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小甜媳》 第一章 我叫宋红旗 大片已经收割过的田地呈现出一种落败枯黄的景象,其中零星的坐落着几间土坯泥房,红色标语刷满墙体,坑洼的泥路因为不久前的大雨积了大滩大滩的脏水,泞得厉害,唯一远处的青山与眼前才刚抽芽的嫩绿还带着几分压抑的生气。 宋恩礼跟灵魂出窍了似的站在路边,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不久前她正在陪父亲视察自家仓储公司基地,其中一个危险品仓库发生爆炸,她情急之下把父亲推出了仓库,然后就没了知觉。 再睁开眼,就是眼下这番景象。 一时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只是任何一种解释都无法将她说服,因为在2017年的沪市,根本没有这样落后的地方。 尤其是当她看到不远处路口的红旗下竖着的那块大木牌,明晃晃的“红旗公社”四个大字让她脑子里瞬间炸了锅! 不会吧…… 就在宋恩礼愣神之际,一辆白牌俄式嘎斯69型吉普车打她身边疾驰而过,车轮碾过满是积水的路面,溅起大片泥浆。 饶是她躲得再快,身上的白狐披肩还是被不小心溅到。 “没公德心!”她懊恼的朝吉普车驶去的方向竖了个中指,低头掏出手帕去揩那些泥渍。 冷风吹过,黑色锦缎旗袍摆被拂开,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纤细脚踝,在银闪闪的吉米周高跟鞋和肩上搭着的那件白狐皮草的衬托下,全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贵气。 “你是什么人?”已经开过去的吉普车又倒了回来,后座的人放下车窗。 宋恩礼抬头去看,就见吉普车后座上那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正皱着眉头盯着她,五官冷硬,眼神深刻,周身散发着惯于发号施令的威慑力。 宋恩礼注意到他那身五八式军服。 虽然宋父近来与时俱进搞了个什么大型仓储公司,但实际上宋家是靠经营古董生意发的家,而作为家中独女的宋恩礼打小就被宋爷爷和宋父当成接班人来培养,所以在古董鉴定方面造诣已是不俗。 只一眼,她便确定了当下年代。 1958到1965之间,这个时候虽还没进入华夏最动荡敏感的那十年,但苗头已经初现,并不太平。 五八式军服是五五式的改良版,最大的区别就是五五式军衔肩章改成了五八式军衔领章,而后面又出了个六五式,爷爷的收藏室里就保留着一系列完整的军官服。 知道确切时间,再加上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宋恩礼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穿越了,而且还别具一格的穿到了这么个吃饭老大难,买东西凭票,出门得靠介绍信的困难时期! 她被自己最终得到的结果吓了一跳! 难怪这男人看她的眼神这么古怪,如果她现在真在这么个年代,就凭她这身打扮,分分钟能让人当可疑分子逮起来! “我……”她支支吾吾,硬着头皮回道:“找人。” “你的名字,找谁?”那男人一直盯着她,大有种她今天要是交代不清楚就别想离开的意思。 她的名字? 她这个名字很没有年代特色,容易闯祸啊! 无意中再次瞥见“红旗公社”那块木牌,宋恩礼当下灵机一动,“我叫宋红旗,从沪市到这儿投奔我大伯,他叫宋大壮。” 第二章 跟他回了家 不管在什么年代,沪市都是时髦的代名词,说是沪市人应该能让她这身突兀的打扮看起来合理些。 男人抿着唇,再次把她深看,“上车,我捎你一程。” 宋恩礼看看他,又看看驾驶座上一脸警惕的勤务兵,再想想那寸步难行的泥泞路,感激的点点头,“谢谢。” 甭管去哪儿,总不能一直在路边站着。 “您怎么称呼?”车内气温有点高,有些淡淡的酒味,她取下披肩抱在怀里,不动声色的坐在男人身边打量这个时期的吉普车。 虽然舒适度比不上后世,但已经是最了不得的稀罕物,根据资料记载当年一个普通地级市市政.府才配一、两辆小轿车或者帆布顶棚的老式北京吉普,所以她这类普通人能坐上大吉普着实不容易。 男人依旧没啥表情,“萧和平。” 宋恩礼怕他会问起介绍信什么的,拿不出来会很麻烦,假借看窗外的景色之际,脑子里已经开始编造各种谎话借口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萧和平从刚才回答了她的问题后就一直没开口,眯着眼睛坐在那儿休息,宋恩礼嗅出来他就是车上这股酒味的来源。 最后还是勤务兵忍不住出声提醒,“萧副团,马上就到青山村了。” 萧和平这才睁开眼,问宋恩礼,“你大伯哪个村的?” 宋恩礼估摸着他就是要去青山村,自己又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哪些具体村名,随口诌道:“青山村。” 萧和平这才低低的笑了声,硬朗的面部轮廓也稍微柔和了些许,不像刚才似的绷着,还挺英俊。 宋恩礼立马变得警觉起来,觉得他可能看穿了什么,只是他不说她也不敢主动把话题挑起,一路闷声不吭的忐忑。 勤务兵将车拐进一条更为狭窄的小路,车窗外的景物也跟着丰富起来,每隔几步就能看到黄土坯墙茅草顶的矮房,用毛嗑杆儿或者高粱杆隔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院,时不时传出一两声有气无力的鸡叫,墙上的红色标语成了固定标配。 这个地方现在应该是初春,不过气温要比几十年后同季节的沪市低上许多,春耕才刚开始,田间地头的庄家把式还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薄棉衣,甭管男女,都忙着下地挣工分。 几个黑瘦黑瘦的小孩拎着藤编篮子蹲在稀疏的草丛里采采弄弄,他们看上去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小的估计三四岁,身上的衣物同样也是缀满补丁,甚至有俩还光着腚。 看到有车进村,全都用稀罕而胆怯的目光盯着,然后一哄而上追着跑。 车子在村里唯一的大瓦房院门前停下,约莫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也不知打哪儿蹿出来,抢先一步跑进院,“奶,四叔回来了!” 王秀英正在屋里纳鞋底,一听说自家老儿子回来了,立马跟要分粮了似的从屋里冲出来,连针线箩都没来得及放下,“你个小瘪犊子可算舍得回来了,娘巴巴的盼着你眼睛都快盼直了!” “萧婶儿,我们副团长也记挂着您呢,这不给您捎了好些稀罕玩意儿。”勤务兵头一个下车,去后备箱取东西。 萧和平也跟着下车,宋恩礼自然不好继续在车上赖着。 她说要来青山村,人已经给她捎来了,这素昧平生的,也算是仁至义尽。 可是…… 她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的锦缎旗袍,那衩都要快开到大腿根了。 这要是下车,不得让人当破.鞋批.斗? 可除了这身旗袍和那条白狐披肩她再没衣服了啊…… “小婶婶,我叫小栓,小婶婶你是从城里来的吧,我从来没见过像小婶婶这么好看的人。”刚才跑进院喊人那小孩趴在车窗外盯着宋恩礼看,回头又朝王秀英喊道,“奶,四叔给你捎了个老好看的小婶婶回来呢!” 第三章 误成儿媳妇 萧小栓是萧和平三哥的儿子,今年七岁,因为嘴巴甜一直很得萧家人喜欢。 萧老三夫妻俩管教好,是以这孩子的衣服上虽然也打着好几处补丁,但却有着明显区别于其他孩子的清爽整洁。 宋恩礼对萧小栓也很喜欢,苦于自己没法下车,只能隔着车窗跟他说话。 王秀英这才注意到门外车上还有个人,而且还是个俊得跟仙女似的大姑娘,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撇下萧和平直奔宋恩礼,实在是她不会开车门,否则早把人从车上拉下来,要知道她盼这一天,可是足足盼了好些年! “我们家老四可算是开窍了!”那家伙激动的,就好像宋恩礼已经是他们家儿媳妇。 “婶儿,我不是……” “娘,您先进屋给她找身干净的衣裳,再给弄双鞋。”萧和平看出宋恩礼的为难,三言两语把自家老娘打发,脱下军装外套后摘掉领章递给她,自己只穿了件白色棉衬衣,精壮的腰身用皮带箍得一丝不苟。 宋恩礼朝他感激点头,接过来披上。 萧和平身材高大,他的外套穿在宋恩礼身上已经过臀,正好遮住了开高叉的尴尬,虽然没能捂严实,但比起刚才不知道要好多少。 宋恩礼明白过来他先带她回家的目的,心里对这个面冷心热的周到男人不由得更多几分好感。 萧家院里一共五间房,当中横着的那间最宽敞,应该是正屋,其余两侧各两间,形成一个端正的凹字,虽然也是黄泥土坯墙,但因为顶上盖着的是青瓦片,在附近一众茅草房中显得格外气派,院墙同样是用黄土垒的,上面横着码了许多毛嗑杆儿,院子里打扫的特别干净,但因为刚下过雨,显得有些泞,只有两只老母鸡正在走来走去的觅食。 勤务兵卸下东西后就回县里了,萧和平让他明早过来接。 宋恩礼跟萧和平进院,萧家的仨儿媳也从田间赶回来,三人的目光齐刷刷从宋恩礼的旗袍掠到高跟鞋,又从她脖子上珍珠项链停留在那双裸露的脚踝,神情中或多或少多了些异样。 穿成这样,该不是啥资产阶级的千金小姐吧? 萧家可是根正苗红的八辈儿贫农,小叔子如果跟这样的女人扯上关系,会不会惹祸上身? 宋恩礼注意到她们的目光,怕说多错多,索性当做自己没看到。 王秀英懒得搭理这仨蠢儿媳,进屋拿出原本准备做给大孙女的新衣裳,看看宋恩礼那双秀气的脚又拿了双给小孙子新纳的千层底。 “老四你先领着大闺女去你屋把衣裳换了,我有事要跟你嫂子们说。”王秀英把任务指派给萧和平。 人他是带来的,萧和平自然不好拒绝,很快领着宋恩礼出去。 王秀英又叫萧小栓去关了院门,这才一本正经的对仨儿媳道:“今天这事谁要是敢给我出去胡说八道,就别怪我这个做娘的不地道!” 甭管别人咋看,王秀英是认定了宋恩礼,自从出了那两件事,这么多年来不论她咋劝老四始终不愿意结婚,这好不容易带个姑娘回来,指定不能搅黄了,她可不愿意心头宝一样的老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第四章 爹亲娘亲没有肉亲 老实说,王秀英一点也不认可这年头的美女标准,啥皮肤黝黑、能干结实、脸圆丰腴……那是挑女人吗?分明是选牲口! 或许是那根隐形的反骨或许是当娘的私心,她就觉得非得宋恩礼这样端庄贵气的闺女才配得上自家老儿子。 至于成分啥的,只要自家人不说出去,谁知道? 反正为了老儿子的终身幸福,她这个当娘的豁出去了! 大媳妇周娟撇撇嘴,没吭声,虽然她真心看不上刚才那妖里妖气的女人。 但婆婆向来偏心老儿子,整个青山大队都知道,谁让老儿子能干,在部队里当了大领导,每个月都能寄回来许多钱,还不时托人捎来许多稀罕物,她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说。 大嫂不吭声,二儿媳陈招娣自然更不敢吭声。 好歹大嫂给萧家生了俩孙子,她却是连生四个闺女,生不出儿子的强烈自卑让她只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个哑巴。 至于三儿媳丁俊兰,也就是萧小栓的妈,她之前读过几年书,比一般妇女要多懂点道理,小叔子这些年为家里做的她都看在眼里,她跟婆婆一样只盼着小叔子好。 见儿媳妇们没异议,王秀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先回地里,待会儿我给杀只鸡,再蒸锅三合面馒头,跟家里男人都说说,今天早点回来。” “唉!”三人忙答应,皆是满脸喜气。 虽然萧家的生活在大队里算得上首屈一指,但也只是碴子粥里多一瓢水少一瓢水的差别,这年头粮食比黄金稀罕,有钱都不定买到。 更何况老四寄回来的钱婆婆从来不会拿来补贴家里,都是单独给他存着,所以杀鸡啥的只有赶上过年和老四回来才可能,偏偏老四一年到头回不了一趟,今天这顿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 仨女人咽了咽口水,完全把宋恩礼的事情抛诸脑后。 爹亲娘亲没有肉亲。 嫂子们出门,萧和平进门,双方寒暄了几句。 很快,宋恩礼换上衣服出来。 藏青罩衫、黑裤子,全都是自家织的老土布材质,虽然粗糙但耐穿透气。 因着这时候的衣服得管好几年穿,都是往大里做,所以本来萧家十一岁大丫的衣服到身形单薄的宋恩礼身上反而合身,就是样式土气了,跟原先她穿着那身旗袍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倒是萧小栓的新鞋给宋恩礼太大,穿着掉跟,她索性踩了后帮当拖鞋趿着,并把盘着的长发解下来梳成一条鱼骨辫,以求和谐。 王秀英越看宋恩礼这身打扮就越满意,半点娇滴滴姿态都没有,这秀气的,比那些粗胳膊粗腿的铁娘子们可讨喜多了! 一个两个还嫌弃她们家老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跟她这小儿媳妇能比吗? “婶儿,谢谢您。”宋恩礼把自己换下来的那件旗袍折叠整齐,双手奉到王秀英面前,“来的路上让人偷了包袱,什么也没留下,婶儿这身衣服我就先穿着了,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再亲自登门拜谢,这件旗袍如果您不嫌弃,就留着缝个钱袋子什么的,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要是平时,宋恩礼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穿过的用过的东西拿来做谢礼,可是眼下,她除了口袋里装着的那套用来傍身的珍珠首饰,也实在拿不出别的东西,好在这旗袍怎么着也是百年老字号瑞蚨祥出品,用的是上等丝绸,不算太跌份。 不过就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第五章 骂她狐狸精 “这孩子,客气啥,都是自家人。”王秀英接过旗袍,冲了两杯糖水递给她和萧和平,“等会儿婶儿给你洗了收起来,以后有机会你还能穿。” 白色的搪瓷茶缸上印着“劳动最光荣”五个红字,虽然好几处掉了漆,但是洗得很干净,杯身温热温热,捧在手心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白开水里搁一勺糖那就是最高的待客礼遇! “谢谢婶儿,婶儿您叫我红旗吧,我叫宋红旗。”宋恩礼确实渴了,接连饮了好几口,趁机将这屋细细打量一番,的确比萧和平那屋要大上许多。 这会儿她正入乡随俗坐在炕上,炕头搁着只上了锁的炕柜,墙角整齐的码着一只大木柜和俩木头箱子,炕边就是窗,墙上糊着簇新的报纸,东墙根的门通往隔壁灶间,用一块草编门帘子隔开,门口摆着一张八仙桌几把条凳,泥地因为常年清扫而变得坑洼发亮,虽然简陋,但收拾得相当利落。 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即使穿的地方有些差强人意,但好在第一次认识的都是些好心人,否则她不定怎么遭罪。 “这名儿好听,跟咱公社一个名儿。”王秀英开了大木柜的锁,摸出来一把硬水果糖塞宋恩礼手里,“吃。” 萧小栓巴巴的盯着看,宋恩礼只留了两颗,其余的都给他揣兜里,萧小栓高兴的捂着兜跑出去。 王秀英对宋恩礼愈发满意,哪儿哪儿都觉着合适。 “给。”宋恩礼给自己剥了一颗,又给萧和平剥了一颗,他接过去吃了,嘴角微微上扬,她觉得这男人比看起来要好相处。 “四叔!奶!不得了了,大丫说小树哥哥掉河里了!”萧小栓才刚出了院门又急急忙忙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这还了得! 王秀英一听说自家二孙子掉河里,二话不说跑出院,萧和平紧随其后,宋恩礼想了想,也跟了上去,萧小栓怕她不认识路,特意等她一起。 青山村依山傍水,村东头就是条河,平时孩子们就喜欢在河里抓个鱼摸个蟹啥的,虽然都小得可怜也不时常有,但在物资匮乏时也算是打牙祭的好东西。 河的上游深下游浅,传说早几年上游淹死人,所以一般人都只敢在下游一带活动,却不想萧小树刚才在上游看到一条老大的草鱼,一时间馋虫作怪便抻着胳膊去捞,结果就掉下去了,如果不是他妹大丫看到,估计今天够呛。 宋恩礼脚步慢,等她深一脚浅一脚赶到河边,萧和平已经光着膀子跳下河,岸边围了老一圈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这天冷水凉的。 宋恩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挤在人群里看着萧和平朝河中央扑腾的萧小树游去,到底是当兵的,身体素质不是寻常人能比,而且身手相当敏捷。 “小婶婶,没事儿的,我四叔可厉害了,他一定会把小树哥哥救上来的!”萧小栓见她哆嗦,只当她是吓的。 宋恩礼摸摸他脑袋,把他往外拽了几步,生怕他再一个不小心让人给挤下去。 “小栓,这谁啊?”边上有个梳着俩麻花辫,缠红头绳的年轻姑娘听到萧小栓喊宋恩礼做婶,立马警觉的瞥了眼宋恩礼,目光不善。 萧小栓得意的摊开手心那把糖,“芬芳姨,这是我四婶,好看吧,城里来的,我四婶还给我糖吃呢!” 刘芬芳没好气的给了宋恩礼一记白眼,“狐狸精。” 第六章 你媳妇儿掉水里了 宋恩礼被这莫名其妙的敌意给搞懵了,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这姑娘似乎还挺享受别人的目光,甚至特意昂首挺胸,那件靛蓝哔叽布的列宁装配着765皮鞋愣是让她穿出高定的嘚瑟,在一众补丁摞补丁中显得格外出挑。 的确也是值得嘚瑟的,列宁装可是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衣服,多少姑娘梦寐以求,更何况还是哔叽布做的,其价值比几十年后的一套高定可珍贵多了。 然而宋恩礼留意到她脚上的皮鞋,后跟处空荡荡的,起码大了两码不止。 做衣服往大里做她能理解,春秋当罩衫,夏天卷袖子,冬天往里面添棉衣线衫,可鞋子买大两码干嘛? 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还能长? 宋恩礼仔细一琢磨,再联系到她对自己的敌意,顿时了然。 特意穿了别人的鞋子过来,敢情人这是把她当情敌了呢! 她哪里知道,不但是鞋子,就是刘芬芳身上这件列宁装也是穿她姐的。 “小婶婶,你看!”萧小栓摇摇宋恩礼胳膊,指着对岸。 那边地势最低,萧和平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已经吓得不敢动弹的萧小树弄上岸,萧小树应该没啥大碍,上岸后就能自己站着了。 “和平哥!”刘芬芳激动的冲出人群,想往对岸跑,可惜鞋太大,路上的泥泞又滑,脚下一崴,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往后仰去,“啊……” 临死还不忘拉个垫背的,她胡乱揪住宋恩礼衣摆,愣是连她一起拽了下去! 噗通! 噗通! 接连两声。 “四叔!你媳妇儿掉水里了!”萧小栓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朝对面挥手。 好嘛,萧和平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将衬衣往地上一砸,光着膀子直奔对岸,那家伙,真真是健步如飞,比那黑豹子还要迅猛! 噗通—— 又是一扎猛子! 宋恩礼落水的地方是整条河岸最高的地方,方便看好戏,却也是水位最深的地方,饶是她平时经常游泳,这一掉水里还是跟个旱鸭子似的出现手脚抽筋的状况,好不容易扑腾几下,整个人便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老四!先救我们家芬芳,先救我们家芬芳啊!”刘芬芳的母亲刘寡妇在岸上急红了眼,只恨不得自己跳到河里去把小闺女弄上来。 萧和平理都没理她,径直游向宋恩礼,一只胳膊穿过她腋下将她整个人固定,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对岸游去。 气得刘寡妇在这头直骂娘! “咋样!人咋样了!”王秀英眼瞧着萧和平把宋恩礼抱上岸,手足无措的跟在他身后乱转,又是心疼又是不安。 这大闺女才来他们家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要是以后她再听那些长舌妇说点啥,还能跟她们家老四好吗? 萧和平没空去安抚他老娘那颗忐忑的心,快速把已经失去知觉宋恩礼放在岸边的大石板上给她做胸外按压。 王秀英一看自家老四都把手伸人家姑娘胸上了,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招呼其他儿子儿媳,“都傻愣着干啥呢,赶紧围个人墙挡挡,老大老二你俩去路口拦着,别让人再过来。” 得亏刚才那些来帮忙的见萧小树没事都跑对岸看热闹去了,老四光着膀子已经足够引人诟病,这会儿还对人姑娘那样,她是真担心哪个不开眼的去举报她老儿子耍流.氓。 流.氓罪那可是要挨批.斗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萧和平便捏开宋恩礼的嘴,对着那双红唇亲了下去…… 第七章 他要对她负责 这下王秀英彻底傻眼了。 宋恩礼迷迷糊糊的,觉得口中好像有气渡入,意识也开始变得清明起来,眼前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不可思议的回到了爆炸现场,就站在自己被炸死的那间危险品仓库门口! 灰蓝色的彩钢板被烧得焦黑,里面漆黑一片…… “爸!”她欣喜若狂,拔腿就跑出去找父亲。 危险品仓库里放着的全是易燃易爆的物体,很有可能会发生连环爆炸,也不知道后来父亲是否安然无恙。 然而很快,宋恩礼便惊恐的发现整个仓储基地里都没人,非但没人,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天色格外灰暗,空气好像凝结。 这个占地四千亩,曾经被誉为私企仓储神话的地方,俨然成了一座死城! 她发了疯似的在基地里到处乱窜,因为没穿鞋,脚底心已经被粗糙的水泥地面给磨破皮,蹭出斑斑血迹,火辣辣的疼,可是这会儿她全然顾不上。 “爸——”宋恩礼将手兜成喇叭高声呐喊,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空旷得无边无际。 “爸!”她倏的从床上坐起来。 眼前又是个陌生的环境,正方形的小房间,四面墙壁全都刷的老白老白,不大的窗户半开着,窗框上的土黄油漆已经斑驳,露出老旧的木料。 她现在睡的是一张铁架子床,也同样刷了白漆,被子上印着“江源县医院”的红漆字样,右侧床头还有一只白色的小矮柜,看样子应该算是条件顶好的病房。 “谢天谢地,可算是醒了。”王秀英正好拿着个铝饭盒推门进来,见宋恩礼已经坐起来,喜不自胜,忙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终于退烧了,你可不知道昨晚老四守了你一宿,一直不停的给你敷冷毛巾……” 宋恩礼什么也听不进去,木讷的坐着,满脸失落。 她还在这个年代,刚才那些都只是梦,她再也回不去了…… 王秀英看出她失落的情绪,只当她是因为醒来没看到萧和平,忙又解释,“老四接到紧急任务回部队去了,估计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不过他说了让你先在家里安安心住下,有啥事等他回来再说,只要你不反对,他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什么负责?”宋恩礼被搞得一头雾水,看到王秀英老脸通红,突然间反应过来,“婶儿你误会了,我跟萧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青山村投靠我大伯,是萧大哥好心捎了我一程。” 其实昨天她就想解释这事来着,只是一直没机会。 “我知道,老四都跟我说了,反正你安安心心急住下就是了。”王秀英支支吾吾的,没好意思把昨天在河岸边发生的事情说出口。 虽然除了自家那几个,再没外人看到她们家老四对这闺女那啥,可老四把这闺女从河里救起来却是有目共睹,甭管因为啥,姑娘的身子让男人碰了就是大忌,以后婆家都不好说,老四当然要对这闺女负责。 第八章 空间 而且王秀英私心觉得,这个结果未尝不是最好,正遂了她的意。 还真别以为她是剃头挑子,自家老儿子的性子她太了解,就她们家老四,他如果对这姑娘没意思准保不会那么热心把人捎回来,还领回家让她给找衣服,老四不是他老子爹也不是他那仨哥哥,上战场杀敌的男人,可没软和的心肠。 这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在这样的年代,没有户籍证明没有介绍信没有钱,安身立命远比瞎矫情要紧得多,宋恩礼忙点头,“那就麻烦婶儿了。” “这孩子,一家人说哪门子两家话。”王秀英打开饭盒递过来,“饿了吧,这是婶儿特意给你蒸的鸡蛋,你先吃着,待会儿再让大夫来给你看看,要是没啥事咱就可以回家了。” 宋恩礼接过来一看,满满一饭盒的鸡蛋羹,黄澄澄热腾腾,散发着一股子诱人的香味。 从昏迷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夜,她滴水未进,也的确是饿了,可是她怎么好意思把这么宝贵的东西一个人吃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鸡蛋是硬通货,直接可以当钱使,一般农村家庭的日常开支都是靠着家里那两只老母鸡下蛋,因此还被戏称“鸡屁股银行”。 “婶儿,我吃不了这么多。”宋恩礼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打算下床去拿条桌上的那只搪瓷茶缸分一点出来。 谁知才刚碰到鞋,脚底心突然传来一阵痛意。 “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坐回床上,掰起其中一只去看。 白净的脚心,血肉模糊! 宋恩礼当场怔住了。 “我的娘咧,咋伤成这样,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王秀英着急忙火的开门出去。 咋伤成这样。 王秀英好奇,宋恩礼却是震惊! 她掉水里的时候是穿着鞋的,根本不可能把脚心割成这样,最重要的是她脚心的伤口上还带着灰土,血液新鲜渗出,这分明是不久前才造成的! 她不由得想起刚才在梦中那一幕。 不会吧…… 宋恩礼不信邪,再次集中念力,果然,又回到了仓储基地! 反复尝试几次,她终于相信不止是她穿越了,整个仓储基地都跟着她一起穿越了,就好像一个多了随身空间,只是里面没有怡人的景色,这是一座划了边界的死城! 宋恩礼高兴坏了,总算相信以前朋友们老说她天生自带锦鲤的说法,虽然不能回到现代,但要在这个年代好好生存下去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这个仓储基地里什么都有,而且数量惊人! 不说别的,光是数目最少的危险品仓库就有数十座,更有上百座大型专用仓库和通用仓库。 专用仓库配有冷藏、保温等设施,里面有食糖、果品、粮食、药材、禽畜肉等容易变质的商品;而通用仓库里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衣食住行,样样齐全。 因为很多东西属于常年生产或季节性消费,对保存要求十分高,所以大部分公司都会到仓储基地租用上面这些专业的储备仓; 靠近大门口的最前排几溜则是物流中转仓,分租给许多物流公司或者电商,比如现代人熟悉的某猫某狗的订单配送也是从这儿出去的…… 这会儿物流中心的停车场上还齐整的停着几十辆大卡车,载着整车整车的还没卸下来的活物,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恩礼担心王秀英和医生随时回来,没敢在空间里呆太久,内心却因为激动迟迟无法平息。 第九章 缘分天注定 她前脚刚从空间出来,后脚王秀英领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生进门。 老医生对宋恩礼脚上的伤也表示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她入院的时候确定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只是单纯溺水。 不过好在人没多做纠结,有伤就治,给处理好伤口包扎过后便走了。 宋恩礼直到看到病例单,才知道这个年代的具体时间地点,1961年4月15日,德城河源县,还在三年大饥荒的尾巴,绝大部分家庭青黄不接。 这么一来,她手上那满饭盒的蒸鸡蛋就更显珍贵。 她带着对王秀英的感激吃了小半饭盒蒸鸡蛋,盖回盖子,“婶儿,咱回吧,大夫说我已经没事了。” 王秀英见她是真的食量小,这才没有继续劝她敞开吃,连饭盒带蒸鸡蛋收起来,打算晚上回去再给她热热。 她觉着这闺女啥都好,就是身子骨瞅着稍微单薄了点,得好好补补。 萧和平不在,接送她们俩的重任就落在了萧家仨兄弟身上,萧家老大按照昨天离开时他娘吩咐好的时间,特地从大队借来马车出发。 青山村距离江源县并不是很远,十分钟光景就能到,把队里让捎来的东西送收购站卖掉,又从医院里接了王秀英和宋恩礼往回走。 一路上,王秀英可是卯足劲了在宋恩礼面前夸萧和平,说他怎样奋不顾身的下河救她,又说他特意托关系安排的单独病房给她,本来那都是大领导住的,顺带着把萧和平从小到大的趣事也给说了个遍。 从王秀英口中宋恩礼知道,萧和平十六岁就去当了兵,他所在的部队位于省城。 虽然王秀英也说不清楚萧和平去部队后到底干了什么,他好像从来不回家说这些,但十年时间就坐到少校副团这个位置确实很厉害! 至于昨天,完全是巧合,萧和平昨天特地回来去县上参加战友的婚礼,本想顺带回家看一眼爹娘,却不想在半道上遇见她,然后便接连发生这么些个事儿。 别的不说,缘分二字宋恩礼还是信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谢谢这心地善良的一家人,尤其是萧和平,她的救命恩人,除了以身相许之外她一定会尽力满足他的要求。 马车摇摇晃晃走在路上,颠簸得人屁股麻,昨天泥泞的路面现在已经干得七七八八,马蹄铁踏过,尘土飞扬。 宋恩礼他们回到村子,正好赶上做午饭。 萧小栓老老实实地坐在院门口的小板凳上,哪儿也没去,一看到宋恩礼从马车上下来,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小婶婶,你回来了啊!” 这笑脸扬的,把人热乎坏了。 “是呀,回来了,你怎么没去玩?”宋恩礼欢喜的捏捏他脸颊,没同他计较称呼,甚至觉得这脆生生的小婶婶从萧小栓嘴里喊出来还蛮好听。 “我等小婶婶回来,我娘说小婶婶会回来的,我娘没骗我呢。”萧小栓从口袋里掏出昨天宋恩礼给他的那把糖,捧到她面前,“给,小婶婶你吃,生病了的人要吃好吃的,吃了以后病就好了。” 在萧小栓心里,这种单颗包装的硬水果糖就是最好的东西,还是过年的时候四叔寄回来的,奶只给家里每个孩子一人分了两颗就锁柜子里了。 平常他们能吃到公社供销社卖的那种一分钱三颗的糖球都是奢侈,所以每次得了糖,他都舍不得一口吃了,一块糖愣是咬成好几瓣,省了又省。 宋恩礼又何尝不知道这几颗糖的珍贵,当下被这孩子闹得眼眶发烫,把糖又揣回他口袋,“小栓真乖,小婶婶牙口不好吃不了,小栓留着自己吃。” 空间里有的是糖果零食,她直琢磨着怎么把那些东西以合理的方式拿给这孩子,拿给萧家。 第十章 犯难 王秀英下车,看到萧小栓正缠着宋恩礼,马上指挥他,“快把你四婶扶屋里去,你四婶脚上还有伤呢。” “唉!” 萧小栓答应得老快,跟个小大人似的正经搀上宋恩礼胳膊,宋恩礼可不好意思让个七岁大的孩子扶着走,她脚上的伤虽然厉害,但都已经包扎好,只要走慢点不会太痛。 两人手牵手往正屋走,王秀英却开了萧和平那屋的门,“红旗你先回屋躺会儿,婶儿去给你们做午饭,老四昨天拿了些猪肉回来,婶儿给你包饺子吃。” “好,谢谢婶儿。”宋恩礼本来想拒绝,毕竟猪肉比鸡蛋还金贵,就萧和平这级别估计一个月也就分那么三两斤肉票,而且供不应求并不好买,根据老一辈人的回忆,这时候的城里人为了买个肉许多都是凌晨起床去排队。 更何况还是在饥荒年的农村,哪怕青山大队的条件比其他地方要好一些,那也只是一些,一年到头估计过年时能吃上一回肉就算不错了。 但一想到空间里的物资,她便没反对,虽然她不馋肉,能稍微改善下萧家伙食也是好的。 王秀英去准备午饭,怕萧小栓吵到宋恩礼,把他也一并带走了。 门一带上,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宋恩礼终于腾出时间细细打量这间屋子,同样睡的是炕,但王秀英对萧和平就偏心许多,大红色带绿叶牡丹的被面都能置办嫁妆了,连被里都没有半个补丁,墙角还立着只萧家独一份的大衣柜,衣柜旁是一对崭新的原木条桌椅,炕头就是窗户,窗纸也是新换的,使得屋子里看上去比正屋还要敞亮。 她没敢耽误时间,反锁了门进入空间。 还是跟刚进去时一样,整个仓储基地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状态,卡车上的鸡鸭鹅在活体运输笼里探头探脑,但不管它们怎么张着嘴歇斯底里,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宋恩礼从停车场骑了辆也不知道谁的自行车在基地转了个来回,算是熟悉场地。 她没敢去动那些货架垒得老高的储备仓,怕自己一不小心让倒塌下来的货箱再给压死,随便选了个中转仓开始翻找需要的东西。 仓库里虽然有现成的衣服,但大都不适合这个年代,宋恩礼便挑了两匹灯芯绒两匹哔叽布两匹棉布,打算到时候送给王秀英,怕太显眼,所有的布料都挑的深色。 另外又给自己拿了内衣裤、卫生巾、化妆品等,看到海魂衫和回力鞋也顺手各捎了俩,当然也没忘记要给萧小栓的糖果饼干巧克力等普通零食,她怕包装会泄密,全都给拆得干净,零食用牛皮纸分装,然后把这些东西用两条大床单打包。 至于食物,仓库里倒是多的很,但一次性拿太多必定会让人起疑,宋恩礼只选了五十斤装的大米面粉各两袋,又取了两桶五升装的大豆油。 看到卡车上的不停用鼻子拱门的大肥猪,她又跑到冷冻仓去割了十来斤猪肉,再拎上两只活鸡。 一切准备就绪,她坐在中转仓门口犯了难。 怎么拿出去好呢,怎么拿出去才能合情合理不被人怀疑? 怀璧其罪,更何况是在这样的饥荒年代。 “那个狐狸精呢?把我闺女推下河的凶手呢,我可是看着你们家老大用马车把人拉回来的,快把人交出来!” 宋恩礼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叫骂声,忙撇下东西退出空间。 第十一章 刘寡妇上门找茬 她趴在门缝往外看,院门口堵着一身穿花罩衫双手叉腰的中年妇女,两片嘴唇刻薄得发尖,正扯着大嗓门骂骂咧咧,“丧良心的老萧家,乡里乡亲的这可真是处出仇来了,居然让这么个来历不明的狐狸精把我闺女推下河,我闺女到底咋招惹你们了!今天要是不给老娘个交代,老娘跟你们没完!” 来人正是刘芬芳的母亲刘寡妇,在这青山村也算是个“名人”,为人蛮横又泼辣,平时最好东家长西家短,一吵起架来从来就没输的时候,回回都得从别人那讹点啥才算满意。 赶上这回她家小闺女刘芬芳跟宋恩礼一起掉河里,可是不得了! 刘寡妇心疼那双被水泡坏的765皮鞋,那是她大女婿买给大闺女的彩礼,并着那件列宁装,整个公社头一份,又恨萧和平当初没救刘芬芳,害得她小闺女被村里一老光棍救上来,白白毁了清白。 刘寡妇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虽然先前她一直忌讳萧和平的坏名声,但眼下可由不得她挑挑拣拣,叫他娶了刘芬芳那也好过让她嫁给个一无所有的老光棍,就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别说接济娘家,没把自己个儿饿死就是福气。 她寻思着这回一定要压王秀英一头,好把那勾搭萧老四的女人赶出大队,顺带着把婚事定下。 然而,这些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她刘寡妇蛮横,王秀英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王秀英在灶间听到动静,倒攥了把扫帚就从屋里跑出来,彪悍的往院里一杵,“咋地,你还要吃人咋地?长眼睛的都看到是你那黑心肝的闺女把我们家儿媳妇拖下水,你倒好还跑上门来找茬,我还没找你麻烦呢!” 分分钟要上去打仗的架势! 宋恩礼反应过来这是冲着她来的,担心王秀英吃亏,赶紧开门出去,“婶儿……” “好啊!小狐狸精你可算舍得出来了!”刘寡妇见到宋恩礼,张牙舞爪就朝她扑过来。 “给你脸了这是!跑我们家来抽风!”王秀英一扫帚甩刘寡妇脸上,给她抽得嗷嗷直叫。 “我告诉你郑小凤(刘寡妇的名字),老四是我命.根子,老四媳妇也是我命.根子,下回再敢捂了嚎风闹上她,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宋恩礼听得满腔热血,差点没扑上去喊娘。 哪怕王秀英护着她多半是为了萧和平,她也感动,被这种直白的没有任何矫情的维护所感动。 刘寡妇吃了败仗,索性一屁股坐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没天理了啊!老萧家仗着自己儿子在部队里当领导欺负我孤儿寡母啊!可怜我男人走得早,叫人当牲口一样揍啊……” 院子里那两只鸡给吓得到处扑棱。 正好赶上地里的人收工回来,萧家院门外顿时热闹起来,一个个连家都顾不上回了,扛着锄头看好戏。 这时候的农村没啥娱乐活动,基本看个东家打仗西家骂街便是消遣,更何况他们还好奇娶不到媳妇的萧家那老四捎回来的娇滴滴小媳妇。 “娘,咋回事?”萧家老三头一个进院,虎着脸睨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刘寡妇,生怕自己老娘吃亏。 其余的萧家人也接二连三回来,除了温吞的陈招娣,皆站在王秀英身后,枪口一致对外。 第十二章 受宠惹嫉妒 萧小栓一看宋恩礼也在院子里,跑过去绕着她检查一圈,“小婶婶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奶护着我呢。”宋恩礼笑着揉揉他脑瓜子。 王秀英可没闷声吃亏的爱好,趁着人多,把刘寡妇刚才来闹腾的事都说了一遍,刘寡妇这德行本来在大队里就不招人待见,饶是这会儿她哭得再惨烈也没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昨天那么多人在场,明明白白是她家刘芬芳自己不小心摔下河还把人萧家四儿媳也拽下去,居然还有脸上别人家门来闹事! 一时间声声议论全都指责刘寡妇。 “还躺我院儿里,擎等着我送你还是咋地?”王秀英见刘寡妇还不肯走,再次抄起扫帚。 “郑奶,翠芳姨说芬芳姨偷穿她衣裳和鞋,正打仗呢,你再不回去拉着屋都拆了!”萧小栓挡到宋恩礼跟前,张着俩细胳膊像只护食的小母鸡。 王秀英一听说自家俩闺女打起来了,滋溜就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场闹剧才算是暂时结束。 “娘儿仨没一个好东西!”王秀英把扫帚倚回墙上,过去搀着宋恩礼,“吓坏了吧,放心,有婶儿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婶儿我没事,刚才谢谢您了。”宋恩礼本来没察觉,被王秀英这么一搀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明明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脚上的伤口还痛得不得了,怎么这会儿一点感觉都没了? 难不成痛麻了? “这孩子,跟我还瞎客气啥。” 见自家婆婆对这还没过门的四弟媳亲得跟啥似的,周娟当下不高兴的垮下脸,“娘,你也真是,为了这点小事跟刘寡妇打仗,就她那嘴能饶得了你饶得了咱家?还不定在背后怎么诋毁咱家。” “你让着她她就能变成哑巴了?”王秀英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拉着宋恩礼的手往灶间走,“走,看婶儿给你包饺子去。” “婶儿我帮你。” …… 周娟差点没气吐血。 老四回家杀鸡也就算了,好歹是自家人,这妖里妖气的女人八字还没一撇居然还为着她包饺子!去年过年老四没回来家里都没舍得包饺子! 敢情在婆婆眼里,她们这三房儿媳妇都不存在! 生气归生气,该吃的可不能落下。 五个女人十只手,一大锅胖嘟嘟的二合面饺子很快就出锅,热腾腾的蘸上点辣椒面和野蒜,甭提多香。 不过当然不能敞开肚子吃,除了宋恩礼碗里有整二十个,其他人的数量都少得可怜,女人和孩子另外还能分到每人一个的糠菜团子,男人则是两个,然而宋恩礼面前却摆着她早上没吃完的半饭盒多的蒸鸡蛋。 “婶儿,我吃不了这么多。”宋恩礼没动筷子前,特意拨了十来个饺子到另一个碗里,又下炕把自己没碰过的那瓣蒸鸡蛋用木勺分到每个孩子碗头。 王秀英稀罕她,非要叫她同他们俩老和仨儿子一起坐炕桌,其他媳妇则带着孩子坐八仙桌。 萧家孩子多,每个人分到的也就是那么三两勺,但这来之不易的好东西还是叫孩子们笑弯了眼,一时间四婶四婶叫个不停,把王秀英给高兴得直夸宋恩礼。 “拿着别人的东西做好人,谁不会?”周娟不轻不重的哼哼了声。 王秀英“啪”的将筷子往炕桌一拍,“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第十三章 挖野菜 王秀英在萧家那是绝对权势,周娟虽然愤愤但也吓得不敢吭气,连她对面坐着的陈招娣都把头埋得更低,生怕婆婆一个不高兴找自己麻烦。 事因她起,宋恩礼觉得蛮不好意思,没敢再开口,只埋头吃饺子,不过借着午饭时候,她总算把萧家其余的人都了解了一番。 坐炕头上从头到尾没吭声的男人是萧和平的父亲萧铁柱,特老实巴交一人,除了下地干活吃饱饭没其他思想,所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由王秀英一人说了算。 萧家兄弟四人,统共有八个孩子,老大萧建国家俩儿子一闺女,分别是十二岁的萧小树和八岁的萧小松,以及一个十一岁的闺女; 老二萧建军没儿子就四个闺女,二丫三丫四丫五丫,最大的二丫十岁,最小的五丫才两岁,平时萧建国夫妻带着大丫下地干活,五丫就交给俩姐姐看着; 老三萧建业就萧小栓一个;至于萧和平,到现在还是单身。 二十五岁别说在这时代,就是搁几十年后的现代,着急的父母也明里暗里的开始给孩子安排相亲,这也难怪王秀英会着急上火。 宋恩礼琢磨着,等以后自己在这里混熟了,怎么也得帮着给萧和平找个好媳妇,好让王秀英可以安心。 “小婶婶,等会儿我领你去河里摸鱼吧,晚上让奶给你烧鱼吃。”萧小栓吃完饺子,支着俩圆溜溜的大眼睛趴在炕沿看着宋恩礼。 村子里的人都说他四叔娶不到媳妇,昨晚他还听到他娘跟他爹说小婶婶如果走了四叔就真娶不到媳妇了,萧小栓最崇拜他的大英雄四叔,所以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帮四叔把小婶婶留下,他要把最好玩的最好吃的都分享给小婶婶,这样小婶婶就不会走了。 孩子的心思简单,大人可不知道他的想法。 王秀英现在一听到河就脑瓜仁疼,当下反对,“不许去,你四婶昨天差点命丢河里了,还上赶着去遭罪?” “婶儿,那我跟小栓去挖野菜吧。”宋恩礼问萧小栓,“咱们一块儿去挖野菜好不好?” 初春可是采野菜最好的时节,再者她还想看看能否找机会把空间里的活物拐个方式带回来。 王秀英本来挺担心宋恩礼脚上的伤,但见她坚持也便没拦着,这闺女能主动融入他们农村生活,她高兴还来不及,只一个劲叮嘱她要当心,不用真挖啥野菜,权当是去玩。 午饭后,宋恩礼挎了个藤篮牵着萧小栓便出发了,萧小树和萧小松宁可去玩也不愿挖野菜,二房家的几个丫头又怕生,所以就只剩下他们俩。 刚开始宋恩礼还想得挺美好,等她到了村里人常挖野菜的后山脚下才发现,哪里还有什么野菜等着她挖,杂草倒是剩下几根,好些个半大孩子提着框山上山下到处乱窜,就为了晚上能稍微吃个饱。 前两年饥荒闹得厉害的时候,连树皮草根都扒来吃了,这会儿望过去山头那些树的树干还是白皮皮一片,没来得及长全乎。 宋恩礼趁着萧小栓爬树上掏鸟蛋之际,坐在大石头上解掉脚上缠着的绷带,检查脚心的伤口。 在看到平滑干净的脚心时,哪怕心里已经有猜测,她还是忍不住瞠目。 没有伤口,没有任何的伤口,完整得就跟从来没受过伤一样! 第十四章 抄了野鸡窝 她就刚才回来的时候去了趟空间,难道空间自带修复能力? 宋恩礼好奇得不得了,有种想要割破自己手指再进去试一回的冲动,可是好端端一大活人坐着说不见就不见了,非得给这些孩子吓出好歹来不可! “小婶婶,你看。”萧小栓从树上下来,小心翼翼的把三颗成人拇指大的鸟蛋捧到她面前,“晚上让奶放灶里煨熟给你吃,可香了!” “等会儿回去咱们分着吃好不好?”宋恩礼忙把绷带缠回去,去小溪边洗了手,接过鸟蛋揣口袋,脑子里却不由得浮现她打包好的那些零食。 要是这小家伙看到,肯定很高兴。 想着想着,掌心居然不可思议的多一小包牛皮纸包好的零食! 再驱动念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幸好萧小栓没看到,宋恩礼心虚的把手放衣服上揩了揩,指着河对岸那片连绵的大山,“走,小栓咱们去那边山里看看还有没有野菜鸟蛋啥的。” 萧小栓直摇头,“那里可不能去,奶说白针山上有野猪,深山里头还有狼呢,芬芳姐的爹就是因为去那儿打猎让野猪给顶死了。” “……”还真有野猪啊! “那咱不去了,咱就在这附近转转吧。”宋恩礼假意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两小块锡纸包着的巧克力,塞到萧小栓手心,“这是昨天你四叔给的,只有这两块,所以我就不拿回去分了,你吃吧。” 萧小栓把双手擎得老高,几乎都要贴鼻梁上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两块金灿灿的东西,“小婶婶,这真的给我吃呀,真好看!” “嗯,不过你得保密,等下回你四叔再捎来我再拿回去分。”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萧小栓虽然年纪不大,其实心里明白着呢,就这么两块东西家里那么多孩子,每人一口都不够,如果让大伯娘知道了,肯定会怪小婶婶偏心,大伯娘家那仨好吃又野蛮到时候一定闹得不得安生。 见萧小栓承诺,宋恩礼放下心来。 虽然暂时还没办法把东西拿回萧家,但起码供着这孩子吃不成问题,两年饥荒熬下来,这孩子瘦小得可怜,至于其他人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两人躲到一处人少的山坡,萧小栓几次问过宋恩礼,确定她真的不吃后,这才拆了一颗巧克力攥着,没舍得嚼,一点点的用舌头舔着吃,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宋恩礼让他坐在山坡上等她,自己则拎着藤篮钻进林子,用干茅草卷了个鸡窝藏到草丛里,然后从空间里拿出半板人工养殖野鸡蛋挨个排到藤篮底。 正赶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每户人家至多只能养两只鸡,其他家禽家畜更是想都别想,看到一只打死一只,她只能换个方式帮补下。 “小栓你看!”做好这一切,她献宝似的抱着藤篮跑出林子。 萧小栓看到篮底那十来只野鸡蛋,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好多鸡蛋!小婶婶你好厉害啊!” “厉害吧!我抄了野鸡窝呢!” “有野鸡啊!上回我见着野鸡还是四叔回来套的呢,小婶婶你跟四叔一样能干!”萧小栓跳起来就往林子里钻,“小婶婶,野鸡窝在哪儿呢?咱也下个套吧,万一逮住了呢!” 第十五章 不会干活被嘲笑 萧小栓馋肉馋得厉害,他奶昨天说给杀鸡,结果小婶婶掉河里了,奶和四叔都去县上医院,他们昨天的晚饭就是一人半个贴饼子就碴子粥,虽然中午才刚吃过几个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可仍是无法慰藉没有半点油星的肚子。 宋恩礼无法忽视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她说:“这样吧,你回家拿上下套的工具,我在这儿守着,万一今天没套上也没关系,咱们每天都来看看,指不定哪天就套上了。” 萧小栓当下说好,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包好揣回兜里,“那小婶婶你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好。” 宋恩礼眼瞧着萧小栓走远,闪身进了空间。 大部分禽畜类物流中心的卡车上都有,别说饲养的野鸡,大老虎都有一头,单独关在一车斗里,估计是运往哪个动物园的。 她从一辆载着养殖野鸡的卡车上卸下只运输笼,挑了三只最肥的,把其中两只放生在林子,只留下其中一只敲昏后用草绳缚了双脚。 一次性拿太多容易惹人起疑,另外两只谁抓了算谁运气。 这个时候家里的大人都下地干活去了,萧小栓很快就拿着萧和平套野鸡用的家伙什回来。 “小婶婶!” 宋恩礼把野鸡往他跟前一提,萧小栓乐得野鸡套都丢了,“小婶婶你咋抓的呀,你咋那么厉害!” “就是,我也觉得我挺厉害。”宋恩礼把野鸡也塞藤篮里。 萧小栓怕被人看到,把附近能吃的野菜草根全刨过来盖在最上头,然后学着萧和平教他的方法有模有样的安好野鸡套。 得了大丰收,两人好心情的下山。 山脚下挖野菜的孩子不减反增,哪怕已经寻不到啥吃的,他们还是不肯放弃,瘦弱的胳膊挥舞着大剪子到处扒拉。 宋恩礼有些于心不忍,她的基地里有很多很多食物,哪怕分给全国吃几年都吃不完,可是她不敢拿出来,不敢拿善良去试探人心。 食物在这个年代,既是恩也是仇。 回萧家的路正好经过萧家人下地干活的田头,看到自家小儿媳拎着满满一藤篮野菜,王秀英忙丢下锄头跑过去帮忙。 有些没见过宋恩礼的社员好奇,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将宋恩礼来回打量。 “萧婶儿这是你家小儿媳啊,长得可娇气,我瞅着咋拎个藤篮都费劲呢!”扯着公鸭嗓说话阴阳怪气的是萧家的邻居赵春兰。 社员们都忙着下地挣工分,宋恩礼却跟孩子一起去挖野菜,简直不像话! 在农村人看来,娶个不能干活的媳妇比娶不上媳妇可光荣不到哪儿去,所有人都知道萧家老四有问题娶不上媳妇,部队里当领导又咋样,还不是只能找这么个能吃不能干的祖宗在家供着? 可真是笑掉人大牙! 王秀英差点没一脚踹她那鞋拔子脸上,一把拎过宋恩礼手里的藤篮,横眉冷对,“拎不动咋了?拎不动不是还有我吗?” 接过藤篮才觉得分量不对,又见宋恩礼一个劲朝她使眼色,王秀英立马反应过来,“走,婶儿帮你拿回去,你脚上还有伤呢。” 她跟萧小栓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宋恩礼,走得飞快。 第十六章 坏邻居盯上野鸡 进院子,插上院门。 王秀英把藤篮上那层野菜扒拉开,脸上那惊喜可一点也不比刚才的萧小栓少,“你俩咋这能耐,这边山头树皮都让人吃干净了,居然还能让你俩整到这玩意儿!” 她特紧张的问萧小栓,“你该不是领你四婶上白针山去了吧?” “没呢。”宋恩礼忙解释,“就是咱们村尾的后山脚下,可能从深山里跑出来的,春天了总得到处觅食嘛。” 王秀英点点头,“也有道理。” “奶,咱晚上炖鸡吃呗!小婶婶还给咱拾了好多野鸡蛋呢!”萧小栓迫不及待。 “成!晚上炖鸡吃!” 有了宋恩礼和萧小栓弄回来的野鸡野菜,萧家开了过年来的第一顿大荤,人工养殖的野鸡肉经过技术改良比起山上土生土长的野鸡肉虽然少了点野味,但肉质更细嫩许多,搁上些土豆野蒜那么一炖,再加上宋恩礼偷偷放下去的料酒老抽等调料,香得人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王秀英留了一半打算明天吃,又怕宋恩礼吃不惯糠菜团子,特意把中午她留的饺子热给她,宋恩礼不大爱吃肉,就着土豆吃了五六个饺子,正好剩下八只,每个孩子一人一只分了。 俗话说吃人嘴软,即使是对宋恩礼颇多不满的周娟这回也没再找茬,跟她说话都客气不少,更别提丁俊兰,萧小栓回来可没少跟他娘夸宋恩礼。 食物带来的和谐让宋恩礼更加迫切的想要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不管是补贴萧家还是换钱,都是当务之急,虽然眼下暂住萧家,但毕竟不是长久之际,她需要钱需要户口还需要介绍信才能离开,否则即使去了别的地方也无法生存。 晚饭后,宋恩礼跑到空间找了身睡衣,她有点轻微的洁癖,不洗澡睡不着,可又不好意思再麻烦王秀英,这个地方的人似乎都隔很久才正经洗一次澡,就是萧家这样爱干净的基本也得一礼拜,其他时候就是拿水擦个身子,好在仓储基地行政处的办公室里大多都有浴室和休息室,就是没水声显得有点诡异。 洗过澡,又把白天穿的衣服洗了,用电暖气烘干。 令宋恩礼觉得神奇的是,她的小洁癖并没有影响她使用陌生男人的被子睡觉,甚至十分香甜。 第二天老早,外面天还蒙蒙亮,萧家人便陆续起来了。 宋恩礼翻了身准备再睡,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身在异世,忙坐起来换衣服,把睡衣放回空间。 “小婶婶,我让奶给你煨了鸟蛋。”萧小栓扒在门外叫她。 宋恩礼开门出去,就见隔壁的赵春兰趴在萧家墙头鬼鬼祟祟的往院里张望,看到她居然没有点半不好意思,反而不怀好意的问,“红旗,你们家昨晚吃的啥?我闻着咋那么香呢?” 那双肿眼泡的吊三角滴溜溜的把萧家院里跑的两只鸡数了一遍。 前天萧和平回来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压根没带鸡,萧家的鸡都还在,那昨晚那股老香的鸡味哪儿来的? 第十七章 勤务兵叫她嫂子 昨晚煮鸡的时候宋恩礼不理解王秀英为啥非要等锅里的鸡凉透了才肯揭锅盖,王秀英还特意跟她解释过,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饭,你家要是吃点啥好的,保不齐就被人揪小辫子,什么挖社.会主义墙角,投机倒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恩礼挺没好气的回道:“能吃啥?萧大哥回来给捎了两斤猪肉,婶儿包的饺子。” 她懒得跟赵春兰废话,拉着萧小栓进灶间洗漱。 赵春兰大清早贴了个冷屁股,憋着一肚火在自家院里揪着老母鸡骂了半晌。 宋恩礼吃了个简单的早饭,看着萧家那几个面如菜色的孩子,决定去一趟县城。 野味虽好,但如果天天“猎到”肯定遭人起疑,昨天那一只已经让赵春兰上蹿下跳,她不敢冒险,再者单纯的补充肉远没有细粮养人,她得想办法弄点钱,然后带点细粮回来。 午饭后,她把要去县城的事情跟王秀英说了一下。 王秀英以为她要离开,碗也顾不上洗了,一个劲劝她,“红旗啊,有啥事等老四回来好不好?你走了婶儿可咋办。”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宋恩礼心头柔软了一下,“婶儿,我不走,我就是想去县城转转,顺便给沪市去封信,老家虽然没啥人了但还有几个朋友,总得跟他们说声我在哪儿落脚。” 王秀英见她言辞恳切,这才放下心来,“下午老车把式要去县城拉东西,晚点我领你过去。” 两人正说着话,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声。 “萧婶儿,我们副团长我让给嫂子捎东西过来!”萧和平的勤务兵小孙拎着一只大包裹喜滋滋的进门。 就是前天给萧和平开车的那个,小兵蛋子挺有眼力见,上回看到宋恩礼还警惕的不得了,结果一回部队见萧和平到处搜刮票证给宋恩礼买东西,立马就反应过来得改口! 王秀英正愁自己怎么把宋恩礼留住,听说老儿子给媳妇捎东西来了,赶忙拉着宋恩礼出去。 宋恩礼总有种再也解释不清她跟萧和平关系的感觉,好像一团麻,越扯越乱,再也散不开。 “那小犊子说没说啥时候回来?”王秀英接过包裹转交给宋恩礼。 小孙向两人敬过礼,才道:“我们副团长出任务去了,暂时还不一定,不过他说会尽快回来。” “还说啥了?” 小孙摇头。 “没了?” 小孙点头。 王秀英忽然感到挫败,想她这聪明能干的,咋生的儿子都这么笨嘴拙舌呢,稍微说两句好听的也成啊,好歹人姑娘一个人在家等他呢! “萧婶儿,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副团长那儿还有事……” “等会儿。”王秀英拉住小孙,急急忙忙跑进屋,把昨天宋恩礼捡来的十几个野鸡蛋并着十几个鸡蛋放篮子里,又拿了一罐头瓶咸菜一罐头瓶大酱,“这边几个颜色青点的是他媳妇给他弄的野鸡蛋,你一定得跟他说,每天吃一个。” 小孙嗯嗯应下。 宋恩礼脸红得不能自己,心里只期盼着萧和平快点回来,让他把事情跟萧婶儿说清楚。 第十八章 来自萧和平的感动 王秀英把小孙送出门,跟宋恩礼交代了几句继续回灶间洗碗,宋恩礼抱着包裹回房。 萧和平给她捎来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一身军绿色灯芯绒列宁装、一只军用水壶,一双中跟黑色牛皮鞋以及一双红条装饰的白回力鞋。 回力鞋!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昨天她在空间选鞋时,一眼就从飞跃和回力间挑出后者。 宋恩礼抱着这双回力坐在炕上,试了试,居然正好! 她又把那身军绿色的列宁装也试了试,同样非常合身,就是绿衣绿裤的瞅着自己有点像只蚂蚱。。 不过这个年代的审美是这样的,不管啥款式啥布料,军绿色永远时尚时尚最时尚。 宋恩礼穿着列宁装和回力鞋转了个来回,在现代收礼物收到手软的她居然有了人生中第一次因为礼物而感动的时候。 鬼使神差的,她把萧和平送的回力鞋同她来到这个世界时所佩戴的那套珍珠首饰包一起收到空间保存好,又从自己整理的包袱里拆出一双来顶上。 两双鞋虽然看上去一模一样,但几十年后的材质明显要比这个时候好许多,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除了这些,包裹里还有三瓶水果罐头一包水果糖一包核桃酥和两罐麦乳精,不论哪样都是这个年代最奢侈的东西! 而且还有五十块钱和一堆票证!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代一级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二十七块五,这五十块钱什么概念? 巨款! 虽说萧和平的工资不低,但宋恩礼真没想到他会那么直白的给她钱,什么话都不说,买! 这男人有点霸道总裁的意思啊…… 不过感动归感动,这钱她不能拿。 宋恩礼只留下自己要穿的,把其余吃的、钱和票证全都包回包裹里,一并抱到王秀英屋里。 正大光明的穿上回力鞋,再也不用趿着千层底,她觉得走路都觉得轻便不少,心里也因为萧和平的细心而对他更加另眼相看。 “婶儿,这些是萧大哥裹包袱里寄来的,您收着。” 王秀英看到这么多钱也惊讶,要知道地里刨食的庄稼把式一家子一年到头除掉粮食钱能剩个十几二十块就是万幸。 不过她却觉得应该,趁着家里没人,把钱塞到宋恩礼兜里,“他给你钱花天经地义,正好下午你去县上转转,看需要买点啥。” “……”怎么就应该了…… 宋恩礼拗不过,只得先收下,想着以后找机会再还。 宋恩礼上回到县上是因为去医院,后来回村的时候又被王秀英拉着聊天,还没机会正经看看。 这趟单独随马车出发,特意沿途看了个够本。 到底是县城,比青山村那肯定好得不是一星半点,起码马路牙子两旁的建筑物里已经有不少砖瓦房,什么国营饭店、副食品商店、供销社…… 其中最高的就是两层楼的供销社,不过也都跟村里一样到处墙上都刷着红色的大号标语,天空仍旧灰蒙蒙,明明有太阳,又好像看不见太阳。 第十九章 卖布赚钱 老车把式把马车停在固定的地方,叮嘱宋恩礼早点办完事回来好一道拉回去。 她今天是无论如何要把粮食带回去的,如果跟着队上的马车回去肯定叫人怀疑,宋恩礼想了想,拒绝了,只说待会儿自己回去,并让老车把式给王秀英捎个话,叫她天黑的时候到村口接她。 停车点穿过一条街就是供销社,刷着绿漆的门脸格外显眼,宋恩礼口袋里揣着五十块钱和各种劵,底气都足了不少。 只可惜还处于饥荒年,商店里的东西并不多,不过那也比萧小栓跟她形容的公社供销社要完善许多。 柜台分门别类,食品、日用、烟酒……虽然种类不多,但大部分日需品都能见着,而且在最显眼的位置还摆着好几台自行车,就是没啥人,偶尔稀稀拉拉的几个也基本是光看不买。 宋恩礼正准备凑过去仔细研究研究簇新的老自行车,就见一对母女从二楼下来从她身边擦过。 “还说啥一碗水端平,大哥大姐结婚的时候你都给做了一套新衣裳,到我这儿倒好,一条裤子的布票你都没有凑出来,亏我每个月还把工资都交家里,妈可真是偏心!”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孩急得眼眶通红,撇下母亲夺门而去。 其实真不怪母亲偏心,赶上年景不好,一年到头每个人就分三尺布票,也就够做个裤头,前些年存的又都给了老大老二,实在是没地方再凑去。 宋恩礼看着无措的中年妇女,心念一动,跟了上去。 这年头,私下交易叫投.机倒把,是大罪,抓住一律罚没还要开批.斗会。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人手里如果有东西要出必须送到县上的收购站,收购站以统一价格收购后再分配到各地。 当然,也有黑市存在,只是眼下她还没摸到地方。 宋恩礼不敢贸贸然开口,怕招惹是非,等到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她才叫住对方,“大姐,您是想买布吗?” 中年妇女一下子瞪大眼睛,叫住女儿,警惕的把她们俩拉进一条空巷子,“你有布?” 宋恩礼看她这样,反倒放心下来,“我大哥从沪市捎回几块布,本来是要留给我结婚用的,可我奶病了,所以我就想换点钱。” 年轻女孩听说有布,脸色立马好看不少,“在哪儿呢?”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这就去拿过来。” 宋恩礼拐出巷子,绕到附近一处居民区的角落,假意俯身整理鞋带,从布料区裁出六块不同颜色的棉布,每块约莫三米,够一个正常体格的一米八小伙做全身还能有余,用一方天蓝色的成品窗帘打成包袱,抱在怀里回了刚才那条空巷子。 母女俩果然都还在,看到她怀里的大包袱,皆是眼睛一亮! 宋恩礼没敢拿出来,只打开包袱叫她们看了个颜色,比起商店里的黑蓝灰,包袱这几块比较鲜艳的色彩显然吸引人,而且现代的棉布比这个时代的机制棉布手感要好上许多。 年轻女孩挑花了眼,每块都稀罕得不得了,尤其是做包袱的那块天蓝色窗帘,更是叫她爱不释手。 第二十章 昂贵的的确良 “你这是啥布料,咋摸着这么滑啊?上次我们厂有个姑娘她对象在市里的国营商店给她买了件差不多的布的衬衣花了十几块呢,而且颜色没你这个好看,没你这个软乎。” 宋恩礼才想起来六十年代涤纶在国内好像还没兴起,七八十年代才正式流行开来,那个时候叫的确良,算是昂贵的东西。 现代人因为嫌涤纶透气性和吸湿性差所以很少做服装面料,不过在七八十年代,涤纶艳丽的色彩以及耐磨易干等特性深受人们推崇,几乎每个人都渴望有一件的确良衣服。 她想了想,没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哥一块儿捎回来的。” “妈,就买这个呗,你看我从小到大都穿大哥大姐剩下的衣服,好不容易结婚你就给我买个好点的呗。”年轻姑娘拉着她妈的衣袖撒娇。 好看是好看,可听闺女刚才那么一说,中年妇女哪里敢买。 供销社里一件汗衫一块五,这种料子的衬衣却要十几块! 一个天一个地! 中年妇女算了又算,拿起一块苋红色的棉布,“就这个吧,结婚总得喜庆点,穿个蓝不蓝白不白的你婆家该不高兴了。” 她问宋恩礼,“这布咋卖?” “跟商店一样,六毛,一共九尺,不过您得给我三尺布票。”中年妇女手上布票虽然不多,但三尺肯定是有,积少成多也好。 黑市上虽然不要布票,但价格高了去了,所以一换算,宋恩礼这布是哪儿哪儿都划算。 中年妇女不再理会女儿哀怨的小眼神,还价无果后便掏出五块四和三尺布票。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宋恩礼眼瞧着母女俩离开,喜滋滋的将钱和钞票揣口袋。 正准备拎着包袱离开,刚才那年轻姑娘又跑了回来,紧张的攥着一把零散钱,“大姐,我真的很想要那块布,可是你那块布太大,我只有十一块五毛,你能把那块布卖给我吗?” “十一块好了,你们小姑娘攒点钱也不容易。”这声大姐让宋恩礼毅然决然有了当姐姐的觉悟。 其实吧,这个年代都这么称呼,不是大哥大姐就是同志。 她接过钱,拆出那块窗帘递给那姑娘,用另一块绀青色的棉布做包袱。 “大姐你人真好。”小姑娘高兴坏了,这块窗帘少说也有个七八尺见方,比正常规格的布宽出差不多一倍,别说做一件,做一套都绰绰有余,而且还不要票! 心疼归心疼,毕竟这钱她攒了一年多,不过总算是值。 “大姐,你看你手上还有几块布,要不我领你上我们厂去卖去呗,我知道哪些人手头富余。” “那敢情好。” 宋恩礼正愁不知道把东西卖给谁,总不能逮住一个就问吧,万一不小心撞到枪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悄悄从空间里拿了条毛巾出来裹进包裹,跟着这姑娘去了趟江源钢铁厂,没一会儿就把剩余的五块布全给卖了,统共加起来得了四十三块四,还有二十二尺布票和四个空罐头瓶。 宋恩礼打心眼里感激这姑娘,便把那条大红色的毛巾送给她做礼物。 年轻姑娘拿着毛巾直惊叹,“好漂亮的枕巾!” …… 第二十一章 善意的谎言 从江源钢铁厂出来,宋恩礼又陆续卖掉五块布和五十斤大米、五十斤面粉。 物以稀为贵,黑市上大米都炒到五、六块一斤,而且根本买不到,她只卖三块八搭二两粮票,轻轻松松就到手四百一十二块并十斤粮票十四尺布票,以及一些工业券、烟酒票等。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一两斤一两斤的买,很少有大量的,毕竟一斤细粮可以换好几斤粗粮,他们虽然也工资,但要管一家人吃喝,也不敢大手大脚,最多只是买回去补补身体; 有的人实在没钱没票,半斤几两也卖,打一枪换一炮,因为怕被人盯上,宋恩礼差不多跑了大半个县城,全都脱手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再想去供销社已经来不及。 宋恩礼从空间找出一辆不怎么显眼的自行车,借着朦胧夜色一路狂骑回青山村。 好在王秀英还没来,她赶紧收起自行车,搬出提前用布袋装好的二十斤大米、两罐头瓶大豆油两罐头瓶白糖和一匹黑色的哔叽布。 做好这一切,她瘫坐在村口那棵大槐树下动都不想再动。 一个字,累! 没过一会儿,王秀英领着萧小栓打月色下走来。 “婶儿,这里。”宋恩礼疲惫的朝她招手。 “你咋回来的啊闺女?”王秀英远远就瞧见她脚边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黑乎乎的也看不大清,但隔着袋子都能闻见米香油味。 心里那个喜啊! 不过眼下不是掰饬这些的时候,忙推一把萧小栓,“快,赶紧跑回去叫你爹推一车茅草过来,隔壁那老娘们儿要是问起来,就说接你四婶。” “诶!”萧小栓被他奶闹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并不妨碍他跑得飞快。 “搭的路过的马车。”宋恩礼强撑着站起来,两条腿累得直哆嗦。 王秀英心疼坏了,一直扶着她。 也就四五分钟光景,萧建业反拖着独轮车急急忙忙跑过来,“娘,咋了?” “先别问那么多,把这些东西搬上车。”王秀英让他卸了一半茅草下来,把宋恩礼带回来的东西全都装上车,又用剩下的一半茅草盖在上面。 他娘不让问,萧建业自然不敢多问,跟老牛似的闷声不吭的把独轮车推回家。 王秀英都不肯把独轮车停院里,直接让萧建业推进正屋,把门吱呀一关。 昏暗的煤油灯下,满满一布袋大米,两罐头瓶大豆油,两罐头瓶白糖和一大匹黑色哔叽布震惊了萧家所有人! “红旗啊,你哪来弄来的这老些东西啊?”别人不知道,王秀英可清楚着,这闺女来的时候包袱被偷了,啥都没剩下,唯一的五十块还是今天他们家老四让人捎来的。 五十块钱虽然多,但不见得就能买到这么多东西,县上好几处副食品商店都断供应了,而且也没那么多票,再者像大米这样南方产的精贵细粮只在过年时才限量供应,寻常人根本吃不上。 宋恩礼一早便想好说辞,不慌不忙道:“我用珍珠首饰换的,本来拿黑市上都说不值钱,也该着我运气好,在路上救了个昏厥的老太太,这老太太的儿子好像在市里当什么大领导,一直想找南洋的珍珠磨粉跟他娘做药,就全都买了去,他也是感激我救了他娘,所以才给了这么多东西。” 第二十二章 她可能是个仙女 “红旗你还会给人治病啊?”周娟好奇问了一嘴。 心疼宋恩礼为了萧家卖首饰的王秀英一记眼刀过去,“别打岔!” 宋恩礼笑笑,“以前学过一点。” 其实吧,她就是个半吊子,啥都会一点但都不精,不过就她空间专用仓库里的那些中药西药,治疗一般的病症应该没有问题。 她说的有理有据,萧家人自然没再多疑,哪怕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最终也被这么多好东西的诱惑给打压得无影无踪。 反正不能是偷的抢的,因为压根没地儿去偷去抢,这些东西搁谁家不得当宝贝藏起来? 肯定是这闺女好心救了人命,好心有好报呗! 见他们不再起疑,宋恩礼这才踏实下来,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捏了把冷汗,暗自庆幸得亏没拿更多,否则可真编不圆了。 她实在累得要死,跟王秀英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已经在县上吃过晚饭便回屋了,不过王秀英可没忘记重中之重,特意把萧家人全都叮嘱了一遍,“谁要是敢出去说半个字,立马滚蛋!” 宋恩礼不知道王秀英为了藏这些东西折腾了一宿。 她满足的一觉到天亮,直到太阳晒屁股才舍得睁眼,浑身疲乏得真好像被车碾过,胳膊腿哪儿都疼,尤其是脚心,昨天愣是走出俩大水泡! 宋恩礼痛得小脸都皱巴了,擦了点红霉素软膏后把脚架在被子上,一遍一遍的数着昨天的收入,就是不愿意起来。 “小婶婶,你醒了没?奶给你留了蒸鸡蛋和馍在锅里。”萧小栓在外面拍门,问得特小声。 她忙把钞票和各种券收空间,弓着脚背跳过去给他开了门,倒退几步又缩回炕上,“你们早上吃的啥?” “二面馍,碴子粥!”萧小栓回答得特响亮,小脸上皆是满足。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钥匙,“奶让我给你的,奶说这是衣橱的钥匙,让你收着,她说给你把东西都收里面了,叫你留着自己吃,还说让你出门的时候记得锁上。” 给她把东西都收里面了? 什么东西? 宋恩礼狐疑接过钥匙,拖了把椅子架过去够着开了衣橱,脚都没着地。 偌大的樟木衣橱里,除了萧和平的几件衣物,还整齐的码着小孙昨天送来的东西,水果罐头、麦乳精……一样不少。 得,又给她都送回来了。 昨天宋恩礼本来打算再带点零食回来的,就是怕惹人起疑才打消念头,这样也好,起码能光明正大的分给孩子。 她拿了几块核桃酥又抓了一把糖塞萧小栓口袋,“先陪我去河边洗衣裳好不好?等会儿回来咱把这些东西分了。” “真的啊?真的要分给我们啊?”萧小栓连问好几遍,捂着口袋里属于他的额外福利,幸福得快要飞起来,“小婶婶你真好!” 一会儿又凑到宋恩礼耳边压低嗓子,“小婶婶,你是仙女吧,肯定是的,你会变好多好吃的!” 孩子虽小,却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被人听到。 第二十三章 野猪 宋恩礼被他认真的模样给逗乐,又把他的小脑袋蹂躏了一番,“你四叔让人捎来的。” 她换上萧和平给她买的列宁装,趿着千层底,跟萧小栓两人抱着木桶出门,才刚走到院子里,就见隔壁赵春兰家墙头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快速缩下去。 这一家子,敢情都有偷.窥的人爱好? 宋恩礼收回眸,挺不屑的嗤了声。 “红旗啊,才起呢?身上这衣裳可真好看,萧老四给买的吧?”路过田间地头时,赵春兰特意叫住的,意味深长的问道。 王秀英没在,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宋恩礼不愿意跟赵春兰多讲,不咸不淡的点点头,打她身边走过。 赵春兰再次贴了冷屁股,三角眼一倒,在宋恩礼身后啐了口,“呸,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来,也不嫌臊得慌!” 她连骂几遍都没觉得过瘾,丢下锄头跑到远处那块田里去找刘芬芳。 刘芬芳自从上次落水后就一直装病不肯下地,直到今天早上她姐刘翠芳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吃闲饭,并把她从炕上拖起来才硬着头皮下地干活。 刘翠芳现在可是恨死刘芬芳了,未婚夫给她买的衣鞋本来想留到结婚那天穿,她这个臭不要脸的妹妹倒好,直接给她穿河里去了,衣服湿了能干,那猪皮鞋泡过水全都开了胶,鞋底的纸板都化了,踩下去鞋跟直晃,彻底废了! 为此,她揪着刘芬芳狠狠干了一仗,差点没把她脸挠花。 刘芬芳在家遭了这老些罪,又听说现在自己以后只能嫁给那个救她上来的老光棍,而且她娘去萧家给她讨公道还让王秀英给揍了一顿,心里可不就把宋恩礼恨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这会儿听赵春兰说宋恩礼穿了一套崭新的灯芯绒列宁装在那儿嘚瑟,更是气得摔了锄头就往河边跑! 小狐狸精,居然敢勾.引她的和平哥! 那列宁装是她的! “小狐狸精!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宋恩礼才刚挑了块较平坦的大石头蹲下,就见刘芬芳跟癫狂的牛似的从田垄上冲过来,叉腰往岸边一杵,居高临下的瞪着她。 看到那身传说中的灯芯绒列宁装更是嫉妒得眼珠子发红,跟刘寡妇一模一样的薄嘴唇尖耸耸的,好像鸟喙,只恨不得将她当场啄死! 这个点,所有劳动力都下地干活去了,河边除了几个半大孩子再没有别人,连个拉架的都找不到。 萧小栓条件反射般挡在宋恩礼面前,“芬芳姨,你别吓到我小婶婶,回头我奶该生气了。” “啥小婶婶?婚都没结就赖到男人家里,臭不要脸的破.鞋!” “我跟萧和平结没结婚跟你有关系?”宋恩礼抬头,不悦的凝着刘芬芳,“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好歹也是独当一面的集团千金,较起真来气场瞬间把刘芬芳给碾压得无法动弹。 尤其是那锐利的眼神,刘芬芳对上时竟生生打了个冷颤。 这女人,咋好像会吃人呢! “反……反正你没跟他结婚,就是不能住他家!”她不甘心被比下去,梗着脖子强装镇定。 “那我明天跟他结婚好了。” 刘芬芳被她气了个倒仰,俩袖子一撸,冲下来就要跟宋恩礼干仗! 萧小栓捡起石头要砸她,宋恩礼起身把他拦到身后,不疾不徐的从空间拿出一只袖珍电击器藏在掌心。 正准备给刘芬芳来上一下子,却见刘芬芳突然惊恐的指着她身后,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哎呀妈!野猪啊!” 拔腿就跑! 第二十四章 小媳妇打死大野猪 宋恩礼回头,一只浑身长满黑色鬃毛的大野猪龇牙咧嘴的从河对岸的荒地朝她直冲而来! 那动静大的,地动山摇啊! 她二话不说,拽起萧小栓就往岸上跑,七岁的小家伙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吓得小脸苍白,被动的被她拉着跑。 一个弱质女流再加上个吓软腿的孩子,当然跑不过大野猪,眼瞧着野猪已经淌过河追上来,宋恩礼一把抱起萧小栓把他丢上树,将手心的袖珍电击器换成高压电击器,扭头朝野猪反冲回去。 她仗着空间在手有恃无恐,如果真没能电死野猪,大不了闪空间就是。 高压电击器少说也有成年人小手臂那么长,一下子甩过去正好砸在野猪面门上,几十万伏的电压直接把野猪给整懵了! 就它怔神的那么几秒钟,宋恩礼接连给了它几下,她不敢松开关,一直抵在野猪身上,电击器“滋滋”直响! 没过一会儿,这庞然大物便轰然倒下,砸起一地尘土! 宋恩礼其实也被吓得够呛,哪怕明知道野猪已经昏厥还是一个劲的拿着电击器往它身上戳,直到社员们听到动静跑过来,这才收了电击器。 “红旗啊!小栓!”王秀英本来还提心吊胆的,结果到山脚下一看,野猪躺地上了!瞬间也跟其他社员一样傻眼了! “这这这……这野猪咋回事?” “奶!”萧小栓缓过神来,滋溜一下从树上蹿下来,扑到王秀英怀里,“奶!小婶婶把野猪打死了!” 宋恩礼用电击器收拾野猪的时候背对着萧小栓,她速度又快,萧小栓压根就没看见到底是个啥情况,只知道他小婶婶抄了根棍子几下就把野猪打死了! 人群“轰”一下就炸了! 野猪啊,少说也有三百斤的大野猪就这样被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媳妇打死了? 这怎么可能! 当初刘寡妇男人端着土铳上山都被野猪给顶死了! 可是再不可能再不相信,这么大一头野猪全须全尾的躺这儿呢,一时间,议论纷纷,多数人几乎都要把宋恩礼夸天上去了! 白针山上野猪最多,赶上粮食成熟的时候偶尔有野猪下山祸祸庄稼,社员们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打野猪,就连大队里的民兵也一样,从来都是看到就跑。 而且除了刘寡妇男人,前两年还有一个社员也被野猪活活踩死! 宋恩礼打死一头野猪,可不就是为民除害,而且这么大一头野猪正好也能慰藉下社员们许久不见油星的胃。 他们可不管野猪咋死的、谁打死的,有肉吃就是天大的美事! “婶儿,你们赶紧的找绳子把野猪捆起来,还没死呢,就是晕过去了,待会儿醒了麻烦。”宋恩礼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神经一松,脚底心传来的痛意让她双腿打颤,刚才跑的太快,那俩水泡估计全破了,这会儿嫩肉正磨着鞋底。 她扶着树干站得费劲。 听说野猪还没死,妇女们立马把自家孩子拽得老远,几个老爷们拿了草绳过来给大野猪捆了个结实。 第二十五章 分野猪肉 王秀英看她嘴唇都白了,只当她是吓的,心疼的搀着她,“红旗啊,你还能行不?” 宋恩礼摇摇头,“婶儿我没事。” “奶,刚才芬芳姨要打我小婶婶呢!”萧小栓趁机告状。 王秀英一听又有刘家人的事,当下横眉冷竖,在人群中找寻起来,“人呢?刘家那小狗卵子呢?欺负上瘾了还是咋地,看我不削她!” 刘芬芳这会儿正躲家里哆嗦呢,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王秀英全村通缉的对象。 社员们喜滋滋的抬着野猪回去,丢在原先食堂的院子里,食堂解散后,这地方一直空着。 原本冷清的食堂院子顿时热闹起来,一大帮人围着野猪开始讨论怎么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将要开荤的喜悦,连说话劲头都足了许多。 他们美归他们美,王秀英可不乐意,拉着宋恩礼的手挡在野猪前不让道。 虽说山上的东西属于大队所有,但野猪是她家儿媳妇打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就这么白给? 没这道理! 社员们给队里打个猪草都得算公分不是?更何况打回来这么大一只野猪!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吃亏,她亲弟王宝生是青山大队的大队长,咋着也得向着他们家。 果然,不用王秀英开口,吊着大烟袋子的王宝生便主动道:“这往年分猪,都是咱队里自己养的,可你们也知道两年年景不好,连上交的任务猪都凑不够,更别提拿来分,难得今天红旗给咱除了害又送来肉,咱也不能吃亏别人,就按大队里养猪的公分算给人家,年底分红的时候再给。” 到底是当干部的,这话说出来要道理有道理要公平有公平,大部分社员并不反对。 养猪这活轻省,工分低,一天干下来撑死六个工,只能算个半劳动力。 当然也有舍不得白给宋恩礼工分的,因为有工分就意味着要分队里的粮,本来收成就不好,再一分,大家的口粮岂不是更少? 听到消息赶来的刘寡妇就自甘当起了出头鸟,耸着两片尖嘴唇,“我说大队长,这野猪本来就是咱大队山里打的,凭啥给她算工分?再说她又不是咱大队的人!” “放你娘的屁!我儿媳妇不是咱大队的还能是隔壁大队的?”王秀英听刘寡妇说话就来气,上去就要动手,得亏好几个人拉着。 如果说以前王秀英护着宋恩礼多半是看在她老儿子的面上,那么现在,她对大闺女是彻底信服了。 谁家儿媳没过门就拿自己的首饰贴补家用?谁家儿媳能随随便便打死一头大野猪?谁家儿媳长得这好相貌?还会给人看病…… 别说一只手,一双手都夸不过来! “就是,我也不同意,野猪是集体的,不能给她算工分!”赵春兰也站出来道。 陆续的,好几个喜欢占小便宜的妇女也纷纷帮腔,可把王秀英气得够呛。 “婶儿不着急,咱听老舅的,老舅是大队长,他说啥就是啥。”宋恩礼拉着王秀英,不慌不忙的把皮球踢给王宝生,“老舅,我不要粮,您看着分就成。” 本来她也没打算要钱,只是看不惯刘寡妇她们这德行,做个顺水人情给王宝生也好,但愿上户口时他能给行个方便。 第二十六章 回去做杀猪菜 王宝生一听,乐了。 心道:这闺女会来事儿。 “山上的野猪是集体的难不成咱队里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越活越过去了,还不如个丫头片子!”他蹲在凳上磕巴磕巴烟杆子,慢悠悠嘬了一口,“既然红旗体谅咱队里困难提出不要粮那就不要吧,不过工分不算奖励可不能少,不然以后再有野猪你们只能自己去打了。” 说到以后了,这回肉还没分的社员们就开始惦记起下回,有来有往嘛。 当下便有人附和,“大队长说的是,咱也不能吃亏人小姑娘!” “就是啊大队长,您说怎么给奖励,赶紧的说好分肉,这都多久没见着荤腥了,等着回家熬油呢!” 又怕刘寡妇她们还搅和浪费大家伙儿时间,干脆一句话堵死,“谁要是不同意那就别吃,不吃不扣嘛!” 你不吃,别人还能多分一口呢! 这下子没人敢吭声了,生怕自家被撇出去。 看没人再搅事,王宝生才提议来个折中的方式,本来队里分猪肉是八毛钱一斤,那就以大队的名义给宋恩礼四毛钱一斤作为奖励,野猪统共三百一十五斤,也就是一百二十六块钱,年底分红的时候给。 这回轮到宋恩礼乐了。 年景不好队里一个工分才四分,一年到头算下来折合人民币也就八十七块六,这么一来她还能多拿三十八块四,别人稀罕她她可不稀罕,她的空间里有的就是粮,她要钱。 宋恩礼自然表示没意见,感激的朝王宝生道谢。 乍一听价格折一半,社员们也都觉得占了便宜,毕竟大部分人都没上过学更不会算数,少数几个呢也只装作不知道,反正那傻姑娘要钱不要粮,钱是啥,纸呗。 王秀英虽然心疼少了这么多的粮,但见宋恩礼没意见她自然也不会有意见,这才让道同意他们分肉。 大队里的老屠夫跑回家拿刀宰猪,由大队干部们全程监督,青山大队共计三百余人,三百多斤的猪收拾干净去下水也就剩下二百一十斤不到,按人头分,青壮年男女每人九两,老人和孩子每人四两。 一大家子算下来,钱可不少。 不过农村人有个便利,就是能倒欠大队里的,今年实在不够来年再扣,一年推一年,吃了再说,这么干的人可不少。 当然也不是所有大队都这么宽容,有些大队在社员工分不够扣的情况下直接就扣粮了,主要还是看大队干部。 分完肉,就剩下一堆骨头和下水,便由老屠夫和几个帮忙杀猪的大队干部做工钱分了,王宝生还特意给王秀英留了些猪大肠猪血豆腐和一根大筒骨叫她带回去做杀猪菜。 事实上,肉在这年头的稀缺程度远比宋恩礼想象中要严重得多,如果没有她打来的这头大野猪,社员们那是想都不敢想。 这回好不容易见着肉,到手便赶紧回家拾捯去了。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说宋恩礼半个“不”字,毕竟这可是能徒手打死大野猪的厉害角色。 第二十七章 关于萧和平的秘密 萧家一共十七口人,萧和平不在,但是作为打野猪的大功臣宋恩礼肯定得有一份,本来一共能分十一斤三,老屠夫给凑了整。 野猪肉相比家猪肉要硬许多,大部分是瘦肉,油性不大,不过味道却比家猪肉要鲜美。 跟所有会过日子的女人一样,王秀英把瘦肉全都腌了挂房梁上留着以后慢慢吃,肥肉则全部熬成油。 又用油渣和白菜包了一大锅饺子,并煮了猪大肠和猪血豆腐炖酸菜土豆,那根筒骨也按宋恩礼说的跟白萝卜一起熬成汤,再拌个野菜,一大家子美美的吃了一顿。 美归美,王秀英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的。 这大闺女才来他们家几天,又是掉河里又是遇野猪,她是真害怕再来点什么或者别人跟她说点什么,如果真那样,她们家老四就彻底毁了! 午饭后,宋恩礼把水果罐头、核桃酥和糖果平均分成五份,萧家三兄弟、王秀英夫妇和她一家一份,并给了萧建军家的五丫一罐麦乳精。 小丫头出生的时候赶上饥荒最严重,底子没打好,到现在都哭不出什么声,面黄肌瘦的一小团实在可怜的很。 等分好后,她又把自己那份偷偷塞给萧小栓,这孩子懂事,下午在河边可是一直护着她呢,至于她自己,只留了一罐麦乳精锁柜子里。 别的她倒不在意,就是这麦乳精因为后来几乎退出市场,她光听说这玩意儿风靡一时却从没见过,也想留点自己尝尝。 萧小栓一激动,告诉了她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他听他娘说是因为刘芬芳到处跟人说他四叔坏话,才害得他四叔说不上媳妇。 宋恩礼倒是能猜到刘芬芳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搞臭萧和平的名声,好叫他只能娶她,否则以萧和平的条件还能有她刘芬芳什么事?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刘芬芳到底说的萧和平什么坏话能把人整得讨不到老婆,于是就问萧小栓,“你四叔咋了?” 萧小栓摇头,“不知道,大人们总是偷偷摸摸的说,反正不好。” 不好? 宋恩礼忍不住多想。 哪里不好? 该不会是那方面吧…… 她不由得想起媳妇大娘们数次明里暗里的的指指点点和欲语还休,就连萧婶儿偶尔说起萧和平也总是避重就轻,愈发觉得他就是那方面障碍。 不过不管是否这就是真相,她都表示很生气,怎么说萧和平都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么可以让人这么欺负! 而且莫名其妙的,她对这不爱讲话的男人居然还生了点同情,多可怜呐,一直活在别人的舌头底下,这得接连受多少打击才能变得如此沉默…… 于是乎,某可怜男人这天在省城部队办公室里接连打了俩喷嚏,搞得小孙紧张得不得了。 怎么办,他们的铁人首长感冒了! 转眼就是一周,春耕已经过去一半,原本枯黄的田地逐渐呈现出盎然生机,宋恩礼对这个不大的村落也差不多熟悉。 其实青山大队民风还算淳朴,除了赵春兰、刘寡妇一流,大部分社员都比较老实本分,平时走在路上还能打个招呼,尤其是她打来的野猪让大家伙儿肚子里多少有了点油星,对她更是客气。 某天午后,她照例跟萧小栓两人拎着藤篮上山采野菜,套到一只野鸡,还是上次放生的其中之一,另一只没影儿了估计让人逮了,又“摸”了十来个野鸡蛋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鸟蛋。 回家路过地里时,王秀英叫住萧小栓,摸了两毛钱让他去供销社买盐,又让宋恩礼赶紧回家先把衣服收收,估计待会儿要下雨。 春耕正忙,宋恩礼巴不得能帮家里做点事情,立马跟萧小栓两人分头行动。 一进院,她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一拍脑门! 院门是开着的,她那屋的门也开着! 大人都还在地里干活,孩子们也都没回,家里根本没人,而且就算有人也不会去她屋里! 宋恩礼放下手里的藤篮,从墙角抄起扫帚蹑手蹑脚走过去,倾斜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半开的门内那道军绿色的高大身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侧脸硬朗利落。 萧和平! 等等…… 他在干什么? 宋恩礼的视线从萧和平身上准确聚焦到他擎起的右手,赫然拎着一只黑色蕾.丝文.胸! 第二十八章 萧和平想挨打 一口老血给她噎得不上不下,差点没当场梗过去! 她冲进去一把夺走他手里的文.胸塞枕头下,故意恶狠狠的将眉毛倒起,“想挨打呀你!” 满脸愤懑,白嫩中透着粉红,说不尽的娇.俏生动! 萧和平顿时觉得自己心口怦怦跳得厉害,又想到那天贴上她嘴唇的感觉,那样绵软香甜,平静的眼底也不由得多了些波澜。 “我以为你在。”原本他真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到底是个啥,但看这姑娘现在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突然间就红了脸,俩脸颊烫得厉害,好在小麦色的肤色很好的替他掩藏了尴尬。 宋恩礼没好气的哼了声,“流.氓。” 如果搁自己那个时代,她肯定结结实实教训他一顿,可在这个时期,大部分女人都不穿内衣的情况下,他一常年生活在部队里的糙汉子不认识这玩意儿确实不稀奇。 况且是她自己早上贪自在,临出门前扯掉文.胸丢炕上。 宋恩礼在心里替萧和平这么一番解释,反倒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本来就是他家他的房间,而且他还救过她的命…… 然后莫名其妙的,她又想起前几天萧小栓跟她说的话:他四叔因为某种不能言说的问题而娶不到老婆…… 于是再看向萧和平,宋恩礼的目光里就多了些同情,语气还有点哄孩子的意思,“你吃了没?” 其实萧和平是在部队吃了午饭才出发的,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可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没。” “那你去把院子里衣服收了,我给你做点吃的。”宋恩礼给他派完任务,自己拎着篮子进了灶间。 中午他们吃的贴饼子和咸菜炒肉沫,还有点剩菜。 不过宋恩礼没打算让人吃这个,敲了三个野鸡蛋五个鸽子蛋煮了一大碗甜汤,在萧家这几天,几乎都是她帮王秀英烧火,生灶这种事情早就熟练。 “小孙说是你弄来的野鸡蛋,你去白针山了?”萧和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不声不响的站到她身后,好像一堵墙。 “没,就后山。”宋恩礼被他吓了一跳,有点心虚。 “后山?” “嗯,跟小栓一起去的。” 她生怕萧和平怀疑,特地把萧小栓扯出来做挡箭牌,好在萧和平并没有深究,不过眉头拧得叫她很是不安。 宋恩礼快速盛好汤,本来想帮他把碗端出去,试了试有点烫,缩回手摸了摸耳垂,“你端屋里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从这方面来说,她觉得自己有点无.耻。 她并没有打算跟萧和平结婚,却为了眼下安生的生活为了弄个户口本赖在他家默许所有人把她当成萧和平未婚妻。 她觉得自己应该把事情跟他说清楚,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来萧和平救过她帮过她;二来萧小栓的话确实多多少少叫她动容,本来就说不上媳妇,如果她再走了,对萧和平的名声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二十九章 以形补形 宋恩礼踌躇再三,从枕头底下“摸出”五十块钱和各种票证,“萧大哥这个还给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拿你的钱。” 萧和平正坐在条桌旁吃蛋汤,手上一顿,放下木勺,又用那种深刻的眼神盯着她,“我会对你负责的。” “……”好像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 宋恩礼之前听说了刘秀英因为被一老光棍从河里救起来而坏了名声的事,只当萧和平也是因为这个,便道:“你是为了救我,不需要负责的,而且……” 她想了想,又道:“搞不好我能治好你的……嗯……问题,所以你以后会有很多选择的余地,没必要为了负责断送自己的幸福。” 空间里西药中药齐全,实在不行一颗万艾可,没什么搞不定的,也算是报答他。 萧和平被她说得一头雾水。 治好他的问题? 这种问题还能治? “你是不是听谁说了啥?”其实他不用问都知道那些长舌妇跟她说了啥,这几年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句。 萧和平突然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好不容易燃起的那一点点渴望又全都被生生压了回去。 算了,左右他就是这命,不结婚也好,免得害了她。 “你自己看吧,我可能并不是很好的结婚对象,所以不会勉强你,不过如果你想让我对你负责,随时可以找我。” 他端着碗开门出去,宋恩礼攥着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活了二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男人,都是隐疾闹的,她一定帮他治好! 趁着萧和平出门之际,宋恩礼快速从空间找出一根大鹿鞭。 第一招,以形补形! 虽说中药效果更好,但是这个更直接,如果一根鹿鞭就能搞定,她又何必叫萧和平喝那么多苦药? 她握着鹿鞭跟舞尚方宝剑似的在屋子里挥舞好一阵。 家里人多孩子多,为免出状况,宋恩礼从灶间拿了个罐头瓶直奔后山,闪进空间。 她得赶在晚饭前煲好汤带回去,所以必须依靠压力锅,空间里有水有电,最多也就半小时的事情。 鹿鞭、党参、锁阳、枸杞…… 她掐着分量,一锅乱炖。 压力锅里煲着汤,她也没闲着。 虽说家里已经有野鸡、咸野猪肉和蛋,但她刚拒绝了跟萧和平结婚,她愧疚的想要在饮食上稍微弥补一下。 宋恩礼知道河上游有鱼,砍了根两指粗一米多两米不到的新鲜树干,把十来根粗棉线浸油搓成鱼线做了个简易钓竿,钓钩是一根烧弯的绣花针。 然后另外拿出一根专业鱼竿,坐在河上游的隐蔽处垂钓起来,微风吹动树叶沙沙,平静的河面偶尔扩散开粼粼波光。 其实空间里有淡水鱼,好几卡车运输桶呢,不过养殖的味道肯定是比不上无污染纯野生的,傻子都知道选择后者。 到底是鱼水资源丰富的上游,饵才刚下去没多久就钓上来一条起码有三四斤的白鲢。 第三十章 叫她走人 宋恩礼找了个塑料桶把它养起来,又陆续钓上来一条鲫鱼一条草鱼以及不少河虾。 她把河虾装在原本准备装鹿鞭汤的罐头瓶里,收起专业鱼竿和塑料桶,用一条细藤把三张鱼嘴串一起,左手拎鱼右手握杆,怀里抱着一罐虾好心情的往回走。 这时候地里已经没啥人,全都收工回家做晚饭去了,萧小栓正在到处找她,见她手里拿着这老些东西,赶忙跑过去给她帮忙。 “小婶婶,这是你抓的鱼啊!”小家伙非要抢着拎鱼,一共加起来六七斤呢,在他手底下活蹦乱跳。 宋恩礼得意的把钓竿一擎,朝他抬抬下巴,“我钓的,厉害吧?” “厉害!小婶婶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萧小栓连夸带捧,把她美得不行。 萧家院子里,王秀英正在收拾宋恩礼下午带回来的野鸡,这一年才刚开始呢这就吃第二只鸡了,老儿子也逮空就往家跑,可把她高兴的,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几个孩子蹲在边上眼巴巴的盯着看,看到两人又是鱼又是虾的回来,顿时一阵惊呼,“四婶!四婶你哪来的鱼啊!” “宋红旗你过来。”萧和平从他屋里开门出来,高大精悍的身躯衬得他背后的屋子格外狭小。 宋恩礼把手上的东西全都交给王秀英,洗了个手进去,炕尾的空地上,一只半人高的大洗澡桶立马引起她的注意。 敢情他刚才出去弄这东西去了,还以为他生气了呢。 “以后不要去上游河,如果要吃鱼我帮你去弄。”萧和平说。 宋恩礼忍不住想给他一个白眼。 她想吃鱼? 她空间里鱼多到能吃成猫咪变异体好不好! 个白眼狼! 然后看到自己炕上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再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干嘛要叠她被子啊! “还有野猪,以后看到躲着点。”萧和平可不认为宋恩礼打死野猪是她本事好,就这娇滴滴的身量,腰还没他大腿粗,最多是运气,估计正好敲到命门。 “……”她倒是想躲,难不成上赶着去送死? 萧和平不知道她的腹诽,兀自拉过椅子坐下,放了五十块钱在桌上,“你大伯的事我打听了,暂时还没啥消息,这两年闹饥荒不少人逃难走了,说不定你大伯也在其中。” 他不提,宋恩礼几乎都忘了自己是打着找大伯的借口来的,她不免担心起来,不安完完全全写在脸上。 萧和平这意思,是不是叫她走人?毕竟结婚的事情也谈崩了,萧家干嘛要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 “你安心在这儿住下,以后每个月我会单独给你寄钱回来,至于你大伯我会帮你继续留意着。” “啥?我还可以继续住这里?” “嗯。” 不管她要不要跟他结婚,萧和平私心里都想把这姑娘留下,一来他亲了她抱了她总想负责,二来他也无法忽视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心头的那阵柔软。 他想看到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的,就算以后她会嫁给别人,他也会给她备一份丰盛的嫁妆,好让婆家不会因为他俩的事而轻看了她。 第三十一章 流鼻血 当然这些,萧和平不会告诉宋恩礼。 然而宋恩礼还是被他给感动到,她就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人。 宋恩礼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帮他照顾好萧家,直到他娶上媳妇,至于钱什么的,萧和平要给,她就先帮他存着好了,以后再一次性翻倍还他,正好可以让他做置办彩礼之用。 “你在这儿等着我。”她开门出去,跑得飞快。 没一会儿,便抱着一只装满浅褐色汤液的罐头瓶回来,还是烫的,盖子一开,冒出阵阵热气,药味与肉腥四溢。 “你喝。” “这啥?” “你喝就是了,不许剩下。”因为怕解释不清,宋恩礼只给装了一罐汤,里头纯粹得连一颗多余的枸杞都看不见。 萧和平皱了皱眉,看到她期待的眼神,终于还是硬着头吹了吹凉一口气灌了下去,两管鼻血,瞬间淌下来…… “……”宋恩礼傻眼了,手忙脚乱把他摁到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帕,“坐下别动坐下别动。” 一面又不停安慰他,“这是正常现象,只要多吃几次就没事了,你别害怕。” 她估摸着得是虚不受补,但没敢跟萧和平说,怕打击到他。 萧和平可不管啥现象不现象的,她让他坐着别动他就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任由她跟摆弄孩子一样摆弄他。 她伏得那么低,几乎都要贴到他脸上去了,眼睛专注的盯着他,那张跟他巴掌差不多大的小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惹人怜。 咋就有这么小小软软的姑娘呢,萧和平想。 他忽然有种想要把她抱到怀里好好疼惜的冲动,尤其是那条带着香气的丝绸手帕在他脸上轻蹭时,就跟她的小手在他心头挠一样。 身体里莫名涌起一阵燥.热,脸颊烫得厉害,连眼珠子都要烧起来了,他不自在的扯开风纪扣,突然站起来落荒而逃。 只留下宋恩礼捏着手帕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这是,尿急? 尿急的萧和平直到开饭才抱着军装外套和军帽回来,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满头大汗的,白衬衣湿得几乎透肉,模糊映出令人血脉贲张的精.壮身躯。 可惜了这么好的硬件设施。 宋恩礼暗自叹息,心里不免愈发笃定要治好萧和平隐疾的想法。 萧和平不敢再去看宋恩礼,总觉得她的眼睛勾.人的厉害,好像个妖.精,快速从她身边经过,拎了个水桶到边上冲凉去了。 “这老四,咋也变得神神叨叨的?”王秀英以前也没觉得萧和平蠢,现在得了宋恩礼这样个通透人,把他也一并划入萧家蠢蛋行列,挺不满的嘟囔了声。 晚饭是宋恩礼做的,萧小栓给烧的火。 野鸡炖的野蘑菇、红烧白鲢、爆炒河虾、咸肉炒酸菜、野鸡蛋炒野韭还有一个清炒地瓜梗,主食是白米饭,满满当当一桌,色香味俱全,看得人直咽口水。 如果是平时,王秀英肯定心疼坏了。 第三十二章 一碗水端不平 这么多东西要是省着点吃,三两月都有肉,这一顿就都做了。 但这是要做给她们家老四吃的,她就觉得合适,又是满意又是唏嘘,坐在炕沿忍不住抹眼泪,老四总算是有个知冷热的人儿了,她这辈子又有盼头了。 其实吧,宋恩礼纯粹就是把这些食材物尽其用,这年头大家做菜就是搁点盐一锅炖,连滴油都舍不得多放,那做出来的东西能好吃? 如果由她来做,她就能把空间里的调味品偷偷放下去,虽然比不上酒店大厨,但也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她不爱下厨,偶尔做个一次半次的倒还可以接受。 “奶,小婶婶做的饭可好吃了!”萧小栓因为帮着烧火得了一只鸡腿做奖励,喜滋滋的咬了一小口后握手里舍不得再碰。 宋恩礼问他咋不吃,他说鸡腿最好吃,要留给他娘。 王秀英就让他出去喊大伙儿吃饭。 谁知道萧小栓才刚跑出去,院子里就传来他的哭声。 宋恩礼顾不上安慰感慨万千的王秀英,跳下炕跑出去,就见萧小树手里拿着只鸡腿啃得正欢,两条黏糊糊的黄鼻涕淌着,好几次都吃到嘴里,他用脏得发亮的袖子随便一抹或者干脆使劲往里一吸直接就给咽了,比他矮半个头的萧小栓抢不回来,只能干看着哭。 宋恩礼强忍住胃里的不适,把萧小栓拉到自己面前,萧小栓委屈的往她怀里钻,声音带着哭腔,“小婶婶,那是给我娘留的。” “凭啥给你娘鸡腿?我娘说我是家里的长孙,有啥好吃的必须先紧着我!”萧小树三两下啃干净鸡腿,把骨头往地上一丢,没事人的一样进了正屋。 大人们自然也听到院里的动静,只是孩子们抢食他们能说啥? 丁俊兰就是再心疼儿子眼下也只能装作没听见,免得换来妯娌间的嫌隙又惹得家里不得安生。 其实家里的孩子啥品行宋恩礼心里都有数,毕竟也相处了一段时间,除了她最喜欢的萧小栓,那孩子实在好得没话说; 二房因为生了一屋子丫头片子所以陈招娣夫妻俩从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连带着孩子也是生性软弱,平时连说话大点声都不敢; 而大房则完全相反,周娟本来为人就比较蛮横刻薄,又因着生了俩儿子,总有种大功臣的自我感觉,家里有啥好的她都抢着拿,父母影响孩子,在她的教育和潜移默化下,大房这仨孩子可不就成了好吃懒做,蛮不讲理的主儿? 别说抢堂弟堂妹的东西,就是他们自己仨也经常因为抢食而打架。 只是毕竟是寄宿别人家,宋恩礼也不好插嘴别人的家事,便用手给萧小栓揩了揩眼泪,“好了好了,小栓乖,咱不哭,鸡有俩腿呢,小婶婶再给你拿一个好不好?” 她这话一出,原本躲屋里默不作声的周娟立马开门出来,“红旗你也是,家里这么多孩子呢,总得一碗水端平,给这个不给那个……” 第三十四章 能托付终身 童言无忌,却给屋里的女人们全闹了个面红耳赤。 宋恩礼红着脸出去后,王秀英特地把萧小栓拉到一旁低声叮嘱,“你四叔这几天在家,你少往他们那屋跑知道不?” 萧和平刚好走到门口,听到这话返身又出了院门。 自打宋恩礼到萧家这一个多礼拜来,她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泡澡,平时就是端盆水在屋里装模作样的捣鼓两下然后去空间快速冲个凉。 这一下子给她舒服的,坐在浴桶里脑袋轻轻往后一仰,半天舍不得动弹,满屋子的热气里氤氲着木材原生态的芬芳。 洗过澡从衣橱里拿衣服时她才发现里面多了个大包裹,好奇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俩水果罐头俩肉罐头、一大串香蕉和一只这个年代最流行的军绿色小挎包,小挎包里还有一瓶绿铁盖雪花膏以及一件垫的方方正正的白色棉衬衣。 很明显,这些东西都是萧和平带来给她的。 细节体现一个人,爷爷教她识人亦是识古董,不说百分百,但看走眼的几率不大。 这男人的能耐脾性都没得挑,而且足够细心体贴,可以说除了长得冷相了点,基本找不出什么缺点,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对象。 当然,不包括她,因为她不属于这个时代。 宋恩礼穿上王秀英新给她做的黑色哔叽布套装开门出去,“萧和平!” 立马有个身影从院外进来,“洗澡水放着我来倒。” “……”说得她好像专门叫他过来倒洗澡水一样。 “萧和平,你有没有啥特想要的东西?” 宋恩礼跟在他身后,萧和平拿了只水桶正准备进去帮她拎洗澡水,听到这话,特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不说话,就光看着她。 那炙热的眼神呐,烙得两人均是一夜辗转反侧。 因为要下地干活的缘故,萧家人一贯起得早,这天早上却是宋恩礼最先起的床,又或者说她一宿没睡。 先去空间继续她的“以形补形”事业,然后抓了几把米熬上一锅浓稠的地瓜粥,又开始和面炸鸡蛋野菜盒子…… 王秀英在隔壁听到动静,坐起来问才刚跑完步回来的萧和平,“你俩商量了没?啥时候把事儿办了,也省得你搁我们炕上这整宿整宿的烙饼,娘还指望着早点抱孙子呢。” 这个问题萧和平还真没法回答。 宋恩礼已经明确拒绝他了,可他如果跟老娘明说,她肯定又得伤心难过,更何况吧,其实他还真舍不得,总想把这姑娘留在自己身边对她好。 萧和平想了又想,觉得这事儿比带兵打仗还费脑,“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最近我也挺忙,而且就算结婚也得先打报告上去不是?” “人闺女压根就没打算跟你结婚吧。”向来默不作声的萧铁柱突然开口说了句无比戳心窝子的大实话。 气氛瞬间僵硬。 王秀英一脚踹他小腿肚子上,“大清早的找不自在呢?” 又踹一脚萧和平,“还不赶紧去给你媳妇搭把手?我还指望着家里能有个机灵的呢,敢情一蠢蠢一窝!” 萧和平听到“你媳妇”三个字就忍不住心头柔软,忙掀了门帘子过去帮忙。 第三十五章 不要脸 丰盛的早饭过后,宋恩礼当然没忘记给萧和平喝鹿鞭汤。 虽然没再流鼻血,但萧和平觉得自己身体内那股邪火越燃越旺,几乎都快压制不住,尤其是某处的反应…… 为免尴尬,吃过早饭他就带上野兔套出门了。 宋恩礼本来想去后山“弄”点野味回来到时候给他带去部队,但看他要上山,自然没办法再去,只得拿了自制钓竿跟萧小栓去河边碰碰运气。 结果才刚走到村尾,隔老远就看到躲了王秀英好几天的刘芬芳正缠着在萧和平在田垄说话,穿的还是上次那件靛蓝列宁装,不过这回脚上套的是双千层底。 “和平哥,你回来了啊。” 这不是废话嘛! 人没回来你现在看到的是鬼啊! 宋恩礼不高兴的哼哼了声,跟萧小栓两人猫到老榆树后边的草丛里。 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缺大德的女人,她们刘家一家子她都不喜欢,就是不知道萧和平喜不喜欢,不过就算萧和平喜欢,她也一定会搅黄他们俩。 就刘芬芳这坏心肠,要是娶回家还能有消停日子吗? “小婶……”萧小栓表示很担心他四叔,因为他小婶婶现在看起来很不高兴。 宋恩礼捂住他的嘴,“嘘……” “和平哥,我娘说你这么多年一个人也不容易,所以让我来跟你说说,只要你买齐三十六腿再给我们家二百块钱她就让我嫁给你……”见萧和平绷着脸不说话,没有眼力见的刘芬芳继续忘我道。 宋恩礼差点没笑出声。 这刘芬芳得是有多不要脸,虽说这个年代推崇结婚时置办三十六腿,可正经做到的人家有几户?再说这饥荒年里饭都吃不饱了,还敢想这个?能有个几百斤粗粮再搭个二三十块钱就不错了,甚至好多人家为了省钱省口粮,都故意拖着婚事。 而且刘芬芳又因为被老光棍救上来的事毁了名声,别说几百斤口粮二三十块钱,就是倒搭人家那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宋恩礼最看不惯别人欺负老实人,这会儿在她心里,铁骨铮铮的堂堂萧副团已然成了一个被村妇任意拿捏的可怜虫,所以在刘芬芳继续规划她跟萧和平婚后生活,她毅然决然挺身而出。 “萧和平!你大清早的杵在地里做稻草人呐!”她把木桶往他手里一塞,学着王秀英说话的样子,“下回再让我看到你跟别的女人说话我打折你的腿!” 萧小栓趁机给他四叔递了个眼色:赶紧走吧四叔,再不走小婶婶能把你活吃咯! 萧和平可是侦察兵出身,能不知道这小姑娘刚才猫草丛里? 要不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他才懒得听刘芬芳说这么多废话! 他弯了弯嘴角,满足了,把宋恩礼手里的土钓竿一并拿了过去,“我没说话。” “站一块儿也不行!” “和平哥,你看她,咋说话的。”刘芬芳气得够呛,咬牙切齿的只恨不得就地跟宋恩礼先打一仗,实在是萧和平在,她不能破坏自己的温柔形象。 “和平鸽?我还流.氓兔呢!”宋恩礼挡到萧和平跟前,一副母鸡护食的样子,“我就这样说话咋了?你听不惯把自己敲聋呗,挺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廉耻,老缠着别人家男人算咋回事?要跑圈找张老棍(救了刘芬芳的老光棍)去!” 第三十六章 我媳妇会生气 跑圈是啥? 母猪发.情啊! 还把她跟张老棍扯一起! 刘芬芳气得捂脸就哭,“和平哥,她欺负我!” 萧和平的思维还停留在宋恩礼说的“流.氓兔”上呢,“流氓兔”是个啥兔他不知道,但他觉得“流.氓”俩字儿肯定说他,昨天他不小心动了她那件奇怪的“小衣裳”她就这么骂他来着。 于是乎,再次红了老脸。 他挺不自在的轻咳了下,冷声道:“以后别叫我和平哥,我媳妇会生气。” “听见没?你要是再敢缠着我男人我就叫人把你当破.鞋抓起来游街!”宋恩礼用钓竿戳着萧和平后背往上游河走,“再让我听见人喊你和平鸽,我掰折你翅膀!” “不会。” …… 萧小栓跟在他们俩后边,突然想起他奶的叮嘱,当下掉头往回走,路过气成石像的刘芬芳身边时,还特意好心提醒了一句,“芬芳姨,别穿翠芳姨的衣裳了,免得回头她又揍你。” 刘芬芳气得差点没跳河。 等走到刘芬芳彻底看不见的地方,宋恩礼才不好意思的对萧和平道,“那个,我觉得她不适合你。” 萧和平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下,“嗯。” 他似乎不擅长聊天,说话也从来是直奔主题,说完就闭嘴,绝对不多说一句。 宋恩礼估摸着是职业习惯,也没强聊,便道:“你不是要去套兔子吗?去吧,我去钓鱼。” “不是不让你去河边。” “那我捎上你呗。” “嗯。” “……”原来是想跟她一起玩啊,跟小栓一样。 宋恩礼一回头,萧小栓不见了,以为他在哪儿挖野菜挖得忘性,之前好几次他就这样。 “你先去上游找好地方,我去找小栓顺便挖点蚯蚓。”她摸了一把糖塞萧和平口袋,她发现这个男人很喜欢吃甜食。 果然,萧和平还挺高兴,自己拆了一颗来吃,还给她剥了一颗。 宋恩礼嚼着糖往回走,经过上回出现野猪的地方时,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拱她裤腿,低头一看,一只灰不溜丢毛茸茸的小家伙。 小狗? 这年头居然还有小狗?耗子都被人逮来杀来吃了。 她蹲下来把那小家伙抱起来,瞅着瞅着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这小家伙吊睛长吻的,好像是只狼啊! 她不由得想起萧小栓之前跟她说的白针山上有野狼的事,这条路过河的荒地是通往白针山的必经之路,社员说上次的野猪就是白针山上下来的,该不是这小狼也是从白针山来的吧? “你到底是狼还是狗?”她揉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脑瓜子,小狼崽“嗷呜”一嗓子证明自己的身份。 宋恩礼正准备把它放下,就听见身后传来萧和平的声音,“宋红旗你赶紧回来!” 似乎还挺着急。 她心下一慌,直接把小狼崽给收空间了…… 算了算了,收都收了,找个机会再放生吧。 宋恩礼跟个没事人似的回头,冲朝她跑来的萧和平摆摆手,“咋了?” “你没听见狼嚎?” 第三十七章 四叔的媳妇叫四婶 “没有啊。”生怕萧和平看出什么,宋恩礼连萧小栓也不找了,揪着他衣袖又往河上游走,“难怪婶儿说你最近神神叨叨,大白天的哪儿来的狼。” 要是让他知道小狼的存在,估计皮一扒就能爆炒。 萧和平被她搂着胳膊美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哪里还管啥狼不狼,领着小媳妇喜滋滋的去钓鱼。 昨天宋恩礼从上游河弄上来三条大鱼的事早就传遍整个青山大队,这会儿已经有好些半大孩子围在上游河岸,只是他们大部分人都不会做钓竿,只能巴巴的看着几个二流子钓,以求到时候能讨要一条小点的回去打个牙祭。 宋恩礼一眼就看到被围在孩子堆里的张老棍,怕被人说闲话,忙松开萧和平胳膊。 “四哥也领咱嫂子来钓鱼啊!”张老棍也朝他们看过来。 其实张老棍比萧和平还大上五岁,叫萧和平一声哥完全是因为萧和平现在部队里当领导了。 萧和平不咸不淡的“嗯”了声,不愿意与他再多做交流。 张老棍在青山大队那是数得上号的二流子,父母早亡,为人赖痞又好吃懒做,队上给安排的工分也不挣,非要每天到处打秋风,家里那叫个一穷二白,除了床铺盖就剩下他身上这套破得能网鱼的旧袄子,萧小栓说年前还看到张老棍坐在大太阳底下抓袄子里的虱子,揪出来一团烂棉花上面足有百来只,黑压压一团…… 宋恩礼光想想就足够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的往萧和平身后躲了躲。 “别怕。”萧和平把手伸手背后握住她,牵着她绕出去老远找到一块清净地。 谁知道那些孩子也跟着他们过来,继续用那种巴巴的眼神盯着他们。 宋恩礼倒是想帮他们做个钓竿,也没多少事,但又觉得太危险,毕竟上回她掉到这河里就差点淹死,便道:“姐姐跟你们做个交换好不好?你们帮姐姐挖蚯蚓,姐姐要是钓到鱼就分给你们。” “好!” 齐刷刷的童声里传出个不和谐的声音,“你是四叔的媳妇,得管你叫四婶。” “……”宋恩礼瞪了眼萧和平:你害我活活大了一辈! 明明是哀怨的小眼神,到了萧和平这儿却愣是给看成撒娇,一时间他又觉得体.内气血翻涌,拿着钓竿闷声不吭的坐出去离她两三米远。 两人连午饭都没回家吃,期间还是萧小栓来送了趟饺子。 也不知道是萧和平钓鱼技术好还是他们运气好,就这破棉线做的简易钓竿居然也吊起小十条,不过都不大,也就半斤左右的样子。 家里水缸里还养着一条鲫鱼一条草鱼,宋恩礼没所谓带不带回去,给七个孩子每人一条,他们自己还留一条。 孩子们得了鱼,高兴得快发疯,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往家里冲。 宋恩礼本来还想再钓一会儿,谁知道最后一次甩钩下去居然拽起来一只大老鳖,那家伙,也有个五六斤! 直接把棉线给拽断了! 第三十八章 半夜钓鱼生情愫 “早知道我就弄根好点的线了。”她懊恼得直跺脚,纯野生的鳖啊!随便搁点啥炖汤都是大补,最适合萧和平这种有隐疾的男人。 不明就里的萧和平倒是没所谓,“没事,明儿再带你来钓,反正它也跑不了。” “谁说的,那么多人钓鱼呢,万一让他们钓走了你吃啥?”宋恩礼丢掉只剩根木棍的钓竿,习惯性拽上他衣袖,“走,咱这就回家做个牢点的钓竿去!” 这是特地钓给他吃啊! 萧和平给这话暖得都快化了。 “好,我帮你做。”他老老实实的被她拽着走,眼角眉梢尽是爱宠。 夕阳西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被拉得老长,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交织依偎。 晚饭照例是宋恩礼做的,萧小栓给烧的灶。 考虑到萧和平喜欢吃甜食,她做了一锅大酸菜鱼后特地又红烧了一条鲫鱼,然后是一个野蒜炒咸野猪肉、一个野蘑菇炒鸡蛋和一碟凉拌马齿苋。 家里没酒,宋恩礼给了萧小栓一块五让他去供销社打了两斤散装的瓜干酒,剩下的三毛钱算作给他的跑腿费。 三毛钱呐! 一分钱就已经了不得,更何况是三毛! 萧小栓高兴得眼睛眯着乐了一晚上,最后叫他娘给他收起来以后上学的时候买铅笔写字本。 红旗公社有一个小学,附近的孩子本来都去那儿念书,只是赶上饥荒才暂时停课,萧小栓一直盼望着学校早点恢复开学,他想去学认字儿。 宋恩礼就告诉他,等她有时间就教他认字儿,从此她在萧小栓心目中的形象一路拔高到比肩他的大英雄四叔,他小婶婶会变好吃的会给人看病会打野猪会抓野鸡会钓鱼还会教他认字儿嘞! 晚饭后,天基本也黑下来,好几户人家都亮起了煤油灯,昏黄昏黄的,伴随着不时传来的妇女的叫骂声。 这年代的农村没有任何的娱乐,除了打孩子恐怕就剩下生孩子。 萧和平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根细麻绳,重新做了个新钓竿,就连用作杆身的木条都被打磨得特别光滑。 摸着夜色,两人又拎着木桶去了上游河。 因为没手电,走路只能完全凭感官,宋恩礼俨然成了个睁眼瞎,为防自己不小心掉沟里,她只好紧紧的扒着萧和平的胳膊。 萧和平配合着放缓脚步,恨不得这条路没有尽头。 “萧和平,没手电咱们待会儿看得见吗?” “生个火堆。” “萧和平,我想吃虾。” “好。” “萧和平,待会儿我回去给你做拔丝香蕉吃好不好?” “好。” …… 小姑娘叽叽喳喳了一路,咱们萧和平同志不厌其烦的配合,第一次觉得回家成了件美好的事情,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得不像话。 有了结实的新钓竿,没用多久萧和平就从上游河钓到一只野生鳖,比下午那只衔着吊钩跑了的要稍微小一点,宋恩礼满意的把它装木桶里,坐在火堆旁看着萧和平一只虾一条鱼的往上钓。 她随手烤了几只河虾,用树枝串着,没有任何调料,居然也鲜美得不得了,萧和平忙着钓鱼腾不开手,她就剥给他,塞到他嘴里时,宋恩礼突然觉得这男人深邃的眼睛比那浩瀚夜空更迷人。 第三十九章 快跑 “那什么,咱回吧。”宋恩礼尴尬错开目光,收回手时默默在心里把差点深陷其中的自己鄙视了一番。 “好。” 萧和平弄灭火堆,把钓竿和木桶全都拎到一边,另一手腾给她当拐棍拽着往回走,满脑子都是刚才她亲手给他喂虾时的温柔…… 地里青蛙呱呱的叫,配合着此起彼伏的不知名的虫鸣,身边男人略带酒气的荷尔蒙气息太过于强势,以至于宋恩礼觉得自己体.内的多巴胺飚得有点凶猛,也不知怎么的脑子就开始跑偏,最后定格在昨天他浑身大汗的跑回来时白衬衣下那精.壮的身躯…… 全是,男性的力量。 “啊——” 脚下突然一别,她下意识扶上路边的树,也不知道碰到什么,只觉得手底下软软凉凉的一坨,伴随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啊——蛇啊!” 宋恩礼触了电似的缩回手,跟猴儿一样攀着萧和平的脖子就往他身上爬,抱着他直哆嗦,“有蛇有蛇!快跑!” 怀里突然多了软绵绵的一团,萧和平的脑子瞬间就炸了,里面混沌一片,好像几个小时前喝的那点酒才开始作用,尤其她的双腿正夹着他的腰,那两只挺拔柔.软的东西只隔着薄薄的布料在他身上无意识的蹭…… 二十来岁的壮小伙正是血气方刚,又是军人出身,再加上接连喝了两天鹿鞭汤,那地儿瞬间就起了反应! 萧和平不知所措的拎着钓竿和桶,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既不敢伸手去抱她,又舍不得叫她下来,只能一手虚虚的端着,免得她不小心掉下去。 宋恩礼眼下可顾不上他们俩的这姿势到底有多暧.昧,所有动物里她最恶心的就是蛇,搂着萧和平的脖子不停叫他跑,萧副团那是实打实的身经百战过来的,一口气跑出好几里地不带喘气,那只虚扶的手早已不知何时端住她的臀。 这种感觉太美好! 软玉在怀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他实在舍不得就这样让时间过去,于是便不动声色的逐渐缓下脚步…… 直到快到村尾,才低头抵了抵窝在他怀里快要睡着的小姑娘。 这个时代生活作风问题的性质被空前严重化,别说他们这样的未婚男女,就是正经夫妻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否则很容易被冠上流.氓罪挨批.斗。 萧和平知道,宋恩礼也明白。 “你身上啥东西膈我?” “枪。” “……”虽然知道他有配枪,可,听着怎么怪怪的? 她红着脸从他怀里跳下来,又因刚才那怀抱的结实温暖心跳得厉害,故意走快的几步与他错开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进院,什么拔丝香蕉什么野生鳖完全抛诸脑后,各自洗漱过后躺在炕上,脑子里全是刚才田间月下那一幕。 直到天快亮宋恩礼才突然从炕上惊坐起。 坏菜,把小狼忘空间了! 她忙闪身进去。 幸好,小家伙没在里面捣乱,正太平的趴在她先前卸下来的野鸡运输笼上,时不时抻着小爪子龇牙咧嘴的往里挠几下。 估计是饿了。 第四十章 再加把劲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把你丢这里的,待会儿天亮了我送你回白针山好不好?”宋恩礼怕它把空间搞得血淋淋,只拿了一包风干牛肉喂给它。 狼喜生食,不过饿极了的小狼也没有挑剔,“嗷呜”一声后便开始大口大口撕咬起来,呆萌的眼睛瞬间露出凶光。 好在肉饱水足后,小狼又变得十分乖顺,跟只小狗似的在宋恩礼脚边蹭啊蹭。 宋恩礼担心它谁在水泥地上会不舒服,特地找了条毯子给它垫在地上。 处理好小狼后,她已经睡意全无,干脆起来准备早饭,顺便处理那只野生鳖。 家里没有高压锅,好在有只土瓦罐可以弥补不足,就是炖起来比较费时。 她把西洋参片、红枣、生姜枸杞等装在一个小小的纱布包里,同已经处理好的鳖一起放进土瓦罐,搁炉火上坐着。 “怎么又起这么早。”萧和平掀了门帘子进来,许是因为刚起的缘故,嗓音听起来有些低哑。 一身简单的军绿色短袖汗衫配军裤,穿在他身上显得无比稳重刚毅,挺拔的身姿像棵松,男人味十足。 “给你炖汤呀。”宋恩礼把他推回去,“再去睡会儿,等会儿我做好吃的给你。” 主要萧和平在这里她不方便使用空间,萧和平却自然而然的听成她心疼他起太早,再次被温暖得一塌糊涂。 等他晨跑完回来,宋恩礼已经给他做好拔丝香蕉,又盛了一碗白米粥,装了满满一叠鸡蛋饼,小菜是一个凉拌荠菜,单独搁炕桌上。 荠菜里的香油味浓浓的,这两天的菜都这样,萧家人吃不出来夸宋恩礼手艺好,萧和平却觉察到不对劲,但他很聪明的选择不问。 他怕一问,小姑娘就走了。 为了不打扰这小两口,王秀英和萧铁柱可是一直眯着眼睛装睡,连翻个身没敢,等到萧家人陆续起来,才抻了抻差不多僵硬的手脚。 “再加把劲,你爹就不用干挺尸了。”萧铁柱说了从昨天早上以来的第二句话。 “……”萧和平差点没让白粥给噎死。 经过一段时间的炖煮,老瓦罐里的鳖香已经完全出来,混合着浓郁的参味,压都压不住。 好在这年头的人哪里吃过什么参,宋恩礼藏了纱布包随便找个借口就敷衍了,至于萧和平,从头到尾他只装作自己不知道。 赵春兰在隔壁闻见,不免又惦记起上回的鸡肉香,特地趴到墙头张望,正好看见宋恩礼抱着一堆柴火准备进灶间,刺耳的公鸭嗓当下扯开,“红旗你们家这两天都做的啥好吃的,香得你弟一个劲儿跟我闹,非让我去给他弄点,你说我上哪儿弄去?” 那三角眼骨碌碌的,只恨不得把宋恩礼也煮煮吃了。 赵春兰说的“你弟”是她儿子赵大傻,赵家六个闺女就一个儿子,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只可惜是个傻子,十八九岁了还没说媳妇。 宋恩礼不是什么烂好人,更没有结交赵春兰这种人的兴趣,所以对于赵春兰这番暗示的明话只装作自己没听懂,不咸不淡的回了个字,“鱼。” 赵春兰闻着可不像鱼,不过这也不妨碍她死皮赖脸,“是跟上游河钓的鱼吧,那可是咱们大队里的,红旗你逮了咋也不跟大家伙儿分分?你这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 第四十一章 当媳妇当妹妹都成 好嘛,本来没什么的事,愣是让她给上升了一个高度。 这从上游河钓鱼回家的又不是她一个? 宋恩礼当下也没了好脸色,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嘴,“这么多人往家里拿鱼你咋不叫他们分你?你要说挖社.会主义墙角,你们家挖的野菜拾的柴算不算?那山可也是大队里的。要不这样,以后我们家不挖野菜不拾柴,光从你们家拿,你看成吗?你要是同意下回我不管逮到啥都分你。” “呸!”赵春兰狠狠剜了她一眼,消停了。 王秀英跟萧和平在屋里听到,给逗得不行,本来还想出来帮她,却不想她轻轻松松堵得赵春兰说不出来话。 尤其是她一口一个我们家,听得人心里热乎乎的。 那罐鳖汤最后足足炖了两个多小时才出锅,除了孩子和她自己,宋恩礼给家里的每个大人都盛了一碗。 上好的西洋参,纯野生的老鳖,正经滋补的好东西,一碗喝下去人这精气神顿时就上来了。 王秀英直感叹,“家里这是来了个福星啊,这要是搁以前,别说吃,就是想都不敢想!” 就连萧铁柱也难得说了当天的第二句话,“老四娶了个好媳妇。” 当然,也有一个列外的。 一贯来怯声怯气的陈招娣再次捧着碗掉眼泪,唏嘘她的娘家人咋就吃不上这样的好东西。 不过萧家没人搭理她,宋恩礼觉得她像祥林嫂。 中午,宋恩礼又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萧和平一个人对仨哥哥外加一老爹,喝得有点多。 宋恩礼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小狼送回白针山,便主动把自己那屋腾给他休息,还亲自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你先睡会儿,我出去洗个衣服,水果罐头我给你搁条桌上,待会儿你醒了吃。”他眯着眸子靠在枕头上,宋恩礼的声音也不由得轻柔了许多。 这是她第一次正经细看这个男人的脸,鼻梁高挺,轮廓有着北方男人特有的硬朗,尤其那对浓密的剑眉,更是平添正气。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却又在瞬间收回,只是立马又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团在掌心。 宋恩礼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低声嗔怪,“别闹。” “别走。”萧和平难得厚脸皮一回,借着酒劲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我没要走,我只是去洗衣服。”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如果真找不到你大伯,就在家里住下吧,回头我让人把户口给你上咱家。” 宋恩礼心下一喜,两只大眼睛瞪得小鹿一样浑圆,“真的?” 这个事情可着实困扰了她很久,好几次她想跟萧和平开口但都没好意思,找大伯只是个权宜之计,没有大伯在,她户口登到谁家去? 更何况按照正常流程,要想在一个地方落户就必须回原籍打证明,她谎称自己从沪市来的,可是宋家民国时期举家迁移海外经营古董生意,八十年代初期爷爷才作为华侨回国投资,在这个年代的沪市她举目无亲,上哪儿去打证明? 但眼下萧和平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她不用回沪市打证明,一切他来办妥! 宋恩礼又是激动又是愧疚。 怕她多想,萧和平继续道:“只要你高兴,当媳妇当妹妹都成,以后我养着你。” 第四十二章 白针山 他重新眯上眼,脸上没啥情绪,但语气明显要比刚才沉闷许多。 他这样说,宋恩礼反倒犹豫了。 她心里清楚,不论她是离开这里还是留下来做萧和平的妹妹,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会更加落人口舌,而且她觉得萧和平之所以决定这么做,多半还是因为他觉得毁了她的名声,因为愧疚。 “这事等过段时间再说吧。”不能因为一个户口一份稳定就把人往死了坑,这种不地道的事情她做不来。 宋恩礼掰开他的手,抱着椅子上的脏衣服出去。 晌午时候还红艳艳的大太阳,一会儿功夫已经没了影儿,乌云阴沉沉的,风一刮,温度就下来了。 孩子们都没出去,连最贪玩的萧小松都老实的在院子里呆着。 王秀英正在收拾几颗从地窖里搬出来的白菜,准备把已经蔫掉的腌做今年的咸菜,看宋恩礼抱着脏衣服,忙叫住她,“这天怕是要下雨了,明儿再洗吧,免得淋着。” 这场雨,王秀英可是念叨了好几天,但一直没下来,宋恩礼也没在意,再说她着急把小狼放回白针山,拿了个木桶装脏衣服,顺手连萧和平早上换下来的军装也一并塞里面了,“没事的婶儿,就两件衣服,我随便搓搓就回来。” “那叫小栓跟着,给你打个伞也好。” 王秀英说话间已经起身,从正屋拿了把泛黄的油纸伞出来,“小栓……” “不用了婶儿,我自己拿着就好了,万一真下雨了不得淋着孩子。”宋恩礼赶着萧小栓没来前,自己先拿了油纸伞。 王秀英又叮嘱,“那你小心着点,要是拿不动就先回来,待会儿我让和平去帮你端。” “唉,知道了。” 宋恩礼抱着木桶出了院子,走到没人的地方便往空间一收,全都交给洗衣机,否则去一趟白针山回来,别说一桶衣服,一条内裤她也洗不完。 白针山因为传说有狼和野猪,从来也没社员敢往这儿来,这会儿天色又要下雨,更是人迹罕至。 不过这倒方便了宋恩礼,起码不用一路躲躲藏藏,也就那么二十分钟不到,她便穿过村尾河对岸的荒地拐上了山路。 这边的林子明显要比后山茂盛,一路上到处都是别地已经没影儿了的野菜野果野蘑菇……而且全都长势良好。 越往里走,温度越低,跟山下起码有个十来度的差别;植被也越密集,许多多年生植物色泽已经开始泛着墨绿。 树木种类繁多,高耸入云霄,差不多遮住了天,矮灌木丛和杂草因为没有没有受到人为破坏,成片成片的交错生长,几乎挤不进去人,随随便便的闹出点动静便能惊起大片飞鸟,偶尔还有野兔野鸡啥的从眼前跑过。 不过宋恩礼这会儿可没心思捣鼓这些,老实说她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多少还是瘆得慌,倒不是怕野猪,但万一有个蛇虫鼠蚁啥的,她非当场疯了不可! 她把小狼从空间里弄出来,小家伙好久没接触自己生存的环境,一时间又蹦又跳,看上去很是高兴。 “你还能找到你爸妈吗?你们家住哪儿?”宋恩礼低头问它,想把它留这儿就回了。 小狼咬上她的裤腿,似乎不愿意她走。 明明才认识一天啊,宋恩礼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舍不得它,又担心小家伙叫野猪或者别的什么野兽弄去吃了,便道:“那我再送你一段路?” 小狼“嗷呜”一声,在她裤腿上蹭了蹭。 宋恩礼怕自己待会儿迷路,便拿了把小砍刀出来,一路走一路砍,弄出一条狭小的道儿,再往里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道路便突然开阔起来,完全不用她再手动开辟,植物的生长也正常许多,不似外面茂密。 宋恩礼几次想回去,小狼都咬着她的裤腿揪着她走,整一出十八相送,她只得作罢,拿着砍刀任由小狼在前面带路,一面还挺好奇它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阿呜,不能再走了,再走我回去就该晚了。”又拐过一道弯,宋恩礼终于决定就此打住。 新得了名儿的小狼蹭蹭蹭钻进一片灌木丛里,在里面不住的嗷呜嗷呜,宋恩礼没辙,只得也跟着钻进去。 一阵凉意袭来,眼前黢黑一个洞口。 乖乖,灌木丛后面居然是个山洞! 第四十三章 狼窝 洞口不大,约莫一米来的宽样子,她得低着头才能进去,不过进去就宽敞了,宋恩礼打着手电往里走了差不多小两米,顿时豁然开朗! 这个天然山洞起码四米见方,因为在山肚子里气温要比外面低上差不多小十度,又干燥又阴冷,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人冻起一身鸡皮疙瘩。 宋恩礼搓搓胳膊,眼看着小狼阿呜走向最里面那个角落,那里铺着一团干茅草,看样子好像是它的窝。 “就你一个住这样吗?”宋恩礼走过去摸摸它脑袋。 阿呜似乎通人性,低低的嗷呜着,眼睛湿漉漉的。 原来跟她一样是个孤家寡人呢,宋恩礼爱怜的把它抱起来,从空间里拿了个毛茸茸的大号宠物窝放在茅草堆上给它用。 “姐姐这会儿真的得回去了,不过姐姐答应你,明天肯定再找机会来看你好不好?”她又拿出一只野鸡,用绳子拴了脚绑在洞口的那颗杉树下,“饿了你就吃,别到处乱跑,免得叫野猪叼跑。” 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大嘴巴! 灌木丛外出现的那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可不就是前几天她才打死的那家伙的同类! 这会儿正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盯着她! 