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王座》 女王 段家是虞城内有名的大家族,上溯一百年里,很有几个才华横溢的老一辈在中央里做过官,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经年战火和政权改革后权力不断被削减,名字一个个地从史籍和记忆中淡化抹去,平民中真要说得出姓名的,如雷贯耳又不敢轻易道出口的,大概也就一位——当今高坐在女皇位置上的段香君。 虞城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四面环山四季分明,青翠的高山巍峨地耸立在众人的视线中,水域不如临海城市的壮阔方便,道路不如北方的方正宽大。 即使如此,虞城成为帝都建址的首选之地。段香君刚刚登上宝座的时候,曾经也考虑过要把帝都迁移到更宏伟的地方,比如曾经的政治中心北京,比如古迹风俗仍在的西安,再不济处在中华最中央的地区双湖两地。但是在开过几场严肃的会议之后,包括内阁议员以及军部的反对,她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虞城的地理自然要素,让它既稳固而安全。周边发展更现代化的城市成了虞城的附属,用来培养军队。而且军部首脑每年必须抽出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居住到虞城陪伴女王殿下。 军部,是最歧视女性的一个团体,他们崇尚秩序和力量。即使如此,他们的各个首领,也不会轻易在背后论断段香君。 其一,段香君在丈夫在位时,已经充分发挥了治国谋略上的超人优点,其二,也是最重要的,末法时代里,拥有“念力”的人,少之又少。段香君的“魔念”几乎可以覆盖全国,让之前频频受到自然灾害、导致物资紧缺,快要陷入荒漠一样的中华,重新拥有了真正的四季。 她是个神话,可通神明,是天边耀眼的紫微星。 所以当她慢慢地将所有权利笼络到手中之后,几乎没有人可以再反抗她,于是她开始可以无所顾忌的享用自己鲜美的权力生活。 段香君已经五十六岁,但还保持着三十岁雍容华丽的面貌。这个对于大家来说一点都不奇怪,因为皇族就是拥有永葆青春的秘籍,外人没法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皇族外在最典型的特点之一,皇族寿命通常两百到三百岁中间。平民七十岁已经成了干瘪的老头,皇室却还是正值芳华正茂的时候。 段香君一开始并不是皇族,为什么她有念力,最后的定论就是她是万中无一的天选之子。 即使如此,登上帝位的第三十个年头,她开始有紧迫感。可能这个紧迫感并不是现在才有,而是从她代替萧承成为了国家君主之后,便开始暗暗计划的。萧家的落败也不是一天铸造,而是在这三十年里,被段香君埋线的引线一步步的消灭。萧氏的老老少少,不论是大族分支,在各种罪名下不断地被斩杀。斩杀前,通常会给他们安排上一顶危险的帽子,起码在民众眼里是罪无可恕的。 如此,萧氏还是皇族,但除了名头,再没什么值钱的地方。 她不消灭他们不行,因为她只允许全国只有她一个人拥有魔念,别人拥有一点点都不可以,对她都是权力上的威胁。 杀戮和控制是一件既然开始,就永远也停不下来的脚步。 最近,段香君愁眉不展,可能是过的太快乐,必须要找出点忧虑来平衡一下心境。她让人去自己的娘家,召唤自己的大哥进宫陪她吃顿饭。 段贻是个顶普通的男人,虽然拥有女皇赐予的爵位,但还是很普通。常年带着一只四百度的近视眼镜,常年穿着深灰色的西装,拎着公文包从家里到实验室,从实验室到家里,两点一线没有任何意外。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安全的,因为自知自己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威胁,同时对现有生活的满足,所以虽然看着沉闷,但实际上有一颗乐天派的心脏。 这天他照旧去上班,实验室的设施陈旧,他研究的课题是关于热带植物的繁衍,关于这些植物的基因问题。在一间特殊的房间里,摆放着各种珍稀的植物标本,档案则放在另外一个狭窄的小房间里。实验室只有三个研究院,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完全是出于热爱才过来跟他干活,毕竟干这个收入微薄而且不引人重视,特别是跟那些研究武器的中央部门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比狗身上的一根毛还要价值低廉。 段贻准备下班的时候,一个瘦巴巴的青年走近了办公室。 段教授从庞杂的数据里头抬起头,和蔼可亲叫了一声小风:“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很忐忑,也很不好意思,怀着愧疚把信封搁在白色的桌面上。 段教授捡过去看,原来是一封辞职信。 除了表示好意,他向来不善于人际间的沟通,用充满力量和热情的言辞怂恿或者挽留对方,这些他都做不到。 在失望和难受中,段贻表示了理解:“我知道,你快结婚了。那么....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所以他这天下班,又丧失了一位研究院,心情低迷中回到家里。管家在饭前给他送来了女王的请柬,纯黑色硬纸张,边角镶着纯金的花瓣点缀。 段贻推一把鼻梁上的眼镜,看半天都不是很明白。虽然是他的亲妹妹,但是自从段香君登上帝位,他向来本分地称呼她为“女王殿下”。 “殿下....请我去吃饭?” 他迷糊地看向管家,管家双手交叉在胸前,郑重地点头:“先生,是这样的。” 请帖上的用词很家常,称呼他为“哥哥”,但是女王已经多少年没有跟他见过面了? 见段贻拿着请柬发呆,管家建议道:“要不要打个电话把小姐叫回来?” “哦哦,对对,先把她叫回来吧。” 管家很清楚小姐的去向,因为小姐不论去哪里都会跟家里报备清楚,以防在生活上糊涂的老父亲突然有什么事。 堂兄 柔缓曲线的高尔夫球场边上,大概几里远的地方,隆起一片不算太高的山峰。 树林茂密草叶丰茂,夏风吹过去,便能听到哗啦啦的响声。 在一片平坦的青草地上铺着一张质地良好的毯子,段曼琳躺在上面,两手抄进后脑,看着天空上显现出的星空。星空不算璀璨,但是很难得。所以她看了好一会儿,无聊的时候抓过旁边的零食袋子,从里头拿一根牛肉棒放到嘴边,不是真正的吃,完全是为了满足一点点咀嚼的欲望。 “曼琳!” 附近的树林里传来呼喊声,曼琳没应,对方就继续喊。 忍受着堂兄锲而不舍的聒噪声,曼琳眯着眼睛懒懒的嗯了一声,这点声音比蚊子好不到哪里去。 段辛航拨开树枝从里头冒出来,穿着适合野营的红色冲锋衣,卡其色工装裤,还有一双高邦马靴。这双沾着红泥土和草根的靴子立到曼琳的余光旁,她转过头去,由靴子往上是大长腿,再往上略过沾了露水的红衣服,看到堂兄那张占尽了便宜的脸。这张脸狭窄立体,鼻子格外高挺,眉毛精致,还有一双韩国帅哥才有的内双俊眼。 曼琳嚼着牛肉棒,对着上头那张脸吞下一口口水。 段辛航轻轻地踢了她一脚,叉腰伸手指过来:“你看看你,躺着什么都不干,还吃东西?是你说要出来要野营的吧,帐篷我都搭到一半了,叫你过来搭把手你就死人一样干躺着?” 曼琳淡淡的嗯了一声,带着一股既轻慢又正经的复杂意味,眼神清明地凝视堂兄,接着勾唇笑了笑:“哥,来,躺这里。” 手肘撑起来,手掌拖在自己的侧脸上,眼见着堂兄无奈地坐到身边的位置上。 “躺下啊,躺下看看天空。” 段辛航说着抱怨的话,还是依照着卧倒,左手枕到后脑勺下面:“几颗星星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他指了指远处别墅里盛放的灯光,那边人影窜动,是副热闹的景象:“你把我骗出来,就是干这么无聊的事?” 曼琳知道他通常喜爱心口不一,如果他真的讨厌这里,也不会忙活半天。 “哥...” 她柔和地叫他,段辛航扭过头来,拨拨自己翘到眼睛上的刘海:“干嘛。” 曼琳凑近了些,脸庞挨得很近,已经能够感知到对方无形的呼吸频率。 “你有女朋友了吗?” 段辛航皱眉:“问这个干什么。” 他看着堂妹脸,视线已经有些无处安放,他们实在是靠得太近了,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远处飘忽的灯火印在她瞳孔里的摇曳。纤长卷翘的睫毛偶尔扇动一下,连带着潋滟着虚弱的空气。 曼琳贴过去,手搭在他的衣领上,手指滑过他的脸颊:“哥,你要是有中意的就带给我看一下。” 辛航的心脏跳得有点快,不受自己控制地失去了正常的频率:“为什么?” “因为,”曼琳的嘴唇也近了,近在咫尺:“你这样很容易被女生欺负啊。” 段辛航认为自己再次遭到嘲笑,懊恼地往后退,拿后背对着堂妹:“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你乱想的。” 曼琳趴到他的肩头,一下下的戳他的脸,沉吟了好一会儿,她把脸低下去:“没谈就好,要不...我们事先练习一下...” 她的尾音简单的画下休止符,可是新航还能感受到其中的省略号不断在四周回荡,于是对方亲下来时,他没有第一时间避开。 她的嘴唇异常的柔软,呼出来的气息带着与周遭融为一体的清香,如羽毛轻扫到皮肤上。 在对方的舌头挑开自己唇瓣后,段辛航猛地翻过身来,通体将曼琳笼罩在下面。 后背的肌肉紧绷着,他喘出一口口的重气,张开嘴彻底迎接对方温柔的挑逗。 一开始,他们并没找到合适的节奏,牙齿碰到好几次,可是这些并没阻拦他们继续探索。两片舌头在口腔里激动地纠缠,曼琳吮得彻底,段辛航回得就更彻底,出于本能地占领领地,然后将对方的吸到自己的嘴里。 曼琳为了配合他,抬手搂住了堂兄的脖子,闲不下来的手指钻进他的衣领,抚摸后面这块洁净的皮肤。 接吻,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曼琳想,很温暖,而且有力。被段辛航压在下面,被他紧紧地抱着,她能感受到对方心脏咚咚强烈撞击在胸膛上。 他们交换着唾液,沉浸绵绵不绝的快乐中,曼琳还要进一步,但是进一步到哪里,并没有经过严谨的思考。 她开始动他的冲锋衣。 拉链拉下的声音在草地上异常的明晰,段辛航显然是怔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来。半张脸在橘色的灯火下,半张脸藏在暗处,但是面上的震惊和纠结一览无余。 好一会儿,他从她身上翻身下去坐起来,烦躁地往后抓一把头发,沉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包。 “你玩得太过分了。” 段辛航板着脸,沸腾的热血降至冰点,成了那个在外面面前有规矩有魄力的段家少爷。 曼琳赞同他的话,但是并不后悔。 新航咬住烟头,手指还有些余颤的去拉拉链,可能是因为光线原因,两次都没有对好。 曼琳跪着挪到他的跟前:“我来吧。” 山坳下有人拿着探照灯晃来晃去,段辛航率先起身,远远地离开曼琳,抽了腰上的电筒回应。 他转过身对曼琳道:“估计是找我们有事,回去吧。” 毯子丢在原地,搭建到一半的帐篷和户外行李也没管,两人沿着来时的小径缓步往回走。 段辛航走在前面,步子并不快,但是也没主动跟她讲话。当然,他更不用嘱咐她回去后乱说,因为她的嘴巴向来很紧。两人从小到大捣过的乱,从来没人能从她嘴里掘出一句两句。有时候他不太能理解她,可能是女人的心智发育得比男人要快,也可能是她身上天性带有他人难解的非常的稳固的东西。 如果太稳固,那么就很难容于人群。所以她的朋友不多,凤毛麟角,而他是这里面唯一不会缺席的一位。 山雨 看着堂兄妹两人穿着不适合宴会的野营装进来,段母撇开客人,将人拦到门外的长廊上。严厉地盯一眼自己的儿子,杜芸转头对上曼琳,又是一副高雅温和模样:“小琳,不要老跟着你哥胡闹。今天的宴会很重要,徐定将军待会儿莅临寒舍,辛航怎么都该要去见见。” 曼琳点头,说我知道了。 段辛航终于扫了她一眼,对母亲道:“时间还来得及,我这就去换衣服。” 他在贵族遍地的西林军校就读,而徐将军就是军校里如雷贯耳的一号人物。 待儿子消失在转角,杜芸拍拍曼琳的肩膀,笑得更加真情实意:“我刚才是不是很严厉?有没有吓到你?” 杜芸并不讨厌大伯这一家,一来大伯家人口稀少,算不得竞争对手,也正是如此,她才没有讨厌而必须应酬的妯娌。段家大伯虽然没有格外的出挑之处,可贵在节俭朴实。朴实,在他们这个阶层,已经是稀少的珍惜物种。对着他们时,她的脑细胞可以多存活一些。 曼琳抬头。这是一张莹润的脸蛋,没有遗传到段家祖上最好的基因,跟她父亲一样,并没有太过出众的外貌。 盛在简单,干净,令人耳目清新。 “对不起伯母,今天是我不对。” “没关系。” 曼琳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绝对不聒噪,也不会企图用一些低劣的谎言来也掩盖自己的错误。但是万一她真要撒谎,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杜芸放儿子跟她在一起,有时候暗暗期待儿子能学习到曼琳的这一点。对于参与政治或者跟政治沾边的家族,最好就是要有曼琳这样一张脸——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决计不会轻易表露出来,但同时又能让人信任。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业...也是要好好处理一下。放任自流,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提点完孩子,杜芸指了指外头亮着的车灯:“你爸爸打电话过来了,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曼琳坐上汽车,伯母还立在长廊下朝她挥了挥手。 她低下头,抿着唇微微地笑,在一位受到认同的长辈注目下,始终还有些隐晦的羞赧。如果要给亲戚拟上排行榜,这位美丽的伯母自然位居榜首。同时她也是个好母亲,温柔与严厉兼并。堂哥的底子之所以自信而愉快,八成要归结于伯母正统又不失宽容的教导。 大半个小时候,汽车抵达一处门口,红铜的大门紧闭着,上面露出茂密的竹尖。曼琳跟司机道了声谢,拿钥匙开门进去,拾阶而上一条蜿蜒盘旋的小径,再往上十几米,就是绿色的草地平台。一栋三层的灰白色建筑物立在正北方。 管家已经等候在门口,给她递上了热毛巾擦手。 “爸在干什么?” “还在客厅里。” 曼琳点头,从侧面的旋梯上楼去冲澡,换一条舒适的针织长裙下楼。 段教授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请柬睡着了。曼琳轻轻地捏开纸张,给他盖上毯子。 段贻惊醒,摘下眼镜揉眼镜:“你回来了。” 曼琳在他旁边坐下,打开请柬,慢慢地脸色有些变化。 好半天,段教授进入了家常絮絮叨叨的模式,就兄妹的年少时的回忆了讲了许多,通常没有明显的时间线,讲到哪里是哪里:“殿下小时候其实挺黏我,”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有些不耻自己跟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拉上裙带关系,他朝外吐了长长一口气:“我也就是说给你听听。就是...就是跟你和辛航那样。殿下跟你二伯关系就不算特别好了,但是她也挺照顾他们家,是吧。” 爸,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曼琳,我知道你对我的学问不感兴趣,可是殿下以前上学时,还会主动去实验室帮我整理数据。她很聪明,真的很聪明...” 没有远超过一般人的智慧,她怎么能获得帝王长久宠爱,并在君主暴毙的时候登上宝座呢。 曼琳搀扶起爸爸,领他上楼回卧室。段教授的腿脚不是很好使,从五十岁开始就开始遭遇关节炎的折磨。但凡有些变天,他的身体肢节会提前下预告,雨下起来,他就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从客厅到二楼,左右不超过三十级的楼梯,段教授上坎坷而辛苦,在每一次骨踝做向上运动时,周边的神经明显作痛,直达大脑。 曼琳的手臂上承载着父亲倾斜过来的身体,视线往下,他的皮鞋尖头处,已经在台阶上刮出白色的痕迹。 转进卧室,段教授大松一口气坐到床上,他解着领带让女儿去休息。曼琳笑他流了很多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刚踢了一场球回来,说完她端着木盆进来,里面装着雾气腾腾的热水。 她拖着父亲苍老的脚放进水盆中,然后进行经络按摩,专门找了师傅学习过。 段教授披上毯子,笑望着女儿抽烟。 次日很早,空气里泛着潮湿,曼琳打理好自己后来到父亲的房间,他还在衣柜前徘徊,不知道穿哪一套。 平常可以乱来,今天不行,六点钟要准时出发去青华山,女皇的宫殿。 曼琳替他决定好,正是前两年她送给他的黑色套装。 永远软趴趴的头发朝后用定型水梳过去,段教授戴上眼镜,曼琳还在给他打领带:“我还没跟你说吧,实验室又走了一个人,人手不够了。哎,我也不怪他...小醇,你说我这次去见殿下,她多批一些经费过来吗?” 曼琳撇开这个话题,让他低头:“爸,你又多了几根白发。” 段教授眼角的皱纹因为笑容深深的刻进去:“人老了嘛。” “怎么会?”她推着他照镜子:“爸爸今天特别英俊帅气。” 临出门前,她挽住父亲的胳膊,温柔又郑重道:“爸,不要提经费的事情。实在不行,我去实验室给你打下手。” 段教授又是笑:“你都没接触过,能帮我什么呢。” 汽车从六点开始走,一直到十点钟,经过了无数上山关卡的检查,这才见到一道赤红的高墙。 城墙从两边看不到头,巨大的镶金城门两侧,六根高达三十米的雕龙圆柱高耸而上,越过峭立的屋檐,能够看到天空上饱满的灰色云层。这里离天已经很近了。 皇宫护卫军最后一次检查证件,城门在轰隆一声巨响下,缓缓地开启,巍峨华美而典雅的仿古建筑一寸寸的展现,大红色的地毯直直朝前铺去。 他们没有去正殿,而是由护卫领着朝女皇于后的居住区过去。 在一片薄雾丛丛的人工湖泊上,建造着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薄薄的白雾在水面上飘荡着,碧绿的荷叶和粉红的莲花随风摇曳。 走过一扇又一扇的雕花木门,临近湖泊边一间宽敞的屋子里,曼琳见到了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段香君。 —————— 咱是无情的码字机,希望你无情地留言。 痴 段香君身前搁着一套上好的黄梨木茶具,腾腾的烟雾从盘面上的假山里飘出来,有服侍人员跪坐在一旁洗茶冲茶。这人脸色白净,着常服,五官俊雅,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在女王面前,他自然是卑微如蝼蚁,小心翼翼送过一杯茶过去,段香君来接,结果被茶水烫到手背。 这人赶紧下跪,磕头,诚惶诚恐想要说话。 殿前护卫军进来,把人拖了出去。 接着就是一段漫长而细致的手部保养工作,她被人拥簇着坐到上首的软塌上,婀娜地半靠着,紫纱的长裙摆从上面拖到阶梯下。 “行了,都退下吧。” 段香君撑着下晗,目光终于落到了大哥和侄女的身上。 段教授想要叙旧的话,早已被这些场面打的七零八落。他的表现比刚才倒茶的青年好不到哪里去,低着头拜一下:“多谢女王殿下赏茶。” 曼琳跟着拜了一拜。 段香君呵呵地轻笑,魅惑丛生:“哥哥怎么也跟我来这套虚的?” 她亲自下来扶,盯着大哥老迈的面相和挺不直的背脊,宽慰两句,顺便叫人送进来两箱保养珍品。 