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游戏(1V1, H)》 1.游戏(H) “张嘴。”面前男人冷冷地看着屈膝跪坐的女人,她纯白的职业上衣已被撕烂大半,胸罩肩带单肩掉落,隐约露出浑圆的双乳。她的双手被弹性良好的尼龙绳捆至腰腹后侧,无法挣扎,一双水灵似小鹿般的眼睛紧张地看着他。 男人勾唇浅笑了下,他似乎对女人的反应很满意,那种不敢出声反抗出来的惧怕,让他快感丛生。 他白皙修长、指骨分明的右手慢慢贴紧她的后脑勺,猛地往前一按。“扑哧”一下,像是活鱼吞食的声音,滑腻腻地拉扯出晶莹的游丝。 一下、两下、叁下……男人低头敛眸,淡淡地看着女人的嘴在手的牵拉下,被迫活动着来回“吞食”的模样,不禁轻哼出声。 “我的手累了。你自己动。”男人突然出声,依旧是那不带一丝情感的语调。 女人怔愣了一下,忽然抬头看着他。额前的短发在光的映照下洒下细碎的阴影,长长的睫毛低敛,遮盖住一半眼球,挺拔的鼻梁与眉骨,还有收的完美的下颚线轮廓,极好地刻画出一个完美情人模样。 只是那眼神却是刺骨地冷,冷得能把她的心冻穿。 她吸了一口气,整个上半身因被囚捆而行动不便,只能努力地摩擦双膝借力向前,找到最不费力的位置,然后含住他。 “嗯……”她轻轻地用牙齿咬住他,舌尖顶住他的前端,慢慢打转摩擦着。她抬眸看着他,眼神羞怯,那生涩的举动仿佛在小心询问着他的意见与感受。 “我刚才是怎么教你的,陈阮。”男人看着她慢慢说道,眼神清冷。 被念及大名,女人的心跳突然停了一拍,他的声音好似悠扬清醇的古典提琴,在这暧昧的氛围中,平添了几分迷离魅惑。 “对……对不起,嵇相宇。”她有些害怕,因为好像突然被他盖章犯了错误,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处罚。 倏的,她的下巴被嵇相宇捏住,被迫向上抬起。他慢慢低下头,直至额前的碎发贴近她的鼻尖。 “游戏规则那份合同,你没好好看吧。”嵇相宇注视着她的眼睛,“在游戏中,你得叫我什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陈阮不太敢看他,一直垂眸,从语气上听来他已经有些生气了,“抱歉,主人,我错了。” 嵇相宇这才松开她,冷冷地从上方睥睨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无情道:“继续。” 这话好像突如其来的赦免,陈阮继续前倾着衣不蔽体的上半身,轻启朱唇,慢慢地含住他,前后有节奏地吞吐起来。 陈阮其实很难受,她的嘴比一般人小,而他又超乎寻常地粗大,她的口径需要颌骨开合,咬合肌发力去维持一个适当的尺寸,这使她非常费力。 男人发出轻微的喘息声,这声音因她吞吐速度的提升而越来越粗重。约莫十分钟后,她的嘴已经四周发麻没有力气了,他却依旧没有让她停止的意思。 陈阮突然停了下来,由于长时间张着嘴,唾液从嘴角缓缓流下,混杂着少许男人前端分泌的白灼液体,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淫靡之感。 “我叫你停了吗?陈阮。”嵇相宇看着她,眼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继续。” 陈阮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她有些想哭了,但并不敢真的哭出来。签了游戏条约,就得遵守规则,因为她爱他,所以不想让他失望。 “唔……”陈阮用发麻的唇艰难地含住他,她的舌头垫着他的下壁,口腔硬颚抵住上壁,前后来回摩擦着,像一个在大人面前犯了事,努力补偿过错的孩子。 嵇相宇依旧一声不坑,冷淡地垂眸注视着她,眼中有些许情欲弥散开来。良久后,他突然抓住她的后脑勺,往他的下身狠狠一抵,直到前端触到温热的咽喉后壁。 陈阮全身一颤,眼角挤出泪水,想要痛苦地干呕出声。紧接着,是大量的让她的味蕾感到咸腥黏腻的浑浊液体喷洒而出,在她的舌头上,小舌头上,甚至有的流入了她的食管。 陈阮的上半身反射性地向后逃离,因为双手被捆住无法扣住喉咙呕吐出来,她只能干咳,持续干咳,猛烈到能把心给咳出来。 嵇相宇冷漠地看着女人激烈的反应,释放之后情欲急剧消散,只听他道:“不许吐出来,咽下去。” “不…要,好腥。”陈阮恳求地看着他,眼中泪花闪动,“求求你。” 明明是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面前的男人却无动于衷:“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陈阮有些绝望,眼睛一闭,屏住呼吸,把他赐予的所有慢慢吞咽下去。她忍住强烈的反胃感,向他苦涩地拉扯出一个笑容。 嵇相宇整理好下身,他的裤子像被一丝不苟地熨烫过,跟他的人一样,清冷、孤傲、疏离,完全看不出刚才竟做出了那种行为。 他慢慢蹲下身,眼睛认真而专注地看着陈阮,伸出修长的右手食指,轻柔擦试过她的嘴角,却是极为冷淡的语气:“都流出来了,舔掉,不要浪费。” 陈阮伸出舌头,触及他冰凉的指尖那余热未散的爱液,仔细地舔着,像舔舐伤口的雏鸟。 处理干净后,陈阮有些眷恋地看着他的侧颜,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海盐味香水气息,就像他一样,清冷迷人。 他忽然靠了过来,两人之间仅留有数厘米的空隙,陈阮愣了几秒,心下那只小兔子悄然在胸腔中跳动起来,它的爪子微微抓挠着她心脏,那种酥麻的暖流瞬间席卷了全身。 她干脆闭紧眼睛,挪动了双腿的位置,慢慢倚靠在他怀里。那轻微的动作小心而试探,生怕惹的眼前的男人不高兴。 陈阮顺利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对她这种自说自话的举动生气。 她借着光线偷偷仰视着他,白衬衫最上一个扣子被解开,他的肤色在男人里偏白,却一点不显柔弱,也许是光洁紧致的肌肉线条,让人感觉到很有力量。 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可能也无法与他有一段正式的感情,只有这场游戏维持着薄弱的关系。 在难以令人启齿的情事之后,在这疲惫后万籁俱寂的时刻,她才能放任内心滚烫的暗流涌动,可稍一不克制,就会灼伤她的心。 嵇相宇侧着头看着陈阮略显怪异变扭的姿势,内心冷笑。他伸出右手,有些粗鲁地撕扯掉女人半滑不滑的胸罩肩带,一双洁白柔嫩的乳房跳脱出来,因脆弱肌肤突然接触到陌生的干冷空气,陈阮不禁吸了一口气。 “这就不行了?”嵇相宇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鼻子扑在她敏感的脖颈处,惹的她一个激灵,“靠好,不要乱动。” 男人的手掌覆上她丰满的双峰,狡猾而灵活地揉捏起来,因掌心不停摩擦着她的乳尖,它们立马被刺激地挺立起来。 “嗯…嗯…”陈阮咬着嘴唇,却无法克制住自己的轻哼。不仅如此,陈阮已经能感受到内裤上的沁透湿润,她羞愧地想挖个地洞钻下去,特别是在他的面前。 嵇相宇满意地看着女人的反应,嘴角勾着浅笑,可眼睛深处自始至终却是冷漠的,从没有动容过。 “喜欢么?”他在她耳边道。 “嗯…”陈阮整个人都躺在嵇相宇怀里,紧紧地黏合着,她的头窝在他的锁骨与脖颈交界处,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作恶”的双手在她胸前肆意妄为。她的双乳已被作弄地泛红,乳尖高高立着,像两颗已成熟开苞的大豆豆。她的耳朵羞得发烫,一路延伸至脸颊,一片潮红。她轻轻喘息出声,娇弱地像初次被人疼爱的少女,下面却早已湿得不行。 “想要么?”他继续诱导。 陈阮已被他弄得无法说话,身上像无数电流涌过,酥麻到让人眼前发晕,腿脚发软。 “嗯…”她有些无力地回应。 “陈阮,你是哑巴,只会说这一个字么?”他细眯起眼睛,语气冷漠,已有些不悦。 陈阮心下一惊,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他不高兴,特别是因她的举动而造成的。 “对…对不起…嗯…啊…嗯…我…啊”谁想她一开口说话,他的手就又加大动作幅度,来回揉捏倒弄她的乳房,好似存心要与她过不去。 “想要我操你么?”他在耳边持续呼着热气,嘴里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 陈阮的面颊已憋得绯红,她轻轻张嘴想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她小心地抬头观察嵇相宇的表情,他也在看着他,眼中忽明忽暗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辉。 “陈阮,我不喜欢等人。”他突然加重了语气。 陈阮咬紧牙关,慢慢吐出一口气,依然带着那无法平复的娇弱喘息声,轻轻说道:“想要……主人……操我。” “陈阮,我需要完整的回答。”嵇相宇冷冷地看着她,突然咬住她的耳朵,舌尖来回舔舐着耳垂,动作越来越猛,直到最后竟变成了又咬又吸又啃,“有多想要?用什么?你不说明白,我们怎么继续这个游戏。” 陈阮害怕地看着他,明知他是故意的,硬生生胁迫她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淫秽话语。可她却无法不对他百般顺从:“想要主人…狠狠操我,用主人的…大…” 她万分羞赧地说出那两个字,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满意的笑声:“好,这就满足你。” 突然,陈阮猛地被嵇相宇提抱起来,她的双腿被他的大腿被迫分岔开,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腿上。双乳因他猛烈的动作而颤动不已,她的手依然被绑在背后,人呈弓字形,就这样被递送到他的面前。 陈阮羞怯地低下头,凌乱的发丝散落在前胸,勉强成为这汹涌放浪情爱中的遮羞布。她的脸被嵇相宇把捏住,强迫着注视他的眼睛。 那双眼眸深邃而迷人,却冷漠无比,看不见任何的爱意。接下来说出的话更令人心寒:“装什么生涩,骚货。” 正当嵇相宇做得尽兴的时候,铃声突然响起来,他不悦地蹙着眉头,单肩夹着手机,微微喘息着说道:“喂,什么事。” 陈阮趴在他另一侧肩头,束缚的尼龙绳已被解开,双手紧揽住他的脖子。她今天穿了黑色职业裙子,一侧拉链敞开,臀部被男人的大手向上托撑住,另一手搭在她的纤细的腰身上,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地摩擦运动着,黏腻的水渍声有节奏地传来…… 陈阮死死咬住嘴唇,强迫着自己在这时别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又惹的他不快。可谁知那男人见她无声无息,手中突然发力,捏了一把她的臀肉,抱住她腰身的手狠狠地往下送去,滚烫的前端猛得一下插进她的宫口。 “啊……”陈阮突然惊叫出声,一股放射性的痛感从宫口弥散开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她不由得紧紧绞住双腿,缠绕到他的腰身上。 好疼、好疼、好疼……她喘出声来,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汗水从他鬓侧流到脖子再流向胸肌……她又哪里惹到他了,陈阮委屈地抿着唇,有些难受地看着嵇相宇。 嵇相宇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理会她的感受,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谈论着公事。 “刚才什么声音啊,嵇总?”公司里的人问。 “没事,一只猫而已。”嵇相宇淡淡道。 “猫?” “嗯,野猫。” 陈阮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报复性地咬了咬他的肩头,叫他老欺负她。 嵇相宇眼色一沉,在腰上的手突然抽了开来轻轻打了她的头一下。 “咝……”陈阮吸气出声,嘟起嘴唇哀怨地看着他,慢慢凑近他的脸,一副想要安慰的姿态。 她其实内心紧张极了,从没有离他的脸这么近过,近到细腻的皮肤纹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其实想让他吻她,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吻过她。 男人身下的抽送的动作从未停止过,她颤巍巍地裹挟住他坚挺的温热,鼻尖慢慢贴向他的鼻尖,她爱他,爱到在此刻无法克制住自己,于是准备闭起眼睛自己先吻上去。 “嵇总,赵小姐让我提醒您一下,后天是你们在一起的第十年纪念日,怕您贵人事儿忙,给忘了。”公司里的人打趣说道。 “不会忘的,我前一阵子刚给淡青过完27岁生日。以后还会有结婚纪念日,她急什么。”嵇相宇眉目间满是温柔的笑意。 陈阮瞬间停滞在那里,双肩颤抖,眸中眼泪悄然滚落,没有再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赵…淡青,好遥远的名字。 2.往事:分班 如果说时光能够倒流,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陈阮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出生。 如果没有她,这样,她的母亲就不会死去。严重的凝血功能障碍,血小板在产妇分娩时骤降,降到有多低,据她的父亲回忆,正常人的范围在100300之间,那时候她的母亲只有2。 产后大出血,止不住的血,殷红的鲜血,成股流出,像地狱凋零的曼珠沙华,铺满了整个产房。 给她留下的,只是几张照片。 一个不是那么美丽的朴素女人在天安门前、长城口,开怀大笑的照片。 母亲姓阮,为纪念,她取名陈阮。 她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公立中学教师,踏实而勤恳,温顺善良,早出晚归,辛苦把她一人拉扯长大,并教育她。拿着微薄的劳动人民工资,勉强糊着一家二口。 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早已死去,她甚至都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陈阮从小就自卑,极度缺乏安全感。尽管她并非出生于赤贫,也没有遭受过严重的歧视,更何况她小学初中的成绩极其优异,优异到县城的老教师到如今都对她念念不忘。 她没有自卑的理由,可她依然自卑。 也许是母亲的死,也许更是那种随性格而生的,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感。这也是为何她后来高中遇到嵇相宇,并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那种存在于金字塔顶尖的人,那种与生俱来的孤傲,刻在骨子里的自信。 陈阮憧憬着他,憧憬着他能够将她救赎。 可现实却是极为残酷的。 这里没有童话故事,王子不会爱上普通人家的女孩,她没有公主柔顺细腻的长发,没有公主温柔端庄的笑容,没有公主美丽高贵的裙子,没有公主的家世背景,甚至没有公主聪敏伶俐。 陈阮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比不上,她在他们面前,变得更自卑了。 赵淡青就是童话里的那个公主。 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陈阮听从了父亲的建议,选择了理科,高二叁班,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 陈阮在班级门口张贴的姓名表前驻足了良久,她的指尖轻轻滑过白纸上的名字。 第23名,陈阮,总分382。高二成志叁班,成志班就是重点班的意思,整个年级15个班里,只有前面3个是重点。进了重点班,就是学校鼎力培育的苗子,通过最后的高考来为学校添辉。 W市第一中学,省级重点中学,重点中学中的重点班,这对从县城初中考上来的陈阮不是一件轻松事。不知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别人酣睡的时刻,她写破多少张试卷,用尽了多少黑水笔芯。 莫大的努力换来了这些成果,可也只不过是一个23名而已,这对从小到大一直是第一名的陈阮来说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前面还有22个比她更强的人,一股自卑感在内心油然而生。 陈阮注视着姓名表的第一个名字。 第1名,嵇相宇,总分435。 满分是480,历届J省高考状元也不过是在420上下,不过分班试卷不能跟高考卷相提并论,但分数却一样都是正态分布的。就如同,优秀的人如果不放任自己堕落,就会永远优秀。 嵇相宇,每当她内心默念他名字的时候,心跳总会漏了一拍。 一中本届最出名的人,老师最宠爱的学生,同学眼中的大神。传闻他早在高一学期结束,就已经把整个高中叁年的内容提前自学完,并刷了无数历届高考卷。 不,这还不是全部。陈阮脑中突然闪过好友吴安然向她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描述嵇相宇“光鲜历史”的场景。 自学编程,编录游戏代码,获省级青少年计算机大赛第一名,国家级金奖。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国家队银奖,美国AMC数学竞赛前十强…… 少年天才,真是恐怖啊。陈阮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其中任何一项荣誉给任何一个人都足以为其平淡的学业生涯添彩。更别说全部加成在同一个人身上,那简直是一个耀眼夺目的巨大光源。 陈阮正出神地惊叹着,后面突然传来不小的骚动声。 “快看…快看…那就是嵇相宇,今年他在高二叁班。”是高中女生的声音,青涩稚嫩,带着难掩的欣喜激动,“天,我一直以为传说中的嵇相宇是个平头呆板的学神,没想到这么高帅。啊,我好爱,好羡慕叁班女生。” “别,你别想了,爱他的人多了去了。”另一个女生打趣道,“这么一大群全是来围观的,有这么多,之后还有叁班里各种妹子,又学霸又美艳的那种,我看,你是没机会啦。” “切,何小雨,我就开个玩笑。你看看你那么打击我,是不是暗恋人家好久了,快!老实交代。” 陈阮突然愣神在叁班门口,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嵇相宇,擦肩而过的距离。 嵇相宇冷漠地看着一群来看热闹的同学,单肩背着纯黑帆布书包,加快脚步准备冲出围堵的人潮,他有些排斥地拍了拍被别人不小心擦过的校服衣袖,抬眸,正好对上了陈阮的眼睛。 陈阮瞬间屏息,眨巴几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想要打一个招呼,慢慢抬起僵硬的右手,又突然觉得有些突兀,再放下。 “你好。”没想到是他先出声,嵇相宇注视着她,“叁班的新同学?” “嗯…你好。”陈阮轻声说道,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快。 “我是嵇相宇。”他一直看着陈阮,明明眼中不带任何攻击性,却让她感受到一种压迫。 她不解,为何有人能一直注视陌生人的双眼而不犯怵,如果是她,一秒之后就会选择移开视线。 “陈阮…”她看了他一眼,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突然笑了一下,平静道:“你说话声音一直这么小吗?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 “啊…”他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她一懵,“我在…等我朋友。” 他意会似地点了点头,然后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越过她走进教室,找了一片空位比较多的中后区域,挑了一个位置,把书包扔在了桌子脚边,拿出一期《Nature》,随意翻看起来。 陈阮的心跳渐渐平复,她放松地暗自吐出一口气,真是奇怪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见一个陌生人竟然那么紧张。 陈阮从教室透明窗户缝隙中悄悄看着正在看书的嵇相宇。他的头发不长不短,乌亮柔顺,少许细碎刘海腾空散落在额前,在光鲜的照射下,英挺的高鼻梁上布满阴影,俊秀冷清的眉眼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科学杂志,丝毫不会因周遭的嘈杂而分神。 她的唇角不知不觉微微弯曲,眼中柔情悄然漫溢。 突然,被她凝视的人抬起来了头,正好对着她暗中打量的双眼,眼神中情绪晦暗不明。陈阮吓了一跳,装作若无其事移开目光的样子,看了看手表,看似焦急地等待着吴安然。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慌张不安。 过了一会儿,陈阮的肩膀被一双热情的手从后背跳起抱住,是她的朋友吴安然来了。 “陈阮!哎,真是气死我了,跟你分班卷就差了12分,就被分到10班去了。恭喜啦,一举考进成志班,记得请我吃饭!”活泼热情的吴安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挤出一个爽朗的微笑道。 “加油,你也不差,就一次考试的事。”陈阮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了,以后午休记得经常来找我啊。” “那肯定得吧。”吴安然眨了下眼睛,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欸,虽然咱们学校不能明目张胆谈恋爱,但你如果新交了男朋友,一定要先跟我讲。” “知道了。”陈阮无奈而好笑地看着她。 正当吴安然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跳回到陈阮身边,有些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臂,脱口而出道:“卧槽,我没看错吧,那个不是嵇相宇嘛,竟然跟你一个班,艳福不浅呐。” 陈阮暗道不好,赶忙捂住她的嘴,拉住她走到一侧墙壁遮挡物后面,嘘了一下:“你声音小点,别乱讲,他会听见的。” 只见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哈哈笑道:“这种情况,他这种人肯定早就习惯了。没什么事哒。” 陈阮装作生气抿起嘴唇,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陈阮,加油。”吴安然挑了一下眉,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好你。” “你说啥呢…你这小嘴怎么净乱讲。”陈阮好气地拍了她的头一下,脸颊有些泛红,“我又不喜欢他。” 陈阮回到高二叁班的时候,同学已来齐大半。她向座位看过去,前面空的比较多,后排基本都坐满,她身高在女生中比较高,不太好意思占前排,目光扫到嵇相宇附近的时候,那边还空了两个。 左边一个,右后方一个。 不科学…嵇相宇旁边竟然都没有坐满人。 陈阮的呼吸停滞片刻,思索几秒后,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周围。 待走到他旁边的时候,陈阮停顿了一下,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背着书包坐到他右后方。嵇相宇循声望去,注视着陈阮,依旧是那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 她抚了抚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口,慢慢咽下一口气。 陈阮,加油。新的学期,你是最棒的。 但这句话只能让她自我欺骗到,在赵淡青还没出现之前。 班主任刘国寺左手拿着班级姓名表,大拇指扣着老式搪瓷杯,右手握着一迭厚厚的考卷,迈着沉重的大步,顶着中年男人特有的发福游泳圈,来到了前方讲台。 “啪!啪!”他拿起一米长的明黄色黑板专用画图标尺在讲台上重重敲击了几下,表情严肃地看着底下嘻嘻哈哈的学生。 “都高二了,又不是第一天上幼儿园。都拿到录取通知书了是吧,都稳了是吧,都像嵇相宇一样厉害是吧,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给我静静。”他操着一副北方人特有的浓郁口音,看着底下闹腾的新同学道。 班级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坐在教室中后排的嵇相宇身上,窃窃私语声不断。陈阮也看着他,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侧脸,心下异样感觉悄然滋生。 “我是你们理科3班的班主任,刘国寺,化学组组长。”只听他继续说着,手上拿起那迭厚厚的试卷,扶了扶厚重的框架眼镜,“不再是小孩子了,步入高二后每分每秒都极其珍贵,我希望大家好好把握。接下来,点名,发高一末的分班试卷,我也好好认识下各位新同学。” “傅鲁涵,388分,第10名。” “刘尧然,372分,第40名。” ………… “艾欣宜,380分,第26名。” “葛风,392分,第5名。” ………… “陈阮,382分,第23名。” 发了班级大半人了,终于叫到她了。陈阮小跑到讲台面前,双手接过她的考卷,并礼貌地向他举了个躬,嘴中轻言道:“谢谢刘老师。” “嗯。”刘国寺没有看她,点了下头。 “嵇相宇,435分,第一名。厉害,继续保持。”刘国寺满意地念出嵇相宇的成绩,眼神褒奖似地找到坐在下方的天才少年。 被提及到后,嵇相宇慢慢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到讲台上,不巧与往回走到座位的陈阮相撞,她的卷子突然掉到了地上。 “啊…”陈阮尴尬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在所有同学面前,她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没事,我来吧。” “抱歉。”嵇相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等她反应,就蹲下身帮她捡起掉到地上的考卷,整理好然后放到她的手上。 指尖突然相触,一股异样的感觉顿时席卷陈阮全身。她赶忙缩回拿到试卷的手,没有看他,直接跑回自己的座位。 “等等,相宇,你先站在这别下去。跟所有同学分享下自己的学习经验,给大家一个参考。”刘国寺拍了拍他的肩膀,欣喜说道。 嵇相宇淡淡笑了一下,声音温和,可眼神却是冷漠无关己事的:“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就是,叁分努力,七分天赋。” 顿时同学们捂住嘴不让自己的笑声放浪出来。 “额…”刘国寺突然停下来,眼神不妙,这小子,傲得很呐,他拍了下他的后背,“没事了,下去吧,戒骄戒躁。” 嵇相宇顿了一下,慢慢走了回去,眼神淡漠。 “赵淡青,415分,第二名。”刘国寺翻到了手中最后一张试卷,他叫了一遍,底下无人来认领,气氛忽然凝滞住。 “赵淡青?赵淡青在吗?!”刘国寺扫视座椅位,发现了嵇相宇左边那张唯一的空位,他有些生气地把试卷扔到讲台一侧,“好啊,仗着自己考得好,第一天竟敢不来上课,你说说这届学生……” 突然,关着的教室门被一个漂亮大气的女孩突然打开,她气喘吁吁地扶着胸,右手轻搭着门框:“不好意思,老师,路上堵车。” 刘国寺假装生气地瞥了她一眼,手指着讲台一旁的试卷:“赵淡青,来拿你的分班考卷,下次再迟到扣平时分。” 女孩有一头乌亮浓密的大波浪栗棕卷发,应该是暑假里精心染烫打理过,眼睛大而狭长,眼尾微微上挑,有古典丹凤眼的风韵,鼻子秀丽挺拔,嘴唇红润饱满。 她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考卷,就把它收到了书包里面去。 只见她慢慢走到嵇相宇旁边,摘下手腕上的细皮绳,后仰起洁白细腻的天鹅颈,叁下五除二扎起一个马尾,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有隐约的私语声响起,那音量不大不小,恰好传进陈阮的耳中:“他俩也太般配了。” “你怎么老喜欢乱点鸳鸯谱。其实我觉得也是。” 陈阮有轻微的走神,手中的笔,漫无目的地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她看着他们的背影,宛如一对璧人。 3.矛盾(H) “陈阮,陈阮……”遥远飘忽的神思突然被人唤回,陈阮像乘坐了一趟梦幻的时空列车一般再次回到现实中,那道低沉声音的主人正微蹙眉头注视着她,他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想要把她的魂魄揪进身体里,“你怎么了。” 陈阮看着嵇相宇,他早已结束了电话交谈,轻声问道:“你们还在一起?赵淡青……” 男人眼色忽然晦暗起来,他打量着面前女人惊谔错楞的小表情,嘴角弯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她的心脏蔓延到四肢,陈阮不知道怎么了,她侧过头急切地想要逃避他的注视,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卑廉下贱的人,并且多余。 “你爱她么?”陈阮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怕自己难以忍住,眼泪就决堤下来,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质问他,“如果你爱她,你为什么要找我?你不怕她知道么。” 突然,男人身下抽插的速度变快,一下一下越来越重,陈阮痛苦地抿紧嘴唇,一字一句断断续续:“我们……到此……为止吧。” 她的腰身被男人搂住,那力道大到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印下了淡红色的指痕。她被平举抬高,男人粗硬的分身从嫩穴中拔出,拉出几道淫靡的液体拉丝,还有些许浊液从她的大腿根部流下。 被举高后,她粉嫩的樱桃乳尖正对着他的薄唇,只见他惩戒似地向前一咬,舌尖包裹住整个乳头,来回吮吸弄啄,又疼又麻的酥软感,让她连连惊叫出声。 “嵇相宇……你放开我。”陈阮的指尖掐住他健硕的双肩肌肉,清泪从眼角不受控制流出。 “陈阮,你没有结束游戏的权利。还有,这就是你对主人的态度吗。”他冷冷地向上盯着她,眼神中充满危险的警告意味,“你真的没有好好看游戏规则,那就别怪我发狠。” 瞬间,陈阮被他给翻了个身,柔嫩的背部紧贴着他穿戴整齐的上半身,黑色职业裙被一下撕坏,口子从拉链末端破裂到裙摆下端,嵇相宇冷哼出声,把碍事的东西扔到沙发上。 陈阮很快被他抱起,然后贴到房间一侧墙壁上。她现在已完全裸露,身上没有一点遮蔽物。 墙是磨砂的,有细小的颗粒,咯得她脸疼,乳尖一直被粗糙的墙面刺激着,她整个人轻吟颤抖着,无法克制住的战栗还有若有若无的疼痛感:“求你…别这样。” 男人对她的求饶闻所未闻,只专注着手中的动作。他分开她的臀肉,硬到发烫的分身抵住穴口,来回在边缘摩擦着,就是不进去。 陈阮被摆弄地双腿发颤,穴口有晶莹白浊的液状分泌物缓缓流出,滴落到他的炽热上。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脸,但这凝结的气氛让陈阮感受到男人的怒意。 “啊……嗯……”她娇喘,身体实在想要地发紧,可她的理智暂时牵制住了她,“我们…好好说…行吗。” “陈阮,你没有与我谈判的权利。” 嵇相宇的脸凑到她的耳旁,不怀好意地一口咬住她的耳垂舔弄着,“要是不认错,今天都别想从这里走开。” 她皱眉,紧咬住牙关,可下体那想要放浪形骸的意愿却慢慢摧毁着理智。 嵇相宇看着女人别扭的模样,轻蔑地哼出身,分身逐渐插入小穴,但仅是浅尝辄止的距离,就抽离开来,来回试探性地作弄着她。 “陈阮,数到叁,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嵇相宇强制自己保持着冷静。 他已经硬得不行了,喘息声也越来越重,但这女人愿意和他这么死磕着他也乐意奉陪。比耐心和定力,没有人能胜过自己。待到她服软,他肯定狠狠操她。 “一。”他开始数了。 陈阮依旧噤声,死咬着嘴唇,不作声。 “二。”他继续,身下加快诱导动作。 陈阮下面的水流得越来越多,她发现自己的理智已经到达极点,马上就会崩塌暴溃。 “叁……” 没等他拉完最后一个长音,陈阮就已选择认输,双手蜷曲着,抵住面前墙壁,重心慢慢向下,主动把自己的小穴送入他的灼热的坚挺上,神情涣散地呢喃道:“我错了……主人,好想要……不要再折磨我了,求你。” 他眼神玩味地看着面前女人在“威逼利诱”下主动服软的可怜模样,忽然凑近一口咬下她白洁细腻的纤细脖子,像一个暗夜吸血鬼在讨要属于自己的礼物,这种暧昧的惩罚没有使陈阮的脖子流下鲜血,反而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粉红的印记,归属者赏赐的印记。 “下次再犯,就没有这么轻了。”嵇相宇专注地看着她意乱情迷的样子,右手揽绕过她的腰身,使其紧紧贴合住自己的前身,突然下体一个挺身猛地插了进去。 “啊…嗯…嗯…”陈阮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得到奖赏般欢愉地吟哦出声,下身传来阵阵绷紧肿胀的颤栗快感。 自与他重逢以前,她从未经历过性事。再次遇到嵇相宇之后,就像突然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危险与快乐相伴相生。 可她的大脑十分胀痛,她的理智在呐喊,就像整个人是分裂的一样。一个恶魔拿着魔云缠绕的叉戟,捧着一颗诱人的毒苹果迷惑着她,另外一个幼小的天使拼命拉着她的脚踝,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随着恶魔跌落前面的万丈深渊。 可她还是跟随了恶魔,放弃了天使,跌进了深渊。 不知身后的男人深入浅出,抽插了多久,私密交合处沾黏满两人为这场情事而分泌出的蜜液,陈阮的思绪已逐渐升空飘到渺无人烟的广袤云端,乳尖传来的微痛酥麻感时刻想把她拉回地上的重力磁场。 突然,面前的异样感触消失,传来一片腾空的虚无感。陈阮猛地吸了一口气,她不知不觉已被嵇相宇抱离墙体。她的双乳下端被男人肌肉线条紧实的小手臂托住,挤出深深的沟壑,另一只手撑住她的臀部,这样受力均匀她才能稳稳贴到他身上。私处仍然紧紧贴合着,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陈阮,你生理期是几号?” 嵇相宇在她耳侧轻柔出声。 “啊,15号左右,一般20号就能结束。怎么了……”陈阮狐疑地侧头看着他。 只见他睫毛微微颤动几下,仿佛在思索算计着什么,几秒过后:“今天5号,我知道了。” 他忽然喘气出声,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下体颤动了一会儿然后默默抽出。 在这短暂的片刻,陈阮的脸色突然煞白,不可置信地回头向他看去。只见嵇相宇依旧脸色漠然,但眼中藏匿着狡黠的笑意,他靠近她的脸,轻轻吮吸着她的耳垂:“没事的,安全期,不会怀孕的。” 一股股温热的感觉从她穴中传来。因重力作用,有些从里面流淌出来,到大腿根部,再到她线条笔直的小腿上,最后滴到地上。 嵇相宇从沙发侧的抽纸盒中随意拿走几张白纸,冷冷地说道:“拿着,自己擦掉。” 陈阮还在他刚才大胆内射的惊举中没缓过来,她有些恍惚愣神站在沙发旁,没有接过他给她递过来的纸,“万一呢,我害怕。” “没有万一,我保证。”他竟很有耐心,“快点,晚上跟我去一趟超市。” 她依旧站在那里不为所动。自从她母亲难产而死后,这段回忆犹如鬼影一般一直藏在记忆深处,任何稍有关联的事就能将她多年慢慢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击垮。 “陈阮,我在跟你说话。” 嵇相宇语气逐渐冷凝,“难道还要我亲自帮你擦?” “啊……”她瞬间反应过来,对他微妙态度转变极为敏感,她立马从他手上拿回纸,轻轻擦拭掉那些东西。 他们到达超市的时候已经是晚8:00,正好是人们吃完晚饭出来闲逛的时候。超市是新开的进口超市,叫Oal,建在蓝隆广场地下负一层,很大,占有1/3的面积。 这一片是W市繁华的新市中心地带,旧的在老东门,还是嵇相宇与陈阮上高中时的市中心,可惜它早在五年前就已拆建规整,大片住户外流,渐渐失去生气。 新城璀璨,如果夜晚有人操纵航拍飞机,那这里一定是一片闪烁的灯光海。很多有为青年人都选择在此购入房产,一是四通八达的城士交通枢纽,二来有许多繁密的城市综合体,让生活更加便捷。 嵇相宇的私人公寓就在蓝隆广场周围2km内,两座巨大的双子塔高耸入云端,高达99层,他就买了顶楼。刚结束完秘密情事,他就带她从家里出来到Oal买东西。 陈阮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到超市来,他平时有很多公司的事要处理,生活用品一般都是托下层代办,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操心这些琐事的人。比如,牙膏纸巾用完了,该怎么办。 嵇相宇左手推着购物车,右手握住陈阮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在琳琅满目的货物架夹层中。因晚风寒凉,他换了一件深黑色毛呢大衣,衬得整个人英挺修长,俊逸非凡。陈阮之前新买的衬衫和裙子都被他给暴力扯破,还不帮报销,留在他家的只有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拼色毛衣,所以走在一起的俩人实在是风格迥异。 只要是经过的路人就没有不侧目打量的,微弱的窃窃私语声让陈阮回忆起他在高中时的盛况,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那种熟悉的自卑感就像顽固的藤蔓一样深深缠绕在她的心脏上,稍不留神就会重新卷土而来。 陈阮有些想挣脱开他的手心,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可她逃避的举动惹的他忽然不悦起来:“陈阮,你又怎么了,发什么毛病。” “我们还是不要这样吧。我怕,有人会认出来。”她微微抬头看着他俊秀迷人的侧颜,小心说道,“你真的不怕吗,如果赵淡青知道的话……”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顾虑,只专心看着环顾着货物价上的商品,淡淡说道:“没事,只要你不去主动挑衅她,她就永远不会来找你。” 什么意思,陈阮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在她的记忆里,赵淡青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有着比男人还敏锐的决断力和领导力,曾经带领着学校往届默默无闻的辩论队一举拿下比赛冠军,成为赛中的大黑马。这样的女人,如果知道男友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是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 可以说,赵淡青是她理想中的女性形象,温柔坚定,不卑不亢,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辉,是生来被卑微胆怯笼罩的她最向往的。如果不是陈阮太爱嵇相宇,在心中反复翻滚十年的黯然情愫,她也不愿背负沉重的道德包袱,同意他的邀请,与他进行这场禁忌游戏。 “在想什么?” 嵇相宇侧目凝视着他,手上从冷藏柜拿了一盒M5雪花牛肉片,扔进了购物车。 “没什么。”陈阮苦涩地笑了一下,漫无目的地跟着他转悠。 “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各层关系其实很复杂,你不要多想。”他又拿了两盒冷冻竹叶桶冻虾滑,放在牛肉片的上面。 陈阮错愕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好心情跟她解释了一句,这使她难以按捺住好奇心越来越重:“你们会结婚吗?” 嵇相宇拿起货物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往常的淡漠:“不出意外,会。你不该问这些,与你无关。” 她确实不该问这些话,这样她的心也不会像此刻一样如针扎般疼痛。陈阮吸了吸已有些许酸意的鼻子,颤抖着呵出一口冷气,别过他的视线,目光失焦地散落在周围纷杂的货物上。 她的身份,与他的关系,仅存在于这场游戏中,一旦游戏结束,就会像两条不再相交的直线,彼此平行于茫茫人海之中。 她其实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为什么突然找到我?是我,而不是别人。” 可这次嵇相宇却没有再回答她。 4.往事:请教 如果说高一的生活像在暗河里行舟,是对各种新鲜事物不断的搜索,那高二就像激流中勇进的船帆,已有一定经验的舵手选择不断挑战自己,他的榜样是杰出的船长,目标为星辰与大海。 嵇相宇是那个船长,而陈阮就是仰慕着船长的舵手。 她的舍友来自不同班级,只有她是重点班的学生。重点班的竞争是异常激烈的,虽然大家平时装作学的很轻松的样子,但一回房间都不知下了怎样的苦功夫。 陈阮给自己定了个目标,第一次期中考争取拿到班级前15名,然后像这样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就能无限地向她的榜样靠近。 所以在每次宿舍熄灯后,她的舍友安然熟睡后,她会蹑手蹑脚下床,独自一人来到阳台上,带着网购的护眼灯,绑在头上,开启一个人的深夜学习时间。 相比于夏蝉的喧嚣吵闹,春蝉则很静。每次在阳台学习,她总能听到春日清静的蝉鸣声,这样的白噪音直伴着她到夜晚安眠。 嵇相宇也是住宿生,也总有好奇的人老想向他的舍友打听这位少年天才的行迹。是不是每天都学到凌晨叁四点,再躺两叁个小时,听到第一声叫早铃后马上起身,刷牙洗脸早饭15分钟内解决,最后开始新一天的学习。 可他的舍友却透露,他的生活极其规律,比宿舍里任何人都要睡得早。有一次他们私藏手机熬夜看追比赛,想让嵇相宇一起加入,却发现他早已带着耳机进入梦乡,怎么也不醒。 还有,据他的舍友B反应,这个嵇相宇好像大脑缺根神经似的,对什么都无所谓,很冷漠的样子,很难相处做哥们。关键还能把学校那么多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他这个乐观开朗的阳光大男孩却没有任何市场,简直令人不解。 确实令人不解,若陈阮能说出来原因,世界上也不会存在爱情那么玄妙的东西了吧。 高二的第一次期中考试被安排在蝉鸟鸣叫的春天,为了这次考试,陈阮拼劲全力准备了半个多月,每天到凌晨一两点,直到黑眼圈比熊猫还深。最后考完的时候,她高烧入院,病了有3日之久。待从病中恢复之后,就急忙来到学校,想要拿到她的考试卷,一睹成绩。 可当她第一次见到考试卷,不是在老师办公室,而是在嵇相宇手里。 面前的嵇相宇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她的期中考卷,有些慵懒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淡淡地道:“陈阮,你的考卷。” 陈阮这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十分奇妙,外加一丁点怪异,就好像羊头突然被安在了马身上。 她的心跳在嵇相宇面前从来没有慢过,正如此时此刻。 陈阮错愕在原地,从他手中拿了过来。 紧张地看了一眼总分,满分720,她考了598。本来许愿能够破6字头的,看来真实情况还是要差那么一点。 彼时她的内心早已忘了排名这回事,反而他的出现让她心怀荡漾,开始反复纠结着为什么他会拿着她的考卷。 “我的考卷…怎么在你手里?”陈阮出声询问。 “我向老师要的,说会带给你。”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神色自若,依然不辨情绪。 “谢谢…”陈阮没有继续问他,比如为什么要主动向老师要她的考卷,诸如此类的问题,虽然她非常好奇。 因为她觉得带点距离的关系是最美妙的,特别是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这种暧昧让人心动。 嵇相宇看到陈阮已拿走考卷,莫名地注视了她数秒,然后看了看手表,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 “嵇相宇!”陈阮突然在身后叫住了他,她手心已微有汗渍,凉风吹拂过她鬓边的发丝,此刻宁静而美好。 他驻足,没有回头,侧过半张脸,阳光倾泻在高挺俊秀的鼻梁上,半阖的眸子微有流光倒映出来,只听他轻轻“嗯”了一声。 陈阮鼓足勇气吸了口气,轻声说道:“那个……自修……可以请教你考卷上的一些题目吗?我这几日生病,错过老师讲解的时间了。如果觉得打扰到你,就算了,没关系的。” 嵇相宇没有说话,转过头去,慢慢离她远去,陈阮紧抿的唇愈发苍白,心也越来越沉,眼看就要跌至谷底。 “20:30,2号楼1002室,不要迟到。”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 此刻的夕阳如一个金灿灿的蛋黄,缓缓藏匿到青山背后,晚霞像颜料盘里精心调试过的作品,带点少女羞怯喜悦的小心思,被不知名画者涂抹到苍穹这块巨大的帆布上。 “陈阮,马上一起写物理作业咋样。我快被它折磨死了,大神带带我呗。”吴安然在一侧拉着陈阮的小胳膊,撒娇求情道。 “哎,今天可不巧,那会儿我有事儿。”陈阮说道,嘴角不自觉勾起。 “啥事儿?有事能比你的仙女重要?”吴安然狐疑地打量着她的表情,隐约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别不是和学校哪个小男生私会去吧。” “别乱扯。”陈阮扑哧一下笑出声,“正经学习大事,不过你可以把你不会的给我,一起给你解决了。” “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算了算了,不搞你了,我找我们班学霸小陈去。”吴安然轻哼一声,耸了下肩膀。 “随你噢。”陈阮写完英语作业,把它塞进书包,顺便看了下手表,暗道不好,“哎呀,不好,我得走了,拜拜。” “诶,陈阮!”只见她小跑着瞬间消失在吴安然的视线中。 晚风微凉,校园小道石楠花的腥臊气息扑面而来,令陈阮微微皱起眉头。2号楼在校园的北面,从6号楼赶过去的她要一路小跑,生怕错过与嵇相宇约定的时间。 赶到1002室的时候,灯已经亮了,陈阮气喘吁吁地跑来,进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住,她一个踉跄东倒西歪在空气中努力稳住平衡,才没有使自己跌倒在地。她一向是一个细微谨慎的人,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一开始就在他面前出了那么大糗。 嵇相宇一个人坐在第一排,在空荡荡的阶梯教室中显得尤为孤高清冷,他的手在电脑键盘上来回敲击运作,修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好看。 陈阮进门的时候,声响属实闹得不小,只见坐在第一排正入神盯着显示屏的某人都被她一吓,略显“嫌厌”地蹙起眉头看着来者,一看是她到了,眉宇间掠过一丝隐匿的笑意。 他抬手,用右手的中节指骨扣了扣桌子,示意她坐在他的旁边。 可陈阮没有马上过去,反而微有愣神在原地。她本打算坐在他后面,这样他可以回头跟她交流,对于同学之间来说也是一个比较稳定的安全距离。其实最主要的,并非如此,她是个特别容易害羞的女孩,生怕离他近了之后,内心深处那点滴的小秘密就被他给一眼望穿过来。 “坐过来一点,陈阮。”嵇相宇看着右边离他足有半米远的女孩,淡淡出声。 “啊…好…”陈阮惊愕道,她是真的不想贴他太近,那样她的心脏会承受不住。可嵇相宇磊落坦荡地好似丝毫不在意这些小细节,那她也只好顺了他的意思。 陈阮往左边挪了10cm,没有再动。 嵇相宇侧目,一直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只见面前的女孩像个小心翼翼的蜗牛,在向他侧攀爬。 “我是老虎吗?”他突然出声,“离这么远,我怎么教你。” 陈阮暗自打量着与他之间的距离,其实一点也不远,但也不算很近就是了,教还是能教的,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没等她应答,嵇相宇就搬起电脑,一个利落起身,径直靠到她身边坐下。 陈阮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再收缩,她的眼神目测着与他的距离,只有大概不到10cm,双肩就快相贴。 “其实…我感觉我现在在感冒前期,怕传染给你。”陈阮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颤抖开口道。 嵇相宇瞥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你不是发烧才刚好,怎么又生病了?” “其实…我这人抵抗力比较差。”陈阮回复,她感觉自己编得越来越牛头不对马嘴,得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我们还是聊……” “没事,我抵抗力很强,不会被你传染的。”谁知嵇相宇突然接了她尴尬的谎话茬子,用无比自然悠闲的语气。 “好。”她没辙了,算了,再继续就显得她矫情了。 陈阮从书包里拿出期中的数学物理考卷,在高手云集的理科班,她的这两项倒显得略有薄弱了。 嵇相宇认真地盯着她的卷子,眼神在考卷的大红岔上停留不走。陈阮有些不好意思地咽了一口口水,在他的面前,会不会觉得她很蠢,连这种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对。 数学和物理卷加起来她扣了有60分,占5门全科的一大半,比嵇相宇扣的所有分都要多,他好像只扣了五十分左右,真是可怕。 “哪题不会。”是少年清朗的声音。 陈阮指了指数学卷上的第8题,一道概率题。 已知五人乘电梯从一楼到顶层七楼,每人在每层选择下电梯的概率相同,若每层不能同时有两人及以上下电梯,求概率。 嵇相宇看见了陈阮在这道题旁用铅笔写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草稿,还有一个庞大的概率树状图,不由得浅浅一笑。 完了,被他取笑了,陈阮心下一沉。 “你想得太复杂了,这题其实很简单。”他轻轻出声,注视着她单纯不解的眼神,“拿出笔,我说,你来写。” “好。”陈阮从笔袋里掏出一只刚削好的2B铅笔,拿出一张淡黄色草稿纸,铺在试卷上。 “假设我和你,还有另外班上3个同学,在负一楼一起乘上电梯,这座楼有7层。你自己有多少种选择?”嵇相宇单臂撑在桌子上,侧头盯着陈阮的脸。 她的心跳加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的话倒是一字不落全进了她的耳朵,可大脑似被胶布纸粘住了,让她无法思考。 陈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纸上写了一个7。 嵇相宇看着她的结果,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如果是5个人的排列组合,一共有多少种不同的选择?” 她写着,在7后面上端写了一个小小的5,7的5次方。 “已知只能一人一层,如果你是第一个做出选择的人,在其他人未决定之前,你有几种选择。”他继续。 陈阮又写了一个7。 他突然抽走了她的笔,在7的后面写了一个6,陈阮有些错愕,她以为自己弄错了。 “不…不对吗。”陈阮小心出声。 “不,你是对的。我只是写了在你之后的我的选择,是6种,除去你选择的那层楼。”他看着她惊恐的小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捕捉的狡黠,“还有剩下3个人,你帮他们做决定吧。” 5、4、3,直到最后一个人,在前面四个都选完后,他只剩下3种选择了。陈阮在纸上写着,并在这几个数字之间添加了乘号。 “谢谢你,我已经懂了。”陈阮在嵇相宇帮她推解到这步后,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用意。她之前的确想得太复杂了,还妄图把所有排列组合都以树状图罗列出来,浪费了好久的时间。 嵇相宇“嗯”了一声,陈阮的视线突然被吸引到他的电脑显示屏幕上,只见一行一行五颜六色复杂的像乱码的代码出现在编辑器里,令人眼花缭乱。 “你在写什么?”她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一个很有趣的游戏。”他淡淡说道。 “关于什么的?” “SM。在里面,S可以选择他喜欢的M,M选择她的S,两个人互动来延续他们的爱与性。” “啊?”陈阮并没有懂他的意思,反而被其神秘的表述方式弄得一头雾水,“什么是SM?S和M又是什么?” “你问题太多了。”他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令陈阮不禁心下打了一个寒颤,好像侵犯到了对方神圣的隐私领土权。 “抱歉。”她有些害怕他起来,突然想起校园里的传闻,她是不愿意相信的。 他们说,嵇相宇就是个无情的冷血动物,自私且冷漠,很不易相处的人。 “别问这个了,问题吧。”他莫名看了她一眼,补充说道。 所以传闻也不总为真,不总为假。