没消肿,她冲了杯速溶黑咖啡灌了消肿,又化了妆掩饰了黑眼圈。 陆湛跟她说,辞职的事让他来。 就算后续流程让他处理了,她是个成年人,拿着不低的年薪,她怎么可能提出辞职都要别人代劳?这是她必须独自面对的。 她怕吗?当然怕,但她已经习惯了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恐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黑,皮制的leggings将腿部线条拉得更长,脚蹬短靴,上面配了件版型硬朗的外套,只有外套上的金色扣子有了点颜色点缀。如果不上班,她可以穿件人造皮草。 孟晚到了公司时已经十点,在走去办公室前,她先去了行政办,刚好遇到了Alice,Alice笑着迎上来,“找宋总有事?” 孟晚不知为何Alice一直对她很客气,但也不重要,“对,请问宋总在吗?今天能和他预约见面吗?” “在的,我帮你去问一下。” Alice原本要去楼下的,但孟晚要找宋总,她便亲自进了办公室帮她问了。 今天宋总来得挺早,但脸色不太好,跟了他多年的Alice当然看出了他的异常,幸亏这是孟晚,要换了旁人,她才不再进办公室承受那股低气压。 “宋总,孟主管要找您,请问您有空见她吗?” 她终于来了。 宋星宇抬起头,“让她在外面等着。” 平日里Alice能看出宋总对孟晚的不一般,她此时顺嘴说了句,“等多久?我知会她一声。” 他面色如常,“是我见她,还是她见我?” Alice心中一紧,刚刚她这句话过界了,“对不起宋总,我让她在外面等着您。” Alice走出办公室,对正站着盯着墙上的画发呆的孟晚说,“宋总让您在外面等着。” 孟晚点头,“好的,谢谢你。” 她还以为是等十几二十分钟,但过了半小时,依旧没有动静,行政办人来人往,她就在外头的小会客厅站着,也没坐下,也没离开。 等了四十分钟时,来了个秘书,喊她进去。 孟晚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很暖和,宋星宇只穿了件灰色毛衣,在低头看文件。 她走到办公桌面前时,并未主动拉开椅子坐下,他已经将这一页的文件扫完了,也没抬头,就翻了下一页,继续拿着笔在勾勾画画,似乎当孟晚不存在一般。 孟晚就这么站着,许久,也许长达五分钟之久,宋星宇抬起了头,看着她,她好像还是很喜欢发呆,垂着眸子盯着他的办公桌看。 她的包拎在手上,宋星宇瞥了眼,MK,呵,陆湛这么穷了,就只给她买个MK? 他仿佛不知自己刚刚晾了她这么久,“怎么不坐?” 孟晚拉开了椅子,“谢谢宋总。” “找我什么事?” 她快一个小时没喝水了,开口时嗓子干痒地咽了口口水,“我来向您辞职。” 宋星宇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在了她面前,“先喝口水。” 她略带寒意的指尖触碰到了温暖的玻璃杯,拿过喝了一小口,止了渴意,“谢谢。” “既然是辞职,那就按流程走,犯不着先来找我。”宋星宇给他的杯子里续了热水,茶叶随着滚烫的热水又漂浮在了杯面上,叶身不安地左右摇摆着。 “宋总,您对我是有知遇之恩的,我心中一直是感激您的。”孟晚说到这,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抛开私事,宋星宇对她是有恩情的,也是个好老板。她固然认为自己配得上这份工作,但人情社会,是他偶然认识了她,给了她机会,人不能忘本,她永远无法否认他对她的帮助。 工作上他给过她很多机会,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他给了她绝对的信任,她也没有辜负过他的信任,尽全力将事情做好。 宏盛这么大的公司,不会因为她一个人的离去而有任何一丝波动,员工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对公司很重要,项目离了自己就转不下去。公司中高层的人事变动也更是如同走马观花般马不停蹄,离职很正常,不然养一帮HR、还要搞组织架构调整干嘛? 虽知是出卖专业能力,又不是卖身,辞职换工作再正常不过,但临时辞职,将所有的工作、她努力了很久的、熬了很多个夜的项目转手给别人,工作带来的价值感被抹灭,曾在乎的一份工作的割舍之痛,主动剥离责任感带来的疼痛与失落,是扎扎实实打在心上的。 更何况,她是他一手提拔的,甚至他有在把她当心腹培养。当他第一次给她机会,她在怀疑自己能不能胜任时,他的一句安慰“我用错人的犯错成本比你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她到现在都记着。 这也是她抛开所有私事,要当面见宋星宇谈辞职的原因。 宋星宇看着她哽咽了一下,却又强行忍住,眼神聚焦在他桌上的笔筒,抑制自己将流泪的冲动憋回去时,他心中一阵烦躁。他没想让她这样的,他更没想逼她走。 他后悔了,他不该让她站在外面那么久。 谁都不想事情走到这一步。 孟晚忽然站起身,注视着宋星宇,“宋总,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我对不起你对我的栽培,我要向您道歉。” 她紧接着向他鞠了一躬,“我的临时辞职,对您、对公司造成的所有经济损失,我愿意一力承担。” 宋星宇看着她鞠完躬,直起身子时,头转向了窗外,抬起手,装作不经意地摸了脸,细长的手指在泪腺处停留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放下,却是没有转过头看他。 孟晚看着窗边熟悉的绿植,这栋楼,她呆了快两年了,以后怕是再无缘踏进。当她被她的决绝拖着往前走时,她也会怀疑,这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如果你要收回辞职这句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 chapter69 孟晚愕然回头,看着神情认真的宋星宇,他的眉眼间没了刚刚那副凌厉。 她没有问为什么,摇了摇头,“收不回去了。” 他已经为她妥协了,她知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分量是,只要她愿意和陆湛断了,他能为她所有事情善后。 她却是,想也没想,就是一句,收不回去了。是她没有听懂他的话吗? “为什么收不回去?你担心的一切,我都帮你处理好,行吗?”语末,似是他卑微的请求,“只要你跟他断了。” 他果然知道了,她看着这样的他,呓语了一句,“你何必呢?” “你跟他断了,你保住工作,他们俩不离婚,一切都相安无事,不好吗?”宋星宇在为自己的妥协辩解着,这样的处理是皆大欢喜的,“我公私分明,这样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孟晚却是坐了下来,平视他,“宋总,如果你公私分明,那我想请问你,你说这话的立场,是公,还是私?” 是公,那他不该跟她提陆湛的事。 是私,他就不该说保住工作这话。 他的承诺本身就已经公私混为一谈,都不说他有事后违约的风险了。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份工作,孟晚不要这样复杂,她不是离开了宏盛就找不到工作了。 “宋总,我很感激您这样的善意,但我不值得让你为我这么做。” 这个女人一向理智,对工作、对同事、对上司,一切都在她作为职场人属性的合理范围内,不会逾矩一步,理智到几近冷漠。 宋星宇“如果,我说你值得呢?” 昨天他趁着醉意下的不理智,委婉问她,如果我喜欢了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怎么办? 今天,他酒醒了,也知道了她所谓的男朋友是陆湛。清醒过后的他,却发现他的这种喜欢,没有消失。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不能为自己的心所控制的。 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孟晚,我喜欢你。你一直是知道的,是吗?” 当一个不差劲的男人跟你告白,如果说心中没有点欣喜,那就太虚伪。如果说她一直不知道他对她的喜欢,那更是过度装纯,过度装纯易惹人生厌。 她不是个会玩暧昧的女人,更不会利用那点女性魅力让事情更容易解决,她对除陆湛以外的男人,更无仁慈软弱之心,既然他非要把话说到如此地步,明确拒绝是她最大的仁慈。 孟晚端坐在椅子上,双腿优雅地交迭着,“你这样优秀的男人向我告白,我承认这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应该谢谢你。但你喜欢我这件事,这么久了,你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出口。那为什么,你现在要说出来?” “宋星宇,”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我们俩都心知肚明地装作不知道,不好吗?” 什么是虚伪?什么是双标? 是孟晚,是爱。 她能为了她所谓的爱情而给陆湛当情妇,她却能理直气壮地将他的喜欢踩在脚下,如此质问他为什么要跟她告白,让她陷入尴尬。 她教会了他爱是自私的独占,爱怎么能由他控制呢?怎么可能是像他过往的恋爱一样,由他绝对主导,只为他的感官服务,没有求而不得的痛苦,没有该不该告白的犹豫,更没有一切脱离掌控的危险感。 他领略了什么是爱后,她却觉得为难到避之不及。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宋星宇”。 “你心知肚明我对你的喜欢,从而敢亲自来向我提出辞职,而不担心我对你用任何手段,是吗?” 他站起身,跨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看着如此美丽动人的她,“你这么爱陆湛,如果他也同样爱你,他会让你做他......”他停顿了一下,“他会让你这样两年吗?” 他对着她,无法说出“情妇”那两个字。 “这就是你选的男人吗?是你跟我说,爱是自私,是独占,那陆湛给你独占了吗?你知道他在家庭聚会时,跟我妹妹有多亲密吗?都是夫妻了,他们俩到了哪种地步,不用我告诉你吧?他说离婚,你就真信了?他们还计划明年生宝宝的。孟晚,这就是你要的充满欺骗与牺牲的爱情吗?” 孟晚的手死死地抠着座椅扶手上的皮,抬头瞪着他,“你闭嘴。” 宋星宇继续蛊惑着她,“不相信吗?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你跟他那么相爱,他都能为了事业娶了门当户对的女人,你凭什么笃定他这次,会为了你,割肉卖血也要离婚?你以为你们是真爱,他只是在花点钱养个女人当消遣。你非要为了他不惜一切辞职吗?他值得你这么牺牲吗?孟晚,他配不上你。” 宋星宇沉下身,双手放到她的肩膀上,靠近她的脸,阳光打在她的背后,仿佛让她披了层圣光,她似高高在上的神,神却不愿合乎世人想象的圣洁,可跌落泥潭有了瑕疵的神,依旧高高在上,不肯轻易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她什么不用说,就能让他臣服,“跟我在一起好不好?陆湛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只会给的更多。” 宋星宇能让人查到的资料,宋清同样能让人查,昨晚睡前她终于清醒了脑袋,打电话让人查了陆湛外面的女人。 宋清并不是不能忍小叁,圈子里养小叁的多了去了,甚至她的朋友里都有为爱当过小叁的,她一直觉得,别人当关她屁事? 但是,叁到了她老公头上,这一个还挺厉害,还要弄到了离婚的地步,宋清当然要弄死她。 商业联姻,夫妻一场,应该让对方体面是吗? 就算他们这两年是各玩各的,但大家玩够了,就应该各自收心,重返家庭。就算她不喜欢陆湛,他都是个做她孩子父亲的不错的选择,也没有男人不想要孩子。他们出生就能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并非没有代价,总要失去点自主权,履行应尽的义务。 是陆湛破坏了游戏规则,宁可给她赡养费,也要花钱买自由。是陆湛在头脑发热,也是小叁在挑拨生事。 昨晚宋星宇走过,宋清打了电话给杜容,心烦意乱地抱怨了一通,问她该怎么办。 听着杜容那头的声音,似乎在喧闹的pub,接了她的电话后,杜容立马赶来了她家。 杜容来了后,安抚了宋清的情绪,坚决阻止了她要打电话给陆湛吵架的行为,并跟宋清说,要离婚这事儿,不是男人的错。 看着宋清不解的眼神,杜容不慌不忙地解释,你可别真信了网上说的,婚姻中遇到了小叁,不是小叁的错,怎么就不是小叁的错了?还要撺掇你去跟自己老公闹,这不是蠢是什么?一个是温柔似水的小叁,一个是跟母老虎般暴躁的老婆,你说男人会选谁?你家那口子人有钱,还长得帅,这样的男人,就算结婚了,外面勾引他的不要脸的女人多了去了。难道你还得怪自己的老公太优秀吗?你可以跟你老公秋后算账,但你现在不能主动把他踢出去。 杜容还得照顾宋清的面子,她拉过宋清的手苦口婆心地说,你这么漂亮,又有这么好的娘家,你之前是没有去管他,不然他保准听你的。你要对他温柔点,同时把小叁给解决了,男人,拉一拉就能回来的,你可千万别跟他闹。 宋清摇头,说陆湛不是这个性子,他说出的话,从没有反悔的余地。 杜容只说,你不要管他是不是这个性子,如果你不想离婚,就先把小叁给解决了。能让陆总提出离婚的女人,段位肯定不一般,你先找人查她,再对症下药。 宋清睡醒后,按了遥控将窗帘拉开,阳光洒进了卧室里,落到了床尾。 她躺在床上想心事,陆湛的万庆,都快追赶上清宇集团了,这种男人,她为什么要为了那点赡养费,就轻易放弃? 她哥说得好听,说父亲一视同仁,可男人脑子里那点封建思想,怎么能改得掉?娘家是强大的支撑,可她为什么不先抓住自己的老公?谁会嫌自己钱多? 她喝了口水,才拿了手机开始看,她要尽快解决掉这件事。 资料已经发到微信上,伸出被子的手有点凉,甚至在微微颤抖着,她也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陆湛这样的男人为了她要离婚。 看到照片时,再对应着名字,没错,就是那个女人,她哥公司的孟晚。 难怪宋清与她见第一面时,就心生不喜。再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孟晚穿的针织裙,呵,这不就是二奶风吗? 宋星宇这个傻子,到底知不知道她和陆湛的关系?! 两个男人,都喜欢这种小门小户出身、天生会勾引男人的贱货吗? 看着她这么高的学历又怎么样?高学历只是把自己卖个更好的价钱罢了。 