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仰望》 分卷阅读1 凌琅,三十二岁,当红实力派影星,最年轻的影帝,为人个性高傲冷漠,人送外号冰山影帝。 他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受·虐·狂。 ☆、第一幕 秘密 第一幕秘密 封昊用火机缓缓将手里的香点燃,接着用三根手指捻住,只手插|进关二爷面前的香炉里。 他在做这一切时,嘴角始终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从关二爷的塑像立在这里的那天起,有资格站在这个位置上香的都是青龙帮的大当家。他们叱咤黑白两道,势力遍及各地,统领万千手下,可拜关公时无一不双手奉香,毕恭毕敬。 大概也就只有新上任的黑道太子敢如此大不敬,他拜神,却不信神,他秉信人的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是一个父辈惨遭意外,海归回国接掌家族大业的黑社会少东,外有虎视眈眈的强敌,内有不服气的帮会元老,暗中还有警方盯得牢牢,可他从未路出过半点怯意。 封昊上毕香,转身走到厅堂,早有两名小弟压着瑟瑟发抖的凌琅在这里候着。 封昊一言不发地站在当间,凌琅就感受到跟他这个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压迫力,声音不知不觉中带上了颤抖,“少、少爷。” 封昊微微一笑,“人是你放走的?” “冤、冤枉啊少爷,我只是打了个盹儿,谁知道那条子……”凌琅想到了什么,连忙掀开衣服焦急道,“看,我也被他捅伤了的!” 封昊心不在焉地瞄了眼缠在凌琅腹部尚渗着血迹的绷带,“如果你说得是实话,你就是无用,如果是谎话,你就是不忠……你说,一个要么无用要么不忠的人,我留着有什么用?” 他好像不想再跟凌琅多费唇舌,冲底下人摆了摆手,手下会意,一左一右押住凌琅的胳膊。 凌琅的脸色立即变了,双膝一弯当场跪了下去,“少爷,少爷……” 封昊手一翻,比了个停,凌琅紧忙趁着个机会从小弟手中挣脱,膝行着爬了过去,抱住封昊的腿,“少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封昊垂眼瞅了瞅地上的凌琅,嘴角起了讽刺的笑意,“行啊,”他下颚一点,“从这里钻过去,你就还是我的狗。” 凌琅发抖的身子骤然僵住,如雷劈中般动弹不得,厅堂上其他人听了这句话,也都不约而同面路讥笑,等着看接下来的一场好戏。 凌琅脸上的表情迅速换了好几个,有痛苦,有矛盾,最后是迫不得已的屈服,他咬着牙低下头,向着封昊的胯|下爬去…… “卡——”导演毫不留情地叫了停,“说了多少次了,少爷这个时候的表情要得意,要狂妄,你看看你,一脸的僵硬,哪里还有点黑道少主意气风发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封昊九十度鞠躬,“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拍到这个镜头就非常紧张。” “你啊,哎,”导演恨铁不成钢,“前面明明表现得都不错,怎么一到这条就过不去?这么简单的一个镜头,你看看你都NG几次了。” “对不起,”封昊还在不住地道歉,“可能是因为我太敬重凌老师了,一想到自己对他这么失礼,就感到很惶恐。” “你在戏外怎么敬重是你的事!现在是在拍戏!你是老大,他不是什么凌老师,他就是你的一个手下,你用他来树威风给不服你的人看,而不是把他当偶像供着,知道了没有?” 导演训斥完封昊,又跟凌琅陪了个笑脸,“我是在帮助新人入戏,没冒犯到您吧?” 早在导演喊卡的时候,助理就一个箭步上前把凌琅从地上扶了起来,帮他拍去膝盖上的尘土,掸平戏服上的褶皱,那殷勤的态度就像在伺候一个皇帝。 凌琅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脊梁挺得笔直,目不斜视,任谁见了,都不会跟方才那个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着求饶的人联想到一起。 若是寻常镜头,NG两位数都是家常便饭,演员们对于NG早就习以为常。可这个镜头前前后后NG了七次,凌琅就在地上爬了七次,饶是脾气再好的人都会有三分不满,更何况凌琅这个在娱乐圈出了名的冰山大牌,此刻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现场所有人都替封昊捏了把冷汗,最可怜的是那几个演小弟的,明明演到后来紧张得要死,却还要面带讥笑,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迟迟恢复不能,一直到现在都还维持着诡异的表情。 “休息一下,”不待导演批准,凌琅就擅自往外走,等他都走出片场了,导演才无可奈何地拍了拍手,“好了休息半小时再开拍。” 大家齐刷刷松了口气,果然有凌琅在的地方气压就会低,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影帝呢,就算脾气和演技成正比也是被允许的。 离得近的工作人员上前同情地拍了拍封昊的肩,作为一个新人,他戏里表现出色,戏外性格开朗为人又谦逊,在剧组里人缘很好。 至于NG七次这种事,平心而论,没有一个人敢夸下海口,让凌琅做这种事的同时还能淡然处之,换他们来,只怕NG得更多。所以,他们对封昊的苦衷感同身受,但也只能深表同情。 “怎么办,凌老师一定在怪罪我,我要不要去找他道个歉?”封昊的声音充满了不安,难得有这样一个跟偶像合作的机会,就被他以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方式搞砸了。 “我看还是不要了,”一个工作人员安慰他道,“你没看刚才凌琅的脸色吗?你现在去找他,一定会撞枪口的。” “没错,不如等他气消了你再去说,何况你是新人么,他应该不会跟你计较,”另一人道。 封昊失落地点了点头。 ****** 离开片场的凌琅并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私人休息室,而是径直来到走廊另一头的洗手间。 关上隔间的门,他背过身重重往门上一靠,抬手捂住了眼睛。 该死的! 这么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凌琅的手慢慢地一路向下,划过自己的喉结,情不自禁做了个吞咽,经过胸口,浑身打了个激颤,隔着薄薄的面料摸到腹部的绷带,最终到达了它要去的目的地。 凌琅手上的动作由慢到快,由轻到重,起初还算温柔,最后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粗鲁,几乎是带着愤恨的发泄。 一贯以冷艳高贵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当红影星,居然会因为拍戏导致欲|火焚身,不得不躲在男厕自行解决这种事,如果曝出去,估计会惊掉所有人的眼球。 凌琅阖上眼,那七次NG的片段就有如活电影般在他脑海中回放,在众目睽睽下一次又一次地从另一个男人胯|下爬过,那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却让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起了反应。 他显然高估 分卷阅读2 了新人的能力,原本以为咬咬牙就能过的镜头,在导演一次次卡声中,凌琅产生了戏里戏外颠倒的幻觉,似乎在场的每个工作人员,都在嘲笑他的卑微与下贱。 在众人高高在上的注视下,凌琅仿佛是全|裸的,一丝|不挂地站在灯光下,任由他人审视着他的内心,他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都被暴路在青天白日,无足遁逃。 封昊的台词伴随着他磁性的嗓音,有如洗脑般在他耳边一遍遍响起,从这里钻过去,你就还是我的狗…… “唔……”高|潮来临的时候,凌琅终于克制不住发出闷哼。 凌琅,三十二岁,当红实力派影星,最年轻的影帝,为人个性高傲冷漠,人送外号冰山影帝。 他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受·虐·狂。 ☆、第二幕 交锋 凌琅打开隔间的门,心里一惊,不知是他太投入还是对方动作太轻,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听到有人进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些什么…… 那人背对他站着,但却可以从镜子中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封昊显然也发现了他,紧忙转身向他打招呼,“凌老师。” 凌琅摇摇头,“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老师。” “那……前辈?”封昊试探着问。 “名字就好。” “那怎么行呢,太失礼了,”封昊有些为难,“啊,要不我叫您学长可以吗?” 凌琅这才第一次把目光直接投在他身上。 “我也是湖朔电影学院的学生,”封昊高兴地做着自我介绍,两个人已经合作了整整一周,这还是第一次私下交流,可见凌琅的生人勿近气场有多强烈。 凌琅感到有些意外。 几个月前,经纪人拿着这部据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剧本和天价的片酬来到他的公寓,说是投资方无论如何也要请到他出演这部戏。 在这部电影中,凌琅饰演得是一位警察,他青梅竹马的女友,同时也是他上司的女儿,因为她父亲的缘故,被黑道报复杀害。 凌琅为给女友报仇,潜伏进黑帮做卧底,忍辱负重整七载,终于取得了少主的信任,展开复仇的同时,却也从蛛丝马迹中追查到整个局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警局上司。 黑道少主继任不久,抓到了混乱中开枪击毙自己父亲的警察,凌琅利用其身份协助同仁逃走,还捅了自己一刀,即便这样少主也没有相信他,于是有了开头那一幕。 这个剧本开篇俗套,中途曲折,结尾神展开,剧情发展还算出人意料,不过凌琅相中的却是剧中几个角色的对峙。 这是一部纯血性的男人戏,女主只出来路个脸就打酱油去了,凌琅前半程和少主斗,后半程和上司斗,最终结局大乱斗,不得不承认,编剧在描写男人间智慧的巅峰对决时还是颇有几番功力。 凌琅看了剧本,问了细节,签了合同,到了开机当天才发现,饰演黑道少主的不是原本敲定的演员,而是一个毫无演出经验的新人。 媒体早就习惯于凌琅冷漠的态度,开机仪式上他的一言不发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只有长期跟着他的经纪人和助理知道他有多生气。 “原定的人呢?”凌琅一进休息室就问。 “据说是吊威亚时摔下来受伤了?”助理不确定地说。 “所以他们就安排了个新人?”凌琅冷笑,少主这个角色比他饰演的警察还大两岁,从二十五一直演到三十二岁,是戏中除了他和上司以外的男三,也是跟凌琅互动最多的一个人,是个非常难驾驭的角色。 相互对峙的两个人,如果一方比另一方气场差得太多,结果必然会失衡。 跟影帝演对手戏的人,竟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这部戏还没拍,就俨然已成为一场笑话,凌琅已经可以预见明日各大媒体的质疑。 投资方想捧新人,斥巨资找大牌来为新人铺路,这种事在圈内司空见惯,可一上来就担任这么举足重轻的角色,凌琅还是第一次见到。 “把戏推了,”凌琅略一琢磨就猜出了真相。 “啊?”经纪人傻眼了,“可合同都签了,开机仪式也办了,媒体已经全知道了……” “我不是演青春偶像剧的,”凌琅坚决道,“潜规则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不是潜规则,”助理抢着爆料她听到的小道消息,“据说新任少主是制片的……弟弟……”她的声音在凌琅的注视下越来越弱,最后两个字的音量小得几乎听不见。 凌琅闻言冷笑,经纪人跟了凌琅这么些年,早就身经百战,明知毁约是不可能的,连忙祭起拖延牌,“不如你先跟那个新人试拍两场,如果不行的话,导演肯定也会主动要求换人的。” 凌琅接受了他的建议,起身就往外走,“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那位……叫什么来着?” “封、封、封……” “封昊!”助理补完了这句话。 ****** “凌老师您好!我是封昊,请多多关照!” 凌琅几乎无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丢下三个字,“很押韵。” 封昊并没有因为碰了个大钉子而感到不愠,这跟他了解到得凌琅的性格完全吻合,他自我解嘲地摸了摸后脑勺,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天第一场戏便是两个人的互动,导演讲戏的时候,封昊听得格外认真,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导演身上,还时不时点着头,丝毫没有留意到一旁凌琅审视的目光。 凌琅不动声色地把他从头打量了一遍,在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有黑道太子的潜力。 这分明就是一张青春励志剧中怀揣梦想奋力拼搏的标准男一号脸,甚至连表情动作都跟戏里的傻穷拼如出一辙,如果他去演偶像剧,只要对着镜头炯炯有神地瞪眼握拳就可以,根本不需要什么演技。 “还有什么不懂的?”导演讲完重点,例行询问道。 封昊把头转向凌琅,意思是想听听他要怎么说,却不料跟凌琅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发现凌琅在看着自己,封昊眼睛一弯,嘴角一扬,路出个大大的笑容。 凌琅面无表情地把头别过。 封昊又尴尬性地揉了揉鼻子,影帝的脾气果然如传说中难以捉摸。 这场戏拍得是少主在青龙帮第一次亮相,伴随着导演的一声开始,凌琅跟着帮众跑进厅堂,见到得不是代理帮主,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的背影。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封昊缓缓转过身来。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安静得甚至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卡——”这异常的宁静被导演撕破。 待凌琅清醒时,他已成为全场人注目的焦点。 他这才 分卷阅读3 意识到,方才本应轮到自己说台词,可他却愣愣站在原地一言未发。 导演没说话,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忘台词这种错误放在影帝身上未免太低级,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他在等凌琅给出解释。 可凌琅只低声说了句抱歉,就转身回到出发点。 比起其他人的疑惑,此时表面平静的凌琅心中却起了极大的波澜。 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当封昊转过身来那一刻,他浑身都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场,有如剧中角色附身,仅仅一个眼神,他就让人忽略了他的外貌,他的年龄,而紧紧被他的气质所吸引。 凌琅完全不相信这是一个新人的水准,换做是他出道时,也远远达不到这样的能力。 不,他甚至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演戏,他只是恢复了自己原本的面目而已。 可是在导演叫停的一刹那,笼罩在他周身的气场又顷刻间烟消云散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无所不在的压迫感顿时消逝于无形,凌琅就像从海底两万米的深处瞬间被拉升至海面,心脏都因压力骤减几欲迸裂。 此后凌琅再也不敢轻率,他调动所有精力面对与封昊的每一次交锋,可无论他抛出去的矛有多犀利,封昊都能游刃有余地接住,并如数奉还。 起初凌琅一度以为封昊只是一个借关系上位的花瓶,其后承认他是个天资聪颖的人才,直到今天听了他的话,才知道原来封昊也是科班出身。 “你也是湖影毕业的?”他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 “我是湖影的,”见凌琅终于对自己的话题产生了兴趣,封昊很开心,“比学长小两届而已。” “你看上去没有那么大。” “我上学比较早,而且大家都说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偏小。” “那为什么……”凌琅没有问下去。 倘若出道后一直默默无闻至今也说得过去,可偏偏这么多年来没有涉足演艺圈,到了如今才第一次拍戏,年龄未免过了黄金期。 封昊猜出他想问什么,“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家里的生意,直到最近才稍微稳定下来,总算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家族产业……黑道吗?” “噗,”封昊乐了,“我可以把这句话自动理解为学长对我演技的认可吗?” 凌琅低头洗手,装作没听到这个问题。 好在封昊不在意,依旧兴致勃勃地说道,“其实我从大学时起就是学长的粉丝了。” “我大学时没有拍过戏。” “但是您演过话剧,”封昊眼神发光,“那部。” 凌琅抽纸巾的手一顿。 “我就是看了那部话剧后迷上您的,学长在舞台上的演出太棒了,我家里现在还有当时演出的VCR。” 凌琅把擦过手的纸巾撇进垃圾桶,“那种黑历史,还是烧了吧。” “怎么会呢,我每个周末都会翻出来看,它是我最喜欢的一部话剧,”封昊兴奋道,“自从看了,我做梦都希望能和学长您同台演出,想不到,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说到这里,封昊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开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沮丧,“但是,我今天的表现一定让学长失望了。” 凌琅刚想说点什么,经纪人推开洗手间的门进来了,他在休息室没见到凌琅,就挨处找过来。 “你在这里啊……咦?你也在?”经纪人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很意外。 “你好,”封昊主动向他问好。 经纪人狐疑地看着凌琅,你该不会是因为他NG了你七次,就把人堵在这里打击报复吧? 可他再看封昊,也察觉不出有什么异常,只好收起心中的疑惑,催促二人道,“休息时间结束了,导演在那儿叫人呢。” 他们回到片场时,导演正跟副导演和编剧讨论刚才那段要怎么拍。 “要不改剧本?把这段删了?”副导演问。 “当然不可以,没有那个镜头怎么能体现出卧底的牺牲有多大,”编剧坚决反对道。 “我知道了,”副导演一击掌,“用替身!” 导演卷成一团的剧本敲他的头,“那结尾警察的脸部特写怎么办?” “后期剪辑不行吗?”编剧建议道。 “不行!必须要从少主的脸连贯地推到警察的脸,这样才能表现出两个人表情的反差!” 讨论一时陷入了死局,这时一个声音底气不足地插入了进来。 “那个,我有一个想法……” 说话的人正是封昊。 三个人同时转头,“你有什么想法?” 现场其他人也都默默地竖起耳朵听。 “我觉得这里的剧本可以修改一下……” 编剧皱起眉头,“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个镜头绝对不可以删。” “手下让自己的杀父仇人跑掉了,让他这么轻轻松松钻过去就饶过他?”封昊摇头,“我要是这个角色,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所有人听到此话后都倒吸一口凉气。 封昊的话戳中了导演心坎,他声音变得激动起来,“你想怎么改?” “我不是要删减,而是要加码。” ☆、第三幕 照片 “你想继续为我卖命?可以啊,”封昊岔开腿,“从这里钻过去,你就还是我的狗。” 凌琅从未受到过如此大的侮辱,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起身挟持毫无防备的封昊,从青龙帮全身而退,回去做他的警察。 可是,为了铲除恶势力,为了替枉死的女友报仇,他颤抖着移动出第一步,第二步…… 堂上的人群放肆地大笑。 凌琅才爬出几步,不料封昊腿上毫无征兆地一用力,使得凌琅整个人进不得,退不得。 封昊充满魅惑的声音在巨幕影院中缓缓响起,“你以为,做我的狗,是这么容易的么?” 荧幕上,播放着凌琅的面部特写,他闭着眼,凝着眉,表情痛苦。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睁开眼,那眼神中有不甘、有屈辱、有隐忍、有决心,这个卧底警察全部的内心世界,都在这一个镜头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请问你对这部电影的看法?”记者拦住刚刚看完首映典礼的观众采访道。 “很精彩,三个男人的对峙很有看点。” “结局很坑爹,可爹很喜欢。” “十年来第一次看电影没有睡着。” “——对演员演出的评价是?” “凌琅不愧是影帝,这次果然没有令人失望。” “上司也是实力派,跟影帝演对手戏丝毫没有落了下风。” “黑道少主是新人?完全看不出来。” “——印象最深刻的一个镜头?” “上司亲手误伤自己女儿的 分卷阅读4 那一幕吧?” “结尾上司拿枪指着卧底的头,可卧底却抱着少主一同坠崖的镜头。” “不,应该是凌琅忍受胯|下之辱的那个特写,着实让人过目不忘,印象深刻。我想,这大概是整部电影中最能打动我的一个镜头了吧。看到那一幕时,我有种感同身受的难过,就好像跪在那里承受这一切的是自己一样。大丈夫能屈能伸,凌琅收缩自如的演技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学长,电影放完了,我们赶快去庆功宴吧,晚点就出不去了,”封昊的脸出现在凌琅的视线中,后者几乎是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并不是凌琅对封昊有什么偏见,只是他刚刚欣赏完整整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意犹未尽,封昊就顶着他那张黑道太子的脸春光灿烂地出现在他面前,任谁在那一刻都会觉得形象崩坏。 凌琅慢慢调整好心情,这才起身从贵宾通道往外走。 通道外早已围满了记者,见凌琅出来了,大部队哗啦一下围了上去。 “请问你对你这次的演出满意吗?” “听说你对饰演黑道少主的新人封昊表示过不满,是真的吗?” “有人爆料你受辱的那个镜头NG了很多次,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才发生矛盾?” 对于这种采访凌琅一贯的做法都是不回应,然而今天他竟破天荒地回答了其中一个,连给他开路的经纪人都吓了一跳。 “我跟封昊之间没有矛盾,他是个不错的新人,很有潜力。” 媒体震惊了,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是客套话,可从凌琅口中说出来分量就大不一样了,自从凌琅成名以来,还从来没有公开赞扬过哪一个新人。一时间,所有问题都指向凌琅对封昊的看法和二人的关系,试图从这个极少接受采访的影帝口中多挖出几句话。 可凌琅显然没有继续的意思,记者之后的提问都像扔进棉花堆里一样毫无回音。正当记者们满心失望之时,媒体之友封昊神奇地出现在了凌琅身后。 “对于NG那件事……” 记者的麦克风齐齐转向,按快门的手都要抽肋。 封昊接着说了下去,“因为是我跟凌老师第一次合作,心里很紧张,一连失误了好几次。不过休息时老师耐心地指导了我,还跟我闲聊,消除了我的紧张,之后才会拍得那么顺利。其实私底下凌老师是个很亲切的人呢。” 经纪人心底吐血三升,亲切!老子跟了他一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亲切! 记者抓住空隙连连发问,“凌琅首次在公开场合称赞新人,请问身为当事人的你作何感想?” “据我所知你应该是第一个用亲切来形容凌琅的人,他为何独独对你刮目相看?” “你们两个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封昊再度展路出他的招牌笑容,“凌老师是我的偶像,我崇拜了他很多年,能得到他的认可,是我莫大的荣幸。” “那么请问双方是否还期待与对方再次合作?” “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凌老师是不是还愿意提携我这个后辈?” 记者的目光又齐刷刷投向凌琅,他迟疑了下,“如果有机会的话。” 经纪人化身无敌开路机,扫清路上一切障碍,以最快速度将凌琅送进车里。 直到车子启动了,凌琅才开口向车里多出来的一个人提问。 “你自己难道没有车吗?” 封昊笑道,“我的经纪人让我打车过去,但这个点儿不好打车,拜托借我搭个顺风车吧。” 前座的经纪人差点没被他的笑话冷死,不过还是挣扎着出来打圆场,“是啊,反正都是要去酒店的,多一个人也没有关系,更何况凌老师私底下还是很亲切的人呢。” 凌琅懒得理会经纪人的吐槽,向后一倚闭上眼,“我不想出席了,送封昊去酒店,然后回家。” 经纪人一口老血喷出来,“啥?” “就说堵车,赶不过去。” 经纪人傻眼,这借口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好么? “不就是个聚餐吗?开机吃,杀青吃,首映吃,票房大卖还要吃,我是来拍戏的,不是来吃饭的。” 封昊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学长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也帮我告个假吧,理由就说……跟学长一起堵在路上了。” 经纪人欲哭无泪,这个学校出来的人智商都有问题吧。 凌琅微微睁开眼,“我去不去别人对我的评价都是一样的。” 言下之意,他不出席会被别人说成是耍大牌,但他本来风评如此,所以也不在乎,可是对于封昊这样的新人,这个罪名可就重了。 封昊笑道,“学长这样德高望重的人都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我就更无所谓了。” 经纪人又一口老血,尼玛又多了个形容词,德高望重。 “更何况,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就算不去也没有人会发现的。” 三大男主角只不见了俩,肯定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经纪人在心里一边吐槽一边给等在会场的助理发短信。 “既然学长不去宴会,去我家怎么样?”封昊热情地邀请道。 他连我家都没去过,经纪人心道。 凌琅盯着他没做声。 “去我家一起看好不好?最近忙得厉害,有段时间没有重温了。” ****** “我来了,我活着,我死去。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你们早晚有一天都会死去,而我,今天,在这里,将会得到永生。” 枪响,灯灭,幕闭,十秒寂静,掌声雷鸣。 封昊开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凌琅闭上了眼睛。 “每看一遍都是这么精彩,”封昊赞叹道。 “以现在的眼光看,演技太稚嫩了,台词也粗糙。” “学长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嘛,至少在我心目中它是部难以逾越的经典,尤其是最后主角被逮捕上刑场的那一段,我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凌琅喉咙有点干渴,“有水吗?” “啊,我去拿,”封昊快步往厨房走。 “冰水。” “好的。” 凌琅等封昊闲来无事,发现影碟机上还放着一张光盘,很新,上面没有任何标签或文字说明。 这张光盘大大方方摆在明处,想必其中没有隐私。 凌琅顺手把旧盘取了出来,新盘放了进去,找出遥控器,按下播放。 一段花屏之后,电视上出现了凌琅痛苦挣扎的脸。 那一刻凌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封昊NG七次的原始片,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和处理,他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看完第一遍,才发现后面还有第二遍,第三遍…… 凌琅闭起眼睛也能回忆起当时的 分卷阅读5 场景,三个摄像机,三个机位,从各个方位、各个角度对准自己,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毫无保留地收录于胶片上。 这还是凌琅第一次看到封昊当初NG时的表现,每次都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封昊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畏缩僵硬,完全不能跟之前的黑道太子划上等号,难怪每次都会被导演喊卡。 过—— 导演最后一声过,惊醒了凌琅,他这才发现封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凌琅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你为什么会有这些废片?” 封昊看了眼电视,画面正定格在凌琅的面部特写上,“学长指得是这个吗?这是我特地向后期制作公司讨来的。” “你怎么能要到?”这些原始片的版权属于制作方,即使不销毁,也是严禁外传的,连导演都无权过问。 “是偷偷走了后门要来的,”封昊冲他挤挤眼睛,“拜托学长千万不要往外说。” 凌琅这才想起来之前好像说过他是制片的弟弟,“你要它做什么?” “因为我想进步,”封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导演NG那么多次,我想找到自己表演上的不足。” “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个镜头?” “这段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尤其是,”封昊微微垂下头,“当时还惹得学长因此不开心,我真心感到很愧疚。” “我想自我反省,以后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就拜托剪辑帮我刻了盘,”封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学长,您不会介意吧?我真得没有恶意的。” 见凌琅半信半疑地接受了他的说辞,身上的戒备也消了大半,封昊这才想起手里的水杯,双手递过,“学长,您的水。” “……谢谢,”干渴的感觉提醒了凌琅,他接过水杯来一饮而尽,还是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我用下洗手间可以吗?” “不要这么拘谨,”封昊为他指了指,“那边就是。” 凌琅用冷水浇了把脸,屏气凝息默念了两遍心经,这还是他之前拍戏时背下的一段台词,这才勉强压抑住心中那股莫名的燥热。 封昊的家有点大,每个房门都是紧闭的,唯一敞开的那扇门就像有魔力一般吸引凌琅一探究竟。 明知道擅自进入别人房间是不礼貌的,但凌琅还是忍不住伸手寻找墙壁上的开关。 灯光一瞬间填满整个房间,凌琅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在这间显然是主卧的房间内,墙上竟然挂了一张自己的巨幅照片。 那张照片不是别的,正是他被枪决前最后一个特写。 凌琅尚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恢复过来,就听身后传来轻笑,“呵呵,被你发现了。” 他猛地转身,就见到了另一个封昊。 ☆、第四幕 弥撒 那一瞬间凌琅有了封昊和电影里的角色形象重合的错觉,弥漫在空气中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甚至比拍戏时更甚。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快到凌琅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封昊又恢复了平日笑嘻嘻的模样,“我早说过自己是学长的粉丝了,看,没有骗您吧。” 凌琅紧紧盯住他,想在他那副完美的笑容下找出破绽。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封昊抬头去看墙上凌琅的巨幅照片,“因为这张照片就是我拍得啊。” “什么?” “演出当天负责摄影的是和我一个社团的师兄,不过他临时有事,去不了,所以拜托我去替他,”封昊绕过凌琅走到照片前,“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位师兄呢,要不是他,我也不能认识您。” 凌琅眸色一沉,“当时拍得剧照很多,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一张?” “因为这张拍得最好,”封昊抬起手,指尖顺着凌琅身上绳索的边缘,缓缓摩擦着相片,“学长不觉得吗?您在生命最后的这个表情最生动了,不管看上多少遍,都那么令人着迷……” 封昊低沉的声音落在凌琅耳中,竟然使他不寒而栗。 凌琅低下头,“我回去了。” 封昊转身,“我送您。” 封昊开车把凌琅送到住所,“可以冒昧地要学长您的私人电话吗?” 两个人已经合作拍完了一部电影,一个人还刚刚在另一个人家里看过录像,这个要求按理来说一点也不过分。 “抱歉,”凌琅果断拒绝,“我的号码很少给别人,有事找我的话可以联系我经纪人。” “这样啊,”封昊一点也没见恼,“好吧,那么学长晚安。” “再见。” 封昊目送凌琅进了大门,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离开,而是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出来吧。” 角落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是凌琅的经纪人。 封昊见到是他,马上换上一副礼貌的笑容,“原来是你,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狗仔。”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狗仔知道凌琅的住址。” “真的吗?”封昊笑得很开心,“看来我比狗仔幸运。” 经纪人看着他的眼神莫名带着些许防备,“我跟了凌琅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去过别人家里,更没见过有人能送他到家门口。” “这么说我应该感到特别荣幸?” “也许这么说很失礼,但凌琅在公众前的形象非常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传过绯闻。不管异性,还是同性,我不希望媒体上出现任何捕风捉影的揣测,你懂我的意思吗?”经纪人正色道。 封昊不禁莞尔,他走到经纪人面前,右手搭上对方肩膀,“经纪人不想手下艺人传绯闻,这点无可厚非,但如果连艺人的正常交往也要插手,未免有些越界。” 经纪人皱起眉。 封昊把手插回裤兜,“我很好奇,你跟学长的关系真得单纯是经纪人跟艺人那么简单吗?比起经纪人,你看上去更像是是他的……监护人?”封昊刚说完就摇摇头否定自己,“不可能,学长已经是成年人了,那么是……” 他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监视人?” 凌琅回到家里,合着外套倒在床上,不远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裱得是全体剧组人员的合照。 凌琅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起身把相框拆开,夹在合影和垫板之间的另一张照片掉了下来,那照片不是别的,赫然就是封昊家里挂得那一张。 “什么?你要演男一?”话剧的导演,同时也是凌琅的好友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一部抗日题材的话剧,讲述一个地下党人同侵略者做斗争的一生,在日军投降前夕他的身份不幸暴路,用鲜血奏响了抗战胜利的凯歌。 “我 分卷阅读6 觉得我能驾驭好这个角色。”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好友干巴巴比划了半天手势,“你看,所有影视作品中,只要出现这种硬汉角色,哪个不是身材魁梧、棱角分明、浓眉大眼、一脸正气?