一会儿你觉得他很容易接近,一会又十分遥远,就像陈阮现在的感受。 5.交差(H) 距上次陪嵇相宇去Oal买冷冻品已过了2日之久,从那日结束后,他就把她送回自己在留湖桥租的房子,还未再见。 留湖桥这一带在W市中心的东边,若以蓝隆广场为圆心,周围2km是半径,陈阮租的地方正好卡在圆边上。在这个圆中间,除蓝隆商圈外,嵇相宇的私人公寓所在的双子塔位于西,那块地皮最为值钱,租金高达23w每月,是陈阮这个普通的自由职业者无法考虑租住的地方。圆中心以东,越过留湖公园,这一块老城区,租金相对低廉。陈阮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经济因素,二来这儿W市老城的烟火气更加浓郁,让她能够怀念起小时候的日子。 嵇相宇的公司叫NeWorld,是一家新兴的游戏制作私人企业,在蓝隆写字楼的正对面,穿过车流与人潮,热闹与喧嚣,正好可以看见NeWorld这几个英文大字,盘踞在市中心电子城的一侧。 虽然已不像刚创业之初那么艰苦,饥一餐饱一顿,睡一晚通一宿,每天有无数的代码要写,客户要应酬,bug要解。在NeWorld缓慢成长的这几年,已逐渐吸引众多国内外优秀的投资商和职业游戏创作团队,他们都在暗中有意无意中向NeWorld递出橄榄枝,等待着一个强强联手的机会。 但嵇相宇依旧很忙碌,除与她的游戏之外,几乎见不到人影。尽管公司旗下已招募了一些国内外顶尖的专门做游戏的码农团队,他还是任何事都尽量亲历亲为,有的时候公司股东会议都要开上个叁、四小时,甚至到夜深,NeWorld里还是灯火通明。 他已经快30岁了,不再是那么年轻的小伙子,可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把那双眼神磨得愈发锐利坚韧。 对了,说说陈阮吧。她现在是一间画廊的女主人,开在留湖桥这一带,小小的一间loft楼型的房子,上下楼加起来只有70平米不到。自4年前就一直在原租有者古阿姨手下学艺,1年前古阿姨的儿子在老家要结婚,她就把画廊转租给了陈阮,一人只身回到了S市。 如果说嵇相宇算真正完成了他的梦想,从斯坦福计算机系本科毕业,后成为国内游戏市场杰出的青年创始人。那陈阮也算小部分完成了她的梦想吧,就不如最初蓝图里刻画的那么完美罢了。 如果高中后来没有发生那些变故,命运没有作弄人意,她大学是想往工业设计方向发展的,毕业后开一间个人工作室,成为一个有长时间能和自己独处,和自己笔下的物品对话的工业设计师。 陈阮从小就喜欢画画,从幼儿园的蓝天白云、青青草地,到小学的卡通人物,初中的漫画素描,再到高中的油画风景,她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努力学习着。因为家庭条件,从来就没有闲钱给她在课外报任何美术兴趣班,也算因祸得福,铸就了自我的学习能力。因为新世纪发达的信息技术,她可以从网上下载课程自学,从临摹一张到百张千张,从揉烂一张画纸到垃圾桶里塞满纸团,从指尖沾满颜料到衣服上下整个房间都是,就像高中学习理科那样,陈阮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到如今,拥有这家画廊,能够自力更生,也算回报了。 只是依旧没有嵇相宇那么耀眼罢了,一个过着上流社会锦衣玉食的生活,采访报道不断,荣耀的金箔纸铺满披风,一个隐没在普通的芸芸众生中,叁点一线,无波无澜的人生轨迹。 不过,她倒并不在意这些,平淡的生活是她向往的。若不是嵇相宇突然出现,她内心深处那颗自卑的种子,也不会持续发芽生长。 她现在正穿着一身休闲的淡紫波点泡泡袖长裙,配一个纯白编织的小披肩,戴着一顶艺术家的草帽子,单肩挎着网购送的帆布包,刚下出租车,准备走进NeWorld的大门。 不过,她不是来找嵇相宇的,是来交工作成果的。陈阮不算NeWorld里真正的工作人员,只是因为之前某些奇妙的机缘巧合,NeWorld中的美工策划部在网络上联系到了她,她不知道对方身份,只是接了一项游戏原画概念稿的项目,报酬不菲,想挣挣外快。 可没想到,这随便一接,就接到了暗恋十年对象的手上,把她接进了游戏里去。 前台小姐看见前来的陈阮,对她温柔一笑,帮她倒了一杯现磨的拿铁咖啡,请她先坐到交谈区稍作等待。 陈阮有些不解,照理说这工作,让她直接去美工策划部找到负责人交差就完事,如果对方不满意,提出整改要求,她就回家再做修改。很简单明快的事情,大概不出半小时就能搞定,没想到这美工策划部的人这么忙碌,也许是竞争者太多的缘故。 “请问,你们美工策划部,今天是很忙吗?因为我下午还有点事,需要早点走,大概还要等多久。”陈阮微微一笑,问着前台。 “不是的,陈小姐。您情况比较特殊,嵇总跟我们说过的,您是他的老同学,他需要亲自见您。现在他有事,一会儿就叫您上去。” “噢,好吧。”陈阮表面维持着职业微笑,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她并不是很想在此刻见到嵇相宇,知道他肯定不安什么好心,她很忙,下午还要回画廊处理事情。 陈阮漫无目的地四处环顾发呆,交谈室四周的墙面刻满烫金的大字,一字一句陈述着NeWorld创建的光彩历史,最后挂着一副裱好的照片,是嵇相宇和另外两位合伙人的合照。 她有些出神,翻开手机,打开私有收藏里的那唯一一张照片,是他们的高中毕业照。因为她当时无法去拍毕业照了,几年后才向吴安然要了一张电子扫描版的,她只有放大再放大,直到像素有点模糊,才能看见他的脸,那俊朗的陌生又熟悉的轮廓。 现在墙上挂着的照片,站在中间的他身姿挺拔,虽不面露笑容,但眼神间散发着事业有为男人自信沉着的气息,宛如她高中认识的那个少年,逐步褪去稚嫩,走向成熟。 “陈小姐。”是前台小姐的声音,“您可以上去了,前面右拐有电梯,嵇总办公室在顶楼。” “谢谢。”陈阮礼貌地向她微倾身子。 电梯中的空气散发着女孩们喜欢的甜腻香水味,陈阮头有些晕眩,她被挤在中间,四周是年轻的游戏文案编辑部实习生,她们脸上洋溢着愉悦而欢欣的笑容,正在讨论着八卦内容。 “欸,小朱,你知道吗。今天嵇总传说中的女朋友从美国回来了,今天小李早晨见到她在嵇总办公室,看见她亲了嵇总一口,说长得可漂亮了,还以为又是哪个女明星,没想到是嵇总十年的正牌女友。” 她们交谈声不小,正好传进陈阮耳朵,令她有片刻愣神。 “真的吗!我有听过,好像是那个赵小姐。人家可是美国名牌大学毕业的,后来好像留美在投行找了工作,比明星牛多了。” “欸,好羡慕他们啊。你想想,像嵇总这么帅又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花花草草想沾惹的可多了去了。你记得吗,之前演古装剧爆红的那个孙可心,就嵇总有投资的那部,狗仔照片流出,那个bitch胸都快贴到嵇总身上,人都瘫进他怀里了。谁知道下一秒,嵇总就把她撂开给助理身上了,弄得孙可心脸上一阵红白,可笑死人了。” “我说这赵小姐心理得有多强大啊。若我男朋友,这没几天来一出这个,就算不是真的,我也绝对受不了,太佩服她了。” “……” 到了6楼,女孩子们都下去了,留陈阮一人在空荡荡的电梯间里。她的头晕好了,不过从胃里犯出一阵恶心,让她不由得扶住电梯壁。 待到顶楼后,陈阮从电梯口冲了出去,疯一样地找着洗手间,却没想到一出去人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陈阮。”是嵇相宇突然搂住了她,他微眯眼睛打量着面前有些狼狈的女人,“我公司的电梯很抖么。” “抱歉,我想……”没等她自己说完,陈阮就用力推开他,干呕出声,她没怎么吃早饭,胃里吐不出东西。 嵇相宇一直在上面看着她,没有说话。 等到陈阮觉得自己恢复了一点之后,赶忙从帆布包里拿出U盘,一把塞到嵇相宇的手中,稍显慌乱地说道:“这里有你们公司美工策划部托我画的游戏原画概念图,只能算个稿子,若哪里不满意,让负责人邮件发我,我再修改。我下午还有事,今天就先……” 没等她讲完,嵇相宇就一个横抱把她托起,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我叫你来,不是因为这件事。”是他一贯的,冷冷的声音。 “嵇相宇……”陈阮有些抗拒地推离他的胸膛,想整个人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今天真不行,下午约了客户要来画廊里看画,人马上就到了。” 嵇相宇没有看她任何一眼,就当作没听见她的请求一般,径直抱着她,一路向前。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嘭”地一下,陈阮感觉腰腹连臀部那快有些酸痛,是她被他给“扔到”办公桌上了。 “真的…不行…”陈阮难受地斜侧过头,抗拒着他那冷漠却又无比灼热的目光,“可以下次吗,下次…我主动来找你,今天…真的…” “陈阮。”她的下巴蓦然被男人捏住,拒绝着她闪躲的目光,强迫她注视着他,“在我面前,不可以说‘不行’两字。” 倏忽间,她感觉腰腹至大腿那块一阵冷意,她的长裙已经被他掀开,内裤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的面前,就像一个瞬间被扒光了所有隐私的人。 陈阮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她紧抿着嘴唇,侧头看着地板,双手抓紧美式办公桌的边缘。她的后脑勺贴着冰冷的桌子,那刺骨寒冷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给予她发烫大脑片刻的清醒,这个空间充斥满他的味道,还有另一股陌生香水味,不是她用的那款。 很有可能,时钟再往前推移一些时间,嵇相宇与另外一个女人,在同一个地方,销魂蚀骨地缠绵着…… 想及于此,陈阮的胸腔到咽喉处就有一股咽不下去也弄不出来的逆气,她不禁感到难受地猛烈咳嗽出声。这种结果是她自作自受,无法逃避的,犹如鬼魅般永恒纠缠的梦魇。 内裤被退至脚踝,后被男人的小指勾起,扔到一侧的沙发垫上。 陈阮大腿内侧被他的大手给掰开,两条腿快要呈180°平角。嵇相宇伸出右手中指,缓缓地探进小穴深处,犹如去只身前去丛林冒险的探险家。他的手指在陈阮下体深处里来回翻滚搅弄,穴壁肉被男人的手指使坏般地一深一浅摩擦着,模拟着交合的动作。 陈阮不禁轻哼出声,在拥有微异样感的同时,一股放电般的酥麻感瞬时从下体席卷到她的大脑,控制了中枢神经。因姿势保持太久,她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腿,这个动作却搅得小穴更为敏感,浅浅水渍沾粘到嵇相宇的中指上。 他看着她,脸色淡漠,眼神却是深深的揶揄:“这么快就湿了,骚货。” 陈阮脸色一白,她默默撇过头去,眼泪越流越多,不看他嘲讽般的眼神。她不喜欢他这么叫她,就算冷淡地喊她的大名也好,这么叫让她对自己的卑贱感触越深,犹如一个不被尊重的玩物。 “为什么哭。”她的情绪忽然被他察觉,只见男人瞬间贴靠上来,脸只在她上方空气几厘米处停留,他捏着她的下巴注视着她不受控制流出的眼泪,“你又在闹什么情绪。” 陈阮紧抿嘴唇,眼神透露出一丝倔强,没有出声。 “陈阮,我让你说话。”他的语气加重了点,好像已经开始生气了,“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 霎那间,在她下体的一根手指,加至了叁根,猛烈地抽插着,他的指甲有意无意间点刺着她的肉壁,那一阵阵紧绷肿胀的痛感,就像要被撑坏了一般。她像抓救命稻草般地抬起腰,却发现已酸软无力。 “好疼…好疼…主人,求你,不要这样。”陈阮呜咽出声,眼泪横肆,就像满溢的江水,破堤而出。 他没有说话,沉着脸,看着面前女人脆弱的模样,手上的力道却在不知不觉中缓缓变轻。 “刚才问你为什么不说。” 他淡淡出声,“活该。” 良久之后,嵇相宇抽出手指,把粘腻的水渍涂抹在她的肚脐周围。接着,他拉下裤链,早已硬得发烫的分身抵在她已湿润的穴口,一个挺身缓缓插了进去,由浅到深,由轻到重。 她的一侧大腿被他举高,架到他的肩膀上,脚跟勾住他的背,这种姿势让两人贴合地更为紧密。 陈阮吟哦出声,头颈因长时间贴着冰冷而坚硬的桌子而倍感不适,她有些故意撒娇道:“主人,我疼。” 嵇相宇顿了一下,他今天已经算对她够温柔的了,都没怎么用力发狠地要她,她一会一会地又哪里不舒服了。 “哪里痛?”他竟然还好心地问她了,可一开口就有点后悔,他对她实在太好了。 “头,背,桌子…太硬了。”陈阮嗫嚅着,“抱我去沙发好不好。” 嵇相宇冷眼打量着她,突然极其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举动可能细微到他都没有意识到。 等他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的下巴紧紧抵在他的肩头,眼泪流湿他的衣衫,虚弱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其实这些疼痛都不重要,我都不在意。你……是我的唯一,可一想到我只能是你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甚至都没有你的合伙人重要,你将来也会跟别人在一起,我的心…就痛死了,碎成了很多很多片。” 那些碎片,其实从十年前就已拼凑不回来了,她的青春也一去不复返。 在那瞬间,嵇相宇有轻微的失神。不出一会儿,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是那令陈阮无比熟悉的冷漠语气:“不要说这些了,与我们的游戏无关。” 她无声笑了一下,在他看不见的角度。 是夜,陈阮趴在自己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刷手机。完事之后,嵇相宇很快就把她送回了家,然后好像有急事般地离她而去,她本来想留他吃个晚饭的。 已经十点了,微信朋友圈突然跳出一个新的红点,竟是她特别关心的“主人”发了票圈,真是活久见。 陈阮点开。 与淡青的第十周年纪念日。忽然想起我们高中时代的那场辩论赛,十年前也是在今天这个日子,不过现在老了,辩不动了。(微笑) 配图是嵇相宇搂着赵淡青的肩膀,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靠在他的肩上。陈阮有十年没见到赵淡青了,图中的她愈发美丽动人了。 陈阮的手瞬间僵麻在空气中,他们没有去餐馆,图下端是之前嵇相宇拉着她去超市买的火锅物料,原来当初他要去超市是这个意思。 她唇边的自嘲越来越深,岔掉微信,把手机扔向了床脚。 6.往事:辩论 时间如白驹过隙,水流渡沙般一晃就过。叁月的花谢了,迎来了六月的雨,六月的雨停了,叫来了九月的风。 高中的每分每秒都犹如加速般,转眼已来到了高二下学期。 每到学期伊始,总有那么些抱怨着荒废了光阴的学生,下决心要在新学期好好学习。可不出意外,下次那么说的还是那群人,好像他们拥有无数个能够重来的机会似的。 陈阮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让自己的时间平白无故在虚无中度过。她深刻明白,属于她的机会仅有一次,学校不是可以点击Restart的电脑游戏,也没有可以Stop休息的缓冲模式。 每个人从一开始都站在起点,哨声一响,他们就开始跑步。有的人起点天生就比别人高,相对跑得不那么费力。而时间是限定的,过程中,有人无所谓慢慢悠悠,有人一开始卯足了尽,可后来精疲力竭越来越慢,有人一直掌握着时机、保控体力,冲在队伍的最前端。 这是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的道理。 已快入秋,九月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如轻巧的柔丝缓缓划过她的侧脸。高二叁班门口的告示栏张贴了很多新的比赛活动,其中一项引来大批同学驻足围观。 全国高中生英文辩论赛,以二人的小组形式进行,辩题是关于“动物实验”的,报名本周末截至。 陈阮淡淡扫了公告栏一眼,就移开视线走进教室。她的英语成绩在班级处于中上游,但口语水平并不好,因为小学初中的英语是县城老师教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蹩脚。她没有刻意训练过,父亲说这些不算重要,学生只要把高考的本职工作做好,这些活动荣誉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若你没有那段锦,花再多也没有用。 陈阮走到自己座位上,翻开数学,开始完成今日的回家作业。 可她的心不完全在作业上,可以说已经飘到了另一处。她有意无意地抬头看看嵇相宇的位置,是空的,人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英文辩论赛他肯定会去的吧,这种机会就是留给他的。陈阮重重地捏了下水笔前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阮……”突然身边响起一道男声,阳刚而清脆。 陈阮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去,是他们叁班的化学课代表葛风。他今天穿了件休闲的白T恤,配了条黑色亚麻裤,球鞋很白,感觉没穿过几次。 “嗯,有什么事吗?”她淡淡应了一声。 “是这样的……”葛风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人感觉十分紧张,若是细看,他鬓角已有微小的汗珠渗出,“我想参加那个英文辩论赛,然后……想请你……做我的搭档。” 突然,陈阮仿佛被空气呛了一下,猛烈地咳嗽出声。她有些难为情地摆了摆手,向他露出了一个友好而尴尬的微笑:“啊……我口语很不好的,会拖累你,还是……找别人吧。” 葛风的笑容有些凝结在嘴角,他挠了挠脖子:“我看你英语成绩挺好的,口语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不要太谦虚了。” 陈阮无奈地咬了下牙,暗暗叹出一口气,认真地看着葛风的眼睛,说道:“我没有谦虚,我口语……是真的不好。初中在英语老师那儿背书,都是背一段被纠错好多读音的那种。” “啊……这样啊。”葛风依然在那杵着,没有离开的意思,“没关系的,那你想试下吗。” 陈阮觉得他真的太奇怪了,她已经很明显地给了他拒绝的意思,还一个劲地在那说服她。 她努力按住耐心,准备跟他讲最后一遍:“我其实不想……”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一群骚动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嵇相宇。他此刻被一群人围堵在叁班门口,人群中有本班的同学,也有隔壁班的陌生面孔,他们把门口堵地水泄不通,这一块交通整个儿瘫痪起来。 “嵇相宇,诚挚邀请你做我的辩论赛搭档!” “嵇大神,做我的搭档吧,别听刘晓南的话,他就一坑比。” “嵇相宇,若愿意做我的搭档,啥条件您随便提……” “……” “大神看看我,学校门口新开的小吃店,随便吃,以后我请客。” “……” 嵇相宇面无表情地扫了周围一圈,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哧”了一声,只听他冷冷地开口说道:“让开,别挡我进班级。” 人群依旧在他周围不为所动,好像他今天不在其中选一个人,就不放他进来一样。 “我已经有搭档了。”突然,他的语气加重了些,已似寒霜般凛冽。 人群突然默不作声,他们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窃窃私语声不断。 “太贱了,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哼。” “谁啊,能跟嵇相宇做搭档。” “……” 嵇相宇没有理会,直接伸手扒开前面围挡的人群,径直走入高二叁班。 陈阮手中的水笔已把作业本戳出了一个深深的小黑洞,她突然缓过神来,猛地摇了一下头,视线却无法移离嵇相宇身上。 他最后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好像一只隐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她的心脏,令她难以喘息,以至于旁边的葛风唤了她好多声,才回神。 “陈阮,陈阮……你怎么了,没事吧。”葛风露出担忧的神情,想伸出右手拍拍她的肩膀,最后却又退缩回来,不知缘由。 “没事,你回去吧。”陈阮淡淡地笑了一下,起身从脚下的书包一侧拿出保温杯,猛地灌了几口水。她干涩的喉咙被温水滋润后,舒畅多了。 过了一会儿,嵇相宇突然回头,看了她这块一眼。当眼神扫过她的时候,有短暂的停留,不过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他依旧漠然地低下头,拿出书包里的作业,转过身去。 很快一周就过去了,等辩论赛报名截至的时候,陈阮也没有再去找过一次葛风,同意做他的搭档。尽管自那天之后,葛风再来找过她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陈阮依旧微笑着拒绝,过了几日他就找了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单小云。 陈阮虽没有报名参加这个比赛,可它就像一团挥不散的云雾一样,一直围拢着她的心。她也不是没有动过同意葛风的心思,可她深思熟虑过,一旦这么做,很可能会拖累同伴,因为她的初心根本不是辩论,而是借着辩论这个幌子,更加地接近某人而已。 自上学期,嵇相宇教了她题目之后,她才知道那里是他的个人自修室。那个教室在晚自修后,因长年没有人驻留,嵇相宇就向老师借了1002室的钥匙,把偌大的一个阶梯教室给独占了。 确实,嵇相宇很少跟别人一起自修,很多人对他的举动微有颇词,认为他搞特殊。可他偏以在人多的地方学习不进去,需要单独的学习空间为托辞,仗着极其优秀的学习履历和老师对他的偏爱,包揽了一个私人自修室。 陈阮的朋友吴安然曾感叹,嵇相宇也不是要故意搞特别,向他这种公众人物,跟那么多同学一起学习,不是一会儿被搭讪聊天,就是一会儿被迷妹偷拍啦,还有周围无法停止的细碎私语声,想避免都避免不了。你说人家明星下飞机为什么要走VIP通道,为什么要雇保镖,还不是为了挡你们这些狂热粉丝啊,切。 一想起吴安然那张表情丰富的小肉脸,陈阮就不禁嘴角上扬,轻笑出声。 陈阮确实后来再去1002室偷偷找过他几次,在事先没有跟他打过招呼的前提下,不过很少,她也怕打扰到他。可嵇相宇对她偶尔的不告而来,既没有表示生气,更没有把她拒之门外,这让每次陈阮在床上闭眼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会浮现开心的笑容。 伴着九月风,学校里微甜的桂花味,陈阮又走在了去6号楼的小路上。之前她在走路到时候,没注意,不小心腿磕到了桌角,关节处现在已是一片淤青。她揉着微痛的膝盖,步伐却丝毫没有变慢。 快接近1002室的时候,阶梯教室侧壁上方有几扇透明的玻璃窗,被安在周围的水泥墙之上,温暖柔和的光线从室内透过玻璃折射而出,看来里面有她要找的人。 当她走进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1002室的门没有关,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细缝袒露着。里面传出大段大段陈阮听不太懂的复杂英文语句,有令她无比熟悉的,那一贯清冽的男声,还有另一道女声,温柔而清甜。 陈阮单只眼睛颤巍巍地从门缝里探去,只见那个女孩穿着一袭淡雅的灰白色长裙,身子轻轻倚在讲台前侧,右手拿着稿子,头斜靠在肩膀上。嵇相宇离她很近,就站在她面前,高大而清瘦,双臂微微抱胸,头低垂着,好像在看她,神色晦暗而不明。 赵淡青,原来她是嵇相宇的搭档。而这件事,尽管平时很多人来问,他都没有透露过。 陈阮的心顿时仿佛被捅了一下,然后被扔到筛子上倒来倒去。一股极其酸楚的感觉涌上她的鼻腔,她难忍地咳嗽了几声,恰好惊扰到了教室里的人,有脚步渐渐接近她,想要开门一探究竟。 她强忍着膝盖的酸痛,突然迈开步子快速跑开,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回到了6号楼的洗手池口,陈阮打开水龙头,不管不顾地掬了一大捧清水拍到了她的脸上。 双手紧紧捂着眼睛,有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指缝中流出。 大概洗了有5分钟的脸,陈阮关掉水龙头,擦干脸上的水,用力甩了甩手臂,回到了自己的自修教室里。 在十月某个晴朗的周五下午,陈阮在吴安然左哄右骗的怂恿下,吃了学校门口小摊上人生中第一个鸡蛋灌饼。她家教十分严格,父亲是再叁叮嘱不要吃小摊口的东西,卫生条件极其差劲,用的都是鞋底皮、地沟油,肚子里会长虫子,可从小把陈阮吓得不轻。 “婆婆,鸡蛋灌饼一个,加生菜、脆骨、里脊肉,里脊肉要两份。”吴安然笑嘻嘻地看着小摊阿婆说道,那语气已十分熟练,看来是常客,“陈阮,不要听你爸瞎讲,小摊上的美食就是人间的极品,比大饭店里还香。我吃了这么久,怎么没见虫子咬死我。” 陈阮无奈地拍了她的头一下:“阿婆,给我一个鸡蛋灌饼皮就行。” “不行,你怎么吃这么少,快加点料,不要背着我偷偷减肥。”吴安然开玩笑似地白了她一眼,指了指肉料堆,“给她加根火腿肠!还有……” “诶!不要那么多,我晚上还得回家吃饭。”陈阮抓住她乱动的手指,向摊主笑了笑,“我爸可精了,吃不下,得骂死我。阿婆,一根火腿肠就行。” 在平底油锅里,一张面皮、一个鸡蛋、一根火腿,小摊阿婆娴熟地用铲子摊开、再卷铲、再摊开,在锅里来回翻滚几下,就已显出金黄的脆皮来,香气扑面而来。 与吴安然别后,陈阮拿着刚新鲜出炉的鸡蛋灌饼走向公交车站。 她一般乘坐207路回家,车程25分钟左右。陈阮站在公车中段右侧,那里是一整块仅供站立的区域,旁边还有叁两学生,是陌生的面孔。她吃着香喷喷的鸡蛋饼,看着窗外街边的路灯草丛,不知是发呆还是看风景。 “你知道之前那个全国高中生英文辩论赛吗,我们学校竟然有队伍进入总决赛了!今晚直播,我们老师都叫我们守着电视呢。” “当然知道,我也报名参加的,还准备了一段时间,可初赛就被刷了,贼菜。” “挺可以的了,毕竟是全英文的,评委全是老外。欸我跟你说,我们学校那支决赛队伍好像是嵇相宇和谁来着,具体名字我不记得了,反正他们班的一个很厉害的女生。” “哇,嵇相宇竟然带女生?!第一次听说,那女生还能有心思辩论吗,哈哈哈。” “所以说她很厉害嘛……” 没等他们讨论完,陈阮就已到站下车。口中的鸡蛋灌饼已索然无味,她突然有些腹胀恶心,看着手中还剩一半的食物,轻轻叹口气,把它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中。 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的家常菜肴等候她的光临,陈阮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家的气息让她感受到轻松和安定,幸好刚刚没把饼吃完,不然都吃不下这些佳肴。 她洗了个手,把书包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就坐到了餐桌上。 “爸,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还做了饭,学校里没事儿吗?”陈阮伸出脖子,望向父亲忙碌的身影。 岁月的痕迹已在父亲的身上显露出,不再浓密乌亮的头发,密布的颈纹和皱纹,还有那圈小肚腩。可这些痕迹在她眼中是无比可爱的,甚至比年轻时更让人动容,看着那不再直挺的背脊,陈阮慢慢走进厨房间,准备去帮忙做点什么。 “阮阮啊,你爸是语文老师,还算比较清闲。你快去吃吧,这里没什么事了,我来就好了。”父亲赶走了她,最后拿着那盘压轴的红烧鲈鱼,坐到了凳子上。 “哦哟,对了对了,不好。你们老师今天还发短信,给家长通知的,蛮重要的事情。”父亲突然从身后架子上拿起他那副近视眼睛,戴上后从宽松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今晚7:30,中央一台,你们班那个很厉害的同学叫什么嵇相宇,进总决赛了,不得了哦,小伙子蛮结棍(方言:厉害的意思)的嘛。”父亲边看手机,边笑着跟陈阮讲话。 “噢噢……”陈阮缓缓低垂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措,“我知道的。” “还有一个跟他搭档的女孩子,叫赵淡青,也蛮厉害的。这个样子,为学校争光了哇。”父亲露出愉悦的笑容,看了看陈阮,“你什么时候为你爸争下光。” 陈阮低头吃着了口鱼,不语。 “哎呀,阮阮,不开心啦?爸爸跟你开完笑的,你现在已经很棒了。”父亲摸了摸她的头。 是的,她在普通人里已经算不错了。但她觉得不够,自卑像一条隐形的大狗,自始至终缠咬着她。 大概7:40的时候,父亲带着她坐到了客厅沙发上,他打开电视调到指定台数,辩论赛已经开始了。大概等了又有20分钟之久,陈阮吃着话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电视上一个俊美的男孩穿着熨帖整齐的浅灰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牵着一个穿着亮金色礼裙的娇俏女孩缓步走上台。他们向评委席深鞠躬,走到了队伍的赛区。 “叮”,陈阮的手机突然收到吴安然的短信。 卧槽,炸了炸了,咱学校门面一块儿已经赢了,嵇相宇也太帅了吧,第一次看他穿西装,你们班的那个赵淡青原来这么漂亮啊,他俩有没有火花呀???这穿得跟婚礼现场一样。 陈阮吸了口气,缓缓打出几个字。 吴安然,你个八卦王。我不知道。 赛中是激烈而冗长的,他们手里准备了一厚沓子英文辩论稿,陈阮之前看新概念就已无比头痛了,别说那么长的英文稿,她不得不折服。 “唉哟,阮阮,虽然爸爸听不太懂,但看到现在你们班这个嵇相宇是蛮厉害的,全程没看一眼稿子,对答如流。他那个女搭档还是要差一点,看了几眼,不过水平相差不大,搭配地挺好的。”父亲抚摸着胡渣说道,他拍了拍陈阮的背,“你看人家多自信,站得多直,你坐着不要驼背。” 陈阮轻轻“嗯”了一声,应付式挺起背脊,她的眼睛看着嵇相宇清俊的脸庞,逐渐失去聚焦,思绪缓缓飞至九霄云外。 夜一点一点沉降,风儿呼啸喧嚣,搅和着人们的心事,慢慢的,慢慢的,下起了雨来。 7.恰逢 W市的夏日午后有些蔫燥,画廊已打足了冷气,陈阮的手心和鬓侧还是出了汗。 新购入的丙烯颜料味道有点大,水调开后质地不均匀,涂抹在画布上干得倒是挺快,可覆盖力稍弱,二次着色完全遮不掉第一次的印子,陈阮微微蹙起眉头,不太满意这个效果。 “周小识。”她故意阴着嗓子,叫着一楼的女孩,“你哪儿买的颜料啊,太差劲了。算了,下次这些还是我来吧。” 被叫到的那个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小揪儿,被洗烂的浅蓝牛仔背带裤是今夏最新的做旧款式,里面配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T恤,上面画着一个猴子屁股。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一楼的藤椅上,手边小凳上摆着一盘刚洗好的车厘子,一只体态有些肥硕的长毛布偶猫乖巧地趴匐在她的肚子上,好像在打着盹儿。 女孩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猫的背,却是一手抓出一把毛来。 “师姐,Curly又掉毛了,掉得好厉害,弄得我背带裤全身都是。”周小识努着嘴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她轻轻点了猫的额心一下,小嘴直嘟囔,“养这么肥了,你个好吃懒做的家伙。” 陈阮从2楼走下来,无奈地插着腰看着女孩。 “别岔开话题。到底谁是好吃懒做的家伙。” 一听店主发话了,周小识立马把Curly从她的肚子上抱到地板,弹跳起身,拍了拍一身的猫毛,顺便从盘里拿了一颗樱桃,“谄媚”似地递到陈阮的嘴边,讪讪地笑着。 “师姐,来,吃颗樱桃。” 陈阮一下子把她的手拍开,又往前凑近了几步,直视她的眼睛道:“我花钱雇你就是请你在我这享福当大爷的?事儿都做完了吗,快去干事。” 周小识微微垂下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没有说话。 她曾经跟陈阮一样是在画廊原租有者古阿姨手下学艺的徒弟,不过年纪很小,后来古阿姨把画廊转租给陈阮后,她也选择留了下来,在画廊里做事。不过她没有股份,现在的身份也只是美术学院的艺术生,空闲的时候当个兼职,纯粹是拿着陈阮给的报酬的临时雇佣工。 “师姐,你好凶,好歹我们曾经也是一个师门下情同手足的姐妹。”周小识突然戏精上身般地演了起来,还不忘抹出几滴眼泪。 “周小识,我看你是报错了专业。学什么美术呀,改行学表演得了。”蹲着身子的陈阮说道,她脱下乳胶手套,拿起小扫帚清理起地面,把Curly掉的毛打扫干净。 周小识撅起嘴唇,恨铁不成钢地说:“害,你以为我不想呀。要不是我爸妈把我生得不够美,不然早就是W城万千少男争抢的一朵娇艳玫瑰了。” 陈阮忽然打了个喷嚏,不屑地向上睨了周小识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她跑了过来,蹲在陈阮身边,有些八卦地问道:“师姐,你有没有男朋友呀,有没有人追你?来,跟我讲讲,我给你保密。” “干活儿去,别问这些无聊的问题。”陈阮心下微有一愣,脑海中猛然浮现一个人的影子,不过很快这个泡影就被她打散。 “欸?你不太对劲,难道有了?!”周小识一下来了劲,跟陈阮越凑越近,言语中透出难掩的雀跃之情,“我告诉你噢,我其实之前偷偷看见有个巨帅巨帅的男的开车送你回来,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搞了地下情。” 陈阮的手中的小扫帚突然掉到了地上,她的指尖已有些颤抖,努力维持着正常呼吸,半开完笑半严肃地看着周小识道:“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身边还有这号人物,还巨帅巨帅的男的,快给我变一个瞧瞧。” “切,没意思,不承认算了。”周小识顿觉无聊,翻了个白眼,“我去画稿了,拜拜。” 已有几滴汗珠从陈阮的额头流下,她深呼吸几口气平复着情绪,然后没注意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体位性低血压的缘故,让陈阮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还有星星点点的白点,她慢慢地扶着楼梯把手上了2楼。 陈阮暂时先撂下手边的油画,打开放在桌角一侧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一个叫做NeWorld的文件夹,里面存有那张上次交差的游戏原画概念稿。后来美工策划部的人发邮件回复了她,说她的灵感构图都很好,就是有些细节上的东西还比较粗糙,希望她能够花功夫精修一下。 也是,陈阮本就不是做概念稿这行的人,自然无法与专业人士相比。但艺术的各个领域都是相通的,她也乐意去尝试学习不同的东西来突破自己,一成不变原地踏步的人生状态会让她感到万分焦虑。 NeWorld公司新开发的游戏拟起名叫《灰烬之后》,写的是地球在未来极速发育的现代文明下慢慢被人类取之枯竭,达到了一个星球所能承载的上限,然后在某一天的某个顶点突然发生爆炸,一切化为灰烬。 这些星球碎片经过万亿年的冷却又再次凝缩在一起,成为了一个新的天体,却不再是原来的地球。 经过万年的演化,新星球K87孕育出了一批新的物种叫基雅人,外貌酷似之前的人类,却拥有比人类更强壮的体魄、更久的寿命。 游戏从基雅人的原始社会开始,需要玩家操作,一步步发展属于他们的文明。 陈阮曾私下里问过嵇相宇,这么稀奇古怪的游戏设定是不是他故意想出来坑员工的,谁知他只说他又不是策划,当初想开发这款游戏时只是忽然想做个关于“未来世界”与“科幻题材”糅合的东西,就交给下面部门去弄了,他们弄出来这么个东西,他大致看了下也就批了。 设定什么都是虚的,真正做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他比较care游戏的骨架,就是代码这块,骨架搭不好游戏就会是残疾的。 哼,这么关心他的代码,什么时候关心关心她的身体,再这么被他“折腾”下去,她也要散架了。陈阮气呼呼地抿住嘴唇,操作着喷笔在电脑绘图软件上细心修改着。 隐隐约约,1楼门口传出风铃清脆的碰撞声,画廊来了新的人。接着,陈阮听见了周小识的大嗓门:“师姐,来客人了,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快下来招待!” 陈阮停住手中的工作,有些急促地小跑下楼。 可刚看见那人的第一眼,她就愣在了原地,像一尊被风化的古老石像,永世驻留在艺术馆的陈列柜中。可她逐渐加重的心跳出卖了事实,这不是石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赵淡青。 她十年前的同班同学,十年未曾谋面的人,也是嵇相宇十年的女朋友。 面前的赵淡青还在仔细地四处打量着画廊里的作品,大波浪卷发随意地披洒在肩头,高挺的鼻梁、隽秀的侧面线条犹如大师罗丹手下的艺术品,她还没有看见无措的陈阮。趁着这个时候,陈阮颤抖着擦了下手心的汗渍,琢磨着如何开口。 “陈……阮?!我没有看错吧。”赵淡青有些震惊,不过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嗯,淡青,是我,好久不见。”陈阮远不如面前女子来的落落大方,她的声音很小,小到一旁看着的周小识都有点不认识的程度。 “我之前刚从美国回来,来看看画,没想到路边随便进了一个,就见着老同学了。”赵淡青温和而礼貌地笑着看她,这笑容看得陈阮浑身发冷。 赵淡青的笑容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她也很有可能并不知道嵇相宇与她之间的事。可陈阮心里有鬼,不免有些犯怵。 “你慢慢看吧,想看……哪方面的,我去给你倒杯咖啡。”陈阮立马选择找点事做,她不能长时间站在赵淡青面前,那种卑微且懦怯的感受深深缠扰着她。 “是这样的,我要订婚了,想找一点浪漫的插画。咖啡就不用了,我在国外呆久了,嘴有点刁,不喝冲泡的,不用麻烦了。”赵淡青穿着细高跟鞋,边踱步边说着,右手无意间整理了一下美丽的秀发。 陈阮正准备撕开包装袋的手突然愣住,猛地一个转身,茶杯被打到了地上,不幸地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她颤巍巍地蹲下身,赶忙把碎片捡起来,心里暗骂着自己的蠢笨。 “你没事吧。”赵淡青被磕碎的声音吸引住,快步走上前去,有些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陈阮很快就收拾好现场,刻意回避着她的视线,她的语速快而急促,“你去看画就好,一楼角落有一幅我画的白粉玫瑰,插在花瓶里的那个,之前临摹梵高的《向日葵》偶然想到的灵感,就又画了一幅不同的,你看看……” 赵淡青微微抱胸,慢慢走了过去,眼神专注地盯着她说的那幅画,淡淡开口道:“这幅画得是很漂亮,但是……” 她突然停住了,撇了下嘴唇,陈阮有些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在赵淡青的面前,她的位置变得很低,好像永远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浪漫。” 陈阮敛眸,搓了搓手心:“抱歉,我这里只有这么多了。” 赵淡青回头,对她坦然一笑,发丝间的清香划过她的鼻尖,令她有片刻恍惚,好像转眼时间一簇而过,来到了十年前的教室中,他们还是高中时的模样。 “没事,下次有空就聚一下吧,我今天先走了。” 待赵淡青离开后,周小识就好奇地围上陈阮,对她左看右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样。此刻的陈阮已经恢复如常,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她把杯子碎片扔进垃圾桶。 “师姐,不对劲。这哪里像阔别多年的高中同学呀,好生硬。你俩是不是以前有过节啊,感觉你很怕她……”周小识嘟囔道。 “好了,没事。”陈阮轻轻拍了她的头一下,“我的事你别管,稿画完了没,我今天要检查的。” 没套到想要的结果,周小识不甘心地努努嘴巴,不情愿地扭着胳膊离开了。 回到2楼后,陈阮已没有心思再处理NeWorld画稿上细节性的东西,她画了一会儿,顿时觉得无比烦躁,勾选了橡皮,把今天的所有劳作一并擦除。 W市的夜晚在车流拥堵的高峰中悄然降临,陈阮拖着一身的疲惫刚从地铁上回家。 她租的小屋不大,一个人的生活起居60平米就已足够,她的房间还带着一个小型阳台,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城市的人流,他们行色匆匆,各怀心事,为理想为生活奔走在路上,没有谁会注意到谁,彼此皆是彼此的过客。 夏夜的风带着点温热潮湿的气息,陈阮闭起眼睛吹了会儿,呼吸点自然空气,就把门窗给锁紧。 这是房东十几年前买的房子了,加之本身就是老房子,窗户晚上关不紧,会有点儿漏风,冬天比较严重,若是怕冷的人得加床棉被。 房间的衣柜里就放着她备用的一迭,不过现在是夏天,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空调声倒是有点大,老房设施都老旧了,精神衰弱的时候是根本无法入眠。 陈阮这两年的梦想就是努力工作,存够钱买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面积不用很大,不到100平,够她一人生活就行。W市的房价不算很贵,但对于年轻人来讲也不便宜,她就快凑够首付了。 想着美好的未来,陈阮不免觉得有些困倦了。现在还不到8点,她从衣柜中拿出今晚的换洗衣物,打开淋浴间的暖气,待捂热了一会,就脱光衣服,钻进去洗个热水澡。 有人说,生活质量和心情的变差,就会加长淋浴时间。 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若能控制得住,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喷头的水撒在她的脸上,陈阮刻意把水弄得很烫,想把今天的记忆一并冲走。可赵淡青的脸庞和话语就像无比顽固的藤蔓一样,爬上她的心墙,紧紧抓住她的心脏。 陈阮不禁反问自己,现在是她想要的生活吗。当初脑子一热,与他签订了游戏协议,之后的确品尝到了禁忌的快感,但终日见不得光的关系逐渐把她的爱给摧毁,还有她恋慕的那个男人,他的态度令她心寒。 过了很久,陈阮终于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关上了淋浴龙头。 换好睡衣后,她疲倦地躺在了床上,摸出手机。 嵇相宇在这段时间竟然给她打了3个电话,都显示未接通模式。陈阮的指尖在回电按钮上来回游移着,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打开微信,一个小时前,他还给她发了讯息。 明天到公司来找我。 她那段时间在洗澡,没有回复,紧接着是前几分钟,他又发了一条。 陈阮,给我回电。 完全是命令般的口气,没有一丝柔情。 她现在算是他的什么呢。情妇?情妇还有尊严,情妇还可以仗着男人的喜爱随意撒泼打滚,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可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她颤抖,不敢反抗,不敢说一个不字。 这根本不是情妇,说情妇都是抬举她。她何德何能,胸没有E,腰比A4粗,屁股也不算大,都没有当他情妇的资格。 就是一个不被人怜惜的玩物罢了。 没有尊严,没有立场,若是他腻了,挥挥手她就可以滚了。 她有点累了,是心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阮感觉鼻子一阵酸楚,可身上的倦怠感让她无力起身,她的手向脸上摸去,脸颊上竟已是一片湿冷。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那力道从轻变重,由缓变急。 陈阮揉了揉眼睛,拿起突然亮屏的手机,那里有一条信息提醒。 陈阮,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8调教(H) 陈阮,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她突然从床上惊坐起,困倦疲惫一扫而空,代替的是难以言喻的慌乱。 是嵇相宇第一次到她家里来,也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家里找她。平日都是把她送到门口,就毫不留情地离去,任陈阮怎么挽留他也不动摇。 陈阮下床穿好拖鞋,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口,整个人贴上猫眼,悄悄观察着屋外的情况。 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英俊男人,显是刚从公司回来。他微微皱起眉头,抱着胸,半靠在门口的白墙上,反复翻看着手机。因为是老房子,墙已有些掉白皮。陈阮清楚地记得,嵇相宇是有洁癖的,这么脏的墙他竟然不管不顾地靠着。 说明一个情况,他已经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陈阮害怕地吸了口气,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开门,可在即将按下门把的那一刻又犹豫住了。要不要就装作太累躺着睡着了,他等一会儿肯定就离开了,醒了之后再打电话跟他解释。 她静静在门口蹲坐了5分钟,掐准时间,然后再从猫眼向屋外看去。 他还没有走,脸色越来越沉,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敲击着,不知道在写什么。 突然,下方有歌声传来。是陈阮的手机铃响了,她赶紧捂住发声孔,然后调至静音。 “陈阮,我知道你在门口。给我开门,我数到3。”是他冷冷的声音,“违反我的命令,你知道后果。” “1、2……”他开始数了。 陈阮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她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见到他,整个人就完完全全地被掌控住,无法脱身。 “咔吱”,门被打开。 是嵇相宇清俊阴鸷的面容。 阴鸷,这是陈阮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神情。已经不是完全的冷漠了,是冷酷里带一点狠厉,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给撕碎。 本来想这几天就准备跟他摊牌,说选择结束游戏、结束关系的她,一下子惶恐起来,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下肚子。 他很快就进了屋,门被“嘭”地一声死死关上,然后大手紧紧扣住她的两只手腕,把她整个人都给圈锁到墙壁上。 嵇相宇很高,足有一米八五左右,虽然陈阮也不算矮,但跟男人的体型比起来,她简直瘦弱地像只可怜小鸟。 “为什么故意不回我消息,不回我电话。”他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脸上,语气却冷得可怕。 “我……刚才在洗澡,然后瞌睡了一会儿,没看到。”她小声应答着,有些抗拒着他。 “洗澡要那么久,刚才站在门口不给我开门,也是在睡觉,嗯?”他冷漠地嘲讽出声,最后那一个“嗯”激起陈阮身上一层鸡皮疙瘩,好像当中撒谎被揭穿的窘迫。 “抱歉……”陈阮低下头,回避他尖锐的目光。 “衣服,脱掉,全部。” 陈阮惊诧地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她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不要……今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求求你,下次好吗。”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嵇相宇冷冷地注视着她,不给她任何转圜的余地,“要我帮你脱的话,不确定它们还是不是完好的。” 陈阮深深地吸了口冷气,颤抖着解开她的睡衣纽扣,一个、两个、叁个……等到全部解开的时候,大片雪白的细腻肌肤敞露出来。她褪去那层睡衣,紧接着是睡裤,它们就这样随意地散落在她的脚下。 就这样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的面前。 “去床上,躺着。”他接着说,眼神肆无忌惮地在陈阮身上游走。 陈阮提着心跳,走到了卧室中,每一步都很沉重。他一直在她身后跟着,犹如魔鬼一样,她不敢回头看,怕一回头那个魔鬼就猛地一下扑上来,把她给咬碎。 陈阮听话地躺了上去,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紧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假的阳具,一个肉色极其仿真的成人玩具,丢到了陈阮的床上。 “自慰,给我看。”他冷冷地发号施令。 陈阮忽然痛苦地摇头,跪着行走到床边到他的脚下,双手抓住他的裤子:“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不会这个……” “不会?”他突然嘲讽般轻笑出声,转眼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视频。 一个日本女人娇羞而享受地在白色床单上像蚯蚓一样扭动着,下体插着一根粗硕的仿真阳具,嘴中不停娇喘浪叫着,另一个光头男人露出猥琐的笑容,拿着阳具的另一端不停来回进出着女子的小穴,淫液喷溅地到处都是。 陈阮没看一会儿就惶恐地低下头,绯红从脖颈羞赧到耳朵,视频中女人的浪叫声却怎么也不肯放过她的耳朵。 “不会就学。”他继续说着,“别给我装清纯。” 陈阮咬紧牙齿,拿起床上粗大的假阳具,缓缓把其放至到小穴入口,那里十分干涩紧缩,却只见假的马眼贴着她的穴口,不见她主动把它给抽送进去。 “它……太大了,会撑坏我的,主人。”陈阮低垂着眸子,发丝散落在额周,脸颊已是一片潮红。 “我再重复最后一遍,要我来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嵇相宇细眯起眼睛,语气冷凝。 陈阮轻咬下唇,后背靠在床垫沿,岔开双腿,缓缓把假阳具推送进去,那根巨大的东西就像一根棍子在扩弄着她紧涩的入口,大概吞没了有一半,陈阮就没有继续移动,而是缓缓抽出,假阳具上已沾有少许粘液。 “你是死人吗?视频中怎么做的,要不要我再放一遍。”每当他开口,陈阮的心就紧缩地痛一下。 “不要……我会的,学会了。”陈阮的手抓住假阳具另一端,慢慢地加快了速度和深度,这个举动给她整个身躯带来了异样的感觉,过电般的酥麻感席卷了她的全身,像吸了毒一般,嘴中不自主地呻吟起来。 大脑急切想要否认,可身体万分诚恳。她开始觉得不够,想要的更多。 “嗯…嗯…啊…嗯……”小穴来回吞吐粗大的假阳具,有时候力道大没控制好,有粉嫩的穴肉被翻弄出来,带着白浊的液体。她的小穴像个无情的吞吐机器,供着他玩着各种别出心裁的情欲游戏。 突然,嵇相宇一个翻身上床,扑上了她的身体。她的手被他打掉,假阳具从她的小穴中无情拔弄出来,被他夺走,高高举着,就不让她再碰到。 方才还被填满着的陈阮一下觉得无比空虚,就像正在吃着糖的小孩,忽然吃到了一口苦瓜般难受。 她的双腿颤抖着,刚被抽走的小穴有些外翻,渗流出些许淫液。陈阮有些无措地盯着被他夺走的性爱“玩具”,双手反射性地想拉住他的臂膀,却没拉到。她害怕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房间灯开着,灯光照射着假阳具上她流出的乳白液体,还泛着光泽,嵇相宇故意拿着他在灯下转了一圈,那淫靡香艳的场面晃地陈阮眼睛疼,她不免感觉羞耻地低下头来。 生理反应依旧没有平复,小穴想要地发紧,仿佛如一只不知厌足的小兽。陈阮紧紧并拢腿,想靠自己控制住它,这一切举动尽入他的眼中。 “不是说不会,不想要吗。”他轻轻嗤笑一声,恢复冷漠的语气,“真是骚,天生挨操的料。” 陈阮难受地吸了一口气,她不喜欢他这样说她,让她觉得自己十分下贱。 “过来。”他向她勾了勾手指。 陈阮顿了一下,慢慢地挪着膝盖移动过去。 “拿着,放嘴里,把你自己流的东西都舔干净。” 陈阮惊恐地看着他,忽然想摇头拒绝,却猛然看见他那警告的眼神,一个不字又被她给吞下去了。 突然,他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至她的腰后,她的臀肉被男人给使坏性地捏了一下。 “陈阮,跪着,手肘撑着床,背弓起来,屁股对着我。” 她不知所以地照着他的指令做着,心中隐隐害怕,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下一秒,她的两侧臀肉就被男人的大手掌控住,他突然发狠般一个巴掌扇了上去,陈阮没预料地惊叫一声,左侧屁股留下淡红的掌印,接着再是右侧,然后是左侧…… 不知道他打了多少下,陈阮觉得快要失去痛觉变得麻木的时候,男人温热的双手突然把住她的腰,小穴感受到另一个滚烫生硬的巨大根状物体猛地一下子顶了进去,毫不留情。 “啊!!”陈阮突然紧闭双眼痛叫出声,眼角有泪流出,仿佛伤口被人撕裂开来,还网上撒了盐般的疼,比她之前经历的所有都要痛,“好…疼,好…疼,要撑坏了,主人。” 