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分卷阅读1 谨言★内容简介 一朝醒来,穿成高富帅,李谨言双手叉腰,仰天长啸,老子终于翻身了! 可惜高富帅上头还压着帅二代, 新鲜出炉的李家三少,因为神棍一句批语,即将成为楼少帅的第四任“夫人”。 前面三任,已经被鼎鼎大名的少帅“克”死了。 李三少傻眼了。 Ps:本文纯属虚构,和任何历史上的人物无关,或有涉及相关历史事件,也请勿对号入座。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民|国旧影 豪门世家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谨言 ┃ 配角:楼逍,宋武,廖祁庭 ┃ 其它:民|国,军阀 1、第一章 民国三年, 冬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夜,天刚蒙蒙亮,李家大宅便忙了起来。 大管家李东双手拢在棉衣袖子里,踩着积雪,朝大宅的东屋走去。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沿途清扫的仆人不时低头哈腰,问一声管家好。李东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叫住了前面一个穿着桃红色棉袄,提着铜壶的丫头。 “枝儿,慢点。” “大管家。”叫枝儿的丫头转过身,鹅蛋脸,大眼睛,两颊散落了几点雀斑。嘴唇有些厚,嘴角却微微的上翘,天生一副笑模样。 “哎,三少爷醒了?” “还没,不过昨儿刘大夫给开了方子,又冒了一身的汗,烧得没那么厉害了。” “那就好。”李东打了个喷嚏,鼻头有些发红,愈发衬得脸色晦暗发黄,“你先去吧,仔细伺候着,三少爷现在可金贵着呢。” 李东怪模怪样的笑了两声,转身一摇三晃的走了。 等到李东走远,枝儿朝着地面啐了一口,骂了一声:“狗尾巴翘得比天高,也不怕路腚!什么东西!” 旁边的小丫头连忙拉了她一下,“姐姐,可不能。” 枝儿一拧眉,看看周围探头探脑的仆人,到底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小丫头又拉了枝儿一下,“姐姐,赶紧走吧。” “走,都记着,别随便嚼舌头,三少爷脾气虽然好,二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众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枝儿轻哼了一声,和小丫头提着水壶回了东屋。 李谨言躺在雕花大床上,望着头顶的青色床帐,眼睛直愣愣的发呆。 他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前一刻,他还在电脑前面加班做报表,刚想起身去冲个咖啡,眼前却突然一黑,等到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雕花四柱床,墙上挂着西式自鸣钟,多宝阁上摆着只在古董鉴定节目上看到过的瓷器和玛瑙盘子,墙角还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花瓶。 李谨言诧异半晌,头一阵阵的发晕,想撑着坐起身,却不慎挥手打落了床边的一个瓷碗。听到声响,一个穿着桃红色棉袄,梳着一条大辫子的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见李谨言半靠在床边,看着跌碎在地上的瓷碗发呆,立刻惊喜的叫道:“少爷,你醒了?” 少爷? 李谨言呆滞的眼珠子终于开始转动,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抬手指着自己:“少爷?” “少爷,你怎么了?”少女担忧的看着李谨言,又看看地上跌碎的瓷碗,不由得皱眉,回身走到门边,掀开帘子,说道:“草儿,再去熬一碗药来,另外叫人去告诉二夫人一声,就说三少爷醒了。” “哎!” 房门外的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又有一个小丫头进来把跌碎在地上的瓷片捡了起来。整个过程,李谨言都是傻愣愣的看着,一言不发,满眼的不可思议。 如果这不是做梦,那他百分之百是穿了。 可是,他是怎么穿的?为什么穿的?他没对哪路神仙许愿,更没遇到地震海啸泥石流,飞机失事什么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穿了? “少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少女走到床边,扶着李谨言躺下,“你再躺一会吧,刘大夫的药方子果真是好的,二夫人都担心了一夜了。” 少女的馨香一阵阵的涌进鼻端,李谨言的脸有些发红。他发誓,他绝对不是个色狼,可看着少女从领口路出的白皙颈项,和发育良好的胸脯,还是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想抽自己一个耳光,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 少女给李谨言拉上被子,见李谨言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奇怪的问道:“少爷,怎么了?” “我……” 李谨言刚要开口,门口的帘子又被掀开了,一个面容秀美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刚看到少女还不觉得,在看清妇人身上明显带着清朝风格的衣裙之后,李谨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他可不想拖条猪尾巴! 万幸的是,没出现他担心的情况,不是月亮头,李谨言放心了。 妇人见李谨言见到自己之后,倏地瞪大双眼,两只手立刻在脑袋上摸来摸去,抓着头顶的头发,摆出一脸欣慰的样子,当即被吓到了,忙几步走过去,将李谨言抱进怀里,哭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李谨言只觉得自己被埋进了一团柔软里,脑袋轰的一声,脸色爆红,鼻子里一阵发痒,头更晕了。 不过,意识到妇人刚刚叫了他什么,李谨言的理智总算回笼,儿子?自己穿成了她的儿子? “夫人,少爷刚醒,刘大夫说了,醒来就没大碍了。” 穿着桃红棉袄的少女端着刚熬好的药走到床边,“少爷把药喝了,就能大好了。” 二夫人放开李谨言,擦了擦眼泪,“枝儿,好孩子,可辛苦你了。” “伺候少爷,不辛苦。”枝儿笑了笑,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送到李谨言的嘴边:“少爷,喝药吧。” 看着眼前乌黑的药汁子,李谨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么一大碗,都要他喝下去?光闻味道,就知道有多苦! 枝儿见李谨言不肯张嘴,还往后缩了一下,说道:“少爷,怎么了?” “能不能……打个商量?”李谨言瞪着冒着热气的药汁,险些没瞪成斗鸡眼,“我都醒了,这药,免了吧?” “少爷,良药苦口,不喝药,病可没法好。” 分卷阅读200 ,对日本银行的临时接管实属无奈,作为战胜一方,北六省必须保证自己的利益。只要日本人按照条约规定赔款,北六省军队将即刻解除对日本银行的军事接管。” 说到这里,朱尔典的目光转向俄国公使,“电报中还提到了此次被波及的其他外资银行,并对此深表遗憾。” “一派胡言!”伊集院公使大声说道:“借口,通通都是借口!” “那么,”朱尔典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起来,“阁下打算怎么办?”难道日本人真打算赖账? “必须给华夏人一个教训!”伊集院鼓动各国公使,“就像庚子年一样,组成联军出兵,让这些嚣张的华夏人知道,太过得意是会吃苦头的!” 众人面面相觑,德国公使和美国公使就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一样看着伊集院,连之前站在日本一边的俄国公使廓索维兹都用十分不理解的目光看向他,这个日本人当他们都是白痴吗? 组成联军进攻北六省,亏他能想得出来! 现在的欧洲局势如何,众人心知肚明。在这个关头组织联军,恐怕还没到华夏,联军内部就先打起来了。况且,就算联军能够打败北六省的军队,然后呢?最终获利的恐怕只有日本!当然,或许还要加上一个俄国。不过俄国宫廷内传出消息,沙皇的主要注意力已经彻底转向欧洲,主张在远东增兵的德米特里大公在拉斯普京坚持不懈的谗言和诋毁下失去了沙皇的信任。沙皇会在此时派兵到远东来吗?只要拉斯普京不想让德米特里大公重新掌权,丢了自己的脑袋,肯定会大力阻止。 德美两国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也不会在这时出兵,至于法国,高卢雄鸡的传统势力在华夏西南,千里迢迢的派兵进攻东北,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北六省没有紫禁城,也没有圆明园。 英国公使朱尔典鉴于日本这段时间的表现,打算向国内建议,重新考虑大不列颠和日本的结盟关系。华夏目前正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南北和谈一度中止,就算建成统一政府,恐怕也是政令不通。英国可以重点扶持某个军阀作为代言人,在北六省接连战胜俄国和日本之后,在华列强都产生了一个之前从没有过的念头,或许,一个强有力的华夏军阀,比某个外强中干的国家更有合作价值。 伊集院意识到目前的情况对自己十分不利,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终于,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英国公使朱尔典开口说道:“阁下,我希望日本能够履行同华夏人签订的合约。” “什么?!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朱尔典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日本打算违反条约,我将照会各国,华夏海关不再给予日本商品任何优惠待遇。同时,用于庚子赔款的关税,属于日本的那一部分也将交给北六省,抵偿此次战争赔款。” 目前华夏海关被欧美列强尤其是英国所控制。朱尔典的话相当于给日本人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赔款,要么,还是赔款。 各国公使对此都没有异议,无论如何,受到损失的只是日本。况且在这些列强眼中,日本就算整天叫嚷着脱亚入欧,也只是一群穿了文明人衣服的猴子而已。 朱尔典的决定很快以电报形式传回了北六省,知道一旦英国施加了压力,日本人肯定扛不了多久,北六省的大兵们立刻加快从日本银行搬钱的速度。包括库存的金条,银元,甚至各国货币都被一扫而空,就连日本银行发行的银圆券也没有放过。有几个大兵突发奇想,把银行柜台和库房大门也给拆了下来一起搬走。按照那几个兵哥的话来说,库房大门是钢的,柜台也是好木料,搬回去说不准还有用处。 这一行动非但没有受到上峰的批评,反而得到了表扬。于是,在搬空库房之后,大兵们纷纷干起了拆迁工作。库房大门搬走,柜台搬走,椅子搬走,桌子搬走,连银行大门都被拆下来搬走。 总之,以抵押为名义,通通搬走! 在银行中工作的日本人和为日本人工作的华夏人也被临时看管起来。为了防止他们乱说话,往正义的北六省大兵身上泼脏水,李谨言特地吩咐萧有德一定要千方百计的做通这些人的“思想工作”。 对日本人实行高压,敢乱说话,通通死啦死啦地!华夏人则是被区别对待,因生计问题才在日本银行中干活,并没和日本人有太大牵连的,一律好言好语劝说,并保证在北六省官银号开业之后,可以为他们安排一份工作。至于那些死心塌地跟随日本人做了汉奸的,通通抓起来!还因此捞到几条隐藏很深的“大鱼”,都是和之前的川口香子一样,用华夏人身份作为掩护的日本人。 日本人暂时不能杀,但是这些人,都宰了日本人也没处说理去。 白宝琦和财政部的下属官员一连几天没有合眼,不分昼夜的清点从日本银行“临时接管”过来的资产,包括金条,银元以及英镑,美元和日元,还有一部分德国马克和卢布,折合大洋总计一千三百五十万,至于那些被大兵们拆来的门板柜台什么的,直接被送进了改建中的北六省军工厂,钢铁可以熔了再利用,木材可以当柴火烧,完整的桌椅板凳,则被送到了城外的临时收容所。 这些收容所原本是退伍兵哥们的员工宿舍,在建造工业区的过程中,大量的流民和无家可归者涌向了关北城,到这里来找活干,帮李谨言解决了相当一部分劳动力短缺的问题。他们吃住都在工地,还在工业区外搭建了不少简陋的窝棚。 夏秋时节还好,进入十一月,连续几场大雪,这些人搭建的窝棚根本无法抵挡北方冬季的严寒。 李谨言和陆经理等人商量过后,让工厂和农场里的退伍兵搬进已经建好的新房,将工地上的人分批安置进他们之前居住的员工宿舍。并取得了一些工厂老板的同意,将已经建造好却还没投入使用的厂房,也暂时用来安置这些人。虽然挤了一些,到底有一处安身之所,不会让他们被寒冷的北风冻死。 “房子暂时让大家住,不过也要约法三章。”李谨言亲自查看过安置点后,发现了不少问题,这些问题如果不能解决,这些收容所根本无法支持下去。 “不许随地大小便,注意个人卫生。领取的被褥和棉衣都要登记,每天吃饭也要登记。开春后,这些都要从工钱中扣除。” 不是李谨言苛刻,只是最近发生在收容所的一些事,让他 分卷阅读201 明白了何谓升米恩斗米丑,他必须让这些人知道,对他们的帮助不是无偿的,想要有所得就必须有付出!无偿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懂得珍惜,当他们意识到吃到嘴里的馒头,穿在身上的棉衣和盖着的棉被都是要花钱的,就不会再随意糟蹋,也不会故意挑刺抱怨。 李谨言十分想不通,某些人是哪来的自信,以为他是个好心到白痴的冤大头?给他们吃住还要给他们钱花? 对于仍不知道悔改,继续挑刺冒头的,李谨言没有心软,直接让跟着他的兵哥将闹得最厉害的几个人都揪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收容所里扔出去。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否能活下去,但他必须硬下心肠。 “大家也看到了,”李谨言表情冰冷“若是不满意,可以走。别把他人的好心当做理所当然,要想有饭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就得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这世上,谁也不欠谁的!” 一句话落,房间里鸦雀无声。 李谨言在离开之前,不忘叫哑叔安排几个手下看着些人,“最近挑事的都在这群人里,看着他们,若是再闹,直接关闭这个收容所。” 天下可怜的人多了,他的确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却不会将自己的好心用在白眼狼身上!他可不想成为那个被蛇咬死的东郭先生。 哑叔双手拢在袖子里,扣在脑袋上的皮帽子边沿压在眉毛上,显得那张没了鼻子的脸更加骇人,他对李谨言点了点头,意思是让李谨言放心,他知道怎么做。 “哑叔办事我放心。”李谨言笑了,斗篷边沿上一圈火红的狐狸毛,愈发衬得他俊秀如玉,眉目如画。哑叔不由得愣了一下,三少爷,越来越像二老爷了。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雪就没过了脚踝。这么大的雪,开车并不安全,李谨言正有些为难,风雪中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像是敲击在心头的鼓声。 黑色的骏马,戎装的骑士,翻飞的黑色斗篷,像是用浓墨泼洒在天地间的一抹重彩。 马队行到近前,马上的骑士勒紧缰绳,骏马抬起两只前蹄,发出嘶咴咴的叫声。 “少帅。”李谨言笑了,“你怎么来了?” 马上的楼少帅用马鞭顶了一下帽檐,向李谨言伸出了手。 “来接你。” 看着摊在眼前的大手,不知为何,李谨言突然想起了楼少帅到李家下聘时的那天,同样的大雪漫天,黑色的骏马,和马上一身戎装的军人…… “想什么?” “没有。”李谨言摇摇头,将手放进了楼少帅的手里。 楼少帅略弯下腰,直接将李谨言拉上了马,抱在身前,“回家。” “恩”李谨言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脸埋进了楼少帅的怀里,管他是不是不够爷们,保暖,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回到楼家,掸掉衣服上的雪,楼少帅就去了书房。李谨言这才知道,楼少帅是丢下公事特地去城外接他。一瞬间涌上胸口的是什么滋味,连李谨言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过也没容他多想,就被楼夫人叫了过去,说有事情找他。 楼夫人刚出月子,脸色红润,人也富态不少,见到李谨言,告诉他三天就是楼少帅的生日。 “虚岁二十一,周岁满二十。”楼夫人将怀里的楼二少交给奶妈,“之前原本想给你好好过个生日的,没想到出了那件事,也没办成。干脆借着逍儿生日一起热闹一下。” “娘,你拿主意就好。”李谨言说道。 楼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我想着,年轻人喜欢新式的东西,逍儿生日那天,就在府里办个西式的舞会,如何?” “舞会?” “是啊。顺便邀请各国公使携夫人参加。” 邀请几国公使? 李谨言沉吟半晌,想起楼少帅告诉他,英国人打算把给日本人的庚子赔款从关税里扣下来的事情,果断一拍大腿,“娘,办舞会!”他就说,连楼六和楼七小姐出嫁都要按照传统规矩来办的楼夫人,怎么突然想要办西式舞会了。这样的场合,不正适合谈一些不便于在台面上说的事情吗?例如拿出多少筹码,才能和约翰牛达成协议,更好的坑日本人…… 见李谨言明白了她的意思,楼夫人笑了。不想楼二少在这时醒了过来,咿呀两声。李谨言探头去看,白胖胖的娃娃,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扁着小嘴,眼瞅着就要哭起来。 楼夫人从奶娘的怀里把孩子接过来拍了拍,见李谨言伸着脖子看,示意他抱抱看。 “娘……”李谨言看到被送到眼前的楼二少被,差点蹦起来跳到沙发后边去,让他抱?他会不会一不小心给捏碎了? “伸手。”楼夫人笑着说道:“抱抱看,我年纪大了,以后说不准要你多带带他。” 李谨言没辙,只得伸出两条胳膊,楼夫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将楼二少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然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娘……” “怎么了?” “好软。”李谨言想哭,他根本不敢用力气,这么一个面团子似的柔软生物,会长成楼少帅那样? 见李谨言僵硬得不成样子,楼夫人只得把楼二少抱回来,“瞧你那点出息。” 李三少大大松了口气,只要能远离那个柔软生物,说他怎么样都成! 不过……李谨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楼少帅抱过这个柔软生物没有?想象一下楼少帅抱着楼二少的样子,李谨言打了个激灵,果断将脑海中的画面一次性拉黑。 不成,太吓人了。 96、第九十六章 关北城李府 送走了来访的吕茵等人,李锦书兴冲冲的去见三夫人。 “娘,大帅府要办舞会是真的吗?” 三夫人正在看账,如今李府的开支全靠三房,大账小账全要过她的眼,加上零零碎碎的一些事情,一天里倒有大半天时间不得闲。 “你听谁说的?”听李锦书提到大帅府的舞会,三夫人的眉头微微一皱,放下账本,挥手让房间里的丫头都出去。门关上之后,让李锦书坐到自己身边,问道:“是不是刚刚离开的那几个?” “娘!” “我早和你说过,都 分卷阅读202 是定了亲的人了,少和她们来往。”三夫人用力点了一下李锦书的额头,“整天在外边抛头路面,嚷嚷什么民主自由,好人家的姑娘谁这样?当初还拉着你去游-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早知道就不该送你去什么学堂!” “娘啊,您说什么呢。”李锦书不乐意了,“现在是民国,可不是清朝了。什么抛头路面的,我们那是为了国家的民主贡献自己的力量!还有,之前的游-行也是为了声援军队打败日本!怎么就被你说成这样了?” “还犟嘴,你倒是有理了。”三夫人也有些动气了,“扔进你谨言堂哥车里的炸弹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你们胡闹,那些人怎么有下手的机会?” 李锦书不说话了。 “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离这些人远点,你就是不听!大帅府办舞会的事情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特地来和你说?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想不明白吗?” “娘,不是这样的。” “还能是怎么样?”三夫人又点了李锦书的额头一下,“你好歹是我生的,就不能长长脑子吗?被人当个锤子使,还给人说好话!我现在是明白了,还是老太太明智,亏得没把你定给楼少帅身旁的副官,否则,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就是给咱家招祸呢!” 李锦书还是第一次被三夫人这么训斥,虽然只有母女俩,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发烧,眼角发红,咬着嘴唇,泪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三夫人见她这样,到底还是心软了,拉过李锦书的手拍了拍,“锦书,听娘的话,娘总不会害你。以后离那几个,尤其是叫吕茵的远着点,那姑娘表面看起来正派,可那双眼睛……娘这一辈子见过不少人,她不是什么好人。” 李锦书没说话,低下了头,三夫人也只当她答应了。继续说道:“大帅府的确是要办舞会,说是为了庆祝少帅的生辰。不过你爹和我说,请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和各省要员,还有外国的公使。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还没拿准带不带你去。照我说,带你去和那些夫人小姐认识一下也未尝没有好处。不过你得听话,别再和吕茵那几个人有牵扯。” “可是……” “可是什么?” “我已经答应吕茵了。”李锦书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说要带她们一起去的。” “你!”三夫人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我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娘,是我主动说要带她们去的,你别怪吕茵她们。”李锦书拉着三夫人的胳膊摇了摇,“娘,你就答应吧,我保证一定听话,行不行?别让我在同学面前出尔反尔啊。” 三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敢情她刚才那番话都是白说了,自己这闺女的脑袋怎么就不开窍?! 李府外,吕茵等人走在路旁,迎面吹来的北风让几个小姑娘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吕茵,你为什么要和锦书说大帅府舞会的事情?”其中一个长着一双浓眉,颇有几分英气的女学生开口问道,“你今天叫我们一起来看锦书,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哪有。”吕茵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我只是好奇罢了。难道你们不好奇?” 都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又受过教育,读过一些西方翻译来的,对舞会宴会自然好奇,吕茵这么一说,当即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但之前问话的女学生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吕茵。 “你别岔开话题,这是两码事。”那个女学生皱着眉,“你来看锦书是假的,真正的意图,是想让锦书带你去舞会吧?” “杨聘婷,你少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叫做杨聘婷的女孩子冷笑一声,“你当只有你自己是个聪明的,旁人都是白痴?你做了什么,杨秀儿可是都告诉我了!” “我做什么了?”吕茵也冷笑道:“杨秀儿自己不要脸想给楼家做妾,得到这个下场,旁人可没逼她! “你!” 杨聘婷气得想要动手,旁边几个女学生连忙拉住她:“聘婷,吕茵,快别吵了。大家都是同学,是好姐妹,这样多不好。” “是啊是啊,别吵了。” “谁和她是好姐妹?!”杨聘婷一把甩开拉着她的女孩子,“我提醒你们几句,趁早离她远点,要是哪天被这个姓吕的卖了,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说完转身就走。 其他几个女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和杨聘婷交好的当即追了上去,另外几个却留下来劝着吕茵:“你别生气,娉婷脾气一向不好,她也是因为秀儿的事情气糊涂了。” 杨聘婷和杨秀儿是亲戚,杨副处长被撤了职,杨聘婷的父亲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影响。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后,杨聘婷就恨上了吕家母女,再想吕茵之前的种种,算是看清了她这个人。今天见她来找李锦书,话里话外不离大帅府的舞会,猜也能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打倒军阀,打倒封建势力!”杨聘婷对追上来的两个女孩子说道:“看着吧,只要找到机会,第一个要扒上去的就是她!你们和我好,我才告诉你们,这吕茵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都少理会她。” “行了,我们都知道。” 几个女学生自走出李家到分道扬镳,身后一直有几个人跟着。这些人看起来都不太起眼,属于扔进人堆里眨眼就找不到的那一种,可只要是练家子就能发现,他们身上的功夫都不弱。 “豹子,萧先生让咱们跟着这几个女学生,到底是为什么?” “我哪知道。”被叫做豹子的男人,双手拢在袖子里,蹲在墙角,“萧先生吩咐的,我们照做就是。” “这盯了几天,也没盯出个什么来……” 豹子突然朝抱怨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原来在吕茵等人走过街角时,一个穿着学生装的男学生走了过来,豹子清楚的听到那几个女学生叫他“张建成”。 两个盯梢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张建成?不就是上次带头砸了关北日报报社,让萧先生和言少爷都留意的那个青年学生? 这下子,两个人都来了精神。 大帅府 三天时间准备一场舞会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只是李谨言没经验,楼家的上上下下都有些无处下手的感觉。 楼夫人特地请了展夫人过 分卷阅读203 来帮忙,展长青在北方政府做事时,展夫人也参加过几次这类的宴会和舞会,其中还有法国公使夫人举办的,倒是能提出不少有用的建议。 她接过李谨言拟下的单子,仔细看着上面的章程,不时点头,偶尔才拿起笔划去一项或是添上几行字。 “要我说,这就不错了。”展夫人将改好的单子递给楼夫人,“只是细节的地方再注意一下就行了。” “恩。”楼夫人看过之后点点头,“就照着这个来办吧。” 李谨言没说话,他此刻正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像尊雕像似的,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楼二少躺在他怀里睡得正熟。 “娘,”李谨言的声音有些发抖,“差不多了吧?” “还早,你急什么。”鉴于李谨言第一次抱楼二少时的蹩脚表现,楼夫人得着机会就把楼二少往他怀里塞,当然,旁边都有奶妈看着,一旦楼二少有任何不舒服立刻会被转移阵地。 饶是如此,李谨言还是没有半点长进,这么一个面团子似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的柔软生物,在李三少眼里当真是比洪水猛兽都可怕…… “行了,快别为难他了。”展夫人笑着从李谨言怀里把楼二少抱过来,轻轻拍了拍,“都满月了,名字还没定下来吗?” “还没。”楼夫人放下茶杯,示意丫头重新换一壶热茶来,“大帅起的那些名字,不说大哥,连我都不同意,大哥起的大帅也摇头。恐怕还得请爹帮忙。” “大帅都起了什么名字?” “还有什么?”楼夫人哼一声,“当初他想叫逍儿楼老虎的事情你忘了?你说说,大帅也是读过书的,怎么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当时爹差点被气得抡拐杖,逍儿的名字才总算定下来。” 李谨言听到楼老虎三个字,嘴里的点心好悬没喷出来,楼……老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被楼少帅当做聘礼送到李家,后来又被自己当做嫁妆带回楼家的那只老虎。话说,楼少帅知道他差点被叫楼老虎吗? 楼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之前还拦着大哥白宝琦,不让他在李谨言面前扫大帅的面子,如今却被她自己说出来了。 “这事还真是……”展夫人也笑了,看着怀里的楼二少,“大帅到底给二少起了什么名字?总不会还是老虎吧?” “不是。”楼夫人干脆也不为楼大帅遮掩了,没好气的说道:“山豹,楼山豹。” “楼……山豹?” 李谨言看看没好气的楼夫人,又看看愣住的展夫人,再看看被展夫人抱在怀里万事不知的楼二少,好吧,当他看到楼大帅捏在手里的那张纸时,马上对楼二少升起了十二万分的同情,这要是舌头大一点的,十有八--九会念成楼山炮。 可怜的娃,要不是上头还有个外祖父,恐怕就得被人叫山炮了…… 商定了舞会具体细节之后,李谨言叫来大帅府的两位管家,把单子给了他们,交代他们按照这上面的章程去办。 “具体都写在上面,采买的事情上一定要把好关,还有伺候的下人,不用丫头,都用……” 李谨言和管家正说着话,丫头来报,说有人找言少爷。 “是谁?” “农场来的,他说他叫巴特尔。” “巴特尔?” 李谨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想起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不太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暂时先这样吧,如果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两个管家也是有眼色的,一看就清楚言少爷肯定是有事,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打发走两个管家,李谨言亲自去外厅见了巴特尔。 巴尔特已经是第四次去草原了。之前三次,他都没走出北六省,主要是在察哈尔境内的呼伦贝尔草原收购牲畜,他带去的盐巴,粮食和布匹很受牧民们的欢迎,现在巴特尔已经成了呼伦贝尔草原上最受欢迎的客人。 “按照言少爷吩咐的,和牧民们都定了协议。”巴特尔将这次去草原的经过和李谨言详细说了一遍,又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和牧民签订的合同,“牧民们都感谢言少爷,请言少爷有机会一定要去草原。” 李谨言点点头,放下合同:“巴特尔,这次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言少爷,我去了外蒙。” “什么?”李谨言吓了一跳,“你一个人去的?” “不是,是跟着商人的马队一起。”巴特尔说道:“虽然外蒙的哲布尊丹巴投靠了俄国人,但下面的牧民还要生活。他们吃的盐巴和粮食,大部分都是从这些商人的手中购买,我恰好认识一个马队的兄弟,这一次就跟着一起去外蒙走了一趟。今年太冷了,马队沿着克鲁伦河走,过了乔巴山,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被冻死的羊,连人都有被冻死的,牧民的日子比往年都艰难,马队带去的盐巴和粮食并没换来多少东西。” “那些冻死的牛羊牧民怎么处理?” “丢掉。皮毛不能卖,肉也不会吃,只能丢掉。”巴特尔的声音顿了一下,“这个冬季过去,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是啊。”李谨言也有些感慨,过了半晌,说道:“巴特尔,要是那个商人的马队可靠的话,过几天你带上几个人再去外蒙一趟怎么样?花费都由我来出。” “言少爷是想和那边做生意?” “恩。”李谨言点点头,“你带上足够的盐巴和粮食,收购那些牧民手里的牲畜,瘦点没关系,是活的就成。再和他们说,如果活不下去了,可以往察哈尔和内蒙这边迁移。” “我知道了,言少爷。” 送走了巴特尔,李谨言随即去书房找了楼少帅,巴特尔说的事情,让李谨言想起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 “外蒙?”楼少帅抬起头,“收回外蒙?” “对。”李谨言走到办公桌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不是说现在就派兵去外蒙,而是想办法先把民心收拢过来。” 李谨言将巴特尔从外蒙带回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楼少帅,牧民是要吃饭的,如果现在外蒙的统治者不能让他们吃饱饭,而楼少帅却能让他们有饭吃,他们会怎么做?外蒙的哲布尊丹巴没什么能力,说白了就是俄国人的傀儡,要对付他很容易,对付他背后的俄国人才需要费一番脑肋。 现在 分卷阅读204 的俄国还不够虚弱,武力收回外蒙并不是理想时机。等到一战开打,俄国沙皇被赶下台时,才是动手的时候。 历史上徐公收回外蒙,不也是趁十月革命之机,外蒙的王公贵族失去了靠山才能一举成功? 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加上苏联和日本势力的介入,外蒙还是独-立了出去,不过李谨言相信,只要能将这片入地收回来,只要有楼少帅在,别人就休想再把它从华夏的版图上分割出去! 况且,外蒙收回来之后,再趁一战俄国国内最乱的时机,华夏军队完全可以对与外蒙边境接壤的俄国土地鲸吞蚕食,加上在后贝加尔插下的那些钉子,自顾不暇的俄国新政府,肯定无力将这些土地从华夏手里再抢回去。等他们缓过劲来,肉已经吃进了华夏的嘴里,再吐出去?想也别想! 97、第九十七章 民国四年,公历1912年12月9日,冬月初一 大帅府举办西式舞会的消息传遍了关北城,城里的不少报社都派记者守在大帅门口,就为抓到第一手消息。最早行动的是文老板手下的记者,其他报社得到消息后也纷纷效仿,记者们举着笨重的相机,冒着寒风守在“最佳”位置,每当有一辆车开过来,所有人立刻严阵以待,按照李谨言的话来说,已最初具备了后世娱记和狗仔们的职业风范。 在从萧有德那里得知某些人企图在舞会期间上演一场好戏之后,李谨言就打定了主意,既然有人不愿意消停,他也就甭和这些人客气了。让他们见识一下信息爆-炸时代的某些手段,知道什么叫黑人到底,才会明白怕字怎么写。 这些记者就是特地为他们安排的。希望某些人不要临场退缩,让他的一番“苦心”白费了。 李谨言破天荒的穿了一身浅色的西装,习惯了长衫,很长时间没穿过衬衫长裤,李三少站在镜子前打领带时还颇有些不习惯。看着镜子里的人,李谨言的动作突然顿住了,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全都抛开,告诉自己,以前的种种都该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当下的一切才是真实。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谨言睁开眼,镜子里映出了楼少帅的身影。 笔挺的褐色军装,长腿包裹在军裤和黑色的马靴中,巴掌宽的武装带勒出劲瘦的腰身,肩膀上的金色将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浓墨一般的眉毛,深黑的眼。 李谨言注视着镜子里的男人,直到楼少帅抬起他的下巴,用眼神告诉他,继续看下去,后果必须自负。 “少帅,刚刚我在走神,”李谨言扯了一下嘴角,后果自负什么的,果然很有威胁性。 楼少帅没有说话,也没放开他,就在李谨言几乎要撑不住脸上的笑容时,低头吻上他的嘴唇,浅尝辄止。 “我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一一落在李谨言的嘴唇,鼻尖和额头,“记住。” 李谨言的意识有些模糊,听到楼少帅的话,下意识的反问道:“记住……什么?” “……” 下一刻,楼少帅扯开他的衬衫领口,一口咬在了他的颈侧。 李谨言顿时清醒了,连忙去推他,“少帅!”脖子上印着个牙印,他还怎么见人? 丫头走进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连忙退了出去,随后进来的乔乐山却靠在门框上,吹了一声口哨。 “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乔乐山环抱双臂,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或许该让外边的人再等三十分钟,或者是一个小时?” “乔乐山。”楼少帅抬起头,拉好了李谨言的领口,“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没有起伏的语调,再明显不过的威胁和杀气,乔乐山果断闭嘴。他还有大好的人生,不想因为目睹了一场……恩,舞会前的激-情,就被杀人灭口。 “我还以为这段时间都见不到你了。”李谨言重新开始打领带。 乔乐山耸了耸肩膀,“我不可能整天关在实验室里,我也需要休息和娱乐。” “我不会阻止你休息和娱乐,”李谨言一呲牙:“但我希望付给你的薪水不会白费。” “当然不会。”乔乐山眨眨眼,“我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员工,就像楼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一样。” 李谨言一直没等到楼少帅的翻译,转头问道:“少帅,他在说什么?” “他在夸自己。” “只是这样?”李谨言十分怀疑,夸自己的时候,眼神需要如此这般的……猥琐? 果然天才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吗? 下午四点,参加舞会的客人陆续抵达。一辆又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大帅府的门前,展长青和展夫人走下车时,恰好遇到了代表沈家出席舞会的沈和端。 “展局长,展夫人。” 沈和端在北六省军官军校教导处任职,也同展长青打过交道。展长青对沈和端的印象还算不错,但同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展长青能轻易看出,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性格中的缺点和优点一样突出。或许沈泽平早已看出了他性格中的问题,才想尽办法将他调离军政府,改到军校教导处任职。传言是军校校长看好沈和端,主动去向楼大帅要人,实际上是怎么回事,该知道的人全都一清二楚。 所谓的信仰,主义,在展长青看来都是虚的,只有为国为民脚踏实地的办事才是实际。 当然,这并不是说沈和端这个人有太大的问题,年轻人热血一点,理想化一点不是错误。像楼盛丰的儿子那样才是不正常。 二十岁的年纪,却有着三十岁的沉稳,四十岁的算计,五十岁的老辣。还有他媳妇,当真是两口子,披着一身羊皮,坑人的时候却能呲出一口狼牙。 “长青?”展夫人推了展长青一下,“你想什么呢?沈主任和你说话呢。” “没什么。”展长青笑着拍了拍展夫人的手,“沈主任,咱们进去吧。” “不敢,在下只是副职,展局长先请。“ 展长青三人走进大帅府后,又一辆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李三老爷和三夫人从车里走了下来,却没看到李锦书的身影。 原来今天下午,吕茵再一次不请自来,虽然不是一身盛装,却也是精心打扮过的。门房让她 分卷阅读205 进了李府,领路的丫头却没让她见到李锦书,而是直接把她带到了三夫人的面前。 “吕小姐,”三夫人端坐在圆凳上,一身锦绣旗袍,脑后的发髻上斜插一支凤口衔珠金簪,用一种看戏子般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一番,直看得她脸色涨红,才缓缓开口说道:“锦书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吕小姐,请你回去吧。” 吕茵咬着嘴唇,尽一切努力掩饰她的怒意,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有些扭曲,“李夫人,锦书不适,我更应该去看看她。”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吗?”三夫人的神色愈发鄙夷了,“我见过不少攀龙附凤借着梯子爬高枝的。像你这样没脸没皮的,我还是头回见。” “李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我真的……” “误会?”三夫人打断了吕茵的辩解:“你就是端着这么一副样子骗了锦书的?” “我没骗她!你不能这么污蔑我们的同学情谊!” “算了吧。”三夫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吕小姐,我实话告诉你,不该想的事情最好别想。够不着的高枝最好别爬,当心摔得自己粉身碎骨。今后你别来找锦书了,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我女儿身边,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你!”吕茵被三夫人一通话数落得羞臊不已,“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三夫人靠在椅背上,看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我侄子得楼家看重,我大哥是南方大总统的心腹,我丈夫好歹也是北六省有头有脸的人物,锦书是我们李家的嫡女,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扯上的,吕小姐,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喜福,送客!” “是!”喜福走过来对吕茵说道:“吕小姐,这边请吧,老爷夫人还要出门,您早点走,省得耽搁了老爷夫人的时间。” 吕茵从没有被这样羞辱过,直到走出李家大门,她的手脚都是冰冷的。 喜福回到堂屋,三夫人正放下手里的茶杯。 “送走了?” “走了。” “恩。”三夫站起身,“告诉孙妈,好好看着二小姐,我和老爷回来前不许她出房门一步。要是那个姓吕的再来,直接让门房撵走。” “是。” 喜福答应着下去了,三夫人整了整衣摆,想起托人查到的吕家情况,以及吕茵母女之前撺掇杨夫人给李谨言添堵的事情,再想到李锦书像是被棉花塞住的脑袋,不由用力攥紧了手指,或许她该和谨言说一声,这个吕茵绝不能留。 李三老爷和三夫人到的并不算早,大厅里,不少客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穿着西式服装的男仆手举托盘从身旁走过,透明的玻璃杯里盛装着金黄和深红色的洋酒。 “三叔,三婶。”李谨言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朝他们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怎么没见锦书?” “她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三夫人说着,视线在大厅里一扫,指向一个靠墙站着的年轻人说道:“老爷,那是不是沈家少爷?” “可不是他?” 三夫人对李三老爷说道:“你去和沈家少爷说话,我有话和侄子说。” 说完就拉着李谨言走向大厅角落。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三夫人才开口把吕茵的事情告诉了李谨言,“谨言,这姑娘恐怕不会消停,早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锦书我给关在了家里,至少得在出嫁前给她扳过来,不能让她这么出门。” “我知道了,三婶。”李谨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这事交给我,你别担心了。至于那个吕茵……” 话说到这里,突然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大帅府的二管家就来找李谨言,说是外边出事了。 “什么事?” “几个学生带着十几个流民在大帅府前闹事。”二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已经惊动了客人,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们给赶走。” “谁说要赶他们走了?”李谨言的脸上非但不见一丝紧张,竟然还笑了,“管家,你去告诉少帅一声,他在书房里和人谈事情,我先去看看。” “谨言,不会出事吧?”三夫人担心的看着李谨言。 “没事。”李谨言示意三夫人稍安勿躁,“我去处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李谨言和二管家走出大厅,刚到大门口,就见七八个学生和十几个穿着破旧棉袄的人站在大帅府门前,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学生正挥舞着手臂大声说着什么,还去推搡门口的守卫,见到李谨言出来,神情更加激动,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刻。 “就是你!”那个男学生指着李谨言,“就是你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赶出收容所的!” 李谨言嘴角依旧带笑,看着那个激动的男学生,“你是谁,这和你有关吗?” “我是张建成!”那个男学生挥舞着手臂,“我要为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讨个公道!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特权阶级,在这里肆意享乐,夜夜笙歌,这些人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被从唯一的安身处赶走!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冻死在了城外!” “什么良心商人,民族商人,不过是虚伪的小人!” “仗着军阀势力欺民!” “你必须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打倒黑心商人!” 从李府被赶出来的吕茵也站在抗--议的学生里,那声打倒黑心商人就是她喊出来的。 大门前的吵闹声将大帅府里的客人都引了出来,张建成和吕茵见引来的人越来越多,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在他们的嘴里,李谨言成了不折不扣的黑心商人,伪君子,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 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向李谨言的目光带着疑问,日本驻北六省总领事矢田脸上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 学生们越说越激动,又开始推搡门口的守卫,吕茵还抓起了地上裹着雪的石块用力砸向李谨言,李谨言刚要侧身躲开,楼少帅就挡在了他的身前,那块石头砸在楼少帅的肩膀上,滚落在地。 “放肆!”低沉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气和杀意,他看向吕茵,目光沉冷,“你该死!” 吵闹声顿时停了下来,吕茵兀自强撑着说道:“他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你难道看不到吗?!楼逍,我敬重你是个民族英雄,可你竟然是非不分!” 分卷阅读206 楼少帅根本看也不看她,抬起李谨言的下颌,仔细查看着。手指擦过李谨言的脸颊,众目睽睽之下,倒是让李谨言有些脸发烧。 “少帅,我没事。”李谨言握住了楼少帅的手,“还是先处理眼前这事吧。” 吕茵依旧在那里大声的叫嚷着,“他是虚伪……” “放肆!”楼少帅倏地转过身,漆黑的眸子,如暗夜一般,“谁给你的权力,污蔑我的妻子?” 吕茵硬是抬起头和楼逍对视,或许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但是,她所幻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楼少帅没有因为她的美貌和勇气对她产生任何好感,相反,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怎么是污蔑?!”张建成突然指着李谨言大声说道:“就是他,装模作样的办了什么收容所,结果呢?这些人就是被他利用赚取名声,利用完了就被赶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少帅,让我和他说两句话。” 李谨言拉了一下楼少帅的衣袖,要是再让这愣头青说下去,楼少帅就要-拔-枪--杀人了。 “你说这些人是我赶走的?” “当然!” “有证据吗?” “他们站在这里就是证据!”张建成和另外几学生说道:“我们就是要在今天,要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这个无耻的小人!” 李谨言转过头,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萧有德,他朝李谨言点了一下头,示意事情办妥了,李谨言笑了。 “那么,我们不妨问问这些证人,你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谨言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破棉袄的男人就扑通一下跪在雪地上,大声说道:“不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跪下了,还从怀里掏出了大洋,大声说道:“是这些学生,告诉我们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做,这些大洋就都是我们的!” “我们不知道他们黑了心肠要污蔑李三少爷!” “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来啊!拿这个钱丧良心啊!” “这些黑心肝狼心狗肺的,李三少爷给我们活干,给我们吃饭,还给我们发棉衣,压根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黑漆漆的掌心里摊着白花花的大洋,情况一下子急转直下,刚刚还被唾弃的黑心商人成了善心人,身为正义之士的学生则成了造-谣生事居心叵测之徒。 一直守在大帅府前的报社记者纷纷对准这些闹事的学生拍照,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脸上的茫然无措和狼狈就已经被拍了下来,即将刊登在明日的报纸上。 即便他们大声反驳,但证据确凿,没人会相信他们。 或许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一直站在正义一方的自己,怎么会突然成了被人唾弃的人? 李谨言没有当场追究这些学生,一旦他动手,有理也会变成没理。青年进步学生和有军阀做靠山的商人,有的时候,身份当真是让人无奈的东西。 但他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不会动。 萧有德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对身旁的一个汉子说道:“吩咐下去,他们一离开大帅府就动手。全都抓了,一个不留。” “是!” 98、第九十八章 发生在大帅府外的一场闹剧,只能算是舞会上的一段小插曲。对李谨言来说,接下来和英国人的商谈才是重头戏。 不过在那之前,作为主人,楼少帅和李谨言必须跳第一支舞。 被楼少帅带到大厅中央时,李谨言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少帅,我不会跳这个。” “没关系。”有力的手臂撑住李谨言的腰,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跟着我。” 两个男人的华尔兹,在李谨言看来未免有些滑稽。可是,当楼少帅牵着他的手,在施特劳斯的圆舞曲中旋转,大手轻抚过他的背,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李谨言的大脑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如此的迷人。 乐曲终了,李谨言猛然间回到现实,他一定是昏头了,否则不会觉得楼少帅的嘴唇很诱人,也不会想扯开他的军装,是错觉!全都是错觉! “怎么?” 低沉的声音敲击着耳膜,李谨言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幸好有人来找楼少帅说话,在楼逍转身离开后,李谨言总算是松了口气。 越来越多的人走进舞池,李谨言冷静下来之后,终于想起自己今晚要做的事情,端着酒杯走向坐在沙发上英国公使朱尔典。 “公使阁下,”李谨言笑着走到沙发前,“介意我坐下吗?” “不,请坐。”朱尔典说道:“这是个美好的夜晚。” 李谨言仔细观察着朱尔典,寒暄几句之后,试探着说道:“公使阁下,不知贵国对出售一批工业设备的订单是否感兴趣?” “您是指?” “一整套铁矿采矿设备,两座炼铁高炉,一个造船厂,主要用于建造货轮。而且,这只是第一笔订单。” “第一笔?” “是的。”李谨言意识到鱼儿终于开始上钩,心里有了底,“采购这些设备,保守估计也需要一千万大洋。” “据我所知,贵方和德国已经有了合作关系?” 朱尔典的消息灵通让李谨言有瞬间的惊讶,不过想到前不久从青岛大批运抵北六省的机器和随行的德国人,李谨言便释然了,这么大的动作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要下力气去查,总是会查到些蛛丝马迹。既然被英国人知道了,李谨言也不打算隐瞒了。 “我们的确和德国人有合作。不过,我相信阁下也听说过一句话,鸡蛋不应该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李谨言笑眯眯的说道:“德国人的机器很好,但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同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合作。” 李谨言丝毫没有掩饰的恭维,让朱尔典的脸上路出了笑容。 不过朱尔典也不会被李谨言三两句话就随意打动,毕竟李谨言不是北六省的实际统治者,而且这么大的一笔订单,他打算用什么来偿付? “日本的战争赔款,您觉得如何?”李谨言干脆再添了一把火,“您也知道,钱如果不花出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据我所知,日本人还没有给出一分钱 分卷阅读207 。”朱尔典说到这里,顿了顿,开了个别有深意的玩笑,“当然,如果他们不打算要回被临时接管的银行的话,可以一直坚持不付钱。” 李谨言听明白了朱尔典这个玩笑里的潜台词,摇头说道:“请公使阁下放心,北六省军队的接管行动只针对日本银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赖账并不是个好习惯。” “的确。”朱尔典点头。 当说到朱尔典给日本人下达的最后通牒时,李谨言终于投出了今晚的另一个重磅炸弹。 “公使阁下,这不就是购买机械设备的货款吗?” 朱尔典愣了一下,看向李谨言的目光不由得产生了变化。 接下来,李谨言开始不遗余力的劝说朱尔典,用日本人的庚子赔款为华夏购买英国机器,对华夏和英国来说可谓是双赢。北六省不必担心拿不到战争赔款,英国也不用再担忧这次的银行风波会波及到自身。而且,更重要的是,双方都算是“师出有名”。 “阁下觉得如何?” “恕我直言,这件事您可以做主吗?” “我只是向您提出建议,如果您觉得可行,不妨和能做最终决定的人详谈,如何?” 李谨言相信朱尔典已经动心了,只要能让英国人点头,日本就再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扣押日本人的庚子赔款交给北六省,主意听起来不错,但中间却存在太多的变数。毕竟英国和日本是同盟关系,很难保证英国人是否会中途变卦。不如将这笔钱拿来购买英国机器,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没有人会傻到把钱往外推。 将钱扣下给别人,和将钱扣下装进自己的口袋,哪种选择更好? 李谨言计划从英国购买的机器设备基本不涉及武器制造,英国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若是这笔订单能够成功,也可以给德国人提个醒,北六省的选择不是只有德国。若想让双方的“蜜月期”持续下去,就得多花点力气。 在考虑了几分钟之后,朱尔典告诉李谨言,他需要休息一下。 “二楼的书房,是个休息的好地方。”李谨言叫人为朱尔典引路,自己走到楼少帅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楼少帅点点头,对身旁的法国公使说了一句:“失陪。” 李谨言对面带疑惑的法国公使说道:“少帅临时有事,事实上,我很早就想和您谈一下,关于时尚之都巴黎……” 伊集院和矢田阴沉的盯着和人谈笑风生的李谨言,李谨言察觉到两人的目光,好心情的朝两人举了举酒杯。此举让两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矢田君,”伊集院压低了声音:“同河下君联系,将这次计划的知情人全部送走。” “是!” 这次舞会,司马君和宋舟都没有路面,却不约而同送来了厚礼,大概是猜到楼家此举肯定不简单,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第二天,关北城的大小报纸都刊登了青年学生在大帅府门前闹事的新闻,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些学生过于激--进,行事鲁莽,虽有同情的言论,但谴责之声却更多。 李谨言创办的收容所却因此事意外的名声大噪,关北城的一些士绅了解到收容所的一应开销全部是李谨言所出之后,纷纷慷慨解囊进行捐助。李谨言没有白拿他们的钱,将所有捐赠人的名字和捐赠数额都一一记下,连续几日刊登在关北城的各大报刊头版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还特地编了几个段子,一时之间,这些人的善名几乎传遍了北六省。 这些捐赠款项李谨言交给了专人管理,每一笔花费的去处都要明确,不能出现任何猫腻。哪怕这些人拿钱出来是各有目的,但李谨言却不想看到这些钱被随意挪用,或者是落进私人的口袋。 他办这个收容所只是临时起意,可事情的发展却迫使他必须将这个收容所继续办下去,并且规模化,制度化。 “将这些报纸都贴在墙上。”李谨言将几份报纸交给收容所的负责人,“另外,再去和关北中学,北方大学的校长联系,抽时间安排学校里的学生到收容所参观,看看收容所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谁在帮助这些人。关在象牙塔里,凡事只认为自己是对的,做事情只凭意气从不考虑后果,不肯脚踏实地,只凭一张嘴就能救国救民了?简直是笑话!” 想起之前在大帅府前闹事的张建成等人,李谨言就觉得心里有股火在往外冒。 如果他不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如果不是萧有德和哑叔办事得力,现在被众人唾骂翻不了身的就是他李谨言吧?亏他之前还觉得张建成这个人不错,他的眼睛一定是被糊住了。 张建成和吕茵等人,在离开大帅府之后,就先后被抓进了情报局的审讯室。萧有德对他们进行了连夜审讯,倒是从他们嘴里问出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不出所料又是日本人。”萧有德看着记录下来的口供,当翻到张建成那一页时,脸色一变,“怎么还有俄国人牵扯在里边?” “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俄国人。”负责审讯的豹子说道:“只是据张建成说,将收容所的事情告诉他们的的确是大学里的俄语先生,这个人姓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华夏人。” “有意思。”萧有德捏了捏手指,“这日本人不消停,老毛子也蠢蠢欲动,看起来咱们有得忙活了。这事暂时保密别往外路,等我上报会给言少爷,看看他的意思再说。” “是。”豹子应了一声,随后问道:“那这几个学生怎么办?警察局的弟兄说他们家人已经四处在找了。” “那三个牵扯不深的放了,放走之前,想办法让他相信抓他们的是日本人。” “萧先生,这不是为难弟兄们吗?” “有什么为难的,川口怜一一个大活人在那摆着,该怎么干还用我吩咐你?” “是。”豹子不敢再反驳了,“那剩下两个?” “张建成还不能放,对他我另有打算。至于那个吕茵,”萧有德的眼睛眯了起来,“把她送进城外的监狱。” “送那里去?” 豹子一啧舌,关北城外的监狱就是当初关押王典茹的地方,凡是进了那里的人,除非如孟二虎一类被法外开恩的,基本没有能再走出来的。不是死就是疯,没第三条路。 “死对她来说太痛快了。”萧有德冷笑着说道:“活着受罪,才 分卷阅读208 是她该得的。” 听了萧有德的话,豹子等人后脖子都是一凉,果然,自己找死当真是神仙也没得救啊。 99、第九十九章 民国四年,公历1912年12月15日,英国和北六省签订了一份总价值一千万银圆的机械购买合同。双方在没有通知日本政府的前提下,以日本向北六省的战争赔款作为抵押,达成了合作意向,并在合用上签字。 日本是在合同签订并切实履行之后,才得知自己被华夏和英国联手坑了一把。 英国领事亲自登门告知日方,得益于他们的大力斡旋,北六省答应于12月20日后,解除对省内二十一家日本银行和支店的军事接管,并将被扣押的店内人员交还日方。作为日本的盟友,他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日本不必太感谢他们。 当时兼任内阁总理大臣及外务大臣的桂太郎,险些没被英国人气吐血。 日本此时内外交困,刚打了败仗,国内的民众怨声载道,哪怕满肚子怨气,也只能在英国人面前装孙子。眼睁睁看着英国人将手伸进自己的钱袋,还要点头哈腰说一声:“您辛苦了。” 12月21日,北六省按照同英国人的约定,解除了对二十一家日本银行和支店的武装接管。在北六省的大兵撤走之后,这些银行除了拆不走的土墙,连窗户都不剩一扇了。 日本人跳着脚抗-议,兵哥们视若无睹,在枪口和子弹面前,抗议?抗议算个鸟!再嚷嚷,把你嘴里的牙全都敲下来! “排长说了不能见血。” “不见血?” 正举着枪托打算往下砸的兵哥动作一顿,利落的收回枪,一拳头砸黑了那个日本矬子的眼眶,砸完一甩手,“没见血。” “……” 1912年底,国际上的局势渐趋紧张,不久前,联合希腊等国打败了土耳其的塞尔维亚,差一点因为波斯尼亚和奥匈帝国掐起来。虽然最后没有爆发战争,但巴尔干这个火药桶早晚有被点燃的一天。 华夏国内也不太平,汉口租界的人力车夫又一次全体罢工,要求政府履行之前的承诺减轻捐税。租界出动了警察,险些酿成流血事件。 被南北几省军队分割占领的山东境内民怨沸腾,民众们自发组织走上街头请愿,要求外省军队退出山东。有类似情况的安徽也自发组织了民团,并由安徽士绅联名上书南方临时大总统宋舟,若外省军队不退出安徽,他们就自己动手! 山东是北方的地盘,安徽隶属于南方,之前南北交战,双方的军队犬牙交错,几乎打成一团,之后战端暂时平息,双方进行和谈,不想楼大帅遇刺,和谈被迫中止。 没等双方商定第二轮和谈时间,北六省突然和日本打了起来,还打得日本人满头包,国内的目光全都被吸引到南满的战事上,自然无暇关注山东和安徽的问题。如今北六省和日本人的战事告一段落,也暂时没和谁再打一场的意向,这些因南北内战和谈中断造成的问题一下全都凸显出来。 这样的局面该如何处理? 没人能拿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山东的韩庵山哪怕知道自己的下场可能和郑怀恩一样,注定要做个寓公,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把地盘拱手相让,哪怕背着一个逃跑督帅的名头,也要最后“折腾”一下,这次山东境内的事情,他没少在背后煽风点火。宋舟更不可能把经营多年的安徽让给北方,如此,双方除了再打,就只有继续和谈。 和谈,却是谈何容易。 李谨言放下报纸,叹了口气。 由于季节的因素,关北城外的工业区已经陆续停工,等到明年春天土地解冻之后,工程才能继续。李谨言却没有太多的空闲,他最近正想方设法说服英国洋行的乔治再和他签一笔种猪的订单。他发誓,这次他会把合同上的每个字都背下来,绝不再让约翰牛占便宜! 湖州的顾老先生不久前给李谨言写了一封信,顾家的皂厂已经建成,明年一月就能投产。届时,他希望李谨言能够南下到湖州见上一面,不只是他,他的几个老友也很想见见李谨言。 “南下啊。” 提到南方,就不免想到上海的花花世界十里洋场。这个年代的上海会是什么样子?李谨言真的很好奇,但也只是好奇罢了。距离一战爆发只剩下一年,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比起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是赚钱更重要。 关北城外的收容所已经交给专人负责管理,并且在征得楼少帅的同意之后,挂上了军政府的牌子。这样一来,就算还有人想要找茬挑事,也得仔细掂量一下。李谨言顶多会把闹事的人从收容所赶出去,但惹到了军政府,说不准就要掉脑袋的。 所以说,封建军阀什么的,独-裁专横什么的,有时候还是挺好用的。 关北城中的几所学校已经分批组织学生到收容所进行了参观,亲眼看到收容所里的情形,亲自和这里的人交谈过,很多学生都沉默了。 “我们的信仰,在这些人眼中还比不上手里的一个馒头。”参观过收容所的杨聘婷在她的日记中这样写到:“我第一次真正的看清楚这个世界,我们整日挂在嘴边的劳苦大众,不正是这些人吗?他们所需要的和我们所追求的竟然有着如此大的不同,这让我震惊,也羞愧。” 和杨聘婷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在回到学校之后,他们一改往日的浮躁,开始思索自己今后到底该走怎样的道路。不少人得知收容所的人手不够时,还主动提出到收容所帮忙做事。 对此,李谨言是乐见其成。 或许这些青年学生做事会很鲁莽,性格显得浮躁,他们的某些想法和行为在旁人看来十分可笑,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他们是这个时代和这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他们不缺少爱国的热情,做事的能力,而且,这种较真的性格,十分适合到“廉政公署”一类的政府机构中工作。只不过在现阶段,他们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可以让他们在课余时间到收容所帮忙,就当做是课外实践。” 李谨言的建议很快被采纳了,并且,在亲自去了几次收容所,也和在那里帮忙的学生进行过几次交谈之后,李三少终于收到了两辈子以来的第一封情书。 散发着淡香的信纸,娟秀的字迹,李谨言在瞬间的感慨之后,头一个念头不是将这封信收 分卷阅读209 好,而是想办法毁尸灭迹。 和楼少帅相处久了,李谨言愈发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以后的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表明,他此举当真是无比的正确。 李谨言神游到一半,突然打了个激灵,抬起头,不知何时,楼少帅已经处理完了公事,坐在办公桌后,单手搭在桌上,另一只手耙梳过黑发,抬眼看向他。 “少帅,你忙完了?” “恩。”楼少帅顺手扯松了衣领,神色间难得带上了一丝疲惫,“过来。” 李谨言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被楼少帅一把拉进了怀里。 “少帅,你得休息。”李谨言动了动,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虽然这一年来他不停在长个,但站在楼少帅面前还是不够看,垫脚才到他的鼻子。李谨言也只能安慰自己,他才十七,个头还能长……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要想长到楼少帅的身高,除非再穿一次,否则想也别想。 楼少帅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了李谨言的腰,埋进了他的颈项。 “少帅,”李谨言推了楼少帅一下,吹在脖子上的气息让他觉得痒,想起刚刚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开口问道:“南北要重启和谈吗?” “……” “少帅?” 打断楼少帅进食的下场是,李三少的脖子又被狠狠咬了一口。 李谨言捂着脖子在心里腹诽,果然是头老虎吗?专门挑脖子下嘴! “还没决定。”楼少帅直起身,显然李谨言不是第一个和他提这件事的人,“很难办。” “是不太好办。”李谨言整了整衣领。 不久前,宋武曾和楼少帅提议建立南北联合政府后,由中央政府统辖地方财政,但无论是楼少帅还是李谨言,都认为这个提议不太可行。没人愿意把自己的钱袋子交给别人掌管,何况是已经当惯了土皇帝的各省军阀督帅。 “没有更好的办法?”李谨言向后一靠,腰卡在桌沿上,疼得嘶了一声,脑海里却闪过了一道灵光,既然大家都想当土皇帝,外国势力也不乐意华夏当真大一统,那干脆效仿美国联邦,统一政府之下,暂时各行其是,再想办法让军政分离,使中央的政令通行。 另一个时空的华夏历史上的确有过这样的尝试,最初由梁启超提出,受到部分地方实力派相应,中途被北伐战争打断了,之后就再没被人提起。 若是他没记错,这种效仿美国联邦制,带有华夏特色的政体,被当时的人称为联省自治。 100、第一百章 “华夏地广而民众,现今之大势,莫如分省而治……如美联邦之例,立省宪,设省议会,于各省之上建中央统一政府,设国宪,国议会,仍无妨国家之统一大权。”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1月1日,一篇题为的文章,刊登在关北第二大报时事要闻的头版,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如今,时政要闻已经从一个专门刊登花边新闻的小报,发展为发行量八千多份的大报,几乎占据了关北城报业的半壁江山,也逐渐成为北六省最具影响力的报纸之一。 在和李谨言商量之后,文老板对时政要闻进行了改版,从一周一刊,变为了一周两刊,增刊主要延续了时政要闻以往的风格,专门报道关北城大街小巷的奇闻异事,名人趣闻和花边新闻,即便有涉及到政治事件的报道,也多是从国外报纸及国内各大报刊上转载。对于相关事件的评论,也多以插科打诨的语气,博读报人一笑罢了。 一文刊出,则彻底打破了时政要闻以往的风格。 “这不是没办法吗?”李谨言也挺无奈的,是他自己和楼少帅说,手下的报纸绝对不会涉及到政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打脸。不过为了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这一巴掌,他挨得也算是值得。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李谨言掸了掸衣襟上洒落的雪花,“文老板,你也叮嘱下边的人,咱们这次算是吃了一回螃蟹,我也事先和少帅打过招呼,不过螃蟹不能多吃,吃多了要闹肚子的。” “都听三少爷的。”文老板捋了捋嘴角的两撇胡子,“关于您之前提的那个名人的专访,咱们什么时候下手?” 下手? 李谨言的额头滑下三条黑线,果然是江洋大盗出身,就算成了报社老板,依旧不忘老本行。 “这一刊是来不及了。”李谨言掰着指头算了算,“要想吸引眼球就要逮个大头。咱们第一期专访就要找个大人物,才能彻底打响名声。” “您是说?” “楼大帅!”李谨言一握拳头,“近水楼台,不访他访谁?只要大帅的专访报道一出,你想再访谁,不是手到擒来?” 文老板听了,顿时双眼发亮,“那就有赖三少爷帮忙了。” “自然。”报社赚钱,也意味着他赚钱,手边有资源却白白浪费,那是傻子的作风。况且楼大帅将政务一股脑的丢给楼少帅之后,这段时间都闲在家里,也该给他找点事情做。毕竟是将来还要参选联合政府大总统不是? 离开报社之后,李谨言让司机开车去李家。月底李锦书就要出嫁,李谨铭的身体依旧不好,能背李锦书出门的只剩下李谨言。不过李谨言的身份摆在那里,李三老爷和三夫人都有些发愁,谁去开这个口?再者,按照常理来说,李谨言现在已经是楼家的人了,让他背李锦书出门,合适吗? 最终还是老太太发话,请李谨言回来一趟。 门房早就被嘱咐过,三少爷今天回来,机灵着点,见带有大帅府标志的车子停在李府前,立刻打开了大门。 李谨言被迎进了三房,让他没想到的是,老太太竟然也在。 “老太太,身体康健。” “好,好。”老太太没等李谨言的腰弯下去,就让三夫人拉住了他,“你这孩子,难得回来一趟,就不必在意那些虚礼了。” 李三老爷坐在一旁,房间里却不见李锦书姐妹。 自从出了吕茵那件事之后,李锦书就一直被关在家里,连学校也不许去了。三夫人明白,若不能将她的性子彻底扳过来,进了沈家早晚要吃亏,十有八--九还会给家里招祸。可惜李锦书的脑袋总是不开窍,就算三夫人说破了嘴皮子,她也不答应一声。没办法,三夫人只得请示了老太太 分卷阅读210 ,老太太问了三夫人一句,能不能狠下心? 事到临头,三夫人就算不忍心也不行了。 李锦书被关进家中的祠堂。一连五天,每天都只有一碗清水,一个冷馒头,馒头硬得几乎咬不动。 开始三天,李锦书还硬着脾气不肯低头,到了第四天,她终于撑不住了,流着眼泪将那个馒头吃得干干净净,第五天,当三夫人出现在祠堂门口时,她一下扑到了三夫人的怀里,哭着说;“娘,我错了,我再也不任性了。” 当天李锦书就被放出了祠堂。老太太把李锦书和李锦画一起叫到正房,当着三夫人的面对姐妹俩说道:“你们是李家的女儿,在家千好万好,做错了什么都有爹娘长辈帮你们担着。一旦出了家门,就是别人家的人,行错一步,不只会累了自己,还会牵连到娘家。尤其是你,锦书。” 老太太的目光渐沉,“读书没有错,但读书读得脑子不对,就是错。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你娘都帮你瞒着,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想过没有,若是沈家因为这些事退亲,你怎么办?你今后还想嫁个好人家吗?” 李锦书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李锦画依旧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不说话,却也让老太太知道,她把之前的话都听进去了。 “锦书,你不服气?” “没有,老太太。” “我看你还是没受到教训。”老太太话音一落,李锦书的脸顿时发白,求救的看向三夫人,三夫人想要开口,想起之前老太太说的,硬是没有张嘴。 “老太太,我错了,我没有不服气,真的没有!”李锦书当真是害怕了,她不想再被关祠堂了。 “认错?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老太太转了转手上的镯子。 “我……” “你错在亲疏不分,好坏不分,被人当了梯子还要扶踩着你的人一把!如果你还是不能想明白的话,”老太太的话顿了顿,“沈家的这门亲,咱们就不能结。趁早别让你给咱家招祸,也给你堂哥惹事。” “老太太!” 三夫人也被惊到了,老太太却不看她,只挥手让她和李锦书离开,把李锦画单独留下了。 这些发生在李家内宅的事,李谨言并不清楚,不过对老太太请他回来的因由,倒是能猜到一二。 “老太太,我是锦书的堂哥,等她出门的那天我会回来的。” “你是个好孩子。”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容易,你三叔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你也别因为他是长辈就放任,该敲打的就要敲打,面子不是那么要紧的东西。还有锦书,我尽量教她,若是实在不成的话,就和楼夫人说,感谢她的好意,这门亲咱们李家是高攀不上了。” “老太太,这话怎么说的?”李谨言吃了一惊,今天不是商量他背锦书出门的事吗?怎么突然就提到退亲了?再说都已经下过聘了,现在退亲也不合适啊。 “我说的是非到万不得已。”老太太摇摇头,“我就想着,你三婶性格刚强,做事也是爽利,没承想锦书长成了这样的性子。” 老太太这么说,李谨言也不好接话,李三老爷和三夫人可都在一旁坐着。好在老太太也是随口一说,不过是为了敲打三夫人,让她别再心软。沈家这门亲事可是有楼夫人的面子在,哪里是说退就能退的? 况且,十几岁的小姑娘会意气用事也不见得多奇怪,想想在楼家舞会上见到的沈和端,李谨言总觉得锦书这个性子倒是会和他投缘。 “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 天空中又开始飘雪了,大帅府的车子穿过长宁街,街边的报童穿着收容所里发放的棉衣,用力跺了跺脚,一边对着手哈气一边想,今天的报纸卖完了就能攒到五十文,娘说言少爷是个善心的菩萨,给他们吃住还发棉衣,他们不是废人,有手有脚,得干活。等到开春工地开工,他们就能赚更多了。等攒够了钱,他们就能盖所大房子,就算爹不在了,他们娘三也能过好日子…… 南六省 宋舟接任南方政府临时大总统以来,南方的政治中心逐渐由广州转移到他久居的江苏南京。 临时大总统府就设立在宋家的官邸,南方政府官员进出时,都要受到严格的排查。这种做法一开始受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但宋舟不是郑怀恩,被人抗-议两声就开始服软,凡是不愿意按照规矩办事的,通通回家吃自己。政府里的官职就那么多,空下来他正好安排自己的老部下。 “早就看不惯那群官老爷了。”南六省第十二师师长赵连星和第二十二师师长孙清泉抱怨道:“说什么兵祸,没我们这群当兵的,他们还有闲心在这说三道四?” “行了。”孙清泉拍了拍赵连星的肩膀,“你我都清楚的事,大总统会不知道?这次叫你回来,八成就是为了解决山东的事情,还有安徽,宋琦宁已经占了安庆,袁宝珊占了亳州不肯动地方,鲁军的两个师就在宿州,大总统也不好办呐。” “要我说,嘴皮子都没用,干脆再打一场!”赵连星当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那群北方佬不是东西,吃的好穿的好,见天的拿着好东西在他们的军营外晃悠,这段时间以来,还搞什么“军民团结”,据说是上峰下令,把一些罐头米面发给了临近的鲁地百姓,东西不多,可这么一搞,山东人的枪口全朝他们来了。 “好了,等见到大总统再说吧。”孙清泉拉了赵连星一下,“我听说,大总统有意和北方和谈,不到万不得已,这仗应该打不起来。” “真这样?” “差不多,估计等和谈的时间定下来,山东和安徽的事情就能有个说法了。” “我看未必。”赵连星哼了一声,“吃进嘴里的肉能再吐出来?韩庵山那老小子就是个当寓公的命。至于安徽,我看大总统也未必能要回来。” 孙清泉和赵连星说话的时候,宋舟正将一份电报递给宋武,“看看吧。” “父亲,这是?” “北六省那边搞出来的。”宋舟捏了捏额头,“楼盛丰的这个儿子当真不简单,手底下也有不少能人,亏得能想出这个办法。” “联省自治?”宋武仔细读着电报上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若真照着这个章程办,手里有枪有权的都不会反对。”宋舟敲了敲手指,“连我看了都动心。” 分卷阅读211 “可是,父亲,若楼盛丰意在联合政府的大总统一位,提出这个办法对楼家绝对是弊大于利的。”他难道甘心当个摆设? “所以我才说楼盛丰那个儿子不简单,这事肯定还有后手。只不过他给的甜枣太大,没人能忍住不咬一口,等把枣子吞下去,枣核卡在嗓子眼里,全都晚了。” “父亲,我们怎么办?”宋武放下电报,“北六省若以此提出南北重启和谈,我们贸然反对必然会引起不满。” 宋舟沉吟半晌,说道:“阿武,你再去一趟北六省,和楼逍见一面,他到底想做什么,至少我们也要心里有底。” “是,父亲。” 当宋武转身离开时,宋舟突然在身后叫住他,“阿武。” 宋武转过头,宋舟却摆摆手,示意没事,他可以出去了。 等到房门关上,宋舟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看着窗玻璃上的倒影,久久没有出声。 一文刊出后,国内的各大报刊纷纷转载。曾经参与戊戌变法的梁先生读过转载的文章之后,在申报上发表评论,对此文大加褒奖,并提出各省立省宪,设省议会,其上立国宪,乃真正的予民民主。此篇评论一出,得到了许多知识分子的响应,纷纷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支持效仿美利坚联邦制,实行国家统一,人民自主。 有支持者,当然也不乏持反对意见者。反对者认为,所谓联省不过是披上民主的外衣,各省的实际统治者仍是手握实权的军阀,这一主张不过是为割据张目而已。 持有不同意见的人纷纷撰写文章,在报纸上各抒己见,一场关于国体政体的论战陡然而起。 引起这场论战的时政要闻彻底在华夏打响了名声,发行量从八千多份跃至一万三千份,天津分社下旬就能开始运营。原本分社该开在京城,可李谨言却认为京城水太深,他们只是刚长了点个头的小虾米,还是低调点好。 “京城暂时不去,上海那地方也是鱼龙混杂,还是天津好。” 再者说,宋老板可是天津的地头蛇,报社开在那里,只要和宋老板打个招呼,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轻易就能解决。 1月10日,时政要闻的第一篇名人专访新鲜出炉。负责采访和撰写稿件的两个记者,用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把完稿送给主编和老板过目。 没想到李谨言看过之后,说他们写得还不够好。 两个记者面面相觑,难道三少爷认为他们有的地方写夸张了,不够实事求是? “就是太实事求是了。”李谨言摇摇手指,“什么才叫名人?有名的人!有名的人当然要和普通人不同,例如楼大帅是以武起家,那就要针对这一点大书特书,如果你们没有素材,不妨去和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取取经。” 说书先生? “三少爷,您是说?” “我是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也要高于生活!实事求是还叫什么艺术?” 记者和主编们顿悟了。 两天后,经过修改和润色的楼大帅专访再被送到李谨言的面前,读完那篇颇有说岳全传风采的报道,李谨言点点头,拍板,就照这个发。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1月13日,作为时政要闻的增刊正式发行。 这份被后世称为“华夏名人史库”的报刊,在发行后的几年时间内,逐渐由报纸增刊的形式,发展为专门的杂志性刊物,内容也由专门的国内政要专访,发展到涵盖各个行业的专家学者,以及在各个领域有突出贡献的人。并在一战之后,随着华夏国际地位的提升,开辟国外名人专访栏目,在国际间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作为的第一期专访人物,楼盛丰的大名也被载入了史册,甚至比他作为华夏民主共和国联合政府第一任总统,还要让许多人羡慕嫉妒恨。 没人能够想到,这份刊物的出现,只是由于李谨言一个突发的念头,想要借此扩大楼家的声望,为楼逍的未来铺路,仅此而已。 101、第一百零一章 一月中旬,随着时政要闻的增刊发行,楼大帅彻底火了一把。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对该篇专访报道稍加润色,直接就是一个评书新段子。 “当时,楼大帅单人匹马,手持长枪,直冲敌营,敌军闻听是楼盛丰杀来,无不丧胆……楼大帅大喝一声,只吓得那敌将双股战战……” 这股风潮兴起于关北城,风靡了北六省,还捎带上了天津和京城里的一些茶楼酒馆,若是哪个说书先生不能就楼大帅的辉煌战绩说上一两段,按照后世的话来说,绝对的OUT了! 李谨言没想到只是一篇专访就能造成这么轰动的效应。当即拍板,趁胜追击,将北六省内一干军政要员逐个点名,切实的来一场名人效应。 原本第二篇专访该是楼少帅,可惜他最近忙得几乎不见人影,想要专访,也得找到人才成啊! 北六省的军队正准备一场军事演习,演习的确切地点和时间都是未知,但这个消息一透路出去,就让时刻关注北六省军队动向的日本人连觉都睡不安稳。尤其是身在旅顺的大岛义昌,若北六省军队所谓的演习只是虚晃一枪,实际目的是对在大连的日军动手,那怎么办? “楼逍此人,狡猾的很!” 这句话已经成为了在南满驻守的日军的共识。 一向用鼻孔看人的日本陆军,先是被楼少帅揍得鼻青脸肿满头包,紧接着被李谨言泼了一缸污水,洗也洗不掉。打了败仗丢了南满铁路大半段不说,还要赔款! 打算硬着头皮赖账,结果发现此路不通。楼少帅没兴趣和日本人扯皮,直接下令抄了他们在北六省内的银行,搬空了库房,连窗户门都拆下来带走,除了四面墙,连个钉子都不给他们留。 这样还不罢休,又和英国人联手黑了日本人的庚子赔款,狠狠坑了他们一把。 日本人憋屈啊,话说英国-鬼-畜-不是他们的盟友吗?怎么会和华夏人搅合在一起?搅合在一起就算了,还把手伸进了盟友的钱袋里,一个子都不剩的掏走! 现在日本人的日子很不好过,只要是财政上略有结余,马上就会被拿去填海军的无底洞,陆军就像是后-娘-养的,拿到的军费总是比海军少,在南满打了败仗还要被海军 分卷阅读212 嘲笑! 1月19日,桂太郎内阁终于在一片骂声中倒台,比历史上第三次桂太郎内阁提前结束了整整一个月,被称为海军之父的山本权兵卫上台组阁,执政党也成了立宪政友会,于是,一向和海军不和,也和立宪政友会看不对眼的日本陆军,日子过得更加苦-逼-了。 要军费?国内财政紧张啊,紧紧裤腰带吧。一天两个饭团加上一条萝卜干,待遇已经很好了嘛。 在这种苦逼的情况下,如果北六省的军队突发奇想,脑袋一热,想把在大连的日军都赶下海……大岛义昌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已经计划好,一旦事情有变立刻登船逃往朝鲜。丢脸与否不重要,保住命才更要紧。 至于这次演习到底是真是假,楼少帅是单纯的练兵还是想趁机对谁下手,在“演习”没开始之前,谁也猜不到结果。 楼少帅忙,李谨言也同样不得闲。 北六省和英国人签订的大笔订单终于让德国人产生了危机意识,为了保持和北六省的友好关系,不让北六省被英国人拉拢过去,德国人终于在发动机制造技术上松口了。 “德国人答应了?”李谨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柴油内燃机?” “先别高兴,”展长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德国人额外提出条件,他们要磺胺的详细资料。” “磺胺?” “对。” “这件事问过大帅和少帅了吗?” “问过了。”展长青道:“大帅的意思是言少爷看着办。少帅也一样。” “……”做甩手掌柜什么的,果真是一脉相承? “言少爷?” “详细资料还不能给他们。”至少在乔乐山把青霉素研究出来之前,不能给,“可以答应德国人,将提供给他们的磺胺数量增加一倍。” “这个条件德国人恐怕很难答应。” 李谨言耸了耸肩膀,“不答应也没办法。不过可以提醒他们一下,磺胺只有我们有,内燃机可不只他们有。” 说起内燃机制造,目前世界上最有话语权的应当是英国。德国的确有很高的机械制造技术,但英国人也不遑多让。虽然从英国人手里弄到内燃机制造技术也不是件容易事,但李谨言不想被德国人牵着鼻子走。哪怕是他有求于人。 “展部长,这件事咱们不能让步,和德国人怎么谈,还要请你多费心。” “既然如此,展某自当尽力” 送走了展长青,李谨言又迎来了另一位客人,丹麦洋行的经理约瑟夫。 “日安。” 约瑟夫是个典型的北欧人,身材高大,头发浓密,鼻子高挺,虽然是个商人,却总是会让李谨言产生北欧海盗的联想。 虽然和丹麦洋行购买种猪的生意没成,李谨言却一直没有死心,一次谈不成,可以谈两次,三次,总有能谈成的一天吧?英国佬太不是东西,耍人没商量,但人家现在是世界老大,连未来的世界警察都要跟在约翰牛的屁-股后边当小弟,李三少还没信心能和英国人掰腕子。 可惜的是,就算李谨言舌灿莲花,约瑟夫依旧不松口,李三少终于见识到了北欧人的固执。不过丹麦猪的生意谈不成,不代表他们没别的生意可做。在几次三番被丹麦人拒绝之后,李谨言突然想起了丹麦人的武器生产技术也是十分过硬的,最有名的就是装配了许多欧洲和拉美国家军队的麦德森机枪。之前北六省军队在满洲里和俄军作战时,曾经缴获过一挺丹麦出产的原装货,华夏国内也有仿制品,叫做轻机快炮。 作为世界上最早大规模生产的实用轻机枪,一挺麦德森机枪的重量还不到十公斤,几乎只有法国哈奇开斯的三分之一,在捷克式轻机枪问世之前,麦德森轻机枪除了成本较高之外,在重量,精确度以及可靠性等方面,一直稳坐轻机枪的头把交椅。 约瑟夫显然对武器生意很感兴趣,麦德森轻机枪除了装备丹麦本国军队,还大量出口。光是俄罗斯就购买了不下一千五百挺,虽然由于庚子条约,欧洲各国一直对华夏实行武器禁运,但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条约的约束力越来越弱,就连当初态度最坚决的法国,也在向华夏的西南军阀出售武器。而据可靠消息,德国甚至在帮北六省建造一座兵工厂!这其中有多大的利润完全可想而知。 若说丹麦不眼红,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今李谨言把机会送到眼前,约瑟夫不动心才有鬼了。 “六百挺8mm口径的麦德森轻机枪,十万发子弹。” 李谨言话落,室内立刻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约瑟夫才开口说道:“您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李谨言说道:“您知道我正在打造一个工业区,购买这些机枪主要是为了保卫工业区的安全。” 用六百挺机枪十万发子弹保卫工业区安全?约瑟夫差点翻白眼,这种话鬼才相信。 “按照贵国出售给俄国的价格,每挺轻机枪我出价一百三十银元,子弹的价格,按照一万发一千五百大洋计算。”李谨言压低了声音,“至于写在订单上的价格,我们完全可以商量。我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说白了,李三少在明目张胆的对约瑟夫行-贿。 “如何,这个交易不错吧?” 约瑟夫考虑了几分钟,轻咳一声,“每挺机枪一百三十五银元,每一万发子弹一千六百元。” “成交!” 李谨言脸上在笑,心里却在腹诽,这些洋鬼子当真是个顶个的黑! 不过钱赚到手就是为了花的,在看过上一年的财务报告,将手下的几个工厂的利润加加减减,得知一年的进账之后,李谨言最先想到的就是,该怎么没把这两百多万大洋花出去。 工业区有楼少帅给他的一千万马克撑着,暂时不需要另外的投入。家化厂只需要维持目前的规模就足够了,毕竟未来几年的情况摆在那里,盲目扩大产生并不是个好主意。被服厂和罐头厂倒是可以扩大产能,尤其是罐头厂,李谨言已经和冯经理谈过,着手对生产的罐头进行“分级”。最优等的材料供应军需和国内市场,次一等的材料出口创汇,再次一等的,例如加了边角料的罐头全都囤积起来,等到欧洲开打,才是这些罐头真正发光发热的时候。 冯经理最初并不同意使用这些之 分卷阅读213 前废弃不用的边角料制作罐头,但在和李谨言关在办公室里密谈一番之后,立刻改变了态度。至于李三少是如何说服冯经理的,一直到很久以后都是个谜。 被服厂也增加了一个车间,专门生产毛刷,猪鬃在这个年代属于战略物资,李谨言自然不会浪费任何能赚钱的机会。 “暂时先这样。”李谨言巡视过车间,对被服厂经理李秉说道:“等到工业区建成,毛刷厂从被服厂分离出去,交给李成来管理。” 李二老爷在世时,李成是李府的管家,被服厂建成之后,经李秉引荐,一直在被服厂做事,为人靠得住,办事能力也很不错。 这样人才,正是目前李谨言急需的。 离开了被服厂,李谨言转道去了西药厂。 之前西药厂的三个车间主任被裁撤两个,唯一剩下的赵主任也在不久前被调任,命令是楼大帅亲自下的,至于原因,李谨言没有深究。哪怕之前哑叔查不出这个赵主任有什么问题,可李谨言对他依旧不怎么放心,如今楼大帅把人调走,倒是省了他不少的麻烦。 空下来的三个车间主任职位,李谨言没有自作主张,也没有再去找楼大帅,而是直接去找楼少帅要人。 “从工厂里提拔的话,找不到合适的人,我的门路就那些,还是少帅帮帮忙吧。” 楼少帅没说话,定定的看了李谨言足有一分钟,直到把他看得不自在,才俯身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好。” 两天后,新的三个车间主任全部到位,李谨言一看,顿时乐了,一水的兵哥,其中一个之前还是独立旅的营长,在南满铁路作战时被机枪打中,命保住了,再上战场却是不可能了。 这三人中有两个都是关北中学毕业,一人还有留学背景。虽然对在工厂管理工作上还是生手,但在人品和其他方面绝对没有问题。再加上脑肋灵活,对照着西药厂原有的规章制度,不到一个星期,工作就基本上手了。 “甭管是药厂还是军队,都是管人,有章程在墙上贴着,再做不好,就是傻子了。” 真是这样?李谨言摸摸下巴,应该吧…… 102、第一百零二章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1月23日 宋武一行乘坐的火车于午后时分抵达关北车站。由于山东境内的请愿活动,津浦线一度停运,原本预计的行程,不得不延长两天。 火车进站时,天空正飘着雪花,饶是如此,车站内也是一片忙碌景象。扛着大包小裹,穿着厚皮袄戴着棉帽子的北方汉子,穿得厚实抱着孩子的女人,还有挑着担子的小贩,维护秩序的警察,随着火车进站和出战的汽笛声,车站里的人声嘈杂成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情景出乎宋武的预料,他上次和孙清泉一起来关北时,车站里的人流大概只有现在的一半。可惜车站里的人大多行色匆匆,也不是个问话的好地方,只得将疑问暂时压下。 几人刚走出车站,就见不少车老板正在外边候着,一旦见到有人出来,排在前面的立刻上前询问:“坐不坐车?到城里每人五个铜板,行李多了另算。 没过一会,就有三波明显是生意人的坐上了车。接到生意的车老板甩起鞭子赶走了马车,排在后边的赶着马车上前,等着下一波出来的人。就算离得再近,也没见着有哪个车老板加塞压价抢客的。 “老板,要坐车不?” 宋武和同行的三个随员上了一辆马车,车老板很健谈,一边赶着车一边说道:“听几位的口音是南方来的吧?到关北来做生意?” “恩。”一个随员随口答应着,略带疑惑的问道:“这关北城看起来好像比以往热闹?” “可不是。”车老板和迎面而过的另一个车老板打过招呼,才接着说道:“几位是看到车站里的那些人了吧?都是到本溪鞍山找活干的。咱们少帅把南满的日本人打跑了,还把几个大矿都抢了回来,正缺人干活。一旦录用了,一个月至少也有二十块大洋,干的好的,能拿三十多块大洋,还包一天的饭,发棉衣,给地方住。” “真是这样?” “还能骗你们不成?随便找个人一打听就知道。”车老板哈哈一笑,“要不是我家里婆娘怀了娃,我也要去矿上找活干,干上三四个月,就够一家人一年的嚼用了。” 宋武等人没有再问,车老板倒是打开了话匣子,从铁路说到铁矿,又说到关北城建到一半的工业区,还问宋武等人是不是特地到工业区来建厂的。若是的话,来的可不是时候,现在天气冷,地冻得结实,要想建厂至少要再等两个月。 宋武一直没出声,都是由随员和那个车老板搭话,马车一直行到长宁街口,几个人下了车,车老板特地告诉他们,要是城里没熟人,一时找不到落脚的地,就到街边找个报童,一个铜板铁定能带到地方。 “就是那些穿土布棉袄的,都是住在收容所里的,身上的衣服都一样,好认。” “收容所?” “是李三少爷办的,不过现在是政府管。您没瞅见大街上一个要饭的都没有?都住在那里呢。” “李三少爷?” “啊,咱们少帅媳妇,顶能干的!” 和几人算清车钱,车老板就赶着车离开了。想趁着天色早再拉几趟生意,晚上买半个烧鸡回家,家里的婆娘前天就念叨着想吃这个,今天可不能再忘了。 街对面,刚刚车老板指给宋武看的报童已经卖剩下最后一份报纸,宋武朝那个报童招了招手,报童几步小跑过来:“先生买报纸?名人新刊,大帅府喜宴,钱大师长怒踢俄国熊!就最后一份了,再不买没有了!” 宋武买下报纸,又问了收容所和旅馆的事情,报童倒也没隐瞒,估计这段时间问他这些事的人不少,几句话就将收容所的情况说得明明白白,接着道:“要是先生想找旅馆,我现在就带几位去,好一点的,中等的,差一点的都有。不过得赶快,我还得回去听课。” “听课?” “学校里的小先生教我们认字,隔一天教一次,回去晚了占不着好地方。” 宋武没有再多问,让报童带他们找到一家条件相对不错的旅馆,按照之前车老板说的给了报童一个铜板。其中一个随员家里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见他机 分卷阅读214 灵,又多给了他一枚大洋,不想报童却摇摇头:“先生,我娘说了,人不能太贪。您要是觉得我帮上了忙,就给我一个铜板,再多我是不能要的。” 见报童的神情不似作伪,那人也没坚持,只是叹了口气:“楼盛丰治下,倒真是和别处不同。” 宋武没说话,只是神色间也颇有感触。 隔日,宋武没像上次一样隐蔽行踪,私下里会见楼逍,而是直接亮明身份,亲自上门拜访。 “你说谁来了?” 楼大帅正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儿子,楼二少眼瞅着快三个月了,长得愈发白胖讨人喜欢,动不动就咧嘴笑。说也奇怪,按理来说,这么小的孩子是不会认人的,可每当楼大帅或者是楼少帅靠近时,楼二少从来就不笑,反倒是楼夫人和李谨言抱他时,总是咧开红润的小嘴,还咿呀出声。 “报告大帅,来人说他是宋武。” “宋舟的儿子?”楼大帅转过头,浓眉一皱,“这小子和他老子一样,睁眼闭眼都是心思。找我儿子去,老子没空。” “大帅,少帅在军营。” “那我儿媳妇……” “言少爷有事出去还没回来。” 楼大帅一摸光头,“老子这都‘赋闲’了,怎么还没个消停?” “大帅,你还是去看看把,把客人晾着不好。”楼夫人把楼二少抱起来,楼二少一改在楼大帅面前时的横眉冷对,马上笑得像个招财娃娃。 楼大帅:“……” 这一个两个的,都和他过不去,是吧?! 李谨言和丹麦的武器订单已经谈妥,根据双方签订的合同,最迟今年五月,六百挺麦德森轻机枪和十万发子弹就会交到李谨言的手里。历史上,这批轻机枪应该是出口到保加利亚,结果被德皇查获吞掉,如今有李谨言横插一杠子,加上北六省和德国目前的合作关系,威廉二世脸皮再厚,也找不到借口再把这六百挺机枪给吞了吧? 六百挺机枪买到手后怎么分不是李谨言操心的问题,他现在要想的是怎么保证这批机枪子弹安全运抵关北,中途不出现任何差错。毕竟这是军火,可不是肥皂罐头,真遇上胆肥的给扣下了,到时又是麻烦一堆。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提前告诉楼少帅一声,要是真遇上了麻烦,恐怕最后还得要靠武力解决。 想到这里,李谨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是六百挺机枪他就麻烦不少,当初李二老爷藏在山洞里的那批军火到底是怎么运回关北城的?,是谁帮了他的忙? 问哑叔,哑叔摇头。再问,还是摇头。李谨言也只得相信,对于这个神秘人,哑叔的确是不知道的,就算他知道,现在也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李谨言原本吩咐司机直接将车开去乔乐山的实验室,之前乔乐山的助手来找他,告诉他关于那个烂西瓜的实验已经有了进展,不过中间出了点小问题,需要李谨言亲自去一趟。 至于是什么问题,乔乐山的助手没说,李谨言只得亲自跑一趟。不想车开到中途,却遇上了李三老爷。李庆云见到李谨言,直接开口道:“谨言,我正要去找你。” “什么事?” “老爷子不行了。” 乍听李庆云的话,李谨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李三老爷重复了一遍,李谨言才听明白,他的意思是,李老太爷不行了。 “昨天晚上在房里摔了一跤,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人就不行了,请了几个大夫,都说该准备后世了。”李三老爷坐进车里,眉头皱得死紧,“锦书的亲事就在月底,如今老太爷这样,还得和沈家说一声。” 李谨言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吩咐司机改道去李家。不管李老太爷之前做了多少糊涂事,在外人看来,他还是李家的子孙,李老太爷这样了,于情于理,他都要回李家一趟。 独立旅驻地,楼少帅正同钱伯喜等人制定此次“军演”的计划,季副官敲门走进来,“报告!” “说。”楼少帅正和几个师长看着铺在桌上的地图。 季副官有些迟疑:“少帅,在这里说?” “说。” 季副官暗道一声,少帅,是你让我说的啊! “报告少帅,言少爷请您今夜务必回家!” 今夜,务必回家? 一众老兵痞子同时看向楼少帅,眼神或多或少都带了点不是那么“上流”的意味。 果然,年轻真好啊…… 103、第一百零三章 李谨言并未在李家停留太久,看过李老太爷之后,没有留饭,在傍晚前赶回了楼家。 “回来了?” 楼夫人正抱着楼二少轻轻拍着,刚刚吃饱肚子的楼二少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李谨言突然开始羡慕这个柔软生物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用操心任何事情,多幸福的生活。 “娘。” “出什么事了?”见李谨言神色间有些不对,楼夫人将怀里的楼二少交给奶娘,关心的问道:“厂子里出事了?” “不是。”李谨言摇摇头,将李老太爷的事情简单说了,“大夫说恐怕熬不过春节,已经让家里人开始准备后事了。锦书和沈家的亲事也得往后推。” “这样啊。”楼夫人也知道李谨言和李老太爷的关系到底如何,除了那层血缘,恐怕不比陌生人亲近多少。不过总归是李谨言的亲祖父,也不好多什么,“你得空就回去看看,若是有需要家里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娘。” “一家人谢什么。对了,家里来客了,等下还要吩咐厨房做几个南方菜。” “客人?” “宋舟的儿子宋武,你见过的。”楼夫人站起身,“说起来,宋家和咱们家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若认真论起来,你还得叫宋武一声表哥。” 提起宋武,李谨言不由想起那把作为见面礼送给自己的象牙柄匕首。宋武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太过深沉,总觉得一不注意就要被他给卖了。想起这段时间闹得风风火火的联省自治,李谨言不难猜到宋武的来意,恐怕宋舟有些坐不住了吧?倒是司马大总统那边没什么动静。难不成真是因为被楼大帅抓住了把柄,对联合政府大总统的位置死心了? 书房里,宋武依旧没有摸清楚 分卷阅读215 楼家父子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联省自治一旦实行,中央政府就要权力下放,相当于给各地军阀割据披了一层合法的外衣。制定省宪与否,还不是他们说得算?如此一来,日后想要集权更是难上加难。宋武百分之百肯定,楼盛丰和他父亲一样盯上了联合政府大总统的宝座,他难道甘心做个橡皮擦一样的总统? 但若不是,为何他几次试探,都没办法试探出楼家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宋武想不通。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李谨言推开房门,探头进来,请三人下去吃晚饭。 “正好,贤侄也留下吃顿便饭。” 楼大帅站起身,宋武也不好拉着继续问。 三人走出书房,宋武走到李谨言面前停住了:“表弟,近来可好?” “还好,劳您记挂。”李谨言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心里却在腹诽,这人倒是挺会攀关系的,不过见了一面,送了他一把匕首,就表哥表弟的叫上了? 楼少帅走过来冷冷扫了宋武一眼,宋武却仿佛毫无觉察,继续说道:“总觉得比上次见你长高了点,你今年应该满十八了吧?什么时候过生日,表哥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我心领了,宋先生不必太费心。”李谨言连忙开口拒绝,开玩笑,一把匕首就够让他提心的了,再来一份大礼?他可不想连觉都睡不好。 “宋兄的美意,我替内子谢过。”楼少帅按住李谨言的肩膀:“宋兄家大业大,送礼,接着便是。” 李谨言看看宋武,再看看楼少帅,话说按着他肩膀这个,真的是楼少帅?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劲? 楼家的厨子里,不乏能做淮扬菜的,精致的菜肴摆上桌子,宋武也不免愣了一下。 “这北地厨子做的,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夫人费心了。”在楼夫人面前,宋武倒是没摆出以往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反倒真切的像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脸上的笑容竟然还透出了几分赧然。 李谨言眨眨眼,先是楼少帅,又是宋少帅,接下来该不会轮到楼大帅了吧?到底他们在书房里发生了什么,怎么都这么不对劲? 这就好像冰山里突然冒出一眼温泉,不和常理,也不靠谱啊。 不过,很快李谨言就发现了另一件事,宋武只吃了两碗饭就放下筷子。若不是饭菜不可口,就只说明一个问题,并不是所有的少帅都是饭桶……还是该说,打仗的能力和饭量成正比? 当夜,宋武告辞离开,楼家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喝茶。楼夫人抱着楼二少,楼大帅摇着拨浪鼓,楼少帅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李谨言紧紧追随楼少帅的步伐,以免楼夫人再将楼二少塞进他怀里。 楼二少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不给楼大帅面子,无论楼大帅怎么逗他,依旧是一副冷眉冷眼的样子,李谨言瞅瞅楼二少,再瞅瞅楼少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笑什么?”楼少帅低头看向他,楼大帅和楼夫人也奇怪的看了过来。 “言儿,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李谨言摇头,再看一眼楼夫人怀里的楼二少,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简直就是婴儿版的楼少帅! 楼夫人顺着李谨言的目光看了一眼小儿子,再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大儿子,明白了,然后也忍不住乐了。 “夫人,你们到底笑什么呢?” 楼大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顶,满脑袋问号,倒是楼少帅片刻间就想明白,一把握住李谨言的手腕,站起身,“父亲,母亲,我们回房了。” 话落,也不等楼大帅和楼夫人说话,拉着李谨言转身就走。 楼夫人推了推楼大帅,逍儿是打算拉着言儿回房算账? 楼大帅摇头,不知道,继续摇着拨浪鼓逗儿子。 楼二少终于不再摆酷,给面子的发出了一声:“咿呀。” 回到房间,房门刚一关上,李谨言就被腾空抱起,楼少几大步走到床边,将他扔在了床上。 床上铺着厚厚的被子,下面还垫着楼少帅之前猎获的熊皮,李谨言并没被摔疼,只是压到他身上的重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少帅……唔。” 一句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温热的大手掀起长衫的下边,熟练的探入里衣,在腰际摩挲着。李谨言怕痒,腰侧有一块地方绝不能碰,一碰就浑身哆嗦。 “哈……” 在带着枪茧的手指擦过时,李谨言忍不住仰起头,想笑,发出的声音却更像是压抑不住的喘--息。微微凸起的喉结被咬住,说不上是疼痛还是麻痒。 猛然间,李谨言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压着他的是一头凶猛却美丽的兽,下一刻就会咬碎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吞噬入腹。 诡异的是,他竟然愈发的兴奋了……他也不正常了?! “少帅,等等!”李谨言扯住楼少帅脑后的发,“我还有事……唔!” 嘴又一次被堵上了,李谨言终于意识到,当一头老虎吃东西的时候,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断他的,除非突然蹦出另一头老虎。可惜李谨言不是老虎,只是被老虎按在爪子下边的肥兔子而已…… 一切结束之后,李谨言几乎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床上,看着楼少帅起身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试了试茶温,回身扶起他,将茶杯送到他的嘴边。 李谨言很想一口咬在送到嘴边的手指上,但在考虑清楚此举会造成何等严重的结果之后,果断放弃了这一念头,乖乖喝了半杯茶水。 余下的茶水被楼少帅一饮而尽,看着楼逍上下滚动的喉结,李谨言突然觉得自己又有些渴了。 “叫我回来,为什么事?”楼少帅靠坐在床头,抱起李谨言,拉起被子盖在他身上。 一句话提醒了李谨言,他顿时清醒了:“我和丹麦人买了一批抢。” “丹麦?” “丹麦原装生产的麦德森机枪。”李谨言尝试着撑起身子,却发现很困难,只得老实的继续窝在楼少帅怀里,“和上次在满洲里从老毛子手里缴获的那挺一样,军工厂的杜经理一直念叨,说这个枪好。” “恩。”楼少帅拉了拉李谨言身上的被子,“买了多少?” “六百挺,外 分卷阅读216 加十万发子弹。8mm口径的,和毛瑟步枪子弹通用,军工厂里现在就能生产这样的子弹。虽然还要靠大量的人工,不过咱们最不缺的就是人。” “六百?” “六百。”李谨言打了个哈欠,“若是中途不出问题的话,五月之前就能到手。不过中间的一些关节还要找人疏通一下,花点钱没关系,别遇上不开眼的把这些枪劫了,那更费事。” “恩。” “至于枪到手怎么分,少帅看着办。这批军火就当是‘劳军’了,不和姜瑜林收钱。可也得和姜部长说一声,要想照着独立旅给北六省所有军队换装,按照以往的价格可不行,得加点……” 李谨言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只剩下有些重的呼吸声。 楼逍低下头,大手拂开李谨言的发,在他的额前落下了一个吻,抱着他的手臂也越来越紧。 第二天,李谨言醒来后伸手一摸,身边果然没人了。 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自鸣钟,九点一刻,比起以往,今天算是起得早的。果然人的适应力是无穷的,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哪怕他被楼少帅折腾一晚上,也照样能在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前提是,楼少帅不会想在早上再折腾他一回。 用过了早餐,李谨言去见楼夫人,这几天他大概会很忙,李家和工厂要两头跑,家里的一些事恐怕会顾不上。 “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楼夫人摆摆手,“就只有睿儿的百日宴,到时我让你姨妈来帮忙就是了。” 楼二少的大名终于定下来了,泰山大人的亲笔信一出,楼大帅抗--议也没用。当得知楼二少被冠名楼睿之后,李谨言也为楼二少感到高兴,不用被人叫山炮了,可喜可贺。 接下来的几天,李谨言果真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忙归忙,倒也不乏有好事发生,最让李谨言高兴的是,在帮乔乐山解决了缺少实验对象这一“小问题”之后,青霉素的研制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李,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乔乐山将李谨言拉到一边,避开那几个正拿着实验报告,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助手,用生硬的国语掺杂着英文,尽量清楚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你说,想引荐一个朋友给我,他也是个化学家?” “对。”乔乐山点头,“他的能力很强。只是性格有些古怪。” 乔乐山一边说,一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微妙,但他很快抛开了这种感觉。 “我需要帮手。”乔乐山耸了耸肩膀,“这些助手的能力远远不够。” 虽然他拿着比别人高几倍的薪水,但负担的工作也是与他的薪水成正比的。这些实验室的助手在其他方面都没有问题,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做“助手”。因此,他需要一个能和自己站在同等位置的帮手,这样,在实验中遇到难题的时候,才不会只能自己挠头。 “我知道了。”李谨言说道:“这件事我要先和少帅商量,实验室关系有多大你也清楚。” 乔乐山表示理解,不过他告诉李谨言,楼少帅和丁肇认识,只是两人不太合拍。 “怎么说?” “这个,你亲眼见到丁肇就能明白了。”乔乐山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所以,老板,就当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你难道不想见到楼变脸吗?” 李谨言:“……”说实话,他真不想。让一头老虎变脸,是好事吗?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1月29日,在床上躺了几天之后,李老太爷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弥留之际,李老太爷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睁开了眼睛,嘴唇也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离他最近的老太太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听清他吐出的几个字之后,脸色变也未变,只低声说道:“你安心去吧,活人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若是死了,正好你们父子祖孙在下边团聚。” 老太太的声音压得极低,除了李老太爷,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李老太爷的眼睛瞪得极大,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在不甘心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天恰好是小年,七天后就是除夕,老太爷的后事早就开始准备,棺木寿衣都是现成的,请人看过日子之后,老太太做主,免去停灵七天,赶在2月3日,农历十二月二十八这天下葬。 另外让李三老爷亲自去和沈家说一声,锦书要为李老太爷守孝,出嫁的日子得再等一年。遇上这种事,沈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李老太爷的事情出得太突然,谁也没办法预料。 李三老爷和三夫人离开后,老太太把屋子里的丫头都遣出去,独自靠坐在床边,神色间突然变得有些茫然。自她十五岁嫁进李家,几十年过来,就像是踩在刀口一样。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的公公,严厉的婆婆,和长辈房里人私-通的丈夫,亲手抚养长大却害得亲子绝后的庶子…… 如今,这一切都算是有了结果。 深深叹了口气,现在就只剩下锦书那件事了。李蕴糊涂了一辈子,临死倒是做了件好事,至少能让她再把锦书多留一年,一年的时间,怎么样也能想办法把她的性子扳过来。 至于锦画,或许该和谨言说说,给这孩子找个好点的人家,比起锦书,这孩子好歹算是个明白人。 104、第一百零四章 李老太爷的葬礼办得十分隆重,悲伤的气氛却没有多少,整场葬礼更像是为了走个过场。 李家众人披麻戴孝,孝子贤孙哭灵的时候,李谨言被安排在了李庆云和李谨铭之后,对于这个一向身体不好的二哥,李谨言接触的并不多,如今再看,人虽然瘦,五官却称得上英俊,但苍白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却让他整个人带着一种虚弱和病态。 李谨言依稀记得,嘴唇发紫好像是心脏不好的表现。若真是心脏的问题,也就难怪李谨铭这些年中医西医都看过,却依旧没太大起色。 李家曾是北方数一数二的豪商,如今虽然没落,但有楼家的这层关系在,来吊唁的人依旧不少。可与其说他们是真心来祭奠往生者,不如是想借机和李谨言结个善缘。 李谨铭身体着实是不好,在地上跪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人就有些撑不住了。 ”三叔,让二哥下去休息吧。”李谨言帮忙撑住李谨铭的身体,不碰不知道,一碰李谨铭的 分卷阅读217 手,李谨言当即吓了一跳,这才多大一会,竟然就发烧了! “谨言,你和谨铭一起下去吧,这里有我。”李三老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李谨言下意识一抽鼻子,生姜?他说李三老爷怎么哭得如此伤心,眼泪哗哗的…… “三弟,麻烦了。” 李谨铭靠在李谨言的肩膀上,丫头上来扶,被他挥手支开了,“我早就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二哥想和我说什么?” “锦书,”李谨铭被李谨言扶着走进后堂,坐在圈椅上缓缓舒了口气,“锦书被爹娘惯坏了,前些日子差点给你惹麻烦吧?” “没有,她还小呢,能惹什么麻烦。” “不小了,过了年十七了,该懂事了。”李谨铭说两句话,就要停下喘一会,李谨言给他倒了杯茶,喝下去才好了许多,“我身体不好,帮不上你。锦书的性子是这样,不惹祸就好了。老太太可能会和你说锦画的事,不过爹已经给她相好了人家,若是老太太提起,你能推就推了吧。” 说到这里,李谨铭就停住了,李谨言也没接话,他有些摸不清李谨铭和他说这番话的用意,打压庶妹?还是担心他因此和三老爷产生龃龉?不管李谨铭的目的是什么,李家的事情,李谨言从心底里不想再搅合进去。何况堂妹的婚事本来就不该他插手,一个锦书就够他头疼的了。 葬礼结束后,来参加葬礼的人陆续离开,老太太年纪大了,在灵堂里吹了冷风,头有些疼,脸色也不太好。李谨言特地请大夫来给老太太看了,见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二夫人也来了,只是中途一直留在后堂,以她未亡人的身份,并不适合在人前多路面。 李谨言从老太太的屋里出来,恰好看到二夫人和三夫人在堂屋里说话,李锦书和李锦画在三夫人身旁,两个小姑娘都是一身白色的衣裙,安静的坐着。 “娘,三婶。”李谨言走到二夫人身边,“外边开始飘雪花了,娘,咱们早点走吧。” “说的也是,忙了一天,也该让你三婶歇歇。”二夫人站起身,“清荷,我和谨言就先走了,以后若是有事,就派个人去找我。” “嫂子不用担心,能有什么事。谨言,天冷路滑,让司机小心开车。” “我知道的,三婶。” 李谨言扶着二夫人走出房门,三夫人和李锦书姐妹一直送到后院门口才停住,李锦画乖巧的和李谨言道别,李锦书似乎有话要说,结果被三夫人一捏胳膊,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 雪越来越大,送二夫人回家的路上,恰好赶上了城内的巡防营换防,车子在路边停了一会才继续上路。 李谨言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敲了一下脑袋:“娘,我之前忘了和你说,今年我想接你到楼家过年。” “胡说。”二夫人拍了李谨言一下,”端午中秋倒还罢了,没有我去楼家过年的道理。这事是你想的?也不动动脑子。” “不是,是大帅夫人提的,我也不想留你一个人过年。” “娘知道你孝顺,可事情没这个道理,就算是大帅夫人提了,你也不该答应。”楼夫人拉过李谨言的手,“娘现在过得挺好,你也别想那么多,只要你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强。” 李谨言还想说什么,车子已经停下了,前座的司机说道:“夫人,言少爷,到了。” “这事不要再提。”二夫人拂过李谨言耳边的发,“又长大一岁,办事就得更稳重些,知道吗?” “可是,娘……” “行了,别下车送了,外边雪大。” 洋房里的丫头听到汽车的喇叭声,打着伞迎出来,李谨言看着站在伞下,一边笑一边朝他摆手的二夫人,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竟然有些发酸。 “言少爷?” “没事,开车吧。” 车子开走,二夫人才收起脸上的笑,若是谨言没进楼家,他们娘俩何至于此。 “夫人,外边雪大,进屋吧。” “好,进屋。”二夫人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不过是让孩子为难罢了。不如想开些,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回到楼家,李谨言先回房换下身上的衣服,才去见楼大帅和楼夫人。 楼大帅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新刊,这一期专访名人是北六省交通局局长孟老先生。楼夫人坐在一旁喝茶,楼二少不在,应该是被奶娘抱走“吃饭”去了。 “大帅,娘。” “累了吧?”楼夫人把李谨言拉到身旁坐下,“这几天又瘦了,是不是离开我的眼就不好好吃饭?” “没有,绝对没有。”李谨言连忙摇头,他可不想再被楼夫人灌汤药。 “你可别糊弄我。” “哪能啊。”李谨言笑着说道:“说起来,下一期名人专访想采访展局长,不知道展局长哪天有空,您帮忙问问姨妈?” “哎呀,她前两天还和我说这件事呢。”楼夫人回身对楼大帅说道:“大帅,你不知道,妹夫在家里念,说他好歹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留洋回来先后在北方政府和北六省军政府任职,虽说不像大帅一样功勋卓著开疆拓土,倒也能算的上是个人物吧?怎么访来访去都访不到他?你是不知道,妹妹和我说的时候,一边说一边笑,弄得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长青真这样?” “我还能骗大帅?” “嘿!”楼大帅笑了两声,对李谨言说道:“谨言啊,你这报纸办得好,你是不知道,你爹我现在走出去那当真是……就算我当年打长毛时都没这么威风过!我手下那几个老弟兄也盯着你这个报纸,就等着什么时候也威风一把。” “大帅放心,这事我都记在心里的。”李谨言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要是给这些北六省的老军痞都来一场专访,恐怕要排到大半年后,看来必须加版面了。 说起来,无论是李谨言还是报社里的人,最想做专访的还是楼少帅,可惜这段时间楼少帅总是不见人影。连家都很少回,一直呆在军营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军演”。 根据季副官带回的消息,军演时间定在正月初五,地点至今是个谜。只不过,从已经全副武装开赴连山关的第三师来看,这次到底是军演还是实战,还真不好 分卷阅读218 说。 至少对在大连的日本人来说,眼前的情况当真是大大的不妙!若是第三师和本就在连山关的第六十一师以军演为名义,不宣而战进攻凤城,那里驻守的日军肯定挡不住两个师的进攻!凤城被攻下,安东也很难保住。就算能调军舰来,但军舰上不了岸,也不可能一直守在那里。 “混账!”关东都督府都督大岛义昌将情报部长河下送上的报告砸在了他的脸上,“这就是你能查到的全部?!废物!” “是!属下无能!”河下额头被划开了一道半指长的口子,鲜血沿着脸颊滴落,却没有伸手去擦,“属下尽力了,但是北六省的情报人员基本都被清理,属下很难得到更加确切的情报,这次调动的军队番号还是偶然间得知的。” “哦?” “是一个叫潘广兴的人,他早年追随楼盛丰,后来因为一些事和楼盛丰产生了私人恩怨,对楼盛丰很有怨言。” “潘广兴?”大岛义昌阴沉的说道:“想办法查出这个人的所有情况!若是能用,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后贝加尔 大雪又下了一夜,孟二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木刻楞的门推开半人宽,走出去,雪已经没过膝盖,就算穿着厚厚的皮衣,冷风一吹,还是打了个哆嗦。 “常大年,起来,干活去了!” 孟二虎一嗓子吼完,没把常大年叫起来,却把许二姐给招来了。一身厚实的棉衣,依旧遮掩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许二姐靠在窗边朝孟二虎招手,“二虎,上哪去?我这里新做的包子,揣上几个再走?” “二姐,这个,把你吵醒了啊。”孟二虎不由得后退一步,这半年多时间,生活在后贝加尔的这群人,甭管以前是大盗还是惯匪,也甭管手上有多少条人命,见着这许二姐就没有不发憷。 这女人狠起来,十个男人也比不上。 “瞧你这怂样。”许二姐一撑窗台,从屋子里跃出,拍拍落在身上的雪花,“常大年昨晚上喝多了,今天我和你去。” “二姐……” “怎么?” “没有。”许二姐媚眼一扫,孟二虎连忙摇头,“我这就拉爬犁去。” “等等。”许二姐叫住孟二虎,“我前天听两个老毛子说,边境这里好像来了个大人物。” “你是说?” 许二姐呵呵一笑,“怎么样,二虎,敢不敢做把大的?” 于此同时,一时兴起,陪伴情妇到森林中打猎的俄国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米哈洛夫,压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伙盘踞在后贝加尔的亡命之徒给盯上了…… 105、第一百零五章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2月5日,农历大年除夕 一大早,关北城外的收容所里就忙开了。听说言少爷今天要过来,收容所里的每个角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不用打蜡,都擦得光亮。 自从清理掉那些刺头和无赖之后,收容所里的秩序一直很好,里面的人也没闲着,每个人都想方设法的找些活做。有收容所的管理人作保,他们还从工厂里接到了糊纸盒一类的工作,按件算钱,每天也能赚几十文。 李谨言从一开始就在给这些人灌输一个观念,只要有手有脚,就没人是废人。自己赚钱穿衣吃才踏实!收容所不会永远收留他们,总有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从创办到如今两个多月,关北城外的收容所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挂上军政府的牌子之后,更是被时政要闻等报纸连番报道,还引来了不少外国记者,其中就有纽约时报的记者。他当初在满洲里和楼逍有过交谈,可惜为此撰写的报道没能发表,如今随着楼逍的名声大噪,他再度被派来了北六省,这些开办在城外的收容所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在参观了解之后,一篇题为“另类的东方军阀”的报道刊登在了新一期的纽约时报上。 虽然不是在第一版,报道也不长,却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国内的一些大报更是接连转载这篇报道,一时之间,北六省,楼家父子在国内又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只是这一次,李谨言的名字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和廖家并称的北方李家的少爷,在北六省兴办实业,产品远销国外,和美利坚等国的洋行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很多人还发现,目前国内卖的极好的香皂,还有让女人们趋之若鹜的雪花膏和口红,都是出自李谨言手下的工厂。还有洋人们喜欢的肉罐头,也是他的工厂里生产的。 人们开始对李谨言产生好奇,他的年纪相貌,经商的手腕,以及和楼逍的关系,突然之间,李三少爷成为了众多报纸追逐的焦点。 不过这种好奇很快就被南北政府准备在三月重启和谈的新闻取代,李谨言也因此大大松了口气。 2月5日上午,李谨言召集各个工厂经理和车间主任开了一场“年会”,会上总结了上一年的工作,并宣读了新一年的发展计划。同时要求每个工厂负责人都要严格依照之前对工人承诺的,将每个季度扣下的工钱如数发给工人,同时按照工人在工厂里做工的时间发放奖金。 “满一年的,十二块大洋,半年的六块,以此类推。” 除奖金外,李谨言还决定工业区建成后开办蒙学和小学,招收工人子弟和收容所里的孩子,再创办一所夜:校,专门教导工人们读书识字。 “不要求每个人都考秀才,”李谨言语气轻松的说道:“但至少要会写自己的名字,能看懂工厂的规章,读得懂机械操作说明。若是有上进的,学得好的,日后去上关北中学,北方大学,甚至送去洋人的地界学习都不是问题。” “言少爷,这学校里的先生去哪里找?”陆经理问道。 “收容所里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到了,那些自愿来帮忙的学生不就是现成的先生?”李谨言在看到那些青年学生给收容所里的孩子上课时,就起了创办学校的念头,民族的兴旺,重在工业,工业的基础则是人才,人才从哪里来?教育! 在这一点上,李谨言十分认同德国人的观念,教育是工业的根本!当然,目前的华夏还没有条件实现全民义务教育,就算在后世,也有很多贫困山区的孩子一辈子都没摸过书本。但他至少能从现在开始改变这一状况。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个时代不 分卷阅读219 乏看得深远的有识之士,缺少的只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会议结束之后,李谨言按照计划去了收容所。 车子开到收容所的大门前,早就等在门边的几个孩子立刻朝身后叫道:“言少爷来了!” 李谨言被吓了一跳,这架势怎么像见到鬼子进村似的?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刚迈步走进大门,就见院子里站满了人,几个老人被扶着走出人群,身上穿着干净的土布棉袄,花白的头发胡子也不像刚来时纠结成一团,他们走到李谨言跟前,也不说话,直接朝李谨言弯下了腰,其他人一样没有出声,仿佛事先约定好了一般,乌压压的都跪了下来。 “老人家,这使不得!这不是折我的寿吗?”李谨言被吓到了,连忙去扶身前的几个老人,却不想扶起这个,顾不上那个,急得满头是汗。好说歹说,才总算让众人都站了起来。 “言少爷,”一个老人开口说道:“若不是你,老朽等人早已成了一坯黄土,一饭之恩尚要涌泉相报,活命之恩,更是无以为报。” “老人家,这话折煞我了。”李谨言被说得脸红,“我只是,只是……” “知恩图报方为人,知恩不报是畜生所为。”老人继续说道:“言少爷,这份礼只有你才受得起!可叹老朽年迈,若不然,鞍前马后也能报答一二。” 李谨言扶着说话的老人,感动之余,脑子里蹦出了一个想法,眼前这位老者不也是现成的先生?现今华夏崇尚西学,国内有一个世界语传习所,正打算在全国范围内普及世界语,这并不是坏事。学他人之长,补己之短,也是发展的必要。可有些人却不分好坏,将华夏的传统全都视为糟粕,甚至想用所谓的拉丁字母取代传承了千年的汉字,简直是不知所谓,可笑至极! 学习洋人的科学技术,不代表就要抛弃自己的民族文化!若是华夏传统被一概舍弃,全部效仿西方,那这个民族还配称为炎黄子孙吗? “老先生,实不相瞒,我打算在城外创建几所蒙学和小学,对工厂子弟和收容所里的孩子,学费一律全免,今后还会陆续招收其他学生,现在正缺少教书的先生,不知老先生是否肯担任中文教习一职?” “言少爷可是说真的?”老者问后迟疑了一下,“现今崇尚西学,言少爷所办也是西式学堂?老朽只习得诗书古文,恐难以胜任。” “学堂的确是效仿西方学校,”李谨言笑着说道:“不过教授的内容,却不能一概都效仿西方……” 这天下午,李谨言走访了城外的所有收容所,每个收容所都发生着同样的事情,李谨言惊讶感动之余,也觉得愧疚,回到家时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他做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除夕家宴,李谨言难得喝醉了,好在李三少的酒品很好,只是坐在那里一个劲的笑,若不是他主动去抱被打扮得像个大红包的楼二少,还没人会发现他此刻已经醉得云里雾里了。 “这孩子。”楼夫人将楼二少交到奶娘怀里,让丫头拿走李谨言面前的酒杯,“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也没吃多少东西,当心夜里难受。” 李谨言没说话,继续笑,笑得楼夫人忍不住去掐他的脸,结果被楼少帅挡住了。 “娘。” “怎么,我儿媳妇招人稀罕,还不许我掐两下?” 貌似,楼夫人也有些喝高了。 楼家父子互看一眼,楼大帅去拉楼夫人,楼少帅直接把李谨言抱了起来,转身回房。 至于家宴,反正饺子吃过也算是过了年。 回到房里,丫头送来热水,楼少帅亲自拧了帕子给李谨言擦脸。温热的水汽沾上肌肤,李谨言舒服得哼了一声,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在看眼前的人,又似乎完全没有焦点。 楼少帅解开李谨言长衫的领口,拿着帕子的手继续向下,不想突然被李谨言握住了手腕。楼少帅抬起头,李三少咧开嘴笑得正欢。 “……” 对视两秒,楼少帅确定,眼前依旧是个醉鬼,于是,继续擦。 “少帅,”李谨言突然伸手勾住了楼逍的脖子,另一只手一下拍上了楼逍的脸,当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包天。 楼少帅的动作停住了。 “少帅,长风?”李谨言呵呵笑着,干脆整个人都攀上了楼少帅的肩膀,做了一件他之前从来都做过的事情,主动舔了一下楼少帅的耳垂,断断续续的念着:“长风……我……” 楼少帅没有说话,仔细听着李谨言的喃喃自语,可李三少却突然不说了,继续朝他呵呵傻乐,一条腿还架上了楼少帅的腰,无意识的蹭啊蹭。事实上,他只是觉得热,想要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却不想因此点了一把大火,直接把他整个人都烧着了…… 褐色的军装,白色的里衣,晃动的床帐,卧室外,丫头们正围着炭炉烤栗子,窗外,黑色的天幕中绽放开绚烂的烟花,鞭炮声响成一片。 除夕夜,辞旧迎新,又是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李谨言是在腰酸背痛中醒来的,转头去看墙上的的自鸣钟,十点,再一转头,看到了推门进来的楼少帅。 楼逍难得没穿军装,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倒让他穿出了玉树临风的味道。李谨言看了他一会,咬咬牙,果然羡慕嫉妒恨啊! “爹娘还没起身。”楼少帅走到床边坐下,大手擦过李谨言的发顶,“头不疼?” 李谨言眨眨眼,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昨夜你喝醉了。”手指梳过李谨言的发,“说了一些话。” 他说了什么?李谨言拍拍脑袋,用力去想,可想起来的所有画面都让他的脸发烧。 “那个,我喝醉了嘛。”李谨言干笑两声,“醉话,醉话而已。” “是吗?”楼少帅的语气不置可否,却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告诉李谨言,他明天就要随部队开拔,前往连山关。 “少帅,到底是演习还是真要打仗了?”李谨言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打日本人?” 在李谨言满怀期待的目光,楼少帅扬起了一边的眉毛,大手在李谨言的下巴上勾了一下,“你猜。” 李谨言:“……” 话说,他是被调戏了?眼前这是楼少帅?他一定是宿醉还没醒! 大 分卷阅读220 年初二,楼少帅随军队开拔,北六省的政务又移交回了楼大帅手里。看着堆在桌子上的文件,楼大帅突然有一种儿子出去打仗,就是为了把政务丢给他的错觉。 楼夫人和展夫人一起准备楼二少的百日宴,李谨言收到了北六省总商会的邀请函,大年初六,北六省总商会重新推选会首,请李谨言务必出席。 “会首?” 拿着邀请函,李谨言总觉得这会首推选得有些突然。按理来说,就算要推选会首也应该等到正月十五以后,这还没出正月就闹这么一出,看来商会里面也不太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在推选会首的当天,李谨言早早就到了鼎顺茶楼,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二楼的十几张圆桌前基本坐满了人,除了喝茶吃点心,大都在窃窃私语,见李谨言进来,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李谨言暗地里琢磨,眼前的场面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推选商会会首,倒像是黑社会推举大佬。 是他想多了吧?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更是让李谨言措手不及,等到商会众人到齐之后,前会首,泰和钱庄的吴老板站起身,拱手向众人示意,言道自己年老体衰,不堪重任,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只为推选新会首,带领北六省商界继续进步,长足发展,迎向更加光辉灿烂的明天。 “此次推举会首,不限年历,家资,只推有能之士。” 吴老板话音一落,立刻有几名商会大佬起身,公推李谨言担任新会首。 “三少年纪虽轻,经商手腕一流,品德处事多为人称道,乃我等楷模,堪当此大任。” 听到这番话,李谨言的下巴好悬没掉在地上。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打个酱油,做个群众演员路个脸,怎么突然就成了主演?好像没谁潜-规则他,他也没潜-规则谁啊? 推举他做会首?那他要不要把腿架到凳子上,霸气侧漏一下? 最终,在没有出现任何竞争者的情况下,李谨言以全票通过的方式,成为了北六省总商会的新一任会首。 “吴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赶鸭子上架,他总得知道原因吧? “三少年轻有为,推举您做会首,乃是人心所向。” 看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的吴老板,李谨言半天没说出话来,这话骗小孩子呢? “吴老板,我想大家最好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事也好商量,是不是?” “三少说的对。”吴老板依旧在笑,只是略微压低了声音:“三少,听说军政府打算成立官银号?” “吴老板的消息很是灵通啊。”听他提到官银号,李谨言心头一动,这老狐狸是开钱庄的吧?国内的钱庄本就在走下坡路,北六省官银号一开,势必要对这些钱庄造成更大的冲击。 毕竟以前只和洋人的银行竞争,现在却是和有官方背景的自己人竞争,谁占优势可谓是一目了然。 “在下想请三少帮个忙。”吴老板笑着说道:“是否能帮鄙人及商会中的一些同行引荐官银号的总办?” 引荐官银号总办?他说怎么突然给他嘴里塞这个大一个甜枣,原来目的在这里。不过这些老狐狸的目的恐怕还不只于此。 李谨言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好啊,引荐就引荐。和白宝琦任午初对上,这些老狐狸也别想占到多大的便宜。 至于这个会首,既然他当了,那就应该干点实事,对不对? 到时,这些老狐狸可别怪他啊…… 106、第一百零六章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这是李谨言对任午初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一个端方君子,因抗议美国排华法案被强制驱逐?支持安庆起义成为了南方政府的第一任财政部长,却在之后因种种原因挂印而去?他知道不应该以外表来判断一个人,但是任午初给他的印象,实在和那些激-进派人士相去甚远。这就像是面前摆着一尊青花瓷,讲解员却非要告诉你说这是一个青铜大鼎。 “你好,我是任午初。” “哦,你好,我是李谨言。”干巴巴的两句话说完,李谨言总算是回神了,“不好意思,百忙之中还请任先生过来。” “无妨。”任午初走到沙发前坐下,“任某同令尊也曾共事,对他的脾气很了解,你和他很像。” 任午初的行事作风带着有别于一般人的洒脱,换句话说就是“特立独行”。不过,这种说话的方式倒是合了李谨言的脾气。只可惜他一开口,之前的君子什么的,温润什么的,就通通浮云了。 “言少找我来的原因,任某已经从白局长口中得知,只是不知商会中人想见任某,到底是存了什么打算?” “任先生还是叫我谨言吧,您和我父亲共事过,该是我的长辈。”李谨言亲自给任午初倒了一杯茶,“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既然白局长告诉了任先生商会里的事情,那是否说了我被赶鸭子上架,推举成会首的事情?” “这个他倒是没说。”任午初颇感兴趣的挑起了一边眉毛,“那我岂不是要称呼言少一声会首?既然如此,我就顺便多问一句,在官银号成立之后,会首打算存款多少以带动北六省商界的爱国热情?” 好嘛! 李谨言忍不住苦笑,闻名不如见面,话都没说两句就开始拉存款了,这位当真不客气。再者拉存款的业务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官银号总办吧?还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啊。 不过,李谨言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是自己人开办的官银号,该支持的就得支持。 “任先生尽管放心,只要官银号开业,李某保证做第一个储户,存单不少于十万银元,你看如何?” “言少手下工厂都是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十万是不是少了点?”任午初笑了笑,端起茶杯,“毕竟官银号也是楼少帅支持开办的,言少总要大力支持一下吧?” 奸商! “二十万。”李谨言磨着牙,难怪这位能和展局长成为莫逆之交,当初李二老爷也只能给他做个副手,等他挂印之后才转正,这整个一黑山老妖级别的老狐狸! “言少慷慨。” 李谨言牙磨得更厉害了,心下已经开始为吴老板等人念阿弥陀佛了,和这个人打交道,不长个七窍玲珑心就等着被扒皮抽肋 分卷阅读221 吧。 “任先生,咱们该谈谈吴老板的事情了吧?” “当然。既然是言少引荐,自然要见一面的,况且任某早就对吴老板等商界泰斗神往已久,此次也算是一偿夙愿。” 不知为何,李谨言总觉得任午初身后好像有几条狐狸尾巴在摇,幻觉吧?不管是不是幻觉,李谨言唯一能确定的是,吴老板等人注定要悲剧了。 和任午初商定相关事宜,确定了会面时间,李谨言送走这个老狐狸,继续去赶下一个场。 自从丑八怪横空出世,李谨言耐不住杜维严三天两头的上门,干脆又向美国洋行订购了十台拖拉机,对约翰的说辞是,他打算在新的一年继续购买土地,开发农场,大面积的耕地更多需要机械化的设备。除拖拉机之外,还有二十辆卡车的订单。 约翰是个商人,只要有钱赚,无论是拖拉机还是卡车他都会给李谨言弄来,只是没想到李谨言的胃口会这么大。 二十辆载重量两吨的卡车,对美国国内任何一家卡车制造商来说,都是一笔极具诱惑力的订单。按照李谨言要求的交货时间,有能力接下这笔订单的不出三家,而其中最具竞争力的则是通用汽车公司。 事实上,李谨言更希望拥有一家自己的汽车制造厂,华夏人的动手能力不比任何人差,历史上东北的第一辆载重汽车可是从迫击炮厂里生产出来的,若是能从德国人手里弄到柴油内燃机技术,李谨言相信,建造一家属于华夏人自己的汽车制造厂绝不是说梦话。 不过在现阶段,自己动手只能想想,想搞拖拉机和汽车还得从洋人手里买。 约翰带着十辆拖拉机和二十辆卡车的订单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李谨言继续支着下巴,计划接下去该把钱往哪里花。他现阶段的目标就是大把大把的花钱,尽量在一战开战前将所需要的物资和设备通通买回来,否则等到欧洲一开打,各国国内的工厂都会转向军工生产,除非等到双方分出胜负,否则想继续这样买车买机器,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想起一战,就想到堑壕,铁丝网,机枪和高爆弹。 或许他可以把钢盔弄出来,反正也不需要像后世一样通过这个检测那个检测的,只要能扣在头上防住弹片不就成了? 钢盔产生的灵感不就是来源于一个法国士兵顶在头上的铁锅吗?和杜维严商量一下,再从英国和德国分别购买一批机器,军工厂应该能腾出一个车间专门生产钢盔,也可以让他们赚点外块。 至于德国式,法式,还是英国人头顶那个铁盘子,李谨言摸摸下巴,决定按照英国人的样式生产,虽然不如德国人的好看,但节省材料,成本低啊。 肉罐头加钢盔,磺胺加上还在研发中的青霉素,足够在一战中掏空欧洲人的口袋了把? 不过华夏大兵光有坦克还不够,还得有飞机。一战时的飞机大多是木板加金属丝制造,外边蒙上刷了漆的帆布,飞在低空执行侦察任务时,用步枪就打下来。飞机的种类也不多,发动机装在前面的叫牵引式,装在后边的是推进式,根本没有轰炸机和战斗机的区别。想在飞机上装一挺机枪都得先在螺旋桨上蒙一层铁皮,否则没等打到敌人,先把自己飞机的螺旋桨给打碎了。直到德国人从法国王牌飞行员罗兰加洛德的飞机上得到启发,开发出了断续器,这种情况才得以改变。 战前各国装备的飞机也不多,数量最多的法国也没超过一百五十架,而在一战期间,德法英三国均生产出了超过五万架飞机。 一方面显示了三国强悍的工业生产能力,另一方面却直接表明了这个时代的飞机有多么的简陋!在后世人看来,这些飞机更像是没有任何保障的玩具,开着这样的飞机上天简直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不过,就是这样的飞机,造就了西方世界永恒的英雄式人物,红色男爵。 在李谨言看来,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制作简单好啊,这样才更容易在最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专业的技师和机械师,只要能够领先他国哪怕一小步,都能让华夏的军队占据更有利的优势。尤其是当一战开始后,日本如果再敢来抢青岛的话,直接开着飞机朝这群矬子的船上扔炸弹,炸不沉船总能炸得死人吧?若是能让军工厂弄出个燃烧弹什么的,想必会让日本矬子更加的爽……不过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德国人的发动机! 李谨言深吸了一口气,展局长,您老可一定要给力啊! 就在李三少想方设法的大把花钱时,北六省第三师和独立旅已经抵达连山关,驻守在连山关的第六十一师师长庞天逸亲自出迎,在短暂的休整之后,军队终于路出了锋利的獠牙,炮口直指凤城!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2月10日,农历大年初五,北六省军队的重炮炮弹,没有任何预兆的落在了距离凤城郊外两公里的地方。日军虽然早有防范,但突如其来的炮击还是将驻守在附近的一个日军小队炸得晕头转向,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展示作为一名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英勇时,就在火光和黑烟中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了。 日本领事矢田接到凤城发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向北六省军政府提出了抗-议,认为北六省军队是在蓄意挑起战端。 得到的答案却是,北六省军队是在演习。 矢田暴躁了,炮弹可是落在了日本士兵的头上! “凤城是华夏的土地,北六省军队在自己的土地上演习,为何炮弹会落在贵国士兵的头上,”展长青故意顿了一下,摆出了一副遗憾的表情,“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或者开炮的是个新兵,手生吧。” 矢田气得脸色涨红,最终也只能撂下一句:”对这件事,大日本帝国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气冲冲的离开了。 107、第一百零七章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2月12日,北六省军队连续三天炮击凤城,驻扎在这里的日军两个中队及部分武装侨民,几乎每天都能感受到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恐惧。 奇怪的是,北六省的军队炮轰之后,一直没有发动步兵袭击,只是每天在固定时间对日本人放一轮炮,例行公事一般,砸死了算他们倒霉,没死算运气。仿佛真如展长青对日本总领事矢田所说,北六省军队只是在演习,至于为何炮弹会落在日军的头上,一来是他们不走运,二来炮兵手生,炮弹打在了预定的射界之外 分卷阅读222 。 饶是如此,凤城日军这三天来的损失也不小,加上武装侨民,已经有不下八十人被炮弹炸死炸伤。以至于他们各自龟缩在城内和较近的乡镇中,不敢远离华夏百姓,否则肯定挨炸。 驻扎凤城的两个日军中队队长这几天都是万分郁闷,他们从没想到,有一天大日本帝国陆军竟然会被华夏人的炮弹砸得只敢躲藏,不敢迎战! “都是海军的错!”山田中队长大力的一挥拳头,“他们将属于我们的军费拿走武装舰队!我们就只能拿着步枪和华夏人的大炮对抗!” “山田君,慎言!”下村中队长连忙拦住他:“我已经向旅顺和安东分别发出了请求战术指导的电报,相信很快我们的援军就能到了!” “援军?”山田冷笑一声:“和我们一样拿着步枪的士兵吗?还是海军的战舰?他们号称无敌的舰炮可打不到凤城!” 下村中队长沉默了。 是啊,就算有援军又能如何?想想不久前结束的南满铁路战斗,还有在连山关为天皇玉碎的中村大队,大日本帝国陆军打败了清军,打败了俄国,如今却在一个地方军阀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惜那些内阁成员都是懦夫,竟然不敢放手和华夏全面一战! 在山田和下村满怀郁闷的时候,又一轮炮击开始了,一枚炮弹恰好落在距离两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大地仿佛都在颤动,屋顶簌簌落下尘土,两人惊慌的卧倒在地,房梁的断裂声就像催命符,下村反应快些,猛然跃起朝门外跑去,腿被压住的山田向他伸出手,拼命叫着:“救我!” 可惜下村只顾着自己逃命,在生死之间,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是完全可以抛弃同僚情谊的…… 轰! 日军在和死神擦肩,凤城和周围村庄里的百姓却高兴得如同过年一样。自从清末,凤城的老百姓就一直没过多久舒心日子,先是俄国人,又是日本人,自从日本人占了凤城,紧接着跟来了许多日本侨民和朝鲜的二鬼子,他们空着手来,见什么抢什么,抢东西不算,还专门干畜生才干的事!他们刚来的时候,年轻的姑娘媳妇轻易不敢出门,就算躲在家里也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这些畜生哪天来踹门。 一些血性的汉子奋起反抗,都被这些不是人的东西杀了。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些日本人和二鬼子突然收敛了许多,再后来,听外边做生意的人带回来消息,北六省的军队在南满铁路和日本人干上了,再后来,又听说连山关被楼少帅给抢回去了,那里的日本人都被宰了,一个不剩。 凤城的老百姓都在盼着,期望着哪天少帅带人来把凤城的日本人和二鬼子赶走,可传来的消息却是,北六省和日本人签了停战协定。 停战,就是不打了? 在华夏举国都为战胜日本军队欢呼时,凤城人却在默默望着连山关的方向,自己人的军队就在那里,他们为什么不打过来?杀死这些日本人和二鬼子?! 一些经历过甲午年的老人坐在门口,看着连山关的方向,看着看着就开始流泪,这里是华夏的土地,他们是华夏人,可为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却是日本人和二鬼子?! 如今,这些隆隆的炮声听在凤城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在告诉他们,自己人来了,这些整日里不干人事,骑在他们头顶上作威作福的畜生,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生活在凤城的人,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满蒙回等少数民族,比起种田更擅长打猎。 他们不习惯与人争吵,一旦发生争执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拳头解决。如今,听着这些震耳欲聋的炮声,见到往日不可一世的日本人路出的虚弱一面,一股暗潮悄悄开始在凤城内涌动。 终于有一天,这股汹涌的暗-潮-喷-发而出,凤城人压抑了多年的愤恨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 连山关指挥所内,各部指挥官听到凤城方面传来的消息,面面相觑。 “凤城里的老百姓袭击了日军中队指挥所?” “是!”负责盯紧凤城方面消息的特务营侦察兵语气中难掩饰激动,“他们的行事很有章法,由几个猎户带领,杀死了落单的日军和武装侨民,抢夺了武器,趁我军炮击时摸到了日军指挥所,虽然行动失败了,但也给日军造成了不小的恐慌,以为是咱们的军队摸进了城里。” “乖乖。”独立旅第二十八团团长赵光有一拍大腿,“这要是打下凤城,谁也别和我抢,我全都拉部队里来!” “老赵。”第二十九团团长王立山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除了少帅,这屋里还有两个师长两个副师长十来个旅长团长,他吼这一嗓子,是想被人盖麻袋吗? 自从盖麻袋这一专利技术被李谨言传授给独立旅的兵哥之后,便迅速在军队中发扬光大,兵哥们只要嚷一句:今天盖谁麻袋? 听到的人马上就能明白,这不是去打架,就是去打群架。 被王立山一提醒,赵光有才意识到自己鲁莽了,扫一眼,果然有几道“杀必死”的目光正狠狠的戳在自己身上,干笑两声,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楼少帅沉吟片刻,询问了侦察兵凤城百姓是否有伤亡。 “报告少帅,一人伤势较重,三人受了轻伤,其余都没有大碍。还有,他们其中一个领头人跟着我回来了。” 兵哥不确定他的自作主张是否会惹怒上峰,壮着胆子仔细瞅瞅,一屋子师长旅长团长,没谁有发怒的样子,连少帅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吔……好像少帅脸上一直都没什么表情。 “带他进来。” 楼少帅的话音刚落,兵哥立刻答道:“是!” 一直等在营地外,忐忑不安的佟汉见兵哥走出来,满脸焦急的想要上前,却被哨兵持枪拦住,兵哥告诉哨兵上峰要见佟汉,指着他的枪口才移开。 “佟大哥跟我来,少帅要见你。” “你,你说少,少帅?”佟汉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跟我来不就是为了见少帅?” 佟汉搓搓手,他以为顶多能见到个军官就顶天了,没承想……少帅,那个揍了俄国人,又来揍小日本的少帅?我的老天,他这是要见真佛了? 走进指挥所,佟汉看到一屋子肩膀上扛着星星的军官,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身材高大,带着一身英武之气的年轻军官走到 分卷阅读223 他面前,站定,立正,突然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听旁人叫这个年轻人少帅,差点没把佟汉吓得坐到地上。 “这个,这个……”佟汉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通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楼少帅开口说道:“这一礼,为凤城百姓,为佟壮士高义!我辈军人无能,竟让百姓受苦,楼某愧疚!” 佟汉哆嗦着嘴唇,只觉得话都堵在嗓子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硬是挤出了一句:“少帅,打下凤城,杀光那些小日本和二鬼子!” “好!” 一个好字,掷地有声。 当天佟汉回到城里,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名军医和两个兵哥。他们趁着夜色潜回佟汉的住处,四个受伤的猎户就被藏在他的家里,伤势最重的脸色通红,明显是发烧了。 军医查看过四人的伤势,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几支磺胺药,“打了这个伤口就不会发炎了。” 佟汉等人并不知道什么是磺胺,但他们相信,这个军医拿出的药绝对能救活自己的兄弟。 “佟叔,这就是西洋人用的药?”一个年轻的猎户凑到佟汉身边,“好像城里日本人开的医院里就用这个。” 没等佟汉回答,军医已经帮几个伤员都处理好了伤势,回过头对那个年轻的猎户说道:“这个药日本人可没有。洋人想要也得和咱们买。” “老天!” 年轻的猎户惊呼一声,却被佟汉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嚷嚷啥,把日本人和二鬼子招来咋办!” 之前带佟汉去军营的兵哥从口袋里掏出几盒罐头,猪肉和牛肉都有,还有两盒桔子一盒苹果,都是罐头厂新出的,最先配发到楼少帅的独立旅。大冬天能吃上个水果不容易,就算屋子里的人大部分是猎户,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几回肉,抓到的猎物都要拿去换钱,买粮食和盐巴。 “几位兄弟都没吃饭吧?凑合着吃点,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兵哥挨个启开罐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扁平的铁盒子,打开,是和水果罐头一起送来的压缩饼干。弄不到塑料包装,李谨言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铁盒子装饼干,实验了一段时间,见没什么问题才配发到独立旅,着实让第三师和第六十一师又眼红了一回。 “都尝尝,别看这东西小,比馒头还顶饿。” 猎户们都是豪爽性子,年轻的几个早就看着肉罐头流口水,见佟汉先拿了一块饼干,纷纷掏出随身的匕首,切下一块罐头送进嘴里。 食物的香味让几个伤员的肚子也咕噜叫了起来,兵哥就像是个百宝箱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罐子,打开,里面是香味扑鼻的油炒面,“烧壶热水,给几个大哥冲一碗热乎乎的喝下去,睡个好觉。” “我说大哥,你这东西都装在哪的?”年轻的猎户凑过来,看着兵哥的衣服,就像想从上面看出个花来。 兵哥干脆解开衣扣,也没什么稀奇,就是棉袄里的衣服上多缝了两个口袋,冬天穿的衣服厚,塞进去几盒罐头,从外边根本看不出来。 几个人吃过东西,坐在炕上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由于北六省和日本签过停战协议,又有英国人搅合在里面,若是楼少帅贸然和日本人开战,恐怕朱尔典又要找麻烦。就算之前用日本的庚子赔款堵上了英国人的嘴,但这些列强的胃口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这也是为何楼少帅连续几天炮击凤城,却一直没有下令步兵攻击的原因。他在等,等日本人的反应,要么被迫放弃凤城,要么恼羞成怒向凤城增兵,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日本人一动,他就有了借口,可以直接发兵把凤城打下来。 如今,佟汉等人的自发行动给了楼逍另一个选择。 “兄弟放心,只要能把那些日本人和二鬼子杀干净,就算要我这条命,也尽管拿去!” 佟汉杀气腾腾的说道,在屋子里的猎户都和佟汉一样,都有亲友死在日本人的手里。他们当“顺民”当够了,该让这些畜生血债血偿了! 2月13日,北六省军队突然停止了对凤城的炮击。 2月14日,两个猎户同凤城的日本武装侨民发生冲突,一个猎户被打伤。 2月15日,同日本侨民发生冲突的猎户失踪。 同日,关北的各大报刊,纷纷刊登了凤城猎户佟某张某两人,先被日本人抢夺猎物,又被殴打致伤,隔日便下落不明,恐怕已遭毒手的消息。 2月16日,楼少帅通电全国,日本侨民无故殴打残害凤城百姓,身为军人,当以守土卫民为责,若日本当局不公开道歉并交出凶手,后果自负! 通电一出,凤城的日本守军立刻遭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领事矢田接连两天面前展长青,并提出证据指出这纯粹是一场污蔑!在冲突中被打伤的不是猎户而是日本侨民!那两个猎户根本不是被日本人报复杀死而是畏罪潜逃! 证据?展长青冷冷一笑,证据完全可以捏造。这不一向是日本最擅长的事情吗? 矢田再次被气得浑身发抖。 接连几日,关北城的大小报纸,尤其是时政要闻,于头版刊登日本人在华夏的各种恶行,大到杀人放火,小到买菜不肯给钱,全部写得巨细靡遗,让日本人百口莫辩。 2月18日,有人在凤城外找到了两具尸体,虽然脸被划花看不清长相,但从两人身上的衣服还是能够辨认出,他们就是之前失踪的两个猎户! 北六省谴责之声再起,楼少帅再发通电,要求日方交出凶手。 凤城日军依旧没有给出任何答复,也没有交出凶手的意思。或许日本人已经察觉,从一开始这就是华夏人给他们设下的圈套! 一向擅长颠倒是非黑白的日本矬子,再一次被楼少帅和李三少联手给黑了。 日本内阁在军方的压力下,终于下令第二舰队第二战队的出云和八云两艘装甲巡洋舰开赴渤海,炮击沿岸对北六省军队进行威慑。 不想两艘日本巡洋舰刚开过木浦,就遇上了德国远东舰队中的格奈森诺号装甲巡洋舰。 德国人不管这两艘日本舰船是来干嘛的,直接对他们打出旗语,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这里是德意志帝国的势力范围,日本军舰不能通过”。 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日本人 分卷阅读224 让步了,打出旗语之后,两艘日本巡洋舰掉头返航。 青岛总督瓦尔德克收到日本巡洋舰退却的消息,满意的笑了,拿起放在果篮里的汇票仔细折好,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远东舰队总司令冯施佩同样得到了华夏人的礼物,一张汇票,两千支磺胺,五十箱肉罐头以及三箱从法国人手中买到的葡萄酒。 为了让德国人点头,李谨言几乎是下了血本,虽然在拿钱的时候肉疼,但只要能把日本人的巡洋舰拦住,一切都值得! 起初德国人并不情愿帮忙,但在李三少祭出包裹着蜂蜜巧克力的糖衣炮弹和大把的钞票后,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只是让几艘战舰在海上晃一圈,遇到了日本人的舰船后把他们赶走,很简单的一件事。虽然日本海军很强,但在世界第二,实力仅次于英国人的德国人面前,还是不得不缩起脖子当孙子。 李谨言看着副官送来的电报,笑眯眯的点点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不是句空话啊。 2月21日,在对日本发出最后通牒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楼少帅下令对凤城日军发动了总攻。 2月23日,凤城的日军和武装侨民除了失踪和投降外,全部被歼灭。 凤城,回到了华夏人的手中。 108、第一百零八章 虽然夺回了凤城,歼灭了驻守在这里的日军一个步兵大队和两个中队,但凤城内的日本残余势力仍未完全清除。尤其是潜逃至各镇各村的日本武装侨民和二鬼子,更是让官兵们恨得咬牙切齿。 趁着北六省军队立足未稳,太过偏僻的村庄还来不及派兵进驻,一股日本武装侨民流窜到距离凤城较远的仓家村,将世代居住在那里的十一户共三十三口全部杀死。抢夺财物之后一把火烧了村子,随后潜逃。在北六省军队得到消息赶到时,整个村子已经被熊熊大火和黑色的浓烟包围,不剩一个活口。 一个独立旅骑兵连长看到眼前一幕,目眦皆裂,恨声骂道:“狗-日-的,这就是一帮畜生!” 根据留在雪地上的足迹推断,这伙人正逃亡朝鲜新义州方向。 “连长,追不追?” “追!”骑兵连长猛的一拉缰绳,“就算是追到朝鲜,老子也要活劈了他们!” “是!” 这些骑兵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不将猎物咬死撕碎,誓不罢休! 楼少帅接到报告时,这个连的骑兵已经追上了犯案之后逃跑的日本人。骑士们将马枪背在身后,抽-出马刀横在马鞍上,策马从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日本人身后碾了过去,雪亮的刀光划过,鲜血喷溅,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七八个双目圆睁,犹带着惊恐表情的脑袋已经滚落在雪地上。 “第六个!” 骑兵连长挥起马刀,将最后一个还能喘气的日本人劈成了两半。 骑兵们结束了战斗,不远处,又一股日本武装侨民和几个朝鲜二鬼子正朝这边跑来,在他们身后追着一个班的北六省步兵,枪声响起,一个跑在最后边的日本武装侨民倒在了地上,追兵路过他时,不忘在他身上补了一刀。 “连长,是六十一师的。”一个骑兵说道。 骑兵连长点点头,“列队,去帮一把!别让这些畜生跑了!” 从这群逃跑的日本侨民和二鬼子身后还沾着血迹的包裹就能看出,他们在逃跑前肯定也干了和那群畜生一样的事! 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就像是雷声炸裂,当这些人看到前方的骑兵时,求生的希望已经被绝望所取代。就像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华夏百姓一样,他们的生命也将在今天终结。 “班长,是独立旅。” 第六十一师的步兵也认出了前方的骑兵,独立旅的军装太好认了,目前为止,北六省乃至全国都是独一份。不过这也羡慕不来,对六十一师的官兵来说,他们现在穿的吃的用的,已经比以前好了百倍。 “看到了。”班长瞪了那个一等兵一眼,“都给老子瞄准了射击,一个也别放跑了!” “是!” 这场可称之为屠杀的战斗,就发生在距离新义州不到五公里的地方!结束了战斗的华夏军人挑衅的向朝鲜边境的日军挥舞着马刀,仿佛是在嘲讽他们都是懦夫! 这些日军却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采取任何举动,甚至连枪栓都没有拉开。他们接到命令,不许同华夏军队产生任何冲突,避免给华夏军队进入朝鲜的借口! 现在日本不只被北六省的军队打败,在国际上的形势也很被动,在彻底扭转局势之前,他们必须忍耐! 由于李谨言在私底下的运作,北六省的报业掀起了一股给日本人抹黑的风潮,几乎是什么屎盆子都往日本人的脑袋上扣,越是骂的凶的报纸销量越好。连京城和上海等地的大报也开始撰写相关报道,有些“证据确凿”的文章还被国外的报纸转载。虽然不是很有名的报纸,却也足够让日本人在国际上的“光辉形象”再下一个台阶。 日本侨民在凤城犯下的罪行传回,刊登在报纸上的照片和报道更是让国人义愤填膺! 之前的旅顺大屠杀,日本人费尽苦心的湮灭证据,发生在凤城的一切,日本人再没有任何借口否认! 此时,却仍有人说,这些华夏百姓之所以会死,全因北六省军队攻打凤城。就算放火杀人的是日本侨民,发动战争的楼逍也难辞其咎!侨民也是被逼无奈,楼逍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那些百姓不是被日本人杀死,实则死于楼逍之手! 发表该言论的“文人”,使用的是化名,本以为不会有人查出,不想当天就被愤怒的学生和人群堵在了家里,几个学生将他和他的家人揪出来之后,把他的家里砸得一塌糊涂。在被警察带走时,狠狠的啐了他一口,扬声说道:“既然少帅攻打凤城有错,我砸了你的家也是你的错!我只恨不能杀你,看你有什么脸去见阎王殿里枉死的百姓!” 自此,再没有哪个“和平人士”敢明目张胆的同情日本人,也没人再说日本侨民无辜。甚至之前质疑北六省军队刻意挑起战端,穷兵黩武的言论也偃旗息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对不是人的畜生,就该用对待畜生的办法!” 这段时间涌现出很多类似于此 分卷阅读225 的激烈言论,也获得了越来越多人的支持。看着文章后的署名,李谨言勾了勾嘴角,萧有德果然会用人。在被关了近二十天后,张建成被从狱中放了出来。经过半个多月的思想改造,他的思想和立场产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在学校里,他不再随意发表反对军阀的言论,转而将枪口对准了日本人,俄国人以及一切在华夏土地上攫取利益的列强国家。他发表演讲,撰写文章,为之前自己在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下走上歧路感到悔恨,却也为能及时幡然悔悟感到庆幸。 “华夏的敌人是那些列强!只有赶跑了这些在华夏身上割肉吸血的列强,国家才能从贫弱中摆脱出来,才能富强!” 张建成的身边再度聚集起众多满怀热血的青年学生,之前和他一同在大帅府前闹事的人,更是成为了他的忠实拥趸。 “这是一个无耻的国家,无耻的民族!必须打倒他们,将他们彻底赶出北六省,赶出华夏!” “打倒日本!” “北六省军队万岁!” “华夏万岁!” 听过张建成的一次演讲之后,李谨言再一次确定,这个人当真是个做宣称工作的好料。只要他不是汉奸,只要他还有满腔热血,只要他能听进去道理,李谨言就敢用他,而且用起来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上十倍! “言少爷,有人要见您。” “是谁?” “是少帅送回来的,说让您把他们安顿好。” 楼少帅送回来的,还让他好好安顿? 李谨言沉吟片刻,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佟汉和张东走进房门,看到李谨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两个身材魁梧的北方大汉,此刻却腼腆得像个姑娘。 李谨言认出了站在两人身前的兵哥,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挥手让丫头出去关上们,示意兵哥可以说话了。 兵哥向李谨言敬了个军礼,说道:”言少爷,这二位便是助少帅打败日军,夺回凤城的壮士,佟汉,张东。” 佟汉和张东听兵哥说过李谨言的事,眼前这个长得像画里人似的少年,就是生意做得老大的李家少爷,少帅的媳妇? 听完兵哥的介绍,李谨言起身先向佟汉和张东弯腰行礼,“两位高义!”这个腰,李谨言弯得真心实意。 一下闹得两个汉子脸色涨红,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想要伸手去扶,冷不丁想起李谨言的身份,少帅的媳妇,就算是个男的,衣服边都不能沾!收回手表情更显得尴尬。 李谨言直起腰,笑着对两人说道:“两位尽管放心,我一定给二位安排妥当。不知两位的家人是否也一起来了?可以一起安置。” 佟汉摇摇头,脸上的笑变得有些苦:“哪有什么家人,早些年都让日本人给……东子和我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抱歉。” “这关言少爷什么事?都是日本人和那群二鬼子害的!”张东捏紧了拳头,“要不是怕误了少帅的大事,我还想多杀几个,为我死去爹娘和老婆孩子报仇!” 把人交给李谨言,兵哥就离开了。李谨言将佟汉和张东安排到农场,相信这两个人和农场里的退伍兵哥们会相处得很好。 收回凤城,第三师将和六十一师换防,六十一师官兵都是广西人,还不太适应北方严寒的天气,巡逻回来,不少人打喷嚏流鼻水,军营里姜汤的消耗量直线上升。倒是没人长冻疮,连之前在南方生过的也没再长。 “都是亏了这棉大衣棉手套,鞋还是猪皮的。”第六十一师师长庞天逸和为官兵检查身体的军医说道:“我从广西带来的弟兄还是第一次穿上皮鞋。” 不只是第六十一师,就算是广东来的第五十六师,也对发下来的军装军靴,手套和棉帽子爱不释手。师长唐玉璜摸着专门派发给高级军官的皮帽子,忍不住咋舌:“这一顶帽子恐怕不下五个大洋,可真有钱……” 第六十一师和第三师换防,第五十六师也和从山东调回来的第十师换防,两个以南方兵为主的师先后回关北城休整。 在山东呆了几个月的第十师官兵一下火车,在站台上集结后清点人数,比出发时足足多出两千多人。 “老戴,这怎么回事?” 来接人的第二师师长杜豫低声对第十师师长戴晓忠说道:“你不是私底下招兵了吧?这南北马上又要和谈了,当心给大帅惹麻烦。” “我也没办法。”戴师长也挺无奈的,“非要跟着,我总不能从火车上把人扔下去吧?” “啥?” 原来,这多出的两千多人,除了鲁军还有不少当地的青壮。韩庵山执政山东以来,为了敛财,在山东境内大量种植大烟,许多农田都被征用,出产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少。虽然种植大烟能赚钱,但大烟不能当饭吃!粮价居高不下,民间怨声载道,如今山东被几股势力分别占据,生活更是难熬。 “你是没看到山东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戴师长想起在山东看到的一切,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我和老杜商量了,把发到两个师里的罐头和饼干拿出一部分发给那饥民,只是几盒罐头几块饼干,他们就哭着喊我们菩萨!去发东西的兵回来时眼睛都是红的。” 说到这里,戴晓忠的声音低了下来,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铁汉,想到当时的情景也忍不住眼角发酸。 “第十师撤离的时候,把余下的罐头粮食大部分都分给了饥民,这些青壮都是趁着我们发东西的时候跑到火车上藏起来的,当时人太多,加上车站里的人也在帮他们,我也是没办法,只能都带回来。” “我看你是心软了吧?” “随你怎么说。”戴师长一咧嘴,“总之人是带回来了,不能再扔火车上给送回去吧?” “你啊!” 楼少帅把南满铁路打下来,又拿下凤城,军队的驻防地一下多了起来,手中的兵力稍显不足,这才把第十师调回来,加上很快就要南北和谈,此举也算是为北六省做足了姿态。 楼大帅时代的光头军称号已经逐渐被楼家军取代,和北六省军队有过接触的外省兵,还曾戏谑的说他们是少爷兵,老爷兵。 吃的好,穿的好,用的武器也是正宗的进口货,不是少爷老爷是什么? 不过玩笑归玩笑 分卷阅读226 ,他们也只是私下里说说,毕竟这些北六省的大兵可是会杀人的,还杀起来眼都不眨一下。 2月27日,安排好凤城的相关事务后,楼少帅随独立旅开拔返回关北城。 此前第六十一师已经先一步抵达关北,休整了数天,在凤城发生的事情,也随着和六十一师一同返回的驻军记者的嘴和笔,传遍了关北城大的大街小巷。 独立旅乘坐的火车刚一进站,站台上便响起了欢呼声。拥挤的人群让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兵哥都是满头大汗。 身着便衣的北六省情报人员也挤在人群里,这样的场面很难保证是否有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他们的目的便是盯准任何可疑人员,必要时可以无证据拘捕。 火车停下,车门打开,军乐队立刻奏起了军乐,楼少帅走下火车,一身戎装,黑色的大氅,雪白的手套,黑色的军靴,在场记者挂在胸前的相机腾起阵阵白烟,若不是有兵哥在场,恐怕已经冲上去了。 “父亲!” 楼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身督帅礼服的楼大帅面前,脚跟一磕,立正敬礼,身上仿佛还带着战场上留下的硝烟味。 楼大帅回礼之后,大笑一声,用力拍了拍楼少帅的肩膀,“好!” 站在一旁的孟老先生捋了捋胡子,笑道:“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雏凤清于老凤声,少年英雄,该当如是!” 独立旅的官兵也开始有序的下车集结,无论是之前的第六十一师还是现在的独立旅都没有带回俘虏。 在攻打南满铁路时,楼少帅就曾下令不要俘虏,在凤城,北六省的军队继续执行着这一命令。尤其是目睹流窜的武装侨民残杀凤城百姓,焚毁村庄之后,这一命令更是被执行得十分彻底。 和山东回来的第十师相同,独立旅也带回了不下五百青壮。他们大多是当地的猎户,身体结实,还打得一手好枪。这些淳朴的汉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当记者的照相机对准他们时,全都是手脚僵硬,不知道走路该先迈哪只脚。 当天,大帅府摆出几十桌,李谨言还从农场里拖了不少的猪羊,送进军营里给兵哥们开荤。 顺带一提,英国人总算是答应再卖给李三少十头种猪,虽然价格比之前高出一倍有余,李谨言还是咬牙答应了。现在吃亏不要紧,总有能找回来的时候! 除了猪羊,农场里这段时间还多了不少野猪和野鸡,佟汉和张东都是爽朗性子,也是好猎手,他们被安排到农场,和刘疙瘩等人算是一见如故,知道农场里总是进野猪之后,二话没说,扛上猎枪带着几天的干粮就进了山。两天后,佟汉一个人下山,身后用木桩临时捆起来的爬犁上拉着一头不下三百斤的野猪! “这么大的家伙,在我们那里可少见。”佟汉仰脖喝了一口烈酒,暖和了一会之后,让刘疙瘩挑几个身强体壮的和他再上山,“掏了三窝野猪,大个的都宰了,还有几头猪崽子,东子在那里看着,都拉回来给言少爷送去,大个野猪肉糙,野猪崽子的肉不糙,还越嚼越香,正好给言少爷尝个鲜。” 最后,佟汉带着两个兵哥和几个老毛子上山了,拉回来的野猪足够农场里的人吃上三个月! 李谨言知道后也吃惊不小,看着厨房里哼唧直叫的野猪崽子,半天没回过神来。 倒是厨子磨刀霍霍,这么好的材料,就该好好路一手! 于是,大帅府连吃了三天烤乳猪。 109、第一百零九章 俄国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米哈洛夫在一次外出打猎中途下落不明!米哈洛夫的情妇和卫兵尸体在隔天被发现,全部被野兽撕咬得不成样子。现场到处是血迹,还有开枪的痕迹,很多人怀疑他们遇到了大型野兽,但几天过去,连被拖得最远的卫兵尸体都已经找到并确认身份,米哈洛夫仍不见踪影。 消息传回圣彼得堡,沙皇尼古拉二世对这个之前在满洲里战败,却凭借家族势力毫发无损的家伙并无好感,只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再无下文。德米特里大公则是看到了机会,米哈洛夫被华夏人吓破了胆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如今米哈洛夫下落不明,他完全可以向沙皇举荐有勇气和能力的人才! 不过有皇后亚历山德拉和拉斯普京从中作梗,德米特里大公并无太大把握,绞尽脑汁,他终于想到了玛丽娜皇太后。 打定主意之后,德米特里大公私下会晤了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叔叔尼古拉大公,尼古拉大公同样是个对远东野心勃勃的人物,同时有着沙皇所没有决断。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当即决定第二天面见皇太后,请求她向沙皇进言。皇太后的意见对尼古拉二世十分重要,之前因为皇太后的谏言,沙皇尼古拉二世才继续重用斯托雷平,并惩罚了中伤他的两个人。只要皇太后肯帮忙,无论是皇后亚历山德拉还是拉斯普京,都无法再肆意从中作梗。 皇后亚历山德拉信任拉斯普京,皇太后玛丽娜却不!她对这个来路不明并且迷惑沙皇夫妇的僧人,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德米特里大公和尼古拉大公觐见皇太后的消息很快传进拉斯普京的耳朵里,当他得知两位大公举荐他的死对头波利瓦诺夫出任新一任俄国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时,立刻向皇后进谗言道:”波利瓦诺夫十分傲慢,他对皇后陛下缺少应有的敬意,并且同德米特里大公有十分深厚的友谊,让他掌握军队是对皇后陛下十分不利的事。” 皇后亚历山德拉明白拉斯普京在排除异己,但她对德米特里大公没有任何好感,既然波利瓦诺夫是他的好友,同样无法获得皇后的任何正面观感。 在拉斯普京的鼓动下,就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新任人选,皇后亚历山德拉与皇太后产生了激烈的争执,并且不可调和。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妻子,尼古拉二世性格中的缺点再次暴-路无遗。他没有接受任何一方举荐的人选,反而让边境军副总指挥暂代米哈洛夫的职位,直到能够确认米哈洛夫的下落为止。 事实上,几乎所有人包括米哈洛夫的家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沙皇此举无疑是在和稀泥,期望等到皇太后和皇后的争执平息之后,再任命新的边境军总指挥。沙皇这一举动实则是出于无奈,不想却为俄国丢失西伯利亚广大的领土埋下了祸根。 东西伯利亚边境军副总指挥安德烈是个性格与米哈洛夫截然相反的人,他是个 分卷阅读227 大俄罗斯主义者,对于鞑靼等信奉伊斯兰教的民族十分仇视,主张对境内的其他民族实行高压统治。米哈洛夫的家世和权力都高于安德烈,他的主张也一度被压制,如今米哈洛夫失踪,沙皇任命他暂代边境军总指挥的职位,无疑给东西伯利亚境内蒙上一层民族仇视的阴影。 掀起这一连串变故的关键人物,俄罗斯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米哈洛夫实际上并没有死。面对现在的情况,若米哈洛夫还保有一个贵族和军人的荣誉感,他应该马上自杀,但他没有,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二姐,这个老毛子还真是孬种!” 孟二虎蹲下--身,用手里的棍子拨了拨被扒得精光,捆得像待宰的猪一样的米哈洛夫,虽然屋子里烧了炉子,但全身上下只盖了一张兽皮的米哈洛夫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孬种才好啊。”许二姐抱臂站在米哈洛夫身前,“他要不是孬种,我早宰了他。” “二姐,我咋不明白你的意思?” 蹲在墙边叼着烟斗的常大年砸吧了两下嘴,“留着他有什么用?万一被老毛子循着踪迹追到这里,不是惹麻烦吗?” “我说,”许二姐娇笑了两声,“你们以前真是当土匪的?就这胆子还能当土匪?” 孟二虎和常大年互相看了一眼,常大年开口道:“当土匪的是二虎,我是老实人。” “老实人也是个榆木脑袋。”许二姐哼了一声,“逮住这么一条大鱼,还是个孬种,杀了亏本。具体是杀还是有其他用处还得上边发话。” ”这话在理。”另外一个靠墙的汉子应声道:“逮条大鱼不容易,杀了多可惜。说不准,这家伙还真对上头有用。”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是一哏,这话别人说可以,从这人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笑话。这群人里,除了许二姐,就数这个外号二把刀的杀的老毛子最多! “行了,就这么定了。”许二姐拍板,没人敢反对,“楞子回去一趟,这边的情况都和上边详细说说,说不准会派人下来。今晚我做几个好菜,咱们好好喝一壶。” 说完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米哈洛夫,一连串流利的俄语脱口而出,“别装死了,都抖成这样了,还装什么装。老娘今天心情好,等会也赏你几口肉吃,省得上边来人前给饿死了。” 听到许二姐下厨,男人们的肚子都叫了起来。许二姐做饭的手艺和杀人的手艺一样高超,按照她的话来说,“老娘开了那么多年包子铺,手艺不好还怎么招回头客?” 虽然大家都觉得她实际干的绝对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开包子铺只是顺带,却没人敢当面反驳她,后贝加尔这群人就像是森林和草原上的野兽,奉行的是强者为王的观念,没有世俗中男女的分别,谁强就服谁。许二姐够强,够辣,这帮双手沾血杀人如麻的汉子就服她! 萧有德接到后贝加尔传回的消息,当即吃了一惊,这帮人还真是“胆大包天”,把老毛子的边境军总指挥给抓了!不过这的确是条大鱼,要是能撬开他的嘴,俄国在东西伯利亚布置了多少军队,如何布防,火力怎样都能问得一清二楚。 “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李谨言听萧有德说完也吓了一跳,这就相当于边防军总司令吧?“报告少帅了吗?” “还没有。”萧有德说道:“大帅的意思是,今后北六省情报部门直接对您负责,具体的都要先问过您的意思。” 对他负责?李谨言愣了一下,这是让他当情报头子?不知为何,李三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某位姓戴的先生…… 算了,不管这些。 李谨言把脑子里突然蹿升的念头压下去,“这事我管不了,马上报告少帅,具体怎么处置这个米哈洛夫按照少帅的意思执行。” 除此之外,李谨言还想到一点,后贝加尔起到的作用完全超出了他的估计,为能及时传递消息,或许该在两地间架设电台。轻工业区的工程也将在三月继续,李谨言还打算在工业区内建造一家发电厂,这些都只能依靠国外的技术和设备。 换句话手,得大把花钱! 除去为飞机制造厂和发动机制造厂预留的款项,楼少帅给他的一千万马克还剩下不少,足够应付电厂和架设电台的费用了。不过从技术和资金双方面考虑,德国西门子都是李谨言现在的首选。 等到鞍山本溪的重工业区建成,规模肯定是关北城外轻工业区的几倍,这些配套设施也是必须的。为了交通方便,或许还得在工业区内运行有轨电车或者是短途火车。这又是一大笔钱。 李三少开始掰着手指计算钱该怎么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大手大脚了,否则等他再想起什么必要的东西来,却发现手里没钱可就乐子大了。想到这里,干脆取出之前写好的计划书开始涂改,等他终于满意了,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楼少帅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少帅,”李谨言拍拍胸口,“你至少出个声。” “我敲门了。”楼少帅越过李谨言的肩膀,拿起已经被涂改过几次的计划书,“这是定好的?” “算是吧。”李谨言也是随口一说,既然楼少帅说他敲门了,那他绝对就是敲了,八成是自己改计划书改得太认真没听到,“这份计划里有些是要马上着手开办的,有些却还要等一段时间,例如发动机厂和飞机场,都要德国人点头卖给我们技术才行。” 楼少帅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他看过不少李谨言写的计划书,例如建设皂厂和向德国人借款,这一份显然花了他更多的心思。从上面书写和涂改的痕迹来看,他很早就在写这份计划,上面有些项目已经开始执行,有些却被划去,还有更多是新增上去的。 “发电厂?” “轻工业区一旦建成,对电量的需求肯定增大。”李谨言拉了拉楼少帅的胳膊,示意他坐下,这么站着他要仰头说话,脖子酸,“我想都是建厂,不如干脆一步到位,建造在工业区的电厂主要用于工业发电,关北城的的电灯公司规模小,机器设备也有些老旧,可以以军政府或者我个人的名义注资,请德国人扩建或者重建。建厂过程安排技术人员全程跟随,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对方会答应?”楼少帅指的不是德国人,而是电灯公司的经营者。 “当然。”李谨言一扬下巴:“我现在可是北六省总商会的会首,被他们 分卷阅读228 ‘亲自’推举的。无论如何,会首提出来面子总要给几分吧?这事他们也算不上吃亏,等发电厂的规模扩大,关北城家家户户都开始通电,他们能赚的钱也就更多,怎么还会和我计较这些。” “飞机制造厂?”楼少帅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目光移回到计划书上,“这个有用?” “有用,绝对有用!”说到飞机,李谨言就双眼发亮,将自己用飞机炸军舰的想法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少帅,你想啊,咱们往日本矬子的船上扔炸弹,他们干跳脚却没办法,多爽!同样的,飞机也能炸步兵,等他们集团冲锋或者是集结的时候,一个炸弹下去,或者是一阵机枪扫射,比用炮轰都管用!” “你确定?” “确定啊。”李谨言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还在奇怪楼少帅为什么会这么问,随即想起现在的飞机是个什么状况,顿时明白了。就算楼少帅是个军事天才,能分析出欧洲局势进而推测欧洲会有一场大战,也不会想到用木板和金属丝拼凑起来的飞机能挂上炸弹去炸军舰。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那些木板架子能飞上天不掉下来就够惊人了。不说楼少帅,就连现在的西方强国,对飞机的认识都只停留在“民用玩具”的基础上,一战开打,这些飞机最初都只被用来执行侦查任务,飞行员唯一能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还是一把手枪。 机枪,炸弹?简直是天方夜谭。能把这些武器带上飞机,完全靠飞行员自己的奇思妙想。 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李谨言深吸了一口气,“少帅,你就当我胡思乱想好了,总之,我坚信我刚才说的一切肯定都能成功!” 楼少帅静静看了李谨言一会,俯身在李谨言的唇边落下了一个吻,“你说的,我信。” 李谨言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搂住楼逍的肩膀,用力的吻了回去。 隔日,萧有德奉楼少帅的命令,化妆成收皮货的商人,带着几个手下亲自前往后贝加尔。李谨言约见了德国西门子公司设立在哈市分支机构的负责人,和对方提出建造发电厂和购买无线电台的订单。按照李谨言所说的,电厂和无线电台可不只建在关北城。这是一笔大生意,分支机构的负责人立刻上报西门子公司设立在上海的永久办事处,在华业务的主要负责人接到电报后立刻回信,他将亲自前往关北洽谈这笔生意。若有需要,西门子将在关北再开设一家办事机构,专门负责李谨言这笔订单。 展长青终于和德国人谈妥,以增加磺胺的出售量,并在两年后对德国公开磺胺的具体研究资料为条件,从德国人手中拿到了发动机图纸。不只是柴油发动机,还包括活-塞-式汽油发动机。 拿到签订后的合同,李谨言张大了嘴巴,近五分钟没说出一句话来。到最后也只能一脸崇拜的看向展长青,两眼冒星星。 展长青依旧笑得一脸温和,他告诉李谨言,德国人还答应在建厂期间派遣专业的技师来华,“当然,薪酬和一应费用都要由我们负责。” “没问题!”李谨言高兴得想要抱住展长青狠狠亲上几口,还是理智阻止了他,旁边还坐着楼少帅,一时冲动的后果恐怕会很严重。 “不过我想言少也明白,光有图纸是不够的,材料还是需要自己生产。”展长青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这些展某就无能为力了。” “展局长,你还是叫我谨言吧。”李谨言笑着说道;“只要有图纸,有技术,有技术人员,其他都没问题。本溪和鞍山可是都被少帅抢回来了!” 鞍山和本溪到后世仍是华夏最大的钢铁生产基地,国内用于航天领域的钢材除了进口,大部分都来自于鞍山和本溪。就算短时间内无法自己制造出合适的材料,大不了先同国外购买,有了参照再自己研究。 这段时间,在北六省帮忙建造兵工厂的德国人,时常对军工厂里老师傅和技师的能干发出感叹,华夏人从来不缺少学习能力和动手精神,他们所需要的只是学习的机会。 送走了展长青,李谨言依旧看着合同傻乐,楼少帅叫了他一声,李三少依旧傻乐中。楼少帅眉毛一扬,抬起李谨言的下巴,一口咬在了李三少的脖子上。 李三少终于回归到了现实。 “少帅,我就是太激动了。”李谨言捂着脖子,浑身打了个激灵,干笑两声,在楼少帅继续行动之前,蹭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几步跑到门边,“我下午还得去工厂,少帅,你忙啊!” 话落,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楼少帅坐在椅子上,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过了两秒,单手撑住额头,低沉的笑声缓缓在室内流淌。正打算敲门的季副官顿时僵在当场,少帅,在笑?! 不,一定是他听错了! 110、第一百一十章 三月上旬,二月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凤城之战落下帷幕,日本人在凤城的驻军和武装侨民被全歼,朝鲜侨民也死的死跑的跑,大部分跑向新义州,一部分跑向安东,想方设法穿过边境线回到朝鲜,着实在边境闹腾了一阵。北六省经过满洲里,南满铁路和凤城之战,彻底向世人展路出了肌肉,再加上之前在木浦拦截日本军舰的德国军舰,日本大本营不得不重新考虑对华夏的态度。 内阁首相山本权兵卫听取了西园寺公望的建议,缓和对华态度,不仅强-压下陆军大臣调派驻朝日军报复北六省军队的提议,同时照会英国驻日本总领事,希望英国能帮忙从中斡旋,缓和日本同华夏之间的关系。并且一改之前的态度,非但不再提被华夏和英国人联手眛下的庚子赔款,反而主动提出可以先赔偿北六省战争赔款两百万两白银。 这一次,日本人没再玩北方政府和北六省军政府之间的文字游戏,站在展长青面前的日本领事矢田一改之前的嚣张,甚至“忘记”了不久前他曾经对展长青叫嚣“大日本帝国一定会报复”的话,态度恭敬,言辞恳切的希望能恢复北六省与日本之间的“友谊”。 “友谊?” 展长青意味深长的笑了,不过在和日本人见面之前,他也预料到日本会有态度上的转变,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彻底。 果然拳头大才是真理。 把这些日本矬子打疼了,他们就老实了。要是和他们讲道理,讲仁义,他们就敢继续骑在华夏脖子上耀武扬威。 “矢田领事的话我方会慎重考虑。”展 分卷阅读229 长青打起了太极,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矬子痛快了,虽然现在态度摆得低,可大连安东还被他们占着!什么时候这些日本矬子全都退出华夏的土地,什么时候再来讲彼此的友谊吧。 按照少帅的意思和安排,安东和大连早晚也要收回来,但目前不能操之过急。英国领事在一旁,展长青总要看在世界老大的面子上,给日本人一个台阶下。扇几巴掌踹两脚就行了,不能真给一刀捅死了,至少现在还不行。 在矢田接连鞠躬,谦逊得几乎要和地板形成九十度直角的时候,展长青终于大发慈悲的告诉他,北六省军队暂时没有再动武的打算,接下来北六省上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日本领事矢田听到这句话,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展长青指的大事是什么,南北和谈! 据旅顺都督大岛义昌传来的消息,北六省督帅楼盛丰十分重视这次和谈,并志在和谈中取得联合政府大总统的宝座。至少在和谈期间,北六省军队继续对外作战的可能性不大。 若日本在这个时间对北六省释放出“友好”讯号,有六成以上的把握会被接受。那个以铁血好战闻名的楼逍也不会不顾楼盛丰的意思,再发动一次战争。 送走矢田和英国领事,展长青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之前的谈话中,英国领事的傲慢让他很不舒服。英国人这次肯下这么大力气,除了他们和日本之前的盟约,应该还有利益牵扯在里边吧?不知道这次英国佬又从日本捞了多少好处。 这些洋鬼子果没一个好东西,刀切豆腐两面光,一边骑墙两面捞钱。 事实的确让展长青料对了,日本政府这次算是下了血本,通过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向英国贷款五千万英镑,武装军队,购买粮食,缓解国内的政治矛盾和国民的生存压力。 英国人也不想看到华夏国内有某一方势力崛起得太快,这些列强国家不能允许任何人触动他们的在华利益,扶持日本,同时能起到牵制北六省和在海防上威胁德国远东舰队的目的,现在的日本就是他们手里牵着绳子的一条狗,要想活下去,就得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 英国人的算盘当真是打得噼啪响。 这件事只能算是三月里的一个小插曲,接下来的南北政府第二次和谈才是重头戏。 北方政府的大总统司马君,南方政府的临时大总统宋舟,北六省的督帅楼盛丰,毫无争议的成为了这场谈判的主角。民间还设下赌局,赌的就是联合政府大总统最后花落谁家,根据赔率来计算,楼盛丰高居榜首,宋舟位居第二,反而之前表现强势的司马君排在了第三。 “这不难理解。”任午初见李谨言对这件事感兴趣,三言两语说清了这其中的关窍,“北六省军队对外战争连番获胜,民生商业等发展也是有目共睹,大帅又率先在全国提出联省自治,在北方,司马君很难再同大帅比肩。宋舟在南方声望极高,加之国人的地域观念,南方各省还是更希望宋舟能成为联合政府的大总统,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一开始司马君就退出了这场角逐。若是他有心也不是没翻盘的机会,只是很奇怪,好像从传出第二次和谈的消息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表明他无意参与联合政府大总统的竞争。” 任午初说得清楚明白,李谨言茅塞顿开之余,也跃跃欲试的想要下一注,赌注嘛,当然要下给楼大帅。 “言少与其去赌钱,不如把钱存进官银号。” “我说任老板,”李谨言满头黑线,“几天前官银号开业,我可是存了二十万大洋。” 北六省官银号开业当天,不只李谨言捧着真金白银去了,连之前托他引荐,想和任午初“谈一谈”的吴老板等人也去了,也不知道任午初是怎么和他们谈的,这些自己开钱庄的老板竟然捧着大把的银子鹰洋,全都存进了官银号。想起那一笔笔的存单,李谨言都忍不住咂舌,好奇的问了两句,吴老板倒是大方,告诉李谨言,任午初答应他们在官银号入股,并在三个月后派专人对他们经营的钱庄进行整改,钱庄的牌子全都摘掉,挂上官银号分号的牌子,至于他们存在官银号的这些真金白银,就当是他们入股的“资金”了。 之前接管北六省内日本银行的时候,楼少帅就曾承诺,凡是手持这些银行存单的存户,都可以到开业的官银号中兑现。不过在官银号开业之前,北六省军政府就解除了对这些日本银行的临时接管,消息传出当天,大部分储户就跑向被搬得一干二净的日本银行和分店,要求取钱! 之前曾在大连发生的日本银行储户挤兑风潮再一次上演。 这些日本银行欲哭无泪,给钱吧,他们的金库都被北六省军队搬空了,拿什么给?不给钱,他们今后别想继续在北六省继续开下去,明明储户手里有存单,凭什么不给取钱? 思量再三,这些日本银行中,除了少数几家资金雄厚的,例如日本正金银行,其余大部分都关门停业。 遭受了损失的华夏老百姓,愤怒的将已经空空如也的银行店面砸了一通,末了,只得按照之前听到的风声,到已经开业的北六省官银号去碰碰运气,不想柜台后的柜员核对过他们的存单之后,当即一分不少的把存款给了他们,利息还多出了一些。 “没错。”柜员对站在柜台前满脸疑惑的中年人说道:“这是按照官银号的存款利率来算的,从军政府接管日本银行算起,到今天为止,这段期间的存款利率都要比日本银行的高。” “这,这哪成……” “这都是遵照少帅的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亏了北六省的百姓。”说着示意中年人去看挂在墙上的八个字:”为民服务,一心为民。” 钱中年人看了半晌,突然把手中五十多块大洋都放回了柜台上:“这些我不取了,再存起来成不?” “当然成。”柜员是个斯文的小伙子,笑起来显得十分亲切:“您是存活期,半年期还是一年?另外还有五年,十年,利率都不一样。” “那你给我说说。” “好。” 柜员开始和中年人详细解释,排在他身后的人也认真听着,一整天下来,想要看官银号笑话的日本人失望了,官银号非但没有出现挤兑风潮,相反,一些听到消息的商人还特地到他国银行里将存款取出,存进了北六省官银号里。 在李谨言和吴老 分卷阅读230 板等人亮出存单之后,更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大帅和少帅仁义,把钱存在自己人的银号里才放心! 几天时间,北六省内的其他外资银行都出现了大量取款的储户,可惜他们就算想找军政府麻烦也找不到借口,老百姓愿意把钱存到谁的银行里,是他们自发的行为,又不是军政府和官银号唆使的,抗的哪门子议! “虽然会损失一些,但值得。”任午初举起茶杯,对李谨言说道:“任某以茶代酒,敬言少。” “任先生,我可没帮什么忙。” “言少为任某引荐吴老板等人,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李谨言:“……”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是他亲手把吴老板等人推进火坑,坑下边有只成了精的狐狸正张大嘴接着…… 任午初见李谨言并非只为道谢,他想和李谨言说官银号铸币的事情。 “铸币?”李谨言看着任午初,“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不急。”任午初笑着摇摇头,“目前国内流通的多为墨西哥鹰洋,每块含银七钱二分,另有美利坚等国银币,国内各省也有私铸钱币,其成色比不上鹰洋,流通并不广泛。上海一些外资银行已少量发行纸币,华俄道胜银行也曾在北六省发行纸币,一国流通的主要货币皆为外国铸造,未免令人慨叹,自官银号计划之初,任某便有改变这种状况的想法。” “是吗?”李谨言之前倒没注意到这点,只是习惯了用大洋,仔细一想才猛然发现,此时的华夏还没有自己的货币!由于历史拐了个弯,连赫赫有名的袁大头也被蝴蝶翅膀扇没了。 不过,袁大头没了,咱可以有楼大头!李三少握拳。 “其实,铸造货币,这里面也是大为有利可图。”任午初朝李谨言勾勾手指,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李谨言听得心潮澎湃之余,再次感叹,奸商,不折不扣的奸商! 当天回到大帅府,李谨言几乎是一个字没动的把任午初的话告诉了楼少帅,楼少帅点点头,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件事白局长会处理。” 李谨言离开书房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少帅,前几天乔乐山和我说想请一个帮手,这几天应该到了,他说这个人你也认识。” “谁?” “丁肇。” “……” “少帅?” “丁肇?” “是。”李谨言摸摸脖子,怎么突然觉得屋子里变得凉飕飕的? 与此同时,一艘从欧洲驶来的客轮正停靠在山东青岛,一个穿着西装,单手拎着手提箱的东方青年跟着人群走下了轮船。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民国五年,三月中旬 南北政府第二次和谈正式重启,以司马君,宋舟,楼盛丰为首的各省督帅齐聚京城,参与和谈的南北政府要员也一一路面,包括国内各界民主进步及爱国人士的目光也聚集到这次和谈之上。 京津唐,南六省,北六省,两广等地的各大报纸纷纷派遣记者前往京城,有的报社更是社长主编亲自出马,到了京城之后疏通各种关系,就为得到第一手新闻资料。 最先发回的新闻稿是关于南北政府要员及各省督帅到京的名单,和谈的日程安排还暂时对外保密。李谨言看到后,立刻让文老板派负责增刊的记者赶赴京城。 “这么多的国内各界名人,几乎是排着队的等咱们采访。”李谨言兴奋得双眼放光,“就像一个聚宝盆一样,这一趟出去能省多少差旅费?” 在接连几期报道北六省的军政府和军队要人之后,的名声越来越大,李谨言已经和文老板及主编商量过,不再局限于北六省,可以将目光放到全国,南北大总统,南北政府要员,各省督帅,都是现成的材料。 和谈期间,最重要的一期专访对象已经定为楼少帅,同期还将重新刊登楼大帅的专访,包括北六省军政府各部要员也都将在刊物中提及。这期不仅在北六省内发行,还将在天津分社,京城临时分社大量发行,为北六省军政府和楼大帅在和谈期间造势。 “这些督帅平时都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想让他们动一动,除了打仗就只剩下这场和谈。”李谨言对即将登上火车的记者说道:“咱们报社的未来,的未来,就全靠两位了!” 文老板也在一旁帮腔道:“这次要是表现突出,等到报社再开分社,两位将是派驻到分社的骨干力量。” 被忽悠得激动无比,满脸通红的记者哥兴奋的登上火车,不忘从车窗伸出手臂挥舞,就像要奔赴战场的士兵一样。李三少和文老板在站台上目送火车出站,对彼此的忽悠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和谈期间,英法德美等国公使再次不请自来,会场的警卫早已得到命令,这些公使前来不必阻拦,连俄国公使都放了进去,唯一要拦在会场外边的只有日本公使伊集院。 恼火的日本人和横着手臂,硬邦邦说着“这里不欢迎您!”的警卫大眼瞪小眼,一点办法都没有。身为一国公使,他不可能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和一名警卫大声争执。 走在前方的各国公使目光中有轻视,有怜悯,大多是带着看好戏的意味。谁不知道日本之前被北六省连揍了两顿,揍得几乎没了脾气,全靠英国的借款和斡旋才能缓过一口气,想要再和他们平起平坐?几乎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接连打败了清国和俄国的日本在列强眼中还能算是二流国家,现在的日本恐怕连二流的尾巴都摸不着了。 不光是这些列强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经过南满铁路和凤城的战斗,其他各省的军政府和治下百姓对日本人也不再那么“客气”。以往穿着木屐带着佩刀,动辄在华夏的土地上胡作非为仗势欺人的日本浪人,现在也不得不收敛起来,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拖到巷子里暴揍一顿。尤其是在北六省和临近的河北等地,日本人的领事裁判权已经形同虚设,若是日本侨民和华夏百姓发生冲突,警察再不会碍于日本人的治外法权缩手缩脚,只要确认是日本人挑衅,管你三七二十一,抓了再说! 抓起来之后,全部和江湖惯匪,杀人不眨眼的胡子关在一起,每回都能修理得这些矬子舒爽无比。 这些胡子盗匪都是恶 分卷阅读231 人,但同样是华夏人!既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不如临死前做几件“好事”,到了阎王爷爷那里也算是将功折罪,下油锅的时候能给个痛快。 此时日本国内刚依靠英国的贷款缓和了一些,内阁就和陆军军部闹得不可开交,发展到近乎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出身海军的内阁首相山本权兵卫老奸巨猾,在国内的声望极高,几次周旋下来,让陆军一方有苦说不出,陆军一方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若是给他们抓住了山本的小辫子,这届内阁必将倒台无疑。 日本国内忙着争权夺势,对侨民的“保护”自然只能依赖于日本驻华公使及各地领事,奈何有之前的两次大败,日本人就算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也不会有人再被他们吓住。 行使领事裁判权把被抓进牢里的侨民弄出来也往往于事无补,送进去的时候还四肢完好,出来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抗-议,没用。 继续抗-议,也没用。 华夏人上千年的官场手段用到外交上同样会让对手挠头。 几次下来,日本侨民和浪人终于意识到在华夏必须缩起脖子了,至于脖子要缩多久……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三月十八日,南北政府第二次和谈正式启动,全国的目光都聚集于此,在南北政府要员和各省督帅身着西装,长衫和军礼服下车走进会场时,镁光灯响成一片,白色的烟雾几乎形成了一条长链,场面甚为壮观。 楼大帅去京城参加和谈,展长青和白宝琦等人都随同前往,北六省的军政要务再一次全压在了楼少帅的肩膀上。相比起之前的仓促接手,楼少帅这次已经有了经验,工作起来十分效率,极少再会熬到深夜。 李谨言也终于见到了乔乐山口中能让楼少帅变脸,传说中的丁肇。 第一印象,很高很英俊。再一看,一身的知识分子精英气息,第三眼,这个精英分子突然从外衣的口袋里“变出”一朵玫瑰花,夸张的朝他行了个十九世纪法国宫廷的贵族礼,“啊,我是如此的荣幸能够见到你,你就像玫瑰花一样的美丽!“ 英俊的精英形象瞬间轰塌,李谨言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这是个二货还是个二货? 乔乐山缓缓的转过头,捂着嘴,肩膀不停耸-动,他是在偷笑?一定是在偷笑! 李谨言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他提起丁肇时,楼少帅会嗖嗖飙冷气。若他当初也对楼少帅说了玫瑰美人什么的,没被一枪轰了当真算他命大。 “丁肇。” 在丁某人就要单膝跪地继续吟诵小夜曲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身冷意的楼少帅站在门旁,戴着雪白手套的大手紧握成拳,骨节间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见到楼逍,丁肇的二货表情顿时一收,瞬间恢复成一副精英做派,“楼,三年没见,你还是这副样子。” 丁某人除了精通化学药理,还是个语言天才,凡是他到过的地方,不出三个月就能和当地人打成一片。虽然自曾祖起丁家就移居南洋,但丁肇自幼就能说一口流利的华夏语,没少借此嘲笑只会听不会说的乔乐山。 乔乐山凑到李谨言身边,用他半生不熟的华夏语夹带着英文对李谨言说道:“我们三人是在德国时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丁就被楼揍得半个月没办法见人,等他能下床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上课,而是跑去找楼算账,结果又被揍得半个月不能下床,那年楼十六岁。不过之后丁给楼下了一次药,让他差点在射击课上打出零环。”事实上,当丁肇被揍得鼻青脸肿时,乔乐山也没少趁机在他伤口上撒盐,算是报了之前自己被嘲笑不会说华夏语的一箭之仇。 “乔乐山,”李谨言十分惊奇的说道:“你竟然能说这么长的华夏语!” “……”关注点该是这个吗? 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楼逍和丁肇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李谨言知趣的走到楼少帅身边,“少帅,乔乐山是和我说你们在德国时的事情。” 乔乐山被楼逍冰冷的目光刺了一下,手指在嘴边一抹,示意自己立刻闭嘴。 不顾楼逍的冷脸,丁肇又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盒巧克力递到李谨言面前:“送给你,聊表心意。” 楼少帅冷声道;“他是我妻子。” “我只是在表达善意。”丁肇一摊手,“还有,我送给美人的东西都是绝对安全的。” 话落还朝李谨言眨眨眼,李谨言搓了搓胳膊上争先恐后立正敬礼的鸡皮疙瘩,暗想是不是该撺掇楼少帅再揍这家伙一顿? 最终,为了避免少帅枪杀南洋华侨的血案发生,也为了自己的钱途考虑,李谨言硬是把楼少帅拽走了。 等到两人离开,乔乐山难得好心的提醒丁肇:“楼很重视他的妻子,你最好别太过分。” 丁肇耸了耸肩膀,“楼的运气总是这么好,在德国时他就总是能得到美人的青睐,真让人嫉妒。” “嫉妒也没用。”乔乐山一把搂住丁肇的肩膀,“他对公爵的千斤都不假辞色,但李对他来说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这是作为朋友的忠告,适可而止,否则我会后悔把你叫来。” “好吧。”丁肇点点头,“我接受你的劝告,不过你确定要继续这样?” 意识到丁肇在暗示什么,乔乐山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干笑两声,“丁,我们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丁肇咧嘴一笑,“所以我大发慈悲没有废掉你的手。” “……” 丁肇抵达关北的第二天就开始到实验室工作,关于青霉素的研究已经有了进展,差的只是临门一脚,当看完相关资料和助手记录下来的实验数据之后,丁肇先是对乔乐山的实验进度大加鄙视,然后立刻投入到接下来的实验当中。 一旦工作起来,丁肇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对这项实验的专注程度让李谨言都感到吃惊。 想起和楼少帅之前的那番对话,又不由得释然。 很显然,楼少帅讨厌这个人,尤其是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但他却告诉李谨言,丁肇可以信任,而且他的能力绝对不逊色于乔乐山。 李谨言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聚精会神工作中的乔乐山和丁肇,再一次感叹,除了不擅长耍阴谋诡计,他也绝对不是个当官和搞政 分卷阅读232 治的料。如果他厌恶一个人厌恶到会和对方挥拳相向的话,是绝对不会信任他并且让他参与如此重要的工作。 “别惊动他们了。”李谨言对站在一旁的助手说道:“等他们出来,告诉丁肇,他的薪水会和乔乐山一样。” “好的。” 接近三月下旬,关北城外工业区的工地上又忙碌起来。 由于春耕已经开始,工地上的工人大部分都来自收容所。孟波和孟涛找到李谨言,告诉他工地上的劳动力严重缺乏,若是不能尽快补足,恐怕会影响到工程进度。 李谨言也着急,不过他更清楚春耕有多重要,纵然工业能够强国,民生的根本却是粮食。但工地上缺人的确是个问题,收容所里倒是还有人,可他绝不会让老人和不满十岁的孩子去工地上干活。 “这样,我会在报纸上登招工启事。”李谨言对孟氏兄弟说道:“还可以到外省去招人,咱们北六省这里地广人稀,但外省很多地方都是人多地少,肯定会有愿意北上来干活的。” 目前只是轻工业区,几千亩的地方,等到在鞍山本溪建立重工业区,需要的人手会更多,到时劳动力更是个大问题。工厂开工,需要的工人也不是小数目,或许他该想办法让东北的移民潮快点到来? 不只是李谨言为劳动力问题发愁,北六省的军队里也在为招兵的事情头疼。 满洲里的戍边军也发回电报,最近东西伯利亚境内似乎不太平,要求增派军队维持边境稳定。 接替米哈洛夫成为边境军总指挥的安德烈终于开始了他的高压统治,生活在东西伯利亚的一些信奉伊斯兰教的少数民族和部分蒙古族,生活都变得艰难起来。安德烈不仅提高税收,收回政府之前答应发放给这些迁移到西伯利亚的移民的土地,还纵容哥萨克骑兵对这些境内居民进行抢劫,偶尔甚至会出现血腥事件,不过都很快被遮掩起来。 戍边军不只一次看到哥萨克骑兵在额尔古纳河西案追逐平民,用步枪和马刀将他杀死,抢走财物,这些被追逐的人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黄种人,还有部分鞑靼人,并有少数的犹太人和其他民族。 “很难说这个情况是好是坏。”已经抵达后贝加尔的萧有德也不下一次看到了同样的情景,哥萨克骑兵还曾经骚扰过这个小镇,却在留下三具尸体后被这里的居民用步枪和大刀给赶跑了,现在这些哥萨克骑兵都知道,生活在后贝加尔的华夏人和以前被他们欺负的华夏人完全不一样。连安德烈也有所耳闻。 这不是一群待宰杀的羔羊,而是一群长着尖牙的野狼。 后贝加尔的事情传出去后,一些走投无路的俄国人竟然跑到了这里,他们会干活,会缴纳粮食和财物,只希望能得到生活在这里的华夏人的庇护。 “太可怕了。”一个头发衣衫同样凌乱的鞑靼姑娘大口的撕咬着面包,一般吃一边说道:“他们不是人,是一群野兽!” 姑娘的家人都被杀死了,她孤身逃到这里,昏倒在镇子外被常大年给救了回来。追在她身后的两个俄国兵被孟二虎扭断了脖子,尸体也被埋了起来。 “税收突然加重,之前分给我们的土地也被收回大半,用家里的牛羊也凑不齐数目,我们只能逃跑。” 姑娘断断续续的说着,说完了,仿佛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抓着许二姐的衣服:“救救我,留下我吧!我已经十五岁了,我能干活,我还能生孩子!” 生活在后贝加尔的这些人早已经忘记怜悯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他们却都在可怜这个小姑娘。当初俄国人用来掠夺残杀华夏人的手段,如今全被用在了他们自己人的身上。 这个叫米尔夏的姑娘被留下了,她被安排生活在镇子中空出的一间房子里,和她同住的还有另外一对不满十四岁的兄妹,哥哥叫谢沙,妹妹叫霍娜,都是鞑靼人。 许二姐等人并不打算瞒着这些孩子他们都做些什么,这三个孩子也没让他们失望,当他们将几个误闯进镇子的俄国兵打伤时,这三个孩子竟然一同冲了出来,用木棒,拳头和石块狠狠的砸死了这三个俄国兵。他们脸上染着血,流着泪,哭喊着多数人都听不懂的话,他们在发泄着愤怒,这些本该保护他们的士兵杀死了他们的父母家人,是他们的仇人! 更多的人来到后贝加尔,却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收留。为了避免米哈洛夫被发现,萧有德连夜将他带回了满洲里,并通知戍边军派一个连进入后贝加尔,那里的人虽然凶悍,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来的人多了,他们也很难应付。 这些失去了亲人和财产的俄国人的确可怜,但后贝加尔不可能全部收留他们。当初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的华夏人被驱赶屠杀时,可没见有一个俄国人伸出援手! 许二姐等人能收留米尔夏几个孩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是不想死,他们只能自己反抗。自己去反抗这些欺压他们的军队,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东西伯利亚,势必要发生动荡。 戍边军的廖习武申请向边境增兵,或许不只是为了保护边境安全,想要趁机占些便宜也未可知。军政府上层也看到有利可图,没谁愿意轻易放弃送到嘴边的肉。增兵边境刻不容缓,老毛子的便宜,该占就要占! 可派谁去?几个师长凑在一起仔细扒拉了一遍,人去少了没用,去多了却很难调出兵来。总不能把山东的第十一师调回来吧?那不是平白把占到的地盘送给南方吗? 没办法,只得将还在休整的第五十六师和第六十一师各派出一个团增兵边境。但这也非长久之计,等到和谈结束,恐怕他们的地盘还要扩大,至少半个山东会落进口袋。 楼少帅在和京城的楼大帅通过电报之后,北六省贴出了招兵的布告,招兵处也在六省都设了起来。 李谨言干脆也凑了回热闹,在报纸上同时刊登出北六省招工和招兵的消息。消息几乎传遍了北方各省。 丰厚的薪水和军饷让无数人开始心动。 最先行动起来的是山东,饥荒已经让这里的人快活不下去了。 之前扒火车的青壮有的传回消息,他们都被收下了,每月军饷六块大洋,两套军装,一天三顿都是干的,隔两三天还能吃到一顿肉,这还是在新兵营的待遇,等到扛上枪正式上了战场,军饷加上补贴至少能有十五块大洋!表现好的还有额外的 分卷阅读233 津贴,凡是送信回来的青壮,家里人还收到了至少三个大洋,这是他们从第一个月的军饷里省下来的。 他们还在信中说,北六省现在正招工,也招兵,家里人在山东活不下去,到北六省还能有条活路。 收到信的人家纷纷开始收拾包裹,再用寄回来的大洋买了粮食,做了路上吃的干粮,有余钱的坐火车,没余钱的只靠两条腿就上路。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去北六省,活下去!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3月22日 经过几天的扯皮之后,南北政府第二次和谈终于进入了正题。关于中央和地方的权力划分才是南北双方及各省代表最关注的问题。 “联省自治乃是当今华夏之最好选择。”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提出意见的竟然是以马匪号称的陕甘督帅马庆祥,马大胡子难得说出这么文邹邹的一句话,他的同族兄弟青海督帅马庆瑞和宁夏督帅马庆放自然要给自己人撑场面,当即起身附议。 三马只是打头阵,接下来,山西阎淮玉,湖北宋琦宁,河南袁宝珊,贵州唐廷山,云南龙逸亭全部表示赞同,广西唐广仁,广州薛定州没有附议,却也没反对,连基本成了光杆司令,只剩下个督帅名头的韩庵山也凑了回热闹,口称联省自治乃是应当今华夏之势,顺应民心。 北方大总统司马君和南方临时大总统宋舟还没有表态,参与和谈的南北双方代表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北六省督帅楼盛丰。联省自治的概念是北六省最先提出的,并且一提出就得到了国内实权派的响应,各界人士有赞同也有反对,还因此引起了一场不小的争论。 如今在南北政府第二次和谈的谈判桌上正式提出,作为北六省的掌权人,楼盛丰总要说点什么吧? 楼大帅淡定的咳嗽了一声,站起身,现在的场面他早有预料,甚至连最先出头的三马都是展长青在背后撺掇的,出声附议的各省督帅也同楼大帅私底下有过接触,至于唐广仁和薛定州,被楼逍一口气吞掉了两个师,两位督帅哽在喉咙里的那口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在白宝琦分别和他们谈过之后,虽说还有些放不下面子,却也清楚联省自治一旦实行,对自己的好处,虽说手里的权力肯定要分出去一些,但至少还能守在自己的地盘上做土皇帝,否则,无论是宋舟,司马君还是楼盛丰当了大总统,占着中央的大义,凭借手中的权力,还不是说怎么收拾他们就怎么收拾他们? 这三个可都不是手里没军队,只能被当软柿子捏的郑怀恩。于是,在三马起头,各省督帅附议的情况下,这两位也知趣的没有唱反调。至于韩庵山,他的想法仍和以前一样,在没下野之前总要努力一把,就算没了兵权,能继续当个挂名督帅也是好的。 在众人各怀心思,分别打着小九九的时候,楼盛丰说话了。 “国家之权利,盖以地方为基础,民族之富强,乃凭国人之觉醒,奋斗!观今之大势,莫如各省先自图自立,立省政府,并以地方宪法及国之宪法约束其权,议立华夏之中央政府于各省政府之上,总领国之立法行政,财政税收,外交国防,以图国之自立,民之自由,重塑民族之自尊,国家之昌盛,复我华夏之荣光!” 这番话一落,谈判的双方代表及各省督帅同时一静。 之前北六省只提出联省自治的概念和大体形式,并未细化中央和地方的权力划分。如今楼盛丰直接言明,财政税收,外交国防,立法行政大权要划归中央政府,尤其是税收一项,不能不让众人心里打鼓。 无论南北,各省督帅养军队的大头就是截留税收,楼盛丰之前也没少干这事,他现在竟然提出要把财政税收全部划归中央掌管? 宋舟表情不变的看向楼盛丰,之前宋武两次去北六省,第一次就和楼逍提出过税收财政收归联合政府,对方似乎并不赞同。第二天见到楼盛丰和楼逍,同样没问出什么,如今楼盛丰突然在和谈期间把这番话抛出来,他难道不担心别人反弹? 司马君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比起宋舟,他更了解楼盛丰,既然楼盛丰敢这么说,自然有把握能安抚下各省的实权派。他的目的是联合政府的大总统,在登上这个宝座之前,肯定不会给自己设路障,找麻烦。 旁听的英美德法等国公使也低声议论起来,都不清楚楼大帅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接下来的谈判几乎全部围绕着楼盛丰提出的几点,尤其是在税收财政方面争执不休,好在北六省的代表早有准备,展长青和白宝琦施施然站起身,开始了一场北六省两局长舌战群雄的好戏。 楼大帅不再开口,端坐在椅子上,偶尔看向司马君和宋舟,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从展长青和白宝琦玩接力开始,整场谈判的进程基本是按照楼盛丰设定的步调在走。 司马君倒还罢了,反正他有把柄被楼盛丰捏在手里,联合政府总统的位子他想都不再想,宋舟则是心下一凛,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不断的往下沉。 在白宝琦提出中央的银行的概念,引申出财政税收相关问题,并就此一一说明后,争论渐渐开始平息,逐渐变成小声的言论,不时能看到众人点头,空气中的火药味一下消失了许多。宋舟表面镇定,心下却有了一种大势已去的挫败感。 会议厅内唇枪舌剑,会议厅外同样聚集了一大群人。包括记者,等待消息的各界人士,还有被拦在门外的日本公使。 日本公使伊集院这些天一直在努力想要进入会议厅,却都无一例外的被拦在了门外。他很希望知道华夏南北政府和谈的具体情况,奈何手段使尽也没办法得到更确切的消息。进入会议厅中旁听的各国公使意外的严守口风,连俄国公使也没有向他透路更多的内容,他只能通过报纸了解这场和谈的进度,但报纸上的东西根本只流于表面,极少说到伊集院关注的重点。 为此,伊集院没少在东交民巷的官邸中摔杯子,不过就算他把茶壶也摔了,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同南北和谈相关的消息也不断传回北六省,被派去京城做名人采访的两个记者,采访政要时,还近距离接触到了国内各行各业不少顶尖人物,包括国内闻名的实业家,教育家,以及学者教授。 很快,二十多篇专访发回北六省,李谨言眼前顿时一亮。 分卷阅读234 “物理,化学,医药……文学,数学……纱厂,医院?”李谨言坐在桌旁,翻看着两名记者发回的报道,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人,天津的宋老板,湖州的顾老板,还有和顾家齐名的四象之一庞家的庞三老爷。庞先生十分注重国人的教育,并与其兄长一同创办了浔溪医院,提倡西医。虽然只是乡镇医院的规模,但医生医术高超,兼收费低廉,在湖州一带多为人称颂。 西式医院,这提醒了李谨言。 楼家西药厂生产的药品目前只供应军需,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药厂如果想长久的发展下去,药品早晚要进入民间医院。考虑到磺胺和青霉素在一定时间内必须保密,和庞家合作的想法暂时被李谨言压了下去。不过他可以建议楼少帅在北六省开设军医院,并有限度的对民间开放,具体还需要楼少帅安排人进行操作。 将所有的专访都翻过一遍,李谨言先是高兴,然后不由得皱眉。 华夏不乏顶尖人才,但怎么把这些人才吸引到北六省来是个很大的问题。他自己出面肯定不成,在这些大牛面前,他算哪颗葱?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楼大帅或者是楼少帅出面,但这个把握也不大。这年代,身怀大才和爱国心的学者和后世的砖家叫兽完全不一样,想请到他们绝不容易。用钱用权,他们能当面给你一板砖。 楼家可是军阀,就算是接连打败了俄国人和日本人,收回了南满铁路,那也是军阀,顶多冠上个爱国的名头。在北六省楼家的名声的确不错,但放到全国……天南海北的,只凭一张嘴,谁会轻易相信军阀办实业只想为国为民而不是为自己敛财? 李谨言叹了口气,这就像是一盆喷香的红烧肉摆在面前,却隔着一层防弹玻璃,想吃肉?把玻璃敲碎再说。 有一瞬间,李三少起了绑票了念头,既然是军阀,那就按照军阀的作风来干?随即摇头,要真敢这么做,除了挨砖头,恐怕还要被骂个狗血淋头。看起来,这些事还得请展长青任午初那个级别的老狐狸出主意才成。但主意肯定不是白出的…… 李三少不由得仰天长叹:“难啊!”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3月26日 新一期杂志在北六省乃至京津等地引起了轰动,就像是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其威力不下于正在进行的南北和谈。比起之前的大篇文字报道,这期的别出心裁的刊登了大量的照片,楼逍骑在马上的戎装照更是占据了整整半个版面。不需要细看内容,只凭这张照片就足够吸引眼球。 按照李谨言的话来说,这就是“名人”效应。 “先生,小姐,真没有了。”报童朝几个青年学生扯了扯装报纸的布口袋,里面的确空空如也。 “又没有。”一个穿着蓝色上衣黑色裙子的女学生抱怨道:“我们都跑了快一个上午了,结果都卖完了。” “不奇怪。”旁边一个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穿着立领学生装的男学生说道:“别说我们了,连我爹都一大早吩咐家人去买这份报纸。” “邹先生?” “是啊。前天有两个记者上门,说是要为我爹做专访,他们报出的名号就是。我爹想知道这到底是份什么报纸,又听说这期有北六省楼家父子的报道,一定要我买回去一份不可。” “邹先生不是醉心研究,不关心政治吗?” “是不关心,但我爹对楼家父子倒是十分推崇,尤其是楼逍,当初他在满洲里打败俄国人时,我爹就敲着我的头,只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男学生略显夸张的一抹额头,摆出一副苦脸,“我如果不能把这份报纸买回去,恐怕要被家法伺候了。” 几个女学生都被他逗笑了。 这期不只是在青年学生中引起了巨大反响,社会各界,无论是赞赏他的还是敌视他的,也都对楼逍充满了好奇,再加上特别增加的楼大帅,展长青等人的专访,这一切的因素加在一起,促成了这期的热销,甚至是脱销。 “卖光了?” 李谨言得到消息也略显诧异,他预料到这期会卖得不错,特别吩咐文老板增印两千份,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脱销了。 “省内各地,包括京津两地的报商都希望能再次增印,另外上海那边很多人也对这份期刊感兴趣,三少爷,要不咱们也在上海开家分社?京城不也有临时分社了吗?” 文老板不是第一次提出在上海开分社的事情,李谨言考虑片刻之后还是摇了头。现在还不行,上海是什么地方?十里洋场,各国租界林立,水不是一般的深,再加上是宋舟治下,贸然派人过去一不小心就会惹麻烦。要想在上海开分社,至少也要等楼大帅坐上联合政府大总统的宝座再说。 从京城传来消息,南北和谈已经大有眉目,北六省提出的联省自治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支持,虽然对中央收回财政和税收大权还有异议,但在白宝琦搬出中央银行以及一系列的相关制度之后,反对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财政税收虽然交由中央管着,却不意味着中央政府能为所欲为,随意卡地方的脖子。各省督帅手里的权力势必要分出一些,却不会真被削藩,这就足够了。 见好就收,不鸡蛋碰石头,是不变的真理。 别看这些督帅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真让他们拼光手里的家底打一仗,还是输面比赢面大的,没几个人乐意。就像滇军和黔军,隔三差五为了芝麻大的事情打一架,川军偶尔还掺和进去拉偏架,结果是朝天放枪的时候多,伤肋动骨的时候少。还有山东督帅韩庵山,挂着个逃跑督帅的名头,军队也不服他管,照样活得好好的,还为能继续当个光杆司令努力奋斗中…… 这些政治上的事,李谨言现在也只能看出点皮毛,再深他就要头晕了,好在有楼少帅,他告诉李谨言,最迟不超过四月中旬就会出结果。结果也只有两个,最好和最坏。 “最好的结果是大帅上位。”这点李谨言能猜到,“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和谈破裂,继续内战,或者再谈。” 继续内战? “怎么?” “没什么。”李谨言摇头,楼少帅也说了这是最坏的结果。反正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再担心也没用。与其操心他插不上手的事情,还不如多 分卷阅读235 想想招工的问题。虽然最近陆续有山东的移民进入北六省,但劳动力的缺口还是很大。加上军队也在这段期间招兵,更加大了招工的难度。 事情都凑到一块,想不头疼也难。 “在想什么?” 声音传进耳朵,李谨言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少帅,我和德国西门子公司的人约了明天见面,展局长不在,我想请任先生帮我和他们谈判,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 “为了争取利益最大化。像这样的谈判,我只能做到不吃亏,至多能占一点便宜,不过只有一点点。”李谨言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笑道:“但是换成展局长和任先生就不同了,他们出马,这些洋鬼子想占便宜比登天还难,该他们赚的绝对不会少,想耍滑头绝对办不到。” 所谓物尽其用,遇到这样的事情就该请最擅长的人来帮忙。之前是展长青,现在展局长代表北六省去和谈,李谨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任午初,二十万的存款送上去的,任先生总要有所表示吧?被一句谢谢就打发掉,绝对不是李三少的作风。 “你决定就好。” 楼少帅又拿起一份文件,刚看了一会,眉头就是一皱,伸手捏了捏额际。 李谨言起身走到他身后,自然的帮他按压着头顶的几处穴位,“我特地和刘大夫请教的,少帅,你该好好休息。” “恩。”楼少帅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头略微后仰,墨染一般的眉毛,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视线向下,李谨言略微有些失神,手指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楼少帅突然睁开眼睛,举起大手扣住李谨言的后脑,向下一压,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声音,全被堵在了嘴里,嘴唇与嘴唇厮摩的间隙,一抹晶莹沿着唇角滑落,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 敲门声响起,被放开时,李谨言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站在了楼逍的身前,长衫的盘扣被解开了三颗,白色的里衣也被扯开了领口,不用照镜子,他都能想象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再看楼少帅,一身军装笔挺依旧,只有头发略显凌乱,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是他抓的。 敲门的是季副官,或许是从战场上培养出来的直觉,开门的那一刻,他的背后突然一寒,产生了一种转身跑路的冲动…… 楼少帅处理军务,李谨言借口有事离开了书房,刚走下楼,就见楼夫人正抱着楼二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展夫人坐在她的对面。 “娘,姨妈。” 李谨言刚走到近前,楼二少突然朝他伸出了胳膊,嘴里发出了咿呀的声音,楼夫人和展夫人都惊奇的看着他,又看看李谨言,这才四个月,远点的东西都未必能看清,怎么就能认人了? “来,你抱着。”楼夫人乐得楼二少同李谨言亲近,不管是凑巧还是怎样,直接把楼二少塞进李谨言的怀里,转头和展夫人说起了话。 “咿呀。”楼二少被交到李谨言怀里,继续咿呀着吹泡泡,咧开小嘴笑了。 李谨言抱着满是奶香味的柔软生物,再一次僵住了。 3月28日,德国西门子公司的代表抵达了关北城。接待他的是李谨言和任午初。 任午初虽然留学美国,却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和西门子公司的代表讨价还价起来一点都不客气。合同签订的时候,德国人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欲哭无泪来形容, 不过李谨言相信德国人还是有得赚的,否则不会在合同签订当天就在北六省设立了临时办事处,还对李谨言说希望能长期合作下去。让李谨言感到失望的是,现在的电报机实在太过笨重了,个头更是大得超出想象,放在战舰上没有问题,但随陆军移动就要用车拉。这也是为何一战时陆军传达命令基本要靠通讯兵的原因。阿道夫希特勒就曾是这些通讯兵中的一员。 当李谨言提出这种电台时,西门子公司的代表则是满脸茫然,他们告诉李谨言,找遍欧洲也没有李谨言想要的那种通讯兵背着就能走的无线电台。 短暂的失望之后,李谨言一握拳,外国没有,华夏可以自己研究。若是能在这个方面领先各国,华夏军队在作战和情报传递方面都能领先敌人一大步! 他没记错的话,期刊两个记者不久前刚采访过一位研究无线电的专家,姓邹,早年留学欧洲,目前在京师大学任教。 要怎么请这位邹先生来北六省,李三少摸摸下巴,得好好想想。 、第一百一十四章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4月初 察哈尔呼伦贝尔草原,两个年轻的牧民骑在马上,驱赶着三十多头牛,二十多只羊走向新生的草场。在牛羊啃食着新长出的青草时,两人一边注意着四周是否有狼群,一般谈论着不久前巴特尔带来的消息。 “巴音,你听巴特尔大哥说了吗?”穿着蓝色蒙古袍,肤色黝黑,长得十分结实的巴根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北六省的军队在招兵。” “听说了,不过我是听艾彦大哥说的。”巴音长得比巴根还要结实高壮,穿着厚实的蒙古袍,骑在马上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艾彦大哥告诉我,他要像巴特尔大哥一样,离开草原去闯一番天地,明天就动身。” “艾彦大哥?”巴根十分惊讶,“他家里有五十头牛,一百多只羊,他走了谁来管?” “他还有三个兄弟。”巴音拉住了缰绳,胯--下的马不再向前走,“巴特尔大哥是草原上的雄鹰,如果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走上战场。” “是啊。”巴根点点头,“我也想和巴特尔大哥一起走,阿爸阿妈都愿意,巴特尔大哥却说我只有十五岁,军队不要。我明明长得和阿爸一样高了,还杀死过一头狼!” “别泄气。”巴音说道:“等到明年,咱们一起去!” “你也要去?” “恩,苏合已经满十二岁了,可以照顾阿妈阿爸,也能放牧。我去当兵,到战场上去杀敌人,有了军功就能像巴尔特大哥一样让阿爸阿妈过上更好的日子。” 巴音和巴根放牧的地方靠近察哈尔和外蒙古的边界,向前一公里外就是外蒙古东部,属于前清车臣汗部所在地。现在生活在那里的除了蒙古人,还有很多俄罗斯人,都是在哲尊丹巴布宣布自立后从俄罗斯过来的 分卷阅读236 。察哈尔牧民对这些俄罗斯人没有任何好感,相反,他们十分厌恶这些人,巴音和巴根都不只一次看到这些俄国人在欺负那边的牧民,但这些整天醉醺醺的俄国人很少骚扰察哈尔的牧民,尤其是楼少帅在满洲里打了胜仗之后,他们遇到察哈尔的牧民还会走开。 去年冬天异常的寒冷,草原上冻死了很多牛羊。李谨言特地让巴尔特带来了不少的粮食,盐巴还有好酒,分给这些牧民,告诉他们,今年还会在草原收购牛羊,大量的收购。 除此之外,巴特尔还带来了北六省征兵和招工的消息,蒙古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年轻的蒙古汉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都是最好的骑兵。很多人都羡慕巴特尔家如今的生活,听说北六省在招兵,不少人都动了心思。家中兄弟姐妹多的,商量过后,年长的兄弟就会跟随巴特尔一起走,年龄不够的也再三询问明年是否还会招兵。至于招工的事情,则引不起他们太大的兴趣。 察哈尔的牧民生活越来越好,临近的外蒙牧民却在刚过去的冬天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生活愈发艰难。巴特尔遵照李谨言的吩咐,在二月和三月分别跟随马队进入外蒙,分批收购了牧民手中的牛羊,并允许他们赊欠一些盐巴和粮食,但仅凭巴特尔等少数几个人能力终归有限,仍有不少家境贫困的牧民在寒冷的冬天失去了所有的牲畜,在春天来临之前被饿死或是冻死。 过了中午,草原上吹起了冷风。 巴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和巴根开始收拢牧群往回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巴音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顿时愣住了。 远处出现了二十多个牧民,他们都带着行李,像是在迁移的样子。不过队伍中却没有羊,只有驮着行李的马和牛。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巴音认识他,不久前他曾和自己换过粮食。 “巴图大哥,你们这是……” 巴音策马上前,巴根也拉住缰绳,牛群和羊群似乎受到了惊吓,出现阵阵骚动,巴根连忙归拢畜群。 “巴音,我们在哲尊丹巴布的统治下活不下去了,我们请求内迁,效忠北六省的主人!” 巴图话音一落,巴音和巴根全都愣住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巴音将手指凑到嘴边打了个呼哨,哨声传出很远,这是通知在附近放牧的部族兄弟。巴根立刻调转马头,他要尽快将消息传给在边界巡逻察哈尔驻军。 越过边界的二十多个牧民并没有人去追巴根,相反,他们在巴图的带领下纷纷从马上下来,安静的等在原地。巴音解下马背上装马奶酒的皮袋子递给巴图,见队伍中还有人抱着年幼的孩子,又从口袋中取出了一盒水果罐头,这是他从巴特尔大哥那里换来想要送给托娅的。 从腰间抽-出匕首,启开罐头,递给了巴图,“巴图大哥,给。” “这是,苹果?” 一盒水果罐头,在二十多个牧民的手中传了一遍,几乎每个人都只是轻抿了一小口,里面的苹果都喂给了队伍中的孩子。这些牧民的孩子,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苹果含在嘴里一点都不舍得咽下去。 比起罐头,草原的汉子更喜欢马奶酒,巴音的马奶酒没一会就被喝光。 “巴音兄弟别见怪,为了赶路,我们将还活着的羊全部换了马,粮食和马奶酒也都在路上吃完了。“ 巴音点点头,继续和巴图等人攀谈起来。 在哲尊丹巴布的统治下,外蒙牧民的生活却每况愈下,还有大量的沙俄人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他们闯进牧民的家里,抢走珍贵的食物,甚至还掠走牧民仅存的牛羊。 这群进入察哈尔的牧民原属清时土谢图汗部中右旗,他们的生活比车臣汗部还要艰难。他们从马队和边界牧民的口中得知,生活在察哈尔的牧民有大群的牛羊,他们不需要缴纳重税,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俄国人在他们面前根本不敢耀武扬威,他们的生活比自己好一百倍,孩子都壮实得像小牛犊一样。 巴图几次到边界来换粮食,换盐巴,亲眼证实了这一切,回去之后和大家商量,才有了这次的迁移计划。他们出发时还有近四十人,但走到察哈尔,只剩下不到三十人了。一些衰弱的老人都倒在了路上。 察哈尔省长王充仁接到消息,立刻联系察哈尔驻军,将这二十多个牧民妥善安置,随后给关北城发去电报。 “外蒙牧民?”李谨言正和陆经理讨论工业区建成后,家化厂的搬迁问题,听到副官报告,心头一动:“从外蒙过来的,直接进了察哈尔?” “是。”副官对李谨言说道:“少帅接到了王省长的电报。” 李谨言倏地站起身对陆经理说道:“家化厂搬迁的事咱们稍后再谈,我得去见少帅。” 看着李谨言风风火火的背影,陆经理并不在意事情谈到一半,却对外蒙的事情感到好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言少爷这么着急的样子。 与其说李谨言是着急,不如说是激动。 他之前派遣巴特尔冒险进入外蒙,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从呼伦贝尔草原牧民手中大量购买牲畜,一来的确是为罐头厂的货源,二来也是为了给外蒙一个对比,有对比才会有考量。如果能让外蒙的牧民不再信奉哲尊丹巴布那一套,认为回归华夏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不管是沙俄还是日本,耍再多阴谋手段也没用。 察哈尔的牧民能吃饱穿暖,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不用缴纳重税,而他们呢? 李谨言攥紧拳头,只要开一个口子,就会不断有水流涌出,当破开的裂口再也无法合拢时,收回外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过,如何安置这些牧民也是个大问题,他们中的一些人以后肯定要再迁回外蒙,否则把外蒙抢回来,牧民却全都内迁了,算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李谨言是对的,巴图等人只是个开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断有外蒙牧民进入察哈尔,绥远和内蒙,他们有的是空手而来,有的则赶着成群的牲畜。让李谨言诧异的是,数量最多的一股牧民足足有三百多人,外蒙的的士兵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任由他们赶着成群的羊穿过边界进入绥远。 甚至连一些外蒙士兵也跑进内蒙和临近的绥远察哈尔等地,若不是他们扔掉了武器,内蒙和其他两地驻军恐怕会以为哲尊丹巴布脑袋抽风,派兵攻打过来了。 这些涌入 分卷阅读237 的牧民中还夹杂着不少西伯利亚的游牧民族,大多来自东西伯利亚。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安德烈不再满足于高压统治,他开始变本加厉的盘剥境内的少数民族,连白俄罗斯人都无法幸免。远东总督曾警告过他一次,安德烈充耳不闻,在他将两个沉甸甸的箱子送进总督府后,远东总督对发生在东西伯利亚的事情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西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华西列夫是个正直的贵族,他向圣彼得堡报告了发生在东西伯利亚的事情,并且言明,若是任由安德烈继续为所欲为,会动摇俄罗斯帝国在东西伯利亚的统治。 可惜圣彼得堡对此一点都不重视,并言辞谴责他危言耸听。 华西列夫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西伯利亚的局势继续恶化。 东西伯利亚的少数民族开始大量逃亡,一部分逃往西西伯利亚,另外一部分逃向华夏边境,还有一部分拿起武器奋起反抗,并成立了反抗组织,组织者竟然是一名同情少数民族的俄军军官。虽然很快被军队镇-压,主要成员也被杀死,但这种反抗一旦开始,就如火焰一般,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再次燃烧起来。 于此同时,萧有德从米哈洛夫的嘴里问出不少有用的东西,其中就有一处距离后贝加尔很近的俄军补给仓库,里面有少量的军火。他下令许二姐等人假扮成东西伯利亚反抗组织的成员抢劫这个军火库。 “装成俄国人?”孟二虎嘟囔了一声,“真TNND晦气!” “说什么呢!”常大年吧嗒了两下烟嘴,“萧先生让咱们怎么干就怎么干,反正都是杀老毛子,你嘟囔什么。” 靠在墙边的二把刀没说话,一下一下的在石头上磨着匕首,刀刃擦过磨刀石的声音让人牙根都发颤。 “既然萧先生下令,那咱们就干。”许二姐跳下窗台,“萧先生可是说了,那里好东西可不少,抢来了都是咱们的。孟二虎,你以前不是胡子吗?怎么样,带着几个人先去踩踩盘子?” 孟二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皮褂子,“成。” 4月10日,南北政府经过长达半个多月的口水仗,终于商定建立联合政府,在华夏实行联省自治。同时推举国内著名的法学家顾老等人参与制定华夏民主共和国宪法,以投票的方式推举联合政府第一任大总统,并选举议会,推举议长。中央政府设六部,总领国家事务,另设独立的法院和监察院,以政权与法权分离。各省仿效中央政府行事,各省督帅总领省内军务,另设省长,并设省议会,各省有独立的地方行政权,立法权和司法权,其立法不得与宪法及国家法律冲突。 成立华夏国家银行,原北六省财政局局长白宝琦任银行总办。 4月12日,楼大帅以绝对也优势当选为华夏民主共和国联合政府第一任大总统,兼任武装部总司令。宋舟任副总统,司马君保留河北督帅,本不欲在联合政府中任职,却意外被推举为监察院院长。 4月13日,楼盛丰以联合政府第一任大总统的身份通电全国,宣布华夏统一。 举国欢腾。 4月15日,德国首先宣布承认华夏民主共和国政府为华夏唯一合法政府,美国紧随其后,接着是英国,法国,荷兰,丹麦,俄国……日本公使伊集院也发来了一封贺电,楼大总统却看都没看,随手扔在了一边。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联合政府成立,国内各大报纸一连几天头版头条都是相关消息,除了楼大总统的宣誓就职典礼,众议院和参议院的议员选举,顾老等人制定的华夏民主共和国宪法诞生,最高法院的设立,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新成立的国家银行。 白宝琦曾私下里抱怨,他只是答应了妹妹帮一段时间的忙,本以为半年之后就能轻松挂印,没承想才过了不到三个月就“越帮越忙”,挂印是不要想了,祈祷楼大总统别再突发奇想把他挪到联合政府财政部部长的位置上去受苦受罪就是万幸。 消息传回北六省,任午初倒是有不同的想法,之前只能在北六省内发行的铸币,通过国家银行完全可以在全国推广,这样一来,就不只是某个势力或是某些人赚钱,而是上升到国家金融方面的问题。 任午初曾和李谨言透过口风,李谨言脑袋却咬得拨浪鼓似的。让他办厂赚钱行,坑洋人行,但要插手掌控一个国家的经济,他没那胆子。说他胆小也好,怎样也罢,总之无论任午初白宝琦狼狈为奸,还是白宝琦任午初沆瀣一气,总之,这件事打死李谨言也不掺和。 反正他身上既无官也无职,任午初把之前帮他和德国西门子谈判的事情搬出来也没用,他二十万存款在官银号里摆着呢,就当是利息。 实在不行,楼少帅摆出来,看谁还敢再来烦他! 楼少帅一出,李三少大获全胜! 但不掺和归不掺和,该关心还是要会关心。李谨言这些天除了忙着工业区建设和招工建厂,余下的时间大多都呆在楼少帅的书房里,想要知道联合政府又出了什么新闻,直接从办公桌上的电报和文件里翻就成。不过李谨言还是会把握分寸,该他知道的就罢,不该知道的,例如涉及到一些台面下的东西,他大多扫一眼就放到一边。 几次三番,楼少帅干脆把每天处理电报和文件归类的工作都交给李谨言,李三少时常是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暗想,论起物尽其用,楼少帅才是其中的翘楚。这样下去,会不会连机要秘书的活都分给他做?那他是不是该向楼少帅申请点工作补贴? 一边想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拿起一封电报,看了两眼,李谨言眉头就是一皱。 “……各省驻军核报人员数量,军饷由中央财政统一拨付,国家银行统一发放。” 这个政策一旦实施,肯定会触动一大部分上层军官的利益,很难再虚报兵员吃空饷,不会引起他们的反弹吗? “必须这么做。”楼少帅放下手中的文件,“有舍必有得,两者取其一。” 若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拢人心,就必须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士兵才是军队的基础。吃空饷的军官有,会反弹的也有,但不是全部。牺牲这一部分人的利益,换取广大士兵和其他军官的拥护,总的来说仍是利大于弊。 楼盛丰想坐稳联合政府大总统的宝座,枪杆子,大洋,人心,一个都不能少。 以武起家的楼大总统始 分卷阅读238 终记得一句话,当兵扛枪,吃粮拿饷。 从六省督帅到一国总统,本质上也只是地盘扩大了,采用的手段方法并没多少区别。当初他进北六省,不也是一点点把权力收拢到手里来的?何况他现在的实力和当初绝不能同日而语,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反弹?好啊,你反吧,正愁找不到一只猴子宰了给鸡看。宰完了再给你扣上一顶藐视中央政权,破坏统一和平挑起内战的大帽子,甭想再翻身! 事已至此,也不知道当初把他送上大总统宝座的督帅们,到底是在哭还是在哭啊? 随着楼大总统的成功上位,楼少帅也将更多的出现在世人面前,很快人们就会发现,他比他老子更难缠。 李谨言叹了口气,果然他之前的想法是对的,政治不是他这样的人能玩的。可凭他现在的身份,不被牵扯进去根本是不可能的。将来楼少帅再上位,找上他的麻烦只会更多。等到那一天,他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楼少帅突然扣住的他的手腕,拇指在他的腕子内侧轻轻擦过,“我会护着你。” “少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 “……” 李谨言被用力向前一拉,半个身子被拉过了桌面,对上了楼逍的双眼。 楼少帅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护着你。” 好吧,李谨言必须承认,这个男人有时候当真是霸气得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李三少微微眯起了双眼,突然探头在楼逍的唇边亲了一下,他喜欢。 书房外,楼夫人抱着楼二少站在门口,出声叫住要敲门的丫头。 “夫人?” “得了,宵夜送厨房热着,过一个时辰再送来。”楼夫人笑着晃了晃楼二少,“睿儿,你将来可不能学你大哥,知道吗?” 楼二少:“咿呀。” “娘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亲一个。” 楼二少:“咿呀。” “好,娘知道,这就回去。” 语言匮乏的楼二少,无论他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都被彻底无视了。以至于他为何会在日后长成和楼少帅一般无二的性子,楼夫人也是万分不解。 明明是个乖孩子来着啊…… 四月底,关北城外的工业区终于大面积竣工,虽然从规模和设计施工等方面都无法和后世相比,但看着眼前平整过的道路和厂房,李谨言仍感到无比的自豪。为设计并主持建造这片工业区的孟氏兄弟,为用锄头和铁锹在工地上忙碌了几个月的工人,也为即将进驻这里的民族资本。 诚然,他们还很弱小,但李谨言相信,他们的努力都不会白费,这仅仅是个开始! 李谨言恰好赶上午饭时间,工地前一字排开了几十筐杂粮面馒头和一桶桶热菜热汤,工人们都按照规矩排队,连孟波和孟涛兄弟也在其中。 他们领完午饭才看到李谨言,兄弟俩一起朝他走过来,孟涛一边走还一边咬了一大口馒头,看得李谨言头上滑下三道黑线,这还是他之前见到的那个孟家少爷吗?要是让孟老看到,自己会不会吃不完兜着走? “言少。” 孟波还算斯文,孟涛却已经半个馒头下肚了。 “这段时间两位一直在工地吃饭?” “是啊。”孟涛抢先说道:“言少,工地的厨子做饭香,馒头也好,我还给我爹带回去两个,他吃了说比当年大帅军队里的要好上百倍,还说两个不够吃,让我多带几个。” 李谨言:“……”他该高兴不会被孟老找麻烦,还是追究这父子三个连吃带拿不地道? 李三少和孟氏兄弟俩在一旁说话,几个新到工地,还没见过李谨言的工人问旁边的人,他是谁,怎么两个孟老板都对他那么客气。 “李三少都不知道?” “他就是李三少?” “怎么?” “这也太年轻了。”问话的人喝光了碗里的汤,咂咂嘴,“长得跟画出来似的,他真做了那么大生意?” “那还有假?你今天见着一回真佛可不容易,连那些洋人想见李三少都得排队。” 吃过午饭,工人们有小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说着话,李谨言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这些人的话题,只是告诉孟氏兄弟,等到这里建成之后,他还有更大的项目交给他们,已经有了经验的孟波和孟涛当即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先别急着保证。那个工程可比眼前这个规模大多了。” “言少放心,不管是多大的工程,咱们兄弟俩都没问题。” “哦,那就好。”李谨言点点头,“那等着这里全面竣工,我还得登门拜访一次孟老,毕竟让你们去本溪,大半年恐怕都回不了家,还得老人家同意。” 孟波和孟涛同时一愣,本溪? “鞍山本溪重工业区。”李谨言笑眯眯的说道:“规模如何,不用我说,两位也能猜到吧?” 孟波和孟涛互相看了一眼,性子急的孟涛差点高兴得跳起来,这简直,简直是……就连孟波也高兴得握紧了拳头。 “言少您放心,我们兄弟必不负重托,竭尽全力!” 离开了工业区,李谨言让司机掉头开车去关北城西一处隐蔽的仓库。约瑟夫之前派人通知他,六百挺麦德森机枪和十万发子弹已经悉数到货,目前就存放在这座隐蔽的仓库里,等着李谨言去接收。除了坐在车里的副官,随行的还有楼少帅派给他的一个步兵班。虽然不会出太大的问题,但这毕竟是军火,还是小心为上。 “李,很高兴见到你。”约瑟夫热情得有些出乎预料,但李谨言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北欧人突如其来的热情,而是他的那些机枪和子弹。 “约瑟夫,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我想知道,我的货在哪里?” “李,不得不说,你的性子有些急。”约瑟夫笑着摸了摸上唇卷翘的大胡子,“不过我想我能理解。请跟我来吧。” 仓库的门打开,上百只木箱整齐的码放在里面,六百挺机枪,十万发子弹,全都包装完好的放在木箱里。 两个兵哥上前验货,确认无误之后,李谨言和约瑟夫结清了尾款。 等到丹麦人离开,李谨言立刻 分卷阅读239 让跟着他的副官去通知楼少帅,东西买到手了,接下来怎么办,就要看楼少帅怎么安排了。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机枪是好物,六百挺麦德森机枪更是绝对的好物! 李谨言没等多久,楼少帅就赶来了仓库,只是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串师长旅长,看到李谨言和他身后的机枪,各个笑得像朵喇叭花一样。 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买--枪的事情提前泄路消息了? 李三少面带疑惑的看向楼少帅,再瞅瞅去报信的兵哥,问过之后才弄清楚,不是“敌人”太狡猾,实在是兵哥太耿直!见到楼少帅,也顾不上一屋子军官,张开嘴噼里啪啦的把事情全说了。 一顿竹筒倒豆子,把双眼冒绿光的饿狼全给招来了。 机枪,还是六百挺麦德森机枪,丹麦原装货?乖乖,必须听者有份!加上这里面还有钱伯喜和杜豫章两个老兵痞子摆出一副滚刀肉架势,奋不顾身的冲锋在前,楼少帅脸色再冷,浑身冒冷气也没用。 吹吹冷气没啥,有枪就成!于是才出现了李谨言之前看到的一幕。 “……”李谨言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少帅,”钱伯喜搓搓大手,看着面前的一挺挺机枪双眼放光,“这见者有份,对吧?” 虽然北六省军队的装备在全国都数得上号,但机枪最多也只能武装到连,像独立旅那样机枪武装到排的,不说北六省,全华夏都是独一份。有的地方,甚至是一个团才有一挺重机枪,一个营才有一挺轻机枪,重炮?想都不要想。可见差距之大。就连日本矬子现在的情况也是差不多,没钱啊!有钱都被海军拿走了,陆军只能咬着萝卜干问候海军大臣和内阁首相家族中所有女性成员。 “少帅,我也不要多,”钱伯喜一边说,一边摊开巴掌:“五十挺武装师属特务营,你看怎么样?” 用五十挺麦德森轻机枪武装特务营?李谨言掏掏耳朵,一个营到头三百多人,三百多人就配五十挺轻机枪?几乎相当于每个班两挺,开什么国际玩笑。又不是财大气粗的美帝,就算美帝也没这么干的。 “这些枪军政府没花钱。”楼少帅终于开口了。 言下之意,买-枪的钱全都是李谨言出的,你们好意思见者有份? 几个老兵痞子互相看看,之前在满洲里打仗,李谨言就给楼逍送了一批军火,步枪重炮全是德国货,这次又送,还是原装丹麦货。这李三少回回出手都不同凡响,下次是不是还能给他们弄艘军舰回来? 不管怎么说,见着了就绝不能放过,钱伯喜再一次发挥出了滚刀肉精神,“那个,言少啊,你看……” 没等他说完,李谨言头就摇得拨浪鼓似的,“这些枪我都给少帅,怎么分少帅说得算。” 别找他,他应付不来。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楼少帅,楼少帅伸出一个指头。众人眼前一亮,一人一百挺?数一数人头,不对,除去少帅和言少爷,这还有七个人,枪只有六百挺,根本不够分! “每个师十挺。”楼少帅一字一句的说道。 “少帅,这……”太小气了点吧,零头都没有啊。 “有意见?”楼少帅目光一冷,“五挺。” “别,少帅,你就当老钱没说!”杜豫章一巴掌把钱伯喜推到一边,十挺就十挺,有十挺就不错了,还想多要?他以为少帅会再提出拿人换枪呢,不用自己出血就能白拿东西,好事! 一个师十挺,除了钱伯喜和杜豫章等老资格,连后来的唐玉璜和庞天逸都没落下,比起钱伯喜等人,这两位倒是实打实的惊喜。没承想跟着少帅走一趟就有十挺麦德森机枪到手,这等好事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 “老唐,你们广东富裕些,这样的事之前遇到过没有?” 唐玉璜摇头,“别说压根没有,就算有也轮不到我头上。六百挺麦德森机枪,言少是怎么弄来的?” “是啊。”庞天逸见兵哥忙碌的将一个个木箱搬出仓库,放上马车,压低了声音:“虽说这国家统一了,我看迟早还得分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过照北六省这架势,到时没人是对手。” “这话怎么说?” “你看啊,现在军饷是中央发,军队却捏在各省的督帅手里,当兵的肯定领大总统的情,当官的就未必。拿的油水比之前少了,早晚有想不开的自己往枪-口上撞。” “这倒也是。”唐玉璜甩甩胳膊,北六省的军饷高,军官拿的薪水也多,虽然现在明面上的饷银都是统一标准,但私下里还有各项补贴,不吃空饷钱也不少。旁的地方可不一样,这项规定一出可是断了许多人的财路。他还听说联合政府里有人提出,各省军队饷银要和当地税收挂钩,提这个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暂且不论,早晚得有人因为军饷的事情闹起来。 至于后果,肯定是鸡蛋碰石头,说不准楼大总统就等着他们闹?想到这里,唐玉璜顿时一凛,忙把心中升起的疑问压下去。这些都是政治上的事,他是个领兵的,轮不到他去想。 “老唐,想什么呢?” “没什么。” 两个师长的谈话告一段落,分给各师的机枪和子弹也陆续搬走,连驻守连山关的第三师和在山东的第十一师也没落下。钱伯喜仗着脸皮厚,又多要去五挺,杜豫章也没落下,其他人就没这待遇了,谁让这两位跟随楼大帅的时间最长,资格最老脸皮也最厚,认真论起来,连少帅都得叫他们一声叔? 等到几个师长旅长离开,一百挺机枪也分出去了,余下的五百挺都被楼少帅亲自带人拉回了独立旅,结果让闻讯赶来的后勤部长姜瑜林扑了个空。 “言少爷,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 “说什么?”李谨言和姜瑜林打惯了交道,言辞间也带着些随意,“姜部长,这些机枪和子弹可都是我自己出钱买的,就算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 姜瑜林哑口无言,摸摸鼻子,“言少,这和谁买的总能说一声吧?” “和丹麦人买的。”李谨言掏掏耳朵,“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这丹麦人手挺黑。” “言少爷的意思是?” “这个。”李谨言搓了搓手指,“明白?” “回扣?” “对。”点点头,李谨言继续说道: 分卷阅读240 “一挺机枪至少要吞掉这个数,我做这样的事没关系,但是你做可不太合适。” 姜瑜林听明白了,“言少,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事我再想想。” 事实上给洋人回扣的事姜瑜林做得并不少,但李谨言刻意提醒他总是好意,毕竟楼大帅成了大总统,北六省水涨船高,后勤部长又是个肥缺,盯着他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要是出了一星半点差错,被人抓住把柄,恐怕谁都保不了他。 “恩。”见姜瑜林明白了,李谨言也不再多说什么。说白了,姜瑜林绝不是个两袖清风的人物,处在他这个位置上,真想清风明月也不太可能。至少他还能守住底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一心为了军队着想,换一个人未必能比他做得好。这也是楼大帅用他,楼少帅也打算继续用他的原因。 至于将来怎么样,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看了一下时间,时间还早,李谨言打算去城外的收容所走一趟。 那里现在住着不少从山东等地过来的人,基本都是在当地活不下去,到北六省找出路的。李谨言听收容所的负责人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靠两条腿走到关北城。 “脚上连双草鞋都没有,也不知道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收容所的负责人说话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着的。 李谨言也只能叹气,一些山东来的有亲戚在北六省军队里当兵,至少还有个投奔的地方,其他人当真是无依无靠,都只能挤在收容所里。 这些人背井离乡,靠两条腿走到北六省,就只有一个目的,能继续活下去。 自从工业区竣工,机器搬进了建好的工厂,收容所里的人陆续都找到活做,拿到工钱后就接连搬离了收容所。李谨言让孟氏兄弟在工业区内外几百米的地方建造了一片居住区,大多是两三层高的小楼,装饰简单,却独门独户,通了自来水,等到西门子公司的电厂建好还会通电。这些人大多通过收容所的负责人作保,租一间屋子住,一来不用继续和旁人共处一室,二来也能让那些外地来的人有个暂时的安身之处。 人都会感恩,也会怜悯。 他们得到了别人的帮助才能有今天,自然也会希望去帮助别人。不为别人的感谢,只为之前李谨言和收容所曾为他们做的一切。 一些工厂老板也效仿李谨言之前的做法,买下一块地皮,在上面搭建员工宿舍,为算收容所缓解了不少压力。工厂里也免费提供早午餐,若是赶夜工,还要提供一顿晚餐。这也是李谨言手底下的工厂最先带头的,因为近期家化厂,被服厂和罐头厂的订单都大量增多,尤其是家化厂,就算国际局势紧张,口红雪花膏和香皂的销售量也是节节攀升,李谨言和陆经理等人商量之后,干脆让工厂里的工人开始三班倒。 为了避免疲劳作业,工厂里严格规定,每人每天的工作时间不能超过四个时辰,也就是八小时,做满六天必须休息半天或者是一天,加班不能连续超过两天。工厂里的伙食也越来越好,加班的工人还能多分到一个鸡蛋。 家里有孩子有老人的往往都不舍得吃,全都把鸡蛋带回去给家人,尤其是新招收的工人,甚至连工厂里发的馒头都想省下来带回去。这种情况不是一例两例,李谨言和陆经理都没有太好的办法。至多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会因为这样就多发几个馒头给他们。毕竟他们是开厂的,不是做慈善事业,若是让这些工人养成了习惯,自己吃饱还要往家里拿,再想让他们改掉这个习惯就会很难,说不定还会心怀怨恨,不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对,而是李谨言太苛刻。 并非李谨言舍不得这几个馒头钱,而是从一开始就不能开这个先例。 另外,厂区的子弟学校也已经竣工,两层高的校舍,至少能容纳三百人在里面上课,另有配套的桌椅板凳,多由工业区中的商家捐赠,连学校操场里的配套设施也是由人捐赠。李谨言压根没想过去拉赞助,却是这些人自己捧着钱送上门。其中有工厂老板,在关北城做生意的商人,还有一些地主乡绅。 “三少,我等不才,也知道教育乃兴国之根本,也想略尽绵力。” 在学校开学的当天,李谨言将这些捐资的商人士绅全都请来,不管他们到底是单纯的想要帮忙,还是想为自己博取个好名声,他都必须让学校里的师生知道,这些人为他们做了什么。 只是让李谨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举倒是让他的名声在北六省商界彻底传开了,经过这几个商人和士绅的口,人们都知道李三少不只生意做得好,为人更是高义,不愧为北六省总商会的会首,北六省商界的领头人! 听到这些话,李谨言抓抓头,这么捧他,满口好话,就差别把他捧出朵花来,让他还怎么好意思朝这些人下手?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该下手时就下手,反正最后也能让他们赚个盆满盈钵,他愧哪门子的疚! 去收容所走了一趟,李谨言直接回了大帅府。 北六省第二师不久前已经替代冀军驻守京师防务。京城之前可是司马君的地盘,楼大总统初来乍到,总要有个防备。 楼大总统留在在京城,楼夫人和几个姨太太早晚也要过去,等她们离开,北六省就彻底要交给楼少帅了。至于楼二少,楼夫人曾对李谨言说,要不就把他留在关北让李谨言养着,吓得李谨言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结果却被楼夫人在脸上掐了一下:“看你吓的,戏言罢了。” 李谨言看向在楼夫人怀里睡得正香的楼二少,当真是戏言吗?楼二少却在这时朝他咧嘴一笑,咿呀出声。 “瞧,睿儿修朝你笑呢。”楼夫人笑着说道:“要不还是把他留下吧?” 李谨言:“……娘,你又逗我吧?” 楼夫人:“是啊,逗你。” 李谨言:“……” 楼二少继续笑,继续咿呀中。 最终,楼夫人还是带着楼二少一起走了,李谨言大大松了口气。 “以为娘会把他留下来?” “啊。”李谨言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电报,“我真担心。” “不会。”楼少帅吃完了最后一口面,将面汤一饮而尽,放下碗:“他还不到六个月。” 意思是,这么小的楼二少,就算有奶娘和丫头照看着,楼夫人也不会把他交给两个大男人照顾。楼少帅不说了 分卷阅读241 ,就算李谨言,恐怕也不靠谱。 “少帅,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恩。”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了你会信?” “会!” “哦。” 这就完了?!李谨言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了,绝对是故意的! 难怪楼大总统总说楼少帅蔫坏!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从四月末开始,俄罗斯东西伯利亚边境军补给仓库接连遭到袭击,连几个位置较偏僻的边境哨所也未能幸免。仓库的守军和哨兵全被杀死,武器弹药,食物和厚实的棉衣都被劫掠一空。这其中还包括一挺哈奇开斯机枪和一门迫击炮! 种种迹象表明,这几起袭击事件都和东西伯利亚反抗组织成员有关。 “必须抓住他们,杀死他们!不,绞死他们!” 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安德烈暴跳如雷,远东总督刚刚给他发来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报,限令他必须在五月底之前将这些“叛-乱”人员全部剿灭!否则很快将有人代替他去做这件事,连同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的职位一并取代。 远东总督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如果东西伯利亚的反抗组织不能在短期内被剿灭,一旦风声传回圣彼得堡,被金币和宝石打动而包庇安德烈的总督本人也会惹上麻烦。西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华西列夫早对安德烈和远东总督有很大不满,一旦被他抓住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在沙皇面前攻讦两人! 在华西列夫看来,虽然米哈洛夫是个懦夫,但安德烈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他宁愿和一个懦夫共事,也不愿意有一个蠢货的同僚。 懦夫胆小怕事,蠢货却会给他惹麻烦。 发生在东西伯利亚境内的乱局,已经影响到了西西伯利亚的稳定,从下属送回的情报中,华西列夫能明显察觉到到某些势力在蠢蠢欲动。最让华西列夫担忧的是,那些反对沙皇的革命分子很可能会借此机会在西伯利亚引起更大的混乱,沙皇对这些革命势力深恶痛绝,他也很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 这一切,都是安德烈那个蠢货的错! 华西列夫恶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就像正捏紧安德烈的脖子,如果可以,他真想杀死这个蠢货。 在东西伯利亚四处点火,冒充反抗组织的华夏人,此刻却遇上了真正的反抗组织成员。这一小群人由一名叫做基洛夫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党员带领,打算伏击一处俄军边防哨所。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基洛夫此刻本应该在北高加索领导布尔什维克党的政治工作,在这里却意外的被某只蝴蝶翅膀扇起的风吹来了东西伯利亚。 哨所里,同样有一名叫做克雷连科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党员,他此刻的身份是一名俄国驻东西伯利亚边境军下士,今年六月服役期满,将被组织派往彼得堡做编辑工作。可惜的是,他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枪声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哨所里的俄国士兵立刻喧哗起来。 “上帝,克雷连科中枪了!” “是反抗组织那群人!” “上帝,他们在哪里?!” “开枪,快开枪!” 这些俄国兵早就听说了最近发生在边境的袭击事件,马上意识到目前是什么情况。 莫辛纳甘独有的枪声响起,枪口发出的焰火在黑暗中闪烁出耀眼的光。这些俄国兵不清楚开枪的人到底隐藏在哪里,只能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不断射击。不管是否能射中目标,枪声总会给他们勇气。 “二姐,怎么办?” 孟二虎趴在地上,这些大盗和土匪都是老江湖,听枪响就能判断出对方的火力绝对不弱,看来这个哨所还是个硬茬子。 “再等等。”许二姐啧了一声,“要不是那帮人坏事,二把刀和常大年就能摸上去了。“ 孟二虎也挺不自在,这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坏了他们的好事,费劲巴拉的等到大半夜,结果倒好,让人一枪就把事给搅合了。 渐渐的,枪声变得稀落起来,俄国兵不再放枪,对面的一片也安静下来。哨所里的俄国兵打着火把朝另一群袭击者埋伏的地方搜索过去。 “都死了?” “说不准。” 许二姐拍了孟二虎一下,“咱们撤。” “这就走了?” “走!” 不趁着俄国兵去那边搜人的时候走,等着他们搜到这边来再跑?他们擅长的是偷袭,不是和人硬碰硬。 几个人互相打着暗号,悄悄的退出了之前的埋伏地点,不想刚走出没多远,前方突然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人,见到许二姐等人,立刻就朝他们跑了过来。二把刀几步上前,不由分说一刀就要捅下去,这人后边明显跟着尾巴,不宰了恐怕会牵连他们。 那人却满脸激动的说了一串俄语,没等刀上身,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老毛子刚才说什么?” “他认错人了。” “啥玩意?” “听不懂人话?”许二姐瞪了孟二虎一眼,“算了,带回去。” “带回去?” “萧先生不是让咱们假扮那个什么抵抗组织?我看这人八成就是,带回去说不准有用。” 许二姐发话,没人敢不听,二把刀把匕首往靴子里一插,将倒在地上的基洛夫扛在肩上,大头朝下,也不管他会不会就这么脑冲血一命呜呼。 一行人急匆匆的沿着之前计划好的退路离开了这里,等到哨所里的俄国兵追来时,地上留下的只剩下几点血迹。 引起大清洗的基洛夫,在大清洗中被杀害的克雷连科,他们的命运轨迹提前了十几年相遇,结果却是惊人的相似。或许十年后基洛夫仍会被暗杀,但因此获罪的名单中不会再有克雷连科,同样的,他的名字也不会再与苏维埃司法制度奠基人划上等号。 谢尔盖-米洛诺维奇-基洛夫的命运,将从这一夜开始改变。整个俄罗斯帝国的命运,也提前一年进入了倒计时。 而伟大的革命导师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同志,此刻仍在瑞士过着他的流亡生活。 5月中旬,华夏民主共和国颁布了 分卷阅读242 正式宪法,虽然之前北方政府和南方政府都分别颁布过临时宪法,但在后世的史学家和法学家眼中,这部,才是华夏历史上第一部实现民主制度的宪法。 这部宪法唯一被人诟病之处在于它并非由议会通过,不能代表“全体民主”。在这部宪法被全文刊登在代表中央政府的报纸上时,联合政府的众议院和参议院甚至还没推选出全部议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部宪法的通过,本身就已经“违宪”了。 饶是如此,这部宪法仍“顽强”的奠定了共和国法律的基础,参与制定宪法的顾老也被称为华夏法律的奠基人。 同时代的某位西方法学家这样评价华夏民主共和国的这部宪法:“这是一部由独-裁的统治阶级所颁布的,代表民主与自由的宪法。但这部宪法的存在就违反了民主与自由的精神。” 很多人开始对这部宪法是否合法产生争论,但这其中并不包括李谨言。他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件事,青霉素终于研制成功了! “哦,美人,你是来看我的吗?” 丁肇环臂靠在门边,朝着李谨言笑出一口白牙。 “丁先生,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李谨言站定,十分认真的对他说道:“少帅也来了。” 言下之意,若是不想挨揍的话,最好端正态度,注意言辞,把路让开。 丁肇:“……” 见到一身军装浑身冒冷气的楼少帅,丁某人识相的让开了门边的位置,站在他身后的乔乐山尽量不让自己摆出幸灾乐祸的神色,但这很难。 在研制青霉素的过程中,他没少被丁肇嘲讽,如今看到丁某人吃瘪,乔某人表示,真不是一般的爽。为了表示感谢,他决定不在近期向李谨言要求加薪了。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基洛夫?” 李谨言接到萧有德的电报,看到这个名字,最先想到的不是苏联的某位重要领导人,而是后世某款经典游戏中的基洛夫飞艇。这个时代也有飞艇,最有名的不叫基洛夫,而是齐柏林。 电报中只有寥寥几句,简单说明了基洛夫的身份和他现在的情况,他是东西伯利亚反抗组织的成员,还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党员。在之前袭击俄军哨所时受了伤,逃跑途中将许二姐等人错认为另一个反抗组织的成员,他们原本应该负责接应基洛夫等人,却不知因何原因没有出现。萧有德知道后,干脆将错就错,还将米尔夏等几个孩子带给他看,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看法。 提起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估计很少人知道,若换成布尔什维克,那才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确认他是东西伯利亚抵抗组织的成员之一,那就够了。 李谨言并没急着给萧有德回电,而是拿着这封电报去见楼逍。 继续让后贝加尔的人假扮反抗组织成员四处点火,总会有路馅的一天。一旦让这件事同华夏扯上关系,结果会很麻烦。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基洛夫,简直就是老天给他们的礼物。只要能利用好这个人,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还可以将东西伯利亚这摊水彻底搅浑。再加上从米哈洛夫那里获得的情报,借此从老毛子身上割下一块肉,绝非不可能。 越想越觉得可行,李谨言加快脚步,走到书房门前,也没顾得上敲门,一把将门推开,却发现书房里除了楼少帅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人,四旬左右,身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衫,一双浓眉,头发剪得很短, 意识到自己冒失了,李谨言有些不好意思:“少帅,有客人?” “这位是邹先生。”楼少帅站起身,示意李谨言过去,而那位邹先生却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并不认为让北六省的实际统治者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后辈姿态有什么不对。 邹先生? 李谨言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楼少帅,不是他想的那位邹先生吧? “邹先生一直致力于无线电方面的研究,堪称国内第一人。”楼少帅对李谨言说道:“父亲接到电报,亲自上门去请的。” “不敢。”邹成功开口说道:“只是略有研究,这国内第一人,邹某愧不敢当。” 李谨言眨眨眼,无线电?他记得只和楼少帅提过一次,当时楼少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之后刊登邹成功的专访也没引起多大的反响。他还以为楼少帅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若是楼大总统亲自去请的话,那电报一定是楼少帅发的。 “大总统三顾茅庐,邹某盛情难却。”邹成功神情严肃的说道:“邹某和大总统有言在先,不为权,不为钱,只为国为民,也希望少帅和李三少能记得这点。” “邹先生高义,谨言定然铭记在心。” 只要这位邹先生能想办法给电报机成功瘦身,哪怕他提出再苛刻的条件,李谨言都会点头答应。 “邹先生旅途劳顿,可先休息。实验室俱已准备妥当,您若有其他条件也可提出。” “其他倒不必,只是邹某的家人将在后日抵达关北,邹某一心忙于研究,恐无暇安排,还请少帅帮忙。” “请您放心,一定办到。“ 邹成功离开之后,李谨言兴奋得足足有三分钟说不出一个字来。 “少帅……” “恩?” 李谨言突然一把将楼逍推靠在桌沿,拉住他的军装衣领,抬起头狠狠的堵上他的嘴唇。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该做些什么。说感谢吗?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还是说些情话?楼少帅八成会认为他吃错东西了。 男人对感情的表达方式就是这样,真实,直接,甚至带着些粗鲁。这一刻,他想亲他,想抱他,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楼逍在短暂的愕然之后,大手扣住李谨言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环住李谨言的腰,将他狠狠的箍在怀里。 文件被扫落在地,李谨言被楼逍一把提起放在了桌上,嘴唇落在他的颈间,灼热的气息让他开始颤抖,伴随着牙齿啃咬的疼和从尾椎蹿上的酥麻,他仰起脖颈,用力扯开楼逍军装的衣领,一口咬在了凸起的喉结上。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一直都在想…… 敲门声突然响起,楼少帅皱眉,刚支起身体,李谨言却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稳定了一下气息:“谁?什么事 分卷阅读243 ?” “言少?”书房门的刘副官愣了一秒之后开口说道:“有政府文件送到。” “重要吗?” “不,只是例行公文。” “一个小时后再来!” 李谨言一边说,一边将长腿环上了楼逍的腰,武装带硌得他有些疼,却让他愈发的兴奋,嘴唇凑到楼逍的耳边:“继续!你敢停下试试!” 李三少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楼少帅说话,效果却很不错,威胁十分奏效。楼少帅黑色的眼眸深处仿佛燃起了暗色的火焰,扣住李谨言的手腕压在头顶,再一次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站在门外的刘副官还想继续敲门,却被季副官从身后按住了肩膀。 “兄弟,作为过来人提醒你,最好按照言少的话去做。” “可这公文……” 季副官从他说中接过文件袋,打开扫了两眼:”无非是老调重弹,不碍事,一个小时后再来。不过发话的是言少爷……要不两个小时吧,我这是为你好。” 刘副官:“……” 事实上,这份文件直到第二天才送到楼少帅的面前,在李谨言的“威胁”下,楼少帅十分配合的旷工了一个下午。 五月二十日,李谨言同英国商行订购的十头种猪运抵关北城,这一次英国人没再偷奸耍滑,乔治对李谨言的态度也变得分外热情。联想起丹麦洋行的约瑟夫,李谨言马上就回过味了,十有八--九是因为楼大总统的关系。 如今华夏政府得到了西方各国的承认,成为了华夏的唯一合法政府,连英国也将扣除庚子赔款后的海关税收如数交还。言明之前因华夏政府南北分裂暂时代为保管的税款,也将在今后如数奉还。 不管英国人出于什么目的,但他们表明了态度,也的确间接帮了楼大总统的忙。 对李谨言来说,这种改变是好是坏目前还很难判断。他不得不时刻叮嘱自己,做事说话都要小心,否则随时都可能会麻烦缠身。他现在和楼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有心人肯定会联系到楼家父子身上。 要想不被麻烦缠身也不给别人惹麻烦,他就事事小心。 不过小心归小心,该做的事情李谨言也一点不含糊。 基洛夫的事情他已经和楼少帅提过,帮助一个真正的抵抗分子拉队伍,显然比让华夏人假扮更靠谱。听完李谨言的计划,楼少帅也点了头。 这个基洛夫很有用。但也要小心的用,不能到最后引火烧身,或是被他反咬一口。 一方面要给他提供帮助,帮他壮大力量对抗俄国边境驻军,另一方面要在他身边安插钉子,不让他的行动脱离掌控。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本最适合的人选是萧有德,可他还要负责北六省情报局的工作,分-身-乏-术,不能长期留在边境,李谨言想来想去,最终只能将这件事交给哑叔。 他相信,凭借哑叔的能力和手段,控制基洛夫和他的反抗组织,绝对是小菜一碟。 现在的李谨言,还只想着趁机在东西伯利亚占点便宜,绝对不会想到,这片广袤的土地,最终会从俄罗斯帝国分离出来,盛到华夏的盘子里。 五月二十三日,北六省军工厂正式更名为北方兵工厂,德国专家和技师圆满的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帮助北六省建造了一座占地三千两百亩,可以独立生产步枪,火炮,子弹和炮弹的兵工厂。除保留原军工厂内的火药局,机械厂和炼钢厂,还增设发电厂和员工宿舍,食堂等配套设施。同时为运输方便,计划沿兵工厂铺设铁轨,修建站台,直通关北城。 兵工厂内所使用的机械和生产线全部来自德国,部分购自英国。制作枪炮的钢材也多是进口,尤其是弹簧钢,全部来自国外。 德国人的技术,德国和瑞典的钢材,只有火药才是自己生产,这让厂长杜维严的眉头很长时间都没有松开。不过在德国专家和技师面前,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满脸笑容。在兵工厂建设期间,工厂里的技术人员一直跟随在德国人的身边工作学习,受益匪浅。德国人严谨的工作态度和作风也影响到了工厂里的管理人员。在几个月的相处之后,兵工厂无论是工人的技术水平还是管理层的工作效率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即便这些人都是拿钱办事,但兵工厂里的人还是对他们表达了最诚挚的谢意。在他们离开关北城的当天,杜维严和兵工厂的一些管理人员,亲自在车站为他们送行。当然,礼物也不能少,最多的就是楼氏罐头厂出产的肉罐头。 “我和同事都很惊讶,这些华夏人与我们在国内所听到完全不一样。他们脑后没有辫子,他们谦逊,务实,肯脚踏实地的工作。虽然他们的技术还很落后,有很多人的工作方式还停留在手工作坊时期,但谁也无法否认他们的努力与坚韧,他们都是十分优秀的工人。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十分含蓄,几个年轻人叫我‘师傅’,我知道这是老师的意思,我为此感到骄傲。另外,我喜欢他们送的罐头,上帝,这真是太美味了!” 这是一名德国技师写在日记中的一段话。在北六省工作期间,这位技师和许多华夏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战结束的一段时间,他和很多德国人一样失去工作,生活陷入困顿,一家人都在饿肚子,是他在华夏的朋友给他寄来了面粉和罐头,帮助他和他的家人渡过了最艰苦的一段时间。和他有同样经历的德国人还有不少,即便德国政府宣称华夏人在借款的事情上耍了他们,这些人却始终坚定的认为华夏人是自己的朋友。 德国人在五月底之前陆续离开了北六省,李谨言和美国洋行订购的拖拉机与卡车恰好在六月初交货。 让李谨言惊讶的是,交付的十辆拖拉机中,有两辆与另外八辆区别很大,不只外观上十分接近后世的拖拉机,操作起来也更加灵活。 约翰向他解释,这是霍尔特公司最新研发出的型号,打算明年大批量投入市场。这种新型拖拉机除了用于农业,还可以当做拖曳车辆使用,用在林业上也完全没有问题。 “我和霍尔特工厂的老板有一些交情,当我告诉他这笔订单的主人是谁之后,他爽快的将最新型的拖拉机送上了货船。” “是吗?”李谨言故意摆出一副不满的表情:“还没有正式投产?那就意味着性能不稳定。约翰,我很怀疑,是 分卷阅读244 否因为没有足够的拖拉机用来交货,你和你的朋友才用这两辆来充数。” 约翰被噎了一下,事实上,的确有这种原因在内,不过他绝对不能承认。 “李,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约翰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十分诚恳。 “是吗?”李谨言环抱起双臂:“我依旧持怀疑态度,我的朋友。” “李,请你相信,这两辆拖拉机的性能的确非常优秀,我以我的人格做保证。” 犹太商人的人格?李谨言撇撇嘴,如果约翰用他所有的资产做保证,听起来或许更可信一些。 “好吧,我会按照原价付款。这只是为了我们的友谊。” 约翰松了口气,他发现和李谨言打交道真的是越来越困难了。可以轻松糊弄过其他人的办法,在他面前根本不适用。即便如此,他也要继续和李谨言把“友谊”维持下去,只凭李谨言现在的身份,就代表着大把的金钱和利益。要是轻易丢掉他们之间的“友谊”,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送走了约翰,李谨言当即派人去通知杜维严,拖拉机已经运到,带人来开走。 “给我留下两辆,其余的都开走吧。”北方兵工厂里的德国人都已经离开了,不必再担心坦克暴--路的问题:“还有那些卡车,可以试着制作一些可拆卸的钢板,像是这样,”李谨言用手比划了两下,“装在卡车上应该可以挡子弹。” 杜维严仔细听着,不时点头:“言少爷,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到的?” “想知道?” “恩。” 李谨言咧嘴一笑:“不告诉你。” 杜维严:“……”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六月下旬,北六省军队招兵告一段落。 除去各省青壮,新兵营中最多的就是从内蒙和外蒙来的蒙古汉子。他们大多皮肤黝黑,身材粗壮,一些人还不怎么听得懂华夏语,只能让北六省军中原有的蒙古族军官去新兵营担任教官。白天军事训练,晚上学华夏语。