你看看你,哪点符合?” 凌琅不能苟同,“确实,每个人都有一个固定的脸谱定位,什么样的脸是好人,什么样的脸是坏人。但是一个成功的演员,应该能做到让观众忽略他的相貌,甚至让观众以为,这样的脸就是好人,这样的脸就是坏人,哪怕颠覆了以往的认知。” 好友被他说动了,大胆尝试让凌琅出演男一号,结果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那部话剧在学校范围内引起了巨大反响,凌琅也正是因此被星探找上门,从此正式踏入演艺圈。 凌琅小时候,每次电视里出现战争题材的电影电视剧,演到俘虏被敌人五花大绑的时候,就会看得格外专注入迷,甚至会把他自己代入。跟伙伴玩公安抓特务游戏的时候,别人都抢着当公安,只有他主动要求当特务。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的兴奋点跟同龄男生截然不同,印有大尺度美女照片的刊物引不起他的兴趣,反倒是那些捆绑刑讯的镜头令他亢奋不已。 他青春期的每一次性梦都跟强制有关,那时网络还不像如今这么发达,他的一切高|潮都来源于幻想。 时间久了,他开始不满足于这种幻想,以他能想到的方式,踏出了第一步——考电影学院,当一名演员。 对于凌琅来说,不只是一部话剧,而是他的梦想第一次化为现实。 公映的当天,是他毕生不可磨灭的记忆,负责道具的同学因为紧张,把他捆得太紧,他在礼堂数千人的注视下,昂首挺胸走向刑场,同时也走向了精神的高|潮。 十几年前的回忆历历涌上心头,凌琅无意识地伸出手去勾勒着相片上绳结的轮廓,动作不自觉与封昊触摸过的路线重合,在发觉到自己的行为之后,他的手如触电般缩回。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席卷他全身,他想要摆脱,却有心无力,只能任由自己整个人沉浮于欲海之中,只是这一次,他眼前不断闪现得却是封昊的脸,挥之不去。 “凌琅,凌琅?你发什么愣呢,该你上场了。” 凌琅从情|欲的包围中清醒过来,“上什么场?” “当然是上刑场啊,” 一个声音贴紧他的后背轻轻响起。 “……是谁?”这声音如此熟悉,凌琅却怎么都想不起它的主人。 一声轻笑代替了回答。 凌琅环顾四周,演员和后勤同学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但他却怎么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场景是如此熟悉,凌琅使劲回忆,终于想起今天是话剧公映的日子,可这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 但不容他多想,凌琅发现了另一个让他感到惊恐的事实,“我的戏服呢?” “戏服?我现在就为你穿,”那声音再度响起,粗糙的麻绳绕上了他的脖子,手臂被牢牢固定在背后,绳子紧紧嵌入皮肤,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穿好了,喜欢吗?” 不是这样的!凌琅心里在呐喊,却无法吐出半个音节。 “去吧,你表演的时刻到了,”那声音仿佛有魔力,凌琅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朝台上走去。 “不……可以……”再迈出去一步就会暴路在全场观众面前,凌琅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反抗着。 “为什么不可以?”幕布被掀开一个角,“你看,大家都在期待你,不要让你的观众久等。” 凌琅挣扎着摇摇头,马上就有两个穿着日军军服的演员用力一推,把他押到了台前,台下密密麻麻仰起的脸,每一张都像是笼罩在云雾里。 凌琅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放开我,让我下去!” 他拼命地想遮挡自己的身体,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双手都纹丝不动,他从未感到如此惊慌失措,无数道视线落在他裸|路的躯体上,令他无处藏身。 “别怕,”一只手搭上他的额头,凌琅就像被点了穴一般突然静止,然后整个人都慢慢放松下来。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那手顺着他的鼻梁嘴唇一路摸下去,所到之处如触电般颤栗,“这里,这里,这么快就有反应了不是吗?” 凌琅闭上眼,感受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由一只变成两只,紧接着三只、四只,直到数不清楚,每一寸部位都摆脱不了它们的触碰,他不得不仰起头,大口大口吸收着氧气,心脏仿佛在眼前跳动。 “睁开眼睛,”那声音又命令道,“记住一个演员的职责,任何情况都要把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观众。” 凌琅睁开眼,台下的烟雾散去,观众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每一张脸都面无表情,每一张脸都长得一模一样。 一道强闪,紧接着又是一道,渐渐地闪光灯连成一片,凌琅第一年拿到影帝后,媒体给予他的就是如此这般的礼遇。 “别、别拍……”凌琅张了张嘴,他的请求是如此虚弱地被掩盖在快门声之下,连他自己都听不明了。 摄影师的声音既似在台下,又似在耳边缓缓响起,“学长不觉得吗?您在生命最后的这个表情最生动了,不管看上多少遍,都那么令人着迷……” 那声音像一个人在呢喃,忽得又像一群人在和声,从舞台正中央,散播到剧场每一个角落,再反射回来,形成永不终止的回声,“来,该是说台词的时候了。” 凌琅听到自己沙哑地念着对白。 “我来了,我活着,我死去……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你们早晚有一天都会死去……而我,今天,在这里,将会得到……永生。” 砰—— 凌琅被枪声惊醒,浑身已被吓出一身冷汗,再伸手向下一摸,果不其然那里一片粘稠。 他平定了半天,才拖着酸麻的双腿去浴室善后。 温水流下来,将他的身体冲刷干净,似乎连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尽数洗去,从浴室里走出来,他又恢复成那个高贵冷艳的冰山影帝。 他跪在例行的位置上,开始进行早祷。 “对不起,我昨天没有来。” ——你去了哪里? “去了……一个合作过的演员家里。” ——你有多久没去过别人家里了? “我不记得了。” ——那一定是很特别的人。 沉默。 ——当时你们做了什么? “看话剧,我大学时期的作品。” ——哦? “看录像的时候,我……”凌琅双拳紧握,“我有反应,看首映的时候也是。” ——兴奋吗? “……是的。” ——说 分卷阅读7 说那个人。 “他很热情,很有才华,很……让我感到恐惧。” ——因为他让你产生过性冲动? “是的。” ——不止一次? “是的。” ——因此而自|慰了。 “是的。” ——自|慰时脑海里浮现过他的脸。 “……是的。” ——讨厌他吗? “不。” ——喜欢他吗? 沉默。 ——今天就到这里吧。 凌琅把额头贴在地面,虔诚地行着叩拜之礼。 许久,他直起身来,在他面前的,是漆黑一片的电视会议屏。不久之前,还会有声音从里面传出,然而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 ☆、第五幕 路馅 “学长,学长?” 凌琅的思绪又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听到有人叫他,才意识到封昊的脸切切实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封昊见他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学长,录节目您都能走神。” 凌琅欠了欠身子,他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宣传档是推不掉的,每当这种时候,他都默默地在一旁当布景板,好在媒体早就不奢望什么,只要他出镜,即使一句话不说,也能拉高节目的收视率。 “录到哪个环节了?”他问。 封昊无奈,“学长,您真得一点都没有在参与啊。” “我记得访谈结束后就没我什么事了。” “下面该轮到我才艺展示了,可以冒昧地请学长配合我一下吗?” 凌琅皱眉,又不是综艺节目,还要什么才艺展示? “配合你什么?” 节目导演宣布准备,封昊没时间解释,对着镜头摆好坐姿,微微把头向凌琅处偏了偏,低声道,“等下就知道。” 主持人照例说了些过场话,跟嘉宾相互调侃了几句,便进入这个环节的正题。 “封昊。” “嗯?” “很多观众都对你不太了解,毕竟你是个新人。” “是的。” “想不想借这个机会让大家更了解你一些,比如说,你有什么特长,给大家唱首歌什么的?” “其实我本来是想为大家演唱一曲的,但是很遗憾我今天嗓子不太舒服。” “不过,”他很快口风一转,“我可以即兴为大家表演一个小魔术。” “哦?”主持人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请问是什么魔术呢?需不需要我来配合你?” “你这么主动,观众肯定要说你是我的托,”封昊戏谑道,台下顿时一片哄笑。 等大家笑完,封昊转头对凌琅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凌老师配合我一下。” 凌琅眼中明显透路出惊讶。 “你在搞什么?”趁工作人员去取道具,他私下责问封昊。 “只是表演一个小魔术,不难,”封昊轻声道。 “我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学长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配合我就行了。” 工作人员把早已准备好的道具拿上来,竟然是一捆绳子。 封昊接过绳子笑道,“麻烦凌老师站起来一下好吗?” 凌琅虽然不情愿,但这种时候他也没办法拒绝,只好从座位上站起来,等着看他想做什么。 “我手上拿得是一条普通的绳子,”封昊把道具示意给观众,还让主持人拽了拽,表示没有在绳子上做任何手脚。 检查好之后,封昊走到凌琅身边,“现在我要把凌老师绑起来。” 台下工作人员一头冷汗,从业三十年,他们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 封昊手上的动作非常熟练,不由让人怀疑他是否苦练过。他将绳子从凌琅脖颈后穿过,让绳结在胸前交叉,接着在凌琅的胳膊上缠绕了几圈,最后把双手固定在身后,打了个很复杂的结。 “能转过去给观众看一下吗?” 凌琅转身,在摄像机的特写下可以看到他的手被捆得很紧。 “能挣脱开吗?” 凌琅的手动了动,表示不能。 封昊示意他转回来,又拿起另外一段绳子,同样在镜头前展示了一下,这次将凌琅全身一圈圈绕起来,在脚踝处同样打了一个死结。 “凌老师试试看,现在您可以动吗?” 凌琅摇摇头。 “需要检查一下吗?”封昊问主持人。 “呃,”主持人想是想,但一想到那个人是凌琅还是退缩了,“我相信凌老师不会说谎。” “好的,接下来,”封昊拿起一块黑色的幕布,遮在凌琅面前,“跟我一起倒数,3——” 观众异口同声接了下去,“2——” “1!”封昊手一扬,幕布掀开,凌琅原封不动站在原地,脚边散落着两段绳子,现场立刻响起一片惊呼。 封昊把绳子捡起来,没有任何断开的迹象,顿时全场掌声雷动。 主持人好奇地把绳子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忍不住问凌琅,“您真得不是他的托?” 凌琅大概是所有人中反应最平静的一个,“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主持人好奇地问。 封昊把食指按到嘴边,“这是商业秘密。” “但如果学长想知道,我不介意告诉您,”下了台后,封昊笑吟吟对凌琅道。 凌琅对此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魔术如果被揭秘了,那就没有意思了。” “哎,”封昊夸张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能借这个机会跟学长再演练几把呢,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就指着这个吸引小粉丝呢。” 凌琅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东西,封昊说得话对他来说就像耳旁风。 封昊的脸突然横现在凌琅眼前,弄得凌琅一愣,“你做什么?” “学长不愧是影帝,”封昊抿嘴笑道。 凌琅略一皱眉,“什么意思?” “演技真好,”封昊退了回去,表情自然地像压根不曾提起过这个话题,“学长还不肯把电话告诉我吗?” “有事请找我的……” “经纪人是吗?”封昊打断他,“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既然学长这么坚持,我以后不会再要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我送您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 ****** 凌琅按下车钥匙的按钮,不远处有车灯闪了两下,他毫无防备地朝自己的车走过去,突然有人从背后窜出来捂住他的嘴,受惊吓的凌琅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呜呜的叫声。 “闭嘴!”身后的人恶狠狠地说。 “呜呜呜,”凌琅挣扎地更厉害,冰冷的刀刃贴上他的脖颈,凌琅 分卷阅读80 为》 “让一下,让一下,”经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面前成蜂的记者。 “凌琅的伤势到底如何?” “据说封昊伤得很严重,有没有性命危险?” “爆炸原因是人为还是故障?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媒体一个说法?” “说法?我还想要个说法呢,谁给我个说法啊?”经纪人挣扎着又前进了一米,“麻烦让开!” 记者穷追不舍,“有目击者声称封昊是为了保护凌琅才受伤的,这是真的吗?这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 经纪人怒了,“这种时候还抓着这种问题不放,八卦对你们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比艺人的命还重要吗?在你们心中,明星的价值就是制造绯闻是不是?他们是死是活,根本就无所谓,对不对?你们就不能让病人安静一下!” 记者们被他的气势汹汹惊到了,趁他们发愣之际,经纪人三步并作两步跨,飞速地从记者群中脱身,冲进了医院。 他无声地推开病房门,房间内安静得如无人一样,凌琅坐在病床前,十指交叉靠在唇边,他记得他离开的时候凌琅就是这种姿势,连视线的方向都没有变动一下。 坐在病床上的人正是封昊,他的表情平静得就像睡着了一样,无法看到他的眼睛,因为那里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曾经明亮无比的眼睛被层层包裹起来,经纪人只看了一眼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强按下骤然涌起的一阵心酸。 “怎么样了?”问话得是封昊,尽管经纪人的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再轻,仍然被他察觉到。 经纪人控制了一下情绪,“还能怎么样,媒体闹翻天了,凶手还没有找到,影城已经封锁,警察给当天在场的每个人都录了口供,估计很快就会到这里。” “其他人呢?” “门口是爆炸中心,里面的人反倒伤得不是很严重,除了吴冠锋,他是离爆炸点最近的一个,又没有及时逃开,没死已是万幸。” 封昊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之前让医生交代他三个月内避免房事,看来这个期限是要被延长了。” 经纪人一点也笑不出来,吴冠锋伤得虽重,但都是可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养好的伤,可封昊眼睛被爆炸物击伤,结果如何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病房内气压低得逼人,多待一秒都会窒息,连忙找个借口遁了,“我去问问医生怎么说。” 封昊微笑着点了下头,凌琅由始至终保持原状,仿佛整个人已变为化石。 病房内再次只剩下两个人,封昊的手向旁边探去,凌琅意识到他是在找自己,立刻用两只手握住他的手。 “要什么?”他问。 封昊反过来安慰起他来,“放松点,情况未必如你想得那么糟,医生都还没有下定论不是么?” 凌琅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封昊能感觉得到那手有些微微颤抖。 “好了,没事的,”他用自由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如往常一样,“我不是还有你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特别轻松,“别忘了,金毛可是最称职的导盲犬。” “我一点都不称职,”凌琅咬着下唇,眼中全是懊恼,“应该是我保护主人,却反过来被主人保护。” 封昊笑了出来,“或许在你的认知里是那样,但在我的观念里,保护龙物也是主人的职责。” “但是……” “算了,不要纠结那种小事了,”封昊岔开话题,“你会听谱吗?” 凌琅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会一点。” “不知为什么,失去了视觉反而让我的灵感更活跃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有旋律在我脑内徘徊,趁着还没有忘,我想把它记下来。” 凌琅会意,起身拿来纸笔,封昊轻轻哼了起来,他飞快地在纸上记录下每一个音符,那音符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力,逐渐连成一曲跳动的乐章。 封昊反复吟唱了几遍,凌琅一点点记完整首谱子,在心里也跟着默唱了一遍。 “怎么样?”封昊问。 “很好听,”凌琅沉思了一下,又补充道,“很有力量。” 封昊忍俊不禁,“这是一首抒情歌曲。” “我知道,虽然我对流行音乐不是很懂,但就是能让人感到很有力量。” “那好吧,”封昊莞尔,“用我的手机给我的音乐监制打个电话,我猜短时间内电影是开不了工了,不妨趁这个档期给自己找点事做。” “可是你的身体……” “我只是眼睛看不见,”封昊温和地打断他,“我的嘴巴还能唱,我的耳朵还能听,再说,我还有你,你就是我的眼睛。” 凌琅凝视了他半晌,默默照他说得去做。 音乐监制一个电话便被召到了医院,“我简直要封你为一级劳模,我发誓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敬业的艺人了,”他一进门就道,都没来得及过问封昊的伤势。 “眼睛伤得严重吗?”他走到床边,才关心起封昊的病情。 “无妨,”封昊轻描淡写地跳过去,示意凌琅把乐谱交给对方。 监制是个音乐大过天的人,见到谱子一切都抛到脑后,全心全意投入到其中。 从头到尾哼了一遍,监制一拍大腿,“太棒了,这首歌简直是……”他斟酌了半天用词,“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封昊捏了下凌琅的手,后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这首歌你打算叫什么名字?” 封昊略一思忖,“。” 监制啧了一声,“点个大大的赞,等我回去就找人搞定编曲和作词,不过你这副状态可以录歌吗?” 封昊笑着回答,“没有问题。” “那就好,”他的视线又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我甚至都可以脑补出MV的画面了,就是不知道……” 封昊见他半天没有说下去,索性问,“不知道什么?” 监制扒了扒头发,凌琅是影视圈的人,他从未结交过,但也听闻过此人不好接触的性格,“不知道凌老师是不是愿意友情出镜?” 封昊勾起唇角,把头微微偏向凌琅,“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出演我MV的男主角吗?” 凌琅回答得毫不思索,“My pleasure。” 监制挑了挑眉,感到十分意外,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摇了摇手里的谱子就告辞了。 经纪人回来后听说这两个疯子又要回去工作吓了一跳,“平时也不见你们这么积极,通告总是想推就推,趁着现在剧组停工,还不好好修养?” “没关系的,”封昊 分卷阅读81 答道,“只是录个歌而已,耽误不了伤势。再说医生不也说了,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暂时不能手术吗?横竖给自己找点事做,就当分散精力了。” 经纪人不自然地看了眼凌琅,他知道封昊这么做,多半是为了分散凌琅的精力,于是也无法拒绝,只好叮嘱道,“那你们一定要当心知道吗?我这段时间有太多记者要应付,无论去哪里都必须让司机和助理全天候跟着。” 封昊一口答应下来,“遵命,纪公公。” “谁是纪公公啊?!” 音乐监制的效率突破了天际,短短一周就搞定了编曲和作词,经过润色的曲子听上去更加动听,金牌词人谱写的歌词朴实凄美又朗朗上口,监制赞不绝口,连声担保这歌一旦推出,绝对要在华语乐坛抢尽风头。 “不过我们要先忍下不发,等MV拍完后一并重磅推出,双管齐下才最有冲击力,我要让所有人的眼球和耳朵同时被惊爆!” 封昊坐在轮椅上,由凌琅推着,走过唱片公司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长廊。听了监制的豪言壮语,封昊忍不住笑道,“蒙你吉言。” 凌琅牵起封昊的手,领他来到录音间,把他的手举起来放在话筒上,封昊微一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凌琅退了出去,悠扬的钢琴声响起,隔着一扇玻璃,他认真地注视着对面的封昊。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封昊现场录歌,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演唱着,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或表情,浑身上下仿佛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芒,一串串音符如流水般自他唇齿间倾泻而出,一直流淌到凌琅心里。 录音格外顺利,唱了几遍之后,连一贯要求苛刻的音乐监制也觉得无可挑剔。 “我们大概是要创下流行音乐史上的发歌记录了,我现在就去把母带送去后期,MV那边棚子都搭好了,脚本在这里,”说完他把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给了凌琅。 “那……” 他一句话还未出口,录音棚的员工慌慌张张跑进来了,“他们在这里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出去了,现在前门后门堵得全是记者,已经出不去了。” 监制吓了一跳,“这些记者的鼻子怎么跟狗一样灵,”他低头问封昊,“那现在怎么办?” 封昊把手搭到肩膀上,凌琅立刻会意握住。 “你说呢?”封昊咨询他的意见。 凌琅沉吟了一下,“走正门。” 录音室里的各位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彼此交换了眼神,他们不是没听说过流传在这二人间的传闻,只是没想到这传闻竟是真的,而且那两个人似乎根本不避讳世俗的眼光。 记者们严阵以待地守在门口,可任谁也没有料到凌琅居然会推着封昊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走出来,一时间闪光灯齐刷刷闪动,无数摄像机麦克风对准二人,提问的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一秒的间隙。 凌琅在保安的开路下,以无比缓慢的速度推着轮椅前进,面对记者的提问,他始终垂着眼,一言不发,似乎四周的吵闹压根不存在。 封昊也没有开口,从头到尾他唇边都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意外夺走得不仅仅是他的视觉,还包括了他的听觉与他的声音。 在无比喧嚣的环境中,沉默的二人坚定地前行,向着一个目标,哪怕速度再慢,也能抵达终点。 在繁华的商业区,众人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巨幅LED屏上的现场直播,“看呐,是凌琅和封昊!” “天呐,封昊的眼睛怎么了?”很快有人发现了封昊的异状。 “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路人纷纷驻足仰望,荧幕上二人神情淡然,就像身处另外一个世界,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记者越来越凶残,后门的记者收到消息,也闻风赶来,将前进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势单力薄的保安渐渐支撑不住,凌琅已是寸步难行。 他抬起眼,从离开唱片公司大门后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记者以为他终于要说话了,陆陆续续安静了下来,上百人的现场只有快门声在咔嚓作响。 凌琅开口了,“请让开。” 记者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怎样才是正确的反应。 “让开,”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不大的音量清晰地传递到现场每个人耳中,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坚决。 慢慢地,有记者开始向后避让,然后越来越多,直到二人面前出现了一条通道。 凌琅继续无声地推着封昊自通道经过,大家都被凌琅散发出的气势震慑住了,没有人再提出半个问题,眼睁睁看着二人缓慢走出了人群。有些记者心有不甘地跟了上去,却没人敢出言打扰,直到二人上了早已停在门口的保姆车,扬长而去。 透过LED屏看到这一幕的路人,很多都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似乎不这样做,莫名的悲伤就会连绵不绝地从心底涌上来。 ☆、第五十二幕 琴师 MV的脚本简单到了极致,一个是双目失明的钢琴家,一个是守护他的同性恋人,凌琅把那一页纸翻来复去看了几遍,再也想不出比这更贴合的设定了。 拍摄场景也是同样得干净,空旷的房间,明亮的落地窗,半透明的白色纱帘静静下垂,房间正中央摆放着纯白色三角钢琴,同色的木质琴凳四个脚弯成优雅的弧度。 凌琅牵着封昊的手,带他走遍房间的每个角落,低声为他描述着眼前的一切,封昊慢慢拂过钢琴的琴键,在他的讲解下含着笑意微微点头。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朝这边看来,这两个人光是伫立在那里,就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两个人都换上了白色的衣服,与房间的环境浑然一体,封昊眼睛上的纱布还不能拆下来,更显得整个人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封昊坐到了钢琴面前,抬起手腕,先是若有若无弹了几个音,随后一连串悠扬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流淌开来,蔓延至整个房间。琴声触碰到洁白的墙面再四散反射开去,直至将所有的空旷尽数填满,也将人空荡荡的心填满了似的。 凌琅这才知道封昊原来还会弹钢琴,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舞动着,时而阳刚有力,时而欢快跳跃,时而温柔似水,直叫人移不开眼睛,看得似梦似幻,听得如痴如醉。 按照脚本上的设计,凌琅应该站在钢琴边,低头注视着这一切。可片刻后,他却绕到了封昊与镜头之间,靠着琴凳坐了下来,抱着膝盖,陷入了沉思。 MV导演眼前一亮,指挥摄像师一点一点地将镜头推向他,他赤着足,脚踝裸|路在空气中,明明没有任何暴路的尺度,竟一时 分卷阅读82 间让人觉得性感到了惊艳的程度。 在他身后被虚化的背景里,封昊的白色皮鞋在踏板上时起时落,给这幅宁静的画面平添几分灵动。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封昊保持结束的姿势静坐了片刻,摸索着起身,凌琅慢慢抬起头,却没有去扶他,而是目送他一步步走向窗边。 封昊伸出手去,直到指尖感受到玻璃的凉意,脚步方停了下来,若是不看他的眼睛,只会觉得他此刻不过是在打望着窗外的风景。两个人,一站一坐,一个望着窗外,一个望着对方,一个把对方映在眼里,一个把对方装在心里。 镜头一转,凌琅出现在封昊身后,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伸出手去,覆上封昊的手掌,封昊的掌心贴着冰冷的窗户,手背传来那个人的温度,凌琅缓缓扣紧五指,也迎来封昊同样的回应,两个人十指交织在一起,凌琅阖上眼,把头埋进封昊的颈窝里。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秒,窗外转眼过了好几个纪元,由阳光明媚到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卷起纱帘飞舞,漫天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窗内的两个人始终纹丝未动,似乎由那一刻化为了永恒。 周围的人都看得呆了,助理戳了戳导演,后者才恍然醒来,激动地叫了停。 “我、我突然有了灵感,想临时加个、加个镜头,不知、不知你们两个……”导演莫名其妙地结巴起来。 凌琅什么也没说,静待他的下文。 “就是,想要那个,尺度再大一些,不,不是为了色|情,真得就是,”导演痛苦地抓抓头,他在圈内也不是什么新人了,还是第一次这么为难,“就是我想追求的美,我想不出有什么比它更好的表达方式。” 凌琅转头看了看封昊,见他没有提出反对,重新转向导演,点了点头。 两个人重新出现在镜头前,他们的上半身已经赤|裸,路出男性阳刚的线条和紧实的肌肉。 导演莫名地有些感动,已经完全忘记了是在为封昊拍MV,真正地把它当做自己的艺术品去看待,他授意摄像将镜头控制在二人肩线以上的部位,从画面上看不出半点情|色的意味。 两个人站好位,导演冲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哔的一声,摄像机启动了,红色的REC在监视屏上有规律地闪动着,记录着摄像头眼中的一切。 凌琅从背后缓慢地拥住了封昊,两具赤|裸的身体无缝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肌肉线条流畅地改变着,勾勒出二人刚柔并济的轮廓。这个熟悉的动作,封昊对他做过无数次,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搂住封昊,每次封昊这样抱着他的时候,都给予他无限安全感,然而这一次,他也想牢牢守护住对方。 他抵住封昊后颈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他相信封昊也一定感受到了,他把怀抱又收紧了一些,生怕怀中拥抱得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一眨眼就会化作泡沫消失不见。 仿佛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安定,封昊举起左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就此停留在那里,将力量源源不绝地注入他的身体。 纱帘被拉上了,两个人的身影朦胧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们的动作,却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们在纱帘的这一头忘我缠绵,惹起了纱帘那一头人们无限遐想,微风时不时将帘子吹起一个角,吹得满屋春光乍泄。 MV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在隔着纱帘的逆光里,凌琅踮起脚尖,轻轻在封昊眼睛上印下一吻,在谁也没有听到的地方,封昊耳边传来凌琅呢喃的低语。 Let me be your eyes, may I 封昊嘴角微扬。 Sure. ******* 凌琅一进家门就跪下来为封昊换上拖鞋,然后扶着他到沙发上坐好,为了怕他觉得闷,打开电视给他听,把遥控器放到他手边,自己去厨房准备晚餐。 自从封昊眼睛受伤后,所有家务就成了凌琅的责任,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封昊在家的时候摆弄过厨房的东西了,起初还有些手生,不过这几天又慢慢找回了手感。 他做得全部都是方便封昊吃的食物,肉和蔬菜切成块状,方便用叉子一下子叉起来,封昊坚持不要他喂食,他只好在这方面下尽功夫。 “你的厨艺每天都有进步,”封昊品尝了一口,表扬道。 “我只是把荒废的手艺拾起来了而已,”凌琅想了想,“我还会做很多菜色,等我一样一样做给你吃。” 封昊笑道,“说得好像我以后都做不了饭一样。” 凌琅沉默了,封昊注意到他的失常,放下叉子,摸索着他的手,凌琅立刻把手放到他手心。 “你要对你的主人有信心,就算我真得再也看不见了,也不代表我就不能下厨了。我是失去了一双眼睛,但不代表我就成了一个废人。” 凌琅鼻子一酸,他把这种感觉强制按压下去,反过去握了握对方的手,低声说了句吃饭罢。 晚饭过后,凌琅收拾完餐厅,回到客厅跟封昊一起看电视。电视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了一档节目,处处洋溢着狗血的青春偶像剧,男主得了白血病,找来女配假扮变心,以求断了女主念想。 “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让她更难过?”女配不太赞同他的想法。 “再怎样难过,也不会有亲眼看着我离开这个世间伤心,”男主四十五度角忧郁地仰望星空,“我不能再这样继续耽误她的幸福,她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他又垂下头,“或许,她暂时会难过,会痛苦,但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一个更好的男人,代替我去爱她。” 凌琅莫名听得有些烦躁,他抓起遥控器,啪的一下关了电视。 封昊路出一抹笑意,他没有问凌琅为何要突然关电视,即使看不到,他也能洞悉一切。 “我给你念报纸吧?”凌琅建议道。 封昊点点头。 凌琅取来当天的报纸,条件反射先翻到娱乐版,不出意外他们两个又占据了头版三分之二的篇幅,另三分之一的篇幅是关于吴冠锋的。 见凌琅迟迟未开口,封昊主动问道,“有什么新闻?” 凌琅快速将旁边的新闻扫了一遍,“吴冠锋可以翻身了。” 封昊莞尔,“不错的进展。” 分卷阅读83 凌琅把娱乐版翻过去,开始念社会版,封昊静静地聆听着,偶尔评价一两句,直到报纸上再也没有二人感兴趣的新闻。 凌琅收起了报纸,正想两个人再做点什么的时候,只听封昊开了口,“推我去公园走走好吗?” 封昊家附近就有一个公园,人来人往游客很多,凌琅他们却从来都没有造访过,明星的身份剥夺了他们很多自由,甚至包括了逛公园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 夕阳西下,凉风和煦,正是公园里漫步的好时光,今天的凌琅与封昊比平日还惹人注目,他们一个蒙着眼睛坐在轮椅里,一个在后面慢慢推着对方前进,几乎吸引了公园里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有人认出了他们,私下交头接耳,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凌琅旁若无人地推着封昊一路来到湖边,自己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湖面波光粼粼,氤氲流转,晚霞为他们披上一层金黄色的轻纱,落日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剪影。 