难怪陆湛结婚了,也死扒着不放手,一个学破计算机的,整天埋头敲电脑,她再漂亮、学历再高,都不一定能进入到他们的圈子,她哪里来的机会能再接触到陆湛这个档次的男人?大学没有阶级之分,遇上了可不得借着那点缘分抓紧了不放吗? 可不,毕业两年多,她名下就有了一套房,傍男人可比辛苦工作来的快。 陆湛就算不娶她,给她点粥喝,她得到的都要比嫁个一般男人强。这样的女人,还怎么可能看得上同等阶层的男人、过安稳日子呢? 她竟然敢勾引宋星宇?她都不怕引火烧身吗? 对了,宋清猛然想起,宋星宇昨晚问了她陆湛的大学,她这个哥哥,从不说没用的废话,呵,看来他昨晚就知道了,却不告诉她。 怎么,他脑子也坏了?还想袒护这个贱人吗? chapter70 宋星宇的脸靠得她很近,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无比近的距离看着这张明艳的脸,他往下一扫,她交迭的双腿很细,很修长。她换了种香水,这种距离,让他感到眩晕。 孟晚却没有躲开,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男女之间的暧昧挑逗,“真的吗?你能给我什么呢?” 他看着她的唇,很温柔的唇色,让他有一亲芳泽的冲动,“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我想要什么呢?”孟晚笑了,也仿佛在问自己,“我没有一刻,如此时这样,想离开这里,离开一切纷争,我什么都不想要。” 宋星宇看着她的笑意中带着些许悲凉,心中莫名刺痛了一下,她就像一只自由的蝴蝶,只有她想离开,他抓不住她,陆湛同样留不住她,“你要离开吗?” 孟晚摇头,他弯腰将坐着的她囚禁在身前,她不喜欢这样的距离,她放在大腿上的手抬起,捏住了他的下巴。 当她柔软的手摸到宋星宇的下巴时,他心跳加速,差点就要以为她要握着他的下巴,将她的红唇送上。 孟晚只是摸着他的下巴,问他,“很想让我亲你吗?” 宋星宇被她蛊惑了,嗓子发痒,只能被动的一声“嗯”通过鼻音发出。 捏着他下巴的手骤然收紧并往上抬,让他的头也顺着抬起,远离了她的脸,“别他妈靠我这么近,我不想跟你调情。但凡我对你有一点感觉,我都会踢了陆湛,跟你在一起。” 宋清来到宋星宇办公室门口时,被外面的秘书拦下了,“宋总在开会。” 宋清觉得好笑,这个秘书是不是刚来的?连她都不认识? “他跟谁在开会?” 秘书本不该回答的,但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身名牌,攻击性很强,她还没想到拒绝回答的理由,就说了出口,“跟孟主管。” 宋清冷笑了一声,直接打开了门,再一脚将开了半扇的门。 结果一眼看到的就是宋星宇低头弯腰将孟晚圈禁在怀中,而孟晚的手似乎在摸着他的脸,她抬着头要跟他接吻的样子。 呵,这个女人,心态还真好。一头让陆湛为了她离婚,另一头来抓着她哥这棵大树。 两个人都被这猛的一声门响给惊到,往门口处看去。 宋清却没脑子发昏,顺手把门给关上了,不让外人看了笑话,失了宋星宇的面子。 宋星宇起身,转身看向走过来的妹妹,“你来这干吗?” “我来这干吗?”宋清自问自答,“你不是很清楚你面前的女人跟陆湛是什么关系吗?” 孟晚站起身,从口袋中拿了电话,开始拨号。 宋清看着孟晚的动作,一步步走到他们跟前,“你打电话给谁呢?让我老公来救你吗?” 宋星宇在她的前面做一堵人肉墙,孟晚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搭理宋清的问题,此时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她没有听电话那头说什么,便直接吼了过去,“我在宋星宇办公室,你老婆在这。你给我滚过来,收拾你的烂摊子。” 宋清觉得荒谬到可笑,她竟然明目张胆地、当着她的面打电话给陆湛,让他滚过来?宋清都不敢跟陆湛这样讲话。 宋清越过宋星宇,向孟晚走去,“你觉得你要脸吗?勾引别人老公还不满意,还要在办公室里勾引老板?” 孟晚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态,看着气势汹汹的宋清,指正了下她刚刚的这句话,“准确来说,是你哥在勾引我。还有,我当然不要脸,我都勾引你老公了,我要什么脸呢?”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 宋清果然被孟晚激怒,生活中谁敢这么呛她?现在小叁都这么猖狂的吗? 当你骂一个人时,对方照单全收时,你反而会气得一时脑部缺氧,不知道说什么精准回击,思维被禁锢时,无法抑制的冲动只能通过暴力来发泄。 宋清气得将手中的包向孟晚砸了过去,宋星宇瞬时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臂,呵斥,“你在干什么?” 孟晚往后移了一步,躲过了她的包的击打。 “哥,你在干什么?你在帮她吗?我不该打她吗?”宋清被宋星宇拉着,怒意更是达到顶峰,挣扎着,可他的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臂膀,让她动弹不得,“她不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吗?这种穷女人,只要有钱,就能上她啊。” 孟晚听了这话,没有动怒,也不见一分被刺伤的脆弱,更没有趁着宋清被宋星宇抓着离开办公室,反而走到了宋清的跟前,看着宋清瞪着自己,眼中的愤怒都快将她点燃。 孟晚看着这张脸,只是语气寻常地说了句,“你再说一遍?” 宋清看着孟晚挑衅的眼神,她就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地念,“你,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婊子”刚从嘴里吐出,一个巴掌就迎面而上,很重,重到让宋清的头往旁边一偏,反应过来时,脸上已是火辣辣的。 孟晚冷笑,“婊子怎么了?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成为婊子吗?仅仅是因为你命好,生在个没有穷到你非要去卖的家庭。你有什么资格嘲笑婊子呢?” 如果了解孟晚,能听出她嗓音中的微微颤抖。 宋清觉得她这话可笑至极,“那就承认自己命不好啊,不然能怎样,社会财富重新分配吗?那我父母在努力的时候,你爸妈在干嘛呢?为什么不努力呢?为什么不让你成为富二代呢?你不走正道,非要当人小叁,还要怪社会不公平了?” 宋清说完,更用力地想挣脱宋星宇的禁锢,“哥,她竟然敢打我。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我要撕了她的脸。你不要拦我,你是我哥,你为什么要帮她,而不帮我?” 宋星宇听到孟晚说“你再说一遍”时,就心知不好,孟晚可是对着男人的性骚扰,都敢一巴掌打上去的人。 宋清刚刚的话非常过分,事后宋星宇肯定要教训她一顿,结果,宋清还能立即再次重复了一遍。 孟晚扬起手时,他心知躲不开了,闭了眼,就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响,只能就这么抱着妹妹,让孟晚给扇了一巴掌。 “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没忍住。”孟晚看向宋清背后的宋星宇,道了歉,“我僭越了,帮你管教了一下你妹妹。” 宋星宇心中叹了口气,孟晚此时,就在仗着他对她的喜欢,才敢如此放肆地当着他的面打了他妹妹,而笃定他不会伤害她。 她背后更是有陆湛在给她撑腰,就算她打了宋清,陆湛都要帮她收拾了这件事,兴许,陆湛连一句责怪都不会有。 就算宋星宇想帮妹妹,他也得看陆湛的面子,“你走吧。” “宋星宇,你是不是疯了?”宋清对她哥直呼其名,“她打了我,你让她走?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喜欢她是二手的吗?” 宋星宇沉下脸色,“你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地步?你应该去找你老公解决这件事,而不是来找她,谁在背后教唆你的?” 他妹妹不是这样的性子,更没有这么狠毒,一定是有人在撺掇她。 孟晚是个纸老虎,就算心中害怕,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半分。 打完那一巴掌,这半天,已经耗尽了孟晚的全身力气,她忽如其来的眩晕了。 这段时间她睡眠极差,熬夜又凶,精很不好。看着宋清这么闹,听着满嘴的脏话和人身攻击,一句又一句的婊子,真以为她刀枪不入吗? 孟晚牙齿紧咬着下唇,用疼痛感让自己清醒,让手撑在办公桌上,缓缓坐了下来,等待着度过这一阵的眩晕,她更不敢睁眼,一睁眼世界在天花乱坠地旋转。 她用指甲掐着自己,她不能在这晕过去,她要等到陆湛来找她。 可闭着眼也很想吐,浑身都在冒冷汗,她控制不住地趴在了办公桌上,头埋在了手臂上,她难受到好想哭,她对自己说,再给他五分钟,如果他不来,她就永远不要他了。 chapter71 陆湛接到孟晚电话时,正好在去宏盛的路上。 他不耐烦地跳过将与宋星宇的来回交锋,今早直接来找了宋德这只老狐狸,清宇集团毕竟是宋德在管事。 与老狐狸打交道拖延了时间,出来后就开车去了宏盛,与宋星宇谈孟晚离职的事。 接到了那通电话,他的心骤紧,猛踩油门,遇到路口时又急刹车,看着红灯与人来人往的路口,操,他在心里咒骂着。 一路超速到了宏盛,到了直接将车停在大楼门口,也不管这边能不能停车,拿了手机就跑进去。边跑边打电话,喊了人来。 喊谁来?当然喊能打的过来,以防万一。 在车上时已经打了电话给助理,为一场可能的公关危机时刻待命,昨天万庆的整个公关部连夜做方案和备案。 这事绝对不能以任何形式闹上舆论。他做过互联网的,积累了不少人脉,此时要彻底用上;与政界人物的结缘也不少,必须做到严防死守;除了动用这些私人关系,他也不介意使用点丛林法则,大不了黑吃黑。 宋家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了?真以为他不会用他们当年那套手段来对付他们? 好日子过久了,曾经一个踩着法律红线发家的宋家,真以为自己洗白了能来跟他张口闭口商业规则和道德谴责,敢来跟他拿乔了? 都是商场老狐狸,一场婚姻也是在商言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生意场上,只论弱肉强食,绝对碾压。当他们谈道德时,目的只有一个,要更多钱。 若只跟他谈道德,那就是,没有筹码了。 电梯口太多人,他没耐心等,直接从旁边走了安全通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唇,开始跑楼梯,核心紧绷,臀腿同时发力,叁级台阶一跨,不带停歇,跑到十几层时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面色发红,心脏剧烈跳动,急促呼吸着保持着既有速度,他根本不敢让自己停下。 叁分钟,爬完了二十多层,进入楼层的平地后,更是一路飙速跑到了宋星宇办公室。 当他冲开宋星宇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孟晚,她在桌上趴着,孤独无助的趴着时,那一瞬,毁掉了他对宋家的所有耐心。 宋星宇看着孟晚倒在了桌上,刚想放开宋清,去看孟晚有没有事时,门又被突然打开,陆湛走了进来,喘着气,冷着脸走向了孟晚,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昨晚睡觉都要紧紧拉着他的手,在他怀中睡的香甜的她,最后妥协了说着辞职要走的她,现在却被他们欺负到趴在桌上,静悄悄的,呼吸时身体的起伏都看不到,剧烈运动后的嗓子很干,高速运动的腿骤然慢下,直打颤,不知是生理反应,还是恐惧。 他走向了孟晚,她眉头紧皱的趴着,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的心都要碎。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两颗糖,孟晚偶尔会低血糖,他的车上、家里、办公室里放着糖,他看到了就会揣几颗在口袋里。 他低下身子,没敢动她,怕她晕的厉害,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我来了。” 他将她的唇撬开,将两颗糖塞了进去,她没有晕过去,虽还是闭着眼,但随之他的动作,主动将他手中的糖舔入口中。 陆湛又给她剥了两颗糖,喂她吃了下去,继续柔声安慰,“我马上带你回家。” 他想握着她的手时,发现她还在用指甲扣着自己,虎口上留下了一道颇深的红痕,他的动作一滞。 他的小晚,一直在强撑着等他来。 她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想杀了背后这两个人,他更想杀了自己。 他无视了背后这两个人,半跪着抓着孟晚的手,陪着她一起熬过这一阵的眩晕,他现在不能将她抱走,她会头晕到想吐,“好点了吗?好点了就捏捏我的手,不然我就要让你顶着恶心抱你上车去医院了。” 连被他喂了六颗糖的孟晚,游离的意识渐渐回拢。他来了,应该是没有超过五分钟吧,当她想哭还没哭时,他就来了。可是,他来了,跟她说带她回家,她反而更想哭了。 她紧握了一下放在她攥紧的拳头中的那一根手指,她不想去医院,她想回家。 宋清看到这样的两个人,彻底没了挣扎。 这样温柔的陆湛,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孟晚刚刚打她的那一巴掌,都没有眼前这幅场面给她的巴掌来得这么疼、这么响。好像她成了他们的介入者,不被爱的介入者还如此嚣张,简直令人发笑。 杜容跟她说,男人要哄,要对男人温柔,拉一拉就能回来。 看着陆湛对背后两人熟视无睹,跪在地上陪着那个女人时,宋清知道,她做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陆湛站起身,回头看着他们俩,淡淡地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她打了我,她自己倒下了。”宋清此时说话也颠叁倒四,不成完整的句子。 陆湛看着宋清脸上淡淡的红痕,问了句,“疼不疼?” 宋星宇不知道陆湛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女人在背后,他还有心思来问宋清疼不疼? 