他冷哼一声,精壮的上身攀附上她柔嫩的后背,右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左手不怀好意地反复揉搓抚摸着她的双乳,作弄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形状,好像在玩橡皮泥一般。 陈阮随着男人下体的律动前后摇摆冲撞着,他一下一下的抽插仿佛要把她给弄坏,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要深要重,捅入到她的灵魂最深处,在那里留下他专属的印记。 “这是惩罚,陈阮。”他咬住她的耳朵,暧昧而低沉。 她的小穴包裹着他的巨大粗硬,这种感觉跟刚才很不一样。之前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灵魂的抽插,给予她的也是毒品般迷醉的快感,是虚幻的。现在的是温热的、滚烫的,带着他对她的欲望,还有爱与恨。这种感觉十分真实,让人感受到窒息般的疼痛,心的疼痛。 正当她被他操得失去力气,准备开口求饶的时候,那根巨大的假阳具突然堵住了她的嘴巴,让她无法说出一个字,也无法吐出来。 嵇相宇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拿走了它,还插进了她的嘴里,一前一后地律动着,跟他在她下体里的节奏一样。陈阮的两个洞都被他给填满,嘴里的假阳具上还残留着她的液体,味蕾品尝到了一点咸腥,前端快要捅到咽喉深处,让陈阮反胃感加重。 “喜欢哪个?”他舔着她的耳垂,轻声说道,“今天不操得你反复高潮,别想睡觉。” 陈阮觉得自己思绪轻飘飘的,身体越来越乏力。她像个受人摆布操控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他的话虽然贴着她的耳朵,可感觉那声音十分遥远。 嵇相宇突然感觉身下的女人有点不对劲,她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极速发烫,好像使用过久的电脑CPU一样,他瞬间把假阳具从她口中抽出,扔到床边,下体继续抽插数下然后抱着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静置数秒后精液全射了进去。 他从她身体里出来后,紧紧搂着她靠在床边,给她掖紧被子。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已热得发烫,向火炉一样。嵇相宇轻轻拍了她的脸,唤了几声,陈阮没有任何反应。 “冷,好冷……”陈阮难受地闭紧双眼,缩在他的怀中,眼泪不再硬憋,像撤了气阀子一般,一股脑全部喷涌而出,一滴滴落到他的胸膛上。 “陈阮,你发烧了。你家温度计在哪里,超过39°我带你去医院。”嵇相宇蹙着眉头,尽量语气控制地平淡,他四处扫视着。 “我好难受……”她眼神涣散,却没有给他任何答复,“真的好难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告诉我,温度计放在哪,药在哪。”他认真地注视着她,眼中竟有一丝他都察觉不到的柔情,“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嵇相宇下床穿好裤子,把哼哧哼哧的老式冷空调关闭,拿起她床脚的热水壶,就跑进淋浴间,在龙头里灌了点水,拎回来插上电。 接着,他又去客厅转了一圈,在几分钟的翻箱倒柜中终于找到了温度计和家庭常备药,从中拿了一包布洛芬冲剂,回到陈阮的床边。 38.7°,量完体温后,热水正好烧开。他把冲剂倒进热水杯里,忍住手上的灼烧感,唤她起来喝药。 “陈阮,听话,起来把药喝了。”见面前女人毫无反应,他有些强硬地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尽量控制力道扶着她起来喝药。陈阮如受到刺激一样,猛烈地咳嗽起来,有药汁洒落到床单上。 陈阮依旧是精神弥散状态,她半睁着眼睛,慢慢说道:“好难受,妈妈,爸爸,我想你们了……我讨厌玩游戏,我想要爱,想要安全感,你们带我走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嵇相宇有瞬间的失神,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平日的冷静:“陈阮,我耐心也是有限的。” “爸爸,妈妈……”她依旧没有理会他,只顾自己喊着,重复了好多好多遍。 嵇相宇渐渐松开眉头,无奈地轻叹口气,把水杯放在她的床头。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仿佛很短,只有一瞬间。 陈阮突然睁开眼睛,用浑浊而疲惫的眼神看着他,慢慢说出叁个字。 “我恨你。” 9.往事:暗恋 每个人的少年时代都有悄然珍藏的记忆,男孩子可能是儿时收集的老游戏卡牌,女孩子则是铁盒里那一颗颗色彩不一却同样璀璨的玻璃珠子。 属于陈阮的那颗玻璃珠子如今沾满了灰尘,它本来也不算特别晶莹剔透。若有人把它洗干净放在灯下,拿着放大镜,仔细瞧了去,会发现珠子里竟有一道深深的裂痕。 那是陈阮高中时代唯一的伤痕。 已经步入高叁,6号楼的氛围俨然变得凝重肃穆起来。教室后黑板的彩色宣传画被无情擦除,每期都变成了“高考倒计时”,就像一个不会翻页的日历一般。每天修改日子的值日生,则变成一个人形计时器。 班级里最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同学不再那么放肆,有时在课后也偶然看见他们紧锁眉头、一筹莫展的样子。曾经偷藏着手机熬夜上瘾的寄宿生也感觉到了危机,连晚上突然查岗的宿管阿姨都神奇地“抱怨”着,最近缴获的战利品竟少了那么多。 陈阮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不是从平时的作业考试中,尽管她错的并不多,而是从她的皮肤上。从前,她是一个从来都不长痘的女孩,春夏秋冬,四季如常,皮肤光滑而细腻。自一进入高叁后,她的内分泌仿佛瞬间被打乱,额头上的小红点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她慌乱地买了些药膏,涂了几下子,效果不大,也没有再管。 因为长痘痘,她变得有些害怕见人,和同学说话的时候都有意无意抬手遮着额头。小动作长时间成了习惯,有的人看见她奇怪的举动,不禁好奇问过她是不是肢体上有什么问题。 其他人倒也不是那么要紧,陈阮最怕见到的就是嵇相宇。在少女十八岁的花季,别人都像鲜花一样绽放,只有她像被虫子叮咬过花瓣的花朵,成为丛中最突兀黯淡的存在。 她变得更自卑了。 陈阮有一种缓解压力的方法,尽管它并不能让额头上的痘痘完全消除,但至少能给予她焦躁的心灵片刻宁静。 那就是画画。 没有特定形式,喜欢什么就画什么,想到什么就画什么。 看见一只鸟偶然栖息于自修教室的窗台,她就会画鸟。看见秋天的桂花开了,她就用彩铅勾勒出满树繁花。课间在桌上学习,抬头看见热切攀谈的同学,她就会用铅笔快速勾出人物的雏形。 这些都当作练笔,她画得越来越好,生活是她的良师。 而有一个东西、更恰当地说是一个人,她从未画过。虽然无数次在内心萌生出了想法,最后都在下笔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不是不会画,是怕画得不好,不够好,让自己永远满意不了。 人总是这样万分挑剔,怕配上喜欢的人的不是最好的。 那就是嵇相宇。 高叁晚自习的夜很静。到了高中最后一年,学校为了高叁学生的学习效率,修改了一些规定。曾经寄宿于校的学生可以选择走读,怕人多的晚自修太吵,所以开放了回家复习的权限。 这样一来,本是快坐满人的自修教室,一下子少了大半。陈阮占了最后一排偏靠墙的座位,她四周都没有人,这里也算是她的私人小天地了。 每到写完所有作业,刷完一天给自己规定的题量后,她都会从书包里悄悄拿出一张A4素描纸,还有一罐子铅笔,想着今天画点什么减压。 今天是她拿出同一张纸的第叁天,那上面已显露出一个人物来,是半身像。他微微侧脸,露出3/4的正脸对着绘者,唇角是平的没有弯钩,第一眼看好像不在笑,显得整个人很冷的样子。可若仔细看那双眼睛,眼波流转中,藏匿着一丝笑意与温柔。 他的右手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支笔,笔末端抵着书桌,双手肘随意搭在桌子上,穿着再寻常不过的白衬衫。 这是陈阮第一次鼓足勇气画嵇相宇。 画的灵感来源于曾经某次陈阮在午自修的时候,上台找数学老师请教题目,等问完回来时,恰巧经过他的身边。他竟然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就是画上的神色,动作就是画上的动作,衣服也是画上的衣服。 这个场景她记得很清,后来也总是忘不掉,特别是他的眼神,晚上睡觉时会不经意地在脑海中浮现,仿佛已刻入她的灵魂深处。 陈阮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对他的心意,连看见他都是胆怯害羞的,她又怎敢当面对他说明。那就把他画下来吧,以后长大了,当作年少时珍藏的回忆也是美丽的。 人物她已经快画好了,就差脸上肌肤纹路的一些处理,还有发丝的精修打磨。她是个细致的、对自我要求很高的人,会认真对待每一幅作品,更何况这次有特别的意义。 待在画纸右下角属好自己的名字后,陈阮捏着笔愣了一会儿,她已经画完了,可总觉得少了东西一样。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脸颊有绯红晕染上去。 陈阮害羞地偷笑了一下,紧抿住嘴唇,鼓足勇气在人像旁的留白处写了一首海子的诗,曾经向父亲借阅过放在他房里的海子诗选,恰巧翻到这首《半截的诗》,她十分喜欢。 你是我的 半截的诗 半截用心爱着 半截用肉体埋着 你是我的 半截的诗 不许别人更改一个字 翌日下午,陈阮从厕所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有一群男同学聚集在她的座位周围,那群男生平日是班级里最调皮捣蛋的一波,爱和老师插科打诨。 他们难掩笑声,紧紧捂住嘴巴,一会儿弯腰弓背,一会儿又大幅度后仰,像发了羊癫疯。只见其中的一个男生走到了嵇相宇旁边,拍拍他的臂膀,悄悄向他的耳朵旁说了几句话,随后是控制不住的大笑。 嵇相宇迟疑了一下,神色晦暗不明。 陈阮的心里有极其不佳的预感,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忍住浑身的颤栗感。 她昨天画的画此刻被无情地摊开在座椅上,就像一个被人扒光衣服的少女,没有人上去为她盖上一层遮羞布,虽然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陈阮强忍住泪水,抖着手把她的画给卷了起来,重重地塞到书包最底层。 “谁弄的。”她有些愤恨地扫视那群男生,语句十分颤抖,“你们为什么要乱动别人的东西。” 面前的男同学们好像根本不把这种行为当回事,有时候在别人那里原则性的问题,到了自己这不过就如吹羽毛那般轻巧无碍。 他们很娴熟地岔开了话题:“哟,陈阮,看不出来你喜欢嵇相宇啊,平时藏得挺好的啊。” 他们的声音很大,大到陈阮可以确信他一定能听得到。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颤抖着昏迷过去。 “你们为什么要乱动我的东西。”陈阮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她反复重复这一句话,语调已经带着难忍的哭腔。 “多大点事儿,我喜欢柳芊芊不全班,噢,全校都知道的事儿嘛。害羞个啥,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大画家啊,给我也画一个怎么样,哈哈哈哈。”钱宸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说道,接着他不怀好意地提高声音。 “嵇相宇!我是陈阮,我喜欢你!” “你!……”陈阮突然气上头,眼前晕晕的,有些喘不过气。她往前走了几步,想捂住钱宸的嘴,那人倒十分敏捷,看穿了她的举动,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这不,你害羞,我帮你表了白,帮了你一个大忙。”钱宸绕到李晓群的背后,幸灾乐祸地向陈阮挤了挤眼睛,趁她一个没注意,一把抽出她书包里的画,摊开,扔到嵇相宇的面前。 只是那不过是张纸,表面积大,质量又轻,不如纸飞机飞得容易。它在空中没停留多久,甚至连嵇相宇的课中边角都没蹭到,就摇摇摆摆地落坠,躺在他的脚边。 陈阮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心跳静止,时间也静止了。 嵇相宇淡淡地向下扫了一眼,停留了几秒后,就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没有任何举动,没有说一句话。 “哎哟,不好,飞偏了。”钱宸跑到了他旁边,弯腰把画捡了起来,“啪”地一下,一把按到嵇相宇的桌子上,嘴中嘟囔道,“我说学神,你也太懒了,女孩送你的情书也不捡一下。” 嵇相宇睨了他一眼,手上没有任何表示,冷冷地说出几个字。 “拿走,不要放我桌上。” 钱宸皱起眉头,对他的态度有些不解:“欸,你不喜欢她就算了。也不必这样吧,我看这画得挺好的。”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钱宸自知无趣地摊了摊手,向他的弟兄们努了下嘴,一把从他的桌上把画抽走,走到陈阮面前,无奈地塞到她手上。 “没办法咯,真心错付。” 陈阮有些恍惚地捏着她的画后退几步,若说钱宸的行为是扒了她衣服的登徒子,那他就如最后了结她生命的冷酷歹徒,冰冷的话语、漠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插进她的心脏。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双肩难受地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跑出教室。 陈阮后来被刘国寺叫进了他的办公室,不知道是谁透露给了班主任,不过事情闹得这么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别人想不知道都难。 自从小入学,陈阮从来没有被老师留堂问话过,如今这是第一次。 刘国寺后仰着躺在他的皮质软凳上,双手抱着胸,画被摊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副“你说说看怎么回事吧”的状态盯着陈阮的眼睛,等着她先解释。 陈阮站在工作桌旁,低垂着脑袋,发丝凌乱,挡在她的前额。她刚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狠狠地哭过,哭到声线都嘶哑,哭到身体需要不停地大口吸气,像发了哮喘一般可怕。 刘国寺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确实一开始错在钱宸,我刚才已经把他叫过来训了一顿了,没经过别人同意就乱拿东西,老师也很反感这样的行为。” 接着,他从旁边抽了一张塑料板凳放到陈阮面前,用手拍了几下,示意陈阮坐到他的旁边。 陈阮抬眸,像小兔子般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愣了几秒,慢慢坐了下去。 “陈阮啊,现在正好是你们情窦初开的时候,老师也经历过,明白这种情愫。” “虽然你平时在班级里不怎么说话,也不表现自己,但老师一直认为你是个能拎得清的女孩。可现在这个节点,班里这样浓郁的学习氛围,不是该考虑这种事情的最佳时机吧。” “陈阮啊,你爸爸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你是个很乖很努力很有冲劲的女孩子,希望在高叁这个最重要的时期多多关照你,将来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刘国寺说完,喝了一口枸杞茶润润嗓子,“对了,你的志愿是哪里呢。” “对不起,老师……”陈阮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想到父亲,他的期望,她心里就会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我……想考南大。” 刘国寺撅着嘴巴,赞同地点了点头:“南大啊,那可不是一个容易的目标。老师实话说,以你现在的水平,还需要再加把油。” “你喜欢……嵇相宇是吧。”刘国寺慢慢念出他的名字,现在的她听到他的名字有片刻迷茫,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老师可以悄悄告诉你,嵇相宇的梦校可是清华,不过他已经达到这个水准了。” 陈阮突然抬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刘国寺,不知道他为何要跟她说这些。 “你画得这么好,是花了很长时间,很多功夫的吧。高叁学习已经很紧张了,老师希望你能把精力先都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你看,你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目标,也有了喜欢的人,当然要把握好时机,拼一把,等高考交出自己满意的答卷后,再向他表明心意啊。” 陈阮低着头,苦涩地笑了笑,她现在就像被人偷了底牌的赌客,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刘国寺又跟她聊了会儿,当陈阮可以离开的时候,她想拿走画的手突然被班主任按住。 “这样吧,咱们来个约定,等你考上南大了,老师亲手把这幅画还给你。现在,就暂且保管在老师这儿。”刘国寺向她笑了笑。 “好的,一言为定。”陈阮愣了下,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 10.返校 自陈阮那日发高烧,嵇相宇留在她床榻侧陪了一天,等到她第二日热度逐渐褪去才披上衣服离开。陈阮生病时迷迷糊糊的,经常会口不择言讲一些胡话,有时也不算是胡话,而是那些压抑在内心深处无法抒发的情感,就如别人醉酒时一并迸发出来了。 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那晚讲了什么,她的大脑像灌了铅般沉重,但愿她没有当面说他的坏话,没有在他面前手舞足蹈、撒泼打滚,那种尬尴的场景现在想象起来都能出一身冷汗。 那天之后,陈阮感觉嵇相宇突然变得“安分”起来,联系她的次数变少了,不再那么恐怖的像一个小时打她3回电话。每次一发讯息不是问她身体怎么样,就是让她好好吃饭,不要多想。再也没出现过那种强硬的、不可理喻的变态要求,她的日子变得清闲起来。 这样的他,竟然让她有些想念。 陈阮倒了杯热水,咕噜一下一饮而尽,滚烫的感觉途径她的食管,让她的思维逐渐沉静下来。 她这个人呵,真是卑微又犯贱,别人狠狠打过几个巴掌,只要最后给一颗糖她就差不多能原谅了。 昨天傍晚的时候陈阮收到一个包裹,顺丰指定上门签收的,外包装没有署名,不知道是谁寄的。等她拆开外皮的时候,里面是一本包装精美的新书。 梦枕貘的《阴阳师》。 陈阮顿时觉得十分惊喜,她喜欢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一个下午泡了杯咖啡,半躺在沙发上独自翻阅起来,都差点忘了去吃晚饭。 之前她在朋友圈发过这书里配的插画图片,觉得画师很棒设计地别有心意,有想要买一本来看看。后来因为繁忙的工作,使她暂且忘了这回事,没想到朋友圈竟有人记得。 不会是哪个暗恋她多年的小男生吧,她浅笑着摇了摇头,自己都对这无厘头的思绪感到可笑。 翻了有大半,突然一张浅黄色的便签纸从那一页掉落下来,陈阮起身,从沙发夹层中把它捡了起来。 下周一陪我去一中一趟,我早上八点来接你。嵇相宇。 她拿着便签纸的手滞在空中,神色怔愣。几秒后,唇角拉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搞什么,她都离开十年了,期间从未回去看过。现在去,老师都快退休不记得她了吧。况且,她后来根本没有从那里毕业,也不属于那的人了。 也不能说她妄自菲薄,是世界太现实,毕业十年主动返校的肯定属于混的最好的那一批了。这嵇相宇安的什么心思,他应该带着赵淡青才对,两个优秀校友毕业多年后不忘师恩,主动给下一批祖国花朵儿作表率,简直是神仙眷侣。 陈阮眨了眨眼睛,心情有些沉闷。 陈阮是拗不过嵇相宇的,从前没有过,以后他也不会给她成功的机会。 周一的一大早,她还在睡眼惺忪的晨起刷牙阶段,就听见手机铃不停在响,没过一会儿,嵇相宇就冲了上来,坐在客厅沙发上沉着脸看着她。 因为她的不守时,他只允许十五分钟的梳妆打扮时间。陈阮穿好衣服理好头发,妆都来不及化,草草地涂了一把素颜霜,抹了个淡粉色的口红,就被他从屋子里“拎”了出来,关进车的副驾驶。 嵇相宇的路虎被一中保安拦截在大门口,这么多年过去了,门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整日搬个小板凳坐门口,右手夹一只中华看着报的爽快大爷。重新修整过的大门变得宽敞而阔气,边上是单独的门卫室,里面装了独立的空调。 看着崭新的墙漆,崭新的面孔,陈阮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嵇相宇摇下车窗,拿出名片,向他们礼貌地点了下头。 “10届校友,今天受邀来开讲座的。” 看见名片,门卫的眼睛亮了下,对着对讲机向亭里的人讲了几句话,面前那个巨大的遥控推拉式铁门被打开,嵇相宇缓缓踩下油门,把车驶入学校的停车场。 陈阮下车的时候,一个没注意,额头磕上了车门,她咬着牙齿难忍疼痛地小跑跟在嵇相宇的后面。那个男人腿长,走路又快。真是奇怪,也是他强迫她来的,现在又走得这么急,根本不给她跟上的机会。 “你走……好快,我有点追不上你。”陈阮在他后面边揉着脑门,边说道。 嵇相宇顿了一下,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是你太慢了,快点,陈阮,你起得太晚了。” 陈阮心下渐渐有一股气往上提,他在说什么话啊,明明是他硬拉着她过来的,现在还全把锅推到她身上,不过她也只是敢想不敢言而已。 突然,陈阮感觉手腕上一股肌肤的温热。她低眸看去,一只大手紧握住她,接着是猛然一阵身体重心跟不上速度的前倾,她就被他这么拉着往前小跑起来。 她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心跳在那一刻停了一拍,而后是猛烈的跳动。 他带着她穿梭在学校浓密的林荫道上,她的后裙摆被风扬起,幸亏这周围的树木长得茂密,不然被学校老师看了去,当作不好好学习还敢在学校里这么放肆的学生可就好玩了。 直到跑到林荫道尽头,陈阮甩开了嵇相宇的手。他突然愣了一下,回头看去,神色慢慢变得冷清,终于变成陈阮熟悉的那副样子。 “好累……我跑不动了。” 她不行,真的不行了,不再是曾经身强力壮,跑个步都不喘的小年轻。因常年久坐于板凳练习绘画,身体体能有所退化,她也没有健身锻炼的习惯,今天被他带着一跑就已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岁月的痕迹。陈阮没有夸张。 她半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息着。 抬起头,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到小道上,脚下的光晕犹如梦中的镁光灯,陈阮有片刻恍惚。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正注视着她,目光熠熠,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十年前,她一路小跑去2号楼偷偷找寻他的那段时光。 只是自然的齿轮从不会后退半分,树添新叶,花发新芽,人也不再是从前那人。 休整过后,陈阮拍了拍手心,摒去那些已无所谓的杂绪,并肩与嵇相宇走在校园的玻璃长廊里。 这片玻璃长廊记载着学校最骄傲的宝藏。从百年前,创立之初,一直到今天这个节点,所有着名杰出校友都在长廊中有一席之地。 从开头的钱叁河院士,着名物理学家,到中间的市省级重要领导干部,再到各行各业的翘楚,知名青年作家、播音主持人、音乐家、演讲家…… 琳琅满目的荣耀看得陈阮眼花缭乱,她以前第一步踏入这里时,也曾有过美好的期许。只是命运完全不是由人操纵的,后来留给她的,更多不过是痛苦罢了。 他们逐渐走到长廊的末尾,陈阮在那里看见了嵇相宇的照片和名字。 长廊的材质是“玻璃”,故很多同学都拿着马克笔在上面写下过自己的愿望。在属于嵇相宇的那块地方,下面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陈阮突然觉得好奇,走过去凑近看了一眼,最终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嵇相宇站在她后面,微蹙眉头,淡淡说道。 她撇了下嘴角,眼睛中依旧盛满笑意,大拇指点了点那块地方:“你自己看看咯,一点都不关心的嘛。” 嵇相宇一直盯着她,没有向前,在最后还是踏上了草丛,来到他的那块地方,淡淡扫了“留言板”一眼,很快就回头离去。 “无聊。”他冷冷出声,看了下手表,向陈阮那边走了几步,一把拽起她的胳膊,朝学校大礼堂方向走去,“快走,我不想做迟到的人,陈阮。” 陈阮的胳膊被他“揪”得酸疼,这个男人绝对故意使劲的,坏蛋。 不过每思及“留言板”上的话,她就觉得好笑,心里暗爽。别的着名校友下面都是一水的XX或XXX好棒,我的梦想也是XX或XXX这样的云云。稍微正经一点的就会写四字词赞美,比如什么家国栋梁、为国争光…… 只有嵇相宇的“留言板”,一排排的好帅,好英俊,看一眼我就不行了。甚至有人还在上面聊起天来,今天你写“他有没有女朋友啊”,后天她回复“我也不知道,好想当他女朋友”。 这有意思的怀春少女对话,看得陈阮是乐此不疲。难怪嵇相宇没扫几眼就拉下他的冷脸,个人成就与荣誉全部被人忽视,反而大众更在意的是那些私人问题。 一中的大礼堂倒还是陈阮记忆中的模样,丝绒红软凳,红布帘,满满洋溢着喜庆的气息。礼堂很大,足以容纳几百个人,但也装不下学校的所有人口。还是跟曾经的规矩一样,各班派代表来参加校友讲座,从前的这个时候,陈阮是最不愿意来这种地方的,既无聊又容易困倦。但她每次还是会被班主任选中,迷迷糊糊地在座位上度过一两个小时。 嵇相宇牵着她的手来到礼堂座位后方,这个举动引来周围年轻学生频频侧目,陈阮有些不太适应,想挣脱他,可谁知她一旦往后一缩,他的手掌就将她抓得更紧。 “陈阮,你随便找个靠边的位置坐一下,等我上台讲完后下来就带你走。”他看着她有些畏缩的眼神,淡淡道,“中午想吃什么?下午我们去看老师。” “啊?……”陈阮还在他自说自话的安排中没有回过神来,等想拉住他的时候,人就已经离她有数米远,英俊挺拔的侧颜正含笑与校领导握手示意,旁边有来拍照的媒体人。 陈阮挑了一个周围比较空旷的位置,坐在上面发着呆,周围人来人往,声音嘈杂,都是她不认识的年轻面孔。曾几何时,她也像他们这般坐在这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开学典礼和春节晚会。 时间过了有一会儿,台上一个上来一个走,没有她熟悉的面孔。陈阮无聊地单手反复刷着手机屏幕,右手撑着头,靠在软椅扶手上。周围的同学也蔫蔫的,有的偷偷拿出私藏的电子产品玩了起来,有的侧倒在一边打起了瞌睡。 忽然,主持女声响起,有难掩的激动之情。 “欢迎10届着名校友,现今也是游戏行业的翘楚,NeWorld公司创始人嵇相宇嵇先生,也是年少有为的嵇总上台分享经历,大家掌声欢迎。” 人群的议论声逐渐变大,陈阮猛然清醒,只见嵇相宇不知何时在后台换了一身正装,他拿着话筒缓缓踱步至讲台正中央,白衬衫最上层的纽扣松了一颗,松垮地贴在他精壮的肌肉线条上。 这个场景忽然让她回忆起高一刚开始入学,开学典礼上嵇相宇穿着校服,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那年他是W市中考状元,也是他高中传说的开始。 他已经开始讲了,气定神闲,无比自信,那架势仿佛是这场座谈会的最终主角。 观众的议论声在他演讲过程中逐渐变小,却始终没有停歇。坐陈阮前面的男孩子们显得有些振奋,一个人侧过头拍了拍他旁边朋友的肩膀,好像在努力宣传着演讲者的光辉事迹。 “小东,这我偶像,《弑神录》这款游戏就是他开发的。” “听说现在他正在开发另一款未来科幻的,这种我比较感兴趣,好像叫什么《灰烬之后》。” “对对对,现在还在制作中,官网催的人越来越多了。” “……” 陈阮的唇角不知不觉浮现一抹浅笑。小子,《灰烬之后》的主场景设定可全是她画的,怎么功劳全被嵇相宇一人揽走了,没有她的画,她的概念图,什么未来科幻,你们在泥土坑里玩游戏吧。 隔着那群男生一个座位,坐了另外两个女孩还有一个男孩。只见中间那个女孩有些激动地拉着旁边女生的衣角,嘴中说道:“原来他就是嵇学长啊,好帅,我之前还在玻璃长廊留过言。” 左边女孩赞同地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两人交头接耳,欣欣切谈起来。 最右边的那个男孩不屑地看了中间女孩一眼:“切,有什么厉害的。” 女孩打了他一下,气呼呼地叉腰:“你好讨厌,不准这么说我男神。” 男孩有些气不过地拍了拍被她打过的地方:“干什么,还打我。人家看得上你吗,毛都没长齐的小高中生。” 女孩瞪了他一眼,吐出一口气,重重地撇过头去没再理他。 只见那男孩忽然回头瞟了陈阮一眼,然后试探性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轻声说道:“人家正牌女友就坐你斜后方呢,别犯花痴,给人看了笑话。” 女孩们一齐回头搜寻陈阮,神色好奇,一抹尴尬的微笑凝结在她的嘴角。 11.巷角(H) 今天是陈阮唯一一次没有听他的话,他事先跟她说好的“讲完后下台带她走”。而她选择先他而去,离开嘈杂闷热的大礼堂,一个人漫步走在青葱的校园小道上。 这并非是她自说自话。一来人多眼杂,容易让别人造成误解,这是身为公众人物最头疼的事情,她都帮他想好了对策。二来陈阮害怕那些媒体,一看到成群的摄像机和闪光灯她就头疼,他竟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她离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简直是疯了一般的举动。 她只想做个普通人,平时就呆在画廊创作,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消遣取笑的谈资。 其实击垮陈阮让她做出这一举动的,是最后那个女孩的眼神。虽然一开始是男孩误解了,但那个女孩看向她的那一刻,眼里深深的不解、蔑视与嘲弄让她觉得心酸无比。 是她不配吧,基本上有眼睛的人都觉得她配不上他,事实也的确如此。与他的关系,让她只能在阴暗潮湿中苟延残喘,一旦见光,就会死得这样彻底,像今天一样。 自卑懦怯这条狂犬始终都未曾放过她,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无能为力。 呼吸着校园中青草的气息,陈阮觉得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她今天本来想去学校食堂吃的,但如果和嵇相宇在一起,一想到一中食堂拥堵的人流,还有一双双审视的眼睛,她就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下次再来吃吧,和吴安然一起,还是挺想念食堂的美食,十年了,不知道当初的味道还在不在,陈阮叹了口气。 她走在去后门的路上,中间途径了学校的操场,地皮被翻过,铺上了新的橡胶。她慢慢绕了一圈,曾经为了中考的体育分在这跑过步,后来考进一中,又踏遍了无数次。 老的地皮已经不在了,不再留有她的痕迹,可走在上面的感觉却跟曾经一样。 操场四周宽敞,没有高层建筑物遮挡,风从远方吹过来,吹到她的脸上,没有停留,转瞬就消失,就像没有经过。 穿过这片操场,出了后门,再走进一条小巷,走到底,看见一家店上方垂着半拉的铁门,那就是何老叁馄饨店了,十年前吃腻食堂的时候,会在吴安然的怂恿下,两人和门卫大爷堆笑讨好,偶尔溜出来一两次开开新荤。 不过这都是记忆中的模样了。如今的馄饨店重新整修,刷了新墙,添了新菜,铁门上除了锈,老板也换了新人。 已是午时,店里的人还不算多,陈阮挑了一处边角的座位,拿出手机就准备给嵇相宇发短信。 正巧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陈阮,你在哪,快告诉我。”电话中的嵇相宇言语急切,陈阮能感受到的,因为她的不辞而别,他好像又生气了。 “我在学校后门的何老叁馄饨店,那条小巷一直走到底就是了……”陈阮握着电话轻声说道。 嘟、嘟、嘟……没等她把一句话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没等几分钟,陈阮就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喘息粗重,显然是刚跑后不久才停下来走路。走到她身边时,还卷起一阵尘风,他重重地坐在她身旁。 他的出现引来周围一圈人的侧目,老板也循声走了过去。 那双冷漠的双眼自始自终一直盯着她,眼底带着强力按捺住的怒意。 “为什么又不听我的话。” 陈阮回避着他灼热的视线,稍微往旁边挪了点,思忖道:“我……太饿了,所以就打算先来了。” 嵇相宇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右手突然揽住她想要逃脱的身体,不让再动弹一步。 “下次不许这样,不然……你知道后果。” “嗯。”陈阮不情愿地答应了他。 “两位,您好。这是本店的菜单,慢慢看哈。”老板看着他们,把菜单送上桌子,然后识趣地后退。 陈阮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她靠近他的身体,轻轻向后仰,发丝和整个背部贴上了他的前胸,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怀里。 嵇相宇愣了一下,随后揽在她肩上的手收得更紧了。 “这家小馄饨很好吃,不是寻常那种大肉馅的,老板都包的很小,数量很多,汤很鲜。我和吴安然曾经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吃这家。”陈阮抬头看着他,认真道。 “你来吃过吗?”陈阮把目光移至菜单,继续问道,她最喜欢的荠菜馄饨还在。 “没有。”嵇相宇淡淡说道,可手却没闲着,忽然停至腰侧,捏了她腰上的软肉一把。 陈阮生生咽下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充满着玩味的警告。 “你帮我点吧,我都可以。”他没有再看菜单,手从她腰上慢慢下移,指尖划过大腿外侧,接着游移到内侧,然后停止,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她的禁地。 “我错了……别在这里,求求你。”陈阮有些怕了,攀上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嵇相宇冷冷地看着她,忽而一笑,凑近她的鼻尖。 “好,现在就放你一马。” 陈阮忍住心下的颤栗,叫来了老板,要了两碗荠菜小馄饨,葱姜蒜都放。 等待是漫长的,她心神不宁,生怕身后的男人再凭空生出什么幺蛾子,他是她这里最大的定时炸弹。 “陈阮,靠过来,我有话对你讲。”他忽然在她耳边出声,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狐疑地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贴了过去。 待把耳朵送至他的嘴边,只见他惩戒性地咬了一口,陈阮反射性地往旁边一躲,随着身体的摆动,他们面前的饭桌抖了几抖,引来周围的侧目。 陈阮努力克制着平静,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很快,人们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嵇相宇的大手忽然扣紧她的腰,用力向上一抓她就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屁股有意无意摩擦到他早已滚烫的硬挺。 “我想说,你把我弄硬了,该怎么办?”他在她耳边轻轻呼气出声,双手抚摸着她圆润的臀部,有时还不怀好意地用力捏一下。 她紧紧咬住牙关,坐在他腿上不敢移动分毫,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对不起……但请不要在这里,求你了。”她卑微出声。 他冷哼一声,手还在她身上乱摸,没有丝毫想放过她的意思。 “要不是周围人有点多,我早就背着店主,在这里操你了。”他趁着人群不注意,发狠地揉弄了她的胸部一把。 陈阮一直低头,噤声不语,她想快点吃完,然后逃离这个地方。 当老板做好馄饨,双手端着两个汤碗,转过身来给他们上菜的时候,陈阮很快就被嵇相宇抱离他的双腿,安然无恙地坐在他的一侧,快到好像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吸了一口冷气,心还是怦怦地跳着,有意无意地用余光扫视身边男人的神情,却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冷漠目光中带一丝赤裸的情欲,只有一丝都能当场扒了她衣服一般。 “你……吃吃看,我以前最喜欢吃的菜,荠菜小馄饨。”陈阮努力调解一点即燃的紧张气氛,转移开话题。 嵇相宇看着她刻意的别扭样子,冷哼着嗤笑一声,随后低头,用白瓷小汤勺舀出一个完好的小馄饨,吃进了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陈阮有些期待他的反应,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等着他的答复。 “还行吧,就这样,无功无过。”他没有看她,淡淡道。 陈阮失望地撇了撇嘴角,慢慢低垂着眼眸,从碗中舀了有2、3个小馄饨,一股脑全吃了进去。 “明明就很好吃,某人胃口真刁……”她小声地嘟囔着。 一会儿功夫,他很快就吃完了碗里的馄饨,陈阮这边还剩几个,她已经吃得算很快的了,但还是不能跟男人的吃饭速度相比。 嵇相宇安静地在一侧抱胸看着她,眼波流转中情愫不明,他突然开口:“陈阮,我没吃饱。” 陈阮一愣,勺中刚准备递送到自己嘴里的馄饨慢慢移至他的嘴边:“喏,我的都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唇角浮现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接着凑近她的耳朵,“我要吃你。” 她的耳朵瞬间羞红,叹了一口气,小声道:“等会儿。” 刚结完账,嵇相宇就把陈阮迫不及待地拉至小巷的一侧死角,这里停了一架黄牛载客的叁轮篷车,正好遮挡着死角,里面没有人。周围五米处有一家小店,店主在里面吃着泡面,旁边开着一个小电视,显然是根本不会注意外面的情况。 这里客流量极少,基本没有人会往小巷的死角走,若是拐了出去,那边是一个农贸市场,只有早晨七八点才有人来人往。 陈阮的长裙被嵇相宇一把脱下,还有她的胸罩和内裤,完全被裙摆包裹着,然后被扔到叁轮篷车的窗口,正好搭在坎上。 男人把篷车挪了几下,正好在巷角构造了一个死角叁角形,若没有人凑近观察,根本不会发现里面还有两个人,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她现在是一丝不挂,神情无措,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她的双乳被身后男人使劲把玩着,来回揉搓作弄,嵇相宇的手掌很大,陈阮青少年期也发育的很好,他的手正好能一把罩住她的乳肉。 “好像……经我调教…她们变大了。”他在她耳边吹着气,说着令人无比面红耳赤的话语,她的双乳旁的肤质已经变得微红,他显是用了力气,乳尖挺立起来,时不时被男人有些粗糙的指尖来回搓弄按压。 酥麻感顿时传递进她的大脑,陈阮的腿有些软,下体有湿润的感觉,她紧紧摒住双腿,不让自己失去力气瘫倒到地,因为后面有他顶着,她的重量整个都压在他的身上。 “嗯嗯……啊…嗯…”陈阮无知觉地吟哦着,她的双手不知道放在哪,胸部是她的敏感部位,本想下意识护住,可身后男人太过于强硬,双乳就这样毫无尊严地被他把玩,她的双手却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在两侧握紧拳头又松开。 突然,男人在她胸上的一只手突然松开,转瞬向她的下体探去,陈阮反射性地惊叫出声,嵇相宇反应很快,另一只手一把捂住她的嘴,眼神有警告的意味。 “陈阮,这里不是很安全。或者,你很想引起那个店主注意,让第叁个人来看我们做爱。”他冷冷出声,有些无情。 陈阮拼命摇头,死命咬紧嘴唇。 “那就不要出声,听话。”他忽然亲了她的脸蛋一口。 陈阮愣住了,在她的记忆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她。 嵇相宇也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一贯的漠然,右手手指从她腚后方探入已经湿润的小穴中,指甲轻微刮擦着粉嫩的肉壁,探到很深的地方再缓缓退至入口处,来回抽插了无数次,仿佛占有了她私密处的每一寸土地。 突然,他的手指从她下体中抽出,很快放进了她的嘴巴里。 陈阮怔了一下,试探性地含住他的手指,用小舌头来回搅弄着,他之前在她体内途径的每一寸肌肤现在都被她含进口中,有淫液咸腥的味道传来,陈阮紧闭着双眼,不过一会儿就适应了这种感觉。他的手指依然不善罢干休,指尖与她的舌尖嬉戏玩耍着,好像两个互使恶作剧的孩子。 陈阮慢慢睁开眼睛,叁轮篷车的窗户是透明反光的,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自己被他玩弄的肿胀而丰满的双乳,还有他的手指在她口腔中来回倒弄的样子,场面香艳淫靡到爆表。 她逐渐能感受到他的那根东西越来越灼热粗胀,她的屁股有意无意地左右摩擦着他中间的裤料,身后男人的喘息声愈发粗重。 突然,他使坏性地隔着裤料往她的屁股缝间一顶,吓得陈阮不敢再胡作非为起来。 “你……找死,现在知道错已经晚了。”他的大手紧紧环揽住她的腰身,让她无法动弹。 另一只手松开裤链,把那根已经在叫嚣着的粗壮家伙释放出来,前端与茎身反复摩擦着陈阮的屁股缝,让她一阵阵地颤栗起来。 他屈了点膝盖,把那根东西穿插进陈阮的大腿内侧间,上下来回摩擦着她的大腿内壁,有时候她的小穴口会碰到茎身,却无法尝到被填满的机会,陈阮下面越来越湿,到最后竟流下了粘液来,滴落到他粗壮的茎身上。 嵇相宇看着她这副想要却又羞于开口的样子,冷冷地哼出声来。随之,他身下加快了动作,就是要与她对着干。 陈阮有些委屈地回头看他,然后蹭上他的肩头,像小猫一样娇声说道:“好想要……主人给我好不好。” 他依旧冷着脸,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请求一般。之前她服软他都会依着她,这次竟然不管用了,陈阮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腿已经控制不住颤栗了。 “服侍我,到我满意,就给你。”他出声。 陈阮心下一狠,纤细的手牵起他的大手就往自己的丰满的双乳上按去,她的手完全包裹不住他的,只能勉强抓住他的两根手指在她的乳头上揉搓。 “嗯……啊……好舒服,小阮好喜欢主人……”她也不要什么面子了,情欲已完全冲破理智,陈阮巴巴地向他眨着眼睛,一副“求你操我,狠狠操我”的姿态。 嵇相宇依然没有任何表示,他有些轻蔑地出声:“就这些吗?” 陈阮快要哭了,她转了个身,脸对着他,然后慢慢蹲下来,轻起朱唇含住他的茎身,反复来回吞吐,大概有十分钟,到她的口腔都快要被他的热度烧灼。 还是没有反应,他一点也没有想要她的意思吗,刚才在店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这让陈阮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可那粗大硬挺的阴茎却是无可造假的事实。 这个男人的耐力也太恐怖了。 其实嵇相宇已经快硬到爆炸了,他随时可以扣住她的小脑袋,毫不留情地在她口中冲撞,然后拔出来,再射她满脸。 可他偏要折磨她,她那欲求不满的小模样让他心下快感丛生。叫她刚才用屁股隔着布料挑衅他的耐力,现在倒是看看谁才能撑到最后。 陈阮没辙了,她突然把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中,一只手抱住他的腰身,一副撒娇求欢的样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慢慢握住他的茎身,来回往复摩擦着,冰冷的小手不经意擦过那两个鼓胀的精囊,惹得嵇相宇浑身一个机灵。 “啊!”陈阮再也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她的腰瞬间被男人握住举高,双腿叉开勾住他的腰,双乳贴到他的脸上,只见面前的男人猛地一个挺身,小穴就突然被爆开,操到了最深处。 她忽然被他填满,紧接着身下是快速而深入的抽插,因为是被他正面抱着的站姿,每一次都插得又深又重,次次都冲顶到她的宫口,仿佛要把她撑破。 她在他怀里一上一下地轻轻跳跃颤抖着,“啪啪啪”有节奏的肉体冲撞声从下方传来,陈阮趴在嵇相宇肩头,娇弱地轻喘哼唧出声。 现在,他们在室外,在小巷的一侧死角,抵死缠绵着…… 被他折磨了有数个小时,等到高中生快要放学的时候,嵇相宇才彻底放过她,带她重返学校。 十年前,很多教过他们的老师都退休离任了,班主任刘国寺在3年前因高昂的报酬被一所私立学校挖走。 她没有与他达成那个约定,所以那幅画也留在了老师的身边,现在看来,她是永远也拿不走它了。 唯一还在学校,还在岗位之上的是他们的英语老师,刘小芸。 再见面时,曾经还是年轻的鬓角,现已沾染些许白丝。她万分惊讶地看着远道而来的嵇相宇和陈阮,从办公桌最底层翻出那张10届高叁叁班毕业照,感慨着时光。 陈阮有片刻的愣神,渐渐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没有错,毕业照上,唯独少的就是她,还有她的名字。 12.往事:辍学 自从经历过“画事件”后,陈阮渐渐感觉到不对劲,她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幻觉。 她不敢再离开教室一步,甚是开始害怕起人群来。大课间班级去操场跑步的时候,周围都是排着队一齐跑的同学,陈阮不敢看他们,他们发出的声音更让她觉得恐慌。 她总觉得背后有人在议论自己,只要是有她在场的地方,尽管实际上那些同学并没有看她,甚至语气是轻松而明快的。可她一直害怕那把隐形的刀子,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子窜出来,从后方戳进她的心脏。 陈阮开始拒绝交流,拒绝同行,拒绝朋友。他们虽然看向她的眼神是友好的,就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但她克制不住自己阴暗悲戚的想法。 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恶狼,在你卸下防备的时候,会一口咬断脖颈。 “看吧,就是那个叫陈阮的人,从来没听过的名字。上次偷偷画了嵇相宇,被发现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嵇相宇根本不喜欢她,真可怜。” “自作多情的人,嵇相宇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呵。” “活该,我要是知道不喜欢的人偷偷画了我,还写了那么露骨的诗句,不得恶心死。” 恶心死……陈阮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厕所边角,全身止不住颤抖,她没有力气站起来,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些声音的源头也许从未在现实中出现过,可就是这样硬闯进她脆弱的大脑,它们像无情的纳粹人,拿着一把把枪杆子对准她的太阳穴。 陈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溃,子弹什么时候穿透她的大脑,无休止的精神折磨让她感受到绝望。 在操场跑步的一日陈阮终于不堪重负地跌倒在橡胶跑道上,她被同学搀扶进了医务室,年轻温柔的女医生说她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倾向,已经出现了认知障碍,需要及时吃药调整。 陈阮出神地看着校医交给她的这一瓶小药丸,听说可以诊治这类型的精神疾病,半信半疑地吃了一月之久。 在恢复精神的这段时间里,吴安然一直陪伴着她。在她觉得烦闷的时候主动把她拉下去散步谈心,在她觉得药物副作用难受,去厕所呕吐的时候,给她倒了无数杯热水,在心魔一次次不甘被打败重新席卷而来的时候,一直握紧她的手,给她温暖的拥抱。 “陈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世界上最优秀可爱的女孩,我希望你赶快好起来,不开心的不要去想。” 这是吴安然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陈阮觉得愧疚,她的内心是如此卑微懦弱而不堪,她的朋友却不吝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去抚慰她,是她配不上那些高贵的精神救赎。可她不想让朋友失望,为了自己,为了鼓励自己振作的人,她必须得走出这个黑洞。 可就在陈阮以为就能恢复如常的时候,命运又从陡峭的山崖向处于深渊中的她推下一块巨石,想要死死地压制住她,永无翻身的机会。 之前尔尔不过是它开的小玩笑,真正使陈阮的心理崩溃塌陷的是她父亲的死。 陈阮永远不会忘记,冬至那天,天空还未降雪,她的心却已是白雪满疆,寒冷彻骨。 第二次月考总成绩得了班级第八名,她已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父亲。虽然他总是嘴上说说不在意那些成绩排名,女儿要健康茁壮成长,幸福快乐度过一生,可有时看见她不理想的成绩还是会面露难色,去阳台抽一根烟。 他一辈子也只混了个公立中学的语文教师,没有优异的基因去遗传给她,更不会无理要求她一定要变得如何优秀,这是不太现实的,只要不给他们老陈家拖后腿,就可以了。 可天下父亲都是一样的,谁能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就是那株强劲的破竹,节节高升。所以从小陈阮就对自己要求异常严格,她不想让父亲失望,不想看见父亲压抑的面容。 午自修的时候她突然被刘国寺叫到了办公室,她那憨厚和蔼的化学老师第一次面露一种为难而悲伤的神色,看着她很久都没有讲话。陈阮开始一头雾水,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事,可后来她预感越发不佳,感觉冥冥中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他叹了一口气:“陈阮,今天你爸爸的初中给我打了电话,你爸爸他在上课的过程中突然昏厥倒地,120送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心跳停止没了呼吸,经过抢救也没能挽回生命。” “什么……”陈阮一开始是完全怔愣的,头脑晕眩而迷糊,仿佛在听别人的事,“不可能……老师,我爸爸他身体一直很好的。” 刘国寺难忍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事情是真的,老师马上就要带你去市人民医院一趟,请节哀。” “不……”陈阮一直不可置信地后退,躲避着刘国寺想要拉住她去医院的手,她开始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老师……你骗我,不可能。” 不可能,都是假的,她不相信,陈阮在心里一直重复着。 重复着直到她看见父亲遗体的那一刻,心声戛然而止,变成一片漆黑的死寂。 就像一个安静的睡着了的人,跟日常安睡的父亲一样,只不过花床单变得雪白,平日绣着鲤鱼的棉被子也变得雪白,整个房间都是雪白的,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父亲的脸没有正常人该有的血色,神情安详。陈阮失神地看着,跟以前夜晚熟睡的他很不一样,小的时候她怕黑失眠,曾偷偷溜出自己的房间,想在父亲的身边安睡,那时的他已经睡得很沉了,有微重的呼吸声,眉头也是紧紧锁住的,仿佛里面藏满化不开的忧愁。 他睡觉喜欢皱眉,一直喜欢皱眉,醒来眉头就会舒展开。 可现在他不再皱眉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呼噜声,不声不响。 那一刻,陈阮终于无法控制住内心的哀怆,猛地瘫坐在地上,泪水就像汹涌的瀑布般倾泻而出,她失声痛哭着,整个房间都是撕心裂肺的声音。 她的父亲好像不会再醒来。 是死去了。 她早已失去了母亲,现在也没有父亲了。 陈阮请了半个月的假,期间在亲戚的帮助下处理好了父亲的后事。她有一个姑姑,是父亲的亲姐姐,在W城下细分的小县城做着二手电子产品回收倒卖的小生意,夫妻俩都是干这行的,收入微薄,生意低潮期还得倒贴钱,育有一个儿子。 她还差几个月就要成年,在此期间,姑姑成了她临时的法定监护人。不过,她没有去姑姑家住,也没有向他们要过一分钱,尽管他们非常热心,愿意把她当女儿来养。 