野鸡吓得直扑棱翅膀,可惜被绑住腿挣脱不掉。 阿呜当下戒备,小小的身子紧绷着,头颅微伏,龇着锋利的长牙,俨然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样子! 宋恩礼见想跑已经来不及,只能再次从空间拿出上次那只高压电击器,就在野猪将将要发起攻击之际,她握着电击器猛冲上前,照着它脑门接连给了好几下! 这只野猪比上回那只要小上一圈,只几下子便被电倒,轰的把山洞口长着的灌木丛给压开。 “……”这可怎么办…… 宋恩礼懵了,如果把野猪拿回去,萧和平肯定又要说她,可不拿回去,她怎么处理?她不会杀猪啊…… 阿呜又咬咬她裤腿,宋恩礼只得丢下野猪跟着它走,阿呜在前面带路,沿着一条满是小蹄印的道儿七拐八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前再次变得开阔,不远处就是一条流动的溪涧,远方是一望无际的湖泊与层峦叠嶂,宋恩礼才知道,原来刚才那片林子只是入口,是天然屏障,里面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是天堂! 溪边居然还有正在饮水的鹿群…… 这得是多好的生态环境! 只可惜看到她,都被吓跑了。 宋恩礼抬头看看阴沉的天,正准备回去把野猪弄到这儿来宰掉,几滴小雨珠落在她脸上。 完蛋,真下雨了! 她顾不得收拾野猪,随便用绳子捆巴捆巴跟小狼一并装到空间,整理好山洞口的灌木,急急忙忙下山。 来的时候不觉得路远,真当自己一个人下山才觉着,从山洞口到山脚少说也有四十分钟,还几乎都是跑的。 才刚走到山脚下,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瞬间把人淋成落汤鸡。 宋恩礼差点没气毁,索性伞也不打了,拄着当拐棍,下了雨的山路更不好走,全是泥泞,视线也不好,几步一滑,差点没摔死她。 好不容易走到河岸边,远远听见萧和平叫她,“宋红旗!在哪儿呢你!” 第四十四章 摔了 她当下慌了神,赶忙从空间里端出已经机洗好的衣服,踩着大石块一节一节往河对岸跳,噗通…… 鞋底下的泥一打滑,整个人扑到水里摔了个狗啃泥,万幸大木桶挡在胸前才没把牙磕掉,可胸骨却被膈得跟碎了大石似的,痛得她当场泪崩。 宋恩礼“嗷”了一嗓子,趴在木桶上爬都爬不起来,“萧和平……” 萧和平听到动静,寻着声音跑过来,见她摔在河里,心都疼碎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作风不作风问题,抱起来就往回跑。 他步伐稳,那么快的速度宋恩礼窝在他怀里也觉得稳当的很,完全没因被晃动而加剧疼痛。 冷冰冰的风雨打在他们脸上身上,宋恩礼被冻得浑身直哆嗦,只能不停往他怀里钻,以求更贴近热源,“萧和平,好冷啊。” “乖,马上就到了。”萧和平脱下军帽盖在她头上,脚下步伐更快。 宋恩礼贴在他心口,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的,突然又觉得满足得不得了。 从河边到萧家,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他愣是只花了两分钟不到。 “娘!快烧热水!”萧和平一脚踹开萧家院门,抱着她径自往自己那屋走。 大下雨天的没法去地里干活,所有人都在家里呆着。 王秀英和萧家仨媳妇陆续从屋里出来,看到他抱着宋恩礼浑身湿漉漉的跑回来,吓得够呛,又是烧热水,又是拿毛巾。 “咋了这是?”王秀英给他拿了干净衣裳进去,后面跟着周家仨儿媳。 萧和平已经把宋恩礼放到炕上,正在给她脱鞋,“摔河里了。” “摔河里了?”周娟把双眼瞪得贼大,“咋这点儿背,才刚掉过河里就让野猪撵,这又摔河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娟的话,让屋里除了宋恩礼之外的所有人皆齐刷刷变了脸色,一时间竟没人接茬,萧和平手上一顿,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王秀英更是好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把周娟推出去,“去去去!不会说话就闭嘴,滚出去看灶去!” 周娟估计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委屈的撇撇嘴走了。 “娘,您帮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我去找老舅借马车,得送医院瞧瞧。”萧和平用干毛巾给宋恩礼包好头发,又搬了炉子进来生火。 虽然马上就要立春,但北方的天气还没有正经暖和起来,这又是掉水里又是淋雨,万一得了风寒就麻烦了。 王秀英连声说好,给他拿了把伞让他赶紧去。 “萧和平。”躺炕上半天没动的宋恩礼突然伸手揪住他衣摆,“不要去医院。” 她想起来自己有万能的空间,进里面待一会儿比去什么医院都管用,又何必叫他们这大下雨天兴师动众的来回折腾。 她捂着胸口脸色煞白的样子,看在萧和平眼里可真真是应了那句“伤在她身痛在他心”,他俯身她额上探了探,尽可能的温柔语气,“听话,不去医院我不放心,万一伤严重了咋办?” 第四十五章 萧和平要把她赶出去 那眉头皱的,多英俊的脸呐,愣是拧巴成苦大仇深的小老头了。 宋恩礼忍俊不禁,想要帮他抚平,实在碍于这么多人在屋里,没好意思伸出手,“真没那么严重,就是磕着了有点疼,你去哪儿给我弄个跌打酒就成。” 萧和平到底也没拗过她,便把她交给王秀英,自己转身又出了门,连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掉。 他这一去,大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身上比刚出门的时候还要湿,浑身透着股寒气。 宋恩礼原以为去卫生所什么的弄个跌打酒方便的很,却忘了这是在药物极其匮乏的六十年代,别说跌打酒这样的东西,就是红药水和止痛片也不是经常有。 “你又咋回事啊,不是给你伞了,弄到药酒没?”王秀英重新给他拿了条干毛巾。 “嗯。”萧和平见宋恩礼已经换上干净衣裳躺炕上,这才放下心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全新的跌打酒递给王秀英,“娘您给她搽搽,我去换身衣裳。” “我自己来吧,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这么个敏感的位置,宋恩礼可不好意思叫王秀英给她搽,刚才换衣服除了让王秀英帮忙扶了一下其余都是她自己弄的。 王秀英当然知道她害羞,也没勉强,叮嘱她几句后就把萧和平推出屋。 门一关上,母子俩的脸上都露出凝重,到底还是被刚才周娟的话给影响到。 “你先去把湿衣裳先换了。”王秀英抱起刚才放门口的木盆进了灶间,雨有点大,缀着补丁的千层底踩着泥泞走得飞快。 萧和平不急不缓跟在她身后,“娘,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要说什么当娘的心里能没数? 王秀英拿着葫芦瓢又是往盆里装热水,又是给宋红旗泡红糖姜汤,顺便把二丫从河边抱回来的宋恩礼丢的木桶里的衣服也给晾了,就是不搭理他。 信不信邪的,她都不能点这个头,在她眼里,宋恩礼就是唯一那根能救她老儿子的稻草,她除了紧抓着不放,别无选择,更何况这闺女确实讨人喜欢,她是打心眼里舍不得放弃。 知子莫若母,同样的,知母莫若子。 可是再知,该说的还是得说,“娘,大队里不是还有两间空院子吗?回头您跟老舅说说给匀一间,钱我出,另外给红旗再上个户口,叫她搬出去住吧,以后您多帮衬着点,她一姑娘家不容易。” 萧和平前思后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就像大嫂说的,又是掉下河又是被野猪撵,今天又摔河里了,统共也才来了那么几天,往后还不定出啥事,而且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在她身边。 所以再喜欢又如何,他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完全配不上她…… 王秀英把葫芦瓢在灶上一摔,“我不答应,干啥就听你大嫂胡说八道。” “大嫂是不是胡说八道您心里有数,红旗她不能住咱家……” 从后院回来的萧小栓正抱着柴火准备进去,可是把两人的争执听了个齐全,连柴火都没来得及搁下,掉头就跑去宋恩礼那屋。 “小婶婶,不得了了!”他又怕动静大了把大人们招来,隔着门板把声音压得鬼鬼祟祟。 宋恩礼才刚擦过药躺空间休息,听到萧小栓叫她,忙起来给他开门,“咋了?” “小婶婶,四叔要把你赶出去,都跟奶吵起来了!” 第四十六章 我要回沪市 “……”宋恩礼惊呆了。 萧和平要把她赶出去? 什么仇什么怨啊在她摔成这样的时候要把她赶出去,中午不是才说好帮她办户口吗? 她探究的盯着萧小栓,这孩子一脸紧张完全不像在说谎,更何况她也清楚萧小栓不会说慌。 宋恩礼捂着被气痛的胸口,急急忙忙趿着鞋跑出去想找萧和平问个明白,只是刚走到灶间门口,她又犹豫了。 这本来就是萧和平的家,她有什么立场去兴师问罪? 萧小栓见她掉头,不免纳闷,“小婶婶,你咋不进去?” “不问了,走就走!”宋恩礼孩子气上来,也不管会不会叫这孩子笑话,红着眼眶回了屋。 死萧和平臭萧和平,赶吧赶吧,看她走了谁嫁给他去! 呸!谁要嫁给他! 叫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去吧! 宋恩礼抱着被子趴炕上直抽抽,又觉得自己没出息,咬着嘴唇就是不肯哭出声。 孤零零穿到异世她也没哭,凭什么要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哭,就不! 萧小栓看她不说话光流眼泪,更着急了,把小手在衣服上揩了揩就伸过去给她抹眼泪,“小婶婶你别哭,我这就找四叔说道理去!” 刚拨弄了炉子的小脏手黑乎乎,咋擦也擦不干净。 等萧和平听了萧小栓的话跑过来,就看到一只软绵绵的大花猫窝他炕上哭。 那心头哟,顿时就好像叫这小软猫挠了一样,又疼又怜,痒麻痒麻的。 “咋哭了?还疼得厉害是不是?”他把装有红糖姜茶的搪瓷茶缸放条桌上,几次想要伸出手去给她擦眼泪,但都没敢实践,特意又反身把门开得更大,“咱去医院好不好?我送你去医院。” 宋恩礼一看,更气了,差不多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到被子里,闷闷出声,“不去,不要你管!” 之前说要跟她结婚就抱她,现在要把她赶出去就假模假样的跟她撇清关系,虚伪! 萧和平一时间也搞不明白这姑娘到底咋了,刚萧小栓跑灶间只说她哭了,也没说个为啥。 他问她吧,也不说话,又怕她捂在被子里闷着,就伸手去扯她被子,宋恩礼死死的摁着不放,“你走开!我要回沪市,待会儿就回沪市,不用你赶!” 这下萧和平总算是琢磨过来咋回事了,端了把椅子在炕边坐下,绷着脸掩饰了内心的慌乱。 “你都听见了?”叫她搬出去实属无奈之举,跟她要离开这里完全是两回事,萧和平只要一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她心里就跟用刀在片肉似的,一揪一揪的疼。 宋恩礼闷着被子不理他。 她一倔,他就想服软,但想到现实,终究只能无奈的咬牙,“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呸,不负责任就不负责任!找啥借口!”宋恩礼气得一脚踹他心窝子上,“口口声声说要跟我结婚,一扭脸就要把我赶出去,你干的那是人事儿吗?” 她一说话又想哭,委屈的憋着嘴,完全忘了前两天是谁口口声声的说不要跟他结婚,“亏我还把你当好男人。” 第四十七章 要散伙 秀气白嫩的小脚支在他身上,对于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哪怕是在这种争吵的情况下。 萧和平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身体迅猛的反应让他把自己绷得像块石头,总觉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他接连调整好几次呼吸,才总算稳住心神,“这事我已经决定了,回头我会帮你安排住处和户口。” 他说完逃也似的离开,连反对的机会都没给宋恩礼。 小两口眼瞧着要散伙,萧家的气氛也随之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气压中,王秀英气得没心情做晚饭,拿了针线活坐门口,几个孩子饿得不行,跟刚下了蛋的鸡一样满屋子瞎转悠。 大下雨天,天黑得快。 等萧和平顶着一身雨水从外面跑步降火回来,院子里已经黢黑一片,没光没亮的,门口的王秀英只剩个依稀的轮廓。 “娘,您咋不点灯呢。”得亏他有超凡的夜视能力。 “点啥灯,日子都不过了还点啥灯。” “四叔,我饿了,奶说了不做饭叫咱们都饿着。”萧小树在他娘的怂恿下蹿到萧和平跟前。 “四叔,我也饿……” 别说孩子,大人们也是饿得够呛,只是他们不敢去王秀英那儿触霉头找不自在,一人喝了半肚子水坐炕上硬捱。 萧和平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却是宋恩礼还饿着肚子,当下点了煤油灯进到灶间,然而家里的粮食都锁在地窖粮仓里,钥匙在王秀英手上,灶间除了悬在梁上的那几刀咸肉,和地上那几坛子能齁死人的老咸菜,再没有其他能吃的。 “娘,您这是干啥,有啥事儿也得先把饭吃了。” 王秀英懒得理他,回屋放了针线箩,管自己上炕睡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萧和平没辙了,又生怕饿着宋恩礼,便拿着菜刀准备去把地窖锁给撬了,幸好萧铁柱给他塞了俩刚从鸡窝里摸的蛋,他也没顾得上别人,全给宋恩礼做了蒸鸡蛋,端她那屋去了。 宋恩礼正生着闷气,会给他开门那就怪了,任凭他在外面怎么敲,权当自己没听见。 蒸鸡蛋没一会儿就凉了。 萧和平只好又重新去热,结果这一趟敲门一趟去热蒸鸡蛋,来回折腾好一会儿也没能把门敲开。 他实在没辙了,只得把蒸鸡蛋先让饿极的孩子们分了,一人也就那么几口。 要不说王秀英心狠,她是铁了心要把宋恩礼留下,哪怕全家一块儿跟着饿肚子也在所不惜,最后一大家子实在撑不住了,只得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先去睡,好歹还能减省点体力。 唯一庆幸的是这天下雨,没干啥体力活。 在另外仨儿子的房门陆续关了后,王秀英更是做绝,直接把萧和平赶出屋,叫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淋雨,连把伞都不给。 换做别人,恐怕早走了,随便去哪儿也能找个地儿躺着不是? 但萧和平也不知道咋想的,就跟个门神似的在院子里守着,下午才刚换上的干衣裳很快又淋得透湿。 王秀英隔着窗户纸骂了句活该。 第四十八章 你是我的谁 这么大一人杵院子里,瞎子都看见了。 宋恩礼抱着萧和平先前送来的那杯红糖姜汤坐在炕上盯着他的轮廓发呆。 这是入药用的干姜片,医院里才有,再结合他拿着跌打酒回来时满身风雨的样子,她几乎能猜到他是去县城了,就为给她弄药,而且为了节省时间肯定是淋雨骑马去的。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一想到他要把她赶出门,宋恩礼又觉得心里堵得慌,尤其是他这种一面对她好,一面要赶她走的自相矛盾的行为,简直叫人无法理解。 外面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茅草顶上几乎有要把屋子砸塌的架势,突如其来的一道惊雷闪过…… 宋恩礼终于坐不住了,开门出去,“你进来。” 萧和平这次倒没犹豫,甚至脸上明显浮现一丝欣喜,“红旗……”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这屋还你。”她往外走,萧和平一把拽住她胳膊,“哪儿去?” “回沪市。” “大晚上的,别闹。” “谁闹你了?你是我的谁?” 本来就不是她的谁,但萧和平听到这话本能的心里就是不舒服,连拖带拽把她弄回屋,门一关,上栓。 “老实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他脱下军装外套丢桌上,高大的身躯挡去背后火光跳动的煤油灯,屋子里顿时暗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恩礼的错觉,那冷硬的脸上分明多了几分陌生的戾气。 不知道自己踩了雷的宋恩礼倔劲儿也犯了,不服气的梗着脖子,“你凭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你非要跟我犟是不是?”他穿着湿衣服却并没有要换下来的意思,兀自拎过椅子坐下,朝她抬抬下巴,“去睡觉。” 宋恩礼站着不动。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她还是站着不动。 “宋红旗!” “萧和平我不是你的兵,不需要听你指挥!” 她掉头就去开门,萧和平一脚把门踹上,将她打横抱起,湿透的三接头皮鞋在门板上留下一个清晰的鞋印。 “都伤这样了,你就不能消停点?”他把她抱回炕上,无意中看到她胸口因为纽扣崩开而露出的春.色,眼神滚烫得几乎能喷出火来! 自制力失常的身体顿时又起了反应。 宋恩礼直勾勾的盯着军裤下那团可疑突起,“你你你……你的问题已经治好了对不对!好啊,难怪你要踹开我!萧和平你这是过河拆桥!” 就她这眼神,再迟钝的人也能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萧和平火冒三丈,“我在这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当然不是!”他俯身咬住她嘴唇,恶狠狠的。 这两天连续不断的怪汤,这两天身体反常的冲动,这一切组合到一起所能得出的结论让他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萧和平觉得他要疯了,某个地方胀得几乎快要炸裂! 他凭着本能吻她,手伸到她衣服里,宋恩礼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一片空白…… “唔——臭流.氓——”这个男人有神经病是不是,吵架就吵架啊,动手动脚干什么! 萧和平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一边压着她往炕上蹭,一边除去自己身上的湿衣物…… 第四十九章 上户口 衬衣、军裤、皮鞋,很快就露出健.硕匀称的身躯,就像宋恩礼想象中那样,充满男性力量。 “死吧死吧,咱俩一块儿死吧!”他裹着她,咬牙切齿。 听到“死”字,宋恩礼脑子里的那根弦顿时绷起,“什么死不死的?” 身上压着的男人猛地一僵。 萧和平艰难的松开她,转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萧和平,你能不能别这么别扭?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宋恩礼直觉他的问题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回应她的仍是沉默。 良久才有一句,“睡吧。” 可是谁也没睡着。 土坯墙并不结实,隔音能力更是微乎其微,他们这屋不加节制的动静完完整整的传到隔壁,把萧建业整的大半夜的坐起来问丁俊兰,“你说老四咋就这别扭,该不是真有啥问题吧。” “滚犊子!”丁俊兰一脚把他踹下炕。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 萧和平因为起晚了而不得不暂时中止十年来雷打不动的晨跑习惯,更因为醒来时怀里突然多出的那团小柔软,大清早跑后院去淋了桶冷水。 起来洗漱的宋恩礼看到,在心里直骂有病。 这天都还没到穿短袖的时候呢。 不过眼瞧着萧和平从宋恩礼屋里出来的王秀英这儿也是雨过天晴,萧家开始正常供应早饭。 王秀英倒是知道安抚人心,早饭的分量特别足,贴饼子配玉米面糊糊,每个人都能放开了吃,而且还额外炒了个鸡蛋。 然而这并不能满足那些已经被宋恩礼给养刁的胃,要知道宋恩礼那是会给他们煎菜盒子当早饭的人! “我不要吃奶做的饭,为啥不是四婶做饭!”萧小松闹起情绪,嫌弃的把玉米面糊糊推开。 王秀英懒得搭理他,给老儿子和宋恩礼剥了额外的煮鸡蛋,“本来还想说叫老四给你把饭送去,你咋就起来了,这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着也得躺上一段时间。” “婶儿,我没事,都已经好了。”宋恩礼想起昨晚,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红着脸只管自己埋头吃粥。 周娟的眼睛在宋恩礼和萧和平身上溜达了一圈,试探着问了句,“娘,你看红旗这也没事了,要不午饭还让她做呗,孩子们都喜欢吃……” “啪!” 王秀英这一筷子拍得全家跟着一哆嗦,只除了萧和平面不改色的嚼着宋恩礼吃剩下的那半块贴饼子,并腾出一只手悄悄捏了捏那只软乎乎的小手。 宋恩礼脸红得几乎要把头埋碗里。 她又不气,哄什么哄! 不过要说大房这仨孩子也是没有眼力见的,明知道他奶已经火了还非得欠欠的添一句自认为很有道理的话,“奶,反正四婶从来也不下地干活以后就叫她做饭呗,总不能光吃不干吧!” “还能管出个人样儿不?管不好就趁早扔了去,省的给家里浪费口粮,这没心肝的瘪犊子玩意儿养了也是白养!” 王秀英不骂周娟不骂萧小松,矛头直指大儿子萧建国,可给惟娘命是从的萧建国吓得够呛,一巴掌拍萧小松脸上,“吃人饭咋就说不会人话!照你这意思是不是你四叔也得下地干活挣口粮去?你这一年到头半个工分没往家挣的你有啥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明儿给我滚地里干活去!” 虽说别人家的十二岁孩子早就下地挣工分去了,但周娟可舍不得,左右家里有人张罗吃的也饿不着,当下不阴不阳的回了句,“凭啥小松就要下地干活,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孩子!” 这话一出,陈招娣和丁俊兰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自己家孩子管教不好,反倒先把别人家孩子扯下水,二丫今年刚满十岁就下地帮忙去了,连小栓都知道出去挖野菜添补家里,他们家仨孩子可从来没干过活,她咋就好意思说出口! 别说俩妯娌不待见周娟,就是王秀英这个当婆婆也越来越不待见她。 不说人话不干人事,还做啥人?昨天就因为她一句话闹出这许多事,差点没给老四两口子整拆咯!分分钟她就想活撕了她! 为了维护老儿子和小儿媳,王秀英丝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偏心眼搬到饭桌上,“话我今天就撂这,以后满十岁的全给我下地干活去,不乐意的搬出去单过!还有,谁要是再敢给我整的老四他们屋里的不消停,你们谁也甭想好过!” 最后一句暗含警告的话,既是说给已经有前科的周娟,也是警告家里其他人别踩线。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宋恩礼自然也听得明白。 虽然知道萧和平有难处后不至于再气他要赶走她这事儿,但她心里还是梗得慌,她想知道萧和平到底咋回事,既然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为啥说不上媳妇甚至还要把她赶走? 可这事儿明显是萧家的逆鳞,谁也不能碰不敢碰,她根本无从得知。 因为早饭这事,周娟对宋恩礼的意见更大,虽然嘴上不明说,但临出门时那眼神可是不和善的很。 好在宋恩礼向来没有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的爱好,就像王秀英教她的,啥妯娌和睦邻里团结那都是屁话,人都欠的很,最容易蹬鼻子上脸,自己乐呵了才是正经。 她觉得很有道理,扎别人总好过磨自己嘛。 两人一聊就聊得停下不来,王秀英索性歇了半天工专门留家里开解她受委屈的小儿媳,算是给她家的蠢老四擦屁股,只是绝口不提萧和平的“问题”。 萧和平趁着这个时候换上他老娘给他新做的哔叽布中山装出门办事给宋恩礼办了户口回来。 宋恩礼原以为多麻烦多麻烦的事,搁他那儿也就是遛个弯的功夫。 其实大队不上户口的孩子多了去了,好些人家因为根本不懂这些,等到闺女要结婚才急急忙忙去办,但前提是要队里给开证明,有地方接收。 撇开萧和平自身的关系网不说,这事儿只要他的大队长老舅往登记册上随便划拉两笔就成。 于是乎,几十年后大沪市的富商千金宋恩礼摇身一变,成了1961年德城河源县红旗公社青山大队的一名普通村姑宋红旗。 宋恩礼拿着梦寐以求的户口本,又是激动又是失落。 萧和平把她叫进屋,顺便把房子的事情也跟她说了一下,“现盖来不及,我让老舅先给物色了一间,吃过午饭带你去看……”宋恩礼直接把户口本砸他脸上,“你干脆替我把男人也找好顺便嫁了得了!” 萧和平弯腰把户口本捡起来却是揣自己口袋,伸手掐掐她的脸,“想啥呢?都跟我睡了你还想嫁给谁去?” 他解释给她听,房子只是用来登记户口,暂时她还住萧家,等他们结婚后再拆了重修。 宋恩礼这才气顺了点,不过仍想大耳刮子抽他! 虽说亲了摸了,还在一个炕上躺了一宿,但又没进到最后一步,怎么就跟他睡了? 再说了,谁要跟他结婚? “你不是要把我赶出去吗?咋地,这又改变主意了?” “昨天是我不好。” 萧和平认错倒是快的,态度还不错,不过宋恩礼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依旧板着个脸。 “我错了,不应该擅自做你的主,让我想想怎么把事情跟你说,你给我一点时间,如果到时候你还愿意跟我结婚,那我就打报告,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守着你一辈子对你负责。”他又说。 其实这会儿萧和平心里仍是矛盾得不得了,昨晚的事是他冲动了,但他并不后悔,他喜欢这姑娘想对她负责,又担心她的安危,留是自私,不留是折磨。 宋恩礼仔细一琢磨。 不对啊,这家伙在偷换概念! 话题怎么就从她的去留又绕到她要不要跟他结婚上面? 结婚狂,绝对的结婚狂。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五十章 交出存折 “别忽悠我,我们结不结婚跟你交不交代你的问题完全是两码事,而且婶儿刚跟我说了让我安心住下,你要是不高兴,你待在部队里别回来呗。”宋恩礼摊出手,“户口本还我。” 萧和平就懵了。 合着他在这儿纠结的死去活来,酝酿这么久说的话,她压根就没听进去? “怎么会是两码事?我们昨晚都……” “都什么都,你那就是鹿鞭汤补的,别放心上,我也不会放心上。”才刚处几天就想忽悠她结婚,想得美! 她昨晚之所以这么生气完全是因为他莫名其妙要把她赶出去好吗? 啥叫她不会放心上,还让他也别放心上? 萧和平气噎,不再理会她索要户口本的请求,绷着个脸走了。 王秀英听宋恩礼说起户口本和小院的事,差点没把房顶掀了,不过在听到宋恩礼还会继续住在萧家时,这才重新笑逐颜开,“这就对了,好好的一家人干啥要搬出去,以后他要再敢抽风你就抽他,千万别跟他客气,他这人就是欠。” 宋恩礼被逗得直乐,一扫萧和平带给她的阴霾。 不可否认她对萧和平是有那么点好感,毕竟他是个很容易让女人产生好感的男人,但认识几天就结婚太草率。 至于萧和平本身的问题,虽然她好奇但并不妨碍什么,要是她想跟萧和平结婚,他就是再不好也嫁,要是她不想,再好也不嫁。 一切顺其自然,才会水到渠成嘛。 赶在萧和平没回来前,宋恩礼让王秀英领着她去找王宝生问清楚小院的位置,两人一块儿去看了新家。 不十分大的地方,同样分前后院,不过院墙做得倒是结实,正经用黄泥土坯垒的而不是毛嗑杆儿啥的,差不多到她肩膀,统共三间房连一排,门从当间开,人不多的话住着还是够的。 她觉得挺满意。 按照萧和平的打算,这院子暂时不住人,等他过年休长假的时候回来拆了重修。 宋恩礼却不这样想。 虽然不是新房,但比起大队里许多人家已经算不错,半旧不新的收拾收拾就能住,离萧家也不远,而且本来住的人全家户口转县上吃商品粮去了,也没啥会扯皮的事情,没必要推了重修。 再说修房子在这时候可是大事,忒引人注目,特别是六六年后会有一场红色革命,时刻被人揪出来当出头鸟打,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不管做什么,她都谨记爷爷曾经教诲的古董行原则:一定要学会低调,闷声才能发大财。 回家后,宋恩礼把这个打算跟萧和平说了,萧和平没反对。 “随你高兴。”只要她不提回沪市这茬,要干啥他都答应。 反正部队每年都会分房,前几次他因为自己一直单着所以都把机会让给别人了,这回怎么着也该轮到他。 结婚后小姑娘肯定是要随军,一年也就回来这么几趟,修不修新房都没所谓。 宋恩礼可不知道萧和平闷声不吭的已经在脑子里替她把婚后生活都安排妥当,见他没反对,吃了饭就欢喜的领着萧小栓跑去规划她的小院去了。 搬不搬的另说,既然她的户口登在这儿,那就是她家,一想到自己现在有户口有家她就觉得干劲十足。 萧和平拿了工具紧随其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好心情可是完完全全写在脸上。 三人只用了一会儿功夫就把小院给收拾出来,其实屋里基本已经搬空,随便擦擦弄弄就完事儿,再有就是翻一翻后院那块地,到时候撒把菜种,还可以再养两只鸡。 “萧和平,你说把这屋腾出来做粮仓好不好?我打算在院角另外垒个灶间,这样也不会让油烟弄到屋里。”宋恩礼指着左边那间原本的灶间问他。 心大就是好,转眼就忘了他们昨晚还吵得死去活来。 小姑奶奶的意见萧和平怎敢说不好,顺便还给她补充了一下,“我看屋里那火炕有点塌,拆了重搭吧,再把院墙加层高粱杆,免得叫外面的人看进来。” 既免去她不想睡别人睡过的炕的别扭,还能更好的保护隐私,宋恩礼非常赞同,跟领导似的他肩膀上拍了拍,“那么这些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啦萧和平同志。” 萧和平笑着摇头,看着她欢腾的样子,愈发觉得自己留她下来的决定是对的。 王秀英和丁俊兰下午从地里回来,也顺便来看了一眼,见小两口收拾得有模有样心里自然高兴,当下拍板,叫萧和平明儿一早去躺隔壁大队叫石木匠过来帮忙打家具,也就是给宋恩礼打洗澡桶的那位。 宋恩礼却说不急,她要先回一趟沪市。 这是她唯一一次能把少许钱和物资用合理方式拿出来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然而“沪市”俩字儿一出来,原本和谐的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旗啊,这咋还要回去呢,你看你户口都登了。”王秀英急得不得了,拼命给萧和平使眼色。 后者的脸色难看得要命,隐约有种暴风雨前的征兆。 宋恩礼没事人一样解释,“我在沪市还有套房,既然户口已经登到这边,那房子留着也没用,我打算回去把它转给我朋友,正好她之前一直想要。” “你跟我过来。”萧和平二话不说拽起她胳膊就往外走,把王秀英吓得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追,“老四你可别犯浑!” 萧和平这会儿脑子全乱了,浑不浑的他不知道,一门心思就想把这姑娘留下来。 他也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目光,一路拽着宋恩礼回房,把门一关,开始在衣柜里翻找起来。 “这是我从五二年当兵到现在的所有积蓄。”他找出一张薄薄的存折塞到她手里,“我现在的职务是副团,上校军衔,一个月工资一百七十五,军龄补贴百分之十,明年是第十一年补贴会涨,军衔职务以后也还会升,而且我还有五个特等功的功勋补助,除去每个月的工资寄回家,其余的我都自己存着,从现在起都给你。” 他说得好认真。 宋恩礼先是被存折上的数字惊呆,继而被他的话震惊! 五个特等功! 这种只在抗美援朝时期出现过的特殊荣耀,极少有活人能得到,更别提五次! 她听到最后,只觉得心疼。 其实现在萧和平这工资加补助一个月也就二百不到,不少,但比他高的人也不少,他之所以会有这么多钱完全是因为那五次特等功的功勋补助。 虽然她不清楚萧和平具体在部队里干的啥,但这些钱说是他拿命换来的都不为过! 宋恩礼当下把存折揣兜里,藏进空间。 虽说这点钱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啥,但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却是天文数字中的天文数字,已经不是一般的有钱! 这个蠢男人说给她就给她,万一被啥坏心眼的女人知道了,肯定会骗光,她得替他保管好。 “从这个月起,除了把工资给家里,其余的钱你全部寄来给我,以后你的吃穿用度我替你打理,每个月再给你三十块零花,你觉得咋样?” “那你不回沪市了?”萧和平求之不得,部队里除了单身汉,哪个有家室的不是把钱交给媳妇的? “这是两码事,萧和平我发现你特喜欢偷换概念。” “那我陪你去。” “不要。” 话虽这样说,但宋恩礼到底也没去成沪市。 萧和平身上就跟安了雷达一样,除了上厕所和睡觉,只要她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会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无奈之下,她只得暂时作罢,而打家具的事也因为石木匠去给别人家赶结婚家具暂时搁置。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五十一章 买自行车 要说这户能在这年景置办三十六腿儿的人家还真不陌生,正是刘寡妇的大女婿家里。 一时间,在萧家这儿吃了数回瘪的刘寡妇风光无二,走路腰杆都比平时要挺直许多。 只是被姐姐比下去的刘芬芳就难免有些气不顺,尤其这几天她娘简直要把她姐供天上去了,啥事都叫她一个人干。 刘芬芳这怪脾气一上来,索性借口称病赖炕上躺着,死活就是不肯下地干活,结果刘翠芳看她不惯,姐妹俩得空就大打出手,闹得家里每天不得安生,倒叫社员们看了不少笑话。 赶在春耕结束的最后一天,萧和平说要带她去县上逛逛,午饭后还特地去借了辆自行车过来。 老儿子开窍了,王秀英自然喜不自胜,又是拿钱又是拿票又是千叮万嘱,只恨不得跟着他沿途做指导。 宋恩礼穿好衣服出去,一眼就看见萧和平坐在自行车上,单腿支着地,裤缝烫得笔直。 还真别说,普普通通的中山装穿他身上,又精神又好看。 “待会儿你再买双回力鞋穿上,咱俩这穿的就是情侣装了。”她忍不住打趣,跳上后座顺手搂住他的腰,“出发!” 萧和平却是傻愣着不动,半天才干涩的来了句,“别动我腰。” “……我不搂你腰搂哪儿?我会摔的。” “抓着车座。” 宋恩礼无奈翻了个白眼,在他背后竖中指。 两人正准备出发,就见隔壁赵春兰风风火火跑出来,拦在前面,“老四你俩要上县里是吧,正好,帮婶儿捎半斤白糖回来,明儿花姥要来给你弟说媳妇,我总得请人喝碗糖水。” 花姥是远近闻名的大媒人,就红旗公社少说也得有三成夫妻是她说成的,虽然这年头不兴再搞这些封建思想,但架不住人能耐大,谁家孩儿到了该说亲的年纪都会头一个想到她,悄没声息的在私底下进行,这才没断了老太太的饭碗。 不过宋恩礼的关注点可不在赵大傻说亲这事儿上,赵春兰说完就走,这是哪门子的意思? “赵婶儿,白糖要糖票的。”宋恩礼叫住她。 赵春兰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我还能少你不成?等你回来再给不是一样?” “可我们没有多余的糖票,拿啥给你带?”别怪她心眼小,宋恩礼就觉得赵春兰是故意想占便宜,让人帮忙带东西却不给钱不给票,这年头可没有先带再给的说法,谁家手头也不宽裕不是。 “你这人也忒抠门,你们家老四不是每个月都有这票那票的吗?” “你也说了是我们家,我们家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呢,自己都不够。”她看赵春兰掏半天口袋也没掏出啥名堂,也就不再浪费时间,“赵婶儿你要是不想带就算了,我们还得赶着去县上,先走了。” 说完又用手指戳戳萧和平的背,“呆子你还愣着干啥,再磨蹭下去天黑都不定能回来。” 困难归困难,小便宜可不是这么贪的,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她可不想当冤大头,自己花钱出力不说还容易被人盯上。 撇开萧和平的存折和她空间里的物资,他们也只是普通的一家子。 萧和平骑着车,嘴角弯了又弯。 冷不丁那双小手再一次搂上他的腰,他一下子没把控住,车龙头严重晃动了两下,差点没把宋恩礼摔了,换来她好一通收拾。 好不容易到县上,萧和平领着她直奔供销社。 赶上五一,许多店面门口都贴出优惠活动,从原来的门可罗雀变得熙熙攘攘,供销社里也是挤得厉害,好几个柜台的队伍都排到门外了。 什么每个人凭单位介绍信能买三尺不要布票的机织洋布,凭单位介绍信可以免糖票买半斤硬水果糖,还有哪儿哪儿副食品店今天凭户口本能限购一棵白菜…… 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今天的优惠,相互分享自己知道的消息,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在几十年后除了假期长点已经不剩下任何存在感的劳动节,在这时候可比过年冷清不到哪儿去。 毕竟劳动最光荣嘛。 宋恩礼一拍脑门,“今天五一啊,我都忘了。” “你要买啥吗?”她问正在锁自行车的萧和平。 “自行车。” “嗯?你要买自行车吗?” “给你买。”说着人就要往里挤,甚至还有意识的帮她挤出一条道儿来。 宋恩礼把他拉住,拽出来,“我不要自行车。” 她声儿不大,但架不住“自行车”仨字儿响当当,好家伙,就那一下,所有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自行车啊! 在这个年代一辆自行车比几十年后的奔驰宝马都牛逼,可以说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居然有人不要! 这姑娘怕是脑袋叫门挤了吧? 当然也有大姑娘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首先她这身不打任何补丁的衣服和那只军绿色的小挎包就足够叫人羡慕,更何况还有那个穿着哔叽布中山装看起来好像是她对象的男人,长得精神又舍得给她花钱,简直好命! 宋恩礼是真不想要,这时候的自行车不是二八式就是二六式,大得离谱,之前她骑空间里的自行车,都是尽量挑小的。 她解释给萧和平,“太大了,我骑不住的,你又不常在家,再说大队里还没人买呢,出风头不好。” “以后我尽量每个月回来一趟。”萧和平哄她。 他倒是没觉得吃惊,第一次见面时宋恩礼那身打扮不知道能买多少辆自行车,但这是他的心意。 其实原本这趟回来的时候就想买的,只是手头上的工业券都凑给战友结婚用了,老娘那儿的也过期得七七八八,怎么也差两张,这不才特意等到五一。 一般上来说五一买自行车会减免部分工业券,当然自行车票还是要的。 这算是给人自己买,而且萧和平多回家萧婶儿会很高兴,宋恩礼这才没拒绝,陪他进去。 还是上回那位置,几辆擦得锃亮的自行车摆放得整整齐齐。 除了四大名牌“永久”“凤凰”“飞鸽”和“红旗”外,还有一种北方人比较喜欢的较能承重的“金鹿”。 “为人民服务,请问同志您需要啥牌子自行车,今天凭单位工作证可以减免三张工业券。”虽然没穿军装,但兵哥哥气势在这里,两人穿得又体面,年轻女售货员的态度非常客气,完全没有对其他顾客的横眉冷竖。 萧和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工业券和十来张大团结,全都交给宋恩礼。 “干啥,你还怕生啊?”宋恩礼接过自行车票扫了眼,上面除了机械厂的印章,还有限定的牌子。 红旗! “你啥意思啊?你就不能弄个别的?”她叫红旗,自行车也买红旗,这到底是骑车还是骑她? 当然,这只是她想多了。 这年代的人可还没这些花花肠子,更何况萧和平这么个老实巴交的军人。 他纯粹就是喜欢宋红旗,顺带着爱屋及乌。 “咋了?你不喜欢?” “不是,就是我觉着金鹿瞧着更结实,而且金鹿还便宜三十块呢,要不等下回你弄个金鹿的票咱再来买?”四大品牌差不多都要一百五十块搭二十张工业券,金鹿却只要一百二,横竖都能骑,干啥要多花钱? 最主要的是,“红旗”买回去光萧和平一个人骑也就算了,万一借别人那非得别扭死她不可。 萧和平可不敢反驳她,“听你的。” “红旗姐!” 宋恩礼才刚把零零散散的钱票收起来,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 回头一看,上回买她布那姑娘。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五十二章 夫妻相,兄妹相 “小英,真巧啊。”宋恩礼看到她身边跟着个相貌周正的年轻男人,不免低声打趣,“你对象啊?” 杨超英那脸腾地就红到了耳根,连说话也跟着结巴起来,“是,是啊……对了红旗姐,上回你走得急我还没跟你说呢,我这个月十五号结婚,到时候你记得来,我们家就住钢铁厂家属楼里边。” 她见宋恩礼身旁也有个男人,不由得想起那几块布来,便问:“这是你哥啊红旗姐?” 萧和平黑着脸:这姑娘啥眼力价…… 还是杨超英的对象李利民反应迅速,偷摸扯了她衣袖一把,“瞎说啥呢,一看就是姐夫,你看他俩多有夫妻相?” 像倒是有那么点像,毕竟长得都好看嘛,不过楞叫杨超英看成兄妹相罢了。 杨超英忙不好意思的改口,“姐夫好。” 萧和平的脸色这才恢复如常,朝她点头,“你好。” 得,反正也说不清楚。 宋恩礼干脆没解释。 杨超英又道:“姐夫也一起来。” 萧和平说好。 “小英你也来买自行车?”四人相互认识后,宋恩礼见李利民老琢磨边上那几辆车,便多嘴问了一句。 “才不是呢,他手上有张大金鹿自行车票快过期了,又凑不够钱又凑不够工业券,这不就只能等五一来看看有没有啥优惠。” “你们手上有多少?” 杨超英挺无奈的回她,“八十块钱,两张工业券。” 差太多,帮也不合适。 宋恩礼把她拽一边,低声跟她商量,“要不这样吧,你把你的自行车票先借我使使,等到时候我再换张新的给你,当然我也不白拿你的,再给你一块三尺花布做补偿,你看行不?” 这有什么说的! 杨超英当下掏出自行车票给她,“红旗姐你可千万别提补偿,上回我已经占了你便宜了,而且你还送我那么好看的枕巾,这自行车票你先拿着使吧,左右我们现在也买不成,放着过期也是过期。” “那你跟你对象商量商量?” “商量个啥,能不能买他心里还没数?这事儿我做主了,你赶紧去买吧,我们也该去那边柜台买糖了,今天供应的不多,不抢就没了!” 宋恩礼谢过她,又说等她结婚的时候把花布做贺礼,杨超英不好意思的谢了又谢。 有了自行车票,买自行车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萧和平的军官证掏出来,立马换来女售货员崇拜的敬礼。 “首长好,一共一百二十块钱搭十七张工业券!”这声儿洪亮的! 不得不说,这时代人的军人情节已经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两人跟着去柜台付钱,宋恩礼好奇的看着售货员开票,往悬在头顶那块木板上一夹,“唰”一下借着铁丝由这头飞到那头,然后又“唰”的飞回来。 最后掏出钱票结账,萧和平先前给的还余三十块和一张工业券、一张红旗自行车票。 宋恩礼问他,“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一百。”回来时就想好要带她来买东西,这才多揣了点。 宋恩礼却是不满意,朝他摊出手,“再交七十过来,以后你少往身上揣这么多钱,发工资剩三十其余都寄回来。” “好。” 买好自行车时间还早,刚好又有优惠,宋恩礼索性也加入到排队大军里,用王秀英给的快过期的布票买了十尺灰色机织洋布,买了四瓶雪花膏,又花了八块七买了一只大红色印着喜字的铁壳热水瓶,去掉好几张工业券。 至于工业券的来历,宋恩礼对萧和平解释是跟杨超英借的,到时候同自行车票一起还。 糕点糖果因为限量统共也就那么三两框,再舍不得多多少少也有人买,所以她买到的不多,就一斤江米条和一斤饼干,还有半斤硬水果糖,一共花了三块二和一斤六两粮票。 宋恩礼知道萧铁柱好烟酒,只是舍不得花钱,就给他买了三包两毛一包的海滨,两瓶一块一一瓶的景芝白干,并照着原样给王宝生也买了三包烟两瓶酒,既是感谢也是孝敬。 其实她大可以买得更好,但又怕俩老心疼,好在这两样搁当地已经算是能撑门面的好东西。 放酒的玻璃柜台里摆着两瓶茅台,宋恩礼看到的瞬间眼睛就亮了,问售货员,“您好,这酒咋卖?” “今天凭单位工作证可以限购一瓶,八块钱,不过咱们供销社总共就分到两瓶,所以一人只能买一瓶。” “那没有工作证咋办?”一瓶不够,她两瓶都想要。 三年大饥荒导致茅台产量锐减,由于产量极少,存于后世的也极其稀少,所以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茅台稀有程度远超其它时代,最高一次甚至拍出单瓶二百万的高价! “需要特供酒票。”萧和平在隔壁队伍看到,递过来他的工作证,“先买一瓶,你喜欢的话等我回部队给你弄票。” 宋恩礼喜滋滋的接过去,“那你一定要记得。” “嗯。” 买了这么些东西,总共花了五十块不到,不过搁普通工人家里,搞不好那就是全家一两个月的收入不止,活命的钱! 这也是为什么茅台不要票却无人问津的原因,一个字“贵”。 当然,这钱是宋恩礼掏的,因为萧和平身上就三十。 从供销社出来,两人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车头车尾挂满东西。 萧和平本来还想带宋恩礼去国营饭店吃饭,但被她拒绝了,一来这么多东西实在不方便,二来她这会儿真的还不饿。 于是两人又去了趟副食品商店,这个点猪肉已经卖完,好在萧和平跟卖猪肉的大师傅认识,最终买到仅存的一根筒骨和两只猪手,没要票,总共花了两毛钱。 头蹄筒骨这些玩意儿因为没油没肉并不受欢迎,所以价格很低,当然也得要有熟人才能买到。 买完这些,本来准备回家。 宋恩礼看到萧和平脚上的千层底,突然想一事儿来,把他和两辆自行车都丢在副食品商店门口,说自己去办点事儿马上回来。 她马不停蹄跑到供销社,给他买了一双跟她脚上同款的回力鞋,路过自行车那块,干脆咬咬牙把那辆红旗也给买了,预备以后有机会再送给萧和平,只要他不往外借就行。 这么一来,她身上除了萧和平给的二百块钱和票证,就只剩下二百出头,她只留了十来块零头揣口袋,其余的跟红旗自行车一块儿收进空间。 萧和平高兴得不行,回家路上就把新鞋给换上了。 买的大金鹿虽然是二六的,但宋恩礼还是不敢骑,两人就一路推着回去,边聊天边走,跟压马路似的,倒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崭新的自行车刚一进村就引起路边地里干活的社员们的注意,个个歇了手里的活儿看稀奇,等他们俩进家门,王秀英也得到消息扛着锄头跑回来。 还没来得及喜呢,隔壁赵春兰的儿子赵大傻笑嘿嘿的跑进来,吹着俩大鼻涕泡,龇着大马牙,“嘿嘿,嘿嘿,红旗,你可算回来了红旗,我娘要给我说亲嘞,我嫁给你吧红旗……” 萧和平和王秀英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 “滚出去,要撒疯滚你自个儿家院里去!”不等老儿子开口,王秀英已经拿出跟刘寡妇干仗的架势,抄起扫把就往外撵人。 赵大傻骇得直哭,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打起滚来,“我不我不,我要跟红旗结婚,我要跟她生孩子!” 第五十三章 祸从天降 这下连宋恩礼都没了好脸色。 得亏这时候社员们都还在地里干活,否则可真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楚了! 萧和平不常在家,平时萧赵两家就是隔壁邻居住着,这会儿赵大傻又跑上门来说这些,不知道的只会以为她多不正经,到时候不但坏了她自己的名声,还会连累萧家连累萧和平。 萧和平已经完全没了不跟傻子计较的耐性,拎起赵大傻就准备丢出去,还没走到门口,隔壁院里赵春兰的公鸭嗓一下子炸开,“这哪个臭不要脸的把这么个玩意儿塞我们家大傻被窝里!” 赵春兰在家! 萧和平眉心一拧,反映过来事情不对劲,直接一掌砍在赵大傻后劲把人劈晕,跟拎小鸡儿似的拎去了后院。 果不其然,他前脚走,后脚赵春兰就跑上门来,手里的火棍挑着一条深蓝色缎面内.裤,满脸的得意,“这是你的吧,我可看到过你在河边洗它!” 自己的内.裤,宋恩礼怎么会不认识,早上她才刚洗了晾院里的。 “赵春兰你啥意思?”王秀英习惯性挡到宋恩礼跟前。 “我还想问问你们家这小娼.妇啥意思?咋地,萧老四不在她守不住?守不住也不能糟蹋我们家大傻啊!我们家大傻明儿还要说的亲,你这不是毁他!” 这话可真是赤果果的明示暗示:你们家小儿媳不守妇.道,勾引了我们家未经人事的傻儿子。 按正常情况发展,甭管宋恩礼到底有没有跟赵大傻那啥,她的名声都臭了,萧家肯定不会要她,只要她成了下堂妇,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嫁给赵大傻。 所以赵春兰故意教儿子说那些话又趁着萧家人下地时偷了宋恩礼的裤.衩。 而为了不让人说成搞破.鞋,她还特意挑了这么个大家伙都还没下工的时间,就是估摸着萧家不能够把这丢人的事说出去。 当然了,万一真的很不幸这事传出去,她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她家是未经人事的傻儿子,啥也不懂,那这搞破.鞋的罪名就是宋恩礼一人扛着,要批.斗自然也是批.斗她。 虽然赵春兰看不上破.鞋也不待见宋恩礼,但谁叫她儿子稀罕这臭丫头,好几次趴墙头偷看都被她瞅见。 而且花姥也不止一次叫她趁早死了给儿子说亲的心,再者放眼整个大队,除了宋恩礼没有娘家撑腰,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然而她泼话说了一箩筐,却意外反应过来一件事,打头阵的儿子不在萧家院儿里! “我们家大傻呢,我刚还听到他在你们家院里!” “放屁!你哪只狗眼看到你们家那傻货在我家院里!”王秀英气得浑身发抖,连内.裤带火棍一把夺过去丢地上,揪着赵春兰的头发就给了她一耳光。 她压根不信赵春兰的鬼话连篇,就赵大傻那德行,她这仙女儿似的小儿媳能看上? 她只是心疼,甭管这小裤.衩咋到的赵春兰手里,这毕竟是人闺女最贴身的东西,这不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无端端挨了一耳光的赵春兰顿时就懵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跟王秀英扭打到一起,可就她这外强中干的体格咋跟每天大鱼大肉吃得肚胞的王秀英比,三两下就被王秀英给骑到身.下一巴掌一巴掌的往脸上抡,疼得她直嚎,隔几十米外都能听见! 宋恩礼本来想上去帮忙,但听到外面路上已经有社员的声音传来,忙捡起地上的内.裤收空间,灵机一动,抓了只母鸡用迷你电击器电晕丢地上。 社员们进院就先把两人分开了,萧家人没想到是王秀英跟赵春兰打仗了,走在最后面,直到看到人都往自家院里挤,这才忙不迭冲进来。 “娘,咋了这是,吃亏没!”萧家三兄弟跟金刚护法似的把王秀英团团围住,王秀英直摇头,瞅着空又忘赵春兰脸上啐了口。 宋恩礼赶在赵春兰缓过来前,一边哭一边把事情说给大伙儿。 大致就是他们家的母鸡少了一只,结果发现赵家院里多了只死鸡,王秀英认出是自家的鸡就捡回来打算跟赵春兰理论,赵春兰回来后非说是她家的,这不两人就吵起来了,然后就干仗了。 赵春兰脸都气歪了,这不是明摆着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架不住人小姑娘嘴皮子利索,那小裤.衩又没了影儿,自家儿子也不在,她一下子竟百口莫辩,不管咋解释,社员们就是不听她的,一个个就差把她的脊梁骨戳断! 鸡啊! 一只能下蛋能换钱的老母鸡啊! 这年头家里死只鸡真不亚于死个人了,能不严重? 简直没有比这更恶劣的行为了! 随后赶来的王宝生听说了这事,气得当场捡起那只死鸡丢到赵家院儿里,“既然是你家的鸡,你拿回去,不过你家到底为啥会有三只鸡你可得给我解释清楚!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上面下的死规定,每家至多两只鸡,如果你敢搞资本主义,就必须割你尾巴!” 三言两语,把赵春兰脸都吓白了! 好端端的,咋就跟资本主义扯上关系了,这鸡明明就不是她家的,她只是来给她儿子“弄”个媳妇,事情咋就成这样了! “不是,大队长你听我说……” “还听个屁!” 赵春兰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被冤枉,赶紧跑到自家院里抱了只活鸡过来,陪着一张笑脸好声好气道:“大队长您看,这才是萧家的鸡呢,刚才萧嫂子抱错了,我以为她偷我们家鸡来着,这不才拌了两句嘴,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真没搞资本主义。” “你说误会就误会?你都把我婶儿打伤了,这就想算了?”宋恩礼不依不饶,她今天是真的火大,只是强忍着没爆发。 本来站得笔直的王秀英配合着“哎呦”一声,立马歪仨儿子身上了。 王宝生瞅自家老姐那样儿就觉得好笑,又不敢拆穿,磕着烟杆子问宋恩礼,“那依闺女你的意思?” “得把那只死鸡赔给我婶儿补身子,我们家还得靠婶儿挣工分呢,要是婶儿因此不能下地我们家吃啥?如果不陪鸡也成,我婶儿耽误多少工全叫赵春兰给我补上!” “诶我说你个小瘪犊子,你咋不说王秀英揍我捏!”小娼.妇够狠!如果不是她整这出,今天非要她好看! “你骂谁小瘪犊子?”萧和平满头是汗的从后院进来,目光森冷似要吃人,尤其是看到自己媳妇那哭红的眼眶。 赵春兰吓得一哆嗦,却还是不肯放弃,“萧老四你刚是不是在家?我们家大傻呢?” “老子给你看儿子?”虽然上准团级后在军校呆了两年,可骨子里到底是不是啥斯文人,火气一上来部队里养成的粗口就上来了。 宋恩礼觉得自己有点受虐狂倾向,听到萧和平爆粗口的第一反应竟是迷人! “你先进去,也没多大个事儿,大队长会给咱主持公道的。”她不愿意萧和平掺和进来,毕竟他是军人容易落欺压百姓之类的话柄,于是连推带哄把人弄进自己那屋。 王宝生没反对宋恩礼的意见。 他们王家就姐弟俩,他姐当年为了把他养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这辈子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他姐的,谁都不怵就怵他姐。 大队长在这时代相当于一村之长,而且比村长权利还能再大点,毕竟记工分的小本掌握在他手上,等于掌握着社员一家的生死,多一点少一点看着不明显,一年下来可就差了去了。 赵春兰就是再傻也明白今天自己讨不到好,只能认命的交出死鸡又赔了只活鸡,扭脸就跟自家屋里嚎去了。 哭得那叫一个悲怆,好像死了孩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五十四章 惩罚 萧家白得了只能下蛋的老母鸡,却半点高兴都没有。 王秀英越想越气,赵春兰这点小把戏她心里是清清楚楚,但为着面子不得不隐忍,好好的儿媳妇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她杀人的心都有! 她恨恨的提了把菜刀坐院门口,一刀子砍了赵家那只母鸡的鸡头,“让你个二串子跑我们家来放癞,看我今儿个不砍了你!” 尽管其他萧家人不明就里,但看王秀英这样儿就知道轻重,一个个很识趣的躲进屋里就没敢出来。 结果王秀英这刀下去,她自己家躺地上那只死鸡却又跳起来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的到处跑,她傻了一下,又乐了。 “红旗,红旗啊你快过来……” “婶儿,我回屋看看萧大哥。”宋恩礼怕王秀英问话,赶紧溜进屋。 刚推门进去,就被萧和平给团进怀里。 “干啥呀你。”她红着脸把门踢上。 萧和平心疼的抱着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内心的疼惜与愧疚,身为一个军人,为国家立下这么多功劳,却没保护好自己的媳妇,叫她凭白受到这样的委屈。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真想一枪把那刁妇结果了,可他的枪,是用来杀敌的。 “好了你,多大点事儿,咋跟孩子一样。”本来宋恩礼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毕竟内.裤这样私密的东西被人拎到人前又还被诬陷搞破.鞋实在丢人,不过看萧和平这样,她马上就满足了。 这男人心疼她呢。 萧和平就抱着她不撒手,小心翼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流.氓。”她哼哼着,声音却是愉悦。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抱着,好一会儿她才解释说:“我不认识赵大傻,从来也没跟他说过话。” “我知道。”萧和平舍不得放开她,自己坐到椅子上,把她抱膝头搂着,“刚我去了一趟花姥那儿,花姥说根本没答应给赵大傻说亲。” “敢情她胡说八道的?” “嗯。” 赵春兰故意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胡说,其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两人都不傻,稍微一琢磨就能品过来是咋回事。 “太过分了,她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呢!”宋恩礼好不容易熄下去的火“腾”的又冒起来。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平时虽然不对付,却想不到赵春兰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来坑她! “这事你别管,看我咋收拾她!”把她搞火了,丢白针山喂野狼去! 其实萧和平心里已经有打算,不过他还是顺着她说,“嗯,有事我给你兜着。” 这个回答宋恩礼很满意。 为了犒劳萧和平的懂事,宋恩礼决定亲自下厨奖励他的胃,当然了,萧和平肯定是反对的,不过没拗过她就是了。 等两人从屋里腻歪好了出去,王秀英已经把鸡杀好。 “婶儿,鸡给老舅切半只呗,刚好萧大哥今儿给买了烟酒,待会儿让他一起给老舅送去。”宋恩礼将从县里买的东西一股脑儿拎进灶间,把给王宝生买的三包烟两瓶酒单独放一小藤篮里。 “诶!”俩孩子能惦记着自己弟弟,王秀英比啥都高兴。 手起刀落,不偏不倚的剁下半只鸡,也一并塞藤篮里。 本来她是要自己送去的,但萧和平正好有事情要找王宝生,便由他去了。 宋恩礼主动包揽晚饭,便把剩余的东西全交给王秀英,“烟酒是特地给叔买的,洋布您留着给自己做身衣裳,雪花膏萧大哥已经给我买了,这四个您跟嫂子们分分。” 王秀英稀罕的不行,尤其是那只热水瓶,她跟比抱孩子还小心,在光滑的铁壳上摸了又摸,“咋就那么好看捏!” 一扭脸,就给锁到大木柜里去了。 她也没让萧小栓烧火,自己坐到灶台后一边往里添柴一边就下午发生的事安慰宋恩礼,在王秀英看来,这就是顶着天的大事儿! 宋恩礼虽然气赵春兰设计她,但内。裤的事其实早没放心上,反而反过来安慰王秀英。 这几天被萧和平盯得紧,宋恩礼已经好些日子没敢往家里“拿”东西,不过倒是钓了不少鱼虾蟹养水缸里。 她就按着萧和平的口味做了个红烧鱼、油焖河虾,然后把今天买的俩猪蹄剁吧剁吧丢瓦罐里炖烂,又做了个筒骨玉米粒儿汤、家里去年冬天屯的蔬菜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便只清炒了马齿苋,还是萧小栓下午刚去挖的。 至于那半只鸡,她给做成了土豆炖鸡,家里没有野蒜,她切了点酸菜放下去,又搁了几颗干辣椒,酸酸辣辣的也很好吃。 萧和平也不知道在王家忙活啥,直到开饭才回来。 刚进门就闻到那满屋的香味,赶紧洗了手上炕,宋恩礼开了一瓶景芝白干给他们倒上,萧铁柱满足的小口嘬着酒,大口吃着肉,“这日子是越来越有活头了。” 可不是咋地,这年景别人家吃顿饱饭都是稀罕,他却好烟好酒的造,萧铁柱觉得自己都能多活几年。 “那你就好好活着,活成千年老王八。”王秀英趁着人都在,把雪花膏分给仨蠢儿媳。 这可是人红旗特地给你们买的。”她还特别加了句。 雪花膏在这个年代女人心目中的地位高得简直没法想象,但因为这玩意儿贵,她们也只敢想想,一般人就上供销社买个嘎啦油(蛤蜊油)擦脸,大的五分、中的三分、小的才两分; 也有不讲究的,啥也不用,一到冬天那脸就被寒风刮得起皴,总给人一种洗不干净脸的感觉,入春才会逐渐恢复。 周娟就是后者。 她是那种典型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份花的人,再加上萧家财政大权都在王秀英手上,她本来也没几块钱,就更抠搜了。 周娟仔细的把手放衣服上揩了又揩,才敢把这只白瓷瓶子接过去,满脸都是得了宝贝的稀罕,“你这人咋就这么热心肠,我就说咱四弟娶了个好媳妇。” 全然没有前两天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顺便嘛。”宋恩礼跟丁俊兰相视一笑。 比起周娟,丁俊兰要好相处的多,宋恩礼跟她的关系也比跟其他人要亲近的多。 萧家这边欢声笑语,有酒有肉,隔壁赵家可就不咋太平了。 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来赵大傻更是一夜未归,给赵春兰急得发动全家到处找,直到天亮隔壁大队的人才领着个浑身屎尿的傻子过来,说是赵大傻掉到他们家茅坑里去了,还是早上起来撒尿才看见的。 那味儿大的,熏得宋恩礼愣是没吃下早饭。 她问萧和平是不是他干的,后者一脸无辜,表示自己不能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倒是真冤枉他了,咱萧副团真想干点啥可不需要这么费劲,他昨儿在去花姥家的路上就把赵大傻丢路边了,人是自己个儿贪玩掉茅坑的,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其实这事吧,萧和平昨晚去送烟酒的时候就跟王宝生商量好了,隔天就把赵大傻以支援国家建设的名义送到江源头挖河堤。 虽说每顿能吃上俩大馒头,每个月还有八块钱拿,但江源头远在江源县那头,离家好几十公里,三五个月也不定能回来一趟,而且常年辛苦劳作,冬天都要泡在冰水里…… 赵春兰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舍得。 可再不舍得,她也不敢对支援国家建设这事提出异议,毕竟公社里好些热血青年都是自告奋勇去的,她要是敢说个不,就是拖社会主义后腿,是反革命,搞不好连命都要送掉。 最后把赵大傻送走的时候,赵春兰躲家里哭得都背过气去了,却连声儿都不敢出。 接连这俩事,萧赵两家这梁子,可算是正经结下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五十五章 结婚证 赵春兰自认为吃了哑巴亏,更是把宋恩礼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奈何王宝生以宋恩礼已经落户青山大队为由给她登记了粮食关系,并把记工分这活派给她。 一个本子一杆笔就掌握着所有社员的身家性命,赵春兰再怨也得憋着,就连刘寡妇都收敛许多。 记工分这活轻省,虽然一天只有六个工,但萧家不缺这点钱粮,而且不用时时刻刻在地里头待着,萧和平和王秀英也就不用担心会累着宋恩礼。 然而赵春兰和刘寡妇消停了,不代表刘芬芳就能忍。 她在家都快被她姐给践踏到地底下去了,正是憋了一口浊气无处撒的时候,又听说萧和平买了自行车给宋恩礼,还让大队长帮她安排了个记工分的活计,差点没让妒火烧成灰。 她永远都记得大队长家闺女拿着红皮工分本走在地垄上那副不得了的样子,她幻想着自己手执小红本骑着自行车的风光,估计能把整个大队整个公社的女人都眼红死! 还有上回那小院的事,虽说不是现盖的,但怎么也要比她家这白天四处漏风的破茅草屋好,要不是这几天她忙着跟她姐干仗,早就跑去跟萧和平说结婚的事了。 想到这,刘芬芳也不赖炕了,从院里抡了块大石头进来直接砸了她娘刘寡妇藏东西的大木箱,把给她姐新做的衣裳拿出来换上,攥着俩拳头就往地里去。 要不说她也是天真。 她一直觉得萧和平之所以会退而求其次跟宋恩礼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她之前要的太多,只要她能在彩礼上做出退让,萧和平一定屁颠屁颠把她娶回家。 当然,天真的还不止她一个,就连刘寡妇也是这么想的。 刘芬芳找到宋恩礼时,人正优哉游哉的抖着红皮小本坐在河边的树荫底下扇凉风,手里还抓着把瓜子在嗑。 可把她给嫉妒坏了,“好啊,社员们信任你叫你记工分,你却躲这儿偷懒!” 宋恩礼眼皮子不抬,一口瓜子皮吐她鞋面上,“轮得到你管?” “你这是搞资本主义!” “那你这成天装病躲家里不肯下地干活的岂不是更资本主义?” “去你娘的!少他娘给我胡说八道!钥匙给我。”差点一生气就把正事给忘了。 刘芬芳心想想,要不是去年王秀英找公社书记召开集体大会,严禁社员们再说道萧和平的事,她今儿非把这狐狸精吓跑不可! 书记说萧和平是军.人,谁造谣诋毁军人就是给人民军.队抹黑,是阶.级敌人,抓到就枪毙! 她可不想被枪毙。 其实,枪毙这话只是公社书记吓唬他们的,王秀英的最初目的就想堵住这些人的嘴,好让老儿子回家过年,毕竟因为这事,他已经两年没回来过年。 哪晓得老儿子去年还是没回来。 这事宋恩礼并不知道,所以才会纳闷大队明明不乏长舌妇,为啥就是没人说萧和平的事,了不起也就是背着她指指点点。 不过不管知不知道,都不影响她对刘芬芳的厌恶,如果不是她造谣,萧和平又怎会陷入那样难堪的境地! 宋恩礼懒得搭理她,磕掉最后一颗瓜子,用红皮小本掸掸裤子站起来。 刘芬芳见她要走,上去就扯她衣服,“快点把自行车钥匙和小院钥匙拿出来!还有你身上的衣服鞋,都给我脱下来!这些都是萧大哥买的,都是我的!” “咋回事?”附近地里干活的社员听到动静,纷纷跑过来看热闹,原本冷清的河边顿时热闹起来,人头攒动得跟晒谷场上放电影时一样。 咋回事,看他们家又是小院又是自行车的眼红想要呗! 宋恩礼在几个婶子的帮助下摆脱刘芬芳,整整衣服,“谁知道,好端端的抽风跑过来叫我把我们家自行车和院子的钥匙给她,还说晚上搬我们家去住……” “呸,少你们家你们家的!我娘说了让我跟和平哥结婚,自行车和小院都是我的!” 周围看戏的社员们听乐了,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萧家新买的自行车他们可特地去看过,要一百三十块还要这劵那劵的,还有那小院子收拾那干净的,凭啥给你这么个跟张老棍搂搂抱抱的破.鞋? 再说人已经有媳妇了。 “那刘家二闺女,你娘说让你跟萧老四结婚,萧老四就一定要跟你结婚吗?你的脸咋就那么大捏?”有人问她。 刘芬芳叉着腰,指着众人,一副了不得的模样,“你们知道啥?他房子自行车都准备了,不娶我娶谁……” 宋恩礼一巴掌打过去,差点没把她脸扇歪,“我看你不但脑子有毛病作风还有问题!” 真不知道这蠢货到底哪儿来的自信,不过就是因为她喜欢萧和平才搞出这么多事,如果再不断了她念头,只怕以后还会没玩没了的缠。 “我告诉你,我跟萧和平已经领了结婚证,你要是再敢给我胡咧咧坏我男人名声,我扒了你的皮!” 刘芬芳被打傻了,周围的人也傻眼了。 “红旗你跟萧老四结婚了?” “废话,没结婚我住人家里干啥?” “你们咋没办酒呢?” “省点钱不行啊?” …… “小婊.子你敢打我!”刘芬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扑上去就要跟宋恩礼拼命,却被社员们拉偏架,反而又挨了宋恩礼一巴掌,“打你就打你,打你还要经过你同意?” 气得她原地直蹦。 等地那头的王秀英和刘寡妇等人赶来,这边早已经打好。 本来刘寡妇还想找宋恩礼麻烦,结果刘翠芳看到刘芬芳偷穿她结婚的新衣裳,上去就把她给蹬地里,姐妹俩又是好一通扭打,她拉架都来不及…… 不过宋恩礼已经跟萧和平扯证这事却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王秀英从社员们嘴里听说,当下握住宋恩礼的手,“以后可不兴再叫婶儿了。” 她哪会不知道那话不是真的,不过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再推这小两口一把,这闺女对她老儿子不是没感情的,她看得出来。 这不,周围的社员们立马跟着起哄架秧子,“对,得叫娘!” 话是她自己说出去的,宋恩礼看着王秀英那期待的眼神,最后也只得硬着头皮叫了声,“娘!” “诶!” 这边婆媳其乐融融的,还趴在地里挨揍的刘芬芳心里可是万般不是滋味。 她喜欢了萧和平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跟他结婚,结果到头来却是这么个局面,她怎么会甘心! 她猛地从地上窜起来,把刘翠芳反压在地上,揪着她头发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往死里扇,已经完全将她当成宋恩礼,眼神阴狠得好像淬了毒。 都是因为这个狐.狸精! 都是因为她! 刘寡妇完全拉不住发了狠的姐妹俩,也不管地里脏不脏,一屁股坐下去拍着大腿哭天骂地起来,反叫社员们白看一场好戏,农活也顾不上干,最后还是王宝生过来才把人劝开。 刘芬芳这么一通瞎搅和,自己啥便宜没捞到不说还连捱两通揍,倒是成全了萧和平的心愿。 甭管宋恩礼是出于啥目的说的这话,她跟萧和平已经是夫妻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喊王秀英娘,萧和平可不就喊她媳妇? 名正言顺的。 把萧和平给高兴的,一口一个媳妇没停过。 老儿子高兴,当娘的就高兴,不过王秀英很开明的没有催婚,晚饭后默默的把萧和平的铺盖一卷,全给送到宋恩礼屋里。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五十六章 杀猪越货 这时候的人比较注重事实婚姻,扯不扯证都无所谓,反正一个公社也没几户扯证的,宋恩礼之前之所以不被刘芬芳承认是因为她本人和萧家人都没公开提过这事,今天她算是自己给自己正名,到时候再补办个喜酒就算完事。 宋恩礼洗过澡盘腿坐炕上擦头发,无语的看着王秀英忙进忙出,“娘啊,我这炕小,萧大哥个儿大,挤得慌。” “那就摞着……”话一出口,王秀英自己先红了老脸,“那啥,我灶上还坐着水呢,红旗你自己收拾啊。” 溜得那叫一个飞快。 “娘咋了?”萧和平拎着只藤编行李箱进门,就见他老娘飞一样出去。 宋恩礼也不知想到什么,脸皮子突然就跟烧起来似的,支支吾吾道:“没,没啥。” “你拿个行李箱干啥?” “明天回部队打结婚报告。” “……”一说到结婚就着急得不行,果然是结婚狂! “我觉得太快了。”她实话实说。 在宋恩礼看来,婚姻不仅仅只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更是责任,眼下这种类似恋爱的状态她很满意,暂时并不想改变。 而在她的现代观点里,只要两人没领证就不算夫妻,别说睡过一张炕,就是真发生关系了那也不算。 萧和平正准备开衣柜门的手明显一顿,沉默的把行李箱放到炕柜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就仨字,“听你的。” 宋恩礼并不知道,对于萧和平来说,只要她不提回沪市,要他咋样都成,结婚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可他的妥协在宋恩礼这儿却是半点宽慰都没有,反而叫她莫名感到一丝酸涩。 好像,心疼了。 “我要睡觉了。”她有些不自在,往被子里一钻,蒙住头就不再说话。 萧和平脱掉衣服在她身边躺下。 比起上一次在愤怒和补汤的双重作用下的泰然,这回他是哪儿哪儿都僵硬得不行,心内却烧了团火,又怕翻来覆去吵到她,只能把身体绷得笔直笔直。 而他身边的小姑娘,则是猫在自己的被窝里一动不动。 “媳妇。” “……”没人应他。 “媳妇?”萧和平又喊一声。 “……”还是没人应他。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扯她被子,宋恩礼一下子从被窝里钻出来,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看着他,那两汪水灵灵的眼睛跟山泉似的。 “咋了?”她刚意识进入空间喂狼去了…… “没,就怕你闷着。”萧和平的脸也红了。 “哦,我没事,你去把灯熄了睡吧。” “媳妇我想跟你说个事。” 宋恩礼用被子把自己脑袋包得像朵向日葵,眯着眼睛小声哼哼着,“你说。” 脑子里却一直琢磨着啥时候找个借口去白针山把空间里的野猪宰掉,萧和平眼看着就要回部队,得给他弄点好吃的,到时候再做点腊肉熏肉啥的好叫他带部队。 部队里虽然缺肉没那么严重,但肯定也不是每天都能吃上,她可舍不得委屈了他的胃。 萧和平侧过身,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以后打架这样的事就让娘她们去,不然就找嫂子,虽说嫂子们有些缺点是不大好,但到底是一家人她们不会看着你吃亏。” “嗯?” “我怕你受伤。” “……”亲生的,绝对是亲生的。 合着她会受伤,娘她们就比较扛揍? “放心,我吃不了亏,我可是能徒手打死野猪的人。”宋恩礼也侧过身,哄孩子一样在他被子上拍了拍,“睡吧,不许说话了啊,不然把你赶出去。” 不过老实说,萧和平的“偏心”她还是很受用的。 两人各执一被,好几次萧和平都想钻到她被窝里抱着她,但怕自己失控,又怕宋恩礼生气,愣是紧咬牙关扛了一宿。 当然了,宋恩礼也不见得就睡得多好,身边的男人这么撩人,光是看着就能叫人浮想联翩的。 反正吧,最后两人一致认为王秀英的安排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折磨。 不过好在这天老天爷非常给面子的下起了大雨,不用去地里干活,宋恩礼吃过早饭后又回炕上睡了个回笼觉。 萧和平也不知道出去干啥去了,反正不在。 宋恩礼一拍脑门,这正是杀猪越货的好时候啊! 老天爷果然宠她! 她赶紧又从炕上爬起来,对王秀英说自己要去县上买东西。 上回就是下雨天摔的河里,小两口还因此闹了好久别扭,王秀英能同意就怪了,纳鞋底的针在头上轻轻篦了篦,“叫老四陪你一起吧,你也不会骑车,有他在还能帮着拿个东西啥的。” “别啊。”宋恩礼急了,她是真怕萧和平这时候回来,“娘,萧大哥再有几天就要回部队了,我想去给他买点东西,要是他跟着不是都知道了?” 王秀英听明白小儿媳这是要给她老儿子个惊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那成吧,不过你得坐马车去,你骑车我可不放心,万一摔着咋整?” “我压根就不会骑自行车,铁定得坐马车去。”宋恩礼跑到灶间拿了好几个空罐头瓶装在那只军绿色的小挎包里,又挑了对荆条筐,“那我走了啊!” “去吧去吧,路上慢着点。” “诶。” …… 等王秀英想起来要给她揣上点票证带去,追到门口,人已经跑没影了。 “这丫头片子,咋跟狼撵似的。”她在门口笑骂。 外面下着大雨,社员们都在家忙着干平时攒下来的家务活,路上自然没啥人,宋恩礼按照阿呜的指引,出村绕了一圈后很顺利的躲过所有人的眼睛,上了白针山。 县城能买到的东西有限,而且副食品商店里的东西都是挑时间上供应,她是傻了才会大老远往县城跑,空间里随便抓一把就够了。 上了山路,宋恩礼将东西全收空间,下雨天山上温度特别低,她重新套了件厚外套,换上雨衣雨鞋,并把阿呜放出来。 阿呜实在在空间里被关得太久,一下子还有点懵,原地傻站了好几秒才又重新欢脱起来,撒丫跟在她身后跑。 宋恩礼仗着仓储空间能保持物体原状,不死不坏的性能,往里面装了不少野果野蘑菇等野物,看到品种稀罕的花草植物也没放过,连根移植,还有阿呜好心给她叼来的几只活奔乱跳的野鸡野兔。 四十来分钟的山路,俩家伙足足耽搁了快仨小时,装了个盆钵满体。 宋恩礼见阿呜的山洞依旧干燥,并没有受到大雨的影响,便从空间拿出几个x形晾衣架,打算用来晾制腊肉,也免得她只能把肉装到空间等秋天。 为了安全起见,她又卸了两扇铝合金纱窗钉山洞口做活动门,钢丝材质纱通风又保险,一般动物完全进不去,而且外围还有厚厚的灌木丛做天然屏障。 一切准备妥当,她跑到溪边支了把大太阳伞,然后把野猪放出来。 野猪还没死,先前在空间一直保持昏迷状态,一出来就醒了,躺地上不停挣扎,这一动二动的倒是把憋了几天的屎尿给排了个干净,熏得阿呜嫌弃的躲老远。 宋恩礼又拿了个不锈钢脸盆用来接猪血,此前她从来没杀过东西,在萧家时鸡啊鱼啊啥的都是王秀英收拾好了才交给她做,突然间跨度大到杀猪,确实困难。 不过好在她胆子够大,而且上回看过大队里的老屠夫现场操作,凭着记忆摸索倒也还算顺利,就是时间上耗费得比较厉害。 第五十七章 善意的谎言 差不多到中午,她才把这只二百多斤的野猪收拾出来,留出大概二十来斤肥瘦相间的鲜野肉,以及猪下水、头蹄和一大盆猪血豆腐准备带回去。 猪小肠则被她用来做了腊肠,剩余的肉、排骨啥的全都泡在调好的酱油汁里做成沪市特色酱油肉,约莫八十刀,少说还有一百八九十斤,充分浸泡后一股脑儿挂到山洞的晾衣架上。 当然,一切都是试验阶段,味道有待观摩。 下雨天好钓鱼,小溪的上游是个天然湖,宋恩礼趁着杀野猪的功夫弄了几根钓竿垂着,钓上来好些鱼虾蟹和大老鳖,也全都收到空间运输桶里。 做好这一切,她清理了溪边的屠宰现场,然后进空间洗了个澡。 看看时间,还只有十二点。 山洞外雨依旧大,她也暂时歇了到处转悠的心,整理出要带回家的东西准备下山,然而找一圈也没看到她的小狼。 “阿呜?” “阿呜快点出来,咱们回家了!” …… “啊呜……”山洞外忽然传来阿呜的声音,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巨大脚步声,好像有千军万马过来,感觉整个山洞都在摇。 宋恩礼脑子里那根弦瞬间绷紧,拿出高压电器握手里,结果一出山洞就看到阿呜欢脱的朝她跑过来,舌头都甩歪了,它的身后…… 尼玛三头大野猪! “妈啊!”她拔腿就跑! 一头勉强对付,三头不是要她死! 阿呜很快追上她,跟她跑并肩,“啊呜啊呜”的嚎,似乎还是来邀功的。 “智障啊你!”宋恩礼掐死它的心都有了,只恨不得自己多长几条腿,免得成了野猪的点心。 阿呜突然挡到她前面,身后的野猪眼瞧着就要冲过来,宋恩礼条件反射一脚把阿呜踢进空间,顺带着自己也闪了进去。 有了这个提示,她终于明白阿呜的意思,可以把野猪一头头弄空间逐个击破嘛! 很快,她的空间里又多了昏迷不醒的三头大野猪。 不过就算得了肉,宋恩礼还是结结实实的把阿呜教训了一顿,“我空间里有的是肉的,饿不着你,下回不许了!” “啊呜……”阿呜仰天长啸,惊了一林子的鸟兽。 被野猪的事这么一耽搁,宋恩礼下山已经差不多两点。 她估摸着萧和平得在村口等她,在距离青山村还有好一段路时就把收在空间的荆条筐拿出来挑上。 前面装着二十斤猪肉、一堆猪下水和头蹄还有几罐头瓶的酱油醋糖,后面的树叶上铺着一框猪血豆腐还倒吊着二十斤面粉、十斤挂面。 百来斤的东西可把她累得够呛,挑出去几步就已经有点吃不消,为了不把面淋湿,她将唯一的伞绑后面遮雨,结果自己淋成落汤鸡。 好在还真就让她算到萧和平在等她! 宋恩礼赶紧丢下担子朝他大喊,“萧和平萧和平,快过来帮忙,我要累死了!” 自打早上他娘跟他说小媳妇去县城了,萧和平这颗心可是足足忐忑了半天,总也不踏实,幸好幸好! 幸好她回来了! 他顿时来了精神,撑着伞三步并俩跑过去,失而复得一样把她护到伞下,宋恩礼身上洗不去的血腥味叫他忍不住直皱眉。 他用鞋尖踢开荆条筐上盖着的树叶,心吊到嗓子眼,“你又去打野猪了?” 知道瞒不过他,宋恩礼索性又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没有,不是我,那野猪自己犯蠢撞树上了,白捡我能不要?” 她还特别言之凿凿的说:“就在离县上还有三四公里的那地里头,我都不知道哪儿蹿出来的野猪,咚的就撞到那棵歪脖树上了,你不信明天我再领你去看。” “我信你就怪了!”萧和平不由分说把她背起来,也许小媳妇真有两把刷子,但他语气仍旧是恼,“你要干啥都成,就是不准碰这些危险的东西,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咋就不长记性!” “干啥干啥,赶紧松开,叫人看见就麻烦了。”宋恩礼在他背上挣扎,屁股上突然挨了他一巴掌,老实了。 宋恩礼的确累惨了,今天可是跟陀螺似的连轴转一上午。 她乖顺的趴在他背上,仍解释,“我说的是真的,后来一路过的货车司机看到了,我就把野猪卖给他了,布袋里的面都是他给的,还给了一百块钱呢,野猪也是他杀的我从头到尾就没沾过手……” 这是她唯一能想出来的比较合理的说辞,要是在自家杀猪,哪怕萧和平不怀疑野猪的来历,也瞒不过赵春兰的狗鼻子。 萧和平把伞给她,俯身把那担子东西单手拎起,专门腾出一只手拖着她屁股,就是怕她掉下来,可那美好的手感却叫他心猿意马。 “回去再收拾你。”他恶狠狠的吓唬道。 宋恩礼搂着他脖子,双腿一夹他腰侧,“敢威胁我,罚你待会儿给我捏腿!” 那一下子酥.麻的,浑身好像窜了电流似的,立马就硬了。 别说捏腿。 萧和平咬牙心想,叫他干啥都愿意。 回到家,宋恩礼又照着对萧和平说的跟王秀英说了一遍,王秀英倒不疑有他,这年头货车司机算是个让人艳羡的工作,最次最次一个月工资也有几十块,而且路数广,弄点好东西并不稀奇,再说宋恩礼确实能打死野猪。 不过这些肉粮带回的高兴却远不抵她对这小儿媳的担心,千叮万嘱,“以后看到野猪就跑,家里的粮对付对付还能吃,再不济娘托人去黑市上买,小命要紧知道不?” 宋恩礼把头点得好像鸡啄米,“向毛同志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得是多天真才能相信你说的?”萧和平丢了块干毛巾到她头上使劲搓了搓,“赶紧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我给你烧洗澡水。” 宋恩礼差点脱口而出她已经洗过澡,对上萧和平眼睛时,到底还是心虚的夹起尾巴回屋。 正屋里,一大家子人围着八仙桌直咽唾沫星子,生怕眨一眨眼睛这些个好东西就消失不见。 从早上宋恩礼出门,他们就在等,个个都盼着她能弄些好东西回去,毕竟上次她就弄了那么多东西,让家里的伙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果然,这次她也没负众望。 除了这么些野猪肉、白糖啥的,居然还有挂面和上好的精面粉,比市面上最好的一等粉还要细还要白! 要知道三等面已经是稀罕得不得了的细粮,放副食品店都得按份额挑时间供应,平时家里能吃上个黑面的就算过好日子。 “奶,待会儿熬油的时候给我盛几块油渣行不。”萧小松眼疾手快抓起一小撮生挂面往嘴里塞,手背挨了王秀英一巴掌,“边儿去,吃吃吃,成天只知道吃!” 周娟虎着脸把萧小松教训一顿,自己挤到他刚才的位置,用手指沾了点面粉往手背上抹,白腻白腻的,稀罕得不行,“娘你说那货车司机是不是傻,这么好的面拿出来换野猪肉。” 她压根无法理解王秀英和萧和平的担心,只巴不得宋恩礼天天出门,天天打野猪,有肉有面这不就是最好的日子? 放着好日子不过,不是有病是啥? “你才傻,别糟践粮食,红旗拿命换来的”王秀英瞪了她一眼,盛了两碗出来倒盆里留着和玉米面,其余的连带着那些瓶瓶罐罐统统锁到木箱里。 “前些日子隔壁大队老吴家那小儿子吃土馍吃得拉不出来,眼瞧着就不行,老吴逼得没法子托人从黑市上买了口肥肉熬油给他,就那么一小块就要好几毛,听说得三四块一斤了,而且还不一定买得到。” 这么一对比,萧家眼下的好日子已经不是简单的美好两字就能形容。 第五十八章 天真的萧副团 以防万一,王秀英又叮嘱家里这几张嘴一定要闭严实,千万不许出去胡咧咧。 跟自己肚子过不去那就是傻,每个人都举双手赞成,唯独陈招娣又开始习惯性的抹眼泪,土布手帕粗糙,抹得眼泡又红又肿,“娘,咱家这好些东西,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捎点回去给我娘家?” “脑子没毛病吧你!”周娟一听说要分她东西,立马急眼,“咱家仨儿媳,你捎回去了那我们捎不捎?都捎了咱家吃啥?” 陈招娣挨了通臭骂,把头埋得更低,连哭都不敢了。 王秀英终究没搭腔。 二儿媳有孝心没错,可大儿媳的话也对,你有孝心你自己挣去,自家这么多张嘴要吃,这么些东西看着是多其实也经不起几天,再说东西是人红旗冒那么大危险才拿回来的,让她拿去做人情,没这个道理。 大白天的王秀英不敢熬油,怕味儿太大引人注意,把那二十来斤鲜肉和猪下水收拾干净用荆条筐吊到井里放着,又在上面遮了捆柴挡雨。 井水冰凉,几乎每个社员家院里都有口井,既方便吃水,又能保存食物,而且这大下雨天的,起码放好几天不会坏。 “娘你来下。”宋恩礼虚着声儿从她自己那屋探出个脑袋,小脸煞白煞白。 王秀英又给吓到,忙揩着手过去,“咋了你这是?” “我来那个了,能不能给我弄个卫生带……”她本来不痛经,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肚子痛得要命,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王秀英看她那样儿不放心,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又叫萧和平冲了红糖水过来。 萧和平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他媳妇身体不舒服,心疼坏了,作势就把她弄炕上,却被宋恩礼制止。 “你先出去。”她抱着肚子缩椅子上,说话都觉得费劲。 一口气闷了半茶缸热烫烫的红糖水下去,肚子才觉得稍微舒服一点。 萧和平不放心,怕她从椅子上摔下来,就在边上看着,直到王秀英包了个布包过来撵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 家里没有卫生带票,所以王秀英拿来的卫生带是她自己用碎布头缝的,崭新的两个,全给了宋恩礼。 关于这玩意儿宋恩礼倒是有所了解,以前没有卫生巾的时候女人们就用这个对付月事,所以又叫月事带,一般就往里面装草木灰,既能吸水又能消毒,不过现在有些年轻姑娘媳妇用不惯草木灰,就会花几毛钱去供销社买一刀卫生纸替代。 王秀英自己就是用的草木灰,她怕宋恩礼用不习惯,就去丁俊兰那儿要了点卫生纸,结果丁俊兰用的是那种一毛二一刀的普通纸,她觉得还不够好,干脆咬牙掏了五毛钱叫萧小栓一路跑着去供销社买了一刀粉红色最贵的那种。 宋恩礼带好这玩意儿,又从空间拿了颗痛经药吃下,然后一动不动的蜷炕上孵蛋,感觉自己命都去掉了半条。 其实空间里有卫生巾,但问题是这年代没有卫生巾,到时候用过的东西她没地儿丢,还会惹人怀疑,好在换上最好的卫生纸她还能适应。 “媳妇,我能进来了吗?”萧和平在门外守了会儿,跑去灶间烧了一大碗鸡蛋汤。 宋恩礼懒得动,就说:“你自己想办法进来。” 这么简单的事情自然难不住萧和平,这种老式的门连插销都是木头的,随便用菜刀拨两下就能开。 “咋样了,还疼得厉害?” “疼啊,冷死了。”宋恩礼觉得自己可能是早上去白针山冻到了。 萧和平赶紧把门关了,把鸡蛋汤给她放在炕桌上,饶是宋恩礼接连重复两次她已经吃过午饭,还是拗不过他,最后吃了一半分他一半。 萧和平很懊恼,他觉得小媳妇今天之所以会身体不舒服是全因为打野猪又淋了雨,归根结底是为了他家。 是他无能才会让小媳妇跟着他吃苦受委屈。 宋恩礼看出他的挫败,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笑嘻嘻的将他的手拽进被窝,贴在自己肚皮子上,“你的手暖和,借我使使。” 萧和平身上火气旺,手心干燥又温暖,一贴上来她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比啥药都管用。 “你上来抱着我。”她下令。 萧和平赶紧把门上拴,脱了衣服上炕。 把小媳妇搂到怀里那一刻,哎呦满足得简直快要飞起来。 “肚子疼是不是?我给你揉揉。”这家伙总算学聪明了点,不用她再吩咐便主动把手伸到她衣服里,学着刚才那样在她腹部轻揉。 脑子里全是第一次同她躺这炕上时的画面,揉着揉着,手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上…… 她刚洗过澡,罩衫里啥也没穿,柔软唾手可得。 “你身上好香……”萧和平贴在她耳边犹豫厮磨,终于一把握上去,顺势把她搂得更紧,胡乱吻住她的嘴,好像饥渴已久的人终于寻到水源…… 昨晚憋了一宿,实在是忍得煎熬。 宋恩礼享受着他没有丝毫章法的吻,并没有把他推开,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情感上总显得格外柔软。 萧和平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为她并不反对他的亲近,于是乎愈发大了胆子,埋首在她胸前…… 两人初识**,在被窝里摸摸索索许久。 最后萧和平硬得不行,只得默默穿上衣服去跑圈,足足饶了大半个小时才回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宋恩礼看他这副狼狈样,不由得想起早先看到过的关于这个年代流?氓罪的记载资料。 说是当时有个年轻人,偷看手抄本《少女之心》被批判,结果交代自己去年在施工高峰期间曾经有过手婬,后来组织部门填写他的档案时,又加了另外一条:1971年某月,不顾紧张的革.命工作,在青山区北部野摊上的草丛里玩弄过生?殖器一次。 “萧和平,你没出去干啥坏事吧?”她趴在炕上哈哈大笑。 萧和平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干啥坏事?” 宋恩礼爬起来摸摸他的脸,“你好天真。” 这是褒义词。 药物加上萧和平的爱心抚摸,痛经症状缓解不少,宋恩礼在炕上躺不住,穿上衣柜里最厚的那身灯芯绒套装去灶间找王秀英。 王秀英领着仨儿媳正在处理野猪头蹄上的毛,宋恩礼之前在山上用便携式的丁烷气喷火枪烧过,但因为头蹄沟壑多,难免有弄不干净的地方。 屋里暗,但四人怕被人看见不敢去院子里,只围着个火盆,一边用火棍燎猪毛,一边讨论着待会儿要怎么做这些东西。 平时也就有个炒菜放肉沫的经验,就是王秀英那也只是炖个鸡烧个鱼,这一下子又是野猪头又是野猪蹄的,谁也不会。 “娘,有没有啥需要我帮忙的。” “咋起来了,好些没?”看到宋恩礼进来,王秀英忙叫萧小栓把灶台后烧火的位置让给她,那里暖和。 丁俊兰又给她倒了杯红糖水,王秀英想起上回用剩下的干姜片,往里搁了点。 宋恩礼抱着茶缸子暖手,“已经好多了,娘,待会儿把肉给老舅家送些去吧,咱反正也吃不完,天热了容易坏。” 哪有东西是吃不完的,无非是这闺女好心罢了。 王秀英没反对,“行,待会儿我让老四跑一趟。” 吊在井里的肉又被重新拉上来,最后给王宝生家拿了一半猪下水、五块猪血豆腐,又割了五斤肉。 周娟在边上看着心疼得不得了,跟割了她的肉似的,“娘,多了吧,咱家还这么些人要吃呢。” 家里这些孩子就属她屋里那仨最能吃能抢,少分一点出去,便宜的可不就是她们这屋? 结果自然是又挨了王秀英一记白眼。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五十九章 还是个孩子 头蹄不容易煮烂,尤其是野猪的,王秀英在宋恩礼的指点下早早把四个野猪蹄炖到土瓦罐里,又把处理好的野猪头整个放锅里用大火煮,等水开了,捞掉浮沫,放上各种调料,换用小火炖。 只要长时间不熬油,大雨很容易掩掉这点肉味,再说肉味也比较好解释。 等野猪头炖到能用筷子插进去了,便捞出来重新用凉水洗,然后用刀把上面的肉全都剔下来。 屋里的几个孩子闻到香味,一股脑儿往灶间挤,王秀英给他们一人切了片挺厚的猪头肉。 大房仨孩子捧着肉,俩眼珠子直放光,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一口就给吞了,自己的吃没了,他们又盯上了几个弟弟妹妹手里的肉,眼疾手快抢过去就往自己嘴里塞。 可怜几个小家伙舍不得吃,一根肉丝一根肉丝的含着,这下可好,全都喂了狼。 二房家的仨丫头委屈得直掉眼泪却不敢吭声,只看着她们的娘,然而陈招娣除了红眼眶也没有别的法子。 其他几个大人,估计也是早已见怪不怪,都只当做自己没看到,该忙啥忙啥。 萧小栓近来已经习惯有事找宋恩礼,嘟着嘴巴跑到灶台后跟宋恩礼告状,“小婶婶,小树哥哥抢我肉吃。” 灶间就那么点大,刚才的事她早看见了,不开口完全就是想看看这些孩子会怎么办。 当然,结果也没怎么出乎她意料。 “如果你刚才一口吃了,还会被抢吗?”她问。 萧小栓摇头。 “这不就结了?所以你是不是活该?”孔融让梨也得看人,更何况被人明抢,既然打不过人家,只有吃到肚子里了才是最安全的。 萧小栓听明白了,回头看看她娘丁俊兰,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后,愈发笃定道:“以后再有吃的,我就自己先吃掉,吃饱了长个儿才能不被人抢。” “是了。”宋恩礼摸摸他脑袋,“不过今天你知道跟小婶婶说算是长进,闷声吃亏可不是啥好事,只会让人家更欺负你。” 正在切菜的周娟听见了,把菜刀狠狠朝案板上一剁,“你这意思是我们家小树欺负他了?” “不是他,是他们。” “还说错你了?”王秀英不耐烦的把她推开,自己拿起菜刀来切,“去去去,滚后院抱柴火去!当娘的也不知道好好教教,成天就知道窝里横,大的欺负小的,小的没地伸冤,家里是少你吃还是没给你吃,下回再让我看到你们抢食,哪只手抢的打断哪只!” “多吃一口咋了,小树小松正抽条呢。”周娟老大不高兴的嘟囔一句,又瞪了眼宋恩礼,这才愤愤离开。 自家婆婆以前从来是不管不问这些事,都是因为这女人挑拨离间才害得她三番四次被婆婆针对! 萧小树也这么觉得。 都是因为这个讨厌的女人他奶才会那样说! 凭啥不让抢,他是大孙子他就应该比他们多吃! 他气急败坏的攥着拳头,牙齿咬得直抖,趁宋恩礼准备站起来之际,突然冲上去猛推了她一把! 十来岁的孩子已经下地干活气力自然也有一点,再加上宋恩礼本来今天人就不舒服,一下没站稳脑门重重嗑灶台上! 等萧和平在王家听到萧小栓报信赶回来,家里已经吵翻天。 周娟挨了萧建国一巴掌,两人正扭打做一团,宋恩礼则被王秀英弄到卫生所走了一遭,这会儿正老大不高兴的撅着个嘴坐炕上,脑门上擦着大片红药水,扎眼又扎心。 至于罪魁祸首萧小树,早已不知躲得不见踪影。 其实宋恩礼只是不喜欢脑门上擦得好像颗红鸡蛋,她觉得很影响美观,但在萧和平看来,小媳妇在他家简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尤其是听最耿直的萧铁柱又说一遍事情的始末后,他气得就剩下一个字,“搬!” 在最短时间内把小院收拾出来就搬! 他媳妇好心好意弄回来这些个吃的,倒是喂出一头头白眼狼来! “爹娘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其他人爱咋咋地!”他抱起宋恩礼就走。 一句话足已在萧家掀起惊涛骇浪,王秀英背过身去就开始抹眼泪,周娟也从气愤和恐慌中反应过来,连跟萧建国掐架也顾不上了,披头散发追上去,“红旗啊,你可千万别跟小树计较,他还是个孩子,不是有心的,你咋说也是他婶子,多让着他点儿。” 这俩如果搬出去单过,就意味着家里以后都不会有那些好东西! 宋恩礼在屋里听见了只觉得可笑。 简直没有比“还是个孩子”更臭不要脸的借口了,她是没打算跟萧小树计较,但孩子犯错难道就不是错了? 那杀人呢? 不过为了不让王秀英伤心,她还是装出一副宽容的样子把那只随时炸毛的和平鸽给安抚好。 本来弄回来这么多肉能美美吃上一顿,结果这事一闹,王秀英再次罢工,萧建国和周娟则回房关上门继续打。 丁俊兰没法子,只得挑起做晚饭的大梁,蒸了一锅三合面馒头,又乱炖了一锅杀猪菜。 萧小树在隔壁闻见味儿,生气的直骂娘,觉得家里人这是背着他把好吃的都吃了! 其实他压根没跑远,出了萧家门就被赵春兰用一个鸡蛋骗到赵家去了,这会儿正顶着赵春兰的旧草帽趴在赵大傻以前常趴的墙头往自家院里张望,两只脏兮兮的手紧抠着墙头的泥,满脸愤懑。 “咋样,我就说我没骗你吧,他们巴不得你别回去,多个人多张嘴不是?”赵春兰把他拉下来,回屋给他拿了个糠菜团子,“我看你还是暂时在我们家先待着,等你四叔你奶气消了再回去,否则他们非打死你不可!” 萧小树尝也没尝,嫌弃的把糠菜团子丢地上,因为掺的粮少,那团子落地就散了,糠皮是糠皮野菜是野菜。 “我才不吃这玩意儿,我要吃肉吃蛋,赵奶你咋这么抠门儿!” “我倒是想给你吃肉吃蛋,也得有不是?我们家都快断顿了,哪里像你们家,天天吃鱼吃肉。”赵春兰忍着火气把散在地上的糠菜团子捡起来,连碎末都没放过,自己捧在手里三两口吃了。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萧家到底啥伙食,萧家人在这方面嘴巴很是严实,也就平时闻见味儿叫她自以为抓到把柄。 不过萧小树这会儿正是火大的时候,哪里还记得他奶的叮嘱,全都跟倒豆子似的全给赵春兰倒了个干净。 啥大鱼大肉、好烟好酒,顿顿都吃精粮,他四婶每天都喝糖水吃鸡蛋……把赵春兰给震惊得半天合不上嘴! 当然,他也没忘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四婶弄回来的。 “我还听我娘说,我四婶刚来的时候穿得可漂亮了,好像是啥资产阶级的千金小姐呢!” 好哇! 赵春兰一拍大腿!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那姓宋的婊.子! 小婊.子攥着工分本,又有萧和平和王宝生给她撑腰,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下可好! 搞不好还能利用这个机会把儿子从江源头工地弄回来! 她吊着那双狡黠的三角眼从上了锁的木箱里拿出俩鸡蛋,“赵奶这就给你煮鸡蛋吃!”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吃了大亏的赵春兰这回可是学机灵了,即使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也没打算自己出面,而是趁着天黑跑到刘寡妇家把这事跟刘寡妇母女说了。 刘芬芳本来就记恨宋恩礼,自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四人一合计:举报!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六十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最后就由她们当中唯一念过书的刘翠芳代笔。 第二天天没亮,一封写得歪歪扭扭的举报信被塞到红旗公社监察委员会办公室门缝底下。 其实按正常流程,这信应该是递到人民管理委员会或者公社书记那儿,但刘翠芳说萧和平跟公社书记贺炳坤的老儿子是发小,贺炳坤又管着管委会,怕他偏私。 刘芬芳可是一直记着贺炳坤帮着王秀英召开社员大会的事,罕见的夸了她姐。 刘翠芳挺不屑她的夸奖,要不是刘芬芳许诺跟萧和平结婚后会把那辆大金鹿给她,她才懒得多管闲事。 监委会的人早上上班看到举报信,个个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惩治阶级敌人,连招呼也没打,直接带人浩浩荡荡往青山大队去。 萧和平虽然在部队里任职,但这时候军职跟权利还没有十分挂钩,所以根本没人怵他,而且只要跟黑五类扯上关系,恐怕他也是自身难保。 刚好这天雨没停,社员们都赋闲在家,也不知道涌出来多少冒雨看热闹的人,乌压压一大片。 萧和平兄弟四人同萧铁柱一块儿翻修小院去了,周娟则回娘家找一夜没回的萧小树去了,家里就只剩下婆媳四人和几个孩子。 监委会的人冲进院子的时候宋恩礼才刚起,正坐在灶间吃早饭。 “宋红旗呢,谁是宋红旗!”头戴解放帽的中年男人一脚踢飞地上乱跑的鸡,高高站到板凳上,把手里的雨伞丢开,擎着举报信对底下一众社员义愤填膺道:“据群众举报,宋红旗打着贫民的名义霸占咱老贫民的屋,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资产阶级千金小姐! 自从来到青山大队后她非但并没摒弃资本主义的腐朽思想,反而大搞个人享乐主义,私藏那些剥削人民群众得来的钱粮!偷猎人民群众的野鸡、湖鱼,挖社会主义墙角! 被人民群众发现后,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甚至利用在大队记工分的职务之便打击报复,其人品性之差,革·命觉悟之低,简直令人发指…… 我红旗公社人民监察委员会,今特代表全体公社社员前来搜查……” “放你娘的屁!我们家红旗那是根正苗红的八辈贫农出身,自从嫁到我们家,一直勤勤恳恳老实本分,是哪个瞎了狗眼的写举报信,先把你前阵子吃的野猪肉给我吐出来!”王秀英一时没找到趁手的家伙什,脱了鞋攥手里,冲出去就往那人脑门砸去。 丁俊兰紧随其后,护着自家弟媳,“就是,咱现在可是新中国,可不兴再搞欺压老贫农这一套,说不定写这封恶意举报信的人才是坏分子是阶级敌人,想要离间咱们的革·命友谊!” “是啊,老四媳妇可是个好人,前几天她看我们家大壮伤了手还送来半斤白糖给补身子!” “还钓鱼分给咱们呢!好几家孩都白拿过她的鱼!” “还有我们家!” …… 受过宋恩礼好处的社员们纷纷帮腔,院子里闹哄哄的。 宋恩礼扫了眼缩到灶台后已经吓破胆的陈招娣,也没心思深究到底是谁把这事捅出去,将梁上挂着的几刀咸野猪肉和一只装着猪头肉的藤篮摘下来抱进主屋,同装有细粮鸡蛋等物的大木箱一道收进空间。 虽说萧和平工资高,但副食品商店都是限量按时分配,有钱也买不着东西,这么多的细粮的确会让人起疑。 尤其是还在后院井里晾着的野猪肉,昨晚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还没来得及处理。 她从后门绕过去,收好野猪肉后又回屋里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整整衣服从灶间出去。 站在板凳上戴着解放帽的监委会委员正扯着大嗓门不停喊着要搜查,只可惜社员们堵着道,监委会的人进不了屋,双方僵持不下,一个个淋成落汤鸡不说,还踩得满院子都是泥泞。 赵春兰哪知道宋恩礼在大队名声会这么好。 居然还把半斤白糖送人! 上回她想要咋不给? 小婊·子这是看不起谁呢! 她给刘芬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从人群中挤出来,顶着大雨踩到另一张凳子上,撸起袖子一副思想先进青年的架势,“你们少被这些小恩小惠给糊弄了!她的东西还不都是剥削咱们人民群众的!” “我剥削你啥了?你不就是嫉妒我嫁给萧和平巴不得我遭殃吗!”宋恩礼没事人一样挤到刘芬芳跟前,把她从凳子上拽下来,“少在我们家嘚瑟,踩坏了你赔啊?” 王秀英和丁俊兰赶紧护到她面前,生怕她吃亏。 相比她们的愤怒不安,当事人反倒气定神闲,“谢谢各位叔伯婶娘们相信我维护我,不过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监委会的同志们想搜,那就让你们搜个痛快,但我丑话说在前头……” 王秀英正错愕,院门外突然来了十几个人,带头的正是公社书记贺炳坤! 王宝生和几个公社干部跟在他后面,萧和平则被贺炳坤的小儿子贺卫东拉着在最后说话。 “贺书记!”看到来人,板凳上踩着的监委会委员忙跳下来,殷勤的递上一根烟,“这点小事咋就把您惊动了!” 贺炳坤冷脸甩掉他的手,“少他娘的跟我来这套,擅自越级处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啥歪主意!” 这位监委会委员跟贺炳坤不对付已经许久,一直想找机会替代他,只可惜本事不够,在红旗公社领导班子里这已经不是啥秘密。 被戳中心事,该委员脸上自然挂不住,讪笑着收起烟,“贺书记这话说的倒好像我是故意闹事,我这不也是接到人民群众的举报才来给人民群众解决困难。” “就是,他们是来帮我们解决困难的!这个女人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潜伏到我们大队,我们要求惩罚她!批·斗她!”刘芬芳高举手臂呐喊! 萧和平神色一冷,直接掏出枪抵在她额头,“我现在怀疑你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煽动群众情绪,故意制造事端,很可能是国外的敌特分子!” 刘芬芳这个年纪,哪里见过这阵仗,宋恩礼刚把萧和平的手摁下,她两腿一软直接从凳子上摔瘫在泥泞里,尿了一档。 院子里人堵人,那股刺鼻的尿骚味久久挥之不去,惹得社员们哄堂大笑。 贺卫东却是俯身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眉头拧起又松开,突然就笑了,“原来是你啊,你还记得我不?” 刘芬芳一头雾水。 “咋回事?”宋恩礼问萧和平,萧和平自己也搞不清楚,摇摇头。 贺卫东自从结婚后就搬到县城吃商品粮去了,平时很少回家,他咋会认识刘芬芳? 小时候也没见他们有过接触啊。 “这记性,五年前我给过你一个馍馍,后来你一直追着我叫‘和平哥’,还非说要嫁给我,你忘了?” 萧和平太阳穴猛抽! 他的谣言就是五年前开始传的,后来每次回家这姑娘就缠着说要嫁给他…… “到底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认错人了呗,把贺卫东当成你了。”宋恩礼嫌弃的睨着跟个泥猴似的刘芬芳。 啥人呐这是,给一个馍馍就追着人家说要嫁给他…… “啥眼神,这也能认错?”贺卫东嬉笑着拍拍萧和平肩膀,也没个正经,“不过咱俩看背影倒是的确像得很,五年前你结……啊呸,你那啥,就是我给她馍馍那回,我偷穿了你的军装出去溜达,你老舅还管我叫老四呢。”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六十一章 升米恩斗米仇 难怪了! 原来贺卫东穿了他的军装,那时候整个人大队就他一个军官,而且贺卫东跟他身形又比较相似,刘芬芳不认错人才怪! 萧和平恨不得就地挖坑把他埋咯,“你小子坑惨我了!结果人一直以为是我给的馍馍,成天说要嫁给我,闹得我们家鸡犬不宁!” 三言两语无异于在泥沼中丢下一颗重磅炸弹,非但把社员们炸懵了,还把刘芬芳给炸起来了! 刘芬芳是怎么也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一出乌龙,从地上爬起来后捂着脸就跑了! 对萧和平死缠烂打不丢人,她自以为有一段情,可认错人…… 还被人把这种事情摆到桌面上说…… 她简直没脸做人了! “我可怜的和平鸽。”整明白事情始末的宋恩礼很没道德的哈哈大笑起来。 见过背的,没见过这么背的,居然帮人背了五年锅! 刘芬芳最深刻的执念居然只是认错人! 萧和平虽然郁闷的很,不过总算真相大白,感觉压在心里多年的那块大石头也轻了不少。 只要刘芬芳以后别再缠着他,别再欺负他的小媳妇,笑就笑呗,左右他皮厚。 被这事一闹,监委会的正事反倒被丢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估计他们隐约也能琢磨到是咋回事,态度不再似刚才那么坚定。 但再不坚定,来都来了,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 萧和平是红旗公社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位副团级干部,贺炳坤不会拆自己公社的台,自然不可能给他留下任何能叫人说闲话的把柄。 当下夺过那份已经湿得不像样子的举报信撕了个稀巴烂,“军人们为了咱人民群众上前线杀敌,命都豁出去了!你们可倒好,因为某些坏分子的只言片语就把他们的亲人媳妇当成阶级敌人一样对待!” 刚才来的时候他就听到宋恩礼说让搜,知道侄媳妇心里有底,也提议搜查! 说实话本来王秀英还真挺担心被搜出啥来,毕竟家里东西是真的多,不过她看到屋里的大木箱和炕柜少了,又见小儿媳胸有成竹,立马放下心来,“对!今儿还必须给我搜清楚了,免得下回又把啥屎盆子扣我们家头上!” 监委会的人骑虎难下,最后硬着头皮进屋走了遍过场。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在众人哄笑声中夹着尾巴灰溜溜滚蛋。 等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后,宋恩礼借口去茅厕,把那些东西全都藏到柴堆里又茅草盖上,然后再叫王秀英他们去搬。 萧家人知道刚才监委会的人是糊弄了事,所以并没起疑,而且宋恩礼能徒手打死大野猪,搬得动这些东西也不奇怪。 萧和平倒是有想法,不过仍保持缄默。 刘芬芳这事是解决了,但家里的某些人却彻底叫他寒了心。 当初见过宋恩礼那身打扮的除了他、萧小栓,就只剩下他娘和仨嫂子,就算举报信不是她们写的,也肯定是她们当中的某人把事情说出去的。 他把这事跟他娘商量了一下,王秀英憋了一肚子火把知情的几个召集,连还在到处寻儿子的的周娟也被萧建国给找回来。 “啥事啊娘,小松还没影儿呢,啥事您不能等我找见人再说,这火急火燎的!”周娟进门先抄起葫芦瓢猛灌了两口凉水,见一家老小全都面色凝重的看着她,忍不住拉着脸开始抱怨,“干啥啊你们,有这发呆的闲工夫咋就不能帮我出去找人,难道小松就不是咱萧家的娃吗!” 王秀英一把掀了炕桌,把她给吓了一跳! “你说!你到底把红旗刚来那天的事跟谁说了!”虽说没念过书,但王秀英自认为眼睛不瞎。 刚才家里这几人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除了大儿媳这个嘴上没把门的,还能有谁? 周娟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没跟谁说啊。”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我真没说。” 装得倒是她一副不红心不跳的模样。 王秀英盯着她寻思了会儿,掏出一串钥匙丢地上,“行,都不说是吧,分家!” 听说要分家,除了萧和平和宋恩礼,其他仨儿媳个个急得不行。 分家就意味着个人吃个人,这缺衣少粮的,一大家子凑凑还能勉强吃顿饱饭,否则凭他们那点子收入非得饿肚子不可! 而且分出去,以后宋恩礼和萧和平的便宜她们可就占不到了! 不能分,这家绝对不能分! 向来软弱的陈招娣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蹭一下子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我,我听到,我听到大嫂跟大哥说夜话,大嫂说红旗是资产阶级的千金小姐,这事他们全家都知道。” 那单薄的身板哆嗦的,活像要上断头台。 大房跟二房住隔壁,黄泥土坯根本不隔音,周娟又是个大嗓门的,会让陈招娣听去一点也不稀奇。 “你胡说!”周娟梗着脖子,可是终究没硬气起来,到底还是成了只泄了气的皮球,闷声闷气道:“我就是跟自家人说了嘴,真没往外说。” “去把萧小松找回来。”萧和平突然道。 周娟脸色一白,恨恨瞪了眼陈招娣,把人吓得只恨不得钻地里。 其实她早就找到萧小松,这孩子早上在隔壁目睹了自家院里的事吓得够呛,立马溜回了姥姥家,后来周娟去找,他一害怕就把这事跟他娘说了。 周娟便教他死扛着不说,在姥姥家先躲几天,而她自己则回家告诉家里孩子不见了,让家里人着急,等回头萧小松再回家,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这事儿自然也就过去了。 她僵着不动,王秀英直接跳下炕到院子里叫人,“萧建国,赶紧滚去把你们家那黑心肝的小兔崽子给我找回来!” 萧建国没搞明白到底咋回事,她媳妇已经扑通一声在他娘跟前跪下了,“娘啊,小松真不是故意的,是赵春兰那老东西逼他说的!” 王秀英一巴掌打过去,“滚!” 这事最终又闹了个不欢而散,知道真相后的萧建国跟周娟大打一场,周娟委屈得当场收拾东西就回了娘家,好几天也没回来。 大家心里都有个疙瘩,所以谁也没提出去叫她。 甭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坑自家人是事实,如果不是宋恩礼运气好躲过一劫,只怕早就被划为黑五类开始无休无止的批斗生涯。 萧和平觉得很对不起凭白受冤屈的小媳妇,宋恩礼反过来安慰他,“任何事情都有好和坏的一面,就比如这事,如果没有人举报我,贺卫东也不会陪他爹到咱们家,你就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不对?” 本来她想说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想想这种敏感的语句在这样敏感的时期,还是少说为妙。 至于萧小松,就算真的是他说的又能如何? 打一顿骂一顿,总不见得把孩子杀了吧。 反正事情到这个地步大家心里都有数,她也就当是买个教训,斗米恩升米仇,以后多注意着点就是。 斗米恩升米仇。 这个道理王秀英也知道,所以她在宋恩礼的劝说下打消了分家的念头后,另外又做了个决定。 宋恩礼以后再带东西回来一律拿他们自己那小院去,这个家以前咋吃以后还是咋吃,还有萧和平的工资,以后直接寄给他媳妇,也省得某些人成天盯着! 都把人坑那样了,萧家人哪还好意思反对,纵使有不情愿的,也只能忍着,因为王秀英只是通知他们,压根没有要跟他们商量的意思。 萧和平倒是很痛快的同意了,他早就听说宋恩礼卖珍珠项链补贴家用的事,知道她不会亏待自己爹娘,对她是一千一百个放心。 于是乎,天天飘着肉香味的萧家一夜间回到解放前,又过起了吃糠咽菜的日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六十二章 搬新家 天放晴后,宋恩礼照常到地里头开工。 拿着小红本和铅笔巡视一圈,默默在刘芬芳的名字后面又打了个叉。 自从那天这事出了后,刘芬芳就成了全大队的笑话,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贺卫东又是公社书记的儿子,可不就传得整个公社都知道了,个个都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说,贺卫东的媳妇还特地从县上赶回来到刘家大闹一通,说她勾·引她男人,把她衣裳都给撕了。 刘芬芳这脸皮就是再厚也架不住这么被人糟践,一时间想不开就给憋病了,在家一躺就是好些天。 其实关于写举报信的人,社员们是有猜测的,大队里跟宋恩礼不对付的就那么几个,不往她们头上想都难。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来问过宋恩礼,当然宋恩礼也只能说自己不知道。 这事如果真被捅出去最后难看的绝对不会是别人,而是生养了个白眼狼的萧建国。 周娟和萧小松虽然讨人厌,但萧建国可是个十成十的好哥哥,宋恩礼并不想他被人戳脊梁骨。 打从五一过后,天就逐渐逐渐热起来,特别这场春雨后,中午下地时哔叽布的罩衫已经有点穿不住,她数好人数后赶紧躲回了常呆的树荫底下,卷起袖子直扇风。 社员大部分没有春秋天的衣裳,一眼望过去全是破棉衣,看着就挺热。 宋恩礼愈发觉得口干舌燥,正准备回家喝口凉水,远远看见萧小栓打田垄上跑过来。 “小婶婶!” “咋了这是,着急忙火的。” “大伯娘和小松哥哥回来了!”他看看两旁地里的人,趴到她耳边悄咪咪道。 宋恩礼皱了皱眉。 不过随即想想也是。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多一个人可就多一张嘴,自家都吃不饱饭了,干啥还要再留俩吃干饭的? 不用说,肯定是周娟娘家开始撵人了。 “没事。”她把萧小栓拉到身边的大石条上坐下,从口袋里抓了把瓜子给他,“你四叔把小院已经弄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我就搬过去,到时候你来小婶婶家吃饭,小婶婶给你做好吃的。” “诶!”瓜子花生啥的都是能榨油的东西,精贵的很,平时很少见到,就是见到也吃不起,萧小栓宝贝揣进兜里,生怕掉一颗。 “小婶婶你哪儿来的瓜子?” “别人给的。”拆了一包大好大难道她会说? “小婶婶真好。” “我也觉得我挺好。” 宋恩礼看看四下没人,又摸了颗巧克力出来塞萧小栓嘴里,小家伙对这个好吃的味道已经不再陌生,两人头挨头笑得狡黠。 “干啥呢你,笑得像只狐狸。”正美呢,萧和平推着自行车过来把她召唤回现实。 宋恩礼捂着萧小栓的嘴,瞪他,“不好好在家捯饬小院,骑车上哪儿野去了?” 一下子看到他挂在车龙头上的军用水壶,忙抢过来,“好哇你,翻我衣柜,这是我的!” 这水壶她宝贝着呢,自己都没舍得用,这家伙倒好! “你不渴?”萧和平问她。 “渴啊。”地里的碗是公用的,每天晾上那么一大壶白开,谁渴了谁喝,她渴得要死这不正准备回家喝水。 宋恩礼拎着军用水壶觉得有分量,打开后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突然瞪大眼睛,砸吧两下,“甜的。” 还是水果味的,还有小颗小颗的水果粒! “水果罐头!你买的?” “还能是我抢的?”萧和平没告诉她那里面的果粒都是他从罐头里拿出来亲手切的,从布袋里掏出一只四方的绒面盒子递给她,“你看看喜欢不,我让战友从沪市捎的,才寄到。” 深灰色的盒身看上去很是精致,宋恩礼一眼就看到绒盒上印着的金色梅花图案,以及“TITONI”的英文字母,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只梅花女表! 她“啪”一下合上盖,塞回布袋里,把军用水壶往脖子上一挂,“小栓你帮我在这儿看会儿,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我上茅厕去了” 普通的国产表都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更别提这种怎么着也得好几百的进口表,要是被得红眼病的人看到,估计又该无风起波澜。 宋恩礼走得老快,萧和平还以为她生气了,忙跟上去。 其实这表他上次回部队就让战友帮带了,只是对方才有空买了寄过来,他本来以为能用这玩意儿弥补下在他家受委屈的小媳妇,可看样子小媳妇并不高兴,他有点慌。 两人没回萧家,直接去了自己个儿的小院。 院门一关,宋恩礼跟欢脱的小雀似的往他怀里扑,“我好喜欢啊!” 艾玛…… 差点没把他吓死! 萧和平觉得自己浑身的神经快要在那瞬间绷断,抱着她偷偷长舒了口气。 “喜欢就好。” “你给我戴上。”宋恩礼把手伸过去,萧和平积极得不得了,戴上后还不忘撸起自己左手的袖子朝她晃晃。 他原先就有块梅花表,所以特地让战友帮着找块差不多的,不仔细看还真像是一对儿。 宋恩礼跟他比了又比,过足了瘾后又摘下来放回表盒里。 “你摘了干啥?”萧和平不解的看着她把表盒用布袋包了包,锁到炕柜里。 “这么扎眼的东西当然是收着以后去省城带呐,免得谁看见又嫉妒上,再被人坑一把我可吃不消。”后一句是实话,前一句是随口说说的。 可她这随口说说的话听到萧和平的耳朵里却俨然是个承诺。 敢情媳妇都已经想好要随军去省城,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会跟他结婚? 实在是宋恩礼看不到他的心理活动,否则又该嘲笑他是结婚狂。 “对了,大嫂回来了。”宋恩礼有意无意提了句。 萧和平便道:“那咱晚上搬过来吧,先把家里的铺盖抱上。” 他这两天一直在加班加点的翻修小院,新火炕和灶间都已经搭好,院墙也已经加高,并在石木匠的指点下弄到一批水曲柳的旧家具,都是以前地主家流出来的东西,他花了整整一夜才把上面的花纹全磨平,虽然难看了点,但将就着还能用,其实蛮多打不起家具的人都是用的这个法子,而且他媳妇似乎还很喜欢。 只是因为凑不够棉花票,新家还没有铺盖。 宋恩礼表示同意,“那你先回家,我去回地里。” “等等。”萧和平把脸凑过去。 几天亲密无间的温存早已让他从最初那个握个手都要脸红半天的老实人变成了现在动不动就上下其手老流·氓,进步之神速连宋恩礼这个几十年后人都不得不佩服。 “闭上眼。” 萧和平立马老老实实闭上。 宋恩礼把脸凑过去,仔细盯着他那两扇又浓又黑的长睫毛,突然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要脸。”她转身跑得飞快。 萧和平伸出手摸摸自己被掐的脸颊,傻兮兮的笑了。 有媳妇的感觉真好。 正如宋恩礼所料想的那样,周娟是被娘家给撵回来的。 她娘家本来就不宽裕,老娘又偏心几个儿子,如果不是她大嫂看在她带回去的那瓶雪花膏的份上,压根就不能留她。 周娟本来还指望萧建国能心软回去叫她,毕竟这么多年夫妻,谁知道萧建国这回是铁了心要给她一个教训,这么多天愣是一点动静没有。 不过就算娘家不撵她,她自己也快待不下去,连吃几天用玉米芯子磨粉做的粥,拉屎都嫌别扭,早巴不得回萧家天天好吃好喝。 当然,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早在姥姥家时,萧小松就天天叫唤着要回家。 只是很可惜,王秀英成功的让这娘儿俩失望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六十三章 回部队 知道老儿子要搬出去,王秀英早早的就把宋恩礼带回来的细粮全都给她送去了小院,就连野猪肉也给她腌成了咸肉,至于没法处理的猪下水和猪头肉,她干脆一顿做了,叫家人吃了个精光。 这会儿的饭桌上,除了碴子粥和糠菜团子,就只剩下一碗已经开始发黑的老咸菜。 周娟懵了。 萧小松把碗往前面一推,握着筷子愤怒的直戳桌板,“奶,我要吃馍馍,四婶前几天不是弄回来很多野猪肉吗,为啥不做!” 王秀英真恨不得一脚把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踹死,又怕再把自己给气着,忍了又忍,对宋恩礼道:“你俩吃好就回屋收拾东西早点搬过去,免得天黑看不见道儿。” 左右小院里有粮,也省得这俩小的跟着吃糠咽菜。 “诶。”宋恩礼迫不及待放下碗。 她倒是没所谓吃啥,可她的小鸽子是十足十的肉食动物,叫他吃这个还真是为难他。 “等会儿我给你包饺子吃。”她在萧和平耳边低声道。 后者立马不吃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王秀英还特意叮嘱他们一定要把自己那屋的衣柜和门锁上。 萧和平力气大,一手夹着铺盖一手拎着两人的日需品,宋恩礼则抱着一只装满水果零食的包袱。 天黑看不见道儿,天还没黑也不好,农村人习惯天热的时候端着饭碗到门口吃,外面比屋里亮堂而且还能跟左邻右舍的话家常。 两人刚从萧家出来,就被几个扎堆吃饭的老婶子小媳妇给围住了。 “红旗你俩这是搬家呢?”别看宋恩礼刚来的时候挺遭人嫌弃,现在她的受欢迎程度可比萧和平要高得多。 而且谁都知道萧家老四是个闷葫芦,谁还能主动跟个闷葫芦去说话不成? 八竿子也打不出个屁来。 “嗯呢,先搬过去给那屋住点人气出来。”宋恩礼笑嘻嘻的抱着包袱挤在她们中间,“对了,我后天要去县上喝朋友的喜酒,你们有啥要捎的,到时候我一起给你们带回来。” “那敢情好!” 女人们听说她要去县城,马上七嘴八舌的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报给她。 她们平时忙着农活,根本抽不出时间去县上,也舍不得那点工分,宋恩礼愿意帮带,那真是再好不过。 其实无非就是谁家女婿拿了张二两的糖票来,又或者谁家存了张一两的油票,因为大部分社员根本见不着这些票,所以这两样东西公社供销社一直不供应,如果偶尔侥幸得了,就得去县城买。 宋恩礼打发了萧和平先走,自己留着等女人们回家翻箱底。 最后回家一看,出来这个票那个票和一堆一分五分的散钱,还多出团略微发黄的棉纱布。 “萧和平,你刚才有听到谁叫我买棉纱的吗?”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这团棉纱到底咋回事,跑到屋外问萧和平。 萧和平已经铺好铺盖,正在后院给刚播种上的菜地浇水。 “有人叫你带油吗?” “有啊,吴婶,呀!忘叫吴婶拿油瓶了!”宋恩礼想起这茬,急急忙忙往外走。 萧和平赶紧把她拉住,“哪有啥油瓶,再说就这一两油瓶底一糊倒都倒不出来,这团棉纱就是吴婶给你用来打油的。” “……”这,这也行? 她握着棉纱布左看右看也没看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打油,就这样淋上去? 那回头她怎么拿回来? “吴婶好歹也给个碗呀!” “她现在把碗给你们了他们家咋吃饭?笨蛋。”萧和平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宋恩礼哎呦一声捂住,顺便白了他一眼。 “好些社员家里都没有多余的碗,有的甚至两个人用一个,估计得等后天早上咱去县城的时候吴婶才能把碗给你送来。” 宋恩礼没理会什么碗不碗,将棉纱往兜里一揣,撅着嘴回房,还不停碎碎念,“萧和平你打我了,萧和平你死定了。” 萧和平被她给念得心里发毛,丢下葫芦瓢追着她进门,“媳妇我逗你玩的。” 她回头看着他紧张的样子,顿时有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窃喜,一下攀住他脖子跳到他怀里,鼻尖贴着鼻尖,嘴唇有意无意在他唇上蹭,“我也是逗你玩的。” “媳妇……” “嗯?” “媳妇咱睡觉吧。”萧和平抱着她,顺势就往炕上压,饭也顾不得吃。 宋恩礼很享受他的吻他的抚摩,可同时又觉得心疼他。 每天这样憋着,不说有多难耐,就那玩意儿迟早得憋坏吧。 她鼓足勇气摸到他那地儿,萧和平一把扣住她的手,眼神晦暗。 “不一定非要那啥,我可以……可以帮你缓解下。”她一定也不怀疑这傻男人的在这方面的单纯,这是一张正经的白纸,很多事情可能还需要她来引导。 看得出来萧和平挺紧张,他心跳得很厉害,她能很清晰的听到。 不过他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闭上眼睛,让我来帮你。” 萧和平向来听她的话。 宋恩礼亲了亲他的睫毛作为奖励,翻身爬到他身上,主动吻他,解开他皮帯…… 不大的屋子里回荡着男人压抑的低喘。 其实萧和平并没有宋恩礼想象中这么白纸,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来没有这么干过,因为在他接受的思想教育里,这是一件极其不堪的事。 可是这样的不堪,却又叫他如此的快乐。 他觉得他媳妇的手有着某种无法言喻的神奇力量,那么随意的动上一动,就能叫他轻而易举的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媳妇。”他忍不住捧上她的手,加快速度,宋恩礼也害羞,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干脆低着头不去看他,只盯着手中那物什。 跟她想象中一样威猛,充满力量。 她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脸上突然一热,有东西顺着流进嘴角…… “……” 妈的。 可以说真的很生气了! “萧和平你想死啊!”宋恩礼气急败坏撒手,顶着一脸“牛奶”跳下炕去找毛巾。 萧和平赶紧提上军裤把她抱回来,自己出去拧了条热毛巾给她擦脸,宋恩礼背过身去不理他。 她快要郁闷死了,好心好意帮他,却被颜…… “对不起媳妇,我实在憋不住……”其实萧和平也很懊恼,虽然不清楚别人是个啥情况,但他这样的时间是不是太短? 这才几分钟…… 不过神清气爽倒是真的。 “你起码也得叫我躲开啊!”宋恩礼一脚踢过去,可看他实在无辜到底也没狠得下心真用劲。 算了,她跟一白纸较哪门子劲,他知道个啥。 “不给你包饺子了。” “我给你包。” “你倒是会。”宋恩礼没好气的哼哼道。 萧和平的厨艺她是领教过的,仅限于把东西煮熟。 为了不让自己的胃遭罪,她还是得自己起来,可是宋恩礼忘了一件事,她会包饺子但不会和面。 等到往盆里倒面粉才开始琢磨,到底该放多少水? 算了算了。 她连粉带盆丢开,直接从空间拿了两包速冻饺子煮上,又蒸了一屉奶黄包。 萧和平本来就喜甜食,对她这个奶黄包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宋恩礼就说到时候他回部队时给他蒸上一饭盒带去。 除了奶黄包和酱油肉,她还想了好多好多要叫他带部队去的东西,只可惜没机会。 本来两人都说好了后天一起去县城参加杨超英的婚礼,可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身边突然空空如也。 跑到外面一看,只有王秀英和萧小栓在帮她收拾院子。 “娘,萧大哥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六十四章 写信 王秀英看到她起来,赶紧洗了手把热在锅里的蒸鸡蛋给她端进屋。 “也不知道出的啥要紧事,小孙连夜来把人接走了,怕打搅你睡觉所以就没叫醒你。”王秀英觉得挺对不起小儿媳。 老儿子这工作说来就来就走就走,啥时候回来也没个准,叫她一个女人在家守着,不好过啊。 听说萧和平走了,宋恩礼还楞了一下。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正如王秀英所说的,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后天他是准备自己坐火车回部队的。 当然了,不习惯肯定是有。 这半个多月他们天天都腻歪在一起,一下子人走了,吃饭一个人晚上睡觉也是一个人,心里可不就空落落的,尤其是看到炕上叠不成豆腐块的被子时。 不对啊…… 宋恩礼后来仔细一想。 这才半个多月,怎么就进展到帮他撸了呢…… 她羞得满脸通红,耳根子发烫。 “嫂子。” “嫂子给我做身新衣裳吧。” 宋恩礼猛的抬头,就见张老棍叼着狗尾巴草杵在她跟前,身上还套着冬天那件破棉衣,一身馊味,破棉裤那两裤管一高一低的卷着,露出两截满是泥垢的腿,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都能搓出大力丸了。 “……”张老棍? 她听叉了还以为是萧小栓呢! 张老棍好端端的跟她要哪门子衣裳? 宋恩礼怕被人说闲话,假装拿起工分本算得仔细,没去理会他。 张老棍却不罢休,吐了狗尾巴草,蹲在路边随手在草丛里拔了根茅针剥着吃,“嫂子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写的举报信吗?” 宋恩礼手中铅笔一顿,继续低头写写算算,面色如常,“你又为啥非要等萧和平走了才来跟我说?” “我这不是怕四哥嘛,四哥身上有枪。” 宋恩礼心想想:我身上还有炸药库嘞! “你的条件就是一套衣裳?”她并不觉得张老棍是特地来诓她一身衣裳,恰恰相反,越是这样直截了当开条件的交易越可靠。 而且她心里差不多能猜到是谁。 张老棍突然猥琐的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刘寡妇,恨恨道:“我还要跟刘芬芳结婚。” 明明都被他抱了,那臭娘们却成天跟他装清高,刘寡妇还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把那臭娘们搞了!叫这姓刘的老婊·子看看癞蛤蟆到底能不能吃着天鹅肉! 他觉得宋恩礼就是他唯一的希望,萧老四的这个女人不简单,他看的出来,否则她早就…… 而且,她有钱。 宋恩礼想了想,把纸笔一拢,“等我从县上回来再说,待会儿我还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假早就请好了,昨天她还特地趁着午休时间去白针山把酱油肉全都收下来,就是为了今天能顺便给萧和平寄过去。 那家伙走的急,啥也没带,她总惦记着。 老车把式今天不去县城,她只能自己骑自行车去,二十六寸的大自行车她摇摇晃晃老久才骑稳。 到县城,还只有四点。 宋恩礼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自行车收进空间,换了只藤编行李箱出来拎上。 行李箱里装着七八刀酱油肉一只腊鸡、一件男士海魂衫、两斤瓜子、两瓶六必居的八宝菜一瓶甜蒜和一堆杂七杂八的糖果点心。 当然了,除了酱油肉其他东西都是从她空间里来的,只是去了原包装,如果不是怕萧和平回来后问东问西,她真恨不得把好吃的都给他装上。 拎着这么些东西,她直奔邮局。 邮局的工作人员打开检查的时候,被她这满满一箱的东西给吓了一跳,实在是看她寄往部队,不然铁定要仔细盘问她。 而萧和平那边,收到这么些东西,也是震惊加震惊。 不过震惊的却并不是他。 萧和平临时出任务不在,他的包裹一直都是小孙在负责收寄,结果刚好那天周六食堂做红烧肉,小孙着急跑去打饭就把包裹随手给他搁办公室里。 