宋清更懵了,不知他这是在关心她,还是在嘲讽她,她的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你被人打一巴掌你说疼不疼?” 陆湛点头,“嗯,她打了你,我就要替她为这件事负责,你疼了我当然就得赔偿。” 他放开了孟晚拉着他的手,走到宋清跟前,“一个巴掌一百万,算你的赡养费里,好不好?” “等她恢复精神了,她愿意打你几个巴掌,我就给你几百万,你接不接受?开个公司还要计算成本和利润率,你这是一分钟近千万的收入,干不干?要不要去求着她打你?”陆湛看向宋清背后的宋星宇,“你哥在这,我说到做到,就算打到我倾家荡产我也要让她满意了。” 他说完“她满意了”时,嘴角竟然带着微笑,让人感到恐怖、背后发凉的微笑。 “陆湛,你疯了?!”宋星宇呵斥,陆湛这是当着他的面,打他妹妹的脸,更是打了他的脸。 陆湛彻底恼了,跨过宋清一把提起了宋星宇的领带,“她只是来你这辞个职,你们就想让她活不出这个办公室吗?你的好妹妹到底干了什么,才能让她气到去打人?你他妈说啊!” 孟晚的脾气这么好,能让她动手打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说的话,到底是多过分?! 宋清看着陆湛紧攥着宋星宇的衣领,凶神恶煞的胁迫着逼问她的哥哥时,她彻底害怕了,她哭着用力扯着陆湛的手臂,“是我骂了她,你别动我哥,你放手啊。” 陆湛僵持了五秒,控制住了即将失控的脾气,收回了手,孟晚在他身后,他不能吓到她。 宋星宇被他放开,咳嗽了两声,将妹妹拉到了身后,“陆湛,别欺负女人。这件事是我妹妹的错,是她一时冲动了,我替她道歉。” “你替她道歉?她是没嘴还是没脑子?”陆湛笑了,他们的逻辑简直是可笑,“还有,我不缺道歉,孟晚也不需要你们的道歉。” 宋星宇拿了纸巾给妹妹擦了眼泪,看着浑身充满挑衅意味的陆湛,说了句,“嗯,该向孟晚道歉的是你,是你让她落到这般地步的。” 陆湛没有被他的嘲弄惹怒,反而是应下了,“我该怎么向她道歉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要管好你妹妹,不要让她有任何愚蠢的举动。” 一句“与你无关”似在嘲弄着宋星宇对孟晚的自作多情,陆湛早发现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被孟晚爱着,本身就是傲人的资本了,被偏爱的陆湛更是无需回应除孟晚以外任何人的嘲讽与质疑。 “还有,要么给我赶紧离,要么赡养费一分没有。” 陆湛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讲,回头低声问了孟晚“可以走了吗”,孟晚闭着眼点了点头,他脱下了外套,盖在了孟晚头上,包住了她的头,再打横抱起她,走出了办公室。 chapter72 陆湛一路都抱着孟晚,连回来都是喊了司机来开车,他坐在后座陪着孟晚。 到家时,门口已经放着他让人买的国王饼,他微弯腰,用抱着孟晚臀部的手往指纹锁上靠,门打开后,他用脚将国王饼踢了进去,在顺脚把门给关了。 陆湛将孟晚放在了沙发上,拿开了他的外套,找了毯子给她盖上,再给她冲了杯参茶,冲剂型的,他热水冲开,再加了点冷水。 他又切了一块国王饼,和参茶一起端到她面前,找了勺子先给她喂完了参茶,再给她喂了两口国王饼,再挖了一勺送到嘴边时,孟晚却皱着眉头,“不要,今天糖吃的太多了。” 陆湛被她气笑了,他刚刚都要被她吓死,她现在还有心情来想着糖分摄入问题?不过她有精神想这个了,说明她恢复了。 他没有逼她吃,将盘子丢到了地上,用拇指帮她擦去了嘴角的食物残痕,心疼地摩挲着她的脸,“还难受吗?” 孟晚躺在沙发上,看着他坐在地毯上,他衬衫上端几颗纽扣早被解开,他抱她时她就发现了他浑身冒着热气,她伸手摸了他的衬衫,已经湿了一片了,“去把衣服换掉,不要感冒了传染给我。” 陆湛笑了,听话地去衣帽间拿了件卫衣,可他偏偏还要特地跑到她的面前,一颗颗将衬衫纽扣解掉,脱下衣服后,抓着她的手,摸着他硬硬的腹肌,“我今天为你跑了二十多层的楼梯,你要不要奖励我?” 原来他那么喘是在跑楼梯,孟晚走个五层楼梯都要累的歇一歇,他还偏偏跑了这么多层,“你怎么这么傻,电梯比跑楼梯快。而且,我已经奖励你了。” 陆湛没有诱惑她,套上了卫衣,“你奖励我什么了?” 孟晚眨着眼睛,“我在办公室时已经恢复了,但我却继续趴着,不然我打了她,你就得出血了。” 陆湛听懂了她的意思,却害羞了,他很别扭,他不需要她为他的这种好而感动,他甚至不需要她知道,在他没彻底离婚前,他有什么资格提让她感动?那只是自我感动。 他不想提这件事,干脆低头觅了她的唇,不是舌吻,只是慢慢吮吸着她的唇,非要将她的唇吃进他的嘴里,舌头在她的唇上下来回舔弄着。 也不敢吻她太久,怕她缺氧又晕过去,“我用不着你为我省这点钱,还有,这件事不许再提。” 他已趴到她的身上,但双手在沙发两旁扶着,不敢全然躺在她身上。 孟晚被这样羞涩了还要装霸道的陆湛可爱到了,捧着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好,我不提。还有就是,那个钱,能不能折现打到我卡上。我失业了,要你养着。” 陆湛听了,就从她身上起来,拿了茶几上的手机,孟晚连忙起身拦他,“别,我开玩笑的。” 他没理会她的阻拦,打了两笔到她卡上,“你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收着,不许跟我犟。” 孟晚跪在沙发上,从后面抱着他宽实的背,双手拢住了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你这是在包养我吗?” 陆湛拉着她的手,“不是,我这是在投资你,要是我净身出户了,我可得指望你工作养我。” 孟晚嫌弃,“我不要,我就喜欢有钱男人,你没钱了我肯定不跟你在一起。” 陆湛的手伸到后面重重地打了她的屁股,“你敢?” 他对她竟然下这么狠的重手,她疼的想躲开,但双手被他抓着,也只能随着屁股往前躲时,抱他抱的更紧。 陆湛很喜欢她从背后抱着他,绝不是因为她柔软的胸在他背后磨蹭,他享受被她保护的感觉,只要有她在,他的心就定了。 心定了,是把难事办好的开始。 “你恨不恨我?”他问。 “恨。” 听到这回答,他反而笑了,“那你要不要离开我?” “如果我离开了你,你会给我什么?” 陆湛看着客厅的电视,黑屏幕上是她拥抱他的倒影,但却看不见彼此的眼神,“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 孟晚挣脱了他的手,去摸他的裤子口袋,只掏出来几颗糖,“你糊弄谁呢?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她将糖剥了塞到他嘴里,“一分钱都不给我,就想打发我?” 糖在他嘴里嚼着,可是却没身后这个人甜,“我必须把你身上的钱都掏空了,再离开你。” “别啊,我赚钱能力还可以,你别只贪图这点蝇头小利,把会下金蛋的鸡给丢了啊。” “我们是不是一对奸夫淫妇?” 陆湛将一颗硬糖咬成了两块,在口腔中发出一声闷响,想了想,问,“我奸淫你了?” 她憋着笑,手从他的卫衣下摆里伸进去,“陆哥哥二十多层楼,跑了多久啊?” 装逼的精髓在于随意,比如,此时陆湛淡淡地说,“叁分钟?” 孟晚手扭着他腰上的肉,一百八十度的旋转,让他吃痛,“腰力这么棒啊?下次不要这么蠢,把腰折腾坏了,我就彻底不要你了。” “没有下次。”陆湛闭了眼,他想都不敢想,今天他晚到了,会怎样。 他转过身,看着她,“我们的事上,我从没有跟你说过对不起。对不起叁个字最没有用了,因为毫无成本。当无法解决问题时,空洞的道歉只显示了我的无能。孟晚,这次我依旧不说对不起。” 孟晚盯着他,“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只会跟我说对不起的男人,你宁可去给我买叁百万的钻戒来道歉,也不要跟我说那叁个字。还有,如果我们的感情到了这一天还需要解释,那也许就应该考虑分手了。” 这段时间以来,孟晚很忙,一是忙工作,二是忙着做点脑力运动。当她没有看懂陆湛最近一系列的商业操作时,她也没问他,而是找了房地产、金融和宏观政策方面的参考资料开始,在大量中才能建立一些基本的理解和认知。对于这些信息,其中一半都是非有效信息,她还要进行交叉认证,从中推导出有效信息,这才能让她建立起分析判断和思考的基础。 这样的脑力锻炼和大量学习后,她才能看明白,陆湛想干什么,知道他正在干什么,推断出他要干什么。 她对这个男人的信任根源,从不是一句空洞的“我爱他”。 “陆湛,我支持你的所有商业决策,也请你赢得漂亮一点,输的太惨的男人我不想要。” 陆湛猛然抱住了她,许久,对她说,“叁百万的钻戒配不上你。” “好啦,钻戒不能当饭吃,我饿了。”被他紧紧锢在怀中的孟晚锤着他的后背。 他放开了她,“你想吃什么?” “你最近都好忙,不肯给我做饭。”孟晚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明明让他放开她,她还要站在沙发上,双腿勾上他的臀,这么腻歪的姿势跟他报菜名,“我想吃糖醋排骨,烤个羊排吧,烤羊排的时候你顺便放个红薯进去,我想吃芝士焗红薯。素菜就来个莴笋,好不好?” 这个聪明的女人,吩咐他干活时,从来都是软着声撒着娇,把他骗到觉得为她服务是他的荣幸,“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给你做饭?” 孟晚歪着头,“不可以吗?我挂在你身前,你做你的饭,我妨碍你了吗?” 他极吃她这一套,却是损了她一句,“你不是说油烟伤害皮肤,女人要远庖厨吗?怎么,不怕了?” 孟晚瞬间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你去做饭吧。” 陆湛走后没多久,刚好宋德就打来了电话,宋星宇开着外放,和宋清一起听完了这个漫长的电话。 宋德的指示,定了调子,对他们来说是天字号的意志。 陆湛好手段,昨天提离婚,今天上午就把宋德给搞定了。之后,就是双方团队的谈判了。 宋星宇倒了杯热水给宋清,“听到了?” 宋清看着窗外,在走神,不知有没有在听他的话。 “清清,集团前阵子才成立了团委,而你,都在其中担任团委副书记。明年更是地产界关键的一年,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家不能有任何负面新闻。你觉得你把孟晚发到网上去,就能报复她了吗?你就能赢了吗?今天你要将自己曝光在大众舆论之下,利用他们来讨伐孟晚,明天你就会因为自己多交了几个男朋友而被他们荡妇羞辱。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都懂,你只是让恨意扰乱了你的判断。” 宋清转过头,噙着泪望着她哥,“我只是不甘心,我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女人?” “感情没有输赢,只有偏爱和双标。”这话他也不知说给谁听,“人生很长,不要让不甘心和一时冲动让你后面的路走的格外坎坷。” “清清,不管是谁在背后教你今天这么闹的,你都要远离。” 宋星宇拿起她的包,“好了,不要哭了,我送你回家。入冬了,妈妈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在家陪她一段时间。” 把宋清送回家,更是让家里看着她,她只是一时激动,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挫折。 她不蠢,这些问题她肯定能想通。 chapter73 吃完饭,陆湛陪孟晚睡了午觉。 他本只想陪她躺一会,却是也睡过去了,很长的一个午觉,睡醒时,窗帘缝隙中已经一丝光亮都没有透进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睡到傍晚,头昏脑胀,体内皮质醇大量分泌导致情绪低落,孟晚缩在被窝里,睡懵了,虽然身后有他,却生出了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陆湛翻身从后面抱住了她,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在想什么?” 孟晚不说话,感受到他的手摸到她的腰间,并往上移着,她没有心情,“不要,我们昨晚没有戴套。” 陆湛的手停在了她的腰间,“如果怀了,就生下来。” “你昨晚是故意的吗?” 她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说,“是故意的也没关系,我不会怀孕的,我做皮埋了。” “没有,但我做皮埋了。” 陆湛翻过背对着她的孟晚,在黑暗中,只能隐约看着她的面部轮廓,却不敢开灯,“什么时候?” 孟晚的手臂被他握在手里,他的力道有点大,她却没喊疼,“你结婚前啊,太害怕自己会意外怀孕了。” 大学时的生理学课让他知道皮埋位置就在手臂下方,他反应过来时,放开了她的手臂,“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能不结婚吗?能跟我生孩子吗?”孟晚闭了闭眼,她醒来由于生理性因素情绪很糟糕,就想找他发火,“好了,别说了,这只是种避孕方式,在我身上没什么副作用。” 做之前找了科普说做皮埋有可能会不来月经,当时是封眠陪她去的,当时孟晚还开玩笑说,这不是优点吗?女人每个月都要来月经,花钱不说了,还要影响身体和精神状态。 打麻药时很疼,针管进入的很深,针头全部陷入了肉里,后续医生用刀在手臂下划了个口子,再将埋植器插到刚刚的口子内时,有麻药并不疼,只是过程显得血淋淋,倒是出来时封眠看着她的伤口给吓哭了。 陆湛抬起身子开了灯,看她因为突如其来的强烈灯光下意识将眼睛闭起,“如果用避孕套你不放心,你可以告诉我,我去做避孕措施。” “我没有怪你,是突然想到了,告诉了你。”孟晚缓过神后,缓缓睁开了眼,看着他,“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这辈子都可能不想要小孩了,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一点,我们趁早分开。” 陆湛摇头,“我也不喜欢小孩,不要就不要,你别瞎想。” 他又将灯关掉了,将她搂在了怀里,“过段时间你去取了,我去做结扎。” 他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她波动的情绪渐渐被他安抚。 他凑到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我悄悄跟你说声对不起好不好,你不要嫌弃我的懦弱。小晚,对不起。” “面对你,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很软弱的人。