段教授很感动,依着女王的问话讲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生活当然没什么可讲,他把话头挪向自己终身热爱的事业。 或许他只是单纯地在表述,但是在旁人耳里听来跟诉苦差不多,段香君起先还应付两下,无聊之际把脸转向窗外水雾蒙蒙的荷花池,偶尔嗯上一句算是听见了。 曼琳跪坐在父亲身边,身份等级之别压得父亲抬不起头,而渴望重温兄妹亲情的思绪又让他住不了口。她半垂着头,眼眶酸胀,心口缓缓地撕裂。她清醒地意识到,段香君对父亲事业之反感,已经到了某种边缘。 当父亲没话找话地,请问是否能给实验室批上一些预算的时候,段香君起身,过来搀扶他:“到午饭的点了,我们先去用餐吧。” 曼琳识趣地从她手里接过父亲的胳膊,默默地跟在女王身后。 段香君忽然回头,叫她抬起头来看看。 曼琳依言抬头,但是眼皮仍旧半阖着,目光集中在女王绮丽的裙摆处。 耳边是段香君的一声轻笑,她道,是个规矩的好孩子。 饭到底还是没有吃,女王有别的事要处理,实际上人已经见到,她没耐心对着这对不起眼且不能给她带来乐趣的父女。 派人送他们出城,一身笔挺靛蓝色军装的男人从帷幕后出来,段香君让人全数退下,被男人从后搂住。 手掌上灼人的热量贴紧着皮肤,段香君扭头勾上他的脖子:“夏将军,这就等不及了?” 夏衍粗暴地把人扯到帷幕后,这里铺着真丝软塌,不怕伤了皮肤。几下撕开段香君的衣襟,抄起她的腿将粗壮充血的阳具插进去,女王兴奋地高吟一声,顺势盘住男人劲瘦有力的腰肢。夏衍丝毫不客气,把她当做最低级的妓女来盘弄,没关系,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因为段香君就喜欢这样的手段和戏码。 段教授自那日下山来,精神一直不是很好,接着又受了风寒,在家躺了两天。 赵芸过来探望,出于身份顾忌,在段教授的卧室里待了片刻就出来。 曼琳陪着她在客厅里讲话,赵芸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嘱咐她记得房内还是要通通风:“你爸爸就是心事有点重,应该不会有很大问题。” 她也待得差不多了,起身朝外走:“对了,辛航马上要跟着徐定将军出城训练,你要开看看他么?” 赵芸不知道这两个堂兄妹出了什么事,这段时间,辛航的情绪很不对劲。马上就要禁受严酷的实战训练,带着这样的心态去,可不是件好事。 曼琳说好。 这晚她自己开车过来,别墅内外灯火通明,她把车子停到后院的角落,从后门进去。 走廊的墙壁上亮着欧式古典的古铜色壁灯,深棕色的地毯踩上去既软又结实,曼琳踏过长长的过道,大厅里热闹的喧嚣和人气扑面而来。她很快从人群里甄别出堂兄的身影。巨大的水晶灯下,段辛航着标准制式的军装,枝干修长背脊挺拔,刘海和鬓边的头发斜斜往后梳去,露出半边姣好利落的轮廓。 曼琳走得近了,几乎能窥测到堂兄耳后脖颈上的汗毛,非常干净,她似乎能闻到这处清新的味道。 段辛航人缘极好,教养使得他待人诚心而周到,天生的性情使他拥有格外能够融入集体的魅力。 似乎是存着某种感应,他说话的节奏慢了一拍,眸光朝后斜过去,很快收回继续跟人交谈。 跟他谈话的那人拍一把他的肩头,提醒道:“辛航,你妹妹来了。” 段辛航转过身来,朝曼琳点点头:“用过晚饭了吗?” 曼琳说没呢。 辛航招手要叫仆人,曼琳笑道:“不用了,我不饿,到旁边弄点甜点吃就可以了。” 段辛航继续去忙,曼琳转身朝铺着白桌布的长桌走过去,拿了盘子,意思意思捡了两块马卡龙。 很长时间内,她要么看看窗外,要么拿暗地里无声的眼神,落在堂兄身上。所以他转身要上楼时,她第一个跟了上去。 推开卧室的房门,段辛航一口喝干净了杯子里的红酒,大步跨向浴室。水龙头打开,他捧起水流朝脸上扑去。 曼琳从架子上取了干净的毛巾,立到堂兄跟前,抬手给他擦脸上的水珠。 段辛航没有阻止,脸色也算不上好看,声音冷冷地,由上而下地盯着她:“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曼琳微微地笑:“伯母让我来看看你。” 辛航扯过毛巾,一把丢进洗衣篮里,同她擦身而过:“她叫你来看我,你就来看我。” 段辛航钻进衣帽间,一手解着军装的纽扣,一手在柜子里巴拉着衣服:“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吧。” 好一会儿他没听到什么动静,蓦地转过身来,曼琳跟幽灵似的立在他的跟前,以至于他差点撞上她,或是抱住她。 苦恼烦躁的情绪瞬间释放出来,他抓住曼琳的肩膀,呼吸沉沉地望住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低下头去,眼睛锁住眼睛,呼吸近在咫尺:“你那种游戏,适可而止。” —————— 鸡儿你们给个猪吃不 悔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适可而止的事情? 权力不会适可而止,控制更不会,爱——同样不会。 段辛航五官僵如雕塑,震惊显而易见,如果再来一阵狂风,或许就会立刻随风沙化。 曼琳的手落到自己的后背上,拉链滋啦着往下滑,她歪一歪肩膀,整条裙子从肌肤上滑过,跌落在地。 段辛航的唇在颤抖:“你疯了。” 曼琳踢掉皮鞋,往前一步,段辛航则后退一步撞到衣柜上。 她没有动手,只是简单地袒露着自己的躯体,薄如蝉翼的绣花蕾丝胸完好地拖着酥胸,肚子顺滑平坦,两侧的腰线美好地收紧进去。 她站着不动,眼里流淌着寂静的温柔:“哥,试一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段辛航伸手来推她,推了一下没用,而他的手掌粘在曼琳的肩头下不来。 曼琳偏头看他的手,这只手白皙而修长,骨干精瘦漂亮,指节深深地陷入皮肉中。 他抓得太大力,掐得那里生疼。 曼琳知道,要等他抉择太难了,于是她扶上男人的胸口,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唇送过去。 段辛航紧闭着唇缝,是一副全然拒绝的模样,可是另外一只手已经扶上了她的腰身。 她没有急着去挑开他的唇缝,身体已然依偎过去,轻轻地喊他一声哥。 衣帽间狭窄的过道里,空气稀薄,宛若一张大网,把人兜到里头。 段辛航的理智在这一声情浓的呼唤中崩塌,曼琳跟掉线的风筝般,被他大力的扯进怀里。 他狠狠地盯了她一眼:“别后悔。” 口和唇对上,段辛航重重地吸吮她的唇瓣,疯狂地掠夺她的呼吸。 嘴唇被吸得发痛发麻,舌头也不是自己的,被迫在狂澜里依附对方的挑动和侵占。 曼琳想要说慢一点,段辛航已经分开她的双腿将人抱了起来,大步地走到外间,他把她顶在门板上,抽手反锁了房门。 接着转身把人扔到雪白的大床上。 曼琳头昏脑涨地往后撑起来,段辛航站在床尾,浓厚的低喘声压抑着从喉头冒出来,几下解开衬衣的领口,甚至连腰带也抽了出来。到了这时,曼琳才觉得有些后怕,她想要的是一份缠绵的拥吻,起码要打破两人过于纯净的关系,并没有决心跟他上床。刚刚脱衣服,也不过是某种刺激的手段。 她打心底里相信,段辛航是不肯能会跟她做到最后。 当段辛航脱得只剩下一件底裤的时候,曼琳知道自己失算了,抓过毯子盖上胸口和大腿,她的嗓音有点抖:“哥....” 辛航慢慢地笑了一下,眸光粘稠复杂,他爬上来,曼琳往后退,被他扯住胯骨拉下去。 “这不就是你要的?” 他低下头来吮她的下巴,一连串激烈而酥麻的电流从这里四散蔓延。 挑衅者变成了被禁锢的羊羔。 曼琳抬手去推他的肩膀,可是又忍不住地,在结实蓬勃的肌肉上流连忘返。 段辛航一把抓下她的手腕,五指插入指缝顶到她的头上:“躲什么?” 单手扯下曼琳身上最后的屏障,辛航的瞳孔一瞬紧缩,手指在紧闭的花穴上挑了挑,挑出一手的濡湿。 他压下身去,充血狰狞的物件对准那里浅浅的摩擦,曼琳神经战战地缩瑟,激烈地挣扎地往上跑:“不....哥,我没想这样。” 她拼命地解释:“我真没有这样打算,你信我..” 解释太无力,连她自己也觉得很可笑,身下蓄势待发的凶器让人昏头昏头的紧张,词不达意:“对不起,是我玩得过火了,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左摇右摆的下巴被人捏住,迎上段辛航的眼眸,曼琳吭吭哧哧地再说不出话。 是谁说过,越是好脾气的人越是不能惹。 显然,刚才的话已经完美地惹怒了从来不发脾气的堂兄。 段辛航抓过腰带,打成结套在她的手腕上,手臂朝上拉去,就这么扣在床头上。 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是高跟鞋踏在大理石上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曼琳猛地往上挺,抬腿去踢他,脚腕顺势被人卡住拉开。 咚咚两下敲门声,赵芸在门外疑惑问道:“辛航,你在吧?” “在。” 他捂住曼琳的嘴,决心已下,所以接下来的动作没有任何迟滞,涨成巨大的龟头徐徐地顶开脆弱柔软地花苞。曼琳疼得闷叫,手臂挣扎时,皮带上的铁扣撞到栏杆上发出脆响。 “辛航,你在干什么?” 段辛航扯下勾在曼琳脚腕上的内裤,塞进她的嘴里,扬声对母亲道:“妈,我在换衣服呢。” 说完这句,他凑到曼琳的耳边,低悠悠地问:“是第一次吗?” 曼琳只得点头,眼神透出央求和讨好,企图让他放弃这次冲动。等冲动劲一过,他还是那个理智友好的堂兄。 而她,也会放弃自己的计划和打算。 本来就不应该,本来就不被允许,为什么她要开这个头? 段辛航的今天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估。 “在想什么?” 诡异地语调,令人发酸的气息渡进耳膜,酥软之意还未消散,下面骤然发痛起来。痛得她猛地抽了一口气,眼泪顿时哗哗直下。 段辛航折压折她的左腿,女人的私密花园彻底暴露在他的眼皮下,粉艳艳的肉穴散发着新鲜的色泽,软糯的肉层被鸡巴顶开,穴口已经撑到极致。他没有完全插进去,可以说,离完全进入还很远。龟头送了半个进去,抽出来,再慢慢地挤进去,多挤一分。 赵芸还没走,踟躇着问道:“你看到曼琳了没?” 段辛航笑望曼琳,压下来吻她含泪的眉眼:“刚才来过,我让她走了。” 赵芸叹息:“你马上就要走了,别跟你妹妹闹气了,你是做哥哥的,心胸要宽阔点。” “再说了,曼琳挺懂事的,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段辛航沉吟,这是让母亲听到的声音:“我有点累了,妈,我休息一会儿再下去找她。” 而他还要拿母亲的话问堂妹:“你很懂事?” 曼琳嘴里塞着内裤,要说也没法说。更何况她这时候除了一味地忍痛,再没别的心力。 痛苦的闷叫从喉咙里呜咽出来,伴随着赵芸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段辛航再进一寸,不断抽出再进入的动作,让初次接受攻击的花穴噗嗤噗嗤地发出水声。 他扯开曼琳嘴里的内裤,道:“还玩吗?” 曼琳大肆摇头,低泣否定。不是她想哭,完全是身体反应。 “但是,这个游戏,是你说开始的。” 巨大的阳具款款地沉了进去,曼琳差点痛得昏过去,段辛航用吻堵住了她的尖叫。 —————— 先吃一口。 受 让人痛不欲生的撕裂感逐渐被麻木代替,曼琳手腕行的腰带也被解开了,她扭着身子抓身边的床单,也是抓不紧。 段辛航抓回她的手,让她还住自己的脖子:“现在好点没?” 曼琳说口渴,段辛航下半身仍旧压着她,铁杵一样的肉棒仍旧在里头泡着,伸长了手从床头柜上端来清水,抬起她的脖子给人喂水。 见她喝得差不多,段辛航将剩下半杯一饮而尽。 手指抚摸着曼琳脸侧的冷汗,眼里氤氲着情绪,不过没再说什么,给她大腿根按摩片刻再度往上压去。 曼琳四肢瘫软,出去多进气少。在她以为这是一场漫长的肉体折磨时,意外中体温逐渐攀升上来。 麻木酸软的肌肉再度有了知觉,段辛航每每进来一次,她的下面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无边无尽的充盈感,内里的嫩肉几乎可以描绘出对方的形状、沟壑和温度。 段辛航深深地顶到某处,发现曼琳的反应已经截然不同,诱惑地低吟声从殷红的唇齿中泄露出来。她的身子紧绷着颤抖一下,紧闭的眼畔煽动两下,随即雾蒙蒙地掀开。 “哥....” 她的手掌软软地落到他的臂膀上:“我...” 段辛航贴过去,一手包裹住她的左乳,盘弄着轻掐重捏:“怎么了?” 一记沉入得贯穿下,曼琳哼哼闷叫,俏丽的乳尖瞬间发硬:“别做了...我受不了了。” 段辛航说不可以:“这才刚刚开始呢。” 他低下头去含堂妹的分红的奶尖儿,含糊道:“曼琳,你会喜欢的。” 曼琳是真受不了,推来推去的间隙,被子兜头而下,笼住床上交叠的两个人。 段辛航忍够了前半段漫长的前戏,在被子底下捉住曼琳的细腰,两手架住她的腿弯,开始快速迅猛的攻坚。 肉棒深深的肏入宫口,他已然掌控好了该有的节奏和对方的敏感点,曼琳不断在浪尖上飘来飘去,被一道道巨大的海浪冲击得失了昏。 肉体不是属于她的,完全在对方手里,段辛航想让她有口气,她就有口气,不想的话,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最后一片密集的冲刺下,曼琳愤然抱住堂兄,张嘴咬下他的肩膀。 段辛航捧住她的臀肉,极快地捅到尽头,被里面无数张颤颤收缩的嫩肉包裹挟持,终于噗嗤地射了一连串进去。 这晚,她是夹腿从二伯家的别墅里逃出来的,趁着堂兄洗澡的间隙。 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做完一次就罢手的模样。 洗完澡看到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她怎么都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超出她预料那么多。 就连在梦里,都是段辛航于背后拥过来,湿热连绵的吸吻,以及插进去慢慢磨地动作。 次日按点下楼,段教授已经精神奕奕地坐在餐桌旁,翻过一页报纸,他推着眼镜框朝女儿看去:“昨天很晚才睡?哎,跟你说了几次了,年轻人不要仗着身子好乱来。” 光是听到“乱来”两个字,曼琳的脸颊升腾着一股燥热之气,拿鼻子哼哼:“知道了。” 段教授本来就吃完了,就是等着她下楼说上两句话。 见父亲要去上班,曼琳赶紧搁下,主动要送他去实验室。 段教授说不用不用,曼琳坚持,他就没法子了。 实验室在一栋经年的红砖旧楼房里,楼道狭窄,后来安装的通风口嵌入墙体,裹挟着尘埃和空气一同乱转。 在一道精钢的门板前输入密码,又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尽头是三间并排的办公室,往右十来米,才是他平时做实验收集数据的地方。那里亮着数排白炽灯,桌面上的仪器很有些年头,已经斑驳几道深刻的刮痕。剩余的两位研究员已经到了,换上了白色褂子,一个正在培养皿前坐着睡回笼觉,一个翻着厚厚的金庸在吃包子。 “你们...你们像什么话!” 段教授随意地批评了两句,主要是在女儿跟前没面子,平日他会默认研究院一些偷懒的行径,毕竟这里条件太一般,就前程上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若是管得太严,估计一个都剩不下。反正交给他们的任务,按时间交来就行。 段教授很忙,转身回办公室。曼琳跟两位研究员打了声招呼,他们对她也很客气,带着她随便参观。 实验室没啥好看,吃包子的那位叫阿比,抹掉嘴上的油,指着前面一道加密的精钢门板道:“这里头就是收藏室,要去看看么。” 一连串的数字密码加指纹密码过后,铁门斯斯两声打开,一大团冷气从里头冒了出来。 曼琳穿上消毒的防护衣进去,就散隔着面罩,也能嗅到浓烈的消毒水味。无数的智能温箱嵌入墙体,根据不同的植物需求,设置不同的温度和营养环境。对于这里大部分植物,曼琳已经很熟悉。走到走末尾的时候,她的手扶在玻璃上看了半天。 阿比搓着手臂进来,声音嗡嗡地从面罩后传过来:“女孩子可能比较喜欢这类型,长得很漂亮对不对?” 玻璃箱外贴着植物的名牌,名牌竟是空的。 阿比看懂了她的手势,笑道:“这是年初教授出去考察时弄回来的。” 阿比连比带划,做出一个蝴蝶飞舞的动作:“这玩意儿叫龙牙花,属于蝶形花科。原产南非洲,以前我们的广州、桂林那一块儿还有不少。现在....估计也没有了。” 曼琳再度朝温箱里望去,这花的花瓣是收拢型,远看会像鸡冠花和象牙华,但是近看之后,会被这花妖冶的血红色引得离不开眼睛。如果长时间地细看,会有液体在上面流淌的错觉。 一片龙牙花的草丛中,只有一朵还活着,其他的已经颓废焦黑。 两人出来后,阿比解开头罩,继续跟她解释:“后来我们查资料,发现它的确跟龙牙花很像,但是又不是。但能肯定的是,它属于蝶形花科中的一种。只是习性数据上有些差别,所以,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们反复调试,可能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好多刚长出来的都死了。” 曼琳翻了半天的花科资料,转眼到了中午。段教授出来一看,见她还耗在这里乱翻乱看,气哄哄地把人赶了出去。 她在街上晃了一圈,接着钻进电影院看了场几十年前的流行电影,好不容易熬到五点钟才回家。 刚一开门,就见鞋架上隔着几双崭新的男士鞋子,曼琳掉头就走。 某人眼睛贼亮地看到她的身影,哈哈笑着叫她堂妹:“堂妹啊,怎么看到我就跑?不欢迎我们几个大老粗嘛?” 曼琳迫不得已地转身,几个西林军校的高材生占据了她家的客厅,正在打牌嗑瓜子。 热热闹闹地打趣中,段辛航于楼上款款下来,手上戴着纯净的白丝手套,帽子夹在臂膀下,朝她投来一瞥。 —————— 玩 段辛航穿上军装跟没穿军装,气质上存在巨大变化。没穿军装时还有青年意气风发而和悦的影子,穿上军装后,他将所有的外向的羽翼全数收回,剩下的都是克制和无尽标准。正是因为这样的区别,昨天她在他身下跟小鸡仔无益,扑腾扑腾,也没什么用。 曼琳闪避着他的注目,段辛航也不以为意,坐进为首的单人沙发,将帽子搁下:“你们不要跟她开过分的玩笑。” 大家起哄:“什么过分不过分,你妹妹就是我妹妹,你堂妹也是我堂妹,曼琳这么乖,大家当然都希望她好。” 这时曼琳已经走过来,在沙发边溜了一圈,捡了个角落坐下。 这些人打趣地话引起不为人知的细微波动。 曼琳忍不住看向段辛航时,这人眼里含着似笑非笑的光,一闪而逝。 她的脑子几乎要炸开,仿佛再度回到昨夜,他裸着精悍的身躯压在她的上面,讥讽地用赵芸的话反问她:“你懂事?”“你乖?” 好在管家地话给了她喘息的空间:“小姐,这么多朋友都在,要不要准备晚餐?” 段辛航起身,笑着说不用:“我们准备出去野餐,食材用具都准备好了,您不用管我们。” 曼琳心道那就好! 起身预备送客,段辛航转过来来搂住她的肩,虽然是笑着,眼里带着某种涌动的强势:“走吧,一起去。不然我们来这里干嘛?” 坐上高底盘的军用吉普,曼琳当真后悔了。 她没想到段辛航前后的变化会如此之大。 不过...不过一次性爱...当然是见不得人的性爱,怎么会让人翻天覆地变? 因为主体身份不一样。 堂兄,就是堂兄,情人,就是情人。 他们一路朝郊外的湖区开去,在水边野营、烧烤、喝酒。及至夜幕已深,几个好朋友纷纷钻进各自的帐篷。 曼琳没喝多少,而段辛航滴酒未沾。 他跳上吉普车,对她道:“我们去旁边吹吹风。” 曼琳没有第二个选择,如果她自己开车来,还能说自己可以先回家。 沉默地上车,段辛航大幅度地打转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 军用吉普功能强大,更何况他这辆经过特殊改装,在山地里如履平地。 巨大的马力推送着他们抵达一处百米高的山头,上面绿草茵茵,头上天际深如海泊。 