隔壁办公室的副团跑来借热水,不小心把行李箱给碰到地上,一下炸开,然后整个团部办公室就炸了,几个跟萧和平关系要好的当下把收包裹的小孙押回办公室审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这上面的寄件人宋红旗是谁!”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萧和平同志在他之前的当兵生涯里除了他老娘,压根就没女人给她寄过东西! 如果是别的事小孙还能帮着瞒一瞒,可这是天大的好事,他正烦团里某些人天天酸他们萧副团老光棍呢,干脆加了修辞手法把宋恩礼如何好看如何贤惠给夸了一通,当然了,最后还不忘来一句,“我们副团这次回来就是来打结婚申请来的!” 好嘛,等萧和平出完任务回来,不但整个团上下官兵,就连师长那都已经知道这事,还特意在开完会后把他单独留下问他啥时候递交结婚申请,并厚着脸皮要了瓶八宝菜。 这几天师里那帮正副团老在他面前提萧和平媳妇的手艺多好多好,那酱菜做的味道比肉还香! 可把他馋的,实在有碍于自己身份不好去跟他们抢,这不日盼夜盼的就盼着正主能回来也分他一杯羹。 不用尝萧和平也知道他媳妇手艺好,回去就让通讯员拿了八宝菜和酱油肉送去师部办公室,并把满嘴跑火车的小孙给收拾了一通。 可怜他自己一口酱菜没吃着,这些饿狼倒是把肉都给他留下了。 只是他也没好意思吃独食,把酱油肉和腊鸡全拎到团部食堂,叫大师傅做了给大伙儿加菜。 十来斤酱油肉虽然不多,但炒到菜里还是很可观的,一个团部差不多一千五百人,几乎每个人都尝到了萧副团媳妇的手艺。 萧和平不在乎媳妇给他寄啥吃的,他更希望媳妇能给他写信,只可惜宋恩礼那缺根弦的压根就没想起还有信这回事。 她没给他写,萧和平只能主动给她写。 于是乎,萧副团回宿舍把门一关,美滋滋的穿上媳妇寄来的海魂衫吃着媳妇寄来的糖果,洋洋洒洒的写了四五张信纸,满脑子都是媳妇温柔的小手。 正美着呢,外面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敲门声。 “老萧,开门开门,大白天的锁啥门啊!” 萧和平板着脸把门打开,“啥事。” “呦呵,穿上了,不错不错,怪精神的,你媳妇眼光真好。”来人正是那天打翻他包裹箱的罪魁祸首盛利,一样副团军职,但比他大几岁,已经是俩孩子的爹。 要不是看在两人过命的交情上,萧和平铁定能海扁他一顿。 审问小孙这种事,如果说不是盛利整出来的,打死他他都不信。 盛副团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啥,先是跟他道喜,然后把怀里抱着的一只超大号布袋塞给他,“这些都是兄弟们给咱弟媳凑的,你寄给她的时候记得告诉她,大伙儿都夸她手艺好。” 无事献殷勤。 不过萧和平没跟他客气,抓了一把糖给他就把他关门外了。 布袋沉甸甸的,萧和平把里面的东西全倒桌上,逐一清点好,单独写了张条子贴在布袋外。 水果罐头七个、肉罐头五个、核桃半斤、麦乳精一瓶、香蕉一串,糖果共一斤八两…以及有各式各样的票证他也都一一记录,另外还放了张大金鹿的自行车票。 在这个时候寄东西几乎每个人都会这么做,除了他那心大到没边的小媳妇。 当然,他也没往写上战友们对她手艺的夸奖。 第六十五章 宋红旗同志我想你 不管是寄往部队还是部队寄出包裹到的速度都比普通百姓的要快许多,而且省城离江源县又近,坐火车统共俩小时,所以宋恩礼第二天中午就已经把包裹拿到手。 宋恩礼看到他堪比行踪汇报的信,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应该给萧和平写封信,那傻子搞不好会很高兴。 她逐字逐句的看,午饭也没心思做。 萧和平也是个奇葩,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写信是按日期来的。 5月14…… 5月15…… …… 共计七大张,统共也就走了六天功夫,一天一张还有富余。 什么今天食堂吃的啥,今天作训还是休息,作训干啥休息干啥,穿了啥…… 从语言环境描写到心理活动。 宋恩礼真想拿出来红笔给他批一句:嗯,好作文! 不过这傻子有件事倒是叫她暖心的很,每张信纸的左下角都写着一句“宋红旗同志我想你”。 然而当她看到那句“我的同事都说你做的酱菜好吃”却又在边上特意标注“不用理他们”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家伙也未免太可爱了。 宋恩礼看完信,把包裹里的东西跟纸条上对照过,然后全都收进空间,只单独抽出那张自行车票打算这两天再去一趟县城把它还给杨超英。 前几天她参加杨超英的婚礼,说真的得到不太好的体验,或者说婚礼压根就没办成。 她当时卖布给杨超英的时候很明显感觉到杨家母女俩对这场婚事的重视,可是到她婆家一看,除了呵呵她不知道说啥。 新房里除了一张旧床两把凳子再没有其他家具,连被子都是旧的,唯一显眼的那对大红新枕巾还是她给的毛巾,婆家统共就买了一小盘最便宜的那种裸装糖球,却不是每个人都分得到,大部分宾客只喝了碗水。 比如她,最后饿着肚子回家。 虽说好些家里条件不好的年轻人结婚也差不多这样,可杨超英婆家条件并不算太差,她公公还是厂委的干事,只能说她婆家对他们这小俩口太不重视。 所以杨超英当时进门脸就黑了,后来也不知道咋的,扯了胸前佩着的红花直接跑了。 当时天已经很黑,杨家人怕耽误宋恩礼时间就让她先回家了,宋恩礼想着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她。 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满足。 见识过杨超英婆婆后,宋恩礼愈发觉得王秀英好,干脆把前几天用仅存的布票扯的十四尺灰洋布全包上,打算去萧家蹭午饭。 王秀英不愿意要吃的,那就给她做新衣裳。 谁知道刚出门,一块石子砸她脑门! “谁!”她捂着脑门朝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张老棍鬼鬼祟祟的躲在不远处的草垛子后边朝她招手。 “……”还没死心呢。 那天她从县城回来后就没再见张老棍找她,还以为他又变卦了。 但宋恩礼没敢走过去。 这青天白日的,社员们都在家做午饭,路上时不时就有孩子玩耍,要是被人看到她跟张老棍扯不清,只怕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她回屋拿上钓竿和木桶,又往里桶里装了块最普通的黑布和俩馍馍。 张老棍看到她这架势出门,也赶紧回家拿了根土钓竿去了上游河。 其实他也怕被人说闲话,批·斗啥的还是其次,萧老四好不容易娶上媳妇,要是被他闹出啥难听话来,非得拿枪崩了他不可,刘芬芳被枪抵着的那天差点没把他吓死! 张老棍没有木桶,拿着钓竿远远坐开。 宋恩礼把黑布和馍馍抛给他,挂上鱼饵抛竿,“我不会针线活,衣裳你得自己想办法找人做,而且你要跟刘芬芳结婚我做不到,刘芬芳又不是我闺女,她也不能听我的。” 张老棍抓着馍馍就狼吞虎咽起来,好几次差点没噎到,拿着拳头直锤胸口,“姓刘的臭娘们可是一直惦记着我四哥,嫂子难道就不怕再出点万一吗?如果她跟我结婚,我保证帮嫂子看好她,而且以后嫂子让我干啥就干啥。” 宋恩礼心里“哟呵”一声。 到底是人不可貌相,癞痞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很能琢磨人心理嘛。 她虽然不在意刘芬芳惦记萧和平,不过刘芬芳传谣言这事她可一直记着! 都把她家小鸽子欺负成那样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她面上没表露出来,只是无所谓的笑笑,“不是都澄清是刘芬芳认错人了吗?真正给她馍的是贺卫东,她以后就算要缠也是缠着贺卫东,跟我们家萧和平有啥关系。” “那她到处说四哥坏话呢?四哥的名声可是毁在她手上的,嫂子你别看大家表面上待四哥客气,你让他们嫁个闺女试试,准保没人敢!” “她说了啥?” “你不知道?”张老棍惊呼。 “对,如果你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你娶刘芬芳。”她没打算诈他,甚至非常有底气的觉得张老棍一定会把事情告诉她。 然而张老棍叼着馍馍蹲在大石头上却犹豫了。 娶刘芬芳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可这却是个要命的事情! “真不是我不告诉你,贺书记说了,谁要是再敢传四哥的谣言,拉去就枪毙!” “……”宋恩礼压根没想到里面还有这出。 难怪她来了这么久却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这事,就连刘芬芳自己都讳莫如深。 不过今天有这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咋着,不是说要帮我做事吗?既然要帮我做事,咱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把你捅出去?把你捅出去了刘芬芳嫁给谁去?” 手里的钓竿微微往下坠了一下,宋恩礼忙拽起来,一条老大的白鲢鱼! 她随手丢到张老棍脚跟前,“给。” “嫂子,我……” “好好想想,到时候把写举报信的人一起告诉我,不过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我真想知道,萧和平不敢瞒我。” 张老棍抱着脑袋,“好,我好好想想。” 相比张老棍的纠结,宋恩礼倒是心宽的很,她想知道,但不管知不知道都不会让她对萧和平这个人产生任何改观。 萧和平很好,这是她这一个多月来最确定的事。 惦记着萧和平,上工都成了一件快乐的事。 宋恩礼不确定他有没有穿上海魂衫,不过为了这份思念,她回家后就换上了海魂衫。 蓝白条子又精神又好看,顿时成为田间地头最靓丽的风景线,惹得那些个小媳妇大姑娘羡慕的紧,纷纷问她是哪儿扯的布。 宋恩礼就说是萧和平从省城带的,她们才没敢继续问下去。 省城啊! 虽然她们没去过,但也知道省城的东西一定很贵很贵,萧和平挣的工资多给媳妇买件好的没啥,她们可是想都不敢想。 周娟在一旁看着,眼珠子都要烧成碳! 同样是萧家的儿媳,老四家的吃香喝辣穿新,她这儿倒好,成天跟家吃糠咽菜不说,一年到头也不着一件新衣裳,冬天就空壳穿棉衣,汗往棉衣上一糊,棉花都结块了,根本不暖和。 这会儿天又热了,她去年的春衣改了给小松穿,自己还没地儿找呢。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周娟也学聪明了,不敢再跟宋恩礼明刀明枪的硬碰,于是趁她记好工分到树荫底下歇息的功夫,赶紧给倒了碗凉水过去,“红旗啊,咋样,有没有累着?” “……”无事不登三宝殿。 自从萧小松那事后,周娟都多久没主动跟她说过话了,每次看见都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宋恩礼拍拍身上挎着的那只军用水壶,“大嫂我有水,你别客气。” “也是,你是讲究人。” · 宋恩礼呵呵两声,不知道自己还能接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开口就能把天聊死的人,也算是本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六十六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不说话,不代表周娟不说话,人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周娟咕咚咕咚把那碗凉水饮尽,手背豪迈的往嘴上一抹,“红旗啊,有事儿嫂子得跟你说说,你看你刚来的时候穿的那衣裳还是娘给大丫做的,那布吧它是从我娘家捎来的,原先打算做了留着给大丫说人家的时候穿……” 宋恩礼明白了。 这事周娟不提她都忘了,也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丫头片子穿身新衣裳不容易,一般来说都是穿她哥哥小了的。 她说:“前几天去县上买了点洋布,本来打算中午给婶儿送去的,结果有事耽误了,这样吧,我吃了晚饭带过去,到时候分你几尺。” 可周娟听了却直皱眉,“洋布有啥好的,你不是弄了匹哔叽布给娘吗?你去帮我要点过来。” 她还想用这哔叽布做身跟刘翠芳一样的列宁装咧! “你自己去跟娘要吧。”人心不足蛇吞象。 宋恩礼懒得再理她,站起来就走,任凭周娟在后面怎么叫她只装作自己没听见。 她还得回家给萧和平写信,还得准备吃的寄过去,早寄出早收到,才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萧和平在信里提到他的同事都夸她做的酱菜好吃,虽然备注了叫她甭搭理,可宋恩礼还是决定多给他寄点过去。 反正不是她做的,也废不了啥功夫。 小罐头瓶装不了多少,她一时间又找不到别的容器代替,足足装了整十个瓶子才肯歇,萧和平没把行李箱给她寄回来,宋恩礼只能让王秀英帮她弄个带盖子的大号荆条筐,十个罐头瓶放下去才铺满底下一层。 空间大,她装起东西也更没节制,把十来斤腊肠全给塞了进去,又放了十刀酱油肉和好些蛋糕饼干,还空。 “再装点啥好呢。”宋恩礼问阿呜 阿呜二话不说夹着尾巴溜出去,也不知道跑哪儿叼了只活鸡来,宋恩礼把它臭骂一顿它才赶紧给那户丢鸡的人家送回去。 自从在空间里待了后,阿呜的力气越来越大,而且似乎比以前更机灵,除了不会说人话基本能顶半个人。 平时家里没人,宋恩礼就把它放养在院子里,反正院门一关谁也看不见,而且还能看家护院。 收拾好东西,她又认认真真的给萧和平回了封信。 说真的从小到大她总共写过的信加起来都没一只手,几十年后网络通讯各种便捷,已经很少有人会用这种方式进行联络。 她学着萧和平的方式,事无巨细的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全都写给他,当然了类似张老棍这种肯定是不能提。 而与此同时刘家,也因为准大女婿的到来而陷入罕有的喜悦氛围中。 刘芬芳虽然讨厌她姐,不过对这个准姐夫的态度却一贯来都是热情有加,原因不外乎她的准姐夫徐勇民是隔壁向阳公社书记的儿子,有钱有权,虽然长得不咋地,但那也足够叫她嫉妒刘翠芳。 而且徐勇民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家带好吃的! 一想到那些吃的,刘芬芳觉得自己病也好了不少,利索的从炕上爬起来梳洗打扮。 说是打扮,其实就是偷刘翠芳的散称雪花膏抹脸,再找件刘翠芳的衣服穿上,刘翠芳虽然平时跟她打闹跟泼妇无异,但唯独在徐勇民面前不会发脾气,温柔的叫她快要吐出来。 果不其然,看到刘芬芳又穿她的衣服,刘翠芳也只是背着徐勇民狠狠剜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啥。 “勇民哥,你来了啊,快坐下喝水。”刘芬芳热情的倒了碗白开水,挤开她姐已经倒好的那碗。 徐勇民个子不大,但心眼可不小,自家这特会来事的小姨子他看着是真喜欢,只可惜小姨子她姐他也喜欢,而且姐姐比妹妹长得要好,在附近这几个公社里那是出了名的漂亮,尤其那双奶·子又大又白。 想歪了的徐勇民特镇定的接过她的碗放回桌上,一口也没喝,“不喝水了,我就是来给你们送点猪皮,这就要回家吃晚饭。” 他这个动作叫刘翠芳很是满意,得意的冲她妹笑过后,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起来。 只是她的得意眼下的刘芬芳完全察觉不到,刘芬芳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猪皮所带给她的喜悦! 猪皮啊!虽然不要肉票,但没有关系根本买不到这玩意儿! 到底是公社书记的儿子,就是能耐! 她二话不说咽着口水就往往院里跑,她娘刘寡妇正把猪肉往井里吊。 上回姓宋的那小狐狸精打回来的野猪肉她娘就是这么搁井里吊了一夜,第二天全给送去了姥姥家,她们自己一口都没吃上! 想到这事刘芬芳就心来火,把刚放下去的篮子又给拉上来,“干啥呢你,还打算拿去喂你娘家那些牲口!” “咋说话的?你个丧良心的赔钱货!没你老舅他们帮衬着,你早他娘的饿死了!”刘寡妇使劲在她身上掐了几下,还觉得不解气,从旁柴堆里抽了根木枝就往她身上抽,“成天只知道吃!一点活也不干,老娘养你干啥用!” 其实刘寡妇更气的是刘芬芳那天在萧家院子里丢的人! 被俩男人耍得团团转,还他娘的尿裆! 本来以为养着个好相貌的闺女将来说个好人家她还能捞着点好,结果被张老棍抱了这事还没消停,又给她整出这样的事,丢人都丢到贺书记那儿去了! 谁他娘的还敢要她? 刘寡妇越打越顺手,发了狠的往刘芬芳身上抽,那张老脸狰狞得都快面目全非了,满院子都是刘芬芳鬼哭狼嚎的声音。 宋恩礼刚把布料送去萧家回来,还以为大队里闹鬼呢,没来得及辨清到底哪儿传出来的声音,就见刘芬芳哭着从她家院子里跑出来,打从她身边经过时还不忘狠狠瞪她一眼。 紧接着徐勇民也从刘家出来,“婶儿,那我就先回去了,翠芳你也别送,你俩回去把猪皮做了吃,过几天我再想办法弄点过来。” “诶,那勇民哥你路上小心。”刘翠芳羞答答的,全然没有为挨打出跑的妹妹担心。 宋恩礼眼瞧着刘翠芳和刘寡妇回屋,然后徐勇民骑上自行车朝刘芬芳跑走的方向骑去…… 她皱了皱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直到第二天骑着自行车去县上,她才恍然醒悟! 徐勇民说要回去,可他家根本不是那个方向,刘芬芳跑的那条小道尽头是河啊! 她忍不住就开始脑补了…… 在去邮局前,宋恩礼先去了趟江源钢铁厂打算把自行车票还给杨超英。 这个点正是工人们中午下工的时候,一群穿着宽大的普蓝色劳动布工作服的黑脑袋从四面八方的工作区涌出来,挤向不远处的食堂,杨超英也在其中。 看到宋恩礼,她兴匆匆的跑过来,“红旗姐你咋来了,吃饭没?” 宋恩礼没好意思天天请假,今天是特地趁着午休的时候来的,当下挽住她胳膊,“没呢,走,我请你吃饭去。” “别啊,要不我打点菜咱俩回我家吃吧,外面国营饭店的东西不划算。” 因为有津贴,工厂食堂的饭菜比外面的要便宜,但仅限粮食关系已经转到厂里的员工才能吃,而且每人只能打一份,要是她在这儿吃,她跟杨超英就只能吃一份午饭,谁也吃不饱,而且工厂里的伙食并不好。 宋恩礼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跟我还客气呢,我今天可是特地来还你自行车票的,怎么也得让我请你吃顿饭,不许拒绝!” 杨超英接过她递来的自行车票,忍不住面露惆怅。 两人推着自行车出了厂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六十七章 国营饭店 “咋样,你跟小李还闹着呢?” “说起他我就来气!”杨超英愤愤把自行车票揣上衣兜里,突然红了眼眶,“你都不知道他们家有多过分!居然叫我跟利民搬去跟他爸妈一屋,把新房腾出来给他妹睡,还说那本来就是他妹的屋,他大哥大嫂一间屋,他妹一间屋,凭啥我们俩就得搬去跟他爸妈一起住,我们可是新婚!更过分的是居然叫我把我从娘家带来的衣裳啥的也全都给他妹!我是嫁到他们家又不是卖到他们家,凭啥!” 宋恩礼听得简直满腔怒火! 难怪那天杨超英气得婚也不结了,换她她也不结,本来婚礼搞得那么寒酸已经够委屈,居然还有这样办事的! 还厂委干事呢,也不嫌丢人。 可本着劝合不劝离的思想,她还是得好心帮李利民说话,“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小李,毕竟这些不是他提出来的。” “可他耳根软呐!我当时是觉得他人好才跟他谈对象,也没计较他是家里老二不受重视,可他自己不受重视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拉着我一起不受重视,叫我听他妈的,做他的白日大梦!” 杨超英说话间指向不远处那家小小的门脸,“到了,就这儿,咱们县上现在统共就两家国营饭店开着,这家离我们厂区最近,不过我不知道味道咋样我没吃过。” “没事,随便吃。” 宋恩礼倒不在乎味道好不好,反正肯定没她做的好,她把自行车停在门口,跟在杨超英身后进门。 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下馆子,一切都特别陌生。 哪怕正是饭点,国营饭店里也照常冷清,十来平的屋里支着三张方桌一张圆桌,墙上刷着白漆,除了趴在柜台里睡囫囵觉的女服务员,半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同志。”宋恩礼见半天没人搭理,只得上去拍拍柜台。 女服务员顶着个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的大肥脸坐直,很是气恼的白了她一眼,“干啥!” 虽说知道这年头饭店服务员工作稀罕,可她真没想到对方横得要上天,顿时也没了笑脸,“吃饭。” “吃饭不会自己看!” “嘿,你这人咋……” “同志你甭搭理她,上这儿来看。”没等宋恩礼说完,一带着白卫生帽白袖套的胖老头从出菜的小窗口探出脑袋,模样挺和蔼。 宋恩礼才注意到小窗口的那侧靠着块掉漆的小黑板,上面用白·粉笔写着: 今日供应 馒头三分 素面八分 丸子汤一毛 荤面一毛五 …… 最底下写着,清汤1分,不要票 原来饭店里也没啥好吃的…… 宋恩礼觉得挺不好意思,还说要请人吃饭呢,结果就让人吃这个。 她哪知道在杨超英看来,这已经是顶好顶好的东西,她们食堂里每天清汤就糠菜团子的大有人在,就是她自己也只舍得一顿吃一个贴饼子。 “同志请问有炒菜吗?”虽然希望不大,但宋恩礼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胖老头无奈的指指小黑板,“我倒是想给你做,但店里只有上面这些东西。” “好吧,那我要一个丸子汤一个馒头。”她又问杨超英,“小英你吃啥?” 杨超英看着小黑板发呆。 吃啥? 好像都很好吃啊,一时间还真选不下来,可她又惦记着是宋恩礼请客,想给她省钱。 宋恩礼估摸着她就得这么干,干脆也不叫她点了,直接道:“再给我弄个碗荤面和俩馒头” “得嘞!一个丸子汤一个荤面仨馒头一共三毛四,搭一斤粮票,柜台交钱。” 一顿饭吃了别人三毛多加一斤粮票,杨超英很不好意思,钢铁厂工资全县最高,可她这个学徒工一个月也才挣十八块。 宋恩礼可没她这么多想法,叫杨超英去找位置先坐,自己数好钱又找出几张快过期的普通粮票递给柜台后的猪脸,然后跑回去问胖老头,“同志我想问下,我在山上捡的山鸡能送到收购站吗?如果他们不收我就只能自己拿回家吃了。” 老头听说她有山鸡要卖,顿时两眼放光,压低嗓音问她,“你真有山鸡?” “对。”已经有过私下交易经验的宋恩礼一看就知道咋回事,窃喜着伸出两根手指,一根抻直,一根蜷着。 一块五一斤。 她现在她手头上除了萧和平给的二百和存折,自己只剩二百出头,就想找地方赚点钱丰富自己的小金库,一路试探好几个人都没成功。 大部分人胆子小,都不敢冒险,或者说是不相信骑着自行车的陌生人,怕她心怀鬼胎。 胖老头干的是倒爷的营生,自然知道对方不是新手, 副食品商店鸡肉四毛钱一斤,但黑市上已经卖到两块,他不敢诓人怕出事但也想压压价格多赚但差价,却不想对方直接让利这么多! “这样,等会儿你再一个人回来一趟。” “好。” 面条和丸子汤都是现做的,端上来的时候正冒着一种刚出锅的食物特有的香气,荤面上有几块不大的肉,还有点青菜叶子,看着卖相还行,至于她的丸子汤就比较委屈了,清汤寡水里浮着几颗葱花,底下约莫十颗小的可怜的肉丸子,一点酸菜丁,再没有其他。 副食品商店里猪肉也才八毛钱一斤,买来全家都能吃好一段时间,宋恩礼基本也就能够理解为啥没人上这儿吃饭。 她尝了一口,好在味道还行。 两人边吃边聊,杨超英觉得宋恩礼人好,就提议她去钢铁厂上班,这样她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不过宋恩礼拒绝了她的好意,相比县城她更喜欢乡下,而且她自由散漫惯了,并不喜欢工作。 杨超英知道她丈夫是军人,估计以后得随军,也就没强求。 两人美美的用过一餐饭后,宋恩礼把她送回钢铁厂,然后从空间拎出一种山鸡返身回刚才那家国营饭店。 胖老头早早的等在门口,看到她骑着自行车过来,直接把她领到隔壁巷子里。 他就住在国营饭店后面的小院。 院门一关,宋恩礼把放在藤篮里的野鸡拿出来。 胖老头直截从兜里摸出三块钱,“你这只鸡至多两斤二,褪个毛杀一杀也就一斤九两斤,我老头子也不坑你,给你三块,以后你有啥好东西可记得来找我。” 宋恩礼看到他给的钱,眼睛发出来的光比老头见着野鸡时还要亮! 苏三币! 1955年发行的第二套人民币里才有的绿色三块钱,后来因为历史原因在1964年就停止流通并回收销毁,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虽说几十年她收过不少,但是在这个世界却还是第一次见着。 她忙说好,把三块钱揣口袋,又问,“如果是野猪,你给多少钱一斤?” “野猪!”老头意识到遇到财神爷了,换上比刚才还热情的笑脸,“你真能搞到野猪?” “对。” “啥也不说了,三块三。” 最后两人商定价格,猪肉三块三一斤,鸡肉一块五,鸡蛋两块三,不管啥鱼只要单条斤两到尾一律九毛钱一斤。 老头开价这架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要他自己也吃不了这么多,宋恩礼觉得他可能是拿着这些东西去黑市上赚差价。 不过不管他卖多少钱,只要不用她自己跑腿冒风险,少赚也好。 宋恩礼就说:“我能弄到一头毛重在三百五十斤左右的大野猪,出肉大概二百四十斤,你给我八百二就成。” 这就等于下水猪血头蹄排骨啥的全都放弃,虽说八百二不是笔小数目,但老头知道这笔买卖不亏,于是一口应允。 两人商量好时间,宋恩礼高高兴兴的推着自行车走了。 她没打算跟这老头长期合作,定点危机大,不过偶尔来个这么一次两次,赚个千儿八百的还行,也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六十八章 坟地收古董 跟上回一样,宋恩礼去邮局寄东西再次引起关注,甚至还有个年纪稍大的工作人员特地把她拉一边问她能不能想办法帮她搞点。 宋恩礼借口这些东西都是亲戚从沪市寄来一点点存的,暂时搞不到,就把人给打发了。 要是其他人问她肯定卖,可这人在邮局工作,以后她每个月来领萧和平的工资汇款单都会遇上,万一给萧和平惹麻烦不好。 不过也因为这事,让宋恩礼决定暂时不给萧和平再寄东西,免得树大招风。 跟“倒爷”胖老头约定的时间是在第二天晚上,所以隔天下午下工后,宋恩礼又骑着自行车去了趟县城。 这时候天还亮,她自然不敢把野猪送过去,这么大的目标等于在给自己招子弹,于是拎了点米粮四处兜售卖了三十来块。 等到天正经黑下来,她才拎着卖剩下的东西去了上次那家国营饭店吃晚饭。 胖老头早早就在等她,看到她进门,直接把已经做好的饺子下锅端上,“大闺女来了,给,赶紧趁热吃。” 东西好卖,货源难求。 胖老头前天连夜就把卖家都找好了,眼下就等着大野猪送上门,他可以大赚一笔,而且如果这姑娘真能搞到野猪,他也希望跟她长期合作,自然是不敢怠慢。 不过人客气,宋恩礼也不小气,把篮子里剩下五斤面粉全给了胖老头。 老头打开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抬头看看柜台上那服务员正睡的香,才小声问,“大闺女,这可是细粮中的细粮,你那还能搞到不?有多少我要多少绝不亏你。” “这个还真不确定,这是我亲戚从沪市寄来的,如果以后有我就给你送来。” “诶!” 宋恩礼给老头面粉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她想知道黑市到底在哪儿,上回萧和平弄回来那堆旧家具她就已经萌生收古董的念头。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个时候古董最不值钱。 而且再不收只怕过几年红色革命的时候全叫人糟践了,现在就这个现象就已经很严重,就他们家那套清末的水曲柳,如果不是被萧和平给磨成了光板,放几十年后卖个几千万一点问题没有。 只是她不敢问萧和平,怕他起疑。 当然了,她并没直接问胖老头黑市在哪儿,而是拐了个弯道道,“老爷子我想问个事,我哥要结婚想置办点家具,但你知道木材不大好弄,上商店里买又要这个票那个票还贵,有没有地儿能淘换些划算的?” “县医院往东走三里地,坟沟沟里,午夜后天亮前。” “谢了。” 宋恩礼吃完饺子,叫老头在店里等着,自己则直接把野猪送去了老头家院里,然后再叫老头去验货。 用的就是上回阿呜给她招惹的三头大野猪其中之一,整三百六,多余的算是彩头,老头直夸她会办事。 卖了这头野猪,宋恩礼总算是凑足了新人生的第一个一千块,她坐在空间里数了又数,然后取整数跟萧和平的存折放一起,只留了几十块钱在身边。 胖老头说黑市的经营时间在午夜后天亮前,她干脆就没回家,调了个闹钟在空间里边睡边等。 凌晨十二点一到,她乔装打扮了一下带着阿呜出发。 阿呜虽然个头小,但警觉度奇高,有它陪着,哪怕是在三更半夜的坟地宋恩礼想她应该也不会害怕。 然而现实跟她想象中相差胜远,她以为的坟地不过是个乱葬岗,很多尸体压根没埋,只是拿破草席一卷就给扔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飘散在空气里。 她怕不小心踩到啥不该踩的东西,便拿出手电筒来照,谁知一下就照到前面那具趴在路上的尸体,屁股和大腿上的肉全没了,血淋淋! “呕……”她捂着嘴跑得飞快,脑子里全是尸体上整齐的切口。 好不容易收拾情绪找到所谓的黑市,人已经开市许久。 胖老头告诉她的这地儿跟卖粮食的黑市完全不搭噶,这儿专门进行各类古董交易,老家具、瓷器字画、金银珠宝……大多都是抄大家族时候偷出来的,也有本身就是大家族出身的为了维持生计而不得不贩卖家私。 每个人都用布头蒙着脸,坐在各自的摊位后,在黑暗中望过去,那隐约的煤油灯光亮俨然是此起彼伏的鬼火。 而他们,比坟墓里的鬼更凄凉。 宋恩礼走访了好几个摊位,了解了下大概价位,像萧和平之前弄回来的那套旧家具差不多的,也就四十块不到。 不管什么木料什么年代,只要是木的,全都称斤卖,两分五一斤,也有已经拆掉捆绑成担的,那种更便宜,一担一块钱,一百斤。 而且全部量大从优。 她嫌一家家问过去太麻烦,干脆自己也拿了个小板凳出来支了个摊位:专门收购。 第一个人抱来的就是大家伙,一箱五根“大黄鱼”! 上面雕着民国伟人头像,并刻有“中央造币厂制”字样。 按照华夏新国成立前的算法,一斤十六两,一根“大黄鱼”十两,相当于成立后的312.5克,市面上黄金一块几分一克,黑市上一块,这五根“大黄鱼”就是一千五百多块。 还收购呢…… 口袋里统共也就一千多块,根本不够。 出师不利,宋恩礼尴尬了,问对方,“粮食可以抵吗?大米面粉都三块五一斤。” 黑市上这两样东西都得五、六块,而且不好找,对方求之不得。 反正他卖这些本来就是为了换细粮哄媳妇高兴。 宋恩礼借口去拉粮食,跑到胖老头家借了辆木推车,推着各类油面米粮再次出现在坟沟沟。 对方要了一百斤米一百斤面,其余的都要现金。 其实看着是黑市,正经到这儿来的人并不多,有些人好几天也卖不出去一件东西,所以有了这单成功的列子,所有人都排队把东西送到宋恩礼这儿来卖,阿呜就帮她守着那些货。 最后宋恩礼干脆跟他们定下约定,以后也别单卖了,大家都危险,每个月一号凌晨开市一次,一次收清。 一号正好是她到县上来领萧和平汇款单的日子。 因为她收东西不限量,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而且不管当天凌晨收多少,第二天再去看准备拉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不留。 所以后来江源县医院后那块坟沟沟里闹鬼的事一直久传不息,百姓们私底下都在传说有个穿一身黑留两撇小胡子的年轻人经常会带着个看不到的“乾坤袋”出现在坟沟沟,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发财。 当然了,这是后话。 话说这天回家后,宋恩礼就到仓储基地找了个空仓库专门收藏这些东西,隔天又去胖老头那儿卖了头猪,不过这次是她空间货车上载着的家猪,白白胖胖五六百斤,胖老头笑得眼睛都挤成两道缝了。 虽说现下古董不值钱,可再不值钱这么多数量也不是小数目,靠她自己卖东西这点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宋恩礼干脆拿着萧和平的存折分数次取了五千块钱用作资金,打算以后再慢慢补上。 别看她生意做得还挺大,但出了坟沟沟的她还是以前那个普通的村姑,每天拿着小红本在田间地头瞎转悠。 这天下午,宋恩礼正蹲在地垄上听几个妇女在绘声绘色的在说前几天到萧家闹事的监委会领头人因为他媳妇前两年吃大食堂时偷拿公家的面装水壶里带回家而被下的事,大队妇女主任突然跑过来叫赵春兰,“快快,你们家大傻在工地摔断腿被人抬回来了!” 第六十九章 鸽子同志 “啥!”赵春兰扶着锄头晃了晃,突然尖嚎了一嗓子,丢下锄头跌跌撞撞朝家方向跑去。 “哎呦,这下可有的受咯,本来就傻,现在还加个瘸,只怕是更难说媳妇咯。”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她家做的哪门子孽。” 社员们七嘴八舌。 宋恩礼听了几耳朵闲话,没事人一样把工分本揣口袋,抓了把瓜子坐在树荫底下嗑。 萧家的挖野菜活计近来都被二丫四丫承包,萧小栓得了空就拿上公社供销社里买的练习本和铅笔到树荫底下蹲着学写字,宋恩礼得空就会过去看他。 小家伙倍儿聪明,也认真,短短时间已经认识不少字,为此还得了宋恩礼一套新衣裳的奖励。 当然了,布是她出的,手工还是得丁俊兰自己来。 咸菜绿的颜色,耐脏又好看,布料好而且没有一块布丁,萧小栓因为太高兴,穿着满大队的跑,结果惹得其他孩子艳羡不已。 这其中就包括周娟家的仨,当天就跑去找他娘要新衣裳。 只可惜那天宋恩礼去给王秀英送布,王秀英无情拆穿大丫衣裳的土布根本不是她从娘家拿来的事实,周娟非但没捞着布,还挨了婆婆一顿臭骂。 没有布,周娟干脆撺掇孩子,叫他们自己去管宋恩礼要。 萧小松看到她正在教萧小栓写字,锄头都没来得及放下直接跑过来,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四婶你给我做身新衣裳,要跟小栓一样的色儿。” 宋恩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要衣裳找你娘啊,我又不会做衣裳。” “那你把布拿来给我。” “……我哪儿来的布?要布叫你娘上供销社去买。” 萧小松看到她手里抓着的瓜子,丢了锄头伸手就去抢,“你都给小栓买,凭啥不给我买!” 宋恩礼一把将瓜子全撒了,“你去问你奶。” 别说她心眼小,就萧小松这样的,扔了她也不给他吃! 免得再他娘的被反咬一口。 可宋恩礼走远后再回头看看,萧小松正趴在地上捡呢,而他身边的萧小栓,仍旧老老实实的拿着纸笔在写。 这天晚上宋恩礼特地没自己做晚饭,端着一茶缸鸡蛋去萧家蹭饭顺便看个赵家的热闹。 王秀英看她又拿东西过来不免说嘴几句,可到底还是拗不过小媳妇的孝心。 虽然王秀英曾经放话再不拿宋恩礼的东西喂白眼狼,但其实宋恩礼每次过去都会借口蹭饭然后带点吃的用的,隔三差五的给萧家人打牙祭,既让他们跟得上营养,也不至于叫王秀英面上过不去。 时间一久,这事也就心照不宣的默许了。 隔壁赵大傻的腿是确定折了一条,从三米多高的大坝摔下去,小腿粉碎性骨折,或许搁几十年后的医疗水平还有得治,但这个时候,也就只能由着他又瘸又傻,而且最主要的赵家也没钱出医疗费,工地那边说是赵大傻思想觉悟不高去了又想逃跑才摔下来的,所以概不负责。 宋恩礼想想,还是回家又写了份信告诉萧和平,她总觉得赵大傻去江源头工地这事跟萧和平脱不了干系,万一赵春兰也有这样的想法报复他就麻烦了。 不过这回她没再寄东西,只把那些粮票油票啥的塞信封里一道寄回去还他并叮嘱他下回不要再寄,去国营饭店吃过一顿饭宋恩礼才想起来,虽然部队里吃饭不要粮票,但万一萧和平去外面吃个啥,没有粮票可不行。 而萧和平那,也因为接连的封闭式作训,同时收到这两趟信件。 两封信啊! 媳妇肯定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唤补偿他对不对? 萧和平把解放帽往办公桌上一盖,被汗水浸湿的作训服也没来得及换,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他媳妇叫他啥? 鸽子同志? 萧和平弯了弯嘴角。 这欠收拾的小姑娘,咋就这么招人疼呢。 “老萧!听说你媳妇又给你寄东西了?”虽然这回小孙嘴巴严实了,可架不住盛利的勤务兵帮他拿信件的时候看到了。 当下跑回去告诉他那个“宋红旗”又给萧副团寄了一大堆东西! 这不,五六个人又往他办公室里挤。 那只荆条筐封都没拆,正被他落在一旁角落里等候处理,一眼就叫这帮饿狼瞧见了,四五个人摁着萧和平,盛利跑去开荆条筐。 “我的娘嘞!” 光是腊肠酱油肉鱼干虾干等物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另外还有糖块糕饼点心和一大袋花生米。 花生米可是天价的好东西,两毛钱五才得一两,这玩意儿能榨油所以香的很,他们几个都很爱拿来下酒的时候吃,只可惜副食品商店里不是经常供应。 这一大包油炸花生米,怎么着也得四五斤,压手的很。 “老萧你媳妇忒能耐了,这邮钱都得寄掉你好几天工资吧。”盛利抓了一把花生米,把油纸缝的纸袋子递给其他人。 萧和平这才得以脱身,“她有亲戚在沪市,都是托那边的人弄的,野猪倒是我们大队自己打的。” 到底是小两口心有灵犀,连借口都找得一模一样。 沪市比首都还能富余一些,供应给的最多,东西也比较好买,虽然这么些还是多了点,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所以他们也没多想。 同事们不多想不代表萧和平不多想。 家里有野猪肉他知道,河里能钓到鱼虾他也知道,可媳妇从哪儿弄的这么些腊肠花生米? 萧和平隐约的有点不安,总觉得他这个不安分的小媳妇在家背着他没干好事。 当然了,她本来也没老实过。 “赶紧分完回去,我得去冲凉了。”他着急去给小媳妇写信,亲自动手把荆条筐最底下那十只罐头瓶拿上来分,甜蒜和八宝菜各五瓶,叫他们喜欢啥拿啥,一人一瓶。 上回那么多人,一人才一口,这回总算是得到满足了。 六个人里除了盛利和参谋长跟萧和平一个团,其余都是别团的,给他们分过后就剩下四瓶,萧和平自己留了一瓶,剩下的叫小孙拿去给团长、团政委和师长。 结果小孙才刚出门,就叫隔壁三团团长抢了一瓶,萧和平只得把自己那瓶补上,他本人又是一口都没吃上。 这下可把萧和平郁闷坏了,连当晚团部食堂里蒸腊肠和炒酱油肉都吃着觉得不香,回屋后赶紧就给小媳妇回了封十几页长的信一诉衷肠。 而师部里,还有个人比他更郁闷。 本来就今年师部考虑要升一中校,一团高国庆和四团的萧和平最有机会升职,两人同样是少校军衔副团军职,而且高国庆自认为萧和平年纪大十来岁,为人处世上更稳重,跟师部几个领导关系也更亲密,所以他觉得自己是胜券稳操。 结果萧和平突然整了这出,惹得师长成天逮着夸,底下的战士也纷纷说他大方无私,高国庆难免开始坐不住了。 哪怕他战功不如萧和平显赫,但在整个师部也还算有名,他的名字就是为了表达对祖国的忠诚特地改的,当然不能输给萧和平这毛头小子! 萧和平的八宝菜和甜蒜高国庆虽然没尝过,但他觉得这玩意儿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他本人就是苏北的,八宝菜正是江浙沪一带的特产,年景好的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吃,每个女人都会做。 不过既然师长喜欢,那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机会。 于是乎高国庆下班回宿舍,第一件事便是叫他媳妇到副食品商店去弄点原材料来腌制。 结果他媳妇郑艳丽劈头盖脸就骂过去,“我上哪儿去给你弄这些玩意儿?还八宝菜,还甜蒜,你晓得外面大蒜咋卖不?一毛俩!” “买不就是了。 “买,钱呢?你挣的倒是多,二百块钱要养你爹娘兄弟姐妹,还有他们的孩子,还有这个亲戚那个亲戚时不时来打秋风,每个月咱自己手上就剩四十块钱,咱家还有仨大一小,我弟结婚我怕花钱都没敢回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七十章 上门送温暖 于是高国庆想用腌酱菜讨好师长这事就在郑艳丽的叫骂声中不了了之。 其实高国庆工资这事真不能怪他,他是指标兵。 这年代不管啥都是按指标分配,工作也是如此,指标落到谁家谁家就得出人,但上面不管你去的是谁,因此也就逐渐落下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得了指标的那个人得养活一大家子,要不就会被人戳脊梁骨。 当然,大部分人都会主动承担起责任。 比如萧和平,他虽然不是指标兵,但还是每个月都会把工资准时寄回家,只是他摊上了个好母亲,王秀英虽然一届村妇,不过并没有大部分家长那种吸血鬼做派,她偏心但是也公平。 所以她的行为在某程度为上宋恩礼对萧和平的感情拉分不少。 等萧和平的信再到青山大队,已经又是一天过去。 天越来越热,宋恩礼怕晒黑,正躲在阴凉地往脸上补防晒霜。 地里庄稼已经抽苗,绿油油一片,连远近劳作的人也看上去喜庆不少。 “四表嫂,你的信有你的信!我四表哥寄来的!”老远就听见王宝生的小闺女王胜男的小喜鹊似的热闹声音。 宋恩礼赶紧把防晒霜收起来,换了把糖抓手上。 她这记工分的活计原先就是王胜男,只是王胜男后来去了镇上的供销社做售货员,这才腾出空缺叫她补上。 虽说不是啥直接原因,但她还是非常感谢这姑娘。 而且这姑娘对她也好,特别维护她,有次下班回来听说刘芬芳找她麻烦,二话不说冲到刘家把人骂了一通,这事后来宋恩礼知道了一直记在心里。 说起刘芬芳,宋恩礼才想起来,这两天这个徐勇民往刘家可是跑得勤快的很…… “四表嫂,给。”王胜男把棕黄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她,还不忘挤眉弄眼的打趣,“我四表哥可是够惦记你的,隔天一封信,以前八百年都没点音讯。” 宋恩礼感觉自己到这儿后脸皮也跟着变薄了,红着脸把信封揣口袋,将糖拍她手上,“你今天没上班呐?” “月底休息。” “那成,去跟你娘说声,中午在我家吃,我给你做野猪肉吃。” 王胜男含着糖,激动得口齿不清,“四表嫂最好了!” 宋恩礼这属于早退,这个点社员们都还在地里干活,路上除了几个干不了活的毛孩子再没有多余的人影。 两人打从刘家门口经过时,隐约的听到里面传来某种暧·昧的跟猫挠似的声音。 宋恩礼觉得不太对劲,故意走慢两步趴到墙头一看,果然院子里停着一辆永久二八大杠,正是徐勇民平时骑的那辆自行车! “不会吧……”她喃喃了声。 “啥不会吧?”王胜男停下来等她,也好奇的盯着刘家院门,“她们家啥时候养猫了?” “哪有啥猫,你听错了。”宋恩礼又红了脸,把自家钥匙递给她,“你先到我们家去,我突然想起来有还点事,很快就回来。” 宋恩礼半点犹豫不带,直接到上游河张老棍的根据地把这情况跟他说。 至于张老棍到底会怎么做她不管,她就想搅和得刘家不得安生,以张老棍的脾气,哪怕他娶不上刘芬芳,但如果刘芬芳真的跟徐勇民有一腿,还能轻饶? 且等着看好戏吧。 从上游河下来,她顺便拎了尾大肥鱼回去,跟王胜男两人又是鱼又是肉的美餐一顿,并从空间拿了条大红色的纱巾给王胜男做礼物。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王胜男本来还挺羡慕她同事从县供销社扯来的二尺红头绳,这会儿自己得了这么好的宝贝,啥羡慕也没了,光忙活着往脖子上头上各种系,那张圆乎乎的苹果脸忙活得愈发红润。 趁着她臭美的空档,宋恩礼歪在椅子上看信。 萧和平听媳妇的话,这回倒没给她再寄东西,不过信却又长了几分,都快赶上老太婆的裹脚布了,一会儿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一会儿又强调她不准再干“危险事”,所有思念都隐晦在字字句句。 宋恩礼注意到他特地把危险事仨字打了引号,知道他怀疑自己从黑市上搞食物,不免也懊恼自己的得意忘形。 光惦记着怕他没得吃,咋就不想想部队里还有这么多双眼睛,被人盯上那可是大·麻烦! 所以这次她就连给萧和平回信都变得小心翼翼。 然而张老棍到底没给她把这封信寄出去的机会。 当晚八九点钟的样子,张老棍也不知道打哪儿跑回来,气冲冲的抓一把石子砸他们家院里,差点没砸坏水缸不说,还惹得阿呜险些跑出去把他咬了! “干啥呢你,跑我这儿撒啥疯!”宋恩礼得王秀英真传,倒攥了根擀面杖跑出去。 她正苦学和面包饺子呢! “那婊·子正他娘的跟姓徐的坐地炮钻草垛咧!”张老棍见天黑四下无人,拽着她擀面杖就把她拉出门。 宋恩礼夺回擀面杖,错开几米跟在他后面跑,一直到快到后山那块空地才停下。 张老棍指着不远处那堆摞得老高的草垛子,压低嗓音道:“嫂子你看,就在那。” 这地方往年也充当晒谷场用,只可惜近年收成不好,光大队食堂前面那块空地已经足够,所以逐渐逐渐就成了社员们专门码草垛子的地儿,远远近近少说也有十来个黄不拉几的草垛子,大晚上的来这儿的人又少,算是个搞破·鞋的好地方。 说真的,宋恩礼一点也不好奇刘芬芳跟徐勇民搞破·鞋的事。 以刘芬芳的秉性,在接连错失萧和平和贺卫东后会搭上徐勇民这个近水楼台简直再正常不过。 她只是搞不懂这个徐勇民,到底是咋想的,刘翠芳再怎样也比她妹好看,而且还识字,咋就跟她妹搞破·鞋了呢? 难不成家花真不如野花香? 两人谁也没说话,躲在草丛后听了会儿“猫叫”后,眼瞧着徐勇民提着裤子从草垛里钻出来,骑着自行车离开,紧接着是刘芬芳,挺慌乱的捋了捋头发又整理好草垛子才走。 要说这张老棍也沉得住气,期间愣是半点声响没出,等到人走彻底了,才愤懑的攥着拳头从草丛后跳出来,“小婊·子敢背着老子偷·人,看老子到时候搞不死她!” 宋恩礼都有点同情他了,“你不会还想跟她结婚吧?你图啥啊?” 张老棍只阴切切的笑。 “算了算了,你不说拉倒,不过现在你总能告诉我刘芬芳到底给我们家萧和平传的啥谣言了吧?” “啥谣言,才不是谣言!刘芬芳只是到处引了个话头,但事儿却是事实。” “嗯?” “四哥克妻,这事附近几个公社都知道……” “操蛋!”宋恩礼一脚踹向面前的树,掉头就走! 什么克妻! 狗屁的克妻! 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了的大事,结果就因为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字就害得她家小鸽子被人歧视这么多年! 宋恩礼现在总算能明白为什么每次她稍微干点啥萧和平就紧张的不得了,甚至宁可在她掉下河的当天把她赶出门! 就他娘的因为怕她出事! 张老棍担心她一生气不管不顾的把这事嚷嚷出去,远远跟在她身后,直到看到她进她自家小院这才长舒了口气。 幸好他没看走眼。 这女人够稳。 宋恩礼回家就把下午给萧和平写的信撕了。 她现在啥念头都没有,就想收拾东西去省城看她的小鸽子。 被人欺负了这么多年,她得上门给他送温暖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七十一章 上省城 至于刘芬芳…… 宋恩礼从空间拿出二十斤大米两刀腊肉,借着夜色的掩护去了张老棍家。 张老棍一个人住在村尾,附近都没有人家,宋恩礼也不担心被人看见,兀自推开他们家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把东西丢桌上。 那木桌断了一截腿,张老棍懒得修补就拿一块大石头垫着,二十斤大米一砸上去,险些晃塌。 张老棍听到动静从炕上爬起来,借着月光看见宋恩礼跟个鬼魅似的站在他们家屋里,差点没吓死,“嫂子你……你该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宋恩礼没应他,丢给他十块钱,“这些东西你先吃着,等我回来我帮你娶媳妇!” 张老棍还没从天上掉馅饼的喜悦中回味过来,他的财神爷已经出门,张老棍忙光着脚追出去,“举报信是刘翠芳写的!我亲眼看到赵春兰去刘家找刘寡妇娘儿仨商量的。” 宋恩礼先是一怔,“知道了。” 连赵春兰这个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邻居都能这么不遗余力的想置她于死地,更何况是刘寡妇母女。 刘翠芳会帮着写信,一点也不奇怪。 回到家后宋恩礼就开始准备去省城要带的东西。 除了装有她自己换洗衣物的包袱,她给萧和平也准备了不少,这次难得不用寄,她想尽量多带点。 衣食住……一样都不能少。 结果折腾来折腾去,一直弄到天快亮。 一夜没睡,宋恩礼却半点困意都觉察不到,一想到马上就要去省城看她的鸽子,她浑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随便煮了个面条当早饭,然后拎着包袱去找王宝生请假、开介绍信。 王宝生听说她要去省城看萧和平,直接上部队探亲为由给开了半个月,并叮嘱她不用着急回来,在省城好好玩。 王秀英起先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远门,可想想老儿子见到媳妇的喜悦,立马就不反对了,跟萧小栓和丁俊兰两人把她送上马车,千叮万嘱路上小心。 到县上刚好天亮。 宋恩礼给了老车把式车钱,又给人买了仨馍馍俩油条以示感谢,这老头原本今天不出车,特意为送她才来的。 老车把式抱着用油纸裹着的馍馍油条千恩万谢,自己一口也没舍得吃。 进了车站后宋恩礼才想起来今天是一号,萧和平会汇工资过来,钱可以晚点去领,可她还约定了坟沟沟那的交易。 生意人最忌言而无信,她立马抱着包裹跑到国营饭店找胖老头,叫他晚上去坟沟沟代为通知一声,开市推迟十天。 胖老头二话不说答应,当然也没忘替自己问一句:“大闺女,那猪你还能不能想办法再帮我弄一头来?” “物以稀为贵。”宋恩礼提醒他。 虽然发国难财不好,可做古董生意的连死人钱都赚,不忌讳这个。 更何况如果她不拿出这些物资来买,他们根本没地儿买,有的吃总好过没得吃。 胖老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实在是老主顾多,而且他也不光在本县卖,宋恩礼最后还是答应他,等她这趟回来给他弄一头,并问他省城黑市的大概位置。 胖老头半点没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她,送她出门时顺手还揣给她四个熟鸡蛋。 江源县距离省城也就二百来公里,绿皮火车两个半小时出头就能到。 宋恩礼拿着介绍信花了三毛五买了张坐票,坐在候车室的木条长椅上等车时才反应过来,她干啥要坐火车去? 高级军官和领导可以买卧铺票,所以萧和平能舒舒服服的在卧铺车厢躺俩小时候到省城,她反正是只能坐着,干嘛不坐更方便的公共汽车…… 而且这趟车还得俩小时后才能发。 她把火车票往兜里一揣,跟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听了汽车站的位置急急忙忙赶过去,正好赶在发车前! 红白相间的老式公车一路颠颠簸簸三个多小时,又热又闷,满车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汽油味,虽说车票还便宜两毛,可宋恩礼却是坐得肠子都快悔青,扶着已经快直不起来的老腰下车,干脆连包袱都丢进了空间。 最重要的是从汽车站出来后,她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去部队! 萧和平跟她说火车站往北走一公里左右就是他们团所在的位置,可没告诉他们团在汽车站的啥位置,这年代又没计程车…… 二百里寻夫啊! 宋恩礼想哭,她现在是又累又饿,只能无奈的站在车站门口看着远近那些高高低低的房屋,“萧和平,咱们要是心有灵犀的话你就来接我吧,你要是出现我立马嫁给你……” “一言为定。” 突然的熟悉声音差点没害她咬到舌头,宋恩礼扭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军装笔挺的男人。 萧和平! “萧和平!”她这声绝对是惊大于喜。 完蛋了,她的行李…… “你在这等我,千万别走开!”宋恩礼解下小挎包丢他手里,拔腿就跑! 等确定萧和平没追上来后,她才躲进车站某个隐蔽的角落里,把提前准备好的放在空间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拿出来。 除了她自己的小包袱,还有两个专门给萧和平捎的大包裹,装得鼓鼓囊囊的,加起来远超她体重,另外还有一头羊。 没错,一头大活羊! 于是乎,站在门口等媳妇的萧和平一抬头就看见他们家小媳妇背着包袱牵着头羊傻兮兮的站那儿冲他笑,脚边还放着俩起码到她小腿肚的大包裹…… “还傻愣着干啥,你指望我一人给你背去?”宋恩礼牵着羊跑过来,首先就给了他一脚,“要不是车站的工作人员好心帮我看着,我都不知道咋办呢。” 小媳妇凶巴巴的,可萧和平这心里却觉得满足得不得了,只恨不得原地抱住她一诉相思,然而他看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最终也只是红着脸跑去拎包裹。 刚才看到这么些东西他就已经忍不住开始皱眉头,这会儿包裹一拎起来,眉头皱得更深。 这么沉,他媳妇一路带过来不得累死? “下回再来别再带东西知道不?我这儿啥也不缺,这样你坐车也能舒服点。”他把东西放上车,小孙帮宋恩礼把羊抱上去,顺便问了好。 宋恩礼嘴上答应着,心却早已不知飞到哪儿去。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她真想好好亲亲这个蠢男人,顺便告诉他,她一点儿都不介意。 啥克妻,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见小孙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忍不住伸过去手偷偷把他手握住,然后跟第一次见面似的扭头看窗外。 到底是省城啊,几乎已经见不着泥房的踪影,好几层高的楼房比比皆是,大马路宽阔又整齐,不过也仅限于此,尘土问题依旧非常严重,随便吹过来一阵热风都好像下一秒就会出现妖怪。 她倒是自在,可萧和平这儿却是血液倒蹿入脑门,差点没化作两管鼻血飚出来。 那柔软滑腻的…… “先送你去部队招待所好不好?待会儿我领你上外面吃午饭。”他不动神色的紧了紧她的手。 他们团统共两辆吉普,平时都是谁需要谁用,知道今天他要去接媳妇,师长特地给他拨了辆车并叮嘱他一定好好带媳妇在省城到处逛逛。 萧和平现在就想带她好好熟悉下这个她即将随军生活的城市。 宋恩礼却反对,“先去你宿舍把东西放了再说,招待所随时可以去嘛,它还能跑了不成。” 说真的她一点都不想到外面吃饭,国营饭店她在县城不是没吃过,要啥没啥,真没啥吃头,还不如她自己做。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七十二章 媳妇你真好 萧和平眼下还住在单身宿舍楼。 因为师部住房资源紧张,好些个拖家带口的军官也都一起住在这栋带小院的楼里,其中就包括高国庆一家六口。 其实他本来已经分到一套房,可也不知咋想的,愣是让给了一对准备结婚的小夫妻,于是人家和和美美的在他的大房子里过着两人世界,他们家则人摞人挤在这十来平方的小单间里,转个身都嫌费劲。 为这事他媳妇郑艳丽没少跟他闹脾气。 高国庆却不以为然,郑艳丽越跟他吵他就越觉得自己思想觉悟高,一时间看谁都像个俗人。 的确也是,思想觉悟不高的人能干出这么舍己为人的事儿吗? 这不萧和平领着宋恩礼打高国庆家门口经过的时候,两口子又关起门为这事在吵,结果高国庆气急欲走,一开门正好撞上了。 高国庆一眼就看见萧和平手里拎的俩大包裹,还有他身后抱着头羊长得比文艺兵还好看的小媳妇! 再回头看看自家那又黑又壮的媳妇,简直…… 悲从中来。 他朝两人点点头,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萧和平和盛利一直觉得高国庆有些莫名其妙,所以跟他走得也不怎么近,只跟宋恩礼解释是同事,其他也没多说。 宋恩礼刚才只顾着自己低头琢磨自己的事,连他说的那人长啥样都没看清,胡乱点着头,抢在他之前进屋。 不大的房间刷着白墙,墙跟底下一溜绿漆,因为年头久远而开始剥落,里面就一床一桌椅一衣柜,还有她熟悉的军绿色豆腐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 “萧和平。” “嗯?” 宋恩礼把羊丢开,直直扑进他怀里,“我想死你了。” 哎呦,萧和平心里那个甜,比吃了蜜还满足。 “我也想你。” “嘘……”宋恩礼捂着他的嘴,“你听我先说,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萧和平就不说话,光拿眼睛看着她,点点眸光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从昨晚到现在,宋恩礼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讲,可临了,却又觉得说啥都是废话,只是够着他的脖子垫脚吻住他。 顿时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萧和平抱起她就往床上压,一只手已经钻到她衣服里。 “萧和平,你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我一点也不在乎,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再有心理负担……” 萧和平的手猛然一顿。 宋恩礼能明显看到浮现在他脸上的紧张,她紧紧的抱住他,“萧和平,那都是胡说八道的,啥克妻啊,简直无稽之谈,我一点也不相信……” “是真的。” “嗯?”这次轮到她愣住了。 好像张老棍也说过是真的,但当时她气炸了并没细究。 “我结过两次婚。”萧和平从她身上翻下,两人并排横躺在单米床上,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声音低沉而压抑,“刘芬芳没胡说,我结过两次婚死了俩媳妇。” “……” 他的身边的人沉默了。 萧和平紧张得连呼吸都省了,生怕宋恩礼会突然间说出什么叫他崩溃的话。 宋恩礼突然一拳头夯他胸口,“你喊谁媳妇呢?萧和平你啥意思?咱们在一块儿你还惦记着别人是吧?你说,你是不是跟她们都睡了?” 虽说发生过关系也是正常,但乍一听这事,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就好像本来是完完整整剩余她的,突然间又不那么完整了。 萧和平却是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满脸涨得通红,特别严肃的跟她解释,“当然没有!都是过门前的事。” 宋恩礼被他这模样给逗乐,“那不就结了,都是过门前死的,跟你有啥关系?克个屁的妻!” 再说了,就算真克妻又能咋样? 她都死过一次的人,还怕这个? “你真的不害怕不介意吗?”宋恩礼以前并不知道,萧和平从头到尾害怕的是两件事,他既担心克妻这事让宋恩礼有生命危险,又因为自己娶过两个媳妇觉得自卑。 他怕宋恩礼嫌弃他。 不过这回她总算是听出来了。 “多大点事儿,我还就告诉你了,真没啥让我害怕的事。”她有空间,而且空间里几十个危险品仓库,谁耐她何? 但她特别强调了一句,“不过我介意你还惦记着她们。” 萧和平又急了,“我没有惦记她们,我连她们长啥样都不知道,就看过一次照片也早忘了。” “还说没惦记!没惦记这事儿你能记这么多年?没惦记你还叫她们媳妇?你就是忘不了她们!” “媳妇媳妇媳妇,我真没有。”萧和平再次把她压住,不管不顾的咬她嘴唇,把她弄得气喘吁吁,“你到底要怎样才会相信我?” 宋恩礼露出她一贯来狐狸式的笑,“从今天起忘了这事,她们不是你媳妇,我才是你媳妇,你就我这么一个媳妇,要是被我发现你还耿耿于怀,我立马回沪市。” “不会不会,已经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他再次低头吻下来,心里好像卸了块积压多年的大石头,“媳妇你真好。” 其实他更想说,感谢老天爷的眷顾。 萧和平的确结过两次婚,一次在十八岁,他刚到部队两年还是个排长,家里给张罗后他因为任务重根本没回去看过,结果就在他准备打结婚报告的时候传来对方的死讯。 虽然当时社员没说啥,但其实农村人都介意死老婆的男人,所以两年后他娘又托人从百里地外帮他相看了一个,并逼着他回家见面,然而萧和平刚回家没两天,又传来对方死讯。 没多久后,他克妻的传闻就在整个大队传开,到最后附近几个公社全都知道了,很多人都说他是因为上战场杀人太多戾气重命又硬,久而久之自然没人敢把闺女嫁给他,而他自己也不愿意再找,总觉得自己会害了人姑娘。 如果不是宋恩礼的出现,萧和平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结婚的打算。 眼瞧着他又要动手动脚,宋恩礼赶紧把他推开,只是还没来得及起身,房门已经被人敲响。 萧和平把她拉起来,两人给彼此整好衣服。 房门一开,就见郑艳丽带着解放帽和红袖章正义凌然的从外面冲进来,“你们还没领结婚证吧?没领结婚证可不能关着门,这是乱·搞男女关系,你们可得注意影响!” “你说啥?”宋恩礼两眼一倒,立马脸色就不好看了。 没等她脾气发出来,人又盯上她带来的羊,“你哪儿来的羊?个人不准养羊!投机倒把的事绝对不允许干!” 那义愤填膺慷锵有力的语气,让宋恩礼想到朝鲜的新闻节目主持人。 “谁告诉你这羊就是我养的,我们家亲戚沪市寄来的不行啊?”她当然知道个人不能养羊,可羊肉补身体啊。 所以哪怕冒着被人盯的风险她也一定要把羊弄过来,她男人在部队没得吃没得喝的,工作强度又大,给他进补比啥都重要。 再说了,敢带来还怕她找不到借口? 郑艳丽光听到“沪市”俩字,立马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她,“你家有亲戚在沪市啊?听说那儿有可多可多东西了,布料都特好看……” 然后把宋恩礼身上的普通白衬衫摸了又摸,“哎呦这衣服细的,绸缎的吧?” 其实她哪儿见过啥绸缎,不过就是听人说过一嘴,拿出来臭显摆罢了。 “诶打住,你可别害我。”每个人都以身上的补丁为荣,她穿绸缎?这不是把刀往她脖子上架嘛! 宋恩礼又好气又好笑,把羊抱给萧和平,“你去食堂找人杀一下,咱自己留三分之一就成,其余的放食堂给大伙儿吧。” “大妹子你要把这羊给食堂啊?”郑艳丽立马又换了副嘴脸,改朝她竖起大拇指,“大妹子你觉悟真高。” 第七十三章 结婚申请报告 宋恩礼郁闷得只想撞墙,萧和平终于也忍无可忍,冷着脸把人“请”出门。 好在他也跟着出去,屋里就剩宋恩礼一人,郑艳丽也就没再说啥,只跟人在外面走廊滴嘀嘀咕咕的议论。 要说这个年代的军官大多都是普通战士出身,媳妇也多是没念过书的农村妇女,素质上还真是参差得有些可怕。 宋恩礼生怕她再哪根筋不对推门进来,直接把门反锁,然后把俩大包裹里装着的东西逐一拿出。 虽然大部分军官都穿解放鞋,但她家男人是个列外,平时喜欢穿皮鞋臭美,县上供销社连735猪皮都买不到,更何况牛皮,所以宋恩礼干脆从空间拿了双经典的军用三接头皮鞋,仔细检查过没啥明显商标后用来充数。 除了皮鞋,还有两件款式普通的白衬衣,一罐西湖龙井和大堆各式各样的储备粮、肉干。 她一直担心萧和平在部队吃不上鸡蛋,之前邮寄怕碎,这回干脆一次性拎了一大篮,以及奶粉、蛋糕面包等他喜欢的甜食。 等萧和平端着杀好的羊回来,就见他媳妇盘腿坐在地上,而他原本整洁的屋,已经被她从包裹里拆出来的东西摆放得到处都是。 “你这屋太小了萧和平,都没地方放。”宋恩礼从铝饭盒里拿了块昨晚煎好的奶香玉米烙塞他嘴里,“好吃不?” 媳妇给的,砒霜都得说好吃! 更何况本来就好吃,萧和平意犹未尽的点头,让她又给他拿了块,顺便舔了她手指。 “流·氓!”宋恩礼白了他一眼,却是百媚恒生。 实在是门虚掩着,不然萧和平又想把她压床上,还想她的手…… “媳妇,你刚才说的跟我结婚的事还作数吗?” “你想不负责任?” 萧和平放下羊肉,马上又夺门而去,“媳妇你在这儿等我。” 他急急忙忙跑到自己办公室,把早就填好的结婚申请报告递交到师政委手上。 得知自己最看好的年轻人终于要成家,政委攥着报告单连说三声好,顺便还拉着他硬教了一些夫妻相处之道。 主要是疼,其次是让。 萧和平把这两点铭记于心。 等他再回宿舍,里面早已收拾干净。 所有东西都被暂时堆放到墙脚,他的书桌被搬到床边,上面摆了三只超大号的搪瓷盘,一只里面放着各种新鲜菜蔬、一只里面摆着些河鲜还有一只里面则是腊肠和酱油肉,以及刚杀好的新鲜羊肉,桌子当间搁了个土制小碳炉,上面架着个砂锅,里面的鲜汤正扑腾扑腾的煮得欢,香气扑鼻。 而她媳妇本人,正在跟一瓶水果罐头较劲。 萧和平赶紧接过去帮她打开,顺便帮她把另外三只饭盒摆上桌,打开一看,除了刚才玉米做的那玩意儿,还有一饭盒煎饺一饭盒小包子,正是他上回吃的奶黄馅的那种。 “吃涮锅呢?真香,到底是我媳妇的手艺。”他秉持一贯原则,对这类明知道不对劲的事情坚决不过问。 “干啥去了你,过来帮我把鱼片了。”宋恩礼把从他抽屉里翻找出来的匕首递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萧和平刀工一定好。 “这玩意儿片的你也敢吃?”萧和平把匕首丢回抽屉,出去借了把菜刀回来。 趁着他片鱼的功夫,宋恩礼把门掩得更严实些,小声问他,“刚那女的谁啊,咋那德行?” “就刚才咱们上楼时见到的那同事他媳妇,比较……嗯,热情吧,所以就推选她来管理宿舍楼。”嘴上虽这么说着,实际萧和平心里才不以为然。 明明是她郑艳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要自发组织个啥宿舍楼管委会,并毛遂自荐做了唯一的工作人员,成天带着红袖章揪着别人家的家事不放。 大伙儿如果不是看在她家高国庆的面儿上,能忍她?又不是没有家属委员会,要她瞎操哪门子心? 当然这话,萧和平是不会跟宋恩礼说的,否则万一媳妇嫌弃他多事咋办? “对了,你咋就知道我今天会来,还知道去汽车站接我?” “老舅不放心你,特地到公社办公室给我打电话,我猜你应该不会等两个多小时坐火车,这不就去汽车站碰碰运气。”说到想到,萧和平片好鱼,出去洗了个手,从兜里掏出一堆钱票递给她,“知道你要来,我就没把工资汇回去,给。” 宋恩礼大方的把钱票全揣回他兜里,“自己留着花吧。” 以前是怕他被人骗,现在已经被她骗上钩了,还怕啥? “我这儿还有呢,再说我哪有时间花钱。”萧和平又掏出来。 宋恩礼怕搞来搞去锅里的汤都烧干,数了五十块钱给他,又把所有票证留给他,其余自己装口袋,“再折腾我把你赶出去。” 他这才老老实实的把钱票收起来。 “这个锅就给你留着,以后万一想自己做点啥吃也方便,这次我带的碳不多,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弄点。” “诶。” 两人刚坐下准备开吃,就见盛利鬼头鬼脑的推门进来,举着一网兜香蕉朝他们晃晃,“满楼道都是香味,蹭个饭行不?” 萧和平真是烦透了这个打搅他两人世界的家伙,只可惜没等他说不行,他媳妇已经跑去给人开门。 “快请进。” “我们家没有多余的筷子。”萧和平板着脸。 盛利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双,紧挨着他挤床沿,“早知道你们家伙食这么好,我就不去食堂了,亏大发咯。” 盛利的父亲在省城政·府部门工作,老婆孩子都在家,平时他一个人住部队反倒清净,时间也自由。 只是哪怕他这样的条件也极少看到这又是河鲜又是肉的席面,一时间不由得食指大动。 宋恩礼递给他一个水果罐头,“咱慢慢吃,边吃边消化,东西管够。” “还是咱弟妹大方,那我就不客气啦!” 然而三人吃着吃着,又陆续添进来几个人,后来一张书桌完全挤不下。 盛利赶紧到他自己宿舍搬了张桌子过来拼上,宋恩礼不停洗菜添菜,把家里能吃的和他们带来的东西全都上桌,几个下午不上班的跑回家拿了存货白酒,到最后本来两个人的午餐愣是成了这帮男人的酒局。 萧和平是真心疼坐了一上午车大老远跑来看他,却忙前忙后半天连饭都吃不好的媳妇,好在宋恩礼一直他边上偷偷握他的手安慰,他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不少。 其实他们这帮战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坦的聚过,虽说大家工资都不低,但毕竟要养家糊口,手上也宽裕不到哪儿去,而且外面东西不好弄,如果不是他媳妇带来这么多,根本不够吃。 这么一想,萧和平对小媳妇的愧疚又自然而然的转为了感激。 一帮子人挤在小房间里吃吃喝喝将近仨小时,个个都吃得大汗淋漓,饭饱酒足后纷纷拿出粮票补偿,宋恩礼一直推诿不收,最后他们干脆全送去了萧和平办公室。 即使这时候的规矩是这样,军人绝对不占别人一点便宜,但请人吃饭还收人粮票这点宋恩礼心里实在过不去,于是赶紧又拿出酱油肉和酱菜叫萧和平按刚才吃饭人的名单挨家挨户送过去,每人一刀酱油肉一瓶酱菜。 并给了跑来送讯的小孙也一份,叫他带回去跟通讯员小何分。 小孙说要帮她收拾屋子,她也没让,叫人回去休息,自己拿着扫帚抹布打扫起来,门窗都大敞,过堂风一吹,酒气肉香也挥散不少。 “你们家刚才吃的啥呢,咋这么香?” 宋恩礼抬头,就见郑艳丽抱着个脸上挂鼻涕的女娃杵他们这屋门口。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七十四章 给脸不要脸 “……”她真的都有点怕这个女人了。 万一一不小心说错啥,这种思想觉悟高到超标的人很容易给她扣大帽子。 宋恩礼想了想,跑去抓了把糖,递给郑艳丽怀里那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娃,只求郑艳丽看在这糖的份儿上能饶过她的耳朵。 郑艳丽看着那把包着五颜六色玻璃纸的糖块咽了咽口水,警惕的倒退两步,脸上的渴望很快过渡成严厉,“大妹子你这可就不对了!你咋能用这些东西腐蚀我!劳动人民坚决不能贪图享乐,你这个做法是错误滴,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还有刚才你们吃饭的事我也必须跟你说,铺张浪费是资本主义做派……” 她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听,抱着孩子跟在宋恩礼屁股后面转。 宋恩礼真想问问她,刚才他们吃的时候你咋不来说? 捡软柿子捏是吧! 可初来乍到,她不想就跟人把关系搞僵,毕竟萧和平跟这个女人丈夫是同事,大家又住一层楼,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算了,只当自己聋了吧。 她继续管自己埋头干活,就是不接话茬。 要说郑艳丽也实在是没有眼力见,别人就朝指着她鼻子叫她滚蛋了,她还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非但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反而把他们这屋里的东西全都批判了一遍。 “哎呀,你咋能拿这么好的布打包裹!这么好的布给我们家大妮做身出嫁衣裳都够了!” “诶,你咋把锅里的汤倒了?晚上热一热就是个菜,配个贴饼子啥的正好!” …… 宋恩礼暗自庆幸她带来的东西要么收衣柜要么还在包裹里,否则估计分分钟让她举报个投机倒把。 她被吵得头昏脑涨,干脆抱起一脸盆碗筷打算下楼去洗,眼不见为净,就不信她走了这女人还好意思在萧和平屋里呆着! 谁知郑艳丽却突然把孩子往书桌上一放,跟发现了啥了不得的大事似的猛地夺走她的脸盆。 “你咋能拿脸盆洗碗,这种搪瓷脸盆有多稀罕你知道吗?果然一点劳动人民的艰苦朴素都没有!萧同志咋能跟你这样的人结婚!你简直在给他抹黑给咱广大军嫂抹黑给人民军·队抹黑!” “我……”宋恩礼忍了又忍,强挤出点笑来,一把抢回脸盆,“好好好,我思想觉悟低我接受批评,先这样吧啊。” 话音刚落,一股类似于粪便的恶臭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宋恩礼错愕朝书桌上的小女娃看去,这孩子正抓着自己拉出来的屎往嘴里送,桌上衣服上糊得到处都是。 “呕……”她脸盆也不要了,直接夺门而出,扶着过道墙差点没把刚吃下去的午饭给吐出来。 隔壁几家听到动静纷纷开门出来。 “咋回事?” “干啥啊,不就是娃拉个屎嘛,谁家娃不拉屎?看你矫情的,把大伙儿都吵起来了!”郑艳丽瞪了宋恩礼一眼。 “你家娃拉屎上你们自己家拉去,拉别人桌上算咋回事?”帮腔的是刚才来吃饭的四团参谋长媳妇陈大梅,长得很高大,说话嗓门也大,平时郑艳丽最怵的就是她。 因为她觉得自己干仗肯定干不过陈大梅。 陈大梅把宋恩礼扶起来,给她倒了杯热水,宋恩礼端着搪瓷茶缸却没勇气再进屋,只能看着郑艳丽在自家屋里折腾。 其他几个早就看不惯郑艳丽的军嫂也跟着帮腔,“就是,你还有理了!这把人熏的,简直要命。” “成天的闹得楼里不得消停,早知道我就不随军了!” …… 郑艳丽却是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单手把自己孩子一拎,随手抓过宋恩礼脸盆的洗碗布就往她孩子屁股上揩,一边还不满的抱怨,“你们这是啥思想觉悟?哪儿就熏人了?这叫粪香懂不?” “还有你!”她抓着抹布指着宋恩礼,“看你这娇小姐的做派就是不啥好人!咱劳动人民地里的粮可都是靠着这玩意长起来的,你这是歧视劳动人民!” “你还有完没完?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萧和平刚去楼下送完东西,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动静,赶紧跑上来。 看到媳妇呕得脸色苍白的样儿,他就想打人。 别说他媳妇这样爱干净的人,就是他这么个乡下出身的看到那满桌子糊的屎也直犯恶心。 “滚,以后再踏进我们家门别怪我不看老高面儿!”他连人带桌子一块儿往外丢。 本就拥挤的过道,霎时被那股恶臭覆盖,然而个个军嫂却都是拍手叫好。 郑艳丽搞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每个人都碍于面子忍着让着,这回实在是解气! 屋里也臭屋外也臭,宋恩礼帮着萧和平把所有有可能沾到粪便的东西全都丢出去,最后看看地上的陶瓷脸盆,干脆脸盆带碗一股脑儿抱到郑艳丽家,“给你给你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你啥意思啊?” “我啥意思还不够明白?别以为你聪明别人就是傻!你不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吗?你自己想咋活是你自己的事,别拉着大伙儿一起!” 郑艳丽语塞,被说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脑子里还不停寻思着,她明明就是为了大伙儿好啊,咋到这娘们儿嘴里就成了那样? 只是她咋想的,可没人在乎,整个楼道的人都被臭得不行,最后陈大梅只得到楼下叫人喊高国庆回来。 他的媳妇,他自己来管教。 再说了,谁有义务帮你家闺女收拾那满桌子的屎。 高国庆本来就是憋了一肚子火出去的,这会儿又憋了一肚子火回来,看到楼道里这么多人都在议论,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的他只差没把房顶给掀了,二话不说解下皮带就把郑艳丽抽了个半死。 满屋子哀嚎,但没人去劝。 为啥? 男人打老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打死那也是人家的家事。 再说郑艳丽又是个那么欠的人。 对于郑艳丽这人大伙儿都有着某种不用言喻的默契。 这女人实在太能折腾,的确也该收拾收拾,免得成天搅得别人家不得安生。 于是乎,觉得自己大义灭亲的高国庆越打越起劲…… 宋恩礼对那莫名其妙的两口子都没好感,只当自己啥也没听见,叫萧和平出去重新买了个搪瓷脸盆回来,把屋里能洗能换的全都收拾了一遍,连床单被套都拆了。 萧和平又是歉疚又怕她累着,抢着要干活。 宋恩礼就把拖把丢给他,自己抱着脸盆下楼去洗,“好好拖,以能照出人脸为标准。” “是!” 看到这个极力维护自己的傻男人,她的心情立马又好了。 有啥啊,就当大扫除了呗。 因为是单身宿舍,军官们又都吃的食堂饭,所以楼内除了每层一个的公共浴室,并没有多余的生活设施,军嫂们洗衣服做饭都得到楼下院子后来补建的小平房,里面灶间,外面有一排水槽。 宋恩礼下楼的时候早已过饭点,只有三四个要上夜班的正在揉衣服,看到她抱着一桶衣服,忙给她让出个位置。 几个军嫂刚才在楼上就想为酱油肉和酱菜的事跟她道谢,实在是碍于人多,怕谁家没收到的心里不高兴,便只道:“萧副团媳妇吧,以后都是一个大家庭的亲人,有啥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诶,谢谢嫂子们。”宋恩礼同她们每人打过招呼,大家就算熟悉。 都是自己人了,她们自然也不瞒她,好心提醒,“你可千万甭搭理那姓郑的,越搭理她越来劲,我们刚来的时候都被她折腾得够呛。” 敢情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宋恩礼忙说自己记住了,又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郑艳丽家的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七十五章 迷 萧和平收拾好屋子下楼找她的时候,宋恩礼还在水槽前磨洋工,桶里衣服不减少,聊天的伴儿倒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顶着一张嫩得能掐出水的来小脸挤在一群糙娘们儿堆里,咋看都够乐呵,偶尔听到兴起,还会跟着傻笑,再嚼个糖吃点瓜子…… 萧和平知道她这德行,以前在家就是这样,隔两天隔两天的就拆铺盖,然后在河边磨蹭半天,到最后每回都是他洗。 他怕她再洗下去天就黑了,干脆把她拖出来,自己挤到水槽前,“你上楼休息会儿。” 边上几个军嫂偷偷捂嘴笑。 宋恩礼红着脸跑了。 萧和平是部队里练出来的速度,三两下搞定,晾晒好,端着脸盆上楼。 “以后不许再抢我活儿干,知道不?大家都在笑话你呢。”宋恩礼拿出之前收到柜子里的衬衣和皮鞋,“过来试试,可以的话待会儿就拿去洗了。” 萧和平不以为然,“这有啥好笑话的,帮媳妇干活不是应该的嘛。” 不过接过媳妇给他新买的衣服鞋,他还是相当满足的。 整栋楼里这么多同事的媳妇,可没听说过谁家媳妇成天给自己男人买这买那,就他媳妇最好,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最重要的事还很喜欢他。 萧和平觉得他媳妇肯定很喜欢他,不然能对他这么好吗? 他把东西放床上跑去关门,却被宋恩礼拦住,“还敢关门,再来闹一回可是够呛。” “我试衣裳不关门,展览呐?” “谁稀罕看你。”她白了他一眼,“算了,我还是出去等你吧,免得再被人说嘴。” 不等萧和平阻拦,她已经开门出去。 萧和平虽然只是个普通军人,但因为收入比一般人高出许多,而且升准团后又在军校待过三年,所以在生活品质上会有范围内允许的讲究,所以对市面上能买到的好东西都有一定了解。 可是他怎么也看不出自家媳妇给他买的东西到底是哪儿出的,供销社和国营商店里肯定不能有,而且明显比百货公司里的要精致,甚至比侨汇商店里的洋货还要精致,样式虽然看着相差无几,但其实相差甚多,材质更是没得比。 还有以前那些吃的用的…… 他觉得他媳妇整个人就像个迷,从第一次在马路牙子上见到时,他就已经被笼罩在疑雾里…… 萧和平很不踏实,害怕迷一旦被解开,就没了。 所以哪怕衬衣和皮鞋穿在他身上那么合适,他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迷总有解开的那一天。 宋恩礼在门外等得不耐烦,自己推门进去,却见萧和平正穿着新衣新鞋坐床上出神。 “干啥呢你,换好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 “哟呵,还知道怕羞了,大姑娘呢你?”宋恩礼扯扯他衬衣,“站起来我看看。” 萧和平刚站起来,斜对门的高国庆一手扛着书桌一手抱着搪瓷脸盆推门进来。 “老萧,对不住了啊,这是我从仓库刚换的桌子,里面的东西我也给你放回去了,回头你点点。” 宋恩礼撇撇嘴。 真不愧跟郑艳丽是两口子,进谁家门只要能推开坚决不打招呼。 “没事,以后看好你媳妇就成。”萧和平说话也不给面子。 高国庆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笑着,使得那两道刚被郑艳丽新挖的伤口更加醒目,“那啥,这脸盆和饭盒是我们家的,都是干净的,你先用,还有你那个大搪瓷盘,你跟我说说哪儿买的,回头我给你买去。” “……”宋恩礼不知道说啥好。 你们家用过的脸盆和饭盒给我们家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年头很多人脸盆脚盆都是一个盆解决的,而且就郑艳丽那个卫生状况…… “别别别,客气啥,您拿回去自己用吧,我们家还有一个盆。”她看着脸盆上的那一圈灰色污垢,愣是没有勇气去接。 这得多久没洗了? 八百年都不够啊。 可高国庆说啥也不肯,非得把脸盆和饭盒给他们留下,坚决不占人一点便宜。 宋恩礼眼瞧着高国庆下楼,赶紧把仨饭盒全拢到脸盆里端出去,放在高国庆家门口,敲了敲门,并赶在郑艳丽来开门前离开。 被高国庆两口子这么一折腾,萧和平就是再想跟自家媳妇温存也没好意思开那个口,索性提议去逛街。 宋恩礼当然不反对。 因为她害怕高国庆待会儿再去哪儿弄几个用过的搪瓷盘子回来给他们,只想快点买上新的回来,回头也好有理由拒绝。 不过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出门还有一个目的。 胖老头说省城的黑市有好几处,其中最大的在火车站附近一个叫老窑厂的地方,因为交通便捷,周边几个市的倒爷常会在那儿出现。 她得先探到路,然后想办法去一趟,收不收得到货没所谓,但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搞到五千块把萧和平存折上的亏空补上。 所以其实明里逛街暗地打探。 正好是六一儿童节,虽说都快食不果腹但街上还是挺热闹,许多店铺都贴出相应的针对孩子的促销活动,比如糖果糕点啥的不要票限购,当然程度上没法跟五一比。 以前在县上最大的就是供销社,老百姓们的衣食住行都在这里面,到省城后宋恩礼才总算见识到真正的国营商店,不但地方大许多,里面的东西不论种类还是质量也都比供销社要好许多,而且供销社里没有的比如手表、缝纫机这些东西也都一应俱全。 因为钢笔不要票,文具柜台前排起长长的队伍,不过大多都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估计是买给自己或者送对象,哪怕不要票能舍得花钱给孩子买钢笔的人到底还是少数。 国产钢笔虽然在几十年后逐渐沦为小学生练字的玩意儿,但在这个时期那可是知识分子的代表性物件,尤其是后来条件逐渐好起来的几年,中山装上口袋别一只钢笔简直是一种潮流。 宋恩礼二话不说也排到队伍里,打算买回去给萧小栓当儿童节礼物,并叫萧和平到处转转看有啥需要的。 好不容易轮到她,赶紧凑到柜台前把玻璃下的那溜钢笔扫了一遍。 英雄、永生、长江…… 一早就知道侨汇商店里才会有进口货,所以国营商店只卖国产也是情理之中,她指着看中的那几款,“同志,请问我可以买这几支吗?” “不行,每人能凭单位介绍信只能买一支。”相较于县城供销社的售货员,省城国营商店的可就公平多了,因为她们对谁都是一个脸色,那就是没脸色。 “一定要单位介绍信吗?工作证行不行?” 售货员不耐烦甩手,“不行不行,不买别捣乱!” 得,白排那么久队了。 宋恩礼刚才压根没细看,不知道还得凭单位介绍信,只能两手空空而出,挤得浑身是汗。 正准备找找看萧和平在哪儿,老远就看见他隔着人群在商店那头朝她招手,没等她挤过去,他已经走过来, “给。” “啥?”宋恩礼好奇的打开他递来的布袋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瓶茅台。 “哪儿来的?”她差点没惊呼出声。 不是说限购还要啥特供票吗? “盛利他老丈人是这家国营商店主任。” “明白了,快收起来。”宋恩礼把布袋子重新扎好,小心翼翼的递给他,“千万别给我打了。” 这一摔损失千八百万也就算了,打掉的可是稀有的存世量! “放心,绝对不会。”有了媳妇的提醒,萧和平抱得更为小心。 虽然这么做不太好,但只要能让他媳妇高兴,他又觉得值当。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七十六章 部队招待所 一下子得到四瓶茅台,宋恩礼的确心情大好。 不过更让她高兴的是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时刻惦记着她的事,把她放在第一位,为了她甚至不惜走后门。 她觉得感动。 只可惜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她连牵牵他的手都不可能,甚至于走路都必须故意错开两步距离,免得被随时可能窜出的“红袖章”盯上。 压抑人性的大环境把谈恋爱这么美好的事情都变得别扭。 “红旗妹子!” 宋恩礼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偷偷跟他家的傻男人牵个手,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回头就看见满头大汗的陈大梅抱着棵大白菜。 “陈大姐!你也来逛街呐。”她把手上刚买的毛巾、饭盒等一网兜东西全塞给萧和平,自己跟陈大梅走到最前面。 “听说今天矿场那儿的副食品商店供应牛肉,结果去晚了没买上,就抢到颗白菜。”虽说只抢到白菜,陈大梅也乐呵呵的。 宋恩礼就爱跟这样喜庆的人说话,“陈大姐你喜欢吃牛肉啊?” “不是,我才不爱吃那玩意儿,干巴巴的一点油水都没有,我们家顺子喜欢吃,对了……”陈大梅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还没谢谢你呢,送这么大份礼给我们,上面可全都是肥肉啊,如果不是顺子跟你们家男人关系好我都不好意思收。” 丈夫军职达到级别的随军军嫂每个月都有一份补贴,工资和口粮基本与厂里的普通女工持平,每人每个月也是半斤肉,军官虽然有两斤但粮食关系在部队食堂里,吃也在食堂里吃掉了,所以一家几口每个月就靠着她的半斤肉,咋省都不够,肚里老缺油。 因此宋恩礼给的这些肉就显得格外珍贵。 宋恩礼就是知道这个情况,才把最肥的肉拣去送她们,反正她自己不缺这点油,“这有啥,那野猪是我们大队自己打的,又不是我买的。” 她回头问萧和平,“你喜欢吃牛肉吗?” 没等萧和平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废话,你肯定喜欢吃嘛,吃货又不挑食。” 不过市面上牛肉的确不好弄。 因为耕牛是种田的主要劳动力,根本不允许杀牛,副食品商店里自然也就鲜少供应,偶尔有的一两次都是牛意外死亡才拉来卖。 可她空间里多的是啊! “没事,我有个老乡在肉联厂工作,回头我去找她打听打听,要是有咱就买回来分。”她对陈大梅道。 萧和平好笑的看着他媳妇歪着脑袋跟陈大梅嘀嘀咕咕,觉得很有意思,明明比陈大梅矮小这么多,长得还有些孩子气,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力量和自信却硬生生把人比下去。 似乎不管啥事到她这儿都不是个事,尤其她每次说“多大点事儿”时眼睛里洒脱的光。 萧和平想,那最是迷人。 他本来还想再带着宋恩礼到处逛逛买买再吃个晚饭,只可惜人现在正跟陈大梅这路那道的打听各个商店的优惠活动,根本没空搭理他,索性也就不去惹眼嫌,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后面拎东西。 只是宋恩礼怕他耳力太好会听到不该听的,干脆借口想吃鸡蛋糕打发他去买。 其实宋恩礼之所以缠着陈大梅打听附近路线,完全是因为跟萧和平在一起她没办法去实地探查,火车站一带远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光靠两条腿走不完全,而且萧和平又不蠢,万一被他看出些啥来,到时候跑到黑市找她那就尴尬了。 好在陈大梅心思简单,而且对她知无不言,轻而易举就被她知道火车站西南方向五公里左右建国前还真有个老窑厂,只是后来倒闭了,有时候她们宿舍楼里有闲钱的军属也会跑去买点高价粮打牙祭。 上个月她隔壁的就去买了碗猪油回来,挖了老大一勺放糖水里熬开给她家男人补身体。 打听到想要的情况后,宋恩礼放心不少,便把话题岔开。 两人回到宿舍楼,萧和平也买到鸡蛋糕回来。 楼下公用厨房里已经有炊烟升起,萧和平看看时间不早,便领着宋恩礼先到部队招待所住下,免得到时候太晚了不方便。 部队的招待所比外面的要稍微人性化许多,知道上这儿来的都是探亲的军眷,只看过介绍信做了详细登记后并没有多问啥,不过在萧和平准备帮宋恩礼把脸盆啥的洗漱用品拿进去时,柜台后面的服务员大妈还是好心提醒他,“门别关,快点出来。” “诶。” 宋恩礼好无语。 看到招待所房间里的条件后,她更无语。 两张单米木板床中间一张条桌两把椅子,床上铺着一色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换洗过的蓝白格子粗布床品,枕头压在叠成块的被子上,房里唯一的电器是顶上那盏老式裸灯泡,就是全部设施。 而且整个楼层只有一个公共洗手间在走廊尽头,洗漱就在洗手间外的大水槽进行。 洁癖再轻微那也是洁癖啊,从小到大除了萧和平外她还从来没睡过别人的被子呢,再说这都夏天了总不能不洗澡吧…… 萧和平知道她不习惯,把搪瓷脸盆和她的包袱放下,“要不把我的铺盖先给你抱来。” “不用,这么麻烦干啥,出门在外嘛。”看来晚上只能睡空间了。 其实萧和平比她还郁闷。 宿舍楼有那么个事儿逼盯着,招待所更是连门都不让关,他很想跟媳妇干点啥,可是啥也干不成。 也不知道盛利他们是咋熬过来的…… 如果不是不好意思,他真想挨个去问问。 结果两人就在屋里四目相对的看。 宋恩礼现在已经十分能理解那些去钻草垛的男男女女了,哪儿哪儿都有无数无形有形的眼睛盯着,连句稍微暧昧点的话都不能讲,家里不能办事招待所不能办事,可不就只能野战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啊。 “萧和平,要不咱们去钻草垛吧。”虽然她没那方面的冲动,可她心疼她的鸽子呀,大老远跑过来总不能不帮他纾解下吧。 萧和平,“……” “别胡说。”他又脸红了,把话题一转,“晚上想吃啥?” 宋恩礼拉了把椅子坐下,从包袱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扇风,“啥也不想吃,我累死了。” 事实上是,这会儿她的脑子里仍是郑艳丽家的小女娃一把把往嘴里抓屎的画面,虽说小孩子不懂事,可她想起来胃里依旧不舒服。 “那你先休息会儿,晚点我给你送过来。”萧和平大概知道她怎么回事,也没强求。 “嗯呢,等你。” 宋恩礼笑嘻嘻把他送出门,返身回房。 门一锁,直接进入空间。 首先就是舒舒服服的洗个澡,今天又是坐长途车又是逛街还忙活了那么大半天,感觉自己身上都馊了。 空间里有跟招待所同款的床单被套,这花色似乎一直深受集体宿舍青睐,几十年屹立不倒,只是质量上进步许多。 她放洗衣机了洗过烘干,自己重新套了一条薄薄的蚕丝被,又拿了一床崭新的棉被出来做垫,把招待所原来那床一裹就丢床底下了。 睡在软乎乎的新棉被上,那叫一个舒服,宋恩礼摇着把玉骨团扇直打瞌睡,连啥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她睡觉,阿呜就乖顺在她床边趴着,看似休息,实际帮她警觉着外面过道的动静…… 话说军官宿舍楼那边,萧和平刚进院就被才下班的盛利给拦住。 “老萧,来来来。”盛利神秘兮兮的把他拉回屋。 “干啥?” “叫你当然是有事要跟你说。” 萧和平不习惯被除他媳妇以外的人拽胳膊,丢开他的手,“啥事?” “哎呀你这咋这么磨叽,还想不想要媳妇了。”盛利一巴掌拍他肩头,关上门后鬼鬼祟祟的从兜里摸出一只四公分左右的四方牛皮小纸袋,瘪瘪的,上面印着红色图案,还有醒目的“避·孕套”三个字,和一小串英文字母。 第七十七章 爬窗 再没见识也能猜到这是啥东西。 萧和平不接,目光挺嫌弃的在他手上扫过,“我要这玩意儿干啥?你自己留着慢慢用吧。” “别介,你听我跟你说,你别看这东西不起眼,我可是废了好大功夫才给你搞到的,有了保险套生活更保险,不然到时候你媳妇一怀上,前前后后得有几个月不让你碰,那家伙能憋死你,哥们儿当年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盛利这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的推心置腹,顶着风险的,但问题是萧和平压根没听进去,面无表情的杵在那儿,“我不要。” “为啥?” “太小。” “……”盛利突然不想跟他继续说话。 虽说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谁还没看过谁啊,可也没这么臭显摆的…… 正好,他不想说话,萧和平还不想理他,他得去弄点好吃给他媳妇送去。 萧和平开门欲走,盛利眼疾手快把保险套塞他口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收着收着,别浪费哥们儿一片情谊,记得每次用过洗干净搁滑石粉里放好,不然下回就用不了了。” “你咋那么烦人。”话虽这么说着,但萧和平到底也没把保险套还给盛利,不过他也没打算用。 因为被盛利这么一闹,他突然起了个心思。 与其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媳妇会离开,倒不如生个娃把她拴住,要是一个拴不住就俩,仨,四,直到她再也走不了为止…… 萧和平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顿时心里踏实许多,于是更加热切的期盼结婚申请快点审批下来。 他觉得应该去催催政委。 走到门口才想起来,申请报告明明今天才刚递交。 他傻笑了一下又掉头上楼,媳妇新买的皮鞋踩着台阶步伐格外轻快,满脸的春风得意。 萧和平上楼,陈大梅正好下楼撞见,进到公共厨房就对众人道:“要说这快成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我随军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萧副团像今儿这么高兴过。” “可不是咋地,以前老绷着个脸进进出出,我瞧着都害怕。” “净搞些资本主义做派,把谈恋爱看得比天大,不像话,当年我结婚那时候我们家老高可正经多了,从来连手都不牵我的……”郑艳丽一个人小声嘀咕着,刚搬了煤球的手随便在水龙头下打个湿,直接就伸过去做贴饼子,黄澄澄的面霎时被揉的发灰。 几个军嫂心里暗笑:老高哪儿是正经,分明是看不上你吧,他对那几个文艺女兵可热情着呢。 不过她们跟郑艳丽没有共同语言,只听不接。 宋恩礼送她们的酱油肉少说也有一斤多,起码顶两三个月的供应,所以谁也没吝啬,每个人的案板上都有一块两指左右的肉块,有些人甚至更多。 如果一个人有也就算了,这么多人都有,郑艳丽以为部队啥时候发福利把她给漏了,忙丢下手上的活,把双手在脏兮兮的围裙上揩了揩,愤懑的凑到其中一人身旁,“美芳你们哪儿来的肉?” “买的呗,今天三里街那儿的副食品商店供应这种腊肉,我们就去买了,咋你不知道?”为免再生事端,得了肉的军嫂口径十分一致,都说自己是买的,把宋恩礼撇得干干净净。 就像男人们说的,有的吃就吃呗,问那么多干啥。 郑艳丽有点不太高兴,“你们咋不叫上我!” “你不是不爱吃肉吗?每次叫你都不去。” 郑艳丽语塞。 随军这么久,她去买肉的次数的确一只手数的过来,可那是因为她把自己大部分补贴都寄回娘家了啊,手上又没有多余的肉票,拿啥买? 一个两个有好东西不想着自己娘家却紧着自己吃,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她越想越看不上厨房里的这些军嫂,愈发觉得自己比这些人高尚。 …… 宋恩礼哪儿知道就她送出去那点肉就让郑艳丽把自己的人格又升华了一个层次。 她一觉睡醒,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下来。 萧和平还没来,她把阿呜赶回空间,从包袱里翻出海魂衫穿上,又去空间找了条白色的棉质长裤,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门外有人在轻敲,“嫂子,我们副团长让我给您送东西来。” 宋恩礼赶紧把屋里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能让人起疑的地方才跑去开门,“来了。” 小孙左手拎着个超大号包裹右手网兜里提着两饭盒笔直的站在她门口,不远处还有个带红袖章巡逻的人时不时往这边看。 “嫂子,我们副团长说太晚了不方便他就不来看您了,让我把这些东西给您送来,叮嘱您吃饱睡好。”小孙把饭盒递给她,并朝她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宋恩礼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不过环境所致,也只能体谅,“麻烦你了。” “嫂子您客气了。” 等她放好饭盒,小孙又把包裹递给她。 看到这么大个包裹她基本已经猜到是啥,待小孙走后打开一看,果然是萧和平的铺盖,叠得整整齐齐。 这傻子。 把铺盖给她了,他咋睡? 宋恩礼正想打包给他送回去,一搬动铺盖里头掉出张小纸条,捡起来一看:盛利晚上回家我睡他那屋。萧和平。 “傻子。”她笑骂了声,把从空间里搬出来的那床铺盖收回去,换上萧和平的铺上。 材质关系,他的铺盖远没有空间里的舒适柔软,但宋恩礼躺着却更觉得踏实,就好像在他怀里,连上面那点淡淡的肥皂味都好闻的不得了。 她抱着被子在单米床上翻了半个滚,把条桌拉到床沿紧挨着。 萧和平给她捎了一饭盒饺子,另一只饭盒里则装着一个卤鸡腿俩荷包蛋还有一只大肉包。 宋恩礼饭量本来就不大,吃了几个饺子又吃了个荷包蛋就差不多了,她怕东西凉了,全给收空间,然后翻了本出来打发时间。 反正萧和平今晚不会出现,她现在饭饱睡足精神好待会儿等夜深后就到老窑厂转转,早点挣钱早点填补亏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窗口偶尔吹进来的凉风带动悬着的老灯泡,使得昏黄的光线不时的忽左忽右的晃动。 宋恩礼看看天色不对,觉得晚上可能会下雨,正想起身去关窗户,窗台上突然多出来一双手! 没等她叫出声,外面的人已经利落翻进屋。 “萧和平!” 萧和平一下捂住她的嘴,“嘘。” 宋恩礼忙不迭点头,踮起脚尖寻着他的嘴就亲,“萧和平我想你。” 她是实在没想到,六十年代的老古董居然还敢爬窗来找她,不可谓不是意外惊喜! 这可是二楼啊! 萧和平把她抱起来,激烈的回应她,转过身扯上窗帘,顺势关灯。 黑暗中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紧接着单米床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 男人到底是男人,平时在外人面前装得再怎么一本正经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狼性,更何况是萧和平这种才刚体会到那方面乐趣的男人,没有经验,直奔主题。 小小的单米床,宋恩礼躺上去正好,再加个萧和平两人可不就只能跟王秀英说的似的摞着。 她趴在萧和平身上,被他剧烈的心跳跳得有些紧张,尤其他那根又硬又烫的东西抵着她,很不舒服又很舒服…… “媳妇。” “嗯?” “媳妇你想我不?” “刚才不是说过了嘛。” “再说一次。” “好,我告诉你。”宋恩礼低头再次吻住他,用舌·头在他嘴里画答案。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七十八章 萧副团好身手 唇齿纏绵。 萧和平哪儿受得了,尤其那双柔軟的堅挺的有意无意在他胸·膛来回蹭,那种异样的热情要叫他失控。 他喘着粗气,嗓子眼被燃得干涩,抓着宋恩礼的手往自己那地儿摁,“好媳妇,快用手帮我弄弄,我要憋坏了。” 宋恩礼像只猫儿似的弓着腰,压着他胸·膛缓缓向下,隔着裤子轻咬他,好像有火花划过他尾椎,在他身体里炸开。 泠泠月光从狭促的窗帘边缘漏进,正好照亮那挺翹的两点,萧和平仔细的看,那是茱萸的颜色。 他开始有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就像是在做梦,他从前所担心的不安的全都没有的发生,他心爱的人正在跟他做着这样歡愉的事…… “想啥呢?还惦记着别人是吧?”宋恩礼握着它,指尖一点点在上面画圈,痒痒麻麻,好像惩罚。 然后在萧和平惊愕的目光中一口把它含住,将他从一个梦带入另一个梦…… 在今天之前,萧和平从来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还能这样,他撒尿的地方居然可以放到她嘴里! 那种肮脏与圣洁的鲜明对比,将他身体里的快意无限倍放大。 天呐! 萧和平想。 这可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安慰奖。”完事后,宋恩礼捧着快脱臼的下巴,气喘吁吁的靠在墙上,顺便用脚踢踢他,“以后不许再惦记别人,不然我要吃醋的。” “我没有惦记别人。”萧和平躺那儿解释,胸·膛起伏得不下于十公里负重。 不过这种恩威并施的方法他很受用。 正准备休息会儿继续作战,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开门开门,查房!” 宋恩礼瞪着眼睛傻了一下,条件反射般抓住萧和平,“查房?” 这年头还有查房? “别慌。” 萧和平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衣裤,跟以前每一次接到紧急任务时一样利索,不过几秒钟功夫已经穿戴整齐,顺便帮她也穿上。 宋恩礼只觉得额上一暖,他已迅速攀上窗台,消失在月色中。 等她跑到窗台往下看,哪里还有萧和平的影子! “干採花贼的一把好手啊。”她笑着拉上窗帘,心里还挺骄傲。 再次仔细检查过房间后,宋恩礼才打着瞌睡慢吞吞的过去开门,“干啥呀,正睡着呢。” “为人民服务,列行检查。”带着红袖章剪着齐肩发的中年妇女用那种这个年代特有的审视目光把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在屋里扫视一遍。 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后,才在小红本上打个勾离开。 宋恩礼不高兴的关上门。 没事找事,害得她刚才差点失手把萧和平甩空间。 不过这么一来,起码让她知道半夜没法偷溜去黑市,谁晓得红袖章还会不会来检查?而且她也没有萧和平这身手。 果不其然,半夜里真的下起雨。 闷热闷热的天顿时凉爽许多,宋恩礼听到动静坐起来跑去关窗,已经凌晨三点多,外面路上还是黑黢黢的,但隐约能看到不少人影。 先前在农村大部分人都是天没亮起来干活,倒也没啥稀奇。 她干脆也不睡了,换上衣服背着小挎包出门。 柜台后面的服务员已经换了一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这会儿正趴那儿打盹。 宋恩礼怕把她吵醒又要解释一番,蹑手蹑脚往外溜,出了招待所大门,打着伞跑得飞快。 从火车站到老窑厂不过五公里,骑上自行车几分钟的事情,可问题是她只知道大致位置并不十分确定,为免跑错道,骑出差不多的距离后她把阿呜从空间弄出来叫它在前面带路。 范围太大可能找不到,不过就在附近的话,阿呜应该能闻到黑市特殊的气味,比如某些带着香味的木料或者大量的肉…… 阿呜当然不会叫她失望。 它甩着舌头跑得飞快,很快便把宋恩礼领进一堵废弃院墙内。 外面冷冷清清,里面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到底是省城,手上有闲钱还真不少,哪怕大多数人也只是稍微买点打打牙祭改善下生活,但架不住人口基数大,黑市十分可观。 宋恩礼看到有人在卖一块饭盒大的牛肉,便蹲下去问,“这咋卖?” “三毛七一两。” 她又问隔壁卖猪肉的,“这个呢?” “四毛钱一两。” 牛羊肉市面上虽然少见,但因化不出油来并不受欢迎,而且价格也比猪肉低上许多。 她本来想卖头火牛再留点带回去分给陈大梅,看来还是卖猪肉比较划算,反正空间里有冷藏的进口牛肉,到时候拿去充数也一样。 她干脆移到那个卖猪肉的跟前,“收多少钱一斤?” “收?”那人眼睛一亮,“小兄弟,你有货?” “不是,我找人。”听陈大梅说常有军嫂到这儿来,所以宋恩礼还是那一身黑两撇小胡子的打扮。 胖老头说让她来找他一叫奎爷的朋友,之后的事情奎爷都会帮她安排好。 卖猪肉的却是生意也顾不上做了,麻利的收了肉,将宋恩礼拉到一个偏僻的位置,“这样吧小兄弟,你有多少肉全卖给我,我一个人吃不下可以叫上弟兄们一起,价钱就算你三块六一斤咋样?” “按整头算吧,我懒得杀,我有一头六百四五的猪,你给一千六,能行不?” 卖猪肉掰着手指头算得直翻白眼,最后又叫来一个戴破草帽的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瘦老头,老头当下拍板。 一千六,就一千六! 结果后来一打听,这破草帽老头正是胖老头说的奎爷! 奎爷听说宋恩礼是胖老头叫她来的,很是客气,问宋恩礼那儿还有啥,他全要。 宋恩礼掐着五千块,卖了两头大肥猪二百斤米二百斤面五十斤豆油。 她借口货都藏在老窑厂后的林子里,叫奎爷去找人拉车,自己则带着阿呜提前去布置。 等人车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临走前顺便跟奎爷提了下收古董的事。 刚才还是小兄弟,这会儿已经改口称姑奶奶的奎爷忙作揖,“您放心,下个月二号午夜老窑厂开市,我准保给您通知到位,这一带卖家私的我认识。” “好嘞。”宋恩礼给了奎爷一块棉布做谢礼,赶在天亮前离开。 钱到手,宋恩礼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债一身轻,她向来没有跟人借钱的习惯,哪怕是欠萧和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尚在睡梦中的萧和平根本不知道他的小媳妇不声不响的背着他干了这么多事,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去买了豆浆包子给她送去。 结果到招待所敲门,半天没人答应,正准备去问服务员,就见宋恩礼摇头晃脑的拎着一只篮子进来,身上湿漉漉的。 “大清早的不睡觉,跑哪儿去了?”看到她淋了雨,他这火气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身手不错啊萧副团。”宋恩礼嬉皮笑脸的朝他眨眼,意有所指。 萧和平这火气立马又没了,光想着昨晚的销·魂,又见她身上这衣服贴得凹·凸有致,顿时起了冲动,夏日常服单薄,轻而易举把他出卖,惹得他尴尬不已。 把俩饭盒往宋恩礼手里一塞,“你先换衣裳吃早饭,回头我再来带你去玩。” 宋恩礼看着他逃也似的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 这白天跟晚上,可真不是一个人。 她回屋换好衣服,收拾好萧和平的铺盖,从床底下拿出招待所的铺回去,一手拎着铺盖一手提着饭盒篮子等物打着油纸伞往军官单身宿舍楼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七十九章 给萧和平织毛衣 “嫂子,我来帮您。”门口的警卫给她行礼。 “不用不用,就那么两步路。”宋恩礼没好意思叫他们帮忙,反而留了把奶糖在他们岗亭里。 结果萧和平前脚出门冲凉,后脚她就进屋。 等萧和平从公共浴室出来,人已经带着牛肉上陈大梅家唠嗑,只留了几个吃一半的饭盒还有两件湿衣裳在屋里。 萧和平没浪费,自己下楼热一热给吃了,又顺手把她的衣裳搓了。 郑艳丽刚好拿着几口碗来洗看到,立马那颗充满“正义感”的心又熊熊燃起,义愤填膺的把萧和平手里的衣裳抢过去,虚胖的脸接连抖三抖,“萧副团你咋能帮娘们儿洗衣裳,你们男人那是做大事的,快点叫宋同志下来洗,好吃懒做可不是咱们新时代女性的风格!” “有你啥事?” “你这人咋这么说话,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媳妇可不能惯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那手舞足蹈的样,活脱脱一出好戏。 萧和平听到她说话就头疼,夺回衣裳摔盆里,抱起就走。 郑艳丽不死心追上去,正好看到宋恩礼穿着海魂衫从陈大梅家出来。 蓝白条子的衣裳,白裤白鞋,跟画报上的海军一样! 好看得她两眼通红! 这还了得! 郑艳丽一拍大腿,转身下楼。 没扯证就在一个屋里呆着,还穿的这么花里胡哨,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绝对不能让她们光荣的军嫂队伍里混进来这种人! 她怀揣着满腔热血,冒着大雨马不停蹄的跑到十来米外的师部干部宿舍楼,直奔师政委家。 师政委媳妇何玉珍是驻省师部家属委员会的主任,五十岁不到,十分热情的一中年妇女,齐肩的短发上永远别着两枚细长的黑发卡,是郑艳丽最崇拜的对象之一,成天有事没事就爱去找她汇报情况,学习精神,惹得何玉珍老躲她。 要说何玉珍这天也是倒霉,刚好开门出来丢垃圾被郑艳丽给撞上。 郑艳丽的字典里可没有“知趣”俩字儿,当下昂首挺胸的跟在她身后进屋,突然两腿一并立正行军礼,“嫂子,有个很重要的情况我必须跟你汇报!” 何玉珍着实被她这一惊一乍给骇到,又见她满身满脸糊的雨水不免皱眉,“咋了?这大清早的。” “那个萧副团媳妇的事你知道不?” “哪个萧副团?” “四团萧和平。”师政委抱着军帽从里屋出来,看到郑艳丽也下意识皱了皱眉。 郑艳丽没想到政委在家,忙又站直敬礼,“政委好,政委你还没去上班啊,我们家老高早去了!” 她的本意是想夸自己男人工作积极,却无意中踩了师政委一脚。 何玉珍不快的撇撇嘴:我们家男人啥时候去上班轮得到你管? 但她没表现出来,边招呼自己男人吃早饭,边不冷不热的问郑艳丽,“小萧同志他媳妇咋了?” “其实都还不是媳妇嘞!我特地打听过了,他俩压根没扯证!没扯证就成天关一屋里,不是搞破鞋是啥?你是不知道啊,那萧副团媳妇就是那个宋同志,她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一点我们劳动人民的艰苦朴素都没有,还叫萧同志帮她洗衣裳,我昨天好心劝他们,他们还不高兴嘞!” “混账!” 师政委突然拍了饭桌把郑艳丽和何玉珍吓了个半死,何玉珍看懂自家男人不耐的脸色,忙找了个借口好说歹说把郑艳丽打发走。 “咋了你,大清早的发那么大脾气。” 师政委拿筷子的手在门口方向点了又点,喝了口稀饭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这他娘的都啥玩意儿,人小两口好不容易见个面却叫她跟里边这么瞎搅和!要我说给咱这些个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军人留个种才是正经!” “话也不能这么说,政策在这里,可不敢乱来。”何玉珍给他剥了个鸡蛋。 “多少没扯证的还不是照样过日子?她自己跟高国庆还是去年才补的结婚证,别人按规矩办事可不是为了给她上纲上线!”师政委越想越气,胡乱扒拉了两口早饭把军帽往头上一戴,“不行我得跟小萧知会一声,别他娘的被这搅事精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妇给搅黄了。” 师政委这边好一通脾气发,郑艳丽那儿还不明就里的嘚瑟呢,从师部干部宿舍楼回来后特地又到萧和平那屋门口饶了一圈。 只可惜宋恩礼吃一堑长一智,光明正大的敞着门,她自己趴在书桌上打盹,萧和平则在窗口晾衣裳,两人半点交集没有。 除了大白天睡觉,实在没啥好叫她抓住的把柄。 郑艳丽只得愤愤回屋。 省城虽然位于北方,但东南方紧靠大海而且江河广阔,每逢春夏两季雨天频频,能够接连下几天不停。 萧和平原本想带宋恩礼去商店买夏装的计划也只得暂时作罢,因为他媳妇说下雨天懒得动。 其实最主要的是,宋恩礼忙活了一早上真的很累! 而且省城的确没啥好玩的,就是店铺比县城多几家,东西比县城多一点,但她啥都不缺,所以昨天逛一下也就差不多。 萧和平晾好衣裳,宋恩礼便想撵他去上班,因为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睡他屋里。 结果不用她开口,小孙已经找过来,通知萧和平政委找他有要紧事! 听说是要紧事,萧和平拿起军帽就走,顺手还帮宋恩礼把门关得死死的。 然而他一走,宋恩礼又不困了,干脆把篮子里剩下的那大块牛肉切了一半拿出来,又用一只昨天在国营商店买的大号玻璃瓶装了整整一罐奶粉进去,打算待会儿叫萧和平拿去送给盛利。 盛利昨天来吃饭的时候说起过奶粉的事,他媳妇身体不太好奶孩子费劲,费老大关系才弄到两小包奶粉,正犯愁。 他老丈人在茅台的事情上可帮了宋恩礼大忙,这个人情她不能不还。 才刚把东西收拾好,陈大梅过来敲门,“红旗妹子,你在不?” “咋了陈大姐?” 陈大梅直接把钱塞她手里,“刚才你跑那么快我叫也叫不住你,这钱你可一定得收下,带东西归带东西,可不能叫你掏钱,你帮我搞到这么些不要肉票的牛肉已经是让我占便宜了,你要是不收,我可没脸再进你们家门。” “哪就那么严重,顺便而已。”宋恩礼没再推辞,把钱揣口袋。 陈大梅又塞给她两片长长的布片,白色粗线钩织的,“这给你,你看你这衣裳好看的,要是洗坏了可惜。” “这啥?” “假领子啊傻妹子。”陈大梅教她,“你看这两边各有两个暗扣,你往衣领上一钉,就等于给衣裳安了领子,等脏了就拆下来洗,这样就不用洗衣裳,还能省肥皂。” “哦,这样啊。”虽然宋恩礼用不上,但她还是跟陈大梅道了谢,毕竟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她看陈大梅钩假衣领的手艺不错,便问她会不会打线衫,她想学。 陈大梅一听那个惊讶,“红旗妹子你买上毛线了?” 毛线最难买,非但要工业券还要毛线票,每人每年才二两,而且还死贵死贵,普通的混纺毛线都得十块钱一斤。 “嗯呢,买了两斤。”其实原本宋恩礼真想买毛线来着,但毛线票不多,总共加起来也才半斤不到,好在她空间有。 她想给萧和平织个开衫,从现在开始织冬天应该能穿上,扣扣子里面配衬衣或者春秋当外套都行,他身材好,肯定好看。 第八十章 侨汇券 陈大梅看到她从柜子里“拿”出来那些毛线,眼睛都瞪直了,特小心用手摸了摸,“这是羊绒线啊红旗妹子!真软乎,色儿又好看!” 羊绒线的价格是混纺毛线的两倍,要二十几块钱一斤! 她一个月随军补贴二十七块五,那家伙一斤毛线就没了! 而且国营商店里的毛线大多是大红大绿,这么正的军绿色可是少见,穿上简直跟军装似的,精神的不得了。 “我有朋友在供销社当售货员,这是让她帮我弄的。”宋恩礼扯半天揪出线头,在毛线针上比划。 其实是她为了迎合萧和平的口味,特地选的这个颜色。 “红旗妹子你人好朋友多就是吃香,走哪儿都有人帮衬,可把人羡慕死。”陈大梅给她捡了几个毛线球到篮子里,其他的收回到布袋中,“你这线单股的话六七两就够了,其余的可以再给他织条毛裤啥的。” “……”那不得穿成棵树啊! 宋恩礼想象着萧和平一身毛茸茸的绿就觉得好笑。 干脆再给他织顶绿帽子得了。 萧和平实在是不知道,不然真能弄死她。 陈大梅帮宋恩礼起好针,又叫她看着自己织了一圈,平针最简单,再说宋恩礼本来也不笨,很快就学会。 宋恩礼激动的不得了,比当年学鉴定珍宝古玩的时候还能再激动一点,然后就抱着线团在那幻想着萧和平收到这份礼物时的喜悦。 一针萧和平。 两针萧和平。 满脑子都是萧和平。 脸上那两团幸福的红晕看得陈大梅羡慕不已,“你们小两口感情可真好。” 宋恩礼的脸更红了,脑袋都要埋进膝头里…… 陈大梅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也没继续打趣她,跑回家拿了针线活来做,宋恩礼趁机倒了两杯热水,搁足两大勺红糖,又抓了点瓜子糖之类的小零嘴放在板凳上。 下雨天屋里光线不好,两人就坐在窗口边吃边做活计,时不时还会交流上几句。 盛利上楼路过,在门口同两人打招呼。 宋恩礼想起篮子里的东西,忙放下毛线针拎出去给他,“我托奶粉厂的朋友弄了点过来,不多,先吃着,等下回有我再让萧和平给你拿来。” 盛利掀起篮子上盖着的布一看,高兴得合不拢嘴,马上掏钱出来,“我们家正缺这玩意儿,我就不跟你客气,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吱个声。” “吱,帮个忙把钱收起来,下回还有我保证收钱。” “老萧真是找了个活宝。” 盛利被她逗得直乐,斜对门立马开门出来。 “注意点影响,我们这个楼里可不允许任何不良风气存在!”郑艳丽扯扯红袖章,学着老干部的样子把手盘到身后,身板挺得笔直,下巴昂得几乎都快和脖子连成一条直线。 身后还跟着俩瘦小的娃。 “毛病。”盛利横了她一眼,对宋恩礼道:“你们家这份情我记着了,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谢你们。” 他拎着篮子又下楼,打算先把东西给家里送回去。 盛利走了,宋恩礼也不愿意再在门口跟郑艳丽大眼瞪小眼,关门回屋。 被单独留在走廊里的郑艳丽顿时有种革命胜利的成就感,低头扫了眼衣袖上别着的红袖章,觉得上面的颜色更鲜艳了。 等萧和平从师部回来,宋恩礼就把这个事情说给他,并恳求他,到时候如果分房,能不跟这奇葩在一层最好就不要在一层。 她觉得以郑艳丽这种反人类的思维方式,搞不好就会干出听他们夫妻夜生活墙角的事,想想就够起一身鸡皮疙瘩。 萧和平听得又是一把火。 他本来没打算把郑艳丽去找政委媳妇告状的事告诉宋恩礼,但眼下这情况,也就没再瞒她。 “啥?她还有脸跑去告状?”宋恩礼气了个倒仰,把从陈大梅家借来的菜刀狠狠在那块俩馍馍大的牛肉上一剁,本来还想煲汤的好心情瞬间全无。 咋就能有这么多管闲事的人? 吃饱了撑的吧! 不过她到底还是担心萧和平,“政委没说你啥吧?” “能说啥?又不是咱没事找事,不过政委说会尽快帮我把结婚报告审批下来,还给了这些。”萧和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整整齐齐的票。 宋恩礼在他手上扒拉了几下,除了两张电影票,其余的都是侨汇券,五块十块五十,花花绿绿的,上面还标明种类,属于粮票、布票或者其他啥的,分量也都有限定。 侨汇商店里可以买到很多进口的紧俏货,昨天她路过是就想去逛逛,但因为没有侨汇券和侨汇证便没提,怕萧和平这傻子到处去给她弄这两样东西,却不想政委急人所想,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他。 有了侨汇券,再想办法借个侨汇证到时候就可以去侨汇商店买东西,宋恩礼想想就觉得高兴。 只是萧和平说的结婚报告的事,她很懵,“啥结婚报告?” 萧和平的脸瞬间沉下来,让宋恩礼想起昨晚下雨前的天儿,“干啥啊你,你吓到我了。” “昨天你不是说如果我去接你就嫁给我吗?你想反悔?”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她是说着玩的啊! 结婚这种事情哪有说结就结的…… 不过她看看萧和平又是紧张又是愤怒的脸,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拍拍额头,“算了算了,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 只是肚里还是忍不住腹诽:动作真快。 “本来就是你的。”甭管她是忘了还是记得,只要不反对,萧和平这颗心就能踏实下来。 他卖乖,宋恩礼就高兴,轻快的把半块牛肉全切成拇指大的块,丢进砂锅里,又放了些香菇干进去,并偷偷的陆续放了点作料,底下用炭火煨上,然后出去洗手还刀。 回来时萧和平正在摆弄她丢在床上的毛线针。 “别弄别弄。”宋恩礼赶紧抢回来,“我好不容易织这么多,你给我弄散了咋整?” “你大早上不睡觉就出去弄了这俩玩意儿?”萧和平指指牛肉又指指毛线球。 他可不信啥肉联厂有老乡的鬼话,不过他媳妇来的时候没带毛线他倒是知道的。 “嗯呢。”宋恩礼大言不惭的点头。 萧和平很是心疼,他唯一想到的猜测就是他媳妇又跑黑市去了,所以他没继续问下去,只是道:“以后别去了,喜欢啥跟我说我帮你去弄。” “知道了。”才怪。 宋恩礼没告诉萧和平这毛衣是给他织的,就让他觉得是给她自己织的好了,到时候也算是个惊喜。 她把毛线收拾好,“走,咱们出去吃饭去,陈大姐跟我说国营饭店里的饭菜可好了。” 如果不是刚才聊天的时候陈大梅跟她说起有幸吃过两次的国营饭店,宋恩礼还不知道原来省城的国营饭店跟县城的差别这么大,立马就歇了要给萧和平做牛肉宴的心。 穿过来这么久,她还没正经在饭店里吃过饭呢。 “成,我先换个衣裳。” “……”臭美。 宋恩礼打着伞走在路上,时不时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然后抿着嘴角轻笑。 萧和平穿着跟她同款的海魂衫和回力鞋,虽然她外面已经罩了白衬衫不至于太显眼,但露出的领口仍能稍微暗示两人的关系。 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走在一堆无精打采的黑蓝灰里格外出挑,惹得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侧目。 侨汇商店里就挂着一件十分相似的海魂衫,路上偶尔也会看到穿这种蓝白条子衣裳的人,所以并没有人觉得怪异,反而个个羡慕不已,只希望哪天国营商店里也能上这样的布料,到时她们可以扯回家做上一件。 萧和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是,真好看。”宋恩礼没吝啬赞扬。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八十一章 侨汇商店 陈大梅跟宋恩礼说的那个饭店离得部队不远,隔一条街,走路也就几分钟的事,萧和平也去过两次。 门口常年摆着炸油条的摊儿,延伸出的草棚滴滴答答往下落水,油香诱人。抬头就能看见写着“国营人民饭店”的白底黑字木头牌子,刷着白漆的墙上红色的伟人语录鲜明。 门脸虽然看上去跟县城的相差不了多少,但里面可要宽敞许多,除了三张大圆桌还有四张八仙桌,吃饭的人也多,不过大部分都是男人,面前或是摆着大盘肥猪头肉或是几个猪蹄,就着散装的地瓜干,罕见的谈笑风生让饭店里看上去多了些正常。 宋恩礼把小挎包丢给萧和平,叫他去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自己跑去点菜。 小黑板上的今日供应,除了每天固定有的面条馒头,还有米饭和炒菜。 红烧肉、红烧鱼、回锅肉、炒鸡蛋、炒白菜……花样不少,其中猪头肉和猪蹄是肉菜里最便宜的,而且不要票。 果然同陈大梅说的一样,这里的菜色要比县城丰富许多许多。 宋恩礼扭头对柜台后那个穿着花衬衫脸上还有俩小酒窝的的女服务员道:“同志你好,我想要红烧肉、红烧鱼、小鸡炖蘑菇、还要一个炒白菜一个麻辣豆腐……” 女服务傲气的脸上露出点鄙夷来,抬起下巴打量她身上崭新的白衬衫,“乡下来的吧你,一个人只能点俩菜你不知道?一荤一素,多点没有。” 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结果连馆子都没下过,土包子,也不知道打哪儿偷来的衣裳。 她的目光从宋恩礼身上的衣服流转到她半卷起的袖口那节纤细的胳膊上,再看看自己圆滚滚的一节,鄙夷更甚,“哎,你有没有粮票肉票,我们这可不是你们乡下,没有票不让吃饭。” “我倒是忘了,乡下来的没见识,不像你们城里人。”宋恩礼无所谓的笑笑,从兜里摸出一把钱票,什么军用粮票全国粮票工业券肉票……而且还有一叠不少的大团结,可把那女服务员看得面红耳赤眼珠子发烫,顿时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萧和平刚好出去隔壁副食品商店买汽水回来,见小媳妇跟女服务员大眼瞪小眼情况不对劲,便过来给她镇场子。 “咋回事?”他把已经开了盖的汽水递给宋恩礼一瓶。 北冰洋! 玻璃瓶身上的雪山白熊商标让宋恩礼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一直不爱喝饮料的爷爷唯独对这款含新鲜果汁成分的软饮情有独钟,说他当年刚回国这玩意儿在国内还算是好东西。 后来年纪大了出于身体健康的原因很少再喝,但偶尔还是会叫老管家去买一瓶过来跟她分一半。 宋恩礼管自己先喝一口,然后满足的眯起眼,“这大夏天的,还是得喝点冰的舒服。” 萧和平心想可算是拍对马屁了,忙把自己那瓶也递给她,“以后每天给你买。” “懂事。” 两人一言一语,完全把女服务员抛诸脑后。 然而傲气的女服务员看到萧和平却是立马换了张面孔,红着脸主动问他,“这位同志,请问你想吃点啥?” 虽然今天萧和平没穿军装,可浑身透着的精气神在这里,长得俊朗不说,身上还穿着侨汇商店里才有的精致成衣,搁几十年后那就是“男神”级别人物,也难怪会让女服务员浮想联翩。 “媳妇你想吃啥?” “她是你媳妇?”女服务员一下拔尖了嗓子。 萧和平不耐的拧起眉头,宋恩礼却依旧还是刚才那副笑脸,“咋?难不成你们这儿吃饭还得结婚证?” 女服务员被气得俩胸脯不停起伏。 来国营饭店上班的都是关系户,基本家里条件不错,从小到大也没受过啥委屈,在饭店里更是成天高高在上的端着,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 只可惜她面前这位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也不是啥好惹的主儿,得了便宜没有卖乖,巴掌“啪”的拍柜台上,“主席同志说要为人民服务,你却看不起广大劳动人民,你既然这么高人一等,不如趁早滚蛋回家!” 宋恩礼无所谓跟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争执,但盯上她男人,不行! 这边的动静一下吸引了饭店里客人的目光,连厨房的人都从小窗口探出脑袋。 “知道咋为人民服务了吗?以后我会常来盯着你,再让我看到一次,我就找你们领导去!”三言两语很容易就把人的罪责放大,看那女服务员都吓哭了,她才没事人一样继续点菜,“我要一个红烧肉,一个麻婆豆腐,他要一个红烧鱼一个炒白菜,俩米饭俩馒头。” 女服务员忙不迭点头,“记,记住了。” 虽说是关系户,可这好饭碗谁不想捧,如果她下去了有的是人替补,她哪儿还敢再放肆。 这么些东西,最后也只付了一块多钱,不过该给的各种票证一样没少。 宋恩礼看着那一堆面额不等的这个票那个票头疼,通通塞给萧和平,“你来你来。” 自己先跑那边角落坐下了。 萧和平付好钱领了票,又把票递到窗口给厨子,等他回到桌旁坐下,宋恩礼已经喝完一瓶。 其实也不怪她馋,这种玻璃瓶就是老式的可口可乐那种,一瓶半斤不到,三两口的事情。 “等会儿再喝,不然你该吃不下饭了。” “不要。” 宋恩礼怕他跟她抢,特地背过身去坐。 萧和平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把自己那瓶给她,再好喝那也不能当饭啊! 点炒菜的人不多,猪蹄猪头肉啥的都是提前卤好的,所以后厨出菜特别快,等宋恩礼傻兮兮的喝完两瓶橘汁汽水,胖厨子已经在窗口面无表情的喊:“谁的红烧肉红烧鱼!” 一屋子人羡慕的目光看过来,把宋恩礼看得浑身不舒坦。 萧和平起身去端菜,她马上换到他的位置上背对着那些人坐着,这才总算自在一点。 虽说服务员不咋地,不过厨子的手艺是真不错,红烧肉油而不腻,鱼肉滑不溜丢,连最普通的炒白菜也因为淋上点肉汁而吃起来喷香。 宋恩礼难得大快朵颐,萧和平不停给她夹菜,只可惜她肚子里已经装下两瓶汽水,吃了几块红烧肉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萧和平饭量虽然不小,但毕竟不是饭桶,吃了两碗米饭一个馒头后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当然不能浪费,他出门没带饭盒,只得又花工业券去买上一个,然后把剩下的食物装好打包。 宋恩礼在家时活活叫王秀英养出来的毛病,吃饱了就想睡觉,就没同意萧和平去看电影的提议,两人一前一后打着伞散步回去。 再次路过侨汇商店门口,有了侨汇券的宋恩礼终于受不了诱惑跑进去看稀奇。 跟普通的国营商店不同,侨汇商店的门脸墙是一整面玻璃,装修在这个年代算得上精美,能够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摆设。 吃的穿的用的啥都有,样式比国营商店里要新潮不说,还全都是进口的,其中还有许多几十年后熟悉的老品牌。 比如玻璃柜台里的罗马、劳力士手表,派克钢笔…… 宋恩礼喜欢的不得了,要是有百达翡丽她就更喜欢了。 百达翡丽的几款古董表在后来几乎横扫市场,比如1948年产的百达翡丽1518甚至拍出七千六百万的高价! “同志,如果没有侨汇证只有侨汇券能买吗?我可以多出点钱。” “不好意思这位女同志,侨汇券和侨汇证一样都不能少的,不过如果您下次有机会去一趟沪市的话,可以到沪市第一百货去看看,那里的进口商品啥票都不要。”侨汇商店里的女售货员远比国营商店里要客气得多,说话始终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然而萧和平一听到“沪市”俩字,却是浑身都不舒服了。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八十二章 黑市撞见萧和平 沪市第一百货宋恩礼是知道的,就在南京路上,算得上是这时候乃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沪市的金字招牌。 而且沪市历来都是繁华的代名词,好东西的确也多。 宋恩礼倒是真的很想去一趟,可是她看到萧和平深锁的眉头,还是决定暂时作罢。 如果她一走,起码在她回来前的这段时间里,这家伙会一直处于不安状态,譬如一只惊弓鸟。 为了这么点东西再把他给吓死,不值当。 “萧和平,等结婚后我们一起去沪市吧?”从侨汇商店出来,宋恩礼突然说。 萧和平本来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听到这话立马绕到她跟前,“真的?” “我骗你干啥,结婚旅行总不能我一个人去吧,还是说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当然不会,那咱一言为定。”要知道之前他说要陪宋恩礼去沪市,她是反对的,所以萧和平一度觉得媳妇嫌弃他。 现在可好,他心中的郁闷终于一扫而空! 自从宋恩礼开口结婚旅行带他去沪市,萧和平就更加期盼着结婚报告审批下来,本来有事才会去一趟师部,现在得空就往政委办公室跑,惹得政委和师长成天议论他。 这小子,以后准保怕媳妇。 转眼宋恩礼来省城也有好些天,萧和平的假就那么两天,过后就得继续上班,所以也没能再继续陪她去玩。 不过这么一来宋恩礼反倒自在许多,因为只要萧和平不在,她白天就能自自在在的待在他宿舍,只要晚上回招待所去睡就好。 而且关上门,郑艳丽就是再想盯她也没机会,毕竟她不会透视眼。 或者她有那个闲情逸致,也可以挎个篮子到处做点私下交易,赚点小钱的同时也能熟悉熟悉周边环境,看看有没啥“沧海遗珠”。 这个事情还得从四天前说起。 因为萧和平去上班,在宿舍里打线衫打得眼花的宋恩礼便打算到处转悠转悠看能不能搞到个侨汇证,结果越逛越偏,无意中发现一座已经废弃的清代老宅。 省城中心地带这类宅子早在建国后便从私人归为公家所有,除去一部分拆除改建,其余的都成被政·府按片区分给各厂各单位,又被各厂各单位分给职工们做住房,随便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往往都挤着好几户人家,脏乱不堪,根本没法看。 今儿好不容易见着个正常的,宋恩礼当然得进去瞧瞧,却不想阿呜顽皮扒拉倒一处已经破损的内墙,砸出一地金砖。 要说这户人家的先祖也是够谨慎,不挖暗道不搞密室,却偏偏在屋墙的墙壁夹层里加了一层金砖墙,把祖祖辈辈的宝藏全都筑入其中。 而且这些金砖每个外面都糊了一层黏糊烤到半干做掩饰,如果不是阿呜这双狗爪子,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还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于是宋恩礼跟阿呜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差掉里面这层墙皮,将所有金砖转移到空间,这才开启了她到处寻宝的道路。 