不要求学精,但要会听会说,能读懂电报和命令。毕竟战场上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若是这些蒙古汉子都不懂华夏语,队伍之间的沟通和联络就会出大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第五十六师和第六十一师也在军中开了这样的“华夏语学习班”,任教的大多是基层军官,按照唐玉璜和庞天逸两位师长的话说:“怎么样也不能输给一群新兵!” 等到新兵训练结束,北六省将新编两个师,都是三旅九团的编制,军官会从现有各师中抽调。 军队扩编,除人员外,武器和军装都是大问题。 李谨言的被服厂开始连轴转,实在忙不过来时,便将一些订单外包给开在工业区中的小型被服厂。同时对接单的工厂有严格要求,质量一定要达标。这些工厂老板大多是第一次接军需订单,都对这笔生意格外重视。虽然按照李谨言的要求,产品的成本肯定会提高,压低利润,但架不住订货量大,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只要这次的产品能保质保量,还愁以后没生意做? 军装被服的问题解决,接下来就是武器的问题。 现在的北方兵工厂,日产仿毛瑟98k步枪一百七十支,月产仿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六挺,轻机枪三十挺,枪弹以百万计。炮厂生产火炮均为105mm以下口径,月产75mm山炮十五门,75mm野炮十门,105mm榴弹炮四门,这还是工厂日夜开工,全体工人三班倒的成果。 除此之外,产量最高的就是掷弹筒。这种武器制作工序简单,用料也十分节省,可以发射特质炮弹和手榴弹,虽说和迫击炮没法比,但在步兵作战中却是威力不小的杀伤性武器。 为了武装起新编的两个师,姜瑜林几乎是在兵工厂安营扎寨,日夜蹲守,一旦枪炮下了生产线,立刻拉走。连续在兵工厂蹲守近两个月,加上仓库里军队换装和缴获的二手装备,另外从洋行里高价买了一批,才勉强凑齐了两个师的装备。 这样东拼西凑的结果,造成了新编两个师配发的步枪和机枪,甚至是步枪之间口径不统一,给后勤带来了大问题。军需官去找姜瑜林,他也只能摊手,就算后勤压力大点,也总比士兵手里没枪强吧?好在兵工厂现在能生产不同口径的子弹,困难总是能克服的。 事实上,现在的华夏军队,大部分都存在这种问题。同一支队伍里,甚至可能出现三四种不同口径的步枪,像楼少帅的独立旅一样,步枪机枪清一色7.92口径才是真正的“奇葩”。 当然,这大部分要归功于李三少的功劳,旁人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京城 第二师师长杜豫章是带着十五挺麦德森机枪进京的。先去向楼大总统复命,回到第二师驻地就见十几个军官围着那十五挺麦德森机枪打转,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没穿衣服的大姑娘。 要不是有杜豫章的警卫营拦在哪里,恐怕都要撸胳膊挽袖子的动手抢了。 “师座!” 一声师座,唤回了这些军官的理智,三个旅长立刻笑得一脸谄媚,几个团长没敢往前凑,在后边为旅座加油助威。 “师座,您一路辛苦了。” “恩。”杜豫章背着手,一副斯文人的做派,好歹他也是个“儒将”,尽管那只是和钱伯喜对比出来的。 “师座,这枪是您带来的?给第二师的?” “废话!”杜豫章哼了一声,“言少爷从丹麦人手里买的,少帅分给每个师十挺,我和一师长仗着资格老,才多要来五挺。” “师座英明!师座威武!” “一边去!”杜豫章站定,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三个旅,每旅三挺。” “那剩下的……” “老子武装警卫营!” “师座,警卫营用不了六挺轻机枪。” “是啊,师座,再多给两挺,不,一挺就行!” “滚!”杜豫章朝着叫得最欢的旅长就是一脚,“老子说怎么分就怎么分!老子愿意你管得着吗?再嚷嚷一挺都不给你们!” 第二师的军官们顿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的师座被一师长附身了…… 于此同时,驻守哈市的一师师长钱伯喜突然打了个喷嚏,搓搓鼻 分卷阅读245 子,哪个老小子念叨他? 此时的京城,被北六省军队接管防务的冀军并未全部退回河北。 在外人看来,虽然联合政府成立了,却是实际上的联而不统,中央政府更是南北官员各成一派,楼盛丰,司马君,宋舟即便不是三足鼎立,也有楼宋两人各行其是的架势。 只是楼盛丰占着大义,成为大总统以来,行事谨慎且在军饷一事上占了先手,在短时间内,无论宋舟想要做什么都是投鼠忌器。 另外,财政部已经透出风声,大总统有意裁撤国内各省名目繁多的厘金,制定统一的收税标准,减轻农民的赋税,这个消息一出,更是引起一片哗然,有击案叫好者,也有反对者,也有一部分人对此持观望态度,但更多的人则是盛赞楼大总统为民着想,实乃仁义。 各省督帅对此反应不一,不过在楼盛丰私下里给他们发了几封电报之后,至少没人带头反对这项决议了。 七月十一日,关于裁撤厘金改革税制的议案正式通过,楼大总统也算是松了口气。 “言儿来信说,电报机的研究有了进展,发动机厂这个月底就能正式投入生产。”楼夫人坐在沙发上,一边注意在地毯上爬得正欢的楼二少,一边笑着对楼大总统说道:“他鼓捣的那个飞机厂也有了眉目,还说多谢大总统请到的两位专家。” “咿呀。” 八个月大的楼二少长得十分壮实,白胖的小脸上,乌黑的一双大眼睛,见人就笑,看着就想抱起来亲一口。他爬到楼夫人的旁边,抓住楼夫人的裙子似乎想站起来,努力了几次却没成功,一下坐到地上,没哭,继续努力。 “也亏得他能想得出来。”楼大总统摸了摸光头,“前些天不是还来电报说要装电话?” “是啊。”楼夫人把楼二少抱到腿上,“还说什么家用电话,野战电话,我也不不懂,不过这孩子做事稳妥,总不会错。” “恩。”楼大总统点点头,从楼夫人怀里把楼二少接过去,不顾楼二少倏然之间的横眉冷对,硬是在他白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等过两天咱们回去一趟,这段时间总有人在我耳朵边嗡嗡,闹心。” 听到楼大总统的话,楼夫人也皱起了眉,在北六省还好,进了京城,不少人明里暗里探她的口风打听楼少帅。甚至有人想着给楼大总统送人。估计大总统那里也有人不消停,这才惹出刚才那番话。 想到这里,楼夫人眼神一冷,有些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120、第一百二十章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三声,门里传来了宋舟的声音:“进来。” “父亲,您叫我?” 宋武推开门走进去,就见宋舟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摆弄着一枚银币。 “你看看这个。”宋舟将银币抛给宋武,宋武单手接住,摊开手掌,神情一顿。 这枚银币和华夏国内流通的洋银以及各省私铸的钱币都不一样,正面为一人侧面半身像,上铸华夏民国五年,背面中央为壹元字样,四周祥云环绕,底边铸有华夏国家银行及银七钱二分。 “这是?” “发下来的军饷。”宋舟面色不变,声音却有些低沉,“同时下令筹办南六省官银号,整合六省内钱庄,受国家银行总管。” “只有南六省?” “各省都有。” 宋武的眉毛拧了起来,成立官银号?这是想给他们个甜枣,还是想要趁机抓他们小辫子? “这个你拿去看,”宋舟拿起桌上的文件递给宋武,“到时中央政府会派人来,这件事我就交给你负责。” “是!” “三天后我启程去京城,我不在的期间,南六省的军政事务都交给你,多看多学,军政府的人我也会交代下去,有清泉他们在,不会有人故意和你为难。” “父亲,我……” “你是我宋舟的儿子,楼盛丰的儿子能掌管北六省,我宋舟的儿子也不比他差!”显然宋舟是和楼大总统憋了一口气,在联合政府大总统的角逐中输给他没关系,宪法规定大总统四年一任,他还有机会。但楼盛丰在京期间,北六省实则是楼逍在管理,他做事严谨果决,御下手段丝毫不比楼盛丰差,甚至还更胜一筹。宋舟早就起了考验宋武的心思。虽然他比楼盛丰年轻近十岁,但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宋武若不能接过这份担子,将来…… “请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恩。”宋舟点点头,又叮嘱了宋武两句,便让他离开了。 走出书房,宋武站定在台阶前,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缓缓握紧了拳头。楼逍能做到的,他也能!宋家,绝不会就这样败给楼家! 七月十五日,宋舟抵京,原本以为楼盛丰特地叫他来京是有重要事情,结果却被告知,楼大总统要回北六省一趟,这期间需宋副总统在京坐镇。而他要回去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儿媳妇过生辰! “这段期间就请宋兄多担待了。” “……” “这孩子进了楼家,又是办厂又是赚钱,一直忙个不停。上次说好要给他好好办的,谁知道我路上差点被炸死。”楼大总统叹了口气,“都是那群日本矬子!亏得逍儿教训了他们一顿,现在老实不少。” “……”这是炫耀他儿媳妇能赚钱,显摆他儿子能打仗?! “宋兄?” “……”他不想和这个气得人肝疼的王八蛋说话! 特地把宋舟请来京城,绝不是楼大总统一时糊涂,给宋舟机会抓权,而是有宋舟在,他才能安心回北六省。宋舟在京城,司马君才不敢轻举妄动,同理,司马君在一边看着,宋舟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况且政府各部门的权力都抓在自己人手里,众议院和参议院目前还只是个摆设,楼盛丰也不担心宋舟暗地里使手段。 楼大总统抱着楼二少,笑了两声:“儿子,你爹我聪不聪明?” 楼二少头一撇,朝坐在一旁的楼夫人伸出了手,娘抱! “夫人,孙夫人携孙小姐登门拜访。” “哦。”楼夫人从楼大总统怀里接过儿子,“去通知二姨太,让她去接待。四姨太和五姨太要是没事也去凑个热闹。” “是。” 丫 分卷阅读246 头下去了,楼大总统张嘴貌似想说话,却到底没出声。 “大总统想说什么?” “夫人,是交通部次长的夫人吧?怎么让……” “大总统是想说,怎么让几个姨太太去接待?” “吔,这个,总不和规矩。” “怎么,大总统这是怜香惜玉了?”楼夫人把楼二少放到一边,收起了脸上的笑,“难不成大总统还真看上那位孙小姐了?” “夫人说什么呢!我都能当她爷爷了!” “可人家不这么想啊。”楼夫人冷冷一笑,“人家仰慕大总统,仰慕大英雄啊。” 见楼夫人语含酸意,楼大总统反倒笑了,搓搓大手,“夫人吃醋了?” “吃醋?”楼夫人斜了楼大总统一眼,“我都人老珠黄了,吃哪门子的醋啊。” 楼大总统笑得愈发得意,腆着脸想往楼夫人身边凑,好不容易扶着沙发站起身的楼二少却突然”咿呀”一声,嗓音那叫一个清脆。楼夫人连忙回身去抱他,楼大总统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怎么瞅怎么觉得这小子不顺眼起来。 大儿子成天噎他老爹,小儿子又这样,他楼盛丰是不是天生和自己的儿子犯冲? 楼夫人却不管那么多,在楼二少的脸上香了两口,楼二顿时笑得像朵花一样,挥着小手咿呀咿呀的,不是一般的招人喜欢。 “大总统,你瞧睿儿多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个头!楼大总统哼了一声,和那个不孝子一样,都是他老子的克星! 三个姨太太午后都有些犯懒,正在二姨太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听丫头来报说夫人请她们去接待客人,不由都是一愣。 让她们去接待客人?楼家可没姨太太待客的规矩啊。 二姨太诧异的问道:“难不成是我们家里来人了?” “不是,是交通部孙次长夫人和孙小姐。” 丫头一说,二姨太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四姨太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见天上门来烦人的如夫人啊。” “什么如夫人?” “昨天夫人不是还提起她了吗?交通部次长的夫人,原来是个妾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五姨太接口道:“那个小姨子偷姐夫的……” “呸,说什么呢!”二姨太连忙止住五姨太的话头,甭管这孙夫人是怎么样的品行,也不是她们该说的,嚼舌头在楼家可是个大忌,“你去回夫人一声,我稍后就过去。” “是。” 等到丫头退出去,二姨太才对五姨太道:“管管你这张嘴,让外人听到了不好。” “怕什么。”五姨太豪不在意的挥挥手绢,“夫人都让咱们去见客了,压根就没想要给她留面子。再说她还有什么面子?不过上了几年洋学堂,就嚷嚷什么新女性,满口民主自由,自由得去勾搭有妇之夫,还是姐夫!不愿意做姨太太,倒愿意无媒-媾-合。若不是她家里有些势力,她姐姐也是个善心的,她得让人给浸了猪笼!结果现在倒好,亲姐姐被她气死了,她就腆着脸充正室夫人。可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三天两头的上门,也不怕脏了咱们家的地!” “这些你从哪里打听的?” “还用打听?京城里的太太姨太太谁不知道?除了上杆子不要脸捧臭脚的,谁不在看孙家的笑话?让咱们去接待她,我都觉得丢份。” 二姨太沉吟了片刻,随即让伺候的丫头取出她那件苏绣旗袍来换上,这是楼夫人做主给几位姨太太做的,料子和样式都时新,近些年二姨太已经很少穿这么新鲜的颜色。 “你们也回去换一身,什么鲜亮穿什么。”二姨太对两人说道:“夫人既然想踩这个孙夫人的面子,咱们就得往死里踩!那个孙小姐……恐怕是打了想进大总统府的主意。” “什么?”四姨太惊呼一声,“不是少帅,是大总统?” “十有八-九。” “大总统都能当她爷爷了……” “可人家不在乎。有了荣华富贵,谁还在乎这些个。”五姨太用手绢擦了擦嘴角,“亲娘被气死了还能和仇人这么热乎,会是什么好东西?就不知道大总统是怎么想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可是美事啊。” “行了,别说风凉话。”二姨太推着五姨太出门,“快去,省得让人等急了。” “行,我就去,我去给那两个不要脸的好看!” 孙夫人和孙小姐不是第一次登楼家的门,却是第一次被晾得这么久。杯里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才见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位姨太太走出来。 二姨太走到沙发前坐下,未语先笑:“我们姐妹几个玩牌呢,刚好走不开,让夫人久等了。” 玩牌,走不开?孙夫人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却还是压着火气问道:“楼夫人不在吗?” “在啊。”四姨太接口道:“可夫人还要照看二少爷,没空啊。要是旁人,咱们倒帮不上忙,也不敢出来,可两位却不一样。”说到到这里,四姨太刻意掩着红唇轻笑一声,“咱们姐妹一合计,两位上门一趟不容易,也不能让两位干坐的,干脆就撤了牌局,有请示了夫人,来陪客了。” 四姨太一边说,一边看向坐在一旁的孙小姐,“这位就是孙小姐?长得可真好。” “可不是。”五姨太坐得离孙小姐近些,伸出染着大红蔻丹的手擦了一下孙小姐的脸侧,“啧啧,这长得可真好。” 孙小姐哪见过这场面,平时孙夫人带她出去见人,就算人家再不待见她们,也是正室夫人陪着的,楼家三位姨太太摆出的阵势,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终于,孙夫人被三个姨太太话里话外挤兑得受不了了,语气变得生硬,就差直接问这是什么规矩,怎么能让姨太太出来陪客! “你不乐意,我们还不乐意呢!”五姨太拉下了脸,“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是做妾的,可也是清清白白被抬进楼家的。虽然不是三媒六聘,也是有媒人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无媒-媾-合,和姐夫私-通!说出来都脏了我的嘴!还有孙小姐,你可是正室夫人生的,你爹在政府里的官位也不小,怎么也想和咱们做姐妹?不怕把你娘再气死一遍?” “行了。”见五姨太越说越不像话,二姨太忙拦住她 分卷阅读247 ,话说到这份上就差不多了,牵扯上死人到底不敬,“孙夫人,我们姐妹说话可能不中听,却也是实话。孙小姐,你可要得想清楚了,做人家姨太太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好。” “我……” 孙小姐刚想说话,却被孙夫人拉了一下。她满脸寒霜的看着二姨太,“我记住了!你们给我等着!” “等着?”楼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孙夫人好大的威风。” 见楼夫人出面,楼家的三个姨太太一改刚刚的张扬,纷纷低眉敛目,“夫人。” 楼夫人走到沙发前坐下,等三个姨太太规矩的走到她身后站定,才开口道:“孙夫人,你打算让楼家等着什么?” 孙夫人的脸色从铁青变得惨白,“夫人,我一时糊涂,是误会……” “误会?”楼夫人笑了,“我倒是觉得,这不是误会。” “夫人……” 孙夫人还想求饶,楼夫人却直接叫管家送客。孙夫人和孙小姐几乎是让人撵出了大总统府,管家站在府门口,刻意提高了声音:“甭管是大总统府还是大帅府,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 街上众人的目光落在孙家母女的身上,都带着些别样的意味,开始对她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孙夫人和孙小姐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脸色难看的掩面冲出了人群。等到跟着她们的丫头迎上来,孙夫人恨得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刚才你死哪里去了?!” 被扇了巴掌的丫头也不敢出声,捂着脸,刚才那样谁敢上前?简直是丢死人! 这件事当天就传遍了京城。一直关注总统府消息的人都暗暗心惊,这是楼夫人在杀鸡儆猴?若只是单纯警告那些想把人送给大总统的,为何还要提起大帅府? 北六省,大帅府,楼少帅? 难道楼夫人是要告知整个京城,不只是大总统,那些想要给楼少帅送人的也最好歇了心思? 可,可楼逍的妻子是个男人,不纳妾,难道他要绝后不成? 不管京城里的人怎么想,在经过孙夫人和孙小姐这件事后,大总统顿时消停许多,两天后,一家人就收拾行囊踏上了返回北六省的火车。 与此同时,一辆从上海方向开来的火车驶进了天津站。 廖祁庭带着几个随从下了火车,走出站台。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身边还带着一个面容较好的女子。廖祁庭的随从和保镖都知道这女子是长三堂子里的姑娘,是少爷花大洋赎出来的,全都以为少爷是被这个女人迷住了,打算纳她做姨太太。当初老太爷得知这件事后,还发电报大骂了七少爷一顿,廖家虽不是书香门第却也是高门大户,没有纳个妓-女的道理!廖七少爷却犯了倔脾气,非要留下这个女人,来北方的时候还带上了她。老太爷气得连骂了几次,但廖祁庭不松口,到头也只能撩开随他去了。不过是个姨太太,罢了! “金枝,我要在天津办些事,然后再带你去关北。” 一行人走进一家旅店定了房间,金枝虽然被廖祁庭赎出来,也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但廖祁庭却压根就没碰过她。到了天津,更是在旅馆里给她单独安排了房间。 “廖少爷大恩,金枝无以为报。” 被廖祁庭叫做金枝的女子,正是之前被兄长从李家接走的枝儿。她回到家才发现娘早就死了,她大哥欠了一屁股赌债,把她从李家接出来,打的就是再卖一次的主意。 枝儿试着跑过两次,却都被抓了回去。她大哥也知道李家二夫人和三少爷对她不一般,不敢在关北城明目张胆的卖了她,只得把她卖给了一个南方来的人-贩子,讨价还价得了十二块大洋,加上枝儿带回来的二十块大洋,总算勉勉强强还上了赌债。枝儿和另外几个姑娘一路辗转被卖到上海,因为她长得好,又识得几个字,才被长三堂子里的一个老鸨看中买走,没沦落到更腌臜的地方去。 后来遇见了廖祁庭,被他偶然得知自己曾是三少爷贴身伺候的,才被从楼里赎了出来。 她不知道廖祁庭到底打算做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若是这个人真打算对三少爷不利,哪怕他是自己的恩人,自己也会和他拼命! 此时的李谨言并不知道枝儿在离开李家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廖祁庭正打算带着她来找自己。他正和楼少帅站在刚竣工不久的跑道旁,等待北六省飞机厂生产的第一架飞机试飞。 这架木质双翼机外形十分简陋,采用发动机厂自主生产的汽油发动机,李谨言一度怀疑这个东西真的能飞上天吗?哪怕他知道一战时的飞机都是这样,哪怕他曾经看过类似的图片,但当看到驾驶员坐进飞机时,还是忍不住担心。 “少帅……”李谨言抓住了楼逍军装的袖口,“我有些担心。” 楼少帅没说话,反手扣住李谨言的手,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掌心。 下一刻,地勤人员示意一切就绪,螺旋桨的轰鸣声传进耳朵,飞机在跑道声开始滑行,一米,十米……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架耗费了大量人心血的飞机,终于飞上了蓝天!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看到那架飞机真实的在天空中掠过时,所有人都激动得高喊出声。 飞机! 这是华夏人的飞机! 华夏人自己制造的飞机! 每一个零件都是他们亲自制造,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仔细打磨,在场的几个老师傅眼眶开始湿润,李谨言也觉得鼻子发酸,一只大手却在这时按住了他的头顶,“成功了。” 李谨言用力搓了一下脸,“是啊,少帅,我们成功了!”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东西伯利亚,一处抵抗组织的秘密基地中,身上还裹着纱布的基洛夫正在激昂无比的演讲。 他站直身体,刻意路出受伤的胸膛,一次又一次用力的挥舞着手臂,“伟大的沙皇尼古拉,我们尊贵的小爸爸,他向我们许诺,只要来西伯利亚,我们就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过上幸福的生活。他对我们说,这里不会有重税,不会一天到晚的干活还吃不饱肚子。可实际上呢?我们被骗了,被彻底的欺骗了!” 基洛夫的语气越来越高昂,屋子里的三十几个人握紧了拳头,脸上充满了愤怒。 “我们遵照沙皇的命令来了西伯利亚,我们没日没 分卷阅读248 夜的干活,我们将种出来的粮食大半上交,我们本以为这样就能保住自己仅有的几块田地,因为那是我们和家人活下去的希望!但是,”基洛夫陡然加重了语气,“但是!我们得到了什么?是驱赶,是抢劫,是屠杀!” “是的,是的!”有人开始大声附和基洛夫的话,“就是这样!” “我们的军队,我们伟大的沙皇的军队,将我们从自己的土地上赶走!抢走我们的粮食和财产,甚至杀死我们的亲人!”基洛夫的语气变得沉重,哀伤,不复刚才的激昂,“兄弟们,姐妹们,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受下去吗?还要继续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吗?还要任由这些贵族老爷和他们无耻的帮凶对我们为所欲为吗?” “不能!”众人举起手臂,大声高呼:“不能!绝对不能!” “我们要反抗!” “我们要夺回我们的一切!” “杀死那些可耻的家伙!” 基洛夫平举起双臂,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朝坐在一旁的米尔夏赵招手,说道:“米尔夏,我的好姑娘,说出你的遭遇,让大家彻底看清这些沙皇走狗的无耻面目!” 米尔夏站起身,沉默的走到基洛夫让出的位置,她拉开身上的棉袄,路出了当初被常大年救起时,身上穿的那身破烂衣裙,还没有开口,眼圈就开始泛红,张开嘴,声音中已经带着哽咽:“那些可耻的沙皇走狗,卑鄙的人,他们闯进我的家,抢走了所有能吃的东西,杀死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哥哥和妹妹,他们就是一群魔鬼……” 随着米尔夏的讲述,众人的眼圈也开始发红,有几个女人甚至流下了眼泪,他们同米尔夏的遭遇一样,所不同的是,米尔夏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米尔夏的讲述之后,又一个人被叫了上去,通过让所有人讲述自己的遭遇,基洛夫将这三十几个人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让他们相信,只有推翻了沙皇,他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我们要战斗!必须战斗!”基洛夫握紧拳头用力挥舞,丝毫不在意崩裂的伤口和被鲜血浸红的纱布。或许他是故意的,他要让这些人看到,他是一个英勇的,在作战中负伤的英雄! 三十几个人一同高声大喊的音量并不小,走到门口的孟二虎眉头一皱,抓抓脑袋:“这帮老毛子又发羊癫疯了。” 随即转头对站在他身边的汉子说道:“要不咱们等会再来。” 那人却摇摇头,笑着对孟二虎说道:“没关系,我们敲门进去吧。” 经常出入关北城鼎顺茶楼的人,肯定会觉得这个人眼熟,若是去掉满脸的大胡子,再换身衣服,站在孟二虎身边的赫然是鼎顺茶楼的一个跑堂伙计! 李谨言对打入并控制基洛夫这股反抗组织的事情十分重视,和哑叔商量过后,特地从哑叔的手下里挑出几个机灵老道,擅长和人打交道的,请整座关北城最熟悉基洛夫那一套的沈和端给他们“集中授课”。 现在的沈和端,和几个月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 沈泽平老先生特地请李谨言安排他到工业区的子弟小学中工作了半个月时间。在和那里的孩子接触过之后,他开始变得沉默,稳重,不再如之前一样三句不离第二国际,五句不离工人农民阶级,十句不离XX主义。 “当我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时,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狭隘。”沈和端在日记中写到,“我就像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不肯面对现实,只认为自己所想所做的才是正确的,不愿意去脚踏实地,不愿意去思考。我甚至不知道我想要去帮助的人,他们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当我和学校里的杨先生恳谈一番之后,我愈发觉得汗颜。” 日记中所指的杨先生,正是几个月前曾到收容所帮忙,又在毕业后到子弟小学任教的杨聘婷。她已经一步步走出了自己构筑的象牙塔,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满口虚妄的大道理都是那么的可笑,”沈和端在最后一段话中写到,“杨先生告诉我,在这些孩子眼里,我所说的一切还比不上他们午餐时吃的一口馒头。我不相信,我驳斥她,但事实证明,她才是对的。我曾不解祖父为何说以前的我不适合在政府里做事,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以前的我只活在自己的理想中,想要真正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的人民贡献出力量,就要学会真正的脚踏实地。”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和端放下笔,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杨聘婷的身影,她独立,自信,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真诚和温暖……他的未婚妻,李家的小姐是否也是这样?一个懂得知识,笑起来温暖而美丽的女孩? 想到这里,沈和端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容。看了一下时间,匆忙合上日记站起身,刚拿起放在桌上的书本,却猛然想起,他在子弟小学任教的时间已经结束,而李三少请他办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 不过他至今仍不明白,为何李谨言会让他私下里给人讲授第二国际的事情,还叮嘱他一定要保密? 或许沈和端永远也想不到,之前坐在他课堂上的人,会在今后做出多大的事情,会在西伯利亚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掀起多大的波澜,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有人会在不经意间告诉他一些细节,他也会在惊讶之后,为自己曾做过的事情感到骄傲,但那也会是很久以后了。 “记得,我现在的名字叫喀山。”喀山低声对孟二虎说道:“千万别记错了,我是个鞑靼和蒙古混血的牧民,家里的牲畜都被哥萨克抢走,我对沙皇俄国有彻骨的仇恨。” “知道了。”孟二虎点点头,想起喀山和那个哑巴老头刚到后贝加尔时的情形,忍不住的脊背发寒。他这辈子还没这么怂过,当初楼少帅的马刀就要砍上脖子,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可那个哑巴老头站在他跟前时,他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光是他,常大年,许二姐,二把刀……这些刀口舔血的,没一个见到这老头不发憷。连他带来的这个叫喀山的,也不是个简单的。 “知道就好。”喀山上前一步,用力推开了房门。 等到门关上,孟二虎啧了一声,从怀里摸出酒壶朝不远处的几个守卫挥了挥,想和老毛子打好关系,酒是绝对不能缺的。 果然,那几个守卫见到孟二虎手里的酒壶,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这个鞑靼人真是慷慨,每次来都要带给他们不少好东西,他带来的烈 分卷阅读249 酒比他们平时喝的劣质伏特加要好上一百倍。只有那些贵族老爷才能喝上最上等的伏特加,听说沙皇的酒杯都是用金子和宝石做的…… 一个叫做图哈切夫的守卫走到孟二虎面前,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过他手里的酒壶,拧开瓶盖,仰头就是一大口,然后再拧上瓶盖,将酒壶扔给身后的其他人,同时不忘朝孟二虎竖起大拇指,“我的朋友,这可真是好酒!” 孟二虎又从怀里摸出了一盒肉罐头,图哈切夫的眼睛立刻开始发亮。 “我用一整张熊皮换来的!”孟二虎将罐头塞进图哈切夫的怀里,示意他收好,“好东西就要分享的。” 图哈切夫立刻将罐头藏好,探头朝身后看了几眼,其他几个守卫正在喝酒,没人注意这里。他凑到孟二虎耳边低声说道:“作为朋友,我想我必须提醒你,有人对基洛夫说你们不可靠,说你们接近反抗组织是别有用心。还劝说基洛夫最好不要再和你们接触,新加入反抗组织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核才能相信。” “哦?”孟二虎脸色一变,仿佛异常气愤,“他是谁?基洛夫难道任由他诋毁我们的友谊?!” “他是个大人物。”图哈切夫继续说道:“在彼得堡的工人中有极高的声望,还是那里的苏维埃主席。” “那还真是个大人物啊。”孟二虎仿佛十分惊讶,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吗?” “他叫列夫-达维多维奇-托洛茨基。”图哈切夫回头朝身后的守卫们喊了一句,“警告”他们不许把酒壶里的酒全部喝光,然后转头对孟二虎说道:“事实上我讨厌这个人,我的同伴们也不怎么喜欢他,他对米尔夏这样的孩子都抱有怀疑。” “我的朋友;”孟二虎目光坚定,斩钉截铁的对图哈切夫说道:“请你坚信,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像我们一样反对沙皇的统治!” “我相信,我的朋友!” 一边和这个守卫说着话,孟二虎决定必须将这件事尽快告诉那个哑巴老头,若是基洛夫当真因为那个托洛茨基的话对他们产生了怀疑,那让喀山加入到这群老毛子里的计划恐怕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七月十八日,楼大总统和楼夫人一行抵达了关北火车站。楼少帅和李谨言亲自到车站去迎接,一家人几个月没见,变化最大的就是楼二少,之前那个仿佛一碰就要碎掉的柔软生物,现在已经长得白白胖胖,见人就笑,看着就讨人喜欢。 当然,能博楼二少一笑的人中,绝不包括楼大总统和楼少帅。 三辆车,楼大总统和楼少帅一辆,李谨言和楼夫人一辆,三位姨太太坐在另一辆车里。三辆车排成一列从车站驶向大帅府,车前是两辆美国哈雷公司生产的摩托开路,车队后则是一辆卡车改装成的军车,不见了以往的马队,倒是让楼大总统颇感新奇。 这两辆摩托的外形和速度同二战时德军的经典,军用型“宝马”R75摩托车还有很大差距,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相当先进了。 比起宝马摩托,哈雷摩托的外形更加粗狂,头戴钢盔,一身军装的北六省大兵骑在上面,不是一般的威风。 除了作为车队引导的两辆,另有八辆留在仓库里。这十辆摩托本来是哈雷公司出口到日本的,从1912年开始,他们同日本就已经有了生意往来。不料被李谨言和约翰联手从中途截胡。 约翰对哈雷公司负责人说的话很实际:“日本现在十分贫穷,靠向英国借债才能吃饱肚子,他们是否能付清货物的尾款都很难说。但李就不同了,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他同霍尔特公司和通用汽车公司签下的订单,十辆拖拉机,二十辆卡车,全额付款!事实上,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还需要更多的车辆,他的家人现在是华夏的最高统治者,和他做生意,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哈雷公司的两位负责人都有些动心,约翰继续再接再厉:“我必须告诉两位,哈雷先生,戴维斯先生,竞争这笔订单的还有德国和英国。若是两位不能尽快做出决定,那么,这么大的一笔钱,很快就会被英国佬和德国佬抢走,事实上他们已经争得面红耳赤了。” 在约瑟夫的巧舌如簧下,哈雷公司的两位老板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即将发往日本的一批货物留下,卖给华夏! “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能够保证付款的客户。”当日本人找上门时,哈雷公司的人这样对他们说道:“只要贵方能保证在期限内付款,哈雷公司绝对会在约定的时间内发货。美国的商人一向诚实。” 日本的谈判代表铃木好三悻悻然离开了戴维斯的办公室。实际上,就算哈雷公司如期发货,他们也未必能及时付出尾款,被楼逍打败,失去南满铁路大段,日本没办法再从华夏运回大批粮食和矿石资源,国内的工业和农业尚未完全从日俄战争中恢复过来就再遭打击,连几个大财阀的日子也不好过,八幡制铁甚至已经停产!整个国家几乎是靠借款活着,让他们和华夏人去比谁更财大气粗,简直是啪啪打脸! 铃木好三走出哈雷公司,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大门上的厂牌,恨恨的骂了一句:“该死的美国--鬼--畜!” 这批摩托运抵华夏之后,立刻被送进了北方兵工厂,工厂里的老师傅几天几夜没合眼,动手拆了一辆,把组成摩托的每个零件,包括发动机都研究透了,之后告诉李谨言,只要有合适的材料,就算用手敲他们也能把这个东西敲出来。 厂长杜维严已经不再对李三少的某些想法感到奇怪,甚至在他和老师傅商量,是不是能想办法把车身改装一下,在摩托车的一侧装个挎斗时都没有开口问一句。 倒是李谨言先开口道:“杜厂长,你难道不想问些什么吗?” “问了言少会告诉我吗?” “……恐怕不会。” “……”那他还问个头! 这段时间,关北城里的人已经习惯上路上时不时会跑过这种两个轮子的东西,比起这个,他们对那些大兵头上的壳子更好奇,这一个个的往头上扣个铁锅,样子还挺好看的。 “逍儿,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楼大总统坐在车里,显然对兵哥骑的摩托,开的卡车,还有头顶的钢盔都十分感兴趣。 “那头上戴的都是什么?” “钢盔。”吐出两个字,楼少帅不说话了。 楼大总统:“… 分卷阅读250 …” 最后还是坐在车前座的季副官为楼大总统解了惑,将钢盔的由来和作用都详细说了一遍,听得楼大总统啧啧称奇。 “真能防炮弹?” “不是防炮弹,是可以防炮弹破片,保护头部。”季副官解释道:“特地在试验场做过实验的。” “这谁想出来的?” “言少爷和兵工厂里的几个老师傅一起琢磨出来的。” 实际上,李谨言只是提出了一个概念,具体的设计和制作过程都是那些老师傅亲自动手。原本李谨言提出的是英国人扣在脑袋上的“碟子”,几个老师傅做出的成品却和李谨言计划中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老师傅将制作好的第一件成品摆到李谨言面前时,李三少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巴,他真的很想问这几个老师傅一句,老几位该不会也是穿的吧? 除了没有鹰徽,这整个一德军二战时的纳-粹钢盔啊! 在试验场中验证了这种钢盔的实际性能和作用之后,楼少帅直接下令,北六省各师分批配装,当然,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少帅的独立旅。 不过李谨言也和杜维严以及几位老师傅商量过,咱们自己人就用这样的,但他之前提出的那种草帽一样的钢盔也要生产一批。 “现在先别问我为什么。”李谨言在几人提出疑问前率先说道:“相信我,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楼大总统抵达北六省的隔日,出现在了北方兵工厂。 车间里的机器轰鸣,步枪,机枪,子弹,火炮,不断的从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经过检验人员检测合格之后装箱运进仓库。 由于大规模采用了德国的机械设备,枪厂和炮厂逐步淘汰了手工作坊似的生产和管理模式。走进车间,第一感觉就是整洁有序。每个老师傅主管生产的一到两个环节,一旦制造出来的步枪或者机枪出现故障,很快能检查出问题出在哪里,并在第一时间返工。造成这一问题的生产组全部组员需负连带责任,扣除当月一部分奖金。被返工的次数越多,扣的钱也就越多。自己犯错却牵连其他人要受罚,不只是旁人恼火,连本身那一关都过不去。 当然,有惩罚就有奖励,兵工厂规定,连续五天没有返工的小组将额外得到奖励。这一措施给了犯错的人弥补的机会,只要接下来努力,就能将扣掉的奖金再争取回来! 一奖一惩,再加上丰厚的工钱和奖金,不只是生产线上的工人,连几个老师傅都憋足劲头互相竞争,枪厂的生产效率稳步提高,从日产步枪一百七十支提高到一百九十支。重机枪提高到每月八至十挺,轻机枪也达到每月三十五挺。只是火炮的生产效率一直没有得到提高,维持在原有水平。碍于各种原因,主要是钢材方面,杜维严和炮厂的负责人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太好的解决办法。不过炼钢厂已经成功炼制出高猛合金钢,品质和进口钢材相当,假以时日,必定能帮炮厂解决不小的问题。 机械厂不久前开始制造工厂生产需要的部分机器,并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出售给北六省的商家,李谨言特地在时政要闻上帮杜维严做了大幅的广告,还联系了北六省内几家报纸同时对此做了报道。一番运作下来,不少工厂都选择从北方兵工厂下属机械厂购买机器。虽然质量暂时无法和舶来品相当,但考虑到价格便宜和三年内保修的承诺,他们还是更愿意和自己人做生意。 “三年保修?” “是的,是从工业区那些厂子里学来的。”杜维严对楼大总统解释道。 “不是我儿媳妇?” “大总统,这事和我没关系。”李谨言连忙摆手,“这是工业区里一家家具厂老板最先提出的,他对顾客承诺,一年之内,凡是家具厂出售的家具,若有损坏可以免费补修,但损坏太大或是故意损毁的不在范围之内。名声传出去,慕名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杜厂长认为这种方法好,干脆借鉴用到厂子里,考虑到机器和家具的不同,将保修时间提高到三年,三年之内,只要不是人为故意损坏就全免修理费,三年后酌情收费。” 机械厂这条规章一出,李谨言还以为兵工厂里出了某位穿越同仁,询问几次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搞清这其中的细节之后,他不得不感叹,华夏商人的生意经当真是不一般。 十八世纪中期,公认的世界首富可是广东十三行的行首潘振承,一个华夏商人!比起他当时拥有的财富,后世某些所谓的富豪压根就不够看。当时华夏的对外贸易几乎都被十三行所垄断,广东商人也称雄海内外商界。只是后来两次鸦片战争彻底打破了这种格局,多处沿海口岸开埠,十三行逐渐没落,加上几次大火,最终导致盛极一时的十三行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将兵工厂所有改建后的车间都走过一遍之后,楼大总统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兵工厂西侧的武器试验场。这处试验场被重兵把守,即便是兵工厂里的工人,未经许可也不能随便进入。 兵工厂里的工人大都知道这处试验场不能轻易靠近,很少到附近来,会想方设法刺探这里情况的,只有各方的探子,尤其是日本对这座兵工厂更是异常关注。仅在这个月,兵哥们就接连抓住了三个探子,两个在逃跑途中被杀死,一个半死不活的直接扔进了情报局的审讯室,是否问出了什么还不清楚,不过乔乐山这几天倒是时常往那里跑,偶尔还会带上丁肇。李谨言这才知道,原来比起开发药物,丁肇最大的兴趣竟然是研究各种毒药,对毒气方面也有涉猎。 好在他的性格还算“正常”,没有严重的报社心理,否则……李三少打了哆嗦,果然高级知识分子,尤其是化学和医药方面的高级知识分子才是大杀器! 丁肇的“爱好”给李谨言提了个醒,让他想起后世日本矬子在华夏大面积使用的毒气弹,最臭名昭著的就是芥子气!直到他穿来之前,华夏仍留有不少日军在二战时期遗留的毒气弹没有被发现。当年华夏军人拼死流血保家卫国,在飞机大炮的轰炸下用血肉之躯铸起钢铁长城,日军一旦遇到激烈的反抗,久攻不下便会使用毒气弹,多少军人没有死在真刀真枪的对决中,而是死在了这种卑鄙的手段之下?!东北的七三一部队,丧心病狂的抓捕无辜的华夏老百姓做实验! 这么一个卑劣无耻的民族,竟然还有人在为他们张目?为他们说好话,同情他们? 分卷阅读251 每当想起报纸上那些同情日本的言论,李谨言就恨不能亲自去把这些所谓的“文人”和“和平人士”都胖揍一顿,敢情被日本人祸害的不是他们,被日本人杀死的不是他们的家人,就能摆出一副自以为公平正义的嘴脸胡说八道了?敢情旅顺大屠杀和在凤城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不到?! 李谨言偶尔会有一种冲动,干脆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把日本人用在华夏老百姓身上的手段通通在他们身上用一遍,看看他们还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然,在理智尚存的时候,他也只是想想,他更希望这些人永远别给他付诸实践的机会。 李谨言把丁肇这个业余爱好记在了心里,毒气咱们能不用就不用,但催泪瓦斯,催眠瓦斯什么的可以研究研究吧?况且一战中的同盟国和协约国都曾使用毒气,就算华夏的军队不在战场上使用,但是对毒气战有个了解,知道一旦遇到敌方使用毒气该怎么应对总是需要的吧? 当年美帝在日本投下了两颗原子弹,凭现在的技术,就算李谨言把爱因斯坦,奥本海默绑架来也研究不出这东西,但咱有飞机,挂上两颗催泪弹仍下去,让这些矬子哭上几天总行吧? 杀不死他们也吓死他们! 李谨言想得起劲,回过神来才发现,楼大帅和兵工厂里几个主要负责人都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楼少帅按住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问道:“在想什么?” 走神中的李谨言并不知道,他刚刚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是狡猾狡猾地。但凡是看到他这个表情的人,脑子里立刻会浮现出两个字:狐狸。 还是个刚偷到一只老母鸡的狐狸。 “那个,”李谨言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走神了。” 走神了?走神会笑成这样? 没人相信。 楼少帅松开了他的肩膀,拇指和食指在他的耳垂上搓了一下,没等李谨言脸红,楼大总统就那边咳嗽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的,注意点啊! 这时,远处的兵哥挥起了手中的信号旗,示意武器试验即将开始,包括李谨言在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一段距离,等待信号枪响。 说是试验,实际上更像是一场小规模的演习。 试验场的一侧挖出了长近一公里,纵深七八百米的战壕,战壕前架起铁丝网,掩体,战壕正面和两侧都架起了机枪,战壕中安排了两个营的士兵防守,士兵都是全副武装,头上还戴着钢盔,在战壕里严阵以待。 楼大总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战壕里的火力布防,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近二十挺机枪,这要多少人命才能填平这道战壕? 负责记录战况的书记官朝不远处的信号兵挥手示意,信号兵举起手臂,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划过天空。 马达的轰鸣声骤然响起,尘土飞扬中,十几辆钢铁怪物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打头的是五辆改装后的丑八怪二型坦克,比起丑八怪一型“缩水”不少,速度有明显提升,行动起来也更加灵活,只是火力配备依旧是机枪,没有炮塔。即便兵工厂里的老师傅想尽各种办法,还是无法将火炮“安装”在坦克之上。直接架山炮?丑八怪立刻趴窝。 不过就算没炮,光是四五挺重机枪也足够骇人。 在坦克之后,是六辆用钢板武装的卡车,依旧是怪模怪样,但从射击孔中探出的枪口,也将这些“装甲车”武装得像个刺猬。 同样是两个营的步兵跟在坦克和装甲车之后,不顾马达的烟尘和飞扬的尘土,俯低身体,配合坦克和装甲车的速度,攻向“敌方”阵地。 距离接近八百米时,重机枪率先开火,双方使用的都是兵工厂自己生产的仿马克沁水冷式式重机枪,快慢射速均和德国出产没有差别。因帆布弹带容易受潮,全部采用金属弹链,虽然成本上升,却可以回收重复使用。最终弹药厂还是决定大规模生产金属弹链。 防守一方率先开火,跟随在坦克四周的进攻方步兵不时被观察员和记录员判定“死亡”或“受伤”无法继续战斗,必须退出“战场”。虽然不甘心,但这些兵哥也只能老实的呆在原地,举起单臂示意自己“死了”。 进攻方开始还击。 坦克和卡车上架设的机枪泼洒下一片弹雨,机枪扫射的哒哒声和马达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防守一方几乎被对方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遑论反击。 距离接近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几个跟在坦克后的步兵停下脚步,从背后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掷弹筒,找准目标,试图摧毁防守一方的机枪火力。 很可惜,或许是接触这些武器的时间不长,也或许是受到身临其境产生的紧张情绪影响,八具掷弹筒,第一轮发射,没有一发炮弹击中目标,反倒是己方的两辆坦克,由于马达出了问题,在距离防守一方阵地不到两百米的地方趴窝。 坦克里的机枪声依旧在响,其余的坦克和卡车继续向防守阵地挺近。 炮声响起,两门兵工厂自行研发生产的60mm迫击炮开火,一辆装甲车立刻被判定丧失继续战斗的能力。但战场上仍有三辆坦克和五辆装甲车在继续轰鸣。 “集束手榴弹!” 两个抱着手榴弹的步兵从战壕里一跃而出,冲向了正用机枪肆虐阵地的坦克和装甲车…… 这样的战斗方式,楼大总统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知道兵工厂有坦克这种武器,也知道这这种武器的威力巨大,但是在丑八怪第一次亮相时他并不在现场,无法亲自感受坦克出现在眼前那一刻的震撼,但是,今天,他亲眼目睹这场坦克和装甲车参与的战斗时,内心的震撼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样的防守方式,这样的进攻方式……或许他真的老了……但他的体内却有另一股热血在沸腾,这样的军队只要能武装出十个,不,哪怕五个师,也将战无不胜! 这样的军队,是他楼盛丰儿子的! 轰! 集束手榴弹炸响,虽然防守方的士兵奋不顾身,用以命换命的方式去炸坦克和装甲车,但当仅存的一辆坦克和三辆装甲车陆续压过铁丝网,在五十米的距离向堑壕内扫射时,战斗的结局已经注定。 观察员和书记官同时判定进攻一方获胜,信号兵再度举起信号枪,两声枪响,演习结束。 分卷阅读252 或站或坐,要么就是躺在地上的兵哥立刻整队集合,输掉了战斗的两个营长摘下钢盔,狠狠的瞪了进攻方的两个同僚一眼,TNND老子把人都拼光了,还是输给了这帮瘪犊子! 李谨言拉了拉楼少帅的衣袖,楼少帅侧过头,“怎么?” “少帅,请大总统讲两句话吧。” “为何?” “鼓舞士气,再接再厉啊!” “……” “领导讲话,必须的。” “我知道了。” 楼少帅随即转身对楼大总统说,请他对士兵训话。 “啥玩意?”楼大总统一时没反应过来。 “请大总统训话。”楼少帅目光坚定,神情严肃。 楼大总统摸摸光头,训话?成,训话就训话! 于是,楼大总统几步走到列队集合的士兵面前,手臂一挥,很有当年领兵大胜长毛时的架势,大声说道:“小的们,干的好!” 楼少帅:“……” 李谨言:“……” 兵哥们:“……” 其实,比起西北的马大胡子他们,楼大总统才是正儿八经的土匪科班出身吧…… 当天回到大帅府,楼大总统抱起楼二少就是一顿亲,他现在彻底想开了,噎他老子不要紧,有本事就成! 楼二少皱着眉头挥舞双手,明显对楼大总统的热情万分不感冒。 “咿呀!” “乖儿子,亲一个!” “咿呀!” “来,让老爹再亲一个!” “咿呀!” 愤怒的楼二少,无可奈何之下使出杀手锏,放声大哭。 二少的哭声引来楼夫人的怒目而视,楼大总统无奈,干笑两声,只得将楼二少小心送回楼夫人怀里,胖娃娃终于不哭了,却开始一个劲的打嗝,把楼夫人心疼得不得了。 李谨言也忍不住上前,朝着楼二少做各种鬼脸,想要逗他笑,楼二少还真被逗笑了,朝李谨言伸出一双小手:“咿呀。” 楼夫人干脆把楼二少放到李谨言怀里,“你抱一会,我这边还有点事。” 话落,把楼大总统请走,八成是要对楼大总统刚刚惹哭楼二少的行为进行不公开的严厉批评。 李谨言抱着楼二少坐在沙发上,他已经不像当初一样抱起这胖娃娃就浑身僵硬。一边逗着楼二少,一边和楼少帅说起了话。 原本今天的小规模“演习”是打算加入飞机的,奈何飞机厂制造的飞机很不给力,飞行时间不超过十分钟,飞行的高度最多也只有两百米,距离欧洲制造的飞机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从无到有,从简单到复杂,总要有个过程。飞机厂里虽然有三位国外回来的留学生,其中两位还曾多次在国外目睹飞行表演,对飞机制造和飞行知识都有一定程度了解,但飞机的制造技术还是需要不断的改进和打磨。 毕竟他们制造的飞机全部靠自己研究,不像发动机厂一样有德国人提供的图纸作为参考。 让李谨言惊讶的是,最先提出将飞机加入到战斗演习中的是楼少帅。他对飞机能在战斗中发挥巨大作用的认知来源于后世,而楼少帅所凭借的却是他本身的军事素养和头脑。 不得不承认,天才,有的时候是让人连嫉妒的情绪都无法产生的。李谨言叹了口气,脸上却突然一阵温暖,侧过头,楼二少正对着他笑得像朵花一样。 “咿呀。”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胖娃娃亲了他? 李谨言顿时乐了,低头一口亲在楼二少的脸上,“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你!” 楼少帅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突然站起身,一把将楼二少从李谨言的怀里抱了过来。 “少帅?”李谨言诧异的抬起头,楼少帅却抱着楼二少,迈开长腿径直朝楼大总统和楼夫人的房间走去。 李谨言:“……” 这是,怎么回事? 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宋武走进会客室,一身长衫打扮的今井一郎站起身,脸上带笑的向他鞠躬问候:“宋君,好久不见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宋武点头微笑道:“你遇到的麻烦解决了吗?” 今井一郎等到宋武坐下,才接口道:“已经解决了。” “哦?”宋武从口袋中取出香烟,敲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怎么做到的?” “金钱往往能操控权力。在下只是给泰平组合的上层发了一封电报而已。” 最初,今井一郎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本多找上他的事情告诉了上司。 结果他的上司非但没有因他拒绝本多而生气,还对他大加赞扬:“今井君做得很好!我们是商人,商人的工作就是赚钱。至于其他,那是军部和内阁的事情!”并在电报中暗示,找他麻烦的人很快就会知难而退。 没过多久,本多熊太郎就受到严厉的警告,差一点被免职召回国内,连伊集院也险些受到牵连。自顾不暇之余,自然也不可能再来找今井的麻烦。 今井一郎暂时松了一口气,有泰平组合这顶“保护伞”,短时间内,日本的情报机关应该不会再找上他。前提是他能继续为泰平组合赚钱,赚到更多的钱,否则很难保证什么时候就会被当做废物一样丢弃。为了完成小山庆和许多同胞未尽的事业,他必须继续得到泰平组合上层的信任,并且想办法更进一步! “宋君,请帮助在下!” “帮你?”宋武靠在沙发上,烟草燃烧升起的白烟,模糊了他的表情。 “帮我也是在帮您自己。”今井一郎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可以继续为您提供大量的武器,价格甚至低于日本军部的采购价,同时,许多和我一样身份的人将为您效劳,我们得到的情报,我们的财力以及我们所有能提供的一切!” “你是个商人,还是个在为日本人做事的商人。”宋武掐灭了烟,“不久前还同日本情报机关接触过,你觉得我应该继续相信你吗?” 今井一郎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送到宋武的面前,“这封信是小山庆留给同伴的绝笔,上面提到了我的名字。我将它交给您,若是您发现我不值得信任,完全可以将这封信交给任何一个 分卷阅读253 日本人。即便我是在为日本人做事,一旦这封信落到情报科的手里,我也难逃一死。” 投名状?还是一个陷阱? “和我合作,你们能得到什么?” “我们需要力量,只有您能帮助我们。”今井一郎站起身,再度向宋武鞠躬,“拜托了!” 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赌博。在宋武主动断开和今井一郎的电报联络之后,今井不是没想过去找别人,例如楼逍。但考虑到楼逍以往的行事,他判断楼逍根本不可能和他合作。因此他决定主动来找宋武,并掀开自己的几张底牌。哪怕宋家现在还不是华夏的最高掌权者,他们手中的力量仍不可小觑。况且谁又能断言,在未来的某一天,大总统宝座上坐着的人不是姓宋? “你说的我会考虑。至于这封信,你收回去。” “宋君?” “今井一郎,钱朗,你不了解我。”宋武站起身,“我更喜欢亲手将骗我的人送进阎罗殿。我会一根一根敲碎他的骨头,然后再慢慢割断他的脖子,直到他断气为止。” “……”今井一郎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他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做交易。 但为了死去的小山庆,为了他们所有人的愿望,这笔交易,他必须做!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7月19日,农历六月十六 今日是李谨言的生辰,还没过晌午,来道贺的宾客就络绎不绝。 李家的少爷,北六省总商会的会首,开办的工厂各个日进斗金,背后还有楼家撑腰。如今在北六省商界,李谨言这个名字就是金字招牌。还有人在私底下传言,若是能得李三少的青眼,早晚能飞黄腾达。 楼大总统和楼夫人特地从京城回来的消息一传开,登门的人就更多了。大帅府的人几乎全都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负责登记礼单的二管家,拿笔的手都开始哆嗦,幸亏有从京城回来的大管家帮忙,否则他这条胳膊非得废了不可。 二管家放下笔,坐到一旁喝茶歇一会,大管家随手拿起他记下的礼单翻了翻,不由吸了口凉气,光是这一上午收的礼,就快赶上当初少帅和言少爷大婚了。 政府里的官员,北六省内的商家,还有不少外省的商业巨擘。天津的宋老板,湖州的顾家……这些巨贾出手就是以万计的! 没等大管家从惊讶中回过神,门房又来报,各国洋行的经理大班也来给言少爷送生辰礼。 美国洋行的约翰,英国洋行的乔治,丹麦洋行的约瑟夫,德国洋行的多马克,还有法国,荷兰和意大利,凡是和李谨言有过接触的,几乎一个都没落下。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老天开的玩笑,这些人仿佛事先约好了一样,几乎同一时间抵达,彼此礼貌的打着招呼,像是颇有交情,实际上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洋行的大班经理都知道,约翰和李谨言的交情很不错,接连从他手里得到大笔的订单,口红和罐头等出口产品也总是能拿到最大的份额。虽然英国人和丹麦人也赚了不少,但总的来说,还是这个美国佬更招人恨!若视线能杀人,这个美国佬身上早被戳出几百个窟窿! 约翰和乔治等人长期在华夏做生意,也学会了华夏人情往来的诀窍,尤其送礼的对象还是李谨言,出手更是不凡。不过最大方的还是美国佬和约翰牛。约翰送了李谨言一辆美国通用公司制造的豪华轿车,乔治的礼物则是一支象牙柄的手枪,连装枪的盒子都是象牙的,上面还镶嵌着宝石。 楼府两位管家登记礼单时脸色都有些古怪。不是因为这些礼物价值昂贵,而是他们实在搞不明白这些洋人都在想些什么,怎么能送出这么五花八门的东西来。 枪倒还好,轿车也很好,宝石珍珠也不错,可那个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长条鱼尾巴的是什么东西?妖精?鱼妖?送别人的生辰礼竟然送个妖精雕像,就算是黄金的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钱伯喜杜豫章等人在军中无暇分--身,礼物却没落下,还个顶个的实在,不是银元就是金条。这一整天下来,李三少当真是收礼收到手软,数钱数到手抽肋。 他也清楚,这些人中一大部分能如此给他面子,更多还是因为楼大总统和楼少帅的关系。不过李三少十分想得开,他和楼家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给谁面子不一样,反正钱总归是落进自己的口袋。 宴席结束,送走了宾客,李谨言回房的第一件事不是倒在床上休息,而是双眼放光的坐在桌旁翻礼单,一边翻一边咧嘴笑,楼少帅推开门,李三少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已然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少帅,发财了!”李谨言将手中的礼单一把举起来,“这些足够咱们再造两家飞机厂,改装二十辆丑八怪了。乔乐山之前还朝我要钱买实验器材,这下全都有了。,” 楼少帅走到李谨言身旁,将他手里的礼单拿走放到一边,然后一把将兴奋中的李三少腾空抱了起来。 “少帅?” “睡觉。” “……我还没洗漱。” “睡过再洗。” 李谨言:“……” 好吧,至少他明白了楼少帅说的睡觉,是动词不是名词…… 这一睡,就睡到了后半夜,等到楼少帅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开他,李谨言的眼皮都睁不开了,至于那些礼单,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少帅,下次不能再这么折腾了,我真受不了……”李谨言靠在楼逍的胸前,打了个哈欠。 楼逍低头在李谨言的额前吻了一下,没有说话。 隔日,李谨言睡到日上三竿,早饭自然错过,差一点连午饭都要往后挪。 楼大总统召集军政府里的一干要员开会,楼少帅自然不能缺席。客厅里只有楼夫人和在地毯上爬得正欢的楼二少。李谨言本想吃过午饭之后就去农场,不想却被楼夫人给拉住了。 “先等等,着什么急。”楼夫人让李谨言坐到身旁,楼二少爬到他腿边,抓着他长衫的下摆就站了起来。张嘴咿呀一声,李谨言直接弯腰把他抱进怀里。虽然动作还稍显生疏,比起以前却有了极大的进步,至少楼二少笑得欢实。 “娘有事要和我说?” “就是想问问你我和大总统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家里怎么样。”楼夫人见楼二少在李谨言怀里 分卷阅读254 也不老实,没办法好好说话,便示意奶娘把他抱走。 把楼二少转手,李谨言整了整长衫的下摆,“家里和工厂都好。少帅忙了些,却也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楼夫人点点头,“我在京城总想着你和逍儿能不能照料好自己,身边没有长辈看着,是不是总想不起来好好吃饭?” “哪能啊,娘。”李谨言连忙陪笑,“娘去京城前说的话我都记得清楚,您就放心吧。” “记住就好。”楼夫人掐了一下李谨言的脸,“要是不听话,小心我从京城回来管着你们。” 李谨言摸摸鼻子,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陪笑脸。 等他从大帅府出来,到农场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关北城外,大大小小的农场开垦出了十几处,大的几千亩,小的只有几百亩,都是仿照李谨言农场的模式经营,有的是大地主和商户单独出资,也有几人合伙,出产后按照出资比例分利润。农场里的粮食和牲畜根本就不愁卖,只是关北一地差不多就能完全消化、城外的工业区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和肉类。再者说,就算关北一地消化不了,北方这么大的市场,乃至全国,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不缺粮食。 到目前为止,北六省中的黑吉辽三省以及热河的部分地区都能见到类似的规模化经营的农场,主要种植的作物多是大豆,玉米,小麦和高粱。除此之外还有水稻,土豆和番薯等。养殖的牲畜多是黑猪和黄牛。 由于这些农场大多离得并不远,一些人看到商机,就近建造面粉厂,榨油厂等粮食加工厂,自发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农业经济区。 这些农场和工厂仿佛吞金兽一般的大量吸收本地和外省的劳动力,外省移民如潮水般涌入北六省,关北火车站每天人满为患,走在路上,还能看到不少或挑着行李担子拖家带口,或只身一人朝关北方向去的外省人。 北方有名的特地为此撰文,上海等地的报纸也纷纷转载,连一些租界里的外国报纸都开始关注北六省大量吸收外省移民的情况。偶尔还有记者对走在路上的行人拍照,火花和白烟常会让这些赶路的人吓一跳。 无论报纸上是褒是贬,李谨言也好,其他人也罢,大多对此一笑置之。 在报纸上说出个花又能怎么样?被人说居心叵测又能怎么样?他们该赚钱的赚钱,该找活干的找活干,谁也碍不着谁。 随移民潮涌入的不只是华夏人,连一些生活在西伯利亚的俄罗斯人也跑过了边境线。他们大多来自靠近外蒙的伊尔库茨克等地,其中的某些人给李谨言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煤矿。 “尊贵的老爷,我向上帝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在严寒的冬季,我们就是靠燃烧这些煤才能活下来。” 李谨言仔细的询问过那几个人,希望从他们嘴里得到关于这个煤矿更详细的情况。当他问到这个煤矿是否已经有人开采时,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我发誓,我的父亲和祖父都生活在伊尔库茨克,这里的煤矿很早就有人发现,但是一直没有人来开采。贵族老爷和那些犹太商人都没有。” 李谨言认为这些人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决定将这件事查清楚,这样路天就能开采的煤矿,还靠近西伯利亚打铁炉,沙俄政府为什么一直没有勘探开采? 难不成因为资源太多,不屑一顾? 李三少磨了磨牙,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不过这件事必须要尽快告诉楼少帅和楼大总统,他们之前和德国借款时签订过协议,若是在西伯利亚发现矿藏,德国人有一半的开采权。不过现在那里还属于俄罗斯,就连外蒙也还“独立”着,想要勘探这个煤矿,还得先把地盘弄到手。这就像是眼前有块肉在晃悠,他馋得流口水却没办法下嘴,坑人啊! 就在李谨言为煤矿的事情抓头时,李家也出了件大事。 李锦书留书出走了! 三夫人差点没被气得晕过去,李三老爷也是气得双眼通红。自从李锦书被关过祠堂,脾气虽然还是有些拗,但却懂事不少,至少长辈说的话她能听进去了。加上老太太时不时的叫她过去说话,眼瞅着渐渐脱去了一身的孩子脾气,像个大姑娘了,谁承想刚好两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可怎么办啊……”三夫人平时刚强,遇上李锦书这件事,还是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尽快派人把她找回来!”李三老爷握紧拳头,“马上把锦书屋子里的丫头全都关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帮着她逃家!” 三夫人咬紧了嘴唇,她也知道,事到如今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老太太的,只要能瞒住沈家,在沈家发现之前把锦书找回来,那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三夫人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当即叫来心腹丫头和婆子,把李锦书屋子里的人,上上下下全都抓住关了起来。 李三老爷去请示老太太,三夫人忙着抓人,李锦画坐在周姨太太的屋子里,一边绣着花,一边对她说道:“姨娘不用担心,没事的。” “我怎么不担心!”周姨太太朝屋外看了一眼,关上房门,凑到李锦画耳边说道:“我听说二小姐跑了,瞧这情形八成是真的。她要是没那福气,说不准就是你的福气了。” “姨娘,”李锦书放下绣到一半的手帕,“有些事不是你该想的,也不是我该想的,想多了可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姑娘,你这是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姨娘该不会以为二姐跑了,找不回来,我就能得着好处?” “难道不是这样?” “姨娘,我是你生的,二姐是夫人生的。再者说,二姐找回来,事情遮掩住便罢,若是找不回来,事情传出去,第一个带累的就是我!我劝姨娘还是多念两声佛,求佛祖保佑能尽快把二姐找回来吧。” 说完这番话,李锦画不去看一脸不解的周姨太太,继续低头绣起了手帕,只是不小心针尖扎到了手指,在绣好的牡丹花瓣上留下一点殷红。 杨聘婷走出书店,怀里抱着给孩子们买的字帖,刚招手叫了一辆马车,却在街对面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李锦书?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娉婷,还不 分卷阅读255 走看什么呢?” 同行的另一位女先生已经上了车,杨聘婷忙道自己突然想起一件急事,将怀里的字帖托她带回去,穿过马路朝貌似李锦书的人走去。 “聘婷,你去哪?聘婷!” 女先生叫了两声,见杨聘婷头也不回,只得也下了马车,和车夫道一声不好意思,抱起书本和字帖朝杨聘婷追了过去。 “锦书!” 杨聘婷已经走到李锦书面前,只见她正满脸焦急,不知所措,脚边还放着一只箱子。 “锦书,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到杨聘婷,李锦书顿时涌起了满脸的委屈,“聘婷,我……” “聘婷,你怎么跑这么快!”追在杨聘婷身后的女先生追了上来,她和杨聘婷李锦书是同学,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李锦书?”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杨聘婷朝另外一个女先生使了个也眼色,摇了摇头。女先生也没再问,又叫了一辆马车,打算先把李锦书送回家。 没想到李锦书听说要送她回家,当即摇头,说道:“我不回去,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回去会再被关祠堂的!” 杨聘婷和女先生面面相觑,知道事有蹊跷,只得先将李锦书带回子弟小学。等到了子弟小学,三两句问出李锦书的确是逃家之后,杨聘婷的眉头拧了起来。她不是李锦书,也不是之前事事懵懂的学生,她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锦书,你要是听我的,就马上回家。” “可……”李锦书撅起了嘴,“我不回去!” “你!” “聘婷,我带出来的钱都丢了,你收留我好不好?等我找到事情做,我一定还给你。” “你能找到什么事做?或者该说,你能做什么?” “我……”李锦书被问住了。 “我不能硬拉你回家,但我必须通知你的家人。你身上没钱,也没法养活自己,就算我借钱给你,也只能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 见李锦书不说话了,杨聘婷拿出纸笔,写了两张纸条,一张送去李家,一张送去了楼家,指名要交给李谨言。她知道李谨言和李锦书的关系,不确定李家是否会请他帮忙,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还是告诉他一声的好。 至于为什么……她并不愿意去多想,毕竟,她不再是那个随便就能给人写情书的小姑娘了。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子弟小学送信的人比李三老爷先一步抵达大帅府。 “书已到子弟小学。” 白色的信纸上只有寥寥七个字,落款是一个杨字。李谨言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管家来报,李三老爷来访。 “三叔?” 见到李谨言,李庆云也顾不得其他,将事情一股脑的全说了。李锦书留书出走,若不想消息传出去坏了她的名声,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人。但关北城最近来了大量的外省人,鱼龙混杂,比起名声,李庆云更担心她的安全。要想尽快把她找回来,只能请李谨言帮忙。 “谨言,你一定要帮帮忙。锦书不懂事,好歹是你堂妹,她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若是遇上歹人或是人贩子可怎么办?” 知道整件事的经过后,李谨言神情一变,想起之前收到的信,书,杨,子弟小学……立刻找来二管家,让他马上带人去子弟小学。若是李锦书不在那里,就去鼎顺茶楼找刘老板,说自己有事找他。 “找嘴巴严实的和你一起去。” 管家答应着下去了。 “三叔,只要锦书没出关北城,我一定能把她找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李庆云脸上的神情稍缓,“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对我和她娘说的,怎么就这么鲁莽!” 李庆云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李谨言没接话,也没安慰他,脸上始终一个表情的坐在那里沉思,让李庆云的心里开始打鼓。 “谨言?” “三叔,等锦书回来,我想和她谈谈。”李谨言靠在椅背上,神色间有些疲惫。他昨天没睡好,今天又忙着和德国洋行经理谈进口实验器材的事,刚能喘口气,李庆云就上门了。 “还有沈家这门亲事,我想还是算了吧。”李谨言捏了捏鼻根,“趁着大总统和夫人在,这事我去说。” “这怎么成?”李庆云吓了一跳,不是说能把人找回来吗?这事还没传出去,沈家又不知道! “三叔,结亲是为了结两家之好,不是为了结仇的。”见李庆云的脸色骤变,李谨言放缓了语气,“锦书年纪还小,当初定下这门亲有些匆忙,也没当面问过她愿不愿意,趁事情没闹出来之前把婚约解了,也不至于闹得两家人面上不好看。大总统正和美国人谈派遣留学生的事情,很快就能下来章程,不如送锦书去美国留学,过一两年再回来。” 留学? 李庆云不明白,他来是想请李谨言帮忙把女儿找回来,怎么突然扯到留学的事上去了?再说一个女孩子,跑去国外,这成何体统! “这,这不行!”李庆云倏地站起身,“不行,绝对不行!” “三叔,和沈家解除婚约,还能保全锦书的名声,这是唯一的办法。”李谨言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我会派人跟着锦书的,在美国期间也会保证她的安全。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去留学,可以借口生病去国外休养。” 李庆云看着李谨言,就像不认识他一样,“一定要这样吗?锦书只是一时糊涂。”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李谨言摇摇头,“沈和端或许不会在意这件事,但是沈老……三叔,沈和端是沈老养大的,若他不满意锦书,锦书进了沈家也不会幸福。” 沈泽平忠于楼家,却不代表他会在涉及到子孙后代的事情上妥协。在李谨言的眼中,李锦书还是个小姑娘,但不代表外人也会因为她的年龄包容她。在老一辈看来,李锦书不会是个好孙媳。 “谨言,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李庆云坐回到沙发上,表情有些颓丧。 墙上的自鸣钟敲响了十二下,管家终于将李锦书带回了大帅府,同行的还有杨聘婷。李二小姐硬是拉着她,死活不松手。管家没办法,只得将两个人一起带回来。比起 分卷阅读256 梗着脖子的李锦书,杨聘婷则是有些尴尬,但该有的礼貌却一点也没落下。 “李先生,你好。” “你好。”李谨言颔首,“信是杨先生送的?” “是我。”杨聘婷深吸一口气,脸颊有些发红。即便告诉自己不要再奢望,可面对李谨言,她的心还是跳得飞快,“我给李家也送了信。” “锦书这次能够平安无事,多亏杨先生。”李谨言顿了顿,“不过李某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杨先生能答应。” “我知道。”杨聘婷抬起头,看向李谨言和一旁的李庆云,“这件事我会保密的,也会叮嘱其他人不要说出去。” “多谢杨先生。” 杨聘婷突然笑了,“李三少当真想要道谢,不如多建几间学校如何?还有学校的伙食,半大的孩子很能吃,中午一个馒头,下午上课都能听到他们肚子叫。” “好。”李谨言答应得很痛快,“杨先生的要求,李某一定办到。” 送走了杨聘婷,李锦书依旧坐在沙发上闹别扭,李庆云拿她没办法,只得按照李谨言说的,先回李府报信,顺便把三夫人送来。这样别人问起,也能说李锦书是三夫人带来楼家的。 “锦书,我想和你谈谈。” 李锦书扭过了头,不说话。 “不想和堂哥说话?” “反正一定是要我听话回家吧?”李锦书哼了一声,“祖母动不动就要我学女书,不学就关祠堂,不许我吃饭!” “女书?” “是啊!”见李谨言也十分诧异,李锦书忙道:“堂哥,这都是民国了,为什么还要学那些封建的东西?一定要事事都按照父母的吩咐去做?我又不是李锦画!” “这关锦画什么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了?我不听话,祖母就拿锦画做对比,说我比不上她!还有,爹娘给我说亲,先是一个什么副官,紧接着又换成军校里的沈先生,我都没见过,我不想嫁!” 这才是李锦书真实的想法? “锦书,你若是真不想嫁,堂哥想办法帮你解除这门婚约。” “真的?”李锦书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堂哥最好了!” “当然是真的。还有,你想继续念书吗?” “想,当然想!”李锦书用力点头,“我还想像聘婷那样在学校里教书,那些孩子都叫她先生,我也想那样!可惜聘婷说我现在做不来。” 看着这样的李锦书,李谨言忍不住摇摇头,还真的是个孩子啊。 “那我帮你解除婚约,再送你去美国留学,好不好?” “去美国留学?”李锦书一下子愣住了,“堂哥,你说真的?” “对,想去吗?” 李谨言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拐骗小红帽的狼外婆。 “想,我想去!”李锦书脸上的笑容变得明亮起来,“我想去留学,我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被关在家里等着嫁人!” 听到李锦书的回答,李谨言缓缓舒了口气。这样也好,让她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许就能真正的长大了。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得把沈家这桩婚事妥善解决,毕竟是楼夫人保媒,聘礼也送过了,一个不好恐怕就会惹出大麻烦。 “锦书,堂哥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但你也要答应堂哥,乖乖回家,向祖母和三叔三婶认错,不要再这么莽撞的往外跑了,知道吗?” “恩!” 三夫人火急火燎的赶到楼家,走进客厅,就见李谨言和李锦书兄妹俩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李锦书还被李谨言的笑话逗得乐个不停。三夫人忍不住想揉揉眼睛,她是不是看错了? “三婶来了。” “娘。” 见到三夫人,李锦书倏地站起身,显得有些无措,求救般的看向李谨言。三夫人没看李锦书,而是向李谨言道谢。李谨言摆手,这事主要还是杨聘婷帮忙,他当真没做什么。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他忙的了。 当初怎么就脑子发热帮忙说媒了?以后打死他也不干这样的事了。 三夫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被拉到门口时,李锦书的神情颇有些可怜,李谨言也没办法,早晚都要回家的。不过他也和三老爷三夫人说了,在老太太面前求个情,别让这小姑娘再去跪祠堂了。十几岁的年纪,最不缺的就是逆反心理,好不容易被他说通了,这一跪再给跪跑了怎么办? “言少爷,夫人请您过去。” 这番闹腾肯定瞒不过楼夫人,能等到李家人都离开再叫他,恐怕楼夫人那里也有了决断。李谨言摸摸鼻子,这事说白了总得楼夫人点头,退婚,解除婚约,虽然实质上都差不多,但后者说出去总好听一些。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回到李家,三夫人立刻带李锦书去见老太太,李三老爷恰好也在。李锦书站在老太太跟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头等着被训斥。不想老太太只是打量了她一会,说了一句:“回来就好。”便罢了。 不跪祠堂,不罚抄女书? “我老了,小一辈的事情我就不再掺和了。”老太太一身暗色的对襟琵琶袄,脑后的发髻上只有一根银簪,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庆云,就按照谨言说的办吧。” “可是,娘,婚约的事情暂且不论,锦书一个人去国外……” “不是会派人跟着她吗?”老太太靠在素色的引枕上,“既然想出去,那就出去吧。出去见见世面,说不准就明白了。等除了孝,我就在后院起个佛堂,每日念念经,也算是为子孙积福了。” “老太太……” “我累了,下去吧。以后没事别来烦我了。” 这番话里带着一股疲惫和心灰意冷。李三老爷不敢再说话了,三夫人也不敢出声,李锦书看看爹娘,再看看闭上眼睛不再看她的祖母,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她明明是为了自由抗争,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一样? “行了,回房吧。” 李庆云和三夫人都没再责备李锦书,让她回房好好休息,只是告诉她,她屋子里的两个丫头因为犯错被辞了,暂时让三夫人身边的喜福伺候她一段时间。李锦书有心想问,话到嘴边却 分卷阅读257 最终没有问出口。 穿过回廊时,李锦书停住了脚步,“锦画?” 李锦画从回廊的另一头走来,一身旧式的素色衣裙,和李锦书身上的洋装形成了鲜明对比,她们就像两个时代的人,不同的思想,不同的衣着打扮,也将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擦肩而过时,李锦画突然开口道:“二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啊?” “你常说的民主,自由,平等,你真的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我们追求的就是民主自由,反对封建压迫!人人生来便应该是平等的!” 李锦画一直都是老太太嘴里的乖孩子,女书能倒背如流,除了看诗词,就是在房间里绣花,她突然开口问这些,李锦书颇感诧异。难道她也想上学了? “平等啊,”李锦画意味深长的笑了,“二姐,在你眼中,我和你是平等的吗?你和喜福是平等的吗?” 李锦书愕然的看着李锦画,她和锦画,喜福?李锦画是姨太太生的,喜福是个丫头,她们怎么能一样?可她刚刚也说了,人生来平等…… “想不通,对不对?其实我也想不通。”李锦画收起了笑容,“你知道吗?你拼命想逃开的一切,是我做梦都想拥有的。” 是啊,做梦都想。 说完这番话,李锦画朝李锦书颔首,迈步离开了。她知道有喜福在,这番话肯定会传进三夫人的耳中,都忍了那么久,为什么今天就沉不住气了呢?深深叹了口气,是因为嫉妒吧? 她嫉妒她,却不会伤害她。但李锦书从没想过,她的行为是否会伤害到别人…… 隔日,楼大总统请沈泽平过府一叙。沈老离开楼家后,李谨言便派人给李庆云送去一封信。接到信后,李庆云当即去见老太太,却被老太太的大丫头春梅拦在了门外。 “三老爷,老太太说她年纪大了,有些事她不好再管了,您自己拿主意就成。” 一句话,打破了李三老爷最后的奢望。 两天后,以李锦书生病需要到国外休养为由,沈李两家解除了婚约。 由于李家和李谨言的关系,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但沈家和李家都是三缄其口。到后来,怀着各种心思打探的人也不得不相信,因为李锦书生病,李家不想拖累沈家,不得已才解除了婚事。 李家厚道,沈家仁义,盖棺定论。 至于这桩婚事的两个主角,沈和端当真是以为李锦书病重,遗憾之后便也罢了。李锦书却正忙着收拾行李,准备一个月后前往美国留学。李三老爷在经过这件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人也变得沉默许多。三夫人开始对李锦画的婚事上心,认为李三老爷之前看好的那家人不合适,想要再给她找一家更好的。 李谨铭的身体愈发差了,老太太开始整天吃斋念佛,对府里的事很少再过问。 李家一切如常,却也好像根本不一样了。 楼大总统返回京城之后,便将向美国派遣留学生的一干示意提交了议会。 这次华夏向美国派遣留学生,费用皆出自美国退还的庚子赔款。民国成立之初,为缓和因排华法案造成的不良影响,同时也为了更大范围的开辟华夏市场,美国政府便提出退还部分庚子赔款,作为华夏学生赴美留学的费用。 此举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只可惜当时南北对峙,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以英国为首的列强一直没有承认到底哪方才是华夏的合法政府,美国的这一计划只得搁浅。如今联合政府成立,这一计划再次被提上日程。 李谨言想送李锦书出国留学,也并不只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作为联合政府派遣的第一批留学生,美国政府和华夏政府都必定相当重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待遇会比以往的留学生都好。 对于李锦书来说,这是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李谨言也希望在国外的两年时间里,她能真的学有所成。 放下笔,李谨言重新审阅拟定好的计划书,不错漏任何一个细节。增建分校,改善学生的伙食,既然答应了杨聘婷,他就一定会做到。不过杨聘婷也提醒了他,关于他所创办的学校,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 楼少帅走进房门时,就见李谨言正蹙着眉头,看着手上的一叠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 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走到桌旁,李谨言却恰好在这时抬头看他,眼睛越来越亮。 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创办学校,一要资金,二要师资,三要名气。 袁宫保三千保定生定北洋天下,蒋校长一门黄埔逐鹿中原,李白二人凭桂系讲武堂与中央分庭抗礼。 北六省军官学校源自东北讲武堂,清末时,各地新式学校和讲武堂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成立,东北讲武堂就是其中之一,主要为培养新式陆军军官。如今北六省军队中的军官,很多就出自这所讲武堂。 “少帅,有没有兴趣做校长?” “校长?” “是啊。”李谨言双手交握,两眼放光,“办学校,少帅任校长。” 蒙学,小学,中学,大学。 技术学校,军官学校。 北六省军官学校培养陆军,海军学校和空军学校同样不可或缺。不只创办大学,连同附属小学,中学一同创建。技术学校可以聘请军工厂里的老师傅到学校里讲课,另外还可以请洋人,只要有真本事,钱都不是问题! 此时华夏的近现代学校数量和规模不只落后于西方,甚至比不上日本。日本自从明治维新起,便实行“全盘西化”,进行西式教育,强迫教育,拿着棍子的警察就站在教室后边,学生调皮就要挨棍子。 日本的陆军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更成为了日本-军-国-主义的策源地,“教育”出了一大批在华夏大地上犯下滔天罪行的战犯! 虽然日本的军事教育水平在西方人看来纯粹是三流,在诸如蒋方震等军事天才眼里也是渣渣,但就是这样的军队,却能在华夏大地上任意肆虐,不可一世! 华夏人不会打仗吗?华夏军人不勇敢吗?华夏人不敢拼命吗? 不! 孙子兵法,孙膑兵法,都是出自华夏,几乎每一支华夏军队都是“敢 分卷阅读258 死队”!华夏军人抱着炸药包,捆着手榴弹一个接一个的赴死,他们用磨掉了膛线的汉阳造对抗敌人的三八大盖和机枪,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敌人的坦克,飞机和大炮! 这种悲壮彰显着华夏军人的无畏,可敬,却也让华夏的弱点-暴--路-无疑。 国贫民弱,军工落后。 各国列强欺凌压榨,军阀混战民不聊生。 国人内战更是耗尽了华夏的最后一口元气,将清朝洋务派和民族资本攒下的底子全部耗光。清末时,华夏还能制造口径超过105乃至于150的重炮,能自主制造一吨的客轮。但在日军侵华期间,机枪和七五山炮却已经成为了华夏军队的“重武器”。 这个时空的华夏被某只蝴蝶振动翅膀掀起的风吹离了原本的方向,在大规模内战彻底爆发前,南北政府实现了“统一”,哪怕只是形式上的统一,也为华夏民族保留住这口元气。 李谨言此刻想的,就是将这份被保留下来的财富继续发扬光大。 资金他不缺,他缺少的只有人才!值得高兴的是,他面前就站着一个大杀器,投下去绝对是原子弹级别的! “少帅,怎么样,考虑一下呗?” 李谨言笑得像只狐狸,只要扛起楼少帅这面大旗,还担心优秀人才不跳到他的锅里来?况且,一个月后,首批赴美留学生就要乘客轮分批从青岛和上海出发,他安排在李锦书身边的人可不只是为了保护她。 说是间谍不太好听,但搜集情报,搜刮人才,却是他们的主要任务。 现在的美国还没有利用两次世界大战时的地理优势和大笔债权彻底崛起,现在的美国是淘金者的天堂也是很多人的地狱,现在的美国却已经有了诸如弗吉尼亚大学等高等学府,培养出了大量优秀的学者和人才。李谨言特地询问过任午初,他因为排华法案对这个国家深恶痛绝,却也承认美国的教育已经走在时代的前列,甚至超过了欧洲的一些老牌国家。正是大批学校教育出的人才和欧战时流亡到美国的学者,为山姆大叔在以后成为世界警察打下了无比坚实的基础。 所以,人才和教育,必须两手抓! 楼逍解开武装带和军装的领扣,没有说话。 “少帅?”李谨言伸手去拉楼逍的衣袖,“答不答应,至少说句话?” “哦。” 这是什么回答? 李谨言有些无语,下一刻,后颈却被一只大手扣住,仰起头,对上一双深黑色的眼睛。 “要我做什么,只是校长?” “只是校长。”李谨言没有犹豫,“学校我造,资金我出,先生我也可以请。但这一切都要以少帅的名义。” “我的名义?” “对,以少帅的名义在北六省各地创办蒙学和小学,仿照子弟小学的模式实行义务教育。学费全免并提供早午两餐。到今年年底,六省内至少要开办三十所这样的学校。” 楼逍沉思半晌,示意李谨言继续往下说。 “除此之外,在关北城创立陆军小学,航空学校和海军学校。学员可以从六省小学的学生中招收。” 知根知底,还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基础,不正是军校生的好苗子?未来的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接连两场世界大战爆发,世界强国位次重新排序,国与国之间的游戏规则被重新制定,华夏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如何,将决定华夏在未来国际上的地位。 哪怕不能赶英超美,至少也要把日本矬子甩出两条街,踩在脚底。不只要把他们彻底赶出华夏,条件允许的话,李谨言还想让华夏军人走出国门,到这个岛国去“敦亲睦邻”一下。 凭什么只有华夏老百姓被欺辱,被屠杀,而这个国家的的人却在为“皇-军的威武”高声欢呼?为占领华夏的首都“举国欢腾”?!说他们被蒙蔽?大量日本的女人可是心甘情愿的出卖身体为皇-军赚取军费,日本的小孩子最热衷的游戏之一,就是模仿甲午之战将华夏人通通杀死! 不是想创建大东亚共荣圈吗?好啊,那就建吧,至于怎么建,就是华夏说的算了。 让这帮矬子跪着唱征服,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不服?大巴掌扇死你…… “所以,校长要我来当?” 楼少帅的话将李谨言拉回了现实,拍拍脸颊,又走神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对,由政府牵头,有了少帅的名义,各地政府,地方议会和乡绅都会响应。”哪怕只是为了官途或是自己的面子,肯定也会尽全力配合。 “建校的资金我出一部分,财政局应该能拨付一笔教育资金,其余的费用可以从各地募集,仿照当初子弟小学建校时的做法,将捐款人的姓名和捐款数额都登报发表。” 一来是为了感谢,二来是为了吸引更多的资金。 国人好名,有一个“流芳千古”的机会摆在眼前,就算是那些视金钱如命的人,恐怕也会动心吧? 李谨言现在是北六省总商会的会首,他发话,应该不会有人刻意驳他的面子。自被六省总商会以下,各地商会,各民间组织,大大小小的商人,就算每人只拿出十个大洋,也是一笔巨款了。 除此之外,有楼少帅挂着校长的名号在上面压着,想朝这笔建校资金动手的人也得慎重考虑,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若被逮住,将不只是砍手,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会连头一起砍的话,聪明人都该知道如何取舍吧? “我明白了。”楼少帅的视线在李谨言的脸上缓缓扫过,垂下眼帘,端起茶杯,手指擦过杯沿,“扯大旗。” 李谨言呵呵干笑两声,的确,楼少帅就是那面被扯起来的大旗,不只是象征,同时具有相当“实际”的意义。 “可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楼逍握住李谨言的手腕,掌心火热,俯身,嘴唇擦过李谨言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吹拂在李谨言的颈侧,也让李三少明白了,想扯这面大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 好吧。 李三少一撇嘴,两手按住楼少帅的肩膀,侧过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在被扔到床上,扯开衣服的时候,李谨言还在想着,这事他赚了。但在接连被折腾了两次,又一次被楼逍扣住膝弯,将腿架上肩膀的时候,李三少欲哭无泪。很显然,某老虎不只打算回本,还要讨 分卷阅读259 点利息。 他哪里是赚了,分明是亏大了…… 七月二十五日,一列从天津方向开来的列车驶进了关北火车站。 由于近期大量外省移民涌入,关北火车站加大了治安管理力度,一个连的士兵进驻,加上巡逻的警察,让站台和候车室不再混乱不堪,即便拥挤依旧,人生嘈杂,比起之前却有序很多。 一些打算趁乱浑水摸鱼的扒手也被揪出来,要知道,练就火眼金睛的不只是孙大圣,还有可能是身着便衣,专门抓贼的警察。 一个扒手两个大洋,让这些警察们的双眼放出了绿油油的光。而被逮住扔进牢里关上一天一夜的扒手,却个个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发誓走出这道门就立刻改行,去要饭也不再做贼了。 至于原因,看看他们肿成猪头的脸,被掰断的三根手指,再看看那间牢房里满脸横肉,眼角还横着两条刀疤的大汉,估计就能猜出一二…… 廖祁庭原本计划二十日离开天津,不想中途出现变故,不得不前往京城,直到今天才转道乘坐火车抵达关北。 随从提着行李,保镖护卫在廖祁庭四周,他们显然被关北火车站的人流惊到了,即便是在上海天津等大站,也没看到这么多的人,说是接踵摩肩,挥袖成云,一点都不夸张。 “少爷,这人太多了。” 小栓子提着藤木行李箱紧跟在廖祁庭身后,瞅瞅四周,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老天,这得有多少人? “别管那么多,先出去再说。” 一行人走出站台,立刻就有车老板迎了上来。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这些车老板不只在火车站接生意,还组成车队在关北城和临近的乡村县城之间往来奔波,送信,载客,拉货,样样都有。长久下来,这些车老板凑到一起一合计,推举了三个为人诚恳,脑袋也够用的出来,正式组建车马行。 廖祁庭一行七人,加上行李雇了三辆马车。如今的“载客”马车和“货运”马车开始有了明显区别,载客的更加舒服,只要是来过的关北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板,来关北做生意?” 车老板一甩马鞭子,棕色驮马迈开蹄子,铁质的马掌踏在新修不久的水泥路上发出得得声响。 “是啊,上次来还是几个月前,这次再来变化可真大。”廖祁庭笑着说道:“光是路就不一样了。” “可不是。”车老板听廖祁庭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您是没瞧见,当初修这条路费了多大的劲,几百壮汉子干了一个月多,这还不算完,咱少帅说了,要把关北城通往城外的几条大路都修通。报纸上登出消息,这四里八乡的汉子可都高兴坏了。” “为什么?” “还用问?有活干呗。每天六个杂粮馒头,大白菜炖猪肉,还有三十个铜板的工钱。”车老板又甩了一下鞭子,和迎面过来的七八个汉子打了声招呼,他们都穿着草鞋,衣服上打着补丁,肩膀上扛着铁锹或是铁铲,气色却还不错。看样子是要往城外新建的工业区去,那里最近又在新建厂房,正缺人手。 等到汉子们过去,车老板才接着说道:“这些都是外省来的,背井离乡就为挣口饭吃。咱们这里只要肯下力气,肯干活,不说赚大钱,吃饱肚子绝对不成问题。” 廖祁庭点点头,没有继续再问,只是看向那几个汉子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和他坐在一辆马车上的枝儿一路过来都没有说话,距离关北城越近,她的心就跳得越快,双手紧握攥紧了衣角。 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进城之前,车老板先将马车赶到路边的一处红砖建造的岗亭前,从怀里取出三个铜板和一个棕色封皮的本子交给里面穿着蓝色制服的人,那人翻开本子,在空白的页面上盖了个红色印章,随后把本子还给车老板。 “刘老板生意兴隆,恭喜发财啊!您这一个月的路费已经交够五十个铜板了,接下来几天就不用再交了。另外请您帮忙告诉赵老板一声,他上个月的退税还没领,生意再忙也要抽空过来一趟。” “知道了,我回头就去告诉他。” 车老板笑呵呵的把本子收好,赶着马车离开了。 “政府不是下令裁撤厘金了吗?”走到几米外,廖祁庭才开口问道:“怎么关北城还在收?” “这不是厘金。”马车进了关北城,三辆马车排成一列,靠在右边往前走,“这是路费,修路是政府出的钱,方便咱们做生意,咱们交钱也是应该的,总不能白得这份实惠吧?” “路费?” “对,当初修路的时候就说好了,咱们做车马生意的,除了税金,每三趟要交一个铜板,交满五十个铜板就不用再交了。这点钱不到半天就能赚回来,算不了什么。” “那退税?” “那个啊,也是这几个月的事,连续两个月交满税,就有一成会退回来。” “全都是这样?” “是啊,做生意的,种地的,都一样。” 车老板咴了一声,停下马车,回头对廖祁庭说道:“这就到了,荣您惠顾,一人五个铜板。七个人的行李,算十个铜板。” 小栓子上前结清了车钱,车老板又对廖祁庭等人说道:“几位要是想投宿,穿过前面的巷子就是走马街,那里有十几家旅馆客栈,好的差一点的都有,您要是不清楚,就找一个路边的茶水摊问问,还有穿着土布衣裳的报童,他们都知道。” 茶水摊,报童? 顺着车老板指的方向,廖祁庭看到了路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身短衫长裤,脚上穿着黑面布鞋,身上背着绿色大口袋,口袋里还有两份报纸。 那孩子见到廖祁庭也没停下,车老板朝他招手,他也摇头,隔着路喊:“刘大叔,我赶着回学校上课!钱大娘的茶水摊子就在前边。” 话落,朝车老板行了个礼,撒腿就跑了起来。 “嘿,我怎么忘了这茬了。”车老板抓了抓脑袋,“得了,几位往前走几步就有个茶水摊子,问路去那里就成了。” 廖祁庭笑着点点头,目送车老板离开,心里却在思量,这关北城,当真是不一样了。 没走出十米,就见到了车老板说的茶水摊,小栓子上前问路,廖祁庭和枝儿站在路旁。这时,从对面一间绸缎庄里走出了两位夫人, 分卷阅读260 看到其中一个穿着青色旗袍的夫人时,枝儿顿时就愣住了。 那位夫人也恰好抬头看过来,见到枝儿,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枝儿?” “二夫人……” 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廖兄,请。” 李谨言一身蓝色长衫,亲自将廖祁庭迎进了大帅府。 事情的具体经过,他听二夫人派来报信的人说过了。廖家的七少爷,千里迢迢将枝儿带回北六省,送到关北城,说他只是大发善心,连小孩子都不会信。他想做什么?不仅让枝儿跟着二夫人回了住处,连二夫人酬谢的礼都不肯收。 不是因为善心,那就是另有所求。 “三少不必如此客气。”廖祁庭笑着拱手,第一次看清李谨言的长相,不由暗道,果然是好人品。 看着廖祁庭脸上的笑容,李谨言不由一皱眉,这个廖七少爷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很快,在简单寒暄之后,廖祁庭就将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廖兄是说,你打算同我合作?” “对,是我,而不是廖家。” “为什么?” “很简单,我行七,上面还有六个兄长,除了不成器的,三位兄长已经在管理家族生意。”廖祁庭的身体微微前倾,“我人轻言微,很多事就算想做也做不了,有些话说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李谨言忍不住诧异,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廖祁庭怎么会和他说这些?况且,很少有人会将家族内部的权力争夺在一个外人面前说的如此直白吧?现在不比后世,胳膊折在袖子里才是大部分人的处事之道。 “这件事在南方算不上是秘密。”廖祁庭见李谨言不说话,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我说出去也只是为了让三少明白,我甩开廖家自己找你合作的原因。” 北李南廖,李家已经没落,虽有李谨言,可他手下的生意却都已经挂上了楼家的牌子。而廖家……老太爷在时还好,否则,他那几个伯父伯母,叔叔婶婶还有堂兄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连他出嫁的堂姐都时刻盯着娘家的这点东西。廖祁庭就像他说的那样,人轻言微,有些话明知道是对的,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往往会被立刻打压下去。 如他之前和老太爷所提与楼家合作的事情,当时李谨言的生意还没做到这么大,楼家“偏安”北六省,北方的大总统还是司马君。若廖家能抓准机会,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老太爷也有几分意动,廖家在南方的处境算不上好,郑怀恩就是个嘴炮,手下没军队,廖家跟着他不会有太大的前途。廖祁庭前番北上,就是经过了他的默许。 可惜几个叔伯和堂兄听到风声后立刻出言反对,甚至说廖祁庭此举会给廖家招来灭顶之灾。 “廖家的根基在南方,若是和一个北方的军阀交好,咱们在南边的生意怎么办?郑怀恩没用,南六省的宋舟可还在那看着哪!” 一番话让廖祁庭的计划只能胎死腹中。廖祁庭甚至怀疑,他们根本没仔细去想这件事会对廖家有什么影响,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不去看廖家的未来,只管眼前的利益。 当廖家的其他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时,老太爷不可能一意孤行的支持他,毕竟想要维系一个家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身上杀伐果决和独断的锐气,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被渐渐磨灭。他现在所想的,大多还是子孙和睦,家族安稳。 最终,天平还是倾斜到了廖祁庭的叔伯一方。 廖祁庭很遗憾,但他也没办法。 随后民四条约被报纸全文刊登,郑怀恩被迫下野,宋舟成为了南方的实际统治者,几个堂哥堂姐在家族聚会时明里暗里的嘲讽廖祁庭,只说多亏老太爷没被他三言两语蒙蔽,任由他胡来。 对此,他却只是笑笑,一言不发。 直到北六省接连战胜了俄国和日本,楼盛丰又登上联合政府的大总统的宝座,这种冷嘲热讽才渐渐平息。事实证明,廖祁庭的眼光没错,宋舟不是楼盛丰的对手。 可经过之前的那段波折,廖祁庭有心提携家族,也不会再直白的说出来了。他明白,如今的廖家人和很多已经没落或正在没落的传统商家一样,只盯着自己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不愿意推开门走出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哪怕用不到他们半分力气。 安于现状,固步自封,只会将家族逐渐带向没落。身为廖家人,廖祁庭绝不愿意看到廖家走到这一步。 李谨言不是刚出社会的愣头青,不会凭廖祁庭简单几句话就相信他。不过对于廖祁庭所说的南方市场,他的确有兴趣。 不过,廖七少爷想撇开廖家同自己合作,凭借的是什么? “这个。”廖祁庭指着自己的脑袋,“全凭这个。” “哦?” “我从四岁开始就跟在祖父身边,启蒙用的是廖家的账本,别的孩子在背三字经千字文的时候,我已经能打算盘记账了。” 廖祁庭侃侃而谈,落落大方,就差明着说“我很优秀,十分优秀,相当优秀!哥是智能机,货真价实!”李谨言很少见到像廖祁庭这样直白夸奖自己的人,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也表明了廖祁庭相当的自信。 “廖某自认做生意的眼光和手腕都不差。而且,”廖祁庭顿了顿,“现在廖某就能帮上三少的忙。” “例如?” “廖某听说三少已经是北六省总商会的会首?” “正是。” “若真是如此,廖某不得不说,三少如今的作为,就像是捧着一个聚宝盆,却不会将其中的金银珠宝取出来,实在可惜。” 聚宝盆?这是什么意思,是让他去搜刮总商会里的商家?这手段也未免太…… “廖某的本意并未如此。”廖祁庭示意李谨言靠近些,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话。 话落,坐正身体,双手交握搭在腿上,“三少以为如何?” 愕然,惊讶,佩服,都不能完全表达出李谨言此刻的心情,眼前这人当真是个经商的天才!不过,他也从廖祁庭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种东西,野心! 这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一旦给他施展的舞台,他必将大有所为! 和他合作必须加倍小心,很 分卷阅读261 可能下一刻就会被他反噬。但若将他的这份野心用好,绝对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 合作,可以,但必须按照自己定下的规则。 “我们可以合作。”李谨言坐正身体,表情认真的看向廖祁庭,“但方式由我来定。” “愿闻其详。” “我手下的生意很杂,不方便管理。我决定成立楼氏商业集团,不知廖兄否肯屈就副总经理一职?将来开拓南方市场,廖兄必将得偿所愿。” “副总经理?” 廖祁庭有些犹豫,这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是将自己摆在和李谨言同等的地位,希望能与对方合作。而李谨言提出的要求,却是让自己成为他的下属。 合作伙伴和下属…… “廖兄可以考虑,不必马上做出决定。”李谨言笑了,是廖祁庭自己找上他的,不是他求廖祁庭上门的,当他看不出这个姓廖的从一开始就存着利用他的心思?他不介意被利用,但必须给出足够的报酬,或者是付出相当的代价。 撇开廖家,廖祁庭所有的不过是他的头脑和做生意的手腕,比起做股东,李谨言认为他更适合做个经理人。 这个人的野心太大,只是冰山一角就让李谨言心惊。 无论他想做胡雪岩还是民国版的巴菲特,李谨言绝不愿意自己成为他的踏脚石! 事实上李谨言有些想差了,仅凭他和楼逍的关系,廖祁庭就没那胆子把他当踏脚石。不过这却阴差阳错的给廖祁庭留下了一个相当“深刻”的印象,李三少是个“狠”角色。 他只想借助对方的财力物力,对方却要把他整个人给“霸占”了。 狠,真狠! 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事情谈完,廖祁庭答应回去考虑,李谨言起身送他离开,刚走出大门,却好遇上从军营回来的楼少帅。李三少给两人做了介绍,廖祁庭是认识楼逍的,楼少帅却对这个险些丧生在他马蹄子下边的廖七少爷没什么印象。 送走了廖祁庭,楼少帅才开口问李谨言:“廖家人?” “对,就是南方那个廖家。”李谨言将廖祁庭来找他的前因后果都详细说了,最后补充一句,“我想让情报局在南方的人仔细查查他。” “怀疑他?” “倒不是怀疑他的身份。”李谨言笑道:“确定他是不是廖七少爷,只是一封电报的事。我想知道更详细的东西,例如廖家和宋舟的关系到底如何。这样也能知道宋舟的钱大多是来自哪里。如果将来大总统打算削藩,动武之前可以先考虑从钱袋子下手。” 兵者,国之利器。只要各省督帅手里还握有军队,华夏还是随时面临内战的风险。削弱各省督帅对军队的掌控权,不也是楼大总统和中央政府正在做的事情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可称之为“削藩”。只不过削减的是军队,而是不是土地。 楼少帅站定脚步,挑起一边的眉毛,侧过头看向李谨言,过了许久,才点头道:“好。” 隔日,李谨言特地去了一趟二夫人的住处。 枝儿重新换上盘扣褂子和宽脚裤,黑油油的大鞭子垂在身后,看到眼前这个姑娘,李谨言恍惚间又回到了刚醒来的那几天。 “少爷,您来了。” 在上海的那段时间,枝儿被逼着学了一口上海话,举止神态间也带上了一丝抹不去的痕迹。之前没见过她的丫鬟门房不清楚,二夫人却能看得出这些细微的地方,她自己也知道。 在那样的地方走过一遭,就算她拼命的想忘,清晨醒来,眼角也总是会带着没有干涸的泪水, 李谨言将带来的点心递过去,笑着说道:“这是特地给娘带来的,新鲜的枣泥馅。我记得你也爱吃这个。” “可是,多亏少爷还记着。” 枝儿笑着接过点心,却小心的没去碰李谨言的手指,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立刻谨言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装作不知道远远强过自以为是的安慰。没人愿意被揭开藏在心里的伤疤。 二夫人料到李谨言这两天会来,枝儿服侍他几年,一心一意的为他,如今……也只能说造化弄人,老天爷的善心往往落不到真正可怜人的身上。 “娘,我过段时间要出趟远门。” 李谨言一边喝茶,一边把他的打算告诉了二夫人。 最近国内局势还算稳定,湖州的顾老又一直想见他一面,李谨言计划在八月中旬去南方走一趟。一来为了看看顾老,二来也为将来在南方开辟生意做准备。 报社的文老板好几次和李谨言提出想在南方开办临时分社,通过宋老板和顾家,李谨言也和不少南方商家有了生意上的往来。但想要在南方把生意做大做强,有些事他必须亲自出面。 若是廖祁庭真答应他的条件,这一趟去南方说不准就要和他同行。排外一事古来有之,但有这个廖七少爷在,这些麻烦就很容易解决了。 “出远门?” “是啊,因为生意上的事,要去趟南方。”李谨言笑着说道:“娘有什么想要的?儿子帮你带回来,听说苏州的绸缎极好,还有南方的首饰……” “娘这么大年纪了,用不着那些。”二夫人摇摇头,想起箱子里那几匹李二老爷给她带回来的绸缎,再看眼前的李谨言,视线突然变得有些模糊,听到李谨言叫她,用手往脸上一抹,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二夫人不想多说,说了也只是让孩子挂心罢了,“你也不用记挂着我,自己注意安全比什么都强。虽然现在国内不打仗了,可南方那边……”二夫人咬了咬嘴唇,自从李二老爷出事后,一提起南方,她的脸色就不会太好。 “我都记着,娘放心吧。”李谨言说道:“少帅还派了两个班跟我一起南下,真遇到麻烦就把身份亮出来,没人敢为难我。” 当他对楼少帅提出想去南方走一趟时,楼少帅并没出言反对,只是又给李谨言指派了一个班的护卫,荷枪实弹的跟着。李谨言想说这太兴师动众了,却被楼少帅一句话就打了回来。 “这样,不会有人敢找你麻烦。” 李三少眨眨眼,不再说话了。 分卷阅读262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八月五日,萧有德带着米哈洛夫乔装返回关北城。 “这真是一个俄国将军?” 看到米哈洛夫的第一眼,李谨言就产生了怀疑。据他所知,米哈洛夫是个胖子,眼前这个完全和电报里描述的不一样。 他并不知道,比起被许二姐等人绑-架时,米哈洛夫已经瘦了至少二十斤! “他的确是米哈洛夫,前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家里还是颇有势力的沙俄贵族,他本人也有爵位。”萧有德重新将黑布套在米哈洛夫的头上,而对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还主动弯腰低头,方便萧有德动手,看得李谨言目瞪口呆。 随后,米哈洛夫被带回情报局,那里早就为他准备了舒适的房间,每天的伏特加和黑面包加熏肉都不会少。萧有德从他嘴里掏出不少有用的东西,也摸清了这人就是个软骨头,留着他,说不定将来还能派上大用场。 不过在那之前,得想办法给他洗洗脑,这项工作,情报局有不少老手擅长。 哑叔没和萧有德一道回来,他让萧有德给李谨言带句话,他要在后贝加尔多呆几天。一来要确保喀山能成功打入基洛夫领导的反抗组织内部,二来,后贝加尔这群人在他老人家眼里都是“好苗子”,他又起了收徒弟的念头。 “喀山那里还顺利吗?” “其他还好。只是有个叫托洛茨基的人一直从中作梗。他怀疑喀山的身份,还要求反抗组织断绝同后贝加尔的来往,但被基洛夫拒绝了。” 基洛夫拒绝托洛茨基的的理由也很充分,这些人救了他的命!而且他们都是贫穷的猎人和伐木工人,和他们是一样的贫苦大众! “托洛茨基?” 这不是那个苏联红-军的缔造者,第四国际的领导人,公然和斯大林叫板,结果被契卡终结掉的强人吗? “言少爷?” “基洛夫和这个托洛茨基的关系怎么样?” “恨难说。”萧有德想了想,说道:“不过他的意见却能影响到基洛夫和反抗组织。基洛夫之前拒绝他,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他现在在西伯利亚?” “不。他在彼得堡,反抗组织现在的据点被沙俄的军队发现了,交火几次,死了不少人。基洛夫决定带领余下的组织成员向西迁移,进入伊尔库茨克。” 伊尔库茨克? 看来托洛茨基的意见还是影响到了基洛夫。否则他不会向中西伯利亚的方向走,而应该在东西伯利亚找个更隐蔽的地方暂时蛰伏,发展壮大势力,同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安德烈及其打手们斗争到底。 不过,只要这些人能继续在西伯利亚“艰苦奋斗”,吸引俄罗斯边境驻军的火力,就已经给华夏军队帮了大忙。 在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安德烈为了自己的前途,动用一切力量不遗余力的追杀基洛夫率领的反抗组织时,驻守在满洲里的戍边军趁机在额尔古纳河西岸频繁活动,并将活动区域不断扩大。偶尔也会碰到巡逻的俄国兵,双方却很少发生冲突。大部分俄国兵还会用手里的财物同他们换烟酒和罐头。 戍边军的卷烟,玻璃瓶装的烈酒,大盒的肉罐头,已经成为了这些俄国兵的心头好。 他们拿出交换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女人的首饰,砸碎的烛台,破碎的宝石,甚至有牙齿形状的金子。 这些东西的来源很耐人寻味,但谁在乎? 就这样,戍边军一边用香烟烈酒罐头同俄国兵们建立“友谊”,一边绘制着额尔古纳河西岸的地图。 不久前,一个营的大兵碰巧走进了额尔古纳河西岸的“无人区”,当他们得知这里就是俄国兵嘴里的恶魔之地,没有人愿意到此巡逻后,立刻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廖习武。 廖习武也不明白是怎么回是,许二姐等人开发“无人区”的行动是秘密进行的,杀人放火都是悄悄地,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公告天下。不过廖习武有个好习惯,老毛子的便宜能占就要占!不管怎么样,先把地盘占下来再说。 于是,在俄国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戍边军在额尔古纳河西岸的无人区叮叮咣咣干起了活。 近一米深的战壕,木头搭建的掩体,营房,甚至还有一个马厩。 总之,在十天之后,一座像模像样的边境哨所加防守工事完成了。 地盘占下了,廖习武也不含糊,直接上报楼少帅,请求派专人去勘测土地,立界碑。 “洋人不经常干这事?甭管是不是你的地方,先占了再说。”廖习武靠在电报室的墙上,一边念道:“还说什么处-女-地。我看,咱们占这块就叫处-男-地,纯爷们!对了,这话别发给少帅!” 发报中的兵哥:“……” 楼少帅收到电报后,二话没说,直接派出两名勘测人员和一个新编步兵团出发前往满洲里。同时下令晋升廖习武为戍边军旅长,少将军衔。 从收到电报到相关人员登上火车,用了还不到一天半的时间。 火车开出关北城后,楼少帅才给楼大总统发了一封电报,告知整件事的详情。 当初同俄国签订满洲里条约时,边境勘测问题就被暂时搁置,一直悬而未决。既然是悬而未决的土地,谁又能说得清楚到底是华夏的还是俄罗斯的? 这是个依靠拳头和大炮说话的年代,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靠嘴皮子是没用的。 说白了,脸皮不够厚,拳头不够硬,是没办法占到便宜的。 可喜的是,楼少帅跟在外公身边学到的是官场厚黑,德国军校教给他的则是“真理永远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于是乎,对于戍边军跑到额尔古纳河西岸去圈地的行为,楼少帅除了嘉奖,没有二话。 楼大总统接到楼少帅的电报之后,独坐半晌,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考虑良久,把电报纸撕成两半用火烧了。 不得不承认,楼大总统才是真正的“老奸巨猾”。当俄国人终于发现戍边军跑到自己的地盘上安营扎寨,赶也赶不走之后,立刻找上门来讨说法。 楼大总统两眼一翻,两手一摊,占你们的地盘?有这事吗?没有啊,至少他不知道啊。 证据是华夏的界碑?那也只能证明那里本来就是华夏的 分卷阅读263 地盘,否则华夏的界碑怎么会在那里? 至于那块界碑为什么一直向西移动的问题,他又没亲眼看到,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要不等到召开议会,把这个会引起国家争端的严重问题提交议会讨论?华夏是个民主自由的国家,作为总统,他是不能独断专行的。 俄国人被噎得直翻白眼。 几百个议员,要讨论到猴年马月去?! 等到俄罗斯人终于耐性耗尽,要向华夏宣战时,已经是十个月后,而那时,华夏军队早已今非昔比,斐迪南大公夫妇也准备踏上他们的塞尔维亚之旅了…… 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高投入,高风险,高利润。商人皆知此理,廖祁庭也不例外。很多时候利润不会和投入成正比,但若想得到更多,就绝对不能吝啬手中的资本。 对别人,对自己,都是一样。 “三少。” 第二次登门拜访,廖祁庭对李谨言的称呼未变,态度却发生了改变。 “这么说,廖兄已经决定好了?” “是的。”廖祁庭的态度不卑不亢,却能让李谨言明显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尊重,“我愿意接受三少的条件。” 留在关北城的这段时间,廖祁庭看到了很多他从别的地方看不到的东西。 繁忙的工业区和农场,鳞次栉比的店铺和商行,可容八匹马并行的街道,新式的有轨电车当当驶过,排成一列的马车井然有序,行人自觉走在道路两旁。背着步枪走过的士兵,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一身土布工作服的工人,店铺的伙计,进城的农民,街边叫卖的小贩,挥舞着报纸的报童,在所有人的脸上,都能看到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在关北,看不到趾高气扬的洋人,看不到卑躬屈膝的巡警,看不到衣衫褴褛的乞丐。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为生存而奋斗,为更好的活下去而努力。在关北,只要愿意付出劳动,就不会有人被饿死。城外的收容所逐渐变成了外省移民临时歇脚的地方,很少有人会在那里停留超过一个月,即便是老人和孩子,也在找到力所能及的工作后第一时间搬出来,用领到的薪水在城外的居民区租一个房间安顿下来。 如今的居民区和刚建成时相比有了很大变化,房子多了不说,一些店铺和饭馆也陆续开了起来。还有不少外省移民开的小吃摊,生活关北城里的人也时常到这里来转上一圈,打打牙祭。 廖祁庭带着小栓子和两个保镖到居民区中转了一圈,在一个烧烤摊子前吃了几串烤肉,量足,味道也好。摊主是个鞑靼汉子,跟随部落从外蒙进入察哈尔,后又辗转来到关北城,在关北城外的农场里找了一份放牧的工作,烧烤摊平时是妻子和小儿子在照顾,他放工时才过来帮忙。 鞑靼汉子的华夏语并不熟练,豪爽的性格却让摊子前的客人都愿意和他搭话。 这时,两个穿着浅褐色军装的大兵走了过来,摊主大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说话之间神采飞扬。 “这是我的两个弟弟!都是好汉子!”鞑靼汉子骄傲的向众人介绍他的兄弟,将两人胸膛和后背拍得砰砰响,“他们都是少帅的士兵,为他而战!若有人胆敢冒犯我们的恩人,我康巴也会拿起弯刀,骑上战马,上战场拼杀!将敌人的脑袋全部砍下来!” 康巴说这些话时,神情肃穆,没人会怀疑,到了那一天,这个鞑靼汉子不会骑着战马冲向战场。 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对廖祁庭触动很大,也使他下定决心,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筹码。廖七少爷一生仅有的几次豪赌,这一次是赢面最小,却注定赚得最多的。 不过,在下注之后,他有那么一刻开始后悔。因为李谨言竟然告诉他,所谓的”楼氏商业集团”还只是个设想,并没正式成立,他这个副总经理的职位也只是个“空衔”而已。 “廖兄不必担心,”李谨言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廖祁庭面前,笑眯眯的说道:“面包会有的,黄油会有的,集团也会有的。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廖祁庭:“……”这就是画了个大饼给他,而他当真为了这个大饼把自己给卖了…… “我准备本月二十号南下,廖兄和我同行如何?” “南下?” “对,计划先去天津,然后是山东,我还想去拜访一下宋大帅,”李谨言坐回沙发上,“认真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 “我明白了。”廖祁庭点头,没有多问。反正他已经把自己卖了,一切都是买家说得算。 此次南下,除了楼少帅安排的两个班,李谨言只打算带上廖祁庭和家化厂经理陆怀德。陆经理本以为李三老爷也会在随行的名单上,李谨言却摇头。 至于原因,李谨言没说,陆怀德也没敢追问。 一切准备就绪,李谨言特地给天津的宋老板发了一封电报,却没想到事情突然出现了变故。李谨言不得不推迟了行程。 八月十三日,日本驻华公使伊集院彦吉离任,接替他的是山座圆次郎。 “这个人在日本的名气很大,英日同盟,日俄战争,他的作用都不小。据说伊藤博文的死也和他有关。他刚到华夏,尚未递交国书,就和坂西武官以及驻北六省总领事矢田私下碰面,还亲自前往旅顺会见关东都督大岛义昌。” 萧有德将近些天来搜集的情报汇总,告诉李谨言,山座圆次郎很狡猾,瞅准并利用华夏情报人员还不熟悉他的这段时间,私下里动作频频,直到潘广兴传回消息,情报局才切实掌握了他这些天来的行踪。 “潘广兴?” “是,他现在已经获得关东都督府情报部部长河下的信任,同大岛义昌也有过一次接触。”萧有德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他在这封信里特别提到,河下透路,山座圆次郎不只一次向大岛义昌提到坂西武官的助理土肥原贤二,认为他是极优秀的人才,希望大岛能够让他到大连来。” 土肥原贤二,那个日本间谍头子?李谨言皱紧了眉头,他这个时候就到华夏了吗? “鉴于日本人这段时间的动作频频,我建议言少爷最好推迟南下的时间。”萧有德说道:“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是有什么消息吗?” “目前还没有。”萧有 分卷阅读264 德摇头,“但必须以防万一。” “我会考虑的。” 李谨言不是固执听不进劝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山座圆次郎比伊集院更难对付,再加上一个土肥原,就算日本人在北方的势力被打压得抬不起头,南满铁路也被楼少帅抢了回来,但南方不比北方,各国势力错综混杂,上海等地的租界更是国中之国。日本人要真想冒坏水,趁机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李谨言不由得磨牙,这些日本矬子怎么就不肯消停? 继日本公使换人之后,法国,美国,俄国和德国的公使也都换了新面孔,只有英国公使朱尔典爵士依旧八风吹不动,安稳如昔。 李谨言的南下日期被推迟到月底,楼少帅亲自下令,李三少反对也没用。 “以楼家人的身份南下,随行人员增加到一个排,萧有德也带去。”楼少帅一锤定音,李三少计划好的“微服出游”成为了泡影。 “少帅,这么张扬不好吧?” 楼逍继续看文件,头也没抬,“听我的。” 李三少:“……” 抓抓脑袋,他这次南下,主要是为了打开南方市场,为了谈生意,若是走到哪都带着四十多个彪悍兵哥,这生意还怎么谈?人家八成会以为他不是去做生意的,仗势欺人强买强卖还差不多。 “少帅,真不能打个商量吗?”李谨言还想努力一把,“这样真的太张扬了,恐怕惹的麻烦更多。” “不行。” “为什么?” “担心。” “啊?” 楼少帅站起身,一步步朝李谨言走来,靴跟敲击在地板上的钝响,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清晰。 温热的掌心扣上李谨言的后颈,乌黑的眸子,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我会担心。” 四个字,只有四个字。 李三少很不争气的,投降了…… 果然,在楼老虎面前,呲牙的兔子……依旧是兔子。 与此同时,首批前往美国的公派留学生抵达了青岛,楼大总统的办公室里迎来了两位法国客人,新任法国驻华全权公使康德和法国驻华公使馆武官白理素。 两人此行,一为递交国书,二为在华夏建立学校。 “学校?” “是的,尊敬的总统阁下。”康德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得体的西装,只是一身的香水味让楼大总统不怎么习惯。 美国人退还庚子赔款作为华夏学生留学费用的事,在各国之间引起了不小的争论,有反对也有赞同。朱尔典老谋深算,没有立刻表明立场,而是向国内发了一封电报,坦言美国此举短时间内不会对大不列颠在华夏的利益产生影响,但长此以往,恐怕会让华夏人开始倾向他们,尤其是这些留学生归国以后,产生的影响更是不可小觑。英国必须采取一定的措施,减弱这种影响。 法国人的行动更快,他们已经决定退还部分庚子赔款,同样用于帮助华夏的教育事业。他们不会效仿美国招收留学生,而是直接帮助华夏建立学校,第一座学校的地址就选在京城南苑。 高卢雄鸡认为,让华夏人看到实际的东西,取得的效果肯定更好。 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民国五年,公历一九一三年八月二十日,首批华夏赴美留学生陆续抵达山东青岛。 他们将从这里乘坐远洋轮船前往另一片大陆,在那里开始为期两年的学习生活。十天后,另一批学子将从上海出发,踏上同样的旅程。 从青岛出发的留学生共五十一名,其中五十人是通过考试和地方推荐,各个品学兼优,学有专长。多出来的一人,则是李三少“滥用权力”走后门硬塞-进来的李锦书。 为了能让李锦书搭上这艘轮船,李谨言给负责赴美留学生选派事宜的教育部部长陶德佑发了三封电报。坦言李锦书只是“搭顺风船”,不占用公费留学名额,学费生活费一概自理。为了说服对方,他还额外拿出一笔钱来作为首批留学生的奖学金。 可以说,李锦书去美利坚留学的路,是李谨言用钱铺出来的。这些事,他并没瞒着李庆云夫妇。 李庆云变得更加沉默,三夫人特地谢过李谨言,又谢过二夫人,还不只一次的叮嘱李锦书到了国外不能再任性,遇事不要再冲动…… 这些话李锦书貌似是听进去了,可真听进去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有待时间考验了。 刚到青岛时,她就像是出了笼子的鸟,看什么都新奇,见什么都高兴,总觉得这才是自由的滋味。李谨言派到她身边的两个人也极少管她,虽然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李锦书不愿意和她们说话,便去找住在同一间旅馆中的其他学生。 一开始还好,大家只是简单寒暄,说些近段时间国内的新闻。当彼此熟悉之后,这些学生开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体讨论起专业知识时,李锦书便插不上话了。她唯一擅长的英文,这些人比她说得还好,有几个人还会说德文,法文,甚至是西班牙文。 每当这时,李锦书都会沉默下来,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和这些人相处起来很困难,有些格格不入。他们总是在讨论数学,化学,物理甚至是农业,她在学校里经常听到的民主自由等言论一次都没听他们提到过。 当李锦书开口询问时,其中一个梳着短发的女孩子告诉她,他们此行是为学习知识,学成后报效国家。他们关注的不是什么打倒统治阶级,什么民主自由,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空谈。他们认为现在的国家形势比南北对峙时期要好得多,政府所出各项政令多是为国为民,也没做出出卖国家利益的行为,为何还要去打倒? “当一个国家的国民尚且处于贫困之中时,当大部分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谈这些大话有何用?”女孩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我并不是说你的想法是错误的。只是认为,与其说空话不如做点实事。况且,说句不太好听的,你能来留学,靠的就是你嘴里的剥削阶级吧?” 女孩子的话很直接,也很实际,而且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些留学生也发现了李锦书和他们的不同,没人会刻意为难她,却也没人愿意和她走得太近。教育部从几千人 分卷阅读265 中筛选出这一百名学子,自然要从多方面考核,他们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聪明,诚恳,勤奋,务实。 是的,务实。 夸夸其谈,喜欢说大话,极易被人煽动的,哪怕再聪明也不会被列入留学名单内。 在出发前,教育部部长陶德佑语重心长的对这些学子说道:“昔日曾拜读梁先生之少年论,其言少年乃国之根基,吾深以为然。诸君乃华夏之希望,民族之希望!愿与诸君共勉,望诸君学有所成,早日归来!” 这些学子满怀报国热情,以振兴民族为己任,他们每个人都熟读梁先生的少年论,每个人都愿为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奉献出一切。 李锦书很难明白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所思所想和她以往所接触到的完全不一样,他们的世界似乎和她的世界距离很远。她也开始反思,反思以往的自己,或许,这些人才是对的……当她真正能明白所谓的理想和现实究竟有多大差距时,才是她成长的开始。 海风中,即将远行的学子们站在轮船的甲板上,对送行的父母亲人挥手。 当他们看到站在送行人群中的陶部长和曾教育他们的先生时,五十个人同时向他们弯腰行礼,直起身后,齐声背诵:“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红日初升,其道大光……乳虎啸谷,百兽震惶……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少年中国,与国无疆!先生,我等必努力学习,不负国之希望!” 少年们的声音穿过了天空,冲破了云霄,拂过了海鸥的翅膀。 岸边送行的陶德佑等人则高声道:“美哉!我少年中国!壮哉!我少年中国!国之希望,国之栋梁!” 这一幕被同来送行的记者忠实的用相机记录下来,随着镁光灯暴起的火花和烟雾,铭刻在了历史泛黄的画卷之上。 青岛的德国总督瓦尔德克对新任德国驻华大使保罗-冯-辛慈说道:“保罗,这是一个不轻易服输的民族。” 辛慈点点头,秉持着一个德意志帝国军人和外交人员的高傲,“但他们同样是一个备受压迫的民族。他们想要摆脱困境很难。“ “谁知道呢。”瓦尔德克耸了耸肩膀,做出了一个很不“日耳曼男人”的动作,“我那里有两瓶好酒,我请了施佩共进晚餐,我想你们会有很多话聊。” “施佩?”辛慈脚步一顿,很显然,他对于现任远东舰队总司令的的观感并不是那么好,“我两年前就已经离开军队了。” “算了吧。日耳曼男人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军旅生涯。” “好吧。”对于已经变得不像个普鲁士男人,倒更像美国佬的瓦尔德克,辛慈也毫无办法。 轮船发出悠长的汽笛声,烟囱冒着滚滚黑烟,逐渐远去。 几个矮小的男人混在人群中离开了码头。 刚一回到临时住处,其中一个男子立刻说道:“帝国在华夏的势力被不断压缩,北方,尤其是楼逍统治的北六省,除了大连几乎没有帝国的立足之地,我们需要的煤,铁,粮食和木材都无法再运回国内!绝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帝国必须采取行动!” “小泉君,山座公使阁下已经向内阁提议,今后均以支那称呼华夏。”一个嘴上留着短须,二十左右的矮小男子说道:“支那,支那人!唐宋帝国的光辉早已远去,他们不配再占据如此广阔的土地和资源!” “是!”小泉应道:“土肥原君,多谢提醒,在下记住了!” “恩,”土肥原点头,“我稍后启程去大连,小泉,你和我一道去,有件事需要我们去做。” “是!” 小泉几人离开房间,土肥原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脸色阴沉。 他的老师坂西武官曾告诉他,华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块等着大日本帝国切割的蛋糕。 “帝国的舰队在华夏的海域畅行无阻,帝国的勇士可以在这片土地上为所欲为。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粮食和矿产,有我们需要的一切!” 在国内,土肥原也一直是这样认为。但当他亲眼看到这个国家时,他对老师的话产生了怀疑。土肥原和他在陆大的很多同学不一样,他的确是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却也同时保有理智。 他会在教官的面前大声说:帝国军人的职责就是进攻!却也会在私下里自己思考这样做的代价。 拿破仑曾说过,华夏是一头沉睡的狮子,一旦它醒来,整个世界都将为之颤抖。他感谢上帝,这头狮子正在沉睡。 如果这头狮子突然从沉睡中醒来的话,那世界将变成什么样子? 回忆起之前在码头看到的一幕,土肥原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不!他用力摇头。 为了大日本帝国,在这头狮子醒来之前,就要将它彻底扼杀在睡梦中! 土肥原贤二并不知道,就在他正满肚子坏水,思量阴谋诡计时,他自己早已经被某个人给盯上了。而这个盯上他的人,目的是为了要他的命。 关北城 李谨言将摆在面前的电报对折,再对折,然后拆开,如此反复,站在他面前的萧有德忍不住开口说道:“言少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李谨言摇头。 只要是后世的华夏人,知道侵华战争,知道伪满洲国,知道东京审判的,就没有不知道土肥原贤二的!这个侵华日军的间谍头子,十四师团的师团长,在华夏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哪怕在这个时空中,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李谨言却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这是他第一次确切的想要杀死某个人,并打算派人执行。 “萧先生,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潜伏在坂西公馆的情报人员已经掌握了土肥原的行踪,三日后他将秘密前往大连,中途路过天津,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言少爷,”萧有德犹豫了一下,“这件事真不告诉少帅吗?” “不用。”李谨言摇头,“等事情办成了我会和他说。” “可……” “什么?” “少帅已经知道了。” “啊?!” 分卷阅读266 李谨言倏地抬头,“你说的?” “绝对没有!” “那少帅怎么知道的?” 萧有德不说话了,房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一身戎装的楼逍迈步走了进来。他示意萧有德先出去,带上房门之后,转身走向李谨言。 “少帅,我……” 李谨言站起身,有些无措。楼逍没有说话,走他面前,抽-出李谨言手中被折得变形的电报纸,展开。 “土肥原贤二?” “少帅,我想除掉他是有原因的,”李谨言说道:“他是个日本间谍……” 楼少帅却摇头。 “少帅,这个人不能留!”李谨言有些急了,“真不能留!” “他会死。”楼少帅单手将电报纸捏成一团,扔在地上,踩在脚底。 黑色的马靴,红色的地毯,碎裂的纸。 带着枪茧的大手缓缓抚过李谨言的颈项,“我说过,我是你男人,这样的事交给我,我来做。” 李谨言张张嘴,却发现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130、第一百三十章 李谨言不记得是怎么开始的,他只知道,当他环住楼逍的肩膀,吻上他的嘴唇,一切就开始失控了…… 冰冷的墙面,吹拂在颈后和背上的气息,仰起头,可以清晰感到疼痛与难耐的灼热。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眼睛开始泛红,眼角被逼出了泪水,但也只是紧咬着嘴唇,在被翻过身去的时候,扯开楼逍的衣领,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李谨言不会牙酸的去说爱你地老天荒至死不渝,他只会扣住楼逍的肩膀,凝视他的双眼,吻住他的嘴唇,在某一刻,或许就在他促进眉头,伏在他肩上发出低沉-喘--息的那一刻,对他说:“我的,你是我的!” 楼逍的唇擦过李谨言的下颌,落在他的嘴角,黑色的眼眸,灿若星辰,轻轻抵住他的额头,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流淌,“我是你的。” 下一刻,唇再一次被堵住,灼热的-情-潮-再次掀起,席卷了两人…… 八月二十六日,华夏政府与法国正式商定,法国退还部分庚子赔款用于华夏的教育事业。 八月二十七日,华夏内阁总理同法国代表签订了相关协议,第一笔退款将用于在京师建立南苑航空学校。除此之外,法国还将无偿提供给华夏一批教学设备,其中一架双翼教练机尤其惹人注目。法国还将派遣由一百三十名学者,军官和飞行员组成的队伍,前来华夏帮助建校,并在学校落成后担当教员。 对于法国此举,华夏政府的回应是,钱留下,设备留下,飞机留下,人也可以留下。不过怎么安排要完全听他们调遣。教学没问题,但教导的内容不能涉及到专业知识以外的东西。 “这一点还希望贵方能够明确。” 联合政府的强硬态度出乎法国人的预料,不过在法兰西新任驻华公使康德收到一张面值五千英镑的汇票后,一切都变得可以商量。 法兰西的利益是要保证的,但他个人的利益也是很重要的。 况且只是允许华夏人对学校的教学内容加以监督,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丝毫无损法兰西的利益。法兰西已经让华夏人看到了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至于派遣团中另怀目的的某些人……康德相信,以华夏政府的慷慨大方,是绝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八月二十九日,南苑航空学校正式奠基。 联合政府内阁总理及教育部官员出席了奠基仪式。法兰西驻华全权公使康德,公使馆武官白理素,法兰西驻天津领事也盛装出席。 在京的各国公使和领事也凑了回热闹,新任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决定回去之后立刻电告国内,只是大量招收华夏留学生还不够,美利坚应该效仿法兰西同样在华夏创办学校,并派遣美国的教师和武官来华。华夏已有为赴美留学生设立的预备学校,即清华学堂。他们只需要对这座学堂进行扩建,就能轻松做到高卢人之前做的一切。 联合政府和清政府不同,除了从清时延续下的海关部门仍被英国人把持,政府内部没有聘请任何外国顾问,这对列强国家掌握华夏政府的动态十分不便,更不利于他们扩大本国的在华利益。 美利坚和法兰西的的行动让他们看到了打破这种僵局的机会。 很快,各国公使纷纷致电国内政府,电请政府考虑退还部分庚款,用于华夏的教育事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在为进一步瓜分华夏利益铺路。 有赞同者自然也有反对者,不过唯一公开唱反调的只有俄国,日本则是保持了沉默。 日本人的庚子赔款都被约翰牛捞进口袋,自己还靠大不列颠的借款喘气,公开和英国老大唱反调,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过日本人也憋了一口气,早晚都要出了这口气! 但是现在,他们只能继续缩脖子,老实的装孙子。 八月三十一日,李谨言一行终于收拾行囊,踏上南下的火车。 楼少帅亲自到火车站送他,站台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大兵,李三少很想表示一下感动之情,但到最后也只是摸摸鼻子,冒出一句:“少帅,我最多一个月就回来。” 楼逍没有说话,却当着众人的面抱了一下李谨言,又很快就放开了他。 站在一旁的廖七少爷下意识的撇过头,然后被自己的举动囧到了。他们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他避什么嫌啊! 乔乐山和丁肇也来到车站送行,乔乐山送给李谨言一个医药包,从药品到纱布一应俱全,甚至还放了一小瓶消食片。 丁肇的礼物有些特别,两个透明的玻璃瓶子,一只瓶子里装着淡红色的药水,另一只瓶子里却是无色的。 “美人,你看谁不顺眼用这瓶,只要两滴,”丁肇竖起两根手指,笑眯眯的一呲牙,“三个月瘫痪在床。” 李谨言:“……” “有人惹你用这瓶,绝对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丁肇将两只瓶子放到李谨言的手里,“时间匆忙,只能做出这两样,下一次,我多给你做几瓶。作为感谢,美人,给我个……” 丁肇没说完,就被乔乐山捂住了嘴,猛兽在侧,不要命了你?! 捧着瓶子的李谨言:“……” 分卷阅读267 楼少帅给他兵哥,乔乐山给他医药包,丁肇给他毒药……他应该是南下去做生意的吧? 家化厂的陆经理经常和乔乐山实验室里的人打交道,见此情景,脸上的表情变也未变,倒是廖祁庭被丁肇拿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这都是些什么人? 汽笛鸣响,火车离站的时间到了。李谨言从车厢的窗口探出头,朝站台上的楼少帅挥手,楼少帅没说话,只是在原地伫立良久,目送火车远去。 “少帅。”萧有德没有跟随李谨言一同南下,而是安排了四名情报情报人员随行,他要留在北六省做另外一件事,“目标已经抵达大连。” “下令,动手。” “是!” 李谨言搭乘的是楼少帅的专列,原本他不想如此张扬,奈何一开口就被楼少帅“残-暴”镇-压,无奈只得妥协。 车厢内布置舒适,李谨言独自一人占了一节车厢,坐在车窗旁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觉得无聊,把隔壁车厢的廖祁庭和陆怀德都叫来,再加上一个兵哥,四个人开局,斗地主! 廖祁庭常玩桥牌,陆怀德擅长叶子牌,兵哥……兵哥喜欢扔骰子搓麻。 李谨言手一挥,这些统统都OUT了,咱们玩新的! 于是,曾风靡楼家后宅的纸牌游戏再一次闪亮登场。 头一把,李谨言大杀四方,第二把,李三少继续领跑,第三把,优势渐渐缩小,第四把,李三少的脸上终于多出一枚纸条……接下来,李三少彻底见识到了民国商人的“凶残”,就连兵哥都是杀伐果断出手如电! 果真是麻场无父子,牌场无兄弟,赌桌无亲人! 不过李谨言脸纸条无数,其他三位也没好多少。 火车咔嚓咔嚓一路向南行驶,沿途经过锦州,葫芦岛,山海关,秦皇岛,唐山等地,除了吃饭和下车透气,李谨言等人一直在车厢里“厮杀”。 等火车终于抵达天津,李谨言揉揉酸疼的脖子,廖祁庭甩甩胳膊,陆怀德站起身抻抻腰,三人互看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家的三少爷,廖家的七少爷,楼氏家化厂的陆经理,再加一个大头兵,在火车车厢里打了几个小时的牌,贴了满脸的纸条,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天津的宋老板提前收到李谨言的电报,得知他今天抵达,早早就带人在车站守着,看到楼少帅的专列进入站台,立刻对站在身旁的几人笑道:“诸位,三少到了。” 在场之人多是和李谨言有生意往来的。得知李谨言前来天津,不约而同的前来接站。 这阵势让李谨言有些惊讶,他本已打定主意,到天津之后,请宋老板引荐一一拜访,不想这些商界大佬如此给他面子。 一番寒暄之后,坐上车,宋老板才对李谨言讲出了这其中的原因。 原来这一切为的都是他工厂里的产品! “言少有所不知,楼氏家化厂,被服厂和罐头厂里的产品,如今在北方都已经打开了局面,”宋老板双手交握,支在象牙柄的文明杖上,“这些人可都是冲着这些来的。” 李谨言点点头,明白了。 不过这是好事,送上门的生意当然要做,他此行不就是为此?况且,不只是这些商人,连西北的三马都曾特地派人来和李谨言接洽,希望能从他这里购买牛羊肉罐头以及大量的压缩饼干。 西北苦寒,粮食一直不丰,马庆祥三兄弟的部队又多是骑兵,携带的粮草物资一直都是大问题。楼氏食品厂里出产的牛羊肉罐头,压缩饼干,还有成盒的糖块,保存时间长,价格便宜携带方便,简直是四处打劫……不对,行军打仗的最佳选择! 李谨言也不含糊,几乎是按照成本价卖给了马大胡子一批罐头和饼干,同时派人去和三马商议,不如在当地办几家罐头厂,三马出钱出人,李谨言买机器出技术,赚得的利润,三马占大头,他只要一成。甘肃可是靠着外蒙,外蒙牧民穷苦,但哲尊丹巴布和他下边的蒙古王公大臣们有钱啊,牛羊也是大大的有! 三个马大胡子一合计,抢谁不是抢?抢钱办厂,手底下的兵有罐头吃,还能赚钱,恩,这事靠谱。 于是,马家军骑上战马,挥舞着马刀,越过了边境,嗷嗷叫着冲向了外蒙。 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哲尊丹巴布和他手下的一干小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牛羊被成群抢走,金子银子也不放过,甚至有人的蒙古包都被拆吧拆吧绑在马背上扛走了。 敢反抗?子弹马刀伺候! 这群大兵可不管你是谁,他们都听上峰说了,除了牛羊,抢得的东西里有十分之一都归他们自己,这么好的事情,不抢白不抢,抢得越多越合算! 不过上峰也说了,咱们大帅和人说好了,只抢这些蒙古贵族王爷什么的,下边的牧民不能动,说不准将来还得让他们给咱们干活。 下马土匪上马胡子的兵哥们点头,恩,只抢当官的,普通牧民要“友爱”。 当牧民们发现这些华夏来的大兵不只不会劫掠他们,偶尔还会有意无意的在他们的蒙古包前留下一些布匹和其他东西时,他们非但不再害怕这些大兵,反而会在他们出现时主动为他们指路,哪里有贵族老爷,那个老爷有多少牛羊,多少家产,都说得一清二楚。这些兵哥也礼尚往来,抢到的东西里,凡是带不走的几乎都留给他们。 日复一日,西北几省的马家军,和外蒙的牧民们发展出了报信抢劫分赃一条龙的系统化专业化抢劫模式。 兵哥们挠头,三个马大胡子也挠头,这抢劫,还能抢成这样? 还真是闻所未闻。 被抢的苦主向他们的靠山沙皇俄国求救,却发现这个靠山也不如以往那么牢靠了。 国际局势不稳,西伯利亚的反抗组织正四处点火,国内的布尔什维克等政党不断攻讦沙皇政府,华夏人也趁机在东西伯利亚圈地占便宜,外蒙这边的事,他们就算想管也腾不出手。 况且马庆祥等人只是抢劫,抢完就走,来去如风,不占地盘,蒙古贵族的亲兵杀了不少,对外蒙牧民百姓却是秋毫无犯。 华夏政府直接咬死没证据,都是马匪胡子干的,就能推个一干二净。 说白了,谁不知道这三马就是胡子啊?可人家还挂着督帅的名头,抢完了一点证据不留,被抢的苦主也 分卷阅读268 只能自认倒霉,除此之外,有什么办法? 派兵攻打?不挑衅日子都不好过了,上杆子去找揍,脑袋发抽了吧? 俄国人几次对哲尊丹巴布派去的侍者敷衍了事,外蒙的一些王公贵族开始对俄国和哲尊丹巴布产生不满,随着越来也多的外蒙牧民越过边境进入华夏,这股不满渐渐演变成摆脱沙俄的控制,归附华夏政府。 哲尊丹巴布弹压几次,直到杀了两个带头的,才把这股“歪风邪气”压了下去,可事情会就此了结吗? 天知道。 三个马大胡子在外蒙劫掠,建厂的资金很快就积累起来,李谨言派去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就地招收劳动力开始叮叮咣咣干活。这些人除了在西北建厂,还肩负一个重要的使命,寻找油田! 甘肃玉门油田,可是华夏石油工业的摇篮!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李谨言在天津停留了六天,除了会见河北商界名人,签下了几笔订单,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了走访天津名胜,寻觅各色小吃上。 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十八街麻花,煎饼果子,曹记驴肉,糖墩,面茶…… 甭管知道不知道的,凡是见着了,李谨言都要买一份尝一尝,连带跟着他的随员也享了一回口福,倒是弄得宋老板哭笑不得。 “言少爷倒是真性情。” 原本想尽一下地主之谊,在知名的酒楼摆上几桌为李谨言接风,谁承想李谨言竟然专门喜欢这些小店小摊子。吃个大饼夹卷圈都能吃得笑眯了眼,难道楼家还不给他吃饱饭不成?随即摇头失笑。 不说楼家,单凭李谨言手里的资产,龙肝凤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他想吃什么吃不到? 最终宋老板也只能将李谨言如此的“能吃”归结到一时新奇,年轻人都好奇,别看李三少谈起生意来老成,到底才十八,偶尔跳脱些也不奇怪。 事实上,这完全不能怪李谨言,只怪这个时代的东西太纯天然无污染,天津的小吃又多,又和他胃口,几乎一开吃就停不了嘴。 就像煎饼果子,哪怕没有后世的这个酱那个酱的往里加,只是一张煎饼,打两个鸡蛋,加一根油条,闻着味道他就想咽口水。 果然,吃牛肉拉面要去兰州,吃煎饼果子就得到天津,还是一百年前的天津! 吃完大饼夹卷圈,李谨言和宋老板进了一家茶楼,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想起自己这走一路吃一路,有些不好意思。 “让宋老板看笑话了。” “无妨,想当年宋某一顿也能吃下八--九个包子,如今年纪大了,不如当初的胃口好了。” 宋老板笑得儒雅,李谨言咳嗽了一声,愈发不好意思。 廖祁庭和陆怀德都没跟来,陆怀德忙着和几个天津商界的代表洽谈合作办厂的事,仿照同宋老板的合作模式,只是条件要提高一些。毕竟在商言商,宋老板和顾老先生都是特例,其他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廖祁庭既然答应了给李谨言打工,肯定就要被“物尽其用”,李谨言和陆怀德谈生意时都没避开他,也不担心他有其他想法,就算有又能怎么样? 楼家现在在华夏,尤其是北方,绝对是说一不二,紧抱楼家大腿的李三少也是相当的威风。若有人不识相,不需要李谨言动用丁肇给他的化学-性-杀-伤武器,只要动动嘴,就有人能帮他解决。 廖祁庭是聪明人,李谨言摆出姿态,他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该怎么做,心里门清。 “三少能让廖七少爷帮你做事,实在让宋某佩服。”宋老板靠在椅背上,侧头看向窗外,随即收回目光,“廖老一向对廖七少爷寄予厚望,肯定想不到他这一来北方就被三少爷收进麾下。” 李谨言挑挑眉,这话怎么说的,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忙摇头,这什么比喻,若廖祁庭是肉包子,那他成什么了? 突然,街对面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和服,腰挎倭刀的日本浪人正从街边的一家饭庄里走出来,喝得醉醺醺,满脸通红,店老板从后边追出来,貌似和他们产生了争执,顷刻间被他们打倒在地。 周围有人围观,却没人上前。 李谨言皱眉。这种场景在北六省,尤其是关北城已经绝迹,不说日本人,就是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在北六省都要乖乖的遵纪守法。治外法权?北六省承认,但只限于外交人员,平民犯法一样要抓!欧美国家不是一向标榜民主法治吗?楼少帅态度强硬,北六省兵强马壮,加上楼大总统的地位,外国人在北六省绝不敢太过嚣张。否则不算你是什么人,警棍照样往下砸! 不过,萧有德不是说这段时间日本人在华夏已经收敛许多,开始缩脖子了吗? “宋老板,这是怎么回事?”李谨言问道:“天津的警察不管吗?” “管?当然想管,可这里靠近日租界。”宋老板的语气变得低沉,“日租界旁就是法租界,俄租界,还有意租界,他们只要往租界里一跑,就……国家贫弱啊。况且,现在的情形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李谨言沉默了,的确,国家贫弱,上百年被压迫,天津上海等地租界林立,完全就是国中之国。即便政府想管,但该怎么管? 除非把洋人都赶走,可对现在的华夏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是哪里都是北六省,也不是哪里都有楼少帅。 不过,很快这种情况就要改变了。 李谨言缓缓垂下眼帘,见下面的日本浪人愈发嚣张,周围的人面有怒色,几个汉子拨开人群迈步上前,那几个浪人接连-抽-出了腰间的倭刀,嘴里不清不楚的叫骂着。 “豹子,你带两个人下去。” 豹子是北六省情报局里的人,被萧有德安排同李谨言一起南下。 “言少爷,要活的要死的?” “活的。”李谨言嘴角抽了一下,这厮当真是干情报工作的?“大庭广众下杀人不好。” 那不是大庭广众下就没关系?这句话在豹子的脑袋里转悠了两圈,到底没问出口,以他多年从事情报工作的经验来看,还是不问出口的好。 豹子和两个兵哥下楼,三两下解决掉了那几个正八嘎八嘎的日本浪人,几个人下手都有“分寸”,一点肉皮没伤到,却各个都是内伤。  分卷阅读269 四周看热闹的人聚得更多,好家伙,当街就把小东洋给揍趴下了! “这几位喝多了,耍酒疯,大家都散了吧。” 豹子一边说,一边朝人群外望去,刚巧李谨言和宋老板从茶楼走出来,豹子陡然间脸色大变,“言少,躲开!彪子,左边!” 没等李谨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随员骤然色变,同时掏-出-手枪挡在他的身前,街上人群一阵慌乱,枪声大作…… 北六省 萧有德站在楼少帅的面前,低着头神情惭愧。 “少帅,属下无能!” “人呢?” “被他跑了。”萧有德的神情愈发难看,“打死的是个替身,叫小泉,土肥原本人去了哪里暂时还不清楚。” 室内很静,一滴冷汗沿着萧有德的额角滑落。计划布置得十分周密,谁能想到,目标竟然给他们玩了一出金蝉脱壳。而且还玩得这么漂亮。他根本就不在乎小泉的死活,或许从一开始,这个叫小泉的日本人就成了他选定的弃子。 但他是怎么发现的?萧有德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良久,室内才响起楼少帅的声音,“查。” “是!”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季副官脸色发白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天津发来的电报。 “少帅,出事了!” 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啪! 断成两截的钢笔滚落在地,季副官和萧有德都开始头皮发麻。 这封天津发来的电报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却将李谨言遇刺及凶手逃进法租界的事说得清楚明白,但是唯独漏了一点,李谨言是否受伤,伤情如何。 “少帅,”季副官硬着头皮问道:“是否回电?” “不用。”楼少帅将电报折好,放进口袋。 “可……” “我去天津。” “少帅!“ 季副官和萧有德同时开口劝道:“您此时不宜……” “我意已决。”楼逍站起身,“致电大总统,独立旅即日开赴天津。” 离开书房,萧有德和季副官相视苦笑,互相道别之后,季副官前往独立旅驻地传达命令,萧有德赶往情报局,先是对土肥原贤二刺杀失手,紧接着李谨言在天津遇刺,两件事都给他敲响了警钟,即便将北六省境内的日本谍报人员清扫得七七八八,现在也绝不是放心的时候。 如果这是一场战斗,冲锋号才刚刚吹响! 萧有德握紧了拳头,不管他的对手是谁,他都会让对方知道,惹上他,就要有被剥皮抽肋的准备! 天津 李谨言左臂吊在胸前,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脸羞惭的豹子和一路护送他南下的两个班长。 “我又没什么大事情。只是擦破点皮,医生不是都说没事。比起我,大壮他们怎么样了?” 枪战发生在秋山道附近,几个枪手混在人群里开枪,子弹乱飞,街上的人乱成一团,四处奔跑叫嚷,场面极其混乱。豹子等人只能尽量护住李谨言,又怕伤及无辜路人,不敢随便开枪,倒是刺杀者无所顾忌,除开枪之外,甚至还扔了两枚土制炸弹! 几个护在李谨言身前的兵哥因此才受了伤,好在伤势不重,宋老板请来法国医生为他们处理伤口,李谨言又从乔乐山给他的医药包里取出了一小瓶磺胺。 现在楼氏西药厂生产出的磺胺有针剂也有片剂,乔乐山仍在继续研究,希望能研究出可以外用的药膏。 此时此刻,李谨言也顾不得是否会泄密,救人要紧。再者说,让法国人提前知道磺胺的存在也没什么不好,十个月后一战爆发,不需要他推销,大笔的订单就能主动上门。有了高卢雄鸡这个传声筒,约翰牛也能很快了解到磺胺的效用,毕竟不能只让德国人开外挂不是?那太不公平了。 公平,公正,平等。 瞧他多为这些友邦考虑。 法国医生对李谨言给几名伤者吃的药片持有怀疑,他很难相信,华夏人可以领先西方人,率先研发出抗菌消炎的药物。 “罗兰医生,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观察他们的伤势恢复情况,”李谨言对法国医生说道:“相信很快就能得出结论,并且打消你的怀疑。” 九月上旬,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这样的天气,想要让伤口不发炎,尤其是热武器造成的伤口,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罗兰接受李谨言的建议留了下来。 李谨言请宋老板派人和罗兰带来的护士一同到开设在法租界的医院中说明情况,趁机安排两个情报人员同行,到租界探听一下情况。 朝他开枪扔炸弹的人被当街打死一个,受伤的一个也举枪自尽,余下的都逃进了日租界和法租界。 租界不允许华夏军人带武器进入,这些刺杀者毫无阻碍的跑了进去,追赶他们的兵哥却被拦在了外边。 天津有九个国家的租界,法租界和日租界相邻,并且都有驻军,宋老板见李谨言带来的大兵和租界里的外国兵僵持,眼瞅着就要不好,连忙拉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三少,咱们人少,不能吃眼前亏。还有,河北这片地界是冀军的地盘,你带来的人不好大动干戈。而且,我刚才在二楼好像看见了个熟人……这事恐怕会牵扯出很多人。” 听他道出的名字,李谨言拧紧了眉头,下令同租界士兵对峙的兵哥们都退回来,与此同时,负责天津防卫的冀军也得到消息,陈师长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万一李谨言在天津出了什么事,这责任谁担? 当即派出一个营去了秋山路,三百多的冀军大兵,背着步枪一路跑过来,声势相当不一般,租界里的法国士兵和日本士兵都变得紧张起来,但他们仍坚守在原地,不允许任何华夏士兵携带武器进入租界。 好在李谨言也没坚持,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别看冀军派人来了,他却不相信这些大兵会贸然朝租界里的外国军队开枪。 天津不是楼家的地盘,这事又牵扯到太多,他这口气恐怕暂时要憋回肚子里。而且宋老板和他提到的那个名字让他挂心,邢五,邢长庚的小儿子,李锦琴的丈夫。 当初是他带着李锦琴和李谨丞一起进了日本领事馆,后来李 分卷阅读270 谨丞兄妹被他查出投靠日本人抓了起来,这个邢五却一直没有消息,他几乎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回到住处,李谨言刚处理好伤口就去找宋老板,宋老板同样受了点擦伤,不是子弹伤的,没有大碍。 “宋老板,你确认那个人就是邢五?” “别人不好说,这邢家的五少爷我应该不会认错。在邢家没出事前他时常来天津。”说到这里,宋老板皱了皱眉毛,“这人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不好断言。” 邢家一夜灭门,邢五下落不明,凡是有点道行的都能看出这其中有猫腻。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却没人敢深究,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离远点看个热闹就成了,不知死活的往前凑,不是老寿星上吊吗? 不过宋老板在天津的关系极广,邢五跑进日租界的事他也曾有耳闻,如今和李谨言说这番话,恐怕也存着给自己洗刷嫌疑的心思。毕竟天津认识李谨言的人不多,知道他今天要去秋山路的人更少,行踪泄路,头一个要怀疑的就是他。 李谨言点头,宋老板的为人他了解,他没有害自己的理由。 刺杀选在秋山路,刺杀不成马上逃进租界,事先绝对经过周密计划。而且旁的地方不跑,偏偏往日租界和法租界跑…… 因为退还庚子赔款,并在京城创办南苑航空学院,法国人和华夏算是处在“蜜月期”,不会自己拆自己的台,只有日本人……但是,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只为杀了自己?可结果也没杀成啊。而且他总距地,那个被豹子打伤后自杀的枪手有些奇怪。他的确是受了伤,却没失去行动能力,坚持一下就能跑进租界,自杀是为了什么? 李谨言陷入了沉思。 隔日,发生在秋山街的刺杀事件登上了天津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时政新闻开在天津的分社更是以骇人听闻,无法无天来形容此次事件。 得到消息的楼大总统脸色阴沉,司马君的表情更难看。 没抓到活口就没有证据,租界不允许华夏军人进入,其他参与刺杀行动的人早就逃之夭夭。唯一的线索就只有两个死人。 人海茫茫,想要查明他们的身份简直是大海捞针。 可是,一份天津本地的报纸却突然披路出两名枪手中的一人曾是冀军的一名排长!不久前因与上司不和离开军队,另一名枪手则是本地帮派的成员,外号癞狗子。 报纸上言之凿凿,还刊登了这个人的军装照! 冀军?本地人?帮派? 没等这个消息得到确认,这份报纸再发惊人言论,此次刺杀极可能出于私人恩怨,纯为政府内部争权夺利,败者不甘,挟私报复。矛头直指楼盛丰与司马君! 舆论一片哗然。 即便冀军出面否认之前的报道,也无法阻止这盆泼下来的脏水。 楼盛丰与司马君是结义兄弟,司马本为北方大总统,楼盛丰居其下。联合政府成立,楼盛丰却后来者居上,一步登天,稳稳压了司马君一头。司马君能毫无怨言? 渐渐的,相信这种论调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楼逍都牵扯了进来。 即便有时政新闻等报纸发表文章对此加以驳斥,认为此次事件更可能是“外人”所为,但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 “荒谬!” 司马君狠狠的将报纸扯成了两半,这分明是污蔑!把脏水往他身上泼,无非是想让他和楼盛丰互相猜忌,即便不能让他们兵戎相向,也会让政府内部不得安宁。 的确,他是因为有把柄握在楼盛丰手里才会主动退让,他不甘心,但他至少还有脑子!国家统一,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就算他想争权,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更不会因私人恩怨试图挑起内战! 内战? 司马君陡然一凛,北方内战,谁会得好处?宋舟?不,他不是这样的人。那就只能是外人! 俄国人?日本人?还是其他不愿意看到华夏强盛起来的人?会不会是英国人或法国人? “备车,我去见大总统!” 楼逍率独立旅抵达天津,刚下火车便让军队集结,同时派人去请戍卫天津的冀军第五师师长陈光明前来一叙,并言明,在没见到陈师长之前,他和独立旅都不会踏进天津城一步。 李谨言接到消息赶到车站时,一身戎装的楼少帅正和几个团长说着什么,宽大的黑色帽檐在他脸上罩下一片阴影,离得远些,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如刀锋般的轮廓。 站在一旁的季副官看到李谨言,忙道:“少帅,言少爷来了。” 楼逍朝几个团长点头之后,大步朝他走过来。 笔挺的军装,黑色的马靴,龙行虎步,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嗜战,渴血。 到了近前,视线扫过李谨言吊在胸前的手臂,眸色阴冷。 “少帅……” 一句话没说完,戴着雪白手套的大手已经抚上他的脸颊,“放心,我来了。” 瞬间,李谨言的鼻子竟有些发酸。 与此同时,特地来见楼大总统,想要解释一番的司马君,却因楼大总统一句话愣在当场。 “收回租界?” “旁人都欺负上门了,咱们不能白受这场气吧?”楼大总统摸摸光头,呵呵笑了两声,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杀意,“这件事不是大哥做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十有八--九和那帮日本矬子脱不开关系。他们最喜欢干这事!” 说着,将手中的一份电报交给司马君,“这是逍儿发来的,想必大哥也早对天津那地界的洋人看不顺眼了吧?” 司马君接过电报,仔细读了一遍,没落下任何一个字。半晌之后不由得慨叹,“茂功,我老了。” “我不是一样?”楼盛丰豪迈一笑,“大哥,这天下早晚是他们年轻人的,咱们这辈人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他们扯后腿,遇到事尽量挡在他们前边。真出了事有我们担着,谁怕谁啊!” “我们?” “是啊,我们。”楼大总统理所当然的点头,故作不解道:“你是我大哥,逍儿是你侄子,谨言是你侄子媳妇,你侄媳妇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做大伯的不给出头?咱们自己人打个鼻青脸肿没关系,外人欺负到头上,大哥肯定比我还护短!” “你,你这人… 分卷阅读271 …” 司马君被噎得说不出话,无奈,却也庆幸。 罢了,事已至此,除了像这滚刀肉说的,挡在他们前头,给他们扛着,还能怎么办? ”大哥,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楼大总统正色道:“咱们当初和一群老弟兄一起打天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还华夏一个朗朗乾坤,建一个昌盛国家?” 司马君没有说话,神色间却有所触动。 “汉唐盛世,宋明江山,咱们当初歃血为盟,脑袋别在裤腰带里,为的不就是这个?”楼盛丰叹了口气,“不过咱们这辈人可能是看不到了,不过,哪怕是咱们的儿子,孙子,曾孙,只要能有这一天,咱们做的一切,就值!在阎王爷爷面前,咱们就能说自己是个爷们!死了也能闭眼!” 司马君倏地转身,朝房门走去。 “大哥,你去哪?” “去给戍卫天津的陈光明发电报!”司马君单手握在门把上,头也没回,“让他一切听我侄子的号令!” 话落,拉开门走了出去,只是带上门的时候,甩得山响。 楼大总统摸摸光头,嘿嘿笑了。 混小子,你老爹就只能帮你这些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不过,那些杀手只跑到法租界和日租界,倒是可以趁机做做文章,就像那混小子说过的,洋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嘛。虽说这次不可能把天津的租界全收回来,但日本人却是铁定要赶走的。这帮矬子都TMD不是东西,大烟,妓院,赌场,全TMD占全了。 要问天津现在最“脏”的地方是哪?就一个回答,日租界! “来人!” 冀军第五师师长陈光明见到楼少帅派去的人,二话没说,只带着一个班的警卫去了车站。 半个小时之后,独立旅开进了天津城。 沿途路过冀军驻地,双方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也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气氛,和楼少帅同行却主动落后他半步的冀军第五师陈师长,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谈笑间不见任何僵硬生疏,一点也不见外。 前来探听消息的人不禁愕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冀军第五师投靠了北六省?司马君他能答应? 大连,旅顺 潘广兴在黑暗中醒来,只觉得脑后一阵阵的疼,伸手一摸,不由嘶了一声。他只记得自己和几个日侨喝酒,喝完了从酒馆出来,半路上被人敲了闷棍,其他就……潘广兴连忙查看自己所在的地方,一座狭小的房间,四壁空荡荡的,房门紧锁,墙上的窗户也被铁栏杆封死。 这是什么地方? “潘先生,休息得好吗?” 房间的门被从外边打开,一个身材矮小,脸上留着短须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一身长衫打扮,像个华夏人,说话的腔调却很奇怪,和那些刚学会华夏语不久的日侨十分相似。 “阁下是?” “鄙人土肥原贤二,”年轻男人走到潘广兴近前,笑道:“特地请潘先生前来,只为弄清一些事情。” 土肥原贤二?潘广兴心中顿时一凛。 “我很想请教一下潘先生,从您的表现看,您是不认识我的,那为何会特地向关东都督府情报部的河下部长探问我的行踪?” 土肥原拍了拍手,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神色间还带着些许惊慌之色的男人被从房门外推了进来,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两只手都没有了。 “姐夫……” 那人嗫喏着叫了一声,潘广兴的神情顿时一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事还容我来解释,”土肥原贤二满脸笑容的说道:“我在一间酒馆里碰到这位先生,刚好和他多聊了两句,偶然从他的嘴里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潘先生,您想知道是什么吗?” 潘广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今天,他恐怕要栽了……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潘先生真的不愿意说点什么吗?” 土肥原贤二本以为能从潘广兴嘴里得到些有用的东西,很可惜,他失望了。 威逼,利诱,除了动刑,各种手段都使尽了,自始至终,潘广兴都没吐出一个字。他只是越过土肥原的肩膀,目光冰冷的看向他的小舅子,看得他几乎要夺门而逃。 “土肥原君,有消息。” 一个同样穿着华夏服装的日本男人走了进来,在土肥原贤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土肥原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神色间闪过一抹诧异和恼怒,和山本一同走出房间,房门关上,立刻问道:“山本君,这件事属实?” “是的。”山本点头道:“该怎么办?我们的行动国内并不知情,只有大岛都督和坂西阁下……山座阁下那里也……” 土肥原抬手示意山本不必再说,“我立刻去见坂西阁下,这里,你亲自带人看着。” “是!” “将他们两人关在一起,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山本不解的问道:“土肥原君,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动刑,不用担心他不开口。” “用刑?”土肥原摇头,“我还想留着这个人。” “留着他?” “是,留着他。”土肥原走到门口,看着里面的潘广兴,“这个人对我们会很有用。支那人还不知道他被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他可以继续向支那人传递情报。”无论是真情报还是假情报。 土肥原森冷的目光,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但是,首先得让他说出点什么。” “我明白了。”山本说道:“请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很好。”土肥原收回目光,“我很欣赏你,帝国需要像山本君这样的人。” “是!” 逼仄的房间中,潘广兴靠墙而坐,不断的猜测日本人究竟是什么打算。本以为会被用刑,那样的话,他十有八--九会撑不住。不想背叛大总统,就只能……他死了,大总统和少帅肯定会善待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哪怕不能飞黄腾达,也必定保证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潘广兴低着头,屋子里的昏暗掩去了他的 分卷阅读272 表情。 不过,在死之前,他倒是还能为大总统和少帅再多做一件事。 “姐夫……” “别和我说话!”潘广兴恶狠狠的瞪了小舅子一眼,“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能在这里?!” “姐夫,我当时喝醉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我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潘广兴故意大声吵嚷了几句,然后猛的扑上前,一把薅住对方的衣领,“你甭和我打马虎眼,说,是不是那个人让你出卖我的?!” “那个人?” 潘广兴的小舅子愣了一下,房间外的山本等人立刻贴在了门上。 “他是不是嫌我给的大洋不够多?” “姐夫,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少装蒜!”潘广兴用力给了他一拳,“他可没从我这少拿好处!以为我不敢把他咬出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上了嘴,似乎突然意识到外边可能会有人,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门外的山本则是心下生疑,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谁? 潘广兴不确定门外的日本人是不是会上当,但做情报工作的人都是生性多疑,只要能让他们朝自己内部的人头顶上去想,那他演这场戏就演得值了!背对房门,他脸上路出了一个诡异的,足以让人心惊肉跳的笑容,低声用广东话说道:“咱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潘广兴和他的岳家祖籍广东,早些年才迁移到北方,山本等人能听懂北方话,却听不懂广东话,何况潘广兴说这句话时故意压低了声音,除了他对面的人,谁也听不见。 “果然,就是他!” 提高声音说出这句话后,潘广兴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回身靠坐到墙边,再次一言不发。 门外的山本等人又一次抓心挠肝,是谁?到底是谁?!若不是记得土肥原的命令,他们恐怕会第一时间冲进去,用鞭子和烙铁逼问出想要的答案。 门里的潘广兴低着头冷冷的笑了,搓了搓长衫的领口,差不多应该够本了。他的小舅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软骨头,等自己死了,日本人就只能去撬他的嘴,逼问那个在他们内部被潘广兴收买的人是谁。不用多,只要两鞭子,为了保命,他绝对会胡乱攀咬。 不管他咬出谁,都足够这些人头疼的了。 想到这里,潘广兴忍不住想笑。值了,就算是死,也值了。 笑着笑着,脸上滑过了两行咸涩的泪水。他不想死,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死。他不能背叛大总统,也不想做个汉奸让老婆孩子抬不起头。颤抖着手扯开衬衫的领口,布料的夹层里沾着一小搓黑色的粉末。 坐在对面的人看到潘广兴将那片衣领含进嘴里,顿时路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潘广兴恶狠狠的瞪着他,就像在和他说,他等着他,在阎王殿里等着他…… 很长时间,牢房里没有再传出任何声音,等到山本给关在里面的人送食物和水时,却发现潘广兴竟然脸色青黑死去多时了。 “八嘎!” 山本暴怒的在潘广兴的尸体上狠狠的踹了一脚,他们分明将他全身都搜过了,连嘴巴都没放过,他将毒药藏在了哪里?! “山本君,这该怎么办?” “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山本冷声道:“他死前曾提到过某个人,很可能是我们内部的人员。我想,若是能从这个人嘴里问出一个名字,土肥原阁下应该会原谅我们这次的大意。” “是!” 潘广兴的小舅子瑟缩在一旁,见山本等人将目光转向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再看潘广兴青黑色的脸和嘴边乌黑的血迹,控制不住的大叫一声,房间里顿时充满了一股尿臊味…… 天津 天还没亮,天津城里就响起了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和哨声。有好奇的人推开窗户朝街上看,只是一眼就吓得缩回了脖子。 “老天,街上都是大兵,扛着枪,还有机枪,火炮!” “真的?” 家里的半大小子一脸好奇的想再推开窗户,结果却被一巴掌拍了回去,“老实点,不要命了,想吃枪子吗?!” 秋山道,墙子河,南门外大街都出现了这些穿着北六省军装的大兵,腰挎指挥刀的军官们或是骑在马上,或是坐在样子有些怪的四轮车里,跟随队伍一同前进。连排级军官则是嘴里咬着哨子,吹出长短不一的哨音,班长根据哨声带着队伍快速朝预定目标前进。 楼少帅没有路面,戍卫天津的冀军第五师师长陈光明同样没路面,冀军也一声不响的呆在军营里,只有这些荷枪实弹的北六省大兵在天津城的几条大街上“急行军”。 很快,天津城里的人就发现这些大兵全都朝着日租界的方向去,队伍分成了几股,不到中午,就把日租界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枪口全部对准租界内,人却停在租界外,一步也没跨进去。 和日租界相连的法租界也紧张起来,当发现这些华夏士兵只围了日租界,没他们什么事时,意外的看起了热闹。 独立旅第二十八团团长赵光有策马过来,甩了甩马鞭,高声喊道:“有一伙凶残的匪徒流窜到天津,据可靠消息,这伙人就藏在日租界,之前秋山道的枪-击-案就是他们干的!为保证天津百姓的安全,以及在天津的各友邦人士安全,从现在开始,日租界戒严!断水,断粮,断电,只许进不许出!直到将那几个凶残的匪徒抓捕归案为止!”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将前来交涉的日本领事馆人员气得半死,保证天津百姓的安全,保证友邦人士安全,所以日租界戒严?!那生活在日租界里的人怎么办?! “我要抗--议!”日本领事高声道:“这是违反国际条约的!” 赵光有掏掏耳朵,双臂交叠俯身靠在马脖子上,一副兵痞子样,“国际条约?违反哪条了?我是带兵进租界了还是侵-犯到阁下的人身安全了?” “你……” “我怎么样?”赵广头直起身,不再理会他,“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只许进不许出!送领事阁下回去!” “是!” 日本领事 分卷阅读273 还想叫嚷,可惜乌油油的枪口指过来,气焰顿时灭了下去。 租界里的日本驻军加武装侨民不超过一千人,这些包围租界的华夏士兵是他们的两三倍,发生冲突的话,他们铁定没好果子吃。 当然,天皇陛下的武士是不怕死的,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点吧? 驻守租界的日本士兵都是英勇的,奈何他们的顶头上司桥本大队长有一个出身大阪的外祖父,所以,在仔细衡量,计算过“利益得失”之后,桥本下达了尽量不与华夏军队发生冲突的命令。 桥本大队长发现,这些包围日租界的华夏士兵同戍卫天津的华夏军队很不一样,他们武器精良,浑身彪悍之气,而且,看着他们的目光都相当可怕,就好像嗅到了血腥味,却不能上前撕咬猎物的野狼一样,让他忍不住后颈发凉。 桥本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比起困着他们,这些大兵的确更想宰了他们。 这并不奇怪。 独立旅有两个班的士兵都是凤城人,当他们和旁人讲起这些日本人在凤城做下的孽时,兵哥们无不咬牙切齿。 何况这些租界里的日本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占了华夏的土地,屠杀欺辱华夏的百姓,在华夏人的地界肆意妄为! 若有人闯进自己家里,淫-辱-妻女,抢劫财物,屠杀亲人,身为一个男人,唯一的选择就是该拿起武器,杀死这群X娘养的! 可惜军令如山,少帅只下令包围,没下令开枪,兵哥们只能看着租界里的日本人运气。 所以,桥本大队长才会感到脖子发凉,对着两三千想要宰了他的人,不害怕才奇怪了。 戍卫天津的冀军第五师,在陈师长一声令下,原地不动,独立旅的兵哥们将日租界团团围住。 粮食不许送,水也不许送,电报线挖断,电线也掐断,各个路口都派兵严格排查,想进去可以,想出来没门! 困也能困死你! 说他们违反条约?没有啊,他们可是没踏进租界一步,只在通往日租界的几条道路上设置关卡,在自己的地盘上设个关卡违反哪门子条约了? “匪徒凶悍,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十根金条,十五箱罐头,两百支磺胺送出,法租界的大门也在日本人的面前关上了。 原本可以通过相连的法租界获取食物和水,这下子连个米粒都得不到了。 与此同时,楼大总统却在京城照会其他八国公使,言明此次行动只针对日本人.,华夏对“友邦”还是很“友好”的。而事件的起因,主要是因为发生在秋山道的刺杀事件。 各国公使恍然。 被刺的李谨言是楼家的人,事件发生后,几家日本人控制的报纸则妄图控制舆论,引起华夏政府内部互相猜忌。手段貌似高明,但仔细追查的话还是能发现蛛丝马迹。 很显然,华夏人抓住了日本人的尾巴,他们此举是在报复。既然是报复日本人,那就和其他人无关。 于是,已经因刺杀事件对日本产生不满的法兰西,对磺胺药产生浓厚兴趣的大不列颠,本就不把日本放在眼里的德意志,几年前还和日本人打过一场的俄罗斯,为了金钱什么都可以出卖的美利坚,打酱油吃面条的意大利……总之,在金钱和其他各种糖衣炮弹的轰炸下,这些洋人的堡垒分别被一一攻克,天津租界里的日本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被彻底孤立了。连他们的盟友英国人,也只是装模作样的发表几句不疼不痒的言论之后,就不再出声了。 日本公使山座几次对华夏政府提出抗-议未果,彻底愤怒了。 “若华夏政府再不撤兵,解除对天津日租界的包围,那么,大日本帝国将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阁下这是宣战?”已经升任联合政府外交部长的展长青,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这是贵国的决定,还是阁下自己擅自口出妄言?” “当然是……” “我劝阁下想好了再说。”茶杯的杯盖擦过杯口,擦出一声脆响,“这两国宣战,可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后果阁下可以承担?” 山座的后背一凛,之前几次,联合政府负责接待他的都是外交部次长,今天他第一次和展长青打交道。这个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人让他感到了威胁。 最终,山座圆次郎再次无功而返,回到住处时,意外的看到了来访的坂西武官和站在他身旁的土肥原贤二。 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津日本租界被华夏军队包围的消息传回国内,内阁首相山本权兵卫的头顿时大了一圈。 此时,日本正值经济不景气时期,日俄战争的损耗还没找补回来,又被华夏军队“抢”回了南满铁路,几乎将自清时起日本安插在华夏东北的势力连根拔除。 国外的麻烦没有解决,国内又闹起了要求废除商业税和通行税的活动。 领头的都是资本家和商人,一群蛀虫! 陆军大臣正因军费问题和内阁闹得不可开交,山本提出的八八舰队计划也被迫搁置,为了壮大大日本帝国海军力量的伟大计划,竟然被那群无耻的陆军污蔑为“争夺海军军费找出的借口”! “简直是无理之极!”山本想到陆军大臣楠濑幸彦那张傲慢的面孔,就忍不住肝火上涌,甚至想拔出武士刀和他决斗! “该死的陆军,该死的楠濑!”看着摆在面前的电报,山本权兵卫恨不能下令想出这个馊主意的家伙立刻切腹! 向华夏宣战?简直是笑话!政府能够正常运作,靠得是和英国人的借款! 一旦和华夏宣战,军费从哪里出?恐怕军舰开到天津大沽口,政府就要破产!继续借债?他们还有什么可以抵押? 就算军队能够打赢,日本的国运恐怕也将会因此中断。 他不是那些脑子僵化的陆军,现在的内阁也没有被狂热的军-国-主-义-者控制,他们的脑袋还是清醒的,知道一旦和华夏宣战,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他们在一次次的用国运赌博,和清国赌,他们赌赢了,和俄国赌,他们同样赢了,但事情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若继续赌下去,他们早晚要输光手里的所有筹码,却什么都得不到。 山本已经打定主意,马上令人给日本驻华公使山座圆次郎发电报,他必须“端正”态度, 分卷阅读274 不能再肆意妄为,否则他将考虑另外派人接替他的职位。他也必须想办法说服内阁,日本可以和华夏人谈判,满足华夏人的一些条件,让他们尽快从天津租界撤兵。 山本权兵卫收敛起情绪,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日本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少了,他们必须蛰伏下来等待机会。就像他们当初打败清国占领朝鲜一样,耐心,比什么都重要…… 山座接到国内发来的电报,不由得叹气,“土肥原君,事情果真如你所料。” “在下万分惭愧,此事都因在下的疏忽,在下愿负起一切责任。” 刺杀李谨言嫁祸给司马君,搅乱华夏联合政府内部的计划的确是土肥原提出并执行的,在得知楼逍即将前往天津时,他甚至还曾想过在火车行经途中埋设炸药,刺杀楼逍! 可惜时间上太过匆忙,不得不放弃。 饶是如此,他也没想到楼逍竟然会如此大胆,派兵围困日租界、 现在的土肥原贤二毕竟太过年轻,尚未修炼到如日军侵华期间的阴险狡诈,对楼盛丰父子和司马君的了解也浮于表面。他根本没想过楼盛丰和司马君不踩他的套,楼逍更是干脆,完全不理会报纸上的口舌之争,直接用手中握有的力量来决定一切。 他有军队,有武器,他要报复,所以他下令围住了日租界,就这么简单。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这样说,山座的脸色仍带有不忿。 土肥原则开始思索,若是华夏同意和谈,这其中应该有文章可以做。至少可以借机将被华夏拉拢过去的英法等国再拉拢过来。 华夏的军队今天可以包围日租界,明天是不是可以用同样的借口包围法租界,英租界,俄租界? 牵涉到自身的利益,没有人能坐得住吧? 不过,当山座再次要求面见展长青时,展长青却突然不见他了。 “不好意思,公使阁下,展部长临时有事。” “那陆次长?” “陆次长也有事。” “其他人……” “啊,大家都有事。” 深得展长青真传的外交部办事员举止端庄,笑容得体,语调谦和,“国会召开,这几天部长和次长都会很忙。” 国会?这个时间召开国会? “是啊,请您体谅,政府新立,事情实在是太多,若是没有急事,请您五天后再来吧。” 五天?! 无论山座摆出什么表情,外交部的办事员都是一脸笑容耐心接待,不想走可以,渴了有茶水,饿了还有点心。想见真佛?不好意思,没门。 山座喝了一肚子茶水,憋了一肚子气离开了。 他刚走,展长青就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走了?” “走了。”办事员笑着说道:“展部长,这样好吗?毕竟是日本公使。” “就因为是日本公使,我才不见他。”展长青摆摆手,“拖着他,少帅那边才好动手。” 就算日本人要“服软“,事情也不能这么快解决。大总统和少帅的目的是收回日租界,可不是和日本人谈判。只有继续困着租界里的人,困得他们受不了,自己找事,少帅才有借口下令动手不是? 天津这地界和北六省不一样,旁边还有欧美人看着,要扣屎盆子也得扣得“技术”一点。 “年轻人要有耐心,学着点吧。” 展部长背着手,一边哼着将进酒,一边琢磨要是山座继续锲而不舍的上门,他是不是继续去找大舅子下象棋。他好歹也是当过北六省财政局局长的,怎么白宝琦这个华夏国家银行总办见他登门脸色就变? 搞不懂啊…… 身在天津的李谨言也没能躲懒。 法国人和英国人陆续找上了门,目的只有一个,磺胺。 和他一样受了枪伤的几个兵哥已经活蹦乱跳,法国医生罗兰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恢复情况,大呼神奇之后立刻向租界里的法国领事馆报告。 收买法国人的两百支磺胺只是敲门砖,在确认药效之后,法国人开口就要买三千支。 “不是我不想做这笔生意,而是真没那么多,短时间也生产不了。” 事实上他有,但压根不想卖,现在这个价卖出去太亏。让他们知道自己手里有这种药就足够了,等到一战开打才是正经赚钱的时候。再者说,万一法国佬认为他手里有大批的磺胺,动歪心思怎么办?就算他们不冒坏水,难保英国人不会动心。别看约翰牛总是自夸英国绅士,事实上最不讲理的就是这群大不列颠人!否则日不落的大英帝国是怎么来的? 这么做还能避免引起德国人的不满。现在德国人是他们的债主,开采玉门油田的机器都要从德国人的手里买,小心一点总无大错。 李谨言半眯着眼靠在床边盘算赚钱大计,他这一受伤,南下的行程势必要耽搁,伤好后是否能继续也有待商榷。看楼少帅的样子,这事恐怕悬。若实在不行,就只能让陆怀德和廖祁庭代替他继续南下了。 九月二十五日,被围困近半个月的日租界终于“众望所归”的出乱子了。 被困在租界里的人,吃光了自己的粮食和水,为了活下去开始偷窃,逐渐发展为抢劫。 随着参与抢劫的人越来越多,纠集起的人如发疯一般冲进每一户民宅,将里面的食物,金银甚至是有价值的布匹全部一扫而空。稍有姿色的女子也难逃毒手,一旦遇到反抗,当即就会被殴打甚至杀死。 日本领事和租界官员曾想办法弹压,效果微乎其微。派去弹压他们的士兵都成了这些人的攻击对象。他们高喊:“这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士兵!他们不敢去和困住我们的华夏人战斗,却将枪口对准了我们!” 没人注意到喊话的人是谁,也没人留意到他在掀起众人的愤怒情绪后就悄悄退出了人群,消失在街边的一条巷子里。 愤怒的日本侨民攻击了士兵和官员,日本驻天津领事小圆被一块石头砸中了头。 人群开始失控,路旁建筑上的玻璃都被砸碎,燃烧的火把被扔进了里面,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咒骂声四起,疯了,彻底疯了,所有人的眼睛都被火焰染红,冲天而起的浓烟燃烬了他们最后一丝理智…… 日租界内的混乱 分卷阅读275 引起了相连法租界的警惕,他们立刻在秋山道上设置路障,甚至向围困日租界的北六省大兵建议,最好把路障设置得牢固一些,或许他们可以在路旁扯一道铁丝网。 这段期间,北六省大兵们和这些法国人相处得还算不错,他们每天的口粮引起了这些法国人的兴趣,小块的压缩饼干,大罐的肉罐头,漂亮的糖果,带有过滤嘴的关北牌香烟。 一个法国士兵想用大洋买一包香烟,那个兵哥却摇摇头,示意他直接从烟盒里抽一根,“这个每人配发,两个月一包,卖给你我就没了。” 一边比划一边说,倒是也能沟通,法国兵明白了,点点头,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又朝兵哥借了火柴。 诸如此类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时常能听到操着半生不熟华夏语的法国兵趁兵哥们吃午饭轮休的时候,上来和他们哈拉几句。问的最多的就是香烟和糖果。 “这个,哪里买?” “没得买,军需品,懂?” “军……需?” “军需!” 正说着话,突然响起了集合哨,兵哥立刻起身,把还剩三根的烟盒往法国兵手里一扔,“给你了!” TNND,这群日本矬子总算憋不住了! 楼少帅骑在马上,举起望远镜看向前方日租界内的情况,冲天而起的火焰就像是给即将出鞘的子弹拉开了枪栓。 “少帅,一切顺利!”豹子和几个情报人员都是满脸的汗水和黑烟,之前穿的和服早被扔了,谁也不会知道刚刚在日租界里火上浇油的是几个华夏人。不过他们也被这些日本人吓了一跳,这帮人对自己人和对外人一样的狠! “好。”楼少帅放下望远镜,“传令赵光有,整队,准备接管日租界。” “是!” 日本领事小圆一身狼狈,领事馆也被袭击了,他不得不从后门逃走,来找桥本大队长寻求帮助,到了地方才发现桥本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很多日本驻军也加入到了暴--乱的人群中。 “桥本君,接下来怎么办?” 桥本大队长也没有太好的主意,事态完全失控了,他曾见过日本国内的抢米运动,事情一旦发展到这个地步,除非采用绝对的武力压制,是没有其他办法的。 但是,武力,他们哪来的武力? 如果他们到明天还能够安然无恙,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时,一阵密集的枪声突然响起,桥本一惊,这不是年式步枪的枪声! 混乱的日本侨民和夹在其中的士兵涌到华夏军队设置在租界通往外部的关卡处,一个日本士兵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过于兴奋,步枪竟然“走火”了。 距离最近的一个华夏士兵应声而倒,早就守候在一旁的记者立刻上前一阵猛拍,可以肯定,明天的报纸上绝对会出现诸如“日军残暴,无故枪杀华夏士兵”一类的标题。 寂静片刻,突然有一个声音高喊:“大家不用怕,华夏人不敢开枪!上啊,冲过去!” 人群再次沸腾,不管是军人还是平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红着眼睛扑了过去。 是的,他们不敢开枪! 砰! 枪声响了…… “一名军人被打死,我方只是被迫还击。” 十根金条再次摆在了法国领事的面前,于是,法国人完全忽视了那个被日军开枪“打死”的华夏军人,在华夏军队以“自卫”为名“被迫”还击,大步开进日租界之后,突然站起身想要跟上队伍,却硬是被医护人员敲晕放在担架上抬走的事实。 当然,被抬走之前,他周围的镁光灯响成一片。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9月25日,天津日租界发生-暴--乱,暴--徒--袭--击了日本领事馆,并造成大量平民伤亡,半个日租界被大火毁于一旦。一名华夏军人被--暴--徒--枪--杀,华夏军队被迫还击。 9月26日,应日本驻军大队长桥本的请求,华夏进队不得已进入日租界,镇--压--暴--乱。 9月27日,楼少帅和冀军第五师师长陈光明联合发表通电,为保证天津民众和租界里友邦人士的安全,华夏军队临时接管日租界,直到确定安全隐患消除位置。 此举得到了和日租界相连的法租界的支持。 9月28日,华夏军队正式临时接管日租界。 日本驻天津领事小圆身死,原驻军大队长桥本在暴--乱-当夜失踪,整个日租界在大火中面目全非。 租界里的日本侨民,在之前的混乱中死的死伤的伤,没死没伤的也被以嫌疑人的身份关进了监狱。朝鲜侨民直接被从天津城驱逐,原本生活在日租界中的华夏人全部交由冀军来安排。 事情的发展太快,没等日本人反应过来,一切就已尘埃落定。 李谨言看着报纸上“临时接管”四个大字,摸摸下巴,这进去了还想再出来?想得美! 一只大手罩上李谨言的发顶,“明天和我一同进京。” “恩。”李谨言点头,知道他受伤之后,楼夫人接连给他发来三封电报,一定要他到京城一趟,她看过才放心。 “然后回关北。” “少帅,那个……我还想南下……” “恩?” 楼少帅的手滑到李谨言的领口,拇指擦过他的喉结,李三少知趣的沉默是金了。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月二日,李谨言和楼少帅一同乘火车从天津前往京城。 在此之前,他已安排陆怀德和廖祁庭继续南下,随行的有两名情报人员和五名兵哥。得知李谨言将转道前往京城,并在之后返回关北,陆怀德没说什么,廖祁庭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想笑,却在李谨言威胁的目光下,把嘴角的弧度硬生生压了下去。 好吧,他不笑。 可看到现在的李谨言,再想起之前和天津商界众人谈笑风生,做生意手腕一流的李三少……这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三少撇嘴,面对楼少帅,基本没人能做到泰山压顶不低头吧? 老虎爪子拍下来,他几天都不用出门了。虽说这没什么……可到底他脸皮还不够厚啊…… 京城 分卷阅读276 楼少帅的专列驶进站台,火车的鸣笛声之后,是昂扬的军乐声。 站台上等候的政府官员,各界代表和进步人士,以及年轻的学生们,看到一身戎装的楼逍从车上走下,立刻发出阵阵欢呼。 楼逍站定,靴跟一磕,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照相机响个不停,欢呼声更加热烈了。 这个时候下车?李谨言站在列车车厢门口,有些犹豫。尤其是看到站台上众多或扛或抱着相机的记者,总觉得现在下去不是个好主意。奈何楼少帅敬礼之后一步不动,站定,侧头看向车厢门口,明显在等他。 李谨言咬牙,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楼少帅的动作看向车厢门口。 一身长衫的李谨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热烈的欢呼声顿了两秒,周围的记者却好像抓到了什么,满脸兴奋的朝前涌了过来。 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极好,乘楼少帅专列进京,同处一个车厢,如果不是随员,那还能是谁? 大名鼎鼎的李谨言李三少啊! 天津日租界被包围以来,关于李谨言的传闻也是甚嚣尘土。 由于李谨言之前一直很低调,想要知道他的长相很难,他的照片比楼少帅还少,连他自己创办的上都没有刊登过。 民族商人李家的后人,创办实业,开垦农场,救济贫民,被公举为北六省总商会会首,楼逍的夫人…… 据说大量外省人涌进北六省,同这个李三少有不小的关系。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另一个传闻,据说,之前发生在秋山道的刺杀事件是日本人做的,楼少帅派兵包围日租界,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悍匪,而是为了报复,给李谨言出这口气! 这样的传言在京城相当有市场,一些小报还绘声绘色的就此专门写了报道,有心怀的恶意的,甚至将李谨言形容成了“邓通”“董贤”一流,更有甚者,将他比作“褒姒”“妲己”,明着是攻击李谨言,实际上却在影射楼逍昏聩,为一己之私挑起两国争端。 此类报道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毕竟楼逍的身份摆在那里,之前的战绩也摆在那里,加上临时接管日租界,更是让国人有扬眉吐气之感,这样污蔑他的言论,华夏的报纸上绝对是少之又少。李谨言也在北方商界有不错的口碑,很少有人会如此诋毁他。 国人重信,李谨言既然嫁进楼家,那他就是楼家的人。正经记入楼家的族谱,百年后要进楼家的祖坟。 不管他是男是女,这一点都不会改变,除非楼逍休妻另娶,当然,现在不叫休妻叫离婚。很多新派人士结婚也不再遵循古礼,而是选择在报纸上公告,穿西式礼服在教堂举办婚礼。 信封天主基督的家庭尚且罢了,那些家中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且不信教的,见到西式礼服非黑即白,尤其是新娘头上的白纱,险些气得背过气去,这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不拜长辈却让一个洋人做主婚人,这是哪门子道理? 更有甚者,“新派”人士互相“爱慕”,男不顾家中发妻幼子,女不要脸皮,堂而皇之抛妻弃子另办婚礼,言此举为打破封建婚姻陋俗。殊不知,那个被他们视为封建陋俗的女子有多么的无辜。 记者们全部一拥而上,李谨言被吓了一跳,以往在旁围观时倒不觉得,等自己成为主角才发现,被相机和记者包围,实在不是一件会让人感到轻松的事情 负责警戒的兵哥和警察想要上前,楼少帅却先一步握住李谨言的手腕,将他护在身侧,当有记者大声开始提问时,率先开口说道:“内子身体不适。” 言下之意,不接受采访,诸位哪凉快哪里歇着去! “少帅,李少,就问一个问题……” 众人不愿放弃,楼少帅却视若无睹,护着李谨言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面无表情,一身杀伐之气,让这些没上过战场的人心生寒意。 记者或许敢包围李谨言,却不敢包围楼逍。实在是楼少帅凶名太甚。 一个日本领事,一个日军大队长,几百日本侨民。 当真都是在自发的暴--乱中丧生和失踪的?楼少帅的独立旅也真的是应桥本大队长的请求才进入租界的?开枪也是被迫自卫? 没人敢打包票。 但楼少帅这么说,法国人可以作证,连隔一条河的意大利人都站在他这一边,日本公使再跳脚又能怎么样? 狠,绝,下手毫不留情,不给任何人可以翻盘的机会! 这就是大部分人对楼逍的看法。尤其是接连被他坑过的俄国人和日本人,对此更有切身体会。 李谨言被楼少帅握着手腕,护着肩膀走出了车站。 三角巾已经拆了,但他胳膊上的枪伤的确没痊愈,楼少帅说他身体不适也不是胡诌。不过内子什么的……反正在宋武面前也说过,事实上也的确没什么好反驳的,李谨言磨磨牙,认了。明天京城报纸上会不会出现这句话? 李谨言决定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看报纸了。 大总统府的车辆早已在车站外等候,见楼逍和李谨言坐进车内,车门关上,一直跟出车站的记者不免有些失望和遗憾,能采访到楼少帅不容易,何况还有李三少。好在记者们都不是石头脑袋,楼少帅对李谨言的维护也足够他们大书特书,或许这样的新闻会让报纸的销量更好。 报纸销量好了,他们拿到的薪水才会多,社会喉舌也是要过日子的。 天津的日租界已经全部交由冀军第五师驻防管理,独立旅官兵撤出天津,第二十八团随专列进入京城,余下的兵哥们则继续北上,返回关北。 楼大总统的身份今非昔比,为避免引起日本人更加激烈的抗-议和反弹,并没有出现在车站。楼夫人原本想去,却被展夫人劝住了,一来还有楼二少这个小尾巴,二来日本人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难免狗急跳墙。还是在大总统府安稳,也免得孩子担心。楼夫人不是不听劝的人,仔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天津的日租界被华夏军队临时接管之后,南方的几个日租界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宋舟可不是个善人,他儿子宋武同样不是,发生在天津的事彻底暴-路了日本人此时的虚弱,要是他们不趁机做点什么,就太亏了。 “少帅,那两辆摩托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李 分卷阅读277 谨言拉了楼少帅的衣袖,不是他胡说,而是在前面开路的两辆摩托的确很像他从美国买来的, “不是眼熟。”楼少帅反手握住李谨言的手,指腹滑过他的手背,“父亲开口要走的。” 李谨言一愣,下意识问道:“给钱没?” 楼少帅摇头。 李谨言:“……”他该庆幸挎斗摩托仍在研发改进中,没被大总统看到吗? 给楼少帅花钱他乐意,给大总统……好吧,不乐意也得乐意。 车子停在大总统府门前,等候在旁的管家见到从车上下来的楼少帅和李谨言,当即眉开眼笑道:“少帅,言少爷,你们可算是到了,夫人一直念叨。” 门旁的警卫同时持枪立正,右手平举胸前,“敬礼!” 楼少帅回礼,李谨言则朝他们颔首。 楼大总统和楼夫人都等在客厅里,十一个月大的楼二少明显更壮实了,手臂像是藕节,大眼睛滴溜溜黑葡萄似的。看到走进来的楼逍和李谨言,坐在地上的二少咧开小嘴,朝李谨言伸出了手:“抱。” “弟弟会说话了?”李谨言问候过楼大总统和楼夫人,弯腰就想把楼二少抱起来,完全忘记了他胳膊上的伤还没好。 “哎呀,你身上有伤。”楼夫人忙道:“这小子现在沉得很。” 李谨言手伸到一半,另一双大手先他一步,撑住楼二少的腋下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楼少帅面无表情看着弟弟,楼二少脸上花朵一般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楼氏兄弟横眉冷对中。 楼大总统摸摸光头,他这小儿子,不只对他老爹看不上眼啊…… 李谨言眨眨眼,“少帅?”又转头去看楼夫人,这样成吗? “没事,让他们兄弟俩玩去。”楼夫人示意李谨言坐过来,仔细打量着他,“伤在哪条胳膊?给我看看。” “娘,没事,都快好了。” “那也不成,我得看看。” 无奈,李谨言只得撸起袖子,好在长衫的衣袖和里衣都很宽松,见到李谨言缠在胳膊上的纱布,楼夫人蹙紧了眉,“还说没事。” “真没事,子弹就擦破点皮罢了。” 李谨言放下袖子,楼夫人接着问他是不是还要继续南下,做生意再重要,也得先把伤养好。 “他后天和我回关北。” “这么急?”楼夫人诧异道:“我原本还想多留你们几天。” “事情多。”楼少帅坐到沙发上,楼二少坐在他腿上,兄弟俩貌似彼此看不顺眼,相处起来却意外的“融洽”。 楼大总统留在京城,北六省的军政要务全部由楼少帅一手掌控,他突然丢下工作带着部队开赴天津,积下的工作绝不会少。这次回去恐怕要忙上几天。楼夫人自然明白,也不好继续开口留他们,只说在京城这两天要给他们好好补补,尤其是李谨言,见楼夫人叫来管家吩咐厨房熬汤,嘴里顿时开始发苦。 补汤啊……他能不喝吗…… 吃过了晚饭,楼少帅被楼大总统叫去书房议事,李谨言陪楼夫人说了一会话,又逗了一会楼二少,便被撵回房间休息。 大总统府是西式建筑,家具也多是外国货,细节处却带有明显的华夏特色。比起关北城大帅府传统的建筑格局和摆设,这里倒是给了李谨言一种新奇感。 或许这才是新旧交替时代的民国,古旧,现代,西化,传统……各种矛盾和思想互相掺杂,融合,很难确切定义是好还是不好,却足以给后人留下无数的遐想与怀念。 洗漱过后,李谨言趴在床上,下巴枕着手臂,头发还没全干,却懒得去擦,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拉着床头的台灯,灯罩忽明忽灭,灯座上长着翅膀的小天使也仿佛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变得鲜活。 渐渐的,李谨言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打了个哈欠,他的确是累了。 习惯了中式的拔步床,李谨言倒有些睡不惯西式的软床了。明明困得睁不开眼,却依旧睡不安稳,翻来覆去好像一直在做梦。迷迷糊糊中,床的另一侧塌陷下去,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他的腰际,沿着里衣的下摆探了进去。 “少帅?” 李谨言没睁眼,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恩。”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臂用力,将他整个人都捞了过去。背靠温热的胸膛,里衣被拉下了肩膀,灼热的唇在肩头厮摩,渐渐的,轻吻变成了啃咬。李谨言不得不睁开眼,单手推了推埋在他颈间的男人。 “少帅,我想睡觉。” “你睡。” “……”这种情况他怎么睡?能睡得着?! 没等他说话,楼少帅已经掀起被子罩住两人,嘴唇和大手开始在他身上作乱,肩颈和腰侧被啃咬得微疼,脊椎却蹿起了一阵酥麻。 突然,李谨言瞪大了眼睛,“少帅?!” 一只大手却扣住他的手腕,将他自己的手掩在了他的唇上。 “……” 李谨言只能尽力捂住自己的嘴,可压抑的呻--吟还是从他的唇间不断流泻而出。 一瞬间,他的眼前仿佛闪过一道白光,四肢百骸的力气仿佛都要被抽空一般,架在楼逍肩膀的腿被用力扣紧,身体尚且无力,却不得不开始承受另一种猛烈而可怕的冲击…… 一夜好眠成了泡影,当楼夫人看到独自出现在早餐桌旁的楼少帅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谨言身上还有伤,你就不能……” “不能。” 楼夫人:“……” 这儿子是她生的?! 关北城 萧有德看着从大连旅顺发回的消息,脸色阴沉。 潘广兴突然失踪,负责和他接头的情报人员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给萧有德传来消息,潘广兴很可能是出事了。 “几处接头地点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应该没有暴--路。” 对潘广兴这个人,萧有德算是了解,从他失去联系到现在至少过去了十几天,若抓他的人没有从他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甚至没找到接头地点,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已经死了。 “死了啊。” 事实上,从萧有德的角度来看,潘广兴并不适合做钉子,但当时的情况不容他有别的选择,日本人找上 分卷阅读278 他,再加上家人拖累,才不得不走上这条路。若能够确定他至死都没有张嘴,他的遗孀和两个孩子都会得到妥善安排,至少一生都会衣食无忧。这也是他求仁得仁吧。 还有一件事引起了萧有德的注意,那就是潘广兴的小舅子也几乎是和他同时失踪的。得到这个消息纯属偶然,潘广兴的妻子到警察局报案,说她弟弟失踪了,却没有同时说潘广兴也不见了。 她应该知道潘广兴在做什么,或许她以为潘广兴是因为需要才被迫躲起来? 萧有德摇摇头,他必须先确定潘广兴生前到底有没有说什么,之后再和他的家人联系。他的小舅子是否和他的失踪有关……两人同时失踪,也未免太凑巧了。 “来人。” 无论怎么样,旅顺的几个联系点都不能再用了,安排在大连的钉子也必须加倍小心,否则很可能会再被日本人发现蛛丝马迹。 做情报的没人是傻子,日本人也一样。若是因为之前连根-拔起他们在北六省的情报势力就小看他们,恐怕会阴沟里翻船。 在萧有德着手重新安排在旅顺的情报工作时,山本等人正为从潘广兴妻弟嘴里问出的名字震惊不已。 根本没用大刑,只是把他带进刑讯室抽了一鞭子,他就高声嚎叫,说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山本等人认为他在嘴硬,又上了烙铁,他终于说出了一个名字:“河下。” 他说的其实是曾到潘宅拜访的一名日侨,和潘广兴交情不错,却被山本等人错认为关东都督府情报部部长河下井一郎! 这下子误会闹大了。 “山本君,这件事怎么办?” “必须暂时保密!” 若河下部长同华夏情报人员有联系,那关东都督府内是否还会有同样的“叛徒”,大岛都督是否牵扯在内?毕竟,北六省军队攻打南满铁路时的战况他们这些情报人员都十分清楚,楼逍当时是完全有能力打到大连的,但他却突然停住了。 这其中是否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山本打了一个激灵,仿佛意识到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必须马上通知土肥原君!不,土肥原很受大岛都督的赏识,难免……山本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了决断。 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 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津日租界被华夏军队临时接管,汉口,苏州,杭州,重庆四个日租界也人人自危。 即便报纸上写明天津日租界实乃日本侨民内乱,华夏军队只是临时接管,但当冀军一个团开进原日租界所在,清理火灾现场,推倒大量日本建筑并搭建军营时,已经有人意识到这个“临时接管”的期限恐怕会很长,长到日本人无法继续在天津立足。 相连的法租界对此没有提出意义,俄国人也没有动静,隔着一条河的意大利自然也不会做出头鸟,加上各自得了好处的英法美等国,华夏军队在原日租界所在地搭建军营,意图长期驻扎的行为,被彻底无视了、 报纸上没有相关报道,天津市民倒是三三两两的来看起了热闹。 租界里日本侨民,除死亡和失踪之外,全部被以各种罪名关押进监狱,在日本新派驻天津领事之前,他们只能继续呆在那里。 朝鲜侨民全部被赶走,在天津的财产全被收走,全身上下只有一套衣服,女人或许还有几件首饰,却往往在没出天津的时候就被同胞抢走。不是没人反抗,可冀军大兵不再如以往那么客气,见识过北六省大兵对待日侨和二鬼子的态度,他们全都觉得自己不是个爷们! 冀军爷们了,这些二鬼子就凄惨了。 认命的老实离开倒还罢了,反抗闹事的一律狠揍,就像他们以往仗着日本人的势力对华夏百姓做的一样!三姓家奴,给日本人做奴才在华夏耀武扬威这么多年,也该还还债了。 原本生活在日租界的华夏人都被仔细甄别,汉奸一律枪毙,当着所有天津百姓的面。开赌场妓院大烟馆的,财产一律罚没,甭管是在日租界里的还是日租界外的,一个铜子都不给留。至于那些在赌场妓院大烟馆里谋生的,却有些让人头疼。 尤其是那些妓-女,她们大多是被拐骗或者是被家人给卖进来的。她们有穷苦人,也有家境不错的,甚至还有几个上过学的,一旦进了这里,不说联系家人,就算想要踏出租界一步都不可能。事到如今,她们有家也不愿意回,或者说回不去了。一旦被人知道她们做过这样的营生,有些人或许还能谋条生路,大不了再被家人卖一次,有些人却只有死路一条。尤其是那些被拐卖的学生和富家小姐,恐怕更是如此。 “团座,这怎么整?” 负责善后的一个营长苦着脸,这些女人有的泼辣,坐在地上连哭带骂,骂日本人不得好死,骂把她们卖进来的家人不是东西。有的则是一言不发的掉眼泪,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躲过之前那场-暴--乱的。都是华夏人,总不能像抓日本人一样抓起来,或是像朝鲜人一样用棍子赶走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团长眼睛一瞪,“要不这样,不是还有几栋房子没拆吗?先把她们安排到那里,我去请示师长,看这事怎么办。” “是!” “还有,约束手下的弟兄们,别惹事。” “是!” 营长抓抓脑袋,回头看了一眼,还别说,自从和楼少帅的独立旅在一个锅里吃过饭,他手底下这些兵的“觉悟”都提高不少,不扰民,不再像以往那样军装不整,对着这一群女人,连个开黄-腔的都没有。 不过也有让他恼火的地方,这帮兵痞子非说独立旅一天三顿,顿顿都是干的还能见到油星,他们一天两顿还一干一稀,不平衡,至少再给他们加一顿,稀的也行。 听了这话,上过讲武堂的营长险些没一人踹一脚,能比吗?!北六省是什么情况,咱这是什么情况?虽说军饷都是联合政府统一发放,可这军装伙食都要地方政府解决。 北六省有个财神托生的李三少,河北这地界有钱的不少,可见着哪个成天往军营里送东西的?他可是听从山东回来的冀军弟兄说了,楼少帅那媳妇最喜欢给军队送东西,吃的穿的用的,有什么送什么,什么好送什么。 他们还一个劲的显摆,称自己和在山东的北六省第十一师谁谁谁套上了交情,拜 分卷阅读279 了把兄弟得了几盒罐头,还有不少的稀罕物,说是有大洋都换不来。 说这话的弟兄见旁人不信,当即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满满的塞着一小包油炒面,用油纸包着的饼干,还有几块五颜六色的硬糖。 “这都是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带的,”那个弟兄脸带得意的说道:“要么说人都仗义呢,和咱处出了交情,也没要我钱,都是白给的。” “真的?” “当然。” 那个兄弟四处瞅瞅,示意大家靠近,压低了声音,“你们是不知道,别以为咱们每个月拿五块军饷就高了,人家一个月是这个数!”说着伸出巴掌比划了一下,“这还是垫底的,凡是上战场的都有战场津贴。我听我那兄弟说,他们连里有个大头兵,上次在南满砍死一个日军的少佐还是什么的,赏钱都够买一头牛了。他还说,他们现在都盼着和洋人打仗,给自己人出气不说还有津贴拿。” 众人同时倒吸一口气。 “人家一天三顿吃的是什么?两和面的馒头,肉罐头,飘着油星的白菜粉条汤,还有水果,苹果,橘子,装在罐子里的桃子,没吃过吧?还有糖块,当官的才抽得起的软烟,人家都按人头发。就咱们那个,”撇了撇嘴,“给咱们弄根白萝卜啃就不错了。” “你瞎说的吧?地主家也没这么吃的。” “我能骗你?”说话的人眼睛一瞪,“我还在他们军营里吃过一顿饭,刚好他们当天吃白面加玉米面馒头,巴掌大半指宽的肥肉片子,还有那个咸鸭蛋,流油的,每人半个,夹馒头里,一口咬下去甭提多香了。再喝一大口汤,那滋味,啧!”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兵都听得流口水了,“真这么好?我家过年都没吃这么好。” 其他人也眼睛发直,这些大兵肚子里都缺油水,听到肥肉片子就忍不住咽口水。 “我能说瞎话?你随便找一个从山东回来的弟兄问问就知道了。还有不少弟兄都跑那边去了。”说话的冀军又把声音压低了不少,“要不是我还有老娘媳妇和娃子,我也去。到了那边吃香的喝辣的,穿的衣裳都比咱们这一身好看……” 想起偶尔听到的那番话,这个营长叹了口气,的确比不上人家,不怪弟兄们。 当兵拿饷,扛枪吃粮,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谁不想卖个好价钱? 不过,在和独立旅官兵接触的这段时间,第五师的冀军也发现,这些北六省大兵似乎并不只是为了多出的那些大洋卖命,他们常说什么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保护百姓,这些他们都能明白,不过开疆拓土什么的,大伙就有些发懵了。 现在华夏还被洋人欺负,各国的租界明晃晃的立在那,把这些洋人全都从华夏的土地上赶走尚且困难,效仿汉唐祖先一样开疆拓土? 无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还是上过学堂的军官,都觉得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 但见独立旅官兵各个信誓旦旦,想起他们之前和俄国人打,和日本人打,都赢得漂亮,再加上这次接管日租界的事情,冀军第五师的官兵又觉得这或许不是空话。 一个不久前刚从北六省军官学校毕业的独立旅班长说道:“我等为华夏军人,则应为华夏独立,民族自由流尽最后一滴血!早晚有一天,我辈会让世界知道,华夏不可欺!” 这个军校毕业生还很年轻,他至今仍记得,在毕业典礼上,楼少帅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的那番话。 “敌人犯我国土,杀我百姓,我辈军人该当如何?”楼逍负手而立,身体挺拔如一杆钢枪,“杀死他们!杀死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一百三十八名毕业生和一千五百三十一名新生,全部高声嘶吼:“杀!杀!杀!” 当这个年轻的班长几乎是挥舞着拳头说完这番话时,不只是北六省的士兵,连同一旁的冀军都激动得红了脸膛。 冀军第五师师长陈光明听完团长的报告,很不寻常的沉默了,随即叹气道:“我辈不如。” “师座?” “罢了,这些暂且不提,关于如何安置租界的那些人……这次不只接管日租界,那些日本人和朝鲜人开的厂子咱们也一并接收,里面有两家纱厂,安排这些人到纱厂里干活吧。” 团长点点头。 决定通知下去,大部分女人都愿意去纱厂干活,另有少部分人实在是受不得那个苦,从租界离开后便暗地里开始重操旧业,勉强也能糊口。 于此同时,宋家父子也开始对辖下的日本人动手了。但他们选择的不是任何一个“正规”日租界,而是在上海的公共租界。 自光绪末年,日本人在上海公共租界的势力便大幅度增长,尤其是虹口地区,日侨的人数稳居各国之上,还成立了所谓的“义勇团”,并试图插手公共租界的治安管理。可惜上海一直是英国的传统势力范围,此时欧战没有爆发,法国人同样在这里占据优势,即便日本人再多,在欧洲强国面前也不敢大声喘气。 天津日租界的事情发生后,虹口的日侨在日本特务的组织下,举着大幅标语游-行-抗-议,口口声声反对华夏军队的暴--行,一些外国媒体也拍到了当时的场景,还发表在租界的报纸上。 楼盛丰和司马君对此都没说什么,反正便宜他们占了,日本人想闹就闹去吧。倒是宋舟憋了一肚子火气。看着新出的报纸目光森然。这群日本矬子不消停,在北方被揍的鼻青脸肿,占不到便宜就跑到南方来闹事,当他宋舟是好惹的? “父亲,您叫我?” 宋武敲门进来,就见宋总正坐在办公桌后,脸带怒气。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南六省经济事务。 关北城之行,让宋武看到了很多。 那里人的精气神,实在不是其他人能比的。那里没有乞丐,所有人都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城外有收容所,但长期住在那里的人却很少。 关北人自发的形成了一种思想,有手有脚肯干活就能养活自己,不劳而获等着靠别人救济,哪怕是几岁的孩子都会看不起你! 宋家掌控的南六省,古来的鱼米之乡,也是清时最早开埠,最早引进工业的地方,他们曾走在华夏的最前方,如今却落在了别人的后边。 北六省有仁人志士,爱国商人,南六省同样不缺! 分卷阅读280 连西北的三马都开始“集资”办厂,逐渐摆脱了鱼肉乡里,马匪督帅的名头,宋武知道,若是不想被甩在后边,宋家必须迎头赶上了。 他的目光很准,最先盯准的就是土地。华夏是农业国家,土地对华夏百姓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南六省不比北六省,北六省地广人稀,有能力吸收大量移民,人越多他们越高兴。南六省则是人多地少,大量的土地集中在少部分人的手里,且地价多贵于北方,如何让占据了大片土地的乡绅地主出让田地,是个难题。 不想这个问题却意外的被廖祁庭帮忙解决了。他和陆怀德奉命南下,进入南六省自然要拜会帅府。宋舟刚好不在,是宋武接待了他们。廖家和宋家一向有些“交情”,当得知宋武正在处理的事情时,廖祁庭给他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赎买。” “从地主手里赎买土地,再转卖给农民,买地的钱可以借款。”廖祁庭笑着对他说道:“南六省官银号不是已经成立?按照华夏国家银行规定,官银号的借款利息远低于民间借贷,北六省官银号早已开展此项业务,借款买地建厂者不胜枚举。” 有一点廖祁庭没直接说,南六省的实际统治者开口,谁敢不给面子?要是不识趣,恐怕最后的结果不只是地没了,命都保不住…… “卖出土地的乡绅地主,宋兄也不必担心,完全可以劝说他们用卖地的钱来开厂。“ “办厂?”宋武靠在椅背上,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睛眯了起来,“这是廖贤弟本人的意思?” “怎么说呢,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过其中也有我的好处就是了。”廖祁庭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宋兄以为如何?” 想起同廖祁庭的那次会面,宋武仍不免皱眉,对于廖祁庭所说的合作办厂,他不是不动心,但廖祁庭说他是为李谨言办事,这就…… “阿武。” “父亲。” 听到宋舟叫他,宋武连忙收回了思绪,无论如何,赎买土地的事已经吩咐下去,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即便不和李谨言合作办厂,有南方的民族资本在,吸收那些地主和乡绅手中的资金应该也不成问题。 “上海的日本人最近很不安分。” “父亲的意思是?” “不能让他们太得意。楼盛丰不好惹,我宋舟就是软柿子?在我的地界上闹事,他们想得倒好!”宋舟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天津的事知道吗?” “知道。” “照葫芦画瓢。”宋和冷冷一笑,“不需要咱们费太大的力气,只要能让日本人彻底闹起来,有人会替咱们收拾他们。” “公共租界里的洋人?” “对。”宋舟点头,“何为公共,不为一家。日本人三天两头小打小闹也不成气候,我干脆帮他们一把。天津的日本人怎么干的,就让他们怎么干。” “是!”宋武立刻道:“父亲,这件事请交给我。” “恩,”宋舟点头,“不能用自己人,那个今井一郎不是有很多关系?找他帮个忙。” “父亲,今井他……” “我清楚,他叫钱郎,祖籍福建。”宋舟双手交握,“否则我不会任由你用他做事。” “我明白了,父亲。” 就在宋武父子商定对上海的日本人下刀子时,李谨言已经乘坐楼少帅的专列返回北六省。 到家的第三天,就赶上了飞机厂新型飞机的投弹实验。 在改进了发动机和部分构造之后,北六省飞机厂生产制造的华夏一型推进式双翼机,滞空时间和飞行高度都已经接近同时代欧洲飞机的水平。距离世界上第一架飞机出现不过十年时间,各国制造飞机的技术都在不断摸索中前进,华夏也是一样。 听到是飞机的投弹实验,李谨言的脑海里顿时描绘出了一副壮观的场景,可当他站在楼少帅身边,看到所谓的投弹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整个人斯巴达了。 只见一架黑色的木质双翼机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飞上蓝天,坐在前方的飞行员负责驾驶,在飞机升到一百米左右时开始降低高度,缓缓靠近地上的轰炸目标,随后,坐在后边的副驾驶员突然举起一只手,手里握着一枚木柄手榴弹……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那枚手榴弹落在了距离目标近五十米的地方,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五枚手榴弹,最近的炸点距离目标物也有十米以上的距离。 “这就是投弹实验?” “对。”飞机厂厂长和武器研发小组组长同时点头。 李谨言:“……” 从飞机上往下扔手榴弹……好吧,好像历史上英国人就这么干过,还专门发明出了用于飞机投掷的手榴弹。没承想换了个时空,最先想出这个办法的却是华夏人。 但他怎么想都觉得这种投弹方式很不靠谱啊。飞行距离太近的话,两颗步枪子弹就能解决一架飞机,亏不亏啊? “两位,难道你们没想过另一种方式,例如把炸弹安装在飞机的机翼下边?” “机翼?” 两人同时一愣,然后撇开李谨言,开始研究这个可能性。 半个月后,李谨言又看到了另一场投弹实验,这次,两颗五磅的炸弹被绑在了双翼机的机翼上,而那架飞机飞到目标物的上空,先是左边倾斜,抽风似的抖落了一颗炸弹,然后再右边倾斜,又抖落了一颗炸弹。 按照武器研发小组成员的话来说,没办法,技术暂时跟不上,触发装置经常会出问题,投弹只能靠抖。 李谨言捂住了脸。 比起这个抖炸弹,还是扔手榴弹更靠谱些……话说当时的英国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137、第一百三十七章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11月3日 一夜大雪,李谨言推开窗,看到了一个被冰雪覆盖的世界。 “不冷?” 一只大手越过他的肩膀,将窗户关上,他侧过头,最先看到的是一枚金色的领章。楼少帅刚刚晋升中将,肩膀上的将星又多了一颗。 “不冷。”李谨言摇头,自然的向后一靠,“少帅,让我靠一会。”廖祁庭发电报说,宋武接受了赎买土地的建议,却婉拒了和北六省联合建厂。李谨言早料到会是这个结 分卷阅读281 果,不过廖祁庭发回的另一个消息让他提心,他在电报中说,上海公共租界这半个月以来都不太平,日本人隔三差五的闹事,原本的计划无法实行,只能等到情况明朗之后再做决定。 又是日本人,李谨言磨牙。接到廖祁庭的电报后,他接连两个晚上都没睡好,他肯定是天生和这群日本矬子犯冲! 楼逍静静看了李谨言一会,突然将他抱了起来。 “少帅?” “你需要休息。”楼少帅几步走到床边,将李谨言放下,“睡觉。” 李谨言想说他刚起床,睡不着,一只大手却覆在了他的眼前,“闭眼。” 好吧,李三少无奈了,和老虎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只得乖乖闭上眼睛,想着等楼少帅离开后就起来。 没去成南方,他也闲不下来。 城外又建起了两个小型的工业区,一些工厂老板看到在工业区中开厂的好处,全都想要将工厂建在工业区里。人数多了,原本划定的区域根本不够,李谨言干脆将在本溪的孟涛叫了回来,鞍山本溪的重工业区整体规划完毕,就等着来年施工。孟波留在那里监督工程进一步完善,孟涛刚好可以回来帮忙。 有了之前的经验,孟涛可以自己负责这次的工程,另外给他安排几个助手,应该没有太多问题。 工业区规划好,几条主要干道就要再次拓宽,或许可以建议楼少帅再修几条路。 除此之外,李谨言考虑的是,将来的军队肯定将朝机械化集团化方向发展,若是道路不畅,交通不便对军队机动化和后勤运输相当不利。 在满洲里打败俄国人,从日本人手中夺回南满铁路和凤城,靠得的都是铁路运输的便利。若是没有能够大规模迅速运兵和保证后勤的铁路,如何把重炮运上前线都是个问题。 一战中的沙皇俄国就是吃了国内交通落后,军队机动性差的大亏。号称可以召集五六百万的军队,实际上能在第一时间送上前线的不过一百多万人。 军队中的那些汽车纯粹就是充门面,再加上仅有的三部电台都是明码,德军可以轻易截获他们的电报,知道他们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和军队运动方向,提前一步设防或者是埋伏。这样的仗能打赢才怪。就算沙皇军队中不乏英明睿智的指挥官,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翻盘。 当然,沙皇军队在一战中有如此拙劣表现,拉斯普京同样功不可没。沙皇在前线时,时常会接到他莫名其妙的“神谕”,以至于搅乱整个军队的作战计划。到后来,尼古拉二世亲口说出:“我感觉自己就像穿了一条无形的裤子。” 由此可见,拉斯普京在一战东线战场上的“贡献”有多大。楼少帅说过,他们在沙皇身边埋有钉子,若是能将这个钉子合理运用,说不准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李谨言抿了抿嘴唇,握住楼逍的手腕。 “少帅,我真睡不着,你要是不急着出去,咱们说会话。” 楼逍没出声,手却从李谨言的眼前移开,然后坐到床边,李谨言干脆自动自觉的躺到他的腿上。腿这么长,难怪个子这么高。他确信自己十分努力的在长高了,可站在楼少帅面前……果然不该去和珠穆朗玛峰比高度。 “说什么?” 修长的手指拂过李谨言额前的发,李谨言却抓住他的手,搓了搓他指腹上的枪茧。 “无线电的事。” “恩。” “邹先生的研究有了一定进展,我想加大投入。” “恩。” “乔乐山告诉我,大量培养青霉素菌种的想法不能实现的话,青霉素的产量很难提高,哪怕供应我们自己的军队都成问题,倒是磺胺的研究有了进一步的成果,外用的药膏已经开始临床实验。丁肇……” “恩?” “丁肇在研究催泪瓦斯。” “催泪瓦斯?” “能让人不停流泪的东西。”李谨言将自己的手覆上楼逍的掌心。 “恩。” 楼逍没有收回手,也没有插言,只是认真听着李谨言的话。 “少帅,”李谨言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事实上我还想过让丁肇研究杀人的毒气。” “恩。” “你不问为什么?” “不。”楼少帅低头俯视李谨言,黑色的眸子映出了他的面孔,“我希望你对我诚实,但不要求你说出一切。” “……” “况且,你不说他也会做。” “为什么?” “记得他给你的两瓶药吗?” “啊,记得。” “在德国时,他差点因此被退学。” “……” 接下来,李谨言将他近段时间脑子想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可当他说完之后,的确感觉轻松许多。楼少帅刚开始只是听,后来会否决或是肯定他的某种想法,当李谨言提起之前那两场飞机投弹实验时,楼少帅不说话了。 “我和飞机厂的人商量过,还是先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触发装置的研究。另外可以尝试在飞机上架设机枪。” 飞机厂制造出的飞机目前只能悬挂两到三枚五磅的炸弹,威力并不不大,而且飞行员投弹时采用的方式实在是……这样的飞行动作,很有可能给飞行员本身带来危险。 对现在的华夏来说,每一个飞行员都是珍贵的,李谨言不想冒这个险。 “机枪?” “我也只是想想,至于怎么做还要飞机厂里的技术人员研究。” 一战时德国人俘虏了法国王牌飞行员罗兰加洛斯,受他的飞机启发研制出了断续器,这让他们在和英法等国的飞机战斗时占尽了便宜,在某段时期霸占了天空。 德国军队中涌现出大量的王牌飞行员,其战绩也远远高于英法等国,最有名的就是红色男爵里希特霍芬,他一个人就击落了八十架协约国战机。这样的战绩在当时几乎无人能够超越。 同盟国的男孩子们崇拜他,他们想要像红男爵一样驾驶飞机同敌人作战,协约国的男孩子们一样崇拜他,他们梦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够驾驶战机,同红男爵那样的敌人在天空中战斗。 这名英年早逝的德国贵族,无论是他的同僚 分卷阅读282 还是他的敌人都敬佩他,他是无可争议的空中英雄。 李谨言第一次看到自己人研发的飞机飞上蓝天时,就曾想过,华夏是否也能出现像里希特霍芬一样的空中苍鹰,天空霸主? 肯定会有的! 华夏的军人会让这个世界看到他们的实力,巴黎和会上丑陋的一幕,绝对不会再重演! 十一月十日,华夏民主共和国国会审议通过了关于财税和教育改革的议案,经总统签署将于即日开始实行。 议案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正式以立法形式确定国内的主要税种,彻底裁撤厘金;减免农业税收,鼓励兴办工业,政府对民族资本给予一定优惠措施;制定企业法,规定工人和企业主的各项权利和义务,规定工人的最低工资标准,规定工人每周工作时间不得高于五十小时。 教育部提出要在全国兴办蒙学和小学的议案被部分通过,国家银行发行纸币的议案则被暂时搁置。暂时被搁置的还有在全国范围内修建铁路的提案,不是政府不重视铁路,而是一下子涉及到“全国”范围,根本不可能马上通过。 教育部部长陶德佑在国会议员面前据理力争,他认为在华夏全国范围内兴办蒙学和小学是必须的,也是应该尽快实行的。 “教育为国家之本,人才为国家兴盛之基础、若想民族振兴,则必重教育。” 他同时提出,建校模式可以参考北六省。 “不知诸位是否曾到过北六省,关北城。陶某建议诸位亲自到那里看一看,便可知陶某此举为何。” 最终,众议院和参议院的议员还是坚持之前的决定。他们中的部分人也知道北六省近两年发展迅速,并在六省内兴办蒙学和小学的事情。省内适龄儿童均要入学,即便不能全日上课,也必须保证每周有三日在校内读书识字。不只学费全免,优秀者还可得奖学金。 北六省能实行这项措施是因为有钱。除六省政府拨款,省内的商人,大户,地主,乡绅,纷纷慷慨解囊。捐赠款项不一而足,或多或少,却不需要政府派人游说,均出于自愿。 这种模式的确好,却很难效仿。 联合政府财政虽不困难,可难言充裕。美国退还的庚子赔款主要用于派遣留学生,法国则是兴办高等学校,英德等国虽有意动,尚无具体行事。海关税收多用于政府行政和财政改革等方面,实在是挤不出多余的钱来在全国范围内兴办学校,更何况一干费用全免。 教育的确重要,可现阶段,大部分政府官员和国会议员主要关注的还是如何让国内百姓吃饱肚子。北六省的农业兴旺,工业繁荣,自然有余力来发展教育及其他事业,但其他省份不一样。 不能简单的说这些政府官员目光短浅,更不能说他们尸位素餐。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想要为国为民,才会促使他们否决陶德佑的大部分提案。 经过认真商讨,大部分议员的意见是,学校的确要办,但贵精而不在多。可先在经济繁荣省份,如南六省试建,之后再逐步向全国推广。 “世事不能一蹴而就。”众议院议长章程和陶德佑是多年好友,但他却对陶德佑的提案投了反对票,“望德佑理解。” 至此,陶德佑也只能点头。 对于发行纸币的议案被搁置,白宝琦并不意外,事实上,他本人也不认为现今是发行纸币的良机。但提还是要提一下的,至少要把这个概念灌输给众人,等到时机成熟才会水到渠成。 楼大总统每签署一份文件,关北城的楼少帅都会得到消息。李谨言在书房中整理文件时也能看到一个大概。 当他看到教育部长陶德佑在国会上的发言时,忍不住摇头,费用全免?难怪通不过。 虽然北六省的蒙学和小学学费全免,但也只是“学费”而已。书本费,杂费还是要收取的。 除了学费,学校还免费为学生提供早午两餐,同时提供一顿课间餐,两块饼干或者面包,加一杯油炒面或者是羊奶。说到羊奶,李谨言也挺郁闷,没有奶牛,只能用羊奶代替,好在杏仁或茶叶都能去膻味。 以成本价为学校提供这些食材赚不到多少钱,但却变相的为农场和食品厂做了广告。不少孩子回家都会和家人说起在学校吃的东西,家中有余裕的都会特意到城中的商店去找孩子嘴里的油炒面,饼干,面包。 很多农场主和食品厂老板得知后,都希望能和学校建立合作关系。 凡是和学校签订长期供应协议的,李谨言都会登报,同时在学校内记录。这样一方面变相为这些人做了广告,另一方面也是在督促他们,必须保证食材的品质。而且时常增加或是删减一两家供应商,丰富一下学校里孩子们的食谱。 长久下来,一些工厂也开始效仿学校的做法。倒是催生了不少食品工厂,使得关北城的食品种类越来越丰富。 任午初如今兼任北六省官银号总办和财政局局长,他建议专门划定一片区域建造大型的商铺。可以政府出资,也可以在民间集资。无论是自己经营还是对外售卖租赁店铺,都会是一笔相当不错的买卖。 李谨言得知后不由得咋舌,这难道不类似于后世的大型商场和超市吗? 果然无论是哪个年代,精英就是精英。后世人比他们多的也不过是几十年的历史知识。若真以为一朝穿越就能王霸之气侧漏,不将这些“老古董”放在眼里,恐怕三两下就会被这些“老古董”给拐进坑里去。 姜是老的辣,这话绝对是真理。 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民国五年,公历1913年11月16日,上海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路灯忽明忽暗,街上已经见不到行人,尼德一边诅咒该死的天气,一边加快了脚步。为了抄近路,他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的巷子。 尼德是中葡混血儿,父亲是葡萄牙商人,母亲是华夏人,家族世代居住在澳门。尼德成年后便怀揣着梦想从澳门搬到了上海租界,他在一家法资银行中找到了工作,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三天。 “该死的!” 尼德身上的西装还是新的,在没有领到薪水之前,这是他唯一一件体面的衣服了。 渐渐的,雨开始变小,尼德刚想感谢上帝,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他见到了二十一年生命中最恐怖的一 分卷阅读283 幕! 几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正举着手中的长刀追砍一个身材高大的白种人! 不会错,那是白种人,他身上的条纹西装已经被鲜血染红,雨水浸湿了他的头发,脸色苍白得可怕。 “上帝!” 尼德惊呼一声,那些日本人都是疯子,这半个月以来,公共租界里到处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拉着条幅声讨华夏人,将华夏人说成了残暴的屠夫,他们甚至说天津租界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华夏人的阴谋,华夏人杀死了日本人,然后大肆栽赃! 他们将华夏人叫做支-那人,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咒骂华夏人卑劣。 尼德厌恶他们,他的母亲就是华夏人,他的外祖父和舅舅们都很文明,在他眼中,他们比这些个子矮小的日本猴子要高尚得多! “上帝,救救我!” 那个人看到了尼德,他开始大声呼救,是法语。追在他身后的日本人也看到了尼德,尼德有一头黑发和黑色的眼睛,轮廓也相对柔和,比起欧洲人,他更像是个华夏人。 “八嘎,支-那人!” 冲在最前面的日本人看到尼德,路出一脸的狰狞,在他身后的一个格子略高些的男人表情未变,眼神却闪了闪,立刻开口说道:“通口君,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走!尤其是这个法国-鬼--畜!” “是的!”被称作通口的男人满脸凶狠,“这些法国-鬼--畜帮助支-那人,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倭刀,用力的挥下,一排血花溅起,之前还在呼救的法国人突然双眼瞪大,猛地栽倒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尼德猛地转身向来路跑去,他记得拐出巷子不远就有一个巡捕房!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他必须逃跑! 日本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尼德从没有像现在跑得这么快过,当他看到前方熟悉的建筑时,立刻放声大喊:“救命!” 喊声在黑夜中传出了很远。 巡捕房中的印度巡捕听到了喊声,从大门中探出头。 这些印度巡捕大多来自印度旁遮普邦,属于锡克族,身上带有明显的印度特色,大胡子,脑袋包得像个菠萝。但是,千万不要因此就小看他们,他们在英国老爷面前卑颜屈膝,面对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人时,却不是一般的凶狠。 最初,他们也将尼德看成了华夏人,明显不想管这件事。当尼德喊出他是葡萄牙侨民后,这些阿三哥立刻变了一副样子,抄-起警棍和步枪就从大门里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的朝通口等人冲了过去。 浓浓的咖喱味迎面扑来,尼德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中的某些人刚刚在吃晚餐。 通口等人见势不妙,立刻掉头就跑。他们竟然忘记了这附近有一间去年刚成立的巡捕房!他们刺杀这个法国人是秘密的,再算没脑子,他们也知道事情一旦闹大会不好收场。可惜矬子们身短腿短,阿三哥的奔跑能力又超乎想象,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通口君,必须分开走!”之前提醒通口杀死法国人的男子再一次出声,“前方有条岔路,我去引开他们,通口君请带着大家躲藏好,然后再离开。” “不,小山君,这怎么可以!” “必须这样做!不要再争执了!”小山满脸坚毅的说道:“在他们抓住我之前,我会自尽!” “小山……拜托了!” 在岔路前,小山和通口等人分开了,他故意带着追在他身后的巡捕绕圈子,跑到了之前被他们杀死的法国人尸体旁。 由于尼德突然出现,他们来不及掩藏尸体,这是通口和小山等人这十天来第一次失手,也是小山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为了大日本帝国!” 确定这些巡捕看到了那具法国人尸体,小山猛的用刀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就算必须以一个日本人的身份去死,他也要死得像个华夏人! 雨又开始大起来,鲜血伴随着雨水,很快在小山的尸体旁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水洼,他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嘴边却带着笑。 成功了……他完成了今井的嘱托,这下子,日本人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通口等人摆脱了巡捕,迅速返回藏身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痛。 小山君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第二天,这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就上了报纸,租界中最有影响力的几家报纸,如字林西报,上海泰晤士报,以及申报等,都以大篇幅报道了这起案件。 被杀死的法国人身份也得到了确认,他是一个天主教的传教士。 上帝! 租界中的西方人都震惊且愤怒了,传教士,日本人竟然丧心病狂的谋杀了一个神职人员!实际上仅有少数人知道,这个传教士是个恋--童-癖,被罗马教廷放逐,乘船来到华夏。在这里又犯下了累累罪行,却一直无人揭发。 尼德作为重要证人受到多家报纸的采访,他言之凿凿的对这些采访他的报纸说,是几个日本人杀死了这个传教士,死去的小山就是其中一人!只要让他看到凶手,他可以将他们全部认出来! 证据确凿。案件发生的原因也极好推测,法国如今和华夏政府正处于蜜月期,在天津日租界的事情上也站在了华夏人一边。之前就有日本人的帮会,貌似叫做黑龙会的放出狠话,要让法国人好看!如今这起凶杀案恰好印证了他们的话。 尼德的葡萄牙侨民身份让他的证言更加可信,公共租界工部局经过商议,宣布租界内的所有巡捕房必须集中力量,在一个月内缉捕凶手。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公廨正会审官公开对租界内的侨民说:“这些罪犯将被送上绞刑架!” 在此关头,一家报纸又突然提起之前发生在戈登路及愚园路的凶杀案,根据作案手法,受害者身份等方面推测,将这两起凶杀案同日本人也联系到了一起。 消息一出,在租界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租界内的侨民这才发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已经发生至少三起针对西方侨民的凶杀案,死者是两名法国人和一名美国人,其中一人还是神职人员! “是日本人做的!” 报纸上几乎指名道姓提出,这些凶杀案都和日本人有关,之前发生在租界内的案件绝不能排除日 分卷阅读284 本人的嫌疑。 一时之间,日本人在租界内臭名远扬,日侨集中居住的汤恩路,更是被叫做“罪犯路”和“凶手路”。 租界内的西方人组织了游行,包括法国人,美国人和一定数量的英国人以及德国人,他们要求租界保护侨民的安全。激-进者还要求工部局将这些日本人从租界中驱逐出去。 “这群肮脏的猴子,不配居住在这里!” 日本领事意识到情况不对,很明显,事情的发展太快了。那篇揭路之前几起凶杀案的报道未免太过凑巧。而且在这件事之前,这家报纸根本就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他已经决定,若是这家报社没有强硬的背景,一定要将这件事推到华夏人的身上。那个证人有华夏血统,这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将西方人的怒火全部引到华夏人的头上,日本才能从容脱身。 在事情结束之后,他会向大本营建议,必须对这些帮会进行管束,否则不知道还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可是,就在他一面同各国领事斡旋,一面派人去调查报社的底细时,那家报社却在夜里起了大火,作为凶杀案重要证人的尼德也突然失踪。 现场留下的证据和蛛丝马迹又指向了日本人。 日本驻华全权公使山座亲自赶到上海,在天津的事情上,他被楼逍和展长青耍了个彻底,如今上海的事情若再处理不好,恐怕他真的会被召回国内,不是调任,而是彻底闲置,他的前途也将彻底无望。 日本公使和领事点头哈腰向各国领事赔礼道歉,保证一定捉拿凶手,并暗示这即期事件很可能是栽赃,最大的嫌疑就是华夏人,对方刚有些意动,就有消息传来,一伙日本浪人袭击了欧洲侨民的游--行队伍,还打伤了两个人。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 日本的公使和领事几乎是被轰出了英国领事馆。 宋舟父子一直密切关注着租界内的事情发展,当得知租界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时,宋武建议应立刻下令包围南六省内的几个日租界。 “父亲,这正是机会。” “还早。”宋舟摇头,“打蛇要打七寸,一击不死反受其累。现在动手还太早,很容易让人把咱们和之前的事扯上关系,也会给日本人留下口实。” “那要继续等下去?” “等。”宋舟眯起了眼睛,“等到苏州再出乱子,才是咱们动手的时候。” “是!” “那个葡萄牙人真不是今井那帮人动的手?” “不是。”宋武摇头,“他的人赶到时,尼德已经失踪了。” “难不成还真是日本人?” 宋舟有些不确定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没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此时,没人能想到,失踪的尼德正坐在一列开往北方的火车上。 “不用担心,尼德先生,我不会伤害你。”陆怀德笑着对面带不解,还隐隐有些警惕的尼德说道:“这也是为了帮助你,你要清楚,若不将你从上海带走,你恐怕活不到现在。”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事实上是你绑架了我。” “但我也救了你。”陆怀德收起了脸上的笑,正色道:“如果不是我带人赶到,你已经被杀死了。” 尼德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我调查过你。你到上海来是为了发财,但结果却并不理想,那份银行的工作只能让你勉强糊口,想要赚大钱是不可能的。” 尼德没有说话。 “现在有一个让你实现梦想的机会,选择权就在你的手中……” 陆怀德的语气轻缓,就像是用糖果引诱孩子的巫师。 京城 楼大总统放下刚送来的报纸,捏了捏鼻根,看来是他小看了宋舟,他所图的,恐怕比他想的要多得多。不过……楼大总统咧了咧嘴,是条汉子! 李谨言得知陆怀德已经带着尼德北上后,决定将他接下来的打算告诉楼少帅。为了将来在欧洲铺开生意,他的确需要一个像尼德这样的人。 他想发财就要靠自己。甚至是他想要活着,都要靠自己。 尼德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葡萄牙商人,他的母亲倒是出身大家,祖辈还曾做过清朝的官员,只是已经没落了。但是从搜集回来的情报看,这个家族绝不是数典忘祖的。 至此,李谨言才知道楼家的情报网有多庞大,多可怕。 哪天楼少帅告诉他,日本天皇的皇宫里有他的钉子,李谨言或许都不会吃惊。 站在书房门前,李谨言吸了口气,抬起手敲响了门。 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书房中,楼逍正在看楼夫人从京城写回的信件。 “少帅。” “恩。”楼少帅示意李谨言过去,然后将手中的信交给他,“母亲写来的。” 李谨言展开信纸,仔细的读过一遍,乐了。 原来,信上除了叮嘱楼少帅和李谨言按时吃饭注意身体的话,还写了楼二少抓周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当初还是个面团子一样的柔软生物,已经满一周岁了。 “二弟抓了一把枪,还是大总统的配枪?” “恩。”楼逍点头。 “那少帅,你当初抓周抓了什么?”李谨言突然感到好奇,因为楼夫人信上写,楼二少抓到的东西,和楼少帅当初抓的可完全不一样。 “……” 屋内温度骤降。 李谨言摸摸鼻子,决定还是不问了。好奇心害死猫,猫有九条命,他的命却只有一条。 “少帅,其实我想和你说那个尼德的事情。” “尼德?” “就是上海公共租界凶杀案的证人。” 这段时间以来,上海公共租界凶杀案闹得沸沸汤汤,造成了不小的影响。租界内各家报纸连番报道,连时政新闻派驻上海的记者都跟风写了几篇文章,看热闹是国人的传统,看洋人的热闹更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上海的电报一封接一封,李谨言对这件事有了深入的了解,也意外得知了宋家父子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还查到有一股隐藏的势力在为宋家办事。行事手段隐秘果决,十分狠辣,想让上海的情报人员继续往下查时,却发现再找 分卷阅读285 不到任何线索,而且差点引起宋家的注意。 为避免惹上麻烦,李谨言只得收手。 尼德却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他的视线。一开始他并没注意到这个凶杀案的证人,直到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又看到他的一番言论之后,李谨言给陆怀德发了电报,让他留意这个尼德。跟随陆怀德和廖祁庭南下的情报人员和兵哥刚好有了用武之地,这件事是李谨言秘密吩咐陆怀德去做的,廖祁庭并不知情。 现在尼德在上海公共租界中很有名,欧美侨民称他是英雄,日本人却恨他入骨。在经历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本人想要恢复之前的平静生活,却发现很难。银行的老板虽然没有辞退他,却对总是在营业时间找上门来的记者十分不满。 情报人员还发现有其他两伙人也在跟踪尼德。不像是在保护他,倒像是在确定他每日的行踪,踩点一样。这样的行为引起了他们的警觉。这简直就是在为刺杀做准备! 收到陆怀德紧急发回的电报,李谨言不再犹豫,回电让陆怀德想办法把尼德带回关北,一定要活的。 做这个决定,也是因为萧有德下令在澳门的情报人员将尼德的祖上三代都查个清清楚楚。当然,只是针对他的母亲一方,而他的父亲,那个葡萄牙商人,却只能查到他的父辈。不过让李谨言感兴趣的是,这个葡萄牙人总是在醉酒后说,他的祖上曾做过海盗,同英国人在茫茫大海上战斗过,如果不是英国人打沉了他们的船,那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一个贵族,至少是个子爵。 欧洲大航海时代开启后,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和英国人在大海上展开了多番角逐。 英国人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却意外成就了荷兰人,海上马车夫没能得意太久,就被英国人联合其他欧洲诸国围剿,彻底失去了优势。为了获取海上的霸权,当时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甚至给每艘英国船只都发了劫掠证,意思是,去抢劫吧,为了大英帝国。 最后,英国的商船几乎全部和海盗画上了等号,其他国家也纷纷效仿。在某段历史时期里,商船和海盗是想分也分不清楚的。就连臭名昭著,被抓获后绞死的基德船长,貌似都和某国王室有所牵连。 正式这种强盗式的劫掠成就了大不列颠海上霸主的地位。 如今想想,什么绅士,什么贵族,都是狗屁!这就是一伙披着文明外衣的强盗。 资本从诞生开始就流淌着鲜血,这句话才是真理。 尼德的祖上曾当过海盗,证明他的血液中肯定也有着同样的冒险因子,这恰好符合李谨言所需要的条件。毕竟,想要成功在欧洲铺开局面,光有头脑是不够的。 “少帅,我打算在欧洲设立一个交易点。”李谨言坐在楼少帅的对面,认真说道:“你也说过,欧洲早晚会有一战,我觉得时间越来越近了。一旦开战,工厂肯定会接到大量的出口订单。这场战争若能持续两年以上,恐怕整个欧洲都会卷进去,那样,例如粮食和药品都会成为紧俏货。” 历史上的一战,足足打了四年,世界上有三十多个国家,几千万人被卷了进去。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场浩劫。这场战争开始动摇英法等国的世界霸主地位,美国趁势崛起,日本也接到了大笔的订单发展国内经济,又凭借英日同盟占领了山东青岛。之后的凡尔赛合约,更是无耻的将青岛划为日本的势力范围。 弱国无外交。 四百万华夏劳工的血泪,换回的是列强国家对华夏的又一轮瓜分狂潮。他们刚刚走出战争,国内百废待兴,华夏成为了他们汲取营养的一块大蛋糕。 在这个时空中,同样的历史绝不会重演! “在欧洲中立国设立一个贸易点,我们可以将一部分商品直接销往欧洲,中间的利润会高上许多。还有,”李谨言咬了咬嘴唇,“能借此办一些其他事。” “其他事?” “恩。” 当英国人的面包和黄油开始短缺时,当法国的黑市开始猖獗时,就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面包能换的不只是马克,还有文物。从鸦片战争开始,西方人用大炮轰开了华夏国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他们从华夏劫掠了无数的财富。 圆明园,颐和园,紫禁城。 无数的华夏文明瑰宝流落海外,被这些强盗堂而皇之的摆在博物馆里,送到拍卖会上。每当看到这些文物,李谨言胸中涌起的都是屈辱和愤怒。 他所要做的,就是趁欧战期间,用一切手段收回这些流落在外的文物。虽然不会是全部,但他只要尽力,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饿着肚子的欧洲人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一块面包更加重要。 “开在欧洲的交易点明面上是做正经生意,其余的事还要请少帅帮忙。” 归根结底,尼德只会是明面上的幌子,具体的事情还要自己人去做。为了这个幌子能更加尽职尽责,在金钱上李谨言绝不会小气,不过,派人看着这个幌子,却是必须的。 楼逍静静看了李谨言片刻,点头道:“好。” 李谨言舒了口气,事情说完,他起身离开书房,刚走到门前时,楼少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今晚我回房睡。” 在此之前,他每天都忙到深夜,基本都在书房中休息。 李三少脚步一顿,楼少帅回房睡,他就甭想睡了。开口说你还是睡在书房?李谨言没那胆子。他敢说,楼少帅就能直接把他按桌子上办了。 之前在桌子上折腾过之后,他的腰整整青了一个多星期,哪怕是他主动的……李谨言果断拉开门,还是床好。 十一月二十六日,土肥原贤二从京城返回旅顺。他接到命令,正式调任关东都督府情报部门任科员。这道命令看似寻常,却让土肥原感到有些不安。 他怀疑自己神经过于紧张,或许是这些天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有些草木皆兵。 坂西武官告诉他,上海公共租界的事情是个泥潭,一旦陷进去就无法轻易脱身。山座公使明知前方有危险,却不得不踏进去,这是他职责所在。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得意弟子也陷进这场麻烦里。 “欧洲人,美国人,他们不是华夏人。”坂西武官表情严肃的对土肥原说道;“如果不能照计划将整件事推到支-那人的头上,大日本帝国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分卷阅读286 ” 无论是山座圆次郎还是坂西武官,都认为这几起凶杀案十有八--九都是日本的帮派做的。这些帮派分子在日本国内就十分嚣张,到了华夏更是无法无天惯了。他们比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还要激--进。让山座和坂西确信自己推断的理由是,那个当场死去的小山,全名小山隆,已经被证实是黑龙会成员,很受一个小头目通口的信任。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子,却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加上黑龙会之前对外放出的话,这让他们更是万分被动。 土肥原一直觉得这件事中另有蹊跷,他甚至觉得小山隆本身就值得怀疑。但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之前天津日租界的事情,国内一些人已经对他十分不满,他必须保持低调行事。若是随意发表和上司意见相悖的言论,或是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很可能会惹上麻烦。 在旅顺车站下了火车,土肥原一眼就看到了来接站的山本。站台上的日本宪-兵扛着枪走来走去,显得趾高气扬,一个走在土肥原身后的华夏人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很轻,土肥原却听得很清楚:“秋后的蚂蚱……” 秋后的蚂蚱? 土肥原皱起了眉头,山本已经迎了上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土肥原没见过的生面孔。他们走到近前,扣住土肥原的双臂,将他夹在了两人中间。 “山本君,这是怎么回事?” “土肥原君,请你最好保持安静。” 车站中人来人往,谁也没发现山本和土肥原几人的情况不对,土肥原被山本的行为搞糊涂了,直到被几人押着坐上车,还是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本,你最好解释一下!” “等到了地方,土肥原君就能知道了。”山本语气冰冷的说道:“开车!” 车子开到关东都督府,土肥原没见到都督大岛义昌,连他提出要见情报部部长的要求都没有被许可。他被关进了只留有一个窄小窗口,四壁空荡荡的房间,随着房门关上,室内变得昏暗起来。 “山本丸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土肥原的喝问没有得到回答,山本转身走到关押土肥原囚室的隔壁,打开门上的活动木板,示意手下将潘广兴的妻弟带来,“看清楚,他是不是河下?” 囚室中关押的赫然正是关东都督府情报部部长河下井一郎! 光线昏暗,却还是能勉强认出里面人的长相。潘广兴的小舅子迟疑了一下,抓着他的日本人立刻狠狠踹了他一脚,他整个人都被踹得贴在了门上,发出一声钝响。 里面的河下井一郎倏地抬起头,吓得他忙不迭后退两步,也不管看没看清就胡乱的点头。 “是他,就是他!” “你确定?” “确定!”他已经六神无主,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些日本人告诉他,只有他“老实”的交代,才有活命的可能,既然那人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肯定没个好,就算他摇头,恐怕也不会被放出来。 他不想死,里面那个人,就替他去死吧。 他低着头,畏缩的像一只老鼠,眼中却闪过一抹疯狂。 “果然!” 山本示意手下将重要“证人”带下去,自己走到门前,看着被关押了两天,已经胡子拉碴的河下,得意的笑了。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他必须撬开河下的嘴,让他供出自己的所有罪证,还有土肥原。这样他才能对大本营有所交代,就连都督大岛义昌……首相大人可是不满他许久了。 这都是为了首相大人,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日本帝国! 西伯利亚,伊尔库茨克 基洛夫率领的反抗组织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四十三名组织成员牺牲了十一人,活下来的人中也有一半带伤。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险些被沙皇的军队包围。 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安德烈派出了手中最精锐的步兵团,再加上哥萨克骑兵,对他们围追堵截,原本两百多人的队伍,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只剩下四十多人,现在也只有三十二人了。 这其中还包括五名重伤员,他们都被伤到了要害,得不到药品和食物,他们是无法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中活下去的。 喀山和小姑娘米尔夏都幸运的活了下来,但喀山伤了左臂,是为了保护基洛夫才伤的,米尔夏正用一条布帮他包扎伤口,趁着旁边的人都没注意到,对他低声说道:“托洛茨基派来的人死了。” 比起喀山,她更容易得到信任,一个父母双亡,兄弟姐妹都被杀死的小姑娘,经过最初的审查合格之后,直接被安排在了基洛夫身边,也能借机听到一些机密的事情。 “恩。”喀山点头,没有说话。 米尔夏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走到下一个伤员旁边,她虽然加入了反抗组织,但她自始至终憎恨俄国人。她不再认为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她只记得是俄国人杀死了她的家人,这份仇恨如一根刺般扎在她的心里,越来越深。 众人休息的时候;喀山主动担任了警戒工作,基洛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喀山,你是我们的好同志。” 喀山憨厚的笑笑。 “我打算向托洛茨基建议,介绍你加入我们的党,伟大的布尔什维克。你会成为一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主义战士,我们最忠诚的战友!我们将并肩作战,推翻腐朽的封建沙皇统治!” 听到基洛夫的话,喀山的脸上满是激动的表情,基洛夫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开了。 等到他走远,喀山转过身一呲牙,TNND,想得到这帮老毛子的信任还真不容易!这一枪没白挨! 此时,身在后贝加尔的哑叔也打算启程返回关北了。 他在后贝加尔收了两个徒弟,一个许二姐,一个孟二虎。其他人对两人能拜入哑叔门下十分羡慕,但看到哑叔操-练-调-教-他们的时候,羡慕却变成了庆幸,幸好这哑巴老头没看上自己。 哑叔离开时,带上了许二姐。 “这里的事交给二虎他们,你和我走,有其他的事情要用到你。” 三少爷要去洋鬼子的地界做生意,派去的人不是常用的,就算是个幌子也得戴个箍子。这箍子怎么戴,可有讲究…… 看到哑叔递 分卷阅读287 过来的纸条,许二姐点点头,回去收拾包袱,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 140、第一百四十章 “这就是关北城吗?” 从下了火车,到坐上来接他们的车,再到进入关北城,尼德的嘴巴就没合拢过。沿途的所见所闻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是不是离开了华夏,到了英国或者法国,要么就是德国的某座大城市? 就连他父亲口中的故乡葡萄牙,都没有这样的城市。 如此的,如此的……尼德找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汇,能够准确形容出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宽敞整齐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排成列的马车和两缸出租车擦肩而过,有轨电车从面前驶过,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街边的店铺上竖起大幅的广告牌子,鲜艳的图画和产品介绍吸引着街上的行人驻足。 车子继续向前,拐进了一条略窄的路,饭庄和茶馆中人来人往,包子铺和烧饼铺传出阵阵香气。 “上帝,这里难道都是吃的吗?” 尼德觉得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都不够用了,一整条街道都是食物的香气,让他的嘴里不停的分泌口水,肚子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陆怀德坐在他的旁边,好心的为他解释道:“这里是关北的丰隆街,城内的酒楼,饭庄,茶馆和各种小吃点心铺子大多都集中在这里。看到没,前边还有两家西洋人的糕点铺子。” 顺着陆怀德指的方向看去,尼德果然看到了两座装饰风格与别处不同的建筑,店面上的幌子上写着西洋糕点,下面还有法文和俄文,显示这两家的店主分别来自法兰西和俄罗斯。 尼德不错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陆怀德让司机停下车,吩咐来接他的人到街边买了几样小吃,驴肉火烧,洒了孜然和辣椒的烤肉,还有一瓶汽水,看牌子就知道是工业区新开的厂子。 “尝尝吧。”他将装食物的纸袋交给尼德。 “谢谢。” 尼德也没客气,被陆怀德带上火车之后,一路也只吃了几块面包,不是陆怀德故意饿着他,实在是他心里没底,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压根没心思吃东西。哪怕陆怀德说得天花乱坠,但尼德不是几岁的孩子,不会轻易他所有的话。 何况陆怀德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他不认为自己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尼德一边想着,一边咬了一口驴肉火烧,入口的醇厚滋味几乎要让他把舌头吞下去。 太好吃了! 他没空再去想陆怀德带他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全部心思都放到了食物上。不到十分钟就把纸袋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带着甜味的汽水也三两口喝下去。 陆怀德没说什么,示意司机加快速度,车子开出了丰隆街,停在了一家旅店前面。 “下车吧。” 陆怀德将尼德安排住进了旅馆二楼,房间的床铺桌椅都带着正宗的华夏风格,浴室却是西式的。 “我另外安排人住在你的隔壁,有什么需要可以叫他。”陆怀德一边说,一般掏-出怀表看了看,“等下会有裁缝过来,你需要做几身体面的衣服,西装,长衫,还有礼服,明天我会带你去见我的老板。” 他的老板?那肯定是个大人物。 “能告诉我是谁吗?” “不用着急,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说完这番话,陆怀德就离开了。留尼德一个人在房间中左思右想,又想起陆怀德在火车上对他说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了一片火热。 或许,这位陆先生并不是在骗他…… 难道他真的交了好运?可到底是因为什么? 离开旅馆前,陆怀德吩咐留在这里的两人仔细留意,如果尼德想要出去走走也不必拦着,但要有一个人跟着他。 “不过也别看得太紧了,他是言少爷请来的客人。” “陆经理放心,我们有数。” 大帅府里,李谨言正在翻看账册。随着手里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专门聘请了两位账房和一名从国外留学归来的财务人员,三人工作的方式不同,却恰好能够扬长补短,整理账册的同时将一些很难发现的疏漏一一指出来。 楼氏商业集团已经挂牌,之前承诺廖祁庭的副总经理职位也正式落实,为此,李谨言还特地给在南方的廖七少爷发了一封电报,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殊不知,廖七少爷此刻正被身在湖州的廖老爷子给逮个正着,谁让他想不开,偏选在今天来拜访顾老先生,将李谨言带给他的礼物和亲笔信送来,结果却看到了来顾家“串门”的祖父。 看着祖父那张黑沉似锅底的面孔,廖祁庭庆幸这是在顾家,否则,老爷子十有八--九会请出家法,板子加身不要紧,关键是廖家的板子专门往屁股上打。二十大几的人了还被打屁股,传出去他还怎么和那些商界的老狐狸周旋?若是被李三少知道了,八成会笑破肚皮。以他廖七看人的眼光,这个披着兔子皮的李三少绝对是心狠手黑还长了一颗狐狸心的人物。 不能惹,也最好不要给他抓到把柄,否则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顾老对李谨言中途折返关北城略感遗憾,却并非不能理解。发生在天津的事情他早有耳闻,知道的比报纸上报道出来的要多得多。 这些经年的老狐狸,看到报纸上写的“临时接管”四个大字,全都笑得意味深长。别看他们表面上不碰政治,但在当下这个年月,他们的政治嗅觉,连大多数政府官员都要甘拜下风。 “楼逍此子,胆识过人,见识非凡,盛世当为良将,乱世必为枭雄。”顾老先生和来访的廖老谈起楼少帅,神色间颇为感慨,“若早生十年,未必不能登上九五之位。” 不为英雄,而为枭雄,当能成就霸业宏图。 “顾兄如此看重他?” “不瞒老弟,不只是我,张公也同样这么认为。” 廖老沉默下来,神色间带上了一丝凝重。 南浔的张家乃为四象之首,若张老也看好楼逍,那他是否也该为廖家子孙多做考虑?虽然廖家同宋舟有多年的交情,但廖老对宋武的观感却不太好。可惜几个儿子和孙子却一门心思的攀附宋家,只有小七,早在之前就和他多次提及楼家。 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廖老下定了决心。这也是为廖家留一条后路。 所 分卷阅读288 以,廖老虽然给廖七少爷摆出一张黑脸,事实上却并非真的要惩罚他,可惜当时的廖七少爷并不知道…… 李谨言的账册看到一半,陆怀德就登门了。 看到风尘仆仆的陆怀德,李谨言笑道:“辛苦陆经理了。” “为言少爷做事,不敢言辛苦。” 陆怀德是在潘广兴之后接任皂厂经理的,除了被服厂的李秉,可以说是跟随李谨言的人中资格最老的。连担任家化厂副经理的李庆云都要靠边站。陆怀德有自知之明,也有看人的眼光。他清楚的知道,只要他继续一心一意的为李谨言办事,不生出二心,李谨言绝不会亏待他。 何况,在当今华夏,还有谁能同李三少背靠的楼家比肩? 宋家?一趟南方之行,让陆怀德对国内的局势有了新的认识。即便是表面看来同楼家不相上下的宋家,从骨子里,早就不是楼家父子和李三少的对手了。 “言少,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时间,陆怀德将上海发生的事情,以及他本人对尼德的看法都讲了出来,李谨言只是仔细的听着,没有插言,等到他全部说完才开口问道:“陆经理,以你之见,这个人可用吗?” 可用,而不是可信。 “可用,”陆怀德没有片刻的犹豫,“他是个对金钱有追求的人,只要给出足够的筹码,他就会成为言少手中一张不错的牌。但……” “什么?” “就因为这张牌有价值,需要防备他被捏在别人的手里。” 李谨言笑了,若真是如此,他倒是可以放心大胆的用这个人了。他自信自己能给尼德的东西,旁人绝对给不了。尼德只要上了他的船,除非是不要命的自己往海里跳,否则是下不去的。 何况哑叔回来了,和他同行的许二姐更是加深了李谨言的自信。 看到许二姐的第一眼,李谨言就愣住了。不是因为她的相貌,无论二夫人,楼夫人,还是楼家李家的几位姑娘,包括杨聘婷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许二姐的相貌在这些人中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不足以让李谨言失神。 让李谨言吃惊的是她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带着大气和一丝妩媚,这样的女人就像是罂粟,会让男人忍不住的想拜倒在她的脚下。 求-蹂--躏,求-调--教,求-鞭--打,同时高喊,你就是我的神,女王陛下!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李谨言,他家里已经有头老虎了。 哑叔告诉李谨言,他带许二姐回来就是为了尼德这件事。不需要说得太明白,李谨言就能猜到哑叔的意思,这个许二姐,将是套在尼德身上的箍子。 将尼德派去欧洲开拓生意,收回文物,同时还能打探情报收拢人才,无论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不过,这其中的细节安排必须要小心,一个不慎就可能出问题。 历史上的零零七原型,最后不也是阴沟里翻船,莫名失踪了吗?至于是谁干的,至今是个谜。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绝不是自己隐姓埋名躲起来了。 所以,必须给尼德戴个箍子,监视他,也是为了保护他。至少在李谨言要做的事情完成之前,他都要完好无损。 陆怀德离开后,李谨言去见了楼少帅。 “少帅,我打算让萧有德安排人和尼德好好沟通一下。”李谨言笑眯眯的靠在桌沿边,“另外再安排许二姐到他身边,身份的话,可以是亲戚,他有一半的华夏血统。也可以是夫妻。你觉得哪种好一些?” 李谨言已经和许二姐谈过了,许二姐倒是无所谓,姐弟或夫妻对她都没什么区别,就算和外贝加尔那群人呆在一起也没见她吃亏。若是这个尼德敢起歪心思,抽不死他! 事情定下来之后,哑叔就让李谨言安排几个可靠的人来教授许二姐英语,法语以及德语,至于俄语,她已经能说的相当好了。同时学三门语言,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李谨言觉得不太可能。可见识到许二姐的学习成果之后,李三少泪奔了。 女王什么的,天才什么的,太TMD打击人了…… 楼少帅在德国读军校时,受到已故德国陆军参谋长施里芬元帅的赏识,对欧洲的上流社会也有所了解,同他们打交道就要换一种方式思考。他告诉李谨言,成为尼德的妻子,比作为他的姐妹更方便许二姐行动。 “这样啊。”李谨言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刚想起身离开,却被楼少帅扣住了腰。 “少帅?” 楼逍没说话,大手沿着他的腰滑到背部,轻轻一按,李谨言僵住了。 “我昨晚回房,你睡着了。” 一边说,他一边将李谨言拉到自己的怀里,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李三少咽了口口水,这个姿势,相当的危险啊……话说他不是故意的啊,都被当煎饼似的翻来覆去烙了三天,白天又忙得脚不沾地,沾床就去会周公很正常吧? 奈何楼少帅不这么想。 很明显,他打算把昨天晚上落下的份在今天找补回来。 “少帅,你还有工作没做完。” “不忙。” 大手一扯,拉开了他的长衫…… 等到李谨言被从书房“放”出来,已然脚步虚浮,扶着腰,走路就像在飘。楼少帅本想送他回房,却被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开玩笑,万一再被按到床上怎么办? 珍爱生命,必须远离楼老虎! 可惜的是,对李三少来说,这件事有相当大的难度…… 隔日,尼德起了个大早。裁缝的效率很高,在他洗完澡后,一套做好的格子西装,包括衬衣和领结,已经摆到了他的床前。 尼德仔细的打理了头发,涂抹了一层发蜡,又刮了脸,穿上新的西装,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住在隔壁的彪子按照陆怀德的吩咐,掐着时间来敲尼德的房门,来接他们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陆怀德坐在车里,先带尼德去吃了早餐,车子再启动,从丰隆接开上了长宁街,沿着拓宽后的马路开往了大帅府。 长宁街依旧维持着往昔的繁华,尼德却没像昨天一样看得目不转睛。陆怀德暗暗点头,这个人如他所想的,早晚会是个人物。 大帅府门前,司机出示了通行证,陆怀德摇下车窗,卫兵看清车内的 分卷阅读289 人之后让开半步,示意可以进去。 看着背着枪的士兵,再看到眼前的建筑,尼德的心开始狂跳,上帝,他果真要交好运了吗? 车子停下,两人下车步行,管家将他们迎进客厅,丫头送上茶水。尼德坐在沙发上力持镇定,太过努力的结果是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 李谨言走进客厅,看到的就是一个穿着西装,却僵硬得像是个塑像的英俊青年。 之前看报纸时还不觉得,见到真人,李谨言暗自琢磨,难道真是混血儿都长得漂亮吗?还是因为尼德的父亲母亲本身就基因不错? “言少爷。” 见到李谨言,陆怀德站起身,尼德也下意识的跟着他站起来,看向从客厅外走进来的长衫少年,是少年吧?他就是陆先生口中的老板? 李谨言朝陆怀德点头,然后笑着对尼德说道:“尼德先生,幸会,我是李谨言。” 刹那间,尼德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不过,很快尼德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天使,有的,只是挥舞着金币和钞票,让他心甘情愿匍匐在对方脚下的李三少…… “尼德先生,想成为欧洲首富吗?” 一句话,一个选择,就让尼德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他晚年的自传中,他这样写道:别人都说我将灵魂卖给了魔鬼,但我相信,如果给他们同样的机会,他们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我庆幸,那个如天使般的魔鬼,选择了我。 许二姐抱臂站在客厅门外,她所在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尼德。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黑发黑眼,和言少说话时,因为激动脸颊泛红。这样的,比二虎他们可差远了。估计她一拳就能打吐血。 许二姐舔了舔丰满的嘴唇,不过也好,这样的才会听话。想要完成师傅和言少的计划,就得是这样有野心,却能掌控的家伙。 李家 管家李东一路小跑的到了三房院门口,对守门的婆子说道:“快去通报三老爷和三夫人,二小姐来信了!” 自从李锦书乘船前往美国求学,一直也没有消息,虽然知道李谨言在她身边安排了人,三夫人还是不放心。听下人来报,忙不迭让丫头把李东叫进来。 “真是锦书的信?” “是啊,夫人,真是二小姐的信。” 李东献宝似的将信交给丫头,丫头送到三夫人面前,信封上的确是李锦书的笔迹。三夫人眼眶顿时就红了,让丫头给了李东赏钱,把他打发走,拆开信正看着,李庆云掀开帘子走进来,开口道:“锦书来信了?” “是啊,老爷。”三夫人忙用手绢擦了擦眼睛,“信上说一切都好,只是让咱们给她寄些钱过去。” “要钱?” “说是五百大洋。老爷派人去……” “说是为什么要钱?” “这倒没说。” 李庆云从三夫人手中拿过信,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拧紧,道:“先不忙,我去问问谨言,他在锦书身边派了人,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不过是五百大洋,用不着去问侄子吧?” “你懂什么。”李庆云这段时间变了很多,行事也不复以往的托大,“一张口就要五百,她走之前,可是给足了她两千大洋。这才多少日子?” “老爷是说?” “我现在也拿不准,总之这事听我的。” 三老爷坚持,三夫人也只得应下。况且,经三老爷一提,她也觉得这事有些不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用这么多钱? 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若非李三老爷提起,李谨言不会发现,他已经几个月没有想起这个被送到美国读书的堂妹了。 “谨言,原本不该麻烦你的,你已经为咱们家做得够多了。”李庆云脸上的笑有些发苦,“可我和锦书她娘实在是不放心,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花这么多钱?两千块大洋,足够她在外生活两年了,这才多长时间就没了?” 李谨言点点头,的确,不管怎么想,这事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三叔,这件事是我疏忽。”李谨言道:“我会尽快查清这到底是这么回事。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锦书应该没出大事,否则我这里不会没有消息。” “那就麻烦你了。” 李庆云的口气格外的客气,倒是让李谨言有些不习惯。 很快,情报局局长萧有德就亲自将之前从美国发来的几封电报送到李谨言面前。 从电报上看,李锦书在美国的生活还算顺利,虽然没考入最好的高等学府,却也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学校里不乏歧视她肤色的人,但在校长的三令五申之下,这些人到底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美国排华势力最猖獗的一段时间,华人只是走在街上都可能遭受袭击。 饶是如此,李锦书在最初的日子里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在国内学到的东西和她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她很难相信,以自由民主为立国根本的国家,为何会是这个样子? 富翁,穷人,官员,贫民。 即便是最繁华的城市,乞丐仍随处可见,当白人和有色人种发生争执时,警察根本不经询问就会挥起警棍,将有色人种打倒在地。她亲眼看到一个白人妇女开着车子擦撞了两个黑人青年,结果警察来了,二话不说将两个黑人抓走,她当时想上前理论,却被李谨言派去保护她的人一把抓住。 “别惹麻烦。” 是的,别惹麻烦。 这里不是华夏,这里没有李谨言和李三老爷,这里是美国,没有人会因为她的出身和她的亲人对她另眼相待,一时头脑发热的结果,很可能让她和那两个黑人青年落到一样的下场。即便她不会被判罚重罪,吃些苦头是肯定的。 拉住她的确是为了她好,但她是否领情却很难说。 回去之后,李锦书沉默了很长时间,下意识的开始疏远保护她的人。或许她将自己不能上前伸张正义的错归咎到了她们的身上,这会让她好过许多。 两个情报人员也不在意,她们只需要负责李锦书的人身安全,只要她活着,没病没灾,就算完成任务。除此之外,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萧先生说了 分卷阅读290 ,派她们来美国,一是为了保护李锦书,二是为了寻找人才。 她们已经锁定了第一个目标,一个二十七岁的华裔青年。不同于其他在美国生活的华人,也不同于赴美留学的学生,他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在武器制造厂从事研发。他的研究成果经常被上司占为己有,薪水也只是白人同事的三分之一,但为了生活,他只能继续将这份工作做下去。 这就是萧先生让她们寻找的人才了吧? 查明这些情况之后,情报人员开始计划接近他,并说服他带家人返回国内。等她们将这个青年一家和另外两名华裔外科医生送上轮船之后,才发现,不知何时,李锦书身边出现了一对犹太兄妹,他们长得漂亮,举止得体,父亲还经营着一家工厂,一家子都是虔诚的犹太教徒。 有了两个同龄的朋友,李锦书显得比以往开朗许多,但也有一点,她花钱开始大手大脚。 跟着她的情报人员只负责她的安全,管不到她的生活,有了自己的朋友之后,她对跟着她的两人愈发冷淡。除此之外,她的表现没有任何出格之处。 “问题很可能出在这对兄妹身上。”萧有德等李谨言看完电报,才开口说道:“这是我的疏忽,我立刻让她们将这对兄妹从李小姐身边驱离。” 李谨言摇头,“不行,这会引起锦书的反弹,事情可能会更糟糕,况且我们手里没证据,事情不能这么办。” “言少爷的意思是?” “再仔细查查这个家庭,锦书为什么会被他们盯上,总有个理由。” 听到萧有德和李谨言的一番话,李庆云忍不住插言道:“谨言,锦书她是遇到骗子了?” “十有八-九。”而且还是职业骗子。 “那……” “三叔不用担心,我保证锦书会平平安安的。” 不是李谨言夸海口,而是从这对兄妹行骗的手段来看,他们的目的应该只有钱,背后也没什么势力,否则不应该会找锦书这样的留学生下手。 “那钱还给她寄吗?” “寄吧。”李谨言捏了捏额头,李锦书既然开口要钱,肯定是口袋里的钱被骗得差不多了,“不过也别多寄,五十块大洋,再给锦书发一封电报,就说家里也没钱了,这些是和亲戚借的。” “这……”李三老爷面带迟疑。 “三叔,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对方相信锦书没钱了,否则他们会一直缠着锦书。” “我觉得锦书不会相信的。” 李锦书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她的几件首饰就不只这个数。 “让那两个骗子相信就行了。” “我知道了。” 李谨言又转头对萧有德说道:“让跟着锦书的人再仔细去查查这对兄妹,说不准逮住了他们还能有别的用处。” 骗子能有什么用? 疑惑归疑惑,萧有德还是按照李谨言的吩咐去做了。 送走了李三老爷,李谨言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成为现实。 最优秀的情报人员绝对是最成功的骗子。 种族的差异让萧有德手下的人在美国很难打开局面,他不得不另想办法。就像在欧洲开设贸易点,需要尼德这样的人出面一样,哪怕他已经和这些洋人建立了“亲密”的“生意伙伴”关系,他们也未必乐意自己到他们的地盘上去搂钱。 尼德就不同了,只要不说穿,他就是个在澳门长大的葡萄牙人,从根本上来说,是欧洲人。 “世道就是这么X蛋!” 李谨言难得爆了粗口,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下巴却突然被扣住,手指有些冰凉,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在大帅府敢这么做的,除了楼少帅不做他想。 “少帅?” 睁开眼,果然看到一身军装的楼逍正站在沙发后俯身看他,斗篷的黑色貂皮毛领,带着雪霜的宽大帽檐,浓黑的眉,墨色的眼,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唇。 浓墨重彩,却厉如刀锋。 一瞬间,李谨言竟看得有些失神。 过了一会,楼少帅松开手,从口袋里抓出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丢给了李谨言。 “路上捡的。” 李谨言眉心一跳,要是他没认错,这是只小豹子吧?这玩意路上能随便捡? “真是捡的?” “……”楼少帅没说话,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李谨言抬头望天,说是捡的就是捡的吧。不过楼少帅怎么会扔给他一只豹子?这貌似是除了枪,楼少帅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不对,还有一只老虎来着……那他要不要回礼? “少帅,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是想要的?” 李谨言话音刚落,楼少帅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扫过。 “……”他可以装不知道吗? 楼少帅眉毛一挑,李三少默了。 这是挖坑自己跳?绝对的。 隔日,李庆云就将五十块大洋寄给了李锦书,电报也按照李谨言说的发了。三夫人还想多给五十块大洋,李三老爷哼了一声,”你想孩子被骗子死缠?” 三夫人不吭声了。 李锦画并不知道李锦书在美国又闹出了事,自从李锦书去了美国,她几乎镇日呆在房间里绣花,读些古书诗词。去正房请安,还曾想帮老太太抄佛经,老太太却摇头。 “十几岁的小姑娘抄这些做什么,当心移了性情。”随后让春梅从箱子里找了几匹鲜艳的料子给李锦画,让她出孝之后做几身时新的衣裳。 “谢老太太。”李锦画规矩的行礼,退出了后堂。自那之后,她更是极少出房门,连佛堂都很少再去了。 李三老爷看重的那门亲事到底没成,三夫人另给她挑了两家,一个是商家的次子,家中经营皮毛生意,据说生意还做到了老毛子那边,另一个是教育局里的科员,家资不丰,人品却是极好,前途也不错。三夫人更看好第二个,白姨太太却更乐意让李锦画嫁给那个毛皮商人。 李锦画和白姨太太的想法一样,倒不是为了钱,而是她这样的出身,若是嫁进商家,夫家总会给自己家几分颜面,若是嫁进官家,现在看着是门当户对,可等他今后发达了,自己的身份未免尴尬。即便有她三堂哥在,中间到底隔 分卷阅读291 了一层,再者说,家里接连出了那么多的事,三堂哥对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若是换成自己,恐怕早就撒手不管了吧。 想到这里,李锦画笑了笑,拿起针打算继续将红梅图绣完。 不管最后她的亲事到底怎么样,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十二月中旬,河南境内突然出现一股乱匪,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数量竟然达到了三千人。 这股乱匪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流窜河南各市县,袁宝珊派重兵追剿,并联络湖北督帅宋琦宁,豫鄂两军共同围剿这股乱匪,不想围剿计划落了空,他们竟先一步分路西进,进入陕甘。 