段辛航停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长时间没说话。 曼琳挨不住这气氛,转过头去:“哥...” 对方的唇却是已经贴了过来,对个正着。 男人的舌头柔软而有力,熟门熟路的挑了进来,曼琳的心脏激烈地挑动,身子不稳地扑过去,被他稳妥地当胸抱住。 比起作勾引的那个,被动承受的人总会心律不齐,曼琳已经失去了方向,她像是一个极其失败的钓鱼人,鱼儿是咬勾了,可是它要反噬渔夫。 段辛航抱起她,让她双腿张开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曼琳扶住他的肩膀,由上而下地凝望这张早就刻进心脏的脸,连呼吸都局促起来。 段辛航抚摸她的脸,咬一咬她的下巴,然后埋下头去吻她的脖颈。 异样地酥麻直蹿全身,曼琳的手臂在抖,张开的两腿也在抖,就连裙摆下那处的嫩肉都在急速的瀍河。 “曼琳,你的反应好敏感。” 段辛航抬起头,遥远的星光射进他的眼里,他将车灯熄灭了,四处空茫茫的是微微盘旋的风声和暗影。 曼琳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慢慢地放松下来。 段辛航浅浅地啄她的唇,手掌穿进衣裙内,夹了乳肉或轻或重地狎弄。 “你跟别人玩过这个游戏吗?” 曼琳满脸通红,终于抱住他脖子:“没有。” “只跟我玩?” “只跟你玩。” “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剧烈的情感从心口磅礴地喷洒,她要说吗,她可以说吗。说了是不是比无耻更无耻? 段辛航打断了她的犹疑,轻笑道:“我不管你想什么,曼琳。你也别看轻我。” 说完这句,段辛航把收从曼琳的衣服了收了回来,他们在黑暗中互相凝视,曼琳克制不住,摩挲着堂兄光滑的脸庞,眸若点星。 她低头吻了过去,轻轻地碰触段辛航的下唇,温暖的气息、柔软地触感既经久涤荡在身体的血液里。 他们从车内下来,段辛航牵着她的手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 曼琳靠近他的肩膀,被他拥进怀里。 段辛航的气息就在上头,呼吸声被上风席卷而走。 曼琳的手就在他的掌心里,两人的指节互相盘弄摩挲着,小小而无声的游戏,亲密的交缠。 “哥,你要去多久?” “说不准,徐将军说最好两年,但是上面政局有点乱,短的话也就几个月吧。” 段香君美艳奢华的紫色身影撞进曼琳的脑海里,她紧张地一把抓住了段辛航的手腕:“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堂兄捏着她的手指,俯下身吻她的额头:“曼琳,我是军人。” 她的脑子里有根引线,冥冥之中,总觉得危机四伏。 历史是一个巨大的轮盘,而他们,或许就是轮盘下必定被牺牲的棋子。 段香君为何多年不理自己的亲大哥,实验室的条件差到惨绝人寰,就算段教授有个爵位,也帮不了什么,虚名而已。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往大了说就是阶级和阶级的交往,父亲从各方面讲不可能对女王的地位有威胁。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冷待父亲? 总有原因,不是因为仇恨,就是因为权力。一个小小地实验室,到底能有什么威胁? 段香君在压制父亲的研究。她曾经在这间实验室里待过,不是吗。稍微看点亲情的面子,实验室都不可能到今天难以为继的场面。 至于相反待遇的二伯家,他们家发展得如火如荼,不光是靠着赵芸的交际和眼光,不光是靠着二伯比父亲能干。 背后还有一个默认的推手。 女王殿下绝非良善之辈。 她到底还想做什么? 失 段辛航走得那天,整个市区都很轰动。整齐威严的队列,无数井然有序的军用汽车,荷枪实弹地部队纵使数量不多,见过的人都能从中感受到某种巨大的力量。 段辛航和西林军校一批被遴选出来的人才,在旗帜下宣誓。 “我,段辛航,作为中华军人,我宣誓” “服从中央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服从命令,严守纪律。” “英勇顽强,不怕牺牲” “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紫色印莲的旗帜在上空飘扬,金色的光从斜上方挥洒下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了金光。 一向稳重的赵芸含了泪,曼琳在旁扶住她的手臂。 忽然一阵喧哗,一辆加长款的布迪从侧方驶过来,护卫军的首脑打开车门,段香君着一身皇室方便出行的套装,身姿典雅地从车内出来。 她似乎非常欣赏段辛航,亲自给他授予了青年军人的荣誉徽章。 这一幕被准备好的镁光灯给记录下来,段家二房的风光一时传遍全国。 列队收拢,依次开始行进,段辛航跳上车。他的视线一直笔直向前,在即将出城门的时候,偏头扫一眼。 曼琳就在城门下无数民众的夹缝中,她接收到了他的眼神,明亮坚定如钻石,熠熠生辉若宝藏,还有夹缠在里头若有似无的柔软。 眨眼三个月过去,锦城骤然降温,降温也很正常,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曼琳终于有机会劝说父亲歇息歇息,他的关节炎在这段时间里爆发地最厉害,疼地走路都难。过年有十天的假期,曼琳跟小比把两箱子文档搬到家里,方便段教授在家中办公。 他还不放心,道:“实验室不能没人呀。” 往年都是他在节假日守着,小比拍拍胸脯:“我来守吧,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就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小比慌张地打来电话,说昨天晚上实验室有小偷进来。 “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他们把那里搞得一团糟,培养皿砸了很多。” 段教授心痛不已,为了禁止他过去忙活,曼琳跟管家商量,高价招了几个保卫,如此才顺利把新年过过去。 然而对于军人来说,没有所谓的年节。段辛航在年后的某天,打来电话。两人随意地聊了几句,她问他辛苦不辛苦,他说没有,一切都是应该的。他停了好一会儿,知道跟外界通话的机会少之又少,音调变得很低,带着沙沙的磁性,曼琳心口一跳,就听他道:“我想你了。” 这通电话结束,曼琳瘫坐在床上,剧烈而可怕的思念席卷了全身,她很激动,心脏凶狠地撞击的胸口。 克制和约束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她开始计划如何去见上他一面。 军部的行程对外面来讲都是保密状态,就连作为母亲的赵芸,也不可能有更多的消息。 好在徐定将军跟段家二房有深交,能体谅作为父母的思子之情,规则在某些时候可以稍稍作些变通。他告诉赵芸,队伍会在五月份路过长庆稍作整修。 赵芸和段二伯自然走不开,想来想去,只能把事情拜托给曼琳。 曼琳得了意外的机会,于四月末出发,正五月一号抵达大漠荒芜的长庆。这时的长庆,纵然进入春季,道路上仍旧席卷着漫天的黄沙。这支巡疆的部队驻扎在城外某处隐蔽的峡谷中,定期会来市内做日常采购。采购的任务,当然由上级指派交给了段辛航。 市区道路两旁,栽种着高大笔直的白杨木。夜幕降临,白杨木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店铺外面亮起里五彩斑斓的灯光。段辛航从晚市里出来,身边跟着一队便衣士兵,他们将货物一箱箱地送上货车。 抽烟休息的间隙,段辛航警惕地朝马路对面看去,就见暗压压的巷子里慢慢地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对方穿着连帽的深色卫衣,帽子低到鼻梁上方,双手收在在口袋里,脚上踏一双短皮靴。 曼琳走到巷口,摘下帽子,隔着十几米远的马路,朝对方微微的笑。 段辛航眸光闪动,丢下烟头踩灭,转头跟运货的人交代两句。等货车先行开走,他从对面款款走过来,长筒靴踏上沙尘,风沙掀动他的刘海,直到近了,他上下仔仔细细到打量曼琳,轻叹道:“你来了。” 曼琳点头。 她的手被段辛航牵了起来,他领她坐到一处茶室靠窗的座位上坐下。 “饿了没有?” 曼琳摇头,目光黏在他的脸上下不来,几个月不见,他瘦了很多,但是多的那部分,是更加坚毅的质感。 段辛航的唇勾了起来,打了个响指加来服务生,点了一桌子的大菜。 “我吃不完的。” 段辛航弹弹她的额头:“吃不完慢慢吃,都是这边的特色菜。” 段辛航已经用过饭,所以不怎么动筷子。曼琳则是没胃口,然他的好意不可以不接受,于是就着他的视线慢慢地咀嚼。 太多的话要说,然而见到面,发现什么都可以不说。看着他就好。 段辛航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手指在桌面上扣了一下:“对了,这边的羊奶酒很不错,我去弄点过来。” 售卖羊奶酒的铺子就在对面晚市的门口,他起身,犹疑了几秒,走到曼琳身边俯下身来,在她的唇边吻了一下。 “我马上回来。” 曼琳搁下筷子,不由伸手触碰自己发烫的唇瓣。 梦幻的情绪和爱恋笼罩了她的肢体和眼睛,段辛航动作矫健地穿过马路,他立在对面的窗口前,一手插进口袋里,嘴里跟老板讲着身边,唇边带点笑意,他偏过头来回望曼琳,给她打了个手势稍等。 曼琳含笑点头,他的身影他的每个动作,都是如此蛊惑人心。她想不出,她除了爱他,人生里还会有第二个选项。 段辛航拎着一小壶坛子酒转身,一片有形的风沙大片地刮过来。抬手遮了遮眼睛,左右看过路况后,嘴角的微笑扩大了些,迈步过马路。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右边驶来,狠狠地摁一下喇叭。段辛航停在路中央,后退一步挥手让车子先过。 小汽车马力十足哄哄地从他身边过去,他刚要抬腿,一辆巨大的货车进入曼琳的视野,耳边亮起嗡嗡刺耳至极的声音,心脏已经停摆。她甚至不敢眨眼睛,然而段辛航的身体已经朝后飞去。 血液已近冰凉,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心口尖锐滴血地叫起来,然而那辆货车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撞到人,仍旧火速朝前开去。 它从倒地的青年身上压了过去,然后消失在道路尽头。 曼琳跌跌撞撞的冲出去,离那具压瘪的身子越来越近,她就越发的恐惧。 恐惧如山崩海啸,眼泪若黄河奔流,她看见段辛航压断的身体,四肢诡异扭曲,肠子流了一地。 他的头还偏向她这边,他的眼睛还在睁着。 他好像在说,曼琳,我没事。 ———————— 这文彻底扑街了,以后缘更啦。 哥 曼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骨头全是麻麻地没有任何知觉。 “哥..” “辛航...” 她跪在他的跟前,手臂来来去去地发抖,然后抓了一把黏糊的肠子往他肚子里塞。 段辛航似乎没有痛觉,眨了眨眼睛,有一滴眼泪滑下来。 这滴眼泪还未流到尽头,他的瞳孔已然放大,微弱的鼻息彻底消失。 “哥...别..不要..” 满是鲜血的双手要去摸他的脸,被一股大力挡开,几个骤然出现的警察将她架出了案发现场。 有人上前开始拉警戒线,四面竟然已经停满了警车,她拼命地推身前的人,嘶吼地痛叫:“赶紧叫救护啊,赶快啊!他还有气,他没死!” 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夜空,但是很快被更大的嘈杂声给掩了过去。 警车的鸣笛,着制服的警察给地上的男人盖上白布,几个人把尸体抬上担架。在场不光有警察,还有着靛蓝色军装的部队,他们阻隔着越来越多的看热闹人群。 曼琳整个人灰扑扑地,很不打眼,被当做了看热闹的好心人,驱赶着推向墙角,她耳边的人全是在说“真可怜啊”“好惨啊”“这车祸太吓人了....” 有警察开始登记口供,要人报出姓名电话,以及看到的景象。 一切都很正常,这个“一切”指的程序。 程序完全不出错,仿佛这的确是一场突发的车祸。 曼琳的绝望被扑上一桶含量的冰水,她已经不叫了,甚至把帽子戴起来,带血的手插颤抖着插进口袋里。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事发前后不到一刻钟,这些政府的公办人员似乎已经提前拿好了剧本,井然有序地按照剧本在表演。 趁着这些人忙碌的时候,曼琳最后扫了一眼载着堂兄的警车,从昏暗的墙壁里摸了出去。 当有人要找近距离接触过段辛航尸体的目击者时,已经找不到。 曼琳低头匆忙地回到预定的旅馆,旅馆条件不好,唯一的电话机就在前台那里。 前台是位身材臃肿的北方妇女,她听到远处的呼啸的鸣笛声,正在门口跟隔壁的老板唠嗑。 曼琳从她们背后溜进去,眼睛掠过电话机,然后立刻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如果打电话回去给赵芸,又能说什么?任何口风都可能让上面遥控这一切的人加速行动。 她进了房间,激烈地喘了一口气,满面水痕地冲去厕所,伏在马桶上剧烈的呕吐。 狼狈无序地冲完热水澡,她的身子还是冷的,冷到把柜子里所有带着霉味的被子拿出来盖到自己身上。 段辛航最后的眼神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唯一能做的,只能咬住被子,把歇斯底里地痛叫声压到最低,只有喘息不断地闷噎声。 天还没亮,她去楼下结账,帽子戴着,音调要稳,台词要对,一定要保持正常的状态。 她直接去了最近的车站,趁着戒严还未开始立刻离开这里。接下来的长途车程里,她不断地改变路线,先往北上再南下,停留半天后再换车。 十天后终于回到了锦城。 然而锦城的氛围跟她离去前相差甚远,热闹舒适的气氛被新闻和流言给取而代之。 她租了一辆车,远远地从段二伯家路过,那里已然被军部卫队给封锁了。 嘈杂地茶馆里,电视机里还在播放最近的新闻,段瑞的妻子赵芸,在郊外的马场跟徐定将军通奸,人赃俱获。 一张张现场的照片快速播过去,赵芸衣不蔽体半乳外露,长发批下,神情茫然而冷漠。 曾经尊贵优雅的伯爵夫人,敞开来看,比妓女还要不堪。 这件事,发生在段辛航车祸后第三天,赵芸破坏军婚罪大恶极,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段瑞不相信妻子会这样做,去法院控告警察和军部,以及大肆宣扬的媒体。他一辈子热爱享乐,事情都交给妻子来打理,临到尽头终于勇敢抉择了一次。但是没用,很快他也被逮捕,他们段家二房跟徐定将军不仅有情色交易,还有贿赂往来。 曼琳的心脏跌到谷底,一跌再跌,已经无法搁浅。 她没有立刻回家,在东区的某东荒废的大楼里躲藏起来,用望远镜观测家里的动向。 这里没有军部的人,管家也会照常出现在草坪上,爸爸老迈佝偻的身躯出现在玻璃窗后。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等到某个晚上,凌晨三点钟,城内迅游警队交接班的时候,曼琳从灌木丛里摸出来,从栅栏中钻进去,由地下室一条隐蔽的通道里进入自家的储物室。 这条密道是她跟段辛航一起做的,当时纯粹是觉得好玩,有意思。 抹黑进了父亲的房间,他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冷汗直下,时不时地咳嗽。 “爸爸,”曼琳跪倒在床边的地板上,段教授悠悠转醒,要去开电灯。 曼琳按住他的手说别。 段教授借着窗外路灯微弱的黄光抚摸女儿的脸颊,右手摸索自己的眼镜。 曼琳把眼镜递过去,段教授浑浊的眼里闪过泪花,但是他还算平静。 “你二伯家,完了。” 曼琳嘶哑着嗓子回应:“我都知道了。” 段教授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发:“原来...你的感觉,是对的。” 曼琳扑进爸爸的怀里,他的躯体在震颤。 “你走吧,保险箱里还有点钱,一起带走吧。” 曼琳慢慢地镇定下来,她转身去墙角下打开保险箱,里面有一叠现金,银行卡三张,还有一把散发着银光的手枪。 她取了钱,手枪和弹夹收到后腰里,转身对父亲道:“如果再失去您,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这样说,父亲才不会以拖累她为借口不走。 段教授答应了,但是他走前一定要拿上一份档案。 这份档案还锁在实验室的保险柜里。对于这件事,他坚决不妥协。 ———— 街扑得很明显啦,每天都只有几百的点击量。 一篇文开头不吸引人,基本上就没戏了,但这个还是会更一段时间的。 来,今日仍旧缘更。 军 曼琳知道研究就是父亲的生命,两人商量片刻,决定让段教授继续照常生活,起码让人看不出错处。 几天后,曼琳在郊外的拖车厂里弄了汽车出来,汽车重新刷漆,马达重新更换,至于牌照直接伪造,为了不至于立刻被警卫队揪出来,牌照上糊上一团泥巴,掩去后面三个数字。 这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对于锦城来说很正常。 曼琳到超市旁边三个街区的口子停住,段教授常坐的公交车会路过这里。等她确认坐在右侧的的确是父亲,便把车子开出去跟上。 红色研究大楼在一处安静人少的地段,不繁华,对于这些科研人员却刚刚好。 父亲下来,推了一把眼镜,脸上是沉重而麻木地神情,举着黑伞慢吞吞地朝大楼里去。 曼琳则在附近绕了一圈,开到大楼后半的山坡上,这里植物茂盛乱草丛生,很适合掩去身形。 她可以在这里待到晚上,然后从后门里接上父亲。 一切都很平静,大楼内静悄悄地。山上除了细细地雨丝飘到草叶上,也没有别的声音。 曼琳趴在草丛里,汽车在一里外的凹地由错乱树枝盖上,她的精神紧绷着,呼吸都不敢有声音,更别提吃东西。 潮湿的空气粘稠地附着在她的皮肤上,草地里腥臊的气味直冲鼻子里,唯一能让她坚持清醒地是,不远处大楼内亮着的灯光。 傍晚五点,距离相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空气骤然有所波动,曼琳猛眨了一下眼睛,快速往前爬了两下,手肘刮过石子也不管。 大楼里传来叫喊声,是卫兵中气十足的勒令声,曼琳举起望眼镜,就见室内一连串的电光闪动,卫兵在捣毁所有的研究器械,电线扯得乱七八糟。小比和另外一个研究院上前去挡,直接被子弹射穿了胸口,尸体被迅速地拉走。父亲被人推着到了收藏室,他被迫打开了门,几个人迅速地冲进白雾里,段教授竭力要去阻止他们的破坏行为,被人用枪顶住了太阳穴。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把他几十年的心血毁坏殆尽,段教授的身子软倒下去,不过扔被人抢行架着。 他们损毁了所有东西,办公室里的文件文档悉数封箱带走,段教授从大楼里被压出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沉默地弯腰上车。 看着这一切发生,曼琳的牙齿里咬出了血,喉头一片腥热。 父亲回头的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曼琳没有立刻躲开,在山坡上蛰伏到半夜,外露的手背和脸颊,被蚊虫叮满了红包。 那份文件如此重要,以至于他非要在这个关头回来,那些人带走那份文件了吗? 也许被父亲藏在某个地方? 曼琳撑住窗沿,翻手进去,由空荡的一楼摸向黑暗的消防通道,这里亮着盈盈地绿灯,幽若鬼火。 到了三楼,室内一片狼藉,电线还在滋滋闪着余光。 她从抽屉里捡出手电筒,去办公室里查看,所有的东西掀翻在地,墙角堆着一滩纸张烧过后的痕迹,保险箱已经空空如也。 