父亲有一些财产,都留给了她,再加上学校发放的员工意外身亡的工伤补贴,只要合理安排使用,够她这几年的日常开销和大学学费了。之后毕业了,她就有自己赚钱的能力,也不需要啃着父母遗留的老本过活,尽管不想长大,还是想做记忆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但命运有时候就是强迫拉扯着人成长。 她还没成年,就必须做一个大人了。 可命运似乎还未曾放过她,陈阮逐渐发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有时候明明什么也没想,大脑是空的,胸腔这块莫名地喘不上气来,加上全身游走性的疼痛,就像无数根针尖扎在神经上一样。 最让陈阮觉得恐慌的是一种濒死感。自父亲死后,她的失眠变得很严重,有时晚上十点就准时躺在宿舍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叁四点都无法入睡。偶尔能入睡的时候,会瞬间惊醒,心跳加速让到都要跳出喉咙。 迷茫、无措、恐慌……各种负面情绪让她不禁联想到了父亲的死,心源性猝死,这种濒死感总在深夜,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席卷而来,之前生物学到基因组织的遗传性,各种疾病也是会遗传的,她害怕地抱住自己,蜷缩在床的角落,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她的大脑变得愣滞而乏力,有时候明明一道非常简单的题目她要反复思索几十分钟之久,一丁点的怀疑和不确定感就能把她的心理防线击垮,有时候已经写了大半页解题过程了,没有一点差错。可突然间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烦躁地把那页纸全部撕烂,团成团扔到垃圾桶里。 这种折磨就像一个圆形跑道,她找不到逃脱的出口。 她开始吃不下饭,偶尔一点食物就让她脆弱的肠胃消化不良而全数吐出。听不下课,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都能使神经过敏,曾有几次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可忍受地跑出教室到走廊拐角里大哭。写不进题目,字都认识,题型之前也刷过,可一到她手里就不知道在问什么,考试时间一分一秒消逝,她只能发呆地看着,而无从下笔。 学期末的第一次模拟考试她得了班级最后一名,与倒数第二名的分数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陈阮只是麻木,没有以往的不甘和后悔,她的灵魂仿佛已经被魔鬼给完全抽吸,留给她的只是一副空而乏的躯壳。 刘国寺又找她谈了话,关于学习成绩猛然下跌的问题。问她是不是还没有走出父亲意外死亡的悲伤中,并允诺只要有不开心难受的时候,都可以找他或者请假去找心理校医谈心。 她还在悲伤吗?陈阮不禁愣住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是她还没走出父亲的死带给她的伤痛吗? 陈阮开始不停反问自己,可她明明在他离开后半个月内就已经慢慢不哭了,当日带给她的巨大哀恸也在时日的安抚下逐渐平息,她甚至在刘国寺重新说起父亲的死时没有丝毫异样感,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把每日该花多少钱才能撑到大学毕业都安排好了,把她之后的生活轨迹都安排好了,她好像看似充满了干劲,已经完全走出来了。 她还在悲伤吗? 不,陈阮一点也不悲伤。她只觉得麻木,麻木到想就这样闭着眼睛不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麻木到不想学习不想考试不想见任何人,麻木到连平时喜欢的综艺和零食都感觉毫无乐趣可言。 她的人生看似条理清晰,但早已失去了快乐,失去了活力,失去了方向。 陈阮觉得活着很累,只想一死了之。 她是被吴安然强行拽到市医院精神科的,从那个女孩不巧发现她手腕上的自残痕迹开始,尽管她已经藏得很好了,不想麻烦任何人,然后选个良辰吉日,挑一个温暖干净的地方去死。 自残是想重新拥有感觉,她已麻木到如一缕轻飘飘的魂魄,哪怕是痛觉,这是种极其残忍悲哀的自救方式。 医生说她得了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还伴有中度的焦虑,必须马上住院吃药治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陈阮无力地笑了笑,哪有那么严重,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她现在已与死神和平相处,不再像之前那么畏惧,那也许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人死之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陈阮常常躺在医院病床上思考这一个问题,可思来想去也没能得出个结论。 自被诊断为抑郁症之后,她开始喜欢起幻想。有时看到窗台摆放了一盆多肉植物,都开始想象起他们的前世今生,那个叫“虹之玉”的小家伙前世可能是个调皮的美国男孩,最喜欢翻邻居家的花园,而那个“燕子掌”也许是个爱漂亮的姑娘,它的肉瓣是如此干净细腻而饱满。 陈阮逐渐爱上了住院的日子,同学偶尔会叁两成群结伴来探望她,给她送送花篮水果。可被她珍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开过她病房的门,她是如此盼望着下一个就是他,她可能就会康复地更快一点,但每次希望都会落空。班主任刘国寺知道陈阮喜欢画画,送了一副全套的水溶性彩铅,并叮嘱她好好休息,盼望她能早日康复回学校上课。 陈阮只能向他拉扯出一个麻木的微笑,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哪怕在医院里呆上一辈子。学校里充斥着她人生中为数最多的噩梦,是所有毁灭的开端。 在能下床像正常人行走交流的一天,陈阮去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看着各科老师惋惜而不解的面容,很奇妙的感觉,她第一次没感受到任何心理负担,这毕竟是在数个难以安眠的夜晚深思熟虑下的决定。 从校务处办理完手续出来的时候,陈阮恰巧看见了嵇相宇,她已经有好久没见过他。他还是像原来的那个样子,清俊挺拔,眼神冷漠,周围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点都没改变。 嵇相宇也看到了她,瞥见她手中的退学手续,微有一愣,伫立在那里。 陈阮深深地吸了一口,鼓足毕生最大的勇气,努力向他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带点苦涩。 “再见。”她说。 这声再见说完,以后就再也不会见了。 13.往事:康复 在精神科住院的这段时日里,陈阮认识了一个女孩,是她的临床,一个这辈子她几乎无法忘怀的人,尽管只有短短数月的相处。 床号牌上的名字叫周昕,比她大两岁,刚满二十,也是重度抑郁症。 陈阮搬进房间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了,听说住了有一个月。跟所有抑郁症患者一样,她的神情呆滞而麻木,但周欣长得很漂亮,能很快让人记住,长而翘的睫毛,白瓷一样没有任何瑕疵的肌肤,温柔的语调,这般美好的女孩上帝偏给她套上了抑郁的枷锁,让人觉得十分惋惜。 她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叁餐有专门的人员过来喂送,也只是机械性地吞咽,美食如同难啃的油蜡。陈阮有时会画画,但周欣没有任何消遣的活动,只是靠在枕头上,双眼失去焦点望向窗外,像一个精致美丽却又无比空洞的布娃娃。 “你画的画好漂亮。”这是周欣第一次主动跟她讲话。 被人夸了,陈阮脸微微一红,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画,是某一次护士小姐给她输液时的场景,她默默记在了脑海里,现在又到了纸上。 “可以……帮我画一个人吗?”周欣麻木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渴望,转瞬却熄灭,“没事,是我又麻烦人了,算了。” 陈阮见她说出请求后,又接着否定自己,心下悄然生出一抹怜意:“可以的,你想要画谁,我就当康复过程中的练笔。” 周欣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正当想努力说出话的时候眼神又悲伤起来:“算了,我没有他的照片,你也没见过他……” “嗯?”陈阮低着头,修改着画中的细节,“我看挺多人来看你的,他会来吗,下次我仔细端详一下,帮你画出来。” 女孩双眸空泛:“不会,他已经死了。” 陈阮抬头愣了一下,手中的笔停止移动。 周欣自杀在春分的前一天,胃里吞了几十片阿普唑仑,被清洁工阿姨发现在医院的厕所里,死的时候白瓷般剔透的娇容有大片淤斑,像凋零的红玫瑰染了血色,安眠药超大剂量引起中枢性呼吸暂停,窒息而死。 陈阮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梦里的周欣哀婉地对着她笑,眼角留下两行血泪,她在梦里挣扎着,死命挥手遮挡着周欣越来越近的面容,可那脸就像鬼魅一般穿透她的身体,离她越来越近。 陈阮在医护人员的安抚下转至了一个单独的病房中,每天都有人来做心理疏导查岗。 她无助地望着天花板,梦里的周欣是可怕的,可现实的周欣却是无比温柔的,连死的时候都为她考虑到了,舍弃了温暖的床铺,娇弱瘦小的身躯躺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陈阮不知道周欣为什么忽然选择去死,如果让她选择一种死亡方法,宁可去跳楼,只有瞬间的刺痛。如果窒息而亡,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只有漫长而无助的痛苦。 医院里的人像已习以为常这种突发事件,没有人拥有多余的好奇心去探究死者的过往,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个悲惨的结局,她仿佛只是万千逝者中渺小的一缕亡魂,生命永远停留在昨日的那个节点。 陈阮无法不去想,跟她一起生活数月的女孩突然自杀,周欣的死占有了她住院这段日子中多数时光,她的思绪无法绕开,这个谜团也无从开解,周欣口中已经死去的“他”成为唯一的线索。 甚至是在她住进单独病房之后,每当深夜的月光洒进窗棱,陈阮都会向外望去,陷入深刻的沉思之中。曾经,在她还未入眠的夜里,周欣就是这样的姿势,保持着一整晚。 陈阮望向窗外的时候,思绪大部分时间是腾空的。有时她会回想过去的一些事情,快乐的,悲伤的,各种各样。她想过母亲,如果当初没有死,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也会在她学习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进屋端上一盘水果。她想过父亲,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他们是否还是幸福的一家两口,周五回家放学看见那一桌冒着热气的饭菜。她也想过嵇相宇,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如果那幅画没有被钱宸恶作剧般作弄,他们的关系是不是会缓和许多,她在学校也不会得上被迫害妄想症。 所以,周欣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她执着的又是什么? 正值六月酷暑,也是高考刚结束,在她办理完出院手续的那一天,踏下住院部阶梯的时候,看见了来接她的姑姑、姑父,还有偷偷藏在他们后面的吴安然。 姑姑他们是抛下小店生意,从有一定路途的小县城赶来,为她庆祝康复出院的。陈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他们执意要请陈阮和同学吃顿大餐,恭祝她成功出院。 他们选了离市中心很近的海天花田大酒店,在陈阮的一再请求下,没有选择包厢,而是在人多嘈杂的大堂挑了靠墙的一桌,坐了下来。 姑父带了他那瓶珍藏多年的茅台酒,准备在今日开瓶庆祝,陈阮难为情地接下几杯,烈酒入喉,让她的大脑有片刻的麻木感,其后是彻底的清醒,一种重获新生的快乐。 “阮阮啊,你是我们老陈家最有出息的女孩子了。别客气,就当是姑姑我的亲女儿,今天和同学想点什么随便,一定要吃饱吃得开心。”姑姑抚摸着她的手说道。 陈阮笑了笑,看着菜单,随便和吴安然点了几个便宜清淡的菜,就草草结束。 她知道姑姑、姑父赚钱不易,平时一家叁口也不怎么在外面消费,这家酒楼价格算中上档的了,一个菜就七八十。虽然他们这么说,但陈阮非常体谅,临时监护她已经算麻烦的了,怎好不顾价位就随意开口,若她父亲在世,也是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二来,她刚出院,在调养下,情绪是基本恢复正常状态了,但大油大腻的食物还是少沾为妙,加之从小她的肠胃就不算好,这番也不是光跟姑姑他们客气。 “阮阮啊,你还是要继续上学的吧,可以复读一年,再高考,不算晚。对比我家那死活不肯学的臭小子可好多了,我当初真是后悔,同意他初中毕业就出来挣钱了,现在也不过是个车行帮人维修的。”姑父抿了一口烈酒,摇了摇头说道。 夹菜的手顿时停住,陈阮一愣,道:“我……不复读了,马上就出来打工。” 听见她这句话,不光是两个大人,连吴安然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什么鬼,陈阮,你不继续读书了?!别啊,前面都学了两年了,再温习巩固一年考试没有问题的。今年高考卷爆难,我都后悔了,明年肯定就简单了。”吴安然惊道。 陈阮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我住院时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也是在这段时间明白了自己以后到底想干什么,我大概就靠……画画为生了。学校,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是的,每思及发生的那些事,她是此生再也不想接触那个地方,也不想再考试了,这么多年,也受够了应试教育的苦了。 其实还有另外的原因,父亲留给她的积蓄,住院几乎花了一半了。剩下来的,已经无法支撑她未来的大学学业,她也不想开口向姑姑家帮助负担,人家没有这个义务。特殊国家补贴她也不想去申请,还有那些比她更需要的人。 “那你考虑好噢,如果是钱的事,姑姑姑父可以帮忙的。但如果是你自己不想读书了,我们也同意,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姑姑给她夹了一口红烧肉,“多吃点,身体才恢复的。” 吴安然嘟起小嘴,靠近她了点,然后凑近她的耳朵:“有一件关于嵇相宇的事,你想不想知道。如果你现在对他没感觉了,就当我没讲。” 陈阮一愣,内心那种奇妙而熟悉的感觉慢慢滋生,她以为可以顺利忘记的,没想到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脑海里他那张俊美而冷清的面容又转瞬浮现,陈阮的心抽了一下,果然还是那么期待着他的消息。 陈阮没有看吴安然,撇了下嘴角,轻哼出声:“你都这么讲了,就肯定憋不住得说出来吧,我不让你讲你能真不讲?” “嘿,陈阮,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偏不讲。”吴安然假装生气,抱着胸把头转了过去。 就不讲,就不讲,就不讲……她嘴里默念着,余光偷偷打量着陈阮的神色。 “好了,好了,你快说吧。”陈阮服输了,笑着攀附上她的手臂,揉了揉她的肉。 待吴安然又晾了陈阮一会儿时间,终于憋不住把手搭在她耳边,神秘地说道:“你猜他大学最后去了哪个学校?” 陈阮一愣,嵇相宇肯定是提前保送的那种学生,记得班主任刘国寺说他的梦想是清华,她想也没想地直接说:“清华。” “No…No…你绝对猜不到的一个地方。”吴安然吃了口肉,囫囵道。 陈阮半眯着眼睛,还搞得神神秘秘的,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呀,没去清华?那就北大,反正总不可能出国去斯坦福吧。” “噗”得一声,吴安然正喝着的冰可乐喷到了透明玻璃转盘上,吓得对面正喝着小酒的姑父呛了一下。 “怎么啦,小吴,喝慢点,别急。”姑父道,“喝完这瓶,不够再点。” 吴安然讪讪地笑了几下,向姑父摆了几下手,说着无碍。 “嘿,你这嘴灵光,还真猜对了。他高叁临时考了托福和SAT,同时向麻省理工和斯坦福递交了申请文书,就斯坦福录了。”吴安然啃着肉,津津有味地说道。 陈阮表面满不在意地嚼着米饭,心中情绪复杂,那以后彼此的人生轨迹是更不相同了。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我想说的是关于他的另一回事。”吴安然继续道,“哇,当时我听到消息到时候,下巴没惊得掉下来。” 陈阮一顿,手上夹了一个玉米虾仁,慢慢说出心里的猜想:“还有什么事呀,难不成他找了女朋友?” “嚯!!陈阮,你不去世界杯赌球可惜啦,下次你要买的时候,叫上我一声。”吴安然向她伸出一个大拇指,表示赞叹。 吞咽虾仁的时候,陈阮恰好没注意呛了一下,她赶忙喝了几口水,怕被看出情绪的端倪。 “你这语气,给别人猜也一猜一个准,就差没把答案写脸上了。”她装作不在乎地哧了吴安然一声。 “那你再猜猜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吧,猜猜他找了谁?猜对我下次请你吃海底捞,放开了吃,你小吴奶奶请客,没上限。”吴安然打了个响指,向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阮怔愣了几秒,她其实心里有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但自始至终没有勇气说出那个名字。 “这谁知道,我又不是嵇相宇肚子里的蛔虫,排除选项我倒是能说出一个。”陈阮暗暗吸了口气,平复住内心的颤抖。 “那你说说排除谁咧。”吴安然挑了下眉毛。 陈阮不怀好意地笑了下,指了指面前的女孩。 “陈阮,我说你住了个院,跑出来怎么变得精坏精坏的,欠打。”吴安然笑着打了她的手指,“忒,他追我我还不一定愿意呢,整天冷冰冰的一个男的,也就你们这些小女生喜欢。”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他找了女朋友这回事儿的吗?”吴安然继续说,“起因是我们班文艺委员钱紫倩高考完跟嵇相宇表白了,结果被惨拒,然后小钱就死缠烂打着人家,说喜欢他老久老久了,非要他答应不可。” “结果,嵇相宇就把他已经有女朋友这事儿供出来了,还把名字报给了她,也是搞笑,吓得小钱不敢再造次。” “谁呀,这么厉害,还吓得不敢造次。”陈阮喝了口水,挡住有些慌乱的眼神。 “这人你肯定认识,就你们班那个很牛逼的女的,叫什么…赵…淡红淡紫还是淡青的来着。”吴安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所以,什么偶像剧里写的都他妈骗人的,现实里一个年级第一名怎么可能找一个年纪倒数的傻白甜,就那什么《恶作剧之吻》,太假了。” 果然是,赵淡青,陈阮心里的答案没有猜错,她附和着干笑了几声,唇角涩涩的。 酷暑,她和吴安然从饭店里撑着遮阳伞走了出来。走了一半的时候陈阮突然停在原地,吴安然疑惑地看了看她,手机竟然丢在桌子上了,她急匆匆地小跑来回,这才跟着上了姑父的车。 14.往事:协议 康复之后,陈阮确实没有再选择读书。 为了养活自己,她开始整天练习画画,原本只会在纸上作画的她,下载了电脑绘图软件,买了电脑手绘板,在各大网址搜寻着教程。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去正规辅导班上课,她在二手交易网站购买了盗版的名师网课教程视频,但在看了一节课后就把他们丢尽了“回收站”中。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初中的时候,美术课上每一位同学都有一本“作品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作品集中无缘无故被撕掉了一张纸,那张纸上曾经画着她最满意的一幅作品。 她叫它《田野》,那是一幅圆珠笔画,画中是大片的梯田,梯田小道上走着一位健壮的农民,他双肩扛着担子,里面装满了茶叶。画的灵感源于之前父亲开车带她去篁岭旅游,正巧在烟雨蒙蒙的季节,看见这样一位劳动者独自走在田野里,他们在山边的木质阶梯上,遥遥望去,人和自然融为一体,犹如一幅隽永悠然的中式油画。 只是那时她还不会油画,所以就拿圆珠笔记录了下来,因为笔墨的特殊性,只有蓝白这两种颜色相间的绘纸,倒是平添了几分写意山水画的韵味。 她不知道是谁偷偷撕走了这幅画,也许撕那页纸的时候只花了一秒不到,可她为了画这样的一个场景,耗费了七天之久。 买盗版视频的事让她回想起了这幅曾经“消失”的画,原作者呕心沥血的成果,被他人不费吹灰之力利用而牟利,她若继续看下去,继续购买盗版学习,岂不是在给她曾经那幅画破损的撕页旁又戳上窟窿,给她曾经的伤口上撒上盐巴。 因为高强度的练习,没到一个月,陈阮就由于过度用眼产生的眼疲劳和干眼症进了医院。她看着医生开给她的药和叮嘱,决定暂且把练画这件事搁置到一边。 她准备白天出去走走。 于是她走进了奶茶店,和吴安然一起干起了兼职的小买卖。 吴安然的父亲是做个体投资户生意的,几个月前看中了南阳广场地铁站6号口旁的这块地皮儿,因为上一家做麻辣烫的在这赚了钱,转瞬搬迁到南阳百货商场里了,这块地皮就空了下来,吴叔叔认为是块风水宝地,立马抢占了下来。 陈阮看着冰箱里已经空了大半瓶的奶茶粉,还有见底的珍珠丸子,各式水果切片,叹了口气。 “安然,让你爸多进点货,暑假学生都放了,正巧是生意旺季。这下午才过了一俩小时,原材料都快没了。” “忒,我爸怎么就贼抠门儿一人,他怕材料当日用不完,然后浪费了,真是服了。”吴安然满脸堆笑向前来排队买奶茶的群众说明情况,然后转过身去朝着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掏出了手机。 其实说到兼职这回事儿,陈阮经历过最惊险的还属淘宝衣模。她之前在不知道哪个十八线招聘网络上了解过,投递了照片和叁围信息,后来偶然间收到手机陌生短信,一开始还以为诈骗,逐渐才想起来这回事儿。 那家衣服店在湖禅寺地下商城一处拐角,陈阮绕了好久的路才找到,叫什么欣然女装。左边紧挨着一家足疗店,店员打扮艳丽穿着暴露,右边则是一家美甲店,劣质指甲油的味道差点没让她当场晕眩过去。 到那家店门口她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那感觉特别像电视里经常播出的某种场景,但她一时没想起来。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肌肉强劲而健硕,下巴有未刮干净的胡渣子。他直白的眼神从上到下毫不客气地打量了陈阮好久,然后磕了个瓜子儿。 “来应聘的?” “对。” “衣服去试衣间全脱了,穿上里面准备的胸罩和内裤。” “啊?” 陈阮愣在原地,那个男人说的话让她觉得奇怪,隐隐中还生出一丝不安来。她走进拐角的小试衣间,里面堆满着杂物,散发出一股霉味儿,有一个性感的蕾丝花边胸罩和内裤挂在镜子旁的衣服钩上,容身之地正好只够两脚站着。 “不是……您这家不是专门卖淑女风的女装吗,我之前在招聘网上看的介绍,怎么一下变内衣店了。”她有些警觉地扫了四周一眼,疑惑道。 男人嘬了口烟,烟圈吐在她脸上,陈阮呛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应聘上岗,先量叁围,你谎报信息怎么办?快换上,别废话。” “那您先出去一下。”陈阮取下挂在钩子上的内衣,仔细摩挲了下,真薄,还略带点透视效果,很不对劲,不过她之前也没应聘过,不知道具体流程。 待换好衣服后,陈阮有些害羞地双手微微交叉,护着胸走了出来,看见胡渣男在跟一个妆容俗艳的中年女人抽烟说着话。看见她走出来了,那男人摆摆手,向女人指了指陈阮。 “喏,你去给她量,看看身材。” 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向陈阮挤出一个俗腻而神秘的笑容:“别紧张,姐很快就给你弄好。来,听姐话,把手放下,放轻松。” 陈阮把手搭在胯两侧,握起拳头,里面已有轻汗。 “胸围差17.3cm,D。”中年女人拿着软尺绕了她胸周一圈,尺隐约划过她的乳尖,惹得陈阮一阵颤栗。 “腰围65cm。” “臀围90cm。” “很标准,以前做过这行吗?服务类型有不能接受的吗?”中年女人艳丽夸张的美甲片划过陈阮腰部肌肤,让她有轻微的瘙痒,“下面还紧不紧?水多不多?容易高潮么?” “什么?……”女人的话一开始让她一头雾水,仔细思索后,陈阮的心跳加速,从脖子红到了脸,她连忙向女人挥手,“对不起,我搞错了,马上就走……” 女人轻笑了下,带点挑逗:“不试试看么,钱很容易来的,还很享受。要不我让阿辉跟你做一次,看看你的水平。” “不用了,谢谢。”陈阮深吸一口气,她有点生气又有点害怕,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我男朋友警校的,马上就来接我。” 陈阮这句话说得笃定而坚韧,连面前女人都怔了叁怔,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有些慌张起来。 陈阮的手被女人握住,她干笑起来。 “我说妹妹呀,今天这事儿算姐做错了,你可别跟你男朋友讲啊。”她赶忙跑到收银台,从拉屉里抽出5张鲜红鲜红的纸票子,塞到了陈阮手中,“千万别讲,算姐求你,这年头谁赚个钱也不容易,姐父母都死了,这里所有人都是穷苦出身。” 陈阮有些不可置信地拿着那500块钱走在地铁道长廊中,地下风从通风口吹出来,把她披散的头发打乱。这里的地铁道口平时会有流浪汉裹着被子躺在地上,一躺就是365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们像是地洞中的原始居民,大多残疾,没有工作的能力,靠别人的残羹冷炙过活。 今天她经过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缺失双腿,拉着胡琴的老人,他的衣服又破又旧,走近散发着一股酸味,头发和胡子像杂草一般野蛮生长。从地铁入口下楼梯的人不免被吓一跳,他们有意无意地避让开来。 老人的搪瓷杯里今天只有寥寥的几个钢镚,几张紫色的票子。 陈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把女人给她的东西紧紧包在里面,缓缓蹲下身子,放在了老人旁边的杯子里。 “谢…谢。”一道喑哑的声音,有些费力地拉扯着声带。 陈阮没有再回头,缓缓走上楼梯离开地铁口,她身后的胡琴声突然从哀婉的曲调变得激昂起来,好像一下子回到古时候的战场,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就这样,将近九年半一晃而过。时间像加速的齿轮一样旋转,陈阮白天在外围着顾客转,晚上在家围着画板转。其间她像一个拥有无数分身的小陀螺,上午转到奶茶店帮工,下午转到便利店当班,傍晚若有活的话再去网店当个衣模,这回是正规的那种。 叁年前的时候她经姑姑介绍,来到老友古阿姨的画廊里学艺加打工,陈阮期间辞去了所有忙碌的兼职,开始一心一意地钻研她的绘画事业。古阿姨曾经是美院里的老师,在学校主动离职后开了个画廊,有她平时带着陈阮,能给她答疑许多学术上的问题,比如一些色彩不合理搭配,也算某种意义上圆了她的大学专业梦。 周小识两年前被母亲拎着过来跟古阿姨学画画,听说是因为文化课成绩不达标,家里让走艺术生的路子。鉴于她对画画的痴迷,陈阮开始是不太喜欢周小识的,有些家长就因为自己孩子成绩不好,硬把她往艺术的路上塞,而不是发自内心的热爱,让陈阮觉得这门学科受到了侮辱。 周小识这个女孩子调皮而懒散,这是陈阮至今每天看到她还要叨叨的话,但好在为人十分聪明机灵,学东西非常快,只要她肯用心,就能把事情做好。这半年多经过陈阮的鞭策调教,她已经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小帮手了。 前几天陈阮在二手交易平台开了一则关于创作游戏原画概念稿的消息,发布了她几个还是草稿状态的作品,是她最近练习的内容,欢迎约稿。之后,有一个新手账号联系了她,说是做游戏开发这块的,对她的画作很感兴趣,想约时间坐下来喝杯咖啡谈一谈。 陈阮便答应了下来,与账号的主人约在这周末的下午,莱克咖啡厅。 她今天穿了非常休闲的一身,高腰泡泡袖碎花长裙,配上一顶棒球帽,是她近期看时尚杂志尝试的混搭风。当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职业装中年女性朝她微笑挥手,她单肩挎着帆布包,不确定地走了过去。 “陈小姐,您好,想喝点什么,嵇总马上就到了。”对面的女人十分和善。 “哦,好的。”陈阮没怎么听清她的话,反正今天对面一共两个人跟她谈项目就是了,“您是负责人是吧,我的稿子您看……” 话还未说完,陈阮就怔愣在了座椅上,好像突然被江湖某种神秘武功给定住了一样。她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像乘坐了加速到250km/h的过山车,这种感觉好久都没来找她了,上一次经历只有高中见到那个人的时候。 而现在那个人又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中年女人微笑颔首离开,把对面的位置留给了嵇相宇。他拉开座位,睨了陈阮一眼,叫来了服务员,要了两杯香草拿铁。 怎么回事?!不是还让她来点的吗。 “陈阮,好久不见。”他淡笑道,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啊……是啊……好久不见,嵇相宇。”陈阮还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她早已把工作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真的好巧,我之前跟朋友吃饭还在市中心的巨幕上看见你的宣传片,你们公司广告费都省了,哈哈。” 她不自然地开着完笑,尴尬地咳了几声。 “对游戏有兴趣吗?”他没有看她,若有所思地说道。 “啊?”陈阮一愣,开始翻她的帆布袋子,“你说游戏稿的事吗……我正好把之前的作品打印出来了,我给你看……” 嵇相宇打断了她,眼神熠熠:“不是,是只和我玩的游戏。” 陈阮翻布袋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缓缓抬头,她身上已经出了轻汗,呼吸略微急促。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弄得陈阮浑身上下是一个激灵,好像干燥的手突然刮擦过毛衣,感受到那一瞬的电流劈里啪啦。 嵇相宇拿出一份协议书,只有薄薄的一张A4纸,字不是很多,而背面是空的,协议最下面有甲乙双方签字处,甲方(sadism)已经落款了他的签名,乙方(masochism)还是一条横线,待填写。 “你看一下吧,然后签字。”他的语气有些强硬,好像不是来好言商谈的客户,仿佛一个霸道的掌权者,不留给对方任何转圜的余地。 “啊……什么……”陈阮还在他莫名其妙的语气中没有回过神来,她低下头看向那份协议书。 禁忌游戏,Forbidden Games。 不愧是国际大公司啊,还带英文翻译的。 Sadomasochism、调教、鞭打、捆绑、牢笼、镣铐、女奴、主人、性…… 一个个陌生而刺眼的词汇闯入她的双眼。 “陈阮。”他突然出声,语气冷淡。 她抬头,惊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忽然叫她。 “你看得好慢。”他说。 “我有一个问题……”陈阮吸了一口气,做好了莫大的心理准备,“你能概括一下,这些都是什么,我需要干什么吗……我有点不懂……” 嵇相宇神秘地笑了一下,眼眸中却深不见底。 他摇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咖啡裱花被打散:“你给我我想要的,我给你你想要的。没了。” “会……伤害到我吗?”她轻言。 “只要你听话,就不会。” 她想要的,他真的能给吗。陈阮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要冲破胸腔。 她右手颤抖着落款。 乙方(masochism):陈阮。 (往事篇到此全部结束) 15.旅程 自那日返校回来已过一月之久,陈阮被勾起无数的回忆,那些属于十年前的故事,一遍一遍在她脑海中像溪流一样淌过。只是这小溪中的水已变得浑浊,不再是那么澄清,前往山野里的旅人把身上累赘的杂物扔进这片溪水中,它早已不堪重负。 经过岁月的洗涤,阳光的蒸馏,这条小水渠渐渐变得明澈起来,虽然远不如原始的模样,但它至少没有被光阴的烈火吞噬,而于涅槃中获得了新生。 一周前的傍晚她收到嵇相宇的一则消息,他总是这样,每次都是临时通知,而她只有全盘接受,没有任何反驳商讨的余地。 他突然要带她去日本。 NeWorld和东京的JourNey游戏公司合谈了一个新的项目,JourNey收购了《灰烬之后》的日本版权,所以会有一个新的国际服(日服),其间联系到游戏内部的各种问题,需要与首席执行官本人当面商讨。 本来是JourNey说要来中国找NeWorld签合同的,毕竟是他们主动提的合作,可就不知道这嵇相宇是犯了什么毛病,偏不让人家过来,非得亲自去日本一趟,还拖着她一起。 陈阮办理了加急签证,拿到手后,只有一天收拾行李准备的时间。现在,她正提着一个乳白色随身登机箱,急匆匆地跟在嵇相宇后面,走进机场出发层大厅。 他走路好快,陈阮难得小跑跟上,她的箱子虽然不大,但塞了画板和电脑,所以很重。 走到人工值机柜台的时候,陈阮有些幽怨地看着隔壁经济舱排队区域,那些都是主动帮身旁女伴提拎重物的男人,再转头瞧了瞧嵇相宇颀长清俊的背影。 算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吧。高贵的嵇总怎么可能会帮她拎箱子,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的。就嵇相宇这种性格,不把他手上的重物全丢给她就算很好了。 “陈阮,把护照给我。” 嵇相宇突然回头,在她面前伸出好看而修长的手,停滞了一秒,然后看见了目标,转瞬就抽走了被她夹在胳肢窝里的深红色护照本。 “您好,要两张坐一起的机票,靠着机舱左右两侧,不要中间的。” 商务舱值机柜台小姐频频上瞟打量着他,嘴角有一抹刻意压着的羞涩笑容。 陈阮内心不忍莞尔,这嵇相宇被他父母生得太好看了,如果他乐意在感情这回事儿上花时间,不那么高冷强硬,再温柔善解人意点,不知道又有多少小姑娘要被骗。 机票上的目的地是日本东京,也是JourNey公司所在地。可算上今天,距离约定会面时间还有5日之久,空了这么一大段日子,难道天天在酒店里躺着看电视?这嵇相宇当初买票没考虑到吗,照理说他这么忙碌,时间效率应该很高才对。 陈阮坐在飞机软座上,扣好安全带,打开手机反复看着日历上记录好的合作约谈日期,不理解地砸了咂嘴。 “那个……”她转过头,迟疑地向他开口,“不是四天后跟JourNey的人约谈?这么早去干嘛……” 她是一点也不放心把画廊交给周小识那小丫头托管,时间就是金钱,那死丫头别给她砸钱就好。 嵇相宇看了她一眼,缓缓拿出前面靠椅口袋中的专属耳机,插进了一侧的对应孔中,淡淡道:“的确买太早了。” 啊?这算个什么回复,他根本没懂她的意思,陈阮愣住了。 “所以,你说呢,想去哪。” 什么……陈阮着实迷惑,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准备带她到日本旅游?不可能吧,她画廊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嵇相宇应该比她更忙才对,在W城除了某些时刻,都难以见到本人。 陈阮吸了口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告诉自己他是在跟她开玩笑。 “等等……我不会日语,一点也不会。等到东京落地我们报个旅行团?” 他突然冷哧一声:“不需要,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 她有些生气了,知道他曾在美国留过学,英文流利到像Native Speaker一样,可日本人英语在国际上是出了名的别扭,他怎么能这么偏执。 “那怎么办,两个哑巴……”陈阮思忖良久,才说出最后两个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嵇相宇果真脸色一沉,而后盯着她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陈阮,胆子变大了,敢开我玩笑了。” 陈阮垂眸噤声,腹诽,她说了实话而已。 “你跟着我,不会丢的。”他突然倾身凑近,鼻息喷在她脸上,手指轻刮擦过她的脖颈肌肤,带着挑逗,“主人不会把他的小宠物弄丢的。” 她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微有愣神,心下感情复杂,有点甜也有点酸。 “看看吧,想去哪里。”他忽然远离,恢复如常的淡漠,抽出背椅夹层中的日本旅游指南,丢到了她的腿上,“选完跟我讲。” 陈阮轻翻开厚重的杂志,浏览起来。她其实挺喜欢日本这个地方的,从初中开始,学习临摹日本漫画,线条、头发、服饰、上色……偶尔看看日剧,小人物的奋斗故事,平凡里夹杂的简单快乐。 但因为各方面原因,一直没有机会前往。小时候是家庭条件,无法支撑一次数天就上万块的旅程。长大工作了更多是时间,得忙着赚钱,忙着应酬,忙着练习画画,根本无闲暇考虑这些事情。平时跟朋友外出也是全部的就近原则,最多在邻省转转,别说出国了。 “真的……全部…都给我选吗?”陈阮看着嵇相宇,有些不确定,征求着他的意见,“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他没有看她,耸了下肩:“我无所谓。” 好,她深吸一口气,既然都听她的,那就不客气了。 陈阮从背包里拿出一张A4白纸和黑笔,把儿时梦想的地方全部写了上去。 “今天我们住在东京的话,明天就去东京街头转转吧。”她写了个日期,后面紧接着是内容。 “好。”他说。 “后天的话……”陈阮犹豫了一下,看了下日本地图,琢磨了一会儿,她小时候喜欢看《灌篮高手》,镰仓的海是无比向往的地方,东京离镰仓直线距离不远,但可能需要做火车地铁换乘多次,就怕他嫌麻烦,“我想去神奈川的镰仓……” 谁知道嵇相宇想都没想,就又点了下头。 陈阮不放心,继续说道:“路上可能会有点麻烦,要买票换乘,你行吗……” 他突然转头笑了一下:“陈阮,我有不行的时候吗?” 她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轻哼一声。 “最后一天的话……”陈阮想到了日剧里可爱的小鹿,祈福寺,还有穿着和服的情侣,有些纠结,“奈良?” 嵇相宇顿了一下,慢慢道:“从镰仓出发的话,有点远。” “没事……那算了。”陈阮咬了下嘴唇,“我换一个吧。” “你很想去吗?”他看了下她的神情,开口。 陈阮一愣,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隔日一大早从奈良回东京,我把约谈推到下午。”他道。 她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他,仿佛做梦一样的感觉。 16.晚餐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17旅馆(H) 吃完晚饭已经快9点了,陈阮跟着嵇相宇沿路走了数百米,进了一家涩谷街区的特色小旅馆,正好以“Sakura(樱花)”为名。在大堂办理完入住手续后,还要走过一个小亭廊,亭廊外的花园里铺满乳白色鹅卵石,周围种满了樱花树,只是现在不是4月,不然就可以看到樱花满庭院的景致了。 他们住在0402,一推开门陈阮就愣了一下,里面竟然只有一张大床。 “为什么……不定标间?两张床睡得多舒服啊。”陈阮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 嵇相宇淡淡扫了她一眼,把手提包随意扔在沙发一角,整了整衣冠,拿了浴袍和换洗衣物就准备进淋浴间洗漱。 “没有为什么。” 陈阮疲乏地半躺在软白大床上,她晚上喝了点酒,脑袋有些沉,想赶快睡一觉,不过澡还没洗呢,今天再累也得爱干净。 她惺忪地眯着眼睛看着半只脚刚踏进卫生间的男人,反射性地坐起来,跑到浴室门口拉住他的胳膊。 “我困死了,先让我洗。” 嵇相宇瞥了她一眼,弹开她的手:“不行,先来后到。” “等你洗完我都睡着了……”陈阮不依不饶,撒娇般地轻搂住男人的腰,脑袋靠上他的背,反复磨蹭着,“让我先洗嘛,好不好。” 嵇相宇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她不经意的小举动惹得他突然浑身燥热起来。他向下看了一眼环在腰间的小手,轻哧了一声,右手拽住其中一只手腕,就把她一齐拽进了淋浴间。 还没来得及反应,陈阮就惊叫一声,被关进了透明浴门里。 缓缓抬眸,面前还有一个近乎全裸的男人。 她有些畏惧地扫了眼他的下身,还穿着一条纯黑内裤,中间十分不平整,隐约如一座正在发育成长的小山丘,渐渐凸起。 “对……不起,你先洗吧,我出去了。”陈阮吸了口气,想也没想就去拉门把,逃离。 她的后腰瞬间被男人的大手揽住,面前人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贴上了他。 陈阮咽了一口口水,她肚子那块薄薄的衣料正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顶着,温度滚烫。 嵇相宇冷笑了一声,单指勾住她的下巴,轻轻往上抬起,俊美的面容逐渐贴近她。 “那么想洗澡的话,就和我一起洗吧。” “不……我现在…有点……不想洗了。”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狂跳起来,她又惹火上身了。 嵇相宇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低下头一口吸咬住女人洁白细腻的脖颈,伸出舌头来回在她的敏感地带舔舐。他的手攀上她衣服的纽扣,一个一个慢慢解开,然后是胸罩,一把捏住下边缘准备往上像脱衣服一样掀起。 “我……我来,不是这么脱的,别把它弄坏了。” “裤子,也全部脱掉。” 陈阮有些可怜巴巴地撅着嘴看着他,不情不愿地把身上衣物全数脱光,赤裸地对着他。 “还有我的,帮我脱掉。”他继续。 她蹲下身子,手轻轻抚摸上他的内裤边缘,慢慢拉下,褪去,男人粗大已充满血的阴茎一下弹出,打到了她的脸上。 陈阮吓得后仰了一下,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前端的孔眼,那里已分泌出少量浊液。 突然,浴室喷头被人打开,哗啦啦的冷水一下子浇了陈阮一身,她哆嗦了一下,抬头,男人的脸庞因水雾而变得模糊不清,慢慢地,水逐渐变热起来。 “陈阮,帮我清洗它。” 上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带着浴室专有的混响,夹杂着迷幻。 对着水流,她缓缓抚上茎身,手掌肌肤纹理摩挲着,蜿蜒的纹路、鼓胀的囊袋、还有隐约的毛发。就像平时对待她的画作一般,精心而仔细,他这个地方生得真是完美,就是那些人体模特都没有这么标志。 忽然,固定喷头的水流消失,陈阮的脸被一阵热水猛然浇淋,她怔怔地抬头向上望去,嵇相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动了可移动浴霸喷头。 “你在干什么?”他冷冷出声。 她咬住下嘴唇,完了,职业病又犯了,看他那个地方看得入神了,若马上给她一支笔,能边端详边画出来。 陈阮拍了拍脸,缓缓起身,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浴室一边的淋浴板凳。 “你坐上去,后仰,腿岔开。”他说。 她愣了一下,迟疑地后仰坐到了凳子上,渐渐分开双腿,隐秘的入口袒露在他的面前。 嵇相宇蹲下身,双指探进,移动浴霸的水一下子喷涌进小穴中。 “啊!……”陈阮没准备好,突然来的刺激让她的双腿想下意识并拢,他的手用力撑开大腿内侧,并没有让她得逞。 快速在她体内来回摩擦搅弄的手指和滚烫的水流一度让大脑空白跳频,身体过电酥麻感转瞬袭来,使她不可控地娇喘起来。 “舒服么?”是他的声音,仔细听还藏着一丝狡黠。 “嗯嗯…啊……好痒……” “痒?”他突然嗤笑一声,缓缓把头沉进了她的大腿间,伸出舌头,从上到下一个来回舔弄了她的私处,然后头又埋得深了些,舌尖探进内壁,来回搅弄着。 “啊!……”陈阮尖声叫了一下,双腿反射性夹紧,却夹住了在她腿间的脑袋,嵇相宇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大手打了她的臀肉一下。 男人的舌头又探得深了些,还不怀好意地向上卷舔着阴蒂,反复吸舔挑逗,弄得陈阮腰肢酸软,双手握住拳头,又软绵绵地松了开来。 突然,一边的乳肉被微有粗糙的手掌抚握住,反复抓弄揉搓着,抓完这边又不甘地抓向另一边,胸口和下体的双重刺激就快让她飘飘欲仙,浑身一个激灵,一股暖流就从穴中慢慢流淌出来。 “高潮得好快,真骚。”男人忽然起身直立,轻哼一声,他的嘴角残有她的蜜液,用舌尖舔了下。不过此刻她的穴中还在缓缓淌着水,没有止息的意思。 “换你来伺候我。” 肿大的阴茎有些粗暴地塞进她的小嘴中,浴室里实在太闷湿了,陈阮有些失去意识地来回吸吮着,她的舌头从前端孔眼一直舔舐到末端,上下来回打转,绕过了茎身的每一寸皮肤,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 她的双手抚上他涨得厉害的精囊袋子,轻轻揉四下,再稍下重手地按压一下。 嵇相宇喘气声变得急促,暗暗爆了句粗口,大手按住她的头往后拉伸,之前还在嘴里的阴茎就混着口水的拉丝被抽离了出来。 他握住茎身,快速来回撸动了几回,就对准她的小脸,“扑哧”一下,全数射了出去。 陈阮的额头、眉毛、睫毛、鼻孔,还有嘴唇,脸上的大半肌肤都没能逃过,精液如浓浊的白色牛奶黏附在她的皮肤上,如一个刚被恶魔在游戏里作弄的可怜女孩。 只见嵇相宇已经发泄过一次的茎身又很快再度肿胀起来,陈阮的腰身被他从淋浴凳上抱起,穴口对准茎身前端慢慢按坐下去,小穴内壁紧紧吸裹住他的。她的双腿缠绕住他精壮的腰身,下巴抵在他一侧肩头。 男人的大手托着她的臀,另一只手打开淋浴间的门,一把拽下挂在架子上的干毛巾,草草地帮她和自己擦了几下,就不耐烦地丢到洗手台上,打翻了排列整齐的洗漱杯。 她一边被插着,一边被他抱到了温暖的大床上,腿被手掌按在床上,其中一条被扛举到了肩上,这个姿势使紧涩的小穴缓缓大张,他猛地往前一顶,茎身大半没入了她的下体,来到了最深处,本想来回抽插却发现移动有些困难。 陈阮痛苦地蜷勾起脚趾头,嘴中虚弱地娇喘哼唧着,手死死抓紧被子。 嵇相宇喘了口气,冷漠的双眼沾染了绯红迷醉的情欲,低头亲了她的脸颊一口,只听他柔声道:“放松,陈阮,你夹得我太紧了。” 她不知道如何放松,只能按他说的去做,渐渐下体的茎身开始抽送起来,速度慢慢加快,慢慢加深,慢慢加重…… 温热潮湿的情欲在0402这个房间中肆意弥散着,软床被撞得“嘎吱嘎吱”响,枕头被子散乱,半截在地,半截在床。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夜黑到多浓,房间里有一道虚弱而委屈的女声响起。 “澡白洗了。” 18.浅草 正是夏末,浅草寺的风温热中带点清凉,也许是秋的呼吸近了,陈阮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衫竟感受到一丝凉意,来这里的游客很多,络绎不绝,几乎有一半都是中国人。周围是大片的喧哗声,亲切的国语混杂着日文,让她一下子联想到国内假期5A级景区的盛况,看来全世界的热门景点都逃不过这种宿命。 他们越过“雷门”,陈阮好奇地四顾,这片地方倒是与国内的寺庙不尽相同,乍一看好像都是东方庙宇中的类似模子,但仔细观察,浅草寺的漆红混着东瀛人那股简洁中又能别出心裁的味儿,虽是唐朝文化的衍生物,但在多年风雨中,已融合了自己的特色,发展出了新的艺术,这就是和风。 嵇相宇在她前面,步子是又急又快,这是陈阮一直腹诽诟病的,在飞机上说带她旅游的是他,让她主动选地方的也是他。可一到目的地了,就走马观花,浏览地比谁都快,弄得她强迫着他来的一样。 她是学画画的,所以对各类领域的艺术都比较感兴趣,即使在人满为患的旅游景点,也能漫步欣赏,从建筑风格中琢磨出一些道道来。可前面的男人就不一样了,这里大多都是上了色的老木材,上面也没有写着代码,跟现代科技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他能陪她来,就算不错了吧。 陈阮小跑着追上他,微皱着眉头,轻轻拉住他的胳膊肘。 “你……慢点,我腿短。 嵇相宇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而边走着边牵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陈阮有些羡慕地看着前后左右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年轻人,他们大多穿着色彩各异、花纹繁复的和服。浅草寺附近有专门卖这种衣服的,他们过来的时候,陈阮恰巧看见了,还有点儿眼馋,若说来这日本,不穿一回和服逛一遍寺庙,真是遗憾的一件事情。 她也试探了下身边的男人,谁知他只是无所谓地看了一眼,就拉着她走了。 “人多,不想排队买。” “而且不正宗,不要穿。” 陈阮才不想纠结什么正宗不正宗的问题,就是皇家的衣服摆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出个尊卑高下来。出来玩主要是玩个氛围,玩个念想,哪还那么较真,看着游客穿着和服乐呵着合照的美好场景,她心里真的酸死了。 算了,等她下次有空,再和吴安然逛一次吧,势必把今日的空缺全补上。 他们来到卖御守的地方,陈阮曾听古阿姨讲过,浅草寺的御守十分灵验,如果去的话,一定要买一个带回来,御守最里面是包着金色的佛像,不要拆,被僧人开过光的东西,一拆开就不灵验了。 这回她不管嵇相宇了,就是他不愿意等,她也得排队买一个,顶多就被讽刺一回封建迷信,这古时候能流传下来的东西,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自是人们美好信念的依托罢了。 “我……想去排队买一个御守。” 陈阮抿着嘴唇,眨了眨眼,直接跟他摊了牌。 “你不喜欢排队等的话,就先出去等我吧,这里人多,我怕你不习惯。” 谁知嵇相宇无奈地笑了一下,轻哧了一声:“那我依旧得等你,在哪不都一样。” 她拉着他的衣袖,走近挂着各种御守的样品架子,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点过去,嘴中轻轻地念叨着什么。 红的、蓝的、粉的、黑的、绿的、紫的、白的……五彩斑斓的御守看得陈阮眼花缭乱,它们都是一个个小小的软布袋子,像她曾经放饭卡挂在胸前的卡包一样,不过上面多了华丽繁杂的刺绣,做工秀雅而精致。 生意兴隆、除恶消灾、心想事成、逢考必过、桃花姻缘…… 她轻咬着手指,纠结了好久,最后心里选中了一个大红色的,“生意兴隆”御守。 这几年她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好好经营画廊。留湖桥一带毕竟是老城区,有一定客流量,能保证客源,但地理位置的瓶颈也在那儿了,十年如一日,发财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阮想过个一段日子,等赚够了一点钱,把画廊迁租到蓝隆广场附近,新的市中心客量多大杂,各个年龄层的都有,这样画廊面对的受众群体就广了许多。 现在很多人都选择贷款开店,而她不喜欢贷款,想要钱在手里再花出去,追求的是一种实在稳当的感觉。 等排队到她的时候,陈阮向老板用肢体语言比划着要了一个红红火火的“生意兴隆”御守,她转头看着嵇相宇,问他要不要也买一个,毕竟到了这个地方。 本以为他会拒绝,出乎意料的,嵇相宇竟从架子上取了一个蓝色的“心想事成”御守,低沉而流利的日语从他口中说出,让陈阮有片刻愣神,他的声线真是太好听了,完全可以去应聘声优的那种标准,刚刚她还以为自己在听路况广播。 他们走在出浅草寺的路上,陈阮的手抓着御守上牵系着的布条镶珠小绳,仔细端详着“生意兴隆”这四个她不太认识的日本文字,心里默默祈祷了几句,转头就看向旁边的男人。 “你的心想事成,是什么愿望?” 嵇相宇愣了一下,淡淡道:“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陈阮狐疑地扫了他几眼,还搞得如此神秘,她撇了撇嘴角:“那你……教我几句日文吧,我怕中文祈祷,我的神明听不懂。” “你想学什么?” 陈阮突然停了下来,把手中的御守轻轻举高,阳光照射在金色的刺绣上,使它变得更为耀眼,熠熠生辉。 “嗯……神明,请你守护我吧。” 他侧头看着她,温柔的日光倾斜过她的鼻尖,神情认真专注。 “かみさま(神様)、私を守ってください。” 也许是先天语言天赋不佳,陈阮让他慢慢地重复了好几遍,她才能完整而流畅地说出一句话。直到后来,嵇相宇本还算有耐心的面容渐渐失去笑意,变得冷淡起来,仿佛在讽刺她的“愚蠢”。 祈完愿后,陈阮把御守当作挂件一样系到了她的大帆布袋子上,嵇相宇则掏出一个用得有些老旧脱色,四角还掉了皮屑子的黑色钱夹,把御守塞进了透明层,那里本是该放证件照的地方。 