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梁逍》 分卷阅读1 《晚安梁逍》作者:它似蜜 简介: 金融搬砖狗一块熬通宵加班熬出爱情的深夜故事,直掰弯,攻追受受宠攻,都市童话基本无虐,不会很长。 扮猪吃老虎骄矜太子爷(梁逍)×日常想死自律温和社畜(叶季安) 注: 1.受大学时期是个叛逆摇滚青年,衬衫下的后背上全是乐队队标文身(后悔了) 2.年龄差7岁(27×34),受是攻上司 3.攻天然弯,有前男友,受原本直男,有过女友 4.嗲精攻,做家务等生活技能为零 5.由于工作以及孤单寂寞冷,受真的动不动就想死(但是不敢还要供房贷呢) 第01章 叶季安,时年三十四,兢兢业业高薪上班族,每天习惯天不亮就起来,坐头班地铁从卫星城的住宅赶到CBD的公司健身房慢跑半小时。 来这么早是因为慢跑要穿短袖,他不想让任何同事看见自己胳膊上、肩膀上、背上,满满的文身。 文身是因为两年前觉得生活无趣,突然想要寻求刺激,把大学喜欢的地下摇滚乐队标全文了上去,还有玫瑰骷髅什么的。当然找刺激失败了,他只觉得又丑又疼。 运动之后他会冲个澡,喷上淡香水,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文身都用厚衬衫遮住,哪怕夏天也是如此。跑步当然也不是出于兴趣,只是可以防止赘肉积累并且帮助他一上午都保持精神充足,结果从下午开始还是要狂饮咖啡才能灌饱成堆的工作。 的确,作为金融行业搬砖狗,上证深证加上美股都要盯,忙起来根本没个准点,就算准时下班,他戴着耳机挤在晚高峰地铁上,闻着一鼻子汗臭也是日常想死,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看上的新游戏还没发售,去年买的PS4几乎是崭新的。 请好假要去看的live也没到日子。 房贷还没供完呢。 怎么还是想死想死。 下了地铁还要卑微地去排队买烤红薯,不吃喜欢的便宜炸串也是因为怕长胖,挺着小肚腩穿衬衫太灾难了。叶季安有点后悔,中午和公司后辈在两条街外一起吃的日料实在有点贵,就算AA他也肉疼,这个月不节省一些,房贷就更供不完了。 回家卫生也要自己打扫,小时工最近猛涨价,他觉得还不如趁手头上没有DDL自己锻炼一下`身体。 至于一起吃日料的那个年轻人,叶季安一边推着拖把满屋子跑,一边琢磨,有点担心也有点忌惮。 担心是因为人家研究生毕业没两年职位比他低,工资也少,然而成天花钱大手大脚尤其爱穿奢侈品牌还有摄影这种烧钱爱好,他想不通这人以后该怎么买房娶媳妇。 忌惮是因为,年轻人知道他身上全是纹身,并且年轻人是公司上下唯一一个,以往连体检他都会自己找借口去自己熟悉的医院。那是一个非常不凑巧的很早的早上,也就是两三个月以前的初秋,他非常不凑巧地在淋浴的时候犯胃痛,因此晚了几分钟进更衣室,正好碰上进来换衣服健身的年轻人。 当时小孩儿表情都惊呆了。 叶季安也很尴尬,正过身子,藏着自己的后背,“小梁来这么早啊。”努力谦和有礼。 “前辈才早,”年轻人眯起个懒洋洋的笑,还是毫不避讳,两眼放光,“您真的好酷!” 第一次被人说酷。酷吗?这副文身不仅爸妈动不动念叨,连当年谈婚论嫁的女朋友都对此喋喋不休地冷嘲热讽过。 “谢谢。”叶季安还是客客气气,之后去便利店买早餐的时候还贴心地带了一瓶果汁一个肉类最丰富的三明治,趁还没人来上班,找到年轻人的工位,放在桌上那块阳光里面。 没人知道他当时扣好扣子逃离更衣室的时候简直是落荒而逃。后来,他在自己的透明办公室里看见年轻人笑眯眯地拿起果汁拆开三明治,又笑眯眯地跟隔壁女同事聊了两句,心里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会猜到是我吗? 会觉得我在讨好他?“贿赂”他?拉近关系?我可是上司啊! 那会把文身的事说出去吗? 叶季安还趁午休专门仔细查了查公司的规定,没有禁止文身这一项,但他总觉得传开了影响很不好。 更想死了。 谁知道,没过两天,他在吸烟室的书柜后面自己常待的那个清净小角落默默抽烟,日常想死的同时在脑袋里一条条地捋顺下午跟老板汇报的内容,突然听到窸窣脚步声,年轻人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放松样子,大摇大摆地站在他身旁。 然后也点了一根烟。 “早上好。” “早。”叶季安的紧张程度好比提前见了老板。 年轻人笑了笑,“前辈很喜欢一个人躲在这样的地方吗?” 果然有事。叶季安做出亲和的微笑,“还好,咱们部门抽烟的太少了,女孩也多。 分卷阅读2 不想碍着别人。” “哈哈,我也是。”年轻人道,可他抽烟的模样并不熟练,有佯装老烟鬼的嫌疑。 “以前不知道小梁抽烟啊。” “叫我梁逍就好,”年轻人指指自己胸前挂的工牌,“前辈不比我大几岁吧。” “哈哈,也好。”叶季安看着他,答应道,心里想着待会儿回去查查这人哪年生的。 “嗯。”梁逍也回看过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似乎在这诡异气氛中自得其乐。 “行了,少摸点鱼,”叶季安端着那副沉稳模样,好不容易抽完了这一支,碾灭烟头,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回去了。” “对了前辈,”梁逍忽然叫住他,“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提醒您。” “你说。”叶季安觉得自己很想变成兔子跳走。 “您的文身,其实穿浅色衬衫也能隐约看到,”轻声说着,梁逍垂眼,笔直地看着他搭在自己肩上,忘记放下的手臂,“至少我可以。” 第02章 ……不会吧? 叶季安面不改色,把手收回去,诚恳地说:“行,我会注意的。” 梁逍放下烟杆,带着凛冽的薄荷味,他点了点头,“我也回去了,听前辈的不摸鱼。” 他说得很乖,还挺把叶季安刚才说的话当回事儿。叶季安并不是什么大领导,也不属于资历深的,几年来摸爬滚打,要担起上司的责任,也得保持年轻人的好学,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普通员工的区别只在于有一间独立办公室。事实上,在这公司里面只有赚钱是头等大事,谁大谁小的官僚主义都要靠边放,就比如梁逍这种工作能力突出的海归新人,往往不会真正把谁放在眼里。 因此,当他像个小孩一样跟在自己一侧,念叨着工作问题往办公室回的时候,叶季安和迎面遇上的同事点头致意,莫名有点美滋滋,连文身的事被再次戳破所带来的糟糕感觉也淡了三分。 我在炫耀吗?就像小时候给邻居炫耀自家弟弟的竞赛奖状。他这样想。 这天叶季安的午休照旧忙碌。 他先是趁多数同事都在吃饭,跑到其他楼层找了个偏僻洗手间,前后左右地观察了白衬衫里的自己。离镜子两三米远,他瞪干眼睛也看不出哪有文身从布料下面透了出来。衬衫不是紧包着他,也足够厚。然而当他靠近几步,贴在镜子跟前,又仿佛能看出些端倪——比如肩头,好像隐隐透着些青。 眼晕了? 叶季安悻悻回到办公室,又找来梁逍的简历。本地人,高中开始就在国外念,课外经历丰富,藤校本硕毕业,在纽约某风投公司干了一年半,决定回国发展…… 这些都是叶季安早有印象的。 他要看的是年龄。 果然不大。比自己小了七岁。 叶季安想起梁逍面试的时候自己还去旁听做了顾问,也就是两个多月之前,这人中文一般却条理清晰,那种舒服的自信感令他印象深刻。之后这段日子里,梁逍闷头工作从不找事,连假也没找他请过,于是两人的交集也就仅限于会上的讨论和会下的交接,一块加班也只会在关灯的时候问声好。偶尔聚餐,酒桌上都相隔甚远。 叶季安的左右位置早就基本固定,梁逍也自有一群朋友围着,其中年轻女孩居多,聊得来的小伙子也不少,他不会剥螃蟹,居然还有人帮他收拾。叶季安不经意瞥上两眼,也只得出聪明帅哥人人都爱的结论。 如今,梁逍在两寸照片中和他对视,仿佛把未来的大片光明也列到这简历中了。反观自己乏善可陈的狗日子,白白比人多了七年,叶季安合上电脑。 好,好,他对自己说,你又日常想死。 然后趴着眯了十五分钟,开始下午的工作。 跟老板的汇报是半个月一次,这回还算顺利,就是又多了不少可供加班的内容。叶季安回到部门已是四点出头,赶在下班时间之前把工作布置出去,在心里遥望着年终奖,他准备晚些回家,趁新鲜劲儿把一些文件捋利索。 北方初秋时节,天黑得已经相当快,隔着一层玻璃墙,外面大风呼啸,三十多层的建筑仿佛也在跟着微微摇晃。而叶季安毫无察觉,直到听到敲门,他才回过神来,一看时间,早就过了九点。 工位基本都空了。 只有梁逍站在他的玻璃门外。 “请进。”叶季安随手点了保存,揉了揉眼睛。 梁逍身上还有寒气,手里提了个塑料袋,“前辈还没吃晚餐吧?”他把袋子放在桌上,抽出两个盒子,“那天早晨的谢礼,请您选一个。” 是楼下便利店的速食餐盒。川味藤椒肥牛和美式焗饭。 “不用,”叶季安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他的客气,“还不回家啊?” “不想回。”梁逍的理由倒是足够简单粗暴,“选一个。”他很坚持。 叶季安想了想,这人口味应该比较偏向西式,于是他选了肥牛,“谢谢,一块吃吧。” 分卷阅读3 “不用。”梁逍给他又留了盒酸奶,兀自走了。 叶季安头皮有点发紧——前两天的果汁三明治,真有那么好猜?他琢磨不懂梁逍的意思,那天过后人家并没有把文身的事说出去,可今天旧事重提,还把自己吓得够呛……也许就只是随口一说呢? 他觉得自己想太多,也太琐碎,活像个中年大妈,不如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抬手一摸,盒饭是凉的,再抬头去看,送饭的那人已经在工位上开吃了,还挺香。 叶季安端着餐盒走出办公室,“热了吗?”他来到梁逍跟前。 “没有。”梁逍仰面看他,放下勺子。 “便利店有微波炉,咱们也有,综合部小李没跟你说过吧,”叶季安指了指茶水间的方向,“以后记得热一下,不然你这全是芝士肉酱的怎么吃啊。” 说着他就拿起那盒焗饭,和自己的藤椒肥牛一块往茶水间端,梁逍跟在他身后,“我不太会用微波炉。” “啊?”叶季安回头。 梁逍眼皮跳了跳,看起来很不自在,“我以为这种盒子放进去会爆炸。” “不会的,这就是微波食品。”叶季安笑了。这人平时都吃什么?看起来也不像自己做饭的那种啊?不知道美国的速食品都是什么样子。不过,再想想看,盒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中文,而梁逍的生活经历和工作内容都只能保证他把英文用得熟练,平时他说话语速都快不起来,叶季安也差不多能够理解。 “选这个档,一般九十秒就够了。”他耐心地教。 梁逍认真点头。 九十多秒后,两人都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盒饭。叶季安关上茶水间的灯,往办公室回,这回梁逍主动跟了上来,看样子是要跟他一块吃。 于是叶季安看了看办公桌另一边的椅子,“坐吧。” 梁逍却不动弹,“文身的事,前辈很在意吗?” 叶季安一愣,立刻恢复平和得体,“谢谢你替我保密,”他坐回靠垫椅,疲惫地笑了笑,“别人知道了会吓着吧,太违和了。” “不会啊,我觉得很美。”梁逍放下餐盒,把指尖搭在他的桌面上。 得了,这回连“酷”都不是了,直接是“美”。这更是叶季安第一次被这样形容。 “其实我挺后悔的。”他抬起眼。 正好撞上梁逍的视线,亮白灯光下,那两片薄薄的单眼皮显得精神十足,只听他又道:“前辈放心,我不是喜欢公开别人隐私的那种人。我知道,您瞒得很辛苦,我记得您八月份也穿长袖,对吗?” “还好。” “我也想文身。”梁逍叹了口气,“但是没有想好内容。” “你最好琢磨清楚,不然就会天天想把它洗掉,”叶季安并不想看大好青年和自己犯一样的低级错误,“就像我现在这样。” 梁逍挑起眉毛。 “我准备等年假就去洗掉一部分。”叶季安又道。 “会很痛吧?这样大的面积,不一定洗得干净,操作不当还有可能出意外,”梁逍蹙眉,薄唇也抿起来,回忆道,“去年的新闻吧,在韩国,有人皮肤都烂了,沿着洗掉的纹路肿起黑黄色的水泡,脓液把皮肤撑成半透明的状态,一碰就破,像科幻片里中了外星人的毒。” 这描述未免太实在太有画面感,叶季安听得脊背发凉,他觉得自己脸色应该不太好。“你说得对,但你之前说的也没错,”他暗自拧了拧自己硬邦邦的膝盖,“远看问题不大,离近看的话,我发现贴着皮肤的地方确实有点不一样。” 叶季安不确定自己是否表意清晰,但梁逍显然立刻就听懂了,“那就不要让别人离您那么近啊,”他一脸认真,“除了我之外。” “抱歉,开玩笑的,请您放松一点,”他端起自己的焗饭,稍稍鞠了一躬,“我还有一些数据要分析,前辈继续忙。” 叶季安默默看着他,办公桌下的两条腿已经不自觉地夹了起来。这是紧张的表现,比如当总经理在桌头讲话,语气不明地提到他的部门。 为什么这小崽子总是给他老板一样的压迫感?明明讲礼貌到按部就班的地步。叶季安觉得自己怂爆了。就算全公司都知道自己在身上究竟文了几个重金属乐队又会怎样? 好吧,那只会更想死。 “加油,别回家太晚。”他保持着上司的风度。 梁逍正走到门口,闻言回头,“对了,年终体检的时候,前辈一般会怎么办?” “单独去我家那边的医院,再把体检报告交回来。” “我想和前辈一起。” “和我?” “因为我也有一个秘密,体检会被别人发现,可是如果前辈也知道了我的秘密,就不会这么害怕我了吧?” 说罢,他阳光灿烂地笑了一下,推门走了。 第03章 自那以后,叶季安经常和梁逍一块吃午餐,偶尔带上另外几个年轻同事,但多数时候是他们单独两个。 分卷阅读4 最开始是梁逍起的头,就在他提及“秘密”之后没几天,他在早会后站在叶季安桌前,“我看到一家灌汤包评价很好,前辈一起试试看吗?” 叶季安有一点意外,据他观察,这人素来不缺饭友,才不是自己这种默默啃饭团面包的凑合人。但眼前明晃晃的就是那两道不带拐弯的目光,好像听不到答应就绝不肯眨眼似的,出于某种心虚,叶季安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天的灌汤包确实挺绝,鸭血粉丝汤也八成正宗,周围坐的都是出来打牙祭的上班族,叶季安吃得直冒汗,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么一家店呢?他在这冷森森的十月底十分具体地念起家乡的味道。 “我小时候经常去仓巷那边的菜市场帮我妈买菜,门口就有一家卖这个的,冬天觉得好冷,剩的零钱要是够我就会进去吃,”叶季安笑道,“和印象中挺像的。” 梁逍眼睛亮了,“前辈喜欢就好。” 都已经十几年没回家了啊,从大学开始。叶季安突然想到。但他又觉得跟本地小年轻感慨这个有点太沧桑大叔了,于是低头吃粉丝,好让自己不要没话找话。 梁逍倒是颇为淡然,有话他能接上,在两个人之间的安静里,他同样显得十分自适,每口都吃得文雅,单从表情也看不出他是否喜欢。倒是饭后来了精神,他脱下大衣,要给叶季安披上。 叶季安愣了好一下,忽然意识到,出了汗这白衬衫当然就更透了,虽说里面有背心,但肩膀大臂之类的部位似乎确实多上了那么几抹可疑的隐青,正如他在镜中瞥见的一样。而他的外套在刚刚出门的时候就送去了公司楼下的干洗店,本来打算冻着回去,下班再取。 “没事。”他微微仰头,让自己侧目看过去,不知怎的腰都僵了,“把你冻着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体质很好,还有穿保暖内衣,”梁逍一本正经地说,随意把自己的大风衣搭在上司肩头,又迅速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急着证明什么,“还有羊绒衫。”他扬起下巴,示意叶季安好好看。 好吧,确实有,鸡心领,柔软的乳白色,弹性很好还被揪起来展示了。里面的保暖内衣是舒服的花灰色。 这小孩挺懂养生啊?怎么也不见臃肿? 叶季安甚至开始脸热,倒不是因为食客们投来的纷杂目光,只是因为,那风衣沉甸甸地披在肩上,让他错觉自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而关心自己的则是个会跟不太熟的同事展示保暖内衣的奇奇怪怪热心小伙。 他把衣裳往上拽了拽,套上袖子披好,免得它滑下去,“谢谢。” 梁逍果然笑了,无忧无虑的那种,“这件外套和前辈很搭呢。” 