翻看完所有的地方,她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除了文件,还有什么吗? 她在黑暗里弓着腰进入门户大开的收藏室,剧烈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培养箱全数被砸碎,里面的植被被人抓出来踩踏一通。 地上流淌着水,曼琳踏过水波,直直走到最后一排,那个没有名牌的培养箱旁,这里没有例外,玻璃碎裂,植物连根拔起。可能是看到这里九成的花枝已经枯萎,卫兵没有把它们丢到地上踩踏。这种行为往往是下意识的行为,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漏了什么。 曼琳紧张地拿起电筒,旁边的还在闪耀电流火花,她戴上隔离手套,一处处的捻开已死的植物,手指剥去泥土,慢慢打,一片殷红色收卷的花瓣映入眼帘。 龙牙花,也许不是龙牙花,它在这一片颓废的死亡中,仍旧鲜红似火。 曼琳收回手,折身在地上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培养皿,而且还能照常使用。按照她之前注意到得温度、湿度和空气密度设定一番,她把最后一株龙牙花小心的送了进去。金属盒子撕拉一声合上。 细微的脚步声蹿进耳膜,曼琳压弯了腰肢立刻把盒子送进前胸内侧的口袋。 她躲在收藏室的门后,手指握上了枪支。 “曼琳,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是伯母赵芸的声音,她绝对不会认错。 曼琳直起身子,伸出一条腿,从门后跨了出来。警惕地目光朝前看去,赵芸穿一件雪白掐腰的西装,长发全数拢到脑后扎成发髻,浑身上下毫无点缀。 她的身后有两路队伍,一队一字排开呈保护态势,一路在门口守卫。 赵芸朝她伸出手:“曼琳过来,让我看看。” 曼琳收了枪支,踏过满地的残渣,朝她走去。 赵芸握住了她的手指,越捏越紧,身子处于紧绷的状态,由于深吸了一口气,反而愈发颤抖起来。 她捻过曼琳鬓边的乱发,嘴唇颤动两下,欣喜和悲凉在眼眶了化成了流水:“你还活着,很好。”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赵芸死死捏着她的手背,笑了笑:“你见到辛航了吗?” 两腮的肌肉酸痛到顶点,曼琳点头:“嗯。” “辛航...还在吗?” 绵密而永无止境的尖锐像剑雨般,不断地劈开血肉和心脏,曼琳脸上血色尽退,那个否定的字迟迟从喉头里出不来。 赵芸猛地收回手:“你不用说了。” 她转过身,那侧脸对着曼琳:“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车队隐蔽地从实验大楼离开,几个小时穿山越岭,进入某处阴暗荒废的隧道,隧道的黑暗似乎没有尽头。等黑暗乍去,覆盖着红泥的金属大门轰然朝两边打开。 赵芸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来往身穿绿色军装的士兵朝她点头致意。 曼琳跟着她进了一间陈旧但是整洁的内室,里头有人商讨行军路线。 “徐将军,这是我侄女,段曼琳。” 徐定平头,面貌粗狂,举止有力。他挥手,让参谋和属下先出去。 徐定上前拍了拍赵芸的肩膀,用力地捏一捏,道:“你们说话,有事再叫我。” 金属门合上,赵芸泄下一口气,从台面上的水壶里倒了杯淡盐水慢慢喝完。 “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 有个鸡贼小聪明知道俺要复活段辛航啊哈哈 始 段家的确和徐定将军有深厚的友情,但是一切都保持在友好而富有原则的界限上。没有别的原因,因为赵芸本身具有原则,家族荣誉是唯一的准则。徐将军的军人职责和理想,也不容他有别的念想。当然,徐定对赵芸的确有情。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上当,被人陷害通奸。 至于赵芸是如何逃出囚牢,自然是徐定将军藏在暗处的安卫军手笔。 然而这也要付出代价,赵芸跟巡疆镇守将军的通奸板上钉钉,徐定将军勾结内臣暗地作乱,再也不可能清洗干净。 晚上,赵芸睡在坚硬的石床上,曼琳在这里打地铺,就睡在她的下面。 伯母翻来覆去,曼琳知道她大概还有话要跟她说,于是从黑暗里坐了起来。 赵芸听到声响也起身,叫她把桌上的香烟和烟缸拿过来。 赵芸抽了半根,低垂的眼畔里藏着滔天的恨意,抬头的瞬间化成坚定,她把香烟反过来递给曼琳:“试试吧。” 曼琳试着抽了一口,呛了好几口,在伯母的指导下掌握了呼吸的节奏,于是动作顺畅起来。 “曼琳,你现在有两条路。” 曼琳在青烟的飘动的狭光中,看到赵芸冷酷的眼神。 “第一条,你是我们段家最后正统的血脉,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可以给一队人马你,让他们护送你抵达安全的地方。” “第二条呢?” 赵芸轻笑一声:“第二条,你要慎重考虑。这条路太难,几乎没有任何希望。” 赵芸所指的第二条路,是她日思夜想中万分确定的。丈夫被处死,儿子被害死,家族荣誉就是个笑话。他们现在比泥里的蛆还要不堪。所以,他们必定要“叛变”,在媒体眼里,便是国家分裂的罪人。 理智来讲,曼琳的确可以走,也必须走。但是从另外一方面讲,她不能走,没有所谓的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接下来的日子,曼琳被安排到队伍中,作为女兵的一员。然她的等级要高出普通士兵很多级,经过半年的严苛训练,被徐定将军授予少校的军衔。 段辛航去世的第八个月里,徐定领军绕开锦城朝北面去,开始声东击西地攻击夏衍驻扎的正规部队。赵芸成了基地里说一不二的首脑,他们以游击的方式吸引青华山下镇守王宫队伍的注意力。 然而这些必定惹恼高高在上的段香君,源源不断的军队从四川、两湖和山东地区朝锦城包围挺近。 段香君没兴趣跟这些人做小儿科的游戏,她只想用绝对的数字力量,在最短的时间碾压式绞杀这一伙不到一万人的叛军。 徐定这边被围剿逼上山头,山下火炮进宫猛烈,抵抗的人群被轰得血肉横飞。他身边堆积着越来越多的死尸,头颅炸开,手脚断裂。空气里全是硝火石冲鼻的味道,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坐在一颗上百年的老松下,轰炸的声音还在继续,徐定点燃最后一根香烟,遥遥看向青华山。 青华山的山顶巍峨漂亮,白雾下亮着璀璨明亮的灯光,段香君撑着脑袋半躺在八宝阁顶楼,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四面八方收拢的军队的灯火。 她坐在夏衍的大腿上,捏捏男人紧实的大腿:“这些人,真是不自量力。” 她偏过头去,夏衍轮廓深刻,目光刀光,轻嗤慢笑中,真像个绝对的王者。 可是,我段香君才是真正的王呢。 夏衍分开她的腿,从下往上贯穿进去:“怎么还不见你怀孕呢?” 段香君手上的酒杯颠颠地摇晃,酒水泼到自己的奶子上,又被男人大力的包裹住。 “大概...是因为你做得还不尽心嘛。” 正当她扶着男人的肩膀上下摆动腰肢时,殿前护卫军在下面参报,事关西华门。 西华门只是一个幌子,这是特有的暗号。 段香君收起放荡的娇媚,让夏衍下去时刻观测徐定那边的动向,把人支出去后,一个低眉顺眼的宫内侍从跪着上来,他不敢抬头,额头上满是冷汗。 “怎么了,绎儿又发脾气了?” “不是..殿下...殿下又到发情期了..” 段香君伸出纤纤五指,指甲盖上涂着华丽的紫色:“这么快?” 内侍把头埋得更低:“这次反应比前两次都强烈,有几台机器已经爆炸损毁了。” “第一次是二十岁的时候,第二次隔了十年,这次....满打满算才五年吧。” “女王圣明,正好五年。” 段香君吹吹自己的指甲,嗤笑:“他还是太不听话了。” 她转过头来:“你该知道怎么办吧。” 内侍惶恐点头,道知道,连滚带爬地离开八宝阁。 这人速速赶去西华门,这里什么景致都没有,万物苍凉。唯独矗立一座高达三十米的花岗岩门框,框外面对万丈高崖,四周地势相对平坦,地上杂草乱生。内侍蹲下来,在草根处摸处摁扭。轰隆一声闷响,他所站的几平米土体骤然下沉,头上的掩体瞬间合上,身体随着快速的下降产生失重感。一分钟后,他已经抵达地下五百米,前门敞开,巨大的机器轰鸣声瞬间冲来。 赤白的通道里来去都是白大褂的科学家,以及女王的私人部队。哨兵例行检查他的证件,完毕后让人载他进入里层。片刻后,侍从刷卡进入总办室,快步踏上高高的铁板阶梯,道一声闫博士。 闫博士六十出头,身边是三个副手,对着内侍嗯了一声,抬手指向面前高度加密的玻璃窗:“你来看看。” 嶙峋的山石附着在石洞上,裂开一道细细的口子,口子两侧飞舞着无数的藤蔓,这些藤蔓似乎有生命般扭动交缠,末梢呈墨绿色,形状尖锐,还滴着浓稠的水滴。 侍从就算看了上百次,还是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博士早就习以为常:“这个口径比昨天还要大上一公分。” 他说了一连串的数据,终于住口,转身问他:“上面怎么说?” 侍从道:“能怎么说,想来你也应该猜到了。” 闫博士点头:“发情期如果喂饱它,它的力量就会壮大。女王...当然不会答应。” 闫博士,内侍,以及负责武力实施的高汉成将军共同签署文件,高汉成的人换上白色的隔离服从通道里进去。 闫博士让副手开启各个设备,道:“开始吧。” —————— 此文很诡异,常看科幻片的鸡贼们应该能领会后文。 死 所有的设备笼统简单来讲,最重要的是两个功能。 功能一,也是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同时也是最根本的目的,那就是榨取能量。 西华山的山体里埋藏着无数高精蕴含函金属的电缆,缆线的一头蜿蜒而上,直达段香君内殿的寝宫地下。寝宫下面的密室里,打造着一张特殊的寒玉床。寒玉床能吸收天地灵气,旁边被帝国最高科技的仪器围绕,几十根输送管道连接着寒玉床,将从“它”身上吸取的能量输送到躺在床上的人身上。但是就段香君的体质而言,她吸收得很少。那些多余的“能量血脉”被一只特殊水缸给承载,举国无法参透的“春风之力”就在这里扩散出去,笼罩中华大地。 这些是奠定段香君王者力量的秘密,就连对她最喜欢的情人夏衍,她都没有透露半分。 设备的另外一个功能,当然是压制和毁灭。 段香君要把“它”永远禁锢在少年期。 闫博士摁下那左边那个输送的按钮,藤蔓骤然疯狂错乱,丰沛的黏液瞬间蒸发,它们由粗壮的根系徐徐收缩,颤抖呜咽,从上面掉下来的叶子变成白色羽毛一般的漂浮物,在山体前,如童话般的飞絮一般悬浮飘舞。 如果有人觉得这很美,那就大错特错。五个穿着厚实防护服下去的军部人员,训练有素的拧好面罩,背上驮着氧气机。此处的空气存剧毒,越是飞絮多的地方,毒性越大。上面的天顶打开,吊下来一只厚达五米的机器。机器刚一落地,他们各自拿了上面的喷头,开启开关,喷头上噗嗤出来蓝绿色的火苗。 高将军见他们准备完毕,同样点头,科研副手按下摁扭。 喷头中微弱的火苗变成冲天绿色的火焰,几个人呈包围的态势朝裂口围去,拿高压上千度的火枪攻击燃烧藤蔓。 凄厉的嘶叫声冲天而起,墨绿色的肢体化成焦黑的水流,从缝隙里汩汩地流出来,谁的脚踏上去,厚厚的隔离靴子融去一大半。 整个山体似乎在震颤。 赵芸领军从青华山的南门往上,在半山处被人截断去路。 她只有三千人,而这三千人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缩减成一百来号。 无数盾牌和长枪后,走出一位中校,他道:“女王下旨,缴械不杀。” 面对绝对的武力压制,赵芸微微颔首。 手下刚刚卸下枪支,护卫军将所有降兵羁押着跪下。 接着赵芸的脸上溅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血,护卫军把这人降兵当着她的面,一个个地砍头。 圆溜溜的脑袋从她眼前滚过去,被中校一脚踩上:“赵芸,通奸叛国者,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 赵芸当然有,她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攻上来,她还要跟段香君讲最后几句话。 半个小时后,赵芸被推到红色的地毯上,眼前就是巍峨气魄的正殿,段香君着大红色缎袍,正坐在廊下一把躺椅上。 赵芸在拖延时间。 此刻青华山西南面,山石陡峭,石头后冒出一连串带着绿色树枝草帽的夜行队伍。 镰刀草割过脸颊,细微的疼痛擦过去,曼琳没管,她抬起手臂打着暗号,千余人马犹如看不见的细线,蜿蜒上游。 这里地势险峻,道路难行,存着天然的防守优势。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优势,山上的护卫队人数不多。 她出生在锦城,热爱野营,悉知地理。这些竟然成了此刻的优势,从陡峭掩映的蕨叶下,秘密地上行。 他们的计划是登上西面,再从西面绕到北面,攻略代表着皇城特殊意义的玄武门,并在此蛰伏等待回寝殿休息的段香君。 当然,单靠他们不行——宫墙内有内应。 这个内应是萧氏余留下不多的青年才俊,没有任何念力,由于年轻风雅而被段香君收为情人,同时让他的妻子流产身亡。 萧城谦卑谨慎地跟了女王十年,也正是因为他的谦卑,让女王很快厌弃,被晾在一边打理杂物。 曼琳这边顺利地上山,路过一道奇怪的单独矗立的门形丰碑,于宣武门外两里地的地方跟萧城撞上。 曼琳命令全队停止前进,四下夜风呼啸,寒露从草叶上滴落。 “你怎么在这里?” 萧城独一人出现在城门外,身着绅士的收腰三件套西装,他站着静静不说话。 两方沉默了许久,他才轻轻地叹一句:“你们还是来了。” 玄武门上骤然亮起刺眼的灯光,整片天空像是燃起了火焰,城门打开,队列依次整齐地走出来。 段香君由人抬着轿子,四面扶动白纱。 她坐在上方,额头一点殷红莲花,叫人提了一样东西出来。 “小侄女,不知天高地厚呢,真是年少之人什么都敢做。” “来,我先送你一个见面礼。” 中校从后走出来,手下打开朱红的木箱,他从里面拎出像衣服又像皮的东西。 带血的东西丢到曼琳跟前,她的眼睛充了血,这是一张人皮,完整的人皮,赵芸赤身裸体的人皮。 “对了,还有一盒录影带,记录着尊贵的侯爵女士在人生最后片刻,是如何享乐人生。你要看看吗?” 段香君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快感,她对曼琳勾着手指,道:“如果你现在放下武器,我可以饶你一命。毕竟你是大哥唯一的女儿。” 曼琳依言过去,任女王挑动她的下巴和侧脸:“很新鲜,你不错。” 段香君朝她耳边呵出一口气。 “爸爸现在在哪里?” “曼琳啊,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慵懒的反问被惊呼代替,曼琳从袖子里滑出匕首,反手朝段香君的脖子刺去。 她拼死一搏,身后的队伍刹那间跟着攻击护卫队,段香君朝后躲了过去,吭哧吭哧的发笑。 曼琳抬头,有人握住了她的匕首,那是一只精密的钢铁的手臂,沿着手臂往上,她看到了那个不可能见到的人。 段辛航的头发变得很短,剑眉平铺,面上毫无表情。 除了他的头部、前胸还是肉身,其他部位全数被钢铁代替。 段香君挽住段辛航的头吻了一下,对着瞠目的曼琳道:“我还说,让你们这对有情的、淫乱的堂兄妹一起服侍我。看他如何拿钢铁身躯进入你,多精彩...” 说到这里,女王猛地转变了脸色,阴狠冷斥:“既然你不识相,辛航,杀了她!” 眼泪滴落的一刹那,曼琳撕裂者喉咙高喊一声,奋力地攻近在咫尺的段香君。女王仿佛是为了看好戏,不让别人动手,但让段辛航去斩杀曼琳。 段辛航带着钢铁之躯,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眸,几下逼退了曼琳。她的手臂跌落在地,手腕也在对方手里,咔嚓一声脆响,左手被段辛航轻而易举地扭断。铁手直接握上了她的脖子,曼琳脚尖离地,在她窒息的瞬间,有人对着段辛航的胸口开了几枪。 曼琳被抢救下来,牙齿已经咬出血,后退中看到段辛航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仿佛那几枪是对着自己的胸口炸开。 女王在旁轻斥:“这点小伤算什么,去,杀了她。” 身边的人一个连一个地被绞杀,曼琳还是落在了段辛航的手里,这时她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而她的颈动脉旁上冰冷的钢铁之手。 她的嗓子疼得说不出话,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哥....” “你知道吗,我那不是跟你玩游戏。” “我....” 她的身体悬空起来,抬手努力地搭住对方的手臂,她甚至歪着头,试图在他的手背上蹭两下。 “我...我爱你..” 段辛航的动作顿了一顿,隐隐的挣扎在让瞳孔不断地收缩放大,短短几秒后,仍旧化成了沉寂。 他站在山崖边,松了手。 曼琳掉进万丈深渊。 —————— 稍稍解释一下,前文也说过可能大家没看到,皇族萧氏比普通人青春长寿,血统高贵而神秘。拥有越纯血统的人,能力越强大。到这一代,血统已经很不纯粹。 女王的特殊能力是因为压榨了亲生儿子的能量。 这个文不会收费,大家慢慢看,有点费脑子。 藤 身体随着重力凌空坠落,她半昏过去,耳边是呼啸的利风,胸口处却是一阵阵滚烫,越来越烫,几乎快要把她的胸口烧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快,也许很短暂,坠落骤然停止,她狠狠地砸到什么地方。 纵使这里再有弹性,五脏六腑在冲击暂停中快要裂开,也许已经裂了,喉管里涌出一大片腥热之血。 曼琳彻底昏迷过去。 但是某些知觉还残留着。 她的身体在移动,飞速地移动,潮湿的泥土、腥气浓烈的草叶,旋转无尽的甬道就在周遭。 空气似乎越来越沉重,蕴含着丰富的水因子,像是苔藓一般长满她的躯体。 她是怎么醒的? 哦,是被撞醒的。 扭断的那支胳膊在躯体转弯的时候,碰的一声凿在山墙上。 喉咙里卡住的血块也因为这一下子,被她给呕了出来,一阵惶然的麻木后,肩膀上的剧痛令她原地扭曲着翻滚。 她试图去摸断掉的那只手臂,背后又在一片粗糙的小石子上刮过。 曼琳睁开眼睛,但是什么都看不到,周遭一片死寂黑暗。空间逼仄之极,半抬着手能触碰到软软的泥土。 就如已经封藏的坟墓。 惊恐压制着她的呼吸。 漫长的等待过后,曼琳试着动了一下,暗处遥远的地方掉落一片沙沙的声音,而且极速靠近。她猛地往后挪,什么东西触碰到她的脚腕,可怕的湿滑冰凉感,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瞬间,一股大力从这里展开,卷着她的小腿猛然下拽。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墙壁,手指深深的插进柔软地泥土里,但是丝毫无用,如果她再多抓上几秒,她相信自己的指头后立刻葬送在快速的行进中。 原来她之前残余的知觉并不是幻觉,她的确是在旋转,被什么可怕的生物拽着,滑过一段又一段的甬道。 不知熬了多久,渐渐有光线进入眼帘,从她脚下的方向,十分的微弱。而她整个人昏头昏脑地,恶心欲吐地努力地抱紧自己的身子。 光线越来越亮,甬道越发的宽敞,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还没有看清上方的空旷,脚上的力道骤然消失,而她——从高空坠落下去。 一片弧形的、承载着水洼的巨大叶片接住了她。 曼琳砸进了水洼里,大声咳嗽着撑起左臂从水里爬了起来。 摸了一把脸后,她震惊地再度滑进水里,任流水覆盖了耳朵和身子,单单露出一张面容僵硬的脸蛋。 