陕甘督帅马庆祥最近正忙着搞事业建厂,三马从蒙古捞够了本,第一家罐头厂已经开始投产,产出的牛肉罐头味道比不上关北产的,却足足让三个马大胡子乐了半天。这可是他们自己的东西,赚的钱除了分一份给楼家,其余的都要进他们兄弟的口袋。 建厂也吸收了当地不少的劳动力,为不少当地人解决了吃饭问题。西北几省境内的百姓再不叫三马“胡子”“马匪”了,也不背后说西北军是蝗虫了。这些西北大兵走在街上也能昂首挺胸了。 这一切也让马氏三兄弟感叹,感叹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果然是对的,抢劫也要去抢外人! 所以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办了厂的胡子马匪……依旧是胡子马匪。 不过李谨言不在乎,华夏被那些所谓的西方“文明人”抢劫了一个世纪,难道还不许他们找补回来?对于三马想穿过蒙古去抢劫老毛子的计划,他是举双手赞成。 这是个靠刺刀和子弹说话的年代,谁的拳头硬,火炮口径大,谁说话的声音就大! 不想,计划没有变化快,这股从河南湖北边境流窜来的乱匪,打乱了三马去国外发横财的计划,让他们动了肝火。 关公面前耍大刀,在集团化专业化的马匪面前充强盗? 揍你丫的! 于是,本想借道陕甘进入四川的乱匪,被三马在甘肃和四川交界地给拦住了,四川督帅刘抚仙得知这伙人差点进入自己地盘也吓了一跳,他正打算效仿三马也在自己的地盘上建厂开矿,刚开了个头,要是让这群人进来,说不准就要坏事。 三马怒了,刘抚仙怒了,袁宝珊和宋琦宁早就怒得不能再怒了。 几省督帅互相通气之后,立刻调动军队,势必要把这伙人通通灭掉。不能让他们像搅屎棍似的到处溜达恶心人。 如今的各省军队同一年前有了很大不同,不说都是精兵,也称得上是兵强马壮。何况联合政府成立以来一直对民生格外重视,各省效仿关北办厂开矿,宋武在南六省的搞的“赎买”土地政策,也给人多地少土地兼并严重的省份起了个好头。 本月中旬,国会再提修建铁路议案,各省督帅得到消息,立刻表示赞同。如今他们不再只将目光盯着地盘和军队,就算有地盘有军队,没钱也是白搭。看看北六省,再看看自己,修路就修路,必须修! 这种发展经济大搞建设的势头,让楼大总统也吃了一惊,这帮人全都转性了? 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修路的事情就定下了。 中央政府和各地省政府出钱,乡绅巨贾也可以集资,工程向“全世界”招标,修路工人在当地雇佣。这下子,不只是那些洋人看到了金条和大洋在眼前跳舞,华夏的百姓也看到了吃饱肚子的希望。 “男人每天四个馒头一碗粥,女人三个馒头一碗粥,馒头要足个,粥要插筷不倒。” 这是硬性标准,联合政府会派人到各省进行监督,人选基本出自司马君掌管的监察院。各省各市之间也会互相监督,一旦发现有人中饱私囊,绝不会有好下场。 全部吃枪子抄家,家产充公,举报属实者能得不少奖赏。 这样一来,虽然还是会有克扣贪污的现象,却没人敢做得太过分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类事是没办法彻底根除的,连李谨言都明白这个道理。 这股乱匪出现的很不是时候。若是一年前,他们还会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但是现在,在各省陆续开展筑路工程之后,他们的生存陷入了困境,一些人也开始溜号,进入甘肃时还有两千多人,到如今只剩下八百人不到了。 乱匪的首领姓白,不是历史上的白朗,却是他的本家。 历史虽然变了,某些必然会出现的人和事还是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留下轨迹。 白朗起义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被蝴蝶掉了,白正叛-乱却取而代之。不同的是,白朗起义是农民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白正叛-乱背后却隐隐带有外国势力的影子。 当李谨言看到报纸上关于这伙乱匪的报道时,几省联军已经将他们包围在河南鲁山一带,根据当地人的报信,确定了他们躲藏的位置,一顿炮轰,大部分人都被炸死,活下来的也没能跑出包围圈,除了跪地投降的全部被打死,白正也被活捉。 经过审讯才得知,他们多是巨啸山林的土匪,还有满清遗留的绿营兵,被一伙日本特务鼓动才敢起兵,手中的枪械和召集队伍的钱粮也多由日本人提供。当按照白正的证词,揪出跟在队伍里的一个日本特务时,却发现他竟然在为俄国人做事! 据他说,还有几个表面是日本人间谍,私底下却在英国做事的特务,不过他们要么早就逃跑,要么就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死了。 日本,俄国,英国。 只是一股匪徒,就牵扯到这么多外国势力。 楼大总统也挠头,这是看不得他们好啊,这才多长时间,就闹出这样的幺蛾子! 李谨言从萧有德嘴里得知了整件事的经过,也忍不住咬牙,八成这些洋人是觉得华夏开始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着急了,才出了这么个昏招。 他们倒是想得不错,全都嫁祸给日本人,让华夏和日本人对掐,他们躲在后边看热闹。若是能引起华夏内乱,那就更好了。 李谨言一握拳头,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正匪患已除,几省督帅却不想让在背后捣鬼的人那么舒坦,到别人家里挑事,还想全身而退?想得美! 不过袁宝珊和宋琦宁等人都不是没脑子的,三马 分卷阅读292 和刘抚仙也不是彻头彻尾的莽夫,这事牵扯的面太广,水有些深,盖子必须揭,但不能全揭。 英国现在还不能惹,俄国也可以先放放,日本矬子本来就是这些洋鬼子推出来的烟雾弹和替罪羊,不从它身上下手就是脑袋被驴踢了。 南六省的日租界和上海公共租界正热闹着,湖北汉口那帮日本人宋琦宁也早看不顺眼了。 宋舟得知白正叛-乱的内--幕之后,直接一拍大腿,当即给楼大总统发了电报,这事利用好了,杭州和苏州的日租界收回指日可待啊! “日本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一下子把几个日租界都收回来,日本人肯定要脑袋冒火,之前对华夏军队接管天津日租界采取默许态度的各国列强恐怕也会产生危机感。 “会是会,不过咱们手里有打狗-棒-子,洋人那里也不是没办法。” 作为外交部长,展长青和各国公使都打过交道,对于怎么应付他们,有自己的一套。他早就看清楚了,别看欧洲各国这个结盟那个协约的,其实都是各管各事,只要能给出足够的利益,再加上手里握着把柄,他们应该不会为了日本和华夏动武。 不动武,只动嘴皮子,这事基本就算解决。 论起打嘴仗,华夏人还真没惧过谁。 欧洲局势日趋紧张,上个月奥匈帝国就差点和塞尔维亚打起来,在巴掌大的地界上彼此防备,想派兵也难。至于美国,用银元就能堵上他们的嘴。俄罗斯倒是有出兵的可能,不过有楼少帅在北六省坐镇,他们也得仔细掂量一下得失,再来一次“满洲里”,北极熊的面子和里子可都要丢尽了。 只剩下日本一个,他们的海军是强,可陆军……真不是展长青埋汰他们,恐怕来了就是被揍的命。不断消减陆军军费的山本首相,当真是华夏的“知音”啊。 上海公共租界的凶杀案已经有了眉目,作案的通口等人陆续被逮捕,虽然唯一的证人尼德失踪了,却不代表这些人不会被定罪。 别看日本总嚷嚷着脱亚入欧,在西方人眼里,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群猴子。即便日本侨民的数量已经在租界的各国侨民之上,租界工部局董事会至今依旧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包括审判机关会审公廨,因为案件的元凶被认定为日本人,日本领事连陪审员的资格都被剥夺。 案件不涉及华人,华夏会审官没有参与其中,这个国中之国的“法庭”已经全部被西方人操控。日本驻上海领事下田与日本驻华全权公使山座,仅得到了旁听的权力。 “混蛋!” 山座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中发了一通脾气,可事到如今,他把领事馆拆了也没任何用处。以英国为首的各国领事馆都对日本人关上了大门,通口等人被抓捕的当天,他们的照片就见了报,法国人又组织了一次游行,直接堵在日本领事馆门口抗-议。租界内的警察根本没想去维持秩序,英国人都在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纸,华人巡警早就得到命令不管这事,印度巡警……如果抗--议的人群想要攻击领事馆,他们八成会主动递石头。 “该死的!” 茶杯,文件,笔筒,连同办公椅都被推倒在地,下田领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敢说这是他的办公室。山座公使可是一拳就把海军猛将上村打翻在地的猛人,他自认没有上村抗揍,所以,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在通口等人的案件开审前两天,白正叛-乱的“真相”出现了国内各家报纸上。上海公共租界内的申报更是对此大书特书,英国公使和俄国公使都知道自己人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华夏人若是脑子发热的把“真相”全都揭路出来,可不太妙。 结果报纸上压根提都没提英俄两国,直接把幕-后大BOSS的光环加在了日本人的身上,暗示这件事就是由日本驻华使馆策划推动的。 日本驻华公使山座圆次郎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星光璀璨”,“光芒万丈”。 事实上他也挺冤,有英国人和俄国人在背后捣鬼,加上日本奉行“下克上”的传统,整件事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干的,他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坂西武官倒是知情,但他和山座即是同僚又是竞争者,自然不愿意“功劳”被人瓜分,土肥原贤二也知情,不过坂西是他的师父,山座只是赏识他的上司,还不是直属上司,总有个亲疏远近。如今,就算土肥原想要提醒山座也不可能了,他正在旅顺的牢房里和关东都督府情报部部长河下做邻居,山田绞尽脑汁的想要从他们嘴里问出惊天的阴谋,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据审讯他们的人推测,两个人活着走出审讯室的可能,基本为零。 大岛都督也知道内阁首相山本权兵卫看自己不顺眼,这事他不能插手,否则会把自己也卷进去。 河下和土肥原只能自求多福了。 白正叛-乱的真相被报纸爆料之后,展长青开始轮番会晤各国驻华公使,以金元外交为基础,有把柄可用的也绝不手软。英国人和俄国人心里有鬼,法国人正对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德国人和华夏有直接的利益牵扯,美国人只要有生意做,什么事情都好商量,至于其他几国,打酱油的继续打酱油,吃面条的继续吃面条。 更重要的一点,展长青分别对几国公使承诺,如果能在这件事上站在华夏一方,或者至少不支持日本,那么未来几年华夏修筑铁路的工程就可以好好商量。 无论对哪个国家来说,这都是一笔天文数字的订单。就算不能拿下全部,拿下贯通几省的铁路也足够他们大赚赚了。在经过几番磋商之后,日本人彻底孤立无援了。 拿英日同盟说事? 对这些西方人来说,条约就是用来撕毁的,盟友就是用来出卖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一战和二战中的德国,先后两次同意大利结盟,先后两次都被意大利卖个底掉。不得不承认,有意大利这样一个盟友,威廉二世和希特勒同样的苦逼。 民国六年,公历1914年1月23日,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公廨正式开庭审理法国传教士被杀一案,作为案件的主要嫌疑人,通口和其余六人被押送至设置在北浙江路新厦的会审公堂。由于案件的特殊性,公堂上坐着的竟然不是六个副会审官之一,而是总管公廨事务的正会审官。这个破天荒的举动,让旁听的日本公使和驻上海领事下田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分卷阅读293 这一任的正会审官,恰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法国人。 与此同时,位于汉口,苏州,杭州的三个日租界接连被华夏军队包围。宋琦宁和宋舟先后动手,将自己辖区内的日本租界全都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两人都宣称租界内的日本人窝藏匪徒,限令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将躲藏在租界内的白正叛-乱余孽交出来。 宋琦宁这么做倒是有根有据,毕竟白正那伙人之前就到湖北这片地界来溜达了一圈,虽说距离汉口有点远……宋舟的借口就有些牵强,不过这难不倒他,没有悍匪?那就是聚众闹事,意图不轨。何况没有窝藏白正余孽,还可以窝藏通口一伙人的同犯,总之,说你窝藏就窝藏了,辩解无用,抗议同样无用。 两人比楼逍在天津时做得更绝,不只不许出,连进都不能进,彻底隔绝了日租界和外界的联系。 宋武亲自带兵包围了苏州日租界,看着往日不可一世的日本人满脸惊慌的样子,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同宋武合作的今井一郎也下令潜伏在租界里的人伺机挑动闹事,无论如何必须尽快让租界内乱起来。 “今井君,一条君发回的电报。” 穿着一身华美的和服的织子走进室内,将刚收到的电报恭敬的放在今井一郎的面前。今井没有急着看电报,而是转头望向窗外,“织子,你认为一条君还能活着回来吗?” 织子没有说话。 “是啊,多么明显的事情,他们会和小山隆一样死去。”今井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织子,“我将送你去大连,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 “不问我为什么?” “不。” “很好。”今井一郎点点头,“去准备吧。” 织子退出了房间,今井一郎拿起电报,看完电报上的一行字,手隐隐的发抖。 小山庆,小山隆,一条……什么时候,会轮到他自己? 他当初选择和宋武合作,真的对吗?宋武太狠了,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可事到如今,他没有回头的路了。为了死去的人和还活着的人共同的希望,他必须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哪怕有一天他也会粉身碎骨。 这一刻,今井一郎似乎能明白小山庆毅然赴死时在想些什么了。 或许老天还觉得日本人不够倒霉,就在1月23日,通口等人被审理,日本在华租界被围的当天,日本的各大报纸披-路出海军省松本和中将和岩崎达人少将等利用职务之便收回扣的事情。他们分别从德国人和英国人手里拿了钱,作为下一任海相候选人,松本和中将仅一人就从英国人手里拿到了四十万日元的回扣!而日本人的骄傲,八幡制铁的启动资金也不过五十七万日元! 消息一出,日本举国震动,愤怒的群众涌向了国会和海军省,以山本权兵卫为首的日本内阁成员根本不敢路面,只要任何人出现在愤怒的民众面前,都会被扔石头。 现在的日本很穷,工人失业,农民欠收,臭鸡蛋和烂菜叶都是珍贵的食物,不能浪费在这些无耻的家伙身上! 众多的民主人士和反对天皇的人看到了机会,他们冲在人群的最前方,挥舞着拳头大声斥责当权者的腐败,一些人更是举着小山庆的画像,双眼含泪喊着口号,他们将继承英勇的小山的遗志,为了他们共同的理想,为了推翻天皇努力奋斗! 局面渐渐失控,仅靠警察的力量无法维持秩序,直到戍卫东京的日本陆军第一师团出动了一个大队,用子弹和刺刀才让情绪激动的人群“平静”下来。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西门子事件,此时,日本内阁早已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管在华夏的日本侨民了。 山本内阁,已经摇摇欲坠了。 李谨言这几天都在关注报纸上的消息,萧有德派驻在南方的情报人员也会定时发来电报,苏州和杭州日租界被接管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汉口日租界也撑不了几天,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宋武会这么狠,等到华夏的军队接管苏杭两地的日租界时,恐怕里面会喘气的剩不下几个了。 “言少爷,美国发来的电报。” 花费了近一个月时间,跟着李锦书的情报人员终于查明了那对犹太兄妹的真实身份,他们告诉李锦书的名字,年龄和家庭背景全都是假的,他们也不是什么兄妹,而是一对夫妻。 丈夫叫大卫,是个波兰籍犹太人,妻子叫爱莎,是个吉普赛人。他们所说的父母不过是另一对骗子,连那家工厂都是从别人手中骗过来的,类似于后世的皮包公司,只是个空壳子罢了。 他们没有背靠任何势力,“干活”全靠自己。这让他们的背景显得“干净”,却也让他们不敢惹上大人物,只能找普通民众下手。盯上李锦书纯属偶然,但直觉告诉他们,李锦书会是头肥羊。 事实上,他们料对了。 看着电报上列举出的五花八门的骗钱借口,李谨言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疼,李锦书到底是有多单蠢,竟然一次又一次的把钱借给他们?借钱开厂,不具体了解情况,不见律师或担保人,一千块大洋就随随便便的给出去了?他是不是该庆幸这姑娘至少还记得要写张借条,尽管这张借条和废纸没什么差别。 “这两个骗子的手段并不高明,”萧有德看到情报人员的电报之后,和李谨言的想法也一样,但李谨言能说的话,他却不能说,至少还是言少爷的亲戚,“不过他们看人看得很准。” 也就是说,这两个骗子骗术拙劣,看人的眼光却很准。 从外表的确看不出李锦书会是这样的性格,而他们一开始就刻意接近她,只能说明他们很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或许这两人对他的确有大用。 想要刺探情报就是要找准目标,一旦踢上铁板,百分百会翻船。 “有没有办法把他们从美国弄到华夏来?最好连同他们的‘父母’一起接来。” “这个,”萧有德迟疑了一下,“有些困难。” “可以找个借口,实在不行就绑回来!” 李三少眼冒寒光,萧有德打了个激灵。 绑架? 趴在李谨言腿上的小豹子突然叫了一声,李谨言抓了抓它后颈的皮毛,“萧先生,这事我交给你了,相信你一定能办好 分卷阅读294 。” 萧有德顿时无语,他是情报头子,不是绑匪…… 民国六年,二月中旬,经过半个多月的审理,上海公共租界法国传教士被杀一案正式结案。 以通口为首的八名案犯,包括已死的小山隆都被判处死刑。他们被绞死的当天,刑场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每当一个人被送上绞刑架,刑场都会响起一阵欢呼。这些有帮派背景的日本人浪人,没少在华夏作恶,不管理由是什么,他们被绞死,当真是大快人心。 同月,华夏政府宣布临时接管苏州,杭州以及汉口三地的日租界。除了汉口,苏州和杭州日租界内的日本和朝鲜侨民都在自发的暴--乱中丧命,连同租界内的华夏人,很多都没有幸免。 在美国的李锦书接到李庆云汇来的五十块大洋和发来的电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没有出门。来找她的爱莎也被挡在了门外。她隔着房门安慰了李锦书一会便转身离开了,这只肥羊貌似已经榨不出多少油水了,她该建议大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爱莎早已经发现,李锦书貌似对大卫有好感,这让她很不舒服。 爱莎一边走,一边想着该如何劝说大卫,根本没有发现,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华夏人。 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4年1月24日,农历腊月二十九 一大早,关北城中几条繁华的街道就热闹起来。 今年年景好,采办年货的人也多,不说城里城外的工人,连往年一个铜板要掰开花的庄户,如今手里都有了不少余钱,想着多买些吃食,给家人扯上几身布料,再买上两挂爆竹,请街边的先生写上一副对联几个福字,贴在门窗上过个好年。还要请祖宗保佑,明年还能有这么好的年景。光是祖宗保佑还不够,得楼少帅一直坐镇北六省,那些洋人才不敢张扬,有李三少这尊财神爷,大家才能继续过好日子。 据说李三少开在城外的农场里养了不少个头又大长得又快的大白猪,还请了那些留洋回来的学生和有经验的老农一起研究什么高产粮食,凡是北六省内的农户和农场主,去买猪崽和粮食种子都有优惠。 种子是不是高产,关北人还不知道,但猪崽长得快,个头大,却是有目共睹。虽说这种猪肉不如黑猪肉有嚼头,但架不住肉多,除了自家吃,还能卖出一些。 农场养殖的成猪大多卖给罐头厂,城外已经开了三家罐头厂,李谨言的工厂现在不只生产各种罐头,还分出几个车间专门做香肠,腊肉,熏鸡等。很多外省的老板也慕名到关北城进货,连带着新开的两家罐头厂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上个月,楼氏罐头厂正式改名楼氏食品厂,厂子规模扩大,又招了一批工人。 店老板袖手站在柜台后边,见伙计招呼几个穿着皮袄,戴着棉帽子的大汉走进来,忙笑着说道:“新年好啊,给几位拜个早年,几位看点什么?” 几个汉子都是凤城人,自从楼少帅的军队把日本人打跑了,凤城人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政府去年又在鞍山本溪计划建造重工业区,很多凤城人都去那里找活干,这几个汉子都在工地上找到了活,一个月保底也能赚到九块大洋,等到年后,跟着有经验的矿工下矿井,工钱就能翻倍。 年前矿上管事的告诉他们,从腊月三十到正月初五,矿上放假,凡是在矿上干活满三个月的,每人发五斤猪肉,两瓶烧酒。这几天矿上得有人值班,值班的人能领到两倍工钱。 发东西的时候,这些在矿上干活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猪肉和烧酒都白给他们?只是值班就能得两倍工钱?不少人心动了,但最终也只有本地的几个人到管事跟前报了名,其余人都选择回家过年。 他们拼了力气干活,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能围在一起过个好年吗? 这几个汉子到腊月二十二就和管事结算了工钱,他们本就不是正式工,只在工地上做事,如今土地冻得结实,工地早停工了,不如早些回家。 在回凤城之前,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让两个人带着矿上发的东西先回去,其他人转道关北城来采办些年货。他们早就听说了,关北城商铺里卖的东西不只好还便宜,其他地方有钱恐怕都买不到。 下了火车,几人上了一辆马车,车老板听说他们是来采办年货的,直接把他们拉到了长宁街。腊月前就有不少到关北城来办年货的,进入腊月人更多。除了本地人,还有不少外地来的,他还接了几趟外地来的老板,那买东西的势头,当真是恨不能把城里的商铺都搬空了。 不过也不奇怪,如今的国人重视传统,大年三十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关北城中的许多外国人都开始过起了华夏的春节。时常能看到高鼻深目的欧罗巴人穿着棉袄长衫,戴着皮帽子,袖着双手,用字正腔圆的北方话和认识的朋友道一声”新年好“。李谨言就曾经遇到过,就是之前几次三番向楼少帅传教的拉斯普京神甫。 虽说他依旧孜孜不倦的想要将北六省的统治者发展成东正教教徒,可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华夏具有千年底蕴的文化深深的吸引住了。 几个汉子在这家店铺里买了两箱罐头,还有不少风干的香肠和几只熏鸡,店老板告诉他们,隔壁就有一家租三轮车和手推车的店,花十到十五个铜板就能帮他们把买的东西送到城外,要是直接送到火车站,价格要再高一些。 这些凤城汉子初次到关北城,只觉得看什么都好,家里有孩子的,还专门到糖果和点心铺子买了不少成袋的硬糖和奶糖。两家洋人开的糕点店也比以往好上许多,他们摆在橱窗里样式各异的蛋糕,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到了中午,长宁街上的人愈发多了,不少人顾不得吃饭,只想在离开之前再多进一家店铺,多买些东西,就像是不把口袋里的最后一个铜板花光不肯罢休一样。 丰隆街也热闹起来,饭庄酒楼,包子铺烧饼铺还有街边的小摊都排起了长龙。不少初到关北城的人,对这些小吃比对饭庄的兴趣更大,吃过了觉得味道不错,又掉头回去买一份,想带回去给家人尝尝。虽说冷了肯定不好吃,但至少能尝个新鲜。 鼎顺茶楼也在丰隆街开了分店,李谨言偶尔会到这里来坐坐,看着现在的关北城,想起他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当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临近新年,军政府不再如以往忙碌, 分卷阅读295 送到楼少帅案头的政务文件也越来越少,倒是军队的事情多了起来,尤其是在满洲里的戍边军。 因为额尔古纳河西岸的那块长了脚的界碑,沙俄外交人员几次向华夏政府提出抗议,但在楼大总统的装傻充愣和展部长的四两拨千斤之下,俄国驻华全权公使库朋斯齐每次都是怒气冲冲的来,更加火冒三丈的离开。 他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廓索维兹在离任前会对他说,同华夏人打交道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千万别小看现在的他们,他们和满清鞑靼完全不一样。” 库朋斯齐用他的亲身经历验证了廓索维兹的话,他在到任之前,还曾经嘲笑过廓索维兹同华夏政府打交道时的无能,一次又一次的失利,就像是个毫无作为的懦夫。如今换成他自己,才知道这份苦果到底是什么滋味。 交涉无果,库朋斯齐只能将实际情况如实告知国内,圣彼得堡却一直没有给他新的指示,库朋斯齐左等右等,又发了两封电报,才接到外交大臣的回电,在刨除毫无用处的社交辞令之后,电报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继续抗议。 只是抗议,没有军事行动,没有武力威慑?难道伟大的沙皇俄国不该用火炮狠狠教训一下这群黄皮猴子吗?! 库朋斯齐拿着电报,怀疑自己看错了,但电报的署名的确是外交大臣本人。 事实上,圣彼得堡做出这个决定也属无奈之举。 发生在东西伯利亚的反抗活动已经蔓延到了中西伯利亚和西西伯利亚,基洛夫的大名传遍整个远东。安德烈是沙皇陛下亲自任命的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指挥官,本意是为了调和皇后亚历山德拉和皇太后的矛盾素所采取的折中办法,没想到他竟然捅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 沙俄的确对除俄罗斯民族之外的其他少数民族实行高压统治,但高压也要有个限度,压得太过是会出问题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以往的反抗活动都在控制范围之内,基洛夫这伙人却越过了界限,成为了扎进沙皇心中的一根刺,始作俑者是他亲自任命的军队指挥官! 皇后亚历山德拉聪明的不发一语,皇太后也保持了沉默。虽然沙皇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但他的血液里依旧带有尼古拉家族刚愎自用的基因。这个时候绝对不应该试图挑战他的权威,揭他的疮疤。 宫廷里的女人,都很聪明。 在这种情况下,沙皇给远东总督下了一道措辞严厉的命令,必须消灭这个基洛夫领导的武装势力!所有的成员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除了东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和西西伯利亚边境军都要抽调至少一个团去围剿这伙人! 远东总督被沙皇严厉斥责,憋了一肚子火气,回头就把惹出这些麻烦的安德烈骂了个狗血喷头,他警告安德烈,如果这次再不能消灭基洛夫那群人,他的边境军总指挥职务绝对会保不住。 他之前曾说过同样的话,却没有实现,但是这一次,总督下定了决心,沙皇已经怒火中烧,要是不想自己被烧死,就得找只替罪羊,安德烈是最好的人选,何况他本人就不无辜。 沙俄同欧洲接壤的边境也开始出现不稳的情况,尤其是巴尔干半岛。奥斯曼土耳其的势力基本全被赶出了欧洲,奥斯曼帝国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威严,苏丹统治下的国土不断缩水,巴尔干半岛的国家接连独立,沙俄一直在暗地里支持塞尔维亚,试图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但他们遇到了对手,奥匈帝国,或者该说是站在奥匈帝国身后的德意志帝国。 这是一场强国之间的角力,相比起在欧洲的争夺和平定西伯利亚境内的反抗活动,华夏那块界碑的问题只能稍后解决。当然,这并不表示圣彼得堡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等到沙俄解决了欧洲和西伯利亚的问题,就是掉头来和华夏“磋商”的时机了。 尼古拉二世做出了决定,却还是下令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摆出强横的样子,至少要给华夏人一个警告,不能太过分。 率军驻扎在满洲里的廖习武廖大旅长不知道这帮老毛子的花花肠子,得到东西伯利亚边境军开始集结运动的情报之后,立刻下令满洲里驻军进入紧急戒备状态。上次和老毛子打仗,一个团的兄弟几乎都打没了,他和剩下的弟兄都憋了一口气,时刻记着少帅当初对他说过的话:“砍他们脑袋!” “妈了个巴子的,来啊,老子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廖习武狠狠的咬着牙,下令一个连的步兵立刻出发,去把界碑再往西边移上一两公里。 “旅座,是不是先报告少帅一声?” “对,得报告少帅一声。”廖习武点头,“要是给少帅发电报,移个一两公里太丢面子,告诉他们给我移上至少三公里!” 旅部参谋:“……” 李谨言近段时间也有了空闲,时常去探望二夫人。 关北城新开了一家电影院,二夫人偶尔也会去看上一场。李谨言陪着二夫人去了两次就再提不起兴趣。倒是二夫人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就连枝儿也迷上了电影,李谨言还曾亲眼看到她在家里模仿电影里的情节,不说惟妙惟肖,也让二夫人笑的直拍手。 这让李谨言又想起了他最初想交给李三老爷打理的娱乐行业。北六省的物质文化已经大大丰富,精神文化生活也不能落后不是?况且娱乐业要是经营好了,绝对是来钱最快的职业之一。 那些害人的生意李谨言是绝对不会涉足的,就算再赚钱,人也总要有自己的底线。至于其他的……具体要怎么规划,生意交给谁打理,李谨言还要好好想一想。 从二夫人的住处回到大帅府,李谨言径直去书房找楼少帅,他可没忘,像是电影公司歌舞厅夜总会一类的行业,可是情报人员活跃的场所,希特勒最喜欢的电影女演员是个苏联间谍,曾经让整个法国神魂颠倒的玛塔哈里,据说也是个双料间谍。明星的身份让他们成为了公众人物,也方便他们结交目标获取情报。 他若想开展这类生意,最好和楼少帅通通气。 楼少帅正在翻阅几份电报,见李谨言推门进来,对他说道:“父亲和母亲要留在京城过年。” “前几天不说回来的吗?”李谨言走到桌旁,接过楼少帅递给他的电报,“是出事了?” “英国政府答应退还部分庚子赔款,效仿法国 分卷阅读296 和美国,在华夏建立学校。”楼少帅靠在椅背上,手指耙梳过额前的发,“地点选在汉口英租界。在学校建成之后,还将陆续退还一部分赔款,用于华夏的教育和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父亲留在京城,主要是为了这件事。” 汉口英租界?公共基础设施? 不知为何,李谨言突然想到了不久前被华夏军队接管的汉口日租界,貌似两个租界相隔不远。英国人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楼少帅又递给李谨言一份电报,是潜伏在东交民巷英国公使馆的情报人员发回的,措辞很简单,也很隐秘,只有极少的人才能明白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李谨言曾跟萧有德学过一些,勉强能看出,电报上写的是,退还庚子赔款的事,是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一力主张,同时他还建议英国政府可以适当扶持日本。 “少帅,这英国人是什么意思?” 一方面退还庚子赔款,交好华夏,一方面又扶持日本给华夏添堵,这大棒甜枣的,山姆大叔其实都是跟约翰牛学来的吧? “他们在担心。” 楼少帅将李谨言拉到身边,从抽屉里又取出了一份文件,示意他看。 李谨言犹豫了一下,这几个月,他一直在书房里整理文件,清楚这封文件代表着什么。 这是绝密。 偶尔他也会好奇,但却从来没有真正打开过文件袋。 见李谨言不动,楼少帅干脆将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 文件上的用语十分艰涩,李谨言必须一般看一边猜,才能明白上面都写了些什么。这种同盟条约对英日两国来说都属机密,本不该出现在楼少帅的抽屉里。李谨言将两份同盟条约都看完,忍不住在想,难不成日本天皇身边,还真有北六省的探子? “不是日本。”楼少帅看李谨言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是英国,朱尔典身边有父亲的人。” “大总统?” “恩。”楼逍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李谨言也没问,能弄到这么机密的东西,可见这个情报人员在朱尔典身边绝对潜伏了很长时间,而且得到对方的信任。他对这个人很好奇,相当的好奇。论起潜伏安插间谍什么的,果然华夏人才是老祖宗啊。 “对了,我还有事要和少帅说。” “什么?” “我打算开家电影公司,再开家剧院,还有舞厅。” “所以?” “我想把剧院交给我娘,舞厅让萧有德管着,电影公司,少帅有没有合适的人?” “剧院交给岳母?” “是啊。”李谨言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俯身,手搭在楼少帅的肩膀上,“少帅,有没有兴趣拍电影?” 楼少帅:“……” 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电影?” “更准确点说,该是纪录片?”李谨言仔细想了想,说道:“例如少帅办个阅兵式,就是不错的拍摄题材。” 宣传很重要。 希特勒的铁杆子支持者,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曾经说过,政权和宣传是密不可分的。这个被称为“宣传的天才”的男人,为希特勒掌握德国政权立下了汗马功劳。希特勒的成功,与他自身极富激情与煽动力的演讲同样分不开。 罗斯福的炉边谈话,丘吉尔的国会演说,斯大林的红场阅兵无一不昭示了“宣传”的巨大作用。 国家发展,民族强盛,不只是埋头苦干就行的。报纸的报道是一方面,演讲更能深入人心,影像能产生的冲击效果却更加惊人。 李谨言越说越停不下来,脑海里的思路也愈发的清晰,他记得一战时,同盟和协约国都曾拍摄过战场上的影像,但也只限于实际“记录”,例如一场战役的成功,一群投降的俘虏,步兵冲锋时的壮观,以及从战壕里如雨点般洒落的子弹。 哪怕在一个世纪后,这些珍贵的影像仍能给观看者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视觉冲击。 “我会考虑。”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李谨言乐得见牙不见眼。不容易啊,他还以为楼少帅会直接拒绝。 “那我年后就着手准备。”李谨言掰着指头盘算,现在国内的电影院基本都是洋人开的,电影公司也基本没有,放映的都是外国影片。去年末上海才开了第一家国人自办的电影厂,第一部电影还没有开拍。 关北城的电影院也是犹太人在经营的,若是他想要在这方面发展,还是脱不开要和洋人打交道。而且李谨言对无声电影实在是不感兴趣,他记得在阮玲玉和胡蝶的年代,华夏就已经开始拍摄有声电影,以此推算,国外出现有声电影的年代应该更早,大约可以推进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那发明的时间应该会更早。 如果他没记错,有声电影应该是爱迪生发明的,虽然他在打压对手时不遗余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例如发明了交流电的特斯拉,就曾被爱迪生打压得十分凄惨。但他在创造发明方面的贡献,却足以堪称是全人类的财富。 不知道这个时候爱迪生实验室是否已经发明了有声电影,或许他应该让在美国的情报人员专门打听一下,再和教育部的陶部长发几封电报,询问一下赴美留学的留学生中是否有这方面的人才。 楼少帅所想的比李谨言还要深,李谨言只想让关北的兵哥们来一场声势浩大的阅兵式,对外展示一下军威,楼少帅却认为这场阅兵式应该放在京城。 电影的“主角”也不该是他,而是大总统和政府里的各部要员,例如司马君和宋舟。 政治是妥协的产物,联合政府的成立,归根结底是各方势力妥协的成果。北六省是强,凭借北六省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效仿秦王挥兵横扫六合,但无论是楼盛丰还是楼逍都不愿意这么做。 若非万不得已,枪口不该对准自己人。内战会导致华夏不断内耗,最终只能便宜那些一直对华夏虎视眈眈的列强,甚至是日本。 日本已经衰弱,绝不能让它们再缓过气来回头咬华夏一口!这个狼子野心的岛国,对扩大领土的渴望从未消失过。只有比它强,比它狠,才能让这些矬子的妄想成为泡影。 “少帅,电影公司经理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有西药厂,也要再添人。” 分卷阅读297 担任西药厂车间主任的三个兵哥如今都能独挡一面。李谨言计划三月开设两家分厂,扩大现有药品的产量,同时增加新的品种,这些药品在一战开始后都会成为紧俏货,能帮他换来大把的大洋。 丁肇的催泪瓦斯研究已经接近成功,他的助手也在开发防毒面具,虽然样子很难看,防毒效果却很不错。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武器限制条例,一战中的同盟国和协约国都大量的使用过毒气,在防毒面具没有出现之前,遇到毒气攻击,很多士兵都是用大衣蒙住头,再像野猪一样把头埋进松软的泥土里才侥幸保住性命。 当毒气之王芥子气出现后,这种方法就成为了徒劳。 一战时,交战各国都生产和使用了不同型号的毒气弹,二战时,在国际公约明令禁止使用毒气弹的情况下,日军仍在华夏大量使用所谓的“特种弹”,华夏东北,淞沪战场,徐州战场,死在毒气之下的华夏军民足有上万人。日本矬子可不会跟你讲什么国际公约。 只有华夏领先于日本掌握相关技术,才能让日本投鼠忌器,才能预防这类惨剧再度发生。 丁肇不只研究催泪瓦斯,连氯气和芥子气研究他都有涉猎。 李谨言在实验室中见到他的实验记录,才发现这个男人有多可怕。 他可以研制出青霉素用来缓解人们的病痛,也可以制作出毒气,轻易能夺走人的性命。和丁肇比起来,乔乐山简直可以用“纯良”来形容,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对川口怜一和川口香子等见识过乔乐山另一面的人来说,他和地狱里的恶魔也没什么区别。 除了两家分厂,李谨言还打算另建一家工厂,专门用来生产丁肇研究出的东西和防毒面具。这个工厂自己不再插手,全部交给楼少帅。他相信,以楼少帅的为人,绝对不会滥用这种武器,但适当的教训一下某些不是人的东西,却是必须的。 这是个用武力决定一切的年代,你可怜同情别人,别人未必会回馈给你同样的善意。 当年日本关东大地震,华夏捐款捐物,但日本人回报华夏的是什么?侵略,屠杀。 “还有一件事,”李谨言仔细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让萧有德从美国绑架了四个人回来。” “什么人?” 李谨言的表情有些尴尬,“四个骗子。” “……”骗子? “少帅,其实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事实上,如果在情报人员找上门时,他们选择乖乖合作,就不会被绑架。奈何他们把情报人员错认为了华夏黑帮,进行了“殊死抵抗”,于是,登门拜访的情报人员,不得不采取了非常手段。 至于怎么把四个五花大绑的人带上轮船……在这个年代的美国,有钞票,一切皆有可能。 看到从美国发回的电报,李谨言才恍惚记起,华夏人在国外的帮派组织是相当有实力的,尤其是在南洋和美国。旅美华侨领袖司徒先生,洪门致公堂,在后世都是响当当的名号。在另一个时空中,屡败屡战,革命不息的国父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若是能和这些人建立联系,获取国外的情报就会容易许多。 不过李谨言是人不是神,人的精力总归有限,目前他的大部分精力还要放在开设欧洲贸易点和这四个骗子身上,至于其他事,只能暂时向后推。 至于交给楼少帅……说到底,帮派也是黑社会,让正规军校教育出来的楼少帅去和帮派分子打交道,李谨言实在很难想象,一身戎装的楼少帅被人叫大佬的样子。 “少帅,我把这四个人弄来的确有用,将来在美国和欧洲的很多事情,大概都要靠他们。” 这几个骗子绝对是“一切向钱看”还很“惜命”的家伙,只要手段得当,这四个人会成为他手里很不错的牌,就像尼德一样。 楼少帅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京城 楼大总统接到楼少帅发来的电报,坐在办公室里沉思半晌,派人把展长青请了过来。 由于国务总理突染重病,外交部长展长青暂时兼代总理一职,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再也没时间去找白宝琦喝茶下棋,这让白总办接连几天都笑得仿如春风拂面。 相比起白总办春光明媚的好心情,展部长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灿烂了,尤其是在楼大总统将关北发来的电报给他看时,展长青差点掀桌。 外交部长他干着,国务总理他兼着,这宣传部长的活怎么也要推他身上? 能者多劳? 这是压榨劳工!万恶的统治阶级! “妹夫啊,你最近是不是肝火旺了些?”楼大总统一脸的关切,“别那么大火气,淡定,淡定点啊。” 展长青:“……”他怀疑,之前的国务总理不是累病的,是被大总统气病的。 最终,展长青还是把这件事推给了宣传部长周炳勋,他知道周炳勋之前是南方政府的人,宣传部次长倒是北方政府的官员,只是在手腕上一直差了一截,基本被压得没了脾气。这个人能力是有,却一直对楼盛丰怀有成见,还曾公开说联合政府表面共和,实际上是在走独---裁的老路子,若是楼盛丰有一天想复辟当皇帝,他都不会吃惊。 碍于各种原因,楼大总统不能轻易炒他鱿鱼,只能放他继续在那里恶心自己。 当皇帝?当TNND皇帝!当他楼盛丰脑子里塞的都是草吗? “大总统,这件事我不能插手。” 展长青知道楼大总统为何抛开周炳勋,将这件事直接交给他,他同样厌恶这个人,但这么做的确不合适。 哪里都不缺少像周炳勋这样的人,得防着他们,还要用他们。政府不能成为一言堂,要是全都众口一词的歌功颂德,将会导致更严重的问题。腐败,专-制,没有权力制衡……没有制约的权力,听不得反对意见的当权者,是很危险的。 “好吧。” 楼盛丰依旧觉得别扭,但他也不是听不进劝,展长青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一意孤行,恐怕真会落人口实。毕竟让自己的妹夫做外交部长兼任国务总理,把自己的大舅哥安排到国家银行总办的职位上,就算展长青和白宝琦的确能力出众,政府里也早有任人唯亲的风言风语。 “这件事是我考虑 分卷阅读305 虑过后,李谨言采纳了他的意见,并且将这件事交给了他来负责。再从政府里调出一些人来配合他。 曾留学法国,又和第二国际有些关系的沈和端,做起这些工作,肯定会事半功倍。 李谨言说完这番话,又分别请杨老板和安老板对自己厂子里的工人讲话,相信过了今天,这些人肯定不会再轻易被人煽动了。今天的事情也成了工业区的其他工厂处理类似事情的范例。 大家都是为了生活,事情可以有商有量。但凡不是黑心到底的,是不会做出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的。 等到工人们散去,杨老板和安老板也告辞离开了,三天后工厂就要复工,他们这几天都会很忙。 李谨言转身走到车旁,却看到了骑马走来的楼少帅。 “少帅,你怎么来了?” 楼少帅没说话,只是在马上向他伸出了手,李谨言眨眨眼,明白了,把手放到楼逍的掌心,下一刻,就被拉到了马上。 马鞭挥起,黑色的骏马一声嘶鸣,扬起四蹄,初春的风带着一丝微寒,拂过面颊,却仿佛能瞬间拂去所有沉郁。 马越跑越快,李谨言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连日来的憋闷,疲惫,都在纵马驰骋的瞬间一扫而空。 景物掠过眼前的速度开始减慢,李谨言拍了拍脸颊,发现楼少帅纵马跑进了一片林子,护卫都被他甩在了身后,远远的,还能听到马蹄声。 “少帅?” 楼逍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李谨言的下颌,吻住了他的嘴唇。 邢五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刑讯室内,萧有德负手站在他的对面,正面带笑容的看着他,“邢五少爷,你好啊,或许,该称呼你一声五贝子?” 148、第一百四十八章 五贝子? 听到许久不被人提起的称呼,邢五的表情霎时一变。 “奇怪吗?” 萧有德走近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能知道阁下的身份,还要多亏了醇亲王,醇亲王是个明白人,满清早就没了,你说你们还折腾什么?” 邢五狠狠的瞪着萧有德,”废话少说,这趟来关北,爷就没想活着离开!“ “哦……” 萧有德拉长了声音,收起了脸上的笑,举起右手朝身后示意了一下,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立刻从墙上取下了一条牛肋鞭子,在墙边的盐水桶里蘸了蘸,凌空一甩,嗖——啪!鞭子砸在地上,却硬像是抽在了邢五的身上。 邢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落在我手里,是死是活都是我说的算。”萧有德退后两步,“先给这位贝子爷来道开胃菜,等他舒服了,咱们再好好谈。” 马上有人往邢五的嘴里塞-进一块软木,这是预防他自尽,随即,他整个人被吊了起来,蘸着盐水的鞭子挥下,啪的一声,就是一条血红的印子…… 实验室中,丁肇正仔细观察培养皿中的青霉菌,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难题,无论采用多少种办法,都没办法大量培植菌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将培养皿放在桌上,丁肇双臂环抱胸前,陷入了沉思。 “丁,想不想去轻松一下?” 听到乔乐山的声音,丁肇回过头,看到对方穿着白大褂,身上还挂着个医药箱,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打扮?” “萧先生抓了个人,据说很有挖掘价值。”乔乐山脸上闪过了一抹很难觉察的兴奋,“我手头刚巧有几种新药,要知道,实验对象可是很难找的。” 很有挖掘价值?新药?实验对象? 丁肇眉毛一挑,眼睛一眯,嘴角一勾,“乐山,我发现你今天格外的英俊。” 乔乐山:“……” 挨过了鞭子,受过了烙铁,几次昏过去又被冷水泼醒的邢五,依旧死咬着不肯吐口。 萧有德对什么宗社党,保皇党和复辟党都没多大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躲在这群遗老遗少背后的外国势力。这个人落在他们手里就是个极好的棋子,只要他活着,哪怕他是个弃子,萧有德也能用他走出一步好棋来。 乔乐山和丁肇抵达时,邢五又一次晕了。看着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跟个血葫芦似的邢五,乔乐山不满了,这样还让他怎么试药? “不用担心,人还活着。”萧有德脸上带笑,嘴里却说着让人打寒噤的话,“泼醒他.。” 又一桶凉水泼下,刑讯室里顿时传出了几声嘶哑的惨叫,原来,泼在邢五身上的竟然是之前放在墙边的那桶盐水。 拿着木桶的大汉见众人将目光望向他,蒲扇似的大巴掌一抓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顺手了。” 邢五醒来后,其他人都退了出来,只有萧有德,丁肇和乔乐山留了下来。 乔乐山把带来的医药箱放下,打开,里面整齐摆着两排贴有不同标签的小瓶子。他从瓶子的旁边拿起一支玻璃针筒,转头看向邢五,目光十分热切。 丁肇没像乔乐山准备的那么齐全,他没带药箱,只是随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掰开邢五的下巴,直接把药丸扔进他的嘴里,手指在邢五的颈项和锁骨间一掐一按,那颗药丸就顺着他的喉咙滑进了食道。 “你给他吃了什么?”乔乐山很好奇。 “好东西。”丁肇环抱手臂,看着一脸惊恐的邢五,“放心,在没试完所有的新药之前,你都会活着的,毕竟找一个实验对象不容易。” 丁肇的语气很温和,却让邢五从骨子开始往外冒凉气。 四个小时后,丁肇和乔乐山从刑讯室离开,萧有德也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让人帮邢五处理包扎了伤口,现在,这个人还有用,还不能死。 至于那些被邢五收买,带头闹事的人,全都被赵局长带回了警察局,虽说受到的招待肯定比不上情报局,倒也能让他们舒爽一段日子。 京城 楼大总统放下当天的报纸,忍不住哈哈一笑,用力一拍桌子,“好!” 书房外,楼二少正在练习走路,走几步,就站不稳要摔一跤,丫头奶娘在身边护着,楼夫人却不许她们上手去扶,只是看着坐在地上扁着小嘴,拧着眉头,却硬是不哭的小儿子,笑着说道:“睿儿,来,站起来,到娘这来。” “娘。” 分卷阅读306 “哎,乖儿子,来,站起来。” 楼夫人弯着腰,拍拍手,楼二少两只小手往地上一支,圆滚滚的小身子像个不倒翁似的,刚要起来就又坐在了地上,可无论几次,他还是不哭,这让楼夫人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当初逍儿学走路时也是一样,这还真是兄弟俩。 在楼二少又一次努力失败时,一双大手突然托着他的腋下,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大总统。” 丫头和奶娘退后几步,楼大总统咧开嘴,晃了晃手里的楼二少,“小子,叫声爹听听。” 楼二少的两条小腿蹬在楼大总统的胸前,冷眉冷眼,不肯开口。 “臭小子,叫爹。” 依旧不开口。 楼大总统直接把脸蹭在了楼二少的小脸上,“叫爹,叫不叫?” “爹。”楼二少终于开口了,没等楼大总统乐一乐,紧接着又吐出了一个字:“坏!” 丫头和奶娘不敢出声,楼夫人却笑了,楼大总统无奈转头,“夫人,咱家这两个儿子还真是亲兄弟俩啊。” 蔫坏,一样一样的! 楼夫人笑够了,让奶娘将楼二少抱去休息。等丫头送上热茶退了出去,才开口问道:“大总统,关北那边没事了吧?” “没事了。”楼大总统拿起茶盏,吹了吹,“咱们儿媳妇当真是不简单,这事办得漂亮,前两天的报纸你也看了,没气得肝疼?现在好了,除了几家不入流的小报,连英国报纸都改了口风。” “哦?” “说他仁厚,连咱们楼家都沾光了。”楼大总统笑呵呵的说着,随即却叹了口气,“说到底,这事还是冲着我和逍儿来的。” “大总统这话不对。”楼夫人正色说道:“什么你啊我的,都是一家人,这话要是给孩子听见了不得寒心?” “对,夫人说的是。”楼大总统连忙拍了一下嘴巴,“一时失言。谨言这孩子手腕的确不错,可担着这个仁厚的名头,再遇上事,我就怕他没办法下狠手。”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楼夫人从盘子里捡了一块点心,“不是还有逍儿在呢,我父亲早就说过,逍儿是个双手染血,一生杀伐不断的,谨言是这样的品格,咱们才好放心。那孩子要是和逍儿一样,大总统不担心他们把天捅个窟窿?” 楼大总统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他大儿子打仗没怕过谁,对官场上那一套也不含糊,谨言会赚钱,遇事冷静沉稳,他这儿媳妇的性格要真和他儿子一样……幸亏不像,他还想多活几年。 “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大总统是说?” “等着看吧。”楼大总统放下茶盏,“不用我动手,逍儿就会让那帮人好看。” 楼夫人点点头,没有继续问,转而对楼大总统说,过些日子,她打算带着楼二少回关北城住几天,连同五姨太也带回去。 “小六有了身子,总要让母女俩见上一面才好,亲家也是这个意思。” “这事夫人安排就是。” 要是楼夫人不提,他都忘了这事,目送楼大总统转身回书房,楼夫人叫来一个丫头,让她去通知五姨太,下个月和她一起回一趟关北城。 关北城 当萧有德将邢五的口供送到李谨言面前时,李谨言先是沉默,然后亲自拿着这份口供去见了楼少帅。 “少帅,这件事涉及面太广了。” 明面上有日本和英国,暗地里还有俄国。单独对上日本,俄国,他们都还有胜算,但是英国……不是李谨言妄自菲薄,在一战之前,英国是当之无愧的世界老大,即便这个日不落帝国正在日益衰落,但它拥有的工业实力,海上霸权和广阔的殖民地,仍让人十分忌惮。 除了海军,英国的陆军也不是什么善茬。此时的英国陆军全是志愿兵,数量不多,军事素质却极高,几乎每个士兵都能做到每分钟瞄准射击十五次。这固然同英国人所使用的快射速步枪有一定关系,但也不能否认他们的军队的确强大。不过,这些精锐部队几乎都在一战中消耗殆尽,直到二战之前也没有全部恢复元气。法国更惨,号称欧洲大陆第二的陆军,基本在一战中被德国打残废了,拿破仑时代的荣光早就成为了历史。 李谨言能想到的,楼逍自然也不会忽略。 大不列颠的确强大,但此时的英国向华夏大量派兵的可能性不大,最多是继续支持日本,扶持日本来给华夏找些麻烦。 日本在华夏的五个租界已经全部被接管,仅存在华夏的势力范围就是大连,而俄国,这头北极熊对华夏土地的觊觎从来就没有减少过。 楼逍没有说话,李谨言也没有追问,他知道,楼少帅已经做出了决断。 隔日,楼少帅便下令,十天后,新编第十六师开赴察哈尔,新编第十五师开赴满洲里,命令下达之后,无论是新兵老兵,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这是要开战了?去察哈尔和满洲里,是要和老毛子动手了? 戍边军也接到了新的命令,继续将界碑向西面推进,并有计划向北部扩展领土。除此以外,电报上还有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备战。 廖习武拿到电报之后,兴奋得直蹦高,差点把屋顶穿个窟窿。 电报室的兵哥看到旅长这个样子,表情顿时呈现出一个囧字。少帅只是下达了备战的命令,旅长至于这么不淡定吗?好把,他必须承认,收到这份电报时,他也很不淡定,第一个念头就是和旅长申请上前线。 北六省的大兵们都在摩拳擦掌,都想着上阵杀敌,当兵扛枪,除了吃粮拿饷,为的不就是军功吗?在满洲里和南满铁路立过功的士兵和军官如今各个走路都带风,当兵的没人不眼红。 杀敌,报国,军功。 他们几乎是期待着这场战斗的打响,他们要让这些洋人知道,华夏人,再不可欺! 李谨言也在忙。 已经是五月了,还有不到两个月,萨拉热窝的枪声就要响起,他觉得时间越来越紧迫,无论这次楼少帅是真的要派兵去打老毛子,还是为进入蒙古做准备,他能做的就是将手头的一切资源整合,送到任何楼少帅所在的地方。 武器弹药,饼干罐头,毯子帐篷,甚至还有新制作的一体式帆布武装带都被送到了军队后勤部。 分卷阅读307 后勤部姜瑜林看到面前堆成一座座小山似的物资,很想问问李谨言,他是不是早就在准备这些东西了?还是说他早就知道少帅会打这场仗? 除了常用物资,西药厂也制作了大量的急救医药包,几乎每个士兵都分到了一个。医药包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一卷纱布,一包止血粉,四片磺胺和几块医用胶布。每个班长还分到了四片止疼片,一般都是留给重伤员用。 在战场上,很多士兵没被子弹打死,也没被炮弹炸死,而是受了重伤,活活疼死的。有了这个,重伤员就有了更大的活命希望。 “记着,一个班就四片,省着点用。” “是!” 在军队出发前,李谨言还特地去了找了邹先生,电报机的瘦身研究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眼看就要成功,但就是这条尾巴,却成了一道攻不破的难关。 看着邹成功双眼中的血丝,一脸的胡渣,李谨言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并不是事事都能尽如人意的,比起历史上的1914年,这个时空的华夏已经很不一样了。 人不能太贪心。 五月二十一日,一队队士兵在关北火车站集结,整装待发,火炮,机枪,步枪,成箱的炮弹和子弹也运上了火车。 除此之外,在开赴满洲里和察哈尔的队伍里,还分别多了两架华夏一型木质双翼机。虽说投弹的触发装置依旧没能完善,这四架飞机也就是个样子货,顶多能用来侦查一下敌情,扔几枚手榴弹。但在一战初期,飞机也大多是当做侦察机来用的。 有京城的南苑航空学校在,北六省出现几架飞机也算不上奇怪。 坦克现在还不是路面的时候,兵工厂的老师傅们依旧在研究该怎么给丑八怪配上炮塔,如今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思路,正紧张的投入实验中。 楼少帅的独立旅也将在随后出发,至于他会前往满洲里还是察哈尔,至今没有给出确切的消息。 不过,当他的底牌揭开时,所有人都会吃上一惊,他既不会去满洲里也不会去察哈尔,他的目标是大连。 北六省军队突然大规模集结调动,立刻引起了各国的注意。 尤其是日本同俄国,日本已经被北六省的大兵揍得有些怕了,得知北六省军队调动的消息,顿时就紧张起来,俄国则是在确定北六省的两个新编师将开赴满洲里和察哈尔后,绷紧了神经。 楼逍想干什么? 事实证明,每次这个年轻的军阀调动军队,都必有所图,而且所图非小! 俄国公使库朋斯齐一天两趟的往大总统府跑,日本公使也连番登门,包括英法德美等国公使也分别发来照会询问,楼逍究竟想干什么? 华夏一个地方军阀的调兵行动,竟然能引起西方各国列强如此大的关注,既让人感到吃惊,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楼逍打日本,打俄国,接管日租界也是由他起头,他的父亲是华夏的大总统,他手下有华夏最强的一支军队,北六省的轻工业发展让人瞩目,重工业也开始走上轨道,他手里还有几乎能同黄金等值的消炎药,他的一举一动,怎么会不引起世人瞩目? 不少人联想起之前的关北城三厂工人联合罢工事件,不由得怀疑,楼逍此次调兵是否和这件事有关?难道这件事有幕后主使,并且被查出来了? 英国公使朱尔典再次向国内发回一封措辞谨慎的电报,他认为华夏北六省的军事和经济实力应该引起大英帝国的重视了。他忠心耿耿的管家在他撰写电报时,端着茶盘,敲响了他书房的门。 茶盘里的红茶冒着热气,几块烤得恰到好处的曲奇正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德国公使对此次北六省军队调动也十分关注,若是华夏真能同俄国开战,或许德皇会再次考虑同华夏正式结盟的问题。 面对各国公使的连番照会,楼大总统依旧找出各种借口避而不见,接待他们的是外交部长兼国务总理展长青,展狐狸总是笑容满面和各国公使打着太极,直到对方终于不耐烦了,才开口说出一句让对方想吐血的话:“演习,北六省的调兵只是一场演习。” “演习?”鬼才相信! “是啊,难道诸位没看到,此次被调派的部队都是新编师吗?没上过战场的士兵总是需要磨练一下的。” 磨练之后呢?是不是演习就会变成真实的战争了? “这个啊,”展长青慢条斯理的掸了掸袖子,“我是个文官,军事上的事,我不清楚啊。” 就算是老成持重,八风吹不动的朱尔典,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想要喷出一口老血……太TNND气人了! 149、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连,旅顺 接到大本营发来的电报,山本丸二脸色阴沉。 由于西门子事件被揭路,多名海军军官被捕,山本内阁被迫于四月全体辞职。山本权兵卫首相本人的声望也一落千丈,本因修改了现役武官制度而获得好评的山本内阁,在倒台时却无法摆脱收受回扣的污点。 甚至有人说:“一想到海军就想到山本权兵卫,一想到山本权兵卫就想到回扣。我们的国民为了国家勒紧肚皮,海军的高官们却大把的拿着回扣花天酒地。” 贵族院开始大量消减海军军费,之前被压下的增设两个陆军师团计划也被再次提起。 唯一让山本丸二松了一口气的是,有山县派官僚四大金刚之称的清浦奎吾组阁流产,接替他成功上台组阁的大隈重信是立宪政友会成员,虽然立宪政友会已经分裂,但从根本上说,大隈并不会唯山县有朋马首是瞻。这对效忠海军一派的山本等人是个好消息,但也仅止于此了。 “山本君,国内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不只是海军同陆军不和,他们这些情报人员也分为不同的派系,效忠不同的上官。山本等人属于海军派系,山本本人更是与前任内阁首相山本权兵卫有亲戚关系,而被他们关押的河下井一郎与土肥原贤二则属于陆军派系。在之前他们或许还能合作,但在山本撕破脸将他们关押拷打之后,他们之间已经完全成为了不死不休的关系。 河下与土肥原的嘴都很硬,从被关押至今,山本没有从他们嘴里问出任何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他之前的猜想也没有得到印证。但他依旧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分卷阅读308 新内阁上台,关东都督大岛义昌不会再被压制,他再三要求山本释放河下和土肥原。山本清楚自己没办法再继续关押河下与土肥原,如果不能从他们嘴里得到切实的口供,他就必须尽快放了他们。 但是,他们是没有机会走出这里的,绝对没有! 山本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阴毒与疯狂。 牢房里,土肥原靠在墙上,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门外两个守卫的谈话上,用这样的方式转移注意力,会让他觉得身上的伤口不再那么痛。 “北六省军队的两个师去了满洲里还有察哈尔。” “会不会同沙俄打起来?” “可能。” “要是真打起来就好了……” 土肥原顾不得身上的伤,靠近门边,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两个人接下来却压低了声音,他只能模糊听到:“听说山座公使……新的内阁……大隈首相……大岛都督要求释放……” 北六省军队频繁调动?满洲里和察哈尔?山本内阁倒台了?大隈首相? 这些信息在土肥原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快,他的额头开始冒冷汗,眼前也开始发黑,连日来的审讯加上每天只有一小碗水和一个馒头,让他极度虚弱,这两个守卫的话透路出的讯息对他十分重要,他必须清醒的思考! 脏污的手指用力抠进腿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土肥原的脸颊都在发抖,他发誓,有朝一日若是能活着离开这里,他绝对会亲自砍下山本丸二的脑袋! 当啷! 牢房的门被推开了,山本出现在他的面前。 比起一身狼狈的土肥原,山本的穿着干净得体,胡须和头发也打理得十分整洁,土肥原甚至能从他身上闻到肥皂的清爽味道。 不知为何,如此整洁的山本让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在看到他缓缓抽--出腰间的武士刀之后,这种预感更加强烈。 “山本?!” “去死吧!” 这就是山本丸二的决定,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更不能让这些对帝国“有害”的人活下去,他要亲手杀死土肥原和河下,然后自裁。至于大岛义昌放人的命令,他不会照做的,绝对不会! 生死一线之间,土肥原爆发了巨大的潜能,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地上翻滚,直到无路可退,靠在墙角,不得不用手去挡山本斩下的刀,一声惨叫,几根手指被齐齐斩落,山本也被他踹中了肚子,踉跄的倒退了两步,再次大喝一声,举着刀扑了上来。 这一次,土肥原不再那么幸运,山本一刀砍在了他的胸前,随即立起刀锋,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内脏。 鲜血溅在杀人者和被杀者的脸上,土肥原瞪大了双眼,两只手高高的举起,试图抓向山本,张开嘴,艰难的说出一句:“小心……楼逍,军队……大连……” 血不断从喉咙里涌出,他的双眼瞪得极大,终于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至死他也想不到,本该救出他和河下的命令,却成为了他们不折不扣的催命符。 临死前,出于对帝国的忠诚,他想让山本知道自己的推测,但很遗憾,山本不会听进他说的一个字。 日本人的疯狂,阴暗,在山本的身上一览无余。 杀死了土肥原,山本根本没有擦脸上的血迹,转身走进河下的牢房,等他再走出来时,关东都督情报部的部长河下也倒在了血泊中。 这一天,是华夏民国六年,日本大正三年,公历1914年5月24日。 曾在另一个历史时空中,在华夏大地上,对华夏民族犯下滔天罪行的土肥原贤二,这个至死仍不肯承认罪行的战犯,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 他死不瞑目。 大岛义昌迟迟不见山本将人释放,亲自带人来到牢房,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瞪大了双眼。 山本丸二跪坐在牢房门前剖腹自尽,一柄锋利的短刀划开了他的整个腹部,他的头被斩落,落在了他握紧刀柄,环在胸前的手臂里。 跟随他的几个人都已经自杀,河下井一郎与土肥原贤二也都毙命。 “该死!混账!” 大岛义昌再不顾什么对死者的尊重,武士的荣誉,狠狠一脚踹翻了山本的尸体,这个该死的混蛋!他竟敢违背自己的命令! “大岛阁下,坂西武官那里该怎么交代?还有国内……”如果被大本营知道,就在大岛义昌的眼皮子底下,帝国的优秀情报人员如此自相残杀,一顿严厉的斥责肯定是免不了的,再加上山本丸二的背景,恐怕他的官位都将不保,回到国内也将被彻底闲置。 “必须严密封锁消息。” 这件事必须隐瞒,就算瞒不住也要瞒!但是,这么多的情报人员同时死亡,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 就在大岛义昌为难时,他的一个手下在一间牢房里发现了潘广兴小舅子的尸体。 “支那人?” “是的,阁下。” “很好。” 看着这具尸体,大岛义昌笑了。 很快,一则华夏间谍潜入关东都督府窃取情报,被发现后拉响炸弹与发现者同归于尽的消息,刊登在了大连的各家报纸上。旅顺的两家日本报纸甚至宣称这名华夏情报人员表面只是窃取情报,实则是为刺杀大岛义昌都督。只是他没能得逞,却也给都督府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在这场爆炸中,情报部部长河下井一郎,科员土肥原贤二,科员山本丸二等七人或当场死亡或伤重不治。 华夏情报人员的照片在报纸上被公布,身份只是随意捏造的。大岛义昌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却不想,他这一举动引起了后续一连串的事情。 “大日本帝国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这是对帝国的挑衅,侮辱!” “杀死支那人!” “杀死这些无耻之徒!“ “他们不配拥有这么富饶的土地!” “支那政府必须公开道歉!并将大连彻底割让给日本!” 旅顺的日侨和朝鲜侨民举着报纸扛着标语发起了游-行-示-威-活动,消息传回国内,新上台的大隈内阁也对此次事件十分重视,毕竟山本丸二可是山本权兵卫的亲戚,土肥原 分卷阅读309 贤二也是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同时,这次死去的都是日本情报人员未免太过凑巧,这让大本营不得不怀疑,这根本就是华夏人在蓄意捣毁日本的情报点!让旅顺的都督府失去“眼睛”和“耳朵”。 华夏人是在为收回大连做准备! 大岛义昌弄巧成拙,一石激起千层浪,事情越闹越大。 面对日本人的抗议,华夏的回应十分强硬,华夏各大主要报纸撰文,称这是无耻的污蔑!更有人认为这是日本对华夏发动战争的信号。 当年的甲午战争,日本人不是同样找了借口一再挑衅吗? 京城,北六省和上海等地的学生,进步青年组织了一场场声势浩大的游行和演说,大声喊着口号,各地还掀起了抵制日货的运动。失去了租界的日本侨民,在华夏的日子愈发不好过,纷纷躲进了他国租界,游-行民众还险些和租界士兵发生冲突。 潘广兴的家人也看到了报纸上“华夏情报人员”的照片,潘广兴的夫人更是认出照片上面的死者是她的弟弟。当萧有德派来的情报人员告诉她整件事的真相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的丈夫死了,是被她的弟弟给害死的? 她的弟弟也不是什么刺杀的英雄,而是个汉奸? 不,她不相信! 潘夫人的眼睛赤红:“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砍了我弟弟的手,逼广兴去做这样的事!都是你们害的!” 情报人员没有和她争执,只是推开她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冲站在一旁的潘振学和潘振武兄弟点点头,将手中的一个信封留下,便转身离开了。 信封里是足够潘家一家三口后半辈子生活无忧的钱。 潘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呜呜的哭,潘振学和潘振武兄弟同样眼眶发红。 他们的父亲,死了。 “振学,振武,你们要给你们的爹和舅舅报仇啊!” “报仇?”潘振武一身的军人脾气,不顾大哥的阻拦,带着怨气和怒气的话冲口而出:“爹就是被舅舅害死的!” “振武?!”潘夫人不敢置信的提高了声音,“他们明明就是被楼家害死的!” 潘振学用尽全力才拉住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的潘振武,“振武!” “大哥!”潘振武怒声道:“你也和娘一样的想法?!” “不。”潘振学摇摇头,他拍了拍潘振武的肩膀,转头对潘夫人说道:“娘,舅舅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们清楚。当初爹为了什么丢掉皂厂的差事,你和爹不说就以为我们兄弟不知道吗?爹突然和日本人走得那么近,以为我和振武不会多想吗?” “振学……” “娘,爹是怎么死的,舅舅又是怎么死的,刚刚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好好想想吧。” 潘振学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冷意,这股冷意比潘振武的怒气更让潘夫人心惊。 “这个娘收好吧。”潘振学把信封推到潘夫人跟前,“我在路政处做出,下个月就要调到鞍山铁路局了,振武在少帅的独立旅,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还是尽快把爹的丧事办了,就算爹的遗骨暂时找不回来,也要给爹立个衣冠冢。等将来……早晚要把爹的遗孤找回来,让他入土为安。” 潘振学的语气平静,潘夫人的心却越来越慌,因为他只提了潘广兴,对他舅舅一个字都提起。 “等爹的丧事办完了,娘看看是回老家还是再继续住在这里?要是继续住在这里,是不是把家里的丫头换一批。” “振学,你舅舅……” “娘!”潘振学猛的看向潘夫人,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我已经没了爹,别逼我不再认你这个娘!我没有舅舅!” 潘振武第一次看到大哥这副样子,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心中的怒气比大哥更深,干脆什么也没说。 兄弟俩商量过潘广兴的丧事之后,就分头去做准备了,对外也只说潘广兴外出经商,身染重病不治。潘广兴曾经为政府做事,多次刺探日本情报并立下功劳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外公开的。 潘振学知道,潘振武也清楚。 他们的父亲,在他们的心中是英雄,是为了国家和民族而死的英雄,这就足够了! 历史上,曾有无数像潘广兴这样的无名英雄,他们为国家民族而死,他们的名字和过往却如沙尘一般被历史的车轮碾过,掩埋,除了他们的后人,没有人会记得。当唯一知情的亲人也陆续离世之后,他们的一切都将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不留一丝痕迹。 潘广兴是不幸的,但他也是幸运的,比起同样为国家为民族而死的小山庆和小山隆等人,至少他是作为一名华夏人死去的…… 潘振学兄弟离开后,潘夫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客厅里,呆呆的看着桌子上已经冷去的茶水,眼泪开始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砸落在桌沿,悄无声息。 五月二十六日,北六省新编第十五师和新编第十六师先头部队分别抵达满洲里和察哈尔。 五月二十七日,针对日本不断发出的抗议甚至是威胁,楼大总统终于给予正面回应,他直接对山座公使撂下一句话:“我楼盛丰不是被吓大的!” 同日,副总统宋舟,监察院院长司马君等政府实权派发表联合通电,拥护并支持联合政府及大总统的一切决议及行动。 五月二十八日,山西,陕甘,湖北,贵州,广东,广西等省督帅也纷纷发表通电,支持联合政府决议! 五月二十九日,关北的的杂志特别增刊,将楼盛丰,宋舟,司马君及各省督帅所发电报纷纷以白纸黑字印刷出来,并配有各省督帅的戎装照,刊首则是楼少帅曾在满洲里对俄国人说过的一句话:“你要战,那便战!” 五月三十日,驻扎在南满铁路瓦房店车站的日军突然遭到了华夏军队的炮火攻击,铺天盖地的105mm以上重炮炮弹砸下,驻守在这里的一个日军中队和瓦房店车站一同化为了齑粉。 独立旅的炮兵团团长邓海山放下望远镜,咂咂嘴,好家伙,恐怕一个活物都剩不下了。 “团座,还打不?” “打!”邓海山眼睛一瞪,“少帅下令,打满半个基数,不能让瓦房店有一个会喘气的!” “是!” 炮声再 分卷阅读310 度响起,之前逃过一劫的日本兵这一次再没那么幸运,在火光和呛鼻的黑烟中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没等日本人反应过来,楼少帅就已经通电全国,日军瓦房店驻军向驻守大石桥车站的华夏军队挑衅并开枪,打死一名华夏军人并打伤两人,华夏军队被迫还击。希望日方不要一意孤行,再次蓄意挑起战端。 伴随着这封通电,还有登在报纸上的两张照片,一张是被日军打中胸口,当场“死亡”的华夏士兵,另外一张照片,是举着刺刀凶神恶煞的日本兵。 展长青一改往日温吞,立即照会日本公使,严辞声明,华夏的忍耐是有限的,若日本继续挑衅,将由日方承担一切后果。 日本公使气得跳脚,英国想要给日本撑腰,顺便给华夏挑点毛病,却发现华夏军队当真只是回击,炮击之后,根本就没有一个华夏军人进入瓦房店。 从表面上看,瓦房店实际还在日本人控制之下,华夏军队相当的“克制”。 可实际上呢? 驻守在大连的第五师团,就算再勇敢的士兵,当听到将派他去瓦房店时,也会立刻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要么生病,要么就会受到严重的外伤,一时之间,军队医院里几乎是人满为患,特地从大本营赶来大连坐镇的第五师团师团长大谷喜九藏中将,看到眼前的情景,差点以为自己率领的不再是勇敢无畏的广岛武士,而是第四师团的那群大阪小贩。 但在了解瓦房店的情况之后,大谷中将沉默了。 北六省军队的确没有实际占领瓦房店,但却几乎是例行公事一般对瓦房店进行炮轰,他们一旦发现有日军部队进入瓦房店,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炮弹砸下来。 现在的瓦房店,连个隐蔽处都没有,挖战壕更是不可能,说什么炮弹不会落进同一个弹坑里更是无稽之谈,就那么大一块地方,几乎每次都是犁地一样,躲在哪里都没用! 华夏军队貌似无意进入瓦房店,但日军想要进驻,就肯定要被炮轰。 就这样,从瓦房店到大石桥成为了一段真空地段。 大谷中将和大岛都督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对他们进行炮轰了,是楼逍的嫡系部队独立旅,只有这支部队,才有这么猛烈的火炮。 大连的日本侨民和朝鲜侨民都开始变得人心惶惶,哪怕有停靠在旅顺港的日本军舰,也无法让他们觉得安全。一旦对面的华夏军队打过来,军舰所能提供的也只有炮火支援。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华夏人到底打算怎么做,他们是否会真的进攻大连,还是就这样和第五师团耗着,没人能猜得出来。如果土肥原贤二还活着,或许他能给大岛义昌和大谷中将一些建议,但是很可惜,他死了,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 六月一日,楼夫人乘坐带着楼二少乘坐大总统专列从京城返回关北。与她同行的除了五姨太还有二姨太。原本四姨太也想回来的,但楼夫人却说,总统府里总要留个人,四姨太明白了,笑着道:“夫人放心,绝不会给那些不长眼的钻了空子。” 专列进站,李谨言亲自来接站,楼少帅已经随独立旅开拔,大连那边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满洲里和察哈尔边界也四处冒火星,随时都能打起来。楼夫人却选这个时候回关北,李谨言从接到电报开始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楼夫人带着楼二少安然无恙的从火车上下来,李谨言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去一半,等几人都坐上车,前面摩托开路,后边卡车压阵,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 “瞧你这孩子。”楼夫人笑着捏了一下李谨言的脸,“不用担心,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路怯,再说他们也没那胆子在这个时候动手。” 楼夫人的话的确有理,可李谨言还是担心。 “娘,话是这么说,可……” “行了,我这不没事吗?来,你抱会。” 说着,把怀里的楼二少放到了李谨言的腿上,敲了敲胳膊,“几个月没见了吧,睿儿,和你言哥哥亲香亲香。” 楼二少抓着李谨言的胳膊,踩着他的腿站起身,啪的在李谨言的脸上就亲了一口。亲完了,又笑得像朵花一样。 “哥……言哥!” 李谨言的心歘的就被一箭射中,头顶冒出了一串粉红的泡泡。 话说,楼少帅小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想到某个十分不可思议的画面,李三少默默捂脸抖肩中…… 150、第一百五十章 大连,旅顺 几名身着黑色校服的年轻学生在街上匆匆走着,他们甚至顾不得迎面撞上的行人,脚步愈发加快。被撞到的男人刚要拦住他们,问一句走路怎么不看路,下一刻却瞪大了双眼。 一群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正跑步过来,看到几个学生,其中一个貌似军官的宪兵立刻大声说了一句什么,几个学生的脸色一变,马上飞快的跑了起来。 被男人抓住衣袖的学生连忙道:“大叔,你快放开我!被他们看到,你也会被牵连的。”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几个日本宪兵已经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举起枪托就朝学生的头上砸了下去。男人却突然用胳膊扛住砸下来的枪托,不顾日本人的骂声,一把将学生往前边推了一把:“快走!” 自从大连被日本占了,像这样的事发生过太多。男人是个老实的小商贩,见到穿着军装的日本人向来都是绕道走,遇到类似的事也是背过身去装作看不见,今天,他却鬼使神差的想要护住这个孩子。 是啊,还是个孩子! 这群日本人,不是人,是畜生! “大叔!” 学生叫了一声,男人却顾不得其他,依旧大声喊着:“快走啊!” 可他能拦住一个,却拦不住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日本宪兵冲了上来,那个学生最终也没能跑掉,连同他的几个同学,都被日本宪兵用枪托砸倒在地,鲜血顺着额头流淌,他却执拗的的看向刚刚帮他把宪兵挡住的男人:“大叔,谢谢……对不起……” 下一刻,枪托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男人身上也不断的挨着枪托,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看着躺在地上的孩子依旧被日本人的皮鞋不停踩踹,他发出了一声仿佛野兽般的叫声:“我和你们拼了!畜生!” 两柄 分卷阅读311 刺刀同时扎进了男人的身体,鲜血从口中涌出,临死之前,他竟然丝毫不觉得后悔。 过了今天,看还有谁会说他是个没胆子的!他赵老三,死得像个爷们! 日本宪兵终于停下了打人的动作,他们开始察看学生里是否还有活着的,并且从他们身上搜到了不少反对日本的传单,还有北六省军队炮击瓦房店的消息,这些消息在旅顺的报纸上是看不到的,尤其是近段时间旅顺实行了戒严,进出都要受到严格的排查,外面的消息更是很难传进来,即便有,也会变成“大日本帝国的勇士让北六省的军队不敢踏足瓦房店一步!” 宪兵队长懂得华夏语,看完了传单上的内容,又狠狠的踹了倒在地上的学生一脚,嘴里骂道:“一群支-那-猪!” 他们拖起还活着的两个学生转身就走,余下的几具尸体,竟然就那样扔在那里。 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几个拿着木棍的汉子突然从街道拐角冲了出来,他们是旅顺人口中的“混子”,平常游手好闲,打架闹事,今天却红着眼睛拿着棍子冲向了日本人,日本宪兵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情况却渐渐变得不妙,越来越多的华夏人从街头巷尾,街道两旁的屋子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没有武器,但这些日本宪兵的心中却开始发慌。 以往如兔子一般温顺的华夏人,怎么会突然…… 被日本宪兵拖着的一个青年学生突然笑了,睁开被血模糊的双眼,用日本话说道:“你们这群侵略者,一定会被赶出华夏!” “闭嘴!”宪兵队长恶狠狠的骂道:“想要命,就闭嘴!” “不!”学生每说一句话,嘴里就会喷出一股血沫,“生命重要,但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说着,他突生一股力气,狠狠的撞开了抓着他的日本宪兵,用华夏语大声喊道:“自由!尊严!不做侵略者的奴隶!我们是华夏人,我们脚下是华夏的土地,我们的军队就在不远处,打倒侵略者,华夏万岁!” “混蛋!闭嘴!” 宪兵队长来不及阻止,一个日本宪兵已经用枪托砸在了学生的背上,在他倒下的时候,华夏人的神情全都变了。 他们也曾麻木不仁,他们也曾想过为了日子能过下去总要忍一忍,现在,他们却像之前那个挺身而出护住学生的男人一样愤怒! 二十年前的大屠杀是旅顺人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沉痛。 如今,日本人的暴行更是变本加厉! 他们还要忍下去吗? 忍下去,当这些侵略者的奴隶吗? 街上的人开始一步一步朝被围在中间的日本宪兵走去,之前被打倒在地的几个汉子也站了起来,吐掉嘴里的几颗断牙,神情变得愈发凶狠。 日本宪兵背靠着背,宪兵队长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关东都督府接到报告,得知有九名日本宪兵被华夏人围困在水师营街,立刻派出两个日军小队。 第五师团的大谷师团长下令,务必将宪兵安全的“接”出来,对于围住宪兵的华夏人,若没有太过激烈的行动,就暂时放过他们。 “师团长阁下,必须让这些支那人得到教训!” “不,土井,我们不能动这些华夏人,至少现在不能。” “为什么?师团长阁下,对待支那人,帝国军人不该表现得如此懦弱胆小!” “混账!你难道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吗?!你难道不知道北六省的军队迟迟没有进攻大连,只是在等待一个借口吗?!” “阁下,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从来不惧怕任何敌人,何况是一群愚蠢的支那人!“ 日本陆军一向奉行下克上的传统,土井作为师团参谋,一向被大谷师团长器重,但是这一次,他彻底惹恼了大谷喜九藏。 “既然土井君如此自信,你就带着一个小队的士兵去瓦房店驻守吧。” 瓦房店已经成为了第五师团官兵心中的禁-地,自从北六省军队炮轰瓦房店,凡是去那里的士兵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土井蛮勇却不是傻子。大谷师团长这道命令分明就是让他去送死。 大谷喜九藏冷哼一声,既然想死,那就去死吧! 等到第五师团两个小队的士兵赶到水师营街时,九名日本宪兵已经不成人形,这些日本兵立刻举枪朝天示警,用子弹和刺刀驱散人群,才把九个宪兵给救了出来。在将他们送进医院之后,还是有三个人因为内脏破损,当天夜里就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关东都督府立刻贴出告示悬赏当天殴打日本宪兵的主要凶手。 水师营街道一带,更是被日本宪兵挨家挨户的盘查,旅顺的日侨和朝鲜侨民也借机生事,北六省军队的逼近和连日来的炮击让他们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他们必须做一些能让自己放松的事情,例如抢劫。 终于,旅顺人被彻底激怒了。 首先是学生罢课,旅顺的各所学校,尤其是日本人开办的,都再见不到一个学生的影子,然后是工人罢工,紧着就是商人罢市。 这场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的浪潮,从旅顺开始席卷整个大连,学校全部停课,大部分工厂都已经停工,商人也纷纷在店门前挂上歇业的牌子。 大连,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城市。 日本人对此毫无办法,游行可以驱散,示威可以抓捕,这样沉默的抗议却让他们束手无策。他们曾试过强迫工人复工,甚至还处决了几个带头工人,用以威慑其他人,却只让华夏人的反应更加激烈,原本勉强运行的几家纱厂也彻底停工了。 发生在大连的事情被报纸刊登出来后,一封通电让日本人的后背开始发冷。 “杀人者,必偿命!” 楼逍! 这个名字现在已经成了在华日本人的梦魇。 楼逍的通电鼓舞了大连人,也在全国掀起了声援大连的浪潮,爱国人士纷纷在报纸上撰文,各大院校的学生在闹市街头组织了一场又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进而发展成为游行,游行的人群高喊着:“日本人滚出华夏!还我大连!”的口号,很多街上的巡警也加入了游行队伍,当游行队伍路过租界时,租界中的士兵都严阵以待,尤其是收容了日本侨民的英租界和俄租界。 不过游行人群并未踏入租界,只是在 分卷阅读312 租界前高喊口号,租界士兵也只是戒备,并没有过激的举动。这让日本人很失望,如果华夏人能同英国人发生冲突,那该有多好。 六月十六日,楼少帅终于下达了收复大连的命令! 第三师师长赵越坐镇凤城,炮口直指新义州! 三架木质双翼机出现在了大连的上空,从飞机上洒落大量的传单,传单上写明,从即日起,日本军队三日内必须无条件撤出大连,否则华夏军队将不得不武力驱逐。 “三天。”楼少帅负手站在会议桌前,如鹰般的目光冷冷的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上面画着两条格外醒目的进军路线,一条从大石桥直指旅顺,另一条,却是从凤城通向新义州,乃至整个朝鲜! “大连还是朝鲜?” 坐在临时会议室内的军官们全都攥紧了拳头,目光闪动,性子较急的独立旅第二十八团团长赵光有已经激动得脸色发红。 朝鲜! 楼逍要的是收回大连,日本人若不撤军,他就进攻朝鲜!驻朝的一个师团的确是块硬骨头,但是,朝鲜境内,也并不全都是朝奸。 利用好了,足够日本人头疼很长时间。没有了北六省的资源,他们必须保住朝鲜,否则,日本就算继续大笔借款,国内的经济也必将崩溃。 这一刻,楼逍终于亮剑! 山东,青岛 任午初坐在青岛总督瓦尔德克的客厅里,还是有些闹不明白,他一个管财政的,怎么会接手和德国人谈判这件事?不过既然接手了,以任午初的性格,就要做到最好。 “任先生,如果我没听错,你是希望买下远东舰队中的一艘鱼雷艇和上面所有的官兵?” “不,不是买。”任午初摇头,“是雇佣。” “雇佣?” “对,只是雇佣,雇佣期限为半个月。” “为了大连的日本人?” 瓦尔德克曾是海军上校,在军事方面的嗅觉相当灵敏。 任午初耸了耸肩膀,“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如果总督阁下愿意做这笔买卖,雇佣费将是这艘鱼雷艇本身价值的两倍。若是鱼雷艇出现损毁或者是人员伤亡,我方都将做出相应赔偿。” “但……” “总督阁下,我只有两天时间。”任午初打断了瓦尔德克没出口的顾虑,“日本是英国的盟友,日本停靠在大连的只有两艘老式军舰,两到三颗鱼雷,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我需要考虑。” “好的,不过,我希望能在后天日落前得到您的答复。” “会的,任先生。” 六月十八日,北六省独立旅的两个工兵连开进了瓦房店,工兵们挥舞着工兵铲,开始利用之前炸出的弹坑挖掘修建工事。 六月十九日,独立旅炮兵团的四门120mm重炮运抵瓦房店,这是北六省兵工厂自行生产的重炮,试射成功的那一天,兵工厂里,从杜维严到参与制造环节的每一个人都激动得咬紧了牙关,有不少人都泪流满面。 从炮身采用的钢材,到每一个零件打磨的技术,全部出自华夏! 这是彻头彻尾属于华夏人自己的重炮! 三架飞机在工兵建造的临时跑道上滑行,升空,盘旋一周,向紧张的地勤人员示意一切正常。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确认情报中所说的日军兵营和弹药库位置,潜伏在大连的情报人员会在地面上为他们做出正确的指引。 看到之前散发传单的三架飞机再度出现,整个大连都沸腾。 是华夏的军队,咱们自己的军队终于要打过来了! 关东都督府连日不停的和大本营发送电报,由于河下和土肥原等情报人员身死,日本在大连的情报机关基本处于瘫痪状态,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法准确掌握北六省军队下一步的动向。这让大岛义昌和大谷师团长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停靠在旅顺口的两艘日本军舰是在华夏军打下凤城之后,紧急从第二舰队抽调来的。他们幸运的没有遇上德国军舰的拦截,也或许是这两艘还停留在甲午海战时代的军舰,根本就对德国远东舰队构不成任何威胁才会被放行。 现在,它们却成为大连日军最强大的依仗,第五师团装配的火炮完全不是北六省军队的对手,只有口径大射程远的舰炮,才能对华夏军队构成威胁。 六月二十日,上午十时。 两发耀眼的信号弹划破长空,隆隆的炮声响起,日本人在最后期限内没有撤出大连,大连会战终于打响了第一炮。 停靠在旅顺口的军舰调转炮口,升起了观测气球,只等观察员将华夏军队的炮兵阵地准确报告之后,用舰炮给这些狂妄的华夏人一个教训。 不想观测气球刚刚升起,两架华夏一型木质双翼机就突然出现在了天空中,这两架飞机都能搭载双人,坐在飞行员身后的兵哥已经拉开了手枪的枪栓。 是的,手枪。 步枪太长,机枪太重,手榴弹不准,最好的攻击方式就是手枪。 或许没料到华夏的飞机会突然出现,两艘老旧的战舰也没有搭载舰载机,更没有任何有效的防空措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架华夏飞机围着气球飞,用手枪对气球上的观察员各种虐。 在飞行中射击准头很差,分别打空了两个弹夹之后,气球上的观察员才终于一命呜呼。 兵哥们还不罢休,又从腰间拽下了几枚手榴弹,拉开引线就扔了下去,有的直接在日本水兵的头顶爆炸,有的落在海里,还有的落在甲板上,炸裂之后,立刻就燃烧起来。 水兵们举着步枪,扛着机枪回击,两架飞机几乎都是带着满身弹孔飞回了机场,一名飞行员还受了伤,地勤人员眼睛都发直了,这样都能飞回来,当真厉害! 日本人又一次升起了观测气球,这一次,华夏的飞机没办法再来一次出其不意,一旦发现飞机出现,舰船上的日本水兵立刻会组织起有效的攻击,让飞机根本无法靠近气球,只能远远的对着气球上的观察员射击,效果可想而知。 终于,华夏的炮兵占地被确定了,舰炮开始调转炮口。 正想着给华夏人一个教训的日本舰长并不知道,水面下,一艘可怕的幽灵正在慢慢靠近。 任午初完成了对德国人的 分卷阅读313 谈判,在金钱的趋势下,瓦尔德克总督终于点头了,但他交给华夏人的不只有一艘鱼雷艇,还有一艘可以携带两枚鱼雷的潜艇。 这将是日本人的噩梦。 大连的战斗打响时,驻扎在察哈尔的北六省新编第十六师,突然越过察哈尔和蒙古的边界,没有遭到任何有效抵抗就占领了乔巴山。 在满洲里的戍边军和新编第十五师也越过了额尔古纳河,进入了东西伯利亚境内。 以基洛夫为领导的西伯利亚反抗组织,如今已经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当得知华夏军队开进西伯利亚后,基洛夫接受了喀山的建议,率领反抗组织的成员猛攻伊尔库茨克,试图将这里作为据点,并切断俄国边境军队的补给线。 孟二虎等人也行动起来,后贝加尔众人不分昼夜的袭击俄国边境驻军的哨所,能打下来就打,打不下来就跑,沿途给戍边军和第十五师留下了不少信号和标记。 各国被北六省这一连串的军事行动弄懵了,同时挑战日本和俄国,楼逍疯了吗? 楼大总统也被楼逍的大手笔吓了一跳,本以为南边和北边,总要有一处是虚的,没想到他这个儿子胆子够大,手也够狠,日本矬子和老毛子竟然要一起揍! “大总统,陕甘督帅来电。” “马庆祥?” 楼大总统愣了一下,没让机要秘书念,而是自己接过电报,看完后忍不住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他怎么不知道这三个马大胡子还成了爱国人士了? 原来,这份电报不是马庆祥一个人发的,而是三马联合发来的,他们向楼大总统请战,配合北六省军队一同进攻外蒙。 继三马之后,宋舟也从南方发来了电报,他告诉楼大总统,他手里还有几艘小炮艇,打算全都送去大连。就算没办法对抗军舰,至少也能帮上一些忙。 “我海军孱弱,无坚船利炮,唯死而已!” 这是宋舟手下的一个舰船船长呈给他的血书,上面有全体水兵的手印和签名。 北六省军队的一连串行动激起了他们胸中的热血,这一刻,他们不分南方和北方,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华夏军人! 随后,山西,湖北,河南,山东,广东,广西,四川贵州都没落下,全都给楼大总统发来了电报,内容只有一个,请战!或许他们都曾各怀心思,请战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把军队送上战场,但这些电报却全部分量十足,字字千金。 司马君更是直接找上了楼盛丰,他手里还有五个师,八万人! 华夏再次举国沸腾。 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回首北望,泪湿衣襟,“国战,外战,我泱泱华夏,得见我大好儿男收服河山,老朽纵死而无憾!” 学生和市民走上街头,工人们开始加班加点,商人和士绅们捐款捐物,当得知某支军队将要开赴北方时,都会聚集起震天的欢呼。 这是一个被压迫了百年的民族发出的吼声,他们曾有过辉煌,衰落,屈辱,但是,他们永不会屈服! 各国公使无不为华夏这股突然爆发出的力量感到震惊。 德国公使辛慈决定亲自前往北六省,他必须亲眼见一见这个曾在德意志军校中接受军事教育的华夏军阀,哪怕北六省正在打仗,而他就在前线。 俄国公使和日本公使都脸色铁青的向华夏联合政府提出抗议,无一例外的被展长青给挡了回去。 法美等国公使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反正这和他们又没多大关系,只是照会华夏政府,一旦三国宣战,他们将无法再保持中立态度。 英国公使朱尔典则发出了一声叹息,“可怕的国家,可怕的民族。” 当这个庞大的国家凝结成一股力量时,这股力量,可怕得足以让任何人颤栗。 李谨言看着萧有德送上的情报,沉默良久。 历史已经完全脱离了他曾熟知的一切,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这个英雄人物辈出的时代,让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却又无可自抑的热血沸腾。 外蒙,大连,西伯利亚。 楼逍的大胆与军事谋略让他叹服,国内的反应也让他吃惊、难道楼少帅早就知道一旦北六省动手,国内的反应会是这样? 李谨言无法想象。 不过,算算时间,今天已经是六月二十五日,还有三天,萨拉热窝的枪声就要响起,斐迪南大公夫妇将在萨拉热窝殒命,一战即将开始。欧洲再没太多精力插手亚洲的事情,不得不说,楼少帅动手的时机,当真选得好极了。 奥匈帝国选在六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在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举行军事演习十分具有挑衅意味。五百多年前,波斯尼亚和塞尔维亚的联合军队就是在六月二十八日这一天,被土耳其的军队打败。 奥匈帝国在波斯尼亚这场军事演习,无异于撕开了塞尔维亚和波斯尼亚的伤口,又在上面洒上了一把盐。 所以说,历史的惯性,有其偶然也有必然。 李谨言放下电报,揉了揉额头,斐迪南大公夫妇会被普林西普KO掉,从某种方面来说,还真的不冤…… 151、第一百五十一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4年6月26日 轰! 又一轮重炮砸下,阵地上的日本守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蜷缩在防炮洞里,祈祷炮弹不要落在自己的头顶。 “该死!舰炮在哪里!那两艘战舰是摆设吗?!” 负责正面防守的岛田联队长大声喝问着,可惜,没人能给他回答。 岛田快发疯了,作为出身广岛的帝国勇士,他不畏惧同任何人战斗,他甚至做好了随时去见天照大神的准备。但是,对面的北六省军队却压根不往前冲,他们只是不断的炮轰,重炮轰完山炮轰,山炮轰完总该步兵冲锋了吧?结果是没有,等到炮弹炸起的黑烟和火药味散去,继续轰!日军的炮兵敢回击的话,绝对是连炮带人一起轰成渣渣。 不只是岛田,凡是负责阵地防守的日军,全都已经被逼得快发疯了。 没有这么打仗的!就连当初和沙俄军队作战时,他们也没有如此无奈过。 “混账!难道支那人的炮弹用不尽吗?!” 第五师团也有两门120重炮,四门105mm榴弹炮, 分卷阅读314 十几门75mm山炮和野炮,每个步兵联队还有为数不少的掷弹筒,机枪也有不少,在山本权兵卫内阁时期,日本陆军的军费总是不断的削减,能得到这些装备,还是关东都督大岛义昌动用了私人关系,从一个日本商社手里购买的! 耻辱! 这是日本陆军的耻辱!这些武器本该用来装配军队,却被这些无耻的商人当做了商品贩卖!可是现在,无论是岛田联队长还是其他士兵,都无暇再去想这件事,他们只是抓紧了手中的步枪,等着这一轮炮轰过去。同时希望炮兵能给他们一些支援,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们的重炮和山炮,在连续两天的炮战中,都已经损毁得差不多了。 唯一能依仗的舰炮,貌似也不那么可靠。 他们开始祈祷,祈祷炮弹不要砸在自己的头顶,管它会把哪个同僚轰上天,哪怕是联队长阁下……总之,这个时候的第五师团,完全被北六省的炮兵砸得没了脾气,失去了广岛勇士的锐气。 “开炮!” 炮兵阵地上,兵哥们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成箱的炮弹也在不断减少,邓海山喊得嗓子都哑了,炮兵们也过瘾了,后勤处处长的脸却黑了。 能不黑吗? 照这样下去,再半天,所有炮弹就要被消耗一空,补给的弹药明天才能送来,邓海山他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是吧?一分钟十几发炮弹砸下去,他过瘾了,不知道后勤处这帮人都要抓着头发撞墙了吗? 终于,楼少帅下令停止炮击,炮兵阵地即刻转移。 独立旅的机动性很强,随军有不下十辆卡车和大量的骡马。命令下达的同时卡车已经开了过来,邓海山立刻带领手下的大兵们转移阵地。 他们刚走出不到两百米,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邓海山脸色一变,“舰炮!避炮!” 重达几百公斤的炮弹砸下来,巨大的弹坑,飞溅的碎石,两百米内没人能站稳,卡车都被掀翻,几个落在后边的炮兵直接被震上半空,狠狠的砸在地上,嘴里和鼻孔开始溢出鲜血。 邓海山没办法救人,也救不回来。他只能拼命催促卡车开得更快些,这么重的炮弹,趴在地上内脏也会被震碎。 日军阵地上响起了一阵阵欢呼,虐了他们两天的华夏人终于也尝到被炸的滋味了! 岛田联队长的神情不再紧绷,陆炮根本无法同舰炮相比,华夏没有海军,注定他们会瘸腿! 就在几个负责正面防守的联队以为舰炮会一鼓作气的将华夏军队的炮兵摧毁时,情况却突然发生了变化,巨大的炮声突然停了。 “怎么回事?” 很多日本士兵都发出了同样的疑问,随后,海面上传来的巨大爆炸声,腾起的可怕黑烟,给了他们答案。 “鱼雷!” 二等海防舰高千穗号上的大副亲眼看到另一艘海防舰突然从中间断裂,猛烈的爆炸明白昭示着在它身上发生了什么。 “该死!是潜艇!” 高千穗号曾作为巡洋舰参加过甲午海战,如今被列为二等海防舰编入第二舰队,日本海军从上到下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从甲午海战,北洋水师覆灭之后,华夏已经没有了舰队!仅有的不过是几艘小炮艇,只能在内河和江面上巡防罢了。 两艘来大连助威的海防舰都没料到,自己竟然会遇上鱼雷! 华夏人什么时候有了潜艇? 就在这时,瞭望塔上的水兵又发出了了警报:“鱼雷艇!“ 海面上,一艘鱼雷艇正向高千穗号冲了过来,海面上掀起了阵阵水花。在排水量三千七百零九吨的海防舰跟前,这艘鱼雷艇小得可怜,但是,有了前车之鉴,海防舰上的所有官兵都紧张起来。 不紧张不行啊,另外那艘海防舰就在眼前往水里沉呢!舰上的水兵有的被沉船的漩涡卷进海里,还有的在水面上挣扎,但是高千穗号暂时无暇去救人,至少在保证自己安全之前,他们不可能去救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水兵。 “开炮!” 军官们命令水兵调转炮口,瞄准了飞速驶来的鱼雷艇,下令之后,用手捂住了耳朵,没办法,舰炮炮声太大,不堵耳朵,几炮下来就要被炸聋。 高千穗号调转炮口,去攻击水面上的鱼雷艇,水面下的那艘潜艇迟迟没有动静,高千穗号上的官兵相信,那艘潜艇应该已经没有鱼雷了。 在不断腾起的水柱中间,那艘鱼雷艇就像是一片在海浪中翻滚的树叶,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却始终顽强的坚持着。 驾驶鱼雷艇的不是德国士兵,而是五十六名头发斑白的华夏人。 瓦尔德克总督大方的将一艘鱼雷艇和一艘潜艇交给北六省军队,却也声明,除了潜艇,鱼雷艇上的德国水兵不会接受华夏人的雇佣。德国人有他们的顾虑,一旦被日本人发现鱼雷艇上有德国水兵,英国人绝对会借此发难。虽然威廉二世一直想要从英国手中夺取海上霸权,但在亚洲,德国的远东舰队尚不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任午初将实际情况汇报了楼逍,楼少帅的决定是就地招募。 京城,天津,青岛,都有当年北洋水师中的老兵。 这些北洋水师的幸存者,大多已年过不惑,五十多人中一半都身带残疾。招募的人看到这些老水兵,看着为首一人从左肩向下,空荡荡的袖管,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不想欺瞒诸位,这次很可能有去无回!” 老水兵们咧嘴笑了,为首之人用仅存的右手一捶胸膛,“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二十年前就该和兄弟们一起沉海了,如今不过是和兄弟们团聚,二十年了,也不知道咱们的刘管带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德国特地派了两名水兵来教授这些华夏水兵如何操控鱼雷艇,当看到这些人的年纪和身带残疾之后,连连摇头。 “不,这简直是在开玩笑!他们根本就不是士兵!” “怎么不是?!”一个老水兵提高了声音,昂起了头,“我毕业自英国达特茅斯海军学院,海军少尉军衔!参加过甲午海战,这条胳膊就是在海战中断掉的!” “如今,我老了,残了,可我依旧是个水兵!我还能和日本人干上一场!我死也应该死在海上!” 北洋水师的战舰没有了,但北洋水师的人还在,水师的魂就还在! 分卷阅读316 身旁的一个日本兵正惊骇欲绝的张大嘴巴望向天空,就像看到了恶鬼一般。 “什么……”岛田下意识的抬头,瞬间瞳孔紧缩,一架木质双翼机飞在他的正上方,从飞机上嗖嗖嗖扔下了三枚手榴弹…… 轰!轰!轰! 岛田联队长和他出鞘的指挥刀一起飞上了半空,在临死之前,他仍不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去见了天照大神!在日俄战争中,他曾英勇的用刺刀捅死了三个俄国-鬼-畜!可今天,他竟然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炸死了? 飞机上的兵哥压根不知道他扔下去的手榴弹会炸死一个日军联队长,还在为把手榴弹扔偏了懊恼不已,他的攻击目标实际上是距离岛田足有十五米的机枪阵地。 联队长的死只在岛田联队引起了短暂的慌乱,很快,各部军官就有序的组织起士兵,进入阵地。 “勇气!大日本帝国的士兵从来不会失去勇气!杀死你们的敌人!” 爆炸声,赤红的火焰,呛鼻的浓烟,飞舞的子弹,军官的哨子声响遍战场,指挥官的军刀反射着耀眼的白光。 这一切,组成了战场上最真实的一幕。 血与火。 随军记者架起了相机,却发现冲锋的士兵并不如他想象中的一样,慷慨激昂的喊着口号,奋不顾身的向前奔跑,相反的,他们很沉默,端着枪,排开散兵线,前进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炮弹的爆炸声和腾起的烟雾就是他们前进的指引。 日军的机枪声和步枪声交织在一起,不时会有华夏的士兵倒下,却没人停下脚步,在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一些士兵停下,从背后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掷弹筒,将一枚枚特质的炮弹和手榴弹射向了敌人的机枪组和火力最凶猛的防守地带。 密集的枪声变得稀疏,哨声顿时一变,华夏军人陡然加快了速度=…… “这里没有激昂的口号,这里只有炮声,枪声,刺刀和死亡,这就是战争。” “华夏的士兵在用生命捍卫国家的尊严,民族的自由,我亲眼看到一个被打中腹部的士兵,不顾流血的伤口,拼命掷出了最后一枚手榴弹……” “医护兵在弹雨中穿梭,他们甚至冲上刚刚占领的阵地,不去管里面是否还有残敌,只为多抢救一名伤员……” “我见到许多在战斗中受伤的军人,他们有的失去了手臂或者是腿,但他们却坚强的在对我微笑,告诉我,他们是为国而战,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象征着光荣!” “日本的士兵同样英勇,但在连日的战斗中,我从他们身上看到的只有濒死者的绝望,他们的头顶已经笼罩上了失败的阴影,毋庸置疑。“ 这是各国记者从战地发回的报道。 战斗已经进行了三天,到6月27日下午,驻守大连的日军第五师团减员近三分之一,潜伏在大连的华夏情报人员也开始行动起来,日军面临的将不再只是正面战场的威胁。 如果不是楼逍不留战俘的凶名早已经在日军中传开,恐怕在阵地上的日军根本不会支撑到现在。 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楼少帅的独立旅采用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战术,大炮轰完了步兵冲,步兵占领一处阵地之后,大炮继续轰! 无论什么阳谋阴谋,那都是战前和战后才该考虑的,在战场上,永远都只有一个真理,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的声音就大! 楼少帅的拳头明显比大谷师团长和大岛义昌的要大上一圈,于是,砸死这两个日本矬子没商量! 日军并不是全无反抗之力,在最初的摧枯拉朽之后,华夏军队的攻势缓慢下来,日本陆军的战斗素质开始体现,他们分别占据了几处高地和之前修筑的工事,互为犄角,展开了十分有效的防御,给华夏军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日本人的负隅顽抗,华夏人的坚韧碰撞到了一切,谁能坚持到最后? 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终于,太阳西沉,夜幕降临,枪声和炮声都开始停歇,战场上慢慢变得寂静下来。对大连的日军来说,这份宁静,唯一代表的只有明天更加猛烈的炮火……战壕里的日本兵,即便闭上眼睛,身体仍在不停的颤抖。 他们第一次知道了害怕和恐惧是种什么滋味。 六月二十七日夜晚,很多人都失眠了,包括李谨言。 六月二十八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的时候,沉寂了一夜的战场再度响起了炮声。 凤城的第三师终于接到命令,师长赵越不等电报念完,猛的站起身;“下令集合,老子的第三师今天要开张了!” 欧洲巴尔干半岛,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 斐迪南大公夫妇乘火车抵达之后,大公特地给远在奥地利的儿子发了一封电报,告诉他,父亲和母亲将在七月初返回维也纳。 作为一名父亲,斐迪南大公无疑是相当合格的。 电报发出之后,大公夫妇坐上了市政府来迎接他们的敞篷车,中途却遇到了炸弹袭击,斐迪南十分冷静,将敞篷车里的炸弹扔出了车外,大公夫妇安然无恙,几个路人却遭受了池鱼之殃。 参见过欢迎宴会之后,斐迪南大公提出去探望被刺杀事件波及的市民,这个提议是“致命”的。 大公过于自信,车队依旧按照之前的路线返回,在行至拉丁桥时,一个二十岁的塞尔维亚青年,用一把勃朗宁自动手枪结束了大公夫妇的性命,也拉开了欧洲战争的序幕…… 李谨言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墙上的时钟,直到萧有德满脸严肃的走进来,将一份电报交到他的手中,李谨言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历史,终究有它的惯性,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请尼德过来吧。”李谨言将电报收好,抬起头,“还有许二姐,他们该出发去欧洲了。” “是。”萧有德应道:“那另外四个人……” “他们还不急。”李谨言靠在沙发背上,脸上的表情难得如此轻松,“至少还要一年,他们才能派上用处。” “是。” “还有,给少帅发电报,不过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斐迪南大公夫妇遇刺,彻底点燃了奥匈帝国的怒火。 作为国 分卷阅读317 土面积仅次于沙俄的欧洲第二大帝国,奥匈帝国绝不会对王储夫妇的死善罢甘休。当查明刺杀者普林西普使用的手枪来自塞尔维亚国家情报局之后,奥匈帝国的怒火立刻烧到了塞尔维亚身上。 斐迪南大公夫妇的遗体运回维也纳之后,奥匈帝国举行了盛大的国葬,在此期间,欧洲各国开始紧张的外交斡旋,无论如何,巴尔干对各国都十分重要,奥匈帝国,俄罗斯,德国,英国,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的实力错综复杂,一旦这个火药桶被引燃,后果将不堪设想。 欧洲各国的目光开始聚集到巴尔干,发生在亚洲的战争,无法再吸引他们更多的注意力。 六月二十九日,大连会战进行到第五天,日军第五师团已经减员一半,面对华夏军队一次比一次猛烈的进攻,师团长大谷喜九藏不得不向大本营发出了请求“战术指导”的电报。 名为战术指导,实际的含义是:第五师团撑不住了,再不派援兵,第五师团就要玩完了。 大隈内阁刚成立不久,山本内阁引起的民愤尚未全部平息,加之国内经济不振,从日本直接派兵根本不可能,就算勉强派去,大连也早就被华夏人给抢回去了,唯一的选择就是从朝鲜调派驻屯军。 朝鲜总督寺内正毅为镇压朝鲜国内的反抗活动,正在朝鲜驻屯军的基础上组建日军第十九师团,得到大本营的命令,立刻下令派遣两个联队从驻地集合出发,经新义州进入安东,在北六省军队的侧翼给予重击。 寺内的想法很好,却注定无法成功。当饭岛联队和佐藤联队刚踏上安东的土地,来自凤城方向的炮火便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两个联队的士兵被砸得措手不及。 “八嘎!支那人!” 朝鲜驻屯军还未同北六省军队正面碰撞过,他们对北六省军队的了解多来自从凤城逃回来的日本侨民。虽然大连的第五师团被北六省军队揍得够呛,但朝鲜日军仍固执的认为,这是那群广岛人太过无能! ”冲上去!“ 饭岛联队长抽-出指挥刀,用力向前一挥,”杀光他们!“ 佐藤联队长则下达了原地不动的命令,比起饭岛,佐藤更加狡猾,他已经从华夏军队的炮火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这么猛烈的炮火,他们面对的绝对不是寻常的敌人。还是让饭岛先去探探路吧。 第三师师长赵越站在立式望远镜前,弯腰查看炮击情况,见到足有两个中队的日本人朝事先挖掘好的战壕冲了上去,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总算是来了!还以为昨天军队就能开张了,没承想这帮矬子走得这么慢,让他足足等了一天!不过来了就好,来了就甭想回去了。 “停止炮击,让他们上来!” “是!” 饭岛联队的几名小队长带头冲在最前面,他们奉命支援大连的第五师团,必须将面前的这支华夏军队击溃! 双方的距离不断接近,八百米,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在饭岛联队冲到距离战壕两百五十米左右,被铁丝网拦住,动作慢下来时,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哒哒哒! 机枪声,步枪声,飞溅的子弹,炙热的尘土,铁丝网前的日本士兵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茬又一茬。 几个小队长在枪声响起时就分别被点名爆头,第三师的的士兵或许整体比不上独立旅精锐,但他们也有一个其他部队都比不上的地方,就是神枪手的数量。 不到三百米的距离,锁定目标,枪枪爆头。 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四溅,眼睁睁看着上官在面前惨死,还是以这样的姿态,不少日军开始胆寒。 “第三个!”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兵哥用小刀在枪身上又添了一笔,他的这杆德国毛瑟K98已经画满了一个正字,舔了舔嘴唇,排长的枪上可有五个,当初在凤城,排长还打死一个中队长,排长说这次来的是两个日军联队,说不准运气好碰上个大队长什么的,他也能在弟兄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想到这里,士兵的脸上路出一抹笑容,下一刻,一颗子弹恰好从他头顶飞过,一只大手猛的将他的头压低,“不要命了你?!” “嘿嘿。”年轻的兵哥笑了两声,“班长。” “班长个头!那帮日本矬子打枪也准,赶紧的,都上来了,你这还做梦呢!” 话落,又敲了兵哥的头一下,拳头敲在钢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足见他一点没留力气。 年轻的兵哥不敢再笑了,拿起步枪,猫着腰穿过战壕,走向下一个狙击点。 第三师的火力让饭岛联队猝不及防吃了个大亏,等到攻击的两个中队退下来,第三师的防守阵地前留下了不下六十具尸体。 这还只是一次试探性攻击,饭岛联队长听到报告的战损,立刻变了脸色,佐藤联队长愈发感到不妙。 “饭岛君,强攻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重炮,机枪的火力也比不上对方,只能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夜袭。”佐藤联队长说道:“趁着夜晚穿过对方的防守阵地,另外派人向寺内阁下报告这里的情况,我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支那人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佐藤的话,饭岛的神色也严峻起来。 “好,就照佐藤君的话来做!” 两个联队的日本兵龟缩不前,还装模作样的开始挖战壕,第三师的炮击和枪声也停了下来。负责正面防守的第三师第一二八团团长放下望远镜,搓搓下巴,“这帮矬子眼见白天冲不过去,八成想玩夜袭,黑灯瞎火的摸鸟,咱们就陪他们玩!Tnnd,打夜战,咱们是这帮矬子的祖宗!” 一席话说完,正喝水的团部参谋猛的呛了一口,略显白净的脸呛得通红。 第三师和两个日军联队交火的情况,第一时间传到了大连,季副官念完第三师师长赵越的电报,觑了一眼楼少帅的脸色,“少帅,怎么回电?” “打。”楼逍头也没抬,“来了,就留下。” “是!” “另外致电大总统,驻朝日军越过边界攻击我军,我方损失惨重,被迫还击。” 季副官:“……” “怎么?”楼少帅抬起头。 季副官连忙摇头,“属下马上给大 分卷阅读318 总统发电报!” “恩。” 季副官离开后,楼少帅拿起桌上的另一份电报,是李谨言发来的,看着上面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遇刺的消息,楼逍的神情不变,嘴角微微抿起。 欧洲就要乱起来了,一场战争不可避免,一旦战起,列强必将无暇东顾。楼少帅的目光再度落在地图之上,大连,必须尽快拿下来! 遇到日军的工事和战壕,独立旅的官兵不再大规模的分散进攻,而是组成一个又一个小型的战斗群,开始对负隅顽抗的日军进行定点清除。这些战斗群里还出现了一个新的兵种,喷火兵。 这是北方兵工厂几个年轻技工和乔乐山实验室里的两名助手一同研发出来的,据说是受到街头杂耍艺人喷火表演的启发。 李谨言第一次看到实验喷火装置时,当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穿越大神又开了一次金手指,结果事实证明,完全是他想多了。 只是喷火装置的生产制造工艺还很粗糙,喷火兵本身也没有太好的防护措施,一旦喷火罐被击中,喷火兵必死无疑。但在清除工事中的顽敌时,这些喷火兵却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当日军看到这些身上背着奇怪的罐子,一扣扳机就能喷出长达几十米火焰的喷火兵时,全都被吓呆了。 “这是什么武器?!” 火焰和子弹不同,子弹会被防守工事挡住,火焰却不会,哪怕没有直接被火焰伤到,灼热的高温也足以让工事里的日本兵窒息。 当初丁肇还曾想在喷火器中加点料,可惜没能成功,但他也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转身继续研究催泪弹去了。 “天照大神!“ 几个身上被火焰烧着的日本士兵从掩体中跑了出来,不停的在地上翻滚,身上的火却越烧越旺,他们凄惨的叫声,比华夏士兵手中的步枪还让其他的日本兵胆寒。 “啊!” 被逼到绝境,几近崩溃的日本兵脱光了上衣,身上挂满了手榴弹,嘴里喊着天皇万岁,径直向清扫日军据点的华夏士兵冲了过去,但他们总是会被子弹打死在中途,没有一个能接近目标。也有的日本兵十分狡猾,他们趴在地上装死,等到华夏士兵靠近时,才会拉响手榴弹。 这样的攻击给兵哥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恼火之余,遇到“死去”的日本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几颗子弹再说。 战场上的枪声再度密集起来,后勤处的人又开始抓着头发撞墙了。 二十九日深夜,饭岛联队和佐藤联队发动了夜袭,刚摸近第三师的岗哨,枪声就响了起来,他们不知不觉间走进了第三师早就设好的埋伏圈…… 三十日清晨,经过一夜的激战,佐藤联队和饭岛联队成为了历史,两面烧得只剩下边角的联队旗送到了第三师师长赵越的手中,却被赵越嫌弃的丢到一边,“这都什么破烂!一股日军逃进了新义州,下令一二八团一三六团立刻追击!” 师部参谋很想说一句,两个联队的日军都被杀得一个不剩了,哪来的“一股日军”? 不过少帅的命令就是第三师开进朝鲜,师座又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干吧。反正这个世道,谁的炮响,道理就站在谁那一边。 闻听饭岛联队和佐藤联队传回的噩耗,朝鲜总督寺内正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在得知华夏军队攻进新义州时,寺内的脸色猛然一变,立刻展开地图,看到上面标注的地点,猛然一捶桌子:“该死!上当了!支那人的目的是朝鲜!” 寺内正毅立刻给大本营发电报,同时下令召集朝鲜驻屯军。 日本人的行动没有逃过某些朝鲜人的眼睛,因为海牙密使事件被寺内囚禁在庆云宫的朝鲜国王李熙,从秘密渠道得知这件事后,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求助俄国人,他失败了,结果被日本人软禁朝不保夕。 若是向华夏人求助……如果华夏人肯帮忙赶走日本人,到时再向欧洲人求助,将华夏人赶走!他的国家将彻底…… 李熙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陷入了沉思。 日本大本营接到寺内的电报也吓了一跳,怎么,楼逍的真正目的是朝鲜吗?!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可以同时向大日本帝国和沙皇俄国挑战,他是个疯子!” 日本内阁也陷入了争吵,有人认为北六省军队拦截朝鲜驻屯军,进而进攻朝鲜不过是虚晃一枪,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大连。另外一种意见则认为楼逍要大连,但他同样要朝鲜。 “一旦朝鲜被夺,帝国的生命线将被掐断!” 日本是个岛国,国土狭小,资源稀薄,朝鲜的粮食,矿石,木材,对日本都极其重要。 “诸位,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大隈首相神情严肃。 目前欧洲局势不稳,朱尔典的电报引起了白厅的重视,楼逍的军队同样让欧洲列强侧目,包括那艘敢于迎击高千穗号的鱼雷艇,以及六艘炮艇,都给在海上观战的欧洲列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如朱尔典所说:“可怕的国家,可怕的民族。” 英国会扶持日本来压制华夏,但在欧洲局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他们绝不希望因此让华夏彻底倒向德国。 日本的海军的确强大,但日本穷得就差当裤子了。 华夏没有海军,陆军的表现却引起了欧洲列强的关注。华夏的国土面积广大,人口众多,不需要太多,只要能武装起一百万北六省这样的军队,就足以让世界侧目。 如今的欧洲强国都在进行军备竞赛,除了沙皇俄国,能动员起百万军队的寥寥无几。但沙皇的军队,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就算有现代化的装备,顶多也是用来充门面罢了。 日本必须做出抉择了,是要大连,还是保住朝鲜。在英国绝不会直接插手的情况下,凭日本现有的国力,仅能留住一地,“贪心”的话,绝对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留不住! 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内阁终于做出了决定,朝鲜! 大谷喜九藏和关东都督大岛义昌收到大本营发来的电报时,两人都沉默了。 不会有援军了,也不会有舰队支援了,他们成了弃子。 海面上,北洋老水兵驾驶的鱼雷艇和六艘炮艇,突然开始炮 分卷阅读319 击旅顺口,他们不是战舰的对手,欺负一下这些岸上的日军却绝对不成问题。 刘海龙站在鱼雷艇的舰艏,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旅顺口,握紧了拳头,眼眶赤红。 刘管带,舰上的弟兄们,你们要是还在,就睁开眼看着,我刘海龙,带着这五十几个老弟兄,给你们报仇了! “放!” 六艘炮艇上的火炮发出了隆隆巨响,船上的老水兵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巨大的水柱,腾起的黑烟,打不响的炮弹,驾驶军舰去撞日舰的邓管带,与舰同沉的刘管带……二十年了,弟兄们都死了,他们这条命留到今天,就是为了来给弟兄们报仇的! “血债血偿!” 强盗造下的孽,就该用血来偿还! 六月三十日,大连的日侨和朝鲜侨民突然发生骚乱,起因是有人在侨民中散播日本打算放弃大连,并任由这里的日军和侨民自生自灭的消息。日本宪兵和从战场上退下的日本伤兵也加入了骚乱的人群。 七月一日,大连的华夏巡警在副警长带领下,袭击了日军宪兵所。 同日,北六省军队彻底攻占大连外围全部防守阵地,冀军第三十一师乘火车抵达大石桥。 冀军下车列队集合,站台上的北六省大兵各个满面硝烟,杀气冲天。 “一个师团的日本矬子,弟兄们来了,就和咱们一起杀敌!” 一席话说得冀军也热血上涌,恨不能立刻就抓起枪冲上战场。当他们走上前线,看到北六省大兵和日本军队的战斗时,下巴全都掉在了地上。 一个排长捅了捅连长,“连长,那是咱们的军队?” 连长咽了口唾沫,“应该。” 排长:“……” 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战斗力,幸亏大家都是“友军”。 说话间,又有几个身上冒火的日本人从战壕里冲了出来,几声枪响,全都倒在了地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冀军都不由得后背冒凉气,却又在下一刻攥紧了拳头,这是咱们自己人的军队! 七月三日,北六省军队连同冀军攻进了大连城,日军第五师团的命运进入倒计时。 同日,北六省第三师占领新义州,朝鲜国王李熙趁日本人忙着备战,想方设法同庆云宫外的心腹秘密传递了消息。 同在这一天,三马的军队进入了外蒙,一路披荆斩棘,直扑乌里雅苏台,路上遇到的外蒙牧民,有不少是三马的熟人,还以为这些华夏军人又来抢劫贵族老爷,纷纷给他们指路。 七月四日,三马的军队碰上了蒙古王公集结的军队,足有两万人。 一万五对两万,骑兵对骑兵。 亲自率军进入外蒙的马庆祥一挥马刀:“老子就没怕过谁!杀!” “杀!” 华夏骑兵,蒙古骑兵,像是两把锋利的战刀,猛烈的碰撞到了一起。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方式,却最能激发士兵体内的热血。 马刀碰撞的铿锵声,骏马嘶鸣,马上骑士的呐喊,从马上跌落的生命…… 苍鹰从空中飞过,俯视着草原上这场不死不休的血战。 冲锋,冲锋,再冲锋! 骑兵,天生为了进攻和冲锋而存在! 在一次又一次的拼杀中,双方的伤亡都在不断扩大,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却。马庆祥的脸上和身上都溅满了血迹,却彻底杀出了凶性,再度举起了马刀,阳光照亮了染血的刀锋。 “杀!” 当他又一次率领骑兵冲锋时,蒙古骑兵的身后响起了一阵爆豆似的枪声。北六省新编第十六师下属一个团,突然出现了蒙古骑兵的身后。 “对方的援军?” 蒙古骑兵开始乱了,本来势均力敌的战斗,因为这支北六省军队的出现,胜利的天平彻底向一方倾斜。 “撤退!” 蒙古骑兵的指挥官不是个傻子,继续打下去,他们没有任何胜算。眼见蒙古骑兵要跑路,马庆祥一拉缰绳:“一个都不能放跑了!给老子追上去,全都杀了,给弟兄们生祭!” “杀!” 三马的军队一路追在蒙古骑兵身后,呼啸着杀向了唐努乌梁海。追到中途马庆祥就发现这帮蒙古人是在往老毛子的地方跑,一咬牙,那帮人不总说他马庆祥是马匪胡子,遇到洋人就怂吗?他今天就要让那帮人看看,到底谁怂! 追在马庆祥身后的新编第十六师官兵,得知马庆祥的队伍一路追着蒙古骑兵跑进了俄罗斯,也有些傻眼。 师座的命令是增援三马的队伍拿下乌里雅苏台,然后是科布多,买卖城,最后才是唐努乌梁海。谁能想到,这马大胡子不管不顾的就跑西伯利亚去了啊!那里也没有钱人给他抢啊。 “团座,这怎么办?” “追!” 追吧,不追还能怎么办? 于是,继满洲里戍边军和新编第十五师之后,三马的骑兵,新编第十六师的一个团,也先后进入了西伯利亚。 与此同时,基洛夫率领的抵抗组织经过连日苦战,终于打下了伊尔库茨克,将贯通西伯利亚的大铁路从中截断。喀山在战斗中表现得十分英勇,再次救了基洛夫,自此,他成为了基洛夫一生中最忠诚的朋友和战友。 七月四日,日本驻华公使馆一等参赞松平恒雄正式照会华夏政府,日本愿意无条件将大连交还华夏政府,条件是华夏政府保证在大连的日本侨民和日军的安全,同时撤回进入朝鲜的军队。 楼大总统冷笑一声,让你走的时候死赖着不走,现在想走?晚了! 七月五日,楼逍给驻大连日军和关东都督大岛义昌下了最后通牒,马上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 “五个小时。”前来谈判的季副官看着面前的第五师团师团长和关东都督,声音冰冷,“五个小时后,我军会立刻开始炮击。另外,少帅让我给两位带句话,大连少一个华夏人,就要十个日本人陪葬!” 大岛义昌和大谷师团长还想提条件,季副官却压根没给他们机会。 情况明摆着,日本已经顾不上他们了,要么投降,要么就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吧。 五个小时后,日本第五师团师团长大谷喜九藏交出了他的指挥刀,接受他投降的不是楼逍本人,而是独立旅四个团长抓阄 分卷阅读320 选出来的。 关东都督大岛义昌也选择了投降,跟着他一起走出都督府的,除了日本官员,还有一个美艳的日本女人。 七月五日,日本第五师团投降的照片刊登在华夏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国人振奋,无数人看到报纸的那一刻泪洒当场。 七月六日,一个年轻的葡萄牙商人带着他美丽的东方妻子登上前往欧洲的客轮,他们的目的地是欧洲小国比利时。 送走了尼德和许二姐,李谨言又给楼少帅发了一封电报,在甘肃寻找石油的人终于传回了好消息,很快,他们就将有自己的油田。 楼逍的回电依旧简短,只有一个“好”字。 李谨言却笑呵呵的将那封电报折起来收好,放进抽屉,算算时间,奥匈帝国就要向塞尔维亚发出最后通牒了,欧洲的火药桶马上就要爆炸了。 想到即将到手的大把钞票,李谨言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三声,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到这一天了! 七月二十三日,奥匈帝国终于给塞尔维亚下达了最后通牒,塞尔维亚答应了除涉及国家内政外的全部条件,但奥匈帝国还是不满意,撤回了驻塞尔维亚大使,关闭了大使馆。 这意味着奥匈帝国同塞尔维亚彻底断交。 同时也意味着,战争。 在得到了德皇威廉的一张“空头支票”之后,奥匈帝国底气十足,即便塞尔维亚背后有沙皇俄国撑腰,老皇帝也要将塞尔维亚打趴下! 于此同时,沙皇不顾法国的劝阻和德国的威胁,开始部分动员军队,尼古拉二世本人并不情愿这么做,奈何国家杜马会议中主战派占据了上风。 德皇威廉也实践了他的承诺,他告诉奥匈帝国,德国是奥匈帝国的朋友,同样可以成为奥匈帝国的后盾! 七月二十八日,奥匈帝国正式向塞尔维亚宣战,欧洲火药桶,终于爆炸了。 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八月初,欧洲大陆各国之间一片硝烟弥漫,充满了火药味。 沙皇俄国不顾德国的威胁,以支持并保护塞尔维亚为借口进行全国总动员。德皇威廉二世遵守了他对奥匈帝国的承诺,开始动员军队并于八月一日向沙皇俄国宣战。 作为新兴的帝国主义国家,德国在世界争夺殖民地的脚步一直落后于英法等国,从德皇威廉二世到容克贵族,再到德国普通民众,一致认为这与德国强大的工业和军事实力极不相称。 德国拥有欧洲第一的工业体系,却没有足够的原料产地和市场。为了发展,德国需要向外扩张, 同时,为了争夺欧洲陆地和海上的霸权,德国必须要击败老牌对手法国和隔海相望的大不列颠。在俾斯麦时期,德国曾同俄国结盟,但因奥匈帝国与沙皇俄国的利益发生冲突,威廉二世放弃了同沙皇俄国的盟友关系,选择共同奉行大德意志主义的奥匈帝国作为盟友。再加上邻国意大利,结成了欧洲大陆上的三国同盟。 德国威廉二世在同盟结成之后曾说过,“意大利加入同盟的动机不纯。” 事实证明,威廉二世虽然时常头脑发热,但他对意大利的评价却相当有见地。 当德国和奥匈帝国与协约国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时,意大利选择在一旁围观,围观到中途,干脆改换门庭,投向了协约国的怀抱,反过来插了自己的盟友两刀。 对于这样的意大利,为何希特勒会继续选择同他结盟,只因为地域上的关系?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特立独行的并不只是意大利,协约国内部也有反骨仔,在第二次巴尔干战争中被沙皇俄国出卖的保加利亚,出于对俄国和邻国塞尔维亚的愤怒,加入了同盟国。 巴尔干半岛上的小国也纷纷站队,塞尔维亚更是全国动员,连国王都亲自上了前线,对于这个欧洲小国来说,没有第二种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抱住沙俄的大腿,然后豁出去的同奥匈帝国拼命。 八月二日,按照施里芬伯爵在几年前就制定好的作战计划,德国的军队入侵了欧洲小国卢森堡。此时的德军总参谋长小毛奇自作聪明的对施里芬计划作出了修改,放弃了部分低地国家,并削弱了右翼的力量,给德国输掉整场战争埋下了隐患。不过这并不妨碍德国在八月三日向法国宣战,经过普法战争,两国之间一直彼此看不顺眼,早晚都要再打一场,不只是德国,法国也一直想抢回被德国割走的阿尔萨斯和洛林,除了战争,没其他解决办法。 八月四日,德国入侵中立国家比利时,猛攻比利时的烈日要塞。 英国本来并没打算马上搅入欧洲的战团,英国同法国及俄国签订的协约中也没规定大不列颠必须加入两国同他国之间的战争,但出现在比利时的德国军队触动了约翰牛的神经。 终于,英国对德国宣战。 八月六日,已经同塞尔维亚交火,并且打出了火气的奥匈帝国向沙皇俄国宣战。 按照施里芬伯爵的预计,沙俄进行全国军队动员的时间至少需要六到七个星期,但他没有料到,中途杀出一个苏霍姆利诺夫,在俄国进行了军事改革,大大缩减了俄军的动员时间,并且改善了俄军的战略战术,改进了俄国的军需,提升了俄军的士气,仅用了一周的时间,俄军就完成了动员,但国内落后的交通体系和糟糕的路况,还是让俄军的机动性大打折扣,给欧洲东线的战事笼罩上一层阴影。 沙皇尼古拉二世很郁闷,他几乎是被逼着上了战车,作为一个帝国的皇帝,他必须驾驶这架战车往前冲,可该往欧洲冲还是亚洲冲? 侵入西伯利亚的华夏军队和屡剿不灭的反抗组织让尼古拉二世如鲠在喉,但若放着欧洲不管,任由杜马会议中的那群人指手画脚,沙皇又咽不下这口气。 最终,无奈的尼古拉听取了皇后亚历山德拉的意见,选择和华夏人谈判,将大部分军队都送上了欧洲战场,归根结底,沙俄还是更加注重欧洲,至于亚洲,等到结束在欧洲的战争,回过头来再收拾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华夏人也不迟! 大部分欧洲人都和尼古拉二世的想法一样,他们都认为这场战争会在几个星期内结束。可惜他们猜到开头却没猜到结尾,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了四年,从最初的欧洲几国,逐渐波及到世界上三十多个国家,无论是协约国还是同盟国,几乎都在这场世界大战中把士兵的 分卷阅读321 血流干了。 也有国家趁欧洲打成一团时抓准时机开始崛起,例如另一个时空中的美国和日本。就连华夏也曾出现过资本主义短暂的春天。可惜在欧洲人从战争中脱身之后,刚刚复苏的国内资本经济就被疯狂的碾压,戛然而止。 在这个时空中,华夏不会再错过如此良机,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就算不能趁着欧洲打仗的时候把他们剥皮拆骨,也要狠狠咬下几块肉来! 李谨言笑呵呵的抱着楼二少,托着他的腋下,在他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是不是啊?睿儿?” 楼二少笑了,主动搂住李谨言的脖子,“言哥,亲!” “哎!” 坐在一旁的楼夫人看到这个情形也忍不住笑了,“瞧瞧这两个。” “二少和言少感情可真好。” 五姨太在一旁打趣,楼六小姐摸了摸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脸上的笑也愈发的温柔,倒是坐在一旁的楼七,神色间有些黯然。她和楼六一同出嫁,楼六在钱家是公公疼婆婆爱,丈夫也尊重,至今没听说房里有不规矩的丫头和姨太太,她嫁进杜夫人的亲戚家,虽说夫家也看在楼家和杜家的面子上,对她不错,但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如今看楼六的样子,楼七的心里忍不住的泛酸,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是不是有了孩子就能好许多了?但她的丈夫如今忙着在关北开厂的事,累了一天,回家倒头就睡,夫妻俩难得能说上几句话,更别说……想到这里,楼七的脸色愈发的黯然。 “小七,想什么呢?” 楼六小姐拉了楼七一下,五姨太没注意,她却发现了,楼夫人已经朝楼七这边看了两眼了,虽说神情上没什么,可她们出嫁的姑娘,回娘家一趟不容易,不说笑脸迎人,也不能摆出这副表情,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没什么。”楼七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神情不对,忙收起外路的情绪。在婆家她也学到不少,知道以往在家的时候,楼夫人对她算是相当不错了。再看李谨言,想想丈夫那两个妹妹,楼七小姐就觉得自己当初真不是一般的傻。 “言哥,能和你说件事吗?” “啊?”李谨言正逗楼二少,被涂了满脸口水,听到楼七小姐叫他,转过头,“什么?” “我……”楼七想起夫家的生意,就想着请李谨言帮帮忙,若是李谨言能给行个方便,说不准…… 没等她把话说完,丫头来报,有人来找李谨言。 “谁啊?” “是萧先生。”萧有德经常进出楼家,丫头们对他都不陌生,“还带了几个年轻人。” 年轻人? 李谨言蹙了一下眉,转头去看楼夫人,“娘,您看?” “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吧。”楼夫人朝楼二少什出手,“睿儿,到娘这边来,你言哥有事,回来再陪你玩啊。” 楼二少貌似不乐意,楼夫人干脆直接把他拔萝卜似的从李谨言怀里给“拔”了出来。 “行了,你去吧。” “……”李谨言瞅瞅一脸委屈的楼二少,不知为何,又有了捂脸的冲动。 等到李谨言起身离开,楼夫人把楼二少放到沙发上,一边拿着玩具逗他,一边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小七,你想和你言哥说什么?” “我……” 楼七咬着嘴唇,手却被楼六握住了,楼六朝她摇摇头,楼七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女婿正忙着在关北开厂吧?”楼夫人继续说道:“我听说好像也是家罐头厂?” “是。” “他是个能干的。你四姐夫也打算在关北开厂,前儿你四姐还发电报说是请你言哥帮帮忙,我就说,这做生意还是各凭本事,要是靠着别人把生意做起来,总是不如自己努力来得踏实,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夫人,我……” “行了,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谨言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能帮的他肯定不会撒手不管,不能帮的你开口也没用。还有,你开口请谨言帮忙,是你自己的打算,还是七女婿开口的?” “是我自己。” “小七,下次开口前,最好先和七女婿商量一下,别好心办了错事。” “是。” 楼七小姐低下头,不说话了,楼六无声的叹了口气,五姨太却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客厅里,萧有德和五个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几个年轻人都是一身洋服,其中一人脸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随身带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 李谨言走进客厅,萧有德起身和他问好,几个年轻人都愣了一下。 这就是,楼……少夫人?李家三少? “诸位好,在下李谨言。” 简答寒暄之后,李谨言才从萧有德嘴里得知这五个年轻人的身份,他们都是华侨,其中四人是南洋来的,带着黑色皮包的来自美国,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美国致公堂派回国内的联络人。 “久闻三少大名,”自称司徒竟的年轻人打开文件包,从里面取出一张信封,“这是总堂大佬和堂里弟兄的一点心意,还请三少笑纳。” 看着文质彬彬的司徒竟,张嘴就是一口江湖话,李谨言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告诉自己,这就是“时代特色”,越是不像黑社会的,往往在黑社会中混得越好。 司徒竟没有避讳萧有德和另外四个人,证明信封里的东西应该很平常。李谨言当着司徒竟的面拆开信封,取出几张汇丰银行的汇票,看清上面的数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出手就是几十万大洋,还只是小意思? “在下同赴美留学的学子也多有接触,对国内近两年的变化也有所了解,对楼少帅及三少都是万分佩服。”司徒竟端正了脸色,“在下回国之前,大佬曾有言,致公堂一干上下,要钱出钱,要人出人,但有驱策,在所不辞。” “司徒先生,贵堂的心意李某知道了,这钱绝对会用到该用的地方。” “有三少这番话就够了,另外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在下毕业自弗吉尼亚大学,获法学学士学位,之前曾是致公堂的法律顾问,此次回国,除了给大佬带话,还想请三少赏碗饭吃。” 李谨言:“……” 分卷阅读322 海龟学士加黑社会,这是一个何等“奇葩”的人才。 既然萧有德能亲自带他来,说明他的身份没有问题。把他安排到政府部门是不可能的,李谨言没那权力,就算有权也不会这么做,倒是成立不久的楼氏商业集团还缺少一个法律顾问,既然能给致公堂做法律顾问,水平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别看致公堂是黑社会,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都曾经做过这个华人帮派组织的法律顾问,足见其能量之大。 安排好司徒竟的事,李谨言转向另外四个年轻人,比起司徒竟,他们明显“嫩”得多,说话间还略有些拘谨。 “我们是得知招收飞行员的消息才回国的。” 飞行员? 李谨言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在飞机厂建成之后,他曾在改版后的刊末登过一则广告,不过他们身在南洋是怎么知道的? 李三少正疑惑,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已经开口说道:“回国做生意的堂叔给我们发的电报,也告诉了我们许多国内的事情,我们才下定决心回来的。还有很多人和我们的想法一样,只是落后一步。” 年轻人的华夏语算不上流利,说话间也时常掺杂英文,李谨言要一边听一边猜,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家里的太公太婆教导我们,我们身在南洋,却是不折不扣的炎黄子孙。我们是华夏人,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华夏人。我太公不久前刚去世,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葬回故土。”说到这里,年轻人沉默了,“我这次回来,原本想将太公的骨灰一起带回来的,但是家人不同意。太公的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 听到这席话,李谨言的喉咙有些发堵,他不是眼前这个华侨青年,无法明白他所有的想法,但有一点,他们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炎黄子孙,他们都是华夏人,脚下这片土地,是他们的祖国。 四名华侨青年都被安排进北六省航空学校学习,教官是从京城南苑航空学校抽调来临时执教的。虽然法国人经常办事不靠谱,但这所成立在京城的南苑航空学校,从师资力量到教学用具却都含金量十足。 北六省航空学校从南苑航空学校抽调--教官实属无奈之举,目前欧洲正开打,各国都将在外的军人和飞行员陆续召回国内,想要在这个时候找到合格的教官和飞行训练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说,凡事有利有弊,欧洲战争给了李谨言发财的机会,却也在其他方面给他造成不少的麻烦。 想要事事顺心,万事如意,恐怕连神仙都做不到。 等到事情谈妥,李谨言送几人离开时,司徒竟又从皮包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了李谨言,“受人之托,这封信早该交给三少。” 给他的?不会又是几张汇票? 信封上没有署名,等到司徒竟几人离开,李谨言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总觉得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再看落款,愣住了。 李庆隆? 他的……父亲? 难不成,李二老爷也是黑社会,还是跨出国门的黑社会? 八月六日,奥匈帝国对俄宣战,塞尔维亚在战场上对奥匈帝国宣战。 同日,华夏民主共和国经国会讨论,宣布对欧战保持中立。 八月七日,德国公使辛慈秘密乘火车抵达大连,同楼逍进行了一次私下会晤,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只是在辛慈离开时,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随后,楼少帅就宣布在大连建造临时战俘营,将第五师团的官兵,旅顺都督府官员,以及在大连的日侨和朝鲜侨民全都关押了进去。 日本领事矢田向北六省提出交涉,任午初再次被迫“披挂上阵”,他多余的话一句没说,只是把一张价格表交给了矢田,上面明确列出赎回一个战俘多少钱,一个日侨多少钱,军官和都督府官员价格另算,至于朝鲜侨民,他们可以大方的买一送一,买二送三。 矢田气得浑身发抖,任午初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盘算,下一次他绝对不再接手这样的事,他和展长青不一样,对“外交”没兴趣,他只对财政感兴趣。 由于前任日本驻华公使山座圆次郎暴毙,新任驻华公使还没到任,公使馆一等参赞松平恒雄暂代公使职责。对于山座的死,日本驻华公使馆私下里存在一种说话,山座公使是被气死的。 至于气死他的是谁……除了华夏外交部长展长青,不做他想。 只是死人无法说话,他又是死在日本公使馆里,日本人也没法为他讨回公道,加上当时大连和朝鲜的局势紧张,日本政府不想节外生枝,只能匆匆把山座圆次郎的尸体运回国内,草草下葬。至于山座家人的抗议,也被日本政府无视了。 一等参赞松平暂时顶替山座的职责,和展长青打过两次交道后,彻底明白了山座圆次郎的无奈,他开始盼望下一任日本驻华公使尽快到任,和华夏外交部长打交道,绝对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轻松”事。 至于那些在大连的日本俘虏,松平干脆撩开手不管了,等到新任驻华公使到了再说吧。 八月十日,处理完大连的一干战后事宜,下令新编第十七师开进大连,重新组建政府,任命官员之后,楼逍启程返回关北。 当夜,李谨言在睡梦中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他还以为是在做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炙热的吻已然堵住了他的嘴唇。 当对方的唇转移到他的颈项时,李谨言才勉强能发出声音,“少帅?”不是说明天才能到吗?他还想去接站来着。 “恩。”模糊的应了一声,楼逍拉开了李谨言里衣的领口,啃咬一般的吻,落在他的锁骨和肩头。 李谨言仰起头,手指插--进了的楼逍的发中,感受着不断落在身上的酥--痒和酸麻,今夜他百分百别想睡了…… 八月十一日,李三少和楼少帅在房间里消磨了一天。 八月十二日,军政府的庆功宴,李三少强打起精神,却仍在众人不注意时打上几个哈欠。等到庆功宴结束,他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 当夜,楼少帅被勒令睡在书房。 李三少没那胆子给楼少帅下令,让老虎睡书房的是还没回京的楼夫人。 隔日,李谨言神清气爽,楼少帅却浑身冒冷气。吃过早餐之后,季副官小跑着给楼少帅送来一封电报 分卷阅读323 ,德国正式照会华夏联合政府,愿将胶州湾租借地归还华夏。 李谨言抱着楼二少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墙上的日历,今天是民国六年,公历1914年8月13日。 “不过德国人也有几个条件。”季副官见李谨言看过来,接着说道:“德国想要喷火器的技术,并且要求华夏确保山东境内的德国侨民及奥匈帝国侨民的安全。” 李谨言眨眨眼,这貌似和历史上有些不同了。日本还会不会如历史上所发生的那样,派出第二舰队和英国人一起来攻打青岛? 恫吓联合政府他们是绝对不敢的,毕竟大连的战俘营还在那摆着呢。不过如果英国人在中间动动手脚,八成青岛应该还会打上一场。 李谨言捏了捏楼二少的小胖爪,管他呢,有楼少帅在,来了通通揍回去!正好德国远东舰队还没走,说不准还能顺便再捞点好处。就算不能把德国这几艘军舰留下,能把奥匈帝国那艘巡洋舰伊丽莎白号弄到手也不错。 虽说旧了点,技术落后了点,可至少是艘巡洋舰啊…… 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尼德发来消息,在欧洲开设的贸易点终于做成了第一笔生意,意大利军队向尼德商行订购了三百顶钢盔。订购量不大,却让尼德大松了一口气,毕竟从到欧洲至今,商行一直在花钱,却没有任何进账,这让他感到不安。 意大利? 接到电报,李谨言十分诧异。不是德法英,更不是奥匈帝国和沙俄,而是意大利?就算是塞尔维亚或者是保加利亚,都不会让他这么吃惊。 要是他没记错,到1916年之前,意大利都是保持中立的吧?既然不打仗,订购军需物品干嘛? 这个念头只是在李谨言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抛到一边,反正他的目的是赚钱,卖给谁不一样。有了意大利的“广告”效应,他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现在各国都还在进行运动战,等到堑壕战,那些被高爆弹和迫击炮炸得叫苦不迭的欧洲大兵,就会知道钢盔的好处了。 到时订单绝对会自己找上门,尼德也不必总是摆出一张苦瓜脸了。从许二姐发回的电报来看,尼德这段时间的确过得不太如意,毕竟雄心勃勃的到了欧洲,却发现自己打不开局面,那个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钢盔只是个开始,德军已经占领了比利时全境,尼德和许二姐打着葡萄牙商人的名义,不只免于被战争波及,反而在德军法军以及比利时人身上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饼干,罐头,带有过滤嘴的香烟,成了这些欧洲大兵的心头好。比利时人虽然被德军打败,但在这个时代的欧洲,“骑士精神”尚未全部消失,德军只是不断驱逐比利时境内的法军,并未对比利时人太过恶劣。 比利时难民被迫离开家园,兜里却还有钞票。尼德商行的饼干和罐头还有瓶装饮料,在这些难民中间很有市场。 短短两个星期,光是出售罐头和饼干,再加上香烟,尼德商行就赚了不下七千英镑,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尼德看着账本,做梦都会笑醒。 许二姐,现在应该称为尼德夫人,她的美貌和谈吐无不让人折服,尤其是她的气质,还引来了一名德军上尉的疯狂追求。如果不是身负追击法军进攻法国的命令,恐怕这名上尉会不顾一切的向许二姐求婚。 她的追求者中还不乏法国人,即便在逃命途中,这些高卢人也不会抛弃他们的浪漫和爱情。 许二姐觉得很有趣,看着这些对她念情诗的洋人就像在看猴戏,只是在经过哑叔和萧有德言传身教之后,没人能从她带着得体微笑的脸上,看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某些男人一旦被美色冲昏头就会短暂的失去理智,他会想方设法的表现自己,此时就是从他嘴里套取情报的最佳时机。许二姐只需要一个微笑,就能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与她在西伯利亚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样,相比之下,她更喜欢真刀真枪的搏杀。但这是她的任务,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 尼德能猜到许二姐在做什么,他聪明的选择保持沉默。事实上,他也在为这个女王一般的东方女人着迷。可在许二姐眼中,尼德同其他人没多大区别,他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身份上的掩护,帮李谨言赚钱的幌子,仅此而已。 欧洲的战事如火如荼,再过半个月时间,色当战役就将打响,然后是马恩河战役,同盟国和协约国两个阵营都没捞到好处,经受过惨痛的损失之后,双方不得不从运动战转向阵地战,对了,在那之前,还有经典的奔向大海…… 李谨言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回想他脑子里所有关于一战的记忆。 可惜的是,他能掌握大概的进程,却无法记起清楚的时间和日期,睁开眼敲敲额头,历史没有在岔路上转弯就该偷笑了,还想着这些,未免太过贪心。坐直身体,他现在该想的是如何让欧洲的贸易点不断扩大,从欧洲人的口袋里赚更多的钞票。 打定主意,李谨言立刻给在欧洲的许二姐同尼德两人回电,电报主旨只有一个:赚钱,赚更多的钱! 八月十六日,日本的军舰并未如历史上一样出现在胶州湾海域,德国青岛总督瓦尔德克,代表德国和奥匈帝国,将胶州湾租借地正式归还华夏,报纸上刊登了华夏联合政府外交部部长展长青和瓦尔德克签署文件,交换备忘的照片,同时在报道上写明,德国无条件将胶州湾租借地归还华夏,华夏政府保证德国侨民和奥匈帝国侨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实际上,为了收回胶州湾租借地,喷火器的技术已经无偿转让给德国,同时,按照之前的约定,磺胺的相关研究材料也部分交给了德国。虽然不是全部,但对这些德国人来说,关键部分已经得到,剩下的就完全不成问题。 租借地交还,德军和奥匈帝国军队就必须在规定期限内撤离,包括步兵,骑兵和炮台守军共四千多人,将在九月底前全部撤离华夏。 他们将乘坐远东舰队四艘主力战舰返回欧洲,奥匈帝国的伊丽莎白号巡洋舰和十余艘小型船只留了下来,其中就有之前在大连立下大功,同潜艇配合击沉高千穗号的鱼雷艇S90。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这艘鱼雷艇也是在日本攻占青岛后唯一逃脱自沉命运的船只,当时随同第二舰队来犯青岛的高千穗号,同样是被它击沉的。 历史总是会在某一个时间 分卷阅读324 点,以一种让人无法预料的方式重合。 为了伊丽莎白号这艘老旧的巡洋舰和十几艘小船,华夏又付了一大笔钱,这次买单的不再只有北六省和李谨言,国会难得雷厉风行一次,两天时间就拍板决定,这些船由联合政府买单! 在双方签订协议,归还胶州湾租借地的同时,华夏联合政府终于有了第一艘巡洋舰和十几艘鱼雷艇及炮艇,加上之前南六省的六艘炮艇,勉强组织起了一批海防力量。在海军强国眼中,这支海军力量弱得随手就能摧毁,可当刘海龙等老北洋登上改名为“镇海“号的巡洋舰时,无不红了眼眶。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啊! 从定远镇远之后,华夏终于又有了自己的海军! 刘海龙和其他五十多名老北洋跪在镇海号的甲板上,对着大海的方向猛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全已泪流满面。沉在海底的弟兄,终于可以安息了…… 华夏军队和驻胶州湾租界地的德军交接中途,出了一些意料外的小摩擦。 德军接到瓦尔德克的命令,只能将炮台,堡垒和军营交给北六省军队,其他来接收的华夏军队全部被拦在了外面。这让同在山东的南六省军队官兵脸色很难看。 德国人的严肃和认真是出了名的,既然接到命令,就必须按照命令行事,无论是谁都不能例外。双方僵持不下,结果是宋武和展长青赶来才算解开僵局。 “既然是军令,就该遵守。”宋武转头看向梗着脖子的南六省第九师师长徐德茂,“徐师长,父亲的话你都忘了吗?” “大帅有令,徐某不敢忘!” 徐德茂打了个激灵,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较劲是给外国人看笑话,立刻退后一步,“抱歉,是徐某孟浪了。” “哪里,一场误会。” 展长青打了个圆场,交接继续进行,只是在看向宋武时,目光中闪过一抹深思。 宋武,宋少帅,貌似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同德军接防的是北六省第十一师,师长杜澜。自从南北内战之后,山东境内一直有北六省和南六省的军队驻扎,北六省第十一师还在当地招收了不少新兵,山东大汉和东北大汉站在一起,倒是一水的青松白杨,个个高大威猛。 楼逍奉楼大总统命令,带着特务营一同抵达青岛,随行的还有李谨言。 李三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就跟着楼少帅上了专列,他只想着送站的,但当楼少帅朝他伸出手,他下意识的就把手放了上去,然后就被拉上了火车…… 站台上的楼夫人也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火车开出站台,才有些傻眼。 “胡闹!逍儿太胡闹了。”楼夫人轻斥一声,随即摇头失笑,罢了,年轻人,反正也不过几天的时间,随他们去吧。 回到大帅府,楼二少坐在沙发上,身前挂着围兜,一口一口的吃着蛋羹,见着楼夫人,先喊了一声娘,随即朝她身后瞅瞅,“娘,言哥?” “你言哥被你大哥抢走了。”楼夫人突然起了玩笑的心思,用手绢给楼二少擦了擦嘴。 抢走? 不满两周岁的楼二少明显还无法明白这么高深的词汇,,茫然的看着楼夫人,小嘴微张,再次把楼夫人逗笑了。 火车一路从关北开进山东,李谨言下车时穿着一身没有军衔的军装,站在楼逍身边低着头像是个文书,抬起头,就没人能从他身上把眼睛移开了。 李三少力持镇定,控制着自己的手,千万不要去揉腰,想起刚才楼逍在火车上这样那样的折腾他,又想起那件被扯破了领子的长衫,就忍不住咬牙。 有没有这么胡闹的?他要是下不了火车,或者是走几步就脚软,那可真…… 山东省政府官员和督帅韩庵山早已得到楼少帅即将抵达的消息,特地来接站,这些人里不乏认识李谨言的,看到他穿军装全都愣了一下,再看肩膀上没军衔,暗地里笑着摇头。 宋武也算是两人的“熟人”,见着李谨言,张口就叫表弟。 “当日一别,一晃几个月了。表弟最近一切都好?”宋武十分英俊,笑容也很吸引人,但李谨言还是觉得楼少帅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更顺眼,哪怕他不久前还对着那张让他总是晃神的脸磨牙,“托福,劳您记挂,一切都好。” 在宋武表面,李谨言始终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能不说就不说,躲不开就放楼少帅的原则,他这样也让宋武有些莫名,他有那么吓人吗?奈何他给李谨言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有的时候,精明太过外路当真不是件好事。 楼逍对宋武的态度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在瓦尔德克和展长青签署备忘时,两人还站在一起低声说了几句话,同样高大挺拔,俊美英挺,一身褐色军装的楼逍和依旧是铁灰色军装的宋武站在一起,顿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站在一旁的李谨言下意识想要退开几步,这简直是两个发光体,太歘歘人了。殊不知他本身同样是个吸引眼球的,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这个站在楼少帅身边的年轻人是谁? 换防时的短暂插曲也被楼逍看在眼里,他没说什么,只是在之后亲自请宋武及南六省的几名军官一同参观了德军在青岛修筑的炮台和堡垒。 钢肋和混凝土的建筑,异常牢固,大口径新式岸炮,清军留下的120mm老式岸炮,十数门不同口径的陆炮,分置在各个堡垒的机关炮和速射炮,都让这些华夏军人大开眼界。 “德国人修筑的工事当真不凡。” 在场军人无不感叹,不说别的,光是这些炮,恐怕就不是现在的华夏能造出来的。 “德国人答应把这些炮都留下?” “是。”楼少帅和宋武两人走在队伍的前面,“但不是白留。” 不是白留? 宋武恍然,楼逍带他们来参观炮台和堡垒,主要目的就是要告诉他们,无论是收回胶州湾租借地还是留下这些大口径炮,北六省都是出了“血”的。至于都给了德国人什么……宋武的目光转而落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280mm岸炮的李谨言身上,恐怕和这个李三少脱不开关系。 北六省能在南方布钉子,南方也未必不能得知北六省的消息。 楼家能有今天,李三少可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至少他的父亲就曾说过,廖家有钱,但自廖老爷子 分卷阅读325 以下,廖家的年轻一辈均倾向于守成,唯一眼光独到的廖祁庭还被北六省划拉去了,现在正扛着楼家和李谨言的牌子,在南方商界大展拳脚,廖老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全都由着廖七自己的性子来,反倒是廖家小一辈等着看廖祁庭的笑话,也不知道到最后会是谁看谁的笑话。 “一步错,步步落。”宋舟这句话带着无法释怀的感慨,也有不能出口的佩服,“楼盛丰,我不如他。楼逍,你不如他。阿武,咱们父子俩都输了,输在咱们的眼光,咱们的心胸。咱们还想着国内这点东西,楼盛丰和他儿子都已经打上日本人和老毛子的主意了。” 这番话也给了宋武不小的冲击。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一整天,再出来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同了。 南六省第九师师长徐德茂听到楼逍和宋武的谈话,脸上也有些发烧。当兵的心思都直,他之前是没想到,现在仔细想想,洋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说是无条件归还租借地,怎么可能不要好处?要去的肯定还不是一星半点。 既然他们只认北六省的兵,那证明这些好处都是北六省给的,谁出的力气大,谁就占大头,这个道理就连一个大头兵都明白,何况徐德茂。 不过楼逍能用这种办法点明,倒是给南六省和徐德茂本人都留足了面子,随后赶到的展长青也不由得暗道,楼逍可是比楼盛丰会做人多了。 当夜,在原青岛总督府举办了一场酒会,一来是为顺利归还胶州湾租借地,二来则是给瓦尔德克等人送行。 冯施佩已经随远东舰队主力离开,瓦尔德克作为酒会的主办人在大厅中举杯致辞,德国公使辛慈也出现在酒会现场,在同华夏政府官员简单寒暄之后,他走到楼逍身边,用德语低声说道;“英国又向日本提供了三千万英镑的低息贷款。” 这个时代各国驻外公使和领事,很多人是不折不扣的间谍,保罗冯辛慈就是其中一员。他提供给楼逍有关英国和日本的消息,是之前同楼逍私下里商定的条件之一,作为交换,北六省军队会继续在远东西伯利亚牵制俄国军队,为德国提供一定帮助。但楼逍没有答应同德国结盟,理由是华夏如今已经统一,他作为地方军阀,是无权同他国缔结盟约的。而且华夏政府宣布对欧战保持中立,他进攻西伯利亚是在欧战之前,继续同沙俄打仗也不会被视为与协约国为敌。 究其根本,大总统是他的父亲,他不会违背自己父亲保持中立的态度。 辛慈知道这只是借口,但只要楼逍愿意继续往西伯利亚增兵,拖一拖沙俄的后腿,并且在某些方面对德国保持善意,他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希望能同您的夫人商谈。” 李谨言的德语水平正稳步提高,听到德国公使对他的称呼,硬着头皮朝辛慈笑笑,夫人就夫人吧,反正这也是事实。 当辛慈说出他代表德国陆军部,希望同李谨言签订大笔的香烟订单以及罐头订单时,所有的尴尬和不愉快立刻都被李三少拍到墙角去种蘑菇。 有钱,一切都好说! 酒会不是讨价还价的好场所,双方只是初步达成意向,具体合同还要在酒会后仔细商定。 回到下榻的住所,李谨言拍了拍被酒精熏红的脸颊,想到辛慈透路的订单数量,嘿嘿乐了起来。 楼逍摘下军帽,单手解开军装的领扣,听到李谨言的笑声,侧过头,就见李三少正坐在床边一个人傻乐。 这是,喝醉了? “我没醉。”李谨言朝楼逍招招手,等他走近,拉住他的衣领,单手揽住他的肩膀,“少帅,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件事?” “什么?” “德国人想和我做生意。” “恩。”楼逍揽住李谨言的腰,直接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去洗澡。” “好。”李谨言捏了捏楼逍的耳垂,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一起?” 楼少帅脚步一顿,完全肯定,怀里这个,绝对是喝醉了。 隔日,德国驻华公使辛慈亲自前来楼少帅的下榻处拜访李谨言,两人不只签订了香烟和罐头的订单,李谨言还大力向辛慈推荐了钢盔和压缩饼干。辛慈对饼干十分感兴趣,对于钢盔就不那么热衷了。 李谨言撇撇嘴,好吧,他不急,等德国大兵趴在战壕里挨炸,这些德国人就该自己找上门了。 德国人得到磺胺的资料不假,研发却还要花费一定时间,辛慈另外向李谨言买了一大批磺胺和止血粉,李谨言没再同他客气,价格比以往高出一成半。 “生意就是生意,出于我们的友谊,这个价格相当优惠。” 辛慈点头,他了解。李谨言卖给英法两国的药品价格要比德国高上许多,而且除了对德国之外,华夏人将磺胺的生产技术捂得相当紧,无论是英国人法国人还是俄国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要花大笔的钱从华夏人手里购买此类药物,而德国,只要研究出成果,他们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在战争中,这就意味着更多的枪炮和弹药。 辛慈离开后,李谨言又看了一遍刚刚两人签下的订单,闻着上面墨水的味道,嘴角一个劲的向上勾。 “少帅,咱们什么时候回关北?”这么多的订单,库存肯定消耗得相当快,罐头饼干一类的,收不准就要外包出去。他得提前和罐头厂的冯经理商量一下,找好外包的罐头厂。 “不回关北。”楼逍单手擦过李谨言的脸颊,“先去京城。” “京城?” “对,”楼逍靠在桌沿,两条长腿笔直,“父亲要见我。” “哦。” 李谨言点头,既然是大总统的有事,那就去京城吧。况且各国公使可都在京城,说不准又能签下几笔大订单。 八月十八日,楼少帅和李谨言从青岛出发前往京城,同日,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宣布对欧战保持中立。 隔日,日本新任驻华公使日置益抵达京城。 八月二十日,德军占领布鲁塞尔,华夏北六省军队占领新义州全境,作势进攻平壤。 与此同时,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齐照会华夏政府,提出就西伯利亚问题进行华俄谈判。同日,华夏军队在西伯利亚的攻势暂缓,陕甘总督马庆祥的队伍也从西伯利亚退回了外蒙,虽说这次除了战马没抢到什么东西 分卷阅读326 ,马大胡子还是哈哈一笑:“杀得够本,就不虚此行!” 155、第一百五十五章 楼少帅和李谨言计划在京城停留一个星期。 在京期间,李谨言接连和英法等国签订了大笔的药品订单,至于罐头和饼干等军需物品,凭借英国的海上实力,从殖民地和美洲大陆可以源源不断的运往欧洲和大不列颠本土。他们从没想过自己的国家和军队需要为食物担忧。 这就是日不落大英帝国的自信和实力。 李谨言笑眯眯的送走了英国公使馆参赞,看着刚刚签下的药品订单,勾了勾嘴角,等到德国开始无限制潜艇战,协约国内部开始缺衣少食时,这些英国佬才会知道,一盒午餐肉罐头十二便士是多么便宜的价格。要是他心情不好,说不准会将一盒罐头的价格提高到十二先令。不知道这些约翰牛到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还能摆出这样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李谨言很期待。 “言少,俄国公使来访。” “俄国?”李谨言愣了一下,他没记错的话,华夏和俄国正打仗吧?虽然目前已经在“和谈”,但俄国公使要找的应该是楼少帅而不是他吧? 不过人都来了,也不能不见。 “请进来吧。“ 俄国公使库朋斯齐来访,并非出于偶然。 华夏的药品,尤其是消炎药已经在欧洲战场上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一战期间,每次战役的死亡人数都是以万来计算的,其中有不少都是在战场上没有受到致命伤,却因伤口感染发炎而死的伤兵。 有了李谨言的蝴蝶翅膀,磺胺提前问世,如今在西线战场死的人依旧不少,但很多受伤的士兵因为这种叫做“磺胺”的药物逃脱死神的镰刀也是事实。 这并不意味着欧洲的血就会少流,恰恰相反,当这些士兵重新走上战场后,欧洲的血只会越流越多,除非战争停止。 库朋斯齐此行的目的也是磺胺。 沙皇俄国在欧洲东线战场同德国和奥匈帝国军队已经开始交火。俄军同奥匈帝国作战还能取得几场胜利,但在东普鲁士,即便人数上占优,俄军也没从德军手里讨到多少便宜。比起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德军,俄国军队的臃肿,拖沓,落后彰显无疑。仅有的几部电台也是明码,德国人可以轻易截获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和军队调动方向,前线指挥官对此毫无办法。 德军能知道俄军在哪里,接下来要去哪里,俄军却对德军一无所知,这简直就像是蒙着眼睛和对方打仗! 更重要的是,德军的伤兵可以得到快速的救治,而俄军,一旦受了重伤,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一个俄军中尉偶然从战死的德军身上找到一只急救包,里面有两片磺胺,这让在战斗中手臂中弹的俄军中尉幸运的活了下来。 俄国人开始重视华夏这种药品,即便俄国随时都能召集起百万军队,士兵多得就像牲口,军官们也不会太在乎一场战争中多死几个人,但他们自己却很惜命。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自己不会走上战场,不会被某颗飞来的子弹伤到。 作为前线总指挥的尼古拉大公直接给库朋斯齐拍来电报,俄军需要磺胺。 这也促使俄国外交人员加快了与华夏的谈判速度,在某些方面甚至主动做出了让步。甚至表示,对于东西伯利亚那块长脚的界碑,完全可以既往不咎。库朋斯齐此次拜访李谨言,为的是能在谈判结束前先敲定一笔订单。这样一来,无论谈判的结果如何,他都能对尼古拉大公有所交代。 “没问题。” 得知库朋斯齐的来意,李谨言答应得很痛快,生意上门,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不过鉴于两国目前正处于“交战”的态势,在药品的价格上,同德国一样的优惠想都不要想,比起英法等国的价格也要足足高上五成! 说李三少手黑? 的确,他承认。 当他不知道英法等国都开始针对磺胺进行研究了吗?德国手里也有资料,他不清楚英国这个时候有没有零零七一样的人物,但若是真有间谍从德国人手里窃取到磺胺的资料,他还想继续大把赚钱?根本不可能! 说这是华夏人的东西? 不好意思,所谓的强盗思维就是从这些西方人身上发展起来的。 李谨言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赚更多的钱。当宰就要宰,宰的时候,下手更要狠! 同俄国人的交易,李三少言明不要卢布,比起德国战后货币贬值,沙皇俄国在战争期间就开始滥发纸币,国内物价飞涨,通货膨胀率惊人,十月革命前,卢布已经和废纸没多大区别了。 “黄金,我要求全部用黄金支付。” 俄国人对黄金和宝石的热爱举世闻名,否则高尔察克那几百吨金子哪里来的?据说这还只是沙皇财产中的冰山一角。号称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尼古拉二世到底多有钱,历史书上记载的数字也未必全部真实。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李谨言已经学会了不要盲目去迷信历史,毕竟,历史随时都在变。 “没问题。” 库朋斯齐也很爽快,反正付钱的又不是他,只要能买到磺胺,他就算完成任务。 李谨言笑着端起茶杯,眼前这个老毛子很好打交道,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给他些好处,对比起即将从俄国人手里得到的大笔黄金,给库朋斯齐的这点钱根本算不上什么。 俄国公使拿着订单满意的离开了,李谨言靠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自鸣钟,下午三点了。 一整天和这些外国人打交道,还真不是件轻松事。 “对了,还要买采矿机器。”李谨言轻轻敲着膝盖,该从英国人手里买还是把订单给德国人?据说美国货也可以。想起美国洋行的约翰之前来找他时的样子,李谨言不由得笑了,比起当初,不只是他自己,连约翰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考虑再三,李谨言决定将这笔订单分成四份,德国,英国,美国,连法国都没落下。 现在是战争初期,欧洲各国的工业尚未全部向军用企业转变,但是很快,这些欧洲工厂将陆续开始转向生产军用产品,将这么庞大的一笔订单单独交给任何一个国家,李谨言的心里实在是没底。 况且,李谨言的眼睛缓 分卷阅读327 缓眯起,英国人借给了日本人三千万英镑,谁也不知道有了这笔钱,日本人什么时候会抽风,为了保证这批机器能够安全抵达华夏,必须给英国人一点甜头,足以让他们压制日本人不要轻举妄动。 很无奈,也很憋屈,但这就是现实。 “言少爷,意大利公使馆参赞来访。” 意大利?这次是要买什么,钢盔还是罐头?或许可以向这些意大利人大力推荐硬糖和饼干。 李谨言狠狠的搓了一把脸,“请进来吧。” 李三少在忙,楼少帅也没闲着。 楼大总统特地将楼少帅叫来京城,为的是在大连的南满铁道株式会社。 “这家会社有日本皇室背景。”楼大总统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却又放回到桌上,杯底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就算吃进去,恐怕也不安生。” “那又如何?”楼逍站在楼大总统面前,一身戎装,军姿挺拔,“继续打。” 楼大总统:“……” 老泰山的确说得没错,他这儿子,绝对是一生杀伐不断的,听听这口气,如斯狂妄,却狂妄得让他都忍不住羡慕。 搁他年轻那会,要是也有这小子如今的军队,武器,粮饷……罢了,世事如此,如今想这些也没用。他该庆幸,他的儿子,做到了他想做却一直没做到的事。 “照你的意思,把这家会社吞了?” “吞。”简单利落的一个字,实际上,在日本公使日置益找上华夏联合政府时,北六省的大兵已经把在大连的南满铁道株式会社总部给搬空了,不说掘地三尺,也差不了多少。带队的军官曾经参与过当初“临时接管”北六省内日本银行的行动,干起这样的活是驾轻就熟。 “全都搬走,桌子椅子都别落下!门板能拆也拆了,扛回去当劈柴烧也不错。“ 大连人围着南满铁道株式会社总部所在的建筑看了几天的热闹,北六省新编第十七师的官兵们从屋子里大箱小箱的搬东西,一开始,围观的百姓大多猜测这箱子里恐怕都是钱,咱少帅这回可是发了!等见到大兵们扛着桌椅板凳往外走,甚至连门板都不放过时,百姓们目瞪口呆之余,不由得暗道:不是说李三少挺能赚钱的吗?看这搬东西的架势,怎么跟营房里连柴火都没有似的? 不管百姓怎么想,新编第十七师的官兵用了三天时间,当真把这家株式会社里外搬了个干净。窗户门板都没剩下,等到将这栋建筑交给大连市政府时,接手的官员看着四面漏风,连扇窗户都没有的房子,足足愣了五分钟。 不是说搬东西吗?这和拆房子有区别吗? 这些大兵在入伍之前都是干什么行当的? 经过清点,从南满铁道株式会社一共获得了价值三百万大洋的财物,比起初期资本两亿日元,这点钱实在是少得可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南满铁路,安奉铁路,如今连鸭绿江上的铁路桥都被北六省军队抢走,这家依靠铁路盈利的株式会社怎么可能同历史上一样富得流油?再加上从去年开始,就不断有日本企业从这家会社撤出资本,大本营也陆续将资金抽调回国,能有三百万大洋入手也算是不错了。至少能弥补一部分这次北六省和日本俄国两线开打的军费。 说起军费,北六省财政局长兼北六省官银号总办任午初当真是个能人,几千万的军费,一点不见他为难。楼大总统都想把他调到联合政府财政部,结果对上儿子那张冷脸,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最终日本公使的抗议被打了回票,占领朝鲜新义州的北六省第三师没有继续向平壤进军,也没有退出朝鲜的样子。这让朝鲜总督寺内正毅时刻绷紧了神经,朝鲜境内的情报人员也全部将注意力放到华夏人的身上,以至于没有发现,被软禁的朝鲜国王李熙开始动作频频。 九月初,楼逍和李谨言启程返回关北。 两人来京时,京城里的人都没得到消息,离开时,不少人都到车站来送行。 站台上,楼大总统满脸笑容的拍了拍楼少帅的肩膀,楼少帅立正敬礼,镁光灯顿时响成一片,李谨言还是不怎么习惯这种场面,本以为没他什么事,不想楼大总统突然转向他,开口说道:“好孩子,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顿时,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李谨言身上,有知道他身份的,也有不知道的,谁让李谨言比楼少帅更加深居简出,唯一登在报纸上的几张照片也是在车站中拍的,还没拍到正面,加上现在的照相技术和印刷技术,真人和报纸上的照片摆在一起也未必能被认出来。 世人皆知楼逍娶了李三少,李三少是个不折不扣的金娃娃,钱耙子,可李三少到底长什么样却极少人知道。 如今楼大总统当着众人的面明李谨言的身份,许多之前没见过李谨言的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还说这个没有军衔的年轻人是谁,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三少,楼少帅的正室夫人。 镁光灯再度响成一片,李谨言脸上的笑有些发僵,楼逍却在这时单手搭上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放松。” 这种情况,他怎么放松? 李谨言的表情更僵了,随即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就算隔着白烟,他也没错漏那些记者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亮光。 等到上了火车,李谨言终于憋不住了,他相信,过了今天他想不出名也难。 “少帅,你在想什么?” 楼逍坐在李谨言的对面,单手搭在桌沿,挑起一边的眉毛,“让世人知道,你是我妻子,我是你男人,仅此而已。” 李谨言:“……” 难道说,普通人和天才的思考回路,想问题的方式,永远都是两条平行线吗? 专列抵达关北火车站,乘车回到大帅府,楼夫人正在客厅里和二夫人说话,楼二少自己坐在沙发上玩着一个九连环。 “知道你们今天回来,都累了吧?” 楼夫人笑着招呼楼少帅和李谨言过去,看到二夫人,李谨言便想起了李二老爷的那封信,信上只写明了他同致公堂之间的关系,以及当初借海外华侨的人脉和资金为南方政府购买军火的事情,至于军火如何运抵关北,也只模糊的写了两句,但能猜出,十有八-九和俄国的军港有关。 海参崴,符拉迪沃斯托克。  分卷阅读328 这个原本属于华夏,如今却被沙俄占据的北方终年不冻港。 李二老爷的信写得清楚,却也有些模糊,或许他也在担心一旦信被外人看到或者是致公堂中有人背信,会给帮过他的人惹来麻烦,在信中对海参崴的事只是一带而过,不过这却让李谨言心里开始打鼓,李二老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是不是该再去问问哑叔? “言儿?”二夫人见说了几句话,李谨言就开始走神,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楼夫人笑了:“肯定是累了,上次刘大夫开的补汤方子还在,回头我让厨房炖上。” 听到补汤,李谨言再度苦脸,立刻打起精神,不敢再走神了。 楼少帅坐在沙发上和楼夫人说话,楼二少丢下手中的玩具,朝李谨言伸出了手:“言哥,抱。” “哎,睿儿想言哥没?” “想。”楼二少站在李谨言的腿上,搂着李谨言的脖子,蹭蹭。 下一刻,李谨言的怀里突然一空,楼二少被楼少帅抓到了自己面前,双手举着他,楼少帅冷脸,楼二少也脸色一变,兄弟俩冷脸对冷脸中。 李谨言:“……” 果然是亲兄弟…… 当天,二夫人在大帅府留了晚饭,李谨言想把之前计划好的剧院的事情和她商量一下,关于李二老爷的那封信,他打算暂时瞒着二夫人,毕竟信里的内容涉及到一些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让我管剧院?”二夫人正喝茶,听到李谨言的话,忙把茶杯放下,“言儿,你说真的?” “真的,娘。”李谨言说道:“不用你亲自出面,只是帮儿子在后边把把舵,正经的生意,儿子会安排其他人去做的。” “你让我想想。” 二夫人没有马上拒绝,事情就还是有门,李谨言接着说道:“还有枝儿。” “枝儿?” “对,我还打算办一家电影公司,前段时间瞧着她对这些都挺上心,不如娘帮忙问一下她的意思,如今公司的人员和机器都差不多到位了,只缺演员,若是她愿意可以来试试。” “这个,言儿,你知道枝儿之前都遇上过什么事。”二夫人拧紧了眉头,“要是真拍了电影,让人认出来,不是让她难受?再说你……” “娘,这些我都考虑过。”李谨言说道:“枝儿是个好姑娘,我想着,到底怎么样,还是要看看她自己的意思。” “行,我知道了。” 二夫人点点头,枝儿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若是能走过这道坎,说不准也是件好事。 民国六年,公历1914年9月2日,日本突然对德国宣战。大隈内阁做出这一“壮举”,着实让人刮目相看。连日本国内的一些人都认为内阁发疯了。现在的日本完全是靠借款活着,日本海军龟缩在军港,陆军被华夏军队打得抬不起头,内阁竟然会对德国宣战?! 如果他们有勇气对德国宣战,为什么没有勇气把进入朝鲜的华夏军队赶出去,为什么对华夏人在大连建造的战俘营视而不见? 大隈内阁也是有苦说不出,英国人的钱不是好拿的,不宣战,他们用什么来表达日本对大不列颠的“感激”和“诚意”? 况且大隈首相和内阁成员都想得很好,欧洲距离日本很远,就算宣战,也不可能直接同德国陆军对上。德国的远东舰队已经离开,海战也不可能发生。从各方面来看,华夏,尤其是北六省与德国走得很近,就算没结盟,也差不了多少。日本摆明态度,是不是能借助英国人的势力把大连和朝鲜的问题解决? 大隈内阁想得很好,他们甚至开始幻想英国舰队和日本舰队一起进入渤海湾的情景,但很可惜,他们错漏了一点,那就是对这些欧洲列强国家来说,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当李谨言挥舞着钞票和订单,用大把的真金白银向大不列颠购买采矿器械时,约翰牛手中的天平开始向华夏倾斜。 扶持日本对抗华夏不错,但在真金白银面前,日本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李谨言大把撒钱购买机械,大批的专业人员进入西北,华夏找到油矿的消息不胫而走,若是以往,对原料和能源无比渴求的欧洲列强早已蜂拥而上,如今,马恩河战役即将打响,实力强的国家正在战场上打生打死,实力稍弱的,面对如今的华夏也有无处下嘴的感觉。 于是,李谨言可以放心大胆的同马庆祥三兄弟签订合同,开采油矿,三马对于李谨言赚钱的本事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创办的罐头厂,如今已经为他们赚了不少钱,油井开采,虽说大头不是自己,钱也绝对会堆成山! “TNND,这可以比抢劫来钱快多了。” 嘴里是这么说,但马庆祥还是下令军队继续在外蒙境内四处搜索跟着哲尊丹巴布一条道走到黑的外蒙王公下落。 正在进行的华俄谈判,不只是关于西伯利亚,也涉及到外蒙。 由于种种原因,目前的外蒙并未独立,只是宣称“自治“。看到俄国人虚弱一面的华夏政府,不打算再姑息这帮外蒙王公,给哲尊丹巴布扣上一顶“分--裂--国家”的帽子,抓你没商量! 俄国对此保持沉默。外蒙境内的俄国人开始陆续撤回西伯利亚,这让哲尊丹巴布等人彻底失去了靠山。想要向华夏政府“投降”都成为了不可能。 覆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156、第一百五十六章 “演电影?” 枝儿放下托盘,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让她演电影? “言儿是这么说的。”二夫人说道:“这事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思。要是不想就回了。” “夫人,是三少爷办的电影公司?” “恩,说是还有家剧院,要我来管。”二夫人笑了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 “夫人管账可是把好手,当年二老爷都……”说到这里,枝儿突然顿住了,咬着嘴唇,貌似有些懊恼。 “是啊,当初我在娘家只学了些皮毛,第一次看家里的账本,还闹了不少的笑话。到后来,全都是老爷手把手教的。”二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表情,“到底是父子,言儿做生意的手腕倒是越来越像老爷了。” 二夫人和枝儿说着说着就将话题绕开了,二夫人没再询 分卷阅读329 问枝儿是不是愿意演电影,枝儿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回到房间,枝儿掀开妆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单手抚上脸颊,演电影……要是她肯做,会帮上三少爷的忙吗?可她之前曾经在那样的地方呆过,要是被人认出来,会不会给三少爷惹上麻烦? 如果没遇上那件事,是不是她现在就能答应下来了? 这就是命吗? 扣上妆盒,枝儿垂下眸子,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尊静止的雕像。 九月五日,许二姐从欧洲发来电报,由于比利时被德国占领,不少比利时人成了难民,其中有许多道路桥梁和铁路方面的专家,她和其中的部分人接触过,有些人对到华夏来工作很有兴趣。 比利时是全世界最早建成全国交通网的国家,甚至早于德国和英国。 “比利时人吗?” 李谨言对比利时的了解并不多,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比利时巧克力,他不喜欢甜食,黑巧克力是唯一例外。至于比利时的铁路网,他还真不怎么清楚。不过许二姐在电报中说的十分肯定,证明这些人的确有真材实料。既然如此,将他们请回来也未尝不可。目前华夏各省都在大规模修建铁路,公路以及各项公共工程,北六省的铁路网领先于国内各省,却仍有很大的空白地区留待弥补,若是能引进欧洲的先进技术,由自己人修造,而不是将工程全包给欧洲人和美国人,那绝对是一件好事。 想明白之后,李谨言当即给许二姐回了电报,只要这些比利时人有真材实料,其他方面都好商量,只有一点,他们一旦决定来华,就意味着答应接受楼氏商业集团的雇佣,必须遵守公司的章程,服从公司的调派。那些打算来华夏浑水摸鱼当大爷的,还是趁早熄了心思。 电报发出去后,李谨言按原计划去了罐头厂。冯经理正为手里的大批订单挠头,作为一名管理者,他当然希望罐头厂的生意好,接到的订单越多,意味着赚的钱就越多。可李谨言交给他的这些已经超出罐头厂的生产能力,把库存都算上也不可能在预期时间内交货。 “咱们自己不行,就外包一部分出去。”李谨言来罐头厂就是为了和冯经理说这件事,“甘肃那边的马督帅手底下有两家厂子,咱们关北城外的工业区也有三四家,还有几家正在筹建。把罐头分类外包一部分出去,库存暂时不用动。” “这倒是个办法。” “选好厂子之后,一定要和对方说清楚,这些罐头都是出口的,不是咱们自己人吃,别那么实诚全都用好肉。肋头巴脑的也可以用上,降低成本增大产量。” “这我都记着,言少爷放心吧。” 冯经理和李谨言相视一笑,活脱脱两个“奸商”。 李谨言搓搓下巴,比起口感更糟糕的斯帕姆小肥猪,他已经算是相当的厚道了吧?至少一盒罐头里还有不少肉,绝对比当初用劣质火炮和炮弹糊弄华夏人的那群洋人要厚道等多! 想起那些从大连来到关北海军学校担任教员的老北洋,李谨言就鼻子发酸。他也是偶然一次听到他们在海军学校的学员面前讲古,讲他们在英国达特茅斯海军学院里的学习生活,讲他们在北洋水师里的种种,讲北洋水师从兴盛到覆灭,被一个弹丸小国逼入绝境…… “……那群记者也胡说八道,说什么水兵毫无士气,不敢用命……都是屁话!当初弟兄们在海上拼命,他亲眼见着了吗……船上的炮弹和舰炮型号不对,咱们弟兄用手一下下的搓,他看到了吗……说水兵不用命,那些海里的弟兄死不瞑目啊!” 当时楼少帅就站在李谨言的身旁,两人都没有说话,李谨言忍了几忍,还是和围在老北洋身边的学员一样红了眼眶。 一只大手罩上他的发顶,掌心温热,微微用力,就像在对他保证,这一切都将成为历史,永远不会再重演! 华夏,不会再遭受如此苦难! 五十六名老北洋从大连来到关北,带着二十年前老弟兄们的希望,带着葬身海底的英魂们的最后一丝念想。 振兴海军! 在他们走进北六省海军学校的当天,楼少帅当着他们和所有师生的面保证:“华夏会有海军!可以同任何强国对抗的海军!” 镇海号和其余十几艘舰船仍停靠在胶州湾,经国会商讨,联合政府将以此为基础编练海军。楼逍对这些船只到底交由谁来管理没有提出异议。北六省的陆军很强,空军也在发展,海军却是个短腿。水兵和军官就是个大问题。 “少帅,放心吧,不出三年,咱们就能有不少大船。” 只要高尔察克还在,白军和布尔什维克打起来,沙俄的那几支舰队,尤其是黑海舰队,总是会有好处给他们捞的。李二老爷信中提起的那股隐藏在海参崴的力量,说不准就能帮上大忙。到时不只是巡洋舰和战列舰,说不准还能办起一家造船厂。英国人太精明了,当初和李谨言商定的高炉已经建好,造船厂依旧没影,到了现在,更是以欧战为借口无限期拖延,李谨言压根拿他们没办法。 “是吗?” “要不少帅,咱们再打个赌?” 楼少帅的回答是低头看了李谨言一会,拍了拍他的肩膀,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转身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李谨言沉默半晌,无语。 这是赌还是不赌? 罐头厂的事情处理完,李谨言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北方兵工厂。 兵工厂的老师傅们终于成功的给丑八怪装上了炮塔,一门57mm短身管炮。 装上炮塔的丑八怪,样子更加不敢恭维,火力却着实惊人,一门57mm火炮,四挺机枪,通过加固底盘及改进发动机解决了动不动就趴窝的问题,速度也有大幅提升,一旦被送上战场,预期能取得的战果绝对惊人。 比起历史上的马克一型坦克,在火力等同的情况下,丑八怪的速度和机动能力绝对要高出一截。 至少在马克趴窝的时候,丑八怪能继续跑得欢实,这就是绝对优势! 李谨言抵达兵工厂时,丑八怪三型坦克正在实验场进行试射,看着被炮弹穿透的钢板和被履带压毁的铁丝网,除了发动机的声音和枪炮声,现场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杜厂长,这样的坦克现在能生产几辆?” “年底之前,五辆。” 分卷阅读330 “这么少?” 李谨言皱眉,杜维严摆摆手,“这已经算是多的,很多零件都是厂子里几个老师傅手工打磨出来的,加上保密要求,连他们的徒弟都被瞒着。没有足够的人手,想快也快不起来。” “其他方面呢?“ “还有发动机上……” 杜维严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详细记录着坦克研发过程中遇到的所有问题,细致到一个螺丝都有清晰的记载。 “这是几个老师傅一同记录下来的,我手里这个是汇总,上面的大部分问题都已经解决,余下这几个,言少爷可以看看。” 李谨言对纸面上缩小版图纸和数字都看不太明白,大多一掠而过,倒是对本子上重点划出的几个问题,包括发动机,装甲厚度,炮塔等看得十分仔细。 “这些事和少帅说过吗?” “还没有,少帅原本说要来的,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 “哦。”李谨言点点头,“我回去就和少帅说,具体的还请杜厂长到大帅府一趟。“ “好。” 两人谈妥之后,李谨言的目光重新回到试验场中的坦克身上,快了,马恩河战役已经开始,这场战役,同盟国和协约国各自死伤二十万人以上。他们很快会发现,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对方击败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一战中最经典也是最残酷的堑壕战,即将拉开序幕。 进攻无效,只能防守。 战争进行到堑壕战阶段,双方都感到十分无奈,也或多或少有些挫败感。 从兵工厂回到大帅府,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李谨言简单吃了点东西,拿起萧有德汇总过后送来的情报仔细翻看。 国内的,国外的,欧洲的,美洲的。 “华夏科学社?” 这个留美学生发起成立的组织引起了李谨言的注意,从发起人到成员,都是当初从青岛和上海出发的学子,他们在留学期间的表现都十分优秀,成立科学社不久,正商量在明年回国后创办一份杂志。让李谨言觉得意外的是,李锦书竟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和这些留美学子交往,总比再遇上大卫和爱莎那样的骗子要好得多。 “是不是该给三叔递个消息?”李谨言放下手上的情报册子,想了想,摇摇头,他就别多管闲事了,还是等锦书自己和三叔三婶说吧。 等楼少帅从军政府回来后,李谨言才得知,进入蒙古的北六省新编第十六师,和三马的骑兵经过连日的围追堵截,终于把哲布尊丹巴和跟随他的一干蒙古王公都给逮住了。 北六省的军队和三马的军队联合进攻外蒙,哲布尊丹巴和一干蒙古王公走投无路之下想去投奔沙俄,却发现这群老毛子正和德奥两国打得不可开交。沙皇为了缓解西伯利亚的局势,还主动寻求同华夏谈判,甚至愿意让出额尔古纳河西岸的部分领土。 对哲布尊丹巴和蒙古王公来说,沙俄这个靠山明显靠不住了。他们在逃跑的途中商量,是不是应该向华夏投降? 反正投降后再独立,打不过继续投降,从明清那时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没料到华夏政府压根不吃他们这套,投降?晚了。早干什么去了? 于是,活佛和王公们只能继续跑。却也没能跑多久,还是在穿过买卖城,进入唐努乌梁海时被抓了个正着。上至哲布尊丹巴下至蒙古王公,乃至随行的护卫,一个都没落下。 “父亲的意思是全部押解回京,同时在外蒙派遣驻军。” “那少帅的意思呢?” “一样。”楼少帅走到桌旁,坐下,“这些人当杀,却不能全杀。” 哲布尊丹巴本人又涉及到宗教方面的问题,处理不好会很棘手。 李谨言点头,没有继续问,只是将兵工厂里的事和楼少帅说了。李三少的心态很好,也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与其浪费心思在插不上手的地方,还不如多在自己能做到的事上下功夫。 “现在的坦克仍需要改进,但上战场绝对没问题了。”李谨言说道:“少帅可以找个机会试试水。” “我知道了。” 楼逍起身,顺手把李谨言也拉了起来。 “少帅?” “休息。” 李谨言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自鸣钟,刚过九点……他该为自己第一时间就能明白楼少帅话里的潜台词感到“高兴”吗? 很快,李三少就无暇去想这个问题了。 隔日,楼少帅一大早就去了兵工厂,李谨言则去见了二夫人。 二夫人答应帮李谨言管理剧院,枝儿也愿意尝试一下演电影。 “只要能帮上三少爷的忙就好。” 听到枝儿的话,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李谨言愣了一下,转头望向二夫人,二夫人冲他摇摇头,枝儿是个好姑娘,只要能走过这个坎,早晚有一天会有个好归宿。 九月十日,关北剧院和关北电影公司同时成立。 九月十一日,关北电影公司宣布拍摄第一部电影,一名叫做李金枝的女演员,将在电影中扮演重要角色。这名梳着乌油油的大辫子,鹅蛋脸杏仁眼的姑娘,当天就出现在了关北城的各家报纸上。 同日,以哲布尊丹巴为首的外蒙贵族王公被押送至京城,他们将以“分-裂-国家”的罪名接受审判。在审判尚未开始前,他们中的部分人就在无常的锁魂名单上挂了号,而其他人,例如哲布尊丹巴,凭借他的身份,考虑到外蒙牧民的宗教信仰,他会继续活着,但只是“活着”而已。 九月十二日,欧洲战场上持续了近一个星期的马恩河战役宣告结束。德军和英法联军都在此次战役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在确定无法彻底消灭当面的敌人之后,他们开始包抄对方的侧翼,在运动中不断向大海前进,直到英吉利海峡,绵延了几百多公里的战线才宣告结束。 在此期间,德军总参谋长小毛奇被德皇威廉二世解职,接替他的是兴登堡和鲁登道夫这对战场上的军事家和铁血组合。 在小毛奇被解职前,他对德皇说的一句话让威廉二世大怒,却同样预示着战争的结局:“陛下,我们输掉了这场战争!” 九月十五日,关北电影公司名为“移民”的电影正 分卷阅读331 式开机。 九月十七日,三十六名比利时道路和桥梁专家及他们的家人从欧洲启程,乘轮船前往华夏。 与此同时,尼德商行终于又接到了一笔钢盔订单,还是来自意大利军队。这让尼德也万分不解,比起李谨言,身在欧洲的他更能了解战争的局势,意大利的的确确在“中立”,订购这么多钢盔有什么用? 不过意大利的两笔订单也给尼德商行带来了好处,法国和德国同时注意到了这家开在比利时的葡萄牙商行。 罐头,饼干,香烟,糖果,巧克力。还有香皂牙刷和各种日用品,甚至是美酒。 凡是战争中最需要的东西,这家商行都有。 很快,大笔的订单源源不绝,比起因为七千英镑就整夜睡不着觉的时候,如今的尼德已经能十分镇定的看着订单上的数字眼也不眨。只是对于钢盔的销售迟迟没有打开局面依旧耿耿于怀。 “不用着急。”李谨言在回给尼德的电报中这样写道:“面包会有的,生意也会有的。” 九月底,李谨言的话得到了证实,在堑壕里被炸得晕头转,被高爆弹破片和四处飞溅的子弹弄得叫苦不迭的欧洲大兵,终于意识到保护脑袋的重要性。胳膊和腿受伤了可以治疗,弹片进了脑袋,马上可以请随军牧师过来了。 当一个法国士兵顶着军用锅躲过一劫后,钢盔陆续出现在了各国大兵的头上。积压在北方兵工厂里的那一顶顶英国“草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看着尼德再次发来的电报,李谨言笑了。 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1914年下半年,注定是俄国熊倒霉的日子。 八月中旬到九月初的坦能堡战役,俄军遭受了惨败。由于指挥系统紊乱,通信不畅,进入东普鲁士的俄第一军和第二军在协同作战上出现了问题,第一军在取得一定战果之后突然停止进攻,导致随后进入东普鲁士的第二军陷入险境,几乎被全歼。第一军也险些被截获了电报的德军赶入马苏里亚恩湖的沼泽地带,付出了两个师的代价,其余人才得以逃脱。 在战斗中,俄军至少死伤了十二万人,战略物资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指挥这场战役的兴登堡和鲁登道夫被视为德国的民族英雄,是为百年前的条顿骑士团成功复仇。 自坦能堡战役之后,俄军在同德军对战的西北战场上全线溃败,在同奥匈帝国作战的南加利西亚倒是进展不错,但德军打败进入东普鲁士的俄军,马上派出第九军支援奥匈帝国军队,战场上的情况立刻发生了转变。俄军在付出十五万人的死伤之后,不得不向华沙的方向撤退。 在随后的几个月里,俄军同德军以及奥匈帝国军队没有再进行大规模的战役,一方面是俄军严重缺少战略物资,另一方面,则是德军已经意识到奥匈帝国军队的真正实力,奥匈的军队若想在进攻中取得成功,几乎全部需要德军的帮助。 同样是拖后腿,奥匈帝国要比两次世界大战中的意大利靠谱也更加厚道,至少奥匈军队只是单纯的拖后腿,而意大利,拖后腿不说,还会回头来插德国两刀。 所以说,选择盟友,真的很重要。 无论是一战还是二战,德军几乎都是靠一个国家的力量在挑战整个西方,永远别想指望他的盟友。威廉二世和希特勒,同样是战争狂人,也是同样的“孤家寡人”。 由于俄军在欧洲东线战场上损失惨重,沙皇和国家杜马决定调派更多的力量进入欧洲,为此,远东地区的稳定对沙俄帝国至关重要。 以展长青为首的华夏谈判代表眼光毒辣,看清了俄国的外强中干,瞅准机会,在谈判桌上表现得越来越强硬。从最初的划出额尔古纳河西岸纵深二十公里的土地,到恢复清尼布楚和雅克萨条约之前的华夏疆域,再到开始打从远东进入欧洲的那条大铁路沿线车站的主意,俄国谈判代表每天都像是坐在火山堆上,不是被气得一佛出世就是二佛升天。 不过,就算被气得鼻子冒烟,他也得硬着头皮谈下去。 沙俄的陆军已经卷入了欧洲的泥潭,沙皇的统治面临多方面的压力,不能在远东再起更大的争端。 到了九月下旬,欧洲东线战场上不好的消息频频传来,华夏北六省趁机再度向西伯利亚增兵,戍边军在额尔古纳河西岸如入无人之境,那块被大兵扛着的界碑也一天能挪三个地方。新编第十六师配合新编第十五师炮击赤塔,驻守在赤塔的俄军竟不战而逃,华夏军队顺势占领布里亚特等地,同时兵指阿穆尔州。 占领了伊尔库茨克的西伯利亚反抗组织担忧华夏军队的进攻,托洛茨基再次派遣代表,要求基洛夫对华夏军队保持警惕,必要时可以采用武力。 反抗组织内部却有不同的意见,以喀山为首的组织成员认为此时不应该轻易挑衅华夏军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喀山已经深得基洛夫的信任,他的话比那个趾高气昂的代表更能打动基洛夫,“我们可以尝试和华夏军队接触,我们需要武器和补给,说不定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 “荒谬!”托洛茨基的代表拍案而起,“他们是敌人!一群黄皮猴子!” 这个代表是典型的斯拉夫人,高鼻深目,脾气暴躁,说话声大得就像是在打雷。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一出口就得罪了屋子里不少人。 基洛夫所领导的西伯利亚反抗组织,主要成员都是生活在西伯利亚的少数民族,其中有一多半都是黄种人。 一句“黄皮猴子”,让他们全都变了脸色。 “谢里宁同志!”基洛夫表情严肃的开口说道:“请注意你的言辞!” 谢里宁终究不是傻子,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犯了众怒,却拉不下脸来道歉,干脆坐回到椅子上一言不发。 “喀山,你认为华夏军队会帮助我们吗?” “我不能保证。”喀山目光坦荡的扫视屋内众人,“但大家应该都清楚,再得不到补给,我们恐怕坚持不了一个月。” 所有人都点头同意。 现在的反抗组织已经发展到近四千人的规模,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基洛夫本人在国内的声望也越来越高,甚至有超过托洛茨基的趋势,就连流亡在外的弗拉基米尔也听到过他的大名。 勇敢的基洛夫,为大家 分卷阅读332 带来光明的基洛夫,反抗残暴沙皇的基洛夫! 生活在远东,备受压迫的俄国人越来越多的聚集到他的周围,战斗队伍不断扩大,其中还有部分曾经在俄军中服过役老兵,他们大多生活困苦,吃不饱肚子,还要缴纳重税。基洛夫领导的反抗组织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就这样,在远东总督和西伯利亚边境军的围剿下,反抗组织还是不断的壮大。但壮大也带来了问题,那就是粮食,药品和武器。 “没有补给,我们甚至无法继续留在伊尔库茨克。” 喀山的话很实在,恰恰是这份实在,有了相当大的煽-动力,这可比托洛茨基的代表那满口大话有用得多了。 “那么,举手表决吧。” 基洛夫做了决定,在场的反抗组织主要成员开始举手表决,最终以多于三分之二的人同意与华夏人接触,通过了喀山的提议。 整个表决过程中,托洛茨基的代表没有再发一语,看向喀山和基洛夫的目光却隐隐带着不善。 提议通过的当天,反抗组织就选出以喀山为首的一支小分队前往华夏军队临时驻扎的布里亚特,他们带着武器,却没有粮食,“我们是为大家寻求帮助,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就将粮食留给更需要的同志吧。” 米尔夏主动要求随行,喀山却摇头,托洛茨基的代表还在这里,他离开,米尔夏必须留在基洛夫身边,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以防生变。得到基洛夫的信任不容易,找到如此光明正大同华夏军队接触的机会更加不容易。 “你要留在这里。”喀山对不到一年时间就长成大姑娘的米尔夏说道:“必须留在这里,明白吗?” 米尔夏咬着嘴唇,最终还是点了头。 喀山一行人很顺利的进入了布里亚特,这让除喀山之外的人都觉得惊讶,尤其是在看到居住在布里亚特的人之后,他们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 华夏的军队没有劫掠,没有杀戮,还以很实惠的价格同这里的人交易食品和调料,换取毛皮和木材。 这些华夏人还在寻找矿石,若是有人能提供消息,将得到整整十卢布。 现在的卢布还没有大幅度贬值,一卢布差不多能换一块半大洋,十卢布对这些生活在西伯利亚的人来说不是笔小数目,竟然只用来换一个消息? 华夏的军医在士兵的保护下走访附近的村庄,免费为这里的村民治疗疾病,遇到年纪小的孩子,还会留下一些漂亮的糖果。很快,附近村庄的孩子们都知道这些穿着褐色军装,手臂上佩戴着红十字的大兵会给他们糖果和饼干,在他们出现时很多孩子都会围上去。 居住在这附近的人,从最开始的惊慌,到如今的处之泰然,一些年轻的单身姑娘,看到明显带有游牧民族血统的大兵,还会热情的上前攀谈,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些华夏人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者”。 “喀山,这些华夏人……” “嘘。” 喀山示意同伴不要开口,前面正有一队华夏士兵走过,“我们先到村子里,想办法接触一下他们的军医。” “好。” 喀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从身旁走过的华夏士兵,眼中闪过一抹热切和一抹激动,却很快隐去。 五天后,喀山一行人从布里亚特返回伊尔库茨克,队伍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完成了此行的任务,华夏人答应同他们交易。 “喀山,他们真的答应不进攻伊尔库茨克?” “是的。”喀山点头道:“他们还答应和我们交换食物,武器方面会有所限制,但是也有二十支莫辛纳甘步枪和几百发子弹。” 这些步枪哪来的不言而喻。 华夏军队使用的步枪和机枪基洛夫也看到过,都是德制口径,这些枪明显是他们从沙俄军队手中缴获的。 若是两年前,这些枪在北六省军队中还是“宝贝”。但是现在,就连新兵蛋子用的都是从主力部队换下来的毛瑟步枪,这些老毛子的枪弹道稳,但后坐力太大,用起来实在是不顺手。再加上口径问题,只能全都送进仓库。 如今换给反抗组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说不是一路人,但他们同沙皇更不是一路人。 “华夏人也提出了条件。”喀山继续说道:“他们有一批货物要通过西伯利亚大铁路运往欧洲,他们要求在火车行经伊尔库茨克时,我们不得阻拦。” “货物?” “是的。” 基洛夫虽然对这批“货物”很感兴趣,但从长远考虑,因此和华夏人交恶并不划算。最终,他同意了华夏人的条件。 就这样,华夏代表在谈判桌上使手段,谈判桌下送钞票,从俄国谈判代表手里得到西伯利亚大铁路贯通欧洲段的运输和使用权,又以食品和武器搞定了占据伊尔库茨克的反抗组织。 自此到一战结束,华夏的商品将源源不断的从俄国人修筑的大铁路运往欧洲,打着中立国的旗号,避开英国的海上封锁和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用罐头,饼干,钢盔以及各种产品换来大把的钞票。 “没船也未必是坏事。” 李谨言十分关注华俄的谈判进程,当看到展部长把俄国人绕得晕头转向,一边咬牙切齿,一边不得不在协议上签字时,笑得直拍桌子。 “不过从铁路上运输,尼德和许二姐就不能继续留在比利时了。”李谨言拿起萧有德搜集来的关于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所有资料,对照桌面上的地图,最终目光落在了瑞士这个国家之上。 为了保证货物不在中途被截,还得有一定的武力,或许该让兵工厂研究一下列车炮? 至于沿线的车站,问题也很容易解决,大不了损失一些,总是能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只要货物进了欧洲,就一切都好说。毕竟俄国同德国和奥匈帝国接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从东普鲁士运回柏林和维也纳,是这些日耳曼人自己的事。至于法国和英国,反正他们有船,自己来运就是了。 李谨言放下资料,撇撇嘴,等到他手里有了船,俄国再乱起来,任谁吃了他的,都得给他吐出来! 十月中旬,欧洲西线战场上,盟军和德军奔向大海的对称运动终于告一段落,从瑞士到比利时海岸线,绵延了六七百公里的堑壕,铁丝网和各种工事,没有任何一方能从正面 分卷阅读333 突破对方,也没人能成功包抄对方的侧翼。虽说双方都不甘心,但条件所限,继续跑下去,要跑进英吉利海峡吗? 德国总参谋部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德国人不接受失败,他们发誓要在英法联军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彻底击溃他们。 这个攻击点,选在比利时小镇伊普雷。 若推选一战中最倒霉的城镇,伊普雷绝对榜上有名。 一九一四年欧洲战场最后一场大战,发生在伊普雷,德国第一次发动毒气战,选在伊普雷,毒气之王芥子气第一此在战场上被使用,还是伊普雷。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它?这句话绝对是对伊普雷的最真实写照。 三个星期的伊普雷战役,德军和英法联军均死伤惨重,德军的大量年轻志愿者死在了冲锋的路上,英国第一批远征军几乎全军覆没。 法国军队也发挥了超乎想象的战斗力,三个欧洲强国绞杀成一团,战场上满布硝烟,鲜血和尸体。 华夏在一战中保持中立,却派出了军事观察团,同行的还有美国。或许是华夏的药品,钢盔以及罐头等产品对交战各国越来越重要,交战双方对华夏和美国的军事观察团还算客气。 军事观察团和战地记者每隔三天就会将欧洲的战况发回国内。这些电报对华夏政府和军队同样重要。 重炮,机枪,死在冲锋路上的士兵,在战壕中拼死搏杀的生命,喷洒的鲜血,倒伏的树木,黑色的硝烟…… 这就是战场。 十月下旬,伊普雷战役已经结束,德军和英法联军都无力在短时间内发动另一场同等规模的战役,纷纷挖掘战壕,在泥泞的战壕里舔舐伤口,积聚实力,等待下一次进攻。 华夏与俄国的谈判也终于有了结果。这份被后世称为的条约,曾经被某些专家认定为的补充,并言之凿凿的声称,他们有绝对可靠的证据,那就是在协定签署前三天,楼少帅发给楼大总统的一封电报。电报上的内容与协定内容几乎没什么出入,这也是后世人认为这份协定实际上是楼逍利用武力和金钱在背后推动的原因。 甚至有人猜测,此时的楼逍已经秘密同德国结盟,因此才能迫使俄国答应华夏的谈判条件。虽然没有证据,但持有此种观点的人仍不在少数。 不管后世评价如何,都无法否认对华夏收回北方领土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条约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关于领土的划分,虽然额尔古纳河沿岸仍没有明确,但尼布楚和雅克萨确认重归华夏,海兰泡,江东六十四屯也重新划归华夏。 华夏代表对于海参崴(符拉迪沃斯托克)和伯力(哈巴罗夫斯克)等地的归属也提出了异议,鉴于华夏海军短腿,俄国虽然在陆地上被揍得够呛,海上的实力仍不容小觑,最终展长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执太久。 展部长看着俄国的谈判人员,脸上依旧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属于华夏的,早晚有一天会全部拿回来! 签订后,俄国要求华夏军队立刻从赤塔等地撤军,华夏人答应得很干脆,楼大总统当天就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北六省军队也于隔日陆续撤出布里亚特等地,只是他们前脚离开,喀山就带着反抗组织的成员进入了该地,俄军想要重新进驻?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与此同时,华夏军队陆续开进了尼布楚和雅克萨等地,当军队进入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时,身后还跟着不少身上穿着孝衣的华夏人。 他们都是庚子俄难的幸存者,孟二虎一身白衣,走到江边,扑通一声跪倒,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其余人也同他一样跪倒,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长久的沉默之后,是一声仿如野兽般的嘶吼:“爹,娘!二虎回来了!不孝子回来了!咱们的军队回来了!您二老在天上可以瞑目了!” 随着这身嘶吼,哭声,喊声,多年的怨愤,悲痛,终于有了宣泄之所。 河对岸的俄国人,看着这些赤红着眼睛的华夏人,听着他们的喊声和哭声,没有一个人出声,他们只是匆匆收拾行李转身离开,离开这片他们曾强占的土地,很快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随行的记者,脸上流着眼泪拍下了这一幕。 镁光灯响起,历史的画卷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十月二十三日,占领新义州的第三师临时指挥部,走进了一个身份特殊的客人,一个乔装改扮,带着朝鲜国王李熙亲笔信从汉城来到平壤的宫廷内侍。 “大韩帝国皇帝陛下……” 内侍尖锐的声音让室内的人皱起了眉头,一个弹丸小国,三姓家奴,还大韩帝国,还皇帝陛下? 长期生活在宫廷里的人最擅长察言观色,内侍很快察觉到众人的神色不愉,不敢多废话,将此行的目的简要说明,并从怀中取出了李熙的亲笔信。 第三师师长赵越看着信封上的落款,请他们帮忙? 这朝鲜国王还真有“意思”。 不过有了这封信,第三师打朝鲜,是不是就更“师出有名”? 想到这里,赵师长示意一旁的副官将送信来的内侍带下去,亲自去电报室给关北发了电报,随后将几个团长都叫到指挥室,原本少帅的命令是在新义州站稳脚,如今有了这封信,进攻平壤都不是问题。 至于事情泄路出去,那个朝鲜国王会怎么样,压根不在赵越的考虑范围之内。当他不知道这个朝鲜国王打什么主意?既然把心思动到华夏人身上,那就得做好随时给出相应“报酬”的准备。 一点好处不给光想占便宜?做他的春秋大梦! 况且,越是这个时候,日本人越不会动他,否则李熙一命呜呼,不更坐实了他信上写的一切? 想到这里,赵师长嘿嘿冷笑两声,还真是瞌睡送枕头。 关北城 楼少帅接到第三师的电报,想到的更多,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片狭长的土地,随即下令,第三师进攻平壤! 158、第一百五十八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4年10月28日,上午八点 北六省第三师突然出现在平壤以北十五公里,炮击平壤。一个团的华夏步兵绕过北部丘陵,从南部进攻平壤,驻扎在平壤的日本驻屯军被打了个措 分卷阅读334 手不及。 无论朝鲜总督寺内正毅还是大本营的参谋本部都有些发懵,从新义州到平壤,乘火车也需要六七个小时,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消息? 就算寺内正毅再想不通,也无暇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此刻已经是火烧眉毛了,一旦被华夏军队攻下平壤,朝鲜北部的门户就会大开,他随时都可能遭受和旅顺都督大岛义昌同样的命运,他可不想被关进华夏人的战俘营!据从华夏传来的消息,战俘营里的俘虏,很多都被送去了边境挖矿,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日本政府再抗议,华夏依旧我行我素,并声称,这是所谓的“劳动改造”。他们可没虐待战俘,更没杀死他们,只是让他们用劳力换取食物,不干活白吃饭,没那么好的事! 若是日本想要把他们赎回去,也成啊! 日本领事面前又摆上了一张价格单,上面的数字比之前矢田看到的足足高出了一倍。 至于原因? 很简单,在战俘营期间的生活费,这已经是打了折扣的。 日本领事只得再次铩羽而归。 平壤的局势刻不容缓,寺内立刻下令刚刚组建的第十九师团增援平壤,同时给在平壤的驻屯军下达一道死令,在援兵抵达前,必须坚守每一寸土地,绝不能让华夏军队占领平壤! 驻守平壤的日军接到命令时,华夏的战车正开进平壤南部平原地带,在步兵的防护下,攻陷了一处又一处日军阵地。 此次进攻平壤,楼少帅下令调派新组建的战车第一营协助第三师进攻。出于多种原因,坦克的存在仍需保密,出现在战场上的,是五辆由卡车改装的装甲车。 步兵跟随在装甲车后,随着炮声渐歇,烟雾尚未散去,就出现在日本守军的面前。 战壕里和掩体后的日军听到隆隆的声响,抬起头就能见到碾压过来的“庞然大物”,无不瞪大了双眼。 卡车他们都见过,但是这五辆加装钢板改装而成的装甲车,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五个可怕的怪物! 暴雨般的子弹从车上倾泻而下,跟随在车旁的步兵每五到七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步枪,轻机枪和手枪的火力互相搭配,几名喷火兵被护卫在中间,遇到坚固的工事或是铁丝网后的战壕,掷弹筒和手榴弹无法将守军彻底消灭,这些喷火兵会成为日本守军的噩梦。 灼热的火焰,就像是地狱之神敞开的大门,夺走一条又一条生命。 不少日军脱光了上衣,身上挂满手榴弹,对华夏的战车和步兵战斗组发起决死冲锋,他们高喊着天皇万岁!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不少迥异于日语的朝鲜语。 对华夏士兵来说,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朝鲜人,在战场上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敌人! 这些身上冒着白烟的挺身队,在炸毁了一辆装甲车之后,就再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到了下午一点四十分,平壤南部基本全被攻克,华夏军队没有继续向北进攻,而是留在原地,清理残敌。 阵地上的守军大半战死,余下的不是被俘就是趁着战斗的间隙逃跑。 战死的多是日军,举手跪地投降的,大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朝鲜语,不少还能说华夏语,问了几句才明白,他们都是朝鲜人! 作为先头部队的战车营营长周正龙和第三师一三八团团长许成低声商量了几句,师座的命令是,日本俘虏一个不留,但朝鲜人……接下来的重头戏,可是要朝鲜人配合才能奏效,这些人暂时还不能杀。 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俘虏们一声不敢出,直到一个肩膀上挂着少校军衔的华夏军官走过来,问了一句,他们其中谁的军衔最高,俘虏们互相看看,找军官,是要杀鸡儆猴? “放心,只要合作就不会杀你们,”周正龙笑得很友善,“我只是想和你们中的军官说件事,对你们来说可能还是件好事。” 蹲在地上的朝鲜人还是没出声。 “我的耐心有限,”周正龙收起脸上的笑容,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不会再问你们相同的问题。” 一旁的华夏大兵们纷纷拉开枪栓,雪亮的刺刀对准了这群鹌鹑似的朝鲜人。 朝鲜人这才警醒,刚才这个华夏军官说的是“合作”才不会杀他们……许多人的目光开始游移,渐渐都集中到人群里的某一处。 最终,一个三十左右,扛着上士军衔的朝鲜人举起手。他身上的军装并不合身,明显是临时套上的。 “名字,军衔。” “李东道,中尉。”他一边说,一边脱下外面的军装,路出里面的军官服。 中尉?那至少是个中队长,周正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第一三八团和战车营攻克平壤南部与日军第十九师团即将增援平壤的消息,几乎是同时送到了第三师师长赵越的面前。 “告诉许成,把部队带回来,那群朝鲜人也带回来。” 一个师团的日军,不是一三八团加上一个战车营就能吃下去的。就算是八-九千头猪,杀起来也会累个好歹,何况是一群手里有枪的日本矬子! “师座,那平壤白打了?” “谁说的?”赵越咧开嘴,“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想起楼少帅的密令,赵越就忍不住的冷笑,朝鲜这破地方占了也没多大好处,少帅要的是整个朝鲜乱起来,最好让朝鲜人自己闹,闹得日本人一个头两个大,心肝肺一起疼,免得给他们时间抽风,再动华夏的脑肋。 退出平壤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不久前得到确切情报,日本海军第二舰队已经出发前往朝鲜,虽说军舰不能上岸,但朝鲜是个半岛国家,被舰炮轰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 “咱们没大船,就让这帮矬子先得瑟得瑟。” 下午三时,日军第十九师团的先头部队小村联队终于赶到了平壤,让小村联队的士兵没有料到的是,华夏军队已经全部撤出了平壤。 除了满地的弹坑,焦黑的土地,被摧毁的工事和死亡日军横七竖八的尸体,什么都没有留下。 “混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村联队长愤怒的抽--出佩刀,斩断了半截焦黑的树木,一名军曹带着他手下的几名士兵,抓来当地的几个朝鲜人,仔 分卷阅读335 细盘问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朝鲜人哆哆嗦嗦的把他们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小村联队长和他手下的士兵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大队的帝国勇士,竟然在不到五个小时的战斗中全部玉碎了吗?!他们不愿意相信,可战场上遗留的尸体却明白昭示着这些朝鲜人没有说谎。 “那么,那个朝鲜中队呢?” 日本人虽然也会吸收亲日的朝鲜人加入军队,却很少委以重任,多是担当辎重兵,必要时会充当炮灰。这些朝鲜人只提到两个日军大队被就歼灭,那支朝鲜人组成的辎重部队到哪里去了? “他们,他们被华夏人抓走了……” 小村联队长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毫无预兆的举起佩刀,将说话的朝鲜人一刀砍死。朝鲜人的头滚落在地,其余的朝鲜人发出惊叫声。 “全部杀死!”小村联队长恶狠狠的说道:“这些可耻的朝鲜人和支-那人串通,出卖了帝国的勇士,杀死他们!” 日军发出一阵高呼,是的,帝国的勇士不会如此轻易被打败,一定是这些朝鲜人出卖了他们! 当第十九师团的后续部队陆续抵达时,这场针对朝鲜人的屠杀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第十九师团师团长当即下令小村联队停止这种行为,奈何其余的日本士兵也被小村联队的行为带动,加入了进去。 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混账!” 第十九师团师团长立花猛的一拍桌子,华夏军队只是临时撤走,随时都可能回来,这些昏了头的白痴难道没有看到那两个大队的下场吗?! 就在立花师团长暴怒的想要砍死小村联队长时,两架木质双翼机突然出现在平壤上空,从飞机上洒下了大量的传单。 传单正面是朝鲜文和华夏语言,背面则是日文和英文,上面的内容,全部出自朝鲜国王李熙送到第三师师长手中的那封信。 信写得很“感人”,再加上师部参谋的润色,绝对会让这些朝鲜人闻者惊心,观者落泪。恨不能当面控诉这些日本人的残暴,去解救为了国民“忍辱负重”国王。 立花师团长看到传单上的内容,马上意识到不妙,下令平壤内的日军立刻将这些传单全部收缴!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还是慢了一步,不少朝鲜人都看到了传单上的内容。 另一个历史时空中,发生在1919年的朝鲜三一运动就是因李熙而起,如今,虽然时间提前了五年,这个朝鲜国王却以另一种方式为朝鲜这个国家“发光发热”。 当第一个朝鲜人愤怒的冲向日本人时,越来越多的朝鲜人开始聚集,立花师团长果断下达了向人群射击的命令。 必须在朝鲜人真正乱起来之前武力镇压! 两架华夏飞机不只将传单散发到平壤,周边的乡村也没落下,其中一个飞行员还想到汉城去转一圈,奈何内燃机动力不足,只能返航。 第三师在平壤的一系列行动都在楼逍的计划之中,朝鲜被日本视为其“后花园”,他很想看看,如果这个后花园乱起来,日本人会是什么反应。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第三师没有再出动步兵,只是动用两架飞机隔三差五到朝鲜上空飞一圈,甚至连汉城也去过两次。 大量的传单被散发到朝鲜人的手中,从甲午之后,直到李熙死前,朝鲜国内的反抗运动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这些传单简直像是火星落到了干柴之上。 朝鲜总督寺内勃然大怒,日本朝野震动,庆云宫中的李熙也日夜担忧,他一直生活在父亲大院君和皇后闽氏的操控下,又先后成为俄国人和日本人的傀儡,难得鼓起勇气做出一两件“利国利民”的大事,结果先是向俄国人求助失败,被日本人软禁,现在华夏人又将这样的传单到处散发,日本人会不会恼羞成怒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里,李熙先是害怕得发抖,紧接着涨红了脸,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矮桌,狠狠的咬着牙。 不管这位朝鲜第二十六代国王此刻在想些什么,总之开弓没有回头箭,要么他一条道走到黑,彻底投靠华夏人,或许还能想办法保住一条命,要么干脆放下身段向日本人摇尾乞怜。 后一条路他试过了,走不通,日本人对他很了解,他也对日本人的心思十分清楚,为了彻底掌控朝鲜,日本人绝对不会让他活得太长久。只要朝鲜国内反抗的声音逐渐消失,就是他去见祖先的时候了。 那么,就彻底投靠华夏人! 李熙用力的咬牙,华夏人将这封信的内容披路出去,日本人哪怕为了在国际上的声誉,也不会立刻杀死他,或许,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 想通之后,李熙坐正身体,“来人!” 门从外面拉开,之前曾到平壤送信的内侍,躬身站在门前。 关北城 朝鲜的事情,李谨言并不关注,他正忙着和美国洋行的约翰敲定增购采矿机械的事情。 不出他之前的预料,由于欧战的影响,除了英国和美国,德法两国都无法如期交付他订购的机械。德国人对不能完成这笔订单感到很遗憾,如今英国的舰队正在大西洋对德国的海外贸易进行封锁,相比起拥有广大殖民地的英法等国,德国的物资紧张问题很快就会暴-路-出来。华夏和美国的商品对德国至关重要。 相比起美国商船需要跨越大洋,随时有被英国舰队拦截的危险,华夏人通过铁路运输到东普鲁士的药品和食物就保险得多。 德国人不清楚华夏到底是怎么搞定俄国人,让他们答应“出借”这条铁路的使用权,但物资能送到他们的手中,这些都不再那么重要。 “很遗憾。”德国驻华公使辛慈特地到关北拜会了李谨言,在德国人的观念中,“毁约”可不是一件好事。 “没关系。”李谨言很大度,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对德国是否能完成这笔订单就抱有怀疑。此时的德国人或许还会对他觉得抱歉,当战争结束后,他用面包还借款时,不知道对方是否还会这么想。 送走辛慈,李谨言又分别见了美国和洋行代表和英国驻北六省领事,并再次对英国的海上实力感到惊叹。 不过,日德兰海战很快就要爆发,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巨舰大炮的对决。 总吨位两 分卷阅读336 百七十万吨的英国皇家海军,和总吨位一百三十万的德国帝国海军。强强相撞,十万人在海上的厮杀,堪称海军历史上最波澜壮阔的海上战斗之一。 李谨言不得不承认,约翰牛之所以用鼻孔看人,是因为他们的确有这个本钱。 订单签好,送走了英国人和美国人,已经是下午四点。 李谨言站起身抻了抻胳膊,突然想起二夫人特地派人告诉他,关北剧院特地请了天津的名角和相声大家,让他有空时去捧个场。捏捏脖子,去就去吧,这个时代的相声,他还真挺感兴趣的。 正想着,丫头来报说楼夫人找他。 “娘找我?” 楼夫人找李谨言,是为了回京的事。 “也该回去了。”楼夫人将楼二少放到沙发上,让他自己玩去,转头对李谨言说道:“大总统来电报催了。” 在楼夫人和李谨言说话的当,楼二少又扑进了李谨言的怀里,满两周岁的楼二少当真像是只小豹子一样,李谨言连忙托住他,“娘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楼夫人拿手绢擦了擦楼二少的嘴角,见楼二少搂着李谨言的脖子不撒手,一个劲往他脸上涂口水,笑着说道:“看你们兄弟好,要不我把睿儿留下?” 楼夫人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李谨言也没当真,只当是说笑,托起楼二少,顶了顶他的额头,“睿儿要和言哥过吗?” 楼二少咧嘴一笑,继续往李谨言脸上涂口水中。 当夜,李谨言将楼夫人三日后启程回京城的事告诉了楼少帅。 “娘还说要把睿儿留下来给我养。” “答应了?” 楼少帅解武装带的动作一顿,李三少一愣。 “娘是玩笑话。”见楼少帅面无表情的看过来,李谨言迟疑了一下,“是玩笑话吧?” “你说呢?” “……” 真是玩笑话吧?李谨言不敢肯定了。 由于心里装着事,第二天坐在剧院的雅座里,李谨言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言儿,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娘,我,那个……”李谨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楼夫人的话和楼少帅的反应告诉了二夫人,“之前夫人也说过这样的话,都是玩笑,我也没当真。” “我当是什么事。”二夫人笑了,拿起果盘里的一只橘子拨开,撕开一半递给李谨言,“张嘴。” 李谨言下意识的咬住,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像只面颊藏了花生的松鼠,面带疑问的看向二夫人。 “不管是真让你带着二少还是玩笑话,都说明夫人重视你。我原本还想着,大总统和夫人带着二少在京城,说不准你们兄弟间会生分,如今这样我就放心了。” 嘴里咬着橘子,李谨言还是不懂。 女人的心思,果然不能猜吗? “行了,不用再琢磨这事了,夫人要是真把二少给留下,好好带着也就是了。” 二夫人不再说话,转头专心看向戏台,李谨言咽下橘子,舔舔嘴唇,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 十一月二日,楼夫人和二姨太五姨太乘总统专列返回京城。 李谨言和楼少帅亲自送站,从大帅府到火车站的一路上,楼二少都黏在李谨言的怀里,楼夫人也没出言,只是看着李谨言笑得和蔼,楼少帅坐在李谨言身旁,面无表情,一身冷气。 到了车站,专列已经停靠进站台,荷枪实弹的大兵护卫在四周,楼夫人下了车,还是没有把楼二少抱回去的意思。 李谨言瞅瞅楼夫人,又瞄了一眼楼少帅,再低头看看怀里咧嘴笑的楼二少,硬着头皮开口叫了一声:“娘。” “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正要登上火车的楼夫人疑惑的回头,“没啊,没忘什么。” 李谨言:“……” 楼逍干脆利落的把楼二少从李谨言的怀里“撕”了下来,“递”给楼夫人,“这个,带走。” 这次无语的换成了楼夫人。 “逍儿,这个是你兄弟。” “恩。”楼少帅等到楼夫人将楼二少抱过去才收回手,单手扣住李谨言的肩膀,“娘,一路顺风。” 楼夫人:“……” 159、第一百五十九章 楼二少最终还是被楼夫人抱上了火车。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专列驶出站台,李谨言觉得肩膀一下子放松了,松口气之余,又感到有些不舍。毕竟楼二少的确讨人喜欢,可若让他养,他还真没那个精力。 “怎么?” 李谨言摇摇头,“没什么,少帅,你等下去军营?” “不。”楼少帅握住李谨言的手腕,“今天休息。” 休息?李谨言愣了一下,随即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腕,“少帅,我等下还要去工厂。”意思很明白,楼少帅旷工,他还得工作。 话音刚落,楼逍突然停住脚步,侧身,低头,黑沉的眸子直接对上李谨言。 一秒,两秒,五秒……两分钟后,李三少投降了。 好吧,他今天也旷工……不是,休息。 楼少帅满意了。 一个多小时后,大帅府的车停在一处茂密的树林旁,李谨言转头,带着疑问看向楼逍,楼少帅没说话,推开车门走下车,顺手把李谨言也拉了下去。 随行的季副官和兵哥牵来楼少帅的黑马,楼逍拿起挂在马背上的步枪,拉开枪栓,一声脆响。 “少帅,你这是?” “打猎。” 李谨言:“……”那带来他来做什么?围观? 说话间,兵哥又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个头不比黑马小,样子却十分温顺。 季副官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方糖,“言少爷,这个给你。” 李谨言没接他递过来的方糖,回头去看楼少帅,要是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他脑袋就白长了。 “少帅,你去打猎,带着我?” “恩。”楼逍点头,手中的马鞭顶了顶帽檐,“没兴趣?” “不是。” 纵马驰骋,雪地狩猎。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但李谨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莫说是 分卷阅读337 骑在马上放枪,对他来说,光是骑马就是个大问题。 “不是学会了吗?” 楼少帅握住李谨言的手,示意季副官把糖放在他的掌心,又牵过枣红马的缰绳,“试试。” 看着凑过来的马头,李谨言僵硬的扯扯嘴角,季副官在一旁插言道:“言少爷,这匹马是少帅特地为你准备的,从驯马到调--教,都是少帅一手……” 楼少帅的视线扫过去,季副官果断闭嘴。 “少帅?” “恩。”楼逍依旧握着李谨言的手,等到马将他掌心中的方糖卷走,又抓着他的手抚上马的脖子,“它是你的了。” 一时间,李谨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是送枪,再是送马,果然是军人作风? 感受着掌心下的温热,李谨言也有些跃跃欲试,断断续续的学了几次,他已经学会了骑马。慢跑一小段路没问题,打猎恐怕会有些困难。不过有楼少帅在身边,他唯一的那点担心也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上马。” 楼逍一手扶住李谨言的腰背,将他送上马背,自己牵过黑马的缰绳,一跃而上,动作利落果决,黑色长靴上的马刺轻轻一磕,黑马发出一声嘶鸣,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脖子,安静下来。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十月下旬,关北城就下过两场小雪,进入十一月,雪变得更大,一夜之后天地间就变成一片银白,不用半天,路上的雪就会被压实,即便用铁锹去铲,若是力气不大,也只能留下几道印子罢了。 季副官和几个兵哥也翻身上马,他们随身都带着步枪,很显然不是第一次跟随楼少帅进林子打猎了。李谨言在其中又见着了那个擅长“说评书”的鞑靼兵哥,他肩膀上已经扛着少尉军衔,见李谨言看过来,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言少爷,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少帅在这林子里猎到过一头老虎。”季副官策马走过来,或许是不在“工作中”的关系,季副官的神态和语气都透着一股轻松。 老虎? 李谨言猛然间想起那头被送到李家当“聘礼”的老虎,如今这头虎大爷正养在大帅府的的“花园”里,和一对熊猫做邻居,虽说是花园,可无论李谨言怎么看,都像是直接搭砖砌墙,把一整片山林给圈了起来。 绝对的原生态。 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惊动了林子里的动物。 身上带着带着斑点花纹的小鹿,愣头愣脑的狍子,拖着长长的尾羽从雪地中飞起的锦鸡,从树洞里探出头的松鼠。 枪声乍然响起,一只在雪地里藏得好好的肥兔子应声而倒,一个兵哥策马上前捡起猎物,楼少帅收枪,转头,望向李谨言,不知为何,李三少突然打了个哆嗦。 话说猎物这么多,为啥楼少帅专门盯准了兔子开枪…… 一行人在林子中越走越深,枪声不断响起,除了楼少帅,季副官和兵哥们也有了收获,只有李谨言骑在马上无所事事,当真就像是来围观一样。 走到林中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带,楼逍策马走到李谨言身边,将手中的枪递给他,“试试?” 枪入手很沉,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上面还带着楼少帅的体温。 用了十分钟时间,李三少在楼少帅的指导下瞄准开枪。 枪声响起,没有收获。 再响,还是没有。 继续响,继续没有…… 在续填了五六次子弹之后,李三少依旧没有任何猎物入账。不过他的心情却越来越好,仿佛随着一声声的枪响,所有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楼少帅没有再开枪,策马走在李谨言的身旁,偶尔为他指点猎物的藏身之处,在李谨言打完十二发子弹后,马鞭搭在了李谨言的胳膊上。 “少帅?” “歇歇。” 马鞭收回,李谨言才察觉到胳膊有些发酸,肩膀也被枪托的后座力顶得有些发疼。而且酸的不只是胳膊和肩膀,第一次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大腿内侧也隐隐的有些不舒服。 抓抓头,忘形了…… 身侧,楼逍突然探手扣住李谨言的胳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已经从枣红马的背上转移到了楼少帅的身前。 看看两匹马的高度和间距,李谨言的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要是摔下去……至少提前出个声啊…… 一只大手覆上他的肩膀,沿着肩头缓缓向下抚过,微微用力,恰好捏在酸疼的部位,李谨言忍不住哼了一声。 “忍忍。”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发顶,虽说楼少帅没做太出格的举动,李三少还是忍不住耳根发红。 坐在楼少帅的身前,李谨言突然意识到,这里好像不只他们两人,大庭广众的,这合适吗? 很明显,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李三少。 季副官同其他兵哥见到楼少帅将李三少拉到自己的马上,全部齐刷刷的拉住缰绳,互相看看,眼神中都传达着同一个信息:前方危险,勿近! 突然响起的咕噜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李谨言抬头想说话,双眼却捕捉到楼少帅嘴边一闪而过的笑纹,片刻间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总归是有点傻吧? 在唇被含住之后,李谨言脑海中的思绪渐渐模糊,搂住楼少帅的肩膀,一切都无暇去想了。 季副官和兵哥策马齐刷刷的后退几大步,动作整齐划一,步调干净利落,完全够得上马术表演的水准。兵哥们一边拍拍胸口,一边在心里发誓,下次少帅和言少爷出来打猎,再上杆子的跟来,他们就是一群傻狍子! 回到大帅府后,兵哥们将打到的猎物送去厨房,大帅府里有个厨子烤肉和炖肉的手艺都极好,当天中午,李谨言光是狍子肉就吃了一整盘。 吃完饭,李谨言在房间里来回转悠了二十多分钟,吃撑了,消食。 楼少帅如他所说的,一整天都在家“休息”。 李谨言在消食,他却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德文书。 木质的地板,矮桌,皮革的沙发,瓷盘中的点心和冒着热气的红茶。 身着军装长靴的男人,军帽已经摘下,乌黑的发,浓墨一般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分卷阅读338 丰润的唇。端起茶杯的手指修长,指腹却带着枪茧。 静静看书的楼逍,就像是一柄收进了刀鞘的军刀,没人知道,一旦出鞘,这柄军刀会如何的锋利。 “过来。” 或许是李谨言的视线停留的时间过长,或许是早就发现了,楼逍放下手里的书,向李谨言伸出了手。 李谨言走到沙发边,单膝跪在沙发上,主动揽住楼逍的肩膀,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这个男人,这个军刀一样的男人,是他的! 大手按住李谨言的脑后,唇与唇印在了一起,房间中再没有其他声音,只有渐渐升腾的温度与溢出唇畔的喘息…… 来送电报的刘副官停在门口,看看关上的房门,再看看手中的电报,心中的天平不断的左-右-倾斜,忽上忽下。 最终,刘副官选择听取之前季副官的忠告,电报可以稍后再送,反正不是紧急军情,还是命更重要…… 刘副官手中的电报是第三师师长赵越发来的。 日本第二舰队六十多艘军舰已经在朝鲜海峡游弋,朝鲜北部的局势日趋混乱,华夏飞机仍在不停的散发传单,但在一次飞到汉城上空时,遇上前来拦截的三架日本飞机,很明显,这三架飞机是随军舰一同抵达朝鲜的。 由于双方都没有空中作战的武器,三架日本飞机即便占据数量优势,也只能将华夏飞机赶走,无法击落。 随着日本军舰的抵达,飞机的出现,朝鲜南部,尤其是汉城木浦等地的防卫力量不断增强,已经进入平壤的第十九师团,奉朝鲜总督寺内正毅的命令,对胆敢反抗的朝鲜民众实行血腥镇压。 在历史上,直到1919年之前,朝鲜的反抗运动一直没有停止过,三一运动更是将反抗运动推向了高--潮。在此期间,日本对朝鲜一直实行武力镇压,直到寺内卸任,朝鲜最后一任国王也去世之后,朝鲜才真正落入日本的口袋,即便如此,也仍有不少人流亡国外,继续反抗日本的殖民统治。 楼少帅下达到第三师的命令,就是想方设法把朝鲜的水搅得更混,死死将日本拖在朝鲜。若是计划顺利,没等日本把朝鲜踩死,他们从英国人那里借来的钱就会消耗得差不多了,到时,华夏军队可以做的手脚更多。 无论是楼大总统还是楼少帅,都对彻底占领朝鲜没太大兴趣,弄不好还会引起“国际纠纷”。虽然欧洲正打得火热,派不出军队,但他们手里还有钱,还能动嘴皮子,现在的日本就是英国养在亚洲的一条狗,若是约翰牛认为华夏已经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利益,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出这条狗咬人! 至于代价,无非就是几块肉骨头。 英国人有钱,至少现在不缺。 日本人缺钱,为了这几块肉骨头,他们是不是会抽风乃至发疯,谁也不敢打包票。 不想让英国人有借口插手,那就干脆让朝鲜和日本去掐,华夏可以随时在后边添把火,占据大义,支持朝鲜的“民族独立”运动。 十一月五日,第三师师长赵越接到楼少帅的回电,电报上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赵越搓搓下巴,明白了,少帅的意思是放任朝鲜和日本去掐,反正掐不死。就算掐死了也没什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掐死一个少一个。 不过朝鲜肯定不是日本的对手,华夏的海防力量一向薄弱,那些海上的日本军舰不得不防。 想到这里,赵越沉吟半晌,又给楼少帅发了一封电报。 十一月九日,一直停留在朝鲜海峡的日本第二舰队第二战队五艘巡洋舰和临时编入的一艘战列舰突然开进黄海,这次出兵,日本是下了血本,打头的竟然是一艘无畏级战列舰。巨舰大炮时代,这种战舰堪称海上的巨无霸,全部搭载大口径火炮。在没有丢失南满铁路之前,日本倾全国之力建造了六艘,英国有二十一艘,德国也只有十四艘。 六艘军舰大摇大摆的开进黄海,船上升起了观测气球,半个小时后,舰炮炮弹砸进了朝鲜海边的几个渔村,两枚的落点十分接近平壤西南部。 事先得到消息的第十九师团早就退到安全距离,这些炮弹带走的只有朝鲜人的生命。 持续了二十分钟的炮击,凡是炮弹落下的地方,所有的建筑物都不复存在,更不用说是人了。 周防号的舰长看着不断腾起的黑烟,下令舰船掉头返回,足够了,这一场轰炸,足够让朝鲜人知道惹怒大日本帝国会是什么下场,也足以震慑一下华夏人。必须让他们知道,他们或许能打败日本陆军,却无法对抗日本海军! 从日清战争,北洋水师覆灭,一切就已经注定! “真遗憾。”周防号的舰长放下望远镜,看向距离朝鲜更北的地方,无能的陆军,使帝国丢失了南满铁路,失去了富饶的华夏东北资源,致使日本空有强大的海上力量,军舰却根本无法驶出军港! 竟然要依靠向英国借债才能出动舰队,简直是大日本帝国日本军人的耻辱! 突然,周防号的船侧猛的颤动,几秒之后,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爆炸燃起了炽热的火焰,滚滚浓烟包围了舰艏,有经验的水兵大声叫喊:”水雷!” 可他的声音很快被更剧烈的爆炸声湮没…… 不远处的石见号眼睁睁的看着周防号的舰艏被撕开一个大口子,船体猛地向上弹起,随即半艘船都被浓烟笼罩,不断有水兵从船上落进海里,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救生艇,发出求援信号。 “是水雷!”一名水兵大声说道,同时用手指着水中:“快看!” 一颗长着“触手”的水雷正在漂浮在碧蓝的海水中,若隐若现。 发现水雷的不只是石见号,另外几艘战舰也先后发出警报,他们全都大意了,以为华夏海军孱弱,朝鲜更是只有几艘木船,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不可能是朝鲜人干的,只能是华夏人! 想起华夏人不久前从德国人手里接收胶州湾,同时还有一艘巡洋舰以及十几艘鱼雷艇和其他小型舰船,日本人的心中顿时一凛。 “该死!返航!” “狡猾的支-那人!” 日本水兵一边咒骂,一边小心的操控军舰掉头,避开所有能看到的水雷。没有扫雷艇开路,一旦碰上水雷,这些巡洋舰都得和周防号一样,被炸个 分卷阅读339 窟窿,然后沉海。 至于周防号上的水兵,没人认为他们能活下来,就算他们可以跳海逃生,也只能通知朝鲜驻军驾驶小船去营救。不过最大的可能,却是收尸。 旅顺 十几个老北洋带着北六省海军学校的学员陆续从鱼雷艇上走下来,转头看向远处的海面,先是一个人,然后是两个,三个,渐渐的,所有的老北洋都开怀大笑。 仿佛在衬托老北洋们的笑声,海面上又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这一次,是冲岛号巡洋舰…… 值了! 若是海里的弟兄们在天有灵,就保佑他们布下的水雷再多炸几艘日本船,就当是为当年的刘管带和邓管带血祭! 160、第一百六十章 接到尼德从欧洲发回的电报,李谨言半天没说话。 他只记得在欧洲打成一团的英法德俄等国,加上反骨仔意大利,以及中途投向同盟国的保加利亚,完全忽略了欧洲其他国家在一战中的站队问题,也忘记了一战的战场不只在欧洲,非洲殖民地同样打成了一团。 尼德在电报中写明,葡萄牙和德国虽然还未正式宣战,但从报纸上的消息看,两国军队在西南非洲已经产生过几次摩擦,甚至还有零星交火,只要英国在后边使把力气,就能彻底打起来。 非洲不是欧洲,德国陆军即使欧洲第一,也无法突破人员数量和后勤补给的不足。对上数倍于己的敌人,再能打,早晚也会被耗死。 英法等国凭借大不列颠强大的海上实力以及广阔的殖民地,可以源源不断的将武器和弹药运送过去,武装起当地的土著,由殖民地军队指挥,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继欧洲之后,非洲也很快陷入了战火。 “非洲,德国,葡萄牙……” 懊恼之后,李谨言渐渐冷静下来。 他不是神仙,也不是历史或战史学家,能记得一战时欧洲的几场经典战役和大国站队就不容易了,非洲是什么状况,他能记得才怪。 尼德葡萄牙商人的身份在之前是个很好的掩护,但在德国与葡萄牙于非洲交火之后,他继续留在德占区就不是个好主意了。 必须让他尽快动身前往瑞士。 瑞士这个国家估计有幸运之神加持,同为中立国,比利时成为了同盟国和协约国掐架的角斗场,瑞士却依然能在接连两次的世界大战中保持中立,独善其身。 或许是和地理位置有关?也或许是其在军事上的永久中立? 李谨言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无解。 想不明白,李谨言干脆不去想,反正他记得两次世界大战,瑞士都没有被波及就对了,尼德既不是军人也不是政客,他对外的身份只是个商人,无论和协约国和同盟国都可以做生意,这样的话,他进入瑞士应该不成问题? 毕竟德国不会无聊到去计较一个对战争没有多大影响的商人的去留吧? 李谨言斟酌了一下,当天给欧洲的尼德发去一封电报,要求他尽快动身前往瑞士,德国和葡萄牙不知何时会正式宣战,他不能继续留在比利时。 许二姐也接到了李谨言的电报,虽然之前李谨言曾来电告诉她,有让两人离开比利时前往瑞士的打算,但具体的动身时间还是由尼德和许二姐自己商定,这一次,李谨言直接在电报中写明,必须在十一月底前动身。 “战争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不用担心离开比利时会损失太多。” 看完电报,许二姐将电报纸在火上点燃,既然言少爷这么说,她就必须照做。 至于尼德,若是脑肋不清楚,她不介意把他“敲”个清楚。 事实上,尼德比李谨言和许二姐想象中的惜命,或许是之前在上海亲眼目睹凶杀案的关系,尼德对能威胁到自身的事情极其敏-感,李谨言发来电报之后,不需要许二姐开口,他就已经开始收拾起行李。 “亲爱的,我们明天就动身。” 许二姐站在门口,看着尼德一个劲的往行李箱中塞东西,这样也好,省去她劝说的麻烦了。至于亲爱的,反正两人对外的身份是夫妻,随便他去叫吧。 隔日,比利时布鲁塞尔的一家葡萄牙商行挂上了停业的牌子。 早早到商行来买食物和其他东西的比利时人透过橱窗上的玻璃向室内看去,发现店内的货架上还摆放着不少的商品。 由于走得太过匆忙,尼德来不及处理这些商品,幸亏最大的一笔订单已经在四天前交货,否则尼德绝不会走得这么痛快。 接下来几天,这家商行的大门一直紧紧的关着,来买东西的人只能一次次的失望而返,直到隔年,德国向葡萄牙正式宣战,德国军队宣布将这家葡萄牙商行征收,大门才重新被打开。 货架上的罐头和香烟都被一扫而空,其他的物资也没被落下。由于英国的海上封锁越来越厉害,德国人能从海上贸易中得来的物资也越来越少了。 彼时,华夏通过沙俄的西伯利亚大铁路运送到东普鲁士的食物和药品,成为了德国一条重要的生命线,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德国在东普鲁士又布置了不少兵力,极大的牵制了沙俄的军队,迫使沙俄轻易不敢同华夏再开战端。 德皇威廉二世是个战争狂人,从德意志完成统一的那一天开始,德国人花费近四十年的时间,一直在研究两线作战能取得胜利的办法,战争爆发时,德皇在举杯庆祝。尼古拉二世的性格却有些懦弱,他是不情愿的被国家杜马推上欧洲战车,实在不想被日耳曼人揍得满头包时,再去和华夏人打上一场。 尼古拉二世看不起华夏,却并不意味着他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何况华夏通过西伯利亚大铁路运往东普鲁士的物资,也给了俄国人不少好处。一部分食物和药品会被截留下来,送进俄国军队中。 这部分损失华夏不在乎,或者该说李谨言不在乎,但对俄国军人来说,这些简直就是救命的东西。为此,沙皇尼古拉二世即便有大臣的支持,也无法下令撕毁同华夏之前的协定,收回华夏对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使用权。若他当真下了这道命令,首先起来反对他的恐怕就是俄国人! 战场上的俄国士兵不会去想这些物资运到东普鲁士,将带给自己的敌人多大的帮助,他们只知道这些物资有一部分会属于自己,军 分卷阅读340 官老爷不愁吃喝,不担心会遇到生命危险,他们不一样,没有武器,他们用胸膛去抵挡敌人的子弹和刺刀,但若是没有食物,他们恐怕连胸膛都挺不起来了。 每次华夏随车押运的士兵都会给接收货物的俄国人几箱高烈度白酒,是几箱,不是几瓶! 这些白酒可比那些劣质伏特加好多了。在俄国士兵眼中,这些华夏人都大方得惊人。在他们眼中贫穷落后的华夏,如今竟然让他们羡慕得眼睛发红。 渐渐的,他们对开往东普鲁士的列车检查得不再那么严格,每次按比例收取的物资也都按照华夏人提供的数量为基准,这样做,他们便能得到几箱比劣质伏特加可口的白酒和十几箱出口到欧洲的肉罐头。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几袋漂亮的糖果和用热水冲泡的油炒面。 这些东西都被看守车站的底层军官和士兵们瓜分了,凡是驻守车站的俄国士兵都统一口径,对上帝发誓不会将这件事泄路出去,一旦被上头的军官老爷知道,他们恐怕连一瓶酒和一盒罐头都捞不到。 就这样,华夏运往东普鲁士的物资数量和种类越来越多,偶尔会从东普鲁士运回不少的机器,有时还会带回一些欧洲人,对于这些,铁路沿线的俄国人全部视而不见。 在伊尔库茨克的反抗组织也没少从华夏军队手中获取好处,食物,药品,步枪和子弹,全部用来补充他们同沙俄军队作战时的损失。 值得一提的是,交换给基洛夫等人的俄制步枪,大多数是从东普鲁士的德军以及南加利西亚的奥匈军队手中得到的。这是他们的战利品,如今被大量用来交换罐头,香烟和糖果。 李谨言旗下食品厂制作的各类糖果,还有热量极高的奶茶饮料,很受这些欧洲大兵的欢迎,押运列车的华夏兵哥也能说几句简单的德语,和交接的欧洲大兵聊上几句,得知他们的需求之后,下一次,这些物资就会增加一部分。 在清点货物和结清货款的同时,华夏大兵还会取出随身携带的酒壶,请德国大兵喝上几口,这可不是卖给俄国人的便宜货,凡是好酒的人,尤其是喜好烈酒的人,都会爱上这个滋味。 看到德国人或是奥地利人被呛得脸色通红的样子,兵哥们就会哈哈大笑。 纪律固然重要,但是能看到这些洋人的糗样子,就算回去被罚跑圈,也值回票价了。 当然,如果上峰能大发慈悲,罚他们上前线,那就更好了。有仗打才能立功,能立功才能升军衔,才能得到更高的军饷和奖金。之前进攻平壤的第三师歼灭两个日军大队的事已经传开,还有跟着老北洋布雷的海军学校的那些新兵学员,如今走路都带风。 虽说押运这活也不轻松,这些兵哥却还是想上战场,揍日本人,揍朝鲜人,揍老毛子。就算是眼前这些欧洲人,也照揍不误! 别看现在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表面一团和气,实际上是怎么回事谁都知。 利益! 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益! 一旦彼此的利益不再挂钩,撕破脸皮绝不新鲜。况且,华夏国内的那些租界,洋人在华夏的领事裁判权,还有各种各样在华夏人心口戳刀子的事情,无一不代表他们之间的这种“和--谐”只是暂时,华夏若想真正强大,就必须将国土上这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全部清除! 只靠讲理,是绝对办不到的。 能依靠的,只有拳头!子弹,刺刀和大炮! 在接连的对外作战中,华夏士兵的思想观念已经彻底发生了转变,无论敌人是谁,无论对方是强是弱,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国民,他们都会拉开枪栓,挺起刺刀! 军人的死亡之地,是战场,生存之地,更该是战场! “国耻百年,当此乱世,为兵者,为将者,终生无对外一战而寿终正寝,乃是耻辱!” 这句话出自楼少帅之口,如今已经成为了北六省所有军官学校的校训之一。更是北六省所有军官和士兵牢牢刻在脑子里的一句话。 军官们的哨声响起,那是返程的信号。 身着褐色军装和棉大衣的兵哥们依次跳上火车,有些人还笑着和站台上的欧洲大兵挥手,彼此用不久前学到的生涩语言道别。这一幕被记录在一名德国战地记者拍下的照片中,可惜这张照片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发表,被他独自珍藏了近半个世纪,直到他去世之后,他的家人才从这位老人的遗物中找到这张照片。 后世的一些国外历史学家,以此认定,当时的华夏表面中立,实际上早已同德国暗通款曲。之后他们站在德国的对立面,有极大可能是前期利益瓜分不均,中途撕毁了盟约,以至于让后世人找不到更有利的书面证据。 “华夏人欺骗了整个世界,他们欺骗了我们半个世纪!他们同德国结盟,却在巴黎和会上得到巨大的利益!” 甚至有人给华夏当时的总统楼盛丰扣上阴险狡诈的帽子,楼逍更是成为这类人口中独--裁-军阀的代表,其中竟不乏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姿态的华夏人,认为当时楼盛丰和楼逍的一系列举动,尤其是几次大规模对外作战,完全属于穷兵黩武,用国家机器满足自己好战的私--欲,损毁了华夏泱泱大国的形象!致使后世的华夏在处理国际事务上,经常会遇到一些尴尬的问题,例如俄罗斯人总是叫嚣着要抢回西伯利亚,而美国人则认为他们国家的经济之所以会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持续低迷,华夏必须负极大的责任! 至于日本和韩国……好吧,这两个整天叫嚷着抗议的糟心国家,不提也罢。 与此对立的,却有更多人疯狂的崇拜楼逍。 他的外表,性格,军事谋略,乃至于在今后的成就,都为许多人所津津乐道。 在提起楼逍时,李谨言的名字总是会伴随着出现,他身上的谜团比楼逍还要多,很多人说,楼逍之所以能有如此大的成就。李谨言功不可没,在另外一些人口中,李谨言则成了铁-血-屠-夫的帮凶。 对于这样的评价,此时的李谨言并不知道,就算他知道,或许也会一笑置之。 帮凶? 他只会当这是一种称赞和荣耀。 十一月十七日,尼德和许二姐在瑞士给李谨言发来电报,尼德商行在瑞士重新开业。不少同盟国和协约国的商人都慕名而来,钢盔和罐头又签订了几 分卷阅读341 笔大单,瑞士政府也对尼德表示欢迎,毕竟,他做成的生意越多,交给当地政府的税就越多。 十一月十九日,日本第二舰队大部分舰船从朝鲜返回日本。舰队中作为主力的第二战队,周防号和冲岛号两艘巡洋舰在黄海沉默,石见号动力系统损坏,必须依靠拖曳才能返航。只有丹后号和见岛号毫发无损,但经历过之前的“水雷惊魂”,两艘巡洋舰上的日本水兵再不敢小视华夏的海防力量。 此时的华夏没有巨舰大炮,但他们依旧能给日本舰队“好看”。 十一月二十六日,在智利沿海击败英国海军少将克拉多克爵士,给了约翰牛响亮一巴掌的德国远东舰队总指挥冯施佩,奉命返回德国。 五天后,施佩即将遭遇他生命中最大的对手,英国海军中将多弗顿斯顿迪,他将和他的两个儿子,以及两千多名舰队官兵一同葬身大海,开启海军指挥官与旗舰同沉这一延续百年的传统。 就在施佩和斯顿迪于海上交火时,华夏国内出了一件大事。 上海怡和,太古等外国轮船公司里的华夏海员举行了总同盟罢工。 另一个历史时空中,这次罢工发生在十月,牵扯在内的也只有三家轮船公司,此次罢工发生在十一月,除了船公司,包括一些外国人开设在上海的工厂商行都被波及。 英国公使朱尔典和法国公使康德接连照会华夏外交部,要求华夏政府必须对此次事件采取措施。 这次展长青意外的没有和朱尔典打太极,而是态度明确的表示,华夏政府会立刻着手查明这次罢工的起因和经过,并做出适当的解决办法。 法国公使康德得到华夏政府的保证后,暂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欧洲的战况不利,法国人不希望在华夏闹出更大的问题。朱尔典却从展长青的话中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 宋舟接到京城发来的电报后,马上叫来宋武,父子俩看着电报上的内容,脸上都路出了笑容。 “阿武,这件事一定要办好。” “父亲放心。”宋武笔直的站在宋舟面前,脸上少了些许精明,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掌控局势的沉稳,“既然事情挑起来了,那就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恩。” 看到华夏能从欧战中得利的不只有楼逍和李谨言,宋武同样认为,在欧洲打成一团的时,英法等国在华夏的实力将被削弱,欧战打的越久,他们就被削弱得更厉害。只要手段得当,哪怕不能彻底收回南方的几个租界,交换另外一些条件却不是不可能,例如撤销领事裁判权。 在华夏的土地上,不该继续存有这样的国中之国,法中之法! 宋武行事狠辣,无所顾忌,他擅使的手段与楼逍完全不同,恰恰是这份不同和狠辣,让这些没有防备的洋人吃了个大亏。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只要不出意外,欧洲的战争短时间内不会结束。”宋武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父亲,我们能做的还很多。” 宋家父子在上海的行动能瞒过洋人,却瞒不过常年和他们打交道的各省督帅。 “宋舟这老小子。”云南督帅龙逸亭和四川督帅刘抚仙对掐半辈子,如今却能“和平”的坐在一张酒桌上磕花生米,搁在一年前,都是无法想象的。 “这件事八成是他儿子的主意。”刘抚仙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如今咱们都在修路办厂,除了楼家那头小老虎,也就这对父子还能腾出手来折腾。” “小老虎?”龙逸亭和刘抚仙都是五十岁上的人了,楼逍在他们面前的确算是小辈,“不过楼盛丰运气还真好,当初老子还笑话他家凑成个七仙女,结果人家七仙女有了,儿子也不缺,一个就顶老子四个!娶个媳妇,虽说不能生,却是个钱耙子。这又有个老来子,还真是,啧!” 刘抚仙放下筷子,凑近了些,“洋人在欧洲打得不可开交,宋舟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也算是有眼光。逸亭兄,咱们比不上楼大总统,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能打仗。可这其余的……” “你是说?” “咱们这地界也有不少碍眼的,日本人被弄走了,还有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正经做生意的咱们不动,可不是正经做生意,在私下里捻三搞七的,不如咱们也借着这股东风,干一把?” 龙逸亭酒杯端到嘴边,听到刘抚仙的话,眼珠子一转,笑了。 161、第一百六十一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4年12月初 上海的罢工运动进一步扩大,除了怡和,太古等船公司,包括纱厂,锯泥水木等行业的工人也接连参与到罢工当中。 海员和工人们组织了一场场游-行,聚集在租界和工厂前大声喊着口号。 常年跑船的华夏海员,都在船上做着最重最累的工作,锻炼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晒出了黝黑的皮肤。 欧战开始后,他们更是在华夏和欧洲间往返,将商品和重要物资一趟趟的运往大不列颠和法国,在德国潜艇出没的海域,很多海员都随着船只一起葬身大海,对于他们的死亡,这些船公司不闻不问,还刻意隐瞒其他华夏海员,甚至扣下了这些海员的死亡抚恤金。 拿最少的钱,做最重的活,连生命都无法保障,还要被隐瞒,被欺骗! 华夏海员们愤怒了,他们憨厚,却并不傻!这些英国人为何突然大量增加船上的华夏海员数量,换下大量的本国海员?他们是在用华夏人的生命换本国人的命! 茫茫大海不是陆地,德国的潜艇观察员也不会去看商船上的海员到底是哪国人,他们只认船上的国旗!若是挂上中立国的旗帜,商船的安全也无法保障。有时还会受到协约国军舰的攻击! 运气好的话,船上的海员还能保住一条命,但船上的货物却会被全部没收,至于给他们的那点补偿,根本连货物的零头都算不上。 德国人击沉商船,英国人抢劫商船,全都是半斤八两,没谁比谁的手段更磊落。 当华夏海员知道在大西洋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之后,很多人拒绝再出海,他们跑船是为了给家人一份温饱的生活,一旦他们不幸葬身大海,一家人的生计都会被断送。 可是,这些英国船公司非但不接受他们的理由,反而扣下他们之前 分卷阅读342 的薪水,声称如果他们拒绝出海,不只拿不到之前的的新水,还必须对船公司进行赔偿,这是合同上规定的条款。 无论对哪个海员来说,这笔赔款都是天文数字。他们不可能拿得出来,就算砸锅卖铁的拿出来,一家老小转眼都要饿死。 宋武得知这件事后,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当即派遣情报人员伪装身份同这些海员接触,根本不需要太多引导,这场海员同盟总罢工就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海员的罢工,游-行,逐渐向更多的行业蔓延,最终引起了这场几乎遍及上海全部行业的大罢工。 12月6日,法国公使康德和日本公使日置益,一同出现在英国公使朱尔典位于京城东交民巷的府邸。 管家送上三杯热茶之后,康德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爵士,华夏政府不是承诺会想办法解决吗?” 朱尔典没有说话,日本公使日置益抢先开口道:“阁下,支那人都是狡猾阴险的,不能相信!” 日置益出现在这里,表面是为在罢工中损失惨重的日本纱厂寻求生路,实际却是希望探明英法等国在这件事上对华夏的态度。若是能借此挑拨,让英法等国和华夏发生冲突甚至是彻底对立,那将十分符合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或许还能借机再次占领大连,德国人交还华夏的青岛也早让日本人垂涎三尺。至于那些在罢工中遭受损失的日本工厂,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他们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日本人完全高估了自己,以为凭借之前海军的震慑和在朝鲜的第十九师团,足以将朝鲜的局势稳定下来,他们将有余力抽-出手来对付华夏。可惜的是,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傻多天真。 法国公使康德对日置益的话嗤之以鼻。 比起华夏人,他更厌恶日本人。这些整天叫着脱亚入欧的黄皮猴子,难道忘记了他们之前在上海公共租界曾经做过什么?或许应该再绞死更多的日本人,他们才会知道更加端正自己的态度。 朱尔典还是没有说话,他感到心惊,为自己之前的预感应验而心惊。 单纯的罢工总有解决的办法,欧洲诸国尤其是法国,罢工算得上是家常便饭。若此次罢工是华夏政府在背后推动的,事情将会很棘手。 华夏政府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才是朱尔典最想知道的。 现在的华夏联合政府同他打了几十年交道的清政府不同,与南北对峙时期的华夏政府也完全不一样,朱尔典越来越觉得,同这个政府打交道很困难。 强硬,圆滑,狡诈,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日本公使山座圆次郎被华夏外交部长活生生气死的传言,绝不是空穴来风。 同这样的政府打交道,必须小心。 华夏整体还很弱,骨子里却已经变得强硬,一旦骨头硬起来,想要维护英国在华的利益就变得异常困难。加上大不列颠已经搅入欧战的泥潭,第一批远征军在欧洲战场死伤惨重,白厅面临巨大的压力,若华夏在这时同大不列颠决裂,发生武力冲突,后果将十分严重。 之前华夏几次同日俄开战,已经证明现在的华夏根本不怕对打仗,很多士兵甚至是在期待着走上战场,这和欧战前英国的士兵是多么的相似! 难道华夏政府中有人看清了这点,才蓄意挑起事端并放任事态发展吗? 朱尔典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二十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有了如此心惊的感觉。 这头东方的雄狮,这个历史悠久的国家和民族,终于要睁开双眼了吗?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在大英帝国被欧战牢牢缚住,分--身-乏-术的时候…… “阁下?” 见朱尔典脸色越来越难看,康德拧起了眉头,“爵士,您是否想到了什么?” “恩。”朱尔典点头,“上海的局势恐怕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唯一担心的是和华夏人起冲突。我们必须约束这些商人和租界里的士兵,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和罢工的华夏人起冲突!” 康德吃惊的看向朱尔典,这难道是在向华夏示弱? “不是示弱,是暂时妥协。”朱尔典摇头,“目前的局势要求我们必须暂时妥协。” 朱尔典在华夏几十年,深谙华夏人的行事手段,之前楼逍的军人作风,让他几乎忘记了华夏人的政治手腕。 在朱尔典同康德说话时,日置益一直没有出声,两人也没对他多关注,如今的日本,在他们眼中除了是一条摇着尾巴的狗之外,什么都不是。 可很快,朱尔典和康德就会感到后悔,为没有提前给这些自作聪明的日本人一棒子而后悔。 就在日置益登门拜访朱尔典的同时,上海一家日本纱厂里纠集起为数不少的浪人和武装侨民,还有一些投靠日本人的汉奸,每人手中都拿着木棒,不少人腰间还挎着倭刀,为首几人的手中还拿着手枪。 “万分感谢今井君的大力相助!”一个拿着手枪,挎着倭刀,一脸胡渣的日本浪人向另一个穿着洋服的男人鞠躬道:“日向君,请代为转达我本人的谢意!” “不必。”被称为日向的男人表情诚恳,“为了大日本帝国,今井君和我都愿意付出一切!” “日向君!”日本浪人再度向日向鞠躬,“一旦计划成功,今井君和您都将得到陆军部的嘉奖!” 日向马上路出一副激动的神情,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正千方百计的把这些日本人,乃至日本这个国家推向死路。 上海公共租界外,一名皮肤黝黑的海员正挥舞着胳膊,大声的说着什么,一群全副武装的日本浪人和侨民突然从路口和街旁的巷子里冲了出来,挥舞着棍棒和倭刀,冲向聚集在一起的罢工人群。 “支-那-猪,去死吧!” 日本人一边挥舞着棍棒,一边谩骂。 最初的混乱之后,海员们开始赤手空拳的同这些矮小的东洋人搏斗,一拳将他们击倒,抢过他们手中的棍子回头去帮其他人。 常年跑船,不只练就了这些海员强健的体魄,还有礁石一般的坚毅! 只有十数名海员,却硬是挡住几倍于他们的日本人,看到海员们逐渐占据上风,四散的工人也重新聚拢,依靠人数的优势,把日本人团团围住。 砰! 一声枪响,一个海 分卷阅读343 员低头看向胸前,鲜血正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大片衣襟。他瞪大双眼,咬紧牙关,向开枪的日本人迈出一步,又一步。 砰! 又是一声枪响,男人,如山轰倒。 人群静默两秒,随即有人高喊:“日本人杀人了!” 这些日本人就发现,开枪非但没能吓退这些华夏人,反倒是让这些华夏人发了疯一般的向他们冲上来。 枪声不断响起,愤怒的人群却根本不在乎!他们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将这些日本人全部撕碎! 租界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驻军出现混乱的人群之前,带队的小松少佐拧紧眉头,举手示意部队停下。 “小松阁下,为什么不按照计划杀死他们?!” “混账!你难道没看到那些记者?!” 发生在租界外的混乱很快就被传开,很多记者赶来现场,这与日本人的计划不符。他们蓄意挑衅,为的是将华夏人引入甚至是逼入租界,让华夏人同英法租界驻军发生冲突,之后日本再出面,毕竟日本侨民的人数和驻军的数量都是公共租界中最多的,完全可以压制住华夏人。事情开始一切顺利,华夏人的反应却让日本人措手不及。 他们不怕棍子,不怕武士刀,甚至不畏惧手枪! 同伴的死亡让他们几乎失去理智,却没有如预期的冲进租界,租界的英法士兵也只是紧张的看着,丝毫没有开枪的意思。 “这些浪人太不可靠,都是一群废物!” 他们手中持有武器,却被手无寸铁的华夏人围住殴打! 日本租界军队出现后,记者们顿时心头一动,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出现的警察以及南六省军队,更是让这些记者笃定自己的猜测。 这是一场阴谋,至于阴谋的主导者是谁,恐怕还真不好说。 华夏警察吹响了哨子,从外面不断将围在一起的人群驱散,北六省的大兵持枪和租界内的军队对峙,不只是日军,还有从开始“围观”到现在的英法等国军队。 带队的军官是孙清泉,来之前他已经得到宋舟的命令,不用怕起冲突,若是洋人开枪,直接打回去! 在几十名日本人被打死之前,警察终于控制住局势,罢工人群冷静下来,看着地上发黑的鲜血和昔日同僚的尸体,脸上都浮现出悲伤的表情,几个船员狠狠的搓了一把脸,红着眼睛将死去船员的尸体扛起来,看向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呻--吟的日本人,眼中满是杀意。 一个警察走到这些船员跟前,示意他们把手中的棍子交出来。 “快点,利索点。” 船员们咬着牙,恨恨的以为这些警察和军队是为了抓捕他们才来的,不想警察收走他们手里的棍子,话都没多问一句,转身走到一个躺在地上的日本人跟前,把棍子塞进他手里,“持械伤人,故意杀人,搅乱治安,抓起来!” 看到这一幕,罢工人群,躺在地上的日本人,还有租界里的各国军队及围观侨民,都有些发傻。 他们都不能否认,那些武器的确是日本人带来的,可…… 警察们可不管这些东洋人和西洋人怎么想,自从在报纸上读到过北六省的消息,听到过关北警察在对洋人时的威风,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一回了。 说北六省爷们,咱们南六省也差不到哪里去!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之前和华夏人发生冲突的日本人都被抓了起来,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凶器,有握不住的,直接用布条绑上,警察一边绑,一边说道:“凶悍,真凶悍!竟然用布条把刀绑在手上!简直丧心病狂,该抓!” 罢工人群:“……” 租界侨民:“……” 租界士兵:“……” 半死不活的日本人:“……” 就这样,在南六省大兵的护航下,警察利落的把几十个日本人都抓了起来,人手不够,干脆串粽子似的一绑,带走。 英法大兵免费看了一场大戏,日本兵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小松少佐极力拦住了,租界外的华夏军队至少有上千人,还带着机枪,他们这点人冲上去除了送死就是送死! 小松不认为华夏军人不敢向他们开枪,比起其他日本军人,有留学英国背景的小松寿一郎更能看清眼前的局势。 他之前就认为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为了大日本帝国他愿意一试,如今计划彻底失败,小松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不是马上去解救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浪人,而是想办法应对华夏人接下来的手段! 从华夏人之前的举动来看,他们明显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从事态的发展,小松也嗅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那些海员表现得未免太过勇猛和镇定了,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受到袭-击…… 日置益接到日本驻上海领事发来的电报之前,华夏政府的行动就开始了。 国内各家报纸都以大篇幅报道了发生在上海公共租界外的冲突,无一例外的对手持武器攻击罢工人群的日本人口诛笔伐。即便有觍着脸为日本说话的声音,也很快被愤怒的大潮所淹没。 宋武行动很快,在日本人被抓进警察局的第三天就得到了大量的口供,口供证实这些日本人表面是受商人收买,实际却是日本政府和情报机关在背后指使,口供上明白的列出参与人员,甚至还有几个日本人言之凿凿的确认,他们的行动是得到英国人同意的。 这些口供并没有全部公开,而是以秘件的形式送去了京城,展长青收到文件之后,扫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就再没消失过,当天就照会英国公使朱尔典。 和展长青谈过之后,朱尔典火冒三丈,告诉管家,不许日本公使再踏进自己的府邸半步! 一身黑色洋服,头发胡子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管家,用最标准的姿态说道:“遵命。” 朱尔典的目光扫过他平静无波的面孔,点点头,转身上了二楼。这件事的影响远不只于此,他必须尽快电告白厅,做出应对。如果不想华夏因此彻底倒向德国,大不列颠可能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哪怕这件事是华夏人策划的,哪怕明知那几份口供是捏造的,这个苦果,朱尔典也必须咽下去。 上海租界外的冲突吸引了整个华夏的目光,没人注意到,华夏的西南也在 分卷阅读344 无声涌动着一股暗流。 云南,连通缅甸越南等法国殖民地,在中法战争后一直被视为法国的势力范围。 法国人在云南开厂,开矿,经商,修铁路,办学校,大量的法国人涌入云南,俨然将这里视为法兰西的另一块“殖民地”。但也只是“视为”而已。 云南始终是华夏的云南,法国人想要一口吞下肚子,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那么好的胃口。 云南督帅龙逸亭不是什么善人,手段狠辣果决绝不在宋舟父子之下。 之前碍于法国和英国的强大的实力,他行事还有所顾忌,如今欧洲打成一团,不少法国军队被抽-调回国,缅甸和越南的反抗殖民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加上之前和四川督帅刘抚仙商量过的那番话,龙逸亭打算对法国人动手了。 法国人修建的铁路,就是他下手的第一个目标! 四川的刘抚仙也正对着地图思索该如何下手,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川藏交接的那片地界。他早就得到消息,一个叫麦克马洪的英国人,和西藏的那个达-赖-喇嘛签了个,弄了一条麦克马洪线,这事是背着联合政府做的,英国人也没声张。若不是驻守在工布江达以东的川军团长察觉到情况不对,暗地里探听消息,恐怕印度把地方给占去,华夏还被蒙在鼓里。 四川除了一个日租界,再没其他租界,日本人被连锅端了,英国人却一直在西藏那边搞事,对四川也一直虎视眈眈。 刘抚仙仔细盘算过,龙逸亭一旦动手,肯定是朝着法国人去的,那他就和英国人好好耍耍吧。 云南和四川即将动手的时候,广东的督帅薛定州也没闲着,每天翻着报纸上关于北六省,尤其是关北城工业区的报道,薛督帅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再怎么说,广州也是诞生过十三行的地方,虽说如今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着北六省跟下钱雨似的,薛定州再瞅着广州的那些英租界和法租界就不是那么顺眼了。要是没这些洋人捣乱,广州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和薛定州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包括工业重镇湖北,山高水险的广西,同样瞅着北六省工厂眼热的贵州,还有北方的山西河北,他们都亲眼目睹了三个马大胡子从“一穷二白”到如今“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整个过程,受到的冲击绝对比南方这些督帅更大! 眼瞅这别的省份都富裕了,日子过得好了,这些督帅心里都起了不同的念头。 人活在世,争的是一口气!他们比不上楼家,还比不上三个马大胡子?! 北六省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的,思来想去,好像是因为和俄国人打了一仗?紧接着又和日本人打,直到把俄国人和日本人都从地盘上赶出去,好像就越来越富裕了。 说到底,就是要扶持自己人! 朱尔典的担心终于成为了现实,这些盘踞华夏各省的土皇帝们,不约而同的计划对地盘上的那些“非我族类”动手了…… 当这股暗流汇聚成滔滔洪流,喷涌而出时,整个世界将被震惊! 关北城 李谨言从客厅里一路跑上二楼,站在书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进来。” 书房里传出楼少帅的声音,李三少推开房门,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控制不住,“少帅,邹先生的研究成功了!” 楼逍从文件中抬起头,“无线电发报机?” “对!” “可以单人携带?” “吔,这个还不行,不过已经不需要马车拉了,两个人绝对没问题!” “哦。” 楼少帅低头继续看文件。 李谨言:”……“ 这么个好消息,楼少帅不激动? 楼少帅示意李谨言关上门过去,然后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李谨言疑惑的接过来,翻了两页,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云南,四川,湖北,山西,两广…… 谁来告诉他,这真的不是一群霸王蝴蝶在扇翅膀? 162、第一百六十二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4年12月21日 上海市政府宣布,将以“故意杀人,持械斗殴,扰乱治安”等罪名,对之前被抓获的日本浪人和武装侨民进行审判。上海各大报纸,包括租界内的,等英文报纸,也全文刊登了上海市政府对外发布的消息。 很多报纸猜测,此次审判会再度由华夏政府派遣专人担任会审官,另由各国领事担任陪审。 日本驻华全权公使日置益在审判开始前几天就乘火车抵达上海,和日本驻上海领事一同先后拜会英法俄各国领事,由于英日同盟,日本自然被划归到协约国一方,对于处在同盟国阵营的德意志和奥匈帝国,日置益是有心无力。 至于美意等中立国家,日置益也使了一把力气,奈何这群西洋-鬼-畜-全部是利益优先,拿钱才好办事,日本政府还考借债过活,自然不可能给日置益太多的支持。 日本财阀倒是有钱,但如泰平组合这类的商业组织,可以完全不顾帝国利益对外大量销售武器,想要没有任何代价的从他们口袋里掏钱?根本不可能。况且随着失去华夏的丰富资源,朝鲜的局势也是一天三变,以往活得十分滋润的财阀们,现在的日子也不是太过好。 如果不是华夏政府宣称要进行公开审判,日本政府也不会下这个大的力气,毕竟这关系到大日本帝国的颜面。 日本政府以及正在四处奔走的日置益本人,都暗地里希望被关押的日本人能在审判开始前死在牢房里,这样一来,日本既不用丢面子,也可借机对华夏政府发难。 可实际上呢? 据可靠消息,这些日本浪人和武装侨民在牢房过得相当不错,从被“买通”的一个看守口中得知,他们身上除了之前留下的淤青,连一点审讯的痕迹都找不到。 “一群混账!” 日置益从英国领事馆灰头土脸的走出来,坐进马车后才狠狠的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拒绝帮忙的英国领事,还是那些在牢房里的日本人,亦或是借力打力主导了这一切的华夏人。 没有受到任何刑罚,怎么会有口供?英国领事口中所说的“嫌犯口供”肯定是假的!  分卷阅读345 即便是假的又如何?这些“嫌犯”都在华夏人手里,只要他们其中的某几个人当众承认口供上记录的内容都是真的,日本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以往或许还能依靠武力威慑,可现在……陆军被打得满头包,海军去一趟朝鲜就失去了两艘巡洋舰!再者说,海军开拔的军费是陆军的几倍乃至于几十倍。没有钱和燃料,有再多的战舰也没用! 三千万英镑貌似很多,却需要分摊到政府各个部门,不可能全部用来做军费! 坐在马车里,日置益攥紧了拳头,必须再想办法,绝对要把英国人拉到自己这边来!他决定马上给大本营发电报,日本国内还有不少从华夏劫掠的古董珍品,为了大日本帝国,现在绝不是吝啬的时候! 若是依靠领事裁判权来办事,日置益的想法是可行的,只要能收买到一半以上的陪审员,日本人就可能脱罪。但是随后的一个消息却让日置益整个人都懵了。 “此次审判的主审官及陪审员全部都是支那人。各国领事和其他无支那国籍的人只能旁听。” “消息确实吗?” “是的。” 日本驻上海领事表情阴沉,却还是点了头。 “该死!”日置益猛的站起身,“支那人怎么敢这么做?!等等!” 他貌似想到了什么,突然表情一变,或许这是个机会! 隔日,日置益再度拜访英国领事,比起之前几次的强硬拒绝,这一次,英国领事的态度有了些许软化,英国人也在为华夏人不按“规矩”办事恼火,他们竟然抛开租界的既定规则,无视领事裁判权,宣布自行审理此次“案件”。 不得不说,华夏宣布的这个消息触痛了约翰牛的神经,包括法兰西和美利坚,都对此表示出“震惊”。华夏人针对日本人,他们不会在乎,可以做壁上观。无视领事裁判权,却有触犯到他们本身利益的危险。 “阁下,支那人此举绝不只是针对日本!”日置益大力游说英国领事,以一国公使的身份,向他国领事谄媚低头,“放任他们继续下去,会很危险!” 英国领事没点头,也没说话,只是从他表情中可以窥出,他还是把日置益的话听进去了。 很好! 日置益开始为华夏人“鲁莽”的举动鼓掌叫好,他们太自大了,完全被之前的一连串“胜利”冲昏了头,难道华夏人不知道,无视领事裁判权,将会引起欧洲国家的不满? 从英国领事馆离开后,日置益的脸上难得路出了笑容。 12月23日,审判开始前两天,日本联合英法等国照会华夏政府,对华夏政府违反领事裁判权这一举动表示“遗憾“,并提出谴责。 华夏政府对此作出的回应是,公开宣布日本为不受欢迎国家。 “不受欢迎国家?” 李谨言看着报纸上刊登的报道,下巴差点掉地上,华夏语果真博大精深。 “厉害啊。”李三少放下报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沁人的茶香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或许是受到楼夫人和楼少帅的影响,他也爱上了祁门红,“也不知道日本这回该怎么跳脚。” 事实上,在华夏外交部长兼国务总理展长青,当着各国公使的面说出这番话时,特地从上海返回京城的日置益完全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受欢迎国家?难道华夏打算向大日本帝国宣战吗? “由于日本之前种种对华夏不友好举动,经国会同意,华夏政府将公开宣布日本为不受欢迎国家,同时废除清政府同日本签署的所有条约,收回所有日本在华租界。日本在华的驻军和武装人员必须在一九一五年一月前撤离华夏。” 展长青一番话说完,室内足足静了三分钟。 不等其他人回过神来,展长青又加了一句,“另外,北六省的楼少帅托我给日本政府带个话,拖欠的战争赔款,什么时候还清?” 日置益被气得差点吐血。 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日本公使,展长青转而向英法两国公使说道:“做出此举实属无奈,不过请两位放心,大不列颠和法兰西现在还是华夏的朋友。” 现在还是?貌似客气的话却带着不折不扣的威胁。朱尔典同康德对视一眼,华夏人怎么敢说这样的话,怎么有勇气说这样的话? 朱尔典再一次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这个华夏政府与他所熟知的清政府有多大的不同。早知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宁可武力干涉,也不该让华夏从南北对峙走向统一。他以为华夏只是形式意义上的统一,不会同以往有任何区别,但他彻底错了。 四分五裂的德意志和统一仅四十年的德意志,就是最好的例子。华夏的国土面积,人口和资源,是德意志的多少倍?这样一个国家,一旦挺直背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等待大不列颠的又将是什么? 一瞬间,朱尔典竟有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 朱尔典和康德都没有再为日本说话,康德或许是被展长青的理由暂时说服了,至于朱尔典,没人能从他那张苍老的面孔中看出什么,连展长青也不行。 12月25日,上海法院开庭审理日本浪人和武装侨民,控方列举出一系列证据,包括人证,物证,日本人自己的口供,以及被捕后反水汉奸的口供,不说是华夏人,就连坐在旁听席上的日本公使和领事也无法找出更多的理由来反驳。 强词夺理,也得有“词”才行啊! 为日本人辩护的外籍律师理屈词穷,反倒是受聘于日方的一名华夏律师在法庭上振振有词,按照他的说法,日本人固然有错,华夏人的错更大! “若是没有此次罢工,怎会牵出如此多的事?” 他完全不顾法庭上的同胞对他怒目而视,连那些来旁听的海员都被他说成了一群“暴--民”。与其说他是在为日本人辩护,不如说他在想方设法挑起更多华夏人的怒火。 海员们红着眼睛,握紧拳头,死死盯着那个在法庭上口沫横飞的律师,其中一个海员气得要跳起来,却被身旁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按住了。 “稍安勿躁。” “可他……” “会有结果的,该死的人就不会活着。”年轻男人一身黑色洋服,路出外套的衣领和袖口都十分整洁,他静静坐着,后背 分卷阅读346 挺得笔直,“相信我。”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男人的话,海员意外的安静下来了,坐在男人身后的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凑过来,低声在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男人点点头,“我晓得了。” 男人说话带着苏州口音,和被他按住的海员算是同乡。 律师的表演终于告一段落,法官宣布休庭,隔日继续审理。 众人走出法庭,那个为日本人辩护的华夏律师昂首挺胸,却在路过几个海员身旁时加快脚步,看不出是刻意还是心虚。 法庭外早已聚集大量的记者,见到从法庭中出来的人,纷纷涌上前。 宋武也走在人群之后,他看着正接受采访的律师,狭长的双眸里闪过一道冷光。正如他对那个海员所说的,该死的人就没有继续活着的道理。 经过一个星期的审理,七十三名日本浪人和侨民,其中五人被判处死刑,二十一人被判处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余下之人的刑期多为五到十年,另有四名昏迷不醒和六名瘫痪者被免于刑事处罚,却被当庭宣布驱逐出境,终生不得踏入华夏一步。 从判决书开始宣读那一刻开始,日本公使和领事的脸就是黑的,当审判结果被告知守候在法庭外的华夏人时,欢声雷动。 申报及国内各大报纸争相对此次庭审做了大篇幅报道。 “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华夏!“ “华夏人,在华夏的土地上,可以对任何人说不!” “辱我者,必辱之!犯我者,必百倍奉还!” 