陈阮纳闷,嵇相宇一向是个洁癖严重的人,连被陌生人碰了衣角都会嫌恶,怎把皮夹用到这种程度还不更换。 她转了下眼珠,心生了一种想法。 “你的钱包……用得都好旧了。要不,我送你个新的吧,下午四处逛逛我给你挑一个?”陈阮小心地试探着。 嵇相宇淡淡瞥了他的钱夹一眼,看着她说道:“很小的时候,母亲送的了。用习惯了,懒得换。” “噢,好吧。” 她这是被拒绝了吗。 可他又看了她一眼,补充道:“随便你,我无所谓。” 19.礼物 午饭在浅草寺周边随便吃了点。 其实也不能说是随便,东京美食遍地。就算是W城蓝隆广场里开的精品寿司店,到了日本也只能算一般水准,还算不上正宗,顶多是中国厨师仿照着食材的挂名版本。 他们进了一家回转寿司店,前缀叫“Saki(纱希)”,是店主的名字,一个温婉美丽的中年女子,她双手静静交迭在前面,穿着一身藕荷淡粉色和服,看见客人进来了,半鞠躬,报以诚挚而敬重的欢迎。 敬重,这个词用得丝毫不夸张。来到这片土地,陈阮的最多直观感受就是他们对待事物都有一种“敬重”的态度。 热情中不失沉稳,而诚挚中又带点距离。 跟家乡小县城供销社或者是饭店里的服务人员不同,虽然那些人每次结账声音都很大,让陈阮觉得嘈杂,有时忙了还不搭理她。但熟了之后,他们在她眼中又变得异常和蔼可爱起来。小时候,陈阮喜欢买糖吃,来的次数多了,阿姨还会拉着聊聊天,每次都额外送点东西,就像近邻一样。 日本这边似乎永远都有一种疏离感,服务生也好,餐厅老板也罢,他们的确对人很尊敬,但她能感觉到的也仅限于此了,好像永远缺少着一份真实的亲昵。 这种感受很奇妙,也许是民族文化不同。嵇相宇身上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感觉,在他高中的时候,直到现在,虽然气质趋于成熟,为人处世趋于圆滑,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冷淡疏离气质还是围拢着他。这一秒是柔和的,下一秒又回去了,永远若即若离。 她曾与吴安然讨论过“人的气质”这种的问题,为什么有的国家的人别人能一眼认出,比如日本人,再比如德国人。其中也提及到了嵇相宇的气质,好像那时候他总是人群中最惹眼的一个,不仅仅是优越的相貌,更多的是他带给人感觉。 谁知吴安然好像对他的“特殊气质”非常不屑,翻了个大白眼,抱着胸抖着腿斥道。 “什么狗屁气质,这叫‘装逼’,专骗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渣男的气质’。” 陈阮哑然失笑,她倒是从没有把嵇相宇跟渣男联系到一块。上学时他从未有过什么花边新闻,除了后来跟赵淡青在一起。创立NeWolrd后,有狗仔蹲拍过,确实有很多女人主动往上蹭,但都没个结果。大学她不了解,估计也如常。照理说,像这样的男人,若是想玩,早就蜂蝶遍地了。 她也曾在无数个深夜里,细想过他对她的感觉,但从未有过结论。很奇怪,若真是喜欢,那不该是这样,他们会有一段正式关系。若是不喜欢,只为满足肉欲,那又为什么如此辗转,非要找到她…… 陈阮不敢深想,有些事情,也许永远也没有真相。 下午,他们来到了银座。这是东京最大的购物商区,琳琅满目的奢饰品商店让她想起来曾经第一次和吴安然去香港Shopping的日子。 工作攒了很久的钱,忍痛给自己买了个el的……小卡包,还不是那种正式的女式拎包。她没有那么多闲钱,得付租金,还得攒钱买新房子,曾经与父亲住的那间小屋她不敢再回去,虽然他留给了她,一进门陈旧的悲痛的回忆卷土重来,她只感觉到难过和窒息。 陈阮闲暇时喜欢看各类时尚杂志,从另一种艺术中寻找创作的灵感。她最喜欢的服装设计师是山本耀司,正好是个日本人,他对艺术的理解超脱于常人,几十年如一日,只手工制衣,且几乎只制黑色的衣服,款式另类夸张,没有日常款。 因为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年轻人的需求,曾红极一时的Yohji Yamamoto没落了,其他各类潮牌拔地而起,淹没了它的身影。很多人说是山本的心一直活在过去,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过于自我,根本不考虑外界的需求。 但正是这种纯粹的、近乎疯狂的执着,对艺术的执着吸引了她,她竟对山本产生一种莫名的相惜感,也许是人格深处存在着某种类似的东西吧。 陈阮拖着嵇相宇来到了银座的Yohji Yamamoto,说好了要送他一个新的钱包,她想送一个她最崇拜设计师的作品,山本大师的作品。 嵇相宇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店四周,全部都是黑色,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鞋子,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帽子,装修的白墙壁倒是像个外来入侵物种,搅扰了这份沉默与肃穆。 他似乎有些讶然,没想到陈阮竟会带他来这地方。不过他从来不关心时尚方面的事,倒是这个店的风格让他内心有所波动。 陈阮从透明玻璃柜中,挑了一个全黑皮质折迭长款钱包,皮质是做旧的,但一点不显脏感,有份复古的韵味,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累赘的花纹,只浅浅印刻着Yohji Yamamoto这个品牌的logo,很小,若不仔细看,几乎见不着。 她在柜台刷卡结了帐,钱包不便宜,3000人民币出头。店员仔细地包好,套了个品牌的小袋子交给她,她拎着袋子回到嵇相宇的身边。 “喏,送你的礼物,把御守放进去吧。”她把钱包重新拆出,送到他的手上,“我最爱的设计师的作品,好好珍惜。” 嵇相宇接过钱包,淡淡上下翻看了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喜欢吗?”陈阮有些期待他的答复,乌黑的眼仁光泽熠熠。 “你最喜欢的设计师?”他认真地注视着她。 “怎么了,是不是很惊艳。” 他哧了一声,有点笑着开玩笑的意思,没有立马回复她。 “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真、没、品、味……陈阮有点拉下脸,撇了下嘴角轻哼了一声。 “不要还给我……” 她伸出手,正准备恶作剧般抢走钱包,却被他的胳膊挡住了。嵇相宇很快就把钱包收到他的衣服内袋里,没理陈阮伸过来的手。 他看了她一眼,视线从气呼呼的脸上移动到她的胳膊肘间夹的帆布包上。 “你怎么老背着这个?”语气好像有点嫌弃。 陈阮愣了一下,看了看她的小帆布包,还摸了一把,粗糙的布制感很耐操。 “怎么了?我背习惯了,经常画画,容量大又耐脏。” 嵇相宇抱着胸,有些不满地轻轻摇头。 “明天跟我出来,不要再背了。” “啊?……那我东西放哪?” 陈阮有些魔怔,这个男人什么意思,得了便宜还卖乖,讽刺她的帆布包丑,亏她花了那么多钱送他礼物了,真是一个大白眼狼。 她的手腕突然被他抓住,一个踉跄被带着往前走动起来,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 “下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啊?……” 陈阮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有些失笑,她挣脱开他的手掌。 “我都背习惯了……算了……” 嵇相宇忽然回头,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好像有些不悦了,又看了看她的破包。 “陈阮,我明天不想再看见它。” 她没反应。 “跟上我,快点。” 倒不是客气,也不是装模做样,她是真的不常用那些精致奢饰品女包,刚出来工作的时候垂涎过,一直想拥有一个。但渐渐年纪大了,也因为自己的工作性质,还怕把它们弄脏了,清洗护理费也不算便宜。 她无奈地撇了下嘴,算了,拗不过。他乐意送她礼物,她应该开心点才对。 谁知嵇相宇竟带她进了爱马仕专柜,本是最繁华的商区,这店都鲜有人气。里面仅有一个雍容华贵、妆容艳丽的中年贵妇人,带着硕大的宝石戒指,还一手一只,懒散地在店里逛着,后面跟着一个专门提拎东西的男人,像是司机,袋子里都是今天斩获的战利品。 陈阮被嵇相宇拉着进店,中年贵妇先看到了走在前面的男人,似乎神色有些欣喜激动,本来慵懒的步伐变得精神起来,还清了清嗓子,理了理额角的碎发,余光不停打量着他。等陈阮也进店的时候,又看见男人后面还带着一个女人,贵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扭动了一下身子,傲然地单手叉腰,碎步走了起来。 专柜店员看来了新客人,友好鞠躬,上前迎接,陈阮尴尬地向他们笑笑,右手暗戳戳地拉着嵇相宇,示意他后退,她有话要说。 “这里……风格……不太合适我吧。你看旁边那个……都是什么老板的贵太才来的地方。” 谁知嵇相宇轻笑了一下,眼神迷离。 “老板的小宠物,你觉得有区别吗?” 陈阮突然被噎住,她的耳朵有点红,羞涩地瞪了他一眼。 他们被带到女士箱包区,嵇相宇看中了一款牛油果色的Kelly 28,是今年的新色,陈阮看了眼价格,日元单位本来就大,后面跟的无数个零差点没让她昏过去。 陈阮正准备试背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阿伦,那么好看的颜色我今天怎么就岔眼了,那个Kelly我要了,帮我一齐包起来吧。”贵妇竟是个中国人,被提到的阿伦是专柜的中国员工。 阿伦不好意思地笑笑,迟疑地想从陈阮手中取回包,伸到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来。 “周姐,抱歉,等这边客人决定好了,才能给您。” 中年贵妇似乎有些不屑,她冷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我给你们这儿贡献多少钱了,一千万要有了吧,再说了我不喜欢碰被别人沾过的东西。若你不肯,那我觉得没意思了,做了你这么多年的生意,这一点交情都没有,下次去别家了。” 阿伦面色难堪:“姐,话不是这么讲的,您若喜欢,我明天call总部给您查查货,看哪个地方还有,马上寄过去。” “不要,我就喜欢那个,今天就要带走,明天才给我查,我说不定不要了。” 陈阮脸色尴尬,她看了眼嵇相宇,他神色晦暗,眼眸低沉,果然生气了。 她拉住他的手腕:“我不喜欢这个,我们看看别的吧。” 嵇相宇突然挪开陈阮的手腕,冷漠地扫了贵妇一眼,一把把包拿走,走向阿伦。 “我就要这个,现在去结账。” 这下阿伦是更进退两难了,他左右看看,都不是办法,手指一直摩擦着裤子口袋。其他的柜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日本店员上前安抚着中年贵妇,她态度凌厉,一点都无让步的意思。 “先生,我们这个包是需要1:1价格配货的,您还得挑其他东西,买到跟包一样的价格,给您算了一下,人民币一共是十九万八千。”阿伦说道。 嵇相宇看了眼陈阮,示意她去挑别的东西,陈阮有些为难地向他挤了下眼睛,跑到他的面前。 “算了,太贵了,我们走吧,我真不喜欢这个。“ 嵇相宇伸出右手,轻轻捏了她的下巴一下,说道:“陈阮,我送给你礼物,不许说‘不’。” 就这样,陈阮无奈地挑了很多细碎的小东西,有手镯、腰带、丝巾、皮鞋……大部分都是给他选的,也有自己的,还有成对买的,比如珐琅手镯她就挑了两份。 他们拎着大包小包橙黄色无比扎眼的Logo袋子走在银座繁华的街道上,周围经过的行人都向这他们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陈阮看着一旁的嵇相宇冷然而无所谓的脸色,无语地咂咂嘴,但愿今日路上别遇到抢劫的。 20.温泉(H)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陈阮抱着干净的白毛巾和浴服,穿着自己的衣服,脚踩凉拖,走进了“女汤”的更衣室,里面寥寥几人,入目是白花花的女子裸体,她有些不太习惯地低下头,看了眼号码牌走到属于自己的更衣箱,打开小门,准备起来。 这里是东京附近的一家温泉旅馆,创立于百年之前,算是很老的招牌,背靠一个小众温泉点,不是旅游日报里推介的热门。陈阮从未听说过,这一路都是嵇相宇带她来的,穿过陡峭狭隘的山行道,在绿意丛生、山石围拢中依偎着这么一家老式温泉旅馆。 看了眼手中的浴衣,随便在大堂挑了件浅绿色的上下分离式,她好像不能把它穿进去,这是出来换洗用的。思及周围那么多赤身裸体,她们好像早已习以为常。陈阮却有些害羞,已经快十年没有进过这种集体更衣室了,上一次还是高中留宿的时候。 快速脱下衣物,陈阮紧紧裹着她的白毛巾,遮住身上叁点重要部位,小跑着进入“女汤”。还好嵇相宇带她来的是家男女分流式的温泉点,如果是混温,她打死也不会脱光光跳进去。 就在她要进入“女汤”的时候,却被旅馆的一位女服务生拦住了。陈阮狐疑地止步,她不会说日文,也不知道她拦着自己是要干什么。 女服务生向她温柔一笑,好像示意她跟着走,陈阮犹豫了一会儿,便跟上了脚步。 她们走了有一段距离,来到酒店深处的一个小间,那里悬挂着精美的竹帘。女服务生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帮她推开了竹帘,一条曲径通幽的亭廊小道映入眼帘。 女服务生继续说了几句陈阮听不懂的日文,见她毫无反应,就用右手的食、中二指比划了在左手掌心中行走的姿势,示意她继续前行。 陈阮不确定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女服务生便友好地点了点头。 她走在亭廊小道上,茫然四顾着,这里植被繁杂,数不尽的绿色快挡住她的眼,如大自然的手掌。走了大概有3分钟,终于到了尽头,那里有一扇可推拉式的移门。 陈阮单手裹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推开移门,一股热腾的水气扑面而来,混着山草的清香。 她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密室”。只见脚下临近处是一汪大理石浅池,中间有一张人造雕刻的心型石桌,如静谧湖中的那间雅亭,点缀着整个温泉池。 而越过这池,一路沿着大理石边缘,有一条长而幽的天然温泉带,宛如山林间的浅溪,靠着繁茂浓密的山树,偶有清脆鸟鸣传来,泉水清而澈。 朝西边看去,那里有块透明的落地大玻璃窗,里面是间小室,左边是绵软的日式沙发配着木桌,右边是温馨的大床,供游客旅居。 天,这里也太美了,她好像走进了仙境,如东方花园一般神秘而优雅,陈阮裹着浴巾有些出神地靠在木柱上。她渐渐松开身上的遮蔽物,挂在衣钩上,褪去脚上的拖鞋,缓缓地淌着温泉水,一步一步地走进仙境之中。 身体逐渐被一股轻柔而温热的感受笼罩着,泉水犹如天使般亲吻着她的肌肤,他们在她四处游窜,包裹着、牵系着、引领着她,潜入她身上每一个触觉细胞。她舒服地闭着眼睛,躺靠在温泉池大理石边沿,犹如一个误入仙林、后被诱惑而沉睡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陈阮感受到被没入水的前胸那块儿有波澜涌起,她突然睁开双眼,有些惶恐地看着面前,茫茫水雾中,另一个人缓缓过水朝她而来。 俊逸清冷的面容逐渐破开雾面,对上了她的眼睛。陈阮的瞳孔在那瞬间扩张,她有些难堪地用胳膊肘护着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给嵇相宇留了个位置。 她小心低头打量去,面前的男人跟她一样是片缕不沾身,再从腰间往下,光在水的折射中,那块禁忌之地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在清澈的水纹中抬头、变大。 陈阮吸了一口冷气,又沿着边往右挪了挪,谁知腰身瞬间被一只手紧紧揽住,不让她再动分毫。男人已经正面抱住了她,因为身高,水线正好没过她的胸,快漫过锁骨了,而只停留在他的乳粒下沿,正好裸露出。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吗?”她有些担忧地环顾着,害怕不知何时茂密树丛中就蹿出一个人来,“还是……回房间后再……” 没等她说完,他就低下头啃吻住她的脖子,双手不安分地在水下抚上那对丰满挺傲的乳房,掌心与乳尖相触,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栗起来,大腿开始发软,就快要臣服。 “不会有其他人。” 他的声音从她颈间传来,像是允诺一般,混着水气和滑腻腻的吸吮声。 她忽然又被他往上抱了一点,大腿内侧夹住他精壮的腰身,直至双乳露出水面,如柔嫩调皮刚从水面跳出的白兔子。他不怀好意地轻笑了一下,转而在脖子里作恶的唇又转向她的胸前,一口衔咬住她的乳尖,舌头来回舔舐倒弄,像是惩罚乱溜达的兔子主人。 “嗯……嗯……啊……”胸前的刺激让陈阮不由得娇吟出声,她的腿在水下夹得他的腰更紧,粗大的阴茎打到了屁股缝中间,使她浑身上下猛地一哆嗦。 她下面已经湿得不行了,幸亏是在温泉水里,不然那些液体全数从下体流到他的小腹之上,又要被无情地嘲笑一番。 他突然腾出一只手来,因为水的浮力,抱着她相对不那么费劲,那只手似乎早有预谋,一根手指单刀直入地插入她的穴中,来回搅弄着。 “这么粘腻的东西,可不是水。” 他坏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把刚从小穴中抽出的手指插入她的口腔中,来回摩擦,陈阮耳根一红,有些羞赧地舔品着他手指上自己的体液。 倏忽间,她被他从水中扛起,因为这个猛烈的动作,本是平静无波的温泉水瞬间被搅翻起大片水花,如闹海的妖精腾空出世,他走到池中央的大理石心型桌上,把她弄了上去。 陈阮的双手肘被迫压着石桌,双乳下端紧紧贴合在下面,挤出了两个大椭圆形,乳缝幽深,如一道沟壑。她背着他,且有些害怕地侧过头去,只见身后的男人在水下把她的双腿大合岔开,内侧贴着他的外胯。因为浮力,她有点上漂,腰身又被一只手固定住。 待他找准位置后,猛然一个倾身,硬硕的阴茎就直挺挺后入她的小穴,许是因为温软水流的滋润,他粗暴的举动竟没有让她感受到多余的疼痛,酥软的感觉瞬间袭击了她的大脑,陈阮侧趴在大理石桌上,连连娇喘出声,冰冷的温度不至于让她完全丧失理智。 她紧缩的穴道完全包裹着他,缠绵着,辗转着。于这仙境,仿佛她只为他而来,那里只为他而生。 他的腹肌突然贴上她的肌肤,暖意从腰椎缓缓上升到大脑,下体的冲撞一阵又一阵,水流“咕隆”又“咕隆”,水花跃起又重新跳入水中,如一幅绯丽的春宫画卷。 时间一秒一秒淌过,山林的天空渐渐迎来了玄黑的夜,他们还在泉水中抵死缠绵着,姿势换遍,做到彼此的皮肤因泡久水而泛白泛皮了还不肯撒手。 外来的人儿请不要搅扰,若有人好奇问道这儿是哪。 我且只能说,它是静谧而充满着禁忌的东方伊甸园。 21.镰仓 东京过了,便是镰仓。 陈阮扶着她酸软的腰身,拖着不太灵活的大腿,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前面的男人步伐如风般迅疾,昨晚在温泉水中曼妙而禁忌的欢爱使她筋骨酸软、精疲力竭,可他看着却一点事都没有,好像以后会“精尽人亡”是她才对。 腰酸腿痛,下手好重,坏蛋,陈阮撅起嘴唇腹诽。 关于镰仓的旅程,是她最期待的一天。 为了配那“一掷千金”的包,他们在东京的时候,她特地又拖着他去买了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浅薄的衣服勉强遮住那些羞赧的红痕。 他们一大早便从温泉酒店辗转到了小田急线,搭了“江之电·镰仓”这条专线,赶往最终目的地。那是一个长长的绿皮小火车,铁皮质感复古怀旧,温黄柔和的电车灯照抚着那代人的专属回忆,仿佛回到了九十年代日剧里的场景。 电车中的座位占在两侧,游客面对面而坐,人不算很多,她单手穿绕过嵇相宇的胳膊,头微微靠在他的肩上,安然小憩着。 温柔的日光从玻璃窗折射进车厢内,在陈阮的角度,正好可以仰视着他俊朗清逸的容颜。许是今日的万里晴空,连嵇相宇的脸上都泛了层温柔静谧的余晖,不再如曾经那般冷若冰霜。 陈阮静静地看着,又静静地想着,揽着他的手渐渐缩紧,唇角浮现似有若无的微笑。 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瞬间,那该多好。 电车来到了一片广阔的海域,陈阮突然转头望向窗外,那片蔚蓝与苍穹相连,就快到了。 “你有没有看过《灌篮高手》?”陈阮趴在他肩侧,柔声道。 嵇相宇偏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色无波无澜。 “没有,不感兴趣。” “告诉你个秘密……”她嘴角突现一抹窃笑,傻傻的,好像喝了酒后的人。 “什么。” “我有点害羞……” “……”他又扫了她一眼,冷冷道,“说。” “我觉得你特别像里面的一个人。” “谁?” 嵇相宇似乎有点诧异,万年不动的眼皮竟往上抬了抬,可面色还是淡漠的。 “流川枫,我童年的男神。” “不认识。” “算了……” 陈阮快被他气死了,真是个童年惨淡无聊没有一点乐趣的男人。可她只能万分无奈地咂咂嘴,在嵇相宇面前,就算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发泄出来。 下了电车,陈阮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一路奔走到镰仓着名网红经典“镰仓高校”门口,就是身上的酸痛此刻也不管不顾。 正准备让他帮她合影留念的时候,陈阮的视线忽然被周围一群人所吸引。 最中间那个为首的高大壮硕,耳上夹着一根烟头,还染着放浪不羁的红寸头。 他左边的男子却矮小瘦弱,陈阮目测了下,差不多跟自己一样高,两耳打了洞,别着纯黑炫目的耳钉,下面对发被铲短,上面则精致地修烫过,活脱脱一个时尚达人。 而在右边的那个男子,长相相对标志清秀,留着中规中矩的发型,烫了蓝。 可最吸引到她的则是他们身上的衣服,一水的大红色篮球队队服,袒露着两臂,秀出古铜色健壮肌肉,那球衣上的字却十分扎眼。 Shohoku 10、Shohoku 14、Shohoku 7。 她不禁失笑,天,今日竟遇到来镰仓高校活体cospy《灌篮高手》的人了,红发的——樱木花道,蓝发的——叁井寿,矮小的——宫城良田。 不过这湘北五虎还差另外两只,陈阮向四周扫视去,却没见着其他的人,只有叁个男的。 她自己跑了过去,十分好奇他们这些衣服是从哪儿买的,她也想买个一套让嵇相宇最后帮着拍照留念,不然光穿着身上这件绿的过于缺失氛围。 陈阮有些犹豫,除了画廊必要的应酬交际,她很少跟陌生人主动搭话,还是关于这种略显幼稚的事情,不过这些毕竟是她儿时的回忆,大家也都是拥有共同记忆的一代人。如果此番不成,她怕离开后会后悔。 “请问……你们这些衣服在哪买的?我也想去买一件回家收藏。”她走到了离他们两米开外的距离,有些拘谨地抓着手上的包开口问道。 一旁的嵇相宇半眯着眼睛看见陈阮突然无厘头地跑开,还向着一群穿着古怪的人搭话,眉头渐渐皱起,有些犹豫地走了过去。 “樱木花道”看来问话的是一个清丽的女人,挠了挠头,脸色欢欣道:“就在直走左拐,有一个专门卖《灌篮》cospy衣服的地方。” “噢,好的。”陈阮后退了几步,突然又好奇心大发,继续问道,“你们是在拍cos吗?哈哈,我看‘湘北五虎‘还差两只,赤木和流川。我也是灌篮迷,从小看到大的。” 只见“宫城良田”看了眼陈阮,急躁地拍了下大腿:“我们也是群里临时组的队,“赤木刚宪”在路上马上到,就是这“流川枫”突然说临时有事要哄女朋友,不能来拍照了,这他妈大家都约好时间的,说反悔就反悔,爷真的服了,我操。” 陈阮附和笑了一下,正想退出“群聊”,跑去路口的小店买件11号球衣,没想到一转身,就撞上了嵇相宇温热的胸口。 “啊!——”她差点摔倒,腰及时被男人揽住。 “陈阮,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逐渐变冷,陈阮脑子一轰,刚刚实在是有点过于激动,情急之下把嵇相宇这尊大佛给晾在了一旁。 她向他无辜地眨了下眼,轻巧地越过他,就想去买她的cospy球衣,没想到刚准备“溜走”,又被他给拽住。 “你要干什么,今天很不对劲。” 她也是想跟他说明情况,可如此奇怪而幼稚的举动,说了他不懂,她也实在开不了口,只能讪讪地笑一下。 “……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就在这时,喊住陈阮的不再是嵇相宇,变成了那群临时认识的“朋友”。 “诶!美女!你等一下。” “樱木花道”急切地走了过去,手臂刚想摸上陈阮的肩膀,却被另一只手给扇了开来。 他有些吃痛地捂住手臂,咬牙切齿地想向上瞧瞧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拍他,却发现一个冷峻的男人正盯着他,眼神如刀刃一般锋利。 “喂,我他妈刚刚跟这位美女说错了,小店是他妈往右拐,想更正一下,你他妈打老子手干嘛,有病吧,我操。” 嵇相宇没有理会“樱木花道”的叫骂,冷冽的视线转而注视着陈阮,想一把把她拉走,不再跟这群人纠缠。 “跟我走,立刻。” 陈阮抱歉地向他笑了笑,无奈而又为难地看了眼嵇相宇,慢慢挣脱开他的手臂,第一次狠下心没听他的话,简直太过分了。 “对……对不起。”她帮着道歉。 正当嵇相宇准备带她离开的时候,他们又被身后叁个兄弟叫住了,他们这次没管陈阮,却好奇地围上了嵇相宇,反复上下打量着他,面容逐渐变得欢喜起来。 只见那个“樱木花道”爽朗地大笑一声,愉悦地搭上了嵇相宇的肩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这样吧,兄弟,刚刚你莫名其妙打我。就不计较了,帮个忙,很快,几分钟的事儿。” 嵇相宇冷冷扫了红发男一眼,再次嫌恶地拍开他的手,拉起陈阮胳膊,就准备再次离开。 陈阮眼疾手快,立刻出声解围。 “什么事,你快说。” 嵇相宇瞬间被那叁个男的包围住,他们边看他,边窃窃私语着。 “樱木花道”想再次拍他肩膀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 “兄弟,道歉就不用了。帮个忙,我带你去那家店买个11号球服,我们出钱,你出个人,帮我们cospy一下‘流川枫’,一起拍个照了事,哥几个觉着你挺像的。” 就在他又要冷淡拒绝那群人的时候被陈阮拉到一边,她心里是万分希望他能完成这个请求,毕竟也是他打了人家的手,做错在先。 但她可不能这样原话跟他讲。 陈阮心下一横,拉住他的手臂,磨蹭了几下,有些撒着娇向他求情。 就在周围人的左哄右骗下,嵇相宇竟真的穿上了湘北的11号球服,依旧是那副冷淡面容,他无奈地跟着周围四个不认识的大男子汉挤在一起,摆起了拍照的pose。 围观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热切攀谈着,惊喜地看着这个临时“胡搭乱建”的《灌篮》cospy小组,犹如阴差阳错中紧紧相交的缘分。 陈阮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搞到了一只篮球,往前一传,正好丢到了“流川枫”的手中。 3、2、1……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她闭起双眼,有海风从东边柔柔吹来。属于他们这代人的记忆呵,仿佛时光又再次神奇倒流,回到了童年电视里,镰仓的那个夏天。 22.亲吻 时间转瞬而过,今日是旅程的最后一站。 他们从镰仓出发,乘坐横须贺线到达横滨,接着搭坐地下铁前往新横滨站。等在那儿坐上新干线之后,去京都,再从京都搭近铁特急,兜兜转转、辗转来回了一个上午,才到达奈良。 新干线是日本境内最快速便捷的交通方式,就跟国内的高铁一样,可对标物价却翻了个倍。他们从横滨到京都的这段路上,还恰巧遇上了NeWolrd旗下游戏的忠实玩家,是个带着厚重黑框眼镜的日本男人,叫山本直人,不停地躬身点头,欣喜之色溢于表,见到嵇相宇,如见了偶像般激动。 嵇相宇倒是很不喜欢这种偶遇,在山本出声询问是否为本人时,他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应了他。陈阮觉得奇怪,如果她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知名画家,走在路上偶然被粉丝认出来,理应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也许,他的脑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样吧。 奈良的鹿没有陈阮想象的那么乖巧温顺。 许是游玩淡季,没有很多游客来喂食,它们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数米开外,陈阮藏在塑料袋里的鹿饼干,都能被精准察觉。 它们一窝蜂地奔涌上她的四周,虽然单个的目标都不算很大,但被一群鹿围着不免让她感到些许恐慌。陈阮咽了口口水,扫视着没有再往前“袭击”的鹿群,嘴中自言自语,强作平淡地安抚着。 “别急……人人都有份,错了,鹿鹿都有份。” 她快速把鹿饼干倒在手上,围着她身边撒了一圈儿,只见饥饿的鹿群一股脑地头攒在饼干周围,争相抢食着。 这里是若草山的一处背坡,鲜有人烟,浅浅的草坪,浓绿的青草,平整地长在山坡上,也许是因为鹿的啃食,它们没有肆意生长,倒给游人留了休憩盘坐的地方。 嵇相宇对喂鹿这种活动不感兴趣,虽然到现在据陈阮所了解,除了编程写代码,和做某些不可描述之事,他好像都兴致缺缺,搞得像她一个人的旅行。 他坐在一处斜坡之上,微微抱胸,看着远方,像是静止状态下的人,余光正好可以扫到她和鹿群,好像又在无意间“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陈阮发现了一头公鹿,若草山大多都是母鹿,这么漂亮健硕的公鹿还真是第一次见。只见它头上顶着雄伟瑰丽的鹿角,像是艺术长廊里精美的标本挂饰。 她小跑至它的周围,倒了一颗鹿饼干在地上。可那头鹿似乎尤为高冷倨傲,对她有意的讨好熟视无睹,淡漠地绕行了开来。 陈阮提了劲儿,把她为数不多的鹿饼干全部倒在了手上,跟着那头公鹿打转儿,待它终于不再回避的时候,她蹲了下来,把手上的鹿饼干微微凑近它的嘴,脸上露出欣喜而得逞的笑容。 那头公鹿似乎犹豫了下,还凑近闻了闻她手上的鹿饼干,没有马上下嘴。陈阮不由得挑了下眉毛,这头若草山的鹿,莫非是成精了不成? 过了好一会儿,它终于卸下防备,准备舔食她手中的饼干。它的鹿角离陈阮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楚观察到角上的茸毛,那毛淡淡的小小的,就像刚出生小婴儿的睫毛一般惹人心花荡漾。 陈阮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她的右手轻轻绕至鹿背后方,准备偷偷地摸它一下。 可谁知,还在空气中有几厘米,还没等她碰到的时候,那头鹿突然受惊般地奔走而开,吓得陈阮往身后跌了一个踉跄。 等她缓过心神,却发现旁边树脚下有颗作恶的石子,是那玩意儿惊走了“刚到嘴边的肉”,她有些生气地往四周环顾去,却发现那个本坐在背坡上眺望风景的男人早就站了起来,冷着脸朝她走了过来。 陈阮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刚才这后仰一摔,弄得她后面全部都是。她很愤怒了,准备好好地会会这个始作俑者。 “你干嘛……我差一点就能摸到它的角了……”她瞪着他,一边嘴角翘得老高。 嵇相宇停了下来,脸更沉了些,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陈阮,你没有常识的吗?” “啊?!……”这回是她不解了。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别过了视线,玩着手上的石子。 “这些鹿都是野生的,虽然放养有人管理,但并不是宠物。” “公鹿不喜欢陌生人触碰它的角,如果你碰到,会把你当作有威胁的敌人,到时候就不是后仰着摔草地这么简单了。” 陈阮突然被他斥责地说不出话来,她转头,有些怔愣地搜寻着那只不知道现在跑到哪儿去的公鹿,又看了看一本正经“教育”着她的嵇相宇,努了努嘴。 他向她走近了些,就快碰到胳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自然界中动物都一样,人和鹿某些习性也相通。属于自己的私有物品,绝对不允许别人触碰、沾染、侵犯。” 陈阮好像突然被风给呛到,猛烈地咳嗽了几下,手却不知所措拽紧衣角。 傍晚的行程在陈阮的计划中是空的,她好像只安排到了这里。嵇相宇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她探寻的目光,思忖了片刻,便走在了前面。 “去东大寺转转吧。” 连着跑了几天,她都累了,现在想回宾馆歇息休整,毕竟明天一大早还得从奈良赶回东京,陪他办正事儿谈合作项目,那才是他们出行的真正目的。 可陈阮再叁思索下还是没有反驳,跟上了他,她觉得嵇相宇这个人尤为奇怪矛盾。之前在浅草寺不怎么愿意进去的是他,现在主动提议去东大寺的也是他。 “东大寺,有什么……特别的吗?”她问。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 “……” 所以,为什么要去,回酒店躺着不舒服不快乐吗…… 去东大寺的路上,要穿过一个叫做“冰室神社”的地方,那里供奉着冰神,往年的四五月小路两侧开满了繁密的樱花,有花瓣随着清风洒落在地,清新且浪漫。情侣们穿着和服在漫天飞舞的樱花瓣下合影留念,成为爱情的珍贵记忆。 可是,现在快到秋天了,这樱花树干光秃秃的,没有花瓣,只长了绿叶,跟她在留湖桥那块儿路口的树木,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嵇相宇审美独特,犹爱这种另类的景致?她瞎想的。 这地方果真没有什么人,倒是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拄着拐杖,约着叁两老友,在小道上走着,跟W城留湖公园里的那群跳着广场舞的叔叔阿姨一样,只是换了一个背景。 他带着她走进一家很小的和服店,屋内却装修得华美。店主是个年轻的女人,见来了客人,友好地上前迎接。嵇相宇跟店主讲了几句陈阮听不懂的日文,她就被带到了最里面的振袖成衣区域,那里齐整地摆放着各种五彩斑斓的精致和服,看得陈阮是目不暇接,跟浅草寺周边卖的质量从肉眼观察中都能辨出天壤之别,当然,价格也是。 “不是想穿?你挑一件吧。”他突然出声。 陈阮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他,心下有种感觉在慢慢升腾,她无意间翻了下价格,吸了一口冷气,慢慢退到他的身侧。 “这也……太贵了,这里有没有租的,穿一次,体验下就好。毕竟我们也不是当地人,没有这种风俗。” “没有租的,只能买下来。” “……” 陈阮无可奈何,她真的不想让他再破费了,现在被搞得就很像某种权色交易,他们彼此都不欠对方什么,她也没有那种索求欲。 “那能不能换一家呢,平价一点的。” 嵇相宇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她一眼,仿佛明白了她的顾虑。 “陈阮,你不必有所负担。这是我们之间的游戏,你给我我想要的,我也会给你你想要的,明白吗?” 她愣住了,突然暖起来的心仿佛被一根木棍鞭笞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想要的?”她勉强地笑了下,声音颤抖,“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也许,他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也永远不懂。 嵇相宇在空中的手停了半秒,没有再接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帮她挑起衣服来,最后选了件白橙相间的,上面绣着精美华丽的各式花卉图案。他又给自己挑了件大方素雅的纹付羽织袴,到柜台一齐结了帐。 他们穿着锦衣华裳走在东大寺中,高挑俊美的男人宛如从幕府时代卷轴中走出的日本贵族,他的右手牵着一个清丽秀雅的女子,只是她的面容有些哀婉,却也更符合了那个年代的气质,惹得周围行人频频侧目。 陈阮失神地被他拖着走,无心看两旁风景。 他的话一直在脑海中萦绕不散,她自嘲笑了一下,努力平复心中的酸楚,他牵着她的手是这样冰冷。虽然二者曾在无数个深夜里紧紧相贴、水乳交融,但一切都是假象吧,如一张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时光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镰仓的电车厢中。她得马上走出来,多想无益,只会平添伤感,这一切后果是她的选择,说的难听,皆为咎由自取。 陈阮吸了口气,转过头向空气生硬一笑,憋下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既然都买了衣服,我们让路人帮忙拍个照,留张念想吧。”她说。 嵇相宇在路边请了一个面容慈祥和善的日本爷爷,把手机交给了他。 陈阮努力摆出一个平静淡然的微笑,双手交迭在小腹那块。她的余光在看身旁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淡漠高冷的面孔,就是拍照也不愿意笑一下,她心里无奈叹了口气。 爷爷皱着眉头,有些可爱地撅起嘴巴,看着手机中的成像摇了摇头。 “(日)请二位亲密点吧,毕竟是恋人嘛。” 陈阮听不懂日文,只能看着嵇相宇,等待着他的翻译。 嵇相宇怔了一下,黑沉沉的眼眸中好像闪烁过什么东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他转头看了眼陈阮,伸出手臂把她搂近了一些。 “你过来点,我搂着你。” 爷爷笑着拍了一张,却没有立刻把手机还给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日)请二位再来张亲吻的吧,对着我害羞的话,亲脸也可以噢。” 陈阮又看着他,等着解释。 这次他好像犹豫的更久了,弄得她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了,他说了什么,有问题吗?”她问。 “没有。”他答。 “(日)我说叁、二、一,就开始拍噢,准备好。”爷爷笑意更深。 “(日)叁。” “(日)二。” “(日)一。” 突然,陈阮感觉自己的身体旋转了一下,眼前一黑,好像有什么东西贴了过来。 下一秒,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呼吸急促,心跳停拍。 更准确地说,是什么又温又冷的柔软东西贴上了她的双唇。 23.勾引(H) 今晚陈阮喝了点酒,她的脸颊染上了些许因酒精作用而起的红晕,头脑发沉,好像被一根细线牵提着,迷迷糊糊的,眼前还有点重影。 她有些摇晃地扶着四周的障碍物,跌跌撞撞走到酒店房间内的一张工作桌前,桌上开着一台电脑,椅子那里正坐着一个专注着处理公事的男人。 是因为他突然的那个吻,让她变成了这样。 平时做爱的时候,他从来不会亲她,顶多啃她的脖子,脸上任何一处肌肤都不会触足,好像那些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吻的嘴唇。 陈阮不知道嵇相宇到底什么意思,下午说了那些令她伤心的话后,又不明所以地吻了她,吻完后什么也不解释,一路沉默着带她来酒店。 直到现在,他都没主动跟她讲过一句话,就打开工作电脑坐在那里,双手快速敲击着键盘,眼神没离开过。 借着酒劲,陈阮上了胆子。他们身上的和服还未褪下,迷蒙中她看见他英挺俊秀的侧脸背着阳光,修长的手微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旁边没有一个人,把她当空气一般。 她是半跪着过去的,酒意过于上脑,心中思绪繁杂,站不太稳,就索性把昂贵的华裳裙摆垫在膝盖下,摩擦着地毯,慢慢地向他挪移着。 她是如此爱他,爱到无可自拔,爱到把他一次次给予的伤害自我内化,成为身心之上一道道隐形着的疤痕。 陈阮移动到了他的身边,双手抚上他那被丝织绸缎遮盖的大腿,指尖如蜻蜓般点触着,缓缓移动到他的小腹之下。她偶尔抬首看他的反应,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眼眸半垂,溢着晦暗不明的光。 “陈阮……”他终于说话了,叫着她的名字,那声音是这样低沉好听,有时候却像刀剜般让人疼。 “嗯……”她应了,双手不曾停下,来到了他的腰间,想找到松解衣物的地方,可辗转来回,也没有发现。 她的手腕突然被他握住。 “你喝醉了。”他看着她,眼神清冷,“我现在在工作,听话。” 凭什么。她在说不行不可以的时候,还是被他的欲念弄得无法脱身,从来没有反抗成功过。而她现在为什么又要那么听他话,不公平。 陈阮没看他,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她的意识已经碎成了很多块,只有几片是清醒着的。 她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了一下,慢慢隔着衣服揉按着。 “主人,你硬了。” 嵇相宇强迫自己冷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翕动,手已有些颤抖,可还是决绝地把她大胆的手从他那里拍了下来。 陈阮哪肯善罢甘休,便起身歪歪斜斜地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凑近他的,微微吐息,想要让酒气息卷住他的神经。 接着,她半褪去繁复的和服,它松松垮垮耷拉在胳膊两侧,隐隐约约间可见丰满的胸型。 她白皙修长的大腿已全数露出,内裤轻轻摩擦着他的地方,一撅一摇一抖,如所有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嵇相宇注视着她,像一个矜贵的日本武士,双手闲散在椅子两侧,没有触碰她身体的任何一处,不为所动。 陈阮突然低下头,凑近他的唇,想主动吻上去。可就在要碰到的时候,一只大手从后抓住她的后脑勺,牵制住了她疯狂的举动。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平静的脸,冰冷的目光在此刻如一把锋利的武士刀,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刺进她的心脏。 他的后面是一个长方形落地镜。镜光闪烁,从那里可以看见她狼狈不堪的衣服、身体、还有神情。 陈阮瞬间清醒,无比清醒,后面的镜子像锤子一样一把敲碎了她心中的幻境,昏沉的酒意消散。 她顿时松开在他颈间的手,陈阮想下意识站起来逃离这个地方,也许此刻在他心中,她就像个笑话一样。 但狼怎么可能放过到嘴的兔子? 突然,她的后腰被他控制住,大腿根本使不上劲,站不起来,只能保持羞耻的姿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面前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动作很猛,椅子倒到了一边,电脑被他“啪”得一声关上。陈阮被他半扛半抱在怀中,挪动到了那块落地镜前。 “我错了……我……啊……” 当她正想逃脱的时候,和服腰带结被他一把扯下,扔到了一边,本松垮的衣衫瞬间散落而下,两只白嫩的乳房暴露在了空气中。 揉搓着、抚摸着、点掐着……在镜中,她的双乳被他玩弄得惨烈不堪。陈阮低下头,不敢看着面前的明镜,不敢看她的身体,更不敢看他的脸。 她的下巴被嵇相宇的手掌握住,强制着向上抬起,她不得不被迫直视着镜中的自己,犹如一个不怎么被怜惜的玩具一样,毫无尊严可讲。 陈阮的一条腿忽然被他朝上扳起,因为身体柔软度较好,她的可以被掰得很高而不僵硬。隐秘的花穴,泛着深粉,瞬间裸露在充满热浪情欲的空气之中,没有任何遮挡。 他咬住她的耳垂,来回吮吸舔舐,接着是脖子,舌尖滑过每一寸敏感地带,最后在瘦弱的肩头,狠心向下一咬。 “啊……”陈阮痛苦地出声。 “刚才那么想要的人是谁?嗯?” 他声音嘶哑,刚才的冷静全是掩饰,大脑早已被欲望洪流所冲袭,硬挺的阴茎充血肿大到发疼,急切地想找到一处温暖的狭窄通道疏解。 前端抵上穴口,陈阮脸色煞白,因为镜面折射,平时看不到的地方,现在变得尤为直观清晰。她不知道,那么粗大的东西是如何进入的,肯定会被撑破而流血。 后面的男人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猛地一个挺身,狭窄紧涩的内壁夹得他稍感进入不畅,微微皱眉,明明已经做过这么多次了,她却还如处子般生涩。 “好疼……啊……嗯……啊”男人的阴茎在她下体内缓慢冲撞起来,两鬓已有些许汗液流到脖子处,疼痛中带着酥麻的极致快感。 只有一条腿支撑着全身的重力,她的腿脖子已渐渐失去知觉,陈阮全身酸软无力,靠在他怀里,轻轻娇喘吟哦着。 镜子里,交合处逐渐被粘腻白浊的液体沾满,混有她的,也有他的。她穴中粉嫩的肉壁一阵阵地被冲撞往外翻卷着,不一会儿,便有大量粘稠的精液不舍地附着在穴口,有些因为过激的运动而滴落在毛绒地毯上。 她的双乳随着抽插来回颤动,好像后面人故意使坏一样,偶尔会被他的手抚慰一番,她快被玩弄得失去知觉,身体轻飘飘的,宛如来到了云端之上,见到了天神。 只是睁开眼的时候,这天神为何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还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地向她勾着手指。 引诱、中计、沉沦、毁灭…… 陈阮瞬间回神,于现实世界中睁开双眼,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向她席卷而来,她喘着粗气,有些焦急地搜寻着他的身影,却发现他已经在自己的面前。 不知何时,她被他抱到了床上,四目相对,有未散的情欲。他又怼了进去,她紧紧抓住被子。 “刚刚在想什么?” “没事……” “唔…”陈阮下意识撇过头去,双唇突然被冰冷的温度覆盖住,一会儿后,她才发现他又吻住了她。慢慢的,有吮吸啃舔声传入她的耳朵,是他在吸咬她的嘴唇。 心下复杂的情愫缓缓袭来。如久旱的村落迎来的第一场雨水,如在沙漠深处迷失的旅客看到了另一个骑着骆驼的人,如在宇宙飘流的孤独星辰遇见了另一颗。 她忽然笑了一下,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与勇气,躲开了他突如其来的侵袭。 “你爱我吗?” 没有回应。 “主人,你爱我吗?” 还是没有回应。 “嵇相宇……” 陈阮最后叹了一口气,仿佛叹息出了只有她知晓的,深藏在内心深处,十年的酸楚与回忆。 “你爱我吗?” 他抬眸,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慌乱与逃避,那是陈阮第一次见他这种迷茫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变得惯常冷清。 “我无法回答你,因为爱,没有任何意义。” 24.约谈 已是当日下午,他们回到了东京,嵇相宇就带着陈阮去了JourNey游戏公司约谈合作项目。有专门的黑色奔驰商务车来接他们,陈阮坐在后排,在司机的护送下,她来到了东京最为热闹繁华的新宿区,打开车门,JourNey就坐落在层出不穷的楼宇之中,一座半扇形的办公大楼,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和嵇相宇被分了流,他作为NeWorld的首席执行官,一下车便被一堆JN的员工友好而尊敬地围拢着,护送进总部顶楼会议室区域,而她则被另一个男人带到了贵宾休憩室。 这个男人是JN的董事会成员,也是主要代理人,名字叫沉辰星,陈阮听到时稍微愣了一下,居然是个中国人。这JN想的确实非常周到,竟找了个会说中文的来招待她这个哑巴外宾。 陈阮礼貌地向他颔了下首,微笑着捧过他递给她的热榛果咖啡,坐在了贵宾招待室的沙发软座上。 沉辰星笑意温和,向她伸出友好的右手:“请问怎么称呼,是嵇总的……” 他留了个停顿,在等着她的回应。 陈阮愣了一下,赶忙把热咖啡放到了桌上,客气而仪式化地握了他的手。 接着,等她想抽出的时候,却没有成功。本该只是礼貌的触碰,好像他显得十分热情,还转瞬用了点力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上下微微摆动,这个礼仪持续了很久。 她的触觉传来温暖的感受,沉辰星的指骨修长,生得俊俏,倒是和嵇相宇的很像,但后者每次“抓”“拽”“握”她手腕的时候,手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叫我陈阮就好,我是嵇总的高中同学,也是《灰烬之后》游戏场景概念稿的绘者。” 陈阮看着沉辰星,他不能说多帅多惊艳,但生得十分温和儒雅,看上去像是非常有书卷气息的人,声线、谈吐都是,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沉辰星笑着喝了口咖啡,柔声道:“我看过《灰烬之后》的场景概念图,非常恢宏大气,让人惊叹不已,没想到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画的,十分佩服。” 漂亮的、女孩子……陈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浅笑,她都快奔30岁的人了,周小识那个嘴贱的丫头故意跟她闹矛盾时,她还被叫过“陈阿姨”,现在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年纪被人称作女孩子。 “见画便见人,陈小姐内心深处应该是个非常强大自信有主见的人吧。”沉辰星抿了口咖啡,无意间道。 陈阮提着柄子的手愣在半空中,犹豫了下,又把咖啡杯放了回去,没有再喝。 “噢……谢谢您的夸奖,其实有点出入。”她的笑容凝结在嘴角。 陈阮内心苦笑,岂止是有点出入,她简直是他形容的相反面。 沉辰星似乎察觉了她突然低落起来的情绪,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我看,光喝咖啡也无聊,要不我带陈小姐去新宿里吃点东西吧,毕竟是JN的贵客,必须好好招待下。” 沉辰星看了她一眼,便立马起身,把齐整的西装外套随意搭拢在右手臂上,就快要走出休憩室。 陈阮急忙起身,跟上他的脚步,嘴中客气道:“……沉先生……不用了,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呆在这里就可以了,嵇总估计马上就下来了,我们一会儿就走。” 沉辰星突然转了个身,眼中笑意满盈,拿起手中的车钥匙朝陈阮晃了晃:“他们没有那么快聊完的,最起码还有两个小时,跟我走吧。” 沉辰星带着陈阮来到新宿一家专门吃炸串自助餐的小店,食材台摆着琳琅满目的生串,阵阵肉香味飘来,她感觉来到了曾经跟吴安然放学后偷吃麻辣烫的日子,好生让人怀念。 之前几天她曾试探过嵇相宇对这些小店炸串的接受度,谁知她一领他准备进门,就被无情大力拉扯走,他好像特别讨厌闻到浓郁的肉味儿,特别还是炸烤的东西,还有一大群人坐在一起欢乐咀嚼大侃的热闹气氛。 但陈阮非常喜欢,正好沉辰星跟她在这方面也高度重合。 “怎么样,对这家店还满意吗,会不会太吵?”沉辰星看着她,耐心询问道。 陈阮走上前,拿了一个漏篮,已经开始挑拣肉串,这边捡几块鸡肉,那边挑几块牛肉,快哉。 “太满意了,我很喜欢吃这个,你挑东西很准。”陈阮出乎意料地欢欣,说话变得跟朋友一样,瞬间没了客套的距离。 沉辰星温柔地看着她认真挑拣的侧脸,顺手从丸子区挑了几串,放进了她的漏篮里。 陈阮看着突然掉进她篮子里的丸子,怔了一下,转头看向他,正好与他如水般潋滟的温顺眼眸交缠。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把漏篮交给结账员,找了个空地方坐了下来。 她低垂着头,情绪还在刚才的对视中没缓和过来,微微戳弄着手指,想着如何打破现在这种开始尴尬起来的气氛。 “对了,沉先生,你有中国血统吗?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陈阮从旁边竹筒里抽了两双筷子,其中一双递给了他。 沉辰星忽然哑然失笑,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其实是纯种的中国人,小时候在中国长大,后来因母亲再婚移居到日本的,还是中国国籍。” 陈阮了解地轻轻点头,“让我猜猜,你今年应该25岁左右吧,看上去很年轻。” 他浅笑,“其实真实30岁了,已不算年轻。” 陈阮的视线忽然被他奥迪车钥匙上的挂坠所吸引,它是一个链子,中间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星星石,这曾是十年前日本很火的一款对链,她平时看时尚杂志正好有印象记下来了,还有另一款月亮石的,非常漂亮。 “欸?这款是星星石链吧。”陈阮笑着说,“另一个月亮石链难道在沉先生的妻子手上?” 沉辰星突然愣住了,然后开怀地笑了出来。 “没有,我还没有结婚。” 陈阮有些不可置信,叹道:“太可惜了,像沉先生条件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很快就被女孩子预定了才对,应该有女朋友了吧,不然链子在谁那儿呢。” 他又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女朋友。其实这是我的日本继父曾经给我和妹妹买的,异父异母的日本妹妹。” “日本妹妹?!她应该是个很卡哇伊的女孩子吧。现在多大了,在做什么?”肉串已经做好了,陈阮从中间抽了一根,开始品尝起美味,随便开着话题聊天。 只见沉辰星沉默了好久,叹了口气:“如果她还在世的话,今年应该27岁了吧。” 吃着肉串的陈阮突然被呛了一下,她赶忙喝了杯清茶,缓缓嗓子。 “抱歉……真的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看着她,从容地喝了杯茶:“没事,我不介意。” 