这是一处极其空旷的山洞,空高上百米,滴滴答答地水流声回荡在谷内。除了她顶上的视线,周遭全部都是枝叶健壮的墨绿色植物,随便一片叶子,都像是的屋顶那般厚实巨大,也有稍微纤弱一些的,似蕨类般细长,纹路蜿蜒而精美。 曼琳好不容易扶住满是麻刺的根茎站起来,她站的地方算是高处,连绵的绿色从脚底下如瀑布铺开。 壮丽到无以复加。 脚下的水洼掀起波澜,曼琳猛地后退贴近了根茎,上头一片巨大的荷叶落下阴影。 死死地盯住眼下这一小片的水域,什么东西蹿了出来。 条件反射地去摸后腰,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而从水里溜出来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 一根藤蔓。 圆润饱满的弧度,细长的身子,能变化无数角度打成结的灵活扭动,几片小叶子随身点缀。它拿着光秃秃的根部对着她,似乎这里就是它的头。 曼琳的嗓子发痒,想咳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咳了两声还跟它说话了:“有...有什么事...吗?” 山谷效应将她的问话层层跌宕。 它兴奋地摇摆一下,打出一片水花,“头部”在曼琳眼前飞来舞去。 好几次,曼琳生了错觉,这个光溜溜的“头”会裂开嘴,露出獠牙咬上她的脸。 冷汗于背后下了一层又一层,曼琳屏息等待,它的兴奋劲终于过去了,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掉头就走。 曼琳原地不动,它呲溜一下回来,似乎要缠上她的腿。 曼琳大叫:“不用不用,我、我自己来。” 从一片又一片的肉叶上滑下去,偶尔摔个四仰八叉,它灵活扭身一把将人提起来。 滑到尽头,曼琳跳了下来,眼前是一处收拢的地势,又是另外一个洞穴。 藤蔓不好好带路,呲溜呲溜地贴着墙壁,扭着如幼年蟒蛇的身子,滑了进去。 曼琳没有立刻进去,断掉的左手不能任它在旁边晃来晃去,找了块石头坐下,艰难地脱掉外面的冲锋衣,沿着尖锐的石头边沿割裂,咬牙将手臂缠两圈掉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带着已经失去知觉的残臂,一瘸一拐地踏进洞穴里。 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暴露在眼前的事物也就愈发不可思议。 铺天盖地的银丝粘在洞臂上,仿佛是无序而胡乱地交叉着,到处飞舞着柳絮一般的羽毛,如果要抓,它会自动偏离原定航向飞走。 脚下盘根错节着无数根茎发达的藤蔓,刚才带路的那一根,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藏了起来。 她试着往前一步,鞋底被根茎上的黏液给黏住,要废很大的力气才能抬起第二步。 理智上来讲,是个人都会后退,会惧怕。 可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驱使着她一定要前行。 胸口上的热力再度传出来,这次不再滚烫,而是暖人心肺的温暖。 曼琳茫然地、歪歪扭扭的前行,抬手拨开密密麻麻的银丝,视线忽然清晰起来。 她的脚下变成平整的路面,前面是一块巨大的玉石,寒冰似的浅绿色。 而巨石上面,是一颗巨大横卧的茧。 从构造、密度、外形来看,是茧——这没错。 但是哪里会有长约二十米高达十来米的茧? 哪里的茧,会从里面散发出柔和缥缈的光。 然而茧开始动了,它一动,整个墙体也跟着动,就像海底无形的巨浪冲刷在海底的礁石上。 曼琳没站稳,往后倒了下去,一屁股坐在滑腻的藤蔓上。 冲击的力量让她头昏眼花,又由于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身体虚脱,她昏了过去。 怪 时间流逝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茧的震荡,同样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曼琳悠悠转醒,眼皮沉重地掀开,模糊的视线中,白玉般的光芒还在抖动。 在这里,没有人能控掌控时间的概念。 曼琳抬起右手,手腕上的多功能手表已经停止摆动,她猜测起码过去了一天,身上所有的疲惫倦怠感已经化为乌有,如果不是足够的睡眠 ,没有理由会这样。 与此同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较之“昨天”不同,这次她能够感受到空气的清新,而不是沉重地负荷。 脑子自然也愈发地清醒。 茧所带来的冲击波,已经化成了温柔的流水,她也不再感到过于恶心。 曼琳试着站起来,这才发现半个身子被粘稠的汁液给覆盖。而顺着这些类似凝固状态的汁液来向看去,它们是从玉石上流下来的。 玉石上的茧,微微的震颤,似乎随时都会从上面不小心滚下来,把她压个稀巴烂。 但是没有。 剧烈的冲击过后,它已经不怎么发威了,或许是因为——上面皲裂开一道细缝。 这道细缝是从顶上延续下来,曼琳站在它的下面,十足的渺小。 它的触感非常奇怪,近看像是粗糙而坚硬的岩石,但是手摸上去,除了摩擦感之外,它还拥有一定的软度和温度。后两者非常细微,曼琳长时间地站着,长时间地感知它的表皮,慢慢地,她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幻觉——它在呼吸。 并且,它不开心。 这种认识让她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抽风似的往后退去。 心脏跳得极其不规律,她捂住胸口,然后捂住嘴巴,那种浓烈的恶心感再度袭来。 一时间,她不敢再次靠前,因为刚才的触摸,洞穴的光暗了几个层级。 那种暗,像是有什么特殊的看不见的气体灌了进来,白色的飞絮似乎变了多了。 对,她没看错。的确是多了很多,它们源源不断地从上方掉下来,轻飘飘地,密集地,层层叠叠地,就如北方严酷寒冷的冬天里,天空中飘下的鹅毛大雪。 既消杀,又有一种冥冥之中残酷的美感。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起码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纵横交错的蛛丝在飞速移动。本来还有空隙的出口,很快被这些银白色的细线给彻底地填满。 地表再次震动起来。 剧烈到让人窒息的恐慌席卷着曼琳的头脑,身上的冷汗瞬间下了一层又一层。 一脚踩进水坑里,她的脚竟然拔不出来,刺痛从脚底钻心地传过来。 她猛地一回头,发现根本没有逃跑的地方,来路已经彻底被蛛丝给堵死了。 刹那间,沉重地空气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撕开,也许是一声嘶鸣,她听不见,但是耳朵里热热的,抬手一抹,是血。 是某种超过人类识别的高频率的声波。 开始她的确听不见,但是能感觉得到,她不像是站在地面上,而是被万能胶粘在万米以下的深海中,被迫承受着看不见的海浪的冲刷。 她的身体动不了,连眼睛也不能动,因为面前那条裂缝正在拉扯、扭曲、扩张。 不知名的怪物即将从里面破壳而出。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血管里的血液飞速的上涌,然而她的脸一片恐惧的赤白。 茧的上面撕拉一声破开,由于高度问题,她根本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咕噜咕噜的水流声翻搅着,一点都不清澈,就像高浓度的化学添加剂让水变成泥一般。 她的头高高仰起来,后背和大腿忍不住阵阵的抽搐,耳朵里的血越流越多,于是洞穴里的声音在她听来更加混沌。 一条细长的、七八米高的肢节哗啦一声从里面探了出来,刮过破空正正插进她跟前一米不到的地下,接着是第二条,如瀑布般冲刷的凝胶液体大面积地流淌出来后,怪物如昆虫肢节的身体彻底暴露出来。 它的头上有两根细长的突触,无数单眼以高精度链接成的饱满银亮色的复眼,胸口上如冶炼后精钢的肢节身体,四片还为展翅的翅膀收拢在身后纵向竖起来。 它,弓下身来,尖锐的腿脚插入两侧的地上,曼琳完全是下意识地避开它的正面,然后她的脸几乎贴到它的腿,粘稠的液体从上面滑落后,露出流光溢彩的截断,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上面流动折射着猩红的血色和深深的紫色。而它的每一根线条,光滑到无以复加,就像是世界上顶级的工艺品才会拥有的线条。 气息喷到她的面上,她知道它靠得更近了,就在她的面前。 于是她迫不得已地扭过头来,看见自己惊恐到恍惚的脸面倒映在它的复眼上。 复眼下面仍旧拥有充分细节和繁复的结构,结构朝两边裂开,尖锐如鲨鱼的利牙暴露出来。 曼琳控制不了自己,她昏了过去。 看着女人摊倒在藤茎上,它拔出前肢,末端嗖地一下闪出镰刀形状,钩子般的顶端正要插入她的心脏,十分突兀地在最后一厘米挺了下来。衬衣的外侧的口袋被它精准的滑开,一只银色的金属盒子落了出来,在它的注视下,它自动啪嗒两声打开了盖子。 猩红的龙牙花散发熟悉的味道,闪烁着暗淡的暗红色。 它吃了它,情绪稳定不少,然后疑惑地看向地上的女人。 曼琳再度醒来,她知道自己醒了,但是不肯睁眼睛。多么渴望刚才的那一切,只是她跌落山崖后的噩梦。 但是迎接她的仍旧是失望和恐惧,她的手摸到是那种恶心的黏液,背后坑洼不平,大概就是在如蟒蛇般粗壮的根茎上。 她睁开眼睛爬坐起来,仍旧是在昏暗的洞穴里,但是怪物不见了。 而且那个破裂的茧,此刻竟然完好无损,玉石上也是干干净净,并没液体流淌的痕迹,身后的蛛丝恢复了她开始进来的密度,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退出这个阴暗的地方。 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到底那部分才是恐怖的幻觉? 曼琳狠狠地捶自己的脑袋,哪里发出一声轻响,她扭头看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正从茧的后面走出来。 他很高,影子在地面上拉得长长地,身量颀长,行动舒缓而典雅。别问她是怎么从模糊的身形看出典雅来。 这只是一种感觉,他给人挥之不去的感觉。 他从后面走了出来,一身斜襟交错的黑色锦袍,款式很简单,穿在他身上却是无尽的低奢。 黑袍的边沿流淌着暗纹的紫色金线,盈盈波动,足够煽动人心。 “你是谁?” 曼琳问出来后,才知道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可怕。 那人停住了脚步,斜侧面的微光从他的下半身掠过去,而他的上半身还在阴影里。 两人僵立了好一会儿,这人背在身后的双手自然朝前垂落,然后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一盏中世纪的煤油灯出现在他的指尖。 他的脸还是光晕之后,曼琳的视线恍惚着,就见这人款款地朝她走近了,曼琳抬手挡住光源,暖绒的光线透过她的指节渡到脸上,然后她看到朝她伸出的那只手,指节纤长,白玉无瑕。 —————— 疗 可能是等待的时间超过了预算,男人出声了,这声音落到曼琳的耳里,便像是玉石敲打的声音,但实际上来讲,他的声音不算清脆,而是足够吸引人的清浅磁性。每一个音节里都附带着让人上瘾的、渴望再听一次的欲望。 他说的是:“你,不起来吗?” 中间的这个停顿似乎并非刻意,而是他在思索如何发声,如何措辞。 尽管没有日本韩国那些夸张的敬语,但曼琳竟然得到的一模一样的感受。 说的同样是中文,从他嘴里,仿佛就是古往以来最尊贵最绅士的话语。 曼琳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光滑柔软的玉润感,她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 然后她发现他很高,高出她一个头,她的头顶刚刚到他的下巴。 对方自然地松开她的手,曼琳也适应了煤油灯的光线,抬头朝对方的脸颊看过去。 心脏骤然停摆。 蓬松柔亮的黑发,刘海打在浓黑的眉梢上,削瘦的脸颊,格外立体的五官轮廓。说起五官,每一处完美到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眉毛很好看,高挺笔直的鼻梁很悦目,纤薄殷红的双唇上带一点菱形弧度。 关键是他的眼睛,望进去,就如探到汪洋无尽的深海。 他的美,不在于女人精致的美,跟妖冶更没丝毫的关系,他平静地望着她,眼神清明澄澈,但又充满了跨越不过的距离。 那距离叫做威仪。 他应该生儿高贵,芸芸众生,无可比拟。 “你是谁?” 曼琳哑着嗓子,再度发问。 对方没有回答她,率先朝前踏过去,随着他落脚的地方,一切仿佛都带着生命般,蛛丝、藤茎、羽毛通通朝两边让开道路。就连地上那些恶心的黏液,虽然没有褪去,而他像是踏在它的上面,牵引出一圈圈涤荡的波纹。 曼琳反应过来,急忙着跟过去,这时她也不再受到黏液的困扰,如凌空踩在水面上。 两人先后从里头出来,外面旺盛的翠绿极好地削减了紧张和后怕。 男人双手背后,走到哪里都是如履平地,衣袍轻轻的滑过他的胫骨。 曼琳跟着他进入了绿色的丛林,分花拂柳中,前面出现一个古雅的八角亭,八角亭前后连同着石桥,各自延伸进入其他的方面。而正前方,则是架到了山壁上,曼琳顺着那边看去,这才发现山壁临空建造着路栈,周折悠游向右上方去。再上面,就是一幢朱红色的楼塔。 他们在八角亭里停了下来,石桌上竟然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切好的水果。 男人掀袍在石凳上坐下,朝她轻轻一点头,意思让她也坐下。 曼琳照办,两人正对着坐,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很年轻。 真的很年轻,按现代人来算,大概也就二十左右。 曼琳大概还会比他大上两岁。 然而对方年轻,却不稚嫩。 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薄唇轻启:“你需要食物。” 饭菜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曼琳忍不住噎下一口口水,她的确饿了,饿疯了。 可是桌面上的鸡汤鱼翅,青菜水果再怎么色泽诱人,她不敢下筷子,因为这些东西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对方的唇微微地勾了勾:“的确不是真的,这些是用念力化出来,但能补充能量。” 念力! 曼琳的太阳穴狠狠地跳了跳,猛地朝他看去:“你是——萧家人?” 然而有念力的萧家人不都被段香君赶尽杀绝了吗? 段香君连自己的娘家都不放过,更不可能放过在实力和威信上会威胁她的萧氏。 “萧家人”颔首,长长的睫毛扇动一下,一时间温文尔雅:“我是萧绎。” 曼琳如雷灌顶,身子定住了:“你是储君。” 储君萧绎从未出现在人前过,儿时伴随段香君参加重大节庆活动,也是一道模糊的影子。 五岁之后,他就从众人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而那个时候,曼琳还没出生。所以她的印象中,储君只是一个虚无的概念,只要段香君在,储君永远只是一个符号。 既然这个最重要的问题解决,曼琳拿起了筷子,如果再拿晚半分钟,她怀疑自己的胃会自我蚕食侵吞。 萧绎办得很周到,不光赋予了食物色泽形状,还将它的味道淋漓的附赠上去。 曼琳知道自己吃得万分的狼狈,可是顾不了那么多,鸡汤她一连喝了两碗,空虚的胃部终于填满了热流。 吃完她就吐了,踉跄着身子摸到一块石头后面大吐特吐。 吐完之后,身子像是脱了线的风筝,根本找不到着力点,软软地就要倒在地上。 一具结实温热的躯体接住了她。 萧绎将她打横抱起来,看那脸色,轻松至极的模样。 观察的目光逡巡过后,曼琳混沌地听他说道:“你发烧了。” 曼琳嗯了一声,几天内不可思议的恐惧和压力让她忽略了身体的不良反应,一旦这些情绪松懈下来,高烧和炎症顿时纷至沓来。 她的神志已经不大清醒,躯体在他人的身上如一块浮木,四肢软绵绵地提不上丝毫力气。 没过多久,她躺进一处柔软地地方,头疼欲裂中曼琳瞬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虾米,自己似乎被丢进一口装满了开水的铁锅。她翻来覆去地想要抓东西,呼出的空气似岩浆一般,喉咙里呜咽着无序地喘息声。 几乎每一秒都是巨大而痛苦的煎熬,仿佛肉体软烂如泥,仿佛有钢丝插进脑子和关节中。 辗转反侧中,左臂撞到,她终于痛叫出来。 跟着一起出来的是眼泪。 柔而清浅的声音忽然流进她的耳朵,有人在跟她说话。 萧绎跪坐在床榻边,单手擒住那条已经没有生命力的手臂:“你受伤了,很严重。” 曼琳掀开沉重地眼皮,视线所到之处一片明明暗暗,萧绎背对着外面的绿色丛林,脸部在阴影之下。他解开了曼琳臂膀上的布带,煤油灯靠近那里,一截尖锐的骨头已经戳穿了皮肉,生冷地刺向上空。骨头附近冒出泥沼形态的红红黄黄,那里已经烂得千疮百孔。 她努力地仰起头,声音像是找了火,说出自己的请求:“你这里有手术刀吗...没有的话..刀也可以,还有酒精....” 萧绎摇摇头:“没用。” 曼琳跌下去,对方的手掌及时地伸过来,拖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缓缓地放倒。 一簇火焰,或者说是蓝色的火光,集聚在男人修长的指尖上稳定的闪耀。 指尖朝她眉心轻轻一点,曼琳恍惚间周身猛地一轻,陷入了酣畅舒适的睡眠。 易 曼琳靠在栏杆边,身下跪坐在一张秀面锦纹的软垫上。 从她这个位置往下看去,基本能够俯视洞内大半的场景。遥遥地斜对面,薄荷绿的叶子挡住了那个满是蛛丝的洞口。 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她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桃花源。 余光中,有人沿着山壁上的长廊蜿蜒过来。 一身玄衣的萧绎由远而近,右手手掌上拖着一张黑檀木的原型托盘,上面放着简单的食物,两片面包和糖水煮蛋。 抬手扣扣门沿,这人跨步上来,将托盘放在矮几上。 楼阁内陈设简单,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地步,矮几、软垫,一扇梅花镂空的屏风后,便是用来睡觉的贴地床榻。 曼琳转过身子,端了甜汤暖手,犹疑间朝萧绎看去,他正好生地端坐在对面,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极快地看了一眼,赶紧收回视线,萧绎身上有种让人不敢亵渎的气势,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在猥亵他的威仪和纯净。 纯净,多么罕见地词汇,特别是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但是她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储君那双姣好的瞳仁,极黑,黑到散发着淡淡的冰蓝色。他应该没有普通人身上过于纠结和复杂的情绪,他对他自己有着极强信念,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无坚不摧,任何试图去改变他想法的言语行为都是无稽之谈。 