关于这事宋恩礼很早前就听爷爷说起过,除了一些名门商贾,建国前很多地主老财也喜欢把金银珠宝埋在墙洞或者做进家具里,为此她还特地训练了阿呜的狗鼻子,希望它能再接再厉。 而萧和平这儿,因为宋恩礼每天准时做好午饭晚饭等他回来吃,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他媳妇每天在外面干着这些轰轰烈烈的事,只一心惦记着帮他媳妇弄个侨汇证,好让她能到侨汇商店里买东西,他媳妇喜欢那里面的东西,他看得出来,虽然她从来也没跟他提过啥要求。 这天下午吃过午饭,宋恩礼把宿舍让给萧和平午睡,自己则抱着毛线篮回招待所休息。 当然,这只是她对萧和平说的借口。 事实是,抱着毛线篮拐出团部宿舍楼的宋恩礼,直接骑着自行车去了老窑厂。 侨汇证实在没地儿寻,她想到奎爷那儿去碰碰运气。 老窑厂这片虽说每天午夜才正经开市,不过“打办室”的工作人员不上班或者休息的时间段,也会有不少的人过去“打游击”。 “打办室”就是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简称,五十年代初就存在,只不过这两年大饥荒导致一些单位和个人趁机囤积居奇、走私贩私,所以格外严厉。 要是被逮住,没收批斗名誉扫地是必不可少,如果有工作单位的工作不保还是轻的,只怕还会连累家人。 宋恩礼就是怕连累萧和平,所以每次去都乔装得格外仔细。 奎爷知道她要来,特地坐在距离老窑厂还有好几米院的路边等她,头上戴的还是那天那顶破草帽,衣衫褴褛的,裤腿卷老高。 光是看这副打扮,还真是瞧不出这位就是在省城乃至周边几个省市都赫赫有名的大倒爷。 奎爷看到宋恩礼带着狼崽子过来,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枚玉扳指指递过去,“昨天下午到老乡家,看到他们拿这玩意儿垫桌角,就给您要来了。” 宋恩礼接过去用衣袖揩了揩,立马两眼放光,正经的和田籽料,细腻温润工艺精湛,清宫里出来的好物件! 奎爷认识钱,认识粮,可不认识啥珍宝古玩,再说这玩意儿不值钱拿着还烫手,他是巴不得送给宋恩礼做个顺手人情,也好给自己换点好处。 所以他看到宋恩礼露出挺满意的表情,立马接下去道:“要说您的货那是实打实的好,米面那白净的,肉也是好肉,随便丢哪儿黑市准保一抢而空,您看您能不能受累再给我弄点?” 宋恩礼的第一反应就是:卖这么快? 不过她也缺钱,便没多问:“这样吧,过几天我再帮你几头猪过来,牛要不要?” 奎爷诧愕:“牛也有?” “嗯,你再准备个五千块钱,到时候我直接在后山等你。” “好嘞,劳烦您了。” “客气。”宋恩礼用块手帕把玉扳指包了包,收好,“对了,前两天托你打听的侨汇证有门吗?” 奎爷跟在她身后往老窑厂走,“说也稀奇,这玩意儿一般没人要,倒是您打听了后,今天又有个年轻人来问,好在前几年‘保护侨汇命令’刚下的时候很多人怕跟外国资产阶级扯上关系还不敢去兑,抛了不少侨汇证出来,我弄了几本来……” 奎爷说着说着,突然指着从老窑厂大门出来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您看,就是他。” 宋恩礼抬头看过去,黑色的哔叽布套装,回力鞋…… 不是萧和平还是谁? 她默默喊了声“完蛋”,额上已有冷汗冒出来,好在想起自己已经乔装打扮过,这才没有马上拔腿就跑。 奎爷这么一指,萧和平也注意到了他们,目光审视从面前这个小个子“男人”身上掠过,总觉得有啥地方不对劲,又忍不住皱着眉头多看了两眼。 宋恩礼哪儿还敢再多做停留,疾步进门。 两人擦肩而过。 萧和平这才怀揣着狐疑离开。 刚才那男人他肯定见过,可到底在哪儿见过? 进到老窑厂的宋恩礼,直接把奎爷拉到后院,“你把侨汇证卖给刚才那男人了?” “对啊,五块钱。” “得,那我不要了。” “为啥?” 宋恩礼白了他一眼。 我们一家子买两本侨汇证干啥? “跟你手底下的都打声招呼,以后这男人再来,啥也不能卖给他。”虽然萧和平为了她来黑市倒腾东西真的很让人感动,可实在太危险,以他的身份干这种事来光是思想觉悟这条就能被人斗死! 她可舍不得。 再说了,钱留着给她收古董不好吗?空间里这么多东西吃都吃不完。 个败家子儿!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八十三章 走后门 宋恩礼跟奎爷约好大后天凌晨四点在后山见面,顺便叫他帮忙通知下,提前开个市收珍宝古玩。 然后没事人一样提着毛线篮子回宿舍。 果不其然,萧和平一看到她,立马把刚弄到手的侨汇证拿出来讨好。 “哪儿来的?”宋恩礼拿着侨汇证来回看。 其实就是一个身份证明,证明购买者是华侨家属或本人,而不是捡的偷的侨汇劵占国家便宜,因为侨汇商店里的东西比国营商店或要便宜许多,而且种类多供应量也大。 萧和平挺心虚的没敢去看她的眼睛,“捡的。” 宋恩礼看他那样儿就想笑,不过还是故意板起脸,“真捡的?你咋就那么好捡呢?告诉我哪儿捡的,回头我也捡一个去。” 这一次萧和平为了她去黑市,就会有下一次,下下次。 她不管他以前有没有去过,但是以后绝对不许! 从这次开始,她就要把“黑市”俩字儿彻底从他脑子里踢出去,免得他再以身犯险。 萧和平本来以为把侨汇证给她就能完事,到时候媳妇高高兴兴去侨汇商店买东西,却没想到她玩上了刨根问底。 他有点慌。 因为他不知道咋跟媳妇撒谎,他媳妇这么猴精,万一被拆穿下场一定会很惨。 于是乎玩起习惯性那套,回答不出来干脆装哑巴,然后假装自己很忙碌,拿着扫把在屋里扫了又扫。 宋恩礼怕郑艳丽突然间蹿出来,把心一横跑过去反锁了门,挡到他面前,“萧和平,该不是哪个姑娘给的吧?上面这名字我看就挺像个姑娘。” “当然不是!除了你我一个姑娘也不认识!” “那你说哪儿来的?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今天跟你没完。” 门都关了,萧和平还能放过她? 马上丢掉扫把将她搂到怀里,在她嘴唇上蹭,“买的,买的行了吧。” 那天晚上翻窗得了便宜后,宋恩礼就不准他再这么干,怕他被逮到,也不愿意他再把被子腾出来,自己睡盛利那屋。 虽说俩大男人没啥,但每天让盛利往家跑她也怪不好意思。 所以那一次的福利,就成了萧和平这几天最魂牵梦萦的事。 他从小媳妇的手开始怀念到她的嘴,那小小的,紧·致的把他包裹,简直让人走火入魔。 “媳妇,媳妇我想你。”他把她抱桌上亲,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已经开始不安分。 宋恩礼笑话他,“我不是在这儿嘛。” “你知道我说的啥。” “我不知道,说正事儿呢,别企图蒙混过关。”宋恩礼把他推开,将侨汇证拍他胸口,“你是不是上黑市去弄的这玩意儿?” 萧和平还想凑过去亲她,可惜宋恩礼偏不让他如意,手伸过去揪住他耳朵,“萧和平你能不能正经点,还军人呐,你咋那么好色。” “军人也是人。”他一本正经的说。 “以后不许去黑市。” 反正事情已经说开,萧和平索性就坡下驴,“那你也不许再去。” “可以啊,一言为定,谁要是再上黑市买东西谁就是猪,罚他不许上·床睡觉。”反正她又不上黑市买东西,她卖而已。 萧和平无语。 现在倒是没啥,如果结婚后不能上床睡觉,甭管罚谁最后吃亏的还不都是他? 媳妇就是每天按时到黑市报道,他也舍不得不跟她睡一个被窝的机会啊。 可媳妇都发话了,他除了听着,似乎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还差不多。”只要萧和平好好儿的,她就安心。 宋恩礼决定给他一点福利,让他知道听话是有好处的,可惜两人刚腻腻歪歪的准备干点啥,门外郑艳丽的声音如约而至。 小夫妻俩无奈的对视一眼。 得,等吧等吧,等结婚了看谁还敢再说啥! 宋恩礼正好衣服过去开门,并吩咐萧和平把墙角那只新买的酱菜坛子里的辣白菜分装到罐头瓶。 关于这事萧和平一直觉得很神奇,为啥他媳妇刚腌的辣白菜马上就能吃了,平时怎么不得一礼拜往后? 门刚一开,郑艳丽直接从外面冲进来,不过想到萧和平的警告,又退到门外,手里拿着用草纸订的小本子,义愤填膺的瞪着宋恩礼,“你们这个礼拜已经是第四次关门,我这儿可都记着!” “这跟你有啥关系?”被打搅好事的宋恩礼满脸不耐烦,用指尖捻起她脏得发黑的红袖章,扯了扯,“带个红袖章就真以为自己是公职人员了?别人让着你不是给你脸,是给高国庆面子,你还真当自己多能耐?有本事弄个真的红袖章去,不然别怪我举报你冒充公职人员!” 郑艳丽可不是刘芬芳更不是国营饭店那女服务员,她完完全全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已经无可挑剔,毕竟她可是义务在帮公家做事,不像那些打着大公无私却拿公家工资的人! 所以她认为自己代表的就是“正义”,根本唬不住。 她自顾自拿一截铅笔头在草纸订的小本子上歪歪扭扭的画上一横,脸上的得意大概跟红袖章们拿着红本子相差无几。 “我可告诉你,这个本子以后每个月我都会上交到何玉珍同志那,如果你们还不注意着点,到时候有你好看!” 在郑艳丽叫出“何玉珍同志”这五个字时,她内心那种同榜样并肩作战的光荣感顿时油然而生,那张干燥起皮的脸涨得通红。 宋恩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昂首阔步的背影,嗤了一声,“你思想觉悟这么高,你男人把房子给别人你还气个啥?这不是应该感到高兴的事情吗?” 郑艳丽脚下一顿,握拳垂在自己手心。 对啊! 她气个啥? 这不是应该感到高兴的事情吗? 对!她一点都不生气,反正今年还会再分啊! 她把草纸本往腋下一夹,整好自己的解放帽,下楼找何玉珍同志汇报思想去了。 她必须让本省的模范妇女代表知道,她的思想觉悟一直紧跟着她走! “神经病。”宋恩礼敞着门回屋,把萧和平装好的几罐子辣白菜装布口袋里,又往里放了一刀酱油肉和两串腊肠,“你不是说师长喜欢吃吗?拿去,酱油肉和腊肠给政委,谢谢他的那些侨汇券。” 萧和平一贯来不会溜须拍马,给东西的事在他看来只是好东西分享,所以立马听话的拎着东西去了师部的干部宿舍楼。 郑艳丽正好在何玉珍那儿吃了闭门羹出来,见萧和平拎着东西去了师长家,忙一溜烟跑回团部叫警卫员喊高国庆回家,把萧和平给领导送东西的事全说给他。 真当她傻呢? 她们家男人最近正跟萧和平在竞争职务,能不帮忙盯着? 最好不费一针一线就把萧和平给挤下去,那她就高兴了! 高国庆听说萧和平又去“走后门”,马上也坐不住了,叫郑艳丽把家底全掏出来,坚决不能让人再占先机! 郑艳丽一听要把钱票全拿出来,哪儿肯,死命捂着兜里的钥匙,“都给出去了家里吃啥?你自己倒是在食堂有吃有喝,我们娘儿四个可就得饿肚子了!” “想当年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时候,先辈们吃树皮啃草根都能熬过来,吃这点苦你就受不了了?郑艳丽同志你这是啥思想觉悟?快点给我拿出来!”高国庆正气凛然。 “那要不你把每顿把食堂里的饭菜带回来呗,我给添点水熬开,应该也够吃。” “不行!咱家坚决不能占组织一点便宜,食堂里的饭只能在食堂里吃!” “郑艳丽同志,你要想想以后光明的未来,如果我成了,你可就是中校他媳妇!” …… 高国庆虽然相貌平平,但架不住人舌灿莲花,郑艳丽被他软磨硬泡,最后居然真被说动,满怀着希望把家里仅存的五十块钱和各种票证全都交出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八十四章 看电影 其实就“会做人”而言,萧和平是真的比不过高国庆,哪怕放眼整个师部能比得过他的寥寥无几。 他会钻营,在人前永远是最积极响应政策,誓死追随革命步伐的思想标兵,每次有啥捐款或者哪个同志家里有困难,他从来都冲在第一个慷慨解囊,宁可自己吃不饱也必须先帮助别人,再加上早些年带兵打仗的时候也确实敢打敢冲,所以在整个师部还算是个有口皆碑的人。 甚至像何玉珍她们几个师级干部家眷私底下议论郑艳丽时,言语中也不乏替高国庆可惜。 就连团部军官宿舍楼里也是一样,忍着郑艳丽,多半是因为高国庆。 所以当一心为事业奔波的高国庆怀揣着全部家当直奔国营商店时,他的媳妇郑艳丽已经窝在那十来平的小屋里开始做起大美梦,幻想着等自己男人升职后自己能过上的好日子。 到时候她一定要穿一身没有任何补丁的衣裳,擦雪花膏,还要在头上别两个跟何玉珍同志一样的钢丝发卡…… 而有了足够钱票的高国庆,当然不会再去弄啥八宝菜,人直接买了烟酒。 只可惜他的特供烟酒票有限,只能买一瓶茅台两包中华,他零零散散的又买了些其他,然后到黑市上又弄了一瓶茅台两包中华,把五十块钱花了个干净。 宋恩礼完全不知道就她这点破酱菜就害斜对门这家上蹿下跳的这般折腾,她正翘着二郎腿歪床上,织着毛衣嚼着糖,还特意弄了一脸盆的冰放在床脚降温,不知道有多惬意。 她更不知道的是,高国庆把烟酒送到几个师级干部家时,非但当场被拒收,后来更是接连挨了师长副师长师政委等一通狠批,如果不是念他初犯,只怕这通检查是少不了。 这下可把高国庆郁闷坏了,一边忐忑自己从此在领导眼中留下坏印象,一边担心没受任何批评的萧和平已经被内定。 特别是第二天中午师长的警卫员到他们宿舍楼来找萧和平去师长家,高国庆一直趴在门缝里看着两人离开。 “师长!您找我。”萧和平以为师长有啥要紧事找他,脚步一直没敢歇,却见师长正在摆弄桌上的两颗大白菜,边上还放了一罐头瓶的辣椒面。 “来来来,来得正好。”师长朝他招手,找了个网兜把白菜和罐头瓶全装进去,“今早我特地让人出去弄了两颗白菜回来,你媳妇那手艺好的,叫她费心帮我也腌上一点,省得我天天盯着你们家菜坛子。” 师长不是本省人,媳妇没随军在老家照顾老人,平时衣食住行全靠警卫员打理,警卫员哪会腌啥辣白菜,这不就只能去叫萧和平。 萧和平拎起网兜,站得笔挺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心里却想:这不是要累死我媳妇? “别忙走。”师长从兜里摸出几张特供酒票递给他,“你小子前几天不是到处找这玩意儿吗?这可是我厚着老脸从别人手上抢来的,给你了。” 萧和平脸上那点笑藏不住,严肃尽收,露出同年纪相符的腼腆神情,“谢师长。” 他媳妇最稀罕这玩意儿,带回去媳妇肯定高兴。 “跟我这儿还客气。”师长拍拍他肩膀,“好好干,组织上很看好你,伍先生的秘书今早还打过电话来问起你,希望你能跟伍先生多打打电话,老人家年纪大了,膝下又没个儿孙,最是在意你。” 很多人都知道萧和平曾经救过一位老首长,但整个师部除了师长和师政委谁也不知道他当年救的是谁。 而萧和平也从来没把这件事拿出来跟别人说过,甚至拒绝了老首长曾经明示暗示的帮助,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因为在他看来那就是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当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怕被人说闲话。 不过私底下跟伍先生之间的联系倒是一直都没断过,基本每个月都会打一两通电话,只是最近他光忙活媳妇的事,还没顾得上。 “好,我等会儿回去就给打。”萧和平把特供酒票装口袋,同师长告别。 宋恩礼也好奇师长这么急急忙忙的找他干啥,因为要是有公事,肯定不会叫宿舍啊。 结果看到萧和平领着一网兜白菜进来,立马就明白了。 “师长给的?” “嗯,他说你手艺好,让你帮忙给腌一下。”萧和平把网兜放桌上,将特供酒票掏给宋恩礼,“这也是师长给的。” 果然,宋恩礼一看到这玩意儿就高兴得不得了,四下张望见外面走廊没人,直接在他脸上贴了一下,“萧和平你对我真好。” 媳妇难得说好话,萧和平听得心里美滋滋的,不过还是没抢功,“那是师长给的。” “你要是不说师长能知道?”为了给她弄票,这傻子肯定把整个师部问遍了吧。 宋恩礼把网兜里的白菜辣椒面统统装他们家洗碗的木盆里,又抱了只空的酱菜坛子,“我下楼去处理,你先睡会儿。” “一起吧。” “不行!”他要是跟着,还咋从空间往出拿东西? “那晚点再弄,我想跟你说说话。” 宋恩礼愤愤把木盆放下,“斜对门那么大一双眼睛盯着,咋说呀。” 萧和平提醒她,“咱不是还有两张电影票,要不看电影去?” 他不说宋恩礼差点都忘了,忙从小挎包里找出来,“也好。” 萧和平喜欢吃零食,所以出门前她在小挎包里装了不少瓜子点心,又放了俩大苹果。 这苹果还是昨天盛利拿来给她的,空间里的水果她一直也没找到机会拿出来,平时只能靠水果罐头补充。 两人下楼时,郑艳丽还特地开门出来看了一眼。 电影就在省大剧院楼下,那里建国前就是电影院,门口立着两根挺大的罗马柱,地方挺气派,就是年头久了,看上去很是老旧。 虽说电影票只要一毛钱一张,但在这种吃饭问题都还没解决的时候,看电影真的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因此那小小的放映厅也成了年轻人最向往的地方,不仅仅只是遗憾,更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光明正大谈恋爱而不被人举报作风问题的地方。 不过也正因为此,逃票的不少,所以电影厅特地在门口弄了个专盯逃票的保卫,跟检票的一左一右站在放映厅门口,好像俩门神。 政委给的是部队福利票,专供内部使用,有了这个票不管啥时候看啥电影都成,而且不要钱。 萧和平拿着这两张票直接领着送恩礼进去,惹得拿着个必须自己买票的年青人羡慕得不得了。 只可惜今天放的是《永不消逝的电波》,宋恩礼不是很感兴趣。 放映厅不大,估计也就三十来平,里头的装修基本还是民国时中西合壁的风格,三三俩俩的青年男女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就是不知道关了灯后…… 宋恩礼大大方方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反倒是提议的萧和平有些不太自在,一板一眼的坐在那儿,两只手平搭在大腿上,指尖贴着烫得笔直的裤缝,紧张得好像在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并不知道在这个年代男女来看电影,比几十年后去开房暧昧程度上只增不减,也就不能明白为啥萧和平出门前要特地换身衣裳。 “你看过这个电影吗?”她问。 “看过。”话刚说出口,萧和平又马上解释,“部队里组织看过。” 宋恩礼用小挎包遮着,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勾了勾,低声笑他,“干啥,怕我误会你跟别的姑娘来看电影?” 而与此同时,顶上的灯也熄了下来。 第八十五章 吵架 黑暗带给人勇气。 萧和平顺势反握住她的手,快速贴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鬼鬼祟祟,捂出一手心的汗。 “等了你二十五年。”他说。 宋恩礼的心头徒生起某种青涩又甜蜜的情愫,好像挤了一只酸柠檬偏偏打翻了一罐蜜。 她将右手贴在自己心口,觉得里面在融化。 于是在萧和平别过脸的瞬间,她突然将他掰回来与自己面对面,然后很用力的贴上他嘴唇,舌头放肆的搅乱他的口腔他的心,再将自己内心的那一汪春水完全注入。 这样才公平。 宋恩礼想。 在这方面,她是带有攻击性的,萧和平从来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尤其是在这样大庭广众的黑暗中。 那种神秘、暧昧和羞耻的混合,是这姑娘带给他的最新体验,让他在觉得紧张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按捺不住的刺激。 他嗅到她发丝间的清香。 她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他迫切想要继续下去…… 只可惜宋恩礼已经松开他,老老实实坐在自己位置上盯着前方幕布。 “媳妇。”萧和平小声叫她。 “干啥?” “媳妇要不咱回去吧。” 宋恩礼抿着嘴角偷笑,从小挎包里抓出一把瓜子放他手心,“不想看电影是不是?那就帮我剥瓜子吧,不许用嘴咬,会发出声音打扰别人看电影。” “哦。” 萧和平哀怨的攥着一把瓜子,用手一颗颗的给她剥,他剥一颗宋恩礼吃一颗,小手一下下在他手心挠,给他挠得啥电影也看不进去。 只剩下后面那架放映机咔咔作响的声音,和被它投射出的光束隐约照亮的不安分的小情侣。 “你们俩把票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刚才在门口检查的保卫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打着手电照亮前几排的俩小男孩。 电影院里的小情侣们顿时如遭捉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对方,心虚的在位子上东张西望。 “我刚才看着他俩翻窗进来的。”宋恩礼在萧和平耳边道。 萧和平这才明白为啥刚才媳妇突然不亲他了,不好意思的低头继续剥瓜子,生怕媳妇知道他的想法又说他好色。 俩小男孩很快被保卫带出去,萧和平无意中瞥见其中一个男孩的侧脸,忙把瓜子还给宋恩礼,“我出去看看,好像是老高的儿子。” 老高儿子? 宋恩礼还楞了一下。 反应过来是高国庆后,忙把小挎包套脖子上,也起身跟出去。 她这一走,她身边坐着的男青年可算是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姑娘哪儿搞来这么多吃的,打从进放映厅开始这嘴巴就一直没停过,给人香得电影都看不进去,提心吊胆的坐着,生怕他对象也跟他要,到时候可上哪儿去弄去! 宋恩礼出门就看见正在大厅同保卫交涉的萧和平,俩男孩趁机躲到他身后,活像被吓坏的鸡仔。 其中脚趾头戳破千层底,头发长到遮眼睛的那个,可不就是高国庆家的老二高英雄。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她搞不好会心软下,不过高国庆家的还是算了吧,就郑艳丽那德行教出来的孩子,她可不敢恭维,跟萧小树没啥两样。 前几天她做饭的时候给一直盯着她的高小妮盛了一碗牛肉炖土豆,后来陈大梅下楼跟她说,高小妮端回屋非但一口没吃上,还叫高英雄打了一顿,就为了抢她吃的。 而更奇葩的是高小妮居然还哭着跟陈大梅告状说是因为她只给了一碗。 现在想起来宋恩礼都觉得操蛋。 要是当时她不心软给高小妮吃的,啥事没有。 她看着萧和平跟保卫好说歹说的样子有点不耐烦,“萧和平。” 高英雄扭头看到她,脏兮兮的脸上立马露出欣喜的神情,手背一抹鼻涕直直朝她跑来,“妈!” 宋恩礼下意识回头去看。 郑艳丽没来啊,高英雄这声妈叫谁? “妈,你干啥不理我……” “你咋给人当爹的,自己穿得人模狗样却把孩子搞得这邋遢象,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下次如果再让我逮着,别怪我送公安局去!”那边保卫指着萧和平鼻子骂。 宋恩礼在这头听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甩开正欲抱住她胳膊的高英雄,跑过去一巴掌打掉保卫的手,挡到萧和平面前,“你骂谁人模狗样?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 “咋,你们家孩子逃票还不允许人说啊?” “啥我们家孩子?”宋恩礼被保卫鄙夷的神色搞得莫名其妙,回头用目光询问萧和平,突然看见满脸期待的高英雄,想起刚才那声“妈”,气得狠狠在萧和平胳膊上掐了一把,“你啥毛病,乱认啥儿子,谁的儿子犯错叫谁领回去,要你做啥好人还凭白挨人一通臭骂!” “妈,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管我。”高英雄怯怯的拉着萧和平衣服,瞬间在那件白衬衫上留下一个明显的黑印子。 保卫抱着胳膊,冲宋恩礼嘲讽的笑,“啥玩意儿,自己儿子都不认了,难怪小孩变成这样,有娘生没娘教。” 宋恩礼气得想打人,“谁是他娘!你眼睛瞎是吧,我们俩有一点长得像的地方吗……” “媳妇你别急,我来说我来说。”萧和平见情况不对,怕宋恩礼真生气起来待会儿没法收拾,赶紧把她拉开,对保卫老实交代,“不好意思这位同志,其实我不是这孩子的父亲,他是我同事的孩子……” 只有孩子的父母才能把人领回去,如果把他爸妈叫过来就意味着一顿胖揍,所以高英雄听到这话后立马给边上的“同伙”使了个眼色,两人拔腿就跑! “嘿!小兔崽子往哪儿跑!”保卫丢下萧和平和宋恩礼追上去,三人瞬间跑没了影。 宋恩礼白了萧和平一眼,电影也不看了,气冲冲的出了剧院大门。 萧和平知道他媳妇受了委屈,忙跟上去道歉,宋恩礼在前面走得飞快,就是不搭理他。 高英雄又不是没爹没妈,要他多管哪门子破闲事,吃力不讨好! “媳妇,我知道错了,你别走那么快,咱有话好好说。” “我只是想顺便把孩儿给人领回去,要是让老高知道非打死这孩子不可,老高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宋恩礼突然顿住脚步,幸好萧和平反应够快刹住车,否则非把她撞出二米远去不可! “我为啥要知道高国庆是啥样人?他要打儿子那是他的事,跟你有啥关系?他们家的事跟咱有啥关系?我最讨厌郑艳丽,也不喜欢他们家人!”都他娘的被郑艳丽折腾成那样了还上赶着认儿子,自己认儿子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上她,她可生不出这么个玩意儿! 萧和平被她气愤的样子急出一脑门汗。 他媳妇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但其实脾气很好,平时总是笑呵呵的,就连那次小树和赵春兰这么整她都没生气,可见这回是真的把她惹火了。 咋办? 他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说闲话,拉住宋恩礼的手,“红旗你听我解释,我刚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都在一个楼里住着,看见了总不能不管,虽然老高媳妇不咋地,但孩子毕竟没错嘛……” “啥?”宋恩礼两眼一瞪,气急败坏的丢开他的手,“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小肚鸡肠跟孩子斤斤计较咯?” 简直要爆炸! 宋恩礼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生气过。 她在心疼这个蠢男人受委屈,他居然还说这样的话!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八十六章 选委员 萧和平看着宋恩礼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几乎已经能够预见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哪怕他心里完全搞不明白他那句话到底有啥问题。 不过他坚信,让他媳妇生气本身就是个错误。 他抱着宋恩礼砸来的小挎包,不知所措的跟在她身后,一路从电影院回宿舍。 两人上楼的时候,郑艳丽再次开门出来盯着他们,宋恩礼便回头又瞪了萧和平一眼,自己进屋把他关门外。 萧和平敲了两下门没人应他,只得先把高英雄的事说给郑艳丽,万一高英雄饭点还没回,就去电影院领人。 郑艳丽一听说他们家儿子被人当贼抓,当场不高兴了,垮着脸抱着娃儿嘀嘀咕咕的念,“你们俩做事也忒不地道,都看见了干啥不把孩子捎回来,我这儿领着这么多娃咋出得去,要是让我们家老高知道,英雄这顿揍怕是跑不了了,这不是坑孩子嘛……” 宋恩礼在屋里听到这话,差点没抡起椅子把门砸了,隔着门直接骂过去,“欠你的还是咋地,告诉你是情分不告诉你是本分,给脸还不要脸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郑艳丽这种人就是不该帮! 她想想又气,开门出来一拳一拳锤萧和平,“要你多管闲事,看到了没,好心当成驴肝肺!” 萧和平怕她伤着手,尽量的放松肌肉让她锤。 其实他真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只是高英雄平时好歹叫他一声叔,再加上战友间相互帮助的思想根深蒂固,这才一时走了歪路,造成眼下这副局面。 现在想来,他是肠子悔青。 这个点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大部分军官都在自己宿舍休息,听到外面走廊的动静,纷纷开门出来问咋回事。 郑艳丽趁机哭诉他们俩多不地道,又觉得自己这儿势单力薄怕没有说服力,偷着在怀里的小闺女腿上掐了一把,看闺女哭得热热闹闹,才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下去。 “我平时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他们俩好为了咱部队名誉着想啊,没结婚就成天待一屋,要是传出去这不是给咱部队抹黑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部队作风有多乱呢,可他们俩倒好,恩将仇报把我们家英雄给丢电影院……” 她故意规避了逃票的事,倒好像萧和平和宋恩礼把高英雄给她弄丢了似的。 萧和平气得没话说,更加理解宋恩礼刚才为啥气成那样。 可他一大男人总不能说女人坏话,憋了一肚子火也没辙,只能默默检讨自己的错,顺便想想待会儿咋哄媳妇高兴。 宋恩礼就是知道他这性格,未免他被人说嘴,于是掐掉自己跟他争吵那段,把其余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跟军嫂们说了,连带着把自己这几天的在宿舍楼的体验也都说了一遍,听得那些军嫂军官个个咬牙切齿! 然而郑艳丽始终不觉得自己在盯梢这两人的事上有错,抱着孩子理直气壮为自己争辩,“宋同志你这啥觉悟,年纪轻轻不学好反而恶人先告状,我随军这多年,谁不知道我的为人,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才不会被你轻易蒙蔽,这么多军嫂哪个不是靠我先进带后进带出来的……” 在场所有军嫂面面相觑。 合着就你一人思想觉悟高,先进? 萧和平实在是听不下去,转身拜托陈大梅,“麻烦大姐下楼让警卫员叫下老高过来,顺便再通知下何玉珍同志。” 再他娘的任由这娘们搅和下去,非把他媳妇气跑了不可! “叫啥警卫员,我自己去!”陈大梅拉上另一个军嫂,“你去找何玉珍同志,我去叫老高!” “好。” 两人下楼。 萧和平讨好的扯扯宋恩礼衣袖,却被她一胳膊肘锤胸口。 边上几人都在笑。 他仗着自己脸皮厚也没所谓,又去拉她,好在这回宋恩礼没有再反抗,顺从的被他拉进屋,只是不管萧和平说啥,她都不搭理他。 很快,高国庆赶过来。 其实陈大梅之所以想自己去叫高国庆,也是有原因的,她可以在来的路上先把事情跟高国庆说说,拱一拱火。 果不其然,高国庆上楼直接给了郑艳丽一巴掌,郑艳丽抱着孩子一脑门嗑墙上,发出“咚”的声响,母女俩齐刷刷哭起来。 高国庆却是半点心软没有,恨铁不成钢似的指着她,“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随军前我是咋跟你交代的,团结团结,同志之间一定要团结!你不帮衬新军嫂也就算了,干啥还去给人家添乱!” 甭管高国庆心里咋想,他这一出可是赢得不少人心。 起码在很多人看来,这是深明大义的好同志啊! 老实说大伙儿都觉得郑艳丽这种心态不适合集体生活,当军嫂本来就不容易,每次自家男人出任务都是提心吊胆的熬,再被她这么成天神神叨叨的闹,谁受得了。 “干啥干啥!郑艳丽同志就算再做得不好你也不能动手打人!”随后赶到的何玉珍制止了他这种暴力行为,并把他批评了一通,“都是团部的老同志了,打媳妇这毛病可得改改,免得叫你底下的兵有样学样。” “是是是,嫂子说得对,我接受批评,并且反思。”高国庆态度诚恳。 何玉珍又问萧和平,“你媳妇呢?她这手艺可真好,你们政委昨天吃饭一直夸,回头我还得叫她教教我。” 萧和平无奈的指指屋内背门而坐的宋恩礼,低声向何玉珍讨教,“正气着呢,我这儿是一点辙没有,嫂子您可得教教我,哄媳妇我没经验。” “哄媳妇没经验,惹她生气倒是一把好手,看把你媳妇气的。”何玉珍笑着打他跟前绕过,在他们家门上敲了敲,“宋同志,大妹子,来来来跟大姐说说你们家这腊肠是咋做的,味道咋就这么好。” 宋恩礼其实早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是赌气不愿意出去。 本来她的脾气就不是太好,能忍郑艳丽到这个份上完全是为了不给萧和平添麻烦,可何玉珍笑嘻嘻的找上门,而且完全不提这些个矛盾,她就有点不好意思继续闹情绪了,只得换上笑脸,“嫂子好。” “看你把这屋里收拾干净的,一看就是个贤惠的好姑娘。”来的路上何玉珍已经听另一个军嫂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也知道这事是郑艳丽做得不对,所以故意把何玉珍晾在外面,两人关起门来说体己话。 宋恩礼本来气性就不长,很快雨过天晴。 何玉珍这才重新开门出来,把高国庆拉到边上,“郑艳丽同志虽然为人热心,但有时候做事情吧不能光凭自己的想法去做,得考虑到集体,你回去好好跟她说说,我就不找她谈了,免得她多想。” 高国庆听了这话,基本已经明白他这媳妇在政委夫人眼里是啥样的了。 本来他还以为找个会来事的媳妇能对他从军生涯产生点帮助,现在看来完全是帮倒忙,他甚至觉得自己昨天给师长他们送东西被批评也是因为他媳妇啥地方没做好得罪了师长夫人她们,惹得她们吹了啥枕旁风。 他正琢磨着待会儿咋收拾郑艳丽,又听见何玉珍对大伙儿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个正事通知大家,家属委员会希望在你们宿舍楼里选一名优秀军嫂管理这片宿舍楼,以后万一有个啥小矛小盾的方便处理,同时也能带带新来的军嫂,大家共同进步,让军嫂这个光荣队伍更加美好。” 何玉珍话音刚落,郑艳丽已经率先啪啪啪鼓起掌来,喜气洋洋的模样差点让人以为她已经当选。 高国庆恨恨剜了她一眼,只是这会儿郑艳丽正沉浸在即将当选的喜悦中,完全将他忽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八十七章 哄媳妇 选委员当然是用最民主的方式“投票”来进行,但考虑到很多军嫂不识字,便直接举手表决。 宋恩礼抢在第一个,“我选陈大梅同志,她为人正直而且大公无私!” “对,我也选陈大梅!” “还有我!” …… “嘿,你们咋这样,亏得我平时这么帮衬你们!”见大家都不选她,郑艳丽急得直跺脚,自己把手举得老高,“报告何玉珍同志,我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委员一职,所以我推荐我自己!” 只可惜结果是让她失望的。 军嫂们这回倒是用实际行动像郑艳丽展示了啥叫团结。 陈大梅本来在这片军嫂当中口碑就好,再加上谁也不愿意以后成天被郑艳丽名正言顺的管着过日子,所以委员一职最后没有任何疑问的花落陈大梅家。 郑艳丽回家关上门后直骂那些军嫂忘恩负义,更是把三岁的小闺女当成害她丢掉委员位置的宋恩礼狠狠揍了一顿出气,但仍觉得不解气,干脆连晚饭也不做了,将仨闺女饿得嗷嗷直叫。 她这一折腾,就把萧和平跟她说的正经事给忘了。 结果高英雄被那个眼里揉不得一粒沙的保卫逮住后直接送去了公安局,高英雄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当场吓得把他老爹的工作单位名字等逐一交代,人公安把电话打去了团部让领人,这事闹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整个师部没有人不知道。 高国庆虎着脸亲自把高英雄领回家,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又带着下午那事的满腔怒火顺手把郑艳丽也给抽了一顿,闹得宿舍楼里鬼哭狼嚎一宿。 萧和平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着,特地起了个大早去给宋恩礼送早饭,却被服务员告知宋恩礼天没亮就出去了。 他顿时慌了。 回想昨天的事,他媳妇给他做了晚饭,自己却没吃走了,后来他到招待所找,却吃了闭门羹,就连小孙来给她送饭都没能见着人。 萧和平越想越慌,忙跟服务员要了钥匙,自己跑去宋恩礼房间,反正屋里没人,服务员痛快的给他了。 萧和平原本真以为屋里没人,谁知刚把门推开,打从门缝里就看到陷在被子里那小小的身影。 他喜不自胜,忙闪身进去将门反锁,轻手轻脚朝她走去,“媳妇。” 宋恩礼知道是他,眼皮子也懒得抬一下,翻了个身留了个背影给他。 萧和平看到她身旁空出的那一半位置,马上脫掉衣褲紧挨着她躺下,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服务员还说你不在,原来是骗我的。” “还在生气?我知道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出出气?”手鉆啊鉆,从她衣摆处鉆进去。 “媳妇,你干啥别不理人呐,咱说说话呗。”小心翼翼的,逐渐逐渐的往上。 “红旗……”一把握住。 宋恩礼反手就是一招猴子偷桃,痛得萧和平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烦不烦。”她正欲抽回手,萧和平却直接摁着她手背,在她后颈处直喷气,“揉揉它好不好?想你了。”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叫人半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宋恩礼故意用力捏了他一把,“你咋就这么没脸没皮,你底下那些兵知道你这么没脸没皮不?” “他们知道个啥,一帮老光棍。”萧和平心想想:有了媳妇,谁都得没脸没皮,他只恨自己不能再没脸没皮一点。 心念一动,手就不老实了,慢慢慢慢的向下。 这个他从未到达过秘境,对他来说充满誘惑,可惜以前他媳妇只肯隔着褲子让他碰。 果然他的手指才刚触到,手背上就挨了一巴掌。 “再动手动脚把你赶出去。” “就一下。” “萧和平!”宋恩礼腾的坐起来,却被他顺势壓住,“我保证不动你,就让我看看。” 禁處相抵,一触即发。 “萧和平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红旗,我们很快就要结婚的。”萧和平在她嘴唇上贴了贴,手忙脚乱扯掉她內褲。 一朵嬌艷的,聖潔无比的花。 “红旗你真好看。”萧和平好像被雷劈了一样,一瞬不瞬的凝着它,俯身跪坐的样子充满虔诚。 宋恩礼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小心翼翼的用脚勾过內褲,“好,好了,你也看过了,快去上班吧。” 萧和平也红了脸,好几次想伸出手去摸摸它,但看到宋恩礼警惕的夾着蹆,到底还是作罢。 这种事情不着急,眼下还是先把媳妇哄好要紧。 “媳妇你还生气吗?”他重新挨着她躺下去,两人均折腾出一身的汗,贴着只觉得更热。 “你今天不用上班?” “要的。” “那不就结了,还不快去上班!” 宋恩礼好说歹说,总算把人撵走。 她这才松了口气,脑袋重重落回枕头上。 虽说她不介意跟萧和平发生点啥,可她介意在这么个地方发生啊。 又不是自己家自己的炕。 也亏得那傻子定力好。 她到空间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去宿舍。 闹脾气归闹脾气,萧和平答应师长的事情还是得帮他做好,那两颗大白菜还在他们家屋里躺着。 很稀罕的是,这次她上楼斜对门的郑艳丽没有开门出来看。 宋恩礼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有宿舍管理员了也好,起码郑艳丽老实了,她就能过段时间的消停日子了。 她回屋关上门,直接把两颗大白菜全收空间,然后从里面拿出差不多分量的辣白菜装在酱菜坛子里封好。 何玉珍昨天向她请教了做酱油肉和腊肠的方法,但宋恩礼考虑到外面肉恐怕不太好弄,干脆又装了几刀酱油肉和几条腊肠,预备待会儿叫萧和平一块儿给送去。 “红旗妹子你在吗?”陈大梅过来敲门。 宋恩礼忙把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将东西收拾好,“正准备把屋里打扫下叫你来一块儿做针线活呢。” 天儿热,她在床底下藏了一桶冰降温,陈大梅不知道总以为她这屋位置好,所以每天都爱来找她玩,顺便纳凉。 宋恩礼照常给她倒了杯红糖水,又搬了凳子椅子,无意中看到陈大梅眼睑下的青痕,好奇问她,“咋了这是,一宿没睡?” “何止是我,这楼里估计一个都没睡好,你是不知道他们家昨儿晚上闹的,差点没出人命。” 他们家谁家? 宋恩礼心里有数,她昨晚走的时候高国庆刚把高英雄领回来,回来就是一顿好打。 只是他们家的事她懒得管,听也懒得听,倒了点水在盆里洗了手,拿出毛衣来织。 她手脚慢,都过去好几天才弄出五公分左右,完工之日遥不可及,只能一有空就捧着织。 陈大梅把自己的针线箩放在板凳上,又跑回门口打门缝里往外看了眼,对宋恩礼指指门,“你瞧瞧你瞧瞧,也不知道啥毛病,挨了一宿揍还不好好躺着,大清早的拿个本儿贴我们家门口说要监督我工作,我走哪儿她跟哪儿。” 宋恩礼无语了。 她本来以为是因为新选了管理员才让郑艳丽安分下来,却不想郑艳丽只是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到陈大梅身上去了。 “我是实在没想到这层,早知道就不选你了,反而害了你。” “嗨,说这些干啥,她也就只能玩玩这套,谁搭理她。”当选委员这事,陈大梅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这事光荣,尤其后来知道每个月还有八块钱的补助。 八块钱啊,她原先一个月也才二十七块五。 高兴归高兴,陈大梅没敢到处说,毕竟补助这玩意儿敏感,容易搞出矛盾来,只是偷着跟告诉宋恩礼。 萧和平的收入她男人跟她提过一嘴,每个月光是功勋补助都有工资好几倍了,根本不缺那点钱。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八十八章 救人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陈大梅下楼做饭,宋恩礼从米缸里舀了半饭盒的米又装了点酱油肉、虾干、鸡蛋啥的在木盆里,也抱着下楼。 有几个昨晚上没睡好且没工作的军嫂估计补了会儿眠,开门出来的时候还是没精打采的。 “你们家中午吃的啥?”其中一军嫂见她平时总最后一个下去做饭,不免好奇撩开她遮在最上头的几片白菜叶子,“天嘞,你们家一顿做这么多肉?” 宋恩礼不好意思的笑笑,“哪儿能啊,我懒,一次炒了吃一天。” 别说吃一天,她们一个月也就那么半斤肉,这盆儿里又是肉又是虾又是蛋的,可把人馋死。 要是被她们知道前两天萧和平买回来一斤肉直接被她回屋炖了红烧肉吃光,也不知道会不会骂她败家。 那军嫂给她把菜叶子盖回去,好心叮嘱,“做饭的时候别跑开,这么些好东西还是注意点好。” “哎,我知道了。” 虽说这话不好听,可却很实在。 总有那么些人喜欢占点小便宜,连煤球都有人拿,更何况这么大的便宜。 宋恩礼刚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都是萧和平在弄,他在这方面又不是个多仔细的,结果这天下午去拉了二百个小蜂窝煤堆在公共厨房,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少了四五十。 这种小事又不好意思嚷嚷,只能吃了哑巴亏,后来也只能学着别人那样把蜂窝煤堆在自家门口找东西盖上,每次拿的时候还得在上面撒点白灰做标记。 她还在陈大梅的提醒下叫萧和平去部队仓库弄了个半个人高的双门小矮柜放厨房里装东西,平时蔬菜调料啥的都锁里面。 宋恩礼淘好米,从自家小矮柜里翻找蔬菜,无意中看到上次吃涮锅用了的小砂锅,临时起意决定做煲仔饭吃,便把它抱出来清洗。 陈大梅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直到她把煲仔饭所需要的原材料全都放进砂锅,人才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红旗妹子、美芳,快,听说两点钟肉联厂那片的副食品商店供应海鱼,去晚了可没了!” 省城虽然一面靠海,但远在这个城市那头,而且大部分海产要么直接废大工夫运往首都,要么就给当地居民做口粮,所以很少能在副食品商店见到,而在气温高夏天则更少见。 所以一听说今天供应海鱼,几个军嫂都沸腾了,纷纷拿上饭盒碗啥的往出赶。 宋恩礼被她们这种气氛所带动,等昏头昏脑跑到肉联厂的副食品商店外排进队伍里才想起来,她的米和肉正大喇喇的丢在厨房里。 而且两点钟才开始供应。 这会儿才十一点没到,起码还得等三个多小时! 这大太阳底下晒三个多小时,就是不中暑也得晒黑啊…… 她从队伍里探出身子,被前面老长老长望不到头的队伍给震惊,光听说买供应难,却没想到这么难,这些人怕是天没亮就来排了吧。 等轮到她们估计也就剩个鱼鳞了。 “陈大姐。”她把手里的饭盒鱼票和钱统统塞给排在她后面的陈大梅,低声对她道:“我去找找我老乡,看能不能搞点肉,你帮我买下鱼。” 陈大梅一听说还可能有肉,忙催她,“快去快去,这儿你放心,只要我能买上一定先给你留着!” 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比起鱼来,肉明显更好啊! 于是乎,在众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中,宋恩礼特淡定的挤出队伍。 其实她哪儿来的什么肉联厂老乡,之前就是为了合理化牛肉的来历找的一借口,却不想能管好几次用。 她可不想为了那一斤还不定能买上的鱼晒成黑妞,空间里有的是海鲜,如果不是怕拿出来被人怀疑她早拿出来吃了,之前一个人住小院她就经常拿来犒劳自己的胃。 她看着不远处肉联厂白底黑字的大木牌,突然有了点想法。 干脆真去弄个肉联厂的老乡好了,到时候再去弄个水产公司的朋友,再弄个供销社的朋友,这个老乡那个朋友的,她就能以最合理的方式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回去,也免得她们家傻男人天天怀疑她上黑市去买。 老实说就上回黑市看到那牛肉,她可没勇气买,颜色都不正常,一看就是病死的牛,万一吃出啥问题来可咋办? 宋恩礼永远是行动紧跟思想的人,在她脑子里冒出这些念头的时候,人已经往肉联厂里走。 因为刚好是午饭点,门口保卫因为换班并不严格,压根没人拦她。 然而她才刚进门,身后长龙一样的队伍里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不得了了!有人晕倒了!” 宋恩礼担心几个跟她同来的军嫂,忙又跑回去。 好在那几位军嫂都还好好的排在队伍里,晕倒的是队伍前面的人。 她仗着空间有药,跑前面去看热闹,听见有人说是中暑,顺手揣了一瓶藿香正气水一包仁丹在兜里。 中暑晕倒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特别瘦,一米七几的个儿撑死也就八九十斤,如果不是俩大妈在他胳膊上揪出痧,她几乎都要怀疑他是饿昏过去的。 “让一让让一让,你们这样围着会让空气不流通,只会使他的情况更严重。”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宋恩礼叫几个热心肠的妇女帮忙维持秩序,另外俩年轻人帮忙把人抬到肉联厂保卫室外。 可惜里面的年轻保卫拦在门口死活不肯让进,“中暑了赶紧送医院啊,我们这是肉联厂又不会给人治病,你们往我们这儿送不是耽误事儿嘛!” 说句难听的,万一不小心死里面了到时候讹上他们厂咋办? 恐怕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 “只是想借个阴凉地儿让人躺会儿,我给他吃过药就能醒,醒了就走,绝对不会耽误你们工作的。”宋恩礼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年轻保卫还是不肯。 “小林,咋回事?”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的中年人走过来问。 虽说衣着寻常,但看上去很是相貌堂堂。 宋恩礼抢在那名叫小林的保卫之前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并保证,“其实只要让他躺会儿缓过来就没事的,没必要去医院废那些钱,我这儿有药,我保证他会没事。” 中年人听过后,立马让小林让道,并把小林批评了一顿,“助人为乐是好事,你的做法需要检讨。” 小林委屈的站在他身后直瞪宋恩礼。 宋恩礼这会儿可顾不上他,让人把中暑的年轻人放在保卫室的木板床上,回头拜托那名中年人,“您能弄点温水给我吗?” 中年人楞了一下。 小林看不下去,忍不住训她,“嘿,你叫谁……” 中年人递了个眼色制止他,很快出去端了一搪瓷茶缸的温水过来。 宋恩礼倒了大部分,只留下底下一点,转过身背着他们把藿香正气水兑进去,将仁丹倒在掌心。 “麻烦您帮忙喂一下好吗?”她怕男女授受不亲被人说闲话,只得再次麻烦中年人。 谁叫他看上去比小林好说话。 小林气得攥拳,但再次被中年人制止,并真的按照宋恩礼说的帮中暑者喂药。 本来中暑的人情况也不是特别严重,主要就是天没亮来排队又没吃饭又晒太阳才体力不支热晕过去,在藿香正气水和仁丹的双重作用下,很快就醒过来。 宋恩礼确定他没事了,才对他指指身边的中年人,“刚才是这位大叔救了你,”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说完她就走了。 年轻保卫对着她的背影“嘿”了一声,“严书记您说这姑娘咋那么怪?” 中年书记脱掉劳动布工作服露出里面笔挺的中山装,双手背到身后,却是笑笑。 这姑娘有意思。 第八十九章 小偷 其实宋恩礼只是怕到时候别人盘问她药的事,为免说多错多,这才走为上计。 她出来跟大伙儿报了个平安,又继续进肉联厂去“找老乡”。 难怪人都说进肉联厂是最吃香的,规模见福利,这厂子少说方圆也得有个三四里,四面全围着两米高的红砖墙,特别气派。 只是这个点厂区里空荡荡的没啥人。 宋恩礼本来想去屠宰车间碰碰运气,结果因为不认识路,七绕八绕的就绕到食堂去里。 好家伙,乌泱泱的近千人啊! 虽然大部分人吃的也都是糠菜团子类的东西,但他们面前的菜盘子里却是飘着厚厚的油花,每个人看上去都精神抖擞,而且打菜的窗口还有很多边角料的肉菜卖,只可惜饭菜得自己出钱打,吃的人并不多。 不过比起其他厂的员工难见油星的日子,这已经是不可多见的幸福。 宋恩礼盯着打菜口那盘摞得老高的三合面馒头,视线从那堆黄黄胖胖转移到后面那个白胖子身上。 看这快赶上金三胖的体格,怎么着也得是食物链最顶层的人之一。 她悄悄的从空间拿出五十个鸡蛋装到布袋里,绕到后厨,站在门口叫他,“这位同志,请问你们厂里有个叫陈双的人吗?我娘让我来找他。” “陈双?没有,大妹子你找他啥事儿?”胖厨子年纪不大,心还挺善,看她长得瘦巴巴的怪可怜,随手拿了个贴饼子给她,“给。” 其实也不怪胖厨子同情她,宋恩礼怕做饭弄得一身油又不敢用太好的围裙,就找了几块碎布头自己缝了一个,从大腿一直遮到前胸,看上去跟穿了身破衣裳似的,的确挺狼狈。 宋恩礼接过贴饼子同胖厨子道了谢,直接揣兜里。 贴饼子是用带芯的玉米磨成面做的,特别糙,拿手上都觉得割手,虽然是人家的一片好意,但她实在咽不下去。 “我娘让我来找陈叔叔看能不能帮忙弄点猪皮,我哥要结婚了,需要个撑场面的菜。”她把布袋里的鸡蛋打开给胖厨子看。 一二三……整五十个,鸡蛋可是好东西! 肉联厂肉多,可鸡蛋不好弄啊,后厨平时进的少不说用几个都得数着,胖厨子正馋这个,忙问,“要不这样吧,反正你急着要,我给你弄点猪皮,你把鸡蛋给我咋样?” “这有啥说的。”宋恩礼想也没想就把布袋子递给他,“给。” “好嘞,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给你拿猪皮来。”胖厨子抱着鸡蛋出了门。 肉联厂除了供应全省市的副食品商店的肉食,另外还加工其他种类的肉制品及其相关远销全国和海外,虽然眼下年景不好厂里停了一半车间,但就这样每天也不知道得杀多少牲口,大部分头蹄猪皮啥的都冻在地下冰库,胖厨子作为食堂厨师长,过去签个字就能领走一定份额。 所以很快,胖厨子就提了满满一布袋的猪皮回来,宋恩礼接过去手直往下坠,少说也有个十来斤。 外面猪皮三毛一斤,虽然不要票但并不好弄,很多有家底的人家结婚为了弄这玩意儿都得托许多关系,一个鸡蛋五分五,五十个就是两块七毛五,胖厨子并没坑她。 宋恩礼感激不已,又从兜里抓出一把糖,“谢谢大哥,这是我哥的喜糖,你拿着吃。” 举手之劳,白得了鸡蛋和糖,还赚一声便宜大哥,胖厨子乐得小眼睛眯的睁不开,“客气啥,以后需要再来找我,人都叫我李胖子,要是这儿找不见我去宿舍楼那片一打听就知道。” “诶,好嘞!” 宋恩礼拎着一大袋猪皮,乐呵呵的离开肉联厂。 恰巧刚才那位姓严的中年书记巡视厂区后出来看见,忍不住指着她的背影问身边的肉联厂厂长,“这是厂里的员工?” 肉联厂厂长把眼镜框扶了又扶,“应该不是,咱厂的女工都比这壮。” 严书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这姑娘刚才在厂门口见义勇为救了人,回头想办法找找,给人送面锦旗过去。” 肉联厂厂长若有所思点头,“诶,我知道了。” 待送走严书记,肉联厂厂长随即到保卫室找刚才目睹全过程的保卫小林,问他是否知道那姑娘来历。 小林指着不远处的副食品商店门口那串老长老长的队伍,“刚才晕倒那人就是哪儿抬过来的,估计也是排队买海鱼的吧。” 只可惜这个时候宋恩礼已经拎着猪皮在回宿舍的路上,压根不知道有人正在队伍里挨个打听她。 白得这么多猪皮,宋恩礼跟陈大梅两人肯定是分不完,所以她便给队伍里的军嫂每人分了一份,其他人感激她这不就帮她排队买鱼,叫她先把猪皮拿回厨房免得搁布袋里捂臭了。 宋恩礼向来腿脚慢,等她磨磨蹭蹭的进宿舍楼大院,陈大梅已经着急忙火的跑回来。 “红旗妹子!”陈大梅叫住她。 “咋了陈大姐。”宋恩礼好奇张望,“咋就你一人,其他人呢?” “还在排队呢,我特地跑回来先给你报个信,刚有人打听你呢!说是你见义勇为救人,要给你颁锦旗嘞!” “啥?”宋恩礼脑子断片了一下,把整袋猪皮递给她,“陈大姐你帮我拿着,我有点晕。” 多大点事儿啊,就这就要给她锦旗? “美晕的吧,多光荣的事儿!刚大伙儿都在夸你,咱整个楼的军嫂都替你感到骄傲!”陈大梅帮她把猪皮拿进厨房,用秤一秤,忍不住再次感慨,“我的娘嘞,十四斤八两!都够办几次酒席的了!红旗妹子你这老乡可是够能耐的!” 宋恩礼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以前老邻居,所以挺客气的。” 虽说只是猪皮,但起码李胖子那条线是搭上了,以后偶尔换点东西回来萧和平也不能说啥。 厨房里有秤,她把猪皮平级分成十四份,每个人一斤,多出来的八两全给了陈大梅。 陈大梅感激不已,忙给她掏钱,“真是托了你的福。” “赶紧收起来收起来,这是干啥呢你。”宋恩礼把钱给她塞回去,“我老实跟你说这猪皮我老乡没收钱,所以你安心拿着吃就是,下回他要是收钱我再收钱。” 她怕陈大梅还跟她扯这事,随口道:“快把你的猪皮收起来,被人看见不好。” 别人少她多,的确不好。 陈大梅忙把猪皮装搪瓷盘里塞进自家橱柜。 宋恩礼洗了猪皮进来准备熬猪皮冻,看到矮柜上空荡荡的砂锅才猛地反应过来,“陈大姐,我们家的米和肉没了!” “啥!” “我本来准备做饭的,就洗了米和肉搁砂锅里,结果跑出去买鱼就忘了收,你看,砂锅都空了。”宋恩礼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确定米和肉全丢了! 而且她放在砂锅旁的鸡蛋也没了! “这都叫个啥事儿啊!” 宿舍楼院门口有警卫员站岗,肯定不是外面的人进来拿的,宋恩礼想想就觉得生气。 上次蜂窝煤的事她还都没好意思声张呢,居然还敢偷到她头上! 陈大梅也没了做饭的心思,“甭找了,这砂锅里还有这么些粘着的生米,肯定是被谁偷去吃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人去!” 怎么说她也是宿舍楼的管理员,这事又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肯定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师六个团,除却那些已经分到房搬出去的,所有准团以上的军官和其家属全都住在这一栋楼内,近百号人,要说找肯定是不容易,可是不找,传出去影响有多坏,不用她说大家心里也明白。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九十章 给媳妇梳头 很快,听说这事的军官军嫂全都下楼来问情况。 宋恩礼本来想说算了,为了这么点东西兴师动众的没必要。 可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是正经的好东西,再说这是部队,部队哪儿能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好几个才下班回来的军嫂听纷纷把之前自己遇到的情况说出来,“本来没好意思说,上个月我们家娃儿他舅拿了几块炸糕来,我顺手给放楼下厨房里忘了,结果半夜想起来下来找就没了。” “还有我们家,前几天我做菜忘了把油罐子收起来,结果让人挖了小一半,我跟我们家那口子说吧,他还骂我多事。”另一个军嫂估计还为这事耿耿于怀,顺便锤了自己男人一拳,惹得众人直笑。 …… 接二连三有人说起。 宋恩礼本来以为这事就发生在她一人身上,却不想原来这么多人都跟她有同样经历,一时间竟有种住在贼窝里的感觉。 另一位军官也是感同身受,“他娘的偷到自己人头上了,要是不找出来,以后大伙儿睡觉都睡不踏实!” 陈大梅便提议大家都把自己回来的时间和所做的事情在她这儿做个登记,方便排除嫌疑。 没人反对。 她不识字,就让宋恩礼帮忙记录。 除去那十二个去买海鱼还没回来的军嫂,宿舍楼里还有小半军官的媳妇都有工作,平时两口子各自在单位食堂吃,所以他们都可以排除在外,而且军官不可能拿这些东西。 那么剩下在楼里的又有嫌疑的,其实也就是几个孩子和郑艳丽。 郑艳丽因为家里的钱全被高国庆拿去换成了烟酒,所以并没有去买海鱼,这会儿正不满的抱着孩子挤在人群中看热闹,顺便说上两句风凉话,“如果像我们家这样把劳动人民的艰苦朴素发扬到底,哪儿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言下之意差不多就是活该。 “所以你的意思是偷东西的人没错?郑艳丽同志你这又是啥思想觉悟?”宋恩礼反问她。 郑艳丽一时语塞,“我,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闭嘴,这儿有陈大姐这个管理员做主,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宋恩礼把登记表捣鼓好交给陈大梅,正准备上楼重新拿点米下来做饭,萧和平和盛利一人拿着俩饭盒从外面进来。 “咋了这是,最近这院儿里挺热闹啊。”盛利扛扛军帽,凑过去同陈大梅的丈夫李福顺说话。 宋恩礼尴尬的对萧和平道:“米被人偷了,我还没做饭呢,你打饭没?自己先吃吧。” “没事,这里交给陈大姐处理,你上楼先吃饭。”萧和平看她这软绵绵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揉她的小脑瓜。 上午还生着气,这会儿就跟没事人一样,他媳妇果然心胸宽阔。 他把俩饭盒全递过去。 宋恩礼跟陈大梅耳语几句,抱着饭盒上楼。 “陈大姐跟我说郑艳丽现在盯上她了呢,大清早在她们家门口蹲点。”宋恩礼回头去看,郑艳丽果然没跟上来。 萧和平开门进去,帮她把饭盒放桌上打开,又给她冲了杯奶粉,“这就对了。” 也不枉他特地找政委说了这事。 “你说偷米的跟偷咱蜂窝煤的是一人吗?” “你以为咱这是贼窟?”萧和平把她摁到椅子上,总算如愿以偿的摸到她脑瓜子,揉了揉,觉得手感不错,忍不住又揉了揉,“先吃饭,反正事儿会有人解决,不用你操心。” 宋恩礼不高兴的躲开他的手,“别弄,给我把发型搞乱了。” “回头我给你梳。” “就你还梳头呢,别到时候给我揪成个秃子。” 话音刚落,萧和平已经把她缠在发尾的皮筋解了,发质好没办法,辫子瞬间散开。 “萧和平你烦死了。”宋恩礼一筷子敲他手背上,胡乱缠了个马尾继续吃饭,萧和平又给她拆了,站在她身后帮她编辫子。 今天的菜色还行,玉米面发糕、豆角炒肉和白菜,肉没有切到看不见。 虽说团部食堂每人每天的标准是四毛九,但因为部队里自己养了猪种了蔬菜粮,能提供很大一部分补给,所以伙食比外面要好很多,除了隔三差五能见着点荤腥,每个月还会做一次红烧肉打牙祭,所以其实很多军官中午都会去食堂打份饭菜回家跟家人一起吃。 除了极个别单身以及高国庆这种的高风亮节的同志。 部队食堂吃的是补贴,不跟工厂食堂似的转了粮食关系收粮票后还得收钱,因而高国庆觉得哪怕拿回家一片菜叶子都是占国家便宜,所以从来他三餐饱食,家里忍饥挨饿。 宋恩礼饭量小,吃了三分之一差不多就剩下了,把筷子递给萧和平,“你收拾残局,我再去给你下碗面。” 萧和平吃她的口水都吃习惯了,拿过筷子很自然的开始扒拉。 宋恩礼弄了点腊肠鸡蛋下楼,楼下的人已经散了,陈大梅和郑艳丽正在做午饭。 陈大梅家吃的是肉皮熬白菜就贴饼子,郑艳丽却在揉糠菜团子,边上摆了碗类似于豆腐渣的东西,正冒着热气,一点油星没有,满屋子都充斥着那股酸臭味儿。 “陈大姐,那事后来咋说?”宋恩礼从矮柜里找了把前几天放的挂面出来,又拿了几片菜叶子。 “正想上去跟你说呢,没人承认。”陈大梅给她装了碗自己做的大酱,“你尝尝我的做的。” 大酱是拿黄豆面粉做的,北方人一般都喜欢吃,只可惜黄豆和面现在都是稀罕玩意儿,很少人有人再做。 宋恩礼知道萧和平也喜欢,所以也没跟她客气,“回头我给你装碗我做的肉皮冻。” “客气啥。”陈大梅用破抹布在橱柜上揩了揩,继续道:“没人承认我就给他三天时间,只要跟我坦白做个保证并归还东西就再给他一个机会,不然到时候我只能叫何玉珍同志来处理了。” 其实陈大梅心里也清楚这一时半会儿的想把贼揪出来不太可能。 可好不容易揪住个话柄的郑艳丽听到这话,立马变得义愤填膺起来,把手里的糠菜团子都捏得变形,“啥?对待这样接连犯案的小偷你居然还要再给他一次机会?陈大梅同志你这是纵容犯罪你知道吗?” 宋恩礼听她说话就想笑。 也不知道她哪儿学来的这些专业名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陈大梅不说话,宋恩礼肯定也不会理她,只当自己没听到,把炖着猪皮的砂锅从煤球炉上端起来,另外放了个小铝锅下去。 铝锅做菜不健康,可惜供销社和国营商店里的铁锅都超大号,她这小小的煤球炉连加热都费劲,只能回头再想办法弄一口回来。 两人都不理她,郑艳丽反倒完没完了,“该不是陈大梅同志故意偏帮那小偷吧?如果是这样,我肯定会把事实跟何玉珍同志说明。” “那按你的意思咋办?” “送公安局,交给公安同志处理。” “你可真逗,部队的事情找公安。” “我告诉你,这事不严办我不同意!要知道这丢的可是咱整个部队的人……” “大梅、红旗,给你俩把鱼捎回来了!”正说着话,十来个买海鱼的军嫂陆续进门,有些手里拎着一尾不小的鱼,有些则装了一饭盒的小鱼。 “正好正好,给你们把猪皮都分好了,过来拿。”陈大梅从自家橱柜里抱出一大盆猪皮。 又是海鱼又是猪皮…… 郑艳丽突然跑过去抢走陈大梅手里的盆儿,哐当一下就给摔地上了,“你身为宿舍管理员居然带头搞享乐主义!还有你们,大家可都是军嫂啊,在我们广大人民群众团结一致艰奋斗的时候你们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享受,你们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惭愧吗,我必须批评你们!”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九十一章 发洪水 要疯了! 宋恩礼一巴掌拍自己脑门。 “红旗妹子,这是你家的鱼和找零。”众人愣神过后,居然谁也没搭理郑艳丽,完全当她不存在似的兀自忙活起来。 陈大梅把猪皮捡起来,重新分给大家,宋恩礼怕一个不小心郑艳丽再盯上她,赶紧收拾好东西端着刚煮好的面条上楼。 “慢点慢点,烫着咋办。”萧和平听到楼梯口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早早的开门出去接她。 宋恩礼进屋习惯性把门开得老大,坐在离萧和平最远的窗口,“我看我还是早点去买车票回家吧。” 虽说大队里也有些碍眼的人,可起码自由,自家院门一关谁知道谁啊,总好过在这儿被成天郑艳丽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 听她要回去,萧和平急得面也不吃了,忙放下筷子过去哄她,“咋了这又是,不是还有几天吗,干啥着急走?” 宋恩礼把刚才厨房里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老实说你不觉得老高他媳妇心理有问题吗?我觉得我再在这里待下去会疯的。” 萧和平一本正经的点头,“好像是有点。” “这就对了,长期跟精神病人生活在一起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所以我先回去,反正你每个月都有几天假,可以回家看我嘛,等分房的事彻底落实我再过来也一样。” 这话听着好像是没啥问题。 可问题是媳妇走了,他会孤单寂寞。 萧和平现在是越来越习惯有媳妇陪在身边的感觉了,哪怕晚上不能睡一屋,起码白天还能见着。 能跟媳妇说说话,能吃上媳妇亲手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现在突然间这种幸福要中断,他觉得无法接受。 甚至半个月后,他都不愿意让她回去。 但想到媳妇自打进这个院儿起就不断受委屈,他又舍不得。 萧和平想了想,走过去把门合上,只留一道缝隙,“要不这样吧,我去打听打听在省城弄套房?” “钱烧的你?”虽说买卖房屋是允许的,可到底也被投机倒把所连累,万一被人揪住话柄岂不是完蛋?而且买房也不保险,国家说收就收,到时候岂不是钱屋两空? 宋恩礼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有这闲钱留着多收点古董不好? 几百块的房子和几百块的古董,几十年后的身价完全没有可比性。 “好了好了,我就是那么一说,等时间到了再回去也一样,把买房的事彻底从你脑子里删除掉。” 萧和平还不死心,“那要不租房?” “不行不行不行,别想了你,我都说了我不走。” 可问题是几天后还是得走啊! 而且萧和平心里有数,哪怕结婚了,只要单位的房子一天没分下来,他媳妇就绝对不可能住这儿来。 到时候他咋办? 不得憋死? 现在就憋得不行了。 萧和平觉得他也快疯了。 于是趁着午饭后去给师长和师政委送东西的机会,他正面侧面的又把这俩事儿打听了一下。 结果师长不知打哪儿弄了半头羊过来,非要叫他下午下班后一块儿去吃羊肉。 男人的聚会,宋恩礼自然不好去,更何况她还约了奎爷凌晨四点交易也没时间去,她还得回去养精蓄锐,应对开市。 不过为了不让萧和平空手上门,她另外给准备了不少食物叫他带上,以免到时候人多肉少吃得不尽兴。 萧和平下班后直接去了师长那儿,宋恩礼自己随便吃了点便早早的回了招待所收拾晚上要用的东西。 跟上次一样,奎爷要的东西都是肉和粮。 除了猪肉米面,另外还要了一头牛去试水,一共凑了五千块钱。 宋恩礼正好拿着这个钱去开市。 她到省城差不多十天,还是第一次接触省城黑市上的珍宝古玩。 看到这满地的稀罕玩意儿,即使她这种出身古董世家的人也不免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到底是大地方,坟沟沟跟这儿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而且奎爷为了同她长期合作特意费了些心思,周边市的也通知了不少,有些人没钱买车票,就由奎爷统一收购再转给宋恩礼。 因为这玩意儿都是称斤卖的,根本不值钱,奎爷也没好意思赚她的,不过他收上来的东西价格远比宋恩礼在坟沟沟里收的要便宜得多,而且品质更好,数百件东西,居然无一作假。 宋恩礼一高兴,随手给了他几只山鸡做谢礼,奎爷反倒高兴,还帮着将收购价一压再压。 先前就说了奎爷在这一代黑市上的影响力,有他帮忙宋恩礼收得很顺利,各朝各代的好物件都有,甚至还有好几件后来流失海外无法归国的国宝级文物! 宋恩礼看到那些曾经在外国博物馆里常年展出的东西,一时间不免感慨万分,红了眼眶。 这是很多古董收藏家的遗憾,就好像自家的孩子被人偷了去却没地伸冤,再想看它就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去人家里。 “咋,这玩意儿您认识?”奎爷见她摸着一幅画掉眼泪,只当是她家里经历了啥劫难流出来的,毕竟这年头这样的事情太多。 宋恩礼摇头,“叔,请你一定想办法帮我多收这些东西,有多少要多少!我保证不亏待你!” 她要让这些东西永远待在它的出生地,再也不用颠沛流离! “这有啥说的,可问题是这些玩意儿它粮可烫手,数量还不少,我收了如果您没来,我藏哪儿去?” “这也是,我马上要回乡下了,起码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来。”介绍信上的时间只有半个月,眼下她又还没跟萧和平结婚,长期待在省城显然不合适。 “这样吧。”宋恩礼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地址给他,“收到货你先挖坑埋了,给我发加急电报,我收到会马上赶过来,费用由我一力承担,到时候折成粮或者肉给你都行。” 奎爷看条件不错,二话不说答应。 反正他隔三差五要去别的地方跑黑市,顺道就把东西收了还能再赚一笔,而且这小姑娘很讲信用,他也放心。 最主要的是奎爷觉得她邪信,刚才他是亲眼看着她把东西一件件往布袋子里装的,也就被套这么大的布袋子,居然把这上万件东西全都收了进去,而且他偷着看过一眼,里头分明是空荡荡的! 也就是说,那些东西全都凭空消失了! 其实这是宋恩礼故意秀给他看的。 跑江湖的人比其他人更信鬼神,只有让他从骨子里产生敬畏,才能脚踏实地帮她做事。 而事实证明宋恩礼的做法是对的。 这一趟所耗费的时间远在宋恩礼的预料之外,之前在坟沟沟一般四五个钟头就能全部弄好,这回光是把这么些东西往布袋子里装就花了她几个小时,还是在奎爷的帮助下。 等她收摊出老窑厂后山,已经大中午。 萧和平每天早上都会去给她送早饭,如果看不到她肯定着急,为了不让他又胡思乱想,宋恩礼先去了一趟侨汇商店,胡乱买了几样东西充数,然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宿舍。 结果刚进门,陈大梅急急忙忙跑过来,“红旗你这是跑哪儿去了,你们家那口子到处找你呢!” 宋恩礼无辜的指指桌上的东西,“出去吃了个早饭顺便逛了会儿街,对了,大姐你看到萧和平没?屋里咋没人呢。” “当然没人啊,江源县发大水了,当地公安部队请求支援,咱们师派出半个师的兵力,天没亮就出发了,咱楼里的男人去了大半儿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九十二章 吃独食吃坏肚子 “啥!江源县发大水!”宋恩礼一下子傻住了。 反应过来后,立马夺门而出! 江源县发大水,她在二百里外省城的风和日丽中完全没有丝毫察觉,江源头那大坝才刚开始修,一旦冲垮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道婶儿他们在家咋样了,老房子也不结实,粮够吃不…… 还有萧和平,他会不会有危险。 宋恩礼不敢耽误时间,从空间拿出自行车一路骑到汽车站,却被告知回德城的车暂时全部停运,因为江源县就是去德城的必经之路,她马上又掉头往火车站去,也是同样情况。 省城到德城的车中途只有江源一个中点站,但火车可以买到隔壁县,只是要下午四点才发车。 眼下她也顾不上了,很快买好到隔壁县的票回宿舍。 陈大梅一直在门口等她,其他几个军嫂也在,她们估计早已习惯这样一惊一乍的生活,都很自在的在做针线活。 看到她安然无恙回来,陈大梅这才松了口气,“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可是把我急死,萧副团出发前千叮万嘱,叫你千万别回去,就住宿舍里等他回来,家里那边叫你不要担心,他挂过电话回去,没啥问题。” “我担心啊。”宋恩礼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是空的。 虽然曾经无数次在电视上看到这儿洪灾那儿水患,但从来没有一次这么贴近自己的生活过,她的爱人她的亲人都在水深火热中,叫她怎么能安心待在这儿等。 “听大姐的,咱男人是军人,做的就是最危险最光荣的事儿,肯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宋恩礼真想说:我觉得他只有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她瘪瘪嘴,“我先去招待所把东西收拾回来再说吧。” “哎,我帮你一块儿。”陈大梅放下手里的活跟上她。 两人一起到招待所退了房,好在东西不多,就一脸盆的洗漱用品和一个小包袱,宋恩礼自己就拿上了。 走的时候前台的服务员大妈还说希望她早日住进隔壁的宿舍大院,宋恩礼朝她笑着点头,但仍是忐忑。 她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哪怕提前一天开市也好,偏偏这俩事儿撞一块,她在老窑厂赚了个盆钵满体,萧和平却带着对她的担心前往抗洪前线。 悔,除了悔还是悔。 可惜无补于事。 陈大梅生怕她自己买个票就回去了,提前给她打预防针,“现在急也急不来,你好好的待在宿舍里比啥都强,只有你平平安安的,萧副团在前线才能安心不是?” 理倒是这个理。 宋恩礼手揣兜里把刚买的车票捏成团,“放心吧陈大姐,我不会冲动。” “诶,这就好,咱当军嫂的女人啊就得比别人多一份忍才行,忍得了男人不在家的日子也得忍得了各种担惊受怕,等他们好好儿的回来,其实你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陈大梅还是挺有做家属委员会委员资质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宋恩礼这颗惴惴的心也逐渐平复下来。 应该会没事的吧,半个师的人都去了,大家互相照应肯定会没事的,而且萧和平身为副团长应该主要是搞指挥,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她一遍遍在心里说服自己。 萧和平不在,宋恩礼吃饭都没心思,就拿了毛衣跟大家一块儿坐门口织,只是心不在焉的,一会儿织错一会儿织错,一中午功夫光忙着拆了。 “你啊,我看你还是先歇歇吧,再扯把这线都要扯坏了。”夏美芳在她手上拍拍。 宋恩礼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总静不下来,我还是找点别的事儿做吧。” 她把毛线球绕绕,放回篮子里。 正起身准备拿回屋,斜对面郑艳丽的家突然开门出来。 “婶子们,快救救我老弟吧,都疼得翻白眼了,回头死屋里了可咋办!”高家十七岁的大女儿高大妮刚探出头来说一句话,立马又被郑艳丽拽回屋,“砰”一声砸上门。 “我咋跟你说的,咱们劳动人民要养成艰苦朴素的品质,别学她们那些人成天整贪图享受那一套,这点疼痛就受不了还当啥英雄儿女!尽给你爹丢人!” “别老爹爹爹的成不,都来城里多少年了咋还改不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人城里人都叫爸!” …… 隔着门都能听到里头母女俩奇葩的对话。 宋恩礼无语的摇摇头,回屋拿了盘瓜子花生出来分给大家吃,众人忙活着自己的事,谁也没去管郑艳丽家里那点猫猫狗狗。 但陈大梅毕竟是本宿舍楼的管理员,担心真出啥情况,只得硬着头皮过去敲门,“郑艳丽同志,你们家英雄到底咋回事?如果身体不舒服必须送医院,万一耽误治疗就麻烦了!” 里面没人答应。 陈大梅只得继续敲门。 仍是没人答应。 “算了,陈大姐你也甭管她了,人还不高兴搭理你呢。”有军嫂看不下去劝她。 陈大梅才刚回来坐下,里头突然“呕”的一声,高大妮直接开门跑出来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你个缺心眼的小兔崽子,要吐你不知道吱个声儿啊,给这屋里熏的,叫人还咋呆!” “你咋就那么矫情,还不赶紧滚进来收拾,杵那儿准备当人棍呐!你妹尿床了我还得给擦,哪儿腾的出手。”姐姐骂弟弟,当娘的骂闺女。 宋恩礼被他们家屋里飘出来的呕吐物的味儿熏得只皱眉头,不过看大家都去站起来去看,也没好意思继续坐着。 结果她总算看到了人生中最叹为观止的一幕。 她一直以为郑艳丽家虽然谈不上整洁,但肯定也不会离谱到哪儿去,之前她去过其他几个军嫂屋里,人孩子也好几个,虽然屋里挤了点,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可郑艳丽家…… 不管是地上还是那两张合并的单人床上,全都放满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破衣烂衫、积了水的木桶搪瓷盆、根须上还沾着泥巴大白菜居然还有没洗的月事带……窗台前的长条桌上摞着好几个也不知道啥时候吃过的空碗,简直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家里除了一凳一椅就剩下那两张铺着床,床上只有一条军绿色的被,缀着几个歪歪扭扭的补丁,床单倒是有两条,一条是部队里发给军人用的,另一条是用好几块布拼凑起来的。 这会儿高英雄就躺在用铺着破床单的那一边,估计是没来得及,直接给吐床上了,糊了一大滩。 偏偏他们家那俩小的也不消停,一个在床上蹦,一个在床上爬,将那滩呕吐物流得更开,边上还有一滩深深浅浅的尿痕。 “……”宋恩礼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硬是咬紧嘴唇把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憋下来。 不能吐不能吐,又不是郑艳丽逼她来看的,不能吐…… “呕……”有个军嫂抢在她之前跑开。 “老高也是做孽。”夏美芳小声嘀咕了一句。 宋恩礼立马捂着嘴点头。 认同啊,她十分认同。 “到底咋了这是,吃坏肚子里?”陈大梅鼓起勇气走进去,一面安慰自己权当掉粪坑了。 “哥哥吃独食活该!”高小妮跳下床,从床底下拽出一只开了口的千层底,幸灾乐祸的冲众人笑,“哥哥说我敢吃就打死我嘞!” 那破鞋里头,满满当当塞着的分明是白米和酱油肉! 陈大梅凑过去一看,半点同情都没了,“吐出来的米都还是整粒的呢,偷人家生米生肉吃,可不得吐死。” 活该不是,你自己个儿不作,哪儿能有这些事? 第九十三章 众军嫂凑钱救人 门外看热闹的几个军嫂听说高英雄偷米吃,也顾不得里头臭气熏天,都挤进去要一看究竟。 “我当是哪儿来那么大只耗子把咱厨房里的东西都搬空,原来是郑艳丽同志家里养的。”之前丢了半罐猪油还挨了自家男人一顿臭骂的军嫂憋不住那口气,连嘲带讽的把郑艳丽说一通。 郑艳丽那脸顿时好像国营理发店门口那盏三色旋转灯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篮,好看得不行。 高英雄昨天一天就吃了个早饭,她原先还一直纳闷咋不饿,结果昨晚后半夜开始肚子就不舒服,现在想来,肯定是昨天中午吃了人家的生米生肉吃坏了肚子。 不过马上,她又理直气壮的梗起脖子,“咋说话的,啥叫我养的耗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家英雄拿厨房里东西了?” “我说你家英雄了?你就承认的这么块,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家这米是从哪儿来的,别说咱宿舍楼,这么好的大米就是整个省城都不好找,还有这酱油肉,红旗妹子可说过,这是沪市的特产是她家亲戚从沪市寄来的,你又是咋搞到的?”该军嫂把那只装满米和肉的破鞋踢到走廊上,问宋恩礼,“红旗妹子你仔细认认这是你们家的米和肉吧!” 要说认,宋恩礼还真认不出来。 这米昨天她淘过,都泡开了,肉也被人啃去了大半,早没原型。 不过就算认不出来她也知道这东西是她家的,就像这位嫂子说的,哪怕全省城也找不出这么好的米了,更何况这又是米又是酱油肉的,也没这么凑巧的事。 “是我家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军嫂们更是愤懑不已! 他们的男人拼死拼活保家卫国,这小子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损害集体名誉,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陈大姐,我看你还是去通知何玉珍同志吧,不能让这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锅粥!”有人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大伙儿纷纷退出高家那屋,聚在走廊上。 郑艳丽从屋里追出来,叉腰横在门口,“你们都是些啥人呐!我们家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们不说帮着送医院反而在这里落井下石,还有没有点人性!还有你……” 她首当其冲指向宋恩礼,“你说这些米是你的,我看你是故意放那儿毒害我们家英雄的吧!你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崇拜者,你应该被拉出去批斗!” 众人皆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到底是个啥人呐!自己孩子偷了别人的东西反倒怪别人不好? “得,我服了。”宋恩礼懒得再跟她争辩,回屋拿了扫把畚斗过来连鞋带米全给弄进畚斗里,“陈大姐,昨天在厨房不是有人坚持说要把小偷交给公安处理吗?我看就按她说的办,咱叫公安过来处理好了,这个留着当证据。” 陈大梅也气不过,“好,就这么办。” 一听说要把高英雄送公安局,郑艳丽气得一脚踢翻她手里的畚斗,扑上去就往宋恩礼脸上挠,“你这丧良心的狗杂种,我们家英雄还是个孩子啊,你就要把他往局子里送,我们家到底跟你啥仇啥怨!” 她这俩黑爪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指甲缝里全是污垢,浑身还散发这一股沤臭了的味儿。 宋恩礼眼疾手快闪开,郑艳丽一下没刹住车,一爪子挠在她后面那位军嫂脸上,给人挖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那军嫂条件反射回了她一爪子,给郑艳丽脸上也添了几道伤,眼瞧着两人就要打起来,其他人赶紧把两人拉开。 “你们!你们串通一气欺负劳动人民,我要到何玉珍同志那儿揭发你们!”无辜的人还没说话呢,好不容易站稳脚的郑艳丽已经披头散发的往楼梯口冲去,那动静大的,只恨不得把楼踩踏。 本来陈大梅就是要去通知何玉珍的,郑艳丽愿意替她跑腿更好,反正谁对谁错,明眼人心里有数。 不过闹矛盾归闹矛盾,几个力气大的军嫂还是合伙把高英雄从床上弄起来准备送医院。 宋恩礼趁着这个空档回屋从空间里找了一条消炎除疤的药膏在空酒盖中挤了一些,拿出去给那个被她连累的军嫂。 虽说这年代大家都穿得非黑即灰破破烂烂,可说到底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真要是破相心里肯定不好受。 “这是我亲戚从沪市寄来的药膏,专门除疤用,这几天嫂子你忌忌口,应该不会留疤。”亲戚和沪市已经成为她百试百灵的借口。 那军嫂感激的接过去,“这下我总算放心了,谢谢大妹子,回头我拿钱给你。” “不用不用,就是别人送的,你拿着用就是,不够我的这儿还有。” 两人在这边说药的事,那边屋里高英雄已经被抬出来,从昨晚痛到现在也是够呛,再加上刚才那么一吐,这会儿脸白得不见半点血色,只有气无力的指着宋恩礼方向,“妈……” “对,那就是你妈给人挠的。”不明就里的陈大梅摁下他的手,叫几人把他抬下楼,又回头对躲得老远的高大妮道:“大妮,你带上钱一块儿去医院,看你弟这情况怎么着也得要个一两块。” “我们家哪儿还有钱啊。”高大妮皱着眉头进屋,从墙角的大木箱里拿出一只缀满补丁的布袋子,递给陈大梅,“所有的粮都在这儿了,明天就要断顿了呢。” 粮袋里空瘪瘪的,打开一看,里面就剩几把泛着黑的糙玉米面。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高国庆的工资及补助差不多二百块,而且还有郑艳丽的随军补贴,他们家这钱是咋花的? 就是吃钱,换成毛票子那也得吃好几顿吧? “我们家真没钱。”见她们不信,高大妮又跑回屋,用他娘藏在抽屉里的钥匙开了另一个木箱子,抱出一堆烟酒来,“我爸把钱全拿去换成这玩意儿了,花了五十多块呢,你们看。” 又是茅台又是中华,看得宋恩礼两眼放光。 只可惜这些都是郑艳丽家的,哪怕他们家再缺钱她也没这个胆子去收,本来私下买卖就是重罪,回头再被郑艳丽狠咬一口,准保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高大妮胸前鼓起的俩小点点给吸引走…… 已经十七岁的大姑娘,衣服底下居然是真空的! 夏装本来就透薄,又是老土布做的,洗多了布就会变得疏疏朗朗,那点春光虽然不至于一览无余,但是激·凸相当明显! 虽说乡下也有很多妇女不穿内·衣,走动时隐约能看到底下两只木瓜垂着晃荡,可那一般都是四十往上走的,大部分姑娘和小媳妇就算条件再差也会弄几块布头自己缝个裹胸穿上,这郑艳丽到底是咋教孩子的! 孩子不懂难道她也不懂吗? 整个楼里都是男性,其中还有很多媳妇不在身边的或者单身汉,当兵的又都血气方刚,万一整出点啥事儿来可真是要命! …… “这样吧,咱先凑凑,回头等老高回来再跟他说,总不能因为这点钱耽误了孩子治疗。”陈大梅率先拿出一毛钱。 宋恩礼回过神来,也掏出一毛钱。 大伙儿你一毛我两毛的,拼拼凑凑凑了两块多钱,陈大梅带着钱追下楼,总算把高英雄送去医院。 高大妮把自家门一关,将俩妹妹丢屋里,自己端了个板凳跟个没事人一样坐门口,看着其他军嫂做针线活。 宋恩礼把毛线针拿起又放下,本来真不爱管她家的闲事,但这事毕竟影响不好,而且她也不愿意萧和平一个不小心看到啥,便回屋找块毛巾大的布头给高大妮,“大妮会做针线活不?这布给你。”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九十四章 希望萧和平复员 空间里的裹胸和文胸她是不敢拿出来的,只能叫她自己做了。 高大妮看到这么好看一块花布,果然喜欢得不得了,一把抢过去在脸上蹭了又蹭,“这可真软乎,萧婶子你对我真好。” “你喜欢就好,这布也是别人给我的,太小了,只能做个裹胸啥的。”宋恩礼稍微点了一下。 高大妮没反应过来,自顾自拿着那块花布比划,脑子里早已闪过各种想法,这么好看的花布,到底是做假领子好呢,还是做围脖好?上次她在路上看到一姑娘把一花纱巾编在辫子里,好看得不行。 其他几个军嫂倒是听明白了,悄悄给宋恩礼竖了个大拇指。 其实高大妮这情况她们早注意到了,只是谁家手头上的布也不宽裕,而且也不好意思跟一丫头片子说这个,毕竟不是自家闺女,所以才一直保持缄默,这回总算是踏实了。 宋恩礼重新拿起毛线来织,却见高大妮把花布胡乱系在脖子上,凑到她跟前,将她篮子的毛线球拿起来玩,“萧嫂子你的毛线可真好看,还是军绿色的呢,跟我爸身上的军装一色儿,你还有没有多余的?” “哪儿能有多余的,我自己还不知道够不够。”宋恩礼把毛线球抢回来,丢回篮里。 “开玩笑呢不是,人二十块钱一斤买的毛线,多的也不能给你啊,咋想的。”夏美芳在边上小声嘀咕。 她男人是二团的,跟她们也不住一层楼,不过她男人跟萧和平关系好,所以她也自然而然的偏帮着宋恩礼。 高大妮不高兴的撇撇嘴,退回去坐到板凳上。 瞧那抠门的劲儿,她要的又不多,不是说了剩下才给她嘛,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家成天大鱼大肉的吃,小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却从来不知道帮衬别人一把,啥觉悟,难怪她妈说这次升中校萧和平肯定输给她爸! “大妮啊,婶儿问你个事。”有军嫂看她气愤那样儿,觉得好笑,抬头问她,“你爸搞这么多好烟酒干啥?” 如果是自己用,哪儿用得着这么好的,再说高国庆不抽烟她们都是知道的。 “我哪儿知道,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真不知道我爸咋想的。”高大妮揉揉空瘪的肚子,想起屋里还有几把糙玉米面,便准备去拿来吃,谁知开门进去一看,装粮的那只布口袋早叫她两个妹妹拽地上撒了个干净,俩娃正趴在地上舔呢。 高大妮气得一脚踢过去,“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也不知道生你们干嘛,光废口粮了!” 高家最小的闺女才三岁,哪儿经得住这样的猛踹,整个人仰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嗑在地上,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她越哭,高大妮就越气,骂起来没完,听得外面坐着的军嫂直摇头, 要说高家这几个孩子吧,不懂事那是真不懂事,但凡听话点的孩子,她们也不至于这么冷眼旁观,可这几个,沾了就是麻烦,谁敢去插手? 不过有人问起烟酒的事,夏美芳倒是想起一事来,忙把针线篓子收一旁,对身边的宋恩礼挤眉弄眼,“红旗妹子把你们家的凉水弄碗我喝喝,渴死了。” “诶。”宋恩礼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忙抱着毛线篮子回屋。 夏美芳马上也站起来跟进去,特地把门关上,“大妹子,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 “刚才高大妮拿出来的烟酒可都是好东西啊!” “他们家大妮不是说花了五十多块吗?”宋恩礼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块鸡蛋糕来吃,顺手给夏美芳也递了一块。 夏美芳接过去又给她放回桌上。 鸡蛋糕多精贵,她哪儿好意思吃人这个,平时又是瓜子又是花生的已经叫她占便宜。 宋恩礼又给她递过去,“干啥啊你,萧和平买了一堆我吃不完的,拿着。” 夏美芳这才不好意思的拿在手里,“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咱们师今年要升一个中校,刚好四团的团长要调去别市,所以升上来的这位应该会是下一任四团团长,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你们家男人和高国庆,他们家勒紧裤腰带也要买那些烟酒肯定是为了送礼用的,你心里要有个准备啊。” “还有这事?”宋恩礼知道高国庆这样质素能当副团自然有一定的本事,这个年代的部队升职虽然没后来那么难,但凭的都是实打实的军功,也不容易。 不过她真没想到高国庆还能有机会升,而且还成了萧和平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难道那姓高的是深藏不露? “萧副团没跟你说?” “没有啊,他从来不跟我说部队里的事。” “这是舍不得让你操心呢,他对你可真好。” “哪有。”宋恩礼红着脸低头直啃鸡蛋糕。 其实萧和平升不升职她真的无所谓,家里又不缺他这点收入,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倒是希望萧和平复员。 军人光荣,可军人也危险,就像这次洪灾,他必须跟着大部队冲在最前线,以后还不定有啥事儿呢,陈大梅说隔三差五的都会出任务,而且1979年还有一场中越战争在等着。 她就是个自私的普通女人,一点儿都不希望她男人做啥出生入死的大英雄,她只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好,至于其他的,有她在。 在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宋恩礼便打定主意要问问萧和平,万一他也有那么一点点想复员跟她回家过日子的心思,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将他说服。 想到萧和平,宋恩礼这心里又不免开始担心。 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洪水得到控制了吗,有没有危险?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揉了的火车票,摊开又折上。 要不还是回去看看吧? 哪怕见不到萧和平,回去看看家里人也好。 至于萧和平那儿,反正他现在人不在,应该不会知道,等他知道,也早就相安无事了。 宋恩礼打定主意,决定等陈大梅回来就把这个事情跟她说一下,免得不声不响的走了倒叫其他人觉得她不懂事。 夏美芳出去后,她就一个人关在屋里收拾东西,把容易坏的食物全部装进空间,又将米缸、酱菜坛子和装鸡蛋的坛子全部填满。 没过多久陈大梅她们回来,说了高英雄的情况,就是吃坏了肚子,挂个水在医院里住一天就没事了。 陈大梅渴得要死,回屋倒了满满一大茶缸的凉白开,咕咚咕咚往肚里灌,手背在嘴上一抹,问众人,“你们看到郑艳丽没?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等着人照顾,当妈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真要命。” “她不是去找何玉珍同志了吗?” “啥啊,我们几个刚从这楼里出去就撞见何玉珍同志了,她跟我们一起去的医院。”另一军嫂道。 “那她能去哪儿?统共也就那么点路。” “要不大妮你先去医院照顾你弟弟,咱们出去找找,现在还是人护士同志帮忙看着,总不能就丢给人家了吧。”陈大梅提议。 高大妮立马砸上自家门,隔着门板咆哮,“我不去,关我啥事,他偷吃东西他是活该!” “砰”是一声过后,众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谁也没主动站起来出去找,更没人提出要去医院。 本来嘛,你们家这亲姐亲妈都不管不问,她们咸吃萝卜淡操哪门子心,再说谁家还没点事儿啊,等会儿孩子都该放学了,还得做晚饭呢。 几个军嫂收拾收拾东西各自回家。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九十五章 锦旗上门 宋恩礼听到外面没啥动静了,这才开门出来去陈大梅家找她,把想回家看看的事情跟她说,并一再保证自己肯定不去找萧和平。 担心家人也是人之常情,而且萧和平也说过他们家那儿现在是安全的,所以陈大梅没再拦她。 不过陈大梅问她有没有想过咋处理高英雄偷东西这事,毕竟她是失主。 宋恩礼摇头,“陈大姐你看着处理吧。” 吃都吃了,高英雄也因此遭了罪,还能咋样? 再说她现在惦记着萧和平和家人也没心思想这些。 火车四点发车,还有四十多分钟时间。 宋恩礼背着包袱决定先去一趟老窑厂找奎爷,谁知道陈大梅刚把她送出门口不到一刻钟,锦旗就上门了。 还是省食品公司肉联厂和市第一小学联合送来的! 陈大梅一问才知道,宋恩礼救的那个男青年是市一小的老师,而且这回不但第一小学的校长书记到了,市委妇联的同志和肉联厂的厂长也一同前来慰问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同志。 陈大梅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马上叫人去把何玉珍和师长夫人叫过来,毕竟怎么说宋恩礼也是未来的军嫂,理应由她们撑场面。 肉联厂厂长杨有禄也是个人精,听说宋恩礼不在,便跟明里暗里的套陈大梅的话,得知宋恩礼眼下只是在跟军人谈对象,两人并没有结婚后,总算偷着抹了把汗。 其实原本锦旗昨天就该送来了,就是因为听说这姑娘是军嫂所以杨有禄才反复琢磨了一宿给耽误了。 毕竟跟军嫂扯上关系,怕是对严书记的名声不好,而且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还要来干啥? 谢天谢地,这趟差事他总算没办砸。 他这儿谢天谢地,何玉珍那儿却是欲哭无泪。 打从医院回来后她就被堵她们家门口的郑艳丽给缠到现在,好说歹说还是下逐客令都不管用,人根本没有眼力见,只一个劲的把鼻涕眼泪往衣服上揩。 “那姓宋的故意把生米生肉放灶台上,就是为了毒我们家英雄啊,我知道她是为了报复我盯她的事,可我那也是为了革命工作! 她把我们家英雄害成那样,居然还诬陷他偷东西,还说要叫公安来抓他,我们家英雄还是个孩子啊,他懂个啥叫偷? 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还不都是想拿就拿的,嫂子你是不知道,自从那姓宋的到咱这宿舍楼,大家伙儿全被她带坏了,你看我这脸……“郑艳丽故意把受伤那半边脸伸到何玉珍面前,“这就是她们合起伙来给挠的……” “大锅饭不是早结束了,你咋还提大锅饭?”何玉珍头疼的揉着脑瓜子。 她刚才在医院就已经听陈大梅她们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所以对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郑艳丽实在是反感得不得了。 “在我心里,大锅饭才是最好最公平的!它永远不会结束,它只是暂时停止了!” “得得得,你觉得不会结束就不会结束吧。” “嫂子,陈大梅同志让我过来叫您,说是肉联厂的厂长和市妇联的同志都来了……”警卫员在外面轻声敲门。 何玉珍顿时好像见到救星,也不问人到底来干啥,站起来就走。 下了楼后才对身后跟着的警卫员道:“你上去让她等着我,千万别让她回宿舍。” 就郑艳丽现在这副鬼模样被妇联的看到还不得说他们部队军官家暴? 丢死人。 等何玉珍急急忙忙赶到军官单身宿舍楼,师长夫人也正好赶到。 这些个领导同志平时这个会议那个活动的老见面,虽然私交一般,但还算熟悉,握过手后,几人先就宋恩礼的事情说一番冠冕堂皇的表彰。 而后杨有禄更是当着众人面提出肉联厂对宋恩礼的奖励,“经过我们厂委厂工会的一致会议决定,必须给宋恩礼这样的好同志一个工作岗位作为奖励,以此鼓励大家助人为乐、见义勇为……” 肉联厂的工作岗位啊! 真不比机关单位里普通工作人员要差哪儿去,福利好,而且当工人又是最光荣的事,一时间院里众人皆是羡慕不已,掌声雷动。 然而一直站在角落里挤不进去的高大妮却只有眼红。 到肉联厂去上班啊! 她以前有个同学的爸妈就是肉联厂的双职工,那家伙白胖的,好看得不行,听说人家里永远不缺油,隔几天就有肉吃,哪像她的爸妈,每个月只知道把钱寄回老家,自家永远吃糠咽菜,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尝过肉味了。 而且她爸也不知道啥毛病,别人家都盼着自己子女好,他却死活不肯托关系帮她找个好点的工作,还说啥坚决不能占公家便宜,年轻人必须要自食其力,害她只能天天待在家里。 要说那姓宋的才是占公家便宜呢,她们家又不缺吃又不缺喝,还要上啥班? 高大妮想了想,赶紧回家倒了杯水过来。 “叔!”她端着搪瓷茶缸在人群中挤,把手擎得老高,对杨有禄喊:“叔,你口渴了吧,先喝杯水。” “干啥玩意儿。”何玉珍不耐烦一声低呵,陈大梅赶紧把她拉开,“没看到领导们正在谈正事嘛,瞎捣啥乱,你以为区区一杯水人就能把这工作让你了?” 高大妮没想到会被人看破自己的心思,顿时面红耳赤起来,把水就地一泼,气急败坏的跑上楼。 等楼下谈得差不多散了,郑艳丽才被警卫员放回来,披头散发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狼狈,俩眼泡哭得发肿,脸上的血痕已经干竭,狰狞的爬在脸上,别提有多吓人。 “你死哪儿去了!”高大妮气得一把揪住她衣领,不停摇晃她,“你知不知道肉联厂要给斜对门那个安排工作!如果那个时候你出来帮我说说话,说不定那个工作就是我的!” “咋回事?啥工作?”郑艳丽听说宋恩礼又占便宜,发火也顾不上了,赶紧叫高大妮把事情说给她。 高大妮越说越有火,在屋里直摔东西,隔老远都能听到他们家噼里啪啦的动静。 听女儿说完事情的始末,郑艳丽却反倒镇定起来,得意的抖着肩膀,“我当是啥事儿呢,不就一个肉联厂的工作嘛,等姓宋的那娘们儿回来,我准保叫她让给你!” 见母亲信誓旦旦,高大妮也不由来了兴致,脸色也好看不少,“咋说?” “那娘们把你弟弟毒成这样,她不得做出点补偿?我刚才可是特地为了这事去找了一趟何玉珍,何玉珍答应等你爹回来就给处理,你看着吧,看娘到时候咋给你搞到肉联厂去吃商品粮!”郑艳丽自以为厉害,说完时还不忘挺挺胸脯。 高大妮一琢磨,觉得她母亲说得还挺靠谱,连母亲话语中“爹娘”这种被她所不耻的叫法也不再去揪出,只一心做起要去肉联厂当女工的美梦来。 而远在数里外的宋恩礼,压根不知道自己正被这么一帮子人各种算计着,她本来想去找奎爷叮嘱一些收古董的细节,结果奎爷也听说了江源县发大水的事,知道她着急回去,就给她出了个主意,“我们为了方便倒腾买卖自己弄了辆旧卡车,您要是不嫌弃跟我们一块儿去就是,最近江源那一带发大水,粮价还得涨!” 能搭顺风车回去,宋恩礼求之不得! “你也别捎东西了,带上钱就走,要啥我给你弄。” 奎爷一听这话,当下招呼长期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小顺子,去去去,赶紧把咱的大卡车开过来!” 奎爷口中的大卡车其实是一辆苏联产的吉斯150,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厂里淘汰出来的还是咋地,外面红色的漆皮已经掉得差不多,露出锈迹斑斑的车身。 不过哪怕是淘汰车,私人能弄到也是极不容易。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九十六章 回家 宋恩礼忍不住夸了奎爷一句,惹得奎爷怪不好意思,“您客气。” 吉斯150车头笨重,而且只能坐两个人,好在为了方便运货,车斗上有装防水帆布,宋恩礼跳主动提出坐车斗,里头空间大,待会儿放个沙发,反倒舒服。 奎爷知道她不会委屈自己,也就按下原本想叫她坐前面的想法,同手下人交代好老窑厂的事情后,拼拼凑凑了一千块钱给宋恩礼。 宋恩礼接过揣兜里,问过他需要的东西,三人直接从老窑厂出发。 奎爷这趟去主要要的就是粮,而且全要粗粮。 想来也是,洪涝灾害后人们的生活只会更加困难,哪怕平时舍得花钱买个细粮打牙祭补身子,眼下也肯定是填饱肚子最要紧,细粮跟粗粮价格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宋恩礼本来还担心空间里没有粗粮,因为按照这时候的粗粮标准,粮仓里那些几十年后所谓的粗粮其实都是细粮,就算给奎爷,奎爷也肯定不会按照粗粮的价格卖。 好在被她东翻西找的居然找到不少原粮仓,里头高粱米、荞麦、玉米粒啥的管够。 奎爷出的黑市收购价是三毛五一斤,一千块钱,她得拿出小三千斤,考虑到灾情严重,宋恩礼准备了五千斤,用奎爷摞在车斗里的大·麻袋一百斤一袋,足足装了五十只,整整齐齐的码在车斗里,正好能减轻不少老卡车和破路面带来的颠簸感,沙发都不要搬了,躺上去舒舒服服。 离开家的时候她留了不少粮给王秀英,可家里那么多人,估计也吃得七七八八。 所以她又拿了五十斤大米五十斤面,顺便把之前在招待所里用的那套铺盖也一并拿出来。 萧和平屋里那套被搬到他们自己的小院去里,那炕眼下还空着。 出了省城大概四五十公里,天就开始下起雨,而且雨势相当大,宋恩礼坐在车斗里往外看,到处都是积水,显然已经持续许久。 她把阿呜放出来,小家伙显然很兴奋,不停地在她腿边拱,兴奋得宋恩礼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你在兴奋啥?” 阿呜站在车斗最外沿,身体倾斜面向远处的大山,昂首嚎叫,然后又回来拱宋恩礼的腿。 前面驾驶座上两人听到了,吓得赶紧把车停路边。 “咋了这是,出啥事儿了?”奎爷卷着裤管,撑着把缀着补丁的油布伞跑过来问。 结果看到满车斗的粮,顿时把眼睛瞪得要开豁,再看车斗上坐着的那姑娘,这哪儿还是个人啊,分明是个小神仙! 他差点就没跪下去,俩条干瘦干瘦的腿抖了抖。 亏得有多年的跑江湖经验这才好歹稳下来,没事人一样露出笑脸。 “我也不知道。”宋恩礼摁住不停跑来跑去上蹿下跳的阿呜,“它有点兴奋过头。” “按说发大水这些个畜生应该害怕才是……” 奎爷刚把“畜生”两字说出口,阿呜立马龇牙咧嘴起来,发出警告的“呜呜”声,可把奎爷骇得个半死,忙自己掌嘴,“您瞧我这张破嘴,小狼老爷您可千万别放心上。” “好了阿呜,你咋也学得神神叨叨。”宋恩礼用手箍住他的长嘴,问奎爷,“咱还有多久到?” “咱这车不行,怎么着也得四个多钟头。” “哦。” 宋恩礼随手丢给他一只烧鸡,“这车上有五千斤粗粮,多出来算我给你的,不过我对你有一个要求,甭管咋卖,都不能比原先价格高。” 奎爷一合计,小神仙这是要做好事呢! 反正也亏不了他,忙点头作揖,“听您的。” 待奎爷上车后,卡车继续前行。 越靠近江源县,这路就越难开,地上积的全是水,好些地方已经没过轮胎,老卡车开得是摇摇晃晃,晃得宋恩礼心颤。 想她空间里各种车齐全,却一辆都不能拿出来用,也是遭罪。 最后到江源县县城的时候,正正好花了四个半钟头,已经晚上八点多,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宋恩礼拿出手电照了照路,县城里虽然也积了点水,但估摸着也就到小腿中央,还不算太严重,这下她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青山大队离得县城最近,县城没事,说明大队那片应该也没啥问题。 只是想到萧和平,她到底还是不安。 她隔着帆布拍拍车头后面的铁皮,奎爷听到声音忙叫那个小年轻司机停车。 奎爷再绕到后面一看,车斗里又多了头大肥猪! 艾玛…… 他偷偷拍了拍心口。 “你把我送胖老头那儿去吧,等会儿我自己搭马车回去。”宋恩礼想起来自己亲口说的推迟十天开市,今天都第十一天了,已经没了信用。 奎爷二话不说叫司机掉头。 大下雨天的,又是大晚上,路上根本没人,国营饭店也早早打烊。 宋恩礼穿上雨衣跳下车进巷子去找胖老头,奎爷则熟门熟路的从胖老头家柴房里弄了辆推车来拉猪。 奎爷知道宋恩礼之所以这样安排肯定是不希望让胖子知道她有“特殊本事”,所以说话时也特别注意。 也亏得是这样的天气,随便弄个破麻袋往猪身上一盖,正大光明的推进巷子也没人看见,只是免不得淋一身湿。 卸好货,奎爷跟宋恩礼打过招呼后离开,胖老头跟着她进院。 “我给把时间忘了,现在咋办,还能联系到人不?”失信于人,宋恩礼觉得不好意思。 “嗨,这有啥,那地方地势低现在整个被水淹了,想开市也去不了,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起码得等雨停。” “那就好那就好,谢你了。” “客气啥。” 胖老头数钱给她,五百五十斤的猪,给了一千三。 胖老头给的价格要远低于奎爷,不过宋恩礼也没计较这点零头,叫他帮自己找个老车把式过来。 结果胖老头也不知从哪儿借了辆马车,自己披上蓑衣赶车送她回青山大队,马蹄踢踢踏踏踩着水里,捡起老高的水花。 越往青山大队那片走,地面上的积水就越浅,胖老头告诉宋恩礼,发大水的地方正是江源头那儿,修一半的河堤被冲开了豁,底下的那片整个被淹了,亏得江源头在江源县那头,不然他们这儿也得遭殃。 “那地方现在还能去得了吗?”宋恩礼刚钻出去跟胖老头说话,迎面吹来一阵风,打了她满脸雨水。 她用手一抹,默默退回去坐好。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应该去一趟江源头。 “去不了咯,那一带全淹了,还死了好些人,我听逃难的人来说,那尸体啊,就丢在路边,隔天起来肉都没了。” 这种情况宋恩礼在坟沟沟就见到过,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但只要想起那血淋淋的画面,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政·府不开仓赈灾吗?” “开啊,这不是就叫当地公社开仓嘛,可你也知道,现下哪个公社不是谎报收成做一笔漂亮账,平时都啃树皮吃草根了更何况这节骨眼上。”胖老头感慨完,又若无其事的呵了声“驾!” 马儿在泥泞的路上跑得极其稳健。 被胖老头这么一说,宋恩礼从原先担心萧和平的安全又开始担心他能不能吃得饱饭。 虽说部队会带粮,可这么多人能够吃吗? 而且解放军素来先百姓后自己,万一再救助下当地居民,那不得饿着她的鸽子? 不行啊,她还要养肥炖汤的。 宋恩礼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去一趟江源头,阿呜突然发了疯一样从马车上跳下去,直接沿着路旁的小山道往山上跑。 “阿呜!”宋恩礼赶紧叫住它。 然而阿呜只是“嗷呜”了两声,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九十七章 好铺盖惹眼红 胖老头问她要不要停车去找。 宋恩礼说不用。 从刚才开始阿呜就兴奋得有些不正常,所以它要走肯定有它的原因,而且它如果想回来轻而易举,毕竟阿呜现在比萧和平可聪明得多。 胖老头依言继续赶车,一刻钟后,马车终于叮叮当当的停在萧家门口。 这个点家里人应该都睡了,院门紧闭,周围连盏煤油灯的光亮都看不见。 宋恩礼从马车上跳下去,打着伞过去敲门,“娘,快开开门,我回来了。” 王秀英正在炕上跟萧铁柱抱怨今年的天气,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滋溜一下从炕上爬起来,推推萧铁柱,“诶,老头子你听听,这好像是我们家红旗的声音。” “啥好像啊,本来就是。”萧铁柱抱着胳膊翻了个身,留给王秀英一个鄙夷的背影,顺便换回来一脚踹。 “知道是红旗你还躺着挺尸,咋给人当爹的!”王秀英不高兴的在他背上锤了一拳,急急忙忙趿上鞋,冒着雨跑出去开门。 “这风大雨大的,咋这时候回来,老四也是,干啥不多留你几天,看把你淋的,回头我非收拾他不可!” 宋恩礼赶紧把自己的伞递给她。 “这不是担心你们嘛,所以就先回来了。”知道萧和平去抗洪的事情家里还不知道,她干脆就没提。 宋恩礼从马车上抱出裹在油布里的铺盖,王秀英怕把她淋着,一个劲将伞往她那边遮,“来,给我给我,你先进屋。” “不用不用,轻的很。”宋恩礼把铺盖顶头上往屋里跑,胖老头也帮着把东西搬下来。 王秀英探着身子往马车里看,见里面堆的这山似的,赶紧跑去拍萧建业的房门,“老三赶紧起来把红旗的东西搬进来。” 本来这个点人就还没睡熟,一下子全给吵醒了。 斜对门住着的周娟听说宋恩礼回来了,也滋溜一下坐起来,掀了萧建国身上的被子,“快快快,红旗回来了,快起来去帮着搬东西。” 虽说她心里不待见宋恩礼,但只要宋恩礼在家,家里就不缺吃喝,连日来成天吃糠咽菜的周娟那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掰着手指头盼宋恩礼回来。 这下总算回来了,而且是从省城回来,肯定带来不少好东西,绝对不能再落人后头叫老三家占尽便宜! 萧建国只当自家媳妇经过这段时间的反省已经知道要跟四弟媳搞好关系,难得的给了她一个好脸,起来穿衣服。 宋恩礼是生怕不够吃,来的路上又着意在马车里添了不少东西,萧家三兄弟齐上阵也足足搬了好几趟。 王秀英本来想叫胖老头进屋喝碗热水,但胖老头借口天太晚赶着回去就没进去。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宋恩礼出来给车钱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往马车里丢了一只老母鸡,把人送走。 等她再进屋,萧家所有人已经齐聚在里头等她,煤油灯在炕头跳跃,映衬得女人和孩子们那一张张满是期待的脸分外鲜明。 “四婶,你给我带啥好吃的回来了?”萧小树小大人似的盘腿坐在炕上问。 王秀英有些看不上眼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好气的“去”了一声把他赶下炕,从大木柜里拿了条干净的干毛巾给宋恩礼擦头发,“吃了没?先擦擦,你三嫂正在给你烧热水,等会儿冲个姜茶免得得风寒,我去给你下个面。” “娘你就别忙活了,我路上已经吃过了,”宋恩礼胡乱在头上揩了一把,将干毛巾包头上。 屋里是泥地,接连下了这么久雨本来就有点潮,又被他们几个进进出出的搬东西给踩得稀烂,糊鞋底的很。 她脱了鞋坐在炕上,“娘你先把这些粮收起来,下雨天潮的很,长虫了不好。” 王秀英打开那两只架在条凳上大布袋一看,果然是白花花的大米和特精面粉,稀罕得不得了,不过也只是过了个眼福就立马给系回去,“到底是省城,还能让你们弄到这么些东西,花了不老少钱吧,明儿娘给你搬你们自己那院去。” “都搬去他们那院儿了,咱吃啥啊?”周娟挤在边上老大不高兴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一句。 王秀英扭头直接吼过去,“你买的?你有能耐自己去弄点粮回来爱吃啥吃啥!刚过几天消停日子就不安生了,老三媳妇还知道给红旗烧热水,你杵这儿干啥,就不知道帮忙去烧个火?” “烧个水哪儿用得着两个人。”周娟习惯性接话,却被萧建国一把拽开,“去去去,滚去烧火去。” 周娟气得直跺脚,一步三回头的往灶间走,都掀起草帘子了,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生怕自己走开这空档就错过了啥好东西。 宋恩礼只当自己没看见她殷切的眼神,本来也没给她带东西。 “娘,粮您收起来,反正这段时间萧大哥也不能回来,我就先在家里住着,也免得自己再生灶。” “那敢情好!”王秀英知道小儿媳这是怕她不收特地这么说,不过她巴不得小儿媳住家里,如果不是先前叫大儿媳闹成这样,她也舍不得这小两口搬出去。 当下掏出钥匙丢给萧建业,叫他把粮弄进墙角的大木箱里。 除了大米面粉,宋恩礼还带了些二十斤挂面、活鸡两只、鸡蛋一百个以及一些腊肉腊肠和各式各样的吃食,另外还有些中等价位的烟酒和几块颜色暗沉的棉布。 她把这些东西全都交给王秀英,由她来一力分配,既给自己省去不少的麻烦,也免得再一个不小心得罪人。 光是看到这么多吃的萧家人这肚子里就踏实了。 庄稼把式靠天吃饭,今年又是暴雨又是大水,收成算是毁了,这几天家家户户都在愁这事,就连向来乐观的王秀英都忍不住唉声叹气,每次做饭都少一把粮多一瓢水。 丁俊兰端着一搪瓷茶缸糖水从灶间出来,往炕桌上放,“来,先喝口热的驱驱寒。” “谢三嫂。”宋恩礼捧着暖手。 虽然是大夏天,但毕竟是北方地区,风雨一大气温就降得厉害,这一路过来她都只穿了个短袖,起先是贪凉,这会儿却已经开始淌竟生生鼻涕水。 “客气啥。”丁俊兰搂着萧小栓坐在边上,萧小栓也安静,虽然小孩子难免馋嘴想吃点零食,但他只是看着桌上拿些东西并没有开口要。 宋恩礼偷偷朝他眨眼,萧小栓害羞的往他娘怀里钻。 “娘,明天您拿些烟酒吃食啥的给老舅送去吧,还有这鸡,萧大哥特地弄了两只,也给送一只回去。”连喝几口姜糖水后,她这肚子里顿时暖烘烘起来,面色也红润不少。 “诶。”王秀英欢喜的收拾东西,在一家人热切的眼神中,她啥也没留下一脑儿全锁进柜子里。 分个屁,那都是她老儿子小儿媳的! 待周娟自己在灶间偷喝完那半碗从宋恩礼茶缸里扣下的红糖水抹着嘴巴出来,屋里的八仙桌上就只剩下宋恩礼那床铺盖。 因为棉絮松软,蓬得老高一团。 “这是絮棉做的被子吧,真软乎,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软乎的被子呢,红旗你可真有福气。”周娟把手伸过去摸了又摸,阴阳怪气道。 棉花供应稀缺,所以需要专门的棉花票,那属于特需商品,一般人根本拿不上。 只有产妇和新生儿才有,产妇每人二两四钱皮棉,新生儿一两絮棉,而结婚的新人凭结婚证也能领一张,新人是每人三两皮棉,统共算起来也凑不出个被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九十八章 去找萧和平 然而就这还得是城里人吃商品粮的,乡下就只能靠大队里分,只可惜大队里的地全拿去种粮去了,半朵棉花见不着,社员们家里的棉花都是旧皮棉翻来覆去的弹,里头都烂芯了也没法换。 就比如周娟屋里那两床三尺薄被,一床是她结婚时从娘家抱来的,一床是萧建国结婚前睡的,大人加孩子一共五个人,春夏还成,一到冬天那是遮了这头露那头,尤其底下铺的还是稻草,哪怕烧着炕也冻得人伸不直腿。 周娟是做梦都想要一床好铺盖,老四之前说亲的时候婆婆就给准备了一床,这事她心里一直不舒坦,别人盖都没得盖,居然还给用絮棉做褥子! 偏心眼也不知道偏哪儿去了! 她打定主意,一会儿宋恩礼不管给她捎回来啥她都不要,就要这床大铺盖,反正老四他们屋里都已经有了,这床咋地也得给她! 到时候被子拿来盖,褥子拆了缝到旧棉衣里就能美美的过个冬。 宋恩礼出于对萧建国的礼貌,漫不经心回道:“家里这边炕还是空的,所以萧大哥特地跟人借了棉花票做了这床铺盖。” “你们那院儿里不是还有一床吗?到时候抱过来就是了,干啥还要这儿弄一床那儿弄一床,多浪费!” “这有你啥事?”王秀英看她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烦,一把抱起铺盖递给丁俊兰,“你先给送老四屋里。” 宋恩礼忙站起来,“我自己来吧。” “坐着坐着,又不是啥大事,你赶了一天的路先休息会儿。”丁俊兰拿了钥匙,抱起就走。 宋恩礼突然想起来空间里还有一搪瓷脸盆的肉皮冻和一条海鱼,急急忙忙趿着鞋跑出去,转手抱回来,“这老头,给我放门口我差点都忘了,得亏上面还有张油纸盖着。” 那四四方方的油纸一揭开,底下满满一盆肉皮冻! 连萧铁柱都忍不住从炕上坐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得开瓶酒。” 然后又点点头,“嗯,得开瓶酒。” 宋恩礼去灶间拿了几只碗出来,装上点肉皮冻又倒了些花生米,“大哥二哥三哥也坐着一起吃点,搬了这么多东西该饿了。” 萧家三兄弟憨厚的笑笑,忙不迭脱鞋上炕。 王秀英看在宋恩礼的面上就没说萧铁柱,装了一大碗肉皮冻,又带上烟酒吃食啥的趁夜给王宝生家送去,也免得明天大白天的被人看到不好。 她一走,周娟可算是原形毕露了,直接跟着宋恩礼回屋,“红旗啊,省城好玩不,我也没福气去,在家里可是一直盼着你回来,要不你给我说说呗。” “明天吧啊?我坐了一天车累死了,我先睡了。”宋恩礼直接把她推出去,将们反锁。 丁俊兰已经帮她把铺盖铺好,褥子是褥子,被是被,整整齐齐的。 隔了这么久再来看这间屋子,宋恩礼现在总算能明白为啥当初她一直觉得这屋里的摆设像是置办嫁妆,原来本来就是结婚用的。 她归置好行李,进空间洗了个澡,因为阿呜不在,里头冷清清的。 萧和平那儿现在也是情况不明…… 眼下她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宋恩礼甚至很贪心的在想,要是她的空间有瞬间移动功能就好了,这样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用自己窝这儿牵肠挂肚。 不过异想天开归异想天开,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整个法子去一趟江源头,哪怕不见萧和平,偷偷给他送点东西也好。 这天晚上宋恩礼做了个梦,梦见他们的结婚报告不小心掉到水里,萧和平跳下去捡,却被洪水冲走…… 突然水底下冒出来一头大灰狼,把他整个人托起。 “萧和平!”宋恩礼猛地睁开眼,发现外面已经天亮。 灰狼? 阿呜吗? 难道是阿呜感应到什么,所以跑去救萧和平了? 一想到此,她立马马翻身下炕。 宋恩礼越想越觉得情况属实,毕竟阿呜跟着她这么久从来没像昨天那么反常过。 “娘,我想起来还有些要紧事要去一趟县城,午饭不回来吃,你们别给我留。”她胡乱抹了把脸,从空间找了件黑色雨披出来。 王秀英正想叫她吃了早饭再走,人已经推着自行车出门。 宋恩礼本来打算去找胖老头打听下路线顺便借个马车,实在不行骑马过去,结果刚把车骑到村口,消失了一夜的阿呜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两只湿漉漉的黑眼珠子兴奋的盯着她。 “跑哪儿去了你,害我做噩梦了。”宋恩礼跳下车把它抓起来,阿呜却从她手里挣脱掉头就跑,她只得收了自行车跟上去。 阿呜是特地来接她的,宋恩礼觉得就算她今天没出门,阿呜也一定会去萧家找她,因为它带直接带着她从另一处山脚上了白针山。 它一定有啥目的。 宋恩礼穿着雨鞋在它身后紧赶慢赶,阿呜似乎迫不及待,一路狂奔,直到在它原先住的那个山洞外停下。 宋恩礼看到有几只野兔子麂子啥的从里面跑出来,但见到他们并不躲,反而老老实实跟在阿呜身后。 这现象可是把她奇怪坏了,难不成一场大水把这些动物全都吓傻了? 她狐疑的在阿呜的带领下走进山洞,打开手电筒一照…… 老天爷嘞! 堆得满地的人参灵芝等名贵中草药! “这些都是你弄的?难怪你昨天溜那么快,闻见味儿了吧。”她蹲下去细看,不说千年,但从那参皮颜色和密密麻麻的珍珠点上也能看出,几百年的比比皆是。 稀奇倒是不稀奇,毕竟这深山老林里从来没人进来过,出啥都正常,她主要就是被数量震惊啊! 还有阿呜,它现在是成精了吗? 宋恩礼竟看到有猕猴和梅花鹿又进来送参…… 她现在总算知道刚才那几只野兔和麂子为啥这么不对劲了,分明已经做了阿呜的农奴! 阿呜讨好的在她裤脚边蹭,舌头吐得老长。 “你这是欺压农奴的地主做派啊,要是在山下非批·斗你不可!”宋恩礼好心情的把这些东西全收到空间,并叮嘱阿呜,“太小的别挖,留着还能长。” 阿呜跑出去又跑回来便已经把事情交代清楚。 宋恩礼拿出指南针估计了下大概方位,问它,“从这儿到江源头远吗?” 胖老头说到江源头那段路整个被水淹了,山上没洪水而且白针山是这一带的主山脉肯定能到,就是不知道要多久。 阿呜呜呜两声再次跑出去,她忙跟上。 一人一狼在从未有人踏足过的深山里穿行。 其实抛开山路难走这点不说,但从直线距离来看,从山上走明显要比在地上绕一圈近,不过就算再近,在崎岖的山路和大雨下,停停歇歇的也耗去了她一个多小时,裹着雨披走得浑身是汗,差点没累死。 待阿呜停下脚步,宋恩礼拿着望远镜站在山上往下看去,远处大面积村庄已经被洪水淹没,只能看到一点树顶和屋顶,各种各样的东西浮在湍急的水面上,还有一个个穿着救生衣在大雨中扛着沙包井然有序的军绿色身影…… 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萧和平。 她又想起昨晚那个梦,赶紧叫阿呜带她下去。 部队官兵集体驻扎在距离江源头两公里外背风的岸上,一眼看过去,全是军绿色的大帐篷。 宋恩礼并没有打算去打扰萧和平工作,只收拾了一些食品药物打包,并在包裹里放了一罐人参汤,那是刚才在来的路上她放空间里熬的。 “这位同志,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四团的萧和平副团长,就说是他媳妇托人捎来的。”她穿着雨披贴着胡子把包裹就近交给一个小战士,自己则躲得老远看。 小战士马上抱着包裹进到一顶最大的帐篷里。 没一会儿,她就看到萧和平从帐篷里跑出来,四下张望。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九十九章 当上光荣的卫生员 他戴着个解放帽,手里正握着那只装着参汤的罐头瓶,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来,将那张俊脸打湿,使得更显深刻,军官常服外套着一件带领子的老式救生衣,衣裤鞋,无一不是透湿。 宋恩礼看着就觉得心疼,唯一谢天谢地的是他安然无恙,并没有像昨晚那个梦里似的发生意外。 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 宋恩礼揪着衣角,强忍住想要跑出去见他的冲动。 她不想因为她的不懂事让萧和平落人话柄。 “看清楚刚才送来的人长啥样了吗?”萧和平问那小战士。 他看到那个包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媳妇来了,因为罐头瓶里的汤水还是滚烫的,从青山大队到江源头哪怕平时没发大水的时候都得一个多钟头,又是在这样的气候下,就是揣棉衣里带过来也早凉了大半。 他甚至有种感觉,媳妇现在就在江源头,在他附近,她是在这儿给他熬的汤。 然而环顾一周,未果。 小战士站得笔直,“报告萧副团,是个留两撇小胡子的矮个子男人!” 两撇小胡子的矮个子男人? 萧和平下意识皱眉,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前几天在老窑厂,他就见过这么个人…… “咋了你这是,一惊一乍的跑出来,不就是你媳妇给你捎东西了嘛,难不成她来了?”盛利从帐篷里跟出来,好奇的随着他的目光所在方向看去。 “没呢,这地方全叫水淹了,她哪儿来得了,我出来看看水势。”萧和平把罐头瓶盖子拧开,一股浓郁的参味扑鼻。 他自己喝了点,剩下的分给了盛利和其他几个战友。 从早上到达这里到现在,他们这几人作为第一批指挥军官,亲自带头扛沙包,谁也没歇过,一个个都累得够呛,得好好补充补充体力。 宋恩礼眼瞧着萧和平回帐篷,准备带着阿呜从刚才下山的地方原路返回。 然而才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俩解放军战士抬着个伤员急急忙忙跑过来,“快快快,那边山体滑坡,好些人受伤!” 他们边通知边把伤员送进不远处那顶外面画着红色十字的军用帐篷里。 很快,附近那几顶帐篷里整齐的跑出一列列浑身泥浆的年轻战士往三人刚才来的方向跑去。 宋恩礼灵机一动,立马撕掉胡子跟上那两名抬着伤员的战士。 如果她能找个合理的理由留下,就不用担心萧和平被人说嘴了,而且在他身边,她也比较放心他的安危! “这可咋办啊!又有这么多人送进来,帐篷里还躺着这老些,光靠咱几个哪儿忙得过来……”帐篷里传来卫生员的声音。 “我以前在大队卫生所干过一段时间,我能帮忙!”宋恩礼脱掉雨披直接闯进去。 里面忙得连轴转的几名卫生员齐刷刷看向她。 大约二十来平的帐篷里或躺或坐的全是人,有战士也有刚从水里捞起来的百姓,有些已经完全昏迷不醒。 里头没有灯,除了门帘和卷起来的俩小窗口就靠几盏煤油灯照明,然而在这样的昏暗的天气下,还是十分困难。 “好同志!我们这儿正需要你!”其中穿着白大褂年纪最大的军医老头给她拿了个医疗箱,“你先帮这边几个头上战士先包扎伤口,他们的出血情况比较严重,一定要尽快止住!” “是!”宋恩礼二话不说扛起医疗箱投入到医疗工作中。 其实她完全没有任何从事医疗工作的经验,之前是仗着空间的药才敢夸下海口救人,不过好在该有的医疗常识她还是清楚,很快就给战士们消毒上药。 虽然药物匮乏,但基本用药的部队里都有,只是止痛麻醉类药物少得可怜,很多战士哪怕伤得很严重,也主动提出不用麻醉药,留给后面的同志。 宋恩礼看着这一张张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心里也不知道啥滋味,偷偷从空间拿了点麻醉剂出来倒在空药瓶里,人来人往的,也没啥人注意到。 等这批战士的伤口处理妥当,外面早已陆陆续续送进来更多。 “到底咋回事啊,不是说用沙包堵住豁口就好了嘛,这形势咋越来越严峻了。”老军医叫住一个刚送伤员进来的战士。 “水势太大没法子,沙包投下去根本定不住位置,已经准备打人桩做固定,我得先走了!”小战士说完,急忙跑出去。 打人桩! 这就意味着战士们必须抱着沙包跳到水里当人墙,哪怕连着绳子也随时都有被洪水冲走的风险! 宋恩礼听得心里直发毛。 “老同志,你说这些个团长们也要跳到水里当人墙吗?”她回头问老军医。 老军医很坚定的摇头,“不能够,团长同志们还得做指挥工作呢。” “哦。”宋恩礼暗自松了口气。 那就好。 “对了,还没问你,小同志你叫啥?” “宋红旗。” …… 直到下午两点差不多,炊事班的开饭号才吹响。 宋恩礼早已是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来的时候她才刚走了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又持续高强度工作这么久,眼前都有些发花。 老军医过来接手她手上的活儿,“宋同志你和小周他们先去吃饭,我和小钱几个留在这儿继续,你们吃好了过来换班。” “诶!” 这批卫生员大多是跟宋恩礼年纪相仿的女同志,几个姑娘在忙碌的救死扶伤工作中很快就建立了别样的友谊。 宋恩礼告诉她们自己是到这儿来找人的,看到需要帮忙就加入了,几个姑娘觉得她思想崇高、品格好,对她格外热情。 小周看她两手空空,知道她肯定没带饭盒,就主动把自己的饭盒让给她,“我用盖子就成。” 宋恩礼忙说不用,“我有带行李的,我现在就去拿。” 饭盒盖就那么薄薄的一片,能装得了啥? 大家都累了一上午,不能叫她吃不饱饭啊! 她正想随便找个地方从空间拿饭盒,结果出帐篷就看见小孙拿着俩饭盒从炊事班帐篷里出来。 “小孙!”宋恩礼朝他招手。 小孙还以为是哪个姑娘在叫他,抬头见是宋恩礼,也不知道该是惊还是喜,那嘴张得都能塞得下一鸡蛋,“嫂子!” “嫂子您咋来了?我们副团长知道吗?” “不知道吧,你是来给他打饭的吗?” “嗯呢。” “给我吧,我给他拿去。” “那我再去给您打点。”小孙乖乖的把饭盒递给她。 “不用不用,你再给拿个馍就成。”宋恩礼拿着俩饭盒,朝刚才看到萧和平进出的那顶帐篷走去。 心里想着他待会儿见到自己的惊喜,步伐都特别轻快。 萧和平正在跟几个同事对着地图商量抗洪策略,背对着门帘站着,根本没注意到送饭的小孙已经换成宋恩礼,只听到有人进来没喊“报告”,也没回头看,劈头盖脸就骂过去,“还有没有点规矩,出去重进!” 宋恩礼懵了。 成吧成吧。 您副团长同志说重新进就重新进吧,这是您的地盘。 她撅着嘴掀起帘子退出帐篷,在外面默数一二三,又换上一张笑脸重新掀起帘子进去。 “出去。” “……”干啥玩意儿这是,吃了野山参也不至于火气这么大吧。 她开始同情小孙。 当然,更同情自己。 宋恩礼站着没动。 她就是好心来送个饭,凭啥这么糟践她。 “嘿,造反了这是。”盛利第一个回头,看到手里拿着俩饭盒的宋恩礼,顿时就偷乐了,脸上浮现类似于幸灾乐祸的表情,“老萧我看你这勤务兵不行,先拖出去打二十军棍再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章 副团长受伤 “出去。”萧和平再次冷呵,依旧没有转过身。 宋恩礼郁闷的朝盛利做了个鬼脸,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 “报告!”小孙用筷子插着个黑面馍馍跑过来,雨太大,生怕把馍馍淋湿的他一直弯腰挡着。 萧和平听到小孙这声“报告”那才叫正经的懵。 现在这个是小孙,那刚才那个是…… 帐篷里剩下这几个都已经吃过午饭,其他人自己去了食堂,不可能是他们的勤务兵。 可如果刚才那个不是小孙,那盛利为啥说是他的勤务兵? 联想到盛利的尿性,萧和平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太阳穴猛地抽了两下。 他缓慢且僵硬的转过身去…… 宋恩礼把饭盒抱到怀里,正笑嘻嘻的朝他挥手,头上戴着顶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解放帽。 要命了! 萧和平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 “刚我就猜是你,这哪儿哪儿都是大水,你这不是瞎胡闹!”他赶紧走过去揪着她的帽檐将人拽进帐篷,把她手里的饭盒丢桌上。 “可不就是。”高国庆拿起茶缸吹了吹热气,看似随意的开口,“老萧你可真得好好儿管管宋同志,这都啥时候了还光想着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当军嫂就该有当军嫂的觉悟,你看看咱们楼里,谁家的媳妇会在自己男人出任务的时候跑过来?” “这跟你有啥关系,高国庆同志还是先管管好你自己的媳妇吧。”萧和平冷着脸给宋恩礼整整帽子。 他批评他媳妇,不代表别人也能批评他媳妇。 不过这事的确是宋恩礼做不对,他毕竟不占理,便招呼小孙过来,“待会儿给你嫂子送回去。” 听到萧和平维护她,宋恩礼心里喜滋滋的,“我不走。” 她从萧和平身前探出脑袋,理直气壮的反问高国庆,“高副团长是觉得我应该像您妻子一样成天待在军属楼里惹是生非吗?对不起,她这么闲我可没这么闲,医疗帐篷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做。” 