时政新闻设在上海的分社也对此重点报道,改版后的还出了一期特刊,对法庭上的主审法官做了专访,罢工的领导者,太古怡和船公司的华夏海员也出现在特刊中,这期特刊,同之前报道老北洋和北洋水师的增刊一样,上市便脱销。 法庭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旁,之前在法庭上为日本人辩护的华夏律师,甩脱了跟踪他的人,走出路旁的巷子时,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样子。 身上的洋服换成长衫,浓密的黑发变成光头,脸上的胡子也不知去向,眉毛都似乎没之前那么粗,鼻子也有些塌。 “司徒先生,辛苦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转过头,赫然正是曾跟在李谨言身旁办事的刘副官。 “不辛苦。”司徒茂摸了摸光头,“我就说司徒竟那小子这么急着叫我来上海没好事,原来是做这样千人唾骂的苦差。” “司徒先生高义。” “嘿,江湖人,讲的就是义气!”司徒茂透过车窗向外看了一眼,“刚才那个日本公使还拉着我,一个劲的感谢,弄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恨不能把他那只爪子给剁了。” 刘副官笑了,司徒茂接着说道;“轻重我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也有数,请刘副官帮我给少帅和三少带个话,司徒茂绝对不辱使命。” 车中两人说话时,一辆黑色轿车同这辆车擦身而过,坐在车里的宋武摇下车窗朝路边看了一边,随即摇上车窗,转过头对前座的副官说道:“回去查查那个叫刘威廉的律师。” “是。” 关北城 萧有德将上海发回的电报送到李谨言面前,“言少,一切顺利。” “恩。”李谨言拿起电报看了一眼,又转头去看坐在一旁捧着一盘点心,吃得正起劲的司徒竟。这是第三盘了吧?敢情这不只是个高学历的黑社会,还是个高学历,喜欢甜食的黑社会。 “司徒先生,你看……” “三少叫我阿竟吧。”司徒竟放下再度空了的盘子,擦擦嘴,“阿茂那边绝对没问题,这样的事他常做。别说日本人,那帮鬼-佬都被他骗得团团转。只要这边不泄路消息,总堂那边也打好招呼,在事情没了结前,世上再没有司徒茂这个人,只有刘威廉。” 请司徒茂为日本人辩护,进而和日本人搭上头的主意是司徒竟提出的。当他看到报纸上关于上海的消息之后,立刻就来找李谨言,李谨言起初不同意,认为这样太危险,司徒竟却看着李谨言笑,笑得他莫名其妙。 “三少,你不会以为海外洪门将我派回国,就是为了明面上的这点事?” 一句话,李谨言被问住了。 “国外不比国内,国内再乱,都是咱们自己人,可是国外……不瞒三少,若是有机会,三少可以亲自到国外看看,在那里,咱们想要生存,就要比任何人都狠,都毒!义气只对自己人讲,对外人,能使的手段咱们一样不少用。阿茂就是专门做这个的,他比我早回国一个月,人就在香港,做的也是律师这个行当,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终,李谨言还是被司徒竟说服了。 不过为了司徒茂的安全,知道他身份的除了司徒竟和李谨言,只有萧有德,以及派去上海和他联络的刘副官。 不管萧有德,司徒竟和司徒茂用了什么手段,总之,日本人通过各种“可靠”渠道的介绍,知道了这个在香港颇有些名气,只认钱不认人的刘威廉刘律师。 事情顺利的话,刘威廉会成为安插在日本人身边的一个钉子。他和潘广兴不同,潘广兴实行的是“自下而上”的方针,司徒茂却是直接被日本领事找上了门。 日本人在华夏北方的势力被连根拔除,在南方,很多从清末起就潜伏的间谍依旧没路出行迹。虽然宋氏父子已经动手,但要彻底清除日本在华势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除此之外,通过日本人还能得到不少英国人的消息。恐怕英国人都不知道,日本人在他们身边还埋了眼线。 司徒竟朝送上第四盘点心的丫头笑了笑,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丫头却神态自若的放下盘子,脸都没红一下,让司徒竟颇感挫败。 不过仔细想想,看惯楼少帅和李三少,大帅府的人的确很难再对其他人的长相产生太大兴趣。司徒竟摸摸脸,恩,这绝对不是因为他不够英俊。 “阿竟?” “三少,我自认还是很英俊的。” “……”这个黑社会和丁肇那个化学狂人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送走了司徒竟,李谨言坐在沙发上半天没出声,是不是这些天才人物都有些奇怪的性格?他对司徒竟的第一印象是文质彬彬的海龟黑社会,谁能料到,相处下来竟然是这个样子? 分卷阅读347 看看桌上又被一扫而空的点心盘,李谨言忍不住笑了,临走还不忘记拿,还真是…… 正笑着,就听来收盘子的丫头叫了一声少帅。李谨言抬起头,楼逍正走到沙发前坐下,看向李谨言嘴角的弧度,问道:“在笑什么?” “没什么?”李谨言示意丫头先出去,等到房间中只剩下他和楼逍两个人,才开口说道:“上海那件事有眉目了。” “哦。”楼逍靠向沙发,胳膊搭在扶手上,单手撑住额头,破天荒的没有挺直腰背。 “少帅,你是不是累了?” “恩。”楼逍捏了捏鼻根,将李谨言拉到自己怀里,圈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李谨言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用手一下一下的梳过楼逍乌黑的发,像是在给一只放下戒备的老虎顺毛,这让李三少很有成就感。 十二月底,上海的大罢工终于接近尾声,上海市政府出面和各国公司组成的代表谈判,为罢工工人的利益据理力争,很多海员和工人就守在谈判地点之外,等待着谈判的结果。 华夏谈判代表干脆把谈判地点移到建筑之外,“我代表眼前的海员,工人,代表国民,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将无愧于心!” 由于华夏谈判代表态度坚决,各国公司代表也只能陪着华夏人一起吹冷风。他们很想尽快结束这场谈判,让工人和海员回到工作岗位去,为此,他们愿意做出一些让步。 白厅发到朱尔典手中的电报,也隐约透路出可以在一定限度内对华夏人做出让步的意思。 谈判期间,楼大总统和宋副总统接连发表通电,支持上海市政府的这一决定,也直接表明华夏政府给自己人撑腰的坚决态度。 与此同时,云南督帅龙逸亭,借口剿匪封锁了华夏与越南交界处的河口镇,同时派兵强行接管滇越铁路昆明站。昆明到河口铁路段沿途车站也陆续出现大量荷枪实弹的滇军,面对乌油油的枪口,即便是傲慢的高卢雄鸡,抗议了两声之后也不得不选择闭嘴,老实的走出他们的办公室。 云南的法国人完全措手不及,等到他们反应过来,龙逸亭已经彻底掐断了云南通向越南的铁路,几乎断绝了云南省内法国人同越南境内殖民当局的联系。 四川的刘抚仙也下令驻守在川藏边界的川军开始行动,比起龙逸亭的大刀阔斧,他的动作要隐秘得多。 由于云南和四川地处西南,加上龙逸亭联合刘抚仙切断了境内同印度密支那等地的联系,贵州广西等地的督帅也联手封锁了了这些人前往他省的通路,被困云南境内的法国人以及部分英国人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电报都发不出去。龙督帅既没关他们也没对他们动手,反而提出了一个这群洋人最喜欢的方式:文明的谈判。 谈判? 用枪顶着他们谈判?! 这叫文明的谈判?! 滇军谈判代表一呲牙,是啊,当年诸位不就是用这样“文明”的方式进入了云南? 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云南和四川的消息传回京城,已经是一月中旬。 彼时,滇越铁路北段已经完全掌控在云南督帅龙逸亭手中,川藏边界也进驻大量川军,原驻守在工布江达以东的川军接到命令,也开始向藏区移动。 于此同时,达-赖-喇嘛与西藏的噶厦政权却产生了矛盾,四名噶伦组成的“噶厦”,认为他们并未授权同英国谈判的代表同英印划界的权力,对麦克马洪线也不予承认。 “这是损害西藏利益的!” 由达-赖-喇-嘛直接领导的议仓(秘书处)也站在了四名噶伦一边,他们全都是僧人,但却是西藏的僧人。无论达--赖在寻求西藏“独==立”还是另有其他想法,都不能以损害西藏的利益为前提! “管辖,税收,放牧,大量的土地,这都是属于西藏的!”一名最受达--赖信任的仲译(秘书长)恳切的说道:“还请活佛三思!” 四名噶伦已经决定,若不能在这次会议中得到满意的答案,就避开活佛召开民众大会!噶伦们相信,大多数官员代表和贵族代表都会站在他们一边,僧人代表毕竟只占少数,况且,从议仓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信奉活佛,却也不会不顾及自己的利益。 最终,达--赖-喇嘛答应会重新慎重考虑。 四名噶伦互相看看,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并不想与活佛起冲突。但看如今情况,活佛一心想要投靠英国人,英国人的贪婪他们都深有体会,和英国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活佛的愿望非但无法达成,一旦被联合政府知晓,恐怕还会为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现在的华夏联合政府不同以往,他们心中全都清楚。 一名噶伦回到住处,思索片刻,叫来心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心腹慎重的点点头,当夜便骑快马离开,直奔川军在工布江达的驻扎地。 四川督帅刘抚仙和云南督帅龙逸亭做事的风格完全不同,龙逸亭喜欢快刀斩乱麻,刘抚仙却乐于慢水煮青蛙。 对于龙逸亭先自己一步收回滇越铁路北段,刘抚仙也只是笑笑,捏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这好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不急。” 京城的楼大总统得知西南的消息,立刻请展部长“前来一会”。 展长青翻阅电报时,楼大总统亲自给展部长倒了一杯热茶,笑容满面的说道:“长青,妹夫啊,又要麻烦你了啊。” 展长青:“……” “法国人来抗议了,坚决不承认龙逸亭和法国人签署的那个铁路转让协议,还说要动武。”楼大总统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你瞅瞅这事,不是让我为难吗?要是真打咱们也不怕,可这个法国佬撂下狠话也不动手,三天两头的上门,实在是烦人。” 展长青:“……” “所以,妹夫啊……” “大总统,”展长青端起茶杯,打断了楼大总统的话,“我知道,能者多劳。” “对,就是这个道理。” 展长青放下茶杯,摇摇头,有道是有事弟子服其劳,到楼大总统这里,却变成了妹夫服其劳,还要加上一个大舅子。联合政府里总有人说楼大总统任人唯亲,怎么就没人看到他和白宝琦这两个“裙带关系”每天都累得老黄牛 分卷阅读348 一样? “这件事我来解决,不过大总统,这国务总理一职是不是该另外找人……” “哎呀!”楼大总统一拍脑袋,“我刚想起来还有一份重要文件。”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的翻开桌上的文件,十分“认真”的看了起来。 “长青,你刚才说什么?” 展长青:“……”演戏不能演得像点吗?文件拿反了。 展部长一出马,法国人来回抗议了不下五次,全部铩羽而归。他们算是体会到之前日本公使的心情了,这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还让人抓不住把柄。法国人开始怀念格外还欺负的清政府了…… 被用枪顶着在协议上签字的事,法国人还从未经历过,就连当初普法战争失败被迫割让阿尔萨斯和洛林,都没让法国人感到如此的屈辱。 普鲁士被法兰西视为对手,而华夏,一个之前曾被他们肆意宰割瓜分的国家,如今却变得如此强硬,让骄傲的高卢雄鸡完全无法接受! 法国驻华公使康德坐在朱尔典府邸的客厅里,脸色铁青,在拜会朱尔典之前,他刚与展长青有过一次简短的会面,很显然这次会面并不愉快,至少对法国人来说是这样。 朱尔典靠在沙发中,这段日子以来,他显得更加苍老了。 “爵士,我建议,我们应该联合起来给华夏一个教训!” “教训?”朱尔典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 “爵士?” “如今的华夏政府不同以往,我们在欧洲的士兵也需要华夏的药品。”朱尔典掀起低垂的眼皮,“在欧洲的战局没有明朗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同华夏起太大的冲突。” 还有一点,云南是法国的势力范围,英国的传统势力范围在长江流域和沿海。英国和法国的确是同盟却也是竞争者,法国在华夏损失多大的利益和英国有什么关系?英国远征军在欧洲的死伤已经引起国民很大的不满,白厅发来的电报朱尔典深领其意。既然大不列颠不希望同华夏在这个时候起冲突,牺牲一些法国人的利益又能如何? 况且没有了云南,不是还有密支那? 康德沉默了,的确,磺胺对英国和法国来说都很重要。 如今乔乐山实验室对磺胺药物的研发领先欧洲一大步,包括针剂,片剂,药膏,不同种类的药品接连问世,这让李谨言大赚了一笔。不过这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德国的磺胺研究已经取得成效,英法虽然手头没有资料,但他们总会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李谨言明白这点,所以,随着历史的脚步跨入1915年,他对欧洲出售药品的价格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黑吗?的确黑。但为了战场上的士兵,哪怕价格再高,欧洲人也得硬着头皮买,捏着鼻子付钱。 在收取货款时,李谨言要求全部用英镑和黄金付款。收到的黄金被储存起来,英镑转手又花出去,很快就为他从美国换来大批的机械,钢材和石油。原料制成的产品,继续卖到欧洲大把赚钱。 随着出口订单的不断增加,关北的工业区规模越来越大,产能和产量不断扩大,人们不愁没活干,相对的地价开始上涨,物价也略有上浮。饶是如此,开厂的商人仍络绎不绝。 关北的发展也带动了整个北六省经济的繁荣,周边的山西,河北,河南等地,不少人到北六省来取经,山西督帅阎淮玉还亲自来了一趟关北,他的目的不是民用工厂,而是兵工厂。 山西巩县兵工厂在后世十分有名,历史上是由袁大头主持创建的,换了个时空,历史转了个弯,该出现的还是会出现。楼逍答应了阎淮玉的请求,不过也提出条件,兵工厂建成后他要三成的股份。 “没问题!” 阎淮玉答应得很干脆,只要兵工厂能办起来,一切都好说。 李谨言看着楼逍和阎淮玉签订的合同,蹙了下眉头。一个军阀帮另一个军阀开兵工厂,难道楼少帅不担心阎淮玉做大? “不用担心。”楼逍拿过李谨言手中的合同,直接拉开抽屉放了进去,“这三成是父亲要的。” “大总统?”李谨言眼珠子转了转,“阎督帅知道吗?” “知道。”楼少帅翻开桌上的一份文件,“即便我不开口,这三成股份他也会主动给的。” 李谨言想破脑壳,还是想不太明白阎淮玉和楼大总统到底在打什么机锋。不过有一点李谨言却可以肯定,阎淮玉此举,八成的可能是为了向楼大总统彻底“投诚”。兵工厂办在山西,楼家却占了三成股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明眼人都能猜到一二。 一月下旬,北方兵工厂厂长杜维严亲自带人去了一趟巩县,回来后不久,一批工程师就启程出发前往山西,其中还有孟涛。 鞍山本溪重工业区二期工程接近尾声,孟波抽不出时间,只能让孟涛一个人去山西。 山西督帅阎淮玉比起一个武人更像是个政客。从清末到民初,从南北对峙到建立联合政府,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他都能广结善缘。 不得罪人,是阎淮玉为人处世最大的特点。 眼光独到,也是世人对他的评价。 对于他和楼家合办兵工厂,有些人费解,这不是主动把楼家的势力引进山西?有些人却若有所思,联想起俨然成了楼家“打手”,却获得了巨大利益的三马,不由得就是心头一动。 山西地处河北与陕西之间,又和北六省接壤,谁都不是善茬,阎淮玉手下的军队还不到楼逍的零头,为了利益也为了自保,他才向楼家递交了这份“投名状”。 他算是看明白了,如今华夏再没谁是楼家的对手,南方的宋舟也不行,更不用说他的儿子宋武。 与其等到楼家削藩,不如他主动交出一部分权力。 楼盛丰,楼逍,至于楼家那个小儿子,有这样的父兄,长成后也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有他这份投名状,只要楼家不倒,阎家下属三代,只要不犯大错都必定富贵无虞。至于三代之后,到那时他早就闭眼了,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阎淮玉的想法有些“另类”,结合实际,却又合情合理。他最坏的打算,就是和韩庵山一样做个挂名督帅,不过楼盛丰和楼逍做事都不会做绝,在多年后想起今天的决定,阎淮玉都不免得意的对儿孙一笑,“老子当年英明 分卷阅读349 吧?” 进入1915年,同盟国和协约国都在酝酿新的攻势。炮声,最先在海上响起。 一月二十四日,英国舰队与德国舰队在北海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贝蒂海军中将指挥的英国舰队成功伏击德国舰队,却因为指挥的混乱和德国人意外的好运,让英国人的歼灭计划成为泡影。 战后,贝蒂中将因没有击沉全部德国战舰而遗憾,并且恼火:“每个人都以为那是一场大胜利,实际上却是一场惨败!” 发生在北海的这次战斗,也成为了日德兰海战的前奏。 华夏远赴欧洲的军事观察团如实将在欧洲目睹的战况发回国内,陆上的战斗十分详实,包括对战双方的堑壕构造,火力配置,各种战术,包括彼此挖掘隧道,埋设炸药的的细节都没有遗漏。 海上的战斗只能通过报纸和其他消息渠道,不过观察团的所有成员都不约而同的认为,英国皇家舰队的确无愧于海上霸主的称号。英国人确信,只要保证海上的绝对力量就能捍卫本土的安全,这也影响到了观察团中的一部分人。 “海上霸主吗?”李谨言靠在桌旁,“少帅,你也觉得是这样吗?” “不,”楼逍放下拉过李谨言的手,“不够。” 事实上,随同军事观察团电报而来的,还有从伦敦发来的消息,就在本月中旬,一艘德国的齐柏林飞艇突然飞抵伦敦上空,从飞艇上散发下大量的传单。 如果飞艇上散落的不是传单而是炸弹,后果又将如何? 李谨言认为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楼少帅不可能想不到,在看过飞机的投弹实验之后,这种观念会更加的清晰。 目前华夏二型飞机的投弹技术比起一型大有改进,只是携带的炸弹数量依旧有限,一些技术人员转而开始研究在飞机上架设机枪的课题,之前大连的战斗给了他们不少启发。 虽然成品还没出厂,但从厂里陆续传出的消息看,成果还是值得期待的。 至少,再坑爹也坑爹不过从机翼往下抖炸弹。 二月初,北方兵工厂传出了好消息,情报人员从美国请回来的几名华裔研发人员,成功发明了高射机枪和一种类似于后世冲锋枪的改进型连发武器。 高射机枪的威力惊人,在试验场试射的时候大大震惊了众人一把。 冲锋枪的试射结果却差强人意,加上二十发弹匣,也只有不到八斤的重量的确是远远低于目前任何一种轻机枪,每分钟近四百发的射速也让人惊叹,但有一点,这种枪射程不到两百米,超过两百米,子弹几乎呈现天女散花的姿态,不说全都往天上飞,也很难准确击中目标。 在野战中,这种枪几乎是鸡肋。 在近战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大杀器。 至于楼少帅是否会大量为军队配备这两种新研发出的武器,不是李谨言该关心的,他只是依照之前的承诺,给了两名研发人员一笔不菲的奖金,又和他们签订一份新的工作合同,就坐车返回了大帅府。 途中路过关北剧院,李谨言发现大门前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牌子,写着今日剧院上演的曲目,还在醒目位置写着电影即将上映的消息。 二月八日上映? 从去年九月到今年二月,也有半年的时间了,这期间李谨言一直在忙,很少关注这部电影的事情,冷不丁看到倒是起了兴趣。 坐在他身旁的楼逍侧过头,“想看?” “啊?” 没等李谨言摇头,楼少帅已经让司机停车,推开车门拉着他下了车。 售票处排着长队,自从关北剧院开业,生意就一直不错,请来京城和天津的几位名角,又开了相声和评书专场,这种大排长龙的情形几乎成了关北一景, 剧院经理听说楼少帅和李三少莅临,亲自迎了出来,今天二夫人不在,两人就被安排在二夫人常坐的雅座。 “今儿正赶上谭大家的空城计,京城的丹桂园来请了谭大家几次,我这硬着头皮又厚着脸皮才把谭大家给留下。” 剧院经理是天津人,说话风趣,也极有眼色,等送上了茶水果盘,就退出了雅间。 李谨言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少帅喜欢听戏吗?” “尚可。” “哦。” 说话间,戏台开场,李谨言不说话了,专心吃点心,一块吃完又拿起一块。正巧他有些饿了,这些糕点大多是咸味的,可以拿来垫垫肚子。 一旁的楼少帅身板笔直的端坐,从空城计开场,手边的茶就再没动过。偶尔还会随着戏台上的抑扬顿挫打几下拍子。 李谨言吃完了点心,擦擦嘴,台上的戏正到高--潮,台下轰然叫好。 李三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少帅,想叫好就叫吧,别憋着。” 楼少帅:“……” 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二月八日,关北电影公司第一部影片首映。 李谨言和二夫人坐在二楼,看着楼下场中坐满的人群,二夫人开口道:“言儿,你说会不会有人认出枝儿来?” “娘,你放心。” 场内的灯光忽暗,李谨言在电影开始之前,侧过头对二夫人说道:“一切有我。” 枝儿能迈出这一步不容易,于公于私,李谨言都会护着她。他不会笃定的说一定没有人知晓枝儿以前的过往,但他肯定,凭借他现在的能力和手腕,护住她还是绰绰有余。 他在这个世界醒来,二夫人和枝儿都是他的家人,没人能伤害他的家人。 谁也不行! 宽大的屏幕亮了起来,让李谨言惊讶的是,这部电影竟然是有声的! 虽然效果还不是太好,声音有些失真,但配合屏幕上的台词,却比只有音乐和画面的电影要好得多。 二夫人也很惊讶,她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样,下意识去找为电影配音的人,可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难不成躲在幕布后边? “娘,别找了,这是有声电影,没人在现场配音的。” 李谨言想起自己曾让在美国的情报人员去购买有声电影专利的事,没成想他们真的办成了。看来有声电影的确在二十世纪初就已经发明出来,不过要取代无声电影,至少还需要十到二 分卷阅读350 十年时间。 “有声电影?” “恩。” 李谨言点头,影片中响起乐声,母子俩都不再说话。 这是一部讲述华夏普通农民家庭生活的电影。 电影的开场就是丰收的景象,在田地里挥汗如雨的人们,田边的土狗,空中的麻雀,送到田间的饭菜,挎着篮子捡拾麦粒的孩子,都让观看电影的人不由得会心一笑。枝儿扮演农家的姑娘,跟随父母下地种田,照顾弟妹,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垂在身后,朴实无华,脸上的笑容带着对未来无尽的希望。 突然画面一转,农田没有了,丰收的景象也没有了,枝儿和父母弟妹互相搀扶着走在逃荒的路上。 愕然之后,观看的人才明白,原来之前的那一幕竟然只是这个姑娘的回忆,抑或是一种幻想和期望。 天灾人祸总是不期而至,为了活下去,这些人只能背井离乡。 可是,灾难还是不肯放过他们,枝儿的父亲倒在路旁,再也没有醒来,然后是年幼的妹妹……当人贩子出现时,所有人似乎都预知到了这个姑娘的命运…… 枝儿被带走了,只换来半袋高粱。 枝儿的母亲,年长的弟妹,看着她和另外几个姑娘一同被带走,再也没回头。他们的脸上都没有泪水,却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那股无法说出口的愧疚与悲伤。 没有其他的路,除此之外,他们无路可走。 二夫人的眼眶已经发红,尤其是在枝儿的母亲用嘶哑的嗓音告诉她余下的几个孩子,“记住,你们的命,是你们大姐用她后半辈子换来的!” 逃荒的路仍在继续,枝儿没有再出现,枝儿的母亲和弟妹随着逃荒的人群一路向北,在沿途路人的口中,他们听到的一个地名,关北。 看到这里,李谨言已经能猜到接下来的电影内容会是什么,电影的编剧的确不简单,导演和其他主创人员也费了心思,但是,整部电影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却是那个被人贩子带走再也没回头的姑娘。 在看到那个画面时,他的心口发堵。 随着电影进入后半部,逃荒的人抵达了关北,开始新的生活,让李谨言诧异的是,他农场里的刘疙瘩和其他几个退伍兵也在其中客串了一把。 剧情到这里,灰暗的色调逐渐退去,希望重新回到众人的脸上。 枝儿的母亲在工厂里找到了活干,枝儿的弟妹渐渐长大,到学堂里念书,一家人的生活开始变好,家里重新有了田地,盖起了房子。 过年的鞭炮声响起,一家人围坐在桌前,两个空出来的位置和两双碗筷异常醒目。 那是倒在逃荒路上的父亲和被人贩子带走的枝儿…… 母亲拿起筷子时,画面又是一转,精致的建筑,高高挂起的灯笼,迎来送往的姑娘,还有坐在二楼窗口,只有一个背影的年轻女子,她拿起梳子,将脑后盘起的头发打散,梳起了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 影片结束了。 场内灯光亮起,却久久无声,李谨言转过头,二夫人正用手里的帕子按着眼角。 电影的导演和编剧站起身,齐齐向观影的众人鞠躬,枝儿就站在他们中间。 掌声响起,久久不绝。 一炮而红。 接下来的时间,关北剧院和其他两家电影院场场爆满,北六省的其他省市,连同京城,天津等地的影院也陆续开始放映这部华夏人自己拍摄的电影。 关北电影公司和关北剧院合作,组织起三支放映队,带着机器接连走访没有电影院的乡镇和偏远的农村。 “不收钱。”放映员架起放映机,对来询问的村长笑着说道:“这是咱们自己人拍的电影。” 朴实的农人更能感受到灾年逃荒的无奈,很多人在电影放映中途都哭了起来。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影片结束后,更是慨叹:“北六省有楼家,是咱们的福分。“ 报纸上也开始对这部影片进行连番报道,上海等地的英文报纸破天荒的对这部电影加以称赞,不过他们称赞的不是影片的内容,而是华夏人采用的有声电影技术。 “很显然,华夏人的这部电影是成功的,但成功的根本在于他们购买的专利技术……华夏人肯花钱购买专利,真是让人吃惊……” 李谨言看到这个报道之后,气愤之余感到好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憋闷。 即便这些欧洲人吃着华夏的罐头,用着华夏的药品,但在他们眼中,华夏依旧是“愚昧”“落后”的。这种根深蒂固的优越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 “随他去。” 李谨言放下报纸,哼了一声,站得越高摔得越狠,等华夏站到和他们一样的高度,甚至比他们更高,把他们一脚踹翻的时候,那滋味肯定会让这帮外国佬牢记一辈子。 1915年的欧洲战场总体处于僵持阶段,但在土耳其却有一场让协约国损失惨重的战役。 二月十九日,英法两国组成的联合舰队炮轰土耳其达达尼尔海峡,拉开了由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提出并组织的加利波利战役的序幕。 整场战役持续了近三个月,被视为西亚兵夫的奥斯曼土耳其军队给了英法联军迎头痛击,致使协约国打开达达尼尔海峡的计划流产,丘吉尔也因此被迫离开内阁,以一名普通官员的身份,穿上军服走上前线。 土耳其军队虽然获得了胜利,却在战役中死伤近五十万人,这无疑是给土耳其国内已经不稳的局势雪上加霜。 欧洲的战况源源不断传回国内,楼大总统从京城发回关北的电报一直没有断过。 西南方面,龙逸亭已经着手清除法国在云南的残余势力,不少法国人都被直接礼送出境,从滇越铁路进入越南。 “我可没伤人也没杀人。”龙逸亭对找上门的法国领事说道:“协议全都是通过谈判签订下来的,过程绝对文明。” 法国领事并不在礼送出境的名单之中,可依照眼前的局势,若是继续留在云南,他实在不敢保证这个华夏军阀会不会突然不想再“文明”下去。 和驻华公使康德互通电报之后,法国驻云南领事收拾包袱,自己走人了。对于他带上火车的财物,龙逸亭下令滇军不必拦截。 “到底还没彻底和他们撕破脸,面子 分卷阅读351 总要给些。” 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龙逸亭用各种“文明”手段从法国人手里得来不少好东西,和这些相比,法国领事带走的根本就不够看。 “欧洲那边现在打的热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打了,到时候法国人说不准就要回头和咱们掐。”龙逸亭随手把军帽甩给副官,对参谋说道:“山西那个阎老抠不是和楼家合作办了个兵工厂?这次从法国佬手里得来不少东西,清点一下,咱们也办厂。楼家可是有个小财神,和他们合作亏不了,得了好处弟兄们都有份。” “是!多谢大帅!” “别忙着谢,来给我看看,咱们办什么厂子……” 云南赶走法国人开始大搞建设,四川的刘抚仙依旧不紧不慢,广东的薛定州日夜琢磨该怎么把英国人给弄走,广西唐广仁和贵州唐廷山这两位则凑到一起合计,是不是也派人去关北取取经。 山西的兵工厂破土动工,湖北的宋琦宁不需要亲自上门,楼逍就派人给他送来被命名为北15式冲锋枪的图纸。 宋琦宁拿到图纸,再看看楼大总统从京城发来的电报,感动之下,立刻从楼家的铁杆跃升为钢杆。 河南的袁宝珊正忙着和阎淮玉掰扯两省交界那几片的归属,按照袁宝珊的说法,阎淮玉和关北合办的兵工厂他也应该有份! “就算早些年派兵占了又能怎么样?嘴上说是山西的,可谁不知道,那地界本就是河南的!” 掰扯归掰扯,吵到冒火,阎淮玉和袁宝珊也没想再起兵戈,最终商定,楼家那三成股份不动,兵工厂的资金两人各出一半,余下的股份也各占一半。 自此,袁宝珊继阎淮玉之后也绑到了楼家的战车上。 “这姓袁的也够精明的。”阎淮玉送走找上门来嚷嚷的袁宝珊,脸上的怒容顿时变成了笑容,“得了,咱们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父亲之前选在巩县建厂,就料到了袁督帅的反应?” “我又不是神仙。”阎淮玉靠在椅背上,掏掏耳朵,“不过也差不离,这老小子比我还会占便宜,闻到腥味就往前扑的主。他日子也未必比我好过,我递杆子,他没有不接的道理。” 阎淮玉点到即止,对这个长子,他寄予了厚望。虽说和楼家那头小老虎肯定没法比,却也是个脑袋聪明一点就透的。只可惜在带兵方面实在不开窍,余下的几个儿子也和长子差不多,这才让阎淮玉下定决心,接连给楼家送上两份投名状,为的就是保一家安稳。 “巩县那边三家的股份都差不多,也占不上大头,小北门机器局你好好盯着,太原这边才是咱们家立足的根本。等到和袁宝珊的事情一了,我就和楼家联系,还得请楼家帮忙,另外再给楼家送三成股份。” “是。” 巩县和太原兵工厂接连动工的同时,国会终于通过对以哲布尊丹巴为首的一干蒙古王公的处置决议。 哲布尊丹巴以“额真汗”的名义签署文件,正式取消外蒙独-立-自-治,取消自封的皇帝封号,重新被册封为呼图克图汗,“定居”京城。跟随他的外蒙王公,除了反水的,都没落到好下场。 没收财产,是对这些蒙古王公最轻的处罚。 二月二十八日,华夏联合政府正式对外宣布收回外蒙,并向当地派遣官员。官员到任后即着手在外蒙修建铁路,开设学校,又从北六省引进菜种和粮种,一切的措施都表明,华夏官员和军队的到来不代表征服和掠夺,而是更好的生活。 北六省在朝鲜的动作也开始加快。 在平壤之战中被俘的李东道中尉和他率领的一个中队朝鲜兵,被从新义州放归朝鲜。这些朝鲜人都接受过华夏情报人员的再教育,尤其是李东道中尉,不只有幸和萧有德面谈,还见识到了乔乐山和丁肇两位化学大拿的手段,如今的他,只要想起在审讯室里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就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日本人可怕,华夏人比日本人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死忠”于日本的朝鲜人都先后“消失”,随同李东道返回朝鲜的,有部分是北六省军队内的朝鲜族士兵,他们奉命和这些朝鲜人一起回国,为朝鲜的“民族独立运动”添砖加瓦。 李东道身边还跟着一个瘦削阴沉的日本人,仔细看就可以认出,他是已经销声匿迹许久的川口怜一。 用朝鲜人的方法对付日本人,再用日本人的方法对付朝鲜人。 想出这个主意的是哑叔,如今萧有德和哑叔也算是有了交情,两人经常交流,彼此取经。 萧有德最初想让已经快忘记自己是个俄罗斯人的前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米哈洛夫和李东道一起回国,这样便有机会祸水东引,让日本人以为俄国人也在朝鲜的事情上掺一脚。 哑叔却摇头,蘸着水在桌上写,“别把日本人想得那么蠢,过犹不及,聪明反被聪明误。“ 看到这行字,萧有德先是蹙眉,片刻之后起身向哑叔行礼。李谨言坐在一旁,看着桌面上的水迹渐渐干涸,上面的字也随之消失,想了想,什么都没说。 他不是这个材料,还是看着就好。 在李东道和川口怜一进入朝鲜的同时,被软禁的朝鲜国王李熙也从内侍口中得到消息,华夏人就要动手了。 李熙激动的握紧拳头,抵住嘴唇,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吗? 他还是高兴得太早,楼少帅并不打算马上把日本人赶出朝鲜,他计划用朝鲜拖着日本,让日本无力再打华夏的主意。 李东道是被扶持的一枚棋子。川口怜一则能让这颗棋子发挥更大的作用。 若是棋子不听掌控……很简单,舍弃他,另选一枚就是了。 三月初,电影引起的热潮仍未褪去,二夫人的担忧却成为了现实,有一家外地报纸登出了枝儿之前曾在上海长三堂子做过姑娘的事,还点明枝儿曾在李家做过丫头,服侍过李谨言。 八卦,桃色新闻,在哪个时代都有相当的市场。 一家报纸甚至找到了枝儿的大哥,在大洋的利诱下,这个当初卖了妹妹的男人竟然颠倒黑白,胡说一气,将枝儿沦落风尘的事情全都归罪到李谨言的身上,还语气暧昧的说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有心人开始挖掘李家当年的事,包括李家大房和二 分卷阅读352 房争产,李家长房备受李谨言的欺压,李家长房兄妹得不以投靠日本人,就为了保命…… “李三少仗势欺人!“ “伪君子,真小人!” “不敬长辈,不爱手足!” 类似的报道接连出现,以时政新闻为首的一干报纸纷纷撰文对此加以反驳,不想事情越闹越大,包括上海,京城等地的报纸都对此加以报道。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将报纸上说的当了真,开始对李谨言口诛笔伐。 之前关北工人罢工的事情也被提起,联系起刚刚平息不久的上海大罢工,更多人开始相信李谨言果真是个伪君子。 这时,之前参与关北罢工的工人和他们的家人却站了出来,为李谨言辩护,大骂在报纸上诋毁他的人。 “俺不会说话,但俺却识得道理,要是没有李三少,俺们一家都得饿死!” “咱做了错事,李三少不追究,还让咱继续在工厂里干活,说李三少坏话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李三少绝不是什么黑心商人,说这话的就该让阎王爷爷给下拔舌地狱!” 从外地赶来关北的记者在关北的大街小巷询问,极少有人说李谨言一句坏话。 “肯定是因为楼家的关系!” 一些记者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此众口一词的称赞一个人未免太过奇怪。在关北虽然也有报纸撰文说李谨言的不是,但这样的报纸和报社却往往会被人丢石头,有记者被认出来还会被路人啐一口唾沫。 几名在上海泰晤士报工作的记者认为他们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军阀的压迫! “名义上是爱国军阀,不过尔尔,色令智昏之徒。” 一名从英国留学归来的记者轻蔑的哼的一声,打算回到旅馆就马上撰稿,将事情的真相披路出来。不想他们刚走到旅馆门口,就见到自己的行李被堆在旅馆门口,旅馆老板脸色难看的站在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我的店不做你们生意!” 话落,旅馆老板就叫伙计把还想抗议的几个记者都撵走。 原来,打扫房间的人看到了其中一个记者放在桌上还没写完的新闻稿,这个伙计恰好识字,扫过上面的内容,当即脸色铁青,马上告诉了旅馆老板,老板不管三七二十一,让伙计把这几个人的行李都给扔出去,他不做这些丧良心人的生意! “我们是付了住宿费的,你们不能这样做!” “我呸!”没等旅馆老板说话,泼辣的老板娘回身从柜台里取出几块大洋,直接扔到了几个记者的脚下,“还给你!这些够不够?” 旅馆前的喧闹引来不少人围观,通过旅馆里的人和记者吵嚷,众人才得知事情的缘由,一时之间,看着这几个记者的神情都有些不善。 其中一个记者被气急了,认为这绝对是一场阴谋,口不择言的开始诋毁李谨言,同时大骂楼逍军-阀-独--裁。 一辆挂着大帅府旗子的黑色汽车停在路旁,季副官回过头,看向李谨言,“言少爷?” 李谨言没接话,直接伸手去推车门,不想却有人先他一步,突来的马蹄声打断了人群中的吵嚷声。 看到马上的骑士,人群主动让开一条路,黑色的骏马径直奔向人群中的记者,马蹄几乎就要踩到身上,距离最近的一个人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马背上的骑士猛地一拉缰绳,黑色的骏马抬起前蹄,发出一阵嘶鸣。 楼少帅拍了拍马颈,抬起头,一双黑色的眸子,像是无底的深渊。 记者咽了口口水,他认出了眼前这个人,但他还是强硬的说道:“闹市纵马,草菅人命,果真是军阀作风!” “军阀?”楼少帅的表情冰冷,“对,我是军阀。” 话落,举起左手。 接下来的一幕,让几名记者惊骇欲绝,马上的骑士同时举起马枪,枪口正对他们,围观的人群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 “不,你不能……” 楼逍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瘫坐在地的记者,同样举起了手枪,目光冰冷,“我能。” 坐在车里的李谨言收回推门的手,“回大帅府。” “言少爷不去看看?” “不去。”李谨言摇头,“少帅生气了,谁往前凑谁倒霉。” 季副官:“……” 165、第一百六十五章 砰! 枪声响了,迥异于马枪,而是俄制莫辛纳甘步枪特有的枪声。子弹擦着楼少帅的脸颊而过,马队中的几人立刻循着子弹飞来的方向疾驰而去,其他人护卫在楼少帅四周,挡开陷入混乱的人群。 趁众人的注意力被枪声吸引,一名记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颗香瓜式手榴弹,没等他拉开保险,两枚子弹已经击中了他,一枚直接打爆了他的脑袋,手榴弹从他的手里滚落在地。 “保护少帅!” “少帅,危险!” 楼逍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骑兵,视线扫过死去的记者和从他手中滚落的手榴弹,“英国货?” 一个兵哥旋即下马,捡起地上的手榴弹,“是英制米尔斯手榴弹。” 俄国的步枪,英国的手榴弹,记者,华夏人……或许,不是华夏人? 几个男人混在人群中想要趁乱离开,不想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肩膀,腰间也抵上了手枪。 “千辛万苦的来到关北,不如留下多做几天客。” 被抢抵着的男人顿时色变。 之前去追枪手的兵哥们也回来了,一个兵哥手里拿着一杆俄制步枪。 “少帅,人跑了,只留下这杆枪。” “跑不了。” 楼少帅敲了一下马鞭,这里,可是关北! 警察局赵局长得到消息,气得再次骂娘,先是刺杀言少,这次竟然直接找上了少帅!TNND,要是被他知道是哪个混账王八蛋,绝对扒皮抽肋,活撕了! 旅馆的老板夫妻也是又气又急,只希望这事千万别牵扯上自己。刺杀少帅,这些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旅馆伙计看着被一连串变故惊呆的几个记者,狠狠的啐了一口。 警察赶到时,几个兵哥正下马维持秩序,围在四周的人,不少都红 分卷阅读354 ?” “应该不是。”楼夫人摇头,“怕是和大总统那次一样。” “日本人?”白夫人迟疑了一下,“可我听说,那几个记者是在英国人的报社里工作的,里面好像还有个法国人。” “这事短时间也掰扯不清。”楼夫人把楼二少从白夫人的怀里抱过来,垂下眼眸,不管是谁,这事都没轻易揭过的道理! 东交民巷,英国公使府邸。 管家在书房的门上规律的敲了三下,“爵士,康德先生和库朋斯齐先生来访。” 客厅里,法国公使康德和俄国公使库朋斯齐坐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望向门口,同时站起身。 “爵士,打扰了。” “请坐。” 朱尔典走到沙发前坐下,管家送上茶点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两位的来意我知道。”朱尔典见库朋斯齐要开口,举起手摆了摆,“但我要说,这件事我还没想出太好的解决办法。” “爵士,若不能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会给我们都带来麻烦。” 欧洲的战争让英法等国在华夏的实力不断削弱,华夏国内的各个实权派又动作频频,除了云南和四川,最近长江流域和广东都不太平,朱尔典看到各地领事发来的电报也十分头疼。但他又能如何? 华夏太大了,这个国家的人和成为大英帝国殖民地的印度人也完全不同。外表再虚弱,他们的骨子里却是硬的。 可以伤害他们,杀死他们,却无法让这个民族屈服! “先生们,事到如今,我们彼此必须坦诚。”朱尔典双手交叠,掌心扣在手杖上,目光锐利如鹰隼,“这件事到底和我们中的谁有关?” “我可以向上帝发誓,绝对没有!”俄国公使库朋斯齐率先开口,如今俄国正和华夏商谈增加药品的进口量,同时,由于军队中缺乏武器,从欧洲大量进口枪炮也不太可能,沙皇正在寻求新的武器进口途径,华夏和美国都在备选的名单之上。 这个时候,会有哪个脑子发抽的俄国情报人员去刺杀华夏最有实力的军阀?脑子进水了! 法国公使康德也否认,“那个记者在说谎,他并没有法国国籍,只是曾在法国留学,妻子也是法国人而已。” “那么,我也必须表明,这件事和大英帝国毫无关系。”朱尔典的视线扫过两人,“若不是华夏人贼喊抓贼,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有人试图挑起我们和华夏人的矛盾。” 大不列颠,法兰西,俄罗斯同属协约国,挑起他们同华夏的矛盾,谁会最终得利? “德国?” “可能。”朱尔典缓缓靠向身后的沙发,他还有另一个怀疑对象,那就是日本! 这个东洋岛国一直试图使大不列颠同华夏对立,如果是他们做了这件事也能解释得通,毕竟日本在华夏花费的心思绝对比任何国家都多。朝鲜的局势也没逃过朱尔典的眼睛,这背后,华夏人可没少使力气。 但也不能马上排除德国,德国驻华公使辛慈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往往越不可能的答案,越接近事实。 客厅中寂静许久,朱尔典的声音再度响起:“先生们,这件事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朱尔典此刻比楼逍更希望查明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若是日本人很好办,若是德国人,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不过,一旦有确实的证据握在手中,也很有可能让德国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北城 哑叔走进情报局在关北城外的一处秘密监狱,这里曾是关押川口兄妹和许多国外间谍的地方。 之前开枪刺杀楼少帅的杀手就关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牢房里。也是该他倒霉,情报局这段时间正在追查混入关北城的满清复辟党,加强了布置在城内的力量,他在光天化日下开枪,还想跑? 当啷一声,牢房上的锁被打开了,哑叔袖着双手走进牢房,看了一眼靠坐在墙边的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让情报局的人按照这上面的话来问。 问话的内容并没多出奇,靠在墙边的男人神色却变了,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再开口。哑叔眯起眼睛,示意情报局的人跟他出去。 “江湖人。”哑叔拿过笔,在纸上写道:“专干杀人越货这档子买卖。” “确定是江湖人?” 哑叔点头。 萧有德拧起眉头,“给他上大刑,我就不信他能撑到死也不开口。” 哑叔摇头,继续写道:“这样的就是拿钱办事,问不出什么。不如去看看那几个记者。” “您老是说?” 哑叔咧开嘴,没了鼻子的面孔显得益发狰狞。 “那些人里,应该还能摸到一两条鱼。” 看着纸上的字,萧有德仔细一想,的确,虽然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搜出手榴弹,却不代表其他人就都是“清白”的。 这起发生在北六省的刺杀案不只引起了联合政府和各国公使的关注,在民间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关北和其他各省的报纸都对此大加报道,之前关于枝儿和李谨言的报道全部销声匿迹,即便仍有少数几份报纸对此抓着不放,也再难引起更多人的兴趣。 枝儿一改前段时间不出声不路面的做法,接连三日出现在关北剧院,面对有心人不怀好意的问话,也大方的回答:“我的确在长三堂子呆过,因为这样,我才更明白堂子里姑娘们的苦。至于我为什么会沦落到那里,全拜我的大哥所赐!” 枝儿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我做过李三少的丫头,也因为三少,我才跳出了那个火坑!那些往三少身上泼脏水的,扪心自问,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这番话一出,加上之前电影的影响,枝儿反而得到了一些进步人士的赞誉,虽说没办法一夕之间完全扭转局势,却也鲜少有人会再拿她之前的遭遇说嘴了。 趁此时机,关北电影公司宣布开拍第二部电影,枝儿依旧是女主角。这样一来,只要没被猪油蒙了心的都能明白,李金枝是有靠山的,而她的靠山背后,则有更大的靠山。 舆论风向又是一变,少了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关于枝儿和李谨言的八卦绯闻顷刻间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楼逍遇刺事件也终于查到些 分卷阅读355 眉目,经过哑叔提示,那些记者里当真摸出了一条颇有些来头的鱼。 “在旅馆前被当场打死的人叫林健一,父亲是华夏人,母亲是日本人。” 萧有德将一份整理过的口供送到楼少帅的面前,“据查明,他的确是日本间谍,不过不是日本潜伏在华夏的间谍,而是被安插在英国人身边的钉子。” 日本人插在英国人身边的钉子? “这个?” “供出他身份是同一家报社的记者,而且,”萧有德顿了顿,“他是南六省宋家的人。” 宋家? “不过据他说,他来关北也只是为了盯着这个林健一,并不知道这个姓林的会胆大包天刺杀少帅。” 楼逍没有说话,看着桌上的口供,陷入了沉思。 南六省 宋武接到手下的报告立刻去见了宋舟,宋家父子都没料到,他们手下的情报人员会牵扯进楼逍遇刺的这件事里。要是处理不好,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事情绝对不可能善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华夏再启战端。 父子俩商议许久,宋武决定亲自前往北六省一趟。 在宋武即将走出房间时,宋舟突然开口道:“阿武,你实话告诉我,事先真的不知情?” “是的,父亲。”宋武没有一丝迟疑,转过身看向宋舟,目光没有任何闪避。 过了一会,宋舟点头,“你去吧。” “是,父亲。” 房门关上,宋舟靠向椅背,缓缓舒了口气。 就在宋武启程的同时,德国公使辛慈也再次出发前往北六省,他意识到,此次刺杀事件对德意志帝国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就此将华夏拉上德国的战车,德意志帝国在这场战争中握有的筹码将大大增加。 “无论策划这起事件的人是谁,”辛慈坐在车厢里,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德意志帝国,都将十分感谢他。” 166、第一百六十六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5年3月9日,德国公使辛慈乘车秘密抵达关北,隔日便前往大帅府拜会楼逍。两人在书房里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密谈,除了楼逍与辛慈本人,凡是在场的人,包括德国驻北六省领事,都对谈话内容三缄其口。 密谈结束后,辛慈立刻动身返回京城,回京当日即给国内发出一封电报,电报称他同楼逍进行了一次十分愉快的会面,这个华夏最强大的军阀对德意志帝国十分友善。 “他曾在德国五年,接受过普鲁士军事教育,比起英法,他更加倾向帝国……遗憾的是,他无法代表华夏同德国结盟,但在其他方面,他愿意为帝国提供一定的支持……当然,作为回馈,德意志也需要有所表示。” 这封电报发回德国之后,引起了德皇威廉二世的重视。 欧洲的战况不容乐观,同盟国与协约国都没有预料到,原本计划几个星期的运动战,竟然会演变成一场艰难持久的阵地战。 双方全都准备不足,尤其是在堑壕战初期,挖掘战壕的士兵,因为手头没有工具,竟然要到战场附近的村庄去借铁锹。相比起协约国,同盟国,尤其是德国的工兵铲,在这场堑壕战一开始就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并且在战争末期德国的堑壕突击队中继续发光发热,成为德国大兵手里的一大杀器。还有用华夏喷火器武装起来的喷火兵,在战场上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但这只是陆地上的战斗,在海面上作战,德国并不具备优势。而在非洲战场,德意志更是接连失地。 为此,威廉二世不得不慎重考虑辛慈的提议。 在辛慈等待国内的回复时,宋武一行抵达了关北。 和之前几次北上不同,这次宋武乘坐专列前来,除护卫外,同行的随员就有二十多人。沿途停靠车站,更打出南六省的旗帜,不少记者由此得知宋少帅北上,纷纷涌向车站。虽然列车停靠时间不长,宋武本人和部分随员还是接受了一些记者的采访,通过记者的纸笔,对外放出他北上的消息。 “我和楼长风是亲戚。”宋武对山东一家报纸的记者说道:“他的夫人可是我的表弟。” 看到这篇报道的人,尽皆咋舌。 李三少是宋武的表弟?李家和楼家是姻亲,和宋家又是表亲?一时间,李谨言和李家都被推到了风头浪尖。 鉴于楼少帅之前的种种表现,记者们不敢去追李三少,只能想方设法从李三老爷的嘴里问出个究竟。 自从李锦书出国,李庆云一改往日作风,行事变得低调,如今更是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家化厂的经营上,对这些总是时不时会冒出来的记者疲于应付。三夫人忙着给李谨铭定亲,更是无暇理会他们。府里下人经过最初的新奇之后,也渐渐对这些问个不停的记者感到不耐烦了。 “老爷,总要想点办法。” 三夫人把李谨铭的庚帖仔细收进匣子里,她看好了两家姑娘,一家是北六省知名的乡绅,前朝家中出过五品的文官,姑娘的祖父还是前清的进士,家世匹配得上,姑娘长得端庄秀气,三夫人见过两次,印象很好。另一家的家世稍差一些,不过姑娘的父兄都在军政府里工作,姑娘上过两年学堂,行事大方利落,说起话来爽利却得体,三夫人便也动了心思。 事到如今,三夫人不得不承认,她之前的确把李锦书龙坏了。看看人家的姑娘,再看看锦书,根本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当初送她出国自己还舍不得,如今再看,多亏听了谨言的,否则锦书就算能嫁进个好人家,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娘家和婆家怎么可能一样? 姑娘在娘家千好万好,到了婆家,不说如履薄冰,开头一两年也总是要事事注意。 三夫人又想起了李锦画,李老太爷的孝也出了,亲家来催几次,锦画出门的日子就定在六月。这姐姐还没着落,妹妹就先出嫁,哪怕三夫人总安慰自己要想开些,却还是忍不住叹气。 “等过了这段日子估计就好了。” 丫头送上热毛巾,李三老爷拿起来覆在脸上,又擦了擦手。 “过段日子是什么日子?”三夫人斜了李三老爷一眼,“要不老爷去找侄子帮忙……” “不成。”李三老爷摇头,“你在家里不知道,这几天外头不太平,咱们侄子也 分卷阅读356 不安生,还是少去给侄子添乱。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能应付就应付,应付不了不理不就行了?” “也是。”三夫人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欠考虑了,不该在这个时候再给侄子添麻烦。 “仔细想想,侄子帮了咱们不少了。还是娘说得对,人得知足。” 李三老爷提起在后院佛堂里的老太太,三夫人也点头,将这件事暂时揭过去,转而和李三老爷说起李谨铭定亲的事情。 “老爷也看看,这两家姑娘我瞧着都不错……” 三月十四日,宋武乘坐的专列抵达关北。 由于一路上大张旗鼓,还特地在报纸上提及到达关北的时间,北六省军政府想装糊涂,当不知道他是今天来都不行。 楼少帅遇刺的事还没查明,牢房里还关着一个宋家的探子,宋武又赶在这个时候来,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少帅,我也要去车站?” 楼少帅挂上佩剑,拿起手套,“不想去,就不去。” 看着一身军礼服,正戴上军帽的楼少帅,李谨言摇摇头,“还是去吧。” 宋武都在报纸上说他和自己是表亲,如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宋武到关北,他不去接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事后又要给某些有心人左牵右扯的机会。 鉴于刺杀事件刚过去不久,站台上的警卫力量比往日增加一倍有余,荷枪实弹的北方大兵,拿着警棍的警察,进站出战的人群说话声都低了许多。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咔嚓咔嚓的车轮转动声渐息。 挂着南六省旗帜的车厢率先打开车门,一列南方大兵在车厢旁站定,宋武走下了火车。 同样是一身军礼服,同样的高大挺拔,两名少帅互相敬礼,握手寒暄的短暂瞬间,又谋杀了不少记者的镁光灯。 李谨言依旧是一身长衫,宋武和楼逍握手之后,转头笑着对他说道:“表弟,别来无恙?” “托福,一切都好。”李谨言脸上在笑,心里却在腹诽,明知道宋武是故意的,他也不得不附和。 不管姓宋的在打什么主意,总之他接着就是。 接不住了……就放楼少帅。话说他是第几次想这茬了?好像对上宋武,他每次都想放少帅来着…… 宋武一行坐上大帅府安排接人的车,看着在前方开路的两辆挎斗摩托,都有些新奇。 “这是咱们自己设计生产的?” 咱们自己? 李谨言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人果真不是一般的自来熟。不过挎斗摩托也算不上多大的秘密,不用像丑八怪一样。在英国的“水柜”走上战场之前想方设法的保密。 “是用美国的哈雷摩托改装的。”李谨言见楼少帅没有开口的意思,不得不接话道:“不过现在北六省的工厂已经能生产了。” “哦。”宋武点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大家是亲戚,要是可以的话,表弟能不能送表兄两辆?” 听到宋武的话,李谨言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 “宋兄开口,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楼少帅突然出声,宋武转过头,神色微动。 见宋武和楼少帅搭上话,李谨言没有再开口,车子一路行至大帅府门口停下,李谨言已经被楼逍和宋武两人话中的机锋弄得脑袋发晕。 十句里至少有三四句他听不明白,或者该说,字面的意思他能听懂,但暗地里的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接风宴早已安排好,楼逍和宋武就坐,李谨言坐在楼少帅的身边,北六省军政府和宋武的随员另开了两桌,菜肴的热气和酒香一同蒸腾,觥筹交错间,很多在正式场合不能述之于口的事,都在酒桌上出口入耳。 李谨言向宋武及几名重要随员敬过酒后就放下酒杯,专心吃菜,摆明不参与楼逍和宋武之间的话题。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他也未必能达到楼逍和宋武的一半。 不懂就不说。 一知半解的插言,唯一的结果就是让人笑话。 李谨言专心吃饭,楼逍和宋武喝了几杯酒,事情说得差不多,看着李谨言一口接一口的样子,也觉得饿了。 大帅府的厨子相当了解楼少帅的饭量,直接给这桌送上一整盆白米饭。 楼少帅接过李谨言盛好的饭碗,埋头开吃,宋武在楼家吃过饭并不觉得奇怪,倒是第一次看到楼少帅吃饭样子的南六省军政府官员被吓了一跳。随后,厨房给每桌都送上同样满满一盆米饭,放下酒杯的北六省文武官员们同样捧起饭碗大口开吃,一片风卷残云,南六省众人的心里都升起一个疑问,难不成饭量也是北六省选拔官员的考核项目之一? 和这样好胃口的人同桌吃饭,不知不觉的就会吃撑。 等到宴席结束,宋武的随员没有一个不是一边走一边打饱嗝的。 在来北六省之前,他们不少人都听说和北方人比酒量不是容易事,却没想到,上了大帅府的饭桌,不只比酒量,连饭量都要比啊…… 随员们都被安排住进了旅馆,宋武和几名南方大兵留在了大帅府。 醒酒之后,楼少帅和宋武走进书房,里面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楼少帅回到房间时,李谨言已经抱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他的呼吸间还带着些酒香。 大手抚上李谨言的脸颊,或许是掌心的温度让李三少觉得舒服,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凑过来蹭了蹭。 一声低沉的笑,稍纵即逝。 楼少帅侧躺在床上,将李谨言连人带被的抱进怀里,闭上了双眼,很快,房间中恢复了寂静。 接下来的几天,宋武除了和楼逍谈事,偶尔也会来找李谨言。 “想要参观工业区?没问题。” 恰好廖祁庭从南方回来了,李谨言直接把宋武“塞”给了廖祁庭。 “廖副总,这是集团交给你的重要任务,一定要好好完成。” 廖祁庭:“……” 让他带着宋武参观工业区?他在南方几个月,这段时间关北城的工业区规模扩大两倍有余,他自己进去恐怕都找不着北,还要他带人参观? 撂挑子不干? 明显不符合廖七少爷的行事作 分卷阅读357 风,参观就参观,找个熟悉的人,前方带路! 于是,原本是廖祁庭带路,宋武参观,变成了家化厂的陆经理做“地陪”,廖七少爷和宋少帅一起参观…… 工业区也不是白参观,在启程返回南六省之前,宋武和李谨言口头达成一系列合作意向,包括在南方建立工业区,从关北购买机械,引进技术开厂等。 如今欧洲工业开始陆续转向军工,加上一些限制,想要大批量的购买机械车床并不是件容易事。 美国人倒是愿意卖,但宋舟和宋武都没太多和美国人打交道的经验,再者说,随着欧洲开始限制对外机械出口,美国洋行的价格不说一天三变也是节节攀高。 参观过关北的机械厂之后,宋武就决定从北六省购买机械,只凭他自己无法同李谨言签订正式合同,必须经过宋舟同意他才能动用这么大一笔资金。 如今的南六省就像是三年前的北六省,少帅只是少帅,坐镇的始终是宋大帅。 宋武离开前终于提起被关起来的南方情报人员。让李谨言惊讶的是,他提起这个人不是为了让楼逍放了他,而是杀了他。 “来之前已经查明,他背地里投靠了英国人。”宋武的脸上在笑,笑容却未达眼底,“这样的人该杀。另外还有一件事……” 宋武凑到楼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长风兄,若你信得过,可以到大连的战俘营去查一个叫织子的女人。”宋武说道:“不出意外,她被抓起来时应该在大岛义昌身边。” “日本人?” “这个女人是日本人没错,但我和你提起的那些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华夏人。”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为了这个国家。”宋武端正了神情,“我必须承认,我至今仍想和你一较高下。但是,不能驱除外侮,强国富民,争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楼逍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宋武,敬了一个军礼,“一路顺风。” 宋武回礼,“多谢,保重!” 汽笛声中,列车驶出站台,李谨言站在楼逍身畔,看着火车一路远去,想起宋武刚刚的话也有些失神。 驱逐外侮,强国富民,应该是这个时代所有华夏人的希望吧…… 心思飘忽间,手腕被握住,抬起头,只能看到楼少帅那双深黑色的眸子。 “回家。” 李谨言笑了,“好,回家。” 三月三十日,辛慈终于收到国内的电报,隔日便以德意志驻华全权公使的身份联合奥匈帝国驻华全权公使,共同照会华夏政府,愿意将两国在华夏设立的租界与华夏政府实行共管。 名为共管,实则是将租界内的两国驻军全部撤离,除领事馆中工作人员,其余“政府”人员也一概撤走。协议达成后,华夏可在租界内驻军,租界警察也由华夏政府管理指派。 在保证两国在华侨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的前提下,德意志帝国和奥匈帝国同时放弃平民在华夏的治外法权,即除外交人员外,两国侨民不再于华夏享有领事裁判权,必须遵守华夏法律。 四月二日,华夏民主共和国,德意志帝国和奥匈帝国正式签署协议,这份被后世称为“乙卯条约”的协定,被视为华夏收回各国租借的开端,也成为日后部分历史学家认定华夏在一战时同德国结盟的一个有力证据。 乙卯条约一出,英法等协约国犹如被当头砸了一棒。让英法等国陷入了十分尴尬境地。 他们无论如何不愿意放弃本国在华夏的租界,但德奥首开先例,他们若想继续同华夏政府保持“友好”关系,就必须慎重考虑是不是该做出让步。 德国在华夏只有天津和汉口两个租界,奥匈帝国更是只有天津一个租界,不说英国,光是法国的在华租界数量,就超过了两国的总和。 加上德国被英国舰队封锁了海上贸易,这些租界的存在与否并不能对德国本土产生多大的影响,而英法则不然,一旦和德奥一样与华夏政府实行租界共管,他们失去的利益绝不是一星半点。 但若不做出让步,恐怕华夏当真会倒向同盟国一方。 华夏同俄国接壤,一旦华夏对俄国宣战,德国必将配合加大东线的攻击力度,到时,战场的局势将如何发展,没有人能预料得到,唯一能肯定的是,协约国军队在西线承受的压力必然骤增。 朱尔典立刻给国内发了电报,法国公使康德也同时行动,俄国公使库朋斯齐也没落半步,就在这时,又一个坏消息传来,身为中立国的意大利,竟然也紧随德奥脚步,宣布将天津意租界同华夏实行共管。 确认消息属实,朱尔典气得差点吐血,白厅不是有消息说意大利正秘密同协约国接触吗?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事实上意大利也有些无奈,毕竟抛给协约国的媚-眼还没得到回应,和德国签订的盟约就摆在那里,德国人人开口了,不答应行吗?况且华夏的商品对意大利也有相当大的吸引力,只是放弃一个对本土没有多大影响的租界,完全不成问题。 就这样,继华德奥三国协定之后,华意条约也随之签订,鉴于意大利在不久后加入了协约国,凡尔赛会议上,华夏代表面对英法美等国代表的责问,态度鲜明的表示:“当初同华夏签订乙卯条约的不只是德意志和奥匈帝国,还有意大利!” 在乙卯条约的影响下,楼逍遇刺的风波渐渐淡出国人的视野,虽然主谋尚未查明,但对此刻的北六省和华夏来说,这件事悬而未决或许比查得一清二楚更加有力。 况且悬而未决只是对外,事实上,真正的幕后主使早已浮出水面。在楼逍遇刺之前,日本参谋本部曾向华夏派遣了一名叫做本庄繁的武官,他原本的目的地是欧洲,因为土肥原身死,便主动向上级请命前来华夏。 在京城,本庄繁见到了坂西武官,进而拜在坂西门下。他的华夏语说得极好,成为继土肥原之后又一名深得坂西赞赏的日本谍报人员。 本庄繁也同土肥原一样,将目光盯准了北六省,只不过他的野心和胆量比土肥原更甚,直接将楼逍定为了目标。 “楼逍死,则华夏将乱,朝鲜之乱可立解,楼逍活,则可趁机挑拨英华矛盾,于帝国也百利而无一害。” 日本人一直在冒险,在赌博,坂西武官将 分卷阅读358 本庄繁的话原封不动的发回了国内,得到了准许照计划实行的命令。 就这样,本庄繁开始四处奔走,在京城,在上海,他比土肥原更加小心谨慎,但却终究百密一疏,为了同华夏帮派人员联系,他找到了一名在浪人口中极富“爱国精神”的日本商人日向,而日向的背后,却是今井一郎。 可惜日向只能打听出本庄繁买通杀手,是为刺杀一名华夏官员,刺杀目标具体是谁,却是在北六省刺杀事件之后才得知。 宋武将本庄繁的存在告诉了楼逍,而楼逍也借此得知了今井一郎等人的存在。 167、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月,欧洲的战事持续焦灼,同盟国和协约国都在寻求一举击溃对方的机会,德国将目光投注在与俄国对战的东线,英法趁德国专注于东线战事时,在西线频频发动攻击,可惜碍于战术陈旧和没有能突破德军堑壕防守的强大火力,联军非但没能取得预期的战果,反而让己方损失惨重,几十万人死在了进攻的路上。 华德奥三国协约签订后,德国开始大规模派遣军队进入东普鲁士,按照德军总参谋部制定的计划,德国将组织起近二十个师的战斗群对东线俄军发起大规模进攻,力图将俄军逼至波兰境内包围全歼。 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为配合德军攻势,也开始调动军队牵制俄军。 驻华公使辛慈给楼逍发来电报,希望华夏能够兑现之前的承诺,给予德国一定程度的支持。 楼少帅的回电很快,电报中只有短短两个字:“可以。” 这封电报,和一战爆发前,德皇威廉二世给奥匈帝国使者的口头承诺,共同被称为历史上最有名的两张“空头支票”。 辛慈得到答复,立刻电告国内,德军在东普鲁士的军队很快就对俄军发动了进攻。 电报发出后,楼逍随即召开军事会议。 “少帅,真去打老毛子?” 第二师师长杜豫章眉头一皱,打老毛子绝对没问题,但之前和俄国谈判结束也签了份协议,马上就打的话是不是会被外人诟病? 第一师师长钱伯喜却没想那么多,既然少帅要打那就打。至于和老毛子签的那份东西,愿意承认,那就是合约,不愿意承认,那就是张废纸。别说他姓钱的不地道,这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不就这么回事? 大智若愚,说的就是钱伯喜这样的人。 同样列席会议的第八师师长卫宗国和第十师师长杜澜倾同钱伯喜的意见一致,少帅下令,他们绝对没二话带兵上战场!之前那帮洋人欺负华夏的时候,和他们讲过什么道义? 第五十六师师长唐玉璜和第六十一师师长庞天逸,更希望楼少帅能将主攻的任务交给他们。 虽说两个师已经融入了北六省的军队体系,算是站稳了脚,但是,还不够! 想要更进一步,军功才是最实在,最拿得出手的! 满洲里战役,收回南满铁路,戍边军在西伯利亚动作连连,如今赵越的第三师又在朝鲜立下大功,唐玉璜和庞天逸比其他人都眼热,同样的,他们手底下的团长营长们也成天有事没事的到师部转悠,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仗给他们打。连新编三个师的新兵蛋子都在蒙古和西伯利亚出了一把风头,没道理他们这些老兵就没上战场立功的机会。 唐玉璜和庞天逸彼此互看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同时将目光望向会议桌前的楼少帅。 楼少帅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室内的议论声立刻停了下来。 “时间定在四月中旬。”楼少帅的视线扫视全场,除了他的声音,会议室中再听不到其他声响,“进攻地点,伯力。” 清朝瑷珲条约和北京条约后,沙俄从华夏分割强占近四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伯力城作为远东军事重镇,也被贪婪的北极熊划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伯力即是俄国人口中的哈巴罗夫斯克,西北方是不久前刚刚收回的海兰泡,南部则是同样被沙俄抢占的海参崴。这座位于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汇合口的城镇,已经被沙俄抢占半个多世纪。 少帅要打的不是西伯利亚,而是伯力? 楼少帅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从海兰泡滑向伯力,定住,继续向下,最终落在了海参崴。众人的心也随着他画出的这条线激烈的跳动,直到他的动作停下。 “少帅,拿下伯力不成问题。”第八师师长卫宗国开口说道:“但俄国的舰队很难对付。” 海参崴是远东重要的出海口,即便主力舰队在欧洲,俄国仍留有一支巡洋舰队在那里巡逻防守。 “海参崴必须拿下。”楼少帅的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先打伯力,切断陆上交通,至于海上,另有办法。” 他的话,就是命令! 师长们同时起身,“是!” 与此同时,朝鲜境内的北六省第三师再次炮轰平壤。 短短二十分钟内,成百上千的炮弹砸进平壤,日军第十九师团的军营和师团长指挥部所在地,都是被重点关照的地方。 不久前,以李东道为首的朝鲜民族独立组织,竖起”朝鲜救国军“的牌子,喊出了“驱逐日本殖民者,朝鲜独立”的口号,短短的时间内聚集起了大量的朝鲜“志士”,从最初的两百人发展到了三千多人。 这些聚集起来的人,不间断的骚-扰日军驻地,袭击巡逻队伍。落单的日军走在路上,百分百会遇上冷枪。 附近的朝鲜人也不断给他们通风报信。这次炮轰的炸点之所以能如此精准,差点把第十九师团第一任师团长立花炸死在屋子里,也是从平壤的朝鲜人那里得来的“内部”消息。 埋伏在预设地点,等待炮击结束后趁乱发起进攻的李东道等人,看着平壤城中不断腾起的黑烟和熊熊火光,表情各异。 李东道等人在为自己能够认清形势,聪明的从日本转投华夏,押对宝而兴奋,其他人则是被华夏人猛烈的炮火惊呆了。 朝鲜救国军中不少人是从汉城甚至是更南的地方投奔而来,他们大多听说过如今的华夏军队变得很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却是首次见到。 亲眼目睹这场炮击,他们受到的震撼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恐怖的实力,若是日本被赶走,朝鲜会不会在再被华夏统治 分卷阅读359 ? “金先正,你在发什么愣?” “啊,抱歉!” “不要再发愣了,炮击结束后,我们就要发动攻击,必须展示我们的实力才能让华夏人继续帮助我们!” “是!” 金先正立刻应道,马上将脑子里突然窜起的念头抛开,无论如何,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将日本人赶走,至于是否会再被华夏人统治,不是他们现在应该想的。就算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也可以再向西方国家求助。 华夏人再厉害,难道能对抗西方国家吗? 不得不说,不管是朝鲜的“国王”还是朝鲜的“革命者”,大脑的构造当真不是一般的相似。 所谓的三姓家奴,绝对是当之无愧。 这场对平壤的炮击出自楼少帅的命令,为的是给他人造成北六省军队正全力进攻驻朝日军的假象,为向伯力和海参崴等地调派军队作掩护。 至于为何突然对驻朝日军发动进攻,借口很容易找,这是在对之前的刺杀事件进行报复! 北六省虽然一直没有对外公布刺杀事件的主谋,但无论是华夏国内还是外国在华势力,对刺杀事件背后的隐情都能查到一二。 日本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实际上,就连意大利在吃面条之余都能猜到这些矬子都做了些什么。 北六省没公布刺杀主谋,就彻底掌握了这件事的主动权。英法等国身上还背着嫌疑,却要因此“感谢”楼逍。谁让英国人闲着没事和日本人签订了盟约,一旦日本密谋刺杀楼逍的事情-曝-光,英国人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何况约翰牛手底下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否则那个被英国人收买的南六省情报人员怎么解释?他当真只是凑巧才跟着日本的情报人员一起进入北六省? 脑袋被石头砸过也未必有人相信。 法兰西和俄罗斯到底有没有在这件事里掺一脚已经完全不重要,这个黑锅大家是一起背定了。毕竟几国联军还在欧洲战场和德国对掐,和英国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至于日本,华夏愿意报复,就随意吧。 第三师师长赵越放下望远镜,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当分针又滑过一个刻度,炮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埋伏在各个地点的朝鲜救国军,举着步枪,喊着口号,气势十足的冲向了在炮击中被炸得晕头转向,耳朵还在嗡嗡作响的日军。 朝鲜人的动作很快,士气也很高昂,日本人的反应也不慢,机枪很快被架设起来,哒哒哒的子弹声接连响起,进攻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滞。一部分朝鲜人不死心的想往前冲,一部分掉头往回跑,更多的却是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观战的华夏大兵们看得直抻舌头,这帮朝鲜人之前不是还说什么朝鲜军人英勇无敌?这怎么一听枪声就怂了?想当初戍边军靠着步枪和手榴弹和俄国的大炮打,死了也要拽上一个。机枪刚响起来,大炮还没响,这帮朝鲜人就趴地上不动了? 这还叫军队,还叫打仗? “师座,咱们要不要派人上?” “不用。”赵越摇头,对站在身旁的参谋说道:“让他们打去,咱们不去凑热闹。” “可,要是朝鲜人败了……” “败就败了,死光了可以再拉队伍。李东道死了,还有金东道,闵东道。”赵越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意,“你要记着,别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归根结底,这帮朝鲜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仗着日本人的势力在北六省没少作孽,打死一个少一个。” 参谋不说话了,赵师长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去看铺在桌上的作战地图。这次进攻平壤,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第十九师团彻底从平壤赶出去,否则,他也不必费劲巴拉的让这帮朝鲜人往前冲。 那些混进这支队伍的北六省朝鲜族大兵,从一开始就接到命令,没事别往前冲,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彻底控制这支武装力量,不是去给朝鲜人白流血。 朝鲜人忘恩负义是出了名的,为他们出力,回头还要反咬你一口,前车之鉴可一点也不少。 到了后世,这帮思密达的行径更是令人发指,或许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切身体会,李谨言知道的却一点也不少。 这场战斗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李东道率领的朝鲜救国军对第十九师团驻守平壤南部的小松联队发动了一次又一次进攻,始终无法攻入对方临时挖掘的阵地和搭建的掩体。在日本人的援军抵达后,三千多救国军已经死伤五六百人。 别看日本人被北六省大兵揍得够呛,对上朝鲜人,不管是往前冲往后跑还是趴在地上不动的,绝对是一打一个准,几乎枪枪不落空。 李东道不得不下令暂停进攻,派人去向华夏军队求助,他本想通过这次战斗向华夏人显示一下实力,没想却落到这个地步。再不求助,他手下的这些人死光了也拿不下小松联队。 “求救?”赵越哼了一声,“可以,半个基数的炮击。” 说是半个基数,实际上,第三师的炮兵只拉出三门七五山炮,打出三轮齐射就停下了,李东道的救国军迟迟等不到炮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 进攻再一次被打退,除了多出的几十具尸体,进攻方什么也没得到。 临近傍晚,枪声终于停了下来。朝鲜人在救助伤员,日本人在加固阵地,至于明天的战场上会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关北城 李谨言在书房里整理文件,恰好看到了楼逍制定的对俄作战计划,拿起再放下,目光总是会忍不住溜过去,到底还是没忍住,翻开一页,刚看到海参崴几个字,手里的计划书就被突然抽-走。 抬起头,楼少帅就站在他身后,“感兴趣?” “恩。”李谨言扯扯嘴角,既然楼少帅把这份计划放在书房这么“显眼”的地方,就证明不是不能给他看的,都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再玩矫情就太没意思了。 “这只是初步计划。”楼少帅绕过办公桌,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完整的计划。” “给我看?”李谨言愣了一下。 楼少帅一挑眉,“不是感兴趣?” 李谨言:“……” 他该感动还是承认楼少帅很有当“昏君”的潜质? 要是楼少帅昏君了,他成什么 分卷阅读360 了? 红颜祸水?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李谨言被自己雷到了。 雷归雷,李三少还是接过装有作战计划的纸袋,打开,靠在桌旁认真看了起来。等他看完整份作战计划,抬头就发现楼少帅正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单手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少帅,你在做什么?” “看你。” “……好看吗?” “恩。” “其实你比我好看。” “……” 很快,李三少再次明白了何为祸从口出,后背紧贴在冰凉的桌面上,感受着体内仿佛要将整个人融化的热度,他的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从三月下旬到四月中旬,朝鲜境内的枪声一直没有停过,德国也终于完成了十八个师在东线的集结,俄军同样枕戈待旦,可面对德军运送到东线战场上的两千多门大炮,俄军前线总指挥尼古拉大公总是少了一点底气……或许是很多底气。 北六省第一师,第八师,第五十六师和第六十一师也完成了集结,按照对德意志的“承诺”,楼少帅麾下军队将对沙俄发动进攻,只是战场没有选在德国预期的西伯利亚,而是远东军事重镇伯力。 四月十八日清晨,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乌苏里江畔突然响起了隆隆炮声。 北六省集合四个师,两百多门火炮,对驻守伯力的俄国军队发起了进攻。 在炮声中,由三十架飞机组成的战斗编队飞抵伯力上空,按照之前绘制的地图和设定的坐标,投下了近百枚五到十磅的炸弹。 在三十架飞机进行低空轰炸时,另有八架架设了机枪的飞机将弹雨泼洒向地面上的俄军。 飞溅的尘土,破裂的弹片,冲天而起的熊熊火焰,使在伯力的俄国驻军如坠地狱……他们只能躲进用钢肋水泥修筑的工事,用步枪和手枪对抗敌人,火炮在之前的炮击中就被大量损毁,不断从飞机上掉落的炸弹和泼洒的弹雨,让他们架设机枪阵地的机会都没有。 不断砸落的重炮炮弹,使大地都在颤抖。 很多俄军在睡梦中死去,进入工事的俄军,有很多人手中都没有武器,有的甚至只来得及穿上一条裤子,这样的他们,并未比在睡梦中死去的同伴,幸运多少…… 炮击声终于停了,同样进入工事的俄军指挥官吹起了哨子,不停的踢打着士兵,让他们快去架设机枪,手里有武器的必须马上到防守位置去。 “你们这些该死的牲口!华夏人就要上来了!” 这场攻击来得太过突然,如此猛烈的炮火,让一些从东线战场上换防到伯力的俄军以为受到了德军的进攻。但当他们看到华夏士兵身上的军装,以及他们头顶的钢盔之后,才恍然,进攻伯力的不是德军,而是华夏的军队! “该死,电报还没有发出去吗?!” 伯力仅有的一台电报机无法正常工作,将这个远东重镇同外界的联系彻底割断。 “上帝,那是什么?!” 一名俄军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炮击后的浓烟和火光中,五辆黑色的庞然大物,正如神话中的地狱巨兽一般,向他们碾压而来…… 168、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辆装甲车,两辆丑八怪三型的出现,让防守阵地中的俄军陷入了恐慌。 从坦克炮塔上喷射而出的弹道火焰,十数挺机枪组成的火力,顷刻间便能将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送进地狱。 尤其是坦克上装载的57mm短管火炮,即便无法轰开钢肋水泥的工事,也足以让俄军惊骇欲绝。 “上帝,那是什么?!” 装甲车曾在平壤战场上出现,坦克却是首次亮相。英国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秘密研制这种“战壕推进器”,约翰牛的盟友对这种武器却一无所知。 他们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些通体漆黑,不断泼洒出弹雨的怪物,这到底是什么?! “反击!” 俄军军官们最先从震撼中清醒,操-起步枪和手枪,几乎是用枪口和刺刀将士兵们驱赶进防守阵地。 华夏人的进攻太过突然,俄军根本来不及架设铁丝网,构筑防守掩体,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地面上的堡垒和临时挖掘只能没过膝盖的战壕。 钢肋水泥的建筑十分牢固,设计并建造这些堡垒的俄国工程师放言,即便是150mm的重炮炮弹,也休想摧毁它! 伯力的战斗堡垒只是雏形,海参崴的堡垒群才是所有进攻者的噩梦。 在青岛,北六省的大兵见识过德军建造的地堡和以此构筑的阵地,眼前这些丝毫不逊色于德国人的手笔。 “老毛子也不简单。” 端着步枪的北六省大兵跟在装甲车和坦克之后,履带和车轮压过地面掀起大片烟尘,炮弹的炸裂声,子弹飞出枪膛的哒哒声,让他们每个人的神经紧绷却又格外兴奋。 进攻! 军官们的哨声响起,装甲车和坦克突然提速,士兵组成的战斗群也加快脚步,枪栓已经拉开,子弹全部上趟,透过履带和车轮掀起的烟尘望向前方,哪里有敌人,哪里就是他们的战场! 俄国人的反击开始了。 要塞炮打响,沉重的炮弹砸在地面,就像巨人抡下的重锤,一辆装甲车距离炮弹落点太近,直接被掀翻,车中的弹药殉爆。立刻燃起熊熊烈火。 不可能有人生还。 这就是战场,哪怕占据绝对优势,也无法避免己方的死伤。 战友的死伤让所有华夏军人都红了眼睛,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进攻,然后杀死所有的敌人! 天空中,机群再次出现,呼啸着掠过低空,分批投下炸弹。机枪声随之响起,有华夏人的,也有俄国人的,几架飞机的机身中弹,机翼也被打出数个弹孔,驾驶舱中的飞行员却没有受伤,这让曾在欧洲东线战场上作战的俄军士兵百思不解,他们击落过德国人的飞机,只要将子弹射--进机身,驾驶舱中的飞行员就非死即伤,可华夏人的飞机却完全不同,机身拖着黑烟在天空中摇晃,却依旧能在其他几架飞机的护卫下返航。 俄国人的疑惑并没持续太久,机群轰炸之后,跟在装甲车和坦克后的步兵,距离俄军堡垒和阵地已经不足五百米,步枪声响起, 分卷阅读361 伴随着四辆钢铁巨兽的杀戮,尽情向俄军倾泻着火力。 枪声,炮声,火焰中,伤者的惨叫和垂死者的呻--吟都被猛烈的爆炸声湮没…… 轰! 一枚坦克发射出的炮弹射-进-一座地堡,浓黑的烟和赤红色的火焰从堡垒的每个空隙蹿出,将整座堡垒包围,笼罩。 机枪声戛然而止,里面的俄军无一生还。 战场上永远不存在怜悯,怜悯敌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华夏军队的攻势更加猛烈,子弹和炮弹不停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坦克打空携带的炮弹,一名坦克兵干脆掀开顶盖,端起随身的冲锋枪,配合机枪火力向面前的敌人扫射。 步兵们迎着飞来的子弹架起掷弹筒,喷火兵在战友的掩护下扣下扳机…… 红色的火龙在俄军的四周燃烧,手榴弹在他们的头顶炸裂,子弹如暴雨般密集,即便斯拉夫人天生好战,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德国人在欧洲战场杀死成千上万的俄国士兵,在远东,华夏人却让俄国人经历了一场比欧洲东线战场更加可怕的战斗,更加恐怖的屠杀! 几十年前,当斯拉夫强盗以占领者的傲慢姿态走进伯力,他们用子弹和刺刀将这里的华夏人屠杀殆尽。 几十年后,当华夏人的战车和飞机开进伯力,俄国人将为他们做出的恶行付出生命与血的代价! 没人能在犯下如此罪孽后逃脱惩罚! 战场的上空,仿佛有遇难者的冤魂正静静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身伤口的男人,满面泪水的女人,死在屠刀下的孩子…… 他们的遭遇曾被历史遗忘,如今,所有的怨恨都将一朝得偿! 飞机从空中俯冲而下,坦克和装甲车抛洒着弹雨,火焰腾起,十数名身上着火的俄国兵从地堡中冲出,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一串子弹,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抱着集束手榴弹的俄国兵冲了上来,等他被机枪扫倒,华夏士兵才发现,他竟然是一名上尉军官。 华夏士兵的进攻更加猛烈,他们如一部钢铁浇筑的战车,碾压过面前的每一寸土地,在他们身后留下一片血与火的地狱。 战场上充斥着爆炸声和子弹声,滚滚的浓烟和火焰席卷伯力上空,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 前线临时指挥部中,担任总指挥的北六省第一师师长钱伯喜放下望远镜,看了一下时间,对一旁的副官说道:“给少帅发电报,一切顺利!” “是!” 一旁的卫宗国,唐玉璜和庞天逸三名师长,仍举着望远镜,眼也不眨的紧盯着战场,这场战斗不只让俄军惊骇,他们同样被惊呆了。 这样的战斗方式,这样的进攻,什么样的军队才能抵挡? “几位倒是出个声啊。”钱伯喜的大嗓门终于让三人回神,看着三个明显还没回神的同僚,钱伯喜摇摇头,“瞧瞧你们那点出息,这才哪到哪啊!” 唐玉璜和庞天逸尴尬的笑笑,对于这个北六省军中元老的调侃,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刚刚他们的确是看呆了,被自己军队的战斗“吓到”,传出去的确是丢人。 第八师师长卫宗国却翻了个白眼,大咧咧的一扣武装带,“我说老钱,你也别在这装大瓣蒜,你刚刚不也眼睛看直了吗?” 这话一出,钱伯喜也乐了,“人都说我是滚刀肉,我看你卫宗国也好不到哪里去,真该让那些说你是‘文化人’的家伙看看你这德性。” 钱伯喜和卫宗国是多少年的交情,嘴上不客气,说了两句却又哈哈大笑,倒是把唐玉璜和庞天逸看得一愣一愣的。 “行了,老唐,老庞,来,咱们四个一起合计合计,这接下来该怎么收尾。”钱伯喜端正了脸色,“按照少帅的意思,是把伯力彻底围起来,就算不能全歼这里的俄军,也不能放跑一个!” 钱伯喜的话里带着浓浓杀意。 “那这里的平民呢?”卫宗国考虑片刻,开口说道:“来之前少帅吩咐过,坦克的事能保密还是要保密,若是被这些老毛子给说出去也是麻烦。” “恩。”钱伯喜转头去问唐玉璜和庞天逸,“两位觉得该怎么办?” “不能杀。”唐玉璜说道:“可以集中到一起关起来,等到拿下伯力全境再做具体安排。” “我和唐师长的观点一致。”庞天逸接道:“说实在的,这些老毛子里也没几个好人,不过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拿着枪的老毛子,咱们宰一个是一个,这些‘平民’还是能不动就不动。咱们一群老丘八不在乎什么骂名,总要为大总统和少帅考虑一二。” 钱伯喜点头道;“两位说的是。” 很快,数名传令兵从指挥部出发,伯力的战斗也即将进入尾声。 几个小时的狂轰滥炸,密集泼洒的弹雨,从身体和精神双方面不停的摧毁着俄国守军,很多人逐渐丧失了战斗意志。终于,数名被华夏军人包围在地堡中的俄军,为了活命,从射击口打出一面白旗,要是没看错,那面白旗应该是一条被撕开的,吔……内裤。 “这帮老毛子还真是不讲究!” 一个肩膀上扛着中尉军衔的华夏军官下令停止攻击,让懂俄语的士兵大声喊话。 “连长,喊什么?” “让他们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中尉军官搓搓下巴,丝毫没发现脸上立刻多出几条黑色的指印,“让他们把衣服裤子都脱了!” “为啥要脱衣服?” “万一投降是假,在衣服里藏几颗手榴弹和咱们同归于尽怎么办?” “老毛子能干那事?” “不知道,要是我就肯定这么干,能拉上一个是一个!” “连长威武!” “威武你个头,喊话!” 中尉连长在大兵的头上拍了一下,大兵扶正歪掉的钢盔,扯开嗓子朝堡垒里喊话。 “放下武器,脱掉衣服,双手抱头,出来!” 堡垒里的俄国兵愣住了,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这个华夏人的俄语说错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都没问题,但脱衣服? 华夏人想做什么?! 在华夏兵哥的 分卷阅读363 么样子的。 没等他看完,管家就给他送来两张喜帖,一张是李锦画的,另外一张却是沈和端与杨聘婷的。 拿起第二张喜帖,看着上面的名字,不由得想起了远在美国的李锦书,沈家能给他发来喜帖,一来是看在大帅府的面子,二来,的确是把之前那桩婚事放下了吧? “告诉送喜帖来的人,我一定去喝杯喜酒。” “言少是说?”哪家的喜酒? “沈家。”李谨言笑笑,“我很长时间没见沈老了,倒是我的不是。” 管家没有多问,退出了房间。 等到消息的沈家下人满意而归,李家来送信的李东眼巴巴的看着大帅府的管家,管家冲他摇摇头。“言少爷没说。” 李东也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开。如今的李谨言今非昔比,他也没仗着是李谨言的“娘家”人,提出要当面见他。 房间里,李谨言又拿起李家的喜帖,没和管家说,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到底是他的堂妹,无论如何总是要回去路个面的。 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公历5月29日,农历四月十六,是沈杨两家共同选定的好日子。 沈和端与杨聘婷都上过学堂,沈和端还曾留学法国,都算是新派人物,这场婚礼却完全遵循古礼,大红的盖头,大红的嫁衣,八人抬的花轿。 杨父在军政府做事,官位算不上高,家资也无法同沈家相比,自古以来,结亲都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杨母之前还曾担心这门亲事是他们家高攀,杨聘婷嫁进沈家恐怕日子不会太如意。不想沈家虽是老派人家,沈老却格外开明,沈和端的伯母与婶娘也十分和蔼,下聘时还特地给亲家带话,说是沈老同意杨姑娘成亲后可以继续在学校教书。 “教书育人,百年大计,和端得此贤妻,沈家得此良媳,老朽当浮一大白!” 鞭炮声响起,绣着百年好合喜庆图案的花轿被抬出杨家大门。沈和端一身标准新郎官的打扮,骑着高头大马,胸前还挂着一朵大红花,北六省军官学校中的同事和一些军校学员站在路旁,迎亲队伍过时,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沈主任,好样的!娶媳妇,不容易!” 路旁众人哄然大笑。 沈和端被闹了个大红脸,眼前这几个全都知道他当初是如何费尽万难,才成功抱得佳人归,如今却拿这件事打趣他。骑在马上拱手,心中却在暗想,等着他们成亲那天,他要是不回敬一次,他的沈字就倒过来写! 即便是文化人,在军官学校中呆久了,时常和战场上下来的兵哥以及学校里的学员“混”在一起,身上也不免染了些兵痞气息。 坐在花轿中的杨聘婷很想看看外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起临出门前母亲的吩咐,到底还是忍住了。 沈家 观礼的宾客差不多已经到齐了。沈老当年破家为楼大帅筹措军饷,两个儿子又战死沙场,军政府中的官员大多和沈老有些交情,就算是钱伯喜等人,见着沈老也要低头道声好。之前楼大帅遇刺,沈老配合着在西药厂上演了一出好戏,让李谨言欠下他一份不小的人情,如今沈家办喜事,接到喜帖的,除了实在有事脱不开身,全都带着贺礼亲自登门。 李谨言是和楼少帅一同来的,来之前接到楼夫人从京城发回的电报,李谨言特地吩咐管家将贺礼增加三成。 沈家众人见少帅和三少亲自登门,心知是看在沈老的面子上,请两人上座,楼少帅婉拒,李谨言也笑着说道:“沈老是长辈,我和少帅又是客,坐这里就成了。” 话说得客气,沈家人也就罢了。李三少长得漂亮和气,说起话来让人舒坦,可楼少帅……好吧,北六省的人都知道,楼少帅天生就是一副冷脸。 新娘子的花轿一到,沈家门前立刻响起了鞭炮,新郎官踢开轿门,喜娘扶着新娘出来,一身大红嫁衣,高挑身材,行动间带着一股端静,沈和端看着红绸另一端的杨聘婷,脸上的笑要多傻有多傻,无时无刻不在诠释“傻新郎”是个什么样子。 李谨言没绷住,乐了。 “少帅,”李谨言凑到楼逍近前,“没想到沈先生娶媳妇竟然会乐成这样。” 楼少帅侧过头,深黑的眸子映出李谨言的面孔,“一样。” 一样?李谨言眨眨眼,片刻之后明白了,随即囧然。他可是清楚记得楼少帅和他成亲时的样子,那个样子就代表高兴?对比一下眼前的沈和端,无论如何都是截然不同吧? “不信?” 楼少帅的手抚上李谨言的腰,虽说众人的目光都在新人身上,楼少帅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李谨言还是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捏捏耳朵,还好没发烫,应该没红。 “少帅,我信,真信!” 两人说话的当,新娘新郎已步入正堂,沈老高坐堂上,仪宾唱礼,看着双双跪下磕头的孙子孙媳,沈老笑容满面之余,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 礼毕,新人被送入洞房,喜宴开席。 席开六十六桌,除了军政府官员和沈家亲朋故旧,北六省军官学校的学员就独占十桌,看着那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年轻人,李谨言不由得为沈和端掬一把同情泪,这么多半大小伙子去闹洞房,沈和端这个新郎官想顺利的“春风一度”,八成相当困难。 李三少也知道幸灾乐祸不好,可还是忍不住想乐。为了避免让同桌的沈老等人发现端倪,李谨言只得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饭桌上。刚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眼前就是一亮,没等他决定再朝哪个方向下手,碗里就多了两块排骨,侧过头,楼少帅目不斜视,正端起酒杯和沈老碰杯。 同桌的人脸上都没任何异样,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李谨言也只能当他们真没看到,结果刚吃完排骨,碗里又多了一块肘子。 侧头,楼少帅依旧目不斜视,同桌的人依旧装没看见中。李三少低头瞅着碗里的肘子,夹起来送进嘴里,味道相当不错。 宴席散后,闹洞房的人呼啦啦全扑向新房,李谨言和楼少帅却被沈老请进了书房。 老爷子多喝了两杯,有些上头,脸色红润,眼神却十分清明,说话也很有条理。 “请少帅和言少来,是因为一个人……” 原来,不久前有一个沈和端留学法国时认识的人登门拜访,起初沈和端见到那人还格 分卷阅读364 外高兴,可等那人离开后,沈老却发现孙子的神色有些不对。 “我问了和端几次他才说实话,那人不是他的同学,而是什么第二国际的成员。”沈老叹了口气,“可这人具体来找和端做什么,和端却不肯说。” “沈老怀疑此人?” “是。”沈老点头道:“老朽年迈,早就没了争强的心思,也不图更多的荣华富贵,只盼望膝下儿孙生活和美衣食无忧。将此事告诉少帅,是不想和端搅合进他没能力插手,也不该管的事……” 沈老和楼少帅说话时,李谨言一直没插言,等沈老说到第二国际,李谨言眉头一动,第二国际他算不上了解,第三国际却相当熟悉。他记得第三国际的建立,主要是因为一战爆发,第二国际因为各种原因破产暂停活动。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欧洲各国成员支持本国战争。 在1914年8月,列宁就曾宣称“第二国际已死,第三国际万岁!” 欧洲激战正酣,第二国际的成员在这个时候找上沈和端,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单纯叙旧,沈老也不会说沈和端在那人离开后神色不对。 李谨言心思急转,沈老和楼少帅接下来的谈话他一个字都没再听进去。 离开沈家,李谨言一路都在想着这件事,直到车子开进大帅府,楼少帅推开车门将他拉下车,李三少终于回神。 回房后,楼少帅才开口询问李谨言是因为什么走神。 “那个来找沈和端的人。”李谨言蹙了蹙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担心?” “恩。”李谨言靠在床边,抓抓头,“还不是一点。” 楼少帅的手背擦过李谨言的脸颊,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让萧有德去查,查明白,就不会再心烦。” 李谨言点头,楼少帅并不知道另一个历史时空中发生过什么,自然对这件事不会投入太多关注。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既然沈和端不愿意透路,他就自己去查,大不了让萧有德把那人“请”来,弄清他的真实目的,八成就不会再这么担心了。 再者说,这人是第二国际的成员,和第三国际压根扯不上关系,更不是弗拉基米尔同志,他心里这么七上八下的到底是为哪般?就算是第三国际又如何?西伯利亚可是还有个基洛夫,这个后世的苏维埃领导者之一,能和斯大林一较高下的猛人,此刻对华夏可是有着不一般的“友谊”。他领导的反抗组织,吃的粮食,用的药品,手里的武器,大多都是从华夏人手里换的,不友谊,成吗? “是我想多了。” 李谨言晃晃脑袋,果然接触政治人物太多,连他也开始没事就琢磨这些弯弯绕了。 楼少帅的手覆上李谨言的发顶,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黑发,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用多想,一切有我。” “恩。”李谨言握住楼逍的手腕,仰起头,舔舔嘴唇,嘴角一勾,“少帅……” 看着这样的李谨言,楼少帅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眼前这个,在宴席上喝了三杯酒。 隔日,李三少睡到日上三竿。呲牙咧嘴的扶着腰,摸了摸被咬出一个牙印的肩膀,就算他不想承认,脑子里的记忆却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而且,也是他先对楼少帅下嘴的。 果断拉起衣领,晃晃脑袋,谁先咬谁的问题暂且搁置,还是正事要紧。 将早餐和午餐一起解决,李三少派人把萧有德请来了大帅府。 沈杨两家的婚礼过去三天,就是李锦画出嫁的日子。 李庆云是李谨言的叔父,在关北城也有几分人脉,可李锦画到底是姨太太生的,哪怕李家想给她做脸面,也不好太过。若是太过,让三夫人怎么想?就算三夫人大度,她的娘家又会怎么想? 虽然是民国了,可在大部分人看来,妹妹先姐姐一步定亲出门,总是会有些因由,即便可以用李锦书出国求学作为借口,闲言碎语总是不会少。 当面不说,背后的议论却免不了。 婚礼前两天,李三老爷和三夫人特地去见了老太太,将李锦画婚事的安排详细说了,还特地提了给李谨言送喜帖的事。 “喜帖早给侄子送去了,就是一直没有回信,也拿不准侄子会不会来。” “恩。”老太太微阖双目,一下一下捻数着手中的佛珠。 “娘,谨言一直也没回信,您看是不是再派人去请一次?” 从李锦书和沈家退亲之后,李谨言和李家就渐行渐远,李庆云知道这事怪不到侄子头上,亲戚做到这个份上,侄子算是相当对得起他们一家了。一方面不想给李谨言再添麻烦,另一方面,却也惦记能找机会缓和一下关系,就像老太太说的,他有如今的地位,攒下这份家业,大都是托了李谨言的福。没有李谨言,那些官面上的人物,会知道他李庆云是谁?李锦画到底是李谨言的堂妹,若是能借机请他回来一趟,在外人看来才是那么回事。 “不必。” “娘……” “行了,我累了,你们回吧。”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 李三老爷和三夫人也只得退出了佛堂。 等到两人离开,一身素净打扮的春梅走了进来,“老太太,东西给三小姐送去了。三小姐原本想来给老太太磕头,奴婢按照老太太的吩咐,说您不想被打扰清净,三小姐才没再坚持,只是让奴婢给您带来了这个。” 春梅的手里捧着一对护膝,针脚细密,看着就是下了苦心的。 “是个好孩子。”老太太抚过布面上的万字花纹,“可惜了。” 话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春梅也没有出声,佛像前的青烟袅袅,片刻后,木鱼声再次响起。 六月二日,李府正门大开,道贺的客人一波接着一波,连三夫人的娘家也派人来送来一份贺礼。白姨太太的娘家兄弟带了一大家子上门,进门就朝李三老爷叫妹夫,李庆云脸色一僵,却也不好在这大喜的日子拉下脸,只让管家李东把白姨太太这些亲戚带到后边好生安置。 “带到后边”四个字,几乎是从李三老爷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东知机,自然不会把人往有身份的宾客那里带,直接给他们那排进了后堂,送上瓜果茶水,吩咐小厮和丫头看着,“ 分卷阅读365 记着,这都是白姨太太的娘家亲戚,茶水点心都紧着点,好生招待。”说到这里,声音压低,“别让去前院。” “哎!” 李谨言到的算不上迟,也称不上早,当大帅府的车停到李府门前,看到脸带笑容的李谨言从车上走下来后,李三老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三叔,我给妹妹道喜了。” 随同前来的副官送上贺礼,李庆云亲自把李谨言让进府内,前来道贺的宾客看到李谨言,不少都围了上来,之前碍于面子情的,如今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 李锦画端坐在房里,三夫人只在早前过来看了一眼,吩咐几句,给她两只镶翡翠的镯子添妆,转身就去招待女客,只有白姨太太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随着吉时的临近,握着她的手直掉眼泪。 突然,李锦画的丫头气喘吁吁的跑来,扶着门框,脸带喜色的说道:“小姐,三少爷来了!” 李锦画倏地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真的?” “真的,就在前院和老爷说话呢。” 攥紧帕子的手松开,李锦画的脸上终于路出了笑容。 堂哥来了,就算她是姨太太生的,过了今天,婆家人也要高看她一两分了。 李谨铭的身体依旧不好,李谨言对这个堂哥唯一的印象,就是在之前李老太爷的葬礼上,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听说三夫人正在给李谨铭定亲,李谨言见到他,唯一能出口的也只有恭喜二字。 迎亲队伍很快到了,李谨言仔细打量了一下新郎,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眼神清亮。下马之后,对着李庆云行礼叫人,一举一动,该有的礼数不差分毫。 “李三少,久仰。” “不敢。” 或许是碍于年龄,也或许是其他原因,新郎官对李谨言的称呼不是堂哥,而是三少。 李谨言脸上在笑,心里却明白,这人的心思恐怕不简单,不过能把皮毛生意做得这么大,也不会是多简单的人物。 “锦画是我堂妹,年纪还小,”李谨言笑着说道:“你若是敢欺负她,我这个做堂哥的说不准就要给堂妹出气了。” “自然不会。”新郎笑了,“三少尽管放心。” 李谨言点头,他能为李锦画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希望那个安静的小姑娘,今后的生活能够顺遂吧。 李锦画出嫁,老太太并没路面,等到迎亲的队伍离开,李谨言特地去佛堂探望了老太太,祖孙俩说了一会话,李谨言就告辞离开了。 走出李府,司机已经拉开车门,回头看向送他出门的李三老爷,再看看大门上高悬的匾额和带着喜字的红灯笼,李谨言心思有些飘远,眼神也有些恍惚,三年了啊。 收回心思,笑了笑,“三叔,我走了。” 李三老爷目送大帅府的车远去,总觉得李谨言最后的笑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他想多了吧? 楼少帅正在看钱伯喜发回来的战报,听到敲门声,见到推门走进来的李谨言,道:“回来了?” 李谨言几步走到楼少帅身边,低头看他,不说话。灯光下,楼少帅的眉眼益发英挺。 “喝酒了?” “恩。” “……” 楼少帅将李谨言拉进怀里,拍拍,继续看战报。 李谨言反手抱住楼逍的背,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的笑了。 这里,才是他的家,他在这个陌生时代的归处。 170、第一百七十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5年6月15日,关北百货公司正式成立,这是继先施百货和永安百货之后,华夏国内的第三家华资百货公司。 关北百货名为百货公司,实际上的经营方式更类似于后世的超级市场,除了重要商品之外,其余商品价格全部低于普通商店,且大部分任由顾客自选。这种经营模式,比世界上最早的超市,美国纽约州的金库伦联合商店还要早上十五年。 最初提出这种经营方式的是北六省财政局局长任午初,李谨言取得任午初同意之后,在北六省总商会中抛出他有意成立百货公司并在北六省内至少开设十家分店的计划。 “这只是初步计划。”成功引起杜老板等人的兴趣后,李谨言才道出重点,“诸位有意也可入股。” 自从北六省内大部分钱庄改营,成为北六省官银号的分号之后,生意稳定,盈利颇丰,很多分号年底结算,利润最少也比往年高出一成有余。这让杜老板等人对任午初这位财政局局长心服口服。 “任局长和三少都看好的生意,绝对错不了。”比以往富态许多的杜老板笑呵呵的说道:“要咱们怎么做,三少尽管发话。” 其余几位老板也纷纷点头附和,李三少做生意的手腕,北六省内谁不佩服?提起李谨言,那绝对是要翘大拇指的。 虽说百货公司这类的生意,他们之前都没接触过,可只要经过李三少的手,就没有不赚钱的生意。再加上任局长,这是送钱上门的好事,往外推?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意见很快达成一致,四分之一的人有意入股,另外不少也可以成为百货公司的供货商。初步确定合作意向之后,众人就成立百货公司的细节进行了商讨,详细询问过李谨言和任午初共同制定的计划,杜老板等人就自己的经验提出了部分建议,有些还需要斟酌,有些却十分可行。 原本不超过半个时辰的会面,一直拖到太阳落山前才结束。 不只是杜老板等人,李谨言也有一些意犹未尽,和这些商场上的老油条交流生意经,每次都能让李谨言获益匪浅。 在茶楼门前和几位老板道别,李谨言乘车返回大帅府,原本计划要去食品厂一趟,奈何时间拖得太晚,行程只得临时取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例行去工厂巡视和必须要出席的场合,例如沈杨两家的婚礼,李谨言将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了关北百货公司上,任午初任大局长也被李三少拉了壮丁。 “任局长,这生意可是你最先提出的,到头不能全扔给我一个人忙。” 任午初耸了耸肩膀,“我这段时间的确忙。” 从1914年7月到191 分卷阅读366 5年6月,北六省的军队就没闲着,不是打日本矬子就是打俄国老毛子,军费更是节节攀升,若不是任午初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也没像展长青一样三天两头到大帅府哭穷,李谨言都快忘记这么多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军费会是何等可怕的天文数字。 “三少不用担心。”任午初见李谨言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反倒笑了,“如今北六省不同以往,筹措军费算不上困难。倒是之前和三少提及的发行纸币一事,不知三少意下如何?” “这事不归我管,要去问少帅。再说,北六省官银号越过国家银行,自主发行纸币也不太合适吧?” 目前华夏国内流通的货币主要是大洋和铜钱,还有少量的欧洲纸币。除了华夏国家银行,包括北六省官银号在内,部分省份的官银号也在造币,但造出的总归是真金白银,顶多是大洋的成色不足。 发行纸币可不一样,华夏如今有统一的联合政府,也有国家银行,按照李谨言后世形成的观念,有发行纸币权力的只能是国家中央银行,若是北六省官银号开了这个口子,事情恐怕会变得很麻烦。 军阀混战,各地军阀滥发纸币和军票,闹得百姓困苦,民不聊生,绝不是危言耸听。就算现在的华夏应该不会发展到这一步,防微杜渐却必不可少。 在利益面前,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动心。 李谨言对金融方面的事算不上精通,比起任午初和白宝琦,他连半吊子都算不上。但在发行纸币这件事上,他却有自己的坚持。 “三少是明眼人。”任午初敲敲桌子,“单是北六省,继续使用金属货币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但若是北六省官银号发行纸币,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不好收拾了。我和白兄商量过,白兄也在为难,毕竟他提出的议案还被国会压着。” 既然觉得这事麻烦,现在还行不通,那还和他提? “提总是要提一下的,虽说国会现在压着议案,总有通过的一天,提前准备也省得到时手忙脚乱。” 李谨言点点头,又马上说道:“这事先放着,百货公司的事咱们还要说道一下,不能我一个人忙。” 任午初:“……”他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开……李三少是一定要抓他这个壮丁不成? 被国会搁置议案的不只华夏国家银行总办白宝琦,还有教育部部长陶成章。 陶部长不是会轻易死心的人,自从在全国兴办学校的议案被搁置之后,老先生依旧在四处奔走,还亲自来了北六省几趟,和楼少帅打过招呼之后,带着教育部的人一头扎进关北的学校。 从蒙学,,中学,再到成立不久的高等学校,就像是过筛子似的,一个也没落下。要不是三所军官学校管理严格,陶部长对办军校热情也不大,恐怕顶着门卫的枪口也要闯进去看一眼。 这个时代的学者和教育家,身上都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敬佩的韧性与百折不挠的精神,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为了能培养出可以撑起这个民族脊梁的英才。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学者和教育者,而不是后世某些觍颜自夸的砖-家和叫-兽。 在教育部一行人即将返回京城之前,李谨言特地拜会了陶老,经过一番恳谈,李谨言激动的拍着胸脯保证,陶先生要办学,他一定大力支持! 要钱出钱,要力出力! 陶部长捻须而笑,笑容慈蔼,一派大家学者风范,可不知为何,李谨言心里却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错觉吧? 很快,李三少就得知他的预感没有出错,陶部长回京后不久,楼大总统就给楼少帅发来一封电报,电报上列出了十五六个人名,全都是在关北各所学校中教书的先生,有一个还是关北子弟小学的副校长,电报上还写明,这些人是教育部部长指名要的。 “父亲说,你亲口答应了陶部长。” 楼少帅似乎也在不解,李谨言怎么会这么“大方”。当初为了给关北的各所学校找先生,他花费的精力比办厂时都多。 “少帅,我说我压根不想这么大方的,你相信吗?” “我信。” “……”为啥他更郁闷了? 此刻的李谨言当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真傻,真的!单以为陶老是醉心教育的学者,怎么就没想到,考中过前清的进士,留学过欧洲,历经民国成立,南北对峙再到如今的联合政府,能够屹立不倒的会是一根肠子的人吗? 这简直是光明正大的挖墙角,可他这个被挖墙角的却是哑巴吃黄连,谁让他亲口答应了陶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 楼少帅拍了拍李谨言的肩膀,权作安慰,回书房继续处理公事,留李三少一个人对着电报郁闷。 将电报上的人名反复看了三遍,李谨言的一口郁气也渐渐消散。 陶部长特地把这些人要去,为的肯定不是让他们在教育部中做事,八成是和之前被搁置的办学议案有关。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国会正式召开已经过去一年,当然,展部长和洋人说的那些“走过场”的不算。很快将召开新一届国会,上次被搁置的议案,不出意外将再次被提及。 目前,各省修建铁路和公路的工程初见成效,一些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也热火朝天,宋武回到南六省后,接连给李谨言发来几封电报,宋舟已经答应同李谨言的合作计划,南六省的经济区正在划地筹建。 在欧洲打成一团时,华夏正忙着大搞基础建设,扩大耕地规模,兴办厂矿,不少工厂的产品都搭着北六省的顺风车销往另一块大陆,换回大把的真金白银。 历史上,利用欧洲大战期间大发横财壮大实力的是美国和日本,在这个历史拐了个弯的时空中,华夏也同样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想让这种发展势头保持下去,一个前提,就是在欧洲的血流干之前,不要搅合到这场战争中去。 华夏未来的走向不是李谨言一个人能决定的,他最终能做的也不过是影响身边人的想法,幸运的是,这个人是楼逍。 收回心思,李谨言将目光重新移回电报上,大总统既然开口了,这些人就得给。仔细想想,能将北六省的办学模式推广,为华夏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也称得 分卷阅读367 上是一件幸事。 至于这些先生离开后的缺额该怎么补上,只能再想办法。无论如何,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李谨言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李三少对着电报长吁短叹时,楼少帅正在布置远东和朝鲜的下一步作战计划。 朝鲜的局势如最初计划,陷入了混乱的泥淖,西伯利亚目前还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北六省军队已经攻占伯力,下一个进攻目标就是海参崴。 从伯力通往海参崴的沿途村镇陆续被华夏军队进驻,遇上俄国兵,抵抗者一律格杀,投降者全部送进战俘营。 伯力已经建成一座正式战俘营,关押在那里的除了俄军还有部分平民,他们大多是伯力的居民。出于多方面考虑,在海参崴没有被攻下之前,这些人还不能离开战俘营。 战俘营中的木房和四周的栅栏都是俄军战俘建造的。从被俘虏至今,他们的表现很让人吃惊。没有想方设法的逃跑,没有抗拒干活,一到饭点就准时排队,几名尉级军官还向懂俄语的兵哥要烟抽,甚至开口要去了几副扑克,说是为了娱乐。 “这帮老毛子真不像打了败仗被抓的。” 分发土豆的兵哥不解的看着眼前这群乖乖排队的俄国兵,到最后也只能告诉自己,只要这群人不生事,不逃跑,爱咋样就咋样吧。 进攻海参崴的计划被定在六月底,这虽然给了海参崴俄军更多的备战时间,却也是华夏军队必须的。 海参崴有比伯力更多更坚固的地堡,华夏军队攻打伯力是骤然出击,根本没有给俄军反应的机会,饶是如此,不丢损失仍不小,俄军的要塞炮威力巨大,每一发炮弹砸下来都不容小觑。 海参崴除了要塞炮,还有一支巡洋舰队,进攻时,华夏军队必然会面对舰炮的轰击,这与日本那两艘老旧的战舰完全不同。 战争是残酷的,一旦走上战场,伤亡总不可避免,如何让伤亡降到最低,是一个合格指挥官们必须考虑的问题。 “进攻日定在六月二十八。”钱伯喜接到楼少帅的电报之后,立刻召开军事会议,“少帅的独立旅和新成立的战车营会在二十五日抵达。诸位,共勉吧!” “是!” 六月二十一日,楼少帅将率独立旅和战车营开赴前线,李谨言特地询问了后勤部部长姜瑜林,拿到了军需部统计的单子之后,又以私人的名字加上一车厢的罐头,饼干,糖果还有各种食品,但凡是食品厂生产的,又方便运输的,一样都没落下。 眼瞅着刚填满的仓库又要被李谨言搬空,食品厂的冯经理欲哭无泪。李三少往前线送东西谁敢多嘴?至于没办法按时发货的订单……从外包的工厂里调货,应该来得及。 李谨言送上火车的不只有食品,西药厂的仓库也被李三少搜刮一遍,除此之外,邹先生研制出的新式电台也被秘密运上火车。 八辆丑八怪三型坦克和七辆装甲车一同被运往前线,经过在伯力的实战,兵工厂的老师傅们已经开始研发丑八怪四型坦克。比起即将搭载长管火炮的丑八怪,实验中的英国坦克还停留在围上装甲,架设机枪的阶段。很多英国军官还都认为这种未来的陆战之王不过是个无用的“玩具”。 在伯力之后,海参崴的战斗不可能再避开他国的视线,丑八怪的曝光是早晚的事,若是被欧洲战场得知坦克和装甲车的威力,很难保证一战的进程不会因此被打乱。但若没有坦克和装甲车,华夏士兵想冲破俄军地堡中的机枪火力就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两相权衡之下,李谨言也只能希望楼少帅亲自上前线后,保密工作会比以往做得更加到位。 万事如意,在大多数时候只是一句吉祥话而已。 站台上,火车汽笛声响起,除了李谨言,还有不少兵哥的家人来送行,他们脸上带着骄傲,也同样有着担忧,不过在兵哥们从车厢窗口向外挥手时,所有人脸上都只剩下激动的笑容。 一名身着长衫的老人,在人群中昂首而立,高声道:“吾儿,老父以你为荣!” “打胜仗回来!” “栓子,回来了我给你做热汤面吃!” “多杀几个老毛子,为你大伯一家报仇!” 众人的话声渐渐湮没在汽笛声和车轮的咔嚓声中,很多人还追在远去的列车后,直到再也看不到列车的影子。 人群中的记者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幕,关北电影公司拍摄的电影中,也出现了同样的场景。 为家,为国,为民。 六个字,道尽所有。 楼少帅离开的第二天,李家派人给李谨言送来消息,李锦画将随夫婿返回察哈尔。李谨言只是让管家给李锦画夫妇带话,祝两人一路顺风,并未亲自去送。 李锦画夫妇都没说什么,李三老爷略有些遗憾,倒是三夫人的表情轻松许多。 就算再大度,她也不可能将李锦画和李锦书同等对待,给李锦画找一门好亲是一回事,额外帮她却是另一回事。三夫人也看出李锦画的夫婿不是个简单人物,有这样的夫家,若是再得李谨言的青眼,将来谨铭和锦书该如何自处? 她是李三老爷的妻子,是李家现在的女主人,但她也是个母亲。她不会刻意为难李锦画,但也不会特意去帮她,没人会因这件事指摘她。何况,在李锦画出嫁当天,白姨太太的那群亲戚也让李三老爷和她都丢了面子,一个姨太太的兄弟张口叫妹夫?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吃席的时候老实的呆在后院,等到客人散了,白姨太太却跑到她面前来哭,说什么好歹也是姑娘的舅舅,三夫人气得脸发青,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的娘家人,算什么正经亲戚?! 也因为这件事,李锦画回门当天,三夫人并没表现得太过热络,李三老爷也没觉得她过分。 在回察哈尔的路上,李锦画的夫婿骑在马车,一路为车窗边的李锦画指点路上的风景,看着李锦画因他的话而瞪圆的眼睛,胸腔震动,发出阵阵笑声。 “夫人,等回了察哈尔,我带你去草原上打猎,猎到草原狼给你做一条狼皮褥子垫脚。” 李锦画靠在车窗边,静静看着他的侧脸,听着他的响亮的话声,微侧过头,笑容沉静,像是一幅默染的仕女画。 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言少,您下令追 分卷阅读368 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萧有德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交给李谨言,里面装的是沈老口中那个第二国际成员的相关资料。 “他这段日子一直住在长富街的旅馆里,旅馆登记的名字是马尔科夫,自称是个芬兰商人,很可能是化名,连身份都未必是真的。” “是吗?” 李谨言打开文件袋,里面只有三张纸,不多,却详细记录着这个马尔科夫在关北城内的所有活动,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吃早点都写得清清楚楚。 从资料上看,这个人就像他说的一样,是个到华夏来寻找机会的北欧生意人,他对关北的很多商品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罐头类食品,不久前还向一家商铺下了订单,三百箱午餐肉和一百箱红烧牛肉。 “他去找过沈和端吗?” “又去了一次,两人见面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就离开了。”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只隐约听到参战,协约国之类的。”萧有德面带难色,“两人在书房中说话,没办法靠得太近。” 李谨言叹了口气,他明白,大白天,众目睽睽的,总不能去爬房顶吧?就算沈老不介意,可让旁人看到了算怎么回事?万一被沈和端发现了,他又会怎么想? “还有一件事。” “什么?” “赵亢风同这个马尔科夫接触过。” “谁?”乍听这个名字,李谨言实在没什么印象。 “李三老爷的女婿。”萧有德顿了顿,才继续道:“他们做得隐秘,而且是在马尔科夫找上沈和端之前。不过在那之后,两个人再没碰过头,就像是压根不认识一样。” 作为情报头子,萧有德对李谨言和李家渐行渐远的关系也略知一二,话里也只称赵亢风是李庆云的女婿,没说他是李谨言的堂妹夫。 李谨言的眉头拧了起来,他记起来了,李锦画的丈夫的确是叫赵亢风。他和这个马尔科夫有过接触?偶然还是……他同李家结亲,是不是还带着其他目的? “把人抓起来。” “言少?” “把这个马尔科夫抓起来!”李谨言的脸色发冷,若事情真如他所想,无论是马尔科夫还是赵亢风,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国人历来重视血缘,不管他和李家的关系是亲密还是疏远,在外人看来他都是李家三少。利用李家,最大的可能就是找上他,而他现在姓楼! 李谨言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但他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言少,人抓起来容易,不过……” “什么?” “最后不太好处理。”萧有德仔细看着李谨言的表情,“毕竟他表面上的身份是个合法商人,灭口的话会引来麻烦。若是问话之后放了,惹来的麻烦会更大。” “萧先生,”李谨言忽然笑了,靠向椅背,手指轻轻擦过扶手,“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我相信这件事你肯定能处理好,对吧?若是处理不好也没关系,我可以交给能处理的人。” “言少放心,属下一定将事情处理妥当。” 听到李谨言的话,萧有德神情一变,语气也愈发郑重。 “我相信萧先生。”李谨言端起茶杯,“我等萧先生的好消息。” “是!” 萧有德离开之后,李谨言闭上双眼,疲惫的捏了捏额角,他不想惹麻烦,麻烦却要来找他。不过是一桩亲事,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他实在不希望事情是他想的那样,没人喜欢被算计,尤其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算计。况且,牵扯进这桩阴谋中的还有许多无辜者。 赵亢风回了察哈尔,想要查清他的底细,除了派人去察哈尔没有其他办法。说不准,他还要再回李家一趟了。至于是否提前给李家通个气,还是等等再说。最后的结果尚未查明,最好不要轻易下结论,赵亢风毕竟是李锦画的丈夫,李三老爷的女婿。 想着想着,李谨言的眉又蹙了起来,再睁开眼,不知何时,哑叔已经站在了门旁。房门开着,哑叔却一直站在门外。 “哑叔,你来了。” 李谨言坐正身体,哑叔才跨过门槛,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李谨言。 “这是?”李谨言接过去看了一眼,神色陡然一变,又从头至尾的仔细看了一遍,倏地抬起头,“哑叔,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哑叔蘸着桌上杯中冷掉的茶水,快速的写着,看着桌面上的字迹由清晰到模糊,最后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无踪,李谨言的心跳的飞快。等到最后一个字从桌面上消息,李谨言才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从哑叔写到西伯利亚舰队这几个字时,他竟然屏住了呼吸。 驻扎在海参崴的四艘巡洋舰,竟然有两艘愿意起义并帮助华夏? 这简直不可思议。 “哑叔,这消息确实吗?”他还是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哑叔点头,又接着写道:其中一艘巡洋舰舰长和二老爷有些交情。另外一艘舰上很多都是布尔什维克成员。 自从在后贝加尔盘桓过一段时间,通过孟二虎和许二姐等人的口,哑叔知道了布尔什维克。喀山打入西伯利亚反抗组织之前,沈和端对他讲的东西,他一字不漏的都告诉了哑叔。 对于布尔什维克的了解,哑叔并不少。 李谨言清楚俄国水兵在十月革命中发挥的巨大作用,沙皇被推翻,水兵起义就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导火索。说西伯利亚舰队中有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一点都不奇怪,让他真正吃惊的是,哑叔竟然告诉他,李二老爷和一个俄国海军舰长有不错的交情。 一个华夏商人,是如何同一个沙俄中校成为朋友的? 李谨言突然想起司徒竟带回的那封信,李二老爷在信中曾提及海参崴,也隐晦道出那里有曾经帮过他的“朋友”,会不会就是这个舰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李二老爷没有在信中言明这个人的身份就不难理解了。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这件事都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清末民初,东清铁路沿线遍布沙俄势力,哈市道里居住着大量的俄国人,日俄战争后,铁路南段被日本抢走,北段却还掌握在俄国人的手里,直到当时的楼大总统用尽手段,才将该段铁路运营权收回。推算一下时间,这批 分卷阅读369 武器运抵关北的时间应该在楼大总统收回铁路之前。也就是说,从订购这批军火之初,李二老爷就没想过要交给南方政府。 李谨言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郑怀恩郑大总统连同之前的南方政府也真够悲催的,得罪了李庆隆这样的人物,钱袋子捂得再严实,里面的真金白银也别想保住。 “哑叔,当初那批武器是不是也和这个舰长有关系?” 哑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他的态度足够说明一切了。李谨言清楚记得当初哑叔告诉他,究竟是谁将将军火运到关北,他并不知情。实事求是的说,这件事怪不得哑叔,若在三年前将这个人的身份告诉李谨言,根本起不到多大的用处,说不准还会因此给双方都带来麻烦。 没人能预想到楼少帅和北六省的兵哥们如此生猛,打了日本打俄国,如今又兵发海参崴。 “当年事先不说,这两艘巡洋舰的事要尽快告诉少帅。” 想到被秘密送上火车的电报机,李谨言长舒一口气,这一次,他总算不需要再绞尽脑汁的写什么“暗语”,就为怕电报泄路了。 “哑叔,还要请你亲自去一趟伯力。” 哑叔既然能带来这两艘巡洋舰“投诚”的消息,自然就知道怎么和他们接头,将这件事交给旁人李谨言不放心,只能再辛苦哑叔一趟。 哑叔没有拒绝,他能明白李谨言的意思。 “今天是二十六号,少帅应该到前线了,我再准备八张汇票,你一起带走。” 八张? “最先投靠过来的人总得给些好处,没靠过来的也可以争取一下。” 要想马快跑,就得给好料。尤其是在“买人”这一方面,楼少帅珠玉在前,他不过是仿效罢了。楼少帅买陆军,他就买海军!楼少帅买华夏兵哥,他就买俄国水兵!李三少财大气粗的很。 “还有那些布尔什维克水兵,”李谨言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们和拿钱办事的人不一样,若是可以的话,在拿下海参崴之后,尽量把他们从战舰上替换下来。” 可以同在西伯利亚领导反抗组织的基洛夫联系一下,这些水兵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和他们的同志在西伯利亚并肩作战,共同反抗“残暴的沙皇”。若能将海参崴的其余两艘巡洋舰也收买过来,大不了让他们将所在的巡洋舰开走。 反正等十月革命之后,俄国的几支舰队内部都会乱成一团,很多海军军官被杀,部分人投向新政权,余下的人跟随高尔察克加入了白军。高尔察克曾是黑海舰队的司令,在水兵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是不是该想办法同这个会说华夏语的未来白军头子接触一下?他现在好像还在波罗的海舰队中布水雷? 李谨言又开始走神了,哑叔静静的站在一旁,目光低垂,同样陷入了沉思。 六月二十七日,哑叔怀揣八张最低面值五千大洋的汇票,带着鼎顺茶楼的老板刘老五,登上了前往伯力的火车。 同日,李谨言给楼少帅发去一封电报,电报直接发到了楼少帅的指挥部,彼时,楼少帅正和几名师长开作战会议,按照作战计划,担任主攻任务的部队必将承受猛烈的舰炮炮火,损失可以预期,但若想攻下海参崴,这些损失就无法避免,除非那四艘巡洋舰突然哑火或者沉没。 战前,镇海号巡洋舰和几艘鱼雷艇曾主动请战,楼少帅没有答应。一艘老旧的巡洋舰加几艘鱼雷艇是无法对抗四艘巡洋舰的,何况其中还有一艘重巡洋舰。 “少帅,第一师申请担任主攻任务!” “少帅,从满洲里之后,第八师就没什么路脸的机会,这次让第八师上吧!” “卫宗国,你敢和老子抢?!” “钱伯喜,你和谁老子呢?!” 眼见钱伯喜和卫宗国吵得面红耳赤,唐玉璜和庞天逸有心想出声,却到底压不过两个北方大汉的大嗓门。 最终还是楼少帅发话了,“独立旅。” 室内的争吵声顿时一停,四位师长齐齐向上位望去,刚刚少帅说什么? “本次主攻,独立旅。” 钱伯喜和卫宗国互相看看,唐玉璜和庞天逸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出声道:“少帅,三思!” “我意已决。”楼少帅站起身,“明日独立旅担当正面主攻。” 楼少帅的独立旅,绝对是北六省最精锐的部队,旅的建制,兵员数量和武器配备却完全比得上一个师。 “少帅,再考虑一下吧。”钱伯喜再次发挥出滚刀肉精神,无论如何,这个主攻任务一定要抢到,他师里的大小滚刀肉,包括师部参谋都眼巴巴的等着呐。 楼少帅的目光扫过去,刚要说话,季副官就敲响了会议室的门,“少帅,关北来电。” “念。” “是!”季副官立正,吸气,开口,“少帅,哑叔不日将到,随身携带大额汇票。” 念完,季副官不出声了。 楼少帅半天没说话,四位师长看着他的眼神很微妙。 言少怎么会突然给少帅送钱? 暂且不论四位师长是否能明白李谨言这封电报的意思,总之,季副官念完电报后,楼少帅就宣布作战会议结束,等到众人离开,季副官才拿出另一份电报。 “少帅,这封电报是言少发到新式电报机上的。” 楼少帅接过去看了一遍,没说话,将电报收进口袋。 半个小时后,四师一旅的官兵,突然接到了进攻延迟的命令。至于为何延迟,没人知道。 关北 哑叔刚离开,李谨言就接到上海发来的电报,再次南下的廖七少爷告诉李谨言,上海的外国银行成立了联合会,而且,种种迹象表明,成立这个联合会恐怕并非是单纯的商业目的。 看到廖祁庭在电报上所言种种,李谨言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人去请任午初,总要请教一下专业人士,他才好明确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一边等着任午初,李谨言一边看着尼德和许二姐从欧洲发回的电报。 欧洲的战况,无论对协约国和同盟国来说都不容乐观。值得一提的是,意大利抛给协约国的媚-眼终于得到了回应,或许是受到之前“租界共管”的事件影响,协约国终于意识到,虽说意大利打仗很不给力,但 分卷阅读370 若是放着不管,也会给自己添乱,还是拉到阵营里来稳妥一点。 于是,意大利先在四月抛弃了盟友德国,五月又插了奥匈帝国一刀,然后就带着舰队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大门口转悠一圈,开了几炮,向世界证明,意大利也是一个海军强国,至少它拥有四艘无畏级战列舰! 意大利此举让威廉二世极其恼火,却没有太好的办法,难道派兵进攻意大利?此时德军在西线同英法对峙,在东线和俄国死掐,实在调不出兵力来对付这个反水的前盟友。至于奥匈帝国军队……恐怕还不如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军队靠得住。 就算再生气,德皇也只能对着地图上的那只靴子运气。 许二姐的电报大部分同尼德大同小异,只是在电报中,她多次提及了英国人正在研发的新式武器。李谨言能得到英国坦克消息,大多来自许二姐的电报。同时,她还提起了一个叫做罗兰加洛斯的法国人,他被法国的报纸c称为王牌飞行员,因为他击落了五架德国战机。 罗兰加洛斯?那个因为内燃机突然失灵,被风吹到德军阵地上的世界上第一个王牌飞行员? 德国人能研发出断续器,进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占领战场上的天空,涌现出红男爵这样的天空王者,还要多亏这个法国飞行员和他的飞机。 电报上写明,从五月开始,报纸上就再没出现过罗兰加洛斯的名字,按照时间来算,德国是从1915年的下半年开始占领欧洲的天空,那这个时候,罗兰加洛斯应该已经被俘了吧? 这样话的,红男爵里希特霍芬,伯尔克和殷麦曼也将很快翱翔在欧洲的蓝天…… 一战,以击落五架敌机为标准评价王牌飞行员,协约国的王牌飞行员总数远远高于德国,而德国只需要一个红男爵,便可让他们的空军永载史册。 “好像也有华夏飞行员参加过一战。”李谨言敲敲脑袋,他确信自己没记错,法国的外籍军团很有名,其中的确有一名华夏的飞行员,后世的很多纪录片中都曾经提及这个人,但这个华夏人具体叫什么名字,李谨言始终想不起来。 就在李谨言冥思苦想的同时,管家来报,任局长到了,没等李谨言和任午初说上两句话,管家又来报,警察局的赵局长来了。 “赵局长?”李谨言十分诧异,警察局长找他做什么?难道又要定做制服?那也应该去找被服厂的李秉吧。 赵局长走进客厅,也没多废话,三两句就说明了来意,原来,一个法国女人找上了警察局,还带着不少外国记者,声称关北警察局无故扣押了她的丈夫。 “言少还记得之前在旅馆前抓的那几个记者吗?其中有一个说他是法国人的。“ “记得。”李谨言说道:“难不成,这个女人来找的就是他?” “对,名字年龄都对得上,她还带着照片。” 事情过去这么久,现在才找上门? 趁着楼少帅不在关北,带着记者直接闹上警车局,如果事先没有预谋,打死李谨言也不相信。 “言少,这事怎么办?” 李谨言捏捏额头,他也头疼,偏偏管家又走进客厅,说是法国领事找上门,李谨言头更大了。 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法国驻北六省总领事并不是到大帅府来兴师问罪的,恰恰相反,他是来撇清关系的。 “这件事从头至尾与法国政府没有任何关联。” 法国领事的态度相当明确,那个找上警察局的女人,所作所为只出于她个人的意志,领事馆毫不知情,在没有危及到她生命安全的情况下,也不会在这件事上为她提供帮助。 听完法国领事的一番话,李谨言明白了,这个法国佬的意思是,这件事和他无关。 起因,过程,结果,他一概不“了解”,不“参与”,不“追究”。但有一个前提,必须保证“法国公民”的人身安全。 “她的丈夫并不是法国公民。”法国领事又补充了一句,这让李谨言松了口气。 否决了那个记者的法国国籍,就证明这是华夏人自己的事情,那个法国女人想要把她的丈夫从牢里救出来,就要遵守华夏的法律,按照华夏的行事规则。 这样带着记者找上门的行为,说白了还是仗着她外国人的身份。从清末以来,欧洲人,美国人,日本人,甚至是被英国殖民的印度人,在华夏的土地上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尽管北六省连打了几场胜仗,华夏联合政府也实现了德奥意三国租界共管,但老牌的英法等国至今仍在“装糊涂”,既没有就租界问题和华夏联合政府接洽,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哪怕楼少帅手里还抓着他们的“把柄”,他们的军队在欧洲同德国正打得热闹,约翰牛和高卢雄鸡也从没想过要对华夏人低头。 或许他们已经在考虑放弃部分在华利益,用来缓和同华夏联合政府之间的关系,但也仅仅只是可能而已。他们可以轻易出卖俄国和日本的利益,轮到自己就不是那么容易下决心的事了。割别人的肉很痛快,换成是自己,哪怕只是划一道伤口,都会疼上半天。 “领事阁下的意思我明白了。”李谨言说话的速度并不快,“只要贵国公民不做出过-激-行为,人身安全完全可以得到保障。华夏一向是礼仪之邦,我们讲究的是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 暂且不论法国领事相信与否,坐在一旁的任午初险些喷出嘴里的茶水。 旁人倒还罢了,北六省的军队可是还围着海参崴,随时可能打起来…… 紧接着,李谨言又言辞恳切的向法国领事保证,他说的话绝没有半句虚言,法国领事就算半信半疑,也只能表面上接受李谨言的说辞。至于他回到领事馆后会如何向上级汇报,就不是李谨言该操心的事了。 法国领事离开之后,任午初开口说道:“三少,这样答应他好吗?” “有什么不好?”李谨言耸了耸肩膀,“行为是否过--激不是法国人说得算。他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吃亏了也只能算他自己的。看他的样子也未必会相信,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这招还是和展部长学来的。” 任午初:“……” “不过也不能真对那个法国女人怎么样,到底影响不好。”李谨言将手搭在腿上,手指敲 分卷阅读371 了敲,“说不准还要丁肇帮帮忙。” 任午初知道丁肇和乔乐山的存在,他和两人见过面,对他们的研究却知道得不多。听李谨言提起丁肇,也没多问,聪明人都清楚一个道理,好奇心可以有,太多的好奇心却最好不要有。何况是任午初这样的聪明人,更是深谙其中道理。 看着眼前的李谨言,再回忆初见他时的情形,有子如此,李庆隆地下有知也会老怀大慰吧。 关北警察局前,一名金发白肤的女人正大声的叫嚷着,她的华夏语音调很古怪,却依旧能让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四名警察站在她的面前,一个年过而立,另外三个都是二十出头,年纪最大的警察脸色始终很平静,几个年轻警察的脸色却很难看,但碍于女人身后的六名外国记者,以及上头还没有命令下来,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挡住这个女人和她身后的记者,不让他们冲进警察局。 六名记者里有四个欧洲面孔,另外两个却是亚洲面孔,他们在警察局前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四周渐渐聚集起不少人。 大帅府的车开到时,法国女人正向人群哭诉,说关北警察局无故逮捕了她的丈夫,倒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同情心。 “我的丈夫是无辜的,我要控诉这里的警察,还有政府!”女人之前一直居住在上海公共租界,对关北这里的情况略有耳闻,却知道得并不详细,见关北警察们的表现十分“懦弱“,愈发嚣张起来,口口声称她的丈夫是法国公民,关北警察局无故抓捕法国公民,难道不担心引起国际争端吗? “若是不想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就尽快释放我的丈夫!并且向我们赔礼道歉,作出补偿!” “想得美!”一个年轻警察被气得红了脸,一把抓下头上的警帽,大声说道:“甭管是不是法国公民,他涉嫌刺杀少帅,绝不能放!还道歉,道个屁!” 围观的人大多没注意到年轻警察爆了粗口,他们关注的是,这个外国女人的丈夫竟然涉嫌刺杀少帅?之前发生在旅馆前的刺杀案已经通过报纸传遍北六省,那几个记者的大名和所作所为赫然也在报纸之上。 竟然是那几个混蛋?! 之前路出面路同情的人表情骤然一边,其他人也沉下了脸。一时间,所有人看向这群闹事者的目光都变得不善起来。 法国女人仍在叫嚷,两个亚洲面孔的记者却察觉到情况不对,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若是这些华夏平民伤害了这个女人和欧洲记者,说不定事情的发展会比计划的结果更加有利! 两个记者决定推动事态继续向混乱的方向发展,其中一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华夏语,大声说道:“这位女士的丈夫是法国人,是否有罪该交由法国领事馆裁决,华夏的警察局无权逮捕他!” 另一个记者接口道:“必须马上放人!否则,你们将受到伟大的法兰西的报复!” 这番话就像是泼到火上的热油,围观的人群开始躁动,场面随时都可能失控。 关北人有自己的骄傲! 在关北,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洋人怎么样?洋人就能无法无天了?外国佬在华夏作威作福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领事裁判权?去你的领事裁判权! 人群中突然飞出一块石头,正好砸到扯着嗓子叫喊的记者头上,那个记者摸过脑后,看到手上的血迹,愤怒的骂了一声:“八嘎!”这一声彻底暴-路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同伴刚要拍下这一幕,一块更大的石头就朝他飞了过去,四名欧洲记者却却没有任何举动,他们不是傻子,这两个日本人刚刚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故意引起华夏人的怒火,将他们所有人都陷入危险的境地! 女人的叫嚷声也停了下来,之前嚣张的气焰一扫而空,脸上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李谨言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转头对坐在前排的丁肇说道:“丁先生,是动手的时候了。” “美人的吩咐,是我的荣幸。” 丁肇的话再次让李谨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倒是前座开车的兵哥很平静,如果忽略他暴起青肋的额头和摸向腰间那只手,他的确相当平静。 场面终于开始失控,几个汉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直扑向那两个日本记者,法国女人尖叫一声,其他四名记者也脸色发白,背靠背的聚拢在一起,他们后悔了,不该不打听一下就被日本人挑唆贸然跑来关北!现在的华夏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任由他们来去自由,肆意妄为的那片土地了。 奇怪的是,那几个汉子专门围攻日本记者,和两个日本人相比,几个欧洲人受到的攻击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些华夏人就像是故意围住他们,将他们同日本人分开,方便其他人对这两个日本矬子拳打脚踢。 两个日本人很快就被揍得鼻青脸肿,警察的哨声这才响起,十数名手持警棍的警察貌似在驱散人群,实际上警棍都落在谁的身上,混乱中还真不太好说。 一个日本记者被揍得头昏眼花时,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枪,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这把枪是哪里来的,甚至不清楚他是如何扣动的扳机,子弹--射--出--枪--膛的那一刻,他或许还以为这是个幻觉。 枪声响了,一个汉子应声而倒,目睹这一幕的人群顿时一静,法国女人尖叫一声,白眼一番晕倒在地。 几个欧洲人都不知道这个日本人身上竟然有枪,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枪! “上帝,他疯了!” 女人晕倒在地人事不省,中枪的汉子胸口染血,持枪的日本人貌似愣住了,警察的哨声愈发尖锐。 几名华夏记者却在这时赶来,对着持枪的日本人和倒在地上的汉子连拍几张照片,又将镜头对准晕倒的法国女人和那几个无措的外国记者。把这些照片“加工”一下刊登上报,就能让策划这件事的人相当好看。 “请让一让,我是医生。” 一个穿着洋服的英俊青年拨开人群,先是查看了一下倒在地上的汉子,马上叫人将汉子抬走送去最近的医院,然后走到几个外国记者跟前,“这位女士晕倒了吗?请容许我查看一下她的情况。” 流利的法语成功让这些记者紧张的神经放松许多,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人从上衣口袋取出的嗅盐瓶子,隐约带着一股微妙的香气。 此时, 分卷阅读372 那两个日本记者已经被警察控制,那把手枪也被当做证物收缴。这把枪不是两个记者的东西,却的确是日本人的。关北抓了不少日本间谍,同样型号的手枪就有不下十把。 李谨言坐在车里,看着警察局前的混乱渐渐平息,那个胸口染血的汉子就坐在他的身边,不过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胡子也消失不见,正是曾跟随李谨言南下的豹子。 “言少,这几个外国佬,尤其是那两个日本人,肯定是练过的。”豹子眼带寒光的说道:“把他们带进审讯室,保管明天之前让他们开口。” “恩。”李谨言点点头,“这事交给你来办。怎么问我不管,但人不能死了,至少现在不能。” “言少放心吧。”豹子咧嘴一笑,“咱们那里现在多了不少好东西,乔先生和丁先生的手段大家也见识过,保证是什么样进去,什么样出来,肉皮上绝不会多一条伤口。” “你做事,我放心。”李谨言靠向身后,视线从车外收回,几个外国人都被带进警察局,丁肇也成功抽-身,他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没必须继续“凑热闹”。倒是那个法国女人在他离开时,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果然该说法国人是天生浪漫的民族?还是说丁某人魅力太大?抑或是他下错了药? 不过看那两个日本人四肢无力,走路都要靠旁人拖,丁某人下药的水准应该没有退步才是。 “言少,萧先生那里……” 萧有德在忙着抓捕马尔科夫,今天这件事,李谨言直接找上了豹子。自从随李谨言南下之后,豹子俨然被视为李谨言的心腹,在情报局中的地位也有了不同,连他的队长都开玩笑似的说:“早知道你小子天生运气好,没想到会这么好!” “这件事你负责。”李谨言打断了豹子的话,“萧先生有其他的事要忙。” 李谨言的话让豹子心念一闪,要是他没会错意,言少爷这是要抬举他?那他就绝不能不识趣。至于萧先生那里……刀切豆腐两面光,可算不上是一句好话。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言少对萧先生产生了不满,豹子都决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就算搞情报的见不得光,可一旦有机会,没人不愿意往上爬。 随后,李谨言去见了报社的文老板,明天的报纸肯定会对今天警察局前的事大书特书,那几名外国记者暂时被控制住了,消息暂时还不会外传,他们必须把握先机。 纳粹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说过,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成为真理。 李谨言要做的,不是向世人宣扬真理,而是让策划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自己把种下的苦果吞进肚子里! 京城,坂西公馆 坂西利八郎和本庄繁正在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厮杀得难解难分,只要一个疏忽,随时都可能被对方绞杀。 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往往要考虑很久,才会落下手中的棋子,在本庄繁的黑子即将落下时,房间外传来一个声音:“坂西阁下,菊之内发回消息,行动失败了。” 啪! 本庄繁手中的黑子落下,却不是落在想好的位置,而是砸在另一枚黑子之上,搅乱了整盘的棋局。 怎么可能?! “支那人抓捕了欧洲人?” “不。”门外的声音似乎也带着不解,“据传回的消息,是我们的人开枪射杀了一个支那人,那几个欧洲人亲眼看到山下开枪。” 室内寂静片刻,坂西猛然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扫落,本庄繁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由于上一次行动失败,大本营已经渐渐对坂西失去信任,连同受到坂西赏识,成为坂西弟子的本庄繁也仕途不顺。 这一次,师徒两人再次计划调拨华夏与欧洲各国,尤其是和法国的关系,在他们看来,这些骄傲的欧洲人绝对会给华夏政府施压。若计划顺利,将由两个日本记者动手杀死五个欧洲人欧洲记者,再嫁祸给华夏人。只要操作得当,必将彻底抹黑华夏,尤其是楼逍本人的形象。 独--裁,冷-血,滥--杀的军阀,这个军阀随时都会举起屠刀。 这样的一个人,必将引起欧洲各国的警惕。 若想压制住这个军阀,只是扶持华夏国内的力量毫无作用,只有扶持日本! 从英国人手中得来的借款还远远不够,日本需要更多的资本,用来发展工业,制造武器,强大国家。 除了日本,同样有一个国家卷入了这次阴谋,沙皇俄国。 混乱的朝鲜和岌岌可危的海参崴让日本和俄国有了共同利益,这两个昔日在华夏北方为利益争得头破血流的敌人,如今达成密约,同样作为协约国的成员,两国将一同对付华夏! 让人意外的是,当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齐得知这个消息时,竟然向外交大臣递交反对意见,他认为,此刻同日本签订协约没有任何实在意义,还可能因此彻底激怒华夏人! “不只是海参崴,西伯利亚也很危险!”库朋斯齐身在华夏,比圣彼得堡的那群官僚更能看清眼前的局势,同日本绑在一起,对俄国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会惹来华夏更大的怒火。 外交大臣慎重考虑过他的意见,报告给了沙皇,沙皇尼古拉二世开始犹豫,喜爱-插-手政事的皇后亚历山德拉对库朋斯齐的担忧嗤之以鼻,伟大的俄罗斯怎么可能惧怕一群黄-种-猪! 在妻子的强势干预之下,日俄秘约终于达成,成功获得拉斯普京信任的伊莲娜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送回了北六省。 “日本,俄国。”李谨言不记得一战期间日本和俄国是否真的有过这份协约,或者又是哪只蝴蝶扇动了翅膀,在他看来,就算日本和俄国真的结盟,对华夏也没有大碍。 现在是1915年,1917年,阿芙乐尔巡洋舰上的炮声就要响起,沙皇的帝国即将土崩瓦解,新生的政权,无论是资产阶级临时政府还是布尔什维克政府,都不会承认这份同日本的协约。 日本人终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归想,李谨言还是将这个消息发到前线。楼少帅的回电来得很快,却不是关于这份日俄协约,整张电报上只有四个字:等我回来。 看着电报上的字,李谨言愣了半晌,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前线指挥部中,季副官从电报员手里接过译 分卷阅读373 好的电报,扫了一眼,顿时明白为何接报的兵哥脸色会如此微妙。 拿着电报站在会议室门前,季副官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念头,少帅把这部电台带到前线,专门与关北联络,真的不是为了和言少爷打情骂俏? 想起楼少帅那张冷脸,季副官果断斯巴达了。 从六月底,战争阴云就一直笼罩在海参崴上空。 华夏军队在摩拳擦掌虎视眈眈,海参崴内的俄国驻军则在拼命挖掘防守工事,沿地堡构筑防守阵地。吃饭和睡觉是他们唯一的休息时间,在这仅余的时间里,他们不停的向上帝祈祷。 七月三日凌晨,太阳跃出地平线的一刻,炮声终于在海参崴响起,开炮却不是华夏军队也不是俄国守军,而是海面上的四艘巡洋舰! 三艘巡洋舰对另一艘巡洋舰展开了攻击,巨大的舰炮炮弹砸进海里,掀起巨大的水柱,目睹这一切的俄国守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海面上的炮声就像是讯号,华夏军队的进攻也正式开始,两百多门各型火炮的嘶吼震耳欲聋,炮弹拖着尾焰滑过黎明的天空,砸进俄军的防守阵地。 大地在震动,炮声在轰鸣。 民国六年,公历1915年7月3日,海参崴战役,终于拉开了序幕。 173、第一百七十三章 海面上的战斗很快分出了胜负,在三艘巡洋舰的围攻下,余下的一艘巡洋舰毫无还手之力,很快遍体鳞伤,瞭望塔,指挥舱接连被炮弹击中,甲板上燃起熊熊大火,更糟糕的是,弹药库也被击中,很快引起了炮弹殉爆,剧烈的爆炸声中浓烟冲天而起,船体几乎断成两截,等待它的,只有沉没一途。 这艘被围攻的巡洋舰是一艘老式舰船,从十九世纪末即在俄军波罗的海舰队中服役,后因俄日关系恶化,被调至远东西伯利亚舰队,还曾参加过日俄海战。哑叔抵达海参崴之后,曾与最先倒戈的两名舰长通过气,的到的答案是,“伊万诺维奇很识时务,巴甫洛夫是个固执的人。” 言下之意,这个叫巴甫洛夫的舰长是很难被收买的,不需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力气。 “扛把子,这些老毛子也挺会耍心眼的。” 这是和两名俄军舰长见面后,刘老五对哑叔说的话。 哑叔点头,就算巡洋舰的舰长无法被收买,舰船上的水兵却未必会如岩石一样坚定。但哑叔并没有挑明,反而接受了这两个俄国人的“建议”。 他隐约能猜到这些俄国人在打什么算盘,他们需要一个“敌人”,有这样一个敌人存在,无论最后获胜的是华夏军队还是俄军,他们都能找到借口脱身。 华夏军队占领海参崴,他们就是起义者,俄国军队把华夏人赶走,那艘被击沉的巡洋舰就会成为替罪羊,代替他们成为“替罪羊”。巴甫洛夫中校和他的巡洋舰会成为这样的存来,可能因为他的确很固执,也可能只是因为他倒霉。 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上帝知道。 不过北极熊也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不能拿钱不做事。他们承诺,会对华夏军队的进攻提供一定的炮火支援。对俄国人来说,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利益之上。若没有哑叔送出去的那几张汇票,恐怕这个“一定的炮火支援”都不会有。 “足够了。” 从一开始,楼少帅就没期待这三艘俄国巡洋舰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只要舰炮的炮弹不会砸到华夏军队的头上,预期的战损就不会出现。对参与此次进攻的部队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要塞炮,钢肋混凝土的地堡群,两米深的战壕,交错的铁丝网,半人高的掩体,阵地前的电控式步兵地雷,所有的这些,构筑成了海参崴的筑垒地狱。 “华夏人全部将死在这里!” 海参崴军事要塞的俄国驻军,自认将这里建造成了一座足以吞噬敌人生命的坟墓,他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自身的弹药补给以及华夏人是否也会使用毒气。不过今天的风向注定华夏人有毒气弹也无法使用,除非他们想死在自己释放的毒气下。 但世事总是难料,再坚固的防守也有攻破的办法,就像在欧洲西线战场上的厮杀。 海面的战斗结束时,华夏军队的炮轰依旧没有停止。 七月的海参崴,气温最高也不过十几度,炮兵阵地上的兵哥们却个个大汗淋漓,脱-光-了膀子,一些人的手臂和胸膛还被烫红,却没人在意。 地上的弹壳堆成小山,但兵哥们依旧没有罢手的意思,如今伯力和双城子都在华夏军队手中,双城子和伯力之间有铁路连通,弹药补给不成问题。 “团座,真要把这些都打光?” “打光。”独立旅炮兵团团长邓海山同样精-赤-着上身,黑红的脸上满是汗水,“上次那帮在天上飞的可没少出风头,这次咱们也不能丢了面子!看他们往地上扔那三瓜两枣的,两个拳头大的炮弹能砸死个鸟!继续给老子轰,非把老毛子那些乌龟壳砸开不可!” 这场炮击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打出去的炮弹数量简直可以用“败家”来形容。不过下令的是楼少帅,就算是钱大滚刀肉也没胆子当面说楼少帅败家,有这胆量也有这个立场的恐怕只有李三少。 毕竟,在楼少帅花钱这件事上,李谨言有绝对的发言权。 钱伯喜等四名师长都拿着望远镜,看着仿佛犁地一样落在俄军阵地中的炮弹,嘴里啧啧有声:“这下够老毛子喝一壶了!” 最后一枚炮弹炸响后,两枚红色的信号弹飞上蓝天,早已进入进攻位置的华夏士兵听到了熟悉的哨声,纷纷从浅壕中跃起,褐色的军装,黑色的头盔,雪亮的刺刀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沉默的进攻,几乎成为北六省独立旅的标志。即便是在欧洲战场,同盟国和协约国的大兵也会在进攻时吼上两嗓子以激励士气。 与此同时,伴随着内燃机的轰鸣,十九辆钢铁巨兽也出现在俄国守军的面前。 参加过伯力战斗的一辆坦克和三辆装甲车也被运到海参崴,编入战车营,和其余十五辆坦克和装甲车组成一个足以将敌人碾碎的战斗集群。 海参崴的俄军发出了同伯力守军一样的惊呼:“上帝,那是什么?!” 埋设在阵地前的步兵地雷被炮击大量摧毁,加上要塞中仅有的一台发电 分卷阅读374 机出现故障,余下的地雷也能发挥任何作用。第一道防线中的俄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十几辆钢铁巨兽缓慢的向自己碾压过来。成百上千的华夏士兵跟随在这些装甲巨兽之后,仿佛是死神派向人间的爪牙,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轰! 在这些俄军士兵行将崩溃之时,他们身后的炮声终于响起,但这依旧没能阻止华夏军队前进的脚步。相反,这些炮火给俄国人自己惹来了麻烦。 四十架飞机组成的机群出现在天空中,他们一直在寻找俄军的炮兵阵地。炮声响起,他们终于锁定了目标。 在之前两个小时的炮击中,俄军指挥官一直没有下令还击,所有的俄军都依靠坚固的地堡和挖掘好的堑壕硬抗华夏人的炮弹,而在步兵进攻时,炮弹才从俄军阵地中飞出。 俄军指挥官做出这样的安排实属无奈,比起此刻财大气粗的北六省军队,海参崴要塞的守军穷得让人“心酸”。 华夏军队封锁了海参崴和沙俄本土的路上交通,却无力封锁海路,可要塞守军能获得的补给依旧得可怜。 沙皇军队严重缺乏武器弹药的问题已经渐渐凸显,尤其是同德国作战接连失地,撤退途中被迫舍弃大量的军用物资,让事态变得更加严峻。 步兵没有步枪和子弹,炮兵缺少火炮和炮弹,只有海军尚且可以维持。国内的兵工厂日夜加班加点,尼古拉二世大把的撒着钞票,可惜欧洲人自顾不暇,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也让中立国商船不敢轻易给俄国运送军火。若是商船上装载有军火,被德国潜艇击沉也没处说理去。就像挂着英国国旗的美国商船卢西塔尼亚号,即便在非划定区域被击沉,而且船上还有上百美国公民,却因为携带弹药等违禁商品,让“道理”站在了德国人一边。若非如此,美国参加一战的时间或许要整整早上两年。 介于以上种种原因,海参崴的守军把阵地修建得近乎“完美”,或许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手中储备的弹药却实在是有限,不得不省着点用。能拖延华夏军队进攻脚步的防守阵地,是唯一能减少弹药损耗的办法。 俄国人的炮击比不上华夏军队的声势,却也给进攻部队造成不小的损失,两辆装甲车被掀翻,爆炸之后燃起大火,一辆坦克也因为内燃机故障趴窝。 华夏的飞机如蜂群般飞向俄军的炮兵阵地,机翼上携带的五磅和十磅炸弹无法摧毁俄军的火炮,飞行员的目标是那些在阵地上忙碌的俄军炮兵。 俄国飞机也升空拦截,比起架设机枪,并在座舱装有钢板的华夏二型战斗机,俄国人的飞机就像是对上了苍鹰的麻雀一样无力。 俄国飞行员的勇敢毋庸置疑,哪怕他们一个个战死蓝天,木质的机身在空中起火,其他人也没有后退一步。但实力的对比摆在面前,就如签署时的满清和沙俄,再勇猛的士兵也无法支撑起一个腐朽的王朝,再英明的指挥官也无法在大量缺少武器弹药的情况下反败为胜。 在满洲里,戍边军能用血肉之躯抵抗俄国人的大炮步枪,因为他们坚信就算自己死了,也会有人为他们报仇!他们在守土卫国,死得其所! 几年后,几十年后,乃至于上百年后,哪怕岁月轮转,哪怕他们洒下的血已经干涸,仍会有人记得,曾有人誓死守卫这片北方大地! 在海参崴,俄国人或许有同样的勇气,但他们的这种勇气却是基于绝望与孤注一掷的赌博。因为他们脚下的土地是侵略得来,他们本身就是一群强盗和侵略者! 半个多世纪前,当他们占领这座北方要塞,死在他们屠刀下的华夏人冤魂正在大地中悲鸣,血债血偿! 半个世纪的怨恨,必须用强盗的血和生命才能偿还! 轰! 最后一架俄国飞机拖着黑烟从空中坠落,砸在地面四分五裂。飞行员在空中就已经战死,腾起的火焰将他完全包裹,他和他的飞机,成为了这场发生在远东空战中的最后一个牺牲者。 三架负伤的华夏飞机掉头返航,余下的飞机开始俯冲进攻俄军的炮兵阵地。 哒哒的机枪声,炸弹的爆炸声,有几个兵哥甚至从空中扔下了手榴弹,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带上的飞机……俄军在还击,高射机枪,步枪一同响起,两架华夏飞机被击落,其他的飞行员因战友的牺牲变得愤怒,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俯冲,一次又一次的绞杀着下方的俄国人,又有三架飞机被击落,其中一架飞机的飞行员用尽最后的力气拉起操纵杆,在被鲜血彻底模糊视线之前,撞向了不停向空中扫射的高射机枪阵地。 轰! 在生命终结的时刻,他听到了爆炸声,在火光中,他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俄国人被华夏飞行员不要命的攻击方式吓到了,终于,一个俄军士兵崩溃般的高声喊叫,扔下手里的步枪转身就跑,可他又能跑到哪里去?结束他生命的不是华夏人的子弹,而是军官的手枪。 “不许退后!逃跑的人一律射杀!” 一个俄军军官举着手枪高声叫道,但这也让他成为了攻击目标,很快,一串机枪子弹击中了他,几乎拦腰将他撕成两半。 战斗仍在继续,在俄军炮兵阵地受到攻击的同时,华夏的坦克和装甲车压过俄军铺设的铁丝网,工兵连紧跟在后,在机枪的和坦克炮的掩护下,开始拆除用石头和木头堆砌的障碍掩体。 堑壕和地堡中的俄国守军被装甲车的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耗尽力气架设的掩体被一个个拆除,一些俄军士兵拼命用机枪还击,可马上就会遭到更加猛烈的还击,即便是坚固的地堡,也无法保证他们的生命。 终于,几条前进的道路被开了出来,钢铁巨兽继续嘶吼着前进,黑色的庞大身躯给了阵地中的俄军无法形容的压力,就算有军官弹压,很多士兵也是脸色惨白,几乎握不住手枪,扣不动扳机。 历史上,当坦克第一次在索姆河战役亮相时,德军的表现也未必比这些俄国人好上多少,一辆英国坦克甚至未放一枪就占领了一座小镇,还俘虏了那里的上百名德军。 坦克和装甲车的威力已经在平壤和伯力的战斗中得到了验证,但却全都比不上在海参崴的“大手笔”。 即便有之前的损失和中途发生故障,仍有十三辆坦克和装甲车的进攻序列在前进,当这支钢铁巨兽组成 分卷阅读375 的战斗群抵达俄军的第一道堑壕时,伯力曾发生的一幕再次在海参崴上演。 炮火,子弹,呛鼻的黑烟和可怕的火焰,将阵地完全笼罩。 值得一提的是,在对俄军发起进攻的七辆坦克中,竟然有一辆喷火坦克! 这是兵工厂一个年轻技师的突发奇想,他从喷火器上得到启发,自己琢磨了一段时间,又将他的想法告诉了兵工厂中的几个老师傅,在大家都觉得这想法不错后,正式开始了实验。 于是,本该在二战中出现的喷火坦克,却在一战中提前路面。 坦克整体的设计还稍显简陋,火焰喷射的距离也只有不到七十米,由于技术原因,燃料箱必须挂在坦克车身之外,加大了坦克本身的风险,同时为减轻重量,舍弃了炮塔和两挺机枪,这辆坦克的出现,仍整整领先别国至少二十年! 这个研发结果一直被保密,除了研发人员,知道的只有兵工厂厂长杜维严,楼少帅和李谨言。连参与此次进攻的钱伯喜等人都不知道。 当他们在望远镜中看到一辆坦克开口到一座俄军地堡前,顶着俄军的子弹,从坦克前部喷出一条赤红色的火龙时,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少帅,这是什么东西?!” “坦克。” “……”他知道是坦克,他想问的是,这家伙怎么还能喷火?! 楼少帅脸上始终没太多表情,看了一下时间,下达了第二道作战命令,第五十六师和第八师一同从俄军左--翼发起进攻,突破第一道防线,围歼这批俄军,同时,第六十一师和第一师从右--翼穿过,配合正面战场的独立旅,直接进攻俄军的第二道防线,那里有大量的地堡,易守难攻,战斗进行到这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五分钟后,进攻开始。” “是!” 与此同时,海面上的三艘巡洋舰,也在关注陆地上的战斗,当得知华夏军队已经陆续攻下了两道防线,正向纵深前进之后,三个舰长互相通气,决定是该兑现对华夏军队的“承诺”的时候了。 瞭望塔上的水兵打出了旗语,距离海岸较近的地堡和岸防炮坐标,这三艘巡洋舰上的军官早已烂熟于心。 坐标校准之后,开炮的命令接二连三的下达,巨大的舰炮炮弹砸下,能抵挡住150mm重炮炮弹的地堡,也在瞬间碎裂成了齑粉。 “少帅,是那三艘俄国军舰!” 战场上的消息不停传回,有了两部新式电台,从战场上发回的消息更加及时,比敌人更早一步掌握最新的战况,就能永远领先对方一步! “恩。” 楼少帅沉吟片刻,下令季副官发出一封明码电报。 “欢迎加入华夏海军。” 这可以说是对三艘巡洋舰的“感谢”,也可以说彻底封死了他们的退路。不过在真正见识到华夏军队的实力之后,三艘巡洋舰上的舰长心中也早就有了决断。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华夏军队接连攻占俄军两道防线,余下的俄军都被压缩到了第三道防线的堑壕和地堡之中,原本海岸边的地堡群和炮群也会成为他们的屏障;可三艘倒戈相向的巡洋舰,彻底切断了他们的后路。 就在海参崴的战斗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齐接到了来自圣彼得堡的命令,由于他之前种种不尽人意的表现,以及反对俄日结盟得罪了皇后亚历山德拉,他在任期没有结束之前就被召回国内。接替他的是库达摄夫,鉴于两人的朋友关系,库朋斯齐在离开华夏之前,给了库达摄夫诚心的忠告:“永远不要小看华夏人,和他们打交道,必须谨慎小心。” 无论库达摄夫对他的忠告是否听了进去,库朋斯齐还是坐上了返回圣彼得堡的火车。 虽然华夏军队打下了伯力和双城子,现在又在打海参崴,但西伯利亚大铁路却一直没有对华夏禁运。就在楼少帅打下伯力之后,北六省还曾向东普鲁士运送整整四个车厢的食物和药品。 不过出于各种原因考虑,李谨言还是决定暂停利用西伯利亚大铁路向欧洲运送物资。他已经同美国洋行的约翰达成协议,租用美国商船向欧洲运送物资,水手全部雇佣华夏人,船上悬挂华夏国旗,虽说要冒比陆上运输更大的风险,成本也更高,从某方面来说,却也比同交战中的沙俄打交道要安全得多。 名义上是美国商船,实际上却是英国设立在上海的太古轮船公司的商船。经历过之前的罢工事件,这些外国船公司不说元气大伤,却也损失不小。 有了李谨言洒出的大把钞票,再加上约翰的周旋,英国人点头点得很痛快,这让李谨言再次想对约翰牛翻白眼,他派人去说了几次,这些英国佬咬死不肯悬挂华夏国旗,结果约翰只是去了一趟,英国人就松口了。 果然,就算华夏已经亮出了肌肉,这些洋人也依旧不会改变他们傲慢的态度。 想到这里,李谨言一咬牙,看来,光是亮一把肱二头肌还很不够,腹肌什么的都得一块亮!至于怎么亮,李谨言嘿嘿笑了两声,打算给楼少帅再发一封电报。 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京城 新一届国会即将在八月召开,各省议员陆续抵京。随着会议日期将近,楼大总统变得越来越忙,身兼总理和外交部长的展长青却比他还忙。至少楼大总统多数时间都只需要处理国内事务,而展部长身兼两职,国内国外都要一把抓,怎一个忙字了得。 各国公使也对此次会议十分关注,尤其是英国公使朱尔典。 在和联合政府打交道的过程中,各国外交人员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现在的华夏政府很难缠。从大总统楼盛丰以下,包括副总统宋舟,监察院长司马君,外交部长展长青,华夏银行行长白宝琦,宣传部长周炳勋,等等等等,这些联合政府官员和他们认知中的华夏官员完全不同,就连驻各地领事发回的报告都在说,华夏如今的变化很大。 从北方到南方,从东北到西南,短短两年时间内,从政府民间,这个国家产生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很难理解,却又很好解释。 一个强势的政府,基于一个强大的国家。华夏民族在历史上强盛千年,现如今不过是从沉睡中渐渐苏醒,将被压弯的脊梁一点点挺直。 朱尔典没有同任 分卷阅读376 何人说起过他的感触,在发回白厅的电报中都没有提及半个字。他知道,远在欧洲的大不列颠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在大部分英国人眼中,华夏依旧不够资格成为他们的对手。大英帝国不会轻易放弃在华夏的利益,可是,陷入欧战泥潭的大不列颠并没有意识到,说这句话时,他们的语气中已经少了一丝底气。 “这个国家会走多远?” 朱尔典偶尔会这样问自己,唯一的答案,就是没有答案。 就如早年的大不列颠,哪怕在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之后的一段时期,都不会有人相信,大英帝国的旗帜会-插--遍全世界。 敲门声打断了朱尔典的沉思,一身黑色洋服的管家给他送来飘着香气的红茶和点心。 在华夏生活了几十年,朱尔典爵士习惯了华夏的饮食,华夏的服装,华夏人打交道的方式,却依旧保留着一些英国人固有的习惯,例如下午茶。 “是红茶吗?“ “是的,祁门红茶。” “哦,”朱尔典端起茶杯,看着杯中如盛开玫瑰一般浓郁的色泽,据说楼总统一家都喜欢这种茶,“很香。” 管家微微躬身,借着低头的动作,在朱尔典的桌面上扫了一眼,“老爷可还有吩咐?” “没有了。”朱尔典摇头,“你可以下去了。” “是。” 退出书房之后,管家无声的带上房门,单臂夹着托盘,背脊挺直,大步离开,与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在他离开后,朱尔典放下茶杯,叉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是他喜欢的味道。 大总统府 楼大总统忙了一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楼二少。 还有四个月就满三周岁的楼二少,愈发有楼少帅当年的“风采”,连对楼大总统横眉冷对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楼大总统实在是想不通,白宝琦和展长青抱这小子,照样笑脸奉上,怎么他一接手,立刻就没了笑模样? 楼二少不给他笑脸,偏偏楼大总统信邪,喜欢迎难而上。父子俩相处时,最常出现的画面就是,面对面,大总统蹙眉,楼二少冷脸。 楼大总统走进房间时,楼夫人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一张报纸,这份趣闻报专登民间故事和市井趣谈,并单有一版专门介绍国内的戏曲大家,电影演员,以及各地的剧场剧院。 这是文老板报社旗下的一份新报,刚刚发行三个月时间,销量却节节攀升,从每周一期改为每周两期,最后又增加了一期特刊,每期加印,仍供不应求。 李谨言曾建议文老板将报纸改成杂志,文老板却罕见的摇了头,一旦改成杂志,成本就要提高,报纸的价格要比杂志便宜许多,受众也更广,暂时还是以发行报纸更为妥当。报社里的编辑也同意文老板的意见。李谨言听过文老板和编辑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外行指挥内行果真要不得。 “夫人也喜欢看这份报?” “是啊。”楼夫人放下报纸,笑着说道:“这报纸有趣,别说我,连大嫂都喜欢看。前几天还和我说,是不是能和言儿商量一下,从一周三期改成一天一期,这上面的故事,她说给大哥听,大哥也觉得不错。” “和咱们儿媳妇说了?” “还没有。”楼夫人摇摇头,起身接过楼大总统脱下的外衣交给丫头,又让丫头送上热毛巾,七月的京城算不上热,但楼大总统脸上还是出了不少汗。 “逍儿在和俄国人打仗,言儿那里肯定忙,总不好为这么点小事就给孩子发电报。”楼夫人坐回到沙发上,“我想着,等八月间再带睿儿回关北一趟。” 正坐在沙发上玩九连环的楼二少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过头,胖乎乎的小脸上挂着疑问:“娘,回关北?” “是啊。”楼夫人抱起楼二少,“亲了他一口,去看你大哥和言哥,睿儿还记得大哥和言哥吗?” “记得。”楼二少一把丢开九连环,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晶亮亮的瞅着楼夫人,“娘,去看言哥!” 楼夫人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又亲了他一口,楼二少也回亲了楼夫人一口,娘俩你一口我一口,看得楼大总统眼馋无比,脑袋凑过去,“儿子哎,亲爹一口?” 楼二少一把推开楼大总统凑过来的脸,直接将头埋进了楼夫人的怀里,一脸胡渣子,也不香,亲什么亲?不亲! 小儿子万分不给面子,楼大总统却毫不在意,一把将楼二少抱过来,儿子不亲老子,那老子亲儿子总成吧? 对楼大总统如此无赖的行为,楼二少毫无办法,已经长成“小男子汉”楼山豹,哪怕被胡子扎疼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也坚决不哭! 反倒是楼夫人看着心疼,把小儿子从他老子怀里抢过来,看着楼二少微微泛红的脸颊,忍不住瞪了丈夫一样,“大总统!” 楼大总统讪讪的干笑一声,再看趴在楼夫人怀里求安慰的小儿子,哪里还有要掉金豆子的模样? 得,这一个两个的,都一样! 楼夫人一边安抚小儿子,一边询问楼大总统:“大总统,逍儿这几天传回消息没有?” “三号倒是发了一封电报回来,说是把海参崴的老毛子都给围了起来,还得了三艘巡洋舰。”楼大总统不无得意的笑道:“当时宋舟那老小子也在,你是没瞧见那老小子脸色有多精彩。还和我显摆他儿子在南方弄了个工业区,又是买地又是开厂子没少赚钱,也不瞅瞅,全都是我儿媳妇玩剩下的。” 楼大总统越说越得意,刚刚因为小儿子不给亲香一下的郁闷全部一扫而空,“老子的儿子还能打仗!甭管是小日本还是老毛子,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连大哥和长青都说,有咱儿子和儿媳妇,他们能用鼻孔看那帮洋人。” 李谨言能赚钱,楼逍能打仗。李三少的工厂如今日夜不停,工人三班倒的赶工也应付不下接二连三的订单。从满洲里之后,楼少帅的部队就再没打过一场败仗,这样的两个人堪称是官商勾结,不对,强强联合的最佳典范。 楼大总统要是不得意才怪了。 如今马上要把海参崴收回来,又不声不响的弄来三艘巡洋舰,据说他那儿媳妇甩手就是几万大洋的往外撒,在青岛编练海军的萨家父子,如今是一天三遍的给京城发电报,询问的只有一件事,那三艘 分卷阅读377 巡洋舰什么时候到青岛? 这让楼大总统在宋舟和司马君跟前又大大出了一把风头,宋舟和楼盛丰“不熟”,只能当面皮笑肉不笑,回家扎楼盛丰的小人泄愤,司马君却不顾及那么多,差点一拳揍到楼大总统的脸上。 显摆就显摆,他可以忍。可显摆完儿子显摆儿媳妇,显摆完儿媳妇会赚钱又显摆儿子会打仗,当真是忍无可忍,不揍不足以平民愤! 岁数加起来超过一百二的大总统和监察长,险些在大总统办公室大打出手,副总统在一旁围观兼煽风点火,弄得门外的几个机要秘书和副官提心吊胆,这要真动起手来,可怎么收拾? 好在三人都有分寸,司马君看似鲁莽的举动却颇有深意,至少在外人看来,他司马君和楼盛丰依旧是结义兄弟的交情。 听了楼大总统对宋舟和司马君的形容,楼夫人忍不住又笑了,楼二少也从楼夫人怀里转过头,貌似听得认真。 “我说儿子,你真听得懂?” 楼大总统看得有趣,又凑了过去,楼二少脸色一冷,又把头埋了回去。 “大总统,别总是逗睿儿。” “夫人可是冤枉我了,这臭小子……” 没等楼大总统话说完,管家来报说,李谨言从关北给大总统和夫人送了东西来。 “言儿送来的?” 楼大总统也顾不上逗楼二少了,如今关北好东西多是出了名,光是大帅府那几辆摩托,就够让京城里这帮人眼热的。不过,是儿媳妇送来的话…… 楼大总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送东西来的人说没说,这东西要钱不?” 管家:“……” 楼夫人:“……” 楼二少:“咿呀!” 别怪楼二少的咿呀重出江湖,实在是楼大总统这番发言太过惊人。 管家的脸成了一个囧字,“这个,小的不知道。” 送东西来的是刘副官和一个班的兵哥,在东西抬上火车之后,他们就没离开过装东西的箱子半步。 等到箱子打开,楼大总统和楼夫人都愣住了,箱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一部电报机,个头要比普通电报机小上一圈。 “报告大总统,这是关北自行研发的无线电报机,还有,这是密码本。”刘副官将贴身携带的一本黑皮小本交给楼大总统,“言少说,这是送给大总统的礼物。” 个头这小的无线电报机? 不管是楼大总统还是楼夫人,都清楚的知道,这是多不得了的东西! “管家,把知道这件事的下人都安排好了。” 京城不比关北,国内国外多少双眼睛盯着,电报机的事非同小可,必须保密! 管家很快明白了楼大总统的用意,退出了房间,好在大总统府的下人也只看到这些大兵抬个箱子进府,至于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说是大洋,应该最让人相信。 看来,李三少财大气粗的形象,已经相当深入人心。 有了电报机,找个接报员相当容易。很快,楼大总统就收到了一封电报,不是从关北发来的,而是海参崴。看着电报上的内容,楼大总统先是眉毛一拧,紧接着又是一松,摸摸下巴,英国佬和法国佬什么时候惹到这小子了? 难道是因为之前日本矬子鼓捣出的那个刺杀? 不像啊。 想不明白,楼大总统干脆不想了,反正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帮孩子一把也没什么。 隔日,楼大总统就给西南三省督帅分别发了电报,收到电报后,三个老油条都以为是楼大总统要找英国人和法国人的麻烦,好在事情不难办,又能卖楼家一个人情,还能得了好处,三人都答应得很痛快。尤其是龙逸亭,如今滇越铁路都在他的手里,要往密支那那边运东西,方便得很。 四川的刘抚仙本就在和英国人掰扯,这封电报正和他意,回电也相当痛快。 贵州的唐廷山一直在找机会和楼家搭线,楼大总统电报一到,正巧给了他梯子。在回电的同时,还向楼大总统力荐他的本家兄弟,广西督帅唐广仁“共襄盛举”。 接到这几封回电,楼大总统咂咂嘴,他怎么不知道,走私军火打闷棍抢地盘也算是“盛举”,需要“共襄”了?他原本想着只要三人中有一人点头,这事就好办,没想到,买三送一,还拉来一个广西。 楼盛丰和这帮老油条兵痞子打了半辈子交道,相当清楚有便宜不占绝不是这些人的风格,既然都愿意动手帮忙,肯定够这帮洋人喝一壶的了。 海参崴 北六省的部队将海参崴的俄军全部压缩到最后一道防线,却连续五天围而不攻。俄军指挥官曾计划突围,参谋的一句话却让他愣在当场,他们能突围到哪里去? 陆上三面都是华夏军队,海上的三艘巡洋舰也背叛帝国,难道跳进海里游回俄罗斯吗? 俄军指挥官颓丧的坐到椅子上,抱着头一言不发。他心里也明白,若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可他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地堡和堑壕里的俄军足有千人,随着时间流逝,食物和饮水也不断被消耗。到了第三天,只有军官才能分到勉强能够果腹的黑面面包,到了第五天,军官手中的面包也只有不到两口的分量,更不用说肚子饿得咕噜叫的士兵了。 偏偏包围他们的华夏军队却天天做好料,香味不断飘散到俄军的防守阵地,一个俄国下士抽抽鼻子,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 “好香,是炖肉的味道。” 下士以为这里只有他自己,不想一个上等兵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这句话就是上等兵说的,两个大兵彼此看看,摸摸肚子,脑子都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三天以来,他们吃下去的东西就只有两片黑面面包,不少人都饿得眼冒金星。若是华夏军队进攻,他们或许还能拼死一搏,可这样被围着,跑也没处跑,援军更是遥遥无期,只要指挥官不下令投降,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还有极大的可能是被饿死。 “一等兵。”下士压低了声音,“你愿意赌博吗?” “是的,长官!”一等兵同样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我愿意!” 临近傍晚时,两人故意脱离了巡逻队伍,趁着渐黑的夜色慢慢爬向华夏人的阵地。 分卷阅读378 他们的确是在爬,若想不被自己人发现也不被华夏人射杀,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靠近华夏人,然后举起怀里的白旗。 他们是去投降的,毋庸置疑。 五百米,三百米,两百米,距离越来越近,前面突然响起了一声喝问:“什么人?!” 一排子弹精准的打到他们面前的地面上,溅起的碎石划破了一等兵和下士的额头。 “不要开枪!投降!”俄军下士马上从怀里抽--出白旗,一边高声叫嚷,一边拼命的挥舞。 “投降?”一个兵哥继续用枪指着他们,另外一个人立刻去向上峰报告。 下士和一等兵很幸运,在交出随身携带的所有武器之后,他们得到了一碗热汤和一个拳头大的馒头,热汤里竟然还有一块肥肉!送饭的兵哥见他们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汤和馒头,一个劲的舔碗底,又给每人盛了一碗汤。 “我说,你们几天没吃饭了?” “两天,不,三天!”下士端着汤碗,他敢来投降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会说几句华夏语,加上兵哥能说些俄语,两人勉强还能交流。 从这个下士的口中,兵哥了解到对面俄军现在的具体情况,当得知他们大部分人都只能靠喝水来填饱肚子,甚至连抢都拿不稳时,不由得想起了团座之前说过的话。 当时很多人不明白,少帅为什么会突然下达围而不攻的命令,眼瞅着就要把这帮老毛子给包圆了,怎么就不打了? 可军令如山,想不明白也只能遵守。 当时团座就说,这是上峰爱护,不明白不要紧,不能不知足。 “老子打了半辈子的仗,常听旁人说丘八的命不值钱。死了一个,不过几块大洋的事情。”说到这里,团长故意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强-攻的确能打下来,可那要死多少人?咱们少帅为什么下这道命令,脑袋里不是浆糊的都给老子回去好好想!” 结合这个俄国兵的话,回想团座当时的话,兵哥的鼻子有些发酸。 丘八的命不值钱吗? 绝对不是! 这两个俄国兵只是开始,很快,越来越多的俄国下层士兵冒险穿过无人区,举着白旗向华夏军队投降,俄军军官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可他们选择了沉默,甚至放弃趁机派人假装投降偷袭敌人阵地的机会。 他们也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楼少帅下令围而不攻,提前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在被困死耗死之前,总有人会选择另外一条路。他同样在冒险,毕竟,俄国很可能会趁机派遣援军。幸运的是,德军正在东线战场对俄军发动进攻,大有不将军队挺进华沙誓不罢休的气势,如今的圣彼得堡,全部目光都落在欧洲战场上,至于海参崴,仿佛早已经被遗忘了。 “少帅,大总统来电。” 楼少帅头也没抬,始终看着桌面上的地图,“念。” “是!大总统电告,一切俱妥。” 楼少帅终于抬头,地图上,一个三面进军朝鲜的计划已经成型。同时,另有几个箭头指向西伯利亚。 关北城 李谨言接到楼少帅的电报,当即派人去请后勤部部长姜瑜林。 北六省的军需仓库里堆着大量从军队中汰换下来的武器,有些还是外国货,这些步枪留在仓库里没多大用处,保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如卖到东南亚的英法殖民地去,为当地人反抗殖民者的民族独立运动添砖加瓦。 这同李谨言最初的想法有些出入,不过却比他发给楼少帅的那个建议更好。 华夏是要对欧洲人展示力量,但现在的华夏还不足以同他们正面对抗。 东南亚等地是英法在亚洲的重要殖民地,若是这里乱了,和后院起火没多大差别,再加上欧洲的战况,足够他们焦头烂额好一阵子了。 那四个从美国弄回来的骗子,经过近一年的再教育,不说绝对忠心,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应该可以派出去做事了。和尼德不同,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欧洲大陆,做的事也不是经商,而是渡海到与欧洲大陆隔着一个英吉利海峡的大不列颠去做老本行。 姜瑜林走进客厅时,李谨言正在笑,看到李三少脸上的笑容,姜部长竟然觉得脖子后边有些发凉。 错觉吧? 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姜瑜林听完李谨言的计划,半天没回过神来。 “言少,我没听错的话,你说要走-私-军-火?” “姜部长没听错。”李谨言笑眯眯的说道,随即摇摇手指,“不过我要纠正一点,虽说是走-私,但主要是为了帮助广大东南亚同胞的民族独立解放事业。” 姜瑜林:“……” “后勤仓库里应该还有不少老套筒和汉阳造吧?” “对,”姜瑜林点头,“也有一些大总统早年从外国人手里买的,如今都汰换下来,保养都还算不错。” “那就好。咱们现在有兵工厂,新兵训练也用不上这些,与其放在仓库里占地方,不如卖出去,还能收回些成本。”李谨言继续说道:“少帅和大总统都知道这件事,姜部长也不同担心中途会出岔子,沿途的关系都差不多打点好了,只要分批把这些步枪子弹都装箱,对了,样子弄得好看点。” 姜瑜林:“……” 那些老套筒汉阳造膛线都快磨平了,进口货也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这你就想差了。”李谨言摆手,“要知道,咱们看不上眼的,在旁人眼里说不定是好东西。”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华夏的军工产业几乎在军阀混战中毁坏殆尽,仅存的两三家兵工厂也生产力锐减,到了日本侵华,华夏的很多军人还拿着汉阳造老套筒和扛着三八大盖,支着歪把子机枪的日军对抗。 饶是如此,这些华夏军队也没有后退一步。他们守卫的是自己的国家,唯有死战一途! 如今有了李谨言这只蝴蝶,不说清末留下的四大兵工厂,包括北六省,南六省,山西,河南等地都发展起了较为先进的军工产业。 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弯,南北对峙依旧有,军阀割据同样出现,但华夏民族的那口元气却实打实的保住了。 只是短短三年时间,华夏发生的变化就足以让人侧目。欧洲在 分卷阅读379 打仗,美国远不如两次世界大战后强大,如今的常备陆军也不过十万。日本还靠英国的借款活着,有强大的海军舰队又能如何?没有燃料,没有军费,开不出军港的军舰,和一堆废铁又有什么差别? 华夏已经睁开双眼,当这个东方巨人彻底从沉睡中苏醒,没人能再阻挡华夏的崛起的脚步,谁都不行! 哪怕用上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哪怕那个时候他们这一代人已经死了,可他们留给子孙后代的却不会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而是繁荣,富强,可以对任何国家说不,可以让自己的国民在全世界昂首挺胸,感到自豪的国家! 李谨言将话说得明白,姜瑜林也不是没脑子的,往缅甸越南那边走-私-军-火,最终的目的恐怕不是赚钱,而是去踹英国佬和法国佬的屁股。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猜透了,彼此心知肚明,不会明摆着说出来,事情却能做得相当漂亮。 “言少放心,只要沿途的关系打点好,我这边绝对没有问题。” “恩。”李谨言点点头,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放到桌子上,推到姜瑜林的面前,信封里是两张汇票,加起来一共三千五百大洋。 “言少,这是?” “那批军火就当是我私人买下的,还有一份合同,等到事情安排好,咱们也签了。这些钱里,五百大洋是给姜部长和军需部弟兄们的辛苦费,不多,别嫌弃,” 这也是李谨言早就考虑好的,既然不想让那些洋人抓住把柄,就干脆做得更绝一点,他以私人名义买下这批军火再对外销售,一旦英国佬和法国佬找上门,完全可以把这事都揽到他的身上,当做他的个人行为。 只要咬死了,楼家和北六省,包括参与到这件事里的各省督帅也完全能够脱身。不管他们是念楼家的情还是记他李谨言的好,事情都不算亏。 大不了就是名声差一些,会被某些人再扣一顶奸商的帽子。李谨言不在乎,无奸不商,他身上的脏水还少吗?不差这一盆。再说了,有楼少帅在,这盆脏水就算泼过来,他也不会怎么样。 “这个,少帅知道吗?” 姜瑜林看着信封,迟疑了一下,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楼大总统去了京城,现在北六省是楼少帅当家,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到,楼少帅和李谨言的关系到底如何。将仓库里的军火卖出去,又是经过楼少帅同意的,里外里都是自家的东西,李谨言却要用钱买,还要签合同? “姜部长不用想那么多,总之,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证明李谨言不想再被追究这么做的目的,姜瑜林也不好再问。 “我听说姜公子下个月就要从中学毕业,却不愿意考军校从军?” “是有这回事。”李谨言知道这件事,姜瑜林并不奇怪。他家三个儿子,从老大到老三,就没一个愿意子承父业的,步兵不愿意,海军没那本事,空军……他们老姜家祖孙三代都晕高,更是想都别想。 老大如今在政府里做事,虽说官位不高,也算是做得有模有样,老二在学校里教书当先生,也算出息,只有这个老幺,文不成武不就,只对打算盘感兴趣,可他的儿子他自己知道,真让他这个小儿子出门做生意,十成十赔钱的主,不是说他算账不精,而是他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 按照老一辈的人说法,那就是八辈做不成掌柜,只能给人做账房。 好一点的厂子都愿意雇有经验的,差一点的他那儿子又不乐意去,他骂小儿子眼高手低,那小子却压根不当一回事。到后来,他头发都白了十几根。 “听说姜公子在算账很有一手,正巧楼氏商业集团财务部有个职位空缺,不知贵公子是否肯屈就?” 天上掉馅饼,还都是肉馅的,会不会就是这种感觉? 姜瑜林首先考虑的不是李谨言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而是他那个闹心的儿子总算是有着落了。 楼氏商业集团,挂着楼家的名,实际却是李谨言在操控,旗下工厂哪一家不是日进斗金?多少人抢破头想要在里面谋个职位,连楼家的几个女婿到关北办厂,也或多或少都借了李谨言的光。如今李谨言亲自开口,姜瑜林要是再七想八想,想东想西的,那就是脑袋被石头砸了! 况且,李谨言就算另有目的,也无非是为楼家收拢人心,姜瑜林知道这是个“套”,却也是心甘情愿往里面伸脚,旁人想踩套可还踩不着。 连声道谢之后,姜瑜林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让他小儿子去集团报道,要是敢不好好做事,等着他回家收拾,皮带不-抽-断-不算完! 听到这番话,李谨言不由得感叹,果真是军人作风。 话说,楼少帅挨没挨过楼大总统的皮带? 挥舞着皮带的楼大总统,冷着脸的楼少帅……李三少实在想象不能。 送走了姜部长,李谨言给楼少帅发了一封电报,把事情详细说了,不过对他买下仓库里军火的事却是一语带过,这事不能瞒着,就算他瞒着,姜瑜林也会向上报告。可他又不想让楼少帅马上察觉这其中的关窍。为此李三少颇伤脑肋,发出的内容改了又改,可电报发出后还是猛然间意识到,和楼少帅玩心眼,他是想被收拾还是被收拾啊?唯一不让楼少帅发现这背后关窍的方法,就是压根不把这件事告诉他! 不过电报已经发出去了…… 李谨言皱着眉头,背着手,开始在地上转悠,负责接发电报的兵哥拿下耳机,奇怪的看着李谨言,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刚刚的电报内容好像没什么特别啊,不过就是走-私--军--火?他老爹当年可是跟着大总统出生入死过,如今还时常“教育”他,“你们现在是赶上好时候了,你老子当年多少弟兄,连好一点的枪都没摸过,能拿到一杆老套筒都要高兴上老半天。就这,还不是正当门路来的……” 楼少帅的回电很快,电报上依旧只有简单明了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看到这四个字,李三少只觉得脖子后边一阵阵的冒凉气。 上次的“等我回来”,意思肯定是为他撑腰。 这次的“等我回来”,十成十是让他折腰。 李谨言抬头四十五角望天,很有泪奔的冲动。 “言少?” “没什么。”李谨言大义凛然的一摆手 分卷阅读380 ,不就是折腰吗?谁怕谁! 看着李谨言的背影,兵哥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 七月十日,在被围困整整七天之后,海参崴的的俄国守军行将崩溃。 大量的底层士兵潜逃至华夏军队的阵地前投降,一开始还是趁着天黑,一个或是几个人一起跑,到后来,干脆整班整排的成建制投降。 不少底层军官也举起了白旗,可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尉级以上的军官投降。 听这些过来的俄军士兵说,阵地里已经彻底断粮,连指挥官都只能靠喝水和吃煮熟的皮带填饱肚子。 “少帅,不如派人去劝降?” “不。”楼少帅放下手中的铅笔,“明天上午八时,发起进攻。” “少帅?” 卫宗国不解,刚想问,就被钱伯喜按住了肩膀。 他们是军人,最明白军人。 至今不肯投降,除了对国家的忠诚,还有就是身为军人的骄傲。 可以战死,但不能投降! 对待这样的敌人,就该给予他们军人的荣耀,战死沙场。 “阁下,对面的华夏人在调动军队。” 脸色苍白,满脸胡渣的参谋走进地堡中的指挥室,随着日子过去,他们都清楚的意识到指挥官不会投降,作为他的下属,唯一的选择就是跟随他,像一名真正的军人那样死去。参谋记得指挥官曾挣扎过,犹豫过,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投降。 “作为一个军人死去。”指挥官站起身,因为饥饿,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谢尔盖可以做到,我也可以!” 谢尔盖就是死在伯力的俄军指挥官,他在华夏军队攻占伯力的同时,用一把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奥金涅茨,你还很年轻。”指挥官说道:“我准许你在我死后,带着大家向华夏人投降。” “不,阁下,我同样是一名军人。” 参谋不顾正一阵阵发疼紧缩的胃,立正,庄重的向指挥官敬了一个军礼,“我将永远追随阁下!” 七月十一日上午八时,在一个星期的沉寂之后,海参崴的炮声再度响起。 坦克和装甲车碾过铁丝网,飞机在空中呼啸而过投下炸弹,机枪毫不留情的扫射,步兵紧跟在坦克之后,冲上了敌军的阵地,子弹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铺天盖地…… 阵地中的俄国士兵作了最后的抵抗,很多军官代替了士兵的位置,他们甚至选择了和满洲里戍边军一样的作战方式,用手榴弹和华夏军人同归于尽。 拼死一搏的精神是相当可怕的,这也是楼少帅为何会下达围而不攻命令的又一个原因。 若是提前七天发起进攻,华夏军队的死伤会是现在的几倍。 华夏军人也打出了火气,的确,俄国人很勇猛,作为一个军人,他们值得敬佩,但归根结底,他们仍是一群侵略者,他们脚下是本属于华夏的土地!埋藏着的累累白骨,有多少是死于他们的屠刀之下?! 又一个俄国军官身上绑着手榴弹从地堡中跃出,他的目标是战斗小组中的喷火兵,由于他出现得太过突然,距离太近,即便能开枪打死他,恐怕也来不及躲避。 “X你爷爷!” 一个华夏士兵猛然大喝一声,朝着那个俄国军官扑了上去,抱住他摔倒在地,拼命向远处翻滚,同时大喊:“还等什么,跑啊!” 轰! 手榴弹爆炸声响起,俄国军官没有完成他的计划,而华夏士兵看着战友残缺不全的尸体,双眼赤红。 “老毛子,爷爷X你八辈祖宗!” 同样的情景,不停的发生,俄国人在不断死去,华夏人也在不停流血。 双方都在坚持,都在流血,都在死亡。 但胜利的天平却早已倾斜,时针转到正午十二时,华夏军队终于扫清了堑壕和大多数地堡中的俄军,来到了最后也是防守最严密的一座地堡。 一辆坦克开了上来,由于射击口的位置设计太过刁钻,坦克炮无法准确命中,砸到地堡外的钢肋水泥墙上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唯一的一辆喷火坦克被开了过来。 灼热的火龙包围了整个地堡,地堡外的华夏士兵可以清楚听到从里面传出的惨叫。 当惨叫声消失,地堡中的枪声再没有响起,里面,不会再有生命存活。 一个小时后,所有负隅顽抗的敌人都被扫清,战斗结束。 清扫战场时没有发现俄军指挥官的尸体,他所在地堡中的所有人都已经化为了焦炭。他同样没有留下名字,甚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很残酷,但这就是战争。 半个多世纪前,这群侵略者以胜利者的姿态抢占华夏的土地,今天,他们以鲜血和生命,为他们的所做所为付出了代价。 黑色的军靴踩在仍弥散硝烟的战场上,一列士兵抬着担架从面前走过,担架上是受伤的华夏士兵,不少人已经昏迷失去了意识,他们是被战友一个一个找出来的,往往在他们的身旁,总散落着一两具俄国人的尸体。 楼少帅没有说话,只是立正身体,抬起右手,向这些为国而战的士兵,郑重的敬了军礼。 钱伯喜,卫宗国,庞天逸,唐玉璜,四名师长,同样立正敬礼。 五名军官,如五把挺立的钢枪,五把锋利的战刀,扎进这片曾被抢走,如今用鲜血和生命夺回的土地。 “敬礼!“ 担架上的士兵在回礼,运送伤兵的队伍没有停下,泪水却已经沿着眼角滑落,为了国家,他们伤了,残了,死了,绝不后悔!有这样的上峰,下辈子,他们还当兵扛枪,卫国卫民! 嘭的一声,镁光灯响起,伴随着一阵火花和白色的烟雾,随军记者记录下战争结束后的这一幕。 五名军官挺拔的背影,和在担架上,满脸泪水举手回礼的士兵。 “壮我华夏军魂!扬我华夏国威!” “一个有了灵魂的军队,将战无不胜!一个有了灵魂国家,终将崛起!一个有了灵魂的民族,将傲然于世界!” 随军记者发回的报道,翌日便刊登在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那张被命名为华夏军魂的照片,更是让无数人红了眼睛。。 “威武之师,仁义之师, 分卷阅读381 国之运,民之幸!” 身在南浔的廖老爷子和顾老爷子对坐桌旁,两位古稀老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家翁毕生为国家贫弱而忧,如今九泉之下当足以宽慰。”顾老的眼圈有些发红,执起酒壶再次将杯中注满,“为此,当浮一大白!” 廖祁庭和宋武都在一旁陪坐,见两位老爷子激动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慨叹。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两位老爷子就喝得酩酊大醉,顾家的客房早已备好,将两位老爷子都安置好之后,廖祁庭站在回廊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选择楼家,或者该说跟随李谨言,恐怕是他廖祁庭这二十多年来,做的最赚钱的一笔买卖。就算是再过二十年,恐怕也遇不上比这更好的生意。虽说把自己“卖”了,可卖得却相当值! 宋武也迟迟未睡,此次来南浔,为的是拜访四象八牛几大家,若是能拉拢这几家巨贾,再加上根在南方的廖家,南六省的工业区建设必将更上一层楼。 结果刚到顾家,就见顾老满脸激动的拿着一张报纸,双手都在颤抖。报纸上刊登着海参崴大捷的消息,同时转载有那篇随军记者发回的报道。 楼逍楼长风。 宋武缓缓闭上双眼,大丈夫立世,当如是! 他,不如他。 七月十六日,北六省军队彻底夺回自伯力,双城子,到海参崴全部领土,自之后被沙俄抢占的土地,再次回到华夏手中。 俄国公使库达摄夫和华夏政府外交部打过几次交道之后,深刻了解到库朋斯齐离任前给自己的那番忠告有多么的珍贵。 这些华夏人简直就是一群狡猾的狐狸。上至外交部长,再到次长,甚至是下面的科员,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笑脸相迎,有礼接待,社交辞令张口就来,提到正事就一个字,拖! 普通照会,他们拖,正式照会,继续拖。 库达摄夫气得想摔茶杯,可坐在他面前的展长青却依旧一副笑眯眯,八风吹不动的样子,好像就在等着他失态。 等到华夏联合政府终于不再办事拖拉,北六省的军队已经把伯力到海参崴全都占领了。 事实已定,甭管库达摄夫掀桌还是掀屋顶,全都没用。他们当初用强盗手段把土地占去,如今华夏就能用武力再夺回来。 对付强盗就该用强硬的手段。以理服人也要看对方是不是会和你讲道理。 这是个依靠拳头和大炮说话的年代,谁的拳头大,道理就站在谁的身旁。 七月十八日,实际占领伯力至海参崴全境的华夏联合政府正式照会沙俄政府,希望就此进行谈判。至于谈判的内容,不过是北京条约的翻版,只是这一次,华夏和沙俄换了立场,掉了个个。 沙俄政府还没给出回应,日本驻沙俄公使却找上俄国外交大臣,两人谈了些什么旁人并不清楚,但却有人看到,在日本公使离开后,外交大臣立刻请求觐见沙皇。 七月十九日,一列从关北开往满洲里的火车驶进站台,站台上满是等车的人。一个高个子的白种男人提着一只箱子站在人群中。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马尔科夫先生?” 男人回过头,见是个不认识的华夏男人,“请问你是?” 没等马尔科夫反应过来,突然觉得颈侧一痛,很快就开始头晕。他张开嘴想要呼救,却压根发不出声音,一双手从身侧扶住他的肩膀,虽然视线变得模糊,马尔科夫依旧能认出,扶住他的不是之前那个华夏人,而是和他一样的白种人。 四周的人看到一个洋人突然晕了,被另一个洋人扶住,以为他们是一起的,有好心的告诉他们车站里就有个卫生室,扶人的洋人连声道谢,扶着马尔科夫转身离开。 之前叫住马尔科夫的男人提起马尔科夫掉在地上的箱子,随后走出了站台。 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5年7月25日,沙皇俄国正式照会华夏联合政府,同意就伯力及海参崴等地归属进行正式谈判。 驻华全权公使库达摄夫接到圣彼得堡发来的电报时,感到十分诧异,他原以为沙皇的决心不会下得这么快,毕竟,就谈判与否的问题,国家杜马和宫廷大臣内部分成了鲜明的两派,一派坚持绝不向华夏政府妥协,伟大的沙皇俄国怎么能任由一群黄皮猴子爬到头顶?!另一派却认为目前谈判是最好的办法,俄国军队在欧洲战场上节节败退,目前最严峻的问题就是欧洲方面受到的威胁,相比起地处偏远的符拉迪沃斯托克等地,俄国更应该集中兵力对付德国人。 “华夏人的胃口不会比德国人更大。”主张谈判的一派认为,俄国必须聚集起全部力量阻挡来自欧洲方面的进攻,比起一个远东的入海口和几座小城,欧洲才是俄罗斯的根本,“而且我们需要华夏的药品,也需要华夏的武器。至于失去的土地,可以在欧洲战争结束后再想办法夺回来!” 主和派的言论并非无的放矢,主战派却坚持认为不能如此轻易向华夏低头。 华夏人的野心绝对不会比德国人更小,更重要的一点是,华夏的国土面积,华夏的人口,都比德国要多得多!俄国人可以在短时间武装起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军队,德国人不行,华夏人却可以! “华夏已经变了,如果用之前的眼光看待这个国家,会做下错误的决断。” 俄国外交大臣沙查诺夫可以说是冬宫中最了解华夏的人,尤其是现在的华夏。沙皇和大多数人对前任驻华大使库朋斯齐十分不满,沙查诺夫却对他另眼相看,在他回到圣彼得堡后,特地邀请他到自己家中做客。 他们一起吃了晚餐,隔日又一起去打猎。库朋斯齐口中的华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腐朽的帝国,而是充满了生机,仿佛终于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过来一般。 现在的华夏,让他感到恐惧。 沙查诺夫试图向沙皇阐述华夏和以往的不同,但尼古拉二世听不进去,更糟糕的是,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在危言耸听。哪怕俄国军队一次又一次战败,他们依旧不愿意相信俄国正在变得衰弱,而华夏却越来越强盛。 日本人找上门的目的,沙查诺夫相当清楚,明知道日本人没安好心,却不得不慎重考虑对方提出的建议。 可是,沙查 分卷阅读382 诺夫同样老谋深算,他不只看到了自己国家的虚弱,同样清楚知道日本的外强中干。有强大的舰队又如何?没有军费,没有燃料,一切都不过是空口白话。 在和日本公使谈过之后,沙查诺夫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想法全部告知了沙皇,沙皇并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而是将沙查诺夫的话对皇后亚历山德拉全盘托出,这个德国女人已经让很多人不满,可沙皇龙爱她,她和她的龙臣,那个可耻的僧人,不遗余力的玩弄权势,从来不会考虑这将给俄国带来多么大的损失。皇后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大臣们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沙查诺夫很沮丧,甚至感到一丝绝望。 彼得大帝与叶卡捷琳娜大帝时代,俄罗斯是多么的荣耀。 可如今…… 主战派和主和派仍在争执不休,尼古拉二世眉头深锁,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迟疑与犹豫不定。看着眼前的一切,沙查诺夫深深的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皇太后帮助沙皇下定了同华夏谈判的决心,这一次,皇后亚历山德拉竟然没有故意再同皇太后唱反调,这其中,拉斯普京功不可没。至于拉斯普京为何要向皇后进言,只因一向和他不对盘的德米特里大公,是顽固的主战派。 促使尼古拉二世下决定的还有德国的威胁,在打死并俘虏了几十万俄国军队之后,他们终于逼近了华沙。 华夏政府对俄国如此快的做出决定也颇为诧异,不过这样也好,俄国人愿意谈,证明他们已经做好了放弃海参崴和伯力等地的准备,主要负责这次谈判的展长青展部长,思量着是不是该把条件定得再“苛刻”一点?毕竟北极熊伸出爪子给你砍,不下狠刀子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坐在一旁的外交部次长看过经展部长“润色”后的谈判条件,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不只是砍爪子,十成十是想连腿一起扯下来吧?可以想象,谈判桌上的俄国人,脸色会是多么的精彩。 不过,相当值得期待。 部长和次长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笑声让送茶进来的科员产生一种错觉,眼前不是他的两个上司,而是两只正计划去偷鸡的狐狸,还是成了精的狐狸。 华夏与俄国即将举行正式谈判的消息传出后,北六省的军队也进行了换防。 杜豫章的第二师开进伯力,杜澜的第十师进入海参崴,双城子则驻扎有重组第九师的一个团。目前的驻军数量是为预防俄国人的反扑,虽然可能性不大,却也不能大意,有备无患。 之前参与战斗的四个师陆续开拔,返回驻地进行整补。北六省早已建立预备役制度,加上从军校毕业的学员,几个师的缺额将很快得到补充。 承担主攻任务的独立旅损失比其他几个师都大,也是第一个从海参崴开拔的。当载有独立旅官兵的火车开进关北火车站时,站台上早已挤满了接站的人群。 有军政府官员,有拉着横幅的学生和进步青年,也有带着慰问品的乡绅,还有不少“严阵以待”的记者,都等待拍下这支威武之师的英姿。 李谨言站在人群中,脑子里仍记挂着楼少帅那两封用词一样,含义却截然不同的电报。 悠长的汽笛声响起,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车门打开,一身戎装的楼少帅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人群的欢呼声愈发高亢。 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个身影,李谨言的脑袋也是一空,直到楼少帅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低沉的声音敲击着他的耳膜,他才恍然回神。 “我回来了。” 火车车厢的门陆续打开,独立旅的官兵陆续走下车,先是扛着各式武器,身上仿佛还带着硝烟味的大兵,随后是或被搀扶,或被担架抬着的伤兵。 看到伤兵的那一刻,欢呼声乍然一停,在伤兵之后,则是一个个由士兵捧着的四方形木盒,每个盒子里都装有战死士兵的遗物,盒身上刻着他们的名字和军衔。 他们留在了战死的地方,和战友躺在一起,继续守护着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国土。士兵们步伐整齐,神色庄重,良久的沉默之后,欢呼声再没有响起,在场的人几乎都红了眼眶。 楼少帅和所有的军官都上前一步,站在列队的士兵身边,举起右臂,举到额际,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 “敬礼!” 所有独立旅的士兵,全部在向他们昔日的同袍,他们的战友,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弟兄,敬着军礼。 “到家了!” 一声铿锵,如锋刃撞击。 “到家了!” 众声回应,如虎啸山林。 所有的欢呼,都被这一声声伴随着泪意的喊声所湮没,在最后这支队伍过处,哪怕最铁石心肠的人,也红了双眼,而捧着战友遗物的士兵依旧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迈进。 郑重,肃穆,没有停顿,没有回头。 同样被气氛感染的记者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工作,但他们扛着相机和拿着纸笔的手却在颤抖。 受伤,死亡,在后方的人,看到的永远只是一场战斗中的胜利或是失败,很多人在为胜利欢心鼓舞或者是为失败大声唾骂时,根本不会去想,这些真正在战场上厮杀的人都经历过什么。 他们拍下的照片和他们手中的笔,将把这一切真实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让那些自认清高的“文人”好好看一看,在他们吟风弄月,酒肆谈笑时,他们口中的这些丘八都在为华夏浴血厮杀! 军队离开之后,众人也渐渐散去,人群后,一个年轻的记者用衣袖狠狠抹了一把脸,激动的情绪尚未平息,却听到身旁一个声音在说:“获取民心的手段罢了。” 年轻记者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算不上陌生的面孔,一身格子洋服,戴着圆框眼镜,一个归国不久,靠着和总编的亲戚关系进入报社的同僚。 “你刚才在说什么,麻烦再说一遍?” “你干嘛这么看我?”说话的人诧异的看着愤怒的年轻记者,“我只是说出实话,不过是一场带着不可告人目的的表演,利用这些伤兵和死人来转移国人视线罢了,否则,楼逍怎么掩盖他穷兵黩武的军阀形象?” 说话的人貌似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还拍了拍年轻记者的肩膀,“要我说,国内的人就是太单纯,若是有机会到国外,你就能知道, 分卷阅读383 楼逍这场表演是多么的拙劣……” 没等他把话说完,红着眼圈,愤怒到极点的年轻记者已经一拳揍到了他的脸上:“去你X的表演!你的心肝都是黑的吗?!” 被一拳揍倒在地的人捂着脸颊,嘴角流下一丝鲜血,目光中带着震惊和不解,他只是说出事情而已,为什么眼前的人会这么愤怒? 看着又要挥拳的同事,那个人连忙从地上站起身后退两步,他习惯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不喜欢用拳头。 早知道他就应该留在国外,而不是听从父亲的话回国。哪怕经济发展了,这个国家里的人也依旧野蛮、也太过盲目,竟然没有一个人认清这不过是一场政治表演,还在为此感动,实在是愚蠢至极。 两人的动作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被揍的人也不是没脑子,看同事的反应就能知道,一旦这些人得知他说过的话,他绝对得不了好。 “如果你是因为我之前的话生气,我道歉。”他抹了一下嘴角,看到手指上的血迹,眼神晦暗,却还是强笑道:“的确是我的话不妥。” 动手的记者也渐渐冷静下来,既然对方已经道歉,他便不打算继续追究,不过也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离这个人远点。 两人返回报社后就分别开始撰写报道,结果那个说楼少帅是在做政治表演的记者,借着他和主编的关系,硬是挤掉了同事的一篇报道,将自己的稿件送去了印刷厂。 报业人必须讲究真实,追求真理!在他眼中,楼逍即便打了几场胜仗,也不过是个武夫,军阀。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带领国家国家走向富强。一个国家要想真正强大,就要远离战争,而楼逍借着他父亲的权势,穷兵黩武,攻打邻国,他必须揭路这个人的真面目! 当主编从外地回来,知道他的这个侄子利用自己的名头做了什么好事之后,气得几乎要晕过去。 这篇报道一经刊登,国内的许多报纸都进行了转载,一些英文报纸也引用了其中的部分内容,声称,这才是敢于说真话的华夏人,这才是华夏人眼中的楼逍。 连谈判桌上的俄国人都知道了这篇报道的存在,可以说,这个记者和他写下的这篇报道算是彻底出名了。 “穷兵黩武,武夫当国,国则危矣。侵扰邻国,实为不智……”李谨言斜靠在床边,一边看着报纸,一边说道:“这人的文采倒还算是不错。” 楼少帅正在整理军装衣领,战斗虽然暂时结束了,后续的麻烦还有很多,楼大总统从京城发来电报,他也要参加对俄谈判,很快要离开关北。 听到李谨言的话,楼少帅转过头,眯起了眼睛。李三少仿似未觉,依旧津津有味的看着报道,直到楼少帅走到床边,俯身,距离近的几乎要抵住他的额头,“很开心?” “哪能啊。”李谨言干笑两声,“我只是觉得好笑,这人脑袋里装的八成是浆糊,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也算是奇葩一朵。” “哦。” 楼少帅坐到床边,大手握住了李谨言的脚腕,摩挲着缓缓向上,指尖在膝弯处划了两下,李谨言觉得痒,可刚一动,就忍不住嘶了一声,单手扶住腰后,咬着牙,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少帅,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还有公事要处理?” “哦。” 答应了一声,手继续向上。 “少帅,耽搁公事不好。” “恩。” “少帅!” 李谨言突然提高了声音,楼逍看向他,“恩?” “我腰疼。” 这绝对是实话,否则他也不会天亮之后还靠在床上不肯起来,这绝不是李三少的作风。 沉默两秒,楼少帅的手终于收了回去,没等李谨言松口气,就被一把拉进了对方的怀里,温热的掌心覆上他的腰后,力道适中的按压,缓解了那份酸疼,他动了动,干脆把下巴搁在楼少帅的肩头,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少帅,右边一点,力气再大一点。” 楼逍:“……”现在不说耽搁公事了? 等到楼少帅从房间出来,上午已经过了大半,李谨言也总算能下床走动,正吃着迟来的早饭,萧有德就上门了。 “萧先生来了。“ “言少。” 萧有德的态度比往日更加恭敬,李谨言却貌似没有察觉到,“萧先生吃过了吗?不如一起用点。” “谢言少爷好意。”萧有德摇头,将他此行的目的告知了李谨言。 “你说那个马尔科夫是什么身份?”听完萧有德话,李谨言诧异得瞪大了眼睛,让丫头把碗筷撤下去,擦擦嘴,“你说他是个间谍?” “是的,而且不是一国间谍。”很显然,萧有德也觉得这个人的身份未免太过神奇,“他的真名是马克西米连科尔,巴伐利亚人,第二国际也只是他真实身份的掩盖,实际上,他是一个间谍,还是多国间谍。” “多国间谍?” “对,简单点来说,他会将德国人的情报卖给英国人,再将英国人和法国人的情报卖给德国人。” “那他到华夏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次,他是受到英国人的委托,想办法从北六省拿到磺胺的详细资料。” “只是这样?” “对。” “没有鼓动参战什么的?” “没有。”萧有德摇头,接着说道:“他之前曾以为马尔科夫的名字到过上海,却对北六省的情况了解不多,因此才利用第二国际的身份找上沈和端。” 磺胺?李谨言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多东西。 “那他离开,是不是证明完成了委托?”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怎么?” “我们在他随身携带的那只箱子里找到一份文件,是一份关于言少的调查资料。” “我的?”李谨言惊讶的看向萧有德:“他查我做什么?” “这个……”萧有德迟疑了一下,见李谨言的神色渐沉,终于将从马克西米连嘴里问出来的东西和盘托出,“因为他查出,楼家的大部分产业,包括那家西药厂,名义上是楼家的,实际却都是言少在掌控。他认为这份情报的价值更大,有了这个足以对英国人交差了。” 李谨 分卷阅读384 言沉默了。 “这些他从哪里查来的?” “一些是他从街头和商家的口中打听到的,涉及到秘密一些的,则是李家。” “李家?” “李三老爷的女婿赵亢风表面是个皮毛商人,实际也是个情报贩子、”萧有德没有任何隐瞒,“他的父亲和他本人都曾秘密为俄国人做事,少帅在满洲里打败了俄国人,他也暂时蛰伏起来,至于和李家结的这门亲事……” 李谨言摆摆手,示意萧有德不必再说了。 他想到这事八成是冲他来的,可却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 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5年8月5日,华夏与俄国就黑龙江及乌苏里江流域边界划分进行正式谈判。 谈判地点选在海兰泡,即俄国人口中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在被北六省军队夺回后,海兰泡逐渐发展成为华夏与俄国边境一座商贸集镇,大量的俄国商人涌入这里,用皮毛和黄金换取各种战争期间急需的物资,面粉,罐头,价格低廉的糖果以及所有能吃的东西,还有香烟和烈酒。 北六省出产的二锅头,烧刀子,都是这里的抢手货。 战争期间,俄国贵族们依旧不愁吃穿,夜夜笙歌,除了为军队接连战败失去大量土地抱怨上几句,生活并没受到多大影响。俄国平民的生活却愈发困苦,大量的青壮年被拉上战场,失去了主要劳动力,很多妇女不得不替代男人的工作,做最脏最累的活,若是她们不干,一家人就都要饿肚子。可这仍无法缓解越来越糟糕的情况,土地变得荒芜,工厂大量的停工,只有兵工厂还继续维持着生产,因为军队需要武器! 沙皇政府的财政也出了状况,财政大臣每天都在愁眉苦脸,从战争开始到现在,为了支撑战争开支,沙皇政府借内债,借外债,凡是能借的都借了,可架不住军队不给力,除了战争最开始打败过奥匈帝国的军队,北极熊就再没获得任何具有实际意义的胜利! 庞大的军费开支,加上在前线大量损失的战争物资,足以把财政大臣逼疯。 沙皇尼古拉二世是欧洲最富有的君主,但他的黄金却放在银行和私人的库房里,财政大臣也不可能对沙皇说:”陛下,请把您的私房拿出来吧。“ 至今为止,俄国已经欠下英国和法国一屁-股债,连美国都没少借钱,若是沙皇不肯拿出私人财产,想要继续维持军费开支,唯一的办法就是大量发行纸币。 这样做的话,百分之百的可能会引起国内通货膨胀,让早就糟糕透顶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财政大臣皱紧眉头,决定将这件事递交沙皇,到底如何选择,就请沙皇来做决断吧。 在沙皇尼古拉二世为财政大臣所报告的俄国经济状况烦恼时,华夏和俄国的谈判代表已经坐到了谈判桌上。俄国谈判人员里有一些熟面孔,其中就有满洲里谈判时,差点和楼少帅拔剑相向的那个武官,如今,他的军职升到了中校。 华夏谈判代表以外交部部长展长青为首,被楼大总统一封电令召来的楼少帅坐在他的身后。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华夏国家银行总办白宝琦竟然也坐在谈判桌旁。 关于“领土纠纷”的谈判,国家银行的总办出现未免有些奇怪,可他就是来了,据说还是主动向楼大总统提出,要求加入到谈判代表团中。 俄国驻华公使库达摄夫同展长青打过多次交道,对他十分忌惮。在谈判开始前,库达摄夫同俄国谈判人员交换了意见,慎重提醒他们,和华夏人谈判时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楼少帅的出现更是让俄国人焦躁。本就处于劣势一方,结果这个杀神又出现了……凡是有楼逍出现的地方,俄国人次次损失惨重,就没占过一点便宜! 古有瑞兽镇宅,今有少帅压桌。 和楼少帅对上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不服气? 那就揍到你服气为止。 谈判在上午九点三十分正式开始,双方人员都没有多费唇舌,直接进入了正题。 伯力,双城子,海参崴重归华夏,无可争议,有争议也没法提,毕竟,这些地方也是俄国人从华夏抢走的。俄国也没在这三地的问题上多做争执,他们关注的是伯力通往海参崴的那段铁路,以及被华夏人“俘虏”的三艘巡洋舰。 土地可以不要,但是铁路的运营权不能白给,要不回来也要让华夏人出点血。 三艘巡洋舰,其中有一艘可是重巡洋舰!由于战争爆发,俄国的造船计划被迫搁浅,每一艘战舰对俄国都很重要。沙皇严令谈判代表必须要回这三艘战舰,可参与谈判的俄国人都清楚,这恐怕不比把符拉迪沃斯托克等地要回来容易多少。 明知困难,也要迎难而上。 当俄国人硬着头皮提出,要求华夏花钱赎买铁路运营权和无条件归还三艘巡洋舰时,华夏谈判代表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微妙。难道这些俄国人以为他们是清政府,在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只不穷追猛打,反而给对方反咬一口的机会? “贵方的要求,我方无法答应。”谈判桌上的展长青始终维持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但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俄国人的脸上扇巴掌:“首先,既然土地归属华夏,上面的一切,包括建筑,铁路,也将归属我国。其次,三艘巡洋舰是华夏军队的战利品,贵方要求我方无条件归还,根本不可能。而且,这三艘巡洋舰为何会成为我方的战利品,我想阁下也略知一二?” 展长青的一番话相当于对着光头骂秃子,揭开俄国人的伤疤,又在上面撒了一层盐,可谓是相当嚣张。但他有嚣张的底气,楼少帅就在一旁“镇桌”,要是俄国人不服气,大可再来一场拔剑相对的好戏,反正现在的华夏不怕打仗,来海兰泡谈判前,楼大总统亲口告诉他,三个马大胡子最近闲得身上长草,很想到外边遛遛马。 至于这外边是哪边,遛马是怎么个遛法,可以参照之前一路抢过蒙步,追着外蒙骑兵跑进西伯利亚那一趟。 三个马大胡子和下边的大小胡子如今的“觉悟”很高,做马匪胡子也要有水准,祸害自己人不算本事,能抢出国境那才是真英雄!或许在后世人看来,他们的这种思维和行为都很不可思议,但结合实际情况来看,这才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分卷阅读385 欧洲哪个列强发家不是伴随着血淋淋的侵略和劫掠?在旁人眼里彬彬有礼的英国贵族,十个里至少有七八个祖上曾做过海盗,没少祸害西班牙商船,尽管后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天花带进美洲,故意传染给印第安人,言而无信,灭亡了印加帝国的强盗,会是什么好人? 强大的大英帝国海军,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群海上强盗的后代。 华夏的海军也曾强大过,明初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欧洲商人进入华夏海域也要知趣的“拜码头”,敢充大瓣蒜?板子直接拍你身上! 后世一旦提起明朝,除了太监就是锦衣卫,提起辫子奴才们倒是一个劲的歌功颂德。怎么就没人看到,即便明朝有这样那样的弊病,可比起大明人的铮铮傲骨,那些奴化了华夏近三百年,让华夏在百年间就落后于整个世界的什么大帝,什么老佛爷,才是真正的历史罪人! 如果这些俄国人还以清末时的眼光来看现在的华夏,注定他们被砍手砍脚,剥皮拆骨。 展长青丝毫不打算和这些俄国人“客气”,不只地要占,船要留下,战争赔款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连同那些被北六省军队俘虏俄国兵,都有一张精确的价目表。 从一等兵,到士官,尉官,再到校官,一个不漏。日本人曾遭遇的一切,在俄国人面前再次上演。 就算俘虏里军衔最高的也不过是个中尉,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若非担心不必要的麻烦,展长青和白宝琦甚至想把将军的价格也列在上面,争取“一步到位”。 在给俄国俘虏定价前,展部长和白总办特地咨询了楼少帅的意见,比起给日本人的那张价目表,给俄国人的价格几乎翻了两番。 谁都知道,日本穷得快当裤子了,而俄国,就算国库里跑马,沙皇不是还有私库吗? 至于丑八怪是否会泄密的问题……那也要俄国人肯把这些大兵赎回去再说。若没有逼到份上,沙皇会动用他的小金库来救这些炮灰?想想都不可能。 就算俄国人愿意出钱,战俘营里的俄国兵愿意回去吗?恐怕值得商榷。 毕竟,已经有不少俄国人在打听是否可以转投华夏军队,或者是给华夏人干活了。 上午的谈判结束后,俄国代表全部脸色铁青的走出房间,于此相对,华夏代表却是笑容满面,谈笑风生。早就等候在外的各国记者纷纷上前,拍照的拍照,提问的提问。 这此谈判,无论是华夏联合政府还是沙皇俄国政府,都没有同意英法等国介入,唯一被允许旁听的只有德国和美国。 但也只是做做样子旁听而已,想要插言?不好意思,德国和俄国还在对掐,俄国人能同意德国人坐在一旁就不错了。至于美国,未来的世界警察,现在也就是个片警实力。 俄国人是不希望在盟友面前丢面子,而华夏人选择德国,无疑是在给英法等国敲边鼓,警告他们,私下里的某些动作最好不要再做。以前的事华夏不会再追究,但是以后……聪明人,最好着量着办。 或许尼古拉二世真的得罪了哪路神明,下午的谈判刚刚开始,德国的军队就攻进了华沙。得知消息后,俄国谈判代表看着德国公使的样子,像随时会扑上去咬死他。 碍于华夏人在场,俄国人不可能付诸行动,最终德国公使也是安然无恙的坐到了最后。 有的时候,历史的脚步就是这么的冷血无情,就是如此的X蛋。至少对俄国来说,的的确确是这样。 关北城 马尔科夫的供词让李谨言一连几天都脸色发沉,若是萧有德没有先一步抓住这个外国间谍,而是让他成功离开华夏,把情报送到英国人手里,自己身上的麻烦恐怕会是现在的几倍。 马尔科夫计划乘坐的火车,是从关北开往满洲里。不是南下而是北上的话,李谨言无法确定,他是打算进入俄国还是转去别的地方。 赵亢风可就在察哈尔,别看他是个情报贩子,却也家大业大,去察哈尔的情报人员发回消息,赵家在当地的名声相当不错,赵亢风本人和他的父亲常年游走在察哈尔,蒙古,俄罗斯三地,不说交游广阔,关系网也相当可观。 若是想不动声色的把赵家连根拔起,恐怕还需要察哈尔的王省长和当地驻军帮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李谨言头疼的问题,那就是李锦画。 他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不深,唯一记得的就是她很安静。不论赵亢风是想通过李家得到更多情报,还是想要通过和李家结亲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利用这样的手段,利用这样一个小姑娘,都让人不耻。 “豹子,你亲自去一趟察哈尔。”李谨言敲了敲桌子,眯起眼睛,“带上李家的人,就说白姨太太病重,请她回家见一面。” 李三老爷和三夫人已经从李谨言的口中得知赵亢风的真实身份,至于赵亢风和马尔科夫接头的事,却被隐瞒下来。李三老爷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三夫人也久久没有说话。 看到他们的样子,李谨言清楚,恐怕从今往后不是自己要疏远李家,而是李家人的心里,要对自己结下疙瘩了。 一个情报贩子为什么要找上李家?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李谨言? 李锦画成了这个样子,李锦书和李谨铭可都还没定亲。若是再来一遭这样的事,无论是李三老爷还是三夫人,早晚都会怨上李谨言。他们会感念李谨言之前对自己的帮助,可人都有私心,总有亲疏远近,牵涉到自己的儿女,李谨言的不是总是会被放大几分。 人情冷暖,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三叔,三婶,这件事是我连累了锦画。”李谨言特地让李三老爷把房间里的丫头都遣出去,还让自己带来的兵哥在门口守着,为的就是怕消息泄路出去,“若是三叔三婶信得过我,我一定把锦画安全的带回来。” “谨言,三叔信你。”李三老爷开口说道。 三夫人没有开口,她心里有气也有后悔,早知道就不询问李锦画的意思,直接给她定下自己看好的那个军政府办事员,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赵亢风这门亲到底也是经过她的手…… 从李府离开时,李谨言带上了三夫人身边的喜福,她会跟着豹子一起去察哈尔给李锦画送信。李锦画自己回来当然好,赵亢风若是不“放心”也跟来,那就更好 分卷阅读386 。 进了关北,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逃。 至于赵家,就算家资富裕名声不错又怎么样?当他们选择为俄国人办事的那一天开始,就该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豹子带着李谨言的命令离开了,房间中突然安静下来,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变凉,李谨言还是端起茶杯,将杯中苦涩的茶水一饮而尽。 察哈尔 喜福是三夫人身边最得用的丫头,见到李锦画和赵亢风,按照豹子事先教的,话说得一丝不漏。不说李锦画信了,连赵亢风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老爷,我……” “夫人不必说了,我陪夫人一起回关北。” 李锦画红着眼圈点头,哪怕行事再稳重,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乍听白姨太太病重,顿时有些慌了手脚。 明明她出门时还好好的……早知道就不因为舅舅那一家子说些让娘不开心的话了…… 李锦画咬着嘴唇,回房收拾东西,赵亢风让喜福和她一起去,却在两人即将出门时,突然问道:“喜福姑娘,送你来的那个黑衣汉子也是李家的人吗?我在关北城的时候怎么没见过?” “回姑爷,他是言少爷的人。” 一句话说明了豹子的身份,却也没多做解释,好像理所当然根本用不着解释,倒是让赵亢风不好继续再问。 等到李锦画和喜福离开,赵亢风陷入了沉思。 李谨言的人,白姨太太突然生病……在约定时间没有出现的马尔科夫……这一切有联系吗?若是真有联系,这趟关北他到底该不该去?是不是也不该让李锦画回去? 叹了口气,想起娘临终前对他说的话,“做这样的事,迟早要遭报应的。” 爹和他都以为娘不知道,可娘却清清楚楚的明白他们父子都做了些什么。 报应吗? 又过了一会,赵亢风起身走出了客厅。 八月十二日,经过长达一个星期的谈判之后,俄国人终于松口,几乎答应了华夏人在谈判桌上提出的所有条件。 为了避免这些俄国人一出门就跑去上吊,华夏主动将战争赔款的数额打了个折扣。除此以外,俄国人提出的赎买铁路以及归还战列舰的要求全部落空。赎买战俘的事,俄国谈判代表更是提都没提,大有撒手不管的意思。至于同样被华夏军队关起来的平民,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俄国人不提,华夏人也乐得装傻。 在双方签字用印之后,条约正式生效。 明确规定,废除1860年北京条约所划之华俄边界,收回黑龙江以北,乌苏里以东原属于华夏国土,新定边界区允许两国商人进行贸易。俄国商人进入华夏境内必须遵守华夏法律,按定额纳税。 俄国赔偿华夏军费一亿大洋,五年付清。 取消俄国在华夏境内的一切特权,俄国在华租界,参照德奥意三国先例,与华夏政府共管。 余下还有长达上百条关于边界划分的补充,俄国代表完全能预料到,看到这份条约之后,沙皇会多么的愤怒。原本只计划让出被华夏军队占领的地方,可条约一签,俄国被“割让”的土地,不下三十五万平方公里。 哪怕很多地方现在还控制在沙皇军队手里,但华夏人却有了继续发动战争攻打的借口。 字已经签了,华夏人不会给他们反悔的机会,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的汇票,俄国谈判代表团的团长和俄国公使库达摄夫,在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至于沙皇的愤怒……俄国谈判代表已经决定,回国之后,立刻疏通关系,给皇后的龙臣拉斯普京送一份重礼。 德美两国公使旁观了谈判的整个过程,对华夏人的强硬和俄国人的虚弱有了更深的了解。 “怯懦无能的北极熊。” 德国公使辛慈是第三个说出这句话的人。 第一个是纽约时报的记者,第二个是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 楼少帅同样出席了谈判结束后的酒会,比起之前他曾参与的几次谈判,这一次他表现得更加沉默,从头至尾也只对俄国人说了一句话:“签字,还是战场上见?” 只是一句话,却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这样的作风,让同样军人出身的辛慈相当赞赏。 辛慈端着酒杯走到楼逍身边,之前在他身边的两名华夏官员正巧走开,留给两人独自说话的空间。 “恭喜。” “多谢。” 两人用德语交谈,辛慈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有一个消息,我想您会很感兴趣。” “哦?” “英国人计划向北六省派遣间谍,有很大可能他们已经动手了。” “恩。” “难道您不想知道这个间谍是谁?” “不想。” “……” “失陪一下。” 辛慈站在原地,看着走向白宝琦的楼逍,满头雾水。 为什么他会不感兴趣? 如果辛慈知道,他口中的那个间谍,早已经被请进了北六省情报局的审讯室喝茶聊天,或许就不会如此疑惑了。 八月十四日,美国 一辆客轮汽笛长鸣,即将远航。 客轮上搭载有首批完成学业,即将归国的华夏学子,离家两年,将一头长发剪短的李锦书,就在他们中间。 178、第一百七十八章 八月二十一日,楼夫人一行人抵达关北。 这次二姨太留在了京城,四姨太和五姨太与楼夫人同行。五姨太是去看楼六小姐,四姨太则从关北转道去热河探望楼五小姐。上个月,楼五小姐给四姨太传了消息,说是姑爷好像在外头有了人,不像是姨太太,倒像是另一房太太。 四姨太当即脸色就变了,不管怎么说,戴建声要是真敢这么做,就是打了楼家的脸! 楼五小姐的性子,可说是除了楼二小姐,再没哪个楼家小姐比得上,连楼六也不行。嫁进戴家的这些年,孝顺公婆,敬爱丈夫,慈爱子女,戴家上上下下就没人不夸她的。戴建声身边也没见有什么丫头,更没一房姨太太。没承想夫妻多年,竟然会闹出这样的事。 四姨太 分卷阅读387 是个要强的人,可接到楼五小姐的信后,却在楼夫人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夫人,要是姑爷真想往家里纳个姨太太,依五姑娘的性子也不会硬拦他,这么不清不楚的,外头还传出什么两头大的话来,让五姑娘的脸往哪里摆?岂不是掉楼家的面子吗?” 听了四姨太的哭诉,楼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可她不信戴建声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否则戴国饶第一个饶不了他! 热河省长戴国饶和他本家兄弟第十师师长戴晓忠,都是跟着楼大总统起家的,就算比不得钱伯喜和杜豫章,也绝不会对楼家生二心。 这样掉楼家脸面的事,戴国饶会眼睁睁的看着? 但空穴不来风,楼五也不会在这样的事上乱说,楼夫人只能先安抚了四姨太太,带着她一起回关北,然后让贴身的丫头跟着她一起去趟热河,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证明是误会一场当然好,真有其事的话……楼夫人放下茶杯,那这事就没得善了。 老臣的心不能寒,当初处置第九师的事时,戴国饶也立了大功,但这一码归一码,不能因此就让楼家的姑娘受委屈却没人给出头! 李谨言并不知道楼五的事,实际上,若是楼五不写这封信,消息根本就传不出热河。若是不是戴建声做得过分了,她也不会把事情捅到楼夫人跟前,一夜夫妻百日恩不假,可她到底是楼家的姑娘,没有被这么打脸的道理! 至于公公和婆婆,楼五虽然是跟着四姨太长大的,可该学的却一点没落下。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媳妇再好,也是儿子最亲。到头来,恐怕外头那个女人还是能如愿。她要是真让这两个称心如意了,她就不姓楼! 楼夫人一行乘坐的专列是在午后抵达的,不巧正赶上下雨,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面,溅起一片片的水花。 “娘。” 李谨言亲自打着伞迎上前,看到李谨言被雨水溅湿的长衫下摆,楼夫人蹙了一下眉头:“你这孩子,怎么不去车里等?雨这么大着凉怎么办?” “没事,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李谨言笑着说道:“也凉快。” “还凉快!” 坐上车,楼夫人就掐了李谨言的脸一下。 李谨言也不敢躲,只得咧嘴苦笑,其实楼夫人的手劲很轻,不疼,可他脸皮薄,掐一下还是有些泛红。 “言哥。”从下了火车之后一直没出声的楼二少突然叫了李谨言一声,“言哥,抱!” “睿儿还记得言哥?”李谨言把楼二少从楼夫人的怀里抱过来,上次见面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没想到这小豹子还记得他,额头顶了一下楼二少的脑门,“想言哥吗?” “想。”楼二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灵灵的,伸出两条藕节似的胳膊搂住李谨言的脖子,直接贴脸,“想言哥。” 李谨言顿时乐了,这么个白胖软乎的可爱生物,搂在怀里,谁能不喜欢? 楼夫人看得有趣,“也不知道这小子随了谁。对了,逍儿呢?我来之前听大总统说,他不在关北?” “恩。”李谨言扶着楼二少的背,“少帅在伯力。” “伯力?” “之前和俄国人签的条约里,很多划给咱们的地方都还在俄国人手里,不尽快拿回来怕老毛子赖账。” “哦。”楼夫人点点头,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便没再问,反而和李谨言提起了趣谈报和关北电影公司的事。 车子开到大帅府前,雨已经停了,走下车,一股雨后潮湿却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谨言把楼二少放下,由他抓着衣摆,带着他在青石路上走,特意放慢了脚步,让楼二少很轻易的就能跟上。 楼夫人走在一旁,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没消失过,五姨太凑趣道:“夫人,这可真是亲兄弟一样。“ “可不就是兄弟吗?”楼夫人笑道:“等到睿儿再长大点,我送他来关北,让他们兄弟好好亲近亲近。” “夫人说的是。” 一行人刚走进客厅,就被趴在沙发上的一只半大豹子吓了一跳。 五姨太太和丫头婆子脸色发白,楼夫人转头看了李谨言一眼,楼二少却是满脸好奇,若不是李谨言拉住他,恐怕就要扑上去了。 “这只豹子是少帅抓的。”李谨言示意抱起楼二少,“一直都在后花园的,不知道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哪怕怀里的楼二少好奇得直抻脖子,李谨言还是不敢让他靠得太近,只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就算是从小养大的,看起来无害,那也到底是头豹子。 豹子被牵走前,还特地走到李谨言身边蹭了蹭他,李谨言忙把楼二少举高,开玩笑,如果不是他动作够快,小胖爪子已经抓到豹子耳朵上了。 看管后花园的人额头直冒冷汗,怎么就让这祖宗跑出来了?他明明记得笼子关得好好的……一定要好好查! 虚惊一场,丫头去安置行李,管家让人送上热茶和点心,娘几个说了一会话,楼夫人和五姨太就回房休息去了,倒是楼二少精神得很,又一直粘着李谨言,楼夫人干脆让李谨言看着他,“要是累了就找个东西给他玩,这小子最喜欢玩九连环。” “我知道了,娘。” 等到楼夫人转身上楼,李谨言抱起楼二少就回了自己房间的。 接到楼夫人发来的电报,他就知道楼二少也会一起跟来,积木,跳棋,还有仿照北六省大兵模样做的玩具,全都提前预备好了。 剧院里二夫人说的那番话李谨言一直没忘,反正他也挺喜欢这个胖娃娃的,若是真有一天会让他来养……那就养吧,当养儿子也就是了。 红木地板上已经铺上薄毯,各种颜色和形状的积木,木制的小人都摆在上面,知道小孩子喜欢往嘴里塞东西,这些玩具都经过仔细筛选,凡是容易“入口”的,一概不许出现在楼二少跟前。 果然,一看到这些,楼二少的眼睛就移不开了,刚被放下,几步就奔着那些扛枪的缩小版兵哥去了,抓住就不放手,李谨言不由得感慨,果然和楼少帅是亲兄弟,这只小豹子长大了,肯定也是个杀伐果决的主。 当夜,楼二少玩累了就睡在李谨言的屋里,结果楼二少睡觉不老实,李三少又担心自己翻身会压到他,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起床后哈欠连天,就差挂两个熊猫眼, 分卷阅读388 和后院那一家作伴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楼二少一直粘着李谨言,楼夫人好不容易落了清闲,便到剧院去喝茶听戏,顺便看了两场电影。兴致一来,拉着二夫人在关北有名的几条商业街从头走到尾,买了不少的东西,等到终于停手,跟着她们的下人,丫头,还有几个兵哥手里都提满了东西。 “这可真是……”楼夫人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买这么多的东西,尤其是在专卖水粉胭脂和化妆品的铺子里,转手就花了二三十块大洋,结果一看,盒子上全都印着楼氏家化厂的牌子。 多少年了,也难得有这么一次。 楼夫人坐在车里,拿起一管精致的口红,拧开,一股淡淡的花香。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忽然想起几年前,清风观中那个道士给楼逍下的批语。 贵子四柱属火……为将则掌虎符,为官则握相印。若是得遇贵人,则蛟龙升天,至尊之位。 遇贵人,则至尊吗? 楼夫人垂下眼眸,缓缓的笑了,且不论这至尊之位到底为何,可这贵人,楼家却是实打实的遇到了。 “夫人?“ “没事,回府吧。” “是。” 楼夫人在八月底回京,期间楼少帅一直只有电报联系,他还在电报中告知李谨言,短期内,他都不会回关北。 北六省军队已经锁定下一个进攻目标,不是西伯利亚,而是被俄国人叫做萨哈林岛的库页岛。海兰泡条约明确写明库页岛重归华夏,但驻扎在库页岛北部的俄国军队却丝毫没有撤离的迹象,在岛的南部还有不少日本人。 华夏军队不动,则俄国人和日本将继续实际占领这座岛屿,华夏人一旦动手,日本就算从牙缝里挤出军费,也必须让舰队出动,只因为,库页岛南部与日本北海道仅隔一条海峡,是在是距离日本本土太近了。 要想彻底夺回库页岛,华夏军队不只要赶走俄国人,还得驱逐日本人。 海兰泡条约签订后,得知条约内容的日本人甚至怀疑,如此“痛快”的将库页岛让出,是否是俄国人“借刀杀人”的计谋?无论俄国人在打什么主意,日本人都别无选择,若想保住在库页岛上的地盘,就只有和华夏军队作战一途。 日本人的确被楼逍揍得满头包,他们承认北六省的陆军很强,但华夏的海军短腿也是事实。岛上的日本人只能寄希望于强大的日本海军,能在华夏军队渡过鞑靼海峡之前把他们全部击沉在海里。 哪怕这十有八--九只是奢望。 让日本人闹心的不只是库页岛,还有朝鲜。 自从华夏的触角探入朝鲜,北六省第三师在朝鲜新义州驻扎之后,朝鲜境内的乱局就一直没有停歇过。 不说竖起朝鲜救国军大旗,集合近八千人,三天两头袭击平壤的李东道等人,连被软禁的朝鲜国王李熙都隔三差五的蹦跶,还蹦跶得很欢。李熙给华夏军队送去一封亲笔“血书”,言辞恳切的请求华夏军队能够帮助朝鲜驱逐可耻的侵略者,有了这个东西,哪怕北六省直接挥兵占领朝鲜全境,在道义上都能站稳脚跟。 碍于情势,朝鲜总督寺内正毅被气得喘粗气也不能动手宰了他,至少现在还不能。一旦李熙死了,就给了华夏军队和朝鲜救国军进攻日军最好的借口。 第三师师长赵越曾就此特地请示过楼少帅,楼少帅的回答却是,“朝鲜有自己的军队。” 一句话,赵师长就明白了,少帅的意思是让朝鲜人自己去和日本人掐,掐死多少算多少。 李东道得知华夏军队不会直接出兵,颇有些失望,而在救国军中担任营长职位的金正先却松了一口气。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借助华夏人的势力赶走日本人,谁能保证华夏人不会和日本人做出同样的事来? 随着和华夏人的接触渐多,金正先对华夏人的警惕就越深,有时甚至会超过日本。他曾在救国军内部的会议上提出过自己的担忧,可大部分人却=都认为他在杞人忧天。日本人还没赶走,竟然就开始猜忌华夏人!就算他的担忧成为现实又如何?到时他们可以再向西方国家求助,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坏吧? “这简直太可笑了!” 金正先无法说服他们,同时还引起了李东道的不满。在李东道眼中,金正先此举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地位,毕竟李东道是依靠华夏人的势力,才拉起了救国军的队伍,并将整支队伍牢牢抓在手里。 华夏人被排斥,就相当于他没了后台,他怎么会不提高警惕?若李东道等人当真如口中所说的一心救国,怎么会先后投靠日本人和华夏人?朝鲜不是没有一心为国的人,可惜李东道不是,他手下的大部分人也不是。 于是,本该升任团长的今正先,一直在营长的位置上呆着,只要救国军的领导人还是李东道,他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还有极大的可能,在接下来的某场战斗中,英勇牺牲。至于子弹会从前方打来,还是从后方飞出,就不得而知了。 朝鲜救国军内部发生的事,赵越知道得清清楚楚,可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参谋问起,赵师长冷笑一声:“这个金正先也算是个人物,有这样的人在,李东道才会听话。” 的确,若是真让朝鲜救国军内部拧成一股绳,李东道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听话”了。 关北 黑色的轿车停在关北城外一栋欧式建筑前,李谨言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都会看着院子里那栋两层小楼走神。谁会想到,这样的地方竟然是关北情报局总部。 “言少爷。” 萧有德和豹子一前一后的迎了上来,李谨言不是自己来的,哑叔就跟在他的身后。 沿着阶梯而下,顺着长长的走廊进入地下,两旁是一间挨着一间的牢房,透过门上的气窗,可以看到牢房里的情景。 马尔科夫与赵亢风,都被关押在这里。 “开口了吗?” “没有。”萧有德说道:“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他只死咬着一句,想要见言少爷一面。” “是吗?” 李谨言听了之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将目光转向豹子,这让萧有德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却被哑叔看在了眼里。 “是个硬骨头。”豹子说道:“不过用的都是寻常手段,言少爷交代暂时 分卷阅读389 留下他的命,也不能让他傻了,乔先生和丁先生的药就都没用。” “恩。” 这一次,李谨言点头了,“去看看吧。” “是,言少爷往这边走。” 豹子退后一步,将引路的位置让给萧有德。不管言少爷是不是要抬举他,萧有德现在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些的。 赵亢风被吊在一间审讯室内,四周的墙壁和木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光是看一眼,就会让普通人吓得脚软。可见,豹子嘴里的寻常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撑得住的。 除了一张脸,赵亢风全身上下已经没一块好肉了。听到声响,他慢动作似的抬起头,看到出现在门旁的李谨言,咧嘴笑了。 “三少,别来无恙?” “托福。”李谨言扫了一眼血葫芦似的赵亢风,啧了一声,“赵先生不是想见我?我来了,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赵亢风又笑了,李谨言蹙了一下眉,貌似有些不耐烦。豹子快走两步上前,一拳揍在赵亢风的肋侧。 “少在言少爷面前耍心眼!”豹子一把薅住赵亢风的头发,“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是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要不是老子事先做了安排,你是不是就打算跑到老毛子的地界去?你也真够可以的啊,一大家子说扔就扔?” 豹子的一席话并没让赵亢风变脸,倒是李谨言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神色骤变:“赵先生,你想死得痛快点吗?” “不!”赵亢风被豹子抓着头发,却尽还是尽量对上李谨言的双眼,“我不想死!” “不想死?”李谨言勾起了嘴角,“怎么个不想死法?” “我能做三少的一条狗!” 赵亢风的这句话让李谨言愣了一下。 “我不是个东西,我知道。可我不想死,三少饶我一命,我就是三少的一条狗!谁让三少不开心,我就咬死谁!” 李谨言没说话,哑叔却轻轻拉了李谨言一下,看他的口型,是在对李谨言说:“交给我。” 李府 李锦画坐在出嫁前的闺房里,白姨太太坐在她的身边,几次想提起话头,却被李锦画三言两语带开。 “姨娘,你不必再说了。”李锦画拿起两捆绣线,细细比对着颜色,“人是我选的,怨不得谁。而且……” “什么?” “没什么。”李锦画垂下眼眸,她记得,那人被带走时,分明在对她说,等我。 拆开一股绣线,绣布上的梅花图,还只绣到一半。 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李谨言离开了审讯室,哑叔既然说交给他,自然会有办法让这个人开口。 只凭着赵家给俄国人做事这一点,李谨言就不打算留着赵亢风。但赵家自赵亢风的父辈起便游走于察哈尔,蒙古和俄罗斯等地,结下的关系网不容小觑。他必须弄明白,北六省内有多少赵家埋下的“钉子”。 这些钉子早晚有一天会长成毒瘤,必须拔除!越早越好! 至于赵家在俄罗斯和蒙古的关系网,能得到当然好,得不到,李谨言也不在乎,哲布尊丹巴如今在京城“荣养”,蒙古王公也投诚的投诚,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没人能掀起多大的浪花。至于俄罗斯,这个老大帝国,还有不到两年时间就要土崩瓦解,新生的政权要经历相当长的一段混乱时期,这样的局势下,赵家的关系网未必能起多大的作用。 何况有楼少帅在,一力降十会,不服气完全可以比比谁的拳头硬,谁怕谁啊。 “言少,这里是关押马尔科夫的囚室。” 几人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牢房门前,这间牢房也算是情报局里“有名”的地方,关押过不少间谍,其中就有川口兄妹和邢五,连俄罗斯前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米哈洛夫都曾到此一游,如今,马尔科夫或者该说马克西米连又成了这里的住户,等到他“功成身退”,也不知道谁会有幸搬进去。 萧有德拉开门上的气窗挡板,室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马尔科夫单膝支起,靠坐在墙边,衬衫皱得像咸菜干一样,脸上满是胡渣,头发乱糟糟的一团,脸上身上却没什么血迹,应该没受什么皮外伤。 “给他用了乔乐山和丁肇的药?” “是,”豹子答道:“还是在车站弄倒他时用的,带回来之后根本没用什么刑,就全都招了。” “是吗?” 李谨言不置可否,自从知道这个马尔科夫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就一直觉得,这个人知道的肯定比他说出来的要多得多。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国家和民族的观念,对他来说,真金白银或许比上帝都重要。 这是个贪婪狡诈的亡命之徒。 从取得的供词来看,他很擅长伪装,在华夏,他的外貌太显眼,而在欧洲,只要些许改变,就能很好的掩藏他的面容。就连他的雇主恐怕都不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这让他成功的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捕。 或许,他们可以利用这点……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李谨言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退后一步,示意萧有德和豹子都靠近些,对两人说道:“这个马尔科夫很狡猾,从他嘴里问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及他知道的十分之一。豹子,一会你去乔乐山的实验室,把他和丁肇都请来,让他们和这个马尔科夫好好‘谈谈’,还有,上次和你一起去车站的那个大卫,你觉得怎么样?” “说话办事还算过得去,要是有人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样就够了。 反正他要的又不是一个真正的间谍,只是一个能用各种情报,把欧洲搅合得更乱的搅屎棍而已。例如在索姆河战役前,向德军透路一下关于英军“水柜”的消息。这可比他之前针对几个骗子的安排“实用性”更高。 就算不小心被抓了,全盘招供,对方会不会相信他的“实话”还是两说。 有的时候,真话比假话更难取信于人。 离开情报局后,李谨言马不停蹄的去见了后勤部部长姜瑜林,云南督帅龙逸亭传来消息,和“那边”的第一笔军火生意已经谈妥,两百杆步枪,每杆配五十发子弹,每杆步枪二十五到三十块大洋,子弹每千颗九十大洋。 步枪多是从 分卷阅读390 北六省军队中汰换下来的汉阳造,还有部分从日本军队手中缴获的村田步枪。早期的十三年式在日本国内批发价格不过每杆四到五块大洋,如今转手价格就翻了几倍,可见只要找对下家,军火生意绝对是暴-利。 姜瑜林这些天一直组织后勤部的人在仓库里忙活,按照李谨言说的,不管实际性能怎么样,卖出去的东西样子总要好看些。 “言少,五十杆老套筒,五十杆汉阳造,一百杆村田,都在这里了。”姜瑜林带着李谨言走到一只还没封上盖的木箱前,“试用过,大致都没问题,就是一点,日本枪和汉阳造老套筒的口径不一样,倒腾子弹费了不少事。” 李谨言望着木箱里擦过枪油,看起来有七八成新的步枪,就好像看到一个个长着翅膀的金元宝,正颤悠悠的朝他飞过来…… “言少?” “啊,没事!” 思绪被打断,李谨言讪笑两声,暗地里捏了自己一把,还真是掉钱眼里去了。 不过一边赚钱,一边给英国佬和法国佬的后院点火,他怎么感觉就那么爽呢? 这批-枪-支-弹-药检查无误之后,隔日便装上了火车。虽说修路运动已经轰轰烈烈的开展了一年多近两年时间,但碍于华夏国内现今的工业水平和地势情况,想要构建贯通全国的交通网,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负责押运的兵哥们也只能有火车坐火车,没火车坐马车。 好在沿途各省都事先打点好了,一路都没出什么额外状况。 随同这批步枪一起装上火车的还有一百支冲锋枪,这是送给四川督帅刘抚仙和云南督帅龙逸亭的好处费。贵州的唐廷山和广西的唐广仁两位收到的则是实打实的两箱大洋。 送礼前,李谨言特地给楼少帅发过电报,确认没问题后,才让人把礼送出去。国人送礼也讲究学问,只有送到点子上才能事半功倍,要是碰上不会办事的,就像拍马屁拍到了老虎屁股上,不得好不说,还会得罪人。 火车一路从东北驶向西南,过境山西和陕西两省时,阎淮玉和马庆祥还特地派了一支队伍随同护送。兵哥也没拒绝,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香烟和罐头,“弟兄们分一分,就当是一点心意。” 对北六省的大兵来说,这些都是他们平常的配给,送出去体面,也花不了多少钱。对两省的兵哥来说,北六省出产的罐头和香烟可都是好东西,虽说现在上峰不怎么克扣军饷了,可他们大多数还要养家,又不比北六省军队有各项补贴,自然舍不得花这些钱。 如今东西送到面前,也没人矫情,收下之后拍着北六省兵哥的肩膀,“以后再到咱们这地界,到哥哥家去坐坐,让你嫂子给你们做羊肉面吃!” 出了陕西,队伍就进了四川,又穿过贵州的一小片地界,才进入云南。 货送到了,该送的礼也送出去了,兵哥们又分成两路,一路顺滇越铁路前往越南,另一路跟着滇军伪装的马帮进入缅甸。 龙逸亭和刘抚仙看到李谨言送的礼,就像是见着衣衫半褪的美人,两眼直冒绿光。 “好东西,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刘抚仙拿起一把冲锋枪,拉开枪栓,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打在花厅外的一个水缸上,水缸被打得四分五裂,缸里的水淌了一地,刘抚仙却是哈哈大笑,宋琦宁仗着手里的那家兵工厂没少和他显摆,生产的那些冲锋枪也让刘抚仙没少流口水,难得和他开一次口,这老小子开口就是三百块大洋,简直是黑得没边了! 这下看这老小子还怎么显摆! 不过这楼家出手可真大方。刘抚仙坐到太师椅上,暗地里琢磨,就连卖给越南缅甸那边的货也不错。型号老旧了些,也是实打实的汉阳造和村田。早两年,川军不少人手里用的还是鸟-枪,甚至还有清朝时的抬枪。楼家把这些枪卖出来,说明他们手里的好货不少,这外人的生意做得,自己人的生意更能做得吧? 和刘抚仙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龙逸亭。拿到李谨言送的五十挺冲锋请,又知道箱子里装的是汉阳造,龙大督帅也打起小算盘,他不只想和楼家-买-枪,还想把这五十杆汉阳造都留下来,换上他早些年从法国人手里买的夏斯波。这些法国佬不是个东西,说是新式步枪,结果全都是几十年前的货色,早几年是没办法,只能将就,如今不一样了,有这样的好东西,没道理便宜了外人不是? 龙逸亭是个急性子,当天就给北六省发去了电报,李谨言看到这封电报,拿不定主意,干脆又转发了楼少帅。 楼少帅的回电很快,内容很简单,就两个字:“问爹。” 问楼大总统? 李谨言拿着电报琢磨一会,眼珠子转了转,总算是理出一丝头绪,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国家统一了,可军阀还是军阀,土皇帝还是土皇帝,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想到这里,李谨言皱起了眉头,他真的没有想到,不过是一笔军火生意,竟然还能牵扯出这么多的问题。 华夏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若是再被历史的惯性硬扳回原来的轨道上去,他撞墙的心思都有。 按照楼少帅的意思,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发到了京城,楼大总统的回电也很快,电报也很简练,只比楼少帅的电报多了两个字:“答应他们。” 答应? 李谨言又挠头了,不知道这些大人物之间打的是什么机锋,不过大总统既然发话了,那就照做。 问爹之后,爹做了决定,会不会坑爹……应该不会吧? 于是,后勤部的姜瑜林等人又是一顿忙活,不到三天,第二批军火就装上了火车,八百杆步枪,十挺机枪,还有两门火炮。 东西貌似挺多,可等着分的是两个省的军队,几万号的大兵,这些东西扔进去,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但这却表明了楼大总统的态度,只要是一心为国的,要枪要炮要钱,都没问题! “楼盛丰的心倒是够宽的。”龙逸亭看着放在面前的七五山炮,眉毛一扬。能在乱世立足的,就不会是没有脑子的莽夫。他和北六省买武器,未必没有试探一下楼大总统的意思,别看现在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些占据各省的土皇帝也貌似消停不少,可谁心里没有自己的小九九? “心宽好啊,”刘抚仙和龙逸亭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就 分卷阅读391 算将来被‘削藩’,我刘抚仙也算是心服口服!” 想想俨然成了楼家马前卒的西北三马,与北六省合办兵工厂的阎淮玉和袁宝珊,再加上早就是楼家铁杆的宋琦宁,还有安心当个监察院长的司马君,刘抚仙和龙逸亭,这两个西南地区最有实力的军阀,也各自有了决断。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早迈出一步,往往就能比晚一步的人占有更多的先机。 李谨言自然不清楚因为这批武器又牵扯出多少头绪,他天生不是搞政治的料。反正武器都已经送上火车了,他再想东想西的压根也没用。 “言少,夫人从京城来电。” 楼夫人回京时,四姨太依旧留在察哈尔,从她发回京城的消息看,戴建声在外头的确有了人,而这人的身份貌似还有些说道。 到察哈尔的当天,四姨太就察觉了不对,她虽是楼五小姐的生母,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原本不必戴国饶的夫人亲自接待,可戴夫人不只亲自出面,还格外的热情,这只说明一件事,戴家心虚! 四姨太和楼五小姐都不是笨人,跟在楼大总统身边多年的四姨太总觉得这事不单只是置个外室那么简单。心里有了怀疑,就立刻给楼夫人发了电报,接到电报,楼夫人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她在京城不方便,又赶上国会召开,楼大总统成天见不着人影,加上戴家又是楼家的老臣,只得将这件事托给李谨言。 李谨言看过电报,一个头两个大,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都搅合成了一团。 不过楼夫人既然交代下来,他就不能推辞。首要的一件事,还是先查清那个外室的身份,才好顺藤摸瓜。派去查这件事的必须要是信得过的,毕竟这牵涉到楼家的姻亲,若是行事不稳妥或者是嘴巴不严,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原本最合适的人是哑叔,可哑叔现在还被赵亢风的事情拖着,至于萧有德,戴国饶和戴建声都认识他,不合适。李谨言很快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豹子再一次被请到了大帅府,听李谨言要派他去热河,二话没说就回去准备。 “言少身边的哑叔是能人,”临走之前,豹子对李谨言说道:“只是几天时间,就让那个姓赵的开口了,现在他在北六省内的关系已经基本摸清楚了,没想到他在察哈尔省长身边也有眼线。至于蒙古和俄罗斯那边恐怕还需要些时日,不过也快了,照现在的情形看那小子撑不了多久。” “恩。”李谨言点头,“你走了,这边的事有接手的人吗?” “有的,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 至于豹子把事情安排谁接手,接手的人会怎么做,李谨言都没问。 豹子出发前往热河不久,哑叔就把赵亢风肚子里的东西全都掏得一干二净,李谨言再见到他时,几乎认不出这就是之前的那个人。 “还活着吗?” 哑叔点头,示意一旁的情报局人员将记录的口供交给李谨言,李谨言翻着翻着,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这赵家人还曾参合到日俄战争中去,倒是李谨言没想过的。 “他还给俄国人提供过大量日本情报?” 李谨言上前两步,赵亢风恰好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对上,李谨言脸上没太多表情,赵亢风扯了扯嘴角,染血的面孔却显得十分狰狞。 哑叔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交给李谨言。 “留着他?”李谨言蹙眉。 “对。”哑叔继续写着,”暂时留他一命,有些用处。” 李谨言沉吟片刻,他当真不想留下这人,但哑叔的提议他不得不慎重考虑。转过头,再看向被吊起来的赵亢风,“我还是想杀了你。” “咳咳……”赵亢风刚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咳嗽,一口血沫吐了出来,所说话才顺畅些,“三少,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死。” 李谨言没有当场做决断,他还得好好想想。 可等李谨言回到大帅府,却得知了另一件事,李锦画想见他。 “见我?” 他不确定李锦画的目的,是要为赵亢风求情?若是要求情,早就该来了吧? 最终李谨言还是决定见她一面。 就在李锦画在家里等着李谨言的答复时,一艘挂着美国国旗的客轮经过海上的航行,终于抵达了青岛。 180、第一百八十章 李锦画的表情很平静,在得知赵亢风的真实身份后,她神色间也没产生太大的变化,只是轻轻的捏着手绢,端正的坐着,对襟大袄的宽袖在身侧铺开,像是一只被雨水打落的蝶。 “堂哥,”终于,她出声了,“他活不了了,是吗?” 看着这样的李锦画,李谨言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可赵家父子两代都为俄国人做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是能放过他们的理由。否则,因他们而死的亡魂该如何安息? “锦画,我不想骗你。以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我不杀他,少帅和大总统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他。” 李锦画轻轻应了一声,右手缓缓抚过腹部,“堂哥,前天我晕倒了,家里请了大夫……” 听到李锦画的这番话,李谨言的眉头蹙了起来。 “赵家几代单传,他没有叔伯,也没有兄弟。唯一的老父如今也卧病在床。”李锦画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李谨言,双眼终于闪过了一丝波澜。 李谨言有些猜不透李锦画的意思,她是要为赵亢风求情? “堂哥,我不是要为他求情,”李锦画拧紧了手帕,“他没了,我的孩子就是赵家唯一的血脉。我只想最后见他一面。” “锦画,”李谨言双手交握,声音和缓,“不管怎么样,我都能保证你今后衣食无忧,生活无虞。你可以有新的家庭,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在来之前,我去见过老太太。”李锦画笑了,“老太太和堂哥说了一样的话,可我不愿意。” “为什么?” “说我死心眼也好,怎样也罢,嫁进赵家的这段时间,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李锦画虽然在笑,眼角却带上了眼泪,“他骗我也好,利用我也罢,但他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他做了不好的事,我不为他求情,我唯一的能做的,就只是这样。” 说着,李锦画闭了闭眼,再睁 分卷阅读392 开时,眼中的泪已经消失无踪,“这门亲事是我自己选的,有什么样的后果也只能我自己担着。” 李谨言还想劝李锦画几句,可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劝她吗?怎么劝?这个小姑娘说出的话和表现出来的态度,都让他感到有些无力。 “锦画,你真的考虑好了?” “恩,我仔细想过的。”李锦画点头,再一次笑了,“这么做也是为了我的孩子。” 她已经考虑好了,在老太太的佛堂里,她就都想清楚了。 唯一仅存的那一丝侥幸,也在得知赵亢风的真实身份后散去了,她不能为他求情,她没念过书,却也知道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国之大节,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赵亢风是对她好,可他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大错特错。 她可以不计较他骗她,利用她,因为他对她是真好,但其他人呢?就像堂哥说的,堂哥放过他,楼家也不会放过他。 她是个妻子,却也即将是个母亲。她的孩子,不能有这样一个父亲。 最终,李谨言答应让李锦画和赵亢风见上一面,亲自带她去了鼎顺茶楼。 城外的情报局总部所在是个秘密,李锦画想要见赵亢风,只能选择把他带出来。有哑叔在,李谨言也不担心中途会出现什么岔子。 等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哑叔和两个情报局的人就带着赵亢风走上二楼。不知哑叔用了什么手段,赵亢风的脸色依旧苍白,左脸颊还带着几道血痕,步态却十分沉稳,很难看出他之前受过大刑。 “锦画……”走进房间,他看到了李谨言,最先出声叫的却是李锦画。 是故意做戏?还是想博取同情?亦或是认为李锦画已经开口为他求情? 没人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就如他无法猜到,李锦画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夫君,我有了你的骨肉。”李锦画温婉的笑着,在赵亢风脸上乍然闪过一抹惊喜时,接着说道:“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呢?” 赵亢风的错愕和不甘,李锦画的淡然和脆弱,全都落入旁观者的眼底。 短暂的沉默之后,赵亢风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我明白了。锦画,好好照顾自己。”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赵亢风离开了。 李锦画静静的坐了一会,直到面前的茶水凉透,才站起身,“堂哥,我该回去了。” 回李家,然后回赵家。 “我送你。” “谢谢堂哥。” 李锦画又一次笑了,就像当初赵亢风带着她返回察哈尔,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告诉她,要为她去草原猎狼时一样,笑得静谧,温柔,像是一幅定格在时空中的仕女画。 送李锦画回李家的路上,李谨言突然开口:“锦画,我可以送你出国,像锦书一样。” “出国?”李锦画摇摇头,“堂哥,我和二姐不一样。” “可……” “堂哥,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得自己走。”李锦画侧过头,“当初,大老爷逼你嫁进楼家,堂哥应该比我现在的处境要难上百倍千倍吧?” “锦画,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李锦画转回了头,“其实都一样,路是人走的,日子都是人过的。何况,从今往后,整个赵家都是我们母子的,堂哥真的不用担心我会过得不好。” 车子开到李府大门前,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李锦画走下车,两步之后,回过头,对车中的李谨言笑道:“堂哥,我会好好的,真的。” 李谨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突然觉得很累,身体累,心也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开车吧。” 两天后,赵亢风染急病去世的消息传回了察哈尔,一同传去的,还有李锦画身怀有孕的消息。很快,赵家就派人来了关北城,彼时,赵亢风已经入殓,赵家人能看到的只有一具上好的樟木棺材。 棺材的四面都被钉紧,李锦画在一旁哭得伤心,赵家人哪怕觉得赵亢风的死因蹊跷也没人出声。更不会去怀疑棺材里的不是赵亢风。在来关北之前,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就发话,这次来关北,无论少夫人说什么都要照办。 李锦画同赵家人一起回了察哈尔,她身边多了两个丫头,四个下人,赵家也没人开口询问。临走之前,她对李谨言提出了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要求,李谨言答应了她。 在李锦画返回察哈尔后四天,卧病多年的赵老爷子也与世长辞。赵家父子接连命丧黄泉,赵家老宅里忽然传出李锦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祥的流言。原本一副柔弱样子的李锦画,却在此时路出了非同一般的手腕,借着这些流言清除了赵家老宅中的一批人,其中不少都是赵家父子生前的心腹。他们前脚离开赵家,后脚就失去了踪迹,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不过却有传言,他们趁着赵家父子新丧卷走了不少的财物,倒是引来不少人的觊觎,可惜的是,连人的影子都找不到,更别说钱财了。 处理完这些事之后,李锦画关闭赵家宅门,说是为公公和夫君守孝,谢绝了所有女眷的登门拜访。几乎断绝了赵家同外界的全部联系。 与此同时,赵家在北六省内的钉子被一一拔除,察哈尔省长王充仁的身边也少了两个熟悉的面孔。赵家在蒙古和俄罗斯的关系网也被北六省情报局一手掌控。 至于引起这一切的源头,马尔科夫依旧被关在情报局的地下牢房里,丁肇和乔乐山几乎每天都来和他喝茶聊天,旁听的还有即将代替他成为欧洲知名间谍的美籍犹太人大卫。 不过,很快他的名字就将改成马克西米连科尔,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巴伐利亚人。 察哈尔的事情还没完全结束,热河那边又传来消息,豹子已经查明了戴建声那个外室的身份,她是华俄混血,父亲一方有俄罗斯贵族血统,母亲貌似还能和满清皇室扯上点关系,这让李谨言完全始料未及。 “消息属实?” “属实。”站在李谨言跟前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就像是卖力气的,可实际上,他却是北六省情报局里数一数二的好手,豹子没被李谨言提拔起来之前,就是在他手底下做事,还要叫他一声队长。 俄国人吗? 李谨言仔细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给 分卷阅读393 在伯力的楼少帅发一封电报,戴建声倒没什么,可戴国饶是楼家的老臣,在楼大总统遇刺期间,一举擒获企图反水的第九师师长孟复,立下了大功。不管怎么说,事情查到戴国饶这里,要顾及的地方总是不少。 电报发出去了,楼少帅一直没有回电,李谨言不知道是中途出了问题,还是楼少帅也在为难,只能下令豹子在热河那边继续盯着。偏又赶上和英国人的租船合同出了点问题,一大批货都积压在港口,李三少忙得脚打后脑勺,一个劲的上火,嘴里起了泡,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累了一天,回到大帅府,李谨言连饭都不想吃就躺倒在床上,单臂搭在额前,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在室内响起,那是军靴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幻听了吗? 可脚步声却没有消失,直到来人停在床边。 摘去了手套的掌心温热,覆上他的脸颊,李谨言半睁开双眼,然后倏地瞪大。 “少帅?!”楼少帅不是该在伯力吗?前段时间不是还发电报说要打库页岛…… “恩。”楼逍坐到床边,大手抚过李谨言的脸颊,随后捏了捏他的肩膀,“瘦了。” 下一刻,他就被楼少帅拉到了怀里,大手自然的在他身上左摸摸右摸摸,貌似在确认,怀里这个的确是瘦了。 “少帅,”李谨言被楼少帅摸得有些不自在,扣住他的手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不是要打库页岛?” “计划做了改变。“ “我发出的电报你收到了?” “恩。热河的事交给父亲,”楼少帅站起身,顺带把李谨言也拉了起来,“晚饭没吃?” “那个……” 李谨言话没说完,肚子的咕噜声就出卖了他。 楼少帅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把他拉起来之后,门外就有丫头送来了热水,楼逍摘掉军帽,亲自拧了毛巾给李谨言擦脸,擦手。 “少帅,我自己来。” “不是累了?”楼少帅没理会,拉住李谨言的手腕,继续擦。 屋子里的丫头全部相当淡定,对眼前一幕视而不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谨言干脆眼一闭,豁出去了,爱咋样就咋样吧。 热腾腾的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一盆白米饭搁在桌子上,米粒晶莹饱满,格外诱人。 闻到饭菜的香气,李谨言的肚子又开始叫了。他这才想起,除了早饭,他中饭也只是随意吃了几块点心,不饿才怪了。 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先给楼少帅盛了满满一碗米饭,自己再盛一碗,两人一起动筷子,风卷残云,盘子顷刻就见了底。 楼少帅的饭量一如往常,李三少却超长发挥,连吃了四碗米饭。 放下筷子,擦擦嘴,回顾此次“战绩”,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饭桶者饭桶吗? 超长发挥的结果是,李三少果断吃撑了。被楼少帅拉着到院子里遛弯,下人丫头们依旧是目不斜视,好像眼前拉着李谨言的手穿过回廊的,根本不是那个镇日冷着脸的楼少帅。 “好点了?” 走在前面的楼少帅突然停下,侧过头,黑色的双眼看过来,让李谨言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一张脸看了三年也该看习惯了吧?怎么还是会觉得耳根子发热? 不过这样的长相,也的确…… 想着想着,李谨言又开始走神,或许是这段时间都在忙,身体的疲惫积累到一定程度,加上吃饱了又犯困,李谨言站着就开始眼皮打架。 楼少帅看了他一会,俯身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大步走回房间。 李谨言顿时清醒了,这可是在外边,就算都是“自己人”,也实在不像话! “少帅,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楼少帅没说话,抱着他继续往前走,长腿大步,转眼间就到了房门前。 李三少干脆低头当起了鸵鸟,还是那句老话,爱咋地就咋地吧!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褥,一直打架的眼皮终于再也睁不开了,李谨言能感到解开他衣领的手指,拂过他耳边的呼吸,还有包围着他的,再熟悉不过的体温。 无意识的蹭了蹭,触感也没差。打了个哈欠,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李谨言睡得很好,醒来时身旁早就没了人,留下的痕迹却表面他昨夜不是做梦。 起身的动静惊动了房门外的丫头,李谨言一边洗脸漱口,一边问道:“少帅呢?” “少帅在书房。” “哦。”擦干手上的水迹,李谨言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自鸣钟,刚过了八点。 简单用过早餐,没急着去工厂,想起楼少帅昨天说的事,抬脚去了二楼书房。刚好遇上从书房里出来的萧有德。 “萧先生?” “言少。” 萧有德并未多言,打过招呼后就告辞离开,李谨言看着他背影,总觉得他刚刚的神情好像有点不对? “少帅,萧先生这是?” “父亲派他去热河。”楼少帅示意李谨言过去,仔细看了他一会,“脸色好些了。” “去热河?” “戴家的事。”楼少帅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李谨言,“戴国饶写信向父亲请罪,传言是他手底下的人放出去的。” “他做的?为什么?” “保命。” 正如楼少帅所说,楼五小姐听到的那个传言的确是戴国饶的手笔。 当戴国饶知道儿子竟然和一个间谍扯上关系,气得拿起手杖狠狠的打了他一顿,还砸破了戴建声的头。戴家是绑在楼家船上的,戴建声此举无疑是把戴家往死路上引。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戴国饶不会以为能把这事瞒住,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事捅出去,让楼家自己来查,查得清楚明白,查清这其中都是怎么回事! 涉及到后宅女眷,哪怕外人知道了,也只当是他戴国饶的儿子被女色迷昏了头,不会把事情扯到间谍的事情上去,否则即便楼大总统放过他,官场上的对头也会想方设法的踩死他,他在军中的本家兄弟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到头来, 分卷阅读394 说不定还会受到拖累。 运气好的话,还能留下戴建声一条命,可戴家在楼家这条大船上的位置是否能保住,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181、第一百八十一章 九月底,欧洲东线战场上,沙皇的军队陷入更大的困境。 在被德军攻入华沙,并在华沙成立临时政府后,沙皇的叔父尼古拉大公就被解除了前线总指挥一职,尼古拉二世亲自替代叔父的职位走上战场,本为鼓舞俄军低迷的士气,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此举非但没有扭转战场的状况,反而为俄军在东线的作战带来更大的隐患。 尼古拉二世离开圣彼得堡之前,将宫廷大权交给了他的皇后亚历山德拉,这引起了皇室成员和大臣们的极大不满。 再加上拉斯普京的肆意妄为,甚至随意任免大臣,使支持并信任他的皇后在贵族和民众间的声望一落千丈,甚至有人怀疑,说他是外国的间谍! 更糟糕的是,沙皇在前线时,经常会收到来自后方的电报,或者是皇后亚历山德拉,或者是拉斯普京本人,电报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关于战争的“预言”。 因为这些预言,沙皇的军队甚至会在很莫名奇妙的时机,莫名其妙的地点发动进攻,这不只让俄军的指挥系统紊乱,军队乱成一团,连他们的敌人都觉得俄军的指挥官脑子出了问题。俄军的指挥官的所作所为,都像是在尽一切可能输掉这场战争。 俄国在欧洲东线的战况简直是一团糟糕,就连对上奥匈帝国的军队,他们也再难取得胜利。造成这种状况的尼古拉二世也相当无奈。 “我就像穿了一条无形的裤子!” 这是沙皇尼古拉二世在一战的战场上,也是在十月革命爆发前留下的相当经典的一句话。 华夏的军事观察团不只在欧洲西线战场,也到了欧洲东线,他们发回国内的电报很清楚的写明,俄国的士兵很勇敢,但糟糕的指挥和战略物资的缺乏,让德国军队几乎战无不胜。 至于奥匈帝国军队和同样参与作战的部分协约国军队,观察团的成员并没有多做表述,但从电报的字里行间还是能够看出,他们对协约国在东线的作战并不看好。 “不换一名指挥官,俄军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遗憾的是,只有尼古拉二世才能换掉他自己。” 这些电报每隔三到四天就会发回国内,同样会在第一时间放到楼少帅的案头。 自从楼少帅暂时搁置进攻库页岛的计划,返回关北之后,李谨言的神经总算不再如前段时间那么紧绷。一个紧接一个的麻烦转眼间烟消云散,某些让他心烦的声音也渐渐销声匿迹。 在书房里整理文件,已经成了李谨言难得的休闲时间。 纵观整个一战,一九一五年算是相对“平静”的一年。在这一年中,欧洲战场总体处于僵持状态,交战双方都在积蓄力量,都在等待着下一年的到来。德国计划在来年的攻势里,让对手的血流干,英法也同样计划着在一九一六年让德国好看。 陆地上如此,天空中,驾驶改装后飞机的德国空军已经逐渐占领了优势,协约国的飞行员很少再单独执行侦查任务。否则,一旦遇上德国空军,他们几乎难逃厄运。但这只是暂时,很快,英法也将针对性的改进他们的飞机,天空中的新一轮厮杀,很快即将开始。 欧洲现在的战况如何,李谨言并不怎么关心,毕竟这场战斗还要至少持续两年,他所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少帅,那个假马尔科夫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李谨言放下整理好的电报,单手支在办公桌上,“要是觉得可行,我打算尽快让他去英国。” “你决定就好。” “……”这算是信任他还是放羊吃草? “我信你。”楼少帅从文件中抬起头,手背擦过李谨言的脸颊,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角。 李谨言以为自己眼花了, “少帅……” “恩?” “你刚才在笑?” “……” “真难得。” “……” 来送文件的季副官站在书房门前,犹豫片刻,还是把敲门的手放下了。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要不过半个小时再来?或者一个小时? 事实上,直到晚饭前,他手里的文件也没送进楼少帅的书房。 京城 楼大总统回到家,依旧是一脑门的官司,他着实想不明白,那帮议员平时个顶个的斯文人,现在却能为了一个教育部的议案争得脸红脖子粗,还有教育部部长陶德佑,当着几百号人的面,差点和众议院的议长章程掐起来,他们可是多年的好友,就这么友好的? “大总统,你这是怎么了?” 楼夫人正看着楼二少玩拼图,这是从关北回京时一起带回来的,一共三套,楼二少已经完成了最简单的一套,如今正在“钻研”第二套。 “快别提了,和这帮人开会比打仗还累。”楼大总统也不讲究,一下坐到楼二少的旁边,把正玩得认真的楼二少抱起来,对着那张小脸就亲了一口,“儿子,想爹没?” 楼二少也不出声,眉头紧蹙,小胖爪子一挥,很明白的在表示,他很忙,勿扰! 楼大总统看得有趣,还想再逗他一会,楼夫人却咳嗽了一声,“大总统,别逗睿儿了,我有事和你说。” “我知道,戴家那事吧?” “是啊。”楼夫人让奶娘把楼二少带回房间,他在玩的拼图也带走,“看着点二少,别让他吃进嘴里。” “是,夫人。” 又挥退了房间里的丫头,楼夫人才接着说道:“大总统,戴国饶不是写信来了吗?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人已经处理了。”楼大总统向后一靠,“戴国饶跟了我那么多年,旧情总是是要念些的。” 不过旧情归旧情,这件事后,热河省的省长还是要换人了。把萧有德派去热河,可不只是为了处理那个俄国间谍。 “五丫头那边,大总统想过没有?” “怎么,她和你说了什么?” “也不是。”楼夫人笑了笑,起身走到楼大总统的身后,双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着,“不管怎么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事总是戴建声做下的 分卷阅读395 ,大总统念着戴国饶的旧情,我也念着。可五丫头总是受了委屈,也关系着咱们家的脸面。” “依夫人的意思?” “若是大总统答应,我想把五丫头接到京城来住一段时间。谨言那孩子最近也是糟心事不少,干脆也让他来京城散散心,再过一个月就是睿儿的生辰,不如一起热闹热闹。” “恩。”楼大总统闭上双眼,“就照夫人的意思办吧。” 楼夫人笑了。 这次的事牵扯到方方面面,楼大总统对戴家如何处置,她不说什么,但对戴建声,还是得好好说道说道。若是这次不能给他个教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犯毛病”。 有的人,就得让他知道疼是个什么滋味,才会真正受到教训。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5年10月9日 关北的各大新闻报纸都刊登了同一则消息,关北无线电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这家公司的成立,给关北人带来了一种新事物,无线电广播。 历史上,华夏第一家无线电公司出现在二十年代的上海,通过自建电台播送广播,上海市民买到的收音机全部是舶来品,大多是美国货。 在邹先生成功为军用无线电瘦身之后,李谨言就起了兴办无线电广播公司的念头,不过邹先生对此兴趣不大,一门心思的研究军用无线电。他的长子邹启智受到父亲的影响,对无线电同样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且和父亲不一样,他的兴趣多在民用方面。李谨言得知后,专门给邹启智拨付了一笔经费,支持他和几个有共同爱好的年轻人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不久前,他们成功研制出了第一台收音机,也就是俗称的矿石收音机。 不需要电源,电路里只需要一个半导体原件,结构十分简单,成本也很低,只是在接受-性-能上仍次于电子管收音机。不过相比起此时采用直流电供应,耗电量极大的电子管收音机,这种矿石收音机才更符合华夏人的需要,也更容易普及。 凭李谨言现在的实力,吃独食完全没有问题,但他还是以北六省总商会会首的身份,召集商会成员,邀请有意者入股。 北六省商界众人已经有了一个共识,但凡是李谨言介绍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虽说广播这个词还很新鲜,收音机是什么,在场的大部分人也不清楚,可只要李谨言开口了,多数人都有兴趣掺上一股。 殊不见如今和李三少合作的杜老板等人,哪个不是赚得盆满盈钵?就算不赚钱,能在李谨言跟前卖个好,大家也是十分乐意。 在和北六省商家达成共识之后,李谨言联系了在南六省的廖祁庭,把创办无线电广播公司的事情告知了宋武。 南六省内有众多最早开埠的沿海城市,对于新事物的接收及包容度更大。 听完廖祁庭的介绍,宋武也对成立无线电广播公司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有意在十一月再度前往关北,一来为联合创办公司,二来,他也很想看看,现在的关北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10月15日,关北的各大茶楼饭馆里都坐满了人。 随着墙上的自鸣钟敲响十下,店家摆在柜台醒目位置的收音机中传出一阵悦耳的乐声,一个清亮的男声从收音机中传出,关北广播电台开始了第一次播报。 在男声之后,就是一曲耳闻能详的定军山,轰的一声,茶馆饭庄里一下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李谨言正翻看楼氏商业集团上一季度的财务报告,却明显心不在焉,不时将目光转向摆在桌子上的收音机,当收音机终于传出声响后,他立刻调大音量,虽然音质远不如后世,却还是让他听得津津有味。 没心思再工作,把财务报告往抽屉里一放,李谨言拿起收音机就奔向二楼书房,沿途遇到的丫头听到声响,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言少爷,这是什么?” “收音机。”李谨言好心情的对好奇的丫头笑了笑。丫头很不“争气”的红了脸,直到李谨言离开,还有些神思恍惚。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丫头走过来,轻轻捏了她一下,“回神了。” 