这是一个天然的上位者才会拥有的东西。 “感谢殿下治好了我的手。” 如果不是他的念力,她现在大概会成为一个独臂女人,或者一个因为抗不过炎症而暴亡的死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辛航被货车碾成两截,却还活着。段香君留着他还有用,却把他变成了钢铁混合体,一个只会下意识听从王的指挥的傀儡。 但是,这已经是她近日来知道的最好的消息。 起码他还没死。 只要还没死,一切都有希望。 萧绎唇边带点自然上翘的弧度,这弧度小之又小,似乎是唇形自然铸造的效果。 他对曼琳的感激没有做出回应,抬手拎了桌面上的茶壶,倒出一杯茶水握在手心里摩挲把玩。 曼琳也反应过来,人类一句轻描淡写的感谢,比起手臂自愈来,简直轻若鸿毛。 脸颊上升腾起淡淡的热气,她掩饰性地拿了勺子喝糖水,鸡蛋煮成五分熟,橙黄流动的芯子流进口腔里,被她吮吸下去。 一碗糖水鸡蛋满足了她食欲,她找不到纸巾,于是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唇角。 萧绎动了动,曼琳一抬头,就见他正拿着翡翠绿的小茶杯送到自己的唇边,这人的眼神似乎暗了暗。 曼琳心口一跳,脸上更热,怀疑自己失礼了。 萧绎搁下茶杯,单手搁在矮几上,手腕处缠绕着一圈皮革,皮革上同样压着精密的暗纹,就像蕴含诅咒的咒语。曼琳扫了一眼,克制不住的挪到男人的手腕上,完美地骨架,手指骨节清晰而纤长。他的肤色,正是暗无天日的环境里才会拥有的。 萧绎的手指在桌上扣了扣,引着曼琳抬头,她轻咳一声寻找话题:“殿下...在这里待了多久?” “三十年。” 自从得知这人是拥有念力的储君,三十年并不是个难以接受的数字。他纵然看起来年轻,实际在皇室漫长的生命生涯中,也的的确确很年轻。或许还不到成人期?只是三十年,放在西山数百米底下的洞穴里,就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 换作任何一个其他人,被囚禁在此处,不到三个月就会精神崩溃。 萧绎轻轻朝外叹了口气,眉目中点缀着薄雾般的疲惫。 他们的处境不容乐观,拥有念力的储君都出不去,何况是一个平凡的她。 双方沉默了很久,萧绎忽然道:“我们需要做一个交易。” 曼琳静听等候。 “我已进入发情期,需要你来配合我。” 突如其来的讯息轰炸着曼琳的脑子,什么叫发情期需要她配合?怎么配合?难道就是她想的那样? 面对女人惊异不定的目光,储君交上了自己的筹码:“条件是,渡过这个特殊时期,我可以送你出去。” 曼琳好半天反应不过来,等她朝对面看去,萧绎已经离开。 他给了她充足的思考时间,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半个月,谁知道呢,这里并没有日升月落,且磁场损坏了她身上的电子手表。 她对时间毫无概念,食物总会在她不经意间出现在桌面上。 萧绎,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几次路过那个洞口,曼琳止步不前,脑子里关于怪物的幻想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他会在里面吗?那个怪物是他同伴——抑或是本体? 才“几天”的时间,曼琳的情绪越发的低迷烦躁,这个类远古的环境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她快要被逼疯了。 身体里的血液喧嚣嘈杂,她根本没办法静心坐下来。 这天夜里,大概称为夜里吧,屋内的光线愈发地昏暗,曼琳辗转着过来许久才睡了过去。 模模糊糊中,一股异香朝她飘过来,成了一团浓烈的云雾,笼罩在她的身上。 心底的烦躁逐渐化成了热,热意层层叠叠地涌上来,翻来覆去中,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似乎出了汗,额头潮湿,后背的衣衫紧贴着皮肤,鼻间的馨香愈浓,让人悠然到陶醉的味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吸入更多。 甜腻的、浓稠的、让人心跳加速的香味,剥夺着她的理智,一万只蚂蚁连绵不断地在腹部和皮肤上爬来爬去。 她绞着双腿,鼻翼间哼出甜腻的声音。 在意志力的较量中,曼琳猛地睁开了眼睛,萧绎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的身体如蛇一般悬在她的身上,这人单手撑在软塌上,大半张脸处在阴影中,身后围栏上的窗纱无风自动。 身体热成一滩乱流,在对方目不转睛地视线下掀起惊涛骇浪。 曼琳努力的往后蹭了一下,呼出的热流打到对方的脸颊上,萧绎半眯着眼睛深深地嗅了一口,长睫毛扇动两下,他伏下身来,高挺的鼻梁凑近曼琳的脖颈处。那处顿时酥麻一片,过电似的震荡着她的胸口。 “你...殿下...” 萧绎仰起头来,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着,他深皱着眉头,浓黑的瞳仁里涤荡着纠结、困惑以及挣扎而出的旺盛情欲。 触 曼琳软倒下去,几乎被他夺去了心智。 周身像是飘在云朵上。 男人的薄唇动了动,声音若有似乎:“我不会强迫你。” “你的味道很好闻...” “再等等...” 她不知道他说的“再等等”是什么意思,她想要抬手,指尖的力道相等于无。 萧绎压了下来,身体贴合的一刹那,两人似乎同时呵出一口气来。 他看起来清瘦,然后压在上面却是沉重无比,抢夺着曼琳的呼吸。这人身上温温润润的,她甚至想要拥上去抱住他。 萧绎并没有乱动,起码没有像她刚开始想象得那样,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侵略她。他们的下半身紧紧地相贴着,萧绎会偶尔地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在那里磨磨蹭蹭。这人的嗓音完全变了,喑哑低磁,每一次吐息都像是诱惑人跌入深渊的种子。 他的手臂穿到曼琳的后背,将人半托起来,眸光犹如实质地逡巡在她的脸上。 曼琳靠在他的臂膀里,微微的动弹一下:“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萧绎的手指杵上她的唇角,似乎是发现这里的触感很不错,于是加了一分力气摩擦抚摸。玉润的指尖不小心戳进唇缝里,这让他的神情变得古怪,甚至还有好奇。 曼琳想要紧紧地闭上嘴上,却是把他的指尖含了进去,脸上的滚烫烧得她懊恼。 萧绎顿了顿,手指竟然继续往里探,触到柔软濡湿的舌头,又被湿润潮热的口腔包裹着,他下意识地在里面试探动作,没几下,变成了类似人类交媾的动作。 曼琳被插出不少口水,她想要吞咽,然而屯也的动作让那根手指进得更深。 “好舒服。” 萧绎低下头来,嗅着她的唇角,忽而舌尖一挑,勾去曼琳唇角的口水。 轻微的瘙痒从那里传来,下腹却是猛地蹿出一股热流,曼琳难堪地撇开头,萧绎的头颅下压着,眼睛却往上观察着她的脸色,然后——轻轻的撩开了左边的衬衣。 他的手指触摸到骨节愈合处,曼琳却感到一阵疼痛,似乎这里的骨头还没长好,又似乎这里还残留着伤口结痂后的瘙痒。疼痛很微妙,刺刺地,又是软绵绵地,随着他抚摸的动作,随着他暗红得像是能滴血地双唇贴过去,心悸似的让人痒得抓心挠肺。 曼琳胸口起伏着,艰难地问道:“殿下,现在是要跟我交配吗?” 交配,多么客观而又难听的词语。 萧绎面孔中飘忽的欲望,像是被人狠狠的拽回笼子里,刻薄且恶毒地咣当一声关上笼门。 他松开了曼琳,眼中的暗色波云诡谲,如深海中裹挟绵长巨力的海浪。 因情欲而涨红的脖颈处,皮下游走着藤蔓般的经络,后背瘙痒的骨翼处,就在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壳而出。 这些细节,曼琳全然看不到,它们隐藏在后背或者衣衫之下。她只知道身上的沉甸甸的力量忽然散去,手脚又可以动了,于是连滚带爬地钻出了萧绎的怀抱。 她慌乱地退到屏风处,抚着胸口大肆喘气,然而萧绎却是孤独地,漠然地跪坐在床榻上。 细碎蓬松地刘海落下来,棱角分明的五官被暗淡的光线拉下更加深刻的影子。 她的心脏似乎被重凿的一下。 段香君作为他的亲生母亲,把他囚禁在这里三十年。三十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这其中的背叛又是谁能够轻易领会的? 受到上天眷顾,拥有强大念力的萧绎,是如何受到母亲的诱骗和压榨。 如果不是段香君的残忍和阴谋,如今坐在帝国统治最高位置上的人,就是他。 曼琳后悔那样说,想了想,等自己喘过气后,以自己都没意识到得温柔对他道:“我...还没考虑清楚,请殿下给我点时间。” 肉体的贞洁对于她来说真的重要吗,比从这里出去还要重要?她没有皇室继承人一两百年的寿命,迟早会烂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难道那样就很有意思? 曼琳思来想去,觉得这个问题唯一的障碍是她的心里还想着堂兄。女人会下意识地为爱人保留自己的身体。 死寂的沉默笼罩着两个人,曼琳想要缓解这种磋磨熬人的气氛,刚一抬脚差点歪倒下去,她及时地抓住了屏风。可是没用,整个地板、地面,以至于山体开始微微的震颤。山壁上飞沙走石,屏风轰然倒地。如果不是萧绎动作够快,曼琳差点被沉重地檀木压倒。 地板嗡嗡地震动,她根本就站不稳,脚下的地面沿着某个危险的弧度倾斜下去,啪的一声巨响从头上传来,一块大石头砸穿了屋顶,裹挟着风声哐当一下子,落到她的脚边。 萧绎想要拽她,然而眉头焦灼可怕地紧蹙着,他嘶哑着叫了一声快走,曼琳在颠簸下已经顺着木板滑了下去。好在下面就是健硕的肉叶,曼琳跳到上面,朝上对萧绎大喊。来不及了。木屋在剧烈的震动和乱石中轰然碎裂。 除却一片灰蒙蒙飞扬的尘土,那人已经不见了。 曼琳的心脏跌到谷底,阵痛撕裂着胸口,然而地震并没有就此消失。身下的叶片跟着战栗尖啸,完全是处于直觉,她赶紧顺着痉挛的根茎滑到下面一层,又借着藤条荡到地面上。 恐慌挣扎的气氛刹那间充斥着整个山洞。 她只能尽量地逃离这片绿林,再晚一步,失去理智的藤蔓会把她卷起来掐死,或者抬起来摔个稀巴烂。 她靠着墙体慢慢地朝唯一的躲避处摸去,眼前的景象狰狞而可怕,所有的绿色植物纷纷地上扬着身体,弧度绷紧,胡乱暴躁地四处攻击。某个紫绿色卷缩起来的植物,忽然张开身体,露出里面成千上万的獠牙。落到它上方的植物,被它猛地夹住,吭哧吭哧地嚼得汁液横飞。 靠近了蛛丝洞口,但是她不敢进去,只能摸到附近一块灰色岩石的细缝中,整个人侧身蜷缩进去。 外面的暴乱久久没有平息,残根断茎漫天飞舞,浓腥刺鼻的味道让人吐。 不知多了多久,一股骄浓烈的焦味弥漫开来,震荡和尖啸缓缓却是平息了不少。 曼琳捂住鼻子朝外探头,郁郁葱葱的肉叶绿茎们,眨眼变成奄奄一息,一大片灰黑色覆盖在它们的身上,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烧伤,带着火花的灰烬在空中轻盈飞舞。 她飞快地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巴拉着死败的枯枝落叶朝对面的走去。一截根茎在她脚边弹跳一下,苍翠的绿色身体焦成木炭的颜色,末尾的浓汁像半凝固的血液,汩汩地粘在土壤上。 它弹了一下,再没动静。 终于到了阁楼所在的方位,木板和石头凌乱而混乱地落在浅水坑里。 她久久地盯着那处,鼻子酸涩,眼睛发胀。 “殿下....萧绎....” 山壁还在抽搐似的动一下,细小的砂石细碎地往下掉,她仰头看去,一块大石在皲裂的斜坡上呼啸着滚落下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直觉抬手去挡,脚边的池水嗡嗡地荡去无数的波澜,一双巨大的阴影在顷刻间,以她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哗啦一声舒展开来。 虑 烟尘渐渐散去,一双黑色的羽翼崩着圆润的弧度,撑在她的上方。视线所到之处,羽翼上布满了瑰丽如珍宝的繁复纹路。纹路散发出钢铁在锻造冶炼之后的光泽,绚丽而坚硬,如流水一般无声涌动。这些完美地弧度顺着特定的方向蔓延,沿着细长的掩在薄膜下的骨茎柔顺交叉,层层叠叠,渐渐汇聚成千姿百态的美丽图像。 看的久了,不像是你在观望它们,而是它们在观望你。 她的眼睛忽然被人遮住,视线的骤然消失让她意识到自己被人紧紧地、从后抱在怀里。 “别看...” 萧绎微弱而无序地呼吸声就在她的脖颈边,他弓着腰,既像是保护她又像是在寻找一处支撑,慢慢地把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曼琳赶紧转身,架住他的手臂,一阵大面积地空气涌动中,他身后的蝶翼发出咯吱咯吱就如骨头错位的声音,眨眼间,那双繁复瑰丽的羽翼收缩、合拢,骨节似有生命般,飞速地朝他的后背深入进去。 萧绎战栗一下,薄唇边氤氲着流下鲜血。 他吃力地抬起手臂,指尖上的皮肤干燥皲裂,遥指着对面的洞口:“去..去那里。” 曼琳架着他越过坎坷的路面,这人的腿太长,几乎像是磨在地上走。 他太重了,曼琳拍拍他的脸,焦急地提醒他:“很快就到了,再坚持坚持。” 萧绎还未昏过去,长睫毛掩盖了他的神色,他点一点头,鼻翼里一声闷哼,卸去压在她身上七八分力气。 坐卧着那颗茧的洞穴内,情况也没好多少,原本布满墙地上的粗壮根茎萎缩成干枯的状态,漫天的蛛丝只剩下薄薄一层,狼狈地飘在墙壁上。唯独银色的巨茧,仍旧完好无损。曼琳依照萧绎的意思将他放茧脚边的玉石上,等她再看过去,一时怔怔无语。 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已然呈现出冰窖里的尸体才会有的青冷色,这让他脖子上手背上以及暴露的脚腕上,满是突出的青筋。 如果不是他的睫毛还在扇动,她会以为这已经是个死人。 曼琳没有办法无动于衷,他身上或许有很多秘密,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段香君严禁一切怪妖言论,严禁怪志的流通,难道就是因为皇室血统里本身的秘密? 猜测和逻辑显得毫无分量,这些都不论,只说她怀里的这个人,他快死了。 他是她出去的唯一希望,他生来拥有强大的力量,却被囚禁在这里受尽折磨。 他会死吗?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感到冷,潮湿的冷意由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她当然也感到了害怕,是对生命枯萎流逝的害怕。 萧绎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曼琳扶下身躯,发现他的睫毛上结了一层冰霜,眼眶深凹下去变成青灰色,菱唇上干涸起皮。 他的呼吸快没了,胸口硬成石头。 “真该死,”眼泪掉了下来,滴落到萧绎的唇边,曼琳跪着深深的弓下去,她环保着自己的胸口哭泣:“这他妈的!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起来变成傀儡的段辛航,在实验室里被掳走的年迈父亲,想起人前风光迤逦,过后悲惨万分的赵芸,还有无数死去的战友,生活为何会翻天覆地,被阴云遮天蔽日?她在这里苟延残喘,看着另外一个人濒临死亡,这一切到底是上天的旨意,还是本该如此? “我、我答应你....” 她的嘴唇抖抖索索,嗓音里含着剧痛而后的压抑。 曼琳拍萧绎的脸,抓住他的右手使劲摩擦:“殿下,我答应你,我会配合你,你快醒醒...求你了。” 萧绎是“两天”之后醒的,这段时间内,曼琳一直抱着他,累了就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她不敢离开,怕一个不经意间这人果真会断了气。她不断地思考设想,如果段香君通过什么机器施加了这场压迫,他以前熬过来了,没道理这一次熬不过去。或许是因为终于到了发情期,一个情绪和身体机能最不能受自己控制的特殊时期,所以格外地受不住。 她的想法是对的,段香君要压制萧绎,但是更需要他,所以她这次——也不过是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会真要他的命。 萧绎还闭着眼睛,直觉自己不在茧里面修养。掀开沉重地眼皮,眼前的身影渐渐清晰。 曼琳展开数月来第一个笑容,额头抵过来,哑着嗓子道:“你终于醒了。” 萧绎撑起来半靠在茧上,曼琳浑身发软,这次换她歪头靠在男人的肩头。 他们各自闭着眼睛,储君是在等着念力的复苏,曼琳是累不过睡了过去。 过了半日,他将人打横抱起来送到一片荷叶下面,平整的花岗岩上出现一张软塌,他把她放了上去。 曼琳睡饱了,又接受了萧绎拿出来的食物,这些食物总是以她心里期待的样子款式出现,太过符合她的期待,于是她猜测,萧绎能用特殊的方法感知到她的想法。但也有另外一个可能,他不过是使用念力,但是呈现出来的样子,只会根据对象本身的期待来改变。 这样的念头一晃而过,曼琳去旁边的溪水里洗了把脸,萧绎盘腿坐在旁边的圆石上。 他换了一件袍子,这次是孔雀的靛蓝色。 叼 “我想洗澡。” 萧绎无声地看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的瀑布,等她钻进瀑布内里,旁边的托盘里已经搁好了换洗的衣服。 曼琳洗了很长时间,换上一袭水墨淡绿的长袍。 她走到萧绎的背后,头发还湿着,水珠从上滚落到衣衫里,前胸和后背的衣服顿时变成了第二层轻薄水润的肌肤。 曼琳眼皮阖下来:“殿下,我准备好了。” 萧绎仍旧坐着不动,曼琳不得不转到他的前面,男人的视线清浅地落在她的身上,眼珠的眼色似乎深了一层。 她跪坐下来,见他并不主动,便慢慢地抬了手搭到他的衣领上。 衣襟刚刚扯开一点,萧绎握住了她的手腕,曼琳猛地顿住,鼻间再度嗅到馨甜的香味,似罂粟般,让人浑身开始软乎乎地发热。 男人的手指轻轻地在她手腕内侧刮擦一下,一股电流滋滋地从那里蹿出来,痒得让她想要立刻抽回手,却又舍不得动。 她在抗拒萧绎身上无声的引力。可是他眼睛是那么美,高纯度的黑,黑到冰蓝,就如装下了北极的无数的冰封雪山。 萧绎凝望着她,也许是在无声地鼓励她,曼琳说不清楚。他好像有些好奇,又好像受之坦然,他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一吻。 空气中有馨香在飘荡,时间化成暖流,满眼的绿色重新焕发了生机。 哪里传来迷幻的歌声,水面上随之化出一圈圈的涟漪。 曼琳拉着萧绎的手到了自己睡觉的地方,那片巨大的荷叶下,他们靠着石头半躺下来。这次她去脱他的衣服时,他没有制止。眼帘低垂着,时刻落在她的身上。 蓝色的袍子落到地上,里面还有白色的深衣,白衣退去,一具年轻、蕴含着力量感的躯体暴露出来。 修长的脖颈,曲线流畅的手臂,结实而恰到到处的肌肉,每一处都让人浏览往返。 她的手徐徐地触摸上去,从肩头到胸口,摸到下腹时,他的胸口紧了紧,呼吸也快了些。 曼琳单手撑在他身侧的石头上,垂手去吻他的下巴,接着是肩膀。 萧绎偏过头来,脸庞贴在她的侧脸上缓缓地摩擦。 斜腻过去,曼琳觉得他在说——我很舒服。 简单而生涩的回应,跟之前半夜他伏在她身上的表现南辕北辙。 她竟然感到放松了许多,机会快要爱上这份纯净的渴望。 手掌摩挲着下腹紧实绷紧的肌理,已经到了底裤边沿,当她钻进去触摸到毛发时,手掌被萧绎拉了出来。 萧绎每一次看着她,都会让她产生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她的心跳加快了些,上半身贴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怎么了?” 