我偏要勉强、不甘心,非要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你说过你不需要解释我们的感情,我也没有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我对不起你是事实,我愿意用一生去补偿你也是事实。”他紧紧地把她压在了身体里,“小晚,不要在最后一程放弃我。” 他救万庆于倾覆、拿到了银行贷款后,奔波在各个工地上,那么多开发的楼盘不能烂尾,施工团队要拿到工资,要把负债率降下去,要实地调研做决策,这么重的胆子压在他身上,压力和忙碌让他奔溃时,他不是没想过放弃。头一天睡前想着老子不干了,大不了申请破产,第二天醒来当作什么事没发生,继续熬过去。 说起来讽刺,他没有对孟晚负责任,却是想着他要活下来,要绝处逢生,他要对孟晚负责,这才是他的精神底线。 孟晚被他抱的快喘不过气来,“陆湛,我爱你,我不会放弃你。可我好怕功败垂成。我无比相信你,可我好怕命运不想偏袒我们,不想让我们好好的。” 他听了她这话却冷笑,“命运是个什么东西?我们为什么要它的偏袒?它有帮过我们吗?我有求它帮吗?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从来只有我对不起你,即使有报应,也是在我身上,与你无关。” 孟晚听了他这话笑了,被他这样的无所畏惧感染了,笑她刚刚那点小情绪。 这才是他们,伤春悲秋的感伤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瞬。若是长久沉湎于自怨自艾,对方不烦,自己都要烦。 要什么自省?他们一直在为自己想要的疯狂努力,从未借助于势,命运凭什么来审判他们? 要什么道德?他们不在意任何人的评价,无论好坏。 畏惧什么命运?他们冷漠的外表下藏着最深的欲念,如果他们相信命运,就走不到今天。 “我刚刚撒谎了,我也知道你在撒谎。”她伸手回抱了他,埋在他的胸膛里,“我答应你,去香港等你。你说的对,我需要给自己放个假。” 陆湛心中不舍,一离别就要靠近叁个月,但现在并不是朝朝暮暮的好时机,“这周末走好不好?” 孟晚点头,“在走之前,我想回家看我妈妈。” “那明天吧,我陪你回去。”这个时间点,陆湛不放心她一个人来回。 “你不忙吗?” “一天时间能抽得出来。”陆湛面露精光,“更何况,我要晾他们两天,让他们主动来找我。” 她拉着他的手,十指缠绕,“你会送我到香港吗?” “我送你回去,你再送我回来吗?”他开玩笑,又解释,“现在资金流动时机敏感,我不能去香港。”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他知道她很黏他,她是驯服猛兽的百兽之王,也愿在他怀里做个粘人的小动物,同样,他也是,“我保证,每天再忙都会给你打半小时视频。” “那我shopping刷你卡,有上限吗?” 他笑了,“你今天帮我省了那么多钱,当然要你花掉。多买点,我不想让我朋友觉得我抠门。为了我的面子,请你多花点钱,好吗?” 但他还是担心她太无聊,“香港呆无聊了,就去澳门玩一趟,我让何堂派人跟着你。” 她摇头,“不会无聊啊,去了美国要重新找工作。虽然说程序员找工作相对来说不难,但想要工作有个大涨幅的话,肯定要再看书刷题准备面试的。这半年来我的确在技术上懈怠了,辞职了刚好有了脱产学习的时间,,我可是要拿个大offer的人。” 他低头亲她,“我的小晚怎么这么厉害,拿到了offer我给你庆功。” 她却突然抬头贴到他的耳旁,“我不会无聊,但我想跟你做爱了怎么办?” 他被她跳脱的思维逗笑,又觉得她太招人了,谁会不喜欢她呢,他将手伸到她的内裤里,“那我来教你怎么办。” chapter74 孟晚还是没有让陆湛陪她回去,一大早的他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的接,明显他工作很忙。 他换了车送她去了高铁站,嘱咐她,“虽然你也想陪你妈,但我更需要你陪。你今晚就回来,我来接你。” 孟晚戴上口罩和帽子,“知道了,你别念叨了,走吧。” 她昨天和李英说了今天回来,李英特地请了假,为她做好了午饭在家等着她。 孟晚回家和李英打了招呼,也没闲聊,就切入了主题,“妈妈,我要去香港一段时间,你要不要陪我去?” 李英正将最后一个汤端到桌上,坐了下来,看着孟晚,她这样突然的回来,不正常,“你要去多久?” “叁个月。” 李英算了算时间,“不回来过年了吗?” 孟晚反问,“你要不要陪我在香港过年?你也没去香港玩过。” 李英“啪嗒”一声放下碗筷,“你为什么要去香港?” “工作原因。”算了,她一次性全说了吧,“叁个月后,我会去美国工作。” 李英也震惊了,“你为什么临时才来通知我?你当我是你妈吗?你要去多久?我看你这阵仗,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吗?” 这绝不是去工作的阵仗,说走就走,春节都不回来,这像是在逃难。是不是当她这个妈是傻子? 孟晚低头夹菜,“因为有了很好的工作机会,我不是一辈子不回来,只是未来几年要在那里工作赚钱。就算不回来,我肯定要把你带走。” “呵,我不需要。你翅膀硬了是吧,说走就走,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不能跟我说吗?” 她将青菜夹到碗里,“如果我跟你说了,只会让你为我担心,你不能帮我解决,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那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孟晚抬头,“好,妈妈,我春节回来过。那你呢,春节在哪过?在家里,还是在严叔叔那儿?” “当然是在家过,但老严他儿子今年从国外回家过年,除夕夜我过去跟他们吃顿饭就回来,如果你愿意,你也跟我一起过去。” 孟晚笑了,她之前想好了不回来过年,就已经猜到了再婚家庭的尴尬情况。 中国人的过年,最重要的一顿团圆饭,不就是除夕夜的那顿吗? 李英吃完饭回家跟没在家过年有什么区别?让她在家吃一碗馄饨、一个人看春晚等着吗?让她凑到别人家过年,她是自己没家吗? 李英见孟晚不说话,解释道,“他儿子好几年没回家了,今年知道了我跟他爸的事,特地从国外回来过年的,于情于理,我应该去吃一顿饭。” 孟晚拿着筷子无聊地拨弄着碗里的饭,想着,爱情还尚能做到平等,你不爱我、你不对我好,我就要离开你;而带着血缘牵绊、在传统几千年孝道绑架下的亲情,即使受了伤,也只能带着破碎的骨血一并吞下。想要挣脱时,总被一句“我养你这么大,你翅膀硬了”而活生生从道义上被折断一翼,陷入了不孝的境地。再而男女有别,如果是个儿子,去了国外发展,那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是女儿要去国外,那就是父母老了怎么办?生病作痛了你赶得回来吗?你这是抛弃父母。 孟晚是带着愧疚和不舍来跟她妈说这件事的,一路上,她在查资料,后续去了美国,如何为李英办签证,当然这些事陆湛会帮她处理好,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想抛下过李英。 “妈妈,我不想跟你吵,我就想问,您到底在介意哪件事?如果是临时去香港,只是我工作上出了问题,我辞职了,顺便去度假休息下,很匆忙的告诉你,我道歉,只是事情紧急,但没什么大事;如果是过年,我愿意回来过年,但这样没意义,除夕夜你都在外面吃饭,当然,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如果是去美国,我不是翅膀硬了,我只是在寻求更好的工作发展,我也想多挣点钱;如果是怕我出去这段时间您出了事我一下子回不来,我已经拜托好了表哥让他随时来照应你,钱的话我会给他,你这里出了事,我会随时坐飞机回来;如果是你的养老问题,我不会放下你不管,我在哪,你就在哪。” 孟晚一口气说完,喝了口汤,等待李英消化完,再问,“所以,你到底在介意哪件事?” 李英觉得荒谬至极,“孟晚你不觉得你很好笑吗?你突然要走,说自己工作出了事,还不告诉我什么事,还突然要去美国工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这个当妈的,能不担心吗?你为什么觉得你自己这么理所当然,而不应该跟我讨论,征求我的意见吗?” 又来了,看到李英职业病发作,来跟她上课,她就很累。就算平日里父母相处再融洽,他们骨子里都有上下有别的不可忤逆感,用感情的糖衣炮弹包裹着,不会让人感到被关心的温暖,而是父母的权威不可挑战。 “妈妈,我道歉,现在这么突然是我的错。我道完歉,能不能先省略你漫长的原谅我的过程,直接跨到,我们现在怎么来解决这件事。” 李英脸彻底僵了,“你就这么不耐烦的态度跟我讲话?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孟晚长得很漂亮,她要走了点弯路,李英脑袋里已经幻想了一出法制栏目里的高官情妇借道香港逃至国外的新闻了,但她又觉得自己这个只会敲电脑、连话都懒得多说的女儿没这个能耐,她哪有长袖善舞的本事? 都已经瞒李英瞒了两年了,孟晚自然是不会说的,她看着李英,以不得不说的纠结模样解释,“公司业务有合规性问题,虽然没有经我手,但就怕万一殃及了池鱼。我辞职了,为了风险期间,我先去香港躲一躲。至于去美国,想着多挣点钱,以后回国后工作经历也更好看些。” 李英很较真,“那你到底有没有违法?这算不算畏罪潜逃?” 孟晚摇头,“我咨询过了律师,完全没有,但只是保险起见而已。妈,这件事你要低调,我要走的消息你也别传出去。” 李英点头,她已经被孟晚吓得自动带入到了帮女儿出逃的角色中,“那我怎么联系你?你手机还能用吗?会不会被监控到?” “妈,我都说了,只是保险起见,只有1%概率的事。况且我都工作这么多年了,也想着辞职休个长假,彻底休息下。” “你一个人在香港,安全吗?”李英还是不放心。 “我有大学同学在那工作的,我有事可以找她。” 李英又问了一大堆,孟晚花了一整个下午在回答她的疑问,安抚她的情绪,跟她说自己也只不过是暂时换了个城市生活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总算是在傍晚时放了她,孟晚要走时,李英还很惊讶,问她为什么这么急,一天来回,孟晚说,明天还有最后的工作交接。 孟晚买了票,上了车,告诉了陆湛到站时间点。 在回程的路上,孟晚看着窗外发呆,想了很多,关于李英,她只觉得,人性与亲情的幽微处难以细想。 比如,今天李英再担心她,都把她当成是逃难了,走之前,一分钱都没有给她。 李英早已默认了她赚的很多,她这些年,自从毕业起第二年,就往李英手里交钱。上上次回来,李英说这个钱要给她在江城买房。 上次回来,李英有了对象,谈钱就要伤感情了。 这次回来,连钱的事都不说了。 孟晚在想,李英到底知不知道,她跟陆湛的事,有没有察觉到,她在感情上、生活状态上的异常。 陆湛很宠她,在大学里时,就已经给她买了她的第一个贵价包,那是他还很低调,也只是买了个叁宅一生的手拎包,当时她觉得挺能装的,电脑和书都能塞进去。 毕业后,固然她工作辛苦自己赚钱,但陆湛给她买各种奢侈品包,她也没拒绝,也不觉得背个超过月薪的包有什么问题,反正也没人敢当面骂她。 李英是小学老师,她学校里背名牌包的同事们多了去了,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包,要多少钱一只。 李英只在孟晚第一次背了个neverfull,里面塞了满满的衣服回来时,把包拿到手里仔细看了下,说了一句,还不错,不过别太追求大牌, 当时孟晚没当回事,因为一只neverfull,她完全负担得起。 此时孟晚却觉得,一个母亲,会这样不细心吗?就算李英不认识首饰与衣服品牌,她每次回家,背的都是不同奢侈品牌的包包,难道她看不出来吗?问也没有问一句。 这些年孟晚每个月给李英打的钱并不少,比她老家的城市平均工资都要高,过年给李英的红包也都很大。 孟晚在外工作这么些年,自从搬进陆湛给她买的房子里后,她跟李英视频时,就再也没有主动给李英看过“出租屋”的全貌。 后来这两年,孟晚不提一句感情生活,李英也似乎非常“知趣”地不过问,问了也只是提一两句。 手机震动,孟晚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是陆湛发来的消息:夜宵吃什么? 她笑了笑,算了,有些事,她不该多想,当个傻子比较开心点。 ps:首-发:[海棠搜书].「po1⒏υip」 chapter75 孟晚上了陆湛的车时,发现副驾驶位上放着一份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她拿着放到了腿上,剥了一颗,软糯的栗子,嚼着在嘴里化为了绵密的口感。她吃了好几个,又给陆湛剥了塞进他嘴里。 陆湛开着车,见她不说话,看出了她的不开心,“怎么了?想妈妈了,不想回来是吗?” 孟晚摇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他看了眼她,右手从方向盘上脱离,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她的手还带着凉意,冬天她很怕冷的,她体质算不上强壮,每次让她锻炼,她都是敷衍了事,他都怀疑她最激烈的运动是不是跟他的床上运动,“马上带你去喝个羊汤暖暖身子再回家,香港那我也让人给你预约了全套的身体检查。” 他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给她捂着手。在等红灯时,他又抓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了一下,“小晚,你只有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去照顾你妈,你自己要比任何人都重要。” 孟晚看着他,这个男人极尽温柔地亲吻着她的手,车内光线模糊,他的侧颜依旧那么帅气,美色真能让人赏心悦目,“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会在突然的一个瞬间,那种陌生的感觉,让我觉得所谓亲情,也不过如此。” 虽然有些话站在他的立场说不合适,但对孟晚,他不想彼此之间因为所谓的避嫌而说话保留叁分,“上一辈人对于亲情的算计,不是我们这一代人能望其项背的。况且人老了,生理和心理上必然会有巨大变化,往往都是负面的。” 他说到道理,孟晚自然是懂,“其实这么多年了,我跟她之间也不是没有问题,但我已经习惯了用钱去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从来不止一条路。