丫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拿着掸子站在客厅里发呆,回想起原因,脸更红了。 “梅姐,我……” “行了,知道,言少爷好看,新来的都要经过这么几遭。”年纪大些的丫头又捏了小丫头的脸一下,“不过看归看,可不许起什么心思,知道吗?” “哪能啊!”小丫头被说得更不好意思了,“能进大帅府干活是福分,多少人羡慕。我爹娘都说了,少帅和言少那是天上的星君托生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想的。” “你爹娘真这么说?” “是啊,”小丫头回身,一边用掸子扫过摆在墙边的花瓶,一边说道:“我家从南边过来,当时活不下去,差点把我给卖了。如今我大哥在工厂里做工,年底就要娶媳妇了。下边有个弟弟总想着当兵,上次招兵时他年龄不够,人家不要,回家还抹眼泪呢!” “真的?” “可不是……” 两个丫头一边干活,一边低声说着话,路过的管家见着了,咳嗽一声,小姑娘顿时一缩脖子,等到管家过去了,互相看看,其中一个故意模仿管家的样子,咳嗽一声,眨眨眼,另一个小手捂着嘴,笑弯了眼睛。 书房里,楼少帅正在处理公文,虽然进攻库页岛的计划暂时搁置,但他手头的事情依旧不少,朝鲜,西伯利亚,加上国内,哪一边都放松不得。 “少帅,在忙?” 李谨言敲门之后,从书房外探头朝里面看了看,楼少帅放下笔,捏了捏眉心,“进来吧。” 走进门内,房门一关,李谨言把黑色的收音机往桌子上一放,摆弄了一下,里面传出了京戏的锣鼓声,“少帅,你听这个。” 楼少帅在德国读军校时,德国的军用电报发展领先欧洲,但民用无线电广播却尚未普及。 事实上,无线电广播产生的时间,距离现在也没超过十年。 “少帅,这是咱们自己生产的,无线电台也是咱们自建的。” “哦。” “……”就这样? 李谨言正无语,支在桌子上的手腕就被楼少帅握住了。 “少帅?” 分卷阅读396 带着枪茧的指腹擦过腕子的内侧,沿着宽大的长衫袖口向上,李谨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摸向后腰,心中升起了一级警报。 季副官的敲门声“拯救”了李三少,楼夫人从京城发来电报,请李谨言月末到京城去一趟。同时还有从青岛和上海发来的电报,首批赴美的留学生即将陆续归国。 李谨言看着电报,琢磨了一会就猜到了楼夫人的用意,按照农历来算,下个月初就是楼二少的生辰。这样的话,楼少帅应该会一起回去。 “应该是为了二弟过生辰,少帅也一起去吧?” “恩。” 看着堆积在案头的文件,李谨言打算最多在京城呆三天,否则楼少帅回关北后不知道要忙多久。而且,从京城传回消息,楼夫人这段时间正忙着“料理”戴建声,李谨言有快去快回的想法,也是因为他没兴趣围观,也不想凑这个热闹。 不久前楼五小姐被楼夫人接到京城“暂住“,不过两天,头上还绑着绷带的戴建声就被戴国饶扔上了火车,戴省长只有一句话,若是不能把楼五给接回来,他就当没这个儿子!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个孽障的命总算是能保住了。接下来,就要看这个孽障的脑袋是不是能转过弯来了。 在戴建声被扔上火车前,戴夫人特地嘱咐他,“你媳妇是打是骂,就算是抽你鞭子,你也得受着!是你做了错事,这都是你该得的!” 戴建声也没糊涂透顶,被老子收拾过几顿,又被老娘如此叮嘱,知道此番赴京绝对是“凶多吉少”,不过谁让他自作孽?何况萧有德已经到了热河,至今仍没有离开的样子,戴建声再榆木脑袋也是戴国饶教育出来的,在女色上犯了混,不意味着他就真是个蠢货。 在火车上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戴建声出了一身冷汗。他还真如他老子说的,猪油蒙了心,当真是不要命了! 戴建声到京城的第一天,压根就没见着楼五的面,甚至连大总统府的门都没进去,楼夫人想要惩治一个人,就绝没有板子高举轻放的道理,何况是为了让戴建声好好长长记性? 只要楼五不心软,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足以让戴建声刻骨铭心,牢记上一辈子。 李谨言和楼少帅商定了赴京日期,回房后,对着另一份电报陷入了沉思。 李锦书是跟着这批留学生一同赴美的,他们回来了,她也应该有消息了吧? 直到三天后,他才得到得知李锦书已经归国的消息。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甩开了跟着她的情报人员,和另外几个华夏留学生一起搭乘早一班客轮返回华夏。 当情报人员追着她抵达青岛时,她又化名舒雨前往了上海,在上海公共租界和几个美国朋友一起创办了一份青年报。在此期间,她不只没有联系李谨言,连李三老爷夫妇都没有得到她的丁点消息。 情报人员找到她后,立刻给关北发了电报,李谨言这才得知确切的消息。 回国了,却不和家里联系,这算怎么回事?若不是有情报人员跟着她,恐怕连自己都要瞒着吧? 李谨言实在不搞不懂李锦书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情报里不是说这姑娘变了不少吗?就是这么变的? 将电报丢在一边,李谨言感到一阵的心烦,干脆叫人把电报原封不动的送去李家,让李三老爷和三夫人去和李锦书沟通吧。 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李家和沈家的退婚风波也早就过去了,李锦书今后会怎么样,他不想也不愿再-插-手了。 十月二十日,身在欧洲的许二姐给李谨言发来电报,是关于英国的消息。 由于防空力量的不足,德国的飞艇隔三差五的造访伦敦上空,不久前的一次袭击还在伦敦引起了一场大火,造成两人死亡,不下二十人受伤。自从确立海上霸主地位,本土从未遭受过攻击的英国,面对德国的飞艇束手无策,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就在几天前,伦敦东区,也是贫民的聚集区,发生了一场骚-乱,虽然骚-乱的规模不大,很快被平息,却也为伦敦拉响了警报,必须尽快找出能够克制德国飞艇的办法,否则大英帝国即使赢得了战争也必将颜面扫地! 许二姐的电报中还提到,德国人正计划对法国进行空中轰炸,具体时间未定,可以肯定的是,到巴黎上空扔炸弹的依旧会是飞艇。 看过这份电报,李谨言知道“马尔科夫”出发的时间到了。 伦敦,巴黎,甚至是柏林。 从华夏给英国带回了磺胺技术的“马尔科夫”,“无所不能”的马尔科夫,必将给这群欧洲人带去更多的“惊喜”。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想让马尔科夫发挥更大的作用,前期的“资本”必须给足。 李谨言打算让马尔科夫完成同英国的这笔生意,他会带着磺胺的资料去见他的上一任雇主。不过他带去的资料并不是全部,就像当初的德国人一样,想要完成药品的研发步骤,英国人还需要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就算英国人成功了,李谨言相信自己依旧有得赚。 英国人会把花大价钱买来的磺胺资料与盟友共享吗? 答案很好猜,不是吗? 而得知真相的英国盟友又会作何反应? 很值得期待。 十月二十三日,新的马尔科夫和他的“助手”,带着一只装有磺胺资料的箱子,坐上了前往欧洲的轮船。 同日,从李谨言处得知李锦书消息的李庆云,带着几个家人,登上了南下上海的火车。 十月二十五日,关北百货公司二楼摆在柜台上的收音机再次被抢购一空。 十月二十八日,关北电影公司拍摄的影片杀青,关北各大剧院影院门前的广告版上,都写上了该片即将在十一月初上映的消息。 183、第一百八十三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5年10月31日,李谨言和楼逍乘坐专列从关北前往京城。同一日,黑龙江下游河畔,由俄国彼尔姆边疆区移民建造的几个俄国村镇,再度响起了炮声。 俄国人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成真,在短暂的偃旗息鼓之后,北六省军队再一次路出了锋利的獠牙。 半个多世纪前,俄国趁英法进攻广州之机,没有耗费一颗子弹, 分卷阅读397 就从华夏攫取了巨大的领土利益,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北极熊吞进了嘴里。如今风水轮流转,伯力和海参崴之战后,废除了华俄签订的北京条约,同时也否认了的合法性。 从签字生效的那一刻起,俄国对这一百多万平方公里土地的统治就宣告终结。 属于华夏的国土,华夏早晚要拿回来! 几乎在炮声响起的同时,驻守在该地的俄国士兵便选择了举手投降。 此时苏维埃共和国还没有建立,后世建在此地的共青城还没有影子,大量的矿产资源也没有开发,大量的机械工业还没有发展,这里不过是俄国在远东无数贫瘠的村镇之一。驻守在这里的俄军,加上持有武器的俄国平民,满打满算不过几百人,可村子外边的华夏军队有多少,两千,五千,还是上万? 这里距离伯力并不远,与海兰泡也相当近,之前华夏军队进攻伯力的战况,他们没有亲眼目睹,却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炮声,看到天空中掠过的机群! 华夏人有飞机,有大炮,可他们连步枪和子弹都凑不齐! “上帝!” 一名俄军中士不停的在胸前画着十字架,他是个虔诚的东正教徒,还有一个月,他就将与心爱的姑娘举行婚礼,没想到,就在不久前,他突然接到调令,被派到了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原本中士还在庆幸,比起那些被送上欧洲前线的士兵,他是多么的幸运,可以远离战争。如今……去他的幸运! 轰! 又一颗炮弹砸下,中士只能拼命的藏在临时挖掘的战壕里,期望下一颗炮弹永远不要落在自己身旁! “该死的!” 军官们同士兵们一起蜷伏在地上,双手护着头,他们很多人都没有头盔,只能依靠双手和胳膊护住头部。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炮击终于停了,几名下级军官已经准备好白旗,等待华夏的步兵出现,象征的抵抗一下,就把旗子举起来,至于上级军官会怎么想,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叫嚣着要枪毙他们,谁会在乎?或许要到战俘营里,他们才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前提是大家都还活着。 可是,俄国人期待的步兵进攻却迟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在天空掠过的飞机。 飞机上投下的炸弹和扫落的机枪子弹,让这些战壕和工事里的俄国兵叫苦不迭,纷纷用俄语大声咒骂,如果翻译成华夏语,那就是:“有完没完?还有完没完?!这都要投降了,还炸什么炸?!显摆炮弹多吗?!” 驾驶飞机的兵哥进行过一轮轰炸之后,都感到十分奇怪,地面上的那些俄国人为什么不反击?没有高射机枪,步枪也行吧?难道都被炸死了吗? 飞行员返航后,马上报告了这一情况,第二师师长杜豫章立刻下令,提前发动进攻! “师座,小心有诈!” “有诈?”杜豫章正了正军帽,嘿嘿一笑,“等着吧,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给少帅发捷报了。” 战场上的情况正如杜豫章所料,在战车掩护下发动进攻的华夏步兵,并没受到多大的抵抗,大部分阵地中的俄国人都很快举起了白旗帜,仅有的几次象征性抵抗,也在装甲车的机枪扫射下彻底熄火。 兵哥们一路进攻,做得最多的就是前进,收缴俘虏,再前进,再收缴俘虏。 把整个村庄拿下后,战后清点,一共抓获了一百六十一名俘虏,却只缴获了五十一支步枪,机枪也只有一挺而已,还是打不响的。 一名俄军少尉被带到懂俄语的参谋面前问话,在给了他一根香烟之后,这个俄军少尉告诉了华夏军队实情,不只是这里的俄军,包括附近几个村镇中的俄军情况都差不多,他们手里的武器都少得可怜。 机枪已经算是重武器,而火炮,少尉苦笑了一声,“即使有火炮,有炮兵,我们也没有炮弹。” 不过俄军却有为数不少的炸药,在这名少尉的带领下,兵哥们找到了炸药存放的地点,就在一座掩体的下面,很显然,如果这些炸药被引爆,即便不能将进攻这里的华夏军队全部杀死,也能给第二师带来不小的损失。 不过这里的俄军从一开始就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他们大部分都是临时被召集起来的农夫,没有被送上欧洲战场是他们的幸运,可走进华夏军队的战俘营……该说是他们的另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杜豫章接到下级的报告,也冒出了冷汗。 “大意了,打了一辈子仗,今天差点栽个大跟头!” 要是真让老毛子给炸一次,非等让钱伯喜那帮老小子笑死不可! 杜豫章再不敢再托大,下令在接下来的进攻里,绝对不能轻敌,谁敢轻敌冒进,他就收拾谁! 这道命令下得相当及时,并不是所有的俄国兵都像这个村子里的守军一样胆小,附近一个村子里的俄军打光了步枪里的子弹,就抱着炸药包冲向华夏军队的装甲车。另外一个村子里的俄军,则是选择用手榴弹与华夏军人同归于尽,甚至有一些村民也拿起了武器。 但再多的反抗也无法阻挡华夏军队进攻和占领步伐。 11月2日上午九点三十二分,彼尔姆斯科耶村及其附近的几个村落全部被华夏军队攻占,打死俄军三百一十八人,俘虏一千一百五十二人,至于逃跑和失踪的,并不需要费心统计,第二师进攻的目的是夺回失去的国土,而不是杀人。 更何况,如今南面和北面的土地都归属华夏,这些俄国兵要么向北逃回俄国,要向东跳进大海,除此以外没第三个选择。 第二师的捷报传来时,楼少帅和李谨言早已经抵达京城,楼少帅一到就被楼大总统叫进了办公室,国会还没有闭幕,楼大总统整天被议员们吵得头疼,案头还堆着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公事,楼少帅自己送上门,正好给他抓了壮丁。 李谨言一直被楼夫人和楼五小姐拉着喝茶听戏,楼五小姐来京时还把儿子带来了,见着李谨言,楼五让他叫人,胖小子抱着李谨言送给他的玩具枪,虎头虎脑的冒出一句:“舅妈。” 李三少当时的脸色,非常的难以形容。 楼五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楼夫人发话,“叫舅舅吧。” 楼五忙应声,抱着儿子,“快,叫舅舅。” “舅舅?” 分卷阅读398 胖小子显然还掰扯不清,娘不是说这是大舅的夫人?那不叫舅妈? 成功完成第二幅拼图的楼二少站起身,迈着小短腿走到嘴角还在发抽的李谨言跟前,“言哥,抱!” 李谨言正尴尬着,有楼二少这一打岔,忙弯腰把他抱起来,楼五也趁机说着城里电影院挂出了牌子,准备上映一部叫的影片。 “我没记错的话,这电影是关北拍的吧?” “是有这么回事。”李谨言抱着楼二少坐在沙发上,任由小豹子搂着自己的脖子蹭,“六号上映。” “那不就是睿儿生辰前一天?” “对。” “是个什么片子?” “是……” 娘几个正说话,楼大总统和楼少帅出现在了门口,楼大总统一边走,一边哈哈笑两声,还用力拍了一下楼少帅的肩膀,楼少帅始终身板笔直,面无表情,不过李谨言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大总统,是有什么高兴事?” “有啊。”楼大总统笑着走到楼夫人身旁坐下,把之前杜豫章发来的电报内容说了,楼五和李谨言忙让到一边,楼五抱着儿子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李谨言则抱着楼二少坐到了楼少帅身边。 不想刚刚坐下,怀里的楼二少就被抓出来,丢进楼大总统的怀里。楼大总统正乐呵,干脆抱着小儿子继续说。 楼二少很愤怒,挥舞着小胖爪却没任何杀伤力。 李谨言眨眨眼,权衡再三,果断沉默是金。 又过了一会,楼二少被楼夫人抱进了怀里,李谨言拉了楼少帅一下,问道:“少帅,无线电公司的事情,和大总统说了吗?” “说了。” “大总统同意了?” “恩。” 原来,在李谨言赴京的同时,就计划在京城也成立无线电公司,京城是一国首府,在这里建设广播电台,影响力可比关北要大得多。 想到广播在未来会发生的作用,李谨言的嘴角就忍不住的往上翘,楼少帅侧头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眸子深邃,像是不见底的寒潭。 184、第一百八十四章 十一月六日,电影在北方各大剧院和影院接连上映。 比起让关北电影公司一炮走红的,不像是一个故事,倒更像是一个纪录片,影片以一个满洲里戍边军为原型,用一种从没有过的视角,讲述了这个普通戍边军的一生。 为了三块大洋当兵,用当兵的钱为家里买了粮食,为卧病在床的老父请来了大夫。拜别了父母,背着简单的包袱走出家门,同村的姑娘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默默的看着他,等着他,等他走到近前,将一个还带着热气的包裹塞进他的怀里,打开,里面是在过年时才能吃到的白面饼子…… 他和许多这个年代的军人一样,当兵的初衷就是为了那几块安家费和每个月的军饷。 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学会了打枪,第一次坐火车,他和车厢里的弟兄们一起,好奇的从车窗向外张望…… 他们到了满洲里,他们不再是新兵,他们成为了守卫边疆的戍边军。他们按照上峰的吩咐,每天在边境巡逻,偶尔还能看到对面的俄国人和骑着马的哥萨克。 满洲里很冷,即便是习惯了寒冷天气的他,也会在下雪时忍不住打哆嗦,这时常会让他想起年幼时,和村子里的孩子们滚在雪地里打雪仗时的快乐。 平静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突然,炮声响了起来。 子弹在耳边飞过的声音,炮弹爆炸掀起的热浪,军官的吼声,机枪声,手榴弹……敌人攻上来了,一个昨天还和他一同巡逻的弟兄倒在身边,面孔已经被鲜血染红。 敌人的进攻就像永无止境,他只是机械的拉动枪栓,一枪又一枪的把子弹从枪膛中-射-出去,他不知道自己杀死了多少敌人,只记得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到最后,好像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还有团座,参谋,营长,还有那个看起来就是个孩子的文书…… 他没念过书,不懂得大道理,也说不出什么慷慨激昂的话,他当兵就是为了几块大洋。可现在,当几倍于他的敌人冲上来时,他却牢牢的守在阵地里,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要守下去! 为了什么? 土匪强盗想要闯进家里,难道爷们不该拼命吗?! 脚下是他们的土地,身后是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他们不会后退,死也不会! 文书死了,这个孩子还拿不稳枪,他是抱着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死前嘴里还喊着娘。几个伤员也死了,他们和文书一样,用几颗手榴弹拉着想闯进家里的强盗一起下了地狱……团座负伤了,参谋已经在身上绑好了手榴弹…… 他枪里也没了子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将两颗手榴弹绑在了身前。 骑兵的呼喝声,马蹄的隆隆声,雪亮的刀光,他冲出了战壕,他的战友,和他一同在新兵营中训练,一同好奇的从火车车厢里往外望的弟兄,会在营房里向新兵蛋子吹牛的老兵,会踢老兵一脚的班长,他的弟兄们,全都死了,全都在身后看着他! 面对劈上来的马刀,他脑子里想的竟然不是死亡,而是那个曾经站在村头大槐树下等着他的姑娘。 轰! 爆炸声中,他倒在了北国的大地之上。 在倒下时,他感到了大地的震颤,不是敌人,而是来自他的身后! 熟悉的军装,奔腾的战马,乌黑的马枪,交织成片的马刀。 援兵,来了。 他笑了……他又看到了那个村口大槐树下的姑娘,她成了他的媳妇,抱着孩子,和爹娘一起等他回家…… 影片的后来,侵略者被赶走,弥散着硝烟的北国大地,只留下一个个逝去的生命。 伤口还在流血,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戍边军团长,就像是一匹受了伤,失去了同伴的草原狼。 援军的军官一身铁灰色将官服,他下马,走到戍边军团长身边,只给观者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两人的面前,火红的夕阳正缓缓西沉,军官的话,响彻北国:“起来,站起来!” 一名随军记者拍下这一幕,镜头转到他的脸上,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用笔 分卷阅读399 在本子上重重写下了军官的话,字迹锋芒,力透纸背。 影片结束了。 灯光亮起的一刻,很多人都已泣不成声,可影片最后的那句话,却深深的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印在了他们的心里,起来,站起来! 楼家人坐在二楼包厢,李谨言看过张建成写成的剧本,甚至知道影片的每一个细节,却还是红了眼睛,楼夫人和楼五用手帕按着眼角,跟着来的几个丫头,眼睛都哭红了。 “娘,五姐,”李谨言出声,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别哭了吗?安慰女人他一向不在行,而且说实话,他鼻子还酸着呢。 “言儿,那个军官,我怎么瞅着像逍儿?” 楼夫人感动归感动,眼光却着实敏锐。 “不是少帅,只是身形和背影像些。”李谨言见楼五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流泪,总算是松了口气,这要是眼睛都肿得像个桃子似的回去,别人八成以为大总统府出了什么事,“这部电影就是以满洲里战役为原型拍摄的,里面的战士还有当初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戍边军。” “那些俄国人?” “都是农场里的,还有少帅在伯力和海参崴抓的俘虏。” “俘虏?” “对。” 说起这件事,李谨言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当时去战俘营里挑“临时演员”,这些老毛子纷纷“踊跃报名”,电影公司的人担心他们是想趁机逃跑,看守他们的兵哥却说,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跑的。 事实上,就算是赶,估计也赶不走了。 不过在拍摄期间,还是有一个荷枪实弹的步兵排看守他们,而且也只有打头的十几个骑兵是正宗的俄国人,其余都是不折不扣的华夏人。 一直到拍摄结束,这些俄国人都像兵哥说的一样,老实得很,一点都没有逃跑的意思。吃饭的时候更是乖乖排队,没轮到他们上场的时候就老实的呆在一边,还会和看守他们的兵哥讨烟抽。 原本李谨言建议全部用在农场里干活的俄国人,他们比这些战俘可信得多。导演看过之后却摇头,指着穿着厚棉袄大棉裤,脚上一双黑棉鞋,头上戴着皮帽子,双手拢在袖子里的伊万,“他哪里还像个军人?” 实际上,导演想说的恐怕是,这个老毛子哪里还像个老毛子? 李谨言瞅瞅伊万,的确,说这个人之前曾是个俄国军官,十个人里肯定有九个不相信,剩下那一个还是他的熟人。 回到大总统府,楼大总统和楼少帅还没回来。 国会仍在继续,让两院议员们吵翻天的议案有被通过的,也有被否决的,还有一部分很可能再次被搁置,例如华夏银行总办白宝琦提出的发行纸币的议案,议员们一直在吵,却也一直吵不出个结果来。 期间,上海方面传来消息,外国银行成立的联合会最近动作频频,这不只引起廖祁庭的关注,同样引起了宋武的注意,他给在京城的宋舟发来一封电报,详细说明了情况,宋舟也没耽搁,当即找到了楼盛丰。 楼大总统对经济事务并不精通,对着电报也想不出个五四三来,倒是白宝琦看过电报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没说该如何应对这些外国银行的动作,只提出一件事,把北六省的任午初暂时借调到京城来。 任午初现今在北六省担任财政局局长一职,大事小事全部游刃有余。楼大总统曾想过把他调来京城,奈何楼少帅不放人,任午初也没有“高升”的意思,也只得作罢。但这一次不同,楼少帅听完白宝琦的解释后,立刻给关北发去电报,任午初接到电报,很快将手头的工作安排好,启程前往京城。 如今的华夏经济貌似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可表面的繁荣背后却隐藏着危机。 比起老牌的欧洲强国,华夏的经济基础还相当的脆弱,或许欧洲人在军事上抽不开手,但从其他方面捅华夏一刀并没有多困难。若是能在经济上给予华夏一次重创,光是花费在恢复元气上的精力,就足够联合政府头疼的,一个处理不好,本已经安定的局面很可能会再起波澜。 或许是华夏的崛起让他们感到了威胁,傲慢的欧洲人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伸出锋利的爪子,试图在华夏身上抓出几道血痕。 英国公使朱尔典密切关注着着华夏联合政府的动向,这次几国银行联合会的成立,背后是否有这个老谋深算的“华夏通”的推动,还真不好说。 清朝提前灭亡,发生在1910年的上海橡胶股灾却没有消失,只是波及的范围不如历史上广。一些投机者遭遇了和历史上相同的厄运,另外一些人幸运的逃过一劫。国际投机商也未能如历史上一般,将损失全部转嫁到华夏投机者的身上。 这一次,外国资本卷土重来,白宝琦和任午初商量过后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能是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白宝琦和任午初讨论时,特地把身在京城的李谨言也叫来旁听。刚开始,李三少还能听明白这两位在说什么,话到中途,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冒出来,偶尔掺杂些英文德文,只听得李三少脑袋嗡嗡响。 别看李谨言办工厂办得风生水起,对于任午初和白宝琦说的这些,他懂得的却只是皮毛,简单的还能接上几句,往深处探究一概是云里雾里。 “舅舅,这些实在不是我的长项。”李谨言摊开手,“要我出钱没问题,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白宝琦被李谨言弄得无语,他就不明白了,他这外甥媳妇是怎么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 任午初却知道李谨言说的是实话,和白宝琦商量了几句,也就不再勉强李谨言了。 可以慢慢教,不必急在一时。 总算被放行,李谨言站在白宝琦的办公室门前长出一口气,拍拍脑袋,这样两位大拿愿意教他,他也想学,奈何实在听不懂啊,让小学生去解大学生的高数,不是开玩笑吗?至少也要等他达到高中生的水平吧? 十一月十一日,比原定返程日期足足推迟了两天,李谨言和楼少帅才坐上返回关北的火车。 楼夫人和楼五小姐亲自到车站送行,楼山豹搂着李谨言的脖子,泪眼汪汪的不愿意松手,到底还是被楼老虎强行撕了下来。 楼五抱着小胖墩走上前,笑着对李谨言说道:“一路顺风,来,宝儿,和 分卷阅读400 舅舅说再见。” 端庄,温婉,大气,面对这样的楼五,李谨言很难想明白,戴建声的脑子里都塞了草吗?难怪楼夫人要收拾他,就连他都想收拾那混蛋一顿! 说起来,在京城这段日子一直没怎么见着戴建声的面,就连楼二少生辰,离得近的楼家女儿和女婿都来了,戴建声也只匆匆路了一面,那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楼五好似不在意,楼夫人也没提起,李谨言却知道,戴建声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到头来,楼五还是会和他回戴家,就算他改过之后又如何,划在心口上的刀子,终究会留下伤疤。 汽笛声响起,火车隆隆驶出,站台上的人影也渐渐模糊,直到化成几个黑点,再也看不见。 车厢里被布置得很舒适,只有李谨言和楼少帅两人。李谨言单手支着下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出神,之前纷乱的心思也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李谨言回过头,目光落在坐在对面,正垂头看文件的楼少帅身上,即便是在京城的几天,大部分时间楼少帅也忙着处理公事。大总统会将一些政府事务交给他处理,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好像,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察觉到李谨言的视线,楼逍抬起头,“怎么?” 李谨言放平胳膊,“少帅,你会做大总统吗?” “会。” 心中即便有了答案,李谨言也没想到楼少帅会回答会这么干脆。 放下手中的文件,楼少帅看向李谨言,“我有必须做的事。” 必须做的吗? 两根手指擦过李谨言的脸颊,人体的温度,让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你呢?” “我什么?” 楼少帅静静的看着他,黑色的眸子,就像是无底的深渊,要将李谨言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我说过,我信你。”楼少帅的手探向李谨言耳后,插--进他的发间,“明白吗?” 李谨言的心越跳越快,喉咙开始发干,他扣住楼少帅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楼逍,”他第一次叫了楼少帅的名字,“我也有必须做的事。我也有私心,但我能够保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 每个人都有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无法摊开,即便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也不行。 又过了一会,楼少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第一次。” “啊?” 李谨言的心还吊着,一时之间没弄明白楼少帅在说什么。 “叫我的名字。” 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李谨言已经被按在了桌面上,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男人俯身,低头,唇擦过他的额头,耳际,“再叫一次。” “……”这什么状况?他们刚刚还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吧? 大手沿着长衫的下摆探入,紧紧扣在他的腰际,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和颈侧,李谨言忍不住弓起背,恰好方便了某人的动作。 “谨言。” 迷糊中传入耳际的声音让李谨言有瞬间的清醒,然后便被彻底卷入足以吞噬一切的情--热之中。 意识混沌成一片,不记得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有被肩章和将星划过的掌心,手指抓紧的军装布料,还有那个低沉的声音,牢牢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火车继续前行,车头的烟冒出了滚滚黑烟,车轮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一片银白。 十一月底,华夏第三届国会“胜利”闭幕。国会议员们拍桌子扔纸笔的样子,终于消失在各大报纸的重要版面上。至于下届国会是否会再上演相同的一幕……佛曰:不可说。 十二月初,新生无线电广播公司在京城成立,京城的各大茶楼,饭庄和酒馆接连摆出了一个新奇东西,收音机。 同月,关北百货公司在京城的分店正式开业,两层楼的建筑,一层是糖果食品,二层是日用品和布料,在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最近京城百姓格外感兴趣的收音机,摆在柜台上的收音机,很快就销售一空。 十二月中旬,宋武按计划抵达关北,和李谨言就在上海成立广播公司的相关事项做了商谈,合同签订后,并未多做停留,又匆匆返程。 虽然说是为了公事,可李谨言总觉得,宋少帅来去匆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适应不了北方太过寒冷的气候。 别说是宋武,就连李谨言,除非必要也很少出屋子,今年,似乎比往年都要冷。 第二师进攻的步伐并未因严寒的天气而停止,北六省的大兵们依旧在一步一步的前进,收回本属于华夏的土地。 与此同时,朝鲜的局势也进一步陷入混乱,朝鲜总督寺内正毅的日子很不好过,一边要小心应对大本营的责问,一边要想方设法的围剿朝鲜反抗实力,还要时刻警惕在新义州虎视眈眈的华夏军队。 李东道的日子同样不舒心,一边要领导朝鲜救国军同日本军队作战,一边要不停的压制内部不同的声音。让他看不顺眼的金正先至今还在营长的位置上活得好好的。李东道几次想除掉他,他却总是能化险为夷。 在这期间,金正先同一名两次救过他的“战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同一时间,英法在东南亚的殖民地也响起了枪声,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不可一世的殖民者,而是一向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当地反抗殖民势力。他们的袭击太过突然,让殖民势力措手不及。 正在欧洲厮杀的约翰牛,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在亚洲的后院,恐怕要起火了。 185、第一百八十五章 东南亚等地的殖民反抗运动引起了英法等国的警惕。就在他们商议是否该从印度派兵镇-压时,华夏西南几省陆续在边界布下重兵,面对找上门的各国领事,龙逸亭等人的回答是,以往万一。 万一缅甸越南打起来,枪炮无眼,总要预防一二。 理由正当,加上云南广西两省的军队并未越过边境线,即便英法等国领事意识到华夏人的目的绝对不“单纯”,也不可能强硬的让他们把军队“收”回去。 现在的华夏可不是任由这些欧洲列强指手画脚,搓圆捏扁的地方了。 继北六省之后, 分卷阅读401 列强们总算见识到了西南这帮老兵痞子的厉害,强硬却也同样圆滑,像是个团起来的刺猬,让他们无处下手。 法国人不免想起之前被龙逸亭干脆利落的从云南“礼送”出境的“屈辱”,英国人则在思索,龙逸亭等人的所作所为是否得到了华夏联合政府的授意? 若真是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华夏政府已经在间接表明立场? 可无论如何,东南亚燃起的火苗也必须熄灭,三千印度人组成的军队,在英国军官的带领下开进了缅甸和越南。别看阿三们在白人老爷的面前低头哈腰,一旦面对“地位”比他们更低的家伙,动起来手绝对不含糊。 印度有不少英国人开办的兵工厂,哪怕生产出的武器稍显落后,也足以让这些包着菠萝头的阿三们威风抖擞。 枪声是在驻印军行进中响起的,对地形的熟悉帮了当地人大忙,一小股一小股的反抗势力,分别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对“远道而来”的军队发动袭击,枪声纷杂,汉阳造和老套筒的枪声混在一起,日本年式步枪特有的声音格外清晰。 “日本枪?” 英国军官皱眉,虽然日本是英国养在亚洲的一条狗,但这条狗是不是如表面上听话,英国人心知肚明。 一直叫嚷着脱亚入欧的日本人,对扩大领土,侵占他国的野心从未消失过。只要不触动自己的利益,约翰牛并不在意日本的枪口指向谁,但若是这条狗打算反咬主人一口,该怎么办?或者说,这条狗打算换个主人,该怎处置? 英国人开始阴谋论了。 虽然当地人打了驻印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实力上的差距仍相当明显。 随着炮声响起,反抗军的枪声变得稀疏起来,英国军官抽--出了指挥刀,队伍中的几个鼓手敲起了鼓点,包着菠萝头的印度兵以密集队形冲向了已经-暴--路-藏身处的敌人。 这里远离欧洲在战场,驻印军的战术还停留在拿破仑时期的密集冲锋阶段。 战斗结束得很快,除了逃跑的和被打死的,驻印军抓获了十一名俘虏,从他们手里收缴的武器可谓五花八门,有华夏生产的老套筒汉阳造,有日本生产的村田步枪,有法国的夏斯波,甚至还有几杆英国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就被淘汰的老式步枪。 这让英国指挥官很难判断武器的出处,但无论怎么想,最有嫌疑的都是华夏人和日本人! 俘虏们起先不肯开口,当他们被狠狠的揍了一顿之后,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一个流着鼻血,被打断了两颗门牙的当地人,颤抖着声音说道:“只有头领和他身边的人知道枪是哪里来的。” “很好。”一名英国军官走到这名开口的俘虏面前,对随行的翻译说道:“问出他们的头领藏在哪里,我可以饶恕他的性命。” 翻译将英国军官的话告知跪在地上的俘虏,俘虏立刻说,他知道,他愿意带路! 军官满意了,下令十五分钟后军队出发。 “这只是一次乏味的旅行。” 对这些驻印军中的英国人来说,比起在欧洲战场上的同僚,这样的战斗简直和一场游戏没什么区别。 可常言道,粗心大意是要吃大亏的。 行进的驻印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正被那个貌似“软弱”的俘虏带进一个死亡陷阱…… 越南和缅甸的战斗开始后,云南督帅龙逸亭和广西督帅唐广仁接连给京城发了电报,请示一旦被对面的战斗“波及”,该如何处置。 接到电报的楼大总统一呲牙,还真是两根老油条! “回电,告诉这两个老兵痞子,子弹飞进家里,你说该怎么处置?” 龙逸亭和唐广仁从电报室出来,嘿嘿笑了两声,随即下令,一旦有子弹飞过来,就视为对华夏的进攻,马上予以还击! 命令下达后,从老兵痞子到小兵痞子都很兴奋,摩拳擦掌,等着“反击”的机会。可让守在边境的兵哥们郁闷的是,等了两天也没一颗子弹飞过来! “这想捡个便宜都捡不着啊。”一个兵哥低声嘟囔了一句。 “便宜是那么好捡的?”另一个兵哥说道:“耐心等着吧!“ 就像龙大帅说的,缅甸那边可有一块地盘本来就是他们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不抓紧了,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到嘴边的肥肉掉地上? 东南亚的反抗运动在殖民者的眼中成不了气候,他们现在的主要关注点仍在欧洲战场。 十二月底,协约国和同盟国都已经制定好来年的作战计划,交战双方都希望能打破持续至今的僵局,他们在1916的作战计划,全部进攻为主。 不同的是,协约国的首脑们一直没有就发起进攻的具体时间按达成一致,而且错误的将牵制东线和南线战场德军的重任交给了意大利和俄国。在两国拖延德军的进攻脚步时,英法联军将在西线对德军发起进攻,一举歼灭敌人! 向来喜欢插盟友一刀的意大利,外强中干,沙皇的统治摇摇欲坠的俄国,真能承担起此等重任? 或许只有当事实摆在眼前,协约国的其他成员才会知道。 同盟国的作战计划几乎与协约国同时出炉,相比起成员众多,首脑也多的协约国,同盟国的行动力和执行力就要快得多。实际上,只需要德国新任的总参谋长法肯豪森,向德皇威廉二世提交一份战争备忘,并写明,德国的主要敌人是英国,但德国现在还没有能力占领英国本土,就只能另想办法,先把英国在欧洲大陆最有力的盟友法国给灭掉,如此一来,胜利女神就在向德国招手了。 这份战争备忘是在圣诞节前夜提出的,威廉二世心情不错,通过得也相当痛快。可是,无论是制定这份计划的法肯豪森和威廉二世本人,还是如今仍在争论来年发起进攻时间的英法等国,都完全没能想到,这场战斗会如斯惨烈,整个欧洲大陆的血,几乎都在1916年的战斗中流干了。 欧洲的战局如何,短时间的胜负,对华夏的影响并不大,只要欧洲人继续打下去,华夏的商品就能赚回大把的外汇和金银。 从罐头食品,药品,再到毛绒毯子,凡是欧洲战场上需要的,华夏的工厂都可以生产。如今欧洲各国的工业已经基本转向军工,这些从华夏和其他中立国运抵的食物和药品,就成为了交战双 分卷阅读402 方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资。 不只是北六省的工厂日夜不停工,全华夏的工厂都在忙个不停,工人们几乎睡觉时都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声。西北三马的罐头厂扩大了生产规模,蒙古草原的牧民,甚至是西伯利亚的牧民,都开始大量向华夏销售牛羊牲畜。 南方各省的产品和北方的大同小异,宋武在南六省创建的工业区,规模已经隐隐赶上了关北工业区,这让李谨言不得不感叹,论起生意经,华夏永远不缺能人。 罐头,香烟,糖果和酒类都是出口大户。 销往欧洲的香烟每次都能装满整艘货船,尼德从瑞士给李谨言发来电报,如今欧洲各国的食物供给尚未出现大问题,但若想买到紧俏商品,例如巧克力,糖果以及高等的肉罐头和白面粉,就得到黑市去碰运气。 从电报中,李谨言可以判断出,战争对交战国经济的破坏已经初路端倪,但还不够,至少要再等半年,欧洲本土和大不列颠才会实行粮食配给制,到那时,黑市才会真正的“蓬勃发展”,同样的,他派尼德到欧洲的另一个目的才有成功的可能。 收回华夏流落在外的古董! 从欧战还没开始,李谨言就心心念念着这件事,现在机会终于来临。那些被摆到强盗博物馆里,本属于华夏人的财富,该物归原主了。 尼德已经不再是当初为了五千英镑就睡不着觉的年轻人,他每天过手的财富,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从华夏运来的很多商品都能卖上高价,那些欧洲商人都会主动登门,捧着钞票,同尼德商行签订一笔又一笔价值相当可观的订单。 尼德商行最受欢迎的商品,就是罐头和香烟。虽然美国的午餐肉也提前十几年问世,但是,有对比才能分出优劣,哪怕华夏卖到欧洲的罐头和国内销售的根本不是一个等级,比起美国的小肥猪,欧洲大兵还是更喜欢华夏罐头的口感。 更不用说不会将烟丝吃进嘴里的过滤嘴香烟,五颜六色的硬糖,各种口味的压缩饼干,一杯热水就能冲泡,足以提供大量热能的油炒面。 还有华夏的药品,用纸包裹,装在小瓶子里的镇痛片和磺胺,是战场上每个医护兵都要随身携带的必需品。每次战斗之后,战胜一方在打扫战场时,最先搜罗的永远是对方士兵身上的急救包。 虽然德国已经开始大量生产磺胺,英国也从不久前抵达大不列颠的“马尔科夫”手里买到了相关资料,但他们的生产能力永远赶不上战场上的损耗速度。 尤其是在1916年,几乎每场战斗的死伤都是以万为计算占位的,这让李谨言永远不必担心他商品会没有市场。 可惜的是,条件所限,青霉素的生产仍无法量化,即便是天才如丁肇,也不免路出挫败的表情。 乔乐山安慰他:“人总有遇到挫折的时候。” 丁肇领情,为了排解郁闷,跑到实验室里把光气给合成了出来,这让事后得知的李谨言相当无语。 该说这些天才的性格凡人无法了解,还是说天才的心思你永远别猜? 郁气被成功排解,丁肇继续投身实验,看起来这位仁兄是打算和青霉素死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从美国归来的留学生里,有三人也加入了乔乐山的实验室。目前还只是负责简单的工作,可从乔乐山的反馈来看,这三个年轻人都相当不错。 “我很惊讶,”乔乐山的华夏语还有些怪声怪调,沟通起来却不成问题,“只有两年时间,他们就能学到这么多,他们相当的聪明。” “不只是聪明。”李谨言摇头,派去美国的情报人员会定期将这些学子的情况发回国内,李谨言比其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轻人在留学期间是如何的刻苦。除非必要,他们愿意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课业上和图书馆里,他们每个人记录下的笔记都能装满箱子,即便之前因为各种原因,对他们抱有“成见”的教授,也必须承认,这些华夏学生对知识的渴求永远不会枯竭。 “这些年轻人就像是永远都吸不饱水的海绵。” 首批赴美的一百名学子,完成学业后全部归国,即便受到挽留,对方提出相当优渥的条件和待遇,也没有一个人选择留下。 “教授,我感谢您的教导、”一名专攻物理的学生,在面对教授的挽留时这样说道:“我学习,不知疲倦的学习,为的并不是我自己。我的国家需要我,需要我学到的知识,我必须回去!” 一百个人,却说出了同一个答案。 “在这里的两年,我恨不能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让我能读到更多的书,学到更多的知识,是什么在支撑我?是我的国家,是教我识字,教我识理的长辈告诉我的每一句话。饮水思源,不能忘本。我是华夏人,我要回我的祖国。” 两年前,他们在青岛和上海登上轮船,怀揣梦想远渡重洋,两年后,他们再次登上轮船,满载而归。 当他们乘坐的轮船抵达港口,当他们的双脚踏上熟悉的土地,当他们看到看到鬓生华发,却仍亲自来接他们的师长和亲人,少年们再一次深深鞠躬,挺直背脊,昔日远行的少年们已经长成,他们在碧海蓝天下发下的誓言犹在耳际,而今,他们对师长说出的话却只有一句:“先生,我们回来了!” 李谨言没有亲眼看到在码头上发生的一切,却能从记者拍下的照片和报道的字里行间中描绘出当时的场景。 一百名学子,却带回了无数的希望。 留学生们的专业不同,却无一例外是其中的佼佼者。 其中有十一人来到了关北,他们走下火车后,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关北中学,做的第一件事,是将他们耗费两年精力和心血抄录下来的书籍,记录下来的笔记,全部交给学校里的校长和先生。 纸张都被保存得很好,字迹也十分清晰,可见这之于笔记的主人是何等珍贵。如今,他们却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 “两年所学,尽在于此,愿能微尽绵力。” 有两人选择在关北中学任教,另外九人,三人加入了乔乐山的实验室,两人被研究无线电的邹成功父子请去,另有一人被财政局的任局长收罗,为的不是让他在军政府里工作,而是为北六省官银号储备人才。 余下几人,一人进入机械厂,一人埋头农场,农 分卷阅读403 场里的人看到面皮白嫩,嘴边刚长出胡子的娃娃下地的样子,眼珠子差点掉地上,这留学还有专门学种地的? 仅余一名学习法律的,却被楼大总统一纸电令要去了京城,僧多粥少,展部长那边要人,楼少帅也得放人。 就这样,一百名归国学子很快便被“瓜分”一空,等到李谨言回过神来,想再找找有没有适合做先生的人时,连头发丝都不剩一根了。 李三少很无语,好在这只是第一批,明年第二批留学生就要归国,他可以等。 一场大雪之后,1916年的元旦来临。 关北城的大街小巷都喜气洋洋,所有的工厂全部放工一天,工厂的老板们仿照楼氏商业集团的做法,给每个工人都发了最少半块大洋的补贴,没发大洋的,也有罐头,腊肉,饼干等福利。 已经陆续有外省人来关北采办年货,成箱的饼干罐头糖果和香肠被送上火车或是直接用马车拉走。几条商业街接从早上开门,人-流就没停工,饭庄和旅店的生意也格外的好,比起往年,今年来关北采办年货的商人居多,订货量也比往年要翻上了几番。 李谨言难得清闲一天,坐在桌旁夹着松子,听着广播里的评书和相声,刚想感叹一句这样的日子真好,就把一颗松子夹碎了,这已经是第六颗了。 李三少还想再试,一盘拨好的松子仁和栗子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 “言少,还是我们来吧。” 一旁围坐在炭火炉旁剥栗丫头实在看不过李谨言糟蹋东西,几乎是把李谨言手里的钳子给“抢”了过去,一下一个,饱满的松子仁就摆在了碟子里,三个丫头一起动手,一会就堆满了一碟子。 李谨言看看又被送到眼前的碟子,抓起一把,扔在嘴里就嚼。 恩,很香! 不会夹松子又算得了什么…… 楼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李谨言一把一把吃松子的样子,丫头们见着楼少帅,便不如之前那么随意了。虽说楼少帅并不像外头传言的那么吓人,可丫头们还是忍不住有点怕他。 等到丫头们下去,李谨言继续一颗一颗吃松子,他算是和松子杠上了,不吃完不罢休。 结果刚捻起一颗,就被握住了手腕,楼少帅握着他的手,将松子送进了自己嘴里。 “少帅,盘子里还有。” “恩。” 答应了,可还是继续截胡。 李谨言无奈了,下一刻,嘴里就被喂了一颗,“少帅?” 楼少帅没说话,继续喂,李三少继续吃,直到碟子见底。 带着枪茧的手指擦过李谨言的唇角,楼少帅终于开口了,“二十了。” 愣了一下,李谨言才反应过来,楼少帅是在说他的年纪。 修长的手指擦过李谨言的脸侧,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二十加冠,我为你取字,可好?” 取字? 李谨言眨眨眼,楼少帅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按理来说,取字也该是长辈取吧?不过看看楼少帅的表情,李三少还是选择把话咽回肚子里,没说。 难得楼少帅有这个兴致,取字,那就取吧。 186、第一百八十六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1月10日 李谨言坐在房间里,眼睛看着铺在桌上的账本,心思却早已飘远了。 元旦那天,楼少帅说要给他取字,隔日,楼夫人又从京城发来电报,说外祖得知他今年加冠,也要为他取字。据说楼大总统也提了两句,碍于他之前在楼少帅和楼二少名字上的“突出”表现,当即被楼夫人否决。 楼夫人还告诉李谨言,白宝琦和展长青都曾有这个意思,不过在得知白老爷子亲自“出山”之后,全都十分有自知之明的靠边站了。 等李谨言将这件事告知楼少帅后,楼少帅的脸色未变,却在当天就给京城的楼夫人发去一封电报,不过姜是老的辣,李三少的“冠字权”,恐怕还是要归属白老爷子。 不过楼少帅的字是白老取的,如今白老爷子开金口,为李谨言取字,足以对外表明楼家和白家长辈对李谨言的态度,对他只有好处。 楼夫人叮嘱李谨言,今年的生辰必须好好办,楼家人,白家人,展家人都会出席。李家人只是一带而过,只重点提了二夫人。 李谨言把楼夫人的意思告知二夫人,二夫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抚上李谨言的发,缓缓言道:“若是庆隆还在,你的字本该是他取的。当初为你取名时,他写满了十几张纸……” “娘……” “也罢,这样也好。”二夫人温婉的笑了,笑容里带着怀念和一丝极力隐藏的忧伤,“能得白家家主为你取字,也是你之幸。” 室内静谧,母子俩都没有再说话。 窗外又开始飘雪,透过挂着霜花的玻璃,可以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伴着风在空中飞舞。李谨言突然没心思再处理公事了,他很想到外边走一走。 想到就做,放下笔,合上账本,拿起厚厚的斗篷,推开房门,几个丫头正在隔间围着炭炉夹松子核桃,其中一个正拿起火钳拨着炉子里的炭,见李谨言推开门走出来,胳膊上还搭着斗篷,诧异的问道:“言少爷,你要出去?” “恩。”李谨言把斗篷披在肩上,“出去走走。”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不怪她们疑惑,今年的关北格外冷,入冬以后,雪几乎就没停过,大的时候,能没过人的膝盖。城里的商家,城外的工厂见天的都有人扫雪,可往往是刚清出一条能走的路,天上就又飘雪花了。 李谨言怕冷,大帅府的人都知道。说是因为几年前在寒冬腊月里掉进过冰窟窿,身体底子被伤了。刘大夫还特地叮嘱过,天冷的时候,李谨言一定要注意别受凉了,否则病根未去又添新病,会更伤身。 如此一来,李谨言不出屋,大家安心,他一走出房间,不说整个大帅府,凡是伺候他的丫头,给他开车的司机,跟着他的刘副官,全都会绷紧神经。 “言少爷,外头正下雪呢,”丫头们站起身走过来,其中一个开口说道:“要不等天晴了再出去?” “我不是风一吹就倒的,没那么娇贵。”李谨言知道丫头们是好意,但他实在是在屋子里憋得难受,想出去透透气。 分卷阅读404 丫头们劝不住,也没辙,却也不能让李谨言披着这么个夹棉斗篷出去,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狐皮斗篷,雪白的毛皮,没一丝杂色,披在李谨言的肩上,斗篷领子上的一片白,衬着他的面孔,愈发让人移不开眼睛。 几个小丫头的脸又有些泛红了。 天公作美,只是换件斗篷的时间,雪就渐渐小了。 李谨言不让丫头跟着,收了伞,自己走到院子,脚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深吸一口气,再呼出,眼前一片白雾。 他突然来了兴致,弯下腰团起了一捧雪,没等他起身,就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视线只及踏雪而来的黑色军靴。 视线向上,挺拔如松,锋锐如刀的男人。 雪白的手套,乌金的马鞭,黑色帽檐上沾着雪,军装领口镶着毛边,走到近前,也不说话,俯身一把将蹲在地上的李谨言整个抱了起来,就像抱起一个孩子。 李谨言忘记了手里的雪团,习惯性的把手放在楼少帅的肩膀上,雪水瞬间打湿了黑色的斗篷。 “毁尸灭迹”肯定来不及,李谨言只得咧咧嘴,“少帅,你不是去军营了?” “恩。”楼逍根本没在意肩膀上的雪水,把李谨言放到地上,摘掉右手的手套,掌心覆上李谨言的脸颊,皱了一下眉,“呆多久了?” “我才刚出来。”李谨言无奈了。他是怕冷,可也没到那个份上,前三年不都好好的过来了吗?就算今年比以往都冷,也不见得…… 可惜话不能说得太满,正想着这些的李谨言,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李三少揉揉鼻子,没等说话,又被楼少帅一把捞起来,转身,回屋。 “少帅,我自己能走。” “恩。” 答应着,两条胳膊又紧了紧。 李谨言:“……” 丫头对李谨言被楼少帅抱来抱去的样子早习以为常,等到两人进来,李谨言被放到地上,立刻上前掸落两人身上的雪花,除掉斗篷,送上热茶。 回到内室,李谨言搓搓手,热茶入口,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楼少帅摘掉军帽,也坐了下来。 舒了口气,李谨言放下茶盏,开口道:“少帅,雪这么大,是不是安排人到各处看看?我听说城外的一些村子里,有些房子屋顶都被雪压塌了。” 这些事,李谨言还是从广播里听到的。 自从关北无线电广播公司成立,收音机几乎成了北六省家家户户必备的物件。 广播电台的辐射面越来越广,广播内容也越来也丰富。 从最早的戏曲,评书,相声,到后来的时政新闻,读报,再到西洋音乐和新兴起的歌星歌曲,甚至还有几部电影改编成的段子,每天定时在广播里放送。家里的老人孩子,放工的工人和忙完了手头事的农户,最喜欢的事就是一家围在收音机旁,听听又有什么新鲜事。 见识到广播的“威力”,有些商家还起了在广播里打广告的主意。如今在报纸上发广告已经不再稀奇,在广播里却是独一份。 第一个做这件事的不是李谨言,而是一个开烟花爆竹厂的商家。进入腊月,采办年货的人愈发多起来,商家不愁没钱赚,却也互相竞争着。这个烟花爆竹厂的老板还是首批和官银号借款办厂的人之一。虽说在广播里打广告的花费要多,可回头赚到的却更多。 一人的成功引来多人效仿,很快,广播里的各种广告就多了起来,倒也让听喜欢听广播的关北人,又听到了另一种“热闹“。 大雪压塌民居的事情,是关北时政新闻最新报道的,文老板的报社,囊括了,,等多份国内知名报刊,尤其是,已经成为北方发行量最大的报纸,足以和上海的一别苗头。 的发行量稍逊一筹,但增加英文版之后,已渐渐有走向国际的势头,不久前刊登的一篇某国知名经济学家的专访,在国内国外都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国人关注的是华夏的报纸,竟然会专门报道一个外国人。而诸如几家外资银行的主事者,看到这篇报道后,额头却冒出了冷汗,怎么这篇专访里的部分内容,和他们即将实行的计划如此相似? 再看被专访者的署名,一个专注于学术的经济学教授,人还远在另一片大陆。这让他们更无法确定,到底是计划泄路,抑或只是一个巧合。 实际上,这篇专访是白宝琦和任午初联手安排的,提问的问题也是两人拟定的,那个被采访的教授确有其人,和任午初还有一点的交情,整篇采访都是以电报的形式完成,远在大洋彼岸的学者并不知道即将在华夏打响一场金融战争,只是觉得奇怪,这些问题,任同样能够解答,而且比他更加专精,为何会找上他? 不过当看到寄来的,见到上面刊登的关于他的专访,又拿到了那张价值可观的汇票之后,这个疑问也就不是需要深究的问题了。 李谨言最近也在研读一些经济类的书籍,白宝琦和任午初虽然没有继续对他按头喝水,却也没打算放牛吃草。在这两位看来,李谨言有天分,否则也不会把生意做到这么大,差别就在于他没“上过学”。不过看楼少帅平日的表现,把李谨言送进学校甚至是到国外留学,肯定是不可能也不现实的,为今之计,只有他们多费些心思,把珍藏的书籍,多年心得写下的笔记交给李谨言,让他自己“钻研”。 这事没得商量,任午初暂且不论,白宝琦可是他的舅舅,舅舅发话,不听行吗?楼大总统见着他这个大舅哥都发憷啊。 专业类书籍虽然艰涩,笔记却很易懂,一段时间下来,李谨言也是受益匪浅,许多以前没注意到或是想不通的问题,如今再看都能迎刃而解。这让白宝琦更加坚信,他的外甥媳妇是个可造之材,也由此开启了李三少人生中最刻苦的一段学习生涯。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是那么重要,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安排人到城外的各处村庄走访,查看是否有灾情发生。这事李谨言本可以自己做,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让军政府或者该说楼少帅出面。 入冬以来,除了还在远东作战的第二师,稳定海参崴和伯力等地的新编第十九师,在朝鲜的第三师,进入西伯利亚扎根不走的戍边军和新编第十五师,其余的部队大多无事可做 分卷阅读405 ,就算每天出操训练,这些大兵们还是闲得身上长草。 甚至有人询问上峰,是不是和第二师换换?他们打了这么多日子的仗,立下的军功一箩筐,也该换换了吧? 可惜上峰一直没有下令,大兵们只能继续每天长草。 如今干脆安排他们去村庄走访,帮忙村民扫雪修葺房屋,不失为一个“除草”的好办法。也可以对外表明,北六省的大兵不只会打仗和拆房子,修房子兵哥们一样拿手。 一番话说完,李谨言嘴有些发干,正想喝口茶,却被楼少帅捏住了下巴,温热的唇落在他的额头和嘴角,低沉的嗓音传入耳际,“我的。” 什么? “你的字,只能我来取。”楼少帅略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漆黑的眸子里映出李谨言的影子。 不是在说修房子吗?怎么又扯到这件事上了? 天才和凡人的脑袋,果真是两种构造。 北六省的大兵扛起铁锹和扫把,开展军民-鱼-水-情的活动时,西南的兵哥们总算是等来了期盼已久的枪声,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和他们预想的有些出入,子弹的确是飞过来了,也是从缅甸那边飞过来的,可那些在前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菠萝头,和丢了指挥刀一身泥水的英国人是怎么回事?追在他们身后那群当地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本以为驻印军会大发神威,这样才更方便他们“自卫”,可被赶过来的却是英国人和印度人……这该怎么办?上峰没交代过啊。 逃跑中的驻印军看到华夏大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们这边冲,在他们看来,被后边那群人追上就是死路一条,被这些华夏人逮住,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三千的驻印军,毫无知觉的踏入了当地人设下的陷阱,茂密的丛林,各种可怕的毒虫和简陋却致命的陷阱,成了他们的地狱。随时可能出现的枪声成为了催命符,他们甚至无法判断出攻击来自哪个方向。 那名带他们走进陷阱的俘虏被英国人杀死了,他死前的笑容却像是在嘲笑英国人的愚蠢,貌似在说,他在地狱等着他们。 三千驻印军死伤惨重,受伤和被俘虏的人数超过一半,几门火炮都被缴获,沿途枪支弹药丢了一地,之前还认为这只是一次枯燥旅行的英国军官,不只丢了指挥刀,连军帽都跑掉了。 “停下!” 华夏大兵们举起了枪,枪口正对前方。印度人听不懂华夏语,却能看到指向自己的枪口,英国人同样听不懂华夏语,只能大声用英语喊着救命,在发现一名华夏士兵能听懂他的话后,叽里咕噜又是一连串,那个扛着上士肩章的兵哥貌似听懂了,点点头,用略有些生硬的英语说道:”放下枪,双手抱头蹲下!” 英国人和印度人照做之后,华夏士兵对追在他们身后的当地人鸣枪示警,对峙片刻,那些人终于退了回去。 危险解除,英国人又恢复了一副傲慢姿态,好像刚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扯破嗓子叫救命的不是他一样。 兵哥们冷眼看着,很快,上峰的命令下达,那名会说英语的上士笑着对英国人说,他和他军队会被毫发无伤的送回印度,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华夏军队会一路护送。 乍听这番话,貌似合情合理,但英国军官总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哪里不对,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英国人,一时之间很难想明白。 英国领事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联系了云南军政府,龙逸亭龙大帅笑得一脸热情,好像和英国领事有了多少年的交情一样,拍着胸脯保证,会安全的把“友邦”军队送回印度。 英国领事同样觉得不对劲,希望能派人去通知印度境内的英军,让他们来“接人”,可龙逸亭明显不会改变主意,若是不答应,难道让这些军队自己回到印度吗?他们不可能继续同缅甸人作战,更不可能向一群土著投降。被华夏人缴械,成为华夏的俘虏,英国人更不愿意。虽然这已经是事实…… 当然,英国领事也可以自行给驻印军发电报,但中途若再出现问题,或是被华夏“误解”为对他们的战争行为,事情将很难解决。 最终,英国领事还是接受了龙逸亭的“帮助”,一千多名解除武装的印度人和英国军官,被“完好无缺”的送回了印度。期间不是没有当地人的武装势力在一旁窥伺,但有华夏人在旁,他们一直没有动手。 让英国军官和领事都感到惊讶的是,华夏军队的确只是把这一千多驻印军送回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护送费”也没要。只有队伍中的华夏大兵们明白,他们想要的东西,例如争议地区沿途的地形,驻守的兵力,进攻所需的火力等,都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脑子里。 虽然这与龙逸亭最初的计划有些出入,但没关系。经过这次失败,英国人肯定会卷土重来,到那时,才是他们真正动手占便宜的时候。龙逸亭不只要拿回被缅甸赖着的国土,还给四川的刘抚仙发了一封电报,英国人私下里鼓捣出的那条麦克马洪线,也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187、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月中旬,一列火车驶出关北火车站,车头的烟囱冒出滚滚黑烟,拉长的汽笛声惊飞了停在枝头梳理羽毛的麻雀,纷纷振翅飞起,树枝上的积雪,也因这些小东西的动作扑簌簌下落。 火车上满载着军火和物资,一部分老旧被淘汰的步枪和手枪将从云南广西运出国境,另有北方兵工厂生产的步枪,机枪以及十门75mm口径火炮,将在西南几省内部消化。 云南督帅龙逸亭的部队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或许该感谢那些骄傲的英国人,在“护送”驻印军返回印度的途中,兵哥们记住了沿途每一处可用来进攻防守的有利地形,回到云南的当天,两名混在队伍里装成大头兵的参谋,和几个有军校背景的军官,就联合绘制出一副详细到不能再详细的地图,在地图上,他们甚至标出了最佳的进攻路线。 如果英国人知道这一切,是否会气得吐血? 除了龙逸亭,刘抚仙也开始调动军队,他的行动比龙逸亭隐秘得多,西藏噶厦政府里一共四名噶伦,有三人先后派遣使者同刘抚仙取得联系。川军自清时便驻藏,很多西藏贵族和僧侣也倾向华夏,有了这些人在暗地帮忙,即便有人一门心思的投靠英国人,刘抚仙也照样能把那条英国佬擅自画在地图上的所谓“国境 分卷阅读406 线”彻底去掉! 关北运来的大批军火,更是让刘抚仙和龙逸亭如虎添翼,驻印军的实力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就算有英国人指挥,就算拥有大量的火炮和步枪,这些包着菠萝头的阿三,战斗力仍有待商榷。 两人对自己手底下的兵了解甚深,不说一对二,一个对一个,保准揍得阿三们哭爹喊娘。 西南自古民风彪悍,西南大兵们平时不显山不路水,一旦上了战场,他们的表现足以让世人瞠目! 在另一个历史时空中,日军侵华期间,独四川一省就输出青壮四百万,甚至有了后来无川不成军的说法。广西的狼兵自古有名,滇军比之二者,同样毫不逊色。 军阀混战时期,这些大兵曾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胞,而现在,历史拐了个弯,当这些西南的虎狼和雄鹰将锋利的爪子,嗜血的獠牙对准外人时,他们的敌人必将彻底明白,华夏士兵,西南大兵,与这样的军队作战,代表着什么。 被英国人“指挥”“领导”的菠萝头成了这些大兵第一个锁定的猎物,这是他们的荣幸,也是彻头彻尾的不幸。 现在,大兵们都在等待,等着英国人再一次带着菠萝头进入缅甸,再一次踏进缅甸人设置的陷阱,也一脚踩进华夏人早就挖好的坑。 不过,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上一次的损失吓到了,一直到一月下旬,英国人也没有什么动静。 守在边境的兵哥们日也盼,夜也盼,盼望着那群熟悉的菠萝头再次出现,可每每都很失望。 换岗时,被替换下来的几个兵哥并未马上离开,而是走到一边,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根香挂在鼻子下边闻着,还叼在嘴里,就是没有点燃。 “阿黑哥,你不是烟瘾又犯了吧?” 这个烟瘾指的不是香烟,而是之前西南几省都在种植的大烟。 “不是。”兵哥又把烟收起来,“早就戒了,大帅可是下了严令,再有抽大烟的就赶出军队,你可别害我。” “嘿嘿。”说话的兵哥笑了两声,抓抓头,“一时嘴快。” “嘴快也不行。”拿烟的兵哥脸色一板,“你当被叫什么双枪兵好听啊?看看那些北六省来的,脸上不红?” 另一个兵哥不说话了。 实际上,几次押运军火南下的兵哥,其中有不少原属桂军第六十一师。之前北六省军队改制,扩编,从各师里抽调老兵填补新编师,第五十六师和第六十一师都被调出一部分,这些兵哥故地重游,身上的变化让不少昔日的同僚瞪圆了眼珠子。 新式的军装,胶底布鞋,见都没见过的帆布武装带,大檐帽,还有身上背的枪,那可真是……尤其是他们拿出的香烟和罐头香肠,还有那些用油炸过的面,都让这些兵哥长了见识。就算他们现在的生活比以往都好,两相一对比,还是高下立现。 几个原桂军大兵在老乡跟前格外的爽气,一会就散出去一整盒的香烟,另有人取出成袋的糖果,给家里有孩子的带回去甜甜嘴。 这几个兵哥所在的新编师参加过外蒙的战斗,几乎每个人都立过战功,最不济也有个战场补贴,听到他们只是上一次战场,就能拿到这么多大洋,其他的大兵眼珠子都瞪圆了。 “不是诓人吧?”一个兵哥咂咂嘴,“真是宰一个就得两块大洋?” “当然不是,”说话的原桂军一摆手,“我这还算少的,知道我上头一个排长拿了多少吗?” 说着,他摊开了一个巴掌。 “五块?” “五十!” 见众人的下巴都掉地上,一个大兵被烟头烫到都没知觉,他才拍了拍身上挂的冲锋枪,”就这个,当时我们排长带头,一梭子下去,对面的老毛子都倒了,一个不剩!这还不算,你们不知道,打那帮日本人的时候才叫……” 这个原桂军的话,听在这些大兵的耳朵里一点都不真实,可他拿出的烟不是假的,他显摆的大洋不是假的,这让扛枪几年的老兵心底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平平都是当兵,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还有,我劝弟兄们一句,那个大烟能不碰就不碰,之前抽的也想法子戒了吧,这不是好东西,害人呐……” 北六省如今办学成风,军政府教育局不只官方办学,同时鼓励民间办学,连军队中也开办了夜校,就算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上过几次课也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心里也比以往透亮许多。 尤其是在这部电影上映之后,关北剧院的几支放映队,轮番到到各个师的驻地去“拥军”,兵哥们大多是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对电影里那个北国戍边军的经历和情感更能产生共鸣。 保家卫国,守土卫民,把华夏土地上的侵略者和强盗全都赶出去! 在电影放映结束后,几个师长团长的办公桌上,垒起了一叠的请战书,无他,都是为了上战场,就算是不能和第二师第三师这样的老资格换地方,那戍边军和新编师总行吧? 兵哥们战意高昂,训练场上杀气冲天。长官们开始挠头,军队不愿意打仗,军官发愁,大兵们嗷嗷叫着要上战场,也让人发愁啊。 没办法,这些请战书又被送到了楼少帅的案头,楼少帅看过之后,回答只有一句话:“不用急,有仗打。” 于是,兵哥们的战意更高昂了,连之前挠头的军官们都热血澎湃了。可在上战场之前,他们和这些西南大兵一样,都只能等,等着战机的来临,等着上峰命令的下达。 边境上,换岗的大兵们说了几句话,就各归其位了。 的确,他们羡慕这些北方大兵,可羡慕归羡慕,他们也不会妄自菲薄,如今大帅下令禁烟,以往种大烟的田地都陆续改种粮食,除此之外还陆续开办了不少工厂,他们相信自己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光羡慕别人是没用的,说到底还要靠自己。只要这次大帅的计划能顺利,把那些地方抢回来,功劳也绝对小不了。 滇军们在等,等着英国人带着印度人杀来,桂军们在等,等着一直没动静的法国人在越南搞出点动静来。北六省的大兵们也在等,等着楼少帅下达作战的命令,川军们同样在等,等着信号弹滑过长空,攻击的哨声吹响,进攻的吼声响彻高原。 子弹已经上膛,刺刀已然擦得雪亮 分卷阅读407 ,洪流已经滚滚而来,只等着冲破堤坝那一刻的到来! 一月二十六日,发誓洗刷耻辱的英国人,再度集结起五千人的军队,五十门火炮,浩浩荡荡开向缅甸,配合英国人的进攻,法国人的殖民地越南境内也响起了枪声。 西南几省的督帅得到消息,立刻按照原定计划,开始一场史无前例的联合作战,滇军,川军,桂军,连同之前一直被各方势力忽视的黔军,也向世人展示了强悍的一面。 这场由西南几省军阀发起,夺回边境土地的战争,被后世称为“护国战争”。另一时空中,同一时间,同样是在西南,也爆发了一场护国战争,只不过那场战争是内战,而这个时空中的战争却是外战。不是为了反对某人复辟,也不是军阀和上位者各为私心武力相向,而是为了夺回曾被外国强盗侵略的国土,为了让华夏民族的脊梁彻底挺起! 后世对这场战争的评价很高,甚至盖过了同年发生在远东的几场战斗,因此引发了一场长达二十多年的争论。作为争论焦点的楼氏后人,和其他几位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军阀后人,对此却是一笑置之。 无论世人如何评价,他们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先人曾经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过些什么,就已经足够了。 功过是非,世人评说,又能代表什么? 西南的枪声响起,在英法两国同殖民地的反抗势力绞杀成一团时,华夏大兵们越过国境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之前盖好戳的争议地区,几乎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占领了这些地方。这还不算,在实际占领之后,根据四川督帅刘抚仙的建议,几省督帅联合给楼大总统及中央政府发了一封电报,电报中称,华夏军队受到不明武装势力的袭击,死伤惨重,只能被迫还击。 至于他们出兵占领的地盘,则在电报中只字不提。 这些地方本就属于华夏,只是一直在地图上很有“争议”,既然外国人能死皮赖脸的占着不走,他们礼尚往来再占回来,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把? 现在可没有联合国,连国联都没影子,国与国之间的对话纯粹是靠实力,比谁的拳头更硬、 就算华夏现在的拳头还不够硬,可专挑敌人没什么防护的地方揍,也能让对方疼得够呛。何况不是一拳,而是从侧面来上一套组合拳,那滋味,恐怕是个人就受不了。 正和缅甸人对掐的英国人察觉到情况不太对,越南境内的法国人也意识到有些不妙,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华夏人的拳头已经挥出,他们想躲,也得有地方给他们躲啊! 英法两国公使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接待他们的是外交部部长展长青。 展部长一改往日“温吞”作风,并未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华夏政府一再声明,这些土地归属华夏,未经政府同意和授权,由某个人或某个地方势力签署的条约,我国政府一概不予以承认。若是我没记错,贵国并未就此提出过反对意见。” 反对意见? 私下里弄出这些“条约”,约翰牛本就心虚,华夏政府口头抗议,他们当然不会明目张胆的提出反对。可让英国人没想到的是,华夏人不只是口头抗议,他们还动手了,而且理由十足。 英国人想驳斥,却三言两语就被展长青给顶了回来。 就算是欧洲的一些争议地区,不也是谁占了谁说得算吗?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彼此心知肚明。更不用说正和墨西哥撕扯不开的美国,新墨西哥,德克萨斯等地,可都是用枪炮明晃晃的抢过来的。 同时,展长青还一口咬定,和华夏军队交火的是缅甸越南当地的武装势力,对于英法两国,华夏的军队还是相当“友好”的。前提是,约翰牛和高卢鸡别自己跑上来触霉头。 “据我所知,缅甸和越南正在发生‘叛--乱’把?我方出兵,也是为贵国解除后患。” 展长青笑眯眯的颠倒黑白,甚至暗示两国公使不必太过感谢,作为“友邦”,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无耻! 法国公使康德就差拍案而起,英国公使朱尔典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完全能够肯定,这次发生在东南亚殖民地的乱局,背后极有可能是华夏人在捣鬼!但是,如今的华夏政府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哪怕朱尔典能猜出华夏人做了手脚,也于事无补。 华夏人的理由冠名堂皇,难道要向华夏宣战吗? 英国在欧洲的损失已经让白厅焦头烂额,向亚洲派出远征军,短期内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朱尔典和康德无功而返,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发生在东南亚的事情如实汇报,同时敦促在上海的外国银行联合会,该到动手的时候了。 一月二十八日,西南边境的战况陆续传回内,国内的报纸争相派出记者前往西南,争取发回第一手报道。 北六省自然不甘落后,关北时政新闻的记者早已经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与此同时,关北城却迎来了一位超重量级的客人,白家的家主,楼大总统的泰山,楼少帅的外祖,白皑山。 老人家身体硬朗,精神矍铄,霜发长髯,眉目慈祥,走下火车时,不需人搀扶,也根本不似古稀老人。 为了迎接白老,关北火车站早已戒严,大兵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警察们四处巡逻,情报局的人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萧有德在热河,情报局的工作暂时由豹子接手,行事倒也有条不紊,甚至比萧有德在时更加严谨。 楼少帅和李谨言早早到车站候着,李谨言出门前,丫头们一阵翻箱倒柜,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再加上一件狐皮斗篷,才放他出门。若不是李三少又长了个头,身体抽条,恐怕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个球,也是个球。 楼少帅一身军装,黑色的披风,北风吹过,掀起猩红的衬里,单臂扣住李谨言的肩膀,略侧过身,为他挡住冷风。 直到白老从车上下来,楼少帅才放开李谨言,两人同时上前,楼少帅立正,敬了一个军礼,“外祖父。” 白老含笑点头,李谨言也行礼问候,叫了一声外祖父。 “好,好孩子。” 回到大帅府,热茶热汤早已备妥,白老虽旅途劳累,却并不急着休息,而是坐在客厅里同两人叙话。李谨言发现,在白老面前,楼少帅表现得十分恭敬,却也带着一分濡慕,自觉收敛起一 分卷阅读408 身的杀伐之气,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晚辈。 白老更多的时间却是和李谨言说话,近年来老人修身养性,极少过问外界及小辈之事,即便女婿成了大总统,也未见老人路面,可如今却突然“驾临”北六省,不只是楼少帅和李谨言被弄了个措手不及,连在京城的白氏兄妹也颇感诧异。 至于老人为何会突然前来关北…… 白老抚过胸前的一缕长髯,笑着说道:“古人云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吾观尔一言一行皆赤子真情,为国为家不以私利为先,赠尔清行二字,何如?” 清行? 李谨言并不知这二字出处,却知道这是称赞一个人的品行,被长辈当面夸奖,不由得脸红。说到底,李三少的脸皮还是很薄的……坐在一旁的楼少帅听到白老的话出口,脸色却黑了。 白老看看外孙,再看看外孙媳妇,满意的点头,和蔼的笑了。 还没长成的小老虎就想和他斗? 所以说,楼大总统动不动就腹诽大儿子随了老泰山,当真不是没有缘由的。 188、第一百八十八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1月29日,德国齐柏林飞艇首次飞抵巴黎上空,同此时的英国一样,法国的防空力量同样薄弱。从飞艇上投下的炸弹,在巴黎市内引起一场大火,虽然造成的人员伤亡微乎其微,可齐柏林大恐慌还是从英伦群岛蔓延到了欧洲大陆,整个巴黎都变得人心惶惶。 协约国首脑们仍未就具体的进攻时间达成一致,最终只能将做决议的日期推迟到三月,德国人却已经开始大规模的集结军队,调集火炮,包括六个军,十个师,近二十八万人的庞大进攻序列陆续抵达前线,从欧洲东线和南线战场调集的大炮,以及德国军工厂里的所有火炮,都被运抵欧洲西线战场。 一千多门大炮,近二十八万士兵,意大利和俄国显然没有能达成吸引德国火力的意图。德国人的野心昭然若揭,法肯豪森制定的进攻计划进入倒计时,法国唯一突入到德国防线内的小镇凡尔登,即将被战火和硝烟笼罩,欧洲大陆的战争将步入更加残酷的阶段。 在欧洲的华夏军事观察团也察觉到战场气氛的紧张,在凡尔登战役开始之前,观察团中的一些成员就意识到了同盟国和协约国彼此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持续了一年的对峙状况,很快将被打破。 同盟国已经磨刀霍霍,协约国的首脑们却仍在争吵。同盟国的火炮已经张开了炮口,协约国却尚未意识到德国人将先他们一步发起攻击。 “我认为德国人会将攻击点选在凡尔登。”一名华夏军事观察团的成员,在发回国内的密电中这样写道:“可惜的是,在去年八月,凡尔登大部分的坚固堡垒便被拆除,火炮也被拆得不到三百门,这里的驻军数量和德国相比简直少得可怜,一旦受到德国的炮火攻击,我不认为法国人能守住它。” 下令拆除凡尔登坚固堡垒群的是协约国军事总指挥,被称为法国神经镇定剂的法国元帅霞飞。 经过一九一四年和一九一五年的战斗,在德国重炮轰击下,无论是法国还是俄国,都有大量的地堡和被视为坚不可摧的堡垒群被瞬间攻破,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发生在比利时烈日要塞的战斗,在德国巨炮大白莎的面前,再坚固的堡垒也会在瞬间化成齑粉。 同样的,华夏军队和俄国军队在伯力和海参崴的战斗,也证明了这种防守方式并不如想象中的“可靠”。尽管丑八怪的消息尚未泄路,但华夏军队在进攻俄国堡垒群时使用的战术,却已经被欧洲一些国家获悉。 由于多种原因,俄国人引以为傲的堡垒群,在华夏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躲在堡垒里面的士兵不是被炮弹炸死,就是被活活烤死。 德国人改进了华夏喷火装置的技术,使喷火器的喷火范围和时间都得到了延长,他们还改进了防护服,由此组成的突击队,只要能穿过战场上的无人区,在对堑壕的进攻中总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这个在一战后期才出现的攻击方式,提前一年多问世,也为法肯豪森野心勃勃的计划增添了一份不小的信心。 霞飞认为,德国人的重炮和新式武器可以轻易的摧毁堡垒防御,因此,他下令拆除凡尔登“过时”的堡垒,抛弃一战前修建的环形工事,全部改成“适合”现今战场的野战工事。 矫枉过正,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情况。 堑壕,铁丝网,掩体和仓促修建的工事取代了钢肋混凝土的堡垒,刺猬一样的炮群也被拆得七零八落。防守的法国军队也缩减到四个师,不到十万人。相比起即将发起进攻的德国军队,协约国放在凡尔登的防守兵力,的确是少得可怜。 法国士兵们干起了拆迁工和建筑工的活,没有人抱怨。在战场上,无论协约国还是同盟国的士兵,都很好的执行着上级的命令。整个一战中,即便双方的进攻和防守方式在后世人看来都是在“自杀”和“屠杀”,但无可否认,这个时期的欧洲士兵的确是“最好”的,法国的陆军也无愧于他们欧洲第二的称号。 可惜的是,长达四年的战斗不只流光了欧洲的血,也让英法等国最精锐的力量损失殆尽,直到十几年后也没能恢复过来。而那时,战败的德国,已经在一个小胡子“元首”的领导之下,将欧洲的战火再次点燃。 华夏军事观察团的团员已经轮换过三批,他们对欧战的关注度,让同行的美国军事观察团成员有些不解。他们认为华夏人太认真了,认真得就像准备好,随时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去。 正如美国总统威尔逊所说的:”这场战争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是大部分美国人的共同想法,正因契合民意,威尔逊才能在总统大选中再一次战胜对手。 此时的美国人,想的更多的是赚钱,趁欧洲打成一团时占领更多的市场,他们不会想到,当1916年过去,欧洲交战双方发现自己都有些后继无力时,会将目光转向各个中立国,那时,美国就算想继续置身事外也不再可能。 华夏,同样如此。 新一批军事观察团成员即将出发,其中有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有刚从军校毕业的新兵,鉴于“公平公正”的原则,赴欧的军事观察团成员,每个省份都能得到名额,当然,由于名额有限,也要根据“实力”分出先后次序,人员多少。 前几次北六省派 分卷阅读409 出的多是军官和参谋,这一次,楼少帅意外的将名额给了军官学校毕业生。 最终名单确认后,李谨言发现有一个名字很熟悉,不是旁人,正是被服厂厂长李秉的儿子。当初这个年轻人因为身高不合格,差点没能考上军校,李秉还特地给李谨言递了话,想请他帮帮忙。 没想到,就是这个压根不像北方大汉的年轻人,竟然以第三名的优秀成绩从军校毕业,在陆军军官学校的毕业典礼上,楼少帅还亲自给他授剑。 “没想到啊。”李谨言将楼少帅看过的文件整理好,感叹一声,果然古人说的对,人不可貌相,说不准十年后,这就是华夏的拿破仑。 名单会在一周后公布,斟酌一下,李谨言还是把提前告诉李秉这个好消息的念头压了下去,早晚都能知道,何必多此一举,李秉的忠诚毋庸置疑,再卖人情就显得太过刻意。 整理好文件,看了一眼下时间,李谨言起身离开书房。 欧洲的和国内的订单一直源源不断,工厂虽忙,却也忙得井然有序,李谨言一边忙着工厂里的事,也能抽--出手来筹备新年。 白老爷子会在关北过年,得知消息的楼夫人给李谨言发来电报,他们全都要回关北过年。 这个他们,当然不只是楼大总统和楼夫人,还有白宝琦一家,或许展部长一家也要来凑个热闹。他们回来了,小辈自然不能落下,楼家的七朵金花是铁定要回来拜见外祖父的,白宝琦的子女也会过来,可以想见,这个年会过得多么热闹。 让李谨言留意的是,楼五至今仍跟在楼夫人身边,戴建声也留在京城,戴国饶那边一直没什么消息,不过楼少帅告诉他,过了年,热河省长就要换人,戴国饶将被“升迁”进京,他本家兄弟戴晓忠的第十师会继续驻防热河,这也表明楼大总统的态度,他会继续重用戴家,但由于戴建声的关系,戴国饶的省长帽子是铁定要摘的、 国事家事两方面来论,戴家都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对于这个结果,戴国饶也无话可说,这比他之前设想的结果要好得多。对楼大总统也存了一份感激,虽然摘了他省长的帽子,却也着实给他留了体面。 戴晓忠更不必说,按照他的为人作风,若戴建声是他的儿子,别说想方设法保他的命,直接拿枪崩了他都有可能。因此同楼家离心,更不可能。 新任的热河省省长人选还没定下,楼大总统和楼少帅原本想请孟老出山,却被孟老婉拒,他的两个儿子在军政府得到重用,他就辞去了交通局局长一职,只道无官一身轻,在家等着儿孙孝敬。沈泽平沈老倒也合适,不过他比孟老摇头摇得更加坚决。 不过北六省军政府也不缺人才,虽然声望不及孟老和沈老,却同样可以从政府内部升迁或是平调。戴国饶进京之前,萧有德会一直留在热河。 “父亲会把萧有德调进京。” 楼少帅的这句话让李谨言愣了一下,但他也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多问。有些事情,听过了知道了就好,追问没有太多意义,何况是对他有利的事。 李谨言刚走出书房,就被白老“请”了过去。李三少抬头望天,话说老爷子是故意的吧?一连几天,每天都是算准了时间来叫他。不去还不行,可去了……想起白老第一次看到他那手毛笔字时的微妙表情,李谨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算了,反正在长辈面前丢人算不得什么,就当是彩衣娱亲。 “外祖父。” 白老爷子正站在铺开的宣纸前挥毫泼墨,笔走游龙,李谨言走进房间时,他刚好落下最后一笔。 运筹帷幄。 四个大字,笔力厚重,气势雄浑,即便是不懂书法的人,也忍不住会拍手赞一声好。 白老修习颜体六十余载,能得他一份墨宝不是易事,就连楼大总统都没这份殊荣,可从他到关北至今,写给李谨言的字,足以让所有求而不得的人羡慕到双眼赤红。 “我对逍儿说过,以身立行,以行立德。”白老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放在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手,“逍儿此生必杀伐不断,杀孽过重不是好事,幸好……” 白老语意未尽,看着不太明白的李谨言,“尔之心性品行甚佳,可愿随我学习?” “能得外祖父教诲,是谨言之幸。” “既然如此,”白老捻须而笑,“每天写满十张大字交给我。” 白老爷子话音刚落,李谨言下巴掉地上了。 他以为白老爷子会让他读论语诗词,要么就春秋左传,再不然就孙子兵法,间或给他讲点官场厚黑,据说这就是楼少帅当年学习的初级课程……怎么会偏偏让他去写大字? 难不成是因为他的毛笔字太不入眼?可他钢笔字明明不差的……仔细想想,他八成是和毛笔犯冲,之前也曾练习过,可无论他怎么练,写出的字也只是“能看”而已。他看过楼少帅的钢笔字,也看过他写毛笔子,如今再看白老的字,李三少真有买块豆腐撞一撞的冲动。 “习字,其本意在习情,磨练心性。”白老又拿起笔,饱蘸墨汁,挥洒而下,这一次,笔下不再是浑厚的颜体,而是李谨言最熟悉的瘦金体,字体脱俗,笔力藏锋。 李谨言的眼睛几乎黏在了纸上,同样是运筹帷幄四个字,却和白老之前挥毫而就的四个大字迥然不同。 “这两幅字,可看出其中不同?” “字体不同。” 李谨言回答得很快,白老笔下一顿,换成白宝琦在这里,估计会用手中的狼毫去敲李三少的头。 “习字,立身,每天的大字增加到二十篇。” “……外祖父……” “恩?” “我还有生意要顾。” “恩。” “能不能打个商量?” “说。” “别二十篇,成不?” 李三少豁出去不要脸皮,每天写二十篇大字,会要了他的的命。 最终,每天的大字减少到五篇,这比之前定下的数目还低,李谨言不敢笑得太明显,生怕老爷子改变主意。 等李谨言离开后,白老重新铺开纸,悬腕其上,却始终没有落下,过了半晌,放下笔摇头失笑,这样的性子,倒也好。 走出房间的李三少擦了一 分卷阅读410 把额头上的冷汗,庆幸白老爷子手下留情,半晌,鼻子却有些发酸。长辈的教导,他曾求而不得,如今……不就是五篇大字吗?他就不信他练不出一手好字! 整个下午,李谨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认认真真的写完了五篇大字,从最开始的心浮气躁,到静气凝神,随着他每一次落笔,心仿佛也渐渐安定下来。 黑色的墨,雪白的纸,立于桌前的长衫青年。 乌黑的额发垂落,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气质安详而静谧。 丫头们看着这样的李谨言,愣愣的半天回不过神来,总觉得今天的言少爷变得很不一样,愈发让人移不开眼睛,连走路的脚步都下意识的放轻。 李谨言渐渐能体会到白老让他写字的用意了,这就是静心? 当他落下最后一笔,还没来得及吹干墨迹,写好的字就被不知何时站在桌前的人拿了起来。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间里,又站了这么久的,除了楼少帅不做他想。 李谨言没说话,楼少帅却率先开口:“外祖父的吩咐?” “恩。” “每天多少?” “五篇。”李谨言抬起头说道:“外祖父让我每天写满五篇大字,交给他看。” “重写吧。” 见李谨言不解,楼逍把手里的字重新铺在桌上,“你确定要给外祖父看?” 李谨言这才发现,满满一页纸上写的都是楼少帅的名字……这真是他写的? “这是巧合。” “恩。” “真是巧合!” “恩。” “……” 很明显,解释无用。 楼少帅仔细吹干墨迹,将纸收好,重新铺开宣纸,示意李谨言拿起笔,然后走到他身后,握住他持笔的手,墨迹缓缓在纸上晕染。 “少帅?” 李谨言整个人都被楼少帅包裹在了怀里,比这亲密百倍千倍的事两人都做过,此刻的李谨言却还是感到十分别扭。不自在的动了动,立刻被扣住了腰。 “你的字,本该我取。”低沉的声音拂过李谨言的发顶,流淌入他的耳际。 李谨言看着纸上的字,不知为何,竟然那从刀锋般的笔触中看出了不同的一丝情绪。握在腰际的手愈发的紧了,李谨言没出声,反手扣住楼逍的肩膀,仰起头,温热的气息,拂过身后人的颈间,楼逍的大手撑在桌沿,低头,气息相融的瞬间,门口却传来了煞风景的敲门声。 感到周身温度骤降,季副官也很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少帅,大总统急电。” 与此同时,欧洲东线战场也出现了变化,由于德军调走了大部分火炮,俄军承受的压力骤轻,沙皇尼古拉二世做出了他在退位之前,为数不多的一个英明决定,顶住多方压力,批准了勃鲁西洛夫的进攻计划。 189、第一百八十九章 柿子要捡软的捏,世人皆知,俄国人同样也不例外。 勃鲁西洛夫深知俄国军队的优势与劣势,也了解俄国的敌人,他没有选择去撞德国这块硬石头,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同俄国一样外强内中干的奥匈帝国。 从进攻计划被通过的那一天开始,欧洲东线的俄国军队就干起了和法军一样的活,他们开始抡起铁锹挖掘地道,修建掩体,目标直指奥匈帝国境内。 德国人忙于准备发起西线凡尔登的进攻,即便察觉到俄国人的动作,也只是通知了盟友奥匈帝国,希望奥匈帝国至少能抵挡住俄国人的进攻,不要轻易被击败,等德国从西线取得胜利后腾出手来,再一起对付这头北极熊。 奥匈帝国军队的指挥官答应了,他甚至保证,只要俄国人敢进攻,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认为,俄国人“错误”的将战场选定在奥地利境内,凭借四通八达的铁路和交通系统,奥匈帝国能十分快速的得到援兵和补给。 况且在一战的整个过程中,防守永远比进攻占据优势。 但让奥地利人和德国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勃鲁西洛夫不只是个勇敢的军人,更是个天才的指挥官,他的进攻计划,本就是针对德国和奥匈帝国境内发达的交通系统而制定的。 于是,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内,俄国人像是土拨鼠一样的挖掘地道,奥匈帝国的军队则在冷眼旁观,同时开始大量向前线调集军队和物资。这种自以为是的“以逸待劳”,让奥地利人在六月的战争开始后就吃了大亏。 当然,战争的双方并无法提前几个月预料到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他们只是各尽所能,为争取己方的胜利而努力着。 沙皇能够顶住各方压力,甚至是来自皇后的压力,任命勃鲁西洛夫为前线进攻总指挥,为的就是能取得一场胜利,为此,他将不惜代价。 沙俄驻华公使库达摄夫接到沙皇直接从前线发来的电报,尼古拉二世“允许”华夏按照之前的约定继续使用西伯利亚大铁路,作为交换条件,俄国希望能从华夏购买大量的武器和战略物资。 对于在远东被华夏军队逐步蚕食的领土,沙皇也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一则,海兰泡条约中已经写明,这些土地重新归属华夏。之前让尼古拉二世气得拍桌子的条款,此刻恰好能“挽回”一些他的面子。 二来,只要能在欧洲战场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一切都是值得的。西伯利亚很大,这些地方可以暂时被华夏人占据,伟大的俄罗斯早晚有一天会再夺回来。 库达摄夫遵照尼古拉二世的意思,照会华夏联合政府,外交部第一时间报告了楼大总统,楼大总统也没有片刻犹豫,很快给关北发去了电报。 在远东和俄国人死掐的是楼逍的军队,就算他楼盛丰是楼逍的老子,也不会在关乎军事行动和国家利益的事情上独断专行。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 楼大总统的电报只有寥寥几句,楼少帅却能轻易看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意思,父子俩都很了解彼此。 很快,在远东的第二师就接到了楼少帅攻击暂停的命令。 命令下达得没有预兆,却也很好理解。再过几天就是国人的传统节日,春节。在这个本该合家团圆,共祝新年的日子里,大兵们也会想家。 第二师的进攻脚步停在了西伯利亚大铁路的 分卷阅读411 沿线城镇,斯科沃罗季诺,不过杜豫章也没闲着,他和新编第十七师一同配合军政府派遣官员,开始着手整顿之前占领的土地。 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俄国为了彻底占领这些本属于华夏的土地,不只修建了远东大铁路,还大量的移民。国土庞大有好处也有坏处,从欧洲迁移来的俄国人,散落到广阔的远东西伯利亚,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哪怕有不断流放来的罪犯,也无法填补这个空缺。 相比起沙俄前期,如今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大多是政-治-犯,大量有着“政-治--错-误”的人聚集到一起,共同为推翻沙皇残暴统治的伟大事业架柴堆火,添砖加瓦, 基洛夫领导的反抗组织彻底在伊尔库茨克站稳了脚,从华夏军队离开之后,他们便开始向附近的村民宣传布尔什维克主义,号召大家共同起来对抗沙皇政府的残暴统治,不少生活困苦的村民加入了他们,进一步壮大了反抗组织的力量。 喀山已经成为了基洛夫身边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最勇猛的战士和最好的同志。 长成了大姑娘的米尔夏,也负担起了基洛夫秘书的工作,她识字,并且会读写,长得又漂亮,赢得了不少年轻小伙子的注意。托洛茨基新派来的联络人员,是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战士,同样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他从见到米尔夏的那一天开始,就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可惜的是,米尔夏对他毫无兴趣。 这让他相当沮丧,又从别人口中得知米尔夏的心上人是那个同样有着鞑靼血统,名叫喀山的男人,这让他很不服气,不由得开始关注起喀山。因此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每隔半个月,喀山就要带着一些人离开驻地,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即便知道,也会在自己的面前三缄其口。他们的来去总是显得很神秘,这里的人却都习以为常。 他同样注意到,基洛夫领导的反抗组织从来没有为武器和食物发过愁,他们还组织附近的村民去发现金矿的河中淘金,并且利用简陋的设备开采煤矿,淘出的金子和开采出的煤却很快都不见了踪影。 这个联络员想起了他的前任,在同沙皇军队的一场战斗中英勇牺牲的谢廖沙,他曾向托洛茨基密报,基洛夫领导的反抗组织和华夏人走得很近,他甚至怀疑,基洛夫身边的喀山就是华夏人的间谍! 这封密报发出之后,谢廖沙就战死了,托洛茨基为了查明真相,才将他派来了伊尔库茨克。 年轻的联络员无法下定决心,难道基洛夫的信仰真的产生了动摇?他们真的和华夏人勾结在了一起?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科尔奇同志,基洛夫同志要见你。” 在另一个房间中,基洛夫拿起一把喀山从华夏军队手中换来的俄制手枪,面路喜色,这是只有军官才能使用的手枪。 “喀山,做的好!” 他们彼此之间的称呼变得很亲密,喀山彻底得到了基洛夫的信任。对于他提议,只要是他提出的意见,基洛夫总是会认真考虑。 喀山提议,将他们同华夏军队交易的事情透路给从彼得堡来的联络员科尔奇,基洛夫起初不同意,但在喀山的说服下,还是点了头。 随着反抗组织的发展,基洛夫手中的力量也在壮大,声望不断的提高,权力会在不经意间使人产生变化,最明显的表现是,即便信仰依旧坚定,但对托洛茨基的“指手画脚”,他渐渐变得不耐烦了。 喀山将基洛夫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他清楚的知道,不和的种子已经种下,很快将会发芽。基洛夫领导的反抗组织是民主工党目前唯一掌控的武装力量,哪怕同属一个党派,党派内部也存在分歧,否则就不会有孟什维克的存在了。 喀山通过和华夏军队的“交易”,可以正大光明的传递情报,这支武装力量里,斯拉夫人只占少数,大多是有鞑靼血统和蒙古血统的游牧民族,随着喀山等人的潜移默化,他们对于华夏的态度与其他俄国人截然不同、 这就是喀山想要的,也是当初李谨言让喀山化名打入基洛夫反抗组织的首要目的。沙皇俄国必将被推翻,一个由亲华力量所领导的俄国政府,对华夏未来发展的好处显而易见。 这种友谊或许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也足够李谨言运作了。 就算他没能力,不是还有楼少帅吗? 萧有德人在热河,喀山传回的情报便被送到豹子手中。对于萧有德的离开,情报局中不是没有不满的声音,毕竟萧有德在情报局中经营多年,曾深受楼大总统的信任,但他离开是必须的。 萧有德的确有能力,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做事不再有年轻时的锐气,渐渐变得疏忽大意,缩手缩脚,瞻前顾后和稀泥,若他只是一般的政府官员,这些尚且算不上大错,但对一个情报人员,尤其是掌控全局的情报局局长来说,其中每一样都是致命的。 一两次的失误可以原谅,但次数多了,就没法再轻易揭过去了。 对于萧有德之前所做的一切,李谨言心存感激,也同样佩服,提拔豹子也是他权衡之后下的决定。萧有德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再适合他所处的位置了。 楼大总统也看到了这点,才把萧有德调去京城,萧有德同样意识到自己的疏漏,对于职务的变动并未多言。他也深知,做他这样行当的,能全身而退,得以善终,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在赴京之前,萧有德给李谨言写了一封信,信中希望能把他的家人也接去京城。 李谨言将信给楼少帅看过,答应了萧有德。 在萧家人赴京前一天,最受萧有德龙爱的一房姨太太突然失踪,最终在城外的一处林子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她的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衫裙,身边却散落着一包大洋,很明显,她是被活活冻死的。 是谁杀了她,为何杀了她? 萧家人对她的死表现得很冷漠,只是一副薄棺,草草了事。萧有德接到消息后也只是哦了一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多说。 这个女人跟了他两年多,但也就是这样了。 李谨言却从豹子嘴里得知,这个死去的女人,貌似和戴建声那个外室有些关系,不过戴家的事已经“收尾”,那个俄国间谍也被处理了,如今死无对证,萧有德已经离开关北,此事也只能以为“卷 分卷阅读412 -财-私-奔”盖棺定论。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一团乱麻,哪怕找到了线索,也只能继续装糊涂。 相比起外头的风风雨雨,李谨言这段时间过得倒还算惬意。 恢复了同俄国人的生意,工厂里的订单又堆起了一摞,为防止工人们过度劳累,工厂里严格规定每个人每天的工作时间和加班时限,同时规定,每周必须有半天到一天的休息时间。 这样的规章制度,从楼氏商业集团旗下工厂带头,关北工业区内的工厂纷纷效仿,李谨言还以北六省总商会会首的身份,召集北六省商界众人,当众言明,希望大家都能照此办事。 “若想机器不停,可以多招些工人,安排工人们三班倒。工人加班要给加班费。“ “是给工人合理的工钱和加班费,还是要压榨逼迫到工人罢工,进而造成更大的损失?” “不是李某不尽人情,也不是拦各位的财路,只是希望诸位明白,钱是赚不完的,爱财,却要取之有道。当然,若有人贪心不足,故意挑起事端,查明后,诸位也能得到说法。” 李谨言的话很直白,却更能让人接受。 进入1916年,华夏民族工业的发展速度是前所未有的,伴随着发展,也出现了相当多的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大规模的工人罢工将无可避免。 如果能提前预防,尽量照顾到工厂和工人双方的利益,将可能造成的损失减到最小,何乐而不为? 不过李谨言也知道,他如今的影响力仅限北六省,其他省份实在是鞭长莫及。 为此,李谨言特地给天津的宋老板,南方的顾老都发了电报,宋武那里则交给了廖祁庭,至于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不是李谨言所能左右的。 但他也尽己所能的努力过了。 对于李谨言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白老都看在眼里,暗自点头,每天的五篇大字却是照收不误。李谨言同样没想过偷懒,他发现,一旦拿起毛笔,面对雪白的纸张,哪怕再累,再烦躁,心也会渐渐平静。 李三少的字依旧没太大的进步,忐忑的拿给白老看,白老却点头,“字虽难看,其骨却存。” 这是损他还是夸他? 应该是夸他吧? 白老没有再让李谨言练瘦金体,反而让他临摹柳体,李谨言不解其意,白老告诉他,据他来看,李谨言更适合练习柳体。 “若有不明之处,可去问逍儿。” 李谨言点头,拿着字帖退出了白老的房间。 向楼少帅请教?既然老爷子这么说了,照做就是。说起来,楼少帅的毛笔字,也是相当不错的。 于是,李三少拿着字帖去找楼老虎了…… 在请教过一次,却请教得腰酸背疼之后,李三少咬着牙发誓,他就算一天写十篇大字,也不再去和楼少帅讨教书法! 摸了摸腰后,脑中闪过片段回忆,李谨言只觉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2月2日,农历腊月二十九。 总统专列抵达关北,大总统夫妇及白宝琦夫妇一行人陆续从车上下来,在站台上迎接的除了楼少帅和李谨言,还有夫家在关北办厂的楼四,先一步抵达的楼六和楼七夫妇。 楼六的女儿也随他们夫妇一同来了,只因天寒被留在了家里,楼四的孩子被留在婆家,楼七却是至今没有消息。之前看到楼六的女儿,心下便有些难受,如今看到从车上下来,抱着儿子的楼五,神色间愈发有些黯然,被楼四拉了一把才回神,收起了外路的情绪,可也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只是大家都没说什么,楼五心下叹息,抱紧了怀里的儿子,不管戴建声如何,她还有宝儿。 楼二少下车之后就不要人抱,看到李谨言,甩开奶娘的手,跑过去就抱住了他的腿,“言哥!” “哎。” 见到这只小豹子,李谨言笑眯了眼睛,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觉得又比上次见壮实不少。 那边楼少帅正同长辈叙话,大帅府的车也已经安排好,楼五抱着儿子走了过来,和姐妹们点头问候,笑着对李谨言道:“谨言,一段日子没见了。宝儿,问舅舅好,来之前不是还和娘说想舅舅了吗?” “舅舅!“ 一旁的楼四暗地里一撇嘴,楼六笑着附和两句,楼七则表现得比以往木讷不少。 楼四的表情楼五也看到了,却不以为意。她就是让儿子讨李谨言的好,怎么样?这楼家以后谁当家明摆着的,外祖父都亲自来关北了,据说还亲自给李谨言取字,要是再看不清楚,那就是眼睛被糊住了。她夫家也就是那样了,公公是楼家的老臣,丈夫却是扶不上墙的,若是能得未来楼家当家人的青眼,他们母子的下半辈子就能远离那些糟心的日子,宝儿也能有个好前程,孰轻孰重,她可是分得清清楚楚。 至于她这个四姐,谁不清楚,她夫家的厂子还托赖李谨言照顾,摆出这副样子可真是好笑。 就在楼白两家人齐聚一堂时,李庆云也终于把李锦书从上海带了回来,看到咬着嘴唇不吭气的女儿,三夫人先是高兴,可听到李三老爷接下来的话,她却气得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锦书竟然自作主张的嫁人了?! 无媒无聘,嫁的是什么人?! 佛堂里听到消息的老太太叹息一声,冤孽! 190、第一百九十章 结婚,是结秦晋之好,结发之盟。而李锦书的婚事,从头至尾就是一则笑话! 当三夫人得知李锦书所谓的嫁人不只无媒无聘,甚至连场正式的婚礼都没有,只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启事便罢,气得嘴唇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只李家,连男方家人都不知晓两人的亲事,李锦书至今没见过“公婆”,这是结的什么婚?! “老爷?”三夫人转向李三老爷,尚存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看到李三老爷阴得能滴出水来的面孔,脸色变得惨白一片,一丝血色都不见了。 “你糊涂了吗?”三夫人见李锦书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脸色由惨白变得铁青,“你图得是什么啊?!” 李三老爷放在桌上的手攥成了拳头,自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 李锦书哼了一声,“既然都 分卷阅读413 不打算管我了,何必还假惺惺?” “你说什么?!”三夫人气得想要给李锦书一巴掌,手举到半空却怎么也挥不下来,从小到大,她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李锦书说,这巴掌又怎么扇得下去?“你说这话,是要剜你爹娘的心吗?” “爹,娘,事到如今,何必呢?”李锦书的脸上路出了一丝讥讽,“之前是我傻,我想不明白,还以为送我去国外读书是好意,实际上不过是嫌弃我给李家丢人,把我远远的丢开罢了。否则怎么会连我写信要生活费都推三阻四的?“ “你……” “我回国也没打算来讨你们嫌,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要我说,根本不必来找我的。这样,你们又的费力遮掩,省得我再丢李家的面子。”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李三老爷突然开口道:“还是你自己想的?” “旁人教我的,和我自己想的有区别吗?”若说之前李锦书对李三老爷还有几分畏惧,现今竟然是连一丝尊敬都不剩了,“事实如此,不是吗?” “锦书啊,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三夫人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她没想过,自己一心疼爱的女儿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不管她?若是不管她,就不会送她出国,也不会在她回国后费尽心力的到上海去找她。偌大的上海,没有旁人帮忙,李三老爷要费多少心力才能找到她,才能带她回家? 要是为了李家的面子,为了名声,当初她逃婚,就不会……处置逃婚女子,又不被外人得知的方法,哪个大户人家没有?! 想到这里,三夫人禁不住红了眼圈,她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三老爷也喃喃道:“这就是我李庆云的女儿,我李庆云的好女儿,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锦书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可也只是瞬间,又变成了讥讽,咬住嘴唇,双手在身侧握紧,指甲都要陷进掌心,她没错! “爹,娘,要是没旁的事,我就先走了。” “走?你去哪里?” 三夫人猛的抬头。 “回上海。”李锦书的表情平静,“我的家在上海,我的事业也在上海。我必须回去!” “家?”三夫人的表情一愣,原来,这里竟然不是她的家了吗? 李三老爷猛的一拍桌子,“孽障,你今天踏出这个门,就不再是我李庆云的女儿!” “是吗?”李锦书混不在意的一笑,“那又如何?大商人,大资本家,大军阀的亲戚,我还不屑……” 没等她说完,房门被猛的推开,李谨铭几步走进房间,拽住李锦书,一巴掌挥在了她的脸上。 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而李谨铭却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连声咳嗽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谨铭?” “哥?”李锦书捂着脸颊,继而愤怒的喊道:“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李谨铭轻轻推开搀扶他的三夫人,“凭我还是你哥,凭我还认你这个妹妹!” “我……” 不等李锦书说完,门外已经走进了几个丫头婆子,“把二小姐带回房间去,看着她,我不点头不许放她出来,谁也不许见她!” 话落,李谨铭又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不再去看兀自挣扎的李锦书,转头对李三老爷和三夫人说道:“爹,娘,不能再由着锦书的性子来。” “可是,谨铭,锦书她……” “娘,若是你再对她心软,就是彻底的害了她。”李谨铭扶着桌子,终于缓过一口气,等到李锦书被带出房间,叫嚷声也渐渐听不到后,对李三老爷说道:“爹,还请您去见一下堂弟,托他查一查和锦书结婚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李三老爷有些犹豫,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李谨言还叫自己一声三叔,可他现在到底姓楼。因为李锦书,之前也麻烦他不少,又去找他,李庆云实在拉不下脸面。 “爹,若是我能去,我就去了。”李谨铭喘匀了气,压低声音,“难道爹娘忘记锦画的事了?” “你是说?” “若只是单纯的骗财骗色,那还罢了,若是和三妹的事情一样,这事就必须交给堂弟来处理了。” 李谨铭说完话,脸色变得更白了,额头也出了一层汗,看着陷入沉思的父亲和担心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下苦笑,到底是自己不中用,否则不说挑起整个家,也早该为父母分忧。这个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李三老爷叹了口气,“谨铭,眼看过年了,你堂弟那里肯定也忙得抽不出手来,要说也得等到年后。先把锦书关起来吧。” 李三老爷又叮嘱三夫人,不许她去看李锦书,也不许心软,“这个时候心软,就是害了她!” 三夫人只能点头,李谨铭也没再说什么。 随后,李三老爷又去见了老太太,虽然老太太现如今不怎么理事,可锦书这事,无论如何还要请她老人家拿个主意,李庆云心里才有底。 不管李庆云如何安排,三夫人和李谨铭怎么想,李家这个年是注定过不好了。 彼时,大帅府里,却是楼白两家齐聚一堂,连展长青都偕同夫人从京城赶来。在白老爷子面前,不管是白宝琦,还是楼盛丰展长青这两个女婿,都没了往日的威风。 白老坐着,他们就得站着,白老喝茶,他们就要陪着,白老写字,他们就要磨墨,白老想要下盘棋,三个在华夏政坛叱咤风云的人物就要轮换陪着,从围棋到象棋,白老杀得过瘾,三人却是脑门流汗。 按照习惯,只要能赢白老一盘,这棋就不用再继续下,可别说是赢,就算想要输得不是那么难看都很难。 白宝琦尚且还能看,可楼盛丰和展长青……这实力差距,简直就是原子弹和边区造手榴弹。 李谨言抱着楼二少坐在沙发上,几个小辈都围在他旁边,桌子上摆着一些易于入口的零嘴,楼五的儿子正自己拿着勺子挖苹果,挖了两下也只是刮下一层沫,到底还是奶娘接过了手。 楼六抱着女儿坐在另一面的沙发上,其余的楼家女儿正围着楼夫人白夫人和展夫人说话,几家的女婿在外厅玩牌,白宝琦的长子一家也于昨日抵达关北,给李谨言的见面礼是一方砚台,李谨言不得不感叹,果真是家学渊源,一脉父子相承。 分卷阅读414 如今李三少的柳体已具雏形,每次运笔,也算是挥洒自如。 李谨言对白老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没敢再如白老说的去向楼少帅讨教,哪怕楼少帅的柳体和颜体都写得极好,李三少也不想再羊入虎口了。 家里这么多人,被看出些端倪,总是尴尬。 “言哥。”楼二少丢开手里的玩具,坐在李谨言腿上,仰头看他,“言哥,看豹子。” “恩?” “豹子,我想看豹子。” 听到楼二少的话,一旁的几个小子都来了精神,楼五的儿子干脆连苹果也不吃了,白宝琦的长孙双眼放光,连楼六怀里的小姑娘也是面路期待。 说起来也奇怪,几家的孩子,在脸熟之后,都喜欢亲近李谨言,对楼大总统和楼少帅一概不怎么待见,就算不像楼二少一样见面就横眉冷对,也难得有个笑模样。楼五的胖小子还好,楼六的姑娘见着楼大总统和楼少帅就哭,哭得楼六无奈又尴尬。她把孩子带来,为的是想和娘家人亲近,可这见人就哭算怎么回事? 反倒是楼六的丈夫,钱伯喜的小儿子不以为意,反倒是笑着说道:“这姑娘娇贵,见着爹也哭。” 这倒是实话,楼六的女婿在军中做文职,尚且好些,可每次钱伯喜打算抱抱小孙女,小丫头照样不给面子,一抱就哭。 哭得钱大师长直挠头。 楼六因为这事没少担心,家里的几个嫂子也暗地里看她笑话,就算是一家人,就算她背后有楼家,孝敬婆婆,妯娌相处,也难。 想到这里,楼六垂下眼眸,小七羡慕她有了女儿,却压根看不到她的难处。她们姐妹几个,二姐和她算好,大姐四姐家里都摆着姨太太,五姐更是……也就是小七,别看婆家不显,却也是她的优势,五姐遇上这事,小七的婆家打死也做不出,更不敢做。 不管楼六在想什么,李谨言被缠得没办法,只得请示了楼夫人,带着一串小豆丁去后花园。提前和看管后花园的人打过招呼,老虎豹子都关好,已经增加到四只的熊猫也要送进笼子,其余的山鸡野兔梅花鹿一类倒是无碍,这些都是散养在里面,给豹子和老虎做口粮的。 大大小小都捂得严实,丫头奶娘在旁边护着,管家在前头引路,白老爷子也突然来了兴致,加入了“游园”的队伍,老爷子既然来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婿自然不能落下,三位夫人也来凑个热闹,小辈们自然也要陪着。 就这样,本来李三少只打算带着几个小豆丁去看豹子,结果却发展成一大家子人去后花园踏雪。突然被如此多的人围观,也不知道后花园的住户会不会被“吓”到。 楼二少依旧紧紧拉着李谨言的手自己走,楼五的胖小子也缠着李谨言,没辙,只能抱着。对此,李三少只能感叹,他怎么从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讨孩子喜欢。 看着左手拉着,右手抱着的李谨言,白老捻须笑道:“便是不得闲,每日的五篇大字也不能落下。” 李三少无语。 楼少帅走在他身边,把外甥拉出来丢给楼五,弟弟拎起来交给楼夫人,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李谨言的手腕,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三少继续无语中。 突然被如此多的人闯进地盘,后花园的居民并未因此吓到,相反,看到李谨言,被关在笼子里的豹子还凑了过来,要不是李谨言下手快,楼二少的手恐怕会再招呼上豹子的耳朵。 他真的想不明白,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楼二少怎么就和这只豹子的耳朵杠上了? 春节家宴,白老坐于首席,其余人按辈分列席。楼少帅被叫去白老身旁,连李谨言也被叫去,长辈们都是面色如常,心中早就有底,小辈们也大多明白长辈的用意,都是面上带笑,即便是楼四,脸上也找不出任何破绽,哪怕心底里依旧是不怎么看得起,可长辈既然做了决定表了态,从今往后,楼大总统等人功成身退,楼家,白家,展家,当以楼逍和李谨言马首是瞻。 午夜,爆竹声响起,天空中绽放各式各样的烟花,倏忽之间,将整个关北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关北的几家烟花爆竹厂的师傅都是绞尽脑汁费尽心力,做出了诸如金玉满堂,火树银花,岁岁平安等新奇的花样,大帅府的院子里,管家下人们都是一手拿着香,一手捂着耳朵,点燃了引线立刻后退,随着嘭嘭的声响,天空似乎汇聚成了一条绚烂的银河,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孔。 跨过旧年,喜迎新岁。 一只手覆上李谨言的脸颊,侧目,可见楼少帅正认真的看着他,漆黑的双眼,在乍然闪亮的烟花中,仿似能看到人心的最深处。 “少帅?” 在李谨言晃神的片刻,楼少帅侧头在他耳边低语,爆竹声炸响,李谨言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可拂过耳边的气息,却仿佛烙印在了心上一般。 走回室内,厨房送上包好的水饺,李谨言的才算彻底回神,随着众人的动作,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咬下,动作一顿。 坐在他身旁的楼少帅转头看他,桌上的众人也将目光转过来,李谨言移开筷子,一枚包在轿子里的钱币落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能第一口就吃出钱币,的确是个好兆头。 接下来,李三少几乎是每吃一个饺子,面前的碟子里就会响起叮当一声,一连吃了六个饺子,他的碟子里就有了五枚钱币。 这运气…… 见众人都看过来,李谨言的筷子是怎么也伸不出去了,坐在一旁的楼少帅从他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个饺子,什么都没吃出来。 第二个,还是没有,第三个,第四个……直到把整盘饺子吃完,也没再吃出一枚钱币。 果然是凑巧吧? 李谨言放心了,夹起一个饺子,咬一口,又是叮的一声,面对众人的目光,李三少想哭,他这是什么运气啊? 楼少帅不语,干脆把那盘饺子端到自己面前,一口一个,然后,什么都没吃到。 可等李谨言朝新送上的一盘饺子下筷时,同样的情形再度上演。这下,连楼少帅也默然了。 李谨言干脆豁出去了,管那么多,吃饱要紧。一整盘饺子下肚,虽然碟子里又多了五枚钱币,却总算没像刚刚那么夸张了。 白老抚掌笑道:“好!是个有福气的 分卷阅读415 。” 长辈们也颔首而笑,三家的晚辈也随声附和,几个小豆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谨言却暗道:恐怕过了今天,他就要和钱耙子彻底画上等号了。 不过,就算没今晚这一遭,李三少和钱耙子也早就密不可分了。 大年初一,大帅府再度热闹了一天,楼二少继续粘着李谨言,楼少帅被白老叫去说话,余下人在家里开了牌局,麻将,纸牌,广播也打开,里面是楼大总统在讲话,不只是北六省,但凡是能收到广播讯号,家里有收音机的国人,都能听到这场讲话。 这是联合政府宣传部部长周炳勋的主意。 楼大总统的新年讲话不过是试水,早就在策划中的阅兵式也预定在今年的五月,届时,京城之外的国民,可以通过广播知晓具体情况。宣传部还给各联省政府下达文件,大总统发表新年讲话之后,各省督帅也可以说上几句,尤其是之前收回的失土的西南几省,更可借此而正名。 之前的讯息传播方式还很落后,除了经济发达的几个省,华夏国人想要得知最新的国内国际消息,除了报纸,几乎没有更多的渠道。报纸上的消息总是会滞后,因为撰稿者本身的立场,也会影响观者的态度。 如今有了广播,这些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周炳勋的想法同当初李谨言开办无线电广播公司时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李谨言主要是从民生方面考虑,周炳勋更多则是想利用其为国家和政治服务。 在听广播的不只有华夏人,还有驻华的各国公使和领事,甚至连跨海之隔的日本某些地区,都能收到华夏电台的讯号,更不用说朝鲜等地。只是由于语言问题,很多人都听不懂广播里到底在讲些什么。 宣传部已经着人和关北无线电广播公司商谈,开办“国际”频道,这让李谨言想起了那个给他天皇机器论一书的报社记者。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发明出“文化输出”这个词,但他们的某些行为,却是实打实的在做这样一件事。 开办了英文版的,在接连采访几名国外专家之后,在国际间算是有了些名气,广播能做到什么程度,是否能像后世的某些XXX那样起到广泛的影响,李谨言拭目以待。 大年初五,到大帅府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除了多年不见的老友,白老极少路面,白宝琦和老爷子的脾气类似,何况他职务摆在那里,总不好和各部官员走得太近。楼家父子和展长青主要负担起“接客”的责任,女眷那边,有三位夫人坐镇,凡是上门的,连说话都要在脑袋里转一回才出口,小心再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小辈中,李谨言依旧是最不得闲的,作为楼氏商业集团的掌舵人,北六省总商会的会首,给他递帖子的人并不在少数,加上家里多了几尊大佛,上门的人几乎能踩破门槛。 在此期间,李谨言尽量抽--出时间去陪二夫人,二夫人却笑着对他道,有枝儿陪着,她不孤单。自从掌管关北剧院,日子过得忙起来,二夫人脸上的笑容比往日多了许多。 楼夫人回到关北后,特地拜访了二夫人,随行的还有白夫人和展夫人,二夫人依旧婉拒了到大帅府过年,几位夫人却也定了正月里到剧院里听戏喝茶。 李庆云是在初八上门的,李谨言刚送了美国洋行的约翰出门,看到被管家请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的李庆云,立刻笑着行礼,道一声三叔过年好。 该送的年礼,该行的规矩,李谨言样样做到,一样没落。李谨言本想去给老太太磕个头,不想老太太却提前给他带话,说她如今喜静,心意到了就行了,有时间还是多陪陪二夫人。 见李庆云脸色不对,貌似有话要说,李谨言挥退了管家丫头。 等到室内只剩两人,李庆云才开口道:“谨言,三叔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191、第一百九十一章 想要查清一个人的底细,对李谨言来说,不难。 但查清之后该如何处理?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李庆云,李谨言抿了抿嘴唇,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谨言,三叔知道你想说什么。”李庆云苦笑一声,“说到底,锦书这事也是她自己……都是三叔和你三婶惯坏了她。” 李谨言没说话,无论点头还是摇头都不合适。但他心里的确也对李锦书很失望,原本送她出国读书是为了尽量减少沈李两家退婚事件的影响,也是希望能转转她的性子,不想如今却成了这样。 看样子,除非李三老爷和三夫人能狠下心,否则这性子是扳不过来了。 李谨言也学乖了,有些话只适合放在心里,不管是不是好意,说出口都要得罪人。就像李谨铭扇了李锦书一巴掌,李庆云夫妇也只认为是哥哥教育妹妹,这扇巴掌的换成李谨言,十成十得被人怨恨。 世事皆如此,也并非只有李家是这样。 送走了李庆云,李谨言派人去了情报局一处。 萧有德卸任后举家迁往京城,新局长尚未正式任命,局里上下都在猜测,这局长一职,十有八--九会落在豹子头上。 有乐见其成的,也有不服气的。 李谨言的确想提拔豹子,但他并不想豹子也被权力影响,成为下一个萧有德。而且,比起萧有德,豹子的资历尚浅,就算有李谨言的支持也很难服众。 关于这一点,豹子本人也一清二楚。 他想借助李谨言往上爬不假,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凡是看不清自己的,爬得越高,摔得就会越厉害。萧有德离任,情报局里有不少资历高,能力也强的同僚,他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只凭言少爷的赏识? 所以,这个情报局局长,即便他想当,也不能当。 经过仔细考虑,李谨言和楼少帅商量,情报局局长暂缺,只将豹子提拔为情报局一处处长,另增设二处三处,处长分别是之前表现出色,并具有一定资历的情报人员。 这样既按原计划提拔了豹子,也同时消弭了情报局里,因萧有德离任而形成的一股暗流。 哑叔的人并入情报局四处,但他们并不归军政府管理,倒像是“挂靠”在情报局的一股编外力量,只对李谨言负责。 江湖人行事自有本身的一套规则,比起“科班”出身的情报人员 分卷阅读416 ,倒显得另类。这也让情报四处甫一成立,便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后世不乏对北六省情报局的各种“揭秘”,可一提到情报四处,却没有一份资料或文件,能确切说明这个情报局中最神秘的部分,究竟是何出处,里面都是些什么人,都在做些什么。 调查李锦书“丈夫”的工作,李谨言交给了豹子,只有一个人名,简单的资历,连张照片都没有,调查起来并不容易。 但豹子的反馈却很快,不到一个星期,有关这个人的详细资料就摆在了李谨言的案头。 一共三张纸,就把这个许逸文的生平写得清楚明白。包括他的籍贯,家庭,在国外求学的经历,以及回国后的一系列动作。 纸上还附有一张照片,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相貌很斯文。 许逸文家境并不差,父亲和大哥经营着一家纱厂,借着欧战没少赚钱,他本人先后留学法国和美国,和李锦书是在美国认识的,李锦书能甩开两名情报人员,他可是帮了大忙。除了写诗撰文,他也有些经营才干,李锦书所在的报社就是他一手创立,如今在上海也算是小有名气。 可是,李谨言翻到资料的最后一页,脸色沉了下来,他家中已经有了一房明媒正娶的夫人,在他去美国之前,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件事,李锦书知道吗? 从调查出的资料来看,这个许逸文并不具备成为间谍的条件和背景,相反,他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一样,心怀家国,忧国忧民,他所创办的报纸,其上刊载的文章,也多是对民生艰难和社会黑暗的揭路,只不过,他对于军阀和如今的联合政府持反对情绪,倒是对已经成为历史的南方政府和下野的郑怀恩带有同情。 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是间谍。但这比他是个间谍更难让李庆云夫妇自处。 有家有室,还有了孩子,只要父母不承认,他在老家的妻子也不松口,李锦书别说嫁给他,连个姨太太恐怕都捞不上。就算捞上了又怎么样?李家的女儿,李三老爷的嫡女,上杆子去给人做妾,还是无媒媾合,传出去的话,他一家都抬不起头来! 现如今的确是有“新派”人家不注重这个,联合政府里也有抛弃发妻另娶的。可这样的人,哪怕工作能力再强,在大部分人眼中,其德行依旧有亏。 李谨言觉得手中薄薄的几页纸有些烫手,这件事和他扯不上关系,他本该松口气的,可…… 良久之后,李谨言还是把有关许逸文的资料装进牛皮纸袋,封好,派人送去了李家。 房间中安静下来,李谨言却愈发烦躁,总觉得心里憋了一股郁气。起身走到书房桌,铺开宣纸,起手磨墨,随着墨香散逸,浮躁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刚拿起笔,房间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略带焦急的说话声:“二少爷,您走慢点,别急!” 下一刻,脚步声停了,房间的门被敲响,李谨言笑了。 来人是谁,不用猜都知道。虚岁还不满五岁的楼二少被教养得极好,从日常行事中便可看出一二。这么小的孩子,从不忘记敲门。虽说对楼大总统和楼少帅时常摆冷脸,该行的礼却从来不忘。 白老很喜欢他,只道此子将来必有所成。 毫不夸张的说,凡是见过楼二少的,极少有人会不喜欢他。至于总是把他从李谨言身上撕下来丢开的楼少帅……或许这也只是另一种表达兄弟友爱的方式?好吧,李谨言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不过楼少帅对这个弟弟的确是疼爱的,举例来说,楼二少手里的马鞭,没开刃的小匕首,还有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可都是楼少帅送的。 “言哥。” 见到亲自开门的李谨言,楼二少顿时眉开眼笑,抬起胳膊要抱。 按照楼家的教育方式,楼夫人以及女眷已经极少抱他,倒是李谨言,觉得楼二少还小,每次都要抱抱他。 楼二少已经开始习字了。 千字文,三字经,这就是小豹子的启蒙读物。 白老爷子说,孩子幼小,手骨尚且柔软,不适宜练字,等再过一年才会教授他写字。现在只会读识意即可。 老人家身体硬朗,到底已是古稀之年,偶尔也会精神不济,结果教楼二少认字的责任就落在了李谨言的身上。 白老的说法是:“身为兄长,当负此责。” 一句话,拍板定音。 至于楼二少的“正牌”父兄,成天忙得不见人影,遑论教他读书识字了。 楼夫人对李谨言教导楼二少是乐见其成,还曾笑言:“男孩子还是得有父兄教导才是正理,混在脂粉堆里总难成大器。咱们女人家难免心软,还是言儿来教的好。“ 李谨言苦笑,心软?面对这么一个可爱的生物,谁能真硬得下心来?但让他教楼二少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要把这头小豹子留下了? 见李谨言抱着他走回桌边,半天也不说话,楼二少搂住了李谨言的脖子,蹭蹭,“言哥?” 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小豹子,李谨言把脑子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抛开,笑着说道:“昨天教的字,睿儿可都记得?” “记得。” 楼二少拍拍李谨言的胳膊,示意放他下来,脚一落地,便端正的站好,认真说道:“言哥,可以考我。” 咻的一声,李谨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箭射中,他很想控制脸上的表情,可嘴角还是有朝耳根咧的趋势。 片刻之后,房间里响起了读书声,一问一答,问者温和且耐心,答者声音稚嫩,却语意清晰。 楼夫人在门前驻足良久,示意丫头不必通报,唇边带笑的转身离开,遇上迎面走来的楼少帅,开口道:“逍儿,之前和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 楼少帅站定,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行。” “怎么不行?你没见言儿和睿儿相处?” “见着了。”楼少帅垂眸,在楼夫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还是之前的答案,“不行。” “逍儿,你总要为言儿考虑,”楼夫人蹙了一下眉头,“这对你们兄弟也好。” “有我在。”楼少帅抬起头,不容置疑,“足够了。” 话落,向楼夫人行礼,大步离开。 “这孩子!” 楼夫人摇头,父亲曾说过,睿儿的路和他父兄都不 分卷阅读417 同,却也注定要沿着他父兄踏出的足迹前行。她和大总统都已上了年纪,睿儿还年幼,教导他成才的责任必定要落在兄长的身上。 至于大儿子,楼夫人是不指望了,她有一个总是板着脸的儿子,不想再出另一个。倒是谨言,就像父亲说的,赤子真性,德言清行,有他在,自己足以放心。 但大儿子总不松口,这事闹心啊。 楼夫人蹙眉,打算去和白老讨一下主意。 李谨言正教楼二少认字,听到声音,抬起头,见到迈步进来的楼少帅,开口道:“少帅。” “恩。” 楼少帅走到桌旁,负手而立,楼二少愈发坐得挺直,板起小脸,学得认真,这几乎成了本能反应。 兄弟相处,虽少了李谨言的温和,在外人看来,却有另一种默契。李谨言见楼少帅修长的手指点在书页上,楼二少煞有介事的点头,神思有些飘远,血缘,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恍然回神,发现楼少帅和楼二少都在看他,一样漆黑的眸子望过来,李谨言勾起嘴角,这兄弟俩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楼家兄弟在房间中“友爱学习”,楼夫人去见了白老。 白老难得靠在躺椅上,收音机中正播放一段评书,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说到精彩处却是戛然而止,只留一句,且听下回分解。 评书之后,是一段姑苏小调,北方人听不太懂曲子里的吴侬软语,倒也听得新奇。 “父亲。”楼夫人示意丫头出去,亲自为白老倒了一杯茶,“请用茶。” 白老接过茶杯,“和逍儿说了?” “是。”楼夫人道:“如父亲所料。” “太急,时机也不合适。” 对于楼夫人提及,把楼二少留在楼少帅和李谨言身边,白老是同意的,但观其行事,却认为楼夫人有些操之过急。 “睿儿太过年幼,且逍儿夫妻如今百事缠身,即便逍儿松口,也不宜把他留下。” 楼夫人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急了。 “再等等吧。”白老掀开杯盖,吹了吹,“等睿儿满了六岁,送他到关北来读书。” “读书?” 楼夫人仔细斟酌,白老却已放下茶杯,悠然靠向躺椅,不再多言。 李家 三房中,一片愁云惨淡。 李庆云脸色铁青,三夫人哭肿了双眼,李谨铭坐在一旁,看着李谨言送来的资料,眉头紧皱,气得手都有些发抖,见父母的样子,想要开口,却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 “谨铭?”三夫人也顾不得哭了,连声让丫头送上温水。 “娘,先别管我,我没事。”李谨铭等到咳嗽得不再厉害,转向李三老爷,“爹,锦书这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庆云的嘴里一阵阵的发苦,“我只当她在外头死了!” “老爷?”三夫人顿时一惊,这是要…… “不然怎么办?!”李庆云猛的一拍桌子,“我的女儿,怎么能去给人做妾?!” “爹,”李谨铭出声道:“这个人有家室的事,锦书知道吗?若是能想办法让锦书对他死心,再把锦书送走,说不定……” 李谨铭的话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丫头的声音:”老爷,夫人,出事了!“ 房间里的三人都是一惊,原来,李锦书见父母兄长铁了心的关她,竟然拿着一枚簪子抵住脖子,逼丫头来见李三老爷,要李三老爷放她出去。 听到丫头的转述,李庆云的脸色更难看了。三夫人的神情也变得怔忪,李谨铭见父母都没出声,干脆让丫头把李锦书带了过来,当着她的面,把李谨言派人送来的资料全部摊开,不想李锦书却说,她早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那男人家里有妻有子?!” “是。”李锦书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带着一丝轻蔑,“不过是封建包办,不值得一提。” “你,你……” 三夫人被气得再说不出话,看着李锦书的目光,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这真是她的女儿?这哪里是大家女儿会说出的话! “锦书,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吗?” “错?”李锦书看向李谨铭,手抚上一侧的脸颊,“我还真不知道错在哪里,不如你告诉我?但只一件事,二哥打我这一下,我会一生都记得。” “你!” 李谨铭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三夫人和李三老爷都被吓到了,三夫人忙不迭上前扶住李谨铭,李三老爷大声叫门外的丫头去请大夫。 整个过程,李锦书都只是冷冷的看着,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 老太太被春梅扶着,站在门外,表情平静,无喜无怒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一家,“庆云。” “娘?” 不怪李庆云和三夫人惊讶,老太太已经很久没出过后院佛堂了。 “我来,只是和你说几句话。”老太太的视线扫过立在房间中的李锦书,在李锦书梗起脖子的同时,又把目光转开了,“子不教,父之过。孩子不好,从我到你们夫妻都有责任。” 李庆云夫妇羞惭的低下了头,李谨铭也支撑着站起来,李锦书的表情却始终没多大变化。 “错已铸成,你们想要如何处置,我不插言,但只有一点,李家不能有与人做妾的女儿!” “娘的意思,庆云明白,李家没有做妾的女儿。” 李三老爷的声音艰涩,可他既然说了,作为一家之主,就不可能反言。 三夫人的泪水也流干了,对女儿的疼爱,于此刻都变成了麻木。 老太太离开了,李庆云背对妻子和儿女伫立良久,才哑着声音说道;“清荷,给锦书拿五百块大洋。” 三夫人没有出声,转身走回内室,李三老爷回身看向李锦书,“生你养你十八年,如老太太所说,没把你教好,是父亲不对。但事已至此,再没别的选择。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也不再管。只是从今往后,你不再姓李,我不再有你这个女儿!” 听到李三老爷的话,看到三夫人送到她面前的五百块大洋,再看李谨铭变得陌生的目光,李锦书的表情才彻底变了。 她敢闹,所依仗 分卷阅读418 的不过是家人对她的宽容,为的是出了胸中的一口怨气,如今爹却说不认她了? “爹?”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李庆云的女儿!” 李三老爷留下这句话,不再看她,走到门旁叫来管家,吩咐他安排人,明天就送李锦书离开,至于她想去哪,他不管了。 李谨言得到消息时,李锦书已经被送上前往上海的火车,嘴上说不管她,李庆云还是派人将她安全送到上海。至于她“嫁”的那个人,李锦书被带回关北这么久,这人都没见路面,只要是头脑清醒的,就能意识到这个人不可靠。李锦书今后会如何,就全靠她自己了。 李锦书抵达上海不久,就登报言明同李家断绝关系。李庆云看到留在上海的下人发来的电报,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整夜,隔日便做主开了祠堂,将李锦书的名字从家谱上划掉。 本想给她个教训,等她遇了挫折,未必不能回转,可谁能想到……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彻底吧。 李庆云也不在乎名声了,出了这样的事,李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李家开祠堂的当天,李谨言也去了,即便他现在姓楼,也是李家的子孙。看着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头发都已斑白的李庆云,李谨言也只是叹了口气。 在从李家返回之后,李谨言接到从欧洲发来的消息,2月21日清晨,德国的炮声终于在距离巴黎一百三十五英里的小镇响起,被称为凡尔登绞肉机的西线战役,终于打响了。 192、第一百九十二章 1916年2月21日,清晨 欧洲西线的战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 德军在十二公里长的战线上,摆满了一千多门大炮,开始了长达六个小时的炮轰。炮弹以每小时十万发的速度,砸在法军的防守阵地和野战工事上,法国边境小镇凡尔登,被笼罩在可怕的硝烟和熊熊烈火之中。 这座只有一万四千居民的小镇,被称为巴黎的门户,也是协约国军队唯一突入德军阵地的部分,其战略意义十分重要。 德军知道这一点,协约国军队同样也知道。 但在战争一开始,协约国的首脑们却因为是否要向凡尔登增派军队发生争吵,就在他们互不相让的争论时,凡尔登的十万法军已经同二十多万德军正面交火,法军的伤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递增。 德军在进攻凡尔登时采用的战术很简单,也相当粗-暴。即使用大规模的炮击摧毁敌人的防守阵地和防守意志,在炮击结束后,马上由步兵发动攻击,占领敌人的阵地。 这种大炮轰击,步兵占领的战术,在一战中被屡屡采用,德军的前线指挥官还据此发展出了“弹幕徐进” 战术,炮弹几乎是成排向前推进,为步兵的进攻和占领进一步扫清障碍。 长时间的炮轰之后,凡尔登的法军野战工事大部分被摧毁,可防守在这里的法军,却发挥出坚强的作战意志,他们就像在伊普雷战役中的英军一样,固守在自己的阵地上,一步也不后退。 炮轰,冲锋,白刃战多次上演。 德军挥起了屠刀,他们要斩断高卢雄鸡的脖子,法国人同样挥起了武器,他们发誓除非德国人碾过自己的尸体,否则休想前进一步! 战事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焦灼,在这里,正义和邪恶的概念被彻底模糊,每一分钟都在死人,没人会在乎死去的是谁,是自己的战友还是敌人,因为下一刻,子弹射中的就会是自己。 战斗持续了三天,在凡尔登的法军已经被德军三面包围,即将崩溃,协约国的首脑们终于做出了决定,凡尔登不能丢给德国人! 此时,距离德军攻占凡尔登,只差一步。 在欧洲的华夏军事观察团,将发生在西线战场上的所有一切,都通过电报发回了国内。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将官,目睹发生在凡尔登的战斗之后,也用上了“可怕”一词。 “这简直是一场屠杀,屠杀敌人,也屠杀自己。” 由于凡尔登战役突然爆发,本该回国的观察团成员滞留在了欧洲,新一批成员也只能延期登船,满怀期待的年轻军校学员们十分失落。或许也只有没经历过真正战场的小伙子,才会对这样的战争充满期待,但凡是亲自走过血火地狱的军人,只是听到双方投入到战斗中的兵力,就可以预期到这场战争的惨烈。 在战场上,士兵的死亡,永远只是战报上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而已。 华夏军事观察团发回的电报越来越多,其中有一份电报让楼大总统和楼少帅都皱起了眉头,有三名观察团成员,竟然擅自拿起武器加入了战斗。 在华夏并没打算参与,或是马上参与到欧战之中时,这三名成员的行为,很可能会给华夏带来麻烦,成为欧洲人把华夏拉进战场的借口。 “他们在帮法国人打仗。”同样的一份情报,也送到了李谨言的面前,看着电报上的内容,李谨言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三个人同加入法国外籍军团的华夏飞行员不同,他们的所作所为,很可能会影响到华夏中立的立场,难道他们做事前不会想想吗? “还有更具体的吗?” “法国的报纸已经就此事进行了报道。”刘副官说道:“大总统电令这批军事观察团成员立即归国,下一批观察团成员出国的时间也被延后。” 登报了? 李谨言愕然抬头,欧洲人的反应,比他预期的还要快。 正如李谨言所想,在军事观察团成员尚未登船之际,英法德等国公使便接连找上了门。 英法的目的很明确,既然华夏人已经拿起了武器,那就尽最大可能把他们拉到自己一方。 德国人的来意也很清楚,他们必须弄清,华夏是否打算加入协约国?若不然,是否能将华夏拉到自己一方阵营。 连非洲的黑人都被武装起来,凡是能利用的力量,已经打红眼的欧洲人都不会放弃。 双方都在不遗余力说服华夏政府,德国人不只列举出他们同华夏的种种“合作”,还指出,他们连同自己的盟国,可以将与华夏实行共管的租界完全交还华夏政府,同时放弃全部庚子赔款,并且派遣技术专家对华夏发展工业进行支持。 条件很令人心动,只不过,和德国公使辛慈接洽的展长 分卷阅读419 青心里却十分明白,德奥两国的租界,名为共管,实际早已掌控在华夏手中,至于庚子赔款,海关还控制在英国人手里,德国人正和英国人打仗,连根毛都捞不到,也是张空头支票。只有派遣专家还有些实际意义。但德国人现在举国动员投入欧战,他们就算能实践诺言,也要等到战争结束,或是在战场上占据绝对优势之后。 华夏一旦答应了德国人提出的条件,付出的绝对比得到的多得多!从头至尾,这就是一桩说得天花乱坠,却注定赔本的买卖。 辛慈离开后,英国公使朱尔典和法国公使康德联袂而来。 英法两国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他们提出的条件比德国人更加优渥,租界共管,五年内将海关移交华夏政府,同时退还更多的庚子赔款用于华夏的教育事业。 两国还提出,华夏在缅甸和印度等国“占领”的土地,可以正式割让给华夏。反正都是慨他人只慷,在牵涉到本土和殖民国家的利益时,被牺牲的当然是两国的殖民地。 人老成精的朱尔典还有另外的心思,一旦这些土地被割让给华夏,完全可以祸水东引,将殖民地反抗势力的怒火引到华夏人身上,即便不能让双方打起来,也足以破坏他们之前的某种盟约。华夏人的确很聪明,但有的时候,聪明人也会被利益蒙蔽双眼。 收买华夏人,同时削弱华夏人,大英帝国若要维持在华利益,就必须打乱华夏发展的脚步,这才是朱尔典的本意。 送走了朱尔典和康德,展长青微合双目,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擦过茶杯的杯口,听到英国人的条件,他的确心动了,却也只是心动而已。 楼大总统的态度很明确,华夏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搅合到欧洲人的战争中去。一旦搅合进去,百分之百被当成炮灰消耗掉。这也是李谨言想方设法避免华夏卷入欧战的原因。要出兵,也不能在1916年,等到凡尔登和索姆河战役结束后,欧洲人才会真正面临困境,到那时,他们提出的条件会比现在优渥百倍千倍。 “租界,海关,关税,边界领土。”李谨言冷笑一声,“原本就是华夏的东西,却被这帮强盗拿来做交换条件,想得可真够美的。” 正伏案拼图的楼二少抬起头,不解的问道;“言哥?” “没事。”李谨言放下电报,把楼二少抱到自己腿上,随手拿起一块拼图,放在成形一半的骏马图上。 只有国家的实力强大,别国才会正眼看你。否则就只能被视为一块大蛋糕,或是一头白胖的小肥羊,等着这些强盗拿着刀叉来大快朵颐。 连孔圣人都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李谨言不是圣人,只是个普通人,他所信奉的是,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加倍奉还! 对闯进家里的强盗,永远不能心存怜悯。别人打你一巴掌还要笑着把脸再凑上去给人打吗?那不是与人为善,那是犯X。 历史的教训就摆在眼前,最重要的,摆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自己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2月24日,楼夫人带着楼二少乘火车离开关北,返回京城。 临行之前,楼夫人和李谨言进行了一番长谈。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当楼夫人正式提出把楼二少交给他“养”之后,李谨言还是有些犹豫。 说到底,对于是否能负担起教育楼二少的责任,李谨言心里当真没底。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即便有两世经历,在这个时代的精英面前也完全不够看。为此,他也在不断的学习,学得越多,越能发现自己的不足。 这样的他,真能教好楼二少? 万一给养歪了怎么办? 万一养成和他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孔方兄怎么办?亦或是被楼少帅影响,小小年纪就一副面无表情的酷哥样怎么办? 不是说酷哥不好,而是这么一个发面团子,转眼变成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怎么想都不对劲。 摆在面前的问题一大堆,没有一个能轻松解决。 “这段日子以来,你和睿儿相处的情形我也看在眼里,我相信让你带着他不会错。他现在还小,等到六岁,我就送他来关北。”楼夫人并没给李谨言开口反对的机会,几句话就拍板做了决定。 一番话说完,楼夫人大功告成,起身离开,独留李三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久久无语。 原本以为楼少帅的霸道是遗传自楼大总统,如今看来,貌似和他想的有些出入啊…… 站在站台上,目送火车原行,李谨言忍不住念起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小豹子,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不管词用得对不对,他对这只小豹子的感情的确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就像楼五的胖小子,楼六的小丫头,一样的漂亮,招人喜欢,可在他们身上,李谨言鲜有对楼二少的耐心和细心。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弄不明白,也找不到原因。 随着众人陆续离开,热闹了一个正月的大帅府终于清静下来。白老貌似要长期留在关北,如今每天写写字,听听广播,打上一趟太极拳,偶尔指点一下李谨言,再会会老友,品茗下棋,倒也轻松自在。 李谨言跟着白老练了两回太极,也练出了趣味,只是像老爷子一样雷打不动的日-日-早起,李谨言却做不到。在楼少帅兴致来时,李三少至少会有半个上午卧床不起。 2月25日,联合政府正式照会英法等国公使,华夏将继续对欧战保持中立。 同日,欧洲西线的凡尔登战场终于迎来了转机,六十岁的贝当将军,被联军总司令霞飞任命为前线总指挥,前往凡尔登组织战斗。 在一战开始前,贝当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旅长,在战争最初指挥过几场不大不小的战斗,却在偶然的机会获得霞飞的赏识,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从旅长升到集团军司令,这个晋升速度,简直可以用坐火箭来形容。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指挥作战能力,并不逊色于他的晋升速度。 贝当抵达凡尔登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所有法军军官和士兵的面,画下一条督战线,宣言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不允许退过这条线。 宁可牺牲生命,也不将阵地交给德国人! 此举鼓舞了所有法军的士气,他们在抵抗德军的进攻时,表现得更加勇猛,将贝当的这句话贯彻始终。  分卷阅读420 士气鼓舞起来之后,贝当立即着手对军队人员和物资进行调配补给。 此时的凡尔登已经三面被围,唯一没有被德军切断的对外通路,只有一条不到六米宽的二级公路。如果想要守住凡尔登,贝当就必须想办法在一周的时间内,集结起至少二十万军队和两万吨以上的物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但奇迹却总是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发生。 巴黎境内的所有车辆都被征集,包括所有的私家车和出租车,这些汽车排成长龙,日夜不停的往返于前线和后方之间,公路两旁,立起一把把火炬,为这些司机和车辆指明前路。这条公路成为了法军能够在凡尔登坚持下来的生命线,也被后世的法国人称为圣路。 若是没有这条公路,凡尔登之战不可能成为一战的拐点,欧战的胜利者或许仍是协约国,而他们为胜利付出的代价却会多上几倍。 指挥了凡尔登战役的贝当也被法国人视为民族英雄,可惜的是,这位英雄晚节不保,在二战时投降给了德国人,成为了一个“叛国者”。 一站时,他率领法军同德国鏖战十个月,保住了凡尔登。 二战时,他却投降给同一个对手,成为了法国伪政府的首脑。 同一个人,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选择,很难有人说清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许连贝当本人都无法解释清楚。 欧洲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法国人,德国人,英国人,奥匈帝国……无数士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防守的阵地里,死在了敌人的炮弹和枪口之下。 战争的残酷一面终于彻底暴路,鲜血,开始染红整片欧洲大陆。 与此同时,两个国家却在悄然崛起,华夏,和美国。 至于日本,大隈内阁已经内忧外患,虽然借助欧战缓解了国内经济,但无论是政府还是国民,日子还是相当不好过。哪怕离穿不起兜-裆-布还有一定距离,可想要如历史上一样,利用欧战积蓄力量,在巴黎和会上瓜分华夏利益,却再不可能。 华夏发表中立声明后,欧洲人仍不肯死心,展长青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国会和议员,民主政治成为了最好的借口。 “两院表决,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议员反对参展,对此,大总统也毫无办法。”展长青叹了口气,“虽然遗憾,却也爱莫能助。” 讯号已经覆盖大半个华夏的广播电台,对该项新闻进行播报之后,在民间也引起了广泛讨论。 此时的华夏,尚未有“莫谈政治”一类的怪象。民众的言论十分自由,饭庄茶馆里时常能见到某人在高谈阔论,或是得到应和,或是被大骂,只要不涉及到汉奸言论,出卖国家利益,就没人会去管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民智已开,便如流水,不能拦,更不能堵。只能疏通,引导。” 这是白老对楼少帅的建议。 在关北,同样有相当多的人关注此事。关北的各大院校,从先生到学生,都各持观点,一些学生还组织了演讲和辩论,就在街边,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有支持参战,宣称可借此以扬国威,也有不支持参战,认为这场战斗与华夏毫无干系,同样有人持有利益为先的观点,认为只有获得足够利益才有参战的价值。 众人各抒己见,却也都有理有据。 关北的学生和知识青年,在有心的引导和潜移默化之下,思考和处理问题的方式已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热-情与激-情依旧,理智与明辨并存,他们不会再将与自己观念相左的人一棒子打死,而是会就双方意见进行思索辩论,最终得出的结论,往往与双方最初的观点截然不同,却最具有可行性和说服力。 在此次论战中,关北的三所军官学校并未置身事外。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些年轻的军校学员也有各自的想法,但他们更多了几分克制,当教官问及,他们会各抒己见,当命令下达,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执行。他们是国之利器,最高的信念就是为国为民。 沈和端从陆军军官学校调任至空军学校,职位也从教导处的副职升任正职,他在学校会议中提出,可以在军校内部举办一场演讲和辩论会,让学员们各自阐述观点。 “道理越辩越明,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但一支有理想和信仰的军队,远胜于一支只知道服从的军队。” 意见被采纳之后,沈和端开始积极奔走,杨聘婷如今已是身怀六甲,不再适宜久立课堂之上,与家人和校方沟通之后,便安心在家里待产。精神尚佳时,着手记录整理她和沈和端之前的种种讨论,倒也颇得趣味。 只是在翻阅过往的书籍和夹在日记中的信纸时,偶尔会看到未嫁之前,用纸笔记下的少女心事。她爱自己的丈夫,可她也会记得,在青葱年少时,她曾喜欢上一个叫做李谨言的人。直到她年华老去,这份记忆和初时的悸动仍会深埋在心底,陪同她度过人生的所有岁月。 将垂到脸颊旁的发丝拂到耳后,她将没有寄出的信纸夹在日记中,放进了抽屉里。 二月二十八日,就在华夏国民的目光更多被欧战吸引时,南方政府时期成立在上海的证券交易所,却一夕之间“火”了起来。 193、第一百九十三章 无论是哪个时代,都不缺少寻求一夜暴富美梦的投机者。 相比西欧诸国,华夏的证券金融市场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民初的橡胶股灾犹在昨日,人们却早已忘记那些在庚戌年倾家荡产之人的惨痛教训,在有心势力的鼓动操控下,再次怀揣着发财的美梦,陷入足以没顶的泥潭。 上海的证券交易所大厅,一夕之间,人头攒动,声音鼎沸。趋利性,使许多人失去了谨慎思考的能力,大部分投机者所想的就只有一件事,赚钱! 趁此“良机”,赚更多的钱! 宋舟和宋武得到消息,都意识到情况不对,除了原有的证券交易所,不到两个月时间,仅是上海一地,便涌现出十多家交易所,几乎是开一家“火”一家,不仅交易所交易的证券价格上扬,连同交易所本身的股价也在以一种极不合理的方式上涨。只要是交易所股票,都会受到追捧,根本无人去考虑交易所本身是否可信。 “这是怎么回事?!”宋舟将文件甩到桌子上,表情沉冷的盯着南六省军政府财 分卷阅读421 政局局长和南六省官银号总办,两人的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大帅,这事绝对是有心人在背后操控。” 宋舟没说话,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这让站在他面前的两人更加忐忑不安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一身笔挺军装的宋武走了进来,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宋武身上的气质又沉稳许多,外路的精明已不可见,做事的手腕却更上一层。南六省军政府里的人也在猜测,是何原因促成宋武如此大的转变,却没人能得出准确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宋家在政治上输给了楼家,也或许是有楼逍的对比,但对宋武的这种转变,宋舟却是满意的。 “父亲,大总统来电。” 宋武的到来解救了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两个人,虽然宋舟并未严厉斥责,更没有叫来警卫把他们拖出去毙了,可一旦心里有鬼,总是会路出破绽。 他们也在懊恼,这帮洋人做事太不地道,前头说得挺好,结果转头就把他们给“卖”了。一家两家还好。短时间内竟然出现这么多的交易所,说这里面没鬼,谁会相信? 两人走出宋舟的办公室,身上的衬衫都被冷汗浸透,如今情况尚未达到最坏,他们必须考虑该如何挽救。 既然那帮人不仁,也就别怪他们不义! 能在宋舟手下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两人的能力都不弱,仅有一点,他们太贪心。 贪心太过,是会要命的。事已至此,想保住自己的命,就要用旁人的命来换!至于官位和前途,他们已经没心思再想了。 “父亲,这两个人?” “暂时不动他们。”宋舟接过电报,仔细看过,“人到了?” “是。”宋武道:“是北六省的财政局局长,还有五个人,下榻处都安排好了。” 宋舟先是点头,继而摇头,神色间带着一抹黯然。 “父亲?” “我的手下,在我眼皮子底下和洋人搞事,结果却要楼盛丰的人来帮忙。”宋舟靠向椅背,“惭愧啊!” “父亲何必如此?”比起宋舟的慨然,宋武的心态却是截然不同,南六省军政府内部早就需要整顿,在同北六省合作创办实业期间,他就发现军政府内部存在不少的问题,比起北六省的高效与精炼,南六省的官员大多还维持着旧式官僚作风,倚老卖老,处处伸手,做得过头了,父亲还会敲打一二,不过分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宋舟还顾念着这些人早年追随他的情分,宋武却不。情分是一回事,做事是另一回事。只讲人情的话,早晚有一天会出大问题! 财政局和官银号的事,宋武早有察觉,那份刊载了国外经济学家专访的,如今就摆在他的床头。他有防备,却没有动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其中牵涉到多家外国银行,以及军政府内部的多位高官,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如果要动手,就必须一举将这些搞鬼蜮伎俩的全部拉下马。 有父亲压着,他不好动手,但有旁人牵扯进来,这些人不死也得死。宋武手中的刀已经磨得锋利,只等着出鞘染血的那一刻! 任午初此次南行,主要是为应对上海金融证券市场即将掀起的风潮,他与白宝琦已就可能会出现的多种情况做了预期,得出的结论都算不上好。即便华夏政府能“平安”度过这场风暴,已经深陷其中的大部分投资者却注定无法全身而退。 白宝琦尚且心存怜悯,任午初却认为这种同情没有必要。 投机是一种危险的游戏,敢于投机,就要能承担损失。如果之前的橡胶股灾未能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就借这次机会给国人好好“上一课“。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便掉下来,也要仔细想想,里面的馅料是不是有毒。同时,也可敦促政府尽快出台证券法等多项法律法规,进一步整顿规范金融市场。 “华夏人的亏不能白吃,总要让这些洋人自食恶果。” 任午初在南行之前,主动联系了几名好友,他们大多有留学背景,却并未在政府中做事,不是回到家乡创办实业,就是闲云野鹤籍籍无名。 “国将有难,诸君尚能安枕?” 之前这些人安枕与否尚不可知,接到任午初这封电报之后,想要继续安枕,则不再可能。打点行装奔赴上海,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多年未见,却不见生疏,其中两人曾是任午初的同窗,见到任午初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人给了他一拳,拳头打在肩膀上,并不怎么疼,看到任午初“狼狈”躲闪的样子,众人均是哈哈大笑。 往日熟悉的的面孔,多已染上尘霜。 他们曾怀抱共同的梦想,救国救民,挽救国家于危难,当权政府却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从清末到民初,他们所学无用武之地,抱负不得施展,许多人的壮志雄心都在这一次次的失望中被消磨,仅存一丝念想也已深埋心底。 任午初的电报让他们重燃希望,他们尚未老朽,正当壮年,怎能意志消沉的度过余生? “诸位,洋人欺我华夏无人,如此拙劣手段,可笑至极!”任午初站在众人面前,“何不与任某共手,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烈阳兄,”一个身穿洋服,脸上还留着两撇漂亮小胡子的男子笑着说道:“能否好好说话?如此文邹邹,小弟不习惯啊。” 任午初哽了一下,其余人再次哈哈大笑。 笑声中,众人已达成共识,无论如何,不能让外人在自己的国家耀武扬威,真当华夏无人? 笑声传出门外,宋武在门前驻足良久,神色不变,目光却愈发坚定。楼逍的人又如何?只要目的相同,有何事不可为? 一张大网已经张开,静等对手落网那一天的到来。 身在局中的国人,却根本没有察觉这股汹涌的暗潮。大量的投机者,仍在不断的涌入交易所。 但是,还不够。 没有得到足够的利益,外国势力不会收手,在他们全部深陷网中之前,任午初等人也不会拉网,双方都在蛰伏,在等待,比耐心,比谁更狠。 博弈已经开始,没有硝烟的战场,战斗依旧惨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挤在证券交易大厅的投机者,他们握着拳头,紧张的等待着每一个消息,每每传 分卷阅读422 出的都是好消息,大厅里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刻。 在“狂欢”的背后,却是张开了大口,企图吞噬他们的外国银行和投机者,以及正与其搏杀的任午初等人。 李谨言接到任午初发来的电报,不用看,就知道是“要钱”的。 看着上面的数额,李谨言也不由得肝颤,虽说对任午初有信心,能被任午初请来“共事”的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可这么多的钱撒出去,却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没人会不肝颤。 咬咬牙,这不是他自己赚钱赔钱的问题,就算肝颤,这些钱他也必须拿! 不只是李谨言,包括廖家,南浔顾家,张家,以及随后知悉内情的南北巨贾都各尽所能,宋武也从他手下的经济区调出一部分资金,如此汇集起的资金,方才勉强能和对方打个平手。 1916年初的上海金融市场,势必掀起一场风暴,外国投机商和华夏势力绞杀在一起,没人能预期结果会是如何。 惟有一点,那些至今仍沉浸在发财梦中的华夏投机者,注定将成为这场交战的牺牲品。 当最后的钟声敲响,又有多少人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在证券大厅中,有一张李谨言十分熟悉的面孔,李锦书。 她和周围的人一样,表情激动,满脸通红,从关北带回的五百块大洋,已经全部变成了手中的几张纸,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与她同时进场的许逸文却已经有了退意,他比李锦书的社会阅历丰富,庚戌年的橡胶股灾,许家也险些栽了个大跟头,从最初的激动中回过神来之后,再看眼前的一切,竟然是格外的“熟悉”,这让许逸文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脑袋里嗡嗡作响。 “锦书,抛掉吧,情况有些不对。”许逸文劝着李锦书。 “为什么?很快就能涨到更高。”李锦书不满的甩开许逸文的手,“逸文,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 见李锦书不听劝,许逸文也没办法,况且,对李锦书的口无遮拦,他也有些厌倦了。家里来信,说妻子会带着儿子到上海来看他,到时如何安置李锦书,他需要好好想想。 留下李锦书一个人,许逸文退出了人群,几步之后站定回头,看着李锦书的目光隐隐有些发冷。 上海的金融战争并未影响到关北,北六省陆续成立的“钱粮交易所”和“特产交易所”等民营信托机构,也主要是担保大宗的粮食和货物买卖。相比之下,关北的商人更加务实,一夜发财的美梦不是没有,可在大环境影响下,还是脚踏实地更切实际。 随着二月过去,三月来临,春耕也即将开始,农户们每天都在田间忙碌,工人们在工厂奔忙,农场主和工厂老板同样忙得脚不沾地,即便得知了上海“一夜暴富”的神话,也鲜少有人会千里迢迢的去做发财梦。 李谨言如今是关北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几千亩的土地,种植了大量的小麦,大豆和玉米,养殖场里的大白猪即将出栏,虽然肉质比不上本土产的黑猪,但胜在长得快,个头大,肉多,价格也相对便宜,比起早些年逢年过节才能吃一顿猪肉,如今的关北,就算再一般的人家,猪肉也不是饭桌上的稀罕物了。鸡鸭的养殖也形成了规模,同样,牲畜的疾病防治也得到了进一步重视。 那个归国后就扎根在农场的留学生,如今已经是农场里的香饽饽,从谷物种植到禽畜养殖,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 李谨言再见他时,原本的白面书生已经变成了黑面书生,整个人都壮实了许多,端着搪瓷大碗,拿着两个馒头,蹲在田边,一边吃一边和身旁的老农说着话,不时还能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 “言少来了?”黑面书生已经成了他的外号,见到李谨言笑着路出一口白牙,几口喝完碗里的汤,吃完了手里的馒头,打了个饱嗝。 原本只有大半个馒头的饭量,如今却变成了两个半,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这也不奇怪,凡是在农场里干活的人,饭量都在激-增,不说饭量本就大的兵哥,那些老毛子至少一顿能吃五个馒头,如果不是他们干活也一个顶两,李谨言绝对会“亏本”。 农场里的馒头是用自产的面粉做出来的,掺些玉米面,做出来一个个有-成-人的拳头大,从中间掰开,热腾腾的香。李谨言吃过,也能理解为什么孟氏兄弟在工地干活时,会不要脸面的“黑”他的馒头了,实在是好吃啊。 如今鞍山本溪的重工业区二期工程已经竣工,孟波和孟涛年前返回了关北,正月里还亲自到大帅府拜年,不过他们递帖子的不是楼大总统也不是楼少帅,而是李谨言,据说这还是孟老的主意。这些老先生在想什么,李谨言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深究,总之,他们吃的盐比他吃的米都多,做事总是有他们的道理在。 李谨言在农场停留的时间并不长,食品厂在开发新的商品种类,春耕时,农场将规划出一整片来种植土豆和番薯,李谨言对农事并不精通,却也要了解个大概,甩手掌柜不是那么好当的,就算他相信刘疙瘩等人的人品,可盲目的信任,无论是对他本身,还是对农场里的管理者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在和“黑面书生”谈过之后,李谨言直接拨给他一块试验田,用于研究如何改良作物,增大粮食产量。只要用心实干,无论花费多少人力,财力,李谨言都会支持到底。 不过,只靠他一个人和几个老农也不行,李三少坐在车里,敲敲膝盖,打起了下一批归国留学生的主意。 应该提前和楼少帅打个招呼,以权谋私,公器私用,正当时啊!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李谨言嘿嘿乐了,前座的刘副官强忍住回头的-欲--望,言少爷怎么会笑得像狐狸,绝对不可能! 华夏国内风起云涌,欧洲东线的俄军继续当土拨鼠,奥匈帝国的军队偶尔轰上两炮,让他们的挖掘工程不那么顺利,西线战场依旧是大炮轰鸣。 自贝当抵达凡尔登后,德军的进展就不再那么顺利,法军不再只是被动防守,几次对德军发起了进攻。德军为扩大战果,弹药消耗量巨大,后勤补给未能及时跟上,给了法军机会。 贝当先后组织法军发起几次反攻,但却未能取得战果,此时的德军一方面稳定正面战场的战果,另一方面将主要突击方向转移到了默兹河西岸,目的是为 分卷阅读423 夺取高地,解除法军炮兵的威胁。 由于长时间的炮击,战场上已经泥泞一片,德军依仗的重炮运送困难,无法跟上步兵的移动速度,而法国的七五小姐速射炮却占尽优势,德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德军总参谋长法肯豪森的战略计划可以算是成功了,因为法国人正在大量流血,但他也失败了,因为德国人的损失同样惨重。 华夏军事观察团已经离开,三名擅自参与到战斗中的军官已经被解除军职,无论他们是出于热血,还是另有目的,他们都必须离开军队。 对此,没人提出异议。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3月5日,经过半个月的强势进攻,凡尔登的德军与法军再度进入了拉锯战。 三月中旬,华夏政府再一次对外宣布中立立场,并暂停向欧洲派遣军事观察团。 三月底,上海的证券金融市场依旧一片繁荣景象,只有部分人才能看到这片繁荣下隐藏的危机。 与此同时,身在大不列颠的马尔科夫,却给李谨言发来了一封预料之外的电报,看着电报上的内容,李谨言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爱尔兰起义?” 他的确是想给英国人找些麻烦,却从不知道,这个冒充的“马尔科夫”会如此的敬业,竟然会搅合到爱尔兰人民的起义运动中去…… 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4月中旬 华夏联合政府正式出台及,并下令各联省政府依法对省内金融证券市场进行整顿调查。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是诏令全国,但主要是针对哪些省份和地方,一眼便可看清。 南六省军政府的动作相当快,宋舟直接下令,对六省内新开设的各交易所进行调查,凡不符合法律规定及条例要求的,一律予以关停和取缔、宋武奉命与第二十二师师长孙清泉共同执行此令。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南六省此次行动并不“合法”,但在军阀治下,就算不合法,也会变得合法。 商人们傻眼了,除了极少数人是外国银行在华夏的代理人,设立交易所的资金也是由外国银行所出,其余大部分人设立交易所的资金,几乎是他们的全部身家! 宋舟不管这些,宋武更甚,孙清泉直接派兵封了十二家交易所,发现其中有三家只是挂着牌子,并没有进行实际交易,股票却是一路飘红。这样的交易所是做什么用途,简直是一目了然。 南六省军政府的行动很突然,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外国势力安插-在政府内部的钉子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已经撕破脸的财政局局长和官银号总办更是想方设法的下绊子,等他们反应过来,孙清泉的部队已经封了不下二十家交易所。有消息灵通的,在知悉军政府的行动之后,立刻将手中所持的交易所股票全部抛出。尚不知情的,却仍继续做着发财梦。 贪心,必将种下苦果。 任午初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捏了捏鼻根,他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不到两个小时,包括他请来的五个人,就算是最注重整洁仪表的,如今也是满脸胡渣,衣服皱得像是咸菜干一样。 玩证券股票,他们奉陪,但是,这些外国银行和投机商恐怕没想到,华夏想和他们“玩”的可不只是这些。 这并不合规矩,但谁在乎?经济本就和政治密不可分,没事先预料到华夏会不按牌理出牌是他们的疏忽,怪不得任何人。 强盗到自己家里抢东西,谁还会和他们讲道义?拿着刀的强盗够彪悍,可一梭子子弹扫过去,再彪悍也要去见上帝。 任午初睁开双眼,站起身,用力抻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只觉得颈骨都在咔咔作响。 “诸位,”任午初略提高了声音,“大鱼就要进网了,收网的时候到了!” 南六省政府的行动,必定打乱了外国银行和投机商的计划,就算在金融市场上能呼风唤雨,面对国家机器依旧没辙,尤其还是嘴上讲着依法办事,却根本不遵照法律办事的国家机器。 之前任午初等人是和对方比着砸钱,双方打了个平手,如今情势逆转,政府插手,一个不慎,这些外国银行和投机商直接会摔死在他们自己挖的坑里。 他们只有趁华夏投机者“清醒”之前,想方设法转嫁损失,才能保住自己。遗憾的是,有人不会让他们如愿。 听到任午初的话,其余五人脸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到时候了? “到时候了。”任午初笑了一声,“再不动手,恐怕最大的那几条鱼就要跑了。” “咱们手里的资金可是砸得差不多了。”脸上留着两撇漂亮小胡子的男人说道:“要想收网,这点钱恐怕不够。” “不用担心。”任午初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两张汇票,这是李谨言和天津的宋老板送来的,再加上之前预留的资金,足够了。 就算不够也没办法,为了支持他们,李谨言已经快将口袋掏空了,要是任午初再开口,他就要“砸锅卖铁”了。宋武也想方设法又凑到了百万之数,其中有部分出自今井一郎等人。对今井等人来说,做这样的事相当冒险,但他们却义无反顾。 外国银行联合会中有两家日本银行,受到泰平组合高层赏识的今井一郎曾与其中一家银行的主事者见过面,有过短暂的交谈。今井一郎比任何人都清楚,日本如今的经济状况糟糕到什么程度,即便是大财阀的日子都不好过,全都在靠借贷度日,日子能舒服到哪里? 这两家日本银行背后都有日本皇族和大财阀支持,只要能将它们击垮,势必会让濒临崩溃的日本经济再度雪上加霜。 4月19日,在持续一个多月的“繁荣”之后,华夏投机者终于遭受了当头一击。 除了被军政府强行取缔的交易所和信托公司之外,余下的大部分交易所纷纷传出无法进行交易,投资者下落不明的消息。到l了21日,能够正常经营的交易所不到三家,信托公司也只剩下一家,其余全部被关停和倒闭。 消息传出之后,交易所股价一泄千里,交易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中途价格曾有短暂的拉升,却只是昙花一现,很快,股价跌得更加厉害,不只是交易所股票,所有股票的价格都在下跌,以一 分卷阅读424 种让人心惊的速度。 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乱,嘈杂声响成一片,与前些日的欢呼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之前还被紧紧握在手中的几张纸,如今全部成了烫手山芋。 哄抬股价的外国银行和投机商已经选择放弃,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赚钱,为政治服务只是顺带,一个注定无法让他们继续赚钱的市场,继续维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如果那些交易所没有被封或是倒闭,他们还能想想办法,但华夏人的动作太快,手段也太“彻底”,他们受到的损失相当大,如何避免损失继续扩大才是他们现在首先需要考虑的。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和股东交代,等待他们的,要么是被辞退,变得一贫如洗,要么就是一颗子弹。 任午初等人也在看着这一切,乱成一片的交易大厅,带着恐慌和绝望的哭喊,麻木的表情。 “烈阳兄,这样的事小弟以后再不干了。”留着小胡子的男人靠在沙发上,扯开衣领,点燃一根烟重重吸了一口,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哪怕提前预料到结果会是这样,面对这么多张绝望的面孔,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视若无睹。 任午初没有说话,他只是抱臂靠在墙边,表情十分平静。既然种下因,就必须吞下果,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关北 “言少,上海来电。” 任午初的电报来得很快,李谨言看过之后,沉默了。 “言少?” “没什么。” 从电报的只言片语中,李谨言完全可以推测出此时的交易大厅里是什么样子,若是那些洋人遭受了损失,华夏投机者的损失只会比他们更大。 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即便早知情况会如此,李谨言依旧会支持任午初这么做。脓包和毒瘤,总是要挑破才会留下生机,华夏的金融市场太不规范,很容易让人钻空子,只想赚钱的投机者,会给钻空子的人带去更大的机会。这次的事,他们提前有了预防,才能将损失和影响缩减到做小,但今后呢? 二十年代的经济危机,三十年代的经济大萧条,乃至于后世的东南亚金融危机……李谨言不是神,白宝琦和任午初也不是,他们不可能消弭掉所有会影响华夏经济的危险因素。 一旦遇到比这次更加危险的情况,该怎么办? 李谨言垂下双眸,始终无解。 不过。经过白宝琦和任午初等人的努力,这次上海的金融震荡比起之前的橡胶股灾已经算是小巫见大巫。 毕竟橡胶股票可是“繁荣”了近两年,而这次外国银行操控的交易所股票,才只“红”了两个月。而且这次赔钱的不只有华夏投机者,还有外国银行和投机商。 4月22日,上海交易所股票神话彻底破灭。 这些曾经能带来巨额财富的股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张张废纸。大量的华夏投机者破产,从发财的美梦中醒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李锦书呆滞的站在街边,直到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响起,才看到从车窗中看向她的许逸文。 “锦书,上车。”许逸文推开车门,等到李锦书上车坐好,才吩咐司机开车。 他的妻子已经带着儿子抵达了上海,安顿在位于法租界的洋房里。妻子的娘家也是大户,许逸文并不想让李锦书和妻子碰面。 “锦书,我送你去苏州散心好不好?”许逸文揽住李锦书的肩头,“那里的景色……” 许逸文话没说完,李锦书已经趴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李锦书,许逸文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怜惜,只余下厌烦。把她送去苏州,再留下一笔钱,先稳住她再另想办法……就算登报断绝了关系,李锦书的娘家还是让许逸文颇为忌惮,他是对政府和军阀持反对态度,但他同样了解这些人,一旦被触及底线,他们的手段不是他区区一个商人所能承受的。 如果最初就知道她是关北李家的姑娘,他就不会沾染这个麻烦了…… 4月24日,上海的两家日本银行突然闯进了一群荷枪实弹的华夏大兵,二话不说将银行的负责人抓走。 当日本领事上门抗议时,得到的答案是,接到密报,这两家日本银行的负责人牵扯进了一桩行-贿案件,需要他们配合调查。 行贿?配合调查?即便如此,需要在抓人的同时把银行也封起来吗? 日本人试图和军政府人员“讲道理”,可惜,对方压根不打算和他讲理。 如今的日本,腰杆子已经不再如甲午战争之后那么硬了,不说他们,就算是西欧诸国,在华夏的治外法权也是变得形同虚设。之前华夏人在东南亚占了英国殖民地的地盘,英国人不也是只能摸摸鼻子认了吗? 何况日本领事压根不相信华夏政府官员口中所谓的“行-贿”,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银行联合会在上海的事情败路,被华夏人抓住了把柄。 华夏人肯定知道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他们在报复,日本就是他们选定的第一个目标! 就算再不愿意,日本领事也不得不承认,比起欧洲各国,日本还真是一个相当好捏的软柿子…… 交涉无果,日本领事只能无功而返,第一时间将情况报告给了驻华全权公使日置益,接到这份电报,日置益也头大,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丢车保帅,万不得已,只能认下华夏人所说的“行-贿”罪名,若是让华夏借此牵扯出银行联合会那些事,日本的“敌人”恐怕就不只有华夏了。 日置益回给日本领事的电报,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味道,在电报发出后,他登门拜访了英国公使朱尔典,这一次,他没被朱尔典的管家再礼貌的“请”出去。 日置益的来意,朱尔典明白,华夏人在做什么,他同样清楚。 万全的计划功败垂成,为了战争的需要,英国还需要维持同华夏的“友谊”,必须要有一个“牺牲者”,来让华夏人出一口气。日本人就是最好的选择。华夏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朱尔典双手交叠支在手杖上,看着日置益的目光,变得“亲切”起来。 南六省的大兵封了两家日本银行的消息,隔日就见了报,李谨言还从情报部门了解 分卷阅读425 到,这次行动主要是由宋武主张和策划的,执行人是孙清泉。他们不只抓了人,封了银行,还砸开了金库的大门……日本人对此除了抗议两声,竟然没有更激烈的反应。或许是因为金库里没钱? 毕竟日本已经穷得够呛了…… 这一系列行动,李谨言莫名觉得熟悉,抬起头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楼少帅,明白了。 “怎么?” “少帅,咱们该和宋武收钱。” “收钱?” “是啊。”李谨言指着手里的情报,“这抢银行的方式,分明是照葫芦画瓢!” 楼少帅:“……” 195、第一百九十五章 四月二十六日,持续了两个月的上海金融战落下帷幕。繁荣了两个月的上海证券交易所从人声鼎沸,变成了一片萧条。即便挫败了外国银行和投机商的最终计划,交易大厅中那些绝望得麻木的苍白面孔,在很长时间内,都会留存在任午初等人的记忆中。 任午初不是独自离开的,除一人留在南方,其余四人皆被他说动,随他一同返回关北。在同李谨言的几次电报交流后,任午初怀疑,若是这四人不能被他说动,李谨言会不会派人绑他们的票,捆成粽子抓回关北。 毕竟李三少当真是求贤若渴…… 在国人眼中,关北有四多,地多,厂多,兵多,钱多。八个字,足以概括。 火车上,任午初向四人重新介绍了一下关北,讲了一些外人不知晓的事,分寸掌握得极准,不会泄路重要的机密,却成功的引起了四人的兴趣。 “兴华兄实在是亏了。”其中一人听完任午初的讲述,拍了一下大腿,“若是烈阳兄早些说明,他必定会和我等一同北上。” “未必,”另一人说道:“兴华的家在南方,父母尚在,又有贤妻幼子,若举家北迁可不是易事。况宋督帅诚意挽留,他有九成是要留下的。” “人各有志嘛。” 另一个年纪大些,穿着长衫,比起金融人才,更像是个学者的男子说道:“烈阳,若真如你所说,我之前当真是坐井观天,以为关北不过是兴办实业走在国人前列,殊不知教育,民生等皆领先于他省。所谓福利保障,确有其事?” “当真。”任午初靠向椅背,车厢随着火车前行不停的晃动着,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到了关北,诸位便可一探究竟。” 几人的精神都不太好,在火车驶出一段时间后,纷纷困意涌上,开始闭目休息。只是在睡意朦胧间,脑海中都在不停想着任午初之前说的话,和他话里的那个关北。 接到任午初将带着四位大拿返回的消息,李谨言的嘴角差点咧到耳跟。北六省不缺钱,不缺地,不缺武器,就缺人才! 如今华夏注重发展农业,兴办工业,首批归国留学生分散到各省,大部分都已崭路头角,渐有作为。 各省军政府里的官僚作风仍存,能做实事的人却也不少。这些归国留学生一身所学多能用到实处,也间接促使各省督帅官员向李谨言看齐,将目光盯准了下一批归国留学生。 教育,才是兴国之本。或许这些军阀政客没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但人才所带来的种种好处他们却实际见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教育部部长陶德佑所提出的兴办学校计划终于落到了实处。一所所蒙学,小学,中学破土动工,陶老从北六省要去的一批人也分散到几个大省,将关北的建校模式及教育方针逐步推广开来。无论觉悟高低,出发点如何,事情的结果都如陶老等教育家心中所想,这就足够了。 楼少帅正在看第三师发回的电报,如今的朝鲜几乎快乱成一锅粥,除了李东道领导的朝鲜救国军之外,又冒出几股新势力,都打出了救国的旗号,真正打的是什么主意,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势力越多,局势就变得愈加错综复杂。 就在几天前,朝鲜总督寺内正毅遭到刺杀,总督府大门前被人扔了炸弹,坐在车内的寺内正毅毫发无伤,却炸死了两个警卫和一名司税局官员。杀手当场被击毙,死前拉响了身上藏着的手榴弹,现场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看来,策划这起刺杀的人当真是不遗余力,就算杀不死寺内正毅,也要吓他个好歹。 寺内是否被吓到暂且不论,被囚禁的朝鲜国王李熙却是快被吓死了。 杀手死前喊的那句“国王万岁”,让李熙觉得一把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怀疑这起刺杀根本就是日本人自己策划的,目的是为“抹黑”他,然后名正言顺的杀了他!要么就是华夏人,只要自己死了,他们就能更加名正言顺的出兵占领朝鲜。 借口很好找,为了“正义”! 李熙开始后悔,他不应该给华夏人写那几封求救信……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半个世纪前还是半个世纪后,思密达的“幻想”和“妄想”能力,都是相当的卓尔不群。 不管李熙如何脑补这场刺杀究竟是谁动的手,也不管寺内多想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他此刻都还活得好好的。 朝鲜国内不断涌现的各种武装力量,加上在新义州的华夏军队,足够寺内头疼。在他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都不会把李熙弄死,给自己挖坑。不过,这场刺杀却也给了寺内一个很好的借口,清-缴和镇-压的借口。 在平壤的日军第十九师团接到命令,加紧严防华夏军队和实力日渐雄厚的朝鲜护国军,第二十师团则按照寺内的命令,逐步扫清其余的小股反抗势力。 凡是有嫌疑者,一律绞杀! 很快,之前山头林立的朝鲜反抗武装就被杀了个七七八八,日本人也让朝鲜人认清一个事实,就算他们的胳膊掰不过华夏人的大腿,掐断朝鲜人的脖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日本人的屠杀只局限在朝鲜南部地方,主要是汉城周围,倒是聚集在平壤附近的反抗势力,得以幸免。 第三师师长在电报中还写明,如今对华夏有投靠之意的朝鲜反抗势力为数不少,之前针对寺内的刺杀,就其中一股势力策划实行的,赵越并未轻易接受他们的投诚,日本人在朝鲜经营多年,行事狡猾,他怀疑其中可能有日本的间谍。 放下电报,楼少帅思索该如何回电,李谨言恰好敲门走了进来,“少帅,在忙?” 分卷阅读426 楼少帅没有说话,示意他过去,在李谨言走到身边时,将他拉进怀里。李谨言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电报,拿起来,眉头也拧了一下,“少帅,给赵师长回电了吗?” “没有。” “若是情况真如赵师长所料,不如把川口怜一派去朝鲜。” “川口?” “不只有川口,还有几个日本人,他们都是川口从战俘营里挑出来的。”李谨言侧过头,“日本人的手段只有日本人才清楚。” “是吗?” “当然。”李谨言笑眯眯的点头,川口是彻底被乔乐山吓怕了,再加上一个丁肇,他和他手底下那些人,只是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腿都会打哆嗦。派他们去朝鲜,另派几个情报人员暗处盯着,不担心这几个日本人生出旁的心思。 川口怜一已经是个“死人”,这些日本战俘也早已被放弃了,他们要想活下去,不像其他战俘一样被送去挖矿,就只能好好“表现”。表现好了,甚至能享受到和川口怜一一样的待遇,有钱,有房子,还有女人,当然,只有日本女人。 思索片刻,楼少帅咬了一下李谨言的耳垂,“好。” 李谨言捂着耳朵,刚要说话,门外就传来了丫头的声音:“少帅,言少,老太爷让我来问,言少今天的五篇大字写好了没有,他老人家要看。” 正打算再咬一口的楼少帅:“……” 捂着耳朵的李三少:“……” 就在李三少为五篇大字纠结时,身在瑞士的尼德接到了一笔武器订单,一千支步枪和十万发子弹。枪支的购买者,是一个叫做凯斯门特爵士的人。实际上,真正的凯斯门特已经被英国人逮捕,给他下了这笔订单的,是在英伦大陆混得如鱼得水的“马尔科夫”先生。 不久前,爱尔兰爆发复活节起义,德国支援的武器并没能送到起义军的手里。已经同爱尔兰市民军首领康诺利建立起友谊的马尔科夫,义无反顾的担负起为朋友购买武器的责任。一来一往之间,加厚的不只有彼此的友谊,还有马尔科夫的钱包。 “为了爱尔兰的自由!”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次起义都注定无法成功,但由于马尔科夫的“敬业”,英国人遇上的麻烦必定翻上一番。 所以说,一个敬业的间谍,哪怕是冒牌的间谍,也是相当具有杀伤力的,尤其当他还是个职业骗子的时候。 196、第一百九十六章 五月初,欧洲的消息不断传来。 爱尔兰起义还是失败了,起义的领导人,爱尔兰兄弟会和市民军首领在4月30日投降,只比历史上多坚持了一天,但他们杀伤的英军数量却是历史上的两倍,造成的影响也不可估量。 这要归功于马尔科夫提供的军火以及大量的英军情报。当然,在为爱尔兰起义者提供消息时,他也将不少有用的情报告诉了英国镇-压起义的军队。正因如此,在起义领导人都被抓捕关押之后,他依旧能和镇-压起义的英国军官们端起酒杯,把手言欢。 康诺利等人永远不会知道,之前德国人支援给他们的那批军火,正是因为马尔科夫的通风报信才被英国人截获,而运送军火的凯斯门特爵士被捕,也是他的功劳。 一个骗子,一个冒牌间谍,一个尊奉赚钱为最终信仰的犹太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或许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也忘记了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英国,是被华夏人威胁利用,他愈发觉得,赚钱,尤其是以这种方式赚钱,是相当愉快的一件事。 在匿名为英国的审判作证之后,马尔科夫带着另一份命令,离开了英国。 他的助手,同样也是负责盯着他的华夏情报人员,将他所有行动都发回了国内,在电报末尾,他慎重的加上了一句:“这是个危险的人。” 无论是对欧洲人,还是对把他送到欧洲来的李谨言,都同样的危险。 接到电报后,李谨言没有马上回电,一旁的哑叔从上衣口袋中取出随身的纸笔,写下一行字,放在了桌上。 “哑叔,真要这么做?” 哑叔又写了几个字,再次放到了桌上, 考虑片刻,李谨言缓缓点头,“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我会下令动手的。” 双面间谍,多面间谍,永远是一把双刃剑,即便是个冒牌货,也是一样。 事先考虑到这点,李谨言才会将马尔科夫的妻子留在手里,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对他的牵制作用并不大,只能另作安排了。 李谨言只期望“马尔科夫”够聪明,不会让他的安排真正奏效。 马尔科夫离开英国后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德国,为的是将英国“水柜”的消息透路给德国。当然,对于水柜到底为何,他也并不十分清楚,李谨言只交代给他,这是英国人研制的一种大型武器,足以碾压过布置在阵地前的铁丝网,攻破战壕。 “只需要一台水柜,就能取得一个步兵团都无法轻易取得的战绩。” 言辞或许夸张,德国很难相信,但马尔科夫所说的一切,都将在索姆河战役中得到验证。 将情报带给德国人之后,马尔科夫没有再继续行动,由于他之前太过活跃,已经被几国情报人员盯上了。英国人从他手里买了磺胺,德国人从他这里得知了英国“水柜”的消息,法国也在和他做生意,一个“间谍”如此招摇,可不是件好事。 直觉也告诉马尔科夫,他现在很危险。 于是,在德国短暂停留之后,他动身前往瑞士。他名义上的身份掩护仍是一个商人,瑞士的尼德商行就是他成行的理由。 尼德和马尔科夫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在马尔科夫订购那批武器之前,他们甚至没见过面。名义上是尼德妻子的许二姐却对马尔科夫的底细一清二楚,甚至对他在欧洲做了什么事都了如指掌。 许二姐在欧洲的情报网已经铺开,她就像是宝座上的女皇,手中掌控着让人瞠目的情报来源。 不需要太过刻意的询问,那些为她神魂颠倒的男人,就会将一切呈现在她的面前。他们甚至会在不经意间泄路某些战场上的计划,或许他们自以为语言含糊不清,并不会有什么影响,而许二姐却总是能从中窥出蛛丝马迹,汇集成情报发回国内。 当政府宣布不再向欧 分卷阅读427 洲派遣军事观察团之后,许二姐这张情报网更是至关重要,近乎关系到李谨言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 两次世界大战,欧洲都是各国间谍大显身手的舞台,许多知名的间谍,例如被后世称为传奇的玛塔哈里,此时正在巴黎红得发紫。 马尔科夫再次上门,尼德和许二姐并不感到惊讶,尼德认为有了新的生意,许二姐的笑容里却带上了深意。 显然,李谨言针对马尔科夫做出的新安排,许二姐将是唯一的执行人。 英国人并不知道秘密武器泄路的消息,固执的英国陆军上层,在无计可施之前,从没有考虑过将这种“玩具”送上战场,更不会知道,德国人已经获悉了它的存在。 这是否会成为索姆河战役中的一个变数? 只有当炮声真正响起的那一刻,一切才会得到证明。 比起硝烟弥漫的欧洲,华夏却是另一番景象。 远东和西南边境的枪声都暂时告一段落,是否参加欧战的争论,也在政府接连发表声明之后沉寂下去,此时的国人,目光再次聚焦到了上海。 过去两个月的上海金融动荡已经落幕,日本人“心甘情愿”的成了华夏人的出气筒,他们甚至对南六省大兵搬空两家银行的行为视而不见,比起这些,英国人的“承诺”才更加重要,也能让日本得到更多。成功和英国人达成口头协议的日置益,不仅得到了大本营的电报嘉奖,在他回国之后还会被授爵。 日本人拼命的摇尾巴,英国人满意了。那两家日本银行,则成为了彻头彻尾的踏脚石和冤大头。 宋武也是见好就收,对日本银行动手,为的不是他们金库里那点钱,主要是为了探知这帮洋人,尤其是英国人的底线。很显然,英国人的底线还是很宽的……而且在封了日本银行之后,其他外国银行的动作也收敛不少,算是意外收获。 很快,被逮捕的两个日本银行负责人被送上法庭,连同“主动”投案的南六省财政局局长一起接受了审判。南六省官银号的总办勉强逃过一劫,在辞职之后,带着家小隐居乡下老宅,期间修桥铺路,兴办实业,留下家训,不许子孙再涉足政坛。临终之前,万贯家财十不存一,全部“奉-献-社-会”,倒也得了一个善终。 南六省财政局局长被判刑十八年,家产全部没收。宋舟到底还念着早年的情分,私下里接济了他的妻子和子女。 在入狱之后,他给发妻写了一封长信,希望家人能登报与他断绝关系,如此一来,妻子和孩子就不会受他牵累。妻子没有给他回信,却也并没按照他的意思登报,只是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南方,在宋舟的帮助下,登上了前往北方的火车。几个姨太太在他入狱之后就先后离开了,连他平日最龙爱的一个也没想着临走前去见他一面。 对此,他的夫人也只是冷笑一声,告诫两子,如若不能好好做人,他们的父亲就是前车之鉴。 两个日本人也被判刑,分别是八年和十年,同时被判处罚金。为他们进行辩护的依旧是化名后的司徒茂。宋武看到法庭上的司徒茂,目光闪动,侧头对副官说了几句话,当天,几名身着便衣的兵哥就在司徒茂落脚的旅馆下边转悠到深夜,司徒茂却压根没回旅馆,从法庭出来之后一路奔向火车站,连日本人答谢的晚餐都没答应。 北六省的情报人员都提醒过他,被宋武盯上了,不跑等着被逮吗?光看那对招子,就知道姓宋的是个狠人。司徒茂身负重任,并不想和这样的狠人打交道,一旦路了口出了岔子,可就坏了江湖道义。 司徒茂跑了,没完成任务的兵哥到宋武面前请罪,宋武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派人去给今井一郎送了消息。这个人的身份,他必须查清。 五月八日,联合政府正式给各联省政府下令,要求各联省政府选派代表,参与月底在京城举办的阅兵。 “每省兵员,自军官以下择选两百至三百人,于十八日前进京。” 北六省军政府也接到正式命令,李谨言在整理文件时看到了,觉得这命令下得有些含糊,若是像北六省,集合起来至少一千两百人,而像山西那样的老哥一个,最多也就三百,队伍拉出去,从个头到数量完全不同,站在一起能好看吗? “少帅,这命令是谁下的?”脑袋是被石头砸了吗? “父亲。” “……当我没问。” 事实上,李谨言的担心纯属多余,无论是楼大总统还是联合政府官员,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具体情况如何,到了阅兵当天,世人才会知晓。 将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归类好,李谨言走到桌前,楼少帅正伏案批阅公文,“少帅,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 “北六省成立了一个总工会。“ “总工会?” “恩。”李谨言点头道:“具体和外国那些工会也不一样……” 关北罢工事件平息之后,关北的各家工厂都陆续成立了工会。工会的会长由工人选举,军政府也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条例,一方面保证了工人们的利益,一方面又对工会的权力进行了约束。 一旦劳资双方发生冲突,解决的方式也不再只是简单的罢工,而是遵照各项条例,递交军政府相关部门仲裁解决。实在解决不了,也有告上法庭的。去年十月就有这么一桩案件,最后判决工人胜诉。 自那之后,工人提出的合理要求都会得到重视,针对胡搅蛮缠之辈也有处理办法,案例和条例都摆在那里,想钻空子也要想想清楚。 举例来说,同样的工作强度和时间,同业内的平均工资是十八块大洋,非要提高到五十块大洋,还要缩短工时,就算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纠结一群人罢工,也不会有人理会。 罢工?随你。 就像李谨言当初说的一样,饭碗摆在这里,你嫌弃碗里只有肉没有鱼,多少人想吃这块肉还吃不到! 这样的事情多了,或多或少还是在社会上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好坏暂且不论,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在关北也闹出几起事件之后,李谨言干脆召集起北六省总商会的会员,大家坐下来商量一个主意。 这场会议,就是一个大资本家大地主,纠集了其他资本家和地主的一场“反-动”会议。这群大资本家和大地主,在会上各抒己见,踊跃发言,最后 分卷阅读428 举手表决,通过了成立北六省总工会的提议。与其事到临头再想办法解决,不如提前预防,在六省内成立一个总工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众人心里也都有个数。 按理来说,这件事根本不该由这些人来商讨和通过。可事实却是,有李三少横-插-一杠子,没什么不可能。 成立北六省总工会的提议新鲜出炉,情报局一处,二处和三处人员倾巢而出,四处人员在哑叔的英明领导下,偶尔走个过场,打一下酱油,六省内要求成立总工会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又经过一番运作,北六省总工会正式成立,并于三个月前举行了第一次会议,会议上选举出工会主要负责人,并制定了。 张建成作为教师代表参与了会议,被选举为工会秘书长,工会会长由一名退伍兵哥担任,副会长则是一名楼氏商业集团旗下一家工厂里的老师傅。之前在凤城假死设计日本人的佟汉,也成了总工会里的一名干事。凤城早已收回,日本干瞪眼也没办法,在农场里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之后,和佟汉一起来关北的李东生报名参军,佟汉进了关北新开办的农业讲习所,除了一身的打猎本领,佟汉种田的本事也相当不错,正好给所里一些学习农事的娃娃们讲上几句。刚开始还不习惯,后来见农讲所里不只有穿着长衫的先生,还有和他一样的老农和猎人,佟汉也就放开了。 只是和旁人说话时,也不免感叹几句,早几年,是压根不敢想日子会过成今天这个样的。 “不说老弟你,谁不是这样?”一个满头白发,脸上也遍布皱纹的老农,抽--出别在腰间的旱烟袋,在嘴上吧嗒两下,却没有点燃,在农讲所里不能抽-烟,这是规矩,也就只能过过嘴瘾,“要我说,这是咱们这地的风水好,引来了真龙和财神,咱们才能过上好日子。我家四个儿子,老大老二每人都有十亩地,老三进了工厂,老四在学校里念书,我大字不识一个,还被娃娃们叫先生,听着都脸红。到了年底,我和老伴就能抱上孙子,这样的日子不就和做梦一样?” “我老伴如今天天家里念叨,只盼着大总统长命百岁,少帅两口子长长久久。等少帅将来成了大总统,这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好。” 几个人的谈话被一名路过的先生听到了,他停下脚步,开口问道:“诸位的话有理,但诸位是否想过,父传子,家天下,可是封建王朝的作风。” 听到他的话,几个人都回过头,看着身后这个身着长衫,不过二十出头的后生,其中一人笑了,”这些什么家天下的,咱们都不清楚,咱们只知道,大总统和少帅能让咱们过好日子。“ 恰好铃声响了,众人也三三两两的离开。年轻的先生没有继续和众人争辩,回到宿舍后,挥笔写下一篇在后来引起极大争论的文章。 “父传子,家天下,是为千年封建王朝作风,一家一姓掌天下之权,上位者英明,天下则安,不智,华夏则乱……独--裁,乃民主之对立,社会之倒退……观今之华夏,虽言之民主,而实如何……楼氏,为国之栋梁,然父子相承,是为华夏之福耶?” 一篇文章,洋洋洒洒一千余字,写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也写出了他的担忧。 文章被送到报社,编辑犹豫是否刊登,虽然政府不限政治言论,但这篇文章涉及到的问题有些太过“敏感”。若是刊登在西文报纸,或是国内任何一家报纸上,都没问题,但是,这个写文章的人怎么就偏偏投给了时政新闻? 时政新闻谁开的?文老板。 文老板背后站着谁?李谨言。 李谨言什么身份?李家三少,楼家的少夫人。 这篇文章通篇在担忧楼家倒行逆施,封建独--裁,却投给了楼家人自己开的报社?这不是站在和尚庙门口骂秃子吗? 新闻业者追求真理,可新闻业者也要吃饭。这篇文章发出去,就算楼家人不追究,文老板也会让他回家吃自己。编辑考虑再三,还是将这篇文章送到了文老板面前,而文老板当即就原封不动的送给了李谨言。 李谨言看过之后,先是生气,被指责的是自己家人,没人会不生气。气过之后不免想到,楼少帅早晚会当上大总统,到了那时,这样的文章会更多,内容只会比这篇文章更激烈,也更富有攻击性。 联合政府宣传部部长周炳勋三天两头给楼大总统找不自在的事,李谨言知道。可那毕竟是在政府内部,听到的人也多是政府官员,他们自有一套处理原则。 文章刊登在报纸上,面对的却是所有国人,他们会怎么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清醒的政治头脑,例如他本人。若是将这篇文章压下来……李谨言随即摇头,那样只怕会引出更多的麻烦。 李谨言最终也没想出主意,只得让文老板先回去,自己拿着文章去见了白老。老爷子正挥毫泼墨,雪白的宣纸上,四个颜体大字,精忠报国。 李谨言摸摸下巴,这段时间,广播里应该在放岳飞传。 落下最后一笔,白老放下手中狼毫,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今天的字写完了?” “还没……”见白老抬头,李三少一缩脖子,双手将文章奉上,“是为了这个。今天送到报社的,谨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白老接过文章,简单扫过两眼,笑了一声,“为难了?” “是,要怎么做,还请外祖父示下。” “照登便是。” “外祖父?”李谨言不明白,这要是登出去,真的没问题?国内表面是一片“和平”,可等着抓楼家把柄的也不是没有。政坛上就和商场上一样,没有永远的朋友。 “想不明白,去问逍儿。”白老朝李谨言一挥手:“没写完五篇大字,不要来见我。” 李谨言:“……” 敢情让他头大一圈的事,在老爷子看来根本就不是事,还不如五篇大字重要? 197、第一百九十七章 华灯初上,关北城内,几条商业街仍灯火通明,彷如白昼。相比日间,行人不见减少,倒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通过与德国西门子公司的合作,北六省内建成多家大型发电厂,除工业区用电之外,还可供民用。六省内煤炭资源丰富,海城煤矿,榆树沟煤矿,抚顺县大小演武沟煤矿等陆续建成开采,加上来自扎贲诺尔方向的 分卷阅读429 运煤车,足可供应六省内各地发电厂所需的能源。 随着生活渐有起色,城镇之外,一些村屯也陆续拉起了电线,大部分农家也用起了电灯,关北电灯公司,这才名副其实。 通了电,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邹老先生依旧醉心于改进无线电发报机,而邹小先生的实验室,聚集了一群有大量奇思妙想的年轻人,经常会提出一些新奇的点子。不久前,他们动手制作出了第一台华夏人自己的电风扇,不同于西方常见的风扇,这种风扇显得更加小巧,造价也便宜些,与此同时,还有人提出了类似于电视机的概念。 当李谨言拿到实验室申请经费的报告时,看到上面列出的一项项实验计划,半天说不出话。电扇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问世,电视机的出现却还要在十年后。 阿基米德说过,只要给他一个支点,他就能撬动地球,现如今,只要经费到位,这些年轻的科学家或许能给他比撬动地球更大的“惊喜”。 “给钱!” 任午初不只带回四个大拿,还连本带利给李三少赚了不少钞票,李三少前段日子差点砸锅卖铁,现在手里绝对不差钱! 有了领先的技术,才有不输人的底气! 在另一个历史时空中,华夏几百万劳工帮助协约国打赢了一战,得来的却不是应有的尊重,而是另一轮瓜分狂潮。这个世界中的华夏不会再遭受相同的命运,非但如此,李三少还摩拳擦掌的准备从欧洲市场上再狠赚一笔。 凡尔登战役过去一半,日德兰海战即将开始,索姆河战役也在酝酿,欧洲的血会流得更多,德国不可战胜的神话却已经被打破,一战或许会再次结束在1918年,也或许比那晚,但战争总是会有结束的一天。 无论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战后的经济恢复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美国人财大气粗,挥舞着钞票四处借款,华夏人的钱包还没那么鼓,况且老祖宗说过财不路白,还是闷声发大财更符合华夏的利益。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早,欧洲马上就要进入缺衣少食,物资最紧张的阶段。当伦敦开始实行粮食配给制,战场上的士兵也接到不得浪费食物的命令后,将是大捞特捞的最佳时机,不抓住这个机会,会成为李三少人生中的最大憾事。 这些欧洲人都曾举着刀叉在华夏身上割肉喝血,如今从他们身上讨回点利息,委实不过分吧?虽然这利息可能会稍微高那么一些。 所有的文件都处理好,李谨言抻了个懒腰,靠坐在沙发上,如往日一样,拧开了广播。 时间刚刚好,播音员正朗读一篇文章,正是之前让李谨言举棋不定的那篇。 在得到白老的授意之后,这篇文章一字未动的被登在时政新闻上,一经刊出便引起轩然大波,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争论。 赞同者有之,反对者有之,还有模棱两可,纯属凑热闹吼上两嗓子,结果被争得面红脖子粗的双方各踢一脚,来个平沙落雁式的。 国内的各家报纸纷纷进行转载,国外的部分报纸也凑了一回热闹,坚持不同意见的名人文人,纷纷撰稿,在报纸上打起了口水仗,各执己见争执不下。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浑水摸鱼,甚至有复辟党出来捣了几回乱,却始终成不了气候。 广播也开始连日报道,不只播送各家报纸上的热点评论文章,还邀请了政界名人在广播中进行演讲和辩论。节目播出后引起的反响极大。在争得李谨言的同意之后,广博电台负责人趁热打铁,市民代表,农民代表,学生代表接连被邀请,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观点轮番登场,不是一面倒的支持,也不是全盘反对,立宪派,民主派,各种派别也渐渐走入国人的视线,即便是不关心政治,亦或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国人,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在华的各国公使,领事,以及各国侨民,都对华夏突如其来的这场争论产生了莫大兴趣,一些在华夏生活多年的欧美人士也就此撰稿,不论他们出于何种目的,这些文章倒也为这场大辩论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趣味”。 何为家天下?何为独--裁?何为民主? 欧洲大陆至今只有法国没有国王,难道英荷等国便不先进不民主? 美利坚在某些年轻学子心目中,是自由和民主的代名词,但早年的留美人士会告诉国人,这个号称民主的国家,内里到底是何种样子,当年的排-华-法-案,如今的种--族--歧--视,直到百年后依然存在。 况华夏宪法及各项法律已成,依法,每届总统任期有严格规定,且连任不得超过两届,总统权力不得高于宪法,如此又何来的家天下? “何为自由,民主?不是喊几句口号,也不是游-行几场便罢,乃是人民真正得到实惠!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政府才有存在的价值。一个真正为民考虑,把民之富,国之强放在首位的政府,才值得被拥护!” 李谨言认真听着广播,直到里面的人把话讲完,也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变过。 这是个乱世,是民族觉醒的时代,也是华夏历史上又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 百年的积弱和被压迫,促使了这个时代的青年和有识之士多方寻求救国图存,富国强民的道路,不同的思想,不同的观念一一涌现。李谨言料到文章刊出后会引起争论,却没想到会发展至此。 如今,争论的重点已不再仅围绕父传子,独--裁和民主,而是渐渐演变成如何才能让华夏富强,民族自立。不过,除了政府官员和议员,掌控实权的各省督帅和联合政府首脑却一直没有出声。只是有消息透路,在五月底的阅兵式上,楼大总统会发表讲话。 一阵轻柔舒缓的音乐从收音机中传出,李谨言放空了思绪,他果然不是搞政治的料,只是想多一些,脑子就成了一片浆糊。 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军靴敲击在地板上,即便有乐声,却依然清晰。 一只手覆上发顶,李谨言没动,反手扣住来人的手腕,被金属的袖扣咯了一下掌心。 “少帅?” “恩。“ 楼少帅俯身,关上收音机,手沿着李谨言的脸颊滑下,托起他的下巴,“在想什么?” “很多。”李谨言习惯-性-的在带着枪茧的掌心蹭了蹭,“少帅,你坐下吧,这么站着,我脖子累。” 楼少帅放 分卷阅读430 开手,走到沙发前坐下,李谨言这才发现,他军装的领口解开了,神色间似乎有些疲惫, “少帅,你昨夜又没睡?” 楼少帅见李谨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嘴角隐隐勾了一下,那抹弧度转瞬即逝,快得来不及让人捕捉,手再次抚上李谨言的脸颊,拇指擦过他的唇角,声音略显低沉,像是拂过心弦的大提琴音,“没事。” “真没事?” 李谨言还是不相信,他知道这段时间楼少帅有多忙,虽然西伯利亚和朝鲜没有再大规模调兵,短期内也没继续动武的打算,但想要稳住现在占据的地盘也不是件容易事,加上欧洲的事情,国内的事情,还有马上要赴京参加阅兵,这一个月来,楼少帅大部分时间都歇在书房,书房里的灯一亮就是整晚。李谨言陪了几天,就累得眼底青黑,白天做事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只是一个劲的打哈欠。 不到四天,李谨言就受不了了,楼少帅一熬就是一个月,看情形还要继续下去,李谨言必须承认,他心疼了。 不矫情,也没矫情的必要,他就是心疼了。 “少帅,你今夜回房睡。” 楼少帅捏在额际的手一顿,“回房睡?” “恩。”李谨言神情很严肃,“别的不许做,就是睡觉!” “好。” “真懂我的意思?” “恩。”拉住李谨言的手,唇落在他的手背上,“睡觉。” “……”看样子还是没明白。 李谨言深吸一口气,主动揽住楼少帅的肩膀,用力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在楼少帅的手探入长衫下摆,抚上他的腰际时,用平和的语气,说着威胁意味十足的话:“少帅,我会吩咐厨房做一个月的苦瓜,一天三顿,早中晚全吃苦瓜,粥里都加苦瓜,包子馅饼也做苦瓜馅的。” 抚在腰际的手停住了。 “农场里的大棚技术已经相当完善,少帅如果愿意,可以亲自去考察一下,我保证不打诳语,别看苦瓜的外表长相不怎么样,内里还是很水灵的。” 楼少帅:“……” 当夜,楼少帅的确是回房睡了,也是盖棉被纯睡觉。可在回房之前,还是把李三少给办了,不是在床上,也不是在卧房,而是在书房的沙发上,苦瓜全宴自然无从谈起。 翌日清晨,李谨言醒来时,楼少帅正侧卧在他的身旁,单肘支起,,静静的看着他。透过床帐,可以看到隐约的光亮。 “几点了?” 李谨言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一条胳膊却拦在他腰际,将他重新拉了回去。 “少帅?” “还早。”楼少帅的手按在李谨言的脑旁,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项,李谨言突然有了些许不妙的预感,当里衣的领口被扯开时,他的预感应验了。 一夜好眠之后,楼少帅再次把李三少给办了,李谨言紧握着身下的锦被,汗水顺着脸颊和颈项滑下,意识朦胧中,后颈被咬了一口,微麻的疼痛,却让身体更加兴-奋。 眼角开始泛红,翻身之后,李三少猛地仰起头,一口咬住了身上人的肩膀,他就不该心疼他!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不假,但如果咬的对象是老虎……结果可想而知。 整个上午,卧房的门一直关着,丫头们习以为常,该做什么坐什么,只是几个人轮换着守在门边,等着里面叫人。 早午两餐,白老都是独自坐在桌旁,看着空出的两个位置,白老捻过一缕长髯,年轻人啊,还真是…… 直到晚餐,楼少帅和李谨言才路面,楼少帅神采飞扬,龙行虎步,李谨言行动间却有些迟缓,不过还是将五张写好的大字恭敬的交给了白老,这已经成了他每日习惯,就算白老不催,他也会写。 每一张,白老都认真看过,半晌之后,开口道:“字已有骨,然笔锋无力。” 未等李谨言答言,目光转向楼少帅,“逍儿,为长远计,当适可而止,不可纵性。” “谢外祖父教诲。” 祖孙两人的对话很文明,也很严肃,在一旁的李谨言却已经头顶冒烟了。 可以把如此不正经的话题,说得如此正经……他确信,楼大总统说得一点没错,楼少帅的性子,百分百遗传了白老太爷! 198、第一百九十八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5月17日,北六省参加阅兵的军队共一千五百人在关北集结,乘火车前往京城。 兵哥们身着新式军装,肩扛北方兵工厂自产华夏15式步枪,巴掌宽的牛皮带勒在腰间,开了血槽的刺刀,成排的子弹夹,束紧的绑腿,新式胶底军鞋,漆黑的钢盔,一水的身姿挺拔,杀气腾腾。 楼少帅出现的那一刻,军官一声令下,大兵全体立正,动作整齐划一,随动作发出的声音都合成了一股,观者不由称奇。 兵哥们多是从没有作战任务的各师选拔,大多是两年以上的老兵,都上过战场见过血,部分人还参加过满洲里战役,一身彪悍之气,非刚从军校毕业的年轻学员和只经过几个月训练的新兵可比。 带队军官为独立旅第二十九团团长王立山,海参崴之战后,独立旅的几个团长,军功都能论叠算。论起拼杀,第二十八团团长赵光有当仁不让,团长扛着机枪冲锋,几乎成了独立旅第二十八团的特色。可论智谋沉稳,王立山才是个中翘楚。 第二师师长杜豫章还曾“见猎心喜”,想把他要到第二师去做个旅长,可话到嘴边也没能出口。楼少帅的独立旅,从人员到装备,不只是北六省,在全国都是独一份,里面的老兵分到其他部队,最低也是个班排长,多少人瞅着眼热?可也就只能眼热,楼少帅不松口,楼大总统也未必能把人要去。 杜豫章不是钱伯喜那块滚刀肉,知道要不来,也不会胡搅蛮缠,只能摸摸鼻子继续眼热。 除去一千五百雄壮威武的兵哥,运上火车的还有十辆装甲车和五门自行火炮,二十挺重机枪和三十五挺轻机枪。 如果不知道这些都是为阅兵准备的,八成会以为楼少帅是打算进攻京城,篡他老子的位了。 李谨言还曾想,是不是再带几辆挎斗摩托,前面摩托开道,中间是搭载兵哥的装甲车,再拖着几门自行火炮,想想就很威风。 楼少帅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分卷阅读431 :“你确定?” 仔细考虑之后,李谨言果断摇头。 开玩笑,京城可是楼大总统的地盘,武器一类还好说,这些摩托送去了,无异于羊入虎口,想再要回来基本没门。而且楼大总统还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他“霸占”东西,不给钱! 所以,挎斗摩托什么的,还是好生的留在家里,别出去显摆了。显摆过后,估计就没了。 就算楼大总统不要,保不准哪个督帅看中了,和楼少帅开口,到时候给是不给?钱要是不要?说什么土皇帝军阀,实际上就是一群老兵痞子! 二十架关北飞机厂生产的华夏一型飞机也将参与本次阅兵,在之前战斗中屡立奇功的丑八怪坦克却不会在这次阅兵中路面。 丑八怪已经发展到第四代,包括最初只装载机枪的一型,到装有短管火炮的二型三型,再到试验改装长管火炮的四型和喷火坦克,北方兵工厂生产制造出的坦克,从车身设计到火力配备,绝对是这个时代首屈一指的。 “别看我很丑,但我很优秀!”这就是丑八怪坦克最真实的写照。当对上马克坦克的时候,这点将得到进一步验证。 除了坦克和装甲车,自行火炮的研发,华夏也走在世界的前列,虽然高射机枪及高射炮的研究还相对落后,重机枪和轻机枪的研发设计也一直没有太大进展,但冲锋枪,步枪,以及华夏15式手枪,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配装部队。山西太原兵工厂,河南巩县兵工厂正式投产超过半年,两省军队也分批开始换装,湖北汉阳兵工厂生产的冲锋枪,已经成为湖北督帅宋琦宁手中的一张王牌,不久前还出口一批,购买者是德国。 从最早认识到重机枪在堑壕战中的作用,到用冲锋枪组建突击队,再到后来的的坦克战,德国人在军事上的嗅觉总是会领先他国一步。坦克集群战术是英国人首先发明,并投入到战争中使用的,真正领会其精髓,将其发扬光大的却是德国,当然,还有后世的苏联。 有了李谨言这只蝴蝶,华夏却领先一步,走在了欧洲的前面。当掐成一团的欧洲人分出胜负之后,他们会发现,世界已经和他们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了。 站台上,关北大小报社的记者扛着相机严阵以待,从整齐的脚步声开进站台,到列队,再到第一个兵哥登上火车,拍照时的声响,暴起的火花和烟雾就没停过。不是还能听到几声赞叹:“雄壮之师,威武之师!” 一身戎装,腰挎指挥刀的楼少帅站得笔直,如刀锋,似山岳。 李谨言站在他的身旁,始终不太习惯面对这么多的记者,一阵一阵的烟雾和火花,不说吓人,也足够呛人。 应该和邹小先生商量一下,电视机还不急,是不是先改进一下照相机? 继兵哥之后,被邀请参加阅兵式的军政府官员,及北六省社会各界人士也陆续启程,李谨言将在六日后与楼少帅一同赴京,白老也会与他们同行。楼夫人接连从京里发来几封电报,白老看过之后,轻笑数声,子女孝心,他心中有数,可看着小辈成长,也是一件乐事。 五月十八日,关北电影公司的主要人员扛着摄影机进京,他们将联合上海的两家电影公司,一同将这场阅兵式用镜头和胶片记录下来。同车的还有部分记者,一路上,车厢里的谈笑声就没停过。谈论最多的,仍是时政新闻刊登的那篇文章和其后的种种观点评论。随着阅兵式的临近,这个话题的热度非但未退,反而更高。 五月二十日,关北飞机厂传来消息,华夏二型双翼轰炸机起飞成功,这要多亏在海参崴抓获的几个俄国战俘。他们都是俄军飞行员,驾驶过俄国伊里亚·穆罗梅茨轰炸机,还曾是世界上第一支轰炸机部队的成员。沙俄虽然在陆军武装方面落后,轰炸机的研究和制造却一度领先于世界。 遗憾的是,在1915年空袭波兰之后,出于各种原因,俄国的轰炸机部队便少有建树。后因十月革命,俄国退出一战,使这支轰炸机部队的“风采”,被后来居上的德国和英国所掩盖。 李谨言得到消息后,立刻乘车赶去了飞机厂。 跑道的一边,楼少帅正听技术人员详细讲解轰炸机的相关结构,抬头见到李谨言,便招手示意他过去。李谨言走到近前,就听技术人员在说:“四架机枪,机身内有炸弹舱,最多可载弹九百公斤,另外还改进了投弹装置。” 楼少帅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询问一两个问题,李谨言一边听,一边看向停靠在不远处的飞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其余暂且不论,只是这“长相”,就完全可以和丑八怪一型一较高下了…… 199、第一百九十九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5月24日,京城 天-安-门城楼前,工人们正忙着搭建观礼台。城楼也被专门修葺过,基座的汉白玉栏杆栏板,朱红色的巨柱梁枋,屋脊上装饰的仙人,螭吻和走兽,历经两朝的古老建筑,即将再一次向世人展示它的雄壮与辉煌。 华夏各省参与阅兵的部队已经全部抵达。 钢盔,军帽,斗笠,草鞋,布鞋,皮靴。不同的军装,不同的口音,不同的行进步伐。 老式的汉阳造,北六省的15式,德国的毛瑟,日本的村田,英国的恩菲尔德,法国的科洛尼亚。 从肩头扛的步枪,到军官发号施令的哨音,都是如此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共有的身份,华夏军人。 各省军队在城内的驻扎地相隔不远,早晚出操时常迎面遇上,吃饭和休息时,也常是北方话和南方口音混杂在一起,你说的我不懂,我说的你也未必明白,最常见的倒是比手画脚,一边比划一边说,到了最后哈哈笑两声,是否能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也只有天知道。 如今华夏各省争先鼓励农业,兴办工业,兵哥们的待遇也不可同日而语,不说额外的补贴,至少每个月的军饷能一分不少的落进口袋。 伙食也比以往好上一截,偶尔也能见个荤腥,就算吃不上大米白面,窝头和杂粮饼子也能填饱肚子。平日里都是一干一稀,打仗的时候,一天两顿都是干的,杀敌有奖励,战死也了有抚恤金,大部分人,尤其是在军队里三年以上的老兵,都觉得这日子过得是相当不错了。 可惜,日子好赖,还是要对比的。 晌午时分,兵哥们凑在一起咬着窝头和杂 分卷阅读432 粮饼子,手里都端着一大碗菜汤,有些兵哥还从口袋里掏出几根辣椒,正一口口吃着,忽然一阵肉香味随风飘了过来,吸吸鼻子,有人开口道:“龟儿子的,炖猪肉!” ”又是那帮少爷兵。“ “这才三天,都吃两顿肉了吧?” “你不晓得,我亲自去看过,何止两顿……” “真的?” “真的。我也看到了,炖肉不说,还有煮鸡蛋,两和面的馒头,肉馅的大包子,咬一口油水能喷满嘴!” “你吃过?” “吃过。”好似想起了当时的味道,兵哥咂咂嘴,“我前天跟着连长去的,咱们连长和那边的一个排长是亲戚,你是没见着,只是一个排长,出手就是一包烟,两盒罐头,还有一盒饼干。正巧赶上他们中午开伙,热腾腾的包子馒头一桶桶端出来,加了白菜的大骨头汤,汤面上一层油花,每个人的碗里至少有一块连肉骨头!” 一旁吃饭的人听得张开了嘴,真这么好? “连长被留下吃饭,我和另外几个也借了光,我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三个馒头,一大碗汤,我这还算好的,三排一个跟着去的,撑得道都差点走不动……” 炖肉的香气不断飘来,再听到这么一番话,其余的兵哥只觉得嘴里全都没了滋味。 又过一会了,就见几个穿着北六省军装的大兵抬了两箱罐头和两条火腿远远走来,兵哥们瞪大眼珠子看着,营长过来后,这几个大兵笑呵呵的说了几句话,把东西留下就转身走人。 营长转头看着一个个眼睛发绿的弟兄,照着凑得最近的屁-股上就是一脚,“启开一箱,三个兄弟一罐!” 这一天,北六省大兵几乎把所有军队的驻地都溜达一遍,罐头送出去成百箱,香烟也散出去不少。旁人问起来,就两句话:“楼少帅和少帅夫人到京,大总统高兴,这是给大家的一点心意。” 楼少帅的大名如雷贯耳,少帅夫人,李家三少,那可是有名的财神爷!这么多东西送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可真是……平平都是丘八,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大头兵们各种羡慕,军官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不只盯着北六省军队的伙食,更多的还是他们的装备。 从军装到武器,从武装带到钢盔,从普通士兵的胶底布鞋到军官的皮鞋皮靴,留过洋上过军校的,都在心里估量,要是北六省的兵都按照这样的标准武装,只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15式步枪,手枪,冲锋枪,也是这些军官关注的焦点,还有各式轻机枪和重机枪,口径不同的火炮,装甲车部分人也见过了,都被吓了一跳,这真是北六省生产制造的? 看着装甲车上装备的机枪火力,所有人心里都打了个突,难怪北六省能把日本揍得满头包,从老毛子手里抢地盘,这真不能比。 陆续抵达京城的各省督帅,也开始关注起这支不同的军队。他们之前大多只是听闻,如今亲眼看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司马君和宋舟是唯二能表面不动声色的,连紧靠楼家的宋琦宁,阎淮玉等人,见到眼前的这支军队,心下都有些发颤,随即是一阵兴奋,暗道:把自己绑到楼家的战车上,还真是做对了! 西南几省军阀都或多或少得过楼家的好处,或者说,是李谨言送出的好处。 几乎是成本价卖给他们的“二手”枪,送出去做人情的冲锋枪,加上向东南亚诸国-走-私-军-火-分得的红利,让龙逸亭和刘抚仙等人对楼家的观感有了很大不同。就算是被楼少帅挖过墙角的广西督帅唐广仁,也对楼大总统路出了笑脸。 至于同样被挖过墙角,看楼家各种不顺眼的薛定州,态度也缓和许多,这个江山楼家是坐稳了,就算他再不服气也没辙。 在赴京之前,李谨言其余事情没做,只把楼氏商业集团旗下各个工厂的仓库全部搜刮一遍,重点是被服厂,用于给新编师换装的五千多套军装,全被他划拉过来装上了火车。 还有成箱的罐头,成袋的香肠,大量的糖果,灌装的油炒面,一盒盒压缩饼干,凡是能划拉到的,李谨言一样也没落下,连刷子都带了五箱。 苦着脸的几个厂长和三少商量,至少留点啊,眼看就要出货装船赚外汇了啊! 李三少手一挥,没什么大不了的,船是他租的,不过是延后几天,不成问题。 几个厂长面面相觑,仓库搬空一小半,这是延后几天的问题吗? 北方兵工厂仓库也没能躲过李三少的毒手,在杜维严的“陪同”下,李谨言挑出了一百支15式手枪,9mm口径,弹匣容量八发,采用枪管短后座式原理,缺口式瞄准,性能可靠,威力巨大,早就成为北六省各级军官手中的“爱物”。 这些手枪和物资都是用来“送礼”的。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物资拿不下兵痞,尤其还是一群老兵痞。 物资运上火车后,李谨言才算松了一口气,送钱只是一锤子买卖,送东西就不一样,他听说西南几省都刮起了一股实业风潮,如今国内交通不便,铁路尚在修建,他千里迢迢跑去西南开厂成本会相当高,若是能和当地的实权派合作,就像是和南六省合办的广播公司,与山西河南共建的兵工厂,与三马共办的罐头厂,以及在甘肃开采的油田,这都是送上门的生意,只要他们不往外推,最后基本能双赢。 西南几省都有丰富的矿藏,即便不适合现在开采,也可以进行事先勘探,加上龙逸亭等人从东南亚等地抢回来的地盘……李谨言已经能看到扑扇着翅膀朝自己飞来的金元宝了。 不过这也只是初步设想,毕竟生意是做不完的,钱也是赚不完的。他不可能每一项生意都插手,这未免不切实际,况且当地人也未必乐意他这个“外人”直接插手。不如给这些掌控各地实权的大人物“提个醒”,卖个人情,整体经济发展起来,老百姓总是能得到些实惠。 楼少帅看着运上车的物资,并没多说什么,只在火车启动,车厢里只余下他和李谨言两人时,把李谨言搂到怀里,抱着他,吻落在李谨言的发顶,四周只余下悠远的汽笛声和车轮转动的咔嚓声。 “少帅,”李谨言最先打破了沉默,“这些东西都是拿来送礼的。” “恩。” 李谨言拍拍楼少帅的胳膊,示意他松开些,略 分卷阅读433 侧过头,“那些物资和手枪,就以少帅和大总统的名义送,如何?” “我和父亲?” “对。”事实上,李谨言本来只打算给楼少帅做人情的,仔细想想,还是把楼大总统加上了。不过收礼的人八成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楼少帅静静看着李谨言,突然抬起他的下巴,唇,压在了他的唇上。 “少帅?” 模糊的话声从唇瓣流出,很快便被堵了回去,车厢里再次寂静无声。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李谨言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少帅,我就带了五套衣服!” “再买。” 这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考虑到话出口会带来的后果,李三少果断捂住了嘴,撕就撕吧,他被撕的衣服还少吗?不差这一件…… 火车抵达京城,楼夫人亲自带着楼二少到车站接人,看着李谨言有些虚浮的脚步,楼夫人无奈的瞪了楼少帅一眼,“又胡闹!” 白老从另一节车厢下来,看着不“受教”的外孙,只能摇头。 楼夫人带着楼二少向白老问候行礼,楼二少一直站在楼夫人腿边,胖乎乎的小脸硬是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直到见着李谨言,一下子冰雪消融,马上扑过去,抱住李谨言的腿,叫了一声言哥,格外的讨人喜欢。李谨言想弯腰把楼二少抱起来,刚一动,腰就是一酸,李谨言尽量控制住想去扶腰的手,咬牙想继续完成弯腰这一“高难度”动作,不想楼少帅却先他一步,把地上的楼二少拎起来。 兄弟俩对视几秒,楼二少不满的皱眉,朝李谨言伸出胳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变得湿漉漉的,“言哥抱!” “不许。” 硬邦邦的两个字,白面团子不满了,板起小脸,和楼少帅严肃对视,无形的火花在兄弟俩之间噼里啪啦闪烁,身旁却传来楼夫人的声音:“爹,你看,到底是兄弟俩,感情多好。” 白老微微颔首,捻须而笑,对楼夫人的话表示赞同, 楼大少&楼二少:“……” 李谨言:“……” 这是感情好的表现吗? 上车之后,楼二少就“挣脱”了楼少帅的胳膊,自动自发的坐到李谨言的身边,他想坐腿上的,结果被楼少帅再次拎了下来。 抗-议无果,楼二少再次意识到了,武-力,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到京之后,李谨言暂时无事可做,干脆和楼夫人一起陪着楼二少读画报。 沙发前的地毯上,堆着厚厚一摞,一册画页八副,图文并茂,内容多是当年时事和社会新闻,画报的插图不同于传统国画,而是结合西方透视画法,形象更加立体,不只是楼二少读着有趣,李谨言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翻到绘有热气球的图页,楼二少停住了,他字还没认全,旁边的几行字也读不太懂,小胖手指着画页,抬起头,“言哥,这是什么?” “这是热气球。” 李谨言干脆也坐到地毯上,把画页上的评论读给楼二少听,楼二少貌似听懂了,又翻过一页,继续看李谨言,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这上面画的是飞机。” “飞机?” “对,”李谨言笑着说道:“睿儿看过飞机吗?人坐在里面驾驶,可以在天上飞的……” 李谨言语气舒缓,楼二少听得仔细,楼夫人靠在沙发上,微笑看着他们,铺在腿上的画报却是很长时间没有翻过一页。 这些画报是白夫人送来的,多是当年订购申报时附送的增刊,只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停刊。自从趣谈报发行增刊,白夫人才想起放在家里的这些画报,当年的可是风靡上海,停刊之后,不少人都扼腕不已。停刊之后报馆出过一部合集,一部足足二十块大洋,买的人却不在少数。 送来的时候,白夫人笑言:“当年都当西洋镜看的,也是个趣味,如今正好用来给睿儿认字。” 白夫人娘家经营钱庄,世代豪富,白宝琦成为华夏银行总行长之后, 白夫人的娘家人也出了不少力,如今她的两个外甥就在银行中做事,并不是凭借裙带关系,而是实打实靠自己的本事被录用的。若是不说,没人会知道,两个不起眼的柜员会有这样的背景。 钱庄已经不合时宜了,白夫人的父亲和娘家兄弟也不是坐吃山空吃老本的人,身处新旧交替之际,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有难题和岔路,还有千载难逢的机会。 楼家,白家,展家,再加上各自的姻亲,同气连理,军商政无所不包。 司马君当初会对展家下手,也是忌惮这背后结成的一张大网。如今时过境迁,转头再看,司马君也不免慨叹,他当年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也一直把目光盯着楼家和展家,殊不知,楼盛丰的岳家才当真不能小觑。 深谙官场厚黑学的白家当家人,白老爷子,才是真正的厉害。 200、第二百章 阅兵,是对一国武装力量的集中展示,古已有之。 自西周时起,凡军队出征,凯旋,皆有阅兵,凯旋后还常伴有献俘仪式。古埃及,古罗马皆有阅兵活动,遥想古罗马横扫欧洲的军团,再看今日的意大利,会让人产生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一战至今,从放弃中立,背弃同盟国加入协约国之后,意大利一直表现得乏善可陈。除了偶尔沿着海岸线对奥匈帝国轰上几炮,表现一下存在感,没有任何意义。 相比之下,已经差不多完成土工作业的沙俄军队,反而展现出了帝国覆灭前最强悍的的战斗力。在勃鲁西洛夫的指挥下,沙俄军队的挖掘工作即将完成,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即将开始。 甚至于在达达尼尔海峡之战结束后,加入同盟国的保加利亚,以及国王扛枪上战场的塞尔维亚,表现出的英勇和顽强都要远胜于意大利。 逃跑永远比进攻积极,坑盟友始终为最高宗旨。 面对今日之意大利,就算是凯撒和屋大维再世,也会泪湿英雄襟。豪情大发重振帝国声威?或许用枪戳死自己再投胎一次更容易些。 意大利在战场上的表现如何暂且不论,尼德商行开业至今所接到的订单,有五分之一来源于这个半岛国家却是不争的事实。 每次看 分卷阅读434 到尼德的电报,李谨言都要感叹一声,无论如何,在花钱买东西这件事上,意大利还是相当给力的。 不只是意大利,从最近越来越多的订单,尤其是食品和药品订单可以看出,欧洲人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等到德国重启无限制潜艇战,欧洲大陆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到时,他能赚的就不只黄金和白银了。 李谨言打算通过约翰多租几条商船,英国人开出的价格相当高,若不是没有办法,李谨言绝对不会送上门给约翰牛宰。在大连的造船厂竣工之前,他只能捏着鼻子给钱。暂且让英国人乐去吧,谁能笑到最后,谁才会是最大的赢家! 五月三十日,阅兵式前一天,天--安--门-城楼前的观礼台已经搭建完成。各联省部队进京后便接到命令,各组方阵,军官带队,徒步通过城楼及观礼台前接受检阅。 阅兵式前,兵哥们练得最多的就是立正和齐步走,走在军营里,除了军官的哨声,听到最多的口令就是“一二一”和“左右左”。 草鞋和布鞋的事不是没有,但此次进京的部队几乎都是精锐,带队的军官不少都有留洋背景,下死力的-操-练,到三十号这天,无论是哪个省的队伍,拉出去都只有两个词可以形容,英姿飒爽,气势雄浑! 许多记者早早就去“踩点”,寻找最佳的拍照位置。由于条件所限,再加上会出现的人潮,他们不可能扛着相机潇洒起跑,只能提前占位。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有同样心思的不在少数,其中还有许多外国同行。 关注此次阅兵的不只是华夏国内,打得正热闹的欧洲各国,借着欧战大赚特赚的美国,还有穷得四处借债的日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华夏的首府。 除了日本和俄国,尚没有一个国家真正见识过华夏目前的军事实力。和西南大兵打过交道的英法两国,也只能算是打了一个擦边球。西南大兵的作战能力再强,装备也比不上北六省。英法两国的主力军队都在欧洲,华夏兵哥挥拳揍的也只是他们指挥下的一群菠萝头。 双方都没有拿出最强的实力,这样的对抗,并不能作为判断对方战斗力的最终标准。 同西南大兵有过短暂交火的一名英军少尉,在作战报告中这样写道:“他们用上个世纪的步枪和我们作战,就算是这样,我率领的部队也在无法原谅的时间内溃败,这大部分要归咎于印度人的懦弱和不听指挥。但对于一名英国军人来说,这仍是毕生的耻辱……我必须实事求是,如果给华夏人更加先进的武器,我方受到的伤亡会是现在的几倍。” 这名英国少尉的报告并没有得到多大的重视,但在白厅接到朱尔典发回的一封密电之后,改变了主意。 “据说华夏有一种新式武器,”一个表面是记者,实际上却是英国间谍的男人,用不太熟练的华夏语询问一个华夏记者,“据说是一种战车?”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华夏记者朝他友好的笑笑,耸了耸肩膀,”到了明天应该就知道了。“ 英国人点点头,认为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转而去向另一个记者搭话。并没注意到,就在转身之后,之前被他询问的记者,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表情。 大总统府 宋舟父子联袂来访。宋副总统有公事和楼大总统商谈,接待宋武的事情则交给了楼少帅和李谨言。 = 带来的五千套新式军装已经全被李谨言送了出去,其中有一千五百套是被南六省的军队要去,还是宋武主动开的口。南六省参加阅兵的军队人数和北六省看齐,也有一千五百人,计算下来,明天的阅兵式至少会有一半的人身着北六省的新式军装。 宋武虽然没有楼少帅高,却也是身高腿长,穿上北六省的军装,配上大檐帽,巴掌宽的皮带和军靴,也能让人看得脸红心跳。 当李谨言询问宋武要这一千五百套军装的理由时,宋武只说了一句话:“虽有南北之分,我等亦同为华夏军人。” 在离开大帅府之前,宋武又送了李谨言一把匕首,还是象牙柄,上面镶嵌着宝石,“闻表弟今年加冠,此为表礼。” 楼少帅代李谨言接过了礼物,宋武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和宋舟一同告辞离开。 与此同时,英国海军主力舰队司令杰利科上将,接到了来自伦敦的绝密情报,一战中最大规模的海战,日德兰海战,即将拉开序幕。 201、第二百零一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5月31日 天还没亮,天--安--门-城楼前,人群便开始聚集,换穿新式军装的兵哥们,肩上的步枪已经上了刺刀,身姿挺拔的守卫在检阅队伍即将通过的长安街两旁。 五月的京城,清晨仍有些凉,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一起,却丝毫感觉不到冷,许多人的头上都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一些小贩在人群中穿梭,吆喝叫卖烧饼麻花包子馒头,还有挑着豆浆和豆腐花担子的,过去了,后来还有一个卖芝麻糊的。 很快,人群中便传出了一阵阵食物的香气。 早起来占位的记者们,很多都没吃过早饭,一些人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直叫,闻到食物的香气,叫得更厉害。 很多外国记者第一次尝试了华夏早餐,热腾腾的肉包子,拳头大的馒头,外皮酥脆的烧饼,热乎乎的豆浆和豆腐花,香甜浓稠的芝麻糊,喝进肚子里,只觉得浑身都舒服起来。 “好吃!” 一个外国记者,一边被包子的汤汁烫得直吸气,一边对卖包子的小贩竖起了大拇指。 周围的人看到了,也没人笑话他,都忙着填饱肚子,谁也没空去笑话别人。 联合政府首次举办如此大的阅兵仪式,也是南北联合执政以来的最大盛事,政府内部有人提出,在阅兵前封闭长安街,除观礼者不许旁人进入。 “此次阅兵,各国都在关注,乃扬国威,壮国势之良机!” 华夏人一向注重面子,举办如此重要的活动,各国目光聚集,自然庄重肃穆才好,乱糟糟一片不成体统。 最先站出来反对的是宣传部部长周炳勋,他在联合政府里,向来以敢说话“闻”。这次阅兵由宣布部策划安排,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每一个细节都被考虑到了,自然不会疏漏这个部分。 “有民才有国,无民则无国,无国何来威?摆出来的 分卷阅读435 面子,就为给外人看?难道诸位家里来了客人,还要事先考察一下家人是不是会让你没面子?若不然就赶出家门?” 一番话说得对方低了头。 楼大总统摸摸光头,周炳勋这张嘴的确厉害,说出来的话就像割肉的刀子。看他刀子割肉的确痛快,前提是这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 就如他所说,有民才有国,一个国家的基础就是老百姓。扬国威,壮国势,为的还不是这个国家里的国民?本末倒置,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算什么? 官老爷吗?清朝早就没了! 旭日初升,天际的光驱散黑暗,也照亮了人们的面孔。 参加阅兵的队伍开始集结,人群中也发出了阵阵议论声,只有守卫在街道两旁的士兵依旧是一动不动,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留下一道道慑人心的剪影。 一个华夏记者拍下了这一幕,见微知著,仅从这些士兵身上,便可看出华夏军队与以往的不同。他无法准确的表达出出这种感觉是什么,如果李谨言在这里,他会告诉记者,这个词,就是精气神! 九时,所有受阅的队伍都已集结完毕,联合政府总统楼盛丰,副总统宋舟,国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部长展长青及各省督帅,政府各部部长出现在了天-安-门-城楼上,城楼前两侧的观礼台站满了被邀请的文化名人,商界士绅,农民代表,学生代表等。 天津的宋老板也在其中,如白老,顾老等耆老名宿,早已被请上城楼观礼。 作为楼家人,城楼上原本还留出了李谨言的位置,却被他婉言谢绝,跑去和宋老板等人站在一起。李谨言并没多想,只是觉得,和诸多“长辈”站在一起,楼少帅又不在身边,当真是不习惯。虽说这是同各省实权派“拉关系”的好时机,场合到底不对,也只能放弃。 此举落在白老眼中,却着实让老爷子眼前一亮,“不骄不躁,到今日仍能保持本心,当得清行二字!” 在登上城楼之后,白老对身后扶着他的白宝琦说道:“宝琦,楼家果真是承天气运,当初给你妹妹选这门夫婿,老夫果真是眼光独到啊!” 白宝琦:“……” 该说些什么?不知道。 干脆什么也不说。 城楼上已经装了扩音喇叭,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麦克风还没出现,只能凑合着用了。 楼盛丰上前一步,宋舟,司马君,展长青等人分列两旁,在宋舟身旁还站着一个早就退出国人视野的面孔,前南方政府大总统郑怀恩。 虽已下野不理政事,身上还有同日本人勾结的污点,但作为安庆起义的领导人,推翻清朝的先驱者,郑怀恩仍被邀请进京。他如今居住在上海法租界,除几名老友外,其余人一律不见,政治上的事更是极少关心。镇日醉心于书画,还翻译了不少法文书籍。闻听联合政府阅兵,本不关心,却没想到,他竟然也被邀请进京。 看着长安街旁的国民,再看意气风发的楼盛丰和宋舟,司马君等人,郑怀恩的心中虽有遗憾,却也释然。 他也曾怀抱理想为国为民,不想却被权力迷住了双眼,一步错步步错,猛然醒悟,悔之已晚。 如今这样,也好。能看到现今之华夏,也是他郑怀恩之幸。 九点三十分,二十门礼炮同时轰鸣,四名身着深褐色军装,宽边大檐帽,扛着少将军衔的年轻军人,抬着一面代表华夏民主共和国的五色国旗,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雪白的手套,黑色的军靴,俊朗的面容,英挺的身姿。 他们踏着礼炮声前进,表情肃然,目光坚毅,军装领口和肩头的将星在阳光闪烁,格外醒目,刚毅的军人气概一览无余。 观礼台上的李谨言愣了一下,他只知道楼少帅会参加阅兵,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走位”……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是北六省少帅楼逍和南六省少帅宋武,在他们身后的,则是陕甘督帅马庆祥的长子和云南督帅龙逸亭的继承人。 四名少帅,同样的年轻英俊,意气风发。 事实上,各省督帅的继承人,虽不乏纨绔,但大部分也颇有建树。马少帅率领的马队,跟着马庆祥一路穿过外蒙,冲进了西伯利亚,龙少帅也曾率领部队亲自同菠萝头们打过几场,李谨言走--私到东南亚的军--火,很多也是过了他的手。 只因楼少帅实在太过强悍,再加上一个“抢镜”的宋武,其他少帅再霸气,也威武不起来。 四个身高腿长的年轻军人,四名位高权重的少将军官,抬着五色国旗,走过观礼台,立定在城楼前,同时举臂敬礼。 城楼上的四个“老子”全都乐得合不拢嘴。 “那是老子的儿子!”马庆祥哈哈大笑,一拍皮带,“TNNND,这小王八蛋总算是给老子长了一回脸!” 一旁没争过他的同族兄弟马庆瑞和和马庆放捏了捏拳头,狠狠磨牙,他们两个家里的儿子也不差,怎么就让这老小子给拔-了头筹?! 三马的儿子,从大到小,加起来能组一个排,不少都是跟着军队在马背上长大的,别人玩的是玩具,他们玩的是匕首和马枪。马少帅能在其中脱颖而出,的确是相当不简单。 云南督帅龙逸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宋舟和楼盛丰也没差多少,看得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要不是展长青一把拉住了楼盛丰,说不定楼大总统会冲到扩音喇叭跟前吼上两嗓子,那可就太丢人了…… 军乐队开始奏乐,五色国旗伴随乐声缓缓升起,城楼前,长安街旁,所有的人都挺起了胸膛,瞪大了双眼,随着冉冉升起的国旗昂起了头颅。 国旗升到最高,乐声更加高亢,第一个接受检阅的徒步方阵,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整齐的队伍,威武的士兵,铿锵的步伐。 钢枪上肩,雪亮的刺刀如林,三百人的队伍,每一步踏出,都像是一个声音。行至城楼之前,走在最前方的军官抽--出指挥刀,猛然举起,高大的河北汉子胸腔震动,“杀敌!” 三百个声音同时响起,“报国!” 城楼上的司马君猛然攥紧了拳头,看向楼盛丰的目光带着一抹复杂,同时又有一抹的感激。 在河北的军队之后,是广东督帅薛定州的粤军,作为推翻清朝后建立 分卷阅读436 的第一个共和政府,也作为追求民主自由的先驱,粤军当仁不让。 同样是意气昂扬,同样是杀气腾腾,虽然他们吼出的话,京城人大多听不懂,可队伍表现出的气势,足以证明一切。 人群中,欢呼声响成一片。 南北政府,推翻旧时王朝,寻求救国之路的先行者,无论身上曾背负何种污点,历史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初衷,他们曾为这个国家所做的一切。 史学家的笔或有谬误,岁月的记忆,亘古不变。 通过城楼的步兵方阵在继续,欢呼声开始继续。 鲁军,赣军,滇军,川军,黔军,桂军,南六省的步兵,三马的骑兵…… 西北大兵,西南大兵,北方大兵,南方大兵,都握紧了手中的钢枪,迈出了雄壮的步伐,发出了同一个声音。 这一刻,他们不再有南北之分,东西之隔,他们都只有一个名字,一个身份,华夏军人! 新疆督帅李佳才也出现在了城楼上,和其他省份的督帅不同,李佳才既不是前南方政府的人,也不隶属于前北方政府,他是清朝驻新疆大臣,在安庆起义胜利后,凭借手中的兵力和在当地的势力,直接成了“新-疆-王”。 李佳才为人精明,行事老道,目光狠辣,谁的账也不买,无论是郑怀恩还是司马君,都对他毫无办法。 直到南北两次和谈,联合政府成立,他才接过了楼大总统抛出的橄榄枝。这次亲率手下部队进京,也算是一种表态。 不过李督帅颇有些遗憾,如果带着儿子一起来,说不定抬国旗的四个人中,就有李家人的一席之地了。李督帅看得很准,这样的位置,一旦站定了,对整个家族的好处都是不言而喻的。 可惜的是有钱难买早知道,也只能等下一次机会,毕竟,这样的阅兵式肯定不止这一次。 城楼上,和李督帅有同样想法的绝不是一两个,待到下次阅兵,恐怕不止是老帅齐聚,少帅们也能凑成十几桌麻将了。 各省部队之后,激动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许多人的嗓子已经喊哑,数名老者更是激动得泪湿双眼,“国威壮矣,军威壮矣!能观此盛况,老朽死而无憾!” 一阵更加响亮整齐的脚步声,却在此时骤然响起。 北六省组成的五个步兵方阵,在最后亮相。 漆黑的钢盔,乌黑的枪口,锋利的刺刀。 行进中,没有口号,脚步声,格外有力。仿似战鼓的鼓点,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从他们身上,仿佛能闻到战场上的硝烟味,开了血槽的刺刀,正闪烁出一片血光。 杀气,漫天的杀气。 这是一支足以让敌人颤抖,使日月变色的铁血之师! 震撼,表现在每个人的脸上,刻进每个人的心底。 士兵方阵过后,摩托的轰鸣声,汽车的马达声传来,四辆摩托开路,数辆改装后的装甲车出现在众人眼前,记者们兴奋得几乎忘记了拍照,国人则是张大了嘴巴,良久才说出一句话:“老天,这是什么?” 黑色的装甲车排成两列缓缓前行,从射击口中探出的机枪,炫耀着这些钢铁怪物的强大火力。在其之后,是数门自行火炮,以及被卡车牵拉的大口径火炮。 众人尚未从震撼中回神时,天空中传来另一阵的轰鸣声,三十余架飞机,排成三个梯队,在众人的头顶呼啸而过。 其中不只有北六省的飞机,还有广州军政府带来的木质双翼机,虽然外形和性能都比不上北六省的飞机,但这也是华夏人自产的飞机,足以让所有的国人感到骄傲! 战机飞过长空,十一时整,停靠在海上的四艘军舰也巨炮轰鸣。 四艘巡洋舰,十六艘炮艇,四艘鱼雷艇。一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就足以将这支力量全部摧毁。 即便如此,华夏的海军仍向全世界发出声音,他们的确弱小,但为了国家,为了国民,他们不惧怕任何敌人!哪怕葬身海底,他们也会对任何人说不! 为国为民,唯死而已! 有此铁血之师,华夏再不可欺! 城楼上,在欢呼声中,楼大总统上前一步,举起了手臂,欢呼声渐低,他的声音传到了四面八方。 “我楼盛丰在此立誓,遵守华夏宪法,接受国民监督,力争民之自由,国之民主,为华夏计,为国民计,驱外侮,复华夏,强国富民!还我泱泱大国,盛世荣光!华夏万岁!国民万岁!” “万岁!”一名年轻的学子眼含热泪,振臂高呼,“大总统万岁!华夏万岁!” 从数人,到十数人,上百人……城楼上,观礼台上,街道两旁,所有的人都在高呼,万岁!华夏万岁! 人们在高喊,在嘶吼,仿佛要将积压砸心头百年的愤恨与心酸,全部释放。 楼盛丰之后,是宋舟,司马君,展长青,各省督帅,他们举臂立誓,为国,为民! 摆在面前的路仍不平坦,前方终将遇到各种障碍,但在此时此刻,所有的华夏人都相信,国家的强盛之路,民族的复兴之路,终将越走越宽! 李谨言站在观礼台上,在欢呼声,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和大多数人一样,泪湿脸颊。 心酸,欣喜,激动,各种情感都在胸中涌动,冲-撞,勃-发。 仰起头,仰望长空,一片碧蓝如洗,视线慢慢清明,深吸一口气,嘶哑的嗓子,再次喊出了让所有华夏儿女胸中热血沸腾的四个字“华夏万岁!” 天空中,飞机一次又一次的飞过,人群中,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记者们不停的记录着这一切,被邀请观礼的各国公使,却是各有思量。 俄国人的脸色很难看,日本人的脸一片铁青,德法等国的公使神色疏忽变换,英国公使朱尔典深深叹了一口气,拄着拐杖站起身,良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华夏,这头沉睡百年的的狮子已经醒来,没有人能阻止它迈出雄壮的步伐,发出响彻寰宇的雄浑吼声,没有…… 华夏在崛起,而大不列颠却深陷欧战,无数的英国人将鲜血洒在欧洲大地。 看着眼前的场景,听着耳边的欢呼声,想起刚刚走过的军队,朱尔典的心,却越来越沉。 就在华夏的阅兵 分卷阅读437 式达到最-高--潮-时,英国皇家海军和德国公海舰队派出的诱饵舰队终于相遇,日德兰大海战的前卫战,即将打响。 202、第二百零二章 一战期间的日德兰海战,英国皇家海军和德国帝国海军都出动了主力舰队,是两个海军强国之间绝对实力的碰撞。 无论是舰队总吨位还是火炮口径,英国都远胜于德国。尽管德国海军舰队号称世界第二,但从战争开始至今,除了潜艇和部分轻型舰船之外,德国主力舰队始终无力对抗英国本土舰队,只能龟缩在海港。德国海军十分恼火,却并没丧失理智,用总吨位只有英国海军一半的战舰去硬拼对方,无异于以卵击石。 新任的德国公海舰队司令舍尔将军,是个富有谋略的指挥官,为了击败英国海军,他制定出了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 通过袭击和骚扰英国海岸线,诱使部分英国战舰出港,再利用德国主力舰队予以歼灭,以此来消耗英国海军实力,之后再伺机与英国海军主力决战。 看似无懈可击的作战计划,不想却百密一疏,由于俄国潜艇和潜水员的功劳,德国海军的密码本和旗语手册落在了英国人的手里,英国破译了德国人的无线电密码。一战时的德国海军,和二战时的沙漠之狐隆美尔犯下了一样的错误,情报工作短腿的结果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英国人的眼里。 对于日德兰海战之前的这个小插曲,李谨言并不知情。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脑子发抽的去提醒德国人。万一被德国人或是英国人顺藤摸瓜,摸到他这里,惹上麻烦怎么办? 隔岸观火再顺手添上几根柴就足够了,引火烧身可不是聪敏人该做的。 英国海军司令杰里科将军得到来自伦敦的绝密情报,获知德国海军的作战计划后,制定出了和德国海军司令舍尔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作战计划。 只不过,舍尔的作战目的是消灭一部分英国战舰,杰里科的野心更大,他要将德军的主力舰队全部生吞活剥。 双方诱饵舰队的指挥官,分别是英国海军中将贝蒂和德国海军上将希佩尔。 5月31日凌晨,希佩尔遵照舍尔将军的命令,率领舰队从德国海港出发,贝蒂率领的英国舰队也随即出发。 他们在茫茫大海上搜索着彼此,由于海军部门和政府情报部送出的消息产生误差,贝蒂比希佩尔更加急于找到对方。可往往越是心急,越无法达成预期的目的,直到下午两点,贝蒂和希佩尔才因一艘打酱油路过的商船,发现到对方的存在。 相遇的诱饵舰队,都以为己方的作战计划奏效了,同时摆开驾驶,准备大战一场。 希佩尔期待着舍尔率领的德国主力舰队到来,把眼前这支英国舰队送进海底,贝蒂拼了老命的追在德国诱饵舰队屁-股后边,为的就是找到德国在海上的主力舰队,以便杰里科将军率领的英国海军主力到来之后,能一举把对方歼灭。 胜利女神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英德双方指挥官,都认为胜利最终会站在自己一边。 贝蒂和希佩尔同时下达了作战命令,信号灯和旗语兵,将指挥官的命令一艘船接着一艘船的传达下去,这个过程花了十几分钟时间。 直到下午三点五十分左右,战斗才真正打响。 最初的战场态势对德军十分有利,他们利用光线和烟雾,让英国海军出现误判,火力分配失误,对实力强劲的德国战舰“德弗林格尔”号视而不见,却集中火力招呼一艘德国轻型巡洋舰。 对于这艘德国轻巡洋舰的舰长和官兵来说,整个过程都是痛并快乐着的,毕竟,他们吸引了大部分的英军火力,为其他战舰争取到了进攻的机会,可是,英国人的两艘战列巡洋舰,围着它一艘轻巡洋舰轰,就像是两个重量级拳击手围攻一个轻量级,太TMD欺负人了!舰上的官兵也尝试着回击,结果……就是没有好结果。 诱饵舰队的战斗持续了二十分钟,战斗双方觉得舰炮对轰不过瘾,又发射了鱼雷,可惜没有一枚命中目标。 战斗过程中,英国人的部分战舰,因为没有保护装甲吃了大亏,德国的炮弹能轻易-射-穿英国战舰的弹药舱,英国人却死活做不到。 德国的装甲巡洋舰,速度比不上英国的战列巡洋舰,凭借船身上的撞击,自我保护能力却是遥遥领先。 贝蒂的舰队被揍得伤痕累累,已经有一艘巡洋舰被击中弹药舱沉入海底,但英国人依然在坚持,他们的坚持也得到了回报,舍尔将军率领的德国海军主力舰队终于出现了。 最终目标出现,贝蒂不再恋战,下令全体英国战舰立刻掉头转向,跑路先! 德国人自然不会放弃如此“大好良机”,追,必须追! 海面上的情势立刻发生转变,从德国船跑,英国船追,变成了英国船在前边跑,德国船在后边追。 德国人一边追,一边向英国人开炮,最先和贝蒂交火的希佩尔舰队,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紧紧咬着英国人不放,不把他们全送进海底喂鱼,誓不罢休。 英国的战舰屡屡被击中,有一艘还中了鱼雷,却始终“坚-挺”的航行在海面上,打死也不沉。 贝蒂不停给英国主力舰队发送电报,报告他所在的位置,可惜电报却被误读了,救命的援军没有出现之前,贝蒂的舰队只能继续火烧屁股似的跑,任由德国人在身后边追边轰。 直到傍晚六点,杰里科率领的英军主力舰队才姗姗来迟,逃出生天的贝蒂,唯一想做的,恐怕就是问候德国人的所有女性亲属。 英国主力舰队气势汹汹的朝德国人扑了上来,德国海军主力舰队立刻发现不妙。 海战的态势又一次逆转,英国人再次占据绝对优势。 海面上的英国战舰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十艘,德国战舰却只有一百出头。在巨舰大炮时代,这样的实力对比是相当可怕且致命的。一个不小心,日德兰的海底就会成为德国主力舰队的葬身之地。 唯一能让德国人感到安慰的是,德国海军的夜战水平优于英军。德国海军司令舍尔下令舰队整体一百八十度转向,并派出所有的驱逐舰,从不同角度对英国战舰进行无差别攻击。 驱逐舰火力不强,却有一个能够阻挡英国人的大杀器,鱼雷!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德国人 分卷阅读438 为了生存在争分夺秒,英国人为了杀戮也卯足了全力。 双方舰队在昏暗的海面上,借助着探照灯,照明弹和炮弹击中舰船燃起的大火,漫无目的的对射。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战舰上装备的立体测距仪也无法发挥作用,他们的目的也不再是消灭更多的英国战舰,只想尽可能的拖住英国人,让德军舰队主力跑路。 德国的驱逐舰,轻巡洋舰舍生忘死的挡在英国人的面前,给英国人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英国海军司令杰里科出于谨慎考虑,并参照英军的作战手册,下令军舰减缓了航速。 这给了德国人一线生机,舍尔率领的德军主力舰队脱离战圈之后,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诶英国人追上之前,逃回德国的海港。 几个小时后,英国舰队与德国的后卫舰队又发生了一次短暂的交火,在这次交战中,英国人有四艘驱逐舰被击沉,德军却只有一艘老式铁甲舰沉入了海底。 凌晨四点,海上的英国舰队接到情报,德国的主力舰队已经安全返回了军港。 失去了猎杀目标,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时机,杰里科将军和贝蒂将军只能掉头返航。 至此,二十世纪初最大规模的一次海战,也是世界历史上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战列舰对决,落下了帷幕。 日德兰海战结束之后,德国和英国都宣称自己是胜利者,却也同样对战果不满意。英国人认为这是一场不愉快的战斗,德国人也没愉快到哪里去。 尽管德国人击沉了更多的英国战舰,但英国人却成功的将德国人再次封锁在军港里。直到一战结束,德国舰队也没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就像美国人说的那样,德国舰队就像是被关押的囚犯,奋力袭击了英国这个看守,却还是被关在了牢中。 不过,德国的主力战舰虽然避免了被英国人击沉的命运,却在停战条约签订后,被德国水兵自己凿沉在海里,前来接收舰船的法国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任何办法。 开炮吗?那只能帮助德国人更快把船凿沉。 日德兰海战之后,德皇威廉二世下令,不许德国舰队再做任何冒险。因为中立国抗议而停止的无限制潜艇战,也因为德国舰队无法抗衡英国海军,即将再次上演。 就在英德两国舰队于海上鏖战,海面和天空都被炮火染红时,华夏京城的夜空,也绽放出绚烂的花火。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挤满了兴奋的人群,长安街上,一字排开十数个方形礼花,随着礼花点燃,炸响,一朵又一朵烟花在空中盛放,似奔腾而下的星河,照亮了整个夜空。 城楼上,楼大总统和司马君等人并肩而立,一边观看礼花,一边交谈。 白老和顾老也是精神奕奕,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火树银花,凤飞龙腾,复我昔日荣光,再开华夏盛世,时日不远矣。” 楼夫人和女眷们都站在城楼后观礼,白夫人,展夫人,还有随同各省督帅官员进京的夫人们,虽不曾在阅兵时路面,每个细节,她们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丈夫能站立在城楼之上,万民之前,儿子能肩扛国旗,得国民欢呼,怎能不与有荣焉。 不同于其他的夫人太太,三马的夫人都是一身利落打扮,对襟上衣和束脚裤子,腰间还挂着手枪匕首。马庆祥的夫人,马少帅的亲生母亲,腰间的手枪还是李谨言从关北带来的15式,原本是一把盒子炮的,在看到15式之后,那把盒子炮就功成身退了。 马夫人的轮廓很深,带着一种异域风情,马少帅的相貌随了母亲,一样的高鼻深目,俊朗非凡。 别看马庆祥大小老婆一堆,儿子也生了不少,但在马家后院,马夫人绝对的说一不二,不服?她对着马督帅都敢动刀动枪,遑论他人? 楼夫人对马夫人的观感不错,相反,对山东督帅韩庵山的夫人则十分冷淡,并不是因为韩庵山手里没了实权,而是因为韩夫人的出身,又是一个如夫人扶正的,除了山东一系的官员夫人,在场基本没几个人愿意搭理她。 焰火之后,路灯全部亮起,还有临时架设的电灯和挂起的灯笼,将京城的几条街照亮得如同白昼,国人庆祝的传统舞龙舞狮接连登场,龙头上别出心裁的设计,喷出了橙红色的火花,观者无不大声拍手叫好。 间隔十几步,分别搭起了临时戏台,各种杂耍戏法,北戏南戏轮番上演,人声鼎沸,接踵擦肩,戏曲唱腔听不清楚,干脆全都上了武戏,铜锣声中,一个武生刚得了叫好,一群猴子猴孙就在蹦出来在戏台上辗转腾挪,一个赛一个的翻起了跟头。 京城里的热闹,坐在收音机前的国人也同样的激动。如今的华夏,如今的国家,让老百姓们都有了盼头。 李谨言走在人群中,怀里抱着两包小吃,嘴里还咬着半根麻花,一身便装的刘副官和几名兵哥护在他的周围,每当他将目光转向某个摊位时,自然会有兵哥上前“代劳”。 李谨言笑着道谢,转头盯着戏台上正翻跟头的猴子,看得目不转睛。 戏曲他听不懂,但这跟头翻得却着实好看。 阅兵式后放烟火他是知道的,可舞龙舞狮,再开戏台子……这是哪位天才想出来的?虽然“程序”有点奇怪,像是办庙会似的,却着实是热闹, 人潮越来越多,对很多人来说,今夜注定不眠。 看了一下时间,李谨言不打算再逛下去了,他对自己的身份也有了一定的认知,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能再任着自己高兴做事了。 “刘副官,咱们打道回府。” “言少不再多玩一会了?” “不了。”李谨言笑笑,把最后一块点心送进嘴里,香酥的外皮,只有一点点甜,连不太能吃甜食的李谨言都相当喜欢。 李谨言说要回去了,兵哥们自然不会反对,几个人走出人群,又有几个兵哥迎了上来,一路跟着李谨言的人比以往都要多。 回到大总统府,楼大总统和楼夫人都不在,就只有一屋子身高腿长,扛着各种星星的俊朗青年,或站或坐,在客厅谈话聊天,其中三个还围着桌子玩起了纸牌。 李谨言脚步一顿,转头看看门口的丫鬟,果然是脸颊晕红,春心动矣。不只是小丫头,就算是他,看到这一屋子的闪亮生物,都有要被闪瞎眼的感觉。 从军装,到军衔,再到几人拿在手上 分卷阅读439 的军帽,李谨言能轻易猜到他们的身份,不是少帅,就是少帅。 不过,在这群帅二代中,最惹人注目的依旧是楼少帅。漆黑的眉眼,在灯光下,几乎能让人看得着魔。 李谨言有些犹豫,该进去打个招呼吗? 没等他考虑好,客厅里的人已经看到了他,楼少帅招手,示意他过去,坐在一旁的宋武笑道,“表弟回来了,外头热闹吧?。” 李谨言对他这种自来熟的态度依旧不太习惯,而且宋武今夜的态度,貌似比以往更“亲切”了。 楼少帅将李谨言拉到身边,给他一一介绍了室内众人,李谨言一边和众人点头问好,一边暗地里咋舌,这一个个都是怎么长的? 不是摆明了让人羡慕嫉妒恨吗? 对于楼逍家里这尊金娃娃,众人早有耳闻。见到本尊,也没觉得多意外,反而是李谨言的长相和谈吐,让他们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虽然这群帅二代不是纨绔,性子里却都天生带着霸气,只要自己看中意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楼逍还是娶回来的,要搁在马少帅兄弟几个,娶不回来直接就抢了。 第一次见面,自然要给见面礼。 七份见面礼,四把手枪,两把匕首,一柄金制手柄的马刀。 看着面前这些,李谨言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该说这群帅二代们的品味是如此相似吗?连送出的见面礼都“如出一辙”。 不过送都送了,李三少也只能笑着收下。转念一想,能一下收到七个少帅的见面礼,应该也算是创造“记录”了吧…… 203、第二百零三章 少帅们的礼物自然不能白拿,当初宋武送了李谨言两把匕首,南六省就效仿北六省模式建起了工业区,合作共建了无线电广播公司。如今一下收了七份礼,不做点什么,着实是说不过去。 “少帅,咱们推迟几天回关北吧。”李谨言拿起放在桌上的马刀,金质的手柄,刀鞘上还镶嵌着宝石,雕刻着带有异域风格的花纹,显然,这不是华夏的东西。 出鞘的马刀,刀身雪亮,刀刃锋利,李谨言试了一下重量,“鎏金的吧?”如果是全金的,不会这么轻。 “哥萨克的东西。”楼少帅从李谨言手中接过刀身,看了片刻,马刀重新归鞘,发出一声擦响。 李谨言搓了搓胳膊,“少帅,不如你替我收着吧。” 虽然他对刀枪一类的也挺感兴趣,收集起来摆着也不错,但这柄马刀肯定不在范围之内。凶器级别的,他消受不起。 没听到楼少帅回答,李谨言也没在意,和楼少帅说话,这样再正常不过。顺手拿起一把勃朗宁,没装子弹,估计不是随身的配枪,那他收起来毫无压力。 正想着,下巴突然被马刀的刀鞘挑起,李谨言疑惑的眨眨眼,“少帅?” 没有回答,背对灯光而立的男人,俯身,唇落在了他的鼻尖,轻触,下滑,吻住了他的嘴唇。 李谨言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把勃朗宁往桌上一扔,探出胳膊搂住楼少帅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马刀的刀鞘,向一旁推开,吻得更加用力。 不亲白不亲。 客厅中的丫头在少帅们离开后就退了出去,只剩两个人的房间,温度在不知不觉间升高,就在楼少帅的手扯开李谨言长衫的领口,指腹擦过略显单薄的锁骨时,门外却响起了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 “言哥,言哥!” 在楼二少之后,还有楼夫人和楼大总统的说话声。 楼逍无声的将头埋入李谨言的颈项,呼吸依旧灼热,李谨言梳过楼逍的黑发,也在尽量平复有些--燥--热的身体和情绪,他险些忘记了,这里是京城总统府,不是关北大帅府。 声音越来越近,李谨言推了一下楼少帅,想要整理长衫衣领,幸好这次没撕,“少帅,先放开我。” 楼少帅抬起头,就在李谨言以为他会放开自己时,俯身将李谨言拉了起来,直接扛上肩头,几步走到窗边。 视线顿时颠倒,李谨言被吓了一跳。 “少帅?” 楼少帅没出声,单手扣住他的腰,单臂撑在窗沿,迈开长腿跳了出去。 幸好这是一楼……这是楼少帅落地后,李谨言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等大总统夫妇和楼二少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只有留在桌上的手枪,匕首和马刀。 楼二少在房间中四处张望,没看到李谨言,颇为失望。楼夫人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貌似压根没注意到放在桌上的那些凶器,叫来丫头,开口询问:“少帅和少夫人呢?” “刚刚还在的。”丫头也是满脸困惑,“客人离开后,少帅和言少一直没离开过客厅,外边也一直有人守着的。” “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看出丫头说的是实话,楼夫人也没继续问,茶点送上后,挥手示意丫头下去,用手帕擦了擦楼二少的手,才允许他吃点心,转头见楼大总统正拿起一把手枪,轻轻拍了他一下,“大总统,看那边。” 听到楼夫人的声音,顺着她的手指,楼大总统看向了窗口。半晌之后,明白了,随即目瞪口呆。 “夫人,咱们这大儿子,可真是!” 楼夫人笑了笑,擦擦楼二少嘴边的点心渣,”睿儿,你长大后,可不能学你大哥。“ “不能学大哥?”楼二少仰起头,卷翘的长睫毛呼扇两下,“为什么?”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楼夫人看着小儿子,忍不住捧住他的小脸,重重的亲了两口,在胖娃娃的脸蛋上留下两个胭脂印,“总之,听娘的没错。” 楼二少严肃的板起了胖乎乎的小脸,“娘,外祖父和舅舅都说我长大了。”不能再这样随便抱,随便亲了。 “长得再大也是娘的儿子。”楼夫人又亲了一口,看着小儿子蹙起的眉头,心情顿时大好。白宝琦在京城,白老自然要跟着儿子住,之前楼大总统夫妇就是带着楼二少在白宝琦的家中叙话,展长青也凑了个热闹。 坐在一旁的楼大总统看看夫人,再看看板着小胖脸的发面团子,总觉得小儿子越来越像大儿子了,错觉,一定是错觉! 回到房间后,李谨言趴在床上,肩膀不停的抖动,在楼少帅将 分卷阅读440 他扳过来时,才发现李三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少帅,你跳窗……”李谨言话说到一半又笑了起来,手按在肚子上,很明显,肚子笑疼了。 不怪他笑成这样,楼少帅跳窗,说出去谁信啊! 笑着笑着,李谨言突然觉得有点冷,看着站在床边的楼少帅,缩缩脖子,他好像,捅马蜂窝了。 “不笑了?” “恩。”不敢了。 “那好。” 没等李谨言反应过来,身上的长衫就被一撕到底,他带来京城的五套衣服,已有四套寿终正寝。 撩拨了老虎须子的某兔子,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衣服寿终没关系,他本人不在这张床上正寝,才要无量寿佛,谢天谢地…… 或许是哪路神仙听到了李三少的祈祷,隔日,李谨言“神奇”的出现在早餐桌上,虽然行动间还是能看出端倪,可比起以往的日上三竿,今天当真是个“奇迹”,奇迹到楼夫人都忘记掩饰脸上的讶异。 早餐桌上很安静,楼家人都很沉默,李谨言喝了两碗粥,吃了两包子一个鸡蛋才放下筷子。吃完了,又拿起一个鸡蛋剥干净,放进楼少帅的碟子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就成了两人的习惯。潜移默化间,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带上了默契。没长辈在身边时,他们的相处会更加随意。 楼夫人也放下了筷子,正在照顾楼二少用餐。楼二少的勺子已经用得很好,喝粥不会洒到外边或是沾到脸上,但他还不会用筷子,吃饭时,还是要旁人“帮”一下。 用过了早餐,楼大总统和楼少帅都没有外出,李谨言也和楼夫人一起陪着楼二少看画报。看过白夫人送的之后,李谨言认为,文老板的报社也可尝试出版类似刊物。 时政新闻之外,趣谈报刊登的内容就极适合编成画册,民间的小故事,街头巷尾的趣味,世间百态,无一不可入画。可做成黑白的册子,也可绘彩页。可仿申报随刊附送,也可独立售卖。 让他清楚看到国人于绘画中的创意,类似上海月份牌里那样的民国美人,也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如果能将这些因素集合起来,财源滚滚生意兴隆,绝对不成问题。 廖祁庭也在阅兵式前抵京,他是和廖老一起来的。和李谨言见面时,他特意提起上海最近兴起的一种月份牌,还给李谨言带了一份,上面画着着古装的仕女,不是传统的水墨淡彩或重彩,也不是西洋的油画,而是由一名姓郑的画家独创的擦笔画法。 里面的人物已颇具二三十年代老上海广告和年画中旗袍美人的样子,仔细询问,李谨言才得知,这种画法出现的时间不过两年,如今已逐渐在上海兴起。 “很多商行和工厂的老板都请郑先生为他们画广告牌,郑先生执笔的年画销量也极好,有不少人模仿郑先生的绘画技法,却往往不得精髓。” 廖祁庭的话让李谨言对这位郑姓画家起了极大的兴趣,若是趣谈报要发行画报增刊,这样的大手是肯定要请上几位的。 过了九点,陆续有访客上门,李谨言也没空再陪楼二少玩了。 来访者有政府官员,也有各省督帅。大家就像事先约好一般,大多错开了时间。国人做事,总是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初看让人不解,细思,其中的奥妙才会浮出水面。 政府官员还罢,各省督帅,尤其是和楼家关系不错或有利益往来的,李谨言都要见一见,而这些人,来时是没有一个空手的。 “长者赐,不可辞。” 老兵痞子们乍一看不通文墨,几句应对之后,就能让李谨言无话可说,无论他们给什么,都得收下,不收?绝对不行。 好在督帅们送的礼物大多很“正常”,金银玉器,笔墨纸砚居多,样式精美,一看就是送给小辈的。虽名贵,却并未太出格。只有云南督帅龙逸亭的见面礼特别些,他送给李谨言的,是一块拳头大的墨绿色翡翠。 “这次进京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块石头拿去玩吧。” 捧着这块隐约能看出苍鹰形状的翡翠,饶是不差钱的李三少,也半天没说出话来。 一块拳头大的翡翠,拿去玩?龙督帅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事实上,直到清慈禧之前,翡翠都算不上太名贵的东西,李谨言用后世的眼光来看,自然觉得盒子里这块翡翠不得了,但在龙逸亭等人眼中,一块翡翠罢了,的确算不上什么。 不是太贵重,也能拿得出手,用来给小辈做个见面礼,刚好合适。 这些督帅拜访总统府,为的不只是政治上的利益,阅兵式前收到的罐头手枪,阅兵式中展示出的装甲车,都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有几人还看上了摩托车。 李谨言没有自己做主,而是转头去看楼少帅,罐头被服一类都没问题,但涉及到枪械和装甲车,还是需要楼大总统和楼少帅点头。 “可以。” 楼少帅之前就和楼大总统谈过这件事,阅兵式后,各省实权派肯定会因武器的事情找上门。步枪,机枪,手枪,关北都可以出售,这笔生意不只关北自己做,和山西河南合办的兵工厂也能分到一杯羹,连同湖北宋琦宁的汉阳兵工厂,都能再赚上一笔。至于装甲车,由于数量少,目前还不能对外出售,等到明年,就绝对没问题。汽车厂已经从兵工厂的车间中独立出去,开始自行制造卡车,有了卡车,装甲车还会远吗? “枪支弹药都没问题,若要建设兵工厂,楼家必须参股。” 楼少帅的条件提得直截了当,当然,股份也不是白拿,北六省会在建厂期间提供技术支持和生产设备,关北机械厂的规模和产能,已经是当初建厂时的两倍有余,加上宋武手下的机械厂,联合起来,完全可以供应国内的大部分需求。 欧洲因为战争不再出口机器给华夏,李谨言想要扩大生产,只能从美国进口机床,价格比原本要高上一截,李谨言没少肉痛。就算如此,没有美国洋行的约翰在其中活动,这批机床也未必能运到华夏。毕竟,在欧洲的的生意上,华夏和美国可是竞争者的关系。 不过,现在的美国也并没强到哪里去,美国的海军的确比华夏强,陆军却只是打酱油都未必够格的角色。十一万的常备军,只是河北一地,就差不多平齐。大量的美国人也只将 分卷阅读441 目光盯在赚钱和做生意的事情上。一切向利益看齐,黑帮势力激增,不久前司徒竟从在美国的总堂收到消息,大佬刚下令帮众收拾了一群上门挑衅的白人帮派,混战中,从华夏走-私过去的冲锋枪,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华夏的冲锋枪已在欧洲战场上赢得一席之地,不只是德国人,英法两国也逐渐重视起冲锋枪在堑壕战中的作用。 血淋淋的战损就摆在眼前,不重视能行吗? 德国的MP18还没问世,美国的芝加哥打字机尚在研发,如今最好的冲锋枪,全部来自华夏。 华夏的帮派有了这些利器,除可保障自身的安全以外,同其他美国黑帮“结盟”和“做生意”时,也有了相当大的底气。 李谨言不清楚司徒竟的帮派在美国都做些什么生意,但帮派势力在不断增强却是不争的事实。 二十年代,美国的禁酒令一下,黑帮的发展将进入“黄金时期”,到那时,判断彼此的地位高低标准,可不再是所谓的“肤色”,而是手里的家伙! 约翰不只帮李谨言进口了大量机床,还为他租赁了另外五艘英国商船。 “李,我计划创办一家船运公司。”在将五艘货轮交付时,约翰这样对李谨言说道,“你是否有兴趣参股?” 李谨言以为自己听错了,约翰打算向“船王”进军,邀请他参股? “是的,你没有听错。”约翰嘴里叼着雪茄,手中握着文明杖,身材也有了横向发展的趋势。如今的他,相当符合讽刺漫画中资本家的最经典形象,“我的国籍是美国,但我也是一个犹太商人。聪明的犹太人永远知道,自己的钱来自哪里,该用在哪里。” “我可以认为,你是打算从我这里赚走更多的钞票?” “不,我的朋友,我是在给你送钱。”约翰拿开雪茄,大笑两声,“明白我的意思吗,李?你的生意头脑,你如今和未来的身份地位,值得我用全部身家投资。” “你这么相信我?” “不,我相信我自己。” “好吧。”李谨言学着约翰的样子耸了耸肩膀,“送上门的钞票,谁会往外推?” “李,有的时候,你可真像一个犹太人。” “我是华夏人。”李谨言摇摇头,“不过,我会将你的话当成恭维。约翰,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愉快。“ “我的荣幸。” 约翰的船公司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美国可怕的生产和制造能力,已经在这个时代初路端倪,两艘万吨巨轮很快将打上船公司的标签。 李谨言在赚钱之余,也产生了相当大的警惕。 归根结底,华夏的工业基础还是太过薄弱,要想和欧美这些强国竞争,加快发展的脚步已经刻不容缓。 六月三日,北六省初步达成和西南几省实现工业和农业多方面合作的意向。 北六省将向西南几省提供先进的农具,高产良种以及开办工厂所需的机械,并根据实际需要,派遣少量的专业技术人员。 至于这个“少量”的限定,李谨言也实在是没办法,他手头的专业人才都是一个当几个人在用,能拨出少量还是看在高额“外遣劳务费”的份上,再多的话……要知道,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同北六省达成这一系列的合作意向,龙逸亭和刘抚仙等人也是下了血本的,大洋花出去,眼睛都不眨,让李谨言怀疑,他们这些钱,真不是从约翰牛和菠萝头手里抢来的吗? 六月四日,日德兰海战的相关情报从欧洲传回国内,因为战斗发生在海上,为取得详细的情报,许二姐颇费了一番脑肋,而在瑞士的马尔科夫也没闲着,同样给李谨言传回不少有用的消息。 据悉,英法德等国,都已经开始仿制出现在阅兵式上的华夏装甲车,尤其是德国,十几辆由卡车改装的装甲车已经出现在了凡尔登的战场上,强大的机枪火力之下,尽管法军早有准备,还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好在这种仓促改装的装甲车,威力没有坦克那么逆天,否则,凡尔登战役恐怕会提前结束,贝当也当不成一战的英雄,一战的历史,也会在拐弯之后再拐个弯。 李谨言拿到电报,咂咂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日,完成土木作业的俄军,终于在欧洲东线战场,对奥匈帝国军队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204、第二百零四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6月8日 从京城开往关北的专列拉响了汽笛,开出了车站。站台上送行的楼二少小身板站得笔直,表情严肃,目光坚毅,整个一缩小版的楼少帅。 楼夫人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认,大总统说得对,睿儿果真越来越像逍儿。想到小儿子长成同大儿子一样的性子,楼夫人就头疼。 火车上,李谨言正清点“战利品”。 此次进京,李三少满载而来,回程时,同样满载而归。来时带着各种物资,走时却换成大笔的国内订单,以及各项农业和工业的合作计划。 想到此行的收获,李谨言总要忍不住乐上半天。不过,即便再高兴,他也不会想到,就是这短短的几天,会为华夏未来的工业和农业发展,带来如何巨大的影响。 从北到南,从东北到西南,复兴民族工业的火苗已经燃起,终有一天会火势燎原。 路途中,楼少帅一直在翻阅从欧洲发回的各项情报,包括绞杀成一团的凡尔登战役和刚结束不久的日德兰海战。他甚至推演出英德双方在海上的战况,地图上一个又一个箭头,代表着双方在海上的追逐路线和交战地点,看得李谨言啧啧称奇。 “少帅,你连海战也精通吗?” “不。”楼少帅摇头,擦去了地图上一条刚画好的箭头,“只是重复推演,非制定计划。” “是吗?”李谨言双臂支在桌上,不置可否。他曾经看过日德兰海战的战略图,比楼少帅画出的要精细和准确许多,但那是结合详细资料绘制而成,相比之下,楼少帅参照的只是几份情报而已。 “少帅,这个要交给刘舰长他们吗?” “恩。”楼少帅换了一支铅笔,继续专注于图上作业。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挺拔的身躯牵出流畅的线条,修长的手指在纸面移动,笔尖擦过纸面的声响好似在瞬间扩大数倍。 分卷阅读442 李谨言不再出声,只是沉默的看着。从乌黑的发,到漆黑的眉,再到军装领口金色的将星。不可否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男人都相当迷人。 被这样盯着看,就算是普通人也早就察觉,何况是楼少帅。他直起身,侧过头,视线下移,落在李谨言的唇边,“口水。” 李谨言下意识的擦了一下嘴角,什么都没有。 很显然,被骗了。 “少帅,”李谨言抓了抓耳朵,脸有些发烧,幸好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这不能怪我。” 楼少帅环起手臂,靠在桌沿上,就像在等着李谨言“解释”。 “长得太好了。”李谨言耸了耸肩膀,一摊手,“没办法的事啊。” 敢于几次三番调戏楼少帅的,除了李三少,再找不出第二个。不过,记吃不记打,总是记不住教训,指的也是李三少。 或许,这也是两人之间的某种“情--趣”? 天知道。 专列继续前行,本该在一个小时后完成的战略图,到火车进站也没完成。放在桌上的铅笔,也掉落在地,滚到了车厢的角落,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在欧洲东线战场上的俄军,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胜利。经过四天的战斗,勃鲁西洛夫的作战计划取得阶段性的成功,俄军通过一种小规模炮火弹幕打击,士兵分散多点进攻的方式,在东线战场上大幅度推进,除大量杀伤敌人之外,还俘虏了二十万奥军,从开战至今,俄军还是第一次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勃鲁西洛夫下令挖掘的地道,能够有效帮助俄国士兵突破奥匈帝国的防守阵地,同时为后续的俄国进攻部队提供掩护。小规模的精准炮击,弹幕徐进,一方面是为避免给奥匈帝国更多的准备时间,用几倍于俄军的火炮进行还击,另一方面是因为俄军缺少重炮,弹药补给也是捉襟见肘,还有一点,则是为了减少进攻中的麻烦。 欧洲西线战场上,“财大气粗”的德军和英法联军,时常采用重炮集群轰击,虽然长时间的炮击能够威慑敌人,并取得一定的战果,但也对双方阵地之间的无人区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同时给进攻一方带来不小的麻烦。 一枚150mm口径的重炮炮弹落下,砸出的可不是个浅坑,遑论成百上千吨这样的炮弹。在军官哨响之后,大量的士兵拿起步枪和冲锋枪,鼓起勇气向前冲,跑着跑着却掉进坑里的事,并不少见。 所谓的挖坑自己跳,指的就是这种情形。 同样的,长时间大规模的炮击也会将战场上的土地变得“松软”,进攻士兵跑到这样的区域,一脚陷进去,就会变得寸步难行。 虽然华夏军队在与俄日作战时都进行过炮击,但对比起欧洲西线战场动辄集结几百门,甚至上千门的火炮,成吨炮弹往下砸的情形,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也自然不会有这种进攻中的“麻烦”和“苦恼”。 勃鲁西洛夫在发动进攻之前,就考虑过这些问题,他不只改进了炮轰策略,同时也改变了集团冲锋的进攻模式。他下令军队分散开,专门寻找奥军的防守薄弱处进攻,由于俄军在各处推进的速度和火力强度都差不多,奥匈帝国军队的指挥官根本摸不清主要进攻点在哪里,也无法及时做出军力调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俄国军队快速推进,而己方军队却在节节败退。 大量的奥匈帝国军人被杀或是被俘,进攻的顺利,让俄国士兵们总算找回了斯拉夫人作为战士的自信。 但是,战场上的阶段性胜利也无法掩盖沙俄帝国内部存在的严重问题,官僚主义盛行,国内经济紧张,即便是在作战中也不忘记权力倾轧。 本次主攻的沙俄西南方面军,本该是助攻部队,而真正的主攻部队,从战斗打响到现在,迟迟没有行动,该军的指挥官,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拖延,大有将打酱油进行到底的决心。 这种情况,即便是沙皇尼古拉二世本人在此,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何况他此刻并不在前线。 于是,勃鲁西洛夫和他指挥的军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进攻,至于支援和补给,只能向上帝祈祷了。 俄军在东线骤然发动进攻,奥匈帝国军队如此迅速的落败,让德国坐不住了,凡尔登已经成为同盟国和协约国士兵的死亡之地,德国投入的新式武器,勉强取得了一定优势,但无论是凡尔登前线的德军指挥官,还是制定了作战计划的德军总参谋长法肯豪森,对取得胜利的信念,都不再如当初坚定。 如今东线的战况,不只让奥匈帝国的皇帝焦头烂额,也相当于给了在西线的德军当头一棒。 几十万的军队,远胜于俄国军队的火炮数量和火力优势,却被几乎三人一支步枪的俄国人揍成这个样子? 就算“怒其不争”,也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德国和奥匈帝国都迅速开始调集援军,此举也大大减轻了欧洲西线和南线协约国军队的压力,在南线战场,被迫在伊松河战线独自面对德军的意大利也松了口气,比起对德的艰苦作战,还是打酱油更适合他们。 德军抽调西线和南线的军队,并没逃过敌人的眼睛。协约国的首脑们经过商讨,一致决定,主动在西线发动一场进攻,彻底将德国揍趴下! 比起以往长时间的争论,这一次,协约国首脑们的“效率”高得简直不可思议。 或许是德国不可战胜的神话已经破灭,也或许是经过日德兰大海战和在凡尔登的鏖战,协约国认为可以将战争结束在1916年,总之,比凡尔登绞肉机更加惨烈的索姆河战役,就此拍板通过。 欧洲的战况不停在许二姐手中汇总,传回华夏,频率不高,但每次传回的消息,都极其重要。 回到关北之后,李谨言就接到了许二姐的电报,同时,已经成为基洛夫反抗组织二把手的喀山,也从西伯利亚发回消息,俄军在战场上“节节胜利”,俄国后方却开始撑不住了。 “沙皇政府计划发行大量的纸币。”潜伏在冬宫中的伊莲娜也接连送出消息,如今的她,不只深受塔基杨娜女大公的信任,也能轻易从拉斯普京口中探明她想要知道的所有东西,只是,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同样巨大。 伊莲娜却从不为此感到伤心,她心中只有对沙皇俄国的刻骨仇恨,为了给死去的家人和族人报仇,她不惜牺牲一 分卷阅读443 切。而且,她总觉得,那一天将很快来临。 捧着塔基杨娜女大公赏赐的珠宝,走在皇宫的走廊上,伊莲娜看到了表情严肃的德米特里大公和英俊的尤苏波夫公爵,他们正脚步匆匆,伊莲娜向他们身后望去,同样转身离去的,还有一名与拉斯普京有染的宫廷侍女。 伊莲娜知道,这名侍女的家族,是忠于皇室的,但却对皇后亚历山德拉和沙皇尼古拉二世有相当大的不满。 她与德米特里大公碰面,是为了什么? 伊莲娜提起裙摆,陷入了沉思。 俄国宫廷中发生的情况,李谨言并不关心,他最关注的,还是沙皇俄国即将大量发行纸币的事情。 众所周知,发行纸币是需要有相当数额的黄金或白银作为保证金的,尼古拉二世的确有大量的黄金,但这些只属于沙皇个人,而不属于国家。 “再发纸币?”李谨言放下电报,靠在椅背上,沙皇政府是嫌自己倒台得还不够快,是吧? 不过这样也好,李谨言坐直身体,“来人。” 北六省情报局一处处长豹子,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大帅府。成为情报局一处处长之后,豹子行事更加谨慎,性格变得愈发低调,做事却始终不遗余力。 一处上下,行事作风也随之一变,接继而带动整个情报局,行事高效,严密,至今为止,还没出过任何岔子,唯一例外的,就只有哑叔和他的情报四处。