千万不要说送给我就算你家里有矿也不行这可是爱马仕,叶季安想。 好在没有。 从此就有了之后的许多次,两个看起来不怎么搭调的人成了饭友,稍微没那么忙的时候,梁逍总是自然而然地发出邀请,仿佛在脑袋里装了张实时更新的周边美食地图,却从不在线上提及,一定要面对面说。而到后来,叶季安想起来什么餐厅,也会约上这位老饕后辈一起。 这对叶季安来说其实有利有弊。 利就太多了,单说一点,叶季安乏味了这么多年的午休突然多了点变化,生活品质和幸福指数当然有所提高,视线偶尔略过玻璃墙外斜前方的那个工位,瞧见那个心无旁骛的背影,他甚至会有几个闪念,盼着中午门被敲开,梁逍进来,一脸点子很多的表情。 而弊端无非就是他这饭友似乎的确没什么金钱概念,唯一考虑的便是食物,人均消费完全不在衡量范畴之内。一般简餐还好,有那么两回,他约了叶季安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踏足的餐厅,还非常贴心地提前很多天预订,叶季安硬着头皮跟他进去,保持着自己那点处变不惊的模样,味道是真的好,肉也是真的疼。 梁逍当然照旧潇洒,AA之前,他连账单都不看。 “前辈对自己太严苛了。”他这样说。 “你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否则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一张银行卡吗?”好像很有道理。 叶季安看着他颊上光滑白净的皮肤,心想,这是狐朋狗友吧,诱惑我骄奢淫逸,但人家年轻又活得滋润,果然不一样。又想,得了,我花钱买高兴。 这般豪情壮志往往在他挤完晚高峰地铁后以灰溜溜排队买烤红薯告终。 哪天真还不上房贷了就狗带,反正买了保险,不会连埋都没处埋,叶季安寻常地想。他捧着纸袋呵着热气,准备回家收拾收拾衣柜,把自己的保暖内衣找出来穿穿。 就这么过到了十二月底。 元旦放假前,公司组织免费体检的大半天,叶季安在办公室干活,梁逍也是。叶季安又在隔着玻璃看他背影,心说这哥们果然铁了心要跟我一块检,一块干这吃力不讨好的蠢事。那秘密又是什么呢?这么急着告诉我,这两个月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步履如飞吃嘛嘛香,天天健身的时间不比我短,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某些不好说的 分卷阅读50 我把你请到这里只是因为你妨碍到了我们的工作,五点钟我还要回去开一个短会,”叶季安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把马克杯放在桌上,“叮”的一声脆响,“如果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事,你可以趁午休过来等等,我也许会有时间。” 第23章 面对叶季安公事公办的态度,罗曼倒也是处变不惊,“我们的确需要聊聊,也不用很久,你当然可以回去开会,”他也放下杯子,擦了擦上唇沾的奶盖,“哈哈,其实我刚刚从拘留所出来,不过三天之前就到北京了。” 叶季安心说您这是有备而来啊,但貌似,还挺诚恳,“嗯。”他点点头。 “Shawn和你已经同居了,我都看见了,所以也不用和我说谎,”罗曼抬起眼,又道,“这三天,从出这个大门,到进家门,你们一直在一起。” 叶季安挑眉,“所以你就是跟踪我们咯。和你在莫斯科一样。” 罗曼惬意地靠上椅背,“不用紧张,我没有拍照,也不想帮你们出柜。” 叶季安在膝头撑住手肘,支起下巴,“你刚才不是已经帮了?” 罗曼的神情就仿佛没听见这话,“Shawn不想见我,我知道,但既然见到了你,我觉得我可以说些事情,帮你了解他。” “帮我?这倒不用。” “你们刚刚认识半年,只有他回国之后这一小段时间,不是吗?”罗曼笑了,“你知道他的所有爱好、习惯、性格的许多面、过去的经历……你见过他的家人吗?” 前面几条倒是没什么,叶季安始终认为,逐步了解的过程也是一种乐趣,就像梁逍不可能知道他的一切一样,互相挖掘和接受难道不是恋爱的必要条件?他一点也不着急。只是这最后的一条,他听得有点膈应,“你见过?” “当然,”罗曼点点头,“他的父亲每年都会来看我们,他也带我去过他母亲和哥哥在纽约的墓地。我们非常相爱。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他早晚会和我求婚的。” “这样啊。”叶季安专注地看着他。 罗曼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鼻尖,“你知道是哪件事?” “你为什么被抓进去这么几年,你自己应该比我清楚,”叶季安不紧不慢地说,“这到底关梁逍什么事,又到底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和不快,你也应该比我清楚。” 罗曼愣了一下。 叶季安又道:“你这么了解他的家人,肯定也知道他妈妈是怎么回事吧,结果你还碰,还在他家里聚一堆人扎自己手腕?你们相爱?你干这种事的时候也记得自己爱他?” 他咬字太清晰了,语速也快,多亏了日常工作磨练出的口语,偏偏口气还是起伏不大,冷静得仿佛置身事外。只见那罗曼张了张嘴,低下头去,兀自闷了口热可可,“想不到你是强势的那一类。” “哪一类不重要,”叶季安看了眼手表,“关键在于你到现在还在跟我说你们的浪漫史,我说过了,我不想把我的工作时间花在这上面。” “这当然很重要,”罗曼认真道,“Shawn没办法和强势的人在一起,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决不让步的控制狂,到一种病态的地步,真的。” 叶季安笑了,“就算分手了也没必要损人不利己吧。” “我没有开玩笑。”罗曼终于坐直身子,“以前刚刚交往就是这样,我从外面回来,他一定要问清楚我到哪去了,我交新朋友他一定要认识,还要混熟,我所有同学的社交账号他都要关注,我的手机半夜响了我如果不接,他也要打回去,搞清楚对面是谁,我基本没有私人空间,他差一点就在我身上装定位了。” 叶季安神情寡淡,不为所动,“可你不还是成功了?在骗他方面,只能说你有天赋。” 罗曼被呛得脸色发白,“我很后悔。” 叶季安徐徐抿了口咖啡,“哦。” 罗曼突然抬高声量,“但这不也证明他爱我吗?他害怕失去我,害怕离开我,非常害怕。” 叶季安心说您回忆往昔还上瘾了是不,“这是过去式了。” 罗曼忽然笑了,“那现在呢?他有对你这样吗?” 叶季安耸耸肩膀,“没有。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恋爱,当然要吸取教训,”他也笑,眉眼柔和地弯起来,“事实证明那么患得患失并不能获得幸福,梁逍那么聪明,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当然要试着学会和我相互信任,他也成熟了,不会做小男孩喜欢的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或许我能给的安全感也更多吧。” 罗曼咬住嘴唇,瞪着叶季安。 叶季安兀自感慨:“重蹈覆辙真的太痛苦了,他不想那么痛苦,我也不会让他痛苦。” 罗曼眼眶都红了,一双湖蓝色的眼睛也是水汪汪的,“你没资格这么说……我们都是第一次恋爱,都会犯错,是的,我给他造成过非常严重的伤害,但他也很出乎我的意料!我出来了,打那么多电话,发那么多邮件,每天都在等,所有准备都做好了,我没想到他甚至不愿意见我一面,他 分卷阅读51 打我的时候就像不认识我一样。在莫斯科,你们就已经交往了吧?总之就是这样,只要你出了什么错误,有什么不合他的心意,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他本质是冷漠的,喜新厌旧的,身上没有留恋这种东西。Shawn就是这样的人。你知道吗?你不害怕吗?” “人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呢?”叶季安反问。 罗曼露出困惑的表情。 叶季安蹙了蹙眉,真诚地看着他,“人承受伤害也都是有限度的,显然你造成的那种他无法忍受,为什么还要虐待自己?他刚入职,工作已经很忙了,成天担心猝死,干嘛要牺牲休息时间和你见面跟你吵架?只能说就算没有我,他也不是你的。” 罗曼说不出话来。 叶季安继续完善起自己的逻辑链条,“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蠢事,到了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梁逍干脆利落和我分手把我当陌生人,我再后悔再难过也得接受,不需要你现在好心给我提醒。” “我不觉得我们无法挽回。”罗曼低下头,捂着眼睛。 叶季安有点烦了,他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搞得好像自己在欺负小孩似的,但他现在面对这种死不开窍的所谓情敌确实非常不爽,这种苦情的执迷不悟并不值得理解,他只想有话直说,因此未免显得有些不耐烦。“重情重义是一种美德,炫耀也是人人都会产生的一种心理,所以你现在过来找我说这些,我虽然不爱听,但也尊重,”顿了顿,他又道,“梁逍他当然爱过你,很爱很爱过,你已经向我举例证明了,事实上也没人想否认,这只能证明他是个认真对待感情的人。但从你碰毒开始,一直到现在你找到公司,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在让他厌烦你,甚至恨你,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你也没法怪别人。” 说罢他又站起来,走到罗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那副肩膀正在细微地颤抖,“如果还能听得进去的话,我劝你好好地想一想,你以前对他怎么样,不要只想自己失去了多少人家的好,多想想自己值不值。上次在莫斯科,还有今天,如果你真的见到他了,或者你继续找机会总能碰上,没人拦得住你。但是等说上话了,你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点愧疚啊。” 罗曼闷声吼道:“你别说了!” 叶季安看着落地窗外灰冷的街道,淡淡地说:“我回去开会,不送。” 他一抬步,却又听到身后响动,罗曼应该是站起了身子,“叶主管,你好像什么都不怕。那你在意你们的关系被同事知道吗?” 叶季安根本没有回头,“对我来说无所谓,我觉得这是早晚的事,但是梁逍愿不愿意就得你自己问了,我们还没商量过这种问题。” 说完他就直接走了。 他走得可谓风轻云淡,之后的短会他也发挥正常,布置好几间琐事就放员工们过节去了。情人节有个好处,情侣有着无比正当的理由黏在一起甜甜蜜蜜,不做任何别的事情,就算是单身,商场那么多打折活动,电影院那么多上线大片,自得其乐的选择也很多样,因此全部门固然集体开溜,没谁留下来主动加班,就剩叶季安一个人闷在他的玻璃办公室里,看着今天的大盘。 早就闭市了,他上班时间也没空看自己买的那几支股票,此刻只见红的不少,还有一支涨停了,在这悲痛的绿色大盘里显得喜气洋洋,他心里却没什么惊喜感。职业性质放在这儿,自己投的那点钱就跟玩似的,就算赚了不少,也只是缓解房贷压力,并不会缓解他每日想死的冲动。 这样说也不太确切,叶季安最近其实很少思考死亡这个深奥命题,他只是现在,这一秒,有点想死,下一秒也是。已经过了五点四十,他把灯都熄了,偌大一个部门占了小半层,靠里的走廊工位茶水间都是黑黢黢的,靠外面,譬如他这间有落地窗的办公室,照进来橘红色的夕阳,却也显得暗沉。 叶季安盯着高厦间那团没什么温度的红,默默琢磨,自己正在等待,越南餐馆在等待,广角镜头在等待,情人节也在等。梁逍现在没消息,但他肯定会来,有什么好着急的呢?他只是会不断回想起咖啡馆里的对话。自己当时是个什么样子,口才用上了,还把大学辩论队里学的咄咄逼人拿了出来,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得理不饶人。看起来挺有理有据,实际上根本没有表面上的理性——因为他确实,非常,不爽! 叶季安意识到自己正在吃醋,从三点出头吃到现在,好大一坛子。 比如家人,因为这触及两人的伤心事,所以都不爱提,别说见面了,他连梁逍他老爹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话都没说过一句;又比如那种控制欲、占有欲,叶季安其实并不反感,倒是有些担心梁逍身上那种随时存在的分寸感会把梁逍自己弄得很累很小心翼翼;哦对了,还有初恋那种说法,初恋,初恋你个头!叶季安咕嘟灌下凉掉的大红袍,好让自己平心静气,却还是止不住在心里大叫,谁是第一个恋的没意义,谁恋到最后才是真本事! 总而言之,嫉妒真是恐怖,叶季安坐在那儿有模有样,早已为约会收拾好头发喷好香水,心里则是波涛汹涌,骨鲠 分卷阅读52 在喉。 就连当务之急——如果罗曼真把事情曝光了,弄得全公司都知道,梁逍会是什么反应,自己该不该阻止又怎么阻止,他都琢磨不下去了。 电脑不知什么时候黑了屏,叶季安也懒得再开,心烦意乱地翻起手机,他才看见公司大群里显示新人参观已经结束,大巴车四点准时出发,预计六点到达公司。 六点已经到了。 叶季安点开和梁逍的对话窗口,上一条还是午休时梁逍给他拍的豪华盒饭,有六个菜,他傻乎乎地回了句“救命有芹菜还有蘑菇”,得到梁逍的几个哭脸。 现在他问:快到了吗? 又发:礼物不着急,先吃饭,折腾一天你饿晕了没。 最后一条是:我好饿[哭脸] 结果回复没收到,梁逍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前辈,你还在公司吧,”听起来像是在跑,“公司停电了!” 叶季安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好像听到这声音,他这飘了一下午的魂儿才真正落到地上,“我在,但我把灯都关了没发现,你在哪儿呢?” “我在爬楼梯——”梁逍好像笑了,“还差两层,你不要动。”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 叶季安腾地站了起来,套上大衣拎上包,确实,空调都停了,可他现在才感觉到凉意。径直跑到部门玻璃门口,幸好刷卡系统独立供电,现在还能用。他刚把大门锁上,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碎响,那是消防门开关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子,他就被从背后抱住了,梁逍可谓风尘仆仆,大衣都是冰的。 “好冷!大巴车空调坏了。”梁逍蹭蹭他的后领,鼻梁却冒了薄汗。 叶季安摸了一把圈在自己腰上的那两只手,也是热乎乎的,方才那三十多层楼,梁逍显然爬得匆匆忙忙,“叫我下去就好了啊!” “楼道好黑,想陪前辈一起走。”梁逍搂上他,又一次钻进消防楼梯,气息喘匀了,笑得心满意足。 叶季安也笑了,那楼道确实黑得要命,密闭环境加上电灯全停,叶季安只觉得自己好比一只老母鸡,因为老母鸡都有夜盲症。但是他被梁逍牵着,甚至扶手都不用去摸,两人的饥肠辘辘也搁在一边了,好比一场私密的散步,梁逍轻轻说着一天的见闻,叶季安就静静地听。别说开口提罗曼的事了,他甚至不舍得插嘴,去说任何事,他觉得那是种不合时宜的破坏。 都是对数字敏感的人,下到一层,梁逍自然而然地去推门,叶季安也正好数到这层,没人会误打误撞进到地下。外面也是黑沉沉的,但有路灯的光照进宽敞通透的大堂,照到那个咖啡厅里,迎面碰上两个保安,可是梁逍并没有松开叶季安的手。 没有犹豫,可能连思考都没有,好像这已经成为习惯。自动门罢工了,转门也是,两人一起去推侧面厚重的大门,寒风扑上来的时候,叶季安看到那辆红色的布加迪,鲜亮又干净,横停在旗杆下。 梁逍则转过脸,看着叶季安的眼睛,还是那样笑笑的神情,“前辈的礼物不能晚,就在车里。” 第24章 和眼前类似的场景,叶季安其实见过。