还从来没人像这两口子一样当众叫他下不来台,高国庆气噎,一张老脸五颜六色,最后竟还能强挤出点笑来,“看你俩急的,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嘛,不过宋同志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医疗帐篷那是卫生员救死扶伤的地方,你可不能进去捣乱。” 只是他本来就瘦,这副假惺惺的笑跟层假皮似的贴在脸上,着实有些瘆人。 宋恩礼真想问问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捣乱了? “你爱咋想咋想。”她本着不跟傻逼争高下的原则,撸走小孙筷子上插着的馍馍,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我先回医疗帐篷了,萧和平你有事上那儿找我。” “站住。”萧和平朝小孙使眼色,“送回去。” 他是听明白了,他这倒霉催的媳妇不知道咋的就混进卫生队了,不过萧和平可舍不得让他这细皮嫩肉的小媳妇留这儿遭罪,再说这地方也危险,说出事就出事。 “凭啥要送我回去?我是靠自己本事留下来的,你要是觉得影响不好可以装作不认识我,就这样,萧和平同志你好好工作!” 宋恩礼生怕萧和平轴劲一上来真把她送回去,叼着馍馍跑得飞快,直到回到医疗帐篷并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留下来,可不能就这样回去! 她抓着馍馍咬了口,又苦又涩,难吃得能把人噎死。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到这儿后王秀英和萧和平都是捡着好的给她吃,压根就没吃过啥苦。 “小宋同志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刚才还到处找你呢。”小周她们拿着洗净的饭盒过来。 宋恩礼随手把馍馍揣兜里,“我吃得比较快。” 几人说笑着进帐篷,把还在忙碌的老军医等人从岗位上换下来。 下午的工作和上午没啥分别,无非就是救助伤员,不过因为山体滑坡已经得到初步控制,并没有再过量的增加伤患,所以卫生队的工作强度也相对降低许多,几个累得手抽筋的卫生员也终于得以轮班休息。 “小宋同志,这个给你。”小周弄来一件干净的白大褂给她,“这是我跟李大夫借的,你先穿着,你这身衣服这么好,沾上血渍可惜。” 李大夫就是刚才那老军医李德全,他在三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加入组织,也是这支卫生队的创始人,在师部算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谢谢。”宋恩礼接过去穿上,有些大,她把袖口卷了卷,穿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真好看。”小周忍不住夸她。 “是挺不错。”李德全从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中抬起头,“宋同志有很好的医疗基础知识,为人又热心,回头可以考虑考虑加入我们卫生队,做一名光荣的卫生员。” 做一名正式的卫生员? 这不就意味着要成为体制内的人? 虽然她也很想跟萧和平时时刻刻在一起,可她不想太过拘谨的活着呀,那样会很辛苦的。 可是如果明明白白的拒绝,那不是等于告诉他们自己思想觉悟不够? 万一再被谁揪个小辫子就不好了。 宋恩礼为难的笑笑,“我也很想加入你们这支光荣的队伍,可惜我已经有工作了,如果不是来找人,我现在已经上班了呢。” “没关系没关系,都是为革命建设做贡献,哪个岗位都一样。”李德全表示理解。 小周正想问她到底来找谁,看能不能帮忙,几名小战士抬着个穿军官服的男人进来,“快,我们副团长为了救人被石头砸到头,你们赶紧给包包!” 宋恩礼光听到“副团长”仨字就后脊背发冷,抢在众人之前跑过去,待看清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她才很不地道的喃喃了声“谢天谢地”。 是高国庆,不是萧和平。 幸好幸好,差点没把她吓死! 在她松口气的瞬间,李德全已经抢先给人处理上。 宋恩礼趁这个空档打上伞跑出去找萧和平。 哪怕很自私,她也必须提醒他,见义勇为这种事情少做,她只要他平平安安。 萧和平跟盛利等人也是才刚从外面指挥工作回来,刚才他们就跟高国庆一块儿,对这事清清楚楚,所以再听到宋恩礼说起时,盛利的反应很是不屑,“啥见义勇为,他要不冲上去人也不能有事,本来老萧就已经把人拉出来了,是他自己非上赶着去找罪受,不就是想在升职这事上给自己拉点分嘛,这回十拿九稳了。” 宋恩礼简直惊愕啊,就高国庆那脑袋砸的,随随便便一个脑震荡一点问题没有,要是稍微一点处理不当以后搞不好还会留下后遗症啥的,就为了升职至于嘛…… 职务还能有命重要? 看来他不用石头砸脑子就已经有病了! “别胡说。”萧和平低声提醒他,同几个换班的同事擦肩,率先进入帐篷倒了杯热水,却是递给宋恩礼。 “他敢做还怕人说?”盛利不满的哼哼一句,转而盯上宋恩礼的白大褂,“可以啊红旗妹子,这就当上医生了,回头那姓高的看到非堵死不可。” “你干啥叫萧和平老萧叫我妹子?”宋恩礼好奇。 “我叫你妹子那是因为你比我小,至于他,你看他这副小老头样儿,担得起这个小字吗?” “也是也是,你先歇会儿,我跟老萧还有点事说。”宋恩礼把萧和平拉到角落,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我可提醒你啊萧和平同志,咱家不稀罕你升官发财,就指望你平安,你可千万别学老高。” 她这个思想觉悟,可以说低到令人发指了。 只是萧和平并不介意,因为他要的是个普普通通的媳妇,而不是一本活的红宝书。 “我会量力而行。”他说。 第一百零一章 给萧和平洗脚 对于军人而言,量力而行四个字已经是退让到极限。 宋恩礼还算满意。 萧和平是个自觉的人,所以她完全不需要再叮嘱其它。 她趁人不备时从兜里掏出一大块巧克力塞萧和平嘴里,“对了,待会儿你给公社去个电话吧,跟娘说一声就说我跟你在一块儿,免得她担心,我出门的时候没跟她说清楚。” 萧和平知道自己劝不住她,而且她现在已经穿上白大褂有正当理由能够留下,也只能妥协,“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别到危险的地方去。” 宋恩礼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想升职。” 等她再回到医疗帐篷,高国庆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妥当,人也已经清醒,厚厚一圈白纱布把他裹得像个英雄,他的警卫员正在同其他伤员绘声绘色的讲述当时高国庆救人的那一幕,把他夸得也像个英雄。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如果不是我们副团长及时把人推开,现在躺这儿的就该是那名小战士了!” “好了小江,少在这儿胡说八道,闲的慌就出去帮忙扛沙包,我这儿不需要你。”等到警卫员说得差不多了,躺在担架床上的高国庆才冷不丁的出声制止他。 宋恩礼看到他那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如果不是刚才从盛利那儿知道事情的真相,估计她也要被蒙进去。 她整整身上的白大褂,故意走到高国庆面前,“刚才看着就挺像,原来真的是高副团,早知道是高副团,我一定亲自帮你包扎!” 高国庆差点没从担架床上弹起来,不敢置信的将她身上的白大褂来回打量。 他原以为宋恩礼只是为了面子虚张声势,毕竟在他眼里,这就是个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的女人,又爱花钱又不安分,却不想人真的在卫生队待下了,而且还穿着医生才能穿的白大褂! 高国庆这口气噎得不上不下,刚才还全无血色的脸顿时憋得通红,“你真会给人治伤?” “可不是咋地,别看宋同志年纪不大,医疗知识十分扎实,而且为人热情品格高尚,我正想等这次灾情结束后报到师部作为先进事迹搞个表彰啥的,本来想叫她进卫生队吧,可惜人已经有工作了。”李德全就在旁边给其他伤员处理伤口,顺嘴插了句。 宋恩礼被李德全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谦虚道:“全靠李大夫指点。” 非但会给人治病还要给搞先进事迹的表彰,跟她一比自家媳妇简直一无是处! 高国庆堵得差点没吃下去加了鸡蛋的病号饭,好在他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升职的事,这才觉得稍微气顺点。 任凭他姓萧的再咋折腾,也抹不去他舍己为人的事实,到时候表彰大会一开,他就是英雄,哪怕姓萧的以前军功再多,那都是过去,这事没跑儿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包着纱布上领奖台,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光辉形象! 想到此,高国庆伸手摁在纱布上把自己头上的伤口抻了抻…… 晚饭后,雨势稍微小点。 卫生队的队员联合战士们把医疗帐篷里的重症伤员集体送上部队的解放卡车,送到县医院去接受更完善的治疗,高国庆的名字也在名单上。 作为唯一一名受伤的副团级干部,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尤其经过他的勤务兵那么一番番不辞辛劳的宣传,眼下在众多军民心目中,他已然是个大英雄形象。 宋恩礼巴不得他赶紧走,走了她也好耳根清净。 然而被扶出医疗帐篷的高国庆却非常坚定的要求留下来,“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绝对不能离开前线,战士们还在这里,我身为一团副团长咋能因为这点小伤就走,我必须在这里跟他们并肩作战!” 他把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慷慨激昂,现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真可以说把几米开外的洪水都给覆盖。 宋恩礼直想翻白眼给他看。 你不走就不走呗,用得着特地出来昭告天下嘛。 她懒得再看这副虚伪的嘴脸,随便寻了个借口开溜。 中午熬白菜和黑面馍馍,她没吃上饭,晚上吃的是贴饼子和油渣炖豆角,也没吃好,这会儿肚子里咕咕直叫。 她都没吃好,吃货本人萧和平肯定也没吃好。 于是宋恩礼找了个没人的山脚把阿呜放出去,指挥它就近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山洞或者大岩石底下都成。 阿呜摇头晃脑的跑走,约莫三五分钟的样子就跑回来,咬着她的裤脚上山。 就在距离营地不到二十米的山坡上就有处小小的洞岤,很浅很浅,大约只有一米来宽一米来深,不过她可以直立进去,虽然跟先前阿呜住的那个是没得比,但也足够了。 宋恩礼知道萧和平现下有一个多钟头的休息时间,而且这个地方很容易听到底下的动静,所以她在里面生了丛火,烧上一搪瓷盆的水,然后下山去叫萧和平。 萧和平还穿着下午那身湿衣裳,从头到脚都是泥水,看上去活像只泥猴。 宋恩礼给他拿了条干毛巾,又抱上一布袋吃的,带着他偷偷摸摸上山。 因为小洞岤前有一块天然岩石做屏障,远处根本看不见火光,直到走进萧和平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你特地找这么个地儿想带我来干啥?”他弯着腰进到洞岤里,也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看起来有点坏。 “别没正经的,赶紧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烤干,回头冻着有你受的。” 宋恩礼说话就上去扒他衣裳,连褲衩一块儿扒了,挂在那根插在岩缝中的树枝上烤,并把他那双脏得不能再脏的解放鞋丢出去淋雨,然后从布袋里拿了新的出来,“先把褲衩穿上,泡个脚。” 萧和平光·溜溜的坐在石头上,“媳妇,咱是来抗洪的。” “抗洪咋了,现在是你的休息时间,区别只是看你咋休息,我又没耽误你正事,快快快,赶紧的。”宋恩礼用手试了试搪瓷盆里的水温端到他脚跟前,一点也不嫌弃的抓起他的脚就往盆里摁。 这双脚在水里泡了一天,都有些发白发胀了,宋恩礼看着心疼,给他按摩的动作愈发轻柔。 萧和平受宠若惊,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柔,“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跟我还客气,把我当外人了?”宋恩礼把布袋丢给他,“赶紧吃点垫吧垫吧肚子,估计你们今儿晚上是睡不好了。” 布袋里除了一罐头瓶热乎乎的面条,还有一只卖相特好的烧鸡,只可惜是冷的。 那是宋恩礼从真空包装里拆出来的。 萧和平把鸡穿在树杈上用火烤着翻热,烧鸡很快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宋恩礼闻着只觉得更饿。 “媳妇你也吃。”萧和平撕了块鸡肉塞她嘴里。 “你先吃,待会儿还得下去忙呢,我闲得很,随时都能吃上。”宋恩礼说话间一口咬住他递过来的肉条,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在他手指上舔了舔。 萧和平眼中顿时跳跃起两束小火苗,也不知是否是面前那火堆的倒映。 “媳妇,你想我吗?” 又来了。 宋恩礼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 “想你想你,不想你我能大老远的跑这儿来嘛。”她用干毛巾揩揩手,在他身边坐下,“冷不冷?” “热乎着呢。”萧和平握住她的手,贴到自己心口。 里头怦怦、怦怦的,强劲有力,同他这浑身结实的肌肉一般。 宋恩礼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但毕竟在这样的关口,她也不好意思儿女情长卿卿我我,便故意别过去脸,假装去检查他的衣服干了没。 第一百零二章 她是我媳妇 “媳妇。”萧和平突然一把从后面搂住她,然后宋恩礼的心也跟着怦怦、怦怦起来,“别闹,等结束咱们再……” “别动。”萧和平把脑袋埋在她颈窝,用力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那是一种很特殊的体香,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沉醉,“我就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宋恩礼就真的僵着不动,哪怕身后的男人和那堆火烧得她燥热不已。 萧和平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只是在她身上靠了那么几分钟,不过在恋爱的神奇作用下,他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神速。 “等抗洪结束,结婚报告就差不多审批下来了,到时候我们就结婚,我领你去沪市玩。” 宋恩礼捞过已经烤得差不多的军装,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搓着上面的泥,红着脸点头。 她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才不去跟高国庆争啥职位,跟谁都不争,他们两口子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比啥都强。 还有复员的事,她本来也想问问,不过眼下并不是时候,所以干脆就没提。 萧和平吃完面,又吃了半只鸡,宋恩礼把已经整干净的衣裳和新鞋递给他,“你穿上先下山,我吃点东西再走。” “哎。” 萧和平走出洞穴,宋恩礼突然又叫住他,追出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注意安全。” “好。”萧和平摸摸她的头。 等他走出去好几米都能听见身后的傻姑娘在不满的嘟囔,“又把我发型弄乱了。” 萧和平一路是笑着下山的。 因为鸡肉和面条的补充,他整个晚上都特别有精神,而且宋恩礼给他新买的解放鞋也不知道哪个厂出产的,透气性特别好,穿着一点也不捂脚,虽然后来指挥工作的时候还是淋得浑身湿透,但心口那块地方始终干燥且温暖,好像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儿。 只是条件所致,加上后半夜水势更为凶猛,解放军战士们在暴雨和洪水中奋斗了一夜,灾情非但没有得到明显的控制,反而送往医疗帐篷的人越来越多。 几个卫生员没来得及休息,又立马投入到忙碌的救护工作中。 暴雨天半点星月不见,光靠几盏微弱的煤油灯处理起伤口来别提多费劲,特别很多战士的皮肉里扎着木屑碎石等物,如果不清理干净很容易发炎,青霉素又是按人头供给,一旦发起高烧光靠金霉素土霉素这样的普通消炎药根本治不住。 “李大夫,咱们生个火盆吧,我出去找找柴火!”宋恩礼向李德全请示。 “好,快去快回!” 宋恩礼拿上伞跑出帐篷,然而外面风雨实在太大,油纸伞刚撑开就直接被吹破,大雨把她砸了个劈头盖脸。 河岸边浪涛汹涌,老远都能听见已经被风刮散的战士们的口号声,依旧充满力量! 她很担心萧和平,可想想自己出来的任务,套上雨披把脸一抹,直奔炊事班帐篷。 炊事班的几名战士也投入到抗洪工作中,帐篷里没人,宋恩礼随便找了个盆装上一盆炭又拿了半麻袋柴,丢空间带回医疗帐篷。 李德全看她一个人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忙叫小周去帮她。 两人合力生上火,帐篷里这才变得光明许多。 “幸好有小宋同志的提议,否则也不知道有多少战士要多遭罪,这乌漆嘛黑的下手也没个轻重。” “应该的。” 宋恩礼洗了手,继续帮忙医治伤员。 仅有的几张担架床上躺的都是人,好些受伤的战士没地方坐,就地坐下就能靠着彼此打盹。 宋恩礼看着这一张张筋疲力尽却始终眼神坚定的脸,突然觉得悲壮,哪怕有稍微好点的医疗条件稍微好点的伙食,都能让他们少遭一点罪,偏偏是这样的年代! 可哪怕这个年代有再多的缺陷,但顽强的毅力却是特产。 有个个头特小的小战士,看着跟她差不多瘦弱,胳膊上扎了一快半掌宽的糙木片需要拔除,却在宋恩礼准备叫人给他打麻醉药的时候将她制止,“大姐,我不要麻醉,您随便给拔掉包扎包扎就成,不疼。” “你是石头做的?这就相当于一次小手术懂不,老实坐着别动,麻醉药咱有的是,你别心疼。” “不是。”小战士都快哭出来,“大姐我真的不疼,打了麻醉药胳膊就没感觉了,我得赶紧回前线去,我们班长被洪水冲走了,我要去找他!” 宋恩礼一时默然,竟没有勇气告诉他,就这种情况下掉下水的人,生还的可能性一半的一半都没有。 “坐着别动。” 她吸吸鼻子,和另外一名卫生员把人摁住,专门负责打针的小钱眼疾手快给他扎了一针。 已经成事实,小战士也老实下来,只是通红的眼眶让人不忍直视。 下午的时候宋恩礼还很乐观的在想,洪水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控制,但是就眼下情况看来,难。 她咬牙把那块木片从小战士胳膊里拔掉,然后用镊子仔细的夹走伤口中的木刺。 消毒上药,有条不紊。 “老李!快,给高国庆重新把头上的伤口处理下,发烧晕倒了!” 熟悉的声音让她欣喜回头。 萧和平扛着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高国庆进来,头上的解放帽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浑身上下又是透湿,高大身躯走路带起的冷风吹得盆里的火焰直晃,在帆布制的帐篷壁上投下一道拉长的影子。 这是他第一次到医疗帐篷来,宋恩礼差点顺嘴就喊出他的名字,然而咬了咬嘴唇后,也只是转过身去继续忙碌,但心跳却乱得有些稳不住。 他没事,真好真好。 李德全眼皮子没抬,手上的工作不停,“没空。” 本来要腾出手去接人的小周的等人也犹豫住了,全都看向李德全听后指使。 “干啥?都闲的没事干!这么多伤员你们看不到吗?”李德全一声吼,几个卫生员吓得赶紧拿去纱布酒精继续给其他伤员处理。 “我早跟他说过,千万不能进水伤口千万不能进水!要他去医院他不去,偏偏留下来逞英雄!”老头儿脾气还挺拧巴,连担架床都舍不得腾出来一张,“他这是不尊重别人的工作,既然这么喜欢扛着,那就继续扛着吧,还看个啥!我这儿这么多伤员,忙不过来。” “李大夫,我们副团长可是为了革命工作!”高国庆的勤务兵小江跑进来,愤懑的攥着拳头。 “这儿哪个不是为了革命工作!既然进了这儿就必须按照这儿的规矩来!” “好了好了老李,高国庆同志虽然倔了点,但归根结底还是希望多出一份力嘛。”萧和平踢了两把凳子把人架上去,朝宋恩礼招招手,“过来。” 李德全吹胡子瞪眼,把镊子砸在医用托盘上,“你凭啥指挥我的队员!” “她是我媳妇我凭啥不能指挥她。”萧和平好笑的反问他。 几个卫生队员瞠目结舌的望着两人。 谁也没想到这个穿白大褂的勇敢姑娘要找的人就是她们师部最年轻有为的副团长。 外面还有一堆工作等着,萧和平可没时间跟她们墨迹太久,只简单吩咐宋恩礼,“那老同志轴的很,你帮着给处理下。” 宋恩礼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懵懵的点头。 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一直瞒着,咋说公开就公开了…… 一点防备都没有。 就在萧和平走出医疗帐篷没多远,里头突然爆发出一阵经久不绝的掌声,他笑着摇摇头,跑远。 有这个傻姑娘在身边,再艰难的时刻都是幸福的。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一百零三章 黎明前的突变 “是媳妇也不许指挥,这可是医疗帐篷。”李德全在掌声中嘀咕道。 宋恩礼忍俊不禁,“是,我听您的。” “那你去给高国庆同志处理伤口吧。” “唉。”虽然心里是不情愿的,但眼下宋恩礼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偏见。 有一名伤员主动腾出担架床,小江同另一名战士一起把高国庆抬上去。 小江因为高国庆的要求平时基本不到军官宿舍楼走动,起先并不认识宋恩礼,不过眼下知道她是萧和平的对象,自然对她警惕万分,打从她开始给高国庆拆绷带时就一直紧盯着她的手,生怕她一个不留神下黑手。 “诶,轻点儿轻点儿,你这女同志手下咋一点谱没有!” “嘿嘿嘿,我说你到底能不能行,不行赶紧给换一个,这剪子都要扎到人了。” …… 宋恩礼听他那一惊一乍的声音就烦,干脆把剪子递给他,“要不你来?” 小江立马面红耳赤的跳起来,好像遭受了莫大的羞辱,“我要是会还要你干啥!” “那就少给我指手画脚的,回头吵到我影响了给你们副团长处理伤口你可别怪我。” “嘿……”小江伸手指着她,“我可告诉你啊,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你可不能公报私仇!” “出去出去出去,要是信不过我这儿的卫生员,趁早带着你的副团长滚蛋!”李德全被吵得头疼,抄起一只空药盒直接朝小江头上飞过去,正好砸在小江脑门上,小江“哎哟”一声,老实了。 宋恩礼这才慢斯条理的继续给高国庆拆绷带。 反正她不着急。 小江如果不消停,她就一直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高国庆头上的伤本来就严重,又被雨水泡了那么久,纱布一揭开伤口缝合处整个都发白外翻,看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小周头伸过来看的时候忍不住赞叹,“高副团长果然是大英雄,舍己为人带伤上阵,真叫人佩服。” “那是,如果不是我们副团长,现在躺这儿的可就是那位小战士呢!我们副团长这精神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小江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把大拇指竖得别提多挺拔,昂首挺胸的样子很是与有荣焉。 帐篷里的掌声再次响起…… 宋恩礼自始至终没反应,用镊子夹着沾过酒精的医用棉重新给高国庆清洗伤口,因为她觉得小江的话比高国庆发炎的伤口更让她觉得恶心。 当然,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默念的是:躺着的就是头野猪就是一头野猪…… 酒精本来就刺激性强,又没打麻药,一接触到发炎的伤口痛得昏迷中的高国庆当下“嘶”了一声。 小江冲过来愤然抢走她手里的镊子,“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副团长好,我告诉他可是英雄,你敢伤害英雄,我一定告到师长那儿!” 真他娘的被害妄想症! 高家一家子神经病,连警卫员都被同化得无药可救。 宋恩礼板着脸把酒精瓶往医用托盘上重重一放,“干啥,跑这儿来突显个人英雄主义来了?我告诉你,这儿每个人都是英雄,为革命事业做贡献是值得骄傲,但是不值得到处宣扬,你这是虚荣,你的骨子里没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觉悟。” 大部分人都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或许在他们眼里只要是为人民服务就一定是对的,不过听着明显宋恩礼的话道理更长更掷地有声,所以心里这杆天平自然而然就偏向宋恩礼。 李德全这次没说话,不过态度很明显,爱看不看,反正他这会儿是腾不出时间,他还得给一个后背开口子的战士缝合,其他几个卫生员手上也都有伤员需要治疗,而宋恩礼,扭头就端着医用托盘照顾其他人去了。 本来以为能占上风的小江彻底被冷落,守着高国庆急得团团转,“李大夫,您赶紧的啊。” 李德全轻飘飘来了句,“要不我先丢下这位快成两瓣儿的同志给你们副团长先看?” 这不等于是开后门嘛! 小江吓得缩了缩脖子。 要是真这么干了,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和他们副团长淹死。 好在最后小周腾出手帮忙,小江才把快要哭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医疗帐篷里的伤员一晚上进进出出,有些轻伤的处理好后很快便再次投入到抗洪工作中,然而换新的进来,再出去……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宋恩礼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咋地,心脏突然迅猛的跳动起来,类似于心悸。 紧接着阿呜在空间不停仰头长啸…… 她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定,一只手捂着心口。 李德全看她情况不大对劲,关切的走过来问她,“小宋同志你咋了?心脏不舒服?” “没事,可能有点累,我坐下休息会儿就行。” “真没事?”李德全给她拿了把凳子,又倒了杯热水,“那你先休息会儿,要是有啥事就跟我说。” “唉。”宋恩礼挨着桌子坐下,等他走开,便假装伏案休息,让意识进入空间。 空间里没声音,但从阿呜躁狂的动作中也能看出它的不安,这样一只傲娇的灰狼,居然像狗一样不停的原地转圈,看到她后更是死命的扯咬她的裤腿,将一只裤脚完全咬成碎布。 阿呜虽然喜欢咬她裤腿,但从来没有一次这的下狠嘴咬破过。 宋恩礼俯身把它抱起来,“你咋了?” 阿呜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威胁声,目露凶光,好像随时要把她咬伤,事实上宋恩礼伸手抚摸它的时候,它真的回头在她手指上狠狠啃了一口,虽然没破皮,但留下一排明显的牙印。 宋恩礼吃痛丢下它,阿呜飞奔几步一头扎进旁边那个养鱼的运输桶里,在里面不停扑腾。 她没来由的想起前天晚上那个梦…… “嫂子!嫂子!”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悲怆的哭喊声,由远到近。 宋恩礼太阳穴猛抽,那种反常的心跳更加猛烈。 是小孙! 她倏地睁开眼,抠着桌角站起来。 浑身泥浆的小孙跌跌撞撞跑进来,整个人差不多瘫在地上,“嫂子,萧副团他!萧副团他……” 萧和平! 宋恩礼整个人晃了晃,瞪着眼睛傻了那么三两秒,然后好像发了疯一样往外冲去,耳朵里俱是嗡嗡声,完全听不见其它。 漫天风雨连洪潮,天地一色灰蒙,辨不清方向,她从空间拿了盏强光手电,把阿呜放出来在前面带路。 阿呜解除禁锢,径直朝一个方向跑去,宋恩礼咬牙紧跟着它,前方不远处全是煤油灯和手电的光亮,数不清的战士身上绑着绳子往水里跳。 “萧和平——”她朝着人群喊了声,岸上战士们齐刷刷回头看着她。 盛利从人群中挤出来,身上乱七八糟的缠着绳子,红着眼眶哑声问她,“你咋来了。” “萧和平呢?” 他没出声。 宋恩礼歇斯底里的揪着他衣襟,“萧和平呢!” 盛利像灵魂出窍了似的站在那儿,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萧副团,萧副团为了救战士被洪水冲走了……”小孙从后面追上来哭着喊,“都是因为高国庆,如果不是他硬逞英雄晕倒我们副团长也不用替他指挥……” 宋恩礼红了眼,发狠的把前面挡着的人推开,吹了个口哨,“阿呜!” “嗷呜——”阿呜再次仰天长啸,风驰电掣般打地上一跃而起,划过数人头顶,直直扑入她怀中。 那双绿色的狼眼,在黑夜中显得诡异无比! 宋恩礼抱着它,不管不顾跳入洪水中。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一百零四章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水势太险,几秒钟就把她冲出去十来米远,她听到战士们在远处叫她和萧和平的名字…… 她承认自己冲动的,但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她没办法冷静。 就像刚才她想告诉那名不肯打麻药的小战士的话一样,宋恩礼深知,掉入洪水中哪怕再多人去救,得救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想要救萧和平,她只能靠自己。 她有空间,空间里有最好的潜水设备,而且任何危急时刻她都能躲到空间去,但她不放心阿呜,所以在落水的瞬间,她把阿呜丢进空间,叫它在里面指挥方向,阿呜的感官敏锐到超乎寻常。 很快,阿呜就嗅到属于萧和平的血腥味,萧和平并没有被冲远。 然而水流太急,猛浪一个接一个,宋恩礼在水底被冲得完全没有方向感,好几次脑袋磕在巨石上,如果不是戴着安全帽,她只怕早变成了傻子,而且水温太低,冰得刺骨头! 她才知道高估了自己,哪怕拥有空间,在洪水中她也没法拥有主导权。 宋恩礼只能先回空间。 好在虽然空间不能动,但是水会推动她前行,所以也相当于她在前行,她确定好差不多的位置,再次跳出空间。 宋恩礼甚至已经想好,要是实在不行,她就把洪水往空间里收,大不了被人当妖怪! 谁知阿呜抱着她小腿也被一并带了出来。 说来也是神奇,这么大的洪水哪怕冲走卡车都不夸张,偏偏阿呜这小东西能在水里非常自如的划着小短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宋恩礼在它身上栓了根绳,让它拉着自己,阿呜很快就找到扒在一块巨石上的萧和平,他差不多处于昏迷状态,额上还有血液不断渗出,仅仅只是凭着求生本能抓着石头,指头深深抠入石缝中。 “让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要是没有阿呜,看你今天不得找阎王爷报道去!”宋恩礼看他这副惨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吩咐阿呜把他先弄上岸,然后返回来帮她。 等她好不容易上岸,附近搜救的警犬已经发现这边的动静,大批脚步声涌来,宋恩礼索性把头一歪,趴在萧和平身边装死。 “萧副团!” “快,先送医疗帐篷,我去通知副师长!” …… 她听到战士们的对话声,紧接着人就被抬了起来。 很快,俩人就被抬进医疗帐篷。 “李大夫!快来人!萧副团还活着,还有宋同志,您快来给检查一下!” “啥!”李德全不久前才刚听说宋恩礼追随萧和平跳水的事,只当她跟着殉情了,正在伤感,突然听说两人活着上岸,急忙丢下手头的工作跑过来,差点没被放医用托盘的凳子给绊倒。 还有卫生员的队员和那些受伤的战士,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也难怪他们不相信,这场洪水之大,落水者几乎无一生还,更何况是萧和平这种被洪水冲走的,刚才有个班的班长被冲走就已经打捞不到任何音讯,甚至尸体都得等几天后从下游去找。 战士们把两人放上担架床,卫生员们马上拉帘给检查。 一直在附近做搜救的盛利等人听到通知先赶过来,身上的绳索都还没来得及解干净,后面串了好几个小战士。 “人呢?”他胡乱扯掉绳索问小周。 小孙也是神色紧张的看着她,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衣服。 小周才指指已经拉上的画着红十字的白色布帘子,“正在里边检查,萧副团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伤得很严重,我看你们还是提前准备去医院的车,待会儿等李大夫给处理好后直接送医院。” “唉。”盛利回头吩咐自己的勤务兵,“你去通知汽车连。” “我已经通知过了,卡车已经准备好,随时都能出发,师长那边也已经知道这件事。”担任这次抗洪总指挥的副师长带着一帮人赶到。 “萧同志现在咋样?” 盛利给他敬礼,“报告副师长,还不知道。” “刚跟着跳水那姑娘呢?” “也在检查,情况不明。” “你跟我过来。”副师长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凝重的出了帐篷。 盛利皱了皱眉,硬着头皮跟上去。 不用猜他都知道副师长到底想问啥。 刚才面对着宋恩礼站的战士可能没看见,但站在边上的同志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只类似狼的东西从后边腾空而起,她是抱着那玩意一块儿跳水里去的! 这件事在部分战士之间已经传开,眼下她和萧和平又活生生的回来,而且仅仅只过去一刻钟,这事已经往诡异方向发展了。 “盛利同志,当时你也在现场,有个情况你必须如实跟我汇报,有战士说看到那姑娘跳水的时候出现异相。” “报告副师长,没有异相,那是咱们师部的英雄犬,很多同志都看到了,而且,后来也是它发现的萧和平和宋红旗同志。”盛利斩钉截铁道。 副师长显然是不相信他这番说辞的,低头沉思良久。 “算了算了,这事还是等师长来了再说,我已经暂时下命令压住,不过有些事情除非给出一个说法,否则肯定会乱。待会儿你跟小孙一起跟去医院,我留下来继续指挥。” “是!”盛利再次站得笔直。 眼瞧着副师长走远,他才挥手在额上抹了一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咋办。 怪力乱神啥的,得破啊! 宋恩礼其实就是早料到这事会被盯上,毕竟这是个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所以才故意装晕暂时回避这个问题。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根本容不得她细想。 所以在盛利出去后没多久,她便假装刚刚醒过来的样子动了动手指,睁开眼。 “宋同志!宋同志你醒了!”小钱欣喜的扯开帘子对隔壁的李德全喊,“李大夫,宋同志醒了!” 因为避讳,李德全从头到尾没进过这边。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情况咋样?” “有些轻微外伤,不算严重,上点药就好。”小钱用镊子夹着浸泡过酒精的棉花给宋恩礼处理伤口,“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痛。” 宋恩礼却是紧张的问她,“萧和平同志呢?他咋样?” “萧副团在隔壁,你不要担心,有李大夫帮他治伤,他一定会没事的。” “你刚才那话说的不对!”小周掀了布帘子进来,义正言辞的反驳小钱。 小钱纳闷,“咋不对?” “宋同志可是我们的女英雄,只身一人跳入洪水救人,英雄是不会痛的!”小周对宋恩礼佩服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站得笔直的朝她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红扑扑的脸蛋同两条大辫子上的红头绳交相呼应,“宋红旗同志,是你用实际行动向我们证明妇女也能撑起半边天,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啥逻辑,英雄就不会痛? 宋恩礼撑着身子坐起来,小钱赶紧放下镊子去扶她,“别动别动,有事等会儿再说。” “不是这样的,这个事情我必须要说清楚,是萧和平同志救了我,如果不是他用尽力气把我推上岸,我早淹死了。” “啥?萧副团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救了你?”小周脸上的惊愕随即又转变成崇拜,“果然是我们师最年轻最英勇无畏的副团长!这是真正的大英雄!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 “是,对。”宋恩礼无语应和着。 这姑娘的英雄崇拜主义已经达到巅峰,不过也正是她需要的。 只要到时候小周帮着到处宣传一下,这次的事情善后起来就会方便许多。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一百零五章 去县医院 在宋恩礼刻意的引导下,话题的重心已经从她英勇跳水变成萧和平身受重伤在洪水中救人并自救。 小战士们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萧副团果然是英雄!他居然战胜了洪水!” 小孙忍不住昂首挺胸,默默在心里附和:那是,我们副团长可是荣获五个特等功的人! 他扫了眼角落担架床上因为高烧仍处于昏睡状态的高国庆,露出讥讽的表情。 盛利进来后,就见他们七个一堆八个一群在那儿有模有样的描述当时萧和平从洪水中救出宋恩礼的情形,跟他们全都亲身经历了似的。 “咋回事?”他问小孙。 小孙迫不及待的又把刚才宋恩礼说的话复述一遍给他听,“我们副团长非但战胜了洪水,还奋不顾身的救了嫂子!” 盛利听到这话,却是下意识的看向布帘子上的十字架。 说真的他不是很相信,萧和平就算再能干那也只是个普通人,当时被洪水冲走将近十分钟没有任何音讯,咋可能刚好就把追着他跳下水的宋恩礼给救了,而且自己也安然无恙的上岸,这也未免太扯了吧。 “这事谁跟你说的?” “我啊。”宋恩礼从布帘子后面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身上穿着小周临时给她补的衣裳,至于那件白大褂,早就成了一堆破布。 盛利不能上去扶她,看看周围又看看她,欲言又止,“你没啥事吧。” “没事,给你们添麻烦了。”她隔着布帘子跟李德全道歉,“对不起啊李大夫,毁了你的白大褂。” 小周拉开布帘子,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这有啥,不就一件白大褂嘛,你可不知道,刚才李大夫听说你跳河都哭了呢。” 帘子后边轻咳两声,但没人反驳。 宋恩礼把腿架在另一张凳子上,抿着嘴轻笑,这老头还挺重情义的,虽然他们只当了一天同事。 她身上倒是没什么伤,主要都集中在胳膊腿,大部分擦点红药水就成,唯一右腿膝盖处那道口子比较深,伤了腰还扎了绷带,起码有一段时间不能好好走路。 没过一会儿,李德全也拉开帘子出来,摘掉口罩,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钢笔在纸上写,“头上只是磕伤没啥要紧,身上也有几处轻微的擦伤,但右小腿骨折很严重,我这儿只能做简单处理,建议马上送医院治疗,否则怕是会留下后遗症,我认识一个很好的骨科大夫,这是他所在的医院和他家地址。” 他把纸条递给盛利。 盛利接过去快速扫了眼,“好,我这就让人去联系。” “谢谢李大夫。”宋恩礼忙不迭扶着伤腿跑到布帘后,里头萧和平脱得就剩下一条内裤,头上包着绷带,右小腿用几片木板加绷带暂做固定。 按说她是不能进去的,当众看男人的身体这也算是流·氓罪的一种。 不过她仗着自己好歹还在卫生队工作,就没管这忌讳,而李德全也很通情达理的没阻拦她。 宋恩礼鲜少这样赤·裸·裸的把萧和平从头看到脚,哪怕平时亲热时都不敢直视,也是第一次,她真真正正的把这个男人身上那大大小小的无数伤疤一个个烙进记忆中。 那些她曾经在数个黑夜中无数次抚摸到的伤疤。 它们那样的鲜明讲述了这个男人这身军装所付出的一切。 他是英雄,但她不希望他再当英雄。 “我看还是先把萧和平同志送县医院吧,现在路况不好,他这身子骨还是就近比较好,也方便我娘他们过来看他。”宋恩礼出来后提议。 虽说县医院医疗条件有限,但她并不介意,送医院的目的也不在治疗,反正她随时都能把人丢到空间恢复,只要给留口气就成。 只是眼下她并不想把萧和平治好,得先让他长长记性,然后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甚至有机会的话,干脆复员算了。 至于拯救苍生,留给英雄去做吧。 盛利不放心,“还是去部队医院吧。” “还是听小宋同志的,先去县医院,等情况稳定下来后再转回省里,谁也不敢保证萧副团有没有内出血,路上几个小时颠簸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至于医生,联系上了调过去就是。”李德全支持宋恩礼的想法。 医生都这么说了,盛利当然不敢拿自己兄弟的命开玩笑,立马吩咐勤务兵让卡车连副连长开车过来。 李德全找了条薄棉毯给萧和平盖上,几人合力把他抬上车,宋恩礼也在卫生员的帮助下上去。 盛利正准备叫开车,李德全却让人把高国庆也给抬出来,“把他也一块儿带上,留着净添乱。” 堂堂一团副团长,曾经也是人们口中英雄级的人物,幸好还昏迷着,否则听到这样的话,只怕是会气出一口老血来。 盛利真不情愿,可情不情愿的也由不得他,万一被人说成区别对待革命战友又是一麻烦,只能叫人把萧和平的担架往边上挪了挪,给高国庆腾出个位置。 高国庆的勤务兵也加入到抗洪工作中去了,无法同行,这就意味着他跟小孙必须兼带照顾他,想想就头疼。 “都是这逼闹的,不然老萧这腿也不会受伤,更不能掉水里搞成现在这样!” “就是!”小孙看他也烦,在去县医院的路上就把今天这事的全过程原原本本跟宋恩礼说了一遍。 大卡车在积水和泥坑中摇摇晃晃,好几次差点把萧和平从担架床上颠出来,盛利和小孙干脆他的担架床抬起来,一头一尾架在他们的大腿上,以此来减少对他的颠簸。 宋恩礼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时间萧和平本来是该休息的,偏偏高国庆一意孤行拒绝了师长安排好顶替他指挥的人,非要自己上前线,这才导致他晕倒后萧和平临危领命去替他,而且高国庆没有做好该做的防护工作导致一名小战士掉下水,萧和平才会为了救人被上游冲下来的大石头砸到腿,掉进水里! “这害人精!”她气得差点没把高国庆从卡车上踹下去。 居然会有人无耻到在那样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拿大家的生命做政治赌注,死了他都活该! “待会儿把我们送到后你俩就先回来,救灾要紧,萧和平这儿我会自己照顾,至于高国庆你给他送回省医院去,那里医疗条件比较好,而且他媳妇肯定会把他照顾好。”宋恩礼给盛利提议。 盛利正愁这事,当下拍板,“就按你说的办!” 一个多钟头后,解放大卡总算进入县城城区,天也明亮起来。 相对于前线,县城的雨势要小很多,只是因为城区没有下水系统,路面上淤积了老高的泥水,比大前天晚上宋恩礼刚回来的时候还要严重。 不过路上行人倒是挺多,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人艰难的行走在泥水中,大部分背着包袱,拖家带口,看样子像是去逃难。 开车的副连长特地放缓了车速,可还是溅了他们一身泥水,但多数人都没有反应,好像麻木了一样。 倒是远远飘过来一片菜叶子,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缓慢的朝那片叶子扑去,四五岁的孩子被推翻在泥水里没人管,呛得都不会哭了。 “他们是灾民?”宋恩礼问盛利。 盛利探头看了一眼,“嗯。” “他们有地方去吗?” “肯定有,组织肯定会给他们安排。” 宋恩礼收回视线,没再啃声。 明明车上车下已经是两个世界。 解放大卡驶入县医院大门,院长早就接到前线打来的电话,亲自带人在门口迎接抗洪英雄。 他们医院的大部分医护人员也被派到各个洪灾前线去参加救治,剩余的几个全被他集结到一起,联合为萧和平进行治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零六章 阿五 宋恩礼在这个地方住过一天,居然还觉得挺亲切,特地让院长给安排的当时她住过的那间独立病房。 小孙去办理入院手续,盛利则同宋恩礼一道留在病房里。 巧合的是,负责给萧和平主治的正是之前给宋恩礼看过病的白头发老医生。 老医生年纪不小,记性倒挺好,一眼就把宋恩礼认出来,“小同志,后来你脚上的伤咋样了?” “过几天就好了,劳您惦记。”宋恩礼扶着墙站起来,对盛利道:“我去食堂给你们打点饭,这都过早饭点了,待会儿你们还得赶路去省城。” 盛利却跟上去,“我有事要跟你说。” “那一起吧。”宋恩礼从护士那儿问到食堂的位置,两人一起下楼。 医院食堂比县上那国营饭店要大上许多,十来张刷蓝绿色油漆的四方木桌整齐摆开,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 只可惜吃饭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正拿着搪瓷茶缸饭盒啥的在窗口打不要票的蛋花汤,阵阵热气与香气传来。 宋恩礼扫了眼小黑板上有的几种食物,卖的跟国营饭店差不多,价格也一样,但底下特地注明,自备餐具。 钱票她能从兜里抓一把出来,但总不能现变个饭盒吧…… “我出去买俩饭盒。”她扶着墙要走。 盛利把她拦住,其实如果不是有事要问她,他压根不会让她这么一瘸一拐的下楼。 “别麻烦了,就吃馒头吧,你先垫着,回头我再还你。”他比宋恩礼还要惨点,出来得着急啥也没带。 知道他们不占便宜的习惯,宋恩礼便没说反对的话,她让盛利先找个地方坐下,自己跑去买了九个肉包子一个馒头十根油条回来,用大油纸包着。 她吃一份,他们仨一人三份,应该差不多。 “吃吧。”她把油纸摊在食堂桌上,自己拿起馒头掰开,把油条对折夹进去。 油条和三合面馒头都是好东西,一般人舍不得吃,像她这样夹一起吃更是奢侈,而且这么吃总让人感觉数量上少了,不划算。 所以隔壁桌还挺稀罕的看着她,尤其她对面还坐着个浑身泥水的解放军,很是引人注目。 “你干啥不吃肉包?”盛利以为她是省钱。 在他印象中大部分贤惠的女性都会这么做,把好的留给亲人吃,自己吃差的,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这么想了,完全忘记了面前这位可是把酱油肉当礼物送的主儿。 “我不爱吃肉包里的葱。” “哦。”盛利学着她的样子把油条夹到肉包里,大口咬下去,“真香。” 前线伙食不好,都是咋方便咋来,也没啥油水,好不容易这又是肉包子又是油条,香得他完全停不下来,连要问的事情都完全抛诸脑后。 连吃两个肉包后,他才想起来,警惕的扫视四周,低声问宋恩礼,“你跳水这事到底咋回事?还有你跟萧和平,真的是他救了你?” 宋恩礼猜到他就要问这个。 会承认的是傻子,当时天那么黑,情况那么乱,谁看到谁没看到的又有谁说得清? “我以为他死定了。”她低头掰着手上的馒头,长睫毛垂下来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怜,“有个小战士跟我说他们班长被洪水冲走就没了。” “所以你就傻到去殉情?”盛利听得揪心,把她狠狠批评了一通,“哪怕你是老萧媳妇我也必须要说你,万一他真出事,你觉得你这么做他能高兴?”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正事来,把声音压得更低,“还有件事你必须老实跟我说,当时你跳河的时候抱着那玩意儿是啥?你叫它阿五对吧,这事好多人都看到,副师长也已经知道,他跟高国庆的关系大概就是师长跟萧和平的关系,你明白吗?我们不能让他抓到话柄。” 阿五? 这都啥听力…… 宋恩礼想到老四萧和平,肚里憋了笑。 想不到还给他整出个弟弟来。 “对,是阿五。”她若无其事点头,“它是我养的一只鹰,萧和平在家排行老四,所以我管它叫阿五,它是我的朋友,我当时就想着要是萧和平活不成了,我就带着阿五陪它一起死,你们吃的那些野猪肉都是阿五帮我打回来的。” “这就对上了!”盛利突然一巴掌拍饭桌,把食堂里仅有的几双眼睛全都吸引过来,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难怪当时有双绿眼睛从空中飞过来呢,还以为是狼,现在想来也是,鹰大的狼哪能飞那么高,肯定是当时光线和雨水的问题。 虽说私下养鹰不允许,但咋样也比啥牛鬼神蛇强。 “放心,这事我待会儿去省城就跟师长说清楚,免得叫有心人趁机做文章。” “好,谢谢。”宋恩礼大口嚼着馒头,趁人不备之际,偷偷把阿呜放出空间,叮嘱他尽快弄只鹰回来,而且必须听得懂阿五的口号。 阿呜跑得飞快,三两下蹿没了影儿。 对此宋恩礼对盛利的解释是,阿五掉下水后暂时没了音讯,她希望盛利回江源头后能帮她留意下。 盛利一口答应。 两人吃过早饭,把剩余的馒头油条抱回病房分给小孙和开车的副连长,那俩狼吞虎咽,宋恩礼怕他们噎着,找小护士要了个干净的点滴瓶装了点热水回来给他们。 也得亏看在萧和平的份儿上,否则小护士都不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她。 点滴瓶能当水杯还能当暖水袋,特别受人们欢迎,一般都是做礼物送出去的,谁家有这么个东西那都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小孙稀罕得不行,宋恩礼就说送给他,让他待会儿捎上。 白头发老医生已经给萧和平的右小腿重新做过处理,白绷带绕了一圈又一圈,裹得像只猪蹄,右手手背上挂着点滴,几个护士正在帮他处理一些身上的细微伤口。 盛利还是不放心,毕竟县医院里除了点针剂和药啥也没有,他问老医生,“医生同志我的战友到底咋样?能转院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送他去省城。” “不好说,毕竟现在人还没醒,只要没醒随时都存在意外,暂时不建议移动。” 听说可能会有意外,三个军绿身影顿时面露担忧。 “萧和平会没事的,放心,你先把高国庆送省城去,要是有情况我一定通知你。”宋恩礼安慰他们。 她说话时窗外突然掠过一只白头黑身的鹰,两翅展开足有一米多长,在低空中盘旋一周后径直朝这边窗户飞来,直直落在窗台上。 病房里的护士吓得吱哇乱叫、抱头鼠窜。 还是盛利先反应过来,“阿五?” 宋恩礼扭头往门口看去,就见阿呜鬼鬼祟祟从墙角探出脑袋。 宋恩礼疾步走过去把它收回空间,然后朝鹰伸出手,“阿五。” 鹰张开翅膀在逼仄的病房里扑腾两下,落在她肩膀上,发出极为温顺的“咕咕”声,更加坐实了宋恩礼先前那番话。 宋恩礼大着胆子在它身上顺了一把,鹰傲娇的把头往她那边倾了倾。 “真是厉害,想不到这样它都能找到你!”盛利忍不住夸赞。 “对,对啊,阿五是最棒的。”宋恩礼却想把阿呜夸一顿,真是厉害,分分钟就把事儿给办妥。 相较于医护人员的惊恐,军人对鹰有着从骨子里的敬意,尤其是小孙,好几次他都想伸手过去摸,但看到老鹰那双犀利的眼睛就没那勇气。 盛利问宋恩礼能不能让他把鹰带省城去,因为有物证会更有说服力,他向她保证一定安然无恙的把鹰送回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零七章 吓唬萧和平 宋恩礼倒是不反对,只可惜这鹰不听她的,更不听盛利的,就是让盛利弄上车也绝对带不回省城。 于是她只能答应等过阵子亲自把鹰送去省城。 盛利还要把高国庆送回省城就没再多做逗留,叮嘱她一番后离开。 宋恩礼总算松了口气,跟照顾萧和平的护士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去买日需,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把鹰一块儿带进空间。 她膝盖上的伤痛得厉害,吃了止痛药都压不住。 阿呜正在里边欢脱的抱着根老山参当萝卜啃,看到她进来,讨好的把老山参甩到她跟前。 “你吃过的,我不吃。”宋恩礼就地坐下,把膝盖上的绷带解开。 小钱给她包扎的时候她是躺着的,压根没看到伤口到底有多深,一看才吓一跳,那豁口开的,都快露骨头了。 不过眼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她身上的伤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宋恩礼随手捡了起以前丢进来的搪瓷脸盆、茶缸、饭盒等物,至于其他的,她觉得还是待会儿老老实实去供销社买比较安全,眼下是紧要关头,拿空间里的东西出来充数会更惹眼。 她把鹰留在空间,自己抱着东西回病房。 中年护士急匆匆从里面跑出来,差点没撞到她,“姑娘,萧同志醒了!正叫我去找你嘞!” 醒了? 宋恩礼一挑眉。 早知道这家伙醒那么早,她刚才就不去空间了,起码得让他看一眼她为他遭的罪,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干这么危险的事! “麻烦你了。”宋恩礼板着脸进病房,顺带着把门关上。 萧和平的确已经醒过来,不过看上去很虚弱,从前英气蓬勃的脸上也没啥血色,嘴唇都发白,这会儿正靠在病床上紧张的看着她,好像一个随时听候发落的犯人。 宋恩礼看也没看他,把脸盆丢在长条桌上,“咣当”一声,差点没把萧和平从病床上吓掉下来。 “媳妇。” 宋恩礼只当做自己没听见,转过身把窗户关小了点,窗台上老化起壳的土黄色油漆粘了她一手,她坐在旁边椅子上用手帕揩。 她不说话,萧和平就越急,掀了被子打算下床。 “躺着。” “唉。”他马上乖乖躺回去,拖着伤腿一起一躺,已经痛得额上渗出细汗。 宋恩礼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存折和给她的粮票,上次挪用的五千块她已经分次存回去,并且换了一本新的存折,一点记录都看不出来。 她把钱票点了点全夹进存折,丢在床头的小矮柜上,“你上个月的工资我还没存,还有你给我的所有票证,我都没用,现在还给你,萧和平我们好聚好散” 萧和平整个人完全是懵的。 他知道这事是他不对,但他没想到宋恩礼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只无形的手给活生生掏了一把,腿上的伤痛变得完全不值一提。 “等会儿我会回去叫婶儿过来,结婚报告你想办法撤回来吧。” “宋红旗!” “你还敢吼我!你咋答应我的,既然你做不到你就没资格叫我留下,我绝对不会跟一个让我没有安全感的人结婚。” 萧和平如同被雷劈中。 “红旗。”他手足无措抓着宋恩礼胳膊,把她拽进怀里,紧紧的搂着她,“红旗你要干啥去,你不能走。” 宋恩礼被他搂得快要透不过气来,满脸涨得通红,“放开我,你要憋死我是不是!” “红旗,媳妇,那只是个意外,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 “你都成赵大傻第二了,你还想有以后?”宋恩礼背着他,乐得不行。 活该,让你丫把自己生命当玩笑! 这次非得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也不枉她跟阿呜这么千辛万苦的救人。 萧和平反正就是抱着她,不管她咋说,死活就是不肯撒手,如果不是老医生过来敲门,估计他能一直抱下去。 宋恩礼赶在老医生进来前,快速把钱票和存折收回兜里。 萧和平那叫一个错愕,“媳妇你……” “吓吓你不行?要走我也得把这些钱花完再走,坚决不留给别的女人。” “行!”他一下子好像又重新活过来,笑开别提多好看。 老医生给萧和平重新检查过,确定基本没啥问题,便叮嘱宋恩礼尽量给他弄些好东西补补身子,伤筋动骨一百天,有鸡有肉最好。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条件比较不可能,每个人每个月的肉票都是定量,还不好买,鸡肉更是没地儿找,能搞到几个鸡蛋就不错了,于是他便提议宋恩礼可以到副食品商店跟卖肉的大师傅走走关系,搞点不要票的筒骨啥的,炖个汤也能补充点。 “还给他吃肉?等着吧。”宋恩礼回头瞪了床上的萧和平一眼。 萧和平冲她讨好的笑。 只要媳妇不走,给他吃啥都成。 宋恩礼把老医生送出门,顺带着把空间里有的那些珍贵草药的价格打听了一遍,类似于灵芝何首乌这样的名贵中草药居然才块八毛一斤,简直贱价得不能再贱价。 她索性打消了把这些东西卖出去的念头,反正放在空间里也不会坏,留着以后慢慢吃。 萧和平生怕她走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追出来,穿着高级病房才有的病号服和塑料拖鞋,看得宋恩礼又开始火冒三丈。 “你就不能消停点儿?真成了瘸子我看谁还嫁你!” 这话没把萧和平唬住,倒是把附近的目光全给吸引了过来,几个自以为正义的妇女对着她指指点点。 “咋能有这样的人啊,对象瘸了就不嫁,丧良心啊简直!” “就是,现在的姑娘可真是不像话,一代不如一代。”另一个妇女也直摇头。 “看啥看,他是我哥!”宋恩礼凶巴巴的瞪了她们一眼,又回过头来瞪萧和平,“还不赶紧给我进去,展览是不是!” 萧和平被她强行推回病房,老老实实躺回床上。 “你知道我这身衣裳咋破的吗?”宋恩礼扯着自己身上被小周补得乱七八糟的破衣裳。 本来她穿的是萧和平给她买的白衬衣以及王秀英给她做的哔叽布长裤,现在不细看基本瞧不出原型。 不等萧和平回答,她直接吼道:“我当时以为你死了,就从江源头跳下去找你,你知不知道我遭了多少罪!” “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啥,你喜欢当英雄你就去当吧,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她把眼泪一抹,拿上饭盒和搪瓷茶缸,“我去给你打饭。” 萧和平心疼啊,那真叫一个心疼。 那声巨大的砸门声都没把他从这样深刻的歉疚中砸醒过来。 这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个傻姑娘会甘愿陪着他去死…… 宋恩礼在门口听了会儿,确定里面没啥异样动静才拿着饭盒茶缸下楼。 伤口愈合的感觉就是爽,走路怎么蹦跶都自在,让那傻子一个人去体验拄着拐棍儿的感觉! 医院食堂跟工厂食堂不一样,不会过了饭点就不供应,因为随时都有病人可能要吃点啥,所以不管啥时候去,总能买到热乎乎的饭食。 宋恩礼抱着餐具排在队伍里,眼瞧着她前面的前面那人趾高气昂的端着一茶缸香气扑鼻的鸡蛋面离开,然后她前面那女人用一种近乎怯懦的语气跟窗口后的穿白衣戴白帽的厨子说:“同志,我想要个清汤。” 肥胖算是这个年代厨子特有的标志,他们肥厚短粗的手和手背上一个个深坑,流转着的是这份工作丰厚令人所向往的油水。 “没有清汤。”胖厨子不耐烦的甩甩手。 第一百零八章 一碗面汤 清汤一分钱一份,的确便宜,可惜医院食堂里没有,这里唯一不要票的就是五分钱一份的蛋花汤。 一分跟五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女人好像做错事一样红了脸,抱着饭盒退出队伍,但仍旧舍不得走,只在一旁看着,一件蓝色老土布衣裳,除了后背板,哪儿哪儿都是补丁。 她一走,就轮到宋礼。 宋恩礼走到窗口前,把搪瓷茶缸和饭盒递给胖厨子,“麻烦同志给做个肉丝面,加荷包蛋,要多碗汤,再来俩肉包子。” 多碗汤其实就是多勺水,胖厨子很痛快答应,“肉丝面一毛五、荷包蛋八分、俩肉包一毛二、蛋花汤五分,一共四毛钱。” 虽然宋恩礼穿得也不咋地,身上还有脏兮兮的泥渍,不过她刚才来买过十个肉包十根油条,胖厨子对她印象深刻,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生硬。 宋恩礼从口袋里数了四毛钱和六两粮票递过去,转身问那女人,“大姐,把你的饭盒借我使下成不?我这面的汤有点多,怕是装不下。” 女人想了想,把饭盒递给她,“给。” “唉。” 几分钟后,香气扑鼻的肉丝面出锅,装了满满一搪瓷茶缸,最上面盖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又撒了点葱花,看上去很是诱人。 胖厨子给她把肉包放到饭盒里,宋恩礼又把借来的空饭盒递过去打了一饭盒面汤。 虽然只是面汤,但里面多融了点细粮的精华,看上去又白又浓,散发着一股面食特有的香气,比一分钱里面只有两片菜叶子的清汤不知道好多少。 “给,大姐,这是你借我饭盒的报酬。”宋恩礼把那饭盒盖上盖,递给那女人。 等那女人迟钝的反应过来,她早已经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在宋恩礼去打饭的一刻钟里,萧和平可以说是历经忐忑。 他怕宋恩礼倔脾气一上来直接摔饭盒走人,又怕自己下去找她把她气走,又担心她身上的伤,他一身强力壮的男人掉洪水里都伤成这样,更别提他媳妇这娇滴滴的姑娘。 他懊恼得不行,起初看到宋恩礼一身泥渍他没多想,因为江源头的雨里都带着泥,可现在他知道这些泥是因为她跟着他跳到水里才粘上的,他就坐不住了。 宋恩礼端着茶缸和饭盒回来,看萧和平这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就觉得逗,“干啥,床上有东西扎你?” “你身上的伤咋样了?有叫医生看过吗?”萧和平握住她的手。 “死不了。” “让我看看。” “臭流氓,吃饭。”宋恩礼捋下他的手,把饭盒放小桌上,又把搪瓷茶缸和筷子递过去给他,“我出去买点牙刷毛巾啥的,你老老实实呆这儿等我回来。” 萧和平不踏实,端着茶缸完全没有胃口。 他媳妇这性子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刚才说不跟他结婚,连存折都掏出来了,又说开玩笑,又说不管他了,他摸不透。 “愣着干啥,难不成还要我喂你?”宋恩礼凶他。 萧和平居然还一本正经点头。 她被他气笑,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不过她并没有给他喂饭,伤到腿又不是伤到手,她才不干,惯坏了咋办。 只要宋恩礼在,萧和平就踏实,他看了下伙食,有蛋有肉有面,知道他媳妇起码还是心疼他,胃口也总算开了些。 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他吃得飞快,因为他想早点跟他媳妇说话。 宋恩礼以为他饿坏了,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他,“够吃不?要不我下去再给你打点。” 萧和平摇头。 一碗面俩包子,对一个男人来说,算不上太饱,但也足够了。 吃下热腾腾的汤面,他觉得人都精神许多。 “你身上的伤真的没事吗?”吃完后,萧和平揩揩嘴,不放心的问。 宋恩礼起身收拾碗筷,“我能有啥伤,伤不都在你身上吗?你忘了,你怕伤到我,就一直抱着我,所以后来才会脑袋撞到大石头上。” 这个时代的人吃饭有个特点,碗里必定吃得干干净净,连点汤渣都不剩,没有洗洁精她就懒得洗,用院长特地放这儿的一只竹编热水瓶里的热水随便冲了下,暂时放长桌上。 萧和平听晕乎了。 这咋又成他救了她…… 宋恩礼没打算跟他解释,就当他撞坏脑子失忆好了。 收拾好病房,给他倒了杯热水,“反正你以后给我离这个姓高的远一点,免得雷劈他的时候又连累你。” “知道了。” “好了,现在我真的得出去一趟,咱家的自行车还放在小英那儿得去拿回来,还得去副食品商店看看有没有筒骨的给你买点,下午如果雨小的话我就回趟家,家里还不知道你这事儿呢,得让娘过来收拾你。” 萧和平无所谓被收拾,反正对于他来说只要媳妇在身边就是天下太平,只是一个劲叮嘱她,“看到啥喜欢的就给自己买,别舍不得花钱。” “知道了。” 宋恩礼不放心他一个人在病房里,怕他万一要喝个水上个厕所啥的不方便,就去值班室找那名专门负责照顾他的护士,叮嘱再三,顺便问了下能不能给弄张床过来,另外出钱租也成。 虽然这已经算是县医院最好的病房,但条件上还是未免差强人意,没有提供任何给陪床人的住宿设施,病房里唯一能歇脚的就是一张床一把椅子,她总不能躺桌上。 中年护士挺为难的摇头,“还真没有,外面发大水,所以这段时间医院里病人特别多,床位全都满了,单独病房随时要为领导准备着不让动,要不这样吧,你待会儿花上一毛钱租个铺盖,大部分病人都是自己带铺盖过来,医院里铺盖倒是还有。” “这样啊,那行吧,麻烦你了。”还是算了吧,病人睡过的铺盖她不想睡,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宋恩礼下楼看看雨,最后还是决定回家一趟。 牙刷毛巾啥的家里都有,没必要再花钱买一份,而且不回家铺盖她没地儿弄,她手上有多少棉花票和工业券萧和平一清二楚。 她打定主意,冒着雨跑出医院,外面的积水顿时湿透了她的裤子,起码漫到小腿上,趁着路上没啥人注意她,赶紧拿出自行车和雨披,骑上往青山大队走。 而此时,盛利“押解”高国庆去省城的车也才刚刚驶进部队医院。 何玉珍那儿一早就知道高国庆和萧和平受伤的事,正在等着盛利的电话,所以在盛利从部队医院把电话打到“家属委员会”办公室后,她立马去军官宿舍楼通知郑艳丽。 这几天郑艳丽他们娘儿几个的日子可是着实不好过。 高国庆之前为了送礼把钱票全换成了烟酒,家里唯一剩下的那把粮又让那俩小的给糟蹋了,她不愿意低声下气去借粮,只能每天到部队后山去挖野菜充饥,就连高英雄不够的五角钱医药费都还是何玉珍给垫付的,一直没给。 本来还打算着熬到下个月发补贴就能把这坎儿给渡过去,谁成想一下子来了个晴天霹雳。 家里的顶梁柱受伤了! 在听到何玉珍说了这个消息后,郑艳丽那具因为长期饥饿而虚弱无比的浮肿身躯顿时靠在门板上就不会动了,俩手一松,怀里最小的闺女咣当一声掉地上,“这可咋办啊,这可咋办啊!” 她哀嚎着,已经完全记不得地上还有个嚎啕大哭的小闺女。 几个军嫂虽然平时对她颇有意见,但这个时候大抵还是团结,都纷纷安慰她。 陈大梅好心帮她把孩子抱起来,“郑艳丽同志啊,你放心,高国庆同志现在已经在医院进行治疗,会没事的,你也别太难过,干革命工作的嘛,这是光荣的事儿。”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一百零九章 杀鸡补身体 郑艳丽也知道高国庆受伤是好事,是件光荣的事,可问题是部队报销医药费不报销伙食费啊,出任务的粮食补贴都得等下个月发工资时一块儿下来,她上哪儿整钱票给医院里躺着的那位吃? 家里犄角旮旯她都抠搜干净了,连木橱柜子的缝隙里去年掉进去的那颗玉米粒儿都让她抠出来嚼了。 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陈大梅同志说的对,这是光荣的事,高国庆同志是英雄,你应该感到自豪。”何玉珍握着郑艳丽的手,不停在她手背上拍,“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郑艳丽同志,有啥困难一定要组织说,组织会尽最大能力帮助你们。” 实在是江源头那些猫猫腻腻的事情没有传回省城,否则到底是不是英雄,那可就说不准了。 倒不是盛利地道故意帮高国庆瞒,而是他觉得大部分的人只认英雄不认事实,这事他只能去找师长说。 而且他还得把阿五的事情一起告诉师长,所以把高国庆丢给医生后,他扭头就出了医院。 等郑艳丽收拾好脸盆毛巾啥的日需跟何玉珍和几个军嫂去医院,只看到他们家大英雄正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心里那叫一个气愤! 只是她舍不得作践自家的搪瓷脸盆,就故意把椅子拉得哗哗作响,“嫂子你不说盛副团给送来医院的吗,咋不见人呢,瞧我们家老高这儿连个医生都没有。” 啥人呐都是,嫉妒他们家老高当英雄故意冷落他吧这是! 其实真冤的很,医生刚给高国庆处理好伤口离开,护士去给高国庆拿药去了,不过盛利确实有几分要避她的意思,宿舍楼里这么多军嫂,盛利最头疼的就是她。 何玉珍一听她这话就是挑事,不耐的回道:“洪水还没战胜,他一副团长不回前线难道留下来照顾病人?” 陈大梅给她使了个眼色,她非但看不懂,反而露出一脸藏不住的得意,“要说我们家老高就是勇敢,不管打仗还是抗洪向来敢打敢冲……” 几个军嫂顿时垮下脸,合着就你男人敢打敢冲,她们家的男人都是软蛋? 郑艳丽丝毫没有把她们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自顾自的坐椅子上把高国庆前些年的战绩也逐一数了一遍,听得众人头疼不已。 “艳丽同志,你看这都饭点了,我们得回去给孩子做午饭了,就先回去了,要是你啥事儿你就吱个声,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看时间差不多,大伙儿找了个借口便集体撤了。 郑艳丽眼瞧着病房门被人关上,终于不屑的嗤了声,“跟我比,也不掂量掂量你们家男人几斤几两。” 一得意起来,她完全把自己口袋空空的事抛在脑后,坐在宽敞的病房里享受着英雄妻子的特殊荣耀。 郑艳丽觉得,光是这份荣耀,她起码能两天不吃饭。 然而她不吃饭没事,不代表高国庆和家里的四个孩子也能不吃饭。 护士过来给高国庆送药的时候提醒她早点去食堂买份蒸鸡蛋放饭盒里用热水保温,免得病人醒过来还得等吃的,并一再提醒现下病人只能吃点流食,其中以白米粥和蒸鸡蛋最好,有条件的话可以炖个鸡汤啥的补补。 别说蒸鸡蛋,她现在连个蛋壳都买不起。 郑艳丽真想去找何玉珍问问,看组织能不能给她提供点粮食,但一想到高国庆的再三叮嘱不能占组织便宜,咬咬牙还是作罢。 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事! 她思量了会儿,决定还是先回家把高国庆弄回来的烟酒给卖掉,反正这玩意儿不能吃又不能喝的,留着也是占地方。 郑艳丽虽说也听说过老窑厂这地方,可她毕竟没胆子去,把这点烟酒往布袋子里一揣,抱着就沿街穿巷的找买主。 其实很多小巷子里都有奎爷手底下的人,专门负责收购偶尔也卖一些携带方便的东西,所以很快郑艳丽就找到这么一人,以二十五块钱价格把价值五十以及外带各种特供票的茅台和中华全都转手,然后又花了十块钱捣鼓到三斤粮票,带着剩余的十五块钱和三斤粮票回医院。 也不怪行情不好,这些东西不是粮不是肉,眼下能有人收就不错了,就好像宋恩礼论斤称古董一样,都是贱价的不行,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宋恩礼最近正在狂收茅台,不管哪年的她都要,奎爷帮她做事,自然是把黑市的规矩贯彻到底,将价格往死里压。 要是嫌价格低啊,您甭卖就是了。 郑艳丽哪儿知道,她们家唯一值钱的这点东西,最后也全都进了她最看不上眼的人手里。 而这人此时正美美的拿着一碗她梦寐以求的蒸鸡蛋在吃。 宋恩礼骑着自行车回萧家,首先就把萧和平的事跟王秀英说了一遍,王秀英到底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妇女,或者说她这么多年在对老儿子的担惊受怕中熬过来,早就已经习惯了。 当兵的人,身上哪能一点血不流。 而且她看小儿媳这稳当当的样子就知道老儿子问题不大,所以非但没有着急去县医院,反而叫宋恩礼先歇着,自己跑去蒸了碗鸡蛋给她当点心吃。 “我就知道你俩有事儿瞒着我,老四还非让贺书记跟我说你在省城,这下好了,穿帮了吧。”宋恩礼吃蒸鸡蛋的空档,王秀英给她把毛巾牙刷啥的装藤篮里,又放了三十个鸡蛋和一罐头瓶白糖。 到底是当娘的心,生怕亏到自己老儿子,把灶间梁上悬着的酱油肉也取了两刀给装进去。 得亏家里这几个孩子儿媳都趁着雨天没事干去后山挖新抽头的野菜去了,否则只怕有人又要念叨个不停。 “这不是怕您担心嘛。”酱油肉本来就没啥营养,那是为了保存才出的下招,平时打个牙祭还成,哪能让病人吃这个,宋恩礼赶紧制止她,“这肉你们留着自己吃吧,我们那小院里不是还有两只鸡嘛,待会儿我去抓一只回来,娘您给炖锅鸡汤,我给萧大哥捎去。” 宋恩礼院里那两只鸡是她前阵子去县上给“弄”回来的,这段时间她也不在一直都是王秀英在喂着,每天俩鸡蛋,有时候甚至能捡三、四个鸡蛋,比他们自己这边院里的鸡可能干多了。 王秀英才舍不得把这么能干的鸡杀了,对她反手指指后院,“你听,你爹正杀着呢。” “爹对萧大哥可真好。” “哪儿能啊,他这是自己也想吃点鸡头鸡屁股啥的下酒嘞。” 王秀英七收拾八收拾,最后干脆把藤篮里的东西全都装荆条框,塞了满当当一框。 “够了够了,娘,我们就住几天,等萧大哥情况稳定点咱就把他接回家,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宋恩礼回屋把那床新铺盖抱过来。 相较于其他,这东西的来历才是头等大事,为了不让萧和平起疑,她便对王秀英说“实话”,说这是她瞒着萧和平从黑市上弄回来的,要是萧和平知道肯定不高兴,让王秀英到时候帮她打个马虎眼。 王秀英最怕他们小两口闹别扭,而且她觉得宋恩礼这么做没错,虽然有点危险,所以满口答应,并临时用几块自织的靛蓝老土布拼了个新床单被套给她换上,免得让他们家贼精的老四看出破绽。 比起萧和平,宋恩礼还是更放心王秀英一点,萧和平毕竟身份在这里,有些事不能跟他说,但是可以跟王秀英说,很多事王秀英不懂,但是她特有数。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一十章 探王秀英口风 王秀英炖鸡的功夫,宋恩礼打了盆热水回房进空间洗了个澡。 她唯一一身适合这个天气的衣裳毁了,就只能穿回王秀英之前给她的那身老土布衣裤,好在王秀英早早给她做了双合脚的千层底,并把去年秋天存的芦花给她纳进鞋底里,这本来是农村人冬天填补在鞋里用作保暖的,不过王秀英觉得这样能让鞋子穿起来软乎点,不会膈脚。 果然,宋恩礼脚一伸进去就感觉到了跟上次那双的不同,她穿着蹦跳了一下,“正合适,又软又舒服,娘手艺真好。” “我做了半辈子鞋,还是你头一个夸我,养了一家子白眼狼总算换得你个好的。”王秀英把她刚换下的衣裳鞋装进木盆,出去拎了桶井水进来。 宋恩礼趁机去了灶间,把一根老山参切段和枸杞一起包进纱布里丢进锅,等她出来,王秀英已经坐在门口搓起她的衣服来。 “娘,我自己来。”她不好意思极了,让婆婆给她洗衣服,简直罪过。 “不用不用,就这么两件衣裳还不够我洗的。”王秀英拿着一块黑乎乎的猪胰子皂在她那件破得已经不能再破的白衬衣上抹。 上次那头野猪的猪胰子被王宝生拿回家,他媳妇朱莲花就做了几块猪胰子皂分了两块给王秀英,虽然不是啥好东西,但猪胰子没地儿找眼下也算稀罕,王秀英平时给自己洗衣裳都是随便揉搓一把拿清水一过就算数,给她这心头肉似的小儿媳才舍得拿出来用。 “先抹点皂,放这儿泡一泡,待会儿你这衣裳就干净了。”涂抹好裤子和鞋,王秀英拿了把剪子把她那件白衬衣上补得乱七八糟的补丁补丁和线头全给拆下来,“这谁给你补的,手咋跟脚似的,等明儿衣裳干了我给你重新捯饬捯饬,肯定跟新的一样。” “唉。”宋恩礼好奇的拿起那块猪胰子皂,有股淡淡的腥臭味,“娘,您会做这玩意儿吗?” 一直听猪胰子皂清洁和滋润的功能堪比精油皂,只是还从来没见过。 “会啊,这玩意儿可比供销社里卖的洋肥皂好使,要是冬天这手脸皴了洗两回就好,就是猪胰子不好找,不然我也想做几块放着,皂是越放越经用,一块起码能顶一年使。” “那下次去省城我帮您弄几副猪胰子回来,我有朋友在省肉联厂。” “那敢情好。”王秀英喜不自胜。 她喜的不光是可以白得几副猪胰子,更喜她小儿媳居然在省肉联厂都有朋友,到底是能干人。 要是王秀英知道还有份肉联厂的工作在时刻等待着她的小儿媳,只怕会乐晕过去。 整个公社,除了他们家老四和贺书记儿子,可没几个能吃上商品粮的。 土灶台柴火炖着鸡汤,扑腾扑腾的往外冒着热气,飘出的鸡肉香和参味这么大的雨都压不住,袅袅的往隔壁院里飘。 王秀英出去倒水的时候看到赵春兰又鬼鬼祟祟的扒在墙头张望,气得一盆水直接朝她那方向泼过去,“臭不要脸的黄皮子成天盯着我们家的鸡,活该老儿子又傻又瘸,缺德事干多了遭报应!” “娘,咋了?”宋恩礼以为她又跟赵春兰杠上了,急急忙忙跑出来帮架。 “没事,谁再敢来闹咱家不安宁,看我不打折她的腿!” “我看等过阵子雨停了还是把这堵墙再加高点。” “这主意好。” 两人聊着赵春兰,扯着扯着话题就扯到赵大傻身上去了。 虽然赵大傻上回干的那事缺德,可毕竟是个傻子,要是没人教他也不懂这个,而且没道理正常人还跟个傻子计较,所以王秀英说起他,或多或少有点同情,“小时候挺老实一娃,可惜摊上了这么个娘,这都摔了大半个月了,一直躺炕上就没起来,经常疼得鬼哭狼嚎,这辈子算是交代了。” “是挺可怜的,都是他娘做孽。”宋恩礼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家院角。 赵大傻既然这么可怜,一定得帮他娶个媳妇啊,她赵春兰不是跟刘寡妇一家关系好嘛,干脆做亲家呗,肯定相亲相爱。 她想起张老棍。 “娘,那张老棍跟刘芬芳是不是有啥过节?我上次看到张老棍就恨恨的目光盯着刘芬芳……” 王秀英四下张望了一眼把她拽进灶间,“哪儿是张老棍跟刘芬芳,那是张老棍他爹跟刘寡妇,刘寡妇她男人死了后跟张老棍他爹就开始不清不楚,张老棍他爹明里暗里也不知道贴了刘家多少好处,结果就把张老棍他娘活活给气死了,要不是他爹后来也死了了,这会儿刘寡妇就该改姓张了,两家这梁子结得深着嘞。” 她揭开木头箍的大锅盖,用筷子戳了戳锅里的鸡,看已经差不多熟了,就整只捞出来准备切下鸡头鸡屁股给萧铁柱吃,“真不是我在背后说人嘴,就咱这大队里头,也不知道多少男人跟刘寡妇有一腿,不然你以为这满大队的女人为啥这么讨厌她……” 宋恩礼知道她就得这么干,抢走她手里的刀,“萧大哥哪儿吃的了这么多,我给他捎半只去就够了,剩下留家里吃。” “吃啥吃,给老四留着,吃不完明儿热热再吃。” “爹,把您的酒瓶子准备着!”宋恩礼回头隔着草帘子朝屋里喊一声,立马换来萧铁柱迫不及待的翻箱倒柜声。 她切了半只鸡给萧铁柱送出去,王秀英则去叫萧建业上大队借马车。 幸好是大下雨天,大队里马车也没啥用途,一开口就给拉回来了。 王秀英帮着把东西装马车上,宋恩礼怕鸡汤撒了,就切成小块小块装罐头瓶里,半只鸡加一锅汤,足足六瓶子,铁盖子一拧,翻过来都漏不出一滴水。 本来萧建国和萧建军也想跟着一起去,但王秀英嫌他们挤马车里占地方,会让她坐着不舒坦,就没批准,只让萧建业驾车把她跟宋恩礼送去。 青山大队地理位置好,两面靠山,就一条不算大的河,上游河堤坝又高,哪怕外面洪水泛滥在这里的表现也仅仅只是雨大了点,河水涨了点急了点,有几处地势浅的田地被淹,大致情况还算良好。 所以王秀英还是到了县城才知道原来社员们扯闲话时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今年的洪水真是大,县城都没小腿了,更别提江源头。 “这可真是骇死人了。”她放下马车帘子,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听说这两天雨还是小的,那前几天不得把人冲走啊。” “萧大哥不就差点被冲走了嘛,他这工作啊,光荣是光荣,可实在太危险,而且经常过年都回不了家。”宋恩礼趁机试探王秀英的口风。 老实说她也知道让萧和平复员不大现实,毕竟当兵是件光荣的事,收入又高,不过还是可以换个方式,比如让他想法子调个工作,这么一来也算是鱼和熊掌兼得。 最好是让大家都误以为他瘸了,不能当兵了,以后再慢慢让他恢复。 王秀英跟她想法一致,光荣是光荣,也能挣钱,但实在太危险,她甚至都不敢往不好的方面去想,特别是前几年帮着老邻居打老美的时候,她这颗心啊一天都没踏实过,要是能有法子让老儿子回家,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哪怕吃得苦点差点都不怕。 她是稀罕那点名声钱粮,可更稀罕她老儿子,毕竟这是她肚子里掉下来肉。 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待会儿就把这个提议跟萧和平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萧政委 三人到医院,把东西拿上楼。 王秀英因为半道想上厕所,就把东西全交给宋恩礼和萧建业让他们先走,反正这地方她来过,熟得很。 萧和平好不容易把他媳妇盼回来,三哥也来了,却没见他娘,不免纳闷,“娘呢,咋没来?” “娘说不要你了。”宋恩礼把手上抱着的大铺盖放条桌上,萧建业便把扛来的荆条筐也搁上去。 “三哥坐着歇息会儿。”宋恩礼招呼他坐下,递给他一罐鸡汤,给萧和平也递了一罐。 “娘一直嫌儿子太多没闺女,那我给她当女婿得了。”萧和平知道她还呕着气,趁机在她手背上讨好的蹭了蹭。 宋恩礼手起刀落就是一巴掌,脆生生的赏他手背上,顺便瞪了他一眼,他就只当自己收了个撒娇的眼神,别过脸没事人一样跟坐在床边的萧建业话家常。 虽说是亲兄弟,但因为身份和长年累月的环境所致,两人的气势和气质已经有着天壤之别。 特别是萧和平不说话的时候,因为太过于严肃,很容易对人产生震慑感,他自己也是知道自己这个缺点,他媳妇就经常说“吓到她了让赔钱”,所以生怕哥哥不自在的萧和平,说话时总刻意提醒自己带点笑,只可惜脸绷惯了,越笑反而越不正常。 宋恩礼抱着其余几罐鸡汤一回头,就看到他靠在病床上露出副面目狰狞的样子,吓了她一跳! “干啥了你,面瘫了?”她把罐头瓶放床头柜上,手伸过去就掐他的脸,左右开弓的掐。 萧和平这张算得上是师部门面的俊脸立马就让她掐得东一块西一块的红,最后竟然整个脸皮子都烧红了,一直燎到耳朵根。 宋恩礼出完气,若无其事的揉揉他的脸,“以前我看你笑得挺好看的,现在不行了,可能真的是磕到头伤到面部神经,唉,可惜。” 萧建业来的路上一直听他这弟媳跟他娘在马车里盘算着把他四弟劝回家的事,便做个顺水人情,把话头先引出来,“要我说你们这工作也真是不容易,以前打仗的时候防子弹,现在还得防洪水,以后还不定得防啥,让人成天提心吊胆的,你常年不在家是不知道,咱娘啊,经常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觉。” 别看萧建业穿的这一身缀满补丁的老土布衣裳,他比萧家其余两兄弟可机灵得多,而且念过两年书,所以大队里最近也在考量着给他弄个生产队队长当当。 一个大队就相当于以前的一个较大的自然村或者三两个较小自然村的合并体,生产队就是村里的一个生产小组,生产队队长则是小组长。 虽说看着官小,但实际上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有些耕地比较分散的大队里,生产队队长也兼管工分本。 宋恩礼忍不住偷偷给他竖起大拇指。 三哥好样儿的! 萧和平一听就知道绝对是他媳妇回家说了啥,这姑娘现下对他的工作已经抱着十二万分的不满。 所以他也没瞒着,就把组织上对自己的安排坦诚的稍微提了下,“从军校出来后组织上对我的安排就是走政治这块,眼下只是过渡,等有合适的军职自然会调动。” 事实上这也是伍先生对他的希望,萧和平自己心里清楚,这次事情出了后,哪怕他自己不主动请调,上头也很快会把他调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岗位。 “啥?那为啥有人跟我说高国庆最近在跟你争啥中校团长啥的。”宋恩礼自己回忆夏美芳跟她说的,原话都清清楚楚记在脑子里,而且夏美芳是听她家男人说的,总不至于胡说八道。 “没人要跟他争,他自己瞎折腾,他这个资质升中校是够格了,毕竟军龄年龄在这里,我的话起码还得等个一年半载,不过他想当团长嘛,不好说。” 萧和平这么一说,宋恩礼就放心了,本来还以为肯定会颇费一番周折,却不想完全不用她开口事情就已经如她所愿。 遂眉开眼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双手,“这就好这就好,只要不上前线就好,当政委最好,进省委市委更好。” “政委。”萧和平非常肯定的给她答案。 宋恩礼敢保证,高国庆要是知道自己费尽心机想要挤掉的竞争对手竟从头到尾跟他不是一个擂台的,只怕会气哭出来。 她想想就觉得好笑。 殊不知,高国庆两口子眼下正为口粮的事大打出手。 说是大打出手,其实就是郑艳丽挨打。 她男人马上就要当团长了,郑艳丽现下可不敢再还手,万一把大英雄的脸挠出沟壑来,回头上领奖台了不好看。 所以她就硬生生挨了高国庆一巴掌,半边脸颊肿得像个猪头,眼角都青了。 至于为啥,还是那点烟酒闹的。 “你知道我现在是啥身份不?你居然敢给我找到那种地方去,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看到会毁了我!我他娘的咋就娶了你这么个败家蠢货!”其实高国庆还有半句话没说。 五十块钱这么些特供票,你就给我换回来十五块钱?” 但他不想让郑艳丽知道他高尚的思想觉悟跟这种低俗的东西挂上钩。 他颐指气使的坐在病床上,像个了不得的皇帝,头上包扎着的绷带,俨然成了最无耻的皇冠。 郑艳丽战战兢兢的捂着半边脸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得不行,“家里已经断顿好几天了,打从你去抗洪后我跟娃儿们全靠吃的野菜,英雄被姓宋那娘们儿毒进了医院拿钱还是大伙儿给凑的,何玉珍同志那儿还借了五角没还……” “啥玩意儿?”高国庆气得七窍冒烟,反手又是一巴掌,“你还好意思去找何玉珍借钱?我这张脸算是让你给丢尽了!” “我这不是没办法……” “没办法,每个月二十七块五的补贴呢,还有二十七斤口粮,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高国庆你说啥呢!我不能让我爹娘饿肚子啊!你每个月寄那么多钱回家,我有说过啥没有,这二十七块钱是我自己的,我……” 高国庆掀起被子,一脚朝她肚子上踢过去,下床就是一通拳打脚踢,“让你跟我顶嘴!让你跟我顶嘴!你知不知道萧和平他媳妇都穿上白大褂了,马上还要接受先进事迹的表彰,你倒好,成天就知道给我丢人……” 门外来打点滴的小护士听到里头的动静,竟吓得没胆子进去,还是稍微年长点的护士把她拉开,“人两口子的事儿,咱犯不着没事找事。” 小护士一听,觉得有道理,便端着医用托盘走了。 高国庆打舒坦了,出了一身汗,倒觉得头上的伤都好了许多,这才踹死狗一样在郑艳丽身上踹了一脚,“下个月你要是再敢偷着补贴你娘家,看我咋收拾你!” 马上就要升职,往后应酬送礼的地方还有的是,师长不要不代表别人不要,他得多备点钱。 至于他的岳家,一帮穷泥腿子,啥忙也帮不上,不要也罢,白养了他们家这么些年已经够客气的了,反正他的好名声已经传出来,以后寄不寄钱回去又有谁知道。 高国庆借着这个机会下规定,往后家里的收入都归他管,每个月他会给郑艳丽二十七斤粮票,十块钱。 现下供应的基本是粗粮,一毛左右一斤,几块钱足够,剩下的还能买些零零碎碎。 他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哪怕副食品商店里东西再便宜,十块钱也绝对供应不了郑艳丽和仨孩子的日常开支,更何况二十七斤粮四口人也不够吃。 可是眼下在高国庆眼里,哪儿还有他们娘儿四个的存在。 不然他每个月寄回家不是还有一百五十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丈母娘来了 王秀英这儿因为知道她一直挂心的事已经得到最好的解决,所以看望过老儿子后便带着近十年来最轻松的心情回家了。 虽然心疼小儿媳会累着,不过小两口好不容易有点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哪儿舍得打搅。 其实吧,这事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 医院里人来人往,晚上睡觉压根不能锁门,护士会随时进去查房,所以想做点啥是没可能的,除了偶尔的说上几句甜蜜话再有就只能趁没人的时候偷偷牵个小手亲个小嘴。 这对于已经开了半荤的萧和平来说,简直是折磨。 而且因为没有床,宋恩礼只能打地铺。 大下雨天的让媳妇打地铺,自己却大爷似的在床上躺着,萧和平睡不着,再有就是上厕所洗澡,他一大男人每次都要媳妇和护士扶到男厕门口,等他尿完了再给他扶回去,他别扭……反正哪儿哪儿都不方便。 所以在医院住了两天后,他便忍无可忍的提出要回家。 “不行,李大夫给介绍的医生要明后天才能到,等他给你看过后,确定没事才能回去。”宋恩礼想也没想就反对。 咋着也得等她去过坟沟沟开趟市先,否则这一回家,往后哪有机会再三更半夜的呆外边。 这两天雨基本已经停了,就是路面上的积水还没退去,不过政·府已经组织环卫工进行清理,相信很快就能恢复。 宋恩礼这几天过得很老实,就为了等这天干票大的,所以她连好吃的都没敢从空间里往出拿,每天老老实实去医院食堂排队打饭,再有就是去副食品商店排队买供应,只可惜一直没买上肉,连筒骨都没买上,因为猪肉每个月只不定时供应那么一两次。 不过她现在有了个新帮手。 阿五的事情盛利已经知道,估计现在师长那儿也知道,所以她没瞒着萧和平,并且还把阿五招来给他看过。 萧和平对他媳妇吧,反正啥事儿都是见怪不怪,更不会说啥给她添堵的话,反而他还挺喜欢阿五,所以这两天阿五每天都会抽空飞回来一趟,在窗口像模特一样嘚瑟上几分钟,顺便丢只野鸽子野鸡啥的作为礼物。 宋恩礼现在手上正在褪毛的这只野鸡就是阿五今早刚叼来的。 “昨天娘去采了点新抽的野蘑菇,早上让老车把式给捎来的,待会儿我去跟他换点,今天这只鸡给你炒蘑菇吃,也免得每天吃鸡汤吃到你反胃。”她跟医院食堂的胖厨子借了个木盆,正在不十分麻利的揪着鸡毛。 萧和平觉得能说出每天吃鸡汤吃到反胃这话的,天底下大概也就他媳妇了,外面多少人想吃还吃不上,闻个鸡味儿都是奢侈。 “我都可以。” “我只是告诉你,没有要问你。” “媳妇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啥?”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我丈母娘了。”萧和平打趣她。 宋恩礼把手在清水里过了一下,把装有野蘑菇的藤篮从条桌上拿下来,继续蹲在地上捯饬,“你这是嫌我年纪大咯,那你去找个小的呗,十六七一枝花的那种,还能甜甜的叫你一声和平哥……” “宋同志。”专门负责照顾萧和平的中年护士在虚掩的门上敲了敲。 宋恩礼刚蹲下,又站起来,把手在抹布上揩了揩,“徐护士,咋了?” “楼下来了个老太太,说是萧同志的丈母娘,非要把他们家瘫了的老头子的医药费算在萧同志名下,可你也知道,萧同志这医药费是部队里报销的,这我们哪儿能乱添,眼下正在楼下闹腾呢,要不你下去瞧瞧?” 丈母娘? 敢情这是活活让萧和平这乌鸦嘴给叫来的啊! 宋恩礼第一反应就没往王秀英那儿想,就王秀英的品性绝对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而且萧铁柱他也不瘫,前两天还好好的躺炕上吃鸡呢。 她神色不善的别过脸问萧和平,“你上哪儿又给我整了个丈母娘?” 萧和平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前面俩不算媳妇的媳妇,一个虽说是附近公社的,可事情早已经说清楚了,两家从此互不干涉;而另一家远在百里之外,咋可能跑这儿来治病,再说他受伤这事除了部队和家里的人,也没外人知道,咋就多出个丈母娘到医院来跟他套关系? “是不是你爹娘来了?”他双手撑着床坐起来,叫宋恩礼把拐棍递给她,“咱爹咱娘来了我得下去瞧瞧。” “去,你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他们了。”宋恩礼白了他一眼,把地上收拾了一半的野鸡和野蘑菇给挪一边,跟徐护士一块儿出门。 徐护士一路上又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跟宋恩礼说一遍。 这家人好像是乡下来的,一对老夫妻和一年轻妇女,老头儿好像因为啥事儿瘫了,必须住院治疗,医生让他们去交住院费,可人开口就说自己是萧和平的丈人家,还说就是看女婿在这儿住院才来的,要求必须让女婿给他们出这住院以及治病的全部费用。 宋恩礼听得这种事就火大,“徐护士待会儿你可得给我证明下,我才是萧和平的媳妇,我婆婆前天才来过,我爹妈早没了,哪儿来的爹妈。” 徐护士早就觉得楼下那老两口有问题,尤其那老太太骂人骂的那叫一个难听,要不是看在萧和平的面子上,早报公安局来处理了,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拍着胸脯道:“宋同志你放心,你可是解放军战士亲自给送来医院的,这还能有假,待会儿我肯定给你证明!” “唉,太谢谢你了。” 两人才刚走到二楼楼梯口,楼下哭天抢地的动静已经传上来。 “你们这帮披着人皮的狼啊!我们家萧和平可是抗洪救水的大英雄,那都是为了你们豁出命去的,你们却连这么点要求都不满足英雄的亲人,你们这是在寒英雄的心啊!我们家老头子如果不是担心英雄,能急瘫嘛,你们今天要是不让我们住院,我就躺你们这儿不起来!”老太太很是蛮横,又骂又嚎数分钟不带喘气儿。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男女老少各个脸上洋溢着对好戏的热衷,简直不能再热闹,连楼梯口都趴了不少。 宋恩礼皱着眉头下楼,从人群中挤进去。 “让让,让让,萧和平同志媳妇来了!”徐护士力气大,一下子把人群冲开条道儿。 躺地上直打滚的老太太滋溜一下爬起来,那身破衣裳压根兜不住身,稍微一动弹就露胳膊露腿,花白的头发已经被她扯得乱七八糟,打满褶子的脸也不知道多久没洗,青黄色眼屎糊满眼角,唯独耷拉着的眼皮子下那双眼白发黄的招子透出一种乡下悍妇特有的刻薄泼辣。 “哪个,哪个是萧和平媳妇!”她在人群中四下张望。 “哪个?自家闺女不认识?你不是说自己是萧同志的丈母娘吗?”医院保卫从刚才被她骂到现在,好不容易得到反唇相讥的机会,只恨不得把这讨人厌的老娘们儿生吞活剥。 “我不是认识这人。”宋恩礼站到人前,仔细盯着那老太太打量了几眼。 萧和平那儿肯定不会给她整这些幺蛾子,借他俩胆儿都不能,所以起先她怀疑是萧家亲戚冒充。 萧老太死得早,倒是听王秀英说起过萧铁柱还有俩姐妹,但一个过门没多久就死了,一个关系不好八百年没走动,而且听说活着那姑母才四十出头,不能够老成这样。 眼前这个起码得六十出头。 确定这副尊容跟萧家的端正扯不上任何关系后,她直截道:“你们还是报公安处理吧,损害军人名誉,还打算占公家便宜,必须严肃处理!” “千万不能报公安啊!”人群后面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怯怯的,听着有几分耳熟。 第一百一十三章 便宜娘 “红旗,你不能让公安抓我爹娘啊……” 宋恩礼顺着声源方向望去,就见陈招娣正费劲的朝她挤来,只可惜前面人围得太多,她那鹌鹑似的胆子碰到人就吓得不知所措,涨红着脸连麻烦人让让的勇气都没有,好半天也没挤出来。 本身宋恩礼对陈招娣就不十分喜欢,她这人倒是没啥大毛病,但一天到晚祥林嫂似的在人耳边哭诉她娘家的苦难实在叫人受不了,所以给了她一罐麦乳精后,后来宋恩礼就没咋跟她接触。 眼下又听说打着萧和平名义在医院闹腾的老太太是她娘,肚里这口气憋得就有些不顺了,甚至连应都没应她一声,只当自己没听见。 “你就是萧和平他媳妇?”陈招娣没挤出来,她娘已经跑到宋恩礼跟前,那老脸皮子沉得都快掉地上,“你这人咋一点眼力见没有,看到你娘躺地上都不知道扶一把,你是死人吗!” 那颜色发紫的嘴皮子跟打快板似的不停嘚啵嘚啵着,唾沫星子从腻着白色不明物体的嘴角飞溅而出,带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唾沫味。 宋恩礼看着她那根不停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就想把她掰折。 “我娘早死了,你确定要当我娘?”在这个世界她没有爹娘,这说不算诅咒。 陈招娣他娘气得一屁股坐回地上,拍着大腿边骂边哭,“哎呦我的天哪,这可真是没地儿说理去了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居然不认我啊!居然还要咒我死,你个小婊·子这是要遭报应的啊,天打雷劈啊!” 宋恩礼嫌恶的往旁边让了让,再次对在场的保卫和医生强调,“我是萧和平同志的媳妇,这点护士徐大姐可以给我作证,但我根本不认识这人,她冒充军人家属想来给自己谋私利,请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能把屎盆子扣到军人头上!我们的军人绝对不占公家一点便宜,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诋毁!” 原先她还挺纳闷为啥王秀英每次听到陈招娣说起她娘家就不高兴,虽说粮食紧张得先紧着自家人吃,但从王秀英对王宝生一家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就算亲家比不上亲兄弟,可也不应该反感成那样。 现在她明白了。 就陈招娣他娘这副德行,一眼就够了。 徐护士也气愤的出来给她作证,“对,我可以给这位宋同志作证,萧和平同志住院三天,他家里亲娘亲兄弟都来看过,就是没见过这老太,她要真是萧同志丈母娘,自家女婿受伤咋可能来也不来看一下!再说了,宋同志要是真是她闺女还能不认识自己的娘?” 又是人亲媳妇的声明又是护士的证词,到底是不是冒充的一目了然。 县城的看热闹群众就是乡下的热心肠,几个老大姐当下站出来指责坐地上哭闹的陈招娣他娘。 “像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我们厂没到发工资的时候经常有人冒充谁谁谁家的爹娘亲戚想来骗领别人工资,光是上个月就有俩被送公安局,我看这种人就得送公安局交给公安同志好好处理,竟然还敢污蔑我们的英雄!” “对,送公安局!” “我可是英雄的亲人,我看看你们谁敢!”陈招娣他娘估计是做惯了此类事,非但没有半点惧怕之意,反而再次四仰八叉的躺地上,贴得严丝合缝,大有一副今儿谁要是想把我赶出去,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架势。 俩保安得到宋恩礼肯定的话语,又有了群众支持,一左一右把陈招娣他娘从地上拉起来,“少跟这儿胡搅蛮缠,走,跟我们见公安去!” “你们不能抓我娘,不能抓我娘啊!”被堵在人群后过不来的陈招娣急得不行,竟身子一矮,直接从底下钻了出来。 惹得一众人哈哈大笑。 宋恩礼真想装作不认识她,可是陈招娣已经抹着眼泪直直朝她奔来,那双千层底因为今天推着他爹来县城走了太久的路已经开了口,活像两张永远吃不饱的嘴。 她一哭就肿眼泡,今天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那眼泡肿得跟蜜蜂蛰了一样,就剩一道细小的缝,胆怯的勾着腰,“我娘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帮忙的,红旗你可千万不能叫人把她抓起来啊!” 这叫来求帮忙的? 这摆明了是来结仇的嘛! “你啥时候嫁给萧和平了?”宋恩礼问她。 陈招娣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少他娘的跟她废话,你可是老萧家正儿八经的媳妇,还怵她这么个没过门的小婊·子!他萧和平还没结婚呢,萧和平的事儿可轮不到她指手画脚,你个当嫂子问他要点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再咋样我也是他半个丈母娘半个娘!” 陈招娣他娘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看得宋恩礼牙根儿痒痒。 “我不认识她们!”她丢下这句话,直接走了,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清楚。 本来花个几块钱给看个病真没啥,不过眼下,想让她出钱? 下辈子吧! 陈招娣看她走了,也顾不上还躺在地上的娘,赶紧跟上去,毕竟她爹还在病房门口的地上扔着,好不容易拉到县上,总不能病也不看又给拉回去。 “红旗!红旗你不能不管我们啊!我爹看地里庄稼叫水淹毁急瘫了,我几个哥哥嫂子都不管他,我娘也是没办法才找上我……” “那你爹可真是想不开。” 宋恩礼头也不回上楼,但她又怕把人引到萧和平病房,故意拐进二楼并没有上三楼。 本来就是,庄稼都是大队里的,淹了自然有大队干部操心,你说你一庄稼把式把自己给急瘫了,不是想不开是啥? 简直同陈招娣如出一辙。 陈招娣这辈子还没走过这样的水泥台面楼梯,扶着扶手跟上去,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把人的楼梯给踩踏了,“红旗你等等我,我爹现在就等着住院救命呢!” “那是你爹不是我爹,我凭啥帮你们。”宋恩礼在二楼饶了一圈,实在没地方去,干脆靠在楼梯口不走了。 “可是娘不是说老四的钱都在你这儿吗。” “你爹是萧和平爹?你有啥资格跟我要萧和平的钱给你爹治病。” “我,我爹是……”陈招娣一时绕不过来,仔细的把她娘刚才说的话回忆了一遍,这才有了点底气,“我爹可是建军的老丈人,咋就不是老四他丈人了,那丈人不就是爹嘛。” “那行,你去把二哥找过来,二哥要是跟我拿钱,我二话不说就给。”宋恩礼气得够呛,但想想王秀英的话,不能跟傻子计较,便不停安慰自己对方是傻子,免得一个冲动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人从楼上扔下去。 说到萧建军,陈招娣立马不吭声了。 宋恩礼一看就知道她跟她娘来医院这事瞒着家里,要是王秀英知道,铁定不能让她来。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把你娘弄回去,把这事跟大伙儿说清楚,我现在就回家去叫娘过来,我倒要看看娘她认不认识萧和平其他的爹娘。” 听到王秀英的名字陈招娣就害怕,她的恐惧非常明显的写在脸上,以至于身板都有点打颤。 上次周娟的事她还影响深刻,生了俩儿子都被赶回娘家去了更何况她,就王秀英那手段,要是知道自己背着她管娘家的事,非得立马让她滚蛋不可! 周娟还能凭着俩儿子回来,可她呢,她咋办,她一个带把的也没生出来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想吃桃子 于是乎,陈招娣怂了。 但她在怂的同时对宋恩礼却是充满怨怼。 她满心满眼的以为只要来到县医院,萧和平和宋恩礼就一定会帮她,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的告诉她娘萧和平在这里住院,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宋恩礼明明管着萧和平所有的钱,可劲花,却连这点救命的钱都舍不得给她出,亏她上次还告诉他们往出漏口风的人是周娟…… 陈招娣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衡,她红肿着眼泡,把鼻子吸得呼呼作响,却啥话也不敢再说,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揪着衣摆把头低得几乎要钻地下去。 今天这出,算是把她长这么大以来的勇气全给用干净了。 她不走,宋恩礼也不敢上楼,更不能下楼,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萧和平不放心宋恩礼,几番坐卧不安后终于还是打定主意下楼来瞧瞧,结果他刚拄着拐棍从三楼下来,就跟不甘心的陈招娣冲了个照面,“二嫂,你咋来了。” 宋恩礼肚里想骂娘,扭过头给了他一记卫生球眼,“你嫌腿好太快是不是?” “老四。”陈招娣看到萧和平顿时跟看到救星一样眼睛一亮,可是她想到刚才宋恩礼的警告,又犹豫了。 要是宋恩礼回家把这事告诉婆婆,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二嫂你咋了,二哥呢?”萧和平故意把拐杖换到另一只手,搭上宋恩礼胳膊,反正他现在伤了个腿,就算别人看到也不能说啥。 宋恩礼不满的嘟囔几句,但没舍得把他推开,撅着嘴老大不高兴的站那儿给他充当人肉拐棍。 陈招娣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恩礼,斟酌着问,“老四,你能不能给我几块钱?我爹瘫了,大夫说不给钱不让住院。” 联想到刚才护士说的话,萧和平算是知道咋回事了。 陈招娣他娘吴三妹在附近几个大队也是个出了名的难缠人物,她要是做出啥出格的事儿来,一点都不奇怪。 “真不是我不帮你二嫂,钱都在我媳妇那儿,我自己兜里一分没有,要不你回去找娘要点。” 这还差不多。 宋恩礼用鼻子发出一声不清不重的“哼”,强行把萧和平扶上楼梯,“走了走了,你这腿再不回去躺着只怕真得当个跛子了。” 至于陈招娣她爹,且不说她娘做的到底有多过分,听说老陈家可是有五个儿子仨闺女,咋着也轮不到他俩来管这闲事吧。 上楼后宋恩礼问萧和平,“你咋不问我要钱给她?” 萧和平表现出恋爱中蠢男人特有的懂事来,“你不高兴。” 在谈恋爱这方面萧和平没啥经验,他只认准一个死理,让媳妇不高兴的事儿坚决不能干。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那么男人的天职就该是对媳妇好。 他这种觉悟宋恩礼还是很满意的,午饭时非但亲自下厨给他做了蘑菇炒鸡,还让胖厨子帮她弄了两只猪蹄给他炖汤当零食啃。 当然了,作为好处,她分了大碗鸡肉给胖厨子,收买人心这点,她向来做得很好。 而楼下的陈招娣母女,在求助萧和平失败后,也只得乖乖掏出仅有的三块钱家当先给陈老头办理入院手续,好在医院看在她家那瘫老头的份上并没有与她多计较,只是口头警告了几句。 说是住院费吧,其实就是每天看病的药钱,因为床位费统共一天也才一毛钱,再有就是一毛钱的租被褥钱,后者是自主选择,租不租随意。 只可惜对于地里刨食一年到头也存不了十几二十块钱的乡下人来说,一毛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数目,陈家所在的大队收成不如青山大队,一个工才三分,这一毛钱就相当于三个工不止,而且最主要的是陈家所有的收入都被几个儿子儿媳给瓜分了,他们老两口平时吃饭都得看脸色; 至于陈招娣这儿,她跟萧建军两个人养四闺女,如果不是家里吃大锅饭有公婆帮衬着,只怕早饿死了,更别提手上有结余,唯一的几毛钱还是婆婆每年给闺女们的压岁钱一分一分攒的。 不过就这几毛钱今早出门的时候也让吴三妹给扣了搁干净,连宋恩礼给四丫的麦乳精此时都在陈老头病床头摆着。 吴三妹没舍得给陈老头租铺盖,便让他们家瘫了的老头直接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把他的鞋脱下来垫脑后,陈招娣把自己的土布手帕打湿拿来给陈老头擦脸,吴三妹则没事人一样盘腿坐在床尾旋开麦乳精的塑料盖,用手指在里面沾了沾,搁嘴里砸吧两下。 “你个丧良心的败家玩意儿!”她突然一指头戳陈招娣脑门上,“这么好的东西不想着孝敬你爹娘,却要留四丫那赔钱货吃,你就不怕挨雷劈!” 大病房里二三十个床位的病人和家属齐刷刷朝她们看来,陈招娣唯唯诺诺的佝偻着腰,羞得都快钻床底下去,却不敢有半点反抗。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吴三妹半点不自在没有,一边谩骂一边恶狠狠的在陈招娣脑门上不停戳,把从宋恩礼那儿受的这肚子鸟气在自家闺女这撒干净了,这才消停,“你不是说老萧家隔三差五的吃鸡吃肉吗,待会儿回去给你爹整只鸡去,把你屋里那铺盖也先抱上……” 陈招娣哪儿敢在她娘面前找不自在,把头点得快要掉下来。 徐护士从楼下大病房的值班护士那儿听到这事,又当成个笑话讲给宋恩礼听,两人在病房门口嘀嘀咕咕许久。 宋恩礼想想就觉得她那罐麦乳精不值当,这玩意儿不好弄,萧和平当时统共就给她寄了两罐,她自己都没咋舍得多吃,一罐给了四丫,另一罐跟萧小栓两人分着喝了,还以为多少能给四丫补充点营养,谁知道全喂了狗。 她回病房,把门掩上,“萧和平,能不能再给我弄点麦乳精,我想喝。” 她得找补回来。 男人最大的满足感,大概就是媳妇跟他提要求,宋恩礼好不容易开口一回,萧和平求之不得,“待会儿我给盛利写封信,等他回省城让他寄点过来,他有门路,还有没有啥想吃想要的?” 宋恩礼摇头,“暂时没有。” 她才不馋嘴,而且也不缺零食,就是麦乳精没地儿找罢了。 不过相比别人家连饭都吃不饱的媳妇,萧和平肯舍得花钱给她买这买那已经是千差万别的好,她很满足,趁着这会儿病房里没人快速抱了他一下,“听胖厨子说明天副食品商店供应西瓜,到时候我去给你买个尝尝。” 副食品商店里供应的水果有限,一年到头差不多就是苹果梨香蕉和西瓜,其中西瓜最为稀罕,因为它不像其他三样似的长树上,一片西瓜地种下去不知道得少多少粮食收成,所以整个夏天也供应不上两回。 萧和平听不到啥西瓜冬瓜,光知道有两颗软绵绵的桃子抵在他胸口,那种在他脑子里千回百转的触感,香软撩人,可不就是又香又甜又多汁的桃子。 他脑子里想着桃子,心里也想着桃子,竟无意识的念了出来,“我想吃桃子。” 宋恩礼没忘深里想,“你想吃桃子啊,那我明天一起去看看,要是有我一并给你买回来。” 桃子整个夏天都有,反正萧和平也看不到副食品商店到底在买啥,她从空间揣几个回来应该不会起疑,实在不行过几天回家她去白针山上摘,山上有野桃树。 总之只要他想吃,她一定给他弄回来。 殊不知,此桃子非彼桃子,两人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没有机会,制造机会 萧和平觉得这种念头有瘾。 不想还成,还能熬着,一旦像今天这样想入非非了,就忍不住,各种亲热画面跟放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过。 本来他晚饭后总习惯躺着翻翻当天的报纸或者看几页书,这会儿,光往他媳妇胸口瞟了。 好在宋恩礼一直低头打线衫并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否则肯定要赏他一句“臭流氓”。 “媳妇,你有没有觉得这天儿怪热的?” “有点。”宋恩礼反手往后一推,把窗户开得更大了点,“这雨一停温度就上来了,等会儿我下楼给你买点冰棍汽水啥的,现在才刚吃过晚饭不行。” 她还特别加了句,“我看看有没有桃子味的。” 萧和平闷闷的“哦”了声,继续拿起书来翻,啥主义也看不进去,把书页子弄得哗哗作响。 夏天天黑得晚,都六点多了外面的景色也只是笼罩了灰蒙蒙一层,外面大树上的知了倒是叫得挺欢,让病房里更显安静。 宋恩礼被他躁动的翻书声吵得头疼,抬头正想说他,却见他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抿了抿嘴角,把篮子里的毛线球抛过去,“嘿,书拿倒了。” 萧和平慌乱收回视线,眼睛要贴到书页上,又不好意思把书正回来,“我喜欢倒着看书。” “那你就慢慢看。”她起身把线衫放回篮子里,把灯打开。 “你干啥去?” “你不是说热吗,去给你打点水擦擦澡。” 住院三四天,医生千叮万嘱伤腿不能沾水,而且医院也没洗澡的条件,所以萧和平想做个人清洁就只能靠擦澡。 只可惜他在病房里擦澡宋恩礼不能在里面帮忙,她又怕他腿脚不方便摔着,都是隔天才准他擦一回,这对于萧和平来说实在是种折磨,他是属于当兵当出洁癖的那种人,只要条件允许,每天最少冲凉一次。 所以听说今天可以擦澡,马上把书丢一边,“那你快去。” 宋恩礼抱着热水瓶和脸盆出门。 三楼因为只有独立病房和药库、办公室,所以配有单独的水房,不像一二楼普通大病房似的得到食堂接水,所以方便许多。 她很快兑了一脸盆温水回去,又多拎了一热水瓶的温水用作二次擦洗。 “待会儿你擦澡,我下楼给你买冰棍,这样你擦好正好能吃。”她把脸盆给他放床头柜上,又把床头柜拖出来一些,热水瓶就搁在边上,并放了一只用来倒脏水的木桶。 徐护士进来问她要不要帮忙。 萧和平个头大,刚到医院时候上厕所都得两个人搀着,一个的人力气根本不够。 “不用,让他自己脱吧。”宋恩礼问萧和平,“你能自己脱裤子吗?” 这叫个啥话。 萧和平被她说得脸红,“可以,你俩出去吧。” 其实他心里有点埋怨徐护士,要是她不进来,怎么着今儿也得让媳妇给他擦。 宋恩礼拿着饭盒和搪瓷茶缸下楼。 白天的时候经常有头戴白色卫生帽系白围裙的大婶推着刷白漆的四方木头冰棍车沿街叫卖冰棍,车身上还刷有红色的“为人民服务”字样,只可惜这个点人早下班回家了。 宋恩礼只能跑副食品商店去,等看到紧闭的大门才想起来县城的副食品商店不像省城晚上也营业,六点差不多就关门了,想买东西必须白天。 她没法子,只得在回医院的路上从空间找了一盒奶油雪糕出来倒在饭盒里,冰棍车里有卖一种叫“光明冰·砖”的奶油味雪糕,如果不仔细尝,味道应该差不多。 陈家老两口还在一楼住着,宋恩礼怕被缠上,便走后门直接上的楼梯。 徐护士正坐在萧和平病房门口守着,医院护士三班倒,三楼住的人少,所以通常都是一人值班,刚好今晚轮到她。 “宋同志你去食堂啊?” “嗯呢,医生说病人最好少量多餐,我买点宵夜先放着。”她怕徐护士揪她大晚上还能买到冰棍的刺,干脆就没承认。 “也是,少量多餐对身体好。”徐护士闲来无事就好八卦,拉着宋恩礼又说起楼下陈家老两口的事,“我听医生说那老头儿站起来是没可能了,就算醒过来下半辈子也得要人服侍着,鼻歪眼斜的怕是够呛,他们家那老婆子听说这话立马哭昏过去,这会儿两口子正摞一张病床上呢。” “那他们家那闺女呢?”陈招娣可是瞒着萧家出来的,这要是大晚上的不回去,明天王秀英铁定找医院来。 都在隔壁大队住着,这点事儿能瞒得住就怪了。 “守着呢,又没粮票又舍不得花钱,听说晚饭光喝水了,对了宋同志,他们家跟你们家到底啥关系啊,我下午都给听糊涂了。” “隔壁大队的,算不上啥关系,乡亲吧。”宋恩礼敲敲病房门,“萧和平你擦好了没。” 不待见陈家老两口是一回事,但陈招娣毕竟是萧家的儿媳,是萧和平的二嫂,她得征求下萧和平的意见,要不要给送点吃的去。 她一推门,谁知门根本没锁。 这种老式的的牛头牌门锁只要拧开关的时候上个保险就能保证关门的时候不锁上。 “你干啥不锁门,等着谁来偷看呢?”她进门,把饭盒茶缸放条桌上,又返回去调整门锁。 萧和平已经躺回病床上,床头柜归置回原位,脸盆热水瓶啥的也都摆放整齐。 只听到“啪”的一声,保险弹开。 “咋回事,这门咋打不开了?”门锁恢复正常后门却打不开了,宋恩礼几次调试都不成功,不管怎么拧,那锁都是纹丝不动。 里面好像被东西卡死了。 徐护士在外面听到声音,拍了拍门,“咋了宋同志,需要我帮忙吗?” “门锁坏了。”萧和平不急不慌道。 宋恩礼回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她注意到他嘴角有那么一丝刻意流露的狡黠的笑,顿时心如明镜,“你干的?” 萧和平无辜的摊摊手,重新拿起报纸来看。 报纸挡去了他半张脸,露出一半的英俊,灯光昏黄柔和,他坐那儿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傍晚家庭里的年轻父亲形象,在他面前应该还有三两个坐地上玩玩具的孩子,有着一种让人不忍心打扰的和谐美好。 “宋同志你别急,我这就去给你拿钥匙,钥匙应该能打开。”徐护士担心他俩出不来,急急忙忙跑值班室去。 “嗯。” 宋恩礼走过去扯掉萧和平手里的报纸,“就是你干的对吧,你这人最不老实了,你说,你想干啥你。” 或许气氛所致,她的声音是温柔的,带着几分年轻母亲的嗔怪。 萧和平盯着她的手看,突然伸手揽过她头,“我哪儿不老实了?” 他亲着她,一遍遍低声问,“我哪儿不老实,嗯?你跟我说说。” 多坏的人呐。 宋恩礼觉得灯光有些晃眼,情不自禁闭上眼,任由他的唇在自己嘴唇上细细研磨。 外面徐护士很快跑回来,有几分明显喘气声,“宋同志,你现在看看能打开吗?” 宋恩礼听到她把钥匙插到钥匙孔里的声音,咔咔咔的,然后是转动的声音,不过并没有成功,接连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的嘴从萧和平热情的吻下逃脱,“没有,我试过了也不行。” “徐护士你去看看有没有能开锁的。”萧和平搂着她提议,手不老实的钻到她衣服里找他渴望已久的水蜜桃。 徐护士忙道:“唉,我这就下楼去问问保卫,看他们谁会开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失策 “你这人咋那么坏。”宋恩礼抽走他的手,萧和平便完全将她的腰箍住,迫使她上半身前倾到几乎要贴到他身上,“让我抱抱你。” “不要脸。”她笑骂着,顺从的把脸贴在他胸口。 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瘸了一条腿都还惦记着这事,也不知道以前是谁说句话都得脸红上半天。 萧和平顺势把她往床上揽,“脸和媳妇,我选后者。” 宋恩礼怕压到他的伤腿,一直往旁边躲,好在病床要比部队宿舍里的床宽上一些,两人平躺着正正好。 萧和平侧身不方便,她便体贴的主动侧过去抱住他的腰,指尖漫不经心的在他腰侧来回摩娑,“就为了这点事儿就把人医院门锁弄坏,还要我跟你说说你哪儿不老实不?” 萧和平摁住她的手,别过头盯着她,目光炯炯,“不是。” 他伸手拉掉她的发绳,让那头乌发柔顺的散开在枕头上,“我喜欢看你披着头发的样子,好看。” 突然被夸,宋恩礼脸红了。 “脸红更好看。”萧和平托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擎到自己身上坐着,将她衣服往上推,“媳妇,我想吃桃。”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对又大又圆的“水蜜桃”,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回家时在炕上见到的那玩意儿。 黑色的蕾絲布料,圆圆俩罩,要是扣在这白嫰的身子上,不知道会有多迷人。 只可惜后来他就没见她再穿过。 其实因为赵春兰那事,宋恩礼早就把之前那些相对出格的內’衣褲全给收了,平时就穿棉质的那种运动套装。 不过就这,包得圓鼓鼓的,露出半个白球也好看。 萧和平动手去解她穿的那玩意儿,然而半天也找不见窍门,干脆也跟衣裳似的往上推,把一对球儿挤得变形。 宋恩礼现在总算明白这傻子念叨半天的“桃子”到底是为何物,她打掉他的手,把内’衣重新拉下来,“你来真的,待会儿人开门进来咋办?” “等他们能进来再说。”萧和平仰头够上去,一口唅住。 嘴唇的红,茱萸的艷。 他开始迫不及待起来,他支着一条腿,把宋恩礼壓到身·下,老旧的铁架牀发出一声曖昧的“嘎吱”,萧和平开始幻想着这种嘎吱声接连不断想起的时候…… 那双握惯了槍的手,无比温柔小心的握住那双鲜美的“桃子”,一口又一口的细细品尝,声声压抑的嬌吟漏出,比战场上的冲锋号更令他振奋。 她的身体,也是一个战场,陌生又熟悉。 “就这门,就这门。”门外徐护士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伴随着两下轻叩,“宋同志萧同志,我给你们把保卫找来了,应该没啥问题,放心。” 宋恩礼陡然一僵。 反应过来自己和萧和平眼下这姿势,手忙脚乱坐起来。 昏了头了,她居然被这啥也不懂的蠢男人给弄得五迷三道,在病房里大玩禁·忌…… 萧和平把她摁回去,宋恩礼再次坐起来,“快别闹,真被人看到遭殃的可是你。” “老子玩自己媳妇,遭啥殃。”萧和平同她耳语,注意力开始由上转下,不再满足那两只桃子带给他的快意。 他内心那点为数不多的羞恥感早就不知被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门锁芯已经被他卡死,除非直接卸锁或者踹门,否则谁也进不来。 而一把黄铜牛头锁的珍贵程度绝对不会让他们干出这样的事儿。 所以眼下外面的动静非但没让他觉得不安,反而是刺激,这是去敌营偷袭暗杀时才会有的感觉。 而其中的那丝从前没有的紧张,更是直接冲击了他的鼠·蹊处,令身体里的力量源源不断在以下部位聚集。 他的手伸进宋恩礼褲子里,跟那朵嬌滴滴的小花儿来了次最親密無間的接触…… 宋恩礼没有丝毫反抗,她像是化成了一灘水,把他淹没。 正如萧和平所料想的一样,医院的保卫没能把门锁打开,徐护士便提议明天早上叫个锁匠过来再弄,至于上厕所喝水啥的,只能让他们自行想办法解决。 因为是“意外”,徐护士压根没把两人往龌龊里想。 于是乎萧和平同志诡计得逞,美美的玩了一宿媳妇。 宋恩礼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萧和平在最后一步的时候还是刹住车,可光是用手和嘴就已经让她承受不住,还有她的手和嘴,她下巴又又又脱臼了。 这他娘的要是等他回家养好腿“大开杀戒”,她还有活路? 失策失策,她觉得自己找个当兵的男人简直等于自虐。 她扶着老腰下床,双腿颤得厉害,萧和平想去扶她,她却躲得更远,“不许靠近我不许靠近我,你让我歇会儿。” 折腾一晚上没睡,身体掏空,眼睛都花了。 宋恩礼快速穿好衣物,把自己那床铺盖摊到地上弄乱,倒下没两分钟就睡过去了。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徐护士过来敲门,说是把锁匠找来了,宋恩礼只得又强打精神爬起来。 令她啧啧称奇的是,萧和平也不知用的啥法子,把那锁弄得连锁匠都废了老大劲才打开。 将两人放出来后徐护士就下班了,不过走之前还偷着跟接班的护士把宋恩礼夸了一通,“你都不知道这两口子有多老实,明明锁着门呢,愣是一人睡地一人睡床,到底是解放军,思想觉悟就是高。” 得亏宋恩礼没听见,否则肯定要连呸一整天。 她此时正忙着给收拾病房,估计是做贼心虚,她总觉得病房里有股黏糊糊的味儿,哪怕她已经把门窗开到最大,桌椅板凳全都擦了一遍,连被子都拖出去晒了,最后干脆搓了一脸盆香皂水把地也重新拖了一遍,这才总算用香皂味暂时把那股味儿压住。 “对了,徐护士说二嫂昨晚留下来照顾她爹娘,连饭都没吃上,光喝了一肚子水,我要不要给她送点吃的去?”宋恩礼拿上饭盒准备下楼打饭时才想起来昨晚徐护士跟她说的事,又回屋问萧和平。 萧和平正坐在床上侧着身子洗漱,毛巾还没从脸上拿下,“陈家这事儿肯定瞒不了,娘差不多也该到了,你还是别去给自己添堵。” 宋恩礼想想也是。 王秀英跟陈家老两口不对付,陈招娣又瞒着家里来照顾他俩还一宿没回,她还是别没事找事的好。 果不其然,她打上饭刚回病房,王秀英领着萧建军风风火火从医院大门进来,两人手上又是拎的鸡蛋红糖,又是一罐头瓶一罐头瓶的鸡汤,那浓郁的鸡肉香根本盖不住,好像透过玻璃瓶都能飘出来,惹得打他们俩身边经过的人纷纷侧目。 王秀英没上三楼,跟护士打听了位置后,直接去的一楼大病房找陈招娣。 陈招娣饿了一晚上头昏眼花,刚从水房冲了杯麦乳精回来准备给她娘当早饭,看到门口那两人,茶缸咣当一声就摔地上了,滚烫的麦乳精倒了一地,那股奶香味简直铺天盖地,把病床上歪着的吴三妹给熏得一下子弹了起来,一巴掌甩在陈招娣脸上,“要你干啥使,你说我要你干啥使,好好的东西就这样给我糟践了,存心不想给我喝还是咋着,别人家闺女知道爹娘病了又是肉又是糖的供着,你瞧瞧你,整就是个废物,你死了我倒省事!” 吴三妹嫌打得不够尽兴,干脆脱下来鞋抽她,陈招娣吓得完全不敢动,只一个劲掉眼泪。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男子主义 到底是自己媳妇,萧建军实在看不下去,虎着脸跑过去把陈招娣拉开,“你是傻吗,打你就不知道躲?” “咋着,当娘的打自家的闺女还得要你批准?我可告诉你,就算我们家招娣儿嫁到你们萧家,那也是我生的,老娘想揍就揍!”吴三妹跳下床,光着一只泥脚踩地上,手够过去就要抽萧建军,得亏萧建军躲得及时才没白白挨顿抽。 吴三妹看他躲,气得直骂咧,眼泪鼻涕说下就下,跟收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王秀英站门口看了会儿戏,拎着篮子进去,“没人跟你抢,这么蠢的东西我们家可生不出来。” 她一反常态的没有发脾气,反而说话都带着笑,直看得陈招娣心里发毛,站旁边直哆嗦,“娘,我……” “怕啥,娘还能把你吃了?亲爹娘病了,你这当闺女来伺候那是人之常情,娘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娘就是来跟你知会一声这几天你就安心在医院照顾你爹娘,家里的事不要你操心,反正四丫已经断奶,二丫也能帮着照顾仨妹妹。” 王秀英这话搁随便哪个正常人耳朵里,都能听出她是在提醒陈招娣家里还有四个闺女等着照顾,其中一个才刚断奶。 可偏偏在陈招娣听来却是婆婆难得大发慈悲,恩准她留下来照顾亲爹娘,她感激得不行,一遍遍抹着红肿不退的眼眶,“谢谢娘。” 王秀英哼笑一声。 吴三妹马上掐了陈招娣一把,把她推到王秀英跟前,“你个二百五,你死的吗,你婆婆这么大老远拿东西来看你爹,你居然还让她干站着,还不赶紧接过来!” 陈招娣刚才光顾着害怕去了,这才注意到王秀英手上提着的那篮子,上面盖着的那块破布已经有些错位,露出几个鸡蛋…… 她愈发感激涕零,忙伸两只手过去接,“娘你真好,还拿鸡蛋给我爹吃,我正愁上哪儿找吃的,食堂里的东西死贵死贵还要票。” 王秀英皮笑肉不笑的把那块破布揭开,却没把篮子给她,“上医院看病人哪儿能光拿鸡蛋,还有红糖和鸡汤嘞,我大早上起来炖的,香得整个大队都闻见了。” 陈招娣一听还有鸡,感动得当下又开始抹眼泪,“我娘昨儿还让我回家跟你要鸡,我都怕你不答应……” “我当然不答应,我该你的?”王秀英把破布丢回篮子里,白了她一眼,“长得不咋地,想得倒还挺美。老二走了,趁热把鸡汤给楼上送去,我们家红旗一个人在医院忙活这么多天肯定累坏了,得给她补补。” 萧家三兄弟向来听娘的话,萧建军二话不说跟在他娘身后出门。 陈招娣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站在那儿,哭都不会了。 她爹娘还躺病床上,婆婆不把鸡给她爹娘却要拿去给宋恩礼吃,她又没病没痛的,吃啥鸡啊! 偏心眼也不能这么偏吧。 “还杵这儿干啥,还不赶紧给我把鸡汤鸡蛋要回来!”吴三妹一脚揣她小腿上,陈招娣身子一矮,膝盖“咚”一声嗑在水泥地上,痛得她站不直。 吴三妹觉得她是不乐意把婆家的东西要来给娘家,又是一通好骂,陈招娣被骂得都快没办法做人,只得哭丧着脸追上楼。 她不知道萧和平的病房在哪儿,只能问护士,谁知道县医院所有医护人员早把她们家仨人的脸记熟,非但没搭理她,甚至连楼道都没让进就把她撵楼下去了。 王秀英最后一个进门,正好白看一出戏。 “老二家的来烦你们的没有?”她把篮子里的鸡汤拿出来分给宋恩礼和萧和平。 宋恩礼没想到王秀英又杀了一只鸡,连她都替她心疼起来。 家里的针头线脑都是鸡蛋换的,要是没了鸡可咋整,王秀英舍不得花钱她知道。 “没呢,就遇上说了两句话。”她又给王秀英和萧建军各拿了一罐,招呼两人坐下,“娘不吃我们也不吃。” 王秀英本来想真打算放回去,听了这话也只能老老实实拧开铁盖来吃。 小儿媳这性子她了解,从来不整虚头巴脑那一套,说啥就是啥。 宋恩礼把三人留楼上,拿上饭盒急急忙忙跑下楼,到食堂里买了几个大肉包上来。 王秀英了解她,她也了解王秀英,除非她跟萧和平在,否则其他时候王秀英做饭从来不舍得放粮,尤其这接连几天暴雨下来,今年的收成还不知道在哪儿,这会儿肯定是要么饿着肚子要么吃了个半饱。 果然,看到香喷喷的大肉包,两人皆有些馋。 “娘,二哥,你们尝尝,这医院厨子的手艺还真不赖,肉包子可香了。” “我们吃过了来的,你俩吃。”王秀英继续埋头吃鸡汤。 宋恩礼把肉包子用筷子串起来强塞到她手里,“我们俩早就吃过了,萧大哥早上吃了鸡蛋面还吃了俩大肉包,这是特地给你们买的,娘要是不吃我该多伤心,跑断腿了呢。” “你这孩子。” 王秀英拿她没辙,跟萧建军两人这才拿起来吃,夸大肉包的同时心里更是对宋恩礼赞不绝口。 别说青山大队,就是放眼整个红旗公社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们家小儿媳这样的好媳妇,聪明能干不说,还特有孝心,对家里人更是没话说,别家那些个跟牛蜱似的只进不出的媳妇跟她完全没得比! 雨已经完全停了,这两天大队正发动社员们进行紧急抢救田地里的苗,王秀英就把地里的情况说给宋恩礼听,“也不知道做的啥孽,别地儿现在都是大旱,庄稼不出苗,咱们这儿倒好,反倒叫大水淹了。虽说咱们大队比别的大队情况好许多,可到底还是糟蹋了不少,本来就不够吃,这饥荒怕是更难捱。” “总会好起来的,您别担心。”宋恩礼说不了别的话,只能这样安慰她。 三年大饥荒差不多到62年才正式结束,虽然往后几年的情况也不乐观,但总归是在好转。 最可怕的不是饥荒,是饥荒后的红色革命! 她走过去把门关上,“再说咱家还有萧大哥在呢,他工资多,而且还有得涨,养活咱家不成问题,到时候我也可以去上班,娘我告诉你啊,萧大哥部队里的李大夫叫我加入卫生队呢,到时候我也……” “想都别想。”萧和平把半罐鸡汤往床头柜上一放,不悦的绷起脸。 卫生队最辛苦,哪儿有事都得跟部队一起上前线,就像这次,哪怕洪水淹不到医疗帐篷,但他敢保证,再持续工作几天,他这媳妇非累傻了不可! “挣钱有我,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家里,要么记个工分打发下时间,要么就窝炕上睡,等房子批下来就去随军。” 王秀英难得见老儿子不高兴,知道小儿媳这提议绝对不好,立马反过来劝她,“红旗啊,咱就听老四的,在家好好儿陪陪娘,也免得以后你随军去了娘老见不着你。” 宋恩礼其实就是想叫王秀英安心嘛,她哪会不知道萧和平的工资够花,非但够花还多得不得了。 她不高兴的撅噘嘴,“听听听,我敢不听他的嘛。” 某人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别看平时好说话,触及底线的时候寸步不让,她要是敢不听话非被折腾死不可。 媳妇听话,萧和平就放心,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也不是啥事儿都不让你干,以后随军了你要是实在显得无聊可以找点别的事,比如去学校教个书啥的,我不会反对你。” 宋恩礼心里“切”了一声,只怕到时候又会以别的借口反对吧。 这男人有点大男子主义,她早看出来了。 平时都憋着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不出儿子是大罪 宋恩礼起码还得在医院里再呆两天,没法回地里去上工,便让王秀英回去时跟帮她跟王宝生请个假。 王秀英告诉她这几天公社里除了实在干不了活的孩子,其他社员都得下地忙抢救,供销社都不开门,所以王胜男会在家替她,让她尽管安心留这儿照顾萧和平,顺便还帮忙转达了王宝生对两人的关心,“你老舅这几天实在是走不开,不然早来看你俩了。” “来来去去也怪不方便的,让老舅安心忙地里的事,娘您也别两头跑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去,啥时候都能见着。”宋恩礼道。 她已经打算好明晚开市,李大夫介绍的医生也差不多来了,如无意外,应该也就这两天回家。 萧和平不能洗澡快疯了,她这儿每次借着去上厕所的功夫偷偷到空间冲个澡她也快疯了,而且她就怕陈招娣和她那疯娘又找上门或者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撞上,虽说她娘儿俩也讨不到啥便宜,但她可不想她跟萧和平每天成为医院里的话题中心。 王秀英听说萧和平马上就能回家多少有点不放心,“这就能出院了吗?要不再多住一段时间,我看着还是不大稳妥,好歹医院里有医生护士看着能安心点。” “不用不用,我已经没啥事儿了,还是回家养着方便,再说咱家不是还有个穿过白大褂的嘛。”萧和平只要一想到回家就能把早上没做完的事继续下去,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一天都不想再耽搁。 他正襟危坐在病床上,英气的脸很上去很是严肃,任谁也看不出这会儿他心里正在想那些流氓事。 只可惜这事儿不是他说了算。 王秀英想想也是,反正她这能耐的小儿媳会给人治病,那她还怕啥,“那成那成,只要没事那就赶紧回家,你们那小院有阵子没住人我先回去给拾捯拾捯。” 她做事情向来风风火火,说回家就回家,宋恩礼本来还想带她去供销社副食品商店买点啥带回去,也只得作罢。 不过王秀英出医院前,又去了趟一楼大病房找陈招娣,再三警告她和吴三妹不准上楼去给小两口添麻烦,否则立马滚蛋。 陈招娣因为没能把鸡汤和鸡蛋要到手刚挨了吴三妹一顿骂,正抹眼泪呢,唯唯诺诺的点头,把人送出大门,眼瞧着自家婆婆和男人上马车离开才想起来:婆婆让她这几天留在医院照顾爹娘不准她回家,那她吃啥? “娘,建军,给我留五角钱啊!”