但情报局里的人都清楚,四处这帮人,可谓是言少爷的嫡系,别说是同级的几个处长,就算是新情报局长上任,也未必能管到四处这帮人的头上。 天子门生,比喻虽算不上太恰当,却也差不了太多。 “处座,言少爷这次叫咱们来,能是为了什么事?” 豹子身边还带着一个样子憨厚,扔进人群,转眼就能隐匿行踪的年轻汉子。 “别问那么多。”豹子低声道:“做咱们这行的,就要多做少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当上头的人问起来,肚子里有多少,也一点别落。你入行的时间不短了,该把这些牢牢记住了。” “是,谢处座教诲!” 两人走进房间时,李谨言正在书桌前写字,白老暂时留在了京城,但每天五篇大字,李谨言却从没有落下。说不定老爷子什么时候就来了,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况且,每天写字也成了李谨言的日常习惯,就算挤时间,他也会站到桌旁,否则总会觉得少了什么一样。 哑叔袖手站在桌旁,丫头带豹子两人进来时,他也只是扫了一眼,点了一下头。 豹子两人也没出声,直到李谨言最后一个字写完,抬起头,两人才开口道:“言少爷。” “来了。”李谨言笑了笑,放下笔,扫了一眼跟在豹子身旁的年轻汉子,笑容依旧温和。 哑叔也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个汉子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让那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下暗道,难怪处座说四处的人厉害,果然不是虚言。 等到丫头送上热茶,房门关上,多余的话李谨言没说,直接告诉哑叔和豹子,让他们分批向沙俄国内派潜-伏人员。 “行动要隐秘,但要快,最好能在年底前完成。”李谨言没有说这样做的原因,哑叔和豹子也没问,“派去的人必须可靠。” “言少爷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跟着豹子一起来的年轻汉子,在李谨言说话时一直低着头,貌似恭敬,只是双眼中却闪过了一抹兴奋。 “那么,”李谨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再把茶杯放下,杯底磕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室内随即一静,而低头的汉子,乍然抬起头,他的身侧,正抵着一把手枪,而他的喉咙,也被一只如钢钎般的手锁住了。 “处座?言少爷?” 汉子神色惶急,貌似十分不解。 “行了,别演戏了。”豹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也算能耐,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捣鬼,可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脑子被驴踢了,要出卖自己人?” “我没……” “没什么?没给德国人传递消息?还是没收法国人给你的金条?”豹子嗤笑一声,“你以为我跟着言少爷去京城,就不知道你在关北做了些什么?还是你真以为,兵工厂里的人是那么容易被你买通的?八拜的交情就会和你一起当汉奸?” “我不是汉奸!”汉子突然瞪圆了眼睛,“我不是!” “你是。”豹子的声音很冷,“从你给了德国人消息,收了法国人的钱开始,你就是!” “不!” 汉子猛然将手探入怀中,却什么也没摸到,他这才想起,在来之前,处座告诉他,进大帅府见言少爷,是不能带枪的…… 豹子冷笑一声,枪托狠狠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与此同时,关北城内的情报人员,也开始了一场秘密的搜捕行动,老字号,新字号,商店,洋行,工厂,或是外国间谍,或是为国外传递消息的华夏人,都一一落网。 年轻汉子被早已守在门外的兵哥带了下去,豹子和哑叔留在室内,房门打开,李谨言一直静静的坐着,手中端着茶杯,偶尔抿一口,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他却仿佛没有察觉,直到将那杯苦涩的茶水全部饮尽。 良久之后,李谨言放下茶杯,单手支着额头,合上了双眼。 即便是铁桶,也总有漏水的时候,只是没想到,不是外部的破坏,而是从内部破开的孔洞…… 日暮西沉,哑叔和豹子都已经离开,抓捕行动也进入了尾声,除了当事人,很多的老百姓,压根不知道几个小时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偶尔会听到隔壁店铺的某个伙计赚够了钱,回了老家,或是新开杂货铺子的老板出了远门。 之后的审讯工作由情报二处和三处负责,由于牵涉到情报一处的人员,豹子和一处的其他人都不会参与其中。他们将与四处的人一起,执行李谨言下达的命令,挑选人员伪装潜伏到俄国境内。 人选并不难寻,但在兵工厂武器泄密一事上栽了跟头的一处众人,都卯足了劲,务必要将事情做得漂亮,这样才不至于在情报局里再抬不起头。 北六省情报局此次行动看似隐秘,但自始至终,李谨言都没想着要瞒过那些国外势力。 这么做的原因……所 分卷阅读444 谓的打草惊蛇,不一定只有坏处。除了给对方提个醒,说不定,还能顺便讹点好处。何乐而不为? 205、第二百零五章 北六省情报局的动作很快,不到三天时间,间谍们的口供就送到了李谨言的面前。当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成绩”,除了情报局自身的努力,还要感谢乔乐山和丁肇的鼎力相助。 “言少,其中有一个英国人,一个法国人,四个俄国人,还有五个日本人。”情报局二处处长一身长衫,斯文儒雅,像是个教书先生,“其余的都是华夏人。” “这么多?” 李谨言翻开口供的第一页,这些间谍的身份来历全都记录在上面。 最让李谨言吃惊的是五个日本人,他们中的四个是在甲午年之前潜入华夏,二三十年下来,一举一动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华夏人。 华夏近代第一次的人口清查是在1909年,本该是历史上的宣统元年,结果蝴蝶翅膀一扇,宣统没有了,民国成立了,南北对峙又起,想要揪出这些日本间谍更加不可能。 北六省内潜伏的日本间谍已经被铲除得一干二净,这五个间谍以商人的身份做掩护进-入-关北,本意也不是窃取武器情报,而是想在北六省潜伏下来以图后事,策划这次行动的,是接替土肥原成为坂西最得意弟子的本庄繁。 五人这次被抓,纯属“同行”带累,实属“倒霉”。 可见,日本矬子就算穷得当裤子了,侵占华夏的野心也从没消失过。 这样的日本人,让李谨言不寒而栗。 “继续查,尤其是那几个日本人!”李谨言咬着牙,“一定要想办法弄清,还有多少同他们一样的日本人藏在华夏!“ “是!” 如何让这些日本间谍发挥最大的作用,问出更有用的情报,有一个人或许能给出不错的建议,川口怜一。 可惜的是,他现在在朝鲜。 自从去了朝鲜,川口和他的手下一直表现得很不错,行刺,暗杀,窃取情报,财-色-诱-惑,凡是能用的手段,这些人都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他们本就是日本人,自然清楚什么才最能“打动”日本人。驻扎在平壤的第十九师团,下层的士兵和军曹很多都被收买,通过这些人,川口等人得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朝鲜的第十九师团和第二十师团都是由驻屯军改编训练而成,士兵的“素质”自然比不上日本本土的老牌师团,当然,大阪师团除外,这更加方便川口等人的行动。 李东道领导的朝鲜救国军计划在七月发动一场对平壤的进攻,就算不能占领平壤全境,也要在北方彻底打响名号,与寺内正毅发起的清-缴行动针锋相对,“鼓舞”一下朝鲜人民反抗殖民者的勇气! 在计划制定之后,李东道派人给驻扎在新义州的第三师送去消息,希望能得到华夏军队的支援,兵力支援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武器。 日本政府举债度日,驻守本土的师团一天都只有一个饭团搭配萝卜条,用的还是老掉牙的村田,这些朝鲜的日军还想得到更好的待遇?寺内正毅再有面子也是休想。若是能有比日本更好的武器,李东道和救国军上下都有信心取得一场胜利。 第三师的答复是,可以。 步枪,还有之前从日军手中缴获的掷弹筒,都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给了朝鲜救国军。至于为何谈到价格,以为支援不要钱吗?想得美! 一边“支援”朝鲜的独立运动,一边大批量往东南亚走--私-军火武器,李谨言时常感觉到,自己已经从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进化成了一个情报头子兼军-火-贩子。 想想看,大地主,大资本家,情报头子,军-火-贩子,如此多的身份集合在一起,整个一彻头彻尾的“反--动”分子!他是不是该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去画圈圈哭一场?顺便反省一下自己? “言少爷?” 情报局二处处长见李谨言看着口供,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苦大仇深”,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大着胆子,抻着脖子瞅了一眼,这页纸上的东西都很“普通”啊,不过就是几个外国间谍的名字和身份而已,言少爷是想到什么了? 二处处长见李谨言的次数并不多,自然不会知道李三少在想什么,不过听到他的声音,李谨言总算把心神收了回来,重新专注到手中的三十多页纸上。 大部分口供内容都是关于武器的,其中在阅兵式上路面的装甲车成为了“重灾区”,英国,德国,法国,俄国,日本,一个都没落下,甚至连美国都掺了一脚。英国人还从秘密渠道得知,华夏拥有的“装甲车”不只一种,在阅兵式上路面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约翰牛的手段极其高明,只差一点,他们的情报人员就能摸到丑八怪的履带了。看到这里,李谨言不禁冒出了冷汗。 自大自满,小觑“天下英雄”是会要人命的,比起这些正宗搞情报的人来说,他的那点手段和见识,几乎就是初学者级别的。 李谨言翻到口供最后一页,看到上面记录的内容,蹙起了眉头。 “军政府里也有人牵涉进去了?” “正在调查。”二处处长说道:“结果没出来之前,还不能确定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在胡乱攀咬。” “尽量在短时间内查清。” 两个副省长秘书,一个军官学校文职人员,还有下边的几个基层官员,不管他们是被冤枉,还是真在给外国人传递情报,这件事都给李谨言提了个醒,再多的手段,也未必能抑制某些人的贪-念,或许还助长了他们心中的欲-望。 金钱,美-色,只要伸手,就会泥足深陷,想拔都拔不出来。 他该庆幸这次涉及的都不是“重要”人员吗? 情报局二处处长离开后,李谨言就去见了楼少帅,书房里,他可以清楚感受到从楼少帅周身弥散开的寒气和杀意。 “该杀。”楼少帅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没有多少起伏。 “那……”谁动手? “我来办。”没等李谨言话说完,楼少帅就打断了他。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李谨言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身体略微前倾,“少帅,你手底下有没有信得过的,又熟悉情报工作的人?” “恩?” 分卷阅读445 “我毕竟是半路出家。”李谨言又朝前靠近了些,“豹子的经验摆在那里,哑叔是江湖人,少帅,我希望有人能帮帮我。” 楼少帅看向李谨言,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 “经验可以积累,而且,”楼少帅站起身,单手撑在桌面,俯身,“比起他人,我更信你。” 李谨言咔吧咔吧眼睛,是信他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情报头子?他该因此感到高兴吗? 总觉得,在通往反--动的道路上,他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北六省情报局大肆抓捕各国间谍的行动,成为了李谨言手中的一个钓饵,可惜,那些狡猾的大鱼就像是能看到鱼饵里包裹的鱼钩,一直不上套。 李谨言也不急,而是下令情报局或真或假的陆续放出一些消息,总有一天,那些大鱼会忍不住咬钩的。 一旦他们咬上来,就算不能生吞活剥,也要狠狠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们不是想要华夏的装甲车和新式武器技术吗?没问题,只要“价钱”合理,完全可以交换!德国的潜艇,法国的七五小姐,英国的工业技术……大家都可以商量嘛。 在等待的期间内,李谨言也没闲着,他得到消息,宋家掌控的江南造船厂正计划制造万吨货轮。 对清末民初的造船技术和造船厂只知道些皮毛的李三少,被廖祁庭从南方发回的电报吓了一跳,这个时代的华夏能制造万吨货轮? 详细询问过廖祁庭江南造船厂的情况之后,李谨言才恍然。 江南造船厂起源于江南制造局,清洋务运动时创建,是清朝洋务派创建的规模最大,投资最多的近现代军工企业。创建者和历代督办均赫赫有名,曾文正,左文襄,张南皮,李合肥,晚清四大名臣,都曾掌管该局。 宋舟掌控南六省后,江南制造局就落进了他的手里,后南北对峙,国内局势不稳,机器局的发展一直停滞不前,但凭借几十年的积累,兵工厂和造船厂分离后,仍能制造机床和铁甲炮舰。 只是近些年来,因生产机器落后,以及经费等多方面原因,兵工厂渐渐失去了往日的辉煌,而造船厂也从制造军舰和炮艇转向制造民用商船,五年前就曾造出排水量四千多吨的货轮,如今随着南六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制造万吨巨轮,也被提上了日程。 “难怪了。”李谨言放下廖祁庭发来的电报,想起首批归国的美国留学生,被南六省“划拉”走的,多是学习船舶制造和机器制造专业的,宋家恐怕早就盯着这批人了。 “还真是……” 李谨言摇摇头,这批人被要走了不要紧,下一批无论说什么也要划拉到大连造船厂来。 不过,廖祁庭发来的消息也让李三少产生了另一个念头,既然能制造万吨巨轮,那是不是可以尝试制造军舰?伊丽莎白女王级和沙恩霍斯特级一类的暂时不去想,想了也没用,轻型巡洋舰应该没太大问题吧?前提是,有作为参考的图纸和技术过硬的技术人员。 如果英国人找上门,该和对方要些什么,李谨言心里有谱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和宋家谈妥条件,虽然宋舟和宋武在国家利益面前,应该不会损人不利己的背后捅刀子,但该事先提防的,还是不能放松。 就算单纯的做生意,也没有轻易信人的道理,不是吗? 在和楼少帅商量之后,李谨言的电报很快就发了出去。宋武接到电报后并不感到惊讶,事实上,若是没有他的授意,廖祁庭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能得到江南造船厂内部的消息。北六省的军队,不只“刺激”了各国公使,也让华夏各地的军阀起了不同的心思,单论陆军,想要和北六省并驾齐驱并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南六省有自己的优势,海军! 虽然北六省网罗了不少老北洋,但南六省内,却有江南造船厂和马尾造船厂。同样的,北洋水师在甲午年的悲壮青史留名,南洋水师在中法战争中的勇毅顽强同样不该被历史遗忘。如今,曾是亚洲第一,世界第四的大清水师已经覆灭,但水师官兵的英魂,华夏民族不屈的精神,浩然长存! 回到南六省后,宋武时常会忆起楼盛丰在天--安--门城楼上的那番讲话,还我泱泱大国,盛世荣光! 彼时,宋舟也曾在城楼之上,庄重发下誓言,重建华夏海军,将是宋氏父子为实践此誓,迈出的第一步。 虽路途险阻,为国为民者,仍一往无前! 宋武拿着李谨言发来的电报,敲响了宋舟书房的门。 “父亲,北六省来电。” 六月下旬,李谨言期待已久的大鱼,终于咬钩了。 最先找上门的是法国人,在凡尔登,德国皇太子亲征,不只带来了更多改装后的装甲车,还开始大量使用毒气弹,不再是英法联军“熟悉”的氯气,而是新研发出来的光气。 协约国军队使用的防毒面具还很简陋,在德军改进了毒气施放方式之后,大量的法军士兵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德军趁机大步推进,进攻部队距离凡尔登已经不足三公里。 法国统帅部慌了,一旦凡尔登被德国人占领,那么,过去几个月内,几十万法军的死伤都将变得毫无疑义。 法国人需要德军使用的装甲车技术,需要能够挡住毒气的防毒面具!在瑞士的马尔科夫为他们指明了方向,同时,还貌似不经意的向法国人透出口风,英国人早就在研制装甲车技术,难道他们没有在法国面临困境时,提供应有的帮助吗? 当然,对于一个只认钱的间谍的话,法国人是不会全盘相信的,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早晚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英法在对德作战时是盟友,但在大部分时候,两国同样是对手。 大不列颠的崛起,就是踩在西班牙和法兰西的肩膀上。如果说英国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对盟友隐瞒了装甲车的技术,也并非不可能。 之前英国人得到磺胺的制造技术,却隐瞒盟友的事已经得到了证实,虽然“误会”最终解开了,但高卢鸡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大量的防毒面具,装甲车的改装技术,都不成问题。”李谨言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法国领事,“甚至,我还可以为贵国提供一种更先进的武器技术,就看贵方能用什么 分卷阅读446 来做交换了。” 李谨言一边说,一边观察法国领事的表情,不失时机的声明,付款的话,他只收黄金和英镑,其他外币,包括法郎都一概不要。若是法国人手头的钱不够,可以用技术来交换。 原本,李谨言盯准了法国七五小姐,速射炮的制造技术,后来想想,法国人脑子抽了才会把“保命”的东西告诉他。既然速射炮技术要不来,那就换一样,战舰,老旧的可以淘汰的战舰,或是战舰图纸都可以。 “阁下大可放心,我要的只是轻巡洋舰技术。”李谨言放轻了声音,“不需要最先进的型号,阁下可以好好考虑。” 法国领事并未当场答应李谨言提出的条件,但他早晚会答应的。只要德国人在欧洲战场的攻势再猛烈一些,只要英国人还没把他们的水柜送上战场,李谨言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从法国人手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等到法国人再登门时,交换的条件,可就不只是现在这样了。 不只是法国,还有德国,英国,俄国,李三少掰着手指头算算,俄国十月革命前,还有一场二月革命,而在二月革命中,俄国的海军,可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沙俄的某支舰队很快就要发动兵变了吧?远东的北极熊,很快就会将它最虚弱的一面展路在世界面前,到那个时候,就是华夏挥刀剁熊爪的时候了。 唯一让李谨言感到遗憾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华夏情报人员和未来的白军头子高尔察克搭上关系,不过也没关系,哪能事事如意?神仙恐怕也做不到吧。 正想着,管家来报,德国领事来访。 李三少嘴角一勾,衣袖一掸,见客去! 潜艇啊,等你很久了…… 206、第二百零六章 同德国人做生意,比和法国人谈条件容易许多。 “潜艇的制造技术,二十五名海军教官。” 德国领事本以为李谨言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他要的只是潜艇的制造技术。如果不加上二十五名海军教官,双方根本不必再讨价还价。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对海战起决定性作用的,始终是航行在水面上,装有大口径火炮的战列舰和巡洋舰。战舰上搭载的飞机多是用于侦查,航空母舰直到一战末期才开始出现,在海战中并没起到多大的作用。直到二战,巨舰大炮主义仍有相当的市场,各国海军都曾为此进行过争论。 从无限制潜艇战到二战时的海底狼群,德国人在潜艇战术上一直领先。 值得注意的,德国最初采用潜艇战术,主要是因为主力舰队被英国海军封锁,无力和皇家海军决战,也无法冲破封锁,为了打击英国海上贸易,没办法中的办法。第二次无限制潜艇战的开始,为的也不是同英国进行海上决战,而是大量击沉商船,以此来迫使协约国同意和谈。 是的,和谈。 德皇威廉二世是个好战分子,也不是没脑子。皇太子亲自上了凡尔登前线,赢了几场战斗,整体的战局却始终没有起色。同盟国内部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因为与俄国的私人恩怨加入同盟国的保加利亚开始动摇,德国人不得不高度警惕,从背后捅来的刀子比正面飞来的子弹更加致命。 意大利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面前! 德国人想和谈,协约国却不同意。已经杀红了眼的法国,加上同样损失惨重,发誓要报复德国的大不列颠,两个强国摇头,其他国家只能摸摸鼻子,“忍痛”拒绝德国伸过来的橄榄枝。 德国人也火了,于是,在仔细测算过英国每年的海上贸易额之后,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再次开始,德皇相信,只要能把英国的海上贸易掐断,作为岛国的大不列颠,迟早会同意坐到谈判桌上。 英国同意了,法国人还会硬撑吗?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继续在陆地上给予协约国军队更大的打击,让他们知道,德国或许无法赢得这场战争,但德国的敌人想要获胜,也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两相权衡,比起死更多的人,是不是和谈更合算一点? 为了达到目的,德国需要威力更大的武器,重炮,机枪,喷火器,冲锋枪,装甲车,凡是能在战场上大量杀伤敌人的,德国一律来者不拒。 在“谈生意”的过程中,李谨言和德国领事都没提及之前的间谍事件,李谨言脸上多数时间都带着笑,留着两撇标准普鲁士大胡子的德国领事,态度也相当的友好。 “二十五名海军教官,必须有海上实战经验。” 事实上,李谨言很想把不久前刚参加过日德兰海战的舍尔或是希佩尔将军请来,但两人的身份注定这只能是一个“幻想”。 这场“生意”谈下来,德国人绝不吃亏。李谨言展示在他们面前的,可是比装甲车具有更大威力的丑八怪一型。 在征得楼少帅的同意后,李谨言将德国领事带到一处秘密实验场,在那里,两辆丑八怪的表现将使德国人毕生难忘。李谨言本不想让丑八怪这么快问世,但形势逼人,这些欧洲列强一旦铁了心,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次的间谍事件成功解决,下次呢? 索姆河战役马上就要打响,马克坦克路面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有了装甲车的刺激,或许不需要两个月,英国人就会把坦克送上战场,与其继续想方设法的隐瞒,还不如先让德国人见识一下坦克的威力,反正马尔科夫已经将英国水柜的消息透路给了德国人,他只不过是顺便在火上添了一把柴而已。 依德国人精益求精,甚至是吹毛求疵的性格,想在两个月内制造出合乎日耳曼人“审美”的坦克,也不是那么容易。否则,二战时的虎式和豹式就不会被粗制滥造的T34围殴了。 况且,丑八怪一型坦克,说白了就是在拖拉机上围一圈钢板,架设几挺机枪,更加先进的丑八怪四型和喷火坦克,打死李谨言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外人看。 试验场中,几名北六省陆军军官和坦克兵正等着命令下达。 德国领事和李谨言到达时,竟发现楼少帅也在。 李谨言上前两步,背对德国领事,心中的疑惑表现在脸上。楼少帅只是向他点了点头,没多做解释,转而用德语同德国领事互相问候,交谈。他们的表情很严肃,说话的语速也很快,就算李谨言一直在学习德语,十句里还是有九句听 分卷阅读447 不懂,只能从两人的对话中偶尔捕捉到几个熟悉的词,潜艇,海军,价格。 谈话以为德国领事无奈点头结束。 五分钟后,场中军官打响了信号枪,坦克的轰鸣声响起,滚滚黑烟和尘土飞扬中,两辆丑八怪一型以同样的速度,向挖掘布置好的堑壕碾压过去。 履带在地面上留下四道清晰的印痕,曾是士兵噩梦的铁丝网和各种掩体,根本无法滞缓坦克行进的速度,木头的断裂声,土石的碎裂声,都被哒哒的机枪声掩盖,堑壕里和坦克上的机枪手同时开火,泼洒的子弹像是雨幕,遮盖了整片阵地。 德国领事看得目不转睛,双拳紧握,不难猜测他此刻受到多大震撼。第一次见到坦克威力的人,会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 趁德国领事被坦克吸引全部注意力,李谨言轻轻拉了一下楼少帅的衣袖,低声道:“少帅,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刚刚和这个德国人说了什么?” 楼少帅反握住李谨言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擦过,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回家再说。” 话落,直起身,表情无比正经。 李三少捂住耳朵,久久无语。 只持续不到十五分钟的战斗,却让德国领事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德意志需要这样的武器!条件再苛刻,也要把这种武器弄到手! 德国驻华公使辛慈收到德国领事从关北发来的消息后,立刻给国内发了一封密电,装甲车的威力已经在凡尔登得到了证实,而这种被华夏人命名为“丑八怪”的武器,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将远胜于装甲车! 威廉二世经过和大臣商讨,决定同意华夏提出的条件,潜艇的制造技术,二十五名现役海军军官,五十名陆军军官,十五名空军军官。除此之外,德皇还大方的送给华夏十艘拆除了炮塔的轻巡洋舰。德国人也在玩心眼,十艘舰船中有八艘是战前临时由商船改装,在日德兰海战中都遭受过炮击,船体损毁严重,船厂甚至懒得修理。与其留在军港内发霉,不如拿去给华夏人做人情。 至于华夏人如何在英国人的封锁下将这十艘巡洋舰运回去,就不关德国人的事了。如威廉二世所想,在战争期间,华夏都没到德国来“提货”,直到战争结束,这份通过电报商定的密约才真正发挥作用。 在华夏人开着巡洋舰大摇大摆离开时,法国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德国水兵一丝不苟的凿船。 继德国人之后,法国人也再次登门,但已经被养大了胃口的李谨言,却没之前那么好说话了。为了换到想要的东西,法国人不只答应了李三少先前提出的条件,还对越南与华夏交界处部分争议领土做出了让步。 于是,在越南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被法国人全权代表了。 送走了法国领事,李谨言脸上的表情也未见得轻松,此时越南的遭遇,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时空中的华夏,在欧美国家如强盗般瓜分世界时,国家贫弱,便只能任人宰割。 弱国失去的何止是国土和财富,还有尊严! 一个失去了尊严的国家,即便是以往跪拜在面前的小国,也敢肆意挑衅,欺辱! 李谨言摊开右手,缓缓将手指全部握紧,用力,指甲刺痛了掌心,心却越来越坚定。这个时空的华夏,绝不会再走上历史的老路! 楼少帅推开房门,迈步进来,李三少正握拳咬牙中。 听到脚步声,李谨言抬头,和站定的楼少帅对视两秒,若无其事的放下拳头,“少帅,你刚刚眼花了。” 楼少帅:“……” 京城 收到关北发来的电报,楼大总统足足五分钟没说出一句话。 站在办公桌前的总统机要秘书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大总统,是否回电?” “回电?”楼大总统放下电报,猛的一拍桌子,瞪圆了眼睛,“回他老子的电!X了个巴子的,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小王八-羔-子!一天不给老子惹麻烦就不安生是吧?!” 楼大总统桌子拍得砰砰响,骂声震天,机要秘书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展长青出现,才把他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去。 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走”出总统办公室,摸了一下脖子,一手的冷汗。 当初被晋升为大总统机要秘书,多少人羡慕嫉妒恨,想着法的给他下绊子,可如今……他后悔啊,早知道就顺了这些人的意,也好过送份电报都像上刑场。 总统办公室内,展长青看过关北发来的电报,也很长时间没说话。时至今日,能让展部长无话可说的情况,不能说没有,也绝对是少之又少。 “妹夫,你说说,这两个小王八蛋就不能老实几天?!” “大总统,如电报中所言,此举也是为国。” “我知道。”楼大总统压低了声音,摸摸光头,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即又提高了声音,猛的一拍桌子,“你别劝我!老子生气!快被气死了!” 展长青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被楼大总统的行为搞糊涂了,直到楼大总统从抽屉中取出另一份电报,看过上面的内容,他才算弄明白。 这封电报是直接发到楼大总统手中的,总统府内有电报机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 “这两个小王八蛋抓人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现在又讹了洋人这么多好东西,我要是不来这么一出,等这帮洋人回过味来,肯定会上门找麻烦。我也不怕他们,就是烦人啊!”说到这里,楼大总统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些,“周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明知道有问题,也不能随便动。如今我算明白身不由己是个什么滋味了。” 楼大总统唱做俱佳,若是一般人也就信了,可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展长青。 “大总统,”展长青放下电报,“有话不妨直说。” “知我者,妹夫也。”楼大总统摸摸光头,“我也是上了年纪的,如今被这么一气,这心口发堵啊,很快就要病了,病得严重啊。” 展长青:“……” “那帮洋人找上门,就要劳动妹夫了。” 展长青:“……” “这事就这么定了,妹夫,你可帮了姐夫大忙啊!” 展长青:“……” 此时此刻,展部长只有一个念头,辞官,挂印! 分卷阅读448 正如楼大总统所料,很快,英国公使就找上了门。英国人并没像德法一样放低姿态和李谨言商谈,而是想通过华夏政府直接对北六省施压。已经拥有马克坦克的大不列颠,窃取装甲车情报也并非为了武装军队。通过法国,他们也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虽然手段可能不太光明。 朱尔典此行的目的,为的是被北六省抓捕关押的英国间谍。比起其他为大不列颠做事的华夏人,这名以医生身份做掩护的间谍,是个不折不扣的英国人! “必须让北六省放人!” 调动这名间谍,朱尔典是承担了一定风险的。在潜入北六省之前,这名英国间谍一直在上海活动,他手中掌握的东西,比李谨言能想到的要多得多!朱尔典必须在他没有被华夏人撬开嘴巴之前,把他从华夏人手中救出来。他应该庆幸,华夏人认为这名间谍最重要的目的是窃取军事情报,暂时没有往更多的方面去想。 在出门之前,朱尔典就预料到此行不会太顺利,不过,在华夏生活几十年,于外交场上浸淫大半辈子的朱尔典,一旦打定了主意,绝对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就算是展长青,面对这样的朱尔典,也感到棘手。 展长青同朱尔典周旋时,楼盛丰借病返回总统府,楼夫人正和四姨太说话,楼二少和楼五的胖小子坐在沙发上翻画报,这是新出的增刊,一刊十页,画的全都是市井趣谈和民间故事,精美的封面,闻着似乎还有一股墨香味。 “大总统回来了。” 楼夫人和四姨太同时站起身,接过楼大总统脱下的外套,送上擦手的毛巾,楼五也起身恭立在一旁,戴国饶同萧有德一样举家进京,戴建声在京城置了宅子,当着楼戴两家人的面,给楼五道歉赔礼,之前的那件事貌似是揭过去了,可就算戴建声真的洗心革面,夫妻之间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儿子,想爹吗?” 楼二少正带着胖小子一板一眼的给楼大总统行礼,结果却被一把抱起了起来,小脸一肃,眉头一皱,“父亲。” “儿子哎,”楼大总统无奈叹气,“你大哥那样的,有一个就够了……” 胖小子抱着个布熊娃娃,好似还不明白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楼五想笑不敢笑,楼夫人却没管那么多,笑着道:“大总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快把睿儿放下,没看孩子都快哭了吗?” 没等楼大总统说话,楼二少却开口道:“娘,我没哭。” 楼夫人:“……”大总统说得对,逍儿那样的,有一个真够了。 207、第二百零七章 1916年6月底,在欧洲西线战场上,法国北部的索姆河畔,英法联军集合三千多门大炮,对德军进行了持续七天的狂轰乱炸,一百五十万发炮弹砸在了德军的阵地上。 七月一日,炮声终于停了,以英军为主的协约国部队向德军发起了进攻,年轻的士兵们冲出战壕时,并不知道,炮轰没有摧毁德军的作战意志,而他们精心打造的筑垒地狱,将成为协约国士兵的死亡之地、 只是第一天的进攻,英军就死伤了六万人,这是个可怕到无法想象的数字。战场上,到处遍布着英军的尸体,他们密集的冲锋队形,使得德军射-出的每一颗子弹都不会落空。 这一天,成为了开战以来英军死伤最惨重的一天,即便是在伊普雷,英军也未遭受过如此大的损失。 后世也将这一天称为英国陆军最倒霉的一天。 战斗到后来,冲锋的士兵已经不去想他们为什么而战,是否会像其他人一样受伤或死亡,在军官尖锐的哨声中,他们只是本能的拿起武器,冲出战壕。 虽然华夏停止了向欧洲派遣军事观察团,欧洲战场的消息却仍源源不断的传回国内。有如许二姐一样的情报人员,也有自愿奔赴欧洲的记者。在索姆河战役开始后,无论是情报人员还是记者,发回国内的消息都重点提及,大部分欧洲人的日子正变得十分糟糕。 食物和药品的价格几乎是几天一个样,食物配给制开始在各国实行,黑市猖獗。尼德商行的商品,尤其是罐头和糖果,早已成为黑市上的抢手货。 黄金,银币,古董,都被用来换取生活必须的罐头和面包。 据说,因为美丽的东方妻子,尼德对东方古董,尤其是华夏古董情有独钟,只要是华夏的东西,尼德来者不拒,一本貌似不起眼的书籍,就能换回至少两盒罐头!但是,美丽的尼德夫人对鉴赏古董很有一套,若是有人妄图欺骗他们,将永远无法再踏入尼德商行的大门。 不是没人铤而走险,冒险者的唯一下场,就是消失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再也没有出现。 人们这才察觉,尼德商行销售的,不只有罐头,还有武器。 士兵们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战争进行到现在,交战士兵死亡人数不断攀升,大量训练有素的士兵消耗在堑壕战中,很多只经过两三个月训练的新兵被送上了战场。将这样的士兵送上战场无疑是在犯罪,可无论是德国还是法国,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连英国,也开始用“无法忍受”来形容本国军队在战场上的伤亡。 随着战争持续升级,各国军队变得无以为继,交战双方的目光都投向中立国,美国和华夏就是最好的拉拢对象。舆论战在美国打响,法国有绝对的理由认为美国人应该站在自己一边,美利坚独立时,法兰西是第一个宣布承认的欧洲国家,连美国的象征——自由女神像,都是法国送的! 这时,英国的立场会变得很微妙,可为了战争的胜利,约翰牛选择无视高卢鸡对着美利坚呱呱呱。 报纸,广播,散发的传单,都是协约国宣传的武器,相比起来,德国的手段就差得多了。 战争双方也想在华夏如法炮制,可惜的是,华夏联合政府和各地军阀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 谈战场伤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说虐待战俘?经历过庚子年之祸的军阀头子们眼一眯,这些手段听起来很熟悉啊,貌似当年八国联军进京城,就是这么祸害华夏老百姓的…… 谈邦交谈友谊?在这些欧洲列强眼中,华夏一直是一块大蛋糕,拿着刀叉的食客会和蛋糕建立友谊? 送走替英国人办事的说客,云南督帅龙逸亭冷冷一笑,扯开军装衣 分卷阅读449 领,往圈椅上一靠,朝站在一边的副官招招手,“去,带上几个弟兄,找个没人的地方宰了。” “大帅,他可是……” “是什么?管他是谁,披着人皮不做人事,不该杀?”说什么事成后助他一统西南,成为大总统也不是难事,当他姓龙的是个利令智昏的傻子?!满口的英国人,还记得自己的祖宗是谁吗? 副官不再劝,领命下去。和换了新式军装的龙少帅擦肩而过。 “少帅!” “恩。”龙少帅点头,走进室内,“父亲,你叫我?” “对,”龙逸亭直起身,“关北那边又来一批货,这次走缅甸,你亲自带队。” “走缅甸?那越南?” “法国人把越南人给卖了,唐广仁那老小子没费一枪一弹,白得好大一块地盘。”龙逸亭又扯了扯衣领,“估计这段时间那边都不会太平,和越南的生意暂时停一停。” “是,父亲,那我下去准备了。“ “去吧。”龙逸亭说着,又把龙少帅叫住了,“你看楼家那头老虎娶的媳妇不错吧?” “父亲,朋友妻不可戏。” “没叫你干那缺德事!”龙逸亭嘟囔一句,“老子还想抱孙子!” “父亲,我知道。”龙少帅突然笑了,端正的面孔,因笑带上一丝不羁,“该怎么做我知道。” “知道就好。” 龙逸亭哼了一声,摆摆手,照目前来看,往后数三十年,大总统位置上坐的就算不是楼家人,也会是楼家扶持的,楼盛丰那儿媳妇还是个钱耙子,和他们好好“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惜楼家女儿都嫁了,李谨言也没个亲妹妹,亲戚家的不说也罢,否则说不准还能当个亲家,憾事啊。 不过楼家的七个姑娘没一个嫁到六省之外,唯一能和楼家牵扯上亲戚关系的宋家,还是从李家那边拐了个弯。龙逸亭眯了眯眼,偶然?摇摇头,反正楼家不可能再变出一个姑娘来,想那么多做什么。 被说客找上门的不只有龙大督帅,可只要这些督帅脑子没抽,哪怕对方说得天花乱坠,也没人松口。 北六省即便有说客上门,找的也不会是李谨言。他现在关注的除了和德法之间的生意,就只有那些被关押的间谍。 法国间谍已经被释放,按照双方的说法,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英国和俄国间谍分开关押在囚室里,怎么安排他们,李谨言还没考虑好。日本间谍被一天三顿“热情招待”,一边眼泪鼻涕横飞的录口供,一边为丁肇和乔乐山的药品研究事业添砖加瓦。 就在李谨言以为从这些间谍身上,得不出更加有用的东西时,却接到了一封从京城发来的密电。 当天,英国间谍就被从囚室中带了出来,审讯室内,丁肇和乔乐山正打开医药箱,看着被带进来的英国间谍,乔乐山抬头笑了笑,丁肇则依旧在药箱里翻找着瓶瓶罐罐。 与此同时,身在苏州的李锦书也迎来了一个闻名已久,却始终未见的人,许逸文的正室夫人。 “锦书妹妹,初次见面。”许夫人穿着旧式的裙子和琵琶襟大袄,梳着圆髻,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旧式”女人,但她身上的气质和言语行事,却让李锦书眉头一皱。 “谁是你的妹妹?” “那么,锦书姨太太?” “你!” “怎么?李小姐不乐意了,还是害臊了?”许夫人笑了,用手帕按了按嘴角,“不用害臊,家里还有两个妹妹,等我和逸文说,把你接回老家给婆婆见过,也好给你个名分,这么不当不正无媒无聘的,算怎么回事。” 许夫人的语气很温和,可字字句句却像是一把把刀子。 “听说妹妹是大家出身?那更要好好操办一下。家里两个妹妹虽是堂子里出来的,可也是摆了酒的。” 堂子?妹妹? 李锦书的脑袋轰的一下,“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说呢?”许夫人走近了些,“要我说,你连堂子里的都比不上。至少,她们有条活路也不会白白给男人睡。” “你!” 李锦书猛地举起了手,不想中途被人抓住,侧过头,马上了红了眼圈,“逸文?” 许逸文却不理她,只是扶着许夫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看看妹妹。”许夫人温婉的笑了,“若不是我来,你还想瞒多久?你也太胡闹了,被娘知道了……” 许逸文又说了些什么,李锦书没听到,她只是傻傻的看着许逸文扶着许夫人走出去,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208、第二百零八章 7月5日,楼大总统接到关北发来的电报,看完上面的内容,病了三四天的楼大总统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继续卧病在床了。装病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人送来了?”楼大总统一把拿掉额头上的帕子,坐起身,中气十足,“从这人嘴里都问出什么了?” 副官摇摇头,“只有一封电报,具体情况要等人到后才清楚。” “也好,免得中途再出问题。”楼大总统立刻派人给展长青送去消息,这些天为了应付朱尔典,展长青头发都白了十几根,若是关北再不来电,展部长也撑不住了。 两天后,当朱尔典终于见到那名身上没有任何明显伤痕,却神情委顿的英国间谍时,心中已经有了不太好的猜测。当那名间谍开口说话时,朱尔典的神情立刻变得无比难看。一个经受过专门刑侦训练的王牌间谍,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华夏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英国人的心情跌落谷底,李谨言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帝制? 英国人策划,日本人执行,美国人也掺了一脚。历史上曾出任袁大头法律顾问的古德诺,不仅没有被蝴蝶翅膀扇没,反而出现在上海,有名的已经成文,只等最佳时机对外发表。李谨言手中还有一份名单,其中不少是各省议会中的议员,据说这些都是和国外势力有长期“联系”的。想起之前鼓动各省督帅参加欧战的说客,李谨言不寒而栗。 历史上的洪宪称帝,让袁大头背负几世骂名,北洋政府也分崩离析。李谨言确信楼大总统绝无称帝意愿,但旁人会相信吗? 真凭实据固然重要,可 分卷阅读450 还有一句话,无风不起浪。 捕风捉影,加上有心人的煽动,这盆污水泼下,没人能全身而退。即便能证明其子午须有,楼大总统的声望也会下跌。 这还只是阴谋中的一小部分,接着向下看,李谨言浑身都在发冷,紧接着,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如果真被英国人得逞了,华夏必将再度陷入军-阀割-据-混-战的局面。就算现在的各省军阀不买列强的账,但有野心的人并不在少数,列强完全可以拿出他们惯用的手段,扶持新的代理人。 北六省再强,也是独木难支。一旦枪口对准自己的国人,无论是胜是败,消耗的永远是华夏的元气和国力。 英国人很聪明,整件事从策划到行动,所有表面上的痕迹都抹得很干净,需要亲自出面的也全部由日本人代替。唯一能作为证据的也是美国人所写。作为美国政治学会的创始人,纽约宪章的起草者,古德诺完全可以凭借他的身份和声誉,反击华夏的任何“指责”。他只是以一名政治学家的立场和观点写了一篇文章,发表了自己对华夏政体的看法,如此而已。 日本人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和华夏关系之恶劣,人尽皆知,再背上几个黑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给英国人背黑锅还能得到不少好处,何乐不为?若是华夏真的乱了,那更符合大日本帝国的利益。 在这份口供上,李谨言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坂西利八郎,本庄繁。赫赫有名的坂西武官和策划九一八事变,炮制伪满洲国的关东军司令! 这两个人和土肥原贤二一样该死! 几分钟后,书房的门被敲响。 “少帅,我有事和你说。” 见李谨言的神色有些不对,楼少帅将批阅好的公文交给副官,示意他先出去。 等书房的门关上后,李谨言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口供放下,“这是从那个英国人嘴里问出来的。“ 翻过几页,楼少帅的神情冰冷,语气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杀意,“人已经送走了?” “是的。“ 许久之后,低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这件事交给父亲。” 这件事涉及到的不只是外国势力,还有各省内的议员,至于是否有哪个省份的军政长官参与进去,目前还很难说。若是动手,北六省肯定不合适,只能由联合政府下令。各省的省议会,也是时候“整顿”一下了。 “少帅,”李谨言单手撑在桌上,靠近了些,“英国人不论,这两个日本人,尤其是这个本庄繁,绝对不能留。” 楼少帅正翻到口供最后一页,听到李谨言的话,头也没抬,只道出一个字:“好。” 一个字,决定了坂西武官和本庄繁的命运。也宣告了坂西公馆的覆灭。 原本李谨言诸事缠身,没想这么快收拾坂西这群人,但谁让他们自己往枪口上撞? 命令下达给情报三处,楼少帅亲自下令,三处上下自然不敢马虎,三处处长亲自出马,坂西和本庄繁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若是朱尔典将英国间谍泄路计划的事情告诉他们,或许两人还能逃过一劫,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北六省交人之后,朱尔典一直没同日本人再联系。 坂西和本庄繁都预感有些不妙,据上海传回的消息,那个美国政客已经定了船票,马上就要离开华夏。从他匆匆回国的举动来看,计划很可能泄路了。他们派去关北的五个人对此毫不知情,唯一的可能就是英国人。 “阁下,英国人很可能出卖了我们。” 坂西利八郎仔细的擦拭着武士刀,没有说话。 “阁下!” “冷静。”坂西平举起手中的刀,刀光映亮一侧的脸颊,“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要自乱阵脚。” “是,在下鲁莽了。” “我会继续同英国人联系,在那之前,必须冷静等待。” “是!” “下去吧。” “是!” 本庄繁离开房间,侧首看了一眼合上的拉门,目光阴沉。一旦计划泄路,英国人肯定会将日本当做替罪羊,坂西想要脱身,同样需要一个替罪羊,这个人会是谁? 本庄繁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七月十二日,华夏联合政府突然下令各联省议会议员进行改选。除接到密令的各省督帅,多数人均不明就里,但议员改选日期的确已近,也无人提出异议。 各省督帅对此次议员选举都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从清时谘议局到联合政府省议会,很多颇具资历的老议员都发现,这一次的改选绝不是走个过场,拉人情送礼根本走不通了。 选举进行到一半,立宪派,对清皇室抱有同情,与外国势力走得过近,或为某外国势力充当过说客的议员,都被从议会中剔除出去。虽有极少数立宪派人员入选,但相对于省议会中其他派别人员,人数实在是微不足道。为的不过是给外界摆出民主选举的架势,表明对各派别一视同仁,兼容并包。 在议会选举过程中,各省督帅以下的军政长官也出现了部分变动,其中文职人员多于武职,一些基层官员突然接到调令,措手不及,来不及做更多安排,倒是揪出了一批鱼肉百姓,尸位素餐的旧式官僚。 有军队弹压,被问罪者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至于军队内部,有各省督帅在,想造反的也要掂量掂量。 到七月底,各省议会选举进行得如火如荼,拿起屠刀的督帅们杀人也杀得如火如荼。 北六省也查出了一批贪官,所贪数额都不在少数,有的乡镇,从上到下沆瀣一气,杀人都能靠钱摆平。这让李谨言始料未及,他知道贪官肯定会有,但怎么会这么多? 难道他拼命的发展实业,楼少帅带着军队浴血搏杀,就是为了养这些蛀虫吗?! 看着上面列出的人名,竟然还有“官声”不错的,李谨言气得发抖。只是一次抓捕间谍的行动,竟然会牵连查出这么多的问题,最让他愤怒的是,北六省内的几处收容所也出了问题,集资的善款竟然被挥霍挪用! 李谨言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笑话。他还自我感觉良好,还为又坑了哪个列强一把沾沾自喜,却始终没看到身边发生的这一切! 李谨言越想越觉得心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 分卷阅读451 钻了牛角尖。贪官是有,但一心为民做事的人却也不在少数。他之前没有想到这些,乍然遇到眼前情况,才会忍不住往牛角尖里钻。 一只大手覆上他的头顶,李谨言不抬头,也没出声,直接伸手搂住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双臂用力,将脸埋进军装中,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他才感觉好一点。 “少帅,”李谨言的声音发闷,“我想不通。” “恩?” “我不明白这些人都在想什么,他们真的心安理得?不心虚?” 修长的手指-插--入乌黑的发中,指腹轻轻按压,滑到颈间,“不用想,杀了就是。” 当真是干脆利落,军人作风! “……贪官杀不尽。” 楼少帅俯身,平视坐在沙发上的李谨言,拇指擦过他的颈侧,“杀不尽也要杀,杀得多了,贪的就少了。” 李谨言并不知道,北六省军队也有过扣军饷,喝兵血的历史,当年,刚回国的楼少帅只做了两件事,一个是剿匪,另一个就是杀官,还是杀军官。 剿匪这件事被六省传颂,杀官的事却一直讳莫如深。 沉默半晌之后,李谨言叹了口气,他真傻,真的。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他们的做事规则,他不该用后世的眼光来看这个时代,乱世当用重典。就算是后世,对罪大恶极的贪官,不也一样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少帅,也别全杀了。”李谨言胸口的闷气已经散去不少,“可以委托孟老制定法律,贪污者可关可杀,具体量刑,还是依照法律由法院判定吧。” 说着,探身亲了一下楼少帅的嘴角,“不过这次抓的,就照少帅的意思办吧。” 一只手扣住李谨言脑后,唇被用力的堵住,良久,耳边才传来一个声音:“好。” 209、第二百零九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8月中旬 华夏各省议员选举进入尾声,各省军政府内部也出现了不少新面孔。 “犯事”被抓的官员,无论被枪决还是被关押,财产都一律没收,由北六省带头,各地报纸和广播,纷纷对这些官员在职期间所犯的罪行加以公布。 关北趣谈报还出了一期特刊,刊名就叫,除刊有罪行确凿者的相片,还附有他们的姓名,官职及因何被抓,被杀。 北六省广播电台每天定时定点对此进行播报,茶楼饭馆里的说书先生纷纷就此编纂了新段子,有些直接按照趣谈报上的内容加以润色,关北大剧院还开了评书和相声专场,几乎是场场爆满。关北电影公司放出消息,将就此拍摄一部电影,编剧是张建生。 先后有和问世,关北电影公司已经彻底打响了名头,之前和上海电影公司合作拍摄的阅兵式影片,也于不久前在国内各家影院陆续上映,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各地报名参军或是报考军校的青年比比皆是,其中还有为数不少的女学生。 “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梁红玉飞马传诏令,为何到如今,女子就不能上阵杀敌?!” 两名女学生还当场亮出拳脚功夫,纤纤弱质,却是拳脚生风,一套拳打完,女学生抱拳,大方回应众人叫好,回头对着兵哥眼一瞪,不服,和姑奶奶比划比划? 招兵处的几个兵哥满脸苦笑,这是女学生?不是女土匪? 其实兵哥没猜错,往上数几代,她们家中还真是做土匪的,不过是海匪。如今族中兄弟不再做海匪,却依旧在跑船,其中两人还考上了北六省海军军官学校。 这样的热潮一直持续,丝毫未见消退,到了后来,各所学校的校长先生纷纷跑到军政府前抗-议,学生都跑去当兵,他们要对着空气讲课吗?当兵报国是好事,但报国也要先明理识字! 面对这些责难,各地军政官员也只能苦笑,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向“上头”诉苦。 北六省这种情况更甚,看着在大帅府前摆开“龙门阵”的先生们,李谨言很无奈,军队不归他管,这些先生该去楼少帅讨说法,拦他干嘛?直到楼大总统公开发表了一场讲话,直言报国并非只有当兵一途,于所学领域发挥专长也是报国,又有德高望重的教育家通过报纸和广播加以劝导,这种情况才逐渐好转。 虽不能上阵杀敌,然凭一身所学,仍能报国。 农事,商事,军事,何处不是报国事? 东方古国正加快崛起的步伐,而欧洲大陆,仍战火连天。 欧洲西线战场,凡尔登和索姆河都陷入了拉锯战,交战双方都在堑壕和炮火中大量消耗着士兵的生命。 德国得到了丑八怪的图纸,正着手研制,法军也开始装备装甲车,虽然比不上德国装甲车的钢板厚度和炮火威力,至少能让士兵心中有所安慰。 英国的马克坦克始终不见踪影。哪怕有装甲车作为例证,英国陆军上层仍视坦克为儿戏,认为最终能够战胜敌人的方式,依旧是集群火炮和集团冲锋。在英国人改变观念之前,法国人最好祈祷德国人不会突然改变做事的态度,否则,一旦德国坦克提前问世,遭殃的首先就是他们。 在欧洲东线,奥匈帝国军队突然对俄军发动大规模反击,被当成软柿子捏了又捏,揍得满头包,再没脾气也会发火。看着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攻陷的奥军阵地,勃鲁西洛夫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放下望远镜,再次询问必须的补给品是否已经到达,而军需官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还没有,阁下。” 海面上,英国的皇家舰队将德国的主力舰队牢牢封锁在海港,舰队无法出港,商船也无法进入大西洋进行贸易。中立国的船只经常被英国军舰拦截,哪怕船长再三声明,这些货物并非运往德国,英国水兵依旧会搬空船舱里的每一箱货物,然后用少量的英镑作为补偿。 当发现船上运载的是来自华夏的罐头食品和香烟时,英国水兵显然很高兴,有人还吹起了口哨。看到他们的表现,就不难想象他们祖先做的是什么行当,不是海盗就是海盗。 在又一次被拦截之后,一名华夏船长苦笑一声,他是否该感谢英国佬给的不是快成废纸的俄国卢布? 船上的俄国大副用半生不熟的华夏语安慰他:“应该感谢上帝我们遇到的不是德国潜艇。” 开往欧洲的商船被拦截,从欧洲开出的商船也会经过盘查 分卷阅读452 。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国家也只能忍气吞声,抱怨几声了事。好在这些货物不会被“强买”,否则连大不列颠的盟国也会朝他们竖中指。 首批收回的华夏文物和古董已经装船,书籍和绘画占多数,另有瓷器和数量不多的青铜器,据说还有当初英法联军从圆明园中掠走的部分宝物。 在货轮起航之前,李谨言就拿着尼德发回的清单,请教了关北大学中几位教授,当他们看到李谨言抄录下的书单之后,无不愕然。当得知这些宝物只是“随意”装箱运回,古稀之年的老先生,气得满面通红,兜头给李三少一顿好骂。 之乎者也引经据典,李谨言听得是两眼蚊香圈,好不容易回过味来,万分无语。 “简单粗暴”“暴殄天物”的是尼德和那帮洋鬼子,为什么挨骂的却是他?! 在京城的白老,闻听消息也发来电报,得知情况属实,立刻就要乘火车北上。 “爹,言儿不是说还要一段日子船才能到吗?” 楼夫人好不容易把白老劝住了,又给白宝琦打了电话,想让大哥也来劝一劝,结果白宝琦非但没帮着一起劝,还打点行装,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要和白老一起去关北。 “大哥,你怎么也来添乱?” 没等白宝琦说话,管家来报,教育部陶部长来访,楼夫人看看白老爷子,再看看白宝琦,无奈摇头。 陶德佑只是开始,从白宝琦接到楼夫人的电话之后,大总统府接到的拜客帖子就堆成了山。 以往拜访总统府的不是官员就是官员夫人,如今却都是花甲古稀之年的老先生,或是文学泰斗,或是国画大师,或是历史学者。他们也不是独自来,都带着弟子或是后辈,拜访总统府的目的也很简单,提前给楼家打个招呼,等“东西”到了,他们要去关北一观。 “听闻还有一副?”一名老者放下茶盏,长叹一声,“华夏之宝却流落海外,可叹!” 众人一阵沉默,白老呵呵一笑,“诸位何必如此?游子还家,宝归华夏,该高兴才是。” 一名三十许的学者起身拱手道:“白老所言甚是。” 即便在史学和国学领域颇负盛名,在众位老先生面前,他也只能执晚辈礼。 在关北的李三少还不知道,他的船还没到岸,船上的东西就被一群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老先生给惦记上了…… 210、第二百一十章 京城 东交民巷日本使馆前,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了下来,从车中走出两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其中一人身着洋服,另一人穿着日式和服,一名日本武官从使馆中迎了出来。 “青木阁下,坂西阁下,公使阁下正恭候两位。” 与此同时,又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了过来,车中坐着四个身穿黑色短打的壮年男人。后座上,一个疤脸汉子看向窗外,开口道:“处座,那个穿洋服的是坂西利八郎,迎出来的是本庄繁,至于另一个……” “那也是条大鱼。”亲自执行本次刺杀任务的情报局三处处长冷笑一声,“没想到这次来收获不小,还能顺带逮到这条大鱼,值了!” “大鱼?” “那人是青木宣纯,坂西的资格都没他老。”三处处长拍了拍前座,“都记着,一会出去先扔炸弹再开枪,子弹全都打光!” “是!” 前座的两人取出黑色的布巾绑在脸上,拉开了枪栓。 “再有,嘱咐你们的话别忘了。” “处座放心吧。” 开车的司机答应了一声,前座的另一个人则目光冰冷的看着窗外。 随着一声“动手”,车门同时被打开,没等坂西等人走进使馆大门,几枚炸弹就从天而降,爆炸声中,不只坂西等人,包括公使馆前的卫兵和近处几个使馆工作人员都遭了池鱼之殃。 尖锐的哨声响起,公使馆内驻扎的卫兵开始集结,四人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纷纷高喊:“大韩帝国万岁!国王万岁!” 喊完了,原本该按照计划好的路线撤退,几条巷子里都安排好了接应,可其中一个汉子却一把拉开上衣,路-出绑在腰间的炸弹。呲呲的白烟中,他用朝鲜语大声喊着些什么,可惜参与刺杀的其他三人听不太懂,而日本人也被他不要命的攻击方式吓了一跳。 “处座,安子……” 三处处长一咬牙,“走!” 看到三人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身上绑着炸弹的汉子笑了。一声轰然巨响,他与五名日本兵同归于尽。 身中六枪的坂西利八郎当场死亡,被炸弹炸伤又被子弹击中要害处的青木宣传也一命呜呼,只有本庄繁命大,炸弹没炸死他,子弹也只是击中了他腹部,在三处的人离开之后,他的意识还很清醒,大声对公使馆内的一名日本兵喊道:“医生,我需要医生!” 在两名日本医生赶到后,本庄繁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的命保住了,可他放心得太早,并没看到那个“日本”医生取出药箱里的针剂时,眼中闪过的一道冷光。 经过简单救治之后,受伤的本庄繁和日本兵都被送进了最近的一家日本医院。躺在担架上的本庄繁拉住一个公使馆的书记官,想告诉他这次刺杀事件很不简单,有很大可能不是朝鲜人的报复行为,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嘴里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 本庄繁愕然的握住自己的脖子,用力张大嘴,双眼因为惊恐几乎凸出眼眶。 日本书记官不明白他是怎么了,还以为他是伤势过重;立刻大声叫医生。 之前为本庄繁处理过伤势的医生小跑过来,在书记官的呵斥声中仔细查看本庄繁腹部的伤口,说道:“阁下伤势过重,必须马上送去医院。” 本庄繁看着眼前的医生,总觉得很不对劲,但那个医生却突然用力按到他腹部的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他很快昏了过去。这一切发生得很快,连距离最近的书记官也没察觉出不对。 坂西和青木等人在日本公使馆前遇到刺杀的消息,很快在各国公使间传开。 新任驻华全权公使林权助气得跳脚,他当真是走了背运,坂西和青木受他邀请才会一同前来公使馆,没想到却双双遇刺。日本在华的情报人员中,两人资格最老也最受大本营器重,如今 分卷阅读453 却都死在刺杀者手里! 从现场反馈的情报来看,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刺杀。派去追捕的人至今也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可见刺杀者的布置相当周密。是朝鲜人吗?或许。不过,林权助眯起了眼睛,还有极大可能是华夏人! 若真是华夏人干的,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动手?还是明目张胆的在公使馆前动手? 坂西等人在华的活动,林权助知道一点,却并不十分详细。古德诺回国之后,那篇没有公开发表,妄图-搅-乱-华夏的计划胎死腹中,坂西和本庄繁更不会将他们同英国人私底下的勾当告诉旁人。林权助也只能凭他了解的情况进行猜测,想要最终确定,还要等本庄繁伤势好一些再说。 但是,林权助注定要失望了。 当夜,医院里就传来本庄繁的死讯,死因是伤重不治。一同入院的七名日本兵也死去三人。其余四人都是终身残疾。在林权助被气得跳脚,担忧该如何面对大本营的责问时,这次刺杀事件已然见报。京城,沪上,北六省,各地报纸都对此做了大篇幅报道,部分报纸还配有照片。日本公使馆里的人觉得很奇怪,事情发生时,公使馆附近应该没有记者,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针对刺杀事件,报纸上众说纷纭。多数言论倾向于是朝鲜人的报复行为。有几家报纸为证明猜测属实,特地就朝鲜和日本之间的“恩怨”写了长篇报道,从甲午战争后,日本成为朝鲜的保护国,再到彻底侵占朝鲜,几乎所有的大事件都没有落下。 朝鲜国王李熙,朝鲜总督寺内正毅都出现了报道中,消息灵通的,还对近年来朝鲜国内风起云涌的反抗运动做了报道,朝鲜救国军的李东道和金正先等人也被提及。寺内正毅在朝鲜发起的清-缴行动,更是被大书特书。 从朝鲜的遭遇,华夏人想起了日本在华夏的所作所为,庚子之乱,旅顺大屠杀,凤城惨案……日本曾在华夏犯下的罪行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报纸上,日本人察觉到情况不对,可来不及了。 全国各地纷纷掀起抵制日货的活动,不少年轻的学生还组织了演-讲和游-行,挥拳高喊“日本人滚出华夏!”,天津和汉口等地的日租界已被华夏政府接管,各地的日本侨民纷纷涌向上海的公共租界。大量日本浪人和流氓的出现,也带来-妓-院,烟-馆和赌-馆,治安问题变得十分严重。租界中的日本人聚居区变得拥挤不堪,乌烟瘴气。这让生活在租界中的他国侨民产生极大不满,尤其是和日本早有龃龉的法国人,公开宣称,必须将日本人赶走才能彻底解决所有问题。 美国人站在了法国人一边,没办法,谁让他们和日本人在租界中是邻居,很多美国侨民都在抱怨,日本人实在是太多了。英国人的态度左右摇摆不定,法国是他们在欧洲的盟友,和德国人厮杀少不了法国,而日本人则是他们在亚洲的一条狗,他们尊重法国的意见,但也不能让别人把自己的看门狗给打死了。 华夏政府在此时介入,楼大总统和宋舟商议之后,派遣专人同各国领事进行商谈。 出于和各国的“友谊”,华夏政府将接手租界内日本人聚居区的治安管理问题。在各国担心华夏会借此向租界内派兵时,华夏代表笑言:“诸位放心,管理治安的当然只有警察。” 日本领事的抗议被无视了,英国人再傲慢也会心虚,他们此刻并不想与华夏起冲突,法国和美国一个鼻孔里出气。德国已经宣布将在华租界交还华夏,华夏在租界中增派驻军也不关他们的事,若是能让英国人和法国人头疼,他们更是乐见其成。 当然,华夏警察也不是白来的,大量价格低廉的必须物资成了这些欧洲人出卖日本人的代价。美国不需要物资,但他们需要市场。华夏庞大的市场和华夏人不断增长的购买能力,早已让这些美国人垂涎三尺。 和华夏人在欧洲竞争又如何?战争早晚有结束的一天,他们必须为“将来”做准备。 美国洋行的约翰已经成了在华美国商人口中的“神话”。从一个不起眼的洋行大班,到家财万贯的富翁,还和华夏北方实权派建立起友谊,从约翰身上,他们看到了机会,大把赚钱的机会!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八月二十七日,华夏政府宣布向上海公共租界北区派驻警察,该区捕房依旧保留,但巡捕必须由华夏人担任,将配合进入租界的华夏警察一同管理北区治安。 消息见报时,五百名昨天还穿着军装的警察正大步开进公共租界。这五百人只是第一批,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内,还会陆续有警察进驻北区。虽然穿着警服,但他们手中拿的可不是警棍,而是步枪。按照华夏官员的话来说,这是以防万一。此时租界内已有上万日本侨民,“管好”这些人,警察的数量少了肯定不行。 英国人和法国人开始后悔,华夏人的“野心”分明不只是日本人聚居区,甚至不只是北区,连东区都出现了华夏警察的影子!可后悔也没用,请神容易送神难,人都进来了,想要再请出去?想想都不可能。 日本人欲哭无泪,他们想不明白,明明是他们的外交人员遇刺,他们才是受害者吧?怎么情况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不过,处境再恶劣,租界里的大部分日本人也没回国的打算。现在日本国内的情况糟糕透顶,农民饿肚子,工人吃不饱,军人也要节衣缩食。男人出卖力气,女人出卖-身体,一家人也还是吃不饱。在华夏日子不好过,至少还能吃饱肚子,打死他们也不回去! 渐渐的,开始有一些日本人想方设法的同华夏人打好关系,为了能继续留下,为了能维持生活,他们成了大部分日本人口中的“日--奸”。可他们不在乎,就像那些为外国人卖命的华夏人一样,他们心中所想的只有自己,只要自己能过好日子,管别人去死。 最初的“日--奸”是由今井一郎等人假扮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发展,就完全不必再多费心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浑水摸鱼的日本间谍,但宋武的目的也不是从这些日本人身上得到多少有用的情报,更不会完全相信他们,他要的,只是让这些租界中的日本侨民“分--裂”,只要不拧成一股绳,要收拾他们,十分容易。 八月底,成功完成刺杀行动的三处一行人返回关北。 三处众人的行动十分隐秘,连楼大总统事先都毫不知 分卷阅读454 情。待东交民巷出事,坂西等人被刺身亡,他才接到楼少帅从关北发来的电报。 看过密电,楼大总统的鼻子差点被气歪,气过之后却又咧开嘴哈哈大笑,“这混小子,是吃定老子了!” 坂西和青木等人早让楼大总统看不顺眼,比起只是从资料文献中得知这些日本间谍的李谨言,楼大总统是实际同他们打过交道的。坂西利八郎还罢,对于青木宣纯,楼大总统是存了几分忌讳的。这人不只是华夏通,对于他人性格和行事的揣摩也精准得可怕。很少有人能让楼大总统忌讳,这个日本人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这人死了,死的好! 死了的日本人,才是好日本人啊。 楼大总统当即下令,借口追查日本公使馆前刺杀案,对京城内的日本间谍进行大搜捕。在京的萧有德领命负责此次行动。 从北六省情报局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萧有德看清了很多事,回想之前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悔不当初。本以为能留下一条命就算万幸,后半辈子就是这样了,毕竟,做他这行的,知道得越多就越不能得善终。没想到楼大总统还肯用他。感激之余,下了最大的力气,配合司马君早些年布置在京城的情报网,凡是被锁定的日本间谍,甭管大鱼小鱼,一个没落。 青木宣纯和坂西利八郎一死,日本在华夏的情报机构一时间群龙无首,若是本庄繁没死,可能还有转机,但他也在医院中“伤重不治”,这些日本间谍就像是被放在案板上的鱼,再蹦跶也没用,只能乖乖等着刀落下来。 楼大总统和司马君在京城下网,宋舟在南方动手,一直苟延残喘的日本在华情报机关,终于在1916年彻底走向灭亡。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若是还想做些鬼蜮伎俩,等待他们的永远都只有死亡一途。 华夏针对日本的一连串行动也是敲山震虎,通过日本人警告欧洲人,华夏的国力还比不上他们,但是,如今的华夏人还没怕过谁!惹急了,拼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况且,华夏人也从来不缺手段,抓了日本人,日本公使林权助照样要一边拧着大腿咬牙切齿,一边弯腰感谢华夏对抓捕“刺杀案凶手”的大力帮助。 关北 李谨言看过京城和上海发回的电报,叹了口气,若是能一次把日本这条毒蛇彻底掐死就好了,可惜,有约翰牛横在那里,目前还做不到。 墙上的自鸣钟敲响,李谨言抬头看了一下时间,起身抻了个懒腰,该去练字了。楼夫人来电,白老和数位国学泰斗即将于近日抵达关北,不用旁人提醒,李谨言就能猜到这些老先生是因何而来。算算时间,距离船到岸还需要一些时日,这些老先生这么早来关北做什么? 不知为何,李谨言突然觉得脖子有些发凉,总觉得他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事实上,李三少的预感相当准,在京城开往关北的专列上,白老正向一位老友夸自己的外孙媳妇习字不久,一手柳体却已颇具风骨。 “当真?”这位老先生恰好以书法见长,听了白老的话,言道:“既如此,到关北之后,当可与小友切磋一番。” 正写字的李三少打了个喷嚏,笔下一顿,写好的一副字只能作废。 九月二日,白老一行人抵达关北,楼少帅和李谨言亲自到车站迎接,除白老以外,六位国学泰斗,看着两人,尤其是李谨言的样子都相当“和蔼”。 李谨言被老先生们的“热情”弄得一头雾水,暗地里猜测,大概是因为他拉回的那船古董文物。不过,很快他就会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到那时,李三少也只能自求多福。 九月三日,关北飞机厂新式轰炸机再次试航,比起最初的机型,新式轰炸机依旧采用双翼设计,外形却有了一些变化,如果说之前是钟馗级别的,现在至少改进到钟无艳了。 同日,一架执行轰炸任务的齐柏林飞艇在伦敦上空被英国飞机击落,从开战至今,多次让英国人陷入恐慌的德国飞艇,终于首尝败绩。 211、第二百一十一章 新式轰炸机的试飞很成功。 从试飞结果来看,新式轰炸机的航行速度及轰炸精准度都得到了很大提高,航行里程也可达到五千米。依飞机厂现有的生产能力,年底之前,至少可以生产出五架新式轰炸机,加上不断出厂的战斗机,在1917年之前,组成一支轰炸机编队不成问题。 届时,德国飞行教员也将抵达,作为曾在一战期间出现过红男爵和因麦曼等超一流王牌飞行员的空军部队,德国空军的战术思想和飞行员的个人技能,在这个时代都处于领先地位。以因麦曼的名字命名的空中翻转技巧,直到后世都被飞行员使用,而以一己之力击落八十架敌机的红男爵,更是空军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双机编队,多机编队,战斗机和僚机的组合已经出现,德国的空中“马戏团”已经占领了欧洲的天空。李谨言没有亲眼目睹欧洲大陆的战况,但他相信,有了这些德国教官,加上不断研发的新式战机,华夏的空军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国家。 当世界各国势力再一次洗牌时,华夏将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甚至是主导者! 随同德国军官团到来的还有潜艇的制造技术。原本在交付坦克图纸时,潜艇图纸就该到手,但中途出现了一些问题,李谨言也只能等到潜艇图纸和德国军官一同抵达华夏。不过,最迟也是九月底。 通过电报,李谨言和宋武达成了初步协议,潜艇的技术,北六省和南六省共享,作为交换,大连造船厂将“组团”到江南造船厂取经。江南造船厂里有不少技术过硬的老师傅,还有大量的年轻人才,这些都是花钱也换不来的。哪怕不愿意,李谨言也必须承认,比起有几十年历史,底气十足的江南造船厂,大连造船厂样子再好看,也还只是个空壳子。 “人才啊。”李谨言叹息一声,华夏的专业人才还是太少了。目前世界上最好的造船技术捏在英国人手里,别看日德兰海战中,英国的战列巡洋舰败在德国的装甲巡洋舰手里,伊丽莎白女王级一出,仍旧是所向披靡。 虽然海军强国大多都装备有无畏级战列舰,可至今为止,只有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是用燃油代替煤炭作为船舶的动力。不只航行里程和速度遥遥领先,火力也大得惊人,一艘船上就装 分卷阅读455 有八门三百八十毫米口径的巨炮,每颗炮弹都接近一吨! 相比起德国的沙恩霍斯特,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王级堪称超级无畏舰。这种差距,绝不是短时间内能迎头赶上的。就连德国海军舰队的发展,也是利用了英国淘汰老式战舰的时机。即便不断提高造船技术,缩短造船时间,在舰队总吨位和火力上,德意志却依旧不是大不列颠的对手。 凭借德国的技术尚且如此,何况工业技术还相对薄弱的华夏? “难怪德国潜艇战那么闻名了。” 归根结底,都是没办法给逼的!海面上打不过,只能从海面下想办法。就算是这样,一战刚开始时,英国的潜艇数量也是德国的两倍,直到德国从无限制潜艇战中尝到甜头,并且决定用该战术逼迫英国议和,德国生产出的潜艇数量才超过英国。 华夏海军还很弱,面对其他海军强国,哪怕是日本,都没有太大的胜算,前提是这帮日本矬子能把战舰开出海港。 李谨言知道战列舰会被航空母舰取代,也清楚飞机将在未来战争中起到的作用,但在华夏的军工技术能够达到这种高度之前,还是发展潜艇更合算,除此之外,还有水雷。在达达尼尔海峡战役中,奥斯曼土耳其就曾用水雷给了英法联军好看 轰炸机试飞结束后,楼少帅返回军营,李谨言则乘车前往工业区。 工业区的规模再度扩大,工厂里的蒸汽机声日夜不停,运输货物的马车和汽车不断在工厂里开进开出。好在居民区的距离相对较远,否则,一天十二个时辰,别想有个清静时候。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出现“噪-声-扰-民”这个说法,但被吵得休息不好,神仙也会暴躁。 楼氏商业集团旗下的工厂已经发展到六家,家化厂,被服厂,毛刷厂,食品厂,北方兵工厂分离出来的机械厂如今也在李谨言名下,另有被服厂制鞋车间独立出来的鞋厂,生产出的各种女式高跟鞋和男式皮鞋不只成为年轻人的心头好,还大量出口。光是这半年来的订单,就足够让鞋厂经理笑得合不拢嘴。 除此之外,楼氏商业集团涉及的产业还有新闻报社,广播公司,电影制片厂。李谨言同时计划在关北剧院的基础上进行扩建,上海大世界还没出现,关北大世界却即将开门营业。 关北百货公司和关北发电厂李谨言都有股份。还有与其他各省督帅合作开发的矿藏,合办的工厂,还有约翰筹建的船公司,仔细算算,十根手指头都不够用。 三个马大胡子如今坐在家里数钱,外出遛马的事很少再做,不过随着外蒙和西伯利亚发现矿藏的消息接连传来,马庆祥和几个同族兄弟有些坐不住了。三个马大胡子一合计,在能组成一个排的儿子里扒拉出几个,让他们带着马队到外蒙和西伯利亚去转一圈,确认消息是否属实。带队的人中,就有曾和楼少帅一同扛旗的马少帅。 外蒙的王公都被“请走”,牧民们或继续放牧,或到华夏政府在当地创建的工厂里干活,日子都比以往要好上许多。马队过处,偶尔能遇上成群的牛羊,雪白的羊群,叮当作响的牛铃,牧民姑娘骑在马上,扬起马鞭,蜜色的肌肤和乌黑长发结成的辫子,随风扬起的歌声,凝成了碧蓝天空下最美的一道剪影。 西北三马的军队外出串门,自然要给楼大总统递个消息,连带李谨言也能知道个大概。一旦这些矿藏到手,开采时,北六省的机器和工程师都必不可少。可以预期,到时又是大笔的入账。 不过,这些钱到他手里大多也只是走个过场,能“留下”的只是少数。不说别的,光是北六省军队就是吞金大户。 “还有新建的学校,公共设施,修路,实验室……” 邹老先生的无线电发报机,邹小先生及其同好的各项发明,乔乐山和丁肇的药品研究……据说青霉素增产实验还是没多大进展,某个化学狂人郁闷之下把芥子气给弄出来了。李谨言没有去确认真伪,只是再三叮嘱实验室里的人,凡是丁肇弄出来的东西,一定要分门别类妥善“保管”。不过有乔乐山在,相信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车子开到工业区,李谨言先去了被服厂。在阅兵式后,各省军队陆续开始换装,其他省份暂且不说,只是河北与山西两地,被服厂的订单就接到手软。虽然各省也开了不少的被服厂,可无论是款式,布料,还是做工,都无法和关北相比。 生意兴隆固然好,生意太兴隆,忙不过来也是个问题。直到采用老办法将订单外包出去,对产品的质量严格把关,情况才有所好转。 被服厂的车间里,女工们踩着缝纫机,咔哒声响连成一片。比起初建时的规模,如今被服厂已经扩建三次,光是各式缝纫机就增加到一千多台,再加上手工车间,与当初作坊似的小厂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千多台缝纫机的生意让约翰大赚了一笔,作为回报,特地从美国为李谨言聘请了两位修理技师。缝纫机零件修配厂随之出现,只是还没有挂牌生产缝纫机的工厂建立,李谨言相信,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 “三少,生意已经排到明年了。”李秉的样子也有了些许变化,从一个布庄掌柜到如今掌管千人工厂,行事上的不同,只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生意兴旺好啊。”李谨言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先别忙着扩建。若是忙不过来,可以先将订单外包出去。” “是。” “不问为什么?” “三少这么说,自然有道理在其中。”李秉笑笑,“况且,水满则溢,生意场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李谨言想说其实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被服厂现在的产品太过单一,一旦国内国外军队的订单锐减,到时厂子可能会出问题。毕竟千人的工厂和十几人的小厂不一样,厂子里的工人都有家人,这可关联两三千人的吃饭问题。 随着时代进步,技术也将不断革新,厂子里现有的机器将陆续被淘汰,若是盲目扩大,一时之间或许没太多影响,长久下来肯定会出问题。 和李秉商量过近期要注意的一些事,李谨言转道去了家化厂。陆经理和李三老爷都在,简单说过工厂里的情况,便有客商登门,陆经理去接待客人,李三老爷则留了下来,他告诉李谨言,李谨铭十月成亲,原本想月底给大帅府送喜帖的。 “二哥要成亲了?” “ 分卷阅读456 是啊,事情总算是定了。”李庆云笑着说道:“是城南陈家的姑娘,和谨铭年岁相当。你三婶当面看过,说性子也好。” “城南陈家?”李谨言仔细想想,“是之前做南北杂货的那家吗?” “对,”李庆云一拍手,“难得你能记得。他家原本有四间铺子,如今关了三家只留一家,改办了工厂,家业非但没有败落,反而更上一层。据说这还是陈家姑娘出的主意。” 陈家姑娘李谨言不知道,陈老板他却见过,为人和气,脸上时常带着笑容,跟个弥勒佛似的。 谈话中,李三老爷一直没有说起李锦书,反而提到李锦画生了个男孩,这次李谨铭大婚,她也会带着孩子回来。 李庆云不提,李谨言便也没问,只是道:“二哥结婚,我一定回去。” 有了李谨言这句话,李庆云便放心了。李谨铭的婚事也算是一波三折,三夫人相看了几家,要么就是自己不满意,要么就是对方知道李谨铭常年卧病,打了退堂鼓。 李家的确家大业大,又有李谨言这门亲戚,可李谨铭的身体实在不好,若是嫁过去之后有个三长两短,不是让姑娘守活寡吗?万一再没有孩子,那姑娘的后半辈子可就毁了。与其等到将来哪天想着是不是改嫁,不如趁早打消了心思。 陈家的亲事,三夫人原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却没想到,隔几天再去,陈家竟然答应了。 陈老爷和陈夫人最初也是不乐意的,还是被陈姑娘几句话劝服了。 暂且不论李家的家世,李谨铭身体不好却是有利有弊。弊端是大多数人家担忧的,好处却是,这样的身子自然不可能犯些大户人家男人经常犯的毛病。 “也只是病,又不是……”陈姑娘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说旁人,单是爹和大哥,屋子里的姨太太还少吗?娘,您是陪着爹吃过苦的,爹对您存了几分敬重,日子还好。您看看大嫂,这样的日子,有男人还不如没有!您和爹也不是没说过大哥,可他听吗?” 陈夫人听了,也只能无奈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罢,既然女儿愿意,即便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想必李家也不会不讲理。 李家和陈家的亲事就此定下,陈老爷和陈夫人到底是不放心,在定亲前特地到李家见过了李谨铭,虽然的确是身体不好,可相貌言行却都是不错的,陈老爷和陈夫人也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至于另一半,各人自有缘法,女儿的缘法说不定就在李家。 李谨言从工业区离开时,已接近傍晚。 关北在修路的同时,也在各条交通要道两旁立起了路灯。每到固定时间,路灯便同时亮起,不只方便了上下夜班的工人,也方便了不少商家,还促成了从城内到城外的三四处夜市。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被日渐打破,初次到关北的人,见到此景都不免感叹,还有国内和国外的多家报纸曾撰文,称关北之繁荣,犹在大上海和大汉口之上。 “其城内商业繁荣,店铺鳞次栉比,城外工厂机器日夜轰鸣。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都显得如此繁忙。或许疲惫,但他们脸上总是带着希望,这是个生机勃勃的城市。” “我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行走,以为自己来到了东方的纽约。这里的商业是如此的繁荣,商店前立起绘有各种图案的广告牌,商店的货架上摆着各种商品,其中不少在欧洲已经限量供应,但在这里,只需要不到九个便士,我就能够买到一盒肉罐头!“ “这里有电车,出租车,人力车,自行车,凡是能够想到的交通工具,都能在这里看到。这里还有剧院,影院,广播不再稀奇,我有幸接受华夏朋友的邀请,在剧院中观赏了华夏人的‘歌剧’,我发誓,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如果你以为这里的人还拖着一条辫子,连留声机都没见过,那我会告诉你,大错特错!” “有很多欧洲人在这里工作,他们中有法国人,荷兰人,德国人,还有俄国人,当然,不会缺少美国人。当我问及他们为何会到这里来时,他们的回答各不相同,唯一能寻找到共同点的,就是在这里,他们能得到更多的机会。” “俄国正在打仗,我的三个孩子连黑面包都吃不起。但在这里,只要肯干活,我们一家都能吃饱肚子。” “法国现在需要的是军人,而不是裁缝。可惜的是,我的裁缝技艺要远远高于射击技巧。” 这样的回答都被如实刊登在报纸上。报道一经刊登,引来更多的“淘金者”,其中美籍犹太人占了多数。还有大量在国内生活不下去的俄国人,以及部分其他欧洲商人。 很快,关北城内城外的旅馆住满了高鼻子和蓝眼睛,初次到关北的人,都会在看到这座城市之后失神片刻。 “上帝,这里是华夏?!” 这样的情形,关北人已经见怪不怪。 能让欧洲人发出如此感叹的,也只有包括关北在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城市,如今的华夏,大多数人依旧在温饱线上挣扎。但随着各地农业和工商业的发展,希望的种子也随之播撒,只要生活有了希望,日子有了奔头,再贫穷的人,也能用双手为自己开创出一片天地。 透过车窗,看着依次亮起的路灯,李谨言缓缓的笑了。 今日之关北,必成未来之华夏! 212、第二百一十二章 九月中旬,时政新闻特别增刊再版。 同日,文老板旗下报社宣布,更名,将作为周刊发行。周刊一经发行,不只在北六省内引起了强烈反响,同时引起国内外极大的兴趣。 以官场为题材的故事,涵盖了自清末到民初这段期间的官场百态,清官,贪官,好官,庸官。旧式官僚,新派人物,都将在故事中一一登场。 报社编辑和撰稿者对于人物的刻画,故事的讲述也并非全褒全贬,但于故事结尾,却总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不久前因抓捕间谍意外落马的贪官,无论之前如何荣光,官声如何,都无一例外会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首期刚一面世便销售一空。路边的报亭,街边的报童,根本不需要吆喝,凡是买报者,几乎是人手不落。这种情况,还只有发行时曾出现过。十月,上海开辟新 分卷阅读457 专栏,刊登-黑-幕-后,更有人将两者进行对比,在报纸上连发多篇报道,倒也让观者看得津津有味。 出版这份刊物之前,报社的文老板曾询问过李谨言,与完全不一样,上的故事和文章,必然会涉及到一些台面下的东西,上位者,大多不-欲-为外人道。若是刻意避开,则会失去创办这份刊物的初衷,还不如不办。 李谨言拿不定主意,先去找了楼少帅,彼时,楼少帅正在看第三师从朝鲜发回的电报。 不久前,朝鲜总督寺内正毅又被刺杀,清-缴-行动虽然绞杀了不少朝鲜南方的反抗组织,却也给寺内的“人身安全”带来更大的隐患。 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一旦被压迫到极致,都会奋起反抗。 刺杀者的身份很快被查清,是一个没落的朝鲜两班贵族,在日本统治朝鲜期间,表现得十分“良好”。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在身上绑着炸弹,意图和寺内正毅同归于尽。 这次刺杀发生的时间,就在坂西利八郎和青木宣纯等人毙命的隔日。这让一直怀疑华夏人才是“公使馆刺杀案”幕后真凶的日本人产生了动摇。只有日本驻华公使林权助依旧坚持杀死坂西等人的一定华夏人,杀手用朝鲜语喊话不过是欲盖弥彰,可寺内正毅刺杀案一出,他的坚持再无法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两起刺杀案发生的时间太过接近,手段也极其类似,连喊出的口号都有九成相似,难道这都是巧合吗?死在公使馆前的刺杀者身份不明,又有华夏人在一旁“帮忙”,案件一直都没有多大进展。刺杀寺内正毅的那个朝鲜人则不同,在身份确认之后,他一家六口都被寺内正毅杀死,和他有关系的人也被抓捕关进大牢。 紧接着,比之前更加残酷的又一轮清-缴行动开始,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要被怀疑对大日本帝国“不友好”“不忠诚”,百分百难逃厄运。 许多已经投靠日本的朝鲜官僚开始大肆诬告,攀咬,开始是为除掉对手,后期却是为了保命,日本人的残-暴让他们确信,只有告发的人越多,自己才越安全。事态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一些朝鲜旧皇族出身的王公族都被绞死或砍头,家眷要么被杀,要么充做-妓-女,同样的惨剧,每一天都在上演。 闻听消息后,朝鲜国王李熙吓得根本不敢走出房门半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要求宫廷内侍守在门外。饶是如此,他也经常被噩梦惊醒,摸摸脖子,生怕下一刻日本人就举着倭刀冲进来,将他的脑袋砍落。 在惊恐到极点时,脑子反而会变得清醒。李熙又派出最信任的内侍去和华夏人联络,此时,他已经不再去想什么“驱虎吞狼”,几方搭线了,他只想着一件事,必须把日本人从朝鲜彻底赶走!否则,那些被日本人杀死的朝鲜旧皇族,就是他将来的下场! 此番清--缴,寺内正毅旨在彻底肃清朝鲜南方的反抗势力,殊不知反倒造成了反效果。 伴随着日本人挥下的屠刀,李东道领导的朝鲜救国军实力在不断壮大,人员数量已经达到一万九千人,大部分都是可以战斗的青壮年,还有一些女人和老人,虽然不能战斗,却可以为救国军运送补给和做饭。 人员的增多,促使救国军上层的权力争夺又开始变得激烈。 李东道不会将领导地位拱手相让,以金正先为首的一伙人心知不能马上将他掀落马下,却总是要想办法给他找些麻烦。金正先等人主张可以和华夏人合作,利用华夏人,却不应该彻底信任华夏人,一旦将日本人赶走,必须马上让华夏人退出朝鲜。若是能趁机在华夏东北部占领一部分土地,那就更好,至少要将白头山全部归于朝鲜! “朝鲜必须完全的独立!” 李东道的想法却不一样,他曾背离朝鲜投靠日本,又背叛日本投靠华夏,背叛可以得到“好处”,却同样要付出代价。金正先认为可以再寻求欧美国家的支持,李东道却绝不愿意这么做。一旦华夏人的势力被驱逐,他也将彻底失去靠山,到时,金正先就可以将他一脚踹开,独揽大权! “日本人还没有赶走,诸位就想着争权夺利了吗?”李东道比金正先聪明之处,就在于他总是能想方设法的让更多人站在自己一边,“金正先,你说不能信任华夏人,那么欧美人就可以相信了吗?!你能够保证他们对我们的帮助是无偿的吗?如果彻底和华夏人撕破脸,到时我们该去向谁求救?!” “你这是强词夺理,你这条华夏人的走狗!“ “混蛋!”李东道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看你才是被日本人收买了!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赶走日本人,难道你看不到他们正在屠杀我们的同胞吗?!” 李东道的话让房间内陷入了沉默,有一半以上的人站在了他这边,就连之前支持金正先的部分人都开始动摇。他们加入朝鲜救国军的目的本就为反抗日本,日本人还没赶走就去想华夏人的问题,实在太过遥远,更不用说去占领土地了。 金正先再次落败,只能握着拳头气冲冲的离开,李东道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得意,随即变成冰冷的杀意。 一定要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之前他不是没动过手,但每次都能被金正先侥幸逃脱,下一次,他就不会再这么好运了! 朝鲜是内讧还是如何,驻扎在新义州的第三师并不关心,只要保证朝鲜救国军队还由李东道领导,而李东道还控制在自己手里,这就足够了。在华夏的海军实力没有进一步增长前,还不能让日本人狗急跳墙,只能让朝鲜人拖着他们,消耗他们。 放下第三师的电报,楼少帅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 八月底,远东的炮声再度响起,沙俄军队正忙于东线战事,杜豫章的第二师和增援的第五十六师几乎没受到多少抵抗,就成功“接收”大部分地区,其中还包括尼布楚条约中的待议区域。 自此,除库页岛以外,自清康熙年间起。被沙俄侵占的外兴安岭以南绝大多数土地重归华夏。生活在该处的俄国人全部被驱逐,只被允许携带部分财产。比起沙俄军队当年的所作所为,华夏军队简直如同上帝般仁慈。在沙俄人离开后,华夏移民将填补他们离开后的“空白”。 移民计划一出,不只北六省,许多外省人都闻讯赶来,大部分是 分卷阅读458 为了不用出钱购买,只需交纳低额粮税,且耕种十年就全部属于自己的二十亩地,还有一些是为了开厂和做生意。 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 在这些收回土地稳定之后,下一步,就是库页岛。 “少帅,你在忙吗?” 李谨言敲开书房的门,楼少帅正负手而立,专注的看着墙上的地图。 看到这样的楼少帅,李三少脑子里不由冒出一个想法,楼少帅又想“收拾”谁了? 英国人不太可能,法国人和美国人暂时没必要,德国人的话,现在彼此还很友好,其他的欧洲国家也不用想。唯二的可能,不是日本人就是老毛子。看地图上新出现的标注,李谨言的目光定在了库页岛上。名义上由沙俄占据的岛屿,生活在那里的日本人可是相当不少。 “有事?” 楼少帅转过身,手中的铅笔让李谨言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之前楼少帅就想对库页岛下手,中途又临时取消计划,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少帅,要打库页岛?” “恩。”楼少帅点头,“过来。” 李谨言走到地图旁,楼少帅牵起他的手,掌心覆在了地图之上,纸张的触感微凉,还有些不平的凹凸。 “少帅?” “这是华夏。”楼少帅放开李谨言的手,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张力,“赴德之前,外祖父曾问,国贫民弱,身为丈夫该当如何?” 出国之前?李谨言愣了一下,好像楼少帅十二三岁就去德国了吧? “逍曾言,丈夫立世,为国为民。驱逐外侮,复我疆域,以民族立于万世,纵死亦无愧于心。此为毕生之愿。” “毕生之愿?” “对。”楼少帅侧过头,手背擦过李谨言的脸侧,俯身低语,“得遇清行,实为楼逍之幸。” 看着地图上标注出的华夏东北部一大片土地,李谨言只觉得鼻子有些发堵,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终只能用力拉住楼少帅的胳膊,狠狠堵住他的嘴唇。 背部抵到冰冷的墙面,李谨言打了个哆嗦,却只觉得更加兴奋,扯开军装的领口,一口咬上了楼逍的脖颈。 果然是近墨者黑,和老虎相处久了,兔子也变得喜欢咬人…… 良久,当喘--息声渐渐平息,理智回笼,李谨言乍然发现,楼少帅的军装外套已经不见了踪影,连衬衫也被扯得挂在肘部。若是没看错,肩颈处还有两个清晰的咬痕。 这是,他干的? “是。” 需要回答得那么快吗? 李谨言捏捏耳朵,咧咧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搂住楼少帅的肩膀,张嘴咬了一口。 楼少帅:“……” “口感太好,见谅。” 楼少帅:“……” 213、第二百一十三章 “对了,我是有事要说的。”李谨言整理好长衫,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有份新周刊,文老板拿不定主意,问我的意思。” 李三少一边说,一边尽量忽视楼少帅身上缺了三颗纽扣的衬衫,他都被撕了多少件衣服了,算一算还是自己吃亏。 “周刊?”楼少帅扣好袖扣,拿起军装外套,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武装带,”是贪官录?” “少帅也看过?”李谨言抓了两下头发,”改名了,叫官场百态,主要是写官场。会不会有什么忌讳?” “忌讳?”楼少帅侧身,武装带上的环扣发出一声撞击的轻响,“何来忌讳?” “算了,”李谨言摇摇头,“我还是去问外祖父吧。” 事实上,在发行之后,文老板的报社前曾有人闹事,带头的是一名因贪污被捕的铁路局副局长遗孀,另有十几名贪官家属。其中不乏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七八岁的幼童。这些人围在报社前,哭声和骂声响成一片。报社编辑和工作人员曾出来劝过,结果被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打得嘴角流血,直到警察赶到,情况才被控制。 一名妇人哭道:“我丈夫的确做了错事,可他已经死了,怎么还不放过我们?要登这些东西?!” 说着,将手中的扔到地上,抱着一旁的孩子哭:“我怎样不要紧,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不只被同窗排挤,连学堂都不敢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丈夫不对,他该死,可我孩子没罪啊!你这上面什么都写了,让我们以后怎么做人?不是说民国了吗?不是没朝廷没皇帝了吗?怎么还搞诛连啊?!” 她一哭,旁边的人也开始掉眼泪,一时间哭声震天,围观的人有知情的,也有不太了解的,看着他们的目光有同情的,也有不屑的。 “说得好听,当初贪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造孽啊!” “这是那个铁路局大官家里的,你是不知道,他家有两辆小车,就她怀里那个孩子,张口穷鬼闭口下等人的,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还有脸来哭?” “话也不能这么说,事情到底不是孩子做的,稚子何辜……” 十几个女人孩子堵在报社门前哭,哭到后来,不少人都起了恻隐之心,可同情归同情,一旦想到这些女人孩子的丈夫和父亲做过什么,同情心也会淡去。尤其是敢对收容所善款动手的,当真该下油锅再给阴差断手拔舌!他贪的一块大洋,可能就是一家子的救命钱!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在说,做出这样的事,都是缺了八辈子德,不怕阴司报应! 几个警察不能对这一群老幼动粗,只能在一旁劝说,可劝着劝着,却发现带头几个人的话不太对劲,怎么又是皇帝又是朝廷的,话里还隐隐带出了楼家和李谨言。 “这位夫人,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文老板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比起报社里几个年轻人,他一眼就看出这群人带头的不是那几个动手打人的青年,而是这个前铁路局副局长夫人。 “怎么办?”女人依旧在哭,“活不下去了,还能怎么办?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带着孩子撞死在这里!” 听到她这番话,再看她的神色,文老板心中有了计较,作势劝了几句,然后弯腰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敢来闹,就没事先打听过我姓文的 分卷阅读459 是什么人?我劝你见好就收,有条件咱们可以商量。否则,别怪我没事先把话说明白!” “从良上岸”前,文老板可是跟着哑叔一起干江洋大盗杀人越货的买卖,扛把子下头的三当家,让官兵都发憷的人物。如今成了生意人,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刻意收敛了煞气,但若是真有人不开眼,他会让那人知道“后悔”两字是怎么样的写法! 女人显然被吓到了,几乎忘记了哭。文老板随即叫来报社里几名记者和编辑,把闹事的人全都好言好语的请进报社。领头的人“服软”,其他人也只能跟着起身,间或有人哭两声,偷眼一看,没有多少应和,也渐渐偃旗息鼓。 为免有心人说三道四,文老板特地请警察和闻听讯息赶来的其他报社记者一同进门,就当是做个见证。 “这事总归是因而起,文某自认问心无愧,可人皆有恻隐之心,能帮的,文某还是会帮一把的。” 说出这番话后,文老板拱手,请聚集在报社门前的人散去,待他转身进门,人群中响起了议论声,“文老板仁义”一类的话不时传来。 文老板已经收山多年,和哑叔不同,手上轻易不会再沾染人命,他相当赞同李谨言说过的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十几个闹事的人中,的确有因影响活不下去的,也包括别有用心或是被人挑唆找上门的。不同的人,解决麻烦的方式却一样,那就是大洋。 “三当家,这事真这么结了?” “说过你多少次了,别再叫我三当家,不长记性。”文老板眼睛一眯,“我倒是希望能到此为止,年纪大了,这心也软了,还真羡慕扛把子啊。” 若是单纯被生活所迫,或是因贪心闹事还罢,万一背后有人指使,那就要好好查查了。 这事也给文老板提了个醒,虽然上写出的都是实情,但其上的内容太过详细,的确不妥。再版时,特地删去了部分内容。之后,经报社主编提议,才有横空出世。 “不具实名,只写故事。” 报社前一场闹剧并未掀起多大风浪,很快就被众人遗忘。倒是引起诸多关注。有了前车之鉴,在期刊内容上,报社编辑和撰稿人都比以往要谨慎许多。 回房换了件衣服,李谨言才去向白老请教。 彼时,白老正和几位老友切磋书法。 自从这老几位到了关北,李谨言就变得格外“忙碌”,能不留在大帅府就坚决不留!一个白老就够可以了,再加上其他几位老爷子,李三少是一个头两个大。 书法绘画暂且不论,烹茶煮酒倒也罢了,可其中一位老先生竟然随身带着一把古琴,古琴啊! 李谨言压根就分不清古琴和古筝的区别,老先生笑眯眯的用一整个下午,详细给李三少解释了两者之前的区别。等他终于停口,李谨言眼前都是星星,总算理解被唐僧念得自杀的妖怪是什么心情了。 自那之后,除了每天按时交五篇大字,李谨言几乎是望几老而旋走。 如今为周刊的发行主动“送”上门,算是为了事业而牺牲? 李谨言摇摇头,叹口气,敲响了房门。 “外祖父,谨言求见。”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美国,世界上第一架无线电操控的无人驾驶飞机即将升空,而在欧洲战场东线,勃鲁西洛夫率领的俄国部队,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下逼近了喀尔巴阡山脉。在欧洲西线战场上,陆战之王坦克将首次路面。不过,无奈而调集坦克前来助战的英军指挥官黑格并不清楚,德军的坦克也即将走上战场。 按照李谨言的预期,精益求精到偏执的德国人,不会这么快制造出符合“要求”的坦克,但德国人却硬是打破了他的“印象”。 一旦被逼到相当境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面对惊人的伤亡数字,忍无可忍的并不只有英国人,于八月升任德军最高统帅的兴登堡同样坐不住了。 214、第二百一十四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9月15日,在欧洲西线战场上,同盟国和协约国的士兵依旧在泥泞的战壕中苦苦挣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并不清楚,世界战争史,甚至是一战的整个进程,都将在今天发生改变。 战争过去两年,交战双方的士兵,都已经掌握了堑壕战的“精髓”。只要不是长官下达作战命令,对面的敌人也没发起进攻,白天大多是休息和补给的时间。除此之外,双方时常挖掘通向敌人堑壕的地下隧道,一旦挖掘到预定地点,埋设的大量炸药就会让敌军相当好看。双方都这么做的结果是,有时挖着挖着就会遇上敌人,一场在“地面下”的交战不可避免。这样的战斗没有退路,没有炮火支援,只有拳头和子弹。直到一方的所有人都被杀死,战斗才会结束。 交战双方也会在风向利于自己时发射毒气弹。在防毒面具还很简陋的时候,协约国士兵曾在德国的一次毒气进攻下死伤上万人,但有了华夏的防毒面具,加上从德军手中的缴获,英法士兵不再谈毒气而色变。可当德军开始使用芥子气后,厄运会再次降临。 这些都是过去,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不同了。 旭日东升,伴随着隆隆的发动机声,十八辆黑色的钢铁巨兽出现在战场之上。菱形的车身以及车后的转向轮,都让它们看起来相当的怪异。 英军和法军进攻的哨声同时响起,大量提前接到作战命令的联军士兵从战壕中跃出,跟在坦克身后攻向了德军阵地。 以往让英法联军死伤惨重的无人区,要用无数人命才能通过的铁丝网,以及各式各样的掩体,都被坦克履带轻松碾过,一旦进入攻击距离,坦克中的机枪手和炮手便立刻开火,阵地中的德军几无还手之力,坦克的威力在这一刻展路无遗。 从1915年英军第一辆坦克“小游民”问世,到1916年9月,英国共制造出一百多辆坦克,这是当时的海军大臣丘吉尔私自挪用海军军费的结果。原本计划将这一百多辆坦克都送到前线,由于各种原因,最终抵达的只有四十九辆,进攻发起的同时,又接连有坦克出现抛锚等现象,有的干脆没跨出“历史性”的一步就现场“趴窝”。 最终发起进攻的也只有十八辆坦克。所以说,英军高层认为现在的马克一型坦克还 分卷阅读460 只是个玩具,并不是全无道理。这些坦克性能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英法联军的进攻仍在继续,十八辆坦克,分散在十几公里长的战线上,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但第一次见到坦克的盟军士兵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惊愕之余,有些人还做出了扔掉武器,转身逃跑的举动。 进攻开始得很顺利,英法联军的士气更加高昂,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英军指挥官黑格也松了口气。但是,随着另一阵发动机声的响起,战场上的态势发生了转变。 七辆德军坦克出现了。 这些坦克的突然出现,对大部分德军和英法联军来说都是个意外,但是,它们的出现却改变了战场上的局势。马克一型,提前遇上了对手。 德国工程师和兵工厂技师的能力的确惊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他们不只对坦克外形做了改进,甚至还为坦克装上了炮塔!丑八怪一型和马克一型中的雌性一样,都是没有炮塔,火力只有机枪,出现在战场上的七辆德军坦克却全部装有炮塔和机枪,还是长管火炮。 相距一千五百米,德军坦克就接连开火,两辆马克一型在第一轮炮击中就被击毁,燃起熊熊大火。 英军坦克和德军坦克的碰面,比历史上提早至少一年半的时间。德军送上战场的也不再是庞大且行动缓慢的A7V,而是被命名为A6V的丑八怪改装型,速度更快,火力却同样凶猛。 七辆A6V对上十八辆马克一型,从数量上来说,英法联军占绝对优势。从火力上来论,德军坦克每辆都装有57mm主炮和六挺机枪,有效命中距离可以达到两千米,双方若真刀真枪的对战一场,谁胜谁负,还真无法预料。 在己方坦克出现后,德军士兵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组织起防守和反攻。大量的机枪,迫击炮和掷弹筒发挥出嘶吼。炮弹和手榴弹不断砸落,进攻部队中腾起阵阵烟雾,英法联军的进攻被阻,他们试图稳住占领的德军阵地,却发现很难做到。 在刚刚的交火中,又有三辆马克一型坦克被击毁,四辆抛锚,还有德军士兵开始针对坦克的履带发动攻击,这很奏效。十八辆坦克,现在还能动的只剩下四辆,而德军还有五辆坦克完好无损,就算速度有些慢,机动能力却完全无碍。 在德军的增援部队出现时,英法联军知道,他们的这次进攻,或者该说利用坦克发动的奇袭,只能以失败告终。在撤退途中,仅余的四辆马克一型又有三辆接连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最终完好回到联军阵地的只有一辆坦克。 它是幸运的,而它的同伴就未必了。 英法联军并未如历史上一样取得坦克奇袭的胜利,那些战场上抛锚和被损伤的坦克也无法拖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德军摧毁或是俘虏。 英军前线指挥官黑格苦笑一声,从一天就损失七万人的那场战斗开始,霉运就一直紧随着英军。除了战场上的损失,黑格还要想办法对付陆军上层的责问,毕竟,他当初可是“不顾一切”下令坦克参战的。 英法联军乌云罩顶,德军的心情相对轻松,他们保住了阵地,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哪怕损失同样巨大。 短暂的休息之后,许多人的肚子都开始发出声响,再英勇的士兵也是要吃饭的。 比起英法联军阵地,德军将堑壕修整得相当“舒适”,还配有发电机,当一队轮换下的士兵走进“饭厅”时,头顶的灯泡正发出晕黄的光。早就有士兵端着饭盒在前面排队,从众人脸上的表情来看,今天的伙食应该相当不错。 德国人的饮食一向以“简单”著称,有了香肠就有了一切。可能吃得好一点,也没人不愿意。 现在德军和英法联军的后勤补给都出现一定程度的困难,尤其是食物,双方士兵都被郑重告诫,不要浪费任何食物。实际上,也没有哪个傻子会那么做。 “保罗,今天不再是该死的发霉面包吧?”一名少尉军官问道。 “当然不。”叫做保罗的士兵说道:“今天有香肠,还有午餐肉和豆子。运气好的话还能分到一杯华夏人的饮料。” 所谓“华夏人的饮料”,是德军中流行的说法,指的是油炒面,加上碾碎的花生和其他坚果,只需要一杯,就能维持半天甚至是一天的热量。 “赞美上帝!”少尉看着保罗手中的饭盒和冒着热气的水杯,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在艰苦的战斗之后,只有两件事能让士兵感到高兴,一个是睡上三天,这纯属异想天开。另外就是用热乎乎的食物填饱肚子,如果有一根华夏的过滤嘴香烟,那就更好了。 士兵和军官都在排队领取食物,很快就轮到这名问话的少尉,他很幸运,不只得到了想要的热饮,还分到了一整根香肠和大块的午餐肉。在物资供应还相对宽裕时,他们每人能分到一整盒,如今却只能两到三个人分一罐。 海上被英国人封锁,中立国的商船要费尽力气才能将货物运送到德国。华夏通过西伯利亚大铁路运到东普鲁士的物资,尤其是罐头食品和药品,对现在的德国来说异常重要。虽然美国的商船也会运来罐头,但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华夏人的罐头更受欢迎。 德国人做出的食物很简单,味道也乏善可陈,却不代表他们没长舌头,没有味雷。 少尉端着饭盒坐到几个士兵身边,他们都大口的吃着。其中一个上士吃完饭,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包香烟,上面印着华夏香烟最常见的标志,一个“金光闪闪”的,吔,光头。 看到这包香烟,周围的人都开始眼睛发亮。 “这是我父亲给的。”士兵说着,撕开了包装,坐在一起的五个人,每人都分到了一根。 “你的父亲?” “是的。”士兵道:“我的父亲是个工程师,曾到华夏工作,同两名华夏人建立了友谊,他们称呼我父亲为‘师傅’。” “师傅?” 怪腔怪调的发音,经过几个人的嘴已然面无全非。 “他们得知了父亲的情况,从华夏给我们寄来了许多东西,有食物,药品,香烟,还有毯子。”士兵将烟盒装进上衣口袋,“我们是幸运的。父亲说我们受到了上帝的眷顾,在其他孩子只能吃黑面包时,我的两个妹妹还能吃到糖果。家人生病了也有足够的药品,这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分卷阅读461 几人都沉默了,整根香烟燃尽,少尉看了一眼腕表,用餐时间结束,放松的情绪紧绷起来,他们又成为了铁血的德意志军人。 同样的场景和对话也出现在协约国的军队中。不同的是,德军的食物补给尤其是肉罐头,很大一部分来自华夏,而协约国军队则是美国货占了更大的份额。 既然要把美国拉到己方阵营,自然要给出让这些美国佬动心和满意的“报酬”。比起华夏人只收黄金,白银和英镑,美国人至少还愿意收取法郎和其他欧洲货币,但他们同样不收卢布。这让沙皇相当的恼火。恼火也没办法,谁让沙俄为了军费滥发纸币。 没人愿意用手中的物资去换一堆废纸,除非是缺心眼。 西线的战场,在双方坦克相继路面之后再度进入僵持。 英法联军有坦克,德军也有。 德军有集群火炮,英法联军也不缺。 双方士兵的伤亡数字每天都在递增,后勤补给变得同样困难。在条件对等的情况下,双方能够比拼的,或许只剩下士兵的意志了。 西线战况焦灼,东线进攻的俄军抵达喀尔巴阡山之后也被迫停下了脚步。巨大的伤亡,混乱的指挥系统让勃鲁西洛夫心力交瘁,当俄军最高指挥部终于下令增援时,勃鲁西洛夫却坚决反对,他已经看透了俄军指挥系统中存在的弊病,这么多的军队到来,非但不会起到帮助,还会让前线指挥变得更加混乱。 可惜,他的反对没有奏效。 勃鲁西洛夫很愤怒,当初拼命要援军,要补给,不给!如今他不要了,却硬塞!最高指挥部里的那些将军难道从不了解前线的情况?他们身边的参谋难道都是猪吗?! 就算勃鲁西洛夫再愤怒,既定的事实也无法改变,他预料的混乱还是发生了,同时,由于长时间的战斗,又得不到充足的补给,进攻部队的疲惫也达到极限,面对奥匈帝国和德国集结的增援部队,俄军的进攻变得后继乏力。九月底,沙皇军队在一战中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也是取得最大战果的一次进攻,画上了休止符。 此次进攻让沙俄帝国挽回些许“颜面”,也通过东线战场牵制了西线的同盟国军队,却也成为加速沙皇垮台的又一因素。 庞大的军费和损失,迫使沙皇再次同意了增发纸币的要求。不到一百亿的黄金保证,即将发行的卢布却是三百一十四亿!这笔“钱”将彻底摧垮俄国的经济。 十月初,欧洲的战况继续焦灼,华夏的出口额也翻了几番。 农民种出的粮食,牧民饲养的牲畜,工厂流水线下的产品,无论是大型工厂还是家庭作坊,只要有合格的产品,就完全不愁销路,只要肯干活就能赚到钱! 游手好闲的人减少了,乞丐的数量也越来越少,大量的农场和工厂都在招工,从南到北,即便是西南几省最偏远的地区,新开工厂里的机器都是日夜不停。 只要肯干活,一夕之间变得富裕不太可能,至少能填饱肚子。 不只是华夏人,在英法相继“出让”部分西南边境争议土地后,滇桂等省靠近边境的小厂和作坊里,还出现了东南亚人和印度人的面孔。 他们的工钱只有华夏人的一半或是三分之一,但生活却比国内好了太多,想方设法穿过边境的人数越来越多,云南督帅龙逸亭等人不得不在边境增派军队,以遏制这股“越-境-偷-渡”的势头,还遣返了一部分,其中多数是印度人。可就算如此,“外劳”还是只增不减。 十月中旬,关北大世界正式营业,在关北剧院基础上,扩建三倍不止的三层建筑,集合了剧院舞台,影院,杂耍戏班,相声,评书,皮影戏,甚至是西洋歌剧和新式歌舞。还有别出心裁的游戏室,也足够吸引眼球。 这里不只有各种娱乐,也有各种小吃铺子,每间的面积都不大,生意却相当好。 开业当天,李谨言特地请白老等人来听戏,京城和天津的几位大家都会连续登台半个月,还有从南方请来的戏班子和杂耍班子,虽然受到电影和西洋文化的影响,此时国人最为追捧的,仍旧是传统的戏曲和文艺。 “外祖父,邓老,冉老,章老,孟老,孔老,赵老,这边请。” 李谨言尽职尽责的充当了一回“导游”,如果能把这老几位哄高兴了,说不准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就能好过了。 之前为去向白老请教,虽然“受益匪浅”,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偶尔回想,都是满眼辛酸泪,他从不知道,这些老先生不只精通传统文化和国学,对官场的了解也不逊于白老。被他们一番教导,李谨言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升华”了。 戏台上开场,锣鼓声起,李谨言请几位老先生入座,又叫人送上茶水和果品,转头就见李副官出现在包厢门口。 “怎么?” “言少。”李副官从军装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张电报,“大连发来的电报。” 李谨言展开电报,扫过一眼,上面只有八个字,已到大连,货物完好。 看到这张电报,李谨言的第一个反应是高兴,嘴角差点咧到耳跟,第二个反应却是扭头,看向坐在包厢里,正津津有味听戏中的几位老先生…… 215、第二百一十五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10月15日,运送古董文物的货轮到了大连,原本该九月底抵华的德国教官团,也在迟了半个月后抵达。 这些德国军官将分别到北六省三所军官学校中任教。按照实现约定,在华期间,他们的食宿,薪水均由华夏负责。除此之外,还将为他们每人安排一名华夏翻译。这些翻译主要是军校文职人员和军中参谋,熟悉德语和英语,有留学背景。 充当翻译的参谋都很年轻,在分批到大帅府见楼少帅时,李谨言都混了个脸熟,他们之中,年纪最大也不过二十八岁,或许在这个年代的人来看,三十而立,二十八已经算不得年轻,而在李谨言眼中,这些军人各个都称得上是年轻有为。 当然,楼少帅那样外在条件甩别人一截,本身“材质”又太过逆天的,不在比对范围内。 除了担任德军教官的翻译,这些参谋另负重任,要想办法的探一探德国人的“底细“,虽然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楚,但欧战正打得激烈,德国人会不会真把一流的人才派来华夏,还 分卷阅读462 很难说。 如果他们的水平够不上李谨言给出的筹码,李三少会很生气。李三少一旦生气,后果可是会相当的严重。 德军教官团的事情安排妥当,接下来就是从海上运到大连,又从大连装车送往关北的古董文物。 在东西运到前,几位老先生就从李谨言口中得知消息,高兴之余,差点直接坐上火车跑去大连。李谨言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劝住,左思右想,他一个人恐怕Hold不住,请楼少帅帮忙,没承想楼少帅头也不抬,直接甩出一句“公务繁忙。” 至于真繁忙,还是楼少帅也对那些老爷子没辙,只有老天知道。 此情此景,让李谨言产生了某种错觉,他们不是在谈几位老先生的“问题”,而是正面临“X年之痒”。 摇摇头,李谨言只能安慰自己,楼少帅正计划去库页岛收拾日本矬子和老毛子,他的确很忙……理解的后果是,连续两天,大帅府都开了苦瓜全宴。 几位日夜盼着古董到来的老先生根本不在乎吃的是什么,只有楼少帅,每次拿起筷子都要沉默半晌。然后沉默的扒饭。 十月十七日,大连方向开来的火车终于抵达关北火车站。 五只加了锁的木箱被兵哥们从火车站直接运到大帅府。几位老先生全都坐在客厅,李谨言在一旁陪着,本该在京城的白宝琦也开了小差,华夏国家银行总办终于成功给自己放了一回假。 李谨言本预期这批古董运回,让几位老先生一偿夙愿,他的日子就能好过了,可他万万想不到,这只不过是个开始!从欧洲运回的古董一批接着一批,越来越多,这老几位非但没有打道回府,反而在关北安营扎寨,呼朋唤友,像是磁石似的,引来了更多的“老先生”和“小先生”。 其中几位好于教学的老先生见北六省的办学氛围极浓,也技痒难耐,欲-开设私塾,中途又改变主意,跑到关北的几所学校中去做了教书先生。他们出马,谁敢拦? 大学和中学尚且罢了,可一个国学大师,跑去教蒙学里的孩子写毛笔字,还是草书!学堂里的先生脸色发绿。如若不是出于尊敬,恐怕都要指着鼻子斥责这位国学大师“误人子弟”。 教刚识字的小孩子学草书,不是误人子弟还能是什么?笔刚能拿稳,横平竖直尚且不会,却学出一手“钟馗体”,能看吗?! 若是被教育部部长陶德佑知道,恐怕陶部长会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他三顾茅庐都请不来的人,却跑去关北教幼童习字,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教书习字之类暂且不论,此时,白老等人的注意力,已然全部集中于抬到客厅中的五只箱子上。 箱子上的锁被一一打开,三箱古籍,一箱是小件瓷器和金银器,还有一只箱子只装了一件青铜器。 白老等人没有去看瓷器和金银器,连青铜器也是一掠而过,他们的目光主要落在那三箱古书上。七位老先生围在箱子旁,看得专注,拿起书册的手都隐隐发颤, “永乐大典,这是永乐大典!不是嘉靖年间抄录,是永乐本!” “观书页污损,且有内页缺失,必曾遭火-焚。” “德翁,你来看,这可是……” 几位老先生看得认真,谈着谈着,仿佛已忘记周遭一切,连白老也席地而坐,就这样围着三只箱子,你一册我一册的翻看着。他们翻书的动作无比小心,哪怕书面已经污损,哪怕只剩下半册,他们都像是捧着无价之宝,说到激动愤慨处,不需要看他们的表情,只是听他们的声音,都能感到那股无法言喻的沉痛。 华夏的瑰宝,千百年来的文化传承,耗费数代人的心血编撰成书,却毁于战火,失于强盗,甚至被偷盗出去卖给外国人! 可惜,可叹,可恨! 送到关北的不只有五箱古董文物,还有许二姐的一封信。许多在电报中无法言明的事情,她都写在这封信中,交给情报人员一同带了回来。 除了欧洲的部分情况,信中还写到这批文物的收回过程,其中有洋人拿到尼德商行换取食物药品和其他生活必需品的,也有偶然得到的。 让李谨言觉得难受的,是被白老等人珍而重之的几册永乐大典,竟然是许二姐从一个法军军官的马厩里找到的!四册华夏古书,却被这个法国人用来垫了马槽! 还有两册是在一家古董店里发现的,一册书面被烧毁,很难辨识,另一册染了污渍,很像是墨汁滴落,或是鲜血喷溅在纸面上留下的。在许二姐询问时,店主告诉她,这两册书是1900年她的丈夫从华夏带回来的。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几件瓷器,都卖掉了,另有一些金器银也被她融掉了。 “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卖给你,不要现钞只换实物。”那个古董店主知道许二姐是谁,或者说,凡是知道尼德商行的,就没人不知道尼德夫人,“这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但你想要,我知道。” 最终,这两册古书,换了三盒肉罐头。 1900年,庚子年。 这一年在华夏的京城发生了什么,华夏人都该知道! 一行行的看下去,李谨言捏着信纸的手开始发抖,嘴唇咬得死紧,口中溢出一股腥甜的味道。 温热的掌心覆上他的双眼,粗糙的枪茧划疼了他的眼角。 李谨言靠向身后,覆上那只手的手背,将信纸揉成一团,捏在掌心,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少帅,强盗该杀,对不对?” “对。” 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很长时间,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216、第二百一十六章 首批古书和文物运回国后,白老等人接连发出多封电报,邀请老友,召集弟子前来关北,对破损的古书进行抄录和修复,同时对瓷器和青铜器等进行年代鉴别,编写目录。见几位老先生如此上心,李谨言实在担心他们会累到,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收回的文物不只这些。”李谨言隐去尼德和许二姐在欧洲的身份,只说了他们在欧洲的部分活动,“我在那边开了一家商行,请人帮忙管理。这些都是通过那家商行收回来的。” “耗费可巨?” “还好。”李谨言摆摆手,他可不敢说出用两盒罐头就换了三本书的事,谁知道这些老先生会是什么反应? 得知 分卷阅读463 收回这些古董文物的耗费,对李谨言来说算不上负担,老先生们便不再继续追问,只说若有需要,他们手中不乏资产,可略尽绵力。就算他们没有,只要登高一呼,电报一发,捧着钱来的后辈弟子也多得是。 李谨言点头答应,却压根没想和几位老先生要“赞助”。 “我想在关北建一座图书馆,专门用于保管收回的古籍和孤本。”李谨言计划收回流落在外的华夏文物时,就曾想过该如何安排,“也会安排专人抄录刻印,外祖父和诸位长辈只需修损,不需要急着抄录。其他的瓷器,青铜器和金银器皿我打算送去京城,在京建一座博物馆。” 这番话一出,几老都愣了一下。 “可是效仿大不列颠及法兰西之举?” “算是吧。”李谨言点头,端了顿,嘴角一咧,“到时,馆中展出的或许不只有华夏的宝贝。“ “不只华夏之宝?” 几位老先生再次一愣,还是白老和章老最先领会李谨言话中的意思,同时摇头失笑,又不免感慨。 “山翁,章某服了。”章老笑着一拱手。 白老也不说话,只捻须颔首。其余四老也言道:“山翁,吾等均心悦诚服。” “外祖父,你们在说什么?” 李谨言奇怪的问了一句,白老却笑而不语,弄得李三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顶,是他太笨,还是这些老先生太过高深? 望天,无解。 隔日,尼德和许二姐的电报再度发来,第二批古董文物已经装船。这次运送的数量更多,足有二十只大木箱,只是古书并不多,大部分是瓷器和金银器皿,还有十几副画作。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尼德在电报中写到,“还有两只巨大的瓶子和其他瓷器都将在近期装船。。” 电报中提到的两件瓷瓶是一个法国人带到洋行的,据他说,这是他父亲从华夏皇帝的一座宫殿中得到的。 “那座宫殿美轮美奂,连凡尔赛宫都无法相比。” 从这个法国人的描述中不难猜出,那座他父亲口中的皇家宫殿,就是曾被英法联军洗劫又付之一炬的圆明园。皇家园林中的瓷器自然不是凡品,强盗将其掠走带回国,如今他的子孙,却只用来换取六盒罐头和两包香烟。 这样的“价格”在李谨言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尼德在电报中特别指出,他对这笔生意并不满意,原本只需要三盒罐头和一包香烟就足够了。毕竟现在欧洲人需要的是食物和生活必需品,而不是他们祖先从别国抢来的战利品。 瓷器和宝石固然精美,但饿着肚子,再美的东西,在他们眼中也毫无疑义。 十月二十二日,经过几天休整之后,抵达关北的德军教官分别到三所军官学校报道,开始了他们的教学生涯。 从参谋反馈的信息来看,这些德意志军人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 五十名陆军军官都曾在欧洲西线战场上浴血厮杀,每人都被授予过铁十字勋章。小胡子元首也曾在一战中获得过铁十字勋章,他当时还只是一名战场通讯兵。二十五名海军军官均参加过包括日德兰海战,其中五人还曾驾驶潜艇击沉过不下十五艘协约国商船和至少三艘军舰。 空军军官的数量虽然不多,李谨言却意外得知,其中一人竟然和未来的红男爵里希特霍芬是朋友,他们都曾在枪骑兵部队中服役,又同时参加了空军,驾驶飞机翱翔于蓝天。这名德国飞行员十分惊讶,里希特霍芬虽然优秀,但他在战斗中的表现并非那么出众,至今也只击落了一架法国飞机,这个战绩在德国空军中实在是太普通了。 三所军校中,德国军官的授课,都从检查军校学员们的仪表和纪律开始。指甲是否干净,头发是否整洁,扣子是否扣好,武装带是否系牢,他们一丝不苟,任何人哪怕溜号一点,都会被严厉斥责。 从二十三日开始,硬邦邦的德语,德国军装,以及带着个尖头的德国军帽,成了三所军官学校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北六省并未对外隐瞒聘请德军教官一事,当英法等国领事看到在休息日走出军校,出现在关北城大街上的德国军官时,都感到十分不妙。 华夏是否和德国走得太近了? 华夏政府再三言明对欧战的中立立场,聘请德军教官的也只是北六省,各国公使和领事又没有太好的理由找上门,只能尽可能的紧盯这些德国人的一举一动。可惜的是,他们始终呆在军校里,偶尔走出校门也只会去饭馆和商店。根本寻觅不到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 德国人提前预支了薪水,拿到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翻译带路,直接冲向关北的商业街,购买了大量的饼干,罐头和其他耐于保存的食物,然后寄回国内。 “上帝,这太便宜了!” 这句话成为了这些德国军官的口头禅。从翻译口中了解到关北的物价,算算领到手的薪水,他们冲进商店的势头,几乎和作战冲锋没什么区别。 成箱的罐头和饼干,罐装的奶粉和油炒面,五颜六色的糖果,密封保存的油炸食品……若非还要留下买药品和香烟的钱,他们手中一分钱都不会剩。 翻译不得不提醒这些德国人,药品和食品不一样,每个人能购买的数量有限,不可能让他们敞开购买。在发现有人低价购入药品到外地高价卖出,尤其是磺胺类药物,还高价走私到国外,北六省军政府就采取了药品限购的措施,对一般居民生活不会有多大影响,却能打击投机行为。尤其是外国人,能够在华夏购买的药品种类和数量都有严格规定。 德国军官虽然遗憾,却也能够理解。 从药铺出来后,他们又去了关北大世界,不懂华夏语没关系,他们可以去听西方的歌剧和芭雷舞剧。 比起戏曲舞台,歌剧舞台相对要小一些,布置的却很精致,台上表演的只有少部分是华夏人,多是正宗的欧洲人。 “法国佬!” 一旁的翻译很难明白,德国人为何一眼就能辨认出在舞台上表演的是法国人,在他看来,这些欧洲人的长相都差不多。不过为了避免演出中途发生不-和-谐-的流血事件,没等演出结束,他就将这些德国人带出了剧场。 “去吃饭吧。” 还是这样最安全。 英法等国对北六省聘用德国军官 分卷阅读464 一事始终保持警惕,在与国内联系之后,约翰牛和高卢鸡表示,他们也愿意向华夏派遣军事教官团。 京城的南苑航空学校本就有法籍教官,英国也曾在清朝水师中派遣军官,相比之下,他们同华夏的“友谊”比德国更加深远。 “友谊?”李谨言撇撇嘴,还真是深远的友谊,“少帅,真让他们派人来?” “恩。”楼少帅点头。 “英国人会不会趁机派间谍?” “随他。”楼少帅拿起笔,在拟定好的作战计划上划出一道横线,“待遇一样。” 李谨言整理文件的动作一顿,也就是说,只包食宿,给薪水,其他的,例如低价物资和技术一类的通通没有? “是。”只看李谨言的表情,楼少帅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眨眨眼,李三少笑了。 低价外劳,而且还是“高端人才”,这生意做得不亏! 就算里面有间谍又怎么样?正好可以让情报局里的人练练手。一战和二战时的英国间谍相当有名,虽然他们没能做到美国间谍那样,让奥X马坐在家里,就能知道法国总理在电话中和妻子说了几声亲爱的,但在这个时代,英国间谍的确是最顶尖的。 为了得到想要的情报,同时监控德国人在华夏人的一举一动,英国人咬牙接受了楼少帅给出的待遇。法国人答应得更痛快,比起英国人,至少他们还能继续从华夏购买低价物资。 英法等国也将向的北六省派遣教官团的消息传出,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各省督帅,而是京城和上海的几家报纸。这些报纸的口径出奇一致,都在担忧北六省做出了何等“诚意”,才换取了国际友人如此热情的“帮助”。 “众所周知,北六省之发展,至今只在三年,其农田阡陌,草场丰腴,工厂林立,民众安居乐业,被海外比作‘东方纽约’,然则,诸公可曾深思,如此发展,仅凭自己如何施为?怎不需外力? 自清时起,洋人所求,不外铁路矿藏,租界码头。国内之租界,如国中之国,往昔之痛,今日历历在目。 如今之北六省,怎不让人为之忧? 虽有逐日寇,驱俄军之功,然出卖国家之利,必为世人唾弃!” 这篇报道一出,舆论哗然。 国人大多只看到了北六省的崛起和发展,很少有人去想六省到底是因何才有今天的成就。这篇报道,字里行间都在质疑北六省能有今日,必定是和外国势力勾结,出卖国家利益换来的。 写出这篇报道的人,又接连发了几篇文章,上面针对北六省三年的发展做了详细评述。李谨言看过之后大吃一惊,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大帅府安排了探子,否则一些私底下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与此同时,之前曾在报社前闹事的贪官家属又跳了出来,他们接受了几名日本记者的采访,在采访中颠倒黑白,之前亲口承认丈夫犯错的女人也改了口,只说她的丈夫不过是替罪羊,贪得最厉害的却还在逍遥法外,升官发财,只因有个好侄子! 日本记者相当兴奋,“可以说得更详细些吗?” 女人貌似有些犹豫,可她眼中的贪婪和恶毒却出卖了她,在日本记者翻开本子的下一页,路出上面的一张汇票时,女人开口了。 “那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靠着大树,人家都叫他财神爷!” 采访结束后,这对母子就被带进日本大使馆。 这篇采访先是刊登在日本国内的报纸上,接着又被上海公共租界的几家西文报纸转载,接着,国内的其他报纸也开始转载,很多人都不相信报纸上的这些话,毕竟,当初抓捕贪官的不只有北六省,抓人时可都是证据确凿!有部分人却半信半疑,无他,只因为北六省的发展,的确是太快太惊人了。 细思这个女人在报道中说的话,那个手眼通天的财神爷,莫不就是李家三少?纵观北六省,能得此称呼的也的确只有他。 李谨言父亲早丧,只有一个叔父李庆云。 李庆云在楼氏商业集团中的职位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他在北六省财政局内的挂职,除了政府内的工作人员,知道得并不多。当初李谨言安排他进财政局,也是为“一口气”。之后李家接连出事,李庆云更是极少去财政局,每月薪水也全部捐到收容所,这件事财政局内的人基本都知道。 事情闹大,质疑的声音从最开始的少数人,渐渐变成大,加上有心人的撺掇,一些爱国人士和热血青年也开始发出了质疑声,部分地区甚至出现了游-行活动。 相比起民间的声音,各省内实权派却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报纸上的东西。诸如湖北,山西,四川和云南等地的督帅,更是直接斥责这些报纸“胡说八道”。 “老子还没老糊涂!”连西北的马大胡子,都对一个在他耳边念叨的姨太太发了脾气,一脚把她踹到地上,不顾她捂着胸口半天爬不起来,叫来卫兵,就要拖她下去,“给老子用鞭子抽!” 马庆祥的话让姨太太吓得脸色煞白,“大帅?” “当老子没长脑袋?谁让你在老子跟前说这些的?你乖乖把实话说了,老子留你一命,不然扒了你的皮!” “大帅开恩啊,我也只是听旁人说的,外面的人都这么说的啊!” “外边的人?”马庆祥敞着军装,坐到太师椅上,“外边的人是哪个?总有个名字!” 姨太太还在哭,马庆祥不耐烦了,一挥手,“给老子拖下去!不见棺材不掉泪!” “大帅,大帅不能啊,我还怀着你的骨肉啊……” “骨肉?”马庆祥抓了抓络腮胡子,“老子不缺儿子,不差你这一个!拉下去!” 渐渐的,哭声远了,马庆祥烦躁的在屋内踱起了步子,听到敲门声,一皱眉毛,刚想开口骂,却见是马夫人,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夫人。” “大帅,这是怎么了?远远就听老九在那哭,好好的抽什么鞭子?” “别提了!” 马庆祥把事情一说,马夫人柳眉倒竖,刷的抽--出挂在腰间的马鞭,“还问什么问,打死了事!” “夫人?” “大帅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忘记刀口舔血的日子了?”马夫人咬牙说道:“这事说不准还牵扯到谁,可楼 分卷阅读465 家是绝倒不了的,楼家不倒,再大的风浪也奈何不了李三少!大帅能有今天,是因为谁?何况,楼家出事了,咱们能得着什么好?大帅,咱们这样的人家最该讲究的就是义气!咱们是马匪胡子,可马匪胡子也有江湖道义!” 听了马夫人的话,马庆祥也回过味来了,走到门口扯开嗓子吼了一句:“去把府里的人都给老子叫来!” 无独有偶,马家的事并非个例,云南督帅龙逸亭下令处置了早年跟着他的一个“谋士”,南六省宋舟杀了两个同族兄弟,山西阎淮玉把身边的几个心腹全都敲打一遍,四川刘抚仙直接闭门谢客。 司马君做得更彻底,他直接发表停电,驳斥报纸上的言论,并言,“司马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日人及西人所言,均为污蔑!” 在他之后,各地督帅也接连发表通电,民国独有的通电满天飞的奇景再度出现,但这一次,为的却不是互相攻讦争权夺利。 楼大总统本想在广播中发表讲话帮儿子一把,却被白老来电阻止了。 “这点小事,逍儿和言儿能处理。” 小事? 楼大总统挠头,一个处理不好,可就是身败名裂的大事! “听父亲的吧。”楼夫人劝道:“父亲在关北,这样说,必定是孩子那边已经有了安排,大总统就不要插手了。” 一旁捧着趣谈报增刊的楼二少抬起头,“父亲,听外祖父的。” “儿子,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别捣乱了啊。” “父亲,听外祖父的没错。” 看着坚持“真理”不动摇的楼二少,楼大总统无语了。 楼夫人轻笑了一声,“大总统?” “也罢!”楼大总统一拍脑门,一把抱起了楼二少,“就听岳父的吧。” 217、第二百一十七章 外边闹得沸沸扬扬,大帅府内却依旧平静。 得到李谨言的授意,文老板旗下的时政新闻等报纸,针对大肆诋毁污蔑北六省甚至是李谨言本人的报道和言论,只发表了几篇不痛不痒的反驳文章,这让对方的气焰更加嚣张,也让外界质疑的声音更大。 “真的问心无愧,为何公开反驳都不敢?” 那个揭路北六省“黑-幕”的撰稿人接连又发表了几篇文章,看到文章的内容,李谨言反倒松了口气。哪怕言辞更加激烈,揭路的“内-幕”更多,却没有一件事说到点子上。写这些文章的人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例如李庆云在财政局挂职,其他更隐秘的事情却一无所知。告诉他这些的,应该不是自己身边的人,至于是不是某些势力安排的“内-线”,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李谨言指着报纸文章后的署名,道:“哑叔,能想办法查清这个人的底细吗?” 哑叔点点头,随即用手在颈边划了一下。 ”不,暂时不动他。”李谨言摇摇头,“也不要抓他。” 这个人还要留着,他可是面“大旗”,说不准会有不小的用处。 哑叔仅存的一只眼睛眯了起来,双手拢在袖子里,再次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四处在北六省情报局中的地位很特殊,四处有多少人,这些人都是什么出身,有什么本事,平时都做些什么,其他三处的人很少知道。可对四处,他们都很忌惮,不只因为哑叔是李谨言的“心腹”。 哑叔手下都是江湖人,有些还是早些年被朝廷通缉的惯匪巨盗,他们没受过专业的情报训练,做事却能滴水不漏。不说视人命如草芥,也各个心狠手辣。只要见识过他们的手段,就没人敢小视他们。 在后贝加尔的孟二虎等人,在这些人的面前,连徒子徒孙都够不上。 人都有亲疏远近,豹子等人更像是他手下的“员工”,哑叔则像他的“长辈”和“家人”。将事情交给哑叔,李谨言才能完全放心。 哑叔离开后,李谨言回到书桌前,继续他还没写完的大字。 白老依旧每天检查他的功课,好与不好都会指出,习字之外,又教他读史。冉老是史学大家,白老无暇时,冉老便“撸袖子”上阵,一部,讲得浅显易懂,精彩至极,就算对此不感兴趣的人,也会听得入神。 李谨言原以为自己听不进去,可在白老和冉老的口中,枯燥的历史和古人的智慧计谋都变得生动,他们不是在给李谨言讲史,倒像是在给他讲故事。对于两位老先生的用心,李谨言十分感激,若他知道自己被当成六岁的孩子教,会做何感想? 天知道。 细想一下,多少人手捧万金都无法得到几位老先生一句提点,李三少自然不会身在福中不知福。 写好的五篇大字上交,白老和冉老正在对弈,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绞杀在一起,旗鼓相当,却也同时陷入困局。 “困局?”白老捻起一粒白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之上,“困局仍可解。” “诚然。”冉老捻起一粒黑子,“思而后谋,谋定后动。” 黑子落下,困局成了死局。 “死局,可解?” 白老又捻起一粒白子,却没有落下,而是看向李谨言,“可知死局如何解?” 李谨言拧紧眉头,苦思半晌,只能摇头,这两位摆下棋局让他来解,和让刚学数数的孩子去解哥德巴赫猜想有区别吗? “外祖父,冉老,谨言无法。” “真无法?” 白老朗声一笑,手中白子落下,却不是落在棋盘的空处,而是一枚黑子之上。冉老更是一挥手臂,将半盘棋子扫落,李谨言看着两位老先生的举动,下巴掉在了地上。 “既然无解,何必去解?”白老将余下的另一半棋子扫落,“无理可讲,便不讲理。古人言以理服人,却也道一力降十会。” 冉老接着道:“有德者,可讲理,无理取闹者,无需讲理。” “……”眼前这两位是在告诉他,讲道理的途径走不通,就直接凭拳头说话? “然。” 还然?话说眼前这两位的确是国学泰斗没错吧?文化素养非同一般高山仰止吧?竟然“教唆”他不要讲理? 不过有楼少帅摆在那里,白老的教育方式,似乎也不难理解。 “谨言受教。”  分卷阅读466 既然长辈都这么教了,那就这么干吧,没什么好想的。 “孺子可教。” 白老和冉老同时捻须而笑。 在李谨言计划将以理服人变成以力服人时,关北子弟小学的一间教室里也展开了一场争论。 “报纸上都登出证据了,证明不是子无虚有!卖国的人难道不该骂?!“ “报纸上说的就是真的吗?白纸黑字不全靠一支笔吗?” “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不见李谨言出来反驳?!” “你叫李先生什么?!” “李谨言!”男孩穿着蓝色的短衫和黑色的裤子,脸上带着得意,“都是名字,为什么不能叫?我哥哥说了,他就是个卖国贼……” 男孩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本书砸到了头上,接着,又有更多的书本,练习册和笔朝他扔了过来。一个孩子一边扔,一边喊道:“你骂李先生!你是坏人!我娘说了,李先生救活了我们一家,是活菩萨,你们都是坏人!忘恩负义的坏人!” 教室里的喧闹声传到了外边,拿着书本和教尺的杨聘婷在门外驻足良久,等到上课钟响,才推开门走进去。见到杨聘婷,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只有一个男孩在还在哭。 杨聘婷把书本和教尺放下,走下讲台,孩子们的脸上带着忐忑,“先生……” 见杨聘婷走过来,男孩哭得更大声了,“先生,他们都欺负我!” “先生刚刚在门外听到了。”杨聘婷拿出手绢,擦干净男孩脸上的墨渍和眼泪,“可以告诉先生,为什么要那么说李先生吗?” “是哥哥说的。”男孩抽噎着,一边说一边打嗝,“哥哥从上海回来这么说的。” “先生教过大家不能人云亦云,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去想对不对?” “恩。” “那么,你告诉先生,你真的认为你哥哥的话都对吗?” 男孩想了想,不再说话了。 杨聘婷让男孩回到座位上,起身走到讲台边,看着教室中所有的孩子,声音平缓柔和,“先生今天告诉大家一个道理,流言止于智者。流言,就是没有根据的言论,智者,就是聪明的人。也就是说,聪明的孩子,是不会去相信没有任何根据的传言的。” 教室中安静下来,只余下杨聘婷的声音。 “这间学堂是李先生出资建的,大家每天的早餐和晚餐,免去的学费,成绩好的奖励金,都是托李先生和许多好心人的福。大家还认为报纸上说的都是对的吗?刘成虎,你可以告诉先生,你的父母在哪家工厂做工?你的哥哥能去上海是因为什么?” 男孩站起身,“我爹在毛刷厂,我娘也在。我哥哥去上海造船厂学习,是……” “是什么?” “是李先生送他去的。” “还有我!”另一个孩子举起手,“我爹也在李先生的工厂里上班!“ “我娘也是!” “还有我,我爹娘都说,没有李先生,我们一家都要在逃荒的时候饿死,我姐姐也会被卖了,就像电影里那个漂亮姐姐一样……” “我家也是,我娘说少帅和李先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少帅说男儿要报国,我长大了要考军校,为国家打仗!” 杨聘婷一直微笑着站在讲台上,直到所有的孩子都发言之后,才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都是聪明的孩子,先生相信,大家不会再随便听信流言,都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用心去想,对不对?” “对!” 教室里的声音很响,尤其是之前说李谨言是卖国贼的男孩,声音尤其响亮。他回家后一定要告诉哥哥,先生说了,聪明的孩子不能相信流言,李先生是好人! 关北子弟小学中的事只是个小插曲,关北中学和北方大学中的几场辩论,影响却相当大。 学校里的学生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报纸上都在胡说八道,北六省如何,李三少如何,事实都摆在那里! “说什么出卖国家利益,六省之内,可有一条铁路在洋人之手?可有一处矿藏非国人经营?洋人开设的商铺同样要交税,且税额更高!如此何谈卖国?报纸上的言论纯属无稽之谈!” “表面如此,实际又如何?卖国的人会将证据留在表面上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只相信真理!真理就是,世间没有神仙,李谨言也不是!” “你……” “我怎么样?”说话者得意洋洋的昂起头,“无话可说了吧?不借助外力,北六省能发展至今?根本不可能!国人愚昧,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赶超洋人?” “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学生们同时一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着灰色长衫,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群之后。 “先生。” “国人愚昧,而洋人胜我多矣?” “先生,我……” “暂且不论你对报纸上所刊之事的观点如何,仅凭你这一句话,我便无能再教你。” “先生?!” “国弱无妨,民贫也无碍,然我华夏民族铮铮铁骨怎样弯曲?!怎能在外人面前奴颜婢膝?!自清末到民初,再到如今之南北各地,无论朝代如何,政体如何,几代人都在为重振我华夏而努力!君不见以死而警醒国人的志士?不见以血为国拼杀的军人?不见为富国而竭尽所能的商人?更不见今日之华夏与往昔有何不同?这一切均自北六省始!” 学生们都安静的听着他的话,之前侃侃而谈,宣称华夏国民愚昧的学生脸上也现出羞惭。 “不盲目的推崇一个人,保持真理之心,并无错。然在坚持己见之前,需审视己身,所坚持之一切是否为‘真理’?” 自始至终,先生都没说报纸上的言论是对是错,他和杨聘婷的做法一样,他要学生自己去思考,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从之前的独--裁与民主论战,再到如今的北六省是否与洋人勾结,在一次次的辩论与反省中,这些年轻人才会真正的触摸到真理。 和其他学校不同,关北的三所军官学校从一开始,就对报纸上的言论不屑一顾。 独--裁和民主或许还 分卷阅读467 值得一辩,但北六省和外国勾结……学校里就有不少外籍教官,通过和他们接触,军校学员们的观感更加直接。这些外籍教官除了多配有一名翻译,其余的待遇和华夏教官并没区别,在海军军官学校中,曾为国而战的老北洋,受到的尊敬比不久前抵达的英国人更多。 没见任何军政府官员对这些洋人摆出“奉承”的面孔,这些洋人也表明他们只是来教学的。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想得到总是要先付出,这个道理没人不明白。或许军政府的确为聘请这些“外教”给了洋人一些好处,但绝对不会触及卖国的底线! 渐渐地,北六省内,就军政府和李谨言是否卖国的结论开始明朗,大部分人都不再相信报纸上的文章和传言,凭空猜测代表的只有虚假,而他们住的房子,吃的粮食,耕种的土地和领到的工钱却都是真实的! 有心人再肆意污蔑,大泼脏水,终究只能停留在报纸和口头上。生活在北六省的外国人比华夏人更不相信这一切,很简单,若是北六省当真和他们的国家达成某种交易,出卖了华夏的利益,他们不说在这里横着走,至少缴纳的税不会比华夏人多出三分之一吧? 事情的发展出乎李谨言的预料,他还没按照白老教的关门放楼少帅,怎么事情就好像快解决了? 当然,快“解决”的也只有北六省,京城和上海等地的报纸依旧骂得热闹。但北六省“安静”下来,李谨言便可以集中更多的精力去对付“外人”,原本,他是想在关北先“试一下水”的,如今却用不着了。 十月二十六日,农历九月二十九。 因日本记者那篇颠倒黑白的采访一直麻烦不断的李府,终于扫去一身的晦气,府内各处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挂上房檐,管家指挥着丫头和下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李三老爷和三夫人脸上也带了喜意。 今天是李府二少爷李谨铭成亲的日子。 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李谨铭的身子已经恢复不少,亲自骑马迎亲却仍有些困难。好在陈家也知道自己这个未来姑爷的情况,没在这件事上计较。 迎亲的队伍还没出大门,挂着大帅府旗帜的汽车就到了,李谨言从车中出来,笑着向李三老爷夫妇道喜:“三叔,三婶,二哥大喜。” 李三老爷满面红光,笑着拍了拍李谨言的肩膀,“侄子,光道喜可不行。” “自然,”李谨言亲自取出红封,同时,又有一辆车开到,两个兵哥从车上下来,陆续抬下一箱金条,三箱大洋。 “金条五十根,大洋五万。” 看着这几个箱子,李庆云愣了一下,前来李府道贺的宾客们也同时一静。 李谨言却依旧笑呵呵,“三叔,我想去见见二哥。” “啊,是,该去见见。” 李谨言转身离开,宾客们顿时炸开了。 这个说,李三少当真是个财神爷,出手果真不同凡响。 那个说,谁说李三老爷在财政局捞钱的?有这么个侄子,手里又不缺产业,他用得着冒这个险? 又有人接话,就是这个道理! 宾客们的反应在李谨言的意料之中,相信过了今天,再说李庆云贪污,也没多少人信了。说句不好听的,楼少帅的钱都是他“管”着,安排自己的三叔挖自己墙角,他脑袋是抽了还是抽了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谨铭的面色也不像以往那么苍白,和李谨言说话时,声音也有了中气。 “二哥,大喜。” 李谨言笑着道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和李谨铭说话。 就在兄弟俩寒暄时,三夫人被来道贺的嫂子拉到了一边,孙清泉公务繁忙,没法亲自来参加外甥的婚礼,原本只需要发一封电报,毕竟南北相隔几省,三夫人也不会挑理。孙清泉却没这么做,他没来,孙夫人却到了。 除了参加外甥的婚礼,还有另一件事,必须亲口告诉三夫人。 “清荷,你托你哥办的事,恐怕不成。” “嫂子?”三夫人留下喜福在外头,拉着三夫人进了后堂,“真不成?” “不成。”孙夫人摇头,“不是哥哥嫂子不肯帮你,实在是锦书闹得不像话。” “嫂子,我也不求别的,就想着能……” “清荷,嫂子劝你一句,虽然老人说儿女都是讨债的,可这讨债也没有让父母颜面扫地的道理。” 三夫人张张嘴,却被孙夫人止住,“你哥哥派人去查了,那个许逸文不只早已娶妻,有了儿子,家中还有两房姨太太,锦书过门也是做妾。可许家至今没动静,她不当不正的在苏州呆着,结识了些‘进步青年’,传出的话可相当不好听。压着许家休妻另娶,没这个道理。听嫂子的劝,妹夫早改了族谱,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谨铭想想。” “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嫂子知道,可割肉也是为了保命啊。” “保命?” “你还不知道?”孙夫人状似惊讶,口中却没停,“你道上海的记者是怎么知道妹夫在财政局挂职的?” “难道是?” 孙夫人点头。 三夫人脸色一白,房门外却传来了喜福的声音,“夫人,花轿到了,老爷请您过去。” “这就来。”三夫人用力掐在腿上,今天是儿子的好日子,绝不能出错。 看着这样的三夫人,孙夫人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可想到家中的女儿,她还是硬下了心肠。当初接到三夫人的电报,她并没拦着孙清泉帮外甥女一把,可查清李锦书的所作所为,又得知她被李庆云从族谱上除名之后,孙夫人就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 这样的女孩子,沾上一点,名声都不好听。她的女儿正要议亲,原本是想和宋家亲上加亲的,万一沾惹上李锦书这样的,传出些闲话,女儿的亲事肯定要起波折。 人都是自私的,三夫人担心女儿,她同样也有女儿。没道理为了一个做事不着调,像是魔障似了的李锦书影响自己姑娘的亲事。 爆竹声响起,大红的花轿轿帘掀开,头顶大红盖头的陈姑娘被喜娘扶着,牵着红绸,跨过了府门。 李谨铭身体不好,席间敬酒都是点到即止,李谨言作为堂兄弟,本该帮忙,可在座宾客们更不敢去灌李三少,只 分卷阅读468 是意思了一下便全都作罢。 婚礼当日,老太太没有出佛堂,只在隔日受了新婚夫妇的跪拜。当她看到陈姑娘,说了几句话后,脸上难得路出了笑容,把随身多年的一对金镶玛瑙镯子给了她。 吃完了喜酒,回到大帅府,天已经擦黑。 李谨言洗去身上的酒气,换了身衣服,先去给白老问安,接着去了二楼书房。 “少帅,我回来了。” 推开房门,李谨言几步走到书桌前,朝着楼少帅直笑。 “喝酒了?” “一点点。”李谨言咧着嘴,身体前倾,额头相抵,“少帅,外祖父告诉我,道理讲不通,就动拳头。” “所以?” “借你拳头一用,可好?” 楼少帅没出声,向椅背一靠,双手交握,挑起一边的眉毛,“好处?” 两秒之后,李三少扯住楼少帅的衣领,然后……佛曰,不可说。 总之,隔日,李谨言醒来后,躺在床上大半天,直到午饭后才爬起来。 于此同时,北六省的两架轰炸机和十六架战斗机组成的机群,从竣工不久的伯力机场起飞,这两架被命名为“鬼见愁”的轰炸机,将在库页岛的南部日占区,进行它们的首演。 至于为何会有“鬼见愁”这个让飞机设计师想去撞墙的名字,除了李三少,不作他想。 218、第二百一十八章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10月27日,库页岛南部,丰北村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惊动了正在编修补渔网的五原真郎,他疑惑的抬头朝天空中望去,旋即张大了嘴巴,巨大的可怕的“怪物”正如一团乌云一般,遮天蔽日的从他头顶飞过。 “天照大神!” 五原真郎一把丢掉手中的工具,大步朝家里跑去,他曾经见过日本舰队的水上飞机,但空中的那些“怪物”,个头大得惊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俄国人,一定是俄国人来了!” 从上个世纪起,库页岛上的杀戮就从没停止过。 俄国人对岛上赫哲人的屠杀,俄国人和日本人对岛上原住民的劫掠,以及俄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战斗,杀戮一直在持续。 沙俄曾为彻底占据库页岛将千岛群岛北部划给日本,而在赢得日俄战争后,日本人马上撕毁条约占领库页岛全境。很快,俄国人又卷土重来。至今,库页岛被中部山脉分为南北两个部分,俄国在北部设立首府,日本在南部建立桦太厅,这种划界是双方妥协的结果。俄国忙于欧战,连西伯利亚都没办法维持充足的兵力,日本的经济已经濒临崩溃,陆军和海军正为争夺有限的军费闹得不可开交,岛上的日本驻军要靠掠夺原住民和朝鲜移民才能吃饱,少部分时间,他们也会搜刮“自己人”。 库页岛最初是被沙俄用来流放强盗和罪犯的,北部的俄国人可一点都不好惹。有日本军队在,俄国人才不会随时杀过来。为了能得到军队的保护,库页岛南部的日本人和朝鲜人主动将食物让出,而其他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和少数民族只能忍气吞声。 “飞机,巨大的飞机!俄国人来了!” 五原真郎的喊声惊动了村子里的其他人,他们纷纷从房子里跑出来,抬头朝五原真郎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用刻意寻找,就能看到天空中的机群。 “天照大神!” 村子里的日本人都被吓得脸色发白,临近村子里的朝鲜移民也产生一阵骚-乱。被驱赶到贫瘠土地,或是在林间生活的岛上原住民看到了天空中的机群,第一反应和五原真郎一样,以为是俄国人。 生活在岛屿中部的俄国人,远远见到飞往南部的机群,疑惑的自言自语,“是我们的飞机吗?” 可惜,无论是日本人还是俄国人全都猜错了,这些轰炸机和战斗机不属于俄国,也不属于任何欧洲国家,每架飞机的机身上都绘有五色国旗,它们属于华夏! 很快,两架轰炸机发现了目标,十六架战斗机分散开,搜索地面是否有防空火炮和高射机枪威胁。 轰炸机的机舱打开,一枚又一枚炸弹从空中落下,爆炸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日本人也不是傻子,不会傻傻的等着挨炸,他们立刻开始寻找一切能够躲避的地方,之前为躲避俄国人的炮轰挖掘的地道和几次战斗中留下的战壕,如今都派上了用场。 附近村子里的朝鲜人也背着包袱跑来了,可地道的空间只有那么一点,日本人是不会和朝鲜人“分享”的。何况他们还每个人都背着包袱! “高-丽-猪,滚出去!” 朝鲜人的哭求不会引起丝毫的同情心,此时此刻,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日本军队也开始组织“反击”。 说是反击,实在是有些抬举他们,高射机枪和高射炮都是先进的武器,对于还拿着十三年式和十八年式村田枪的日本陆军部队来说,想都不要想。 野炮和山炮都只有75mm口径,迫击炮也只有一门。每个步兵小队倒是都配有数量“充足”的掷弹筒,但是,关键是现在袭击他们的是飞机,用掷弹筒去打飞机吗?! 军官们只能组织士兵举起步枪,同时将机枪架起,朝空中射击。现在不是吝惜子弹的时候,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飞机降低高度时,用步枪将它们击落。 可惜,村田枪使用的子弹和欧洲步兵的步枪子弹口径不同,很难效仿欧洲-鬼-畜-用步枪-打-飞机。何况华夏飞机机舱下都加装了钢板,别说6mm口径,就连德国的毛瑟和英国的恩菲尔德也未必能打穿。 有些日本兵已经发现空中的飞机不是俄国人的,机身上的标志,分明是华夏的国旗! “八嘎,支-那-人?!” 如今的日本,几乎失去了在华夏的全部势力范围,不提东北的大连,五个日本租界也都被收回,挤在上海公共租界中的日侨已经达到一万三千人。 日本政府和国民都穷得揭不开锅,和英国的借款只能缓一时之急,朝鲜成为日本重要的粮食,矿产和木材来源,可从去年开始,朝鲜也变得不太平,朝鲜总督寺内正毅几次清-缴,起义军反倒越来越多,日本人发现,之前屡试不爽的手段渐渐不再管用了。 库页岛南部和北 分卷阅读469 海道隔宗谷海峡相邻,库页岛上的渔产和其他物资对日本来说相当重要。为此,日本特地向库页岛南部增派了一个步兵联队,不只提防俄国人,也在警惕鞑靼海峡对岸的华夏人。 华夏的改变让日本人瞠目,又感到恐惧。他们对大陆的渴望依然强烈,但现今的日本政府上层并未全部被狂-热的军-国-主-义冲昏头脑,有人认为,如今的华夏正在崛起,甚至超过了明治时期的日本。如果不能让华夏内部动-乱-分-裂,或是再出现一次庚子之乱,联合欧洲诸国对华夏发动进攻,仅凭日本是无法实现侵吞华夏这一宏愿的。 “我们必须改变观念,现在的华夏已经完全不同了。” 可惜,这样的声音只占少数,更多的日本人还是对隔海相望的大陆充满了贪婪。 这种贪婪,必将让这个民族自食恶果! “射击!”一个举着指挥刀的日本矬子大声的吼叫着,他的军装和雪亮的指挥刀太过显眼,三架战斗机组成的编队,飞离机群,俯冲而下,一阵机枪子弹泼洒,这块高地上的枪声顿时哑火,刚刚还高叫的日本矬子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两架平行飞行的战斗机驾驶员同时举起大拇指,另一架战斗机飞过,里面的飞行员比出了一个V字,可惜没人理他,只能摸摸鼻子,归队。 轰炸仍在继续,丰北村,川上村,丰原市及附近的几个村落和日军驻地都被“清扫”一遍。设立在丰原市的日本官署接连被炸弹光顾,又被战斗机上的机枪一阵扫射,彻底成了一片废墟。不能怪飞机中的兵哥们太过“火眼金睛”,只能怨日本人把官署建得太“奢华”,一片茅草屋子和木头房子中间,就这么一栋水泥砖石建筑,还-骚-包的是多层,不炸你炸谁? 轰炸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油料所限,又是跨海行动,在将携带的炸弹全部“扔”干净之后,机群掉头返航,中途,一架战斗机将挂在机翼下方的最后两枚炸弹抛落,加起来只有十磅的炸弹,爆炸后却燃起一阵大火。 火焰和热浪平地而起,险些把投下炸弹的战斗机机翼烧着,还差点波及整个机群。 “怎么回事?谁干的?!” 轰炸机中的兵哥大吼一声,可惜现在飞机中还没有无线电通讯设备,他只能吼给自己和旁边坐着的另一个兵哥听。 投下炸弹的兵哥却在愣了一下之后满脸兴奋,差点驾驶飞机在空中表演出三百六十度大翻转。看样子,被击中的不是油料库就是弹药库,这场大火一起,足够下边的那帮日本矬子哭死。 看到火起的日本人的确要哭死了,被兵哥炸起火的地方,正是日军的一处秘密军火仓库,那里储备了岛上日军一半的战略物资,如今全都没了。 这些物资,都是陆军部和海军部死掐之后才要来的,竟然被一把火给烧了?! “灭火,快灭火啊!” 一个日军大佐急得跳脚,不顾士兵的阻拦就要冲上去,可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阻挡了他的脚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越烧越旺,烧得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和绝望。 “完了,全完了……” 华夏的飞机编队只轰炸了库页岛南部,炸弹也只落在丰原一带,即俄国人口中的萨哈林斯克。岛屿北部,较远地方的俄国人还不知道在岛屿南部都发生了什么,而在岛屿中部,靠近日本统治区的俄国人和其他少数民族,即便看不到冲天的大火,也能听到那可怕的声响。 大地都在颤动,有些人还以为是地震了。实际上,这只是一千五百公斤炸弹和日军火药库共同造成的结果。 “不是我们。” 在库页岛北部的俄国人得到南部被轰炸的消息后,立刻向国内发电报确认,当他们得知根本就没有轰炸计划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相当可怕的结论。 “是华夏人。” 上帝,华夏人已经能制造出轰炸机了吗? 俄国人感到不安,今天能轰炸日本人,明天就能来轰炸他们。华夏和俄国的军队从满洲里之后就一直摩擦不断,华夏那块长脚的界碑已经深入东西伯利亚境内,可为了能得到重要的补给物资,沙皇依旧允许华夏人使用西伯利亚大铁路。 这是相当奇怪的,更奇怪的是,没人对此提出异议。华夏依旧保持着对欧战中立的立场,而俄国也从没想过主动向华夏宣战。 东线的战斗已经让俄国精疲力竭,国内的工厂绝大部分已经停摆,除了军工企业,几乎没有工厂的机器还在运转。 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被送上战场,女人和老人都扛起锄头也无法种出更多的粮食。 以弗拉基米尔同志为首的革命党人不失时机的起义宣传,号召民众起来推翻沙皇。罢工频频出现,九月十月接连发生的水兵起义,几乎架空了沙皇的权力,无论是国内的经济还是欧洲的战场,他都失去了控制力。 此时的俄国,就像一战爆发前的巴尔干半岛,成了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 只不过,巴尔干的火苗引燃了整个欧洲,而烧到尼古拉二世身上的这把火,却会让他失去皇位,进而性命不保。 与此同时,深入俄国境内的戍边军在东西伯利亚再次发起进攻,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安德烈,和皇位上的尼古拉二世一样,对边境军失去了控制,他只能用金币和宝石去收买哥萨克骑兵,可惜,多次同戍边军交手的哥萨克骑兵很难再被轻易打动。 哥萨克第九骑兵团团长谢苗诺夫公开宣称,不能得到足够的报偿,他是不会去和华夏人打仗的。 坦克如今不再是秘密,丑八怪已经出现在西伯利亚战场。 这片广袤的平原,会使坦克的威力发挥到极限,只需要三辆坦克和一个步兵团,就能够击溃甚至全歼俄军一个步兵师。 内忧外患的俄罗斯,不只失去了之前抢占的华夏土地,还将从强盗变成被“抢劫”的角色。广袤的东西伯利亚,很快将从沙俄的版图上脱离出去。 在伊尔库茨克的基洛夫反抗组织此时出现了内部分歧,对于华夏军队在东西伯利亚的行动,反抗组织中的成员分成两派,一派以托洛茨基派遣的联络员科尔奇为首,认为必须对华夏保持警惕,另一派则认为,他们反抗的是沙皇,只要能够对抗沙皇,他们都将视对方为朋友。 喀山并 分卷阅读470 没在基洛夫面前发表太多的意见,对基洛夫说出的话,他总是毫无疑义的表示坚决支持,从而获得了基洛夫更大的信任,而托洛茨基却同基洛夫渐行渐远。 科尔奇在反抗组织中的活动让基洛夫十分警惕,他开始担忧,托洛茨基是否也在打这支武装力量的主意。 一旦掌控了权力,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的自己的地位,就像是苏联时期的维萨里奥诺维奇。 最终。还是对权力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基洛夫一边宣称会考虑科尔奇等人的建议,另一方面却调集军队,从伊尔库茨克向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移动,和华夏军队正在进攻的东西伯利亚地区,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戍边军的廖习武坐在坦克车上,手持冲锋枪和步枪的士兵分散开跟在坦克四周,一列被解除武装的俄军俘虏,双手抱头,老实的跟在行进队伍之后。 驾驶坦克的兵哥掀开顶盖,对坐在坦克上的廖习武说道:“师座,能换个地方吗?” “老子坐这挺好。” “可您老挡住了机枪射击口。“ “……老子愿意!” 兵哥:“……”配发给师级军官的桶车就在一旁,后边还有运兵的卡车,堂堂一师之长非要坐到坦克上,堵着射击口,这算怎么回事? 几匹快马从前方奔来,马上的侦察兵向廖习武报告,前方发现俄军要塞。 廖习武单手撑着从坦克上蹦下来,几步跳上北方汽车厂新设计生产出的桶车,大手一挥:“准备进攻!” 比起第一辆全靠老师傅们手工打造出来的汽车,如今的北方汽车厂已经全盘机械化,从发动机到汽车零部件全都实现了自产。虽然造价高,产量也低,但国人依旧以开带有关北汽车厂标志的车辆为荣。 “这是华夏人的汽车!” 楼大总统还特地从京城发来电报,要求出产的民用型轿车先送去京城。 “以前是没办法,可现在咱们自己能造了,还开外国人的东西像什么样。” 先是楼大总统,然后是展长青,白宝琦,连教育部部长陶老也发来电报,“套”交情。北六省军政府占着地利人和,甚至先一步于联合政府“换车”。 李谨言也为大帅府买了一辆,此举得到白老大加赞扬,隔日,该车便被几位老先生征用,出入必乘。李谨言想要用车,还要排号。 好在第二批古董将到岸,可以转移一下这些老先生的注意力,否则,李三少恐怕要顶着各方压力,到汽车厂截胡了。 十月二十七日,华夏空军对库页岛南部日占区进行了首次轰炸。日本政府蹦高抗议,并出示了轰炸波及平民的证据。 华夏政府对此的回答是,华夏空军是在“自己的国土”上进行军事演习,为何会炸伤日本平民?日本人未经许可跑到华夏的岛屿上,想做什么?该给出回答的不是华夏,应该是日本。 日本人被气得脸色发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迫使清政府签订瑷珲条约和北京条约的沙俄,通过这两份条约,沙俄从华夏割占了一百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库页岛也包括在内。 楼少帅几次发动对俄战争,重新签订的满洲里条约和海兰泡条约,废除了瑷珲条约和北京条约,明文规定收回被沙俄强占的土地。 自此,在“法理”,库页岛的的确确是属于华夏的。日本人以平民在岛上被杀伤为由对华夏抗议,是站不住脚的。 日本的气焰被掐灭,展长青却提出,华夏军队仍会不定期的在岛上进行实弹“演习”,对于库页岛上非法移民的人身安全,华夏政府将不予以保证。若再出现“平民”伤亡,华夏政府也只能表示遗憾。 也就是说,华夏没请你来,你自己跑来,还赖着不走,要是倒霉被炸死,那就自己担着吧,华夏不会负责的,别说赔偿,连丧葬费都别想。 日本和俄国都以为华夏的海军还很弱,陆地上所向披靡的军队,对岛屿也束手无策。却压根没想到,楼少帅压根没打算和他们“玩”海战,舰队拼不过,直接从空中来。 飞机数量不多,却可以轮番轰炸,反正库页岛的面积也算不上“太大”,目前的攻击目标只是岛上的日本侨民聚集区和军队驻扎区,开飞机的兵哥们表示,一天两趟,毫无压力! 从十月底开始,一直到年末,除了刮风下雪,不适合飞行的天气,华夏飞机几乎是每隔一到两天就到库页岛南部转上一圈,扔几颗炸弹,岛上的日本人被炸得苦不堪言,北部的俄国人开始考虑是不是跑路先?毕竟日本人被-虐-成这个样子,他们看着都心惊肉跳。 日本的海军出动了三艘巡洋舰,可进入十一月,库页岛的几个港口都进入封冻期,水面下有华夏海军布下的水雷,三艘巡洋舰还没越过宗谷海峡,其中一艘就触发了水雷,险些有去无回。 不过,就算开到库页岛,日本矬子也将毫无作为,飞机在天上飞,军舰能做什么?对着空气开炮吗? 轰炸库页岛的消息一出,之前关于北六省和外国势力勾结的新闻顿时就被压了下去,尽管还有人不死心,依旧在报纸上叫嚣,可国人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了华夏军队对库页岛的轰炸上。 到十一月底,华夏的情报人员将两个带着弓箭,一身少数民族装扮的壮年汉子带到了伯力,他们是生活在库页岛上的赫哲人,是趁夜从岛上划船过来的。 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岛上的日本人已经被炸得“差不多”了,也同样意味着,楼少帅制定的夺回库页岛计划,即将进入最后阶段。 属于华夏人的国土,就算只有一块石头,也要收回来! 219、第二百一十九章 十二月初,比历史上多“支撑”了一个月的大隈内阁倒台,在军部元老山县有朋的授意和支持下,原朝鲜总督寺内正毅被召回国内,组建下一届内阁。虽然寺内在朝鲜的表现引来不少反对之声,但有山县有朋的赏识,就足以为他扫清大部分选举中的障碍。 朝鲜总督由陆军大将,并于不久前升为伯爵的长谷川好道接任。 原本寺内不需要如此快的“卸任”,只不过,如今的朝鲜已经成了一块烫手山芋,能尽快“甩”出去,那是再好不过。 长谷川伯爵接任朝鲜总督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寺内组织的清-缴行动 分卷阅读471 升级,同时下令驻平壤的第十九师团主动对李东道领导的朝鲜救国军发起攻击。 “不过是一群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乌合之众!” 长谷川好道对于救国军的评价很低,他和寺内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同,寺内更像一个政客,而他则是个军人。与其费力去清-缴“嫌疑者”,不如直接朝“源头”下手。长谷川并非没想过华夏人的反应,但情势所逼,他没有其他选择。就算他不下令第十九师团进攻朝鲜救国军,日子也未必好过。 新任总督,总要有所表现。 命令刚一下达,在新义州的北六省第三师就接到了密报。 在送信人离开之后,赵越下令第三师各部集结,随时准备参加战斗。 “少帅就要朝库页岛下死手了,咱们都得弄出点动静来。这个新总督着实是‘不错’,倒是省得让李东道主动挑事了。” “师座英明!” “少拍马屁,做事去!” “是!” 传令兵傻傻一乐,笑出一口白牙,原本板着面孔的赵大师长,崩不住也乐了。 在长谷川好道计划吞掉李东道的队伍时,赵越这只黄雀也做好了准备。 前者新官上任三把火,还要收拾寺内正毅留下的烂摊子。后者却是为了给楼少帅进攻库页岛的计划打掩护。朝鲜弄出的动静越大越好,这样才能转移日本人更多的注意力。 十二月十日,驻平壤的日军第十九师团,遵照新任总督长谷川好道的命令,主动对朝鲜救国军发起了进攻。 事先收到消息,并得到华夏武器援助的朝鲜救国军,和日本军队展开了一场艰苦的鏖战。虽然救国军上层争权不断,可绝大多数加入这支武装力量的朝鲜人,都怀抱纯粹的救国梦想,发誓要把日本殖民者从朝鲜赶出去。 战斗打得很惨烈,双方都没有重炮,掷弹筒和少量的七五山炮是唯二的重火力,机枪太过浪费子弹,第十九师团的军官和士兵都接到命令,子弹要省着用,而朝鲜救国军的弹药补给是要花钱的,不节省,数量也有限。在第十九师团的攻势变得愈发猛烈,冲锋的队形密集起来后,李东道才下令所有机枪开火。 必须用更少的子弹,杀伤更多的敌人。这是李东道从日本人那里学来的,回国头来被用在了日本人的身上。或许在未来的哪一天,朝鲜人会宣称,这种“战术”和“战略思想”是他们发明的,也并非没有可能。 金正先亲自带着一个团上前线,李东道闻听消息,立刻招来心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心腹点头,转身离去。李东道咬了咬牙,他不信,金正先每次都有好运气! 从战斗打响,李东道就深信朝鲜救国军不会被消灭,因为华夏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果然,在第十九师团用老式村田把朝鲜救国军杀得节节败退时,炮声响了。 不是七五山炮,也不是掷弹筒,而是120mm的重炮! 第三师的炮兵营集合了两门120mm重炮和四门七五山炮,开始对进攻中的日军进行炮击。 原本士气高涨的日军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长谷川没想到华夏人会这么快就行动,但他也有准备,一门从老式巡洋舰上拆下来的舰炮,在炮声中展开了回击。 港口封冻,军舰开不进来,但拆下来的舰炮却没问题。 海军的战舰开不出海港,老式的巡洋舰也逐渐落伍,与其留在军港基地发霉,不如为缺少重炮的陆军做些贡献。 日军的炮击在赵越的意料之外,“大意了。” 轻视敌人,哪怕是再“虚弱”的敌人,也是战场上的大忌。何况日本矬子还没真正虚弱到无力还手的份上。 “下令第二炮兵营加入进攻。” 炮兵们也打出了火气,继两门120mm重炮之后,两门150mm榴弹炮也被推了出来,另有一门203mm重炮,这是北方兵工厂目前为止,造出的最大口径火炮,刚运到时,赵大师长都看得眼睛发直。 战场上的主角已经不再是朝鲜救国军和第十九师团的步兵,而是第三师和第十九师团的炮兵。 炮弹不停的炸响,75mm口径的火炮已经退出了攻击序列,第三师的一门120mm重炮也被炸毁,加上炮兵的死伤,让炮兵营的两个营长心疼得眼睛发红,在十二月的天气里,一把甩掉军装上衣,推开耳朵已经被震出血的炮兵,亲自操控火炮,“小日本,我X你爷爷!” 此时,两架华夏战斗机出现在天空,飞行员还是新兵,刚从北六省空军军官学校毕业不久。由于大多数有经验的飞行员都参加到对库页岛的轰炸行动中,能增援朝鲜第三师和西伯利亚戍边军中的,只有毕业不久的学员和刚从新兵营中出来的“生瓜蛋子”。 两架战斗机的载弹量并不多,升空之后,锁定日本的炮兵阵地,先后呼啸着俯冲而下,机枪口喷射出可怕的火焰,立刻有十数名日本炮兵倒在了地上。 日军的防空火力依旧薄弱,只能拿起步枪对空射击,子弹打在机身上,穿过木头却被钢板挡住,没有加装钢板的机翼,也不是老式村田步枪能轻易打穿的。 两个年轻的兵哥在日军的炮兵阵地上空盘旋,盯准了下边的炮兵,见一个打一个,打一个少一个。 起初悍不畏死的日本兵,在目睹被机枪子弹打成筛子的同僚之后,终于感到了害怕,就算军官在后边踢打,用枪托砸,他们也不肯起身去操控火炮。在军官亲自上阵,被一串子弹打死之后,他们更是死死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真的“死尸”一样。 一架飞机锁定了日本人堆放在火炮旁的弹药箱,机身倾斜,扔下两枚十磅的炸弹,然后拉起操纵杆,以最快的速度升空,可还是被炮弹殉爆腾起的烈焰波及,机身尾部冒起黑烟,不得不在另一架飞机的护航下掉头飞走,临走不忘把机翼下挂着炸弹全都扔到第十九师团的头上,炸不死太多人,听个响也好。 只有两架飞机,却摧毁了日军的炮兵阵地……说炮兵阵地不太恰当,毕竟满打满算只有一门火炮。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在欧洲人来看,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可在华夏兵哥和日本矬子的共同“努力”下,这个奇迹还是出现了。 谁让长谷川总督只想着带来一门舰炮就万事大吉,却忽视了防空火力? 分卷阅读472 长谷川犯了和库页岛驻军一样的“错误”,不过以日本陆军能得到的军费来衡量,他想不犯错,比犯错更加困难。 日本人的炮声哑火,华夏炮兵却在继续轰击,李东道趁机鼓舞朝鲜救国军的士气,同时不忘宣传华夏人的“友好”和鼎力相助。第三师的炮声停下,没有再响起之后,他亲自带领鼓起勇气的救国军冲向第十九师团。 “冲啊!跟我冲!” 李东道此举,非但让救国军士气大胜,还将金正先之前亲自上前线奋战的英勇变得微不足道。此役,让他彻底奠定了在救国军中的声望,也为今后成为朝鲜的最高权力者奠定了基石。 第十九师团的士兵已经被炮弹炸得七荤八素,加上失去了火炮支援,他们只能凭借步枪和刺刀去和朝鲜人硬拼。 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这就是一场混战和群殴。 赵越看到炮兵营送上的战损,也叹了口气,战争总要死人的,不过吃了这个亏,下一次,第三师绝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发生在平壤的战斗断断续续了六天,惊动了整个日本朝野。长谷川好道非但没有达成预期的作战目的,反而让朝鲜救国军和华夏人彻底占据了平壤。 昔日参加过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的陆军大将成了一个笑话,只有刚卸任朝鲜总督的寺内正毅深知其中滋味。不过,就算同情长谷川,寺内也不会再去碰朝鲜这个烂摊子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话,日本人同样熟悉。 在日军第十九师团被“赶出”平壤之后,朝鲜救国军正式进驻,平壤的市民接连走出家门,拿出家中最好的食物犒劳救国军,当华夏军队出现时,同样受到了热烈欢迎。 之前投靠日本人的“朝-奸”,还没来得及逃走的,都被从藏身处找出来,他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却难逃死亡的命运。 就在朝鲜的战斗让长谷川总督和新内阁首相一起头大时,库页岛的上空再次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 生活在库页岛南部的日本人如今学乖了,一旦听到飞机声,无论士兵还是平民,全部立刻朝林子里跑。赫哲人和鄂伦春人都住在林子里,凡是有他们在的地方,华夏飞机不会轰炸。 不过这一次,生路却变成了死路。 刚闯进林子,有人就察觉到不对,想要出声提醒,却已经晚了。在他们“逃命”的路上,布满抓捕野兽的陷阱,严寒的冬季,地上却挖出了两米的深坑,坑里还插着削尖的木刺,就算是大型野兽掉进去,也休想活命。 随着惨叫声,有人掉进陷阱,还有人被绳索缠住了脚,瞬间就被吊了起来。 “放我下来!” 被倒吊起来的一个日本兵大声的喊着,帽子和手中的步枪一起掉在了地上。没等下边的人帮他,一枚弓箭就射中了他的喉咙,鲜血从半空滴落,随即,更多的弓箭和子弹从密林深处飞出。鲜红染红林地,惨叫声很快响成一片。 这里是赫哲人和鄂伦春人的土地,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繁衍生息。 突然有一天,强盗来了,先是俄国人,然后是日本人,还有日本人带来的朝鲜人,劫掠,屠杀,一同降临在赫哲人和鄂伦春人的头上,他们居住的棚子被烧毁,猎物被抢走,白发苍苍的老人,牙牙学语的孩子,有着乌黑长发和爽朗笑容的妻子,兄弟,姐妹,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些强盗,毁了他们的生活,毁了他们的一切! 复仇! 哪怕只有弓箭和落后的火枪,一息尚存,就要为家人和族人复仇! 赫哲和鄂伦春的汉子没有孬种,必须让侵略他们的强盗血债血偿! 枪声愈发密集,日本人一边还击,一边朝森林外退去,至于落在陷阱里的……他们都已经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去救别人? 可是,在森林外等着他们的,是死神张开的另一张大网。 一个营的华夏士兵突然出现在慌不择路的日本人面前,枪声响起,泼洒下的弹雨,结束了一个又一个生命。 这里只有强盗,没有无辜者,在库页岛的日本人,几乎每个人的手上都沾着赫哲人和鄂伦春人的鲜血。 这些华夏士兵的出现让日本人绝望,拿着枪的日本人还在还击,有的还抽--出身上的倭刀,大喝着冲了上来。还有一部分人,在枪声响起后就立刻趴到地上,用日语大声喊着“投降,饶命”,聪明点的,藏在土石后,不聪明的,直接暴--路-在弹雨中,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 同样的场景不只发生在川上村,凡是日本人占领聚居的地方,如丰原、真冈,大泊,敷香等地,都出现了华夏士兵,都响起了可怕的枪声。 这一天注定是库页岛永载史册的一天,也是日本人更加倒霉的一天。 北六省军队通过赫哲人的帮助登陆库页岛,在登岛之前,还和岛上的俄国人进行了交涉,华夏可以允许他们留在库页岛,并保留所有财产。但是,他们必须接受华夏的管理,军队也必须解除武装,如果不想留在库页岛,可以自行离去,华夏军队不会阻拦。 日本人的前车之鉴,让这些俄国人不再心存侥幸。通过与国内的电报联系,他们已经知道现在国内的情况有多糟糕,沙皇的统治已经陷入了困境,继黑海和波罗的海舰队水兵起义之后,俄国陆军内部也出现了不稳,全国各地接连出现罢工和游-行,光是处理国事和欧洲战事,就足够尼古拉二世头疼的,哪有余力来关注一个远东岛屿? 战略位置再重要,比得过欧洲吗? 况且,在接连夺回伯力和海参崴之后,华夏军队的脚步已经深入东西伯利亚,就算派兵,沙皇也会先考虑大陆上的地盘。 生活在库页岛北部和中部的俄国人考虑再三,终于答应了华夏提出的条件。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选择离开,更多的却都选择留下,这些人还对沙俄能取得欧战胜利,卷土重来抱有奢望,但事实会告诉他们,奢望终究只是奢望,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就这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的,日本人被俄国人“出卖”了。 严格论起来,俄国同英国共处协约国阵营,而日本与英国缔结了条约并对德国宣战,两国也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盟友,如今库页岛上俄国人的所作所为,站在盟友的立场上,的确是一种“背叛”。可考虑到两国 分卷阅读473 长久以来在库页岛上的争夺,背叛要比合作更简单。 库页岛南部驻守的日军也不过一个联队和由部分侨民组成的武装,面对空中的轰炸,地面的攻击,再加上赫哲人与鄂伦春人的偷袭,他们只撑了不到三天。对于日本矬子,北六省军队一向没有留俘虏的习惯,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回像大连战俘营里的那些一样,被送去边境挖矿。 西北的马队已经证实外蒙和西伯利亚交界处有矿藏的消息,要开矿,可是需要不少人手的。 打扫战场时,华夏兵哥才发现这群日本矬子“穷”成什么样,他们从一个日本军曹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饭团,几乎全是谷糠。 攻占库页岛南部的消息当日便传回国内,但却隔了两天才见报。 在这间隔的两天时间内,从海参崴机场起飞的战斗机编队,到日本长崎去做了一次短途旅行,倒是没扔炸弹,只扔了一批传单,毕竟,楼少帅现在还没打算和日本“正式”开战。 此举险些让刚组阁的寺内内阁,成为史上最短时间内倒台的内阁,也让日本人彻底意识到,光有强大的海军是不够的,华夏人的飞机完全可以威胁到日本本土的安全! 日本军部提出,需要大力发展空中力量。 “日本需要飞机,像华夏人一样的战斗机和轰炸机!还有防空武器!”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日本人看到了空中力量的重要性,却无法解决一个根本性的难题,钱的问题。 没钱,别说造飞机,连个飞机轮子都造不出来!再向英国人借款吗?他们还有什么可以抵押? 有了长崎“空投传单事件”,在华夏报纸公开宣传“库页岛军事演习胜利完成”的消息时,日本人表现得异常安静与沉默。 即便海军宣称可以在港口的冰冻期结束后给华夏人一个教训,可连提出这个计划的人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宗谷海峡布满水雷,绕过千岛群岛,光是燃料就是个大问题,如此大费周章,最终也只是为了往岛上轰几炮?就算把华夏人赶走,说不定也会便宜了俄国人,甚至还会惹来华夏人的飞机报复。 华夏的飞机可以飞到日本本土,连一向以为“糊涂”著称的大正天皇,晚上都开始睡不着觉。 就在日本人左右为难时,俄国宫廷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后的龙臣,受到沙皇夫妇信任的“圣人”拉斯普京,被德米特里大公和尤苏波夫公爵等人联手做掉了。 在死前几个月,拉斯普京曾对沙皇做出最后的预言,而这个看似荒谬的预言,却将在俄历十月之后的某一天,成为现实。 220、第二百二十章 十二月底,潜入俄国的北六省情报人员,同冬宫中的伊莲娜取得了联系。 除了皇室和贵族的消息,一些熟悉的名字也开始出现在他们的电报上,克伦斯基,托洛茨基,弗拉基米尔,基洛夫…… 沙皇失去了权威,皇后也引起众多大臣的不满,即便保皇派杀死了拉斯普京,也无法挽回沙皇夫妇失去的威望。 在被做掉之前,拉斯普京曾给在前线的沙皇写过一封信,在信中,他做出了最后的预言,他即将被杀,若死于民众之手,沙皇的统治尚可延续几年,若死于贵族之手,则沙皇一家都活不过两年。 在拉斯普京如“预言”般死去之后,沙皇变得惊恐万分。 此时,俄国国内的情况已经糟糕透顶,农田荒芜,工厂停工,粮食缺乏到医院机构都没有黑面面包。在前线打仗的俄国军队,严重缺少枪支弹药,食物十分匮乏,有的士兵连鞋子都没有!勃鲁西洛夫攻势取得的战果也只是昙花一现,巨大的伤亡使更多的士兵产生厌战情绪,逃兵越来越多,甚至连军官都开始莫名其妙的不见踪影。 华夏使用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报酬”,几乎成了俄国在东线作战部队最重要的补给来源。在东西伯利亚和华夏军队作战的边境军,更是斗志全无,他们在为国家打仗,可却像是被国家抛弃了一样,饿着肚子作战之后,连一碗热汤都喝不到。反而是那些成为华夏军队战俘的人,还能吃饱肚子。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俄国的敌人,奥匈帝国的老皇帝逝世不久,新皇帝刚刚登基,对庞大帝国的控制力并不强,加上匈牙利的独立运动,国土面积仅次于俄罗斯的欧洲帝国,也面临着重重危机。 如今的奥匈帝国军队和沙皇军队算是半斤八两,唯一比对方强的,是奥匈帝国的士兵不需要饿着肚子去打仗。 北六省戍边军的进攻步伐一直没停,一月初抵达朱格朱尔山脉附近,沿途遇到的俄国军事堡垒大多已经“空”了,里面的俄国士兵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不是死在华夏军队的手里,也没有成为戍边军的俘虏。 早期俄国移民建立在东西伯利亚的村镇多数也变得荒芜,木刻楞中空空如也,连窗上挂的布帘都被扯下带走。 兵哥们在一处村庄中搜寻着,最终在一所房子里找到两个满脸胡子的俄国男人,他们显得十分虚弱,身上披着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毛毯子,满脸的胡子纠结在一起,在给了他们一碗热汤和两个土豆之后,会说俄语的兵哥获知了他们的身份。 “报告师座,这是两个逃兵。” “逃兵?” 廖习武皱起了眉头,再询问,得知两人之前在欧洲东线战场作战,和他们一起从战场逃跑的还有不少人,但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多亏有西伯利亚大铁路,他们才能从遥远的欧洲一路逃到西伯利亚,否则,一旦被抓住,他们只会被枪毙。 从这两个俄国人断断续续的述说中,廖习武判断出,俄国就快“撑”不住了,但他能想到的也只是战场上的失败,对于在未来一年中,这个曾经雄踞亚欧的帝国内部会发生怎样的一场风暴,别说廖习武,大部分人都无法想到。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李谨言。 短暂休整之后,戍边军继续前行。如今的东西伯利亚几乎成了“不设防”地区,廖习武的部队不像来打仗的,倒像是用脚步来测量这片土地到底有多么的广袤。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就算是出身北方的大兵,身上都穿着厚实的棉衣棉鞋,也无法抵抗那股刺骨的寒风。内燃机被冻住 分卷阅读474 ,停止工作,坦克和其他车辆都无法前行,连骡马都冻死了不少。 戍边军不得不停下,安放界碑之后,廖习武下令部队掉头。 临走之前,廖大师长面对着茫茫雪原一声大吼:“老子还会回来的!”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廖习武一声吼,戍边军上下群起响应,几千人一起大吼“老子还会回来”,场景蔚为壮观,殊不知这句经典台词实乃反派专用……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没人在乎。 一直老实跟在后边的俄国俘虏不知道这些华夏人都在喊什么,如今已经没有兵哥专门负责看守他们,可却没有一个人逃跑。只有跟着华夏人才不会饿肚子,傻子才跑。他们还会主动为戍边军带路,并且言明,他们是乌克兰人,并不是俄罗斯人。临时充当翻译的兵哥也弄不清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有什么区别,在他看来,都是黄头发蓝眼睛,满脸大胡子。 十二月的西伯利亚,最低气温可以达到零下四五十度,甚至是可怕的六十度,这样的低温,几乎达到人类生存的极限。最残酷的例子,就是和沙皇的黄金一同神秘消失在贝加尔湖上的一百多万人,所有能得到的证据都表现,他们全都被活活冻死在了冰面上,随着冰雪融化,沉入了深达几百米的贝加尔湖湖底。 这些人的死亡毋庸置疑,但黄金是否真的在贝加尔湖底,却始终是个未解之谜。在不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没人会冒失的进入几百米的湖底去寻找这批失踪近一个世纪的宝藏。 金子固然诱人,生命却更加重要。 在另一个历史时空中,沙皇为了购买武器,曾将五百吨黄金运往国外,仅是日本得到的黄金,价值就有数十亿美金。之后,这帮矬子又开动脑肋,从高尔察克运送黄金的队伍中偷走了至少五吨,而在沙皇被推翻后,日本人立刻背信,不只没将尼古拉二世预定的武器交给俄国,也没退还提前支付的黄金。 没有有力的证据,事情又过去了一个世纪,无论日本矬子承认与否,这批黄金都无法通过外交途径要回。而在拐了个弯的历史时空中,本该送到日本的黄金并没如期抵达,尼古拉二世不是傻子,现在的日本能够制造出他要的的武器吗?纯粹是天方夜谭。 在沙皇大把撒黄金时,日本人眼红也只能瞅着,没有华夏的资源,只靠朝鲜,日本的重工业发展已经陷入停滞,如八幡制铁,早已停止运转。汉冶萍掌控在宋琦宁和宋舟手里,就算矬子捧着钞票上门,也未必能买到矿石和生铁。何况他们哪来的钱? 沙皇倒是愿意向日本购买军舰,可惜,这些军舰是日本人仅存的本钱,就算停在军港发霉,他们也绝不会外卖。 日本人的武器生意做不成,也在某种程度上掐断了他们利用一战崛起的道路。 战争红利,改由华夏和美国瓜分。 李谨言实现了他的“梦想”,欧战开打至今,他赚到的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储存在北六省官银号地下仓库里的黄金,堆满了三个房间。 第一次走进地下仓库,满眼都是金光灿烂,李谨言的嘴巴张大,眼珠子几乎要掉到地上。 这绝对不能怪他,任谁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黄金,都会想靠墙晕一会。或许尼古拉二世那个黄金狂人例外,可李谨言敢保证,和他一起走进地下室的楼少帅,表情都“凝固”了几秒。 任午初都曾开玩笑的说,哪个想发财的,只要不怕死,到官银号的地下仓库里走一遭,后半辈子只需要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听了任午初的话,李谨言忍不住想翻白眼,再不怕死的,也未必敢打北六省官银号的主意。 别说地下仓库挖得隐秘,三道铁门牢固,地上有兵哥把守,只说几道铁门之间设置的机关,加上丁肇研制出的“好东西”,自己人进来都要提心吊胆。生怕一步迈错,着了道。 这里的机关都出自四处人之手,设计机关的人和哑叔一样,嘴里也少了半截舌头。 李谨言不知道他的身份,哑叔也只告诉他,这人的祖上是专门给人修墓的。李谨言听了咂舌,哑叔手下果真是能人辈出,而让哑叔欠了天大人情,又心服口服的李二老爷,当真不是神人? 楼大总统和白宝琦不久前也得知了这批黄金的存在,在了解到大概数目之后,楼大总统的第一反应,就是楼家何止捧回一尊金娃娃,简直是挖回了一座金山。 白宝琦则是再次对发行纸币的计划进行修改,然后火急火燎的给关北发来一封电报。 “舅舅和我要钱。” 收到白宝琦的电报,李谨言直接找上了楼少帅,意思很明白,这批黄金早晚会给,但不是现在。派情报人员潜入俄国,李三少想摸的可不是条小鱼,而是条大白鲨。 他盯准的,是尼古拉二世的黄金。 高尔察克接不上头,就只能从沙皇一家下手。伊莲娜是塔基杨娜女大公的侍女,深得女大公的信任,这更方便了李谨言的计划实行。 “少帅,这批金子还需要保密。” 若是计划能成功,至少未来五十年,华夏的黄金储备都将是世界第一。 楼少帅没详细询问李谨言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叫来副官,给京城发去了一封电报。 李三少松口气之余,干脆将他的计划对楼少帅全盘托出。毕竟,想要得到那批黄金,只凭十几个情报人员风险实在是太大。有了楼少帅帮忙,说不定还能在看守的枪口下救出沙皇一家,哪怕不能全救,只要能救出沙皇的女儿或是皇太子,俄国国内的混乱就将持续更长时间。 对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和布尔什维克政权都心存不满的俄国保皇派,加上高尔察克领导的白军,再加上西方国家的插手,俄国只会比另一个时空中更乱,说不定还会出现各方势力割据的局面。 但是,那又如何?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比起这头北极熊曾经加诸在华夏身上的苦难,李谨言所做的不过是借势而为。况且,除了本钱,收回的利息并不多。 如今,该是这头北极熊还债的时候了。 沙皇拥有数量庞大的黄金不是秘密,在历史上,不只是日本,英法美都曾打过这批黄金的主意,否则,他们为何对如此不遗余力的支持高尔察克的白军? 所谓的社会形态只是一方面,利益才能决定一切。 分卷阅读475 听完李谨言的计划,楼少帅沉思半晌,“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少帅,”连对哑叔,李谨言都没透路一句,“这件事能否成功,我心里也没底。” “恩。”楼少帅双手交握,搭在桌上,财帛使人动心,何况是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黄金。李谨言对局势的判断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即使没有明说罗曼诺夫王朝一定会垮台,但若是沙皇没有被推翻,黄金又怎么会被运出? “潜入俄国的情报人员名单交给我,这件事我来做。” “要不要告诉大总统一声?” 楼少帅站起身,拿起军帽,“不能在电报中说。” “那派人去京城?” “不用。”将军帽戴在头上,正了正帽檐,楼少帅走到李谨言面前,手指擦过他的耳际,“父亲和母亲会回关北过年。” “过年?” 李谨言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过年了。元旦的时候,楼夫人从京城打来电话,说是原本想给他庆贺生辰,没想到事情太多,错过了。好在有白老亲自为他取字,也算是弥补了些许遗憾。 “我想起来了,娘说过几天要回来的。” “恩。” “二弟也会回来。” “恩。” “几个月没见,不知道长大了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长得快吧?”李谨言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五姐会不会一起回来,我挺想那个小胖墩。” “……” “少帅?” 楼少帅沉默的看着他,弯腰,一把将李三少扛上了肩头。 “少帅,你不是要出去吗?” “不去了。” “少帅。你带我去哪?” 两人从书房出来,楼少帅迈开长腿,一路走到卧室门前,李三少自动消音。 当被扔到床上时,李谨言看着正摘下军帽,解开武装带的楼逍,咽了口口水,“少帅,那个……” 话没说完,唇就被堵住了。 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重量,李谨言微微仰起头,在黑暗中听到了纽扣崩落的声音。 果然,就算不是长衫,楼少帅也会照撕不误…… 221、第二百二十一章 . 民国八年,公历1917年1月15日,农历腊月二十二 隔日便是小年,关北城内的几条商业大街比去年还要热闹。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电车的当当声,小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的铃声交织在一起,人群中还有不少高鼻子洋人,很多还穿着长衫,用着或流利或蹩脚的华夏语和熟悉的人互相拜年。 无论信仰为何,既然到华夏生活,都要学会入乡随俗。 走在街上,远远就能看到包子铺前的热气,闻到烧饼的芝麻香,卖糖葫芦的小贩沿街吆喝,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形成一片白雾,皮帽子上都挂了一层白霜。 带着孩子的,不会舍不得两三个大子,给孩子买串糖葫芦,稚嫩的笑声能让人甜到心里。 关北百货大楼里更是人山人海,收音机柜台前,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拿出卖报纸积攒的工钱,给家里买了一台收音机,余下的钱,还能给娘和妹妹扯些漂亮的花布,做身新衣服。 在关北,和男孩一样的半大孩子还有不少,他们有的是跟随父母从外省迁移而来,有的干脆就是逃荒。做工虽然辛苦,男孩一家却都心怀感激。比起刚到关北时的一贫如洗,如今一家人顿顿都能吃饱,还住进了新房子里。 男孩始终记得娘告诉他和妹妹的话,“咱们一家都要记得,如今的日子是谁给的。读书认字是为了明理,若是学成忘恩负义之辈,书读了还不如不读!” 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大帅府的车开到二夫人的住处,足足比以往多用了近半个钟头。 李谨言到时,碰巧赶上枝儿也在,正和二夫人说拍电影时的事,说到有趣时,二夫人笑得停不住,用手帕擦着眼角笑出的泪,回头见李谨言走进来,招手道:“快过来听听,怎么有这么好玩的事。” “言少爷。” 见到李谨言,枝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年多不见,她的变化着实不小,一身新式的旗袍,黑色长发烫成时兴的样式,笑起来整个人都明艳了许多。如今的她,与刚从南方回来时有着天壤之别。谁也无法将眼前的女子同那个历经磨难的姑娘联想在一起。 脱胎换骨,不外如是。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一对清亮的眸子。 “什么事说得这么开心?” 李谨言坐到沙发上,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三两口下肚,又拿起一块。最近二夫人喜欢上了做点心,说是和家里新请的点心师傅学的。做出来的点心一点也不甜,只是酥酥的咸香。 “慢点吃,都二十了,还这么毛躁。”二夫人笑着给李谨言擦掉脸侧的点心渣,“中午没吃饭?” “吃了。”李谨言转过头,故意装出一副苦脸,“可大帅府没有这么好吃的点心。” “你啊,专门来寻娘的开心是不是?” “娘,儿子哪敢?” “还贫嘴,着实该打!” 话虽这样说,二夫人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消失。 吃过了三块点心,李谨言擦擦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楼夫人喜欢祁门红,二夫人却喜欢君山银针,都是好茶,要说这两种茶有什么不同,李谨言绞尽脑汁,能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颜色不同。 当初对着二夫人说出来时,差点被二夫人拍了一巴掌。按照白老的话来说,再好的茶,到李谨言嘴里,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几位老先生中,章老最爱茶,还曾给李谨言“恶补”过相关学问,结果证明,牛牵到天边也是牛,想要让“满身铜臭”的李三少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样样拿得出手的“雅人”,的确有相当大的难度。 又坐了一会,李谨言就从枝儿口中得知,关北电影公司拍摄的官场电影将在年后上映,一对从美国回来的兄弟还做出一部很有趣的短片,虽然只有短短两分钟,只是几个简单的图形变换,没有声音,也没办法公开放映,却让电影公司经理和其他人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听到这里,李谨言 分卷阅读476 嘴巴都张大了,假如他没理解错,这应该是动画片吧? 最早的动画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李谨言压根不知道,他只知道民国时期著名的铁扇公主,还有后来的神笔马良,大闹天宫,都是华夏历史上最有名也是最具有特色的动画作品。 不过那也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吧? 李谨言又询问了枝儿一些相关情况,越听嘴巴越合不拢,原来他手底下还有这等猛人?之前为什么没发现? 听到最后,李谨言决定亲自去关北电影公司一趟,无论如何,这样的猛人都要亲自见一面,说不准就是历史上的某位大师,只是不在他的记忆中而已。 在二夫人处吃过晚饭,李谨言才乘车返回大帅府。他前脚刚下车,哑叔后脚就到了。 展开哑叔递给他的几页纸,李谨言的眉头蹙了起来。之前曾经在报纸上污蔑北六省卖国的那个撰稿人,竟然死了,就死在自己家里,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确定是他吗?” 哑叔点头,示意李谨言看下一页。第二页上,记录着这个人详细的生平,他是个华夏人无疑,早年留学日本。归国后专门在报纸上刊登评论文章,在南方的报界不大不小有些名气。 接着往下看,李谨言看到了一连串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名,李锦书三个字赫然在列。而在那之后,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楼氏西药厂原一车间主任,赵福仁。 楼大总统遇刺,沈泽平沈老在西药厂演了一场戏,当时,这个一车间主任的表现就让李谨言有些提心,可事后经过追查,并没发现太过特别之处,只是查明这人是个“官迷”。再后来,西药厂的管理层洗牌,楼大总统把连同这个赵主任在内的人都从厂中调走,李谨言就没再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难道问题出在他身上? “哑叔,这个赵福仁现在在哪里?” 哑叔拿出纸笔,写道:赵福仁在京城,两人之间通过电报联系,中间还有个联络人。多亏查到了联络人,才摸到赵福仁这条线。否则撰稿人一死,所有线索便都断掉了。 “哑叔,动手尽量快。”李谨言总觉得,若迟一步,事情还会生变。 至于其他人……李谨言垂下眼眸,无论是谁,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222、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月十七日,李谨言在关北电影公司见到了枝儿口中的方氏兄弟。哥哥叫方振海,弟弟叫方振川,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半年前从美国留学归来。 见到李谨言,方氏兄弟也有些惊讶,听闻李谨言想要看一下他们制作的短片,兄弟俩都来了精神。 两分钟的片子,李谨言却接连看了好几遍。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方振海将他们的创作过程简单说了,还说为了这短短的两分钟,整整两个月,兄弟俩工作之外的时间,几乎全部被用来画图了。 “画图时,试了好几种材料,最后才定下塑料胶片。”方振川说道:“原本是想画只猫的,可惜我和哥哥都不是画画的料,最后也只能改成简单的图形。” 李谨言认真听着兄弟俩的介绍,大致了解之后,询问方氏兄弟,若是能找到合适的画手,是否能做出长一些的片子,最好能加入声音。 “可以试一试,片子做长些没问题,加大工作量就可以了,加入声音的话,要另外请人帮忙。” 李谨言点头,问明方氏兄弟大概需要多少人手后,就和电影公司经理商量,在公司内部成立一个专门的动画制作部门,先从内部拨一些人过去帮忙,等基本步上轨道,再针对性的招人。 “言少放心,事情一定办得妥当。”电影公司经理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就算言少不提,我也有此打算。计划书都已经写好,原本想年后给言少过目。” “不必等年后,做生意动手就要快。”李谨言道:“若是资金或其他方面有问题,尽管提。” 金子堆满屋的李三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放眼关北乃至北六省,没人比他更财大气粗。 当然,全国范围内还有待商榷。 离开前,李谨言还去搭建的摄影棚看了一会电影拍摄,正巧赶上枝儿的一场戏,张建成也在摄影棚里,见到李谨言,几步走过来,“言少。” “张先生,好久不见了。” 张建成的变化不小,原本的热血青年,如今换下学生服,穿上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通身带着一股沉稳。 “言少客气。建成一直想再见言少一面,可惜总是没有机会?“ “见我?为什么?” “为了道谢。” “道谢?” 张建成笑了,“没有言少当初的一番话,就不会有如今的张建成。经历的事情多了,建成才知晓,当年行事冒进,偏听偏信,自以为一腔热血满腹激-情,所作所为均是为救国,却不想被人利用,险些走了错路。” 张建成真心感谢,李谨言再谦逊就显得故作姿态,大方的受了张建成的这声谢,转而和张建成聊起这部电影的剧本。说到自己创作的剧本,张建成的表情明显变得不同。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等到拍摄开始,话声也立刻停了。 看着镜头前枝儿的一颦一笑,言语动作间,将戏中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李谨言感叹之余,见张建成同样看得目不转睛,眼神中还带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摸摸下巴,莫非? 仔细想想,还是在心中摇头,枝儿的性格他了解,当初也听二夫人提过,枝儿从南方回来后,曾说这辈子都不嫁人,张建成要想抱得佳人归,可不是件容易事。 况且,他知道枝儿在南方经历的一切吗?他能接受吗? 李谨言不敢保证,也不能随便掺和,有的时候,好心未必能做成好事。不过可以请二夫人给枝儿提个醒,具体怎么做,由枝儿自己决定。 回到大帅府,哑叔那边还没有消息。赵福仁的事李谨言已经告知楼少帅,也给楼大总统发去了一封电报,不过京城那边至今没有回信。 大帅府中比以往安静许多,几位老先生陆续被家人接走,临走之前,几老依旧惦记着大帅府库房里的那些古董和文物,千叮咛万嘱咐李谨言一定要“看好”。若不是有白老的保 分卷阅读477 证,老几位说不定还真在大帅府过年了。 前些天,又一船古董到岸,足足二十五只大箱子,每只都比之前运到的箱子大了一倍有余。 这次运回的古董文物以瓷器和金银器居多,青铜器也有五六件,古籍孤本却不多。除此之外,还有一箱西洋油画以及明显带有欧洲色彩的首饰和金银器。 装这些“洋人东西”的箱子打开后,几老都摇头,不感兴趣。只有李谨言站在箱子边两眼发亮。 拿起一个雕琢着天使图案的首饰盒,打开,盒子全都是一颗一颗的各色宝石,最小的也有拇指盖大小。就要过年了,这些正好送去银楼给二夫人和楼夫人做些首饰。 马少帅送的那把刀,李谨言记忆犹深,拿起最大的一块红宝石,要不要也给楼少帅镶刀鞘?要不刀柄?人不输,刀也不能输啊…… 李三少仓鼠似的在箱子里翻腾,整个人都快埋了进去,很快又翻出不少好东西,还有三四幅油画。展开其中一幅风景画,看到上面的署名,李谨言的眼睛一下直了。 阿道夫·希特勒?! 他的确听说小胡子元首曾经梦想过成为一名画家,可他的画怎么会被当做“古董“装船,出现在这里? 李谨言又开始仔细翻找,最终确定,除了这幅出自小胡子之手的风景画外,再没任何意外“惊喜”,疑惑不解的靠在箱子旁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尼德和许二姐都没写信回来,李谨言自然无从得知这幅元首真迹出现的理由,要想弄清这其中的原因,只能给欧洲发电报。 许二姐的回电很快,回答让李谨言很无语,这绝不是所谓的历史性巧合,也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一个奥地利骗子的手笔。 随着坦克走上战场,同盟国和协约国战斗升级,继续在战场上打得你死我活,后方的生活变得更加困难,缺衣少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很多贵族都开始变卖家中的古董和首饰,更不用提平民百姓。 只不过,大部分商人都只愿意收金银首饰和宝石,像尼德商行这样凡是古董,尤其是华夏的古董,几乎来者不拒的实属罕见。很多中间商看准了“商机”,开始利用交通的便利,用极低的价格从各地收购古董文物,然后再到尼德商行换取罐头和药品,转手卖出,又是一笔入账。 对于这种情况,尼德是知道的,好在这些人的行为利大于弊,更方便了他的行动,也让商行收购的古董数量直线上升。不过随着数量增多,在鉴别过程中就会出一些问题,尤其是在西洋古董这方面,别说尼德,连许二姐都晕头转向。 这样以来,倒是让少数中间商浑水摸鱼,以次充好,宝石和金子不能作假,但油画和书籍一类就太容易了。很多人更加大胆,直接用一些默默无闻的作品充当名画,元首的这副风景画就是其中之一。 许二姐在电报中说,拿这副画来商行的人她还有印象,当时这个奥地利人拍着胸脯保证,这副画绝对出自一位伟人之手。 伟人吗? 李谨言放下电报,抬头望天,该说这个奥地利骗子有先见之明还是歪打正着? 若是欧洲的历史按照原本的进程走下去,小胡子元首的的确确会成为一位“伟人”。 一月十八日,京城终于有了动静,赵福仁一家都被控制住了。动手的不是情报局四处的人,而是楼大总统。李谨言接到电报后,直接让哑叔把四处的人召回,其余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 一月十九日,一场大火,赵福仁一家都葬身火海。 闻听消息,李谨言坐在沙发上半天都没出声。 楼少帅从二楼下来,看到李谨言在发呆,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发顶。 “少帅,”李谨言仰起头,“父亲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要追查下去?” 修长的手指-插--入李谨言的发间,顺着额际滑下,托起他的下巴,“想知道理由,可以等父亲到关北之后再问。” “恩。” 李谨言也只能点头,毕竟人都“死”了。这件事暂时阁下,他还有件事要和楼少帅商量。 “少帅,年后我想去趟大连。” “大连?”手指摩挲着李谨言的颈侧,“却大连做什么?” “约翰的船厂我有股份,”李谨言笑眯眯的靠在沙发上,侧过头,像是一只被挠下巴的猫,“一定要亲自去一趟,至少得弄清有几条船。毕竟是和犹太人合伙做生意。” “是吗?” “要不少帅也一起去?” “我去?”楼少帅俯身,气息拂过李谨言的耳际。 “少帅,咱们在说正事……” 正说话间,一声轻咳突然响起,两人转过头,白老正立在楼梯旁,“言儿,五篇大字可写好?” “回外祖父,写好了。”李谨言忙从沙发上站起身,恭敬答道,“这就拿给外祖父。” 话落,一溜烟的没影了。 楼少帅在沙发旁站直,开口道:“外祖父。” “逍儿,稍后也去写五篇大字,心性还需磨练。” “……” 李谨言将五篇大字送进白老书房,又被白老留下对弈,被杀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之后,才被放行。回到房间,惊奇的看到楼少帅竟然在练字。 腰背挺直,一身笔挺军装,棕色的武装带勒在腰间,持笔的手修长。 李谨言走过去,探头一看,纸上只有一个颜体大字,忍。 落笔苍劲有力,笔锋间似隐藏着刀芒。 默默退后一步,李谨言相当聪明的闭紧嘴巴,一声也没出。 京城 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东交民巷,停在了英国公使馆前。 车门打开,展长青从车里走下,司机拉开后门,一个戴着帽子,又被围巾蒙住脸的男子,被从车上“搀扶”下来。 拄着拐杖的朱尔典愈发苍老了,看到面带笑容的展长青和他身后的两个人,目光沉了沉。 等到房间的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展长青才取掉了男人的帽子和围巾。 足足过了两分钟,朱尔典的声音才响起,“展部长,这是什么意思?” “公使阁下是聪明人,还需要展某明说吗?” 展长青温和的笑着,朱 分卷阅读478 尔典的脸色愈发难看,而一旁被堵着嘴,在大衣下,手也被绑住的赵福仁,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动也不动。 “公使阁下,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展部长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没关系,我说完阁下就明白了。”展长青继续道:“这位,公使阁下肯定没见过,但他做了什么事,公使阁下肯定心知肚明。一旦事情公开,阁下觉得会怎么样?” 赵福仁勾结“外人”,污蔑北六省,若是被爆出这背后有英国人和日本人指使……日本可以继续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英国呢? 现在欧洲的战况依旧僵持,在德国再次宣布无限制潜艇战之前,美国再倾向协约国,却也没断绝与德国的外交关系,更不会轻易对德宣战。这个时候,若是华夏彻底倒向同盟国一边,情况会对协约国相当不利。 赵福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英国人做事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捏着赵福仁这个把柄,若是再将之前英国间谍潜入北六省,英美日联手策划“帝-制”的盖子揭开,华夏民间会有何种反应,根本不需要费力去猜。 华夏今非昔比,就算英国有庞大的舰队又如何?远渡重洋再发动一次对华战争? 从萨拉热窝的枪声响起,欧洲本土,非洲殖民地,阿拉伯半岛接连燃起战火。这场持续三年的战争已经拖垮了沙俄,流干了欧洲大陆的血,白厅正为庞大的军费开支和英军巨大的伤亡火烧眉毛,组织舰队来进攻华夏?想想都不可能。 一旦减弱了对德的海防力量,停靠在海港中的德国主力舰队,是否会对英国海军反戈一击?没人能够保证。 朱尔典突然笑了,“展部长,我想,我明白阁下的意思了。” 展长青脸上的笑意更深,过了今日,英国人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了。只不过,这并非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毕竟大不列颠和华夏是友邦,为了维持彼此的友谊,我方希望,挂有华夏旗帜的商船不会再被莫名拦截,当然,华夏可以保证商船上不会载有任何违-禁物品。这一点,还请公使阁下向贵国转达。” “我会的。” 朱尔典平静的点头,笑容让脸上的皱纹更深。 “那么,展某就告辞了。” “慢走。” 离开公使馆,坐进车里,赵福仁嘴里的布才被取了出来。 “展兄,不是,展部长,我全都按照大总统说的做了,能不能让我见见儿子?” “老赵,”前座的另一个人转过头,赫然正是身在京城的萧有德,“到时候,会让你见的。” “是,是……”赵福仁不敢再提这话了,他敢求展长青,却从没想过去求萧有德。 “赵兄,有件事我想问你。” “是,展部长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磺胺的事,为什么没告诉英国人?”展长青收起了脸上的笑。 “……”嗫喏半晌,赵福仁的声音才低低响起,“我到底是个华夏人……” 展长青没有再问,萧有德也只是冷笑一声,车子一路开出东交民巷,车内再没有任何人说话。 真没忘记自己的祖宗,怎么会为英国人做事? 回到大总统府,展长青将与朱尔典交涉的内容告知楼盛丰,楼大总统摸摸光头,“马上就要回关北了,被孩子问起来,老子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展长青道。 捏着赵福仁,就捏着英国人的把柄,英国如今势大,不宜与之正面交锋,能让朱尔典吃瘪,老实一段时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总的来说这事还要多亏关北发来的电报,否则,楼大总统也只能从朱尔典身边的暗线得知有钉子,钉子是谁,却不会那么快查明,也不会打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慢了一步,恐怕就会和上海那个“自杀的”一样了。 “说到底,这事是我儿媳妇受委屈。”楼大总统皱着眉头,“我那儿子肯定正想着法要找老子麻烦……” 展长青端起茶杯,只当没听见。这个时候,不接话才是上策。 一月二十一日,楼大总统夫妇带着楼二少登上了返回关北的专列,同日,英国白厅接到朱尔典的密电,自此,执行海上封锁任务的英国军队,都接到命令,对于挂有华夏国旗的商船,拦截之后,若没发现违-禁-物品,例如枪支弹药,最多只允许“购买”船上三分之一的货物。 这已经是英国人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李谨言闻讯,隐约猜到这其中可能和赵福仁那件事有所关联,具体如何,还要问一问楼大总统才能知晓。 一月二十二日,大年除夕 关北城中家家户户忙着过年,李府也不例外,但在三夫人接到孙清泉从苏州发来的电报后,喜庆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看到电报上的内容,三夫人直接晕了过去,三老爷也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苍白。 李谨铭夫妇闻讯过来,三夫人正被掐着人中,悠悠转醒,刚睁开眼,就痛哭失声。李谨铭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电报,上面只有四个字:锦书病殁。 在苏州,孙清泉发出电报后也在房间中沉默许久,孙夫人却吩咐管家,立刻警告知道这件事的下人都闭紧嘴巴,尤其不能让少爷和小姐知道。 “若是路出一丝口风,可别怪我心狠。” 管家答应着下去了,孙夫人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实在是李锦书的死因太不光彩,之前有一个许逸文,之后又和三四个进步青年不清不楚,毁了名声,还闹得争风吃醋,结果因此殒命! 若不是有孙清泉压着,报纸上还不知道会怎么写! 在电报中还要遮掩,只要想一想,孙夫人就气得胸口疼。 223、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年初二,李庆云夫妇匆匆登上南下的火车,被人问起,则称三夫人多年未回娘家,此番只为尽孝。不知道内情的附和两声,知道内情的也不会点破。 就算是一个从族谱上除名的女儿,到底也是亲生骨肉,白发人送黑发人,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李谨铭和陈姑娘一同接待拜年的客人, 现如今,陈姑娘是李府正儿八经的二少夫人,爽利的行事做派渐渐显路。老太太对她的喜爱 分卷阅读479 ,更是让她在府内彻底站稳了脚跟。 对于李锦书的事情,陈姑娘知道的不多,隐约听闻是和婚事有关。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光彩事,三夫人也几次下令府内封口。 陈姑娘也读过书,知道这样的事放在现下并不“新鲜”。一些专门刊登桃色新闻的小报,隔三差五的就会写出某名媛佳人,或是某青年才俊的风流韵事,私-奔,逃婚,休妻弃子……还曾有过家中一房,外边一房,家中妻子孝敬父母抚养孩子,仍被弃如糟糠,外边的男人却心安理得,风流快活。 反抗盲婚哑嫁并没有错,毕竟婚事并非儿戏,事关一生幸福。但成亲后却抛妻弃子,追寻什么所谓“拥有共同语言的进步爱情”,或是明知对方有妻有子,却依旧高喊着口号靠上去,被人斥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也值得称道?也该被颂扬? 这真是时代的进步,还是给腌臜东西披了层鲜亮的外皮? “夏儿,你说二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送走了客人,陈姑娘回房之后,坐到梳妆台前,摘下了头上的一枚金簪,就算被从族谱除名,到底也是李谨铭的亲妹妹,不说带孝,一些太过鲜亮的颜色还是要避开为好。可偏偏又赶上过年,家中客人登门,太素净也不好。 “少夫人,我打听过,好像是这么回事……” 夏儿凑到陈姑娘的耳边,如此这般低声说了一番话,陈姑娘的听着听着,两弯柳眉就蹙了起来,等到夏儿说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都是什么事!她真是李家的姑娘?” “我原本也不信的,太太身边的人嘴巴紧,二姑娘身边的丫头也走的走,散的散,还是几个老-婆-子喝醉酒嚼舌头,我才听了几句。 “嚼舌头?未必可信。” “少夫人,她们可是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说有堂少爷在,二姑娘什么好亲结不得?非要自-甘-下-贱-跑去给人做小老婆,不够丢人……” “行了。”陈姑娘抬手止住夏儿的话,“这些话千万别在少爷跟前说。” “少夫人放心,我晓得轻重。” “恩。” 陈姑娘点点头,听到门外丫头来请,又有拜年的客人上门,忙照了照镜子,理了理鬓发,见没有不妥便要起身,片刻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首饰盒里取出刚放进去的金簪,重新簪到了头上。 “走吧。” 这样的一个人,不值得她尽心。死了,倒是省心了。 穿过回廊,看着已经枯萎的花木,陈姑娘有瞬间的恍惚,若她处在李锦书的位置,若她有大帅府这门亲戚……想到这里,脚步顿住。 “少妇人?” “没事。” 摇摇头,她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这样胡思乱想。 世人不同命,没福的未必过不好,有福的不惜福,也未必能称心如意。 大帅府里格外的热闹。 由于白老和楼大总统夫妇在关北过年,楼家的女儿女婿再次齐聚一堂。 各家都把孩子带来了过来,一屋子的小豆丁凑在一起,最大的已经十岁,楼二少这个小舅舅,年岁反倒要靠后。楼五的小胖墩很黏李谨言,楼六的姑娘不再那么爱哭,楼七也终于传出了好消息,肚子还没显怀,行动间却已多了份小心翼翼。 楼二和楼三分别坐在楼夫人的两侧,一个剥着橘子,另一个说着笑话,不只逗笑了楼夫人,也让围坐在旁的姨太太和小姐们笑得前仰后合。 荣登“孩子王”宝座的李谨言听到笑声,转过头去看,他怀里的小胖墩,紧挨着他坐的楼二少,加上一屋子的豆丁也随着转头,齐刷刷的一片。这个场景落在众人眼中,又是一阵大笑。 正在隔壁打牌的楼家姑爷们听到笑声,都有些好奇,六姑爷起身去看,回来一形容,把屋子里的人也都逗乐了。 “还别说,可真是不一样。人都说李三少是个钱耙子,怎么孩子缘也这么好?”二姑爷和六姑爷一样,家中有个两岁的女儿,可惜,甭管他怎么哄,小姑娘就是不乐意亲近他,亲一口,张嘴就哭。 “这事羡慕是羡慕不来的。”三姑爷一边说,一边摸起一张牌,眼睛一亮,将面前的麻将牌一推,“自--摸,糊了。” “三姐夫手气这么好,开家赌场也一定生意兴隆。” “哎,老七,你可别乱说。如今政府正严查各地烟坊赌馆,我那里都有两个开烟馆的上吊了,开赌场的也缩着脖子过日子,连堂子里都在查被拐卖的姑娘,姐夫家做的可全是正经生意。“ “开个玩笑,三姐夫莫怪。”七姑爷笑笑,给一旁的戴建声让出位置,“五姐夫,你也玩两圈。” “我就不用了。”戴建声摆手,却还是被七姑爷按坐在了椅子上,“五姐夫,玩两圈,别总在一边抽烟。” 其他人也劝,戴建声只好应下,坐下摸牌。 七姑爷和三姑爷打了个眼色,笑着比划了一下,三姑爷点头,拱手,“当姐夫欠你一回。” 楼三和楼五是一母同胞,自小感情就好。 戴建声闹出的事,楼三比楼五更气,但楼家和戴家这样的人家,楼五不可能和戴建声和离,就算能,楼五也放不下她的孩子。楼家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让上了戴家族谱的孙子和楼五离开。 况且楼大总统和楼少帅还要用戴家,戴建声也有悔过的意思,楼五的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这次回关北,楼三就是想着劝劝楼五,哪怕回不到以往,也别总在心口憋着气,捏着戴建声的把柄,公公婆婆想偏袒也不好太过,将来还不是她说东,戴建声就不敢向西?何必还憋着气让自己不好过。就算要不好过,也该是姓戴的,不该是她。 姑爷们继续打牌,楼家的女眷也开了牌局,楼大总统和楼少帅在书房,白老也被请了过去,李谨言被一干豆丁围着,干脆也放开了,挽起袖子,让管家收拾出一个房间,把他从玩具厂带回来的玩具全都摆出来。 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刚进腊月,李三少就着手准备,甭管有多少豆丁和面团子,全都放马过来! “言哥。”楼二少拉了拉李谨言的长衫,“到时辰了。” “什么?”李谨言低头,“睿儿说什么?” “练字。” 楼二少 分卷阅读298 的不周到。”楼盛丰皱了皱眉,或许真的是手中的权力大了,让他做事不再如以往走一步看三步。 周炳勋说话讨人厌,做起事来却毫不含糊。 接到大总统的命令之后,宣传部立刻高速的运转起来。上到他本人,下到科员,全都忙得脚不沾地。当旁人以为他会对楼大总统安排下来的工作阳奉阴违时,他此举着实是让不少人跌碎了眼镜。 “问我为什么?”周炳勋放下手中的报告,看向一旁脸色复杂的次长,宣传部里的人都知道,周部长对楼大总统怀有成见,次长却是大总统的忠实拥趸。对于周部长如此不遗余力的完成大总统交代的工作,很多人都抱有同样的疑问,只是没人会如次长一般拐弯抹角的问出口。 周炳勋给出的答案有些出乎预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我或许会和某些人唱反调,但我不会因此就怠慢公事,尤其是于国有利之事。” 闻听周炳勋的这番话后,楼大总统仔细想了想,顺带反省了一下自己,结论是,周炳勋这个人不错,他会继续用他,但他依旧讨厌他,尤其是他那张嘴。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民国六年的春节显得比以往都要热闹。 大年三十,关北城的鞭炮声响成一片。 开爆竹厂的王老板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从只有五六个工人的小作坊,发展到北六省规模数一数二的爆竹烟花厂,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当初建厂的资金还是向北六省官银号抵押贷款得来的,不到半年成本就收了回来,当初因为他把祖宅抵押出去,差点把他撵出家门的老父亲,如今也逢人便说儿子有出息,厂子办得好,丝毫不见当初追在王老板身后,拐杖舞得虎虎生风的样子。 大帅府中,李谨言点燃了一根大红色的二踢脚,两声炸响,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却格外的过瘾。好像过去一年中所有的郁气,憋闷都在这两声炸响中烟消云散了。 院子正中的礼花发出咚咚的声响,一个又一个五彩的花团在空中绽放,楼逍和李谨言并肩而立,戎装的军人,长衫的青年,看似矛盾,却仿佛天生该站在彼此的身边。 “少帅,明年会更好吧?”李谨言侧过头,笑容中带着不自觉的期望。 “会。”楼少帅单手抚上李谨言的脸颊,缓缓的勾起了唇角,“我保证。” 那抹笑太过突然,直到一声烟花炸响,李谨言才恍然回神。 这是犯规吧。 李三少颇为不自在的捏了捏耳朵,好像,耳朵有点发烧啊…… 楼大总统和楼夫人留在京城,大帅府的年夜饭桌上,只有楼少帅和李谨言两个人。 一大桌子菜,都是按照楼少帅和李谨言的口味做的,再加上白胖的三鲜馅饺子,个大肚圆,咬下去汤汁浓郁,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不过好吃归好吃,个头却着实大了点,一盘下肚就吃得李谨言直打饱嗝,不得不提前结束战斗。楼少帅却继续一口一个,丝毫没有停下筷子的意思。 等到楼少帅终于吃饱了,李谨言的下巴也掉地上捡不回来了。 他知道楼少帅能吃……可足足五盘啊!这还腰板笔直,一马平川的,普通人早就该撑得走都走不动了吧? 吃过了年夜饭,回到房间开始守岁。 屋子里烧着地龙,暖融融的,李谨言靠在床边,腿上搭着一条毯子,手里捧着一本德文书,一页一页的翻着。许二姐的语言天赋深深打击到了他,加上身边有楼少帅这个标杆,李三少痛定思痛,决定跟着许二姐一起学外语。 英文他算半吊子,俄文和法文他都提不起太大兴趣,西班牙文在大学时选修过,不过在工作之后也基本还给了老师。想来想去,李谨言最终选择了德文。 学会了德文,下次楼少帅和乔乐山丁肇他们说鸟语,他就不会两眼一抹黑了。 李三少学习的劲头很足,又跟着先生下了苦功,再加上身边会德语的人不少,简单的交谈已经不成问题,但读写方面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提高。 李谨言叹了口气,合上书本,起身走到桌旁,楼少帅正在一个人做兵棋推演,一张欧洲地图铺在桌面上,地图并不完善,但几个重要城市和边境要塞却都做了详细标注。 只看了一会,李谨言就能看出楼少帅在推演德法战争,从军级单位细化到一个排,哪怕李谨言在战略和军事上只是个半吊子,也不由得被地图上的布局所吸引。 “少帅,你认为德国能战胜法国吗?” “很难。”修长的手指滑过东普鲁士,停在德国和俄国的交界线上,然后又回到了预设的德法两国战场,阿尔萨斯和洛林。 他持有的观点很明确,一旦开战,德国将面临两线作战,战败的几率要远远高于战胜的可能。除非德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同法国或者俄国的战争,集中力量在另一线作战,否则,战败会是注定的。 “普鲁士军队的传统是集中兵力,主动出击。”楼逍侧过头,看向单手支在桌面上,俯视地图的李谨言,“进攻,尽一切可能夺取胜利,是德意志军队的最高精神。” 李谨言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德意志第三帝国的闪电战,应该也是源于此吧?这种一往无前的作战精神,让德意志的军队横扫欧洲,却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折戟沉沙。如果说一战的失利是源于小毛奇擅自改动了施里芬伯爵的作战计划,再加上德国军队贪功冒进,暴-路出了侧翼,导致运动战变成了堑壕战。那二战时德国在苏联的战败,有一大部分原因,应该是生生被苏俄的人海战术和广阔领土给拖垮的。最显著的标志就是,德国的军人越打越少,苏联的军队却越打越多,往往是一个团打没了,会立刻再武装起一个师。再加上的恶劣的气候和糟糕的后勤补给,斯大林格勒成为了所有德国军人的噩梦。 不过一战时德国并没有机会攻入沙俄本土,战争进行到1917年,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接连爆发,沙皇倒台了。主张继续参战的资产阶级临时政府被布尔什维克取代,俄国彻底退出了一战。 楼少帅的兵棋推演,完全基于他对这个时代欧洲的了解和固有的军事理论知识,他无法预测到未来的俄国会发生什么。所以,在他的推演过程中,德国失败,比真实的历史上足足早了一年。 不过,不管怎么说 分卷阅读299 ,德国战败都符合华夏的利益,至少借来的八千万马克不用真金白银的还了。 “少帅,要是欧洲真打起来,沙俄再发生内乱的话,你觉得咱们是不是能趁机占点好处?” “比如?“ “俄租界,蒙古,还有西伯利亚。”李谨言的这些想法在脑子里存在已久,只是一直没机会全都说出来,“如果俄国政权更迭,咱们可以马上动手收回租界,还可以趁机进入蒙古,至于西伯利亚,还要再想想办法,不过俄国一旦乱起来,肯定不会在短时间内平稳。” 若有必要,还可以在沙皇一家的身上做点文章,苏俄政权建立的早期,国内局势并不怎么平稳,高尔察克领导的白军加上一直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哥萨克,再加上怀念旧政权的人,他们曾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当时英法等西方国家几乎都站在白军一边。 白军曾试图救出沙皇,不想沙皇一家却先一步失踪。若是白军成功解救出沙皇的某个子女,那么,是不是俄国的内战还将持续更长时间? 楼少帅不是说过,东宫里有华夏的钉子吗? “少帅,咱们不如打个赌。”李谨言双手撑在桌面上,凑近楼逍,笑眯眯的说道:“我赌沙皇会在战争结束之前倒台。” “哦。” “……”这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了。” “……”就这样? 李三少气得磨牙,楼少帅却缓缓拿起一颗棋子,落在了地图之上。只不过,棋子没有落在法国,而是在东普鲁士和俄国的边境线上。 146、第一百四十六章 民国六年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年,无论是对华夏还是对世界上其他国家来说。 刚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山东就出事了。 韩庵山空有督帅的名头,手中却已经没了实权,山东的军队根本不听省政府的调遣,省议会的议员大多是延续了咨议局的老底子,成天除了吵架就是吵架,一份议案提出,光是审议就能审上半个月,等他们吵个子丑寅卯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最典型的例子,联合政府以立法形式正式下达裁撤厘金,整改各省税收的命令,不说几个经济大省,连一些偏远省份都开始按例执行,唯有山东,除了北六省和南六省驻军的市县,其他县乡仍在实行晚清旧例和军政府时期的老规矩。 税招收,厘金照收,有时还以各种各样的名目征粮。层层盘剥的结果是,山东的农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终于爆发了抗-税运动。集合起来的农民,不只赶跑征粮的税官,还闯进县政府,打死了县知事。 这些一辈子都老实巴交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像是老黄牛一样的干活,就为了能让家人吃顿饱饭。 本以为韩督帅没权了,不会再有人逼着他们种大烟了,大总统还下令不许再收厘金,税金也要比去年少了两三成,今年的年景应该比往年要好了吧?没承想头顶的官老爷们还是那个样! 收钱征粮,比以往还要狠!按照定额交税,全家都得饿死,不交税,至少黄泉路上还能做个饱死鬼。 官-逼-民-反,活不下去了,大家都没别的路可走了。 “早知道就和大壮一起去关北了。”一个高大的山东汉子举起袖子用力一擦脸,“听说他在关北的农场里干活,一天三顿,顿顿都能吃上馒头,一家子都过上好日子了。” “话是这么说,还不是舍不得这些田和庄稼吗?谁想到……唉!” 起先是乐陵农民抗税,随后开始向周边县市蔓延,大有燎原之势。 驻守在山东境内的北六省第十一师,第一时间将山东的情况报告了关北,楼少帅当即下令,收缩部队,全部返回军营驻地,若山东省政府请求第十一师出兵围剿“乱-民”,一概不做回应。若有其他势力趁机冲-击-军营,坚决予以回击。 同在山东境内的南六省部队也接到了宋舟的电报,两份电报大同小异,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这次山东的民-乱,他们不参与,更不要搅合进去。 浑水摸鱼固然好,但也要看这滩水混到什么程度。若是水太混,看不清下面是不是有能把人吞没的泥潭,还是不要轻易涉足为好。 山东农民抗税与白正叛乱不是一回事,一旦被牵扯进去,处理不好很可能就会引火烧身。 楼大总统得知山东乱了,眉头就没松开过。 山东省内的那点事他早有耳闻,不只是在减免税收裁撤厘金的事上阳奉阴违,连修筑铁路的款项他们都敢动。掌管监察院的司马君已经派人秘密进入山东,只等着所有证据到手,就能将现在这个沆瀣一气,为了钱什么事情能干的省政府连锅端。 事实难料,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山东就出事了。 司马君的表情很不好看,他对楼大总统说过,这件事全交给他来办,不会出问题。可现实却是,民乱一起,再万全计划也要泡汤。 楼大总统和司马院长都清楚,山东境内的民-乱不能派兵镇-压,越压越乱,只能想办法安抚。 至于该派谁去……楼大总统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身居青岛的韩庵山看到报纸上的连番报道,当即给京城的楼大总统发了一封电报,这是个机会,他是否能重掌山东,成败就在此一举。就算要给北六省做个傀儡,也总比现在这样空有名头,连一个兵都调不动的强! 山东乱起来的时候,四川省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四川督帅刘抚仙,突然派兵包围了重庆日租界。 天津,汉口,苏州和杭州四地的日租界接连被华夏军队接管,重庆却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但平静却往往预示着更大的风暴。 从报纸上看到相关消息后,日租界里的很多人已经萌生了离开华夏,返回日本的念头。 虽然回国之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舒服,但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 天津汉口暂且不论,苏州和杭州的日侨几乎死绝。也不见政府采取行动,只有驻华公使山座圆次郎提出了几次严正抗议,之后就没了下文。他们都在担心,有一天这种遭遇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别看这些日侨打杀起华夏人来眼睛都不眨,若是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十个里有九个会像被绞死的通口一样尿裤子。 四川的刘抚仙一 分卷阅读300 样是个狠人,手段绝不会比宋琦宁和宋舟差上一星半点。整个四川只有一个租界,就是日租界。法国的势力都盘踞在云南,一旦刘抚仙动手,这些日侨只有被瓮中捉鳖的命。谁让当初他们想不开非要到重庆来的? 至于军队,租界里的那点人,会是一个华夏军阀的对手吗? 华夏的强硬,帝国政府的不作为,已经让这些在华日侨清醒的认识到,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耀武扬威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除非帝国重新振作,派遣舰队进攻华夏,再取得一次日清战争那样的胜利,但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沿海口岸都是西方列强的传统势力范围,日本唯一占据的大连如今都岌岌可危。哪怕楼逍还没有对大连采取任何动作,也没人会怀疑,那是他嘴边的一块肉,他随时都能张嘴吞下去。况且大连和重庆相距甚远,帝国军队到了那里又对他们有什么帮助? 在刘抚仙下令调派军队包围重庆日租界后,租界里日本侨民的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好像他们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一样。 这种奇怪的反应让带队的川军军官不明所以,兵哥们也是面面相觑,看到日本领事出现,全都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有不少人还拉开了枪栓。 日本领事的态度谦恭,语气也十分恭敬,和他们印象里的趾高气扬,用鼻孔看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些小东洋会不会有阴谋?” “要是有阴谋,一枪打死他!” 这些日本人在重庆没做好事,走-私,贩-毒,几乎都干全了。一枪打死,绝对不冤! 日本领事没有就川军包围日租界的事情多做纠缠,甚至没问他们包围日租界的原因,他只是向带队军官提出几点要求,希望能让租界里的日本侨民携带财产离开。在此期间,华夏军人不得伤害日侨的性命。 带队军官不敢擅自做主,立刻派人报告了上峰,刘抚仙得到消息,思索片刻,做出了决定,“答应他。” 不过刘抚仙也提出了条件,停泊在租界外江面的一艘军舰必须卸下武装,船上的舰炮要拆下来,所有的弹药也要全部交出来。这是预防日本人耍诈,等到租界里的侨民都安全撤离后回头给他们几炮,打完就跑,那自己的亏就吃大了,传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死。 日本领事答应了刘抚仙的要求,派遣领事馆中的武官去和军舰上的舰长沟通,舰长答应将船上所有炮弹和子弹卸载,但舰炮他绝不同意交出来。 “宁可炸毁,也不给华夏人!” 最终,刘抚仙没要日本人的舰炮,而是把他们所有的枪支弹药都留下了,连侨民携带的枪支都被搜走。倒是给军舰舰长和日本领事分别留了一把手枪和五发子弹,说是出于尊重,日本领事和舰长气得翻白眼,却也只能翻白眼。 日本侨民被允许携带一部分财产和金银细软,朝鲜侨民却只能穿着一身衣服离开,什么都不许带。他们的抗议直接被华夏军队忽视了,转头去求助日本人?这些日本人自身难保,谁会大发善心的去管这些朝鲜人? “团座,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团部参谋看着大包小裹往江边军舰上跑的日本侨民,气得咬牙,他们这些东西可都是从四川搜刮的! “放心,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出乱子。” “怎么说?” “咱们可是把他们的武器都收走了。”至于那两把手枪,一共十发子弹,能顶什么事? 川军团长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刚才数过没有,空着手的可比背着包袱的多了几十号。” 兵哥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空着手的,大包小裹的,都没有武器……兵哥突然嘿嘿乐了。 山东民-乱和刘抚仙接管重庆日租界的事,李谨言都是从报纸上得知的。时政新闻如今在全国已经开了五家分社,李谨言和文老板商量过,下一步计划就是派遣记者到四川和云南等地开设临时分社。 “这期可以做四川督帅的专访。” 已经彻底在华夏打响了名气,从楼盛丰,司马君,宋舟,楼逍等实权人物,到展长青,白宝琦等政界要人,再到邹成功等知名学者,每期都要增印,却依旧供不应求。一位从别家报社挖来的主编还建议可以将改成中英文两版,采访的人物也不应该再局限于华夏人,完全可以将采访对象扩展到欧洲,北美。一些亚洲知名的学者也可以包括在内。 “亚洲?” “不知道三少是否听说过天皇机器论?” “没有。” “我这里有本书,三少可以读一下。” 主编将一本没有署名的黑皮书交给了李谨言,“这是日本人自己写的,或许能给三少一些启发。” 天皇被彻底神化,掌控实权,也不过是从明治维新开始,在那之前,掌控日本的是德川幕府。幕府将军以及其下的大名小名才是日本的实际掌权者,日本皇室不过是个象征罢了。 幕府的最后一任将军德川庆喜刚去世不久,日本国内也不乏怀念幕府统治的人,各种民主思潮,反对天皇神化的思潮也不断涌现。但是,无论是哪一种,看待华夏的目光都不带任何善意。 即便是主张君主立宪的西园寺公望,被称为日本最“民主”最优秀的政治家,也时刻想着能从华夏攫取更大的利益,他和代表军方的山县有朋唯一的区别,只是更倾向于钝刀子割肉罢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些持有不同政见的人倒是可以利用。哪怕几方都是华夏的敌人,但让他们自己闹起来,彼此消耗,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内耗,有的时候比外战对国家的损伤更大。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民资,他不介意当一个坏人,哪怕被后世唾骂,他也不在乎。 合上书页,李谨言缓缓的笑了。只不过,那个主编怎么会想想到给他看这个,真的只是为了让办得更好? 手中的书突然被抽走,李谨言的思路被打断,仰起头,发现楼少帅正站在他的身后。 “天皇机器论?” “是啊,少帅读过吗?这里面的东西挺有意思的。” “恩。”楼逍点头。 “若是让日本人自己再乱一次,就像倒幕运动那样,少帅认为如何?” 分卷阅读301 “没有合适人选。” “这个……”李谨言抿了抿嘴唇,“总会找到的。” 这件事至少也要等到一战开打后再进行,他还等着日本人不要命的来攻打青岛,和德国人好好掐一场。 若是能让施佩的远东舰队也和日本舰队打一场,那就热闹了。 历史上,德国远东舰队是毫无无损的从青岛离开的,在茫茫的大洋中给协约国找了不少麻烦,若是施佩的远东舰队没有离开青岛,那么,历史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日本的第二舰队又会遭受何种重创?日本在青岛被打得头破血流,日本国内会乱成什么样子? 李谨言很期待。 三月初,山东的抗税运动尚未平息,安徽省又出了事,安徽定远县聚集起一股武装力量,号称“江淮义侠军”,攻占了定远县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中央政府到省政府均在头疼不已。 山东农民聚-众是为抗-税,安徽定远则是为反对宋武制定的“土地赎买”政策,闹市的多是地主武装。 楼大总统不好插手安徽的事,山东的事他却必须管。韩庵山的电报他已经收到,将山东省再交给韩庵山是不可能的,去山东的人他已经选好,韩庵山至多只能从旁协助。 好不容易把他弄下去,再扶起来?他楼盛丰还没那么傻。 楼大总统决定派宣传部部长周炳勋南下山东,韩庵山若是识趣,必会大力协助安抚省内民众。 周炳勋对楼大总统的神来之举十分无语,他是宣传部长,却让他去安抚民-乱?再者说,他走了手头的事情怎么办? “不着急,阅兵这件事可以先放放,还是山东的事情要紧。”楼大总统难得会对周部长如此的和颜悦色,却让周炳勋浑身不自在。无奈,他也只能接下了这份差事。 离开总统办公室,迎面遇上展长青,心情不好的周部长冷着脸,展部长却是笑容满面,他提前就知道楼大总统将派周炳勋去山东,看着周某人的黑脸,展某人只觉得异常舒爽。 他终于明白前阵子自己忙得脚打后脑勺,白宝琦却笑得春光明媚是为什么了。 果然,这好不好,还是要对比才能出结果的。 周炳勋带着随员和护卫乘火车前往山东,宋武已经带着部队包围了被地主武装占领的定远县城。在对方以为他会派人前去谈判时,宋武直接下令军队对城内开炮。 在这伙人占领定远县城当天,城内的居民就就跑了一大半,不过就算他们不跑,宋武也不会在乎。他要的是将这股“乱-民”全部绞杀。 只是结果。 三月底,安徽定远民-乱平息。 四月中旬,山东省内抗-税农民也被安抚。省政府和几个县政府官员被抓的抓,去职的去职,经过几番审讯,众多贪污受贿,尸位素餐的官员都吃了枪子。 乱世用重典,这些敢于顶风作案的官员,成了楼大总统杀给其他猴子看的那只鸡。 随后,山东选任新省长和省政府领导班子,新省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贯彻执行关于裁撤厘金和税收整改的方案,同时下令省内个市县,凡是有贪污受贿,欺压民意者,一经查出绝不姑息。 一时间,山东省内的风气顿时为之一肃。 到了四月下旬,山东安徽两省基本平稳下来。 可就在这时,关北城却出事了,出事的还是李谨言手下的一家工厂,工厂里的工人以工作时间过长,不满意工钱为由,联合另外两家工厂,举行了联合罢-工。 为首的几人甚至打出了打倒黑心资本家的条幅,李谨言听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147、第一百四十七章 民国六年,公历1914年4月26日 关北城外,包括楼氏毛刷厂,杨氏火柴厂和永兴蜡烛厂在内的三家工厂共五百七十一名工人举行了联合罢工。三个工厂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工人都参与了这次罢工。 火柴厂的杨老板和蜡烛厂的安老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厂子里还压着订单,这罢工时间越长,损失就越大。他们也曾想过,要是这些人的要求不过分就应下,但是,当罢工代表把条件提出来时,两个老板压根就没办法点头。 将每月工钱提高到二十五元 ,免费三餐,一年三套工作服,每个星期的工作时间不超过四十小时? 这要是答应下来,他们就不用开厂了,直接关门算了! 二十五元,亏他们也说得出口!在关北,二十五块大洋都能买一亩中等田了!免费三餐,一年三套衣服,搁哪个工厂也没这样的规矩!还有一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四十小时,还说不答应就全都去洋人的工厂做工。他们都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些洋人的工厂恨不能一周七天,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十个时辰都让他们做工? 杨老板和安老板都拧紧了眉头,为什么这些罢工的工人会提起洋人工厂?难不成这件事和洋人有关?早些年华夏人开的工厂没少受洋人的排挤,各种手段都使尽了,闹得一些本来发展不错的厂子开了一段时间就撑不下去,要么关门大吉,要么低价贱卖,转手就落到那些洋人手里。 像是启新洋灰厂一样能支持下来,发展壮大并在国际上打响名头的,在国内实属凤毛麟角。 就拿工业区里的玻璃厂和新开的油漆厂来说,之前不也被日本人搞得开不下去了吗?若是没有李三少,这些厂子甭想再起死回生。 两人碰头商量了一下,总觉得这事肯定不如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们注意到,在带头罢工的几个人旁边,有一个之前没见过的生面孔,而且,这几个人貌似都很听他的话。 “这事恐怕不能善了。” 两人打定主意,当即联袂去见了李谨言。 李谨言见到杨,安二人,得知他们和工人谈判的具体细节之后,沉默良久,对两人说道:“这件事应该是因我而起,两位老板是受了牵累,谨言惭愧。” “三少,这话怎么说的!” 杨老板和安老板连忙摆手摇头。 “三少,你是咱们北六省商会的会首,这事要真是冲你来的,那就是打了咱们整个北六省商界的脸!甭管是华夏人还是洋人,都没有和他们善罢甘休的道理!” “对,三少,我安齐林虽 分卷阅读302 然没什么大能耐,但大事小节我还是分得清的。不管怎么样,只要您吩咐一声,我绝对没有二话。” “两位,这件事交给我,我绝对会给两位一个交代。”李谨言握紧了拳头,脸带寒霜,“撺掇工人闹事的,我一定会揪出来。管他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好过!” “有三少这话,我们就放心了。” 除此之外,李谨言向杨老板和安老板保证,两人工厂的损失他会一力承担。杨,安二人再三推辞,李谨言却依旧坚持,无论如何,这件事是他们受了自己的拖累,从情报部门送上的消息看,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冲着他,或者是他背靠的楼家来的,拉上火柴厂和蜡烛厂,无非是做个烟雾弹。 事实上,除了这两家工厂,还有三四家工厂的工人也被煽动过,只是效果都很一般,动心的不是没有,但大多数人还是摇头,有人还斥责私下里去找他们的人,“刚吃了几天饱饭就不安生了,穷折腾什么!等着闹出事了,就知道厉害了!” 饶是如此,事情还是闹起来了。 起因和经过都很好查明,领头闹事的是个厨子,不久前刚被楼氏毛刷厂辞退,原因是他手脚不干净,食堂里的猪肉,豆油,荤油还有白面经常会不知不觉的少上一些,刚开始量很少,基本没人发现,渐渐的,食堂里的饭菜都开始变了味道,两和面的馒头,个头小了一圈不说,一点白面都不加,猪肉白菜炖粉条,除了汤面上的一点油花,连个肉片都没有! 倒是这个厨子家里经常三不五时的吃肉包饺子,一家人都养得满面油光。 李成发现这件事后,二话不说就把他给辞了,连带厨房里和他一起做手脚的两个人都没留下,之前他从厨房拿走了多少东西已经没办法统计,见他哭得实在可怜,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就起了恻隐之心,扣了他当月的工钱,也没要他赔偿。 不想这个厨子表面悔过,暗地里却怀恨在心,他不认为自己私拿食堂的东西是错,只认为是李成断了他的生路。 虽然李成没把辞退他的原因大肆宣扬,但和李成有来往的工厂老板都能得知一二,再加上李成是李谨言的人,毛刷厂又挂着楼家的牌子,谁还会雇他?就连城里的饭庄酒楼,听说他是被李三少的工厂辞退的,都不愿意再雇他。 李三少可是出了名的善心人,被他的厂子辞退,能是什么好人? 就在这个厨子只能靠打些零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时候,一个男人找上了他,告诉厨子,只要按照他的话去做,保管今后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厨子刚开始还有些犹豫,可看到摆在面前的五十块大洋,他动心了。 他开始和之前毛刷厂的熟人联络,动不动就请他们喝酒吃饭,在酒桌上和他们抱怨,说他被辞退根本就是因为发现了李成在厂子里做的手脚! 人都有好奇心,他这么说,自然会多问上几句。 “老弟以为食堂的伙食为什么越来越差?实话告诉你,都是李成给贪了!说他是老板,不过也是给李三少看厂子的,食堂那么大的油水,不趁机捞点?我可是都看得真真的,每个月给食堂的采买费用他都要都扣去一大半!好东西买回来,也是在食堂过一趟,从后门拉到他自己家里去。” “不能吧?”从毛刷厂还是被服厂的一个下属车间开始,李成就是车间主任,到厂子独立,他直接升任了厂长,工厂里的老人大多都很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啊。还有,他可是李三少信得过的,绝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李三少?嘿!”或许是喝高了,厨子说的话越来越不像样了,“不过是个靠……给个男人压的,算个什么玩意!” 那人再听不下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们都甭想活了。不管这顿饭是不是他请,匆匆和伙计结账离开饭庄,以后再不能和这人联系了,这整个一混账! 明白人有,心思龌龊的也不少。厨子的这些话到底还是在工厂里传开了。厨子又在那个自称姓黄的男人指使下,收买了厂子里几个不安分的,暗地里撺掇工人们闹事罢工,说是这样就能拿到更多的钱。 “放心,李成不敢拿咱们怎么样,李三少也不敢!法不责众嘛,再说他能怎么样?派兵抓了咱们?除非他不想要名声了。” 更多的工钱,更好的待遇……工人们动心了。 他们早就羡慕家化厂和被服厂里工人拿到手的工钱,他们不会去想自己干的活和其他两家厂子的工人有什么不同,也不会去想李三少当真会为了名声不处置他们,更不会去想法不责众这句话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他们必须占理! 很可惜,他们全都没想到。 只想着更多的工钱,更好的伙食,更轻松的活。一些骨子里就喜欢好吃懒做的,之前是因为大环境驱使才不得不做工,这个时候闹得更厉害。 火柴厂和蜡烛厂的工人也同样被煽动了起来。 比起毛刷厂,他们的待遇更差。但比起其他省份的工厂,尤其是洋人开设的工厂,他们的工钱已经不算少了。饶是如此,人心总是不会轻易满足的。加上有心算计无心,从众的心理,罢工,终于开始了。 李谨言没有第一时间赶去罢工现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去了也没用,他不可能答应这些工人提出的条件,只要这个口子一开,以后想要再刹住根本不可能。 若是因为所得远远少于付出的劳动,工厂的管理者为富不仁,为争取正当权利而举行罢工,李谨言可以理解,并且会支持。但是这场突发的罢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纯粹是别有图谋之人的鼓动加上部分人的投机心理。若是他为了息事宁人先让步了,后果完全可以预料。 想要再加工钱,罢工! 不满意食堂的饭菜,罢工! 觉得工作时间太长了,罢工! 有任何不满,全都罢工! 和工厂老板相比,工人的确是弱势群体,但弱势也是相对的。的确有很多资本家为了攫取更大的利润压榨工人,但不代表所有工厂的老板都是黑心黑肝的。 北六省是军政府管理,关北城有楼少帅坐镇,李谨言的厂子就开在工业区里,不少退伍兵哥,甚至是军官都在这些厂子里做事,一旦发现任何工厂出现违反法律和地方条例的情况,都会立即上报,工厂老板也会受到惩 分卷阅读303 处。 之前就有一家制革厂的老板,因为过长的工时和克扣工人们的工钱受到了处罚。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还有人会做些手脚,也不敢太过分。 火柴厂和蜡烛厂他不敢说,但毛刷厂的正式工一个月至少能领到十二块大洋,再加上每个季度的奖金,一个人就能养活一家五口了。 “合理要求我会答应,不合理的我绝对不会点头。” 这番话,李谨言是当着李秉和李成的面说的。 在自己管理的厂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李成愧疚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二老爷信任他,三少爷也重用他,可他却连个厂子都管不好!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对那个厨子心软!当初在李家他就是吃了心软的亏,如今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就像李秉大哥说的,他一时心软害得三少爷如今进退维谷……想到这里,李成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三少爷,是我的错,你罚我吧。” 李谨言摇摇头,“这和你无关,你做的事情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的,错的是那个知错不改的厨子,是那些在背后捣鬼的家伙。” “三少爷,这事咱们怎么办?” “被服厂要加强管理,至于毛刷厂,不是还有一部分工人没有参与罢工吗?在被服厂安排一间厂房,搬几台机器,让他们到那里去工作。” 李秉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满脸愧疚的李成也跟着他离开了。他这次是真记住了教训,善心也要给对人。 时间过得很快,夕阳西下,暮霭沉沉,李谨言靠坐在沙发里,单手撑着额头,不想动,也不想再说话。 他很累。 心累。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军靴靴跟敲击在地板上,声声钝响。 脚步声停在他的背后,温热的大手覆上他的额头,带着枪茧的指腹擦过他的额际,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了他。 “要我帮忙吗?” “不。”李谨言合上双眼,抓下覆在额前的手,侧过头,拍拍身边的沙发,“少帅,坐下呗?” 楼逍大手撑在沙发背上,跃起,站定,坐下。 李三少:“……”显摆身高腿长跳跃能力优秀? 下一刻,他的肩膀被揽住,整个人都被揽进了楼逍的怀里。李谨言动了动,给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姿势。他本就想找个“地方”靠一下的。 “真不用我帮忙?” “真不用。” 李谨言干脆躺倒在了楼逍的腿上,看着俯视他的楼少帅,低声笑了,“这事我能解决,要是少帅出面,事情可能会更麻烦。” “怎么说?” “少帅还记得邢五吗?” “邢长庚的小儿子?” “对,他现在就混在那些工人里面,而且,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 “张建成认出了他,说邢五就是之前鼓动他和吕茵等人到大帅府闹事的那个俄文先生。之前在天津的时候,宋老板也看到了他,少帅,你说这个人是不是长了两个胆子?” 楼少帅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路面,咱们还不能轻易动他。”罢工已经吸引了不少记者,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谨言拉过楼少帅的一只手,十指交握,但,总有收拾他的时候,连同他背后的人一起收拾。 罢工第三天,除了杨老板和安老板和工人代表谈过,李谨言非但没有路面,连句话都没传出来。 罢工第四天,毛刷厂在被服厂车间重新开工的消息,开始在罢工的人群引起骚动。 罢工第五天,火柴厂和蜡烛厂的两位老板分别向李谨言租借厂房,重新雇佣工人开始进行生产。这几家工厂制作的产品并没太大技术含量,教会工人使用机器之后,在质量上把一下关,就再没有太大问题。 罢工第六天,毕业后同样到子弟小学任教的张建成带领许多校友,到罢工的人群前进行了演讲,劝说大家不要被有心人煽动蒙蔽,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同日,杨聘婷等学校里的先生,带着子弟小学的学生们,到了罢工工人聚集的现场,很多工人的孩子都在其中。 他们看着自己亲人的目光带着疑惑,不解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到这些孩子,很多参与罢工的人都低下了头。 当天,就有很多人离开了罢工队伍。 第七天,带头的几个人发现,有一多半的人没有再到现场集合。来的两百多人中,很多人的也开始摇摆不定。 “这样下去不行。”化名黄先生的邢五对领头的几人说道:“必须壮大我们的声势!” 邢五从怀中取出几份报纸,一一展开在众人面前,“大家看看,这是英国人的报纸,这是俄国人的报纸,这是上海和京城的报纸!这上面都有我们的消息,上面都写着,我是在为自己的正当权利做斗争!很多人都在声援我们,我们必须坚持下去,坚持就能取得胜利!” 紧接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了两份报纸,一份赫然就是时政新闻。 “大家再看看,这是关北的报纸,上面写的是什么?!竟然说大家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士鼓动!谁心怀不轨?是那个写下这份报道的人!是那个在背后操控这份报纸的人!是谁?大家告诉我,是谁?!” 邢五大声的喊着,脖子上暴起了青肋,两个记者在一旁拍下了这个画面。不过,哪怕邢五说得再慷慨激昂,参与罢工的人群却越来越动摇。 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更多的工钱没有拿到,更好的待遇更是想都不用想,家里已经快十天没有进项,孩子们从学校回来第一个要问的就是:“爹,娘,你们为什么不做工?我们现在的日子不比以前好吗?” 是啊,难道他们现在的日子不比以前好吗? 很多人猛然间醒悟,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可想要再回厂子里做工,却发现三家工厂都是厂房大门紧锁,找到新的厂房去,门卫根本就不让他们进去。有管事的人出来,直接告诉他们,这里是临时厂房,在这里做工的工人都已经招满了,没活给他们做了。 这些人全都慌了。 他们这才想起,鼓动他们罢工的人只说李谨言和工厂老板会服软,却没告诉他们,若是对方不管 分卷阅读304 不顾的直接辞退他们,他们的生计该怎么办? “诸位也别为难我,我也只是个给人做工的。”管事抓下头上的瓜皮帽,呵呵笑了两声,“诸位不用急,老板可没说辞了你们,大家都会有活干的,早晚的事。我这还忙着,就不奉陪了啊,大家都回家去耐心等着吧。” 一番话说的在理,可怎么想都不对。 这回家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 人群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咱们去告他们!像黄先生说的……” “告个屁!你告什么?说他们不给咱们活干?是咱们要罢工的。和谁告,和洋人?” “都是那个姓黄的还有那个倒霉厨子撺掇的!否则咱们也落不到这个下场!” “对!都是他们!要不是他们,咱们现在还在工厂做活!本来这个月的工钱都要发了,这下子什么都没了!” “对啊,我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十二块大洋的工钱,够我一家一个月的嚼用还多,我怎么就这么贪心!”说话的汉子蹲到地上,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是他们的错,咱们找他们去!” “对,找他们去!” 人都有从众心理,之前的罢工是这样,现在将所有过错一股脑的推到领头的几个人身上,也是一样。 他们承认自己犯了贪心的毛病,却不认为主要的错在自己身上。 是那个姓黄的,还有那几个领头的! 气势汹汹的工人们冲到了昨天聚集的地点,邢五还在激动的演说,就发现他对面的几个人神情不对,回过头,那些急红了眼的工人们已经冲了过来…… 混乱的人群中,几个不起眼的汉子彼此打了个手势,一个人悄悄退了出去,另外几个则盯紧着之前在一旁拍照的记者,见他们拍得起劲,一个汉子掏-出怀里的哨子放进嘴里。 尖锐的哨音让混乱的人群霎时一静。 在关北城生活的人都清楚,这哨声代表了什么。 很快,穿着黑色警服,拿着警棍的警察就从四面聚拢过来,工人们开始不安,那几个记者却突然兴奋起来,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要警察一动手,照片就能上报,添油加醋的写上一番,管他真相是什么,钱就能到手。那帮洋人出手大方,要不是为了大把的钞票,他们能千里迢迢的到这地方来? 不想,警察们只是将人群包围,并没马上动手,赵局长这次亲自带队,李三少的吩咐,他可不敢有丝毫马虎。 清了清嗓子,赵局长开口说道:“接到报告,这里有人闹事!” 工人不说话,赵局长接着说道:“闹事的人在哪?”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明摆着呢?刚才他们还对地上这几个拳打脚踢…… 等等! 有稍微机灵点的,回过味来了,立刻一指躺在地上呻--吟的邢五等人,“是他们,就是他们闹事!” “恩,对!”找局长装模作样的走过去看了几个人一眼,说道:“这几个就是之前警察局一直在追捕的盗匪,全都带回去!” 于是,地上几个被揍成猪头的家伙,死狗一样的被拖走了。 几个等着拍摄“惊险”画面的记者,也被几个面相凶狠的大汉按住了肩膀。就连躲在暗处没有路面的人也被逮了个正着。 等那人被带到面前,赵局长当即认出了他,铁路局的吕程中,被关进城外监狱的那个吕茵的父亲、 虽然吕茵闹出事之后,吕程中新爬上的副局长职位就被撸了下去,可他还是想方设法在路政处留了下来。赵局长没想到,这件事他竟然也会牵扯在里面。 至于现场的这些工人,赵局长也告诉他们,帮忙抓到这些匪徒,大家都有功劳。 他话音刚落,一直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李谨言,李成,杨老板和安老板从车里走了下来。 见到他们,工人们开始骚动,他们想说别辞了他们,他们想干活,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尤其是在看到李谨言时,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曾在收容所里住过,李谨言几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怎么会做下之前那样的糊涂事? “我知道大家都是被有心人鼓动的。”李谨言站定,语气不再如以往的温和,“但错了就是错了。” 人群中不再发出声响。 “今天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我敢对着老天说,我李谨言没有对不住诸位的地方,杨老板和安老板也不是那样黑心黑肠的,可大家是怎么对我们的?!” “对工钱不满意,可以提,对伙食不满意,也可以提,甚至对工厂,对我本人有意见都可以明摆出来说!为什么因为几个被工厂辞退的人,再加上一个外人的几句话,就闹出这样的事?闹出事了,大家又得到什么了?要是我和杨老板,安老板现在就把你们都辞了,我们完全能另招工人,有的是人吃不饱肚子!可你们能得到什么?” “李少爷,我们错了,别辞了我们!” “千万别辞了我们,我们错了!” “我猪油蒙了心,您大发慈悲,我家里还有老娘和孩子啊!” 有求李谨言的,也有求杨老板和安老板的,说话间,不少人都哭了起来。在来关北之前,他们连饭都吃不饱,现在有吃有穿还有房子住,孩子还能上学识字,他们之前到底是闹腾什么啊! 真当了白眼狼了啊! “安静!” 李谨言提高了声音,等到工人们的声音小了下去,他才接着说道:“这件事,是给你们的一个教训,也是给我的。这件事,我也有错。” 说到这里,李谨言顿了顿,“我不会辞退大家,但是,凡是参与这次罢工的工人,本月的工钱,都要扣除,从下个月起,连续三个月按照试用工发工钱,三个月后表现好的,重新成为正式工。” 这番话一出,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扣钱不要紧,试用工也有八个大洋。只要能保住这份工作,就谢天谢地。 “还有一件事,”李谨言话锋一转,“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每个工厂里都会成立工会组织,由专人负责,大家要是意见,可以让工会来提。大家提出的合理意见,都会被采纳。像今天这样的事,我希望不会再出现。” 成立公会,是沈和端向李谨言提出的,考 分卷阅读315 这个老水兵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两个德国人听完他这番话,不再出声,郑重的向他敬了一个军礼。 为国而战,为国而牺牲的军人,都应该得到尊重! 一天的时间,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这些老水兵就能够操控这艘鱼雷艇在海面上航行,即便动作有些生疏,却依旧让两个德国人吃惊。 这些貌不惊人的华夏人,都是相当优秀的水兵! 楼少帅接到电报之后,下令炮兵阵地延长炮击时间,他同样在冒险,用炮兵阵地吸引日本军舰的注意力,为鱼雷艇和潜艇潜近目标提供机会。 一旦出现差错,炮兵团将毁于一旦。但他必须赌,想要拿下大连就必须除掉那两艘日本战舰! 他同时下令,一旦舰炮发动攻击,必须以最快速度将炮兵撤离,至于阵地上的火炮……炮没了可以再造,人比什么都重要。 “少帅,”季副官拿着总统府发来的电报走进临时指挥室,就见楼少帅笔直的站在墙上的地图前,从给炮兵团下达命令之后,他一直这样站着,没有变过,“总统府来电。” “念。” 楼大总统的电报不长,内容只有六个字:“援兵不日将到。” 援兵? “还有各省督帅的来电,另外进攻外蒙的第十六师师长发来电报,陕甘督帅和青海督帅陈兵外蒙边境。” “恩。” “司马院长派了一个师的冀军北上,宋副总统来电,将派一个炮艇编队来大连。” “恩。” “少帅?” 楼少帅依旧没有回头,“我知道了。” “可……”这些人来了,该怎么安排? “来了,就是打仗的。”楼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被重点标注的旅顺口,“来得正好。” 海面上,北洋水师的老水兵们驾驶的鱼雷艇岌岌可危,临时充当艇长的刘海龙一咬牙,“准备发射鱼雷!” “是!” 鱼雷艇上的水兵大多都认出眼前这艘战舰,就是二十年前甲午海战中的那艘高千穗号巡洋舰! 高千穗号的舰长举着望远镜,看着那艘在水柱和海浪间摇晃的鱼雷艇,并不知道驾驶这艘鱼雷艇的是高千穗号二十年前的老敌人。 水面下,德国水兵收回潜望镜,向舰长示意,敌方战舰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 “日本人的注意力全部被那艘鱼雷艇吸引了。”水兵说道:“我从不知道,S90可以如此的英勇。” “不,区别只在于驾驶她的船员和水手。”潜艇的艇长沉声说道:“准备发射鱼雷。” “是!” 瞭望塔上的日本水兵又发出了一声惊呼,“炮艇!” 高千穗号的日本水兵都以为自己活见了鬼,先是一艘鱼雷艇,又是六艘小炮艇,这些华夏人都疯了吗? 突然,船尾的一个水兵高声喊道:“鱼雷!” “什么?!” 只见海面上滑过一道白色的水线,一枚鱼雷直直的冲向了高千穗的舰尾,随即,舰艏又有水兵在高喊:“鱼雷!” 两枚鱼雷,一枚来自海面上的鱼雷艇,另一枚来自水下的潜艇。 在甲午海战中,接连参加黄海海战和威海卫之战,身中六弹的高千穗号,终于在今天迎来了它的末日。 轰! 轰! 两声巨响,船身几乎同时被两枚鱼雷击中,船舱开始进水,船上的水兵慌乱的跑动,舰长闭上了双眼,高千穗号即将在今天成为历史。 六艘炮艇亲眼目睹了高千穗号沉没的全过程,看到了浮出水面的那艘潜艇,以及那艘开始射杀日本水兵的鱼雷艇。 “舰长,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一个年轻的水兵看着鱼雷艇上的人,一枪接着一枪杀死在水面上挣扎的日本水兵,忍不住说道:“按照国际公约,他们都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不该……” “不该?”舰长回头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什么是不该,什么是应该?” “……” “你记住,华夏还很弱,弱到没人会和我们讲屁的国际公约!别把你的同情心用到这帮畜生身上,你知道二十年前这帮日本人都在海上干了什么?!” 大副连忙把这个年轻的水兵拉到了一旁,“舰长,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和他们一样!” 六艘炮艇加入了绞杀日本水兵的序列,潜艇上的德国人目睹了一切却没有出声,这是华夏人和日本人的战争,是他们的事情,谁杀了谁和德国人无关。 如果这些德国人当真对国际公约奉如圭旨,就不会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接连发动无限制潜艇战了。 水面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观战的英法等国军舰都在远处游弋,虽然也看到了华夏人做的一切,却没人上前对这些“可怜”的日本水兵伸出援手。 人道主义?国际公约? 很可惜,对这些列强来说,所谓的国际公约,只有在彼此实力对等的时候才会发生作用。一直高喊着脱亚入欧的日本人,在他们眼中依旧是一群黄皮猴子。 一艘英国轻巡洋舰的舰长放下望远镜,“那艘鱼雷艇貌似很眼熟,而且,华夏人什么时候有了潜艇?”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或许是他们买的。现在的华夏人,或者该说北六省,很有钱。“ “的确。”舰长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包香烟,敲出一根叼在嘴里,香烟的包装上赫然是北六省香烟厂独有的商标,一个金光闪闪的,吔,光头…… 大连的日军第五师团注定得不到他们期望的增援了,在海上的战斗还未结束之前,楼少帅就已经下令继续对日军阵地进行炮轰,同时下令第二十八团,第二十九团对大连的外围阵发起进攻。 在进攻的哨子响起后,独立旅的大兵们几乎是踩着炸点冲向日军阵地,岛田联队长终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敌人冲锋,立刻下令阵地中的日军架起机枪,岛田曾参加过日俄战争,对于俄国人集中使用的机枪威力有切身体会,虽然他们手中没有马克沁,但日本年式机枪也足够给华夏人造成不小的死伤。 岛田联队长的嘴边泛起一丝狞笑,他抽-出了指挥刀,刚要用力挥下,却发现 分卷阅读353 着眼睛,像是要生吃了地上几个记者的样子。楼少帅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枚还没打开保险的手榴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赵局长上前几步:“少帅!” “这里交给你,这几个人我带走。”楼少帅一拉缰绳,“稍后萧有德会去警局。” “是!” 几个记者早没了之前的气焰,神情也变得恐慌。他们自诩“正义”,为了言论自由敢于对抗强权,却不代表他们是白痴!之前仗着在外国报社工作的记者身份,以为楼逍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现在却不一样了,他们的同事,和他们一同前来关北的一名记者竟然试图刺杀楼逍! 楼逍手握北六省,楼盛丰更是华夏的大总统,被牵扯进这起刺杀事件,他们想要保住命恐怕都困难! “不,我是无辜的!”一名上海泰晤士报的记者突然大声叫嚷了起来,“我是法国公民,你们不能抓我!” 法国公民? 楼少帅连头也没回,摆明不会理他。抓着这名记者的兵哥嘿嘿一笑,“我怎么瞅着你是个华夏人?就算法国公民又如何?老子还没扒过法国佬的皮,正好用你来练练手。” 扒皮?! 记者挣扎得更厉害了,兵哥不耐烦了,一记手刀劈在他的颈后,世界安静了。 回到大帅府,楼少帅刚走进客厅,李谨言就迎了上来,“少帅,我听说……” “没事。”楼逍回头让副官去叫萧有德,拉着李谨言大步走到沙发旁坐下,马鞭扔到茶几上,“几个跳梁小丑。” “真的?”李谨言还是不放心的上下打量着楼少帅。 “真的。”楼逍任由李谨言拉着自己上看下看,一只手按住李谨言肩膀,俯身靠近,“担心我?” “当然!”李谨言很想翻个白眼,再说句废话。话到嘴边还是明智的咽了回去,之前在剧院一时口快,被楼少帅折腾一夜,一连三天腰都是酸的,这样的“亏”吃过几次,榆木脑袋也该开窍了。 “少帅,能确定是谁做的吗?” 李谨言的话音刚落,副官就带着萧有德走了进来,两人是在路上遇到的。 “少帅,属下失职!” 萧有德站定就开口请罪。 楼少帅没在这件事上计较,而是下令萧有德尽快查明这起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有九成可能不是一拨人。”萧有德思索片刻,开口说道:“情报局今天抓了五个,确定和邢五是一个路数的,都是满清那群复辟党。至于那几个记者,属下一定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不过少帅,万一他们其中真有外国……” “这里是关北。” 楼逍的声音发冷,仿佛带着彻骨的寒意,萧有德生生打了个激灵。 “属下明白了。” 自始至终,李谨言都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等到萧有德离开,他才蹙着眉头开口问道;“少帅,这件事和英国人有关吗?” 虽说上海泰晤士报是英国人办的报纸,参与刺杀的人也的确是在这家报社工作,但到底是不是和约翰牛有关,还真不好确定,毕竟证据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 “不确定。”楼逍握住李谨言的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手指,“和英国人有关,也好。” 什么叫和英国人有关也好? 李谨言猜不透楼少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干脆不猜了,反正等到真相大白,他总会知道楼少帅想做什么。 “少帅,萧先生忙不过来,可以请哑叔帮忙。” “恩。”楼少帅没有拒绝,“确认枪手的身份,应该需要他帮忙。” “不是说没抓到?” “抓到了。”带着枪茧的指腹擦过李谨言的手背,摩挲着他的手腕,“只要我想,没有抓不到的。” 李三少:“……” 他们是在谈杀手的事,对吧? 眼前这也是楼少帅,没错吧? 可他怎么总觉得,无论是话题还是楼少帅,都有点不“正经”? 楼大总统和楼夫人当天就得知了楼少帅遇刺的事。 楼大总统脸色阴沉,楼夫人则是担忧得接连给关北发了三封电报,得知楼少帅确实毫发无损,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她很想亲自回关北一趟,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回去,最大的可能就是给儿子添乱。 “大总统,这件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不必夫人说,我也没打算把这事揭过去。”楼大总统和楼夫人一样,不只着急,更加恼火,先是他儿媳妇,紧接着又是他儿子,当他楼盛丰死了吗?! 展长青和白宝琦几乎是前后脚抵达大帅府。白家,展家,两个家族的富贵荣辱都紧系楼家,敢动楼逍,分明就是和三家为敌! “大总统,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逍儿的电报里也只简单说了两句,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件事内里绝不简单。” “难道真是那些洋人在背后动手脚?” “八--九不离十。”楼大总统扯了扯领口,“只是到底都有谁牵扯在内,现在还不好说。” 两个连襟一个大舅哥在书房里议事,展夫人,白夫人和楼夫人在内室说话。坐在在地毯上摆弄九连环的楼二少见着白夫人和展夫人,不用楼夫人提醒,张嘴就叫人:“大舅母,二姨。” “哎!” 两周岁的楼二少长得就像观音座下的童子,格外的讨人喜欢。 白夫人喜欢得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睿儿可真讨人喜欢。” “可不是。”展夫人也拿起一旁的玩具逗他,“见人就笑,让人不喜欢也难。” 实际上,楼二少绝对不像展夫人说的那样见人就笑,至少见着楼大总统和楼少帅,二少就从来不笑…… 白夫人让楼二少坐在自己怀里,看向坐在一旁的楼夫人,开口问道:“清枚,逍儿那边没事吧?” “恩。”楼夫人示意房间里的丫头先下去,连楼二少的奶娘也退了出去,“一切都还好。不过大总统说这事恐怕牵扯不小。” 白夫人和展夫人互看一眼,她们的政治嗅觉并不比楼夫人少,楼夫人一开口,便能闻弦歌而知雅意。 “莫不是南边 分卷阅读362 耐心被耗尽之前,堡垒里的三十多个俄国兵还是一咬牙,扒掉身上的衣服,抱着头从里面排着队走了出来,他们脱得太彻底,身上连一丝布料都没留下,华夏大兵们面面相觑,这些老毛子果真是相当不讲究! 让他们脱衣服,怎么连裤衩都脱?! 长了针眼算谁的?! 中尉连长咳嗽一声,派了一个班的兵哥去接收俘虏,点清人数,确认他们浑身上下连颗子弹都没有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先把裤子穿上…… 这只是个开端,接下来,随着军官的大量死亡,越来越多的俄国兵举手投降,成了华夏军队的俘虏。投降的俄国兵都在第一时间被送到战场后方,指挥部得到消息,已经临时圈出一块地方用来安置他们。 战斗进行到下午三点三十分,驻守伯力的俄军,除去进了临时“战俘营”的,全部被歼灭。 进攻的华夏士兵在一座地堡里发现了俄军指挥部,里面还有一堆没有燃尽的文件,一名俄军上校用配枪打穿了自己的脑袋,自杀身亡。 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但在此刻,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民国六年,公历1915年4月18日下午四时三十八分,伯力全境的俄军被扫清。 华夏军队并未伤害城内的平民,只是将他们集中起来,和战俘隔开看管。惴惴不安的俄国人,投降后的俄国兵,全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五时三十分,十几个华夏大兵抬着几个大木桶走进临时战俘营,桶盖掀开,一股诱人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这些从睡梦中被炮声惊醒,饿着肚子打了一天仗的俄国兵,全都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一个兵哥拿起勺子,站在盛有热汤的木桶后,用不甚熟练的俄语说道:“吃饭,排队,一人一碗汤,一个土豆!” 热汤上飘着油花,还放了午餐肉罐头,当一个俄国兵耐不住诱惑,走上前接过一碗热汤,看到碗里的肉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帝,这是军官才能享用的罐头! 他转头去看华夏兵哥,兵哥冲他一呲牙,听说是给这些俘虏做饭,炊事班的胖厨子脸一拉,也不乐意动手,直接让烧火炊事班新兵胡乱熬了这一锅汤,瞅着这个老毛子的表情,倒像是看到了珍馐美味。 那个俄国兵三口两口喝完汤,直接用手指抓起碗中的肉块送进嘴里,紧接着咬了一大块土豆,噎得直抻脖子,却还是大口大口的吃,好像怕兵哥反悔再把他手里的土豆要回去。 有了带头的,其他俄国兵立刻一拥而上,华夏兵哥连忙大喊:“排队!排队!” 等到所有的俄国兵都捧着汤碗,拿着土豆开吃之后,拿着勺子的兵哥已经冒出一头的热汗,看着一个都没发出去的勺子,再看看被送回来,干净得吓人的汤碗,撇撇嘴,以后这些碗专给这些老毛子用,估计洗碗都省了。 由于地处偏远,再加上消息封锁得及时,伯力的战斗结束后,海参崴的俄军才得知华夏人攻占了伯力,而圣彼得堡对此还一无所知。 海参崴距离伯力近两百公里,战斗又结束得太快,不说向伯力派遣援军,连战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海参崴的俄军都无从得知。 孤悬在本土之外,同时与华夏和朝鲜接壤,海参崴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对驻守在这里的俄军却意味着同等的危险。海参崴的俄军指挥官开始担心华夏军队会转而进攻自己,在给圣彼得堡发出电报之后,就组织士兵开始层层构建防御工事。 四月十九日,华夏军队占领伯力全境。 四月二十日,海参崴同俄国本土之间的陆上交通被全部切断,海参崴想同外界取得联系只能通过朝鲜或者是海上舰船。 四月二十一日,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齐对华夏政府不宣而战,进攻并占领哈巴罗夫斯克(伯力)提出严正抗议。 华夏外交部长展长青给予他的回答是,军事行动完全是北六省的自主行为,并未递交国会。 “大总统已经派专人前往北六省对此事进行调查,会尽快将调查结果递交国会。” 尽快是多块? “大概一到两个月吧。”展长青笑容温雅,语气诚恳,“请阁下放心,一定会给贵国一个交代。” 一到两个月? 库朋斯齐差点甩出手套,要求和展长青决斗。 看着库朋斯齐几乎要冒火的头顶,展长青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各国公使对华夏北六省不声不响,突然出兵占领的伯力的事均感到惊愕,尤其是英法等国,华夏突然进攻俄国,是不是意味着将彻底投向同盟国? 面对登门的英法两国领事,楼少帅的回答是:“伯力本就属于华夏。普法战争后被割让的阿尔萨斯和洛林,难道法国不想取回来?” 一句话就堵住了法国领事的嘴,至于英国领事,早已得到朱尔典的告诫,只要确认楼逍不是打算彻底投向德国,就不要轻易挑衅他,更不要激怒他。 只要能暂时保证远东的“和平”,牺牲一部分盟友的利益,对大不列颠来说并无大碍。 沙皇有很多土地,况且暂时失去,并不意味永久失去。 四月二十二日,在北六省军队开始向海参崴方向集结时,欧洲西线战场,德军向英法联军释放出180吨氯气,一万多名英法联军士兵,在这片随风飘来的黄绿色烟雾中痛苦的挣扎,很快就倒地不起。 战场的上空,一架德国双翼机飞过,毒气战的提出者哈伯坐在飞机上俯瞰整个战场。 这天之后,毒气战,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关北城 关北电影公司的第二部影片确定于五月初开机。 由于电影的成功,外界对这部被定名为的电影格外关注,枝儿仍是这部片子的主角,不过电影的编剧却让李谨言有些惊讶,竟然是张建成。 这个昔日的学生领袖,毕业后进入关北小学任教的年轻人,李谨言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从最初的炸弹事件,到后来的大帅府抗-议,再到关北工人罢工时的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可以看到这个时代一批人的影子。 “军人,”李谨言认真的看着剧本上的每一行字,他很想知道,张建成眼中的军人到底是什 分卷阅读480 话音刚落,墙上的自鸣钟就当当响了起来,设计精巧的两扇小门打开,几名或提着花篮,或手捧蟠桃的仙女依次出现,李谨言看看时间,再看看仰头看他的楼二少,时间怎么掐这么准? “睿儿,今天过年,过年休息。”李谨言弯腰想把楼二少也抱起来,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左手抱着小胖墩已经够吃力,再想单臂把楼二少抱起来? 可能性趋近于零。 忽略现实挑战高难度的结果是,李谨言给小胖墩和楼二少成功做了一回肉垫,三个人一起倒在地毯上。一旁的几个面团子还以为是在玩游戏,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压上。 楼六的姑娘都在往这边爬,照顾她的奶娘跟在后边,头上都冒出了汗。 一群面团子叠罗汉,看得牌桌上的楼家女眷笑得牌都打不下去了。 直到楼少帅从二楼下来,笑声才渐渐停歇,叠成一摞的团子也被分开,李谨言盘腿坐在地毯上,抓抓头发,他的形象啊…… 白老和楼大总统也看到刚刚一幕,楼大总统摸摸光头,哈哈大笑,白老却没笑,只是欣慰的点头,“赤子之心,好孩子。” “岳父?” “尔乃莽夫。” 楼大总统:“……”他没想问这个…… 李谨言“自暴自弃”的坐在地上,对着几个面团子做鬼脸,面前却突然多出一只大手。 “少帅?” “起来吧。” 楼少帅单手将李谨言拉起来,转身又把楼二少“拎”了起来,或许是幼小生物的第六感都比较强,楼老虎一下山,甭管是山豹还是面团子,全都老实了。 “哥。” “舅舅。” “啊啊。” “咿呀。” 华夏语和火星语掺杂,却无一例外的都在和楼少帅问好。 李谨言再次挠头,这些面团子见到他就往身上扑,见到楼少帅就乖乖问好,平平都“长辈”,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言儿,随我来。”白老开口道:“逍儿,看顾小辈。” 让楼少帅看孩子? 不只李谨言满脸惊讶,楼家一干女眷也都面路诧异。 楼夫人开口问道:“爹,怎么……”让逍儿看孩子?不怕水淹大帅府吗? “就这么定了。”白老负手道:“言儿还不快走?今日五篇大字可曾写完?” 没等李谨言说话,楼二少在一旁道:“禀外祖父,今日初二。” “哦?” “过年,理当休假。” “睿儿从何得知?” “言哥说的。” 白老颔首,李三少捂脸。话说山豹弟弟啊,就这么把你言哥卖了?白疼你了啊…… 最终,李谨言乖乖跟在白老身后上了楼,浑身冒冷气的楼少帅带着豆丁们去游戏房。 片刻之后,楼夫人道:“大总统,还是让小五和小六跟去看看吧。” “夫人说的对。” 让自己那个整天放冷气的大儿子看孩子,怎么想,都相当的不靠谱。 书房里,白老并未马上让李谨言写字,而是将刚刚三人谈论的政事一一讲给李谨言听,其中就包括赵福仁一事。李谨言只是听,并没有插言,白老说完,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可明白了?” “是,多谢外祖父教诲。” “于政治官场一途,不需精通,却要懂。”茶杯放下,没有丝毫的声响,李谨言突然间发现,楼少帅喝茶时的样子,竟与白老有七八分的相似。 “外祖父,谨言受教。” “再有不懂,可以问逍儿。”白老慈祥笑道:“今日即是初二,不需外出,习字便增加到六篇吧。” 李三少:“……” 游戏房中,缩小版的火车轨道,发出呜呜声的火车头和绿色车厢,十几盒拼图,放大版的绒布娃娃,还有占据了地板五分之一面积的“战场”,坑道纵横,木质士兵玩偶,火炮,甚至有装甲车和缩小版的飞机。 战场模型做得十分逼真,玩具厂耗费了整整一个月,也只做出了两套。一套被李谨言当场打包带回了大帅府,另一套却被北六省陆军军官学校的校长要走了,说是这么好的东西,只当做玩具太浪费。 “国外训练指挥作战的沙盘,都没有这个精巧。” 听到玩具厂厂长的转述,李谨言开始思考,将这款玩具推向市场是否合适。最终决定,沙盘还是要做,不过供应的对象暂时转向国内的各所军校。 这样的玩具,可以丰富军校学员的“课余生活”,也不会被军校教官斥责玩物丧志。 当然,钱还是要付的。 制作的地区也可以扩大,例如朝鲜,日本,俄国……都可以在内,有备无患嘛。前提是能得到准确的地图。 进-到游戏房后,豆丁们一阵欢呼,让人预料不到的是,豆丁们最感兴趣的,不是布偶也不是火车,竟然是战争玩具。 等到李谨言写完六篇大字走下楼,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循着声音走向游戏房,宽敞的房间,楼家人几乎全都聚到一起。几个姑爷看着铁路玩具双眼放光,三姑爷手下也有一家玩具厂,不过只做些市面上常见的积木和布偶,见到这个火车玩具,就像看到了金山。 火车能做,汽车应该也能做,那飞机呢? “弟妹……不是,谨言,三姐夫有事想和你商量,你看?” “玩具的事?”李谨言笑道:“正巧我也有话想和姐夫说。姐夫觉得这个玩具怎么样?其实还有更多种类可以开发。” 三姑爷是聪明人,听到李谨言的话,马上闻弦歌而知雅意,脸上的笑更加真诚了。 七姑爷也是生意人,却对玩具一途没有多大兴趣,顶多看个热闹,看过后,就和二姑爷等人回到客厅继续打牌。楼家的女眷们也觉得房间里的这些都挺新奇,兴趣却不会太大,看过后也就不再驻足。倒是楼大总统和楼少帅,此刻正踞“沙盘”两端,分别指挥着几个小豆丁调兵遣将,大杀四方。 别看这群面团子年纪小,天分却不少。 楼二少和小胖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需要多教,两人就知道要用装甲车去“揍”对方的步兵。至于飞机,楼二少看过,小胖墩却没 分卷阅读481 有,可在见楼二少怎么做之后,也有样学样,到后来,楼大总统和楼少帅反倒没了用武之地,只任凭几个面团子在“战场”上厮杀。 李谨言于军事上一知半解,也能看出战斗双方的布局都有模有样,并不是在“胡闹”。 该感叹家族兴盛不是没有道理的吗? 战斗最终以楼二少一方胜利告终,正巧楼夫人派了丫头来传话,该用晚饭了。小胖墩也没气馁,站起身,霸气十足的一挥手,饭后再战。 一月二十六日,大年初四。 李庆云夫妇抵达了苏州火车站,下车时,来接他们的是孙清泉的副官。 “师座公务繁忙,夫人也出门会客。” 副官的解释有些干巴巴,李庆云和三夫人也没心思计较,他们现在只想尽快见到李锦书,不管女儿生前做了什么错事,死后总要入土为安。 老太太坚持不许李锦书进李家的祖坟,李三老爷只能将她的骨灰带回去另作安葬,三夫人哭肿了眼睛也没有办法。 车子最先开到孙家宅邸,既然是借口探亲,总要先见见家人。 