这如诗如画的景象,让犹豫不决的人打消了念头,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扰,人们都远远望着,那二人之间和谐静谧的相处,似乎再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第五十三幕 坚持 两个人在公园湖边坐到太阳落山才回家,凌琅放好洗澡水,牵起封昊的手仔细将他领进浴室,再想为他脱衣服的时候就被制止了。 “我自己来就好,”他嘴里这样说着,手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很显然潜台词是要凌琅回避。 凌琅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封昊还要坚持自己洗澡,若是身体上有什么缺陷不想被人看到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拍戏的时候对方完美无瑕的身体早就曝光了,唯一的理由也解释不通。 “让我帮你吧,”凌琅说着又要去解他的扣子,被封昊抓住了手。 “我说了我可以,”他坚持道。 凌琅莫名有些小情绪,“你的眼睛看不见,万一摔倒怎么办?” 封昊莞尔,“你未免把我想得过于笨拙了,这段时间眼睛看不到,慢慢就习惯了利用其他感官,其实很多事盲人做起来并不像健康人想象中那么困难。” 凌琅还是不同意,“那要是纱布沾到水怎么办,医生不可以见水的。” “我会小心的。” “可是我不放心,“凌琅的倔劲上来了,“你赶我我也不会走,我要帮你洗澡。” 封昊低头笑笑,“好吧,我不赶你走。” 他把抓住凌琅的手移开了,一副默许的姿态。 凌琅一颗颗地解开扣子,封昊优秀的身材逐渐展现出来,肌肉线条柔中带刚,高贵得宛如中世纪艺术大师手下的雕塑,即使全|裸也不显色|情,反而让人觉得神圣不可接近。 凌琅想学着封昊的样子帮他洗澡,却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那么从容,衣服很快被水花溅湿,贴在皮肤上好生难受。 他索性脱了衣服,自己也钻进浴缸,看封昊的表情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你是在帮我洗澡,还是借机对你的主人进行性骚扰?”封昊含笑问。 凌琅没有回答,他的手一寸寸掠过封昊紧实的肌肤,除了拍戏,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触碰到对方的身体,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是哪里不满足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肌肤饥渴。 在这一刻,凌琅很渴望能与对方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没有任何布料的阻隔。 当他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时,他已经不由自主地抱上去了,封昊没有推开他,他便抱得更用力了些,两具赤|裸火热的身体紧紧地交缠在一起,相互摩擦,相互点燃,从肉体到灵魂,再也不存在任何间隙。 凌琅主动去吻封昊的嘴,封昊也回吻了过来,两个人呼吸交错,唇舌纠缠,彼此的面目五官都隐藏在上升的氤氲水汽里,只有那唇齿间的感官无比清晰。 这一吻柔情似水,缠绵悱恻,不善言辞的凌琅,将自己的全副情感都倾注在这绵长一吻中,一吻结束后,原本就在水蒸气弥漫环境中的二人都有些呼吸不稳。 凌琅认真注视着封昊,他的眼神是如此炽热,封昊隔着层层纱布都感受得到。他抬起手来,抚摸着凌琅的脸孔,在心里勾画着对方的轮廓,尽管那模样如此熟悉,就是失去了五官他也想象得出来。 封昊只觉手上一空,凌琅似乎是伏下了头,他只听到什么东西入水的声音,接着一个柔软的器官抵住了他的顶端。 凌琅紧紧收缩住口腔,将主人的性|器一点点吸进嘴里,封昊只觉浑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进入到一个温润紧致的环境,还有一条灵活的小蛇在洞里搅动着,游过之处无不引发出颤栗的快感。 如此大概过了数十秒,封昊的分|身突然被放开了,温水从四面八方重新将他包裹起来,同时响起剧烈的出水声。 “你疯了,”封昊颇有几分怜惜地责备他,“你也不怕被闷到。” 凌琅闭气了将近一分钟,此刻正贪婪地呼吸着周围有限的氧气,“据说,人在,濒临窒息的时候,那里会变得,格外得紧,”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下来,“主人你难道不想试一试?” 封昊沉默了一下,“自从我出事以后,你就变得格外主动,希望这不是出于对我的同情。” “路边的乞丐、流浪狗我也同情,但我不会对他们做这种事,”凌琅反驳道,“反倒是主人你出事后,就变得对我很小心很温柔,让我很不习惯。” 封昊微笑,“难道我以前对你不温柔?” “平时的时候或许是,但在这种时候,你早就把我的头按到水里去了。” 封昊被他逗得笑出声来,“所以你是在抱怨我平时对你太严厉,还是现在对你太仁慈?” 不等凌琅回答,封昊便往后一倚,“那好吧,随便你。” 凌琅深吸了一口气,又把头扎进水里,模仿刚才的样子,唆住封昊的顶端再把整个器官吸进口里,上下摆动起头部,既要紧紧收缩口腔不让水溢进来,又要防止自己不被呛到,这次也坚持了四十多秒,才再一次放开对方浮出水面。 同样的过程凌琅反复了十几次,因为回复的时间短,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坚持的时间短,他只觉得氧气越来越不够用,头脑因为长时间缺氧变得昏昏沉沉的,有种性事进行中的错觉 分卷阅读84 。 他第N次潜入水中,这一次他在水面只换了一口气,因为以他的经验,他知道封昊要到了,他没办法在水里做大幅度的动作,只好充分地运用起舌头,尽可能地刺激着对方的敏感处。 凌琅有点闭不住气了,他准备再换一口气,进行最后的努力,可当他抬头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按住了他的后脑,让他再也动不得丝毫,紧接着口里的阳|物自己律动起来,在他的口中快速地抽|送着。 凌琅只觉最后一丝氧气慢慢抽离了身体,气泡在腮边升腾着,神智一点点背叛了自己,大脑的血管开始发涨,心脏也仿佛跳升到了那里,在脑内强有力地跳动着,而原本盛放心脏的地方却因空荡荡而令他感到惊慌。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他开始疯狂地挣扎,却敌不过封昊的力量,都说垂死之人可以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不知道封昊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可以将他只手控制住,难道说他只是自以为用尽了力气,潜意识里却根本就没有全力抵抗? 凌琅的四肢越来越软,动作也越来越无力,就在他以为灵魂就要弃他而去时,头顶的压力骤然消失了,本能驱使他挣脱出水面,喘得像一条离开水的鱼。 “还玩不玩了?”从头上方传来的封昊的声音又变得冷冽。 凌琅垂着头,浑身上下有种伪高|潮后的虚脱感,他无力地摇摇头,又立刻想起对方看不到,补了一句,“不玩了。” 封昊冷冽的声音中掺杂了不易察觉的笑意,“你不是还想让我体验一下你濒临窒息时的后面吗?” “我……当我没说过好吗?” 封昊勾起嘴角,“君无戏言。” “皇上已经退位了,”凌琅抬起头,口中蹦出一句“糟糕”,方才他的动作太大,蒙住封昊眼睛的纱布不可避免地溅上了水。 封昊当然明白他指得是什么,“这就是我不让你给我洗澡的原因。” 凌琅满心愧疚,“我给你重新缠一下。” 封昊一点头,“正好水也脏了,不能再洗了。” 凌琅脸一红,他有点感谢封昊没有释放在他嘴里,不然以他当时的情况不被闷死也得被呛死,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伸手去扶封昊,“快点出去吧。” 封昊眼睛上的纱布一层一层被解下来,落在地上,过了这么多天,凌琅护理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丝毫不逊色于专业的护工。 很快封昊的眼睛被重新包扎好,他伸手摸了摸,“若是哪天不带这个了,估计一时间还习惯不了。” “你一定会没事的,”凌琅坚定地道。 封昊也笑了,“希望如此。” 凌琅把封昊扶到床上,看到他的嘴唇,条件反射便想起方才那个吻,那甜蜜的感觉犹萦绕心头,他情不自禁又凑上前吻了上去。 他必须承认,封昊的眼睛看不见,无形中却给了他勇气,若是寻常,他万万没有这般胆量,封昊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从心底颤栗,乃至欲|火焚身,而当封昊的眼睛被遮住的时候,那种压迫感就减少了许多,接吻与拥抱都变得轻而易举。 封昊的手掌在他身上缓慢地滑过,最后不可避免地来到了早已因欲望而抬头的某处,“我的小狗又发情了,”凌琅承认,方才浴室的拥抱是引子,吻是催化剂,窒息体验也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要你的主人帮你泻火吗?” 凌琅又条件反射地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次他干脆用更直接的方式表达,在封昊的身上蹭了蹭下|体。 “去,把你的项圈拿来。” 封昊指得是凌琅做|爱时佩戴的专用项圈,不锈钢带铃铛的那一个,自从初夜以后,但凡封昊进入他的身体,都要为他戴上这个项圈,平时都是封昊去拿,凌琅自己去取还是第一次。 项圈被递到了封昊手里,他动了动,上面的铃铛叮当作响,不知道是不是被插入时听的时间久了,产生了条件反射,凌琅一听到这个声音,下面就自动分泌出透明的液体。 冰冷的项圈接触到滚烫的皮肤,凌琅却一点一部觉得难受,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愉悦的体验,果然封昊纹丝不动地坐在床头,对他下了命令,“坐上来。” 凌琅的扩张训练已经毕业,只需些许的例行润滑便顺利地含入对方的性|器,双腿分开跨坐在封昊腿上,任由封昊扶着他的腰,上下一点点律动起来,这个体位让封昊顶得很深,凌琅每次坐下去时都有一种快感从体内深处扩散到全身。 封昊松开手,凌琅自觉地继续下去,腰部摆动的幅度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大。 “为什么不出声?”封昊突然开口问。 凌琅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哼一声,“大概是这个体位……”如果叫出声,会显得自己很放荡,凌琅隐去了后半句没说。 封昊摸到他的嘴唇,摩擦着,“我已经看不到你的样子了,起码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一句话顿时让凌琅惭愧无比。 “这样好了,你的下一位手机号?” “7。” “刚刚好,”封昊顿了顿,“你玩过数七这个游戏吗?” 凌琅摇摇头,又说,“没有。” “规则很简单,数到含有七,或者七的倍数的数字时,就不要说出来,”封昊又扣住他的腰,“来,试一试。” 凌琅再次跟随着封昊的动作一上一下动起来,口中低声念着,“一、二、三、四、五、六……”封昊重重一顶,凌琅惊呼出口,“啊……” “就是这样,”封昊赞许道,“后面你自己来,不要停。” 凌琅继续数着,“十一、十二、十三、哈啊,十五、十六、十七……” “十七不可以,重头开始数。” 凌琅返回到数字一,胯|下的动作随着数字的变更时轻时重,时浅时深,数数与呻|吟交替响起,时不时因为失误被打回原点,但吸取了错误的经验,下一次便总能走得更久些…… ☆、第五十四幕 复明 单曲发布,第一周便荣升华语流行乐榜首,一时间只要有电视的街头,无不在反复播放这支MV,纯净唯美的画面令无数人感动到落泪。 封昊的粉丝们在叶氏大楼门口 分卷阅读85 自动自发地聚集起来,拉起各式各样的横幅为封昊祈福,她们中有的人举着大幅的单曲CD封面,封面上正是凌琅亲吻封昊眼睛的那个镜头,在白纱的遮掩下,只留下一个朦胧的影子,显得无比暧昧与美好。 凌琅站在高处俯视着楼下的情景,平淡的表情令人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经纪人一刻不停地讲着电话,总算把所有的媒体一一打发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凌琅离开了窗边,经纪人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邀请函递给他,“这届有你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而且就目前透路的口风来看,你获奖的可能性很大,就是时间上,跟封昊手术的时间……” 那张被无数演员渴望得到的请柬,在凌琅手中只随意地翻开看了一眼便被放下了。 “我不去,”凌琅淡淡道。 经纪人又叹了口气,他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我跟叶氏的合约还有几年?”凌琅突然问起。 经纪人算了算,“三年,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提前解约的话,违约金是多少?” 经纪人一愣,“你在说什么啊,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解约?” “我只是问一下而已。” “你要跳槽?不对,”经纪人立马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假如封昊手术不成功的话……” 经纪人没有接着问下去,凌琅也没有否认。 “你……他是他,你是你,你没有必要……”经纪人语塞,“我是说,你的前景还一片大好,不应该为了别人而放弃。” “他不是别人,”凌琅纠正了对方一个字眼,“我想过了,如果他的眼睛真的好不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但马上音调又扬起来了,“我就退出演艺圈,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你不是开玩笑吧?”经纪人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你还在演艺生涯的黄金期,就算继续工作,工作之余也可以照顾他,平时还可以请护工,没有必要把自己完全搭出去吧?就算你跟他的感情真得好到如胶似漆,男人的事业也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再说封昊也不会认同你这样做的。” “这是我的决定,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不管经纪人怎么说,凌琅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在告知我的决定。” 经纪人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不行,不管你怎么说,我坚决不同意。” 他的态度也十分强硬,“这段时间我不会给你安排工作,你可以一直陪着他,一切等到手术后再说,现在说什么都言之过早。” 他停顿了一下,“你要往好的方面想,相信封昊的眼睛一定可以治愈,你不会退,他也不会退,你们两个还要在圈内兴风作浪二十年。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回医院去,不要想东想西了!” 此时的医院里,一个与封昊面容有八成相似的男人正倚着窗边,视线落在病床上眼睛缠着纱布的人身上,深邃的眼神同样看不出情绪。 “你说你要回去,结果还是沦落到我过来,”他的口吻不知是挖苦还是埋怨封昊不小心。 封昊笑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用跟外人说话的口气跟我说话,”封兄纠正道。 “你怎么才来,不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吗?”封昊立刻换了一种口吻。 “嘁,”封兄不齿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这个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跟着那个女人,找到了那个人隐藏的地方,成功地端了他的老巢,虽然最后还是被他跑掉了,不过我想他以后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跑掉了正好,”封昊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把他留给我。” 封兄耸耸肩,也不管自家弟弟是否看得到,“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话。” 封昊又恢复了常态,“这不应该算是好消息吗,那坏消息是什么?” 封兄盯着他的眼睛上的纱布,“代价太大。” 封昊微微一笑,心中会意。 凌琅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封昊一人。 “你大哥呢?” “去签手术同意书了。” 凌琅没说话,倒是封昊笑了起来,“如果你是我法律上的伴侣,现在优先有权利签同意书的就是你了。” 凌琅的声音低低得,“还好我不是。” “你害怕?” 凌琅用握紧他的手来回答。 “没事的,”封昊摸到他的头拍了拍,“你要相信我吉人自有天相。” 不管凌琅怎样害怕,第二天如期而至,他推着封昊来到手术室门口,封兄和经纪人都已在这里等候了,封兄永远是一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表情,让人不禁怀疑他有没有真心得在关心弟弟,经纪人心里则紧张得要命,但为了凌琅还是强作镇定。 护士从他手里接过轮椅,凌琅眼见封昊就要被推进手术室,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护士停了下来。 “我想跟他说句话,”凌琅提出请求,见对方犹豫,又补充道,“一分钟就好。” 护士想了想,应了,封兄和经纪人见状,也颇有自知之明地回避开,手术室门口只剩下凌琅与封昊二人。 凌琅走到封昊身边,蹲下。 “想说什么?”封昊摸了摸他的脸,想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凌琅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真正开口时还是觉得难为情,“我……” 封昊静静等待着。 “我……”凌琅再一次中途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把嘴唇贴到了封昊耳边。 封昊脸上原本的浅笑,随着凌琅口型的变化,笑意在一点点加深。 凌琅离开了他的耳边,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大大地松了口气。 “虽然不能看到你此刻的表情非常遗憾,”封昊开了口,“不过还是很高兴,至少在我还能听见的时候,听到你说这句话。” 听到他说这番话,凌琅顿时很懊恼,他为什么不早一点说这三个字呢,一定要等到遗憾产生,才想到去弥补。 封昊似乎并不像他那样介意,“我答应过你这三个字可以换一位数字,希望手术后,我可以亲自把它记下来。” 分卷阅读86 凌琅不再言语,他紧紧握住对方的双手,把曾经从封昊那里得来的力量,连同自己的一起,又源源不绝地灌注给他。 ****** 经纪人紧张地握着自己的手,距离手术结束已经有一周了,今天就是决定命运的日子。医生在一层层解开封昊眼睛上的纱布,他紧紧盯着医生的手,这个过程,他既盼望快得一眨眼就过去,又希望慢得永远都不要完成。 终于,纱布被完全剥离了,路出封昊紧闭的双目,经纪人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慢慢睁开看看,”医生示意道。 听了医生的话,封昊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开,整个过程慢得好似在放慢镜头,连睫毛颤动的幅度都被放大到无数倍,屋里每一个人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经纪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的眼睛终于彻底睁开了,先是看了看右手边的凌琅,又看了看窗边的封兄,最后视线落在床尾的经纪人身上。 封昊笑了笑,“纪公公,你长胡子了。” 经济人嗷呜一声捂住了脸,不知道该哭该怒还是该笑,封兄也有一瞬间不明显地松气,凌琅已经在祷告了。 封昊先跟自己的大哥点了下头,兄弟俩一个眼神就交换了无数信息,这才搭上凌琅的手,“让你为我担心了。” 医生检查了他的眼睛,“应该没有问题,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 “谢谢谢谢谢谢,”经纪人连声不迭地道着谢,恨不得给他三鞠躬。 封昊终于又坐到了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凌琅如往常一样跪在他脚边,枕着他的腿,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静谧再次笼罩在二人周围,言语已不再是他们之间交流的唯一方式,似乎只是静静地坐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声。 封昊打破了宁静,“你之前是不是很担心我的眼睛会好不了?” 凌琅没有回答,封昊却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我知道,你最担心的,不是我的眼睛会看不见,而是万一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会赶你走。” 凌琅惊讶地抬起头,他没想到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竟然会被封昊探知到。 看他的表情,封昊就知道他心中在疑惑什么。 “那天你突然关了电视,我就猜出了一二。” 那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居然都被眼睛看不到的封昊留意到了,凌琅有一瞬间的错愕。 封昊抚摸着他的头,“你怕我会担心自己成为你的累赘,故意赶你走,让你去找别的主人,对不对?” 凌琅说不出话来。 封昊笑笑,“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口口声声不想耽误对方的幸福,表面看上去是一种伟大的自我牺牲,实际上却是肆意践踏龙物的忠心。” “不信任爱你的人,也不给对方新人的机会,那才是最不称职的主人,就连做恋人也不够资格。” 他低下头,如念结婚誓言一般,一个字一个字,郑重地低诉着,“我发誓,不管发生任何事,以任何理由,无论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允许你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凌琅仰望着他,在封昊失明这段期间,他不曾落过一滴泪,然而此刻,眼泪却有夺眶而出的冲动。 “那么你呢?”封昊反问他,“如果我真得从此失明,你是否愿意留在我身边,做我一辈子的导盲犬?” 凌琅轻轻吻了他的手,“永世不弃。” 封昊莞尔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答案。 凌琅重新枕回对方腿上,静静躺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那倘若失明的人是我,你会怎样做?” 封昊几乎没有片刻的思考与犹豫,只是龙溺地揉搓着他的头发,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外面的天气。 “我把眼角膜给你。” ☆、第五十五幕 围巾 保姆车里经纪人一会儿瞅瞅这边,一会儿望望那边,凌琅在闭目养神,他旁边的封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手里的杂志,两个人都无比淡定,一点都没有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了几个月后首次复出应有的状态。 凌琅还真得如他所说强行停掉了一切工作,一心陪着封昊康复。最初从凌琅口中听到这个决定时,经纪人还以为他只是一时热血冲头,现在想想,把热血冲头这个形容词安在这个人身上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不过你还真得敢给老子撒丫子不干,经纪人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吐槽,为了一个人,其他所有人都不顾了,今年影帝是没你份了,最不负责男演员奖非你莫属。 可恼火之余他还是很庆幸,至少这一关有惊无险地渡过了,想到这里,他愈发觉得封昊手里的杂志很碍眼,劈手夺了过来。 “看什么看,眼睛才好就盯着书看,你有点刚刚痊愈的病人的觉悟吗?” 封昊无奈地举起手,比出一个投降的动作,倒也没辩驳,只是转头去看一边的凌琅。 经纪人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凌琅今天穿了件灰色的长款风衣,脖子上少有地围了条围巾,虽然这围巾跟风衣是很搭,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这车里又没风,你戴着围巾不热吗?”经纪人想到什么立刻就得说,不说他就不舒服。 凌琅深谙他的秉性,自动过滤了无用的话,倒是封昊听了这话煞有其事地伸手去把围巾整理了下,“最近学长喉咙有些不舒服,我怕他着凉。” 他整理围巾的时候手指暗地用了三分力气,在凌琅脖子上压了下,换来凌琅不明显地抿了抿嘴唇。昨天晚上封昊没给他戴项圈,他也装作忘记了没有主动拿,谁曾想这又是封昊的一个小考验。作为惩罚,他今天一整天都要戴着项圈出门,还美其名曰是复出礼。 这个带有提醒意味的动作看在经纪人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调情了,“一大清早的秀什么恩爱,眼睛都要被你们闪瞎。” 一直闭目养神的凌琅这时突然睁开眼,眼神犀利地望了他一眼,经纪人顿觉失言,这种玩笑话确实不适合在一个刚刚经历过失明的人面前开。 “那什么,我随口那么一说,没别的意思。” 封昊嗤地一笑,“我不介意。” 经纪人干咳了几声,顺势转了话题,“等下发言一定要谨慎知道吗,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你们又休息了这么久,不挖点猛料媒体不会善罢甘休的 分卷阅读87 。” “放心吧,跟今天活动无关的话我会尽量少说,”封昊乖巧地配合道。 “那就好,”经纪人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关于这次意外……” “官方的统一口径是?” “片场意外着火引发的燃气爆炸,”经纪人语气笃定,说得跟真的似的。 封昊低头笑笑,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倒是凌琅开了口,“哪个剧组这么想不开在片场放置燃气罐?” 经纪人板起脸,“这个问题就留给媒体去操心吧。” 媒体操心的事可远远不止这一桩,保姆车一抵达目的地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想当年凌琅第一次问鼎影帝的时候受到的瞩目度也不过如此。 封昊从车上下来时,脸上早多了一副超大号墨镜,他以初愈为由即使在室内也可以佩戴墨镜,凌琅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几个月没有受到过闪光灯的攻势,微微的不适应让他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主人公落座后,种种提问便铺天盖地而来,主持人满头大汗地强调着今天的主题,奈何对来势汹汹的媒体丝毫不起作用,招牌笑容由始至终挂在封昊嘴角,跟旁边神情冷傲的凌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眼见主持人越来越HOLD不住现场,封昊体贴地对他摆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对着嘴边的麦克清了清喉咙。 “我知道今天到场的各位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 听到他开口,现场迅速安静了下来,只剩快门声喀嚓喀嚓地响个不停。 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封昊顿了顿,才又道,“但是首先……” 他刚说完这四个字,室内明亮的灯光突然一瞬间尽数熄灭,厚重的窗帘阻隔了阳关的照射,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得记者们忘记了手中的快门,白昼转眼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骤然失去视觉让人们变得恐慌,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想移动可四面八方都是人,想找照明设备却手忙脚乱,许多人不受控制地惊呼起来,整个场面乱作一团。 灯灭的刹那凌琅先是一怔,紧接着一只手揽上了他的后脑,将他的脸转去了另一个方向。 “别怕,”凌琅听到封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的两个字在众人慌乱的惊呼中脱颖而出,一瞬间令他镇定下来。 紧接着,熟悉的气息充满了他的鼻腔和口腔,那柔软的触觉几秒后才令他反应过来这是被封昊偷吻了,在无数媒体面前,而且不是在演戏。 凌琅被封昊胆大出格的举动惊呆了,好在封昊也没有久恋之意,迅速偷了个吻就离开了,似乎跟商量好了一样,一吻结束后室内立刻恢复了照明,众人恢复了视觉,在发现安全没有收到威胁后,意外造成的骚动才慢慢平息下来。 等到众人再次安静下来,封昊才神秘地笑了笑,把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我知道,刚才的意外让大家受惊了。我们都很幸运,生下来就有一双明亮健康的眼睛,可以看清周遭的事物。可我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视觉被剥夺,世界会变得如何?” 他又长久地顿了顿,这次周遭更加安静,大家都被他口中的内容吸引了,连快门声都减少了很多。 “过去的几个月里,我都是在这样的黑暗中度过,我想大家方才也都体验到了,试着回想你当时的感觉,再将这种感觉乘以时间的倍数,你就会理解我的心情。” “我也很幸运,可以从那样的黑暗中走出来,重获光明,可以再次坐在这里,看到大家,但是,”封昊加重了语气,“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他们并不像你我这么幸运,有的人可能天生就看不到光明,有的人被后天剥夺了视物的能力,然而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要力所能及的一些帮助,或许就能改变他们的一生。” 他扭头看了看凌琅,“这就是我们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我知道,比起我们之间的八卦绯闻,这个理由完全不能够吸引观众的眼球……” 台下有人笑了起来,待他们笑完了,封昊才笑着接道,“但是比起‘更爱看’哪个,‘能看到’才显得更为重要吧。” 现场响起掌声,封昊继续道,“我想今后诸位有的是时间来关心大家所关心的话题,所以今天作为凌老师和在下复出的第一场慈善活动,就请让我们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好吗?” 说完他也不待记者表态,直接转头示意主持人继续,记者见状也不好越界,主持人擦了擦汗,如释重负,飞速地把话题引入正轨。 “怎么样?”借着记者提问的功夫,封昊低声问凌琅。 凌琅的心情还沉浸在方才那个大胆的吻中没有平复,饶是演技修炼多年也无法掩饰脸颊上轻微一抹绯红。 “太冒险了,”他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这四个字,对方怎么就那么笃定当时没有记者惯性按下快门。 封昊嘴角笑意渐浓,“为了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 “怎么样?”与此同时,经纪人的手机里也传来了助理邀功的声音。 看着一大波僵尸被封昊四两拨千斤地应付过去,经纪人虽然觉得有些乱来,但结果却让他不服不行。 “我做得怎么样?”电话里助理追问道。 经纪人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决定表扬一下,“拉的一手好电闸。” 不远的场外,一身标准记者打扮的狗仔蹲在地上盯着面前某个活动牌子发呆,牌子上醒目的莫氏标志不知道引发了他哪个灵感,直到助手叫了他三声才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狗仔挂着一副从另一个世界神游回来的模样问。 助手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从当初狗仔抢先爆出影帝和新人的同性绯闻后,又接二连三地挖出不少重磅炸弹,报纸销量短期内翻了十倍,被社长封为报社最有前途娱记,不仅花力气重点培养,还专门指派了他这个实习生做他的助手。狗仔的为人倒不是难以相处,就是思路跳跃的跨度太大,让他总是跟不上。 “你今天特地打扮成记者混进会场……” 助手话还没说完,就被狗仔打断,“我本来就是个记者。” “……好吧,”助手无奈附和道,“就算你是个警察,也是个便衣警察,今天特地穿上制服,却不进去采访,蹲在这里做什么?” “采访?”狗仔耸耸肩反问道,“采访什么,我国有多少失明人士急待眼角膜移植费用?” “这……”助手被问住了。 狗仔接着道,“就算能提问又如何,对外口径都是统一的,你说哪个剧组这么想不开在会片场放置燃气罐?” 助手擦擦汗,“经纪公司消遣媒体的智商 分卷阅读88 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们一口咬定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能真的不当记者当便衣去查案不成?” 狗仔耸了耸肩,把视线重新移回带宣传牌上,看了一阵,若有所思地开了口。 “凌影帝另一笔慈善基金似乎也是捐赠给这个组织的。” 助手随之望去,即刻恍然,“你是说莫氏慈善基金会?凌琅每年都会捐很大一笔钱,活动也从不缺席,这事大家都知道。” 狗仔也不知是在提问还是自言自语,“上一笔是,这一笔还是,为什么总是莫氏……难道真的只是普通的基金会和捐赠人的关系?” 助手听了他的话,先是云里雾里,片刻之后,猛然醍醐灌顶,一击拳,“所以这就是你下一步切入的重点?演艺圈名人与知名基金会暗中勾结作秀洗黑金滥用捐款?” 狗仔白了兴奋的助手一眼,“蛇精病。” 助手被一盆冷水泼得登时萎了下来,“那你的意思是?” “我问你,”狗仔对着牌子努努嘴,“对这个莫先生你了解多少?” 助手左思右想,最后能想到的词只有一个,“他很神秘。” “哦?” “没有人不知道莫先生,可也从来没有人见过莫先生。莫氏的产业很大,可又没有人具体能说出来他是做哪一行的。在许多领域都有投资,这一点倒是有据可查。慈善基金会做得很大,听上去应该像个好人,可黑道上传说也不少。” 听助手这样描述,狗仔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个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人。” “事实就是这样,你不信就算了,”助手不自觉地模仿着狗仔的习性耸了耸肩,“我只知道,莫先生在业内是个可以只手遮天的人,他不想曝光的新闻,第二天早上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家媒体上,他想捧红的人,当天晚上就可以席卷全城大街小巷。” “就像当年的凌影帝?” “这件事你最好别问我,凌琅走红那一年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学生。” 狗仔盯了他半晌,“如今这个定语也依然没有改变。” 助手无语,“……谢谢啊。” 场内传来骚动,狗仔回头看了一眼,站了起来,“看来里面是结束了。” 助手闻言立刻做出战斗准备姿态,“我们要上了吗?” “上去问眼角膜的事,还是煤气罐的事?” “……”助手再次无语,“那今天就白来了?回去拿什么跟总编交差?” 狗仔没有回话,望着二人出来的方向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助手一看这熟悉的架势就知道他又神游去了,只好决定放弃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去抢几张照片再说,不料才走出一步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衣领。 “再迟点就追不上了,”助手有些焦急。 “你冷吗?”狗仔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哈?”助手眼睛都瞪圆了,这突如其来唱得是哪一出? “今天气温低吗?风大吗?” “还……好吧……”助手已经完全状况外,单凭本能来回答。 狗仔已经在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跑去,助手也迅速跟了上去,边追边听狗仔口中飞快地交代。 “我跟了凌影帝这么久,除非天气很冷,围巾、帽子、手套这些零碎他一向不喜欢戴。” 助手惊讶地张大嘴,这也观察得太仔细了。 “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条围巾是封昊的,他在夏天跑去南半球拍平面,因为天冷买了围巾拍了照片还发了微博。” 助手这一刻简直要对他刮目相看。 “如果一个不喜欢戴围巾的人在不冷的天气里戴了别人的围巾,我们就可以怀疑他……” “想要掩盖什么,”助手飞快地接道。 狗仔回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我敢打保票,绝对是吻痕。” 助手拨开人群开始往里挤,“也可能是伤痕。” “不管是什么,都够写一头版的了,准备好了吗?” 助手高高举起相机,“你确定你能做到?” “虽然有点难度,不过……” 狗仔最后几个字湮灭在嘈杂的人群中,助手眼见对方挤到目标身后,利用拥挤的人流假装一个趔趄扑倒在凌琅身上。 就是现在!助手不假思索地按下了连拍快门,这是个天赐的机会,还有什么新闻能比孤高冷傲的影帝脖子上出现吻痕更劲 ☆、第五十六幕 休学 凌琅只觉一股冲力自背后传来,失去平衡的冒失者把手边能触摸到的第一样事物当作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接着用力一扯。 得手了!狗仔心中刚冒出这三个字,就被身后巨大的拉力拖了回去,两个保安一边一个钳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凌琅身上扒了下来,手里还紧紧握着封昊的围巾。 “对不起对不起对……”狗仔念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稳住身形,抬头一看,最后一个不起便哽到了嘴边。 凌琅正站在那里,转过头目光冷漠地注视着他,明明身高差距不大,却给他一种高高在上的错觉。他曾经无数次躲在暗处跟踪这个男人,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视线相交,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而在那个男人围巾的下面,高领的羊毛衫将颈部裹得严严实实,丝毫容不得人一探究竟。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将发愣的狗仔唤回,他这才发现封昊在一旁带着关切的笑意询问他。 见他木呆呆地摇摇头,封昊这才又笑了笑,叮嘱道,“要小心啊。” 狗仔只好又点点头,转眼看到封昊的围巾还被自己抓在手里,连忙递还给他。 这个动作弄得封昊一怔,不过还是很快接了过去,不避嫌地亲手为凌琅围上。对于饥渴了一上午的媒体来说,这简直就是官方发糖,恨不能把镜头凑得更近些。 封昊当着众人的面体贴地为凌琅把围巾整理好,又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狗仔身上。 “原来你是湖朔娱报的,”在看过狗仔的胸牌后,封昊轻轻道出几个字,明明笑容没有变,狗仔却有从那墨镜后透视过来的眼神突然间变得犀利的错觉。 “贵社的新闻捕捉力很敏感,不错,加油干,”封昊赞许似的在狗仔肩上按了两下,接着转过身去,无视任何记者的提问,径直往等在门外的保姆车走去,凌琅落后半步跟着他,方才的一切更像是全然没有发生过。 车在众人的围堵中缓缓启动,开出几十米后,封昊才用力握了握身边人的手,果不其然手心全是冷汗。 他凑过去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在凌琅 分卷阅读89 耳边讲,“都说有毛衣就够了,你非要多加一件,欲盖弥彰了吧。” 凌琅脸色略苍白地抿了抿嘴唇,翻过对方的手掌在他掌心里写字:别玩了。 封昊笑笑坐好,“好吧,这次听你的。” 坐在对面的经纪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到内伤才没有吐槽出声,这俩人一个瞎,一个哑,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完了完了你完了,”从保姆车离开后这几个字在助手口中就没断过。 狗仔的脸色不大好,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一行做得游刃有余,想挖什么新闻都能顺手擒来,封昊和凌琅的绯闻每次都是他第一个曝光,这还是他头一回体验到败北的滋味。 助手还在毫无自觉地叨叨,“封昊记住你了,他一定知道之前那些报道都是你报的了,你报了人家那么多隐私,今天还抢人家围巾……抢了凌琅的围巾还给封昊,傻子都看出来你是故意的了,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闭嘴,”狗仔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助手立刻把嘴抿成一条线。 “打扰一下……” 助手的声音刚落,一个女声弱弱地响起,二人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从何时起多了一个人,她的头上围了一条巨大的围巾,将整个脸都蒙起来,只路出一双眼睛。 只听她接着道,“我刚才听到你们是湖朔娱报的记者,是吗?” 两个人面带疑惑地相互看了看,又不约而同转过去对面前的女人点点头。 那女人的手紧紧抓着垂在胸前的围巾,似乎是很紧张,“我有料想报,”她停顿了一下,见对面二人对她的话反应不大,又补充了一句,“是关于刚刚离开的那两个人的。” ****** “啊,不过说起湖朔娱报的话,还真得是很厉害,”坐在副驾驶的助理一边翻着她的剪报本一边说,“凌琅和封昊的第一桩绯闻就是他们曝光的,至于后续的报道根本就是两个人的交往史嘛。” 经纪人恨不得拿剪报本敲她的头,“交往史交往史,你怎么不去史一史?” “还有啊,”助理从脚下大一叠报纸里翻出来一份,“这次他俩复出,很多媒体都做了预热专题,但属湖娱这份最有意思。” 封昊闻言起了兴趣,“借我看看。” 经纪人拍开他的手,“报纸字那么小,眼睛不要了?” “没关系,我给你念,”助理大大方方地摊开报纸,找到那一版,开始念标题,“当汪星人遇见喵星人,跨越种族的爱恋!” 经纪人一听这标题就黑线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喵啊汪啊的动物大乱斗吗?” “你就不能不打岔老实听我念吗?” “这种三流小报上登的三俗文章有什么好念的?” 眼见两个人又要爆发嘴仗,封昊连忙打断,“我也很好奇喵星人汪星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助理飞快地扫到那一行,“有着冰山影帝之称的凌琅无疑是猫系男的典型代表,他高贵冷艳,特立独行,心安理得地享受众人的追捧,绝对不会刻意去讨好某个人。猫系男都很骄傲,而且他们不会去掩饰这种骄傲,很多时候他们游离在人群之外,给人造成一种孤独的假象,而事实上高贵的喵星人是不屑于与尔等凡夫俗子为伍的。” 封昊听得乐不可支,“那犬系呢?” “与之恰恰相反,犬系男阳光开朗,平易近人,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就像封昊,上到德高望重的前辈,下到默默无闻的小卒,只要跟他接触过的人,无不对他赞赏有加。犬系男认真、勇敢、不怕挫折,对感情非常忠诚,一旦认定哪个人,就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封昊笑嘻嘻地靠近凌琅,“最后那句是真的。” 助理接着念,“现实中喵星人和汪星人就像来自于两个星球,很难和谐共处,可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又会觉得两个人出乎意料地匹配。” “汪星人喜欢进,喵星人喜欢退,傲娇的喵星人跳到了树上,耐心的汪星人会一直守在树下等他下来。白天斗得鸡飞狗跳,到了夜晚怕冷的喵星人还是会主动跑到汪星人怀里睡……” 念到这里助理咯咯笑个不止,“这一定是哪个腐女写的。” “最后那句也是真的,”封昊用调侃的语气小声说道,车上唯一一个能听到他说话的凌琅竟破天荒地回了他一个傲娇的眼神。 “凌琅和封昊这对喵星人和汪星人的搭配,起初也让人觉得很是违和。二人绯闻初一爆出,舆论都纷纷抱着不相信、不看好、联合炒作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同性的公众人物顶着巨大的社会压力,一路携手并进,不离不弃。直到封昊拍戏意外受伤,凌琅宣布无限期息影,以及之后那支感动千万人的MV,我们才静下心来重新审视这两个人的感情,然后接纳他们,祝福他们。” 随着助理的念白车里渐渐安静下来,连经纪人都不再开腔了,唯有发动机附和着她的声音在车内缓缓响起,“现在想想,冰山是冻不住阳光的,却唯有阳光能融化冰山,这样各方面都截然迥异的两个人,或许才是世间的绝配。” 车里安静了片刻,助理大力啧啧两声,“这个编辑写得太好了,我要给他点32个赞!” 经纪人也恢复了他一贯的冷嘲热讽,“现在说的好听,当初各种捕风捉影的负面新闻这家报纸也一次都没落下。” “不会见风使舵的媒体不是好媒体,”助理又翻开下一页,“看,这里还登了一版读者投票。” “什么投票?” “去年湖娱针对他俩搞过一个民意调查,今年又搞了一个,现在把结果拿出来比对,这是去年的,唔……” 助理唔了一会儿,把调查结果整理出来,“有三成读者认为,这两个人在一起,是影帝潜规则新人。” “哼,”经纪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助理无视他,“有三成读者认为,是新人借助影帝上位。” “哈哈,”这回是封昊笑了出来,“那还有四成呢?” “还有四成读者认为,是影帝潜规则新人的同时,新人借助影帝上位。” 封昊乐得几乎要倒到凌琅身上,经纪人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这种报纸去年就该让它倒闭。” “然后是今年的调查结果,有百分之五的认为同性|爱是人类种族发展的阻碍,百分之五认为娱乐圈的感情不可信。百分之五的人表示自己是打酱油的,与我无关,还有百分之五投的是……影帝嫁我?这是什么选项?” 封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情敌比我想象中还 分卷阅读90 多啊。”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咳,”助理清了下喉咙卖了个关子才说,“投的是,放过他们吧,他们是真爱。” 封昊温柔得溺死人的眼神又落到凌琅脸颊上,凌琅想抬手松松脖颈上的项圈又怕被对面的经纪人看出端倪,一定是项圈太紧导致他呼吸有些困难,经纪人又从鼻腔里意义不明地哼了声,倒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司机开了口。 “这个投票是上个月办的,经纪人也投了。” “什么?”助理惊呼。 “你怎么能偷看我投票呢!”这回是经纪人。 “因为你买了一百份报纸回来填问卷,想看不到都很难,”司机老老实实交代。 “哦~~”助理恍然大悟,“他一定投的是同性|爱阻碍人类发展那一项吧?” “不许说!”经纪人气急败坏地喊道。 “不,”司机顿了顿,“他投的是影帝嫁我。” “…………………………”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和经纪人极力的辩解中,保姆车抵达了下午的目的地——湖朔电影学院,今天是湖影五十年校庆活动之一的话剧节,在这里毕业的凌琅也在校庆受邀之列。 接待凌琅的人是当初凌琅学院的主任,如今已经是学院的院长了,凌琅是他的得意门生,时隔数年再度重逢对方很是激动。 “成了大腕有了名气就不回来看我了,”院长一见到凌琅就半埋怨半玩笑道。 “对不起,”凌琅在恩师面前自然收敛了很多傲气,“实在是工作太忙,抽不出身。” 院长热情地拥抱了他,又寒暄了几句,才发现不远处垂手等待的封昊。 “哎呀,是你,”院长欣喜道。 封昊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老师。” 凌琅一愣,“你们认识?” “对啊,封昊是你的学弟,比你小两届,”说到这里院长使劲拍了下封昊的后背,“现在也是大明星了。” “不敢当,”封昊谦虚道,凌琅之前只知道对方与他同校,今日才知居然还是一个学院的师兄弟。 院长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个个都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唏嘘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都是天赋极高的学生,小凌在校期间就崭路头角了,封昊……要不是大三中途休学,在那届毕业生中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凌琅投向封昊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封昊却像没这码事一样,低眉垂眼静静等待院长从回忆中走出来。 “当年你突然要求休学,我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奈何你是怎么也不听劝,铁了心要走。这么多年每次回想起来,没有强行留你到毕业是我平生最大的遗憾。” 院长追忆过往昔,最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如今你们都出人头地了,我很欣慰。” ☆、第五十七幕 尾数 与院长又叙了一阵子旧,二人才从学院楼里出来,凌琅心中一直揣着疑惑,此时才有机会问出口。 “方才院长说你休学了……是怎么回事?” 封昊不置可否地笑笑,“就是你听到的那么回事。” “我们两个第一次对话的时候,你说你是湖影毕业的……” “我说我是湖影的,”封昊打断他,“没有毕业两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瞒着你?” “……不,为什么休学?” “我当时解释过了,因为家里出了一些事必须去解决。” 凌琅已经完全记不得当初封昊是怎样说的了,“严重到必须休学去解决的地步?” “比起学业来说确实重要多了。” “你会因为我大学没有毕业就瞧不起我吗?”封昊突然问。 凌琅错愕了一下,“当然不会。” 封昊笑笑,没有说话。 凌琅还在思索,“大三休学,所以是我毕业后的那一年?” “是啊,”封昊语调轻松道,“没有学长的校园实在是让人待不下去。” 凌琅哭笑不得,“别闹。” “我没闹,”封昊淡淡道,那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最后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封昊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非常完美。” 有学弟学妹们认出了他们,跑上来要签名合影,等打发完所有人后,两个人已经在学校的话剧院门口了。 负责接待的同学见他二人来了,连忙把他们往座位上领,今天是话剧节的最后一天,压轴大戏是抗日题材的话剧。 封昊乍一看到宣传单上的片名就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真是巧,他们居然翻排了这个,这算是向前辈致敬吗?” 凌琅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脖子,这个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过封昊的眼睛。 “你自己要求摘下来,摘下来又不习惯,一点都不诚实,”封昊又凑到凌琅耳边窃窃私语。 凌琅起初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他指什么之后顿时脸微微发烫。 “我哪有不习惯?”凌琅辩驳。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已经摸了三次了,”封昊当场戳穿他。 “……我只是想确认它被取下来了而已。” “我就不该听你的把它摘下来,言出不行可不是我的风格。” “变本加厉才是你的作风。” “你说对了,”封昊赞许道,“我会在别处加倍找回来的,说好的惩罚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昨天晚上明明是你忘记了,”凌琅不服。 “仗着我龙你都会顶嘴了,就应该让你一整天都戴着。” 摄像机从二人落座的方向扫过,封昊对着镜头比出一个招手的姿势,笑得一脸无害,仿佛刚才二人只是在进行着一场亲密的交谈。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两个湖影的同学正飞快地用拇指在手机上飞舞着。 ——听到他俩说什么了吗? ——声音太小了,听不到! ——仔细听! ——啊我听到一句! ——是什么? ——封昊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已经摸了三次了! ——啊啊啊啊!来影帝是那种人吗?! ——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也听到了! ——是什么是什么?! ——影帝说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怎么样?! ——后面就听不到了,反正是昨天晚上!! ——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喂!你不要在那里浮想联翩!”自从凌琅跟封昊下车后助理的视线就没离开过经纪人,终于成功把他看毛了。 “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我只是冒充粉丝占比例,你不要想太 分卷阅读91 多!” 助理又直勾勾地盯了他半天,其后才一寸寸机械地把头别开九十度,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经纪人跳脚,“不要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那里脑补什么!” 机器人助理艰难地开了口:“不要再说了,影帝的变态爸爸。” “爸你妹啊!!!” 剧场的灯光早已熄灭,舞台上的话剧演员演得很投入,凌琅也看得很认真。话剧的台词他都是烂熟于胸的,剧本有些地方做了改动,不过总体走向还是尊重了原着。 剧情很快进展到最后一幕,当主角被五花大绑压出场的那一刻,凌琅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一只男性的手从旁边探了过来,附在他大腿上。 凌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转过头去,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辨认出封昊硬朗的轮廓。凌琅可不会忘记,封昊说过对他一见钟情的场合,正是当年他出场的这个时刻。 察觉出身边人的异常,封昊也转头望了望,四目相接,封昊顿时了了凌琅的心思。 “别想太多,他可比你差远了,”封昊附在他耳边说。 凌琅不信,这个学弟明明就演得很好。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他只是在扮演这个角色,而你,”封昊恶作剧地在凌琅耳边吹了口气,“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来虐我的气息。” 听了封昊的宽慰,凌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封昊指了指前方,“看到那个位置了吗?我当时就在那里拍你,”他又指了指台上,“你就站在那里,跟我不过两米的距离。” “你看不见我,但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你,我们是同类,我第一眼就认出来。” 封昊魔幻的声音混杂着诱惑的气息一个字一个字传入凌琅的耳朵,“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想用绳子紧紧地捆住你,用刀一下一下地将你的衣服割开,让你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暴路在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封昊的手以旁人无法察觉的速度在凌琅身上滑动着,凌琅担心曝光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身体却像被绑住一样动弹不得。 “你的眼神想要又不敢要,每一句台词在我听来都像是呻|吟,我隔着相机的镜头强|奸你,每按下一次快门都是在贯穿你的身体……你感受到了吗?” 凌琅闭上眼,封昊描述的一幕幕如幻灯片般在他眼前过走马灯。他依稀记得第一次去封昊家后做的那个梦,今时今日那个梦境竟似化作了现实。 枪声惊醒了凌琅,封昊的手最后落到他的敏感部位,在那里用力按了一下便迅速抽走,耳边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封昊也若无其事地鼓着掌,仿佛刚才借着黑暗胡作非为的人根本不是他。 “今天只能算是工作的热身,公司特许你们再休息两天,之后就要进入魔鬼的赶工,过去几个月耽误的工作,全部都要补回来,知道吗?”回去的路上,经纪人凶巴巴地说道。 “好吧,”封昊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影帝的变态爸爸。” “爸你妹啊!” 封昊扭头对着凌琅,“你有这样的爸爸我真得压力山大。” 经纪人一摔手里的行程,“老子不干了!” 凌琅在封昊受伤期间接手了家务活,如今又再次恢复到封昊打理厨房,自己跪在一边等候的日子。 收拾完最后一件刀具,封昊对凌琅发布了就寝的指示,这次凌琅学了乖可不敢再装忘记了,乖乖把睡觉时佩戴的项圈叼过来放到封昊手中,封昊接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他。 “不是这一个,拿有铃铛的那一个。” 封昊收藏的项圈有许多,每个都有不同的用处,当他要做的时候,就会给凌琅戴一个系着铜铃的项圈,那铃铛的声音很特别,低沉而又浑厚。 系有铜铃的项圈被送到封昊手中,凌琅微微仰起头,让他的主人为他将项圈戴好,封昊的指尖划过铃铛,带起一阵低吟,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凌琅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起了条件反射。 将凌琅的反应尽收眼底,封昊吃吃地笑了起来。明明已经无数次在这个人面前暴路自己的身体,可他的笑声还是让凌琅羞愧得无以复加。 他把头埋了下去,听封昊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应该都很忙,或许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所以我有必要把没有做完的事情进行完。” 凌琅想起了那个手机号码计划,过去的几个月内,二人几乎二十四小时同出同入,电话联络显得毫无必要,这个计划自然也就搁浅了。 “你的手机号码我已经记录了十位,趁着还有最后两天假期,不如把最后一位补完?” 凌琅咬着下唇等候在那里,心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不知道这回封昊又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岂料对方只是很纯粹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套子来,摆在凌琅面前。 凌琅诧异之际,封昊又掏出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摆成一排,一共是九个,凌琅不解地抬起头。 “我说过,等你学会熟练地用嘴把它戴上后,就用不着它了。如今这些已经不需要了,只剩下这么几个,干脆一次性用完吧。” 封昊在第一个套子上点了点,“你的最后一位手机号码是几,我们就用几个。” 凌琅惊讶地张了张嘴,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码成一排的套子,紧接着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却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封昊极少见他开心成这幅样子,也不催促,就耐心地等待他笑完。 似乎是酝酿好了,凌琅这才开口,声音中掩饰不住小小的得意,“我的最后一位号码是0。” 封昊听到后也乐了,受到他的笑容感染凌琅也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一高一低面对面注视着,眼角眉梢都是数不尽的笑意。 直到凌琅再一次笑完,封昊才微笑着把手探入怀中,掏出最后一个套子静静摆放在凌琅面前。 “零就是十个。” ☆、第五十八幕 铃声 凌琅睡得迷迷糊糊的,耳边仿佛一直有铜铃的声在响。封昊当真如他所说两天没有让他下床,铃铛响个不停,开始是在现实中,后来是在梦境里,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翻了个身,手不耐烦地挥了两下,似乎想要把干扰他美梦的源头赶走,可那声音却仍然断断续续地传入他耳中,而且越来越清晰。 凌琅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终于确认了这声音不是梦,而是来自于不远的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伴随着熟悉的铜铃声,手机屏也在一亮一亮。 他困惑地把手机拿过来,上 分卷阅读92 面显示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来电人——爱人。 凌琅揉揉眼睛,盯了那两个字三秒钟,仿佛要弄清这两个字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在他发呆的时候,大概是电话太久无人接听,铃声停了,但很快对面又再次打过来,这回凌琅按下了接听键,迟疑地道了声喂。 由于电流的过滤而更显磁性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还没起床吗?我的小懒狗。” 听到这个声音,凌琅只觉浑身血液刹那间冲到了头顶上,方才的困倦转瞬蒸发消失不见。 “你给我设的这是什么铃声?”凌琅突然意识到封昊的邪恶用意,憋不住想笑。 “当然是你最熟悉的铃声,不喜欢吗?”封昊笑着反问。 凌琅又翻了个身,“不要把训练动物条件反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你敢说你没有反应?” 凌琅掀起被子瞧了瞧,小凌琅在过去的四十八小时内消耗了过量的体力,这会儿居然又挣扎着抬起了头。 “没有,”凌琅口是心非地说。 “骗人是小狗,”封昊笑道。 “……汪。” “封昊在跟谁通电话,笑得这么开心,”助理捧着一大叠CD进来,第一眼便看到倚在窗边举着手机笑得一脸甜蜜的封昊。 经纪人朝封昊的方向瞪了一眼,“这还用问吗?” “啊,”助理短促地啊了一声,“对不起我好像戳到你痛点了爸爸。” 经纪人愤慨地指着她,“不许再给我提那两个字!” 说完他便气呼呼地冲着封昊走去,身后的助理无辜地眨巴了几下眼,“好的……PAPA。” 那厢封昊还在开心愉悦地与凌琅聊天。 “这个联系人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凌琅问。 “我本来想写主人,但是你的手机经常放在助理那里,我怕吓到她。” “你确认爱人不会吓到她?” “那怎么办?换成情人?” “封总?” “感觉像是在说我大哥,封少呢?” “一看就是包养小明星的纨绔子弟。” “那就……”封昊还在琢磨,就被来势汹汹的经纪人打断了。 “上工了!还打电话!扣你薪水啊!” 封昊无语地看了眼通话时间,“我才讲了十分钟。” “十分钟!”经纪人几乎要跳起来,“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他一整天跟我讲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分钟!” 封昊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吃醋啊爸爸。” “不许叫我爸爸!!”经纪人抓狂了,“限你半个小时内把你那堆CD签好!还有你!”他又冲着电话喊,“那个睡懒觉的,赶紧给我起来工作了!” 封昊无奈地把手机举到耳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也听到了,爱人有这样的爸爸我真得亚历山大,先这样吧,晚上再聊。” “晚上?”对面不解。 “等下要去隔壁市,今晚可能回不去,”封昊遗憾答道。 电话那头顿了顿,“好的。” “有事打电话。” “嗯。” “想我了也打电话。” “……嗯。” 封昊本想再补个告别吻,余光扫到快要喷火的经纪人,连忙将电话挂断。凌琅望着通讯录里的代号出了一会儿神,左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才意识到项圈早就被封昊取了下来。 他下床后不受控制地晃了几晃,连忙扶住墙,腿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冲了个淋浴之后,体力才一点点回到他身体里。 封昊准备的早餐还留着余温,他边吃边把一天的行程扫了一遍,果然如经纪人所说,通告排得非常满,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像赶场子一样东奔西走,这种忙碌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等回到家中已经临近午夜,除了一头栽倒在床上外他什么都不想做。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电话的事,摸出手机一看,没有封昊的未接来电,想必那边也是很忙。 凌琅看了看时间,决定还是不要打扰,遵照封昊的规矩上床睡了,直到早上第一缕阳光将他唤醒。 期待的铜铃声没有响起,凌琅拿起手机犹豫了半天要不要主动拨过去请早安,直到一模一样的铜铃声从话筒中传出,他才意识到自己发呆时不小心按下了拨号键。 凌琅愣了两秒,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封昊不仅把他的来电铃声设成了铜铃,就连他拨过去的彩铃也是同一款,封昊在能够提醒凌琅身份的小细节上,简直煞费苦心。 他看着刚刚路出疲态的某个部位又精神起来,简直不知道该佩服封昊的良苦用心,还是烦恼这一招对自己真的奏效。 在他自我矛盾的时间里,铃声又反复响了许多次,始终无人应答,最终转入了语音信箱。 凌琅皱了皱眉,他工作时不能接电话也是家常便饭,这种时候手机都会交给助理保管,就算封昊接不了,助理也会代为接听,还是说她被来电人姓名惊悚到了? 不知道封昊那边是怎么保存的,跟自己一样,也是爱人吗? 凌琅洗漱完毕后惯例来到餐厅,冷清无一物的餐桌提醒了他封昊没有回来的事实。 自从上次拍戏节食过度后,他的身体留下一个后遗症,不吃早餐就会胃痛。封昊健康的时候,每天都早起为他准备早餐,即使失明期间,也会每日督促。 若依照往常,凌琅定会吃完早餐再出门,可是今天这个规律在他看了眼时间后被打破了,他上车之前再一次拨打了封昊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状态。 “欢迎光临,”听到餐厅门被推开的声音,老板娘抬起头招呼着,今天天气阴霾不见阳光,来人却戴了副墨镜,微微低着头,半张脸都被隐藏了起来。 这个时间已经不是早餐的高峰期,餐厅内零零散散坐了几桌,那人走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点了份套餐。 这个餐厅的营销做得不错,老板娘结合大家吃早饭时的兴趣爱好,贴心地推出了买早点送报纸服务,凌琅在等餐的时候,顺手读起了报纸。 若是哪个人哪天早上翻开报纸,在头版头条最醒目的位置看到自己的照片还习以为常的话,这人不是国家首脑就是娱体明星。然而今天,对自己上头条这种事司空见惯的凌琅再也不能像往常那般龙辱不惊了。 他曾经看过各式各样关于自己的报道,赞扬的,批判的,真实的,捏造的……却从未有过一篇像今天这般让他如置冰窟。 八卦的老板娘已经是第三次偷偷往墨镜男人的方向看去了,他像一座冰山,处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同时他又像一个发光体,让人躲着他的 分卷阅读93 同时又忍不住把视线焦点集中在他身上。 早餐已经端过去十分钟了,可那个男人始终没有用餐的意思,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报纸上。 老板娘好奇到底是什么新闻比自家的早餐更诱人,索性也拾起一份,翻开,最醒目的位置印着斗大的标题——冰山背后的男人浮出水面,影帝被包养传闻被证实! 老板娘无暇理会满版的铅字,反倒是正中间主人公的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力——这男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对,她转念否认了自己,他是家喻户晓的影帝,她当然不可能没见过,就连不追星的她家里都有几张对方的DVD。 可是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来自于哪里?老板娘倏然间一抬头,莫非…… 她突然记起自己有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想也不想便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什么事啊?”电话甫一接通,就传来那边催促的声音。 老板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压低声音,“喂,你在报社吗?” “不,我在外边。” 老板娘低咳了一声,“你听我说……” 她刚说了四个字,就被对面急匆匆地打断,“我这边有个很重要的记者招待会要召开,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喂,喂?”回答老板娘的只有一串忙音。她看着被挂掉的电话,不甘心地举起手机,以最隐蔽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果然不出三秒,手机再度响起。 “你是在哪里拍到的?”对方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兴奋,“啊,是在你店里对吗?他去你那里吃饭对不对?一个人吗?去了多久了?能不能想办法留住他?” 老板娘被朋友连珠炮似的发问吓到了,只来得及回答最后一个,“我这里是饭店,又不是警局,他要走就走,我还能拦住不放不成?” “我马上就到,尽量帮我稳住!”朋友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老板娘已经可以预见有人在急打方向盘转向了。 她又往角落里偷偷望了一眼,能不能留住那人她可说的不算,但桌上的食物是怎样端过去的,如今仍一模一样地摆在原处,丝毫没有被动过。 凌琅的第三个电话打给了经纪人,这次倒是很快便有人接听,背景音如他想象般嘈杂。 “喂,你听我说,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接受采访……你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不发表评论,借过,借过,请让一下!” 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噪音被阻隔在门外,经纪人这才透了一口气。 “计划发生了一点意外,不过还不是那么糟糕,你千万不要急,今天一定,一定,一定要留在家里,千万不要出门,一切通告都暂停,”他一连强调了三个一定,即便这样心里也没谱凌琅会乖乖照着他说的去做。 “封昊人呢?”凌琅简短地问。 