萧绎颔首凝望过来,薄唇微抿着,终于抬手主动握住了她的腰:“再...等等。” 等什么? 他偏过头去,眼畔眨了眨,仍旧是富有仪态的神色,耳根上却红了一大片。 哦,他没有经验。 他觉得太直白了。 “那这样呢?” 曼琳吻上他发烫的耳垂,舌尖在轮廓上扫拭,萧绎轻微地躲了一下,曼琳贴得更近,转而去啄他的侧脸,徐徐地已经亲到了唇角。 男人的喉结滚动两下,唇似乎很渴,微微的张开分毫。 她的呼吸深了许多,一时头昏脑涨,事先并没打算跟接吻搭上边,但是这一刻她吻了过去,唇瓣轻柔地贴住。她教他怎么去吻,含住男人的下唇吮了两口,舌头逡巡游弋着挑开唇瓣伸了进去。 萧绎松开牙关,他的舌头碰到她的,试探地以她刚才的方式奉送回来。 腰袢的力道越来越紧,她的胸口软软地挤压着他的,这样大幅度扭腰的动作十分吃力,曼琳捧住他的脸深吻进去,同时分开双腿跨坐到他的身上。 一开始是笨拙的效仿,很快,萧绎开始灵活地汲取她的口津,舌头柔儿肆虐地舔舐每一处角落。他含住她的,一时间吃得很深。 不知不觉中,衣服从肩头花下一大半,半个酥胸露了出来,跟男人的胸口肉贴肉的摩擦。 她婴宁着哼出声来,因为萧绎吻到她的耳后,像是被野兽叼住了命脉,致命的酥酥麻麻的热流朝下身游去。 腿间撑起坚硬的巨大,腿心跟那里贴着,随着腰肢的扭动,阴唇隔着布料被顶开一半。 萧绎滚烫的手掌滑进衣服里,擒住她的腰,唇从她的身上离开,晦涩地盯住曼琳。 她舔一舔唇瓣,咬住下唇从他身上翻身下去,牵了他的手朝自己靠近,萧绎顺着指引伏到她的身上,额上已经出来了一层热汗。 身下的人衣衫凌乱,酥胸半掩,衣摆撩到白腻浑圆而修长的大腿根处,他撑着手,捏住她的下巴吻她,有点凶,无师自通地啃噬她的唇瓣。曼琳低哼一声,单腿盘到他的后腰上,送他抵达正确的地方。 拿东西在缝隙口滑了两下,终于找对了位置往下沉了些,曼琳倒吸一口气,壮硕巨大的龟头卡在了入口处。 她有些疼,抬手撑住男人的胸口:“你慢一点,慢一点进去。” 空 虽然前戏充足,春水也足够丰沛,曼琳没有得到太多的快乐。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在背叛段辛航,肉体的交媾只是一个手段,萧绎需要交配来渡过他特殊身体机能的瓶颈,而她需要他的脑子或者能力从这里出去。当她以为自己真的,的的确确,百分之一百地准备好了,可是对方真的进入身体的一刹那,她的心脏就像是刚从高温的烧窑中,经历了烈烈的大火烧出来的瓷瓶,竟然在出炉的一刹那,发生一声细碎纵横的裂纹之响。 后背痉挛似的朝上崩紧,嗓子里悄然的呜咽像乌烟似的,短暂缺氧地吐出,再被她深深的吸了进去。 两条手臂同样危险的绷紧拉直,手指攀住了石头的边缘,那里粗糙而坚硬,她很像把指甲一起扣进去,让疼痛掩盖神经上的崩塌。 少年少女在漫山遍野的绿色草地上奔跑追逐,段辛航穿一件浅灰色的套头卫衣,从后面一把拦腰抱住她,她尖叫着凌空飞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把她扔到清澈的浅水河滩上,她从水里爬起来,跳过去扑倒他。 扑倒的少年忽然戴上半面闪着精光的铁质面具,清澈如河水的眼睛布满了麻木和万千血丝。 她摸到一片粘稠地液体,那是他的血,河水在片刻间染成了血海。 她还来不及真正的爱他,他却从世界里提前谢幕。 有人轻轻的亲吻她的面颊,曼琳的视线重新凝聚起来,蓝色的轻纱从叶茎上飘舞下来,一双黑到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她的脸她的眼。 “很疼么?” 萧绎的语气清浅若流水,像清风似的刮过她的面颊。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过分的情绪,他甚至没有情绪,但是看着他的眼睛,曼琳像是沉入了蔚蓝的大海。 她很抱歉自己没有投入进去,这当然会影响对方的“性质”,萧绎从她的体内缓缓地抽出来,半侧着身子把人圈到自己的怀抱中。 曼琳同样侧过身去,拿后背对着他的胸膛,随手拉了拉衣服,说了句对不起。 萧绎的气息就在她的身后,他抚慰搭上她的肩头,一下下的顺着手臂抚摸下去。 生疏的动作渐渐熟络起来,他很快掌握好了触摸的节奏,俯下脑袋搁在她的脖颈上。 轻轻的呼吸敲击着艰涩的心房,当他的手掌落到腹部的时候,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她终于碰了碰他的指尖,萧绎任她试探,摩挲的几下过后,他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萧绎亲着她的侧脸,用眼神来询问,曼琳轻点一下头,配合着将自己的后臀贴过去。 这次进入得比较顺利,也仅仅是比较。 深长的东西,把她填得满满的,越是往里面去,她胸口的空气就越少。直到化学被彻底填满,阿棠的体温已经灼灼上来,头昏脑涨地既忍受着那东西慢慢地动作。萧绎猛地拽了她一下,后背顶撞到男人愈发结实的胸口。阿棠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臂,他这里也是硬邦邦的。 萧绎的呼吸重了不少,动作仍旧克制而忍耐,阿棠感受得到,但是这样磨蹭下去要挺到什么时候? 她扭着腰回望过去,萧绎脸上的线条趋向绷紧,太阳穴上鼓起青筋,这让他几乎从神坛上走了下来,莫名多了一百分的野性兽欲。这兽欲仍旧蛰伏在波动鲜少的面部线条下,阿棠恍惚着呻吟一声,仿佛受到强烈的吸引。她的脸很热,哑着嗓子道:“....不用太顾及我。” 萧绎不说话,圈着阿棠腰肢的手紧了些,这么点轻微的动作,阿棠错觉自己的腰会在下一秒被握断。 一滴热汗从眉梢上低落下来,萧绎的唇勾了勾,极深地顶了一下。 不合适的节奏和生疏的身体交流,在短暂的摸索之后,变得顺畅起来。 也许男人在天性上,对性事就有先天优越的本领。他的动作不算粗鲁,可是每一下子,都受到了巨大异物惊人的贯穿感。 他脸上那点微末的生涩,同本身气质南辕北辙的腼腆感,很快就被甜腻的馨香味给代替。 阿棠极其丢脸地叫了出来,臀肉被撞出啪啪的声响,更让她难受的事,巨大的肉茎顶到一个特殊的地方,每每摩擦过去,她都死死的咬住牙关深吸气,紧缩着下腹要抗住羞耻的尿意。 “别....不要往这里顶?” 萧绎动了一下,阿棠大叫,而他仿佛更有把握般,专门朝那处顶弄。 她拼命地要把男人的阳具给挤出去,萧绎含住她的耳垂,抬起阿棠的右腿挽起来,腰肢灵活有力地肏入湿淋淋的穴口。 阿棠要旁边爬,萧绎镬住她的双腕,低声克制地喘息:“再坚持一下。” 到底还是她在一片激烈的混乱中高潮了,脑子空濛一片,双唇簌簌颤抖着。 体内的东西暂时退了从出去,她还以为萧绎也解决完了。男人搂过她,低头嗅着她的脖颈,阿棠错眼间往下看去,肌理流畅的下腹,乌黑的体毛上沾满了一大片的液体。赤红至紫的肉棒坚挺地从森立里立出来,他自己握住褶皱,在青筋交错的肉棒上慢节奏地撸动。 如果换一个人,这样的动作和场景显然是下流而不得体的。阿棠看着他,喉头却是愈发地紧,热血重新冲上后脑。 手指在她的脸上刮了一下,萧绎半阖着眼睛,什么都没解释。 高潮过后身体格外的虚脱,阿棠再不好意思,也抵不住困意。 醒来后身边已经没人,地上搁着圆盘,上面有她需要的食物和水。 她套上长衫,在谷内找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谷内回荡着滴滴答答的水声,碧绿的肉叶偶尔会晃一晃,阿棠走到一片水塘边,也就是之前萧绎盘腿坐下的地方,注视着碧波的清澈中,她进入了虚空。直到腿传出发麻的刺痛,她才回过神来,四看一圈后解开了衣服,赤脚走进水潭里。 魔 水温稍稍有点冷,等水流掩盖了胸部,阿棠这才在水下清理自己的身体。 那里稍稍一碰,便传出哆哆嗦嗦地痒意,细缝里全是滑腻的液体。 她低着头清理,水波轻轻地跟着动作荡出一圈又一圈。偶尔间一抬头,就见萧绎着一身黑色玄袍立在那块圆石上,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阿棠脸上狠狠地额烫了一下,立刻把手指抽出来,滑着水靠到石头边上。 “你....” 她想质问他为什么不出声。可是这人向来少言少语,气势又太过平静坦然,跟偷窥和冒犯之流扯不上边,那她还怎么开口? 萧绎手心里凭空出现一只玉屏,很袖珍,散发着盈盈的碧绿。 “还难受吗?” 阿棠犹豫着摇头:“不太...还好。” 萧绎嗯了一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阿棠又退了一步,脚下踩着软软的淤泥,后背贴住粗糙的石头。 嗓子紧了又紧,她不得不出声问道:“我们...这个..有期限吗?” 黑色的玄袍落地,萧绎穿着白色的深衣踏入水里,朝她一步步靠近,阿棠腿软极了,一连噎下几口唾沫。 “有。” 水流浸透了深衣,萧绎修长而坚硬的体魄在湿衣下一览无余。 完美的身体比例,完美的肌肉纹理,水流从他的胸口下扶过去,而他已经近在眼前。 他握住阿棠的腰,轻而易举地把人送到石头上坐住,然后抵开她的双腿:“不会超过三个月。” 阿棠愣愣的看着他,两腿羞耻地敞开,就见这人的手指从玉屏了勾倒出一坨薄荷绿的膏体,旋转着送到了里面。 “嗯!” 她的双手撑在石头上避免自己滑下去,睫毛颤颤地欲要合拢双腿,她被三个月的期限给惊到,然而却不能发声。 手指带着膏体在里面摩挲,渐渐地变成了抽插的动作。噬心的瘙痒于深处流窜出来,等她去看他的脸,男人的眼神一晃而逝地波动了一下。 如果她没有领会错的话,他又想要了。 果然,她被他拉下了水,萧绎的右手掌住她的后背,眼神交错间,已经挽起一条腿,借着水流和膏体的润滑挤了进去。 由于身高问题,她几乎是悬在水中,阿棠不得不去搂他的脖子,腿间敏感的胀痛和冲击让她两眼湿润。萧绎改而握住她的脖子,气息越来越近,视线于阿棠咬红的双唇上凝固着。 前半段她还能忍,到了后半段,持续不断的深入刺激,令她细碎的喘息尖叫。水波撞到石壁上,就如她那快要被撞散的神志。这个姿势让她很辛苦,腰上酸得要命,恍惚中便换了个体位,她自己撑在石头上,萧绎从后抓着她的腰,结实的长腿挤过来,巨物在狭窄紧缩的穴口里滑进滑出。 前面三番五次的中段和尝试,让他这次做得极其持久。 他大概也认为她应该是彻底地准备好了,开始不遗余力地动作,以及一阵阵猛烈的冲刺。 到底高潮了几次,阿棠数不过来,她只知道下面灌满了精液,随着鸡巴的插入和抽出,又被带了出来,散开在清澈的水下。 萧绎说是三个月,但是就阿棠本人的感觉,觉得可能根本不是三个月。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除了吃和睡,规律性地锻炼,就是跟这位殿下搞在一起。以至于萧绎释放一个眼神,她的身体已经自然而然地发软、发烫,骨头酥脆,阴核骚痒。她认为自己已经可以规划到欲女这个行列之内,萧绎身上特殊的气息,干净到空灵,强大如海阔星空,只要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持续超过一分钟,她就会自动地依附过去,攀住他的脖子,献上自己的膜拜一般的亲吻。 从理智讲,她怀疑自己中毒了。这很不对劲,这让她怀疑自己可能在下一刻,下一次,自己的灵魂就要依附于萧绎。 她同时感受了极致的欲望快感,释放后无尽的虚脱,还有自己越来越弱的生机。 可是每当照镜子,从客观角度来看,她知道自己变美了,皮肤几乎可以润到发光,肌理紧致,双腿的线条似乎拉得更长,无论怎么看,应该是一个十足健康的躯体。 问题到底处在哪里? 萧绎拨开绿植走了过来,孔雀蓝的衣袍无风自动,斜襟领口洁净整齐,边缘的暗纹涌动着流云似的暗纹。 其实他的人没出现,属于他的气息也已经于虚空走出现了。 阿棠的呼吸瞬间软糯下来,她舒服地、极其渴盼的望着对方,欲望如滔天的大海通天冲下,而她本人已经融为海水里的一滴水。 萧绎于一块石台上坐下,两腿敞开,手腕却是玩味的转动中,阿棠盯着那节露出来的精瘦白皙的腕骨,目不转睛地投入欣赏。 “阿棠,过来。” 什么时候他开始叫她阿棠了?又是谁曾经会这样叫她? 对,有很多人会这么叫她。段教授,伯父伯母,还有段辛航。她的记忆都还在。她知道自己还在记挂他们,爱着他们。 阿棠迈开腿走了过去,不用萧绎说,自动地横坐到他的大腿上,头颅也跟着依靠到他的肩膀上。 萧绎牵起她的手指,一根根的错开把玩:“你在想什么?” 阿棠摇头:“不知道。” 萧绎的指尖在她额心一点:“不要瞒着我,说吧。” 阿棠扶着他的肩膀坐直了,一眼不错的凝望着他:“我.....” 脑仁上猛地一疼,像是筋络在互相拉扯,扯得她想撕开自己的脑袋。 她痛苦地问他:“为什么我会这样?” 萧绎微微抿唇,手指摩挲着她的后颈:“太疼的话,就不要想了。” 阿棠在他的手掌下换了个姿势,两腿分开跨坐下去容纳了最喜欢的东西。 巅峰般的快感让她尖叫着死死搂住他,两人释放后,她还是舍不得放开他。 半混沌半清醒中,沉迷于欲望中的魅惑双眼眨了眨,她匍匐着在他的胸口磨蹭,拿自己的乳肉在男人洁净的深衣上摩擦。 “哦....” 手指触碰着萧绎的薄唇,阿棠拿着梦幻一般幽幽的语气叹道:“我知道了。” 萧绎审视着她的面颊,右手裹住饱满翘挺的奶子揉弄:“知道什么?” 阿棠啄他的下唇:“殿下,我太依赖你了。” 太多依赖的结局,就是被“吞噬”。 再这么下去,世界不会再有段曼琳,只有属于萧绎的“阿棠”。 “阿棠”不会再想从这里出去,就算从这里出去,也只是萧绎的“阿棠”。 作为傀儡之身的段辛航闪现到脑海里,她痛苦地战栗着。 “你告诉我,我到底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 萧绎缓缓地眨一下眼睛,勾起她耳畔浸润的发丝:“你想要多久?” “我们说的是三月之期。” “是。” “可是现在不止三个月,是吧。” “是。” 萧绎放开她,任她懵懂地发呆。 阿棠久久才反应过来,萧绎回去他的洞穴内,她的周遭万籁俱寂,幽然的阴冷层层叠叠地从水面上浮起。 阿棠踏进森冷的水潭里,抓了块棱角尖锐的石头,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狠狠朝自己的左手凿下去。 熟 嘶厉的尖叫声在谷内盘旋,惊起一片艳丽的黑碟从枝丫内飞散起来。 萧绎折身回来时,阿棠虚脱地躺在石头上,右手握着自己的左手手臂,那里紫红一片,凹下一块肉坑,沾着肉泥的石头扔在一旁。 萧绎凭空坐下来,而随着他的动作,身下出现一把古朴的雕花镂空红木椅子。 他对眼前的景象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是淡淡地看着曼琳。 曼琳涣散的瞳孔缓缓收缩聚拢,血液的流失和左臂刺心剧烈的痛苦让她不时抽搐着抖动一下,过了快一个小时,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湿淋淋地走到萧绎三米处。 萧绎的身形和面孔在她的眼里起了变化,这些细微了变化,铸造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储君。 她刚进来时,他还是青年的形态,纯净无暇,纤尘不染。 萧绎任她打量,始终岿然不动。 震惊的于波还在冲击曼琳,这会儿她在看他,灵魂上却不敢过于正式他的眼睛。仪态还是那个仪态,低奢的尊贵已经俨然如万里河山,无声震慑周遭所有的事物。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曼琳。 他没有变老,根本没有,体型更加修长结实,过于清瘦的体格已经不复存在。 他变成熟了,面部轮廓愈发凸显,棱棱角角突破了过于清平完美的五官。 储君已经成功渡过发情期,气势和力量日日飞速增长。 这样的变化惊人到常人没法理解,曼琳第一次理解段香君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囚禁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于权力欲旺盛的段香君,早已意识到萧绎作为天选之子的力量,会大到什么程度。甚至段香君自己也没搞清楚,数百年来最醇厚的黑蝶血统,到底会爆发出多大的威力。但是她已经提前给自己做了准备——把孩子从五岁开始囚禁榨取。 曼琳有种感觉,就算这次不是她意外跌落山谷被萧绎弄进来,他在未来,总有一天,还是能够从这里走出去。 这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段香君走入了歧途,无可比拟血统和力量,或许是越压榨,往后越可怕。 而她对他的沉迷,是必然中的必然。天道使然,弱小的生命天然会依赖服从强者。 她没有资格跟萧绎谈判,强弱对比如此清晰,如果他想要她死,会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而她之所以还能清醒,或许是因为萧绎并不完全需要一个弱化意志的傀儡。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要她死,那么她还有利用价值。 “殿下,三月之期到了吧。” 萧绎点头,抬起手磋磨自己的指腹:“已经一年了。” 曼琳竭力屏息,让自己的眼睛从他的身上剥落下来。多看一眼,那股致命的吸引力仍旧会死灰复燃,继而燃成熊熊大火。 “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可以。” 萧绎的话没有任何迟疑,磁声低迷,后韵无穷。 曼琳一直等着他说那个“但是”,然而储君起身离开,消失在那个特殊的洞口内。 她犹疑地跟着过去,迎头撞上什么东西,牙齿跟着错位孑孓,抬手摸了摸,洞口前阻隔着透明的障碍物,而洞内一片白雾缭绕,千万白丝纵横交错着填满了入口。 曼琳就在外面等。 肚子反反复复地发出饥饿嗷叫,到了第四次,萧绎从洞内出来,曼琳起身跟过去,随着他在这篇苍翠如原始森林的地方悠游。 玄色的袍子好几次飘到她的腿腕处,岩浆一般的热流从那里贯穿着她的身体,无数次肢体的淫乱交错画面冲到她的眼前。 如果不是还有一定要去做的事情,她很可能已经跪倒下去。 萧绎仿佛也只是随便走走,朝上跨上一座木栈,木栈横贯山壁,由上而去就是她最初进来时住的那栋阁楼。 储君倚栏而立,曼琳退在身后三尺处。 “再过几天,你就可以走了。” 曼琳松下一大口气,无论理智上是多么合理地推测萧绎的动机和原则,她真的很害怕萧绎说你留下来吧。 最关键的问题解决,曼琳小心的抬头,视线落在男人挺拔萧然的背影上:“您...现在还不能出去吗?” 既然能送她出去,为什么他自己不出去? 萧绎摇头。 至于为什么,他一个字都没说。 离开的这一天来得既快又慢,慢是她熬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快是眨眼就来了。她被微微震动的山体惊醒,曾经经历过一次的惨烈景象再一次爆发,比上一次更加剧烈。大大小小的石头纷纷从上头砸下来,楼阁再度轰然倒塌,无数的藤蔓如生命一般尖叫嘶厉,发疯一样互相攻击咀嚼吞噬,乌黑的烟雾从绿叶上蒸腾而起,不过刹那间,洞内似乎被诡谲的阴云笼罩。 曼琳躲避着石头和藤蔓的攻击,迅捷地朝丝洞那边跑,跌跌撞撞地拨开粘人的白丝去找萧绎。她总是站不稳,摔倒好几次,因为不仅是整个山体都在震动,地面上的巨藤也跟蛇一样交缠蠕动。 她好不容易到了玉白的微光处,而那颗巨大的茧变成了半透明的形态,里面是透明的淡绿色液体,而萧绎闭目悬在液体内。 他闭着眼睛,仿佛在安宁的沉睡,外界的硝烟可可怖的嘶叫跟他毫无关系。但是她再走近一步,就能看到这人脖颈、手臂、脚腕上突出扭曲的筋络。 曼琳大力锤向茧的表面,大声吼叫。火焰已经弥漫整个山体,高频到普通人听不到的痛苦鸣声刺穿了她的耳膜。 血水从耳孔里灌了出来,身体仿佛被无形的空间极力挤压,她的肺都快被挤爆了,一口热血从喉头里喷了出来。 “殿下...