家庭问题,要么用钱换和睦,要么宁可彻底决裂,也坚决不无底洞的用钱解决。 “别瞎想,思虑过多不是件好事。有我呢,怕什么?”他想到孟晚的妈妈再婚了,孟晚这样重感情的性格,以后指不定要有多少糟心事,“你妈妈那边以后有事了我去给你解决,我还是那句话,你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没劝孟晚要想开,更没自以为是的给孟晚建议,成长哪有不带疼痛的呢?他只能就这么陪着她。 兴许是晚上的羊汤太燥热,陆湛逼着她喝下了一碗汤,羊肉和羊肚就占了一大半,两个人身上都很热。 热的在床上做爱都要不耐烦的将被子踢到了地板上。 床头开着一盏小灯,还点了她喜欢的玫瑰味香薰蜡烛,陆湛靠在床背上,这样能细细欣赏孟晚的胴体,她今天非要在上面,双腿分开跪在床上,她的长发由他吹干,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身体,乳头的两点红,下体毛发处的一抹黑让她性感到惊心动魄。 她低头扶着他的阴茎,一点点的吞了进去,当全部吃进去时,两人抬头时,都在看着对方。 孟晚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了,“干嘛啦?” 陆湛轻声说,“你太美了,这么丑的东西,还要塞到你身体里,这是不是在亵渎你?” 紧接着,他就说不出话了,看着她在扭动屁股,她在他身上前后、左右地扭着,在他的快感来的太强烈喘出一声时,她还要挺着细腰还要画个圈,套弄着他的丑东西,她太他妈的性感了,这是一场极致的视觉享受。 她太会扭了,陆湛只能被她骑在身下,都不用抓着她的屁股帮她动,她很会夹他,让他一阵阵的爽到头皮发麻。当她今天说她要在上面时,陆湛知道,这是她宠爱他的方式,她很少对他这么做,但每次他都要被她搞疯,她一直看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身下的动作随之调整,将他逼到只能抑制着射精的冲动,让他觉得今天就算死在这张床上、死在她的身下也满足了。 纵然在床上被他搞到失控喷水的感觉很爽,但陆湛有时异常持久时,孟晚真受不了。难得将掌控权握在自己手里,让他被她搞的感觉超棒。 孟晚也在喘,身下是亲密无间的摩擦,舒服的包裹着他,摇晃臀部带来的快感让她眩晕,她喜欢与他做爱,他俩这么多年了,如果问为什么还没腻味,大概是,两人床上的绝对和谐。 在大学里初尝人事,她的性欲被他唤醒,他教会了她,听从身体的欲望,不要羞耻,不要拒绝给自己更多的快乐。 下午的大课两人经常是在一起上的,每次快下课时,他记笔记的手放了下笔,伸到下面,摸了下她的大腿,她边记笔记边憋着笑看他,这是他今晚想让她出去的信号。有时她不想搭理他,他还要写张纸条给她,孟晚还以为这个毫无文采的男人写了句情话,却是:今晚我给你口?气的她撕了纸条,也不敢扔,只能放进了笔袋里。结果是,当晚她就被他口到揪着他的头发哭着求他说我下次不敢了。 毕业后,两人工作压力都很大,但他们俩对彼此的性欲都很强烈,做爱频率依旧很高。午夜一场情爱,事后被他抱着入眠,可抵挡后半夜的漫长黑暗。 他在床上会照顾她,挖掘着她的高潮点,无论是那根玩意,还是手或嘴,他每次必要让她爽到高潮。 她会疼爱他,比如此时,她极快地扭着腰,乳房跟着不停地晃动,再结实的床也随着她的动作晃了起来。 陆湛一眼迷离的享受着,捏着她的乳头的力道也加大,下面被她搞的都快射了,他被她惯坏了,此时还要说,能不能再快点? 孟晚忽然停下,趴在他身上,撑着他的肩膀从他身上起来,他发硬胀痛的那根玩意从她身体里出来,她的体液也顺着流到了大腿根部。 香薰蜡烛在燃烧,他们的卧室很大,淡淡的玫瑰味恰如其分地让他们沉醉在性爱中,陆湛的眼神带了兴奋与隐隐的期待望着她,此时想着下次买房,客卧一定要弄个弹簧床,他咽了口口水,催促着“快点。” 还以为她要给他口交,可是,孟晚没有起身,只是跪着的双腿变成了蹲着,重新吃下了他的阴茎,上下吞吐着他。 被她疼爱到了这个地步,陆湛觉得自己都快上天堂了,他眼睛眨也不眨眼地看着两人的结合处,她的屁股夹紧了他的根部,抬腰将他的阴茎抽出,却又不舍地马上吞进,毫无羞耻的极快的上下动着,臀部落在他大腿上,床的晃动感、不间断的“啪啪”声和隐约的“噗呲”水声,让场面极为色情。 孟晚的双手撑在床上,迎着他翘起的阴茎,吸着他,颤着声问他,“舒服吗?要不要更舒服一点?” 最后,陆湛竟然叫了出来,他在床上很少失控地叫出来,他抱住了孟晚,腰再一顶,射精了。 他很沉,身上很烫,密密实实的将她压在了身下,孟晚听着他的喘息,收缩着小腹,帮他延长着快感。 陆湛从高潮中缓过来时,依旧压着她不肯放,除了两人第一次之后,他头一次被她搞到这么快就射了,那副色情的场面,他能忍得住吗? 他觉得好丢脸,撑着头,捏着她的鼻子质问她,“你从哪里学的?” 她眨着眼,乖巧地问,“你喜欢吗?” 陆湛这孙子,事后翻脸了,抓着她的头发在她胸口挠痒痒,“喜欢是喜欢,但你以前为什么不这么做?” 孟晚内心翻了个白眼,这样的姿势他能爽到,代价是她腰都快断了,但也充分锻炼了腰和臀部。今天回家时,他还要跟她念叨,你这个身体,要多锻炼。他怎么好意思讲的? 她揽着他的脖颈,“你在两个月内来找我,我就再骑你一次。” 陆湛是个商人,当然要讨价还价,“这个一次,是一个月一次吗?” 她看了他许久,“我要你安然无恙地在两个月内来找我,我不允许你出一点事。” “我答应你,两个月,只会提前,不会迟到。” 陆湛从她身体内退了出来,看她躺着懒得动弹,他埋到她的私处,张口就咬住了她。 chapter76 自从在办公室闹了那出以后,陆湛这两天都没了人影,没主动出现过,将离婚这个球踢给了他们,这是明着要他宋家主动上门谈。 陆湛没了声音,万庆集团也是,商业动作上,没有任何动静,资金流动也很正常。这太安静了,安静到风声鹤唳,不知陆湛何时出招。陆湛这人非常沉得住气,能坐得住两年冷板凳,只要他出手时,定是雷霆手段。 宋星宇快忙疯了,这小半年,他一直主抓宏盛,事事都要抓,重大决策更是要一一过目。他必须独自开辟出一条互联网之路。 互联网是真金白银的钱往自己口袋里送,而地产商,刚赚到手还没热乎的钱,就得拿去买更贵的地。这次转型必须成功,宏盛最快后年要上市。 集团这,他这阵子没顾得上,只是开会时听取高管层的报告,重大决策才送到自己这,周末再去集团加班过目文件。 入冬了,宋德前阵子去叁亚住了一个月,还以为他都预备退休了,清宇集团的接班人和辅导班子都已经配备好了,管理团队里的人都是他多年挑选、久经沙场历练而成。 然而,此时宋德出山了。女儿宋清跟陆湛离婚这件事,让他重新出山了。 宋星宇特别纳闷,为什么宋德对于离婚这件事,答应的这么快。 当然,理由肯定是有利可图。 跟宋德详谈之后,他才知陆湛到底开出了什么价码。 都以为陆湛要在离婚扶养费做文章、要进行一场声势浩大而持久的谈判,此时陆湛会是绝对弱势的一方。突然背弃离婚契约,且有了明显证据证明他是过错方,宋清说动用媒体力量也不是不可以,就算不能让他净身出户,也能让他割掉一块肉。 然而,陆湛的筹码绝不是纠结于几位数的扶养费,而是,他要卖地给清宇集团。他此前囤的叁四线城市的那些地,他全都要卖掉。 性质变了,这不是一场离婚,而是一场交易。这笔交易陆湛完全可以与别的公司进行,既然要陆湛选择清宇集团,那就要给陆湛他们的诚意。 离婚就是清宇展现的诚意。 今年年初在对叁四线城市房地产一片唱衰,认为一二线城市是永恒的流动盛宴,叁四线的楼市太难消化之时,陆湛就已经在布局买入,等到年中政策一下,地产道友们噤若寒蝉,不敢下手还在观望时,陆湛反其道而行之,大笔资金囤地,虽被媒体报道万庆集团大动作,但业界对陆湛多持看衰态度。 虽然第叁季度清宇集团拿地总额并不比万庆少,但清宇集团财大气粗,就没看得上叁四线的那点小买卖。 商业上,所有缺乏战略分析和洞见的“看不上”,都要付出代价,事后都要用钱弥补、奋力追赶。 叁四线城市可谓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从这半年的住房销售数据来看,已经能看到从一线向二线再向叁四五线梯次递进的趋势,按这趋势,明年的购房热潮一定比今年的高峰期更上一层楼,叁四线城市还会再涨一大波。就算政策上,按揭贷款受限会越加严厉,但也能通过短期消费贷来补充按揭首付不足的。 陆湛在这个时间点卖,是一个极其不明智的选择! 宋德当然想捡这个便宜,陆湛卖掉当然有钱赚,赚的还不少,但这绝对不是个收益最大化的好时机。 而他,还非要孤注一掷到卖光,以打包价卖给了清宇集团。 宋德之所以答应离婚答应得那么快,是市场一天一个价,要敢拖一拖陆湛,随着行情水涨船高,那陆湛就要待价而沽了。 做生意,可不就得看一个时机。特别是房地产,是投资属性为主的事,投资必须快狠准。 据说那天陆湛跟宋德谈了叁个小时,叁个小时,陆湛就让宋德做了这个决定,要买陆湛手中的地,还是最快的现金交易。陆湛只要一卖,手中就能立刻拿到钱。 宋星宇在纠结,清宇集团负债率不低的,但这也的确是个买入的好时机。 他的不理解在于,陆湛为什么要卖?还卖得这么急?放了大好赚钱的机会不要。 作为一个这么高明的人,陆湛对时机的把握精准到可怕,对市场和政策的分析鞭辟入里,还是个极有行动力的人,他为什么要卖掉? 难道真是为了孟晚,他在感情用事? 但不管怎样,这场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宋星宇回家吃饭,宋清这几天呆在家里,人精神也养足了不少。 宋清挑着碗里的西芹,“哥,我今天出去逛街看到你了。” 宋星宇“嗯”了声,继续吃饭。 “我看到你进HarryWinston了,你去那干嘛?” 宋星宇抬头看了眼她,“吃你的饭。” 此时宋德也看了过来,似乎也想知道宋星宇的回答。 “对了。”宋星宇放下了筷子,看了眼宋德,对妹妹说,“我跟爸商量了一下,你现在在集团挂个闲职,我们想让你进管理层,让你接触业务了。如果你觉得集团是传统行业,太古板,对地产业务不敢兴趣,你可以来宏盛。互联网行业新鲜感强,节奏快,你也能成长得快些。” 宋清咬着筷子问,“为什么?” “你不是抱怨因为你是女孩,爸爸和我对你不公平吗?之前我们想着你爱玩,青春就这么几年,放纵了你去玩。但你既然这么抱怨了,我们就要给你机会。你也可以接着做时尚博主,做你喜欢的事,家里也能养着你。但清清,任何位置都需要自己去争取,你没有历练与能力,集团的高层管理位,是不会给你留的。” 其实宋德虽偏爱女儿,但要一碗水端平,很难,他们这一辈的人,哪个能不重男轻女呢? 这事是宋星宇特地跑来跟宋德说的,一定要给宋清机会去历练她,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来了,不然就要养费她了。 宋德没什么异议,反正清宇以后都是宋星宇的,兄妹感情好是再好不过的事,他也发了话,“清清,星宇有今天的位置,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在踏进高层前,你知道他吃了多少苦?被你误解为不在乎你这个女儿,爸爸也很伤心。我们都对你有很高的期待和指望,同样也希望你能开心的生活。你要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什么。” 宋清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对啊,她想要什么? 她看向宋星宇,“谢谢哥,请给我点时间考虑。” 宋星宇笑了笑,拿了公筷给她夹了个虾,“我去看了你的微博账号,你很能干,做的很棒。若是只做个时尚博主,未免太屈才了。” “真的吗?”宋清到底是孩子脾性,很开心被哥哥夸工作做的棒。 宋星宇点头,“是的。” 他挖了块麻婆豆腐,送入嘴中,家中新请的川菜师傅手艺不错,豆腐鲜香麻辣,配着牛肉末很下饭。 他吃到了个花椒,在口中咬开,麻意传至舌尖时,他想到了那个不吃辣的人。 杨帆已经连续加班了一个月,在boss提出离婚这样的关键时刻,一向工作狂的boss,竟然迟到早退了!而且已经连续叁天了! boss上午十点才慢悠悠到公司,五点半准时走路,一分钟也不多呆。有事就发邮件,他晚上在家处理。 当然,boss在公司的这七个半小时,是不带休息的高强度工作,中午是叁明治配咖啡。 会议室里,陆湛布置完工作任务,扫了眼他的团队,沉着声说,“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辛苦大家了,我们共同战斗。” 团队异口同声,“陆总,不辛苦。” 看着他亲手锤炼的这支铁血团队,陆湛心中是放心的。 想起昨夜,孟晚躺床上翻书,看着《曾文正公全集》,她突然抬头对他说,“我要是穿越到了清末,肯定要跟着曾国藩手下干,在那个生存都很困难的时代,这样至少有口饭吃。” 他笑着回,“跟着他合法地抢劫贪污是吧。” 孟晚点头,“对啊,虽然曾国藩是晚清完人,不偷不抢,但并不妨碍他手下的人去抢劫贪污啊。如果他都不让手下人贪饱了,他哪里来的这历史功名?” 他的小晚可真是冰雪聪明,极有灵性。读书是为了明白世事,而不是被书所欺骗、所蒙蔽。 道理是相同的,一支好的团队是稀缺资源,需要有明确的方向、高效和强大的战斗力。 方向他定,他需要他们的执行力与忠诚。 时代变了,现在不需要抢劫贪污。在他这,就是弱肉强食。 他对下属从没有过一团和气的时候,他和气了,直系下属和管理层们可就保不准蹬鼻子上脸了。当然,对基层员工,可以没架子,反正也见不到几次。 布置任务完不成的,要么踢了杀鸡儆猴,要么扣奖金;对于优秀的员工,钱就要给够,让他们看到好处才能为你玩命干活。 人本来就有奴性,在高层人员管理上,御人之道怎么可能不用呢?给个巴掌再给颗枣、先给枣再给巴掌都可以用,都可以因地制宜无缝衔接。 孟晚不喜欢这样,陆湛当然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装得跟个小白兔似的。 呵,宋星宇还配说自己喜欢孟晚?他都不知道自己死在哪。 chapter77 当孟晚坐上飞机时,仍不敢相信,她要离开这座她呆了快十年的城市了。 小时候父母很少带她出去玩,在来这座城市读书前,她从没坐过地铁,更别说飞机。过马路,她直愣着往前冲时,被同学拉住才知道有地下通道。 刚开学时,她的穿衣风格也被人说土。孟晚当时不知道什么叫时尚,更别提审美,她从小穿衣打扮都是她妈妈安排好的,她来报道时,还是妈妈特地去裁缝那做的碎花裙,却被舍友偷偷吐槽说太土了,一看就乡下来的。她后来很爱买衣服首饰,很爱打扮自己,也许是跟那时的被嘲笑有关。 一开始的她就是这样,既自卑,又高傲。她不喜欢社交,只会整天埋头读书,什么学生会、社团也不参加,一向看不惯她的舍友说她不合群。 当他们提及日料、法餐时,她都不知道是吃什么的,查了资料后还心想,生的鱼,能吃吗?一堆饭团好寒碜啊。 