某年某个一样寒冷的冬夜,他回到家衣服都没换,摔在床上倒头便睡,趴了十几分钟猛然惊醒,仍不想动弹,寂寞地刷起朋友圈。他看见大学同学的近况——那姑娘情人节被求婚了,玫瑰花瓣铺满一后备箱,四个角烛火曳曳,最中心摆着一个小盒子,盛着戒指。 也许是太激动了,老同学连发好几条,视频文字九宫格照片都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叶季安还逐个点开观赏了一番,饿得想死的时候,被别人的幸福哗啦啦地冲刷过去,那酸爽,可谓令人印象深刻。 现在更大的一片花池摆在他面前。 或许用“池”来形容有些怪异,但叶季安想不出更确切的词了。还不是花瓣,是整朵整朵的玫瑰,挤挤挨挨地簇在一起,就好像暗涌的水波,那种红色,只能说浓得发黑、浓得像要流淌。而这池中又绝不仅仅只有玫瑰,它只能当个底座,花朵上方也摆着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盒子,小盒旁边还有个玻璃箱,在里面安然趴着的,是一只小小的短尾蜥蜴,赤青相间的颜色,花纹像小菠萝,却又比较圆滑,被后备箱的环形灯光照得玲珑。 “松果蜥幼苗,才三个月,”梁逍解释道,“从澳大利亚送过来,幸好没有断尾。” “送给我的?”叶季安看看梁逍略显紧张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他觉得这小东西看起来圆头圆脑胖乎乎,应该比马克思还好摸,于是捧起那玻璃箱子仔细看着,“没什么精神呢。” “外面太冷了,它还不习惯,”梁逍也抬起手,用发红的指尖轻轻碰那玻璃,那蜥蜴竟张了张嘴,示威似的冲他伸出蓝色的舌头,梁逍笑起来,“管家刚刚从机场给我送过来,车也给我开来了,但这些花都是刚才我自己铺的哦。” 叶季安确实被“管家”这词惊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可诧异的呢,自己家这位一直就是这么一个被人捧着的小少爷,至于为什么是 分卷阅读53 从机场拿来的礼物——怕不是这种金贵活物,专门遣了个人去护送它远渡重洋。他轻手轻脚地把那吹风受冻的小松果放回后备箱,摸了摸梁逍同样冰凉的脸,浓浓看着他的眼睛,“我很喜欢。” “就叫它恩格斯吧。”他又道。 梁逍忽闪着眼睫,兴致勃勃道:“这个品种和花色超级难买的,也很难养,我排了三年多的队,等我的那只被母体繁殖,孵化,和前辈体检的那天,它终于出生了,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和前辈在一起,就要把它送给你。”和以往说起爬行动物一样,梁逍有他自己闪闪发光的小世界,沉浸其中的样子实在太开心也太单纯了,总让叶季安很想亲一亲,但就在自己公司楼下,只能暂且忍着。 他握住梁逍的手,用力捏了捏,若有若无的花香浮动在冷风中,像是脆甜的冰糖,“所以我能说它是我们爱的结晶吗?” 梁逍别过脸去,“不要……好肉麻。” 叶季安哈哈地乐,也不逗人了,这就要合上后备箱,快点让那恩格斯暖和一下,却被梁逍拦住,“还有呢!”他抄起玻璃箱边的小盒,直往叶季安手里塞。 打开一看,是枚车钥匙,车标是个变体的L,雷克萨斯。 “车牌号我也弄到了,就停在咱们家地库里,是我用自己的工资买的,只买得起这种,型号是LS,黑色的,我觉得很适合在城市里通勤,”梁逍认真地说,“我以后会赚得更多,就能给前辈买更好的了。” 叶季安僵站在那里,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知道,这牌子的车都是进口的,少说也是百十来万,对他来说当然足够好,然而他语塞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则是,梁逍这话未免说得太可爱了。 弄得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就是一个情人节……”他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一辆车太贵重了。”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就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啊。” “我知道。你用自己工资买,我真的很感动,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叶季安把脑袋靠在梁逍肩上,蹭了蹭,“但是你只用花其中一点点,送我支玫瑰就够了,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大车玫瑰,还有一个恩格斯,我已经很满足了。” 梁逍没吭声,只是用力搂了他一下,又将那车钥匙揣进大衣口袋。直到两人都坐进车子,空调暖烘烘地吹上来,他才开口:“我这样做,让前辈觉得为难了吗?” 叶季安一愣,“我是有点没想到。” 梁逍没有急着踩油门,后视镜里是思考的表情,“我还是掌握不好那个度,人和人相处的距离,我也经常想不起来去换位思考,”他似乎在仔细琢磨措辞,“就是,如果这件事给前辈压力了,我希望您忘掉它。” 叶季安心说这不行啊,这不是我想要的发展,看梁逍这委屈模样,待会儿等了那么久的越南菜都吃不香了,“嘿,你这压力还真是说对了,我刚才脑袋都懵了,”他按了按梁逍的手,“你知道我准备送你什么?这么一比简直拿不出手,我觉得我可太丢人了。” 梁逍转脸看他,闷闷道:“是什么啊。” 叶季安拉开自己塞得鼓鼓囊囊的皮包,抽出那个纸盒,“丑礼物也得见男朋友,拆开看看。” 梁逍差点被逗乐,但还是没有,那种刻意的庄重凝在脸上,他工整地撕开包装,看到佳能标志的时候眼睛就亮了,等全部拆开,镜头的型号露出来,他直接把盒子抱在怀里,“前辈怎么知道我没有这个?” “都摆在柜子里,我不能偷偷看啊,”叶季安含笑瞪了他一眼,“以后多给我拍照片,等我成了丑不拉几的老头,你就得靠照片回忆我现在的帅气潇洒。” 梁逍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是拍风景的。” 叶季安这就露了怯,“……那就用别的拍嘛!” “嗯,我有十几个适合拍人的镜头,”说着他颇有节奏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跟快门似的,拿手指去指,“还要用它们拍。” 叶季安看懂其中的意思,方才冻疼的指尖都暖了起来,他帮梁逍把盒子收好,“到时候你也是老头了,拍不清楚,正好能给我遮点皱纹。” “前辈,你会和我结婚吗?等变成老头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叶季安差点以为自己因为下午食用太多山西老陈醋而出现了幻听,此时后劲儿还没过去,罗曼说起求婚,自己也跟这儿急吼吼地幻想。 转脸却见梁逍侧枕在靠背上,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玫瑰车我本来想在求婚的时候用,但又觉得有点俗气,不够庄重,好像那种博关注卖衣服的网红,”不好意思似的跳开眼神,他又看着叶季安的手,轻声道,“求婚到底该怎么样,戒指应该怎么戴上,我还没有想好,但现在也太早了,我会给前辈一个惊喜的。” 夜色已经完全降落下来,流丽的灯火映在梁逍脸上,是暖橙色。叶季安把目光聚起来,能看清这抹橙,伸出手去,他也能摸到这抹橙。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倒是那些醋味……挥两下就散了。叶季安 分卷阅读54 明白,那才是假的东西。 “前辈?”梁逍似乎被他的沉默弄得又有些没底。 “哎我说,为什么不能是我求?因为我是被上的?可我还年纪大呢?”叶季安皱起眉,拧了他脸蛋一把。 梁逍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蓦地笑了,“不要和我抢啦!如果前辈先我一步,我就不答应。” 对此类无赖发言,叶季安表示束手无措,但他又紧接着灵光一现,“那这样吧,车就当结婚礼物,到时候天时地利人和,本梁太太天天开着它飚上长安街,顺便接送梁先生上下班。” “——只要不堵在五环路上。”梁逍缓过神来,扯开安全带,用力把叶季安抱住。叶季安就笑,环住他的脖子,两人吻在一块,差点就擦枪走火,总也不愿意分开。 那顿晚餐要是客观评价的话,只能说是无功无过,总体赶不上叶季安的预期,但梁逍这位挑剔主儿吃得却挺享受,甚至喝了不少梅酒,还要黏着叶季安和他一块喝。花香四溢的小布停在外面,倒也没什么可着急的,管家早就给自家少爷安排好了代驾,至于跑车只有两座,喝了酒的这两位该怎么办,管家当然也不能委屈了自家少爷,一辆路虎守在外面,一直等到近十一点,叶季安扶着梁逍,从那餐厅门口出来。 “您好,我姓冯。”管家见梁逍已经乖乖在后座坐好,又去跟叶季安握手。 叶季安还真有点发怵,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衣衫整洁头发花白,确实十分符合管家这一形象。这应该是他所见过的、除胡妈之外,跟梁逍最亲近的人了,他怕自己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于是摆出上班的专业态度,“您好,这么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应该的,”冯管家用力振了振手腕,忽然笑意融融,又去给叶季安开门,“逍逍经常跟我们提起您,终于见到本尊了!” 之后相当长一段车程,叶季安发觉这人坐在副驾驶,总是有意无意往自己这边看,好像是在观察,而梁逍更是始终把目光贴在自己脸上,还要抱着自己,跟小动物似的蹭,“冯叔,我可喜欢他了,你回去跟我爸通风报信,别忘了说这件事,我特别,特别,喜欢他。” 冯管家笑得满眼皱纹,哎哎地答应着。 叶季安只觉得自己脸都要热炸了,搂紧在自己怀里乱拱的家伙,就像是抱了只小猫。 当然,到家安顿好恩格斯,再把衣服一脱,这猫就变成了老虎。叶季安当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确切地说他也饥渴得很,春节假期之后,这还是头一回做,下午又受了刺激,上面的嘴巴说不出,倒是下面,他恨不得用自己把梁逍整个人吞下去,他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己如此擅长小肚鸡肠耿耿于怀。 两人从浴室做到客厅,又到餐桌上,之后在床上滚,最后叶季安跨在梁逍身上扭着腰杆,差点昏过去,郁闷没了,只剩通天的快活,头脑里噼里啪啦的那几个瞬间,他趴下去把梁逍往肋骨里抱,想的仍然是,你是我的,你以后,可得永远都是。 放纵的后果就是次日早晨的悲惨。叶季安照例早起十五分钟,穿上衬衫做三明治,忽然感觉不是很对,胸`部刺刺挠挠的不太舒服,他就撂下切了一半的西红柿,跑到旁边的厕所里撩开衣裳对着镜子瞧。 可怜的两个乳`头已经肿得老大,呈现一种脆弱的红,像是随时要破皮。 这怎么经得起衬衫磨呢?况且据梁逍说,自己那文身都能偶尔透出来一点,万一这玩意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叶季安暗暗抽了口气,认命般拿了两条创可贴给自己贴,对着镜子捋平乳`头上的贴纸,这动作还是比较难堪的,偏偏梁逍这会儿洗漱,偏偏要用这个厕所。 他挨在叶季安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不出声,就是帮叶季安系纽扣,还要抱他。 “要迟到了……!”叶季安钻出去继续做三明治,说实话,他是在提醒自己。因为他刚刚陷在那副臂弯里,甚至产生了请假不去上班的想法。 这也太危险了吧。 幸运的是,他们赶上了那班极限地铁,再晚一班就注定来不及晨跑的那种。那天上午的工作也还算顺利,当然,是除去叶季安被胸口那两块东西弄得不自在,老得按捺住溜厕所调整的诡异想法之外。 午休前几分钟,他滴了两滴眼药水,双目雪亮地往玻璃墙外看,当然是去看梁逍。只见那人被几个同事围着,男女都有,聊的不像是工作,但是侧脸看起来是在皱眉,微微点头,有些不愉快的样子。也许是第二天的团建吧?顶风暴走谁能愉快,叶季安也太没放在心上。 午餐两人吃的是两条街外的新疆手抓饭,梁逍也是寻常模样,还定定地盯着他,不怀好意地问他需不需要新的创可贴,说自己带了替换装,弄得叶季安怒吃四串红柳木大肉串。 下午梁逍倒是消失了一阵,大约半个小时,叶季安不记得他手上有什么要出外勤的工作,不过也许是被哪个领导叫去聊天了,作为新人,杂事就是多。大约三点半,梁逍拿着一只文件袋回来,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大约又是半个小时,叶季安的邮箱就收到他新完成 分卷阅读55 的报告,正浏览着呢,房门一敲,进来的还是梁逍。 叶季安看着他手里的牛皮纸袋,“打出来了?我看没什么要改的了,放桌角就行。” “不是。”梁逍笑意盈盈,把那纸袋往他眼前递,“前辈现在就拆开看看,是加急的。” 叶季安接过,仔细一瞧,纸袋表面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加急文件的印章,他撩起眼皮,狐疑地瞧了梁逍一下,那人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神情,勾勾下巴要他快看。 里面是两张印着集团标志的稿纸,摸起来很光滑。 纸张却是倒着放的,他拆开袋封,抽出来一截,正好看到落款,居然还是毛笔字迹,日期就是今天,日期上方是个名字,还盖了印章。 朱红色的篆体下面,三个狂草大字,隐约可以辨认出来:储云飞。 叶季安捏紧那个页脚,竟然不敢往外继续抽了,傻傻地张着嘴,望着梁逍。 这个签名,他只在极少数场合见过两眼,平时自己做的项目基本上是无法涉及的。 那是他大老板的名字。 第25章 “……董事长签的?刚才?”叶季安把那文件袋倒扣在桌面上,颇有些神经紧绷,“先给我剧透一下,我怕我发精神病,好事还是坏事……你知道吗?” 梁逍垂睫微笑,淡淡地瞧着他,“我觉得算是好事。” 叶季安又把那纸袋捏起来,“那我看了!” “看啊,前辈不用怕的,”梁逍两手撑在桌沿,往前倾了倾身子,“对了,如果哪个字写得太潦草,我来翻译。” 叶季安再度压下心里那点狂泛的将信将疑,他心说,翻译?这小子是熟悉内容还是熟悉字体?毕竟梁逍的中文写得也着实不怎么工整,也许潦草之间有什么共鸣。但他也没问出来,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为一点事扭捏半天更不是他的风格,叶季安唰地一把抽出那两张稿纸,丢下牛皮纸袋,眯眼看起那些字迹。 只见正文写得比落款还要豪放,寥寥几行写满了两页,因为有几个字比拳头还大。却又是正经行草,不是胡划拉一气,抬头也好好地写了,对方称他为:季安。 鸡皮疙瘩这就连片地起来了,从后颈到后背,也到手臂,叶季安觉得自己恐怕是全公司头一例了,极很有可能是犯了什么大事。他要求自己继续往下读,大学修过美术书法的相关选修课程,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总不至于看个行草就犯怵。 内容如下: 春节外出,未能见面,恳请近日随犬子前来寒舍一聚,必将阖家欢迎。 接下来是一串地址,还有时间,定的是周六晚上。 春节?犬子?长安街边上的家庭住址?叶季安担心自己因为文盲或者眼花看错了某几个字,闹出那些张冠李戴的笑话,于是它又把这信读了一遍,随即抬眼,看着梁逍,“我是不是已经在发神经病了。” 梁逍脸上那种游刃有余不知何时飘了个干净,此时也是有些忐忑的模样,他摇了摇头,“没有。他写的就是这些。” 叶季安长长地呼了口气,好维持自己的思路清晰,“所以说,董事长,平时开大会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书面邀请叫我随他的‘犬子’去他家里聚一聚?还要阖家欢迎我?” “嗯,这就是邀请函,是正式的也是认真的,”梁逍慎重道,“是家书。” 家书?果然……果然什么?