经纪人没想到他上来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诶?” “他不接我电话,”凌琅又简短地解释。 “可能是抽不出身吧,这边实在是太乱了。” 凌琅停顿了一下,“他也看到报纸了吗?” “唔……”经纪人支吾起来。 凌琅当下明白了三分,“看到了是吗。” 经纪人扶住了额,这种事情几句话解释不清,可不解释对方又难免不胡思乱想,“是这样的,昨天半夜,我们就通过报社的内线知道了这件事。” 他等了等不见对方回复,又继续道,“若是以往,这种新闻第二天压根就不可能见报。” “但是这次不知道谁在背后给湖娱撑腰,……那边的施压没有起作用,”经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囫囵了一个词,好在凌琅没有追问。 “事情有一点脱离掌控,不过我们已经想好应对的措施了,”尽管很不想帮某人说话,可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添了一句,“你不要误会封昊,他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知道了。” 电话迅速被挂断,凌琅干净利落的回复让经纪人摸不准对方到底信了自己的话没有。 然而时间已不容他去思索,掏出手帕擦了把额头的汗,经纪人冒着赴死的决心打开了房门。 ☆、第五十九幕 内情 “请等一下!” 已经起身离开的凌琅听到这样的声音,转身指了指桌上放的钱,示意自己已经付过了。 “啊,不是,”老板娘绞尽脑汁想着,在看到钱后灵机一动,“我还没给您找钱呢。” “不用了,”凌琅低声回她,转身又想走。 “不行,”老板娘把语气放强硬,“我们这里不收小费。” 凌琅闻及此,只好留下来等老板娘找钱,店里的零钱似乎不多了,等了半天对方也没找完。 “好了吗?”凌琅不耐烦地开口问道。 “好了好了,”老板娘见不能再拖了,只好把早就找好的零钱拿出来,“请问……” 凌琅伸出去接钱的手顿了一下。 “早餐不合您胃口吗?” 见对方困惑地抬起头,老板娘连忙往凌琅方才坐过的位置一比,“那个,我见你一口都没动……” “我有急事。” 凌琅显然不想与她多耗时间,眼看对方就要走出餐厅的门,老板娘想也不想便道,“我是你的影迷能帮我签个名吗?” 此言一出,老板娘顿觉坏事,果不其然前面的人迅速地转过头来,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对方眼底的寒意。 餐厅剩下的几个人,听到动静,都不约而同朝这边看过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了我有急事,”凌琅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老板娘眼睁睁看着对方大步流星走出去,心恨自己的乌龟朋友为什么还没到。 一阵旋风吹开了餐厅大门,急匆匆跑进来的记者喘息着说不出话来,如同狐獴般扭头在餐厅打望了几圈,没有发现目标,转去对着老板娘比出一个“人呢”的手势。 老板娘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手指猛点大门的方向,记者会意,又一阵风地冲了出去。 眼尖的记者刚一出门,视线的余光就扫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如果没记错的话,方才老板娘发给他的照片里,那个疑似凌琅的人穿得就是这样一件黑色的外套。 他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赶在最后一秒拦住了对方即将扣上的车门。 “真的是你?!”记者兴奋地叫道,仿佛明日震惊全城的特大新闻已揽入囊中。 看着对方手里的照相机,胸前的记者牌,凌琅脸色一沉,又要关门,却被对方一把拦住。 “凌老师,能不能耽误您几 分卷阅读94 分钟做个简单的采访?” “我有事,”凌琅果断回绝。 “五分钟就好,三分钟!” “不方便。” “您看今早的报纸了吗?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无可奉告。” 记者打死不肯放弃,“您真的跟莫先生有过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让凌琅紧紧皱了下眉,他的手已经放在挂档上,准备强行摆脱对方的纠缠,只听他又问道: “因为跟您传出绯闻而被雪藏的乔小姐正在召开记者招待会,您不打算出面澄清一下吗?” 记者的问题成功地吸引了凌琅的注意力,“什么时候?” “现在,”记者看了眼表,“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若不是临时接到老板娘的电话,自己早已经在招待会现场了。 “地点?”凌琅又问。 “湖朔大酒店。” 凌琅一脚油门踩了出去,没有心理准备的记者下了一大跳,连忙松开了对方的车门。凌琅的车往前开出去十几米才停住,从车内伸出一只手将车门重重地扣上,紧接着调转车头朝相反的方向开去。 记者在原地傻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对方离去的方向正是湖朔大酒店所在的方向,这才紧忙三步并作两步跨地冲进自己的奔奔,踩紧油门跟在凌琅的后面。 湖朔大酒店的正门几乎要被闻风而来的记者们踏平,招待会已经开始半个多钟头了,多功能厅早已人满为患,可还是陆陆续续有人闯入。 主席台上,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的女主角正嘤嘤讲述自己凄惨的经历,时不时由于悲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跟凌琅是在拍摄时认识的,当时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却能直接出任男一号。我虽然觉得诧异,却没有怀着恶意揣测过他,毕竟圈内不乏运气很好的新人,而在诸多新人中凌琅也确实是很有实力的一位。” “当时的凌琅并不像今天这么大牌,因为感情戏很多,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起来,戏内我们是一对情侣,戏外也成了能聊上几句的好朋友……现在想想,我当年真得太单纯了,以为好朋友就可以不用避讳,岂料……” 乔小姐擦了擦眼角,“杀青当晚,剧组举办了杀青宴,我本就不胜酒力,又在众人的怂恿下多喝了几杯,当时脑子就不是很清楚。” “宴会结束后,我依稀听到有人拜托凌琅送我回酒店,然后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直到第二天……” 接下来的回忆似乎很痛苦,她咬了半天下唇才接下去,“公司的高层把我叫过去,给我看了这样一张照片。” 她居然真得拿出一张照片,角度和光线一看就是偷拍,照片上赫然是一个年青男性扶着她走进酒店大门,兴许是醉酒的缘故,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对方身上,看上去很是亲昵。 虽然过去了十几年,照片也变得老旧不堪,但那出众的五官特征,仍然可以辨认出是光阴倒流十年的凌琅。 记者纷纷把镜头凑近,试图给予照片更清晰的特写,乔小姐等一波集火过后,语气愤慨地接道,“这一张照片,我留了十几年,就是这一张照片,毁了我一辈子。” 她拿照片的手都因激动而颤抖,“你们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出现在高层的办公桌上而没有见报,当时我也很奇怪,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张照片里的主人公之一的背后,有一个能在娱乐圈只手遮天的靠山,而那个人,”她咬了咬牙,“显然不是我。” 台下一片哗然。 “没错,就在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狗仔事件,并且已经被经纪公司压下去后,却被告知我的一切通告都暂时冻结,原本定好的新剧本也更换了女演员,我居然就这样因为一张断章取义的不实照片,被经纪公司雪藏了。” “我跟公司有五年的合约,如果继续留在公司,根本没有机会,可是如果解约,又要面对高额的违约金,我没有钱,只能拿一个女演员最宝贵的年华去抵。五年过去了,我才发现我又错了,错得离谱,没有一家经纪公司肯再签我,没有青春,没有人气,没有后台,我的演艺生涯原来早在杀青的那一天就结束了。” 她越说越激动,已经无法自控,“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就是跟照片上这个男人扯上关系,如果我一早知道他是莫先生的人,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靠近他一下。” “这么多年来,我看着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一步步走上影帝的宝座,八卦版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的绯闻,你们真的以为是他洁身自好吗?太天真了!我手上的照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们看到的只有这一张,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照片被扼杀在记者朋友的相机里!” “我想你们一定都不知道,凌琅刚出道的时候,曾经因为故意伤人进过看守所,这么恶劣的事件,也被他的包养人轻描淡写地掩盖下去了。连法律都可以玩弄于股掌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到?” “凌琅每年都给莫氏慈善基金捐款,为此还被封过娱乐圈慈善大使,可事实呢?只不过是拿着这个人的钱再捐给这个人罢了!那些受他鼓动给基金会捐款的影迷们,我可不敢说你们的血汗钱是送到了真正有需要的人的手里,还是成为了某些人纸醉金迷的资本!” 乔小姐正义凛然地说道,“我今天敢冒死说出这一切,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你高贵冷艳的真面目,让广大影迷不再被你的表象所蒙骗,也算是为我被埋葬了这么多年的青春岁月讨回一个公道!” “这位先生,请问你有证件吗?”凌琅被尽职尽责的保安拦住会场门口,这么多年来,都是别人盼着他出席,因为没有证件而被拒之门外还是头一遭。 慢一步赶到的记者见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他是跟我一起来的。” 保安严肃拒绝,“招待会已经人满了,有证件的可以进去,没有的留下。” “拜托通融一下吧,”记者央求道。 “不行不行,要进去就赶快,不然就离开,”保安已经开始挥手赶人了。 “放我进去。” “都说了不……”保安一抬头,后半句便自觉噎回到嗓子里,面前的人摘了墨镜,不是凌琅还有谁? 保安还在发愣,凌琅早绕过他大步迈向会场,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拿着照相机的记者。 多功能厅里早已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人群将前路挡得密不透风。 机智的记者见状,连忙一个箭步窜到凌琅前方,大声地叫 分卷阅读95 道:“借过!” 他的声音很快湮灭在人群中,没有人理睬,不得已,他只好把音量再拔高一个梯次,“借过!” 这回终于有人给出了反应,似乎那人的本意只是想回头吼他一句“喊什么?!”,却在看到记者身后伫立着的人之后自动变成了“凌琅来了!” 他这一嗓子可比记者的声音有穿透力多了,顿时会场内所有人齐刷刷地回头往这个方向望过来,所有视线都紧紧集中在一个点上。 受到万众瞩目的记者——尽管是间接的,此时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他大力拨开前面的人,“让一下!” 大家是真得没有预料到凌琅会主动出现在现场,听到这样的话,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在记者的开路下,给凌琅让出一条通道来。 凌琅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主席台,步伐纹丝不乱,就像他无数次在公众的聚焦中目不斜视地走过那样。 乔小姐见凌琅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即逝。她直了直脊梁,摆出一副临危不惧的姿态,俨然正义的化身。 对她明显的示威,凌琅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直到他走到主席台的空位坐下,视线都不曾落在她身上一下。 他落座的一瞬间,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凌琅闭上眼,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等这一波痛楚过去,才慢慢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头,翘首以盼的面孔,和织成网的闪光灯。他初成名的时候,在闪光灯下站五分钟都觉得自己要瞎掉,如今闪光灯的数量翻了几倍,他却连眼睛都不必眨。 在一片快门声中,凌琅缓缓开了口,“我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澄清一些传闻,这些传闻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并不只是涉及到我个人。” “我在这里发誓,我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若有半句虚假,我将退出演艺圈,终身不再踏足。” 他神情严肃,话语掷地有声,无形中蕴含着一种力量,让人无法对他的话产生质疑。 “能先问您几个问题吗?”有记者举手问。 凌琅点了下头。 “您能保证每个问题都照实回答吗?” 这次凌琅开了口,“可以。” 得到了凌琅的保证,记者单刀直入地问道:“请问报纸上说您曾经因为故意伤人进过看守所,这是真的吗?” “是。” “您曾经深夜送乔小姐回酒店,被狗仔偷拍到,这是真的吗?” “是。” 记者做了两个铺垫,早已按捺不住抛出第三个重头戏,“在您出道后,莫氏基金会主席兼创始人莫先生,传闻曾经包养过您很长一段时间,这是真的吗?” 凌琅正待回答,熟悉的刺痛感再一次席卷他大脑,他不得不再度闭上眼,深呼吸了三次才慢慢将那种感觉压下去。 再度睁开眼,潜意识驱使他往门口的方向望去,这一望,就看到了封昊。 封昊就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两个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凌琅已经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记者以为凌琅没听清,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在提到“包养”两个字时咬得格外重。 凌琅的视线依旧没有转移,整个大厅似乎就剩下他跟封昊两个人存在,问题的答案在他喉咙滚了几滚,到底没有说出口。 记者有些不耐烦了,第三次催促道,“请正面回答。” 凌琅仿佛凝望了一个世纪之久,一个世纪过去了,所有在场的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回答。 “是。” ☆、第六十幕 澄清 会场里因为凌琅给出的答案炸开了锅,一时间无数的问题抛过来,但凌琅没有继续回答任何一个。 他始终注视着会场某个方向,直到场面重新安静下来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莫先生作为我的资助人,在我的演艺生涯中,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我今时今日取得的成就,也主要归功于他。如果没有他,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如果没有他,你们也不会知道世界上有凌琅这个人;如果没有他,我甚至可能在牢狱中终老我的一生,而我唯一能回报他的,就只有为莫氏慈善基金捐款这一桩而已。 凌琅正色道,“我捐出去的每一分钱,都由我亲自赚取,绝不存在洗钱等见不得光的目的。同样,基金会的每一笔进出款项,都有公开可查的记录,受到公证部门的看管和监督。” “每年给莫氏慈善基金捐款的人有很多,政界的,商界的,当然也包括演艺界的,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不希望因为我个人,使整个基金会蒙受不白之冤,也不希望其他关心热爱慈善的捐赠人因为我而受到怀疑和指责,更不希望几条不实新闻,就降低了慈善机构在民众心目中的信用度。你们是记者,可以去考据、去查证,而不是轻信谣言、道听途说,即使是娱乐版,也应对公众、对舆论负责。” 凌琅没有再往那个方向看一眼,但他知道那个人一直没有停止过注视他,而他也必须把这些话说完。 “我与乔小姐相识于一戏开机之时,在拍摄过程中确实建立了不错的友谊。杀青宴当晚,乔小姐不胜酒力,我受其经纪人所托,送乔小姐回酒店,安顿好后随即离开,但在酒店门口,遭到记者的偷拍。” “此事被我的资助人和经纪人知晓后,我受到了严肃的批评,”记者们闻言又是惊讶又是好奇,想象不出一贯孤高冷傲的凌琅受到严肃批评是何情形,“也正因为此,我单方面断绝了与乔小姐的私交,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场合,都不曾与乔小姐谋面,对于经纪公司雪藏乔小姐一事,更是一无所知。” 乔小姐忍不住厉声插道,“你撒谎!你怎么可能不知情?” 凌琅从进门后,视线第一次落在对方身上,“我对乔小姐后来的遭遇感到很遗憾,但我确实对此毫不知情。我虽身处娱乐圈中,却对娱乐圈内的新闻关心甚少,偷拍事件发生后,为了避免进一步的误会,更是主动回避了一切可能与乔小姐产生交集的活动。” 乔小姐脸上还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可凌琅却不加理会继续说道,“虽然我并不了解这其中具体缘由,但我无条件维护莫先生的任何决定。我相信他做任何事都是事出有因,绝不会为了区区一张照片就武断结束乔小姐的演艺生涯。” 乔小姐气得五官都要变形,“没错,当然是事出有因,这个因不就是你吗?因为我染指了他的人,所以我就必须消失,在这个圈子里可以玩弄权术、 分卷阅读96 只手遮天的人,想封杀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凌琅转回头,往台下淡淡扫了一眼,这一眼没有聚焦任何人,却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凌琅在看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对着自己说。 “你错了,我不是莫先生的什么人。相反,莫先生是我生命中的恩人,我会倾尽所有去维护他的声誉。无论你们怎么写我,都无所谓,可是对于莫先生,我不容许旁人有一丝一毫的诋毁,一切不实报导,我都保留追究到底的权利。” 乔小姐冷笑,“不要把你们之间的龌龊关系说得那么伟大神圣,说到底,你还是怕媒体曝光你们的关系而已。” “莫先生虽然是我的资助人,”凌琅停顿了一下,“或者如你们所说,是包养也好,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进一步的关系。” 他看着台下,“我知道,现在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见过莫先生……很遗憾,我也是。” 凌琅的话引发了会场里的骚动,这次他却没有停下来等骚动过去,而是提高了一个音量,“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见到莫先生,当面向他道谢,感谢他对我的演艺事业,乃至人生,所给予的无私的帮助,即使是今天这番话,也是晚了十年,才能在公众面前说出口……” 乔小姐忿忿地打断,“你说这种无凭无据漏洞百出的话,谁会相信?!” “我信。” 一个声音突然横插|进来,这声音中气十足,穿透性强,即使在人声嘈杂的会场,都没有泯灭在众人之中。 所有人都往声音的源头寻去,一位白发苍苍,可身形依然挺拔的老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目光炯炯有神,面带微笑,很快有人认出了他,高呼出他的名字。 老人步伐稳健地走向主席台,他也曾经这样走向过大大小小的领奖台,拿过大大小小的奖项,从新人奖,到最佳男配角,到最佳男演员,最后拿的一个奖,是演艺界最高荣誉的终身成就奖。 他是演艺圈最受尊敬的前辈,从演技到艺德,都被人口口相颂,最大牌的导演见到他也会毕恭毕敬地叫上一声老师,无数演员都以他为榜样。自从两年前拿到终身成就奖后,他就淡出了公众视线,今天居然会主动出现在现场,媒体比初见到凌琅时表现得还要惊讶。 而尾随他身后的人,赫然是封昊,二人一前一后走上台,凌琅也站了起来。他不知道与自己少有交集的老前辈为何会出现于此,封昊又为何会与他在一起,封昊却像没察觉到对方的困惑似的,礼拜地搬开椅子请前辈就座,招牌笑容始终挂在他的脸上,令凌琅揣摩不透。 直到前辈落座后,二人才一左一右在他两侧坐下,闪光灯由始至终没有停歇过,记者们手指都要抽肋,恨不能挂上按键小精灵。 一边的乔小姐脸色变得很不好,虽然她也搞不清楚演艺圈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从方才的形势中明显可以看出来对方并不是站在她这一边。 独自对峙凌琅已经让她显得底气不足了,加上那两个人更是让她毫无胜算,隐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抓住衣角,布料早已被她抓得皱皱巴巴。 前辈刚一坐下,就有记者迫不及待地举手发言,“老师您刚刚说相信凌琅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前辈微笑着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谢绝了其他记者的提问,不慌不忙地开了口,“此事说来话长,希望大家可以耐心地给我一点时间。” “我们说这件事,就必须从莫氏基金会开始说起。莫氏基金会是一个很庞大,覆盖面很广的基金机构,慈善基金会,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分支。除了慈善,基金会更多的是做一些商业性的投资,关于这一点,我想在坐的各位一定比我清楚。” 记者们纷纷点头,莫氏基金投资面之广,世人皆知,单单是在娱乐圈这一块,每年就有大量的资金注入,而且极少亏损。 “几十年前,也就是……老夫还风华正茂的时候,”前辈卖了个萌,引起一片笑声,“莫氏基金会,秘密推出了一个青年艺人投资培养计划,很荣幸地,我成为了这个计划的第一个受益者。” 台下一片惊讶声,连凌琅都抑制不住心中的诧异。 “这个机会,从未在公共场合公开过……” “为什么?”台下有人问。 老前辈笑了笑,“你想想,如果这个计划公开了,会有多少年轻人削尖脑袋想要往里挤?那并不是莫先生想要的结果。” 能成为莫先生要捧的人,无异于一步登天,众人略一脑补,顿时觉得那场面可怕。 “莫先生想要的,并不是泛泛的投资,万中得一的收获,而是精简、精准、精英化的准确性投资。因此,这么多年来,参与到这个计划中的演员,总共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 “而作为第一任受益人,我很荣幸地参与到了后期的演员甄选过程中,”他往凌琅的方向比了一下,“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凌后辈的入选。在一个演员年轻时就判断他日后会不会成功,其实难度很大,这要综合考虑演员的先天素质、性格、演技,更重要的是人品,而凌后辈无论在哪个方面,都符合遴选的标准,曾被委员会的人一致看好,当然,他的表现也完全没有令我们失望。” 前辈停下来让记者们消化了一下,才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现在心中最大的疑惑是什么,诚然,这个培养计划,会在经济方面、演出资源方面,甚至是有必要的人际方面,给予被资助人最大的帮助,但是,”他语气一转,“每一个被选中的演员,他所取得的成就,都取决于他自身的实力,这一点,我想诸位记者,乃至广大影迷都是有目共睹的,倘若有人要质疑影帝的含金量,就请先从我这里开始。” 老前辈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将记者们的疑问堵回到嘴里,就算有人敢质疑凌琅,可绝对没有人敢质疑前辈的演技。前辈的这句话,明显是把凌琅同他绑到了一起,怀疑凌琅就是怀疑他,更何况背后还有数位连名字都没有公开的人物。 有记者小心问道,“既然是演员培养计划,为什么连凌琅本人都承认是被包养,而不是培养?” 前辈听到这个问题后乐了,“原因有三,首先基于保密情况的考虑,后期入选的演员并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存在;其次在这个圈内提包养,有时候反而能省却掉很多麻烦,”他一语双关道,“如果凌后辈能早一点‘被包养’,也就用不着因为正当防卫而无辜到看守所里走了一趟。” 他特地强调了正当防卫四个字,直接否认了前面的故意伤人,巧妙地又化解了一桩负面新闻。  分卷阅读97 “至于最后嘛,身为这个培养计划的一员,我们的衣、食、住、行,都是由莫先生出资包办的,这不叫包养又叫什么?希望你们大家在写莫先生包养人名单的时候,千万不要把我漏了,包括我身边的这位封小兄弟,”他转向封昊,后者也礼貌地冲他一点头,“也是我们新晋的一份子,请广大媒体一视同仁,不要厚此薄彼哦。” 凌琅惊讶地望过去,他万万想不到前辈居然与封昊以兄弟相称,更加想不到封昊也认识莫先生,甚至同他一样是被资助的对象。就在他内心复杂无比的时候,前辈转过头来,慈祥和蔼地看着他。 “你很有勇气,能当众说出刚才那番话,不顾一切地维护你的恩人。莫先生也是我的恩人,我却从来没有像你一样这样公开向他表示过感谢。你说你的道谢晚了十年,不知道我这一声晚了几十年的谢谢,还有没有这个荣幸被他听到。” 会场因为老前辈突然间变得感性的话语安静下来,而前辈也没有再开口,他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正前方的地面,似乎陷入到某种美好的回忆当中。 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乔小姐愤慨地站了起来,手一挥将主席台上的杯子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你们,”她激动地指着三人,“你们只是在集体欺骗公众而已,你们口口声声称自己幸运,不过是建立在我这样的人的不幸上的!你们一生清白,名利双收,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我一样,为了成全你们而被牺牲!” 前辈望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表现出要起身的意愿,身边的封昊见状连忙起立为他搬开椅子,凌琅也下意识地起来搀扶了他一把。 随着他的起立,台下迅速走上来一个人,对老前辈礼貌地鞠了一躬,乔小姐看清楚来人,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血色。 前辈对来人点点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得到那人的肯定后,他又转头对凌琅道,“你也送送我吧。” 凌琅揣着满腹疑惑,在封昊的开路下,将前辈送到了酒店门口,他的车正等候在那里。 借着封昊去开车门的时机,老前辈突然笑着拍了拍凌琅的胳膊。 “老夫已经息影很久了,没想到今天还能重操旧业,也算宝刀未老,没有辜负恩人使命啊。” 凌琅脸上的表情顿时愣住了,“您是说刚才都是在演戏么?” 前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可以保证最后一段话,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说完,他也不待凌琅反应过来,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加油吧,年轻人。”然后转身上车,不再给对方任何追问的机会。 凌琅目送前辈的车远去,直到封昊将他的注意力唤回来。 “人都走远了,发什么呆呢?” 凌琅这才重新注意到他,明明才分开不到两天,却像很久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了,一时间凌琅心中有无数话想对他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 “你的问题可以等下再问,”封昊没等他开口就打断他,冲会场方向比了比下巴,“里面还有好戏上演,不进去看看吗?” ☆、第六十一幕 真相 尾随凌琅到现场的记者,在见到随后出现的这个人后,也是不由一愣。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所在报社的主编,据说年轻时也是一把抢新闻的好手。 主编身材有些发福,乔小姐死命地盯着他,像是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主编走上台,冲乔小姐和台下分别点了下头,这才坐下,开始进行自我介绍。 “鄙人是湖朔晨报娱乐版的主编,十六年前,我在同一家报社担任记者,主要负责跟踪、暗拍、挖掘艺人隐私,也就是俗称的狗仔……” “他撒谎!他是个骗子!”乔小姐厉声打断他,“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 主编没有理会她,兀自说下去,“我从事的职业虽然普遍与艺人关系不佳,但私下也有过几位圈内友人,乔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台下的记者听到这话,连暗快门的手都停了半拍,自家主编大人和这次事件女主角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为什么会被身为竞争对手的娱报抢了头条? “当然,狗仔和艺人能走到一起,主要还是因为彼此有利用价值。我的目的是经由乔小姐获取更多娱乐圈消息,而乔小姐,是想通过我,增加在媒体曝光的几率。” “乔小姐出道后,有大约八成以上的重要新闻由本报率先爆出,这是因为每次我都可以得到内线消息,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缘故。” “作为回报,我也尽可能地为乔小姐争取版面,再加上乔小姐本人外形姣好、演技出色,很快就在新人中崭路头角。” 乔小姐听到这里脸色阴晴不定,明明是夸奖的话,却一点也不见她开心。 主编继续说道,“乔小姐在出演时,已是当时小有名气的青春女星。这个时候,我的工作内容除了继续爆料乔小姐的正面新闻外,还要负责掩盖她的负面新闻,那就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她与某位已婚人士长期保持的地下恋情。” “胡说八道!”任谁都看出来乔小姐此刻的慌张,与她的表现恰恰相反,主编淡定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里面的东西看上去很厚的一沓。 “虽然当初你命令过我销毁证据,但很不巧的是,我有保留自己工作记录的习惯。如果你继续质疑我,我也会考虑公开这些照片。” 主编的话一出,台下的记者都很兴奋,他将男主角的身份介绍得那么语焉不详,拥有敏锐嗅觉的他们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八卦味。 可是乔小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竟然真得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没有她的打断,主编得以顺利讲下去,“但是由于乔小姐的一次疏忽,引起了男方配偶的怀疑,为了转移对方视线,乔小姐必须制造出自身有绯闻的假象。” 凌琅刚重返会场,就赶上这一幕,“于是,乔小姐利用了当时与他合作的凌琅凌老师,假借醉酒,让早就埋伏在酒店门口的我拍下了暧昧照片,也就是方才乔小姐出示给大家的那一张。这一点,乔小姐当年的经纪人也可以作证。” 主编的话引发了现场一片哗然,坐在台上的乔小姐面有愠色,可是这一次居然没有出言反驳。 “这张照片原本预计在第二天早上见报,但是由于……”说到这里主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辞,“方才前辈解释过的理由,这则人为 分卷阅读98 制造的新闻,被凌老师的资助人,也就是莫先生拦下,并没有得以公开。” “那么封杀乔小姐也是莫先生的命令么?”立刻有记者提问。 “不,”主编迅速否认,“事实上,男方的太太早已掌握了二人交往的证据,而她本人也是业内很有影响力的一位大人物,乔小姐的经济公司在她的要求下,强行终止了乔小姐一切公众活动,这件事跟莫先生完全没有关系。” 听到这样的话,众记者更好奇了,纷纷猜测事件牵扯出的第二对男女主角是谁,就连乔小姐本人都震惊了,事实的真相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与她的猜测大相径庭。 “鉴于我也是乔小姐做第三者的知情人,甚至在其中担任了帮凶的角色,男方太太也通过报社向我施加了压力。我曾经一度面临失业的危险,是在莫先生的帮助下才得以留下来,直到今天做上主编的位置。” 主编挺了挺身子,“我知道,我今天在这里说了这番话,对我个人,对报社的信誉,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也会得罪此事的当事人,但我必须说出真相,不仅是为了还一份人情,也是为了还无辜的人一份清白。” 凌琅在人群的最后默默听着,每次都是他坐在那个位置被别人注视着,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台下注视着别人的一举一动。他向来知道莫先生为他做过许多,然而他今天才知道,莫先生为他做过的比他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主编站了起来,冲台下的直播镜头深深鞠了一躬,“我在这里,正式辞去湖朔晨报娱乐版主编的职务,感谢大家长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所有的个人行为言论,都与本报无关,谢谢大家。” 晨报的记者傻眼了,怎么好端端说着说着自家老大就突然辞职了呢,他眼睁睁看着主编走下台,刚想上去拦,却被人从身后拨开了。 记者一回头,只见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察穿过人群走上主席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铐到了乔小姐手腕上。 “乔XX女士,现在怀疑你与7月14日湖朔影视城爆炸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众人都被这跌宕起伏的剧情惊呆了,乔小姐却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一样,没有辩驳,没有挣扎,乖乖地站起来,在警察的开路下往外走。 经过凌琅时,他们四目相接,她眼中有着凌琅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相信我,那天我是真得想炸死你,”凌琅身子一震,她的声音不大,现场又吵,只有最近的几个人才听得到。 “只可惜……”她怨念的目光落在封昊身上,片刻后又收了回去,悠悠地投向前方。 “我一直以为是你毁了我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我自食其果。” 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头也不回,身后跟着蜂拥的记者。 经纪人冲了过来,抓起凌琅和封昊就走,“你们俩还杵在这做什么,一会儿还能走得掉吗?” 凌琅被他这猛地一拽,拽回了元神,一直被他忽略的胃痛又席卷了上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皱。 这点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过封昊的火眼金睛,他顿时被封昊拉住了。 “没吃早饭?”他言简意赅地问道。 凌琅犹豫了下,点点头。 “我昨天怎么嘱咐你的?”他语气有些严厉。 “……发生了点意外,忘记了。” 封昊也猜到他的意外指得是什么,只指挥经纪人道,“你去附近的药房买点药,我带他到楼上找个房间休息下。” 