飞机更没有坐过,因为全家人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旅游,唯一一次出省是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坐了绿皮卡,买的还是站票。第一次飞机还是陆湛带她坐的。 刚毕业时,她第一次自己租房,被中介骗了,说好了是全女生的租房,结果住进来时后面又搬进了男生,可她已经交了钱,是押一付叁。 那个男生后来不停地带不同的女生回来,半夜发出叫床声时,孟晚很害怕,不敢去喊让他们小声点。 她没有对李英说,觉得说这事尴尬;她也没有跟陆湛讲,他在国外,又赶不回来。刚毕业工资不高,她心疼房租钱,没有立刻搬走,安慰自己忍一忍,反正另一个房间也是女生,买个耳塞就好。 可直到有次她在洗澡时,明明锁了门,那个男生还要一直在敲门,催她快点。孟晚赶紧洗了裹了睡袍出来时,那人还盯着她光裸的那一截小腿看。 她彻底吓得第二天就重新去找房,找房期间借住在封眠家。封眠父母很好,每天给她做丰盛的晚饭吃,出锅时还另外盛出来给她带去当午饭,孟晚每年过年前都会去看望她父母、顺便送礼。 当时的押金拿不回来了,找到了新房后,又要再次押一付叁。她花光了那个月的工资,刚毕业她哪里来的储蓄,这样折腾了一下,身上的钱也不多了,她后来省吃俭用了很久。 她生性好强,这件事她谁都没告诉。 这些贫穷的记忆都刻在了她的心里。 后来,陆湛暑假回来了,看了眼她的小区和房间后,觉得她住的不舒服,也猜到了她手头不宽裕,硬是给她租了一套房,还为了她的面子,说这钱是借她的。 陆湛不会知道,她当时心中有多感动,她妈都没有想到过她的难处,而他,看出来了。 昨天,她收拾行李,在书房坐了好久。说起来讽刺,他将她藏在暗处,却给了她家的感觉。 他俩喜静,大部分闲暇时间,两人都窝在家里。周末往往是睡个懒觉,醒来后喝他煮的咖啡,赖在书房里。她在书桌前坐着看电脑,他躺在沙发上,腿懒散地伸展着,要么是看书,要么是笔记本架在腿上敲敲打打。 昨夜缠绵到半夜,今天他将她送到机场,她抱着他不肯撒手,他硬是揪着她的手送她进去,哄孩子般再叁作保证,说就当去度个假,还要威胁她,不许哭。 离开他,就像一次药物戒断。她每一次,都没有成功。 他从来不肯对她放手,这次却是他主动送她走,孟晚看着舷窗外的云,我不会哭,我不会回头看。 来接机的是何堂,昨天陆湛就跟她说了。 何堂跟她握手打了招呼,“你好,我是何堂,陆湛的朋友。” 孟晚礼貌地微点头,“您好。” “这是我的女朋友江意。”何堂将旁边的江意介绍给了孟晚。 孟晚主动握了江意的手,“江小姐,你好。” 江意笑着回,“干嘛这么客气,就叫我江意。” 何堂将孟晚的行李放入车内,她东西带的不多,就两个箱子,身上背了个包,陆湛说后续去美国,他再将家里重要的行李托运过去。 江意怕孟晚尴尬,就陪她坐在了后座,与她聊天。 “第一次来香港吗?” “不是,以前来玩过。” “你在香港有认识的朋友吗?” “没有。” “我也没有,那我要逛街,可以约你吗?” 孟晚初来乍到,心中是有慌张的,却被江意这样的热情给感染了,“当然可以,我都有空。” 到酒店时已经叁点半了,何堂与江意一同将她送入酒店内,陪同孟晚办理che手续。 陆湛给孟晚定的是四季汇,酒店式服务套房,四季汇地段优越,风水极佳,在中环金融街上,它家以安保严密着称,有着严格的隐私保护,这也是陆湛选择它的原因,他需要孟晚的绝对安全。 何堂笑陆湛说,你选四季,这个寓意不好啊。 陆湛反嘲,你个唯物主义者,什么时候相信这一套了? “你先放下行李休息会,我们晚上带你去吃饭。”江意将孟晚送到了房间门口,“我和何堂还有事,就不陪你进去啦。” “好,谢谢你们。”孟晚感激地看着他们。 当她进了房间,刚脱下包放到沙发上时,惊住了。 客厅内放了棵圣诞树,她之前只是随口一提,他却是记住了。行程匆匆,一切都兵荒马乱,当她都差点忘了还有圣诞节这回事时,这棵树却在她抵达香港的这一刻,出现在了她眼前。 这个男人,可真是,说好了让她来度假,还说让她享受最后的单身时光,可又要送她棵树,让她刚落地,就要开始想他。 她放下包,走到圣诞树前,摸着叶子上挂着烘干的橙子片,他对她,心到底是有多细。 树下是一个个礼物盒,坐飞机很累,孟晚干脆坐在了地上,开始拆礼物。 先是拆到了几瓶香薰蜡烛,都是她常用的牌子;而后是摸起来就很松软的羊绒围巾和手套;最后,依旧是那些包和首饰,好吧,不该对陆湛有什么浪漫的期待。 陆湛有一套歪理邪说:虽然礼物不是越贵越浪漫,但如果礼物是不值钱的,那浪漫肯定是廉价的。 孟晚最喜欢他送的是这些蜡烛,在陌生的地方,今晚怕是睡的不安稳,点上她熟悉而喜欢的味道,心就会定下来,一定不会失眠太严重。 她拆完礼物,抬头时才发现树里藏了张卡片,遒劲的笔力,是他亲手写的。 “小晚,抱歉,不能陪你过圣诞,礼物希望你喜欢。” “MerryChristmas” 最后是他的签名:陆湛。 孟晚握着这张卡片,坐了很久才起身,隔着落地窗往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皆一片湛蓝,是维多利亚港。房间采光棒极了,夕阳未至,滚滚波涛,远处是山。隔音很好,可仿佛船只的汽笛声已传来。 坐在这看一场晚霞、观一场夜景,该有多惬意。 书桌被挪到了窗边,鲜花插在花瓶里,一盏台灯落在桌角,还挺有让她静心学习的氛围。 孟晚走进旁边的卧室,同样有落地窗,只不过没有客厅的那么大,但看景色是够了。浴室里的浴缸不大,只能容纳一个人,优点是能泡澡看海景。 她转了一圈,忧愁的情绪被这无敌海景给抚平,就一个人在这么个好地方,没有繁重的工作,可睡到自然醒,每天刷点题,去喝下午茶看看书,晚上泡澡刷剧,这样的日子哪里不好过? 可如果没有他,这样的日子会不会也容易厌倦? 孟晚笑了,两年了,她可现在才过上了被包养的生活。 她又回到客厅,将圣诞树和背后的维多利亚港拍了下来,发给了陆湛。 “谢谢你,送我圣诞树,我很喜欢。” chapter78 江意怕孟晚一个人无聊,提前来接了她,“何堂有点事还没来,我们先去附近商场逛一逛吧。” 孟晚这时才仔细看了江意,一副职业女性的派头,看得出的干练,对她却挺温和,“好。” IFC是香港的地标性建筑,近百层的大楼里,拥有最专业的律师事务所、投资银行、证券公司和全球各大银行。 热钱流动最旺盛的地方,罪恶悄然而至,并披上文明的外套。 维港总是风平浪静,香港岛仿佛总是避难的天堂。这两年,大陆来的久居客,只增不减。 江意给孟晚买了咖啡,走去了四楼的天台花园,坐着吹吹风。 日头还很足,是周一,这个点人并不多,本来说好了周末就来的,陆湛又把她多留了一天,说不要凑周末机场的热闹了。 她俩端着咖啡,就在旁边的石凳上随意坐了下来,旁边有个人引起了孟晚的注意,她装作不经意多看了一眼。是个中年人,穿着宽松的运动裤,头顶的毛线帽让他看上去老气十足,穿着布鞋,戴了墨镜站着看书,纵然是隔着五米多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的强大气场,他在边散步边读书。 江意也发现了这个人,敏锐的她更发现了,旁边有叁个女的,从身形来看就与一般女性不同,经过专业训练的,应该是那个男人的保镖。这些保镖的站位和行为特征,还是上次何堂跟她讲的,她当时津津有味地听完,却没问,你怎么知道。 孟晚顺着江意的眼神,也察觉到了“不正常”之处,兴许这种不正常,对这个地方来说才是正常的。她暗自心想,在这还是一切都小心为上。 两个女人都只是看了眼便收回了眼神,端着热咖啡喝。 等到何堂来找江意时,发现这两个女人已经聊得很欢了,江意说得眉飞色舞,还笑作了一团。他刚喊她时,看到了旁边的男人,他眯眼一看,是个极难见到的人物,竟然还在香港? 他想了想,还是走上前打了个招呼,这么个人物,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江意看着何堂走过去,与那个男人说了五分钟的话才结束过来找她们。 不过何堂过来时,江意并未问何堂那个人是谁,挽着孟晚的手站起来,“走,带你去吃利苑,我可喜欢它家的冰烧叁层肉了。不过起个名字那么文艺干嘛,就叫脆皮五花多顺口。” 何堂走在后面,听了江意这话闷笑。 他早问了陆湛,孟晚吃饭有什么忌口的,陆湛说她不吃辣的,不吃日料,不能喝酒,她到了陌生环境怕是没胃口,她来的第一顿你就带她去吃粤菜吧。 何堂内心吐槽陆湛废话真多,他听了都牙酸。 叁人落了坐,何堂给两位女士主动倒了茶,把茶杯递给了孟晚,对她说,“给你接风,我尽地主之谊,应当开酒来欢迎你的。陆湛说你不喝酒,那酒,我们就等他来了再开。” 孟晚起身接过了何堂的茶,“谢谢何先生,非常感激您和江意对我的照顾。” “客气啦,谈不上照顾,来了就都是朋友一起玩嘛。”江意喝着茶快言快语。 一顿饭吃的十分愉快,先从菜式说,这顿晚饭很合孟晚的胃口,她还以为来了香港第一天没什么心情吃饭,但第一口吃了江意强烈推荐的脆皮五花,口感很惊艳,看着鲍鱼瑶柱一锅的海鲜煲,还以为会腻,结果配着软糯的萝卜糕吃,味道超棒。明明八分饱了,但最后的那碗龙虾泡饭,太美味了,她还是吃了一大半撑到了十分饱。 落地第一顿,就该吃这样热乎的下饭菜,而不是高档的餐厅、需要细品的创意菜式,孟晚内心赞叹他们俩的安排很有心。 聊得也很愉快,知道孟晚是互联网从业者,何堂便先从最近的一起业内颇有名的收购开始谈起,从具体案例聊到了美股,聊到美国,叁个人又对这次大选结果,浅谈了一番。 这些话题,对方只要说几句就能知道其知识储备与判断能力。看着孟晚没有卖弄,没有拘谨,很从容地说出自己的观点。何堂聊到一半就明白了,为什么陆湛会为了孟晚花那么多钱离婚,离婚当然要花钱,如果陆湛不这么着急,是不必花这么多的。 最后,大家彻底熟悉了起来,何堂讲起了他和陆湛在大学时的趣事,“当时我经常和陆湛一起泡图书馆,当时有很多女生追他,但他一个都没答应,搞得我被传和他是一对gay。当然,我没有说gay不好的意思。” 江意撑着头听着,突然对他发问,“那有没有女生追你啊?” 孟晚乐呵呵地看着他俩,恋爱中的女人,明明可以推断出他没有接受其他女生的追求,女人还是要隔着时空醋一句,有没有女生追你。 何堂喝了口水,轻吐了句,“有男生追我。” 两个女人看着一本正经的何堂说出这句话,瞬间爆笑。 笑完江意还要踢他一脚,“你回答问题不老实。不过,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你读研时候的事。” 何堂宠溺地看了眼江意,无奈地说,“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吃完,叁个人溜达着将孟晚送回了酒店,江意已经与孟晚留了电话与微信,嘱咐她有事随时联系自己和何堂。 看着孟晚走进去后,江意今晚也吃撑了,打算与何堂走回家。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她拍了拍何堂的屁股,“我今晚倒要看看,你菊花有没有松。” 何堂停下,“打的回去吧?” 孟晚回到酒店,趴在沙发上给陆湛打了视频。 陆湛很快就接了,把手机放在支架上,他的晚饭刚刚送达,他边拆了叁明治的纸包装,“晚饭吃饱了吗?” 孟晚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都九点了,他还在喝咖啡,他今晚估计是后半夜睡了,“这么忙吗?” 陆湛咽下了口面包,“还好,忙完手头的就下班了。” 他当然没跟孟晚说,从今晚起,他就要睡办公室了。陪她的那几天堆积了太多事情没做,一切进度都要赶着往前,今天周一,陆正庆还来公司,看了眼他的工作安排,问了他,你有必要这么急吗?你是在逃命吗? 他到年底前,除了睡觉,就是工作,毫无任何娱乐放松可言。哦,唯一的放松就是每天和她打视频。 看他这么忙碌,孟晚不想表现得低沉,让他担心自己,故作欢快地说,“今晚那家店特别好吃,我过两天还要去吃。明天我要去逛街,年底商场打折多,你的卡够不够我花啊?” 陆湛笑了,“必须够啊,多买点衣服,你都没带几件衣服去。” 孟晚点头,“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她是个十分不会搞惊喜的人,礼物都是问了陆湛要什么,她买什么。 他摘下了防蓝光眼镜,看着她,十分认真地说,“我要你在香港每一天都开心,就是我最想要的圣诞礼物。” “那你的礼物已经达成六十分之一了。” “好,那我每天都要收到这份礼物,收到我来找你为止。” 他那头特别忙,才打了二十分钟,要么有人进来找他签文件,要么助理进来提醒他九点半的会议要开始了。 孟晚说,“挂了吧,我去洗澡了。我知道你要熬夜,我估计也要失眠,一会我们打字聊天,我陪你加班。” “行。”陆湛看了下时间,挂之前他还要唠叨句,“你明天开始就去健身房运动,你体质不能这么差了。” 陆湛又灌了口咖啡进了会议室,明天是与清宇集团的第一轮谈判,今晚整个团队都通宵。向他汇报的下属此时更是高度紧张,陆总对数据天生敏感,几乎是过目不忘,此时是一点差错都不敢出。 前期陆湛还能放手,布置任务放心地让下属完成。到了这个时间点,每一个环节他都要过目,事事都要亲自经他手。看着文件上的这一堆资产,他都要进行无情的拆分,卖掉。 chapter79 此后,孟晚不问陆湛发生了什么,而是搜集新闻,观察着他那的最新消息,他那闹的动静并不小。 先是万宇大厦易主,其位于城南核心CBD区的集金融中心、写字楼和定位于高端的综合购物中心,两年前由万庆集团拍下土地,资金链断裂后由清宇集团出面作担保人,获得了银行贷款。 历时两年的开发,一期项目终于完成,万宇大厦于2016年12月份正式营业,大量一线奢侈品牌尽入驻。成为了城南最大的奢侈品中心。 这才半个月不到,就传出了万庆集团变卖大厦的消息,实在是耸人听闻! 有些职业操守、算得上是专业的财经媒体,还能作文章梳理万庆集团这两年来的商业行为,对其财务状况和负债率作简单分析,并为其突如其来的举动作出猜测。 剩下的二逼媒体们,不乏一些所谓的专业媒体,开始跟着起哄了,进入了豪门八点档剧情中开始扯淡。当年那场声势浩大而神秘的商业联姻起因于这块地,骤然的易主,买方还不是清宇集团,则恐是这场婚姻生了变故,更怕此举动是要给女方付天价离婚抚养费。如果男方不是婚姻过错方,何必要如此窘迫到卖地? 不过有人对于此种说法,提出质疑,那为何不直接将万宇大厦送给女方,非要大费周章的卖掉? 刚问出就被人笑无知,你知万宇大厦价值几何?一个清宇集团吞得下吗?都不怕噎死自己?拜托,万庆集团买了地拿到钱,还是要先还银行钱的。 又有人问,万庆集团负债率到底高不高?网络高人答曰,在房企里算是中等水平,毕竟企业总要负债运行的。但若是万庆与清宇集团的负债加一起,若是贷款一直不入银行的账簿,足以让一家城市商业银行产生严重的信用危机,甚至最后要政府接管银行的地步。 此种说法亦被人笑话,说你懂不懂有个词叫“大而不倒”?民营企业是解决就业的主体,就业出问题,那是地动山摇级别的事,就影响了稳定,政府能让这么大的企业倒掉吗? 