吃完炸串后,沉辰星开车带着陈阮回到了JourNey公司,没等陈阮开门下车,他就很快从驾驶室走了出来替陈阮开了后座的门,还用手帮她护着头上方。 陈阮实在有点受宠若惊,这沉辰星人也太好了,绅士温柔风度礼貌,跟某人的脾性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这么优秀的男人现在还没女朋友没结婚,难道日本女生不爱这款?不科学。 她被他带到之前那个贵宾休息室,打开门,只见嵇相宇一人已安安静静地半抱着胸坐在她之前的沙发软座上,跟JN总裁有一句没一句地用日语聊着天。 一看到他们进来了,JN总裁便友好地向她点了个头,嵇相宇的目光从茶几上挪到陈阮,又慢慢移到沉辰星脸上,停留了数秒。那眼神看得陈阮直发怵,她对他的情绪变化尤为敏感,他好像又莫名其妙地不高兴了。 只见嵇相宇很快起身,走到JN总裁身边礼貌地点头致别,再走到陈阮身边,一把拉过她的手肘,毫不留情地就准备拖着她离开贵宾室。 “(日)佐藤君,请稍等片刻。”JN总裁拍了拍腿,走到沉辰星旁边,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跟着上前。 “(日)这是清原直人,《灰烬之后》的主代理人,非常年轻有为,跟佐藤君一样年轻。”JN总裁满意地看着沉辰星笑了下,向嵇相宇介绍道。 嵇相宇向着他走近了几步,拽着陈阮的手变得更紧,礼貌地向他颔首笑了下。只是抬头后那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只有冷冽的目光扫视着他。 沉辰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微怔,接着也回笑了下。 正当陈阮要被嵇相宇带离JourNey公司的时候,沉辰星突然有些急促地跑了过来,温柔地看着奔驰商务车后座的她。 “陈小姐,下次在中国有空再约。”他朝她挥手。 陈阮想回礼的手突然被身旁男人按在后座椅上,对着沉辰星的车窗被他无情摇上。 “(日)请开快一点,我们飞机要来不及了。”他对着司机说道。 (友情提示:剧情在24章以后,进入整本书的高潮阶段,请做好心理准备) 25.生气(H) 奔驰商务车在去成田机场的路上没了油,接着司机就把车驶入了附近的加油站。他是个青年人,可能因为中午吃坏了肚子,一天都在奔波载客的途中,也没怎么得空上厕所。 只见他万分抱歉地看着坐在后座的嵇相宇和陈阮,频频鞠躬点头。 “(日)实在对不起,今天太忙了,我肚子闹了,得去加油站上个厕所,最多耽误您15分钟。” 嵇相宇淡淡地皱了下眉头,看了看手表,点了下头,朝他挥了挥手。 偌大的奔驰商务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车本就是黑色系,连内饰也是,再加上今日旁边男人突然转变的情绪,陈阮觉得她现在仿佛来到了高原山路,气压压抑到爆表,任何一个不合时宜的呼吸和言语,都可能让她无法喘息。 自司机去厕所后,嵇相宇冷淡还夹着点不快的眼色一直在陈阮脸上,没离开过。他突然抓起旁边女人的胳膊肘,用了很大的力气,把本身离得远远的她,强制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要干什么,松……手,我们还在车上。” 陈阮畏惧地侧头打量着身后的男人,他的眉头紧蹙着,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死锁在她的身上,仿佛能戳出几个灼热的大窟窿。 他有些嘲讽似地冷笑了一声,“背着主人,跟别的男人勾搭,倒挺开心的,陈阮。” “你……什么意思。”陈阮小声嗫嚅着,有些震惊地看着他,想要跟他保持距离的身体被死死扣押在他的大腿与前胸的位置,无妨挪动分毫。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沉先生只是临时被JN派来招待我的人,他人非常好,请你……不要这么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 陈阮根本不知道嵇相宇是怎么了,突然而然又发起什么疯来,说的每句话都不正常,都 跟吃了枪子弹儿般直戳着她的太阳穴。 他唇角的嘲讽愈发深刻,继而冷冷地笑出声来。那阴郁寒意犹如身在地狱的撒旦,挥着一条沉且赘重的锁链,一把扣住一双纤细稚嫩的脚踝,拼命在往炼狱深处拉扯。 “这招待可真周到,这一次是私人小餐馆,下一次是什么,沉先生家摇动的大床?” 明明是淡漠而不带一丝情绪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像一把淬毒的刀刃一样插进她的心房。 “啪”得一声,如无法预知的闪电,嵇相宇俊美的脸庞突然往右面一偏,左脸颊上印出一个淡淡的小手掌纹。 陈阮上身往后倾了些许,她也瞬间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刚刚做出惊举的右手,颤巍巍地缩到了腰后方,低下头。 “对……对不起。但请你……不要这么说了。” 游丝般轻微的声音,仔细听,已带了哭腔。 身后男人的怒火在那一瞬间被点满,他死死按扣住她纤细不堪一握的脖颈,把她的脸扭转到面前,对视着他盛怒之下的目光,无可逃避。 “你知道,刚才的举动,是在对着谁吗?”他沉沉地低吼出声。 男人手上的力度逐步加大加深,陈阮头脑发软,眼前泛着白,她的手紧抓住他的,想要呼吸新的空气,可气管像被人控制住了,眼看就快要昏厥窒息。 她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就在陈阮快晕眩过去的瞬间,脖子中的手突然抽离,她猛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全数咳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狼狈而不堪。 咳嗽快平息的时候,他突然吻住了她。 更准确地说,那不是吻,是唇对唇的啃咬、撕扯、泄愤。她就像一个失去自我,被他人掌控着的傀儡,被迫接受着一切负面情绪的废屑。 有浓郁的铁锈味从唇缝间溢出,可怜的嘴唇被他报复性地咬破,出血。泪水已无法控制,像洪水般从她的泪腺中喷涌而出,也沾到了他的脸和衣襟之上。 嵇相宇怔了一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那物种还带着尖利的獠牙,刺得他隐隐作痛。他吸了一口气,屏去杂念,目光阴沉地看着大腿上已抽泣地梨花带雨的女人,仿佛在冷静地观看一场事不关己的表演。 “陈阮,你犯了大忌,按协议来,就得接受惩罚。” 在无情通告之后,陈阮忽然感觉她大腿内侧一凉,裙摆被掀至腰周,内裤没有被扯下,反而是最下面的遮挡处被他的手指狠狠扒拉到一边,她的嫩穴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车厢内的空气之中。 陈阮惊恐地睁大眼睛,拼命摇头抗拒着他,想要从男人身上逃脱,可整个下半身都被死死地禁锢住,仿佛有两颗隐形的钉子,钉在了她的大腿之上。 他很快就解开裤腰带,把已经坚挺无比的阴茎释放出来,如赦免一个罪孽深重的死刑犯,它在空气中叫嚣着,带着一身邪气瞄准了眼前颤抖不堪的猎物。 没有任何前戏,任何滋润,任何温柔,就这样,直挺挺地捅入她的下体最深处。很深很重,陈阮感觉自己的子宫口都快被它撑破,它还在奋力往里挤、往里冲,好像要继续上升,戳破她的肚皮。 她已经哭出声来,难受地哼唧出声,双手紧紧拉扯住他双肩的白衬衣,它们被她痛苦地揉搓成一团,她指尖已经泛白到无一丝血色,可到这般都舒解不了下体的痛苦。 嵇相宇喘着粗气,握着她的腰肢,一下一下顶弄着,每一次都插得很深,动作野蛮而粗鲁,没有怜香惜玉的柔情。 “求……求你,不要这样,好痛好痛……我会死的。”她趴在他肩头,求饶出声,双手从肩膀又移动到男人的背部,指甲深深地卡进他的肉里。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着手中的惩罚,如一个冷漠无情的典狱长,对任何求饶声都置之于度外。 “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他从车窗外看见日本司机正好从加油站旁的厕所口走了出来,又上下来回顶弄了几下,接着按住她的腰,让她坐到最深的地方,猛地一下把精液全数射入了她的子宫之中。 可却还不肯放过腿上的人,低头又擒住她脆弱红肿的嘴唇,不过这次变轻了些,不再是无情的撕咬,变成了还算温柔的舔吸,等司机快走到这儿开了门,才饶恕了她。 26.消息 回到中国已一月之久,在这段日子里,因为嵇相宇之前在车上对她的所作所为,陈阮生了他半个多月的气,不温不火的冷战状态持续了十几天。 他发的消息,她就冷淡处理含糊回应。到后来,手机那头的男人好像感知到了她的不愉快,索性也来了脾气,手机里好几天都没有微信往来。 陈阮有点后悔了,好久没见他,突然有些想念。每思及在日本的那段日子,她内心的情感就无法平复。夜晚躺在床上,她能发好久的呆才睡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内心深处又是怎样的,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如此矛盾,有时对她温柔顺从上天,有时又像个魔鬼一样可怕。 看着黑屏的手机,陈阮愣了神,他好久都没来消息了。只见她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手机,打开微信,点到“特别关心”里面,翻开与他的聊天记录,一页一页回放着…… 在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后,陈阮又一个一个删到空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身体后仰,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叮”的一声,手机突然来了消息提示音。 陈阮反射性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欣喜而期待地看着手机屏幕,可转瞬她的脸上喜悦的神情又黯淡了下去,有些委屈地撅起了嘴。 是微信里吴安然给她发的消息,并不是她盼望的某人。 聊天对话框。 吴安然:一个天大的消息,卧槽,我惊了。 陈阮无奈地吸了一口气,这个吴安然每次给她发消息都喜欢大惊小怪,上次就是一个十八线她不认识的小网红出轨劈腿,也能被她描述成国际新闻。 陈阮:啥事,快说,又是哪个十八线的明星还是网红? 吴安然:不是,不是,这次是政治方面的大新闻。你知道吗,赵局长被革职双规调查了,有人匿名举报的,贪污受贿巨额财产,几个亿,太可怕了。 陈阮有些不解地眯起眼睛,努力想回忆起什么,可怎么也记不清楚。 陈阮:什么?哪个赵局长,我都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吴安然:卧槽,赵局长你不知道吗?就是赵淡青的父亲赵和平啊,W市公安局正局长,听说这几年马上可以往省级公安厅里上调的,没想到突然出了这种事。 赵淡青的父亲?!陈阮想继续打字的手突然愣在了屏幕上方,她突然想到赵曾经在画廊里传达过最近订婚的消息,她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 陈阮:我好像前不久听人说过赵淡青要和嵇相宇订婚了。 吴安然:对,他们本来要成了的。但因为她爸前阵子出了事,现在两家已经掰掉了,彻底拜拜,这嵇家也太现实了,树倒猢狲散啊。害,我还觉得可惜呢,本来那么配的一对神仙眷侣,就这样被命运作弄没了。 陈阮:哎,是吧,人都是很现实的,命运就是很残酷的东西。 她把手机扔至一边,躺在床上无意识地看着天花板,脑中思绪繁杂,胸口情愫闷堵。理应她该无比快乐才对,赵淡青已经和嵇相宇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心中的道德包袱也转瞬消失,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走在一起。 但为什么,她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呢,反而感觉到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 陈阮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说不准这嵇相宇转瞬也会把她给抛弃了,那个冷漠无情阴晴不定的男人,好久都没来找她了,也许找到新欢了吧。 突然,玄关处的门铃响了,陈阮揉了揉眼睛,疲惫地起身穿好拖鞋,想去门口看看,谁在这个时候来敲她家的门。 打开门,陈阮就愣住了。只见嵇相宇提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淡淡地瞥了傻在原地的她一眼,就越过了她,径直走到厨房的冰箱附近,把他带过来的速冻冷藏食品、水果、还有一些新鲜的绿色蔬菜给放了进来。 这一套动作娴熟地犹如这间屋子的男主人,每日下班回家的丈夫一样。 他皱着眉头拿起厨房里的切菜板,还有一旁架子上摆放齐整的菜刀,过水冲了冲。再把放在塑料袋里的小青菜扔到沥水篮里滚过几遍清水,反复清洗,然后转头看向在一旁发呆的她。 “陈阮,这里的厨具这么新,你平时不吃饭?”是他一贯的清冷声音。 她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发,之前的各种不愉快仿佛已被抛至脑后。 “我……平时工作画画比较忙,没时间做饭,一般都点的外卖。” 嵇相宇已把青菜清洗干净,拿起一旁的菜刀,准备把多余的根须去除。 “老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陈阮的笑僵直在嘴角,这男人这么久没见,说话怎么变柔和了。之前在车上那么凶狠地跟她讲“我最讨厌背叛的人”去哪了,难道洗心革面,或者换了另一个灵魂?现在活脱脱一个慈祥老父亲模样。 “别愣着,过来帮我把西红柿洗了,切掉。” 陈阮听话地走了过去,她倒是很诧异,嵇相宇竟然会做饭,还能这么熟练。身为女人的她都不怎么会,顶多一两个简单小菜炒炒,什么鱼虾炖骨头,一上难度就不行了。 “你……居然会做饭?平时那么忙,时间管理达人啊。”陈阮边切西红柿边问。 “在斯坦福读书的时候,在外面租房子住,离学校食堂远,久而久之就会了。” 他又瞥了她一眼,继续冷笑道:“我比你能干多了,将来怎么嫁人?” 陈阮暗暗看了他一眼,用右手轻轻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肉,结果被他冷着脸给拍了下来,果然,抖S什么时候都喜欢掌握主权,她腹诽。 “像你这么能干,你替我嫁咯,婆婆们都喜欢你这样的。”她来了劲,怼了他一下。 谁知身边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阴沉着一张脸把她慢慢圈揽到冰箱门上,直到她退无可退,他一只手箍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她脸侧,头慢慢靠近,温热的气息隐约喷吐在她脸上。 “一个月不见,你胆子愈发大了,缺少主人的调教。”他的手指勾住她的头发拨弄缠绕着,姿势暧昧。 陈阮小心打量着他,她第一次对他开这种完笑,好像是真的过了一点,但面前的男人也不像真的生气了,弄得她左右为难。 “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夸你手艺高超、惹人喜爱嘛。” 他哧了一声,眼神玩味地看着她:“要不我娶你,这样你也不用学做饭了。人生大事也解决了,不用在相亲的时候被婆家嫌弃。” 陈阮完全被他这句话说懵了,完全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她像个石柱子一样愣在他的面前。 她沉静了下,一下把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你不是和赵……” 他有些冷淡地抽离开来,继续拿起厨房的菜刀切菜。 “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我和她彻底结束。” 陈阮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这么,如果就因为赵父的事,可这么多年的感情,一路走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也许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哦。”她乖乖地应了一声,低着头,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你真想娶我啊,还是逗我玩的。” 他的那句话一直在陈阮心头萦绕不散,她太想知道他心中的真正想法了。 嵇相宇怔了一下,转而云淡风轻地笑出声。 “如果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像只有这一种方法了。” 陈阮瞬间愣住,完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脸。心中那颗深埋多年的小种子破芽而生,这么多年都没能有消息,在此刻却突然爆裂成长。 她突然被他反搂住,他的吻欺上她的唇,手不安分地在她腰臀间游走。 “在这里做一次吧。嗯?” 27.缠绵(H) 厨房灶台的油烟机开着,窗户也开着,风从铁漏丝网间吹进来,拂过轻盈的发丝。平滑光整的西红柿切片在热锅的水中“咕嘟咕嘟”上下来回翻滚着,蛋清和蛋黄整体分离,变成了光泽圆润的水泡蛋白,周围还带着少许蛋液泡。 嵇相宇淡淡扫了一眼锅,就把原本在女人大腿根股的一只手抽离,关上了炉灶。 陈阮被他抱着,身上的衣服已不知所踪。不着片屡的她被男人抱贴在冰箱门之上,她的后背抵着,能感受到金属传来的阵阵凉意。胸被他埋头舔吸啃噬着,温热的舌尖频繁刺激着敏感的乳尖,使她浑身颤栗,在他腰间的双腿越夹越紧。 不久之后,他突然把她放了下来,沉着眸子打量她稍显红肿的双峰,那上面已遍布满羞耻的齿印子。 陈阮被他看得有点发麻,难为情地想伸出双臂护住胸前的敏感地带,谁知还未顺利抬起胳膊,两只手就被男人抓住,动不了分毫。 嵇相宇慢慢蹲了下去,仰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丰满的胸型,时不时还伸出手托住下方垫玩一下,离开的时候,双乳因动作的惯性而颤抖不已,像两只受惊的大白兔子。 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向后退,可抵着她的是坚硬的冰箱门,不知面前的男人想对她做些什么。 他又转瞬站了起来,手指刮擦过她的乳头,来回反复旋转打圈,就像在水池里搅弄嬉戏的人一样。 陈阮被他这个举动给弄得酥麻不已,他的指尖就如带电的导体,一碰到她的身体,电流就会传导过来,刺遍她全身。 “你……要干嘛?”陈阮抬眸看着他,不确定出声。 他莫名地笑了一下,眼神中怀揣着深厚的欲念和狡黠的诡计。 “这么漂亮的胸,不用可惜了。” 她下意识咬住嘴唇,红晕泛上面颊,双手在胯两侧不由自主握紧拳,整个人像待于弓弦的箭一样紧张。 只见她的肩膀被他瞬间按坐下,呈蹲姿。男人很快解开裤腰带,把已经硬得不行的阴茎释放出来,弹出的瞬间还打了她的脸一下,陈阮惊得往后直缩。 他扶着那根粗硕的东西,凑近她的脸,又抽打了几下,灼热的肌理触感混着些许粗糙,有意无意摩擦着陈阮细腻光洁的面部皮肤。 她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惶恐地看着他。 “含住。” 陈阮眨着眼,睫毛轻颤,向上羞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倾身,朱唇包裹住了嘴边滚烫的巨物。从他第一次教她怎么口时,她还是无比生涩的,到现在,已经能轻巧而娴熟地吞吐挑逗他的那根东西。 陈阮伸出舌尖,来回吸舔他前端的孔眼,男人的喘气声变得愈发粗重,她其实还算聪明,在这方面开了窍后,懂得如何运筹帷幄,让他的精关释放地更快一些,就像他每次能精确找到她下体的G点一样。如此这般,她的嘴周也不会麻得厉害。 可他这次好像看穿了她一样,还没等射就抽离了口腔,眼中的情欲还是那么浓烈,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会用胸么。” 陈阮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暴露在空气中饱满的双乳,又看了看他的下体,好像在来回比量着大小,如何在狭窄拥挤的沟壑中塞入那么大一根粗硕的东西。 “我……不知道,没干过这种。” 她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脸颊的红晕似会无限漂移,转瞬已来到脖颈间。 “去客厅,沙发。” 没等她抬头,男人就急不可耐地扯住她的胳膊肘,把她一路拖拽到比厨房宽敞点的客厅中。 这里的沙发很小,顶多容纳两人的位置,嵇相宇横着躺靠在其之上,瞬间霸占了沙发所有的面积,他身高很高,头和腿留了一大截在空气中。中间那根阴茎直挺挺地像小柱子一样叫嚣,她不免害羞垂首,不敢直视。 她沿着沙发扶手边缘,跨着爬了上去,整个身体都压在他的腿,一不小心没撑稳,重心全数倒在他身上,那根挺立的东西被压趴了下来,与她的下巴脖子相贴,只见面前男人似乎有些痛苦地皱了下眉,然后冷着脸看着她。 “对不起。”陈阮轻声道,她好像把他弄疼了,男人那个地方看来是真的脆弱,如果被踢一脚,是真的会痛到丧命,书上没有骗人。 “快一点。” 弥散情欲的眼眸万分迷离,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克制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陈阮有些颤抖地拖住自己的双乳下端,她的手很小,还不怎么能撑住乳肉。然后慢慢倾身,让男根贴紧乳房中间的缝隙,把它容纳进去,其实她的胸不算巨乳,顶多发育地好而已,还不怎么能完全包裹住他。 她忽然向中间推挤乳肉,把男人的下体夹紧,这个举动惹得嵇相宇上身一个激灵,刻意维持冷静的眼眸变得有些猩红,想来已被浓郁潮热的欲望世界完全攻陷侵占。 慢慢、渐渐、缓缓上下摩擦移动,他那边粗糙纹路磨得她胸有微疼,炽热的温度犹如烈日火炉般灼弄着她的肌肤,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的双乳边缘已被手掌按压出红印,手运动到发麻,她才感到下巴、嘴唇有一阵温热的腥腻味。 他射了。 浓浊的精液附着在她的皮肤上,有一些在重力作用下从嘴唇流到了柔嫩的胸前,划过乳尖,直向着小腹流淌而去,如一道悠长的白色银河线。 她像个刚喝完牛奶的小孩,由于抓拿不稳,而弄得全身上下到处都是,只是这牛奶好生腥涩,惹得人喉腔不适,玉体不净,场面十分香艳淫旎。 “主人的牛奶好喝吗?” 他突然出声,言语轻佻,打破这寂静而汹涌的情潮,可这话竟又给其平添了几丝暧昧放浪的滋味。 陈阮羞赧地低垂下头,轻轻抹走身上沾染的腻液,放到舌尖舔了下,没有回答他的话。 很快,她又倾身,匍匐到他的胸前去,把沾着浊液的手指送到了他的嘴边,大胆而挑逗。 “你自己尝尝?” 身下的男人怔了一下,有些阴着脸打掉了她的手,瞬间把住她的臀肉,猛地一下按坐到又再度充血勃起的阴茎上,陈阮惊呼一声,被他压上来的唇活生生地吞回肚子里去。 搞什么,就只会欺负她,心下幽然埋怨起来。 客厅里女人娇喘连连,时不时还有淫媚的浪叫声,在他每一次顶撞到最深的时刻,他们换遍无数的姿势,地上变得一片狼藉,本是排放齐整的家具七扭八歪,桌布摊在地上,果盆倾倒,水果躺在了桌布上。 嵇相宇把陈阮抱到阳台透明的玻璃移门上,屁股撅对着他,阴茎在后狠狠地操弄着小穴,她的双乳紧紧贴着玻璃门,手攀附在上面,因为挤压,上面贴出了一个个圆形印子。 她住得高,楼下偶有行人经过,几乎不会向上看。 他忽然从后面吻住她的耳朵,来回吸吮。 “叫床声这么大,你说邻居会不会听见?嗯?” 陈阮有一点被他吓住,慢慢克制自己。老房子的隔音效果确实很差,晚上睡觉楼上小孩的哭闹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谁知后面的人一听声音小了,便又再度加深加重攻势,弄得她手足无措,快要被气哭。 “陈阮,叫我。”他突然温柔地在她耳边吹气。 “主人……”她颤抖着。 “叫我的名字。” “嵇……相宇……” “嗯。” 夜已黑,外面是万家灯火。 28.辰星 “咻”得一声,一支仿真羽箭瞬间离弦而去,穿透过前方的空气,一把钉在了前方靶子的蓝色外边缘。 陈阮叹了口气,无奈地从旁边圆形箭筒口又抽出一支新的,安在了弦弓之上。 这弓很重,虽是女士款的,但她拉足了力气才使它完全开合。瞄准的时候,她手臂上的肌肉都在发酸发胀,在弓上的微型瞄准镜因为手拿不稳而剧烈颤抖着,每一次都会射偏。 这是蓝隆广场里新开的一家射箭馆,名字叫“羽田”。之前在吴安然的死拉硬扯下,陈阮来这儿办了张月卡,她已经开卡快半个月了,也来练习了好多次,没见水平有多大提升,倒是肱二头肌二次发育了些许。 距离上次的日本之行已过了叁月之久,嵇相宇从那之后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有时间就从公司赶来赖在她的家里,怎么赶也不走。虽然他的脸从表面上看还是如往常一样冷淡,但说的话,做的事,竟让陈阮感觉到一种温柔可靠。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自与赵淡青分手之后,整个人都明快起来,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一点即燃、一触即发。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有意无意间,向她传达着某些信号。就像春天来了,动物陆续出洞,四处寻求伴侣那般。 但每当他们在床笫激烈温存之后,她问他是否爱她的时候,他情欲未散的脸就立刻冷了下来,转而抱紧她的身体,以亲吻脖颈作为掩饰,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 他说过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不管是妻子也好,情人也罢,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就好。陈阮头脑有些发懵,不明白他的意思,这看似是一个甜蜜的承诺,可一经细想,却四处透露着别扭。 她曾假借我有一个朋友的故事,跟吴安然讨论过关于男人的承诺,请教一下这位上通政治、下通野史的八卦女王。谁知她很不屑地讽刺了陈阮的这个朋友,说她就是犯贱,而且愚蠢,男人在床上说出的话,比A货还假。什么永远留在身边,不过就是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备胎罢了,有征服欲,有满足感,还有热脸往屁股上贴,换谁谁不舒服? 这吴安然嗅觉十分灵敏,狐疑地上下扫了她几眼,半眯起眼睛,竟说出“你说的这位朋友,不会就是你本人吧”这种话。 陈阮的笑凝结在嘴角,然后僵硬地否定了几句,并附和吴安然的话,也为她的那位朋友感到不解,最后喝了几口蓝莓鸡尾酒压压内心的苦闷。 她从不了解嵇相宇的过去,甚至是现在的生活,只是安稳地生活在他给她造的金丝笼中,看着眼前那片温柔烂漫的净水湖泊,也许某一日,就突然被人戳破了幻影。 身旁的高中生已经有几支箭射进十环黄圈内了,陈阮看着自己前方的箭靶愣神。 好像除了画画之外,任何体育竞技活动,她都不怎么在行。射箭已经练了快半个月了,靶子上的窟窿还是分散状态的,大多都在蓝色的外边缘,只有运气好的时候,她才偶尔射进靶心附近。 她看了眼手表,抿起嘴唇,旁边箭筒里还剩五支弓箭,射完就在附近随便找个地解决中午饭吧。 就在她开弓准备射出第一支箭的时候,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陈阮愣了一下,以为是吴安然,结果回头的时候,却看见了沉辰星。 如意春风般的微笑像薄纱一般轻轻抚摩着她的心尖,陈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嘴角咧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天,沉先生,你怎么到中国来了?”她把弓箭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沉辰星笑容更盛,快眯没了眼睛。他走到陈阮身边,拿起另一个位置的弓箭,不到十秒的时间,就开弓射出了一箭,正中十环靶心,姿势流畅,动作标准,一气呵成。 陈阮惊诧地拍了拍手,嘴中不停地夸他“厉害”。 沉辰星侧目,看着她:“小阮?我可以这么称呼陈小姐吗,你叫我辰星就好了,沉先生太过生疏。” 陈阮怔了几秒,随后露出一个宽怀的微笑,“可以,随便怎么叫都行,辰……星。” 她把放下的弓再次提起,站好位置,又拉了一弓。沉辰星突然走了过去,他很高,身前就快要贴到她的后背,可还是保留了一些安全距离。只见他轻轻拍了下她僵硬的肩膀,又指了指她站在地上分开的双脚。 “小阮,肩膀放松,你太紧张了。双脚再分开大一点,与肩齐平。”他轻柔的呼吸似有若无在她耳边。 陈阮吸了下鼻子,认真按照他的指导,一步一步照做。眼睛盯准瞄准器,让其偏移在靶心上方一点,就可以射出待发于弦的箭了。 “咻”得一下,羽箭射进了九环与十环的交界处,她有些欣喜地挑了下眉毛。 “谢谢你,辰星。我水平是真的很烂,多亏你的指导。”陈阮抚了下鬓角散落的发丝,一抬手,那里已沾染了些许碎汗。 沉辰星温柔地笑了一下,是她熟悉的那种感觉。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回中国,因为我本身就是W市的人啊,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陈阮有些惊异,朝着他走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太巧了,我们竟然是老乡。你口音真的很不像,说实话,你不告诉我真看不出是哪里的。” 他轻轻呵笑,摩挲了下手掌,“是吗,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移居去日本了,这么多年口音肯定变了很多。” 陈阮看了眼手表,又站回她的位置处,心中谨记沉辰星的指导,连着又射了叁箭。两箭八环,一箭十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之前的确是她姿势问题导致的偏差。 “对了,你中午有空吗,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箭从沉辰星手上穿梭而去,又一个十环,他说道。 陈阮已经射完最后一只箭,走到后方的私人物品存放处,拿起她擦汗的白毛巾,轻轻拭过额角,接着回到沉辰星的身边,拍了他的胳膊一下。 “走吧,老乡,今天就我请客了。” 29.复仇 桃花源记是一家中式餐馆,在蓝隆广场顶楼西处,陈阮领着沉辰星,挑了最里面的一间包房,点了叁两小菜,再加了瓶米酒。 他们有说有笑,待菜上齐后,好一会儿,才下了筷子。 “辰星,我特地点的蟹黄小笼包,桃花源记最火的菜。你尝尝,这么久没回W市了,回味一下家乡的特产美食。”陈阮拿起餐桌上的公筷,给他夹了一个。 这蟹黄小笼包虽然体型迷你,但一咬破皮,肉馅的香味就漫出来,还有四溢的肥美汤汁,与唇齿交缠,惹人流连忘返,吃完还想再点一笼。 沉辰星吃完一个,向陈阮满意地点了点头,眼角眯起盈盈笑意,就快能掐出水来。 陈阮看他喜欢,叫来服务员,又再点了一笼。 等到后来加的菜也全上齐的时候,沉辰星却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了餐桌的透明圆形转盘上,他的指尖轻点,转盘开始转动,随着菜肴一起,把那个东西转到了陈阮的面前。 陈阮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定睛朝转盘上看去。 那是一个月亮石链子,并不很新,仔细看银链上还有轻微的磨损痕迹,应该是拥着者的使用痕迹。陈阮突然记起来了,这是上次跟沉辰星在日本吃串时对链的另一半,沉所佩戴的是星星石,而现在这个月亮石,若没记错,是他死去的日本妹妹的遗物。 莫名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钻进陈阮心窝,她在沉辰星与月亮石间来回扫视,却看见对面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苦情愫,陈阮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气。 “辰星,你这是……什么意思?”陈阮没有碰沉辰星突然转给她的月亮石,迟疑着手抚上转盘边缘,慢慢又把它送回了男人的面前,“我不太懂……” “这是我妹妹的遗物。”沉辰星用左手抚住额头,声音很轻,陈阮看不见他的脸。 陈阮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嘴中的话没有立马说出,她就这样在对面看着垂首的沉辰星,包厢的空气慢慢凝重起来,凝结成冰,却没有人愿意主动打破这份寂静。 良久,沉辰星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眼神定定地看着陈阮。 “小阮,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个真相。” “什么……”陈阮嗫嚅着,僵硬笑了一下,”辰星,你怎么突然变这样了,别吓我,到底什么事啊。“ 沉辰星没有再看她,失焦地盯着桌上已经有点冷掉的银鱼豆腐羹。 “你和NeWorld总裁嵇相宇的关系,其实不一般吧。” 就像隐藏在胸腔里的利刃一般,在此时突然穿出捅了她的心脏一下。 “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陈阮回避他审视而灼热的视线,颤抖着夹了一个还热腾着的蟹黄小笼包,可在送到自己碗里的途中,它毫无预兆地掉在了桌布上,她有些慌乱地拾起,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若我没有推测错的话,他找你签了一份游戏协议吧,关于SM的游戏。” 男人冷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点苦涩。 陈阮的大脑像瞬间被一个塑料袋罩住,有人在后面卡死她的脖子,袋中稀而少的空气让她头昏眼花,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从起点走了很久了,现在突然迷失了,看不见终点。 连忙端起一旁的水杯,不管不顾地喝了口烫茶,温度却像烈火般想要烧毁她。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陈阮失控了,声音变尖,唇齿颤抖。 对面的沉辰星忽然起身,在空无一人的包房空间,自顾自地走起路来,每一步都像千斤顶落坠,狠狠砸上陈阮已脆弱不堪的理智。 “6年前,我的妹妹,在东京铁路上,卧轨自杀。” “那时候,她才21岁,大叁,如花的年纪,大好的前程,所有的一切,结束在了冰冷的铁轨上。” “因为她,爱上了一个……魔鬼。” 沉辰星停了下来,目光悲伤。他看着陈阮,陈阮却不敢看他,好像只要盯着那里,她的身上就会被戳出一个又一个无法修补的血肉窟窿。 “她与魔鬼签了一份游戏协议,以为通过游戏,那个男人就能爱上她,却没想到,这虚假爱情的背后,是万劫不复的百尺深渊。” “那个魔鬼骨子里自私、冷漠、阴郁、残忍。有时却可以假装成温柔无比,对她若即若离,让她沉静在自我催眠的幻境之中,他就如操控着木偶绳线的主人,慢慢地把她的精神摧毁,控制着她的一切悲喜。” “魔鬼永远不会爱她,因为他不需要爱,觉得爱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掌控者的快感,在游戏中,对奴隶的精神控制让他获取快感。而当我妹妹真正醒悟,想要离开魔鬼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沉辰星无比悲痛地呵了口气,在她的余光中好像有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鞭打、滴蜡、捆绑、囚禁……魔鬼像罪犯一般对背叛他的奴隶实施惩罚,把一切清醒的人,快要失去他控制的人,施以无尽的折磨。当她承受不住的时候,脸上布满滚烫的泪水,身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痕,声嘶力竭地问他,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求求你。” “那个魔鬼说,只要你活着,永远都不可能,永远都只能留在我身边,永远是我的奴隶,因为你身上已经刻满我的烙印,你想也不要想。除非,你死了。魔鬼阴冷的笑声像噩梦般回荡在她的脑海,久久无法平息。” “既然活着,无法解脱,那她就选择去死。因为活着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死亡所带给她的,宁愿被无情的铁车碾压,宁愿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愿再活着。 话至此处,沉辰星的双眸因愤怒而变得猩红无比,他双拳紧握,手指泛白,重重地敲击在餐桌上,把陈阮从茫然的沉思中给震醒。 “嵇相宇就是那个魔鬼,是他——杀死了我妹妹,是他杀死了葵。” 很快,沉辰星跑到陈阮旁边,用力地握紧她的手,面色凝重地坐在她的位置旁边。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暗中搜寻嵇相宇的罪证,各种罪证,只要能把他给弄到牢里去,让他付出代价,一切都是为了给我妹妹报仇。因为在日本,自杀根本判不到他,那个魔鬼钻了法律的空子,直至现在还逍遥于外。葵就是被他害死的……” 陈阮脸色煞白,奋力想推开身边男人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握得越来越紧。 “我推测,在我妹妹自杀后,嵇相宇肯定会寻找新的目标,魔鬼怎可能善罢甘休。没想到,我遇见了你,之前看见你们的相处模式就觉得诡异,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小阮,请你帮我,嵇相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为了给葵复仇,更为了拯救你自己。我们一起联手,把他送进去,让他知道所做一切的代价……求求你。” 沉辰星的头越垂越低,万分诚挚的请求,如在祷告神灵。 可陈阮怎会是他的神灵,她慌乱无措地把自己的手缩回来,现在的心绪就像麻一样杂乱,难以言喻的感受如一片永恒的死寂。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体不停在抖,嘴中却否认他的话,好像在给予自我最后的安慰。 “沉辰星,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没有任何证据,为什么断定就是嵇相宇。他对我很好,并不像对你妹妹那样,也许你搞错了。我无法……” “嘭”得一声,是男人大力拍桌子的声音,陈阮被吓噤声。 “陈阮,我很心痛,你如果这么说……但我没有伪造任何一个字,我知道这一切,因为葵生前留下一本日记,你想看我马上扫描给你,只要你帮我……只要你帮我……求求你。” 陈阮有些搀扶不稳地站起来,她身体摇摇晃晃的,在快摔倒之际扶住餐桌边缘,此时服务生进了包厢,来收取残羹冷炙,可她的心比桌上的饭菜还要凉上几倍。 “对不起,沉辰星,我真的无法帮你,对不起。所以,你一开始接近我,都是带有目的的吧。” 沉辰星垂头,凄惨地笑了一下,他用力揉搓了自己的脸几下。 “对不起,因为妹妹的自杀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好,不要像葵那样……” “对不起,小阮,刚才是我太过分了。” “你们其实长得很像,你太像葵了,所以我担心。” 陈阮瞬间转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的话一言不差全数入耳。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那一刻跌入冰窟。 30.茫然 门是掩的,灯是冷的。 陈阮抱着腿,头躺在膝盖上,眼神涣散看着蜕皮的墙粉。 手上有一只手机,搜索栏里写着“日本女学生卧轨自杀”,只有寥寥几条显示,其中一则暗指着东大女生,化名,发布时间是六年前。 沉辰星后来又电话里求过她两次,语调悲悯,陈阮依旧拒绝了他。 她现在思绪很乱,就像突然被人塞了一堆肮脏恶臭的麻布在脑子里。呼吸很乱,有时急促,有时根本感觉不到,好像身体已不属于自己。心也很乱,更多的是一种迷茫无助,仿佛闯入黑暗森林,看不见前方的路,周围还有时刻陷于饥荒的野兽。 嵇相宇最近对她很温柔,好到快攻陷过陈阮的理智,经常到这间破出租屋来,带着蔬菜水果食物,就像平日里下班归家的丈夫。那张游戏协议仿佛快变成一张隐形的纸,两人间的隔阂也逐渐消散,她若不问,他也不会再提。 陈阮不是没想过试探嵇相宇,但每当她站于他面前的时候,看见他眼里的温柔宠溺,话就卡在了嘴边,然后消失。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如何拿着这惨痛的事件去质问他,如果这不是真的,就对他造成了伤害,他们之间逐步建立起来的关系也会降至冰点。 她是个自私且卑微的女人,贪图着他的柔情蜜意,他的拥抱抚摸,如果捅破这层皮,也许将万劫不复。她也没有高尚的正义感,她为沉辰星的亡妹感到悲痛和惋惜,但不会牺牲自己现有的幸福,况且仅凭他一嘴之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傻到就此与嵇相宇决裂。 她给所爱的人想出了无数个理由去反驳沉,也许更准确地说,不是去否定沉,而是去说服自己的理智,让它不要每天都在做矛盾激烈的思想挣扎,她想就此臣服,就此躺倒于地,安安稳稳地呆在他的身边。 但她依旧痛苦,无时无刻不在内耗,有些事情或许就没有个出口,她越想不在意这些,它们就会在晚上变成梦魇缠着她,阴魂不散。 陈阮揉了揉头发,叹息起身,胃有些疼了,又太久没吃东西,于是去厨房冰箱里拿出一个生鸡蛋。打开灶炉,铺上一层油,把蛋壳敲碎,液体蛋清蛋黄一下次附着在锅上,“劈里啪啦”跳出油渣子,如她现在烦乱喧扰的思绪。 “叮”得一声,旁边手机响了,陈阮抽身去看,是吴安然这周末约她去蓝隆广场新开的咖啡店打卡的信息,她淡淡扫了一眼,犹豫几秒回复了一个“好”。 她最近心情极差,不怎么想出门,但一向是一个难以说出拒绝的人,连“善意的谎言”如今也懒得去编。 今天的鸡蛋她煎糊了,她后来看着厨房墙上已烫上烟灰的白瓷砖发了呆,忘把火候给关小,回过神来已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赶忙关了灶台。 这个煎鸡蛋废了,只有很小一部分能吃,她也没剔除干净,烧焦的蛋白边角被痛苦地吐出来,眼里还呛了泪,连忙又去厨房间盛了杯水,缓缓受到刺激的喉咙。 陈阮不高兴再做一个了,她没什么心思。回了房间,打开工作台上的电脑,点开最近的草稿图,开始作画,大概神不在焉画了有一个小时,她乏了,躺在床上睡了会儿,起来已是深夜十一点。 她再次打开电脑,去厨房冲泡了杯咖啡端回来,继续就着稿图修改框架。 突然,她的私人邮箱收到消息通知,发件人不认识。陈阮有两个邮箱,一个工作接项目用的,一个私人的,前者经常收到外来邮件,后者几乎不怎么有消息。 陈阮有些好奇,这个邮箱她好久没点进去过了,因为没什么可看的。于是她点开邮箱首页,找寻刚才发进她私人邮箱的那封邮件,应该不是垃圾广告,她从未在外泄露过信息。 标题竟是空的,陈阮不禁皱眉。 正文不是空的,最上面写了几行字。 小阮,对不起,又打扰到你了,但请你一定要看下面的内容。 附件是我妹妹六年前留下的日记,一字一句亲笔写下,是全日文的。 我这几天花了时间,熬夜把它们全部翻译成中文,就是为了能让你看见葵和那个魔鬼在一起的全部真相。 我请求你,一定要把它看完,不期望你看完它能帮我什么,但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我已经陆续在收集嵇相宇的其他罪证了,仅凭葵的日记还不足以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终有一日,他会为自己所做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阮,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可以联系我,这条道就是我们的秘密沟通方式。 沉辰星。 陈阮难受地吸了口气,她的头又开始痛了。附件不大不小,有十几MB,但她始终没有点开那个下载键,她痛苦地合上电脑,头趴在桌子上,刚喝下去的咖啡像孙悟空的金箍棒搅弄着脆弱的肠胃,心如火烧。 她扯来脚边的垃圾桶,扣住喉咙把刚喝下去的咖啡全数呕出,吐到胃里没有东西,只剩黄黄的胆汁。陈阮跑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慢慢喝下去,手拍着不受控制心脏加速跳动的胸口。 回到座位上,陈阮重新打开邮箱,在回复栏打下一行字。 沉辰星,求求你别再发给我这些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他也对我很好。我不了解你的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嵇相宇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再这样骚扰我的生活,我就报警。 烦躁地点出发送键,陈阮躺倒在工作椅上,手无力地抚上发晕的额头。 她把沉辰星发给她的邮件删除进垃圾桶,不再看上面的任何一个字,那令她难受而刺眼。 陈阮不知道该相信谁,她怀疑过任何一个人。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离开嵇相宇,想就这样永远跟他在一起,哪怕他从不说爱她,哪怕柔情蜜意都是他演的,只要永远不戳破心中的幻境,她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那牢笼中的金丝雀。 31.丑闻 裱花被细勺打散,陈阮心不在焉地坐在Sweetie咖啡馆的沙发软座上。 因为是新店,来的人便有点多,大多是刚毕业的年轻女孩,叁两成群,拿着手机从不同角度给桌上的食物拍着照,七扭八拐,仿佛那是一件大师手下的艺术品。 吴安然在透明玻璃柜中挑选着小蛋糕,陈阮最是记得,她特别喜欢吃那种腻甜腻甜的食物。这是陈阮接受不了的,她吃甜几口嗓子就容易齁,需要喝大量的水来冲淡味道。 吴安然大概也有选择困难症,在透明展示柜前上俯下蹲了好久,才挑了一个蓝莓芝士蛋糕,喜洋洋地用双手捧着,迈着频繁的小碎步走到桌子前,生怕一不小心把它给打翻了。 喝了口奶咖,陈阮向上睨了她一眼,“少吃点甜的,看你额头上的痘痘。” 她不在意地嘁了一声,还暗瞪了一眼陈阮,说道:“得,那又不是吃甜弄的,我家天生遗传痘肌,没辙。我说你一点甜都不沾多没劲啊,生活都这么苦了。” 陈阮握柄的手愣了几秒,转而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坐了下来,有些神秘兮兮地靠近陈阮的耳朵,还朝她眨了下眼睛。 “陈阮,跟你说个事儿,靠过来点。” 陈阮挑了下眉毛,身子朝吴安然那边凑近了些。 “你还记得高中你们班那李晓群么,我最近跟他谈了。”吴安然的脸浮现一丝红晕。 她诧异地放下杯子,脑海中极速搜索着这个名字,却发现记起来的全是关于她那幅画的场景,那时钱宸是主谋,李晓群就是围观男生中的一个。 陈阮叹了口气,事情过这么久了,她早不记恨纠结了,却对此人也提不起打探的兴趣。 “我记得,你怎么跟他好上的。”她淡淡瞥了眼吴安然。 “我俩相亲认识的,没想到是同一届的高中同学,巧了,还正好是你们班的。”吴安然又挪近了她些,神采飞扬,“跟我讲讲呗,李晓群高中咋样啊。” 陈阮咂了砸嘴,轻哼一声,却没有透露关于画的那件事。 “我早忘了,没什么印象。他那时候挺透明的,就不太突出,真实性格也不了解。” 吴安然看似了然地点了点头,突然讥讽:“也对,那时你视线全他妈在嵇相宇身上啊,别的男的能入你眼嘛。” 陈阮忽然呛了一下,无奈瞪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 “跟我说说,你最近咋样,有对象没。咱也快奔叁了,看看哪个男人能把我们清冷高傲的陈大小姐给收了。” 陈阮差点没憋住笑,“清冷高傲?你怎么看出我这样的,吴安然。” 可她的内心现在却是有点酸涩,不过是掩饰深深刻在骨血里的自卑罢了。 “难道不是吗?你这么多年都没谈个男的,平时也不接触,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性冷淡呢。奶奶我之前还在酒吧聊上一个,不过是个渣,分了不可惜。”吴安然像大爷般地摆了摆手,好像在扇走苍蝇。 暗自叹了口气,陈阮微抚额头,遮住自己的表情,脑中那个人的面容又清晰浮现。 “我不知道。”她说。 “啥?!啥叫你不知道。”吴安然有点被她气笑了,“你他妈这么多年不会还喜欢嵇相宇吧。” 陈阮突然咳嗽起来,咖啡有些呛进气管,她的眼角也被呛出了泪水。见势,吴安然赶忙给她递了块纸巾,右手拍着她的背。 待平缓后,“都……多久的事了,你觉得可能吗。” 过了一会儿,四周其他顾客有窃窃私语声响起,陈阮有些好奇地扭头看去,吴安然对八卦的嗅觉比陈阮还灵敏多,只见那边一大群女孩子凑到一起,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不时捂着嘴对周围朋友在说些什么。 “唔,我的妈呀,我心碎了。本来还磕NeWolrd总裁和他女友的cp呢,上次看财经访谈才知道他们感情维持了十年,果然男人一有钱就变坏,这不给人拍到了早暗地里找了小叁,都快一年了……” “欸,我看看,小叁长啥样,脸美不,前凸后翘嘛,好像嵇总正牌女友还挺漂亮的……” “卧槽,W城这次可以啊,这料现在热搜潜力榜,马上都快冲进全国前50了……” “珠珠,你网2G的吧,我这儿早飙升了,都前20了。嵇相宇若是明星,知名度再广一点,这不要爆了那热搜榜。” “妈的,我气死了,脱粉了,垃圾男人。” “呵呵,真的渣男,这消息一出,脸再帅事业再强老娘也不爱了,拜拜。” “……” 陈阮的手有点发抖,若对面有张镜子,那她脸色一定是煞白无比。她颤抖着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机,差一点没拿稳掉到桌角,连忙打开新闻。 W城电子日报版头第一条就是,NeWorld总裁嵇相宇深陷性丑闻漩涡,牵一神秘女子同游日本。 心跳快要到嗓子眼,陈阮点开那则新闻,文章记述了嵇相宇和她相处的一半时日,从他带她去超市开始,直到最近去外面吃完饭。其中,去日本的照片流出最多。照片上的视角很远,看来是躲在某处暗摄的,像素大多有些模糊,看不清人的脸。有一张照片她对着摄像头,是正脸,但因为像素的问题,没有把她的面容完全清晰暴露。 “卧槽,嵇相宇在搞什么,我服了。”吴安然也在一旁掏出了手机,嘴里喋喋不休,“他那时候还没和赵淡青分吧,就在外面找女人了。欸,不对啊,这女的我怎么越看……” 陈阮不由自主地握紧拳,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吴安然的目光。 “天哪,陈阮,这女的跟你好像,你怎么还有跟她一样的衣服?!就那件迪士尼米妮的白色的,你经常出来跟我穿的。”吴安然蹙起眉头,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突然,她四处警觉地扫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力在这里,慢慢凑近陈阮的耳朵,语气有些凝重。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后来,陈阮低头犹豫了好久,才把她和嵇相宇再度重逢的故事告诉了吴安然。不过,她暗自保留了关于那份游戏协议,关于SM的所有故事,还有沉辰星那突如其来的秘密。 吴安然也沉默了好久,看着她,眼神愤怒,更多夹杂着心疼与不解。 她说,要是别的女的我早骂bitch不要脸了,但对着你,我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还说,但你真的做错了,做得很错,剩下好多我就不讲了,你也清楚我想表达什么。 她最后还说,我上学时其实就不太喜欢嵇相宇,也不懂为啥好多女生那么迷恋他。你别说我迷信,根据面相学,他就纯渣男一个,薄唇、冷眸、脸颊子还无二两肉。看上去是帅酷,但是很冷漠的那种,一点也不阳光。他性格也很迷,面相学里讲这种人最不过冷血无情、自私寡义。 陈阮怔愣了很久,只能无奈扯笑。后来吴安然拍了拍她的背,就离开了咖啡馆。 32.霹雳 陈阮没有想到的是,这辈子还能再见到赵淡青,并与她坐在同一屋檐下喝茶。 叁天前,她联系了自己,并挑选了林山古镇口一处幽静的茶室,寥有客人,整间屋子上下楼不过一百平左右,只有几张椅凳。赵淡青来得早,她挑了靠近牖窗的一边,窗扉开,有徐徐秋风吹拂过脸颊,还带着冬的冷意。 她到的时候,赵淡青已点了一壶金骏眉在牖侧慢品,美艳的侧脸有些萧瑟,转头的时候,正脸比上次见要憔悴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陈阮与她对视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尽管那眸中没有丝毫恨意。这更让陈阮觉得良心不安,她深感愧疚。 “茶能喝习惯吗?这是武夷山桐木观最好的金骏眉,你尝尝。”