经纪人瞅着凌琅的脸色也不好,连一贯的气势也没了,居然对封昊低声下气的,再看酒店大门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也只好接受了这个方案。 “你们去上面等我,千万小心不要被跟踪到知道么?” 封昊一点头,“我会留意的。” 凌琅和封昊在走廊里等了一阵助理才拿着房卡赶到,封昊在房间内找了一圈,只有各种酒水饮料和泡面。 “麻烦你去买点吃的东西上来,”封昊交代助理道。 “哦,好,要什么?”助理问。 “好消化的东西,粥,之类的,”他边说边为凌琅倒了杯热水。 助理一溜烟地跑了,房间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凌琅喝了点水后,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以后你都要给我吃早饭,”凌琅听得出来封昊有些动气,以往只有在他违背对方命令的时候,封昊才会用这样的语气对他。 凌琅半天没敢出声,屋里有了片刻的沉默。 良久,封昊才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还疼吗?” 凌琅想了想,答非所问,“你不接我电话。” 封昊闻言乐了,“我在忙着东奔西走四处找人。” “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因为那篇报导吗?你刚刚不是才在媒体前澄清过,那新闻有一半都是假的吗?” 凌琅抬起眼,漆黑的眼珠凝视着对方,“因为那篇新闻还有一半是真的。” 封昊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你是真正意义上的被人包养过?” “不,只是这事说来太不符合常理,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凌琅低下头,“我没有想到你也认识莫先生,你跟他……也是那种关系么?” 封昊盯着他的眼中尽是揶揄,“哪种关系?” “就是……”凌琅语塞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跟莫先生之间的关系,更加无法想象同样的关系出现在封昊和莫先生之间是怎样一副情形。 “他是我的恩人,”最后凌琅道。 “你刚才说过了。” “也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封昊认真聆听着。 “我跟他相识这么久,只发生过一次争执,就是有关乔小姐的事。” 凌琅回忆起往事,“偷拍事件后,莫先生禁止我跟乔小姐继续往来,我以为他是在干涉我人际交往的自由,可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只是在保护我不被人利用。” “他无微不至地保护我,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狗仔都笼络过来,我却误会他。我一直遗憾不能当面向他道谢,其实想想,或许我更欠他一句道歉。” 封昊听到这里笑了笑,“听你把他看得这么重要,我还真得有些吃醋了呢。” “有时候我会有错觉,觉得你跟他是同一个人,因为有些方面你跟他真得很相像。” “比如呢?”封昊不动声色地问。 “一会儿很温柔,一会儿又很严厉,对我来说,又是一样的重 分卷阅读99 要。” “如果说,”封昊把尾音拉得略长,最后自己也忍不住为自己的问题发笑,“我跟他同时掉到河里,你救哪一个?” 凌琅竟然真得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半天,他摇摇头,“不一样,莫先生于我恩如再生,我宁可牺牲性命也要救他上岸。” “那我呢?” 凌琅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愿与你一起死。” 他握住封昊的手,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对不起,关于莫先生的事,我一直隐瞒着你。” 封昊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可我也一直隐瞒着你。” 凌琅再度摇了摇头,“你不需要告诉我每一件事,我却不应该对你有所保留。我没有对你坦承,虽然可以说那是因为我跟莫先生是清白的,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我不说就是因为我心虚,我害怕你知道我的过去。” 封昊抚摸着他的脸颊,“那么你现在对我是毫无保留的了?” 凌琅点点头。 封昊笑了,“既然你这么坦承,我也跟你分享一个我的秘密,”他俯□,贴到凌琅耳边,“我就是……” 话音未落,封昊脸色一变,猛地一拳挥将过去,凌琅只觉嘴角骤然一痛,整个人已被封昊打倒在地毯上。 ☆、第六十二幕 诀别 被封昊打倒在地的凌琅脑海中一片空白,上一秒还温柔似水的封昊眼底笑意全无,上去揪住凌琅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对着腹部又是两拳。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凌琅根本感觉不到痛,他不敢相信封昊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瞪大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房门被撞开了,闪光灯和快门声如影随形地出现,数名记者涌入进来,紧接着是慌慌张张的助理,“我方才下楼买粥,结果房卡不见了……啊!” 目睹了眼前这一切的助理惊恐地摔掉了手里的碗,白粥洒落了一地,最后一个冲进来的是经纪人,他上前拼命地拽开封昊,“你住手!你疯了吗!”他又转头冲着状况外的助理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拦住他!” 助理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慌忙跑过去跟经纪人一道将失控的封昊拖到一边,直到他不挣扎了,经纪人又紧张地跑去凌琅身边,“你没事吧?” 这四个字把凌琅从巨大的震惊中拉回了现实,他扭头看着对自己狂拍的记者,顷刻间明白了封昊的用意。 经纪人从他的表情中猜出了他的想法,转身用身体帮凌琅挡住镜头,“不要拍了!不要拍了!” 记者此刻哪里会听他的,疯狂地追问着。 “封昊为什么打你?” “你为什么会遭到封昊的殴打?” “是不是因为包养事件导致对方恼羞成怒而对你动手?” “不!”凌琅想说不是这样的,可一阵巨大的痛楚袭来,让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记者们只见凌琅捂着腹部,面色苍白如纸,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一看就是痛苦得说不出来话的模样,一旁的封昊见状也向前踏了一步,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原本在拦记者的经纪人紧忙转身扶住凌琅,见他这幅样子,满腔怒火都直指封昊,“你居然舍得下这么狠的手!” 凌琅死命地咬着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封昊,后者如影帝般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对凌琅所遭遇的痛楚无动于衷。 满屋人中,唯有凌琅看见了他眼中强行压抑的关切,在冰冷的外表下,几乎要燃烧出火来。那寒冰下的火焰成了他清醒时眼前最后一幅画面,随后他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再次醒来时,凌琅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床边站着脸色不好的经纪人。 虚弱的凌琅张了张口,“封……” “疯什么疯!”经纪人不留情面地打断他,“我都快被你气疯了!我以为你是被打的,结果医生告诉我你是被饿的,你都是成年人了,连自己照顾自己都不会吗?” “昊……” “昊什么昊!以后不许给我提那两个字!”经纪人愤然喝止,“我真是看错了人,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交给那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BA……” “爸什么爸!我不是你爸,不要叫我爸!” 凌琅怨念地瞪了他一眼,一个词一个词艰难地吐着,“把……手机……给我……” 经纪人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尴尬地揉了下鼻子,“手什么机!我不会让你再联系他,也没可能让他继续骚扰你,等我重新给你办了卡,再把手机还给你。” 凌琅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就要去拔点滴,经纪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一步把他按回到病床上。 “你要干什么?!” 凌琅的力量完全无法与之抗衡,又被乖乖按了回去,“帮我召开记者会。” 经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封昊没有打我……” “你还想维护他?那么多目击者,照片也登出来了,你脸上的伤还挂在那里,这次你就是百口也莫辩了,不要以为每次都那么幸运,会有人站出来帮你澄清。” 凌琅下意识碰了碰嘴角,伤口还带着痛。 “这一下是真的,但后面都是假的。” “假的他打你做什么?玩吗?”经纪人没好气地问。 “他是为了保护我。” “理由呢?” “不能说。” “连对我都不能说的理由,你要怎么跟媒体说?” “我会说有错在先的人是我,他打我是应该的。” 经纪人抓狂地抱住了头,在病房里忿忿地走了两圈,“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倘若说还有那么一丁点值得欣慰的,就是舆论目前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现在这么说,不是主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 凌琅长叹了一口气,“那你要我怎么做,躲在屋檐下,看封昊一个人浑身泥泞地站在雨里吗?”他摇摇头,“我自认为没有为他遮风挡雨的能力,但至少我有同他风雨与共的权利。” “我是不会让你行使这种权利的,”经纪人斩钉截铁地否决,“不管你们两个谁对谁错,都是我手下的艺人,一个名誉扫地已经很糟糕了,我不会允许你也把自己搞的身败名裂。” “你信我吗?”凌琅突然问。 经纪人被问得一愣,半天才憋出一个字,“信。” “封昊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 用了比刚才还久的时间,经纪人憋出两个字,“我信。” 凌琅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拜托你帮帮他 分卷阅读100 。” 经纪人瞬间有飙泪的冲动,这么多年了,凌琅第一次拜托他做一件事,就连当初那个初出茅庐就被人害得走投无路的青年,都不曾以如此示弱的眼神与口吻与他说过话。 经历了一番挣扎后,经纪人终于退让一步,“片场爆炸那件事发生前,封昊就曾经向公司请教回美国,既然这样,就先放他一段时间的假,出国避避风头。” 见凌琅还是不满意,他只好继续打拖延牌,“等你病好了出院了,我们再好好商讨对策。” 得到经纪人的承诺后,凌琅闭目养神了片刻,复又睁开。 “我答应你,好好养病,不召开记者会。” 经纪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许换我的手机卡。”, “那是不……”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绝食。” 经纪人恨得牙根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子往外拐,掰也掰不回。” ****** 凌琅在医院躺了数日,病情也好转了八|九分,经纪人以外面不安静为由将他留在医院里,没有手机,没有报纸和网络,凌琅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他住的VIP病房里有一个电视,可开关被经纪人“不小心”捅坏了,遥控器也被“不小心”弄丢了,凌琅也知道这是经纪人煞费苦心地不想让他看到封昊的负面新闻,可单凭想象他也猜得出那有多遭。 他借着窗帘的掩护站在窗边,医院门口黑压压站了一群人,自从他在这里养伤的消息走漏以后,就有影迷和记者每天定时定点在这里驻守。 敲门声响起,凌琅这个病房鲜有人来,除了医护人员,就是经纪人和助理,从来没有过访客。 凌琅以为是护士,头也没回道了声进来。门开了又关上,之后便半天没有动静。 凌琅疑惑地转过身,却在门口发现了不速之客,不速之客双手插兜靠在门边,一副酷帅狂霸刁炸天的模样。 “怎么是你?”凌琅全然没有料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这才直起身子,一步步朝凌琅走来,“我听说师兄也在这里住院,特地来探望一下,以表同门之谊。” 凌琅扫视了一下吴冠锋身上的病服,这才想起爆炸案后对方住得也是同一家医院。 “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凌琅诚心夸赞道。 吴冠锋摊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生龙活虎。我可是要在娱乐圈风光五百年的人物,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凌琅又对着他的脸仔细端量了一番,“看上去似乎也比以前顺眼点了。” 吴冠锋颇有几分得意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受伤破了点相,顺便就小修了一下,虽然我觉得跟以前变化不大……” “那恭喜,”凌琅简短地道了贺,顺便也将吴冠锋接下来的自我炫耀顶回到嘴里。 “咳,”刹得太急,吴冠锋只好咳了一声掩饰过去,再一看凌琅的注意力早已没继续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投向了窗外。 他走了过去,同凌琅一起往外望,许多粉丝举着横幅在那里驻足,失败的是他们面向着医院的大门,从凌琅病房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横幅上写得是什么。 “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凌琅居然主动问起他。 吴冠锋眼珠一转,“我要是说祝影帝早日康复你信吗?” “说实话,”凌琅淡淡道。 吴冠锋耸耸肩,“师兄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凌琅不再说话,吴冠锋把早就准备好的小礼物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我来探病,当然不可能空着手,知道师兄闷,特地把这个拿来送给师兄。” 看到对方递过来的东西,凌琅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我房间的遥控器,听说师兄屋里的遥控器弄丢了?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凌琅拿着遥控器犹豫着,吴冠锋在一旁唆使道,“师兄难道不想知道某人的近况吗?” 听他这样说,凌琅果断按下了电视开关,上一位病人似乎很关心娱乐新闻,电视正好停留在娱乐频道上,一档着名的八卦节目正在重播。 “所以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你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主持人抛出这个问题后,镜头转向了被采访者。凌琅辨认了半天,终于记起他就是当日扑倒在自己身上拽掉围巾的那个狗仔,当日第一个冲进酒店房间的也是他。 “哦,是这样的,”狗仔搓了搓手,“当天警察带走乔小姐后,因为没有看见凌琅和封昊离开,我就猜测他们还留在酒店,但是我和几个同事找了许多地方,都一无所获。” “然后呢?” “就在我们准备放弃的时候,看见凌琅的助理拿着外卖从酒店正门走进来。她在大堂里接了个电话,有东西从她口袋里掉出来,我本来想捡起来还给她,却发现那是一张房卡。” “于是你怀疑凌琅和封昊就在这个房间里。” 狗仔点点头,“是的,之后我们就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房间,想趁机获取一些新闻。” “当你赶到的时候,里面发生了什么?” “起初我只是想透过门缝偷拍一下,谁知道……”说到这里时连狗仔本人也迟疑了一下,“当时大概凌琅已经被封昊打得跪在地上,紧接着又一拳打在脸上,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大新闻,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接下来就发生了照片上的内容。” 电视上伴随着狗仔的描述放起了当日的照片,照片拍得很凌乱,但仍能看清是封昊对凌琅动手,就连第一张隔着门缝的偷拍,凌琅跪在封昊面前,封昊的拳头举在半空都看得很清楚。 电视上主持人又开始跟狗仔讨论封昊打人的动机,接下去他们说的话,凌琅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反倒是一旁的吴冠锋轻笑出了声。 凌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方却并没有自知之明地闭上嘴,反而变本加厉地讲起来。 “我笑什么,师兄想必比我还清楚。这些照片报纸杂志上登了好几次,我也看过好几遍,有几张还是蛮有意思的。” 凌琅不再理会他,似乎他说任何话都与自己无关,可吴冠锋最擅长的就是自娱自乐,哪怕没人理他也能讲好久。 “尤其是最开始师兄被打得跪倒在地的那两张,”吴冠锋忍不住笑了,“这个说法倒是蛮合情合理的。” “只可惜,为了让师兄跪得合情合理,某人就必须牺牲掉自己,”吴冠锋欠揍地拍起了手,“我的这位小师弟,真得是机智过人。以他的头脑,想必在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料到自己的演艺生涯走到了尽头。 分卷阅读101 ” “师兄刚刚不是问我下面的人举得是什么吗?师兄猜得没错,是要求封杀封昊的。不仅这里,包括经纪公司,唱片公司,甚至全国各地乃至网络上,每天都有人在示威,砸他的CD,撕他的海报,爆他的网站。” 凌琅闭上眼,任由吴冠锋的声音肆意地传入耳中,“你和你那位经纪人应该最清楚,这次任谁也救不了他了,就算有十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站出来,也圆不了你们的谎,”吴冠锋前倾了身子,几乎要凑到凌琅耳边,“他已经身败名裂了,而且是万劫不复的那一种。” 吴冠锋退回去,拍了拍手,“不过说到底呢,我还是很佩服封师弟的,为了维护师兄的声誉,连自己的下半辈子都可以放弃,换做是我,我可做不到。” 他的手搭上了凌琅的肩膀,“师兄也不必太难过了,至少经过这一闹,你的粉丝数量与日俱增,受害者总是容易博得大众的同情,你懂的。”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几个号,递过去,“呐,最后一个小礼物,送师兄的。” 凌琅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很意外,“你怎么会有他的手机号码?” “都是同一间经纪公司的,师兄有师弟的电话号码很奇怪吗?”吴冠锋反问,“当然,没几个人有师兄你的电话就是了。” 电话已经接通,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凌琅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封昊见电话中迟迟未有声音传来,把手机拿下来确认了下是在通话中,又再次放回耳边,“什么事?” 半晌才有一个声音回应他,“是我。” 封昊惊喜地坐起了身,“你怎么会拿他的电话打给我?” “碰巧遇上了,”凌琅谎道。 是特地来看你的,吴冠锋用口型提醒他,凌琅转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他。 “你的病好了吗?”封昊关切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 封昊大大松了口气,“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一开始我还真得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 “你没事吗?”凌琅打断他。 封昊顿了顿,笑道,“不用担心我,被打到进医院的人又不是我。” 凌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封昊换上一副委屈的口吻,“你爸比不让我去看你,防我比防狗仔队还严,一会儿说你住酒店,医院只是个幌子,却又不肯说是哪家酒店。一会儿又说你在医院,我去了医院好几次,门口都是人,我长得又太帅,化装都瞒不过去。” 凌琅听得只想笑。 “给你打电话,你也关机,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岳父大人搞好关系?” 凌琅这回真得忍不住笑了,“你在哪儿?” “在车上。” “车上?去哪儿?” “机场。” 笑意又慢慢撤离了凌琅的脸庞,“你要走了是吗?” “嗯,”封昊故作轻松道,“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听到你的声音,真是意外的惊喜。” 凌琅有些闷闷不乐,“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美国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就会尽快赶回来。” 他顿了顿,“虽然很不想用这个家伙的电话跟你表白,但是……” 封昊的话透过电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入凌琅耳中。 “我爱你。” 凌琅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对方的声音凝固下来,永久地烙印在脑海里。 他知道自己的眼眶一定湿润了,原来剧本上写的人在最幸福的时候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都是真的。 “我也是。”他的声音也同样传了过去,引来封昊一声轻笑。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封昊话音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而又严肃,“等我回来。” 凌琅挂了电话,第一时间转过身来,那是吴冠锋从来没有见过的凌琅,一时间他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不出他所料,凌琅开了口。 “你有车吗?” ****** 吴冠锋觉得这次自己真得是赔大了,只是好心去探个病,又送遥控器又送手机,最后自己连人带车一起搭进去了。 把凌琅从十面埋伏的医院中不惊动任何人地转移出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为了赶得上飞机,此刻他正开着车在高速路上飞驰。 “你知道吗,”他高声道,“追爱人去机场这种桥段我只在戏里遇到过,我们现在真的不是在拍戏吗?”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找了找摄像机。 后座一直沉默的凌琅突然开了口,“这次谢谢你了。” 吴冠锋差点把刹车踩成了油门,半天才道,“你这辈子跟几个人说过谢谢?” 凌琅不解,“很多。”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谢谢比起别人来格外有分量,让我有种膝盖一软的感觉。” “是么,”察觉出车速降下来了,凌琅探头往前方望,“什么情况?” “不知道,前面好像封路了。” 吴冠锋摇下玻璃,把头探出去,前面的车排成了长龙,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到头。 “得,我看师兄你浪漫的机场追人行是要泡汤。” 凌琅也坐直了身子,吴冠锋透过后视镜,明显察觉出他强捺镇定下隐藏不住的焦虑。 为了缓和一下他紧张的情绪,吴冠锋随手扭开了收音机,女主播标准的新闻腔立刻透过立体声环绕了整个车内。 “现在插播快讯,今日下午四时三十五分,湖朔机场高速发生一起车祸,车上一名司机重伤,一名乘客当场死亡,机场高速现已紧急封闭。据悉,遇难者名叫封昊,性别男,现年二十九岁,当红偶像演员暨歌手,日前曾陷入殴打事件中,遭到公众抵制,事故原因尚待查明中……” ☆、第六十三幕 谎言 经纪人冲进病房后,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病床上早已没有凌琅的身影,被子还摊在床上没有叠,显然他的主人走得很仓促。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可拨完号才反应过来,没收了凌琅电话的人不就是他吗?因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他恨不得拿脑袋去撞墙。 他在屋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反复计算着如果凌琅从知道消息后出发前往事故现场,能不能赶在高速路口封闭前上高速,不过以凌琅的性格,就算封闭了他走也会走过去。 公司里能出动的人都派了出去,要找人,又不能惊动媒体,若干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凌琅的消息。 绝望的经纪人已经准备打电话报警了,却见凌琅和吴冠锋推开门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吴冠锋的气色不大好,反观凌琅 分卷阅读102 却是异样的平静。 经纪人举着手机像傻子一样瞠目结舌地望了他半天,凌琅才像突然发现屋里多出来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提问只是为了让对方知道他知道对方的存在,而不是为了得到答案。 “我……”经纪人看看凌琅,再看看吴冠锋,“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你去哪了?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医院太闷了,他来探病,我让他带我出去透透风,”凌琅轻描淡写地答道。 经纪人难以置信地盯着凌琅身后那个脸色发青的人,反复用眼神询问了好几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是的他已经知道了”。 “医生说我已经痊愈了,是吗?”凌琅突然问。 “呃,嗯,”经纪人勉强地点了下头。 “我要回家。” 经纪人一下子没听清楚,“什么?” “我要回家,”凌琅又重复了一遍,“帮我办出院手续。” “额……”经纪人迟疑着,“你可以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我要回家,”凌琅说了第三遍,“回我和封昊的家。” 经纪人没辙了,只好点头出门,顺便把吴冠锋也拖了出去。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吴冠锋也很无辜,“我真得只是来探师兄的病罢了。” 经纪人声音一沉,“你是不是带他去现场了?” “纠正一下,是事故发生时我们就在现场……附近。” 经纪人愣住了,“什么?” 待吴冠锋把事情的经过原委完整地讲述了一遍后,经纪人又恨不得掐死他,“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威亚摔不死你,落马踩不死你,炸弹炸不死你……因为你在生死薄上的死因是作死,你要不是作死的,连阎王爷都不收。” “诶?”吴冠锋傻乎乎地真信了,“是这样吗?” 经纪人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现场怎么样?” 吴冠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经纪人的问话把他带回了糟糕的回忆,他铁青着脸摇了摇头。经纪人的心也跟着跌到了谷底,奈何凌琅这边也让他放心不下,他必须尽快安顿好凌琅,再去处理封昊的事。 由于封昊的意外,聚集在医院门口的记者和影迷已经撤离了,这反而让凌琅很顺利地出了院。 回去的路上,经纪人隔几秒就要回头看看,凌琅脸上的表情始终一成不变,这反而让他更加担心。 “你……真得没事吗?” 凌琅缓缓抬起眼,“你是说封昊的事么?” “……”经纪人不知道该说何是好。 凌琅把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念台词。 “如果他活着,我会担心他、紧张他,可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伤心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人死又不能复生。” 经纪人咀嚼着他的这段话,如果他面前的是个普通人,他还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判断出真假。可他现在面对的是影帝,一个能用演技骗过数亿观众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是真心还是违心。 以他对凌琅的了解,他断然不会是如此绝情的人。可不认识封昊前的凌琅却也是这样一幅姿态,不在意任何人,七情六欲都只存在在戏里。 “你之前在医院里问过我信不信你,”经纪人反复思索最后道,“不管你问我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信。” 凌琅睫毛一颤,不发一言。 经纪人把凌琅送到家后便急匆匆离开了,临走前他把手机还给了凌琅。凌琅打开手机,数十条未接来电,全部来源于同一个人,而如今那个人却再也不会拨响这个号码了,手机里的铜铃声只响起过一次,却成了绝响。 几天家里都没有来人,有些地方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凌琅换上便服,开始打扫房间。在打扫的时候,有时候他是凌琅,独自一人打扫着莫先生买给他的公寓。有时候他是封昊,而凌琅就跪坐在不远处的门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他演戏演了十几年,知道该如何饰演每一个人,也可以同时饰演很多个人,这样每个人就不会孤独。 他把一切不应该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收拾起来,那些封昊曾经在他身上用过的,让他颤抖难耐、辗转求饶的道具,那一件件曾经让他面红耳赤的内衣,那一排排分工明晰的项圈,都被整理到一个纸箱中,借着月色被送到鲜见人迹的山顶上,逐一埋葬、焚毁。 从山上下来已是午夜时分,现在这个房间已经跟普通的公寓别无两样,戴着铃铛的项圈被凌琅私心留了下来,同侧厅的笼子放到一处,即便被人看到,也只会认为这是一个养狗之家。 唯有卧室那张巨幅照片,凌琅舍不得烧掉,他找来一条雪白的床单,小心翼翼地遮在上面。做完这一切,他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并没有因为少一个人、少一些东西就显得空荡荡,反而因为四处都被回忆填满,而让人觉得如此充实。 凌琅按下了CD机播放键,的旋律悠然响起。他闭上眼,封昊就出现在身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他贴在耳边唱给他听,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感觉得到。 经纪人接到凌琅电话的时候,正在跟公司的同僚争论是否要开追悼会的事,封昊大抵是娱乐圈走得最不体面的一个艺人,连最后的告别仪式都有人建议取消。 经纪人是反对的最强烈的一个,无论他生前做过怎样的错事,人死为大,送他一程总是应该,更何况做没做错这件事还没有盖棺定论呢。而赞同派的主要观点是担心极端粉丝闹事,对公司影响不好,两遍正吵得不可开交,凌琅的电话就是这个时间打进来的。 “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睡?”经纪人跑出了会议室,把众人的争论关到了门外,尽管这样还是被凌琅听到了这边的人声鼎沸。 “你们还在加班?” “嗯,在讨论……讨论后事处理的问题,”经纪人扒了扒头发。 “定下来哪一天了吗?”凌琅平静地问。 “这个,因为遗体要被他大哥带回美国,所以也很有可能……是在那边举行……”经纪人吞吞吐吐着。 凌琅并不见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说,“好的,我知道了。” 经纪人松了口气,“你病才刚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让助理过去照顾你。” “不,”凌琅谢绝了,“我这边很好,不用人照顾。” “真得吗?”经纪人不太放心,“我这边最近几天会很忙,可能抽不出空去陪你。” “我没事的,”凌琅道,“正好我也想对你说,我想一 分卷阅读103 个人安静几天,请不要让媒体来打扰我。” 经纪人想了想,“这样也好,你尽量少出门,多待在家里。” “放心吧,这次我一定做到,”凌琅乖乖答道。 “记得按时吃早饭。” “嗯。” “按时吃午饭。” “嗯。” “按时吃每一顿饭。” “嗯。” “别上网,少看报。” “嗯。” 经纪人又提了好几个要求,凌琅都毫不犹豫地应了,他极少有这么听话的时候,连经纪人都觉得不适应了。 “那,那就这样,你早点睡。” 凌琅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谢谢你。” 经纪人顿觉膝盖一软,这种承受不住的分量感是什么? 会议室的大门被重重拉开了,一脸气愤的助理出现在门口,“你还躲在这里做什么?封昊就快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这群没心没肺的自私鬼!” 经纪人再一看手机,电话已经被凌琅挂断了,也不容多想,揣起手机便进了屋。 凌琅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杯落在床头柜上那轻轻一声响,恰好踩在歌曲结束的尾音上。凌琅平躺在了床上,阖上双眼的那一秒,循环播放的前奏又刚刚好再度响起,他就在封昊温柔的歌声中,宁静地进入了梦乡。 ****** 接下来的日子,经纪人几乎是在焦头烂额中度过,数不清的媒体要应付,堆成山的事务要处理,几天加起来睡的时间都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几乎分不出闲暇精力去考虑别的事。等到他终于忙完一个段落,已经是五天后的早晨了。 跟凌琅的最后一通电话,还是那天晚上对方主动打来要求静一静,经纪人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式,索性这几天都没有去打扰。 看了看时间,经纪人拨通了凌琅的电话,关机状态。他转身想喊助理去对方家里看一眼,却见同样忙碌了整个通宵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 经纪人叹了口气,没有叫醒她,自己驱车前往。电台里居然放起了封昊的歌,反封狂潮似乎在封昊离世的那一刻便划上了休止符,没有人会跟死者过不去。悼念的声音也陆陆续续地响起,虽然比不上期望的多,但至少不至于惨淡。 经纪人把车停在红灯的十字路口前,广播里的歌声正好播放到高|潮,一种悲恸自下而上涌来,他抬起头,让尚未夺眶而出的泪水再倒流回去。 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有流泪的冲动,原来人在忙碌的时候真得可以忘记一切。倘若有朝一日凌琅也离他而去,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忙得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红灯变成了绿灯,等在路口的车原地未动。直到后面的司机按了两声喇叭,经纪人才如大梦初醒般踩下了油门。 