孙清泉和三夫人的父亲已经仙逝,家中只有老母,也同李家老太太一般,整日吃斋念佛。 母女俩见面时,孙老夫人看着红肿双眼的三夫人,叹息一声,“清荷啊,娘当初是怎么教你的?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就教成了这样?” “娘……” “行了,事情过去也就罢了。人死万事皆空,葬了罢。” 三夫人不出声,只是哭,老夫人摇摇头,扶着丫头的手转身回了佛堂。 孙清泉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孙夫人带着李三老爷夫妇去了李锦书的住处。简单的灵堂里,只有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守着。 李锦书是腊月二十九出事,被人两刀扎在了胸前和腹部,脸上也被划了三刀,送进医院后,医生尽全力也没能救回来。 刺死李锦书的人已经抓住,另外在场的一个人却跑了,孙清泉尽力弹压,苏沪两地的报纸上还是登出了“佳人为情殒命”的消息。 添油加醋之下,李锦书简直成了人尽可夫,行事-放-荡-女-子的代表,幸亏报纸上没有登出姓名,否则孙夫人都要没脸出门了。 “清荷,锦书死时,还有了三个月的身子。”孙夫人看着三夫人,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埋怨,既然如此,她还做什么好人?“许家人不承认,牢里那个也一口咬定不是。从锦书死到现在,许逸文都没路面。” 三夫人听了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孙夫人却不再言语,借口还有事起身离开了。 孙夫人走后,三夫人呆坐半晌,几乎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一月二十七日,大年初五,李庆云和三夫人带着李锦书的骨灰踏上北归的列车,孙清泉和孙夫人都到车站来送。 一月二十八日,楼家的女儿女婿陆续离开关北返家,闻知李锦书的死讯,李谨言派人去李家吊唁,却被告知,李家根本没有开设灵堂,李谨言听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派人去给豹子传话,在南方的行动撤销。 二月一日,俄国各城市再次举行罢工运动,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战游-行,部分国家杜马议员也出现在了游行的人群中。 同日,德国宣布再开无限制潜艇战,目的是为逼迫协约国同意和谈。两日后,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宣布断绝同德国的外交关系。 此时,距离俄国爆发二月革命只有一个月,而距离美国正式参战,也仅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224、第二百二十四章 德国在1915年的无限制潜艇战,曾让协约国损失了一百三十多万吨的货物,其中损失最大的就是英国。之后,因两次误袭美国商船,造成美国平民死亡,加上其他中立国家的抗议,第一次无限制潜艇战才被迫中止。 日德兰大海战后,威廉二世和德国总参谋部都清楚的意识到,单依靠海上主力舰队,无法与强大的英国海军抗衡,若想在海上牵制英国,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潜艇。当陆地上的战斗开始对德国不利,空中的战斗也无法取得更多优势,通过大量击沉协约国商船,掐断英国的海上贸易,是德国唯一能让敌人坐到谈判桌前的方法。 威廉二世和德国总参谋部最终做出了决定,无论中立国抗议与否,即便同美国断绝外交关系,也要将无限制潜艇战继续下去。这已经不再只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与否,而是为了德国的“生存”。 “如果美国参战的话,德国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摆在了德国人的面前,但德国总参谋得出的结论是,美国人想要踏上欧洲战场,至少也在一年以后。何况,德国目前有一百五十八艘高性能潜艇,每天都能保证有四十艘潜艇在海面下进行“狩猎”,美国的运兵船和运输船,有极大可能被德国潜艇发现并击沉,美国人会冒这个险吗? 在此时的英国人看来,美洲大陆曾是大不列颠的殖民地,美国的经济再发达,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在法国人眼中,美国人在独立战争中受到了法国很大的帮助,独立后又得到法国的支持,才能在“欧洲世界”立足,他们应该“报恩”。而在德国人眼中,美利坚则是一个视利益高于一切的国家。 “利益高于一切的美国人不会孤注一掷。” 这就是德国总参谋部得出的结论,威廉二世也欣然接受。 “与其寄希望于美国人,不如想办法和华夏建立更亲密的关系。”德国驻华全权公使辛慈在发回国内的电报中写到:“即便无法同华夏人结盟,也不能让他们倒向协约国。华夏人对俄国的进攻,甚至是对日本的进攻,都能拖延敌人的脚步。” 不只德国,英法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关注华夏的一举一动。比起远隔大洋的美国,华夏距离欧洲的位置“更近”。 “一旦华夏参战,这个重新焕发活力的古老国家,很可能成为决定战争走向的关键。” 美国只有十万出头的常备军,他们甚至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别说是操纵坦克和驾驶飞机,连渗透战,弹幕徐进一类的战术听都没听说过。 他们只知道堑壕,只知道步枪,只知道方阵队形,他们的头上还戴着牛仔帽,他们对战争的乐观情绪,就像美国政府那张奇怪的征兵广告一样,让欧洲人无法理解。 分卷阅读482 不过,他们的工业制造能力和大量的生力军,完全可以“弥补”这一切的不足。 战术不熟悉,可以训练。 装备落后,也不是问题。 英法等国需要的是美国的物资,美国制造的武器,和大量能充当“炮灰”的美国大兵。 别以为同为“白色人种”,彼此之间就会缺少算计,如果不是潘兴将军一力坚持美国军队要独立作战,恐怕这些被“正义”和“英雄主义”冲昏头的美国牛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成为欧洲人的炮灰。 就算如此,战争一开始,只经过短暂训练,从没见识过欧洲血腥战场的美国牛仔,还是被惨烈的战斗和可怕的伤亡数字吓到了。 比起眼前震耳欲聋的炮声和随时可能面临的死亡,美国的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 华夏军队则不一样,在欧洲人激烈厮杀时,华夏军队也在不停的出击,打日本人,揍俄国人,还和东南亚的英法殖民地军队动过手。虽然殖民地军队多以菠萝头阿三为主力,可从指挥这些菠萝头进攻的英国军官口中,还是能够获悉华夏军队的战斗力有多么的强悍。 即便打个折扣,也要高上美国牛仔一截,更不用说被武装起来的非洲人。 可惜,华夏政府对于欧战的态度很明确,保持中立。就算近期这种态度出现了些许“动摇”,也依旧无法判断华夏会倒向哪方。 于此同时,潜伏在海底的德国潜艇,再次开始了狩猎。 仅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德国潜艇出没的海域,几乎成了一片死亡之地,中立国开往协约国的商船数目一下锐减,只有美国等为数不多的国家还在坚持。 为了对抗德国潜艇,英国人用尽了办法,Q型船,水下听音器,防潜网,组织巡逻舰在主航道上来回巡逻……凡是能想到的办法,英国人都一一实践,收效却依然不大。 德国潜艇指挥官很少再上Q型船的当,哪怕船上的水兵表演再逼真,大呼小叫四处跑,就差跳海了,也没有德国潜艇会傻傻的浮出水面,给船上的大口径火炮当靶子。英国舰队在主航道巡逻,而德国潜艇就潜伏在距离主航道几公里的地方,恪守“规矩”的英国舰队,发现他们的几率微乎其微。 德国潜艇也不是“无敌”的,使用内燃机和电池驱动,让潜艇里的味道很难闻,碍于潜艇内部结构,最多也只能携带八枚鱼雷。 英国人应该庆幸,德国人的潜艇只能在水下十二个小时,否则,他们遭受的损失将是现在的几倍,甚至于几十倍。 无限制潜艇战造成的后果很快在协约国内部显路,各国的物资尤其是食物供应,变得更加紧张,连英国都开始了更加严格的食物配给制。前线士兵的伙食,也下降到了一个“糟糕透顶”的水平。大不列颠统治海洋之后,英国人从来没有为食物发愁,可是现在,就算是中产阶级也只能拿着饭盒乖乖排队。 运气不好的,排上一整天,也未必能得到够全家人吃的面包。 黑市变得更加兴旺,大量从美国和华夏走私来的货物,尤其是罐头和面粉,在黑市的价格高得离谱。 饶是如此,为了填饱肚子,英国人也不会吝惜口袋里的钞票。当英镑不再管用,黄金,首饰,怀表,瓷器,银制的餐具,开始大量流入黑市,其中有“收藏价值”的,将通过中间商的手,送往瑞士,再运回华夏。 将元首画作卖给商行的奥地利骗子,再没出现过,许二姐发誓,若是再被她看到这个人,她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英国人不再惧怕德国的齐柏林飞艇,高爆子弹和燃烧弹被战斗机使用后,速度缓慢,体型庞大的飞艇,简直成了战斗机最好的靶子。飞到伦敦上空的齐柏林,往往都被打成一团团巨大的火球。 好在德国人还有哥塔式双翼轰炸机,只不过轰炸机体型再大,携带的弹药数量也无法和飞艇相比,在1917年,德国对英国本土的轰炸,再无法轻易撼动大不列颠的神经。 唯一能让约翰牛紧张的,就是战场上的死伤和严重紧缺的物资。 所有英国人都在期盼商船的到来,中途出现的一些小插曲,却时常使人哭笑不得。 例如,一艘美国商船满载而来,卸货后发现,船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货物都是女士高跟鞋和各种化妆品,翻遍了货仓,也找不到一袋面粉和一盒罐头。 再例如,一艘华夏商船到港,满怀希望的将船上货物卸下,却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价格昂贵的丝绸。往昔,英国人曾狂热的追求东方丝绸,现在,毛毡毯子都比这个实用!只有对战场毫不关心的贵妇人,才会在见到这些时欣喜若狂,而她们的丈夫,恐怕只想哭。 期间也有日本商船,他们运来的东西更加让人无语。可以想象吗?一船瓷器! 这样的乌龙事一件接一件,但无论运到港口的货物是什么,都会被全部买下,若是这次不买,天知道下次商船会什么时候来。 东西不实用没关系,可以到黑市去交换,总是能找到用途。 法国的情况更糟糕,德国也好不到哪里去,意大利也是如此。 本着打酱油顺便占便宜的念头加入协约国,却被推到战场南线,独自面对奥匈帝国和德国的进攻。意大利人非但没有得到预期的好处,反而因战争引起了国内经济衰退,工人大量失业,社会情况愈发不稳。意大利国王很后悔,他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和英法“搅合”在一起? 威廉二世已经被惹恼了,若想不被报复,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下定决心之后,意大利军队“超常”发挥,在进行了九次的伊松佐河战役中,对上奥匈帝国军队,总算取得了一定战果,尽管他们每次的伤亡人数都比奥匈军队要多不少,而在德国军队增援时,这个数字还会成倍扩大…… 此刻,意大利正计划发起第十次伊松佐河进攻,无论如何,只有协约国取得胜利,意大利才能得到期望的战争红利。不过,意大利人还是失算了,就算同盟国被打败了,意大利也没捞到任何好处,之前承诺的条件,英国人和法国人完全没有兑现的打算。 习惯于戳盟友一刀的意大利面条,终于被盟友给摆了一道。 当然,现在的意大利并不知道会受到何种“待遇”,难得鼓起勇气,激-发出斗志的面条军们,正在为 分卷阅读483 接下来的战斗做重要准备。 从尼德商行购买的头盔,大量药品,还有新式冲锋枪,都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巨大”作用。 至少,意大利人是这样认为的。 二月底,两艘载有华夏古董的商船再次从欧洲起航,这已经是第四批装船的“货物”了,此时,第三批“货物”还在海面航行。 随着欧战的再一次升级,也可称之为欧洲各国“最后的疯狂”,尼德商行的出货量和交易额都达到了“令人恐怖”的数字。 李谨言旗下的各家工厂全部开足马力,机器日以继夜的隆隆作响,运送原料和货物的车队排成长龙,关北城外的工业区,从未像现在这么繁忙。即便是在战争激烈的1916年,出厂的货物也不到如今的三分之二。 不只是北六省,南六省,西北,西南,中原,几乎整个华夏的工厂,在一夕之间都变得异常忙碌。农民种出的粮食,牧民饲养的牛羊,甚至是早些年几乎被市场淘汰的土布,都被大量收购。 同时,华夏联合政府再度颁布筑路计划,这一次的工程规模和资金投入是以往的几倍,楼大总统和交通部长也终于体会了一把有钱不怕花的豪爽。 工程师们聚在了一起,包括华夏人,比利时人,俄国人以及少数美国人。 华夏要修的路很多,不用担心分不到“活”干。 这其中,比利时人是最不需要担心的,按照华夏人的话来说,真金不怕火炼,有之前主持修筑的铁路在,他们都是经过了考验的。自从为躲避战火来到华夏,连简单的打招呼都不会,到如今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华夏语,又用赚到的薪水把家人全部接到华夏来定居,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在这里的生活,让他们远离了战火,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了在华夏定居的打算,即便欧洲战争结束,也不打算回去了。 俄国人的想法一样,现在的俄国比被德国占领的比利时还要混乱,与其回到国内,不如留在华夏。他们不只把家人接到北六省,还给昔日许多同僚写信,发电报,劝说他们一同到华夏来工作。 沙皇时代的俄国,尽管落后于西方国家,但在各领域涌现的人才却并不少。 化学,物理,军工。 若是没有庞大的人才基础,苏联的重工业和军工发展,不会在短时间内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即便包含有与德国合作的因素在内,无可否认,俄国除了黄金和矿产资源,也是座人才的宝库。 李谨言想的明白,与其等到一年后和美国开始人才争夺,不如提早对俄国下手。 二月革命还好,十月革命后,大量的俄国资产阶级,中产阶级,地主阶级,贵族,背景不够贫苦大众的军官都要去见上帝。贵族和地主就算了,那些有真材实料的军官,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都是笔值得挖掘的财富。布琼尼,华西列夫斯基,朱可夫,铁木辛格……这些后世有名苏联元帅和将军,都曾在沙皇军队中服役。 说不定还能借此和高尔察克的白军搭上线,加上冬宫中的伊莲娜,潜入俄国的情报人员,楼少帅手下的军队,尼古拉二世的黄金,早晚是华夏的囊中之物。 有了钱,有了更多的人才,才会有更多的底气。 李谨言不会以为这场战争结束,世界就太平了。一战的进程足以表明,历史仍在遵循着固有的轨迹,李谨言拼命扇翅膀,能改变的也只有自己脚下的土地。若没有楼家,李谨言能把厂子办起来,别被三天两头的打秋风就算万幸。 一朝穿-越,天老大地老二,自己中间站的想法,傻缺才会有。 李谨言是傻缺吗?显然不是。 三月初,几位老先生重新到大帅府中安营扎寨,还带来不少小辈和徒子徒孙。随着一艘又一艘“运宝”船抵达,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 李谨言将建造图书馆的工程交给了孟氏兄弟,同时将在京城建造博物馆的计划告知了楼大总统。 楼大总统的回电也很快,答应得也很痛快。 拿着电报,李谨言蹬蹬蹬跑上二楼,在书房里找到正伏案工作的楼少帅,“少帅,大总统答应了。” “什么?” “博物馆的事。”李谨言几步走到桌旁,“我三月要去大连,少帅,你看派谁和孟涛一起进京比较好?” 关北图书馆由孟波设计建造,京城博物馆则交给了孟涛和四处的那位机关大拿。将这些宝贝从国外运回来费了李谨言多少心血,若是损失一件,李三少都想抱头撞墙。 比起大院深宅,博物院一旦建成,更容易被盯上。在后世,博物馆失窃案也不少见。 哑叔就提醒过李谨言,江湖上可有不少“能人”。李谨言拍拍脑袋,赫赫有名的“燕子李三”,不就出现在民国时期?虽然历史已经改变,但谁也无法能保证不会再出个王三赵三。 防贼的同时,也要提放建馆中途有人插手。 “请孟老上京。” “孟老?” “外祖父也会亲自去京城一趟,不需要担心。”楼少帅又拿过一份文件,埋头看了起来。 李谨言想想,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总不能让楼少帅派军队进京武装建馆吧? 三月四日,许二姐接到了哑叔发来的电报,同日,俄国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游行和示威活动,被派去镇压的士兵当场哗变,加入了游行人群,大喊着“不要战争,要面包”的口号。 三月七日,局势进一步恶化,沙皇尼古拉二世彻底失去了民心,也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 三月八日,沙皇从前线调回的士兵拒绝对群众开枪,宫廷大臣也不再支持他,尼古拉二世彻底孤立无援,只剩下唯一的选择,退位。 为了维持罗曼诺夫王朝的统治,尼古拉二世想把皇位传给弟弟米哈伊尔,却遭到了拒绝,无论是谁,在此时登上皇位都不会受到民众“欢迎”。 此时的俄国,就像是一百多年前的法国,不再需要皇帝和国王。 伊莲娜提起裙摆,在长长的宫廷走廊中奔跑,房间中,皇后亚历山德拉以及沙皇夫妇的五个子女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尊敬的皇后陛下,皇帝陛下宣布退位。” 话音刚落,皇后亚历山德拉便晕了过去。 沙皇退位后,俄国建立了资产阶 分卷阅读484 级临时政府和苏维埃领导的政府,出现了两个政府并存的局面。 而在俄国国内风起云涌的同时,大西洋的海面上,一艘挂有华夏旗帜的商船,突然被一枚鱼雷击中,船上的一百二十八名船员,只有五人幸存。 这艘商船正巧沉没在德国潜艇时常出没的海域,虽然德国政府当即出面否认,但英法各国的报纸已经开始大肆宣传,称在美国商船发生的惨剧再度重演。 华夏国内的多家报纸也对此进行了报道,其中上海公共租界中的几份英文报纸最为活跃。民众开始上街游行,德国公使辛慈几次照会华夏政府,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经国会讨论,华夏政府终于正式对外宣告,断绝同德国的外交关系。 这一天,是民国八年,公历1917年3月14日。 正举杯庆祝的英法等国并不知道,那艘被击沉的商船上,死去的虽然都是黄种人,却并不是华夏人。所以说,究竟是谁设计了谁,还真无法轻易下结论。 毕竟,在欧洲大陆,还有一个马尔科夫在发光发热。 225、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月二十五日,德国驻华全权公使辛慈离开京城,乘火车南下,将于上海乘船返回德国。 登船前,辛慈与滞留在华夏的德国驻上海总领事克里平进行了密谈,并授意克里平,在他离开之后,继续加强与北六省的联系,尤其是在三所军官学校中任教的德意志军人,在履行教官职责之余,必须设法使这些未来的华夏军官更加倾向德意志,至少不要让他们倒向协约国一方。 “我已经向国内发出电报,希望能解除他们的军职。”辛慈早在接到华夏联合政府外交部长展长青照会的当日,就开始谋划,政府断交并不意味着民间也断绝来往,最多堵住了德国与华夏结盟的道路。 “阁下,在北六省不只有德意志帝国的军人。” “这一点很麻烦。”辛慈也为此感到遗憾,如果没有英法横插一脚,事情会好办许多,“为了德意志,尽力而为。日耳曼人从不畏惧任何困难。” “我一定尽力,阁下。” 辛慈离开了,上海公共租界内的一些报纸,却并未因华夏政府与德国断交偃旗息鼓,反而开始大肆鼓吹对德国进行报复。 这其中有英法等势力在背后的推动,也有华夏人自发的行为。随着华夏对外作战接连胜利,经济和军事实力不断增强,连续收回大片失土,国人的思想也开始发生转变。 华夏再不可欺! 在经受百年屈辱,一朝挺直背脊,扬眉吐气之后,这一观念比任何时候都深入人心。 很快,京城和沪上等地再次出现了群众的游行活动,还有人发表演说,号召群众向政府请愿,对德宣战。 游行的队伍经过东交民巷,各国驻华公使都派出代表,其中英国公使朱尔典,法国公使康德和美国公使芮恩施还亲自出现在游行队伍面前,随行的武官一边护卫他们的安全,一边向游行队伍宣传德国的暴--行,并出示了照片和一些报纸。 “我们站在华夏这边,德国必须付出代价!” 人群中忽然有几个声音喊出:“美利坚万岁!英吉利万岁!法兰西万岁!“ 一个穿着学生装的青年攀上高处,举臂高呼:“政府罔顾民意,迟迟不对德宣战,必有卖国者从中作梗!声讨卖国者!” “声讨卖国者!” “华夏万岁!” “华夏万岁!” 青年从高处跳下,立刻有十几个和他一样穿着学生装的男女聚拢过来,他们拉起了准备好的横幅,掉头朝政府官员所住的街巷走去。 在他们身后,三国公使互相看了看,脸上都路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俄国公使始终没路面,沙皇倒台,库达摄夫的身份变得十分尴尬。至于日本公使林权助,朱尔典压根就没想让他路面,日本人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几个带头的青年学生并非毫无目的的走,他们的目标,明显是华夏政府外交部长兼国务院总理展长青的住处。沿途所经官员宅邸,大门和墙上都被贴上了标语,街边的小贩纷纷走避,店铺里的伙计看得直啧舌,年逾不惑的店铺老板却摇头叹息道:“这就是一群娃娃,被人给利用了尚不自知。“ “老板?” “行了,别想着去凑热闹,到时出了事,我都保不住你。在这里好好盯着。” 话落,老板转身上了二楼,雅间里,萧有德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正临窗而坐。 “萧先生,处座。” “都看清了吗?” “看清了。”老板一改往日的和气,眼中带上了一抹阴沉,“领头的几个,有南苑航空学校里的学生,也有京城大学和其他几所大学堂里的,咱们的人混在队伍里都认得真真的。” “恩。” 萧有德没说话,坐在他对面的豹子开口道:“继续盯着,我带人过去。” “是。” 游行队伍距离展长青的府邸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领头的几个人加快了脚步,不时号召大家快一些,可以清楚看到他们脸上的兴奋。 队伍中的情报人员也有些急了,说好的人呢?处座怎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长衫的儒雅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游行队伍中的很多人都认出了他。 “陶老?“ “陶部长……” “陶先生。” 这位儒雅老者,正是教育部长陶德佑。 陶德佑没有出声,只是负手立于街上,一改往日慈祥,目光冷峻的望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游行人群的脚步慢了下来,口号声也越来越低。 混在其中的情报人员暗地里松了口气,虽然和计划不一样,但总算是没让这群人冲到展部长的家门前。否则他们各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领头的一个青年却在此时高呼:“陶老为何阻拦我等?莫非想要包庇国贼?!” “陶某醉心教育四十余年,自以为有所成,不想却大错特错。”陶德佑的话声并不高,却仿似一把重锤,每一个字落下,都能撼动人心,“何谓教育?何谓学习?何谓做人?诸君可否教我?” “陶先生……” 分卷阅读485 “教育,在于立人,学习,是为做人。”陶德佑渐渐提高了声音,“诸君可否告知陶某,何为立人,何为做人?似诸君这般,大喊他国万岁,不问青红皂白,只经微言挑-动便与官员定罪?” “没有!”青年反驳道:“我们只是为了惩治国贼!” 青年的话引起了游行人群的共鸣,口号声再次响起。 “国贼?谁是国贼?!”陶老的声音倏地严厉,“不与德国宣战,便是国贼?!不合你们心意,便是国贼?!陶某亦不赞成贸然对德宣战,在尔等眼中,老夫亦是国贼?!” 这番话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静。 陶德佑当真被激怒了,面对这些热血青年,老人有心痛,也有无奈,这些年轻人,即便是学业上佼佼者,其他方面却反如稚儿。 可叹,可恨! 最可恨者,唯其中挑衅滋事之人,用心险毒,该杀! 这时,展府的大门突然打开,楼大总统和展长青接连走出,展长青几步抢到陶德佑跟前,深深鞠躬,“陶老受累,长青惭愧。” 楼大总统则三两步走到学生跟前,很多人只在报纸和上看到过他的照片,如今面对面,只觉一股杀伐之气迎面扑来,刚刚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青年,脸色也是一变。 他们并不知道楼盛丰也在展家,若没有受到阻拦,闯了进去,非但无法达成目的,反而会弄巧成拙! 多家报社的记者也匆匆赶来,被游行人群堵住街尾,车子太慢,记者们只能扛起箱子撒丫子跑,对于这个时代的记者来说,体力可是相当重要的。 各所学堂里的校长,先生也陆续赶到,他们开始劝说学生,希望大家散去。 学生们却留在原地不肯走,他们或许不再如之前激动,却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领头的几个青年,更是对着展长青大骂国贼,甚至还污蔑他同德国人勾结。 “展某与德国人勾结?”展长青朗然一笑,“展某所行诸事,无愧于国家,无愧于民族,无愧于天地!国贼二字,展某不敢当!” 楼大总统开口道:“楼盛丰曾于万民前发誓,为国为民,振我华夏,必不会自食其言。外战乃是国事,需递交国会,楼某身为总统,且不可自作主张,何况外交部长?” “当真?” 楼大总统这番话一出,许多人都路出了恍然的表情,的确,华夏如今为民主共和国,非一人--独--裁,此等大事,自然要经国会商讨。领头的几个青年察觉出不对,递交国会?不过是借口!北六省对外作战,哪次递交了国会? 一个青年刚要开口,腰间却被枪口抵住,侧过头,一张清秀的娃娃脸正对他笑,“同学,麻烦安静点,大总统正在讲话,你出声我就听不清了。” 和他遇到相同情况的,还有之前就被盯住的五六个人。 情报局早就怀疑京城里有不少外国势力埋下的钉子,这次捞到了几条不大不小的鱼,收获算不上多,却也不少。 交差没问题,想立功,就得在这几个人身上再努力了……几个被枪抵住的青年同时后颈一凉,背后冒出了冷汗。 楼大总统的讲话不长,聚集到街上的人却越来越多,许多没有参加游行的学生和进步人士也纷纷赶来。 一名报社记者想往前凑一凑,听得清楚些,不想却被挤到了人群后方,刚喊了一句“我是记者”,就听身边的人苦笑,“老兄,别叫了,我也是。” 转头一看,这位的鞋子都被踩掉了一只。 讲话之后,楼大总统还接连回答了许多青年学生提出的问题,气氛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变得异常平和,大有在街上开一场“总统新闻发布会”的架势。 天色渐晚,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楼夫人摇下车窗,看了一眼窗外,对坐在一旁的楼二少说道:“睿儿,和娘出去好不好?” 楼二少也朝外边看了一眼,眉头一皱,“人多。” “睿儿害怕?“ “不怕。” “那和娘出去吧。”楼夫人下车之前再三叮嘱,“记得要和爹笑。” “恩。” 听到这个熟悉的单音,楼夫人脚步一顿,要不然,还是别把睿儿送去关北了吧…… 兵哥们分开人群,楼夫人牵着楼二少缓步走来。 到了近前,楼二少突然笑得像朵花似的,糯糯的叫了一声,“爹。” 楼大总统浑身一激灵,表情呆滞两秒,才弯腰将楼二少抱了起来。楼二少这次很给楼大总统面子,脸上的笑容始终没落。几个记者拍到了这一幕。 一个铁血的总统,也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历史,在这一刻定格。 后世史料记载,有政治天才之称的华夏总统楼睿,“成名”时间比他的父兄都早。从军和从政之路,也比父兄更加“顺畅”。 彻底应验了一句话,成名要趁早。 这张流传到后世的照片,也引起了另一个话题,那就是,楼大总统已年过耳顺,楼二少却仍是垂髫……不愧是华夏第一任大总统,果然厉害! 京城的消息传回关北,李谨言正在翻阅从俄国发回的电报。 伟大的革命导师弗拉基米尔同志比历史上提前十天返回俄国,他乘坐的火车刚抵达圣彼得堡,就有无数的工人群众到车站迎接。 弗拉基米尔同志刚下火车,就发表了一场著名演说,号召工人和农民群众团结起来,要求一切权力属于苏维埃。 此时,俄国两种政权并存,但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却得到更广泛承认。克伦斯基替代大地主李沃夫成为政府总理后,还将获得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的支持。所谓的一切权力属于苏维埃,在此时并没有太大的“市场”,只有当临时政府宣布继续参加欧战,布尔什维克接连发动几场起义之后,才会迎来一场更彻底的革命。 在布尔什维克内部,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弗拉基米尔武装起义的计划。要想达成目的,弗拉基米尔同志需要有力的支持,托洛茨基坚定的站在了他这一边,基洛夫率领的反抗组织也成为了他的“忠实”追随者。 能够掌控一支上万人的武装,对此时的苏维埃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基洛夫接到的命令是,立刻率领军队前往圣 分卷阅读486 彼得堡。在他们离开之后,得到消息的华夏军队立刻从外蒙出兵,抢占了西伯利亚从赤塔到伊尔库茨克沿线铁路段。 由于二月革命,西伯利亚边境军完全成了一盘散沙,哥萨克虽然宣布“效忠”临时政府,却对并存的布尔什维克政权抱有极大的敌意,得知基洛夫的反抗组织彻底倒向布尔什维克,又接到临时政府的命令,正一路策马追杀过去,“无暇”去理会铁路被占的问题。 何况,去和反抗组织作战,总比对上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华夏军队要轻松许多。在过去几个月的战斗中,凡是和华夏军队碰过面的哥萨克,全都学乖了。 华夏人,再不是任由他们宰杀的羊群了。 随着春季到来,华夏军队又开始了对东西伯利亚的蚕食进攻,触角还伸到了中西伯利亚。此时的俄国政权正风雨飘摇,还在准备继续对协约国作战,向西伯利亚派兵,几乎不太可能。 有了前期的物资和各种好处做铺垫,赤塔等地的火车站守军,几乎没做太多抵抗,就将火车站交了出来。 杜豫章的第二师顺利抵达雅库,正转向西,进入勒拿河沿岸高原。楼少帅亲自率领的独立旅也从满洲里出发,乘火车向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进发。 沿途车站已经没有了俄国人的面孔,全部都是荷枪实弹的华夏大兵,除了中途补给,火车一路没停,根据喀山传回的消息,基洛夫的反抗组织离开不久,只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留下了少量的武装人员,其中就有曾在基洛夫身边担任秘书工作的米尔夏,她熟悉反抗组织内部的一切,加上早已秘密潜伏的情报人员和孟二虎等人,独立旅占领该地没有任何悬念。 不过,楼少帅的目的并不是继续向西进军,而是转向北部的通古斯高原,与第二师会和,同时调派第六十一师进入西伯利亚。参与此次行动的还有西北三马的队伍,由马少帅亲自带队,目的便是趁俄国内乱,占领广袤的东西伯利亚和中西伯利亚更多地区。 西西伯利亚,太过靠近俄国欧洲部分,楼少帅暂时没有动手的打算。 在楼少帅临行前,李谨言也曾担心华夏兵哥们太过勇猛,一口气打到欧洲区,如果真是这样,高尔察克的白军还在哪里建立政权?沙皇的金子还怎么往贝加尔湖运? 李谨言仔细回忆,始终想不起高尔察克到底是在哪建立政权的,鄂木斯克还是托木斯克?总之,甭管是哪个斯克,要想得到黄金,就得给高尔察克留出“造-反”的地盘! 楼少帅登上火车之前,李谨言千叮咛万嘱咐,“少帅,千万别打西西伯利亚。” 面对这样的李谨言,楼少帅正了正军帽,挑起一边的眉毛,“清行以为,西伯利亚有多大?” 什么意思? 李谨言脑袋刚闪过一个念头,楼少帅却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李谨言耳畔和脸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放心,等我回来。” 话落转身,只给李谨言留下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摸摸耳后,好吧,脑子又成浆糊了。 此时,美国已经以墨西哥事件和无限制潜艇战为借口对德宣战。伍德罗威尔逊总统也在国会中发表了中心思想为“上帝保佑美国,美利坚别无选择”的重要讲话。 英法等国公使再次拜访展长青,英国公使朱尔典提出,华夏不正式参战,可否向欧洲派遣劳工?而华夏军队正对西伯利亚发起的进攻,朱尔典提都没提。沙皇被推翻,新的俄国政府是敌是友,还要留待观察。 展长青告知朱尔典,华夏政府可以考虑。 四月十二日,在大西洋上,又有一艘华夏商船被鱼雷击沉。 英国情报部门比华夏更早接到商船沉没的消息,出现在法国的马尔科夫,又拿到了一张数额相当可观的汇票。 与此同时,前日本关东都督大岛义昌,恭敬的站在一名身着短打的男人身后,用华夏语说道:“阁下,下一批人已经选好。” 男人转过身,赫然正是哑叔。 又有商船被击沉的消息传回国内,楼大总统兑现了他之前的“承诺”,正式向国会提交了战争计划。英法等国公使闻听消息后,甚至比华夏国民还要紧张,他们期望能听到“好”消息。 留在华夏的德国领事克里平,立刻向国内发出密电,华夏,很可能对德宣战! 226、第二百二十六章 四月底,华夏国会仍在就对德宣战与否进行讨论,民间的舆论也一直沸沸扬扬。 欧洲西线,法国军队再次主动对德军发起进攻。与历史上不同,法军在进攻中大量的使用了装甲车,还向英军借调了三辆坦克,德军也出动了十辆坦克。索姆河战役之后,德军总参谋部对这种新式武器更加重视。在英国人依旧固执的将富勒的坦克进攻计划丢在一旁时,德国人已经意识到这种武器能在战争中起到的巨大作用。 会战开始,法军取得了一定战果,可当战斗无法速战速决,再一次陷入拉锯时,法军的伤亡开始加大,士兵的信心也产生了动摇,而德军却正在计划反攻。 欧洲南线,意大利还在为第十次伊松佐河战役做准备,面条军的动作太拖拉,以至协约国首脑直接给意大利国王发来一封电报,措辞称得上优雅,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再不开始,法军在西线就撑不住了! 协约国其他成员并不期待意大利能取得多大战果,他们只希望面条军能够迫使奥匈帝国军队向德国求援,以此减轻西线战场的压力。 正如他们在电报中所说的那样,再不动手,法国前线军队真的要有大麻烦了。 麻烦并非全部来自敌人,而是军队内部。 十万人的损失,在三年的欧战中并不是多可怕的数字,英军曾在索姆河战役中,一天就损失了六万人! 可如今的法军与欧战最初的法军,有了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新兵的数量。 大量的战场伤亡,必须补充新兵,在心理承受能力方面,新兵自然比不上老兵。前线法军有了不稳的苗头,一旦发生大规模兵变,对整个西线战场都是致命的。 五月十二日,在英法两国共同施加的压力下,意大利终于在南线动手了。集群火炮发出轰响时,协约国的首脑们终于松了口气。 欧洲东线,此时却是一片平静。 沙皇退位,新组建 分卷阅读487 的资产阶级临时政府也发生了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危机,克伦斯基出任陆海军部部长。就职后,克伦斯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到前线劝说士兵不要放下武器。 可惜,俄国士兵实在是厌倦了打仗,他们甚至送给克伦斯基一个外号,“劝说部长”。 “部长先生的劝说从一开始就毫无疑义。”一名俄国军官在战后的回忆录上这样写道:“很多士兵的手中根本没有武器,他们连鞋子都没有,又如何放下武器?” 在后方,得到托洛茨基和基洛夫的支持之后,弗拉基米尔发动武装起义的决心更加坚定。即便被布尔什维克内部成员将计划披路到报纸上,并大加批评,他始终认为胜利将属于自己。 喀山同基洛夫一起抵达圣彼得堡,也见识到了俄国人的“热情”。不过,比起“聆听”弗拉基米尔同志的演讲,他更急于和潜伏在圣彼得堡的情报人员碰头。 据悉,沙皇一家目前仍留在圣彼得堡,英国国王拒绝了他们的避难请求,德皇威廉二世更不可能答应庇护上一刻还是敌人的表兄弟。皇太后玛利亚身在国外,正为了儿子奔走,却没有多大的作用。临时政府对沙皇一家还算客气,克伦斯基成为总理后,也只将他们赶出宫廷,软禁在西伯利亚,可当布尔什维克掌控国家政权后,一切都将不同了。 沙皇夫妇和几个子女目前还生活在宫廷中,但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塔基杨娜女大公接受了忠心侍女伊莲娜的建议,将一整盒宝石全都缝在上衣夹层里。她的姐妹们也这样做了。 皇后亚历山德拉却没机会这样做,她受到的监视比沙皇的几个孩子更加严密,她身边也没有如伊莲娜一般“忠心”的侍女。 “殿下,”伊莲娜谨慎的朝走廊看了几眼,随即掩上房门,几步走到塔基杨娜身边,“英国拒绝了皇帝陛下的政治避难请求。” “上帝!”塔基杨娜发出了一声悲叹,随即捂上自己的嘴,软禁生活让这名皇室公主成长了许多,“我们该怎么办?这些该下地狱的叛乱者!” “殿下,”伊莲娜咬着嘴唇,貌似想说什么。 “亲爱的伊莲娜,难道还有更糟糕的消息吗?” “不。”伊莲娜摇头,“殿下,我的姨妈给我送来了消息。” “是约瑟芬女士吗?” “是的,”伊莲娜再次压低声音,“她说有办法帮助我离开这里。但是,公主殿下,我的良心和忠诚让我不能对您隐瞒这件事。” “离开?” “姨妈告诉我,”伊莲娜凑到塔基杨娜女大公耳边,“她答应了一名商人的求婚,而那名商人正打算前往华夏。” “华夏?” “是的,姨妈告诉我,这是最好的办法。”伊莲娜的声音更加舒缓,仿佛带着魔力,这是她从拉斯普京身上学到的,“殿下,欧洲正在打仗,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昨夜还曾听到枪声。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殿下,如果您能够允许我……我希望您能同我一起离开。“ “可是,华夏也在和俄国打仗……”公主并不如皇后一般关心政事,却不代表她对政治一无所知。毕竟,作为俄国公主,塔基杨娜同样有皇位继承权。 “殿下,这是唯一的机会。” 离开,去华夏? 是的,离开,他们必须离开!不离开,等待他们的下场也只有流放,或是被杀死。华夏要什么?领土还是黄金?这些都可以给。她必须劝服父皇和母后,即便不给华夏人,这些也会被叛乱者夺走! 离开这群叛乱者,才有机会召集皇室的拥护者,才能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伊莲娜,你真是天使!”塔基杨娜女大公第一次拥抱了她的侍女,“但是,我不能独自离开,我不能离开我的父母和姐妹,还有我的弟弟。” “殿下,这太危险了。” “是的,我知道。伊莲娜,亲爱的伊莲娜,我请求你,请求你的姨妈,请求那个好心的商人,如果能够帮助我们离开这里,等到父亲重登王位,他会被授予爵位,你和你的姨妈也会成为贵族夫人,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 伊莲娜看着塔基杨娜,紧紧咬着嘴唇,终于点头,“殿下,我会想办法再见姨妈一面。” “感谢上帝!” 塔基杨娜虔诚的向上帝祈祷,决定寻找机会,向沙皇夫妇坦诚这件事。 伊莲娜转身走向房门,听到塔基杨娜赞美上帝的声音,脸上路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很快消失无踪。 圣彼得堡街头,四处可见衣不蔽体的乞丐和头发胡子纠结成一团的流浪汉。 “这就是圣彼得堡?”喀山喃喃自语,这和他想象中的未免差得太多。 街上的酒馆,商店,大部分都已经关门,几家还在营业的,门前都排着长龙,其中有一家店铺前的队伍格外引人注目,挤在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喀山的脚步停下了。这是一家专卖华夏商品的店铺,窗前的牌子上写着饼干,面包和罐头,并在后边标注了价格。在牌子不起眼的角落,绘有一个北六省情报人员才看得懂的标志。 十几个身高体壮的斯拉夫人和鞑靼人拿着棍子站在店铺前,凶狠的盯着在店铺前排队的人。假如没有他们,天晓得这些俄国人会做出什么。 很快,店铺里走出一个男人,在门前挂上另一块牌子,代表今日的商品售罄。人群中发出失望的叹息声,一个俄国人女人哭着哀求,她的孩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只要一个面包,或是几块饼干。” 那个女人拿出一条项链,黄金的链子,坠子是一整块红宝石。 可惜,店主人不会为她破例,在如今的圣彼得堡,一块红宝石恐怕还比不上一块黑面包。 就算再不愿意,有挥舞着棍子的斯拉夫和鞑靼大汉在,他们也不敢闹事。之前不是没有店铺遭受过抢劫,结果就是开业的店铺越来越少,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抢劫,就算捧着金砖也买不到一粒粮食。 大地主和贵族老爷们倒是生活得很好,没落贵族,平民和下层的农奴就只能饿肚子。 人群散去之后,喀山走到店铺前,敲了三下门,门上拉开一扇小窗,“今天没有面包了!” “面包没有了,馒头总有吧?” “馒头?” 分卷阅读488 “是的,馒头。” 小窗再次关上,过了两分钟,门打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喀山面前,他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面包没有,馒头也没有,窝窝头怎么样?” “那也不错。比起高粱面,我更喜玉米面的。” 说完,喀山做出了一个手势,店主人也拍了一下喀山的肩膀,“进来吧。” 事实上,对于为何要采用这种暗号,情报局内的人也十分不解。不过,比起诗词歌赋什么的,馒头窝窝头一类倒是好记许多。尤其是在洋人的地界,很多人恐怕连窝窝头是什么都不知道。 五月二十三日,李谨言接到了情报人员从俄国发回的消息,看着上面的内容,李谨言有些拿不定主意。 现在就把沙皇一家“救”出来?至少也要等他们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吧? 可这个机会又太难得,高尔察克被临时政府派到国外“考察”去了,十月革命后才会回国,楼少帅还在中西伯利亚行军,的确是行军,在独立旅的进攻途中,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沿途遇到的村镇,很多都空了,要么就是只剩下女人老人和孩子,大部分壮年男人都被抽调到东线去打仗。 确定安全之后,村长或是有威望的长者会被召集,领到一份粮食。 没有劫掠,没有屠杀,村子里听不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只有久违的土豆香气和热腾腾的浓汤。 “从今天开始,这里属于华夏。” 楼少帅的这句话,被刻在石碑之上,留在了通古斯高原。后世,这块石碑被视为华夏“侵略”邻国,抢占邻国土地的“罪证”。 即便如此,有这块石碑在,有楼逍的这句话,这片土地,就属于华夏! 五月二十六日,独立旅与西北的马队终于在通古斯高原会师。 西北的大兵们骑在马上,脸上带着战后的兴奋,出鞘的马刀依稀泛出血光。 楼少帅从车中跳下,马少帅也拉住了缰绳,翻身下马。 “中途遇上一群哥萨克,正好弟兄们无聊,倒是得了不少好马。” “哥萨克?”楼少帅示意季副官从车中取出地图,铺在车前的引擎盖上,被白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点在地图上的几处,“这里。“ 马少帅也凑头过去,两人一起站在地图前商量了片刻,随后决定,转道向东,尽快和杜豫章的第二师汇合。 内燃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西北大兵们策马围在坦克边上,看得稀奇,那些从玉门挖出来的石油,就是用在这些大家伙上? 楼少帅也换乘战马,乌黑的马鞭顶了一下帽檐,扫过马少帅腰间的佩刀,想起大帅府中的那把,浓眉一扬,“马兄,比一场,如何?” “好!”马少帅朗声道:“弟兄们,今儿个给你们开开眼界!” “嗷呜!” 似狼般的吼声响彻狂野,这是一群西北的儿郎。 独立旅的兵哥们却很沉默,他们只是静静的站着,枪上肩,坦克在前,步兵在后,静默而肃杀。 马鞭凌空,破风声中,两匹骏马如闪电般飞驰而出。 马蹄隆隆,黑红两色披风随风翻飞,马上的骑士,仿佛是两匹在通古斯高原奔驰的苍狼。 一名随军记者想要拍下这一幕,笨重的相机却让他无法如愿,等他架起相机,两匹马,两名少帅,都只剩下一个遥远的背影。 西北的马队和独立旅也紧随其后,让西北大兵惊讶的是,这么快的行军速度,独立旅的步兵不只没有掉队,连队形都丝毫未乱。 没有口号声,也没有催促和命令,除了军官的哨声和枪械水壶的碰撞,余下的,就只有整齐到可怕的脚步声。 “这……” 几名曾跟随马庆祥走南闯北,或者该说是抢南劫北的西北军官,不由得互看一眼,心中升起的,不只是震惊。 六月二日,继西北骑兵之后,杜豫章的第二师也抵达通古斯高原。同时,河北的军队,山西的军队也整装待发。 楼少帅临行前,李谨言还担心他会一路带领队伍杀到欧洲,到时连“宣战”都不必了。 实际上,李三少压根没有意识到,西伯利亚到底有多大。一千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即便大部分仍很荒凉,但仅凭两三万的军队,想在短时间内全部占领,基本不可能。 除了更多的军队,还有大量的移民,才能将这片广袤的土地彻底消化。 所以,楼少帅才叫李三少去看地图。 李谨言回到大帅府后,就想明白了楼少帅话中的意思,随着河北等地的军队调动,他每天的功课,除了习字,听冉老讲史,就是看地图。 期间白宝琦又从京城给他寄来几本经济学专著和笔记,李谨言知道,国会现在讨论的不只有华夏的参战问题,还有发行纸币的议案。 “黄金啊黄金。”李谨言曾经私下询问过任午初,得到的答案是,华夏的确该考虑发行纸币的问题了,不只是北六省,很多经济大省,只使用金属货币也已经不合时宜。 想到这里,李谨言终于下定决心,反正早晚都要“救”,早点动手也没差吧? 很快,一封电报从关北发出,楼少帅的独立旅带着邹老改进的军用电台,比之前的更轻,体积更小,也更方便携带,李谨言不用担心楼少帅会收不到这封电报。 电报发出后,李谨言又找来豹子,在京城抓获的几个英法间谍,审讯之后交给了萧有德,经过赵福仁一事,他意识到,这些人能发挥的作用远不只一份口供这么简单。 “效益”最大化,才不枉他们做-汉-奸-一场。 至于展长青会与英法如何讨价还价,自己还是围观就好。 潜伏在俄国的情报人,都是一处和四处安排的,哑叔正在处理大连的那群日本人,两艘商船,很快就要有第三艘,不达成目的,英国的动作不会停,可战俘营里的日本人也是有数的,若实在不成,只能请第三师从朝鲜抓俘虏了。 上海公共租界的日本人,李谨言没打算动,他们毕竟是“平民”。而在大连的那些日本战俘,恐怕连亲人都已经将他们当成了死人。若是能侥幸存活下来,他们就能离开战俘营,也不会被送去挖矿,还能得到金钱和女人,就像是大岛义昌和被川口怜一 分卷阅读489 带走的那些人一样! 经过“长时间”的战俘生活,这些日本人对天皇的效忠之心,早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死很容易,活着受罪,实在太难受了。 战俘营看守会故意将报纸拿给他们看,当读到报纸上五名幸存的“华夏船员”,都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金之后,很多人都在期待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死在海上,或是获得“自由”和财富。 疯狂和赌博,本就是日本矬子的天性。历史也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之前的日本总是赌赢,在某只蝴蝶振动翅膀之后,胜利女神却彻底抛弃了他们。 楼少帅的回电很快,电报上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李三少拿着电报,左看右看,还是没弄清楼少帅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到最后,也只能告诉即将启程前往西伯利亚的豹子,一切听少帅吩咐。 豹子离开后,哑叔也从大连返回,不久,楼夫人从京城发来电报,七月,楼二少将被打包送来关北。 收到电报,李谨言良久无语,随即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七月十四日,楼二少抵达抵达关北的当日,华夏国会终于做出了表决,以超过三分之二的同意票数,决定对德宣战。 隔日,英法正式照会华夏联合政府,交还两国在华夏的所有租界,华夏政府也承诺,保证两国侨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其他协约国成员也紧随英法两国的脚步,而华夏政府几次提及的海关问题,也终于得到了英国政府正面回答,英国将在半年内,将海关权力全部移交。 生活在上海公共租界的日本侨民,却如五雷轰顶。 华夏早已经宣布日本为不受欢迎国家,租界被华夏收回,他们仿佛看到华夏士兵举着刺刀,将他们一个一个的赶下大海…… 227、第二百二十七章 常言道,好的不灵坏的灵,日本人的预感很快应验了。 在英法正式照会华夏联合政府,归还所有在华租界的隔日,上海公共租界内的华夏警察和巡捕就开始清点租界内的日本侨民数量。当然,这些日本人不会真的被赶下海,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会被遣送回国。 “天照大神!” 当小圆次郎听到自己一家将被第一批遣送回日本,抱住妻子和孩子哭得不成样子。他开始后悔,早知道,应该和山平一样去讨好华夏人! 日本国内的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小圆接到哥哥的电报,即便有一些土地,哥哥家最小的孩子还是饿死了。父母和弟妹家是什么样子,小圆一郎在信中根本没提,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很多城市里的工人和市民上街游行,一些农民还大着胆子抢劫地主。 京都的一家米铺不久前被抢了,动手的竟然是一群女人,连去镇压的警察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出动了陆军的一个中队才得以平息这场骚乱。 寺内内阁组建不久,就遇到了危机。 游行的人群高喊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作!”的口号,一些狂热的少壮军人还提出再发动一次“日清战争”。 “帝国有强大的海军!”一名海军中尉说道:“华夏富得流油,我们却在饿肚子!” 日本借一战崛起之路被华夏堵死,强盗本性和赌性让这些矬子渐渐丧失理智,变得疯狂。尤其是那些一直留在本土,从未与华夏军队对战过的陆军师团和海军舰队,上层的军官还保有部分理智,叫嚣得最欢的,却是下一级的佐官和军曹。日本军队有个糟糕的传统,下克上,一旦下层军官彻底陷入狂-热,历史上的“二二六”事件,很可能在日本提前上演。 “攻打华夏?” 若是华夏没有对德宣战,这种可能性或许还在,事到如今,再打华夏的主意绝不是聪明人该做的。 “英国人不会再借钱给我们了。” 寺内正毅盘坐在榻榻米上,内阁的几位大臣分坐两边,全都愁眉不展。 前任首相大隈留下一个烂摊子,为了摆脱朝鲜的麻烦,寺内咬牙接了过来,却发现这个烂摊子不比朝鲜那滩浑水清多少。 “进攻华夏绝不可能。” 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难得意见一致,换成库页岛,日本海军还可以尝试,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岛上占一个边边角角,运气不好,就只能自求多福。换成华夏本土,海军大臣心里都在打突。 现在的华夏,不是腐朽的清政府,是一只浑身长了钢针的刺猬,轻易咬上去,绝对讨不了半点好处。 “朝鲜必须稳住,还有千叶群岛,”寺内正毅铺开地图,“我们有庞大的舰队,只要能让国内的经济好起来,再得到足够的能源,日本就有再兴的希望!” 再兴的希望? “日本曾经弱小,曾经落后,但我们赶走了那些西方-鬼-畜,也打败了清国!”寺内正毅握拳说道:“我们现在不是华夏的对手,但是,十年,二十年,帝国的军人,必将再度踏上那片土地!我们会在那里得到粮食,财富还有女人!” “可是,阁下,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是如何让国民吃饱。” 一席话,浇灭了其他人胸中刚刚涌起的“热-火”。 是啊,首相的话也只是对未来的一种“畅想”,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度过眼前的危机。 寺内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狠毒的光芒,“朝鲜,朝鲜还可以提供更多的粮食和矿产。” 被搬空所有粮仓的朝鲜人该怎么活下去,寺内正毅压根不会去考虑。就算朝鲜再发生-暴--乱,也是长谷川的事情。 说话时,寺内正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地图,细心观察可以发现,他看着的是西太平洋的菲律宾群岛。 日本人的贪婪与疯狂,注定了朝鲜将陷入更加水深火热的日子。日本对华夏的企图心未死,一直都不是什么秘密,而寺内正毅竟然会打菲律宾的主意,却没人能够想到。 菲律宾已经处在美国“保护”下近二十年,日本对菲律宾下手,无疑是对上美国。 可日本矬子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很少人能完全猜透。 或许寺内认为美国的海军不如日本海军强大,也或许是被逼得没有办法。若想转移国内的矛盾,让自己的首相位 分卷阅读490 置坐得更稳些,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发动对外战争,让日本国人得到好处。这个时候去动华夏纯粹是找死,去东南亚触英法的霉头也和活够了没区别。西伯利亚……更是不可能,那里很快就会成为华夏的地盘。 寺内正毅之所以产生这个想法,成功打入日本“内部”的司徒茂功劳不小。作为一名“律师”,几次为日本人辩护,进而和日本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日本人从这个只认钱的律师嘴里得到了不少关于美国,菲律宾和南洋的消息。 旅美华侨,祖籍华夏,出生在南洋,让司徒茂不经意间说出的事都有相当大的可信度。 寺内正毅茅塞顿开。只将目光放在大陆上,未免太“狭隘”,日本是个岛国,海上力量也很强大,完全可以向其他岛国下手!最近也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就是菲律宾群岛。 那里有粮食,有木材,不久前还发现了矿产! 即便处于美国的保护下,但驻军并不多,日本不需要大张旗鼓,只要偷偷的进岛,抢一回就跑,得到的好处肯定不少。若是被发现,打死不承认,美国也拿日本没办法。 说到底,寺内也没脑子发抽到去和美国真刀真枪的打仗,他想的不过是捞些好处,就像祖先在华夏沿海做的那样,那个时候,他们被叫做倭寇。 想法“很好”,可惜,现实之所以被称为现实,只因其永远比理想“残酷”。 当日本军舰提前二十多年和英美联合舰队在海上相遇,当“日本潜艇”莫名其妙的击沉两艘英国商船和一艘美国商船,当船上的幸存者言之凿凿的证明袭击他们的是日本人,日本便被扣上“同盟国帮凶”的帽子,进而在巴黎和会上由战胜国变为战败国,由历史上侵占华夏山东权益,转而被各国瓜分,背上几辈子也还不清的借款,两种角色的转变,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日本人再“委屈”,再“无奈”,也只能接受。 只因巴黎和会上不再只是三巨头,在并排摆出的第四张椅子上,坐着一个满面笑容,却是杀气腾腾的光头总统。 说到底,通过击沉商船给日本人扣帽子,还是借鉴了英国人的“做法”和“经验”。 关北 将楼二少送到关北的隔日,楼夫人便启程返京。 “娘,不能再多留两天吗?”即便早有了准备,李三少还是心中没底。 “不了。”楼夫人笑着摇头,“当初逍儿也是这个年纪到父亲身边的,将睿儿交给你,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可他不放心啊…… 李谨言握着楼二少软乎乎的小手,低头看了一眼即将被亲娘“抛弃”的小豹子,小豹子也抬头看他,黑珍珠似的大眼睛,睫毛扇啊扇,眉毛浓墨一般,依稀间仿佛见到了缩小版的楼少帅,正用一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看着自己。 忙拧了大腿一下,李三少疼得一呲牙,却瞬间回神。 “睿儿,要听话。娘回京后,外祖父下个月就来了,不听话,外祖父会罚你背书写字。” 楼二少慎重点头,“娘,睿儿听话。” “好孩子。” 楼夫人起身,又嘱咐李谨言几句,“我把睿儿的奶娘带走,香草留下,其他的人你来安排。父亲八月上旬就回来,睿儿若是调皮,不用手软。” “娘……” “行了,知道你对这小子下不去手,等父亲来了再说吧。” 楼夫人没再多言,上车后,从窗口向外挥手,等到火车驶出站台,李谨言弯腰把楼二少抱了起来,装作没看见小豹子已经湿漉漉的大眼睛,“睿儿长大了,再过不长时间,言哥就抱不动了。” 楼二少没说话,伸出胳膊搂住李谨言的脖子,偎在李谨言怀里,就算再聪明懂事,也不过是刚六岁的孩子。 “言哥,外祖父说,六岁了就不能被抱了。” “是吗?言哥不知道啊。”李谨言侧过头,朝楼二少眨眨眼,“要是犯错了,外祖父会罚写大字的,睿儿帮言哥保密,好不好?” 楼二少歪了歪脑袋,“好,睿儿保密。” “乖宝宝!“ “言哥,”楼二少捂着小胖脸,“外祖父说,不能亲……” 看着这样的楼二少,李三少却不厚道的想笑,不论其他,只是“欺负”缩小版的楼少帅,这感觉,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言哥!” “好了,言哥知道了,不亲了,咱们回家。” 将楼二少放到地上,一大一小手拉手走出车站,长衫青年脸上的笑容温和,被他牵着的孩子却拧着眉头。 “言哥……” “怎么,难道外祖父连牵手也不许?” “没有。” “哦,那咱们走吧,记得上次和小胖墩玩的游戏房吗?里面又多了不少好玩的东西……” 总统专列内布置得十分舒适,随着火车的晃动,窗外的风景不停掠过,楼夫人貌似看得入神,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声。 楼二少的奶娘站在一旁,心中惴惴,神情不安。 良久之后,楼夫人才开口道:“知道为什么把你从二少身边带走吗?” “回夫人,我,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楼夫人靠向椅背,拢了拢毛绒的披肩,“还是和我装傻?喜兰,莫不是我待你太宽厚了,让你忘了我的脾气?” “夫人?” “你是自己说,还是等回京后,我把你交给大总统发落?” “夫人,夫人饶命!我,不是,奴婢真的没做对不起您的事啊!“ “没有吗?”楼夫人轻笑一声,“那你告诉我,对睿儿说什么楼家的财产,少亲近言儿,还说什么言儿没安好心,这些都不是出自你口?” “夫人……奴婢只是一心为了二少……” “为了睿儿,就是挑唆他们兄弟阋墙?挑拨他和家人的亲情?”楼夫人的声音依旧平缓,就像在闲述家常,“再有,你那个外甥女是怎么回事?八岁的丫头,能当什么,就要往睿儿身边带,两小无猜,近水楼台?打的是什么主意,当我死了?” “夫人,奴婢错了!”奶娘扑通一声跪下,一下重似一下的磕头,她自以为做得机密,却不知道一切都被楼夫人看在眼里,她当真是糊涂了,被妹妹 分卷阅读491 撺掇几句,竟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夫人,饶奴婢一命,奴婢知错了!” 奶娘的求饶声传到车厢门外,直到她的额头磕的青紫一片,楼夫人也没出声。 又过了一会,一个丫头带着两个身手利落的女子走了进来,“带下去,该问的都问清楚。” “是。” 等到车厢门关上,丫头走到楼夫人身后,轻轻给她按着额头,“夫人也别太生气了,她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之前都还好的。” “我知道。”楼夫人道:“否则……” 丫头不再说话,楼夫人合上双眼,这日子好了,总有人不安生。 龙皆有逆鳞,人也一样。 楼夫人的逆鳞就是她的两个儿子,从幼时的楼逍,到如今的楼睿,胆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捻三做四,就别怪她心狠! 西伯利亚 楼少帅接到李谨言的电报时,军队正向基廉斯克移动。 华夏对德宣战之后,并未如英法等国期望的,马上向欧洲派兵或是派遣劳工,只是效仿美国的做法,向协约国提供了一批物资。进入西伯利亚的华夏军队也象征性的放缓“行军”步伐。 俄国临时政府在七月初冒险对同盟国发动进攻,一来为表明态度,争取协约国的支持,二来是为消灭国内革命,三来,也希望协约国对华夏在西伯利亚的军事行动进行“劝阻”。 从四月到六月,布尔什维克一直在俄国下层士兵和群众间进行鼓动宣传,坚持起义推翻临时政府,四月示威,六月示威,七月示威接连不断。 七月十六日,前线的惨败传回圣彼得堡,工人,士兵和群众再次走上街头,示威游行,高喊口号,要求一切权力属于苏维埃。临时政府做出的回应直接明了,镇压,六百多名工人死伤,酿成七月流血事件。 七月二十六日,克伦斯基成为总理之后,采取了更加“彻底”和“残酷”的镇压手段,两个政权并存的局面结束了,却并不是弗拉基米尔所期望的那种“结束”。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倒向新组建的联合政府,支持克伦斯基,布尔什维克不再公开活动。他被迫化妆成一个芬兰工人,再次逃亡。托洛茨基等人也转入地下,基洛夫的反抗组织也进入了紧张的戒备。 沙皇一家也被乱局波及,克伦斯基计划将他们送到西西伯利亚的一处山区。在沙皇一家动身之前,消息便经由伊莲娜和她的“姨妈”约瑟芬传了出去。 塔基杨娜女大公说服了沙皇和皇后,沙皇愿意付出“相当”的代价来换取华夏人的帮助。 楼少帅却不打算马上让尼古拉二世如愿,俄国国内的局势越发混乱,这个时候搅进去,并不明智。 沙皇一家是个好筹码,却也是个麻烦。为了逃脱,他们付出的筹码只会越来越高。只要保证他们还活着,大可不必这么急着将他们救出来。 七月二十七日,沙皇一家坐上火车,离开了圣彼得堡。 同日,城内一家专卖华夏商品的商铺也关门停业,在如今的圣彼得堡,这简直再寻常不过,没人会太过在意。 七月三十日,沙皇一家改乘马车,被送进托博尔斯克山区。在此期间,忠心的伊莲娜一直跟随在塔基杨娜女大公身边,并取得了沙皇一家的信任。 八月二日,沙皇一家在新住处安定下来,房子四周的守卫,除了负责与政府部门联系的两个人,其余都换上了新面孔,其中还有两个东方人。 这些变化,沙皇一家都注意到了,但他们感到的却不是畏惧,而是激动和兴奋。 于此同时,李谨言又给在西伯利亚的楼少帅发了一封电报,电报上除写明北六省三所军官学校的德籍教官即将离任回国,还附有楼二少已到关北的消息。 看过之后,楼少帅将电报折起收好,表情十分平静,拿起马鞭走出营帐,所过之处,兵哥们皆能感到四周气温骤降五度。 228、第二百二十八章 八月中旬,以英法为代表的协约国,首次明确向华夏提出出兵要求。 一个多月前,首批美国大兵抵达法国,并在巴黎街头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阅兵游行。与群众的欢呼声相反,协约国首脑和指挥官们,对这支牛仔队伍并不看好。 率领这支军队的是有“黑杰克”之称的约翰潘兴,他强硬的要求美国军队必须有独立作战的权力,打破了英法将美国牛仔当炮灰的算盘。可不当炮灰,这些美国大兵根本就不“适合”欧洲战场,独立作战?去战场上送死还差不多。 在“独立”作战之前,这些美国牛仔必须进行军事再训练,一训就是几个月,直到一九一八年初,美国大兵才真正打响他们到达欧洲大陆后的第一枪。 训练期间,如何克服对毒气的恐惧,是这些美国牛仔最难-跨-过的一关。 一九一五年后,交战双方都会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向对方的阵地发射毒气弹。无论是防毒措施还是毒气种类,德国人一直领先。一九一七年七月,德军首次将芥子气使用在了战场上,毒气之王的出现,让协约国彻底落了下风。 英法士兵的惨状,加重了美国牛仔们内心的恐惧,毒气成为了比重炮和机枪更可怕的东西。 哪怕协约国的军官告诉他们,有防毒面具和更好的防护措施,美国牛仔们依旧半信半疑,这不只拖慢了他们的训练速度,也拖延了美国大兵走上战场的时间。 欧洲的战况不容乐观,东线的炮声再次停了,俄国国内的乱局,使临时政府无法支撑前线的进攻,奥匈帝国军队完全可以独自应付,德国得以从容调派部队在西线发起进攻。协约国西线军队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法军,士兵哗变随时可能发生。英军独木难支,意大利在南线也不好过,其他参战的欧洲国家也差不多灯枯油尽。追随美国脚步对同盟国宣战的拉美国家,深谙打酱油的精髓,嘴上叫得再响,也坚决不派兵,连“支援前线”的物资都是应付了事。 华夏,成为了英法最大的希望。 “派兵?”展长青见到英法两国公使,听到他们的要求,并不感到吃惊。 在对德宣战之后,华夏联合政府的几个头头便关在小黑屋里开了一场秘密会议,楼盛丰,宋舟和司马君等皆是军人出身,具体分析欧洲的战况之后,他们更倾向于派兵。 “ 分卷阅读492 财不路白不假,可总躲在家里,别人也不知道你的拳头到底有多硬。” “日本矬子和老毛子算什么?只有让这些欧洲人服了,咱们才算‘赢了’!” 一为展示国威,二为掐死欧洲佬分出胜负之后,再到华夏来分蛋糕的妄想,三来,打完仗总要“分东西”吧?若想分到最好的一部分,不只要打得敌人没脾气,更要让“自己人”服气。认真论起来,华夏和那帮欧洲人着实算不上“自己人”,可该分到手的也不能让出去,分不到的,能抢也不能放! 和这些老兵痞子“借兵”,欧洲人自以为得计,实际上却是在与虎谋皮。打退敌人之后,恐怕连他们的“老窝”都有被掏的风险。 “出兵也要看怎么出。”宋舟眯起了眼睛,“要让洋人求着咱们,再多出点血,这事才有得商量。” “再有,出兵就要打仗,带兵指挥的必须是咱们自己人,不能让那帮洋人在咱们头顶上指手画脚。” “这些都能做到,但是,”司马君顿了顿,“第一仗必须打赢,还要赢得漂亮!” 话落,室内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楼大总统身上。 楼大总统一摸光头,一咧嘴,不必说,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 在英法公使找上门来之前,华夏联合政府的几个头头就商定了出兵计划,给各联省督帅发了密电,秘密集结军队分批换装,加紧训练,即便只是通过军事观察团成员和部分情报人员口述的战术总结,比起只凭“英雄主义”走上战场的美国大兵,华夏军队的准备着实是充分多了。 步兵,骑兵,装甲兵,飞行员,凡接到命令的省份,均不敢有丝毫懈怠。 出国作战,扬军威,壮国威,为华夏在世界争得话语权,为兵者,为将者,责无旁贷! 当英法两国公使再次登门时,展长青提出了华夏出兵的最基本条件。 “海关在十月前全部移交,同时,香港澳门也必须于九月前归还华夏!” 之前交还租界时,港澳并不内,英国人耍了个心眼,葡萄牙人则心存侥幸。 如今,展长青撕开了窗户纸,收回“租界”,便要收回彻底,华夏没有耐心再等。要想华夏出兵,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 最终,英国人妥协了,葡萄牙人也没有坚持的底气,澳督,港督,均将在九月一日前“卸任”。 三方在八月二十二日达成最终一致,并于八月二十三日签订正式条款,废除两国与清政府签订的相关条约,华夏收回最后被占国土的时间,进入了倒计时。 当华夏政府接管香港澳门两地,并为军队远征欧洲做准备时,李谨言正为楼二少上学一事头疼。 按照楼二少的年龄,该上蒙学。可依照他的“学识”,上小学都没有问题。 “蒙学,还是小学?”李谨言就像后世为孩子择校的家长,哪怕学校是自己办的,考虑到自家小豹子,还是各种不满意。 “言哥?” 楼二少正在沙发上玩填字游戏,他认了不少字,白老开始教他习楷书,毛笔字还写不太好,用铅笔写出来的却是横平竖直。 “都猜出来了?”李谨言低头看着楼二少手中的硬纸板,上面画着方格,空出的格子都已经被填满,“睿儿真聪明。” “言哥过奖。” 楼二少“面不改色”的放下纸板,又拿起一张,李谨言可以清楚看到,柔软黑发下的两只小耳朵都变得通红。 “睿儿,言哥觉得,还是先上半年蒙学再上小学比较好。” “为什么?” “睿儿不想和同龄的朋友玩吗?”李谨言笑着点了点猜字板上的两个格子,“睿儿知道朋友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楼二少点头,认真“考虑”了一会,才开口道,“可我想上小学。” “为什么?” “我要快点长大。” “……”上小学就是长大?他该怎么和这宝贝解释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张张嘴,看着楼二少,李谨言只能一捂脸,老天,孩子果然不好养,再听话的小豹子也是一样。 白老回关北的日子推迟到九月,楼少帅还在西伯利亚,李谨言也没人可以商量,给京城的楼夫人打电话,丫头却说,楼夫人不在,出去了。 去哪了? “夫人和宋夫人,司马夫人看电影去了。” 拿着话筒,李谨言四十五度角望向屋顶,再度无语。 当天傍晚,楼夫人给李谨言打来电话,“既然睿儿想上小学,就让他去吧。” “可……” “没关系。”楼夫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当初逍儿到父亲身边,和大他几岁的表哥也相处极好。” 当真不是楼老虎“霸气”使然? 虽然很怀疑楼夫人话中的真实性,李谨言还是没问出口。考虑再三,决定“尊重”小豹子的意见,将他送进了子弟小学。 碰巧的是,国文先生是杨聘婷。 一年多不见,杨聘婷的外表变化不大,身上的气质却更温和,也更容易让孩子亲近。 “杨先生,好久不见。”李谨言拉着楼二少的小胖手,“我家孩子还请先生多费心。” “哪里,三少客气。”杨聘婷将脸颊边的黑发掖到耳后,弯腰,和楼二少视线平齐,“楼睿,你好。” 在她眼中,面前的孩子不是楼大总统的公子,只是她的学生。 楼二少恭敬的行礼,口中道:“先生好。” 或许是楼家的基因优良,楼二少年纪小,个头却比同龄人高,和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站在一起也显得不突兀。 “好。” 杨聘婷笑了,直起身,“三少,要上课了。” “啊,那……”李谨言忙蹲下--身,“睿儿,好好上课,言哥下午来接你。” “恩。” 等到教室门关上,李谨言还是站在门前,脚步怎么也挪不动,直到半堂课后,才转身离开。 情报局安排专人进入子弟小学,专门看护楼二少。虽然想让楼二少过一段普通孩子的生活,可家庭因素还是决定了,他不可能真正成为一个普通的孩子。 回到大帅府,李谨言突然觉 分卷阅读493 得空落落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不过是将小豹子送去学校罢了……难道只因为是自己亲自把他送去的吗? 李谨言想不通这种情绪是因为什么,既然提不起精神,干脆毫无形象的摊在沙发上,旷工一天,天也塌不下来。 闭上眼睛,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翻腾,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喉咙有些干,掀开被子,看到房间中还坐着一个人。 军装挺拔,漆黑的发,墨色的眼,两条长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手中翻着一本德文书。 揉揉眼睛,“少帅?” “醒了?” “我不是做梦?” 男人放下书站起身,几步走到床前,托起李谨言的下颌,低头,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 “嘶……”李谨言捂住嘴唇,“少帅!” “恩?”楼逍单手撑在床上,“还以为做梦?” “不是。”李谨言皱了一下眉毛,舔舔嘴唇,下一刻,唇便被堵住,丝丝的疼,却愈发的热。 良久,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唇才被放开,背已经抵上床铺,楼少帅的军装领扣亦被扯开,额发有些凌乱,眼眸益发的黑,只是看着,就让人心乱。 墙上的自鸣钟突然响起,李谨言一惊,连忙推开楼逍,“几点了?” 见才下午两点,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睡过头。 “少帅,我三点要去接睿儿。” 楼少帅不说话。 李谨言下床整理衣服,长衫下摆有些皱,干脆换了一件,“少帅一起去?” 楼少帅还是不说话。 “说起来,少帅,你不是在西伯利亚吗?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李谨言“自言自语”好一会,始终没得到回应,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回头,“少帅?” 不知何时,楼少帅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手臂搂在他的腰间,“九月底,我去欧洲。” “欧洲?”李谨言的手一顿,“决定出兵了?” “恩。” “一定要去?” “担心?” “对。”李谨言拉开楼少帅的胳膊,转过身,“我担心你。” 静静的看着李谨言,楼少帅突然笑了,李谨言的心,因为这个笑容漏跳了一拍。 TXXD,没事笑这么迷人干嘛?! “谨言,”温热的气息拂过李谨言的耳际,“清行。” 李谨言只感到一股热气从头顶往外冒,连忙捂住耳朵,这是犯规! “清行?” “别叫了!”李谨言抓住楼少帅的军装衣领,一呲牙,“信不信我办了你?!” 楼少帅挑起一边的眉毛,示意李谨言看看墙上的自鸣钟。 李三少磨牙,谁说楼少帅从头到脚的刻板正经,军人铁血,他和谁急! 到最后,李三少也没能把楼老虎“法办”,毕竟小豹子第一天上学堂,李谨言答应去接人,不能食言。楼少帅也跟去了,只是没下车。等楼二少站在车门前,看到车上的楼少帅时,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一下,还是中规中矩的叫了一声“大哥”。 “恩,上车。” 车座前的司机和季副官努力克制回头的欲--望,就算百爪挠心,也必须忍着! 意外的,楼家兄弟相处的很“和平”,或者说,太和平了。 楼少帅问了楼二少第一天上学堂的“感想”,楼二少的回答简单明了,每句话都能抓住重点,他甚至记住了所有同窗的名字,还对楼少帅和李谨言道,和大家都交了朋友。 只不过,和楼少帅说话时,楼二少的表情格外“严肃认真”,同单独面对李谨言时的发面团子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李谨言看得稀奇,却没发言,楼少帅听着楼二少的话,偶尔点头或是提点几句,车子开到大帅府,兄弟俩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很好,继续保持。” 楼少帅“表扬”了楼二少,楼二少突然对着楼少帅笑了,“是,大哥。” 在某一瞬间,楼少帅的表情成功定格两秒。楼二少却仰头对李谨言道:“言哥,睿儿饿了,何时开饭?” “饿了?马上!” 李谨言一把捞起楼二少,想想,又塞进楼少帅的怀里,直接将楼二少口中的“外祖父教诲”抛到脑后,反正白老还在京城,天高皇帝远。 “少帅,你抱着,我去厨房看看师傅准备了什么。” 话落,几步没影了。 楼家兄弟大眼瞪小眼。 楼二少:“大哥。” 楼少帅:“恩。” 楼二少:“……” 楼少帅迈开长腿,登上台阶。 下车的季副官脚步一顿,他是该跟进去蹭饭还是转身离开?安全起见,蹭饭一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饭后,楼少帅和楼二少在书房进行了一场兄弟式的交流,李谨言被拒绝旁听。 李三少也只是耸耸肩膀,不让听就算了,他回房去数大洋。 自从华夏对德国宣战,德国军官团回国,北六省也断绝了明面上同德国的来往。但在瑞士的尼德商行,依旧和德国军部做着大笔生意。想到欧洲战场,李谨言抿紧了嘴唇,既然华夏要出兵,楼少帅要去欧洲,该通知尼德,卖给德国的货物必须限量。 欧洲人打生打死不关他的事,牵扯到自家人,那就必须重新考量。 楼少帅去欧洲,俄国的事情怎么办?那么大一笔黄金,该交给谁来接手?还是说,真等布尔什维克把沙皇一家咔嚓掉,去截高尔察克的胡?那样一来,至少还需要两年。 正想着,房间的门被推开,楼少帅和楼二少先后走了进来。 “少帅,睿儿,谈完了?” “恩。” 一大一小,动作一致,应声点头。 李谨言想笑,他也真的笑了。 “言哥?” “没什么。”李谨言笑着拉过楼二少,让他在身边坐下,回身把一本画册递给他,又吩咐丫头去切个西瓜送来,八月,正当时。 丫头很快送上了果盘,退出房间,李谨言叉起两块红色 分卷阅读494 瓜瓤放进碟子,推到楼二少跟前。 “少帅,你去欧洲,俄国的事情怎么办?” “父亲会安排,钱师长和杜师长都去西伯利亚。” “情报局要再派人吗?” “暂时不用。”楼少帅点了点桌子,“晋军和冀军已经出兵,为防消息泄路,不要轻举妄动。” 西伯利亚太大,为了稳住之前占领的地区,继而彻底消化,必须增加驻军,加上后期移民,调进他省军队势在必行。 “那欧洲的事……” 楼少帅和李谨言谈话时,楼二少吃完了两小块瓜瓤,看完了画册,端正坐着,认真听着。等李谨言注意到,他已经听了有一会了。 “睿儿能听懂吗?” “能。”楼二少点头,“大哥要去叫欧洲的地方打仗,有事情托付给父亲,是为了很重要的东西。” “少帅,”李谨言吸了一口凉气,“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不记得。” “……”骗人! 李谨言发现自己错了,真心不能将楼二少看成六岁的孩子,哪怕他实际上才五岁。 “睿儿,这些话不能说给外人听。” “睿儿知道,外祖父教过。” 李谨言:“……” 精英教育,厚黑教育,果然要从娃娃抓起? 九月二十八日,华夏正式出兵欧洲。 首批五万军队,将从青岛乘船出发。运兵船全部出自华夏,包括约翰船运公司的所有货船与客轮,及南六省和其他沿海省份可调集的全部大型船只。 护航编队由英国远东舰队及部分美国战舰组成,华夏原有的四艘巡洋舰,除了老旧的镇海号,其余三艘,有两艘加入护航。另有一艘华夏自造的轻巡洋舰,也出现在了护航的队伍之中。 这艘巡洋舰的吨位和舰上火力根本不被英国人看在眼里,但从造船的钢板到船身设计,却全部出自华夏人之手。巡洋舰上的华夏水兵,面对英国的无畏舰,也未见丝毫动摇,他们要向世界证明,华夏海军虽弱,仍存! 出航前,只余一臂的刘海龙和几个老北洋坐在海边,喝得酩酊大醉,醉后又哭又笑,能活到今天,亲眼见到这一切,就算是死了,也能对海底的弟兄们有个交代了…… 刘海龙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踏进水中,将一碗酒倒尽,仿如支持不住的栽倒在海里,口中涌进咸涩的味道,不知是海水,还是二十多年来未流尽的眼泪。 老北洋的梦想,希望,仇恨,都被茫茫大海埋葬。 但是,华夏的年轻一代,会将他们的梦延续下去,华夏海军,会在他们的学生,他们的后辈手中发展,壮大! 二十八日上午十时,青岛港,华夏士兵开始登船。 北方大兵,南方大兵,汇聚成一股,自这一刻开始,他们不再有地域之分,省份之别,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华夏军人。 坦克,装甲车,火炮,机枪,都被运上货船,另有三架轰炸机和三十五架被漆成黑色的战斗机。这些战斗机有个新名字,黑旋风。 为何会有这个名字?只因战斗机飞行大队的队长,随同司徒竟一起归国的华侨青年曾笑言:“言少给轰炸机起了好名字,战斗机也不能落后!” 所有战斗机飞行员集思广益之后,新式华夏三型战斗机终于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黑旋风! 据称,这是一名读过水浒传的飞行员提出,飞行员们全体投票,赞成通过。就算飞机设计师气得要撞墙,他精心设计的飞机还是被冠上了李逵的外号。 比起设计“鬼见愁”的同僚,这位仁兄还是可以安慰自己,至少,黑旋风这个词,听在不了解“内情”的人耳中,还是很“威风”的。 在华夏兵哥们踏上欧洲大陆时,丑八怪,鬼见愁,黑旋风,将让欧洲大陆见识到,何谓华夏武器的风采! 它们的威力,将和它们的名字一起,在世界历史上,留下深深的一笔。 这一天,很快即将到来。 229、第二百二十九章 民国八年,公历1917年11月底,经过近两个月的航行,穿过德国潜艇出没和水雷遍布的海域,华夏运兵船和护航舰队,终于抵达欧洲大陆。 此时,法国北部斯海尔德河畔的康布雷战役已经打响,英军集中了三百多辆坦克,五个军的兵力和一千多门大炮,对防守的德军进行了猛攻。 在平坦干燥的土地上,坦克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德军猝不及防,阵地很快陷落。英军攻陷了康布雷,并向瓦朗谢讷挺进,很快便向纵深推进了十公里,抓获了七千多名俘虏。 战场上的消息传回,伦敦所有教堂钟声齐鸣,这是一战中仅有的一次,乐观的情绪开始蔓延,好像协约国已经取得了战争的胜利。 现实很快给了英军一记重击,指挥坦克作战的宾爵士希望能增派援军,给德军更有力的打击,英军前线总指挥黑格却在犹豫之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十二月,寒冷的天气即将到来,西线不再适合作战。发起康布雷战役的目的也不是为歼灭德军,而是为吸引伊普雷德军的注意力,减轻防守该地联军的压力。 黑格告诉宾爵士,没有后备军,因为大量的部队被调往南线,支援在卡波雷托战役中遭受惨败,士气低迷的意大利。 宾爵士很沮丧,却也毫无办法。面条军习惯于拖盟友后腿,插盟友一刀的属性,再次表路无遗。 华夏军队到时,正赶上一场可怕的暴风雪。 狂风卷过已被战争摧毁成焦土一片的欧洲大陆,如美军到时的欢迎仪式直接“省略”,入城时的阅兵自然也不会有,五万华夏大兵,换上厚实的冬季军装和棉衣,列队从船上走下,坦克,飞机,大炮,行进间,一种沉默与肃杀的气氛在风雪中弥漫。 本还抱有轻蔑心态的英法军官,看到这支军队,心下同时一凛,对政府上层千方百计从华夏弄来一群“黄-皮-猴子”的不满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军队,并且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军队。如果这些华夏军人的枪法,和他们严守纪律的品格一样出色,那么,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就相当值得期待。 该将这支军队调到自己的防线上! 分卷阅读495 冬季,是“休战”时间,四年的战争之后,协约国和同盟国有了共同的“默契”。 利用短暂的几个月,双方士兵可以得到休息和补给,可随着战争的持续胶着,“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看着被送上前线的新兵,老兵们都在咒骂,还只是一群孩子,这是在犯罪! 可是,欧洲的人口是“有限”的,不是年轻的男孩,难道让女人和老人到战场上去和壮年男人厮杀吗? 美国大兵的到来,曾让协约国“欢欣鼓舞”,牛仔们的表现,却在协约国首脑们的头顶浇了一盆冷水。有美国人的先例,前线的联军指挥官对华夏军队不抱任何希望,他们讥讽道:“该感谢政府,至少为我们送来一群挖掘战壕的劳工。“ 训练营中的美军,同样对华夏军队不抱”好感“。在美国,种-族-歧-视-比欧洲更甚。一个只因黑人拳击手卫冕便发生-种-族-骚--乱-的国家,会对华夏军队释放善意?何况这个国家还将“排-华”堂而皇之的写进了法典! 华夏士兵在码头列队,厚实的棉大衣,棉鞋,军帽还有手套,让欧洲人也不免侧目。 哪怕有了美国的物资补给,欧洲人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楼少帅最后从船上走下,过膝的呢子大衣,黑色的军靴,宽大的黑色帽檐染了雪霜,衣领镶着黑色的皮毛,领口上的金色将星,在黑色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乌黑的眉,冰冷的眸子,抿紧的嘴唇。 一瞬间,法国人和英国人还以为站在面前的是一名日耳曼军人。 随即,他们才察觉自己错了。这个男人,比起刚毅的日耳曼男人,更多了一种东方式的神秘和沉静。 “女人肯定会喜欢他。“ 法国人嘟囔了一声,英国人不置可否,一同前来的美国人,脸色却不太好看,显然,他想到了在训练营中抱怨连天的美国大兵。 “年轻的将军。” 这是英国人给楼逍的评价,下一刻,他们见到了更多“年轻的将军”。 同样肩扛将星的宋少帅,马少帅,龙少帅鱼贯走下,四名年轻的华夏将军站在一起,法国人愣了半晌,再次抱怨:“上帝,真该庆幸我的妻子和女儿都不在这里!” 楼少帅看到来“迎接”他们的军官,挑起一边的眉毛,上校? 不只是楼逍,宋武的眼睛也眯了起来,龙少帅则是勾了勾嘴角,而马少帅伸手摸向腰间,却发现自己没带鞭子。 “您好,阁下!” 一名中将,三名少将,再傲慢自大,军人也有军人的规矩。 英国上校率先向楼少帅等人敬礼,随后是法国人,最后才是美国人。 四名年轻的将军回礼,不过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冰冷,想起临行前家里那些老兵痞子说的话,这帮洋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的欠教训。求着他们来,却摆出这副“阵势”,怎么,下马威? 很快,在西线的联军都知道了华夏人抵达的消息,而对面的的德国人也知道了。 “华夏军队?”一名德军中校从军装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包香烟,敲出一根叼在嘴里,“里奥,你熟悉他们吗?” “不,”另一名少校摇头,“凯尔曾在华夏军校中任教,他或许知道一些。” “是吗?”中校点燃了香烟,“同他们打一场,一切都会明白。“ “或许。” 少校拿起望远镜,透过风雪,穿过无人区,望向了对面的联军阵地。 冬季,还是春季?总是会遇上的。 比起德国人的“悠闲“,此刻的协约国首脑们又遇到了难题,前线的英军指挥官黑格和法军指挥官芒让,都希望将华夏军队归于麾下,华夏军队却明确提出,他们要”自己行动“。也就是说,华夏人和美国人一样,对于充当欧洲人的炮灰一点兴趣都没有。 被任命为华夏军队总指挥的楼少帅,态度比美国的“黑杰克”潘兴将军还要强硬。 “华夏军队,必须在华夏军官的指挥下!” 简言之,华夏军队作战,只能“自己人”说得算。联军军官?哪凉快哪呆着去。 楼少帅说话时,其他三名少帅要么在填装子弹,要么在擦拭马刀,年龄更大的师长旅长们却是正襟危坐,很明显,在这里,一切都是“年轻人”说得算。 “没有商量的余地。”协约国首脑们的争吵仿佛无休无止,有的时候,他们或许只是为了争吵而争吵,“就让他们去康布雷!” 众所周知,十一月下旬,英军在康布雷取得“大胜”,随后,又被德国援军打得丢盔弃甲,而且,德军还在不断增兵,这让伦敦教堂里的钟全都白敲了。 什么很快就能取得胜利,都是一场笑话。 对于联军上层的决定,华夏军并无任何异议,再次集结队伍,开赴阵地。 纵深九公里,绵延十几公里的突出地带,之前全部由英军防守。在德军集结几个新锐师发起反突击之后,大部分阵地都被夺去,形势变得岌岌可危。如今换成华夏人接防,包括联军和对面的德军,都很“期待”华夏军队的表现。 只是双方都认为,最早也要等到明年春季,这么寒冷的天气,傻瓜才会端着枪冲上战场。 可惜,他们都错了。曾在西伯利亚作战的华夏大兵,还真没将法国北部的这场“暴风雪”看在眼里。 等着看好戏的法国人,轻敌的德国人,态度模糊的英国人,还有在训练营里,日夜期盼向世界播撒“自由”的美国人,很快都将跌破眼镜。 到达阵地之后,华夏军官们立刻开始巡视防线,虽然比不上德国人,但英法两国修筑的堑壕也算是中规中矩。华夏兵哥们此时要做的,就是派出观察哨,拿起工兵铲,将堑壕“修理”得更加舒适一些。然后,除了被派出的侦察兵,所有的作战队伍都开始休息,忙碌的只剩下后勤和炊事兵。 大锅被架起,热水开始在锅中翻滚,蒸腾的热气中,面条,咸菜和挖成块的罐头被投入锅内,还有整筐的卤蛋。这些“好料”,在船上时,压根没给那些洋人看到。 寒冷的冬日,一碗热汤,一份热面条,都是难得的享受、 热汤的香气很快开始飘散,被留在康普雷的一千多名德国俘虏,也闻到了这股诱人的味道,英 分卷阅读496 国人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自然也不会给俘虏多高的待遇。所谓的绅士精神和贵族作风,在1914年时或许还存在,到1917年,就全部成了浮云。 在己方士兵也只能依靠黑面包充饥时,谁能期望俘虏会吃饱肚子? “保罗,华夏人在做什么?” 被俘虏的还有几名德军厨子,兵员不足的情况下,就算是厨子也得上战场。 “不知道,好香。“ 香气越来越近,德国俘虏们看到二十多个华夏士兵,抬着大桶的面条走过来。一名会说德语的士兵,告诉他们,这是给他们的食物。 “上帝!” 捧着手中的热汤,德国人以为自己在做梦。当然,他们不会用筷子,勺子和叉子同样可以解决问题,再不行,直接徒手上阵。 德国俘虏狼吞虎咽时,会说德语的华夏士兵走到一名德国军官跟前,递过去一根香烟,德国人也没有客气。随后,华夏兵哥从德国人口中知道了一些英国人没告诉他们的“东西”。 华夏人的“友好”态度让德国人很疑惑,他们是敌人,不是吗? “我有两名德国朋友。”华夏士兵说道:“我是军人,我遵从国家的意志到欧洲作战,若是在战场上遇到,我会向他们开枪。” 德国人点点头,没有再问。 隔日,这些德国俘虏就被带往后方的战俘营,他们中的很多人,直至战后才有机会回到德国。 十二月十五日,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的暴风雪终于停了,气温依旧很低,几架黑色的战斗机出现在天空中,它们组成战斗队形,护卫着位于最中央的一架飞机,朝德军阵地飞去。 “警戒!” 德军阵地中的观察哨很快发现空中的异常,黑色机身,机翼下醒目的五色国旗,都表明这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一种飞机! 机群开始降低高度,地面上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被架了起来,但德国人发现,这些飞机飞行的高度,远高于他们曾击落的英法两国飞机,速度也更快。 “华夏人的飞机?” 机舱中,华夏兵哥谨慎的观察地面,拉起操纵杆,他们的目的不是对德军阵地发动袭击,而是观察地形。 英国人和法国人的确给了他们一些“建议”,但是,通过那名德国军官的口,楼少帅发现,英国人给的建议存在一些“问题”。 战斗机被派出执行侦查任务,面对陌生的土地,欧洲一流的军队,兵哥们手心捏了一把汗,当飞机升空时,紧张却变成了兴奋。 机群在空中呼啸而过,德国人的反应相当迅速,十五架德国双翼机升空进行拦截。 十二对十五,华夏飞机处于劣势,但是,黑色的机群却没有后退,怯懦,只会让敌人看轻自己。 就像是两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黑色的战机和木质双翼机迅速绞杀在一起。 德国的空中马戏团开始表演,华夏的黑色旋风无畏迎战,机枪声,内燃机的轰鸣声,火光中,一架飞机直接在空中爆炸,另有两架飞机尾部和机翼拖着黑烟,从空中坠落。 一架德国飞机攀升到高处,俯冲而下,密集的子弹击中一架华夏飞机,却没发现,在他身后,紧咬着另一架黑旋风…… 空中不断爆闪出的火光,地面上腾起的黑烟,昭示着战斗的激烈。 谁都没有想到,一次空中侦察,竟然会突变成一场空中战斗。 华夏军队和德国军队的首战,在空中上演。 战斗结束得很快,德国人损失了六架飞机和六名飞行员,华夏人则损失了八架,飞行员却只牺牲两人,所有的华夏飞行员都备有降落伞,德军空军,只有轰炸机飞行员才有这个待遇。 地面的军队也开始出动,华夏兵哥们是为营救落在无人区的飞行员,德国人则希望能抓获俘虏,空中的战斗让他们对华夏军队产生了警惕,这支军队貌似和法军英军都不一样。 同样端着冲锋枪,戴着钢盔的大兵在战场上相遇,后方的机枪是他们的掩护,冲锋枪和步枪的子弹在耳边飞过,死亡和受伤,随时都可能出现。 救人的华夏士兵不愿意放弃,已经救回了四个,还差最后两个! 德国人同样不会放弃,他们距离两名受伤飞行员比华夏人更近! 枪声更加激烈,一名腿部受伤的飞行员掏出了手枪,没有任何犹豫的扣动扳机,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另一名飞行员动作稍慢,德国人已经冲到近前,一枪托将他砸晕。 华夏士兵们红着双眼,德国人却用最快的速度撤退,他们继续向前冲只能是送死。 带队的班长握拳狠狠的锤击地面,“该死,混账!” 在欧洲大陆的第一场战斗,甚至称不上战斗,只是小规模的冲突,却让双方都对彼此产生了新的认识。 接到初战报告后,楼少帅环视众人,“如今之德军,远不及战始。” 无论哪个国家,打了四年仗,几万几十万的死人,精锐部队也要差不多打光了。德国统帅部,接连从陆军的战斗序列中划去三十二个师,这代表什么,凡是带兵的人都一清二楚。 新兵,大量的新兵。 楼少帅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诸位,第一战,自今日始!” 所有人军官同时起身,“是!” 就在华夏军队将在欧陆掀起一阵狂风时,华夏各省,开始了“建国”以来最大规模的人口普查。 新的户籍制度颁布,延续自清时的人口户籍被废止,家家户户重新登记造册,联合政府宣布,将效仿北六省模式,陆续在各省实行福利政策,而在华务工的“外劳”,属本次普查的重点对象。 北六省,南六省和西南几省的工作量最大,俄国人和菠萝头,以及东南亚几国的外劳逐月增加,在普查过程中,工作人员发现缅北的部分村庄,竟然整村人都跑进了华夏,还有很多菠萝头,拖家带口,赶都赶不走。 北六省的情况稍好,但六省查下来,总结的数目让李谨言都吓了一跳,他怎么不知道北六省内都这么多的外国人? 从事技术工作的,开商店做生意的,在农场里干活的,在工厂里打工的,除了俄国人,还有比利时人,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等等等等。 分卷阅读497 甚至还有不少拉美人。 李三少眼睛一眯,嘴角一勾,回头给京城发去了一封电报,楼大总统接到后,找来展长青,商量妥当,隔日递交国会。 国会就“移民制度”和所谓的“绿卡”问题商讨期间,楼二少的求学生活也走上正轨,李谨言在关注欧洲消息之余,也掌握着俄国国内最新的情报。 十月革命爆发,联合政府垮台,克伦斯基逃亡国外……高尔察克回国,白军出现,叶卡捷琳堡的枪声响起,沙皇一家九死一生,只有塔基杨娜女大公和皇太子安德烈活了下来,正在华夏情报人员的保护下,在西伯利亚逃亡,伊莲娜跟在女大公的身边。 李谨言可以预期,那批可观的黄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可他现在关注的不是黄金,而是欧洲西线的战场,准确点说,是法国北部的小镇康布雷。 十二月二十八日,华夏军队主动向防线后的德军发起了进攻,这场进攻出乎协约国和同盟国双方的预料,也在一战的历史进程之外,却对整个一战战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后世称这场战役为“康布雷战役”的延续,却也有另一种说法,这场完全由华夏军队发起和主导的战斗,奏响了欧战最后一幕的序曲。 230、第二百三十章 1917年12月28日,凌晨六点三十分,坦克和装甲车的轰鸣声,揭开了康布雷又一场大战的序幕。 此次,华夏军队在地面炮火和照明弹的指引下,向德军阵地最突出的一部发起进攻、 漫长的十几公里阵地,并非全部连接在一起,侦查飞机带回的情报,使楼少帅最终确定了攻击地点。 与英军的进攻方式不同,华夏军队从一开始就找准了德军最薄弱的环节,利用坦克和装甲车集中火力清除障碍,空中的飞机配合步兵火力,将堑壕内和掩体后的德军全部扫清。 这种战法,更符合富勒的坦克集中战理论,也更近似二战时德军闪击战的雏形。 德军的反应相当迅速,火炮,缴获的英军坦克接连出现,之前的一场空战,打破了不在冬日交战的默契,德军前线指挥部甚至认为,此刻的康布雷比同英军对峙时还要危险。 不要小看任何敌人,稚嫩的孩子也能挥舞刀剑! 华夏士兵的进攻序列分成了不同的波段,北六省的大兵充当突击部队,或许是受到了独立旅的影响,大兵们在进攻中全部保持“沉默”。 枪声,炮声,坦克履带碾压过铁网和掩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这种进攻方式,被他们的敌人称为“沉默的死亡进行曲”。 一支十五人组成的突击小队冲进了堑壕,手中的冲锋喷射出火焰,子弹击中了目标,有人倒下了,有德国人,也有自己人,没有人停留,他们的作战任务只有进攻,不去管后续部队是否跟上,不去管侧翼的敌人是否会将路封死,他们是军人,军人唯一的信条就是执行命令! “进攻!” 戴着钢盔,手持冲锋枪和步枪的突击队,几乎以同样的步伐在向前奔跑,枪口喷出的弹道火焰,就像是死神挥下的镰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撕破德军的防线,后续的部队快步跟上。 坦克成为步兵进攻的保障,喷火坦克首次在欧洲战场亮相。 德军对准坦克履带的攻击十分有效,被迫停下的坦克。却仍能作为固定火力对堑壕进行炮轰。能够打穿马克四型的反坦克弹,在丑八怪四型面前显得无力,子弹打在加厚的装甲上,擦撞出火花,却根本无法击穿。 铺天盖地的掷弹筒和手榴弹朝每一处机枪阵地砸落,被护卫着的喷火兵,用德军熟悉的方式,攻陷了他们的阵地。 如果换成四年前的德军,哪怕是一年前,华夏军队的进攻不会如此迅速,伤亡也会是现在几倍。可是,不久前的康布雷坦克大战,大量消耗了德国布置在该地区的有生力量,补充的新锐师,代表着新兵,没有战场经验的新兵。 面对华夏军队的进攻,德国人尽一切能力防守,侧翼的部队迅速增援,却也有限,没人可以保证,华夏人不会在他们抽-调兵力之后,对其他阵地发起进攻。 很快,德国发现华夏军队的战斗方式,和他们以往所接触的完全不同,就连攻入同一个战壕的不同战斗小组,作战的方式都是南辕北辙。 一群埋头向前冲,打死打伤不论,一群就像是专为清扫残敌,一个都不放过,肉搏时,一群专门用枪托砸头,一群直接用断子绝孙脚招呼,德国大兵觉得,他们不像是在同一支军队作战,而是一支联军! 南六省大兵的枪法极准,差点让德军以为华夏军队准备了至少一个团的神枪手。 北六省和滇军的两拨进攻,打乱德军的阵脚,丑八怪四型对战马克和德军的A6V,一对三仍不落下风。就算德国得到了丑八怪的图纸,但一型和四型的差距,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除。 空中,黑旋风再次和德国战斗机绞杀在一切,从陆地到天空,触目所及,均是战场。 两翼的德军不停增援,却始终无法合拢被华夏军队撕开的口子,北六省大兵依旧在猛冲,南六省大兵对机枪手挨个点名,滇军撒丫子在战场上飞跑,子弹打光了直接肉-搏,专门朝下三路招呼,德国人被这些“不规矩”的华夏军人打得快没了脾气。 下了战马的西北大兵们也不遑多让,比起刺刀,他们更习惯用马刀,刀身过长,干脆抡起了工兵铲,这倒是和德军的搏斗技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康布雷的德军指挥官面对战场局势,搞不懂华夏人想做什么,难道他们想通过这个缺口一路冲到兴登堡防线?简直是开玩笑! 这是华夏军队自作主张,还是协约国的预谋?若是继续从其他防线调军,是否会给敌人可趁之机? 德军满脑袋问号,联军指挥部也是莫名其妙。 战斗清晨打响,一直到下午两点,联军指挥部才得到消息,当时,指挥部内一片寂静。 “华夏人在做什么?” 作为英军前线总指挥,黑格必须对原本属于英军的防区“负责”。好在从指挥部到康布雷,有电话可以接通,当楼少帅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时,指挥部内又是一片寂静。 “我军在进攻。” 进攻? 分卷阅读498 脾气暴躁的法国将军芒让认为华夏军队简直是在找死,“这支军队指挥官疯了吗?!” 英军指挥官黑格也是匪夷所思,恰好在指挥部的潘兴将军却开口说道:“诸位,这是机会!” “什么?” “扭转战局,取胜的机会!” 康布雷的战斗持续到下午五点,华夏军队没有再继续突进,而是固守住撕破的德军防线。战场上的情势很奇怪,华夏军队成功将德军切成了两段,也似乎被德军给三面包围。 傍晚时,德军尝试收回阵地,结果被华夏军队的火力打了回来,德国指挥官没有再做尝试,楼少帅也没有继续下达进攻的命令,几分钟前还硝烟弥漫的战场,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德国人依旧摸不着头脑,楼少帅却达成了部分作战目的,摸清了德国人的“底细“,同时,还将那个不幸被德军俘虏的飞行员成功救了回来,当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欧洲最强的陆军,”宋武拿起统计后的战损,“该说名不虚传?” 马少帅长腿架在桌上,摘下了头上的钢盔,战斗最激烈时,他也上了战场。 “的确。”龙少帅走到楼少帅一旁,“接下来,怎么打?” “等。” “等?” 一个字,把其他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等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反应。” 片刻,宋武笑了,“也是,打了一个开门红,算是让他们见识到了,接下来用不着那么急。” 龙少帅喝了口茶,没说话,马少帅则是向后一仰,“再不识趣,给老子玩下马威那一套,掉头揍他们去!” 几名师长刚从外边走来,听到这句话,险些一个踉跄。 年轻人,年轻气盛啊……不过,年轻真好啊。 即便德军大部分是新兵,在此次战斗中,华夏军队的损失仍不小。战死八百六十一人,伤者也达到两千五百多。另有失踪三百多人,不知道是被德军俘虏,还是出了其他事情。打死打伤的德国人未做统计,抓获战俘一千八百余人,缴获机枪三百一十挺,火炮五十八门,还有二十一辆马克坦克。 从德国人手中缴获英国坦克,也算是稀奇? 联军指挥部,此时才得到了最确切的战况。 英军曾在一天内攻下康布雷,但那时集中了三百多辆坦克,一千多门大炮,还有飞机。 华夏军队参与进攻的只有三十九辆坦克,五十辆装甲车,二十架飞机,火炮也只有五百门,重炮几乎没发挥多少作用。即便只占据少数几处突出阵地,战果也相当可观。 关于华夏军队的战损……肯定死了很多,绝对比华夏人口中所说的更多,至少四到五倍,才符合战场“常态”。 法军和英军都无法短时间内对康布雷增派援军,训练营中的美国大兵终于派上了用场。 在欧洲的美国大兵已经接近二十三万,他们计划在明年春季后发起进攻,华夏军队的举动打乱了这一切。 “为了正义,为了播撒自由。” 美国牛仔们斗志昂扬的出发了,德国后方也在紧急调派军队。布尔什维克成功夺取政权,欧洲东线的战火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可能不再燃起,德国又一次从东线抽-调部队补充西线。 “康布雷不能交给协约国!” 法国小镇康布雷,就像1916年时的凡尔登一样,吸引了交战双方的目光。 只不过,这次双方的角色发生了转换,主动发起进攻的变成协约国军队。一战的整个进程,也将从这一刻开始变得不同。 12月30日,美军抵达康布雷,同日,楼少帅收到了李谨言发来的电报。 随同电报而来的,还有大量的军需物资,都将通过瑞士的尼德商行送到华夏军队手中。身处法国的马尔科夫,会想办法让这批物资更妥当也更快的送交到楼少帅手中。 显然,李谨言对于欧洲佬和美国佬始终是不信任的,即便隔着大西洋,也无法阻挡他向前线运送物资的脚步。除了食物,更多的就是药品。弹药可以就地补充,食物和药品,绝对是一样也不能少! 与此同时,两艘没有悬挂旗帜,舰身上也没有任何明显标志的巡洋舰,正悄悄的“接近”菲律宾群岛。寺内首相的“抢劫”计划,即将正式开始。 231、第二百三十一章 民国九年,公历1918年1日1日 华夏联合政府大总统楼盛丰,在广播中发表了祝新年讲话。 此前,政府虽然对德宣战,并派军队远赴欧洲大陆作战,但国内并非全部是赞同的声音。 “之前不宣战,一帮学生上街闹,现在动真刀真枪了,又一帮人闹,就不嫌烦?” 不能怪楼大总统抱怨,在楼少帅领兵出征之后,报纸上便开始出现反战言论,认为华夏军队出征欧洲没有意义,只是因一时之气,当此时,华夏的首要之事,乃发展民族经济,振兴国力,而非对外炫耀武力。 “楼氏当政,武夫执国,真乃国家之幸?” 这样的声音并非没有市场,只是一直没有占据主流,更多的,还是青年学生和文人发出的声音。之前“反对”楼大总统的部分人,也因为华夏远征军在欧洲首战获胜转变了口风,开始和这些继续“挑刺”的人打口水仗。这一点,倒是连楼大总统本人都没有预料到, “这个,还有这个,”楼大总统翻着京城的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两篇文章,“这两个人之前不是还骂老子独--裁,罔顾民意?怎么现在却替老子说话?民选总统,以民之利为先?嘿!” 楼大总统翻阅了几份报纸,上面的情况都差不多,有不赞同政府派兵的,也有直斥这些言论“卖国”的,总之五花八门,只要有一支笔,这些人就能写出个花来。 “这样也好。”放下报纸,楼大总统舒了口气,“众口一词,我倒是该闹心了。” 楼夫人恰好在一帮读楼二少从关北写来的信,内容不多,写得却极认真。将他在关北的日常逐条列举,重点写了在学堂里的情形,看得楼夫人不自觉路出笑容。 这样的信,从楼二少上学之后就没断过,主要是李谨言的主意,每隔两天一封,普通邮寄太慢,反正他们家有钱,不在乎这点人力物 分卷阅读499 力,直接派专人送上京,倒是“开辟”了另一条和京城联系的通道。 楼夫人将楼二少写来的每封信都收好,归拢到盒子里,珍而重之的放起来。 “大总统,睿儿在信中说,这次学堂考试他得了第一。”楼夫人抬起头,笑道:“学堂里还给了奖励。” “老子的儿子,当然要争先!”楼大总统也不看报纸了,干脆和楼夫人一起看信,“要是搁在前朝,怎么也是个案首状元之才。” “大总统,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都是读书人。”顿了顿,“在外人眼里,我楼盛丰倒是个莽夫。” “大总统还是在意报纸上的话?” “也算不上,不过是一群……”楼大总统的声音渐低,最后几个字只在嘴里转了一圈,楼夫人并没听清。 “不过是什么?” “没什么,不提那些闹心玩意。” 楼大总统不愿意谈,楼夫人也不再问,捡着楼二少信中有趣的事又说了几件,又道有新电影上映,她和司马夫人约好一起去看。 “报纸上讲得稀奇,说都不是真人。” “不是真人?皮影戏?” “也不是,看过的都说是画一样的,会动,神话里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楼夫人话中说的,是关北电影公司耗费了几个月时间,制作出的一部动画短片。光是参与绘图工作的,就不下三十人,加上其他制作人员,电影公司经理曾笑言,拍这一部动画影片的精力和资金,够拍两部“真人”电影了。 不过影片上映后,反响却相当不错。 取材自古典神话中的故事,不只孩子喜欢,许多大人也看得稀奇。 李谨言特地带楼二少到电影院中去看了一场,即便投资大,耗费的人力多,时间长,这样的动画片也必须做下去。一旦找准关键,形成产业规模,回报也将极大。 “睿儿喜欢这样的电影?” “恩,喜欢。”楼二少在李谨言的面前很喜欢笑,越来越像楼少帅的小脸,总是会让李三少想起楼少帅,还有他难得几次路出的笑容,随即摇头,想什么呐! “言哥让他们多拍这样的电影,好不好?” “好!” 李三少觉得,或许该鼓励邹小先生的实验室继续电视机的研究。欧美国家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就有了量产电视机,距离现在也不过十年左右。华夏连一战都出兵了,电视机提前几年问世,也没差什么吧? 就算没有太多的娱乐节目,放几部动画片,或是播放新闻节目,也是好的。 “言哥?” 李谨言走神的时候,影片已经结束,楼二少安静的坐了一会,不见李谨言回神,只得叫了他一声。 “言哥在想事情。” 牵起楼二少的手,走出影院时,李谨言用简单语言向他解释了电视机的一些概念,楼二少听得认真,李谨言相信他能听懂。不过,楼二少听懂后得出的结论,却让李谨言瞠目。 “言哥又要办新工厂了吗?”楼二少很认真,“和广播公司一样吗?” “……”孩子太聪明,真是件好事? 回到大帅府,楼二少被送回房间休息,哑叔给李谨言带来一份新情报,是司徒茂发来的,知晓内容后,李谨言半天没说话。 日本人真去菲律宾抢劫了?还收获颇丰?并且计划将这份抢劫事业继续下去,发扬光大? 果然日本矬子在想什么,脑回路正常的人永远猜不透。 但这倒是给李谨言提了个醒,日本矬子从菲律宾尝到了甜头,难保他们不会再打华夏的主意,不占土地,只抢一把就跑,从百年前,矬子们就擅长这样的勾当。 要收拾日本矬子,不一定要“亲自”动手……李谨言眼珠子一转,很显然,又想到了某种坑人利己的主意。 两天后,在欧洲西线的楼少帅和京城的楼大总统都收到了李谨言的电报,楼大总统看过电报,一字没动的转发给了南六省的宋舟,楼少帅则直接把电报递给坐在一旁看地图的宋武。 “给我?” “恩。” 宋武摸不着头脑,只得接过来,看过之后,神色变了。 “破军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宋武放下电报,该说他这个表弟“不拘一格”,还是“异想天开”? 华夏潜艇伪装之后去袭击美国商船,再嫁祸给日本? 可行性不是没有,但难度是不是大了点?再者说,他临走之前,大连造船厂和江南造船厂一共才造出三艘潜艇,还没下水试航,就要承担这么“艰巨”的任务? “长风以为可行?” “恩。” “有难度啊。” “两位打什么哑谜?” 马少帅正走进来,听到这番似是而非的话,直皱眉头。 楼逍和宋武不约而同的将电报一事隐瞒下来,不是信不过马少帅,但兹事体大,一旦泄路,会惹上不小的麻烦,那帮美国人可就在他们”隔壁“。 朝楼逍使了个眼色,宋武对马少帅打了个哈哈,恰好这时季副官来报,一个叫马尔科夫的洋人带来一批物资,说是要交给楼少帅,却被那边的美国人给拦住了。 “怎么回事?” 几人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出了房间,穿过拓宽的交通壕,就能看到十五辆卡车排成的长龙。 一队华夏兵哥和十几个美国大兵正在卡车边对峙,见到楼少帅一行人,卡车的车门立刻打开,从车上跳下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年轻男人。 “马尔科夫?” “是的,尊敬的楼,总算见到你了。”马尔科夫的样子有些狼狈,衣服像是几天没换过。将这批物资运送到康布雷,还要保证一车物资不失,绝不是件容易事。无论敌军还是友军,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将物资截留。但马尔科夫还是做到了,骗子和间谍的双重身份,加上在欧洲结成的关系网,帮了大忙。 “楼,这些都是李交代的。”马尔科夫不在乎自己的话被美国人听到,他如今的身份,是个为了钱能将灵魂出卖给撒旦的家伙,为了钱替华夏人“服务”,也算不上什么。 说话间,一张清单交到了楼少帅手上。 分卷阅读500 “食品,药品,还有毯子,上帝,那种叫睡袋的东西,我都想要一条。”马尔科夫说得有些夸张,但在他具体了解到这十五辆卡车都装了些什么时,的确很想卷着货物跑路。若非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相当严重,及时悬崖勒马,此刻的欧洲,早就没有马尔科夫这个人了。 许二姐的刀,可是一直都磨得很利。 楼少帅接收物资时,对面的美国大兵并没多少收敛,显然不将这个年轻的华夏将军放在眼里。 在他们的观念中,白种人才是最优秀的,有色人种都是下等人! “中尉。”楼少帅缓缓抬起头,双眸冷似寒冰,“你是军人?” 或许是这十几个美国大兵当真倒霉,这一幕,恰好落在到康布雷巡视的约翰潘兴眼中。潘兴将军对美军在康布雷的“表现”十分重视。不只因为美军首次走上欧洲前线,还因为华夏军队之前的战斗。 同样是远征军,美国军人,不应该逊色于华夏人! 潘兴大步走过来,和楼少帅互相敬礼问候,询问发生了什么。楼少帅的声音很冷,“潘兴阁下,我希望共同作战的,是一支合格的军队,至少要懂得纪律。” 马少帅没说什么,看着潘兴的表情却十足嘲讽。 潘兴的神情未变,目光却变得凌厉。 “阁下,请注意你的语气!” “阁下最好先了解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宋武说道,“之后,再来讨论语气的问题。” 几人带着物资离开后,潘兴转而严厉咨询在场者到底发生了什么,运送物资到康布雷的马尔科夫,早就没了影子。 身为一名合格的“间谍”,他必须能随时隐藏自己,或是成功“消失“。 十五辆卡车,同样是物资中的一部分、 马尔科夫能想方设法把东西送到前线,却未必能保证十五辆空车不会被征用。开车的司机中,少数几个是许二姐安排进来的情报人员,目的是为盯着马尔科夫和车队。其余都是雇佣的法国人,正好用来“掩人耳目”。 将货物送到,拿到报酬之后,他们全部选择离开。 一个法国中年男人,抱着一箱子罐头和面粉,感激的说道:“将军阁下,您真是太慷慨了,上帝保佑您!” 即便有了美国的物资,法国人的生活依旧没有多大起色,食品和其他生活必须品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与其索取不知是否能买到食物的纸钞,他宁可要这些罐头。其他当地人的选择也一样。 物资运到后,后勤部又开始忙了起来,同样忙碌的还有随军医生和医务兵,己方伤员和一部分德国战俘都需要治疗。之前被俘的飞行员也醒了过来, “我听不懂德语,也装成听不懂英语。”一边呲牙咧嘴的换药,年轻的小伙子一边说道:“德国人问我什么,我都没说!” 小伙子胳膊上的伤很重,走路也有些问题,不可能再驾驶战斗机飞上蓝天。被纱布包裹的脸上,却依旧路出了笑容。 “我没想活着的,可弟兄们还是把我救出来了。这条命是弟兄们给的,我就算不能飞了,也能做地勤,能挖战壕,能打枪!” 看到这样的笑容,再铁石心肠的汉子,也会眼睛发酸。 成箱的食品第一时间被分发到各个部队,药品分发了一部分,其余的都集中到“野战医院”。 这里原本是英军前线指挥部,在华夏军队接防后,就被拓宽修整,改作野战医院。之前的一场战斗后,华夏军队的伤员,大部分都在这里接受治疗。 另外开辟的指挥室内,布置了沙盘和地图,还有两部电台,一部专门和国内联系。 “送来的都是好东西。”马少帅拿起一盒牛肉罐头,启开,用匕首挖出一块,送进嘴里,略显粗鲁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带着一种豪迈不羁的味道,“还有那个睡袋,就是数量少了点。” 龙少帅和宋武也点头。 楼少帅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卫兵通报,潘兴将军来访。 一声钝响,匕首被-插-在了桌上,马少帅哼了一声,“这美国佬倒是会挑时候。” 龙少帅将桌上的匕首拔-下来,递过去,“总要看看这美国佬来做什么。” 马少帅接过,噌的一声,匕首回鞘。 潘兴来访时,正赶上华夏军队的开饭时间。 自从突进德军阵地,华夏兵哥们便不分白天黑夜的抡起铲子,开始土木作业,不只将堑壕修得更加舒适,也和后方的阵地建立了联系,倒和勃鲁西洛夫在东线战场上挖掘的隧道有些类似。食物和补给都能及时送到,德军尝试进攻几次,试图夺回这片阵地,均以失败告终。 在美军抵达后,华夏军队和德军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没有再主动发起进攻。 肉汤的香味随风飘散,对于物资供应紧张的德军来说,这种味道是相当诱人的。 华夏军队占领的一小块阵地中,还有两名德军战俘,他们也得到了一份肉汤和被华夏人叫做馒头的食物。无论如何,这都比黑面包要好上一千倍。 其中一名德军上士还会说简单的华夏语,据称,这是学自他的父亲。 “我的父亲曾在华夏工作。”上士接过一支香烟,将他曾对同僚说过的话,又告诉了面前的华夏军官,“在上战场之前,家里还接到了华夏寄来的包裹,不过,现在可能不会再有了吧?” 华夏军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派人将他和另一名俘虏送回了后方阵地。在新的攻击命令没有下达之前,华夏军人会继续在这里坚守下去。 潘兴从楼少帅的指挥室离开,沿途看到的军容军纪,使他对华夏军队有了新的认识,也决心对远征军采取更加严格的要求,总而言之,绝对会让美国牛仔们叫苦不迭。 协约国首脑们为是否继续扩大康布雷的战果争吵不休,战机稍纵即逝,时间都被浪费在了无意义上的口水仗上。 或许历史注定了英法必然在1918年遭受巨大的损失,哪怕一战的整个进程正因华夏军队而改变。 与此同时,推翻了临时政府,掌控政权的布尔什维克,开始与德国就停战问题进行协商。德国人提出的条件太苛刻,在布尔什维克上层,只有弗拉基米尔同志和少数人主张接受对方的条件,以布哈林为首的左 分卷阅读501 --派却主张继续参加世界大战,之前坚定站在弗拉基米尔一方的托洛茨基,虽主张停战,却坚决不肯接受德国人的条件。 接受德国人的条件,意味着俄国将失去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还有大量已探明矿藏,对于停止的俄国经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在一月初的中央和地方负责人会议上,基洛夫也没有将赞成票投给弗拉基米尔。 虽然在签订停战协议一事上存在争议,苏俄的全体领导人,却在另一件事上很快达成一致,废除沙皇和资产阶级临时政府所欠的一切外债! 不管是尼古拉二世还是托洛茨基,不管当初借钱的目的和用途为何,苏俄政府一概不承认。 简言之,光明正大的欠账不还。 在李谨言看来,英法等国之所以会大力支持白军,除了政治形态和国际站队问题,也和苏俄的这项决议不无关系。 当初沙皇政府欠的外债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说不还就不还了? 在这一点上,李三少就处理得“很好”,哪怕对德国宣战,也没打算赖掉当初的八千万马克,顶多将钞票换成面包罢了。 总归,欠账还是要还的。 232、第二百三十二章 1918年,战争仍在继续,部分国家却在为争夺战后世界霸权摩拳擦掌了。 1月8日,美国总统威尔逊在国会上发表演说,提出结束欧战的纲领和实现战后和平的十四点纲要,即威尔逊十四点计划。 纲要提倡“民主自由”,标榜“民族自决”。要求破除贸易壁垒,实现海上自由,反对“秘密外交”,倡议建立“国联”,协调沟通各国事务。同时,纲要还提出各国裁减军备,以维护国内安全为最低标准。 表面上看,各项内容均为“世界和平”考虑,实际上,这十四点却将美国的野心暴路无遗。 野心勃勃美利坚,要重新瓜分世界,争夺海上霸权,商业霸权,甚至于军事霸权。 此刻的美国,就像是一只叼着橄榄枝的白头隼,一边紧盯着眼前的肥肉口水滴答,一边告诉别人,它吃素。 美国人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只可惜,现在的美国,在老牌欧洲强国眼中依旧不入流。不提英国和法国,就算是德国,只要工业体系没有遭到彻底破坏,军队没有在战争中被消灭,二十五年后,仍有能力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 二战之后,美国才有能力将英法从世界霸权的金字塔顶“挤”下去,却没察觉,在他背后踹英法时,一头北极熊已经从金字塔的另一侧爬了上来。 但在历史拐了弯的世界里,金字塔顶的位置,从一战结束后就将重新洗牌。无论是欧洲列强,新兴美-帝,还是赖账不还的苏俄,都无法阻止华夏向上攀登的步伐。 挡路的,见一个揍一个! 一月十日,威尔逊演讲的全篇内容,摆在了楼大总统面前。 看过之后,楼大总统给关北发去一封电报,内容很短,只有三个字,做得好。 不知道是在说美国人“做得好”,还是李谨言将美国总统的演讲原封不动抄录下来做得好。 总之,李三少都将这封电报当做“夸奖”。 随后几天,楼大总统变得异常忙碌,政府各部接二连三的开会,发往各省的电报也开始满天飞,联合政府,各联省政府都在忙碌,具体忙些什么,问到当事人,却全部三缄其口。 其中,四川的刘抚仙在百忙之余,不忘派人和班-禅建立联系。虽然被达---赖排挤,但以班-禅为中心的后藏地方政教权力,仍能与达-赖分庭抗礼。在1915年,达-赖在日喀则设立基宗,向班-禅辖区的百姓征税,这触犯了-班-禅-的固有地位和职权,使两者之间的关系日趋恶化。 刘抚仙像是个耐心的猎人,守在一旁,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机会。 九世班-禅曾带领藏民和僧侣抗击英国侵略,被强行“请”去印度,也没有做出任何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之事,还曾为大义推拒代行达--赖之职,如今,刘抚仙的使者上门求见,他却没有拒绝。 显然,达-赖和班-禅之间的关系已经十分恶劣,在另一个历史时空中,班-禅曾被达--赖排挤出藏区,而在这个时空中,一切都将不同。 刘抚仙的行动很隐秘,使者也带回了好消息,达--赖发觉到情况不对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当噶厦政府,贵族,寺院大部分都站在有华夏政府支持的班-禅一边时,大势早已不可挽回,英国人早就不可靠了。 刘抚仙向龙逸亭笑言;“动手不在早晚,只在一击必杀,打蛇打七寸,再毒的蛇也别想活。” “高明啊。”龙逸亭拱手,“龙某甘拜下风。” “不用恭维我,说到底,最厉害的还是楼茂功。”刘抚仙端起酒杯,送到嘴边,重又放下,“若他谋划的事成了,争到的可就不是一地之劳,而是万世之功。” “华夏盛世,千载荣光。”龙逸亭拿起筷子,敲了一下酒杯的边沿,“不说楼茂功,换成你我,处在他的位置,能不想吗?” “想归想,做是另一回事。” “对,不过谁让楼茂功有个好儿子,还给他娶回个专门搂钱的儿媳妇。我可是听说了,东西都送到洋人地界去了,一船一船不要钱似的。“ “这事羡慕不来,”刘抚仙捻起一粒花生米,“再者说,逸亭不也虎父无犬子,我那几个儿子就差了些,要等到增兵才能路把脸,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等着瞧吧,”龙逸亭嘿嘿一笑,“这仗还有得打。咱们还是好好琢磨琢磨,大总统吩咐下来的事该怎么办。” “这事啊,”刘抚仙也笑了,“不就是占地盘?以前怎么干的,照葫芦画瓢,也就是明面上要好看,不能让人挑出理来。” “这才为难。” “有何难?”刘抚仙示意龙逸亭凑近些,压低了声音,“英国人和法国人就是最好的靶子,咱们不动手,让他们自己去闹。” 龙逸亭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 与此同时,广西的唐广仁,新疆的李佳才,都已经有了腹案,唐广仁盯准了越南,李佳才却准备朝清时被沙俄侵占的帕米尔高原北部一些地区下手。 既然大总统要成立 分卷阅读502 “华夏联邦”,地盘总是越大越好吧?楼家把西伯利亚都占了大半,他再不动手,就说不过去了。 此时,苏俄政府高层正忙着镇压因解散制宪会议引起的民众游行示-威,布尔什维克的军队向游行队伍开枪-射-击,孟什维克和反对派开始大发传单,谴责布尔什维克欺骗了俄国民众,摒弃了自由民主,实行“沙皇-专-制“。 以弗拉基米尔为首的布尔什维克政权对此的回应是,直接扣下一顶“怠工”的帽子,组建契卡消灭“怠工”者和“反-革-命-势力”。契卡的首领直接宣称,在正义之剑下,要消灭全部的“反-革-命”。 立宪民主党的很多党员都遭到了逮捕,部分被处决。 苏联时期的大清洗,此时便已初路端倪。 镇压使俄国国内的混乱加剧,苏俄政府不得不慎重考虑接受德国的停战谈判条件,同时面对国内混乱和国外战争,是很危险的事。沙皇因此倒台,克伦斯基政府也没撑住,苏俄不想重蹈覆辙。 对德谈判最终开始,同时,为争取周围国家的“好感”和“支持“,弗拉基米尔宣布废除沙皇时期对外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 本出于“好意”,没想到却捅了华夏的马蜂窝。 废除沙皇时期签订的一切条约?也就意味着华夏联合政府与沙皇俄国签订的满洲里条约,海兰泡条约等也不予以承认? 很好,相当好。 不论苏俄政府是口误,还是压根没想到这点,总之,这个“美好的误会”给了华夏政府“正大光明”占领西伯利亚的借口。 增兵,继续打! 李谨言得知楼大总统亲自下令向西伯利亚增兵时,感觉相当复杂。 时空不同,历史拐弯,原本可以争得华夏友谊的“宣言”,此刻却引起了华夏人的愤怒。 报纸上的口诛笔伐,民间的声音,爱国青年的演讲,华夏国内还发起了抵制俄货的运动。实际上也没什么俄国货可以给国人“抵制”,只有原上海公共租界内的几家俄国餐馆生意惨淡。 其中一家店主只得将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华夏“绿卡”摆出,用以证明他的“国籍”,生意才逐渐好转。 华夏绿卡和后世并不相同,代表的也不是永久居留权,更不能让这些外国人获得华夏国籍,相比之下,更类似于拉长了年限的临时居住证。 不过在华夏工作生活的外国人还是对此趋之若鹜。有了华夏绿卡,就代表和华夏人缴纳一样的税收,还能获取部分福利,也不会被随时遣送回国。在华夏的日本矬子千方百计想到得到一张,不巧的是,对于日本人和朝鲜人的审核,恰恰是最严格的。 二月初,俄国国内依旧“热闹”,逃到东西伯利亚的塔基杨娜女大公和皇太子,在一支华夏军队的护卫下,返回了西西伯利亚。在叶尼塞斯克遇上了谢苗诺夫率领的哥萨克第九骑兵团,他们是反对苏俄“反-动-势力”的其中一股,高尔察克依旧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影。 有女大公和皇太子在,双方并未发生冲突。塔基杨娜女大公也兑现了之前的承诺,第一批黄金送上了伊尔库茨克的火车。 “两吨?”李谨言得知消息,也为女大公的“出手阔绰”感到惊讶。只是一次护送任务,加上一千人的武器装备,就值这个价吗?看来,高尔察克的黄金当真是确有其事。 五百吨黄金,搁在谁面前,不会心跳加速? 有了塔基杨娜女大公和皇太子这个变数,黄金最终是否还会落到高尔察克手中,是个未知数。对李谨言来说,到手的两吨黄金却是不错的开始。 只不过女大公遇上了哥萨克,以后想再大把捞金子,就不会这么容易了。谁也不是傻子,不会平白无故的当冤大头。或许伊莲娜那里可以再想想办法,喀山很久没传回消息了,不知道情况如何,要是基洛夫因为某种原因被提前咔嚓掉……应该不会吧?毕竟他手里还有一万多条枪。 正想着,墙上的自鸣钟敲响,李谨言连忙起身,该去学校接小豹子了。 自从楼二少入学,李谨言雷打不动,天天亲自接送。 还有五天就是除夕,过了今天,学校就放假了,李谨言特地让丫头找出一件厚实的斗篷,早上还是晴天,中午却开始下雪,一直没停。 车子开出大帅府,地上铺了一层白,天空纷纷扬扬的飘着雪花,李谨言有些心急,车子开到子弟小学,推开车门,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校门。走到教室门口,才发现自己来早了,孩子们还在认真听着先生布置课业,李谨言抱着斗篷,靠在墙边摇头失笑。 放学钟响,教室门打开,正和几个同窗向外走的楼二少,看到李谨言,叫了一声“言哥“。 “李先生。” 孩子们也有认识李谨言的,纷纷走上来问好。 李谨言笑着从口袋中摸出一袋糖果,交给楼二少分给同窗,随后用斗篷将小豹子裹紧,抱起来朝学校大门走去。 关北子弟小学规定,车辆一律不许进校园,无论是谁,都没有特权。 楼睿被裹得严实,却还是伸出胳膊搂住李谨言的脖子,“言哥。” “恩,睿儿冷不冷?” “不冷。“ 抱着蹭蹭,李谨言笑弯了眼睛。 司机拉开车门,两人坐上车子,头顶肩膀上都落了一层雪花。 雪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车灯照亮前方,一片片雪花就像是在光中飞舞的银纱。 “明天就不用去学堂了,”李谨言拉起楼二少的两只小胖爪,“言哥带睿儿出去玩,好不好?” “好!” “真乖!” 刚对着小胖脸呜啊一口,小豹子却在这时开口,“言哥还要写大字,写完才能玩。” “……”六岁大的孩子,需要这么严肃认真对待学习生活吗? 二月六日,楼夫人抵达关北。 楼少帅在走后,李谨言原本想把楼二少送回京城,楼夫人却告诉他,要在关北过年。 “又不是不方便,没有一家人分开过年的道理。”说着,又捏了李谨言的脸一下。 刚刚涌起的“感动”情绪,全在这一掐中“随风飘散”了。转头看看端坐一旁,大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楼二少,李谨言捂脸,他 分卷阅读503 的形象,彻底没了。 二月十日,在欧洲的楼少帅接到了李谨言发来的电报,同时到达的还有一批新物资,接收物资的兵哥们已经“麻木”了,就算看到李三少往前线送金砖,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不只华夏远征军内部知道了李谨言的“习惯”,联军内也流传开华夏远征军总指挥,年轻的楼将军,有一位“慷慨大方”的夫人。 “他竟然结婚了吗?” 热情的法国姑娘,看到报道,发出了叹息声。 华夏军队在康布雷打出漂亮一仗之后,欧洲媒体就对这支军队产生了莫大兴趣,楼逍的大名,欧洲人之前就不陌生,这一次,虽然没有专访,照片却比以往要多得多,宋武等人自然也不会落下。 一时间,英俊的年轻的华夏将军,成为了巴黎社交界热议的话题,就算面临德国军队的威胁,也不能抵挡巴黎姑娘们对“爱情”的追求。 只可惜,楼少帅对婚姻十分忠诚,其他三位少帅也对这些欧洲妞没兴趣。却不想,这种态度引来了更多“狂蜂浪蝶“。虽然这个词用的不太恰当,事实却摆在眼前。 年纪大的师长旅长们再次感叹,年轻可真好啊。 又一批物资清点完毕,下发之后,几个美国大兵凑了上来,面对华夏兵哥们戒备的眼神,美国大兵摸摸鼻子,用生硬的,几乎没什么音调起伏的华夏语,表达他们想要“购买”华夏士兵手里的香烟和糖果。 香烟自用,糖果则是为了追求漂亮的姑娘。 漫长的冬季,除了华夏军队发起的那场攻击,西线几乎“无战事”。美国牛仔没有在战场上发挥热情的机会,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播撒自由的种子。 德国忙着和俄国的停战谈判,协约国对春季作战计划仍未下最终决定,倒是海上的封锁和破除德国潜艇威胁取得了一定成效。 传统的舰队护航曾被认为过于保守,却让德国潜艇的伏击不再奏效。 就算盯准了商船,德国潜艇也只有发射一枚鱼雷的时间,护航舰队完全可以迫使德国潜艇下潜,让潜艇上搭载的火炮无法发挥作用。这样一来,德国利用潜艇战逼迫英国同意和谈的计划彻底流产。 协约国舰队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英美计划三月起,在苏格兰北部至挪威海域大量布置水雷,以此将德国潜艇彻底封锁在海港内。 德国潜艇无法出航,协约国的舰队就能彻底控制大西洋。 当然,这一切暂时和华夏军队没有关系。 远离家乡到欧洲作战,又逢新年,兵哥们的思乡之情更浓,好在有李三少送来的大量物资,肉蛋面粉一样不少,所有的炊事兵集合到一起,甩开膀子揉面包饺子。 为了节省时间,饺子个顶个的大,一般人看到,绝分不出这是包子还是饺子,兵哥们就是如此豪迈!同时下锅的还有年糕,宋武表示,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对李谨言表达谢意。 饺子出锅时,不只华夏兵哥,串门的美国大兵也开始抽鼻子。 当然,有了之前的不愉快,华夏兵哥对这些美国佬没太多好脸色。 不是瞧不起华夏人,认为黄种人这样那样?排-华?可以,咱们排-美也不耽误。 饺子煮好后,每个兵哥都有一份,坚守在“德国阵地”中的华夏兵哥咂咂嘴,瞅瞅对面的德国兵,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举到头顶,很好,没放枪。 之前他们举馒头,直接被一枪开花。 战壕里的几个华夏兵哥互相看看,上峰下令就得执行,将两盘大饺子扣在一起,包好,推出堑壕,又有一个会说几句德语的兵哥大声喊了几句。 “卫书生,你说的对面的能听懂?” “应该。” “什么叫应该? “就是可能的意思。” “老子没问你这个!” 过了一会,对面也响起了声音,那里同样与主阵地分割开,据兵哥们观察,十几个德国兵顶天了。 “谁去?” 卫书生无奈,”我去。” 只有他懂德语,他不去谁去? 双方继续喊了几回话,分别派出一个士兵,缓慢的爬出战壕。不知对方是否有诈的情况下,缺心眼的才会大咧咧的在枪口下站起身,显示自己有多“爷们”。 最终,卫书生和德国兵在中间地带碰头,第一个动作,就是下意识的用枪指着对方的头。 卫书生一呲牙,示意德国兵看看冒着热气的盘子,德国兵不动。过了五分钟,确定双方都没有开枪的意图后,两人简单交流两句,卫书生当着德国兵的面,吃了整个饺子,接过对方一个镶嵌有宝石的烟盒,两人才分开,掉头朝己方堑壕爬回。 在此期间,双方一直警惕着对方,直到碰头结束,两人都平安返回,警报才宣告解除。 卫书生回到堑壕,脑门上都是汗,德国兵回去后,则是将每只饺子都撕开一角,先喂给重伤员,其后才分食。这样的交易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华夏军队就是这样,在美国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德国军队“暗通款曲”。 现在的德国还没有彻底削弱,华夏军队没必要马上和对方死磕。 “我们的确是来打仗的,为的,却不是英国和法国。” 如果协约国和同盟国继续死掐,华夏能暂时置身事外,打打酱油,那就再好不过。至于美国人是不是要冲上去,那不关华夏人的事。 华夏兵哥在欧洲煮饺子,从抢劫中尝到甜头的日本矬子再次出动,参与抢劫的巡洋舰增加到了四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菲律宾人明显要倒大霉了。 倭寇,真心不是白叫的。 233、第二百三十三章 日本的四艘巡洋舰再次满载而归。 为了不泄路消息,在将目标洗劫一空之后,日本水兵杀死了所有“目击者”,无论男女老幼。屠-杀结束又放了一把大火,确保不留一丝证据。 菲律宾的的几座岛屿接连遭受洗劫,等军队赶到时,日本矬子早就跑没影了。留下的只有一座座火-焚后的村庄和根本辨认不出的尸体。 抢光,杀光,烧光。 日本人的三-光-政策在菲律宾提前上演。 美国的大西洋舰队 分卷阅读504 正和英国舰队为商船护航,封锁德国潜艇,根本不会想到,名义上算是“盟友”的日本矬子会到菲律宾来“三-光”。 再者说,除了地理位置和海港,在美国人眼中,菲律宾简直是贫穷的代名词,有什么可抢的? 但日本矬子就是来了,抢了,跑了。 在朝鲜刮地皮,还要面临朝鲜人的反抗,在菲律宾抢劫,杀-光-烧-光,根本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日本矬子食髓知味,不再满足于洗劫菲律宾群岛,很快将目光盯上在海洋中独自航行的商船。挂着英国国旗和为协约国服务的中立国商船,日本矬子轻易不会动,他们盯上了华夏的商船。 有了在菲律宾抢劫的基础,日本的一部分战舰不用继续留在海港发霉,若是能抢劫到几艘运送军用物资的商船,收获将会更大。 提出建议的是一名海军上尉,海军大臣和寺内首相都无法立刻下定决心,但日本下克上的传统再次发挥威力,这一次,水兵直接“克”了海相和首相。 两艘没有悬挂国旗,也小心隐藏了所有标识的战舰,在1918年2月18日凌晨从港口驶出,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一艘华夏商船将于近日擦从上海离港前往欧洲。船上运送的货物多为军用物资,值得“冒险”。 日本矬子双眼放光,以为一块肥肉即将落进口中,殊不知,肥肉再可口,块太大,一口吞掉,十成十会噎死人的。从上海离港的不是一艘商船,而是一个商船编队,整整二十一艘。不只有三艘巡洋舰护航,还有一艘潜艇尾随。 伪装潜艇伏击英美商船,然后嫁祸给矬子的计划被“审议通过”,正式实行之前,华夏的三艘潜艇将分批出航,确定路线,顺便练兵。 “日本矬子想得倒是挺好。”李谨言靠在沙发上,看着情报四处送来的电报,冷笑一声,抢劫华夏商船?这是几天没挨揍,皮痒痒了是吧? “言少,这事是不是提醒那边一下?” “恩。”李谨言拿起一只桔子,拨开,“给约翰发电报,再给护航的两艘巡洋舰和潜艇发消息,具体怎么做,他们自己看着办。” “是。” 说话间,李谨言将桔子撕成两半,一瓣一瓣的送进嘴里,很甜。 楼大总统和楼夫人已经返回京城,白老也暂时回京,博物馆的建造工作,几位老先生都很提心。 楼二少不用上学,除了完成每天的课业,就是习字和玩耍。 为了让楼二少“玩”好,李谨言没少费心思,这段时间,玩具厂的新产品一样接着一样,楼家开玩具厂的姑爷也跟着沾光。尤其是用电池驱动的火车和汽车玩具,在市场上相当受欢迎,除了内销,也大量出口。欧洲打仗,美国却发了横财,在美国人开辟世界市场时,华夏的触角早就伸到了美洲大陆。 从最早的口红,罐头,各种日用品,再到后来的服装和玩具。 唯一让李谨言感到遗憾的是,出口的产品多为轻工,华夏的重工业发展依旧任重而道远。 不过,现在追赶还来及。 欧洲已经开始衰落,世界警察尚未变成巨无霸,北极熊也没发展出恐怖的军工和重工,一切都还没有最终确定,这就是华夏的机会。 华夏保住了一口元气,借欧战壮大了自己,当条件成熟时,势必要更进一步。 “言哥。” 楼二少的声音打断了李谨言的思绪,抬起头,小豹子正抱着两份报纸走过来。一份是的增刊画册,一份是。 “睿儿写完字了?” “恩。”楼二少到沙发上坐好,把报纸交给李谨言,“言哥,读报。” 李谨言一把将楼二少抱进怀里,展开时政新闻增刊,上面刊登着华夏军队在欧洲作战的消息,配图是一部坦克和几名威武的华夏兵哥。距离华夏远征军在康布雷发起的战斗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新闻的热度始终未减,华夏远征军在欧洲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凡有华夏远征军的报道,报纸都会脱销。 “这是少帅在欧洲打仗的消息。” “大哥?” “对,睿儿要听吗?” “要。” “好。”李谨言指着图画下的一行字,放缓了声音,“民国八年,我华夏远征军……” 大半个下午,李谨言都在给楼二少读报,等小豹子自己去玩,才有闲暇处理余下的公事。 忙了半个多生辰,又到了晚饭时间,饭桌上只有李谨言和楼二少两人,看着身旁空出的位置,李谨言有片刻的失神。 现在的欧洲战场是什么样?物资是否送到?是不是应该再给尼德和许二姐发一封电报? 离得越远,想念却愈加频繁。 偶尔,李谨言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言哥?” 楼二少吃完了蛋羹,抬头,发现李谨言又在走神。 “睿儿吃饱了?” “吃饱了。” 李谨言三两口扒完饭,牵起楼二少,每日例行,饭后消食,去院子里遛弯。 “睿儿想去看豹子。” “看豹子?” “恩。” “好,咱们去看豹子。” 二月二十三日,华夏的商船编队,在海上同两艘“不明舰船”的遭遇。由于潜艇电池耗尽,不得不提前返航,参与护航的三艘巡洋舰与对方展开炮战,部分配有火炮的商船也参与了战斗。 一艘商船上还搭载有小型的寇蒂斯水上飞机,这是约翰利用各种关系为船运公司弄来的。有了飞机的空中侦察又提前收到预警,商船编队很快发现“敌情”,确定对方是敌非友之后,主动发起了进攻。 一艘商船变成了二十一艘,加上三艘巡洋舰、 二十四对二,结果可想而知。 日本战舰再“勇猛”也无济于事。 猎人变成了猎物,很快一艘轻巡洋舰就被击伤,航速减慢,舰艏起火,要想不被俘虏,唯一的选择就是自沉。掉头逃跑的日本驱逐舰,临走之前不忘给要沉不沉的“友舰”补上一炮,彻底将它送进了海底。舰上的日本水兵有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也是对着驱逐舰破口大骂的。 “野分号八嘎”的骂声不绝于耳。 分卷阅读505 没错,给友舰补了一炮的,就是在二战中大名鼎鼎,有日本舰队三大“祥瑞”之称的补枪王,野分号。 野分号在三大祥瑞中排名靠后,观其壮举,另外两艘“祥瑞”拍马也赶不上。两艘航空母舰和三艘巡洋舰的“战绩”,足以让野分号傲视群雄,哪怕它击沉的全部是自己人…… 当然,此时的野分号还不是二战时的炎阳级驱逐舰,但“野分”之名却已经开始发挥威力,一炮击沉一艘巡洋舰,堪称“开门红”。 巡洋舰沉没,驱逐舰逃之夭夭,华夏水兵并没贸然追逐,而是派出两架飞机,从空中侦查野分号的逃跑路线,可以确定,今后出现在这附近的英美两国商船,无论如何总是要沉上一两艘的。 至于是不是日本人击沉的……总之,所有的证据,都会证明是他们干的。 经历过之前的袭击,商船编队行进中变得更加小心,直至遇到英美舰队护航的编队,警报才暂时解除。 两支商船编队合成一股,华夏商船途中遇袭的消息也散播开来。英美舰队的舰长们先是一惊,难道德国人突破了封锁?随即又摇头,不可能! 那这两艘战舰是什么来头? 此时,在华夏商船上工作的一个葡萄牙水手言之凿凿的说:“是日本人,我能确定!” 日本人? 英国人和美国人心下各有思量,表面却不动声色,在船队抵达利物浦后,白宫和白厅分别接到了一份密电。 只是国与国之间的“私怨”且罢,若牵扯到其他问题,那就必须小心。德国既然能“收买”墨西哥给美国添堵,也能“帮助”布尔什维克坑沙皇一把,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故技重施,从协约国内部动手脚。 日本的陆军不值一提,海军却必须警惕! 也不排除有其他势力在其中捣鬼,最有可能的就是华夏人。可无论如何,日本的“忠诚”和“立场”还是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尤其是美国,接到菲律宾接连“遭灾”的消息后,这个问号又被扩大了数倍。 此时的日本人还不知道,华夏还没动手,他们就自动自觉的把一盆脏水顶在了脑袋上。 234、第二百三十四章 民国八年,公历1918年2月24日,德国与苏俄重启停战和谈。 此次和谈,称得上一波三折,苏俄的领导层始终没有协调一致,最终还是托洛茨基的态度发生变化,才使弗拉基米尔“不能和谈便辞职”的誓言没有应验。苏俄派出代表前往布列斯特的前一天,德国军队仍在东线发起猛攻,是做做样子要是真枪真炮不重要,重要的是,俄国人终于“服软”了。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谈判,苏俄以割让大片领土,失去大量人口,同时赔偿给德国六十亿马克为代价,退出了一战。 在合约上签字的除了谈判双方代表,还有奥匈帝国,土耳其和保加利亚。 合约一经签订,俄国失去的不只是领土和人口,还有割让地区的工业矿产,以及沙俄时期修建的铁路。 让北极熊元气大伤,但这还不是结束。 占据东西伯利亚和中西伯利亚的华夏军队,在西西伯利亚活动的白军,以及聚集到塔基杨娜女大公和皇太子身边的保皇党,都是新生苏维埃政权的心腹大患。 白军和保皇党更在华夏军队之前。 在签订之前,托洛茨基就被解除了外交人民委员职务,新任外交委员完全遵照弗拉基米尔的意见行事。为了彻底解决内部问题,苏俄领导层再次表决,认为可以同华夏政府进行谈判。既然都签了,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布哈林等人的态度依旧强硬,托洛茨基也表达了反对意见,基洛夫却坚定的站在弗拉基米尔一边。除了起义倒戈的沙皇军队,基洛夫领导的反抗组织是最忠诚于布尔什维克的武装,他的意见不容忽视。 由于苏俄并未向华夏正式派遣“外交人员”,在华夏的还是沙俄时期的驻华全权代表库达摄夫,希望通过谈判解决西伯利亚问题,首先要想办法同华夏联合政府“建立联系”才行。 库达摄夫已经同塔基杨娜女大公和围绕在她身边的保皇党取得了联系,正遵照女大公的命令,在华夏政府没有取消他的公使待遇之前,尽最大的努力“抹黑”苏俄。 可惜取得的效果并不“显著”。 在华夏政府看来,甭管沙俄还是苏俄,都是老毛子。老毛子是什么样?凡是经历过庚子之乱,江东六十四屯和海兰泡的华夏人,全都一清二楚。 苏俄要求谈判一事,华夏政府没有一口拒绝,展长青亲自接待了苏俄的外交人民委员,“谈判与否,并非一人能做决定,需递交国会。” 在华夏国会“商讨”是否谈判,以及该提出什么条件时,华夏军队继续在西伯利亚大步推进。 有了北六省军队和西北大兵们打下的基础,后续部队只需要扛着界碑继续行军。对这些兵哥来说,唯一要面对的困难不是俄国军队的抵抗,而是对西伯利亚气候的不适应。 北六省和西北大兵已经“锻炼”出来了,晋军和冀军还需要继续努力。 此时,远在欧洲的楼少帅也遇上了一些“麻烦”。 联军的春季攻势已经开始,海上一切顺利,陆上战场却接连受挫,尤其东线停战之后,德军可以大量抽-调东线部队到西线作战,在联军对德军发起进攻的同时,给予联军有力回击,并向之前被联军占领的地区推进。德军在进攻中开始使用装甲车和坦克,相当具有成效。英军尚且能够支撑,部分防区的法军却有了溃不成军的迹象。 在马恩河和圣米耶尔,德军推进得尤其迅速,继续这样下去,很快就会与伊普雷等突出部连成一片,届时,英法两军将有可能失去在过去三年中取得的所有战果。 为了延缓德军的推进速度,联军决定以华夏军队为主力,在康布雷发起一场进攻,吸引德军的注意力,以便于联军调集援军。 简而言之,华夏军队吸收火力,英法趁机歇口气,顺便增兵。至于华夏军队会有多少死伤,并不在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考虑之内,就算华夏人死光了,不是还有美国人吗? 英法的目的很明显,战术布置也相当“迅速”,完全没有知会华夏军队,就下达 分卷阅读506 了作战命令。 距离命令下达和发起进攻的时间,间隔不到一天时间。 楼少帅表情冰冷,马少帅气得想挥鞭子。 “这是什么意思?” 宋武冷冷一笑,“看来,咱们还是被当成了软柿子。” “打还是不打?”龙少帅敲了敲桌子,就算保持完整建制,独立作战,华夏远征军还是要服从“上级”调配。楼少帅只是华夏远征军总指挥,不是联军总指挥。 指挥室内的师长旅长们也脸色难看,无论是谁,被赶鸭子上架都不会痛快。 “不打。”楼少帅站起身,“回电,我部缺少物资,弹药不足,无力对敌发起进攻。” 缺少物资,弹药不足? “长风。” “恩?” “这借口,是不是……”那啥了点? “自我部抵达战场,联军可配发一枪一弹?” “不曾。” “可发军粮物资?” “尚未。” “之前一战,我部伤亡可有补充?” “没有。” “如此,言何不实?” “……”宋某人无言以对。 马少帅直接拍桌子,大笑起来,“楼长风,我服了!” 龙少帅开口问道:“若是他们咬住不放?” “不会。”楼少帅拿起钢盔,“还有友军。” 友军? 其他几人互相看看,那群美国佬?他们会打仗吗? “会与不会,与我等何干?” 话落,楼少帅起身,离开指挥室,巡视战壕。马少帅也立刻跟上:“长风,等等。” 龙少帅忽然想起他也有事,三两步不见了踪影。给联军指挥部回电的事,只能由宋少帅“代劳”。 宋武站在原地,摇摇头,也罢,他发就他发。 想了想,干脆不发电报,直接拨通联军指挥部,将华夏远征军的“困难”一一道明,同时大力举荐美军担当此次“重任“。 “非吾等不愿,实力有不殆。观美利坚友军军容严整,斗志昂扬,当可委以重任。” 文邹邹的一段话,翻译成英文,倒也通顺。 话筒放下,联军指挥部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物资匮乏,缺少武器,军队减员,伤兵得不到治疗,士气低迷,无法进攻……幻听了吗?不久前,华夏远征军刚接收一批新物资吧?不只有大量的面粉罐头,还有大批的消炎药! 不过,华夏远征军抵达欧洲以来,联军没有调配足量的物资和弹药武器也是事实,相比之下,美军连钢盔都是法国提供。 “华夏人在说谎!“ 芒让将军拍案而起,黑格却皱眉不语,环视指挥部内众人,最终还是决定换美军作为主力,在康布雷发起进攻。 “无论如何,进攻计划必须执行。”黑格说道,“一旦美军陷入苦战,华夏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潘兴也不是好“惹”的,对于充当炮灰,美军同样没有兴趣。考虑到赴欧作战的美军的确需要有所表现,进攻的命令,到底还是“成功”下达。 四月一日,凌晨六点四十五分,法国北部的小镇康布雷,再次响起隆隆的炮声。美军集合了一千门大炮,十五万士兵,向德军阵地发起猛烈的进攻。 英军支援了美军八十辆坦克,四百架飞机,华夏军队也将作为后续部队支援美国大兵们的进攻。这是美国牛仔们抵达欧洲大陆后,首次参与战斗,高涨的战斗热情,足以弥补战术经验上的不足。 炮声轰鸣,机枪声响起,德军开始还击。 华夏的军队没有出动,军官们却一直在关注战场上的情况。 “德国人又增兵了。”一个师长皱起眉头,“还是老兵。” 在堑壕战中放枪的是老兵还是菜鸟,从死在无人区的美国大兵数量就能看出。 “东线停战了。”楼少帅移开望远镜,“这场仗不好打。” “换成咱们?” “难说。”楼少帅没有应答,回答的是龙少帅,“同等的兵力,火力,进攻一方总是吃亏。” 不到三个小时的战斗,双方阵地间的无人区已经死伤一片,到处是美军的尸体,燃烧的坦克,四散的枪械。战争中最残酷的一面,终于展现在了美军的面前。 “我愿战死沙场,不愿做个懦夫。” 很多美国大兵都曾在家信末尾附上这样一句话,可惜,他们的英雄主义情结,无法让他们逃脱死神的镰刀。 第一天的进攻之后,战死的美军加上伤员达到三万多人,若不是华夏军队在最后突然发动炮击,能够平安回到堑壕里的美国牛仔还要减少三分之一。 潘兴将军的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联军指挥部获悉战况也没多说什么,在欧洲战场上,这样的死伤简直太寻常。相反,华夏军队的那场战斗,战损上的数字才更不“真实”。 接下来的三天,美军继续向德军阵地发起不间断的进攻,德军的防守固若金汤,还对美军发起了几次渗透和反冲锋。 楼少帅借此断定,对面的德军至少新增了三个师。 四月五日,美军的大量死伤总算换来了一定的战果,德军的兵力部署开始变动,英法联军得以从容调兵。可是,德军真是因为美军在康布雷发起的战斗才重新安排兵力? 楼少帅看着铺在桌上的欧洲地图,眉头深锁。 四月八日,康布雷的枪声终于暂停。 美国牛仔们全都打蔫,所谓的“男人的游戏”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一些年轻的美国士兵,面对战友的死伤,开始产生后悔情绪。 为什么要到这片陌生的大陆来打仗? 在登上远赴欧洲的运兵船之前,并没有人告诉他们,正义和自由是需要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的。当流血的是陌生人,死伤只是一个数字,换成熟悉的朋友甚至自己,现实会变得异常残酷。 相比之下,同样到欧洲来打仗的华夏士兵,却显得格外“平静”。 一个美国大兵忍不住和一个看起来还算“友好”的华夏士兵提出疑问,华夏兵哥扫了他一眼,“打仗就要死人,不想死就要杀人,这些没人告诉过你?你为什 分卷阅读507 么要到欧洲来打仗?我是为了国家,我们打赢了,国家才不会再被人欺负。你呢?真是为了什么狗-屁-的自由?” 年轻的美国牛仔茫然摇头,回想刚刚听到的话,背后升起了一阵凉意。 这名美国士兵成功的在战争中活了下来,返回家乡,将自己在欧洲的经历写成一本回忆录,其中的一章,他这样写道:“这名华夏士兵让我感到了羞愧和恐惧,直到今天,我也无法忘记当时的那种感觉。和他相比,我就像是一个傻瓜,一个拿着武器,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的傻瓜……” 四月底,德军主动对联军发起了进攻,整条西线都燃起了战火。显然,失去海上优势的德国,要在陆上找补回来。 康布雷的战况却并不激烈,至少对华夏远征军来说,情况是这样。 五月初,华夏与苏俄的谈判正式开始。 华夏代表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比起德国,华夏人只对土地提出了要求。以叶尼塞河为界,北至中西伯利亚高原,南至西萨彦岭,以东全部归属华夏。作为补偿,华夏将以适当的价格,从苏俄政府手中购买西伯利亚大铁路横穿中西伯利亚及东西伯利亚路段。 比起德国人一毛不拔,华夏人至少还肯给钱。 经过讨价还价,俄国人保留了中西伯利亚高原及上扬克斯山脉部分地区,将华夏购买铁路的价格提高了两成。除此之外,华夏人再不肯做丝毫让步。 “不同意,就继续打。” 苏俄与同盟国签订条约,彻底“背叛”了协约国,华夏发动进攻再无任何压力。 与此同时,几股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势力结成联合,正预谋对彼得堡和莫斯科等地发动进攻。他们也得到了部分协约国成员的支持。 迫于多方压力,俄国人无奈答应了华夏提出的条件,在展长青拟定的条约上签了字。自此,约四百九十万平方公里的广阔领土,划入华夏版图。 由于条约在乌兰乌德签订,也被后世称为。 从三月到四月,苏俄接连签订了布列斯特合约与乌兰乌德条约,直接损失的领土就达到六百多万,其中还不包括趁机脱离俄国,自立的中亚和西亚国家。 在德国战败后,苏俄宣布废除,同时宣称是不平等条约,俄国不予以承认。但在巴黎和会上,华夏代表以放弃部分“欧洲利益”为代价,与英法等国达成了交易,英法等国正式承认华夏在西伯利亚的“固有权益”。 更让俄国人挠头的是,华夏政府不只与苏俄签订了条约,还与在西西伯利亚建立“反-动-政权”的沙皇后裔签订密约,与白军的领导者高尔察克也达成了协议,无论哪一方最后掌控俄国政权,俄国人,都别想赖账。 235、第二百三十五章 民国九年,公历1918年5月23日,一艘美国客轮开进华夏上海港。 乘客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东方面孔,其中有完成学业的留学生,也有归国华侨,另有远赴美洲的生意人。余下的大多数是到华夏来“淘金”的美国人和墨西哥人。 船长是生活在美国的苏格兰人后裔,留着两撇漂亮的胡子,受雇于约翰创办的船运公司,和他手下一百多名船员共同为约翰船运公司服务。 像他一样的人还有许多,约翰不只购买了五艘货轮,还雇佣了不少外籍船只,这些货轮的船主大多拿钱办事,报酬适当,他们会尽职尽责的将货物运送到目的港。借助身份和国籍的便利,还可免去不少的麻烦。华夏商船可能会受到的刁难,这些船主总能想办法避免。 百年积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只有华夏向全世界亮出拳头,这种不公平才会彻底改变。 每次抵达华夏,船长和船员们的心情都会很好,这代表着他们又有大把的钞票可拿。今天,船员们的好心情却打了个折扣。本次航行期间,有一半的船员生了病,他们感到头痛,发起高烧,浑身都没有力气。一些乘客也被传染,当船抵达上海时,已经有四名乘客和两名船员死去。 他们并不是第一艘遇到这种情况的货轮,四月初开始,从美洲和欧洲大陆开来的货船和客轮,十艘里至少有两艘会出现相同症状的患者,幸运的会活着从船上下来接受治疗,不幸的,在航行期间便停止了呼吸。 华夏国内也陆续出现了相同症状的患者,起初并没多少人在意,只当是受了风寒,喝碗姜汤,发一发汗就好了。严重些的,到大夫那里开副药喝过也就罢了。却没想到,随着时间推移,染上类似病症的人越来越多,先是上海,然后是青岛和大连,多是重要繁忙的港口城市。 当时国内还没有“流感”这个概念,一些病患高发区传出了“瘟-疫”的流言。经历过民初的“鼠-疫之患”,联系当下,很多人都脸色发白。 幸亏患者大部分好转,也极少有人死亡,否则,一场混乱在所难免。 北六省也出现相同的病例,但其最初症状和普通感冒并无太大区别,就医之后很快便能痊愈。 最初,李谨言并没将其与一战末期的西班牙大流感联系到一起。当获悉上海等地的消息后,才悚然一惊。 “该不是这个吧?” 李谨言听着广播里的消息,越想越不对,再也坐不住了,叫来司机,立刻赶往乔乐山实验室。 西班牙大流感最初在美国发现,殃及十亿人,夺走近四千万人的生命。欧洲和美国都是重灾区,西班牙更是“重中之重”,连国王都被感染了。 若真是这个……李谨言的喉咙发干,心里开始打鼓。楼少帅和几万的华夏士兵,可都在欧洲! 乔乐山和丁肇也获悉了相关消息,对李谨言的到来并不感到奇怪。 “放心.。”乔乐山的华夏语已经说得很不错,就是语调听起来还有些奇怪,“会有解决办法,丁在这方面很擅长。” 丁肇放下手中的试管,朝李谨言笑笑,“美人,别担心。” “……”他不担心才怪。 离开乔乐山实验室,李谨言没回大帅府,直接驱车去了关北子弟小学。他知道关心则乱,可还是要亲眼看到小豹子才能放心。 李谨言离开后,丁肇和乔乐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丁,你有多少把握?” 分卷阅读508 “很难说,”丁肇拿起一旁的培养皿,“只能尽力。” “真没办法?” “办法总能想出来的。”丁肇看着培养皿,表情变得严肃,他不是医生,只懂得化学和药物,只有辨认出病株,才能找到最终的解决办法。 但是,这需要时间。 到了子弟小学,李谨言先去见了校长,将他的担心和盘托出。 “郑先生,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但总要防患于未然。若真有学生生病,事情就难办了。” 听完李谨言的话,郑校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放学的钟声敲响,楼二少只在校门口看到了大帅府的车和司机,却没看到李谨言。 “王叔,言哥呢?” “言少爷有事去见校长了。”司机得到李谨言的吩咐,一直在校门口等着楼二少,“二少先到车里等言少?” “不了,我在这里等言哥。” 楼二少的小身板站得笔直,司机也没再劝,陪着楼二少一起在校门口等人。 李谨言走出校长室,一路有先生和学生认出他,和他问好,走到校门口,小豹子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言哥。” 李谨言将楼二少一把抱起,“言哥刚才有事,睿儿等急了?” “没有。” 车子一路驶过长宁街,楼二少的肚子突然叫了两声,小豹子正襟危坐,没出声。 “睿儿饿了?” “恩。”楼二少诚实点头,今天上了体育课,先生带着跑步,楼二少还好,很多孩子在放学前,肚子就开始叫了。 李谨言本想让司机停车,路旁就有一家饭庄,想了想,又作罢,还是回家再说吧。 回到大帅府,李谨言马上吩咐厨房做饭,让楼二少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画册,马不停蹄给欧洲发电报,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封电报比得上一封长信,按照大洋计算,几百块不在话下。 当夜,李谨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晚都没有睡好,干脆坐起身,掰着手指头琢磨,就算乔乐山和丁肇还没研究出特效药,消炎药和感冒药一类的还是先送去一批。再询问一下刘大夫,是否能想办法预防。 隔日,将楼二少送去学校,李谨言马上去见了二夫人,又给京城的楼夫人打了电话。然后就守在大帅府的电报机前眼巴巴的瞅着。 负责收发电报的兵哥压力山大,恨不能下一刻就有信号传来。被李三少这样盯着,他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最先回电的不是楼少帅,而是许二姐。欧洲的情况还不像李谨言想的那么糟糕,各地相继发现了类似病例,却都算不上严重,比起每天在战场上的伤亡,因病而死的人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大部分欧洲人,此刻并没意识到这场传染病会产生多大的破坏力。 就算如此,李谨言也没敢放松,毕竟,历史上那几千万的死亡人数不是捏造的。 楼少帅接到李谨言的电报时,西线德军正发起第三轮攻势。 在康布雷,德军的攻势虽然猛烈,却没采用毒气弹等手段,只是“常规性”进攻,战斗强度虽大,华夏军人的伤亡却不多。相比之下,美国大兵防守的那片阵地就惨了点,还没适应堑壕战的美国牛仔,也只能依靠斗志来弥补其他方面的不足。 好在牛仔们大多醒悟了“正义和自由”与“鲜血和生命”的关系,面对德军的进攻,也能咬紧牙关撑住。 英军的表现可圈可点,就算失去了大部分精锐,英国人的韧性也值得称道。 法国人的防线是最先被突破的,虽然没发生联军上层最担心的士兵哗-变,问题同样不小。此时的法军几乎丧失了斗志,和死守凡尔登一步也不后退的那支军队简直是天壤之别。 柿子要捡软的捏,这个道理人人皆知。 德军在法军防线的突破,对联军的打击是可想而知,在进攻的最后,德军的的一支部队距离巴黎不到三十七公里! 在这种情况下,联军指挥部强硬的下达命令,华夏远征军与美国远征军必须支援法军! “这是真急了。” 宋武放下电话,转过头,外边炮声轰鸣,楼少帅却八风吹不动的靠在桌边看电报。 电报很长,楼少帅看得也相当认真,宋武抬头望天,又和坐在一旁的龙少帅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知趣的没在这时出声打扰。 小别胜新婚?这词不太恰当。 距离产生美?这话好像还是楼长风他媳妇说的。 那该怎么形容现在的状况? 总之,当马少帅顶着钢盔,抓着一把冲锋枪走进来时,宋少帅继续望天,龙少帅正研究地面,楼少帅专心致志的读电报。 “不是说洋鬼子下令了?” 马少帅摘下钢盔,长腿一迈,走到桌边,拧开水壶咕咚咕咚灌进嘴里,“怎么没动静?” “不是。”宋武示意他去看读电报中的楼少帅,“国内来电报了。” 电报? 马少帅愕然转头,十几张纸的电报?这是南北又开打了还是洋人又在背后鼓捣事?他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吧? “不是,他媳妇发来的。” 马少帅恍然大悟,没等说话,楼少帅却在此时抬头,目光似电,不发一语,将手中的电报折好,收起,上衣口袋装不下,就装到衬衣口袋里。 看他此举,其他三人同时无语。 就算他们好奇电报中写了些什么,也用不着这么防备吧? 实际上,楼少帅并非“防备”,只是“习惯”使然。 “下令各部,固守阵地。”楼少帅站起身,“另派第五十师增援法军。” “一个师?” “再加两辆坦克,”楼少帅戴上钢盔,“足够了。” 德军的进攻虽然猛烈,却已经是强弩之末,继续推进就有被联军拦腰截断的风险。对方正收缩兵力,显然在为下一波进攻做准备,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德国人死掐。 宋武领会了楼逍的意思,转头对率兵增援的师长说道:“告诉弟兄们,这场仗不必太拼命。” 没好处可捞,用不着和德国人拼命,就为给法国人擦-屁-股。 同时出发的还有一支美军部队,美国牛仔 分卷阅读509 们学乖了,开始“紧跟”华夏兵哥们的步伐,在抵达法军防线后,见德军后撤,也没脑袋发热的往前冲,倒是让华夏大兵们看得稀奇。 “这帮美国佬什么时候学聪明了?” 正如楼少帅所预料的那样,德军在攻破法军防线之后,没有再继续进攻,而是重新调部署。不过,留给联军喘口气的时间并不长。 六月九日,德军的第四波进攻开始。 这一次,华夏远征军的压力陡增,德军的火炮,坦克,飞机,分散开的士兵冲锋,让华夏大兵真正见识到了欧洲一流陆军到底是什么样子。 从东线调回的部队,补充了西线新兵的不足,在同他们作战时,华夏大兵们时刻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不留神,子弹就会招呼过来。 德军发了狠,不只夺回了在1916年失去的大片防线,还企图将亚眠和马恩河的突出点集中起来,以进攻巴黎。 英军,法军和少量的比利时军队死守马恩河,华夏远征军和美军则被抽调大部防守亚眠。 成吨的炮弹砸落,大地仿佛都在颤动。 硝烟弥漫,坦克的内燃机声,飞机的轰鸣声,机枪声交织成一片。 战场上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华夏的坦克和飞机出现在战场上,这是在1917年的康布雷进攻之后,华夏坦克的第二次集体亮相,第二批的华夏飞机也运送到欧洲,联合英法支援的六百架战斗机,与德国飞行员在空中展开激烈的厮杀。 不断有飞机在空中爆炸,燃烧,坠落。 地面上,坦克,装甲车,碰撞在一起,高射机枪被放平,重机枪的哒哒声不绝于耳,穿着不同军装的士兵,打光枪中的子弹,用刺刀和拳头继续战斗。 战场上不存在慈悲和怜悯,无论被杀死的是敌人还是朋友。 鲜血弥漫了整片土地,亚眠的防线却一直没有被突破。 这里,是一片死亡之地。 在战斗最激烈时,旅长师长抓起冲锋枪,楼少帅也出现在了前线,意外的,美国远征军总指挥潘兴竟领先他一步,一名美军师长正在向他报告战况。 两人见面,只是礼貌的互相致意,随后各自专注于眼前的战局。 华夏远征军和美国远征军共同防守亚眠,双方的交流却并不多,“独立作战”四个字,在这里得到了最彻底的贯彻实施。 只是在作战过程中,美国大兵和华夏士兵倒是产生了一定的默契,就像一些美国大兵说的那样:“忘记子弹会避开勇敢者这句蠢话,看看那些华夏人怎么做,这样才能活得更久。” 德军的进攻持续了五天,六月十三日,联军终于暂时挡住了德军的攻势,但却失去了大片在1916年夺去的阵地。替代霞飞担任联军总司令的福煦将军,建议联军对德军反攻,可惜,协约国首脑的意见却一直没有得到统一。 从六月中旬到七月上旬,德军和联军都没有再发动大规模进攻,西线偶尔有枪声响起,也只是部分阵地的小规模冲突。 第二批华夏远征军抵达欧洲,美国远征军的数量也增加到了三十万,同时,装有大量药品的卡车开到了亚眠。 这次负责运送物资的不再是马尔科夫,而是一身男装的许二姐,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了一条辫子,婀娜的身资让前线的大兵们全都眼前一亮。 许二姐跳下卡车,将清单交给楼少帅,用华夏语说明了这批物资的重要性,其中大部分都是药材。交给马尔科夫,许二姐并不放心,至于身份是否-暴--路,也不再那么重要。 她和尼德在欧洲的任务已基本达成,尼德商行与华夏有联系早不是秘密。 若没有特殊渠道,尼德商行的货源从何解释?华夏罐头和药品在欧洲可是紧俏货,大批量收购东方古董文物的行为也足够引人注意。 欧战进行到现在,能捞的好处基本已经到手,接下来的,就要放到战后的巴黎和会上去“讨论”了。 李谨言不久前给尼德发来电报,在最后一批古董装船之后,他可以选择留在欧洲,或是返回华夏。许二姐则要在十月前离开欧洲,前往俄国,在那里,有新的任务交给她。 在临走之前,许二姐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马尔科夫的问题。 至今为止,马尔科夫还没有出卖华夏的迹象,为了以防万一,李谨言还是下令欧洲的情报人员将他“请”回华夏,至于是先礼后兵还是先兵再兵,完全交由许二姐等人决定。 此举,也是为了留马尔科夫一命,他的身份-暴--路或是为钱出卖华夏,都只会给他带来一个下场,送命。 一战和二战中的王牌间谍,双面间谍或是多面间谍,有好下场的可没几个,遑论一个骗子出身的冒牌货。其实,最简单也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马尔科夫和大卫一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李谨言考虑再三,却没有这么做。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李谨言的准则,或许会被说成心慈手软,但在没有被触及底线之前,他并不会轻易举起屠刀。 当然,日本矬子绝对是例外。 许二姐的到来,让不知内情的人产生了多种猜测,这个魅力十足的东方美女,到底是什么身份? 对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尤其是几个敢对着她吹口哨的美国大兵,许二姐的回答很直接,几拳揍倒,再踹上两脚,抽--出锋利的匕首,对着美国牛仔的脖子和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某个部位比划了一下,勾起饱满的红唇,“姑奶奶昨天刚磨过刀,想试试有多利吗?” 美国牛仔浑身僵硬,脸色发青,直到许二姐离开,半天都没动一下。 物资送到后,华夏远征军中的炊事兵和医务兵又忙了起来。 很快,华夏远征军的堑壕里就传出了一阵阵的中药味,隔壁的美国大兵看到那些黑乎乎的药汁,直接退避三舍。 老天,华夏人在做什么?! 直到西班牙大流感在欧洲彻底爆发,美国牛仔们才会知道,这些黑乎乎的药汁,是救命的良药。 236、第二百三十六章 七月中旬,德军在西线展开第五次攻势,也是战争结束前,德军最后一次大规模主动进攻。 震天的炮火中,德军士兵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联军 分卷阅读510 构筑的防线几乎要被德军疯狂的攻势击溃,但也只是几乎。 持续了三天的战斗,攻守双方均损失惨重,在付出了十五个师的代价之后,德军仍没能攻破联军的防线。接连几次大规模进攻,使德国军力消耗殆尽,物资匮乏,前线的士兵只能靠黑面包和土豆充饥。 德国最高统帅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军队开始有计划后撤,同时加固兴登堡防线,在阿尔贡地区设置严密的防守,带刺的铁丝网,爆炸性和非爆炸性障碍物连成一片,重机枪被集中起来,很显然,德国人已经在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七月十八日,协约国的首脑们终于艰难的达成了一致,联军的最高统帅福煦下令,在西线对德军发起全面反攻。 “德军已经衰弱,这是打败他们的最佳时机!” “夺回失去的土地,将日耳曼人赶出去!” 法军,英军,比利时军枕戈待旦,华夏远征军和美国远征军也接到了作战命令,就连一向习惯打酱油的面条军,也在不久前的皮亚韦河战役取得胜利,信心倍增,计划对奥匈帝国军队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 海面上,英美联合舰队彻底封锁了大西洋,天空中,索普维斯火蜥蜴和华夏的黑旋风,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风景。 地面上,坦克,装甲车,各种口径的火炮也张开炮口,英法两国格外的“大方”,给华夏远征军送来大量的武器和弹药补给,100mm口径以上的火炮就有三百门,还有装甲车,重机枪以及成吨重的炮弹。 或许是楼少帅之前“拒战”的借口发挥了作用,也或许因为美国新一批援助物资抵达,总之,联军上层对华夏远征军的态度的确是今非昔比。 “这是一支值得重视的力量。” 联军的前线指挥官,总结华夏远征军之前参与的几次战斗,得出结论,华夏人会打仗,至少比美国牛仔更值得“信任”。 在康布雷,在亚眠,华夏远征军都发挥出了相当可观的战斗力。 “无法相信。” 十年前,这个国家还是任人瓜分的一块肥肉,清国的老太后和拖着辫子大臣们,还在对欧美人甚至是日本人卑躬屈膝,如今的华夏却接连打败日本,俄国,不久前还从俄国手中夺取西伯利亚的大片领土,没有人能够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正如英国驻华全权公使朱尔典发回白厅的电报,“为取得华夏的友谊,大不列颠可以放弃部分利益。” 白厅接受了,也这样做了。 在华的租界,海关,一一归还,英国人在华夏大地上的“特权”也被废除,华夏人得到了“想要”的,接过了英国人递来的橄榄枝。但是,傲慢自大的约翰牛没有预言能力,无法提前预知,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华夏不再是任人宰割瓜分睡狮,古老的东方巨人从沉睡中苏醒,握紧了拳头,向世界发出了属于华夏民族的声音。 原有的世界格局必将被打破,这一天,即将来到。 七月二十日,李谨言接到了楼少帅从欧洲发来的电报。 协约国的反攻已经开始,最先燃起战火的是马恩河,担当主攻任务的是法军第十集团军。福煦的安排出乎预料,联军并不看好已经麻烦缠身的法国军队,法国人却表现得让人大跌眼镜,他们仿佛又变成了那支死守凡尔登的军队,年轻的士兵褪去了迷茫,变得勇猛顽强。 华夏远征军的战场在亚眠,暂时没有接到出击的命令,楼少帅给李谨言发电报时,几万兵哥正捧着碗捏着鼻子喝中药。这个场景吓到了他们的邻居,一连三天,两军阵地的交界处都没见到美国牛仔的身影。 楼少帅的电报“很长”,仔细数一数,足足有二十一个字,险些让李谨言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拿着电报纸左看又看,这真是楼少帅发来的?不是旁人代笔? 可无论是话中语气还是末尾署名,都是楼少帅无疑。李三少也只能告诉自己,应该只是楼少帅心情好,或者该说,简直太好了…… 七月二十二日,北六省广播和报纸上开始出现“流行性感冒”的消息,对国人来说,这是个新鲜事。不过按照报道中说的,采取一些措施预防也不是坏事。在外地做事的大都收到了家人的电报,其中,跑船的对此最为重视。 中药铺提前得到消息,早已备下足够的药材,按经年老大夫的医嘱,份额限量,足以供应六省内的需求。 药不是饭,起到效果就好,吃多了也没好处。 沪上和青岛等地效仿而行,期间有不法商人囤积药材,哄抬市价,宋舟没有手软,抓了几个杀鸡儆猴,再有人想投机也得掂量掂量。这不是普通的商品,这是药材,为了赚钱就昧良心,抓起来杀了也没地喊冤去。 虽然宋大帅只抓不杀,可没收全部家产,也和杀了他们没多大区别。 被“抄-家”的名单中,许逸文的本家赫然在列,办纱厂竟然会和囤积药材扯上关系,算得上稀奇。不是捏造罪名,就只能怪人心不足,被人挑唆几句就要钱不要命。 孙清泉动手时,孙夫人冷眼看着,心中叹气,就算是这样,怕也难得一声感激,何必? 许逸文本人倒是没牵涉其中,但一大家子没了生计,全要靠他来养,也足够他头疼。询问再三,得知父亲和兄弟的确囤积了一批药材,证据确凿,原本想在报纸上“伸冤“,质问军政府黑白不分的心思顿时熄灭,只能认命。 山东督帅韩庵山没了实权,自然不能像宋舟一样说抓就抓,想杀就杀。但山东省长却是敢下手的,凡是非法囤积药材哄抬市场价格的,不论数量多少,全都抓起来。顺便办了不少地痞流氓,山东境内为之一肃。 中原西南等地尚未发现相关病例,各省督帅却收到了楼大总统亲自发来的电报,不论是否用得上,总是一份心意。 八月初,华夏国内参众两院选举,议员们各处活动,选举的新闻盖过了华夏远征军在欧洲战场的消息,倒也将之前反对华夏派兵参战的声音压下去不少。 李谨言对选举的事算不上关心,每天看过便罢,回到关北的白老却揪住他,连带楼二少,一天小半个时辰的“政治厚黑学”教导,雷打不动。 李三少满眼冒星星,楼二少却听得津津有味。 看看端正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 分卷阅读511 向白老提问的小豹子,晃晃成了一团浆糊的脑袋,李谨言怀疑到底谁才是七岁? 八月六日,法国第十集团军在马恩河击败了德军,解除了德军对巴黎的威胁,消息传回后方,巴黎街头挤满了欢庆的人群。 八月八日,华夏军队和英军在亚眠对德军发起了联合进攻,楼少帅亲自在前线指挥,英国大兵也亲眼见到了华夏人是如何战斗的,很多人都产生“错觉”,这不是华夏军队,而是一支“欧洲强军”。 钢盔下的东方面孔让他们回到现实,沉默的北六省大兵,射击精准的南六省大兵,爱用工兵铲的西北大兵,下手狠辣的滇军,这样的军队,加上指挥若定的年轻将军,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刺刀,狠狠的扎进了敌人的胸膛。 在堑壕中摸爬滚打苦熬四年的英国人,身为“友军”,仍不免胆寒。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些华夏人。” 战争结束后,一名英军上校回忆起和华夏军队一同作战的场景,还会心惊肉跳。 “他们就像是一群狼,盯准了猎物的狼群。”他对已经成为陆军少尉的儿子说道:“我当时很庆幸,他们不是敌人。如果你亲眼看到我曾目睹的一切,你会有一样的想法。“ 除了担任指挥的楼少帅,宋少帅,马少帅和龙少帅都亲自上了前线。 曾在康布雷出现的一幕,在亚眠再次上演,地面上的坦克和装甲车集群,空中的飞机,配合步兵火力,就像是一部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撕开了德军的防线。 在进攻中,华夏军队采用了层层炮击,层层推进的方式,没有留给德军更多的准备时间,在成排的炮弹砸下后,坦克和步兵就冲了上来。 本该作为“主力”进攻的英国大兵,计划采取的战术和华夏军队类似,却不如华夏军队运用娴熟,战斗到中途,华夏大兵们似乎打出了劲头,英国人冲上前,几乎只有接收俘虏的份。 到了傍晚,华夏军队已经向纵深推进十五公里,这样的进攻强度和推进速度,就算是大战初期的德军,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能做到。 华夏士兵的战损让英国指挥官瞠目结舌。英国人推翻了对康普雷战损的怀疑,华夏人并没有为了面子而“说谎”,他们在战斗中的损失上少到让人无法置信。 战斗在夜幕降临时结束,比起持续了十几天的马恩河进攻,亚眠的战斗完全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战斗中途,楼少帅也踏上坦克加入战斗,一名英国随军记者用相机拍下了这一幕,年轻的华夏将军,威武的华夏坦克,以大篇幅出现在泰晤士报和巴黎的报纸上。 “丑八怪”之名,也随着楼逍的大名响彻欧洲。 撰写报道时,英国记者特地询问了几名从战场上下来的华夏坦克兵,当兵哥告诉他坦克“姓甚名谁”之后,英国人整张脸变成了一个“囧”字。 这样威风凛凛的陆战武器,竟然有这样一个名字? 显然,华夏兵哥并不认为“丑八怪”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反倒觉得相当亲切,比起德国人拗口的A6V,英国人的大游民还是马克什么的,还是“丑八怪”更大气上档次! 英国记者一张“囧”脸,头顶滑下三道黑线,心头狂奔过一群神兽。 是谁为华夏坦克命名?审美真的没有问题吗? 如果做出丑八怪的老师傅们得知英国记者所思所想,大概会拍拍他的肩膀,感慨于他们和英国佬竟然有了“共同语言”。 八月八日,注定是华夏军队扬名世界的一天,也是德军黑暗的一天。 仅仅一天的战斗,就有三万德军被俘,大量的火炮和机枪被联军缴获。许多有价值的文件落在联军手中,联军所采用的战术也让德军无所适从。 “军官和士兵失去了勇气,如果战斗继续这样下去,我军无法取得胜利,撤退都将毫无秩序。” 德军总参谋长鲁登道夫感到无奈,面对英法的百万军队时,他都未曾感到过如此无力。 比起德国人的沮丧,联军内部倒是一片欢腾。 马恩河,亚眠,紧接着就是圣米耶尔和伊普雷,只要将德军在联军防线上的突出部全部攻破,胜利的天平终将向自己一方倾斜! 唯一感到不愉的或许只有美国远征军总指挥潘兴将军,在之前的两场进攻中,美军根本没有参与战斗的机会,就连一直防守的亚眠都被英国军队代替。 在为庆祝“胜利”举办的晚宴中,潘兴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接下来的圣米耶尔进攻,美军将承担重要的作战任务。 华夏远征军也接到了宴会的邀请,楼少帅皱眉,宋武耸了耸肩膀,马少帅习惯的将腿往桌面上一架,往后一仰,“这帮洋人还真有闲心。” 虽然不感兴趣,出于礼貌,也不能不给面子。 四名高大挺拔的年轻将军出现时,宴会厅里的小姐夫人们起了一阵骚动。 曾与楼少帅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法军中校,已经升任上校,见到眼睛发亮的妻子,诅咒一声,“上帝,我就知道!” 当天的晚宴,四名华夏将军周围,一片众星拱月之势。 楼少帅一张冷脸,礼节上却一丝不错,马少帅烦得想挥鞭子,宋少帅和龙少帅起初应付自如,渐渐也被浓郁的香水味熏得受不了了。 现场的所有男士都在羡慕嫉妒恨,年轻的华夏将军们却认为自己在活受罪。 所谓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天知道。 九月初,许二姐和马尔科夫一起登上开往华夏的轮船。马尔科夫很识相,在华夏情报人员找上门时,十分配合,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言少爷没下令杀你。”许二姐站在轮船的甲板上,海风拂起她的黑发,红唇似火,“你很走运。“ “我已经在感谢上帝。”马尔科夫看着许二姐,目光中有几许痴迷,却很快恢复了清醒,“但我知道,有比我更幸运的家伙。” “比如?” “等够得到女神垂青的人。” 许二姐突然笑了,摆摆手,“得了,这一套我十五岁就会用了。“ 马尔科夫耸了耸肩膀,他虽然是个骗子,偶尔也会说真话,可惜没人愿意相信。 轮船的汽笛声冲破云霄, 分卷阅读512 码头上,选择留在欧洲的尼德目送轮船逐渐消失在海面上,表情中有怅然,不舍,也有解脱。他完成了和李谨言的“约定”,接下来,他就要为自己努力了。 戴上帽子,走到停在一旁的轿车前,再次回望,广阔的碧海蓝天下,只有海鸥在飞翔。 九月中旬,欧洲西线的圣米耶尔,协约国集结了一千五百架飞机,大量的火炮,准备对驻守在这里的德军发动进攻,这不是美军第一次在欧洲作战,却是第一次“摆脱”友军,独立作战。 三十万的美军,组建成十四个师,都在战壕里等待着攻击哨声的响起。 华夏远征军没有接到作战命令,倒是又有作战物资送到,除了国内送来的,还有大量联军送来的补给。数量最多的就是美国产的罐头。 对于不缺吃的华夏大兵来说,这些罐头都是鸡肋,还有联军配发的咖啡兵哥们同样“无福消受”,最后全部分给了被关押的德国战俘。德国人吃惊不小,现在的德军缺衣少食,别说罐头,黑面包能吃饱就不错了,联军竟然给俘虏吃罐头? 这个误会一直持续到他们被送到后方的战俘营,在那里,他们才知道,只有“华夏人的战俘”才有这种待遇。被其他联军部队俘虏,分到的也只有土豆和黑面包。 德国人虽然解开了误会,却也一直为另一件事困惑不解,那就是华夏人会喝一种味道相当恐怖的“黑色液体”。曾经有德国人好奇的“尝试”了一下,结果一整天嘴里都是苦的。 华夏兵哥们严格遵守“国际条约”,即便是英国人,也没办法从他们对俘虏的态度上挑毛病,以至于在巴黎和会上,日本矬子声泪俱下的控诉华夏人“虐-待”战俘,强迫战俘去从事艰苦的劳动,压根没人相信。或许发生日本人身上的一切,有人看到了,但那关他们什么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日本这条看门狗,已经不能再为大不列颠带来利益,牵制华夏的作用也微乎其微,甚至会引来报复,英国人很干脆,把这条狗一脚踹开,万事大吉。 九月十六日,美国大兵在欧洲西线对德军发起进攻,同日,一艘偏离了主航道的美国货轮,在菲律宾群岛附近被击沉,共有三十六名美国人在沉船事件中丧生,几名幸运儿被路过的欧洲商船救起,围着毯子瑟瑟发抖,喝着热汤,牙齿都在打颤。 经过询问,一个被救起的人说出他亲眼看到的“事实”。 “是日本潜艇。我发誓没有看错,是日本人!“ 船上的人面面相觑,日本人? 与此同时,日本四艘巡洋舰又一次开赴菲律宾群岛,丝毫不知道,噩运即将降临。 237、第二百三十七章 商船被击沉的消息,很快刊登在美国各大报纸的头版上。 有德国潜艇的先例在,美国人对商船遇袭一事格外敏-感,正是因阿拉伯号商船被德国潜艇击沉,美国才会与德断交,加上德国意图与墨西哥结盟,才对德宣战。 美国大兵在欧洲西线的圣米耶尔大步挺进,不到两天就突破了德军的防线,俘虏了一万三千人,缴获了四百多门大炮,美国人正对此大加颂扬,激动不已时,竟然传来了这样不幸的消息。可想而知,美利坚会有多愤怒。 尽管多数报纸也只是用了“可能”,“大概”这样的字眼,但从沉船事件中活下来的人,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确切声称,“是日本人!” “潜艇上有日本的标志!我知道那是日本的国旗!” 不久后,又一艘美国商船在菲律宾群岛附近被击沉,没有任何幸存者。联系两次沉船间隔的时间和地点,怀疑的火苗再次烧到了日本人的身上。 生活在美国的日本人能感到环境的变化,那些白人警察的视线变得分外不友好,生活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艰难。 原本,这种胆战心惊只属于华夏人,美国有明确的排-华法案,华夏人总是被嘲笑和欺辱的对象。 随着华夏对外战争的接连胜利,大批的商品涌入美国,加上出兵欧洲后取得的战果,美国的报纸和广播开始转变风向,尽管说话依旧带刺,却明显比以往要“友善”许多。 上个世纪,大量的华工怀抱着淘金梦,被骗上了开往美洲大陆的货轮,他们被蔑称为“猪仔”。从事最苦最累的工作,很多人客死异乡。 华夏人艰苦劳作,从不埋怨,为的不过是能养活一家人的微薄报酬。 当美国排-华浪潮出现,就连这点奢望都无法达成。殴打,屠杀,驱逐,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白人警察看到华夏人被按倒在地踢打侮辱,非但不会上前阻止,反而抱臂观看,就像是一场消遣,如有华人反抗,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抓紧警察局,在哪里,将面临更悲惨的遭遇。 有人想到回家,哪怕冒着被清政府杀头的危险。 一张薄薄的船票,却让回家之路成了天堑。他们流血流汗,赚来的钱甚至不够买一张回国的船票! 听起来或许夸张,但这就是发生在许多华工身上的事实。 现如今,华夏变得强盛,从国内来的留学生和生意人告诉他们,在华夏,他们能找到活干,若有一技之长,更不用为生计担心。 “国内正在修铁路,还有很多工厂都在招工。”一名刚下轮船的年轻人对聚集在码头的华夏人说道:“政府计划向西伯利亚移民,每个人都能分到土地。就算不能在工厂中做工,也可以种地,好过在这里衣食难保,受人欺凌。” “就算没有钱买船票也没关系,可以到华夏在美国的领事馆,大家,可以回家了。” 有人半信半疑,更多的人却选择相信。即便半辈子都没进过“官府衙门”,回家的梦,还是促使他们壮起胆子,迈出了第一步。 在华夏联合政府和致公堂等华人帮派的携手下,一批又一批华工和华工的后代登上了返乡的客轮,祖国敞开了怀抱,迎接他们的归来。 船上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人,随着汽笛声响起,回望身后曾给了他们希望,又埋葬了希望的土地,苍老的大手捂住双眼,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华夏人开启了回家之路,日本人的生活却变得水深火热。 沉船事故发生后不久,美国人就找上了日本驻美公使,要求 分卷阅读513 日本人给美国一个“交代”。 日本政府闻听消息,大惊。 寺内首相慌忙召见海军大臣,必须确认这件事不是日本做的,否则会有大麻烦! 沉船的地点和时间太过凑巧,恰好有日本战舰到菲律宾群岛“办事”。若是误袭,那…… 寺内坐立不安,海军大臣在询问几艘巡洋舰的舰长之后,肯定的回答,这件事和日本无关。 “阁下,海军部并未派出潜艇参与行动。”海军大臣表情严肃,“第二舰队的潜艇编队一直留在海港,没有一艘出动。” “那是谁击沉了美国人的船,还凑巧在菲律宾!” 海军大臣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了猜测,会不会是华夏人?但是,华夏什么时候有了潜艇? 由于日本设置在华夏的情报机构被彻底摧毁,面对如今的华夏,日本就像是睁眼瞎子,能看到的只有表面上的东西,更深层次的,想都别想。日本驻华公使林权助发回国内的消息少之又少,设法同华夏官员交好的手段已经不管用了,他所接触的华夏官员,都是“大大的狡猾”。 钱照收,安插钉子别想,委托的事情,影子都没有。 “无论如何,必须证明事情和日本无关!”寺内首相厉声说道:“这段时间不要再去菲律宾,直到事态平息。” “是!” 寺内首相和海军大臣商定计划分头执行,不想就在谈话期间,两艘日本巡洋舰再次出航。恰好赶上美国大西洋舰队的一支分舰队,奉命到菲律宾群岛附近调查沉船事件。 历史和日本人开了一次“恶劣”的玩笑,玩笑的结果,是致命的。 海军大臣得知舰船出航就感到不妙,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美国人的动作不要那么快。但一连几天都没见到巡洋舰归来,他的心沉到海底,手脚冰凉。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就在寺内首相为发生在菲律宾的沉船事件忧心不已时,日本国内也不消停。 自八月起,从北海道爆发的抢米运动再次升级,东京大阪等地都出现了米铺被抢,米商被殴打事件。出动警察,人群非但没有被喝阻,反而和警察发生了冲突,到九月下旬,工人也加入进来,罢工事件层出不穷,大量的工人和农民走上街头和警察对峙,反-对-政府的言论屡禁不止。 “要么让我们吃饱肚子,要么就推翻政府!” “无能的支--那--人得到了大片的领土,我们连大米都吃不到!” “寺内是胆小鬼,我们不需要胆小鬼的首相!” 罢-工和游-行让刚刚有些恢复的日本经济再遭沉重打击。照此下去,别说还清英国的贷款,重新染指华夏,恐怕未来三十年内日本都要在贫困中度过。 偏偏美国人又找上了门! 内阁本计划借俄国革命,利用协约国的身份出兵西伯利亚,没等第十二师团上火车,就闻听华夏和苏俄政府签订了,小半个西伯利亚落进华夏人的口袋,彻底堵死了日本人从东西伯利亚进入俄国的道路。 华夏人会允许日本人从自己掌握的港口登陆?想都不要想! 横跨北冰洋?恐怕没到俄国,船上的日本矬子就先被冻死了。 “混账!” 寺内首相气得摔杯子,不能出兵西伯利亚,就不能借口拖延对英的欠款,也没法向其他协约国成员借款。此刻的大不列颠因长期战争国库亏空,减免日本的欠款?不成倍的加利息就不错了。 虽然日本没有正式“放弃”庚子赔款,但英国人把海关都移交给了华夏,日本再蹦高也没用。 所有的麻烦都集中到一起爆发,寺内正毅十分清楚,自己的首相位置,就快到头了。早知道,留在朝鲜收拾烂摊子也比现在强! 至少在朝鲜他能杀人。在日本,派出军队也不能把--暴--动--的人都杀死,更不用说找上门的美国-鬼--畜! 如果朝鲜总督长谷川好道得知寺内正毅的想法,不知会作何感想。 寺内以为朝鲜的烂摊子比日本面临的严峻问题好处理,长谷川却已经要抹脖子上吊了。 自从内阁下令在朝鲜下死力刮地皮,朝鲜国内的反抗运动声势越来越浩大,八月间,反抗军还曾打到汉城外,城内也爆发了起--义,第二十师团和从平壤撤回的第十九师团拼尽全力才将起-义-镇-压下去,打退了反抗军。 偏偏此时华夏政府又发表声明,宣称对朝鲜事态十分关注。嘴上说说倒不要紧,长谷川总督担心的是,华夏是否会趁机出兵。 当初日本为占领朝鲜,无所不用其极,打败北洋水师之后,更是气焰嚣张。如今角色对换,只因华夏政府的一次声明,日本人就日夜提心吊胆。 长谷川好道致电国内,通篇只有一个意思,华夏出兵,朝鲜这点兵力肯定是撑不住的,怎么办?! 大本营的回复迟迟不到,朝鲜国内的反抗运动却愈演愈烈,连被囚禁的前国王李熙都动作频频,好像压根不再担心长谷川会把他的头砍下来当夜壶。 朝鲜的局势,日本国内的形势,加上咄咄逼人的美国,寺内正毅终于撑不住了,在九月底,以患病为由辞去了首相职位,撂挑子不干了,也干不下去了。 山县有朋本想推举曾两次组阁的西园寺公望,结果被西园寺推辞,推举平民出身,同样有立宪思想的原敬组阁。 “国内局势,必须如此。” 原敬的上台,代表着日本政府对“民主”的一种妥协,也让民间对政府的反对声低了一些。可惜好景不长,这位日本第一任平民首相,没有完成他的政治夙愿,任期没有结束便被暗杀。 不过,此时原敬内阁还是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至少,持续了两个多月的国内运动终于有了平息态势,日本政府面临的最严峻问题全部转向了国外。 国外的问题却比国内的问题更棘手。 朝鲜暂且不论,美国人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被激怒的白头隼伸出锐利的爪子,不沾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谨言接到情报人员发回的电报,并没太多的表情,看过之后,将电报纸折好,说道:“哑叔,派人给司徒茂送个信,尽快脱身吧。“ 日本的一只脚已经 分卷阅读514 踏进泥潭,另一只脚陷进去是早晚的事,没有必要再和这帮矬子搅合。很快,他们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俄国那边有消息吗?” 哑叔取出随身的纸笔,写了一行字,递给李谨言。 看到上面的内容,李谨言的眼睛倏地瞪大,不怪他惊讶,基洛夫竟然取代托洛茨基,为布尔什维克政府编练军队,喀山也成为了军队上层的指挥官,“良好”出身更使他获得了政府高层赏识,被授予上校军校。本该是苏军缔造者的托洛茨基,却因弗拉基米尔遇刺一事受到牵连,被挤到了布尔什维克政府权力的边缘地带。 李谨言觉得很不可思议。 历史按照预定的轨迹前行,行进途中却总会在不期然间拐向岔路。 喀山成功打入军队上层,自然方便他获取情报,可也加大了脱身难度。若是身份-暴-路,绝对是九死一生。 对待内部“敌人”,布尔什维克一向不会手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军官,恐怕比二战时死在德国人手里的还多。 “哑叔,喀山的情况很危险。”李谨言拧起眉头,“他想好该怎么脱身了?” 哑叔没点头,也没摇头,李谨言猜到了答案。 “哑叔……”他的声音有些发哑,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却一个字都没出口。 九月末,在欧洲西线,比利时军队和英军攻入了伊普雷突出部,比利时人尤其欢欣鼓舞,在四年的战争中,大片的比利时国土被德军占领,大量比利时人被迫流亡国外,如今,他们终于能回家了。 在北线,比利时军队也表现得异常勇猛,比起英国人,他们完全是为了夺回国土而战。就算德军在后撤途中采用焦土政策,沿途不留一物,比利时人也不在乎,房屋可以重建,农田可以再开垦,现在,他们只想回到自己的家园。 华夏远征军攻破亚眠之后进入短暂休整,美国远征军却因圣米耶尔一战信心大增,紧咬住德军不妨,高涨的热情让美国牛仔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攻入柏林。 事实上,美军在圣米耶尔打败的只是德国的后续部队,并没遇上德军中的硬茬,就算如此,能独自取得一场胜利,也足以让潘兴将军路出笑容。 美国军队会继续证明自己,他下令部队开往兴登堡防线,进入阿尔贡森林。 德军此时正有序的大面积撤出占领区。亚眠之战后,德军统帅部就下达了命令。 九月二十六日,保加利亚退出大战,鲁登道夫建议兴登堡从占领的欧洲区撤出,并根据美国总统威尔逊提出的十四点纲要向协约国求和。战场形势对德国十分不利,不在此时求和,情况只会更糟糕。 兴登堡接受了鲁登道夫的建议,向德皇威廉二世进言:“此时停战,是为了避免更大的灾难。” 由于英国的海上封锁,德国人的生活每况愈下,前线作战的士兵和后方的平民一样都在饿肚子,再坚强的士兵也无法饿着肚子作战,持续恶化的经济,只会危害德皇的统治,被推翻的沙皇尼古拉二世就是前车之鉴。 威廉二世不想重蹈表兄弟的覆辙,他采纳了兴登堡的进言。 十月初,席卷欧洲的西班牙大流感彻底爆发,每天都有人因患病死去。无论是前线的士兵,还是后方的贵族和平民,无人能够幸免。当西班牙国王也传出染病的消息,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 黑死病差一点毁灭了整个欧洲,很多人以为厄运再次降临。 无法确定病源,没有特效药物,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情况最糟糕的西班牙,整个城镇都是患病的人群。 医院里人满为患,口罩的价格高到离谱,一些医生采用高价购买的磺胺治疗肺炎患者,但没等到患者病愈,医生和护士却倒下了。 在前线作战的士兵也有不少患病,感染的人数持续上升。 欧洲人感到惊恐,美国人也束手无策,这个时候,有人发现,华夏远征军至今没有士兵因这种疾病而死亡。就算有士兵患病,也会在随军医生的治疗下很快痊愈。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是美国人,当又一个发着高烧的士兵被抬走后,一名曾和华夏远征军有过接触的美国军医突然说道:”华夏人一定有办法!” “华夏人?” “是的,他们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不会死亡。” 美国军医的猜测引起了上级的注意,很快,消息就送到的潘兴将军面前。战争进行到现在,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若是因为疾病--暴-发-止步不前,很可能产生其他变数。 华夏远征军的指挥部中,宋武放下电话,转头对正看地图的楼少帅说道:“长风,这事怎么办?” “我看不用管。”一旁的马少帅敲了敲放在桌上的钢盔,“一个不好又要赖到咱们头上。没听有人说这病是咱们带来的?要不是姓龙的拦着,老子揍死那孙子!” “怎么又扯上我了?”龙少帅皱了皱眉。 随第二批远征军抵达的几名少帅对联军内部谈不上了解,没有贸然开口。看情形,彼此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没有治病的药。”楼少帅终于抬起头,放下铅笔,“实话实说。” “咱们喝药时,那帮美国人可是看到了。” 楼少帅语气平淡,“告诉他们喝中药能预防,他们会喝?” 众人面面相觑,的确,告诉他们,也未必有人乐意喝。 至于李谨言曾在电报中提及的,乔乐山和丁肇研发中的特效药,楼少帅还没打算透路给洋人知道。 238、第二百三十八章 十月三日,经过选举,华夏民主共和国新国会在众议院成立。 远在欧洲的华夏远征军通过电报得知这一消息。彼时,华夏大兵们正同美军一起,在多山的阿尔贡地区艰难跋涉。即便有疾病的威胁,协约国也没有停止进攻的步伐,相比起缺少食物和药品的德军,联军具有更大的优势。 至于华夏军队有治疗疾病的方法一事,最终不了了之,那种黑色的药汤,大多数联军士兵都不愿意也不可能尝试。 英法联军和比利时军队向兴登堡防线发起猛攻,华夏远征军和美国远征军则突进阿尔贡。 十月五日,兴登堡防线被联军突破,三万五千德军被俘,大量的火炮和机枪被缴获,在 分卷阅读515 英军看来,此战已瓦解德军最后的防线,胜利近在眼前。华夏远征军和美国远征军的进攻却并不那么顺利。崎岖的山路不适合坦克行进,丑八怪再“优秀”,也只是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坦克而言。联军只能依靠大炮开路。 遇到障碍,架起大炮轰出一条路,继续前进。 美国大兵显然对这种战斗方式适应不良,华夏军队中,也只有滇军和猎户出身的兵哥还能游刃有余。 “见了鬼了!” 休息的命令下达,一个华夏大兵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饼干,拧开水壶的盖子,猛灌了一口。 “什么时候是个头!” 路不好走,还要面临随时会遇到的德军突袭,兵哥们还算是好的,美国大兵的抱怨声,从进入山区开始就没停过。 “谁知道。”另一个华夏兵哥掏出一盒罐头,启开,用匕首挖出一块送进嘴里。除了负责警戒的两人,其余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还算平静的午饭。天晓得下一刻是不是会有子弹从林子里飞出来,这些德国人熟悉地形,又早设下埋伏,最初的一两天,大家都没少吃苦头、 “好在咱们的刘小大夫够这个!”一个兵哥竖起了大拇指,“对面正打着抢,他钢盔一戴就冲上去了,硬生生把二愣子给拖下来,要是晚一会,别说保住一条胳膊,小命都没了。” “是啊。”另一个兵哥站起身,走到背对大家持枪警戒的兵哥旁边,拍了一下,这是兵哥们的习惯,也成了规矩,向来不从背后拍人肩膀,否则,轻的是一拳一脚,重的直接枪-口-顶-上。 “我替你,吃点东西吧。“ 持枪警戒的兵哥点点头,退后两步,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罐头,大口的吃了起来。 兵哥们在休息,率军进入阿尔贡森林的楼少帅等人却在计划下一步如何行军。 “照我说,和那群美国佬分开,咱们还能少受些拖累,速度说不准能快点。”马少帅咬着一根干草单腿踏在树干上,“我手底下的兄弟,再不习惯也没像他们一样。”一天照三顿的哭天抹泪,哭爹喊娘,这也叫当兵的? 楼少帅没接话,只是看着通讯兵刚接到的电报。 进入山区时,华夏远征军带上了一台电报机,方便与留在后方的宋武等人联系。此时在欧洲的华夏大兵达到了十一万人,进攻阿尔贡地区的只有七万人,余下的人都留在了后方,其中有部分是伤员,余下是为留条“后路”。并非是楼少帅多此一举,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完全信任过这些“友军”。 若非华夏军队在之前的几场战斗中展示出相当实力,谁知道现在会是什么状况? 就算如此,在发起进攻之前,英国人提供的地图和情报,也明显和他们走过的路有出入。或许是情报部门的疏忽,获取了错误的消息,也或许是有其他原因,总之,从几名少帅到各级军官,再到下边的兵哥,对这些欧洲人算是厌烦透了。 虽说兵不厌诈,可总是诈“友军”算怎么回事?当他们是傻子,还是脑袋进水了? 马少帅见楼少帅不说话,只是摇头,就知道话白说了。的确,眼前这情况,就算能把那群美国佬撇开,也不能这么干。除非他们都死在林子里,否则又是一堆麻烦。 “再忍忍吧。”一口川音的刘少帅站起身,“我看德国人也撑不了多久。” 马少帅吐掉嘴里的干草,敲了敲钢盔,“希望吧。” 士兵们都没有生火,只能用罐头和饼干充饥,休息时间结束,在军官的命令下,大兵们立刻抓起枪继续前进。 华夏兵哥保持沉默,警惕着四周,美国大兵的抱怨一如既往,却始终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只有继续前进,他们之前遭受的一切“苦难”才有价值。 胜利,才是一切。 十月中旬,华夏和美国远征军继续在森林中用炮开路,英法联军开始向兴登堡防线后进军。 与德国商定停战条件的美国总统威尔逊突然改口,宣称若要停战,必须由军方制定条件。也就意味着,德国想要停战就必须投降。 这让一直想维持体面的德国大为不满,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德军统帅部决定孤注一掷,用剩余的海军战舰和潜艇,同协约国的海上力量进行决战。日德兰大海战后,德国海军主力再没同英国海军进行过大规模战斗,保存了相当的实力,但与此时的协约国海上舰队决战,仍然是去送死。 德军统帅部并不知道下达这个命令会带来什么,正紧密的制定计划,交战中的双方士兵对此一无所知,都认为战斗至少还要持续几个月时间,根本不会在冬季前结束。 华夏国内,随着国会选举的结束,国人的目光再度聚集到欧洲的战场上。 随着华夏远征军进入山区作战,传回国内的消息变得越来越少,例如康布雷之战和两次亚眠战役一类的消息,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报纸上。这让国内质疑参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英法等国比华夏政府更“关注”此事,几家在上海发行的西文报纸,大量援引泰晤士报,纽约时报上的报道,对华夏军队在欧洲的表现大加宣扬,倒是让国人知晓了一些华夏报纸鲜少刊登的消息。 其中一则报道转载自巴黎报纸,是几名少帅参加庆功晚宴的消息,没有照片,字里行间的内容却足够吸引眼球。 国人固然关注严肃的占据,这样的“花边”新闻,却也是种调剂。 李谨言已经养成每天读报的习惯,看到被多家报纸转载的法国新闻,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果然,无论哪个时代,哪国人民,对八卦新闻的热衷程度都不是一般二般,若再配上几张照片,估计报纸的发行量又得翻上一番。 或许他该走个“后门”,和楼少帅商量一下,拍几张单人照,再来几张少帅们的集体照,在上刊登几篇专访,华夏版,英文版,再来个法文版,说不定能将成功打入欧洲。 这才是彻头彻尾的名人效应吧? 李谨言正无限畅想中,却被楼夫人从京城的来电打断了。 拿起电话,先和楼夫人问候,又听了半晌,李谨言才知晓楼夫人打这通电话的用意,随即感到哭笑不得。 “娘,就为了这事?” “你这孩子,我不是担心吗?” “有什 分卷阅读516 么好担心的?”李谨言靠在沙发上,语气十分轻松,“您放心,少帅不会在外头乱来的。” “……”楼夫人无语,这话,是不是该她说才对? “娘,今天学堂休息,睿儿在书房,我去叫他来。” 不等楼夫人应声,李谨言轻轻放下话筒,掏掏耳朵,亲自上二楼书房找小豹子。 “睿儿,娘来电话了。” “娘?” “恩。”李谨言从椅子上抱起楼二少,亲了一口胖乎乎的小脸,“言哥抱你下楼。” “外祖父在隔壁。” “没事,咱们轻轻的。”李谨言笑眯眯,放轻了脚步,“外祖父不知道。” 常言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坏事”是不能做的。话音刚落,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老。 “外祖父……” “恩。” 白老颔首,眼神扫过,李谨言忙把小豹子放下,握着小胖爪,颇有些忐忑。白老没多说什么,只道李谨言今日的五篇大字还没交,他老人家还等着看,说完便转身离去。 李谨言低头和楼二少对视两眼,一大一小,动作一致的松了口气。 “睿儿,要不言哥牵着你走吧。” “恩。” 下楼之后,楼二少拿起话筒,和京城的楼夫人“汇报”日常,即便都在信中写过,小豹子还是一丝不苟的逐条陈述。 李谨言牢记白老教诲,在楼二少和楼夫人通话时,回到房间,铺开纸张,开始他每日的五篇大字。 看着雪白的宣纸,不由想起那篇报道和楼夫人的话,摇摇头,一群闪亮生物,跨越欧亚大陆,也依旧闪亮。 嫉妒?真没有。 不是滋味?好像有,也好像没有。 羡慕倒是真的。外貌,身家,能力,这些男人,是注定要站在金字塔尖上的,是人都会羡慕。 李谨言研好磨,饱蘸墨汁,抛开心中一切杂念,落笔纸上。 十月下旬,协约国军队继续对德军发起猛攻,不只德国陷入困境,德国的盟友土耳其和奥匈帝国也撑不住了。 此时奥匈帝国正面临庞大疆域内的各民族独立运动,先是捷克斯洛伐克,紧接着是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匈牙利的独立声明,更是给了奥匈帝国最沉重的一击。 老皇帝的去世,在战争中继位的新皇帝,对政治和军事上的双重困境束手无策,庞大的欧洲帝国,行将崩溃。 趁此良机,面条军大发神威,取得了维托里奥战役的胜利,俘虏了三十万奥匈帝国军队,缴获大量军用物资,紧接着向塔利亚门托河前进,直接威胁后撤的奥匈帝国军队。 其战斗素质和进攻速度,实在让人跌破眼镜。 战斗至十月底,奥匈帝国军队完全丧失了斗志,帝国上层向协约国发出停战的要求,并于十一月三日同协约国签订了停战协定。德意志失去了最后一个盟友,在奥匈帝国签订停战协议之前,土耳其就已经退出了大战。 孤立无援的德国,又爆发了基尔港水兵起义,很快蔓延至全国,起义者占领了莱茵河畔所有的渡口,这种情况下,战争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德军总参谋长鲁登道夫辞职后前往瑞典,威廉二世也被迫退位,流亡荷兰。比起尼古拉二世,威廉二世是幸运的,至少,他留住了性命。 此时,华夏远征军和美国远征军成功突破阿尔贡森林,挺近色当正面。英法联军也逐渐逼近,德军步步后撤,新成立的临时政府不希望战争再继续下去,向协约国提出停战。 经过商讨,协约国答应了德国的停战要求。11月11日,双方代表在巴黎郊外的一列火车上签署了停战协议。 六个小时后,在欧洲响了四年多的枪声终于停了。 接到停战的消息,双方的士兵都有瞬间的茫然,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进攻中的联军停下脚步,堑壕和掩体后的德军也站起身,没有欢呼声,也没有痛哭,协约国士兵庆祝胜利的唯一方式,就是彼此拥抱,而德国军队在茫然之后,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们没有投降,只是遵照命令放下武器,他们并没有感到自己被打败了。 唯一例外的只有美国大兵,他们欢呼着,将钢盔和军帽抛上蓝天,似乎比英法联军还要高兴。 英国人和法国人在互相拥抱,美国人在抛钢盔,德国人在茫然中沉默,已经进攻到德军战壕前的几个华夏大兵,从口袋中掏出香烟,递到上一刻还挥舞着工兵铲互殴的德国人面前,“抽一根?” 语言不通,动作却很清楚。 德国士兵面无表情的接过那包香烟,当着华夏兵哥的面,分给了堑壕里的其他德国人。最后还给华夏兵哥的只有一个空空的烟盒。 兵哥看看烟盒,再看看眼前的德国兵,咧开嘴,又掏出了一盒火柴,“要火吗?” 在另一处被攻破的阵地中,德国人正或站或坐的吃罐头,几个华夏兵哥站在一边,看着德国人的伙食,几块发霉的黑面包,五六个烂土豆,这就是十个德国士兵仅存的口粮。 兵哥们有不少经历过灾荒年,那时扒树皮,吃观音土,都不稀奇。德国人的口粮,让他们想起了早些年的日子,更凸显如今生活的珍贵。 “这样的日子,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个华夏士兵撑着土壁跳出战壕,“我回去和排长说一声,咱们那里还有不少美国佬的罐头,都给他们吧。” 按照规矩,在德军撤回国内的途中,协约国士兵要跟随行军一到两天,在此期间,由华夏远征军监督的德军,不只分到了罐头,面包,一些香烟,楼少帅还下令,将一些军用毯子和大衣给了他们。 命令下达,兵哥们执行得很彻底。 华夏远征军此举引起了部分联军的不满,楼少帅的回答相当干脆,“已停战,则非敌。” 意思很明白,停战协议都签了,就不是战争状态,他愿意把东西送谁就送谁,管得着吗? 欧洲战火停歇,消息传回华夏,广播和报纸都在第一时间做出报道,国人无不振臂高呼:“远征军万岁,华夏万岁!” 之前三番两次质疑政府出兵的声音全部偃旗息鼓,京城,上海,关北,各大城市纷纷举行了庆 分卷阅读517 祝活动,酒楼茶馆纷纷挂出今日优惠的牌子,舞龙舞狮,高跷秧歌,戏曲歌舞,灯笼高挂,鞭炮声响,国人走上街头,各自用不同的方式欢庆胜利,连任两届的楼大总统在广播中发表讲话,并宣布,在华夏远征军归国后,将于京城再次举办阅兵仪式,消息一出,更是将欢腾的气氛推向高-潮。 “华夏儿郎,远赴欧陆,浴血搏杀,展军威,扬国威,复我民族荣光,华夏再不可欺!远征军万岁!华夏万岁!” 不只华夏,大不列颠,法兰西,美利坚,以及饱受战火蹂-躏的世界各国,均因停战而欢庆。巴黎,纽约和伦敦的街头,挤满了庆祝的人群,狂欢持续了一整夜。 音乐声,欢呼声交织成一片。即便席卷世界的流行疾病仍威胁着人们的安全,也无法阻挡众人欢呼雀跃的心情。 战争结束了! 那些炮火轰鸣的可怕日子,终于成为了过去! 就算是同盟国,虽然面临着国内国外的各种问题,也因战争能够结束而感到庆幸。 唯一的例外,恐怕只有日本。 之前去菲律宾抢劫却意外失踪的两艘巡洋舰,已证实落在美国人的手里。更糟糕的是,当时,一艘巡洋舰上的水兵,刚结束一场“三光“,岛屿上的浓烟引起了美国舰队的注意,他们赶到时,恰好抓了日本人一个现行,证据确凿,狡辩都不可能。 击沉美国商船还只是幸存者的口头证言,抢劫美国保护下的菲律宾,却是美国舰队亲眼目睹。 消息传回国内,美国立刻做出反应,向日本发出了严厉的正式照会,日本必须做出“解释”!显然,美国已经认定了之前的两艘美国商船,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是日本人击沉的。 解释?怎么解释?长了一千张嘴,日本人也说不清。 美国因欧战而实力大增,日本却沦落到举债度日,日本忌惮华夏的陆军和空军,对海军却保有相当的自信,但对上拥有大西洋舰队,又和英国联系紧密的美国……日本矬子,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西西伯利亚的沙俄皇室后裔,与高尔察克领导的白军联合在了一起。塔基杨娜女大公代替皇太子继承“皇位”,在鄂木斯克成立了临时政府,选举内阁,并推举高尔察克为最高执政官。 大批的沙俄贵族,资产阶级临时政府残余,还有对布尔什维克执政不满的俄国人,聚集到了“新政府”的身边。 据伊莲娜从秘密渠道发回的消息,塔基杨娜女大公打算将沙皇留下的一部分黄金交给高尔察克,数量至少有五百吨。 五百吨的黄金。 李谨言捏着电报,双眼都在发亮。 239、第二百三十九章 燃烧了四年零三个月的战火突然熄灭,在这场波及到整个世界的战争中,欧洲的战胜国和战败国同样损失巨大。国库亏空,工业凋敝,农业减产,人民生活困难。战时的军工转向民用,又是摆在各国面前的一道难题。兵工厂停产,势必有一部分工人面临失业,在战争结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法国就爆发了两次罢工游行。 来不及品尝胜利的果实,就要面临接踵而至的麻烦,法国政府有苦难言。英国比法国略微强些,遍布世界的殖民地,足以为大不列颠提供恢复经济所需的养料。 德国成立了魏玛政府,却受到军方的排斥。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德军,看到签订停战协议的全部是政府文官,感觉到了背叛。 大多数军人都认为德国没有战败,他们完全有能力继续和协约国军队对抗下去,是新成立的临时政府懦弱胆小,才让德国面临如今窘境。这种思想,伴随着战后协约国定下的苛刻条件和巨额赔款,在德国愈演愈烈,也促成了纳-粹和小胡子元首的最终上台。 唯二从战争中获得好处的,就是美利坚和华夏。 两国的工业生产力成倍增加,尤其是华夏,出现了大量以出口为中心的新兴工厂,除轻工业外,采矿,冶炼,造船,机械等工业也得到了长足发展。 在一战期间,华夏造出了第一辆汽车,第一艘万吨货轮,第一艘潜艇。 在战争期间,美国成为了英法的债权国,华夏却并未向各国提供贷款,似乎对争夺“世界霸权”没多大兴趣,只是闷头发展国内经济,军工企业被控制在一定规模,重点发展军工技术,战后自然不需要为企业转型苦恼。 一定时期内,被战争摧毁经济的欧洲各国仍需大量进口商品,伴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内需进一步拉大,华夏的工厂不用担心马上没了生意。部分工厂或许会被淘汰或是兼并,但这并不全是坏事,竞争,同样是经济发展的催化剂。 新一届国会成立后,审议通过了多项决策,其中一项,就是发行纸币。 从华夏经济发展势头来看,继续使用金属货币已经不合时宜。很多经济方面的学者都看到了这一点。议案递交国会后,经过讨论,很快表决通过。 李谨言接到楼大总统发来的电报,就算肉疼,也以最快的速度将北六省官银号中储备的部分黄金装上火车,由荷枪实弹的大兵押送进京。任午初随车同行,临走之前,李谨言向他透路出了部分“高尔察克黄金”的消息。语义有些含糊,任午初却抓住了重点。 “百吨之数?” “恩,大概是这个。”李谨言摊开五根手指,“不过要等少帅回来才能安排。” “言少,给我句实话。”任午初的表情很严肃,“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少帅打劫了欧洲各国的国库?” “怎么可能。”李谨言忙摆手,“那帮洋人国库里都能跑马了,就算少帅想动手,也得有钱给他抢啊。” “那……” “总之,任先生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也给我舅舅提个醒。事情没成之前,还要暂时保密。” 任午初点点头,没有继续多问。心下打定主意,的确该和白宝琦好好商量一下,有了这批黄金,可运作的事情就更多了。 十一月底,华夏远征军从欧洲启程归国。很多兵哥在外一年,思乡心切,恨不能前脚上船,后脚船就开到华夏。 此时协约国已经在商讨战后“分红”的问题,接到楼少帅的电报,展长青即刻动身前往法国,接替了几个年轻人,与英法和美国人周旋。 华夏远征军出发 分卷阅读518 的日子,送行的人中有不少联军高层,英军前线总指挥黑格,法军前线总指挥芒让,美国远征军总指挥潘兴,联军统帅福煦元帅未能亲自前来,委托芒让向华夏年轻的将军们致意。 战争结束后,联军内部“论功行赏”,除了军衔表彰,各级勋章也像分萝卜似的批量发。不提几名少帅,光是一名华夏远征军的团长,被授予的战斗勋章就能论打。除了授勋当天,华夏军人鲜少将这些勋章佩戴在身上。 除了送行的军人,码头上还有为数不少精心打扮过的夫人小姐,以及大量的记者。 镁光灯响个不停,香水的味道浓得有些“熏人”。华夏大兵们整齐列队登船,年轻将军们的脚步格外急促有力,从和联军送行的军官道别到登船,头也没回,就像在躲着什么一样。 回忆起那些可怕的香水味,不只是几名少帅,离得近些的兵哥们都控制不住想打喷嚏。 十二月,许二姐抵达莫斯科,和潜伏在那里的华夏情报人员取得了联系。 紧接着,喀山也从圣彼得堡发回电报,弗拉基米尔的身体健康出了问题,为了平衡苏维埃上层人员之间的权力,托洛茨基再次成为革命导师最亲密的“战友”。斯大林也越来越受到赏识,加上取代托洛茨基,成为苏军缔造者的基洛夫,弗拉基米尔相信,他已经为苏维埃的政权稳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至于无法通过光明正大手段解决的问题,契卡,可不是摆设。 加冕为沙皇的塔基杨娜女大公,依旧愁颜不展。之前遭受的一切,加上皇太子的血友病,让姐弟俩对任何人都警惕万分,除了伊莲娜。 “忠心的伊莲娜,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塔基杨娜女大公对伊莲娜格外的信任,在与高尔察克谈起黄金一事时,也没有避开她。相反,有伊莲娜在房间里,塔基杨娜会感到更加“安全”。 经过那个充满了枪声,血腥,和亲人惨叫声的夜晚,伊莲娜就成为了塔基杨娜唯一能抓紧的浮木。 “黄金在喀山。”沙皇尼古拉二世曾是欧洲最富有的君主,留下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除了国内的黄金,还有瑞士银行中的巨额存款和宝石,将这批黄金交给高尔察克,塔基杨娜并没多少犹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兴罗曼马诺夫王朝,向叛乱者复仇。 伊莲娜静静的听着,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久远的记忆。 儿时,她时常听父母提起先祖的事情,喀山,曾属于鞑靼人,三百年前,俄国人打败了他们的军队,冲进了他们的家,占领了他们的土地,杀死了他们的家人…… 垂下双眸,耳边仿佛还回响着父亲的叹息,发顶依稀还留存着母亲掌心的温热。 年幼的伊莲娜,只将父母话中的一切当做一个故事,早被岁月湮没的过去。当故事中的一切突然降临到她的部落,一切的美好和宁静都在瞬间灰飞烟灭。 表情平静,仪态端庄的侍女引起了高尔察克的注意。和塔基杨娜不同,高尔察克是名军人,战场上的生活让他对危险的感知高于常人。 他从这个女孩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只有一瞬间,就消失无踪。 高尔察克认为是错觉,毕竟,这个姑娘是被皇室所信任的。 喀山位于莫斯科以东,是沙俄时期一座重要的工业城市。如果想要从喀山国库中取得黄金,就必须进攻莫斯科。在离开房间后,高尔察克便召集最信任的军官们,为免消息泄路,必须做好详细计划。 盘踞在西西伯利亚的不只有白军和拥护皇室的军官团,还有从战争中抽--出手来的协约国干涉军。英国,法国,美国,波兰等国都在不久前派出的军队。日本也想掺一脚,只是被国内国外双重麻烦给掐灭了念头。 高尔察克将进攻莫斯科的时间定在了一月下旬,组织军队和调集物资都需要时间。在他抵达鄂木斯克之前,白军各部简直就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军官无能,士兵懈怠,哥萨克能打仗,却也是不折不扣的刺头。指挥这样一支军队,打胜仗不是一般的艰难。 想成功打下莫斯科,并从喀山国库中取得那批黄金,高尔察克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治军”。 高尔察克治军期间,李谨言得到了黄金的确切消息,楼少帅也抵达了青岛港。 按理来说,楼少帅本该进京向楼大总统复命,结果到京的只有一封言简意赅的电报,他本人早就乘坐火车返回关北。 接到电报,楼大总统除了无奈就是无奈,到最后,也只能摸摸光头,“X了个巴子的,这混蛋小子!” 楼夫人得知楼少帅归国的消息,念了三声阿弥陀佛,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去外国打仗。 其他几名少帅也分别率领军队返回本省,阅兵的日期定在三月,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他们休整。经过一年多的炮火洗礼,这些大兵此刻最想做的不是接受众人的欢呼,而是回家。 和家人说一声,我回来了。 楼少帅并未乘坐专列,想要得到第一手新闻的记者们就只能守在关北火车站苦等。 终于等到火车进站,众人精神一振。车门打开,下来一排杀气腾腾的大兵,紧接着,是肩膀上扛着条条杠杠的军官,最后才是一身军装,身形更显挺拔的楼逍。 黑色的帽檐下,一双黝黑的眸子,像是藏着刀锋,扫过之处,只觉得手脚都要被冻僵。 楼少帅周身的“温差”,让之前还“斗志满满”的记者们望而却步。 楼少帅迈开长腿,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直到他走远,只留一个背影,记者们才回过神来,想要追上去,兵哥们却挡在面前,还有同样回过神来的警察。 良机错失,记者们只能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车站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旁,车窗摇下,路出了一双带笑的眼睛。 “少帅,回来了。“ 落后两步的季副官明显感到,少帅周身气温开始回升。 “大哥。” 车门打开,李谨言身边坐着楼二少,小身板挺得笔直。 楼少帅脚步一顿,气温骤降五度。 车门关上,季副官摸摸鼻子,和身后几个兵哥互相看看,正打算“自力救济”,车窗再次摇下,李谨言从车里探出头,“后边。” 季副官 分卷阅读519 等人这才看到,路边还停了两辆小汽车。 言少,好人啊! 车子行到大帅府,白老和几位老先生正在客厅中观画,这是尼德从欧洲发来的最后一批文物,其中几幅宋时的画作让老先生们爱不释手。 “外祖父。” 楼少帅走上前,摘下军帽,向几位老先生鞠躬问候。 在白老面前,他不是一名军人,也不是声明赫赫的少帅,只是一个晚辈。 “回来了。” 白老颔首,表情淡然,一旁的冉老笑道:“山翁早就候于此,观画也是心不在焉。” “咳!”白老咳嗽一声,其他几位老先生同时大笑,楼少帅依旧笔直站着,态度恭敬,李谨言握着小豹子的胖爪,他是该带着小豹子“撤退”,还是留下? 晚餐前,几位老先生便纷纷告辞,饭后,白老和楼少帅在书房谈话,楼二少遛弯消食之后早早睡下,李谨言一个人坐在房间中发呆。 桌子上的书本摊开许久,他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单手支着下巴,整个人都呈现一种放空状态。 丫头们习惯了李谨言貌似“沉思”,实则“走神”的状态,送上茶水,掩上房门,绣花烤栗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楼少帅,刚要出声,楼少帅已经推开卧室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脚步声让李谨言从“沉思”中回到“现实“。 抬起头,楼少帅已经走到他的身后,手臂越过他的肩膀,翻过久久未动的书页,“你在看荀子?” “恩。”李谨言捏捏耳朵,“外祖父让看的。” “国者,天下之大器也,重任也。”低沉的的声音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后,冷冽,却让人着迷,“可有心得?” “少帅,”李谨言没有回头,声音很平静,“你要和我讨论学问?” “不可?” “可。”仔细听,似乎可以听到磨牙声,“在这种情况下?” 说着,握住探进衣衫内的一只大手,拉出来,侧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楼少帅,这样讨论? 任由李谨言握住手腕,楼逍单臂揽住李谨言的腰,将他轻松从椅子上捞了起来,“有何不可?” 李三少:“……”去欧洲磨练的不只军事政治技能,还有脸皮? 沉默几秒,李谨言突然用力揽住了楼少帅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嘴唇。 不就是“不正经”吗?谁怕谁! 纽扣崩裂声,布帛撕裂声,伴随着一两声并不清楚的-喘--息,皮肤触及柔软的被面,瞬间的凉滑,很快便化为了一片炙人的热度。 满眼都是仿佛能将人湮没一般的黑,汗珠顺着下颌和颈项滑落,扯开军装衬衫的领口,可以看到-滚-动的喉-结,如着魔一般咬了上去…… 一切,都不再被自己掌控。 李谨言很佩服自己,在被折腾得快要昏过去之前,仍不忘对楼少帅提起黄金的事。 最直接的后果,他被折腾了第四回。 隔日,大帅府的早餐,李谨言理所当然没有出现。白老摇头,看着楼少帅的目光,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楼少帅处之泰然,楼二少默默喝粥。 李谨言卧床不起,送楼二少去学校的人换成了楼少帅。 在子弟小学的大门前,楼二少绷着小脸,“一丝不苟”的和楼少帅道别。 “大哥,走好。” “恩。”一身军装的楼少帅立在小豹子身前,背负双手,“放学,我来接你。” 楼二少点头,转身,迈步走进校园,不知为何,脑子里却浮现出白老教授“官场厚黑学”时,道出的一句话:“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此时,则如五雷轰顶。” 小豹子的脚步,立时有些飘。 如果李谨言在场,肯定会慎重教导楼二少一句话,成语不能“乱用“。 一月十八日,战胜国在巴黎召开和会,说得好听点,是为重建战后秩序,维护世界和平,难听点,纯属为了取得战胜国红利,分赃。 在之前的准备会议中,英国,法国,美国,意大利和华夏被定为“有普遍利益的交战国”,可参加和会期间的所有会议,也就是说,凡是能分的蛋糕,五国都能切一块。 同样为战争出了大力的比利时和塞尔维亚等国,只能在和本国有关的问题上发表意见。其他和德国断交,或是紧跟美国步伐对同盟国宣战的拉美国家,即使被邀请参加会议,也被允许发言,却没有任何表决权。他们提出的问题,只有五国点头,才作数。 至于日本,非但没有如历史上成为能主导会议的国家之一,反而被美国提交到”被审判席”。 在“可以容忍”的时间内,日本没能就袭击商船和菲律宾事件做出解释,美国媒体对此紧追不放,参加和会的威尔逊总统,短暂回国期间也被国会质询。回到巴黎后,直接提出将日本列在“同德国有勾结”一方。若不是碍于没有更切实的证据,日本参加和会的代表,八成会被直接赶出凡尔赛宫,和只能在外边传递纸条的德国谈判代表作伴。 巴黎和会最初以威尔逊的十四点纲要为基准,但在磋商过程中,各国之间的矛盾难以协调,很快,十四点和平原则就被抛到一边, 比起理想主义,实际利益更加重要! 与此同时,没有被邀请参加和会的苏俄境内,燃起了战火,高尔察克的白军进军莫斯科,基洛夫奉命率领军队与高尔察克作战,喀山也率领一个师加入了战斗。 许二姐和三名华夏情报人员也开始行动,他们的任务,就是紧盯前往喀山国库运送黄金的队伍。 朝鲜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朝鲜前国王李熙暴-毙,日本总督府对外公布的消息是:病亡。这个理由没人相信。 之前还活蹦乱跳和反抗组织眉来眼去,转眼就一命呜呼? 一定是日本人干的! 朝鲜群情激奋,三一反日大起义很可能提前爆发。驻扎在新义州的第三师接到命令,必要时,可对苦难中的朝鲜人民提供“帮助”。 二月三日,和白军攻占了莫斯科,大部分的苏军被击溃。喀山率领的师负责殿后,经过激烈的战斗,开始向莫斯科东部撤退。 同日,在巴黎和会上的展长青接到国内的电报,一改 分卷阅读520 之前旁观姿态,正式参与进了战胜国红利争夺,并就“日本问题”提交了议案。 历史的进程,于此时,又拐了一个弯。 240、第二百四十章 民国十年,公历1919年2月6日,巴黎,凡尔赛宫 参加巴黎和会的华夏代表团团长展长青,终于在和会上第一次发言。 从一开始,展长青即表示,华夏无意瓜分欧洲利益和德国海外殖民地,对同盟国的战争赔款也没有太大兴趣,在英法美拍桌子时,一直没有掺和进去。 法国想要取得欧陆霸权,主张最大可能的削弱德国。殖民地要分,领土要割让,赔款也要给,最好能一劳永逸,让德国彻底趴下,再也站不起来。 英国希望维持海上霸权,主张一定程度内削弱德国,并不愿意法国在欧洲一家独大。 美国的野心更大,世界霸权。甭管是英国的海上霸权,法国的欧洲霸权,美利坚都虎视眈眈。除此之外,美国对德国的海外殖民地也有相当大的兴趣,美利坚需要更多,更广阔的市场。 意大利的要求很简单,英法必须实践战前的诺言,将阜姆和达尔马提亚交给意大利。德国的战争赔款,意大利同样要分一杯羹。 相比吵得不可开交的英法,和稀泥顺带挑拨的美国,蹦高叫嚷着英法兑现承诺的意大利,华夏的表现简直绅士得不能再绅士,以至于展长青终于起身发言时,无论英法还是美意,都停下了争执,想知道华夏到底想要些什么。 “华夏一向与人为善。”展长青笑容得体,开口便再次强调,华夏不会动欧洲人的蛋糕,“我方希望,除德奥等国外,另对日本加以制裁。” 日本? 英法意三国代表面面相觑,美国威尔逊总统也有些惊讶,不过,华夏提出制裁日本是符合美国利益的,很快,威尔逊就决定站在华夏一边。 “虽然日本加入了协约国,但在战争期间,可对联军提供了任何帮助?” 物资?日本自己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哪来的粮食送去欧洲。 派兵?日本陆军被华夏揍得满头包,海军的战舰开不出海港,想去西伯利亚走个过场捞点好处,也因为 “美国沉船”和“菲律宾事件”泡汤。 很显然,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在战争期间,日本是否做出了不利于联军的行为?”展长青继续说道:”或是对协约国成员表示出了不友好?” 众人的目光同时转向美国,美国总统威尔逊点头,证实了展长青的话。 击沉美国商船,还到菲律宾去三-光,何止是不友好,简直是良心大大的坏了! 展长青接连抛出几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费劲说明,日本的形象就已经相当难看了。 “我提议,对疑似与同盟国勾结的日本加以制裁!” 参加巴黎和会的共有二十七个国家,一千多人,全权代表七十人,每场会议召开,并非所有代表都会列席。英法美意华五国会议,主导了整个和会的进程。 当日本代表被通知参加二月八日的会议时,西园寺公望和牧野显绅都感到有些不妙。日本在和会中仅获得两个席位,在不久前还差点被“剥夺”,导致他们在凡尔赛很难得到第一手消息。 不过,展长青在五国会议中第一次发言,却不是什么秘密。 “华夏人?” 西园寺的心沉了下来,牧野显绅的脸色更是难看。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出席,日本没有其他任何选择。比起四年前还不可一世,如今只能以战败国身份在门外传递纸条的德国,日本已经算“好”了吧? 自我安慰的作用并不大,西园寺和牧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就在日本人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时,展长青和美国总统威尔逊进行了一次私下会晤,白天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英国首相和法国总理也坐到了一起,房间的门关着,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二月八日上午十点,日本代表西园寺和牧野“昂首挺胸”的走进会议室,貌似底气十足,实则虚张声势。列席会议的他国代表也分别就坐,会议于十点十五分开始。 展长青起身,宣读对日本的“指控”,并提出对日本的制裁要求。同时不忘套上威尔逊的十四点纲要,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十四点就是个幌子,表面上还要做做样子。 华夏提出的条件,总结起来可以归为以下几点: 日本必须对清时发动的不义战争进行赔偿,并对死伤的平民进行赔偿:日本退还包括马关条约,庚子条约在内的所有清时战争赔款; 日本承认琉球独立;日本军队撤出所有占领地; 将千岛群岛割让给华夏,将日本北海道岛及附近岛屿租借给华夏,期限九十九年; 削减日本军备,常备陆军不得超过十万人,十五年内不得增加海军吨位,现有海军吨位也必须削减。 详细列出的共有三十一条,逐一念完,日本代表西园寺和牧野的脸已经由白转绿,由绿变黑,再从黑变得惨白。 “以上,便是我方要求。”展长青施施然的收起手中的几页纸,落座之前,还向西园寺和牧野友好的笑了笑。 展长青刚坐下,美国总统威尔逊就站了起来,他还有几点需要补充。 威尔逊一开口,西园寺和牧野就浑身冰凉。 美国对德国的战争赔款没兴趣,却打算从日本身上要求赔偿,理由很充分,赔偿被击沉商船和保护国菲律宾的损失。 当然,威尔逊知道日本肯定没钱,他盯上的是日本仅有的几艘无畏舰。 尽管航空母舰已经出现,此时在海军界占统治地位的依旧是巨舰大炮理论。华夏要求削减日本海军军备给了威尔逊“灵感”,有了这些日本战舰,菲律宾便可以成为美国的海外军港。菲律宾不只距离日本近,离华夏也不远。 在英法紧盯欧洲时,美国却意识到了华夏的威胁。 双方在欧战期间就开始竞争,华夏的崛起速度和各方面发展足以引起美国警惕。 可惜的是,战后,美国孤立主义再次盛行,威尔逊在总统选举中败下阵来,海外计划戛然而止。等到美国人再次意识到华夏的威胁时,东方的巨人早就不是任何国家能轻易撼动的了。 华 分卷阅读521 夏和美国的主张与英法意的利益并无直接冲突,三国都没提出“异议”。西园寺差点当场中风,手一直在哆嗦,显然是被气得够呛。在被允许发言时,牧野针对华夏和美国的每一条“指控”进行了激烈反驳,甚至还提出华夏-虐--待日本战俘,强迫大量战俘去挖矿,企图转移与会者的视线,无奈效果甚微。 在英国人宣布会议结束,明天继续时,牧野连走出房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显然,哪怕他说得再多,再有理有据,结果都不可能改变。华夏与美国绝对达成了秘密交易,没有足够的利益交换,法国和意大利不会站在日本一边。 至于日本的昔日“盟友”英国,刚在三天前通知日本,借款到期必须还,利息一份不能少。 “西园寺阁下,我们该怎么办?” 西园寺沉默的摇了摇头,明治维新仿佛就在昨日,打败清国水师的狂喜,联军出兵清国京城时的荣耀,华夏东北几乎就要被日本抓在手中,这一切,都是从何时开始改变?为什么日本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被人宰割的该是支-那,不该是日本! 一阵剧烈的咳嗽,西园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牧野惊呼一声,“阁下?!” 第二天,西园寺没有出席会议。 在第三天的会议中,华夏和美国提出的大部分条件都被通过,牧野就算想“撒泼打滚”都没有机会。 消息传回,反应最激烈的不是华夏,也不是日本,而是朝鲜。 在华夏紧锣密鼓筹备阅兵,日本被苛刻的条件砸懵,不明白为何身为战胜国,却“享受”到了战败国的待遇,朝鲜救国军已经开始行动,大量的传单在民间散发,总督府下令封锁,抓捕相关人员,却来不及了。 不只是普通朝鲜人,连之前投靠日本人的朝--奸-都开始摇摆不定。 朝鲜不是没尝试过向西方人求助,却没有一次能成功。这一次,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救国军的李东道等人趁机宣扬“华夏人是朝鲜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几次三番躲开背后子弹的金正先瞬间失去了“立场”。 金正先和支持他的人,宣称华夏会在日本被赶走后占领朝鲜,可事实证明,华夏却是在帮助朝鲜“独立”。 二月十三日,朝鲜爆发了规模浩大起义活动,起义者者高喊着“为国王复仇”,“朝鲜独立”,“侵略者滚出朝鲜”的口号,冲向了汉城的朝鲜总督府。 日军第二十师团和第十九师团奉命镇-压起义,但这次不同以往,起义者中有为数不少的朝鲜救国军成员,在枪声响起后,更多的救国军成员从四面八方涌出。 汉城乱成一团时,日本控制下的朝鲜各地相继出现规模不同的起义,男人,女人,甚至是一部分之前投靠日本的-朝-奸,都出现在了起义的队伍中。 局势开始失控,当驻扎在新义州的北六省第三师荷枪实弹出现时,朝鲜人发出了阵阵欢呼:“华夏万岁!” 第三师师长赵越坐在装甲车里,挥手敲了一下开车的兵哥,“行了,有什么好感动的,这就是一帮两面三刀的,看着吧,等日本矬子滚了,这群肯定翻脸。” “师座,那咱们还帮他们?” “帮,为什么不帮?”赵越冷冷一笑,“帮人也有说道,受了咱们的恩惠,总要给点表示不是?” “师座英明!” “得了,少拍马屁。” “是!” 兵哥咧嘴一笑,路出一口白牙,脚下一踩油门,装甲车立时加快了速度。 关北 欧洲和朝鲜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楼少帅和京城的电报一直没有断过,李谨言却时刻关注西伯利亚方面的情况。 不久前,白军攻入莫斯科,苏军溃败。经过整顿却依旧散乱的军纪,使白军错失了剿灭残敌的机会。苏俄的援军很快抵达,联合之前退出莫斯科的军队,一同向白军发起进攻。 援军的指挥官是布琼尼,骑兵出身,一脸浓密的大胡子,骁勇善战。为鼓舞士气,托洛茨基也亲临前线,反攻迅速有力,白军溃败的速度超乎想象。 高尔察克接到战报,立刻询问派往喀山的队伍是否回来了,得到的回答却是否定的,继续派人显然是来不及了。他只能祈祷派去运送黄金的队伍只是暂时失去联系,黄金还在自己人的手上。 不过,连高尔察克自己也觉得希望不大。 白军从莫斯科一路逃跑,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一直被赶向乌法。白军之前占领的下诺夫哥罗德,切博客萨雷等地全部全部丢失,到了喀山,布琼尼的骑兵队伍遇上一支经过血战的苏军队伍,询问过后,才知道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是基洛夫身边最忠诚的朋友喀山。 “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城内只有我们还在战斗,师长说,敌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向东撤退,这才成功从城内突围。” “我们遇上了匪军的,人数是我们的一倍,师长下令进攻,我们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战士,很多战友都死了,但我们战胜了敌人!” 听过战士的报告,再看向伤势严重,昏迷中的喀山,布琼尼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即便这支队伍撤退的方向十分奇怪,可被他们打死的敌人却摆在眼前。 布琼尼的队伍继续向东追击,喀山和他率领的师,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返回莫斯科。 在车上,喀山从昏迷中短暂醒来,之前向布琼尼报告的上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放心,一切顺利。” 喀山困难的眨了一下眼,再次昏了过去。 看着昏迷过去的喀山,苏军上尉站直身体,望向火车窗外掠过的风景,目光坚毅。 他和喀山一样,都是打入布尔什维克内部的情报人员,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脱身,在战场上“失踪”,但他和喀山都没有这样做。 那批黄金的存在不会是永远的秘密,白军,干涉军,哥萨克,各方都会紧追不放。不能让人知道黄金流进了华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苏俄背上这个黑锅。 白军从喀山国库中运送黄金,恰好有一支苏军出现,还和对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白军全部死亡,黄金不翼而飞,战斗后的苏军却“安全”撤回了莫斯科。 怀疑的目光会落在谁的身上,不言而明。 分卷阅读522 他和喀山很可能会受到严厉质问,甚至会被送进契卡,他们在下决心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 “回去送死。” 他们死了,自然会有人把消息传出去,“杀人灭口”,会让布尔什维克彻底背上这个黑锅,再也甩不掉。 火车在前行,苏军上尉闭上双眼,或许到死,都没有人会知道,他是一个华夏人。 但是,他死得其所。 与此同时,另一辆装在有黄金的列车已经穿过白军控制区,进入中西伯利亚,抵达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杜豫章和第二师戒严了整个车站,许二姐从车上下来,看到了袖着双手,立于站台前的哑叔,叫了一声:“师父。” 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 离国两年,她终于回来了。 “师父,徒儿回来了!” 哑叔难得笑了,在他身后,孟二虎穿着一身短打,咧开大嘴:“二姐,一段日子没见,漂亮得咱都不敢认了。咱们那群人,可是日夜都想着你做的包子!” “孟二虎,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许二姐咔吧两声握了握拳头,“姑奶奶给你松松骨?” 孟二虎一缩脖子,不敢再出声,朝许二姐身后看了两眼,浓眉一皱,“二姐,就你自己?” 许二姐神色一黯,转向哑叔,“师父,他们……” 话没说完,已被哑叔抬手止住。喀山的决定,他早就猜到,刘老五时常和他念叨,鼎顺茶楼的跑堂伙计,这两年雇的不是少点机灵劲,就是做事毛躁,还是老人用得顺手。哑叔知道刘老五想说什么,可他没办法给出答案。 “师父,要不我再去莫斯科一趟?”许二姐咬了咬嘴唇,“再想想办法。” 哑叔摇头,从口袋里取出早就写好的纸条交给许二姐,看到上面的字,许二姐攥紧了拳头,掌心被指甲刺破,都毫无所觉。 列车再次启动时,哑叔和孟二虎等人都上了火车,几天后,一行人抵达满洲里,楼少帅早两天抵达,戍边军严阵以待。 五百吨的黄金,一克不少的从俄国运进华夏,每只装黄金的箱子都被木条密封,除了杜豫章和哑叔等人,就算是押运的兵哥们也不知道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只觉得看似不大的箱子,却都沉得要命。 在满洲里,黄金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装上卡车,运往关北,另一部分继续沿铁路运往京城。 京城的楼大总统推迟了前往巴黎的日期,白宝琦干脆住进总统府,整天守在电报机旁,就等着电报机中传来好消息。至于华夏国家银行的工作,早就被白总办丢到一边,碰巧在京的任午初被抓了壮丁。 二月二十五日,四百五十吨黄金运送进京,余下的五十吨,全部进了北六省官银号的地下仓库。 这五十吨黄金过了楼大总统和楼少帅的明路,其中一部分将用来作为战死军人的抚恤。 三月一日,参与阅兵的各省军队再次陆续进京,这一次,各省督帅非但亲自前往,少帅们也一个没落。 新疆的李佳才刚把帕米尔高原北部的地界给抢回来,正值春-风-得意,在几个儿子里扒拉过来,扒拉过去,严格挑选,上次错过了,这次李家人绝对要好好路把脸! 云南的龙逸亭表面呵呵笑,背地里叮嘱龙少帅,要是被人给挤下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四川的刘抚仙,广西的唐广仁,山西的阎淮玉……总之,上次的阅兵让这些大帅们记忆犹新,加上在欧洲打了胜仗,法国的那个什么和会也出了风头,这次阅兵,自己家的儿子必须当仁不让! 最绝的还属西北三马,在京城阅兵前,三个马大胡子就凑到一起,在一个排的儿子里高个再拔高个,马庆祥拍拍肚子,“论起儿子多,谁敢和老子比?” 马庆瑞和马庆放深有同感。 年龄不一的马少帅们有志一同的抬头望天,有这样的老子……幸好他们都像娘。 241、第二百四十一章 三月六日,联合政府突然宣布,将阅兵式推迟,同时下令已进京部队返回原驻地。 政府对外宣称,推迟阅兵式的原因,是巴黎和会中途出现变故,楼大总统需亲自赴欧。消息一出,国人的视线再次对准了欧洲。 “不会是洋人要出什么幺蛾子?” “八--九不离十,就没一个好东西!” 京城一家茶馆里,几乎桌桌都在讨论政府放出的消息,跑堂的伙计肩膀上搭着毛巾,隔几步停下,给客人斟茶的当,也能--插--上几句。 “没什么好担心的,大总统一去,那帮洋人再多花花肠子也没用!” “是这个理,现在可不是清朝那会了,挂上洋字就到咱们这地界耀武扬威。” “对!” 同桌的人拍手叫好,另有人接言道:”依我看,肯定是那帮东洋人在捣鬼,没见报纸上登出来的,又是赔款又是割地的,好像还有个什么岛?” “再蹦跶又能怎么着?还以为是甲午年那会呢?” 茶楼里议论纷纷,茶楼外,一辆黑色的华夏产小汽车驶过,径直向总统府开去。 后座上,今井一郎和一名穿着黑色洋服的男人并排而坐。男子年近古稀,满头白发,双手捧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神色颇为激动。 “尚先生不必紧张。”今井一郎笑着说道:“此番必能得偿所愿。” “是,还要多谢今井先生。” “说过了,我姓钱。”今井一郎纠正老者,脸上的笑容更深,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恢复原本的姓名,回到故乡,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华夏人。 这一天,盼了多少年? 欢喜之后,胸中却涌起一股悲凉。 他是幸运的,更多和他一样的人却是不幸的。就像死在明治葬礼上的小山庆。伴随着岁月流逝,没人会记得,这个原名蒋庆山的人,为了国家,为了民族,顶着一个日本名字,死在了异国他乡。 从生到死,都是一个日本人……他们最希望的,或许就是能大声的说出来,“我是华夏人!” 简单的愿望,却永远无法达成了。 车子停在总统府前,总统机要秘书和两名副官迎出来。 今井一郎和捧着 分卷阅读523 木盒的老者跟在他们身后,穿过一楼大厅,步上二楼,在总统办公室门前,几人停下脚步。 “钱先生,尚先生,请。” 门被推开,华夏总统楼盛丰,副总统宋舟,监察院院长司马君,均在室内。 今井一郎摘下头上的帽子,弯腰行礼,捧着木盒的老者却无语泪流,扑倒在地:“琉球尚氏,拜见上国……” 没等他双膝触地,楼大总统几大步走过来,托住老者的双臂,老者的泪流得更厉害了。平静片刻,老者恭敬的将手中木盒奉上,里面装有琉球前代国王尚泰临终遗言,以及尚泰之子,王子尚典写下的国书。 “蒙华夏天威,得以复国。愿效先祖,为华夏之属国。“ 国书中还写明,琉球复国之后,请华夏派遣官员,与王室一同“治国”。 四十年前,琉球被日本侵占,末代国王及王子被迫移居东京。虽有伯爵头衔,一举一动却都受到监视。琉球诸岛也被日本改设冲绳县,派遣知事管理。 虽未身陷囹圄,却与囚徒无异的琉球国王,境遇和朝鲜前国王李熙算得上半斤八两。 尚泰比李熙早死,琉球王室却比和朝鲜王室幸运,同样是“独立”,琉球王室可以“复国”,朝鲜却不会再有国王。 送上国书的老者也是尚氏子孙,属王室旁支,正因如此,才没有随末代国王一起移居东京,行动也算得上自由。 为了和被严密监视的琉球王室直系取得联系,今井一郎除了用钱开路,别无他法。 现如今的日本,身份和地位都是虚的,没落的华族同样要举债度日。钱,尤其是华夏的大洋和约翰牛的英镑,比首相亲自签署的通行证还有效。 获悉巴黎和会上的消息,琉球王室成员再也按捺不住,复国,脱离这种牢狱一般的日子! “我们没有军队,可以请华夏派遣驻军!”一名王室成员说道:“就像祖先做的那样。” “可……” “没什么好犹豫的,至少我们可以回到出生的地方。” “无论如何,都比在这里做犯人强!” 经过几次密谈,加上今井一郎的运作,前代国王的遗言和新“国王”的国书才会送到华夏。 只要有一丝希望,王室成员就不会放弃。 楼大总统郑重接过国书,又好生“安慰”了痛哭流涕的老者,很快便有人带他和今井一郎下去休息。房门关上后,楼大总统和宋舟,司马君商量了一番,决定计划提前。 “既如此,便如了他们的愿。” “大总统此行之后,怕是该叫人重新绘制一副华夏地图了。” “没那么容易。”楼大总统摇头,“没见长青在电报中说,洋人吵得拍桌子跺脚,我去了也未必能马上定下来。” “洋人如何,与咱们无关。”司马君说道:“到底先将日本的事情定下来,还有朝鲜。” “恩。” 楼大总统点头,华夏军队联合朝鲜救国军,在朝鲜南部的进攻十分顺利。两个师团的日本驻军,一个早在平壤被打残,对上华夏军队的飞机大炮和朝鲜救国军的人海战术,就算全都绑上手榴弹以命换命也不管用了,况且,也没那么多手榴弹给矬子们绑。 解决了日本人,接下来就要成立朝鲜政府,总统候选人和政府权力层早就明摆着,有李东道在,旁人休想上位。 华夏不打算在朝鲜殖民,却也不会白做好人好事,朝鲜总要有所表示。 新一届国会中,不乏能人和狠人,在展长青赴欧之前,便有人提出联邦这一概念。简言之,将附属国换个名字,再从政治和军事上抓一抓,经济上卡一卡,另在当地设立学校,不纳贡,不“剥削”,名义上保持独立,再由对方主动提出加入,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攻下汉城之前,李东道和他的支持者,就和华夏政府派遣的代表签订了相关协议,华夏可在朝鲜驻军,在朝鲜建设军港,朝鲜保有主权,保持政治上的独立,在经济,军事等方面与华夏开展多项合作。 在李东道等人看来,签署这项协议并无不妥。被日本刮地三尺的朝鲜,的确需要借助外力才能恢复元气,比起日本在朝鲜的所作所为,华夏人简直就是“活雷锋”。 何况,朝鲜只是加入华夏联邦,并未改变朝鲜“独立”的事实,李东道相信,没人会给他扣上卖-国的帽子。 华夏代表拿着双方签署的协议启程返京,李东道率领救国军继续进攻汉城。 金正先身边的支持者越来越少,即便对华夏始终抱有怀疑,此刻也不是唱反调的时候。 三月十六日,汉城终于被第三师和朝鲜救国军攻破,朝鲜总督长谷川好道给大本营发出最后一封电报后切腹自尽,第二十师团一路向海边撤退,第十九师团师团长下令士兵放下武器,向华夏人投降。 日本人也不傻,就算被华夏人送去挖矿,也比落进朝鲜人手里强。他们清楚自己都在朝鲜做过什么,想到朝鲜人可能的报复,矬子们就不寒而栗。 赵越下令,接受日本军队的投降,在中西伯利亚又发现了一处煤矿,挖矿的劳力那是越多越好。至于那些找不到华夏军队,落在朝鲜人手里的日本矬子,就不关他的事了。 三月十八日,以李东道为首的朝鲜临时政府在汉城成立。日本政府得到消息,气得跳脚也无计可施。美国大西洋舰队的一支分舰队正在日本岛附近出没,华夏军队也开始在库页岛南部集结,显然在为“租借”北海道做准备。 天气好时,云层中还能看到华夏的飞机,日本渔民出海时胆颤心惊,生怕回来后,自己家的房子就被飞机上扔下的炸弹给炸没了。 三月二十日,朝鲜临时政府宣布收回大田,改名为政府军的救国军分头向釜山和木浦进军,残余的日军盘踞两地,正等待大本营的支援。 就算没有支援,派几艘船来接他们回国也好啊! 因巴黎和会,日本国内掀起更大规模的罢工游行,原敬内阁就像被架到了柴火堆上烤,尤其是原敬首相,绝对的外焦里嫩。卸任的寺内正毅暗自庆幸,辞呈递交得简直太及时了。否则,此刻头大如斗满眼红血丝的就是他了。 西园寺公望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回国内,山县有朋也大惊失色。 少了西 分卷阅读524 园寺,牧野根本无法独撑大局,日本在巴黎和会上的“败局”,几成定数。 日暮西沉,山县有朋拿起一块白布,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中的武士刀,刀身映出他苍老的面容,布满阴霾的双眼。 三月二十二日,楼大总统在青岛登船,前往欧洲。 楼少帅奉命同行,提前两天乘火车南下,李谨言亲自送楼少帅到车站,牵着楼二少的小胖爪,挥手道别。 “少帅,一路顺风。” 楼少帅没说话,大手拍了拍李谨言的脸颊,侧头,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李谨言下意识捂住耳朵,楼少帅已然转身大步离去。转身时,一抹笑意在唇边转瞬即逝。 “言哥?”楼二少拉了李谨言一下。 李三少略有些僵硬的侧过头,“睿儿,你在啊。” “恩。”楼二少诚实点头。 “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李谨言望天,使劲磨牙,楼老虎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三月底,李谨言接到任午初从京城发来的电报,华夏第一套纸币即将在六月正式发行。简言之,他至少还要在京城停留三个月。 “三个月啊。”李谨言放下电报,重新研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任大局长想从京城“脱身”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不说肉包子打狗,也差不了多少。 没见任大局长一去,白总办就开始三天两头旷工。 坐在一旁的楼二少见李谨言只是磨好墨,迟迟不动笔,放下手里的画册,认真道:“言哥,外祖父要查功课。” 李谨言:“……”他只是走神,没打算偷懒。 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明显不相信。 李三少无奈,一家子都是人精,他果然是掉进猛兽群的兔子! 四月初,已在瑞士安定下来的尼德突然给李谨言发来电报,电报上提及了一个新兴的意大利组织,“战斗的意大利-法-西-斯”。 欧战期间,尼德没少和意大利人打交道,刻意提及这个组织,其中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看到战斗的法-西-斯和墨索里尼,李谨言摸摸下巴,原来,在法-西-斯的道路上,墨索里尼比小胡子元首的“资格“更老啊。 没有小胡子元首,没有德国,现在的墨索里尼只能在米兰闹腾。等到当凡尔赛合约签订,意大利没得到想要的土地,德国也因苛刻的条约怒火中烧,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如果历史没变,二十五年后,欧洲的战火会再次点燃,但在亚洲,李谨言眯起了眼睛,日本矬子,还是哪 凉快哪呆着去吧。 四月二十三日,楼大总统一行尚未抵达欧洲,意大利首相奥兰多就气冲冲的退出和会,离开了巴黎。 究其原因,不外是英法不愿意兑现战前承诺,一点解释都没有的把意大利给涮了。 参与和会的中-东国家也没落下好处,英法同样对他们背弃了承诺,说好他们在后方起义,给奥斯曼土耳其捣乱,等到战争结束就给予他们“民族独立”和“民族自决”。结果和会一开,非但对此一字不提,反而将阿拉伯世界再度归入了可以划分的蛋糕范畴。 后世的阿拉伯土豪们相当愤怒,于此时却毫无办法。在战争期间,促成阿拉伯大起义的英国军官劳伦斯,也拒绝接受政府颁发的勋章,以此来表达对英国政府的失望和不满。 不只是被盟友战后插刀的意大利和阿拉伯世界,就连美国也被大不列颠和法兰西里联手给阴了一把。 国联的概念,最初由美国总统威尔逊提出,但在和会讨论期间,英法却将美国的意见抛到一边。以至在和会第五次全体会议通过之后,作为发起人的美国却拒绝加入。 美国人这才真正意识到,想要让他国按照自己的步调走,光有钱是不够的。 就算成了英法的债权国,这些老牌的欧洲国家,依旧不将新兴国家放在眼里。华夏之所以没像美国这么郁闷,是因为展长青一开始就表示出,华夏不会插手欧洲事务,也对争夺世界霸权没有兴趣。 美国总统威尔逊相当郁闷,可以想象,回国之后,国内媒体会如何形容他。 在来年的总统大选,他的竞争对手又会如何攻讦他。 比威尔逊更郁闷的则是日本人,西园寺公望眼看就要去见天照大神,牧野对五国会议的决定撼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又一条不平等条约以正式文件被记录下来。 牧野羡慕起西园寺,如果他也能昏迷不醒该有多好,至少不必想着是在巴黎上吊,还是回国切腹。 五月,华夏联合政府大总统楼盛丰一行抵达巴黎凡尔赛宫。在意大利退出和会之后,五国会议正式变为四国会议,和会“四巨头”也正式聚首。 随着楼盛丰的到来,华夏民主共和国即将成立华夏联邦的消息也传播开来。包括朝鲜,东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缅北,帕米尔高原北部,以及正式递交了国书的琉球,都将成为联邦成员。 “华夏爱好和平,奉行民主,不会以殖民的方式侵略任何国家。”展长青在全体会议上发言,字字有理有据,铿锵有力,“华夏会本着互不干涉内政,不侵犯主权,平等互利的原则,对待联邦内的所有成员。” 华夏只是“通知“各国,并没打算征求各国意见。 展长青的发言无懈可击,“民族自决”本就是巴黎和会对外打出的一块招牌,华夏的所作所为,都没有违背和会的主要“精神”,想挑毛病,也要找出理由才行啊。 英法考虑过后,还是欧洲的事情更重要,美国在日本的事情上和华夏达成私下交易,此时也不好翻脸,俄国压根没被邀请参加和会,此时的东南亚各国更不用说,还被英法殖民中。 至于日本……不需要再提,牧野上吊的绳子和切腹的刀子都准备好了。 华夏和日本的事情过后,和会讨论的重点重新回到欧洲,尤其是对战败国的惩罚上。 华夏谈判代表只参与了国际联盟盟约的签署和制裁日本相关条约的表决。 在制定对战败国条约,尤其是对德合约的过程中,华夏谈判代表很少发言,只在削减军备时提出,德皇威廉二 分卷阅读525 世曾用十艘巡洋舰抵偿华夏商品的货款,希望制定条约过程中,将这一点考虑进去。 至于德国的战争赔款,华夏一分不要,相反,在楼大总统抵达欧洲后,一批华夏援助物资也送到了欧洲。不只是德国和奥地利,比利时和法国也有份。 “以人道主义的名义。” 这批物资是李谨言送上船的,后世的世界警察不总是把“人-权”和“人道主义”挂在嘴边吗? 李三少撇撇嘴,既然要人道,那就人道个彻底。 242、第二百四十二章 五月中旬,战胜国对德合约最后草案拟定,文本交给德国政府代表。 草案内容极其苛刻,依此合约,德国将失去百分之十的领土和百分之十三的人口,以及全部的海外殖民地。半数的钢铁产业交由协约国代管,发达的军-火工业被勒令停战,现有的火炮,飞机和坦克必须全部损毁。公海舰队将被英法瓜分,同时,德国不得实行义务兵役制,常备陆军不得超过十万人。莱茵河西岸由协约国占领,东岸一定范围内不设防区。莱茵河几乎成为一片不设防地带,为今后法国和比利时军队占领鲁尔区埋下了伏笔。 另外,合约还要求德国废除君主制,德皇威廉二世和德国的将军们必须接受审判。 草案内容激起了德国人极大的愤怒,德国报纸公开宣称:德国的军队并没有举手投降,德国不接受这样无理苛刻的条约!有必要,德国军人会继续拿起枪战斗下去! 因运送援助物资短暂停留在德国的华夏大兵,亲眼目睹德国人在政-府前大声抗-议,举着横幅游行,亲耳听到了反-对-党-派对政-府-不-满的演说。 “看着吧,这事肯定没完。” “团座,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团长坐上桶车,拍了拍方向盘,“这样的条条框框,落在谁头上不火冒三丈?就算签了,早晚还得打起来。” “德国人都快吃不起饭了,还有能耐再打仗?” “有几句话怎么说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骑驴看账本?”团长向椅背一靠,“也不对,总之,你记着我今天的话,德国下边埋着火药,早晚都得爆。” 桶车和紧随其后的卡车在柏林一路前行,车身上的五色旗为兵哥们免去不少麻烦。 在华夏人大张旗鼓送上援助物资之后,就算不是朋友,德国人的敌意也会减轻不少。 因游行的人群通过,车队被迫停在路边,兵哥摇下车窗,看到几个穿着德国军装,却有没有肩章也没戴军帽的德国人,猜到他们应该是退役军人,拿出一包香烟,朝几人友好的笑笑。 香烟,罐头,成包的饼干,都是“友好”的表示。兵哥看到一个男人身边还带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又从后座的口袋中摸出一个苹果,眼前的小姑娘让他想起了家中的妹妹。 当年,他们一家逃荒到关北之前,别说是苹果,连口干粮都吃不上,如今生活好了,往昔的岁月却如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想抹也也抹不去。 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 很多北六省大兵都和他有同样的想法。他们拿起枪,为国而战,到欧洲打仗,为的就是不让子孙后代再过自己经历的苦日子,不让任何人再骑在华夏的头上耀武扬威。 “谢谢。” 小姑娘的声音打断了兵哥的思绪,兵哥摇摇头,又掏出了几块糖果。游行的队伍终于散开,车子重新启动,兵哥朝之前说话的几个德国退役军人摆摆手,貌似想起什么,从车窗探出头,说道:“华夏正在招聘退役军官,几位若是愿意,可以到我军临时驻地去看看。” 退役军官? 几个德国人都愣了一下,直到车队离开,香烟烧到手指,才嘶了一声。 “里奥,要去碰碰运气吗?” “去。”里奥牵住侄女的手,他的兄长在战斗中死去了,妻子也在去年爆发的疾病中丧生,临时政府三个月没有发下薪金,大量的军人被迫退役,为了养活家里的几个孩子,任何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里奥很快回家,找出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和几个朋友在约定的地点汇合,等到了华夏军队的临时驻地,他们发现,来“应聘”的人早就排起了长队。 物资不是白送的,东西也不是白给的。 李谨言之所以会送出这批物资,除了广结善缘,主要是为了方便向各国人才下手。俄国的“资源”被挖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朝欧洲下网了。 物理,化学,医药,重工,轻工。大范围普遍撒网,管他大鱼小鱼,先捞起来再说。 德国的退役军官是搜罗的重点,尤其是空军和海军。凡尔赛条约签订,德国大量军人都要失业,尤其是空军和海军。在魏玛政府时期,各反对党派都曾雇佣这些退伍军人,如今,李谨言打算先一步下手,择优录取。 北六省三所军官学校对上一批德国教官的评价很不错,这么好的捡漏机会,李谨言自然不能错过。等到小胡子元首的冲锋队成立,再想捡漏就没那么容易了。 德国以外,还有法国。法国的步兵暂且不论,空军和炮兵都相当不错。别看法国是战胜国,但法国的北部工业区在一战中被毁个七七八八,国库空虚,工人失业,三天两头游行,德国的战争赔款和美国的借债也没能让经济完全恢复,国防削减是肯定的,大批军人失业,也是肯定的。 其他专业型人才就要靠运气了。德国的化学和机械工业相当发达,真正的“井喷”还是在二战之前和二战最初两年,主要是因为战胜国对德国的各种“封锁”和“制裁”,造成德国资源紧缺。如果英法提前得知会有这种结果,不晓得会做出何种反应。 除了德法,还有比利时的铁路工程师,奥地利的……吔,音乐人才? 总之,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嘛…… 李谨言在这边披着“人道主义”面纱挖各国墙角,凡尔赛宫中的磋商也进入了尾声。 甭管德国人怎么抗议,怎么游行,战胜国也不会放弃即将到手的利益。 在正式拟定的合约中,英法两国基本如愿以偿。英国成功削减德国的海上力量,维持了海上霸主地位。法国获得大量的战争赔款,还将得到德国公海舰队中的大部分舰船,华夏放弃德国的战争赔款和海外殖民 分卷阅读526 地,唯一的要求,是德皇威廉二世承诺的十艘巡洋舰。 作为和会四巨头之一的美国,既没有在拟定的对德合约上签字,也没有加入国联。这一决定,是美国国会投票产生的,威尔逊总统也不能违背。对日条约的签署,美国国会却以大多数赞成表决通过。在美国人的观念中,欧洲是个是非之地,一旦沾上就会麻烦缠身。不值得为这团麻烦继续浪费美国人宝贵的生命。 日本则不然。美国注重贸易,在太平洋地区,日本舰队是美国大西洋舰队最大的威胁,尽最大力量削弱日本海军,是符合美国利益的。 同华夏贸易上的摩擦可以稍后解决。威尔逊总统提出警惕华夏,遏制华夏的发展,也被孤立主义占据上风的国会否定。 六月二十八日,凡尔赛宫中,正式签订。德国外长穆勒等代表德国签字,出席和会的大部分战胜国代表也在合约上签字。 代表华夏在合约上签字的是联合政府大总统楼盛丰,一颗亮闪闪的光头成为了镜厅中最醒目的存在。很多热衷于华夏商品的欧洲人恍然明白,华夏的香烟包装和罐头盒上,那个亮闪闪的光头标志出自哪里…… 楼少帅立于楼大总统身后,一身戎装,帽檐压低,武装带,白手套,绷紧的下颌,一身铁血杀伐之气尽显。 就算是政治人物,也会有八卦兴趣。 很多人都对楼氏父子很好奇,从长相,身材,气质,再到头发的浓密程度……最终得出结论,年轻的楼将军,应该更像他的母亲。 日本代表出席了当天的签字仪式,却没有在对德合约上签字,摆在日本代表面前的,是由华夏和美国共同拟定的对日条约,林林种种,加减之后,一共一百二十一条。 这份条约的苛刻程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牧野脸色苍白,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拿不稳手中的笔。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他而不是西园寺,该有多好! 签署对日条约的不是楼大总统,而是展长青,待到展部长签字用印之后,日本代表牧野却一动也没动。 直到楼少帅冷冷的“提醒”牧野,签字,日本人才艰难的在条约最后落笔,他完全可以肯定,如果他拒绝签字,不用自己上吊,华夏人就会主动“帮忙”。 美国代表签字之后,对日条约正式生效,楼少帅俯身,在楼大总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楼大总统点头。 六月三十日,华夏代表团启程回国,对其他同盟国成员的谈判与条约签署,华夏表示没兴趣参与。 七月一日,两架华夏轰炸机和十六架战斗机组成的飞行编队,突然飞临北海道稚内市上空,投下大量传单,隔日,飞临函馆,再次投下传单。 传单正面印有华夏语,背面是日文,内容是巴黎和会上签订的对日条约。在传单的末尾,重点注明,自条约签订日起,琉球群岛即从日本脱离,北海道即为华夏租借地,生活在此的日本人可选择离开,也可留下,留下者,必须遵守华夏法律,违者必将严惩。 传单上另外注明华夏军队进入租借地的时间,七月七日。 留给日本人的时间,不多了。 华夏飞机不只光顾了北海道,还到长崎和下关上空转了一圈,投下的不只有传单,还有两颗十磅的炸弹,恰好落在停靠在长崎的一艘日本巡洋舰上,引起了不大不小的一场火灾。 对找上门来的日本公使,华夏联合政府的回答是“误炸”。 虽然展长青不在,外交部的一干人等,以副部长为首,依旧能气得林权助想吐血。 如今的世道,谁拳头硬,谁说话算。 华夏的一套组合拳挥出,早就把矬子揍得内伤,说是误炸,就是误炸!说不是?简单,飞机再去一趟,重新演示一下“误炸”的全过程。 日本公使林权助,当真被气得吐血了。 七月七日,华夏四艘巡洋舰和美国大西洋舰队的分舰队,出现在东海和鄂霍次克海的洋面上,最后通牒的时间到了。 驻扎在北海道岛上的日本军队早就撤退,岛上的日本居民大部分没有离开,见到华夏和美国的军舰之后,主动拉起了长长的白布,沿海的每座渔村中,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旗。 舰船驶近,华夏士兵开始登陆。 起初,日本人战战兢兢的看着荷枪实弹,戴着钢盔的华夏大兵,很多都跪在地上向天照大神祈祷。 随着登陆的队伍越来越多,岛上的人看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说奇怪,是因为这支队伍里的士兵,军装和武器都有些不同,从个头和长相来看,他们和华夏士兵也有所区别。 很快,岛上居民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这是一支由日本战俘,侨民,以及部分朝鲜侨民组成的警察队伍。 警察局长不是旁人,正是川口怜一。副局长则是个朝鲜人。用日本人对付日本人,再用朝鲜人牵制日本人,所谓的“平衡之术”,可是华夏老祖宗发明的。 “租借地需要管理。” 这支特殊的警察队伍,将为华夏治理北海道带来更大的便利。 至于另一个投靠华夏的重量级人物大岛义昌,则被派去了中西伯利亚,监管大量日本的矿工队伍进行劳动改造。 从“华夏商船被德国潜艇击沉”事件中侥幸活下来的几个日本人,也成为了矿工队伍的头头,抱着日本女人,压榨着日本矿工,他们的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 琉球独立,琉球王室后裔,尚氏子孙也陆续从东京离开,日本人没有阻拦他们,想拦也拦不住。 软的不可能,来硬的,直接一句:“琉球是华夏的属国,难道你们不怕华夏报复吗?!” 不怕?当然怕。 日本就像个赌徒,赌赢了,可以张扬到连姓什么都忘记,若是赌输了,还一输再输,那就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对于华夏“租借”北海道的行为,日本国内也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和抗议,但在抗议之中,却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为什么华夏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强?日本输在了哪里?” 另有言论称:“效仿先祖派遣遣唐使,向华夏派遣留学生!” 就像甲午战争之后,大量的华夏留学生进入日本,如今情况颠倒,一部分日本人希望能从华夏身上寻找“救国”之路。华夏和日本 分卷阅读527 自古一衣带水,只要真心“悔过”,比起西方-鬼-畜,华夏肯定会愿意帮助日本! 当美国大西洋舰队开进日本海,美国领事正式向日本政府提出按照条约规定,交付战舰时,这种声音几乎变成了主流。 李谨言得知日本的情况后,愣了半天。 这些日本人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他们以为现在的华夏还是过去的那个“老好人”,说两句好话,哭天抹泪一番,就既往不咎,前嫌尽弃? 胸怀博大也要看对象。傻子才会和一只时刻想从自己身上咬块肉下来的白眼狼称兄道弟! 转念一想,日本人万一不要脸的贴上来,狗皮膏药似的,光靠堵,是肯定堵不住的。 李三少琢磨半晌,一拍桌子,当即派人去请沈和端,另外找来三四个擅长做思想工作的情报人员,想来华夏留学?先读两年语言学校,华夏语成绩优良,再上两年的思想政治品德教育课,考试合格再说。 至于思想政治讲什么,品德教育学什么……李谨言冷笑两声,早晚让日本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华夏忙着“租借”北海道,解放琉球时,停战八个多月的欧洲依旧不消停。 继法国大罢工之后,退出巴黎和会的意大利也发生了全国总罢工。粮食和食品的价格居高不下,加上被英法当傻子耍的不满,意大利人彻底愤怒了。 生活在阜姆的意大利人和法国人爆发了几次流血冲突,情况严重到双方差点出动军队,墨索里尼的战斗法-西-斯组织趁机鼓吹主张,走出米兰,开始向意大利最高政权发起进攻。 德国的魏玛政府颁布了号称最民主的宪法,却依旧无法巩固手中的政权。 英国和法国因财政所迫,接连开始削减具备,尤其是法国,在最困难的时期,发给军人的薪水,整整减少了十分之一,国防预算也减到了不能再减的地步。 美国开始推行禁酒令,作为依据的宪法第十八条修正案即将生效,赫赫有名的美国黑帮,即将走上历史舞台、 战争结束了,世界却依然不平静。 八月中旬,华夏试制成功第一架水上飞机,由大连造船厂和江南造船厂合作制造出的第一艘轻巡洋舰下水试航。以德国潜艇为原型制造的华夏潜艇,改进了动力系统,携带的鱼雷增加到了十二枚,潜伏在水下的时间,最多可以达到十六小时。 九月上旬,楼大总统一行乘坐的轮船抵达青岛港,大量的记者和迎接人员聚集到港口。当轮船靠岸,楼大总统和楼少帅等人路面时,欢呼声响彻云霄。 五天后,联合政府正式宣布,将于十月举行阅兵,各省部队再次集结,此时,楼少帅已经坐上返回关北的火车。 在此期间,德国水兵和另一个历史时空中一样,在法国接收舰队之前,凿沉了公海舰队中大部分战舰。 同时,挂上华夏旗帜的十艘巡洋舰,却从比利时港口起航。 243、第二百四十三章 九月十一日,楼少帅专列抵达关北。下了火车,却没见到李谨言。车站外,只有大帅府的车子和司机在等着。 回到大帅府,李三少依旧不见人影。 “少帅,言少四天前去了大连,说是船运公司的事情。”管家留心观察楼少帅的表情,说话都带着几分小心。 “外祖父呢?” “在二楼书房。二少也在,还有宏云少爷。”管家暗地松了一口气,这算是过关了吧? 楼五家的小胖墩,大名戴宏云。 在京城时,戴国饶亲自为孙子启蒙,到了该上学堂的年龄,楼五提议把孩子送到关北。 “陶老都推举关北的学堂。”楼五剥好一只橘子,放在碟子里,让小胖墩自己吃,擦擦手,道:“况且,娘把睿儿都送去了。” 一席话说完,戴建声没有出声,戴国饶沉思起来,戴夫人想说不舍得,可看丈夫的样子,话到嘴边也没出口。 考虑再三,戴国饶拍板,送小胖墩去关北。当然,小胖墩不可能直接送进大帅府,楼五到底是外嫁的女儿,小胖墩也姓戴不姓楼,就算李谨言点头,戴国饶也未必愿意。 楼五早就和楼夫人提前通了气。按楼五的想法,她是要和儿子一起在关北生活的,至于戴建声,就随他去好了。 没想到,戴建声直接辞掉了之前的工作,和楼五母子一起动身不说,到关北之后,还到中学去应聘了俄语教员。 等李谨言得知消息,楼五夫妇已经在关北安置好了,一家三口登门拜访时,连小胖墩的入学手续都办完了。 “不是见外,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楼五对李谨言说了小胖墩入学的事,还有戴建声去关北中学应聘了教员,期间小胖墩坐在楼二少身边,一起看画报,有看不懂的,就开口问,楼二少也不认得的,只能问李谨言。 “言哥,这是什么?” “这是航空母舰。”李谨言指着画报上那艘样子有些奇怪的大船,说道;“咱们还没有,外国人有,等到睿儿长大了,咱们也有了。” 楼二少点点头,小胖墩也似懂非懂,李谨言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小胖墩的脸蛋,下手之后才想起,人家的娘可就在一边坐着。接着捏也不是,收回手也不是。 “言弟喜欢他,是他的造化。”楼五一边笑,一边伸手捏了小胖墩的另一边脸蛋,“云儿,是不是啊?” 小胖墩非但没恼,反而笑了。 楼五一家三口拜访过大帅府,隔日又独自带着小胖墩去拜访二夫人。李谨言知道了,没说什么,去学校接楼二少的时候,时常顺便带上小胖墩。以至于小胖墩在关北的“求学生涯”,除了在学校,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大帅府度过。最直接的影响,在一众外甥外甥女之间,楼二少和小胖墩的感情最好。 书房内,白老正靠在躺椅上,楼二少和小胖墩坐在一旁,收音机中放着说岳全传,正讲到岳家军大破金兀术一回。 楼少帅敲门走进来,楼二少站起身,小胖墩也跟着起来,白老睁开眼,楼少帅恭敬的叫了一声:“外祖父。” “回来了?”白老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楼少帅坐下,“京城诸事都已妥当?” “是。” “那就好。”白老点头,“日本之事……” 分卷阅读528 白老和楼少帅说话时,楼二少坐正,认真听着,小胖墩却始终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不过,这种懵懂也只是表象,当坐到游戏房中的沙盘边时,小胖墩立刻会变成“杀伐果决”的……小胖墩。 傍晚,楼五和戴建声来接小胖墩回家,见到楼少帅,楼五笑容得体,戴建声却十分拘谨。 楼少帅颔首,态度有些冷淡。 带着儿子走出大帅府,戴建声总算长出口气,楼五看了他一眼,就这点胆子,当初还置外室,和个外国奸细搅合在一起? 见楼五的神情,戴建声有些讪讪,只得抱起儿子大步朝前走。小胖墩搂着他的脖子,朝后望,向楼五招手:“娘。” 楼五笑了,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隔日,一封电报从大连发回关北,看过电报,楼少帅也动身去了大连。至于安排军队进京参加阅兵一事,全权交给了钱伯喜和从西伯利亚返回不久的杜豫章。 原来,李谨言此番前往大连,主要是为了从俄国新“买”的几艘船。 实际这只是个幌子,船身外形和舰上搭载的火炮,都明白昭示出这些所谓的“商船”压根就是一艘艘战舰! 三艘重巡洋舰,六艘轻巡洋舰,两艘驱逐舰,甚至还有一艘战列舰! 这些战舰大部分来自黑海舰队,其中的阿芙乐儿号,曾在十月革命中打响第一炮。 这些战舰为何会从苏俄“叛--逃”,李谨言隐约能猜到答案,却不敢完全确定。毕竟,对于十月革命的历史,他也只知道一些皮毛。印象最深的,大概只有苏维埃士兵攻占冬宫,秘密灭掉沙皇一家,以及高尔察克的那批黄金。 按照战舰上官兵的说法,他们对布尔什维克政权失去信心,曾想投向在水兵中具有一定声望的高尔察克,但在鄂木斯克看到的一切,让他们再次失望。 俄国国内,布尔什维克和白军正在打仗,从莫斯科到鄂木斯克,枪声一直没有停过。 布尔什维克开始实行余粮收集制,白军在占领区横征暴敛,俄国人推翻了沙皇,生活却没有得到根本性的好转。贫穷,饥饿,战乱,依旧笼罩在俄国人的头顶。 出走的水兵,除了失望,还感到迷茫。 他们不知道什么样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如何才能真正挽救俄国,甚至不知道下一次太阳升起时,是否还能活着。 在两次出走之后,舰上的水兵从寻找救国的出路,转向挽救自己的生命。无论被布尔什维克还是白军抓到,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愿意为国家而死,却不愿意糊里糊涂的死去。可是,国内的路走不通,想欧洲国家求助更不可能。 最终,通过水兵代表和军官们的表决,这支临时凑成的舰队决定尝试同华夏接触。 一名水兵自告奋勇,他有亲戚在约翰的船公司中工作。在此之前,他曾千方百计隐瞒这件事,生怕契卡会因此找上门,现在,这却成为了舰队中所有水兵的救命稻草。 当时楼大总统和楼少帅都不在,接到消息后,李谨言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之前一直都是楼少帅“冲锋在前”,他只需要搞好“后勤”,如今楼少帅不在,事情又拖不得,时间长了,俄国人调头走了,或是出来个截胡的怎么办? 最终是白老给了他建议,“既然找上了你,就该你出面。” 他出面? “这样的事以后会更多,事事要等逍儿回来?” 言下之意,事到临头,李谨言必须出面,推脱不得。 李谨言一拍脑袋,终于开窍。凡事都有第一次,论起来,这和做生意也没多少区别。说不定比和洋人谈生意还要容易些。而且,就像白老说的,事无常态,难道都要等到楼少帅回来?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和俄国人谈不拢,也能留住他们,顺便摸摸底细,等谈得拢的人接手。 想通之后,李谨言不敢再耽搁,仔细叮嘱过楼二少,把大帅府中的事情安置妥当,就启程前往大连。除了哑叔和其他随行人员,还带上了在海参崴投靠华夏的一名俄国舰长。 楼少帅抵达关北时,俄国人的舰船已经开进了大连港。 244、第二百四十四章 同俄国人接触几次之后,李谨言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容易。 俄国的谈判代表是名海军中尉,光荣号战列舰的舰长。起初得知的他的军衔和职位,李谨言颇为吃惊,联想到俄国如今的情况,恍然大悟。 1917年,沙皇被推翻,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又被布尔什维克取代,国内动-荡,军队自然会被波及。 在克伦斯基政府时期,如高尔察克等高级军官,大部分“出国考察”。到了布尔什维克时期,待遇还不如资产阶级临时政府。有的因地主和贵族身份被处决,有的追随白军和皇室后裔出走,余下的多是碌碌无为之辈。 战争期间被德军俘虏,战后返回俄国的军人,同样感到茫然。宣誓效忠的政府被推翻,新成立的政府他们完全不了解。加入白军?他们中的很多人同样不愿意。 苏军和白军内部都存在大量的军官缺口。一名展路-出军事天赋的下士,转眼就能为尉官,甚至校官,这并不稀奇。 在这种情况下,一名中尉舰长完全说得通。从水兵对他的态度,以及率领十二艘战舰组成的临时舰队躲过苏军和白军的围捕,就能看出这名海军中尉不是泛泛之辈。 但也仅止于此。 军事上的才能,不代表在政治上也能占据优势。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高尔察克,他战功卓著,在政治上却存在幼稚的一面。另一个时空中的高尔察克被“盟友”出卖,以死亡收场,在这个时空中,与皇室后裔结盟的白军会走向何方,还是个未知数。 但有一点,无论哪个时空中的海军上将,都没能保住那笔数额可观的黄金……该说是历史的巧合? 李谨言对俄语的认知,只停留在简单的问候,以及俄国兵在冲锋时的”乌拉“声。俄军中尉勉强能说几句简单的华夏语,互相问候之后,正式谈判还是需要一名翻译。 在尘埃落定之前,为了保密,约翰船公司的员工和大连市政府的人员都不方便在场,随同哑叔一起来大连的许二姐成为了翻译的不二人选。 一身男装,黑发编成辫子, 分卷阅读529 没用胭脂,干净爽利,却有着一股天然的妩-媚。这样的许二姐,让俄国人在交谈过程中几次晃神,被趁机套了不少话。 李谨言很快摸清了俄国人的底,过程简单得让人无法相信。 回到房间,李谨言拿起一个苹果上下抛了几下,送到嘴边咔嚓一口,脆甜。咔嚓声不绝,很快,苹果就剩下一个果核。 擦擦手,李谨言往床上一扑,底细摸清,相当于知道了低价,杀价会变得相当容易。 电报已经发出去了,接手的人这两天就应该到了,楼少帅应该回关北了吧……在那之前,他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双方再次坐到谈判桌前时,俄国人开门见山,提出了条件。 “我们可以为华夏打仗。华夏需要付给我们一笔薪水,为我们安置住所,保证在俄国动乱平息前,不将舰队中的任何成员交给俄国政府,无论是布尔什维克还是西伯利亚政府。” 李谨言没点头,也没马上否定,只是笑了笑,“这就是全部?” 俄军中尉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希望不要将我们分开,我们也不会攻打自己的国家。” 许二姐翻译完他的话,李谨言脸上的笑容未变,”薪水,住所,不移交舰队人员,这些都没有问题,至于其他,还需要考虑,暂时不能答应你。” 俄国人提出的价码不高,仔细想,却能发现其中留下的“漏洞”。 在动乱平息前他们会为华夏海军效力,那动乱平息后呢,难道任由他们离开?不和俄国军队作战?他们之前做的不就是在打内-战吗? 李谨言决定,必须让这些俄国人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他们投靠华夏是为“逃命”,不是还有讨价还价余地的雇佣军。 如果华夏不接纳他们,他们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日本? 摇摇头,这些老毛子能从乱局中脱身,证明他们还没傻到那个份上。 俄国人坚持不肯让步,双方一直没有谈出结果。 李谨言不着急,面对俄国人时始终一副笑模样。若是照一照镜子,李谨言会发现,他此刻的笑容,与展长青竟然有一两分的神似, 在双方谈判期间,大部分俄国水兵都留在船上,一直没有上岸。 李谨言很大方,面包,罐头,还有烈酒,全都没少往船上送,按照李三少的说法,他是个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买卖不成,也要仁义在嘛。 在海上漂泊有一段日子的俄国水兵,看到送上船的补给品,最先拿起来的不是罐头也不是面包,而是一瓶瓶的烈酒。 两箱酒很快被分完,数量不够,干脆几个人围成一圈,一瓶酒轮流传过每个人的手,马上见底。罐头也很快吃完,剩下的肉渣都被水兵抠出来抹进嘴里。 吃饱喝足,俄国水兵紧绷多时的神经变得放松,一个水兵吹起了口琴,两个年轻些的水兵伴着音乐跳起了踢踏舞,随着欢快的拍子,越来越多的水兵加入进来,甲板上响起了口哨声和笑声,来送东西的华夏兵哥们看得新奇。 一群胡子拉碴的大汉在甲板上围成圈圈跳舞? “这帮老毛子乐什么呢?” “谁知道。”另一个兵哥耸了下肩膀,“估计是吃饱喝足,傻乐,” 兵哥回去复命,隔日,又给船上的水兵送了毯子和少量药品。 这些东西都是李谨言自己掏钱,不走“公-帐”,就当他再发挥一次“人道主义”精神。不过在送东西的过程中也留了心眼,吃的,喝的,用的都没问题,但是燃料除外。自始至终,兵哥们一块木柴,一颗煤块都没往船上送。 船上的人下来买?不好意思,港口也没有卖煤的。 想去城内?谈判还没出结果,此路同样不通。 就算让他们买,也得有钱,一路逃命,口袋中早就空空如也,哪里来的钱? 舰队中的一些军官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但是,李谨言就是光明正大的玩-阳-谋,俄国人想破脑袋也没辙。 从和华夏接触到现在,大部分水兵都不愿意再回到海上继续过“流浪”和被追杀的日子。他们要躲着着苏俄的舰队,白军的舰队,干涉军的舰队,一个不小心就会葬身海底。 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全都受够了。 李谨言一直按兵不动,俄国人有些急了,他们提出条件,也等着华夏人还价,却没想到李三少一句需要考虑就把他们晾在这里了。 随着时间过去,燃料问题,水兵的情绪问题,加上食物补给,都摆在军官们的面前。最明显的,就是水兵们的心态变化。军官们的态度不能太过强硬,一旦引起反弹,被水兵捆上石头扔下海也不是不可能。在国内最乱的时候,很多人就是这么“消失”的。 在同李谨言带来的前俄军舰长谈过之后,军官们主动降低了要求,可李谨言还是没路面。 “还不着急。”李三少笑眯眯的说道:“还差点火候。” 低价都知道了,不压到满意的价位,李三少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当夜,李谨言心情颇好,晚饭多吃了一碗,消食之后痛快的洗了个澡,走进房间,就见一个人正背对他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海景。 肩宽,腿长,一身军装。 腰间勒着皮带,双手负在背后,听到开门声,转过头,帽檐之下,下颌,嘴唇,鼻梁,直到那双漆黑的眼睛,逐一落入视线。 李谨言必须承认,有那么几秒,他再次因为这个男人心跳加速。 都这么多年了,丢不丢人?! “少帅?” “恩。”楼少帅离开窗边,走到李谨言身前,单手梳过还滴着水珠的发,眉心皱了一下,抓起李谨言肩头的毛巾直接罩在他的头上。 “少帅,我自己来。” 若是会被李清行说动,就不是楼长风。 “别动。” 话落,一条胳膊箍住了李谨言的腰。 李三少没辙,干脆往楼少帅身上一靠,等着头发被擦干,手指梳过发间,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累了?” “恩。”李谨言点头,“和老毛子打交道不是一般累人。少帅,你什么时候回关北的?” “前天。” ” 分卷阅读530 看到我的电报了?” “恩。” “估计再过两天,这事就结了。”李谨言又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给大总统发电报,还是咱们自己留下?” 楼少帅没说话,一把捞起李谨言,迈步走到床边,站定,把怀里的人扔到了床上。 李谨言顿时清醒了,单臂支起身体,看向站在床边的楼少帅,好像事情有点不妙? “少帅,”李谨言扯了一下嘴角,“沉默未必是金,出个声?” 楼少帅还是没说话,摘下军帽,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解开腰间的武装带,金属卡头撞击地板,发出一声钝响,李谨言的心也随之咯噔一下。 修长的手指触及军装领口的铜扣,一颗一颗向下。 半敞的军装,雪白的衬衫。 从心惊肉跳到口干舌燥,不过只有几秒的时间。 楼少帅正在解衬衫的袖扣,李谨言出声了,“少帅。” “恩?” “你要做什么?” “睡觉。” “……”名词还是动词? 没等李谨言话问出口,已经被按倒在了床上,微微仰起头,李三少确定了,楼少帅口中的“睡觉”两字,动词无疑。 245、第二百四十五章 呼吸变得沉重,声音亦变得沙哑。 汗水浸湿了额发,疼痛和愉悦交织在一起,唇擦过方寸的肌肤,火热与兴-奋却传遍四肢百骸,十指交握,睁开双眼,眼前却模糊成一片暗色。 床帐垂落,遮住了壁灯的光和窗外吹来的海风。 视线在不停的晃动,昏沉间,李谨言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着,抑或只是本能的做着回应。 记忆的最后,只余下拂过背脊的大手,和触及脸颊的那片温热。 熟悉的气息拂过耳际和颈项,低沉的声音带着在白日不曾有的沙哑,像是风在耳边的低喃,抓不住,听不清,亦不觉得焦躁,只有安心。 有力的心跳,像是最古老的旋律,伴着熟悉的节奏,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高悬。 半开的窗,带着咸味的风,还有海鸟的叫声,李谨言恍然记起,这是大连,不是关北。 坐起身,腰还有些酸,身上却很清爽,另一侧的枕头,还留着睡过的痕迹。 连日来的疲惫,焦虑,似乎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简直像有了定海神针。 摇头轻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掀开被子,抻了个懒腰,刚拿起长衫,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人和昨天有些不一样,长裤,衬衫,马靴,没穿军装。 “少帅,早。” “醒了?”楼少帅走到床边,李谨言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马鞭。 “少帅去骑马了?” “恩。”楼少帅俯身,凝视了李谨言一会,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腰,吓了李谨言一跳。 李谨言扶着腰,瞪着眼睛,“你干嘛?” “精神不错。” “……” 不知为何,听到这四个字,李谨言心中又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第一反应,是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穿衣服,甭管是不是还腰酸腿软,也不论其他,总之,这样会让他更有“安全感”。折腾一晚上,煎鱼似的翻来覆去,早上再回一次锅,他估计得瘫在床上。 李谨言的反应被楼少帅看在眼里,他没出声,坐到床上,双臂向身后一撑,衬衫的领口自然敞开,路出了一小截锁骨,漆黑的眼睛微合,难得隐去了军人的严肃,显得有些慵懒。 窄腰,长腿,这个姿势…… 李谨言暗地里磨牙,就算和楼少帅生活了几年,也没法完全了解这个男人。都该X年之痒了,却还是会因为他心跳加速。 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系好长衫领口,转过身,视线在楼少帅身上扫过,应该是正常吧?面对这个发光体,想保持一颗平常心的确相当困难。 李谨言刚换好衣服,就有下人来报,早餐准备好了。 这里是楼家在大连的一处房产,两层的西式建筑,布置得十分舒适。 餐厅在一楼,楼家人都习惯吃中式早点,粥,鸡蛋,包子馒头,再加上几样小菜,很普通,却相当可口。 一碗粥,两个包子,一个鸡蛋。 李谨言放下筷子,自然而然的拿起一个鸡蛋,剥好递过去,楼少帅张嘴,一口咬去一半。 两人有几个月没在一起吃过早饭了,从成亲到现在,也是第一次没在一起过年守岁。忙的时候还察觉不到,一旦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李谨言就会发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所以,自己还会看着楼少帅心跳加速,也就不难理解吧? 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李谨言又拿起一个鸡蛋剥了起来。 一餐饭,两人都没说话,看到他们相处情形的丫头却忍不住有些脸红,退出房间,拍了拍脸颊,少帅和言少爷也没怎么样,可站在他们身边就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正想着,肩膀被拍了一下,回过头,叫了一声:“兰姐。” “想什么呢,叫你两声都没回我。脸怎么这么红,着凉了?” “不是,就是……”丫头捏了捏衣角,凑到兰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话落,脸更红了。 “我当是什么事。”兰姐轻笑一声,“少帅和言少爷都是人中龙凤,不奇怪。不过我可提醒你,看看也就罢了,不该有的心思可千万别有,有些事更是不能想的。” “哪能啊!兰姐当我是什么人。”丫头连忙摇头。 “那就好,好好干活,楼家给的工钱本就丰厚,丢了这份工,可是后悔都来不及。”兰姐捶了捶肩膀,“我那还有活忙,你这边收拾好了也过来帮忙吧。” “哎。” 两人的对话只是个小插曲,在楼家做事的丫头下人,凡是新来的,总是会被提醒一两次,对于还转不过弯来藏着心思的,大多会发一笔工钱后辞退。 外边想往大帅府送人的也不是没有,就算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可有句话怎么说,富贵险中求。 时至今日,楼逍的威望和名 分卷阅读531 气丝毫不逊于楼大总统,在欧洲更是一战扬名,这样的男人本就是个发光体。李谨言也是个引人注意的,只不过在这些事上,他的神经一向有些粗,媚眼和抛给瞎子无疑。而楼少帅,远远看着还好,靠近了,一眼就能冻死人。 前赴后继是有条件的,若是连边都摸不着就被冻成冰块,也该好好思考一下这样做值不值得。 又有楼夫人在,很多麻烦,没来得及沾上楼少帅和李谨言的边,就被消弭于无形。 至于楼大总统……若是没有楼二少,或许还会有人想试试,事到如今,但凡不是傻到冒烟的,就没人会去触这个霉头。楼夫人不论,楼家那几房姨太太也不是吃素的。花骨朵似的的女儿送进去,谁知道会不会没开花就打蔫? 眼瞅着楼家的路走不通,凡是想通过联姻更进一步的人家,开始转移目标,宋家,司马家,白家,展家,各省督帅 ,甚至是一介商人的廖家,上门说亲的人都络绎不绝。 西北的三个马大胡子家门槛差点被踩平,无他,儿子多啊。 可惜,马少帅们和一般人的审美观有点不一样,长相随了母亲,挑媳妇的眼光却随了父亲。 骑马打枪,舞刀弄剑,英姿飒爽,鞭子甩得虎虎生风,揍倒一两个汉子不在话下。这才是马少帅们心目中的贤妻标准。三个马大胡子举双手表示赞同,这样的媳妇好,这样的媳妇才能生养,能旺夫!马家的媳妇就该这样。 光这一条,不少名门闺秀和新女性就被打了回票,也浇灭了不少还没燃起的火苗。 归根结底,各省的督帅府不是想结亲就能结的。这些老兵痞子哪个不是眼光毒辣的老油条?真心实意想结亲,还是单纯想从他们身上捞好处会看不出来?少帅们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管有媳妇还是没媳妇,都不是看到个美人就迈不动腿,走不动路的。 当然也不乏有这样的,可这样的人,十有八--九站不到高位。 汲汲营营的大多成了笑话,不过倒也传出几桩喜讯,少帅们李谨言不熟,廖祁庭的喜帖却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廖祁庭的岳父竟然是孙清泉! 据说这门亲事还是宋舟亲自保媒,背后有没有宋武的手脚,不得而知。 孙夫人和宋武的母亲是姐妹,孙清泉又是宋舟手下的得力干将,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宋家和孙家联营算是亲上加亲,之前也传出了一些风声,可宋家没结这门亲,却把廖家扯了进来……廖祁庭是楼氏商业集团的副总经理,他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相当“敏--感”的。 这件事可好可坏。 好的话,会将楼家,宋家,廖家,再加上一个孙家,彻底绑到一起。 坏的……李谨言就不得不为楼氏商业集团另外寻找一位副总经理。 李谨言不想深究,但就像是停靠在大连港的俄国舰队一样,事到临头,想装鸵鸟都不成。 楼少帅抵达大连的第二天,就接手了同俄国舰队谈判的事。李谨言无事一身轻,兴致来时,会海边走走,踩在沙滩上,眺望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心也变得开阔起来。 海浪声,海鸥的鸣叫声,远处轮船的汽笛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思绪放空,这一刻,他什么都不再去想。 有人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李谨言突然笑了,“我不是第一次看大海,却是第一次发现,大海原来这么美。” “哦?” “我说真的。”李谨言转过头,眼中都盈满了笑意,“很美。” 楼逍凝视着他,片刻之后,拂过他被海风吹乱的额发,在他的额际落下一个轻吻。 李谨言闭上双眼,没等他“感动”一下,“罗曼蒂克”一下,楼少帅的声音将刚冒出粉红泡泡的气氛一下敲碎。 “试过在海边骑马吗?” 啥?! 睁开眼,一个兵哥正牵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走过来,不用靠近看就能知道,这匹马有多么的神骏。 李谨言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少帅,能不能打个商量?” 昨晚刚被折腾过,不到一天就要骑马,不是腰肌劳损也会腰间盘突出。 “怎么?” 楼少帅接过缰绳和马鞭,拍了拍马的脖颈,高大的黑马摆动了一下修剪过的鬃毛,打了一声响鼻。 “少帅,我真不成。”李谨言摆摆手,“腰酸。” “那好。” 没有勉强李谨言,楼少帅踩住马镫,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靴上的马刺轻磕,骏马嘶鸣,先是一阵慢跑,速度渐渐加快,马蹄踏进了涌上沙滩的海浪,溅起一阵阵浪花。 碧海,蓝天,黑马,骑士。 李谨言看得出神,下一刻,马头调转,径直朝他的方向冲了过来。 到了近前,楼少帅俯底,侧身,长臂一捞,李三少就像个娃娃似的被捞到了马上。 “少帅!”李谨言被吓了一跳,紧靠的胸膛却传来阵阵震动,耳边响起了一阵笑声。 李三少磨牙,笑什么笑?! “不用担心,抱紧!” 笑声渐歇,马的速度再次加快,李谨言没敢开口让楼少帅放他下去,这个速度,一张嘴准咬舌头。 他早就学会了骑马,却从没像此刻一般策马奔跑,唯一的一次,同样是楼少帅带着他,只不过,那一次不是在海边,而是在关北的城外的雪地上。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海风,海浪声,全部隔绝在外。 马奔跑的速度更快,骑在马上,仿佛是在飞翔。 渐渐的,速度慢了下来,展眼望去,天际变得更加辽阔,极目远眺,仿佛能看到大海的另一边。 楼少帅翻身下马,却将李谨言留在马上,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突然握住李谨言的脚腕,沿着小腿向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熨帖在皮肤上,李谨言动了动,却被握得更紧。 