她礼貌地帮她倒了一小杯,陈阮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轻轻制止住。 “没事,我来就好……太麻烦你了。”她僵硬一笑。 茶馆的小电视正放着W城的新闻,播音员面无表情地播报财经新闻,其中恰好提到NeWorld股票几经跌停,资产缩水大半,还暗指与其创始人嵇相宇先生之前爆出的性丑闻密不可分。 陈阮呼吸变得急促,她不能久呆于赵淡青面前,这让灵魂变得无比煎熬,她打算直入主题。 “对不起,淡青,真的对不起……”陈阮垂首,声音越来越小。 赵淡青摇了摇头,“你不用这样,我们6年前就已貌合神离,最终与他分开不是因为你。” 陈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那你这次联系我来,也是为了嵇相宇吧……” 面前的女人却突然冷笑出声,神色竟流露出一丝哀婉。 “为了他?嵇相宇根本不值得我这么做。其实,我是为了你。” 陈阮愣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刚刚那句话是从她嘴里说出的。 赵淡青没有再看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抽出一份陈年的报纸,陈阮看了眼上面的日期,时间正好是十年前,她辍学后的那段日子。 只听她轻轻说道:“十年前,有这样一则新闻。高通集团CEO鲁南丰被警方调查逮捕,其涉嫌拐卖、强奸、虐待、囚禁幼女罪8年,并走私国家军火给美方,形同叛国,处以其死刑,立即执行。” “你知道这件事吗?”赵淡青喝了口茶,淡淡扫了陈阮一眼。 她怔住了,摇了摇头,不知道对面女人的意思。 赵淡青叹了口气,“鲁南丰实施强奸并囚禁的其中一个幼女,是我远房姑妈家的女儿,从13岁就走失,她的名字叫周欣。” 周欣。陈阮的心跳突然在那一刻停拍,这是她永生也不会忘记的名字。 只听她继续讲道,“在美国,暗网有一个组织叫HeartKiller,中文名为‘芳心杀手’,其专门以精神控制、虐待女性为乐。他们巧谋布思,设置各种甜蜜陷阱,让深陷囹圄的女性爱上自己,再哄骗为自己自杀,来达到最终目的。” “鲁南丰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警方深入暗网调查过HeartKiller的论坛,其中有一则是在鲁南丰死后,庆祝其功成名就的帖子,在论坛内被大肆宣扬。” “周欣被鲁南丰囚禁了将近8年,自我意识重度消失,她爱上了鲁南丰,可鲁南丰死了,她没有了依靠,最终选择自杀。” “一个鲜活的少女生命,就这样被魔鬼叼走。很残忍,不是么?” 陈阮颤抖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她不知道该接什么,也不明白赵淡青讲这些话的目的。 “你想说什么……淡青……这与我们之间,与嵇相宇又有什么关系?” 赵淡青惨淡地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陈阮的问题。 “6年前,我在嵇相宇的手机里发现一个日本女孩的照片,她的名字叫清原葵。我无法忍受男友出轨,于是当面质问他,我才知道,他在日本交换的这一年,背着我与别的女人玩性虐游戏。我叫他停止,但他根本就不会听我的话,我以为嵇相宇是爱上了她,我们就此决裂。” “后来,那个女孩自杀了,但嵇相宇却没有一点反应,看不见任何悲恸的情愫。我那时候很害怕,不得不联想到表妹周欣的遭遇,还有那个叫HeartKiller的恐怖组织。” “之后,因为家族利益各方面复杂原因,我们不得不维持着表面关系,一直到我父亲权势崩塌倒台的那一天。” “陈阮,我知道你与嵇相宇也在玩那个游戏,他背地里干的一切事情我全都知道。我之所以今天毫无保留地把所有都告诉你,是为了你,为了你能走出嵇相宇的精神控制,不要步清原葵的后尘。” 陈阮的脸色愈发苍白,她努力挤出一抹还算能看的笑容,想说什么却发现已有些失声。 赵淡青叹了口气,直直地注视她的眼睛,没有丝毫回避,“一件非常令人难受的事实我必须告诉你。” “我高度怀疑嵇相宇跟十年前的鲁南丰一样,都是HeartKiller组织的一员,以他精通计算机代码的程度,足以有能力掩盖自己在互联网的踪迹,藏匿罪行。更可怕的是,他还可能参与组织在暗网的建设工程,身为核心人物,以逃避警方的追捕。” 陈阮猛烈地咳嗽出声,赵淡青递给她纸巾,可她的话一句句像尖刺一样扎进身体里。她突然又想起沉辰星那天吃饭跟她说的话,还有之前她在网络搜索的“东大女生自杀“事件,再加上她亲眼见证周欣的事,全部都不谋而合地对上。 沉辰星没有骗她,赵淡青也没有。 是她一直在给自己催眠。 赵淡青叫来了老板,给金骏眉茶壶添了新的热水,那奔腾的热气此刻是无比刺眼,灼伤了陈阮的眼睛。 “嵇相宇,是个惯犯。我本科在纽大读的心理学,犯罪学上来说,惯犯的受害者基本都会重合一些相似点,也可能是全部重合。比如说,外貌,或者,性格……” “对了——”赵淡青突然垂眸顿了一下,转而看向陈阮。 “我看过那日本女孩的照片,你长得……跟她很像。” 陈阮再也控制不住压抑住的悲痛,她的眼泪奔涌而下,它们像洪水一般冲破堤坝,狠狠地袭击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灵。 33.质问 陈阮终于在今天主动去找了嵇相宇,她的心到了逃无可逃的境地。 晚高峰的车流量拥堵,她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位置,开了窗,让冷空气尽情冲刷着苍白的脸颊。热心的司机师傅询问她是否身体不舒服,陈阮苦笑着摇了摇头。 车载广播里一直在放欢乐的音乐,周杰伦的《告白气球》在车厢逼仄的空间循环播放着。陈阮揉了揉太阳穴,那句“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让她觉得无比烦躁而讽刺。或许应该放一首不那么欢快的歌,不过她此刻也不想听了,在音乐中找寻认同感只会加大苦闷,变得更加悲伤。 下车的时候,陈阮带上了黑色棉质口罩,低着头,沿着地上铺的砖块线,准备就此走进NeWolrd的大门。 可到门口的时候,她愣住了。 一排带着话筒的记者焦急地在公司门口等候着,随行他们的是台台巨大的录影机,被摄像员扛在肩上,话筒的底牌上写着不同传媒的名字,大多是W城本地的,若再仔细看,还有一些全国知名媒体,比如麒麟日报。 再也迈不开分毫,她就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有眼尖的记者向后扫视的时候,正好发现了一个带着口罩的女人。他眯眼打量,还翻出稿件中的绯闻女子照片来回比对,身高、体型、发型高度相似,最主要的,她还带了口罩。 陈阮不笨,她知道有人在盯着自己。于是,拿出包中带的一瓶矿泉水,漫不经心地喝了一点,随后走向离她这儿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看了看站台信息,假装在等车。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那边的记者终于从她身上收回了视线。陈阮舒了口气,看了眼手表,在站台思考了许久,就抄了另一条巷子路,准备从NeWolrd一个隐蔽的后门进入。 嵇相宇曾经仅带她走过一次,陈阮记得不算清晰。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能强迫着脑细胞不停搜索那片记忆层。最精的就是那群媒体人,他们蹲过无数回场子,报过无数回类似的导,若是横冲直撞,她的真实身份将会一览无遗地被大众知晓。 到时候,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的人,画廊都未必能再开下去。 巷子很窄,没有门户的摊贩在道路两侧,人行道几乎被占满,陈阮艰难地扶额低着头走在车行道上。 走了大概有一半的路程,后面突然是一阵急促的机动车鸣笛声,陈阮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违章挡了人家的车道,便往路侧再挪了点。 谁知她回头看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坐在驾驶室的嵇相宇,他还是那个样子,神情淡漠而高冷,看不出悲喜,仿佛外界疯传的消息丝毫影响不了车里的这个人。 他换了车子,一直开的路虎突然变成了一辆黑色的大奔,也许是为了躲避媒体。车子显是刚从电子城的地下停车场驶出,就是陈阮此行要去的地方,穿过杂绕的车库,到C04口的一个小门,坐上电梯到1楼,就可以不用从正门进,直达NeWolrd杂物间内部。 没想到他早就“脱逃”出来了,陈阮暗暗叹了口气。 “陈阮,上车。”他摇下车窗,看了眼傻站在路边的女人。 车上一路没什么话,陈阮能感受到他心情不是很好,股票大跌,市值缩水,绯闻缠身,还有一大堆烦人的媒体在屁股后面随时围剿,换谁都不会好。 “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这是在车上他唯一说的话,那时他看着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使陈阮一度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就快回到温馨平常的时光中。 嵇相宇开了很久的车,久到大约有一个小时,陈阮看了眼附近的路牌,这里是W城的郊区,很少人驻足,但地产遍布。 车子最终驶入一块别墅群,名字很好听,叫“山水之间”。群墅隐于山林,环于河海,建在予湖边上,让她有瞬间恍惚,仿佛来到了当初东京郊边的温泉旅馆。 陈阮被他带进了一间独栋别墅里,北欧式装修,清新淡雅。房子很大,6米挑高地下室,地上还有3层,加上独立的环绕式花园,足有将近两千个平米。别墅里还雇有一个管家,几个阿姨,有专门做饭的,打扫的,还有修理花园景致的。 大门口的管家尊敬地向嵇相宇颔首,看见陈阮时,稍微愣了一下,也微微笑点了个头。 她最后被领进叁楼的一个房间,朝南,采光很好,而且很大,比陈阮在留湖桥租的房子还要大上一倍多。一个房间就占了一百平,各种设备齐全,应有尽有,卧室包揽了独立卫浴室、梳妆台、衣帽间、工作台…… 陈阮突然松开了嵇相宇的手,“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嵇相宇看着她,“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 “什么意思。”陈阮心下某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在城区还有画廊要打理,我还有工作,还有员工要养,这里太远了,我……” 她突然被他一拽,带进了怀里,他的呼吸在耳边。 “画廊不开了,以后我来养你。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跟我说就好。” 陈阮想推开他,可他抱住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点,她有些被气笑。 “这是我付出许多,才有的东西,怎么可能说不开就不开。” 嵇相宇的手抚过她的发丝,然后看着她道:“你若想开下去也可以,我派人去打理,你平时跟我住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陈阮看着他,眼神带着嘲讽。 他语气有些不妙,但还是在尽力克制自己:“这是主人的命令,听话。” 她神色凄哀,“嵇相宇,你想干什么,是把我跟当初的清原葵一样,软禁起来?” 抱着她的男人忽然浑身一怔,他的手轻捏住陈阮的下巴,慢慢挪近,直至她直视他的脸。 “谁跟你提的她,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她心内冷笑出声,眼角有泪流出,终于有什么东西分崩离析、尽数瓦解。 “你自己当初做的事,还怕别人说么?她的死,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嵇相宇忽然松开她,注视着陈阮的脸,神色复杂。可嘴里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这让她感觉到难过而窒息。 突然,他又从后面搂住在她,在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很温柔。 “不要再提那件事了,都已经过去好久了。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好像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一样,令她心寒。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突然开了口。 “阮阮,请你相信我。” 想挣脱开的手突然僵直在空中,她愣在了那里,愣了好久。 她要怎么相信他,凭着绞杀了理智的感情吗,这份爱已变得脆弱而苍凉。 与此同时,有什么突然又闯入她的脑海,也许是理智在崩溃边缘那最后的挣扎。 巧谋布思、甜蜜陷阱、自杀诱骗…… 她的头愈发痛了,可发现全身失去挣扎的力气,怎么也离不开背后的男人,就像被魔鬼吸附住一样。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他吻住她的耳朵,轻轻舔吸着。 男人的手从衣摆下方深入,抚上她圆润的胸部,隔着轻薄的胸罩揉捏着。当他想褪去她最后那层遮挡的时候,陈阮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嵇相宇怔了一下,皱着眉头看着她。 “我……今天不太舒服,想先休息,好吗?”很轻柔的请求。 他看着她,沉默了好久,最后竟点了点头,然后帮她关上房门,离去。 沉辰星和赵淡青的话不停地在她脑海中盘旋,这让陈阮觉得崩溃。 突然,她走到嵇相宇给她准备的工作台,那里有一个Macbook。 鬼使神差般,她登上了自己的私人邮箱账户,找到垃圾箱那栏,点进去。 沉辰星发给她的那封邮件还剩几天就要被回收站自动销毁,她深吸一口气,点了恢复邮件。 打开邮件,拉到最下,陈阮最终决定下载那个附件。 是清原葵的日记。 34.日记:初遇 (日记篇的“我”全部指代清原葵,以第一人称进行描述) 当我见到佐藤的第一面,我就知道,自己可能喜欢上他了。 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最边缘角落,神色淡漠而疏离,看着联谊会上那群男女在打情骂俏。 听闻山本说,佐藤是中国人,来东大交换一年,本科是在美国斯坦福读书。唔,我觉得好厉害,既会说英语,又会说日文,我是个英文白痴。 我看得出来,坐在佐藤旁边的智子一直在跟他喝酒聊天,有意无意间给他满杯,而坐在智子旁边的松岛,一直愤懑地扫视着智子和他,很是吃味,却敢怒不敢言。 松岛喜欢智子是人尽皆知的事,可智子老是吊着他,没有任何说法。我觉得松岛很可怜,因为这件事我也不太喜欢智子。而现在,我更不喜欢她了,原谅我内心阴暗的想法吧,那个讨厌的女人竟然想勾搭佐藤,我很生气。 但我的生气也仅仅是在内心罢了,表面还是那么胆小,我没办法改变自己别扭的性格,只能装作平静坐过去,礼貌地跟大家打招呼,挑了一个离佐藤很近的座位。 我们中间隔了一个石田,石田这个人说话声音很大,还喜欢频繁大笑,弄得我耳朵疼。他说话的时候,还有吐沫星子喷出来,佐藤也微微皱起眉头,也许我们都是喜欢安静的人吧。 智子又给佐藤倒了一杯酒,松岛突然抓住了智子的手臂,他堆笑跟智子说别喝了,你今天喝够多了。智子却瞪了他一下,一把把他的手甩开。大家都在取笑松岛,说这么明显的场面他都看不出来,让他不要瞎凑热闹。 佐藤始终没有说话,目光也没有在桌上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智子给他倒的酒,他全喝了下去,没有拒绝。我有点伤心,但又觉得这伤心来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初见他的时候情绪可以这么翻涌,就好像被伤到了一样。 到大家玩轮盘转介绍的时候,因为我是新加入的,需要补充上去。我有点紧张,虽然这次联谊我认识一部分,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但在那么多人面前自我介绍,还是一件挺需要勇气的事情。 后来我想想,也许是因为佐藤在场的缘故吧。 我说,我叫清原葵,叁年级生,文学部。我好像看见在那个方向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突然盯着我看,我转了下头,竟然是佐藤。可当我看他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淡漠,那一瞬间转换地极快,但被我捕捉到了,我突然有点开心。 其实整场联谊大家叁分之一的话题都围绕在佐藤身上,因为他是美国大学来的交换生,又是个中国人,而且长得特别俊美。嗯,日记,偷偷告诉你一声,他长得很像我的偶像柏原崇先生,那个《情书》里的少年,但还要比他再冷峻一些。 一开始我还以为佐藤是北海道人,因为北海道的风很冷,哈哈。 联谊很无聊,无聊到大家又开始玩那个“倍数拍桌”的游戏,又不是幼稚园的孩子。大家让佐藤选数字,他就随便说了个3,顺时针,如果是3的倍数则不能说话,要拍手掌,若没有反应过来,则要接受大家的提问式“惩戒”。 佐藤明显有点对这个游戏心不在焉,当数到111的时候,他竟然忘记拍手了。其实也不能说忘记,就反应慢了点,大家故意很严苛,抓住了这个漏洞,其实是他们对新来的佐藤很感兴趣,全部主动违反游戏规则,套弄了好多个问题。 石田的口水差点喷到我手上,我稍微不那么明显地往旁边挪了一点,要是他能和佐藤换个位置就好了,这样佐藤就不在智子旁边,我也不会时刻被石田的大嗓门给吓住。 石田问,佐藤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看吧,这才是大家关心的问题。智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果然女人对于这方面的嗅觉最为敏锐,我低着头,手有点抖,还是很紧张的。 佐藤顿了很久,他说,没有。 我心里一喜。智子眼疾手快想把提问的花牌从石田手上抢过来,却被松岛抢先一步夺了过去,可能是怕智子说“我能不能做你女朋友”此类问题吧,毕竟佐藤对他威胁很大。 到松岛提问了,他说,佐藤你喜欢什么样的,你长这么高,应该不喜欢那种矮的、黑的、还留着厚厚的学院生刘海的女孩吧。 松岛也是嘴贱,智子快被他气哭了,句句都戳她的缺点。 佐藤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松岛这个无厘头的问题,还莫名其妙地看了我这个方向一眼,可能不是在看我吧,却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花牌被松岛这么随便一甩,甩到了我的面前。 我那一瞬间真的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咽了口口水,拿起花牌,强装镇定看着佐藤的眼睛。 那时候脑子卡壳了,我竟然问了一个,你的中文名叫什么,这种无聊的问题。 大家一听我的白痴提问,显得兴致寥寥,各自吃起来东西来。 我听不懂中文,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什么意义,但跟日语相比,中文的吐字简洁、笃定而有力。 他好像对着我笑了一下,也可能是我眼花了。 他说,他叫嵇相宇。 35.日记:再遇 再次遇到佐藤的时候,是一场乌龙。 那日天气很凉爽,与千雪约好的下课后去羽毛球部放松训练,谁知她男朋友突然骨了折,只好我一人独自前往。千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中学就相识,但性格却迥异。老实说,一开始我是不太喜欢她的,我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女孩,但千雪能比我还矫情。 中学的时候,她是我的前桌。因为学校课桌椅不是固定的,平时坐久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出格”。我的桌子质量不是很好,很容易写一会儿作业就莫名其妙往前挪移,一旦碰到千雪的椅子,产生了一点点挤压,她就会回头,用一种高傲的语气,夹杂着大阪口音对我说,清原葵,请你往后挪一点吧,你碰到我了。 当然,这样的情况一两次我是可以接受,但放在铃木千雪这个女人身上,它就会一天出现八百遍。那时,我在心里给她取了个“毛刺猬”的称号,好像身上带有无数根敏锐的尖刺,一旦碰到一点点外物,就会变得全身紧绷,接着发飙。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之后能与千雪成为朋友,中学的时候我体质不好,总是生病。千雪是班里的极优等生,每次有遗漏的内容我也只能去像她请教。 千雪的性格我至今也没搞明白,我总感觉她是很讨厌我的,因为我的桌子老碰到她的椅子。但当我一次次问她题目的时候,她却能不厌其烦地教我,“毛刺猬”突然变成了温顺的“小兔子”,真是神奇。 后来,能顺利考入东大的文学部,我也得感谢千雪吧。 说起男朋友这回事,就不得不提羽毛球部的堂本前辈,当然,他并不是我的男朋友。堂本前辈是个神奇的人物,大家有时会说,羽毛球部大半都是堂本的前女友。事实却是这样的,他在东大的四年表白了将近二十个女生,却没有一个成功的,而有一半都是出自羽毛球部的。 很不幸,或许我不该用这么强烈的词汇去形容堂本,但对我来说确实是不幸的,我成为了他计划单之中的目标。相比于其他女孩,大部分都会以快速找到男朋友的方式来躲避堂本的纠缠,而我就没那么好运了,环顾四周,没有一个能让我倾心的男孩,我也不愿意仅为躲避堂本,而去欺骗别人的感情。 嗯,其实还是有的,日记,你应该明白那个人是谁吧。 那天,没了千雪的陪伴,堂本又对我“下了手”。不知道他是从朝日电视台哪日的深夜档大放送,学来那拙劣的撩女孩姿势,在休息准备室的一个拐角,突然而然地把我“咚”得一声,单肩圈锁在墙上。 我能看见他那野蛮生长的眉毛,想要一个劲努力向上提的别扭姿态,却把他黝黑粗犷的面容映衬地更加狰狞。若我是个五岁的小女孩,绝对会被眼前这个变态的怪叔叔吓个半死。不过我现在就像锅里滚过无数次的老春饼,已经习以为常堂本这副模样了。 堂本说,葵,今天你身上好香,晚上跟我一起吃饭吧。 我忍住想要呕吐的心情,还算耐心地翻了个隐形白眼,默默抽离开他的突然“袭击”。堂本的身材其实很好,因为常年练习羽毛球的缘故,他拥有古铜色的皮肤,强劲的肌肉,能让人感觉到很有力量。但是,只要他一说话,做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这些优异条件大打折扣,本是喜欢这款的女孩,也会望而却步。 我说,不必了,我今天得回家吃饭。 堂本依然没有善罢甘休,他努力小跑跟上我,仿佛没有揣摩出我意思中明显的拒绝一样,又厚脸皮地重复了那句他向无数个女孩说过无数次的话。 他说,葵,做我女朋友吧。我很喜欢你,比之前任何一个都喜欢,是真的。 我忍住想骂他的心情,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因为那时我真的又气又烦。 我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说,堂本,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即将成为我的男朋友。 其实我说的是实话,除了最后一句。因为堂本是体育学部的,跟佐藤的理工学部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佐藤又是新来的交换生,东大有那么多学生,那么多佐藤,堂本肯定不知道他是哪个。 堂本有点不敢相信,依然穷追不舍。他说,那个男人是谁,葵,他真的比我好吗? 那时我竟有些神气地插起腰来,对堂本说,那当然,他在我心里是东大最厉害的人,你就不要凑热闹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其实我心也是蛮狠的,这么说肯定会打击他的自尊心,但如果能以这一次的狠来避免之后堂本对我的纠缠,我也乐意去这么做。 本以为堂本会就此灰心,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了那人的名字。 我有点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直视堂本的眼睛。 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佐藤君,他即将成为我的男朋友。 那时一点儿风吹草动的声音我都不会放过,生怕周围时不时窜出个熟人来,那我该多难堪啊。突然,后面来了一串脚步声,真的有人来了。 我吓得赶忙回头,千万不要是我认识也认识我的人。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回头的时候,竟看见了佐藤。 他好像一直在后面看着我,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36.日记:倾心 我在文京区的一家寿司店打工,是学余的兼职。由于白天在学校上课没有时间,我在晚上才能挤出些许,这家店算文京区比较高档的,晚间时薪能达到2000日元每小时。我的父亲在东京台东区开拉面馆,都是餐饮生意,因为早年的关系网,店主是父亲的旧识,我也就托了这份关系,顺理成章挤兑掉一大群来应聘的大学生,成为一个临时的服务员。 晚间的客人鱼龙混杂,能到这里消费的,大多有点小钱。寿司店过一条街不远,大概150米左右,是一片隐蔽而繁华的红灯区。一到点,那块就像蛰伏于白天,而黑夜陆续出动酣食的吸血鬼。周围的餐馆始终要招待这一部分客人,夜晚的寿司店也时常弥漫一股纸醉金迷的浓酒香。 我经常看见许多其貌不扬的男人用粗糙的大手在那些红灯区女孩的腰肢、胸部、大腿上游走,他们表情滑腻淫邪,就像泥土中来回扭动的黑泥鳅。有入行不久的生涩女孩,在她们脸上能看到极力掩藏的不适感,直到嫖客最终从衣服内兜里掏出那一迭厚沓沓的小费,才能露出一丝释然的欢笑。 我与佐藤的第叁次相遇也是在这里。那天他们坐在店里靠东边窗口的一个位置,离厨料台比较远,我送餐时不经意才察觉到。除佐藤外,还有其他两个男人,那个梳着油背头浑身名牌的是高桥,另一个小眼睛戴黑框眼镜的是中村。 高桥是个纨绔,父亲是大通讯社社长,捐了很多钱才把他送进东大。他不是个学习的料子,却偏要镀上这层金箔。我平日能看到他的日子里,身边就没有见过一个相同的女人。就比如现在,坐在他大腿上那个女孩,长发披肩,衣着性感,丰满的胸脯有意无意摩擦着高桥的脸蛋。他嘴里叼着一只烟,耳朵上也夹着一只,却都没有点燃,有意无意在和佐藤搭话,手却从来没离开过女孩的臀部。 我知道,还有一件事,也是他最不愿提起的。高桥曾狂热追求过千雪,金钱劳力并驾齐驱,也没有打动过她的心。也许是千雪的高冷引起了这个男人的征服欲,也正是同样的高冷让他感到挫败,而因此生恨。这个男人尤其恶劣,没有成功到手就在背后污蔑千雪的清誉,说她小时候被父亲强暴过,而变得性冷淡,人品可见一斑。 中村是高桥的“狗腿子”,原谅我用这么一个不堪的词汇去形容他。可事实也就是如此,有一种人是完全的阶级主义和金钱至上者,中村就是这样的人。他无比追捧高桥,反而那些清高努力却家境普通的学生成为了他口中“装腔作势”的贫民。 我没有想到佐藤竟与他们一起出来吃饭,我不愿他跟那样的人有染。 于是,我哄骗过彩子手上的餐食,那是一份厨台刚做好到金目雕寿司,是佐藤那桌点的东西。我心下暗暗吸了口气,就鼓起勇气慢慢送了过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许这个举动能让我彻底死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佐藤跟高桥其实是一类的人。或许是我太想见到佐藤,自从他看见我的眼神和情绪,能察觉到些不一样,有可能也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他就像浑身有魔力般吸引着我,诱惑着我。 我把寿司盘子放下,礼貌说出“请您慢用”的时候,默默观察着佐藤。他的外表永远是那么冷,连对着热场子高手高桥,都是一样的淡漠,看不出心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底好像闪过一丝惊诧,快到我来不及捕捉。我朝他笑了一下,正想退回厨台,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是高桥的手。只见他挑了下眉毛,有些轻蔑地看着我,还吹了一个口哨,就像流氓一样。 他说,我记得你,你是铃木千雪的朋友,清原葵。 我礼节性地朝他笑了下,就准备避开他的手绕出。谁知他突然抓了我的大腿一把,我赶忙捂住嘴中的惊呼,不料双脚没站稳,一下倒在了高桥和佐藤的中间。抬起头,正巧对上了佐藤的双眸,他的眼睛深邃,情绪不辩,我尴尬地低下头,忽然想起了之前和堂本的那件事。 我把头转向高桥,语气嗔怒,我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高桥露骨地从上到下扫了我一眼,他说,你身材还挺不错,以前我光顾着千雪了,倒漏了一个极品。说吧,多少钱。在这块晚上出来打工的,就别跟我装纯了。 我那时是懵的,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也从没想过高桥会如此不要脸到极致,傻愣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桥怀中的女人突然搂住了他的脖子,好像在向他撒娇,说自己想当唯一的一个,不喜欢叁人行。他似乎纠结了一会儿,手又摸了一把女人的胸,把视线突然转向了佐藤。 他笑着说,佐藤君要不要也来玩玩,这里是男人的天堂,我带你去附近挑几个。听说你们国家管得紧,这人类的本性怎么束缚,到这儿还不得放肆一把。 我那时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已经握住了一些汗水,期望他千万不要答应高桥。 佐藤沉默了好久,却说了一个好字。 我难过极了,想就此逃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就在这时,佐藤向高桥开了口,他说,我想要她,高桥君能不能给我。 我不可置信地回头,对上佐藤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尽管我内心是非常喜欢他的,但并不期望他对我这样,以这种失去尊严的方式。 正当我想严厉反驳他们的时候,佐藤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我被带到了他的脸旁,他凑了过来,温热的鼻息喷吐在我的颈边。 他说,先配合我。 背靠他的胸膛,我耳朵有点红,呼吸变得急促,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下晚班的时候,高桥喝得多了,被身边的女人边搀边揽送进了附近的旅馆,临走时他还不忘大笑着跟佐藤说话。 他说,佐藤君,好好享受一番,跟陌生人就是刺激,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佐藤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在高桥的注视下,轻轻揽住我的腰身,眼神却是冷的,没有丝毫情欲。 后来他静静看着我,问道,你租的公寓在哪,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话,我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背影。我那时也真是矛盾,见他这副样子,竟突然有点失落。 可心里那只小兔子忽然钻了出来,在胸腔口蹦了一下。 37.日记:表白 少女时代做过最勇敢的事,大概就是向佐藤表白吧。 我一向是一个胆怯的人,自尊心却十分要强。曾经在初中喜欢了两年隔着一条走廊的男生,但用手指都能数得过来,我从没有面对面跟他说超过八句话。八句话中,一半以上都是,酒井,交一下你的文学作业,麻生老师快不高兴了,你已经欠了好多次。 初中毕业后,酒井就没有继续读书,留在母亲开的便利屋帮工。 也不知道当初为何会对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明明是充满问题的学生,不爱学习,拖欠作业,偶尔还喜欢打架生惹是非。但只要看到酒井那双清澈而澄明的眼眸,有时竟还带着一丝透彻,我就好像被一个漩涡吸附住了,无法脱身。 我是一个喜欢压抑情感的人,因为早年父母离异,父亲又对我的学业格外严苛,几乎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让他满意,从未考虑过自己。也许是酒井那略带放肆的行径,竟让我产生一种近乎贪婪的羡慕,羡慕着他的洒脱自在,同时也是极度渴望着能被拯救的自己吧。 主动向佐藤表白,我琢磨了很久,才下了这个决定。 没有什么高超脱俗的技巧,更没有惊天动地的把戏,问过千雪后,我选择了一种最保险的方式——制作爱心便当。或许我该向堂本前辈道歉,曾在肚里暗讽他向深夜档学来那拙劣撩女孩的姿式,到了我自己身上,又何尝不是同样的老土掉渣。 我的厨技还行,离开家庭在外一人求学,各种生存技巧都会有提高。但还是做不来那些繁琐精美的样式,也没有一打开便当盖子就能让人胃口大开的能力。 半个溏心蛋,半个紫薯,再加上超市买来新鲜的肥牛片混着洋葱煮熟,最后在边缘放上两个樱花油豆腐寿司,葵式自制便当盒就完成了。 我把做好的爱心便当装在一个裹好的布袋子中,委托我的朋友山本把这个“重要机密”物件送到佐藤的手上,山本是我的老朋友,算是关系比较好的发小,他和佐藤一样,是理工学部的人。 他那日万分不解地反复打量着我和我手中的麻布袋子,问道,葵,你包的是什么,不会是要贩卖器官吧。 我无奈地笑着说他推理看得太多,并把那天在打工的寿司店恰巧遇到佐藤的事跟他说了一遍,隐瞒了大多私密的细节,称这个包裹只是佐藤在店里遗落的私人物件。 他半信半疑地从我手中接过袋子,还掂量了两下,我屏息白了他一眼,生怕里面那最重要的东西从他摇动的手中滑落下来。 除了便当外,还有一封信件,是我的表白信,如果佐藤同意我交往的请求,我们将会在傍晚的天台相见。如果我被拒绝了,那我将见不到佐藤。 从小到大,我害怕被别人拒绝,所以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我那时太紧张了,以至于把包裹交给山本后整个人都在发抖,之前从未经历这样的事,也想不到大学的葵能够这么勇敢。 突然间又想到了酒井的那双眼睛,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平息下来。 我在心里默念,谢谢你,酒井,我终于挣开那些束缚,让自己也放纵一回了。 我没有想到,我到天台的时候,佐藤早就到了那里。他半眯着眼睛,慵懒而闲适地靠在楼沿一侧等我,佐藤长得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多,比绝大多数东大的男生都高,很难想象,这样的身高竟会是亚洲人。 在日本,我的身高在女性中不算矮,但一百六十厘米在佐藤的面前就显得尤为娇小,我第一次面对着面离他如此之近,近到可以看清他随着呼吸而微微翕动的睫毛,和脖子上的经脉。 我的紧张瞬间被一阵狂喜所掩盖,我有些激动地拉住他的胳膊,面露出不再克制的喜悦笑容。促使我向佐藤主动表白的也并非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是我能感觉到的,佐藤可能也对我有意思。 感觉没有出错,佐藤真的到天台来了,他读了那封信,同意了我的请求。 可是,就在这时,佐藤轻轻挪开了我的胳膊,我诧异了几秒,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纸上夹着一支水笔,递到了我的面前。 他对我说,葵,你看一下游戏协议吧,同意就签上名字。 佐藤的笑很冷,冷到眼底没有任何暖意,跟那日在高桥手下帮我解围的人大有不同。那时我有些害怕,眼前的男人为什么突然会变了这么多,变得如此让人猜不透心意,我生怕之前的欣喜都是假的,而期望落空。 我看了他递给我的游戏协议,是关于SM的游戏,这块我之前有一点了解,在日本这种游戏虽然小众但并不冷门。我没想到的是,佐藤竟会是圈子里的一员。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问他,佐藤君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说,就是协议上的意思,如果你愿意,我们就玩个游戏好了。 我的手绞弄了一会儿衣角,有些不甘心。 我说,如果我只想跟佐藤君谈恋爱呢。 他却突然笑了,笑得我不明不白,他的神色高深莫测起来。 他说,抱歉,葵,我并不想谈恋爱。 我的心在那一刻竟有刺痛的感觉。 我问他,所以你到天台来,只是为了签这份游戏协议吗。 他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有些走神,他的目光仿佛没有焦点,好像在看我,好像又不是。 佐藤无言很久,他说,是的。 我那时生气了,一把从他手上抢过那张纸,快速签上了我的名字。 然后赌气道,游戏而已,我清原葵又不是玩不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佐藤只是沉默,看着我的目光很冷。 我没想到的是,我期待的那一天,永远也没能到来。 38.日记:相处 我本以为SM就是一个完全以S的喜好为基础无情虐待M的游戏,但在佐藤身上,我看到了一种体贴与温柔,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好的S。 轻微的鞭打、不那么严重的言语羞辱,和有控制力的性爱。不同于一般男女朋友关系,佐藤在此之上,使双方相处形式进行了一种升华,并恰好给了我想要的一切。 在游戏中,他很尊重我的感受。一开始,每每下鞭子后都会询问我的感触,如果我喊了疼,他就会轻一些,如果我不声不响,他就会逐渐加力道,直到我示意他停止为止。如果我身体不适状态不佳,他会让我好好休息放松心情,直到我修养好的那一天,再来找我。 一种不掺杂任何情感的游戏,只有快感与欲望,激情与身体上轻微的痛楚。我与他,就像一场合作伙伴关系,时远时近,近的时候双方赤身裸体相拥在一起,远的时候穿戴整齐互道安好然后离开。 可是,这场关系始终不会平等,我时刻感受到内心的痛苦与煎熬。因为我爱他,就无法克制潜意识想向他索取更多,甚至想要得到他的爱。我明白,他一开始就说了游戏里不会有爱,可我依旧痴心妄想如初,想让他爱上我。 我们游戏并不频繁,做爱也就更少,佐藤好像并不非常沉迷于肉欲,他更喜欢的,是一种掌控者的快感。游戏结束后,他一般都会穿衣离去,很少熟睡于我身边,如果有,也仅是他万分疲惫的时刻。 有一次,我趁他睡着的时辰,鼓起胆子倾身朝他的唇上吻去,我以为他不会察觉,可谁知正快要贴上的时候,我后脑勺上正好有一只手,突然大力牵制住了。 我怔怔抬头看去,他忽然睁了眼,神色冷静自持,眉心微蹙。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迷茫,因为佐藤的眼神,他好像穿透了我的脸庞,在看着我吗,又不像。 我不禁回头望去,想知道他在看什么。可这个动作没有任何必要,在那个时候,我是知道的,除了我和他,这里没有第叁个人。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是他一贯冷清的声音,他说,葵,你越界了。 佐藤很快就恢复了,轻轻把我的头挪至一边,整理好衣衫,又揉了揉太阳穴,我应该没有记错,在他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痛苦。 是我自说自话的举动让他痛苦了吗?我心里不禁有些难过,我的示好,我的吻,在他心里是如此不堪而廉价吗。 我凄凄地笑出声来,控制着眼泪不让它流下。突然,报复般朝他的怀里钻涌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抬起头,委屈地看着他。 我问他,主人,你是心里有事吗。 他的身体明显怔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然后摇了摇头,作势想逃离我的怀抱。 我却越抱越紧,不让他离开,他总是这样,问什么都不说。就像一个抱着神秘箱的人,会带着高深的笑意引诱着你,但一旦有任何人想靠近打探,他就往后缩一步,不让人得逞。 有时候,我觉得佐藤很亲近,有时候又觉得他十分遥远,像那触也触不到的云,抓也抓不住的风。 我突然对他说,佐藤,我爱你。 这句话我在游戏中,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于他耳边呢喃了无数回。但他却没能给我任何回应,只是冷清地看了我一会儿,摸了下我的头发,就转移开视线。 我不甘心,头蹭到他的下巴上,睁着泪眸楚楚动人地看着他,继续追问着。 我说,你有爱过我吗,哪怕一点点。 他看着我,淡淡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没有给我任何回答。 我何尝不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但就是不受控制般一遍遍地追问他,仿佛一直追问着最终就能把他打动,得到我想要的回答,可惜一次一次换来的却是他的冷漠与逃避。 在佐藤的面前,我的位置变得很低,曾经那么强烈的自尊心,如今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去。 因此,我还曾与他闹过脾气。那时候很傻,竟会妄想因为我的离开,他会醒悟,反过来找我。可佐藤是谁,一个无比精明的男人,他好像知道我爱他,离不开他,那些只是我耍的假把戏,于此就能够次次拿捏住我的软肋,让我手足无措。 我的确不是想真正离开他,只想拥有他的在乎与爱,所以每次,都会先败下阵来,主动找他求和。佐藤仿佛对这些无理取闹并不在意,我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他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着我们之间的游戏协议。 在某一日温存过后,我抱着他,不着片缕的身体贴紧他的胸膛,他出了好多汗,轻微的喘息声中都带着潮湿的汗意。 他看了我一眼,带着戏谑。 他说,还想要吗? 我羞涩地点了下头,接着又使劲摇了摇头。靠着他,听他胸腔中有力的心跳声。 我说,不想要那个了,想要你爱我。 他又沉默了,本抚摸着我腰部的大手突然抽离,整个人好像定住一般,让我觉得自己靠在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石像上面。 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能让铁做的心都碎掉。 他说,不要再试探我这些了,没有任何意义,我是不会爱你的。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出来,内心深处的悲伤就像破了口的水坝,一泻千里。 佐藤只是在那边看着,冷漠地看着我哭。 39.日记:破裂 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特别是一段感情的破裂,从满杯欣喜到满怀绝望。它就像富士山的雪花,积年累月,才染白了山顶。 但一切总会有一个导火索,需要点燃那根麻绳,使我真正对佐藤感到心凉,并选择终止这段游戏,是因偶然从他的手机里发现了别的女人的照片。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们在东大附近的旅馆缱绻完,他就进了淋浴间清洗,留我一人赤身裸体茫然地躺在湿濡濡的白色床单上,床边另一侧是他的手机。手机屏突然亮了起来,心里好像有什么魔力在哄诱着我,我不禁挪动了身子,手就快触碰到他的手机。 在那一刹那,淋浴间的水声停了,我吓得缩回了手。接着,水声又继续响起,是佐藤换成了移动浴霸,我紧张地吸了口气。 佐藤从来不允许我看他的手机,也从不会跟我分享他过往的生活。我们偶尔在东大校园相遇,他就如一个长久缄默的人,看见我只是微微淡笑点头,然后擦肩而过,再没有任何交集。有时,我主动找他,都会被刻意回绝。只有在游戏里的佐藤,才会跟平时不太一样。 我的探索欲和好奇心就像一只永不厌足的老虎,尽管并不清楚前方等着我的是什么,也许是肉质鲜嫩的兔子,也许是腐烂发臭的死老鼠。 佐藤的手机屏保是一片黑色,很黑很黑,看不清开始,也望不到尽头,就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神秘而深邃。我右一滑,有些错愕,他竟然没有设置密码。 我看不懂中文,但因为日语里有的字和佐藤手机里显示的汉字很相似,再加上那一个个颜色鲜艳的图标,大致能推算出哪个是什么板块的内容。他的手机大多是跟科技、金融有关的软件,我滑来滑去,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Instagram。 手指在空气中犹疑了几秒,我抬头看了下淋浴间,水声依旧不断,于是屏息点入。 佐藤的Ins很干净,几乎看不见任何生活的痕迹,他好像并不热衷在社交新媒体里展现自我。仅仅有两张照片的更新,第一张发表状态在两年多前,是一张典型美国大学图书馆的照片,书目错杂琳琅,很像霍格沃兹魔法学校中的场景,他在下方的配字里写着“Green Library in Stanford”。 我很快就划了过去,来到了第二张照片,它的发布状态是一年前,定位在美国的黄石大峡谷,是一张合照,隐约能看见站在中间英挺俊秀的佐藤,他的右臂闲适地搭靠在越野车架上,左手轻轻搂住了一个女人。我心下一惊,手指不禁把那张合照放大再放大,直到放大到那个女人占满1/3的屏幕,像素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尽管看不清楚她的脸,但那也难掩照片中女子的美丽与娇俏。她的头发乌亮微曲浓密,随意搭揽在肩膀一侧,咧开了嘴角,笑容自信洒脱。 照片下仅有一条评论,那条写着“亲爱的,你发的图片好糊。” 我看不懂中文,下面有自动翻译成英文的功能,点了之后,才明白了意思。那个前缀让我隐隐不安,照片中女人的笑是愈发刺眼。 淋浴间里的水声越来越小,我加快速度,退掉了Instagram,打开了手机里的相册。 佐藤的相册很整洁,只有几十张,往下轻轻一划就可以到底。我快速浏览了几下,手指在几张合照上停下,点开,放大,他的身旁始终站着一个女人,每次都是单手搂着,状态亲昵。使我感到窒息的是,这些照片里的女人长着同一张脸,也恰好对上了Ins里那模糊的轮廓。 佐藤绝对有秘密,他瞒着,没有告诉我。 强烈的自尊心在此刻怦然响动,我紧紧抓住手机,死死握在手中,我可以忍受他不爱我,但无法忍受他对我说谎,无法忍受除我们之外还有别的人存在。 他裹着白浴袍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眼眸低垂,手中的发巾随意擦拭了几下湿发,显然是还没有看见我的不安。 在他正准备上床,重新揽住我腰身的时候,我把手机递送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我颤抖着说,你手机里这个女人是谁。 他的手僵住了,我内心的酸涩又加深了一分。男人的嘴会骗人,但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永远不会。我把手机扔在了床单上,那张照片直接进入他的眼睛,他再也无法逃避。 佐藤的情绪平复地很快,他抬眸,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语气已含有一丝怒意。 他说,葵,没有经过允许,为什么要私自翻看我的手机,你不该这样。 我苦笑,那我该怎么样,就这样当作不知道,被你一直蒙骗下去吗。 他继续说,游戏协议里并没有说明,双方有向彼此坦白隐私的义务。 我却突然笑了,凄然地看着他,话到嘴中又突然咽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说道,佐藤,她其实是你的女朋友吧。你说不想谈恋爱,应该早就谈了女友对吧。我真是个天大的白痴,呵呵。 佐藤看着我,脸色很沉很压抑。 他突然开口,好了,不要说这些了,与我们的游戏无关。 我不知该生气还是笑,他的态度实在让人心寒,这明显不是我想要的答复。我从凳子上随意捡起一件外套,裹住我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慢慢走向他,大胆凝视他的双眼,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勇敢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中情愫晦暗不明,我们无言对视了良久。 我忽然说,算了,中止游戏吧,你欺骗了我,我不想再继续了。 他依旧注视着我,慢慢吐出了几个字。 他说,你确定吗,葵。 我失笑,眼角已有些许泪水,看着他后面飘动的帘窗,悠悠向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声音飘得很远。 我说,其实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不过爱上了自己幻想中的佐藤,幻想中的佐藤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缺点。可我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不是么,现实里的佐藤不可能完美,物以类聚,他其实跟高桥是一样的人。 我没有想到的是,从那以后,等待着我的是炼狱一般的折磨。 40.日记:囚禁 我被佐藤囚禁了起来。 在一个暗而逼仄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是哪,也许是某个杂货铺的地下室,也许是某个小仓库。有微弱的光线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窗户很高,我就算直起身站立也够不着。 我甚至忘记了时间,不知道今天几号,忽然之间昏过去,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这里比牢房的条件还要差,叁餐基本上都是清水泡饭,从正对着我的那扇门下面的一个小窗口送进,每次都会有一只手,光线太暗,我看不清那里的细节,不知是谁的手。 我在这已经呆了叁天了,没有去学校上课,我不知道佐藤以什么理由逃过了学校的调查,以至于到现在我还没有听到日本警署的鸣笛声。周围极其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让我心脏狂跳。 我本以为那个男人淡漠而无情,却没想到他的内心是如此阴狠而暴戾,就像一个罪犯一样,对我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行。 意识清醒的时候,我仅仅记住了他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的声线比魔鬼还要恐怖冷冽,他说,葵,你犯了大错,这是惩罚。 我蜷缩在暗房的一个角落,这里布满了灰尘,我的手和脚都被捆绑着,整个人像临行前的罪犯一样如球般窝缩在一起,浑身颤抖。 叁天来,我没有在这里再见过佐藤,只有那一双送饭的手从窗户中伸进来再缩回去,做好的饭菜和水整齐摆放在一个红木漆托盘中,吃完后,残羹剩饭又再被那双手收回。 佐藤说游戏中会有囚捆,我曾经不能接受,所以他也没有强迫过我。但事到如今,他不再过问我的感受,一意孤行把我关在这一间不知时日的暗房之中,对我动用私刑。 这早已超出游戏的界限,这是犯罪。 我不清楚过了多久,那扇紧锁的大门终于露出一道长而刺眼的光线,接着是陈腐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一个身影颀长的男人背着刺眼的光线朝我走来。 我于地板之上看见他的投影,被拉长地有些变形,他的手中握着一捆东西,细而长,像卷好的麻绳堆,可能是用来索我的命。 我强忍住怕意,泪水不知何时已充盈满眼眶,我恨恨地伸长脖颈,抬起头,直视着他,长久未接触光线的眼球变得脆弱,视网膜频频颤抖摇晃,于恍惚中才看清他的脸。 是佐藤,他进来了,终于来见我了。 暗仓的地灯突然被他打开,那上面已长满浓密的蜘蛛网,灯光穿透过网丝映照在脱落外皮的墙壁上,灯影昏黄、摇曳、扭曲……宛如一个常年无人打理的落魄酒馆。 我的下巴被他抬起,几天没有水润泽的皮肤变得异常干燥,他手指略显粗糙的触感摩得我一阵痛楚。泪水忽然从眼角滑落下来,滴到满是尘灰的地板上。 他说,知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我的手从后面被捆绑住,佐藤的触摸让我感觉到一阵反胃,我努力想挪开的举动被他看出,反而整个下巴被他捏得更紧,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空气中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颤抖说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是犯罪行为,快把我放开,我要回学校。 他蹲了下来,就这样在前面静静地看着我,眼神犹如鬼火般扑朔迷离、高深莫测,唇角慢慢向上勾起,一种又冷又狠的表情,如高山雪原中的独行的狼匹。 他低下了头,根本没有理会我急促的呼喊,反而自顾自悠然玩弄着手中的麻绳。