右眼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经纪人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等见完凌琅,一定要回家好好睡一觉才行。 门铃响了很久,依然没有人应,经纪人再一次拨打凌琅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 凌琅一向早起,这个时间没理由在睡觉,经纪人大力地拍了几下门,屋里安静得就像没有人一样。 他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门铃,越来越急促的铃声反应出他的不安,经纪人的右眼开始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他全身。 他开始拼命地砸门,呼叫凌琅的名字,第一次如此痛恨封昊当初没有给他备用钥匙。 动静引来了小区的保安,封昊曾经要求他尽可能少地涉足这里,就连保安都看他很陌生。 “我朋友在里面,我必须进去!” “要么你给他打电话,要么你让他开门,你这样闹,会影响到邻居。” “他现在手机关机,门也不开,你要我怎么办?!” “兴许是因为他不在家,你再试试别的联系方式。” “你不懂!我直觉他就在屋里,我现在怀疑他有危险!” “我们小区治安很好,不会有危险的,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经纪人一秒也不能等下去了,他跑到花园里寻到把铁锹,二话不说就要砸门。 保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拦住,两人一争一抢,僵持半天不下。 “你松手!”经纪人吼道。 “我报警了!”保安不甘示弱。 “你报吧!”经纪人几乎是在咆哮了,他指着房门,“现在屋里那个人是凌琅,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负责!” 经纪人的话真得成功吓唬住了小保安,手上的力气也卸了七八分。经纪人趁这机会一把将铁锹夺过来,重重地叩击着门锁与门框的连接处。小保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制止还是上前帮忙。 随着一声闷响,锁头被经纪人强行破坏掉,他破门而入,保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房间并不是安静的,隐约有歌声从屋内传来,经纪人循着声音冲进了卧室,CD机中的碟片无休止地转呀转。 盖在相框上的白床单,被经纪人推门而入卷起的风微微地掀起了一个角,同样雪白的床头柜上,玻璃杯里的水还剩下小半,止痛片就摆在一边。 而凌琅,静静地躺在床上,哪里还有生人的气息。 ☆、第六十四幕 逆流 经理室的门被重重地推开又摔上,年轻的经纪人一脸不平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哟,”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腔调,“这不是今天的大头条嘛。” 不用回头,经纪人也知道来者何人,他停住脚步,待那人得意洋洋地绕到自己面前。 “我是真的很钦佩你啊,”对面的人双手插兜,向前躬了躬身,“你手下的艺人都没上过头版,你自己倒先上了,这叫什么?高段位啊!” “你说够了没有,”经纪人冷冷道。 “哎,”那人又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你我二人同年进公司,在同一个师父手下当助理,又同一年升做经纪人,如今结果呢?我手上的艺人一个比一个有潜力,你手上的艺人一个赛着一个的默默无闻,你对得起他们吗?” “至少我是一个经纪人,”经纪人铿锵有力地反驳回去,“而不是一个皮条客。” 同僚冷笑,“只可惜,这个圈内只问名气,不问手段,至少我现在混得比你好,而你,马上就要卷铺盖走人了,这就是事实。” 他随手抓起一边报架上的报纸,连带着报夹一起重重地拍到经纪人怀里,硕大的标题路在外面——《艺人遭遇潜规 分卷阅读104 则,经纪炮轰娱乐圈》。 “收好,拿去做纪念,这可是你人生的第一则头条,估计也是最后一条了。不要妄想你从这里走出去,还会有别的经纪公司聘用你。你不遵守圈子里的规矩,”他戳了戳报纸,“这,就是代价。” 经纪人一把将报夹抓过来,“你放心,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我当然会收好。二十年后我还要拿他教育我儿子,做人要挺直脊梁,艺人是,经纪人也是,只要顶着个人字,就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 “不过这个词,”经纪人拿报夹顶了顶他的胸口,“恐怕早就被你从输入法里删除了吧。” “我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不假,不过倘若要与你们同流合污,那么这种工作不做也罢!” 言毕,他头也不回地走掉,身后传来同僚气急败坏的嘲讽,“带着你的梦想滚蛋去吧!” 经纪人搬着纸箱走出公司大门,只有两个人出来送他。他并没有仰头看,但知道头顶必然有许多前同事隔着玻璃在看他,一想到这点,他的背挺得更直了。 两个送行的人其中之一就是今天与他一起荣登头版的新人,出道才方半年,哪见过这种架势,跟在经纪人后面一直哭哭啼啼地就没停过。 骄阳当空,高温和哭声交织在一起,让经纪人倍感烦躁。 “哭够了没有!”他忍不住扭头训斥道,“要是掉两滴眼泪就能成名,你早就拿金兔奖了!” 小姑娘被他这么一凶,连哭也不敢了,低声啜泣着。 经纪人这时又有些不忍了,他马上就可以脱离这个泥潭,可一想到对方还要在这种复杂境遇下独自一人走下去,就不禁为她的前途感到忧虑。 “你真得不做经纪了吗?”另一个送行的人问,“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经纪人。” 他鼓起勇气,“哥,你要跳到哪家公司,我跟你一起跳。” 经纪人苦笑,“不是我不想做,是由不得我做。我犯了这一行的大忌,已经没有经纪公司会聘用我了。” 一旁的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两个眼睛更红了。 经纪人转过身,极力不让自己的情感外泄。他也刚三十岁,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曾以王牌经纪为目标而努力过,也幻想有朝一日自己的艺人能当上歌后影帝,站在颁奖台上面对摄像机感谢自己的经纪。 然而今天,这一切都结束了,如果时间倒流,他会不会依然那么冲动,连他自己都给不出答案。 带着他的纸箱,经纪人一步步远离了公司的大门,一抬手,停下来的不是出租车,而是一辆黑色轿车。 副驾驶上下来的人约有五十岁出头,他彬彬有礼地冲经纪人一颔首,“请问是……先生吗?” 经纪人并不意外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的姓名和照片都登在今天的早报上,个人资料比通缉令还详细。 “什么事?”他狐疑地问。 老人递过来一个A4大小的信封,经纪人接了,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的手机也恰巧在这个时间响起,陌生来电,经纪人待铃声响到第三声才接听。 “哪位?” “合同看到了吗?”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经纪人皱起眉,“你是什么人?” “如果你签下合同,我就是你未来的雇主,反之我们就是陌生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看了今天的晨报。” “看了你还敢签我?” “正是因为看了才会找到你,”那奇怪的声音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签,不过我想你一定清楚,如果你还想从事这一行,这大概是你能拿到的最后一份合同了。” “你这算是威逼吗?”经纪人觉得好笑,顺口道,“那利诱呢?” “利诱已经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了。” 经纪人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合同,在看到薪资一项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确定不是在耍我?这是整蛊节目吧,摄像机呢?”他左右张望。 “我想我没有这种兴趣。” “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我会预支你一年的薪水,”老人恰到好处地递上来另一个信封,里面嵌着银行卡,“而我的要求就是你即刻就要上岗。” “这么快?”经纪人依旧半信半疑,“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去一个地方,接一个人,他将是未来十年你要负责的艺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一个?” “我要你全心全意地待他,上到职场发展,下到日常起居,都要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经纪人无语,“我是他经纪,还是他爹啊?”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成为他的家人。” 经纪人抬眼望天,“他叫什么?” “凌琅!有人保你,出来吧!” 经纪人被咣当一声铁门响吓得一震,他环顾四周,那个神秘人让他来接人,可他从未想过是来看守所。 他的思绪飘回到十几分钟前—— “你确认他就是我要找的人?”经纪人反复看了几遍档案也不敢相信自己未来要负责的艺人竟然是一个犯人。 “怎么你要找谁连你自己都弄不清楚吗?”警官反问。 经纪人直直地盯着档案上的照片看,“他犯了什么事儿?” “故意伤人。” “严重么?” 警官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断子绝孙脚,你说严不严重?” 经纪人立刻感到胯间隐隐作痛,想不到这个照片看上去全然无害的青年居然是这样一个深藏不路的暴力分子。 “对方是什么人?” “这就不方便透路了。” “那……他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也能准许保释?” 警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人是你们捞的,现在又来问我?我只负责执行命令而已。”他拿起钥匙往里走,“不过呢,他弄伤的那位也是个大人物,送进来的时候扬言要关他一辈子,看不出来,后台挺硬啊哥儿们。” 莫名其妙就有了后台而且压根不知道后台是谁的经纪人还是第一次进到看守所这种地方,这里的环境已经很恶劣了,监狱想必还不如这里。想到如果被关在那种牢笼里一辈子,经纪人觉得还不如死了得好。 那个危险的暴力分子如今就在经纪人正前方不到两米的地方,他坐在床边,十指交叉搭在膝盖,头微微垂下去,流海遮住了真容。 听到警官的召唤,他缓缓抬起头来,纯净无垢的黑眸与经纪人一交接,后者仿佛跌入了深不见底的凛冽寒潭。 他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好几天了, 分卷阅读105 面容明显写着疲惫,却并不颓唐。 “你是谁?”这是二十二岁的凌琅与三十岁的经纪人初遇时说的第一句话。 经纪人原地怔愣了数秒,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拳头放在嘴边用轻咳掩饰了过去。 他两步走上前,“我是你的经纪人。” 凌琅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我的经纪人昨天已经来过了,跟我解除了合约。” 经纪人在心里骂了一声操蛋,“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新经纪人,过去的那些人和事,都与你无关。” 凌琅依然坐在那里,像是在仔细辨别他话语中的真实性。经纪人不容置疑地朝他伸出手去,用前所未有的坚定声音将凌琅从不属于他的世界拖回既定的轨迹。 “走吧,跟我回家。” ****** “他最近情况如何?” 经纪人已经适应了这种远程的电话工作汇报,就连那奇怪的声音也习惯性地接受了,“不错,他很努力,也很有天分,我最近给他安排了两个试镜,他发挥得都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他的性格有些孤僻,这样的性格在娱乐圈恐怕比较吃亏,不知是先天如此,还是后天刺激?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我建议他进行一个正规的心理治疗。” 对方沉思了数秒,“知道了,我会留意这件事。” “还有就是……”经纪人斟酌着,“我从侧面打听了一下,凌琅之前踢伤的人,好像是他的广告商?” 对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给他做前景计划的时候,每次提到广告这个字眼,他就表现出排斥。” “既然这样,”神秘人果断道,“以后就不必让他接广告了。” 经纪人怔愣了,“可是广告也是体现艺人价值的一种。” “凌琅的价值不需要通过广告来体现,”那人否决道,“我要你无条件地顺着他的意愿,他不想接的剧本,可以不接;他不想上的通告,可以不上;他不想去的应酬,可以不去;他不想见的人,可以不见。他的工作就是做他想做的事,剩下的就是你的工作了。” 经纪人简直要疯,“我这是在培养艺人,还是在带儿子?不,这要是我儿子,我还得踢出去让他历练一下呢,他根本就是我亲闺女啊!” “我说过,我要把他抬到金字塔的顶端,我要让所有人看到他就只能仰望,我要每个人都接受他原本的性格,不要他为迎合任何人而改变。” 经纪人被他的豪言壮语彻底惊呆了,“老板,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名讳?” 对面沉默了片刻,“我姓莫,你可以叫我莫先生。” 经纪人吓得差点摔掉了手机,莫先生的名号,几乎已成为一个传说,没人见过,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方才那番话,出自别人口中是不知天高地厚,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过是举手投足间便可以办到的罢了。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一直在同这样一位大人物对话,连带着声音都结巴了。 “那,那敢问,凌琅又是您的什么人?” 从话筒中传来一声轻笑,连刻意处理过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把他托付给你,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第六十五幕 重演 经纪人睁开酸涩的眼,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很久以前的事,他原本都已经忘记了那些往事,可在梦里,一点一滴都是那么清晰。 他多么希望过去发生的也是一场梦,他马上就可以打电话大声催凌琅去上通告,又被对方一句不想去气得暴跳如雷,可惜这样的场景,如今也只能存在在梦里。 自从封昊眼睛受伤,经纪人就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往医院跑,他对医院的结构比对自己的办公室还熟悉,甚至开始认真考虑在这里租一个长期床位的必要性。 经纪人抵达病房的时候,正好与刚从里面出来的主治大夫撞了个正着。像经纪人这种充满期盼的眼神医生见过太多太多,可是作为重症室的大夫,很多时候,他不得不亲眼看着这样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医生,他今天怎么样?” “按照你的描述,病人过去至少有120个小时没有进食,唯一庆幸得是,他有保持正常的饮水,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他不排斥我们提供给他的饮用水,但如果水里一旦掺入葡萄糖,他的身体就会本能地拒绝,所以我们只能继续通过输液维持他的生命。” “那……”经纪人语塞,“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啊。” 医生看着他焦急的面容,也只能无奈道,“很多人自杀,都会选择服药、割腕,或者跳楼这种能够快速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因为即使这些方式有痛苦,持续时间也很短暂。” “而绝食,对一个人的毅力,是很大的考验。他选择绝食,甚至是在半昏迷状态中都抗拒糖分的摄取,说明他求死的决心比一般自杀者还要强烈。” 经纪人紧紧抿住嘴,喉咙深处像有块铁锈在了那里一样,“……所以呢?” 医生摇摇头,“病人完全没有求生意识,这种非身体上的病因,很抱歉我们也无能为力。” 经纪人无力地靠在门上,半晌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凌琅犹维持着上次他离开时的姿态,纹丝未动,表情安详,仿佛只是睡熟了一般。 经纪人坐到了他身边,拿起一边的水杯,用棉签蘸着,一点点往他嘴唇上涂。 涂着涂着,他突然悲从心来,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撩。 “你他妈以为你是忠犬八公吗?封昊死了你就给我搞绝食?你绝食而死难道他就能活过来吗?” “你哭也好,闹也好,就算再宣布一次无限期息影也好,把我搞得焦头烂额也好,你怎么就舍得连命都不要了?这年头谁没了谁不能一样活,怎么没了他你就活不了?” “难道只有封昊对你才这么重要?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坐在这里看你等死?” 经纪人悲恸地捂住眼睛,“你问我信不信你,我说信,你说你要静一静,我说好。我他妈为什么这么信你?我他妈为什么不盯着你?王八蛋!” 他在病房内无头绪地行走,“十几年,你都没对我撒过一次谎,我把你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演员一步步培养成影帝,没想到最后你最逼真的演技却是用在了我身上。” “我怎么就这么蠢,我要是早知道你会这样,我没日没夜地也要看着你,我还为封昊的后事瞎忙活什么啊?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你,原本活生 分卷阅读106 生的,现在又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分别?” 他骂累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这辈子带过的艺人屈指可数,到现在还能记得名字的,就只有你和封昊两个。” “我自认不是什么优秀的经纪人,可我也尽心尽力了,没想到,我手下的艺人却个个落得如此下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有自己听得到,“早知如此,我当年还不如不签那份合同,也好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当亲闺女,你却只留给我一句谢谢你。” ****** 日子一天天无情地过去,每个人都慢慢适应了新的生活,娱乐圈无时无刻不在贪婪地汲取着新的八卦,不能创造新闻的过期词汇被提及的次数也逐日递减。 经纪人如往常一样,从公司出来就到了医院,第一件事就是打水将凌琅的手脸擦拭了一遍。他知道凌琅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就算是昏迷了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形象狼狈。 擦干净后,他又开始帮凌琅按摩肌肉,如今这些事他做起来已经得心顺手。 “人要是总不运动,肌肉就会萎缩,我不帮你按按,我怕你醒来了连走路都不会,”他口中一刻不停地念叨着,左手扶起了凌琅的手腕,随后动作便僵住了。 他的拇指已经清晰地触碰到了自己的中指,凌琅已经瘦得用一只手就可以握住手腕,经纪人鼻子一酸,又迅速地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医生说你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你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身体不愿意醒来,没事,我等,”他一边按一边念,“既然你听得到,我就说给你听,你要是嫌我吵,就亲口让我闭嘴。” 他活动完凌琅的四肢,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摊开路上买的报纸。 “你一直都不太喜欢看报纸,其实了解点同行的新闻对你没坏处。你不介意我念给你听吧,这圈子里一天一个样儿,你再不了解点时事,可真就要被淘汰了。” 经纪人翻到其中一页,清了清喉咙念了起来,“艺人吴冠锋爆炸案后首次复出,欢迎晚宴上香槟塔意外倒塌,不慎割伤左脚……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能被他碰上?” 他放下报纸后想了想,“难怪我今天在门口遇到了记者,原来他也进了医院。看在他曾经来探望过你的份上,我也去探望探望他,你好好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经纪人到住院部的总台查到了吴冠锋的病床号,循着号码找了过去。 吴冠锋的病房哪称得上是病房,全然一个菜市场,经纪人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人在大声喧哗。 “我也算你们这里的常客了,不给我打个VIP八折就算了,怎么连个单间都没有?还要我跟闲杂人挤?” “对不起,住院部最近病人有点多,所有的单间都满了,你的伤不是太严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 经纪人皱起了眉,在医院这样大声吵闹真得没问题吗?他不动声色地走到病房门口,屋里吴冠锋、经纪人、助理、护士,甚至还有两个记者围成一片,而隔壁病床上的“闲杂人”表现得就像这些人压根不存在一样,任他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里面的人乱作一团,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出现。经纪人见有记者在,放弃了进屋的想法,刚走开一步,就听里面有人问道,“吴哥,听说封昊生前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你打给他的?” 这个名字传入经纪人之耳,他脚步一滞,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是啊,”屋内吴冠锋坦然承认,“是我打的,不过是帮别人打的。” “帮谁?” “这还用问?”吴冠锋甩了他一个你还不知道吗的眼神。 记者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那,他们两个当时说什么了?” “我怎么知道,我是听到了师兄讲话不假,可你也知道我师兄有多沉默寡言啦,无非是嗯,啊。” “我知道。”隔壁床上一直不曾出声的闲杂人突然开口,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记者对着他仔细打量过去,突然一声大叫,“你就是上次车祸出事的那个司机!” 经纪人心头一凛,车祸后他见过封昊的司机一面,只是那个时候他脑袋上还裹着绷带,方才匆匆一眼,竟没有认出。 “哦~”吴冠锋也扭头朝一边看去,“原来你就是封师弟的司机,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你都没事,真是小强中的战斗机啊。” “所以说封昊和凌琅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你在场咯?”这回问话的是个女声。 司机没回话,表示默认。 “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是吵起来了吗?还是……?”一屋子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司机身上,司机却面无表情地转向吴冠锋,后者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向后缩了一下。 “你别看我,我可没那么好的记性。” 记者连忙摆手,“大意,大意就好啦。” 司机又把头转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语气机械地就像是在念台词,“喂,什么事?” 吴冠锋一怔,顺口接道,“是我。” “怎么是你?” “可不就是我。” “你为什么会拿这个傻比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吴冠锋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借我用的,他可真是个好人。” 经纪人一点点靠上了走廊的墙,病房里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我很担心你,是我下手重了吗?” “不,医生说我是饿的,跟你无关。” “你没事就好。” “你呢?” “我也没事,就是想你,很想见你。” “我在医院。” “人太多,我太帅,进不去。” “呵呵。” “你在哪里?”这回换吴冠锋问。 “车上。” “你去哪儿?” “机场。” “你要走了是吗?” “事情一办完,我就回来找你,等我回来。” “我等你。” “等回来后,我一定好好跟岳父大人搞好关系。” 经纪人捂住了嘴巴。 “虽然不想用傻比的手机同你讲,但是,”司机的声音依然那么机械化,“我爱你。” 整个病房沉默了,人们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这三个字蕴含的幸福,就被强行剧透了悲剧的结局,倘若知道这结局是如此虐心,没有人会选择从头看起。 良久,吴冠锋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我也是。” ☆、第六十六幕 苏醒 经纪人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一步步挪回凌琅的病房,手停留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推开。 他打开这扇所用的 分卷阅读107 时间一次比一次久,每次都要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不至于在看到病床上的人时情绪失控。 凌琅平静祥和的睡颜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他的颧骨高耸,脸颊处明显地凹陷下去,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经纪人只觉鼻子一酸,他的那个漂亮的凌琅哪去了? 那个即使在看守所里,仍然纯净得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凌琅哪去了? 那个传闻中孤傲冷漠,漠视一切的凌琅哪去了? 那个在闪光灯的聚焦下,步伐从容地走过红毯,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收获无数荣耀的凌琅,终归还是孤零零地躺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去追随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助理轻轻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凌琅依然沉睡着,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脸上。经纪人就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一套。 紧皱的眉头昭示着他睡得并不安稳,助理蹑手蹑脚的动作到底还是吵醒了他。 “你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眼泪早已蒸发,盐分却似残留在了那里,干涩的感觉挥之不去。 “你整晚都没回去?”助理没话讲,也只好明知故问。 “本来是要走的,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经纪人轻描淡写道。 “唔,”助理装作没看到对方的眼睛,“没吃东西吧?我带了粥来。” 经纪人接过助理递来的保温盒,没有任何调味的白粥,一口喝下去从喉咙暖到胃里。 他喝了几口便不动了,眼神直直地盯着碗里的粥。 “你又不知道我在这里,怎么会带早餐来?” 助理的心思被戳破了,只好老实交代,“我只是想,万一,万一要是……” 她说了两遍便说不下去了,她和他都清楚,有些万一美好得就像肥皂泡,哪怕不伸手去戳,只要吹出来就会碎掉。 助理发现气氛不妙,连忙转了话题,“我昨天把今年的工作总结整理好了,放到你桌子上了。” 经她一提醒,经纪人才意识到已接近年关,往年这个时候,各种庆典和颁奖活动不断,正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 “湖朔电台打电话来,想做一期封昊的缅怀专题,问你可不可以作为嘉宾参加。” 经纪人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句话,助理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复,再一看人,明显处于神游状态。 “好吧,”助理懂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去了也只能是频频走神,“我去推掉……那这个怎么办?” “什么?”经纪人接过她递过来的信封,那熟悉的封面,熟悉的标志,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 “今年的邀请函,”助理言辞简略地答道,一年一度的颁奖典礼,凌琅几乎每年都会入选。 今年,凌琅也是影帝宝座呼声最大的入选人,只是助理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个福气,看到凌琅出现在领奖台。 经纪人看到邀请函后,显然也恍惚了一会儿,半晌才回过神。他见助理吞吞吐吐,显然还有话要说。 “你怎么了?”他问。 助理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昨天经理找到我,说如果凌琅还不醒,就会把我调动给别的艺人。” 经纪人想了想,点点头,“这样也好,继续等下去,只会耽搁你。” “那你呢?”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作为凌琅的经纪人签的约,如果我不愿意,公司是没办法指派我的。” 助理咬了会儿嘴唇,“我年轻,又没经验,工作也毛手毛脚,哪个艺人肯要我这样的助理呢?” “大家都说凌琅是最难相处的艺人,虽然有些时候他确实让我很紧张,可是跟他这么久,他一次都没有责备过我。” “我总是口无遮拦,在媒体面前说漏嘴,害他食物中毒进过医院,这一次也是……” 她垂下头,“要不是我粗心大意掉了房卡,记者就不会闯进去,就不会拍到封昊打人,就不会把情况弄得一团糟,封昊也不用被迫出国……他要是不去机场,就不会发生车祸,凌琅也不用躺在这里……” 她一连串的假设,让经纪人听得直摇头。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倘若真得追究起责任来,只怕我的过错更大。” 助理奇怪了,“你有什么过错呢?你对凌琅的保护天衣无缝,我们都有目共睹。” 经纪人叹了口气,“你不是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对凌琅管得那么周密,连私生活也要干涉?” 助理点点头,“所以才觉得你不像是个经纪人,老调侃你是……” 最后那个不合时宜的词她没有说出口,但这次经纪人也没反驳。 “你也曾经问过我莫先生的事。” “但是你一直对此讳莫如深。” 经纪人抬头望着天花板,“其实莫先生跟凌琅签订的合约,其中一条就是在合约期间不许同任何人交往。” 助理到底年轻,八卦之心战胜一切,她听到这里惊呼,“怎么会有这种条件的合约?我一直以为你对凌琅严格只是在防止绯闻,难道连交往都不可以吗?” “是的,我也不清楚莫先生为什么会开出这种条件。但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我就是这个合约的执行人。” 助理的嘴巴迟迟闭不上。 经纪人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凌琅上,“所以这些年来,我不仅是他的经纪人,还是他的监视人,任何人只要对他有非分之想,我都会在第一时间扼杀。” 助理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怎、怎么会这样?” 经纪人垂下眼,“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凌琅为什么会对这段感情这么执着。” “莫说是艺人,就算是普通人,遇到这种不幸,最多也只是难过得消沉罢了,怎么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 “思前想后,都是他戏里轰轰烈烈的感情经历得太多,而现实中的感情又完全空白,以至于一旦陷入,就陷得太深,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助理听得入了神。 经纪人的眼神也变得茫然,“现在想想,要是我当初不看他看得那么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现在会不会像圈子里其他人一样,把感情都只当做是玩玩儿。” 助理无法想象那样的凌琅。 她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当初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封昊?”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正好是凌琅和莫先生合约终止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权利继续干涉了,”他转头看向床上的人,“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医生到点例行查房,经纪 分卷阅读108 人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进来,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出去,自己也追了出去。 助理把房间整理了下,也拎着水壶出去了。 病房的房门迅速开了又关,一个人影出现在病房的门口,他不动声色地绕着病床走了两圈,最后停留在凌琅的床头。 “昨天看到你的经纪人在我病房门口晃了一下,我就猜到师兄你也在这里,”吴冠锋声音莫测道,“我果然没有猜错。” “现在外界找你都快闹翻天了,公司这一次真的是守口如瓶啊,”吴冠锋躬□,直直地盯着凌琅,“结果师兄却偷偷躺在这里,太狡猾了。” 他盯了凌琅半晌,不见对方有苏醒的迹象,这才相信他是真的听不到。 吴冠锋懒洋洋地直起身,双手插兜靠着墙边,上次他来这间病房时,透过玻璃窗,还可以看到一大票影迷守候在医院门口。 然而这一次,门口来来往往的就只有病患和家属,不见记者,也不见粉丝。 “因为主人走了,自己也不吃不喝,绝食追随主人的小狗么……”他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封师弟为了你不惜自毁前程已经很让我惊讶了,没想到师兄你更令我吃惊。” “当初在片场,你连我扇他一巴掌都舍不得,要是他看到你今天这幅样子,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凌琅。 “我大概是师兄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知音了吧,是不是有点小感动?” 吴冠锋静止了,凌琅也依旧躺在那儿,整个房间仿佛凝固了,唯有点滴在引力的作用下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 “如果这是师兄想要的结果,”半天,吴冠锋无机质的声音才在病房内响起,“我也不介意帮师兄最后一次。” 