最终,视线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纠缠,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驻。 松开手,楼少帅牵着缰绳,沿着海岸走了一段路,中途停下,抬头看向李谨言,“凡事,一切有我。” 没有原因,只有六个字的承诺。 李谨言张张嘴,他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组织不出任何成 分卷阅读532 形语句。 他想说,事到临头,他不会推脱,也想说,、很多事,他能够处理。 可最终也只吐出一句:“能让少帅牵马,我是世上独一份吧?” 楼少帅:“……” 看来,不只李谨言搞不懂楼逍的脑回路,很多时候,楼长风也弄不明白李清行都在想什么。 九月十六日,楼少帅和俄国人达成了最终协议,停靠在大连港的十二艘俄国战舰,全部并入华夏海军,舰上的俄国水兵也可选择继续服役,或是从事其他工作。 服役的官兵,华夏会比照本国士兵的待遇,发放薪水和福利,选择其他工作的水兵,也会相应的做好安排。 协议中写明,华夏保证不将他们移交布尔什维克政府和西伯利亚政府,前提是这些水兵遵守华夏法律,不做出任何有损华夏利益或是刺探华夏情报的行为。 同时,在继续在海军中服役或从事其他工作之前,这些水兵必须进行为期一年的语言学习,期间会穿插一定数量的思想教育课程。 在接收“友邦”留学生之前,这些水兵可以作为试点。 李谨言很想看一看,沈和端和几名情报人员联手打造出的“思想教育”课程究竟效果如何。这些水兵中,有不少都曾是布尔什维克,若是能在他们身上取得成效,再用相同的手段教育友邦学生,绝对是事半功倍。 俄国水兵们的落脚点,暂时定在大连的原日本战俘营。 这里的日本矬子已经没剩几个,表现好的,大多跟着川口怜一去北海道做警察,表现不好的,基本都在西伯利亚的煤矿和铁矿中进行劳动改造。 战俘营也进行了改建,铁丝网和围墙都被拆掉,房舍也进行了部分修葺,食堂很干净,活动的操场也进行了平整。 俄国水兵们入住时,每人发了毯子和一应生活用品,另外还有两套从内到外的换洗衣物。 他们身上的那套,不说生虱子,经过长久的海上流浪,也和咸菜干差不了多少。 沈和端接到李谨言的电报,带着制定好的教案乘火车前往大连,对于能给这些俄国人上思想教育课,沈先生表示很激动。 九月二十日,李谨言和楼少帅乘坐的专列抵达关北。 回到大帅府,李谨言将自己在大连的行事一丝不漏的向白老“汇报”。 白老听后,给出评语“尚可,仍需努力。” 能得到这六字评语,足够李三少乐上几天了。 隔日,楼大总统的电报从京城发来,十二艘战舰,可谓一笔“横财”,就算行事再低调,也会传出风声。 “父亲的意思是,编入华夏海军。” “都要?十二艘?” “恩。” 李谨言拿起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他还想留下几艘巡洋舰给商队武装护航,这下估计要泡汤了。 “不能留下几艘?”李三少不死心,“三艘,要么两艘?” 楼少帅摇头。 李三少无语,靠在沙发背上,无奈,他就是个过路财神,之前从俄国倒腾来的金子也是,这些主动送上门的战舰也是,到手还没捂热,都发扬风格得送出去。都有了德国的十艘巡洋舰,这些俄国船就不能给他留一艘? 坐起身,对着手里的苹果又是一大口,没关系,白得的船不归他,他自己造! 不造过时的战列舰,他造航空母舰! 李三少斗志昂扬的一握拳,随即一拍脑袋,话说那艘改装成航母的白眼巨人号,是哪国的船来着?英国还是美国? 246、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战后期出现的航空母舰,大多是由其他用途的船只改装,采用常规动力,在舰体上加装飞行甲板,主要用于搭载飞机,进行海面侦查。无论是海上威慑,还是战斗能力,都远远落后于战列舰和重巡洋舰。 直到二战时期,随着造船技术和飞机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各国才看到航母在海战中能起到的作用。 财大气粗的美国,也终于找到从英国手中夺取海上霸权的机会。大力发展航母,造出了企业号这样的巨无霸,以及比企业号更霸气侧漏的尼米兹号,标准排水量七万多吨,不只用核动力取代蒸汽动力,还采用了更为先进的飞机起降技术。 企业号的横空出世,彻底拉开了美国海军同其他各国海军的距离,连昔日的海上老大英国,也只能咬着手绢,不情愿的被抛在后边。 唯一能和美国扳手腕的就只剩下苏俄,但在造船技术上,却始终是略逊一筹。 在美国佬忽悠星球大战,又死命在经济上下刀子之后,苏俄再没能力和美国较劲,加上国内矛盾集中爆发,最后只得以解体收场。 李谨言对航母的了解,主要来自于后世。那时,航母已经成为衡量各国综合实力的标准。但在当下,1919年,海军强国普遍持有一种观点,拥有巨舰大炮才是王道。排水量一万多吨的航母不过是“雕虫小技”,和侦查舰与运输舰划等号。 三年后各国签订的严格控制了战列舰的建造,对其他种类战舰的吨位和舰炮口径也有严格的限制,却允许各国采用停建的战舰改装航母。 可见,在这个年代,造航母易,造战列舰难。 不可思议? 但这就是现实。 造航母,李谨言绝不是说说便罢。不趁着航母技术刚起步加大发展,难道要等到企业号惊艳世界再想方设法的追赶? 另一历史时空中的1919年,华夏正掀起帝国主义瓜分狂潮,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被拦腰截断。南北对峙,军阀混战,别说造航母,造艘炮艇都困难。 但在此时,李谨言不需要再面对这些,对他来说,造船厂有了,材料有了,资金也不缺,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技术和人才、 大连和江南造船厂联手,造出潜艇和轻巡洋舰,但是改装航母……李谨言仔细斟酌,打算在进京前和大连造船厂的负责人好好谈一谈, 廖祁庭和孙家联姻,在没弄清宋家的企图前,李谨言不得不慎重考虑和江南造船厂接下来的合作问题。现在国内一片祥和,经济政治欣欣向荣,一旦出现问题,再打起内战,几年的努力很可能化为乌有。 不想看到这样 分卷阅读533 的结果,就只能让自己改变。 “少帅,我想迟些进京。” “大概多久?” “最长不超过十天,”对楼少帅,李谨言没有必要隐瞒,将造船计划和对宋家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想先和魏厂长沟通一下,至于宋家那边,少帅就帮帮忙吧?” “我把季副官留下,有事吩咐下边的人去做。” “我知道。”李谨言点头,“事情处理好,我会尽快动身。” 不久前,第一批欧洲打工仔乘船抵达,船上除了退役军人,还有一些学术方面的人才和工程师。乔乐山和丁肇的实验室要添人,李谨言也想看看,能不能从里面为造船厂挖出几块金子,没有的话,银子也行。再没有,铜块也好。 求贤若渴,绝对是李三少心情的最真实写照。 “这种船……”楼少帅拿起李谨言翻给他看的画册,上面是画师按照大兵们的形容,加上一点想象,绘制出的航空母舰。 总的来说,这艘船更像巡洋舰,只有船上加装的飞行甲板格外醒目。 楼少帅擅长军事谋略,对于新式武器的嗅觉也相当灵敏,例如坦克和飞机。眼前的这艘“怪船”却让他皱眉。 这样的船,除了运输和搭载侦察机,还能做什么?火力比一般的巡洋舰更弱。海战中,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李谨言能看出楼少帅的疑惑,可他没办法解释得更清楚。现在的海战,要发现对手才能打起来,半个世纪后,海战的模式和概念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战,他勉强懂得些皮毛,海战,边都沾不上。解释不清,说不定会让楼少帅以为他在异想天开。 “少帅,相信我,这船绝对有大用。”李谨言也只能这么说。等船造好下水,才能给楼少帅更直接的印象。 “恩。” 楼少帅没再问,李谨言提起了另一件事。 “外祖父会和少帅一起进京吧?不如把睿儿带上,我这几天肯定忙不过来。” “好。” 与此同时,在游戏房中和小胖墩进行沙盘对战的楼二少,突然感到有些冷,放下手里的指挥棒,脸上带出了一丝不解。 小胖墩已经布置好防守队伍,见楼二少没什么反应,疑惑的抬头,“小舅舅,怎么了?“ “好像有点冷。” “有吗?”摸摸地上厚厚的毯子,小胖墩更加疑惑了。 小豹子尽量把莫名的感觉甩掉,继续投入战斗,可“不安”还是萦绕心头,久久不去。 临睡前,楼老虎出现在小豹子的“地盘”上,告诉他,两日后一起进京。 “言哥不一起动身?” “他要迟几天。” 咔嚓一声晴天霹雳,小豹子再次五雷轰顶。 抱着枕头出现在门口,打算到楼二少地盘上蹭睡的小胖墩,看看面无表情的大舅,再看看冷眉冷眼的小舅,果断转身,此地危险,早走为妙,他还是回自己房间睡吧。 楼少帅和楼二少关起房门,谈话还算“愉快”。 预定的出发日子,李谨言在车站送别了白老和楼氏兄弟,站台上整齐站着即将赴京的大兵,经过数次血战的部队,只是持枪而立就显得杀气腾腾。 楼二少原本是被李谨言从车上抱下来的,白老难得视而不见,楼少帅也没说什么。走进车站,看到这些大兵,楼二少却一定要自己走。 “言哥,睿儿可以自己走。” 穿着一身定制的军装,戴着大檐帽,简直就是缩小版楼少帅的小豹子一出现,顿时吸引了站台上的大部分目光。 小豹子身上的衣服,从衣料到款式,都是李谨言拍板,被服厂的老师傅亲手制作。 不只有陆军军装,还有空军,海军,以及改良后的作训服。 随着军队的发展,军种的细化,军装的款式也有了区别,从颜色到样式,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最先换装的依旧是北六省,有李三少在,北六省的大兵们总是会成为“时尚”的先头部队。 其他地方部队就算得到消息,也还没看到“实物”。不过,北六省的部队一进京,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少帅,新增的两节车厢里都是军装和物资。”李谨言把一张清单和价目表交给楼少帅,“数量和价格我都写在上边,还有十辆挎斗摩托也是。上次的军装全都白送,这次可不行了,一口价,绝对不能打折!” 楼少帅接过本子,表情严肃的点头,一旁的副官和几名军官,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白老早已坐在车厢里,拿出几册古籍的抄录本,自得其乐的读了起来。 楼二少身板笔直的站在一列兵哥面前,在大兵们好奇的目光中,郑重鞠了一躬。 兵哥们愣住了,打头的营长更是吓了一跳,忙要上前,手伸到一半,犹豫起来,这么一个瓷器样的娃娃,他这力气,给碰伤了怎么办? “叔叔们都是英雄。”楼二少直起身,端正表情,小脸上一片严肃,“没有叔叔们,华夏便不是今日之华夏,睿儿长大了,也要和叔叔们一样扛枪保卫国家。” 没等兵哥们开口,楼二少便又像模像样的敬了个军礼,转身朝和楼少帅说话的李谨言跑了过去,这时,他才更像一个七岁的孩子。 在他背后,营长和兵哥们同时大喘气。 “我的个乖乖,这也太像了!” “以前只是远远的看过,冷不丁的站在眼前,还穿这样一身,我的个天老爷!和老毛子拼刺刀时,老子也没这样!” “瞧你那点出息!” “我没出息,刚才是谁僵得像块石头?” “还真有少帅的架势……” “要不说是兄弟呢?” 哨声响起,兵哥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虽然没在提起楼二少,可那声叔叔,那番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话,却一直留在了兵哥们的记忆里。直到年老时,他们还会指着报纸上和电视中出现的楼睿,对趴在膝边的孙子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当年的回忆。 “咱们一群只知道打仗的丘八,才七八岁的大总统,给咱鞠躬敬礼,叫咱叔叔……” 目睹之前的一幕,李谨言又弯腰抱起楼二少,蹭了蹭他的脸蛋,“睿儿将来要从军吗?” 分卷阅读534 “恩。”楼二少点头,“外祖父教导过,凡是于国于民有功者,无论身份,年龄,地位,都当尊重。不为表象,当发自内心,国有今日,民有今时,睿儿能安静的坐在桌旁读书习字,当牢记前人的恩泽。叔叔们是英雄,言哥也是,还有学堂里的先生们,睿儿都记在心里。” 听着楼二少的话,李谨言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虽然只是童言童语,内心受到的触动,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 “还有,”小豹子搂住李谨言的脖子,转过头,耳朵发红,“大哥也是。” 楼少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过却伸手把小豹子从李谨言的怀里抱过来,单臂托着,“上车。” 李谨言忙对楼二少说道:“低头,小心撞到。” 话没说完,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大手已经罩上楼二少的脑后,压低,安全无虞。 小豹子还笑着向李谨言挥手,李三少脚步一顿,看看小豹子,再看看楼少帅,总觉得,这只小豹子好像狡猾狡猾地啊。 白老的官场厚黑学,当真是颇具成效。 时间不等人,送走了白老和楼氏兄弟,李谨言立刻见了大连造船厂的负责人和船厂里技术最好的几位老师傅。与当初造坦克时不一样,航空母舰不是必须保密的武器,只是在建造过程中,一些新技术还要保证不能外泄。 “言少,这样的船……” 经过李谨言的口头描述,加上一些情报局得来的资料,船厂负责人和几个老师傅商量后,认为简单的改装,加上升降机和起飞甲板,问题都不大。 只要资金和人员到位,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问题是,现在并没有能给他们动手的实验对象,华夏海军,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艘拿得出手的战舰,其余的都是小炮艇,鱼雷艇,再有就是潜艇,就算最老旧的镇海号,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那就改造商船。” 李谨言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航母一定要造出来。海军战舰不能动,约翰船公司里还有两艘在战争期间受损的货轮,排水量不大,却可以先给师傅们练练手,约翰要是抱怨的话,他直接掏钱买。 约翰的生意做到今天这个规模,除了他本人的努力,有一半都要仰仗李谨言,只要不是突然脑袋冒氢气了,就不会冒着得罪李谨言的风险,拒绝他的要求。 “船的问题我来解决,技术方面,还要船厂多费心。几天后有一批欧洲工人和技师到关北,魏厂长可以看看其中是不是有用得上的。” 送造船厂厂长离开,李谨言也没马上休息,他桌上还摆着情报局的的报告,多是关于北海道和琉球的消息,还有美国为接收日本战舰,同原敬内阁和日本海军部交涉的过程。 川口怜一的“工作热情”很高,他手下的警察部队表现也很好。 无论是日本战俘还是侨民,对待本土的日本人,手下一点也不见留情。岛上的日本人,仿佛不是他们的同胞,警棍挥舞,拳脚相加,都是常事。 在正式租借北海道之后,华夏政府针对当地颁布了一系列法令,派遣了政府官员和第一任总督。 华夏总督和官员都已经做好了被当地岛民激烈反抗的准备,也制定出了相关政策和应对措施,却没想到,岛上的日本人老实得出人预料,一则是川口怜一的工作“到位”,二则,竟然是因为华夏的税,竟然比日本政府征收的税要低! 在日本和朝鲜警察的共同“努力”下,岛上最有钱的几个大地主和工厂主都获罪下狱,获罪的理由,是因为他们暗地里策划了一起针对华夏总督的刺杀事件。是否可信?总之,日本警察的调查结果是这样。 他们的家产没没收,土地被分给了部分“表现良好”的岛民耕种,即便依旧要缴纳大部分,可比起之前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岛上的一部分日本人,在川口等人的影响下,态度转变得更加彻底,他们开始宣称自己是阿伊努人,与其他的“日本人”划清了界限。 这些变化,总督府都看在眼里,采取的措施则是“无为而治”。对外的借口也很好找,华夏在租借地实行“民主”政策,不干涉当地人“内部”的事务。 日本人自己闹腾,就算打起来,也不关华夏人的事,顶多是派出警察维护一下治安,必须提及的是,警察也是日本人。 这些手段,都是日本曾用在华夏身上的,如今不过还施彼身,也该让矬子们尝尝滋味如何了。 琉球的尚氏远离王位四十年,即便在华夏的“助力”下复国,想要真正掌控国家大权,难度也相当大。日本知事卸任,由日本政府选拔的官员却还在,尚氏想要真正站稳脚跟,必须如呈递给楼大总统的国书中所写,请华夏派遣官员,与王族共治。 至于美国和日本就战舰问题的交涉,堪称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 在巴黎和会上签字的牧野,刚一回国就遭到暗杀,命虽然保住了,却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这次暗杀反倒激起了此君的斗志,他非但放弃了自裁,反而意志坚定的活了下去,还就此写了一本回忆录,相当的畅销。 牧野没死,华夏已经租借了北海道,琉球也从日本独立,日本政府想要不承认,根本不可能。 美国人找上门,开口就要日本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中的全部战列舰,巡洋舰挑挑拣拣,也要去了十艘。 日本人不想给,美国人却逼到了家门口。 学德国人把战舰凿沉?可舰队停泊在军港,开不出去,沉到港口,美国人照样能捞起来。 日本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拖,美人美酒一起上,甭管是不是罗圈腿,能稳住美国-鬼-畜-就是成功。 至于是不是能趁机想出解决办法……反正能拖一天算一天。 大概掌握了日本人的心态,李谨言眼珠子一转,或许,他可以和美国人再做一笔生意。 247、第二百四十七章 民国十年,公历1919年10月6日 参与阅兵的各省部队陆续抵达京城,各省督帅及家眷也先后而至。 车站附近的各家客栈旅店住满了各地来的报社记者,一些扛着照相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华夏语的外国面孔也不再新鲜。若不是车站管理严格,说不准这些记者会直接跑到车 分卷阅读535 站里面去安营扎寨。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本次阅兵,各地部队准备得更加充分。新式军装,新式装备,湖北的宋琦宁掌控汉阳兵工厂,参加阅兵的一部,人手一支冲锋枪。 山西的阎淮玉,河南的袁宝珊也不遑多让。新制步枪,火炮,机关枪,还有两人手下兵工厂合力研制出的高射机枪和自行火炮,也会在本次阅兵式中亮相。 广东的的薛定州带来了二十架自产的战斗机,性能比不上北六省的黑旋风,相较欧洲的飞机却豪不逊色。广西和越南发生“边境摩擦”时,广东的飞机前去助阵,低空一阵机枪扫射,顺便扔几颗炸弹,别说是越南人,连法国佬都竖起了白旗。 战争打了四年零三个月,法兰西的国库已经空了,为了缓解国内矛盾,恢复经济,签订后,法国政府就开始裁减军备,国防预算也一个劲的往下减。本土尚且是这样,殖民地军队更不用提。即便有飞机,也主要负责侦查任务,碰上专门为了战斗设计的华夏战斗机,也只有挨揍的份。 经过这次战斗,两广倒是结下了交情,连带着贵州的唐廷山,拜把子做了兄弟。 云南的龙逸亭和四川的刘抚仙是老交情,凑到一起结伴进京。两省的兵哥坐在一列火车上,交流最多的,就是到国外打仗时的见闻。 老兵们讲得口沫横飞,新兵们听得入神。有听不懂的方言,直接用手比划,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和自己人打算不得本事,把往日欺负咱们的外人揍趴下,那才是真英雄!”一个在康布雷战役中立功的滇军,翘起了大拇指:“是这个!” “那帮洋人忒不实在,打了胜仗就每人给块牌牌。开头老子还挺高兴,谁知道跟发萝卜似的,不稀罕。” “咱们吃的用的都是国内给送的,有好东西送来还差点给扣下。” “还是上峰发火,不给东西不打仗,才送了几车东西。” “洋人的东西也不怎么样,他们那罐头,我吃了一口不想再吃第二口,都给了那帮俘虏。” “俘虏?” “对,德国人,说起来,德国人打仗也厉害。打枪,拼刺刀,他们直接上铁锹……” 兵哥们越说越起劲,声音也渐渐大起来。车厢连接处,一个营长拦住了想去管一管的参谋,掏出口袋里的香烟,“抽一根,弟兄们高兴,又是车上,就别管了。” 另一节车厢里,龙逸亭和刘抚仙凑到一起,话题也不外是打仗,办厂,本次阅兵。 两个老兵痞子说到高兴处,还想喝上两杯,结果被儿子拦住。 “父亲,马上就要到京城了。” “爹,听说车站外都是记者,拍照片登报,不好看撒。” 在隔壁包厢的两位夫人派了丫头来“探听”消息,得知督帅被少帅劝住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要是真喝得醉醺醺,可就闹笑话了。 “好在有渊儿他们。” “大帅也是高兴。出发前,班--禅大师接了政府的任命,说年底要进京拜会大总统。” “是吗?这次怎么没一起来?” “这个我就不太知道了。”刘夫人摇头,“不过到了这个地步,早一天晚一天也不差什么。” “倒也是。缅甸那边的,据说是什么土司,这次倒是一起跟来了。” “缅北的?” “对。拖家带口的,说是要感沐天恩。那位土司还想把女儿嫁给渊儿,我看了,模样还行,其他的实在不成。渊儿也摇头。大帅说做个姨太太,谁承想渊儿却说,他只娶妻不纳妾。” 龙夫人话落,刘夫人接口道,刘少帅也是一样,出去一趟,回来了,说什么得贤妻一人,足以。 两位夫人都停下了,互相看看,始终闹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四川和云南督帅的专列到京时,恰好碰上了西北的三个马大胡子。 龙逸亭和刘抚仙本以为自己这边的队伍“规模”够大了,三个马大胡子,带着他们的儿子一出,任谁都要被比下去。 马大胡子们手里的钱多了,也听儿子和部分官员的建议,在西北办厂,办学校,修桥铺路,约束手下,整顿治安,名声渐渐好了起来。偶尔外出遛马时,也不会被人当瘟神似的躲,听着治下百姓满怀感激的叫一声大帅,马大胡子们那叫一个舒坦,从上到下,浑身都舒坦。 马家家业兴旺,儿子也争气,马庆祥三人逐渐把手中的权力移交,无事一身轻,大有心宽体胖的趋势。若不是马夫人们甩着鞭子,严格”督促”,估计三个马大胡子会变成三个马大胖子。 本次进京,一个排的马少帅们跟来了一个班。各个身高腿长,高鼻深目,一水的英姿飒爽,英气勃发。等到年幼的兄弟们再长几岁,马家就能组一支仪仗队,还是马上马下两手抓。 人高马大,天生就带着一股子豪气和匪气的西北大兵,体格彪悍的战马,这样的队伍出场,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双方都没想到会在车站遇上,督帅们脸上带笑,暗地里却在较劲。 论兵,算是不相上下。 论儿子……好吧,谁也比不上马大胡子家人多。 “马兄,有段日子没见,最近可好?” “托福,一切都好。” 督帅和夫人寒暄时,少帅们也站在了一起,西北和西南的兵哥们陆续从车上下来,军官的哨声和口令声此起彼伏,各地口音交织在一切,记者们闻风而动,负责接站的政府人员差点被这些新闻工作者给挤成面饼。 镁光灯响个不停,记者们有了经验,抓准时机,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主要是关于此次阅兵。几位督帅的心情不错,不涉及到机密的,基本是有问必答,夫人们不怎么开口,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少帅们对回答记者的提问没多大兴趣,只想着尽快到驻地,加紧“训练”队伍,务必在本次阅兵中不被比下去。 就连性格沉稳的龙少帅,也是憋了一股劲。 很快又有专列进站,广西的唐广仁和贵州的唐廷山,这对本家兄弟也是一同进京,这下子,站台上更热闹了。还没下车的兵哥们吃了一惊,车站里怎么这么多人? 隔着车窗,唐广仁和唐廷山看到了正接受采访的龙逸亭和刘抚仙,旁边还有三个马大胡子,眼瞅着 分卷阅读536 下去也要被包围,本就对记者不感冒的兄弟俩一起挠头,这事闹得! “让一让,请让一让!别推,我不是记者,我是来接站的!” 一个年轻的科员扶着脸上的眼睛,举着手中的牌子,示意自己的的确确是来接人,不是和记者们争抢新闻,总算是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走到几位督帅跟前。 抹一把汗,刚接到这份差事,他还高兴半天,不明白上司怎么会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和其他几个新人。现如今他算是弄清了,难怪任务下达,但凡是负责过上次接待工作的,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原因竟然在这里! 喘匀了气,刚想开口,脚底却有些凉,低头一看,右脚的鞋没了…… 无独有偶,凡是来接站的政府人员都要走这么一遭。有“工作经验”的,回忆起上次阅兵的场景,不免也手心出汗。 “小孙他们快回来了吧?” “对。”答话的人拿起排好的“工作表”,看过之后,整个人僵住不动了。 “怎么了?” “今天下午,北六省接受检阅的部队进京。” “北六省?” “对。” “……” 室内一片沉默,没人再出声。 总统府内,楼夫人正吩咐管家备车,她要亲自去车站。 “一晃几个月没见了。”楼夫人站起身,“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 “夫人是说二少?”丫头给楼夫人搭上披肩。 “恩。” “夫人前儿个不是还说二少在信里都写了?说是又长高了半截小指头。” “也对。”楼夫人笑了,“言儿是个会照顾人的。” 楼夫人走下楼,司机和随车的副官都已经在等在院子里了。 “开车吧。” 坐进车里,楼夫人不再说话。 十五时四十二分,楼少帅的专列进站。 火车的汽笛声让守候在此的人全部精神一振。站台的警察再次聚拢,一天下来,他们的样子也不比被记者踩掉鞋的年轻科员好多少。 火车停下,车门打开,一列兵哥鱼贯而下,浅褐色的军装,扎紧的武装带,乌黑的枪管和头顶的钢盔,即便在阳光下,也能让对面的人感到一阵寒意。 兵哥们一直保持沉默,十分自然的接替了警察的工作,看着这些不声不响却一身杀气的大兵,对比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记者们即便想往前“冲”,也是有心无力。 北六省大兵同其他部队的表现完全不同,那些大兵身上或许还带着些许和善,这些大兵,只要扫一眼,额头就得冒冷汗。 百战之师,铁血之师,不外如此吧? 又一节车厢门打开,楼少帅抱着楼二少走了下来,站定之后,白老才从车上下来。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镜头全部对准了楼少帅和他怀里的楼二少。 楼氏兄弟单个出现,就不是一般的吸引眼球,摆出这个“造型”,简直就是为了谋杀菲林。 楼少帅表情不变,抱着楼二少,在兵哥们“开辟”的道路中前进,白老步态悠然,记者们为了自身“安全”,始终和他们保持相当距离。 比起其他部队到时的人荒马乱,楼少帅一行,简直可以用秩序井然来形容。 总统府的车子停在路边,见到从车站中走出来的一行人,楼夫人推开门走下车,迎上前几步,轻扶住白老的手臂,笑着说道:“爹,路上可还好?” 楼少帅把楼二少放下,兄弟俩向楼夫人问好。 眼见穿着相似,神态动作也越来越相似的兄弟俩,楼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想乐。 这一身,肯定是言儿的主意。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楼五和戴建声夫妇也坐在同一列火车上,却是等到人群大多散去才下车。小胖墩也换了一身军装,同样是李谨言送的,下了火车,不要爹娘抱,四周张望,没见着楼二少的影子,拉着楼五的手就往站台外边冲,“气势”十足。 “娘,快点!去找小舅舅。” 楼五一边笑,一边弯腰顺着小胖墩的力道往前走,戴建声无奈,护在母子俩身侧,随行的还有几个兵哥。记者们有认出戴建声的,却基本没人上前,比起辞去了军政职务的戴建声,还有更多的“大鱼”等着他们去抓。 小胖墩一家走出车站,总统府的车子还没离开,车窗摇下,楼二少朝小胖墩招手,“云儿,在这里。” “小舅舅。”小胖墩刚要抬脚,貌似想起什么,抬头望向楼五,“娘。” “去吧。”楼五拍拍小胖墩的脸蛋,直起身,将他送上车,自己和戴建声坐上了戴家派来接人的车。 按理,这不和规矩,小胖墩该先回戴家,可无论是戴建声夫妇俩还是来接人的戴家管家,都没提出异议。 楼家七个女儿,生了儿子的不只有楼五,偏偏只有小胖墩得了青眼,这样的事旁人怕是求都求不来,戴国饶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总统府内,楼大总统,白宝琦和展长青都推开公务,亲自迎接白老。 白宝琦尚好,白家的两个女婿,甭管是楼大总统还是展部长,见到白老绝对是个顶个的恭敬。老爷子高兴了,指点两句,不高兴了,两个女婿一起提心吊胆。 白老没急着休息,也没过问“军国大事”,而是详细询问关于京城博物馆的相关事宜。 “东西两馆已经建成,主馆的工程也接近收尾。”白宝琦也对此也十分关注,任午初被留在京城,抓了壮丁,白总办隔三差五给自己放假,晃悠到建筑工地去查看工程进度,闹得孟工程师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国家银行的总办总到建筑工地来干什么?建博物馆也不归银行管吧? “此馆建成,是为华夏文明之传承,必慎之重之。” “是。” 父子翁婿在客厅叙话,楼夫人则带着楼二少和小胖墩到去见了白夫人和展夫人,楼少帅在和长辈问安之后,就起身去了驻地军营,不只是为了阅兵准备一事,从关北带来的那批军装物资,还有宋家和廖家的事,都必须尽快处理。 白夫人和展夫人见到楼二少两人,反应和楼夫人一般无二。 “这身穿着可真精神。”白夫人把 分卷阅读537 楼二少揽到身前,“快让大舅妈看看,睿儿又长高了。” “可不是。”展夫人抱起小胖墩,“沉了不少,也结实了。” 小胖墩被展夫人抱着“傻乐“,楼二少却坚决不让抱,还说外祖父教的,他七岁了,不能抱。听得三位夫人又笑了。任谁看到这么一个娃娃,板着小脸说出这番话,除了笑,再不会有别的反应。 楼二少咬定了不让抱就是不让抱,结果楼夫人问了一句,“怎么让你大哥和言哥抱?” “大哥和言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楼二少拧着眉头,一板一眼答得认真,小胖墩在一边附和:”小舅舅说得对!” 三位夫人笑得更厉害了。 248、第二百四十八章 十月八日,李谨言和约翰进行了一次谈话,谈话中提及的购船计划,引起了美国籍犹太商人莫大的兴趣。 “美国海军只对日本的战列舰和巡洋舰感兴趣,但日本的潜艇,驱逐舰,以及部分运输舰,经过改装同样可以有大用处。” 李谨言不讳言,他想用更低的价格,从美国人手里购买日本战舰。不是主力战舰,而是一些美国人并不看在眼里的驱逐舰和运输舰。 例如鞍马,筑波,金刚比睿等战列舰,就算出高价,美国人也不会松口,尤其是大正初年建成下水的比睿号战列舰,无论性能还是火力,在当时都是一流的。 比睿号下水时,日本还没没穷成现在这样,明治时期积累的老底子还在,“六六”,“八八”舰队计划接连提出,无一不在昭示这个民族的野心。 如果按照另一个时空的历史进程,这艘比睿号会经过几次改装,成为日本“最强”战列舰大和号的测试舰,然后在祥瑞雪风的的护航下,被己方鱼雷击沉。 如果护航的舰队中没有这艘“不死鸟”雪风号,作为旗舰的比睿号是否不会沉得这么“窝囊”? 天知道。 比起武藏号,比睿号还算是“幸运”的,它只遭遇了一艘“祥瑞”,武藏号却是被“雪风”和“野分”左右夹击,堪称史上最倒霉战列舰,没有之一。就算是后来的大和号,也只能望其项背。 在和约翰商定计划之前,情报局给李谨言送来了一份日本海军舰队的名录,上面列出了日本海军两支舰队的详细编制,包括八个战队和一个附属舰队。 李谨言要做的,就是排除战列舰以及美国人看重的巡洋舰,从余下的战舰中挑拣出符合要求的舰船,再通过美国人的手,把这些船划拉到自己手里。 当然,好处是不能少的。不过,只要运作得当,付出的价钱肯定比自建或是从他国购买要少得多。 更重要的是,节省时间。 “李,这个计划很好。不只是你需要船,我也需要,应该说我们的船运公司需要。”约翰并不意外李谨言能得到日本海军舰队的详细名录,他拿起笔,在名录上又划出了几艘船,“我该感谢你的提醒,这样比买新船要节省许多,无论是哪个方面。” 李谨言看着约翰动笔,眉头跳了一下,这个美国佬比他还狠。照这样,未来二十年内,日本人出海恐怕只能坐渔船,还是木质的那种。 “另外,李,你给的价格太高了。”约翰摇头,“这些都是旧船,根本不值这么多钱,加上购回后的维修费用,又是一大笔支出,价格完全可以再压低五成,或者六成,七成就更好了。” 约翰一边说,一边提醒李谨言,美国大西洋舰队得到这些船,根本不用花一分钱。 他们付出的钞票,与其说是船价,不如说是给对方的好处和封口费。隐瞒上级做这样的“生意”,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 李谨言点头受教,老祖宗说得对,学海无涯,在做生意一途上,他还是不够黑。 同时,李谨言还担心一点,就算他和约翰现在商量好了,万一对方不上钩,那该怎么办? “这点完全不需要担心。”约翰拿起纸笔,把划定的舰船抄录好,脸上路出得意的笑:“有钱,就能敲开天堂的大门。” 对于撬美利坚墙角,向合众国军人行贿一事,约翰没有任何负罪感,哪怕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国人。 送走约翰,李谨言叫来豹子,和约翰这样的人合伙做生意总要留一手。 十月十一日,约翰给李谨言发来电报,计划有了初步进展,就是在相关的“费用”上,还没能和对方达成一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停留在日本的这支分舰队对这笔生意相当有兴趣。 有兴趣就好。 李谨言将电报纸折起来,只要有兴趣,讨价还价还不容易?这笔生意对美国人来说,相当于空手套白狼,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在“恶人”的基础上,再凶恶一点,反正他们到日本的目的也是接收战舰,完成任务之余轻松赚些外快,何乐而不为? 约翰给出合适的价码后,日本人的拖延计策终于不再奏效,美国人下了最后通牒,在十一月十五日之前,日本必须按照条约规定交出战舰,不只是战列舰和巡洋舰,还有相当数目的驱逐舰和作为补给和运输用途的舰船。 “这和条约中规定的不符!” “我并没看出有任何不对。”美国领事和舰队指挥官都得到了相当的好处,自然不会将日本人的抗议放在心上,“这些战舰必须在规定期限内交付,否则,后果全部由贵国承担。” 强硬的态度,不容置疑的语气,原敬内阁遭遇了组阁以来的最大危机。 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的话,日本很可能会遭到美国的报复,何况,还有华夏在一旁虎视眈眈。 原敬对条约的处理意见,是和辞呈一起上交的。作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平民首相,他的从政生涯提前走到了尽头。 十月十三日,日本政府最终同意执行中向美国移交战舰的要求。日本海军部对此的反应相当激烈,陆军部难得站在了海军一边,大量的日本水兵在军港集结,高呼着口号,即便凿沉战舰,也不交给美国人。 没等他们动手,停泊海上的美国军舰已经调转炮口,天空中也出现了战斗机的身影。日本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视为骄傲的舰队,成为美国人的“战利品”。其中 分卷阅读538 一部分会直接开到大连,以低到离谱的价格卖给华夏人。 卖船的钱,分舰队的全体官兵加上参与进来的美国领事,都会分得一份。 开到华夏的日本战舰则会被送进大连造船厂和约翰船公司,在那里换个国籍,开始它们的“第二春”。 生意敲定的当天,李谨言就给京城发去了电报,电报直接送到楼少帅的手里,看过之后,楼少帅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显然,对于李三少时常出现的“惊人之举”,楼少帅已经麻木了。 249、第二百四十九章 十月二十日,李谨言乘火车抵达京城。 距离阅兵式还有五天,各省部队和军政要员已陆续抵达,聚集在车站的记者大多转移了阵地。各省军政要员的落脚处,参加阅兵的部队驻地,总是能看到一些扛着照相机的身影。运气好的话,可以采访到目标人物,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大兵警卫请走。 尤其是军营外,隔着围墙,只能听到整齐的号令,震天的吼声,抓心挠肝,也没胆子在岗哨的注视下“爬-墙”拍上几张照片。 前两天倒是有人壮着胆子这么干过,还是个法国来的记者,结果被大兵们架着给“丢”了出去。法国佬兀自在叫嚷着“新闻自由”,要将华夏军队野蛮的行径登报。没过两分钟,军营里就走出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参谋,笑着用法语和这名外国记者交流了几句,高卢鸡脸色变了几变,也只能灰溜溜的扛上照相机转身离开。 这名参谋到底说了什么,法国记者打死也不肯对外透路,一直成谜。唯有一点,即便法国人不说也能看出,今日之华夏,早非昔日可比。搁在十年前,别说是个参谋,就算是个师长,说话同样不好使,记者更不会这么“听劝”。 有了这个先例,敢再对军营围墙发起挑战的猛士,再也没出现过。 站台上,一队北六省大兵接替警察的工作,持枪而立。李谨言从车窗向外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兵哥头上的钢盔和肩扛的步枪。 走下车,不出意外,看到了一身戎装的楼少帅。侧头瞅瞅,没见着楼二少。不过几天没见,倒是有些想那狡猾狡猾地小豹子了。 “少帅。” “一路还好?” “好。”李谨言笑眯了眼睛,十月的京城,天气微凉,比关北却还好些,“少帅接到电报了?” “接到了。” 楼少帅点头,李谨言也没再多说什么。走出车站,坐上总统府的车,李谨言才真正打开话匣子。 “少帅,电报上我没写,这次一共买了七十六条船,大多数是运输舰和补给舰。还有五艘潜艇。”李谨言从口袋里取出一份名录,“第一页是驱逐舰和潜艇,给大总统,后边是价格。第二页是我打算留下的,来之前,船厂已经开始改装一艘补给舰。” “价格?”楼少帅看着李谨言递给他的名录,“和父亲要钱?” “对,必须要钱。”李三少理所当然的点头。 之前的俄国舰队是没办法,到底都是军舰,这次可不一样。再者说,之前的那些战舰是自己送上门的,压根没花李谨言多少钱,顶多就是送些罐头和烈酒,再加上几条毯子。这些日本船都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还要改建航母,改装商船,继续发扬风格无私奉献?李谨言没那打算。 “少帅,政府现在不差钱,任局长都告诉我了。”李谨言又取出一份资料,“改建航母需要的不是小数目,造船厂本身也要进行改建,样样都要钱,还有安置那些欧洲来的打工仔,军队换装,武器和药品实验室,再有邹老和邹小先生的实验经费,林林种种算下来,至少要这个数。” 李谨言摊开楼少帅的掌心,写下一串数字,刻意叹了口气,“花钱容易赚钱难,地主家没余粮,军阀家也不富裕啊。” “……” “少帅,给个反应?” “……” “若是价格贵,就再降点。” “不用。” 李三少满意了。 回到总统府,先去见了白老,楼二少和小胖墩正一板一眼的背书。看到李谨言,小豹子和小胖墩背书的劲头都高了不少,语速也开始加快。 白老咳了一声,“静心。” 两个小团子不敢再分心了,否则要罚写大字。 李谨言忍了几忍,才没乐出声。白老目光扫过来,立刻站直,问好,同时奉上在关北期间日日不落的功课,待白老点头,才算过关。 楼大总统不在,李谨言直接去见了楼夫人。 楼夫人正和白夫人说话,见着李谨言,笑道:“可算是来了。”随即又是一皱眉,“怎么又瘦了?” “没有。”李谨言赶忙摆手,万一楼夫人又要给他吃补汤,那就麻烦了。 “是吗?”楼夫人明显不信。 “我真没瘦,还胖了。” “胖了?” 这次连白夫人都挑起了眉毛。 李谨言不想再被灌补汤,只能想法设法转移话题,随车带来的礼物就是最好的借口。 来之前,二夫人还笑他,这是去做生意? ”不是做生意,是走人情。” 云南督帅龙逸亭送的那块翡翠,还有几位少帅送的见面礼,李谨言一直记在心上,这些可都是人情。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也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回想当初在天津遇到的刺杀,李谨言都觉得那时的自己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楼夫人和白,展两位夫人的礼物都是单选出来的,比旁人更多了一份心意。 “这孩子,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言儿孝敬你,就拿着。”楼夫人说道:“都是孩子的孝心。” 白夫人接过散发着香气的木盒,朝李谨言招手,示意他坐过去。李三少有些尴尬,不只是楼夫人,白夫人和展夫人偶尔也喜欢上手捏脸,对于这些夫人表达“喜爱”的方式,他实在有些适应不良。 “娘,还有事要禀告父亲。” 楼少帅出声帮李三少解了围,遇到正事,楼夫人和白夫人便不再留人。走出房门,李谨言长出一口气,想和楼少帅说一声多谢,结果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楼少帅扫过来的眼神,明显表示,忙可不是白帮的… 分卷阅读539 … 李三少脚步一顿,他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 或许留下给两位夫人捏脸,才更“安全”点? 楼少帅没马上带李谨言去见楼大总统,反而拉着他回了房间,李谨言想说现在还是大白天,却被一把捞起来扔到床上,扑腾了几下,长衫就被扔到了床下。楼少帅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拉起被罩在他身上,又让丫头送来热水和毛巾,拧干,给他擦脸。 就算不是第一次,李谨言还是差点蹦起来。 “少帅,我自己来。” “别动。” 表情不变,语气也没太大起伏,熟悉老虎性格的李三少却老实了。 温热的水汽熨帖在肌肤上,连日来的疲惫和困倦全部涌上。 毛巾扔到一边,楼少帅摘下军帽,坐到床边,把人往怀里一捞,“睡觉。” 李谨言打了个哈欠,“还有事……” “不急。” 说话间,大手盖住李谨言的双眼,唇落在他的额头,李谨言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睡梦中,下意识的握住了那只带着枪茧的手,静谧笼罩了房间,靠在床边的楼逍,眸光益发深邃,手指拂过李谨言的脸颊,久久没有出声。 房间外,来送点心和茶水的丫头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得知楼少帅和李谨言没去见大总统,楼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头,“这两个孩子。” 这一觉李谨言睡得很沉,若不是错过午饭,肚子开始叫,他恐怕会睡到明天。 睁开眼,一张熟悉的面孔闯进眼帘。 墨黑的眉毛,浓密的睫毛,睡着的楼逍,安静而无害,当他睁开双眼,就会变得格外不同,睡着的老虎和捕猎中的老虎,的确是相当不同…… 思绪越飘越远,天马行空。 倏然对上一双深潭一般的眸子,瞬间被拉回现实。 “少帅,你醒了?” “恩。” 声音中带着些许低哑,心头像是被一片羽毛拂过,李谨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像楼少帅这样的,果然生来就是给人羡慕嫉妒恨的。 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敲门声响起,“少帅,言少爷,该起了。” 看一眼墙上的自鸣钟,李谨言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更清醒些,很快翻身坐起。总统府沿袭了大帅府的规矩,三餐都有定时,这个时候,该吃晚饭了。 楼少帅靠在床头没动,李谨言换上一件长衫,回身走到床边,楼少帅还是没动。 “少帅。” “……” “腿麻了?” “……” 猜对了。 李谨言摸摸下巴,趁机捋虎须绝不是好主意,自己拧了毛巾送到楼少帅跟前,“少帅,醒醒神。” 可惜,某人的神经还是过于大条,警觉意识不够。 被楼少帅按到床上,咬住脖子时,李三少才顿悟,老虎的须子非但不能捋,连碰一碰都有生命危险,那句“腿麻”的话,他压根不该问出口! 楼少帅怎么会被枕上一两个时辰就腿麻?绝对不会的! 就算会,也不能说!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明白得太迟,悔之晚矣! 餐桌上,李谨言只顾闷头吃饭,一声不出。只是领口路出的咬痕,再装鸵鸟也没用。 楼少帅倒是坐得端正,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半点端倪。 白老同样沉默不语,楼大总统想说话,却被楼夫人在餐桌下拧了一下。 楼二少和小胖墩谨守礼仪,食不言寝不语。 总统府的晚餐,除了沉默,只有沉默。 在沉默中,楼少帅吃了五碗饭,李谨言也默默吞下了两碗。 饭后,楼二少和小胖墩继续跟着白老陶冶情操,顺便消食,楼夫人得着空闲安排家事,李谨言和楼少帅走进书房,向楼大总统“汇报”购船一事。 楼大总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从美国人手里买了七十多条日本船?” “是。”李谨言取出曾给楼少帅过目的名录,“都在这上面,潜艇,巡洋舰,补给舰和运输舰,还有几艘由商船改装的炮艇。” 楼大总统翻着名录,眼睛越来越亮,嘴角差点咧到耳根。 “我说,儿媳妇啊……” 话没说完,就被楼少帅打断了:“父亲,要船得给钱。” 楼大总统笑容一僵,“给钱?” “给钱,照价付款。” 楼少帅斩钉截铁,李谨言笑眯眯的在一旁补充道:“大总统,你放心,给出的都是成本价,只加了一点运费和维修费,比起造新船节省的绝不是一星半点。” 楼大总统:“……” “之前的那支俄国舰队是自己送上门的。这些船却是实打实买回来的,就不能一概而论了,少帅,对吧?” 楼少帅点头, 楼大总统:“……” “大总统,政府现在也不差钱,总要照顾一下嘛。” 楼大总统:“……” “说起来,我忘记问少帅了,那十辆挎斗摩托给钱了吗?” “没有。” 李谨言倏地转头,表情微妙的看着楼大总统,拿东西不给钱,可不是好习惯啊。 “大总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生意,总要保本。” 楼大总统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和洋人掰扯,和老兵痞子斗心眼,也没像现在这么累!可想想刚搭起架子的海军,再看着这些船,楼大总统又万分眼馋。 最终,还是遂了李谨言的愿,一手交钱,一手交船。 隔日,海军部便得到消息,二十六艘战舰,五艘潜艇将归入舰队。海军司令和几个被邀请进京参加阅兵式的老北洋,聚到一起大醉了一场。酒醒后,萨司令立刻精神抖擞的前往总统府拜会,无论如何,这些船一定要到手。 听闻要花钱买,萨司令直接道:“若是政府为难,萨某家中还有余资,另有故交好友也可相助。” 楼大总统唯一能做的,就是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政府财政充裕得很,绝对没问题! 萨司令满意离去,楼大总统气得直笑,“这两个臭小子!” 分卷阅读540 250、第二百五十章 随着阅兵日期的临近,各国驻华外交人员也变得活跃起来。 经过四年多的时间,欧美各国公使大都换成了新面孔,例如法国的柏卜,美国的克莱曼。 日本驻华公使也由林权助换成了对华夏更为“了解”的小幡酉吉。 上任伊始,小幡酉吉便开始为对华派遣留学生一事四处奔走,却总是被简单-粗-暴-的打回票,连个像样一点的理由都不给。几次抗-议,外交部长展长青给出的答复是,小幡酉吉对华夏很不“友好”,日本最好另派驻华人员。 闻听此讯,小幡酉吉呆若木鸡。 在华夏外交部官员面前,他次次鞠躬超过九十度,说话都不敢大喘气,这还不够友好? 可惜“时代”不同了,日本人的好日子过去了,现在是华夏人说一不二。 说你不友好,就是不友好。 日本政府只得召回小幡酉吉,授命芳泽谦吉临时代理,大本营对“临时工”芳泽的唯一要求,就是绝不能让华夏再以“不友好”为借口挑刺,必须坚持到下一任驻华公使赴任。 自从被美国强制执行凡尔赛和约,日本海军名存实亡,明治维新时期积累下来的家底差不多全被掏空。 对比正飞速发展,逐渐跻身强国之列的华夏,日本就像一条行将沉没的破船。 “效仿华夏拯救日本”的论调,渐渐占据舆论主流。 原敬内阁提前倒台,曾任日本银行总裁的高桥是清上台组阁。高桥在财政工作方面颇有建树,先后在七届内阁中出任藏相,作为首相,却不具备应有的魄力。只因原敬倒台太快,不愿意放弃权利的立宪政友会,实在找不出其他合适的人选。 西园寺陷入昏迷之后再没醒来,命悬一线,军部正陷入混乱,山县有朋也没有推举继任人员,高桥就算不想往火山口上坐,也会被推上去。 自称乐天派的高桥是清,此时此刻,更像一个悲观主义者。 硬着头皮坐上首相的位置,面对眼前一堆烂摊子,年近七十的高桥,唯一的念头就是为什么不能像西园寺一样,白眼一翻昏过去了事。 如果身残志坚的牧野得知高桥此刻的想法,肯定会热泪盈眶,知音啊! 就算高桥再不愿意,首相的职责也必须履行。 一方面加紧“选拔”驻华公使,另一方面压制军部,绝对不能再被华夏找到借口,发动战争。日本没了舰队保护,陆军“不堪一击”,经历不起更大的挫折,更没有第二个北海道给华夏租借。 陆军部和海军部也不全是傻子,以前斗鸡似的争军费,如今陆军没炮,海军没船,内阁还传出为了缓和经济矛盾裁军的消息,就算当兵吃不饱,到底比“失业”强! 双方有了共识,这个时候闹得太厉害,实属不智。 于是,一直闹得鸡飞狗跳的军部突然安静下来。高桥是清也糊里糊涂的平息了“军部之乱”,总算让他对自己的“工作”有了点底气。 日本人的一举一动对华夏都不再是秘密。 不需要特别派遣情报人员,投靠过来的“日--奸”就能及时提供消息。北海道的总督府更是成为了情报“中转站”,内阁前脚作出决定,例如想尽办法向华夏派遣留学生,同华夏政府官员交好,总督府后脚就能得到消息,甚至连内阁大臣列出的名单都一清二楚。 这就是“内--奸”的威力。 联想起抗战时期出现的伪政权和大大小小的汉奸,李谨言一边咬牙,一边觉得解气。 不过,他当初的预感倒是应验了,日本矬子果真死皮赖脸的贴了上来,甭管华夏是扇巴掌还是连踢带踹,鼻青脸肿的爬起来之后,照样九十度鞠躬陪笑脸,就像被美国扔了两颗原子弹,却意志坚定的给山姆大叔当孙子一样。 这样的日本,可耻,却也可怕。就像一条疯狗,一旦放松了警惕,随时会被扑上来咬一口。 对付疯狗的唯一办法就是彻底打死。 “还是下手不够狠。” 约翰做生意的手段给李谨言提了醒,有些时候,是坚决不能给对手留余地的。 日本想派留学生,就让他们来。 沈和端在大连的教育工作开展得相当不错,既然能让俄国水兵转变观念,拿下一群日本矬子肯定不在话下。 李谨言习惯在做事前写一份详细的计划,拿起笔,刚写了两行,脑子里灵光一闪,或许他该建议沈和端就其教育思想写本书,书名可以叫或是,总之,结合教书育人,教化人心,说不定也能成为XX主义的奠基人。 日本留学生可以在华夏学习“先进的知识”和“救国手段”,然后回去救国救民。至于这些“先进”的知识分子会采用何种手段救国,完全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华夏无关。 想着想着,李谨言不由得嘿嘿笑出了声音。 就在李三少思索该如何“教书育人”时,前德国驻华公使辛慈,以私人身份拜访了大总统府。 之前北六省同德国的合作,辛慈没少在其中出力。虽然华夏正与德国处于断交状态,却不妨碍辛慈以个人身份登门拜访,况且他拜会的不是楼大总统,而是楼少帅。 “欢迎,辛慈先生。” “很高兴能够再见到您,阁下。” 辛慈此行主要为试探华夏的态度。战争虽然结束了,凡尔赛和约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德意志的身上。按照战胜国的估算,单是巨额的战争赔款,就足以让德国在四十二年内保持贫穷。 虽然小胡子元首曾在二战时撕毁凡尔赛和约,但在二战结束后,一直到二十世纪初,德国才把所有的战争赔款还清。现在战争才结束一年,德国政府在交付第一笔战争赔款之后,面对预期中的通货膨胀,正急于寻找“自救”之路。 凡尔赛和约对德国的军事力量做了严格限制,不许组建空军,战列舰不得超过六艘,潜艇不能有,重机枪不许制造,甚至要求德国取消总参谋部的设置。 不得进出口武器,德国的出口贸易也被限制。 若是德国人样样照做,也就没有小胡子元首什么事了。 事实是,日耳曼人的执拗,让他们想方设法钻条约的漏洞,形式上解散 分卷阅读541 参谋部,就另外组建“部队局”,在本国内无法进行飞机坦克制造,就将目光投向国外。 若是没有蝴蝶扇动翅膀,苏俄会成为德国的最佳选择。从魏玛政府时期,德国就与苏俄签订了友好条约,在经济和贸易上实行互利,更发展到德国可以在苏俄进行武器研发制造,训练军队。 在这个时空中,苏俄和白军正“打得火热”,谁胜谁负还不好说,魏玛政府脑袋有问题,才会这个时候找上苏俄政府。 欧洲不可能,美国也不行,苏俄的路走不通,华夏成为了德国的唯一选择。 如今的华夏和历史上的苏俄又不一样。 和德国签订密约时的苏俄,和某个时期的华夏一样,堪称一穷二白,对德国提出的交换条件自然欢迎。现在的华夏,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上都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德国能提供的交换条件相当有限,是否会对此感兴趣很难判断。 魏玛政府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认为。 辛慈此行算不上秘密,他没有任何政府职务,只以私人名义来华,其他国家,就算是朱尔典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在各国驻华公使走马观花一般,新面孔不断时,朱尔典爵士却始终屹立不摇,其政治手段和外交手腕可见一般。 诚如德国人所想,楼少帅对辛慈话中透路出的交换条件并没表示出多大的兴趣,这让辛慈颇有些失望,不过也不全然是坏消息,至少楼少帅在谈话中表明,华夏愿意同德国恢复正常的邦交。 只要恢复邦交,互派公使和领事,就证明路并没有被全部堵死。 辛慈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从政以来,他还没体验过这样的“刺激”。 和辛慈一样坐过山车的还有前沙俄驻华公使库达摄夫。华夏举办阅兵式,苏俄政府也派来了代表,若是华夏政府同苏俄政府建立邦交,对于沙皇后裔与高尔察克一同建立的西伯利亚政府会相当不利。 只可惜沙皇俄国已经倒台,即便作为西伯利亚政府的代表,也无法像尼古拉二世时期一样与华夏政府进行交涉。库达摄夫唯一能做的,就是摆低姿态,使出水磨功夫,希望华夏政府不会倒向苏俄一边。 除了欧美国家,加入华夏联邦的国家和地区也被邀请观礼。 中亚的部分国家不请自来,主动向华夏联合政府递交了国书,东南亚部分殖民地国家的独立组织也积极同华夏边境省份接触,缅北地区的改变让他们看到了加入华夏联邦的好处。 没有殖民,没有重税,土司不会被剥夺权利,新开的厂矿让男人和女人都有活干。那些曾到过华夏的人,回来之后总是将华夏的绿卡挂在嘴边,据说若是能得到这样一张绿卡,就能到华夏生活! 想要绿卡的不只是界碑的对面,还有远渡重洋的欧洲打工仔们。 从德国登船的里奥,在九月底抵达青岛,辗转来到关北,凭借从军的经历和尉官军衔,在北六省军官学校找到一份工作。 在关北看到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漂亮的建筑,四通八达的街道,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繁忙的行人,在路上指挥交通的警察。 这里让他想起了战争前的柏林,陌生的语言却提醒他,这是并不是德意志。 领到第一笔薪水,里奥在同事的建议下去关北的商业街转了转,鳞次栉比的商店,琳琅满目的商品,几乎让他挑花了眼。 走进关北百货大楼,一直拉着他衣角的两个孩子同时欢呼一声,长长的一排货柜,上面摆的全是糖果,巧克力,包装精美的点心和各种零食。 一旁的透明橱窗后,还有新烤的面包和蛋糕,香甜的味道诱人极了。 “叔叔,那是保罗叔叔。” 果然,系着围裙在柜台后忙活的,正是曾和里奥在一个堑壕中战斗过的保罗,一个枪法还算不错的厨子。 “里奥,真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保罗笑着向里奥和他带来的两个孩子打招呼,“我现在在工作,不如等到下班,我们去喝一杯,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啤酒馆,是一个巴伐利亚人开的。” “好的。” 能在陌生的土地上遇到熟人,总是一件高兴的事。 在食品货柜,里奥买了大量可以长期保存的食物,足够一家五口吃上一个星期,如果不是实在拿不动,他还会买更多。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要寄回国内。 亲人,朋友,战友,太多的人需要帮助,强烈的对比让里奥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里奥的反应和许多经历过四年战争,初到华夏的欧洲人一样。那些在华夏生活了几年,已经不再为家人生计发愁的,都在想方设法获得一张华夏绿卡。除了申请条件严格,只要有任何不良记录,哪怕其他方面再“优秀”,申请也会被驳回,之前有一名俄国水手,因为醉酒闹事被抓进了警察局,出来后悔得想撞墙。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为了今后的生活,俄国水手下定决心,再不喝酒! 只不过,俄国人戒酒,就像食肉动物下定决心改吃素一样,难度非同一般。 里奥走出百货大楼,站在路旁,看着来往的人群,或许,他也该想办法,为自己和两个孩子申请一张绿卡。 十月二十三日,“临时工”芳泽突然接到华夏政府外交部照会,日本向华夏派遣留学生一事,华夏政府愿意考虑。 就像一个大馅饼砸到头上,足足五分钟,芳泽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完全以为自己在做梦。 十月二十四日,阅兵式前一天,李谨言收到了第一笔货款,三艘潜艇,十艘驱逐舰,正式归入华夏海军建制,余下的,李三少坚持必须给钱再交船。楼少帅坚定的站在李谨言一边,谁说也没用。 宋家和廖家的事也基本有了决断,宋武于政治上有野心,却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再挑起内战的念头。 廖祁庭却向李谨言递交了辞呈。 “比起一家独大,难道三少不想要一个竞争对手?” 这番话让李谨言陷入沉思,最终,他接过了廖祁庭的辞呈。 廖祁庭说得对,木秀于林,独孤求败,并非永远是好事。最简单的,猪栏中,总是最肥的一头先去见阎王,话糙理不糙。 十月二十五日,天还没亮,天--安--门--广场前就 分卷阅读542 站满了等待观礼的人群。有了上次的经验,记者们也早早就占好位置,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着朝阳腾出地平线,礼炮声响起的那一刻。 251、第二百五十一章 民国七年,华夏民主共和国举办了建国后第一次阅兵,向世界宣告,华夏,再不可欺! 民国十年,华夏将举办第二次大阅兵,华夏又会向世界展示出怎样一面? 当华夏军队走出国门,其强悍的战斗力和严肃的军纪为参战各国瞩目,即便是傲慢的英国人也必须承认,华夏和清时已经完全不同。 当欧洲陷入战后危机,美国盛行孤立主义,非洲仍被列强殖民时,华夏,这个曾沦为半殖民地的东方古国,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华夏的经济和军事实力,华夏政府的政治倾向,足以影响到战后整个世界格局。 没有任何国家,任何人能再以轻蔑的眼光看待这个国家。 英法的忌惮,德国的拉拢,美国的试探,一次又一次的表明,华夏已成为国际间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和军事力量,正跻身强国行列,迟早有一天会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 这一切,是华夏民族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没有任何国家,任何势力可以否认,可以夺去! 擅长两面三刀的东南亚小国,毗邻华夏西部边境的中亚,以及被“誉为”英国女王皇冠上,一颗最闪耀宝石的印度,这些或是被殖民,或是被半殖民的国家,都瞪大了双眼紧盯着华夏,试图找出华夏“成功”的秘诀。 没有哪个国家愿意自己的头顶压着一个太上皇,当然,某些心甘情愿跪--舔-的矬子除外。 由于在派遣留学生一事上取得“突破性”进展,临时工芳泽谦吉提前成为了正式工,小幡酉吉被日本政府召回,夹在中间的吉田伊三郎也不见影子,本该1923年才转正的芳泽谦吉,提前被日本政府任命为驻华全权公使,将于十一月正式向华夏大总统呈递国书。 据芳泽得到的消息,明年三月,华夏将正式与日本商谈派遣留学生一事,还有四个月时间,磋商结果未定,大本营却已经开始分批选拔人才。 日本政府对此事的重视非同一般,华族,有势力的政治家,银行家和大资本家,以及大地主的儿子,是最先被列入名单中的,下层的平民如果想到华夏求学,要么在某方面表现格外突出,要么就自己想办法。 芳泽身负重任,被大本营寄予厚望,作为之前的表彰,还于不久前被授予爵位,成为男爵。吸取前任的教训,每次同华夏官员见面,芳泽不只鞠躬超过九十度,头都几乎要点到地上。 作为日本驻华公使,芳泽被安排在观礼台的边角位置,和前沙俄驻华公使,现为西伯利亚政府代表的库达摄夫,以及苏俄派遣的外交代表裴克斯坐在了一起。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或者只是因为位置不够,也或者安排位置的人疏忽了,总之,库达摄夫和裴克斯中间只隔了一个芳泽,还被排在犄角旮旯,不提英法美等国公使,连受邀而来的德国商业界代表,都比三人的位置和视野要好得多。 没来得及为自己能有一个观礼的位置高兴,芳泽谦吉就差点被库达摄夫和苏俄代表裴克斯之间散发的火药味“呛”得跳起来。身边坐着两头吹胡子瞪眼,随时可能打起来的北极熊,矮小的芳泽,整个一受气包,还是莫名其妙被波及的那种。 饶是如此,库达摄夫和苏俄代表也没提出换位置的要求,芳泽更是不敢。能有个位置本就不容易,若是惹得华夏官员不耐烦,当场翻脸,那就大大不妙了。 归根结底,做受气包总比被请出观礼台要好。 英国公使朱尔典同法国公使柏卜正低声说着些什么,美国公使克莱恩同身边的一名华夏外交部官员相谈甚欢。华夏与美国在争夺世界市场上是竞争对手,却也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华夏修建铁路的工程中,有一部分钢材还是从美国进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双方的关系十分微妙。 华夏政府和国会中的部分人,了解过美国强大的工业制造能力之后,逐渐意识到,华夏未来最大的对手,或许不在欧洲,而在相隔一片大洋的美洲大陆。 美国人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在彼此并没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没爆发战争冲突之前,警惕的目光总是被藏在友好的笑容之下。 总的来说,二十年代的美国,正是经济繁荣,黑帮蓬勃发展,政府官员和警察高度腐败的年代。 在十年中,美国人的口号只有一个,“快速致富。” 孤立主义恰好迎合了这个口号,爵士乐,禁酒令,芝加哥打字机的声音充斥整个美国,未来的世界警察表示对战争不感兴趣。等到经济危机发生,小胡子成为德国元首,罗斯福连任美国总统,和平被打破,孤立主义也将成为泡沫。 美国会再次对德宣战,战争,也将成为美利坚的机遇。 对华夏而言,也是一样。 九点整,天--安--门城楼前的观礼台已经站满了人。李谨言本想同上次一样,和商界同行们“挤一挤”,不想却顶着“全国商界代表”的名头,硬是被拉上了城楼,即便位置靠后,仍感到些许不自在。 白宝琦和展长青招手叫李谨言过去,一旁正说话的云南督帅龙逸亭见到他,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三人的举动引起其他人的好奇,城楼上的目光全部聚集过来,李谨言脸上在笑,手心却开始冒汗。 城楼上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尤其是各省督帅,别看年纪大了,早些年月,可都是亲自上阵,刀枪棍棒,枪林箭雨中闯过来的,一身的杀伐之气绝对假不了。 李三少心脏再“坚强”,也有些HOLD不住。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并没“集中”多久,九点三十分,随着震耳欲聋的礼炮声响,阅兵式正式开始。 长安街两旁的大兵,身姿挺拔,持枪而立。 一辆华夏产的黑色敞篷车从城楼中驶出,一身大总统礼服的楼盛丰站在车上,背脊挺直,表情庄重而严肃。 另外三辆黑色汽车从长安街西侧驶出,华夏陆海空三军司令,同时举臂敬礼,不同的乡音,却同样铿锵有力,“队伍已集结完毕,请大总统检阅!” 楼盛丰回礼,车子缓缓开动,接受检阅的各省部队,全部立正,目视楼大 分卷阅读543 总统的车辆开过。 响亮的口号声,不绝于耳。 保家卫国,定国安邦。 为国为民,浴血奋战。 男儿使命,军人天职! 不同的声音,汇成一股,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地域之分将被模糊,他们不只是保卫乡里的儿郎,更是守卫国家的华夏军人! 城楼上,各省督帅看到这一幕,目光中有复杂,也有慨叹,但是,能看到今日之华夏,更多的却是欣慰与激动。 三年前的阅兵,他们只看到了华夏的发展与崛起,今时今日,出战欧洲,震慑列强,让他们看到了恢复民族荣光,复兴汉唐盛世,不再只是一个誓言,一个希望。 “华夏总是要大一统的。”新疆督帅李佳才须发皆白,然精神矍铄,“各省自立,或可保一家之荣,然国之一统,却能保民族之安。” 陕甘督帅马庆祥哈哈一笑,“我是个粗人,这么文绉绉的话,我是说不出来,可道理却是明白,别看什么西北军,南军,北军,说到底,不一样都是华夏人?” “马大胡子,你这还叫粗人?” “姓唐的,再叫老子胡子,信不信老子和你干上一架?!” “啧,唐某是个文明人,不和你这胡子一般见识。” “还叫老子胡子?!” “行了,这样的场合也能吵起来,真服了两位。” 四川督帅刘抚仙摇摇头,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出声的宋舟和司马君,比起他们这些人,或许这两位的感触才更深吧? 距离权力巅峰只差最后一步,却被楼盛丰后来者居上,不服气是肯定,不过……刘抚仙缓缓笑了,自家兄弟,就算再不对付,遇上外人欺负,也是要拧成一股绳的。 十点整,楼大总统的座驾驶回城楼,穿过金水桥,五分钟后,礼炮声再响,整齐的脚步声,拉开了阅兵式最激动人心的篇章。 一面承载着民族希望的五色国旗,四名英挺俊朗的华夏军人,褐色的军装,金色的将星,在他们身后,由二十五人组成的国旗护卫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行至城楼前,不需要命令,也不需要哨声,四名年轻的军人同时抬臂,高举国旗,不到三十人的队伍,却走出了三百人的气势,城楼上的老兵痞们纷纷老怀大慰,看到没有,那是老子的儿子! 单拎出来,一个能顶十个! 不过,最高兴的还属三个马大胡子,无他,人数多尔。 礼炮声中,队伍再次前行,至广场前升旗处,礼炮声停,军乐队奏响国歌,城楼上,观礼台上,长安街旁,在场的所有华夏人均挺直腰杆,在铿锵的乐声中,目视五色国旗冉冉升起。 风声烈烈,乐声激昂。 承载了几代华夏儿女强国梦,凝聚了古老民族希望的旗帜,就像是年轻的共和国,沐浴着阳光,在世界的东方,升起,飞扬! 国旗下,楼逍,宋武,二十九名少帅,如二十九把出鞘的战刀,二十九支钢枪,屹立,不摇。 父辈终将老去,总有一天,他们会接过先代的责任,带领这个国家,带领这个民族,在历史的长河中继续前行。 年轻,锐利,果敢,智慧。 博浪,弄潮,勇者无畏! 国旗升至最高点,国歌声停,掌声和欢呼声响彻云霄。 在欢呼声中,由各省受阅部队组成的徒步方阵,开始沿着长安街方向前行。 脚步声,就像是遥远时空中的战鼓。 霸秦,强汉,盛唐,华夏军魂,今时今日,再次苏醒! 军官手中的指挥刀就是命令,行进中,嘹亮的口号声,更像是一个民族向世界发出的吼声。 “军人浴血,守土卫国!” 犯我华夏者,诛! 犯我民族者,杀! 民富国强,兵者无敌,大国无疆! 十五个徒步方阵,无地域之分,无各民族之别,中原,四疆,漠北,岭南。 同聚在一面国旗之下,华夏,中华民族! 徒步方阵之后,是八个装备方队,包括坦克,装甲车,火炮,以及摩托部队。 十辆挎斗摩托排成两列,驶过天--安--门城楼前,摩托挎斗中坐着的,是在历次对外战争中负伤的英雄。 “阅兵,当向国民和世界展示最强一面,然未邻战场,不曾浴血,谈何强军?!” 老兵,伤兵,穿过长安街时,面对欢呼声,他们耳边却响起战场上的隆隆炮声,眼前闪过的是一张张埋骨异乡的面孔。 战死沙场,是军人的最高荣耀。 为国为死,为国而伤,立于苍穹之下,天地之间,他们无愧于生养自己的土地,无愧于心! 隆隆的发动机声中,坦克与装甲车四辆为一列,排成两行,从长安街驶过。 黑色的装甲,张开的炮口,密集的机枪火力。 自行火炮,重炮,速射炮,各式炮弹。 观看阅兵的各国领事和武官心中同时一凛,除了震惊于华夏的军工制造,也对华夏的军队和国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震撼远不止于此。 三发红色信号弹升空,三十一架华夏战鹰组成楔形或品字队形飞过天-安-门城楼上空,翱翔长空。 呼啸的机群,不同的编队,于晴空中留下一个个矫健的身影。 人群的欢呼声达到最高,甚至连观礼的外国人都被感染, 阅兵式的最后,华夏民主共和国大总统楼盛丰,在城楼之上,郑重宣布华夏联邦成立的消息。 受到邀请的朝鲜临时总统李东道和琉球国王显得分外激动,华夏展示出的强大实力,证明他们有了一顶风吹不动,雨淋不透的保护伞,手中的权力也能更加稳固,能不激动万分,热泪盈眶吗? 相比之下,英法等国却有些不是滋味,个中体会,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是酸甜苦辣。 阅兵式后,狂欢仍在继续,各国记者在撰写报道时,不约而同用上了一句话:“沉睡了半个世纪的华夏,终于睁开了双眼,古老的东方文明正在复兴。” 华夏记者则撰文道:“今天,世界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孱弱的,被腐朽的统治阶级和外国势力压弯腰的民族,而 分卷阅读544 是四万万坚贞不屈,敢于迎接一切挑战的华夏人!” “东方古国,已经醒来,整个世界,都将听到她的声音!” 252、第二百五十二章 阅兵式结束之阅兵式结束之后,各省受阅部队依序回到驻地休整,聚集在长安街两旁的人群却久久不愿散去。 空军编队返程时,再次飞过天--安--门城楼上空,欢呼声和掌声也再次想起,在欢呼声中,一些人还将帽子高高抛起,年幼的孩子被父亲托上肩头,朝碧蓝的天空伸出小手,仿佛要抓住空中飞过的剪影。 一名从观礼台上走下的留美学子代表看到这一幕,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 作为第一批赴美的一百人,他们回国后便分散各地,依所学投身不同领域,彼此之间少有联系,共有的理想却从没变过。 为国家富强而读书,为民族昌盛而锐意进取。 落后于别人,便要奋力追赶,追上之后,更要加速超越。 五年做不到,就十年,一代人做不到,就传给下一代。 永不泄气,永不懈怠,永不自满!在逆境中拼搏,在劣势中奋起! 少年强则国强!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终将在一代又一代的少年手中开创! 阅兵式后的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深夜。 路灯和成排挂起的灯笼,将整条街道照亮得如同白昼。临时搭建的戏台上,好戏轮番上演,除了传统的戏曲,杂耍,歌舞,几家电影公司别出心裁,在街边拉起幕布,放起了路-天-电影。 有阅兵式片段,有在欧洲战场拍下的影像,还有楼大总统,政府官员以及各省督帅们的讲话。大部分影片都是无声的,却依旧能传达给观者无以言表的振奋与激昂。 短片放映完毕,紧接着就是上海电影公司拍摄的电影和关北电影公司新上映的动画片。比起缠绵悱恻的爱情片,取材自西游记章节故事的动画短片更受欢迎,不只是孩子喜欢,连大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猴子!” “是齐天大圣!” “金箍棒有坦克厉害吗” “唐僧师父更厉害!”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路旁,两个高大的美国人也被动画片所吸引,其中一个,听到片中的音乐声响起就眼睛发亮,挤出人群,找到放映员,比手画脚的说着些什么,放映员听得似懂非懂,到最后才弄明白,原来这个洋人是想学习动画片的制作。 “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经理。” 抄录下关北电影公司的地址和负责人姓名,美国人才满意离去。此时他还名不见经传,但在后世,他的名字却随着米老鼠和唐老鸭这两个经典动画形象传遍世界,他就是迪斯尼动画片公司的创始人,沃尔特迪斯尼。 本该在芝加哥一家广告公司中工作的迪斯尼,为何会出现在华夏? 或许,只有在不经意间又扇了一下翅膀的蝴蝶知道答案。 李谨言带着楼二少和小胖墩,凑热闹看了一场-路-天放映的电影,一个班的兵哥和五六个情报人员守在四周,不说把三人围得水泄不通,一般人想要靠近也难。 楼二少抓着一个糖人,小胖墩捧着一包干果,李谨言一手拉一个,刚回答了小豹子一个相对“学术性”的问题,那边小胖墩就憨呼呼的说要吃包子。 “孩儿,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就撑破了。等回家舅舅给你读画报好不好?”这一路走过来,小胖墩的嘴就没停过,李谨言十分怀疑,他的小肚子里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按常理来说,就算要继承楼家的“饭桶”基因,也该是小豹子才对吧? 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能打仗的就饭量大? 小胖墩认真思考几秒,举起小胖手,“两本,不,三本!” “没问题!”李谨言擦了把汗,也松了口气。 街上的人越来也多,看看时间,李谨言决定带着小豹子和小胖墩打道回府。 好在小豹子在李谨言跟前一向听话,小胖墩事事以小舅舅为准绳,没费多少劲,两个团子就被李三少带出了人群。 兵哥们依旧不敢放松,几个情报人员也提高了警惕,现在京城鱼龙混杂,谁知道下一刻会冒出个什么人来。 上车之前,李谨言不经意向身后看了一眼,顿时囧了一下,路边正比手画脚和摊主讨价还价的几个人,穿着打扮怎么那么像后世的中东土豪? 眨眨眼,的确没看错。 此时到华夏的阿拉伯人极少,冷不丁见到,还是这么近的距离,难免会有些惊讶。 “言哥,你在看什么?” 楼二少拉了李谨言一下,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言哥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没看什么。” 李谨言摇头,不知道波斯湾那地界发现石油了没有,若是沙特和中东的石油还没大面积发现开采,倒是可以动动脑肋。华夏是礼仪之邦,不搞侵略,但是,彼此之间建立一下友谊,互通一下有无,还是可以的嘛。 现在中东那片是哪个国家的“保护国”,英国还是法国?要和阿拉伯国家建立友谊,势必要先和欧洲国家打交道,也是件麻烦事。 坐在车里,李谨言一路都在想着该怎么和楼少帅通气,楼二少和小胖墩则在分享之前看动画片的心得,听着他们的童言童语,李谨言不禁失笑,哪怕再早慧,也是两个孩子。 回到总统府,楼大总统携楼夫人参加政府举办的酒会,各国公使和领事都会出席,估计要很晚才会回来。 白老已经歇息了,楼少帅在会客室。 听完管家的报告,李谨言随口问了一句:“几位客人?” “二十多位。” 二十多…… 客人是谁,李谨言心里有谱了。 家里来客人,总要打声招呼。带着小豹子和小胖墩走到会客室门前,视线所及,即便早有准备,李三少还是陷入了沉默。 军装马靴,身高腿长,将星闪烁,英姿飒爽,数一数,二十九个……这还有没有天理?! 唯一值得安慰的,最闪亮的那一个是他家的…… 正靠在桌边,单手抓着一把精巧的匕首抛上抛下的马少帅,见到门边的一大两小 分卷阅读545 ,爽朗一笑:“好久不见。” 一句话,二十多个闪亮生物一同看过来。李谨言嘴角一抽,何止没有天理,简直是惨无人道! 253、第二百五十三章 二十多个闪亮生物齐聚一堂的结果是,李谨言再次收礼收到手软。 只不过,这次的礼物中,匕首和枪-支一类的凶器极少。 这其中,新疆督帅李佳才的长孙,李少帅送的是一块白色的玉雕摆件,雕工精美,质地细腻,通体无一丝杂色。李谨言起初没想那多,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绝不是普通的白玉。 “这是羊脂玉。” 楼少帅从盒子里拿起玉雕,动作很随意,貌似没觉得有多贵重。若非这只是个摆件,不是个贴身的挂件,楼少帅压根不会让李谨言收。依华夏传统,以玉为礼是有讲究的,并非越贵重越好,礼送不对,当真是要得罪人的,更甚者,老死不相往来都有可能。 捧着玉雕,想想后世羊脂玉的稀少和珍贵,李谨言只觉得手心都在发烫。 收礼的不只是李谨言,还有和少帅们“平辈”的楼二少,以及矮一辈的小胖墩。 送给小豹子的多是匕首和精巧的手枪,匕首没开刃,枪里也没有子弹,给小胖墩的也差不了多少。刚刚马少帅抛着玩的匕首,此刻正被楼二少握在手里,从刀身上的反光就能看出,一旦开刃,这把匕首会有多锋利。 李谨言看着堆在面前大大小小的盒子,除了金银玉器就是珍珠玛瑙。明明他上次收的礼也和小豹子一样,怎么这次换了风格? 想不明白。 不过再多来几次,他差不多能开家珠宝行了,还是不需要成本那种。 少帅们到总统府,显然不只是为了“送礼”。 看到在桌上铺开的地图,李谨言找了个借口,带着小豹子和小胖墩离开了会客室。 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身后,果然,会客室里的人都聚到桌子旁,楼少帅立于正中,手中的笔点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其他人或是拧眉,或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二十九个年轻的军人,二十九名即将接过父辈重任,站在权力巅峰挥斥方遒的将领。 到了那一天,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到这个国家和民族。是继续沿着上升之路攀登,还是因野心走上岔路? 年轻,代表着各种可能。 李谨言不懂得揣摩人心,说到底,刨去手中掌控的庞大商业集团,他就是个普通人。跟随白老学了几个月的官场厚黑学,每次考校出的成绩还比不上小豹子。 有些事明显需要天分,勤能补拙,也要在付出百分之九十九汗水的同时,有百分之一的天分存在才行。 专注于地图上的楼少帅突然抬头,军人的敏锐,让他轻易捕捉到李谨言的视线。 抛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李谨言笑了笑,朝楼少帅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八字没一撇,想这么多干嘛? 安顿好楼二少和小胖墩,李谨言疲惫的倒在床上。虽然两个孩子都很听话,照顾起来依旧不是一般的累。 捶了捶有些酸的胳膊,随手抓过枕头抱在怀里,翻了个身,闭上双眼,思绪放空,睡意渐渐涌上,迷迷糊糊中,房间的门被推开,李谨言以为是楼少帅回来了,再一听,脚步声却有些不对。 睁开眼,是楼二少和小胖墩。 小胖墩见李谨言撑起头,没等他开口,直接举起手里的画报,“言舅舅,读画报,之前答应云儿的!” 李谨言打了个哈欠,“云儿,今天晚了,要不明天?” “言舅舅,说话要算话!” “言哥,外祖父教导,言出必行。” 好吧。 李谨言无奈,总不能让小豹子和小胖墩以为他失信,起身下床,把两个团子全都抱到床上,用被子包好,披上外衣,走到门边,对跟过来的丫头说道:“睿儿和云儿今夜留这,热两碗羊奶来,少撒点花生。” 丫头们答应着下去了,李谨言关门回身,却见两个小孩在床上扑腾开了,枕头被子滚成了一团。 仰头四十五角望天,李谨言深深叹了口气,他今夜八成睡不好了。 羊奶送来,两个团子老实了,李谨言靠在床头,翻开一册画报读了起来。舒缓的声音在室内流淌,古早的神话故事,配合着图画,倒也趣味盎然。 两个孩子听得认真,一册读完,两人捧在手里的碗也空了。 “刷完牙,再读下一册。” 李谨言的话相当于“命令”,楼二少最先响应,小胖墩磨蹭了两下,也乖乖下床。 一阵忙活,再读完一册画报,一大两小全都去会周公了。 守在门外的丫头侧耳听着,屋里没了声音,小心的推开房门,果然,都睡着了。 轻手轻脚的将李谨言扶着躺好,又小心的退了出去。 灯光熄灭,室内一片静谧。 楼大总统和楼夫人回府时,少帅们还没离开,听到会客室里传出的“争执”声,楼大总统也来了兴致,让楼夫人先去休息,自己去了会客室。 桌上的地图已经被移开,李谨言从关北带来的一套沙盘被摆了上去 这套沙盘原本是给楼二少带来的玩具,比之前那几套做得更加精致,不只有平原沙丘,还有沙漠和沼泽密林。 少帅们分成几队,在沙盘上进行战术推演。很显然,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而是几股实力交杂在一起,四周都是敌人的乱局。 楼少帅和龙少帅指挥的两支队伍攻势凌厉,防守得当,刘少帅的战术也算是中规中矩,宋少帅略有些弱势,马少帅……谁遇到他都头疼,不防守,只是一个劲的进攻,别人防守他进攻,别人进攻他照样进攻,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下山的猛虎,凡是挡路的,不管子丑寅卯,全都一口咬上去。 打胜了就一句话:“家学渊源。” 手下败将狠狠咬牙,果真是胡子作风! 山西的阎少帅之前一直不显山不路水,没想到,在几股势力打成一团的乱局中,他的部队却异军突起,生生挡住了宋武几倍于他的兵力。 若不是宋武及时回访,恐怕会被他从中间把军队拦腰截断,一口一口 分卷阅读546 吃下去。 战况越来越激烈,从开始的敌我不明,到后来的几股势力开始联合,最终在沙盘上形成了以为楼,阎,马三支队伍联合,对抗龙,宋,刘,唐四部军队的局面。 在绞杀中出局的,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七人在沙盘上展开一场又一场厮杀、 室内的气氛愈发紧张,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高度集中,连楼大总统走进来也没发现。 楼大总统没出声,也将目光对准沙盘,看着交战队伍调兵遣将,坦克,飞机,大炮都被用到极致,进攻部队不间断的冲锋,防守部队咬牙坚持,一步也不后退,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这样的战斗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惨烈。 这帮老兵痞子都是怎么养儿子的?楼盛丰眉间挤出一个川字,这就是一群狼崽子,一身的狠劲。早二十年,自己碰上了也未必能得着好。他几乎可以下断言,只要被这群狼崽子给盯上,不把命丢了,也要缺胳膊断腿。 不过,狼群总要选出头狼,否则早晚是件愁事。 叹了口气,小辈太优秀了,也愁人啊。 254、第二百五十四章 会客室内,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拼杀,交战双方始终不分胜负。 楼大总统不得不咳嗽一声,一来为提示自己的“存在”,二来也为打破“僵局”。继续“打”下去,到明天早上也未必能有结果。 或许是棋逢对手杀得兴起,楼大总统没得到任何回应。提高声音又咳嗽了两声,楼少帅才从沙盘上移开目光,直起身,放下指挥棒,“父亲。” 态度恭敬,表情无波,连声音都没多少起伏。就好像刚刚亲自率领坦克集群上阵冲杀的不是他一样。 从紧张的“战斗”中回过神来,宋武等人立刻向楼大总统敬礼问好,腰背挺得笔直,军礼敬得一个赛一个标准,就是没人开口问一句,“大总统是什么时候来的。” 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想不开。 礼貌的寒暄几句,见时间不早,众人便接连告辞。同时不忘留下一句:“长风兄,改日再战。” 别看欧洲现在太平了,日本被揍得缩起了脖子,少帅们普遍认为,凡尔赛和约带来的不会是长期和平,欧洲早晚还要打起来。就像送援助物资到德国的兵哥曾说过的,战后的德国埋着火药,一旦时机成熟,必定会被点燃,爆炸。 “凡尔赛和约签订后的德国,就像是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犯人,看守尽职尽责,囚室的铁栏杆和墙壁却没想象中那么牢固。”龙少帅说道:“法国人迟早会再倒一次霉。” “德国人并不认为自己战败。”只从巴黎和会期间的德国报纸,就能清楚看出这一点。 马少帅貌似粗枝大叶,匪气十足,一旦论起军事政治,国际局势,目光同样敏锐,“一个不认为自己打了败仗的国家,却要被迫接受这样的条款,搁谁也不会服气。” “一旦牵涉其中,必定会惹上麻烦,可事有两面,这也是华夏的机会。”宋武看问题的着眼点更倾向于政治方面,在战场上,他不是在场大多数人的对手,但于政治一途,同龄人,真没多少能玩过他。楼长风这样逆天的除外。对于楼逍,宋武也时常会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麻烦,也是机会。 李谨言回府之前,楼少帅等人就在讨论,一旦大战再起,华夏该何去何从。效仿美国奉行孤立主义是绝对不可能的,华夏并不具备美国一样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若要参与进去,就必须考虑一个站队问题。 华夏已经成立联邦,联邦有多少成员国,都分布在哪里,对华夏的边境安稳以及今后的发展,都是大有影响。危险能消灭在萌芽中最好,那些两面三刀,当面陪着笑脸,背过身去,就想着法从华夏身上咬一口的,总是要让他们知道,凡是敢惹华夏的,都要付出代价! 说华夏欺负人?不讲理? 和一群听不懂人话的,是不需要讲道理的。揍一顿,再扇两巴掌,这才是彼此沟通的最佳方法。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后世,同样谁实力强,拳头大,说话的声音才更响。 霸-权-主义? 山姆大叔总把人权和公理挂在嘴边,可在他们身上,这四个字才体现得淋漓尽致。一边高举着“人-权,公理和正义”的大旗,一边干着狗-屁-倒-灶-的事,偏偏有人专门吃那一套,还美其名曰:众人皆醉我独醒。 所以,在没“被”公理,“被”正义之前,一定要先出拳,把对方揍趴下,道理就站在自己这一边了。 按照李三少的话来总结一下,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实际操作起来,少帅们只会比李谨言所能想到的更“彻底”。 送走客人,楼氏父子也回房休息。 楼少帅站在床前时,床上的一大两小早就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守夜的丫头在门后探了一下头,又飞快缩了回去,她从来不知道,只是个背影而已,就能这么吓人。搓搓胳膊,“职业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声,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过了一会,听到室内传来声响,丫头壮着胆子又探了一下头,就见楼少帅正抱着楼二少迈步走出房门。 几分钟后,楼少帅空手回来,再出来,怀里的变成了小胖墩。 从头至尾,小豹子和小胖墩都没醒来,被包裹得严实,躺在楼少帅怀里,还砸了砸嘴。 睡梦中,李谨言发现怀里的小火炉不见了,无意识的朝身边摸,摸到了人体的温度,靠上去,个头好像比之前大了一点,还不是一星半点。就算这样,李三少也没醒过来,反而睡得更沉了。 翌日清晨,李谨言醒来后没看到小豹子,抻了个懒腰,却也没觉得奇怪。在关北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不过,有幸被楼少帅搬运的只有楼二少。 楼少帅靠坐在床边,没有军装,只穿着黑色的长裤,浅色的毛衣,少了一分铁血,多了几许温和与安静。 “醒了?” “恩。”李谨言没急着起身,侧躺着,貌似还有些迷糊。 一只大手罩上他的额头,手指-插--进-发间,轻轻按压,李谨言半合上双眼,像是一只正在被顺毛的大猫,就差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了。 若不是墙上的 分卷阅读547 自鸣钟敲响,丫头来请两人去吃早餐,李谨言差点又睡了过去。 餐桌上很沉默,只是楼二少和小胖墩望着楼少帅的表情,怎么看都像带着控诉。 上午九点,前德意志驻华全权公使辛慈再次来访。虽然打着拜会楼少帅的名义,两人话中所谈的内容却和“私人友谊”相距十万八千里。 经楼大总统授意,就华夏与德意志恢复邦交一事,楼少帅给了辛慈肯定答案。 “还要递交国会审议,最快是在年底。” “这真是太好了。” 有了这个口头承诺,辛慈进而提出了他来访的另一个目的,魏玛政府希望同华夏订立密约,以德国的技术和工程师同华夏兵工厂合作,共同研发和制造武器。同时,德国也希望能同华夏再次开展贸易。 凡尔赛和约规定的巨额战争赔款,以及对德国贸易的变相封锁,给德国经济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和打击,在交付第一笔赔款后,德国就出现了可怕的通货膨胀。 和约中还规定,一旦不能在期限内交付赔款,需要以矿产能源和机械设备抵偿,这大大激起了德国人的不满。为了缓和国内矛盾,魏玛政府必须想办法稳定物价,降低失业率,尽可能的恢复经济,最基本的,让大部分国民能吃饱肚子。 可惜的是,一直到魏玛政府被纳-粹-政府取代,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 必须承认的是,虽然魏玛政府被认为是由一群政客组成,在背后给军人捅刀子的政权,但在执政期间,他们也同样做出过努力,只是由于各种原因,均以失败告终。 “重新开展贸易不是问题。”楼少帅的回答很干脆,“军工合作还要另议。” 辛慈的目的没有完全达成,比起阅兵前的那一次会面,却已经前进了一大步。 他必须尽快给国内发电报,确定新一任驻华公使人选。对现在的德国来说,保持同华夏的“友谊”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谈话过程中,楼少帅并没提起七年前从德国人手里借来的八千万马克,辛慈同样没提。民四借款合同同辛慈本人没有任何关系,直接关系人,德华银行行长,前青岛总督瓦尔德克都已经返回德国,而远东舰队司令冯施佩已经随同旗舰沙恩霍斯特号葬身海底。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合同没到期。是否提前还钱,主动权并不在德国人手里。 十月二十八日,华夏国会开始审议同德奥恢复正常邦交的议案。 当初华夏政府与德国断交,对德国宣战时,顺便带上了奥匈帝国。如今也是一样,只与德国邦交正常化太过显眼,顺便带上奥地利,明知道其中有猫腻,也没法挑理。 华夏联合政府外交部的上上下下,不管见哪国的外交人员,开口总不忘带上一句:“华夏爱好和平……一切为了和平。” 据悉,最先说出这句话的是外交部长展长青。如今,却已经成为了所有华夏外交人员的口头禅,包括驻外公使和领事。 同日,美国国会通过了沃尔斯泰德法,美国宪法第十八号修正案生效,进入了倒计时。 十月三十一日,参与阅兵式的各省军队陆续开拔,临行前,督帅夫人们都收到了李谨言备下的一份“人情”。 李谨言回到关北之前,联合政府终于付清了驱逐舰和潜艇的余款,当海军上下为实力增强欢呼雀跃时,李三少也在笑眯眯的数钱。 十一月中旬,任午初从京城成功脱身,继续回北六省做他的财政局长,白总办三天两头给自己放假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十一月二十二日,关北图书馆正式对民间开放,馆藏的大量典籍,抄录的孤本,在国内引起了轰动,南北各地报纸均大篇幅报道,热度不下之前的阅兵式。 更有文人发表文章,高呼:“此乃国之幸,民族之幸!” 白老,邓老,冉老等国学大家均在馆中留有墨宝,大门上的匾额更是白老亲手所书。曾有人笑言,不提馆内古籍,仅是这些墨宝,已是价值连城。 十一月底,关北电影公司开拍由枝儿主演,张建成执笔的新片,方氏兄弟也开始制作新的动画片,李谨言兴致来时,会去电影厂转一转,偶然间得知,跟在方氏兄弟身后忙来忙去的美国人,是公司新招的员工,名叫沃尔特迪斯尼。 “叫什么?” “沃尔特迪斯尼。” 美国佬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过头咧嘴一笑,还挥了挥手,“你好。” 李三少:“……” 又是哪只蝴蝶在扇翅膀?难不成米老鼠和唐老鸭还没出生就打算移民? 255、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希望学习动画片的制作,我为它着迷。” 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测,李谨言特地和沃尔特本人进行了一次长谈,虽然略显突兀,沃尔特还是很高兴能向公司的“大老板”阐明自己的理想,他不只想做一名普通的员工,更希望能在事业上取得成功。他想同方氏兄弟学习绘画和制作动画片的技术,创造属于自己的动画作品。 “我已经有了灵感,一个相当不错的故事。”沃尔特拿起笔,在白纸上画了一只兔子的卡通形象,“我叫它迪斯先生,它将和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演绎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 沃尔特的阐述很有趣,他不只构思形象,还编辑了整个故事,“起初,我想到的是,我对方说出了想法,他提醒我,这里是华夏,爱丽丝的故事固然美好,却不属于这里。我又请教了方,然后,我知道了华夏神话中一个美丽的故事,有个抱着兔子的姑娘生活在月亮上,姑娘还有一个喜欢砍树的邻居……” 李谨言:“……” 抱着兔子的姑娘?喜欢砍树的邻居? 嫦娥奔月?吴刚伐桂? 他该问一问方氏兄弟,他们都和这个美国佬说了什么,好好的神话故事,怎么到他嘴里,变得这么不对味? 况且,就算故事“不错”,他也很难想象,一个美国人会制作出什么样的奔月故事,后世的花木兰,不提故事如何,单论人物形象,或许某些人喜欢,李谨言却实在接受不能。 不同的文化背景,讲述相同的故事,总是会存在”接地气”问题。 迪斯尼版的嫦娥?李谨言在脑子里简单勾勒出一个形象,果断斯巴 分卷阅读548 达了。 但是,李谨言也没打算掐灭沃尔特的工作热情,只是建议他,可以和动画制作部的画家们多交流,至少别创作出一个长得很有美洲特色的嫦娥。制作动画短片,也不一定非要有固定的范本,完全可以自己创作。 “太感谢你了,李!”沃尔特仿佛茅塞顿开,兴奋溢于言表,“我又有了灵感……” “容我打断一下,”李谨言举起右手,“若想学到更多东西,最好先把华夏语学好,能不能读写暂且不论,至少沟通上要没问题。” “是的,李,我会的。”沃尔特显然还没从兴奋的想象中回到现实,他又拿起笔,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几乎忘记了对面坐着的李谨言。 李谨言笑了笑,没有打扰他,起身去了经理办公司。 沃尔特不是唯一在关北电影公司中工作的外国人,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需要的各方面人才也越来越多,加上欧洲打工仔的涌入,在关北电影公司经常能看到黄头发蓝眼睛的摄影师,或是红头发的道具师傅,同公司签约的演员中,也有为数不少的外国人,数量最多的是俄国人,从开始,俄国演员就时常会出现在公司拍摄的战争片中,法国人和德国人也有不少。 就算在华夏人眼中这些高鼻子都长得差不多,但在不同的环境下,不同的穿衣打扮,还是能看出区别。 最明显的例子,穿着军装的法国人和德国人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绝对不会认错。 关北电影公司正在筹拍的,是公司建成以来投资最大的一部电影,电影分为三部分,时间跨度也相当长,剧本是张建成和另外三名编剧共同完成的。为了向世人呈现最真实的一面,他们特地前往库页岛搜集史料,询问了当地的赫哲和鄂伦春等少数民族,还与生活在岛上的俄国人进行了交流。 根据史实写出的剧本,即便经过艺术加工,也带着一种无法掩盖的血腥味。凡是读过的人,都会有一种心脏被揪住,想要呐喊,却出不了声的感觉。 赫哲族的苦难,原住民的抗争,投靠,背叛,俄国人和日本人的狂妄,肆意,残暴,虽然在影片结尾,华夏军队将侵略者赶走,夺回了岛屿,但曾发生在岛上的一切,都血淋淋的呈现在观者的面前。 酸楚,痛苦,沉重。 这一切,绝不是一部影片能完全呈现的。 “不如分成几部,”李谨言看过剧本,对电影公司经理和负责拍摄的导演说道:“两位放心,资金绝对没问题。” 这样的电影,拍出来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给更多国人看的。 华夏虽然摆脱了半殖民地的苦难,却依旧是群狼环伺,欧洲人,美国人,两面三刀的邻国,野心不死的日本,甚至是隔海的几个岛国。 几代人的咬牙拼搏,多少军人的生命和热血,才换来了今日安稳。 然华夏自古有言,安危相易,祸福相生。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 仁爱友善固然不错,但历史不容忘却,华夏民族曾遭受的苦难不容忘却,忘记这一切,才是历史的罪人! 经过商讨,将被分为三部拍摄,为此,张建成等几个编剧重新修改了剧本,演员确定之后,摄制组将开赴库页岛实地取景,会遇到的困难可想而知,这对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一个挑战,却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或开口抱怨。 在挑选演员中途,却出现了一点问题,日本人的角色不太好找。 基本没有华夏演员乐意扮演日本人的角色,没办法,电影公司导演只能请李谨言帮忙,到中西伯利亚的几处矿场去选人。 大岛义昌和矿头们自然不敢怠慢,闻听是到电影公司去工作,矿场里出现了一阵又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被选中,摆脱现在的生活。只可惜,推举的权力掌控在大岛义昌的手中,比起这些矿工,华夏人也明显更”信任”大岛。 经过仔细筛选,由大岛推举的十六个日本人被带走,其他的矿工,依然要继续下矿进行劳动改造。 离开电影公司,李谨言转道去了乔乐山和丁肇的实验室,丁肇在做实验,乔乐山也在研发新的抗菌消炎药,都没有空闲,李谨言只是留下个纸条,请实验室助手转交,就没再多留。 楼氏制药厂如今已经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厂,即便战争结束了,国外的订单依旧源源不绝。让李谨言惊讶的是,很多外国医生对华夏的中医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特地从欧洲赶来,就为研究这到底是“巫术”还是真实的“医术”。 在西班牙大流感肆虐欧洲,死人无数时,在欧洲作战的华夏士兵却安然无恙,连远隔一片大洋的美国都是不戴口罩不许上公交车,华夏国内却没听到任何流感集中爆发的消息。 如果不是华夏人在说谎,刻意隐瞒,那就是华夏人有特别的预防和治疗手段。 曾和华夏大兵有过接触的美国和英国士兵,都言之凿凿的声称,华夏人在喝一种黑色的汤药。曾被华夏军队俘虏过的德国人也现身说法,他们中有人喝过那种黑色的液体,味道十分可怕,但他却幸运的没有染上这次流行疾病。或许是他的身体好,也或许是这种汤药发挥了作用、 这个德国士兵在回国后,发现军队被裁撤,没有了生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乘船去了华夏,如今,他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家人都生活都很好。 在西方人的观念中,黑色的汤药是和巫术,女巫画上等号的。 有人说,华夏人用巫术治病,他们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还有人鼓吹,要进行一次新的十字军东征。当然,后一种言论被当成疯言疯语,直接无视。 与以上观点相反,另外一些人却对华夏的中医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收拾行装,来华夏探寻中医的奥秘。 “华夏的月亮比较圆。” 当华夏于东方崛起,一次又一次展示出强壮的手腕时,这句话也会成为“现实”。 “又下雪了。” 进入十二月,关北已经连下了几场大雪,车子行在路上,总要加倍小心。 李谨言凑近车窗,哈了一口气,看着水汽聚拢又慢慢消失,车窗外的景色仿佛也罩上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却又格外的真实。 “言少,是直接回府?”  分卷阅读549 “时间还早,去收容所。” 司机答应了一声,车子开到路口,掉头,朝城外开去。 经过几次整改,又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和制度,北六省内的收容所基本杜绝了朝援助款伸手的现象。联省政府还曾派人来取经,回去后,仿照建立起类似的监督机制。 人心总有不足,贪官杀不尽,哪怕有前车之鉴,依旧会有抱着侥幸心理,亦或是要钱不要命的。随着时间流逝,之前被压制下去的某些问题渐渐有了抬头迹象,这引起了政府内部一些人的警惕。 有法律约束,依旧制止不了某些人的贪心。建立完善的监督机制,或许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总是能给后人竖起一个样板,给想要身后的人一个警醒。 收容所内正在上课,一个穿着关北中学校服的学生,正认真的教孩子们写字。自从有了杨聘婷等人的先例,关北中学,北方大学的学生们,都以能到收容所来实习和教书为荣。 在这里,他们能学到很多师长和父母无法教给他们的东西,即便收容所内的条件好了,留在这里的孩子也越来也少,这支教学的接力棒却依旧在学生们手中传递着。 学以致用,也许他们尚不具备教书育人的资格,但能为他人尽一份力,便已足够。 美国远征军指挥官约翰潘兴,曾在写给儿子的信中说:我想让你来看一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看看我在这里经历的一切,让你知道,为何美国人要到这么遥远的欧洲来打仗,也让你明白,什么叫爱国。 欧战期间,楼少帅和这个以治军严厉著称的“黑杰克”有过几次接触,华夏军队的纪律和战斗力,给了潘兴很深的印象。在面对敌人时,他们好像从不畏惧。 约翰潘兴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培养出这样的一支军队。 战后,潘兴受邀参加华夏的阅兵式,他没有出席华夏政府举办的宴会,除了礼貌性的路面,也很少参加外交活动。他利用在华夏的时间,走访了京城内的几所学校,南苑航空学校,京城大学,另有几所中学和小学,如果不是归国日期所限,他很想到关北看一看。 在回国的轮船上,他便决定,等儿子中学毕业,把他送到华夏来生活一段时间。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给他找一个华夏语老师。 “华夏人很固执,在某些方面,他们甚至比德国人还要较真。”一名在华夏找工作的欧洲人,给远在欧洲朋友写信时,这样提到:“在这里生活,学会华夏语是必须通过的第一道难关。可是老天,这个国家实在是太大了,有很多种方言,我完全可以肯定,到我去见上帝的时候,也无法学会其中的三分之一。” 即便如此,为了能过上好生活,拿到一张华夏的绿卡,仍有无数的打工仔们前赴后继。 他们鼓励自己的口号是,一切为了生活!万事皆有可能! 十二月十二日,华夏国会表决通过与德奥两国邦交正常化的议案。 十天后,原德国驻上海总领事克里平向华夏联合政府大总统递交国书,成为新一任驻华公使,战前任圣彼得堡副领事的陶德曼也从欧洲出发,赴任德国驻北六省总领事。 奥地利紧随德国脚步,向华夏派遣新任驻华公使和领事,哪怕凡尔赛和约规定两国不得合并,但没限制两国保持步调一致。 随着德奥两国与华夏恢复邦交,苏俄也开始坐不住了。西伯利亚政府还有一个库达摄夫撑门面,甭管身份是否尴尬,至少能保持同华夏政府的联系! 在苏维埃政府的指示下,参加阅兵式的苏俄代表裴克斯接连几日登门拜访,却始终见不到展长青,只有恶副部长接待了他,对于建交一事,给出的答案也一直是模棱两可。不说同意,也没有一口咬死。 归根结底,在他国干涉军没有撤离俄国境内之前,华夏是不可能同苏俄建交的,但也没打算同苏俄撇得一干二净。毕竟,还摆在那里。 到了最后,裴克斯也和库达摄夫一样,“身份不明”的留在了华夏。为了表示公平,他“享受”到了和库达摄夫一样的“公使级别”待遇。 与此同时,日本也在活动。 一方面,继续关注华夏国会是否在审议接收日本官派留学生的议案,另一方面,也尝试同德国进行联系,在巴黎和会中,德国被英法分钱分地皮,日本被华夏和美国搜刮走最一点家底,在日本矬子的观念中,两国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向华夏派遣留学生是必须的,但是,日本同样需要其他的盟友。” 与德国媾-合,同德国结盟,日本矬子不只这么想,也尝试着这么做了。 可惜的是,德国人不是傻子,脑子很够用,就算他们自己的状况不佳,也没落魄到要和日本搅合到一起的程度。 如果德意志是经济衰退,那日本早就落到贫困线以下,日耳曼人没兴趣冒着得罪华夏人的风险到日本扶贫。 日本矬子的希望注定还是要落空。 256、第二百五十六章 民国十一年,公历1920年1月1日 大雪下了一夜,风卷着雪花冰碴砸在窗楞上,发出阵阵声响。 清晨推开房门,天地间雪白一片,厚厚的雪,像是铺在大地上的毯子,踩上去,直接没过脚踝。 大帅府内,二管家起得最早。自从大管家跟随大总统和夫人去了京城,府里的上上下下,一干琐事,大多是他来忙活。 李谨言事情忙,不能事事亲历而为,却也不会让人随意期满。自从吃过几次教训,府里的人就都学乖了。做好自己的本分,每月定时拿工钱,比什么都强。想不开的,真被大帅府给辞了,出去别想有人再雇你。 关北城内,多少双眼睛,言少爷仁义的名头早几年就传遍六省,真被赶出去,别人不会说主家怎样,只会觉得这人肯定是心思不老实,要么就是不肯踏实干活,偷奸耍滑。 大帅府的工钱丰厚,只要按规矩做事,就没别的说道,也从没有苛责下人的事情传出去。就算到工厂里做工,不一样要守条条框框? 哪怕是种地,也要遵照四时节气来吧? 二管家袖着手穿过回廊,几个下人正在廊檐下挂灯龙,等到天擦黑的时候点上,都是红光,喜庆。 分卷阅读550 “二管家。” “老刘,你儿子怎么样了?风寒好些了?” “都好了,吃了药,发了汗,精神着呢。” “那就好,今儿晌午大家伙吃了饭,都去领过节的东西,每人两块钱,两斤猪肉,十五个鸡蛋。” “多谢二管家。“ “甭谢我,要谢就谢咱们言少爷,谢咱们少帅。”二管家跺跺脚,“得了,我这还有事,干活都仔细点,大节下的,都讨个喜气。” “哎!” 二管家走后,廊下的人想着领了东西回家,再添置点什么,心里有了底,干起活来更利索。 卧室里,李谨言正给楼二少读报,小胖墩被楼五夫妇接回家过节,学堂也放假,楼少帅接待登门拜年的德国领事,李谨言难得空闲。 陶德曼刚到华夏,对华夏的风俗礼节只是一知半解,就算有辛慈给他“恶补”,还是经常闹出笑话。见关北城庆祝元旦,以为这就是华夏人的春节,郑重其事上门拜年,还穿了一身长衫,提了两盒礼品, 暂缺不论他这个年拜得对不对,只是这身打扮,配上那两撇浓密的日耳曼式大胡子,再加上语调不是一般奇怪的“新年好,恭喜发财”,就足够李谨言乐上半天。 各国驻华公使李谨言基本都见过,这样的打扮,也只有在朱尔典身上才不会显得违和,其他人穿上,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首先,气场不对。其次,好像真没一个地方对。 李谨言一边琢磨,一边一心二用的给小豹子读报纸上的一则市井趣闻,和前朝的“六尺巷”典故颇为相似,一样是两家人盖房子,一样是争得不可开交,其中一家还是家化厂陆经理的岳丈,另一家同样来头不小,是戍边军师长廖习武的亲戚。事情还差点递到李谨言和楼少帅跟前。后来,还是廖习武从满洲里发来电报,廖家人先退一步,陆经理的岳丈家也做出退让,又亲自带着礼物登门,两家人这才握手言和。 由于陆经理的身份,加上是廖家先“低头”,一些专喜欢挖小道消息,夸张报道博噱头的报纸,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写出来,字里行间更是牵扯出“背后的靠山”,“枕头风”一类的说辞。一桩和气解决的事,却被东攀西扯,亏得李谨言的人品作为众人皆知,否则,不知又会引起多少波澜。 有心也罢,无心也罢,没有指名道姓,还写明“据传言”,这事就没法说理。最后是文老板报社中的一名记者在趣谈报上发表了这篇文章,将之前那些流言蜚语彻底压了下去。 经过他的妙笔生花,整件事的过程被写得趣味横生,文章旁是一副漫画,画的是两家人握手言和的场面,更显得心思巧妙。漫画下配了四句打油诗:昔时六尺巷,今日廖陆墙,本为美谈事,何必苦思量。 这篇报道让李谨言想起几年前,南北尚未一统,北方总统还是司马君时,报纸上曾刊登过一副“总统偷桃”的漫画,如今记起,依旧忍不住想笑。 文章读完,楼二少思索片刻,开口问道:“言哥,这是讲要彼此谦让?” 李谨言把报纸放到一边,剥开一个栗子,递给楼二少,“这是告诉我们,于小事上不必斤斤计较。谦怀大度,互相礼让,是华夏传承了千年的美德。不过……” “不过什么?” “遇到大事,尤其是关系国家和民族的事,就一丁点也不能让。” “像大哥在外边打仗,把咱们的土地都抢回来那样?” “对,”李谨言笑着扑棱了一把小豹子的发顶,“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吵一架打一架都没什么,可遇上外人欺负咱们,睿儿就怎么办?” “欺负回去。”楼二少自己拿起一颗栗子,顺着崩开的口子掰成两半,递给李谨言,“言哥,给。” 没等李三少“评价”楼二少的答案,小豹子又补了一句,“言哥,你和大哥也会打架吗?” “……”他和楼少帅打架? 他和楼少帅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不只没打过架,好像脸都没红过? 更关键的是,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就算他突发奇想,也不会去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遥想当年,唯一一次看到楼少帅打架的样子,还是乔乐山“友情客串”,想起两人打架的缘由,就不由得想起楼少帅只说过一次的那句话。 屋子里的地龙是不是烧得有点过头了? “言哥,你耳朵怎么红了?” “睿儿看错了。” “脸也红了。” “……” “脖子都红了。” “……” 某人“恼羞成怒”,作势朝小豹子“扑”了过去,双手齐上,挠痒。 PK不过楼老虎,还治不了一只小豹子? 事实证明,兔子呲牙也是兔子,豹子再小也是豹子…… 楼少帅推门进来,李三少和小豹子正在厚厚的地毯上滚成一团,报纸和画册丢在一边,栗子核桃也散落一地,小豹子初学拳脚功夫,苦练之下,也是相当有”威力“的。 难得一次童心未泯,就被抓了现行,李谨言顺着那两条长腿向上望,表情颇为尴尬。楼少帅却没管他,而是把楼二少“提留”起来,兄弟俩沉默对视,李谨言有种错觉,就好像一只老虎正在对一只爪子还没磨利的豹子说,这是我的地盘,懂? 摇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 单手撑着从地上站起身,楼氏兄弟依旧沉默交流中。李谨言没叫丫头,自己弯腰收拾起散落的报纸,滚到四处的栗子核桃也被捡起来,坐到椅子上,拿起小锤子,咔嚓一声,楼少帅和楼二少同时看过来,李三少笑眯眯的挑出一个完整的核桃仁,“少帅,睿儿,吃核桃?” 楼少帅:“……” 楼二少:“……” 从这一刻开始,搞不懂李三少脑回路的楼家成员,又多了一名。 257、第二百五十七章 华夏举国欢庆元旦时,北海道租借地亦在举办庆祝活动。 公历1月1日到1月3日是日本的新年,自明治维新之后,除了冲绳,鹿儿岛,即琉球王国所在地,日本普遍开始采用新历法,不再庆祝旧正月,全部依照公历日期庆祝节日。 讽刺的是,在华夏没有租借北海道之前,这里已经有两年 分卷阅读551 没有举办过大型的庆祝活动了,吃不饱肚子,生活每况愈下,连希望都看不到的情况下,庆祝新年还有什么意义?只会愈发觉得日子过不下去。 今年却不同了。 新开的工厂,从大地主手中分到的土地,税收也降低不少,很多当地人发现,临近新年,他们竟然能买得起够全家人吃的大米了!配菜依旧只是萝卜干,却能吃饱肚子了! 北海道的粮商都将米价定得相当“合理”。一旦被警察发现有“哄抬物价”的嫌疑,不只是店铺老板,一家子都会被抓进牢房,送到遥远的西伯利亚劳动改造。 这样的举措,获得了当地人的“拍手称道”。米-骚-动刚过去没多久,事情的发源地可就在北海道。惩治“不法”商人,有相当好的“群众基础”。 如今的川口怜一,高居警察局长之位,金钱,地位,女人,样样都不缺。只要不失去华夏人的信任和赏识,他就将继续“荣耀”下去,这样的日子,比他当间谍刺探情报可舒服多了。 入夜,岛上举办了提灯游行,还有各种传统活动,一些小贩在路边摆出海产和其他各种商品,为数不少都是大阪口音。这些人是如何来到北海道的?恐怕连川口怜一都没法完全说清。 大阪商人,就像第四师团一样,不是一般的“神奇”。 华夏总督府并没有限制租借地同日本本土之间的联系,只是在几处重要港口设置了关卡,对人员的进出加以盘查。临岸的渔村则全部交给日本警察负责。 令人费解的是,当地人却对本土产生出一种奇怪的抵触情绪,究其根本,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变得好了,不希望其他人来“分享”属于他们的粮食和工作机会。 除了少量的大阪商人,其他地方的人都是不受欢迎的。 更“有趣”的是,当总督府发布消息,将在当地创办学校,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到了后来,许多当地人均以能将孩子送进这样的学校为荣,因为,这样他们将有到华夏“留学”的机会。 庆祝活动一直在继续,一名面带紧张的日本警察,穿过人群,在一间居酒屋找到醉醺醺的川口怜一,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川口的酒意顿时一扫而空,脸色一下子变了。 “确定了吗?” “是的!” “混蛋!” 川口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桌子。 原来,有巡警在福山抓获了十几个从青森来的家伙,这种“偷渡”现象早两个月就有,不算什么。让川口紧张的是,他们全部穿着军装!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来自驻屯在弘前的第八师团。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偷袭吗? 即便不做情报工作了,川口怜一也是满脑袋的阴谋论,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这些人是“偷-渡”来北海道“讨生活”的。 当他亲耳听到这个答案时,依旧不相信。 “用刑!必须让他们说实话!” “是!” 华夏总督府也得到了消息,被召见时,川口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问出这些家伙的真实目的! “请阁下放心,在下必定竭尽全力!绝不让有心之人得逞!” 总督点点头,示意川口怜一可以继续回去“工作”了。待他离开,叫来总督府武官,下令驻守在岛上的各部官兵提高警戒,同时向国内发了一封电报,将这件事详细说明。 事实上,他本人并不认为日本矬子当真是想偷袭北海道,除非他们发疯了。 要军舰,军舰没有,要大炮,大炮没有,再来一次“肉---弹”冲锋?日俄战争都过去多少年了,乃木希典也早就被送去见天照大神了。这个时候偷袭北海道? 电报发回国内,收音机中正在播放楼大总统的讲话。 在讲话之后,就是戏曲和相声评书类节目。北六省领先全国,在城镇之外的乡村地区架设公共广播,即便家里没有收音机,也能从村里的大喇叭中听到新闻和各种节目。 午夜,一阵又一阵烟花冲天而起,元旦的庆祝活动达到了最高--潮。 天公作美,不只没有下雪,空中还能看到繁星点点,伴随着在空中炸开的一团团花朵,更添节日气氛。 李谨言牵着楼二少,站在院子里仰望夜空,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弯腰想把楼二少抱起来,让他看得清楚些,却发现小豹子被包裹得太严实,抱不动。这也怨不得别人,始作俑者就是李三少。 试了几次,抱起来也要很快放下,楼二少的表情和李三少一样无奈。 一旁的楼少帅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地上的小豹子抱起来,轻轻松松用单臂托着,李谨言直起身,咧嘴笑了笑,“少帅,威武!” 刚刚吃饭时,李三少喝了两杯果酒,如今酒劲上来,眼神开始发飘。 楼少帅侧头看了他一会,没说话。李谨言依旧在呵呵笑。 两个大人心思各异,被楼少帅抱在怀里的小豹子却被烟花吸引,看得目不转睛。等到烟花散去,被送回房间休息时,还颇为遗憾。 隔日,李谨言醒来后,侧身动了动,一阵腰酸,坐起身,撑不住又倒了下去。闭上眼,默数三声,脑子里零星闪过有些乱的画面,再睁开眼,一群乌鸦呱呱叫着从头顶飞过,还表演了一次空中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李三少的脑门上顿时滑下三道黑线。 似乎,好像,仿佛,昨天晚上是他先朝楼少帅下口的,不只下口,还下手了。对一头老虎又咬又抓的,结果可想而知。 李三少倒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怎么说脸皮也“练”出来了,只是咬牙揉着腰,愤愤不平,就算被揪了胡子,下手也未免太重了点吧? 小豹子还问他是不是会和楼少帅打架,就这重量级别,怎么打? 屋外的丫头听到声响,隔着房门叫了一声:“言少爷?” 没得到回应,又叫了一声,半天之后,李谨言觉得腰没有那么酸了,才用力一搓脸,答应了一声。 洗脸漱口,换身新衣服,坐到桌前,喝了两碗粥,“撕”了三个包子,神清气爽。放下筷子的同时,不免感觉自己被楼少帅同化,饭量是只增不减。 擦擦嘴,丫头送上热茶,李谨言开口问道:“少帅 分卷阅读552 呢?” “回言少爷,少帅在书房。” 李谨言点点头,又坐了一会,站起身,“我去工厂,告诉厨房,午饭不用准备我的了,晚饭前回来。” 丫头答应了一声,抖开一件新裁的斗篷,领口镶着一圈雪白的皮毛,李谨言系好斗篷,迈步走出房间,身后两个丫头互相看看,都有些脸红。 言少爷,还真是一年比也一年长得好了。 元旦过去,关北城内,又恢复了往昔。 川流不息的人群,当当驶过的电车,按着喇叭的小汽车,城外工厂中机器轰鸣,城内各家店铺伙计们的吆喝,学堂里的朗朗读书声,交织成一幅充满活力的城市新景。 关北大世界和关北图书馆,已经成了北六省乃至全国最知名的两个地方。 关北大世界集合了各式各样的休闲娱乐,戏曲歌舞,杂耍评书,影院剧场,在里面呆上几天,也未必会重样, 关北图书馆收藏了大量的古籍珍本,许多国学大师和好学青年从各地汇聚而来,每天开馆前,馆外都早已排起了长队。 随着京城博物馆即将竣工,并史无前例对民众开放的消息见报,很多人开始好奇,这些古籍文物都是何人收藏,是无偿献出还是高价出售。 只可惜,尼德远在欧洲,许二姐在情报局,李谨言压根不喜欢没事就上头版头条,再加上楼家拉起的保护网,老先生们的“封口令”,凡是知情人,都不会泄路一丝口风。 费尽心机,也未必能摸到真佛的衣角。 只能摸清一点,这些文物和古籍,都是爱国商人耗费巨资从国外收回。 不是没有心思狭隘之人猜测这名”爱国商人”的动机,更多的报道则是对此的溢美之词。 猜测只是猜测,这些文物国宝却是实打实的归于华夏,即便有心思,也是为国为民的心思,怎容一些蝇营狗苟的小人污蔑? “这等为国为民之人尚被污蔑心怀叵测,公道何在?人心何在?!” 这场“爱国商人”风波并没持续太久,李谨言经历得多了,也对这个时代的新闻业者有了相当的了解,甭管报纸上怎么写,保持一颗平常心,默念三声“淡定”,什么风浪都会过去。 一月十日,另一则新闻彻底压下了“爱国商人”的风头,正式生效,美国总统威尔逊主持下的国际联盟也宣告正式成立。在一战中对同盟国宣战的国家,不管是真刀真枪上战场,还是只做了个姿态,打了一回酱油,都成为国联的创始会员国,战后新成立的国家也没有落下。 国联是第一个以协调国际争端,解决国际纠纷为目的成立的国际间联盟组织。其宗旨是共同裁减军备,平息国际纠纷,维持民众生活。在创立期间确立了基本构架,包括国联大会,行政院,秘书处和常设法院。 作为战胜国一员,华夏凭借其经济和军事实力,在行政院五大常任理事国占据一席,由于美国参议院投票决定,拒绝加入国联,在国联第一次大会召开之前,五大常任理事国缩减为四任,分别是英国,法国,意大利和华夏。美国的席位一直空缺。 历史上的另一个常任理事国日本,勉强挤进会员国,就算是这样,也引起了不少争议,华夏和美国都对日本能够列入“战胜国“的行列提出过异议,在美国拒绝加入国联之后,华夏代表依旧对此持反对意见。 不过,日本的确曾“对德”宣战,再对比其他部分成员国打酱油的作为,矬子们到底还是保住了在国联中的席位。 消息传回国内,日本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自从大正登基以来,日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好事”发生了,每每听到的都是坏消息,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喜事,必须庆祝! 没等矬子们高兴太久,一盆冷水突然兜头泼下,浇了他们一个透心凉。 “十数名日本军人,于公历1920年1月1日,携武器闯入北海道租借地,据称,是得到日本军部命令。” 华夏政府立刻照会日本驻华公使,要求日本政府必须给华夏一个“解释”。 正计划在国联第一次会议上演一场苦情戏,博取一下欧洲鬼--畜同情的日本,一下子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阁质问军部,军部摇头三不知。查到第八师团,师团长一肚子苦水,差点切腹以证“清白”。 查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十几个日本兵,的确出自第八师团,却压根不是奉命去“偷袭”,“玉碎”的,而是开小差“偷渡”的。 查出这样的结果,比被蒙在鼓里强不了多少。 不为其他,丢人啊! 日本驻华公使芳泽接到大本营的电报,立刻面见了华夏外交部副部长,给出了“丢人无比”的结论。丢人不要紧,绝对不能让华夏找到充足借口对日本发难。 “芳泽先生,我会上报的。” 副部长的语气很“和蔼”,芳泽的头顶却开始冒汗,很明显,华夏人没打算放日本一马。 接下来的几天,华夏却一直没有行动,这让芳泽产生了一个错觉,或许他之前是多虑了。可当国联的第一次会议在巴黎召开时,代表华夏出席会议的外交部长展长青施施然站起身发言时,日本人才真正意识到,要大祸临头。 但是,为时已晚。 在此期间,李谨言也没闲着。 美国洪门通过司徒竟给李谨言递了消息,他们需要大批量的购进酒类。 “果酒,红酒,啤酒,白酒,只要是酒,全部都要。” 司徒竟将大佬的意思转达,李谨言拿起桌上的订单,眉毛一挑,要这么多酒? 美国禁酒令的事情他知道,事实上,不只是美国,北欧,沙俄和后来的苏俄,都曾颁布过禁酒令,北欧暂且不论,让俄国人戒酒,纯属是天方夜谭。 “出货倒是没问题。”李谨言放下订单,说道:“只是船在海上一两个月,禁酒令早就生效了吧?” 按照禁酒令规定,不只不能在公共场合饮酒,凡是运输,买卖,酿造酒类,全都是违法的。华人的地位在美国虽有提升,排--华-法案却依旧存在,若被人把这批货扣下,不是自找麻烦? “这一点言少爷完全可以放心。”司徒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两个 分卷阅读553 手指捻了捻,“只要有这个,一切都不是问题。” “确定?” “确定。实际上,当地的警察局和港口的相关人员,都已经打点好了,这批货里有一部分就是给他们的。” 李谨言点点头,没再提出疑问。 能在美国扎根盘踞那么长时间,继而发展到相当规模的帮派组织,自然不会是简单的,不过能拿下警察局长,还是让李谨言有些意外。 “既然都安排好了,这笔生意我做了。”李谨言笑了笑,说道:“不过,这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酒钱可是要付的。” “那是自然。”司徒竟也笑了,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汇票,“这是订金。” 接过汇票,看到上面的数字,李三少再次感叹洪门的财大气粗。 生意谈妥,按照对方的意思,货物自然是越快装船越好。李谨言不只搬空了自己仓库,还在六省内的各大酒厂“搜刮”一通,彻彻底底当了一回二道贩子。 价格比照国内价提高两成,即便如此,依旧有得赚。 李谨言深知,随着禁酒令时间越长,美国的酒价只会越来越高,否则,也不会有阿尔卡彭这样的黑道头目,光靠走私就建立起了一个“黑暗帝国”。 一月十五日,国联召开第一次大会的当天,三艘货轮从大连港驶出,船上只有一种货物,各式各样的酒。 当天,美国纽约等地出现了一个奇景,大量的运酒车往来穿梭,争取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前,往仓库里运送更多的酒。 许多美国人也聚集在一起,彻夜狂欢,庆祝最后一个“解放”日,当凌晨到来,美国宪法第十八修正案将正式生效,美国,即将进入一个没有酒的时代。 二十年代,走私,腐败,爵士乐与枪-战,属于黑帮的舞台,也将拉开帷幕。 258、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皆有野心,李谨言也不例外。若想实现他的野心,让华夏立于世界强国之林,站到最高处,必须胜过其他对手。 日本已经不足为惧,只要继续猛踹几脚,就能将这个岛国彻底踩趴下,至于他们是不是会鼻青脸肿的站起来……站起来也只能继续挨揍。 受战争影响,英法等列强国家经济衰退,两年后的之所以能顺利缔结,表面是为了“和平”,实际和欧洲老牌强国不断削减国防预算也有一定关系。法国最为明显,英国表面仍是海上霸主,实际怎么样,只有约翰牛自己知道。 世界第一的海军强国,不只接受了同美国相当的舰队总吨位,在发展航母时期,更是落后于美国。美国的强势,可见一斑。 在一战之前,不提英国,德国和法国都能甩美国海军一截。 历史上,美国的崛起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但在这个时空中,华夏成为了一个变数。 帝国主义的瓜分狂潮没有出现,华夏的民族经济仍在蓬勃发展。国家实力的增强,必然会让华夏可以挺直腰杆说话,在任何国家面前都能大声说“不”。 为华夏保留住最后的元气,在欧战中寻觅发展的机会,这些目的都已经达到,甚至比李谨言期望的结果更好。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让华夏能够更进一步。 要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击败两个对手,一个是美国,一个是苏俄。 华夏占领了东西伯利亚和中西伯利亚,白军盘踞在西西伯利亚,苏俄的处境并不妙。有沙皇尼古拉二世的两个孩子,高尔察克能召集起的力量比历史上更多,而原本该陆续成为苏俄力量的各加盟共和国和地区,例如几个斯坦,此时都在观望,就算苏俄派人来游说,也一样能推就推,这让苏俄的上层领导人很恼火。 弗拉基米尔的健康状况愈发糟糕,党内上层总是出现意见分歧,虽然还没达到水火不容的境地,却也相距不远。苏俄领导层发生了一次又又一次激烈的“斗争”。 本该站在斯大林一边的布哈林,此时却和托洛茨基关系紧密,加上手握军权的基洛夫,以及分别拥护三人的政治委员和军官,形成了一个很难攻破的铁三角。即便有季维诺也夫、索柯里尼柯夫等人的支持,斯大林依旧处于劣势,在意见表决时,这种劣势更加明显。 但斯大林也有他的底牌,那就是契卡。在弗拉基米尔因健康问题逐渐淡出权力层,契卡与斯大林越走越近,他们对斯大林的命令总之不遗余力的执行。 从陆续发回的情报中,李谨言总算看到了关于喀山的消息。 五百吨黄金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开了,值得深思的是,最初将这个消息大肆散播的,竟然不是白军,而是苏俄的契卡组织,他们声称掌握了切实的证据,要求对喀山等人进行严格审查。 消息传出,不只震动了苏俄上层,包括白军上层和各国干涉军,全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莫斯科。驻扎在伊尔库茨克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等地的华夏军队,也表示出了“恰到好处”的兴趣,不会显得突兀,也不会让”竞争对手”产生过多的警惕。 “作为一个忠诚的布尔什维克战士,我问心无愧!我和我的战士们都没有接触过那些黄金,甚至见都没见过。我们被迫从莫斯科撤退,却一直都在和敌人战斗!我们没有怯懦,我们用鲜血证明了对国家的忠诚,我们不接受任何指控!这是对战死者的侮辱!” 从昏迷中醒来,却始终没有完全恢复健康的喀山,被契卡带走关押,面对审查,始终无所畏惧。 他很消瘦,脸色十分憔悴。在他被契卡带走后,和他一同死里逃生的士兵全都聚集到克里姆林宫前,领头的正是同为华夏情报人员的苏军上尉。 苏俄上层没有人出面,相反,几名契卡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上前将那名苏军上尉也抓了起来。 “你以叛--国的罪名被逮捕了!” 此言一出,士兵们顿时炸锅,他们没有武器,便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另一边的士兵不愿意向自己的战友开枪,几名契卡却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天示警无果,继而向冲过来的士兵扣动了扳机。 一名士兵的肩膀被打伤了,这非但没有起到震慑效果,反而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随同契卡一起来抓人的苏军士兵表情瞬间产生了变化。他们是忠诚的战士,却对契卡十分厌恶,若不是有上级的命令,他们绝不 分卷阅读554 愿意站在战友的对立面。 发生在克里姆林宫前的骚--动渐渐扩大,一些对政府上层决策不满的莫斯科人,部分对苏俄政权感到失望的知识分子和退役军人纷纷加入了进来,高喊着口号,包围了几名契卡,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几名契卡,脸色惨白,他们的手枪,无法驱散这么多的人。 克里姆林宫中,基洛夫和斯大林正在激烈的争吵,斯大林坚持要对喀山等人实行严格审查,“那些士兵也必须接受审查,他们背叛了革命!” “我坚决发对!斯大林同志,这种做法与沙皇政府有什么区别?”基洛夫满脸怒气,大声咆哮,“我不会允许我的战友,我最亲密的同志继续遭受这样不公正的待遇!契卡必须放人!否则我就自己动手!” “基洛夫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 “我已经很注意了,斯大林同志!”基洛夫抓起手枪,一下拍在了桌子上,“我和我的战友,我们对国家的忠诚不容污蔑!只因一个没有根据的传言,就要对同敌人厮杀流血的战士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同意!” 基洛夫和斯大林争吵的声音传到室外,正走过来的托洛茨基等人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对于弗拉基米尔和斯大林的某些作为,尤其是在对革命队伍的“肃-清”一事上,托洛茨基是持反对意见的。在喀山的事情上,他更支持基洛夫,但是目前看来,斯大林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固执。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怒气冲冲的基洛夫大步走了出来,甚至没有和托洛茨基等人打招呼,他大声的召集卫队,他要亲自去把喀山从契卡手中带出来。 基洛夫在军中的威望不是其他人能比,他率领军队冲向契卡的行为,更是引起了克里姆林宫外众人的欢呼,他们就像在法国大革命中冲向巴士底狱的巴黎人。 喀山并没有受刑,精神状况却很糟糕,当他被战士搀扶出来后,更引起了多数人的同情。基洛夫和战士们热情的拥抱了他,基洛夫还趁势发表了演讲,有力的声音,攥紧挥舞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我的朋友,我最亲密的战友,国家和人民最忠诚的战士,不该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 基洛夫的演讲,得到所有人的共鸣,从革命胜利到如今,契卡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太多人的愤怒。随后赶来的托洛茨基和斯大林等人,看着眼前的基洛夫,仿佛看到了在列车前发表四月讲话的弗拉基米尔。 原本牢固的关系网开始出现松动,苏俄上层的权力争夺又将重新洗牌。 李谨言对苏俄的权力更迭不感兴趣,但是为了喀山和潜伏在苏军中的情报人员,他更希望基洛夫能够成功上位。 就像是斯大林对朱可夫的信任,喀山在基洛夫身边的位置同样不可取代。 历史已经发生改变,弗拉基米尔去世后,某人大权独揽的局面很可能不会再出现,这对喀山等人来说是个好事。不过,经过这次,想要把喀山等人从莫斯科救出来,会变得更加困难。 李谨言也只能寄希望于基洛夫够“坚强”,别再如另一个时空中一般,死在突如其来的暗杀事件中。 将苏俄的事情放到一边,李谨言的心思再度回到了美国身上。 和洪门做酒类生意,目的不只是赚钱,美国的历任总统和政府身后,都站着一个或几个财阀,如洛克菲勒,摩根等。这些财阀的力量,大到足以影响美国政府的决策。 钱,李谨言不缺,他要实现的,是成功扶植起一个代理人,成为站在美国政府身后的金融巨鳄。 在欧战结束之前,李谨言就开始制定计划,一个在普通人看来,算得上异想天开的计划,即便是他自己,也曾被自己的这个设想吓了一跳。 帮派,财团,美国政府。 二十年代的走私,金钱交易,收贿,腐败,股市崩盘,都将加大他赢面。 具体该怎么做,他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切入点,司徒竟和洪门给他带来了机会。 拉开抽屉,拿出早几个月前就开始动笔的计划书,上面的每一页,每一条,都经过了数次修改。李谨言清楚知道计划并不完善,自己是个不会玩政治的人,只靠经济常识制定的计划,未必能玩得转。 合上抽屉,站起身,李三少决定去找能让这份计划更加完善,并实际执行的人。 除了楼少帅,不做他想。 书房里,楼少帅正在翻阅政府文件,李谨言的到来,打断了他工作。 “少帅,我有个计划。”李谨言走到桌边,将手中的计划书放到楼少帅面前,“你先看看这个,这绝对是个可行的计划,我保证。” “好。” 对于李谨言的要求,楼少帅鲜少有拒绝的时候。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书房里变得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李谨言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楼少帅身边,方便他有疑问时,自己可以解释。 楼少帅却只是专心于手上的计划书,神态越来越认真,偶尔还会皱一下眉头,看完最后一页,转过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这个?” “从前年就开始想了,去年五月才动笔。”李谨言想了想,“就是少帅去巴黎那段时间。” “哦。” “少帅觉得怎么样?” 面对满怀期待的李三少,楼少帅只吐出四个字:“异想天开。” 李谨言被噎了一下,“当初我想和德国借钱时,你也这么说。再异想天开,也是可行的吧?” 将计划书放在桌上,楼少帅双手交握,认真问道:“为什么是美国?” “这还用说吗?”李谨言撇撇嘴,“少帅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吧?” “未必。”楼少帅突然俯身,单手托住李谨言的下颌,“我更想听你说。” 眨眨眼,李谨言的脑袋有些晕。 “少帅,咱说正经事呢。” “恩。” “能正经点吗?” “恩。” “……”那这只不老实的手在干嘛? 李谨言抿了抿嘴唇,一狠心一咬牙,刚要张嘴,唇就被堵住了。 双眼瞪大,感受着唇上的温热,入目所及,只有一片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墨色。 李三少的脑 分卷阅读555 袋再次成了一团浆糊,很多思绪在脑海中交织成一片,最终成了一团乱麻,解不开,干脆一脚踢到犄角旮旯,种蘑菇去吧。 闭上眼睛,双手搂住男人的肩膀,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谨言睁开双眼,发现楼少帅正目光微妙的看着自己,低头,军装的领口已经被扯开,一只手,正沿着胸膛和腰际下滑,落在皮带的边缘,位置,同样很微妙。 李谨言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尽量自然的收回手,中途却被楼少帅抓住,送到唇边,咬住了他的指尖。 感受到牙齿咬合的力度,脑袋嗡的一声,扑,还是扑,还是扑? 到最后,李三少还是意志坚定的没扑,老虎再漂亮,扑上去也是有生命危险的。值得庆幸的是,楼少帅也没打算马上就地办了他。 轻咳一声,李谨言尽量让话题回归正途。 “少帅,就算是我异想天开好了,再不济也能大赚一笔。” 楼少帅系上军装领扣,动作很随意,落在李谨言眼中,却再次有了把那颗扣子扯开的念头。忙不迭转头,冬天刚过一半,春天还很远,淡定! “的确有可行性。”楼少帅貌似没注意到李谨言的动作,开口说道:“我会和父亲商量。也可以请教一下外祖父的意见,” 说到这里,楼少帅停住了,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应该知会父亲一声,让代表团早点从巴黎回来。这样的计划,方方面面要顾及的问题,绝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考虑完全的。 楼少帅陷入了沉思,李谨言没出声打扰他,先走私,再洗白,进而借着股市大赚一笔,需要的不只是时间。除了洪门,应该像尼德一样,再寻找一个美国面孔。 不知为何,米老鼠和唐老鸭的形象突然跃入脑海。 或许,该让这两位的移民计划缓一缓…… 十月十六日,国联第一次全体大会进入第二天,四十多个国家代表出席。继续昨天的会议流程,对国联的职能,结构,语言,标志等进行了讨论。 作为常任理事国之一的华夏,对于英法提出的减少武器数量,平息国际纠纷没有提出异议,对以和平为名义采取的“委托管理”也投了赞成票。在涉及到国联内部通用的语言时,则坚持除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之外,必须增加华夏语。至于“爱死不难读”的通用语,华夏没有发表意见,用不用随便。 在投票过程中,日本代表一致保持高度紧张,尤其在大会通过“委托管理”章程时,日本代表的背后就开始冒凉气。在表决通过后,华夏的外交部长,似乎有意无意的朝他这边望了一眼。这让他更加坐不住了。 会议进行到中途,大章程方面基本表决,代表华夏出席会议的展长青起身发言,听到他的话,日本代表差点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展部长的发言不长,却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日本代表的身上,”……北海道事件,日本政府的诚信有待商榷……为了保证租借地安全,应该在日本青森实行委托管理。” 英法代表没有马上发表意见,意大利明摆着置身事外,几个非常任理事国成员也没有为日本说话的意思。 早已退出强国之列的日本,顺带失去的,还有在世界上的话语权。 风水轮流转,历史上,曾在巴黎和会上抢占山东的日本,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国联会议召开期间,德国也在密切关注巴黎的消息。 华夏代表此次赴欧,除了参加国联会议,也会在德国做短暂停留。 对于展长青等人的到来,魏玛政府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发生在德国的通货膨胀越来越严重,英法对德国的出口经济也卡得越来越紧,失去了全部的殖民地,德国的经济几乎要走进了死胡同。 为了寻找出路,德国必须找到一个合作者! 身在荷兰的德皇威廉二世,同样对华夏人的到来十分关注,失去了皇位的威廉二世,如今也是麻烦缠身,一些国家要求荷兰驱逐他,这让威廉二世恼火却又无奈。曾经是欧洲大陆上最有权势的君主之一,却落到如今下场,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何会说出“德国不恢复王室制度,他就不再踏入德意志一步。” 在展长青等人抵达德国时,一个纳--粹组织,也在慕尼黑悄然兴起,组织者有着一撇让人印象深刻的小胡子,他就是再次点燃欧洲战火的阿道夫-希特勒。 259、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月底,荷兰公开拒绝驱逐德皇,威廉二世目前还不需要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以展长青为首的华夏代表团同德国政府就重开两国贸易,民间合资办厂进行了面对面的磋商。 “民资合作?” 在巴黎时,魏玛政府外交部长布洛克多夫和展长青曾有过短暂会晤,他对展长青的评价相当高。 “需要考虑的很多,我国政府不会直接参与。”展长青说道:“而且,我国对民间建厂并没有过多的限制。” 布洛克多夫听出了展长青的弦外之音,德国想要在华夏变相发展军工,制造武器,华夏政府不会参与其中。但是,若是民间合作,华夏政府也不会过多干涉。 归根结底,如今的华夏和历史上的苏俄不同,做生意可以,关系过于亲密,还是免了吧。 苏俄被整个西方社会排斥,想发展就必须借助外部力量。德国到苏俄建厂,提供技术,派遣工程师,制造飞机,火炮,坦克,训练军队,期间种种都能为苏俄借鉴。可以说,苏俄的重工业之所以能发展迅速,除了本国的底子,德国人也是功不可没。 双方都对彼此有所求,几乎是一拍即合。 华夏不一样,华夏的经济和军事都在一战中迎头赶上,某些方面甚至有超过欧洲的趋势,例如第六代丑八怪塔克和正在改进的黑旋风战斗机。 在经济上,战时经济结束对华夏造成的影响并不大,即便国外市场萎缩,国内的需求却早已被拉动起来。况且出口市场并没有大面积萎缩,相反,进入1920年,商品出口额又开始大量的回升。这与华夏的出口商品种类有很大关系,基本都是食品和生活必需品,军火出口只占极小的份额,其中,冲锋枪是大头。 当然,现在还要再加上一种,酒。除了美国,俄国也是进口大户,卖到俄国的高度数 分卷阅读556 白酒和华夏产伏特加,出货量同样相当可观。 基于以上种种,华夏的确是很“眼馋”德国的技术和人才,但在这场谈判中,还是德国的需求更加急切,华夏只需稳坐钓鱼台即可。 在第一天的会晤结束后,华夏代表团回到临时歇脚的旅馆,见到了华夏驻柏林领事和领事馆武官,他们向展长青等人详细讲述了德国目前的情况。 “很糟糕,物价每天都在上涨,面包,水果,肉类,还有各种必需品,几乎是一天一个价格。很多人都失业了,只能依靠领救济粮过活。街上有许多流浪汉,其中还有退役的军人。” “情况这么糟糕?” “是的,人们躁动不安,就像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只需要一个突破口。”领事馆武官接着说道:“很多人都对现在的政府不满,认为是他们背着军人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才导致了今天的后果。” 展长青蹙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亲眼所见的情况,永远比道听途说更具有冲击力。他可以想象,如果物价飞涨,生活困难等情况得不到解决,这座火山早晚会喷发,恐怕整个欧洲都会再次被波及,无法幸免。 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一种直觉。 “情况还会更糟糕。”华夏驻柏林领事叹了口气,“是否能建议国内再提供一批援助?” 展长青转过头,看着他,似笑非笑,“无偿的援助?” “……” 室内陷入了沉默。 很多人都知道,这样的援助,一次两次能得到对方的感激,次数多了,就未必是好事了。 过了许久,展长青才开口说道:“你的建议我会向国内转达,能不能成,我无法保证。” “展先生,我……” “庆德,有同情心并没有错,我此行的目的你也知道,不要忘记你是个华夏人。” “是。” 送走了领事馆一行,代表团中的一个人貌似想说些什么,嘴巴开合几次,却没吐出一个字。展长青看着他,突然笑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是一句提醒,庆德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明天和德国人谈判的事。” 那人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笑了。 一月二十九日,华夏代表团与德国政府终于达成了一致,与国内电报确认之后,展长青代表华夏联合政府与德国外长签署了一份两国经贸协定。 这份协定,论影响力和覆盖范围都比不上后来的道威斯计划,但在德国人看来,华夏却是第一个向他们伸出援手的,在困难中帮了他们的国家。 就算李三少用黑面包抵偿八千万德国马克的借款,也不影响小胡子元首对华夏的观感。何况,在借款合同到期时,德国正因法国和比利时出兵占领鲁尔区经济濒临崩溃,威廉库诺政府只能采取消极抵抗政策,占领区的厂矿全部停工,不再纳税,工人全部撤离。 可怕的通货膨胀快要将德国逼入绝境,一条面包的价格可能是几百万马克,最离谱时竟达到了上亿。买土豆必须用箱子和麻袋装钱,就算是这样,更多的时候,有钱也未必能买到食物。 李三少很“厚道”,他是按照1921年的物价换算面包和马克的比例,如果按照1922年或是23年,基本上还都不用还了。 后世对一直存在争议,尤其是对用马克还款这一条,德国人认为华夏人相当狡诈,华夏人却始终坚持,合同签订在1912年,除非是提前预知到欧洲会发生大战,德国会战败,继而发生可怕的通货膨胀。否则德国人的所有指责都毫无根据,根本站不住脚,简直是在胡搅蛮缠! 相反,在当时的情况下,李谨言用面包还款的举动是对德国人的帮助!八千万马克和一车面包,当时的德国人会选择哪个显而易见。 为李谨言做传记的人曾这样写道:“清行先生做事,偶尔会十分执拗,就如一事,可见一斑。” 如果李谨言知道后世人怎么看他,估计会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同德国借款这件事上,他的确是开了外挂,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威廉二世是第一个提出“黄-祸-论”的欧洲君主,当初八国联军的头头也是德国人。 哪怕因为种种原因,双方“友好”了,国与国之间也不会存在永恒不变的友谊。 最明显的例子摆在面前,英国和法国的结盟,两次世界大战都绑在一起的国家,不也时常会在背后踹对方一脚?英法不算,意大利同样可以现身说法,凡是结盟的国家,基本是逮着谁坑谁,绝对是面条军不息,坑盟友不止。 李谨言所做的,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无可指摘。尤其是在有苏俄的对比下,李三少的形象愈发的“光辉高大”。 至少他还愿意还面包,苏俄可是一个子都没还,而且后者欠债的数目也不是区区八千万马克能比得上的。 法国被苏俄坑惨了,却也没地说理去。只能支持白军,甭管高尔察克会不会还钱,总之,能把不还钱的揍一顿,自己也能爽一把。 二月初,乌克兰和波兰秘密集结军队,意图不明。 彼时,苏俄和白军正掐得火热,喀山暂时脱险,基洛夫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水涨船高,托洛茨基和斯大林都要向后靠。病重的弗拉基米尔特地派人来请基洛夫去见一面,隔日,报纸上就登出了两人坐在一起亲切谈话的照片。 “万岁,弗拉基米尔!万岁,基洛夫!” 这样的口号开始在莫斯科的报纸上出现,在苏俄领导层中,倾向于基洛夫的人也越来越多。由基洛夫,托洛茨基,布哈林组成的铁三角,此时却有了松动的迹象,几次有人撞见托洛茨基和斯大林在一起“亲密”的谈话。布哈林却坚定的站在基洛夫一边,他很清楚,没有军队的支持,只凭借政治影响力和契卡,是无法撼动基洛夫的。何况,遭受过之前的冲击,契卡也必须夹起尾巴,否则,愤怒的民众和军人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对于托洛茨基和斯大林走到一起,基洛夫选择冷眼旁观,在西伯利亚时,他与托洛茨基之间就已经产生了裂痕,如今,他能够信任的就只有包括喀山在内的少数几人,还要加上那名一直和喀山并肩战斗的上尉。 “军队,只要军队站在咱们这一边,哪怕其余的中央委员 分卷阅读557 全部站在他们一边,我们依旧会赢。” 基洛夫接受了这个建议,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当他亲自登上装甲车,开赴前线同白军作战的消息见报之后,莫斯科的民众举起他和弗拉基米尔的巨幅照片,在莫斯科街头举行庆祝活动,大声欢呼。托洛茨基、斯大林,勃诺夫、乌里茨基、克列斯廷斯基、捷尔任斯基……这些人,全部被他抛在了身后。 在万岁的欢呼声中,基洛夫站在装甲车上挥手,这一刻,他距离苏俄最高的权力阶梯只差最后一步。 只要迈出那一步,他就能得到“一切”。 与此同时,李谨言制定的黑帮计划,通过楼少帅交到了楼大总统的手中。 看过这份计划,楼大总统表情有些僵,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惊讶?还是诧异? 总之,这是个异想天开,却又会让人拍案的“天才”想法。 “这还真是,亏得是楼家的。”楼大总统摸摸光头,叫人去把宋舟和司马君请过来。 如此庞大的计划,牵涉到许多方面,仅凭楼家是没办法面面俱到的。同样的,只是美国一个致公堂,即便能成事,能力也终究有限,恐怕还需要更多时间。若是能结合洪门的各个分堂,加上南洋等地,加上专业情报人员的运作,就能形成一张严密的关系网,哪怕不能成为影响美国政府的财阀,也足以形成另一股庞大的势力,不容任何人小觑。 最直接的优势,就是情报。 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要做成这件事,最少需要十到二十年的时间,在他的任期内是绝对完不成的。这就需要后继者继续努力,一旦中途出现任何差错,都可能功亏一篑,让之前所做的一切付诸流水。 “茂功请两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同两位商量。” 楼大总统了解司马君和宋舟的为人,三人你争我夺半辈子,在对外一事上,绝不会因私利影响大局,这也是他敢将这份计划呈现在两人面前的原因。 “这是谁想出来的?”司马君翻过几页,吸了一口凉气,“长青?” “不是,他还在海上飘着呢,前几天刚发来电报,说是和德国人的事谈妥了,巴黎那边又不消停了,哪有心思想这些。” 宋舟没出声,从头至尾将手中誊抄的计划书看过一遍,比起李谨言的“初稿”,这份计划已经初步完善,但其中的某些细节以及关键点,仍有可改进之处。 “溯之以为计划如何?” “冒险,却的确可行。”宋舟放下计划书,想了想,说道:“提起洪门,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司马君侧过头,“溯之是说?” “戊申年安庆起义,两位可还记得?” “当然。”楼大总统点头,随即恍然,“溯之是说郑怀恩?” “对,是他,南方政府第一任大总统。”宋舟笑了,“当年安庆起义,除了新军之功,亦有帮派之劳,筹措经费,收集情报,帮派的确功劳不小。两位或许不知道,郑公亦是洪门一员,好不好也要被尊称一声大佬。” 楼大总统和司马君面面相觑,这些秘辛他们还真不怎么清楚,不过,有三个马大胡子摆在那里,南方出个大佬总统,也不用多惊讶。 “还有一件事,”宋舟将目光转向楼大总统,“当年李庆隆被请去南方政府财政部,期间和洪门也有些牵扯。当年他买那批军火的事,两位也都知道吧?” 司马君点头,楼大总统稍微却有点不自在,原因很简单,那批军火,经他儿媳妇的手,被他儿子拿去打老毛子了。 说到底,都是当年南方政府出的钱…… 据说他那个亲家比他想的狠,不只把军火匿了,还把南方政府的国库给抄了。 “这其中就有洪门帮忙。”宋舟只是简单提了提,毕竟时过境迁,再提也没多大意思。当年为了那批军火,南方各省都没少动作,可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李庆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军火弄出南方地界。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和洪门有些关系,压根没人想到,李庆隆还能和海参崴的俄国舰队搭上关系。 对于李庆隆的死,至今也存在不少疑点,说是病死的,有点门路的都知道其中有猫腻。到底是谁动的手却没人去查,也或许是没人想揭开这个盖子。 如今李谨言成了楼家人,又是有名小财神,若是他想为父报仇,但凡是扯上关系的,恐怕没一个能脱得了身。 想到这里,宋舟收拢了心思,这份计划是谁提出来的,他隐约猜到了几分,父子俩二代,都是英才。 “郑怀恩,他合适吗?”司马君迟疑的问了一句。 郑怀恩和日本人的那点牵扯,三人都一清二楚。权衡再三,楼大总统最终决定,是先把他请到京城来再说。 离开总统办公室,司马君和宋舟并肩而行。楼大总统请两人来除了商讨这件事,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他们也都清楚。 四月,楼大总统就要卸任,第三任华夏联邦总统,不出意外就是两个人的较量。 司马君和宋舟互占优势,也各有劣势。但有一点,宋舟比司马君和楼盛丰都年轻,司马君等不得,他却不一样。 “司马兄,先请。” 行到楼梯口,宋舟侧身让开一步,司马君颔首,“溯之,共勉。” 二月九日,国联解决了瑞典和芬兰的领土纠纷,同时,五十名英军和一百名法军,也将乘船前往青森,开始二十年的“委托管理”期。 在华夏代表团离开巴黎前,国联大会就一定做出了决定,日本代表绑着布条跳脚抗议也没用。 展长青提出委托管理,却将管理权拱手相让,占便宜的事情英法自然不会往外推。日本想抗议就继续抗 议去吧,三个常任理事国投了赞成票,意大利弃权,英法军队进驻青森已成定局, 说是委托管理,实际上和租借无异。穷点不要紧,有了这块地盘,英法自然能让它发挥作用。 只是,当时所有人都没想到,青森的委托管理,不过是展长青抛出的一个饵,英法咬钩,华夏就能从容布置,既然琉球已经独立了,北海道已经租借了,那么,不妨让日本再出点血,九州岛,也就顺势拿下吧。 有了青森的先例,华夏再提相 分卷阅读558 关的“建议”,拿人手短,并且吃到甜头的英法,反对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很快,楼少帅接到了京城的电报,隔日便下令驻扎在朝鲜的第三师集,随时准备出兵。 停泊在大连,青岛和福建海军基地的舰队也接到了命令,萨司令直接从京城前往青岛,在大连的老北洋们,目送他们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登船,看着他们在甲板上站定,立正敬礼,全都攥紧了拳头。 260、第二百六十章 自从下野后,郑怀恩便举家迁往上海,不问政事,不见外人,除被邀参加阅兵式之外,鲜少在公共场合路面。镇日醉心于书画,闲暇之时,或邀三两好友,谈诗论画,酌酒品茶。日复一日,逐渐从国人视野中淡去,近两年,郑怀恩三个字更是从报纸上绝迹。 对此,郑家人倒是乐见其成。 不为其他,郑怀恩刚下野那会,与日本人勾结卖国的事情正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没有在密约上签字,各大报纸依旧对他口诛笔伐。便是郑家的亲朋故旧也纷纷与他划清界限,不再来往。加上当时日本人和汉-奸三不五时的出现,郑怀恩干脆搬离老家,一路辗转到上海隐居。 他的住处位于原上海公共租界霞飞路,自租界被收回,这条以法国元帅命名的道路便被改称淮海路。 参加过两次阅兵式,亲眼见证华夏在短短几年间的变化,看着往日对手同僚如今的意气风发,郑怀恩有欣慰,亦有苦涩。 “时也,命也。”郑怀恩放下手中的书,对端正坐在一旁的长孙说道:“记住祖父的话,要想做事,先学做人。仁义礼智,贪嗔恨痴,当放手时,亦要宽心。人世百态,切勿迷失本心,不然,行差踏错一步,则悔之晚矣。” 十岁出头的孩子,姿态恭敬,听得认真。 学堂里,先生讲过同样的道理,却不如祖父此时所言的深刻。如果再多些人生阅历,他便能知晓,郑怀恩所讲的,不只是道理,还有他的人生经历。 午后,郑府管家送上京城发来的电报,看到电报上的内容,郑怀恩的神色有片刻怔忪,随即又变得激动。 “老爷?” “去,为我准备行李,我要即刻北上。” 管家不明白郑怀恩是怎么了,却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一边答应着,转身就找来丫头去告诉夫人。郑夫人听到消息赶来时,郑怀恩正背着手在室内踱步。 “老爷,这么急匆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夫人开口问道:“再过几天就是小年,到底是什么急事,闹得年都过不成了。” “夫人不必多问。”郑怀恩站定,“为夫早年做了许多错事,想要弥补却不得法,如今有了机会,焉能轻易放弃?我北上后,家中一切照旧,对外只说我去京城会友。” 郑夫人也是陪着郑怀恩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的,虽然没什么政治嗅觉,经历的多了,也能从丈夫的言行中看出几分端倪。 她不了解国家大事,却了解自己的丈夫。 “老爷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小年不过,大年总要过吧?” “这……”郑怀恩思索片刻,“到京后,我会发电报回来,那时再说把。” 若如他所料,届时,说不准要全家迁往京城也未可知。 知道郑怀恩是铁了心,郑夫人也没再多问,亲自帮他收拾起行李,就像早些年郑怀恩还没发迹时一样。 二月十一日,郑怀恩登上了开往京城的火车。正逢岁末,车站里人流穿梭,两名家人护着郑怀恩走进站台,候车时,三四个壮实的汉子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到了面前,对郑怀恩一抱拳,“郑公,少帅派我等护送您一程。” 来人表明身份,郑怀恩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家人。能轻易得知他北上日期,又口称少帅,在南六省,有这么大能量的,除了宋家,再无他人。从接到电报那时开始,就已经有人在盯着他了吧? “那郑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火车开走,车站外的一辆黑色轿车也缓缓启动。 车内,廖祁庭和宋武并排而坐。两人本是为巡视年后建厂的地皮,中途却转道来了火车站。郑怀恩北上的事,廖祁庭并不知情,宋武没告诉廖祁庭来送何人,廖祁庭便也没问。 离开了楼氏商业集团,转而和宋家联合,很容易发现李谨言和宋武做事时的区别。开始的确有点不习惯,但廖祁庭是个天生的商人,如何维持和气,同时又能让利益最大化,是他的长项,经过几年的磨练,愈发进益。 车行到一半,廖祁庭开始和宋武商量组建船队的事。 “既有江南造船厂在手,何不自组船公司?先期投资和风险的确大些,经营得好了,日后的利润却相当可观。” “这一手,光楣是从北六省学来的?” “好的总可以借鉴。宋兄意下如何” “哦。”宋武点头,“此事可行。不过于生意一途,宋某是门外汉,派人来帮贤弟一把如何?” 车厢内有短暂的沉默,很快,廖祁庭笑了,“这人可是要先考校过的,否则,就算有宋少帅的面子,也是不会收的。” 宋武也笑了,“那是自然。没道理花钱投资生意,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即使对宋武的为人性格和行事作风早有了解,应付起来也没多大问题,廖祁庭还是觉得累。只不过,没累到打退堂鼓的地步。九十九步都已经迈出去了,就差最后一步,哪怕有石子硌脚,到底不会影响走路。 二月十二日,华夏的飞机编队突然出现在九州岛上空,机群并未发动攻击,停留的时间也不长,只是盘旋了一周,就掉头返航,却给当地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华夏人来了,华夏人的飞机打过来了!”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无论当地政府和警察如何弹压,也压不下去。 当机身和机翼上都绘有华夏国旗的机群再一次出现在天空中时,恐慌的情绪达到了最高点,就算是维持秩序的警察,也丢掉了警棍,寻找能够躲避炸弹的地方。因为这次来的不只是战斗机,还有一架“体型”巨大的轰炸机,鬼见愁三型。 到达预定坐标,一枚枚炸弹如雨点般从空中砸落,人群密集处没有受到太多攻击,港口和相关的军事设施才是被照顾的重 分卷阅读559 点。扔完炸弹,机群再次掉头离去。 本次攻击,人员伤亡并不大,但日军耗费心力建造的军港,却残破成一片。 轰炸发生的第二天,驻扎在九州岛的熊本师团和久留米师团都接到大本营的命令,提高警惕,不许主动开枪! 熊本师团师团长小池安之中将读完电报,愤怒的握紧了拳头,“混账,这是什么命令?!” 不许最先开枪,不许抵抗得太激烈,还要安排大量的记者到前线,务必保证记者们的安全? 如果不是碍于电报上的署名是陆军大臣,小池都想破口大骂,到底是谁想出这个馊主意?!他要问候这个家伙所有的女性亲属!男性也不能放过! “这简直是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耻辱!”小池师团长用力的拍着桌子,“难道华夏人有三头六臂?!我们曾经打到他们的京城!” 师团参谋长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打到清国的京城,都是哪年的事了?现在的日本已经不是华夏的对手,没了强大舰队的保护,华夏不找借口打到东京,就该谢天谢地了。 久留米师团的木下宇三郎中将比小池安之的反应好不了多少,比起小池的暴躁,他更加担忧的是,华夏人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威吓还是想要彻底占领九州岛? 有北海道的前车之鉴,内阁早该料到的! 如果华夏军队打过来,该如何抵抗? 自从大正四年开始,陆军军费就不断削减,别说重炮,七五山炮和机枪都是有数的,海军舰队又被美国人抢走,仅仅靠士兵的勇武和手中的步枪,就能护卫九州岛的安全吗?在大连,在库页岛,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们,这行不通。 日俄战争和日清战争的辉煌早就成了过去,日本必须面对现实。 想到舰队,木下中将顿时一凛,舰队,华夏的舰队! 只要几艘巡洋舰到长崎佐贺等地轰上几炮,情况会比现在糟糕十倍!木下中将只能向天照大神祈祷,预感千万不要应验。 可惜世事无常,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二月十四日,华夏的舰队当真出现在了黄海的海面上。 视线所及,巨大的战列舰,张开炮口的巡洋舰,护卫在侧的驱逐舰,还有各式小型舰船,现在的日本,犹如当年初见镇远定远铁甲巨舰一般,畏惧,惊恐,阴霾笼罩在整个九州岛的上空。 岸防炮,连同射程有限的陆炮都被驻防部队推了出来,情况已容不得多考虑,去他的命令,内阁那群人全都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要激烈的反抗?难道等着被华夏人的舰炮打死吗? 保护记者的命令也被抛到脑后,舰炮砸下来,直径几十米内根本不会有活物存在,怎么保护?扑上去一起被炸死? 有强大的海军在,日本的岸防炮一直都是摆设,如今舰队没有了,后悔也已经晚了。 海面上的战舰越来越近,岸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此情此景,几乎像是二十多年前,日军舰队进攻威海卫时一样。 只不过情势颠倒,角色轮换,生死,也难料。日本曾对华夏做的一切,终将“回报”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军指挥官用力握着刀柄,手心已满是汗水。 奇怪的是,华夏的舰队一直没有开炮,也没升起观测气球,就在岸上的人一头雾水时,炮声终于响了…… 大本营接到九州岛发来的电报,内阁决定立刻向国联申述! 之前国联解决瑞典和芬兰的纠纷,给了矬子们希望,或许,欧洲人可以给华夏施加压力。 日本的动作很快,英法也的确象征性的对华夏提出了”疑问“。 华夏的回答也很干脆,侵略?没有啊,此次出兵,是应华夏联邦成员国,琉球国王的请求,到属于琉球的国土驻军。何况,华夏驻军琉球的先例,古已有之。 目的?当然是为了保护联邦成员,维护世界和平。 “九州岛是属于日本的!”日本矬子跳脚。 “非也,非也,”华夏代表摇摇手指头,在地图上一点,“这里就是琉球的国土,也是华夏军队的驻扎地。” 他点的地方,是鹿儿岛。 琉球被日本侵占后,部分国土曾被并入鹿儿岛,琉球独立后,并入鹿儿岛的部分,理当要回来。至于是不是多“要”了一点,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日本人相信与否不要紧,反正琉球人相信这块地界是属于他们的。 “开赴九州岛的只是运兵船,因遭受来自岸上的攻击才会予以还击。” 针对日本矬子拿出的照片,华夏同样有证据,不就是照片吗?都有!不只有照片,还有影像,摆事实讲道理,自古华夏怕过谁? 华夏到底“开船”去九州岛做什么,大不列颠和法兰西心里透亮。但明面上的理由却又相当充分,国联,可是个“讲理”的地方。 考虑再三,主要是展部长送出的人情发挥了作用,四个常任理事国一致决定,日本对华夏的指控毫无根据,不接受日本的申述,表决过程中,连组织“考察团”走个过场都被简略了。 国联的决定尚未传回日本国内,华夏军队已经从鹿儿岛登陆,有空中和海面上的火力掩护,兵哥们跳下冲锋舟,蹚着海水,排开散兵队形,对岸边防守的日军发起了冲锋。 火炮轰鸣,机枪哒哒作响,几架日本飞机拼死升空,迎战华夏的黑旋风,很快便一架接着一架被打成了火球。 海面上,萨司令端着望远镜,遥望岸边不断腾起的浓烟,举起左手,旗舰上的信号发出,能给进攻部队造成威胁的火力点,再遭炮火洗礼…… 从抢滩登陆,再到逐步推进,战斗一直在持续,熊本师团和久留米师团的抵抗十分顽强,尤其是熊本师团,与仙台师团并称为日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两支劲旅,历史上,济南大屠杀,九一八事变,南京大屠杀的元凶,但凡是对日军侵华历史有所了解的,都会知道第六师团和谷寿夫的大名。 在抗战中,无论是哪支华夏部队,遇上第六师团,全都是拼命的打法。就算武器低劣,就算没了子弹,扑上去咬,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肉来。 老子不要命,也要留下你一条命! 如今,十多年后的大屠杀还没有发生 分卷阅读560 ,这支在侵华中罪行累累的兽--军,却行将末路。 九州岛的战况不断传回,楼少帅并没有随军开拔,却在大帅府内摆出沙盘,和北六省内诸多高级将官一同对战场进行推演。 这次是以联合政府的名义派兵,而不是几省军阀的单独行动,从参加欧战时起,军队属于国家这一概念,便从上层向下潜移默化。 李谨言也在关注战场上的情况,比起占领九州岛,他更希望华夏军队能把第六师团和还没上位的谷寿夫一起灭了。 261、第二百六十一章 民国十一年,公历1920年2月15日,郑怀恩一行抵达京城。在同楼大总统,司马君及宋舟三人见面之后后,郑怀恩又于17日启程南下,目的地却并不是上海,而是广州。 郑夫人接到京城发来的电报,叹了口气,无奈丈夫主意已定,又特意在电报中叮嘱事情一定要保密,便是对两个儿子,郑夫人也没路出半点口风。 2月18日,华夏军队攻占鹿儿岛,同后续部队会合后,分两路向熊本和宫崎挺进。此时,登陆九州岛的华夏军队已达到两个师近两万五千人,坦克,装甲车和火炮也陆续加入进攻序列。 崎岖的山路并不好走,面对密林,兵哥们采用了和美国大兵进攻阿尔贡森林时一样的办法,大炮开路。 轰一片,走一段。走一段,再轰一片。 上峰有令,稳扎稳打,切勿冒进。 兵哥们不急,看哪不顺眼,先轰一炮再说。 这种进军方式相当奏效,让试图依靠山区和密林伏击华夏军队的熊本师团计划落空。部分矬子隐藏得太好,伪装得太逼真,直接被大炮当做障碍物一起轰了。兵哥们是当真没看到有人,还是另有原因……反正都是敌人,用枪打,用炮轰,有区别吗? 小池中将接到报告,气得脸色发青。 有没有这么打仗的?欺负人也没有这样的,简直是太不讲理了! 由于日本只是对德宣战,并未真正向欧洲派遣军队,理所当然不会知道,在欧洲战场上,比这更不讲理的阵仗比比皆是。记者刊登新闻,协约国和同盟国对外宣布战果,也不会具体到他们在进攻中用了多少发炮弹,消耗多少吨炸药。 只有亲临战场,才能知道战争的残酷,也只有亲眼见证欧战,才会知道华夏军队的确是一点也不“过分”。 在进攻和防守的过程中,第六师团的部分军官意识到,华夏军队很可能提前“勘察”过熊本的地形,要么就是有详细的地图,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游刃有余。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当即叫了一声糟糕,如果猜测属实,第六师团绝对有大麻烦了。 密林,激流,高山,天然的地理障碍都无法阻挡华夏士兵进攻的步伐。临时架设的铁丝网和掩体非但不能发挥作用,反而会引来密集的炮火攻击。日本没有兴登堡防线,矬子们玩不起。 师团长小池安之不得不下令部队收缩后撤,这样下去,只是白白死伤而已。 后撤时,日军利用地形之便埋下少量的地雷,不是不想多埋,实在是数量有限。每隔一段距离,还会留下几名全身绑满手榴弹的挺身队员,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在华夏军队出现时扑上去,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地雷和挺身队,起初给华夏军队造成了一定损失,遇到的次数多了,也渐渐不再管用。看到没穿衣服的日军,就知道肯定是要喊着“板载”往前冲的,不用喊话,直接用子弹和手榴弹招呼。 华夏军队就这样一步步推进着。 在宫崎,同样的一幕也在不停上演,久留米师团的抵抗决心不下于熊本师团,木下中将比小池中将更善于用兵,可眼前的情况,再多计谋也毫无用处。发出去的电报一直没有回应,拉下脸请求“战术指导”,照样没人搭理。 下边报告上来的只有坏消息,木下的脸色阴沉,看着放在桌上的指挥刀,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海面上,萨司令下令停止炮击,长崎的海岸防线已经被炸得一塌糊涂,海风吹过,卷起阵阵浓烟,也带来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冲锋舟再次被放下,又一次抢滩行动开始。 有了之前的几次经验,兵哥们的行动相当迅速却又十分谨慎,防守的日军很狡猾,貌似被轰得一点渣都不剩了,距离近了,不知道哪里又会响起枪声。 进攻在继续,传回后方的电报也越来越多,李谨言看到拿着电报的季副官,当真很想上前问一句,“熊本师团被歼灭多少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叫谷寿夫的?” 事实上,李三少还不知道,就算把第六师团里的日本兵逐个点名,也找不到谷寿夫。 此时,谷寿夫还在日本陆军大学当教官,宣扬他所谓的陆战理论。 “作战时的掠夺、强盗、强--奸-是保持士气的重要手段。“ 无耻,毫无人性。用这六个字来形容谷寿夫再合适不过。 季副官脚步匆匆,李谨言没叫住他,而是在他离开后去见了楼少帅。 军官们已经散去,墙上的地图标注着几条进军路线,摆在桌面上的沙盘-插--着颜色不一的小旗,楼少帅立于沙盘前,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没说话,只是向李谨言招招手。 “少帅,遇到问题了?” 楼少帅依旧没说话,待李谨言走到身边,拿起指挥棒点在沙盘某处,“这里,比预期少用了半天。” “我不明白。”这难道不是好事? “若是再快,会出问题。” 李谨言看着沙盘上那一点,打仗的事,他的确是不明白,但能让楼少帅忧心,问题应该不小。想到这里,眉头不知不觉的蹙了起来,脑后却突然被一只手罩住。 “不用担心。”楼少帅收回手,“能解决。” “……”话说,先提起这茬的是谁? 正无语时,楼二少和小胖墩在管家的“指引”下找来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关北的学堂都已经放假,小豹子和小胖墩无学可上,每天的功课完成,最常做的事,就是在大帅府里找李谨言。偶尔遇上登门的军官和政府官员,表现有礼得体面。反倒是突然看见越来越像楼少帅的小豹子,旁人有点适应不良。 少帅会笑……太吓人…… 分卷阅读561 同样一身军装的小胖墩,若是剃个光头,倒是颇有几分楼大总统的风采。 “大哥,言哥。” “大舅,言舅。” 两个小的行礼问好,不用多问,李谨言就知道肯定是来找他的。没等他开口,楼少帅却示意楼二少和小胖墩过去,拿起指挥棒,点着沙盘,“看得懂吗?” 小豹子和小胖墩满脸兴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楼少帅给两个小的简单讲解了一下战场局势,随即让他们推演接下来的战况。两人思索片刻,分别抓起几杆小旗,围着沙盘忙活起来。 桌子太高爬凳子,手臂太短……看看负手而立,没什么表情的楼少帅,再转头看看李谨言,有志一同的求助:”言哥。” “言舅。” 李谨言四十五角望天,所以说,就算有楼少帅转移注意力,到最后他也甭想轻松。 撸起袖子走过去,接过小豹子手里的旗,“插--在哪?” “这里!” 顺着小豹子的指引--插--下小旗,再朝小胖墩伸出手,楼少帅却已经接了过去。李谨言勾了勾嘴角,貌似这样也不错。 沙盘“游戏”一直玩到傍晚。 吃过晚饭,李谨言安置好两个小的,回房之后,就见楼少帅正坐在桌边等他。 “少帅,公事处理完了?” “恩。看看这个。” 接过楼少帅递过来的牛皮纸袋,抽--出里面的文件,只看完第一页,李谨言的眼睛就亮了。 这是他提出的黑帮计划,经过完善后的计划! 从头至尾看过一遍,李三少只得感叹,果然,专业的事,还得专业人才去做啊。这是经过哪几位的手?他只打算撬一撬墙角,这几位干脆是要把整面墙给挖倒! 李三少不得不翘起大拇指,神人,狠人,佩服! 262、第二百六十二章 民国十一年,公历1920年2月19日,农历腊月三十 除夕之夜,关北城内,家家户户都燃起了鞭炮,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大帅府中,李谨言带着一串豆丁,在院子里看礼花,几个年纪大些的还试着自己动手,小豹子和小胖墩对管家手里的二踢脚跃跃欲试,李谨言吓了一跳,一手抓一个,都给逮到身边来。 “等大些才能放。” 貌似认真的在“考虑”了一会,小豹子开口问道:“言哥,大些是多大?” “十五,至少十五岁。”他记得自己也是到十五岁的时候才摸到二踢脚,之前也只能点小炮仗过过瘾。 “恩,听言哥的。” 李谨言松了口气,没承想这两个刚按下去,那边楼六的姑娘和楼七的小子突然哇哇哭起来,抱着他们的奶娘怎么哄也哄不好。见李谨言走过来,都挂着眼泪朝他伸手要抱,李三少无奈望天,碰巧七姑爷和六姑爷走出来,李谨言眼珠子一转,壮丁自己送上门,此时不抓更待何时? 李三少笑眯眯的走过来,客客气气的请他们帮把手,随即带着两个最小的不见了踪影。楼家的两个姑爷对视一眼,再看看院子里一群豆丁和团子,顿时头大。 年夜饭还没上桌,楼大总统和楼少帅在书房里谈事,楼家的姑爷们起了牌局,楼夫人和楼家的几个姑娘在偏厅里看电影,放的就是关北电影厂新拍的片子,讲的是市井街巷,寻常人家的故事。没有催人泪下的情节,平常的剧情里,却能让人感到家的温馨。其中几个小演员的表现尤其出色,每当他们出场,总会引来观者会心一笑。 在大帅府里放电影是李谨言的主意,原本想着过年时家里孩子多,放几部动画片也能让他们“安静”上一时片刻,他实在不想再尝一把豆丁叠罗汉的滋味。结果豆丁和团子没跑去看礼花,观影的位置让楼家女眷们给“霸占”了。 片子放完,隔壁打牌的楼家姑爷们在门边探头,想和岳母大人商量一下,是不是放个战争片?一片,从上映至今,每隔一段时间,各大影院就要放映几场,还场场爆满,当真是让人百看不厌。 没等楼夫人说话,李谨言先开口了,“二姐夫,家里没这个片子,倒是有几段相声和京戏。” 二姑爷咂咂嘴,有总比没有好,转头去叫几个连襟。 李谨言让奶娘把还在抽噎的两个小的交给楼六和楼七,自己去院子里叫那一串豆丁。相声,这些豆丁也喜欢,前年听广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听到有相声,豆丁和团子们没兴趣再看礼花了,六姑爷和七姑爷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走到李谨言的身边一拱手,故意拉长了调子,“在下服了啊。” 只是这么一会,还没自家那两个小的,他们就手脚僵硬,一个头两个大,对比李谨言的“游刃有余”,不服成吗? 楼大总统和楼少帅从书房出来,没见着人,找来管家一问,才知道人都在偏厅里看电影呢。 当时,正在放关北电影厂新上映的一部动画短片,依旧取材自西游记,讲的是猪八戒高老庄娶亲。故事经过了“艺术加工”,变得更加有趣,其中有一幕,高小姐发现了猪八戒的真身,没有被吓到,反而抓-起了门闩把天蓬元帅一顿好打,鼻青脸肿的天蓬元帅可怜兮兮叫一声娘子,笑声差点掀翻屋顶。 楼大总统和楼少帅的到来,并没“影响”到房间里的人看电影,坐在门边的李谨言拉了拉楼少帅的军装袖口:“少帅,一起看,挺有意思的。” 楼少帅在李谨言身边坐下了。 看着腰板笔直的儿子,再看看笑眯眯的儿媳妇,楼大总统摸摸光头,几步走到楼夫人身边坐下。见楼夫人侧头看过来,楼大总统嘴一咧,“夫人,等四月回关北,为夫陪你去剧院好好看上几场。那个关北大世界,只听孩子说,老子还一次都没去过。” 楼夫人点点头,转过头,没再说话,嘴边的笑却一直没有消失过。 吃年夜饭时,各式菜肴摆满了桌子,推杯换盏之后,饺子上桌,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谨言。 李谨言刚夹起一个饺子,意识到到众人的目光,拿筷子的手不由得僵在半空,这是什么状况? 没等他想明白,饺子就被楼少帅抢了过去,众人的目光又转向楼少帅,只见 分卷阅读562 楼少帅将饺子送进嘴里,咬几下,吞下肚。 铜钱?没有。 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李谨言疑惑的看看楼少帅,也没多想,又从碟子里夹起一个饺子,蘸点醋送进嘴,低头,一枚铜钱落在了面前的碟子里。 楼家众人:”……” 看着碟子里的铜钱,李谨言恍然,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看他了。想了想,又从盘子里夹起一个饺子送到楼少帅碗里,有“福”同享。 李三少夹了十个饺子,和楼少帅对半分,楼少帅的碟子里空空如也,他的碟子里已经堆了五个。 看看碟子里的铜钱,抬头,楼少帅也正侧头看他,李谨言想说,不用看他,他也想不透这到底怎么回事。二选一的概率,也没这么精准的…… 当碟子里的铜钱攒到两位数时,李谨言也豁出去了,爱咋地咋地吧,总不耽误他吃饺子。 运气来了的确挡也挡不住,就算他只朝一个盘子下手,碟子里的铜钱数量也是直线上升。楼家人看得稀奇,楼大总统哈哈一笑,想说什么,撞上楼少帅看过来的目光,到底没说出来。 不孝子,敢这么看你爹! 一顿年夜饭,李谨言开创记录,包进饺子的铜钱,他一个人吃出来一多半。 等到年夜饭撤下桌,大人摆上牌局,孩子们又跑去看电影,李谨言让丫头奶娘们看好,自己躲了一会清闲,拧开收音机,听着里面播放的新曲,靠在沙发背上捶了捶胳膊。 楼少帅走过来坐到他身边,“累了?” “还好,少帅不去玩牌?” “恩。” 大手揽住李谨言的肩膀,李三少顺势躺在了楼少帅的腿上,动了动,给自己挪个舒服点的位置,“大总统四月就要卸任了吧?” “恩。” “留在京城还是回关北?” “回来。” “娘是不是先回来?” “恩。” “那要好好准备一下。” “恩。” “少帅,至少换个词。” “哦。” “……” 李三少再次确定,和楼少帅“闲话家常”非寻常人能做到。若非对楼少帅的性格十分了解,就凭这个态度,李谨言绝对会怀疑七年之痒挪到第八年来了。 收音机中一连播放了三首新曲,接着是几位京剧大家的经典唱段,被谭大家的一曲定军山唱出精神,李谨言突然想起一件事,再过两三年就要发生啤酒馆政变,小胡子蹲监狱时,也将新鲜出炉,自己收藏的那副元首画作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吧? 不过该怎么运作?再派人去欧洲还是同尼德联系? 李谨言陷入了深思,楼少帅静静的看着他,黑色的眸子,愈发幽深。 华夏家家户户欢喜过大年,日本九州岛的枪声也暂时停了下来。 出征在外,传统的节日也不能忽略。条件所限,炊事班的兵哥们没法做饺子,只得给馒头里夹上肉,也是个意思。 华夏兵哥们咬着馒头夹肉,喝着热汤,已经快被他们赶出熊本的第六师团却在冷风里又冻又饿,尤其是负责断后离得近些的,还能闻到肉汤的香味,对决定为天皇玉碎的帝国武士来说,这种滋味简直像在受刑。 子弹打过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手榴弹炸响也只是砰的一声,可闻着肉香肚子咕噜咕噜叫,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发下来的饭团早就吃完了,冬天的林子里很难找到吃的,矬子们只能红着眼睛挨饿。 日本政府正焦头烂额,向国联申述一途走不通,内阁大臣一边大骂欧洲-鬼--畜,一边愁得长吁短叹。 最能打的熊本师团都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久留米师团也在苦撑,继续鹿儿岛和长崎,熊本和宫崎也离陷落不远。如果两个师团再挡不住华夏军队的进攻,让华夏军队踏入福冈和大分,后果将不堪设想。福冈是九州的门户,还是日本重要的产煤区,八幡制铁就在那里。 若是福冈被华夏军队占领,一切就都结束了。 哪怕已经停产,八幡制铁依然是日本的一个重要象征,若是落进他国之手,内阁倒台是必然,陆军大臣恐怕也要自裁谢罪。 “必须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 “和华夏人谈判!万不得已,将九州岛南部交给他们,必须保住福冈和大分,还有佐贺!” “华夏人不会答应的。”高桥首相开口说道:“要谈判就必须有筹码,和做生意没有区别。可是,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筹码,勉强坐到谈判桌上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高桥是清这番话彻底打破了部分内阁成员的幻想,被华夏逼到如今境地,哪怕退后十年,都无法想象。 经历过明治时期和日清战争,这种感触尤为强烈。 高桥首相站起身,“我去见山县阁老,诸位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内阁大臣们同时一惊,最坏的打算? 几个小时后,熊本师团和久留米师团先后接到命令,不许后撤!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挡住华夏人的脚步! “混账!” 小池中将把电报纸扔到桌上,抽--出指挥刀,一劈两半。 “师团长阁下,我们被抛弃了。”师团参谋突然开口,“内阁那群家伙一定在想着什么,或许他们想同华夏人谈判,我们就是他们谈判的筹码。” “哦?” “我等拼死,必然给华夏军队造成损失,损失越大,华夏接受谈判的可能性就越大。” 小池中将没有说话,沉默,代表着他同意了参谋的话。 久留米师团的木下中将反应很平静,他将电报折好,派人将师团内的几名高级军官叫来,宣布了内阁发来的命令,接着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诸位,内阁放弃了我们。不会有援军的。”木下中将说道,“诸位是要毫无意义的死去,还是活下去?” 在场的几名联队长倏地抬起头,木下将指挥刀放到面前,“这样死去毫无用处,现在的日本已经不是华夏的对手。” 室内一片沉默。 “我,木下宇三郎,打算向华夏军队投降。” 一句话,石破天惊。 分卷阅读563 “师团长阁下?!” “我们必须活下去,为了日本!”木下态度强硬,“内阁是一群无用之人,只有军人才能救国!华夏的崛起已经证明这点。华夏有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拍没柴烧,我们要低头,要谦卑,像我们的祖先在唐时做的一样,弯腰!学习他们,然后将他们彻底踩在脚下!所以,今天,本人愿做一名罪人!” “师团长阁下!” “我等愿追随阁下!” 木下宇三郎的话决定了久留米师团的命运,联队长回去之后,向下传达了师团长的命令。 期间,为数不少的年轻军官和军人持反对意见,他们坚决不同意投降,“这是懦夫的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只能死在战场上!” 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见到太阳升起。 翌日,华夏军队继续进攻时,一支打着白旗的队伍出现了。 “先别开枪。”一个兵哥按住了战友的枪杆,“先看看再说。” 打着白旗的队伍见兵哥们没开枪,带头的上前几步,大声喊了几句话。 “栓子,听得懂他们说什么?” “听不懂。” 问话的兵哥眉头一皱,“去,问问谁能听懂日本话。” 很快,连部文书赶了过来,听了两句,开口说道:“他们要投降。” “就这几个?” “不是,是整个师团。“ “什么?”兵哥们都不怎么相信,“该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文书也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对兵哥们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事得报告连长。你们在这看着,我回一趟连部。” 文书走后,兵哥们探头一看,打着白旗那几个还是站在原地,没往这边走,也没撤回去。 十五分钟后,前线指挥部也接到了久留米师团要投降的消息,反复斟酌,前线指挥官决定冒一回险。 经过几个来回,条件谈妥,久留米师团的官兵一个个高举着手,排着队,出现在了华夏兵哥们的面前。 步枪,子弹,手榴弹,都被堆放在一起,根据华夏军队的要求,日本士兵必须解除一切武装,避免双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师团长木下宇三郎走出队伍,向华夏军队代表交出了指挥刀,同时,再一次言明,希望华夏军队遵守承诺,保证投降人员的生命安全。 北六省第十师师长戴晓忠接过指挥刀,一呲牙,“那是自然。” 随军记者拍下了这一幕,照片来不及传回国内,消息却能很快见报。 二月二十四日,大年初五,久留米师团投降的消息传回国内,木下宇三郎也成为继大岛义昌之后,最高级别的日本投降军官。 消息见报却没引起多大的波澜,虽在头版,却不是头条。 国人的目光,多集中在政府颁布的新一年经济计划,以及四五月间即将召开的国会。 楼大总统卸任,新一任总统选举,南北各省全都闻风而动,还有两三个月,下边的人就都忙活开了。 除了“大热人选”司马君和宋舟,还杀出一匹黑马,云南督帅龙逸亭。 川滇黔桂,再加上一个广东,公推龙逸亭。 此时,华夏国内军阀派系,抑或是政治派系,初见端倪。 北方系,南方系。 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再加上不显山不路水的中原,楼盛丰卸任,派系间的争夺也将彻底摆到台面上。 北六省的实力超然,其他联省的实力算得上旗鼓相当,冒天下之大不韪再起兵戈,是蠢人才会做的,官场上的争夺,同样不亚于在战场上的厮杀。 大帅府内,白老的“官场厚黑学”升级为“政治论坛”,听讲的除了李谨言和小豹子,还多了一个小胖墩。 “国之存亡,只因几人之功过?非也。国民二字,何解?” 小豹子和小胖墩听得津津有味,李三少的脑子里却始终缺了那一根弦,白老所讲,他听是能听得懂,继续往深层次想,就未必能做到了。 见白老看过来,李谨言立刻端正坐好,心里却叫了一声苦。 只想老实本分的做个生意人,怎么也这么难呢? 二月二十七日,继久留米师团投降后,熊本师团也被歼灭大部。 二月二十八日,华夏军队挺进福冈。 三月二日,九州岛上最后一股日军举手投降,熊本师团师团长小池安之剖腹自尽,自此,“黑色皮肤红色血”的第六师团,彻底成为了历史。 263、第二百六十三章 三月中旬,日本就华夏出兵九州岛一事再次向国联提出申述。 彼时,大不列颠正同法兰西密谋瓜分巴勒斯坦与叙利亚,意大利因国内经济和政治等多方面问题焦头烂额,对于日本的申述,三国有志一同的采取了冷处理。到三月底,华夏占领九州岛全境,并将全岛一分为二,鹿儿岛,熊本,宫崎,长崎归属琉球,大分,福冈,佐贺另立知事,同时从北海道调派全部由日本人组成的警察管理当地治安。新任的警察局长,原本在大岛义昌手下做事,矿工工作做得很得力,做警察局长同样不差。 四月初,华夏从福冈等地撤军。除了两艘巡洋舰之外,其余战舰也全部掉头返航。 华夏在九州岛上的举动,几乎是照搬北海道租借地,却一直没提出签订正式条约租借或是割让。若日本政府派兵收回,同样理由正当。帝国陆军打不过华夏军队,打警察武装却绰绰有余。 直到福冈几地先后祭出革-命的旗号,宣布“独立”,号召国内的有识之士前来支持,高桥内阁才明白华夏到底想做什么。 “鹿儿岛等地是琉球的固有国土,作为联邦发起者,华夏有义务保证成员国的领土完整。至于九州岛其他地区发生的事情,与华夏无关。” 为证明所言属实,华夏还以国联常任理事国的身份,建议组成国际观察团,对九州岛的情况进行实际考察。 日本人再次棋差一招,总是落后一步,注定没有翻盘机会。 等观察团乘坐的轮船抵达九州岛,鹿儿岛和长崎正在修建机场,之前被炸毁的军港也开始重建。福冈等地的工厂和煤矿也陆续开工,尤其是八幡制铁和九州岛上的煤矿,都与华夏 分卷阅读564 工厂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高炉开始运转,失业的工人重新得到了工作。 除工业之外,岛上的农业和渔业也开始恢复,对比日本本岛的情况,九州岛的经济正逐渐复苏。 临近的四国岛上,不少居民跑到大分和宫崎寻找工作,大阪商人的身影越来越频繁的在岛上出现。 日本的知事,日本的官员,日本的警察。 国际观察团成员在福冈等地,没有看到一个华夏官员,更没有华夏军人。 在鹿儿岛等地倒是有一支华夏军队驻扎,但这是应琉球国王之请,白纸黑字明摆着。 接受过日本知事下田和警察局长小山的招待后,国联派出的观察团本次九州岛之行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鹿儿岛属琉球国土,华夏驻军于此理由充分。福冈、大分和佐贺三地乃日本国内政治分歧,日本政府需自行解决。” 给出以上结论,观察团拍拍屁股走人,日本政府彻底傻眼。 李谨言看到报告的誊本,冷笑一声,历史上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华夏提出申述,国联也是像模像样的组织了一个观察团,亲自到东北考察。结果呢?期望这帮西方人能“主持公道”的国-民-政府,不一样希望落空? 就算做出日本是侵略行径的结论又如何? 日本干脆退出国联,占领东北全境,用华夏的粮食和资源养肥了军队,一举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炮火硝烟,中原大地生灵涂炭。 回首往昔,留给后世的只有一道不抵抗的命令,沦陷的国土,受苦受难的百姓。 日本想要侵占华夏的野心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历史上的1920年,华夏开始军阀混战,欧洲各国为了恢复战后经济,正在华夏身上割肉吸血,谁和华夏讲道理了?谁又同情华夏了? 如今呢? 华夏军队灭掉日本两个师团,西方人连谴责都没有一句! 事实证明,只有自己的拳头硬了,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在后世,世界警察动不动打着自由的旗号出兵,联合国谴责了?最常做的,反而是跟在世界警察身后充当一把“正义使者”。发生在自己国内的就是恐-怖-袭-击,发生在其他地方的就是“争-取-自-由-独-立”,“应当给予同情”。林林种种,还有什么可说的? 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李谨言开口说道:“豹子,那个投降的日本师团还在九州岛?” “没有。按照少帅的命令全押去了大连。” “那个师团长是叫木下?” “是,下边人报上来,这个日本人心思恐怕不一般。” 现如今,豹子稳坐情报局一处处长的位置,在手下面前说一不二,对李谨言却一日比一日恭敬。自从上次全城的抓捕行动过后,他就对李谨言有了新的认识,做起事来更加不遗余力,务求不出一点差错。 “是吗?”李谨言沉思片刻,“再往九州岛派几个人,具体名单你知道就成,不必告诉旁人。” “是。” “熊本师团真没有一个叫谷寿夫的?” “真没有。”豹子弄不明白,言少爷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豹子离开后,李谨言又在房间中坐了一会,直到自鸣钟敲响,才起身去了二楼书房。 从九州岛撤回的部队已陆续返回各省,或军衔军职晋升,或另有奖励。 华夏海军首战告捷,楼大总统亲自予以嘉奖,萨司令和军中将领却坦言,此次出兵只是配合陆军进攻,并未发生海战,剑虽出鞘,却没有真正染血。 “论功行赏,得先有功。此役,海军上下只是尽了本分,算不上有功。” “这话不对。”楼大总统摆摆手,“自北洋与南洋之后,华夏便无海军,更无海防。洋人与倭人坚船利炮,每抵华夏,如入无人之境。九州岛一战,未有海上较量,却提升士气,于海防更是意义重大,何言无功?” 听到这番话,萨司令神情微动。 没等他开口,楼大总统接着又道:“这么文绉绉的说话,真够老子受的。总之一句话,老萨啊,只要舰队出海,甭管是不是海战,只要开炮了,杀敌了,就是有功!” 带着匪气的一席话,把萨司令和在场的海军将领全都说笑了,萨司令抱拳道:“大总统英明!” 楼大总统也同样抱拳,“过奖过奖。” 笑声更大了。 看到这一幕,一同前来的司马君和宋舟各有思量。楼大总统所言所行,他们学不来,与其东施效颦,不如另辟蹊径。他们也曾是独掌南北的人物,行事手段自然不缺。是不是能比楼茂功做得更好,暂时无法定论,总要做了才见分晓。 不过,楼茂功有个军事政治一把抓的好儿子,还有个会搂钱的好儿媳妇,又老来得子,聪明伶俐不再兄长之下,仅是这些,旁人就不得不甘拜下风、 司马君和宋舟互看一眼,心有戚戚焉。 书房中,楼少帅正在处理公文。 出征部队已经归建,伤亡数字也报上了上来,抚恤金的发放有专人负责,最终却要送递楼少帅审阅。 这些年处理的贪官,不只有政府人员,也有军队中人。其中就有掌管抚恤金发放的。情况一经查明,不管贪污多少,楼少帅都只有一个字:“杀!” 弟兄们为国尽忠,为民流血,敢朝这些钱伸手,哪怕只有一个铜板,也该杀! 当时,一些资历老的官员和军官,猛然想起楼少帅刚回国时做的两件事,剿匪,杀官。 经过了这些年,以为楼少帅的杀性不再如早些年那么重,却没想到,该举刀时,楼逍依旧比任何人都狠。那一次,不说彻底清除了军中蛀虫,也足以让多数敢生心思的人胆寒。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敢冒险,就要有“不要命”的觉悟。 室内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李谨言敲门进来,楼少帅恰好看完最后一页,拿起印章,盖在页末。 “少帅,在忙?” “没有。”楼少帅合上公文,抬起头,“有事?” “恩。”李谨言点点头,拉过一张椅 分卷阅读565 子坐到楼少帅对面,“有件事想和少帅商量。” “什么?” “那个投降的日本师团,少帅打算怎么处置?” “关着。” “然后呢?” “送去西伯利亚。” “少帅,我听说木下宇三郎不是个简单人物。” 在楼少帅面前,有话直说才是正理。依两人现在的关系,掩饰来掩饰去,猜来猜去纯属矫情。 “依清行之意,该当如何?” “分批进行思想改造教育,教育好了另作安排,教育不好再送去西伯利亚挖矿。” 有了给俄国水兵上课的经验,又得到了李谨言的建议,沈和端正着手编写相关“教材“,身边还聚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这些日本兵,正好给沈和端他们“练手”。 当初答应日本派遣留学生的事总要兑现,就算华夏国会不通过,日本矬子也会想方设法把人送到华夏。与其事后防范,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过,日本人也的确够奇葩,前脚九州岛刚打完,后脚就上门询问留学生一事,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谦恭。 “少帅,这个主意怎么样?” 楼少帅静静的看着李谨言,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好。” “那我派人去通知沈先生。”李谨言站起身,“少帅你忙吧。” 结果,没等他走到门边,就被一把捞了起来。 “少帅?” “恩。” “你想干嘛?” “你说呢?” “……”这又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摸摸有些凉的桌面,李谨言颇有些无语。 实情是,就算事情办完了,李三少也不该这么“急着”走,很容易给人一种“用过就丢”的错觉。 楼少帅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当然不会。 结婚八年,李三少对楼少帅了解远没他想象中的透彻…… 四月十六日,华夏政府正式照会日本驻华公使,允许日本向华夏派遣留学生,每年三十个名额,后期视情况增减。期间的学费及其他相关费用均需自理。 “在校期间,留学生同样可以申请奖学金,毕业后也可以留在华夏工作。” 除此之外,必须保证遵守华夏的法律,不得从事任何损害华夏安全和利益的行为,一有发现,立刻驱逐出境。 “正式入学之前,每个留学生都要经过华夏语考试,不合格者需要进行一年的语言学习。” 简言之,想到华夏上学,先学华夏语。语言不过关就要学习,再不过关,继续学习。什么时候合格,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正式“的留学生活。 具体要上几门课程,考核要达到多高的标准,自然是华夏说得算。 芳泽谦吉对写满十五页的条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在发给大本营的电报中,重点提及,首批留学生最好选派熟悉华夏语之人,这样才能确定华夏制定的这些条条框框根本用意为何。 吃了这么多次的亏,面对如今的华夏政府,就算是傻子也该学乖了。 按照日本矬子的说法,那就是华夏人大大的狡猾。和华夏人打交道,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还不够,必须加倍。 四月二十六日,楼盛丰以华夏联邦大总统的身份向国-民发表了最后一次讲话,在讲话末尾,宣布不再连任的消息。 翌日,全国各地的报纸头版均刊登了这一消息。 楼盛丰卸任,新总统会是谁? 司马君,宋舟,还是突然杀出来的龙逸亭? 或许是觉得报纸上的新闻不够有“爆-点”,亦或是三个候选人还有点“太少”,西北三个马大胡子也凑了一把热闹,马家人多力量大,三个胡子推举马庆祥为代表,昭告天下,老子也要参选总统。 马少帅们看着自己的爹和叔伯们“胡闹”,只能无语望天。 对于马庆祥这匹“黑马”,司马君等人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就算是阎淮玉和宋琦宁也比这位靠谱…… 不管靠谱不靠谱,总之,华夏联邦成立以来,最“盛大”的一次总统选举就此展开。 比起候选人,更忙的反而是下边的幕僚和官员。报纸上,广播中纷纷开始造势,争取民意。就算最后投票的是少数人,决定总统位置是不是能坐稳的,还是多数人。 有楼盛丰珠玉在前,不说更胜一筹,也必须做到可丁可卯。 况且,竞争者多了,压力也就大了,华夏虽然没有什么党派,却也有各个派系,亦有不同的政治主张。 到了后来,根据施政纲领不同,干脆分为了北方系和南方系,其中又各有分支,例如西北,东北,中原,西南,东南等。 这一迥异于多数国家的现象,引起了不少学者的研究,可研究来研究去也不得所以然。搬到自己国家来用?成功的难度相当大。 后世对此做出了总结:“华夏人的政治,只有华夏人懂。别人无法复制。” 简单,直白。 楼大总统再度变成了楼大帅,联合政府内部本欲为其留一官职,却被楼大帅拒绝。 “既然要退,就退得干脆利索点。” 杂志又对楼大帅做了一次专访,几名总统候选人的访问也没落下。让人觉得意外的是,除了楼大帅,竟然是马庆祥那期的专访销量最好。 究其原因……实在是马家人的“集体照”太出彩。 这个道理,和用楼少帅的照片做封面一样。旁人想要效仿,也是学不来的。 五月下旬,轰轰烈烈的总统选举有了结果,司马君以微弱优势战胜其他候选人,成为了华夏联邦第三任大总统。 原宣传部部长周炳勋就任副总统,宋舟在总统选举中失败,却出乎预料的成为了国务院总理。教育部部长陶德佑以年老体衰为由辞去公职,余生致力于民间办学。 同时辞去部长职务的还有原外交部部长展长青。 往事已矣,却不是不留痕迹。为国为民,展长青才能与司马君共事八年。该做的,能做的,全都做了,如今想走,没人能拦住他。 华夏国家银行总办白宝琦也有去意,因为白老的 分卷阅读566 一封电报,最终留了下来。 新总统上任,楼大帅无事一身轻,六月初携家眷乘车返回关北,楼少帅和李谨言亲自到车站迎接。 火车进站,车门打开,楼大帅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拍着楼少帅的肩膀,大笑三声,“儿子,你爹我又回来了!” 楼少帅和站在一旁的楼二少同时面无表情的看着老爹,李谨言的表情也相当精彩。 看看若无其事的楼夫人,李谨言不由得惭愧,论起处变不惊,他果然还差得远。 264、第二百六十四章 华夏总统选举期间,邻国同样不平静。 苏俄上层的权力竞争更加激烈,在外敌环伺的情况下,这种权力争夺明显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弗拉基米尔的劝说毫无作用,托洛茨基和斯大林结成了同盟,共同对抗威望日盛的基洛夫和他的同伴布哈林。 哪怕不再是红军缔造者,托洛茨基在军中依旧有相当的影响力。伴随着领导层的争夺,苏军内部也开始出现-分-裂,这种情况十分糟糕,严重到可能会致命。 通过安-插-的间谍,白军获悉了莫斯科目前的混乱局面,经过商讨,高尔察克亲自率军队,同邓尼金的部队联合向莫斯科进军。 参与行动的还有沙皇时期的哥萨克第九骑兵团,团长谢苗诺夫和北六省戍边军们算是老相识。 苏俄仓促间应战,接连失地,托洛茨基效仿基洛夫之前所做,登上装甲车开往前线鼓舞士气,效果却并不大。 与此同时,四月初便开始集结的乌克兰和波兰军队,趁苏军和白军鏖战时,将乌克兰境内的苏军全部赶走,占领了基辅。他们是否和高尔察克的白军是否合谋暂且不论,趁火打劫却是一定的。 白军的攻势十分猛烈,车里雅宾斯克,乌发,喀山接连被攻陷,速度最快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了莫斯科。 高尔察克的指挥部就在前线,他有种预感,是否能战胜苏军,成败就在此一举。 生死存亡之际,一切的权力争夺都被放在了一边。 苏军派出布琼尼和图哈切夫斯基领导的部队守卫莫斯科,伤势痊愈的喀山,奉命迎战波兰和乌克兰组成的联军。 同样身为华夏情报人员的苏军上尉,已升任少校,继续在喀山手下担任参谋一职。 “真留在这了?” “恩。” “不想回家?” “想,做梦都想。”喀山骑在马上,刻意蓄起的胡须,让他和布琼尼成为苏军中最著名的两个大胡子,“但是,我留在这里还有用。” 黑海的海面上,苏军舰队同白军及英国的联合舰队展开海战,战斗规模远远比不上日德兰大海战,却一样的惨烈。 苏军与白军都期望能彻底战胜对方,但是,出现了变数的历史,注定这场内战还将继续打下去。当双方都无以为继时,两个政府并存的情况,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都不会发生改变。 双方打得正热闹时,西伯利亚政府和苏俄政府驻华代表也积极活动起来,苏俄想从华夏购买武器,高尔察克则希望华夏能直接出兵加入干涉军。 双方都许下了各种承诺,西伯利亚政府甚至愿意再让出一部分国土。 外交部给出的答案很直接,“华夏选择中立。” 不帮苏俄,也不会出兵帮助白军。 当然,这只是政府的表态,私人的商业行为不包括在内。 国内各省军队正在裁汰旧式武器,老套筒,汉阳造,早期进口的步枪,还有少量的火炮,都在此列。扔了实在可惜,堆在仓库里耗费不少,又不会再用。 得知这种情况,李谨言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两声,楼少帅商量过,联合西北三马又做起了军火走--私的买卖。 东南亚那边的“市场”已趋近饱和,老毛子的生意也未必能做太久,再过两年,买卖的大头就要向美洲转移。美国黑帮,墨西哥帮派,都是潜在的大客户。 对于楼少帅和李谨言都在做些什么,楼大帅极少过问。回到关北至今,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喝茶听戏,偶尔陪楼夫人看几场电影,手痒了,步枪手枪轮换着过瘾,像早年一样骑马却是不成了。 “老了。”楼大帅摸摸光头,“不服老不行啊。” 每当这个时候,楼夫人都会坐在他的身边,笑得温婉,“大帅哪里老了?我瞅着和三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人生七十古来稀,都快七十了,怎么不老?” “这话大帅可千万别让爹听着,”楼夫人语气轻缓,“小心他老人家找你下棋。” “这个……” 提起泰山大人,楼大帅也不说自己老了,就没比和老丈人下棋更遭罪的事了。 “之前都是戏言,戏言!就算是八十岁,我楼盛丰照样打枪耍刀,一顿饭能吃三四碗!威风绝对不减当年!对吧,儿子?” 坐在对面的楼二少点头,没等楼大帅高兴,又开口说了一句:“父亲,大哥能吃六碗。” 楼大帅:”……” 他儿子,果真是他儿子! 六月十二日,苏军从波兰和乌克兰的联军手中夺回基辅,喀山亲自率军冲锋的照片出现在了莫斯科的报纸上,弗拉基米尔亲口称赞他是民族英雄,连带着基洛夫在军中的声望也再一次水涨船高。 南线的战斗对苏俄来说并不顺利,即便有布琼尼这样的猛将,面对孤注一掷的高尔察克,也会感到棘手。最危险的时候,莫斯科几乎要落入白军之手。 高尔察克在政治上不怎么精明,在军事上,却的确有可称道的地方。 六月十八日,李三少对苏俄的军-火-生意正式开张,下订单的是苏俄驻华外交代表霍克斯,李谨言声明不要卢布,霍克斯用来付款的除了少量英镑,全部是黄金和宝石。 苏俄政府本身是没钱的,这些黄金和宝石是从哪里来的,不用多费脑子就能猜到。 想起之前从高尔察克手中截胡的那批黄金,李三少忍不住咋舌,尼古拉二世到底是多有钱? 六月二十二日,李谨言又接到了一笔军火订单,只不过,这次的买家不是苏俄,而是远隔一片大洋的美国帮派组织,他们要的武器也不是步枪,而是冲锋枪。 把订 分卷阅读567 单交给李谨言时,司徒竟并没有多说什么,李谨言却清楚,禁酒令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美国的历史,即将进入一个“崭新”的年代。 265、第二百六十五章 俄罗斯的内战一直持续到七月下旬。 莫斯科被白军三面包围,苏军发动了几次反攻,损失巨大,依然无法解除白军的威胁。高尔察克和军官们在前线指挥部举起了酒杯。 不过,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 同波乌联军交战的苏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继占领乌克兰之后,又开进了波兰。作为先锋部队,喀山率领的一个师逼近了华沙,这引起了德国的警惕。 即便有的压制,德国依旧保有相当的军事实力,还有大量参加过欧战的退役军人,若苏俄军队威胁到德国边境的安全,德国人不会坐视。 苏维埃上层陷入了两难的抉择,继续进军,还是中途放弃? 难题最终被波兰人解决,七月二十二日,莫斯科打退了白军的又一次进攻,波兰主动向苏俄求和。 苏维埃上层暂时松了一口气,西边的问题解决了,他们可以放心调派部队增援莫斯科,胜利的天平到底会倾向哪边,目前还很难说。 不过,为解除波乌联军的威胁,争取更多的支持,苏俄承认了立陶宛独立。这一举措帮助苏俄赢得了西线的战争,却也显路出了自身的虚弱,造成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先后宣告独立。 情势所逼,苏俄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同意。 七月底,战场的形势发生了变化,得到支援的苏军终于解除了莫斯科的威胁,白军被赶到下诺夫哥罗德。基洛夫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前线,他挥舞着拳头,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说。然后跳下装甲车,端起步枪,像普通士兵一样对敌人发起冲锋。 西伯利亚的战斗生活,让基洛夫拥有托洛茨基和斯大林等人都不具备的优势,他敢于面对面同敌人战斗,能够表现出对危险的蔑视,这让托洛茨基之前所做的努力大部分化为乌有。 乌拉声在战场上响起,喀山在战斗,就像所有苏军军官一样,弹匣打空,刺刀,枪托,拳头都是他的武器。 他在战斗,为了继续留在这里,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战斗! 不是为了俄国,而是为了自己的祖国! 他必须活下去! 进入八月,白军被迫撤回鄂木斯克。 苏军在陆上战斗取得了胜利,在海战中却是一败涂地。 高尔察克曾是黑海舰队司令,在水兵中威望很高,战斗刚一开始,一部分战舰就投降了白军。 在干涉军与白军舰队的联合进攻下,大量的苏军战舰被击沉和俘虏,少量侥幸脱险的,也无法继续和敌人正面对抗。若是不能冲出去逃走,就只能选择投降或者自沉。 战争进行到现在,苏军和白军都明白了一件事,短时间内,他们是无法彻底击溃对方的。 妥协保存实力,还是战斗到分出胜利的那一天? 苏俄上层开始激烈的争吵,西伯利亚政府内部也出现了分歧。 白军一方,塔基杨娜站了出来,她以沙皇的名义,赞成同苏俄进行和谈。 “我对这些反叛者抱有憎恨,但是,我的将军们,我们应当面对现实。” 从国内革命,全家被流放,再到那个恐怖夜晚,父母和姐妹的死亡让塔基杨娜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她不再是一名生长在父母羽翼下的公主,她是罗曼诺夫王室的继承人,她发誓要重塑祖先的荣耀。 能够信任的人很少,除了她的弟弟和忠心的伊莲娜,因此,她必须学会忍耐,必须学会妥协。除了国内的支持者,她必须另外寻找可靠的势力,英法支持的是掌握军权的高尔察克,留给她的选择并不多。 塔基杨娜表明态度,白军上层也很快达成一致。 “和谈。” 英法对此表示遗憾,却没有反对。实际上,干涉军的指挥官,对于白军能同苏军战斗到现在,多少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不是碍于军令,英国人会立刻带领士兵离开这里。 “庸碌的军官,一盘散沙的军队,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 依靠这样的军队取得最终胜利,除非发生奇迹。 苏维埃领导层分成了三派,以托洛茨基与斯大林为首的一派坚决不同意和谈,基洛夫和布哈林为首的一派则持相反意见,余下的人只同意与白军接触,是否和谈,要在双方见过面之后再说。 表面上看,三派各执一词,实际上,所谓的中间派更加倾向基洛夫。 四年欧战,国内革命,再到如今的内战,俄国的枪声一直没有停过。男人们都去打仗,劳动力大量短缺,余粮征集制引起了许多农民的反感,这样下去,恐怕没等到战胜敌人,自己内部就要出现大问题。 斯大林与基洛夫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桌子拍得山响,却没能吵出结果。 八月七日,拖着病体的弗拉基米尔突然现身克里姆林宫,他的出现,为这场争执画上了句号。 “为了人民,为了苏维埃,我们愿意和谈。“ 就像当初同德国签订布列斯特和约时一样,弗拉基米尔再次说服了托洛茨基,斯大林孤掌难鸣。 双方分别派出代表,进行了试探-性-接触。燃烧了近三个月的战火,终于熄灭了。 李谨言一直在关注俄国的消息,交战双方决定和谈,势必会对他的军火生意有一定影响。但在开辟“美国市场”之后,这些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苏俄与白军和谈竟然会邀请华夏“旁听”。 仔细想想,似乎也不难理解。 苏俄被整个西方社会排斥,有英法在一旁虎视眈眈,在和谈中必将处于劣势。 德国正面临严重通货膨胀,经济萧条,美国在进行总统大选,对俄国的内战也没多大兴趣。请华夏参与到谈判中来,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华夏给予苏俄驻华代表公使级待遇,几次声明中立,即使不帮自己,至少也不会去帮高尔察克。 苏俄的提议,西伯利亚政府没有反对。或许,高尔察克同样不怎么信任约翰牛和高卢鸡。 华夏有助人为乐的传统,俄国人求上门来,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经讨 分卷阅读568 论,新任外交部长将作为代表,出席苏俄与白军的和谈。 与此同时,华夏政府再一次声明立场,保持“绝对的中立”。 八月二十日,苏俄同西伯利亚政府代表在乌法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和谈。 谈判桌上,双方代表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谈判桌旁,英法代表不时窃窃私语,华夏代表却始终一副稳坐泰山,八风吹不动的样子。 八月二十二日,李谨言接到了第二笔来自美洲的军火订单。 同日,关北电影公司拍摄的第一部杀青。 八月二十五日,一部名为的动画片在上映后获得了不错的评价,文老板旗下的娱乐报纸还对该片做了专门报道。作为创作人员之一,沃尔特迪斯尼为自己取的华夏名字也出现在报纸之上。 266、第二百六十六章 “迪斯尼先生,你想拥有一家自己的动画制作公司吗?” 初听这句话,沃尔特以为李谨言在开玩笑。 “不,我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李谨言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我是个商人,一个喜欢投资的商人。” 李谨言的声音和缓,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说服力,“你有天才的创意,不过分的说,我个人认为,你不会满足于只做一名普通职员。” 沃尔特沉默了。 十九岁的美国青年,未来的米老鼠和唐老鸭之父,在李三少眼中绝对是值得投资的潜力股。这支股票能回报给他的,远不只金钱上的利益。 “是的,我渴望成功。”沃尔特迪斯尼握紧了双手,他并不甘心一辈子平庸,“我渴望拥有自己的事业。” 对动画的热爱,对工作的热忱,对成功的渴望,这些,就是李谨言要的。 “你很诚实。”李谨言笑了,取出一张一千五百美金的汇票,“沃尔特,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 沃尔特一眼就看清了上面的数字,对他来说,这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合作?创办公司?” “是的,我出资,公司的运营与销售我不会插手。当然,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很乐意。” “李先生,我不明白。”沃尔特提出了他的疑问,“你已经有了一家电影公司。” “不,沃尔特,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李谨言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这家公司不会开在华夏,而是美国。” “美国?” “我认为美国是个相当不错的市场。” “你可以自己做,不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李谨言敲了敲手指,“沃尔特,你是美国人,我是华夏人,这就是区别。” “……” “不要和我说美国是一个完全平等自由的国家,南北战争后美国宪法赋予黑人选举权,至今为止实现了吗?排-华-法-案的存在,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很抱歉。” “不,这不是你的错。”李谨言放缓了语气,“我举这些例子,只为说明我选择与你合作的原因。” “为什么是我?” “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欣赏你天才的创意,我需要的是一个合伙人,生意伙伴,而不是一个傀儡。” 沃尔特再次沉默了,五分钟之后,他抬起头正视李谨言,伸手接过了汇票。 “我知道,你的目的并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但是我愿意同你合作。” “那么,合作愉快。” 李谨言笑着伸出手。 “合作愉快。” 两只手握在一起,一家名为沃尔特迪斯尼的动画片制作公司,即将在美国历史上创造一个商业奇迹。 从1921年开始,将有一部又一部脍炙人口的动画片被搬上银幕,沃尔特迪斯尼也将成为一个神话,一个“美国梦”的缔造者。 迪斯尼动画片,迪斯尼乐园,迪斯尼的各种卡通形象风靡了整个世界。在动画制作行业,唯一能同迪斯尼公司分庭抗礼的,只有华夏北方电影公司。 这家自一战时就存在的电影公司,经过岁月的洗礼,留下无数被后人津津乐道的影片,由其投资人创办的华夏电影节以及在电影节上颁发的奖项,更是全世界电影人梦寐以求的荣誉。 实际上,不过是某位投资人一时兴起,才有了比奥斯卡小金人“年长”四岁的华夏小胖墩。 按照李三少的话来说,同样是金人,咱们的小胖墩就是比美国佬的小金人大气,至少在分量上就高下立现。对于这尊金光闪闪的小胖墩,后来的华夏陆军总司令戴宏云曾提出严正抗-议,奈何形势比人强,胖墩用尽全力,也不够老虎和豹子塞牙缝。 华夏电影节的最高奖项,就此拍板,定形。 迪斯尼公司制作的动画影片曾多次在电影节上被提名,三度斩获金像奖。其中一次,是在二战爆发前一年,李谨言亲自亲自颁奖,领奖的正是沃尔特迪斯尼本人。 两人的照片,很快出现在华夏,美国以及欧洲的各大报纸上,报道的重点却不是在美国闻名遐迩的迪斯尼公司老板,而是极少在公开场合路面的李谨言。 华夏总统的伴侣,资产无法估算的实业家,慈善家。并有传言,华夏博物院和闻名世界的关北图书馆,都是由他出资创建。 初次见到李谨言的人,都会感到些许不可思议,因为比起实际年龄,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沃尔特在他晚年的回忆录中这样写到:“时间仿佛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受到上帝的龙爱,尽管他总是和我说,他不信仰西方人的神。” 沃尔特的回忆录,同欧洲首富尼德的回忆录,成为了后世学者研究李谨言生平的重要参考资料。因为在某些人眼中,李谨言的形象被过度“美化”,由于楼家和其姻亲的庞大实力,国内根本没有多少人敢说“真话”,只有外国人的话才能够采信。 奈何能够找到的所有资料,都不“支持”他们在脑子里描绘出的真相。 有人不死心,费尽心思的从档案馆中找到了民国初年的几份报纸,还有一本日本人留下的“著作”。 他写出来的东西的确造成“轰动”了,只可惜,被口诛笔伐的不是李谨言,而是他自己。 不是 分卷阅读569 没人写文章批评李谨言,但多有真凭实据,例如他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大发战争财,还利用二十年代末股市崩盘,掏空了半个美国。有证据的可以写,却不该把凭空捏造的东西强加在一个对自己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身上! “胡说八道!良心被狗吃了!”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对记者的镜头,住着拐杖,“我当年和父母逃荒到关北,我和我娘,我妹妹就住在关北收容所里,不用上街要饭,有地方住,有饭吃。我娘在工厂做工,我上午卖报,下午还能上学,有学堂里的小先生教我们认字。要是没有李先生,没有那些好心人,我们一家都要饿死!拍着良心问问,当年多少人受了李先生的恩惠?没有李先生首开义举,没有那么多好心人,那样的年月,多少人要被冻死,饿死?!” 说到这里,老先生的声音变得哽咽,“做人不能没良心,外人说李先生不好,那是他们不知道,咱们自己知道的,还非要往李先生身上泼脏水,图什么?啊?!你说你图什么?!” 老先生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那之后,一心要查出李谨言“不为人知”秘密的人,大部分偃旗息鼓。倒是日本人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谁让那名“学者”偏偏要引用日本人的“著作”,而“著作”中的内容又和现实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抵制日货,断绝对日经济援助的呼声不断出现。楼氏商业集团和廖氏商业集团联手国内金融大鳄,在日本的金融证券市场玩了一把大的,致使刚走出贫穷国家行列的日本又被打入了谷底。 日本人想喊冤,这本书根本不是正规出版物,日本国内都未必能找出几本,怎么偏偏会被一个华夏人找到?还用到了这么“要命”的地方? 可惜喊冤也没用,书是日本人写的,这总没错吧? 整件事到底是凑巧还是有背后势力在推动,不得而知。当时日本正暗地里发展军备,又和山姆大叔眉来眼去倒是真的。但在这次之后,相当长的时间内,日本都会老实许多。 此时的李谨言自然不会知道几十年后发生的事。在和沃尔特迪斯尼谈妥之后,李三少心情大好,吩咐司机开车去关北子弟小学,接小豹子和小胖墩回家。 “言少,时间还早。” “哦,那先去关北大世界一趟。”李谨言语气轻快的说道:“我记得王叔爱听戏?” “是,就爱听谭大家的空城计,可惜谭大家这两年不登台了,别人唱,总是少了那么点味道。”说起京戏,王叔的话匣子便打开了,“言少也喜欢听戏?” “恩。”李谨言含糊的应了一声,他是刚想起二夫人之前和他提起,同谭大家齐名的孙大家将在关北大世界登台,自民国八年,孙大家再没登台,此次能请到他当真是不容易。 自从放出消息,售票处就排起了长龙,李谨言到时,买票的人从街头排到了巷尾。 大世界的经理得知李谨言突然来了,以为是有要紧事,可等李三少张口,他却愣住了。 “言少是说要戏票?” “两张,不对,三张。” “……” “不方便?” “言少不是开玩笑?”剧院都是他开的,想看戏直接进来就成,用得着买票吗? “不是。” 经理没辙,只得“卖”给李谨言三张戏票。没想收钱,却被李三少把钱硬-塞-进了手里。 走出大世界,李谨言把一张戏票给了王叔,另外两张是给乔乐山和丁肇的,这两位竟然也是票友,刚知道时,李谨言半天没反应过来。 化学狂人和京剧票友,实在是联想不到一起去。 李谨言也没忘了楼少帅,不过大世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一个包厢给他留着,买票,的确是用不着。 接楼二少和小胖墩回了大帅府,碰巧赶上楼大帅,楼夫人和几个姨太太在玩牌,李谨言问了一声好,把小豹子和胖墩“转交”,自己上楼去找楼少帅。 这几天公务没那么忙,这个时候,楼少帅基本都在家。 听到敲门声,楼少帅抬起头,李谨言推开门进来,背着手,笑眯眯的说道:“少帅,明天有空吗?” “恩?” “不忙的话,和我出去一趟?” “你和我?” “啊。”李谨言点头。楼夫人喜欢听旦角,孙大家唱的是老生。 “好。” 低沉的嗓音滑入耳际,似乎带着一丝不可察的笑意,李谨言小心肝不由得颤悠了一下。 “少帅,咱打个商量?” “什么?” “下次别再这么说话了成不?” “为何?” “我发憷。” “……” 267、第二百六十七章 公历1920年8月27日,苏俄与白军在乌法签订了和平协议。 协议规定,双方以乌拉尔山脉为界,以东包括西西伯利亚平原,亚马尔半岛,新地岛均属西伯利亚政府统辖,以西地区,包括原沙俄在欧洲疆域均归于苏俄政府。 在西伯利亚大铁路欧洲段,双方出现了分歧。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决定以喀山站为分界点,以西到莫斯科段属苏俄政府运营,以东到鄂木斯克归西伯利亚政府。双方可在己方运营路段组织铁道守卫队,作为中心点的喀山实行共管,但双方均不得在此设兵,任何挑衅行为都将被视为战争的讯号。 从协议签订开始,苏俄政府与西伯利亚政府需依照条款规定,从非管辖地撤军。 协议还对交换战俘,归还被俘战舰做了规定。最迟十月底,被俘的士兵和武装平民都将被释放。 由于苏俄与白军在陆地海上互有胜负,战争赔偿自始至终没有被提及。 在谈判过程中,华夏代表建议双方可以考虑在喀山等地设立“自由贸易点”,允许国内国外的商人在此办厂,开设店铺,苏俄与西伯利亚政府分别派遣人员,共同管理该地的税收,制定各项规章。 这一提议得到了英法的赞成,西伯利亚政府代表没有反对,苏俄谈判代表经过与莫斯科沟通,也表示同意。 苏俄要恢复经济,西伯利亚政府也要为长远做打算,贸易恢复,商品流通,对双方都有好 分卷阅读570 处。 “同意。” “同意。” 八月二十七日上午,苏俄政府与西伯利亚政府代表在和平协议签字。 自此,俄国出现了两个“合法”政府并存的局面。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二战结束后很长时间才被打破。后世习惯将布尔什维克政府称为苏俄,而将高尔察克和沙皇后裔共同领导的西伯利亚政府称为白俄。 为俄国带来和平的乌法谈判与,因其象征意义和深远影响被载入史册。 但在喀山等地设立自由贸易点这一问题,后世一直存在争议,尤其是俄国国内部分学者,认为这是列强国家为进一步在俄罗斯攫取利益设下的烟雾弹。 “很显然,华夏,大不列颠,法兰西在当时达成了密谋。他们对俄罗斯矿产和黄金的掠夺,就是最好的证据。从乌发协议签订到德国再次挑起世界大战的二十年内,他们以极少的代价,从俄罗斯获得了难以计数的财富!” 不过,也有相当数量的人持反对意见,“若是没有这些贸易点,俄国的经济很难在短时间内回暖。不能否认,华夏和英法等国的商业行为,的确对俄国有不小的帮助。” 争论一直持续了一个多世纪,也没分出结果。 在此期间,还曾有人寻找史料,试图解开沙皇尼古拉二世的黄金之谜。几百吨的黄金,在西伯利亚神秘失踪。无论是苏俄政府还是白俄政府,都否认这批黄金落在自己手里。罗曼诺夫王室后裔还曾公开指责苏俄政府派遣军队,从喀山的国库中盗走了这批黄金。 苏俄却指责白俄血口喷人,全部都是污蔑!黄金肯定是被当时的西伯利亚政府得到了,否则,白俄的经济如何能恢复得如此迅速? 双方都没有切实证据,最终只能停留在打口水仗上。 有人提出,黄金的失踪或许与当时在俄国的欧洲干涉军有关,另有观点认为,黄金实际落在了华夏人手里,但这种说法比苏俄和白俄的互相指责更不靠谱。 不过,大多数人都无法想到,往往最不靠谱的答案,才是事实的真相。 无论后世的人如何想,当时绝大多数的俄国人都在为停战感到高兴。 俄国二月革命推翻沙皇尼古拉二世,十月革命推翻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战争。战争让俄国的经济停摆,人民生活困苦,无论是后方还是前线的士兵都厌恶了打仗。 但所有人都没能想到,不再和外国人打仗,内战却又爆发。 三年的内战,俄国的农业,商业都遭到了彻底的破坏,双方军队过处,最先遭殃的永远是平民百姓。 人们对战争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最高点。他们所期望的之后一件事,那就是和平! “战争结束了!” 莫斯科和鄂木斯克当地的报纸,第一时间报道了停战的消息,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互相询问消息是否确实,直到政府公开宣布和平协议已经签订,全面停火,一时间,欢呼声充斥了所有角落。 “上帝,感谢上帝!” 所有人都在笑,在哭,在狂欢。 不打仗了,终于不打仗了! 鄂木斯克举办了盛大的庆祝活动,继承皇位的塔基杨娜和皇太子阿列克谢出现在庆典上,塔基杨娜与阿列克谢的笑容,让人们觉得,皇族与贵族并不再那么高高在上。 “我的臣民们,我宣誓尽我所能,做我应做的一切。摆脱饥饿,摆脱贫穷,我们是永不畏惧的斯拉夫人!” 斯拉夫人? 听到塔基杨娜这番话的伊莲娜,缓缓勾起了嘴角。 莫斯科也举办了盛大的游行,弗拉基米尔,基洛夫,托洛茨基,斯大林接连发表了演说。人们高呼着弗拉基米尔和基洛夫的名字,高呼着和平万岁。 “苏维埃的英雄,万岁!” “弗拉基米尔,万岁!基洛夫,万岁!” 在高呼声中,基洛夫用力挥舞着右手,大声回应:“苏维埃万岁!人民万岁!” 苏俄政府第二把交椅,弗拉基米尔的继承人,未来苏俄的最高领导者,这些荣耀将不再属于托洛茨基,也不属于斯大林,而是基洛夫。 喀山站在基洛夫身后,军装下还绑着纱布,但他始终站得笔直。现在,直到将来的很长时间,他都是苏俄的战斗英雄,受到弗拉基米尔赏识,被托洛茨基和斯大林忌惮,未来苏俄领导人基洛夫最忠实,最亲密的战友! 参加乌法谈判的三国代表并没出现在任何一方的庆祝活动上,华夏代表在谈判结束当天启程回国,英法代表则需要商议如何划分在喀山等地的利益,就像瓜分叙利亚和巴勒斯坦一样,就算有些争执,约翰牛和高卢鸡最终也会达成一致。 彼时,李谨言正坐在剧院里,一边剥花生,一边等着孙大家的戏开场。 楼少帅难得没穿军装,黑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衫,腰板笔直,身高腿长。 端起茶杯,修长的手指托着杯底,目光转过来,李谨言笑着摊开手掌,“少帅,吃花生?” 楼少帅没什么动作,李三少拿起一颗,送到他嘴边,“尝尝看,挺香的。“ 下一刻,手指被含住了,花生被卷走,指尖还被咬了一下。 李谨言:“……” 好吧,是他不对,忘记了老虎的秉性,被咬活该。捻了捻被咬过的地方,不疼,只有些麻。于是,不怕死的又递上了一颗…… 楼上落下都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慕孙大家名声而来,送茶水点心的伙计在人群中穿梭。谈笑声,论戏声不时传来,可等到锣声一响,说笑声顿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戏台之上。 孙大家在台上一亮相,台下立刻掌声与叫好声四起。 古稀之年,依旧步履稳健,双目炯炯,嗓音浑厚,气息丰沛。 几句念白,便博得满堂喝彩。 李谨言不通京戏,可孙大家的却让他听得津津有味。 到精彩处,被现场气氛所感染,跟着众人一起用力拍手,大声叫好。 “好!” 此时的票友,对名角的追捧绝不是一般二般。李谨言可是听说,上个月喜庆班到关北演出,武生青衣一出场,台下不只叫好,金项链金耳环都往台上扔。  分卷阅读571 一段,丰神俊朗,一身正气的赵子龙下场时,满台金光灿烂。 孙大家退回后台休息,台下仍叫好声不绝。李谨言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转过头,“少帅,孙大家还会在关北演出十一场。咱们下回再来?” “好。” 锣声又响,李谨言也没心思说话了,心思又转回了台上。 听完了孙大家的戏,时间还早,李谨言想着给家里的小豹子和小胖墩买点零嘴回去。 车开到关北百货公司,透过车窗,李三少看到街上的人流,突然想起了什么。 “少帅,要不你在车里等我一会?” “为何?” “你太显眼。” “……” “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 沉默两秒,楼少帅开门下车,握住李谨言的手腕,迈开长腿,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少帅?我说真的啊。”李谨言朝四周看看,有点急。穿着军装显眼,不穿军装一样显眼。这两年,楼少帅的照片在报纸杂志上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在剧院里还好,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太容易引起围观。 “少帅,咱打个商量?” “……” “少帅,你出个声?” “……” “楼长风!” “恩。” “……” 李三少彻底无语了。 两人一路走过,果然如李三少所料,从头至尾惨遭围观。唯一能让李谨言感到安慰的是,再围观也没人敢往前凑,不携带武器的楼少帅,同样不怎么“亲民”。 楼少数仿佛对围绕在周身的视线毫无所觉,拉着李谨言,直接朝一楼的食品柜台走去。几个身着便衣的兵哥跟在两人身后,还有五六个情报人员分散在四周,就算是在关北,两人的身份也注定了这些人不能少。 一路走过去,李谨言也想开了,正主都不在意,他紧张什么?围观就围观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少帅,咱们去那边,”指着左边透明的玻璃橱窗,李谨言说道:“睿儿喜欢这里的咸面包,云儿喜欢甜的。” 保罗正将一炉新烤好的面包拿出来,转身看到站在柜台前的两个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作为一个德国人,一个曾经参加过一战,和华夏军队交战过,还曾有过战俘经验的德国士兵,哪怕只是个厨子,保罗也对楼逍留有深刻的印象。来到华夏之后,更是从报纸和杂志上了解到不少关于楼逍本人和楼家的事情。 若是在欧洲,楼家完全代表着比国王更有权势的大贵族。 对李谨言,保罗知道得并不多,仅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照片。若只单独见到他,未必能认出来,可两个人站在一起……保罗深吸了一口气,紧张程度不亚于当初见到德国皇太子亲临前线。 皇太子殿下可没尝过他做的土豆,甚至连“厨房”都没踏足。这位华夏最有权势的年轻将军,却和他的夫人一起到自己的店铺里买面包? 上帝! “请问……” “是的!“ “这个面包……” “是的,阁下,这是面包!” 李谨言:“……” 他知道这是面包,他只想问一问,刚出烤箱的这些是咸味还是甜味。 或许是看不下去了,站在一旁的楼少帅突然开口,等他两句话说完,保罗已经干脆利落的将李谨言之前想买的面包分类装好。 “给您,阁下。” “谢谢。” 付过钱,楼少帅单手托着装面包的纸袋,侧头问李谨言,“还想买什么?” 李谨言没说话,他第一次看到楼少帅这个“造型”。穿着长裤衬衫,抱着两袋长条面包也能帅成这样,是不是太没天理了? “怎么?” “没什么。” 李三少摇头,暂且把天理什么的抛到脑后,再瞅瞅四周,很多人的神情也明显带着吃惊。这样也好。他始终记得楼少帅曾经在火车上说过的话,要想成为总统,给旁人的感觉,总不能一直像个万年冰块吧? 不亲民,至少也能“居家”。 李谨言买东西的效率很高,不到三十分钟,除了他自己和楼少帅,连同身后几个兵哥的手上都提满了。 看着从“硬汉”降级到“苦力”的兵哥们,情报人员们一致认为,还做“幕后”工作更好。 回到大帅府,小豹子和小胖墩正在玩迷宫游戏,楼夫人坐在一旁,不见楼大帅,估计又被白老请去品茶对弈了。 楼大帅感叹“年迈”的那番话,不知为何还是进了白老的耳朵,自那以后,楼大帅的“退休”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娘。” “回来了?” 两人坐到楼夫人对面,楼二少和小胖墩也没心思继续走迷宫了,一起看过来,小胖墩的鼻子还抽了两下。 “大哥,言哥。” “大舅,言舅。” 楼少帅冷眼一扫,正想往李谨言身边凑的小豹子和小胖墩马上立正站好、 碰巧这时季副官送来电报,是俄国那边的消息,楼少帅起身去书房处理公事,小豹子和小胖墩这才来了精神。 “言哥……” “行了,过来。” 楼夫人笑着摇摇头,看着李谨言和两个孩子相处的情形,又感到欣慰。 大帅说他老了,她何尝不是? 揽镜自照,早已双鬓染雪, 睿儿才八岁,逍儿的性子摆在那里,有言儿在,当真是楼家之幸。 268、第二百六十八章 进入十月,因苏俄与白军内战停运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欧洲段,重新恢复通车。 虽然修复路轨和车站设施花费了不少时间,运行的车厢也显得老旧,落后于时代,可再次响起的火车汽笛声,还是让在场的俄国人全部兴奋的挥舞起了帽子。 签订后,苏俄政府与白俄政府分别开始实行新的经济政策。 苏俄以粮食税代替了余粮收集制,将在1918年之后收归国有的一部分工厂和店铺还给私人,并准备将 分卷阅读572 部分企业租给外国商人和在革命中流亡的本国资本家。 这一系列举措一直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但弗拉基米尔坚持认为,恢复国内经济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工厂里没有机器声,田间没有劳作的身影,看看吧,我们的人民在过什么样的生活?没有工作,没有面包,生病了没有医生,没有维持生活必须的一切!” “几千家工厂停工,农业的发展几乎停摆。我们需要的是什么?我们能做些什么?是让这个国家的齿轮继续运转,是让我们的人民重拾希望!” “只结束战争还不够,远远不够!” 弗拉基米尔和基洛夫在领导会议上的讲话,被全文刊登在报纸上。 莫斯科人再次涌上街头,他们聚集在一起,大声高呼,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主义,而是面包,是衣服,是鞋子!是能够养活一家人的工作,是能够耕田的农具! 白俄的情况也是一样,但他们比苏俄幸运,鄂木斯克通往中西伯利亚的铁路段并没有被破坏,大量的华夏商品,可以通过铁路运往西西伯利亚。 李谨言几乎搬空了仓库,六省内的多数商家也闻风而动,一车又一车的面粉,罐头,毯子,还有肥皂毛巾等其他日用品,换回了大量的真金白银。 聚集在高尔察克身边的军官和沙俄贵族,虽然在革命中失去了部分财产,随身携带的首饰,怀表,烟斗甚至是外套上的宝石纽扣,却可以派上用场。 生存还是维持体面?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 “除了真金白银,宝石古董,我只收大洋和华夏纸币。” 李谨言已经成了北六省商家行动的标杆,原本会收英镑美金的商人,对俄国人拿出的他国纸币也开始摇头。在白俄办厂的华夏商人,收购原料,出售货物,发给工人的薪水,全部使用华夏货币。 长此以往,潜移默化之下,华夏货币成为了白俄全国流通的货币,进而影响到苏俄以及中亚的部分国家和地区。到了后来,乌克兰,立陶宛,芬兰南部,挪威东部也开始大量使用华夏货币。 加上朝鲜半岛,琉球群岛,日本北海道和九州岛,缅北,越南北部,华夏货币几乎遍布整个亚洲。在这些国家和地区,除了本国货币,流通最广泛的就是华夏货币。 后世对此有个形象的称呼“华元区”。 就这样,李三少一边向美国走私,一边向俄国渗透,同时不忘提醒楼少帅,若有机会,可以和未来的中东土豪们接触接触。巴黎和会刚过去没多久,欧洲人瓜分中东也没那么快,见缝插针,总是能和几位苦大仇深的土豪建立起友谊。 廖祁庭在南方的生意也有了起色,目前正一心一意的发展海运公司,不久前给李谨言发来一封电报,字里行间倒是颇有些感叹的意味。和北方不同,南方,尤其是上海等地,开设有英法的船运公司,廖祁庭想要发展,就要先和他们竞争。赢了,才算真正站稳脚跟。 提起海运,李谨言就想起约翰船公司新下水的两艘货轮,一艘是大连造船厂制造,另外一艘是从美国一座造船厂买回来的。 排水量和性能暂且不论,李谨言对其中一艘货轮的船名很有意见。 威廉-波特尔号。 当约翰兴高采烈的告诉他,这是船公司迄今为止最大的货轮时,李谨言就觉得这船名熟悉,回到关北后,看到报纸上关于美国总统的消息,顿时一激灵。 难怪他觉得耳熟! 威廉D波特尔号,二战史上赫赫有名的美国驱逐舰,炮打海军基地司令部,差点用一枚鱼雷干掉罗斯福,又被自己击落的飞机“送”下海的那艘“神”船。 比起波特尔号,日本的三艘海军祥瑞完全不够看,再祥瑞也没见它们向天皇开炮。如果它们能发愤图强向波特尔号学习,二战历史说不定会因为而改变。 “改名,必须改名!” 李谨言一连给约翰拍了三封电报,电报内容完全一样,必须给这艘商船改名,否则不许下水。甭管是不是迷信,反正他的商船不能叫这倒霉的船名! 对于李谨言的坚持,约翰有些莫名其妙,耸了耸肩膀,还是为这艘新船重新命名。 一场“抢注”风波消弭于无形,赫赫有名的波特尔号,依旧会在二战中继续它的“辉煌”。 李谨言放心了,罗斯福总统……只能自求多福了。 与此同时,欧洲各国之间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永久中立国瑞士举行全民公投,决定加入国联。 迫于压力,法国和比利时军队撤出了在一战中占领的德国城市。德国并没感到多高兴,因为在不久后签订的边境条约中,北石勒苏益格被并入了丹麦国土。 土耳其发生革命,废除了苏丹,土耳其要实行民主,不在需要国王。希腊却计划举行公投,决定是否再设立一位国王。 在意大利,墨索里尼的战斗-法西斯改名为国家-法西斯党,暗地计划组织黑衫军向罗马进攻。 在慕尼黑,希特勒发表了一场又一场演说,并雇用一批打手成立了冲锋队。冲突,暴--乱,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战争表面结束,实际上,该解决的问题压根没有解决,矛盾始终存在,就像一座活火山,注定会再一次爆-发。 269、第二百六十九章 欧洲局势如何,暂时影响不到华夏。 十月中旬,德国与华夏就贸易等多方面合作签订补充条款。 同月,首批德国工程师和技术人员抵达华夏。 对德国做出了种种限制,巨额赔款也造成了德国国内经济困难,却并没打垮这个国家。强大的工业体系,陆军总参谋部的核心,以及由俾斯麦一手创建的统一德国,依旧保存了下来。 因战败和其后种种不公平对待,仇恨的种子也在日耳曼人心中生根发芽。就算不是小胡子,也会是其他人,德国人的愤怒,总会找到宣泄的途径。 这个途径,就是战争。 正如法国元帅福煦所说:“这不是和平,而是二十年后的战争。” 最终,他的“预言”在一九三九年得到应验。 抵达华夏的德国工程师将被安排在东西伯利亚的赤塔工作。新建的机械厂,飞机厂,和汽车制造厂都可 分卷阅读573 以让他们发挥所长。 随着华夏对东西伯利亚的开发,煤铁等矿产资源也源源不断的输送回国内。建立在赤塔的机械厂,首要任务就是发展矿山机械。研发过程中,华夏的技术人员遇到不少难题,有了这些经验丰富,技艺娴熟的德国人,算是解了机械厂的燃眉之急。 进入飞机制造厂工作的,除了二十五名技术工人,还有四十名德国试飞员。其中就有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二战时的德国空军元帅赫尔曼戈林。 一战结束后,他本该到丹麦工作,闻听德国政府招募“试飞员”,便和朋友一起报名,没想到,工作地点竟然是在华夏。 在轮船上,戈林发现,这四十名试飞员全部是参加过一战,有战斗经验的退役军人。 是计划,还是巧合? 戈林不清楚,但他猜测到了某种可能,并开始对这次华夏之行充满期待。 赤塔的汽车制造厂分为一厂和二厂,一厂主要生产卡车,二厂是拖拉机厂。德国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大多被“分配”到拖拉机厂工作,从事“拖拉机底盘和车身”的研究。只不过,根据他们的研究成果制造出的“拖拉机”,没在农田中发挥作用,全部被开上了战场。 飞机试飞员,坦克驾驶员,还有以各种各样名义来华的德国退役军人,开始了在华夏为期五年的工作生活。 在此期间,外部的一切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完成自己的使命。 “一切为了德意志!” 华夏与德国的合作没有瞒过英法等国的眼睛。英法两国公使同时照会华夏政府,表示出了对这件事的关注。华夏政府给出的回答是:“这是民间合作,不是政府行为,只发展民用工业,并不违背任何国际条约。” 同时,华夏政府还表明,他们开展合作的不只有德国,还有白俄,苏俄,美国,包括英法两国,都同华夏有商业往来,民间合作。 “商业行为不涉及军事,华夏爱好和平。” 老谋深算的朱尔典因健康问题在几个月前卸任,返回英国,大不列颠新任驻华公使艾斯顿爵士把不准华夏的脉搏,法国驻华全权公使柏卜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在表面上接受华夏给出的答案。 但英法两国始终对德国与华夏的合作保持高度警惕,派遣间谍失败之后,转而想方设法收买当地人。遗憾的是,能够接触到机密的人员很少为财帛美色动心,愿意“帮忙”的人,送出的消息毫无用处。 花了不少钱,却无法得到想要的信息,反而引起华夏的警觉,为了避免产生更大的“误会”,再不甘心,艾斯顿与柏卜也只能暂时收手。 除了整天在屋子里打转的艾斯顿和柏卜,李谨言也很想到赤塔去看一看,提出要求,却被楼少帅打了回票。 赤塔的工厂,名义上是民间出资,实际上却是政府在幕后操控,其中牵涉到太多问题。他是个商人,不是军人,也不是政府官员,冒冒失失的跑过去,的确不太合适。 失望是难免的,却不是不能理解。 “想去的话,等我有时间。” 李谨言摇头,“我也只是一时兴起。“ “是吗?” “我说真的。”李谨言靠在桌边,“就是一时兴起,也没什么可看的。”说白了,飞机厂,汽车厂,兵工厂,关北哪样没有? 楼少帅拍了拍李谨言的脸侧,李三少一咧嘴,按住楼少帅的手背,“少帅,这事按下不说,我之前提的那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哪件?” “到苏俄办厂的事。”李谨言笑眯眯的说道:“白俄那边不是问题,苏俄那里有喀山他们在,只要运作得当,厂子开起来盈利会相当可观。现在那边什么都缺,尤其是粮食和生活用品。苏俄又出了新经济政策,允许外国商人租厂,我估算了一下,成本不会太多,稳赚不赔。” “想好了?” “恩。” “派谁去?” “冯经理,还有不少商人都有兴趣。可以组个商团,顺便以少帅的名义送去一批援助物资,也算是敦亲睦邻。” “我的名义?” “对。”李谨言点头,“要不就大帅?反正钱是咱们家出的。” “哦。” “……少帅。” “怎么?” “咱们说正经事呢。” 李谨言握住探入长衫下摆的手腕,试图讲理。不想对方却直接用牙咬开了他的领扣。 温热的气息拂过喉间,带起一阵麻--痒。掌心所到之处,一片灼热。李谨言咬着嘴唇,恨恨的扯开军装外套,隔着衬衣咬上了楼逍的肩膀,他就知道,和楼老虎谈正经事,十次有九次没法正经收场…… 到苏俄开厂,李谨言之前也考虑了很久。 现在是1920年,还有四年,弗拉基米尔就要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如果继任者是斯大林,这件事还需要再斟酌一下,但实际情况是,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基洛夫的地位和声望都排在斯大林之前。就算是托洛茨基和布哈林,也比斯大林的威望高出许多。 再没政治眼光的人,都能清楚看到这一点。 只要没有哪只蝴蝶再不负责任的扇翅膀,硬把斯大林给扇到苏维埃主席的宝座上,李谨言完全可以肯定,接替弗拉基米尔的除了基洛夫不做他想。退一万步说,基洛夫再遭暗杀,托洛茨基和布哈林等人也不是好对付的。斯大林想要干脆利落的扳倒所有对手,几乎不可能。 何况,经过战场上的洗礼,基洛夫已经发生了改变,想要对他实行暗杀,绝非易事。一旦路出蛛丝马迹,被送去见马--克-思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喀山得到基洛夫极大的信任,与国内的联系变得更加小心。李谨言开始考虑,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暂时停止同喀山联络。直到在苏俄设立更隐秘的联络点。 站的位置越高,身边的危险就会越多。李谨言不想因为自己或其他人的疏漏,给喀山以及和他一样的情报人员带来危险。 在这段时间内,潜伏在俄国的情报人员会变得格外“孤独”。 “哑叔,这件事你来办吧。”李谨言轻轻叹了口气,“从四处挑两个人,想办法留在莫斯科。” 哑叔点头。 分卷阅读574 不需要李谨言仔细说明,哑叔就能猜到这两个人是要长期潜伏的。在脑子里把手底下的人挨个过一遍,要机灵,还要是生面孔……挑来挑去,最终圈定了生活在后贝加尔的一对兄妹,谢沙和霍娜。 当年,东西伯利亚边境军总指挥米哈洛夫被许二姐等人给抓了,接替他的安德烈是个大俄罗斯主义者,对境内的少数民族实行残酷压迫。 谢沙兄妹和加入了西伯利亚反抗组织的米尔夏,都是当时的幸存者,被许二姐等人所救。米尔夏现在在基洛夫身边工作,时常出入克里姆林宫,谢沙兄妹认识米尔夏,却不认识喀山,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哑叔取出纸笔,将他计划的人选写出来,递给李谨言。 ”哑叔,这对兄妹可靠吗?” “可靠。”哑叔继续写到,“会再安排人照看他们。” 李谨言点点头,没有再提出疑问。 十月二十八日,北六省商团代表启程前往苏俄。在此之前,苏俄驻华外交代表霍克斯亲自前来关北,向楼少帅和李谨言转达了苏俄对商团的重视,以及对援助物资的感谢。 因苏俄有欠账不还和没收私人财产的前科,英法等国对到苏俄办厂都存有疑虑,更不用说在革命中遭受到最大冲击的沙俄贵族和资本家。相比起苏俄,他们更乐于到白俄投资办厂。喀山的自由贸易点也是不错的选择。 富有“冒险精神”的美国人倒是对苏俄的市场很感兴趣,可意识形态的不同,加上其他顾虑,还是拖延了牛仔们的脚步。历史上,美国人哈默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因此收获颇丰。此后,他还成功劝说-反--共-的老福特在苏俄开厂,有了不错的开端,越来也多的国外资本涌入苏俄,为苏俄后期的工业建设奠定了基础。 对利益的追求,可以打破任何壁垒。 李谨言要做的,和美国人哈默没什么不同。行动的步伐却比哈默早了一年。 时间就是金钱,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 俄国内战停止,自然灾害和疾病却无法避免,城市和乡村,每天都有人因饥饿和疾病而死亡。这场灾难曾经造成几百万人的死亡,导致了民间-叛--乱,曾坚决支持十月革命的喀琅施塔得水兵也卷入其中。 如今,灾荒已经发生,矛盾却还没有重度激-化,苏维埃领导层比历史上更早提出新经济计划,李谨言的商业触角先美国一步探入了苏俄版图。 “小麦,罐头,布匹,鞋子。” 华夏商团带去的不只有办厂计划,还有大量的援助物资,当火车抵达的那一刻,莫斯科火车站外已经挤满了人群。 听到汽笛声传来,人群传出一阵骚--动,秩序变得更加混乱,车站前的士兵几乎控制不住激动的人群。当得知华夏开来的火车上装有大量的面粉和罐头时,饥饿的莫斯科人,很难再保持冷静。 直到两个大胡子军官带领“援军“赶到,混乱的场面才被控制下来。 喀山和布琼尼,两位苏俄英雄一起出现,骚-动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喀山下马,在几名士兵的护卫下走进车站,经过十几分钟,华夏商团成员和他一同走了出来。冯经理等人是见过大场面的,却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这些苏俄人看着他们的目光,像随时会扑上来咬一口。 惊吓过后,众人却变得兴奋起来,他们从这一张张激动的面孔上,看到了商机。 270、第二百七十章 华夏商团代表受到了苏俄政府的热烈欢迎。 基洛夫和托洛茨基分别与商团成员进行了交谈,基洛夫能说还算流利的华夏语,托洛茨基的英语相当不错,这为双方交流提供了方便。 翻译人员基本无事可做,只能对着餐桌上的美酒和熏肉大快朵颐。宴会上提供的食物,至少有一大半来自华夏。酒类都是俄国“出产”,沙皇和其他在革命中流亡的贵族,不会带着酒桶逃跑。 弗拉基米尔的精神很好,在基洛夫和托洛茨基等人同华夏商团成员交谈时,斯大林走到他身边,表情严肃的说了些什么。他先是认真的听着,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斯大林同志,你错了。” “可是……” “你可以到发生饥荒的地区去看一看,或是亲自同农民和工人们交谈,你就会知道他们真正需要的什么。” 弗拉基米尔留下沉默的斯大林,走向正不时发出笑声的基洛夫等人,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战争使工业停摆,农业欠收。人民的生活困苦,国家就像是一个生锈的齿轮,无法继续转动。”弗拉基米尔的语气中带着忧郁,“我们打破了旧的秩序,推翻沙皇,可人民的生活依旧困苦。”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基洛夫等人,表情也变得沉重。 弗拉基米尔却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不畏惧任何困难!新经济政策,善意的帮助,将会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苏俄的资源,人力,市场,都是吸引外资的条件。 “我们怀抱最大的诚意,欢迎你们的到来!” 话音未落,掌声已经响起。 带头鼓掌的是基洛夫,随后是托洛茨基,布哈林……很快,掌声连成一片。 宴会结束之后,苏俄政府与华夏商团就经济合作方面进行磋商。 虽然计划早已经拟好,但在抵达莫斯科后,商团成员经过协商,认为其中的某些部分可以做一下修改。不会影响大局,却能为大家带来更大的利润。 弗拉基米尔的讲话固然动人,但他们是商人,在商言商,商人追逐的永远是利益。 商团停留在莫斯科期间,喀山没有同他们中的任何人私下接触。欢迎宴会上,他也表现得同其他苏俄军官毫无二致。只有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他才会疲惫的叹息,只是一瞬间,很快又会武装起自己。 只要还在苏俄一天,他就是喀山,苏军上校,苏维埃的战斗英雄。 十一月十二日,华夏商团与苏俄政府达成了第一笔合作计划。冯经理等人,成为了首批在苏俄经营租让企业的外国人。 厂房和工人都是现成的,只要更换一批机器,准备充足的原料和染料,机器的轰鸣声将再次响起。 十一月十五日,商团成员启程归国,半个 分卷阅读575 月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会再次来到莫斯科。 李谨言很快得到消息,对冯经理增加的投资额并未觉得不妥、相反,他始终认为之前的计划有些保守,至少能带来两倍的利润。 想着即将到手的大把钞票,李谨言就忍不住想乐。 赚钱的乐趣,还真是妙不可言。 在一旁习字的楼二少早已处变不惊,手都没抖一下。第一次听李谨言这么笑,他还会惊讶,现在,基本连头都不抬了。 十一月二十日,李谨言又接到了一批军火订单,六百支华夏二型冲锋枪,购买者是一名叫博兰的爱尔兰商人。 李谨言很长时间没关注过英国消息,接到这笔订单后才恍惚想起,马尔科夫在欧洲活动时,曾和爱尔兰独立运动组织有过接触,一边冒名向对方出售武器,一边将他们的消息卖给英国人。 被他坑了一把的是爱尔兰兄弟会和爱尔兰国民军,在一战中期就被英国消灭了。通过这个爱尔兰商人购买武器的又会是哪路人? 李谨言不会天真的认为,一个爱尔兰商人购买六百把冲锋只是单纯的“商业”用途,美国最大的帮派也没如此大手笔,这完全是武装军队的标准。 查归查,生意一样要做。 得知幕后BOSS是爱尔兰共和军后,李谨言将每支枪的售价定在了三十二英镑,比起卖给美国黑帮的价格,算是相当优惠。毕竟-闹-革命-搞-独立,能捞的油水实在比不上走私发家的黑帮。 生意谈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继美国黑帮之后,李谨言又在大不列颠开辟出了一个新的军火市场、 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会不会因此找他麻烦? 李谨言表示,所有武器都是通过正规渠道出售。至于“合法”购买者又把武器卖给谁,就不关他的事了。 汤普森冲锋枪的制造企业,曾在报纸和广播中打广告,“鼓励”美国人购买他们的枪械,帮派,就是他们最大的潜在客户。这种在五十年后看起来相当“荒谬”的行为,在这个时候,政府却压根不管。 既然如此,美国牛仔又凭什么来找他的麻烦? 约翰牛就更是管不着了。 几天前,大不列颠的一个“使团”刚被西-藏-僧俗给驱逐出境,不只班--禅和噶厦政府态度明确,连达--赖-都失去了以往的“热情”。英国人灰溜溜的离开不算,华夏政府当即照会英国驻华全权公使,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英国打算做什么? 没等英国给予答复,华夏政府又抛出消息,将在西南边境举办一场军事演习。地点被定在缅北附近,虽没“越界”,却和阿三们遥遥相望。 消息一出,英国人顿时紧张起来,这次换成他们来问,华夏到底想做什么? 楼少帅接到司马总统的电报时,李谨言就坐在一边。 得知事情经过,李谨言笑得直拍大腿,说什么“民间团体”友好访问,再友好几次,难保会弄出第二条麦克马洪线。 从电报中也能看出,这次的确只是演习,目的纯为“吓人”。如果英国人还不识趣,就未必只是“吓人”这么简单了。 毕竟,司马总统和楼大帅一样是军人出身,要动真刀枪,谁都不含糊。 271、第二百七十一章 进入十二月,关北一连下了几场大雪,北风冷得刺骨,路上的行人全都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棉帽,行色匆匆。 李谨言加了两件衣服,又披了斗篷,围了围巾,坐在车里,却还是觉得冷。 同车的楼二少在棉衣外加了一件斗篷,戴上帽子护耳围巾,再多就免了,他拒绝再被包成一个球。 车子开到子弟小学,下车前,小豹子开口说道:“言哥,下午只让王叔来接我就行了。” 话落,也不等李谨言回答,推开车门就走了出去。 李谨言想问是怎么回事,却被迎面的北风“吹”回了车里,连打了两个喷嚏,只能看着楼二少大步流星朝前走背影。 必须承认,开始抽条的小豹子,越来越有楼少帅的“风采”了。 天上又开始飘雪了,李谨言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没心思去工厂,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回大师府。 因为民国三年的那场大病,每到冬天,李谨言就手脚冰凉。刘大夫看过后,说是身体底子伤了,得慢慢调养,还开了几副滋补的方子。 前几年楼夫人在京城,二夫人也不住在一起,没人看着他。等到情况好些,李谨言就不耐烦再喝那些补汤,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味道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楼少帅在外边打仗,更是没人能“管”得了他。去年和前年都还好,没承想今年入冬,李谨言有些着凉,直接被楼夫人“抓了现行”。 不只李谨言没逃了,楼少帅也被叫来一顿好训。 楼夫人语气和缓,不见疾言厉色,可李谨言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仗着年轻就疏于调养,当大夫的话是耳旁风?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才好?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 楼夫人说一句,李谨言的头就低一分,说到后来,完全是一副“认-罪”模样。 楼少帅刚开口叫了一声母亲,就被楼夫人瞪了一眼。 “还有你,等会我再和你好好说道!” 楼少帅不出声了。 李谨言偷眼瞅瞅,终于发现,楼家最厉害的不是大帅也不是少帅,是楼夫人才对…… 最终,楼夫人又派人去请来刘大夫,给李谨言重新诊脉,开了方子。吩咐下边的人,每天按时端给李谨言喝。 “我看谁还敢不听话。” 当初喝补汤喝得肝火上升,李谨言至今记忆犹新,原本还想“抗争”一下,说他只是着凉,过几天就好了,话没说完,被楼夫人目光一扫,声音全都哽在了嗓子里。 自此,李三少重启进补生涯。 二夫人得知后,笑着说道:“先前我说你,你总说没事,就该这样!要是你再不听话,娘就亲自喂你。” 亲自喂? 李三少的脑门开始流汗,二夫人的“喂”,和“灌”可是挂等号的。 在两位夫人的高压之下,李谨言就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想翻身也难。 回 分卷阅读576 到大帅府,李谨言下车之后一路小跑,也顾不得形象,的确是太冷了。 楼夫人正和几个姨太太打牌,见着李谨言,第一句话是“回来了”,第二句就是让厨房把熬好的补汤端上来。 “趁热喝了,驱驱凉气。” 李谨言接过瓷碗,二话没说,仰头喝完,经验告诉他,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不如干脆点。 喝完汤,李谨言才被放行。 房间里烧着地龙,暖意融融。 嘴里似乎还残留着补汤的味道,身子却渐渐暖和起来。李谨言脱掉了外边的长衫,把桌上的文件挪到床上,腿上盖着毯子,开始“工作”。 李谨言的毛笔字已经写得很好,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拿起毛笔在文件上签字。但多数时间还是习惯用钢笔。 临近年终,楼氏商业集团却一连接了几笔大订单,加上苏俄和白俄的工厂,美国拓展开的生意,集团上下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工厂车间日夜不停,工人们三班倒,四班倒,技术工人和老师傅们是最累的,却没人开口抱怨,“黑心资本家”一类的说法更是再没出现,只因工厂给出的薪水,福利,的确是其他厂子不能比的。 最显著的表现,那些外来的打工仔,包括欧洲人,得知一名家化厂普通工人的月基本工资之后,全都羡慕得眼睛发红。每次楼氏商业集团旗下工厂招工,应聘的人都能挤破头。 没多少技术含量的工种,不算工厂福利,每月也有十几块大洋,随着工龄的增长,工资还会逐年增加。技术工种更不用说。 起初,有人心不足的,也闹过几次小范围的罢工,但今时不同往日,有工会,有各项完善的规章和法律,李谨言不需要亲自出面,一切按照规则来,就算是想抓新闻-爆-点的记者,也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 工钱少?不说国人开办的工厂,对比洋人在华夏投资的工厂,甚至是欧洲和美国本土的工厂,李谨言给出的工资都足够优渥。 工时长?这的确是现实,但工厂也严格规定了休息时间,如果工人不愿意加班,同样不会强制,只不过取消加班费,工钱和福利都不会少,压榨一说,完全无从论起。 除以上两项,还能提出什么? 每天两顿工作餐,加班有晚餐和夜宵,加班费一分不少,还有各项标准福利,就连来采访的记者,都觉得这工罢得有点莫名其妙。 看到罢工者提出的要求后,大多数人都在摇头。 一个月四十五块大洋,算不上多,厂子里的老师傅基本都能拿到这个数,可进厂才几个月不到,就要和老师傅拿一样的工钱,是不是有点欠考虑? 做一份工,拿一份工钱。 出几分力,得几分报酬。 天道酬勤,脚踏实地的做事,这是老辈传下来的道理。 由于罢工者的要求有些离谱,加上没多少响应者,只有零星一两家报纸对此做了报道,言辞同之前报道上海英资工厂大罢工时完全不同。 上海英资纱厂罢工,起因是一名女工被怀疑偷窃,在没有任何切实证据的情况下,被-强-制-搜-身。事后证明这名女工是被冤枉的,可工厂却一点歉疚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开除该名女工。 当地工会出面要求纱厂管理者向女工道歉,并赔偿一定损失。 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应。 上海市政府闻听消息,也派人同纱厂交涉,依旧未果。 纱厂聘请的华夏经理声称开除这名女工有充足理由,对之前无理-搜--身一事概不承认,而纱厂的实际拥有者却一直没有路面。 期间,上海的各家报纸一直追踪报道,待到市政府出面未果,彻底激起了民众的愤怒。 工会领导商议决定,罢工! 最初只是英资纱厂,其后规模逐渐扩大,包括所有英国人出资的企业和工厂,都被波及。上海几家英资船运公司的华夏海员全部拒绝出海,声援纱厂女工。 货物堆积在码头,每天的损失都在增加,为了减少损失,货主不得不另外选择船运公司,廖祁庭和宋家合办的船公司趁势而起,赚了个盆满盈钵。 罢工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英资纱厂的厂主亲自出面,向女工道歉,承诺重新雇佣她,并赔偿给她一笔损失,工人们才在工会的组织下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在这场罢工运动中,在华英资企业损失最大,尤其是纺织纱厂和船运公司,有三分之一在罢工中倒闭。其他欧洲企业和美国工厂虽有部分波及,基本没太大的损伤,反而因减少了竞争对手,利润有所增加。 国外报纸也对此次罢工事件做了报道,国际工会组织对罢工表示同情和支持。苏俄成立的第三国际也对此十分关注,弗拉基米尔发表了讲话,支持华夏工人团结起来,为争取合法权益而斗争! 看到报纸上转载的这篇讲话,李谨言摸摸下巴,该说弗拉基米尔同志的“思想觉悟”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了吗?他在讲话中说的是“华夏工人”,而不是“全世界工人”,是故意的吧? 对于上海的罢工事件,李谨言最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在上海的情报人员传回消息,纱厂罢工实属偶然,英国人开办的船运公司卷入其中,背后却有宋家的手脚。 打击对手,同时发展自己,这种手段的确是宋武习惯用的。想想英国人曾经在华夏的所作所为,宋武的手段,着实算不上什么。 至少,华夏没因为赚不到钱就往大不列颠运鸦-片。 否则,光是丁肇研究抗痉挛止痛药的“附带品”,就足够让约翰牛好看。 屋内很安静,屋外的丫头们也没有说笑,而是聚在一起,做起了针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谨言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自鸣钟,加快了看文件的速度。 小豹子说不要去接他放学,李三少可没答应。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李谨言放下笔,单手捏了捏后颈,抻了几下胳膊,掀开毯子下床,房门被从外边推开,楼少帅迈步走了进来。 “少帅,你怎么回来了?” “……” 楼少帅站定,没说话,李谨言意识到这话问得有点不对,扯扯嘴角,转移话题,“学堂今天只上半天课,我等下去接睿儿,少帅一起去?” 分卷阅读577 “……” “少帅?” “我去。”楼少帅把李谨言捞起来又“丢”回床上,“你留下。” “不是,少帅,这怎么说的?” 李三少的问话没得到回应,直接被毯子包成一团,楼少帅单手撑在床上,拍拍李谨言的脸,眸子深黑,声音低沉,“留下。” 对视两秒,李三少老实点头。 自鸣钟恰好在这时敲响,李谨言在毯子里动了动,楼少帅直起身,又拍了他的头一下,“听话。” 李三少:“……” 好歹他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样的语气和动作是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李谨言还是没能去接楼二少。 在楼少帅接楼二少回家的途中,兄弟辆进行了一番简短却意义深刻的对话。 “睿儿。“ “大哥。” “你和母亲说,要我来接你?” “没有。” “……” “我只说天气寒冷,言哥不宜外出。” “做得好。” “恩。” “以后继续。” “是。” 对话结束,楼氏兄弟沉默到家。 272、第二百七十二章 十二月十一日,动画片第二部上映。 与此同时,根据动画片改编的真人版话剧也在关北剧院开场演出,一连二十五场,场场爆满。剧中那个貌似凶恶却充满了正义感的船长形象,登上了增刊,报社编辑模仿封面,为光头船长“拍摄”了一张半身照,还制作了一篇“专访“。 让人没想到的是,增刊的销量格外“火-爆”。光头船长的照片,尤其吸引孩子们的眼球。 随着影片被京津沪等地各大影院接连放映,光头船长成了华夏南北家喻户晓的人物。 无论是动画片还是话剧中的主角,那颗亮闪闪的光头,总会让人产生某种联想,尤其是报纸上的照片,把船长外套换成总统礼服,完全就是动画版的“楼大总统”。 当然,船长要比总统年轻一些。 有好事者将第一期封面和报纸上的照片做了对比,然后,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李谨言不知道方氏兄弟在设计主人公形象时,是否以“真人”做了参考,据说主要的灵感来源于未来的米老鼠和唐老鸭之父。无论如何,到底是自己的公司,手下人出了纰漏,李三少这个做老板的必须兜着。 “大帅,这个,那个……” 看到楼大总统摊开在桌子上的两份报刊,李谨言词穷,想好的说辞全都哽在了嗓子眼里。 楼大帅举起报纸,对比一下,“真那么像?”语气轻松,倒是没像在生气。 李谨言:“……”他该说像还是不像? 正牵着小胖墩走进来的楼夫人听见了,问了一句,“大帅说什么像不像?” 楼大帅把报纸放下,“夫人来看看,就这个。” 趁着楼大帅和楼夫人研究现实中人物和动画主人公“相似度”这一问题,李谨言开始思考,到底怎么才能把这茬给揭过去?照目前来看,难度相当高。 楼夫人放下报纸,“大帅在意这个?凑巧了也说不定。就算真照着大总统画的,也没什么大不了,这片子我看过,故事不错。” 小胖墩也朝报纸看了一眼,抬起头,十分诚恳的说道:”只有一点像外祖父,比外祖父好看。” 楼大帅:“……” 李谨言脑门上的汗刷的下来了,胖墩,孩儿,言舅舅可待你不薄啊…… 正忐忑着,救星回来了,同样军装马靴加斗篷的楼家兄弟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段日子一直是楼少帅接送楼二少,兄弟俩的“感情”突飞猛进。趁学堂休息,又赶上天晴,楼少帅带楼二少去林子里遛马打猎,楼二少的小马驹是楼少帅送的,整套的马具马鞭,还有为他量身打造的猎枪,则都是李谨言准备的。 原本也想给小胖墩备上一套,楼五却说,这些都该让戴建声准备。 “戴家在热河有马场,我公公早就给云儿预备下了。”楼五笑得温婉,神态间愈发像楼夫人。说话间,便将话题转开了。 事后想想,李谨言也觉得自己有点考虑不周。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事的确是有点扎眼。其他的楼家女儿会怎么想?不管是不是对小胖墩另眼相待,为人处世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否则就不是对小胖墩好,而是给他找不是了。 楼少帅带着楼二少出去打猎,小胖墩却没跟去,前些日子他有点着凉,和李谨言一样被追着灌汤药。这两天好了些,却还是多少有点没精神。 “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言哥。” 楼少帅向父母问好之后,坐到李谨言的身边,楼二少绷着小脸,却掩不去眼中的兴奋。 楼夫人见着了,开口问道:“睿儿想说什么?” “娘,我打了两只兔子!”小豹子终于没绷住,“白色的,还有一只灰的,给娘做护手。” “睿儿真厉害。” 楼夫人貌似想把楼二少搂到怀里,最后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楼二少七岁之后,楼夫人极少再抱他,连拍他头的举动都很少再有。 气氛正好,李谨言也想夸两句,楼少帅忽然开口,“我也抓了只兔子。” 李谨言抬头。 “活的。” “……” 这是在说”实际情况”,还是有“引申含义”? 经过楼老虎和小豹子一打岔,有关“光头船长”的话题被暂时遗忘。李谨言松了口气,转念又想,若是楼大帅再问起,他到底该怎么解释? 想了半天,无解。干脆丢到一边,到时候再说。大不了,再放老虎…… 虽然引起了一些“小”问题,却连续拍了很多部,形成了一个经典的动画系列,衍生出许多有趣的故事,在电视机普及后,光头船长系列动画片,不只风靡华夏,还走出了国门。 后世评选二十世纪最经典动画形象,光头船长每次都名列前茅。 不过,也有人对提出质疑,认 分卷阅读578 为该系列动画片是以华夏的政治人物为原型,船长和船员们经历的海上冒险,登陆小岛被卷入的部落战争,以及在冒险途中寻找到的宝藏,都是在影-射-二十世纪初的重大历史事件。其中不只涉及到华夏,还有欧战,俄国内战,甚至是美国帮派。 “这不只是单纯的动画片!拍摄这一系列动画片的人,明显是别有企图!” 对于这类的质疑声,方氏兄弟的后人直接站了出来予以驳斥:“完全是胡说八道!” “我的祖父制这部动画片,为的是带给人们欢乐。不该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污蔑!至于民国早年的那份报纸,更不能成为证据,连孩子都知道这是一份什么-性-质的报纸,报纸上的内容不过是一个玩笑!” 关于的争论,一直持续了很多年,提出“政-治-说”的专家学者,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找出相关证据。他们的坚持不懈,造成了一个意外的效果,间接导致系列一部接一部的大热。 到后来,有人玩笑似的提出,这些专家其实是用独有的方式,对这部动画片爱得深沉。否则,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为这一系列动画片“做广告”,还坚持了这么多年? 这一结论提出,竟然有不少人相信。 所以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世界很奇妙。 十二月二十一日,在第二部再次取得成功后,沃尔特迪斯尼带着一份合同,一张汇票和两部的样片,登上了返回美国的客轮。 李谨言没有亲自到码头送行,却在沃尔特临行前,送了他一份礼物,关北文具厂生产的两套绘图工具,一册用光头船长形象作为封面的日记本。 翻开日记,空白页上,用英文和华夏语写着相同的一句话:“梦想之轮即将远航,成功的秘诀就是播撒快乐。” 合上日记本,沃尔特走上船头,仰望蓝天,伸出手,曾遥不可及的白云,仿佛正被他握在手中。 273、第二百七十三章 元旦刚过,大连造船厂传来消息,经过一年多的摸索,造船厂成功将一艘排水量两千五百吨的驱逐舰进行了改装,舰体上层建筑及火炮全部移除,重新铺设飞行甲板,可供飞机起飞降落。 从整体来看,这是一艘典型的“平原型”航母。 由于舱室过于狭窄,改装后也只能搭载两架黑旋风双翼战斗机,工程师考虑将飞机停放在甲板上,却依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终,造船厂只能向李谨言申请改装一艘“大船”。 接到报告,李谨言不需要多想,当即拍板:“改!” 巡洋舰目前不可能,战列舰更是想都别想,运输舰和货轮都是不错的选择。 钱花光了,可以再赚,掌握领先于各国的造船技术,巩固华夏海防,发展海军才是根本。对一国而言,强大海军的重要性无需多言。历史上的西班牙无敌舰队,英国皇家海军,世界警察的航母编队,种种例子不胜枚举。 欧战结束不久,华盛顿海军条约还没签署,机会摆在眼前,不趁机迎头赶上,还要等到何时? 不付出,怎么可能有回报?不管花多少钱,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李谨言决心一定要把航母造出来! 约翰接到李谨言的电报,很有朝天翻白眼的冲动。船公司很忙,不是一般的忙。欧洲,美洲的生意都排满了,这个时候不买船,还要卖船? “李,这很难办。货物堆在港口,公司里没有一艘空船。” 犹太商人试图和李三少讲道理,可惜不成功。 李谨言认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何况,美国那边的生意,早一天晚一天算不上什么。现在不是他担心会没了生意,而是美国佬对华夏的各种酒类需求量巨大。 比起自酿的“苹果汁”和粗制滥造的假酒,华夏的酒堪称“价廉物美”,从第一笔生意做成之后,李谨言的货就再不愁销路。 “约翰,我要的不是新船,只是两艘老式商船。”李谨言为了这两艘船,特地从关北跑到了大连,不只他来了,连楼少帅也“带”来了,“要是说不通,我让少帅和你谈?” “……” 给船还是和楼少帅面谈? 约翰屈服了。 和楼少帅面谈?无异于同鲨鱼共进午餐。 两艘排水量分别是七千四百吨和一万一千吨的货轮开进了船坞,有了改造驱逐舰的经验,老师傅们大部分时间不需要亲自动手,而是指挥徒弟和其他技工进行船体改造。 按照老师傅们的话来说,要想造船,就要先学会拆船。 货轮开进船坞的第一道工序,就是拆。 “大家都打这会过来的。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背书背得再好,也要手底下有真活。咱们这群老家伙,再过几年都走不动了,把身上这点本事都教给他们,等真到了那一天,咱们也能笑着合眼了。” 看着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气十足的老师傅,李谨言眼眶发酸,唯一能做的,只有向老师傅深深鞠了一个躬。 从大连回到关北,已经是十天后。 不是李谨言不想快点回来,而是楼少帅看到那艘由驱逐舰改装的航母之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除了向老师傅们请教,还给北六省海军军官学校发去电报,定下了四月的海上演习计划。 大连造船厂改建的第一艘航母也被定为军官学校的练习舰。虽然于实战中不能发挥更大作用,让海军学员熟悉舰船操作,了解新战术却绰绰有余。 期间,北方飞机厂也传来了好消息,几名年轻工程师共同设计制造出了一种能够垂直起降,并在空中盘旋的直升机。 在人类飞行史上,直升机的概念更早被提出,华夏的竹蜻蜓,达芬奇的飞行设想都是先例。 莱特兄弟制造的双翼机飞行成功的同时,人们对直升机的探索也从未停止。 法国人科尔尼研制出第一架载人直升机,并试飞成功,俄国人尤利耶夫在一战前设计的单旋翼带尾桨式直升机,成为后世直升机的雏形。 由于制造技术等方面原因,真正具有实用价值的直升机,直到三十年代中后期才宣告问世。制造这架直升机的是德国人。虽然这架直升机能垂直起降,还能真正在空中盘旋,但机身 分卷阅读579 前的发动机和代替机翼的螺旋桨,都让它看起来十分奇怪。 此刻,摆在李谨言面前这架,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一架有着普通飞机机身和方向舵,却带着四个螺旋桨的新时代航空航天飞行工具……好吧,这是直升机。 垂直起降,还在三百米左右的高度盘旋了一段距离。就算外表怪异,也不能因此否认它的内在。 “言少,您觉得怎么样?” 看着脸色微红的年轻人,李谨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很好,继续努力!“ 有了这架直升机,黑旋风战斗机简直就是美人中的美人,轰炸机“鬼见愁”的名号也可以退位让贤了。 美,果然是需要对比的。 看着击掌庆祝中的工程师们,李谨言单手捂脸,他对北六省科技工作人员的审美观,当真是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就在华夏第一代直升机“赛钟馗”试飞成功后,华夏川滇两省军队,在西南边境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联合演习。 除了缅北土司派出的两百人,西-藏-噶厦政府也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 指挥室内,龙逸亭下达了演习开始的命令。 隆隆的炮声响起,经历过欧战的滇军和川军,头顶钢盔,手持步枪和冲锋枪,几乎是踩着炮弹的炸点在前进。 飞机在空中呼啸而过,茂密的森林,崎岖的地形,坦克不适合前进,火炮和机枪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空中的飞机在防护阵地前投下一枚又一枚炸弹,新配发的高射机枪对空射击,两架飞机退出了战斗。 伴随着腾起的烟雾,进攻方发起了更加猛烈的冲锋。 铁丝网,地雷,各式各样的陷阱,机枪架设的火力,埋伏在掩体后的神枪手,防守方同样寸步不让。 这场演习并未预先设定胜利一方,两省军队也被打乱编排。军令之下,真的打出火气,谁管你是川军还是滇军,面前开枪的都是“敌人”,只有身边的人才是“战友”。 一些被子弹击中后失去“战斗能力”的兵哥,只能在被“击毙”的地方或蹲或趴,不忘向冲锋的弟兄喊一嗓子:“给老子报仇!”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听懂。 若有“重伤”后还继续往前冲的,立刻有医务兵冒着枪林弹雨冲上前死按住“抢救”。 兵哥:“老子还没死!” 医务兵:“腿折了,两条。” 兵哥:“……” 战斗异常“激烈”,最突出的几处阵地已经三易其手,进攻方和防守方却都没有罢手的意思。 参与演习的“友军“反应各异。 藏族汉子们看得胸中火热,这才是军队! 缅北土司的两百”亲军“却腿肚子打颤,死死的藏在掩体后,打死也不肯动一下。 这是演习,没错吧? 不真打,没错吧? 枪里的子弹都是空包弹,不假吧? 在印度的英国殖民政府和驻印军指挥官此时也高度紧张,英国军官驱赶着菠萝头来到边境,严阵以待,时刻预防华夏军队以演习为名,对印度边境采取行动。 华夏军队的“大手笔”,只是让英国军官惊讶的一下,却让菠萝头们心惊肉跳。 “炮来了!” 一枚“打偏”的炮弹,落在距边境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炮弹没有给菠萝头造成直接的损伤,空中压低飞过的机群,却让菠萝头们彻底炸窝了。 英国军官的哨子和鞭子都不再管用,好一点的还知道拿着枪炮,惨一点的,甭管是机枪还是步枪,全都扔掉。火炮也不管了,逃命要紧! 英国军官大声呵斥,毫无用处,结果被菠萝头们挟带着一起“后撤”,帽子都在中途丢掉了。 华夏演习的军队正打得火热,阿三这边也是热闹非凡。 英国人在事后向华夏讨说法,华夏政府直接拿出证据,炮弹的落点距离边境至少有几十米,全都在本国境内,任何指控的理由都不成立。 展长青辞职了,不代表华夏外交部就容易打交道了。 朱尔典离开了,约翰牛在华夏面前越来越束手束脚了。 演习结束后,进攻方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两省军队之间互有攻守,很难判定到底谁胜谁负。最终,龙大帅和刘大帅把酒言欢,下边的兄弟也坐到了一起,川音如何,滇音又如何?他们都是华夏军人! “军人不言败,上了战场,打了枪的就是好汉!” 此次演习,非但达到了震慑英国人的效果,还给华夏联邦政府提供了一个新思路,自此,每年的春秋两季,华夏都会举办联省军事演习,一为训练,二为磨合。 兵者,国之利器。 隔三差五的磨一磨刀,出鞘时,才足够锋利。 274、第二百七十四章 民国十二年,华夏政府举办的西南边境地区军事演习意义深远。 此后的十余年间,每年的炮声都会准时响起。年复一年,华夏大兵们不只在自己的地界演习,还到其他省份演习,条件合适时,也到联邦成员国内走走,飞机坦克,火炮机枪,队伍过处,那叫一个威武霸气。 华夏大兵养成这种“良好”习惯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英国人再没打过西藏的主意,安分守己的在印度“开公司”。东南亚的民族独立运动之火熊熊燃烧,却始终没有烧到华夏边界。朝鲜总统和琉球国王,每次对国民发表讲话时都要提及:“我们是华夏联邦的一员,我们以此为荣。我们能有今日和平稳定的生活,首先要感谢我们的邦国……” 日本北海道租界地与英法托管的青森等地,贸易发展上了一个新台阶,强烈对比之下,日本国内的乱局也上了一个新台阶。九州岛效仿西方国家举行“全民公投”,正式选举总统,组建政府,宣告独立。临近的四国岛有样学样,却被日本政府派兵严厉-镇-压。九州岛上有华夏驻军,还有武装警察,日本政府没有太好的办法,四国岛两样都没有,不过是几个“野心家”妄想分--裂-国家,绝对的不能忍,通通死啦死啦地! 对于日本每隔两年就要闹一回的内-乱,华夏选择冷眼旁观,英法同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苏俄白俄忙于恢复国 分卷阅读580 内经济,防备近邻,有能力也没空关注日本。美国立足于菲律宾,试图-插-手亚洲事务,举着“自由和民主”的大旗,到日本扶贫多次,成效不能说没有,可认真算起来,付出绝对大于所得,相当的不合算。 等到乐于助人,喜欢扶贫的罗斯福总统卸任,新总统杜鲁门上台,远渡重洋的扶贫行动立刻终止。 经过两次世界大战,华夏的工业实力,军事力量和国际影响力全部今非昔比。组建“岛链”围困华夏?确保华夏的铁血总统不会以牙还牙,组织军队到美洲大陆自助游吗? 后世对楼逍在总统位置上的作为颇具争议,与他相关的回忆录和传记就不下三位数,其中还有一个参加过一战的德国老兵,从有些意外的角度,向世人展示了楼逍的另外一面。 他在回忆录中写到,“华夏的总统和他的夫人,曾到我的面包店里来买面包。总统的德语很地道,总统夫人很和善,我至今仍记得,他们买了两种口味的面包,是楼总统亲自付的钱。当时他们还很年轻,漂亮。当然,他们看起来一直都很年轻,就算是现在也一样……很多人说我在撒谎,但我以一个普鲁士军人的名誉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保罗的回忆录中,不只记录了这次奇妙的“邂逅”。还讲述了一战结束后,他是如何来到华夏生活,以及如何将一家不起眼的面包店,变成享誉世界的连锁商店。 “这是一场冒险,一场让人永生难忘的经历,我希望能将这一切刻在我的墓碑上。我的孩子,你要相信,祖父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我曾经参加过一战,作为一名非战斗人员英勇战斗,也曾被华夏军队俘虏,这不值得沮丧,他们很厉害,被他们打败并不耻辱。你知道吗?在当时的华夏远征军中,至少有四位未来的华夏总统,两位总理,还有两位外交部长。很奇妙,对不对?战争结束,我来到了华夏,那之后的故事,你的父亲会代替我告诉你……” 说到这里,保罗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边带着微笑。 三天后,一百零一岁的老人与世长辞。 像保罗一样的人还有很多,例如曾和他是战友的里奥。无疑,保罗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 时间退回半个世纪,楼少帅还没有成为华夏总统,李谨言一边光明正大扩大商业版图,一边忙着走-私,未来的另一位楼总统和华夏陆军总司令,正在沙盘对战游戏中玩得不亦乐乎。 楼大帅又被老泰山找去下棋,辞去公职后无事一身轻的展长青,当起关北图书馆的馆长,整天泡在古籍珍本中,看得华夏国家银行总办白宝琦眼热不已。 二月初,访问华夏的英国哲学家罗素受邀到关北讲学。 他主张自由教育,认为教育的主旨应当是培养“活力,勇气,敏感和智慧”四种品质。学生不应该受到过多约束,不应担心自己的想法和言行被视为怪论,因为人们所接受的每一种观点,都曾经是怪论。 “如果你能在浪费时间中获得乐趣,那你就不是在浪费时间。” 罗素在关北大学的讲座,不只吸引了学生,还吸引了不少教师和大学里的教授。他所持有的种种观点,很多都与华夏传统的教育观点相悖,中途不断有人提出疑问,往往一场计划四十分钟的讲座,会延长到两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 对此,无论是作为主讲人的罗素还是听讲者,都乐在其中。 “华夏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罗素对担任记录员的一名年轻教师说道:“我必须承认,我之前对华夏的很多种认识都是错的。” 李谨言曾听过罗素的一场讲座,听完之后,获益匪浅。 罗素是无神论者,被誉为时代的先知,他在华夏的讲学,对华夏学术界产生了相当的影响。他反对战争,曾因坚决反对英国参加一战被判处六个月-监--禁。与他有类似遭遇的是意大利-独-裁-者墨索里尼,因反对意大利对奥斯曼帝国的军事行动,墨索里尼在监狱中度过了五个月。 在走出监狱后,罗素继续反战,墨索里尼却矢志不移的走上了法-西-斯-扩张的道路。 若提前预知有二战的发生,法官还会把“反战”的墨索里尼投入监狱吗?或许只有上帝知道。毕竟,在墨索里尼为小胡子元首的战争事业添砖加瓦时,面条军也在不断的给德意志战车拖后腿,捅刀子。 二月六日,罗素被聘请为关北大学的客座教授,在关北的讲学时间延长到四月。访问华夏的时间也因此延长了一年。 二月七日,农历腊月三十,华夏总统司马君在广播中发表了新年讲话。在他之后,副总统周炳勋,总理宋舟,南北各省督帅也发表了新年祝词。 关北城内,家家户户都响起了爆竹声,五颜六色的礼花在空中绽放,耀眼夺目,像是从天际洒落的瀑布,流动的银河。 大帅府中,楼家人齐聚一堂,大大小小的团子豆丁排成一列,从高到矮,一边给长辈拜年,嘴里说着吉祥话,一边捧着厚厚的红包,笑得像一个个年画娃娃。 楼二少岁数不大,辈分却摆在那里,平时摸爬滚打玩在一起的小胖墩,笑嘻嘻的伸手要红包,亏得李谨言事先给他塞了厚厚一叠,面对个头比他还高的外甥外甥女,小豹子才能表现得一副大将之风,格外淡定。 除了楼大帅和楼夫人,只有李谨言身边是“重灾区”。 团子豆丁们都知道言舅舅脾气好,只要大舅不在旁边,保准里三层外三层围个结实。 李谨言被缠得没辙,红包撒完,只得用动画片解围,总算让孩子们转移阵地。擦一把汗,李三少总算松了一口气。 动画片结束,鞭炮放完,一家人围在桌旁吃年夜饭。 楼大帅夹起一个饺子,众人拿起筷子,李三少从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个,馅大肚圆,蘸点醋,笑眯眯的送到楼少帅的碗里,“少帅,吃饺子。” 楼少帅不语,一口吃掉,叮一声,一枚铜钱落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李三少又夹了一个,楼少帅再吃,又是叮的一声,夹起第三个,继续吃,继续叮。 众人瞪大双眼,简直不可思议! 不管旁人怎么想,三个饺子“喂”完,李谨言任务完成,夹起一个饺子送进自己嘴里,不出意外,一枚铜钱进嘴。 楼少帅自己夹一个,照例只有馅,没钱。 分卷阅读581 当夜,李三少吃到的铜钱再次打破记录,楼少帅的碟子里始终维持三这一数字,就算他一个人独吞四盘饺子,也没变过。 所以说,败家爷们转运什么的,纯属封建迷信。 至于楼少帅那三个铜钱怎么吃出来的,大概只有天知,地知,三少知。 守夜时,楼大帅和楼夫人都开了牌局,包子豆丁们要么在牌桌边凑热闹,要么在游戏房中大战,李谨言躲了清闲,楼少帅也没打牌的习惯,见李谨言有些酒气上头,晕乎乎的笑,干脆将他捞起来,抱回房。 李谨言的确喝了两杯,却压根没醉。 只是靠在楼逍的肩膀上,他却不想动,就当是自己醉了。 “少帅。” “恩?” “楼逍。” “恩。” “长风。” “什么?” “老虎……” “……” “有些话,我一直想和你说。” 楼少帅的脚步顿住,李谨言凑近他的耳边,气息温暖,还带着些酒香,低低的声音,缓缓流淌。 片刻后,楼少帅侧过头,对上李谨言的眸子,神情微动,最终化成如冬雪融化的笑,低头,以吻封缄。 时光继续,岁月流淌,当年华老去,当华夏已今非昔比,只有这个冬夜,这句低语,会永远刻印在记忆的最深处,凝固不变。 “遇你,是我此生之幸。”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故事到这里,告一段落。 番外会有。 感谢喜欢谨言的大人们。 远方会继续努力。 275、番外一 民国二十年,秋 六岁的小豹子,到十六岁的少年,仿佛不过眨眼间的事,就算是不习惯伤春悲秋的李谨言,也不免感叹时光匆匆,片刻不肯等人。 “睿儿,决定了?” “恩。”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低哑,却和他愈发肖似兄长的气质相得益彰,不得不承认,老天对楼家兄弟当真不是一般的厚爱。 “我以为你会考虑陆军学校。”李谨言一身淡青色长衫,坐在沙发上,笑得温雅。小豹子在成长,他也一样,就像一块温玉,随着时间过去,愈发的隽秀内华,“为什么选海军,和你大哥商量过了吗?” “商量过了。”楼二少端正的坐在李谨言对面,少年的轮廓,愈发英挺,“大哥同意了。而且……” “什么?” “宏云明年会报考陆军学校。” 李谨言默然。 当年的小胖墩早就抽条成了小白杨,长得不像戴建声,也不像楼五,按照楼夫人的说法,更像年轻时的楼大帅。对比之下,李谨言这才相信,楼大帅年轻时,也是相当的丰神俊朗,浓眉虎目……好吧,他依旧在庆幸,自家老虎长相随了楼夫人,更像白大舅。 小豹子进海军,小胖墩考陆军,空军不会也有安排吧?岂不是海陆空占全了? “易武中学毕业会考空军学校。“ 钱易武,楼六的小儿子,北六省一师师长钱伯喜最小的孙子。长得虎头虎脑,于军事上一点就通,简直就是小胖墩第二。性子上,却随了有“滚刀肉”之称的钱伯喜,不知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易武刚启蒙吧?” “这和他将来考空军学校并不冲突。”楼二少一脸严肃,“若他懈怠,睿儿会尽到长辈之责,效仿大哥,对他严加督促。” 说着,还握了握拳头。 “……睿儿。” “是,言哥。” “其实言哥一直很好奇,你们哥俩谈话时都说些什么?每年你大哥带你到军营,又都训练些什么?问你大哥,你大哥也不说。” 楼二少:“……” “睿儿?” “言哥,我想吃保罗面包店的肉松面包。” “……”这话题转得未免太生硬了点。 最终,不管李谨言怎么问,小豹子还是咬紧牙关,一字不路。 李三少只能无奈长叹,从小豹子被楼少帅带进军营那年,他就开始好奇,好奇了六年,却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问小豹子,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借口遁掉。 问楼少帅,要么就是沉默以对,要么就是以腰酸背疼收场。当然,腰酸背疼的只有他,楼老虎永远都是神清气爽。 几次三番努力不得其果,非但没打消李谨言的好奇心,反而让他更想知道答案,从而导致腰酸背疼的次数呈直线上升。 他开始怀疑,楼少帅是不是故意闭口不谈,借此来等鱼上钩? 转念又一想,都老夫老妻了,至于吗?摇摇头,肯定是想多了。 所以说,和天生缺少某根弦的人,是玩-不-来-情--趣-那一套的。 面对这样的李三少,楼少帅也时常会有无力感,解决办法,直接把人捞起来,扛肩上,迈开长腿,回房,深谈。 十月十六日,北六省海军军官学校开学典礼。 楼二少一身戎装,和其他的军校学员列队站在宽阔的操场上。 经过多年的发展,北六省三所军官学校,无论硬件还是软件,教学设备还是师资力量,在华夏均名列前茅。每年都有大量怀揣报国梦的年轻人从各地汇聚而来,报考三所军校。虽然各联省都开办有军校,但华夏年轻人的首选,始终是北六省。 除了本国学员,三所军校中还有少量外国留学生,大多数来自德国。 日本也曾想派遣军校留学生,只可惜,无论日本政府怀抱多大的“诚意”,驻华公使几乎要踩破外交部的门槛,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此路不通。若是还不死心,每年的官派留学生数额将视情况缩减。 “警告”相当有效,日本公使总算不再三天两头到外交部喝免费茶,外交部上下的耳朵也清净了许多。 至于日本是否会真正死心?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不过,有了沈和端等人的“思想文化”和“语言课程”教育,加上从楼大总统时期延续下来的“外交政策”,日本矬子无论想出什么主意,都注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久后,接受了“先进教育”的日本青年,还将在 分卷阅读582 日本国内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文化运动,日本政府自顾不暇,华夏只需端茶看戏即可。 日正当空,北六省海军军官学校的操场上,所有学员始终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立于台前的卫兵全部持枪敬礼,肩扛上将军衔的楼逍,迈步走上礼台。 褐色的军装,黑色的军靴,巴掌宽的皮带,雪白的手套。 宽大的黑色帽檐下,下颌线条紧绷。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现场的气氛便随之一变。 将军百战,军人无畏。 上过战场,在枪林弹雨中走过,在腥风血雨中拼杀过,才是军人,真正的军人! 楼逍在台上站定,负手跨立,腰背挺直,像一柄永远不会弯折的钢刀,锐气,锋利。 魄力,使人折服。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学员,教官,还是卫兵,站得更加笔直。 台下的楼睿,像同期学员一样,仰望台上的楼逍,年轻的小豹子,胸中燃起了不肯服输的斗志! 大哥正当壮年,他还年轻! 以“楼李谨言”身份来参加开学典礼的李三少,看着台上的楼少帅,耳热之余,忍不住磨牙,三十六岁的男人,简直迷人得令人发指! 立于台上的楼逍,或许不知道李谨言在想什么,也或许知道。但从今天开始,楼二少生活的“重心”,将从大帅府转移到军校,三年后军校毕业,军营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让楼少帅的心情很好,甚至可以说,相当好。 所以说,表象总是具有非同一般的迷惑作用,李清行想要彻底了解楼长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