这些纸张都是梁逍拿过来,递给他的。梁逍只是出去了一会儿,看来是去了趟顶层的办公室。太惊诧反而就会平静了,至少叶季安是这种人,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猜测,之前有时候淡有时候浓,又有时,到了现在,越到喷薄欲出的关头他就越不挣扎。 他等着梁逍开口。 梁逍捏了捏鼻梁,别别扭扭地看着他说:“储云飞,其实是我爸。” “公司里只有总经理他们几个老人知道。”他又道。 叶季安沉默了一会儿,攥潮了页脚,他站起身子,走到办公桌对面,梁逍的身边,“我现在也知道了。我这半年多来一直当小文臣使唤的原来是咱家太子爷。” “但我暂时还不是老人啊我先声明。”他紧接着补充。 梁逍似乎一时间被逗得想笑,可又紧张,这导致他的神情有些怪异,眉毛也翘得高低不平,“前辈觉得生气吗?” 叶季安顾忌那面透明墙壁,外头一堆下属,他不敢往梁逍身上挨得太近,“我生什么气?”扬脸盯着梁逍的眉眼。 “因为我骗了您。” 叶季安眨了眨眼皮,“顶多算是知情不报。” “那前辈愿意吗?” “愿意什么?见家长啊,”叶季安笑了,“搞得跟大学生恋爱似的。” “是有点像。”梁逍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 “他怎么叫你犬子呢,搞得这么谦虚,”叶季安皱眉,“你可不像狗崽子。” “他就是客气嘛。”梁逍脸颊竟然有些红了,又回头快速地看了一眼,“前辈还是 分卷阅读56 回去坐吧,有人在看我们。” 说起这个,他倒是变得坦然了,叶季安一眼望过去,工位正对自己这边且没有绿植阻挡的只有几个年轻人,其中包括那个只要瞧见他跟梁逍在一块就一脸诡妙表情疑似要开始兴奋八卦的综合部小李,不过她此时正低着头,哪儿也不敢乱瞟,应该是刚刚被梁逍瞪了回去。 “但我还是挺惊讶的,而且我有点不爽!”叶季安还是坐回自己的椅子,身为上司,平时注意避一点嫌,这是对梁逍好,“我跟你说过董事长坏话吧,什么刻板老头之类的,我这就是因为信息不对称所以翻了车……你听的时候什么想法?” “没有翻车,虽然我觉得他不刻板,但我也觉得前辈抱怨的时候很可爱。” “……行了,”叶季安心说这嘴甜起来是无时无刻,没完没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绝对是值得八卦的,比如脸红,比如揣着颗乱跳的心躲着梁逍过于率直的目光,这可是工作时间,这怎么能行,他这样想,用力捋了一把领带,“这样,你先回去干活吧,邀请函我就收下了,我有点受宠若惊,先谢谢你爸爸,”话到嘴边还是不太习惯,甚至不自觉带了官腔,思索了一下,他又道,“这件事,我得花一会儿来接受。你也琢磨琢磨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下班之后说。” 由于第二天有团建活动,人人都得回家养精蓄锐,那天加班也没有耗得太晚。两人顶着寒风钻进地铁,还不到九点。 车厢靠近车头,空位不少,两人挑了条全空的长椅,挨着边坐下。 叶季安刚刚经历了相当复杂的几个小时。一方面他挺紧张,见董事长这件事本身就让人压力山大,现在又叠上到人家里头见家长这么分量十足的一层,让他时刻有种做梦做得太大于是即将被压扁的错觉;而另一方面,他又确实挺开心,美滋滋读着报表都能不自觉笑起来,还得灌两口苦茶提醒自己专心干活。 的确,这多像场梦。也就在前一天,也就在差不多的时候,他还因为罗曼那几句有关家人的屁话而时不时暗自不悦,就着越南春卷喝闷酒。 结果到现在,他居然就心想事成了? 还是有书面邀请的见面,是人家亲自动笔写的“家书”,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把他看作儿子身边的人。 是“正式的也是认真的。” 还有昨天在车上的那几句,“我可喜欢他了。”“特别,特别喜欢。” 叶季安不知不觉间,就轻轻靠上梁逍的肩膀,大衣的插肩是软麂皮质地,蹭起来有种绒绒的暖意,“想好了吗?”他问道,“小梁同学马甲事件的来龙去脉,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三件事。”梁逍正襟危坐。 “嗯。”叶季安也跟着挺直脊梁。 梁逍又把他按了回去,手臂绕过他肩后,实打实地搂着,“第一,我哥哥姓储,我出生之后就跟了妈妈的姓,后来也一直没有改。保密的主要原因是,我需要接受锻炼,我的个人能力不会因为我爸爸是谁而有什么提高,我也不想因为他就得到什么特殊照顾,每天晕头转向被别人夸得没边,所以以后,我还准备继续保密。” “我明白。”叶季安道,“很酷。” “和前辈说是因为想让您了解我多一点,其实我原先有些犹豫,您有可能会很惊讶,会暂时没办法消化接受……但无论怎样,我还是想让我最喜欢的人认识我最尊敬的人,我也相信您喜欢的,是我这个人。” “哎,干嘛说这么直白。” “想确认一下。” “都说了我明白,以后密保工作队伍加我一个。”叶季安又热着脸笑了出来,手搭进大衣襟领,帮梁逍整了整领结。 梁逍垂眸看了他两眼,又道:“第二件事,我不想虚伪地说我没有从这种家庭获得任何方便和利好,虽然在工作方面,确实没有,我是投简历被招进来的,和我毕业之后在纽约找的那个投行一样。” “你面试的时候我还去了呢!我当时想,这小孩虽然中文不怎么好,但还挺有准,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心态和应变,我当初面试就只能维持表面风光,心里慌得一匹。”叶季安举起只手来,义正辞严,“还有我作证,后来讨论会上主面试官还觉得你太拽了有点不想要你,问我部门能不能容得下,绝对没走后门。” 梁逍扑哧笑了,“多亏前辈愿意收留,我才没有在家啃老。” 叶季安拧他耳朵,“啃你个头,我们不要,也有别家抢着要。多亏了我才没有人才外流。” “我确实有啃老的潜质,”梁逍说得一本正经,“刚才只说了工作方面,在生活上,我确实经常花我爸的钱,花很多,并且不打算还给他。” 叶季安强忍住笑,“他想让你还吗?” 梁逍不好意思了,“账都没有记过。” 叶季安简直想捏他脸蛋,又硬生生忍了下去,“那你这第二点就是想跟我说明,你虽然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但还是个花钱大手大脚过惯了土豪日子的纨绔子弟。” 梁逍惭愧道:“我确实是,也改不 分卷阅读57 了。” “改它干什么?有钱当然要花,干什么都要优势最大化,这会儿你倒是忘了,”叶季安看向对面的长方形玻璃窗,玻璃前有人在偷偷瞟着他们,可他并不放在眼里,他只看见外面黑洞洞的,是飞驰而过的隧道,里面映出的则是靠在一起的两个人,梁逍也在镜面中看着他,神情专注且单纯,“这么说吧,我早就知道你家里有矿了,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就像谁也不会因为家里穷,因为吃苦,就比别人高贵,关键在于他自己怎么做,又能做什么。至于纨绔子弟,咱们先不严格定义,只能说你就算是,也是他们中间最好的一个。你应该认识不少家庭背景差不多的同龄人吧,你看谁天天加班到半夜,住五环外,和他的穷男友一块赶地铁。” “前辈今天一直在夸我。” “我能天天夸你。不缺材料。” 梁逍腼腆地低下头,鼻尖碰了碰叶季安的额头,“还有第三件事。” “是什么?” “我爸出生的时候,还没有《亮剑》那个电视剧。”他沉痛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叶季安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到家之后,叶季安做了盘火腿沙拉当宵夜,两人又一块洗了个澡,给不适应新家的恩格斯搞了个大蠊加餐,早早地睡下了。叶季安忽然感觉挺轻松,他回想起上次单独谈话,董事长把他叫到办公室,他以为自己要被开了,结果人家问的是新人的状况,当然也问了梁逍,等于是在问自家儿子是不是目中无人恃才傲物,于是越想越觉得那是个亲切通透的父亲。然而在躺了一夜,仍旧没琢磨好送什么伴手礼却不得不因下午的团建起床时,叶季安又猛地怂了。 “今天晚上要是去了,”他一边提运动裤,一边看着仍在赖床的梁逍,“那还得带套正式点的衣裳等团建之后换上吧,一身汗臭的,也来不及洗澡了。” “不要。就是不想让咱们那么正式,才专门定的这个时间。”梁逍撑起身子,羽绒被随之滑落,阳光在线条紧致的肩臂和腰际上镀了一层,那光洁皮肤上跳跃的、隐隐发亮的,好像都是可以称为年轻的东西,他又冲叶季安懒洋洋地笑,“前辈很紧张吗?” “当然!”叶季安脑袋钻出毛衣高领,瞪了回去,“而且我不知道头一次见面送什么好,一点半就得跑奥体公园集合了,现在还来得及挑什么啊,人又什么都不缺,感觉做点吃的带过去也不合适。” 梁逍深表赞同:“没错,只有我能吃前辈做的饭。” “您好歹出点主意行吗小祖宗,是见你老爹哎!”叶季安扑上大床,掐他腰杆上的痒痒肉,“出不了主意就起床喂蜥蜴去。” 梁逍揉揉眼睛,整个人仍旧懒散,直接把他搂了下来,好像有的花儿照了阳光才知道早上来了该开花了,梁逍也必须得亲上那么一口才肯好好说话,缠缠绵绵地亲完,他就神神秘秘地开了口:“可以送拼图,越复杂他越喜欢,但我们得陪他拼好。” 第26章 虽然住的是卫星城,但由于居住人口巨大,附近消费场所还是比较齐全的。有家商场顶层的电影院两人周末去过几趟,叶季安隐约记得,从扶梯下去拐个弯,在一家电玩城旁边,就有个专门卖拼图的小店。 他果然没记错,午餐前过去逛了一趟,只见那店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平面的立体的,图案是埃菲尔铁塔的形状是亚欧大陆的,成品摆在玻璃柜里,大批的未拆封套装则堆在高处。导购窝在结账台炒股,不怎么搭理人,叶季安兀自仔细观察那些精巧的小物件。与印象中粗枝大叶的儿童玩具不同,这些专业拼图单片大多都是拇指指腹大小,甚至还有更迷你的,看起来又薄又脆弱,假如在手里捏得久了,也许都会泛潮卷边。 叶季安心说,这岳父怪不得是能赚大钱的人,有心思对付这种东西,还把它当成爱好,换做是自己也许会半路就开始想死,说得委婉一点,就是痛不欲生。不过,这回既然要陪老丈人拼,还越复杂越好,叶季安也做好了保持耐心的打算,预想中是选一个拼出来画面大的、颜色美的,最好还要有点寓意。 “拿破仑像、毕加索星空什么的,你爸应该都拼过了吧,”他问梁逍,“那种发烧友。” “嗯,”梁逍插着兜扬着脸,依次浏览那些纸盒,眯着眼道,“其实这些大多数都拼过了,尤其是外国名画。我小时候陪他拼的就有不少。” 叶季安发了愁,“那中国的呢?清明上河图?”他背着手,盯住最大的那盒。 “那也太大了吧,家里挂不下,”梁逍笑了,忽然伸直胳膊,从那柜顶抽下来一个白色的小盒,拿给他看,“就拼这个。” 上面印的全是日文,但叶季安也能看懂,比如那个标题,“純白の地獄”。 “只有1000片,拼出来很小。”梁逍看着封皮道。 叶季安吞了吞口水,“……你确定?全是白的,我得眼花了。” “我爸一直说想拼这个,但总是嘴上说说,也不付出行动,明明网上就可以买到,”梁逍把那扁 分卷阅读58 扁的小纸盒捏在两指间,轻巧地转了转,“这次不能逃了!” 叶季安总觉得眼前这人有点幸灾乐祸。 但笑容又是那么纯良。 所以是天使恶魔同时存在随意切换? 顿时,叶季安被自己的形容土到了。他追着梁逍跑到结账台前,虽然这不是值钱东西,但好歹是他做客去拜访人家老爸,总不能让梁逍付钱。 除去魔鬼拼图之外,梁逍还挑了个尺寸正好的画框,说是可以辅助拼接,之后他就一手拎着即将送给老爹的礼物,一手牵着即将介绍给老爹认识的叶季安,心满意足地下楼吃海鲜小火锅去了。 当天下午的团建如约开始,其反人类程度确实不负众望。从一点半开始,乌央乌央上百号员工,个个奔命似的顶着寒风疾走,硬是走到六点出头才成功绕过奥体公园一圈。叶季安先是在围绕着总经理的那堆部长和主管之间规规矩矩地待了一会儿,走过小半程,他就悄悄回到了自己的部门。几个小年轻立刻围上来叫苦不迭,个个儿比连着加班半个月还要委屈,叶季安痛心疾首地安慰他们,给他们分巧克力和暖宝宝,余光却瞥向别处。 只见梁逍就在约莫十几步之外,还是出发时的那副行头,加拿大鹅的羽绒服裹到小腿,眼睛以下全埋在围巾里,头上还戴了个深红色的毛线帽,也许是腿长优势,他虽然裹得严实,但走得不急不慢,惬意得很,始终保持在部门队伍的中段,也不跟人聊天,远望的目光倒是挺缥缈。 叶季安心知,他这是进入了放空状态,时不时就得来一次,脑袋瓜里蹦跶的不知道是什么跳跳糖,也许这是聪明人的共同爱好。细细看了几眼,他又发觉,梁逍还戴了副蓝牙耳机,那耳机的消噪效果叶季安是领略过的,自己在这儿喊,梁逍绝对听不见,于是他把分发物资的人物交给综合部小李,自己蹲下去假装系鞋带,等梁逍走到身边了,他就站了起来。 梁逍也瞧见了他,回神驻足,把耳机往下一拽,“前辈。” 叶季安顺势跟他并上肩,一块往前走,“累了没?” “没有,就是耳机快没电了,”梁逍呵着白气,“好无聊!” “手拿出来。”叶季安用手肘碰了碰他。 梁逍乖乖照做,刚打开手心,两颗巧克力落在他的手上,金属糖纸被阳光照得有点灿烂。 “你喜欢的蓝莓果仁,”叶季安轻声说,“吃完了还有。” 这糖果还带着体温,梁逍剥开一颗,巧克力柱体的形状还在,但质地已经化得很软,“前辈不吃吗?” “我怕长胖!中午刚吃了火锅,”叶季安郁闷道,“我一到冬天身上肉就会变多,再不控制我就直接水桶腰,那样穿衬衫太难看了。” 作为一个新陈代谢迅速、怎么吃都不胖的幸运年轻小伙,梁逍并不想拉仇恨,他点点头,默默把两颗爱心糖果吃掉,还舔了一口糖纸上化掉的巧克力酱。找了个垃圾桶扔掉垃圾,他又插着口袋跑回叶季安旁边,“春天就要到了,而且前辈最近没有长肉,腰还是很细。” 叶季安顾忌前后都有同事,小声道:“你就蒙我吧。” 梁逍也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这并不妨碍他一本正经,“我摸得出来啊。” 叶季安轻轻瞪了过来,但似乎,有点开心。 梁逍笑了:“屁股上好像长了一点。” 叶季安收着下巴,把脸藏进毛衣高领,闷声道:“哦,谢谢夸奖!” 在同事堆儿里说这种事,必然结果就是把脸弄红只能拿领子遮,但叶季安不得不承认,他被说得有点兴奋,恨不得沿路找个公厕,拽着罪魁祸首进去,至少亲上两口。 同时心底压着的、脑门上飘来拂去的,那种或许可以称为紧张的东西,也消散了不少。 这种放松感一直延续到他真正到达赴宴地点的那一刻。长安街附近的小胡同,一栋三层小楼还带着独院儿,四周栽着大槐树,旁边是一所中学,离他们公司不远,更绝的是,走两步就能到国家大剧院。这住址本身就够惊人的,只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能跟中南海当街坊。 梁逍则仍旧见怪不怪,把小布随便往树下一停,关掉音响里的绿洲乐队。那位冯管家就在院门口等,把钉着门钉的红门一推,梁逍就牵着叶季安,一同迈过门槛,进到院里。 几棵花树已经缀了累累花苞,看起来很像颐和园的那种榆叶梅,沿着小路走,还绕过一个冰没化透的水池,叶季安来到屋前,这房子似乎其貌不扬,但还有些民国风味,也许是留下来的老建筑,四周乌漆嘛黑也看不清楚。 管家念叨着欢迎欢迎,把房门推开,梁逍急匆匆进去,在客厅环望一周,不见人影,他就吼了一嗓子,“爸!我们回来了!” 没人应声,梁逍又大声道:“您在哪儿呢!” 这一回,楼梯立刻有脚步声传来,听起来却相当轻盈,蹦蹦跳跳颠下楼的是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姑娘,“逍逍哥哥!”她跑上来,一头扑在梁逍身上,奈何羽绒服太厚,她抱得很吃力。 “小果 分卷阅读59 !”管家呵斥。 梁逍则笑眯眯地揪了揪她的羊角小辫,“又长高了。” “真的吗?”小姑娘昂起脑袋,兴冲冲地眨巴眼睛。 “真的!至少三厘米。”梁逍举起只手打保票,又轻轻把她黏在自己身上的两只短胳膊摘下来,握上叶季安的手腕介绍,“这是小果,冯叔的女儿。” 叶季安方才正在环视这室内的装潢,并没有想象中的豪华浮夸,反而是相当实用舒适的简洁风格,墙面上的镂空装饰柜里堆的都是书籍。此时被介绍了小朋友,他就蹲下`身子,煞有介事地和人握手,“小果好,今年几岁啦?” “七岁!”小果豁着牙冲他乐,“你是逍逍哥哥的男朋友吗?” 叶季安略有惊讶,点了点头,“他和你们说过我啊。” “每次回家都说!”