她急急忙忙追出去,然而马车早已跑得老远…… 陈招娣饿得胃抽筋,肚里又觉得委屈,往回走着走着一屁股蹲在医院大门口又哭了起来。 还是的,还是她生不出儿子惹得祸,但凡她能生出一个带把的婆婆也不至于这么轻看她和她娘家。 宋恩礼下楼就看到陈招娣蹲那儿,脑袋整个埋进膝窝里哭得天昏地暗,本来想装作没看到,但到底念在萧建军的份儿上,还是走过去把她拉起来,“二嫂你干啥呢,这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多少人看你笑话。” 陈招娣哭得更伤心,好像天塌了一样,“我也想生个儿子啊,可肚子不争气我有啥办法,娘就这样把我丢在医院里不管我,我饿得都走不动道儿,我可咋办啊……” 陈招娣这人吧,虽说心眼儿小容易想不开,但不记仇,哪怕别人把她欺负得再狠,转眼就忘了,或许也不是忘了,而是她的软弱撑不起她的怨恨。 比如前不久她还气宋恩礼不拿钱帮她,气婆婆偏心宋恩礼,可是这会儿宋恩礼主动把她拉起来还跟她说话,她又觉得宋恩礼这人不坏了,她又开始迫不及待的跟她诉起苦来。 宋恩礼听得那叫一个头大。 这都啥跟啥啊,王秀英回家跟陈招娣生不出儿子这两件事到底是咋扯到一块儿的? 简直,匪夷所思。 宋恩礼没那心情去安慰陈招娣,反正她是安慰不好的,她这人容易反复,便道:“我要去一趟国营饭店,你要不要去?” 马上就要开市,她得先去跟胖老头合计好。 陈招娣不知道啥是国营饭店,但她听懂“饭”字儿,马上止住眼泪,“你会给我买吃的吗?” “不给你买吃的我上哪儿干啥?要来跟上。” 陈招娣回头看看医院,犹豫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抵不过强烈的饥饿感,拍拍满是泥灰的衣裳跟了上去。 昨晚上她爹跟她娘在小病床上挤了一宿,她没地儿躺只能缩在地上眯了会儿,身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宋恩礼头也没回,两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走。 马路牙子上的积水还没完全清干,一滩深一滩浅,到处都是泥泞,宋恩礼怕脏了鞋,一步一步走得极其小心,到地方还是干干净净的,再回头看看陈招娣,早把自己折腾成了泥腿子。 “二嫂,你傻站着干啥呢?不是饿了吗?”她见陈招娣站着不动,纳闷喊她。 陈招娣紧张的揪着自己裤管子,盯着门面上白底黑字的“国营饭店”四个字,虽然她一个也不认识,但她闻见里面飘出来的味儿了,老香老香,把人香得都走不动道儿,她踌躇着,“红旗这儿很贵吧?” “跟医院食堂一样。” 宋恩礼的意思是,哪儿都是一个价的,不会贵,在陈招娣听来却是跟医院食堂一样贵! 因为医院食堂里的东西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天价! “我,我就不进去了吧,你给我买个馍就成。”她怕占了别人的道儿,主动让到边上。 宋恩礼看了她一眼,没多说啥,进去给她买馍馍。 柜台后的猪脸女服务员仍趴着在睡,就跟永远睡不够似的,宋恩礼完全当她不存在,径直往出菜的小窗口走,胖老头看到她来,马上开门出来。 “正愁没法子联系你,你就来了。”打从雨停了那天起胖老头就在等她,灾情严重,吃不上饭的人越来越多,但凡家里能抠出点东西的全都来找过他打听开市的事。 “这不看雨停了嘛,给我拿俩馒头。”她从兜里掏出六分钱和四两粮票递过去。 胖老头说啥也不肯要,最后宋恩礼直接给他丢窗口里了,“丁是丁卯是卯,你看啥时间合适?最好是这一两天。” 胖老头用油纸给她包了俩热乎乎的大馒头,又多给了跟油条,“那这算我请你的总成吧。” “谢了。” “明天晚上咋样?附近来的人不少,都通知到需要点时间。”胖老头鬼鬼祟祟的矮下头,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发狂的欣喜,“发财了这回,这大水淹得黑市上粮价一直涨没停,倒是你要的那些东西跌得比外面路上的稀泥还贱。” 宋恩礼想起给奎爷的那五千斤粗粮,问胖老头,“奎爷手上那五千斤粮卖完了?” “疯抢。就是不知道那老小子咋想的,四毛八就是四毛八,整车粮卖了个干净。” 宋恩礼点点头,心道:还算老实。 胖老头知道奎爷那五千斤粮就是她这儿出去的,便道:“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也弄点粗粮,我不多要,给个几百一千斤就成。” “好,明天晚上你直接到坟沟沟来找我。” “唉。” 胖老头这颗心落肚,又告诉她一件事,“前几天有个人来找我,他问你能不能到他那儿去收东西,他是给公家看仓库的,就在离江源头不远那旮沓,之前打击黑五类没收的东西全在那,好几仓不止,就是拿不出来,要是你能想法子收了,给他弄个几百斤粗粮半头猪就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家暴 能让公家没收进仓库的东西,要说多好那肯定谈不上,但凡是个大家族都有自己藏宝贝的地儿,不可能叫人把根基挖走,基本上在风吹草动前就已经转移干净,剩下的就是一些糊弄人的小玩意儿,当然也不排除有些比较蠢笨的倒霉蛋。 不过就算仓库里东西再多,对方要得再少,宋恩礼也没那胆子去拿。 废话不是,老虎头上拔毛,吃拧了吧。 投机倒把这种事情,当然是越低调越好啊,你把人仓库搬空了,回头要是查起来还能跑得了? “风险太大,你告诉他,他要是有本事拿出来我就收,叫我去就甭想了,再说我最近还有事儿呢,走不开。”她家这只跛脚鸽少说得磨她三个月,啥都干不成,哪儿都去不了。 胖老头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你咋也糊涂了呢,那江源头附近全让洪水淹了,就算东西少了谁又知道是让洪水冲走了还是咋地,留几个大件装装样子就差不多了,再说你不收,留着到时候也得砸了一把火烧光。” 宋恩礼还是犹豫,胖老头又道:“洪水才刚止住,现在正在进行排水,等水排干净去盘点你可就没机会了。” “那行吧行吧,你跟他说声,明天天亮前我去找他,让他提前在那儿等我。”她让胖老头准备好马车,并叮嘱了一些细节,然后同胖老头告别。 明天晚上要去坟沟沟还要去一趟江源头,天亮前都不定能回去,萧和平那儿才是关键。 好在她已经提前想好最合理的理由。 陈招娣在门外等得头昏眼花,扶着墙才不至于摔倒,看到宋恩礼拿着一油纸包的馍馍出来,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红旗,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也不是。”不过宋恩礼还是把油纸包递给她,“你先吃着,吃多少算多少,吃不完还我。” 她不能眼看着陈招娣饿死,可不代表她就要去接济陈招娣她爹娘,陈家老两口跟她可半毛钱关系没有。 以德报怨,她不是那种人。 陈招娣本想着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分给她爹娘吃,听到这话顿时无比失望,小心翼翼的掰出半个馒头,“那我少吃点成不?” “不行。” “红旗,算我求你了,我爹娘从昨天到现在就喝了几碗麦乳精……” 不提这事还好,一说起这事宋恩礼就火大,当下把油纸包抢回去,“你不吃就算了,我病房里还有只鸽子等着投喂呢。” “我吃我吃!” “这还差不多。”宋恩礼哼哼一声,又把油纸包还给她,“吃完你就回家吧,地里最近事多,你这一出来又少挣了工分又耽误干活,还有四丫,她还那么小需要你照顾呢,再说你家不是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在,一人一天也该轮到他们了。” “就一赔钱货,要个啥照顾,我们小时候还不就那样长大的。”陈招娣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宋恩礼皱了皱眉头,懒得再跟她说话。 陈招娣抓着馍馍啃得起劲,细长的颈子不断吞咽下大口大口还没来得及细嚼的馍馍。 她是真的饿惨了。 嫁到萧家这么多年,除了每次回娘家吃不上饭,其余时候她就没饿过肚子。 一口气吃了一整个馍馍,陈招娣总算缓过来一些,问宋恩礼,“你吃不?” 宋恩礼摇头。 一分钟前陈招娣还觉得宋恩礼这人不地道,居然不管她爹娘死活,不过这会儿,她在她心目中又成了个好人。 这么好的东西自己不吃全让给她,可不就是个好人。 陈招娣把包馍馍的油纸叠吧叠吧揣兜里,一手抓着油条一手抓着馍馍边说边啃,“说起来这事我也不能怪我家兄弟姐妹,他们手头都不宽裕,而且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地里忙着抢救,哪有功夫……” 宋恩礼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说得起劲。 好像全世界除了她,谁都困难谁都忙…… 回医院前,宋恩礼特地绕到副食品商店去了一趟,她是借买西瓜的借口出来的,想顺便看看小黑板上有没有写啥时候供应猪肉。 原本打算以排队买猪肉作幌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半夜三更出来,到时候天一亮,副食品商店开始营业再拎一刀猪肉回去就成。 然而小黑板上接下来三天全是萝卜白菜。 陈招娣趁她注意力全在小黑板上的时候,把油条和剩下的半个馍馍压扁别在裤腰上,她长得瘦弱,宽大的衣裳放下来,压根看不出来。 宋恩礼回头看她吃完了,也没想到她还跟自己玩心眼,让她在门口等会儿,自己拿着水果票去找专门供应水果的摊位,因为今天供应西瓜,所以其他的啥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遭了水灾的原因,水果摊前排队的人不多。 她以前听杨超英说过很多吃商品粮的都得接济乡下的亲戚或者养着一大家子,所以哪怕工资很高的老工人也过得宽裕不到哪儿去。 很快便轮到她,她把那张印着“西瓜一个”并标有时间限制盖着部队章的水果票递过去,因为军人经常出任务,所以军用票到哪儿都能使,跟全国粮票一样受欢迎。 戴白色卫生帽的中年妇女一看就知道这是军属,手指在那十来个绿油油的大西瓜上来回轻敲了几下,挑出一个不大不小品质最好的给她。 西瓜五分钱一斤,宋恩礼这个瓜十二斤半,花了六毛二分五,快赶上正常人一天的工资。 也难怪人们宁可花钱去黑市买粮都舍不得买西瓜,毕竟这玩意儿只能解馋当不了饭吃,一泡尿就没了。 陈招娣一眼就瞧见她怀里的大西瓜,就有点不太高兴,“红旗,你买这干啥。” 她虽然没吃过,但也知道这玩意儿不能当粮,买这个不是糟蹋钱嘛! “买来当然是吃。”宋恩礼抱着西瓜走得飞快。 于是裤腰上别着半个馍一根油条的陈招娣又觉得她这人不好了,光会乱花钱,一点都不贤惠。 宋恩礼才懒得管她咋想,抱着西瓜回医院后径直上楼,连招呼都没跟她打。 不过她看看楼梯拐角没人,偷着又从空间拿了一网兜十来个水蜜桃出来,个顶个的大,顶个的红。 那傻子吵着要吃“桃儿”,今天非叫他吃个够不可。 “猴儿,你看这是啥。”她开门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网兜拎高,特地送到萧和平眼前晃了晃。 萧和平一看又是西瓜又是桃,挺欢喜的放下书,“大丰收。” “是不是大丰收不知道,不过听说洪水工作已经顺利完成,战士们很快就能回省城。”宋恩礼把网兜给他搁床头柜上,正想着上哪儿借把刀去,却看他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不免好奇,“抗洪成功难道你不应该高兴吗?” “当然高兴,师长去江源头经过这儿,刚走,我才乐过。”总不能让他像个傻子一样一直乐吧。 “难怪了,我下去借把刀。” “借啥刀,拿过来给我。”萧和平把床头柜上的网兜放地上,叫宋恩礼把西瓜放上去,轻轻巧巧一记手刀,大西瓜四五分裂,而且还挺平整。 他又把已经碎成几瓣的西瓜掰成小块,“给。” 好吧,知道他身手好。 宋恩礼目瞪口呆接过去,“萧和平,咱家该不会也有家暴这种事吧?” 她光想着高国庆揍郑艳丽的情形就觉得可怕,那嚎的,都能把狼招来! 就萧和平这身手,她还有命活? 萧和平想了想,“会。” “你说啥玩意儿?” “你昨晚挠我了。”媳妇昨晚爽到不行的时候一直挠他,萧和平觉得以他的身体素质,以后他可能浑身没有一块好皮。 这样,应该也算家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二十章 结婚的事,先缓缓 他还特地把袖子卷起来露出胳膊上的伤给她看,“还有后背,晚上再给你看。” 那是昨晚他抱着她蹭的时候留下的。 想起来都觉得销·魂。 宋恩礼伸手揪他耳朵,“我看你张嘴就是奔着挨打来的。” 萧和平也不躲,反而把脸更凑过去,“你看看我说啥了,这不就是家暴。” “你等着吧,等过两天回家,我把小院门儿一关,想揍你就揍你想不给你饭吃就不给你饭吃,爹娘又不在,没有人会帮你,我看你个小瘸腿鸽咋办。”宋恩礼幻想着萧和平拄着拐棍在院子里,一边逃一边嚎的样子就笑得停不下来,最好再教他唱《征服》。 她把自己咬过一口的西瓜递到萧和平嘴边,萧和平张口给她啃成西瓜皮,末了还不忘在她手背上舔了一口,啧啧两声,“甜的。” “越来越流·氓。”宋恩礼嫌弃的把手在他病号服上揩了揩,“师长来还说啥没有?有没有说给你放多久的假?最好今年就别回部队了……” 萧和平眼神一暗。 想起刚才师长跟他说的话。 “等腿好了再说,就是路过来看看,别的也没说啥,对了,李大夫介绍的医生跟他一块儿来的,已经确定我的腿没有大碍,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咱们下午就回家吧。”他若无其事的笑笑。 “啥?下午回家?”宋恩礼倒不关心萧和平的腿是不是真有问题,反正再大的问题到她这儿也不是问题。 问题是开市的事,她跟胖老头都商量好了,总不能再食言吧。 “你肯定胡说八道,我才离开多久,一个小时没到吧,师长医生都来过了,还给你看过腿?我不信,我去问问护士。” 萧和平看着她出病房,脸上的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刚才师长不是从这儿经过去江源头,而是打江源头回来路过这儿,他撒谎了。 如果不是师长告诉他,他差点真以为自己被洪水冲走后宋恩礼跟着他跳水以及阿五的事就如她所说的那么简单。 现在看来,或许他在洪水中身受重伤还能把宋恩礼救上岸并自救这事也值得重新考量。 虽然他还是那么跟师长说的,并且师长也以这为说辞下的封口令,但他不踏实,许久未现的不安再次涌现,尤其这事因为副师长的干预已经影响到了结婚申请报告。 “结婚的事,先缓缓吧。”萧和平想起师长临走前拍着他肩膀说的话心里就一阵阵犯堵。 说到底,还是他自作自受。 宋恩礼很快跟护士确定了萧和平的话,师长的确带着医生来看望过萧和平,医院和县里的一些领导都在,并且萧和平的腿和头上的伤也确实没啥大问题,在医院养着最好,不过要回家也行,定期来做复查就成。 这要是回家了,再出门得何年马月?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宋恩礼跑回去跟萧和平商量,“我看咱还是后天再回去吧,刚才买西瓜的时候听说后天早上副食品商店供应猪肉呢,明儿晚上我得早点去排队,也好买点猪肉筒骨啥的回家给你补补。” 萧和平就怕她问起结婚报告的事他不好回答,别的自然是满口答应。 不过他不放心宋恩礼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去排队,千叮万嘱一定要注意安全,宋恩礼再三保证,“请首长放心!” 媳妇乖乖巧巧的,萧和平真不愿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哪怕再邪性那也是他媳妇。 他认定的,坚决不改。 萧和平打发了宋恩礼下楼给他打午饭,自己跟护士要来纸笔给盛利写信…… 结果宋恩礼下楼吧,又亲眼目睹了个大笑话。 陈招娣从自己牙缝里省出大半个馍馍和油条回去“孝敬”她爹娘,非但没有讨到半句好,反而挨了顿胖揍。 吴三妹觉得她是自己吃饱了才把剩下的拿回来,脱下千层底在她身上抽出好几道红印子后才恨恨的穿回去,三两口吞了油条和馍馍,用病历单叠的小勺子从麦乳精罐子里舀出一勺倒在她从家里带来的那只豁口土碗里,“去给你爹冲碗这玩意儿去,下回再敢在外面偷吃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陈招娣被打习惯了,除了抹眼泪还是抹眼泪,不过她看她娘平时给自己喝时都放两勺,就问要不要再多搁一勺,结果又换来一通臭骂,闹得病房里鸡犬不宁。 几个病人家属实在忍无可忍,就一起去护士那儿投诉他们一家子影响别人休息,要求让他们搬出去。 后来人护士去找吴三妹说,吴三妹又以护士欺负贫下老农为由躺地上撒泼打滚…… 宋恩礼瞧着陈招娣脸上顶着俩鞋印子缩在边上那样儿肚里就窝火。 好心好意给她买吃的就是怕她饿死,结果她倒好,宁可自己挨饿也要先喂饱她娘,还她娘的挨顿揍,也不知道咋想的。 她扭头便走,权当自己没看见。 反正口粮也要喂了狗,还不如省点钱还能多收俩官窑汝窑的碗, 要说这陈招娣也是有意思。 明明看到宋恩礼生气的走了,第二天居然还好意思找上三楼去,估计是觉着宋恩礼还能看在她饿肚子的份上给她买吃的。 不过她学聪明了,知道三楼的护士不待见她,就蹲在二楼跟三楼的楼梯拐角等。 果不其然,宋恩礼拿着饭盒下楼打早饭,一眼就瞧见了。 “红旗。”陈招娣怯怯的挡在她面前,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宋恩礼没理她,侧身从她身边擦过。 宋恩礼用两个馒头一个油条证明了王秀英的做法是对的。 你陈招娣自己愿意在医院熬着那就熬着呗,反正挨饿的是你又不是别人,等饿得实在熬不住了,自然就会回家,也省得别人追在你屁股后面求你回去反而被当成坏人。 她现在得出个结论,陈招娣这人就是不能对她好,她不惜福,反而不对她好的人在她心里都是好人都是有苦衷的。 陈招娣想起昨天也是这样,宋恩礼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追,她觉得她这个弟媳可能习惯了这样子与人错开走路,所以义无反顾的追上去,“红旗,你等等我。” 宋恩礼被她哭哭啼啼的声音弄得烦躁,突然顿住脚步,陈招娣一脑袋撞上她后背,幸亏她扶着楼梯扶手,否则只怕她得搬去跟萧和平做邻居了。 “你到底有啥事?买吃的别想,我们家萧和平挣点钱也不容易,都是拿命拼的,再说家里马上要断顿了还等着拿回去救济呢,没多余的去养外人。” “我爹娘不是外人。”陈招娣小心翼翼道。 “你陈家的兄弟姐妹是死绝了吗?”宋恩礼头也不回下楼。 简直了,从头到尾没问过萧和平一句好,开口闭口就是钱,哪怕装个样子她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难不成你家人是人,萧和平就不是人,就活该挣钱给你? 去他娘的妯娌! 她只心疼她男人。 经过早饭这一次,宋恩礼也学聪明了,干脆午饭晚饭全叫徐护士帮忙下去打,反正明天就要回家,吃啥都没所谓。 这本来就是徐护士的职责之一,当然当仁不让。 所以陈招娣在楼梯口蹲了个三餐,愣是一顿没吃上,又饿得头昏眼花不说,还被吴三妹误会她一个人偷着吃光了宋恩礼给的口粮故意不带回来给他们老两口吃,更是一顿好打。 宋恩礼再听说这事,半点反应都没了。 她忙着准备凌晨去坟沟沟的事,得空就找借口出病房去空间,才没空管这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屡教不改的媳妇 一般排队去买猪肉都要凌晨三四点的样子起床。 但宋恩礼如果这个点出门肯定来不及,胖老头说这次东西多,好些人揭不开锅的就等着这天,所以她估摸着得要几个小时,而且她收完东西还得赶在天亮前去一趟江源头的公家仓库。 没办法之下,她只得跟萧和平说自己先回家一趟,叫家里天亮后准备马车来接,也免得耽误排队买肉的时间。 萧和平不放心她一个人骑车走夜路,宋恩礼就把阿五招来,阿五这爪子很有说服力,他这才被迫放行。 宋恩礼离开医院,立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化妆成小胡子的黑衣男人,并把阿呜从空间里放出来。 一狼一鹰,安全感不能再多。 仨直奔坟沟沟。 坟沟沟这片地势低,县城里水已经清得差不多这里却还是一片泥涂,好些无主的坟包被水冲开,腐烂的尸体和骨架被冲得到处都是,在月夜下全是白灿灿和黑红色。 又因为是夏天,腐肉味淤积在此处挥之不去,宋恩礼全程戴着口罩都被熏得头昏眼花。 她都有点后悔约这地方了,随便哪个没人的角落都比这儿强。 她怕被脏水沾到会感染病毒,把阿呜抱在怀里,自己换上雨鞋,好在他们之前交易的地方还是相对干净的。 宋恩礼特地挑了最早的时间过来,这地儿现下还没啥人,她自自在在的从空间拿出一辆装满食物的大卡车,粗粮细粮布匹肉油……但凡可能用得上的,全都准备好,再在车上点几盏充电灯。 加上前几次结余的钱,她手上现在还有两千四五的样子,要是紧着那点钱收肯定不够。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便陆续有人往这儿来,或是推着独轮车或是挑着担子也有拎着包袱的甚至赶马车的,其中一个就是胖老头。 她给胖老头准备了一千斤粗粮,就按奎爷开的价,三毛五,至于他卖多少那是他的事儿。 胖老头原本就打算出的这个价所以没有任何异议,再说眼下能弄到粮就不错了,要是不把财神爷供好,吃亏的可是他自己。 胖老头从怀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钱数了三百五给她,然后自己上车卸了十麻袋粗粮下来,一袋一百斤,正好一千斤。 宋恩礼对他不如对奎爷信任,就没让他留下帮忙,胖老头着急回去把东西转手,也没多做逗留。 没一会儿,来人络绎,并且越来越多,就像胖老头说的,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就等着今天换口吃的,上一次没舍得拿出来的家底这回也搬空了,不仅仅种类多了不少,年代也齐全了,从夏朝开始往后,都囊括了。 人多东西多,未免出乱子,阿五一直在空中盯梢,阿呜则在车上帮忙看着。 虽然大伙儿都对这辆跟巨龙一样长的卡车感到稀奇,不过小胡子爷声名在外,神秘的很,他们可不敢多问,更不敢往出说。 毕竟投机倒把,倒的还都是老封建留下的东西,要是被逮住谁也别想好。 宋恩礼足足花了四个小时才把东西兑干净,灾情所致,要钱的果然是少数,十六米的大卡车,塞了满满当当,钱却只花出去两千块左右,而且大部分人要的都是粗粮,她后来又偷着从空间搬了两回粗粮出来才足够反倒是细粮几乎没咋动过。 好在人多事杂,卡车又高,也没啥人注意。 有了这辆卡车,她收东西可就方便许多,不用再跟以前似的一件件往里装,待人走完后直接卡车收空间就成。 宋恩礼进空间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珍宝古玩美了会儿,马不停蹄的赶去胖老头家让他带自己去江源头。 从县城到江源头,哪怕把马车赶飞起来都要一个多小时,到地方,正好五点四十,将将要天亮。 公家的仓库距离江源头不到五公里,附近仍是积水漫过小腿,要不是他们赶着马车来的还不定能过去。 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一个大院儿,里面三排矮房子围成个少一横的口,一共六间,不过院墙和房子都是用石板垒的,看上去很是结实。 受思想观念影响,所有人都觉得里面的东西不值钱而且还是烫手山芋,以至于门不上锁都没人偷,平时除了看守这儿一老一小父子俩根本没人来,只有偶尔的几个收购站工作人员会把他们那儿堆不下的旧货往这儿送。 宋恩礼下车,胖老头撩开布帘子一看,马车上多了半头猪和三麻袋粮,他啥也没说,默默把布帘子放回去,坐在院子里等她。 宋恩礼自己进去找那人,就是看守这儿的儿子,一个四十来岁鬼头鬼脑的矮个子中年人。 “东西带来了吗?”那人把其中一道门给她打开。 宋恩礼拿着手电往里照了一下,她现在算是知道为啥黑市上反而没赝品了,敢情赝品都跑这儿来了。 粗粗一看,这满仓库的东西少说百分之三十都是假的。 “都在马车上,你把所有门都给我打开,我争取一个小时弄好。”副食品商店七点半开门,她必须在八点半左右回去,不然萧和平肯定起疑,加上回去路上的一个多小时,时间紧迫。 中年人听说东西在马车上,赶紧跑过去验货,然后很积极的把所有仓库门打开。 里面的大物件类似鼎、编钟类的基本都是假的,只有一些小物件和家具是真的,好在六个仓库加起来东西也不少,她捡着好的收,把受损厉害的和赝品全扔那儿做幌子。 差不多俩小时,她收好东西从仓库里出来。 那中年人去锁门的时候见仓库里的东西差不多都还在,又把她叫住,“同志你咋不多拿点,里头还有好些嘞。” 宋恩礼笑着摆手,“够了够了,留少了你不好交差。” 那中年人还直夸她是好人,其实她拿走的那些东西搁黑市上正经称斤收都不值这点粗粮和猪肉。 宋恩礼直接让胖老头把她送回青山大队,洗了个澡后又坐着萧建业赶的马车上医院去接萧和平。 一来一回折腾,都快九点。 萧和平在医院等得心焦,正常情况下像宋恩礼这样凌晨去排队的八点左右就能买上,这都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没回,他很不放心,就怕宋恩礼出点啥事,非要拄着拐棍出去找她,徐护士不让,“宋同志说了,如果她没回来肯定是回家了,让您不要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那就怪了。 萧和平不肯,“那要不你去副食品商店帮我看看,如果没买上让她别买了,这都熬一宿了,为了吃口肉还不够她累的。” 徐护士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啥肉?没听说今天副食品商店供应肉啊。” 萧和平一怔。 小姑娘又撒谎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他媳妇又上黑市去了! “我记错了,省城一般都是今天供应猪肉。”这屡教不改的媳妇也是叫他操碎了心。 “我就说嘛,供应肉我咋可能不知道。”徐护士把他扶回房,“萧同志你就踏实休息着,宋同志又不是孩子,丢不了。” 萧和平闷闷的想:她可比孩子能折腾多了。 宋恩礼进门就看到萧和平板着个脸躺床上,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知道一定是因为她回来晚了担心,便主动把胳膊上的伤露给他,“买肉的时候让人挤摔了,糊了一身泥,我就回家洗了个澡,对不起啊,来晚了。” 这伤原本是她从卡车上往下翻麻袋的时候不小心擦伤的。 萧和平不声不响的盯着她,那锐利的目光,分明是带着审视,好像能把人心看穿。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家 “干,干啥这样看着我?”宋恩礼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萧和平朝她招手,她做贼心虚不敢过去,远远的站在条桌旁收拾东西,“三哥正在楼下栓马车呢,马上就来。” “宋红旗。” “干啥!” “我让你过来。”萧和平掀掉被子,拄着拐棍站起来。 宋恩礼这才不情不愿的噘着嘴过去,“你有啥事儿说嘛。” “你就不能老实点主动跟我交代?” “我有啥要交代的嘛。”她把头越埋越低,好像陈招娣。 萧和平又好气又好笑,揽着她后脑勺把她弄到床上坐下,拄着拐棍过去将门关上,又回来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语重心长的问,“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不值得信任的人?” 宋恩礼抬头打量他,似乎是想从他的面部表情里琢磨出点啥来,只可惜萧和平板着个脸除了严肃就是冷硬,要说实在能让她看出的,大概便是他故意流露的痛心疾首吧。 媳妇不听话,得教,他是既要给她当男人又得给她当爹。 “说说吧,你昨儿晚上干啥去了,副食品商店今早没供应猪肉,对吧?”萧和平尽可能的耐着性子。 宋恩礼先是瞪大眼,而后又默默垂下脑袋,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咋没供应,黑市上的副食品商店明明就有供应。” “你咋答应我的?” “谁要是再上黑市买东西谁就是猪,罚他不许上床睡觉。”她嘟囔道:“大不了你罚我不许上床睡觉呗,反正我已经打了这么多天地铺,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 萧和平被她气笑,“敢情你早打算好了,平时没上往黑市上窜吧,路子挺野。” 难怪她总能搞到那么多别人弄不到的东西,那些粮那些肉还有衬衣皮鞋奶粉啥的,要是没点关系一般人还真买不上。 萧和平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自豪的,到底是他媳妇,就是能耐。 宋恩礼马上给自己辩驳,“我没花你的钱,那都是阿五打猎挣来的。” 哐当一个锅,把阿五盖得眼冒金星。 说真的,宋恩礼要是真花他钱了萧和平还不至于这么生气,本来他挣钱不就是给她花的,可她非但不花,还带着只鸟打猎挣钱养家活口,这让他觉得很伤自尊。 “以后不许再去黑市,不许打猎换钱,更不许再对我撒谎。” 宋恩礼一个劲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萧和平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回我把你的鸟炖来吃了。” 鸟…… 宋恩礼条件反射般把目光集中到他裆部,鼓鼓一团…… 她坏笑着指指,“这才是我的鸟。” 萧和平脸红得差点没烧死过去。 他到底是捡了个啥样的活宝回家…… 萧建业上楼,宋恩礼已经把东西全收拾妥当。 其实也不多,就是一床铺盖还有两件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些餐具日需品啥的,后面那些东西统共加起来也就是一荆条筐一脸盆,他一人就全拿下楼了。 宋恩礼则扶着萧和平下楼办理出院手续,医院需要他本人确认过医疗费用清单并签字。 老医生不放心,特地抄了张注意事项的单子给她,千叮万嘱。 为了感谢他和徐护士以及胖厨子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宋恩礼给他们每人送去俩大水蜜桃,北方少见这样水灵的果子,副食品商店里偶尔的几个也是蔫巴巴又酸又小,三人高兴得直夸她好,一直把她送到院子里。 萧建业帮忙把萧和平弄上马车,临出医院时随口来了句,“我刚才看到二嫂了,她还跟我要了一块钱。” 宋恩礼都已经进马车了,听到这话立马探出头来,“三哥你把钱给她了?” “没呢,我哪有一块钱……” “那就好。” “我给了她两毛。”萧建业补充被她打断的话。 “你就回去等着娘收拾你吧。”萧和平在马车里冷声道。 王秀英不给陈招娣钱却又叫她留着医院照顾陈家老两口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她多挨一天饿就能早一天回家,有了这两毛钱,她起码还能再折腾个一两天,别的东西要票汤不要,而且国营饭店里的猪蹄猪头肉也不要票…… 萧建业光想想就后脊背发凉。 完了完了,这下他娘非活吃了他不可! 也亏得萧建业觉悟高,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到家下马车头一件事就是跟王秀英老实交代。 王秀英从早上宋恩利回来后一直就守在小院里等两人回来,连地都没下,好不容易把老儿子小儿媳盼回来,高兴都来不及,可不愿被这种事情坏了心情,不耐烦的连“去”几声,“不爱回就甭回,少张嘴我还怕粮坏了?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她跟宋恩礼两人把萧和平扶下车,萧和平说自己能走,两人不肯,硬是将他半架进屋,连拐棍都没机会使。 萧建业吓得不敢吭气,生怕他娘一个不小心把对陈招娣的火气转移到他身上,把东西全搬进去后借口大队里要用马车着急离开, 宋恩礼给他洗了个桃让他揣上,把剩余的四个端出来分给萧和平和王秀英,“娘,小栓呢?” 要是平时,这孩子听说她回家指定跑在第一个来看她,今儿里外扫了一圈没见影。 “听说你俩要回家,早早的领着小篮上后山采地皮菜去了,雨刚停没多久,就那玩意儿多。”王秀英没舍得吃,接过去后又把桃子给她放回碗里,“娘不爱吃这些,你俩留着自己吃。” “我也不爱吃这些,萧大哥更不爱吃,这都放好几天了,再不吃就该坏了。”宋恩礼硬把桃给她塞手里,转身进了左边那间充当粮仓的屋里。 她早上回来时带了不少猪肉排骨啥的,本来打算叫王秀英带点回去,结果看到满屋子的粮,气冲冲的跑出来,“娘你干啥呢,都给我们搬过来你们日子不过了?” 萧和平拄着拐棍过去一看,低矮的房梁上密密麻麻悬着数十刀腊肉腊肠鱼干,几张旧桌上堆的也全是缀着补丁的粮袋,打开一看,精面粉精大米挂面玉米面,另外还有好几瓦罐的鸡蛋猪油豆油白糖以及各种各样的点心糖果…… 王秀英深受宋恩礼影响,就怕老儿子问起这些东西的来历,没等他开口,便自己先坦白,“这些都是我弄来的。” “我又没说不是您弄来的。”萧和平依旧见怪不怪,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恩礼一眼,“多了个儿媳妇,娘现在也变得神通广大了。” “关你啥事!”两人一道吼过去。 “您就护着她吧,她不懂事儿您还跟着添乱,这么些东西堆在家里等于藏了个炸药包在家,随时都能炸了,上回那事你俩还没长记性?” 王秀英一听这话,急了,“那可咋办?” 上次没被逮住是运气,这要是再来一次,那可真不好说。 “娘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东西咱一家留一点,很快就吃完了,我去叫三哥把马车赶回来。”宋恩礼没等她答应,急急忙忙跑出去。 萧建业才刚把马车牵回大队里牲口棚,又被叫了回去,把昨晚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运回去,顺带着还多拿了五斤猪肉。 这小院啥都好,就是没地窖,原屋主在后院弄了个半人高的坑冬天用来储些白菜萝卜啥的,很不方便。 所以宋恩礼跟王秀英一合计,在左屋底下挖个秘密地窖,平时藏个东西啥的也方便,还不容易坏。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认真的样子更好看 萧和平伤着腿,王秀英就把这事儿派给萧建业,算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他每天吃过晚饭准时来开工,对外就说修院子。 至于萧建国和萧建军,这俩的媳妇忒事儿,为保险起见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 只要他娘别跟他计较那两毛钱的事儿,别说挖地窖,就是挖隧道萧建业也决无异议。 王秀英和萧建业走后,宋恩礼仔细的规划了下她的小粮仓。 左边这屋因为以前是灶间,所以地方并不大,而且老灶台还没拆,看上去就更小,现在胡乱摆着两大一小萧和平上次淘来的旧木桌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看上去很是狭促。 “萧和平,要不咱把这灶台拆了吧,反正也用不着。”她出来同萧和平商量。 “好。”萧和平已经坐在八仙桌旁开始画图,一张旧报纸一支钢笔,设计稿却堪比专业,各种数据换算方位摆设,从粮仓到地窖,按比例缩小得相当精准。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啊。”宋恩礼赞叹不已,忙进屋从衣柜里“拿”了叠白纸出来,“腾这儿来腾这儿来,好好画,我还要留着做收藏的。” “军校里学过。”挖个战壕画个地图啥的都需要懂这些,不然他这副团长也算是白当了。 虽然听说他上过军校,但老实说宋恩礼还真没把这年头的啥军校当回事,在她看来这时候的军官就是那种打仗时光会拿着命去硬拼的人,却不想萧和平给了她这么大个意外。 她很喜欢。 不能拿几十年后的要求去要求六十年代的人,这个男人认识字会画设计图会打仗脑子也还成,爱卫生又大方长得更是没得挑,简直被她捡到宝。 而且,而且还是个小處男…… 她拉开萧和平对面的凳子,双手托着下巴坐那儿盯着他瞧。 啧,好看呢,认真的样子更好看,根本挑不出啥缺点。 萧和平见他媳妇一脸崇拜的瞧着自己,心头那份满足自然不用说,画着画着,手就摸到她手背上去了。 宋恩礼抽出手一巴掌拍在他手背,“好好画,别磨磨蹭蹭,晚上就要用的。” “手酸的很,先给我揉揉。” “敢情你伤的是手?”宋恩礼眉毛一倒,却还是露了笑,故作不耐烦挪到他身边坐下,“拿过来拿过来,就你事儿多。” 她本来是真打算就给萧和平揉手的,可最后情况也不知怎么发展的,嘴就贴上了。 萧和平托着她后脑勺,从她的嘴唇沿着頸項一路向下。 他现在已经轻車熟路,把宋恩礼衣领子连同里头那件小衣裳轻轻往下一拉,就能寻见那点茱萸色…… 王秀英刚回家拿了帮宋恩礼补好的那身衣裳送过来,进院正好撞见这一幕,老脸羞得没地儿搁,暗自在心里把老儿子臭骂一通,默默坐到院门口去守着。 不像话不是,这青天白日的院门也没锁,猴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可转念一想老儿子多加把劲儿她马上就能抱上小孙子,她这门神又当得甘之如饴。 其实王秀英刚进院萧和平就听到动静了,因为听出是他娘的脚步声才干脆没把人抱回屋,要真是别人,他腿上那点伤算得了啥。 待人出了院儿,他才把宋恩礼松开,“去给你男人烧点洗澡水成不,都好几天没好好洗澡了。” 宋恩礼本来脸就红,听到萧和平说“你男人”这仨字脸更红,比从任何人哪儿听到都觉得曖昧,就好像他们俩已经那啥了似的。 “别你男人你男人的,不算。”她整整衣裳,跑得飞快。 萧和平摸着下巴思量。 不算? 进去不就算了。 “小兔崽子你咋回事你!”王秀英在院外听到灶间传来的响动,料定两人没再继续,立马抱着衣裳进屋把萧和平教训了一顿,“你媳妇年纪小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这万一让人看见了你俩还做不做人了?下回好歹把门锁上。” 宋恩礼烧下一锅水系着围裙从灶间出来,看到王秀英顿时又红了脸,“娘,您,您啥时候来的。” “才来,这不是跟你把衣裳补好了嘛,你瞧瞧咋样,还有啥地方要再改改不?”王秀英递给萧和平一记告诫的眼神,这才笑眯眯的把怀里的一摞衣物递过去给她,最上面的是她的那双回力鞋,也刷得干干净净,跟新的一样。 萧和平这次出院穿的还是宋恩礼从家里给他带去的旧衣裳,王秀英生怕亏了她老儿子,早早的用宋恩礼拿回来的布给他做了两身新的,一黑一灰两件棉布衬衫,是她照着老儿子常穿的样式做的,还有两条哔叽布的长裤,也是黑色的,都一并拿了过来。 宋恩礼是知道萧和平穿黑色的挺好看,可这大热天的长袖长裤全是黑的,非把他捂熟了不可。 不过到底是当娘的对儿子的心意,热点就热点吧。 要说王秀英的手艺,那是真的没得说,就比如宋恩礼那件白衬衣,都已经碎成那德行了,愣是叫她用白棉线一针一线给修补得整整齐齐,而且绣的还全是花样,精致又不显眼,缺布料的地方就用棉线织成花直接缀在上面,还有她那条黑裤子,也是一样的方式。 宋恩礼喜欢得不得了,“娘您这做的,我都舍不得穿了。” “这有啥舍不得穿的,你喜欢娘以后得空就给你做新衣裳。” “别别别,您给自己做就成,我够穿了,万一我长胖了塞不下了可惜不是。”其实她想自己学会做衣裳,这样就能给用涤棉给萧和平做几件汗衫,凉快又舒适。 王秀英想想也是,小儿媳自从来这儿后看上去还真是圆润了不少,还是等她长胖些再做比较好。 其是宋恩礼哪里是圆润了,只是因为咱萧副团的手上功夫好,某地二次發育导致前突後翹得更厉害了而已。 王秀英这么一坐一聊,萧和平的澡最后也没洗成,因为很快就是午饭,再后来王宝生和贺书记父子来探望,一聊聊到下午。 虽说这个年代盛产奇葩,但也有很多值得人敬佩的地方,比如大多数人去别人家做客,为了给主人家省粮食都不会留在主人家吃饭,所以一般都选择饭后去,有时候真的拗不过也会留下数量相当的钱物,以减轻主人家的负担。 客人来了没吃饭就走,还送来那么些东西,这让宋恩礼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 她把王宝生送的一斤白糖和一挂猪肉放到粮仓,又把贺书记拿来的一罐麦乳精和几个大苹果以及一包水果糖收到里屋,然后问萧和平,“咋回礼呢?” 回轻了不好看,回重了怕又生事端,她拿不准。 萧和平想了想,“等过几天叫上卫东和小兵到家吃个饭,你再随便让他们捎点啥回去就成。” 王小兵是王胜男的哥哥,王宝生的小儿子,比萧和平小一岁,王家还有另外俩儿子全都在县上吃商品粮,基本不回来,所以王小兵和萧和平玩得最好,而贺卫东最近在公社帮忙也得再呆一段时间。 宋恩礼觉得这个可行,因为除了结婚,基本上不存在请人吃饭这回事,也算是大方了,而且萧和平这么久没跟家里的哥们儿一起聚聚,也确实需要联系联系感情,于是她提议,“反正要请客,还不如把你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叫来,就当乔迁好了。” 理由还算合理,但萧和平怕宋恩礼又去黑市上搞东西,一再叮嘱她老老实实揣上钱票去副食品商店买,供应啥买啥,随便点就成。 宋恩礼满口答应。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二十四章 聊聊人生,谈谈生人 傍晚的时候,萧小栓送了满满一篮子地皮菜过来。 宋恩礼不知道啥是地皮菜,后来看到那绿褐色的类似木耳状的东西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没见过这玩意儿。 “这咋吃?”她问萧小栓。 萧小栓挠着头想了想,“凉拌吧,我奶搁点野蒜啥的就很好吃。” 萧家跟其他所有社员家里都一样,为了省柴省油大多时候都是吃凉菜和咸菜对付了事,只有在萧和平和宋恩礼在的时候王秀英才会正经做几个热菜,所以这孩子根本也想不到其他的吃法。 趴在八仙桌旁继续画图的萧和平手伸过去抓了一把出来,“这么多就够了,可以炒鸡蛋,也可以包包子饺子,剩下的你可以把它晒干,下回用水泡发就能行。” “能干。”宋恩礼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把他脸掐红了才牵上萧小栓,“走着,晚上在小婶婶家吃饭,小婶婶给你做好吃的。” 听说能留这儿吃饭,萧小栓乐得又蹦又跳,“那我给你烧火吧小婶婶,我去柴房给你抱柴火。” 小孩子没有不喜欢吃好东西的,萧小栓也知道跟着宋恩礼有好吃的,但他不像萧小树,不会得寸进尺更不会觉得别人为他做啥都是应该的,这让宋恩礼觉得很是欣慰。 这一篮子地皮菜在她看来,远比一头猪一头牛更珍贵。 家里新鲜猪肉多,她煲了个排骨白萝卜汤又做了个红烧肉,把剩余的猪肉冰到井里,后院一个来月前种下的小青菜长势良好,随便摘几颗就是盘菜,还有萧小栓摘来的地皮菜炒鸡蛋,三个人足够。 萧和平喜欢吃奶黄包她煮米饭的时候顺便蒸了一屉,这种香香甜甜的东西萧小栓也很喜欢,两人一人吃了一碗米饭,一屉包子倒是吃得所剩无几。 “小婶婶,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萧小栓捧着空饭碗满足的打着饱嗝。 在他看来能打饱嗝就是幸福得不能再幸福的事,平时在家跟萧小树他们一桌吃饭想要吃饱饭简直是奢望,哥哥姐姐们动作又快又霸道,还经常把他碗里头的东西扒拉走。 “喜欢吃就好,以后小婶婶常给你做。”宋恩礼吃得少,早早起身,用布袋子给他装了两罐头瓶奶粉,“这个带回去给你娘,每天冲一碗喝能长个儿。” 萧小栓指着萧和平,“能长得跟四叔一样高吗?我想跟四叔一样高。” 宋恩礼嫌弃的白了眼萧和平,“干啥要长成他这样的傻大个,你按照自己的思路长。” 萧和平低头瞧瞧自己那地儿,大他是知道,傻又是从何说起? 他把剩下的仨包子用宋恩礼拿来的白纸包包,一块儿给萧小栓塞布袋里,“这带回去饿了吃,叫你爹晚上甭过来了,今儿他帮着忙里忙外的搬东西也怪累的,明儿再说。” 他得好好跟媳妇聊聊人生,谈谈生人。 逐客令啊。 萧小栓鬼精鬼精的,一下听出来了,他一直牢记他奶的话,少往四叔小婶婶跟前凑,他四叔最喜欢一个人跟小婶婶呆着。 虽然萧小栓也喜欢跟小婶婶呆一块儿,可他奶的话就是命令,绝对不能违背。 于是他很识趣的抱着布袋子站起来,“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婶婶,我还得回去写字嘞。” 宋恩礼在萧和平腰上轻掐了一把,“你丢人不?” 萧和平顺势把她的手握住,藏到桌底下,讨好的轻晃,宋恩礼又被他给逗乐,“没脸没皮。” 她把萧小栓送到院里,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把两人着实吓了一跳。 扭头就见萧小树踹了院门气急败坏的跑进来,“好你个瘪犊子玩意儿,我就知道你背着我吃独食!” 吃晚饭的时候萧小栓没回家,萧小树就知道他肯定在这儿,三婶还撒谎说小栓去他姥家了! 亏得他机灵在饭桌上硬憋着没发作! 贱人,一帮子贱人,居然敢骗他! “小,小树哥哥……”萧小栓条件反射把布袋子往背后藏,脸都吓白了。 萧小树对宋恩礼完全视而不见,手伸过去就抢,“把东西拿过来,不然看我揍不死你!” 宋恩礼轻轻巧巧将萧小栓手上的布袋子提走,“你先回去,小婶婶帮你保管。” 萧小栓就怕萧小树揍他,跑得飞快。 萧小树并不去追萧小栓,却红着眼好像蛮牛似的朝宋恩礼撞过去,“你个偏心眼的臭娘们儿,我让你偏心眼,我让你骗人!” 前阵子过惯了有吃有喝的好日子,突然间又恢复到从前,萧小树心里这口恶气是怎么也咽不下,他就觉得是宋恩礼在背后搞得鬼,把他奶屋里藏的好东西全给骗走了,害得他们每天吃糠咽菜! 那种怨恨淤积在心里,再加上他娘时不时的念叨几句宋恩礼的坏话,更是叫他对宋恩礼恨之入骨,只恨不得马上把她赶出萧家,把她这院子里的好东西全拿走! 至于之前赵春兰的事,早被他抛诸脑后。 害他没得吃,就是罪大恶极! “反了你了,谁叫你这么没大没小的跟你婶儿说话。”萧和平拄着拐棍从屋里出来,宋恩礼赶紧躲到他身后,得意的朝萧小树吐吐舌头。 看你能拿我咋样! 萧和平脸没板住,好笑的摇摇头,手掌捂住她的脸把她藏回身后。 果然还是个孩子,平时装得再凶巴巴的也藏不住这心性。 萧小树看萧和平伤了条腿拄着拐棍,脸上还挂着笑,一点也不怵他,梗着脖子朝他咆哮,“她才不是我婶儿!这种好吃懒做的女人,有啥资格做我婶儿,她早该滚出咱家,芬芳姨还知道给我鸡蛋吃嘞!我要芬芳姨做我婶儿!” 宋恩礼面色一沉,从萧和平身后绕出,“滚!” 说点别的都还能忍,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刘芬芳,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提! 这臭不要脸的女人,都跟她姐夫搞破·鞋了还没死心呢! 萧和平看宋恩礼真怒了,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一拐棍抽萧小树屁股上,“滚去叫你爹过来,会生不会教,一天到晚干啥玩意儿。” 两口子一口一个让他滚,还揍他,萧小树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又委屈又痛,干脆躺地上又哭又闹打起滚来,糊得一身泥灰,“四叔你偏心眼,四叔你现在被这狐狸精迷昏了头,她都害你摔断腿了,你再不让她滚,迟早要了你的命!” 这些话不用想都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别人对这刘家母女是唯恐避之不及,他这蠢侄子倒好,还帮着吆喝。 萧和平气得单手把他拎起来,拄着拐棍跟拎小鸡似的把人丢出院门,“滚蛋,你爱找谁做你的婶儿就找谁做你的婶儿,我没你这样的侄子。” 宋恩礼就怕他摔着,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住,萧小树就躺他们家院门口跟滚地虫似的扭,招呼了一大帮子社员出来看好戏。 萧小栓跑回家就跟王秀英说了这事儿,王秀英倒攥了把笤帚赶过来,当着众人面没半点客气的就给萧小树抽了一顿。 周娟气不平,挡到萧小树跟前,“娘你偏心也不能这么偏吧,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揍,你是不是觉着只有老四生的才是你孙子我们生的就是狗娘养的?” 王秀英一嘴巴子打过去,“你还不高兴了是吧,滚滚滚滚,都给我滚,家里就是多了你个搅事精才成天不得消停,我告诉你,你前脚走我后脚就给老大娶个黄花大闺女!” 周娟如遭雷劈。 要给萧建国娶黄花大闺女! 那她咋办,她这个生了仨娃的二手女人咋办! 第一百二十五章 美梦成真 王秀英一句话,成功把周娟给唬住了,连个屁都不敢再放。 之前她从没想到过这茬,毕竟她给萧建国生了仨娃,还给萧家生了长孙,但她太了解自家婆婆的性格,绝对是那种敢说敢做的人。 而萧建国那儿,她是不指望了,以前她没生娃的时候萧建国也对她挺好,现在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老说她松,真要是塞给他一黄花大闺女,只怕他离婚离得比谁都积极。 家里现在条件这样好,谁家闺女不上赶着来。 比如这会儿,王秀英一番话激起千层浪,看戏的社员里已经有几个婶子婆娘开始打起小算盘。 人都说嫁到萧家吃喝不愁,不说萧老四两口子,就陈招娣那傻子都有钱把她爹娘送医院里去住着,再看看丁俊兰那儿子,新衣裳穿着各种饼干糖果一抓就是一把,还有王宝生那闺女,听说也是萧和平给弄到公社供销社的…… 而且萧建国不是萧和平,他不克妻又老实,只要闺女嫁过去会来事儿,还不把他拿得死死的?到时候随便拿点啥回娘家,娘家的日子就好过咯。 周娟从众人蠢蠢欲动的目光中感受到不安,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娘,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气着自己可咋整……” 王秀英理都没理她,跟宋恩礼两人把萧和平强行“扶”回屋。 要不是这搅事精,她的老儿媳和小儿媳能搬出来? 这口气她憋着呢。 “我看你俩还是跟我回去住,反正搬出来也不得安生,再说老四伤了腿脚不方便,光靠红旗一人照顾哪成,那不得把她给累着,还是住一个院儿里娘比较踏实。”王秀英见桌上散着空饭碗,顺手就给两人收拾了。 其实王秀英早就想提这事,她不愿意跟老儿媳小儿媳分开来住,一家人就该住一个院儿里,今天总算是叫她捡着由头。 萧和平用眼神向宋恩礼求助,他是真不愿意搬回家里去住,干点啥都被人盯着,尤其晚上的时候,那土墙又不隔音,炕上动静稍微大点隔壁就能听见。 宋恩礼也不愿意再搬回去住,自家小院门儿一关不知道多清净,但王秀英的心她也能明白,毕竟这是个拿老儿子当命的亲娘,上次她说要住家里的时候王秀英高兴得好像个孩子。 于是进屋把那床旧铺盖抱出来,“要不这几天还是搬回去住吧,等萧大哥腿脚方便点了再回来住好了,反正咱现在有两床铺盖,想睡哪儿睡哪儿。” “媳妇,你不是说还要挖地窖吗?”萧和平给她递眼色递得眼皮子要抽筋。 “地窖老三挖,又不要你媳妇挖。”王秀英就喜欢小儿媳这懂事的劲儿,给她收拾好碗筷后,把剩菜装藤篮里,“走,跟娘回家去,咱娘儿俩好久没说体己话。” “娘!”萧和平要绝望了,内心各种幽怨。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单身宿舍,摆脱了医院,却栽他亲娘手上了! 就算真要搬,起码也让他先爽一晚上再说啊! 然而根本没人考虑他的感受。 王秀英完全不能体会他老儿子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完全就没往那方面想过,主要是,谁家不都是那样过来的,有些家里住房困难的,还公婆儿子儿媳住一屋嘞,不照样办事儿? 宋恩礼甚至还添了把火,“娘我跟你说,萧大哥说要做你女婿呢,让我做您闺女。” “那敢情好,儿子不能想换就换,女婿可以。”婆媳俩越说越没边儿,把萧和平丢给萧小栓扶着,自己在前面聊得起劲…… 王秀英回家就把刚才发生的事跟还在饭桌上撮酒的萧铁柱父子四人说了一遍,顺便把萧建业和萧铁柱撵去小院挖地窖,萧建国立马丢下碗筷把已经躲回屋的周娟母子又收拾了一顿。 宋恩礼把装着奶粉和奶黄包的布袋子送去给丁俊兰后回屋,小声跟萧和平说,“娘要是真给大哥娶新媳妇,礼金我一人儿出。” 萧和平靠在炕上双手枕在脑后不想理她,俊脸上只看得到眼睫毛投下的浓密的阴影。 “咋了你,蔫巴巴的。”宋恩礼手伸过去探他额头,“没发烧啊,哪儿不舒服吗?” “是不是给我娶新媳妇你也准备把礼金一人儿出了?” “想得美!有那闲钱我不知道多找俩小白臉?” 萧和平绿着一张脸。 果然媳妇就是故意搬回家来住的,她这心压根儿就没在他身上,刚才他娘说要换女婿的时候她乐得跟啥似的。 宋恩礼没注意到他,只顾着自己收拾屋子,收拾好了给他丢了个大苹果,自己跑去跟王秀英聊天去了,隔那么远萧和平都能听到他娘那屋传来的笑声,心里更堵。 别人都说是怕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他却觉得是媳妇有了婆婆忘了他。 瞧他这屋里黑灯瞎火的,也没个人来搭理他…… 个把小时过去,宋恩礼拿个直径一米多的大木盆回来,炫耀似的送到他眼跟前,“咋样,这是娘特地找人给打的,就怕我住这儿没法洗澡。” 萧和平背过身去不理她。 宋恩礼把煤油灯点上,又出去拎了几桶热水进来,哗哗哗往大木盆里倒,回头看萧和平还是蔫巴巴的躺炕上,搁下水桶爬过去逗他,“到底咋了嘛你,吃耗子药了?” “你是不是怕我对你那啥?” “啥玩意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宋恩礼给整懵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你以为我回来住是怕你对我那啥?”她忍俊不禁。 “难得不是?”之前特意要搬出去,现在却非要搬回来,除了不想跟他过了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说真的,宋恩礼上次还存折的行为在萧和平心里已经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而且现在结婚报告又出了岔子。 “当然不是。”宋恩礼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用两指将他眼皮子扒开,“想哪儿去了你个傻子,娘是真的很挂念你,咱俩这都小一个月没在家呆了,等你腿伤一好估计又得回部队,我可以去省城看你可娘去不了,就住这儿当是陪陪娘也好。” 别看萧和平长得人高马大,但宋恩礼心里清楚,因为前两次的意外,他在感情方面很没有安全感。 她抱住他的腰,哄孩子一样哄他,“要是不喜欢你我也不会答应跟你结婚对不对?我现在就盼着跟你结婚呢,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 萧和平听到“结婚”两字就慌,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怕你走了。” “不能够,那么多小姑娘盯着你嘞,我要是走了你不得高兴死,你是我的我才不会让别人有机会靠近你,我要紧紧的看着你。” “那你一定要紧紧的看着我。” “嗯。”宋恩礼坐起来给他脫衣服,“起来我帮你洗澡,特地烧的这么多热水,咱俩一块儿洗。” 萧和平听说要跟媳妇一块儿洗澡,脸唰的又红了,摁住她给他解紐扣的手,“我自己来吧。” 这种事情他原本只敢在脑子里想想,却不想美梦成真,心跳急剧得仿佛不是自己。 宋恩礼却把他的手拿开,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我来。” 萧和平垂眸盯着她的手指,又细又白,好看得不得了。 他又开始幻想起这双手握住自己那活兒的时候,好像全身都通了电,酥·麻得不行,那活兒昂得老高。 “媳妇。”他寻着宋恩礼的唇,翻身把她压炕上,将她的手摁到那团堅硬似鐵,“媳妇我想你……”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扮猪吃老虎 宋恩礼羞坏了。 一墙之隔就是丁俊兰他们那屋,她刚去送奶粉的时候娘儿俩正在很认真的写字,这要是被听到,她待会儿出去哪儿还有脸做人。 “晚点好不好?等他们睡着。”她抿唇承受着他的撩撥,好几次差点把曖昧从齒間漏出。 萧和平不让,埋首她雙峰间,“你非要回来,自找的。”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晚上我好好服侍你成不?” “服侍”俩字儿,天大的禁·忌,这是封建社会里才有的做派,是要遭到打击批·斗的,可于男人却又是天大的誘惑。 说到底没有哪个男人不渴望成为自己女人的君王。 萧和平揉了揉小花兒,“盖章了,一言为定。” 这副流·氓坏痞的样子,哪儿还有半点刚才孩子气的委屈不安。 这男人,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宋恩礼在他脖子上口肯了一口,“看我晚上咋收拾你。” 萧和平眯着眸子反扑上去,给她吓得连连告饶。 给萧和平洗澡,真的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没有淋浴,木盆相对他来说又小,不能坐进去,而且他右腿上还缠着绷带,洗的时候必须特别避开,只能拿葫芦瓢一勺勺往他身上淋,结果又搞得一地都是水。 宋恩礼洗得不耐烦总想把他敲昏丢空间洗衣机里,转干净了再拖出来。 她给萧和平全身涂满白泡泡,拿着毛巾帮他搓澡。 萧和平长这么大,除了孩提时代他娘给他洗过澡,还从来没有哪个人哪个女人这样细心温柔的对过他,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因为眼前这阳光般温暖的姑娘。 她的手遊走到哪儿,他的身体就軟到哪儿,全身都軟得不像话了,唯独哪地儿愈发堅硬,他实在有些难熬,俯身把宋恩礼抱到盆儿里,这盆儿本来就是王秀英按照她的尺寸打的,她坐进去刚刚好,萧和平端了把矮凳子坐边上,右腿架得老高,拿着香皂一寸寸在宋恩礼肌膚上滑过。 两个人全都成了雪人。 他的姿勢,正好把那活兒直昂昂得暴·露在宋恩礼面前,青·筋盘纏、嬌嫩唅春,还有他眼底深幽的隐忍。 宋恩礼把头发盘到脑后,低头费力的将它唅住…… 萧和平扶着她的后脑勺,興奮得几欲失控。 漫长的一次,两人洗完澡萧建业和萧铁柱早都从小院回来。 天早就黑下来,星星缀满夜空,空气里有股泥土与粪土混合的气息。 宋恩礼开门出去倒水,把一股淡雅的香皂味带到院子里。 “三哥、爹,你们回来了,累坏了吧,我去给你们下碗面。”萧建业和萧铁柱正坐在院里往出倒鞋里的泥,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 萧铁柱听到有加餐,说了个字,“值。” 他们晚上吃的酸菜炒肉丝配贴饼子,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份量不大够,这一下子又挖了两小时的地窖,早饿得头昏眼花。 王秀英在屋里听到三人说话,拿着针线活出来,“干那么点活还好意思吃,我来做,红旗都洗干净了可别再沾一身油。” 对比之下萧铁柱不是很乐意他媳妇煮面,因为他媳妇舍不得搁东西,还是儿媳妇大方,不管做啥都原料丰盛。 宋恩礼也知道王秀英这毛病,特地进灶间帮忙准备材料,她下午让拿来的猪肉已经被王秀英习惯性给腌了,放水里泡好久才没那么咸,切了老大一块切成丝,一把小青菜,两节腊肠,一人一颗荷包蛋,就是两碗热腾腾的挂面汤。 周娟听到动静从炕上爬起来,趴到门缝上去看,问萧建国,“哎,孩子他爹,你说娘叫老三和爹去老四那院儿干啥呢。” 萧建国翻了个身,留了个冷漠的背影给她,她这才想起来就在刚不久前他才给过她俩嘴巴子。 肚里有气,奈何想到婆婆的威胁,周娟看看已经熟睡的儿女,脫了衣服鉆回萧建国被窝里,手鉆他褲襠里,用平日里罕有的讨好语调,“弄一次吧,咱都好久没那啥了……” “弄啥弄,跟在上游河游泳似的,还不够我累的。”萧建国把她推出去,“别挤这儿,这大热天儿的你也不嫌捂得慌。” 周娟委屈的坐起来,“你啥意思萧建国,嫌我大了是吧,你该不是真想找个黃花大閨女吧!” “你那地儿是大是小你自己心里没数?我告诉你要么给我老实过日子要么给我滚回娘家去,再敢鼓动小树找老四媳妇麻烦,看我抽不死你!” “老四媳妇老四媳妇,人现在在给老三和爹做好吃的嘞!真那么好咋不叫你去?” 周娟话音刚落,宋恩礼在外面轻声敲门,“大哥,大哥睡了没,我煮了点糖水蛋起来吃点儿。” 萧建国坐起来,用一种胜利的眼神瞪着周娟,然后穿上衣服出去。 其实糖水蛋宋恩礼真只是顺手,萧和平是病人,要少量多餐,她给他煮了两个糖水蛋,想想反正已经煮了,干脆给萧建国和萧建军一人也煮了俩,结果却连累周娟在萧建国心目中的形象一跌再跌,俨然成了个搬弄是非的女人。 萧和平腿脚不方便,宋恩礼给他把糖水蛋端回屋,萧和平惦记着媳妇答应他的事儿,一直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一会儿问,“他们咋还没吃完。” 一会儿又问,“三哥咋还不回屋睡觉,这都几点了。” “你咋那么烦。”宋恩礼看他已经吃完,递给他牙刷茶缸叫他对着炕头的盆儿刷牙,又给他拧了把湿毛巾来抹过脸,将他推倒枕头上,“睡你的。” 她熄了灯上炕,萧和平愈发不得安生,非要把她摟得紧紧的。 在医院里分开睡还不觉得,这贴一块儿不得热死。 宋恩礼偷偷在炕洞里藏了一桶冰,寒气稍微扩散开来身上才觉得舒服点。 不多时,窗外亮着的几盏煤油灯陆续熄灭,院子里除了点月光再不剩其他。 隔壁传来萧建业两口子轻微的对话声,而后逐渐被平缓的鼾声给完全替代。 萧和平屏息凝神许久,确定院儿里的人已经全部睡死。 “媳妇。”他推推宋恩礼。 宋恩礼困意上来,啥伺候不伺候的早抛诸脑后,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别吵,睡觉了。” 萧和平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敢情·人压根就没惦记那事儿呢。 “他们都睡了。”他用另一条完好的腿踢开被子,強行把宋恩礼掰过来面朝自己,宋恩礼抬手盖在他脸上,“睡就睡吧,我也睡了,别吵我。” “媳妇。” “媳妇……” 宋恩礼不理他,他就一遍一遍叫她,终于给她整烦了,顶着一头乱发一下子盘腿坐起来,抽过他搭在椅背上那条褲子里的皮帶把他的双手綁了个结实,“非要玩是不是?” 玩不死你! 她三两下把他剝了个精光,将他手脚全部縛住,坐到他身上挑着眼梢问他,“还玩不玩了?” 被窗外月光照亮的她眼底的傲然如凰,萧和平同志又被刺·激到了。 他连点头都不会了,仅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她,祈求她的伺候,不,她的蹂躪。 “红旗。”他哑了嗓子。 宋恩礼无比缓慢的貼到他身上,从枕头下摸出她的发带遮住他的眼睛,萧和平紧张得浑身肌·肉僵硬,绷成性·感无比的线条,宋恩礼俯首亲下去,由上到下,一寸寸的攻·城掠池…… 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她也坏,玩遍全身唯独不动那活兒,任由慾望把他眼睛烧得通红,萧和平挣脱不开的胳膊把她套住,“红旗,红旗求你了……” “求我啥?”宋恩礼抬眸,手指圈住那活兒,萧和平蓦地倒吸一口凉气。 萧和平觉得萧小树有句话没错,这妖·精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二十七章 猜中了开头猜不中结局 动静再小,却并非没有动静。 萧建业刚睡下去没多久就被隔壁压抑的靡·靡声儿给吵醒。 “老四为啥要求红旗?”他推推丁俊兰。 丁俊兰睡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睁开眼,只听到土墙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老子弄死你个妖·精!” 她两颊烫得不能自己,把被头一扯,“我哪儿知道。” 跟萧建业结婚八年,做那档子事儿一直是循规蹈矩被他压着,她哪儿知道还有啥花头。 不过随后接连两声闷哼告诉她,花头有风险,还是老老实实的压着的好。 因为萧和平崩到了伤腿,第二天一早又去了医院。 宋恩礼为此嘲笑了萧和平好几天,混球隔着內褲差点没把她頂翻在炕,结果不小心压到被头俩一起摔地上,虽说他反应迅速把她裹到怀里护着才不至于伤到,但他自己却因此摔地上当肉垫子,崩了伤腿…… 想想他当时抱着伤腿在地上痛得不敢吭声的样子宋恩礼就觉得心疼,却又好笑。 痛是痛了点。 可他活该啊。 谁让他不好好躺着享受非要跟她玩野的,这下玩出祸了吧! 虽然小两口从医院回来后只字不提咋伤崩的伤腿,但王秀英用脚趾头想就能知道是咋回事。 老儿子好不容易开了荤,那天的猴急她是看在眼里,不过这不分状况胡搞实在叫她头疼。 要再放任这样继续下去,这腿怕是一年半载都好不了了,万一时间拖久了留下病根那可就麻烦了。 王秀英干脆下了一道禁令。 为了更方便照顾老儿子,她让萧和平暂时搬到他们那屋的炕上住着,宋恩礼单独住一屋,强行把小两口分开。 宋恩礼倒是没所谓,女人没開苞对这事儿没瘾头,而且萧和平不在她晚上就能去空间整理那些古董。 萧和平那儿可就呜呼哀哉了,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问题是他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表露出来,毕竟这事儿难为情,再说他娘也压根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他娘说了,“你要不乐意住我们那屋也成,你自己个儿搬回小院去住。” 萧铁柱表示反对,“他是咋烙饼的你都忘了?” 他这老儿子脾气怪怪的,成天瘫着个脸,万一大晚上醒来再把他给吓着咋整? 要他说还是丢给小儿媳去操心比较好,毕竟老儿媳只在他媳妇跟前才像个正常人。 王秀英鄙夷的横了他一眼,“瘸着条腿呢,咋烙?” 萧铁柱没辙,只得认命。 于是乎,猜中了开头猜不中结局的萧和平被强送去了主屋,王秀英全权负责起照顾的他的大小事宜,反倒是宋恩礼落了个轻松,隔天就回地头报道去了。 陈招娣回家的时间,比萧家人预想中还要早。 她没有粮票,萧建业给她两毛钱只够在医院食堂买四份蛋花汤,而且她胆子小又不敢去国营饭店,最主要是她压根不知道国营饭店里有不要票的猪头蹄卖,她靠着一份蛋花汤坚持了一天,其中还有一半分给了她娘。 后来他娘听说萧建业给了她两毛钱,臭骂她花五分钱买蛋花汤是败家后,便没收了她剩下的一毛五。 陈招娣实在饿得不行,只能先回家再另做打算。 从县医院到青山大队,走路要一个多钟头,陈招娣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腿脚直发软,走几步便没气力了,有个货车司机开车经过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条件是把奶·子给他摸一下。 陈招娣吓破了胆,一口气跑回家把门堵上不敢出来,躲在屋里哭得昏天抢地。 别以为这回来就没事了,王秀英对陈招娣这事儿可是记着呢,当天中午做饭就没算她那份儿,一家人吃的白菜肉馅的饺子,每人一碗,男人每人二十个饺子加一贴饼子,女人和孩子每人五个饺子加一贴饼子,轮到她正好分完。 其实要不是陈招娣回来,王秀英还不能包饺子,家里除了萧和平和宋恩礼单独给开的小灶台,其他人都吃的是碴子粥贴饼子就老咸菜,只有晚上给萧和平做点心的时候宋恩礼才会给萧家的男人再另外做顿丰盛的宵夜。 陈招娣捧着空碗直掉眼泪,“娘,我吃啥?” 王秀英权当自己没听见,把萧和平面前那碗老咸菜调走,大骨头汤换过去,“你媳妇特地给你做的,吃啥补啥,你多吃点。” 萧和平“唉”了声,又给推到宋恩礼跟前去,“你先喝,喝剩下给我” 吃肉喝汤最是长肉,他现在一摸媳妇胸前那两团就深有体会,决定继续往大里发展。 宋恩礼胡乱喝了几口,把碗里剩下的饺子也一并拨给他,“这个你也帮我吃下。” 王秀英偏心她给了她十五个饺子,碗里还留九个半,那半只上面还有她小小的牙印。 萧和平就喜欢吃他媳妇的口水,二话不说夹起来就往嘴里送,咸味的饺子愣是让他吃出蜜的味道。 一家子其乐融融,似乎完全没她啥事儿。 陈招娣郁闷坏了,想到先前路上发生的事又觉得委屈,坐那儿又开始抹眼泪。 萧建军到底心疼他媳妇,就想把自己碗里的饺子分她几个,谁知还没下炕连饭碗都被他娘抢了过去,“家里粮多还是咋地,人都不拿你当她男人了你还拿她当媳妇呢?” 王秀英说话,别人不敢吭声。 连周娟都不敢开口。 自从王秀英放话出来要给萧建国找个黄花大闺女,这两天社员们对她热情得不能再热情,时不时拉着她明里暗里的探个话,就盼着周娟啥时候让位,连花姥这大媒人都找上门过一次,周娟现在是拼命夹起尾巴做人,就怕她婆婆一个不高兴把她扫地出门。 别说是旧社会新社会,女人一旦被婆家赶出去,就是再没错那也是她的错,说啥男女平等那都是骗傻子的,真到那时候,有谁会向着女人这边? 她娘家有个表妹,结婚三年没生出孩子被婆家随便寻了个借口就撵了,结果娘家人也瞧不上她,成天非打即骂,每天累死累活帮家里干活随便给个糠菜就打发了。 王秀英拉着脸把碗放回萧建军跟前,“你可别忘了你屋里还有四个闺女要养,饿着干活少挣工分我看你们明年吃啥,别指望我这儿能给你匀,谁还欠你们的?” 陈招娣知道婆婆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她,又气又羞,实在是饿得走不动道儿,不然她估计又得跑回屋哭去。 一顿午饭还没吃消停,陈家人找上门来了。 原来陈招娣从医院走后陈家老两口早饭没了着落,吴三妹便跑去祸祸她另一闺女,只是那闺女婆家厉害,兄弟姐妹几个齐上阵跑到陈家大闹一通,陈家兄弟五人受了一肚子鸟气,干脆把这老两口从医院里弄回来,直接丢萧家院儿里,“早说了不送医院不送医院,非让送,送了咋又不管了?你们家既然这么喜欢当好人,就让你们当个够!” 他们把人丢下就要走。 王秀英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这次连扫把都省了,直接进灶间提了把菜刀出来,“咋着,跑我们家耍横来了?老大老三,给我把人丢出去!” 陈家五兄弟虽说癞,但还真不敢玩狠的,毕竟这是要坐牢的,他们更没想到王秀英会直接提刀出来,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丢下爹娘拔腿就跑。 反正他们来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摆脱家里这对能吃不能干的老东西,把人丢下就算完事儿。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给你善后 张老棍把刘芬芳扛进屋丢炕上,三下五除二剥去她身上的衣物,她里头本来就啥也没穿,白·花花的身子顿时叫人移不开眼。 虽说还没娶上媳妇,但这么些别人家的媳妇张老棍倒是睡过不少,邋遢是邋遢了点,但架不住他活兒好,每次都把那些老娘们小媳妇草得哭爹喊娘,时不时还会弄点钱粮给他。 可那些女人大多生过孩子,底下大得能塞进去拳头,这回总算见到个姑娘,哪怕早让人破了瓜张老棍也稀罕得不行。 他用刘芬芳的褲子把她双手綁住,将她衣服团成团塞她嘴里,迫不及待的握住那雙女乃子…… 等宋恩礼拎着二十斤玉米面和两只老母鸡进来,他的手指早已鉆到刘芬芳那地兒里攪動许久。 “他娘的,都让姓徐的给草松了!”张老棍愤愤的骂了句,手指進出得更狠。 要不是宋恩礼在,他一早脫了褲子开干了。 宋恩礼完全视若无睹,把玉米面和老母鸡给他丢地上,“鸡杀一只留一只,这鸡每天最少能下两个蛋。” 又丢了十块钱给张老棍。 张老棍这才松开刘芬芳,把钱揣口袋,“谢嫂子。” 宋恩礼扫了眼他家这空空如也的破草房,“回头也抽空把屋里整整,别回头塌了压死你,缺啥跟我说,能弄到的我会想法子慢慢给你置办。” 张老棍却摇头:“弄来以后不是白叫这婆娘享受了,不要,我得让她给我挣去。” “你还是一定要跟她结婚?” “嗯呢。” “那行吧。”宋恩礼没再强求,“等下次刘芬芳跟徐勇民再去鉆草垛,你就把刘翠芳叫去。” 张老棍眼睛一亮,“唉!” 宋恩礼叮嘱了他几句注意事项,临走前想到个好玩的,意味深长的丢下一句“前门草松了不是还有后门吗?” 张老棍心下一琢磨,眼睛更亮,连门都没来得及去关,脫了褲子直接对着刘芬芳那地兒頂了进去,哼哼唧唧的瘋干起来。 他嫌刘芬芳昏迷着没反应,騎在她身上边弄边大耳刮子猛扇,刘芬芳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张老棍正跟自己弄那事儿,当下发了疯一样挣扎起来,奈何她双手被綁住,嘴里又塞了衣服,不管咋哭闹都发不出半点声。 “小女表子,你也有今天!你他娘的不是看不起老子吗?送去给徐勇民日是吧,你跟你娘一样賤,看老子今天日不死你!”刘芬芳越是反抗,张老棍就干得越起劲,双手把她奶頭都要揪变形,“还他娘的想跟萧老四干,也不看看人萧老四媳妇那身段模样,人每天晚上自己媳妇都弄不过来,看得上你?你个賤貨騷貨,老子日·死你!日·死你!” 刘芬芳绝望的被张老棍頂着,雙眼哭得紅腫,心里直盼望着他能早点完事儿,好把她放走,可谁曾想好不容易捱到他弄出来,他却将她翻个个儿用手指在她后门抠了抠,再次頂了进去…… 刘芬芳痛得直翻白眼,没干两下又晕了过去。 宋恩礼从张老棍家出来,哪儿也没去,嗑着瓜子又回了地头。 就他们家萧和平这胆子要是知道她亲眼目睹刘芬芳从他们家院里被丢出去,估计又会觉得解释不清然后胡思乱想患得患失,还不如就当没发生过的好。 “小婶婶!小婶婶你去哪儿了,四叔叫我来找你嘞。”萧小栓就坐在她常呆的树荫底下等她,看到她急急忙忙跑过来。 “找我干啥?”宋恩礼把瓜子分了他一把。 萧小栓捂着兜,边嗑边走,“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小树哥哥说河里有大螃蟹叫我去抓,我也是才回家。” 萧小树叫萧小栓去抓螃蟹? 萧小树啥时候这么好了,他明明是最喜欢吃独食的。 “那你抓到螃蟹了吗?”宋恩礼问他。 萧小栓摇头,“没呢,小树哥哥把我丢河边叫我等他就跑了,我等了他好久呢。” 这该死的萧小树! 宋恩礼暗骂了声。 要说萧小树不是受刘芬芳指使故意把萧小栓支走,打死她她也不信。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十二岁了还不懂是非黑白,只能说这孩子已经无药可救,就像萧和平说的这样的侄儿不要也罢,免得给自己添堵。 “没事,那你先去玩吧,回头我领你四叔回家。”宋恩礼摸了个大橘子给他,“别叫人看见了。” “唉!”萧小栓欢喜的捧着跑开。 宋恩礼吹了声口哨,阿五飞过来落在她肩头,嘴里叼着一只活奔乱跳的野兔子,一鹰一兔子,快要把她肩头压塌。 “你先回院等我。”她打发阿五走,自己跟在后面。 待她进门,野兔子已经到萧和平手里,阿五正拢着翅膀在地上跳来跳去把鸡撵得到处跑。 “着急忙火的找我干啥?”宋恩礼进院,习惯性将门关上。 萧和平一只手拎着兔子一只手拄着拐棍,看上去有些不安,“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说啥?” “你先跟我进来。”他把兔子丢院里跑,叫阿五看着。 宋恩礼打了盆水给他洗过手,扶着他进屋,“到底咋了,神神秘秘的,你偷·人被人男人堵炕上了?” “说啥呢。”萧和平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神情有些慌乱。 “偷·人”俩字过于敏·感,他有点害怕他媳妇会把刘芬芳主动送上门勾·引他说成偷·人,这种事情除非当时他媳妇本人在场,否则光靠嘴说还真说不清楚。 但他不想再在这些事上对宋恩礼有任何隐瞒,所以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她说了一遍。 说实话宋恩礼还真没想到萧和平会如此坦诚,按照人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惯性思维,在没有第三人看到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会选择隐瞒,她自己刚才就习惯性选择当做没发生过。 不过他的坦白,她很高兴,起码说明了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就喜欢你懂事的样儿。”宋恩礼给他捋捋毛。 萧和平诧异于她平静的反应,一般女人听到这事指定马上炸毛,先收拾自家男人再收拾外面的女人,不过随即一想,他媳妇是啥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对他又是百分百的信任维护,向着他才是她的正常反应。 萧和平愈发觉得把这事告诉媳妇是正确的选择。 这事儿吧,其实他只猜对一半。 宋恩礼当然是百分百信任维护他,百分百的向着他,不过不代表她就不收拾刘芬芳,此时此刻刘芬芳在村尾那屋里遭受的一切折磨远是他所无法想象的恶! 萧和平会打仗能杀人,但是身份和思想让他做不了恶,心里也生不起恶。 “我刚才听到隔壁院里有动静,要不咱去看看?”媳妇没回来,他一直不敢出去,就怕万一有人捡着刘芬芳扯上他,到时候说不清楚。 “关你啥事?”宋恩礼突然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吧嗒捧住他脸颊,“好你个瘸腿鸽,你该不是叫我回来给你善后的吧,想让我去隔壁看看人是不是摔死了?” 摔死? 萧和平还真没想过,刚才他只想以最快的方式把那烦人的女人摆脱掉,不过现在想想,就算已经控制了力度,但万一脑袋磕到啥,还真是有可能摔死。 他拄着拐棍站起来,“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如果真是他把人摔死了,总不能把尸体丢在隔壁院里让隔壁背黑锅。 宋恩礼把他摁回去,从后面将他抱住,在他后頸上亲了亲,“没事没事,就算摔死了也有我给你善后。” 不管发生啥,都有我在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三十章 一锅热油 那一瞬,萧和平觉得他媳妇温柔得无以复加,让他一铁骨铮铮的男人有种被孩子一样宠着的感觉。 他们这院和隔壁那院隔了条一人那么宽的小路,宋恩礼让萧和平留在屋里,自己跑出去随便看了两眼又跑回来,“隔壁哪儿来的人,估计刚才你听到的动静就是她醒了溜了吧。” 萧和平对宋恩礼的话总是深信不疑,“没死就成。” 宋恩礼笑得深意,“死不了。” 最多被张老棍做个半死。 她看看时间还早,就烧了锅热水叫他把野兔宰了,“你在这儿慢慢弄,待会儿我回来给你做红烧兔子吃,晚上还能给爹和二哥当宵夜,阿五以后会在这儿看家,你有啥事就让它来找我,想吃啥也可以跟它说。” 要是以前她铁定第一时间把野兔她拿回萧家跟大伙儿分享,不过今天这事后,宋恩礼想,她再也不会拿好东西去喂白眼狼了。 等过阵子搬回这儿来后,她可以隔三差五把王秀英他们叫过来吃饭,至于别人,休想。 “好。”萧和平乖乖的答应。 宋恩礼回地里干活,萧和平就在家杀兔子,他把兔子皮剥得格外仔细,打算待会儿用土法子硝制一下存起来,北方冬天冷,他得多弄几张兔子皮给媳妇缝在袄子里边做内衬,那样穿着暖和。 他想起初次见到媳妇的时候,她穿着那身狐皮大衣时的高贵模样,心里仍觉得幸运。 这样天上月亮般的姑娘,居然会成为他媳妇。 宋恩礼回到地里没多久,刘寡妇到处找起刘芬芳,原来看牲口棚的另一个小姑娘觉得刘芬芳故意躲懒不干活就把这事儿报到了生产队队长那儿,生产队队长就过来找刘寡妇,刘寡妇这才知道自家小闺女已经消失一个多小时。 而几百米开外的破茅草房的土炕上,张老棍对刘芬芳的折腾压根就没停过。 刘芬芳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咋出的张老棍家,她只知道每家每户的烟囱里都已经开始冒出炊烟,此时距离她被张老棍弄回家已经差不多过去四个小时。 她浑身能玩的地儿被张老棍那根臭烘烘的禸棍子给玩了个遍,前面后面连嘴里都是腥·臭的液體,全身掐得没一块好地儿,她披头散发、瑟瑟的裹着衣服走在路上,觉得一路上的人全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真不要脸,居然跟张老棍睡了。” “都被张老棍睡烂了,还想嫁给谁去!” …… “不,我没有,我没有!”刘芬芳拼命捂着耳朵往家里跑,等进了院门再回头去看,路上哪儿来的人。 “死丫头,疯哪儿去了!”刘寡妇在屋里听到动静跑出来,一指头戳她脑门上。 刘芬芳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场噩梦,想想自己所承受的委屈和折磨再看看自家亲娘这穷凶极恶的嘴脸,气急败坏的推开她冲进屋里,咣当从里面给门上栓。 她跟张老棍的事绝对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反正她已经跟徐勇民睡过了,最多就是下面腫几天,等这几天过去了,身上的伤退了谁也不会发现啥,到时候她还是可以让徐勇民给她买这买那,要是真被人发现她就全赖到徐勇民头上,顺便再把他从刘翠芳手上抢过来。 有了徐勇民这个垫背的,刘芬芳心里稳了不少。 不过想到张老棍弄进她身体里的精儿,她赶紧从炕洞里摸出一头蒜来,掰了两瓣丢搪瓷茶缸里跑去灶间冲了杯热水下去。 大瓣蒜是徐勇民给她的,崭新的搪瓷茶缸也是徐勇民给她的。 徐勇民总喜欢弄她里面,每次完事儿后就让她冲一杯这样的水喝,说是这样就不会怀上。 而不远处小院里,宋恩礼正坐在院子里剥着先前从县上买来的一毛俩的蒜,于她来说,这只是做肉菜之必备良品。 当然了,红烧野兔还需要生姜、八角、桂皮、红辣椒、小葱…… 萧和平在家美美的吃了大碗野兔肉后回家,一路上非要把小媳妇的手拉到他臂弯里。 “你不是能自己走了嘛,我看你刚才在院儿里就走挺好。”宋恩礼嫌弃的甩开。 萧和平又缠过去,非要她挽着他,好像宣誓主权,“谁说的,你不扶着我我容易摔。” “你现在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打从赵春兰家门口经过时正好被坐院里洗野菜的她看见,当下拿起笤帚把院里一大一小两只鸡撵得起劲,“臭不要脸黑心肝儿,青天白日的勾勾搭搭,下蛋给我回窝里下蛋去,要是摔断腿我看你还咋蹦跶,别以为长身绿毛就了不得,老天爷长眼嘞!” 赵春兰现在还真不怵啥了,儿子又傻又瘸,她已经没啥指望,脾气也越来越朝古怪方向发展,社员们常说她像只疯狗,逮谁咬谁,大伙儿都躲她,连一块儿干活都不说话,就怕惹她一个不高兴人撒疯拿锄头给自己开瓢。 萧和平怕宋恩礼火气一上来真给人一锅热油,紧紧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回家,“甭搭理她,疯疯癫癫的咱犯不着跟她计较。” 宋恩礼好笑的望向已经加高的院墙,“我说我要搭理她了?” “那就好,我就怕你再把自己给气着。” “不会。” 她说不会,萧和平是真的信以为真,吃过午饭后照例午睡,而宋恩礼则跟往常一样拿着毛线篮去跟王秀英一起做针线活把自己那屋腾给他。 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啪”的一声,而后便是“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萧小栓跑来敲门,“四叔,四叔不好了,油油油,热油热油把人烫了……” 萧和平一下从炕上弹起来,急急忙忙套上衣裤出去,连拐棍都忘了拄。 院里一股香郁的油味,隔壁哭骂声一片,宋恩礼正没事人一样从院墙旁的凳子上下来。 “宋红旗!你给我过来!”萧和平双手盘到身后,脸沉得好像锅底。 萧家人听到动静纷纷开门出来,闻见这股油味也是吓了一跳,再听隔壁的骂声不用想都知道咋回事,周娟更是太阳穴直突突。 这老四媳妇摆明是个疯的,得亏她没把人得罪狠了,否则这锅热油不是倒她头上了? “干啥啊。”宋恩礼撅着嘴把凳子端回来,不情不愿朝他走去。 只差那么三两步的时候,萧和平一把把人拽进屋,“砰”的将门反栓,把院子里的人吓得颤了又颤。 “你刚咋跟我说的?”他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把她推到墙角罚站,“站好站好,不许动。” 宋恩礼低着头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口,俩食指对着绕圈圈,看上去很是不服气。 “是谁说的不搭理她不生气?” “我本来就没搭理她没生气。”她小声哼哼。 “没搭理她没生气?那你拿啥给人烫的?我就打个盹的功夫你就给我干出这惊天动地的事儿,宋红旗你要记住,你男人是军人,她姓赵的就是再可恶你也不能往人头上倒热油!”其实萧和平还想说的是,就算倒热油也不能大白天的倒! 哪有人干坏事干得这么正大光明的! 不过他到底没敢这么说,他怕他的傻媳妇回头真这么干去了,这种不地道的事儿还是让他来吧,他可舍不得媳妇去冒险。 宋恩礼愤愤抬头,气坏了一样攥着拳头,“萧和平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把热油倒她头上了?” 白嫩的小脸上东一横西一竖的全是黑乎乎的灶灰,萧和平看着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着头把人拽到自己跟前,“那么高的院墙,你抱着热油上去,万一烫到你自己咋办?”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三十一章 媳妇的胡子 “老四啊,你好好跟红旗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儿,你别吓着她。”王秀英刚做针线活做睡过去,如果不是周娟把她叫醒,压根不知道出了这么个事儿。 鞋都没套好,趿着就跑过来敲门。 这事虽说做得有点过,但是错,王秀英觉得真谈不上,那赵春兰本来就嘴欠心坏,明里暗里折腾过他家多少回,也活该有这下场。 萧和平隔着门不耐烦的回了嘴,“您咋也来这套,年纪小年纪小,她都二十了,别人家二十的姑娘早都当娘了。” “那你就快点让她当上娘,当娘就懂事儿了。”王秀英大言不惭道。 屋里两人齐刷刷红了脸。 萧和平尴尬得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搁,干脆扯过门后挂着的毛巾在宋恩礼脸上重重揩了几下,“脏得跟猫儿一样,我看你就是当娘了也还是个孩子。” 宋依旧垂着眼帘,不过这会儿看上去比刚才低眉顺眼多了。 “我真没往人头上倒油。”她说,“我要是倒了他们家早该闹上门来了。” 萧和平听听外面的动静,刚才赵家院里那点哭闹已经消停。 萧小栓因为担心宋恩礼吃亏,一直在门外守着,门缝关不住里头的对话,听到这话后他忙给宋恩礼解释,“小婶婶烧了锅热油搁院墙上晾着,是赵奶自己爬到墙头才打翻的。” 王秀英一听,这还了得,顺手抄起笤帚跑出去,“操蛋玩意儿,居然偷到我们家来了,今儿不把这锅油给我赔来,我就让民兵把你抓去见公安!” 其实赵春兰本来是想反咬萧家一口讹点东西,她闻见油味就想趁着萧家人午睡的时候稍微舀点回家,谁知道那盛油的砂锅没放稳,手刚碰到就砸了下来,可宋恩礼烧的油温度并不算太高,只能把人烫痛却没把人烫伤,等赵春兰反应过来院子里倒了那么大一锅油,当然是第一时间找东西把地上的油吸起来,否则等渗到泥地里可就啥都没了。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失了先机,等王秀英领着人找上门,她这小偷的名声已经坐实。 毕竟谁家还真能宽裕到特特烧一锅热油浇人? 吵架时的气话,谁不都是那么说的。 只是周娟把这事看在眼里后,却是啥坏心思都不敢再起了,她总觉得这事就是老四媳妇故意的,虽然她没有证据。 而此时萧和平屋里头,却忽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中。 萧和平拿着毛巾,手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得不得了喜欢得不得了的脸蛋,没有勇气再擦下去。 因为他媳妇的脸上多了两撇“小胡子”,这是他给她擦脸时无意中带过去的,却与他先前在老窑厂看到的那矮个子的小胡子男人如出一辙! 难怪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还有那次他媳妇去江源头给他送东西,战士跟他说的也是个矮个小胡子男人。 这绝对不是巧合。 黑眸暗了又暗,变得叫人捉摸不透。 “干啥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宋恩礼狐疑伸手过去拿镜子。 萧和平把她手拉回来,若无其事的用毛巾给她擦手,擦过后又重新给她擦脸,把那两撇胡子给揩得干干净净,“满脸都是花,脏得好像捡来的,对了媳妇,我问你个事儿。” 他看似闲聊一样提起,“还记得发大水你去江源头找我那回吗?你让人给我捎了个包裹,底下的战士说是一矮个儿小胡子男人,那是谁?咱大队里的吗?” 宋恩礼心里“咯噔”一下。 萧和平后来一直没问起这事,她还以为他忘了。 这突然提起,是觉察到什么了吗? “不是。”她僵硬的牵起嘴角,“就是一顺路的货车司机,我怕耽误你的事儿本来没打算去见你,就让他帮我转交下,结果刚好听说你们那缺护士,我就顶上了。” 后面的倒是实话。 萧和平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把宋恩礼给盯得冷汗直冒。 萧和平其实真的不蠢,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副团长,只是太相信她而且想象力也没那么丰富,所以才一直没怀疑她。 她有点不敢去想,要是萧和平知道她私底下干的那些与这个年代思想完全相违背的事,知道她是从几十年后穿过来的,会不会把她当成怪物烧死? 诚然他的思想已经算超前而且也很喜欢她,可如果真的牵涉那么严重,他能接受吗?他对她的感情,真的无坚不摧到战胜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组织带来的影响力吗? “我就说,我媳妇啥时候成了小胡子的男人了。”萧和平收回视线,平静的摸摸她的头,把她搂到怀里。 宋恩礼却是心跳加剧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当然这一切,也全都被紧贴着她的萧和平分毫不差的接收。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那个小胡子男人就是他媳妇。 相似的身高相似的五官相似的气质…… 萧和平不由得想起那次的情形,虽然他不知道小胡子男人在黑市到底是个啥样的角色,但奎爷他听说过,省城乃至周边省市黑市头子,而那时候的奎爷对小胡子男人的态度分明是毕恭毕敬! 他突然得出一个可怕结论,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婶婶,舅爷来了,叫你过去嘞,”萧小栓又跑过来敲门。 宋恩礼这才得以从萧和平怀里逃脱。 屋子里气氛太过于压抑,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赵家院外,不出意外的围了不老少人,看热闹社员们总是最积极,宁可牺牲休息时间都不愿意错过。 “老舅,您找我。”宋恩礼从人群中挤进去。 赵春兰已经被两名民兵架住,满头满身全是油,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虽然油温不算太高,但把她烫得个皮肉红肿还是绰绰有余,赵春兰一张打满褶子的老脸居然罕见的饱满起来,红光满面不晓得多精神。 不过她此时完全没在意自己有没有可能被毁容,她只是心疼身上地上的油,跟端了尾巴的蚯蚓似的钻到泥地里,再也揪不出来了。 不止她心疼,这院里院外看热闹的人就没有不心疼的,这么多的油,别说吃一年,就是吃十年也够了啊! 其实宋恩礼真没往锅里搁多少油,浪费可耻,所以大部分都是水,只是混合了油看上去很多。 王宝生也是本着这样的想法,让每家回去拿了油棉纱过来摁在泥地上吸,这会儿墙角边的地上全是黄不拉几的一团团油棉纱。 “红旗啊,你娘说赵春兰偷你们家的油结果把你们家油罐子打翻了,赵春兰却说是你把热油往她头上泼,你给大伙儿解释解释到底是咋回事,也省得有人说我偏袒。”宋恩礼先前说要泼人热油的事儿王宝生也有耳闻。 “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宋恩礼故意气急败坏的跑到赵春兰跟前,“你当我家的油是水啊?特地烧一锅泼你?你干啥了我要拿热油泼你,我好好儿的干啥跟钱过不去?” 还是的。 社员们也都是这样想的。 实在气不过烧壶热开水也比热油强,反正都能把人烫着,干啥跟钱过不去? 更何况这么多油有钱都不定能买到呢,还得要票。 赵春兰梗着脖子,也顾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我不过就是骂你们家萧和平摔断腿活该嘛……” “啪——”宋恩礼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这才是我会做的事儿!明明一个嘴巴子能解决的事儿,我干啥浪费一锅油?”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黄皮子大仙 赵春兰气疯了,龇牙咧嘴的恨不得把宋恩礼活吃,可社员们却反而觉得宋恩礼说的有道理。 对嘛,干仗才是硬道理。 宋恩礼趁热打铁,就把刚才自家院里的事又详细说了一遍,并指着自家院墙,“不怕大伙儿笑话,我娘之所以要把院墙加高就是因为有些人老爬到墙头盯着我们家院里那点东西,想不到墙再高也挡不住某些人不干净的手脚,上次是鸡这次是油,可怜我们家萧和平在部队里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弄些东西回家想留着办喜酒。” 被她这么一提醒,社员们想起来了,上回赵春兰还偷了萧家的鸡去杀呢,后来赔了一只! 有前科的。 没跑,这事就是赵春兰偷油没跑了! “大队长,这事必须严查,不然谁知道下回遭殃的是谁家!”有人提议。 大部分社员都是抱着看戏不嫌事儿大的心思,巴不得人家越倒霉他们才看得越热闹,以后扯闲话时才更有话头,居然还有不少人附和。 “对,必须严查,不能让附近的大队公社看咱的笑话!” 本来就是她偷油,严查不得马上穿帮? 哪怕不送公安,搁十里八乡来回批斗也是够呛。 赵春兰吓得够呛,舌头都捋不直,“大,大队长,我真没偷他们家的油,我就是不小心给碰翻了。” 她这话,反而引来社员们的嘲笑。 开玩笑呢不是,你没动歪心思,干啥要去碰别人家的油罐子?那油罐子好好的搁墙头上能自己摔下来吗? 群众的呼声让赵老头和还没出嫁的俩闺女惊慌失措,要知道赵春兰就是他们家的主心骨,这主心骨要是没了,他们可还咋活? 宋恩礼冷眼看着赵家一大家子又哭又闹,等到差不多了便对王宝生道:“都是隔壁邻居住着,我们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难看免得老舅被人说嘴,我看要不这样吧,让赵婶儿把摔了我们家的油还回来,这事就算过去,当然他们家要是连这都不能接受,那就只能送公安了。” 王秀英表示不能理解。 上次赵春兰偷她小儿媳内裤陷害的事她到现在都还憋着口恶气呢,这回可是收拾赵春兰最好的机会,干啥放弃? 宋恩礼又说:“虽然赵婶儿这事做的是不地道,但咱们必须给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让她知道组织对于做错事的人也是包容的温暖的……” “好!到底是军嫂,思想觉悟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也不知道谁带头鼓的掌,掌声接二连三响起,现场俨然成了个人表彰大会。 宋恩礼说完回头对赵春兰笑笑,却把她笑得头皮发麻。 甭管到底是偷还是啥,赵春兰既然已经亲口承认自己打翻萧家的油,这事就是板上钉钉,得赔。 只是赵家条件摆在这里,实在拿不出这么多油,王宝生便让人先记下到时候年底分红的时候慢慢扣,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三年…… 这么一来,萧家便成了赵家的债主。 其实这油,宋恩礼真没打算要…… 所以隔天她又偷摸着跑到赵家去找已经被气得躺炕上奄奄一息赵春兰送关怀,说自己不要油,并给了她一片树叶子,树叶子上挤着点止痛消炎的药膏,说是从萧和平的药里省出来的,抹到腿上就不疼了。 赵春兰简直要被她搞疯了,她完全整不明白萧老四这媳妇颠来倒去的要干啥,但她不敢再轻举妄动,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掉到沟里。 不过宋恩礼给她的药她当天就给赵大傻用了,毕竟不是吃肚子里的,她也不用担心宋恩礼会下毒,果然没过多久儿子的伤腿就没那么痛了,也不再鬼哭狼嚎。 其实宋恩礼给她的就是一些布洛芬和扶他林,主要针对的就是骨伤,赵大傻自从摔断腿一直用的就是土法子治疗,根本没啥作用,突然间用了这样的药难免效果会比较直接。 爱子如命的赵春兰自然好像得了救星一样,哪怕先前跟宋恩礼再不对付,这会儿也只恨不得跪到宋恩礼面前求她再给弄点药治好她儿子的腿。 但她不敢贸贸然找到萧家去,且不说王秀英会不会拿菜刀砍死她,那天宋恩礼走的时候可是叮嘱过,这事如果敢让第三人知道,她就叫她赔油。 赵春兰可不想赔油。 于是某天中午,她眼瞧着宋恩礼端了盆脏衣裳去河边洗,也赶紧弄了盆衣裳跟上。 “他老四媳妇,婶儿这人就是嘴欠,你别跟婶儿一般计较,婶儿知道你是能耐人,你行行好想法子给你弟把这腿伤治治,婶儿一定记着你的好。”态度,已经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宋恩礼故意警惕的四下张望,把嗓子压得极低,“你知道我那天为啥替你求情吗?” 赵春兰摇头,她也好奇宋恩礼那天为啥好端端的态度变化这么大,先前还给她一大嘴巴后面马上说不追究了,好像中邪了一样。 而后更是不要她赔油,还给她药。 “我老实跟你说,我那天在你们家院里看到一只穿衣裳的黄皮子。” 穿衣裳的黄皮子! 这不是成精了吗! 虽说这些话是禁忌,但北方农村私下其实还是很信黄皮子大仙。 赵春兰吓得盆儿都抱不住了,浑身直哆嗦,“他,他老四媳妇啊,这事可不能胡说啊!” “别的能胡说,这事我可不敢胡说,当天晚上这黄皮子就托梦给我让我一定想办法给你们家大傻治好腿,还让我帮你们家大傻娶房媳妇,它告诉我你们家大傻这腿啊,光靠这药没用,得结婚冲喜!” 赵春兰一听就知道这事假不了。 为啥? 又给治伤腿又给娶媳妇,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要不是黄皮子大仙吩咐他老四媳妇吃饱了撑的这么帮衬他们家? 又瘸又傻的儿子不但腿能好还能娶上媳妇,赵春兰想想就觉得急不可耐,“红旗,大仙有没有告诉你我该咋做。” “有大仙在,还要你做啥?回家等着吧,好好准备点钱粮,今年你们家一定能娶上儿媳妇。”宋恩礼从兜里掏出另一片对折的树叶子给她,里面还是那白白的药膏,“其实这药就是大仙给的,我之前怕你到处胡咧咧才瞒着你,赵婶儿你可千万记住不能说出去,不然把大仙气跑了就麻烦了。” “不能不能,绝对不能。”赵春兰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 吃了宋恩礼给的定心丸后,赵春兰对萧家和宋恩礼的态度也是急剧好转,非但不再有事没事的吵嘴扯皮,甚至还经常在别人面前夸宋恩礼的好。 不知道的,只当是上回那油的事宋恩礼放了赵春兰一马惹人感激。 赵春兰消停了,周娟也消停了,宋恩礼这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惬意,只是萧和平那儿却因为无意中发现他媳妇就是小胡子男人而备受困扰。 他不敢问出口,生怕人就这样走了,但他又没法装作不知道,因为太危险,投机倒把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以至于连日来闷闷不乐,话也少了许多,一天到晚把脸绷得好像马上要变天,家里谁都不敢主动跟他说话。 宋恩礼以为他在家养病闷坏了,便提议这两天请贺卫东他们来家里吃饭,喝喝酒聊聊天心情也能舒畅。 萧和平没反对,不过坚持要跟她一起去副食品商店。 宋恩礼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又上黑市去弄东西,刚好萧和平的腿也要复查,她便让老车把式拉着两人一块儿上县城。 第一百三十三章 啥时候办喜酒 七月份比六月更热,在乡下还能忍受,一到县城被大太阳照得简直无所遁形,绿化少得可怜,矮房子又不遮阴,走两步就汗流浃背。 医生说萧和平的腿恢复的很好,只要继续好好休养比预计时间可能要提早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拆绷带。 萧和平倒是没太大的反应,似乎并不在意早一点好还是晚一点好。 他的腿还不能长时间走动站立,宋恩礼就让他坐马车上等,自己进的副食品商店。 依旧没有供应猪肉,她排好久队才抢到一颗蔫巴巴的大白菜和半个南瓜还挤出一身臭汗。 出门时看到别人在买冰棍也凑上去买了几根。 冰棍车里统共也就三种:大雪糕、老冰棍和绿豆冰棍,宋恩礼要了三根绿豆冰棍,不免暗自庆幸那天晚上的冰·砖化了萧和平最终没吃上,不然她又得多点解释的了。 她分了一根给老车把式,上车给了萧和平一根,“热得要死,刚差点没把我挤晕过去。” 萧和平看她满头大汗,脸色也柔和不少,一手握着冰棍一手拧开军用水壶把手帕沾湿给她擦脸,“辛苦了。” 虽说他并不待见黑市,不过看到媳妇买点供应买得这么辛苦,他又觉得黑市的存在似乎也合乎一定情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你高兴就好。”的确也是,如果不是为了让萧和平安心,她才懒得来排劳什子队。 宋恩礼嚼着自己手上的冰棍,目光却落到他手上那根还没开吃的冰棍上,圆圆长长的一根,她突然玩心大起,俯首含住,恶趣味的抽拔了几下。 萧和平目瞪口呆,顿时脸皮烫得好像中暑,“别皮。” 宋恩礼靠在马车上坏笑,反正马车垂着草帘子她也不用担心谁看见,“谁叫你这几天都不搭理我。” “没有的事。”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等回头把我晾烦了我就回沪市……唔……”宋恩礼气恼的瞪着萧和平,小嘴被他突然插来的冰棍给塞得鼓囊囊。 混球! “再敢提沪市小心我收拾你。”萧和平抽走她嘴里的冰棍,十分淡定的塞到自己嘴里咬。 对嘛,这才是她的萧和平。 一听到沪市两字就紧张,一听说她要走就发疯的萧和平,而不是像这两天似的冷冰冰硬邦邦的,搞得她都不习惯了。 宋恩礼讨好的抱住他,“萧和平你是不是还在生那锅热油的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咱家后院好像有不少圆石子儿。” 宋恩礼噤了声。 果然瞒不了他。 “回家前你咋答应我的?” “不许再去黑市,不许打猎换钱,更不许再对你撒谎。”约法三章,宋恩礼倒背如流,“那不算撒谎。” 那的确不算撒谎,热油不是她倒赵春兰头上的,要是赵春兰自己不贪心啥事没有。 但萧和平说的不是这个。 只是他没勇气继续说下去,便把话题岔开,“不过这样也好,起码都消停了。” 就智商而言,他还是很佩服他媳妇的,不像别人家的媳妇要么刻薄要么愚笨,这是个贼精贼精的姑娘。 不过萧和平想想也是,要是不贼精咋能混成黑市头子的头子。 一想到这姑娘在外面干的事儿他又开始头疼。 媳妇特不安生到底咋整! 虽然萧和平没有把话说开,宋恩礼却已经明显感觉到他有事瞒着自己,只是她有耐心,萧和平不愿意说她就不问,反正他迟早憋不住了还是得说,难熬的又不是她。 两人又去供销社买了烟酒糕饼,回家开始准备请客要用的东西。 粮仓里粗细粮都不缺,肉干也有,但是新鲜的菜色不多,除了后院的抽苗的青菜就只有一颗白菜半个南瓜。 萧和平数了下加上他们两口子应该有十个人左右,宋恩礼还打算弄点端回去给萧家那边,所以这么点东西肯定不够吃。 于是趁着下午去地里上工的时候,她拿上钓竿去了上游河,萧和平则留在家里收拾阿五弄回来的野鸡。 萧和平的朋友除了贺卫东和王小兵,公社里还有俩是宋恩礼没见过的,另外四个则是县上的,其中一个就是萧和平先前参加他婚礼的战友武威,也是因为这缘分才有了萧和平跟宋恩礼的初次见面。 所以这次请客,多多少少还有点谢红娘的意思。 因为大伙儿白天都有事要忙,于是便把时间定在晚饭,萧和平怕他们来时再带东西过来,叫王小兵去通知的时候只说找他们有事,其他啥也没提。 宋恩礼钓了三尾大鱼,还有一些河虾蟹,上头盖着一把野菜满满一桶。 回来时正好撞见地里帮忙的王胜男,顺便把这事跟她也说了,“待会儿跟你哥一块儿过来。” 都是男的,王胜男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去,不过她要是不去满桌就剩下她四表嫂一个女的,所以王胜男当仁不让,“那成,那今天我帮你记工分吧,四表嫂你可以早点回去准备。” “这样也好。”宋恩礼把小红本和铅笔摸给她,叮嘱她待会儿下了工早点回。 宋恩礼进院,萧和平已经把野鸡收拾干净,正坐在井边的小矮凳上洗菜,一条打着绷带的腿伸得老直。 她看着有点心疼,强行把他扶起来,“不是让你把鸡宰了其他留着我来嘛,你咋把菜也洗了,你把活儿都干了我干啥?” “想帮你分担点,你那么辛苦排队买供应,待会儿还得做一大桌子菜,我总不能光吃不干。” “我不喜欢你干这些。”宋恩礼端了盆水过来给他洗干净手,“有我在你光吃不干就行了。” 媳妇不喜欢的事坚决不能做,萧和平记着呢。 他笑得不知多满足,“知道了。” 宋恩礼撂下他进灶间,系上围裙开始忙活。 虽然都只是一些简单的食材,但架不住人厨艺好,竟也五花八门的弄出一大桌。 光鱼就有两盘,红烧鱼、酸菜鱼,还有蘑菇干炖鸡、油焖河虾和蒸螃蟹,酱油肉拿来炒野蒜,腊肠则是清蒸,萧小栓前几天弄回来的地皮菜干泡发后炒了鸡蛋,蔬菜不多就是一个炝白菜一个炒小青菜,至于那半个南瓜则做了甜品南瓜汤。 小院碗筷不够,都是去萧家王家暂借的,连凳子也是东拼西凑好几家才凑够,宋恩礼怕一张桌子坐不下,提前从粮仓里弄了张桌子出来并一块儿,不过为免意外情况,她把粮仓里的东西都给暂时收到挖了一半的地窖里。 王胜男下工后先过来帮忙,一道道稀罕菜肴看得她那叫一个食指大动,“四表嫂你真是太能干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丰盛的菜嘞,难怪我四表哥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有啥能干的。”宋恩礼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起来,把另外给萧家留出来的菜装到藤篮里,“都是一些野味而已,我凑活着做你们就凑活着吃,我先把这些给家里送去,你在这儿看着火。” 锅里还煮了米饭蒸了饺子馒头。 王胜男连连答应,得了一只螃蟹的奖励。 宋恩礼把东西拎回萧家给王秀英,他们那院请客的事她除了王秀英谁也没说,就怕屋里几个不消停的孩子再给出去宣传。 等她再回小院,王小兵和贺卫东他们几个住得近的已经到了。 贺卫东已经见过宋恩礼,而且他这性格自来熟,大大方方递过去一只布口袋,“早知道你们家晚上请吃饭,我中午就不吃了,瞧这桌菜好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办喜酒呢,对了,你俩啥时候办喜酒?” 萧和平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颤,就怕宋恩礼问起结婚报告的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宋恩礼没往细想,只是拿萧和平打趣,“瘸成这样还想办喜酒,没听说过谁家新郎跳着走的。” 萧和平就坡下驴,“嗯,咋着也得年底了。” 前阵子他给盛利写信问过他媳妇跳水的完整经过,盛利给他回信时提到“抗洪救灾”的表彰大会就在这几天,他得去一趟省城顺便把事情处理,再重新打份结婚申请,按照流程咋着也得年底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眼下还有个伤腿拖着当借口。 其他几人也把送来的东西递给宋恩礼,顺便做过自我介绍,“和平也是,伤了腿这么严重的事也不提,要不是今天卫东跟我们说我们都还不知道。” “就是,你说这有啥好瞒着的,我们又不是你媳妇还能心疼你不成?卫东也是混球,早干啥去了。” “可不就是怕你们心疼。”萧和平招呼众人坐下,边等边聊。 宋恩礼真有点不好意思收,本来就是怕他们送东西才特地不告诉他们晚上请客吃饭,可人是来探望病人拿的礼物,不收也得收。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水。”她把东西拿去灶间。 待宋恩礼出门,立马把话头集体对准萧和平,“行啊你小子,闷声不吭的就搞上对象了,小姑娘还挺贤惠,先前不是老说不结婚嘛。” 贺卫东一脚踢过去,“啥对象,人这是正经媳妇,晚上睡一个炕的。” “说啥呢。”萧和平挺不好意思,把桌上的香烟拆了分给大家。 贺卫东却不打算放过他,点上火美美嘬了一口,“还不好意思了,你就板着脸吧,心里不定美成啥样,我瞅着你媳妇年纪挺小,十七还是十八?老牛吃嫩草了吧。” 宋恩礼正好拿着热水瓶和白糖罐子进来,听到这话,脸红得不知道该往哪儿站。 “那啥,喝水。”她给一人倒了碗白糖水,把热水瓶放下就跑了。 萧和平立马警告贺卫东,“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媳妇脸皮薄。” 这话也就他自己说,要是宋恩礼自夸脸皮薄,萧和平一定要嘲笑她:才怪,明明脸皮都快赶上门板了,也不知道谁吃个冰棍都不安生。 他想着想着,自己也红了脸,几个好友皆是过来人,逮着机会狠狠把他逗一通。 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住在县上那四个也陆续赶到,院子里一水的自行车,武威因为来得最晚,上桌先罚了一杯。 宋恩礼到灶间把饺子和包子端上桌,顺便把躲在灶台后不好意思出来的王胜男也一块儿拉上。 满桌鱼肉已经是稀罕,还有饺子和大肉包子更是叫众人欢喜不已。 虽说这几个家里条件都还算过得去,可毕竟环境在这儿,平时也得紧衣缩食过日子,许久不见荤腥,宋恩礼做菜时特地多放了油,吃得他们拿起筷子便再也放不下。 “我说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弟妹这手艺都快赶上国营饭店大师傅了。”武威端起烧酒杯敬萧和平,却被贺卫东怼,“啥叫快赶上,明明比国营饭店大师傅不知道多少倍,不会说话,罚酒罚酒。” “得,你今儿就是奔着灌我酒来的,罚就罚。”武威长得比萧和平还要高大些,前些年在部队里待的没遭过啥罪,穿着制服魁梧得好似头熊,国字脸,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算得上是这个年代的美男子。 三杯两盏落肚,武威说起今天来迟的原因,“前几天江源头那公家仓库出了大事,看大门的监守自盗拿里头东西换了好些粮食猪肉,上面要求严肃迅速处理,我们局里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活这事,我这都好几宿没睡过安生觉了。” 宋恩礼听得太阳穴直突突。 江源头的公家仓库,可不就是她先前去收东西的那个? 可看大门的明明给墙砸了大洞,该布置的也布置好了,咋就穿帮了? 另一人问他,“就是那个收了不老少破烂的仓库?谁这么傻拿粮食换这些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可不就是,光猪肉就换了小半扇,结果他们家娃到处跟人说自家顿顿吃猪肉,这下倒好,给他老子嘚瑟进去了。”武威夹了筷酸菜鱼到嘴里,又夸宋恩礼,“这鱼新鲜的,真香。” 宋恩礼听说看大门的被抓了,默默在心里捏了把汗,强笑道:“就我们大队那河里钓的,不是啥好东西,你们凑活吃。” 看大门的虽然不认识她,但认识胖老头,看大门的被抓了,那胖老头呢? 她担心不已。 萧和平似乎对这类事情不怎么关心,从头到尾没吭声,倒是盛利还懂点行,“那你们可真有得忙活了,我可听说里面的东西都是从地主老财坏分子家里抄来的,虽说破烂了点可事关重大,估计抓不到买主这事儿没完。” 武威叹了口气,“抓买主,说得倒轻巧,那看大门的光交代了个胖老头和矮个小胡子男人,结果当天晚上就死牢里了……” 萧和平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地上,宋恩礼的心要是紧跟着颤了颤,她本能的别过脸去看萧和平,却见他没事人一样俯身把筷子捡起,冲她笑,“媳妇给洗洗。” “哦,哦。”宋恩礼一把夺过筷子,溜得飞快。 最叫她不安的不是公家仓库事件的穿帮,不是看大门的死了,而是萧和平! 萧和平刚才的笑分明给她一种他了如指掌的感觉。 她洗好筷子,却不敢再进去,在灶间磨蹭许久,她听见萧和平在堂屋问武威,“那人是咋死的?” “蛇咬的。” …… 宋恩礼内心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前几天阿呜一直在空间里闹,她以为它又想去白针山上野,就找空把它给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想起阿呜能指挥动物的异能,眼中俱是恐慌。 会是阿呜干的吗…… 一餐饭,宋恩礼食不知味。 萧和平更是心不在焉,本来说好只沾几口酒的,到最后竟直接上了碗,他平时极少喝酒,酒量并不好,半斤白酒下去已经是醉得云里雾里。 饭局结束时,一桌人除了俩姑娘都喝得醉气熏天,宋恩礼怕骑夜路不安全便收拾了屋子让住得远的几人住下,王胜男帮她一起收拾了碗筷才走。 宋恩礼扶着萧和平回萧家。 她也没再藏着掖着,回屋关了门后直接问他,“你都知道了?” 联想萧和平这几天来的不对劲,还有刚才他听到“矮个小胡子男人”时的反应,她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摊开说了也好,省得他每天板着个脸,她每天提醒吊胆。 萧和平没理她,看也没看她,闷声不吭的脱鞋子上炕。 宋恩礼给他倒来热水醒酒他不喝,打来热水擦身他不让,自己接过去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抹,抹完后直接把毛巾往盆里一丢,躺那儿闭上眼睛装哑巴。 “萧和平你别跟我犯拧巴,有事直说。”宋恩礼最烦就是他这毛病,有话不明说不高兴就沉默。 萧和平扯过被子蒙住头。 宋恩礼一把拽开,掰过他的脸,“你要是怀疑这事是我干的想跟我撇清关系你就明说。” 萧和平睁开眼盯着她,眼神中幽暗叫人看不清、猜不透,“出人命了。” “你的意思就是我干的?” “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媳妇这么能耐。”他自嘲的笑笑,再次闭上眼。 猜测和证实,真的是两回事,前者起码还能给他一丝希望,后者却直接把他打入深渊。 自己被窝里这软绵绵的小媳妇却是黑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真的没法继续当做啥事都没发生过。 宋恩礼也火了,不再刻意压着声音,“你现在啥意思?不要我了?” 萧和平依旧不吭声。 宋恩礼踢掉鞋子压到他身上,又问,“回答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古板 隔壁刚睡熟的两口子直接被吓醒。 萧建业滋溜一下坐起来,问丁俊兰,“该不是吵嘴了吧?要不要叫娘过来?” 丁俊兰平时还真不敢听隔壁的墙角,忒火熱,这会儿却是不敢大意紧紧的贴着土墙,“先别忙,先听听,万一又没事了呢,你叫娘过来不是出洋相。” 萧建业想想也是,就学着她那样把耳朵紧紧的贴墙上。 隔壁好一会儿没动静。 萧和平别过脸,压根不理宋恩礼。 他是真的生气,先前一直瞒着他不肯说,现在可倒好瞒出祸了,不管这事是谁干的他媳妇绝对跑不了,他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收拾她,又怕说错啥话把她气走。 萧和平不理她,宋恩礼就不依不饶,手伸到他內褲里握住他那活兒,轻轻揉他,“说话。”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甭管多生气她一服軟准保没事。 可萧和平今晚就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不管她咋撩撥,哪怕那活兒硬得好像鐵棍,烫得几乎握不住,他也愣是紧咬牙关闷声不吭。 “你这样子可真像被刑讯逼供的地下黨員。”宋恩礼白了他一眼,低头唅住他那顆小紅豆。 萧和平身上只穿着一条內褲,又喝了不少酒,整个人燙得厉害,被她这么一折腾,更燙了。 宋恩礼觉得自己屁·股都要被熨熟,不适的往下挪了挪,一下坐到堅硬上,干脆坏心的上下磨蹭了一把,“你忍着,有本事你就忍着,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啥时候。” 她故意坐在他身上脫衣服,脫得很慢很慢。 萧和平的呼吸明显加重,眼神炙熱得好像要噴出火,“别闹。” “我偏不。”宋恩礼抬臋脫掉自己最后一块遮擋物,貼在他耳边低声呢喃誘惑,“晚上我伺候你,嗯?” 柔柔軟軟的少女氣息噴薄在他果露的肌膚上,混合着他身上的淡淡的酒气,格外醉人。 尤其是那声带着誘惑的“嗯”,被刻意拉长的尾音嬌妖得不行,萧和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漂泊在湖泊中的孤舟,被她蕩漾濕透。 他有点绷不住了。 可是宋恩礼根本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顺着他的頸項一路往下親去,在那精壯的线条上停留打轉,然后是他腰·身,是他的慾望,是他的腿,是腳趾…… 天呐! 萧和平觉得自己真的要炸了,那种剧烈的快·意让他舒服得想要喊出来,他死死的揪着被单,他不想妥协,更想享受更多。 “爷,还满意吗?”宋恩礼爬回来輕唅他耳垂。 萧和平忍不住哼哼出声,被单“滋啦”一声…… “还要不要跟我分开了?” 他点头又摇头,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啥。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宋恩礼拍拍他的脸,握住他那活兒在花兒上輕蹭,给它弄得濕噠噠。 突然抬臋坐下去…… “别!”萧和平快速伸手端住她,胡乱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条白帕子垫到被单上。 宋恩礼心里笑骂:老古板。 然后整个人被他摁了下去。 “嗯——好痛——”这事的痛她心里早有所准备,但是她没想到这事会那么痛,底下好像被活生生斯裂,被釘住,又撐又漲,哪怕只是进去一个头就已经让她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再动,“不玩了不玩了……” 太大了太大了,简直是折磨是上刑! “晚了。”萧和平红着眼一个翻身把她壓到身·下,“看我今天咋收拾你。” 他扶着自己那活兒,堵着她不停喊痛的嘴,缓慢的進入梦寐以求的地方…… 内心俱是圆满,踏实。 萧和平才知道原来跟媳妇做这档子事儿比她的手她的嘴还要舒服百倍不止,媳妇里面軟軟的緊緊的,吸着他裹着他,把他的魂都要吸了去。 “妖·精,我喜欢死你了。”他抱着宋恩礼,开始节奏深重地攻佔,从蛮横乱頂到逐渐摸到规律,汗水一滴滴砸在她鼻梁。 萧和平也实在是没经验,光想着媳妇第一次用手给他那啥时几分钟就完事的挫败,一门心思想要找回场子,结果第一回就要了她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宋恩礼哭着求他才釋放。 宋恩礼痛得抱着被子悔不当初。 萧和平宝贝似的把那块沾有血迹的白帕子收到衣柜里,宋恩礼正想叫他打点水来给她洗洗,谁知他爬上炕就着刚才的精兒再次擠了进去…… 疯了疯了,她要疯了…… 疯了疯了,听墙脚的也要疯了。 萧建业两口子压根没想到这墙角最后会变成这样,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看看彼此,脸火辣辣地红成一片。 “睡,睡觉。”萧建业手忙脚乱扯过被子,翻身留了个背影给他媳妇,脑子里却全是隔壁刚才那声“好痛”。 他真的有点服他那个拧巴的弟弟了,听那动静,分明是一直憋到现在,可怜他娘巴巴的盼孙子盼了这么久。 不行,明天他得告诉他娘去! 可隔壁根本没给他俩睡觉的机会,那动静毫不夸张的响了一宿,一直到天快亮才消停。 丁俊兰惦记着隐约听到的那声嬌滴滴的哀求,不免开始心疼她这弟媳妇,那小身板这么柔弱哪儿吃得消啊,最后一寻思,又把这事儿报到了王秀英那儿。 虽说听墙角丢人,可也不能眼看着这么好的弟媳妇被活活折腾死啊! 必须得让老四节制点。 于是大清早起来上厕所的萧和平被他娘逮着狠狠批评了一通,最后红着个脸回来,又把嬌嬌軟軟的小媳妇折腾一遍。 不过早上这回,萧和平明显比昨晚温柔许多,他很慢很慢的要她,把她抛到雲端无数回。 小院还有客人住着,宋恩礼怕怠慢,也不敢再继续睡下去,躺了会儿稍微恢复点体力后便起来跟萧和平一起去了小院。 武威他们也是刚起,宋恩礼叫萧和平把柜子里的新牙刷毛巾分给他们,自己去灶间准备早饭。 昨天他们拿了不少东西过来,这个礼自然要回。 宋恩礼把白米粥放到锅里熬着,将搁在橱柜里的八个布袋子腾空,水果罐头、白糖、鸡蛋啥都有,还有两斤大米……都是稀罕玩意儿,就是不知道谁是谁送的。 不敢回太多,又怕跌了萧和平的面子,她进粮仓给每个布袋子里装了一小刀酱油肉,又放了一斤干挂面,用白纸卷了厚厚的一层。 早饭相比昨晚就没那么丰盛了,不过比起别人家的早饭却也是难得的美味,除了有白米粥和酱菜还有肉包子和水煮鸡蛋。 几人美美的用过后揣着新毛巾牙刷同萧和平两口子告别。 “这个带上,我媳妇沪市的亲戚寄来的特产。”萧和平提了八个布袋子出来,“要是不收年底我结婚你们不要来了。” “这小子,要么不说话要么拿人短。”武威笑着拎过自家布袋子,“得得得,拿上拿上,那我带回去给你嫂子尝尝沪市的特产。” 他收了,其余的也不好意思不收。 把四人送走,萧和平让宋恩礼把另外四个布袋子送到王宝家,叫王小兵跑个腿把其余三个布袋子给另外三人送去。 宋恩礼回来,一头栽倒在炕上,“萧和平我累死了,今天你帮我去记工分吧。” 天知道她为了能让走路的姿势看起来不那么怪异忍得有多辛苦啊! 好痛好痛好痛…… 下面痛,身上也痛,浑身没有一处舒坦的。 她把腿架在被子上,整个都是颤抖的。 萧和平住着拐棍拎了桶热水进来,哗哗往大浴桶里倒,“我给你烧了热水,泡泡澡会舒服点。” 泡澡就意味着要脫衣裳,脫衣裳就意味着要被他那啥,宋恩礼不敢了,“我不泡成不?”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屡教不改 “你怕啥,我还能吃了你?”萧和平丢下水桶,坐到炕沿给她捏腿。 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更为亲密,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与从前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一种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微妙。 宋恩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现在呢,现在你还要我不?” 这个话她昨天晚上就想问,只可惜从昨晚到今早萧和平一直就没给她机会。 她实在是低估了他的战斗力,本来以为瘸了一条腿自己能少遭点罪,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 失策失策。 萧和平把她揽过来,让她的脑袋枕到他大腿上,低头抵着她额头,“不要你谁给我生娃?在我腿伤好之前你怀上,等我从部队回来咱就扯证,房子分下来后你随军,以后我上班你在家带娃,放假的时候我可以带你去沪市玩或者回大队……” 宋恩礼默了,想起这混球做那档子事时全弄进去了,有点慌,默默在脑子里搜索起空间里的避·孕药。 “我不要那么早生娃。” “这可由不得你,生了娃你才会老实。”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会突然改变主意要了她。 媳妇不懂事,只能先帮人绑住,再慢慢调教。 “以后就别去黑市了,我希望你能跟那些人撇得干干净净,至于江源头仓库的事我来想办法处理。” “我上黑市跟你想的不一样。” “不管一不一样都很危险,这事必须听我的。”萧和平固执劲儿一上来,宋恩礼便头疼,而且她真的很不喜欢事事被安排好的感觉,“我不知道咋跟你说,反正你相信我我上黑市有正经事,而且死人的事跟我没关系,不需要你处理。” “你的意思是黑市你非去不可?” “萧和平咱们不要在这个事情上争执了,我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虽然你目前可能无法理解不会支持,但几十年后你一定会明白。”她穿上鞋,“我先去地里了。” 萧和平叫她,她头也不回。 宋恩礼并没有去地里,她上王宝生家叫王胜男帮她记工分,自己则去了白针山。 走半道的时候掏了颗避·孕药来吞。 阿呜果然就在白针山,听到宋恩礼的脚步声甩着舌头跑过来。 三个多月功夫,它已经一头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狼崽急剧长高到她小腿,灰色的毛发泛着白光看上去威风凛凛。 “坦白从宽,你是不是背着我干啥坏事了?” 阿呜摇头,一脸茫然。 宋恩礼不想冤枉它,便问,“前几天监狱里死了个人,被蛇咬死的,跟你有没有关系?” 阿呜突然绕着她欢脱的溜起圈圈来,树丛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一条半米多长两指粗细的黑色花蛇一下子蹿出来! “啊——”宋恩礼吓得大叫一声,扭头就往树上蹿。 蛇这种东西最恶心了! 阿呜跑过来咬她裤腿,把她从树干上拽下来,用讨好的呜呜声示意她这蛇是自己人,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骄傲,倒好像做了件好事。 宋恩礼气到不行,把它的脸揉成球,“这么说那人就是你叫蛇去咬死的?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条命,死了一个青壮年他们家就完蛋了!而且出人命只会把事情搞大,你说现在咋办?” 阿呜懵懂的看着她。 “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估计在这蠢狗眼里保护好她不受危险就是最正确的事吧。 宋恩礼叫它把蛇弄走,领着它走山路去县城,差不多的时候便将它收进空间,“再也不会贸贸然放你出来了,以后有啥事必须跟我商量。” 阿呜委屈的趴在地上,好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宋恩礼看看觉得可怜想想觉得可气,干脆就没理它留它自己在里面反省。 不说不知道,一说就明显感觉到县城比前段时间要戒严,除了偶尔路过的一队队民兵,连带红袖章的都多了不少,看到可疑的就上去盘问。 国营饭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冷清,胖老头不在,宋恩礼直接去他家院里找,他正愁眉不展的坐院里抽旱烟。 “咋,辞工了?”宋恩礼四下张望几眼,关上院门。 胖老头见是她,忙收了烟杆子把她往屋里迎,“回来解个手,我正犯愁要不要上你家通知你,出大事儿了!” “千万别。”胖老头要是找上门去,估计萧和平能一枪把他崩咯!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过来就是跟你通个气。” “啥,知道了?那咱现在咋办?那看大门儿的万一把咱俩供出来就完了!” “他知道你在国营饭店上班?”宋恩礼不慌不忙问他。 如果胖老头这儿有问题,以阿呜的行事风格绝对叫蛇连他一块儿咬死,所以她大胆猜测事情会到此结束。 果然胖老头摇头,“咋可能,我那不是擎等着人来抓嘛!后厨一般也没人进,这个你放心。” “那就好,那个人死了。” “啥!”胖老头再次被震惊,“死,死了?” “对,不过他告诉公安咱俩的体貌特征,不知道公安会光盯着咱县城还是扩大范围,你也知道咱县胖的老头真不多,这几天你自己千万注意着点,别再顶风作案,要是真有事就躲山上去,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外地,前提是你的嘴巴给我闭好。” 宋恩礼说“那人死了”的时候胖老头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儿是她干的,又听到她这番半是威胁半是宽慰的话,更是笃定,一个劲点头,“你放心,放心,我这嘴绝对严实。” “那就好,你镇定点回去上班,不会有啥事。” 从胖老头家出来,宋恩礼急急忙忙往回赶,此时距离她出门已经过去三个多钟头,等她没事人一样回到地头,萧和平正坐在她常呆的树荫底下,手上拿的赫然是她记工分的小红本,脸色难看得要命。 死定了! 宋恩礼掉头就跑! 萧和平拄着拐棍一圈一拐追上来,“你再给我跑一步看看!” 这种情况下,不跑是傻子!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事实证明她健全的四肢在那只瘸腿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宋恩礼被萧和平揪住后衣领子的时候一直觉得是昨晚被他办太惨导致自己元气大伤的缘故。 天地良心,您可是进空间恢复过的。 “先放开我。”宋恩礼真恨不得钻地底下去,太丢人了,地里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俩看。 萧和平才不管啥丢人不丢人,拎起她就往小院走。 他的怒火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周身气场太过于骇人,以至于几个社员想上前劝说都没有勇气,被他一眼给瞪了回去。 王秀英扔下锄头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老四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先把红旗放开!” 小两口最近不是吵架就是冷战,她这颗心每天跟七上八下的,做梦都梦见小儿媳不要他们家老儿子走了,好容易早上老三两口子跟她说了那事,心里总算踏实一些吧,这又开始了。 萧和平没理他娘,径直把宋恩礼拎回小院,将院门一关,上插销。 王秀英在院外急得想翻墙。 “上哪儿去了?”萧和平把她堵进里屋,握着拐棍的手背青筋暴起,好像下一秒便要砸到她身上。 宋恩礼厚着脸皮上去扶他,“县城。” “少跟我来这套。”萧和平丢开她的手,“你现在是不是非要跟我对着干?” “哪有。”宋恩礼又缠上去,把他扶到炕上坐着,将他的伤腿驾到凳子上讨好的揉按,“我这不是想上县城看看有啥好吃的给你买回来……” “你又撒谎!”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关起来 这一声冷呵让宋恩礼想起上次在江源头帐篷里,萧和平把她当成小孙时的情形,也是那么凶巴巴的,好像要吃人。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 然而片刻后,却只听到轻微的关门声,紧接着是门被人从外面锁上的声音。 没有预料中的暴风雨,萧和平啥话也没跟她说,直接走了。 宋恩礼懵了,“萧和平你把门给我开开!” 她不停拍门。 “好好反省反省,啥时候想明白了不去黑市不撒谎了啥时候放你。” “你!混蛋!”宋恩礼一脚踹门上,喉头那口老血憋得不上不下。 悔死了悔死了,这混蛋现在摆明了觉得她跟他睡了就非他不可跟她摆丈夫的架子,要是以前,借他俩胆儿! 宋恩礼气冲冲的跳回炕上,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起来直打滚,“不出去就不出去,有本事你也别进来!混蛋萧和平,你给我记着!” 萧和平在门口听了会儿,确定里面闹不出花样,这才过去给他娘开门。 “红旗呢?”王秀英差点没把他推到,急急忙忙往里走。 “在屋里反省呢,我们决定搬回这儿来住,午饭您甭做了。”萧和平把她拦住,换来一记白眼,“你咋一天神经兮兮的。” 宋恩礼在屋里听到王秀英的声音,趴在窗口直叫,“娘,娘啊你快点来救我,萧和平他打我,还把我关起来了!” 故意掐得可怜兮兮的小嗓子听起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简直把人的心都疼化了。 萧和平差点以为自己真对她干了啥十恶不赦的事,还没来得及心疼,王秀英已经跑到灶间折了根柴枝出来往他身上招呼,半点客气没有,“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这才几天功夫就学会打媳妇了,得罪你媳妇我看谁给你下崽!” “……”宋恩礼欲哭无泪。 