此上暂且算还停留于就事论事的讨论,到了自媒体入场时,风向已经转变为陆湛个人的八卦,据传是为了外面的小叁,宁可净身出户,也要为真爱离婚。但这些自媒体号们,却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所有的信息源只是“据知情人士”,文章内充斥着大量主观性感受性内容。但此类文章却异常吸睛。 这是正常的,大多数人喜欢看的是后者。正规媒体从不是营销号的对手,就算是叁联周刊,从流量上说,都比不过一个咪蒙。流量就是金钱,再没底线也要火中取栗。 当此类的八卦讨论有着越演越烈的趋势时,一夜之间,被删的干干净净。 不过,就算不被删,热度也很快过去。大众需要一个接一个更为劲爆的八卦,拿不出实质证据、都不能当个侦探觅迹寻踪,更无法成为网络法官对“案件”中的诸位进行审判,这些猎奇心都不能被满足,那还有什么好值得八卦的? 况且刷屏文章,背后必然有推手。双方都巴不得这件事低调处理,联手压下去,怎么会弄得鸡飞狗跳上网络寻找舆论力量、让私事接受大众的审视? 此时,一向低调的万庆集团,在这个风口浪尖,高调了一回。 万庆集团捐了十个亿! 一则短讯出现在翌日的报纸上,万庆集团董事长陆正庆以个人名义向江城市人民政府捐款十亿元人民币,捐赠政府作慈善用途。 从不露面的陆湛此时站在了陆正庆的身旁,西装革履,第一次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被问此捐款资金究竟是个人财富,还是来源于万宇大厦的变卖利润?如果是后者,这样的巨额捐赠,对股东负责吗?有经过多数股东的表决同意吗?企业利润不应该留存用于后续投资发展、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依法纳税为社会做贡献吗?如此举动,是为了万庆在本城的商业布局,跟政府打好交道吗?真的是处于纯粹的慈善之心吗? 陆湛极有耐心地听完一连串的犀利发问,回答的滴水不漏,“此次捐赠来源于个人财富,但这个捐款决议,经过了股东大会的叁分之二以上的表决通过。是国家、社会和政府的大力支持,才让万庆集团有了今天。我们当然要为政府分忧,为社会做奉献。” 说到这,陆湛看着记者,微微一笑,“我读了你们上次时评,说贫富差距在不断增大,贫富差异的扩展加深了社会的裂缝,弱势群体越来越难以被看到。你们写的很好,万庆集团作为时代的先富者,我们当然有愧于心。也深知自己的缺陷,万庆集团并不懂如何对弱势群体进行帮扶。我们信任政府,也相信政府一定会对这笔捐赠尽到应有的用途。” 记者看着第一次接受采访的陆湛,人很英俊,风度翩翩,面对不那么友好的提问时,身段灵活,表达是有诚意的,但如此谦逊的态度,并不能掩盖其君临天下的气势。当听到他说度过他们的时评并且信手捏来时,更产生了莫名的荣幸感。 当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位亿万富翁,一挥手就是十个亿。面对偌大的万庆集团,他的杀伐决断于谈笑间。这种由权力和财富带来的迷人感,还说读过你写的时评,你能不被他的个人魅力折服吗? 不过,记者也没有机会再次提问,陆湛只接受了十分钟的采访,便离去了。 陆湛是在赶与清宇集团的谈判,前几轮只是双方团队在battle,这一次,他们双方要亲自上场了。今天是宋星宇来找万庆找他,毕竟陆湛是卖方。 惊讶到陆湛的是,宋清也跟着宋星宇来了,与她往常的打扮不同,她今天一身正装,头发挽起,手拎着包。 宋清见到了陆湛,点头打了个招呼,并未有任何情绪化举动。 陆湛礼节性地与两人打了招呼,并未问宋清今天为何来。不需要问,既然宋清摆出了这副姿态,立场很明确,必然是同宋星宇一样,代表了清宇集团。 他的心情没什么复杂的,对宋清,如果非要有看法,他就一句,恭喜她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回家操持她家那摊生意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差的选择。她的选择总是很多的。 不过第一场谈判就“闹的不愉快”,谈判技巧而已,在最终谈判前,谁也不能退让一步,在相互施压。 经过一番拉扯后,宋星宇将文件夹合上,扔到了会议桌上,“陆湛,你这是在狮子大开口。” 陆湛坐着,笑了笑,“你不出这个价,有的是人出这个价。” 宋星宇蛇打七寸,“你要的是现金,陆湛,除了清宇集团,没有人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你只能卖给我们。” 陆湛点头,“那我就拆开慢慢卖呗。现在这个时间点,我还怕卖不出去吗?” 如果说上次陆湛对她的呵斥是黄粱一梦,那这次,宋清在这坐了两个小时,看着他们的谈判,再次见到了那天的陆湛,他的真实另一面。 他如一头狼一般凶狠,对宋星宇步步紧逼,她哥当然不会一味妥协,当宋星宇对他展开攻势时,陆湛却是不露声色稳如山,让人猜不出他的底牌。 宋清此时说了第一句话,“你能慢慢卖,可是,你的孟晚,能等吗?” 可陆湛还没有反应,宋星宇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制止了宋清,她这是犯了忌讳。 他们拔刃张弩般施压的前提是,他们双方都有充分合作的意愿,只是价钱暂时没谈拢,他们也愿意一轮轮慢慢谈。毕竟没有人愿意主动自我平衡欲望,资产价格也要在双方的被压制、被逼着平衡中回归正常价值。 宋清这下倒好,上来就触碰了陆湛的底线,相当于是掀翻了谈判桌。 果然,陆湛冷着脸没说话,他的助理进来了,站在陆湛面前,用他们都听得见的音量说,“陆总,鸿科集团的李总来了,等了您好久,您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陆湛站起了身,“既然今天谈不出个结果,那就改天再约。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 看着陆湛拂袖离去,宋星宇也一脸压抑着的怒意,宋清显然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走出了万庆的大楼后,她几乎是小跑着跟在疾步向前的宋星宇身后,“哥,我刚刚说错了吗?可是,不就是他等不了吗?我们不应该这样来逼他吗?” 宋星宇吸了口气,看着妹妹,她早两天说决定好了,要进清宇集团,更是她主动提出来,要学习公司业务,跟着他来谈判的,“宋清,作为员工,你刚刚在那张谈判桌上,并没有资格发言。你先认清你的位置,拿出做事的态度来。没有想好的话就不要说,不该你说话的场合,就保持沉默。” chapter80 刚来的时候,李英给她打视频,孟晚给她看了住的房间和风景,说没事,我就是在度假。 头几天,李英一天一个视频,问她好不好。后来就视频不多了,一句微信问候。 等到往常发工资、会给李英打钱的那天,孟晚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就没有打钱给她。 那一天,李英没有发信息给她。 孟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看着窗外的碧海蓝天上的云卷云舒,万物时刻处于变动之中,人的感情也如海水般,时而汹涌澎湃,时而风平浪静,有时又是压抑着的波澜不兴。 总是问她好不好,如果她说不好,李英会怎么办? 如果亲情只是一句口头的关心,是不是也太廉价了一点? 陆湛曾跟她说,抱怨也是一种沟通方式,关键是要看你为何抱怨,如何去抱怨。 孟晚放下茶杯,笑了笑,怎么净想这些浪费时间,她不想抱怨,甚至不想去跟李英沟通。 她站起身,头发已经干了,刚刚洗了个澡。在陆湛的不断催促下,她已经开始运动了。每天早上醒来后就去健身房跑步,回来洗个澡吃早饭,再坐到书桌前学习到下午。一杯咖啡,适当的饥饿感,让她头脑清醒。 工作这么几年了,一直保持着忙碌的状态,到了这,她也闲不下来。才休息了两天,就打开电脑开始刷Leetcode了。大多数公司面试都要考算法,systemdesign的书和视频也在看着。 同时在做简历,将自己的github和stackoverflow放到简历上,再简单写了工作经历和项目经验。她工作没有超过十年,简历最好不要超过一页。 她在母司的manager,李伏云,也去了美国,她老公先去读了MBA,毕业后留在了美国,李伏云也跟着过去了。生完孩子后重战职场,在某大厂工作,工资能养活一家人。 李伏云听说她也要去美国了,主动提出帮她内推,也跟她说先刷题,也要做好心理准备,FAANG这些大厂面试就会很势利眼,毕竟人家选择多。除了这些大公司,刚上市的独角兽公司们,也要去网申,你这样seniorlevel以上的很快就能得到回复。 不过孟晚也没有很辛苦的刷题准备,后期还要面试和iateoffer,她不想把战线拉长,这样心态容易焦躁的。 下午点她会出去走走,找家餐厅吃饭。吃到美食,她拍了照发陆湛,陆湛给她看的,是他的永恒搭配:黑咖啡、叁明治和沙拉。 孟晚背对着窗户看电脑,阳光洒在背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正卡在一道题上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点开。 “我在香港,今晚就走,要不要见一面?” 她看了几秒,手机锁了屏放下,想置之不理,当没看见。 她想了想,打开回复了:好。 孟晚到时,宋星宇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她。 她走过去,“好久不见。” 宋星宇抬头看她,她穿的很宽松,一身白色羊绒套装,外面随意披了件长款开衫,一副慵懒的样子。 孟晚没吃午饭,坐下后先吃了个司康垫肚子,这儿的司康兴许是全香港最好吃的,外松内软的司康,配上玫瑰酱,简直是一绝。 吃完后,她才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宋星宇看她来了就迅速地解决掉了一块司康,看着许久未见的她,上一次,在他办公室,她虚弱到被陆湛抱走,这一次,她精神很足。 那种昂扬的斗志和活力,仿佛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我知道,你很快就要和陆湛走了,我们以后也许都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我临时来香港办事,想着跟你道别。” 孟晚看着宋星宇,她对他,从来没有过恨,连讨厌都算不上,“当然有机会再见,等到宏盛上市,你去纽交所敲钟,我可要给你送香槟。” 宋星宇笑了,她好像总在往前看,“那可别让陆湛来,我怕他的醋意让香槟叁次发酵。” 他的视线移向窗外,“你曾说过,我是你的朋友。那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算。”孟晚正将玫瑰酱抹到司康上,“你不是个会为喜欢一个人不顾一切的人,就算你说过喜欢我,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但这种喜欢会成为过去时,你会让自己往前看。” “如果我们都不觉得尴尬,那就还是朋友。比如现在,在一起喝个下午茶,也不错。”孟晚说完,咬下一小口司康。 他看着她,她才是真正无情的那一个。她仅存的脆弱与有情,都留给了陆湛。 “你说的对,我不觉得尴尬。”他从包中掏出了一个蓝色盒子,递到她面前,“既然你也不觉得尴尬,那就收下离别礼物吧。” 孟晚正在往口中送司康的手停顿了下,也没放下,将最后一口塞入口中,咀嚼完咽下,看着长条形的盒子,及上面耀眼的logo,她并未打开,“太贵重了。” “你年终奖都没来得及拿就辞了职。一半是你年终奖,一半是我的心意。” 宋星宇见她一连吃了两个司康,十分美味的样子,他也伸手拿了一个,“打开看看。” 孟晚掀开了盒子,餐厅的光打在上面,闪着耀眼的光芒,还是不同颜色的光,如同太阳的光线,被折射后,是七色光。 这是条手链,由一颗颗“太阳花”串成,璀璨至极。 “别觉得贵重,跟陆湛的合作很愉快,我这是借花献佛罢了。” 孟晚合上了盖子,“那你这个借花献佛,是让他心里堵得慌啊。” 宋星宇狡黠一笑,“我给你报仇,不好吗?他让你受这么多委屈,不该让他心堵一下吗?” 这个礼物是无法推辞了,孟晚没有扭捏,“行,我收下了,谢谢。” “为了他,放弃在宏盛的工作,有后悔过吗?” 司康再美味,贪吃了两个,也要用茶解腻,她喝了口茶,“如果说不后悔,就太虚伪。你有没有听过小虎队的那一场虎啸龙腾演唱会?” “没有。” “苏有朋在那场演唱会上说:其实,我向来都觉得我是一个很软弱的人,常常在遇到挫折的时候都会觉得没有出路,很想放弃,你们一定都看不出来。是你们,给了我一份责任,还有力量,让我撑下来。” “1992年小虎队第一次解散,苏有朋单飞,兴许那几年他事业不顺,才说出了那段话。”她看向了他,“我也是,我也常常觉得自己很懦弱,自怨自艾为什么这些挫折要让我遇上。我可以洁身自爱,可以远离这些漩涡,但没有人给我责任与力量。” 她说着便笑了,“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是很无耻?一个破坏了你妹妹婚姻的第叁者,仿佛在跟你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他摇头,“为什么没有人给你责任与力量?” 孟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就当我爱慕虚荣好了,跟着他多好,他给我的,也许是我要奋斗半生才能得到的,为什么不跟着他?” 宋星宇望着漫不经心地形容自己为爱慕虚荣的孟晚,“那你跟我好不好?” “不好,你太花心了。”孟晚将脸颊旁的头发挽至耳后,“跑题了,也没什么后悔的。我也曾觉得自己应该尝试往管理层走,迷茫过是不是要敲一辈子代码,会不会有别的更好的发展。这半年,我尝试过了,如你所说,我做得并不差。我也确实在这样的转型中成长的很快,各方面的技能都得到了提升。” “我能做好,并不代表我喜欢。比如,我还是不喜欢社交,跟人打交道我就觉得很烦,我也不喜欢去管理别人。尝试过之后,我还是更喜欢低头敲代码。”她耸耸肩,“我性格就是这样,太懒了。有很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我有能力接住,但我并不想要。当然,这样很没上进心,是不是?” chapter81 “anyway,我想说,人生只要往回看,谁都不能说从不后悔,若是当时选了另一条路,会不会更好。但想想,人不应该用‘会不会更好’来影响现在的判断。我只能做到拒绝了我不想要的人生,就足够问心无愧了。” 宋星宇看着孟晚,姣好的面容,眉头微微蹙起,若有所思地说出这句话,问了句,“如果,不想要的人生,却因为责任,无法逃避呢?” 