不,这回我终于看清,那不是麻绳,是一捆腊黑油亮的皮鞭。 皮鞭的尾巴突然划出一道悠长的弧度,向着我来,穿透前方的空气,轻轻地扫到了我的脸颊上。它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我脸上来回刮蹭起来,就像一根逗猫棒那样被眼前的男人玩弄着。 他说,葵,我们的游戏还在继续,你没有结束的权利。 我扭过头,神情恼怒地盯着他幽深的眼眸,说,你到底想怎样,你想要什么。我求求你,放过我。 他笑了一下,无视了我的愤怒,脸凑近我的耳朵,轻轻在旁边说着令人惊恐的言语。 他说,我不想怎样,你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救你。 我看着他,心止不住地抽搐颤抖,被捆绑住的双手早已发麻到没有知觉,连着无法挪动的双脚,就像没有尊严的奴隶,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坐在他的面前。 佐藤忽然松开了我手脚上的束缚,我无法站稳,双脚就要失去支撑力倒在落满尘灰的地板上,他一只手臂扶住了我,像扶住一株就快枯竭的野草。 我的手被他高举锁在后面的架子上,那上面垂吊着两只手铐,用铁链子连接着,犹如刑架。 我开始挣扎,想逃离这个如炼狱一般的暗仓,却发现双脚使不上任何力气。我的手终究被固定在了刑架之上,摇摇欲落,还有一种肌肉拉扯的酸胀感,无时无刻不在袭击大脑神经。 佐藤抱着胸“观赏”了一会儿,就大力挥起手上的皮鞭,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鞭子落在我的肩、胸、腰、胯、还有大小腿上,饶是不放过一处完好的肌肤。 他下手太重,我疼痛难忍,哭喊着流下泪来。我终于明白当年集中营里有人不是被打到流血致死,而是活生生疼死。 他的鞭子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刃,不仅要让人皮开肉绽,还要损毁血肉中修复的神经,无法再生,萎萎死去。 眼泪止不住地流,我急切地说,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好疼,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就当一切没有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 眼前的男人阴冷着一张脸,眼神死死锁住我被泪水沾染满的脸,手上的动作变缓,却未曾停止。 我能感受到滴血的声音,还有大片脆弱肌肤的撕裂疼痛感,也许今天我就将死在这儿,被炼狱中的魔鬼杀死。 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不该抱有任何幻想。佐藤甚至比纨绔的高桥还要更加不堪,我被他流露出的温柔表象所欺瞒,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精控狂,阴狠毒辣到不择手段。 被抽打到昏迷状态后,我隐约听见他在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那句话犹如一颗裹挟着绝望的子弹,狠狠地穿透了我的身体。 他说,只要你活着,永远逃不开我,永远是我的奴隶。 41.日记:强暴(H) 暗沉而迷朦的仓库被火光点燃。 我于黑暗中猛然惊醒,不知道外面的太阳升落了几次,也许一个月已经过去。 佐藤又来了,他捧着两盏蜡烛,昏黄的烛光把他的轮廓衬地更加迷离,摇摇曳曳挥洒在墙上。其中一盏莲盘的被他放在门边,犹如来到童话中关于一千零一个故事的夜晚。 可这里根本不是童话中的城堡,也没有故事里真善美的主角。这是恶魔的地道,是一切阴暗腐生的根源,夜蝠在隐形中成长,等着满月那日,便陆续飞出咬断人质脖颈上的血管。 在这片充满罪恶无法窥见天光的土地,不知何时我才能得幸逃脱。 我看着他,神情迟钝而麻木,黑暗让身体机能退化,肌肉已无力牵扯出表情。可我内心却充满了无法冲泻而出的憎恨,无止境的黑暗像心灵的荒原,慢慢摧残着理智。 佐藤靠近我,单膝蹲了下来,手抚上我苍白的面颊,如一个优雅的骑士。他的手指轻轻扫过我脸上每一寸肌肤,就连眉目间的皱褶也不放过,他的眼神温和而爱怜,像在欣赏收藏间里的宝物。 在黑暗中吃灰尘的宝物,没有阳光滋养,内里的零件不过在一天天中黯然腐朽。 我啐开他的手,眼底带恨,他那怜惜的眼神让我感到虚假而恶心。 佐藤冷笑,脸色忽而变得很暗,他果然又回去了,这副阴骘伪善的样子才是最真实的脸孔。 他说,葵,我们今天来玩什么游戏呢。 我瞪着他,唇角的讥讽毫不掩饰,撇过头去,拒绝一切交流。 一股大力突然朝我袭来,孅弱的脖子差点扭折,我的后脑勺被他硬生生地掰正,直视着那双阴冷如鬼魅的眼眸。 佐藤手中的那盏蜡烛开始掉油,嫣红的烛油滴在我的衣襟上,染红一片,而后凝结,像血一般。隔着衣料,我能感受到烛温的余热,那附着在衣服上的,是火最后的眼泪。 他的手忽而攀附上我的衣领,猛地把它撕扯下一半,连着扣子的细绳被无情斩断,犹如一根生命线,依附于其的纽扣滑落到我的小腹上,瞬间被人掐灭了生息。 我惊恐地看着他,想往后缩的身子被眼前男人牢牢牵制住,脖子被一掌握着,无法扭动分毫。前胸大片肌肤暴露在暗仓浑浊的空气中,仅剩一只薄薄的乳白色胸罩遮盖,一侧肩带还落了下来,隐约中再也挡不住那敏感部位。 佐藤的动作很快,我四肢又被束缚着,几乎不到半分钟就把我浑身上下所有的累赘东西剔除,像黄沙中捡石头那般轻易。接着,我被他横抱了起来,不知按了什么机关,刑架的正下方打开了一格暗层,它缓慢上升,直到最后稳稳地停在架子下,我才看清,那是一块造型迥异的桌子。 面积很大,足以平躺下好几人,可支撑着它的地方却很窄,长与高齐平,宽的地方只有几厘米。 这根本不是什么桌子,是屠夫的刀俎台,是刑台。 我在他怀中挣扎起来,死命扭动着身躯,可男人的力气太大,我无法逃开,最终被放到了那台子上。冰冷的触感贴着肌肤传来,我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桌子的温度犹如一堆白雪,人躺着,也许某时就有冰柱从四周围截,包裹住整个身躯,永远被封存在里面。 我看着他,气若游丝地说,你若不放我就杀了我,这种恶心人的游戏我不想再玩。 佐藤看了我一眼,嗤笑出声来,犹如地狱的回音。 他讥讽,你现在完全属于我,物品是没有话语权的。 我不再说话,绝望地看着天,那里是一片漆黑,暗仓中没有日,没有云,没有月,没有星,只有沉沉的死气。 肚脐周围忽然感受到一阵刺痛。 我痛呼出声,而后惶恐地起身看去,因为麻绳的捆缚,无法完全直起腰来,只能奋力抬着脖子。 佐藤手持着蜡烛,缓缓把蜡油滴在我光洁无痕的肌肤上,先是脐周,紧接着是乳房上方,再是小腿,最后到大腿内侧。每一寸、每一分皮肤都逃不过滚烫烛蜡的摧残,他们犹如火把的芯子,还燃着,生生朝着脆弱的地方刺下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我叫出声来,泪水横肆,身躯来回在刑台上扭动,疼得想要从上面滚落下来,却被他的手紧紧锁住,任由蜡油的灼烧。 他忽然开口,说,葵,我还没有用最烫的蜡烛,这就不行了吗。 我死死盯着他,冷汗直流,拼命摇着头说,你是个疯子,是个魔鬼。 佐藤突然笑了,好像觉得我并不在骂他,而是褒奖。他的手悠悠地拿着蜡烛,在我脸颊数十厘米上方的空气中来回盘旋,蜡油顺着壁缓缓流下,本是垂涎欲滴却长久悬而不落。 我看着蜡油悬在我脸正上方,它们犹如暗中偷窥食物的小鬼,脑中蓦然清明,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我哭着开口求了饶,对不起,请不要滴到我的脸上,我不想脸上有块红斑,我不想毁容,求求你,我错了。 佐藤哼出声,冷冷地看着我,手中的蜡烛猛然一抖,烛火转瞬熄灭又燃起,有什么滚烫灼热的东西,带着一股秘制甜香味,突然滴到我光洁的右脸皮肤上。 心中紧绷的弦在那一刻断裂,紧接着是一阵放射性刺痛感从那片肌肤传来,我在那一瞬间头脑发白,继而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皱褶中流出,流到寒冷的刑台上。 佐藤的手突然在我那片肌肤边缘抚摸着,我恨恨地盯着他满是赏意的双眼,紧握住双拳。 他说,葵,这是我的记号,是赏赐,你不该哭。 我凄然地苦笑出声,说道,你杀了我吧,就这样折磨我,有什么意义,算什么男人。 抚摸我脸颊的手停滞住了,转而捏紧我的下巴,他的眸子暗了几暗,脸色不妙。 胸前最后的遮蔽物被他扯烂,连带着肚脐下方的短裤一起,快凝结干涸的蜡油被他全部一把抓走,随着破碎的衣物一起被扔散在暗仓的地板上。 他揭蜡油的时候下手很重,皮肤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我不禁曲起双膝,可腿又被他按住。 佐藤解开裤带,很快脱掉多余累赘的衣服,手扶刑台边缘,一下子就跳到台上。我看见他腰腹间那根东西在慢慢抬头苏醒,直到昂首挺胸。他无情地掰开我的双腿,没有任何前戏的滋润,就这么顶身捅入我下体最深处。 我痛苦地蜷缩起脚趾,下体紧而涩,犹如被一只巨龙粗暴地顶了开来,穴肉翻覆,它在我体内尽情肆虐着,要把这阴宫给闹个底朝天。 佐藤凑近我的脸庞,潮湿气息喷吐在我的耳朵上,他说,我是不是男人,你应该最清楚。 说完,又再往深处顶弄了几下,龙头似要冲破宫口,钻涌到宫殿里去造反。 佐藤毁了我容,又强暴了我。 我破碎的心仿佛又被榔头敲了几下,恨意从每一个细胞中逃出,而后凝结,汇聚成一根长长的绳索。它们牵扯住我的脖子,往后拖拉着。 今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42.日记:自杀 半个月前,佐藤竟然大发善心,带着我出去照了阳光,我双手依旧带着镣铐,有一条铁链在他手里,牵引着我,不让走失。 他带我去的地方十分偏僻,几乎没有人烟。那是一片废弃的浅滩,被水没了半截的黄沙中有死去鱼类的骨骸,大块玻璃酒瓶渣散落在滩上,无人清理,阳光折射进玻璃再进入我的眼睛,斑斓的色彩让我怔在原地。 好久都没看见了这么鲜艳多彩的颜色,我的人生早已被一片黑暗笼罩。 我不知道被恶魔折磨了多久,皮肤上满是疤痕。有皮鞭抽打的,有被蜡油烫伤的,手脚腕肌肤粗糙暗沉,活活深凹进去一个坑,是长久被麻绳捆绑而留下的。 这日子好似在梦里,在噩梦的地核深处,我躺在中央的石板上,周围是一片荒芜,没有日月,没有尽头。我命实在不好,头昏脑胀,偶尔认识并爱上了一个男人,就被他亲手推进这地狱的深渊。 我丧失了哭和笑的力气,只剩压抑与麻木。曾经在书上得知一个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为了减轻苦难,那种不能说、不能逃的痛苦,最后人质强迫自己爱上了罪犯。 我开始思考,如果佐藤要将我折磨囚禁一辈子,该怎么办,是不是最终屈服于命运,再次催眠自己爱上他。 每次这么想的时候都会头晕,一股反胃感从下面往上直钻,我控制不住干呕出来。看,我的身体都在潜意识中帮理智作出了回答,这个魔鬼让我感到恶心,曾经的爱已经完全变成仇恨。 无边无际的恨,恨不得远远离开他,恨不得自己去死。 这场游戏是我永生的伤疤,忘不了,洗不走,冲不掉。在这段日子里,他摧毁了我所剩无几的生存欲念。我甚至丧失了所有搏斗反抗意识,想就此寻一处僻静之地死去,远离这恶心的人间。 浅滩的附近有车轨,鲜有人烟,是运送货物的专道。 我出神地站在这里,远远地望向那片火车鸣笛的地方,就连最后佐藤唤了好几回都没有听清。 他问我,葵,你在想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良久,挤出一个酸涩的笑容。 我说,事到如今,你愿意放了我吗。 当我说出“愿意”这两个字的时候,近乎一种卑微的恳求。 他冷冷地看着我,很快摇了摇头。 说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你得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突然问他,以后还可以带我来这个地方吗,我很喜欢。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犹豫着点头。 他说,只要你听话,我可以随时带你出来玩。 佐藤后面又说了一些话,我不记得了,也不想再听。 我在暗仓的角落找到了一个老旧落灰的笔记本,它旁边放着几只水笔,唯有一只还有些墨水,我花光了全部的笔墨,把自己所有的经历记述在这些纸上。 日后,他带我出去时,我会想办法把这些纸张藏在某一个地方。如果你恰巧看见了我的遗笔,不求拯救,希望记得我的悲惨遭遇,请一定做一个自尊自重的人。 很早前他就有在门口留一盏蜡灯的习惯,现在,我朝那边望去,今天的那盏蜡也即将烧尽,仓库将恢复一片灰暗。 笔快没有墨了,对不起,到这就要结束了。 我已想好了今后的归宿,心情平静而释然。这几天我会再骗他带我去那个地方,尽管车轨很冷,火车鸣笛很吵。 但从那以后,清原葵终于可以获得自由了。 43.醒悟 夜已深了,别墅叁层的落地窗外远远传来蛙鸣。 这里在郊区,靠近农村。环绕着W市一半的边线是予湖,予湖靠着四青山,山下有水稻田。 若是在盛秋,从窗边眺望,天边则是一片金灿灿,上面与碧水蓝天相连,左右与青葱山脉相倚,如临世外桃源。 可陈阮没有丝毫欣赏风景的心思,她坐在工作台上,刚把笔记本电脑合起。 她的手无意识紧握成拳,指骨因用力而泛白,四周没有血色,指头则不受控制微微震颤着。 沉辰星发给她的附件,有关清原葵的笔记,她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从头到尾,她看了整整叁遍。 而今,如坐针毡。 别墅里的生活条件很好,衣食住行都不用自己操心,好到陈阮之前从未享受过。没想过世间竟有人能活得如此舒适。嵇相宇专门请聘了“迭翠居”的主厨,一周七天,其中有四天的叁餐都是这位米其林评级大师掌勺。 她之前在社会“摸爬滚打”的时候,叁餐经常性遗忘,为了画画,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是那种不健康的外卖食品。长年累月不规律的生活使她的身体变得羸弱,本是还算高挑的个子,生生被饿瘦,快成竹竿竿。经过大厨的调养,她逐渐圆润了回去。 衣服有专门的阿姨早晨来收洗,叁餐想吃什么有人专门做,就是想买什么东西也不用自己往外跑,直接告诉门口的管家,不超过一个小时,就会准时送上楼。 入住新别墅后,嵇相宇依旧忙碌,很多时候都见不着人影,整栋房子几乎只有她和那些管理着衣食住行的雇佣工人。只有在很深的夜晚,她快熟睡进梦乡,床榻侧边突然凹陷,紧接着一双手环搂住她的腰身,温热的男性身体贴上她的后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样理想化的生活,陈阮几年前躺在床上做梦的时会经常出现,她醒来有满足的笑容。 一栋小房子,一个小院子,有相爱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孩子。她在院子里搭起木架子画画,丈夫在屋内看电脑办公,小孩在院内草丛中跑来跑去,还会有一只猫,慵懒地趴在她的脚旁,晒着太阳打着盹。 现在不是比梦里更加圆满么,可她为何感到压抑与窒息呢。 陈阮有时半夜会在床上惊醒,周围的一切仿佛突然被施了魔法,透明大落地窗瞬间被金丝栏栅圈锁住,这栋别墅,就变成了一座牢笼。 每看着枕边男人的睡颜,陈阮会莫名害怕起来,好像在看一个魔鬼,他抿住的嘴唇下不知何时暴露出尖利的獠牙,缓缓爬上她稚嫩的皮肤,一口咬下。 她无法不想起清原葵的遭遇,和那郁郁寡欢的时光。 就像梦魇一般,啃噬着她的心。 一天前,她得到了嵇相宇的准许,在司机的护送下去画廊处理事务。 陈阮争取了好久才得来这个机会,按照他的意思,这个工作她不必再干,劳累辛苦,还挣不了多少钱。以后,就安心呆在他的别墅里,一切有人伺候。 但她不可能放弃画廊,更别说画画。这不再是简单的一份职业,而是伴随她成长的梦想与信仰。 照理说,嵇相宇更应该明白这种执着,就跟他自己的公司一样。可为什么,一到她这里他的同理心就消失不见了,任何东西都很难沟通,他好像很怕她跑远,想要时时刻刻禁锢在自己身边。 到画廊的时候,门是关的,里面空无一人。 周小识最近学院里很忙,要精心准备毕业设计,没有空再帮工。打开铁锁的时候,一股闷热的空气味扑面而来。 陈阮愣在门口,心中升涌起暖流,她竟然觉得宽心,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好像这片土地,这块破旧的老城区,如她早逝的父亲一般,永远对她无限包容,给她温暖。 她进了屋,打扫了一下地面,并用纸巾抚去画框上沾染的细灰。 司机站在门口,看了眼手表,对她说:“陈小姐,照嵇总的意思,您大概收拾下东西,看有什么重要的带回别墅里,然后我们就离开。” 陈阮皱眉,有些不悦:“你不用管我,晚高峰后再来接我就好,我这边事情有点多要处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司机不依不饶:“您不用忙了,这边嵇总其实已经叫人帮着管理接任了,今天带您来是收拾东西的,马上我们就走。” 她突然停下手上的工作,面无表情看着门口的男人,讥讽:“就这么迫不及待把我带回去?请问这位大人,我是犯了什么事,要被马上关进牢里么。” 平日听别墅里阿姨描述,陈小姐是个温顺的女人,可司机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话,一时语塞在原地。 陈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在这等我浪费时间,去蓝隆广场里喝喝咖啡吧。我不会跑,下班时就跟你走。” 司机有些为难地看着她,紧抿住嘴唇,眉宇都皱在了一块。 “陈小姐,这样我不好交代,嵇总说......” 她现在听嵇相宇的名字就头大,没等他说完就打断。 “别说了,一切问题我承担。” 司机没有再纠缠,朝她郑重地点了个头,说道:“那好,我在车里等您……” 大概忙了有一个多钟头,陈阮下楼向门外看去,那个司机依旧坐在驾驶室眼睛盯着画廊。她无奈地撇了下嘴角,内心冷笑,这嵇相宇雇的人可真敬业,比保镖还牢靠,生怕她溜了不成。 突然,陈阮的手机有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小阮,是我......” “沉辰星?”她有些惊诧。 “嗯,我在你画廊附近,有空见一面吗。” 陈阮迟疑了,握着手机的手愈发僵硬,她沉默了好久。 “小阮,我可以......见你一面么。” “……你在哪里,先不要过来。” “我在留湖巷。” 留湖巷是画廊旁边的一个小巷,若从正门出去,走个一百多米就可以进巷口。可正门不好走,嵇相宇派了人监视着她。画廊二楼有个窗户,如今被窗前被一幅大边框画遮挡着,打开窗,下面是一个隐秘的楼梯口,下了楼,走个叁百多米,可以从留湖巷另一端进入。 陈阮费了好大的劲,移开沉重的画框,攀上窗户台,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下去。这是画廊的另一处暗门,她从来没走过,以前害怕遭贼,所以窗户锁得死,前面还挡着一幅画,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见到沉辰星时,他忧心忡忡地靠在巷子的红土砖墙上,头低垂着,脸色苍白。 陈阮来的时候他向她跑得很急,激动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脸上满是欣喜与期待。她有些不适应地避开他的触碰,神色尴尬难掩,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找我什么事。” “小阮,我搜集到了嵇相宇两项新的罪证。” “两年前,他曾贿赂过税务局的高官以帮助公司逃税,还有,一则更重要的,网络犯罪,美国HeartKiller组织,专门以虐待女性为乐,他有高度相似的组织者背景。” 陈阮僵直在原地,站在那里怔愣地看着沉辰星,一言不发。 “现在就差一些硬性证据,直指命门。只要我们搜集到他参与虐待女性的照片和视频,法律就能狠狠制裁他,我就可以帮葵报仇了。” 她苦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沉辰星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坚定,毫不逃避。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微型针孔摄像头,还有一部无触摸屏的老式按键手机,一把塞到陈阮的手中。 “我知道,这是一个不情之请,但为了给可怜的葵报仇,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小阮,我求你——” 沉辰星突然跪了下来,陈阮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手被面前的男人紧紧握住,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 “求你,帮我。” 他垂下头,有眼泪滴落。 “不…不…沉辰星,你想让我故意激怒嵇相宇,拍下他虐待我的视频?”陈阮死命挣脱开他的手,把摄像头和手机推还给他,“不…我帮不了你…我不能这样做,请你不要为难我了。” 沉辰星却突然朝她失控般大吼起来。 “那我妹妹的命就是白白死去的吗!!” 陈阮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笼罩的男人。平日温柔如水的人仿佛变了一个样子,变得让她感觉到陌生,他眼底竟生出了一丝决绝与狠戾。 “沉辰星,你冷静一点。” 他突然走向她,越走越近,直到她无路可逃,缩在墙的一角。 “陈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像葵一样,爱上那个男人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盈满无尽的悲伤。 “我不知道......” 沉辰星悲哀地苦笑出声来:“嵇相宇把你关起来了吧,那里便是他施展罪恶的开始。葵的日记没用了,终究是叫不醒装睡的人。” 陈阮低下头,她的太阳穴又开始痛了,一绞一绞,宛如在悬崖边的理智。 他把摄像头和手机放在她的手上,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这些......你留着吧。我曾经没有保护好葵,但我希望......这次能保护好你。” “如果他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别怕。” 最后,他默默看了她一眼,不明情愫,就准备离开留湖巷。 “等一下!” 陈阮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沉辰星回头。 “对不起,虽然我帮不了你任何。” “但我想明白了,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从此以后,我会离开嵇相宇,终止游戏。” 44.毁约 返回别墅时已接近晚上八点了,陈阮坐在后座,一侧肩膀倚着窗,出神地望着窗外。 她的眼睛像失了焦,又如一个木偶人,就静静地靠在那里。窗子是开着的,呼啸的风声中已有寒冬的气息,刮擦过她的肌肤,留下看不见的痕迹。 司机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连她呼吸稍微大点声,或换了个姿势都不放过,像在山崖边爬坡那般紧张。 陈阮的手抓着帆布包,隔着布料握住针孔摄像头和手机,微微使劲。 两件危险物品,先不说会不会使用,藏是一定得藏好,不能让嵇相宇发现。 不然,她就完了。 陈阮这次回去要跟他说明白,终止协议,然后分手。 她没想过害他,从没想过。 沉辰星的话她听了一部分,信了一部分,还有最后一部分有所保留,是给他最后的温柔。 做出这个决定,陈阮想了很久。在他所营造的柔情中沉睡太久,有人陆续往这片湖中央扔了石子,打破了幻境,她也该清醒了。 到别墅的时候,嵇相宇已经在家。 她叁楼的房间里传来通明的灯光,陈阮一愣,在犹豫中上了楼。 从门口朝里望去,他背对着她,坐在工作桌旁,挺得很直,眼睛朝着窗外的方向望去,却不知看的是什么。 陈阮捏着帆布袋,心中有些紧张,脚步轻轻地走到他的背后,然后停下,把包放在床侧的地板上。 工作桌的椅子带有滑轮,见她回来了,嵇相宇转了个身。 男人的眼眸突然对上她的,陈阮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气氛蓦然间压抑起来。 嵇相宇的眼眸有些暗沉,陈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今日的他和往常不太一样。 “回来了。”他道。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好像他一人的自言自语,不需要征求别人的回答。 “嗯。我回来了。” 陈阮低下了头,视线转向旁边,不再直视他的眼睛,那让她觉得异常压迫。 不知怎的,刚到嘴边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最后一次机会了,她该如何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终止这个荒唐的游戏。 “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勇敢地直视他的眼睛。最后的关口了,她不能输。 “嵇相宇,我们...还是分开吧。” 男人就坐在那里一直抱胸看着她,未发一语,好像一座石像。 良久,他突然轻笑出声。只是那笑声很冷,惹得陈阮身上一阵颤栗。 “给我一个理由。” “这里的生活并不适合我,你也是。” 陈阮回答他很快,一口气说完。她怕犹豫了几秒,就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不适合?”他突然出声讥讽,“难道不是背着我,找了新欢,准备投奔下一个靠山。” 她抓着衣服角的手僵住,有些急切地反驳。 “……你在说什么?根本不是这样。” 他冷笑,转过身去,从后面的桌子上拿起一迭照片,重重地扔到前面的地板上。 扔到了两人之间,刺眼的画面突然间晃了她的眼睛。 照片显是刚打印出来的,还有一股厚重的油墨味。 地板上一共有叁张,拍得很清楚。从沉辰星回国与她在箭馆相遇开始,到她请他去桃花源记吃饭,再到今天,她与他的会面。 第一张,沉辰星温柔地笑着,站在她的身后,贴得很近,教她射箭。 第二张,他们在桃花源记通往包房的走廊里边走边聊天,面容欢愉。 第叁张,在留湖巷里,她半背对着画面,对面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陈阮颤抖着哈出一口冷气,边摇头边后退,就快要磕到床角。 “嵇相宇……你竟然派人跟踪监视我。” 男人嗤笑一声,不掩唇角讥讽,面色愈发冷凝。 “再晚一点,你说,我的帽子会不会变得比城墙还高。陈阮,你真可以。” “不…不是这样的......沉辰星只是我的朋友。” 男人突然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陈阮噤了声。 只见他悠悠弯下腰来,拾起地上叁张照片,高高抬着手,仰起头在下方仔细端详着。 陈阮侧过眼去,不忍直视面前的场景。 “朋友?有意思。”他冷笑道,“贴那么近,聊那么开心。请问陈小姐这是哪门子的朋友?” “是也会给你床上关怀的那种?”嵇相宇突然起身,逼近她,一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是让你比较一下,谁的技术更好,更能让你舒服?” 陈阮想推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握得太死,她的胳膊被他掐拽地生疼。 “放开我,你真的不可理喻......” “嵇相宇,以前的我懦弱自卑胆小,所以才会处处受你摆布,受你欺辱。现在我受够了,请放过我,这个恶心的游戏我不想再玩了。”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单臂围揽住她的腰身,圈锁在自己的胸口。“陈阮,任何事都要讲信誉,你当初自愿签了字,现在跟我玩过河拆桥,是严重的毁约。” 她看着他,突然笑了,嘲讽挂在唇边,不知是对面前的男人还是当初傻到家的自己。 “对,我不想玩了,我就要毁约,你能怎么办。是像当初逼死清原葵一样,再逼死我?” 嵇相宇皱起眉头,微眯起双眼,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逼死谁?” 陈阮冷笑,他不仅强取豪夺玩得一把好手,装腔作势也是行家。 “你还算不算男人,自己做的龌龊事自己心里最清楚。” 他不依不饶,捏住她的下巴勾到自己眼前:“陈阮,我警告你,不要跟我玩这套。谁跟你说的,都告诉了你些什么。” 她挣脱开他的手,暗哧一声,没有再看他的眼睛。 清原葵的遭遇让她感到万分心痛,在命运之前无奈被砍去双腿,无法奔跑逃脱的女人。她不忍在嵇相宇面前再提,那一字一句会像刀子一般,再次捅进她的亡躯,魔鬼不配站在她的坟前。 “嵇相宇,我承认自己曾经爱过你,爱了很久。” “我爱的不过是脑海中幻想的你。” “可现实摆在了我的面前,你,根本不配。” “其他话我不想说,今天我就一个目的,我搬出去,回到自己的生活,结束游戏。” 陈阮就这样看着他的脸,目光如炬。 她今日狠下心说出这些藏在内心深处的话,不知不觉已有泪水从眼角滚落。 那泪珠滚到实木地板上,“啪嗒”一声,再一声,如心的碎片掉进湖面,翻出的水花。 她果决地用袖口擦掉眼泪,最后看了他一眼,拿起在地上的帆布包就准备离开。 嵇相宇有一瞬恍惚,心脏好像被什么带着尖刺的东西扎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抓住了陈阮的手臂,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 在两人的僵持与挣扎中,陈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掉到了地上。 她心下一惊,帆布包里还有两项更重要的东西,幸亏这次掉的是手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赫赫显示出叁个大字。 沉辰星。 45.挑衅(H) 手机还在响着,震动声沿着地板传来,像催命的符咒。 陈阮呆了一会儿,立马倾下身去,很快按了结束通话键,装作无比自然地把它收到帆布包里去。 正要放下的手腕被嵇相宇紧紧握住。 陈阮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放手,让我走。” 他冷冷地看着她,不知何时从手中夺走了手机。陈阮暗自吸了一口冷气,手不禁摩挲起衣服角,来回无目的地翻弄。 “不是说只是朋友,你心虚什么。”他冷嘲热讽。 “我想不想接电话是我的自由,不关你事。” 嵇相宇的脸色沉了下来,捏紧手机的指骨变得苍白,用了很大力气。陈阮忽而有些惧怕,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升腾起来。 他向她走得近了些,另一只空着的手揪住衣领,把面前瘦弱的女子一把朝自己拽了过来。 陈阮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最后不经意扶着他的腰才勉强站稳。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人提了起来,脖子受到的牵拉力太大,衣服领子就像被绞肉机缠住,一个晃神她就能粉身碎骨。 “嵇相宇,你……想干什么,放手。”她惶恐地看着他,呼吸变得急促,鬓角的头发快被细汗浸湿。 他却突然笑了出来,轻轻的笑声如寒冬腊月插在雪地里的刀剑,冰冷而锋利。 “陈阮,你敢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么。” 陈阮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道:“我……不接电话,关你什么事,放开我。” 突然,她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衬衫的扣子全掉到了地上,雪白的肌肤全暴露出来,里面只剩一件单薄的胸罩。陈阮死命抵住他的胸膛,一只手牢牢抓住他想要扒她裤子的手,可女子的力气怎能和男人抗衡,很快她就被脱得一丝不挂。 陈阮眼里已渗出泪来,她凄然道:“嵇相宇,你放开我,不要这样。” 他右手扣住她的腰,使其紧贴住自己的前身,左手抓上她丰满的胸部,来回报复性地揉捏。她的乳头不禁挺立起来,已被作弄地泛红。 陈阮颤抖着不停呼吸,想扒开他在她身上的手,可每一次都被身后的男人抓住,狠狠拍到一边去。 “你……只有这种本事么。”她紧抿住嘴唇,侧头看着他。 突然,他咬住她的脖子,陈阮痛呼出声。男人的手指朝她的私密处探去,粗暴地找准入口,一下子捅入内核深处,没有一丝温柔。 陈阮难受地绞紧眉头,汗珠从鬓角滑落到鼻尖,她想并紧双腿,可他太过强硬,根本移动不了分毫,自己就如一个失去反抗能力的娃娃随意让人摆弄。 “你放开我,强奸……是犯法的。” 在她体内的手指有一瞬间停滞住,可是很快就恢复了,继而捣弄得更狠更深。手指像电钻一般凶猛,重重地刮擦着她的肉壁,陈阮痛苦地流下泪来。 他突然拿起一侧的手机,另一只手牢牢箍着女人的双乳下端,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伸直手臂,打开手机中的相机,最后放在两人面前。 前置摄像头忽然被打开,陈阮宛如遭了一道雷劈,愣愣地看着手机中的自己。她的乳房已是红痕满布,乳尖像两颗发育成熟的大樱桃,脖子上全是淡粉色的吻痕,还带着深浅不一的齿印。身后男人的脸庞俊美而冷凝,他的眼眸如一潭深黑的水,充满着未知的危险。 嵇相宇的手指缓缓移动到拍摄键,“咔嚓”一声,便照下了眼前香艳淫靡的场景。他很快点到信息界面,找到联系人,拉到那个叫做“沉辰星”的人。 附上刚拍的这张照片,他的手指停在发送键上,没有立刻按下去。 “不……不要!不要发给他。” 陈阮的手抓上男人的胳膊,指甲死死卡住,快要内陷到肌肉里去。她十分害怕,嵇相宇做的事情一次又一次跌破人的底线,她就如一个傀儡,不时蒙羞。 这张照片绝对不能发给沉辰星,不然她就再也没有脸见他。 他冷笑,道:“你什么也不解释就挂了他的电话,太没有礼貌了——” “你说他会不会着急,不如告诉他我们在干什么好了。” 她的耳朵突然被人咬住,又舔又吸,还有突然发狠般的啃咬。 “嵇相宇,我求求你,不要发送,求求你。” 他眯起眼睛,哧笑:“为什么不,是我拍得不够好看,要不要重新再来几张?” “求你,不要发给他……我没有穿衣服。” 他冷冷哼出声来,箍在乳房下面的手移到上面,不急不徐地揉弄着,像在玩面团。 “当然不能穿衣服,不然沉辰星怎么对着你的照片自渎。” 陈阮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不敢相信那句话竟出自他的口中。她的身体无法克制住颤抖,想挣脱开却发现自己早已丧失了力气。 她又想伸手去抢手机,但被男人敏捷地躲避过去了,那部手机就像永远悬在狐狸前方的肉一样,恁是怎么往前奔跑也抓不到。 嵇相宇退出了短信编辑界面,他没有发送,陈阮松下一口气。很快,却发现他来到了未接通话的地方,点进刚刚那条来电,打给了沉辰星。 她的瞳孔在那一刻无限放大,整个人如不会动的石狮子一般,卡进他手臂的指甲瞬间没了力气,随着手一起滑落下来。 铃声响起,电话在等待界面。 嵇相宇给沉辰星打了电话。 他真的打了电话…… 音乐突然戛然而止,电话通了。 “喂,小阮。”是沉辰星温柔的声音。 嵇相宇开了免提,电话声顿时充斥满安静的房间。他冷冷地看着女人痴怔住的脸,内心一股几尽疯狂的妒意快要淹没他的理智。 不知何时,身后的男人已脱下裤子,胀到发疼发烫的阴茎一下子没入她的下体深处。 陈阮猛然间吸下一口冷气,半路压制住快要破口而出的惊叫声。 他从后面把住她的腰,一前一后有节奏地抽送起来,肉体拍打撞击声在房间内尤为清晰,混着拨通电话的频率声,犹如两缕在空间中交缠的鬼魅。 “小阮?怎么不说话,我有听见环境音,你在做什么?”是沉辰星略带疑惑的声音。 嵇相宇俯下身,贴住她的耳朵,低低地说:“陈阮,跟他说话。” “我……没事……” 陈阮说到一半卡住,她在脑海中飞快组织语言,陷入困境。一来,她不能向嵇相宇暴露关于沉辰星的秘密,二来,她得恢复正常,不能出现端倪。 “啊……嗯…我刚刚……在画画呢,你在……干什么……嗯。” 陈阮用理智压制住那些就快溢出的娇喘声,主动找着话题,她不能让沉辰星把话主动引到关于复仇那件事上。 接着,沉辰星跟她聊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琐碎日常,没有提葵的事。 “嗯……那就这样,先挂——” 就在她准备结束通话的时候,嘴忽然被后面的男人捂住。陈阮惊恐地回头看去,嵇相宇冷漠的双眸泛着寒光,转眼间把她的手机拿到他的面前。 陈阮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拼命向他摇着头,用唇语连续说着“不要,求你”。 “小阮?怎么又不说话了。” “沉先生,你好。” 嵇相宇突然开口,陈阮在那一刻心如死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好,请问是——” “嵇相宇。”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是沉辰星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嵇总好,您是跟小阮……在一起吗?” “对。” “哦,我记得,她是NeWorld的游戏原画师,是在一起工作吧。” “我们不在工作。”他冷冷道。 嵇相宇扫了身下女人一眼,另一只手抚上她披散的头发,摩挲了几下,然后用力一个挺身,插到了下体最深的地方,陈阮闭上眼睛,握紧双拳,整个人抖得厉害。 “不在工作……小阮刚刚说在画画?” “她骗了你,不在画画。” “哦,好的。嵇总有什么事吗?” “你说,孤男寡女能干什么事情,沉先生。”嵇相宇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题,自顾自说起来。 陈阮现在简直想死,沉辰星应该听出了端倪,为什么不立马挂了这个电话,她不明白。 电话那头瞬间又寂静下去了,沉辰星没有再说话。 嵇相宇忽然坐在了床上,连带着在他怀里的女人一起。陈阮被他翻了一个身,赤身裸体地面对着,他一直在她体内,而今一换姿势,阴茎插得更深了些。 她蜷起脚趾头,恨恨地带泪看着他,手指甲卡进他的腰部肌肉中。他突然低头倾身,含住了她的唇珠,反复吸吻着,舌头探进口腔,与她交缠。 手机被他举着,凑近了些,那些啃舔吸咬声尽数落入了电话那一头,闯进沉辰星的耳朵中。 男人又把住她的臀瓣,一掂一掂的,她的穴肉被翻起,又翻回,吞吐着那根粗硕的东西,每一次都被抽插着坐到最深的地方。 “沉先生,听闻柴崎社长(JourNey总裁)说,你还未谈过恋爱。你仔细听听,女人的叫床声,你喜不喜欢。”他喘着粗气道。 陈阮死咬住嘴唇,手机被嵇相宇举到了她的脸附近。见她极力克制自己,他的手狠狠地拍打上她的屁股,她再也控制不住惊叫出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娇喘声。 “嗯……啊……嗯……” 对面的沉辰星无言,他还没有挂机,可以听见细微的抽吸声,混着电流。 “请问嵇总还有什么事么。”他突然说了话。 嵇相宇唇角带着讽笑,他瞥了陈阮一眼,手抚摸上她的下巴。 “沉辰星,请你离我的女人远一点。” “嘟——嘟——” 他终于挂了电话。 陈阮恨恨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举起右手掌,“啪”得一声扇了他一个巴掌。嵇相宇撇过头去,余光冷冷地扫过她,下身来回顶弄数次,就射了进去。 “你疯了。”她说,语气细听已带哭腔。 “对,我就是疯了。”他忽而吻上她的唇,吞去她未说出口的话。 陈阮猛地推开他,忍住反胃感。 事到如今,她的爱被他尽数消磨,无法再说服理智沉迷这镜花水月。 她终于明白,十年前便是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本渴望从光芒万丈的他身上得到救赎,但在这光芒的背后,却藏匿着无尽的黑暗。 嵇相宇无法给她真正的救赎,只会让她越陷越深,直到最后完全丧失尊严与自我。 她只有自救。 46.挣扎 陈阮被嵇相宇关了起来,反锁在偌大的别墅里。 一切通讯设备皆被没收,手机、电脑、还有她一直用来看书的kindle。她的活动范围急剧缩小,不能出门,每天脚步所及之处不可超过别墅周围20米。 简而言之,除了自家院子,那片草坪,她哪儿也不能去。 门口多了4个带着黑墨镜的彪形大汉,负手挺拔站立在别墅的铝合金大门口,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里面一切动向。等她出来后,那眼神仿佛长了脚的蛇,鬼鬼祟祟地一直盘踞在她的周围。只要她一有不对劲,就会猛地扑上前去,缠绕住她欲行动的双脚。 这一周嵇相宇都没有出现过,公司忙得脱不开身。NeWorld近日陷入经济危机,导火索是创始人爆出的丑闻,网络有部分玩家联合抵制,翻涌起不小的水花。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毕竟同行竞争太多,谁也不知道哪家在背后戳小刀,看你就要倒了,再补一刀也不为过。 锋芒是把双刃剑。像嵇相宇这种人,风光的时候是极尽风光,风光消散便跌得惨,比谁都惨。 陈阮冷笑,心半苍凉半痛快,他活该。 她被限制了行动,叁餐有阿姨准时送上门,十分丰盛。衣服有人洗,房间也有人收拾。 除了不能出去走,在别墅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能活得舒服地像个小猫,她哪里还觉得不满意呢,面色像个死人,摆谱给谁看呢,还不是个小叁上位。这别墅本就是嵇先生跟赵小姐的婚房,如今倒被那个贱女人占了便宜,真是恶心。 这是别墅里雇佣工人的原话。那天她下楼去拿在客厅沙发的棉外套,偶然听见每天帮她洗衣服的李姐在跟打扫卫生的周阿姨抱怨,指手画脚地描述着她这个贱人。 李姐是个不算年轻,也不算老的女人。叁十中段,丧偶,育有一子。丈夫曾经开高速运送建筑材料的,最后车祸丧生。遗体火化那天还有另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女儿前来哭丧,是她老公在外养的私生女。她到他死了才知道,心仿佛突然又被捅了一刀。 陈阮能理解李姐的感受,她听见了一切,但没有上前说一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从她们面前走过,淡淡地扫了一眼,李姐浑身一个哆嗦。 回到房间,这里的一切让她感到窒息。白色的正在飘动的窗帘就像电视剧里自缢的锦缎,她不知为何脑中会有这种联想,上次产生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是高中,她患上抑郁症辍学的时候,那一生中再也不愿经历的时光。 陈阮无力地坐在床上,空洞地望着窗帘。她的电脑没了,画板被没收了,工作也没了,能够打发时间的所有东西都没了,都被嵇相宇亲手销毁了。 再这样下去,她没死,也会被他逼疯掉。 你能帮我画一个人吗?陈阮又想起了周欣。 想起她临自杀前那苍白而绝望的面孔,她的遭遇困扰着她在病床上修养的日日夜夜,却不曾料到最后是如此令人心痛的理由。十几岁走失,被大她十几岁权力一手遮天的男人囚禁奸辱,最后放弃挣扎爱上禽兽。多么违反道德伦常丧心病狂的事情,却在这个文明社会的金缕玉衣下真实存在着。 最后他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陈阮拍了拍自己有些发冷的脸,颤抖着从床底下抽出帆布袋子。她之前趁着嵇相宇不注意踢进了床下,他并没有察觉异常。 帆布袋已沾了些灰,她草草拿纸巾擦了几下,然后伸手探进去。沉辰星给她的手机是老式的诺基亚,只能供收发信息使用,草稿箱里留了一条消息,是他事先编辑好的。 小阮,如果你想通了,我们靠这个联系。电量有限,大概只能维持3小时。这里面唯一的号码就是我。 陈阮思考了几秒,快速编辑了一条消息。 现在嵇相宇把我关起来了,我出不去。 没过几分钟,手机就收到了沉辰星的回复。 小阮,我是沉辰星。我这里还差你的照片和视频,给你的微型摄像头你装在能拍到他正脸的地方。别墅门口的孙叔,那个管家是我的人,他手上有监控的电脑,摄像头蓝牙能对接上,只要这项证据一到手,我正式起诉他后,我们就成功了。 陈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拿出那个摄像头。她头有些发晕,鬓角全是汗,嘴唇苍白干涩。她往后看去,床的靠背有很多往里凹陷的软孔,正好能塞下那个隐蔽的摄像头。 她犹豫了一会儿,手还是无力地垂落而下,重重地瘫倒在床上。 拿起手机,她继续编辑。 沉辰星,我有一个条件。你让孙叔把监控连到我的电脑上,否则一切免谈。 沉辰星很快回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求你清醒点,嵇相宇是个魔鬼,你难道还念着旧情吗。 她写,这是我的照片与视频,没有我的授权,你还不能拿走。 他最后说了一个好,陈阮就关了手机。 她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半在地上,一半掉进了深海里。 不一会儿,孙叔便过来轻轻地敲了门,示意一切已照她的要求弄好。她的电脑不在自己手上,也不在嵇相宇那里,而是拜托给了管家,但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碰。 陈阮思考了一会儿,向孙叔说道:“你去跟嵇相宇讲,我要画画。我不需要网络,让他把电脑还给我。” 孙叔点了下头,想要离开门口却又被陈阮叫住。 “孙叔,你觉得嵇相宇是个怎么样的人?”她突然开口问,不知为何。 孙叔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也是拿钱帮沉先生办事的。至于嵇先生,我不好评价。” 陈阮莫名笑了一下,挥了挥手,他便走了。 她走到窗边,郊区的风很野,窗帘吹到了她的脸上,遮盖住了眼睛,远处的树林便蒙上了一层灰白色,隐隐约约中才能看出形状。就如她现在一样,看不清方向,迷茫着,挣扎着。 沉辰星说得没错,陈阮的确还念着旧情。 爱让一切变得卑微,她的心宛如被盐水泡过,很难硬起来。 他若真的肯放了她,她不会给沉辰星任何证据,那一切就当没有发生。 47.决心 不知怎的,她最近很容易感到乏力。有时候下午坐在床上,一睁眼,便是睡了一觉醒来的样子。嗜睡变严重了,饭菜也没了胃口,有时候吃一点还容易不舒服。 陈阮体质本就不好,近来发生的事,实在是突破了她的心理极限,让它变得更差了些吧。 阿姨送上来的南瓜小米粥已经快凉了,她无目的地搅拌着汤勺,眼神失去焦距,机械性地重复这一个动作。 良久,她惊醒,摇了摇头,轻轻吹着汤勺中粘稠的米粥,准备吃饭。 食物刚入口,还没进入食管,陈阮就猛地一下站起来,赶忙拉出书桌旁的垃圾桶,“哇”地一声,全部呕进了里面。 她抚着晕胀的脑袋,还有不停翻江倒海的肠胃,虚弱地躺倒在床上。 醒来的时候,她睁眼看见了嵇相宇的脸。 夜已经黑了,可能有九十点,外面的天空如墨水一般浓稠。跟眼前的人一样,摸不明,看不清。 “醒了?” “嗯。” 陈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有发胀的太阳穴,淡淡看了他一眼,就起身准备去上厕所。 她欲离开的时候被男人拉住手臂。 “阿姨说你最近都没怎么吃饭。” 他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好像很不满意。 “我没有胃口。” “菜不喜欢?” “不是,别碰我。” 她挣脱开他的手臂,狠狠地向下甩了一下,动作太大,人差点站不稳倒下,最后被他轻轻扶住。 “陈阮,我讨厌女人跟我闹情绪。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就是为了回来看你甩脸的吗。” 他冷冷地看着她。 陈阮不禁笑出声来,那样子像听见世上最滑稽的话,唇角讥讽毫不掩饰。 “嵇相宇,是你一意孤行把我囚禁在这里,你说得倒真好听,一切不过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他的脸更暗沉了,呼吸声变重。陈阮知道他生气了,她曾经放弃自尊只为了讨好他,对他的情绪变化尤为敏感,生怕他不喜欢。 但现在,她已无所谓了,只是难受而麻木。他爱生气就生去吧,她很累了,不愿意再耗费精力哄别人,没意思。 上了厕所回来,他还站在那里,眼神像钉子一样直盯在她身上,没有变过。 陈阮没再看他,自顾自收拾起衣服来,她的行李箱摊在地上,那里已填满了一半。 “你又在干什么。”他好像有些急,又带着怒,一把上前夺走她手中的衣服。 陈阮冷静地看着他,说道:“嵇相宇,你放过我吧,我今天必须离开这里。你对我做的一切,让我觉得难受、窒息、压抑。我们并不合适。” 他似乎愣了一下,转而眉头锁得更紧,一把揪住她的胳膊,陈阮被带到他的怀里。 “我说过多少次,你没有结束游戏的权利。” 陈阮喘着气,他的话像催命咒一样搅着脑子,她奋力想推开他,一个踉跄跌到了床上。 “我也说过无数次,这个游戏,我就是要终止,不想再玩。” 她犹豫了一会儿,嘴唇变得惨白,只听继续道:“你完全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找你情我愿的人,不用赖死在我身上。毕竟你以前也不是没找过。” 嵇相宇深吸一口气,半眯起眼看着她。 “你介意清原葵的存在。你吃醋了。” 陈阮不禁失笑,她跟他真的无法沟通,有的地方嵇相宇真是无比无比幼稚,叁岁小孩才会拥有的脑回路。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离开你而已。” 突然,她的后腰被人圈揽住,接着是温热的男性身体贴上后背,陈阮被他搂在了怀里。 他突然开口解释,不知道意欲何为。 “你不需要介意,我没有爱过她。” 赵淡青曾说嵇相宇是个自私冷漠的男人,如今一看,陈阮便彻底信了她的话。不知是为清原葵感到心痛,还是为谁,不过都是他极端掌控欲下的牺牲品罢了。 陈阮冷笑道:“是吧,你根本就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他就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解释,没有回答她。 陈阮觉得他是默认了。显而易见的默认,都懒得编话再骗她。 她的心彻底死了。 陈阮暗自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道:“和你在一起,我只感觉压抑,无比压抑。” 她顿了一会儿,决心把话说得再狠一点,哪怕是假的都没关系,要断就断个彻底。 “我爱上别的男人了。” “沉辰星是个很温暖很正面的人,他能带给我快乐与能量,跟你不一样。” “嵇相宇,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就当从未遇见过。” 瞬间,陈阮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她好像被人横抱了起来,而后重重地被扔在了床上。 有机关声响起,从床两边传来,她感觉到手腕一阵金属的凉意,紧接着想伸手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来。 陈阮的心骤然凉了半截。 她扭头看去,不知何时床的角落里弹出两个手铐,被弹簧牵系着,人根本动不了。 她被他用镣铐锁在了床上。 “嵇相宇,你放手!不然我就报警。” 陈阮的心跳变快,他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仿佛那对他来讲根本不算威胁。 她开始用脚踢他,可女人的攻击太过虚浮,对他来说不过是皮肤上瘙痒的手指。很快,她的双腿就被他制服住,按压在床上,动不了分毫。 瞬间,她的后脑勺被他掌握住,头被人从后面抬起,陈阮看清了嵇相宇充满着愠怒的眼眸,宛如下一秒能把她给撕碎。 他冷笑出声,明显在克制着情绪。 “我不想这样,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陈阮。” 手机被他拿出来,只见他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中她脸色潮红,双乳轻颤,嘴中溢出吟哦娇喘,她的脸照得很清楚,放大能看到一根根睫毛。身后嵇相宇的脸被马赛克遮挡,他手在两侧把住她的纤腰,一下一下,狠狠地后入撞击着。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他拍了性爱视频,陈阮脸色煞白煞白,瞬间失去血色。 “你想干什么…” 他讥讽道:“你说如果我把它匿名发到高中同学群,再上传到世界上最大的色情网站,一个视频便破千万点击,让你成为里面最火的女郎,是不是很刺激。” “你疯了?!你是人吗。”陈阮嘴唇上下无疑是地翕动颤抖,“嵇相宇,你真卑鄙。” “我为自己的青春感到恶心,为喜欢过你这样的人感到恶心。” 她的眼神一潭死水,泪水止不住从眼角滑落,好像永不断线的珠串,一滴一滴掉在床单上。 嵇相宇看着床单上大片眼泪浸渍,有片刻晃神。不知不觉中,他已把手机收回。 只见他抚上她的眼眸,好想要把她的眼泪全抹干净,可是却越流越多。他心里某一处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最后却是在死命克制自己的心疼中出声。 “你只要以后乖乖留在我身边,听我的话,心里不能有除我以外任何一个男人。视频我会销毁,没有第叁个人会知道。” 陈阮躲开他欲来的亲吻,恨恨地瞪着他。 “你做梦。我就算是身败名裂,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就算世界上还剩你和另一个缺胳膊少腿的男人,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