小果掰起手指头,又道,“胡妈也说,我爸爸也说,储大伯也说过,但还是逍逍哥哥说得最多,还说你是,梦中情人!” 梁逍纠正道:“没有这么夸张。” 叶季安简直要乐不可支了,我这就叫面还没见上就成了名人吗,他心想,揉揉小姑娘支棱着乱发的脑袋,“第一次见面,也没准备,下次给你买好吃的。” 小果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已经在期盼下次的礼物,却见梁逍跟管家聊了两句就失去了耐心,“还在外面?” “嗯,跑301医院去了,有个老朋友病危,说不定今晚都熬不过去,你爸得去看看吧。”管家把两人的外套服服帖帖地挂好,那胡妈也来了,往茶几上摆好几盘新切的水果,亲热地跟叶季安打招呼,又把小果领走,一脸喜滋滋的表情。 梁逍不怎么愉快,“那要提前说啊,我们来都来了。” “这不前脚刚走,也是不凑巧,突然接到电话说老朋友快不行了,可能还没来得及给你发短信呢,”管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来,叶主管没有急事吧?” 叶季安连忙道:“没事儿,明天不正好是周末吗。” 管家客气地询问:“那就干脆住一晚上,明天再好好地聚,您看行吗?等老爷子回来肯定已经挺累的了,时间也太晚。” 叶季安就等着他说这句,正好,他也觉得适应一下环境有利于自己正常发挥,都在这房子里睡过一晚上了,再跟岳父在一张桌上吃饭,总不至于拘谨得筷子都没心思动,人如果问他什么,也应该能高分作答。 “没问题,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他说。 管家笑了,“哪里哪里,是我们安排得不够周到——” 梁逍打断这场商业互相礼让,“本来就要住一晚上,没准备半夜赶回五环外去,”他蹙着眉,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饭做好了吗?我们不等他了。” 管家苦笑着带二人穿过一个走廊,来到餐厅,满桌的佳肴已经摆好了,梁逍也不客气,往沙发椅上一坐,拍拍身边的空位,叶季安就乖乖挨在他身边。汤摆了三盅,餐具也是三套,菜统共得有十几道,那种混起来的香味着实让人食欲大振。 然而叶季安还是没有急着动筷子,“要不咱们每样扒拉出来一点,别这么直接吃。” 梁逍疑惑地放下汤勺,“为什么?” 叶季安想了想,“就是……我觉得我现在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是不是不礼貌啊?” “本来就不是外人,”梁逍揉他肩膀,“而且今天我们不吃,明天也会做新的,这些都得拿到院子里喂流浪猫狗。” 这话虽然听起来是铺张浪费,但也不能否认,真实的道理就是这样。叶季安放弃了心里那点无谓挣扎,拿湿毛巾擦了擦手,剥起虾来,“你想沾醋还是酱油?” “都不要。”梁逍凑到叶季安手边,衔住那块红嫩的虾肉。 饭后叶季安找胡妈问了几个做羊肉的方子,因为他做出来的比较腥,自己都不喜欢吃,梁逍每次都很给面子地帮他捧场,也挺辛苦。从厨房出来,一到客厅,只见梁逍正坐在地毯上打茶杯头,小果就在一边给他叫好。 叶季安放下方才挽起来的袖子,在他身边盘腿坐下,两人合打了几局,卡在一关怎么也过不了,小果顺势道:“我想玩飞行棋!” 梁逍还在恋战,冷冰冰道:“我不想玩。” 叶季安也正在兴头上,还是软着嗓音道:“小果先等一等,好不好?” 小果从沙发背上跳下来,气哄哄地找胡妈去了。 叶季安靠上梁逍的肩膀,“完蛋,咱们把人气跑了。” 梁逍目不转睛,“我必须要把这个美杜莎打死。明天陪她玩。” 这场豪战一直打到十点出头,老爷子还是没回来,梁逍倒是尽了兴,丢下游戏手柄就把叶季安往楼上带,完全没有再等的意思。卧室有独立卫浴,但没有套也没有油,不好干别的,叶季安就心无旁骛地洗了个澡,换上梁逍给他拿的衣服出来,环绕音响放的还是绿洲的歌,梁逍正在吊床上跟着晃悠,转脸看他,眼睛一亮。 “前辈,红色很衬你。” 分卷阅读60 r /> 叶季安扽了扽那衬衫过长的下摆,弯起眼睛,“没裤子更好吧?家里你还有件类似的,上次我本来想那么穿给你看。” “我洗澡去了。”梁逍似乎在害臊,快速把自己关进浴室。 叶季安接着偷偷地笑,掐着腰杆在这屋里逛起来。刚才没来得及细看,这房间比他自己家的客厅还要大上一圈,却不显得空荡,有几个架子之前应该是用来放守宫盒的,现在摆上了精心照料的绿植,墙上贴满各种海报,多数是摇滚乐队的,其中夹杂着一些复仇者联盟成员。还有好几张桌子,堆着专业读物和侦探、演算纸和漫画书,靠墙的桌面上还摆着几个相框。 叶季安挨个看过去,于是幼儿园傻笑的梁逍、步入青春期一脸桀骜的梁逍、刚刚出国,站在美国高中门口兴致缺缺地比剪刀手的梁逍,还有穿着学士服拿着大学毕业证微笑的梁逍,全都在他心中有了具体的影像。 水平一直稳定,确实从小都是能拍广告的类型。 他还看到了那个活在描述里的哥哥,就是高中的那张,他穿着西装挂着工牌,和梁逍一起站在校门口,脸型和眉眼有八分相似,但梁逍是漠然无所谓,他是严肃不耐烦。 他们旁边则是母亲。 叶季安盯着那个清秀枯瘦的女人,看她没什么重量的笑容,呆了一会儿,兀自坐回床上。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倒不是对陌生人的哀悼,毕竟他们并不相识,也没有见过一次面,说过半句话,他只是觉得从这张照片中,从这三个人中,自己都能看到梁逍的不开心。 包括后来的毕业照,又真的开心吗? 或许在成长的过程中,梁逍有过不少开心的时刻,但他照下来、摆出来的节点,似乎都不包括在内。叶季安多么想多看看其他的,但又明知不能,于是站起来在屋里踱步,心里不断琢磨着,在这间房子里又发生过多少事呢?都是自己看不到的,包括半年之前,刚刚回国的梁逍,一定也住在这里,一定也不是自己所拥有。 如果最初没有梁逍的主动搭话,那么现在的一切,也都不会有。叶季安忽然愧于自己的被动,他想如果自己在就好了,早上那么几年,或者不这么贪,哪怕只是早上几个月、几天呢?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看来看去,叶季安眼睛还是挺尖的,从新旧程度来看,他发现吊床显然比正经大床常用,于是他也上去晃了一会儿,音响里唱的是Wonderwall,等歌换了好几首,头发也快要烘干了,他就从吊床上跳下来。 然后站在地毯上,脱了运动裤,那件红衬衫还是能遮住他的屁股。 再等梁逍擦着头发出来,一打眼看到他,目光又一次直了。 “你搬过去跟我住之前,经常坐在这儿看书写字吧,”叶季安指了指靠门的那张写字台,“现在坐一下。” 梁逍的目光仍旧钉在他身上,看得有些入迷,神情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落座。 叶季安笑了,他走到跟前,双手搭上梁逍的肩膀,“现在还不到十一点。” 梁逍点点头,“前辈不困的话,我们可以看个电影。” “你想看电影吗?” “我都行。” “……哎,你呀,”叶季安急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曲起膝盖双脚悬空,手臂则环上他的颈子,“如果是因为没准备东西,我给你咬总行吧……”他贴近梁逍耳边,“口`交又不用油和套。” 第27章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叶季安想,我的老脸实在没办法再往下拉了。梁逍倒也没再扭捏,关掉音乐,好像也忽然放下了那点正人君子般的青涩,眉头舒展开来,手从膝窝下穿过去,稳稳地掐上他大腿上的肉,让他把整个重心都放好,又含着他嘴唇亲了两口。就在叶季安摸索着往下,准备摸进裤腰的时候,梁逍却忽然把他从自己腿上放了下去。 叶季安差点没站稳,他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梁逍往后退了退那把滑轮椅,写字台桌面下的那块空位就这么让了出来,被两边抽屉夹着,刚好能塞进一个人的样子。 “来吧,”他抬眉,坦然地望着叶季安,“就是这儿没铺地毯,前辈光腿跪在地板上,可能会有点硬,有点凉。” 叶季安揉了揉脸颊,“没事。”他小声道,实在是觉得太害臊了,梁逍的目光忽然变得那么专注,全部打在他身上,尤其是他那两条光溜溜的腿,好像把他邀请的把戏一眼看了个透。 “这屋子里很暖和。”他又打起精神解释,还解开两颗扣子,想显得游刃有余一点。而梁逍仍旧不语,只是含着点笑,继续露骨地看着他,叶季安就直接伏低身子在桌边跪下,接着他又转了个方向,面前是那条灰蓝色运动裤的裤裆,还有岔开的两条腿。 “前辈要进步一点,比上次。”梁逍垂下手腕,轻轻抚弄他的唇角,叶季安一抬起头,就对上他眼睫下方的目光,像是在缓慢燃烧一样。“我会好好弄的……”叶季安一边抓住裤腰往下褪,一边用嘴唇蹭他指腹,越蹭心就跳得越快,想起 分卷阅读61 上次的情状。 是那个疯狂假期的最后一天,他跪在花洒下面帮梁逍舔,有了几次经验的积累,他熟练了也大胆了,却猝不及防被冲下来的热水呛了几口,于是他的完美口`交又被一连串的剧烈咳嗽打断,嘴里还包着人家那东西,自己却把眼泪都咳出来了,的确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回忆。 但这回不同了,哪儿还有热水来给我找事?我必定雪耻。叶季安这么琢磨着,把运动裤堆到梁逍膝盖以下,又去对付内裤,待到半硬的性`器露了头,又整根地被他捋在手里,叶季安深呼吸一口,凑了上去。 他扶住根部,用脸蛋贴着阴`茎,从囊袋下面轻轻地舔,因为他知道梁逍喜欢这样的开始。火热的茎身沉甸甸地抵在皮肤上面,蹭过鼻梁和鼻翼,也蹭过柔软的眼皮,叶季安把眼睛半合起来,嘴巴专心吮那茎根,又一个吻连着一个吻地上移,用唾液濡湿每条涨起的筋,他享受把这根老朋友挑`逗得迅速坚硬的过程,也喜欢它在自己的脸上和唇间顶出形状。 正当他吻得动情,就要含住龟`头的时候,一只手突然用力拢住他的脑后,叶季安下意识抽了口气,他怕梁逍突然往里顶得太深,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却没有,梁逍只是轻声提醒他,“往里面一点……”也是干燥的嗓音,叶季安支吾地“嗯嗯”应着,把龟`头含住,又继续吞,肩膀却被推了推,“到桌子下面。”梁逍又道,叶季安懵懂着缩了缩肩膀,膝盖磨在地板上,椅子的滚轮也在滑,他们一进一退,都往桌面靠了一点,叶季安的后脑勺差点磕在桌沿,是梁逍的手护住了他。 那桌下确实挺宽敞,甚至足够叶季安分开两膝,坐在自己脚后跟上。这样一来,他就只有脑袋和一小截手臂露在外面,埋在梁逍两腿之间了。 原来“往里”是这个意思。叶季安忽地明白,也忽地听到纸张摩擦的响,眯眼往上一瞧,只见梁逍还真拿起本书来看,一副好学生的样子,是米尔斯的那本《金融时间序列的经济计量学模型》,书皮耷拉着,已经翻得松散,都把梁逍的眉眼挡住了,只露出额头和刘海。 叶季安上学那会儿被这书折磨得不轻,如今看它更是可恨,像是为了惩罚梁逍的不专心,他狠狠嘬了一口,吃到一半的长度,又用牙尖去咬,梁逍竟然笑了,单手徐徐翻动书页,“我以前就是这样读书写字的,就是在这张桌子上,”他的手掌顺着后颈摩挲,揉起叶季安的头发,“前辈感觉到了吗?” “……你现在不能,一心二用。”叶季安含混地抗议着,虽说是他挑起关于从前的话头,也是他想窥探,想重温,但此刻头顶只透进来一点光线,地板的凉也渗入肌肤,他觉得自己被封闭住了,需要梁逍把那本破书挪开,把自己看着。于是他极尽热情地前后动了起来,好让那性`器进得更深,硬邦邦地顶到他的喉咙口,又在敏感的口腔上皮刮磨。充塞感立刻就上来了,叶季安努力放松咬肌和咽喉,吃糖似的从头到尾地含,好不容易适应了节奏调匀了呼吸,他模糊着一双眼睛去看梁逍,书页终于合上了,却还抱在怀里,梁逍抿着嘴,深深地看着他。 “不许拿着……”叶季安直接吐出嘴里的大家伙,前胸抵住梁逍的膝盖,扑上他的腿去抢那书本。梁逍把书一松,丢在桌面上,又顺手捏住他的手腕,“前辈也不许吐出来。”他直接把叶季安摁下去,拨开他的唇瓣又撑开他的牙齿,把东西塞了进去。叶季安一时间被呛得直想咳嗽,但忍了下去,只是眼角湿了,口水流得满下巴都是,滴到了地上。 他告诫自己雪耻雪耻,于是把腰杆挺直了一点,两只手撑在梁逍腿上,捡起方才吮`吸的动作,手不去碰,单纯用嘴去承受那越发坚`挺的重量,不自觉哼哼出声,嘴唇都像是磨得发烫,再湿也能着火。梁逍的呼吸也被他弄得粗重了,从下面看,脸色早已泛红,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还要探手缓缓揉他的眉毛、眼角。 这招叶季安相当受用,他现在还是没吞到底,咽了两口过剩的体液,他准备试试之前没尝过的深度,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叶季安以为自己听岔了,还是没停,紧接着却又有人声,隔了扇木门,也隔了面写字台的挡板,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你们睡了?”耳熟的声音,叶季安意识到那是董事长,“对不起啊儿子,爸刚回来。” 梁逍拢起叶季安的耳垂揉`捏,如常道:“刘叔叔情况怎么样?” “脑溢血,不过暂时稳定下来了,”董事长顿了顿,“小叶呢?我进来方便吗?” 梁逍居然笑了,“行啊。” 听到这话,叶季安脑子都木了,梁逍却在他叫出声之前不由分说地按了他后颈一把,猛然间他就吞到了底,整张嘴都被密不透风地填满,有声也发不出来。门开的那一刹那,梁逍又往前错身,紧挨着桌面。于是叶季安几乎整个人缩在黑暗里面,被他严实地挡住。 “就你一个啊,人呢?”董事长没有往屋里走,只是站在门边,听起来在笑。 压在颈后安抚的触碰不见了,叶季安还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浑身都发麻,他很小很小地喘着气,把 分卷阅读62 自己那点不争气的哆嗦也压下去,“饿了,他去吃点东西,”梁逍打了个哈欠,放下那本厚书,“应该在楼下吧。” “也行,胡妈肯定还没睡,”董事长清清嗓子,又颇为威严道:“你怎么不陪着人家?” “我太困了。”梁逍直接往桌面上趴。 “唉,你们俩都早点睡!你刘叔叔五十几岁就脑溢血,前车之鉴啊,”董事长疲惫道,门框有响动,他像是靠了上去,那声脆响应该是手表碰到木料,“我再折腾下去估计也快了,不骚扰了,明天记得早点起来,陪我吃个早餐。” “嗯嗯您也早睡。”梁逍说得很乖,笑得应该也挺甜,叶季安却要哭了,虽然梁逍后来没有按着他脖子让他含,但他竟仍然呆呆地被那大家伙塞着,没想起来往外吐,到现在,他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最主要的是周围也是乌漆嘛黑,让他觉得很委屈。听见门关上,又听见脚步声远了,他再也忍不住,伏在梁逍腿上呜呜咽咽地哼出了声,梁逍则退了退椅子,直接从腋下把他捞起来,叶季安跪得腿上没劲儿,软绵绵一倒,就顺势坐在了梁逍怀里。 “生气了?”梁逍亲亲他的眼睛,又去揉膝盖上被地板缝嵌出的红痕。 “你胆子太大了……”大腿横在人家腿上,侧面又被挺立滚烫的东西碰着,叶季安害羞地搂上梁逍的肩膀,“被看见了,怎么办。” “看不见的。”梁逍认真地把他从额头吻到嘴角,声线也是清清朗朗,“前辈后面是木板,前面是我……是被我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好安静,好乖,谁都看不见。” “什么破比喻。”叶季安笑了出来,轻轻捶他后背。 “而且您刚刚吸得我很爽,进步很大,”梁逍不怀好意地扯下叶季安的内裤,被唾液和汗水沾湿的指节嵌进股缝揉擦,又跟刻意提醒似的,碰了两下他早已勃`起的性`器,“有没有觉得很刺激啊。” “有,一点。”叶季安夹紧双腿,也闭上眼睛,傻傻地点点头。 “那我刚刚说的对吗?您饿了。” “嗯……”叶季安羞得不肯看他。 “那就让我亲一口。”梁逍的呼吸从嘴角挪开,噬咬起他的下唇,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叶季安浑身也就跟着松了劲儿,黏黏地被他吻住,低低喘息着回应他。