萧绎...醒醒..咳咳。” 就在她快要昏倒的一刹那,萧绎的眼皮猛地掀开,极黑到冰蓝色的瞳孔似乎让整个时空都停止了一秒。 曼琳歪倒的躯体被一根灵活粗壮的藤蔓给卷住,接着便是上天入地的混乱交错,她是怎么进来的,便是怎么离开。藤蔓卷住了她的全身,于身体裂缝从飞速的游走。 当她吸进第一口山体外的空气,神经跟着交错扭曲,疼得她捂住头大叫。 曼琳落在一片柔软的湿地里,她转过身朝裂开的缝隙扑过去。那道仅容一人滑过的甬道口上,立刻盘绕集结了无数的细小蛛丝,浓重的墨绿色,像是滴血一样滴着黏液,它们生生不息的交错,逐渐地拉拢着着缝口。 曼琳插进一只手,朝里面看去。 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毫无生机的黑洞洞。 可就是这么几秒钟,她仿佛隔着重重的山石,看到里处于遥远山体内的萧绎。 他的周身黑到极致,一双腿踏在凌空的黑水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黑水上散开。黑水底下却是无数的枯骨,挣扎着腰破水而出。 黑水之上,开遍了血腥的龙牙花。 人间地狱,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眨眼间,细缝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凉的山风从她耳边呼啸着刮过去。 城 曼琳委顿地坐下去,下面又湿又粘,大腿陷入黑乎乎的淤泥中。她的手跟着插了进去,软和粘稠的半流体从指间挤过去,四野之下盘旋的凛凛的寒风,像是深秋的天气。 举头望去,夜幕离她很近,璀璨的钻石的繁星莹莹闪烁。然而谁又知道,在这片宁静真实的星空下,埋藏着多少冷漠的残酷。 萧绎在茧里面,睁开眼后,动了动唇,他说了两个什么字? 他就这么送自己出来,为什么没有提别的条件? 曼琳闭上眼睛,平息完心中无数交错而没有头绪的想法后,她很快就从湿地从爬了起来。这还不过,手里抓着湿润的泥水就朝自己的脸上脖子上糊去。 借着星辰的方位,曼琳花了一点时间半山腰往上溜去。当她以为谷内肉欲肆意的生活会极大的削弱自己的体力和行动能力时,在经历过接近两个小时的攀爬后,她肯定自己的体力比以前更好。 灵活地避开了几次巡山的护卫队,曼琳藏身到一块山壁下陷的大坑里。 天色越来越亮,但是亮得不清不白,天空呈着风雨越来的暗鸦色,空气湿度增加,那种让人心口不适的感觉像低气压般盘旋在周身。 雨幕斜斜地飘了下来,水流从高处汩汩缓缓地淌进坑里,很快她的小腿已经被雨水给盖住。 这雨下了大半天,下午四点钟才停下来。 她现在已经能准确的知道时间,因为萧绎把那只野营电子表还给了她。表面呈灰白色,代表时间的数字呈乳白色,它重新焕发了生机。 一年零三个月,竟然就这样眨眼而过。 饥饿在雨停之后贸贸然的冲上来,她饿得发慌,捧起地上的积水喝了好几捧,然而还是饿。味蕾散发着强烈的渴望,蠕动的肠胃需要鲜美的肉食用酶去分解。 等天色彻底暗下来,曼琳摸出大坑,伏下身子在树叶从穿梭。 她抓到一条蛇,黑灰的身体,寻常的蛇皮纹路。她掐着蛇的七寸,蛇的尾巴激烈扭曲盘绕,反过来缠住她的手腕。 如果放在以前,这样的东西会让她恶心。 但毕竟有什么不一样了。这条蛇在她的眼里就像蚂蚁一样无助,让后被她摁在石块上,拿东西把脑袋砸得干瘪而稀巴烂。 这种天气没法生火,就算能生火,她也不能这样做。 根本没有选择。 拨了蛇皮的肉条简直不堪入目,但是她需要食物。 如果有人忽然发现她,肯定会惊吓连连,浑身脏污的女人茹毛饮血,森森而可怕。 吃了几口后她的心理反应让蛇肉重新呕吐出来,洗过嘴巴,曼琳开始发散自己的思路。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档综艺节目,很无聊,也很恶心,节目组的恶趣味,就是让嘉宾选择玻璃箱里的动物,问他们如果爱人极力要求,他们会不会生吃这些东西。 当然这只是娱乐的惊吓,最后端上桌的还是熟食。 吃完半截蛇肉,曼琳把痕迹一一处理干净。 她每天都要坐的事情就是确定观察护卫队的行走方向,交班时间,以及其他的细节。 她有想过立刻下山,都说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最理智的方式就是离开晋城,积蓄力量跟时间比赛。但是就算她离开这里,又能获得什么呢。而且一旦离开,想要再回来,大概就是难如登天。 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光是想一想段教授被关押在这里的某处,心脏硬了又硬。 半个月后,曼琳解决了一个落单的士兵,换上他的衣服后,曼琳就把他推出了悬崖。 顺着从这人嘴里捞出来的消息找到地牢之处,曼琳趴在山坡上,由高处往下望,晓得这次不可能让自己得逞。 一溜烟过去的铁栏杆,时时都有荷枪实弹的军队驻扎,警报器、传达器、天线一应俱全。 靠她一个人,简直就是做梦。 做梦,然而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是做梦呢? 从后仓库投出油桶,她的计划是在半夜两点交班时,也就是守卫最少的时候,将埋好的引线点燃,引线尽头就是囚牢入口的正面。当然,她不会选择正面突破。换上军服的曼琳等着时间漫漫得从手腕上爬过,腰上有一把制式八点的左轮手枪,两颗榴弹,小腿上插着瑞士军刀。只要时间一到,正面的油桶火焰炸开大门,她就会从旁边溜进去。 火焰冲天而上,在混乱中解决一个守卫,取了他的门禁卡和钥匙,曼琳顺着一层又一层的铁门逆流进去。 原本一切顺利,再她要打开一扇厚重的铁门时,门禁卡失效,需要指纹验证。 她恨恨地看着眼前的折扇门,怀疑父亲就在里面。 愤怒和希冀同时燃烧着她的脑子,铁门忽然朝两边打开,曼琳赶紧低下头压着帽檐顺着栏杆过去。 身着笔挺西装的男人伸手拦住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曼琳咬牙,极力压着声线,含混道:“有人投炸弹,我这就去通报将军。” 这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通报哪个将军。” “夏将军。” 徐定说过,跟段香君最亲近的军部首领就是夏衍。他有可能在这里,也有可能没在。 圆筒形的过道里往外涌着大声喊叫的士兵,曼琳一动不动,眉眼朝下低着,侧过去手搭摸到后腰处,只要对方再多说一句,她只能选择解决他。 这个男人嗯了一声,视线仍旧在曼琳身上,他后退转身,把生命线留给了曼琳,抬手去摁密码器:“自然有人通报给他,你进来,我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曼琳跟他进去,铁门在身后合拢,屋内满是研究仪器,这让她大失所望。 帽子突然被人打掉,在她动作以前,一管冰冷的器械顶上了额心。 曼琳终于正面跟他对上。 眼前的人有着萧氏的血统,眉眼五官多少跟萧绎有些相似。温和的气息加上和风的淡笑,不是萧城又是谁。 这个男人私下跟徐定将军联络,等曼琳带着军队上山后反水,心肠九转八弯不值得信任。 萧城收了枪,伸进口袋的手指颤了颤,从里面掏出一包香烟,点上一根后就那么看着曼琳笑。 “你竟然没有死。” “你老了。” 曼琳讽刺起来不遗余力,带着轻蔑的面部表情,接过萧城抽过的香烟深吸一口。 萧城的脸仍旧是三十稳重风华的年纪,鬓边却已近染上了银丝。如此愈发地斯文败类。 奇 萧城自从进来后,便是不紧不慢的。 他把手枪随便丢在桌面上,解开领口一颗纽扣,从墙壁边的柜子上取下一瓶威士忌。 “平常我进来待几天都是常事,这个你放心,不会让外面的人起疑。” 曼琳只能听着,至于信不信,鬼才知道。 他们身处的地方大概是休息室,朝前隔着玻璃门,门内打着赤白的冷光,精致的器械安静地罗列着。 衣架上挂着一件白大褂,褂子领口上挂着名牌,名牌上写着“萧博士”。 曼琳惊了一下,萧城已经来到她的身上,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怎么,没想到?说起来,我跟你父亲也算是同行。” 曼琳转过身去,不管萧城离得有多近,朝上直视他的眼睛。 萧城捏住她的下巴,打量了很久,这才轻慢的发笑:“真的是你呵,段曼琳。” 下巴上的手指,捏得很轻,小小的摩挲一下,就像是被毒蛇舔了一下。 男人眼里散发着奇异复杂的光芒,他勾着手指顺着曼琳的脸颊往下刮过去,解开军服的外褂丢开,里面还有一件白色的背心,同样被他给脱了去。曼琳几乎是赤裸着身子站在他的跟前,萧城推一把眼镜,仔仔细细地看她的肌肤和骨骼,扫过她腰间的手枪时,也不过是勾勾唇,并没有取了手枪丢开。 他很聪明,默许着武器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曼琳他并不打算做任何威胁她的事情。 “看好了?” 曼琳板着脸问道。 萧城点头,欺身过来搂住了她的腰:“一点疤痕都没有,不可思议。” 曼琳贴着他的胸口,仰头反击:“段辛航被压成两段,不好活着吗。” 萧城点点她的唇,凑过来嗅上一口,随即俯身贴了一下:“诈我的话?告诉你也没关系。” 他推她一把,将她压在冰凉光滑的铁壁上:“那个人,早就不是你堂兄了。” 胸口狠狠的抽了一下,曼琳选择不信。 两腿被人挤开,萧城吻她的肩膀,大手从后背上徐徐摩挲,像是珍而重之地品尝一叠美味佳肴。 他用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来换取她的安静听话:“心脏虽然还是那个心脏,上半身大概也差不多是原装,可是他的脑子,已经被洗得一干二净了。这个过程不可逆,曼琳,你应该懂什么叫不可逆。就像时间一样,只能往前不能朝后。” 光滑的西装布料往上磨着结实的卡其裤子,曼琳被他架了起来,只能靠脚尖吃力的点地。 萧城握住她的手腕朝上压向墙壁,高挺的鼻尖在她的鼻梁上左右蹭来蹭去,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个人该是多么柔情缱绻。 明显的凸起物顶在曼琳的小肚子上,她被压得喘息一声,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真的让我好奇得要命。” 萧城开始顶那处摩擦起来,男性压抑的喘息声性感而魅惑。 曼琳闭上眼睛,热流以及萧城身上福尔马林的味道连绵交错。她能从他脸上看到储君的影子,又能从他的体温中嗅到那么熟悉就如父亲身上的味道。这就是她的身体不反感萧城的原因。 萧城就这么释放了一次,松开曼琳,扫了一眼裤裆处湿透的狼狈痕迹,拍拍曼琳的脸:“好孩子。” 他去休息室旁边的隔间里洗澡,浴帘并没有拉上,里面蒸腾着水雾,男人的躯体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趁他仰头洗头,曼琳穿上衣服去试门边的密码,密码她已经记住了,可是没有萧城的指纹,她也没法出去。 就算她出去,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外面那些人处理完油桶整装之后,稍微眼尖一些,就能发现她身上的问题。 萧城穿一套大概是睡觉时才会穿的亚麻长裤套装出来,擦拭着头发对着沙发上静坐的曼琳发笑,他发现今天一天的笑,可以抵得上过去一年的频率。 “都看过了,有什么发现吗?” 曼琳抬起左手,发现指甲盖长长了些,送到嘴里啃:“发现你是不是几年没吃肉,见到个女人就要发情。” 萧城靠浴室的精化玻璃上,点了香烟抽:“我这不是没拿你怎么样吗。” “你不敢。” 作为段香君的情人,他怎么可能再去碰其他女人。 萧城的好脸色瞬间僵了僵,但也就是一两秒的事情,潇洒地踱步过来,亲自给曼琳倒了一杯白水,递过来。 曼琳不喝,萧城就端起来自己灌了半杯下去,这时滴滴的视讯电铃声响起,曼琳猛地站起来,萧城送过来一道视线,抬手指了指办公桌下,曼琳便矮身钻了进去。 铁门从两边敞开,缩进墙体内。 一身墨绿色军装的高壮男人擒着笑意的打量,朝萧城点头。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随从,面无表情怀里端着长枪。 “萧博士,外面这么热闹,你倒是有心情洗澡休息。” 夏衍体魄精壮,平头,视线尖锐锋芒毕现,当然还有自上而下的蔑视。 萧城侧过身来,作出邀请的姿势:“外面的事不都是夏将军您的职责么,有你在,不需要我操那点心。” “进来坐坐吗?” 夏衍冷笑,精光肆意的目光朝里面扫过一遍,不打算进来:“萧博士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不出去透透气?” “不了,我有新发现,没有一个月出不来。” “新发现....” 夏衍逼近一步,言语森森地凑到他的耳边:“你最好不是在拖延,你也知道,她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你。” 夏衍带人离开,曼琳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萧城掠过她,打着哈欠:“已经很晚了,你去洗洗过来睡觉。” 曼琳穿着萧城的白衬衫出来,内裤也是他的,松松垮垮当成半条裤衩穿着。 她在一间不算大的房间里找到这人,不超过二十个平方,萧城半靠在石板上单人床上看报纸,见她进来,报纸折好放到床头柜上,从金丝眼镜框后面刺出的视线,自她的小腿开始,像是舔舐一样朝上而去。 他只见过她一次,而就是那么一次,令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当然也只是深刻而已。 利 曼琳踢掉鞋子,抬腿跨坐上去,萧城的手摸向她的小腿腿腕,右手伸进衬衫握住她的腰。 “这么会看眼色,看来你需要从我身上得到很多东西,才能回本。” 曼琳揪着他的衣领,手指从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滑下来:“我不亏,反正你也不能真干什么,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萧城很舒服地半眯着眼睛,曼琳给他取下眼镜,又去摸他的眼角。他捉住她的手,把玩了一阵,又送到唇边亲了亲。 “那你想好了我要什么吗?” 曼琳刚说完,就被男人掀了下去,不过他没有强行压上来,而是从身后搂住她,顺便熄了灯。 屋内瞬间陷入黑暗,但是墙角上荧光的壁灯很快亮了起来。 萧城把人嵌入胸口,灵活的舌头挑逗着曼琳的耳垂,压着她的臀肉抵到自己昂扬的地方:“你现在很需要我,不要尝试做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事。” 曼琳不知声,柔顺就是最好的答案。 萧城的脑袋不住地蹭着她的脖颈,沉抑的血液激动后,他放松下来,更不乱摸,钟爱似的圈住她的腰:“你真的很像她。” 他没说名字,但曼琳显然领悟到他说的到底是谁,就算把她必成妓女,都没有跟段香君相比较来得让人怒火冲天。 狠狠的拍开萧城的手,曼琳往里挪了挪,脸面快要贴上墙壁。 当然,她不能单纯生气,更不能让萧城太过舒服:“你爱她。” 如果爱上一个人,而那个人把你当工具,视若蝼蚁,让你卑贱如尘埃,而且她还杀了你怀孕的妻子,你是恨她恨得要死还是恨自己恨得要死? 如果没有“爱”,那么这话对萧城不会起丁点儿的作用。 就连曼琳说出这句话,胃里泛出来的也是一千吨的烂水。 萧城起身坐了起来,烟味瞬间飘满了小房间。 过了很久,他用沉甸甸而又枯萎的声音嗤笑,然后折身把曼琳拖上他的大腿:“有些人不配谈爱。” “对于我们来说,爱就是罪恶。” 萧城把半截香烟塞进曼琳嘴里:“不用刺激我。没用。” “是没用,让你不舒服就够了。” 萧城莞尔,抄着她的背后,让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在昏暗的光线里凝住她的视线:“曼琳,你很干净。太干净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像是被水银洗过一遍。坚强、勇敢、无所畏惧,骄傲,又知进退....这些优点,在曾经的段香君身上同样一览无余。” 听到那个名字,曼琳的神经末梢都快燃烧起来。 萧城捂住她的嘴巴,笑:“你们这样的女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强势,太自私。强势得不择手段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所以,不要跟我耍嘴皮子,满足我,我就会满足你的愿望。” 他吻住她的嘴:“张开嘴...嗯,我给你的,会比你想象得多得多。” 接下来一个月,萧城再没碰曼琳。因为她对他有别的用处,他不能污染研究客体。 每天早上七点起床,用完早餐休息片刻到八点钟,曼琳就要脱光了衣服躺倒他钢板床上,无影灯从上面照着,手臂上满是胶布和针头。无数的导线交织在她的周围。关于她的身体数据,时时显示在两米开外的显示屏上。 萧城在这时显示出了属于科学家的特殊狂热。这大概也是段香君没有立刻丢开他的原因。 只要他对她还有价值,厌倦和厌恶大概可以往后排一排。 曼琳偏头去看萧城,刘海往后梳理得顺溜整洁,一声的白大褂,手上拿着钢笔和书写板,他可以在数据面前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或者拿了她的十几个血清样本放到高倍显微镜下,不断的观察对比。 这样的工作是那般的永无止尽,再怎么样也应该配上几个助手。 吃午饭的时候她也问了:“这里平常就你一个人么?” 餐盘里只有水煮的青菜,一片过油煎五分熟的牛肉,一小碗的土豆泥。 萧城向来没什么食欲,出于身体健康考量,慢慢的吃,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相比较来,曼琳大概更享受些。 “用过很多,用过就杀了。” 当然不是他杀。 “你到底在研究什么?” “萧氏的血清和基因。” 曼琳恍然大悟,如果要谁来研究黑蝶血统,只有本身就是萧家人的萧城最合适。 曼琳被钢铁傀儡之身的段辛航丢进万丈深渊,要说便是必死无疑。但是如今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数据也表示这不是克隆体,玄妙的念力可以补足肉体残缺,可以借用神秘莫测的力量再生躯体,结合科技之术重塑一个段辛航。那前提也是他的大脑和心脏保持完整。 念力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如果可以,历代皇室根本就不需要新旧更替。 一个人十楼摔下去都会成肉泥,更别提两千米高的悬崖。所以段曼琳根本就没死过,而是特殊的际遇救了她。 月余过去,他没有得到特殊的数字。丝毫都没有。段曼琳很健康,比普通人更健康,血液干净,肌体结实,皮肤皎洁无暇。对这些他感到困惑,某天晚上突然醒来,抽了一管自己的血,两相对比观测。 当他就快放弃的时候,也许是长时间伏案,起身时低血糖了一瞬,两片玻璃器皿滑落到地上。 萧城紧迫地蹲下去,然后久久不动。 他痴迷而疯狂地拿着混合了两人血液的器皿放到显微镜下,密密麻麻的细胞在液体中游动中,两方的阵营在某个细微的碰触中融合了。 融合程度不到十分之一,比这更少更微弱。 萧氏的血液,不可能跟其他血液融合。 然后他取出了储君的样本,结果却又是丝毫不融合。 这也不奇怪。因为储君的样本,他研究了快二十年,当你肉眼盯着它时,冥冥中会陷入奇怪的空虚。但是把它放到显微镜下,便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样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