助理提着水壶回到房间,视线无意间一扫,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东西。 医生和经纪人在她惊慌失措的表达下也很快赶到,原本插在凌琅手背上的点滴已被人拔掉,透明的液体淅淅啦啦地淌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经纪人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我只是去打了个水,”助理的吃惊一点也不亚于他。 医生开口道,“点滴里只是营养液,拔掉了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影响……” “可问题这是谁干的?”经纪人问出了大家最大的困惑,彼时心中一动,“难不成是他醒了?” 医生扒开他眼皮检查了一下,摇摇头,“应该不是。” 经纪人和助理你我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怀揣着莫大的问号。 经纪人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接起来听了几句,“什么?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助理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妥。 经纪人又听了几句挂上电话,脸色阴沉,“凌琅的照片被人匿名传到了网上,现在媒体恐怕都已经知道他在这里了。” 他的猜测没有错,没过多久,医院门口涌来了大波的媒体,不得不动用了警力才将他们拦住,可记者们却坚守在原地,谁也不肯离开。 凌琅垂死的消息不胫而走,经济公司再也掩盖不住,哪怕谎称凌琅重病也很快被拆穿,神秘的爆料人将凌琅的状况描述得再精确不过,绝食两个大字怵目惊心,而绝食的原因更是令人意料不到。 人们先前只道这二人反目成仇,封昊意外身亡,凌琅闭门不出,如今方晓得,事情并非像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封昊临死前与凌琅最后的通话内容也被曝光,真相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然而唯一不再被人质疑的,就是二人的感情。 经纪人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按揉着太阳穴醒来,这些日子,他跟助理轮流守着凌琅,怕得就是上次的事件重演。 外面的媒体他已经无暇应对,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凌琅的生命更加重要。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到窗口,聚集在医院门口的人貌似又多了许多,在一片不影响人进出的空地上,满满地堆积着礼物。 粉丝们不再举着封杀封昊的条幅,取而代之的是二人的合照,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今天的人比昨天又多了不少,你要不要起来看看?”跟在凌琅身边这么多年,经纪人早就掌握了自说自话的本领。 “影迷们送来的礼物快放不下了,我得找人把它们收走,万一下雨就糟糕了。” 他抬起头,天灰蒙蒙的,隐约看到一两片白色的雪花自空中落下。 他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无声无息地飘了下来。 “凌琅你看,下雪了……” 熟睡中的人不会回应他,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间响起。 望着来电人的姓名,经纪人怔愣了半天才手忙脚乱地接起来,举到耳边后半天连一个喂字都说不出来。 “是我。”那个久违的奇怪的声音再次从话筒中传来。 “莫、莫先生吗?”经纪人百感交集,一时间竟无语凝咽。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莫先生道。 经纪人低下头,看着脚尖,“……对不起,我没有照料好他……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不,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莫先生言语间没有责怪之意,“现在,麻烦你把电话给他。” 经纪人反应慢了半拍,这才意识到莫先生是要与凌琅讲话。 希望的火焰迅速在他心底点燃,这世上倘若还有一个人能唤醒凌琅,就只能是他。 他慌忙把手机凑到凌琅耳边,低声道,“凌琅,是莫先生的电话,是莫先生,你听啊。” 自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声音,凌琅的睫毛竟微微颤动了半分,经纪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头莫先生不知在凌琅耳边说了些什么,但经纪人每每想来,总觉得那是世间最神奇的咒语。 因为咒语过后,沉睡的王子缓缓睁开眼,一个世界苏醒了。 ☆、第六十七幕 归来 “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了吗?”经纪人推门而入,与以往不同,而今他每次打开这扇门,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看到屋内的人,经纪人先惊后喜,紧忙上前两步扶住,“你都可以下地了?” 凌琅一手扶着墙站立着,明显看得出来还很虚弱,但至少是前进了一大步。 “别急,你身子还没养好,慢慢来,”经纪人把他又掺回到床上。 凌琅摇摇头,“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经纪人一愣。 凌琅没有回他,反问道,“什么事那么 分卷阅读109 开心?” 经纪人拍拍脸,原来自己的高兴都写在脸上了吗?他拿出夹在腋下的报纸,“伊粒蛋落网了。” 凌琅没听懂,“谁?” “伊粒蛋,”经纪人兴高采烈地讲着,“原来这家伙逃出国后还继续作恶多端,这次终于被警方连同他背后的黑道势力一网打尽,可算是苍天有眼。” 凌琅默默地看完报纸,什么都没说地放到一边。 “我想出去走走。” 凌琅的淡定令经纪人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哦,好的。” 经纪人推来轮椅,将凌琅小心翼翼地扶了上去。近来他在医院发现了一个偏僻的小门,是记者的盲区,拜这道门所赐,每天凌琅都得以在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 穿过小门,经纪人推着凌琅慢慢地在院子里走着,走到一个地方时,轮椅上的人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即便他不做,经纪人也知道该在哪里停下来,他第一次推着凌琅经过这里时,意外地发现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街道对面的车站。 兴许是因为这附近是医院的缘故,车站的广告栏内张贴得是一副巨型的公益海报。海报上,封昊和金毛犬亲昵地面对面对视着,但是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封昊的眼睛压根没有睁开。 那还是封昊失明期间,为导盲犬做得公益代言,是凌琅亲自推着他去拍摄的。 发现这个站牌后,凌琅每天都会在经纪人的陪同下,来到这里,对着封昊的海报凝望上半天。 起初经纪人还有些担忧他睹物思人,但凌琅的情况一天好似一天,他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今天经纪人的心情格外好,找话题跟凌琅聊起天来,“你看过那部电影吗?” 凌琅摇摇头。 “讲的是一个老教授,收养了一条流浪犬,给它起名叫八公。” “八公跟老教授的关系非常好,每天早上教授坐火车去上课,八公都送他到车站,晚上再接他回来。” “可是那天老教授离开它后,在学校讲台上突然心脏病发,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经纪人突然意识到这个故事的不合时宜,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跟凌琅聊起这个,一定是那张海报起了误导。 “讲下去,”凌琅见他不说了,主动开口道。 听他这么说,经纪人也只好继续道,“八公它……绝食三天三夜,从此每天下班时间守候在火车站,等它的主人回家,整整十年,风雨无阻。”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老教授从火车上下来,走到它身边,对它说,嗨,八公!” “那一刻,它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经纪人讲完,偷偷看了眼凌琅,吃惊地跳了起来。 “你笑了?” “是吗?”凌琅将目光从站牌移到经纪人身上,他的表情变化虽浅,但仍然可以辨认出那是个微笑无误。 “你居然笑了?!”经纪人难以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这还是封昊走后,他第一次在凌琅脸上看到笑容。 “我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很好,”淡淡的笑容仍留在他脸上,“有机会的话,真想看上一看。” “哦,”经纪人傻呆呆地看着这样的凌琅,“这有什么难的,我家里就有这张碟片,等出院了拿给你看。” 凌琅轻轻地一点头,又将视线投回到刚才的方向。经纪人怔怔地盯着他,他此刻的眼神是如此的熟悉,恍惚间,凌琅的身影竟与等候在火车站的八公重合在了一起,怎么也区分不开。 日子在一天天的凝望中过去,凌琅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恢复着,就连医生都说他有些操之过急。 “虽然我也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可你的身体之前过于虚弱,需要慢慢养才可以,”医生看着复健运动已经过度超支的凌琅,不无担忧地说。 “没有时间了,”凌琅还是一样的回答。 “你总说没有时间了,”经纪人终于忍不住问,“到底是没有什么时间了?” 凌琅又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迈出一步,如今他已经可以稳稳地走上几十米了。 “距颁奖典礼开始的时间,”他答道。 影视界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庆典拉开了帷幕,铺满红毯的星光大道上,今夜又会有数以百计的明星艺人从这里走过。 化妆间内,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阔别多日的化妆师第一眼见到凌琅,仍然是止不住吃惊地捂住嘴。 “不要那副表情,”凌琅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化妆师只好安慰他,“其实如果颧骨这里修饰一下,上镜后也不会显得那么瘦。” “那就拜托你了。” 化妆师手一抖,刚拿起的粉饼险些掉了下去。 “你突然间变得这么客气,我真的很不习惯。” “那就请你尽力而为吧,”凌琅平静道,“倘若这是我最后一次上台领奖,我也希望自己能在镜头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呸呸呸,乌鸦嘴,”经纪人插了嘴,“怎么可能是最后一次,你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数不清的机会,别说这个领奖台,奥斯卡、诺贝尔,以后我们都要走一遍。” 凌琅闭上眼任由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涂抹着,“只是假设罢了。” 化妆的地点与晚会现场只有几步之遥,然而还是有专车等候在门口。 经纪公司这次为凌琅下了大手笔,加长的黑色豪车,昭示着车内之人身份的尊贵。 经纪人显得比凌琅还紧张,一遍遍地检查着他的仪表。 “等下如果获奖的是你,获奖感言我已经帮你写好了,你记得提前背一下。” 他塞给他一个小纸条,一起的还有凌琅的手机,“进去后,记得把手机调成静音。” “你会中途给我打电话吗?” 经纪人一怔,“应该不会。” “那还有什么调成静音的必要。” 经纪人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这句话的深意,车就已经缓缓驶到了目的地。 艺人们身着盛装,迈着或优雅或稳健的步伐先后走过红毯,有的孤身一人,有的携带着女伴。 经纪人最后将凌琅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人瘦了,气势分毫未减,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冰山影帝。 “去吧,你能行,”他心底的话脱口而出。若干年前,凌琅第一次踏上这条通道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鼓励凌琅的。若干年后,凌琅已成为这条红毯上的常客,却依然是他心中那只展翅待飞的雏鸟。 车门开了,全场关注的焦点都不约而同地汇聚于此,这个当代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时隔月余第一次 分卷阅读110 出现在公众前,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孤傲。 狂热的迎接未能融化冰山半分,他目不斜视地穿过两旁的人群,踩着红毯正中偏左的直线,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是不是走偏了?”看着凌琅远去的背影,助理不确定地问。 “不,”经纪人同样望着他的背影,“他只是不是一个人走过去的。” 颁奖典礼现场如往年一样人满为患,一楼礼堂坐满了艺人和嘉宾,二楼还探出来若干悬空的VIP贵宾席。 剧组无疑是今年的赢家,几乎囊括了各大奖项,每一次播放提名影片片段,凌琅和封昊的脸都在荧幕上交叉闪现。 一段演出过后,晚会终于迎来了众人期待的高|潮。 开奖嘉宾打开了手中的信封,“最佳男演员提名有,凌琅,。” 荧幕上,凌琅回眸,淡淡一笑,那是他饰演的角色在世间的最后一瞥,被影评人赞誉为荧幕年度最惊艳镜头,触动了无数观影人的心。 回眸过后,嘉宾接着念下去,“封昊,。” 众人皆惊讶,这还是史上首次一部影片的两个演员同时被提名最佳男演员,兴许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主演,没有谁是谁的配角。 而荧幕上,甚至连剪辑都没有,直接就顺着方才的镜头播了下去,封昊独自伫立在悬崖边,眼中的震惊和愤怒已然消亡,悲恸和悔恨从眼底悄然升起。 然而很快的,连这点仅存的人类的情感也逃离得无影无踪,这个角色尚在呼吸,可他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 台下的凌琅平静地看着影片回放,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人生中最后一桩任务。完成了之后,就可以了无牵挂地去追随已故的主人。 那是在他将自己封闭在梦境中时,莫先生在他耳边留下的话。 ——你不是一直想要报答我吗?我要你出席半个月后的颁奖晚会,这是我对你提的最后一个要求。完成之后,你欠我的一切就会还清,届时你是死是活,我都绝不干涉。 “最后获奖者是——”开奖嘉宾为了制造悬念拖了长音,正对着凌琅的摄像机早已准备好切入特写,凌琅这时才微微抬起眼。 “凌琅,!恭喜!”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凌琅在众人的瞩目下,从座位上起身,稳稳地走到台上。 这段路并不长,但是对于虚弱的凌琅,每一步都燃烧着他有限的体力。他苏醒后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能昂首挺胸地走完这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 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凌琅冲着台下微微一点头。 他摊开手心的小纸条,他的经纪人最懂他,上面只言简意赅地写了三句话。 “感谢组委会授予我这项荣誉,”他念完了第一句。 “感谢导演、编剧,以及剧组的每一位成员,”经纪人在台下紧张地握着手,已经是第两句了,稳稳妥妥地念完第三句,就可以下台鞠躬了,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台上的凌琅此时却迟迟没有说话,台下不明所以的观众以为这就是惜字如金的影帝全部的答谢词,已经陆陆续续地鼓起了掌。 第三句呢?经纪人疑惑地昂起首,还有第三句呢?难道是我的字迹太潦草了看不清? 掌声结束,凌琅依然没有下台,众人即刻会意,这是还有话要说。 经纪人大松一口气,原来他要把重点放在后面,起着重强调的意思。 会场再度安静下来,人人都在期待着影帝的下文。 凌琅看了看手心,把写有感谢我的经纪人的纸条重新揉作一团,握在手里。 “我还想感谢两个人,”凌琅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带着回音,缓慢地响彻在会场,“一个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取得的成就。” “一个是我的爱人,没有他,我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显得没有意义。” 他紧了紧手里的奖杯,“但是很遗憾,我最想与之分享这个奖的两个人,今天却一个都不能出现在现场……”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鼓掌,上千人的礼堂,仿佛陷入了死寂。 “叮铃铃铃铃……” 一个微弱的铃声响起,凌琅抬起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叮铃铃铃铃……” 那铃声又响了一遍,声音是如此得清晰而又真实。 凌琅不可思议地将手探入怀中,倘若听觉欺骗了他,视觉又怎会赶巧在同一时间出现幻象? 他对着来电人的名字注视了半晌,这才恍惚地将手机举到了耳边。 “抬头看。”那边说。 凌琅机械地仰起头,正前方二楼的贵宾席上,一抹身影单手插兜站在那里,见对方的视线捕捉到自己,冲他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台上那个人风一般地冲了下来,穿过过道,消失在出口,有眼疾手快的记者迅速察觉出不对,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凌琅此刻心中仅留下一个念头,他忘记了场合,忘记了疲惫,不顾一切地冲上了二楼,身后跟着举着摄像机的记者。 一扇门悄悄地打开了,谁站在那里对凌琅来讲都已经是路人,他冲到门口,脚步却又停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奔跑达到了身体负荷的极限,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脏在脑内跳动,混杂着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膜内发生着共鸣。 然而他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这些,期待和害怕左右着他前进的速度,目的地近在咫尺,他却每迈出一步都愈发得艰难。 他终于来到了那扇门前,映入眼帘的熟悉背影,在多少个日夜,令他魂牵梦萦。 那人缓缓转过身,目光温柔得可以淌出水来。 “我回来了。” 封昊余音未落,但觉一股巨大的冲力迎面扑来,险些被撞得退后一步。 方才开门的人见凌琅扑进去了,转身将门带上,把一干记者也关在门外。 凌琅紧紧搂住面前人的脖子,将头埋进对方颈窝,似乎这只是个不真实的假象,稍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 封昊被他勒得透不过气,却没有制止,笔直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搂着。 “WOO,”他调侃道,“我冰山一样的小狗原来爆发起来这么热情,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他瞥了一眼台下,“这可是现场直播,全世界都看着呢。” 分卷阅读111 “就是因为有人看着,”凌琅的声音闷闷的,“要是没有人的话,我现在就给您跪下。” 封昊因为他的话笑出声来,“你要是真得跪下,我可舍不得再打你一次。” 凌琅搂得更紧了些,“我倒希望您能打我一次,也好让我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他松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封昊,“八公临死前看到了主人的幻象,我该不会也要死了吧?” 封昊一只手抚上了凌琅的脸颊,“八公已经永远得和它的主人在一起了。” 他的指间划过对方瘦如刀削的轮廓,“而你也是。” 封昊牵起凌琅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你的获奖感言还没说完,不继续下去吗?” 凌琅再一次出现在台上,身边的位置终于站上了合适的人。 潮水般的掌声渐渐散去,凌琅看了看身边,又看了看台下,心满意足地开了口。 “感谢我的经纪人。” 68 叶氏的同事打办公桌旁经过,看到凌琅的经纪人,吓了一跳。 “他怎么了?”那人问正在一旁优哉游哉翻杂志的凌琅的助理。 助理嫌弃地往这边瞥了一眼,经纪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傻乐,口水都快淌下来,典型的一副痴汉样。 “别理他,”助理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自从那天凌琅在台上公开感谢他之后,他就一直是那副样子。” “说起那件事,”八卦的同事立刻凑过来,“你知不知道,车祸死者的真实身份终于查清了。” 说起这事助理就来气,“现在才查清?警方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如果不是之前他们没查清身份就公开消息,凌琅也不至于吃那么苦,还差一点就挂掉了,“是谁啊?” “是一个在逃很久的通缉犯。” “通缉犯?犯了什么罪?” “意图向凌琅泼硫酸,还有往凌琅的咖啡里掺巧克力。” 助理倒吸了口凉气,“原来是他啊,他又是怎么上了封昊的车?” “据司机说,他们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时曾经在加油站停靠了一下,封昊在那期间下过车,回来之后他也没细看就开车了,艺人嘛你懂得,帽子墨镜一戴,谁知道谁是谁。” “那然后呢?” “然后中途逃犯亮出身份挟持司机改道,司机不从,两个人在车里殴打了起来,后来的事就是我们知道的版本了,”同事耸耸肩。 “天哪,这么重要的事,司机同志怎么早不说?” “他说他车祸撞到头,失忆了,刚刚才想起来。” 助理无力地捂住眼睛,“这个老梗真是走到哪里都管用。” “那逃犯穿着封昊的衣服,身上有他的证件,死的时候又是面目全非,难怪会被错认。” “那封昊呢?他也失忆了吗?”助理没好气地问。 “他说他被逃犯的同党挟持后关起来了,所以一直没办法路面,现在警方又到处搜捕同党去了。” “……你确定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他们这群人不是在拍戏?” 同事摊了摊手,“天知道,如果是拍戏的话,演逃犯那个演员也太敬业了……对了,最近你俩都很闲啊,”他又看了看发痴的经纪人,“凌琅呢?” 助理把视线重新收回到杂志上,“见家长去了。” 凌琅忐忑地坐在餐桌旁,他记忆中第一次参加试镜也没有这么紧张。 这种紧张感源于身边三个封姓的男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封昊。身为他温柔又不失威严的主人,封昊有意无意中流路出的另一面本来就时常使他心生敬畏,将这种敬畏感乘以三,就是他此刻的感受。 封昊的大哥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可之前对方带给他的压迫感也不像如今这般强烈,而封父则是一位看上去就很有威严的老人,俨然是两个人的升级版。只能说,当这三个人聚在一起时,气场是成倍增强的,也难怪连一贯不输气势的凌琅也落了下风。 “别紧张,”封昊插了一块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给凌琅,“有我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貌似安慰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果然封兄不屑地嘁了一声,“就好像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把你的小……情人儿怎么样似的。” 他改口得快,好在凌琅也没听清,餐厅内出现的另一个人吸引了凌琅的视线。 那人从外面走来,礼貌地冲封父鞠了一躬,“老爷。” “嗯,”封父点了下头,“伤势无碍了?” “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都是外面媒体炒的。” 对人脸记忆力很弱的凌琅仔细辨认了半天,最后还是这番对话提醒了他,“他不是……?” “没错,”封昊肯定了他的疑惑,“他就是送我去机场中途出了意外的司机。” “可是我记得报纸上说他实际上是受到劫持然后撞伤头部失忆了?” “我跟了老爷很多年了,”回答他的是司机,“年轻的时候我是一个不要命的飙车族,后来遇到意外,是老爷救了我,要是没有老爷,我七年前就死了。” “其实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他又对凌琅道。 凌琅闻言很惊讶,他完全想不起来何时与这人产生过交集。 “我在你三部电影中担任过飙车替身,替你在高速路上逆行枪战过十一回,高空飞跃四回,开车撞树两回,跌下悬崖一回。” 凌琅听得目瞪口呆,封昊已经在偷笑了。 “所以我现在的主要职业是影视替身,兼职保镖司机,职业甩狗仔,擅长追踪与反追踪,伪造车祸现场,保险理赔,这是我的名片,”他毕恭毕敬地递上来,凌琅机械地接了。 “所以……之前的车祸,都是在演戏吗?”凌琅不确定地问。 “为了能更好地担任替身,我还上了夜校的表演课,”司机间接地承认了,“凌老师觉得我的演技尚可?” 岂止是尚可,简直是蒙骗了全天下的人,“那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有讨厌的家伙一直在找我们的麻烦,”回答他的是封兄,“他们不是想弄死你,就是想弄死我弟弟,为了麻痹一下他们的大意,只好牺牲下你们其中一个了。” 聪明如凌琅,很快便猜了出来,“是伊总?” “他也出了一份力,”封昊道。 “那为什么牺牲的不是我?” 封昊微笑着瞄了他一眼,“因为我舍不得。” “即便我伪造了车祸,可那些人并没有停止对我们的监视,这也是我没办法联络你的原因。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在这件事上,你经纪公司的保密工作简直做得比安全局还要好,无论我们打听多少次,都说你出国散心了。” 封昊的话解了凌琅多 分卷阅读112 日来的困惑,“对不起,因为我的事,给你……们添了大麻烦。” “这个你毋庸担心,”封兄突然插嘴,“我们封家的人从来不吃亏,对外人如此,对自己人也是一样。姓伊的连年给我们捣乱,现在他已经还清了,至于你的那一份,”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封昊,“相信也会有人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凌琅不解,“什么意思?” “这你还不懂么?我二弟从小就是个变态,你不知道他小时候……” 封昊放下餐具,“哥。” 他这一声哥隐隐有威胁的成分在,封兄识趣地住了口,反倒是一直寡言的封父出言道,“你怎能这样评价你弟弟呢?就好像你比他好到哪里去一样。” 凌琅:“……” 封父慈祥地转向凌琅,“你大哥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这小儿子样样都很出色,只是小时候主观意识太强,不服管教罢了。” 封昊对这个评价似乎有些不满,“我哪有不服管教?” “还说没有?”面对自己的儿子,封父又变身成那个严厉的老人,“我要你留在美国念书,你非要回国念什么电影学校。” “因为我想当演员啊,你不是总鼓励我们要有自己的目标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演戏,为什么又中途辍学了呢?”凌琅把一直以来的困惑问出口。 “因为他欠了人几百万,要卖身还债啊,”封兄举着杯子嘴角噙笑,那笑容显然不怀好意。 “你做什么会欠人那么多钱?”凌琅惊问。 “当然是包养小明星去了,”封兄挑了挑眉,依然是那副讨打的口吻。 封昊不满地瞪了对面人一眼,“只是投资而已,再说我不是回本了吗?” 封兄意味深长地瞅着凌琅,“嗯,连利息都带回家里了。” 凌琅处理完这庞大的信息量,难以置信地放下了手里的一切。 “你是莫先生?” 在场的三个封姓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不仅他是,”最后开口的是封兄,“我也是,我们都是。” 现况已经彻底超出凌琅的思考能力了,还是封父替他解了惑。 “年轻人,你知道莫先生今年有多大年纪了吗?” 凌琅迟疑着开了口,“六十……不,七十岁?” 封父微笑着摇摇头,“不,他今年已经一百一十岁了。” 凌琅错愕。 封父慢慢为他讲来,“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家族的一个长辈,是那个年代很有名望的人物。” “有一次,他做了一件在当时很有影响力的大事,只可惜,以他的身份,不能承认这件事是自己所为。所以当别人问起的时候,他就随口编了个化名,叫莫先生。” “后来这件事被我们家族另外一个人得知了,等他遇到相似的情况时,也用同一个名字脱了身。慢慢地,其他人都延续了这个习惯,不管我们做了对事,错事,但凡是不能承认的,统统都推到这一个人身上。” 垂手立于一旁的老管家突然插嘴道,“有一次我在外面不小心撞了人家的小狗,留的也是这个名字。” 其余四人集体扭头看向他,老管家咳了一声,“我去厨房看看甜点有没有做好。” 老管家走后,凌琅还是不能理解,“既然这个名字存在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引起过别人的怀疑?” “你知道人为什么要信神?又为什么要怕鬼?”封父反问他,“因为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神和鬼,存在于传说里的人物,永远比摸得着见得到的人神秘,也更容易令人产生敬畏。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存在了。” “而莫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立足于白道,也涉过黑道,做过善事,也开过杀戒,早上在中国,中午在美国,晚上又在迪拜。正是由于他的神出鬼没,难以捉摸,才让他成为那个人人口中神秘莫测的人,每个人都听说过,却从来没有人见过。” “这一百年来,我们封家人一直使用这个名字在世界各地活动着,慢慢地也建立了以莫先生为名号的基业,莫先生名下的资产越来越多,多到不得不派人专门打理的程度。这个人,在我们家族,被称为代理人。” 凌琅似懂非懂地看着封昊,“所以……” “如果要私自支配莫先生的人脉和资产,就必须成为代理人才行,”封昊接着说下去,“成为代理人,就意味着要放弃自己原本的身份。” “当演员也不行?” “当然不行,代理人的工作是很辛苦的,如果没人愿意主动去做,我们就抽签。” 如此重要的身份,居然通过抽签来决定,凌琅简直要对这个家族刮目相看。 “十五年前,我大哥不幸地抽中了下下签。” “不过幸运的是,我二弟很快就有求于我。” “他逼着我跟他签了十年的卖身契。” “我说过了,封家人从不吃亏,不管是对外人还是自己人。” “所以,”凌琅打断了兄弟二人的一唱一和,“一直以来电视后面的那个人是你?” “不然我怎么会这么了解你呢?”封昊微笑道。 凌琅还是第一次走进封府的书房,但面前的摆设他再熟悉不过。 “原来您就是在这个位置,看了我十年,”凌琅的指尖扫过写字台。 “最初的你就像个刺猬,”封昊笑着回忆道,“动不动就冲我张牙舞爪的,跟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凌琅的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太阳花上,封昊也注意到了。 “喜欢吗?我的生日花,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日字。” 凌琅抿了抿嘴,“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呢?您和他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在你心目中,莫先生一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封昊笑答。 “您当年只有二十岁,”凌琅注视着封昊,“在舞台上见过我一面,为什么会为我做这么多?” “我说过了,因为一见钟情,”封昊也同样注视着凌琅,“你的眼睛,跟我当年养的那只金毛一样漂亮。” “您小时候养的那一只?” 封昊微微点了下头,“它也是我的挚爱之一,可惜最终死于非命。” “我记得……是吃错了东西?” “巧克力。”封昊的表情有些难过,“当年我跟邻居家的小孩发生口角,他为了报复,背着我喂我的狗吃了许多巧克力,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凌琅久久说不出话来。 “然后,”封昊眼皮低垂着,“你知道我做了什么?” 凌琅摇摇头。 封昊嘴角扬起了诡异的弧度,连声音都变了,“我请人催眠了他,洗掉了他过去的记忆,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个受虐狂 分卷阅读113 ,见到我就想做我的狗,连巧克力都吃不得。” 他的话一字一句传到凌琅耳中,后者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封昊的手缓缓举起来了,眼见就要接触到对方的脸,凌琅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封昊忍不住笑弯了腰,“我逗你玩的,你还真信了。” 他搂上凌琅的脖子,“学长,我的演技还好么?” 凌琅还处在封昊带给他的震惊中,不知道该信哪一句才好。 封昊故意努起嘴,“学长,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怀疑我对你的动机吗?” “可是刚才在餐厅……” “我大哥说的话是吗?”封昊笑笑,“事实上是,我的狗被人谋杀了,我很生气,就把对方骗到家里来,锁进了金毛住过的笼子里。” 凌琅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封兄对封昊的评价是从小就是个变态了。 “不过,他很快就大喊大叫,惊动了我哥。他把人放了,又批评了我一顿。” “但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当时的我感到很兴奋,也让我认清了自己的性向。” “后来我查阅了很多资料,还自学了心理学,才知道世界上不仅有我这种人,喜欢把人关进笼子里,还有一种人,喜欢被关进笼子里,只能说,上帝造人真得很公平。”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寻找那个愿意被我关进笼子里的人,直到我遇见了你。” 凌琅抬起头,他仰望的不仅是他的爱人,还是他的恩人,他的主人,他将身心都托付与其的唯一人。 “见到你第一眼,我就认定了你,就像我在一窝刚出生的小狗中,一眼就相中了我的金毛。” 他抚摸着他的脸颊,“虽然等待了那么久,不过幸好,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在台上,我在台下,我仰望着你,你却看不到我。 ——为了让你看到我,我只能站得足够高,高到让你一抬头,就足以仰望。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