梁逍无微不至地延续这个亲吻,把叶季安吻得搂紧他的脖子,还有空用一只手去翻动抽屉,什么东西被拿了出来,又拧开了,直到暖而滑的湿润东西被抹上后`穴,热意如此明显,叶季安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那副唇舌,低头往自己腿间看。 白色膏状物。 乳化得差不多了,多数已经在他屁股上,梁逍手心也剩下一点,“是面霜,”梁逍低声道,“很温和的。” 叶季安扭脸瞥了一眼桌面,那罐面霜果然放在那儿,还是La mer的Gel cream那款,平时在家里,梁逍被北京过于干燥的气候弄得起皮,想起来就会用它来涂脸。 “我靠……这也太贵了!”叶季安回过神来就要躲,他简直要坐不稳,热乎乎的东西流在腿间,有着服帖的香味,跟着那几节手指进入他的身体,挖出来这么大一块,罐子都差不多空了,这就是几千块钱。梁逍却全然不在意,他当然不在意,已经破进去两只手指,“哇,里面好软啊,”他搂稳叶季安的腰,把人在自己胸前按紧,又去亲他耳朵,“前辈自己准备过吗?” “嗯,刚才洗澡,就弄了弄,我就想在你长大的屋子里,和你做,”叶季安小小地哆嗦了一下,忽闪着眼睫,“你直接进来,就行了。”他又开始捋那根不断蹭动自己大腿的大东西。 梁逍却不急,还要塞进去第三根手指,还要用它们一块逗弄叶季安里面最敏感的那块,痒得他缩起了腰杆,慌慌张张地黏在梁逍嘴边索吻。待到亲吻也满足不了他,只会让他的喘叫更难抑制,这场昂贵的扩张终于结束,梁逍就这么顺势把他拦腰抱起,丢在大床上。 叶季安顺服地把双腿打开,却不好意思看梁逍,还蜷了蜷身子。衬衫还在身上,系着的扣子只剩一半,他鼓足勇气把它彻底解开,衣襟都翻到两边,露出泛潮的胸`脯,床上一沉,梁逍也压了上来。套头衫和运动裤都脱掉了,他单膝跪在床沿,拿起叶季安的两只脚踝,又滑到膝窝随意握着,把他两腿扛在肩膀上分得更大了些,股缝里面的潮湿接触到空气,甚至感觉到了凉,“来,”叶季安拿小腿勾他后背,把他往自己身上引,“快进来。” 梁逍入神地看着他,却仿佛有些犹豫,恍然回神,他又整个人恢复了正常,顺着叶季安呼吸的节奏,他有度地插入,避开把叶季安弄伤的一切可能,那面霜效果竟还不错,比润滑液要滑腻一些,叶季安稍一吸气,就像是也要把他吸进去似的,一插就插到了底。 “疼吗?”梁逍托稳叶季安的屁股,它从床面上抬起来了一些,为了迎合他的角度。 “就一下子有点,太深了,”叶季安咬了咬唇,却冲他笑,胸口卖力地起起伏伏,好像要把自己全部柔软地摊开,“你动一下,动了,我才能适应。” 分卷阅读63 关于这一点,梁逍当然也不缺经验,他知道怎么研磨才能把叶季安磨舒服,只不过,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不戴套做`爱,那种肉贴着肉的感觉太热了,也太缠绵,弄得他全身的血都在乱涌,好像每颗细胞都格外敏感。扛着腿做有个坏处,膝盖几乎并在一起,插在肛口的情状基本看不见什么,于是梁逍又把叶季安的双腿夹在腰侧,它们自然而然地盘上去,也把那水淋淋的娇嫩处暴露出来。 垂下眼去,梁逍看着那个嫩红的小口,吃力地吞入自己的东西,周围被撑开的褶皱还蓄了乳白的面霜,牵汁挂液地流得满屁股都是,头脑里的火就烧得更旺。他慢慢摆起腰杆,又慢慢加快,方才被口腔小心照料的阴`茎找到了更温暖柔韧的地方,好像归宿,好像永远也不愿出来似的。 待到渐入佳境了,胯骨在臀肉上啪嗒啪嗒地撞出声了,他才放下对交媾处的仔细观察,看过小腹下线条漂亮的骨锋,又去看叶季安的脸。那张脸上浸满了汗珠,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眼眶更红,叶季安被撞得揪紧床单,却还是凝神看着他,好比一种痴迷,“我说……”对上眼神,他就笑了,“你终于,啊……!终于不戴套,上了我一次!” “喜欢吗,”梁逍附身抱他,双臂垫在他背后,衬衫在下面打卷,他好像随时都能把叶季安抱起来,“这样不好。” 撞得更凶了。 “但是,喜欢啊……”叶季安回抱住他,伸出舌尖舔他下巴上的汗,“你不要说,不喜欢。” 梁逍脑子里空白了一下,的确,他没法反驳,一回过神,自己真的把叶季安抱了起来,托着人家滑溜溜的屁股,其实不太稳当,毕竟叶季安不比他矮多少,身上也有长年健身练出的肌肉,属于紧致匀称的类型。但梁逍又实在不想把人放下,他突然决定自己以后除了慢跑还要勤快一点练练胳膊,抱着人快速往自己的吊床走,叶季安的衬衫滑落了,晃晃荡荡地挂在腰间,身体也打着滑,却也在使力,拼了命地把自己挂在他身上,好让他轻松一点。 这步子一旦迈开,插入的角度和深度也就没了准,性`器往上顶,叶季安被耸得一颤一颤,着急讨着亲吻,才避免声音叫得太大,股间的水也是流得两人腿上都是,还粘连在他们紧贴的皮肤之间,像是要拉出丝来,“我`操,我要,射了。”叶季安慌慌地抱紧梁逍的肩背,话已经说得艰难,一心贪求着脊梁上安慰的抚摸。 然而,就在梁逍准备把他放在吊床上,不得不拔出去的那一刹那,叶季安还是控制不住地高`潮了,连着两股射在自己肚皮上,突然空出来的后`穴不知所措地收缩,透露的全是渴求。这吊床距地面有一米五左右,他在吊床上侧趴着,晃荡着,埋起臊红的脸,两腿也并在一起,屁股却还是暴露在梁逍面前,吐着水的小口不断地翕动,梁逍看得相当清楚。 “怎么弄啊……”叶季安还是拿手背捂着脸,闷声道,“在这上面,能做吗。” “我这是双人吊床。”梁逍直接爬了上去。 叶季安软着腰给他腾地方,又抬起条腿缠他,让那根挂着黏水的大家伙在自己腿根上横冲直撞,“那就接着来呗,”他趴在梁逍胸口乐,“掉下去,也是咱俩一块。” “不会掉的,”梁逍也笑,一本正经地说,“但这样不好做,我不好用力。” “那怎么好做。”叶季安张开湿漉漉的眼睛,皱眉发愁。 梁逍则躺正身子,拍拍自己的胯骨,那种无辜的神情简直像种诱哄,“前辈上来就好做了。” 叶季安花了几秒才弄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脸红的程度又加上一层,都红到了胸口,“我明白了。”他认真答应下来,也认真支起酥软的身体,甩掉碍事的衬衫,赤条条跨坐在梁逍身上,扶着顶在自己脊沟上的性`器往屁股里嵌。这种姿势来过多少回了,但这回又多少有些不一样,龟`头刚进去,叶季安就喘得不行,但还是继续,一直吞到底,他的眼神都空泛了,嘴唇也咬得血红,梁逍握他的手,他就惶急地握住,低头瞧着自己刚刚射过、耷拉在人家肚子上的那根东西,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稍微一颤,这床面也会跟着抖。 “没事的,前辈,你很安全,”梁逍耐心地捋他指缝,闪闪发光地朝着他笑,“就算我们在上面滚来滚去,也不会掉下去。” “是,它太大了,”叶季安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试着前后晃晃腰杆,“这回怎么这么,硬。” “因为我一直没有射。”梁逍说得理所应当。 叶季安轻轻瞪他一眼,也心知自己不能一直这么怂着,让人一直不射。他自己也想快点爽起来,于是放下那点缺乏支撑的顾忌,放肆地摆动起身子,他忽然发觉,在这动荡又柔软的表面上,梁逍是自己唯一的支点,这想法一旦出来,身下的动作就更沉湎了,虽说那东西顶得他随时都有内脏被搅动的错觉,逐渐硬起的下`身甩来甩去也有点胀痛,但叶季安从某一秒钟开始,觉得非常愉快,还发出了愉快的叹息。 梁逍的眼睛始终是亮晶晶的,也是充满愉悦的,双手就那么握在叶季安的腰侧,用力摸他的腰肌,不一会儿 分卷阅读64 又顺着脊梁把他拢下来亲吻,亲他的时候不仅要连绵地吞下他的呼吸,还要说话,管他叫前辈,叫哥,还要说爱他,嘴唇的一开一合绵密又放`浪地勾画着他的轮廓,从鼻尖到人中,到唇峰,一寸皮肤挨着一寸皮肤,再到下唇再往下一点点,那细小的凹陷。 真的快疯了,我绝对就是快疯了,叶季安只有这一个想法,他也说着爱,却发觉自己的发音更像那种毫无章法的呻吟,只得大口地呼吸,下`身疯狂的耸动也像是随时要把这帆布做成的吊床弄翻,只能拼尽全力把梁逍搂上,从大腿到臀瓣再到腰杆的动作就像种惯性,到他第二次射`精的时候已经意识模糊,倒是屁股里的感觉更为明显。 叶季安知道,几乎同时,梁逍射在了自己里面。 开心是突然袭来的,同时高`潮多么难得,叶季安喘了好一会儿,费力捡起心神,还是不愿那东西撤出,赖在梁逍身上不肯下来,“舒服吗?内射。”他抵着梁逍的额头眨巴眼睛。 梁逍赧然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但我觉得很矛盾,”他又道,认真得就像在分析一个上亿的投资项目,“我知道无套性`交是不值得提倡的,我也觉得前辈知道,就算不知道,我也要告诉您。” 叶季安愣了一下,“情侣间有什么问题呀。”他把脸埋在梁逍锁骨上。 “我觉得这样是对前辈不负责任,弄得您里面都是,还要洗,也许还会发烧或者生病,”梁逍一下一下地摸他后背,给他顺气,“但我又确实觉得很开心。” “那你说,为什么开心?”叶季安反手捉住他的腕子。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做,是和前辈一起,感觉像是把一个新的我交给前辈了,”梁逍努力表意清楚,又小心翼翼地解释,“就是,这种事我没有和前男友做过……听到这个前辈是会高兴还是生气?” “当然是高兴!但是,我也要严肃地告诉你,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提前任,春`宵一刻值千金……”叶季安捉着他的手,去摸两人仍然连在一起的地方。 “我是想说,我的意思是,”梁逍紧张了,少见地,他居然会语塞,他往往是中文水平不佳也绝不缺话的那种,“罗曼和您见面,一定说了一些刺激您的话,比如我们以前一起做过什么事情,他就是这种人,但现在这个样子,我只和前辈有过,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事情,是只有我们一起做过的。” “所以我希望,前辈不要因为他的话难过,就算难过也不要闷在心里。我还希望……前辈要对我们有信心。”他又道。 叶季安张圆眼睛看着自己搭在梁逍身上的腿,怔了好一会儿,这些话,听在耳朵里,甚至让他忘了去注意屁股里渐渐充塞起来的硬度。他只是听着耳侧那副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它正在剧烈地跳,他闻见两个人的汗味,那种缠绵的味道,心里忽然就豁然开朗了,那天下午梁逍被同事围着,皱着眉的时候,听到的是什么,又是为什么立刻急匆匆找到自己的父亲,要来那样一个邀请,一封家书。 有些事,他不说,是因为不想把时间和气氛浪费在上面,让梁逍心烦,可他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心烦与否,对于梁逍来说同样重要。 “我想说的是,刚刚叫得,没说清楚,”叶季安压住自己的气喘吁吁,撑起上身,两膝夹紧梁逍的腰,笑盈盈地看下去,“我也爱你。” 梁逍回看着他,瞳仁似乎像猫科动物那样,有些放大。 “我也特别有信心,”叶季安又趴近了些,轻轻拨开那人濡湿在额头上的乌发,“虽然我觉得你是个小傻帽,我是个大傻帽。” 第28章 躺下就已经过了半夜两点,但次日清晨两人都没有赖床,梁逍说他老爹固定每天八点半开始吃早餐,他们就在八点一刻洗漱完毕,准时往楼下走。 昨晚的衬衫固然没法穿了,叶季安换了件薄毛衣,也许是有弹性的缘故,套在身上没那么松垮,梁逍则还是那身舒服的纯棉衣裳,揉揉眼睛打着哈欠,牵着叶季安的手腕,在楼梯上走得风风火火。 叶季安扯他袖口,“你觉得他到了吗?” 梁逍想了想,“我猜他已经上桌了,”他蹭蹭叶季安的指缝,又道,“在餐桌上玩拼图。” 叶季安被他这副笃定模样弄出了笑容,心跳得也稳了不少。印象中是把那个礼品袋放在了茶几上,难不成岳父瞧见了就拆开来玩?结果到了餐厅,他还真看到一人立在昨晚他们用餐的长桌前,花白短发中等身量,灰绸褂,黑长裤,优哉游哉背着一只手,正专注地对着桌面忙活着什么。 “爸,早上好啊。”梁逍抬高声量。 “呦呵,挺好,”董事长闻言回过身来,脸上眯着点淡淡的笑容,手心里还托着几块白色的小片,“我还想着你要跟以前那样赖到十点。” 梁逍耸肩,侧目往叶季安脸上瞧,神情颇有得意,那意思大概是“看我猜对了吧”,叶季安回以“你真棒”的眼神,又去跟董事长问好,“早上好。” “哎,小叶快来坐。”董事长错了错身子,把那 分卷阅读65 条沙发凳给他们俩让出来,自己则在桌头的那把高背椅上落座,“今儿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配凉拌莴笋和酸梅汁儿,”他把那几堆白色碎片往自己跟前揽了一把,“春天来了,清淡一下。” 叶季安瞧见他的成果,组装好的画框里面已经攒了一圈细小的白色,他这是已经把四条边都拼好了,也给余片做了分类。叶季安不禁佩服起这位发烧友的热情和专业性,都这么大岁数了,昨晚那么晚回,也不知道几点起的。 却听梁逍说:“我还是想喝阿华田。” “来了来了!”胡妈端着两个托盘,颠着小碎步跑过来,三下五除二,一人面前就摆上了一碗汤面,汤汁红亮、面丝轻盈,闻起来也是酸香诱人。另一个托盘装的则是饮品,两杯酸梅汤用冰块水浸着杯体,还有一杯浅咖色热饮,它被递到梁逍跟前,“就知道你要喝这个!”胡妈笑嗔。 “谢谢您。”梁逍弯着眉眼,双手捧起来喝。 胡妈哼着小曲儿走了,不一会儿,又端来一盘切得像翡翠般透亮的莴笋薄片,蒜末盖了一小撮,叶季安尝了一口就发觉,这上面还浇了热油,是用花椒炒出味道的那种,怪不得一道没什么味的凉拌菜能把人弄得口舌生津。他觉得自己又学了一招。 “昨天下午团建怎么样啊?”董事长问。 “有点无聊,”梁逍咬断一筷子面条,咽下去才接着说,“但不是很累,后半段前辈还回来陪我走了。” “幸好没什么雾霾,风也不是太大。”叶季安道。 “哈哈,你们总经理就是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董事长擦了擦嘴角,把热毛巾随手往桌面上一丢,“说是你们这帮年轻人缺乏团队精神,得时不时把人心聚聚,大伙一块出出汗,”他抬眼看着两位年轻人,“你俩觉得有用吗?” 梁逍道:“没用。” 叶季安秉持着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说:“大家都没把心思放在走路上,因为不是自愿,觉得无意义,所以基本上都是心不在焉的,而且我觉得归属感的首要来源是成就感,一群人合伙干事,你出了力气,然后这个团体也确实做成了什么,你就会非常自主地觉得自己就是属于这儿,不需要别人提醒你喊口号。单纯是走路这种办法,对培养团队精神来说确实没什么用。” 董事长点了点头。 梁逍又道:“走路的时候聊的都是晚上去哪聚餐,靠这事吊着口气,到最后全部门只有我们两个没去。” “那你俩是一块走的?就说有别的事?”董事长看向叶季安。 “嗯,”叶季安搁下筷子,正襟危坐,“他们去东来顺吃涮肉,我给叫了三个代驾,剩下的交给老陈负责了,法务陈副主管。” 董事长笑了,眼纹堆起慈爱,面上却忽然挂出点神秘,“对了,平时有没有人八卦你们?” 叶季安一愣,他怀疑自己前一天体力消耗太大甚至影响到了脑子,于是出现了幻觉,却听梁逍有点急了,“爸!” “我认真问呢,你们平时走得很近,也没有刻意遮掩吧,”董事长还是笑,“先说一下,我不反对办公室恋爱,咱们公司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狗屁规矩,两个小年轻互相看顺眼了,谈恋爱了,名正言顺,值得支持。我现在就是想听听,如果这事儿被同事知道了,板上钉钉的那种,你们俩准备怎么办。” “我——”梁逍被打断了。 “小叶先说说。”董事长继续瞧着叶季安,目光明亮、和蔼,却又仿佛自带威压。 梁逍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出声,只是垂下眼睫,默默地看着叶季安放在自己腿边的手。 事实上,他也是想听的。 “我觉得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极大,就是同事们意识到我们的关系,”叶季安寻常地说,“其实我想让他们快点发现,因为这种事其实挺不好主动提,如果在散会的时候,或者突然在办公室里吼一嗓子,大声宣布我和梁逍是情侣关系,总觉得有点太自我为中心了,人家个个都有事儿忙,就一定愿意听你私事吗?