娘,我真的不会下崽…… 萧和平被王秀英结结实实抽了一顿,却把钥匙捂得死死地坚决不肯掏出来,“冤死几个人,我啥时候打她了!娘您能不能讲点道理,她这都已经无法无天,再惯着非把天掀了不可!” 一个不懂事的媳妇,一个胡搅蛮缠的老娘,萧和平觉得自己快被这俩整疯了。 王秀英可不管掀了天还是翻了地,她只知道离她抱小孙子就只差最后那么一步,小儿媳坚决不能得罪! “你要搬出去你就搬出去,反正这么多年娘有你没你都一样,好不容易有红旗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亲闺女陪着,你是不是就见不得娘过几天安生日子!”王秀英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把柴枝丢在地上坐门口那矮凳上抹眼泪。 这招对萧家其余几个男人百试百灵,可在萧和平这儿行不通,萧和平这回是卯足了劲儿要把他媳妇打压下来过安生日子,咋着也不可能妥协。 萧和平任由王秀英坐院子里哭,自己进灶间给他媳妇准备午饭去了。 他不心疼宋恩礼心疼,王秀英是真的对她好,宋恩礼也是打心眼里把她当成亲娘,亲娘哭了,她能不难受? 宋恩礼一指头戳烂窗户上糊着的报纸,“娘,娘你别哭了,我没事儿呢,就跟你开玩笑的,萧大哥没打我,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王秀英马上收了眼泪趴到窗口,“个小兔崽子没良心,白瞎了我这么些眼泪,你没事就好,你等着啊,娘想法子叫人来把他骗走,到时候娘把锁砸了放你出来。” “唉。” 宋恩礼得了王秀英的承诺,优哉游哉的躺回炕上啃苹果。 嘎嘣脆,就是甜。 只可惜王秀英前脚出门,后脚萧和平就把院门堵死,除非翻墙,否则想进来只有遁地,当初修着小院的时候为了隐私起见,院墙加得比萧家还高,能翻墙进来怕只有撑杆运动员了。 萧和平继续回去做午饭。 野外生存技能他懂,生火做饭他也会,但是仅限于把东西弄熟,至于厨艺那根本不存在。 萧和平也是亲自下厨才有深刻体会,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占了他媳妇这么多便宜,不论是粮仓里的粮食荤腥还是大罐大罐的白糖豆油,这些东西哪怕他挣再多的工资都弄不回来,因为票证有限。 他有些懊恼,他觉得很对不住媳妇,要一个姑娘养家。 如果不是她干的这事儿太危险,他是真的不想惹她不高兴。 “媳妇,吃饭了。”萧和平做了三个色香味都不俱全的菜,给她送屋里,主食蒸的白米饭。 宋恩礼学着他昨晚那样,理都不理他。 萧和平虽然怕她生气,但比起之前来踏实许多,起码人已经是他的,不用再担心她会跑了。 炕桌摆上炕,又开了一罐水果罐头。 “先起来吃饭。”他掀开被子,宋恩礼又拽回去,“不吃不吃,你继续关着我好了。” 她关阿呜,萧和平关她,也是讽刺。 萧和平从被子底下摸出一个苹果核,半油纸包饼干,“看来你是吃饱了。” 宋恩礼脸皮一红,把苹果核和油纸包抢过去,“关你啥事,出去出去,我不爱跟凶巴巴的人说话。” “正好,我也不爱跟喜欢撒谎的人说话。”萧和平丢下一桌饭菜走了。 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反锁。 宋恩礼马上踢掉被子爬起来,伸着脖子往炕桌上看。 一个熟过头的水煮小青菜,一个一看就放多了盐少放了水的硬邦邦发黑的蒸鸡蛋,还有一个蒸腊肠,蒸腊肠大概是这三个菜里唯一一个能看的,充分体现的了萧和平同志的强迫症和刀工,厚薄均匀摆盘整齐得几乎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 “小变态。”宋恩礼笑骂了声,用手指捻了片往嘴里送,“啊,呸呸……” 刚咬一口,齁得她浑身发抖。 没见过哪个傻子蒸腊肠还放盐的,她制作的时候就已经放过一次了啊! 她光着脚跳下炕,抱起水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小肚子鼓鼓的跟被萧和平射一肚子精儿的时候有的一拼。 喝太多水导致的下场就是尿急,宋恩礼夹着腿在屋里直蹦跶,“萧和平你快点给我开门,我要尿尿!” “知道了。”外面慢斯条理的一声,然后没动静了。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她才听到脚步声重新在院子里响起,很快萧和平开门进来,递给她一只白底红边印着大红色双喜的痰盂,“新的,娘以前存的,本来打算给咱俩结婚用。” 痰盂…… 宋恩礼把那玩意儿举过头顶,颠来倒去研究,“大,大哥,这这我不习惯啊。” 新的她也不习惯啊,在没有卫生间的屋里上厕所,这不是半等于就地解决? 而且门又不隔音,那她嘘嘘的声音不是全被听去了? 宋恩礼握着门把手直晃,“我求你了萧和平,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尿急,憋坏了我谁给你生娃啊!” “那就赶紧尿,到时候我给你倒。” “我,我谢谢你啊……”宋恩礼又在门上踢了一脚,“你属牛的吧你!去去去,你去院子里去,不许偷听。” “我出院子我也听得见。” “那你装聋!”宋恩礼吼了一声,把痰盂放到距离房门最远的角落,迫不及待的解掉褲子坐下去。 自己听着自己嘘嘘的声音都脸红。 早知道她一开始就不提这茬,偷偷进空间尿了得了。 刚尿一半,房门突然从外面开进来,宋恩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捂着褲子咬牙切齿的想打人,“出去,你干啥呢!” 萧和平很无辜的给她递来一刀粉红色卫生纸,“屋里不是没这个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写保证书 “纸丢过来人出去。” 萧和平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迈开步子,但又收了回去,最终还是把纸抛给她。 宋恩礼眼瞧着房门被关上,胡乱擦了两下赶紧把褲子拉上。 “讨厌。”她隔着门骂了句,继续窝在炕上等救援。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整整过去三天,小院里连半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连萧铁柱和萧建业俩义务工都没出现,更别提王秀英和她那石沉大海的救援,萧和平给她洗衣服做饭给她烧洗澡水倒痰盂,就是不肯放她出去。 这事摆明了就是这瘸腿鸽在从中作梗,宋恩礼很不服气,虽然明知道他也是为了她好,她抱着枕头躲进大衣柜里,决定吓吓萧和平,看他还敢不敢跟她摆丈夫架子! 意识进入空间。 仓储基地前面那块大停车场上还堆着大量珍宝古玩等着她去清理,她先前单独找了个空仓库来保存这些东西,但工程量实在太大,收拾了好几宿也只是个九牛一毛。 只是这会儿停车场上除了原先停着的那些车子,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阿呜!”她真担心那只蠢狼犯蠢把这些东西全吃了。 阿呜惯例甩着舌头过来,灰毛上沾了些泥污,抬头讨好的望着她。 宋恩礼问它,“东西呢?” 阿呜马上把她带往古董仓库,特得意的在门口绕了个圈展示给她看。 所有古董都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货架上,大件家具也都仔细的堆放在角落,简直,完美。 “将功赎罪啊你这是,不错不错,有觉悟,比萧和平强多了。” 得到夸赞,阿呜又开始甩着舌头原地转圈圈,不过马上一盆凉水泼到它头上,“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一条人命呢阿呜,你给我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啥时候老实了啥时候放你出来……” 宋恩礼学着萧和平批评她时候的语气,得意得不行,外面突然传来他焦急的声音,“媳妇,媳妇你在哪儿……” 现在知道急了? 让你丫关着我! 她不急不缓从空间出来,猫在衣柜里继续听外面的动静。 萧和平马上心理感应一样把柜门打开,将她连人带枕头囫囵抱出,紧紧搂在怀里,“小东西你想急死我!刚进来看到屋里没人,还以为你去哪儿了!” “我干啥了我,我不就是睡了个午觉嘛。” “谁睡觉窝衣柜里的,万一我没进来闷着咋整?” 看他着急宋恩礼心里总算顺畅一点,嘟囔道:“都在屋里闷了这么多天了,跟睡衣柜有差别嘛。” 萧和平没把她放下来,搂孩子一样搂着,“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万一出点啥事,你让我咋办?” “是是是,你为我好为我好,我知道。” “那你现在想明白了没?”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萧和平面色一沉。 宋恩礼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开玩笑的嘛,我明白了,我再也不跟黑市那些人牵扯上关系了还不行嘛。” 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还有阿呜在。 以后就派阿呜出面去干这投机倒把的勾当,等收好了她再去充当个移动储物袋的功能…… 至于妥协,她是真做不到,因为意义过于重大。 这些东西她一件都不会卖,等过个二三十年改革开放了,就弄个私人博物馆把这些东西展出,告诉千千万的世人:它们,都是属于华夏的! 只可惜以萧和平现在的思想观念,跟他说他也不能理解,更别提支持,不把她举报了已经是客气。 “破四旧”虽然眼下还没大规模开始,可实际上一直以蚁群啃食大象的速度在进行。 萧和平满意的笑笑,把她放炕上,过去拿了纸笔给她。 “干啥?”宋恩礼有点反应不过来。 “事关重大,你必须写个保证书给我。” “啥玩意儿?萧和平,这不是在部队!”宋恩礼真有种把面前这张白纸团成团砸他脸上的冲动,还得寸进尺了还! 萧和平又板起脸。 宋恩礼这才不情不愿的扯过纸唰唰唰写了起来。 “喏!”胡乱凑了几笔,递到他面前。 保证书 我保证,绝对不会再上黑市,绝对不会再跟黑市有任何牵扯,绝对……如有违反,随便萧和平怎么处置。 保证人:宋红旗 时间…… 虽说称不上一流,但打小跟宋老爷子学画习字,随随便便划拉几下也是一副艺术品。 “我媳妇这字就是漂亮。”萧和平心情大好,把保证书七叠八叠塞上衣兜里,“除了这事,其他都听你的。” 摆谱,嘚瑟! 迟早有天叫你犯在我手里! 宋恩礼不满的皱皱鼻子,“那我现在可以出去了?” “去吧,出去透透气,我知道这两天把你闷坏了。”萧和平把搁在衣柜顶上的藤编行李箱取下来,开始收拾东西。 宋恩礼顿住脚步,“你收拾行李干啥?” “明天下午是抗洪救灾的表彰大会,我明早出发正好赶上。”要是以前,萧和平肯定今天就出发了,不过现在好不容易尝到媳妇的滋味,他实在舍不得错过机会,这几天媳妇不理他,晚上睡觉压根不让进屋,一直用块破门板在外面打的地铺。 今晚应该让上炕了。 一想到媳妇那軟綿綿的身子他就想的慌…… 宋恩礼讥笑,“敢情都算好了呢,怕你这几天不在我不老实?” 萧和平可以说是把宋恩礼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见她真的要生气了,立马丢下手头上的活过去哄她,“哪能,我媳妇老实着呢。” “那你带上我。” “这大热天的,你乖乖在家等我,我走个过场就回,最多几天。” “不要,盛利说让我把阿五带去给师长看,我要去。” 萧和平犯了难,他并不想让宋恩礼知道结婚报告出问题的事,打算着用这几天功夫把江源头遗留那事办妥,到时候回来让她把娃一怀,等批下来就扯证,然后再让她随军去省城。 上次师长来医院看他的时候还提了一件事,肉联厂的厂长亲自上部队去给他媳妇送锦旗还安排了个工作,他暂时瞒下了,可要是媳妇这一去省城那就瞒不住了,他不想媳妇去上班,只想媳妇天天呆家里陪他。 宋恩礼一看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就知道不对劲,“萧和平你该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吧?你要是敢给我搞双重标准,你看我还嫁不嫁给你。” 她转过身把自己的衣裳丢进藤编行李箱,身后传来细碎的皮帶扣声。 没来得及回头,萧和平已经把她摁·趴在衣柜门上,一只手箍着她的纖腰一只手解她的褲子,窄·腰往前一頂,困难擠入,“再说一句不嫁看看!” 明知道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可听到这话萧和平心里还是本能的不舒服。 鈍痛传来,紧接着是強烈的充脹感,宋恩礼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萧和平你混蛋。” 可是很快,来自身后的蠻力把她頂撞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整个衣柜都在搖晃。 宋恩礼扶着衣柜,声音带着哭腔,“萧和平,萧和平你輕点,我好痛。” 萧和平喘着粗气,“还嫁不嫁?” 这种新奇的姿勢让他觉得很是刺·激,再加上被刚才那话气的,动作粗·暴发狠。 “说话。” “不嫁不嫁,你这大男子主·义的独裁者,以后肯定家暴!” “今儿就先给你家暴了!”他頂得更狠。 “混蛋……”宋恩礼气得把手够到后面想打他。 萧和平给她摁回去,“扶稳。” 在他连番强势的攻·克下,最初的叫骂很快就被征服成綿軟的吟·哦,萧和平个子太高,宋恩礼只能踮着脚尖去够,两腿酸軟不已,“老公,好老公慢点儿慢点儿,我受不住……” 嬌滴滴的哀求声给萧和平美的。 别人家娘们叫自己男人要么那口子要么孩子他爹,文明点就是爱人丈夫,老公这个词儿还真是鲜少有人用起。 軟乎,跟他媳妇这人似的。 軟到他心坎儿里了。 他一把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反着抱起,身·下动作不断,“舒服吗。” “嗯——” “这样呢。” “舒服。” “喜欢吗,嗯?喜欢我这样弄你吗?” “喜欢啊啊啊——” “媳妇你夾得我好舒服。” “嗯嗯嗯——” 突如其来的猛浪,她的指甲嵌入他臂弯。 外面天色逐渐逐渐由明转暗,屋里依旧熱火朝天,阵地从衣柜转移到屋里的那张条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条桌不停猛烈撞擊土墙,发出阵阵“砰砰”声…… 宋恩礼被他強行架着,头发披散,寸縷不着,浑身汗津津,疲乏得好像要灵魂出窍,声音都打着颤,“萧和平你饶了我吧,以后我啥都听你的。” “叫我啥?” “老公,老公啊——” “老实了?” “老实了。” “再等会儿。” “不要了。” “很快。” 又一个小时过去,宋恩礼被摁到炕上,雙腿在他肩頭晃蕩。 “萧和平我真的不想嫁给你了……” “再说一遍?” “啊啊啊我错了——” “懂事了。” “嗯嗯嗯——” 體內被猛地燙了一下,萧和平整个人壓在她身上。 宋恩礼还没来得及喘过气。 他又爬起来,“换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三十九章 坐火车 宋恩礼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炕上乱七八糟的堆着各式零嘴和罐头,从昨晚上到现在,全靠这些东西勉强支撑她的体力。 她枕在萧和平肚子上,动也不想再动,“你还有气力上省城吗?” “开玩笑,再做你几次没问题。”萧和平作势就要坐起来,宋恩礼吓得赶紧把他摁住,“我错了我错了,萧副团最厉害最威武。” 萧和平伸手摸她的脸,软软滑滑的,手感特别好,舍不得再挪开,“媳妇快点给我生个娃吧。” “这不是一直在生嘛。”宋恩礼敷衍。 两人躺了大约俩钟头,萧和平准备起来给她做早饭,宋恩礼不肯,“你再睡会儿,我去做,下午你还要参加表彰大会总不能没精打采的,我可以在宿舍里补眠。” 萧和平犹豫不决。 “萧和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有话直说,你要说不清楚你就别去了,别以为我让着你就是怕你。”宋恩礼起来套上海魂衫和棉白裤,兀自把行李装点好,萧和平啥也没有,全是她的吃穿用。 萧和平盯着她才丢到行李箱里的一件运动内衣,“以前那件黑色的呢?” “哪件?” “我拿过的那件,还有那些很漂亮的小裤衩,我以前看到你藏衣柜里,咋都没了?” 宋恩礼想起来了,红着脸嗔骂,“不要脸,原来你一直偷看我小裤衩。” 萧和平也红了脸,“没偷看,你的不小心压我裤衩上,黑色的,那是透明的。” 他把她招到炕沿,拉着她的手,“媳妇,我想看你穿。” “那你说说你都瞒了我啥?” “咱们结婚的事可能要暂时缓一缓……” “不结婚都成,你把我当情儿养着。”宋恩礼一听就知道是因为江源头那次的事影响到了结婚报告的申请。 果然这些人对牛鬼蛇神的抵触远超她的想想,即使拉出阿五来也没能糊弄过去。 “啥是情儿?” “你不懂啊?不懂就算了,告诉你回头你去养了咋整?”言归正传,宋恩礼又变得严肃起来,“那你现在知道错了没?不听我的话豁出自己的命去救人,你觉得有错吗?” “有。”起码把结婚申请搞砸的,就是他的错。 宋恩礼看他挺老实,心情就好,“知道错了就好,多大点事儿,我想嫁给谁跟谁在一起要劳什子结婚报告批准,现在这样就挺好,只要你别惹我生气我一高兴就给你生娃。” “那可不行。”萧和平特认真的说,“哪怕复员我都要跟你结婚。” 萧和平这句话,宋恩礼一直美到出门嘴角都还带着笑。 早饭后两人去找王宝生开介绍信,然后由萧建业把他们送到县城火车站。 自从萧建业听了那晚的墙角,对这两人再也无法直视,尤其萧和平和宋恩礼关在小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几天,他总觉得他俩是关上门在做那档子事儿,而且接连做了几天。 想想都觉得脸烫,又觉得……羡慕。 “你俩啥时候回?”帮着把行李给拎下车的时候,萧建业问。 萧和平想了想,“大概一星期。” “那成,回来前发个电报我好来接你们。”萧建业临上马车前突然又想起件要紧事,叫住萧和平,“娘让我再叮嘱你一声,别老欺负你媳妇。” “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萧建业听着,莫名又觉得羡慕。 宋恩礼比萧和平先进火车站去买票,小小的一间区间站,售票台加候车室也就是一间二十平左右的红砖房,墙上的大黑板上用粉笔画的表格上详细写着停靠列车的车次和时间。 因为所有人出门都必须有单位或政·府部门的介绍信,候车室里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坐在长条椅上,排队的统共才那么三两个。 宋恩礼一眼就认出在队伍最前面正在跟售票员说话的梳两条辫子系红头绳的姑娘,忙跑过去拍她,“小英!” 杨超英猛地回头,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松了口气,“红旗姐是你啊,吓死我了。” “你怕啥?谁抓你呢?” “你等会儿。”杨超英同售票员交流好买好票,挽着她的手陪她排到队伍后面,“我跟李利民那事儿黄了,厂里我是待不下去了,所以打算去省城看看能不找份工,要是让我妈逮住非把我押回去送回李家不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介绍信。” 杨超英这婚结的不顺畅宋恩礼是知道的,但她一直以为后面应该会处理好,毕竟小两口是新婚,却不想事情愈发往恶劣方向发展,队伍的前面后面都是人,她也不好细问,而且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想没头没脑的跟着劝,不过就李家先前给她的感觉确实不咋地。 于是便道:“既然想好了就去省城试试吧,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受不了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对杨超英,宋恩礼还是佩服的,类似于离家出走逃婚这种事,往前几十年往后几十年都不算稀奇,但唯独这个年头是真罕见,基本上来说,一个已婚姑娘出走,哪怕没扯证也等于是把自己下半辈子的婚姻幸福给完全抛弃了,她将面临的绝对不是简单的指指点点,可能一辈子被人嘲笑到死。 当然也不排除杨超英这是一时冲动。 或许想通了就会去了。 宋恩礼想。 杨超英却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红旗姐,你还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我真的好感动。” “傻,只要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对了,你身上钱票带够了吗,到省城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有认识的熟人不?” 杨超英连连摇头,把介绍信递到宋恩礼面前。 上面的名字,分明是:王春玲。 敢情真是逃出来的! 宋恩礼赶紧把介绍信给她叠叠塞回兜里,从口袋里摸了五块钱和五斤粮票给她,“借你的,等找到工作后再慢慢还我。” 杨超英把眼泪一抹,马上重燃希望,“唉!我一定会在最短时间里还给你。” 很快便轮到她买票,宋恩礼递过去介绍信和七毛钱要了两张到省城,并把杨超英的票也递过去,说是认识,拜托售票员尽量把她们俩给安排到一块儿,至于萧和平,她用他的军官证给买了卧铺票,伤残人士当然躺着比较舒服。 她身上穿着簇新的海魂衫和白裤,而且对象还是军官,售票员脸上的微笑别提多亲切,很快就办妥。 萧和平拄着拐棍拎着行李箱进来,两人已经在长条椅上落座,宋恩礼才想起来自己把他给忘了,忙过去把行李箱给接过来,顺便回头给杨超英递了记告诫的眼神。 要是让萧和平知道杨超英是借了别人的介绍信离家出走还逃婚把人扭送回去就不好了。 杨超英会意,赶紧把眼泪都憋了回去,挤出笑来同他打招呼,“姐夫好。” 萧和平记得她,“你好,杨同志也去省城?” “对,去走亲戚。” 萧和平问完这句深看了杨超英一眼就不说话了,自己在长条椅上坐下,宋恩礼怕聊多了让他听出啥来,也没怎么说话。 约莫一个小时的样子,火车进站。 六十年代的火车又叫内燃机车,绿皮黄带,样式相当复古,硬座的椅子全是木条钉的,大家面对面的坐,中间横着张小小的板桌。 萧和平才知道宋恩礼给自己买的是卧铺票,死活不肯去,“你们这儿不是空?叫乘务员给换成硬座。” 一大男人去卧铺躺着却叫媳妇跟这儿坐硬座,这像个啥话!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四十章 小朋友 只可惜萧和平同志昨儿收保证书的时候才刚说过一句话“除了这事,其他都听你的”。 除了黑市的市,其他全听宋恩礼的。 宋恩礼很容易就把人给撵软卧车厢去了,从县城到省城差不多就是午饭点,宋恩礼怕他饿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拿了个饭盒出来给他,里面装了二三十个煎饺和俩煮鸡蛋,都是早上出门前准备的,还热乎着。 萧和平一走,坐她对面的杨超英立马好险的顺着胸口,“差点没把我吓死,姐夫看起来好严肃啊。” “他这人就那样,我娘说是小时候让大风刮瘫了脸,你当他不存在就好。”宋恩礼另外拿了个饭盒出来,“没吃早饭吧你,给。” 杨超英不好意思的笑笑,“还真是。” 饭盒盖子一打开,整整齐齐的三列白胖饺子叫杨超英瞠目,“红旗姐你们家大清早的吃饺子啊!还是特精粉的!” “哪儿能,这不是你姐夫今天去参加啥抗洪救灾表彰大会嘛,我做来奖励他的。”就怕太显眼,宋恩礼特地拿的这饭盒蒸饺,还是素馅儿的,其实她包裹里还有一饭盒油煎的猪肉饺子。 杨超英听说是给萧和平的,立马把饭盒盖上推回去,“这我不能吃红旗姐,这是姐夫的。” “我刚给了他一饭盒了,这是多的,我刚学的和面,你也尝尝味道,回头凉了就没那么香了。”宋恩礼把饭盒打开直接放她面前。 杨超英吞了吞口水,到底没再抵挡得住饺子的诱惑,就没继续跟她客气。 虽说她家条件还算过去,可这么香的特精粉饺子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家里逢年过节家里包次饺子她妈为了省粮,总是把三等面里掺上大量的玉米面,饺子包出来黄不黄黑不黑的,白菜油渣馅儿,不过就那样也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而宋恩礼这个则是美味中的美味,一口咬下去,面皮精弹爽滑,虽然是素馅儿的,但里面青菜野蘑菇用猪油拌过,比软塌塌的白菜油渣馅儿更香,香得她嚼都不愿细嚼,一口气连吞好几个。 “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饺子呢,红旗姐你这手艺姐夫真是有福气。”杨超英吃了个半饱就没好意思继续吃下去,正准备把盖子盖回去,突然摇摇晃晃跑过来一约莫四五岁穿着破旧开裆裤的小男孩,脏兮兮的爪子在一下伸到饭盒里。 “咣当”一声,饭盒打翻在地,小男孩直接趴在地上吃了起来。 “嘿这是谁家的娃!”杨超英气急,俯身去捡那饭盒,把掉在地上的饺子捡起来往里装,小男孩看她抢食,扒着她胳膊上去就是一口! “啊——”杨超英吃痛,下意识把那小男孩甩开,小男孩一下跌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哪个小逼崽子欺负我们家娃儿!”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疯跑过来,补得面目全非的老土布罩衫下一双木瓜左甩右甩,一下把杨超英推回座位上,撸起袖子,“小婊子你找死呢!” 宋恩礼挡到杨超英跟前,虽然看上去比对方纤细,但气势上却是一点不弱,“你这人没毛病吧,你家孩子上来就拿我们饭盒里的饺子吃,还把我朋友给咬伤,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倒好上来就恶人先告状,是觉得火车上没有乘警还是咋地!” 只可惜对方压根听不明白啥乘警不乘警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娃儿被人欺负了。 中年妇女看看宋恩礼的衣着,骂骂咧咧的把自家摔倒在地的娃拎起来,顺势在地上捡了几个饺子揣自己兜里,“吃你几个饺子咋了,咱人民群众要团结知道不,还是城里人呢,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我看你们这俩赔钱货就是眼红我儿子是个男娃,缺了大德了,生儿子没屁眼!” 宋恩礼听她说话就想起一人来,这臭不要脸莫名其妙的思维逻辑简直与郑艳丽如出一辙! 这年头果然盛产奇葩。 “咋回事咋回事?”乘务长与乘警很快赶到。 中年妇女也搞不清楚这些穿着制服的人到底是干啥的,只瞧着挺了不得的样子,立马抱着孩子就开始哭了起来,“这俩小婊子打我的娃,她们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啊,主席同志都说劳动人民最光荣,可怜我八辈儿老贫农却遭人白眼……” “你骂谁婊子?”杨超英气得从座位上弹起来,抄起小桌上的饭盒就欲往她头上砸,得亏宋恩礼拦得及时。 宋恩礼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乘警乘务长讲了一遍,顺便把杨超英被咬伤的胳膊撸到众人面前,“大伙儿刚才都看着呢,谁是谁非群众的眼睛雪亮,别跟我说孩子小不懂事,当娘的早干啥去了?我告诉你,今天这饺子和这医药费你必须得赔!” 中年妇女听说要赔钱,抱着娃直挺挺往过道一躺,鼻涕泡吹得老大,“哎呦我的天内,没天理了啊,这年头真是不给咱劳动人民活路了啊……” “干啥呢这是。”着中山装的高个中年男人端着搪瓷茶缸从那边餐车回软卧,正好被挡了道儿。 乘务长认识这位省城的大人物,当下叫乘警把地上给母子俩拖开给人让道,微笑道:“一点小事,打扰严书记了。” 严朝宗点点头,目光快速在那个穿蓝白条子汗衫的小姑娘侧脸上掠过,心下一喜,“是你。” 宋恩礼这才扭头把注意力分点给他,见是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回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不是肉联厂的那个大叔吗?真巧。” “是啊,真巧。”如果仔细听,一定会发现这沉稳的男声中带着几分明显的欢喜。 自从那次在肉联厂见过这姑娘两次后,严朝宗就再也没在其他地方见过她,后来肉联厂的杨有禄会错意跑去给人安排工作,还把人那点家事翻了个底儿掉,因此被他训了一通。 可是凭心而论,严朝宗心里是想见她的。 那种渴望已经许多年未曾有过。 然而这姑娘同他打过招呼后便继续转过头对乘警说话去了,半点念想都没留给他。 乘务长看着觉得不对劲,低声问他,“严书记认识这姑娘?” 严朝宗笑笑,“一小朋友。” 这词的意思很有深意。 首先严朝宗年纪摆在这儿,他今年四十岁,而这姑娘看上去撑死也就十七八,所以一开始乘务长猜测这姑娘是他亲戚或者朋友的孩子,但如果那样的话,严朝宗会明说,而不是用“小朋友”这么个模棱两可的词。 小朋友,那是用来被疼爱的朋友,更亲密。 乘务长那是一心奔首长专列去的明白人,首长们乘坐专列南下“办公”,免不了就有些猫猫腻腻在里面,要是连这都整不明白她这辈子怕是没机会登专列了。 “好,严书记放心,这事我会看着处理。” 严朝宗又笑,用指头点点她,但没说话。 乘务长很快让乘警把母子俩先带下去,等到省城了直接送公安,反正本来就是母子俩不好,她也不必担心别人说啥闲话。 宋恩礼回头,见严朝宗还在,赶紧给他让道,“不好意思大叔,挡你路了。” “没事。”他端着茶缸从她身旁擦过,那股淡淡的香味一直熨到他心里,严朝宗想想又回头,“对了,上回肉联厂送了锦旗到你们部队宿舍,你咋不在?” “锦旗?” “嗯,奖励你见义勇为,肉联厂还给你安排了个工作。” 宋恩礼眼睛瞪得更大,水汪汪的好像一只无辜的鹿。 严朝宗顿时心就柔软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子爹要当闺女宠 “我前阵子回家了,大叔你要给我工作啊?” “不是我,是肉联厂的领导。”严朝宗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至于失控去揉她小脑瓜。 “你不就是肉联厂的领导吗?”宋恩礼想起刚才听到乘务长叫这人严书记,猜测他应该是肉联厂的什么书记。 严朝宗笑着摇头,“我不是肉联厂的。” 他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一般人听到自己得到一份肉联厂的工作早乐疯了,她却从头到尾表现得非常平静,好像根本没看在眼里,而且对于他的身份,她似乎也没有半点兴趣。 很随性很简单,他很喜欢。 “不管咋样上次的事情很谢谢你,你要不要坐一会儿?”宋恩礼请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自己跟杨超英一起坐他对面。 严朝宗没拒绝。 宋恩礼拉过杨超英的手臂给她检查伤口顺便跟严朝宗打听肉联厂工作的事,上次李大夫提议她进卫生队,她借口自己已经有工作,想不到这么快工作就找上门来了,还是个金饭碗。 她跟萧和平暂时结不了婚,肯定不能再以这个名义长期待省城,很多计划都被打乱,不过如果有工作那就不一样了,她可以靠自己在省城落户,有些事也会方便许多。 那孩子也是下了狠口,杨超英手背上的牙印红肿,甚至微微渗出血丝。 “你这个必须去医院看看,万一感染炎症啥的就麻烦了,人的口水脏着呢。” “啊?”杨超英吓得不行,“那么严重啊。” “能不严重嘛,都要出血了,等会儿下火车我陪你去医院。”宋恩礼放开她,抬头问严朝宗,“我冒昧跟您打听下,肉联厂的工作我随时可以报道吗,还是有限期?” “我想没有期限,毕竟这是对你的奖励。”严朝宗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慢斯条理的呷了口热茶。 恨不得她说:那我下午就去吧。 但是她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我家里还有点事,短时间内肯定去不了。”起码三两个月内,宋恩礼都不可能去肉联厂报道,因为她并不想让萧和平的腿那么快好起来。 “红旗姐真厉害,可以到肉联厂上班呢,以后我就多了个肉联厂的朋友。”杨超英艳羡不已。 省城的供应种类比县城多许多,逢年过节的活动也多,能在省城拥有一份工作就意味着能在省城安家落户,所以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尤其还是福利油水最好的肉联厂! 老实说这趟来省城杨超英就没报多大希望,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你叫红旗?”严朝宗问宋恩礼。 他其实知道这姑娘的名字,但他不想叫她宋同志或者小宋,这让他觉得生份。 他想叫她红旗,像那个本来要跟她结婚的男人一样。 他知道他俩结婚申请报告黄了的事。 严朝宗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曾很卑鄙的庆幸过。 宋恩礼点头,“对。” 她趴在杨超英耳边窃语,“等会儿咱们就顺道去肉联厂问问看还缺不缺人,万一缺的话咱们就能在一起上班。” “真的!”杨超英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红旗姐你对我真好。” 不管成不成,正常人有这样的好机会肯定会留给自己家人,而不是她这样的朋友,杨超英觉得宋恩礼比她亲姐还亲! 宋恩礼朝她眨眨眼。 严朝宗看着她那精怪的样子就想对她好,虽然听不大清楚她说的啥,不过猜也能猜到,心里有数。 他并没有久坐,又聊了几句后便同两人道别离开。 中途萧和平来过一次看她,拄着拐棍,宋恩礼怕他担心自己不肯再回软卧,干脆就没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 一个多钟头后,火车准时进省城站。 小孙早早得知萧和平今天到的事情,提前开车来接他,腿伤让萧和平成了师部的国宝。 宋恩礼本来还不放心萧和平这瘸腿,想先把他送部队,但看到小孙来了,立马把他嘱托给小孙,“小英刚才让人咬了,我得先陪她去医院看看,回头再去宿舍找你。” 萧和平才知道刚才出了事,担心不已,只恨不得就地给她检查一遍,“你咋不早说,有没有伤到你?” “没呢,谁能伤得我。”宋恩礼把包裹行李一股脑儿丢上车,跟两人挥手,“走了,待会儿见。” 萧和平真的是目送她离开的,拄着拐棍站得笔直笔直。 宋恩礼都走出去十好几米了,想想又扭头跑回去,垫着脚凑过去对他轻声道:“快回去换军装,你穿军装的样子最好看。” 然后又跑开。 萧和平傻兮兮的站在原地,双颊又红又烫。 媳妇夸他呢。 一辆黑色的红旗老轿车从火车站驶出,正好把那才那一幕全是收入眼中。 严朝宗皱了皱眉,目光从车窗外那道蓝白色的灵动身影上收回。 “小田,待会儿去一趟肉联厂找杨有禄,如果红旗过去找他不管提啥要求都给我答应下来。” “唉,明白了。”给领导当司机,首先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其次便是管住自己的嘴。 小田早就注意到自家大书记一直盯着路边那姑娘瞧,而且前阵子杨有禄也跟他打听过书记对那个叫啥宋红旗的姑娘的想法,他大胆猜测这姑娘怕就是那红旗,不免在后视镜里多看了几眼,见书记又回头去看,心下了然。 原来书记喜欢这类型的,又白又娇,看着年纪还小,难怪之前别人给介绍啥样的都瞧不上眼。 这怕是老子爹要当闺女宠。 小田把严朝宗送回他自己的住所,掉头就往肉联厂去。 杨有禄正为上回擅自做主给宋恩礼安排却被严朝宗批评的事惴惴不安,听到小田原话转诉,立马这颗心就踏实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巧笑着递了根大中华给小田,“田同志你这每天跟在严书记身边肯定比咱这些人都了解书记,你说他这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呢?我这儿心里没底啊。” 领导的司机就是下属眼中的领导,小田很自然的点着中华,叼在嘴里,“咱书记一个人单过了这么些年,你说他想不想?都是男人呢。” 杨有禄听罢,嘿嘿嘿的笑起来,很是猥琐。 小田走后没多久,宋恩礼果然领着杨超英上了肉联厂。 为了图方便,她直接带杨超英去的肉联厂医院处理伤口,肉联厂医院离厂区也就几百米距离,走几步便到。 保卫小林一眼就认出这个害他被严书记批评的姑娘,不过想到杨厂长的千叮万嘱,他没敢给人使绊子,甚至说话很是客气,“活雷锋同志来了,我们厂长一直盼着你来加入我们厂给大家树立一个榜样,让我时刻在这儿迎接你呢!” “谢谢。”虽然这小哥上回态度真不咋地,不过看在很快要成为同事的份上,宋恩礼还是对他露了笑脸。 她惦记着帮杨超英找工作的事,顺便多问了一句,“大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知道啥地方招工吗?” “招工?咱厂啊!厂里还要招两名一线女工,不过得经过考核,谁能力好谁上,就这几天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宋恩礼别过脸对杨超英道:“幸好咱今天来问,不然就错过了,真是谢谢这位大哥。” 杨超英听到自己工作有戏,也赶忙道谢,“谢谢大哥。” 接连两声大哥给小林美得找不着北,红着脸直挠头,“客气啥,说不定以后就是工友呢。” “对了。”宋恩礼想起严书记来,又问小林,“上回跟你一块儿那位大叔是啥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四十二章 肉联厂工作 小林想了想,“哦,你说严书记啊?他是省食品公司的党委书记,咱这肉联厂就是省食品公司的。” 宋恩礼惊愕。 那男人是省食品公司的党委书记? 她还以为最多就是啥厂的厂委书记,却不想人来头这么大! 民以食为天,尤其是在这样的饥荒年代,食品公司等于就是民生命脉,毫不夸张的说一个省食品公司的党委书记权力远比省委书记大,甚至大得多。 而且这年代全是国企,党说了算,党委书记一般身兼几十年后的董事长之职,就是企业的最高负责人,那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三十来岁坐到这个位置,可想而知其背景和能力。 从保卫室出来,宋恩礼和杨超英在小林的带领下前往厂长办公室。 小林挺热心的把肉联厂的部分情况跟两人介绍了一下,“咱厂情况比别的厂就稍微没那么复杂一些,虽然工会和厂委不咋对付,不过也只仅限于小事,大事还是看杨厂长的意思,杨厂长兼党委书记,宋同志习惯了就好。” 宋恩礼品出些意思来,“难不成我是去工会或是厂委?” “对啊,厂委的正式工,这事儿我们厂都知道,杨厂长说了,你又会给人看病又热心肠,肯定是个文化人,刚好厂委的工作需要一定的文化基础,宋同志你最合适。” 宋恩礼再次惊愕。 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当女工的打算啊,咋一下就给她整办公室里了! 不过幸好幸好,她还就是喜欢坐办公室里。 小林一直把她送到厂长办公室门口帮她敲了门,杨有禄打从小田那儿听到宋恩礼可能这几天会来,连门儿都没敢出,一直守办公室里等,待小林把人领进去后,顿时眼前一亮! 呵,这小妖精似的,难怪把严书记给迷得七荤八素! 要说那严书记平时看上去挺斯文沉稳一人,想不到骨子里也是闷着騷,喜欢拣小的搞。 “宋同志吧,来来来,请坐请坐。”杨有禄亲自给人迎沙发上坐,给人倒了两杯水。 他越瞧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面前坐的这俩姑娘别看年纪相差不大,另一个瞧着也还算不错,圆脸大眼睛,但看上去就没那姓宋的勾人,那身段模样,胸前鼓的跟一边塞了俩大馒头似的,皮肤白得泛着光。 宋恩礼哪儿想得到杨厂长这道貌岸然的模样下却藏着这么龌龊的思想,礼貌道:“我也是回的省城才知道您上部队去找过我,刚好那几天我老家发大水就回去了,所以特意来跟您当面道声谢。” “应该的应该的,宋同志学雷锋同志做好事不留名但组织都看在眼里,好同志就该被表扬被鼓励,大家看到你这样的榜样才会更加团结互助。”杨厂长早有准备,“宋同志老家是江源县的吧,听说那地儿洪灾严重,家里现在啥情况?如果需要组织帮助尽管提出来。” “家里还好,就是我对象伤了腿,我得留家里照顾他,所以我就想来跟您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晚点再到厂里上班。” “是这样啊,没事没事,这恰恰说明了宋同志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不会为了工作丢下爱人,值得鼓励,宋同志你尽管先回家,啥时候家里的事都处理清楚了啥时候来上班,肉联厂的大门随时向你打开。”结婚报告黄了那事本来就是杨有禄打听来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也知道这俩的婚十有八九是结不成了,所以并不担心,心里只盼望着宋恩礼这次回家跟那军人把关系断干净,好囫囵投入严书记怀抱。 宋恩礼心想想,那严书记还真没骗她。 不但工作的事稳妥了,而且这个杨厂长看上去很好说话。 她跟杨厂长道过谢,又听人把工资等相关事宜说了一遍。 因为她的职务是厂委干事,行政部门不存在学徒工这一说法,不过有个一年时间的见习期,期间是一级工资三十二块,实习期满正式定级,也就是二级工资三十六块六,以及各种相对应的票证。 这些宋恩礼倒不是很在意,就随便听了一耳朵。 杨有禄猜她也不会在意,毕竟有严书记在,严书记掌管整个省食品公司,首都也有背景,哪怕指头缝里稍微漏点出来也够她花了。 这边工作的事进展得顺风顺水,那边的军官单身宿舍楼里却又炸了锅。 原来刚才宋恩礼在火车上遇到的那同郑艳丽品性如出一辙的奇葩妇女正是郑艳丽的亲妹妹郑美丽,自从高国庆掌管了家里的财政大权后,郑艳丽每个月的军嫂补贴就被没收,这不一个月没寄回娘家,娘家人就找上门来了! 郑美丽虽然是嫁出去的女儿,但确是她娘最偏心的小闺女,于是就派她来要钱。 因为严朝宗的指使,火车到站后乘警直接把郑美丽母子扭送去了公安局,郑美丽吓得够呛,便告诉公安自己是到部队探亲的,姐夫是一个了不得的副团长,一个月工资一百七十五块! 结果公安局一通电话又给打到了一团团部,没一会儿便闹得师部人尽皆知,叫大伙儿白看了个笑话。 高国庆本来还指望着在“抗洪救灾”表彰大会上好好露个脸,这段时间伤口都没敢上药,一直包着空绷带恶化拖延,谁曾想突然闹出这么个幺蛾子,气得他回宿舍就先关上门把郑艳丽狠抽了一通,“扫把星,你他娘的全家都是扫把星!你是来克老子的吧!” 自打高国庆这趟从江源头回来后,郑艳丽明显感觉到他的暴脾气见长,以前偶尔才会跟她动手,现在却是逮着便抽,有时候她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她披头散发的缩在角落,身上的衣物早已脏破得不像样子,沾着洗不掉的血迹。 因为太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她根本没有反抗的气力,只能任由高国庆拿着皮帶往自己身上抽,又怕自己的哭喊惹得更残暴的虐打,紧咬着牙关只敢痛苦闷哼。 几个孩子早就躲到床底下不敢出来,生怕父亲一个不高兴把自己也抽一顿。 “等会儿你自己去公安局把你妹弄出来,让她赶紧滚回老家,她要是敢给我上这儿来丢人现眼,看我抽不死你!”狠狠抽了十几二十下后,高国庆心里这把火才算是稍稍压制些。 郑艳丽虽然也怨高国庆这样对她,但到底还是明白这事的重要性,她妹妹找上门准没好事,下午可是表彰大会,他们家高国庆是要上台当英雄的,要是被搅和了,那可了不得! 郑艳丽二话不说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扶着墙往门口走,“我这就去。” “你他娘的是不是蠢!”高国庆又一脚踹过去,“换身衣裳不会?你这是满世界的告诉我揍你是吧!” “知,知道了。”郑艳丽低头,胆怯的往后缩了缩。 衣服脫下来,满身的青红痕迹和血污,生过四个孩子的女人身材早已经变形,腰部的肉松垮垮的好像老母猪肚皮,两只奶·子也成了干瘪下垂的布口袋。 高国庆嫌弃的别过脸,“你瞧瞧你自己现在是个啥德行,老子看到你就硬不起来。” 郑艳丽把头垂得更低,羞愤难当下终于忍无可忍,“你这两宿回来褲衩是湿的。” 她差句话没说:而且上面全是黏·糊糊的精,这是才做过那档子事拿褲衩擦了才会出现的情况。 就算再蠢笨的女人,又有几个不明白这情况的? “轮得到你来说我的事儿!”高国庆听到这话恼羞成怒,再次抄起皮帶抽过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入职 宋恩礼和杨超英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先去厂委报了道办理了系列入职手续,顺便打听了下招工的事。 杨超英念过小学又在钢铁厂上过几年班,工厂里的一般流程都懂,所以并没有太无措。 肉联厂大,厂委办里光是正副科长就有近二十人,主管生产、质检、设备、供应、保卫等等,管事的是厂委办丘主任,他本人也是生产科科长。 除了各科的正副科长,厂委里还有三个干事,处理一些手续证件上的工作,又比如逢年过节的物资分配或者宿舍分配登记啥的…… 宋恩礼进去后就是跟这三个干事一办公室,四张办公桌拼一块儿,大家面对面的坐。 她跟四十多岁的苗大姐坐一排,对面是约莫五十的老周,老周隔壁是小青年小章,看着也就二十来岁。 苗大姐热心带她去看了宿舍。 几排三层楼房,用的是食品公司自己的砖窑厂里的出的青砖砌的,最后一排是个“工”字形的楼。 “咱们厂委和工会的全住这栋,各自有楼梯,平时不串门,前面那些全是职工宿舍。”苗大姐领着两人上楼,掏出大串钥匙打开其中一扇门,“本来厂里规定单身职工和干部都住集体宿舍,结婚后打报告申请,不过咱们厂委还没有你这年纪的姑娘,所以就单独给你排了一间,三楼的一个月一毛,一楼二楼是六分八分不过已经住满了。” 宋恩礼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的宿舍是要收费的。 不仅宿舍要收费,还有一个月每户三毛钱的水费,自来水一天分三次定时供应,开水是每人每月三十瓶免费,超出的一瓶一分,另外每盏灯每个月也是三毛,至于家具,也是另外按月从仓库里租的。 宿舍不大,比萧和平那儿还要小一点,不过很干净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可以不住集体宿舍她真的很满足。 到仓库租好家具回来后,宋恩礼便办了请假条,然后把暂时没地方去杨超英安排在肉联厂附近的招待所,自己回了军官宿舍。 她上楼,郑艳丽下楼,正好撞了个迎面。 宋恩礼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这才多少功夫没见郑艳丽咋就脱象成这样了…… 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圈,大骨架上裹了层又黑又干的皮,头发乱七八糟的编成辫,上回跟另一军嫂打架闹的伤疤还在脸上,横七竖八好几道,一只眼圈还是乌青的。 更稀罕的是,郑艳丽竟像完全没看到她似的直接从她身旁经过下楼了! 要知道以前,郑艳丽一见着就会往死里挑刺儿的! “陈大姐,那姓郑的咋回事啊这是。”宋恩礼问正坐在过道上纳凉的陈大梅。 陈大梅见她回来,忙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还在想你啥时候来呢,你们家男人刚才出去,说是你去办事儿了。” “嗯呢,我去了趟肉联厂。” “工作的事儿知道了?” “对,这不就去办理了入职,等萧和平腿好了我就能去上班。”宋恩礼掏出钥匙打开自家门。 小孙已经把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没啥需要她打扫的,她从行李箱里拿出织一半的线衫坐门口同陈大梅闲聊。 陈大梅就把高家先前那点破事全给她抖了一遍,“先是儿子后是小姨子,我看老高他们家是跟公安局杠上了,结果老高一回家就把郑艳丽抽了一顿,刚我就在门口坐在,都揍没声儿了都。” 宋恩礼莫名想起火车上遇到的那对奇葩母子,太阳穴直跳,“难怪我刚才看她那狼狈相。” “可不是,以前还好,最近也不知道老高中的啥邪,隔三差五的就把郑艳丽往死里揍,要我说那郑艳丽是讨人嫌了点,可也没这么不把人当人的。” 隔壁屋里开门出来,左右张望一下,端着小板凳神秘兮兮的在宋恩礼边上坐下,“你们还不知道啊,我听楼下小范说老高最近跟咱卫生队里几个姑娘走得挺近,前天晚上还请人到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咱楼里好几个男人都去了,小范她男人就是,这不回来就让小范收拾了一通。” “不会吧,之前不是还说跟女文艺兵不清不楚嘛,这咋又换成卫生员了。” “谁知道,反正挺那啥的,一个两个都是有家庭的人了,就算身正不怕影子斜也该注意点影响。” “说不定人家只是同事聚聚热闹热闹,没影儿的事咱还是不要乱猜的好。”陈大梅看了眼高家紧闭的大门,提醒道。 隔壁屋的军嫂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端着板凳回屋了。 宋恩礼纳闷,低声问陈大梅,“她又是咋了?” 陈大梅一脸无奈,“这个月补贴发下来多了八块钱,她们领补贴的时候看到了。” 宋恩礼哭笑不得,这些女人也真是,就为了八块钱朋友也不做了,至于嘛。 其实别说八块,八毛八分都足够恩怨情仇的了。 就比如高国庆请客吃饭这事。 他的本意是叫上几个走得近的学萧和平那样联络同事感情,顺便跟几个卫生员套套近乎,卫生队里那个小周挺崇拜他,而他本人对于这种来自于未婚小姑娘的崇拜也很是不可自拔,尤其小周跟萧和平那媳妇一样也会给人治病。 反正他想着国营饭店限量点菜,就他一人点个一荤一素也费不了啥钱,没想到的是后来就成了一桌人每人一荤一素! 高国庆好面子,又不好意思不掏钱,结果一顿饭被吃掉好几块! 更让他郁闷的是,萧和平请客那次他可是听说大伙儿都拿粮票补偿他了,可到他这儿,人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而且到了他就只跟小周牵了个手! 最可气的是那天过后卫生队那个小钱四处说他抠门,说他堂堂一副团长请客上去就点猪蹄和青菜…… 猪蹄咋了,猪蹄就不是肉吗! 高国庆现在想起来心里都觉得不舒服,他从办公室抽屉里摸出一小罐雪花膏,开门出去。 他知道小周今天值班,而且这几天卫生队比较清闲,不值班的全跟李德全上山采草药去了,现在应该就她一人在。 果不其然,小周正一个人坐在刷白漆的条桌后面对着本草药图谱发呆。 高国庆本身文化程度不高,之前倒还没啥,但被萧和平两口子刺激过后对文化简直有种变态的渴望,看到小周这副文化人的样子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拿下。 到时候就把屋里那邋遢婆娘弄回老家…… 这么一想,刚才心里那点郁闷也一扫而空,高国庆巧笑着把雪花膏摆到小周面前,“周啊,这给你,也不知道你喜欢雪花膏还是红梅百雀羚就给你买了个小的,回头等你把这几种都试过了你告诉我我给你买大罐。” 小周抬头见是高国庆,红着脸把图谱反盖到桌上拿起雪花膏,“谢谢高大哥,你对我真好。” “应该的,我受伤的时候是你一直在帐篷里不辞辛劳的照顾我,我很感激。” “高大哥是英雄,能照顾英雄是我的荣幸。” “啥英雄不英雄的,我只是为革命事业尽自己的一份力而已。”高国庆面上稀松平常,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小周对英雄的崇拜就如同高国庆对文化人的渴望,最吃就是这套,她把雪花膏收起来,给高国庆端来椅子招呼他坐下,又给倒了杯热水,“没有多余的杯子,高大哥你就将就用我这个吧。” “不将就,这是我的荣幸。”高国庆接过土瓷杯,反握住小周的手,“下次我给你买个搪瓷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四十四章 工作遭反对 高国庆在这边同小周聊得火热,却不知他的勤务兵小江已经找他找疯了。 原来公安局那边对郑美丽做了一番思想教育后又看真的有军属来领人便把人给放了。 郑艳丽就想把人给弄回去,可郑美丽是奔着钱来的自然张口就跟她要她上个月的补贴。 郑艳丽的补贴早落到高国庆口袋里的,自己就剩了十块钱,这十块钱又拿去买了这个月的供应,就剩下几毛,她哪儿还有钱。 她把话说给郑美丽听,郑美丽不信,非说她想独吞,这不就直接闹到军官宿舍楼来了。 “礼堂表彰大会还没开始呢,这儿倒先热闹上了。”宋恩礼同几个军嫂趴在楼道口窗户往下看。 楼下院里那叫一个热闹,姐妹俩大打出手,只可惜长期遭受虐大的郑艳丽明显处于下风,被郑美丽骑着 午觉刚睡醒的高大妮听到动静开门出来,却第一时间盯上宋恩礼,“红旗姐你终于回来了!” 宋恩礼皱眉。 不是前段时间还叫她萧婶子嘛,咋又改口了? “红旗姐你咋不说话?我听说萧叔叔跟你的结婚申请报告黄了,你是不是以后就不来省城了?”高大妮语气还挺幸灾乐祸。 “去去去,啥叫黄了,那是因为人萧副团腿受伤了延迟,你知道个啥你就胡咧咧。”陈大梅不耐烦的呵斥了她一通。 高大妮挺委屈,“李婶你干啥老这么凶巴巴的,不就是当了个宿舍管理员嘛有啥了不起,再说我只是说了实话又没有别的意思,就想问问红旗姐如果她不来省城了能不能把肉联厂的工作让给我。” 几个军嫂个个听得忍俊不禁,又觉得好笑。 这臭不要脸的德行简直跟她妈一模一样! 宋恩礼笑眯眯的反问她,“我为啥要让给你?你是我的谁?” 高大妮理直气壮,“为啥不能让给我?你上次把我弟毒成那样别想这么就算了!” “你这孩子脑子咋跟你妈似的不清明,你弟那是让红旗毒的吗?他偷人东西你们倒还有礼了?”陈大梅气得想抽她。 其他军嫂也帮腔宋恩礼,“就是,还没让你们赔嘞,还有我们那些个被偷的东西!” 宋恩礼自己倒不怎么生气,只打量了眼高大妮前襟突出那两点,又看看她系在发辫上的那块碎花布,摇了摇头。 高大妮见她不搭理自己,觉得她就是心虚,二话不说回屋把饿得不愿意动弹的高英雄拖出来,“你们看看我弟,自打让这娘们儿毒了后就一直病着,这都瘦得脱相了!” “妈!”被她强拖着的高英雄突然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挣脱了她的手,直直朝宋恩礼扑来,抱住她大腿,“妈你总算回来了,我饿死了!” 偷东西这事出了后,每家都把自己的东西藏得更严实,高英雄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家里的粮又比以前少了许多,每天两顿光喝野菜糊糊,他是巴巴儿的盼望着他的“亲爹妈”回来解救他! 高英雄这一声“妈”简直把所有人给叫懵了。 “啥毛病啊,逮人就喊娘,你娘正在楼下让人揍呢!”陈大梅把高英雄拖开,拖到窗口位置让他往下看,“瞧见没,那才是你妈。” 然而高英雄对楼下的妈却是压根无动于衷,甚至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只一个劲缠着宋恩礼,“妈,妈以后我就住你们那屋,你给我买新衣裳我要吃红烧肉!” “现在你能把肉联厂的工作给我了吧?我弟叫你一声妈可不能白叫!”高大妮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咋回事,但是明显说话更有底气。 宋恩礼被吵得烦躁起来,正好看到高国庆被小江急匆匆领进院,冷脸冲楼下吼了一嗓子,“我说高同志你们家到底咋教育孩子的,家里是没爹没妈还是咋着,非得上我们家乱认啥亲戚!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赶紧把人给我弄走!” 高国庆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随手抄起跟棍子就往楼梯口冲,吓得高大妮姐弟俩一溜烟跑回屋把门反锁。 只是他从郑美丽身边经过时,却一下被她给扑倒在地,“好你个姓高的,敢独吞我姐的补贴,你今天要是不把钱给我交出来,我跟你没完!” 蛮横村妇不知羞,更不会看场合,只知道今儿来的目的就是要钱不管咋样就必须拿到钱! 一时间,姐夫被小姨子压在身下也成为整个师部的笑话。 这事陈大梅调解不了,只得又去把何玉珍找来。 可饶是何玉珍来了,郑美丽也揪着高国庆死活不肯撒手,非说让他把钱交出来。 事情已经闹到这份上了,高国庆再交就是傻,起码死咬着钱已经寄回去了还能留点面子,而且这次交出去了就意味着以后每个月都得养着这群白眼狼。 好在高国庆每个月都寄钱回老家和丈人家这事整个宿舍楼都知道,众人齐上阵轮番劝说郑美丽,“说不定是邮得慢了,有时候是会这样,你先把你姐夫放开,等回头拍个电报回家问问,万一又邮到了不是冤枉你姐夫,你姐夫都养了你们这么些年了咋可能说不管就不管了。” 要说人多力量大,军嫂们又都是做思想工作的一把好手,郑美丽听听又觉得可能是那么回事,这才把高国庆放开。 等高国庆一身狼狈紧赶慢赶的赶往礼堂,表彰大会早就已经开始。 虽然后来得了二等功,但面子丢大发了的他并没有感到半点高兴。 反倒是啥也没得到的萧和平好心情的回宿舍。 楼下闹剧已经结束,高艳丽在何玉珍的安排下暂时把高美丽领到部队招待所去住,宋恩礼本来想去招待所的念头便打消了,这会儿正优哉游哉的坐在屋里吃早上从家里带来的煎饺配水果罐头。 本来中午想跟杨超英一起吃饭,但杨超英拒绝了,那姑娘估计是怕吃她太多,自己暂时又没能力回请。 萧和平一进门,宋恩礼立马丢下桌上的吃食跑过去抱他,“咋样我的大英雄,给我看看你的英雄奖牌。” 原先萧和平抽屉里有好多好多奖牌,特等功一等功二等功……宋恩礼喜欢又心疼,宝贝似的给缝了许多小布袋子一个个装起来,就怕不小心磕着碰着。 “哪有啥奖牌,我就是去走个过场。”萧和平把军帽脱下放桌上,换了顶解放帽带上。 宋恩礼条件反射问了个“为啥”,问出口后马上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还能为啥,结婚申请都黄了还想当英雄? 其实宋恩礼并不知道,她本来因为卫生队的事被评为“积极分子”也因此取消了。 萧和平没提,因为他没看在眼里,并且他觉得他媳妇也一定不会看在眼里。 “算了算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多大点事。”她把萧和平摁到椅子上,笑得讨好,“饿了吧,先吃点垫吧垫吧,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中午在食堂吃过了。”萧和平伸手探了探饭盒,顿时拉下脸来,拄着拐棍端起饭盒,“你咋吃凉的,我下楼给你热热去。” “别啊,我吃都吃好了。”宋恩礼又把他摁回去,“萧和平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 “你说。” 宋恩礼就把要去肉联厂工作的事简明扼要的跟他说了一遍,“我去肉联厂看过了,坐办公室,而且有单独宿舍,条件啥的都不错,工资也还行……” “不行。” “为啥?”虽然萧和平的反对也在她意料之中,但宋恩礼就是觉得心里不爽。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抢媳妇 萧和平就知道这事瞒不住,只是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稍微一下没盯着就去肉联厂把事情都落实好了。 他心里憋了股火,觉得肉联厂这是在跟他抢媳妇。 不过看宋恩礼突然间不高兴了,还是耐下性子,“我不想你这么辛苦,等过段时间你怀孕还咋上班,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去。” “等你让我怀上再说。” “宋红旗!”萧和平一拐棍将房门顶上,把她拽到怀里。 感受到他身下的变化,宋恩礼吓得连连陪笑脸,“我开玩笑的,我就是觉得咱俩这结婚报告一时半会儿的也批不下来,到时候你腿伤好了我们就得分开,我不想跟你分开,如果我去肉联厂上班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就在省城陪你。 三言两语把萧和平说得心动。 宋恩礼看他沉默,以为有戏,正准备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听见他认真道:“我会在最短时间内让你怀上。” “……”对牛,弹琴。 算了算了,说不通,反正到时候没怀上他就自动妥协了。 萧和平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好心情的亲了亲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沓钱票来主动上交,“这是六月份的工资和补助。” 宋恩礼没数,“你自己留了吗?” “留了。” “多少?” “二十。” “……”宋恩礼又抽了三十给他,“花不完我跟你急。” “媳妇你对我真好。”萧和平攥着钱,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要买的东西。 大夏天的媳妇就那么两身能看的衣裳,得给她买身新的,还有鞋,媳妇的回力鞋穿了很久了,回头买双飞跃的可以换着穿,多的还能给媳妇买好吃的…… 宋恩礼却想着刚才高家那出闹剧,虽然不见得高国庆就跟谁搞了破鞋,但她觉得高国庆一个人把钱全揣兜里是事实。 让老婆孩子每天饿肚子,自己跑去请别人吃饭,同样是军人同样是少校副团,高国庆和萧和平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 晚饭后天色还亮,师长派人来请。 宋恩礼知道是为着江源头那事来的,就把阿五招来在师部当众做了一番指令表演,阿五近来被阿呜改造得越来越听话,最后结束时还抓来一只麂子丢她脚跟前。 师长拎起麂子的时候暴跳如雷,“都他娘的给老子睁大眼睛看看清楚,牛鬼蛇神是吧,彻查是吧!行,要是让老子查出来是谁在背后造谣一律按军法处置!” 要求彻查的人是谁? 副师长啊! 副师长一直跟师长不对付,师长心里比谁不清楚这事其实是冲着他来的,萧和平两口子不过是副师长为了跟他较劲揪着的一个由头,只是这由头有点大,不好硬压。 不过阿五的表现让师长胜券稳操。 江源头事件的事实就是萧和平为了救落水战士被洪水冲走,并战胜洪水救了殉情的对象。 至于这到底是不是真相,从来都不重要。 从师部回来的路上宋恩礼问萧和平,“师长刚才偷偷跟你说啥了?” 萧和平腼腆的笑笑,“师长说这事儿他来处理。” “就这样?” “师长还说回头给我补个一等功给你补个积极分子。” “难怪你笑得这么傻。” “才不是。” “嗯?” 萧和平借着朦胧夜色牵上她的手,“我笑是因为咱俩结婚的事儿稳妥了。” 宋恩礼四下瞧瞧没人,快速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结婚狂。” 然后一下子跑得老远…… 这天晚上宋恩礼没住部队招待所,直接住的萧和平宿舍。 下午郑美丽到宿舍楼闹事的时候她特地没下楼,就是怕撞上又扯皮,这郑家两姐妹都难缠的很,惹不起得躲。 所以她跟萧和平说了这事后萧和平便去霸占了盛利的宿舍,好在盛利回家拿给宋恩礼捎的麦乳精不回来,不然宋恩礼还真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斜对门那屋里一夜的闹腾吵得她睡不好。 高国庆自知给丈人家这二十七块五跑不了,当天下午就把钱给汇回去了,回宿舍后直接提出让郑艳丽回老家。 而出乎郑艳丽意料的是,她这四个娃,除了还不会说话的,其余仨居然无一不是赞同她走。 高大妮甚至还来了句,“早该走了,你看看你这样儿成天给我爸丢人,我都不好意思跟我朋友说你是我妈,你一个也就算了,现在你娘家人还闹来,今儿我老姨明儿我老舅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给我爸造成多少坏影响!要是耽误了他升职,有你后悔的时候!” 郑艳丽真真是哭断了肠,可高大妮这话有道理啊,她根本无从反驳。 要是高国庆因此不能升职,她不成了罪人了! 高国庆威逼利诱,又给了郑艳丽十块钱让她回去修房子,所以隔天,郑艳丽娘家那边拍来收到汇款的电报后,他轻而易举的就把这姐妹俩一齐送上了火车,并且回过头就给两处公社打了电话,叮嘱不论以啥理由都不准给郑艳丽和郑家人开到省城的介绍信。 宿舍楼里因此夸赞声一片,因为高国庆说了,“虽然我个人也希望媳妇能在身边帮着料理家务照顾孩子,但她这人实在不像话,成天把楼里闹得鸡飞狗跳,我不能只贪图个人享受而不顾及大家的感受!” 哇, 宋恩礼后来听到陈大梅跟她转述这话时,连高国庆脸上那种大义凛然的表情都想象到了。 “高国庆同志真是太伟大了!”她说。 不管咋样,能让她从此免受郑艳丽的佘毒在她看来就是最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陈大梅听了直笑。 盛利过来敲门,手上拎着个大号的破布袋子,见陈大梅也在,便含糊道:“先给你六个,还有一些正在寄来的路上。” 宋恩礼掏出钱给他,顺便给了他七八个用罐头瓶装好的奶粉,也装在布袋里,“这是我朋友刚拿来的。” 盛利连连道谢,并把奶粉钱扣出来还给她,还有上次宋恩礼给他买肉包子油条的两毛钱。 郑艳丽这一走,宿舍楼里气氛不知多好,连陈大梅那“八块钱”的事情也暂时被淡忘,军嫂又开始跟以前似的有说有笑,但因为高英雄和高大妮,宋恩礼不愿在楼里多呆,只要萧和平不在她就去肉联厂招待所找杨超英。 肉联厂的招工考试定在两天后,宋恩礼提前陪杨超英去报名,这次招的是生产科底下罐头车间的一线女工,要求其实并不高,主要就是手脚利索,不过因为竞争的人太多,所以考核的方面就会稍微严苛一点。 小林给了杨超英一个空罐头叫她带回去练手,“这个到时候肯定会考到,要是第一轮就被涮下那就惨了。” 杨超英这两天老跑肉联厂来打听情况,所以跟小林已经混得比较熟,而且两人的性格又都比较开朗,说话时也比较没顾忌。 便直接给了他一脚,“我要是被涮了就赖你这张乌鸦嘴。” “是是是,你瞧我说的啥呢!”小林连连赔不是,“这样吧,我请你俩吃个冰棍当赔不是。” “这还差不多,我要绿豆的。” “我也是。” “唉,俩绿豆,记住了。”小林扭头出去,正好有人进来打听,“同志,请问你们厂长在哪里?” 宋恩礼一听声音耳熟,别过脸去看,就见高大妮盯着张被太阳晒红的大脸局促的站在保卫室门口。 “我们厂长当然是在厂里啊。”对于这样的蠢问题,小林有点没好气,“你找我们厂长干啥?” “我是来报道的,我妈之前在你们厂里救了个人,你们厂给安排了工作,我妈叫我来顶指标。”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迷路的姑娘 有小林挡着,高大妮看不到里头坐着的宋恩礼,杨超英却是正好能把她那副丑陋的嘴脸看个一清二楚。 这样的事情她以前在钢铁厂里见得多了,无非就是谁家的亲戚朋友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邻居眼红别人的好工作抱着侥幸心理来顶包。 杨超英满腔正气压不住,“红……” 宋恩礼朝她眨巴眨巴眼,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她可不想在这儿跟高大妮再来次正面交锋,被人一口一个“妈”的叫,还不够丢人的。 杨超英会意,跑过去挤到小林身旁耳语几句,把门堵得严实,“你开玩笑呢吧,那救人的姑娘我见过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你是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闺女?” 对于这种臭不要脸的人,她真恨不得给她俩大耳刮子。 小林也是乐呵得不行,“我说你这姑娘也真逗,要顶包好歹也打听打听清楚,人活雷锋早就来报道过了,你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知道丑字儿咋写不?” “这不可能!”高大妮想也没想,嚷嚷道:“姓宋的婚事黄了,她咋还可能待在省城!” 看她这德行,似乎只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宋恩礼当不成军嫂,马上就要被赶回乡下。 “这会儿咋不叫妈了?不要脸,年纪轻轻的就学会招摇撞骗就你这品德还想进肉联厂,昨晚上没睡醒还是给你睡魔怔了?”杨超英把小林推出去,直接把门给关了。 隔着门都还能听到外面的理论声。 “这啥人啊红旗姐?”杨超英问。 “你姐夫同事家的大闺女。”宋恩礼无奈的把跟高家的恩恩怨怨捡大概跟她讲了一下,听得杨超英那叫一个怒火中烧,“这世上咋就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一家子!” 不过马上她又哀声道:“唉,李利民一家子还不就那德行,尤其他那妹妹我瞧着就跟刚那女的一德行,说是怕我把钱拿回娘家让我俩结婚后把工资全部上交,我叫问她那我吃啥?你猜她咋说的?” 宋恩礼摇头。 奇葩的思想她还真是摸不着头绪。 “让我和李利民回我娘家蹭饭去呢,最好干脆搬我娘家去住,做他娘的青天白日梦!他娘还说了,以后生男娃他们帮着养,生女娃就让我娘家养去,而且生出男娃才准去扯证要不就先搭伙过日子,嘿我就奇了怪了,我是没人要了还是非李利民不可了!” “我现在特支持你到省城来,真的!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跟我说。”宋恩礼拍着她肩膀安慰道。 简直太过分,没见过这么不把女人当人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杨超英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把那些个窝火的事全跟宋恩礼倒了一遍,心里也舒畅许多。 很快,小林打发了高大妮走,顺便买了三根绿豆冰棍回来,一人一根。 杨超英和宋恩礼一人递过去五分钱,小林死活不肯收,“说好了请你们的。” “这是给你的跑腿费。”宋恩礼把钱塞他手上。 小林年纪不大,保卫的工资也不高,挣点钱不容易,心意到就行。 小林拗不过她,收了她的,但到杨超英给他钱,人直接跑了。 宋恩礼回宿舍楼做晚饭的时候,顺便就把刚才在肉联厂发生的事跟陈大梅她们当笑话说了,也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让她们把话传到高国庆耳朵里,好好管教管教他们家的孩子。 谁知道高大妮下楼时看到她在,咣当就把手里装有脏衣裳的脸盆摔她菜案上,那双不咋挺拔的奶子也跟着抖了抖,“你都当不成军嫂了,凭啥还住这儿!” 宋恩礼拦住欲帮她说话的陈大梅,反问她,“你有啥资格不让我住这儿?部队你家的?” 高大妮刚欲回嘴,宋恩礼直接把他们家腻着污垢的脸盆掀地上,脏衣裳撒了一地,“刚在肉联厂没让人把你送公安已经不错了,下次再敢揪着我别怪我去找你爸理论!看你爸到时候不把你也送回乡下去!” 本来家里就没啥新鲜菜,这几片白菜叶子还是陈大梅给的,被这么一压还咋吃! 想想就火大。 她脱下围裙摔小矮柜上,连菜案带上面的菜一股脑儿抱出去丢了。 高大妮从来还没见宋恩礼这么生气过,尤其是最后那句话着实把她吓到,老老实实捡起地上的脏衣裳塞回脸盆里躲出去洗去了。 要知道本来她爸是打算他们兄弟姐妹全送回乡下的,如果不是她一直恳求说自己留下来帮着做家务洗衣裳,估计现在也早在火车上了。 “嫂子!”宋恩礼丢完东西往回走,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她,虎着脸回头,“干啥。” 小孙吓了一跳,支吾道:“副,副团长说师长说晚上吃麂子,不回来吃饭了。” “他们几个人?” “十,十几二十个吧。” 阿五前晌儿抓的那只麂子不大,这些个当兵的饭量又大,宋恩礼怕他们吃不好,吹了声口哨招呼阿五再去抓俩只山鸡过来。 部队驻扎的地方靠山,林子里有的是野味,阿五很快便从空中一爪子投下一只。 宋恩礼捡起地上已经摔晕过去的山鸡,“把这个拿去给师长,就说是阿五抓的给他们加菜。” “知,知道了……”小孙抱着山鸡敬了个礼,跑得飞快。 宋恩礼在后面直摇头,“好好的孩子,咋就结巴了呢。” 萧和平没在,她也懒得再炒菜做饭,用大砂锅蒸了一锅腊味煲仔饭,一来一往,天都暗了。 她把整个砂锅揣布口袋里,拎着出门去找杨超英。 那姑娘手上没啥钱,肯定舍不得吃舍不得喝。 砂锅很烫,很快布口袋也变得很烫,烫得拿不住手。 宋恩礼刚把布袋连砂锅放在路边的矮树桩上准备晾晾凉,又听见背后有人叫她,“红旗。” 声音还挺温和。 她好奇回头,严朝宗正推着自行车站在昏黄路灯下,双眼含笑看着她。 “大叔是你啊。”宋恩礼很是欣喜。 之前给盛利奶粉的事她就想起过这个男人。 奶粉厂应该也是食品公司的,只要认识他一个,以后不管拿出来啥都比较好搪塞,只可惜当时没想到这层,让人给走了。 这回必须把握机会! “对,是我,你一个人站这儿干啥,迷路了?”严朝宗心里想,要是迷路了多好,那他就能把她给捡回家去。 打从那天在火车上遇到她后,这几天上下班他有意识的把交通工具换成了自行车,就是为了有那么一天能在路上与她不期而遇。 宋恩礼觉得他说话很有意思,忍不住笑开,“我今年二十岁不是两岁,咋可能迷路。”她指指矮树桩上的布口袋,“我等这个凉呢,烫得拿不住。” “这是啥?” “煲仔饭,是我的晚饭,大叔你吃了没?” “没,刚下班。”其实他早下班了,这是从家里出发打算去饭局。 宋恩礼把布袋子拎起来给他挂车龙头上,手指捏着耳垂降温,“那请你吃吧,还没谢谢你告诉我肉联厂工作的事儿呢。” “一起吧。” “啊?” “你不是没吃饭吗?”严朝宗打开布袋子看了眼,热腾腾的冒着诱人的香气,“这么大一砂锅饭我哪儿吃的完,一起吃吧,不要浪费。” 宋恩礼马上道:“对,那我们去国营饭店吧,我本来以为你要回家,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想好好请你吃顿饭。” “这个已经是请我吃饭了。” “这个不算。”她推他自行车后座,“走吧走吧,给我一个巴结你的机会。” 严朝宗笑着问她,“你干啥要巴结我?” “我想跟你做朋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私房菜馆 严朝宗突然顿住脚步,宋恩礼一下撞他背上。 “大叔你干啥啊,痛死了。”她懊恼的揉着鼻尖。 这要是萧和平,非修理他不可! “你要跟我做朋友,我很高兴。”严朝宗好心情的拍拍自行车后座,“上来,我载你。” 严朝宗如果二十岁,或者看上去只有二十岁,那宋恩礼肯定不会坐。 不过他这个年纪,她不担心别人看到会有啥想法更不用担心严朝宗对她有啥想法。 她大大方方坐上去,但为了避嫌没敢搂他,就抓着自行车车座,摇摇晃晃的有点坐不稳。 严朝宗嘴角的笑意没停过,他把车骑得特别慢,心里只希望这条路漫无止境。 自行车一直到近郊某处黑灯瞎火的普通农家小院门口才停下。 “既然你要跟我做朋友,那就让我先请你这个小朋友吃顿饭。”严朝宗拎着装有砂锅的布袋子去敲门。 宋恩礼有点激动,她猜测这可能是一处类似私房菜馆的地方。 以前在沪市她就老跟朋友去这样那样的私房菜馆吃饭,别有一番风味。 很快,屋里迎出来个提着小灯笼的半老徐娘,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这女人虽然普通的灰蓝色罩衫黑裤子,但是看上去很有气质,书香气自华,绝对不是一般的农妇。 “严先生带朋友来了。” “嗯。”严朝宗把布袋子递给她。 显然这里的人对他已经十分熟悉,不用开口叮嘱什么就能把事情处理得妥当。 两人进到挨着后院的一处隔间里,垂下草席窗帘点上灯,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虽然就是一普通的农家小院,但小细节的处理上让宋恩礼十分喜欢,就比如这草席帘子,她打算回家往屋里也挂一个,省得午睡的时候窗外太亮不舒服。 还有插在墙角高脚几土瓷瓶上的那两支芦苇花,不远处那架小小的草编屏风,甚至她手边草编的小鸟筷架、碗垫,桃花心木的餐具……都是在有限范围内的无限风雅。 交严朝宗这个朋友果然是正确的,以后就能带萧和平这个吃货来了! 没一会儿,刚才那份煲仔饭被先端上来,不过已经不是原先的模样,它被装在一色木盘子里,上面点缀着新鲜花草,看上去很是别致。 然后是各式各样的菜肴。 炕桌比一般家庭用的要稍微宽一些,木盘子都是极小的一只只,足有十几个菜色,每样都只有精致的一点点。 严朝宗先给她盛了碗汤,“尝尝。” 宋恩礼往嘴里送了一口,瞪大眼:鱼鱼鱼……鱼翅! 原谅她的孤陋寡闻,她是真以为这年代不会有这玩意儿,所以刚才乍一看还以为是粉丝。 而且味道还超好! “良心之作。” “看来还算对你胃口。”严朝宗又用公筷给她夹了其他菜。 切成萝卜丝的鲍鱼,切成豆腐块的野鸡,蒸在鸡蛋羹里的海参…… 宋恩礼想想,何止是还算对胃口,简直是太喜欢,还以为这年头在外面再也吃不上啥好东西了呢! 不过吃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也意识到了,这地方恐怕并不是她想来就能来的,价格倒是其次,只怕不是熟脸,人不会放行,毕竟风险太大。 她端起茶盏,敬严朝宗,“以茶代酒,谢谢你的晚饭,更谢谢你的信任。” 严朝宗笑着举杯回应,“我们是朋友。” 从头到尾他只在吃她做的煲仔饭,别的碰也没碰。 宋恩礼这颗心稳妥了。 她给自己找了个最强有力的幌子。 一餐饭吃下来,她俨然成了严朝宗的头号粉丝,这个男人风雅温和却不失幽默,就像木盏中的茶,总给人一种从容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像极了她爸爸,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不像萧和平老板着个脸。 好似面瘫。 宋恩礼想起萧和平,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扬。 那傻子也不知道吃好了没,喝酒了没,有没有想她…… 严朝宗见她走神,非常细心的主动提起,“时候不早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啊?”宋恩礼不好意思的笑笑,“部队的军官宿舍楼。” 严朝宗把她送到距离宿舍楼百十来米的地方,看着她进去的才走。 估计那帮子男人都还没回来,楼里挺安静,只有偶尔的吵闹声也不知道从谁家传出。 宋恩礼上楼,高大妮骂骂咧咧的开门出来,“还要不要脸了,我弟我妹都送回老家去了,你们倒好意思把你们的娃送我们家来!滚滚滚,别以为赖着就能当上城里人了!” “你个死丫头片子你咋说话的,啥你们家我们家的,咱老高家可还没分家嘞,要不是你叔把这工作指标让给你爹,你以为你能当城里人?”屋里突然气势汹汹冲出来一农村妇女,差点没把宋恩礼给撞到。 那妇女非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走路不看道,眼瞎呢这是!” 她回过头,一把揪住高大妮的头发继续骂,“你娘现在带着你弟你妹回去,每天四张嘴等着吃,我让你帮着带俩算是便宜你了!再敢给我甩脸子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高大妮哪里是这悍妇的对手,被揪得直哭。 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亲娘又不在身边,军嫂们听得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好心开门出来帮着劝。 “这种事干啥不去把高国庆叫来处理。”刚吃过丰盛晚餐的宋恩礼好心情的没同那妇女计较,只看着一个劲摇头。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陈大梅也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也不知道老高上哪儿去了,小江去找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就算老高来了也没用,该带的娃还是得带,谁让指标他上了呢,要是不帮衬着,怕是脊梁骨叫人戳烂。” “那老高这回亏大发了。”宋恩礼笑笑,回屋拿了热水瓶下楼烧开水。 高国庆好不容易把这几个惹事精弄回去,以为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却不想又换俩回来,而且明显来者更难缠,真不知该替他哭还是该替他笑。 待萧和平他们一帮子去师长那儿喝酒的人回来,高国庆还没回,他们家倒是安静了,因为都吵累了,横七竖八睡了一屋,那鼾声简直惊天动地。 宋恩礼跟小孙两人合力把酒气熏天的萧和平弄回屋,丢到床上。 “你回去拿铺盖过来晚上留这儿看着吧,我马上得去招待所了,这又瘸又醉的,万一上个厕所喝个水啥的摔着麻烦。”她叫住正欲离开的小孙,小孙“唉”了声,敬了个礼出去。 萧和平眯着眼睛仰在单人床上不愿意动弹,受伤的右腿高高架在椅子上,看得出来他很不舒服,眉头拧巴到一处。 宋恩礼给他脱鞋,顺便扫了眼他腕上的手表,已经九点出头,“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你是不是傻?” 萧和平听到她的声音就高兴,傻兮兮的笑,“师长特意让练的酒量回头好当新郎。” 俊脸让酒熨得通红,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啥。 “当新郎当新郎,谁嫁给你,你自己一个人当新郎去吧。”宋恩礼嗔笑着揪了把他的耳朵,用刚才烧好的热水兑了一桶温水过来,放在床边的矮凳子上,“起来自己擦擦,我去外面等你。” 萧和平蓦地伸手,把她手腕握住,“媳妇帮我擦。” “别闹,被人看到又该说闲话了,” “红旗。” “呵,你还跟我撒上娇了,前几天说话不是还挺横的?”宋恩礼捋下他的手,却被他顺势给拉近抱住,“不能够,媳妇最大。” 他的手往上摸去,握住她一只柔软,“媳妇就是大。” “不要脸。”宋恩礼嘴里骂他,可却舍不得真把他推开,拧了湿毛巾来给他擦过脸和身子,又把他完好的左脚摁在脚盆里泡,想起刚才的事不免感慨,“说真的,我真庆幸你这工作不是指标来的。” 实话,要是萧和平这工作也是指标,以周娟的个性估计也能把她那仨娃送省城来叫她带,到时候吵吵闹闹的,那可真是要了老命。 萧和平挺得意的把眉一挑,“你男人能耐着呢。” “是是是,你能耐,你都瘸这样了可不就能耐嘛,你看我就没你能耐,所以我就瘸不了。”她用干毛巾给他擦了脚,把他掰到床上躺端正,又泡了半茶缸蜂蜜水给他灌下。 待小孙抱着被子回来喊报告,萧和平早已经躺床上幸福的睡过去。 宋恩礼把萧和平交代给他,自己带着介绍信和洗漱用品去了部队招待所。 值夜班的还是上回那大妈,人还记得她呢,也没多加盘问,随便看了眼介绍信就给登记住宿了。 宋恩礼上楼便把阿呜放出来,叫它去一趟老窑厂找奎爷。 按说这都过去小半月了,奎爷那儿咋着也该有点动静,不可能啥古董也没收到。 奎爷的确是帮她弄到不老少好东西,只可惜这段时间因为江源头那公家仓库的事整个江源县戒严,他连电报都不敢发,就怕被人逮着。 所以很快,奎爷就让阿呜捎了封信回来:明晚老窑厂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四十八章 烫伤 其实这天晚上高国庆哪儿也没去,跟小周两人在公园小角落里隔着好几米又是英雄又是救命之恩的你侬我侬了几个小时,然后趁着天黑偷偷牵了回手。 小周擦着他给买的雪花膏,把高国庆香得神魂颠倒,一路上光想着她那细细长长的颈子下面。 小周长得不算漂亮,至少跟文艺兵没得比,圆脸盘单眼皮,皮肤是大众色的黄,但胜在她年轻而且有文化讲卫生。 高国庆每次看到她,再想想自己被窝里那十天半个月不洗一回澡浑身沤得酸臭的媳妇,啥道德作风便全都抛诸脑后。 萧和平还知道找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做媳妇呢,他凭啥不行? 而且他现在得出一结论,领导都待见有文化的军嫂。 “周啊,你说你以后要是当军嫂多好,不但有自己的工资还能多领一份随军补贴,像你这样有文化的还能再进个家属委员会每个月还有另外的补贴。”把小周送回宿舍前,高国庆有意无意的试探。 小周也不知道想到啥,脸唰的就红了,低着头扭扭捏捏的用鞋尖在地上画圈圈,“我只想嫁给英雄。” 高国庆正美呢,眼前的人已经跑没了影儿。 他把牵过小周的右手拿到鼻尖嗅了嗅,笑着回了宿舍。 高家那屋里原本有两张床,一大一小,大的他们两口子带着儿子和小闺女睡,小的那张高大妮和高小妮睡,眼下郑艳丽带着仨娃回了老家,剩下高国庆跟高大妮便是一人一张床。 结果高国庆回家把灯一开,俩床上四丫八叉的四个人! 顿时他就懵了。 尤其是大床上那脱得就剩下裤衩和碎布背心的干瘪女人,他差点以为是郑艳丽回来了! 结果仔细一看,竟是他弟媳妇。 部队毕竟不是乡下,为免被人说闲话,高国庆快速退出宿舍去办公室对付了一宿。 等他第二天早上再过来,他弟媳妇已经丢下俩儿子走了。 高大妮躺在被搬空的大木箱前撒泼打滚直嚎,“这可咋办啊爸,婶娘她把咱家的粮全给偷走了!” 何止是粮,家里的牙膏肥皂旧衣裳甚至宋恩礼给她的那块碎花小布也给顺手牵了羊。 “胡说八道个啥!你婶娘是咱自家人咋能叫偷!你爷你奶在老家没得吃没得喝,你婶娘带点东西回去给他们难道不是应该!”高国庆狠狠把她呵斥一通,从兜里摸出一块钱和五斤粮票丢给她,“拿上粮本自己上副食品商店买点口粮回来,以后大毛二毛你来照顾,回头我想法子给他俩上户口。” 高国庆心里其实有点愁,省城的户口不好上,因为上了户口就意味着政·府要给粮食定量,这俩孩子是他侄子不是儿子,不可能上到他名下,起码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必须用自己的口粮去养着。 军人平时在部队食堂吃饭,本身没有粮食定量,他们手上的军用粮票都是出任务时补贴攒下的,所以十分有限。 别的军人私底下还能交换个票证啥的,偏偏他是出了名的正气人,从来不搞这些小动作,所以也从来不会有人找他弄这事。 眼下郑艳丽又回了老家,军嫂补贴的粮食定量也没了,没有粮票他可咋买粮,光靠大妮每个月那二十一斤的城市户口定量也不够啊,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俩侄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二,正是能吃的时候。 高大妮委屈得直瘪嘴,“咋没得吃没得喝了,每个月都寄回去一百五呢。” 不过她怕高国庆收拾她,说完这话后便溜了。 大环境越来越困难,副食品商店里原本的玉米面高粱都划成了细粮,米糠麦麸才是粗粮。 细粮有细粮票,粗粮有粗粮票,高国庆给的五斤粮票就是细粮,玉米面一毛二一斤,五斤六毛,高大妮馋嘴江米条已久,偷着匀出粮票花三毛五买了半斤,自己一人躲小巷子里吃完了才敢回家。 屋里俩孩子没早饭吃,饿得到处去敲门,把宿舍楼闹腾得比郑艳丽在的时候还不如。 宋恩礼心疼宿醉的萧和平,特地熬了一锅香香软软的白米粥,谁知道刚端上楼就给抢了,砂锅太烫,结果白粥摔了一地不说,还把她的手给烫了! 萧和平正在屋里洗脸,突然听到外面过道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眼皮子一跳,抄起拐棍就往外走。 宋恩礼正捂着手要哭不哭的站那儿,见到他眼泪吧嗒掉了下来,“疼死了!” 把萧和平给心疼的,特别是看到她那烫得红肿的右手手背,把地上趴着舔粥吃的俩娃从楼下丢下去的心都有了! “陈大姐,帮个忙去把高国庆叫过来,我先送红旗去卫生队。” 陈大梅也是听到动静才开门出来,都吓傻了,一个劲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待送到卫生队一看,宋恩礼手背上已经起了一片小小的火燎泡。 “这咋搞的,咋这么不小心,大姑娘家家的万一留个疤啥的可真是要命了。”李德全用消过毒的绣花针给她把火燎泡一个个挑破,然后上药包扎。 萧和平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老李你可得想个法子,千万不能留疤,我媳妇臭美着呢,回头非哭背过气儿去不可。” “你才臭美。”正在抹眼泪的宋恩礼吸吸鼻子,白了他一眼。 不过要是没有空间的话,她恐怕真得哭背过去,就卫生队里的这点基础药物,留疤是百分百的事。 萧和平见她转啼为笑,总算松了口气。 不哭就好,不哭就好,媳妇这一哭吧,他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宋同志也真是怪矫情的,上次掉河里伤那么严重都没哭,这次就烫出这么俩水泡就哭了。”小周阴阳怪气的来了句。 在高国庆对她的连番洗脑攻势下,宋恩礼和萧和平已经成了她心目中最虚伪的人。 就比如萧和平,她就觉得这次萧和平得不到表彰是应该的,本来嘛,他救的是他自己媳妇又不是别人,不像高副团长,为了救小战士宁可自己受伤,思想觉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萧和平目光从宋恩礼手上的伤移到小周脸上,冷得好像一把尖刀,还没开口说话就已经把她吓得够呛。 她听高国庆说过萧和平脾气不好,缩缩脖子躲边上去了。 高国庆得到通知,很快领着俩孩子过来给萧和平道歉,并假模假样的拿出一两细粮票,“实在不好意思啊老萧,我这俩侄子刚从乡下上来也不懂事儿,看到白粥就以为是给他们吃的,你别跟他们一般计较,这粮票你收着,算是补偿。” 萧和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冷脸反问,“被烫伤的是我?” 高国庆还以为说句抱歉这事就能过去,毕竟只是不小心把人烫到了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可萧和平现在的意思分明是叫他去跟他媳妇道歉。 让他堂堂一副团长跟个女人道歉! 高国庆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把俩孩子往宋恩礼跟前一推,“看你俩干的好事儿,还不赶紧跟宋同志道歉!” “不敢当,别回头吃粥烫了嘴再说我故意把粥煮那么烫我就谢天谢地了。”宋恩礼看也没看他。 高国庆一口气被宋恩礼给堵得不上不下,老脸都憋红了。 小周看不下去,“人都已经道歉赔偿了,还想咋样,要是你早点把粥拿给孩子们吃至于被烫到吗?” 早上刚到卫生队她就听说了高国庆家的事,高国庆为了她把老婆孩子弄回老家,又无私的把弟弟家的俩儿子接到省城来亲自照顾,形象在她心目中顿时高大如巨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一拳,是为她 宋恩礼完全搞不明白小周对她的反感到底从何而来,先前在医疗帐篷里的时候两人还是相处的挺融洽的。 “小周我没得罪你吧?” 小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理她干啥,染缸里扯不出白布。”萧和平没有丝毫顾忌的把宋恩礼扶起来,顺便给高国庆一记警告的眼神,“既然要以身作则就先把家里人管管好,别成天给人添乱,宿舍楼可不姓高。” 这帽子重了! 高国庆被扣得不敢动弹,追上去死活要解释清楚,“萧和平同志你对我是不是有啥误解……” 刚出部队门,萧和平把军装领章一扯,回头照着他面门就是狠狠一拳,“我看你是对我的拳头有啥误解!” 高国庆本就比他矮小许多,被他一拳头给直接揍翻在地,两管殷红的鼻血瞬间淌下来。 门口的值班的两名卫兵瞧见,赶紧跑过来,“首长!” 萧和平没事人一样把领章揣兜里,“该干啥干啥,我只是跟高副团切磋切磋。” 卫兵相互对视一眼,齐刷刷敬礼,“是。” 两人虽然是在部队门口打架,但已经出了部队大门,个人恩怨也好切磋身手也好都是他们的私事,自然没有上报的道理。 而死要面子的高国庆又怎么可能告诉别人自己让萧和平给揍了,也只能忍痛从地上爬起来,啐了口鲜血,顺带吐出半颗牙,“萧副团你这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别惹我媳妇不高兴,不然我会不高兴。”萧和平扶着宋恩礼走远,一个多月来憋的这口恶气总算顺畅了点。 虽然打架不是啥光荣的事儿,可从刚才萧和平揍出那拳开始宋恩礼就彻底为他倾倒了,因为她知道这一拳,是为她。 两人回宿舍,几个军嫂正在说刚才的事,看到宋恩礼纷纷上去问好,“咋样,伤得严重不,李大夫咋说。” 宋恩礼无奈的把包成猪蹄儿的右手擎到她们面前,“起码有段时间可以偷懒了。” “你俩也是遭罪,一个右腿缠绷带一个右手包纱布,你说这都叫个啥事儿。”陈大梅拿来干净的碗和小勺把地上残余的白粥一点点舀起来,碎瓷片则丢进畚斗,“真是可惜,这么大一锅白米粥全给打了,你说咱宿舍楼最近是做的啥孽尽招些完蛋玩意儿来!” “陈大姐,这粥不要了吧,全糊上碎瓷渣渣了。”宋恩礼上去帮着收拾,萧和平怕她回头再割着剩下的那只手,把她拉起来,“我来。” “没事儿我来,这粥煮得稠再往里多加点水搁锅里重新煮煮,烂透了里面那些瓷片渣渣就会沉下去,到时候配个贴饼子啥的挺好。” 宋恩礼真怕她把这地上捡起来的白粥再还她,虽然陈大梅也是好心。萧和平知道她的想法,“大姐别忙活了,我们待会儿就买火车票回家还做啥饭。” 陈大梅放下碗,“你们这就要回啊?” “做了缺德事想跑?”小周气冲冲跑上楼来,一脚踢翻陈大梅好不容易舀起来的那碗粥,搪瓷碗在地上哗啦哗啦连滚好几圈,“我一直以为宋同志是个热心善良的好同志,想不到你居然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大毛二毛只是孩子,你就算不高兴把粥给他们吃也犯不着往粥里搁碎瓷片吧!看把那俩孩子嘴里割的,全是血,如果不是我跟他们说话,他们还闭嘴帮你瞒着咧!” “你是不是瞎?”宋恩礼不耐烦的把畚斗踢到她脚跟前,“脑子不好使眼睛也有问题。” “我说你这脚咋那么欠。”陈大梅一巴掌拍在小周小腿上,“躲开躲开,我这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粥,光知道糟践粮食,啥事都不知道就来瞎哔哔!” 宋恩礼一只手把陈大梅拉起来,将她们家的碗捡还给她,“大姐甭搭理她,这粥咱不要了。” 小周气得要跟宋恩礼争论,只可惜人压根不搭理她,跟萧和平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只有几个好事的军嫂拉着她一直问东问西,其实无非也就是想打听点卫生队和高国庆之间的闲话,好日后做针线活的时候当瓜子儿嗑。 小周说傻也不算特别傻,起码还知道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很快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宋恩礼靠坐在椅子上看萧和平拄着拐棍收拾东西,懒洋洋的把腿架在板凳上,“咱俩明天再走吧,小英找到份工作,明天就考核,我想陪她一起。” 右手暂时废了,她只能用左手抓瓜子来嗑,一把又一把。 自从来到这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年代后,吃零食已经吃了她唯一的新增爱好,尤其是瓜子这种不容易惹人起疑的东西,每天各种味换着来。 萧和平扭过脸盯着她。 宋恩礼手指捏着瓜子擎到嘴边,“干啥这么看着我?” 被萧和平这么一看,她还真有点心虚,毕竟又撒谎了,其实她希望明天走完全是因为跟奎爷约好了今晚见面。 “少吃这些上火的东西,回头发炎了真留疤咋办。”萧和平丢下衣物拧了条湿毛巾过来给她擦干净手,顺手用桌上的备用的绷带把她的左手也给缠上,“还是这样好,省得你这手一天到晚这儿掏掏那儿摸摸。” 宋恩礼不满的擎着俩猪蹄,“你要不把我嘴也堵上得了。” 萧和平走过去又走过去,低头吻住她,“可以。” 毫无预兆的一场午饭前运动。 担心闹出嘎吱嘎吱的动静惹人遐想,萧和平把她抵在墙上干了一回,俩大長腿架在他臂弯不停晃动,房间里只有曖昧的啪啪声,宋恩礼全程不敢出声,嘴唇都咬破了。 可是这种类似于“偷”的感觉却叫两人在紧张之余感受到别样的刺激。 而与此同时的省食品公司党委书记室里,正在忙公务的中年男人却时刻惦记着那个口口声声要跟他做朋友的小朋友。 昨晚她忘了砂锅,他干脆就没提,眼下正摆在他的办公桌上,一抬头就能看见,好像看见她,軟綿綿的在叫他大叔,眼睛里俱是阳光。 也不知道那傻姑娘现在在干啥…… 严朝宗拿起钢笔又放下,笑着摇摇头,让秘书把司机小田叫进来。 “听说肉联厂明天有公招考核?” 小田一琢磨,点头哈腰道:“对,小嫂子的朋友也报名了,估计小嫂子会陪她一起。” “啥小嫂子,那丫头才多大,以后少胡说八道。”严朝宗把他批评了一通,脸上的笑意却是半点没减,“待会儿去找一趟杨有禄,叫他把宿舍啥的给安排好,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能帮衬的多帮衬点。” “唉,杨厂长早就安排着了,估计也就今明天能弄好,小嫂子见着肯定喜欢。” 小田再叫“小嫂子”,严朝宗就没再指出来,他知道自己押对了宝,一口一个叫得更欢,“那书记您明天下午过去不?” “待会儿出去叫许秘书把我明天下午的工作都往后推推。” “唉!” 虽说杨有禄已经在安排,但小田到底不放心,就怕出岔子丢了书记的脸,特意又开车去了趟肉联厂,把刚才书记对他做的交代原原本本转述给杨有禄。 杨有禄朝他竖起个大拇指,笑得却是曖昧,“严书记的眼光这个,那姑娘长得跟妖精似的,估计能把人吸干咯。” “啥这姑娘那姑娘的,以后当着书记的面儿叫小嫂子准保错不了。” “谢谢田同志提醒。”杨有禄再次给小田递烟,“话说小嫂子那宿舍我心里实在没底,你说这宿舍楼吧,人来人往的,弄太好扎眼,弄不好委屈咱书记,要不你跟我去帮帮掌掌眼?” 小田把烟别耳朵后,“也行。”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五十章 点儿背 当天凌晨宋恩礼去了一趟老窑厂。 奎爷从胖老头那儿得知了公家仓库的事,对她的态度更是敬畏上许多。 毕竟能在监狱里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杀了,这世上除了她恐怕也没别人,奎爷想赚钱,但是不想成为下一个枉死的人。 不过因为公家仓库那事最近戒严,奎爷怕出岔子就没敢给她发电报,收来的东西一直埋在老窑厂后山的地窖里。 宋恩礼没忘记自己对萧和平的承诺,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从今儿起跟你接触的人是阿呜,但它不会说话,我代表它发言。” 月夜下,阿呜和奎爷一脸懵逼。 这好端端的犯的啥病? “唉,您说小狼老爷就小狼老爷。”奎爷把她领到后山地窖,让宋恩礼一一检查过里面的东西,没有黄金,近千件珍宝古玩只花了几百块钱,且赝品在个位数。 她把那几件赝品单独丢出来,不过钱还是照样算给奎爷,还包括他的辛苦费。 奎爷收了辛苦费,但是不肯收那几件赝品的钱,“这些东西哪儿收的我这儿都有记着,回头找他去。” “那行吧。”宋恩礼收起那几块钱,从空间里拿了几条冷冻的海鱼给他。 奎爷眼睛都瞪大了,“这玩意儿您也有?” “有啊。”宋恩礼顺手又给了他两只大螃蟹,“好好收,我这儿啥都有。” 宋恩礼在地窖里摊开一顶帆布帐篷,让阿呜把这些东西全都收拾到帐篷里算是将功补过,阿呜手脚快,几分钟搞定。 宋恩礼把东西往空间一丢,带着它同奎爷一起往回走。 这个点老窑厂正是热闹的时候,几盏昏暗的煤油灯下,攒动的人影比节日里副食品商店做活动差不到哪儿去。 “这咋突然这么多人呢,我记得前几次来的时候最多也就这一半吧。”她回头好奇的问奎爷。 奎爷朝她作揖,“托您的福,咱这特精大米和面粉都快成了活招牌了,您给的那些大米啊随便熬个粥都泛着油花,好些人说吃了比猪油还补身子,这不家里稍微手头宽裕点的都想买点回去。” 以前黑市上虽然也卖大米,但品质远没有现在的好,同样的价格能买到这么好的东西,人们难免有种占便宜的心理,而且这东西贵还不好买,于是谁家买上的便觉得倍儿有面子,就好像七八十年代的的确良,那个时候谁都以有一件的确良衬衣为荣。 宋恩礼抱着双臂若有所思,“树大难免招风,我看你还是注意点为好,万一被有心人举报或者盯上就麻烦了,这年头的人总是特别有‘正义感’。” 奎爷点头称是。 其实老窑厂这么大个目标在这儿,上头能不知道? 之所以不查处是因为他们自己也要吃要喝,把这地儿折腾没了他们上哪儿整这些好东西去? 市场上按量分配,任凭你再有钱工作再好都没用,买不到就是买不到。 不过宋恩礼说的奎爷心里也有数,总有那么些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蠢驴蛋蛋。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把动静搞小一点,大米猪肉先歇一阵子。 临出门前,宋恩礼还特地叮嘱奎爷,“以后不管谁问起矮个小胡子男人你都说这人已经不在黑市混了。” 奎爷刚“唉”一声,她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怕我问起?” 咬牙切齿中带着些许讥讽。 宋恩礼太阳穴猛跳! 一时间僵着身子竟不敢把头扭过去。 不用看她也知道来人是谁,只怪自己点儿太背,这马上就要走的又让给堵个正着。 “转过来。” 宋恩礼强笑着转过身去,她觉得这会儿自己脸上的笑大概只能用汉奸遇上日本人来形容,“你,你咋来了。” 萧和平拄着拐棍站着那儿,气息很沉,哪怕没说话,光是阴沉的脸色也足以让人明白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 宋恩礼讨好的挽住他胳膊,“你听我解释,这次真不是我要来的,是阿……” 她四下扫一圈。 欸,阿呜呢? 本来还准备把阿呜拖出来当挡箭牌,正好也让萧和平一点点消化她的一切,结果这货没影儿了。 她问奎爷,“看见阿呜没?” 奎爷摇头,“您二位要不里面请?这门口人来人往……” 奎爷虽说没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跑江湖的人记性自然超群,一眼就想起这男人来。 难怪上次这小姑奶奶跟她千叮万嘱,以后这男人再来,啥也不能卖给他,瞧这两人那样儿关系分明不一般。 萧和平没看他,捋下宋恩礼的手,直接扭头走了。 宋恩礼赶紧撇下奎爷追上去,“鸽子啊,走慢点,瘸着腿儿呢别再崩着。” 认识这么久,萧和平还是第一次主动丢开她的手,哪怕上回吵成那样他也只是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出门,可这回,他丢下她自己走了。 宋恩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无措的跟在萧和平身后,讨好卖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两人一前一后进的宿舍楼大院,凌晨三四点,卫兵差点以为自己见到鬼,尤其是萧和平浑身那毫不掩饰的暴戾,把他骇得敬礼都是哆嗦的,“萧,萧副团……” 萧和平点点头,宋恩礼自动闭嘴,乖乖跟着他回屋。 一进门,萧和平把门窗全锁死,强压着怒火问她,“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做不做得到?” 宋恩礼沉默,低头盯着自己鞋尖。 几十年后的质量真的比不上现在的,这双鞋的两侧胶条已经微微有些开裂迹象。 还有阿呜那个坑货,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回头非收拾它不可! 萧和平看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她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说话。” “萧和平咱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我害怕。” “你还知道害怕?我看这天底下胆子最大的就是你了,你是不是以为在黑市上能耐就没人敢把你咋着?我告诉你,别说是你,就刚才那老头如果让逮着也足够枪毙一百回的!” 宋恩礼顺势把他推到在床,脑袋抵在他那活儿上,“那你毙了我好了,用你这枪毙了我。” “甭跟我来这套,你这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气归气,萧和平还是将她拽到自己胸口趴着,“在你心目中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黑市重要? 宋恩礼盯着他那双浓墨般的眼睛不由得又想起他们俩第一次去钓鱼时候的夜空,一样的深邃,好看。 “当然是你最重要,没有啥比你更重要。” “那就答应我,不要再去黑市,不要再跟那些人扯上瓜葛,红旗,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过安生日子,外面的世道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消停。” “我只能答应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宋红旗你是非要跟我对着干?” “没有,我们不讨论这个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个争执没有任何意义。”宋恩礼从他身上挣扎爬起,“我先回招待所了,不早了你早点睡。” 萧和平把她拉住,“你要是再敢去,别怪我把那帮人全逮起来。” 宋恩礼终于也火了,一把甩开他的手,“存在即合理你懂吗?还有你,非要我点破吗?我撒谎是不对,但我不希望你拿侦察兵那套对付我!” 一句话把萧和平彻底堵得没话说。 他的确跟踪监视她了。 两人相对无言,房门大敞的坐了一宿,谁也没有理谁,谁也不肯低头。 第二天天一亮,萧和平下楼买早饭的时候顺便叫小孙去买了两张到江源县的火车票回来。 行李都是昨天收拾好的,揣上包子油条就能出发。 宋恩礼不肯走,气得直锤他,萧和平罕见的没有让着她,把人弄上大嘎斯直接载走。 “你到底想干啥!我说了我今天还要陪小英去考核!” “那我顺便再提醒你一句,别跟她走那么近,等她家人找上门头一个怨的就是你。” 宋恩礼气得抱着胳膊靠那儿不再搭理他,她倒是不好奇萧和平是咋看出来的,但对他的硬心肠却总算有了回见识。 难怪王秀英老说他从战场上下来后就没了人味儿。 可不就是没了人味儿! 火车七点半发车,到江源县已经将近十一点,两人在县城找了个老车把式送回青山大队,再把午饭一吃,收拾收拾已经是下午。 宋恩礼原先跟杨超英约好了陪她去考核,突然间走了连招呼没打肯定说不过去,她回家后立马给杨超英写了份信说明情况,当然没敢说真实原因。 而杨超英这儿,因为一直在招待所等宋恩礼差点没错过考核时间。 她怕宋恩礼来了找不到她,出门前还特地跟招待所服务员交代,“要是有个姓宋的同志来找我,就说我上肉联厂了。” 杨有禄直到看到她出现,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踏实下来,他还以为这俩都不来了,幸好来了一个。 这姓杨的姑娘跟严书记的小心肝儿是好朋友,只要她来那这事就没跑,刚才严书记的脸色可是难看着呢,差点没给他吓出心脏病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严朝宗眼下的心情哪里是生气,分明是失落。 特地推掉工作会议就为了到这儿来看她一眼,结果人一直没露脸,他心里且难熬。 又想又怨,竟觉得这姑娘没惦记着他。 可转念一想,人为啥要惦记他? 不过只是个朋友又不是爱人。 “回吧。”他连考核也懒得继续看下去,扭头对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小田低声吩咐。 “唉,唉。”小田给杨有禄使了个眼色,跑去开车。 杨有禄和其他几个肉联厂领导一齐把严朝宗送上车,临关车门前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试探了句,“严书记,那今天的考核?” “这点小事你问我?我还要回去开会,其他的以后再说。” 严朝宗突然间面无表情的脸让杨有禄着实替自己捏了把汗,目送红旗轿车出了肉联厂大门后,他立马返身去找杨超英,顺便在心里把宋恩礼来回骂了好几遍:小蹄子欲情故纵未免也玩得太过! 他回考核车间,第一轮考核才刚结束,杨有禄偷偷把杨超英叫到边上,“小王,宋同志呢?” 因为拿着别人的介绍信,所以杨秀英报名的时候也只能用“王春玲”这个名字。 杨有禄突然叫她小王,她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懵懵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本来跟红旗姐说好了今天她陪我来考核,结果我在招待所等了她一早上也没见着人影儿。”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啥?” “没有啊。” “不是,你仔细想想,会不会说有啥事去了你又忘了?” “真没有。”杨超英仔细想了很久,确定道。“杨厂长您找红旗姐有啥事吗,要不回头我见着她给你带个信,我知道她住部队宿舍里。” “那也好,待会儿你就去问问。” “唉。” 因为这层关系,考核成绩出来后杨超英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肉联厂一线女工,当天下午她就去办理了入职,而且她的宿舍也批得特别快,第二天就下来了,同时一起到的还有宋恩礼寄给她的信。 杨超英从信中得知宋恩礼伤了手所以回老家养伤去了,赶紧就把这事告诉了杨有禄,杨有禄又立马打电话给严朝宗。 听说小姑娘受伤,严朝宗坐不住了,自己又不方便过去,只能让杨有禄以肉联厂的名义往宋恩礼老家寄了些上好的烫伤药和食物。 这一来一往,又是两天。 宋恩礼听邮递员说有人给她寄东西想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毕竟唯一给她寄过东西的也就萧和平了,可是这家伙眼下正窝在小院里跟她闹冷战,不可能是他。 结果打开包袱一看! 肉联厂。 除了一罐黑乎乎的,贴着烫伤膏字条的膏药,还有一些利于保存的肉罐头水果罐头和麦乳精,以及一封杨有禄的亲笔信。 信上说他从杨超英那儿得知她手受伤的事,特地代表肉联厂表示慰问,并让她安心在家养伤,有啥困难随时找组织。 声情并茂的一番话把宋恩礼给感动得不行。 良心工厂啊! “老四他媳妇,你可算回来了!”借着喝水的空档,赵春兰跑过来跟宋恩礼闲话,路过刘寡妇身旁,被她狠狠啐了一口。 自打赵春兰跟宋恩礼关系变好后,刘寡妇就开始跟她不对付,两人已经明里暗里较量过好几次,就差好好干一仗了。 “是赵婶子啊,找我啥事?”宋恩礼一看她便知是来问媳妇的事,随手把包袱团好,塞到萧小栓用来挖野菜的藤篮里。 “还能啥事。”赵春兰笑得讨好,“这不是惦记着我那儿媳妇嘛,就想来问问到底啥时候能有讯儿。” “礼金都准备好了?” “哪儿能啊,你看我们家这条件他老四媳妇你也是知道的,你老弟把腿摔了后那点家底都掏空了,我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才整了八十斤粗粮二十个鸡蛋,你看要不你借婶子个五十一百?等回头我有钱了一定还你,反正你们家老四挣的多也不在乎这点。” 对于贪得无厌的人,宋恩礼连好脸子都懒得留给她,“赵婶子你可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的,大仙说了要你们自己家准备,回头这事万一整黄了你别赖我。” 要不是想乱点个鸳鸯谱,她是真不愿意搭理这种人。 赵春兰就是不信宋恩礼那也得信黄皮子大仙呐,当下急得不得了,“那你说咋办,我是真的没辙了。” “我倒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敢不敢做。”宋恩礼凑到她耳边,好一通言语。 赵春兰犹豫了。 这事如果按照宋恩礼说的办,等于把她傻儿子的命豁了一半出去,可要是不这么干,她得猴年马月才能凑够礼金? 如果真的不要礼金就能把人弄进门…… 赵春兰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大腿一拍,“就按你说的办!” 还是那句,就是不信宋恩礼那也得信黄皮子大仙! 宋恩礼的原定计划是让张老棍想法子叫刘翠芳去捉个奸,然后再一步步棋往下走,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不用等张老棍出手,刘芬芳那儿自己出事了。 刘芬芳跟徐勇民在一起咋着也有一个多月两个月,她自己没那方面的经验,徐勇民又只顾着自己爽,光靠那些个蒜瓣冲水能顶啥用,这不八月还没到,她已经躺家炕上吐得爬不起来。 刘寡妇那可是过来人中的过来人,光听那声儿就知道是咋回事,气冲冲的跑出去撇了根两根柳枝条进来,拧了拧就往刘芬芳身上死命抽,“我让你逼‘痒我让你逼’痒,没能耐给我往家拿东西,倒是给我整回个野‘种来!老娘抽死你算了,省得你个臭不要脸的留着丢人现眼!” 刘寡妇一打起来就停不下手,原先大队里妇女娘们儿嘲笑刘芬芳走路姿势不像个黄花大闺女时她还跟她们理论来着,眼下可是一巴掌呼自己脸上,痛都不敢喊。 刘芬芳被抽得杀猪一样直叫唤,缩在火炕上东躲西藏,“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孩子是徐勇民的,你要是打掉了,我看你回头咋跟老徐家交代!” 屋外院子里“咣当”一声,紧接着刘翠芳抄了把锄头进来,“我跟你个臭婊’子拼了!” 得亏刘寡妇拉得及时,这一锄头才只是挖炕上,否则非给刘芬芳开瓢不可! “娘,你居然还帮她!”刘翠芳气得一把将刘寡妇推倒在地,再次扑到炕上跟刘芬芳扭打起来。 姐妹俩一打开,动静自然小不了,赶上晚饭点,社员们也没啥事干,各个捧着个碗挤在刘家院子里,就连宋恩礼都难得八卦一回。 不过她没挤进去,只远远的站在外面,身边是已经穿上新衣裳的张老棍,也不知道他找哪个小媳妇大嫂子给做的,手工还挺好,针脚细密的。 “你去把徐勇民叫过来。”宋恩礼指点他。 张老棍唉了声,一溜烟跑没影儿。 张老棍也机灵,只说刘家出事了,但没说啥事,所以很快徐勇民就骑着他的大永久赶过来,而大队里的几名干部和民兵接到消息后也纷纷撂下饭碗跑来。 青山大队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大丑闻,把王宝生气得烟杆子都没顾得上拿,一脚将刘家的破门踹得东倒西歪,“还有脸闹!把搞破鞋的先给我逮起来!” 要是别的事也就算了,破鞋那可是比黑五类还要可恶的存在,人人得而诛之,不用民兵上前,几个满腔正义感正愁找不到地方撒的妇女便将被刘翠芳打得鼻青脸肿的刘芬芳从炕上拽了出来,跟拖死狗一样一直拖到院子里,强行架在板凳上,并从她们家拿了双破鞋出来用草绳一捆挂她脖子上,刘芬芳连哭的气力都没了,被几人一人踹了一脚后,奄奄一息的从板凳上摔下来。 “宝生叔,今儿个你可得给我做主,这臭不要脸的破鞋也不知道跟谁钻的草垛子怀上野’种就赖我对象身上!”刘翠芳先下手为强,倒打了一耙。 徐勇民还没进院就已经听到动静,吓得赶紧把自行车掉头,只可惜张老棍根本不给他逃跑的机会,将他连人带车拽进刘家院里。 一下子,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那模样,好像要把他活吃! 徐勇民顿时脸色惨白,不停颤抖起来,“宝生叔,这事跟我可没关系啊,我是跟翠芳说了亲才在刘家走动的,你可不能因为这就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你说啥!徐勇民你个胆小鬼,你占了我多少回便宜我都清清楚楚给你记着,是不是非要我给你数出来!”刘芬芳气得回光返照。 她满心满眼以为能母贫子贵甩掉刘翠芳嫁到徐家享清福,就算这事爆出来起码还有徐勇民他爹会想法子,徐勇民几年前跟他们大队一寡妇钻草垛被人逮住,就是靠他老爹能耐才躲过一劫,不过也因此坏了名声,长得好看闺女都不愿嫁给他,要不然也不能把刘翠芳当祖宗一样供着。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混蛋跟她睡了后居然还跟刘翠芳一个鼻孔出气来个不认账!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报应 一个死不承认,一个咬着不放。 把王宝生搞烦了,大手一甩,“去把徐书记叫过来。” 听说要叫他爹,徐勇民吓惨了,“宝生叔,你叫我爹来干啥?这事跟他又没关系。” 王宝生睨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跟你有关系?” 刘翠芳马上把徐勇民拉开,“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叫过来就叫过来,怕啥!再说了,徐书记为人正直,一定会主持公道,绝对不会让你背这黑锅。” 如果真把徐书记叫过来,徐勇民这顿打怕是免不了,但挨打总好过被刘芬芳赖上。刘翠芳深知这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翻身的机会,哪怕心里清楚着刘芬芳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徐勇民的,也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 徐勇民在她的刻意暗示下,不再反对,并很没出息的躲到她身后。 刘芬芳看到这一幕,心里那点仅存的希望顿时支离破碎。 她抽泣着走到刘翠芳面前,问徐勇民,“你真不承认?” 徐勇民不敢看她,头低得都快钻地里去。 刘翠芳一大耳刮子抽过去,直接把刘芬芳抽翻在地,“你还要点逼脸不,眼红我找了个好对象你就见天的变着法子作贱我俩,以前偷我衣裳现在又往徐勇民头上扣屎盆子,真不知道我们老刘家咋会出你这么个破烂货!” 甭管小闺女肚子里的娃到底是谁的,刘寡妇都深知小闺女绝对不是大闺女的对手,她今后要是想过好日子还是得倚仗大闺女,所以在刘翠芳骂完后,她的柳枝条子立马补上去,发了狠的抽,嘴里骂骂咧咧的全是恶毒话。 刘芬芳被抽得皮开肉绽,有意思的是全场那么多看热闹的人竟没一个人上去劝说,甚至那些妇女还帮着一起打骂,唾沫星子四下飞溅。 宋恩礼认出其中几个还是跟张老棍睡过的,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们哪里是对搞破鞋的深恶痛绝,分明只是想从别人的痛苦上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觉得咱这大队里只有刘翠芳的相貌才配得上你们家大傻。”她扭过脸,在赵春兰耳边有意无意提了一句。 赵春兰顿时两眼放光! 虽说她跟刘寡妇现在不对付,但刘家大闺女的能干漂亮在公社里那是出了名的,要不也不能叫向阳公社的书记家看上。 “我也想,可人心气高着呢,哪能瞧得上我们家,再说她跟徐勇民这亲都说下了。” 宋恩礼哂笑,“大仙说行那就一定行。” 赵春兰呆如木鸡,突然哇一声哭出来,差点没当场跪下去谢恩! 还以为以他们家大傻的条件最多搞个缺胳膊少腿的,想不到能找上刘翠芳! 果然是黄大仙开眼啊! 待徐家两口子听说这事赶来,地上的刘芬芳已经差不多背过气去,不过刘寡妇也给自己留了一手,光抽刘芬芳的大腿后背,独独避开她的肚子。 万一徐家心疼肚子里的小孙子要换人,她也不至于没退路。 徐书记上去就先给了徐勇民一脚,硬是把他踹跪下来,“就算他小姨子肚子里的娃跟你没关系,这事赖到你头上也是你自己平时不避嫌造成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小姨子再亲也不能当成亲妹妹,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落得啥好?” 徐书记踹完才去跟王宝生打招呼,“他叔让你费心了,我们家这兔崽子今天我非带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不可!” 自家儿子是个啥德行徐书记心里最清楚,刘芬芳肚子里那娃百分百是他的没跑儿,可他不能为了个这么个娃就把自己的政治生涯交代出去,更何况如果这事情闹开,到时候儿子给定流氓罪,刘芬芳又是个破鞋,他们这一大家子就毁了。 “徐勇民不能走!”几乎昏死过去的刘芬芳强撑着一口气睁开眼,手指一直指着屋里的炕洞,“我肚子里的娃就是徐勇民的!炕洞里有东西可以证明!” 她已经毁了,徐勇民要是不承认不娶她,她这辈子还能不能嫁出去都悬,就算真祖坟冒青烟有人要她,不是光棍也是鳏夫,她不要嫁给穷泥腿子一辈子伺候他们一家老小一年到头风吹日头晒的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而且她也不甘心这破鞋的罪名她一人背,要死大家一起死,她也绝对不能让徐勇民和刘翠芳讨到好! 王宝生亲自进屋去掏炕洞,从里面摸出一头半大瓣蒜以及一团小小的布,抖开一看,一条蓝灰色的男士裤衩,上面还有大片已经干竭的白色精‘’斑!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你还有啥说的?”王宝生一怒之下把东西掼到徐勇民脚跟前,徐勇民早已吓得不会说话。 前几天跟刘芬芳钻草垛,事儿办一半差点让人给逮了,当时跑太急没穿裤衩,事后去问刘芬芳,刘芬芳说她扔了,现在这裤衩突然出现,其惊悚效果一点都不亚于他差点被捉奸的那个晚上。 “这玩意儿能证明啥?谁知道这小婊子从哪个野男人那儿弄来的!”徐书记媳妇面不红心不跳,把儿子护在身后,哪怕这条裤子她前几天才刚洗过。 宋恩礼看了眼张老棍,张老棍正准备站出去,却见赵春兰已经快他一步挤出人群,“我能证明!我亲眼看到刘家小闺女跟坐地炮钻草垛!” “放你娘的屁……”徐书记媳妇还没骂完,张老棍也站出来,“我也能证明,就在后山晒谷场那儿!” 其实那天晚上把徐勇民吓跑的人就是张老棍,张老棍被那晃动的草垛子刺激得红了眼,故意整出动静把他弄走,自己钻到草垛子里把刘芬芳日得差点没命。 乡下人哪讲啥证据不证据,一句胡诌的话都能传得跟真的似的,更何况眼下还出来两个证人,更好笑的是也不知道出于啥心理,最后接二连三的,居然十好几个社员都说自己撞见过。 这回事情没跑,板上钉钉。 徐书记媳妇给吓得当场昏厥,徐勇民和刘芬芳都被民兵关押起来,徐勇民一害怕竟干脆反咬说是刘芬芳主动勾引的他! 甭管勾引还是啥,搞破鞋就是搞破鞋,王宝生本来就因为萧和平的事对刘芬芳很有意见,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哪里肯放过,当夜便在大队晒谷场上先展开批斗。 事情发生在红旗公社,徐书记虽然是向阳公社的书记可手也伸不过来,各个公社书记间又都是明争暗斗只恨不得踩死对方,所以贺炳坤这儿他是指望不上。 而且这事情已经闹开,这么严重的情况谁插手谁倒霉,就连徐书记自己都得避嫌以免因为思想觉悟问题受牵连。 甚至他们家几个闺女为了撇清自己也抽空跑去把徐勇民斗了一番。 整整一个星期,青山大队都热闹得不行。 大队里特地安排了几个民兵,白天晚上的领着这俩人到处游街批斗,张老棍自告奋勇加入,比以前不知道勤快多少。 “叫她缺德,活该遭报应!”王秀英心情大好,每天变着法的做好吃的以表达喜悦之情,顺便也把一家老小都聚一块儿热闹热闹。 小两口最近闹别扭分房睡,愁得她头发都白了许多。 午饭后,王秀英更是把家里的搪瓷脸盆拿给宋恩礼,“娘上县城去打听打听哪儿能弄着鞭炮,你把这玩意儿拿去给张老棍,让他领头可劲儿敲,非得好好给她热闹热闹不可!” 搪瓷脸盆啊! 要知道平时王秀英用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碰着,现在却肯贡献出去让人当锣鼓敲! 宋恩礼忙不迭答应下来,眼睛都笑弯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将功补过 “你俩少跟着掺和,又不是啥光荣的事儿。”萧和平放下筷子,把欲下炕的宋恩礼拉住,“手还没好利索,你就不能消停点?” “不要你管。” 在连续数次沟通失败后,宋恩礼已经彻底放弃同他协商的念头,两人各执己见,卯足了劲儿想叫对方妥协,谁也不肯让谁。 萧和平抓着她不放,她就叫王秀英,“娘,萧和平又欺负我。” 王秀英立马从灶间出来把萧和平骂了一通,宋恩礼趁机溜了。 “娘,这丫头真不能再惯着,您不知道她都干了啥!”萧和平无奈得不得了。 自打那次把媳妇关屋里把老娘关门外后,他老娘就对他意见大得要命,回回在他教育媳妇的时候出来捣乱,偏偏媳妇这段时间跟他较劲,不肯回小院去住,更不肯跟他一屋,闹得他心力交瘁。 王秀英把屋里人都赶出去,只留他们娘儿俩,“我是不知道她干了啥,但我知道你媳妇是个能耐人,你别以为她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就对她大呼小叫的,你媳妇兴许压根就没把这点事看在眼里,娘受累提醒你一句,要是真把她惹毛了,她绝对走得不带一点含糊。” 王秀英说这话绝对不是吓唬萧和平,她比萧和平多吃几十年饭,过来人经验在这儿摆着。 别人兴许忘了,她可一直记得小儿媳第一次到家里来时候的情形。 那通身的矜贵通透样儿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一个有着那样气势的姑娘,王秀英并不觉得她会委曲求全一辈子。 只有顺着她才是王道。 “我没对她大呼小叫。”其实萧和平心里也不踏实,在针对黑市这个问题上宋恩礼表现出来的坚定超乎他的想象。 但叫他妥协他实在做不到,这关乎媳妇的安危和他的底线。 王秀英见他还冥顽不灵,盘腿坐到他对面,面色凝重,“还记得你小时候娘跟你讲过的牛郞织女的故事吧?天上的织女下凡来,喜欢上苦命的牛郞就跟他做了夫妻……” 建国前,对牛鬼蛇神的言论不像现在这样敏感,宠孩子的妇女们经常把自己小时候听来的故事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您胡说八道啥呢。”萧和平突然间冷了脸。 他记得这故事的结局,牛郞和织女最后被迫分开,一年只能见一次。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谁家小姑娘赤手空拳能打死大野猪的?不说别的,就咱后山这穷山,别说野鸡,连耗子都逮不着一只,还有她拿回家的这么些东西,上哪儿黑市能整到这么好的,以前你回来的时候娘又不是没上黑市给你买过精粮……” “娘,您!” “少跟我娘啊爹的,娘心里有想法才给她打幌子,老实说你媳妇咋来的你心里没数吗?一般人敢穿成那样在路上走?估计没走出二百米就让人逮了,她是特地在那儿等你呢!” 萧和平猛然一怔!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对宋恩礼的身份有过怀疑,只是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过,后来被黑市这么一打搅,自然而然就把所有事都归结到这上面去了。 难道他媳妇真的是…… “阿嚏——”几百米开外的宋恩礼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抱着搪瓷脸盆进了村尾张老棍家。 王秀英让她来的,所以一点也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 不过进门前,她从空间拿了二百斤粗粮码在张家院子里。 张老棍正在吃午饭,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 他现在不偷不抢不惹事,也没仇家上门,除了宋恩礼不会有别人。 一看果然是她,脸上的笑甭提多热络,“嫂子您咋来了。” “我娘让我把这玩意儿给你,记得整热闹点。”宋恩礼把搪瓷脸盆递过去,张老棍随手从地上捡了截破板凳腿儿来敲,“咣咣咣”的,的确热闹。 宋恩礼踢踢脚边那俩比她人还大的麻袋,“这些你先收着,回头拿刘家去下聘,她刘芬芳现在都成过街老鼠了,估计也要不了啥礼金。” 张老棍打开其中一袋去看,惊得嘴都合不拢! 满满一麻袋的玉米粒儿,颗颗橙黄。 农村有句口号叫“够不够三百六”,说的是一年到头社员们分到手里的粮有三百六十斤就是标准,这三百六十斤还是皮粮,实际扣除损失和加工的糠麸后到手的也就二百五六,就这还是往年年景好的时候,宋恩礼这一下子拿出来的粮比这两年一个辛勤劳作的社员全年收入还不止。 “不怕嫂子你笑话,自打我爹娘死后,我还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粮出现在我家嘞。”张老棍搔着头,有些感动。 老实说刘芬芳折腾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很满足了,至于礼金,他当时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真没想过人会给。 “这是我答应你的,不过我觉得刘芬芳值不了这么多,你自己到时候掂量着。” “唉。” 从张老棍家出来,宋恩礼顺道拐去了大队里养猪养马的牲口棚子。 这个点社员们都在家里吃午饭,牲口棚里除了关猪圈里的那俩,半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刘芬芳跟徐勇民遭了老罪,又饿了好几顿,两人连吵嘴的气力都没有,并排缩在满是猪粪的茅草堆里,头顶猪食槽,身旁就是猪粪猪尿酿起来的脏坑,一翻身就能掉进去,青苍嗡嗡到处飞,臭气熏天。 为了防止他俩跑了,民兵还用镣铐把他们俩的脚拴在木头栅栏上。 “好玩吗?”宋恩礼捏着鼻子蹲在栅栏旁。 徐勇民对她不咋熟悉,刘芬芳却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从茅草堆上爬起来,双眼猩红的瞪着她,“你来干啥!” 几天功夫,“嫉恶如仇”的群众已经把这标致的大姑娘给活活折腾成了干巴巴的小老太。 衣衫褴褛不说,本就不咋结实的个子更是瘦了一圈,脸上全是伤。 宋恩礼挺满意自己看到的,笑得灿烂,“我来当然是来看你的笑话。” “你滚!” “滚我不会,不过我倒是能让你待会儿给滚个钉板啥的,一定很好玩。” 听了她的话,徐勇民直接爬起来给了刘芬芳一大嘴巴子,“你好好跟这位大姐说话!别他娘的再连累我!” 其实本来社员们对搞破鞋的男性一方还是比较宽容的,但那叫啥张老棍的民兵似乎跟刘芬芳有仇,把她这通整,连带着他也跟着遭罪。 “这位同志有觉悟。”宋恩礼笑嘻嘻的站起来,居高临下凝着徐勇民,“如果说现在组织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不?” “要,要!”徐勇民顿时来了精神,好像学生上课时回答老师问题一样把手举得老高老高。 “那你过来。”宋恩礼从兜里摸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把它卷成圆筒状伸到徐勇民耳边,“到时候你就这么做,我准保你没事。” 本来她跟徐勇民就没仇没怨,他完全是受刘家姐妹俩牵连。 徐勇民目光闪烁了一下,明显犹豫,“那我不是没媳妇了?” 宋恩礼让他告诉王宝生是刘翠芳在外面偷人被他撞见,他才一气之下喝多了,结果让刘芬芳捡了机会。 这姑娘是王宝生的外甥媳妇,肯定能说上话,可问题是这么一来,刘翠芳的名声就毁了,成了破鞋,不管因为啥,他爹都不可能让他娶个破鞋。 这么好看又帮他的媳妇不要,他觉得可惜。 “你现在是要媳妇还是要命?等回头让你爹给你弄到县上吃商品粮还怕找不到媳妇?” “也是。”徐勇民把心一横,咬牙道:“那就听你的,你现在带我去见大队长!” “待会儿会有人来带你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五十四章 猪队友 宋恩礼之所以出这个点子,主要还得感谢刘芬芳,刘芬芳毁起她姐来那叫一个不遗余力,当时被张老棍强了不甘心,就想着让张老棍去把刘翠芳也睡了,好叫自己心理平衡,张老棍说自己不玩雏儿,结果刘芬芳告诉他刘翠芳早跟徐勇民睡了。 只要刘翠芳不是雏儿,又是徐勇民自己去给举报的,这事她想抵赖都没用。 没过多久,张老棍果然把徐勇民带去了大队办公室。 宋恩礼自己回了小院。 地窖已经挖好,就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萧家,也没回来看过。 萧和平把小院打算得很干净,所有东西的摆放都跟她时一模一样,树杈做的晾衣竿上晒着被单被套和衣物,她的两双千层底也被洗干净晾在墙角。 两只母鸡骄傲的昂着头在院里咯咯哒的走来走去,宋恩礼去鸡窝里一掏,果然有俩大鸡蛋,还是热乎的。 她把鸡蛋拿进灶间橱柜的小藤框里,估计萧和平最近没咋吃鸡蛋,已经攒了满满一小框,上次去省城的时候挂那儿的半刀酱油肉还原模原样的在,就连米缸面袋也没咋少下去,可见这家伙最近是真的没吃好。 “饿死你算了,反正我是不会心疼的。”她嘟囔着,拿着笤帚进屋打算把粮仓打扫干净。 结果进去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半点灰尘没有。 原先的旧灶台已经被拆了,地窖入口就设在墙角,前面挡了个大矮柜,不仔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 宋恩礼把悬在梁上的酱油肉腊肠鱼干等物取下,同粮仓里的大部分东西一块儿装进空间,然后踩着土梯子下了地窖。 