他说完才觉得一语双关,他想问的是自己,但开口才发现,这也是陆湛。 当年陆家的事,宋星宇有目共睹。如果万庆不能拿到银行的贷款,资金链一旦断裂,员工失业,供应商欠款成了坏账,买了房的,延期交房都算是好的,万一烂尾了依旧得还银行贷款。 这个责任,陆湛当年能逃吗? 难道要留下老子破产跳楼,他携巨款和女人远逃国外? 他逃了就要被千夫指,被世俗道义所不容、被良心日夜谴责。 “你都说责任了,倾向性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孟晚听了他的话,果然以为他在说陆湛,想了想,“这是个悖论,如果他当年真为了我抛下一切不顾,我也许不会选择他。” “他对他的家庭负责了,他却选了作为男人最坏的选择,让你陪他过他不想要的人生,不是吗?” 孟晚喝了口茶,“你何时道德感这么强了?” 宋星宇听着她嘲讽的笑话,她在对他说,也是在对她说,她是不是对自己都已经习惯了刻薄的嘲弄,“这两年,为了他,背负着不道德,害怕吗?” 兴许是在这儿的日子太无聊了,她的话也多了几分。 “小时候,我很喜欢听我奶奶讲她年轻时候的事。她说她的小时候,对待在男女关系上犯了错的女人,是要被剃了头,在脖子上挂双破旧的鞋子去被游街示众的。奶奶想告诉我,长大了别被男人蒙骗了,因为女人总是更容易吃亏。就像当年一起游街,男方都没有被挂破鞋的特殊待遇。而看台之下,无论男女,都在骂女人是破鞋,男人反而成了个陪游的。” “作为一个泡了多年天涯论坛的人,我太明白了,几十年前是游街示众,现在是被人放网上挂着。网暴者们高标这是他们的言论自由,认为言论自由不就是个体对个体的无限自由吗?毕竟他们是坚定的道德集体主义者,认为个人必须为公共道德负责,私德败坏者需要遭受一场来自公众的道德审判。”孟晚挺坦然,“这没什么的,每个人都在说自己认为对的话,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我无法影响别人如何评价我,做了就得认。不过与其担忧旁人的指点,不如担心今天工作没做好,明天要被领导骂,职场不努力就要被倒挂,落不了户买不了房就得回老家混。” 说了这么多话,孟晚主动将话题切到他身上,“怎么,你为何突然有如此感慨,做富豪的人生不好吗?” 做富豪的人生是挺好,可谁能像陆湛那般离手果决到钱也要,人也有。不过陆湛的财富体量到底是不小,没那么容易出来。 宋星宇挑眉,“怎么,你还仇富吗?我们做公司的也难啊,在各种不确定下艰难求发展,为一大批人提供就业岗位,结果到头来还要被舆论骂是资本家,动辄就是资本论中的剩余价值来自剥削,搞得我们罪大恶极。” “这风向是一阵一阵的,大家前几年还在喊着要求官员财产公示,你的地产同仁们纷纷出来上书尽快实施官员财产申报制度,说着想赚钱就别当官,想当官就别怕晒,想赚钱可以去从商,赚大钱没人管你。谁能想到,这才几年,这风就刮到了你们商人头上。”孟晚总结了句,“当然这绝对不是一回事,不过呢,在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大家身上都流淌着道德的蓝血。” 宋星宇被她犀利的调侃逗笑,这个女人,跟她聊什么,她都能接得住话题,知识储备极广,见解独到,甚至带着刻薄的毒辣。 兴许只有与她做朋友,保持着距离,一年见一次,喝茶聊天时,她对他,才会如此放下警惕吧。 司康的甜意也压不住内心的那一阵苦涩,他笑自己好蠢。来香港,也无非是跑趟渣打银行,是不必要亲自来的,他却来了。 “决定去美国做回老本行了吗?” 孟晚点头,“当码农的确是最快能找到工作的。” 宋星宇惊讶,“这么着急找工作,不先玩一圈吗?怕陆湛离个婚倾家荡产,养不起你吗?” “我觉得以我的工资,我可以养得起他诶。” 陆湛这人好养活得很,没什么物质上的欲望,还会自己做饭。给他一屋子书,他能呆在家一个月不出门,都不需要什么花销。 哦,除了他爱喝酒,还挑剔得很。如果要给他买酒,那她可真是养不起他。 “那他可真是好福气。”宋星宇看到她提起陆湛时眼神间流露的神采,不想再听下去,起了身,“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应当送客,陪我下去吧。” 来时的飞机上,宋星宇知道自己冲动了,他身上有太多的责任,他毫无可能同陆湛一样离开。他想最后再从心一次,想跟她说,我从未利用过你,我承认我把利益看得太重,但我也纯粹的喜欢过你。我们没有任何可能在一起,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希望你不要对我有任何误解。 也许,如果当初他更坚定一些,他更勇敢面对内心一些,结果会不会不同? 兴许他与陆湛最大的不同是,陆湛不择一切手段非要得到,而他,尚在犹豫着该不该放下骄傲的自我,将一颗真心向她捧上。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如老友般阔达,以毫不在意的熟稔态度对她说,“给我个离别拥抱吧。” 他的车就在前面,司机在车内等候着,车门已打开。 “好。” 她的话刚落地,他就将她拥入怀中。 这是他与她之间最近的一次距离,也只是绅士地拥抱了叁秒,就将她放开。 孟晚看着他,她从未喜欢过他,她的明确拒绝是对他最大的善意。可此时,这一个拥抱,他也成了她的故人。 她忍住心中的酸涩,“如果觉得责任太重,不想要那样的人生,你可以拒绝的。宋星宇,人总是要为自己活的。” “还有,”她眼神无比真挚地望向他,“不要回头看,要往前走,你值得更好的人。” 飞机在地面滑跑后离地加速爬升,宋星宇透过舷窗往下看去,香港是个岛,她在岛上,等一个终将会到来的人。 他躺在座椅上闭了眼,山河浩瀚,宇宙无垠,他只是那一个多余的人。 甜点已吃了半饱,离得很近,孟晚散步走回了公寓。 在这条最繁华的大街上走着,想当年,周凯旋是不是也在这条街上走着,在拿到了2.5%的佣金后,看着这些繁华的奢侈品店铺,她说,每件昂贵的商品我都买得起,但我没买。 孟晚想,我买得起吗? 她现在只买得起很小一部分。 当年,是陆湛第一次带她来香港。那时她已经工作了一年多,都从未敢进过这些奢侈品门店,一进门,里面的人只需要从脚到头,把你打量一遍,便知你是什么价位的顾客。她配进这些店吗?难道进去了就买根丝巾出来吗? 站在店门口,她局促不安地跟在他身后,说我不想进去,我饿了,我想去吃东西。 他温柔地牵着她的手,说先进去逛逛,再带你去吃晚饭。 进了店,他挑着包,让柜姐拿给她试。当他给她买了第一个奢侈品包,el2.55时,她是懵的。可是,谁又不爱小香呢? 孟晚的心情莫名变得低落,她不想购物,不想买包,不要陆湛给她买任何东西。她只想见到他,就算他是个穷光蛋,她也要他。 她想离开这座岛,她已经在这呆了够久了。就算她将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很充实,可心中的那一个缺口是填不满的。 她刚回到公寓坐到书桌前时,陆湛的视频刚好打了过来。 孟晚接了,“我刚回来,你就打过来了,真怀疑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我们这是心意相通,出门吃饭的吗?”他看着她,发现她神色恹恹的。 “嗯,去吃了甜点。”她从包里拿出首饰盒,拿出了手链。 陆湛看着她将手链拿给他看,却没戴上,隔着屏幕也能看到钻石花瓣在台灯下的熠熠生辉,“刚买的吗?很漂亮。” 孟晚没有瞒他,“是宋星宇送的。” chapter82 陆湛却是淡淡地说,“喜欢就戴上呗。” 孟晚在手上试了下,钻石手链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显得耀眼,若赴晚宴,只需一袭礼服,搭配这一条手链,便足够了。 “太耀眼了,没有适合的场合戴,也不是我的风格。”她脱了下来,“我还是喜欢你给我买的。” 陆湛喝了口酒,问她,“那怎么办,不喜欢,还要留着吗?” 孟晚笑了,这个男人,还是那么小心眼,她小心地将手链放入首饰盒内,“不然我扔掉吗?收着啊,指不定将来留给我女儿。” 陆湛被她一句话哄开心了,“一定会是女儿。” 她突然提起女儿,他猛得站起,他们临走那几天没有戴套,“你怀孕了?” 孟晚不知他在想什么,她前两天还跟他说来了姨妈肚子好疼,“没有,我姨妈刚走。” 突然提起这事,看着他,孟晚想起她临走前的那一夜,他们的做爱。 陆湛埋在她腿间,他的大拇指塞在她口中。 她舔着他的拇指,当她的舌舔弄着他的虎口时,他在她的大腿根处流连,亲吻着她的大腿内侧。 她闭着眼,在幽静的房间内,听着若有若无的水声,她不动,他也只是很乖地轻咬着她的阴唇,手揉着她的屁股。 当她的舌头往上,舔到了他的指节,他随之往里触碰到了她的阴蒂,他极有耐心,软绵的舌头随着她的舌扫过他指节的动作,舔着她的阴蒂。 她在吃着他的手指,明明是他在舔她,却是她在舔自己。 这是一场极致自慰。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可是,他变成了她,她亦是他。 他们之间,有些话早已不必说出口。不用开口,看着对方,便知彼此心意。 她趴在书桌上,此时才注意到视频中的他没在办公室里,像是在一个花房中,背后的兰花养的极好,他躺在藤椅上,旁边的小桌上开了一瓶红酒,他手中正端着酒杯喝酒暖身子。 “你没加班啊?” “今天被我妈叫回来吃饭的。”他懒懒地躺着,毯子搭在身上,已经累到不行,睡之前先给她打个视频。 他昨晚通宵处理完了最后的工作,跟宋清约了今早去民政局,他等了她一个小时。 他平日里极其厌恶迟到这种行为,一般让他等待超过十五分钟,他都没耐心到拂袖而去。 这次,他却一言不发。一个人在车里坐着发呆,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香烟能提神,看着灰烬,这两年如同一场废墟。 一切荒芜之中,被责任与重担压得喘不过气之时,他却要拖着孟晚下水,深渊中也要与她接吻换气。 办完离婚手续后,他独自开车去了高铁站,去了孟晚家,找李英。 陆湛敲门后,是一个老男人来开的门,他愣了一下,“我找孟晚的妈妈。” 那个男人看了眼陆湛,也没邀请他进来,去了厨房喊了李英,说门口有人喊你。 李英正在煎带鱼和排骨,快过年了,这些吃的都要提前准备起来。她洗了下手,边用围裙擦着手,边往门口走去,发现是个英俊的小伙子站在那,她只觉得有点熟悉,但完全没印象是谁。 陆湛做了自我介绍,“您好,我是陆湛,孟晚的男朋友。请问能不能请您去喝个茶,我们聊一聊?” 事关女儿,李英警惕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摘下了围裙,回屋里拿了外套,跟老严说了声,便同这个男人走了出去。 两人在茶楼的包间里喝了茶,陆湛叁言两语,跟李英说了他和孟晚之间的全部。 李英震惊到无言,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我的女儿,怎么可以被你逼到离开......” 她说不出下去了,双手掩面,泪水从手指缝隙中流出,她之前的一切猜测,都在此时成真。 她在怨这个男人吗? 不,她更在怨自己的自欺欺人。 她又是对孟晚忽视到何种地步,才不能发现她感情上的异常? 她的女儿,被当小叁两年了,现在还要被逼到去香港,一个人在那呆着,连过年都不能回来。 女儿这几年在外,一向报喜不报忧。为什么,她的女儿从不跟她说这些?是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很失职吗?不值得她的全然信任吗?是怕她怪她吗? 这是她的女儿! 但孟晚知不知道,就算她做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女儿,李英哪里真舍得打骂? 要真打骂,也是对面前的这个男人。 陆湛向李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让您的女儿受委屈了。作为晚辈,我要向您道歉。” 李英颤抖着手抹掉眼泪,“你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把她给我带回来,把她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陆湛抬起头,却是问了句,“她之前想让您去陪她,那您为什么不去看她?通行证办的很快。” 李英被他这句话激怒,“我需要你来教训我吗?” “如果您想去看她,一切手续我帮您办理。我在过年前会去找她,至于她要不要回来,我不能帮她做决定。” 李英冷笑,“什么叫她不要回来?这是她的家,她怎么不想回来?你是要骗她,把她带走吗?她是我的女儿!” 陆湛知道来这,必然要与李英闹得不愉快,他可以不来,可以待与孟晚尘埃落定后,忽略这段过去,再告知李英他俩的事。 “她好不好,我有没有骗她,您可以自己打视频问她。”陆湛语气一转,“不过,她一直没告诉您,是不想让您担心她。既然她不想让您知道,那请您,能不能继续装作不知道?当然,决定权在您,我无权干涉你们母女之间的事情。” “呵,你还知道你无权干涉?”李英想把桌上的这碗茶都泼到他身上。 陆湛尊重孟晚的母亲,但他说的话,在她看来,已是忤逆之言。 前几天,孟晚跟他视频时随口一提,叹了一声气,说我妈两天没打电话给我了,但她没继续说,就岔开了话题。 孟晚不同他说,是对李英失望了,失望到懒得开口。这些年,他眼睁睁看着,知道孟晚对她妈妈是有多好。 按照传统观念,他是个局外人,他不应该干涉人家母女之间的事。就算是干涉,这件事是孟晚犯了错,晚辈只能任由长辈打骂责罚。 这几千年的孝道,是能压死人的。 亲情跟其他任何感情并无任何区别,都需细心呵护。但所谓孝道,仅凭着那一丝血脉,靠一句我把你养到大,说一句为你好,便能瞬间磨灭所有个人自由意志,要求屈从于冷漠的家庭伦理。 最后,陆湛只是说了句,“我是来向您赔礼道歉的,并没有任何冒犯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对她,多关心一点,她现在需要家人的支持与安慰。” “这么些年,她对您,一点都不差。你现在能为她做的,就是让她开心,让她安心去做她想做的事。” 陆湛看着视频那头的孟晚,这个小可怜,心里委屈了也不肯告诉他。 他在等一通电话。 他没有跟孟晚说,他离婚了,也没有说我最快过几天就能来找你了。 他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 孟晚趴在书桌上,手摸着屏幕里他的脸,“陆湛,我好想你。” “睡觉吧,睡一觉,兴许醒来我就在你身边呢?”他兴许喝多了,醉着呓语。 这两年,他运气差极了,他不信神、不信任何宗教,但老天能不能给他一点运气。 “那是春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