但如果有人问我,那就很好办了,承认就行,第二天全部门自然而然就都知道了。” “看来你不怕背后被别人议论。”董事长拿指尖点了点桌面。 “议论没事,别骂就行,”叶季安有点不好意思,“骂了的话,我也忍不住得骂他,那以后如果一块干活,多尴尬啊。” 董事长哈哈大笑,又去看正在抿着嘴装严肃的梁逍,“轮到你喽,表个态。” 梁逍把话说得理所应当:“其实我很早就想借您大厦用一下,在灯效屏上打一行字,梁逍叶季安地久天长什么的。” 董事长瞪起眼睛,“不借!” 梁逍又问:“租行吗?” 董事长道:“外滩那个花旗大厦,我记得播放一天是八百块钱一平方,我那块至少得有一千平方,一天就是八十万,给你个亲情优惠,乘上三倍就算二百五十万吧,播放内容随意,效果有保证,就一点,不许刷我的卡。” 面对父亲如此一本正经的坑蒙拐骗,梁逍支起下巴,“ 分卷阅读66 哦,那我先预定上。” 董事长煞有介事地拿出小皮面本,一笔一划地备忘,“行,记着了。” 梁逍笑道:“您等着吧。” 叶季安憋笑憋得嗓子眼都疼了。 不知怎的,他真有种预感,自己某天会在上班前,在楼下环岛前的斑马线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某些惊人画面。 饭后董事长并没有要求两人陪他拼拼图,按他的话说是,这种特别好玩的,他就不想被别人打算思路,于是梁逍也没强求,他本就玩腻了这种东西,拉着叶季安满屋子乱转去了。那些过往的作品倒是得到了很好的展示,梁逍确实陪父亲一点一滴地拼出过不少世界名作,有专门的一个房间和一条走廊用来陈列,看到它们,他想不起自己当时的岁数,却偶尔能想起某个场景,是在北京的小院,还是纽约的客厅?一张张图画渐渐完整,从琐碎到完整,草坪或是地毯上落着阳光,他的父亲,时不时看他几眼,教他给碎片分类的道理,也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 “我爸喜欢在拼的时候和我谈人生,无论我在打游戏还是期末复习,他叫我拼图,我就得过去,我也会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梁逍看着那幅毕加索的自画像,眼角蓄起温柔,“刚才可能觉得谈够了,就不用了。” “嗯,重点可能就是聊天,”叶季安若有所思,靠上他的肩膀,“拼图耗时间,能让你在他旁边老老实实多待一会儿,听听老人言。” 这场参观结束于一串小姑娘的脚步声,小果精神头十足地跑了上来,要他们陪她玩飞行棋,这是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然而,当两人答应下来,一边牵着她一只手走到了一楼客厅的时候,她又突然改了主意。 “我要吃糖葫芦!”她双手扯着梁逍的腕子嚷嚷,叶季安暂时得到解放。 “叫胡妈给你买啊。”梁逍并不想被她扯。 “不要!胡妈嫌我烦了,”小果又委屈了,眼里还蓄着泪花,“逍逍哥哥陪我去嘛!你都好久没回来了,我有悄悄话要和你讲。” 梁逍觉得,自己比胡妈还嫌烦一百倍,但他又的确见不得小孩哭哭啼啼,看起来这意思是要他单独陪着去买,印象中出了门拐个弯就有,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看向叶季安。 叶季安笑了笑,“快去快回。”一声耳语。 于是梁逍硬着头皮出马,拎着小姑娘的袖口走得飞快,一眨眼就出了院门。 叶季安一时有些无聊,把自己外套披上,站在院里晒起太阳,身后门声响动,是董事长裹着毛毯走了出来。 “拼了五分之一。”他说,“人又没影了?” “陪小果买糖葫芦去了。”叶季安把一块树杈筛下来的阳光让给他。 董事长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养得有点娇惯,刚刚我在屋里都听见她嚷嚷,”顿了顿,他又问,“梁逍现在没这毛病吧?” “您不用把他当小孩看,”叶季安笑了,“很多事情上,他比我把握得准。” “我看你也挺惯着他的,那些奇怪的小习惯,还有少爷脾气,有过这种感觉吗?”董事长说罢,“啧啧啧”招呼了几声,这院里各个灌木丛中就窜出几条胖胖的影子,还有从墙上跳下来的,是几只猫,个个毛厚身肥。 叶季安顿时头皮发紧,这些猫显然很亲人,咪咪叫着就往他们周围聚,亲昵地撒着娇,蹭在小腿和脚踝上。 他垂下眼,近乎茫然无措地盯着这些自己缺乏接触经验的动物,“我没觉得,”他说,“只是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 “那就好。” “您对他是不是太缺乏信心了,”叶季安被一只猫用尾巴缠上,看那两只爪子压在自己的拖鞋上,他惊讶于自己没有下意识逃走,“您的儿子比太多人优秀得多。” “也许吧。”董事长抬头看天。 叶季安眼睁睁看着那猫打起哈欠,露出一小截舌头和尖尖的牙,有些说不出话。 “我是总有点不放心他,就是不想让他再错得离谱,然后再受伤害了,”董事长说,“梁逍是那种需要很多爱的孩子,虽然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他敏感,有点完美主义,也会对某些事情非常在意,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或者说,理解的是极少数,在我眼里他可不就是个小孩吗,”说着他又抱起双臂,远远地往柿子树梢上的喜鹊窝看,“所以现在,我想跟你说的可能也有点多。怎么说呢,从小到大,我们都想给他很多很多爱,但结果是,我们都做得不好,反而因为我们自己的问题,给了他更多的忽视和伤害,这都是同龄人不需要去努力接受的,所以对他也挺不公平。” 叶季安的注意力已经从猫身上转移,虽然胡妈来喂食了,围在他们身边的猫咪越来越多,可他没工夫去害怕,只是点点头,认真地听。 “小时候,他妈和他哥刚出事那段时间,我意识到自己作为父亲确实做得不怎么好,所以把工作都放下了,跑过去陪了他两年,小孩儿叛逆期嘛,多数时候他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但一吵起来就特别凶,我记得有 分卷阅读67 一次他和我吼,说都是因为我们,他才有那种阴阳怪气的性格。把我气得要命,我觉得我已经做到最好了,对他也尽到了义务,是他自己天天胡思乱想,”董事长闭上嘴,安静了好一阵子,“但我后来他又来和我道歉,最要面子的十六七岁,和人打架腿上打石膏都没掉眼泪,说对不起的时候,哭了。我就忽然觉得,他以前说的没错,出生没多久他妈妈就带他哥出国了,我又一直在忙工作,等他长大点就急着把他送出去,结果没两年就遇到那种事,打开门,看到自己老妈死在自己沙发上,没有个人样,这种事无论怎样都是一辈子忘不了。都说什么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话其实就是自我安慰。” “的确,”叶季安深深呼吸两口,“他后来还会因为这件事失眠。” “现在呢?” “现在好了。” “谢谢你,真的,小叶,”董事长慢慢地说,“我真没想到他还能遇到这么一人,然后你,当啷一下子,就这么出现了。还跟这儿听我一老头子说这么多家事,哈哈。” “这不该谢我,是梁逍自己长大了,然后被我给捡着,”猫挠了挠叶季安的鞋面,他还是看着它,“我们俩有那种,共同语言,我小时候也过得很糟,后来拼命想逃离,成功了,觉得自己在千里之外扎根了,怎么还是天天想死。但我现在不想了,我甚至很少回忆起小时候的痛苦,它们都很模糊了。” “我觉得痛苦这种东西不是用来回忆的,因为吃亏的只有你自己。它应该是用来踹的,你想把它踹远,或者谁让你产生把它踹远的想法,然后你成功了,不再怕它,才能真正算是个大人,”叶季安转过脸,他忽然发觉,自己是头一次这么心情平静地看向自己的大老板,没有任何紧张抑或小心翼翼,“梁逍已经是了,所以我说,他很棒。” 梁逍一共买了三支糖葫芦,一支草莓的给小果,两支山楂糯米的给叶季安和自己,没买第四支,是因为他老爹有糖尿病。 进院子的时候,他看见奇景,叶季安竟然蹲在草地边,正在缓缓地摸一只猫。 他记得清清楚楚,叶季安说过,他怕猫,尤其他弟弟养的那只三花,看到类似的花色就会不舒服,碰到就会起冷汗,对小区里的几只野猫也是敬而远之。 但此刻,一只胖乎乎的大花猫就在叶季安手下打着呼噜。 而叶季安抬起眼,隔着一院的榆叶梅就看到了他,还在冲他笑。 “前辈?”梁逍把小果交给一脸歉意的管家,蹲在叶季安身侧,手里举着两支山楂糯米。 “我突然发现猫还都挺乖的,毛好软,就是太脏了,还拼命蹭我裤子。”叶季安舔了一口竹签顶端的糖衣脆片,这本来是多余的糖浆,包裹不了果仁,只是扁平地凝固起来,被灰蒙蒙的糯米纸包裹,几乎每支糖葫芦都有,现在它却支棱在阳光下面,闪着黄澄澄的光。 “再帮我拿一会儿,我洗个手去。”叶季安说。 第29章 也许是前段日子过得太随心所欲,又也许是流感病毒在街上飞窜,啪叽一声正好撞上叶季安的脑门,三月初的某天,他一大早就头脑昏昏沉沉,又是开会又是给下属提建议改提案,嗓子一直没有闲着,午休趴了十五分钟,按掉闹钟起来,他忽然发觉自己喉咙肿痛,一旦开口说话,声音哑得自己都不认识。 下午喝足了四五杯的胖大海甘草茶,这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同时头痛也是愈演愈烈,叶季安撑开眼皮盯着电脑屏幕,提醒自己专心工作,大脑却跟没人拉的磨盘似的转不起来,效率比平时低了大半。好在晚餐的时候,梁逍看出他的异样,坚决叫了辆车回家,叶季安才没有在又挤又闷的地铁上又遭一趟罪。 回家一量体温,还是烧到了三十九度二。 梁逍就着灯光盯住那根水银柱,好像和人家有仇。 “我好困。”叶季安说,却没急着不顾一切地上床,蹲在储藏室里翻箱倒柜。他实在是不想大晚上的再动身去医院挂吊瓶了,费劲把消炎药和感冒冲剂找了出来,刚一进客厅,就看见温水已经倒好,玻璃杯摆在茶几上,而梁逍连大衣都还没来得及脱,默默坐在一边,正在手机上快速输入着什么。 “明天不要上班了,我叫胡妈来照顾您。”梁逍道。 叶季安就着感冒冲剂咽下去几片阿司匹林,虽然被苦得直犯恶心,他还是闭上眼,把剩下的小半杯一饮而尽,“不用,我还是自己待着比较舒服,也不用注意形象对吧。”他怕传染,不敢离得太近,就没有习惯性地往梁逍身上靠,兀自低头编辑请假邮件。 他准备请一天。 “那您吃什么?还是自己做吗?”梁逍皱眉,“明天有个账目要结,我肯定要加班。” “是啊,明天事儿特别多,我不在你更得过去好好干活,”叶季安揉了揉酸痛的眼眶,打起精神说,“我现在这样也没胃口,晚上喝的粥还想吐呢,睡一天就好了。” 梁逍不置可否。 叶季安又道:“帮我带点药回来,家里的马上吃完了,感冒 分卷阅读68 冲剂和消炎药就行,去医院太麻烦,你就去咱们公司旁边,马路对面那个地铁口那儿就有个药房。” 梁逍点了点头。 “说不定明天早上就能好点呢,那就不用请假了。”叶季安说着,心中就是一动,他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行。”梁逍盯着他缺乏血色的嘴唇,“除非明天恢复正常体温,嗓子也不疼了。” “哦。”叶季安眨眨眼表示投降,见他又翻起手机,暂时没有打算上床的意思,就自己慢吞吞地站起来,进到浴室摘隐形眼镜,埋头洗漱。高烧让人全身都冻得发慌,在床前脱掉衬衫的时候尤其冷,他套上一件厚毛衣,又挪出卧室,靠在走廊口问:“你不睡吗?” 梁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马上,”他看着叶季安的腿,“盖好被子,前辈。” 叶季安老实照做,关于怎么处理突如其来的重感冒,他觉得自己比梁逍更擅长。最重要的不就是消炎和捂汗吗,冬天的羽绒被还没换下去,他蜷起身子窝在里面,暖意却只是浮于皮肤表层,难以驱散体内那点呼之欲出的哆嗦。 紧接着,他听见门外的响动,似乎是梁逍在忙活什么,卧室的门又被推开,灯没亮,只有机器开始工作的声音,叶季安模糊地反应过来,那是加湿器和空调,刚想坐起来看看,被子上面就又被搭了沉沉一层,暖烘烘地发着热,叶季安伸手一摸,是电热毯。 “有没有暖和一点?”梁逍站在床边,背着走廊打进来的暗光,一个黑色的影子。 “挺好的,”叶季安心中有点意外,也有感动,他没想到梁逍还会折腾此类东西,把在柜子里积灰的电热毯掸干净,就为了把这屋子弄成一个暖炉,“还有暖气呢,够了。” “出汗了吗?”梁逍又问。 “还没有。”叶季安的声音低了下来。都已经这么大人了,没照顾好自己突然生病,耽误工作不说,还需要被人照顾,他觉得自己挺丢人的。不过,倒也算不上惭愧,只是他忽地想起来,自己从初一就开始住校,所以即便是在小时候,生病也很少得到这样的关心。因此,面对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的年轻恋人,他心中的感觉就有些复杂,依赖、歉意,还有种奇异的放松。 梁逍叹了口气,轻轻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叶季安嗅到牙膏的薄荷味。接着梁逍又出去了,灌满一保温杯的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安静地走到床的另一边。叶季安本以为今晚他会抱起枕头去次卧睡觉,毕竟冬天都没有这种三重保暖,如今早春天气,气温已经升到零上,谁都不会觉得被整屋的大烤炉烘上一夜是舒服的。 连常年占据床头柜的马克思都转移阵地了。 然而梁逍却如平常那般躺下,还钻进被子,伸胳膊抱他。 上身没穿衣服。 “我身上也很暖和,”他说,“靠我近一点,出出汗会好得快。” “你这样睡得着吗。”叶季安抓着被沿,要是没有这一层,两人几乎面贴着面,“我也怕传染给你,去隔壁睡一晚上吧。” 梁逍却笑了,“没有前辈我才会睡不着,只能喝药了。”他竟扯开那块被子要去亲叶季安,像是要证明自己不怕传染似的。但是叶季安怕,他慌慌张张地躲开,“别闹!”嗓子哑得吓人。 “那我不要亲了,就抱抱,”梁逍轻轻地说,搂他搂得越发踏实,手臂的线条那么有力,好像能嵌入毛衣,还用凉凉的眼皮磨蹭他的额头,“前辈,听话,好好睡吧。” 叶季安僵硬的筋骨在这怀抱中变得柔软。 渐渐地,他的寒冷好像也被驱散了。 这一觉不知是从几点开始的,但是相当安稳,一夜无梦。第二天朦胧之间,叶季安看不清什么,听到梁逍在扣皮带搭扣,再闭一闭眼,仿佛就过去了很久,耳边再一次听到的,就是防盗门关闭的声音了。 已经走了?他怎么觉得天还没亮呢。 叶季安花了十几秒想明白自己的疑问。 又花了两秒坐起来,转脸往窗户看。 为了避免赖床迟到,他们一向习惯只拉纱帘,稍微有一点光线就能透进来,然而现在外面黑洞洞的好大一片,就是看不见天光,再胡乱摸出手机一瞧,4:03,AM。 他给梁逍打电话,对方秒接,“怎么醒了?” “你是不是定错闹钟了,”叶季安顿了顿,“你看看时间,地铁站没开门呢赶紧回家。” “我在开车,”梁逍笑道,听筒里有杂音,大概是他扶了扶蓝牙耳机,“大街上真的一个人也看不见!” “……公司有急事?” “没有,我想早点把我的那部分做完,”梁逍大大方方,“然后回家给前辈做饭。” 叶季安愣了几秒,才想通这些前因后果,眼睛忽地发了酸,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我又不是不能动了,”他最终说,“我给你做,早点回来。” 梁逍要求道:“那少做一个菜。” 叶季安按着鼻梁笑了,“行。” “快点躺下睡觉。”梁逍又道 分卷阅读69 。 “躺下了,”叶季安实时直播,“被子盖到下巴了。” 但这一天他确实也没一直躺着。放下手机之后,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睡到将近十点,叶季安恍然惊醒,觉得不太对劲,自己不能把一天耗在被窝里,那跟以前毫无追求只想补觉的单身生活有什么区别?况且,单独赖床也没意思。翻出医保卡,裹上厚羽绒服厚围巾,他跑到小区对面的医院打吊瓶去了,还顺便拎上了笔记本电脑。 坐在输液室的长椅上,叶季安完成了一部分能够在公司外操作的工作,发到部门公共邮箱,也算给正在结账的各位可怜人一点远程支持。 当然,他主要是想支持自家那位半夜起床的热心小伙。 工作群里顿时形势一片大好,原先还是死气沉沉,此时个个都在嚎叫哭诉,说叶主管是活菩萨是先进病号代表,而叶季安并不想看这些,“都干活去。”他回复。 群里又没人敢吱声了。 方才沉默的梁逍则发来一句:在做什么? 叶季安:打点滴,要到两点半,闲得无聊。 梁逍:[难过] 叶季安看着黄豆人下垂的嘴角,回道:好得差不多了,你记得吃午饭啊。 梁逍:干活去了。 叶季安仰面靠上椅背,他不想再说什么让梁逍分心,但要他现在把微信关掉,不知怎的,又有点不甘,于是他开始翻看梁逍和自己的聊天记录,一直翻到了两个多月之前,好比一个刚刚加到喜欢的人微信还没来得及聊上几句的高中生,一会儿眯眼瞧着屏幕傻笑,一会儿锁上手机攥在手里,觉得自己需要缓缓再看。 就这么耗到了下午,叶季安回家的路上顺便买了点菜,回家炒了一道牛肉豌豆、一道醋溜白菜,把它们收进冰箱,又闷上米饭,随后钻回被窝,闭眼睡觉前他又看了一眼手机,除去几条垃圾短信和几条同级同事的问候,还有综合部小李发来的一条新消息: 主管!我今天午休在对面的沃尔玛给茶水间采购,碰到梁逍啦~他买了一只老母鸡^^ 叶季安:? 小李秒回:还请教我怎么炖来着,把老母鸡放进书包里,背回办公室藏进冰箱,好乖哦。 叶季安眼前瞬间浮现出梁逍有点别扭,又有点虚心学习的神情,也浮现出小李那副母爱泛滥的模样,回复道:哈哈,他肯定能炖好。 小李:我多嘴问一句,是要给您炖吧^^ 叶季安就等她这句话,回:是的^^ 小李:!!!放心主管,我百分百保密!啊啊啊我要尖叫了!啊啊啊一定要幸福! 叶季安:谢谢,但没必要,我们没打算瞒着。我头有点疼,先休息了。 “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小李大概是打了又删,最终回了一句:嗯嗯嗯主管一定要快快康复我们都好想您! 叶季安不自觉笑了,收起手机戴上眼罩,他心说这小李还真是有话就说,没什么城府,不过做综合部的后勤工作也够用了,确切地说,他对这位活泼又勤快的小姑娘印象还不错。醒来时天黑了,而门外的走廊隐隐透着亮光,叶季安闻到香味,往亮处走。 提前炒好的两道菜已经加热完毕,在餐桌上摆着,米饭也盛在一边。叶季安来到厨房,灶台上一片混乱,开锅的声响咕嘟咕嘟,梁逍正在往砂锅里撒盐。 叶季安知道,那只颇有来历的老母鸡的确是自己的,固然是自己的。梁逍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给自己炖了锅鸡汤。 “好香啊。”叶季安从后面抱他,依偎上他的肩膀。 梁逍身上震了一下,默默舀汤来尝,被烫得直抽气,“好像有点淡。”他自顾自道,添进去半勺盐,又拿筷子去戳开鸡肉,白白嫩嫩,没有血丝,“熟了。” 他是欣喜的,很由衷,而叶季安更甚,端来白瓷大碗来帮他盛,整只的老母鸡,两人四只筷子,合力才把它全须全尾地弄进碗里,倒上黄而透亮的汤水。 叶季安调起蘸碟,“你真行,我又有食欲了!” 梁逍把大碗端向餐桌,远远地说:“那就吃一个鸡腿。” 相比前一天晚饭时的喉咙发苦头昏脑涨,叶季安精神好了不少,爱心鸡汤也比外面的八宝粥有魅力得多,他喝下去一大碗,吃了一点炖软的葱白,也蘸上料汁,如约吃下那只鸡腿。在他把骨头放下,准备夹点白菜的时候,梁逍忽然道:“今天下午人事部来了人,又要凑一个美东学区的春招宣传小组,今年咱们部门要去两个,还没定,可以自己申请。” “你申请了?”叶季安咬下那一筷子醋溜白菜。 “嗯,可以回母校,我对海外学生了解的也比较多,做起来会比较顺手,”梁逍放下挖豌豆的勺子,又道,“我也帮您填了申请表。” 叶季安擦擦嘴角,忽然眉眼弯弯,“好啊。” 梁逍撑住下巴,歪头把他看着,也是在笑,“我想带您看纽约的月季,还有新泽西的樱花。” 第30章 春招 分卷阅读70 小组名单很快就通报下来,群发到各个部门主管的邮箱,彼时叶季安已经康复,可谓是耳聪目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也看到列在旁边的那两个字,梁逍。 他并不惊讶,在梁逍眼含期待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差不多猜到了这个结果。换个方面去想,梁逍年轻,有留学经验,外语能力极佳,确实适合这项工作,而自己作为主管,所属部门今年空缺位置较多,过去把关也没什么不合理。 线路是从马萨诸塞州开始,南下途径新泽西、宾夕法尼亚、马里兰,绕过一圈再往北去,最后一站才是纽约,时间从四月初开始,计划要持续三周。 对于他这种一年至少有三个月都有出差任务的人来说,在外面待上十多天不算什么,就是前期的准备工作比较麻烦,虽然签证都是公司代办,机票酒店是综合部全包,但部门内正在进行的工作就得叶季安自己交代清楚,免得他一出去,遇上什么事情副手拿不准主意,自家老窝乱成一锅粥。 同时收拾行李也不轻松,叶季安留出了三个晚上来做这件事,梁逍倒是看得很开,准备缺什么东西到地方再买,一副背上包就能出发的潇洒样子,但叶季安不答应,他拿着立式熨斗,连着熨了二十多件衬衫、七八套西装、十来条领带,一半是自己的,一半是梁逍的,然后逐一叠好,齐齐整整地放进行李箱。 “我可能有点强迫症,”他掐着睡衣肥大的腰身,给刚洗完澡的梁逍展示自己的成果,“不然我睡不着觉。” “那我去擦皮鞋。”梁逍自告奋勇。 “你还是睡觉吧,”叶季安抱着他倒在床上,两人面对面,一起弹了弹,“明天再说。” 出发的前一天,叶季安照例在五点钟开了个短会,没有安排加班,大家欢天喜地收拾东西回家放清明假期去了,总经理近期又在挨个找新人聊天,这回正好轮到梁逍,还没回来,叶季安就在办公室等他。 等到五点四十几分,他收到一条短信:我这两天在北京办事,酒店就在港澳中心,你们公司斜对角。有空见一面吗? 发件人:叶之鸿。 叶季安看着弟弟的名字,颇有些诧异,想了一会儿,回道:明天我就出差了,只有今晚有空,六点钟在我楼下咖啡厅吧。 叶之鸿:OK。 叶季安退出界面,又给梁逍发了一条:我弟弟过来办事了,可能要跟我聊两句,你回来要是没看见我,我就在楼下咖啡厅待着呢。 梁逍没有回音,估计还在被迫跟话痨总经理促膝长谈接受谆谆教诲,叶季安照着玻璃墙整理了一下头发和领口,拎上皮包,兀自下楼。 他没跟梁逍说“到时候去找我”,但也没说不能找,因为他觉得这该让梁逍自己选择,关于要不要和他弟弟见面,叶季安不知道梁逍的想法,也就不想让他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 事实上叶季安准备速战速决,他跟叶之鸿其实没什么话好说,饭更是没必要一起吃,他还想跟梁逍一块去尝尝新开的那家粤菜馆呢。 待到他从闸机刷卡出来,穿过大厅,只见叶之鸿已经到了,挑了个靠窗的卡座,正在等他。 十几年未见,只能从照片中得知彼此的相貌变化,两人打了招呼过后,在桌子两边缄口,都花了至少几十秒来观察对方。 “还是那么忙吗?”叶之鸿打破沉默,给叶季安倒果茶。 “还行。”叶季安尝了一口,太甜,还有股立顿味儿。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起来,说到单位的假期、父母的身体,还有小孩的升学,叶之鸿似乎并没有什么急事,也许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东西都淡化,包括他对叶季安的种种看不上眼。到了门口,他就想起自己还有个哥哥,又开始琢磨,于情于理,是不是都该见上那么一面。 然而多数时候叶季安只是旁听,心里没什么感觉,直到后来,叶之鸿问他:“有伴了吗?还是一个人?” “哈哈,不是,”叶季安搁下手机,梁逍刚刚来了回复,说了句“知道啦”,已经快到六点半了,他又抬眼看着弟弟,“我跟我同事在一起了。” 叶之鸿略显惊讶,“多大岁数?” “二十七,长得还显嫩,”叶季安笑了,“我压力不小。” 叶之鸿挑了挑眉,也笑了,“那你是得注意。有时间带回家给爸妈看看。” 叶季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可是,这明明是自己打钱回去都不乐意的主儿,巴不得家里没他这号人物才对。“哎,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口吻。 “他们都挺想看看你的,”叶之鸿低着头,看着桌面上自己交叉的双手,“过年那会儿是我犯浑,老人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了,你要是有空,还是带着你那位回去一趟,让他们也放放心。” 叶季安没有答应,声都没吭,只是默默喝茶。 他不想控诉谁虚伪,也不想和谁争论,只是缺乏热情。炫耀的心理谁都会有,比如他现在过得很好,比如他有了梁逍,他当然想拿出来给全世界展示,他也觉得在 分卷阅读71 父母作古之前自己有责任探望,但是,要他回到自己长大的那个城市,那个从小生活的大院,那座家属楼…… 叶季安还是喝茶。 叶之鸿的神情越发尴尬,“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季安眯了眯眼,他并不是想让对方难堪,因此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刚一开口就有人叫他,“前辈!”紧接着,梁逍快步走来,立在茶桌一边。 “说了五十来分钟,总经理真够可以。”叶季安看了眼手表,把旁边的位置让出来。 梁逍却不着急落座,“你好,我姓梁。”他欠身,和桌对面握手。 叶之鸿站起来,腿都没直,随意地握了一把,甩甩手腕就松开了,“你的同事?” “嗯,二十七岁那个,”叶季安又没了说话的欲`望,直接拎包往梁逍身边站,“我们得走了,订的餐厅迟到半小时自动取消。” 他还挽上梁逍的手,“回去的事,我会仔细想想的。到时候肯定也是我跟他一块。” 叶之鸿目瞪口呆。 之后他们互相道别,还是生疏,并且礼貌。但总算有点进展吧?或者说是进步。叶季安跟梁逍并肩走在斑马线上,夕阳只剩一丝,尾气味里飘着槐香,时浓时淡,也有杨絮飞舞,他这样想着,在以前,就像“家”从未发出过邀请,自己也不是会认真考虑回家的人。 第二天乘机,他们险些迟到。叶季安对听不见闹钟的自己感到恼火,假期第一天的五环路偏偏又特别堵,好在梁逍的小布比较跟得上趟,把它在停车场机场一甩,交给管家安排人开回去,两人紧赶慢赶,各种手续都弄好之后,在登机时间结束前五分钟坐上了座椅。 都是头等舱,叶季安坐这儿是依照规制,梁逍则提前找小李补了钱。周围座位都没坐人,只有空姐上来嘘寒问暖,方才在登机口也是半点排队的人影都没有,当时他把这归结于自己来得太晚,人家都已经上去了。此时,叶季安转念一想,这块机舱没人也不奇怪,其他部门的组员都不是这趟航班,现在这个时间点,北京飞波士顿也不是大热航线,直飞机票又贵,头等舱一向不卖座。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人少正好方便干点别的,就跟专机似的,他就算一直被梁逍搂着,一直黏糊着,也不会有任何顾虑。 毕竟至少十三个小时的航程,光用来工作和睡觉,那也太惨了吧。 起飞之后,梁逍要了条毯子盖在叶季安的腿上,自己则专心敲起键盘。叶季安明目张胆地从旁边窥屏,一看人家正在干活,自己也不好意思摸鱼了,翻出企划部甩来的烂账浏览。不知怎的,他隐隐约约觉得梁逍正在开心,可是这人又总是不肯笑,就那么心如止水地看着屏幕,又动摇了叶季安的猜想。 几分钟过去了,几十分钟过去了,叶季安心里的感觉越来越怪异,不断地想扭过头,去看梁逍挑起的眼角,还有不时闪动的睫毛。这实在飞机太安静了,就算和后面的舱位有距离,但中间只是门帘阻隔,怎么会没有杂声? 起身往卫生间去,只要要掀开那门帘,就能看到后面的状况,叶季安打算过去一探究竟。梁逍扬起脸看他,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就放他走了,叶季安插起口袋穿过走廊——商务舱,空的。 再走过去,来到经济舱跟前,还是空无一人。 果然。 果然什么?恐怖航班?这怎么可能。 叶季安告诉自己,大事就要发生了,你有时候猜测的,却又一直没敢细想的那件事,也许就要发生。应该用风控原理去估算一下……不对,这哪能估算,他进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洗了洗手,又在裤兜里摸了一把,推门而出。 齐刷刷的空位之间,梁逍站在走廊上,果然在等他。 “这架飞机,我把它包了下来,”他向坦然地叶季安走来,缓声解释道,“因为要做重要的事……所以不想被打扰。我也知道不用我说,前辈就一定会发现的。” “什么事?”叶季安笑着,手上有未干的水珠,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掐到自己涌动的脉搏,还是留在那儿,两个区域之间的过渡,逃生通道的旁边,一扇舷窗前。 梁逍在他面前站定:“我要向您求婚。” 他抬起手,手心捧着一个丝绒小盒,优雅的蟹壳青,盛放一颗碎雪。 叶季安屏住呼吸。 “前辈,哥,”梁逍注视着他,认真咬字,沉着声音,“您愿意拿后面的人生陪我,爱我,也接受我的爱……” “您愿意做我的新娘吗?” 叶季安抽了口气,差点叫出声。他心说完蛋,其实之前有所准备,在察觉异样前,或是更早的时候,从他们第一次提及婚姻,提及永远。但他现在心跳得还是太快,比过量浓缩咖啡带来的心跳过速都离谱,只能说冲击力比想象中大太多,他真怕自己连话都说不好了。努力显得沉稳可靠,叶季安伸出左手,张开五指,“我愿意,当然愿意,”声音有点发抖,“来吧!” 梁逍捏着那枚小环,脸红了,也是忐忑的模样,“对了我要先单膝下跪 分卷阅读72 ——” “不要!”叶季安攥住他的手腕,自己对准,把指尖戳了进去,“剩下一截,你帮我戴。” 梁逍深深地看过来,老实照做,指环尺寸正好,他捏着它,珍惜地在叶季安指根处摩挲,叶季安轻轻地呼吸着,红着脸往梁逍身上靠,倚上自己的重心,两人一起靠在舷窗边的墙壁上,却又把另一只手垂下去,在裤兜里掏。 “闭眼。”他说。 “前辈?”梁逍狐疑地看过来,似乎不满于被打断的缠绵。 “先闭上呀,我说睁开就睁开。”叶季安扣上他的五指,又拱拱他鼻尖,见人终于乖顺地合上眼皮,他就把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抓住梁逍的那只手指,轻巧地套好。 尺寸也是合适的。 他听到耳边的呼吸陡然急促了,可梁逍还是闭着眼。 “好了,可以睁开啦。”叶季安右手在下,用掌根托起他的手掌,左手则搭在上面,和他交叠着手指,就这样一直托到眼前,梁逍的第一束目光就投在两人紧贴的无名指上。 碎雪变成了两颗。 “幸好,我还担心你弄一沙特土豪喜欢的那种鸽子蛋,把我这个显得太寒酸呢。”叶季安长舒一口气,踮起脚,亲吻刚刚交换了戒指的情人。 梁逍还是有点发懵,又是狂喜的,又是语塞的,他搂紧他说:“我没想到……我以为这是个惊喜?” “是惊喜啊,我刚才差点哭了……”叶季安把脸埋上他的颈窝,蹭了蹭,喉头哽了一下,说得头头是道,“但你还记得吗,你跟我说,要是我先来你就不答应,但我一想,求婚戒指一般只有一个,到时候你戴什么呀?怎么能空着?尤其是最近,我老是有那种预感,走在路上,你突然蹦出一句结婚吧,所以我更得提前准备好,这么小一个东西,随身带着就行,时不时摸摸丢没丢。现在,我是比你后拿出来的,所以你不能拒绝。” “你能给我惊喜,我就不能给你?”他又撩起眼皮,定定地瞧着梁逍。 梁逍忽地笑了,笑得柔情万丈,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都起了波纹,却不说话,只是箍紧他的腰杆,捧上他的脸颊,细密地和他接吻。方才的缠绵又继续,身体紧挨在一起,那枚簇新的戒指就在脸颊轻轻地磨,叶季安搂回去,焦渴、失神、疯狂,全部都在,亲吻渐渐凶狠,或者说是忘乎所以,叶季安的呼吸也渐渐失去了节奏,千米的高空让他眩晕,而面前这个男人更甚,他把身体完完全全地靠在梁逍身上,背对着舷窗,外面是急速呼啸的大风、薄云、异国的夜。 “刚才前辈走了,我跟出来,看到您在这里,我就知道,我必须在这一秒好好地问您了,”梁逍暂且给出了一点喘气的机会,“您还记得这里吗?飞机上,连通区域,逃生门前——” “嗯,记得,都记得,”叶季安和他贴着唇角说话,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秘密,手又握上了,情不自禁,也许是钻石之间的相互吸引,“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