萧铁柱和萧建业是真的废了心思的,地窖挖得又大又深不说,墙面地面也被压得特别平实,还特意支了个三角叉用来给她挂那些肉制品。 宋恩礼仔细点过家里的粮,大米面粉挂面加起来,就她跟萧和平两人吃到明年中旬不成问题。 “四表嫂!”院外突然传来王胜男的声音,“四表嫂你在家吗?” 宋恩礼忙从地窖里出来,把木板盖在地窖口,又往上压了只酱菜坛子,“在,你等着我这就来给你开门。” 院门一开,王胜男急匆匆拽上她的手,“刚我去老姑家没找见你,走走走,我领你看好戏去!” “啥好戏?” “赵春兰啊。”话没说开,王胜男自己先噗呲一声笑开了,“你说好笑不,赵春兰她拿着一条裤衩上大队找我爹,非说是刘翠芳把赵大傻骗去睡了,结果那裤衩是刘寡妇的,差点没给我笑岔气……” 猪队友! 宋恩礼暗骂了声,有种恨不得一拳头锤死那蠢娘们儿的冲动。 好了伤疤忘了疼,个蠢娘们儿还真以为这招百试百灵呢!当时她指点赵春兰叫她想个法子把刘翠芳弄到他们家赵大傻的炕上,事后就算赵大傻被判个流氓罪起码他傻不知事,遭点罪也就过去了,刘翠芳稳稳的是她赵家儿媳妇没跑,现在倒好,偷个裤衩还偷错,看她这回咋收场! 那刘寡妇都他娘的四十好几了! 而且她前脚才让徐勇民去找的王宝生举报刘翠芳,这事赶事的,傻子才不会怀疑是有人故意整刘家呢! “我不去,我不爱看傻子。”宋恩礼把王胜男拉回小院,“我待会儿要去县上寄信,你有没有啥要捎带的?” 王胜男听说她要去县上,兴奋得跟在她屁股后直绕,“我也去,四婶你捎上我呗,我刚学的自行车,我载你!” “你载得动我吗?” “没问题,我力气大着呢!”王胜男一拍胸脯,结果宋恩礼递给她的车钥匙跑后院柴房里推自行车去了。 宋恩礼回屋拿了小挎包,揣上钱票。 杨厂长给她寄的药品和粮食,咋着她也得写封信去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王胜男把自行车推出来,先在小院里绕了一圈,宋恩礼坐上去,稳稳的出发。 小姑娘果真不是吹的,力气还真挺大,骑了小一半路程仍旧精神十足。 “慢点你,要是累了咱们就推着走歇歇。” 王胜男把头一昂,脚下蹬得更用力,“我爹不肯买自行车,好不容易骑上一回,我今天非给它骑够本不可!” 下坡路,使劲连蹬几下后放开,滋溜就下去了,宋恩礼生怕摔着,一直紧紧紧抱着王胜男,“下回你要骑车自己上我们家去推就是,灶间橱柜抽屉里有一把车钥匙,反正你四表哥这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平时也懒得出门。” “真的啊!那谢谢四表嫂,以后你要买啥跟我说,我给你跑腿。” “唉。” 两人进县城头一件事,先去邮局寄信。 王胜男想去供销社买红头绳,宋恩礼顺便交给她一个任务,让她帮忙买个新的搪瓷脸盆,“我去副食品商店看看有啥供应,你买好了就在供销社里等我,千万别乱跑。” 王秀英那个给张老棍拿去当锣鼓了,得给她补一个回去,王胜男满口答应。 出了供销社,宋恩礼又去了趟国营饭店,猪脸服务员没在,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胖老头见着她第一句话,“出事了!” 上回见着她出事了,这回见着她又是出事了,宋恩礼挺不爱听,有点没好气,“江源头这事有新进展?” 她来这儿主要就是为了打听这事。 “不是。”胖老头鬼鬼祟祟把她拉进后厨,老泪纵横,“是奎爷,老窑厂让人给举报了,奎爷和一干人全给逮进去了,我也是才从跑路的老哥那儿得到的消息。” 他跟奎爷几十年的好哥们儿,两人当年一块儿从老家逃荒出来,在这地儿落脚,一起做的这不要命的买卖,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啥时候的事?”萧和平才刚威胁过她,立马老窑厂就让人给端了,如果不是相信萧和平的人品,宋恩礼差点以为这事就是那家伙干的。 不过老窑厂出事也是情理之中,她一早就提醒过奎爷。 “就前儿晚上,正好逮个正着,您说不让我去找你,这不我就只能等着您找上门。” 相比胖老头,宋恩礼倒是显得不慌不忙,“奎爷认识啥能耐朋友不?如果托托关系走正规途径把人弄出来那是最好,不然我把人带走只怕下半辈子就要换个身份提心吊胆的过了。” 胖老头直叹气,“树倒猢狲散,还能指望得上谁,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再说他们这些人又有哪个不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的? “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吧,” 宋恩礼这话等于给了胖老头一计最好的镇定剂。 但宋恩礼也有烦心的事,去省城要坐车,甭管坐啥车都必须要介绍信才能买到票,如果她现在回大队去开介绍信,萧和平一定会从中作梗,说不定还会盯着她添乱,毕竟搞垮黑市就是萧和平眼下最想干的事儿。 可不回大队开介绍信,她该咋去省城? 而且自打阿呜那天晚上在老窑厂溜了后到现在还没回来,没有阿呜在,很多事情靠她一个人根本不行。 宋恩礼思前想后,还是先去供销社跟王胜男集合,打算等晚上再从长计议。 两人买好需要的东西,为了不耽误下午的工很快便骑着自行车回了青山大队。 萧和平中午听了他娘的话本来想找宋恩礼好好谈谈,结果一回小院人和车都没了,如果不是社员们告诉他宋恩礼跟王胜男一块儿骑自行车出去了,只怕他能把整个大队找翻过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丑字咋写 宋恩礼让王胜男把自行车推回去,自己直接去了地里。 萧和平没等到想见到的人,心里挺憋闷。 媳妇这几天一直在躲他,连小院也不肯回,两人已经好几天没好好说过话了。 她不过来,他只能过去。 萧和平拄着拐棍去地里找她,宋恩礼正蹲在地头跟几个妇女白话,一只手抓着工分本,一只手上拿着根吃得差不多的老冰棍,小舌头舔得不亦乐乎。 “真的啊,那后来咋样?” “能咋样啊,裤衩都揪出来了,敢说她老赵家的傻儿子没把刘寡?妇给睡了?刘寡?妇那裤衩洗衣裳的时候谁没见过,她们家统共就那么一条裤衩,俩闺女压根就没穿,这事没跑!” 周娟馋嘴宋恩礼手上的冰棍也凑过来,巴巴儿的盯着,不过自从热油那事后她对宋恩礼的态度已经完全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老刘家也不知道做的啥孽,娘儿三全是这样的破烂?货,俩闺女的破事还没整清楚呢,当娘的又把人屋里的小崽子给睡了,这下赵大傻怕是只能娶个娘了。” “不能够吧,赵春兰又不是个傻的,儿子再差劲那也是个娃还能真叫他娶个老寡?妇?人现在还在大队里哭呢,又说这裤衩是自己捡的又说自己亲眼看到刘翠芳洗的这裤衩,把大队长给气得直拍桌子。” 宋恩礼三两口嚼完冰棍,笑眯了眼。 赵春兰能说清楚就怪了,如果她敢说是故意偷的裤衩陷害刘翠芳,只怕民兵第一个抓的就是她,估计又得做哑巴吃回黄连咯。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待见赵春兰,有啥现世报都是她自找的,也省得自己再去操心。 她把吃完的冰棍棒子叼在嘴里磨牙,萧和平想起上回她吃绿豆冰棍那次,不自在的清咳两声,一瘸一拐走过去,“媳妇。” 宋恩礼别过脸送了个白眼给他,又扭回去,起身对众人道:“你们先忙,我去那边转转。” 萧和平跟上去,“媳妇我有事想跟你说……” “不听。” “媳妇……”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红旗。”萧和平走快两步挡住她去路,“咱好好聊聊。” 宋恩礼一下把工分本打他手背上,“别耽误我干活,都当副团长的人了,这点思想觉悟没有?这上工时间是瞎聊的时候吗?” 萧和平无奈。 他倒是想在其他时候找她,可问题也得找的上啊,成天不是在地里就是躲屋里。 “四哥,嫂子!”张老棍跑过来叫住两人。 萧和平面露不耐,“啥事?” 张老棍讪讪,“赵春兰说刘翠芳跟赵大傻钻草垛的时候咱嫂子也看到了,非让过去给作证。” 他娘的! 为了个儿媳妇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了! 被赵春兰这么一搞,宋恩礼发现自己也成了吃黄连的哑巴。 她连啐几口,把工分本往萧和平手里一塞,跟在张老棍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往大队办公室走。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几间黄泥瓦房,正当间的屋檐下画着颗红红的五角星,墙身上皆是标语。 宋恩礼进门,赵春兰正瘫在地上哭天抢地,“大队长啊,你就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的侄儿媳妇啊,红旗她是最公正的人,从来不讲瞎话,就是她刘家大闺女把我们家大傻给糟蹋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这一连串不过脑子的话,简直让人没脸听。 “我可没瞧见,赵婶子你别啥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宋恩礼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然而赵春兰就好像没看到似的,突然间从地上弹起来,气势汹汹的冲她吼,“咋没看见,你咋没看见!明明前几天晚上你看到刘家大闺女把我们家大傻骗去钻草垛!” 仗着有黄子皮大仙撑腰,她已经完全有恃无恐,小婊子要是敢跟她唱反调,看回头大仙咋收拾她! “我得是多瞎才能勾搭你们家赵大傻,这青山大队的男人是死绝了吗!”刘翠芳眼睛红肿,明显刚哭过,不过她看上去十分镇定。 王宝生被两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巴掌拍桌上,“再吵吵,都给我蹲牛棚里去!” 两人一哆嗦,彻底消停了。 待她们都不说话了,他才猛嘬了口烟杆子,问宋恩礼,“红旗啊,你跟老舅说实话,到底看见没?” “我只是看到个背影,我跟赵婶子也是这么说的,赵婶子可能听岔了,赵婶子你说是不是?”宋恩礼瞥了眼赵春兰,看似随意的从兜里摸出一片沾有白药膏的绿叶子,飞到地上,直接用脚碾了。 赵春兰瞧见,立马扑过去把绿叶子抠起来,只可惜上面的药膏已经完全渗透进泥地里,啥也没留下。 赵春兰差点没哭出来,傻儿子的伤腿全靠这玩意儿擦着才逐渐好转也不再喊痛,这玩意儿比她的命还重要! “赵婶子也认识这种叶子?”宋恩礼皮笑肉不笑的俯视她,“前不久有个姓黄的朋友也给了我这样的叶子,说是对萧和平的伤腿特别好,只可惜这朋友现在生气了,以后有没有药也不好说了。” 赤果果的威胁啊,只是除了俩当事人谁也听不明白。 赵春兰点头如捣蒜,只能就坡下驴,“是是是,红旗说的是背影,但我看到过刘家大闺女洗这裤衩,所以就以为是她。” 这事也怪她心急,见刘翠芳跟徐永明这事已经黄得七七八八,就想着趁热打铁把人先给定下来,免得叫谁家有余粮的抢先,谁知道把黄大仙给惹不高兴了! 她真有点搞不懂这个大仙,明明护着她傻儿子,干啥又找上这姓宋的娘们儿,说翻脸就翻脸! “当闺女的给亲娘洗裤衩难道不是应该的?”刘翠芳理直气壮的反问。 亲闺女都说了这是刘寡?妇的裤衩,刘寡?妇的裤衩在赵大傻炕上找到,事情不用别人多说社员们已经自动开始想象。 既然已经开脱不了,刘寡?妇干脆一口咬定她跟赵大傻那是两情相悦,早已经私定终身,实在是他们俩年纪差太多,怕被人说闲话,这才只能私底下来往。 刘寡?妇都这把年纪了,搞破鞋的事情干了不知多少,名声早就毁了,更不会有正常男人要她,所以她自己也没所谓了,大不了就是挨批斗,反正批斗过后赵家还是得把她迎进门,虽说赵大傻又瘸又傻,可好歹还是个男人,而且还年轻。 再说赵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等赵大傻的姐妹全都出嫁,赵春兰老两口把腿一蹬,赵家那点家地儿就全是她的,就算不多,也好过没有。 刘寡?妇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王宝生却是气得七窍冒烟,这又是姐夫睡了小姨子,又是老寡?妇睡了小崽子,这他娘的也就他们大队了! 丢人丢得丑字都不知道咋写了! 为了不让自己上公社开会的时候再被其他大队的大队长嘲笑,王宝生只能强行把这事压下,丢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对外只说是误会。 刘寡?妇年纪就比赵春兰小几岁,以前玩得好的时候两人都是姐妹相称,突然间要这么个老破烂?货当自己的儿媳妇,赵春兰会肯那就怪了,所以她很赞同王宝生的做法。 丢人归丢人,反正这事儿她是死咬着不松口! 只可惜刘寡?妇好不容易逮着再嫁的机会,哪那么容易放过,每天见他们家没人就往赵大傻屋里钻,不是给赵大傻好吃的就是带他做点好玩的,傻子本来就好哄,谁对他好他就跟谁好,几天功夫下来,赵大傻已经离不开刘寡?妇,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五十六章 媳妇不要他了 这天晚上,宋恩礼趁着萧家人都睡下后,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找不到阿呜,只能靠自己,没有介绍信坐不了车,她干脆从空间拿了辆样式老旧的北京吉普出来,自己开车前往省城。 反正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路上除了偶尔的一两个匆匆而过的夜车司机再也不会有其他人注意到她,而且去省城的路她记得十分清楚。 几十年后的车性能比现在不知道好多少,加上她开得也快,到达省城也就三点出头,路上一个人影没有,上头星月底下一片漆黑。 宋恩礼把车收回空间,先去了趟老窑厂打探情况顺便找找阿呜,本来这个点正是热闹的时候,但眼下整片厂房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阿呜!阿呜你在这儿吗?”她压着嗓子喊。 四周静悄悄的,啥动静没有。 宋恩礼把前院后山找了个大概,连奎爷藏东西的地窖也去了,始终见不到阿呜的影子。 上次江源头公家仓库出事的时候,阿呜背着她把事儿料理了结果换来一通面壁思过,这下好了,出事了找不见了。 宋恩礼有些懊恼,只得独自前往公安局。 胖老头告诉她奎爷他们现在被关押在公安局审讯,其他情况不知。 虽然是凌晨,但要想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进出公安局并且带走一个人,有点悬。 “呜——” 刚走到距离公安局还有百十来米的地方,一只灰色的巨大身影直直朝她扑来,如果不是宋恩礼躲闪及时,肯定会被扑倒在地。 她惊愕的看着面前那只差不多到她膝盖上正在不停朝她绕圈圈的灰狼,如果不是此狼的行为足够蠢,她差点就要认不出来! “阿呜你吃发酵粉了吧……”宋恩礼喜不自胜,想把它抱起来,但阿呜比之前已经大了整整一圈,死沉死沉的,最后也只是把它俩前爪拉起来。 “奎爷出事了,有没有办法把他弄出来,但不许再弄出人命。” 阿呜学着人那样点头,把毛茸茸的脸贴她手背上来回蹭了会儿,掉头跑进公安局院里。 宋恩礼不敢轻举妄动,就在原地等它。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两名戴着大帽檐的公安亲自把奎爷送出来,不仅当着她的面给解开手铐,还特恭敬的朝她鞠了个躬。 月光下,两人的眼神皆是一样的呆滞木讷,一看就是被人催眠了! 阿呜会使唤动物她知道,但想不到现在还把魔抓伸向了人! 宋恩礼已经完全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俯身把阿呜的脑袋揉了又揉,两名公安又一板一眼的往回走。 “小,小姑奶……”奎爷全程吓得不敢动弹,跑江湖这么多年,无数次进出局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惊悚的事,比刚才公安说要给他判死刑还可怕! “啥情况了?” “让我交代那些东西的来历,我扛着没说,连着审了两宿。” “好,先离开这里再说。” “唉!”奎爷拍拍已经僵硬的腿,疾步跟上她。 他们俩都没有介绍信,奎爷还是逃犯身份,住宿车票一律都是问题,甚至在大路上走都危险的很,特别是天亮后人多起来,只怕还没出省城就会被逮回去。 宋恩礼想了想,丢给奎爷一块黑布,“把眼睛蒙起来,在我没叫你之前不要拿掉。” 要想安然无恙的把奎爷弄出省城,非得借用她空间里的车不可,但马上就要天亮,现在开车出去很快就会被人盯上,而且公安局那边丢了人肯定会到处搜查,只有让奎爷进空间才是最安全的。 奎爷知道宋恩礼是他唯一退路,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为免阿呜再次跑没了影儿,宋恩礼把它也一起丢进空间,自己蹲在路边给萧和平写了封信,今天她怕是回不去了,萧和平找不到她估计能急疯。 萧和平的确急疯了。 庄稼把式要下地干活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宋恩礼记工分就得跟他们一个点,平时都是王秀英做好早饭去叫她,这天早上却是叫半天没人答应,结果一推门,人没了。 炕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裳鞋啥的都在,就是人没了。 王秀英起先以为她上茅房或者干啥去了,可里里外外一通好找,就是找不见,她心里顿生不祥预感,马上跑小院去找萧和平,问他昨天到底跟宋恩礼说了啥。 娘儿俩才刚聊过织女的事,小媳妇立马没了,她不往歪处想都不行。 萧和平脑子里轰的一声,跟天塌了一样! 他像傻了一样站在那儿,眼眶憋得通红,突然丢了拐棍,发了狠的往外跑去! 媳妇! 他媳妇走了! “老四!”王秀英赶紧追上去,“老四你别着急,说不定红旗上县城买东西去了。” 萧和平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 他媳妇不是那种没谱的人,她如果去县城肯定会给家里打招呼,而且这天都还没亮,她上县城干啥去! 空荡荡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媳妇不要他了。 他一瘸一拐跑进王家院子,一把拽起正俯在井边洗脸的王宝生,“老舅,我媳妇有没有来找你打过证明?” “啥证明?”王宝生才刚起,被他问得懵头懵脑。 “红旗不见了。”王秀英直抹眼泪。 “啥?红旗不见了?啥时候的事?” 一听这话就知道,宋恩礼肯定没来找过王宝生。 她连证明都没开就走了,她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有证明没有户口,啥也没有…… 如果是正常人,只怕寸步难行。 萧和平想起他娘昨天跟他说的话“要是真把她惹毛了,她绝对走得不带一点含糊”。 这可不就是一点含糊没有! 他急得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他娘先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我这张贱嘴啊!” 好的不灵坏的灵,如果不是她跟老儿子说那些话,估计她小儿媳也不能走。 “老姐你这是干啥!”王宝生拉住她,“现在啥情况还不知道嘞,你急也没用,老四腿还没好不能到处走动,你俩先回家去,我让胜男上公社去问问贺书记,看那边有没有给介绍信,小兵跟我带着民兵去找……” “不能叫民兵找。”王秀英当下反对。 甭管小儿媳到底干啥去了,民兵一找估计不出一盏茶功夫整个公社都会知道,到时候她老儿子的洋相就出大了,而且小儿媳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一个女人天没亮不见了,这些个社员嘴里肯定说不出啥好听话,且不说名声,万一小儿媳回来再给气着咋整? 她连家里的仨儿子仨儿媳都没敢告诉,只跟萧铁柱两人到处找。 王宝生想想也是,“那就我跟小兵分头去找,今天就让胜男先记工分,谁要是问起就说红旗走亲戚去了……” “我自己去找贺书记。”没等他把话说完,萧和平已经出了他们家院子。 媳妇丢了,叫他还咋坐得住! 萧王两家五六个人不动声色的在大队里这一通翻找,等萧和平去公社问过贺炳坤并往省城挂过电话回来,天都亮了。 而正在省城的宋恩礼,也才刚把信投进邮局门口的邮筒里。 其实发电报比写信快一点,但她不想让萧和平在她离开省城前得到讯息,电报和信件都能找到原地址,以他的脾气肯定立马到省城来逮人。 省食品公司离得邮局不远,严朝宗每天上下班必经,宋恩礼寄完信出来,小田正好开车从她身边经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好父亲典范 严朝宗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小身影直笑。 同这姑娘每次相见与分开都在这种不经意的情况下,算不算缘分? 不用他开口,小田已经很自觉的把车倒回去。 严朝宗放下车窗,朝她招手,“红旗。” 宋恩礼一夜没睡,正没精神,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抬头去找,正好对上那双平和的眸,立马撒丫跑过去,“大叔!” “大清早,特地在这儿等我呢?”严朝宗打开车门放她进去。 宋恩礼不解,他笑着指向前方,“五百米外食品公司。” “真巧啊。” “是,一直都很巧。”他的目光特意去寻找她的手背,见上面只有点淡淡的粉红色伤痕才放下心来,“吃早饭没?” 宋恩礼懒洋洋摇头,“大叔我困。” 自从跟严朝宗吃过一餐晚饭后,她潜意识里就把这个与她父亲拥有同样笑容的男人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小田听到这话,下意识在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家大书记。 严朝宗很知趣的啥话也没问,只让小田掉头。 “我不去招待所。”宋恩礼以为他要把自己送去招待所,马上反对。 奎爷从公安局失踪,省城所有招待所会是公安们第一个要查找的地方,哪怕她就是住进去了,也绝对躲不过一重又一重的检查。 “我知道,去我家。” “不,不用,你让我在车上坐会儿就好。” 严朝宗看出她的顾忌,“我一个人住。” “啊?” “我单身。” “……”他没说她也一直没问,所以宋恩礼一直以为严朝宗有家室,这个年纪单身,不是离婚就是死老婆,她不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那好吧。” 严朝宗爱清净,所以没跟其他人似的住在宿舍楼里,而是自己单独弄了个小院,一面墙紧挨着省城大公园,空气极好,上二楼阳台能把公园里的风景尽收。 宋恩礼开门进去就喜欢得不得了,严朝宗让她自己去楼上找房间,喜欢哪屋睡哪屋。 她道了谢,跑得飞快。 严朝宗下车前吩咐小田,“一小时后再来接我。” “是。”小田笑得意味深长。 一小时够嘛,这都多少年没干了,一炮不得日到天昏地暗。 也不知道那姑娘的小身段禁不禁得起他们家大书记威武的身躯…… 严朝宗哪管他这龌龊思想,进屋便去了厨房,亲自给他的小朋友做早饭去了。 平时除了饭局,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自己下厨,所以特地把家里的地窖改成冰窖用来储存那些海产品和一些容易变质的食物。 他自己本身喜欢吃海鲜,上次吃饭后他发现宋恩礼也好这口,于是便给她煮了个海鲜面。 懂享受的老男人厨艺很有一套,色香味俱全的海鲜面一端上楼,隔着门都把屋里酣睡的傻姑娘给香醒。“大叔我在这儿。” 他们家楼上统共就俩屋,其中一间只有板床没有铺盖,她就是再想选最终也只能选他的屋。 好在他的房间很整洁,木板床、大衣橱、书桌书架……刷红漆的地面,绿色的墙角线,铺盖也是干干净净的,还带着点淡淡的香,宋恩礼闻得出来,那是酸枝木特有的味道,让人觉得心静。 严朝宗推门进去,看到她从自己被窝里爬出来,心头顿时一阵悸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同床共枕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啥,给你做的面条。”他把碗搁椅子上,又把椅子给她端床头,“不用起来,吃完了继续睡。” 宋恩礼简直想给他鼓掌啊,好父亲典范!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的早餐她老爸从来不假手于佣人,都是亲自做好了送到床头,她躺床上吃完了继续睡,然后老爸善后。 她抱着枕头趴床沿,才喝了口汤就给严朝宗竖了个大拇指,“好鲜。” 面条是严朝宗自己擀的,用的也是上好的精面粉,又细又筋,除了鲜虾蛤蜊和螃蟹,面里还有瘦肉丝香菇小青菜和鸡蛋丝,口感上跟沪市特色海鲜面有得一拼。 “你喜欢就好。” “喜欢的不得了,你的小院子我也很喜欢,我看到外面有阳台,弄个躺椅啥的,冬天晒个太阳看个书,远处还有景儿,真惬意。” “好,回头给你弄上。” “啊?”她发现自己跟严朝宗交流用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字,“我是说你。” 严朝宗给她稍微把窗帘拉上一角,挡去外面强烈的阳光,“我平时很少住这边,一般都住单位宿舍,你喜欢可以随时来住,回头我把隔壁给你收拾好。” 一来就把人家给霸占了,这好像说不过去吧…… 虽然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地儿。 “不用不用,我忘了跟你说了,我已经去肉联厂办理入职,那边给我安排了个单间呢,到时候搬过去我就是一个人住,那儿也有阳台,怪好的。”宋恩礼吃了几口面了才想起来,“大叔你吃早饭了没?早知道我分点给你好了,我吃不完的,浪费了可惜。” “吃不完再剩给我。” 粮食短缺的让节俭成了所有人的共通点,所以严朝宗下意识说出的这话并没有引起宋恩礼任何反应。 之前她跟萧和平在小院请客吃饭那回,因为板凳凑不够,跟领居家借了两条,去还的时候王秀英特地让她带上点剩菜,人家非但没嫌弃,反而还很高兴。 可见食物比任何都重要。 不过她当然不会让严朝宗吃她吃剩下的,毕竟他不是萧和平。 “对了,你的手咋了,上面有好几道疤,我记得上回咱俩吃饭的时候没有。”宋恩礼给杨超英写信只说自己手受伤,咋受伤的却没说,严朝宗有点担心她被人欺负了。 为免宋恩礼不自在,他远远坐到书桌旁去。 宋恩礼把右手擎高转了转,把之前在军官宿舍楼里发生的事大概说给他听,“不过我们厂还特地给我寄了药和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估计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严朝宗笑得有点狠,“没事就好,姑娘的手跟脸一样重要,得好好养着,不过我看你那宿舍楼不咋安全,以后要是厂里放假啥的我看还是住这儿来吧。” 他不给宋恩礼反对的机会,从兜里摸出把钥匙丢过去,“别再拒绝,反正这地儿空着也是空着,而且我虚长你几岁,有义务多照顾你这个小朋友。” “哪儿只虚长几岁,我才二十。”再说就是矫情,宋恩礼笑嘻嘻的把钥匙揣兜里,大不了过段时间再还他好了。 二十四十,正好翻倍。 严朝宗挺郁闷的摸摸下巴,“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你多大?三十到三十五?”小姑娘实诚的样子立马又把他内心的郁闷一扫而空,“如果我比你想象的还大,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 宋恩礼不解反问,“做朋友跟年纪有关系吗?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风度涵养都有了,而且还稳重有安全感。” 严朝宗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话。 加上他之前做面条的时间,宋恩礼这碗面才吃一半就已经过去一小时,小田准时把车停在小院子门口,不过没敢进去打搅,怕自己坏了书记好事吃不了兜着走。 严朝宗担心宋恩礼会因为住他这屋不方便以后不肯再来住,便趁着宋恩礼吃面的空档快速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差不多的格局,用的也是一样的酸枝木家具,就是长时间没人住积了灰。 待他洗洗擦擦又整好铺盖,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路逃难 再出门,他已经洗过澡。 小田注意到他身上新换的衣裳,殷勤的给他把车门打开,“严书记您不再多休息会儿?” “开你的车,别老想些有的没的。”严朝宗把他训了一通,不过脸上始终带着笑。 小田知道他这是心里高兴,毕竟好不容易做回新郎,于是挑着好话说了一箩筐。 宋恩礼静静的躺在楼上听外面的动静,待确定楼下的车子开走,马上起来把房门反锁,闪身进了空间。 奎爷正盘腿坐在停车场的水泥地上,老实得不得了,阿呜则在边上百般无赖的玩自己爪子。 “你接下来有啥打算?” 奎爷听到她的声音,赶忙站起来,微微佝偻着腰,“不敢做他想,能平安离开省城就是好的。” 但他不敢摘眼罩,因为时刻记着宋恩礼的话。 “有啥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或者你在其他地方还有啥亲人?” 奎爷摇头。 他跟胖老头是逃荒出来的,这事宋恩礼知道,确定奎爷没有任何亲人后,她主动提议,“要不你去沪市吧,到时候想办法换个身份,黑市的生意起码这一两年是干不成了,你先找份工作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了继续帮我去收古玩,我会给你报酬。” 沪市虽然文化底蕴没那么深厚,但民国时期大亨多,好物件不少。 “您可千万别再提啥报酬,您把我从公安局大牢里弄出来已经是救我一命,我老头子一定会尽心尽力给您把事儿办好。” “本钱总是要带的,你自己看着花。”宋恩礼让阿呜去给他弄了点吃的来,“你吃饱后好好休息一下,咱们今天凌晨出发。” 奎爷“噗通”一声给她跪下,宋恩礼想着把他扶起来,但到底还是没这么做,转身出了空间。 可能这么做他会觉得心安,不如由他。 时间还早,晚上得开夜车,宋恩礼继续趴着睡了会儿养足精神,午饭和晚饭都是严朝宗特地赶回来给她做的,两人相谈甚欢。 眼看着天色暗下来,虽然这屋里有两个卧室,但毕竟孤男寡女,严朝宗收拾好碗筷后便骑着自行车离开。 宋恩礼在他叮嘱下插上院门,上楼把全部家当掏出来清点,撇开萧和平的存折,她自己共有现金四千三百五十四元七角。 黑市接二连三出事,奎爷和胖老头暂时都不能帮她挣钱,她得想法子另外开辟条挣钱的法子,否则光靠这点钱收古玩支撑不了多久,而且要吃要用开销也不小。 待到晚上十点差不多,宋恩礼给严朝宗留了张条儿便带上门走了。 这个年代没啥娱乐活动,所以这个点路上基本已经没啥人,她把阿呜从空间放出来带路,一直到近郊才敢把先前那辆吉普车拿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奎爷。 “把眼罩摘掉吧。” “唉。”奎爷不知道自己在空间呆了多久,甚至自己先前到底被宋恩礼安置在哪儿也不是很清楚,他震惊的看着那辆大吉普,“这,咱自己开车去?” 从省城到沪市一千多公里地呢…… “有啥办法,咱俩都没有介绍信总不能飞去吧。”宋恩礼递给他一撇花白胡子和一包干粮,“先扮上,以后只能留胡子了,免得被人一眼认出来。” “唉。”奎爷弯腰接过去,快速贴好。 两人上车,奎爷坐后座,阿呜蹲副驾驶座指挥,宋恩礼不认识路,奎爷也没去过沪市,一千多里地没有导航只能靠阿呜。 阿呜伸出左爪就左拐,伸出右爪就右拐,到天亮,已经使出小一半路。 奎爷不会开车,差不多六百公里都是宋恩礼自己在开,整整七个小时,累得她浑身僵硬快要瘫痪。 天亮后路上的人就会多起来,宋恩礼连人带车进了空间休息,静等晚上再继续出发。 萧和平那边收到宋恩礼从省城寄回家的信,已经是这天下午。 他熬了一宿没睡,跟他娘他们把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连肉联厂那边也特地让盛利去打听过,然而人就像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伤腿肿得不能动弹,已经两天一夜没进食的他胡子拉碴完全没有半点往日的精神,王秀英怕他再这样下去没找到媳妇先把自己给熬垮,强行把他关家里不让出去,自己坐院里偷偷抹眼泪,“红旗啊,你要是在天上看到就当是可怜可怜娘可怜可怜你男人快点回来吧,娘保证以后老四再也不欺负你,谁都不能欺负你,娘把你当命护着。” 作孽不是,小儿媳没了,老儿子要没命,她就这么个命根子,让她可咋活! 话音刚落,一直在村口放哨的萧小栓突然兴匆匆冲进门来,手里抓着一个白信封,“奶,四叔,我四叔呢,小婶婶给他写信来了!” 屋里“咣当”一声,萧和平拖着伤腿跑出来,两只无神的眼睛总算有了点光亮,“信呢,快把信给我!” 萧小栓递过去,“邮递员叔叔说是从省城寄来的。” 萧和平手忙脚乱拆了信,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在看到最后的落款时突然把信贴在心口,重重往身后的土墙靠去。 【鸽子同志,你媳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要担心不要找我,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饿瘦了看我回来咋收拾你!】 是他媳妇的笔迹,是他媳妇的风格。 谢天谢地,媳妇没有不要他。 谢天谢地。 “老四啊,红旗咋说啊?”王秀英心急如焚,不停地绕着他转,比地上那俩母鸡还忙乎。 要不是她不识字,早把信夺过去自己看了! 萧和平露出两天来唯一的笑脸,“她很快会回来。” “真的?” “嗯。” “老天爷保佑啊!”王秀英低声喃喃了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两天一直强打精神,忽然间重见希望,顿时整个人好像抽了气的皮球。 萧和平和萧小栓赶紧把她扶起来,王秀英拍拍身上的泥土,“没事没事,娘没事,娘就是高兴呢,娘给你做饭去,吃饱了养好伤你媳妇回来才会高兴。” 她一拍萧小栓,“去跟你爷你舅老爷知会声,就说你小婶婶写信来了,叫他们甭找了,安心回地里干活吧。” “嗯呢。”萧小栓小马儿似的跑得飞快。 萧和平靠在墙上,把宋恩礼写的信来回又读了两三遍,逐字逐句的确认,然后才拿进屋,小心翼翼的夹进书里塞到枕头下。 以后他再也不会跟媳妇争了,她说啥就是啥,啥底线啥对错,他媳妇就是底线听媳妇的话就是天底下最对的事儿。 得了安心的萧和平吃过饭,总算美美的睡了一觉。 而宋恩礼和奎爷也在第三个凌晨紧赶慢赶到达苏南,马上就要进入沪市地界,两人走的都是夜路,还算顺遂,并没有遇上啥意外情况。 “这地方应该已经安全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在这儿准备一下,最好能搞个户口介绍信啥的,也省得到沪市再发愁。”此时宋恩礼已经套上破布烂衫,这是她用两身好衣裳叫奎爷现扯的,里外里打了好几个补丁,奎爷看上去比她还惨点,脸上抹了泥灰,头上戴着个破草帽。 她掏出萧和平给她买的梅花表扫了眼,已经凌晨五点半,农村天亮得格外早,入目尽是残败景象。 虽然苏南相比苏北条件要好上许多,但毕竟在这样的年景下,也没好到哪儿去,到处都是破旧的土房子,泥路又小又脏,又逢旱灾,田地大面积干竭,庄稼奄奄一息的垂着脑袋,半点青色不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失而复得 “唉,听您的。”奎爷拄着木棍儿跟在她身后。 “别再您,从现在起你是我大伯,咱俩是逃荒出来的,你可千万记住了,万一穿帮会很麻烦。”宋恩礼告诫他,奎爷忙不迭点头,“记住了。” 奎爷本来身材就比较瘦小,黑黑干干的,再这么一打扮,还真挺像逃荒的,就是宋恩礼她实在太白,即使穿着破衣裳也遮不住光彩,她掏了盒色号较深的粉饼出来,对着镜子一通涂抹,脸胳膊手……连可能会露出的脚踝都没放过,愣是把自己摸成了一个肤色暗黄的村姑,顺便伸手把头发抓成鸡窝。 “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奎爷朝她竖起大拇指。 两人沿着小路进村,因为角色需要,奎爷自告奋勇承担了所有问路以及讨饭的活计,社员们自己都吃不上饭了,哪儿还有多余的给他们,不过他们的主要目的肯定也不是为了讨这么口吃的,很快整个大队都知道村里来了一对逃荒的父女。 困难年头,哪儿哪儿都有逃荒的,光他们自己大队就出去了好几户人家,所以社员们也是见怪不怪,跟两人闲扯几句满足过自己的好奇心后便管自己干活去了。 两人又去大队里打听,干部比社员们也热心不到哪儿去,人的同情心跟他们肚子里的粮一样少得可怜。 “我看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落不了户,要不这样吧,咱找个山脚先搭个草棚子,我把阿呜留下,有事它会出来帮你,等你一切安排妥当再叫它回来找我。”宋恩礼提议。 本来她是打算跟奎爷一起去沪市办个户口,可以防万一,不过她实在挂心萧和平,已经出来四天,也不知道那封信管用不,那家伙的安全感一直稀缺。 奎爷当然不会反对,两人又走出去五六里地,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搭茅草屋,倒是找到一处废弃的破房子,孤零零的一座,前后也没啥人家,估计屋主要么逃荒去了要么饿死了,门都只剩下半扇,摇摇欲坠的耷拉着。 其实刚才那村里就有好几处这样的房子,只是大队干部不肯让外乡人住。 阿呜先进去转悠了一圈,确定安全后宋恩礼才进去。 她从空间里拿出个大号麻袋,里面除了些日需品外还有三十斤大米五十斤玉米面和一床铺盖,另外又数了一千二百块钱和二十斤全国粮票,“这一千块钱你缝到衣裳里用作以后收古玩,金额太大寄来寄去不安全,剩下的二百块钱和粮票你拿着用,在沪市落脚后记得通知我,有东西我会来取。” 不说奎爷对她的忠诚,有阿呜在,她一点也不担心这钱的安全性。 奎爷几乎落泪,在老窑厂被抓后,所有人都指认他是主谋,只恨不得他一人把罪责全抗下换他们的安全,生死与共的兄弟竟还不如个萍水相逢的姑娘。 “别这么伤感老头儿,你没欠我啥,只是在帮我做事,咱俩顶多算是互相帮助。”宋恩礼另外写了个纸条给他,指着上面的“宋恩礼”仨字,“如果你能在沪市落脚,想个法子帮我也弄个户口,就用这名字,不行也没关系,安全第一。” 奎爷接过去,用手背把眼泪一抹,“您放心,我一个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点本事在的,您吩咐的事儿一定给办妥。” 宋恩礼点头,同阿呜和奎爷道别。 没有奎爷跟着,她一个人上路就方便许多,随便在路上拦个卡车司机都愿意载她一程,来的时候统共花了二十多小时,分三个凌晨,回去的路上她白天搭便车晚上自己开车,第二天中午就到了。 正经的没去空间休息过,只在卡车上打了几个盹儿,从江源县下车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双腿打颤,寻着国营饭店差点没跪它门口,“大师傅,帮我弄个马车。” 胖老头见是她,马上从后厨出来,“您这是咋了。” “奎爷安全了。” 胖老头惊得嘴都合不拢,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我这就去给您准备马车。” 胖老头没敢自己把她送回去,特地找的一车把式,马车才刚拐进青山大队路口,宋恩礼一眼就看到坐在路边大树下的萧小栓,她掏出几分钱给车把式,从马车上下去,“小栓你坐这儿干啥?” 萧小栓蓦地瞪大眼,足足瞪了好几秒钟,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条件反射般抱住她大腿,“小婶婶!小婶婶你终于回来了,四叔找你都找疯了!” “我不是给他写过信了嘛,他咋还找我,不听话,看我待会儿咋收拾他。”宋恩礼把他拉起来,萧小栓生怕她再走了,一直死死抓着她的手,别过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四叔都哭了,他找了你好久好久,拐棍都没拿,腿都肿了下不了地,饭也不肯吃,奶也不做饭,咱家和舅老爷家都在找你,小婶婶你是不是不要我四叔了?” “哪儿能,小婶婶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四叔,小婶婶宝贝儿他呢。”宋恩礼被他说得动容,顿时鼻尖发酸。 走的着急没细想,以为当天能够来回,到时候借口上县城就行,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四天,她想象过萧和平的着急,却不知他会急成这样。 这傻子,明明上战场的时候是个英雄,咋回家就跟个孩子似的脆弱。 她不由得加快脚下步伐,只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他面前,好叫他少一秒不安。 进院门前,萧小栓拉着她的手再次恳求,“小婶婶,你别不要我四叔好不好?小栓听话,以后小婶婶让干啥就干啥,以后大伯娘和小树哥哥再欺负你我就跟他拼命!” 小脸脏兮兮满是泪花,眼睛里却写满诚恳。 宋恩礼伸手给他揩揩脸,“小婶婶再也不会丢下你四叔,你放心。” 萧和平在屋里听到动静,差点没把门把手拽掉,“媳妇!” “唉,是我。”宋恩礼回头对他笑,花儿一样,带着几分她特有的没心没肺。 萧和平瘸着腿跑过去,一把把她抱起,脑袋紧紧埋进她颈窝,“媳妇你终于回来了。” 失而复得啊。 再多的语言都无法表达此时此刻他内心失而复得的感慨, 仅仅五天,于他却好像过去了五年,哪怕每天晚上抱着她写来的信入眠也始终没法叫他真正踏实下来。 他的脑子里每天都有一万种不安的可能,全是她的离开。 萧小栓见这情况,机灵的带上院门离开,跑地里给他奶报平安去了。 萧和平把宋恩礼抱回屋,直接给压炕上,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踏实。 “有没有啥要问我的?”宋恩礼捧着他的脸一直亲。 萧和平摇头,目光深深锁住她,“你回来就好。” 他再也不好奇了,他娘千叮万嘱,说仙女都不爱别人问她,万一问到啥不高兴的,说不定又走了,让他一定注意。 他现在只想媳妇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 “真的?” “嗯。” “怕不怕?” “怕。” “怕我走了不要你?” 萧和平垂眸,再次把脑袋埋进她颈窝。 他总是一边担心她离开,一边笃定她不会走。 宋恩礼心疼得不得了,在他头顶落下重重的吻,“你咋对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我都让你睡了,能跑哪儿去?” “你才不在意这个。” “胡说,不在意我干啥偏偏跟你睡,世界上那么多男人呢,萧和平你要记住,在我心里你最重要,别的事情上我可能撒谎,但是对感情我很真诚。”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六十章 娘家 宋恩礼非常笃定的告诉他,她不会走,不会离开他。 萧和平一个劲点头,双手不安分的去扯她衣裳…… 他觉得只有深深的进入她身体里,才能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安心。 “别闹,先让我看看你腿上的伤。”宋恩礼很不解风情的把他推开,萧和平不让,死皮赖脸缠着她,声音听上去有点慌,“都好得差不多了,没啥好看的。” “让我看看。” 他无奈的坐起来,“真没啥好看的。” “自己解还是我帮你解?” “媳妇你会不会生气?” “一定会。”宋恩礼哼笑一声,半跪在炕上,小心翼翼解开他右腿上缠着的绷带,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越往上越是触目惊心,整条小腿肿得发青不说,原先差不多愈合的伤口再次开裂,微微往外渗出血丝…… “瞧你干的好事儿!我是不是跟你好好照顾自己?”她火大的把绷带全部扯掉,“痛死你算了,反正你也不爱惜你自己!” 萧和平却一脸满足的笑。 能被媳妇这么天天骂着,比啥都幸福。 “在这儿等着,再乱动你下半辈子就一只脚跳着走吧。”宋恩礼开门出去,很快便烧了桶热水进来,拿了条新毛巾打湿一点点给他把腿上的药擦掉,一边嘟着嘴小口小口往他伤口上呼呼吹气,“疼不?” “不疼。” “说实话。” “疼。” “这还差不多。”她把毛巾丢回盆儿里,却并不着急给他上药,而是端了把椅子同他面对面坐开,“萧和平我有话想跟你说。” 其实这趟走的时候她就有想要跟他摊牌的念头。 萧和平怔了一下,低声道:“我不想知道,你回来了就好。” 他的反应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你不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比如我是从哪儿来的,为啥要跟黑市的人混在一起?” “不想。”萧和平移到床沿把她搂住,“我啥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媳妇。” 他真怕,怕她说出口的是道别的话。 宋恩礼觉得她的鸽子可能被她的不辞而别给吓坏了,她心疼的反搂住他,一只手轻轻在他背后顺。 男人的背脊宽厚结实,沟壑分明,手感极佳。 “如果说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 “别说,媳妇别说,求你了。”他把她搂得更紧。 萧和平就是再没有想象力,也决计不会认为宋恩礼口中的“你们这儿”是大队、公社、县城,或者省城。 他心中愈发笃定他娘说的话。 他媳妇是仙女。 如果泄露天机,仙女会不会就得回天上去? “好,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宋恩礼把手覆在他眼睛上,“那你闭上眼,我没叫你不许睁开。” “好。”萧和平紧紧抓着她的手。那一下好像直接抓到她心口,揪着疼。 宋恩礼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后悔,低头在他手背上深吻一下,把他带进空间。 她舍不得再让他继续痛下去,不管是心还是身。 萧和平被她直接拽到她常呆的那间办公室,他平躺在沙发上不敢动弹,腿上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相较于刚得到空间的时候,里面的能量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她胸口的伤花了差不多一宿才彻底好全,而现在,萧和平的腿伤只用了俩钟头不到便已经完全恢复,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声音了。 具体啥时候开始她也忘了,似乎是偶尔一次听到阿呜的声音,然后从此里面就不再是寂静状态。 “还痛不痛?”宋恩礼在他那条已经恢复如常的小腿上拍了拍。 萧和平摇头。 震撼已经让他呆若木鸡。 虽然看不到,但他可以很清楚感觉到他腿上的伤是怎样一点点逐渐恢复,伴随了小一个月的伤痛是怎样一点点逐渐消失。 除了神奇,还是神奇。 “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宋恩礼把他拉起来,他依旧摇头。 “那你走两步试试。” 萧和平照做,稳稳当当跟没受伤前一样,“已经好了,不疼了。” “那就好,你真的不要睁开眼睛看看?这儿不是阴曹地府。” “不看。” “又轴又拧巴。”宋恩礼把他推回沙发上,开始动手解他衣裳,有一段时间没做,她也想得慌,想他进入自己,想尽可能的安撫他。 萧和平感受到她的热情,激烈的回应…… 宋恩礼突然“啊”了一声,把他吓得差点疲軟,不过眼睛依旧闭得牢牢的,“咋了?” “我,对不起啊,把你身上的伤疤弄没了。”她绕着他来来回回转了一圈,小麦色的身躯结实精壯,好看得不得了,就是全身上下光溜的,啥英雄印记也没了。 这些可都是萧和平拿命换来的光荣见证啊,啧啧,换做是她,非收拾他不可。 “没了就没了吧。”萧和平无所谓的笑笑,顺势把她压倒,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你在就好。” 小别胜新婚,从沙发到办公桌再到办公椅,即使蒙着眼睛萧和平敏锐的感官也能精准的找到地方,他又温柔又凶。 宋恩礼哭的时候才知道让他的伤腿提前恢复到底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好像,解封了一只禽獸…… 王秀英从萧小栓那儿得知宋恩礼回来,特地把萧家人堵在地里多晒了一个多钟头太阳才让回家,不遗余力的配合老儿子的造人大业。 院子母鸡咯咯哒,待他们进门,屋里两人已经回来,一个躺在炕上,一个歪在他身上,喘着粗气。 “媳妇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萧和平有一下没一下的把她头发卷在手指上绕着玩。 “你说。” “以后别再从娘家往回拿东西,我养得起你,你天天上黑市买我也养得起你。”经过腿伤一事,他对宋恩礼已经彻底放心,知道她绝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不过宋恩礼刚才从那地方捎来的老母鸡和野山参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种靠老丈人养着的感觉。 宋恩礼蹭一下爬起来,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突然笑得前仰后伏,“行行行,我不拿,以后再也不拿行了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月之内不准回部队,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个蠢货,娘家…… 也不知道他咋想出来的。 “巴不得。” 宋恩礼拿了卷白绷带给他,“先装几天,不然非把娘他们吓着不可,我去帮娘做午饭,待会儿吃过午饭带你去个地方。” “好。” 她开门出去,院子里多出来的那只老母鸡已经被王秀英逮到后院去宰了,院子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萧家仨儿媳一股脑儿挤灶间瞎忙乎,看到她进门,纷纷给她让道儿。 “红旗啊,从亲戚家回来了啊。”周娟殷勤的给她端了把小板凳,又给倒了一茶缸白开水,“娘也真是,非把家里的糖罐子全锁橱柜里,你看我想给你冲个糖水都不行。” 不用猜她也知道宋恩礼家的亲戚肯定条件好,当时可是从沪市寄来不少好东西,随便分她个一件半件的也够她美上好一阵子。 王秀英就跟身上装了监视器一样,马上拎着一只褪了一半毛的母鸡从外面跑进来,“我自己不会给她冲?去去去,去后院把鸡毛褪干净。” 她把老母鸡丢过去,周娟撇撇嘴,却不敢露出半点不高兴的样子。 婆婆这几天跟吃了枪药似的,一点就着,三餐全是她们妯娌仨轮流做的,一不高兴还不肯给粮,就让大伙儿饿着,好不容易今天那小姑奶奶回来高兴点,她可不敢再去触霉头,免得自己遭罪。 王秀英把其余两人也赶出去,掏出钥匙打开橱柜,从里面拿出一罐珍藏的红糖挖了两大勺给搁放茶缸里,笑着直抹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这么没头没尾的干事了。”宋恩礼接过茶缸捧着,王秀英却道:“就该这么做,是老四不好,就是该收拾他一下才知道厉害,这几天看他吃不下睡不着娘这心里就痛快,谁叫他欺负你来着。” “娘,对不起……” “啥对不对得起的,你是娘的亲闺女,娘就见不得人欺负你,你好好的高高兴兴的娘就高兴,你先出去玩会儿,娘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我帮你。” “不用不用,统共也没多少事。”王秀英把她推出灶间,顺手从柴火堆里抽了根挺结实的枝条给她,“闲着没事就去抽他一顿,抽老实了以后看他还作妖不!” “……”萧和平刚伪装好伤腿进门,看到那根郑重的枝条和他娘郑重的脸又默默退了出去。 他这娘,绝对亲的。 小儿媳回来,王秀英这顿午饭一点也不含糊,猪肉鸡蛋蔬菜……家里能拿出来的好吃的全给上了一遍,还有一大锅依样画葫芦的野山参炖老母鸡,知道小儿媳喜欢吃她做的饺子,特地又给蒸了一屉,二三十个,就给她一人吃。 经过这几天的冷风暴,萧家不懂事的那几个也是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埋头吃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跟萧和平上白针山 午饭吃一半,得知宋恩礼回来的赵春兰急急忙忙找上门来,“老四媳妇,老四媳妇你在家吗?” 虽然两家关系已经融洽许多,但要说多热情那还谈不上,尤其他们家赵大傻最近跟刘寡?妇打得火热,看着就够现眼。 王秀英没好气的跳下炕,端着饭碗堵到门口,“喊啥呢喊啥呢,大中午的跟我们家院里瞎叫唤啥。” 有事相求,赵春兰态度好得不得了,一直陪着笑脸,“他萧家嫂子,这不是听说你们家红旗回来了,我就想来问问工分的事儿,大队长家小闺女做事情比不上红旗仔细,我想来对对看有没有记错的。” 宋恩礼连招呼也没跟她打就去走亲戚去了,而且这一走就是四五天,偏偏赶上刘寡?妇赖上她儿子的时候,如果不是有黄皮子大仙在,赵春兰差点以为宋恩礼是故意在躲她。 整整四五天啊,她一个安生觉都没睡,掰着手指头盼宋恩礼回来! 她的傻儿子被刘寡?妇那婊子给迷得晕头转向,天天回家哭着喊着要跟刘寡?妇结婚,大队长又不管事,再这样下去没等把刘寡?妇摆平她自己就先疯了。 萧和平在屋里听到,不悦的放下碗筷,“待会儿去跟老舅说声,这活儿咱不干了。” 吃个饭也不得消停,这是想累死他媳妇? 万一他老丈人在天上看到他媳妇在这儿过得这么辛苦不让她继续呆这儿咋办? 宋恩礼把自己的碗筷塞给他,“吃你的饭,我出去看看。” 萧和平捧着她的饭碗,继续吃了起来,没有半点不自在。 把同桌的萧家仨兄弟给看得纳闷又羡慕,在农村都是男人吃剩下了再给媳妇吃,没见过谁家男人吃媳妇口水的,他们家这个傻弟弟也不知道啥毛病,成天捡他媳妇吃剩下的吃,而且看样子还吃得相当满足。 难不成媳妇吃剩下的饭特别香? “这么看着我干啥?”萧和平抬头见仨哥哥和老爹齐刷刷盯着他,板着脸把四人扫视一遍。 萧铁柱讪笑着把鸡汤调到他面前,“老四啊,多吃点,养好身子才能生娃,你看你大嫂二嫂三嫂进门不出俩月全怀上了,你也得加把劲。” 宋恩礼这都到萧家快四个月了,肚子却一点动静没有,想抱孙子的萧铁柱着急。 无形的大耳刮子啪啪的,抽得萧和平脸颊生疼。 虽然他不懂女人这怀孩子到底咋算,但他自信自己一次就能让媳妇怀上,结果距离第一次这都过去十天半个月了…… “母鸡还一天下俩蛋呢,快倒是快,也不看看都下出些啥玩意儿来,个个光吃不干,全是事儿逼。”王秀英回来听到这话,立马把萧铁柱怼了一通,顺带着往仨儿媳心口上戳了把尖刀,这才露出慈母式的笑脸,往萧和平的空碗里添了碗鸡汤,“老四啊,咱不着急,红旗自己都还是个娃,让她再玩两年也成,你可千万别逼她。” “我知道。”萧和平想起盛利跟他说的,媳妇怀上后前后几个月都碰不得,只能憋着,原先他还不以为然,现在尝过滋味后竟也不是那么热切的希望媳妇这么早怀上。 不过他又想早点有个娃把媳妇留住…… 隔壁院里,宋恩礼拿着小红本坐小板凳上,“说吧,到底找我干啥?” “也不怕你笑话,自打上回那事儿后刘寡?妇那婊子是削尖脑袋想往我们家钻,你弟儿又不懂事让她给糊弄得团团转,我这儿天天下地干活哪儿看得住,实在是给折腾得没法子了,就想来问问大闺女你,他大仙儿有跟你说啥没?”赵春兰从兜里摸出两块糖球塞她手里,糖球没有糖纸,大夏天的都化开了,糊了一圈脏灰还有些也不知道啥玩意儿的碎屑,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宋恩礼给她还回去,“我不吃糖。” “跟我还客气啥,婶子就是知道你爱吃糖才特地去买的,一分钱才仨呢。”赵春兰非要塞给她,手上被弄得黏糊糊的,宋恩礼有些不大高兴,撕了张纸把糖块包上后,掏出手帕揩了揩,“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偏偏要按自己的想法来,现在大仙不高兴了,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再敢到处胡咧咧别怪他对你们家不客气!” 得是! 赵春兰脸色变了又变。 大仙要不是不高兴了,能让刘寡?妇在他们家这么作妖? “这可咋办,红旗你啊,你可千万帮婶子出个主意,大傻他就是你亲弟儿,你不能眼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啊!” 赵大傻蹲在门口,傻兮兮的看着两人笑,“弟儿,嘿嘿嘿,亲弟儿,刘嫂子说最喜欢我弟儿。” 赵春兰听到这话抄起笤帚就往他身上招呼,吼得唾沫星子直飞,“啥嫂子啥嫂子,她都能当你娘了!” 宋恩礼若有所思的朝赵大傻招手,把糖球从纸包里拿出来放在掌心,“想吃不?” “糖,糖!”赵大傻嘴一歪,哈喇子直接淌了下来,好像恶狗一样朝宋恩礼扑来,宋恩礼眼疾手快闪开,把糖捏到手里擎得老高,“想吃就告诉我,你跟刘嫂子在一块儿都干了啥?” “干,啥?”赵大傻歪着脑袋想了想,站起来就要解裤腰带,得亏赵春兰拉得及时。 都是过来人,到底干啥,不用说心里也清楚了。 “臭·逼·养的狗卵子,老娘今天跟她拼了!”赵春兰攥着笤帚便冲出去找刘寡?妇拼命去了。 宋恩礼并没拦着。 反正在社员们眼中刘寡?妇跟赵大傻已经是事实,不过就是多看一场好戏,她乐得看戏,最好再来一把瓜子儿。 她起身离开赵家,赵大傻却追上来,龇着黄不拉几的大马牙,“红旗,糖,给我糖,我脫裤子……” “要脫上你刘嫂子家去脫去,她最喜欢你脫裤子了。”宋恩礼把两颗糖球丢给他,快速离开。 无心的一句话,却被赵大傻记在心里。 赵春兰握着笤帚打到刘家,刚跟刘寡?妇扭在地上,赵大傻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当着满院子社员的面直接把裤腰带一松,“刘嫂子,嘿嘿嘿,刘嫂子给我揉揉……” 傻子那玩意儿都大,悬那儿荡啊荡,羞得整大队的小媳妇大姑娘到处乱窜。 偏偏赵大傻不知羞,光着腚绕着地上扭打做一团的两人满院跑,“打,打,看谁打得过谁!” 刘寡?妇本来就比赵春兰年纪小,这几天被赵大傻这么一滋润,打起架来更是有精神,稳占上风,没一会儿赵春兰就被她揍得鼻青脸肿。 赵春兰的小闺女赵六花眼看亲娘挨揍,撸起袖子上去帮忙,刘翠芳自然也不甘示弱。 有意思的是这儿闹成这样,大队干部竟一个也没出来说话,就由着他们打由着他们折腾,赵春兰吃了败仗回家,越想越不甘心,又跑到萧家去找宋恩礼,却被王秀英告知小两口上县城去了,顺便拉着她连嘲带讽的打听她们家那点破事 人愤怒的时候也顾不得羞,赵春兰当下坐萧家院里说书似的把刘寡妇咋骗的他们家大傻上炕,他们家俩闺女咋跟人搞破鞋的事全给抖了一遍,真真假假的,听得人舍不得去干活。 其实宋恩礼跟萧和平并没有上县城,而是去了白针山。 空间的事都没打算瞒着他了,白针山的事宋恩礼也不打算瞒着他,当然还有阿呜的事。 实在是阿呜还在苏南没有回来,不然宋恩礼铁定第一时间把阿呜拉到他面前,证明上次监狱死人的事情真的与她无关。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针山上的水稻 当时阿五的事萧和平一直怀疑真实性,现在突然多出个叫阿呜的家伙,算是彻底给他解开谜题了。 特别是当宋恩礼说到阿呜从洪水里把他们俩救起的事,更是叫他惭愧不已。 不听媳妇的话差点害了自己,更差点害了媳妇,如果不是有阿呜在,恐怕这个世界上早没他这个人了。 他郑重的跟宋恩礼道歉,“媳妇你批评我吧,先前是我不对。” “是挺不对的,不过我宽宏大量的原谅你了。”宋恩礼张开双臂,用脑袋顶他后背,“萧和平你背我,走不动了。” 萧和平立马老老实实蹲下来,把她背起,“趴累了等会儿我抱你。” “嗯呢。” 天知道,这姑娘现在可是能往返白针山完全不带喘气的人。 因为传说有野狼,在刘寡?妇她男人被野猪顶死后,就再也没有社员上过白针山。 萧和平有阵子倒是想上山来打点野味回去给家里打打牙祭,只可惜他娘一口一个死给他看,吓得他从此不敢再提白针山的事。 眼下终于得以进入这片深山老林,男人的血性便跟沸水似的开始翻腾,虽然双手托着宋恩礼,耳朵却一直警惕的听着四下动静,满心跃跃欲试。 “允许你弄死一头野猪,但不许弄死其它动物。”宋恩礼趴在他背上咬他耳朵。 萧和平不解,“为啥?” “咱家吃的野山参啥的可都是这些小东西给咱挖来的,总得记着人家的好吧。”或许是因为看到过白针山上的动物进出山洞送东西给她的那一幕让她有了亲切感,她并不想把它们打来吃了,它们很可爱,除非遇上像先前大野猪那样的不识好歹的家伙。 “那行吧。”萧和平把她往上托了托。 虽然他真的很想打几只野兔凑个兔皮袄子给媳妇冬天御寒,不过既然媳妇这么说了,他一定会照做。 至于兔皮,叫阿五再去弄吧。 宋恩礼并没舍得让他背自己全程,过了会儿瘾后便从他背上下来,萧和平用随身携带的军刀砍了几根藤条现编了个篮子,用来给宋恩礼装东西,“这儿有好些野核桃和野栗子树,等再过段时间成熟了咱再来摘,叫娘炒熟了给你当零嘴吃。” “你会编藤篮啊!” “会。” “那你会编草帘子吗?就跟娘挂灶间门口那种似的,我想弄一个挂在咱里屋的窗户上,这样中午睡觉就不会被阳光刺到眼了。”她始终惦记着那次在私房菜馆看到的草编物件。 “行,我去找找有没有香茅,那玩意儿比茅草好,有香味。”萧和平砍了根木棍把头削得尖尖的当武器,往林子深处走去,宋恩礼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 一段时间没来,树上多了许多叫不出名的野果子,红红绿绿的看上去十分可口,还有大片大片的野菜,她忙得不亦乐乎。 “媳妇你快来!”萧和平突然叫她。 “干啥?”宋恩礼抬头看过去,不远处大片芦苇随风摆动,萧和平不知身在何处,“萧和平你在哪儿呢?” 她连续扒开密密麻麻的青芦苇,突然惊愕的瞪大眼,“天!” 藏在芦苇丛后的那成片成片的青中泛黄的植物…… 好像是水稻! “萧和平,这是水稻?”这时候的北方很少有种水稻,而且看这地里杂草丛生的样子肯定不是人为种植的,估计是候鸟迁徙带来的种子,刚好这地方是泥沼,才得以生长。 不过这少说也有七八亩的地,要发展到这个规模可是得费些年头。 “对,全是水稻,看样子再有个半个月左右就能成熟。”萧和平已经挽起袖子就近开始拔草。 一般来说水稻的收割季节在八月底九月初,但因为杂草吸收了土地过多的养分,加上山上气温偏低,导致生长缓慢。 宋恩礼把他拉上来,“回头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收拾,现在咱们得去打只野猪回家,娘说要教我做猪胰子皂,顺便我领你去山洞看看。” “好,听你的,回头你去上工我再来这儿收拾。”萧和平在小水潭里清了清手,沿途往她的小篮子里添了不少东西。 阿呜不在,小动物们自然也不往山洞来,里面只有几个已经蔫了的野果子,萧和平对山洞不感兴趣,却对安在洞口当门的铝合金窗户格外感兴趣,里里外外研究好几遍,“媳妇,这玩意儿也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吗?” “算吧。”一路上山都没见着野猪,不过她空间里倒是还有好几只,宋恩礼琢磨着怎么把里面的野猪拿出来而不被萧和平发现,免得他又说自己从娘家拿东西,所以完全没注意到他眼中的歉意。 虽然萧和平当时没睁开眼去看,但猜也能猜到她娘家的生活条件一定很好,毕竟是天上,现在却要仙女跟着他在凡间吃苦,他觉得很对不起她。 宋恩礼吹了声口哨,把阿五招来,叫它带他们去找野猪,阿五虽然不如阿呜能干,这点活还是不在话下,很快就把野猪引到山洞前。 很大一只,少说也有个四五百斤。 萧和平手上只有一杆木枪,宋恩礼怕他受伤,正准备从空间拿高压电击器给他,却见萧和平眼疾手快掏出枪,一梭子打进野猪眼睛里,直接把野猪给毙倒在地直抽搐。 宋恩礼不放心,又上去用高压电击器补了几下。 “这是啥?”萧和平看着这些玩意儿就觉得新奇。 “高压电击器,我上次就是用这玩意儿弄死野猪的。”她把电击器递给他,“给你玩。” “你留着防身,我用不着这玩意儿。” “挺自恋。”宋恩礼把电击器和野猪一块儿收到空间,“走,咱们去河边把野猪先处理了,带回家去收拾动静太大,肯定会又让人盯上。” 萧和平见怪不怪。 有萧和平帮忙,收拾这么大一头野猪简直轻而易举,宋恩礼只是偶尔帮忙打个下手,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早知道我就该早点叫你来,上次那头大野猪我自己收拾的差点没把我累死。” “对了萧和平,你会不会把我当妖怪?” 萧和平差点就说“你是仙女”,不过想到他娘的叮嘱,还是忍住了,摇了摇头,“你才不是。” 两人收拾好野猪下山,直接回的小院。 除了两大扇野猪肉,还有头蹄、下水等东西,宋恩礼把它们从空间拿出来分好,“待会儿给老舅家拿点去,最近胜男帮我顶了不少工,再给娘拿点去,剩下的咱们存地窖,我在地窖搁点冰,这样咱们就能天天吃新鲜肉了。” 这也是跟萧和平坦白的好处之一,能正大光明的把冰拿出来,不然能保存食物还能降温,只要在屋里搁上几桶,就跟呆在空调房里一样舒服,还能美美的吃上冰镇食物。 宋恩礼洗了个澡舒舒服服躺在炕上,根本不愿意起来,没找到香茅的萧和平只能先用柴房里的茅草给她编草帘子。 静悄悄的屋里,只有茅草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这天晚上过后,赵春兰再也没有找宋恩礼商量过任何事,不过看到她却比以前更客气。 睡熟的社员们并不知道,这天晚上赵家屋里到底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被刘寡·妇揍成重伤的赵春兰跟往常一样上炕睡觉,迷迷糊糊中觉得听到啥动静,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只穿着白衣裳的黄皮子站在她肚子上,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绿莹莹的光!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六十三章 知青下乡 黄皮子吓唬完赵春兰,马上溜出赵家院子,大队里某座小院门外,一匹威风凛凛的灰狼正在月光下等着它…… 紧接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 赵春兰被吓破了胆,整整四五天躺炕上直哆嗦,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那只黄皮子是来警告她的,因为就在临睡前,她才刚动过想要把宋恩礼指使她修理刘寡妇母女的事抖出去以换得自家太平的念头。 她觉得就是宋恩礼坑的他们家,才会让刘寡妇缠上她的傻儿子,但现在她是真的不敢了。 这辈子她再都不想见到那样可怕的画面! 不过被赵春兰先前这么一捣乱,宋恩礼想帮徐勇民开脱的事就陷入了困境,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那天下午赵春兰拿着裤衩闹到大队里的时候徐勇民刚从大队回来,本来他还觉得挺对不起刘翠芳,不过后来听社员们都在议论刘翠芳跟赵大傻的事,心里对刘家姐妹俩怨恨更深。 空穴不来风,要是刘翠芳没偷人,别人干啥造谣她! 刘寡妇根本就是为了替她闺女开脱才故意顶包! 后来他娘趁夜偷偷来看他,他就把这些事全跟他娘说了,徐书记听自家婆娘回来说了这事,对刘家人更是恨到了骨子里,二话不说就退了亲,不过为了不影响到自己的仕途,他只能暂时忍痛跟爱子划清界限,而对于徐勇民和刘芬芳,社员们不再满足于仅仅让他们光挨批斗不干活,于是一致提议改成白天劳动改造,晚上继续批斗。 九月初进入丰收期,江源县一带主要的农作物是小麦玉米高粱,一年两季的丰收期是地里最忙的时候,农活儿多而繁重,跟上回洪灾后抢救一样,不管男女老少只能能动弹的都会下地干活,连萧小栓都去了,萧和平则每天挑着社员们下地干活的时候带着阿五上白针山打理稻田。 相对忙碌的社员们,宋恩礼还是比较清闲的,经常还能抽空坐树荫底下打个线衫。 王宝生拿着个纸条过来找她,“红旗啊,老舅要上公社开个会,上头分下来几个知青下乡支持生产工作,你带着名单跟老车把式去县上接回来。” 宋恩礼接过名单数了数,有八个人,“不对啊老舅,隔壁大队比咱大,也只分到四个人,咱咋有八个?” 知青插队,粮食关系就会转到大队,虽然帮大队里干活,但他们本身没有田地,等于是从社员们嘴里分口粮,本来就不够吃,当然是嘴越少越好。 王宝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谁叫咱大队今年灾情最轻,不过听说今年上头会拨粮,这不就去商量这事来着。” “能拨粮就好,那成,我去帮您接人。”宋恩礼跟王秀英打了个招呼,叫他待会儿跟萧和平知会声,免得他下山来见不着人又着急。 上面分下来的知青全是邻省人,一起坐火车来的,宋恩礼特地去问了时间,见还有一会儿火车才进站,便让老车把式把马车停在火车站门口等,自己揣上快过期的票证去副食品商店看供应。 家里还有一大堆新鲜的野猪肉,所以没供应猪肉她倒无所谓,跟戴白帽子的副食品商店营业员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拿到两颗最新鲜的大白菜、三个茄子外加五颗土豆。 快过期的全国粮票和军用粮票她先前全给了奎爷,但手头上还有一些自己存下来的地方粮票,她拿着萧和平的粮本上粮站全换成了现粮,二十八斤玉米面和五十斤红薯干;还有快过期的布票、油票、糖票啥的也一并买齐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全丢进空间,然后回火车站找老车把式,顺便点了下身上的现金。 给了奎爷一千二后,她身上剩下三千一百五十四元七角,三千存着收古董不能动,刚才买东西花了整三十四元,也就是说她跟萧和平两人短期内可支配资金只有一百二十元七角。 待奎爷稳定下来后现金流出会越来越大,因为没法再用粮交易,她有些发愁,生财成了眼下的重中之重。 “他老四媳妇,你瞧瞧是不是那几个?”老车把式在外面叫她,宋恩礼赶紧把钱收好,掀了草帘子出去,八个拎着网兜扛着行李铺盖的年轻男女正站在火车站门口东张西望。 “应该是,我去问问。”她跳下马车,拿出王宝生给她的名单,三男五女,“你好,请问你们是豫省来的知青吗?我是青山大队的,来接你们。” 领头的瘦高个子男人立马把右腿往前一支,左腿向后抻直,俩胳膊同样一前一后做出奋斗拼搏的架势,用他独特的锣鼓嗓斗志昂扬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陈奋发代表豫省的有志青年前来报道!我相信有我们的加入生产革命事业一定会更辉煌!” 那家伙,一句一个感叹号啊! 宋恩礼看着他,大太阳底下竟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讪笑道:“欢迎欢迎,马车在那边,你们先上车再说吧。” 知青下乡正式被提出指使是在1968年,当时的口号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后来更多的原因是为了解决就业等问题被动被分配,68年之前的知青全是凭着满腔热血自告奋勇到农村支持工作,某一部分的脑回路的确有些清奇,比如刚才那位… 这会儿人已经在马车上大谈特谈他的革命理想。 宋恩礼搓搓胳膊。 早知道来的是这样的奇葩,她刚才就该自己骑自行车来,免得还要遭受一路佘毒。 “你凭啥代替我们?难道我们自己没嘴不会说吗?”梳两条大辫子的年轻姑娘主动朝宋恩礼伸出手,“你好,我是孙小丽,你甭搭理他,一路上跟打了鸡血似的,比火车还吵。” 宋恩礼抿着嘴笑,“我叫宋红旗,以后大家都是一个生产队的。” 为免遭受佘毒,宋恩礼最后一个上的马车,跟老车把式一左一右坐在外面,里头的八个知青为了方便跟他们说话特地把草帘子卷起来。 经过介绍,宋恩礼总算把这八人的名字一一对应。 除了刚才的陈奋发和孙小丽,分别还有周振兴、吴江、张梅花、刘爱国、李芸、何超美,陈奋发的神经质宋恩礼已经见识过,其他人都还好,就是这个李芸看上去有点高傲,也不说话,偶尔看人的时候都是用睨的,穿着件花洋布衬衣,发辫里还编进去一条时下最流行的丝巾,估计家里条件挺好。 还有就是刘爱国是个姑娘,先前宋恩礼看到名字还以为是个男的。 他们的活儿到时候由王宝生统一分配,所以宋恩礼只要把人给全须全尾的送到知青点就行。 青山大队原先还没知青来插过队,新的知青点是用之前的大食堂临时改的,就是宋恩礼第一次逮到大野猪宰猪的那院,统共只有一个大屋,不过王宝生怕男男女女的一屋闹出乱子,特地叫人用高粱杆隔出高高的一堵墙,男左女右分两个门儿进。 谁知几个知青才刚进院,那个叫李芸的女知青直接掉头就走,“我不住这里,别的地方知青下乡都是住社员家,我们也要住社员家。” 插队知青跟社员们一样都得自己挣工分换口粮,王宝生的原意是想叫他们自己做饭这样能省点口粮,毕竟如果住社员家就得把口粮全部上交在别人家搭伙吃饭,很不划算。 谁知良苦用心人还不理解。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院闹蛇 “你们几个咋能这么贪图享受!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做派,是可耻的!我们到农村是来接受改造来的,可不是当地主资本家来的!”陈奋发义愤填膺。 “你闭嘴。”孙小丽再次吼他。 除了陈奋发,其他几个知青家里的条件都还算过得去,也全都念过书,都有比较好的卫生意识,况且一部分人下乡的主要目的并不是真的支持啥生产工作,只是觉得下乡光荣,回去能当个思想积极分子,所以当他们光看到知青点那么破旧,便以为社员家起码能好点,于是一致支持李芸。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社员家的卫生条件到底有多差,大部分社员都没有卫生意识,自己都不洗澡更别提打扫屋子,好些人家里跳蚤扎堆造窝,土墙上东一个西一个虫窟,而知青点好歹王宝生已经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宋恩礼看着这一张张充满令人不舒服的蛮横的朝气的脸,皱了皱眉,“这个你们待会儿自己跟大队长商量吧,他现在去公社开会了,等会儿回来肯定会到这儿来给你们安排工作,如果有社员愿意接收你们应该没啥问题。” “啥?还要给我们安排工作?我们是来支持生产工作的,为啥还要你们给安排工作,应该让我们自己选。”张梅花跳出来反对,“我是来当老师来的,我今年已经读到初二。” “我们这儿没有学校。” “那就办一个!我们支持你们,你们也应该支持我们!” 说得倒轻巧! 宋恩礼没好气的哼哼了声,“你们先看着住吧,有啥事回头等大队长来了一起跟他说。” 怕他们继续缠着自己问东问西,把人丢在知青点后,她快速回了地里。 社员们都听说了知青的事,左一句右一句的跟她打听,“他老四媳妇啊,大队长干啥把人安置到大食堂去,咱们这些屋里又不是住不下人,人娃儿大老远的过来,得让人感受到咱们的热情啊!” “就是啊红旗妹子,大队长咋跟你说的?我们家收拾收拾还能腾出个屋来,要不分我们家一个呗?” 大部分人倒是热切的希望知青住自己家,反正吃啥都是做的人说了算,好好差差多少还能为自家匀出点口粮来。 全大队最不想知青安排到自己家的应该就是萧家人,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的态度难得一致,毕竟他们家伙食最好,哪怕比不上宋恩礼在的时候起码时不时还能见到点荤腥、细粮,知青们光给这点口粮就想在他们家搭伙吃饭,他们家得吃多少亏? “大队长咋安排的你们问大队长去,问我们家红旗干啥,她又不是大队长。”周娟难得帮宋恩礼说话。 宋恩礼不喜欢家里突然多出个外人还要长期居住,更不喜欢这外人还可能是个潜在的事儿逼,干脆趁这个时候就把话头堵死,“反正我们家是没有多余的屋了,要分也只能分你们家。” “就是,我们家自己都没地儿住呢!”萧家仨妯娌齐声应和。 没一会儿,几个知青跑到地里来找宋恩礼,“宋同志,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大队那间大瓦房是谁家的?我们要住那儿。” 放眼望去,就属萧家最气派干净,能被挑上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你们说要住就住,有问过主人家同意吗? 宋恩礼连好脸都没了,“那是我家,不过我家没多余的屋。” “没有就腾一个啊,我们可是来支持你们生产工作的!”张梅花再次跳出来。 “都人摞人了,还咋腾,全吊梁上是不?”王秀英怕宋恩礼吃亏,给了他们一人一记白眼后便把她拉走,“甭搭理他们,爱支持不支持,谁还欠他们的。” “没啥,就是老舅恐怕有得烦了,没一个是消停的主儿。”宋恩礼摇着头,暗自庆幸当时没把小院重修,否则第一个被盯上的肯定是小院,萧家人多还能搪塞,他们这院统共可就他们俩口子,以这些知青的尿性,不给他们腾出屋来万一被随便砸个不支持革命工作啥的也是够呛。 王宝生的确头疼的很。 他满腔热情奔往公社就是为了打听救济粮的事,结果贺书记却在会上告诉他们,今年的救济粮得等冬小麦收割后才能发放,数量少得可怜不说,还是直接从他们上交的任务粮里扣除的,发跟不发似乎没太大差别。 而且冬小麦来年四五月份才收割,这不是等于今年的口粮还是没找落? 社员们没找落也就算了,还硬给塞进来八张嘴,想起来他就愁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回到大队,却又叫一帮知青堵在大队办公室里叽叽喳喳,啥分工啊知青点啊…… “住知青点并没强制要求,你们可以自愿选择社员家,但前提是人得接收你们,我们这儿大部分社员家住房条件有限,好多人一家几口窝一个炕,有没有多余的还真不好说。”王宝生把烟杆子嘬得吧嗒响。 张梅花又提起大瓦房的萧家,“还有那座高粱杆加得特别高的小院,看着怪干净。” 高粱杆加得特别高的小院,不是那小两口家还有谁家? 小外甥媳妇好不容易才回来,要是突然住进去个外人打搅了两口子培养感情,他姐非活吃了他不可! 王宝生缩缩脖子,“大瓦房那家有小二十口人,你们这是要跟他们挤一个炕?那小院嘛……”他想了又想,一时间也想不出啥好点子,干脆胡诌道:“那小院里闹虫呢,这不特地把院墙加高就是怕虫爬出来把人咬了!” 如果不是怕忌讳,他真想干脆说闹鬼算了。 “啥虫这么能耐,打死不就好了。”知青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 “啥虫?长虫!” 听说有蛇,知青们消停了,扛着自己的行李各自找人家去了,只有陈奋发一人从头到尾一直老老实实呆在知青点背伟人语录。 不过宋恩礼跟萧和平却因此只能暂时住回萧家去。 毕竟闹蛇还住忒邪性。 萧和平从白针山回来就听见他娘在自家院里对着宋恩礼骂他老舅,“你说个瘪犊子玩意儿到底啥毛病,这知青要是一天不走,那屋不得一直空着?” 万一小儿媳在家里不小心再气着咋整? “等过几天知青们住定,咱们再装装样子把蛇赶走就是。”来的路上他已经从社员们那儿听了个大概。 王秀英不知道萧和平上白针山的事,只当他今天一天都窝在小院养伤,“刚才回来的时候没让人看见吧?” “没呢。” “住哪儿都一样,住家里还有娘给做饭吃,我乐得轻松。”宋恩礼安慰王秀英,想起自己今天买回来的供应,便拍拍萧和平,“你推个车跟我上一趟村口。” “老四这腿能行嘛,要不还是我去吧。”王秀英不放心,萧和平立马阻止她,“没啥,已经好多了,就是走得慢点。” “那你仔细点。” “知道了。” 小两口推着木推车出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宋恩礼把藏在空间里的供应全给拿出来,一件件往木推车上放,“这些可都是我今天上县城用票证买的,咱俩起码得在家住一段时间家里的口粮肯定不够。” “怪不得娘这么喜欢你。”萧和平好笑的把木推车上的东西摆平整,又往上面盖了厚厚的茅草。 论孝心,他真的远不如他媳妇,她总是主动把家里照顾得好好的,不用他来烦心。 反正四下没人,宋恩礼顺手攀上他脖子,“你不喜欢我吗?” 萧和平还是禁不住要脸红。 “喜欢的。”媳妇这副在意他的样子,他好喜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看上知青 待两人磨磨蹭蹭把东西拉回家,王秀英已经把晚饭准备好,其他人照旧贴饼子碴子粥,单独给小两口蒸的大米饭,不过有了萧和平打回来的野猪肉,菜色倒是不错。 “咋又拿这么多东西回来,咱家粮仓都装不下了。”看到满推车的东西,王秀英还是习惯性的唠叨了几句。 不过自打知道小儿媳是仙女后,她已经不再做无谓的担心,仙女能耐着呢! 宋恩礼帮忙把东西从木推车上搬下来,“这不是有些票证要过期了嘛,刚好今天我上县城接知青就顺道一起买回来了。” 周娟听说宋恩礼买回来好些东西,赶紧从灶间出来,“还是红旗能耐,有她在咱一家子都不愁吃喝。” 不用别人吩咐,她已经主动帮忙搬起东西来。 王秀英不咸不淡的来了句,“知道就好,太太平平的大家都好,谁不消停我收拾谁!花姥可是一直惦记着咱家。” 话音刚落,陈招娣红着眼眶从她那屋开门出来,看着他们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又唉声叹气的进了主屋。 “娘,你不觉得老二媳妇这几天神神叨叨的?”周娟的目光一直追着陈招娣,脑袋却是撇向王秀英这边。 “啥叫这几天神神叨叨,她哪天不是神神叨叨,赶紧把东西搬去地窖,早点收拾好早点吃饭。” “唉!” 王秀英心疼老儿子和小儿媳,把活派给其他几个,独独从兜里掏出一把煨鸟蛋给了宋恩礼,“前阵子小栓给你掏的,娘一直存着呢,快趁热吃。” 宋恩礼笑嘻嘻接过去,先剥了一个送萧和平嘴里,“好吃不?” 萧和平仔细嚼了嚼,“甜的。” 王秀英狐疑的看向宋恩礼手里那把鸟蛋,“我没放糖啊。” 晚饭后,王胜男红着脸跑来找宋恩礼,“四表嫂,我想问你个事儿,你跟我来下。” “咋了?”宋恩礼走到院里,她还不肯说,非要进屋还得把门关上。 “到底咋了你,这脸红的,中暑了?” “不是。”王胜男捂着脸,坐在她屋那炕沿上,扭过身去不敢同她面对面。 宋恩礼从衣橱里拿了把水果糖给她,“干啥,谈对象了?” “四表嫂,你胡说啥呢。”王胜男更羞,头埋得快要钻裤裆,耳根子通红通红,“就是,就是我想问你个事儿。” 看这模样,不是谈对象也是马上要谈对象。 “你问。”宋恩礼怕她尴尬,拿来线衫坐她斜对面椅子上织,也低着头。 “我爹今天是不是让你去接知青了?” “看上知青了?” “嗯呢……”王胜男条件反射般答应一声,突然反应过来,拽过炕上叠平整的被子直接蒙住头,“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他们中那个戴眼镜的叫啥。” 宋恩礼手忙脚乱扯掉她头上蒙着的被子,“傻丫头先坐好。” 两口子做那档子事儿难免会弄在被子上,尤其萧和平热衷于开发各种花样经常弄得她身上到处都是,刚好他们前几天住的小院,便没拿去洗,眼下这被子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子孙…… 王胜男不明所以,以为她要跟自己说正事,马上老老实实坐端正。 宋恩礼的记忆还算可以,稍微回忆了下便想起来,“戴眼镜的只有一个周振兴,是他们当中最高的。” “对!就是他!” 凭心而论,那个周振兴长得的确可以,方脸高个子,浓眉大眼很符合当代审美,正处于青春期萌动的期的王胜男会一眼看上并不奇怪。 不过对于跟知青搞对象这种事,宋恩礼并不看好,甚至相当反对。 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多少知青响应“上山下乡”的口号,只可惜归期遥遥,这些热血青年最终抵不过当地枯燥艰辛的生活,大多便同当地人结婚生子,后来返城政策一下来,多少人抛家弃子挤破头也要回城,抛家弃子更是常事。 虽然不一定这个周振兴就是那样的人,不过这是个五五开的赌,她不想王胜男也趟这趟浑水。 “知青不适合你。”她正惆怅该怎么跟王胜男说,萧和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胜男恼羞成怒开门出去,“四表哥你咋偷听我们俩说话!” “就你们俩这声儿,聋子都能听见。”萧和平径直进屋,把她拎出去,“去去去,早点回家睡觉,别老堵我们屋里。” “我偏不,我要跟四表嫂睡!”王胜男倔脾气上来,跑回来抱着宋恩礼不肯撒手,“四表嫂,红旗,晚上我要跟你睡。” 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让宋恩礼忍俊不禁。 “要不晚上你睡爹娘那屋?”她跟萧和平商量,后者瞬间黑了脸。 好不容易媳妇才回来,还没搂上两宿又要让出去,凭啥! 可他一大男人总不能跟个小丫头片子争吧…… “好了,就这样,晚上你先去爹娘屋里睡。”宋恩礼把他的毛巾牙刷裤衩一股脑儿塞他怀里,将人往外推,“去吧去吧。” 王胜男得意的朝他做了个鬼脸,萧和平气噎,回主屋找他爹喝酒去了。 俩姑娘轮流在屋里洗过澡,蜷着身子挤炕上叽叽喳喳说悄悄话。 王胜男来的时候没带衣裳,好在她跟宋恩礼差不多高,宋恩礼便把自己最大的那身土布衣裳给她穿着睡觉,还送了她一条新毛巾,把那姑娘高兴得不行,直说她比亲哥的嫂子还亲。 从王胜男那儿,宋恩礼知道知青最终并没有住到社员家,而是回了知青点。 “我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在收拾屋子,他们带来的东西可稀罕了,咱大队里好些人都去看热闹,有个把丝巾编头发里的女知青可漂亮了,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她,瞧着怪难相处的。” 宋恩礼好不容易抓到话头,便由此处切入,“知青大多从城里来,他们的生活经历跟咱们不同,所以思想观念也不同,并不容易相处,更不适合处对象,你明白吗?” 王胜男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她根本听不明白啥生活经历思念观念,她觉得那个戴眼镜的周振兴看上去并不难相处。 有王胜男在,隔壁萧建业两口子听的墙角又切换了个频道,直接从小两口的性福生活切换到大姑娘怀春,不过从某种不可对人言的角度来说,他们还是更倾向于前者,因为前者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他们“夫妻生活”的和谐美满,毕竟活学活用嘛! 宋恩礼因为晚上多嗑了点瓜子,入睡前喝了不少水,结果半夜尿急。 以前跟萧和平睡一个炕,只要踢踢他,他就会自动把她抱去把完了回来,连眼皮子都不需要睁,现在身边睡着的是王胜男,她只能自己下炕。 这边门刚打开,那边主屋立马闪出来个人影。 “媳妇。”萧和平无声走过来,把她抱起,用手碰碰她那地儿,“上厕所?” 宋恩礼底下一收,顺势把脑袋枕他怀里,“你干啥呢大晚上的不睡觉,当猫头鹰?” “想你,睡不着。” “嘴甜,快把我放下来,万一被人看到咋办。” “这三更半夜的,谁看。”萧和平不理会她的反抗,抱着她往后院去,手指早已鉆到她褲衩里,轻磨细拈。 宋恩礼被他弄得受不了,低声求他,“别,在院儿里呢。” “他们都睡了,不会有人知道。”萧和平找准位置,一下頂了进去,“别紧张,我很快。” “嗯——轻点,好脹。” “嘘——”萧和平低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底下动作凶狠……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王胜男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有野猫在叫,翻了个身睁开眼,房门虚掩,外面天蒙蒙亮,宋恩礼并不在屋里。 “四表嫂?” 一房之隔的后院,宋恩礼拼命掐萧和平,“快点,你快点出来,胜男叫我呢!” 后者迅猛如打桩机,连续不断的撞擊她,突然骤然停下,一股温热进入。 “你混蛋,不是让你别弄进去嘛。”宋恩礼在他肩头狠狠啃了一口。 虽说她吃的避孕药相对安全,可那也是药,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我忘了,下回保证不。”打从他娘说不能逼媳妇生娃后,萧和平在这事上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配合,他把宋恩礼放下来,给她整好衣裳。 近两个小时被他抱着猛干,双腿挂在他胳膊上几乎僵硬,再下来的时候,宋恩礼两条腿直发抖,“你先回屋,我去洗洗。” 话音落,闪身进了空间。 约莫三五分钟后再出来,萧和平还在后院等她。 “睡了。”她心虚的把衣裳扯了又扯,回屋睡觉。 王胜男问她去哪儿了,宋恩礼支支吾吾说自己晚上晚上吃坏了肚子,上厕所,扯过被子便睡了。 主屋里的萧和平却因为第一次野战兴奋得烙了一宿的饼。 三两个小时后王秀英起来做早饭,老两口脸上皆多了俩浓浓的黑眼圈。 王胜男牢记她爹娘的叮嘱,不能在老姑家吃饭给人添负担,起来后打了个招呼便溜了。 宋恩礼因为心虚,一直不敢抬头正视萧家人,胡乱扒拉了几口早饭,也早早的下地干活去了。 这天早上她算是去得比较早的,只是想不到有人比她还早。 陈奋发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锄头,正卖力的在地里劳作,把正待收割的小麦全都连根铲起,东倒西歪一大片。 “你干啥你!”宋恩礼赶紧上前阻止,“谁让你这么干的!” 陈奋发抢回锄头,“革命工作全靠自觉,像我这样的有志青年有的就是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自觉!” “小麦是要拿镰刀割的你懂吗?做事情可不是光会喊口号就行的。” “对!宋同志你说得很对,做事情不是光会喊口号就行的,回头我要把你这句话写下来贴在墙上!” 他娘的对牛弹琴。 宋恩礼懒得再理他,拿出小红本坐到树荫底下给他们添名字。 “嘿,小逼崽子干啥玩意儿你!”社员们陆续下地来,一眼就瞧见地里大片大片被糟践的小麦,个个气得撸袖子冲上去想找陈奋发干架。 陈奋发被吓得够呛,丢下锄头就跑,绕着田垄跑了一圈不知道躲哪儿好,索性站到宋恩礼身旁,“宋同志,你们这里的同志这事啥素质,咋能一开口就骂人!” “他们不揍你就不错了。”宋恩礼扫了眼周围一圈的人,问他,“你们那帮知青呢?咋就你一个?” 为了便于管理,八个知青全分到一个生产队,到时候再由大队统一发粮,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都已经来了,却不见人,实在要命。 “还在睡嘞,咋叫也叫不起!我以他们为耻!不屑与他们为伍!” “赶紧去叫啊,不叫来咋分配干活!”生产队队长挺不高兴。 本来就不指望他们能挣全工分,但也不能搞个负日值吧! 入不敷出,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大队和社员! 陈奋发只能再回去叫人。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知青们才瞌睡连天东倒西歪的赶来,三男五女,两个穿着皮鞋,一个穿着簇新的罩衫。 “不好意思宋同志,我们迟到了。”周振兴挺不好意思。 这些知青有的是学生,有的已经参加工作,大部分都是早上六点左右才起床,还以为到哪儿都是这个时间,结果谁曾想农村里天没亮就要起来干活,并且要求他们也一样。 宋恩礼指指边上那位,“他才是你们生产队队长,跟他说。” “那你是干啥呢?”张梅花见她拿着小红本铅笔挺威风的样子,好奇问道。 “记工分。” “我要记工分。”李芸眼皮子抬了一下。 这活看起来轻省又干净,最适合她这种下乡博美名的人。 “我也要记工分!”何超美举手。 “啥就你要她要的,咱大队就那么三百来号人,要那么多记工分的人干啥?”有社员看不下去。 这几个知青昨天跑他们屋里一通批评后又搬回了知青点,等于是把大伙儿到嘴里的粮给抢了,眼下是谁都看他们碍眼,再也没有他们刚来时的热情。 李芸不屑的睨了眼宋恩礼,从她身上的土布衣裳到她脚上的千层底,“那就我来记,我是高中生。” 我还是大学生嘞! 宋恩礼拿着小红本扇风。 土布衣裳缝隙大,比棉短袖凉快还防晒,所以后来只要下地,她一定会穿成这样。 “记工分已经有人了。”生产队队长开始点名。 最后李芸被分到最轻省的牲口棚子,张梅花负责同样轻省的沤肥,因为这俩女同志看起来最瘦弱,生产队特地照顾她们,至于其他人,全都下地参加抢收。 叫她去沤肥! 这还了得! 张梅花嘴巴一瘪,差点没哭出来,“我是来当老师的!” “我们这里没有学校,多劳多得,你们现在吃的口粮可都是欠着大队里的,年底有没有富余就看你们自己的能耐了,不然明年你们只能饿肚子。”生产队队长说完,自己拿着镰刀先下了地。 宋恩礼笑笑,继续低头写写算算。 其实办学校这事,她是支持的,公社虽然有小学但是因为饥荒停课了,而且离得太远,社员们要下地干活,指望着孩子在家帮忙洗衣裳做饭干点家务,来回不方便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同意孩子去念书。 大队里这么多孩子,总不能以后全当文盲。 不过眼下温饱还没解决,这事恐怕还有得等。 知青们没法子,也只得下地干活,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啥成绩没有就走,那回去不得让人笑话? 宋恩礼拿着小红本到处巡视一圈,趁着大队里没人回了趟小院,把小院地窖里冰着的野猪肉和一些容易变质的食物全都转移回萧家。 谁知刚走到家门口,就见陈招娣她娘吴三梅领着个大姑娘坐门外大石头上。 看到她来,吴三梅伸出指头就欲戳她脑门,“死哪儿去了!亲娘来了都不知道给开门,要你干啥用,趁早死了得了!”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来干啥!”宋恩礼往不耐烦的后倒退两步,躲过她脏兮兮的手指,顺便扫了眼她带来的那大姑娘。 长得跟陈招娣有几分相似,算是秀气的那一类,就是穿得过分破烂,稍微动作幅度大点估计就能露几块。 “嘿,咋跟你亲娘说话的!这里是我闺女家,我还来不得了!去,把王秀英那老货给我叫来!” “我娘在地里,你要叫自己去叫!”吴三妹在,东西肯定不能拿回家,萧和平又去了白针山,宋恩礼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扭头就走,气得吴三妹在后面直骂。 不过就算她不说,王秀英也很快从其他社员那儿得知吴三妹来了的事,她最烦就是这窝亲家,怕家里没人会叫她搬空,特地带上丁俊兰回去撵人,结果陈招娣也听说了他娘来的事,哭着跑回去。 王秀英比宋恩礼可直接的多,啥话不问,上去就抡锄头,“你来干啥,滚滚滚,我们家这门你们陈家人永远甭想进!” 吴三妹半点都不怵她,把带来的那大姑娘往她面前一推,很是得意,“我可是好心好意给你们家老二送会生儿子的黄花大闺女来了,你撵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萧和平的新谣言 陈招娣刚好进门,听到这话背过身去就哭了。 吴三妹权当自己没看见她,吩咐那大姑娘,“春儿,叫娘。” 王秀英认识这姑娘,陈招娣刚过门的时候她到萧家来过,是吴三妹她老哥家的老闺女,长得倒是盘靓条顺,还念过小学,只可惜眼界太高看谁也看不上,这不一拖就拖成了老姑娘,今年都二十有三了。 “干啥,你老吴家人死绝了要把闺女送人?这样,你打我们家这门出去,沿着大路一直走到头,看看村尾那户人家他要不。” “呸!”吴三妹啐了一口,“你才跟那老光棍配!我可告诉你,我们家春儿那是个能生大胖小子的主儿,我老哥家光儿子就有六个,儿子生儿子,那是好种!你也别跟我这儿耍能耐,要不是看在老二叫我一声娘的份儿上,我还不能这么照顾你们家!” 吴三妹来之前可是仔细盘算过。 陈招娣嫁到萧家这么多年,一个带把的都没生出来,所以萧家人才不待见她,连带着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受待见,这么些年半点好处也没拿回家,要是换成吴小春,那可就不一样了! 首先吴小春就比陈招娣会来事儿,到时候把儿子一生,萧家这家还能不由她来当?而作为吴小春的老姑,她咋着也能捞到点好! 再说她可是跟这老侄女都说好了,只要吴小春能嫁进萧家,礼金全部归她! 至于陈招娣这傻子,随便再找个老光棍老鳏夫嫁了,多多少少还能再换点,两全其美! 她又说:“我可是听说了你最近正托花姥四处打听,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也不要你三十六腿啥的,给个五百块钱再弄个几百斤粮就成,不过以后逢年过节的咋着也得到我们家走动走动,毕竟春儿也算我半个闺女。” 王秀英差点被气笑,“你知道现在是啥年代不?来来来,老二媳妇,你自己跟你娘说说,骂她我都嫌费事儿。” 陈招娣委屈的抹着眼泪,说话直抽抽,“娘,这事儿,这事儿它也不能怪我娘,我爹的病一直不见起色,我娘一个人照顾俩,要吃要喝还得给我爹看病,她也不容易,要不你借点钱给我娘吧,你看咱家粮仓里都快装不下了……” 其实这事情早在几天前吴三妹就找陈招娣商量过,当时是想叫她自己提出来,只是陈招娣一直犹犹豫豫的没说出口,这不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王秀英一个大嘴巴子过去,“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滚!” 甭管表姐还是表妹,她一个也不想要! “娘……”陈招娣捂着脸,傻眼了。 “别再叫我娘,我没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媳妇!也劝你娘趁早死了这条心,你们家的闺女甭管亲的表的堂的,我宁可老二打一辈子光棍都不会要!还有我告诉你,在我这儿可没啥闺女小子的分别,除了老四他两口子生的,其他人就是生头猪我都没意见!” 王秀英让丁俊兰去叫来萧建军和王宝生。 萧建军跟陈招娣并没有登记扯证,只是事实婚姻,所以写个书面离婚证明就好了,到时候再让王宝生做个证人。 “就你们家老四那缺德的两口子还想抱儿子,断子绝孙吧你!”吴三妹恨恨的骂了句,丢下两人趁乱就溜了。 她是真没想到王秀英会把事情做那么绝,要是陈招娣被赶走,吴小春又没能进门,那她岂不是鸡飞蛋打? 很快,王宝生和萧建军赶到,宋恩礼也跟着一块儿回来。 王秀英一把推开院门,自己端了把凳子坐院里,叫宋恩礼从她的工分本上撕张纸来给她,“离婚,马上写证明,让这蠢货滚回她娘家去,省得成天怨恨咱们家不养活她娘家!” “姐啊,你这又是干啥,老二跟他媳妇都四个娃了,还折腾啥啊!” “你少多嘴!”王秀英把王宝生吼了一顿,非逼着萧建军写。 敢咒她老儿子断子绝孙,她非叫姓吴的不得安生! 萧建军不敢去接那张纸,他识几个字,要是接过去,恐怕这婚是离定了。 虽然他很听他娘的话,可毕竟跟陈招娣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没感情也有亲情。 老舅这儿行不通,他只能把求助目光投给宋恩礼。 四弟媳的话比四弟还管用,他老娘最宠的就是这个儿媳妇。 这种事情,宋恩礼咋劝? 她向来不爱跟王秀英唱反调,因为她知道王秀英是个足够开明的婆婆,如果不是真的把人惹毛了,王秀英绝对不会说出要萧建军离婚这样的话。 “你看红旗干啥,那是你们家的事儿!”王秀英一句话堵死。 陈招娣比别人慢半截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扑腾一声跪下,“娘啊,娘我错了,求求你别把我赶出去,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王秀英只当自己聋了瞎了,任凭她咋磕头也不搭理。 陈招娣就一直跪着,跪到萧和平从白针山回来还没敢起。 王秀英怕饿着小儿媳和老儿子,早早去灶间准备午饭,她不开口,萧建军也不敢走,白白浪费了半个上午的工,吴小春更是不肯走,她是铁了心要嫁进萧家过好日子,好不容易做通老姑的思想工作把她带来,坚决不会半途而废! 王秀英在灶间直骂瘟神。 前阵子故意不做陈招娣的饭,就是为了让她长点记性,结果人倒好,顿顿抠闺女碗里的饭还赖炕上不肯下地,今天这一下闹的又给耽误这么些工,再让这瘟神在自家待下去,来年怕是要负日值了。 “我媳妇呢?”萧和平无动于衷的扫过三人。 这个点,他的懒媳妇应该已经在家等饭吃了。 萧建军看到他顿时跟看到救星似的,“老四,娘非要我跟你二嫂离婚,我这儿是一点办法没有,你赶紧帮着劝劝。” “娘可不听我的。” “娘最听你的,算二哥求你了,赶紧去吧!”萧建军把他往里推。 萧和平本来是真打算替萧建军说句好话的,只可惜一看到坐在灶台后捧着个烤红薯直颠来倒去的小媳妇,啥也忘干净了。 “我托盛利给你买的衣裳应该今天下午能到,待会儿吃过午饭我领你去邮电局取。” “你给我买衣裳了!”宋恩礼欣喜不已。 虽然这年代的衣服不好看,可好歹是萧和平给她买的,只要萧和平给她买的,哪怕是块破布她也高兴。 “还有鞋。”萧和平把她手里的小红薯拿过去,三两下给她剥好,用筷子穿上,“给。” 宋恩礼把红薯推到他面前,“先赏你吃一口。” “甜。” 其乐融融的小两口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从萧家落荒而逃的吴三妹已经在公社里给他造了个“生不出娃”的谣! 于是一夜间,萧和平的传说又从“克妻”变成了“没有性?能。” 一个男人如果没有性?能,等于就是个废人,不明所以的社员们每每看到他跟宋恩礼,以及宋恩礼许久不见动静的肚子,便习惯性报以或是同情或是嘲讽的目光。 脖子上一直挂着破鞋不允许摘掉的刘芬芳下地干活听到社员们偷偷议论这事,总算彻底放弃了萧和平。 都干不了那事儿了,再能耐要来也没用,还不如个张老棍! 说实话,虽然每次跟张老棍做那事都被弄得够呛,但不得不说,回味起来竟还是让人想得慌。 刘芬芳下意识抬头去寻找张老棍的踪影,却无意中瞥见那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男人,好像叫啥周振兴。 看上去真是又有文化又斯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对于萧和平的这个新谣传。 宋恩礼真想一巴掌乎死那造谣的完蛋玩意儿,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就差把炕整塌了,还她娘没功能! 要是萧和平再好色点,估计这整个大队的娃以后就没其他男人啥事了…… “咋样。”她穿着萧和平给她新买的衣裳在炕上绕了一圈,白色碎花小衬衣,加上工装背带裤,挺精神,眼光挺好。 “好看。” 其实省城也就有不少姑娘这么穿,但萧和平觉得谁穿上也没他媳妇好看,她媳妇穿着这身衣裳吧,感觉特活泼,像个半大的丫头片子。 萧和平见她两脚光光,把她拉到炕沿上坐下,从长条桌上拿过那双已经穿好鞋带的飞跃白布鞋往她脚上套,偶尔不小心碰到她脚底心,怕痒的宋恩礼就会仰在炕上咯咯直笑,然后他贴上去,一通厮摩…… 衣裳刚洗干净晾干,带着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混合着男人特有的阳刚气息,很好闻。 因为那谣言,萧和平大受刺激,频繁的用实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且每次都用自己“忘了”为借口,把热流弄得深深的,完事后还会抓着宋恩礼两条腿架高,不许她去洗。 “我来那个了。”宋恩礼面上歉疚,暗自庆幸。 再这样搞下去,他不那个啥尽,她也得人亡了。 萧和平不相信,“不是一个月来一次吗?我记得是十四号,今天才十号。” “乱了不行啊。”最近避孕药吃多了,她的周期的确有点乱,宋恩礼不敢再吃,正打算以后让他改用“小雨衣”。 “那咋办,上医院看看。” “看啥看,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你等着。”萧和平开门出去,很快煮了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水回来。 自从上回被宋恩礼肚子疼给吓到后,家里一直备着这玩意儿,只是就给她一个人吃。 其实宋恩礼也就痛了那么一次,不过她还是很享受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 差不多到下午去地里开工的时候,萧和平心疼媳妇,自告奋勇替她去记工分,宋恩礼就美美的躺在炕上打线衫休息。 家里人都出去干活去了,院子里便显得特别安静,除了那两只偶尔咕咕两声的老母鸡,只有对门那屋偶尔传来些鬼鬼祟祟的交谈声。 是陈招娣和吴小春。 萧建军的离婚协议最终也没能写下来,陈招娣为此把头都磕破了。 不过王秀英从此也真的不再打算她的晚饭,甚至规定萧家所有人都必须在饭桌上吃完再走,否则就饿他一天! 这么一来,把萧建军和他们家四个丫头想偷偷救济陈招娣的想法也给一脚踩没了。 要说怪不得这陈招娣跟吴三妹是娘儿俩,两人都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毛病,王秀英不提要萧建军跟她离婚的事,陈招娣立马就把这茬给忘了,甚至在吴小春的怂恿下竟同意这个来抢自己男人表姐住在自己屋里! 所以这几天陈招娣都没下地干活,成天窝炕上哭哭唧唧。 她的想法很简单,我都伤心成这样了,还干啥活啊! 吴小春想嫁到萧家这是得到吴家全家的一致支持,所以就算每天她不回去干活,他们家兄弟还是会抽空送来糠菜团子,只为这妹子以后嫁得好人家能多少给他们点好处。 糠菜团子不多,一天有俩,吴小春“好心”分了一个给陈招娣,宁可自己饿肚子,因此陈招娣就把她当成了最好的人,有啥话都跟她说。 不出三天,吴小春已经把萧家那点事了解得完完全全。 她知道萧家老四才是王秀英最疼爱的儿子,她见过萧家老四,长得倒是不赖,也能挣钱,不过看上去很不好把控。 吴小春缠着萧建军的目的就是因为她很早就从陈招娣这儿了解过萧建军的脾气,是个软柿子,比如这次,闹成这样萧建军也没把她赶走,现在她就是在等,等着一个屋檐下处久了萧建军对她产生想法,这样他就会把陈招娣离掉,只要能嫁进萧家,吴小春很自信自己能把持整个萧家,到时候啥钱啥粮都得她算了! 宋恩礼边听边摇头,手上毛线针在军绿间穿梭飞快。 要知道他们这屋就一个炕,陈招娣这么做等于间接的同意让吴小春跟萧建军同床共枕? 要不是后来王秀英让萧建军去他们那屋睡,还不定闹出啥事儿! 怪不得王秀英要把她赶出去,脑子拎不清的人实在可怕。 这件线衫她断断续续已经织了差不多仨月,就差最后几针,估计今天就能完事,她有点迫不及待看到萧和平套上她亲手织的线衫的样子,连续坐到腰酸都舍不得停下来。 大约两个小时后,她总算织好最后一针,连线都没来得及剪,马上抱着线衫跳下炕,开门出去找萧和平。 对面的吴小春听说她在王秀英面前最说得上话,也立马开门出来,正好跟她打了个照面,“红旗你睡醒了啊,饿不,要不我帮你去弄点吃的?” “我娘把灶间门锁了,你打算上你们家给我做吃的送来?”宋恩礼听她这语气就不舒服,好像这儿就是她吴小春的家似的,她这个正经的儿媳妇倒成了客人。 吴小春成天在萧家跟癞蛤蟆似的蹲着,搞得周娟和丁俊兰都不敢让她们的男人单独回家,纵使萧和平已经忙好白针山的活,宋恩礼也多半丢给鱼竿打发他去钓鱼,怕他也被人盯上。 甚至王秀英把前后屋的门全给锁了,连灶间都不让两人进。 只是吴小春自己半点自觉没有,反而住得还挺舒坦,时不时还会出去帮萧家挖个野菜弄个柴火,不过每次都会被王秀英当面丢掉就是了。 最有意思的是陈招娣,吴小春让她那四个丫头管她叫娘,她居然也欣然同意! “看你这话说的,啥你家我家的,咱可都是一家人,四个丫头好歹叫我一声娘。”吴小春不气不恼,笑得还挺温柔,“对了,你今天咋不去记工分?其实我觉得吧,你还是该跟着大嫂她们一起下地干活,这样起码能多挣点,你看你跟老四你们两个人才这么点工分,能够吃嘛!” “我够不够吃有你啥事,你一个姓吴的有啥资格在我萧家指手画脚,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宋恩礼把门反锁,不给她进去的机会。 “我这不是为你们俩好嘛。” “你还是多为为你的表妹表妹夫好吧,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当心遭雷劈啊亲家表姐。”宋恩礼抱着线衫,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地里后,没见着萧和平的她便把刚才的事跟王秀英说了,周娟在一旁听得义愤填膺,“娘,你干啥不把吴家那大闺女赶出去,这成天住咱家像个啥话,外面的人传起来可难听呢,你看现在还欺负咱红旗!” “她喜欢呆这儿那就呆着呗,她陈招娣儿都不着急,我急个啥。”王秀英镰刀挥得利落,身后已经躺下一排排整齐的小麦,“不过欺负咱红旗可不行!” 宋恩礼原先也不能理解王秀英的做法,不过在听到她这样说后,突然觉得她也是良苦用心。 只是陈招娣这性格,怕是让她吃再多亏也于事无补吧。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吴小春已经在萧家呆了半个月。 忙碌的秋收终于结束,下一季播种季又还没到,社员们也轻松不少,除了偶尔去地里翻翻弄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晒谷场打理晾晒的农作物……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刘翠芳的自我洗白 王秀英好几次暴脾气上来都想把这对奇葩表姐妹一起丢出去一了百了,但宋恩礼偷偷跟她商量了一个法子,她便不再对吴小春横眉冷竖,甚至还客气得不得了,每天做好饭叫她来吃,还给了人一块不小的机制棉布,俨然自家亲儿媳。 唯一不同的是,萧家的伙食标准一降再降,从原来的顿顿吃肉顿顿细粮变成了顿顿糠菜团子棒碴粥,那粥清水得都能照出影儿来,吃得萧家人背地里哀声哉道。 不过这吴小春也是会做人,主动承担起收拾碗筷洗衣裳的任务,而且有空就到地里去帮王秀英干活。 王秀英乐得清闲,每天坐在树荫底下跟宋恩礼聊天。 王宝生吊着个大烟袋过来,坐在两人边上嗑鞋底,“我说老姐你到底是咋想的,把姐妹俩都给收屋里,万一被啥有心人举报了咋办,现在可是大力提倡破除封建糟粕,提高妇女地位,你这是两女共侍一夫啊!” “去!去你的两女共侍一夫,我们家老二现在住我们那屋呢!”王秀英白了他一眼。 宋恩礼明白王宝生的意思。 就算不住同屋,可毕竟住同院,社员们虽然表面上不说啥,背地里还不定咋埋汰呢。 实在是小院最近“闹蛇”,不然她一定会让萧建军单独住小院去,这样谁也没话说! “我看这样吧,让老二最近住我那儿去,反正我那还有屋空着。”王宝生主动提议。 其实王秀英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之前王宝生没提,总不好主动要求住到人家里去,姐弟固然亲,也不好给人找麻烦,不过既然他提了,王秀英也就不瞎矫情,当天中午就让萧建军带上粮到王家暂住,并特地把吴小春拉到院子里说“悄悄话”,“春儿啊,婶子就不瞒你,我是实在瞧不上陈招娣那胳膊肘往外拐的蠢劲儿,可又不好明着把她赶走,最近老有人说你二哥跟你搞破鞋,婶子为了你俩的名声只能暂时让你二哥搬出去住,等啥时候你俩的事儿定了,啥时候再搬回来,也省得别人说闲话。” 王秀英最近对她的态度变化吴小春是看在眼里的,她非常肯定是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她对她的想法,毕竟没有哪个婆婆不喜欢能耐勤快的儿媳妇,所以她非常懂事的点点头,“我明白的婶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等二哥的。” 一门之隔的陈招娣把两人的对话那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抱着五丫不停抹眼泪,“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 可没一会儿,吴小春把自己省下来口粮拿给她吃的时候,她又感激涕零,各种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二哥真是倒霉催的,二嫂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吴小春都作成这样了她还不知道反抗,昨儿我听朱伯娘说昨儿晌午吴小春带着三丫去上游河洗衣裳,三丫管她一口一个娘,可亲了。”宋恩礼把几件洗好的短袖叠吧叠吧塞衣橱里。 九月过半,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除了中午大太阳的时候热点,其他时间得穿着长袖才刚好,所以短袖基本已经用不上。 萧和平习惯性坐在炕上试宋恩礼亲手给他织的新毛衣,“作吧,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整的那点破事,非得把自己也整去批斗才踏实。” 这位同志强迫症十分严重,每天晚上洗过澡都得试穿一遍,然后整整齐齐叠好放回衣柜里,还得找个衣裳盖住才行。 “媳妇,你说这天儿到底啥时候凉,咋就一点动静没有。” “你随时可以穿啊,干啥非得等天凉,要是怕热下半身就穿裤衩呗,准保热不着你。”宋恩礼开门出去,“我得去看批斗了,我还一次也没去过呢,好奇。” 萧和平马上站起来,“我陪你。” “行吧,不过你最好瘸得厉害点,不然这好看的脸容易让人盯上。”她可是好几次看到女知青偷瞄他。 那几位看着就不是啥善茬,万一又招惹个刘芬芳啥的那可真是要命! 其实这事她真想多了,那几位女知青虽然前阵子是挺迷萧和平,只可惜人到处一打听,这男人瘸腿还没有那方面的功能现在还让部队撵回家靠媳妇爹娘养着,即使再好看的脸,她们也瞧不上。 她们心气高着呢,喜欢长得好的,家里条件好的,还得能时不时在她们耳边来上那么一句半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 两人刚出门,赶上张老棍他们几个民兵刚把刘芬芳和徐勇民押出来,刘芬芳肚里那娃已经足两月,要说她这娃也是顽强,咋折腾都不掉,反而因为怀孕浮肿使她整个人看上去丰腴不少,她本来底子就不差,即使穿着破衣烂衫,食不果腹,也比那些面黄肌瘦的村妇多了一分韵味。 不过眼前的刘芬芳跟以前的刘芬芳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因为她看向萧和平时,眼睛里再也没有往日的迷恋,而是鄙夷,赤果果的鄙夷! 公社里的几个老流氓最近总盯着她,时不时借着来青山大队找张老棍玩的机会就来看她几眼,批斗她时更是不遗余力,似乎看着她浑身的伤,哀求的眼泪,都是自己把她压在身下狠弄整出来的。 刘芬芳虽然没结婚,可毕竟已经是过来人,知道他们对自己有想法,便经常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叫他们揩点油,顺便也给自己换半个一个的糠菜团子,是以她总是比徐勇民活得滋润。 张老棍看到萧和平,规规矩矩的叫了声“四哥”“四嫂”,不过为了避嫌,他并没有跟宋恩礼多说什么。 晒谷场里的农作物已经被收起,东一堆西一丛的在昏暗的月色下好像一个个小坟包,埋葬着所有人的饥肠辘辘。 “四表嫂!”王胜男戴着顶借来的解放帽,站在高高的动员台上,见到宋恩礼,立马跑下来,很是兴奋的挽上她胳膊,“四表嫂,你咋来了!” 萧小栓他们几个娃看到宋恩礼,也跑过来,“小婶婶!” 见到小婶婶有糖吃。 宋恩礼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给那几个孩子每人分了一块,“交代你们个任务,帮我盯好你四叔,不许让闲杂等人靠近!” 别的孩子不明白,萧小栓人小鬼大顿时反应过来,“保证完成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其他孩子也学他一样,立正敬礼。 刘芬芳和徐勇民被押解上台,两人双手被麻绳捆在背后,齐刷刷跪倒在众人前,一人脖子上挂着双破鞋,还有一块写着“搞破鞋”的刷白漆木板。 大队干部开始依照惯例宣读他们的“种种恶行”,底下义愤填膺的社员们已经开始往他们身上扔石子吐吐沫,尤其是那些妇女们,俨然把自己代入成了徐勇民他媳妇,而刘芬芳就是万恶的勾引她们男人的婊子! 没一会儿,两人头脸上好不容易凝固的伤口便又被砸裂开来,鲜血潺潺往外冒。 前阵子这俩一直在别的大队轮流批斗,直到今天才转回来,知青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个个兴奋的抓起大石块跃跃欲试,就连向来高傲的李芸都不例外。 “等等,大伙儿等等,我有话要说!”一直静静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刘翠芳突然挤上前,满脸正气凌然。 自从被刘家退婚后,她一直过得很低调,每天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干活从来不与人接触。 “干啥!想帮破鞋说话?”社员们恶狠狠的目光连同手里的石块一致对准她,与平日里的和气判若两人。 刘翠芳也不怵,打地上抄起块大石头跑上动员台想也没想便往刘芬芳额头砸去! “大伙儿都知道,刘芬芳她是我的亲妹妹,可是她却勾引我的对象怀上他的娃,让我长期生活在背叛的痛苦深渊中!我念在血脉情亲的份儿上一度选择原谅,可他们非但没有半点感激之情,还到处抹黑我的清白! 乡亲们,我不能再忍下去了啊!组织鼓励我们翻身做主人,我今天也要翻身站起来,不仅仅是我的人站起来!我的思想也要站起来!我要跟这两个作风有问题的人划清界限,我,做一个思想正直积极上进的好青年……” “好!”话音未落,底下已经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宋恩礼顺着声源方向望去,陈奋发激动得恨不得手脚并用,然而接二连三的,晒谷场上掌声响成一片。 就这样刘翠芳还不满足,她大义凛然的指着自家那幢破院,“还有郑小凤!她虽然是我娘,可她行为不检点,经常勾三搭四,还把赵婶儿家不懂事的大傻兄弟骗上炕,我身为她亲闺女都看不下去,我今天就要举报她!并跟她划清界限!” 实在是刘寡妇没来参加批斗,否则一定能被气吐血。 不过刘翠芳故意把她娘她妹的破事再当众数一遍确实是起到了效果,非但再次引起公愤,还彻底把自己洗了干干净净。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一百七十章 陈招娣怀孕了 几个愤怒且“正义”妇女气不过,结伴去刘家把已经上炕睡觉的刘寡妇拖出来,连衣裳都没让人穿好,前襟那块半开,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想不到刘寡妇衣裳遮着的地方还挺白。”宋恩礼跟王胜男私语,两人头挨头窃笑。 “不然咱大队能有这么多男人看上她?”王胜男凑得更近,“知道为啥这么多女人讨厌她不,我娘说她乱着呢。” 在底下社员的群骂声中,本来已经成功躲过一劫的刘寡妇因为她亲闺女的当众举报被人强行拖上台批斗。 她披头散发,眼神好像淬了毒的利刃,死死盯着第一个往她脸上抡巴掌的人! “丧良心的小狼崽子,你要遭报应的!” “还敢宣扬牛鬼蛇神!”刘翠芳又一大耳刮子过去,“现在可是新社会!你敢再搞封建迷信这套就是扯进新社会后腿!” 就因为一句“遭报应”,刘寡妇又凭白换来一通揍,那些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妇女们皆趁机爬上台打骂,现场气氛空前高涨。 “这位女同志,我很佩服你!像你这样大义灭亲的进步青年是我们需要学习并且敬仰的对象!我明天就写封信到市工人报投稿,让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光荣事迹!”陈奋发挤到刘翠芳面前,一脸爱慕。 陈奋发长得是真心不咋地,头发稀少发黄,盯着人看的时候还微微有点斗鸡眼,不过刘翠芳眼下的注意力全在他那句要把她的事迹写到市工人报上。 能上报纸啊! 这可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刘翠芳的态度马上变得热情。 她甚至觉得,今天的好运完全是因为她跟刘寡妇和刘翠芳撇清关系,是俩瘟神一直方的她! “红旗!红旗你在这儿呢!娘正到处找你!”周娟远远朝她招手。 “咋了。”宋恩礼别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抻着脖子继续看好戏。 她算是明白为啥社员们这么喜欢看热闹了,在这么个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年代待久了真的会无聊到给个人堆就往里扎。 “陈招娣她怀上了!” “啥?她怀上了?”吴三妹刚提出要用吴小春来替换陈招娣她就怀上了,这算是赌气吗…… “对啊,怀上了,刚好端端的在屋里吐得要没命,这不是怀上了是啥,娘找你去商量事儿呢。”虽然周娟搞不明白陈招娣怀娃婆婆干啥要找宋恩礼商量,不过打从吴小春这事出来后,她对王秀英的惟命是从变本加厉,生怕下一个摊上的就是自己。 宋恩礼估摸着王秀英是要找她商量吴小春的事,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晒谷场。 陈招娣那屋的门开得老大,干呕声一阵阵往外冒,一边呕还一边哭,好像生怕人不知道她又怀上了。 主屋炕上王秀英一个人盘腿坐那儿,其他人全都不见踪影,只有吴小春则跟个听话的小媳妇似的坐在炕边的小矮凳上,那脸耷拉得明显不大高兴。 “娘,二嫂咋又哭了?”宋恩礼好奇进门。 “还能有啥,真把自己个儿当祖宗了,怀个娃还说要上医院去看看,看个啥,没生过还是咋的,就她金贵!” “就是,多花那钱干啥,去医院走一趟难不成那闺女就能变成儿子了?”吴小春附和,“自己有没钱,还好意思摊手跟娘要,也不嫌躁得慌!” “……”周娟和宋恩礼齐刷刷无语。 这咋就叫上娘了…… 王秀英心烦意乱懒得去纠正。 她觉得陈招娣的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原本她跟宋恩礼商量了是打算借这次机会让陈招娣好好看清她娘家人的嘴脸,以后踏实留在萧家跟萧建军过日子,省得整天怨天尤人的弄得家里不得安生。 可现在她怀上了,这事自然就干不成了,虽然王秀英不在乎家里多一个娃还是少一个娃,但总不能真给怀着娃的女人添堵,这不地道,万一气出啥好歹来,老二回头还得怨她。 “老大媳妇,去给老二媳妇冲点红糖水送过去,这阵阵的吐吵得我头疼!” 陈招娣连生四娃,也没见得哪次像这次一样动静大的,晚饭后开始吐到现在,一刻不得消停。 周娟得令,嘟囔了声“矫情”到灶间冲红糖水端出去给陈招娣。 很快又捧着茶缸回来,“娘,好心可是喂了驴肝肺了,人看不上嘞!人说了要吃红糖蒸鸡蛋,不喝这玩意儿。” 陈招娣虽然在自己屋里吐,耳朵却一直听着这屋的动静,靠在荞麦壳填充的枕头上干呕了几声后,继续闭着眼休息。 她以前听老人说过,女人怀着的时候反应大的肯定是男娃,因为男娃调皮。 只要她生了男娃,萧家就绝对不会再动任何把她赶出去的心思,就说周娟好了,干了这么多坏事还不是照样好好的呆家里,而且娘最近还挺待见她。 所以她一定要去医院,一定要叫大夫好好给她看看,让这男娃平平安安生下来! 上次陪她爹到县医院住院这方面的事情她还是多多少少打听了一点。 “去去去,去给她弄去,不是要吃红糖蒸鸡蛋吗,我倒要看看她能看出个啥三头六臂的东西来!” 王秀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不过听到陈招娣耳中却是满足。 果然怀了男娃就不一样,前几胎的时候婆婆哪这么由着她过,月子里能吃点鸡蛋红糖啥的就不错了。 “娘,我去给招娣儿弄吧,你看大嫂这都忙活一天了!”吴小春自告奋勇站起来 王秀英横了她一眼,“谁是你娘谁是你大嫂,把这儿当老吴家了吧你!” 在这个年代的农村里,哪个外姓人能接触到这家的粮,基本上就被判定为自家人了。 这种事情王秀英可不会含糊。 “娘,是不是我做错了啥。” “你先出去。” “唉。”吴小春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声,往门外走。 宋恩礼过去把门关上,将炕桌上的煤油灯拨亮。 王秀英问她,“红旗啊,现在咋办?娘是一点主意都没了,你二嫂这逼德行你也看见了,我是真不待见她,要是这回不把她这怪性子给磨下去我非得呕死不可!” “希望她生了这胎能稍微变好点吧,只是可怜了二哥。”就眼下陈招娣能作的劲儿,最老实的萧建军非让她折腾死不可。 王秀英一想到她这老实木讷的二儿子就烦心,“算了算了,明儿给她两块钱让她上医院看去。” 她开门出去,吴小春扶着陈招娣从屋里出来,“娘,我想跟你商量事儿。” “还商量啥,家里你说了算呗!” 陈招娣一听大喜,“那就叫我表姐住咱家照顾我你看行不,我表姐说她不放心我,毕竟怀男娃不是怀女娃,而且你看我这辛苦的也干不了活,她正好能顶替我去地里上工,这样也不至于让咱家少挣工分。” 王秀英和宋恩礼简直目瞪口呆! 除了脑子有病她俩已经完全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陈招娣。 明知道吴小春对自己男人有想法还非要让她留下来伺候自己怀孕,这到底是咋想的! 嫌自己活太自在? “少不少工分我不知道,不过多一张嘴是肯定的。”周娟从灶间出来,手里端着个刚蒸好的红糖鸡蛋,“我说老二媳妇你也真有意思,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男娃女娃,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家女人怀孕不用下地干活的呢!你怕是怀了祖宗吧!” 她把蒸鸡蛋的碗往宋恩礼手里一塞,“给,红旗,我特地给你蒸的!” 她就不爱伺候这劲儿劲儿的人。 怀男娃咋了,怀个男娃还能飞天上去不成,谁又不是没生过男娃! 反正给陈招娣这货也讨不得好,还不如给宋恩礼,起码婆婆高兴。 果不其然,王秀英非但没说周娟半句不好,还把她夸了一顿,说就该时刻惦记着小弟媳这才是做大嫂的样子。 难得被婆婆夸,周娟高兴得直拍马屁。 陈招娣一听到周娟咒她不能生男娃,又见她把自己的蒸鸡蛋给了宋恩礼,眼下婆婆和她们俩俨然一家人反倒把她孤立出来,当场气得抹眼泪。 萧建军接到通知赶回家,就见他媳妇站在院里哭。 “咋了这是。” 王秀英拉着脸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拍他手里,“去去去,明天去医院看个够,你躺那儿我都没意见!” 陈招娣看到这两块钱才又觉得婆婆还是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毕竟是男孩啊! 她抹抹眼泪,觉得自己总算熬出头了。 陈招娣主动开口让吴小春留下,王秀英觉得自己必须成全她,这么一来萧建军就只能继续住到王宝生家。 宋恩礼有点看不懂这个陈招娣。 女人怀孕了,难道不是应该希望自己丈夫陪在身边吗? 她倒好,为了给表姐腾地方愣是把自家男人赶出去住,就仨字:神经病! 宋恩礼回屋进空间洗了个澡,拿了本优哉游哉的躺炕上边吃零食边看,没一会儿萧家人陆续回来,她才突然一拍脑门,把萧和平落晒谷场上忘记领回来了。 “小栓,你四叔呢?”她开门出去,没见着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七十一章 知青还粮食 萧小栓惊讶,“小婶婶你在家呀,四叔正在晒谷场等你呢,说怕你待会儿找不到他。” “这傻子。”宋恩礼急急忙忙拿了件外套边穿边往外走。 大队里没有路灯,这个点外面已经是乌漆嘛黑一片。 宋恩礼借着月光往晒谷场摸去,路边大树影影绰绰,晚风有点凉,她搓了搓胳膊,走得更快。 “唉,刚那男人你们知道吧,听说他不能生娃还克妻呢,已经死了俩媳妇了,咱们大队里记工分那女的是他第三个媳妇。” “啊?真的啊,那不是废人了嘛,不能生娃还有个啥用。” “本来就是个废人嘛,你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不过配那女的正好,最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的乡下人,仗着自己记工分人五人六的,没念过书还霸着这活儿不肯放,活该没娃……” 女人的议论声由远到近,待走到面前一看,正是那几个女知青。 宋恩礼不客气的挡住五人去路,“你们老师教的在背后议论别人?还知青呢,东家长西家短的丢不丢读书人的脸?别人说啥就是啥,还有没有点是非观了,比我们这些乡下人还不如!” 张梅花气噎,“咋说话的你!” “你啥样的人我就说啥的话,要想别人说话好听就先管好自己的嘴。” “梅花,算了别理她,你跟一没读过书的人争啥,她也听不懂。”李芸摆出劝架的姿态。 这些人当中李芸家庭条件最好,带来的东西也最丰富,高傲归高傲,自己这帮人的关系要搞好她还是知道的,在她强势的物资攻略下,时不时占到便宜的张梅花已经完全成了她的狗腿子,非但平日里鞍前马后,还经常主动去抨击那些李芸看不惯的人,社员们经常在她这儿吃瘪。 其实张梅花之所以这么帮李芸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些东西,张梅花的父母是矿场双职工,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差。 真正让她起想法的是李芸的家庭背景,听说她爸是在她们那个市里啥单位的领导,张梅花就想到时候回去的时候让托托李芸的关系到市里弄个老师当当,或者到啥政·府单位也行。 “咋,看不起不识字的劳动人民?行,你高高在上,资本家的大小姐嘛,可以理解,谁让我是地里扒食的泥腿子呢。”宋恩礼不气不恼。 “你少胡说八道,谁是资本家的大小姐!”李芸有些慌乱,不然平时她是不屑跟宋恩礼或者这大队里任何一个社员主动开口说话的。 “就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那你们呢?你们的话就可以乱说?双重标准?还是你们比我们高一等呗,别解释了,解释等于掩饰,我知道你们心虚。”宋恩礼说完就走,张梅花追上去,拉着她衣袖非要跟她说清楚。 “你们干啥!”萧和平老远听到这边的争论声,他因为职业关系,视力极好,很容易就分辨出黑夜中的宋恩礼,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把拽着宋恩礼不放的张梅花给甩到一旁地上。 “咚”的一声,也不知道磕到哪儿,张梅花“哎呦”“哎呦”躺在地上直哭。 “你敢打人!我们可是主动来支持生产的知青!你居然敢打知青!”其余四个女知青冲上去把萧和平围住,“来人呐!大家来评评理啊!欺负知青了啊!” “知青了不起啊,知青就能欺负咱们乡下人了?”宋恩礼肚里骂了句娘,条件反射的把萧和平护到身后。 上次她把他护到身后,是吴三妹到家里来找茬的时候,那时候家里人多,这回萧和平可不会再躲到她身后。 很快,刚看完好戏的社员们又披着衣服跑出来继续第二场。 张梅花看到这么多人,哭得更厉害。 但宋恩礼没给她们开口的机会,“她们仗着自己念过几天书,嘲笑咱们乡下人没文化,我就跟她们争辩,谁知道她们不让我走,萧和平为了帮我这才不小心碰到她,又不是故意推她。” “读过书有啥了不起!我四表嫂不但识字,还是会给人治病的白大褂嘞!”王胜男愤愤叉腰,气势上把人碾压。 “就是,还敢看不起我们广大劳动人民,我看你就是个反革命反人民的反派分子!” 除了少数社员看好戏,多数人都在指责这些女知青,也有人怪罪王宝生,“大队长也真是,当时公社分人的时候咱就不该要,啥妖魔鬼怪都往队里领,咱自己个儿的粮还不够吃呢!” 说到粮,社员们的话题立马从谴责知青变成抨击他们的干活能力。 虽说活儿是给分下去了,可这几人压根就不是干活的料,天天早上迟到不说,还总是消极怠工,每天早上到地里先聊上俩钟头,下午再聊上俩钟头,时不时还得看看风景念些酸不拉几文绉绉的句子,这一天基本就算是耗过去了,就算偶尔脑子抽风干活,那也是弄得一塌糊涂,地被刨得坑坑洼洼,沤个肥还他娘的全洒了! 这不到这儿已经半个多月,几乎天天都是负日值,比大队里几岁的小孩都不如。 这种情况可是知青们完全没想到的。 在他们过分良好的自我感觉中,社员们肯定对他们的到来感恩戴德,对他们这些文化人更是钦佩又羡慕,毕竟平时也就是那么几个人说话不太好听,而且他们这群人也没啥眼力见。 可是现在居然说他们来是抢粮吃! 他们可是城里人,吃的是商品粮,需要跟泥腿子抢粮吃? 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李芸气得跑回知青点把自己分到的那小布袋口粮抱出来,当众往王宝生面前一丢,“给,还你们,这是你们分我的口粮,这几天我一直吃的是家里的带来的东西,还没动过,一粒不少全还你,我们既然是来支持生产的,就没必要占你们这点便宜,以后每个月我家都会给我寄粮,我绝对不会吃你们大队一口粮!” 这种感觉真的很痛快啊! 张梅花看着就觉得痛快,既能体现自己的崇高品德,又能把读书人的清高完全表现出来。 她二话不说,也跑回知青点学着李芸的样子把粮袋往王宝生面前一丢,还特地把头昂得老高老高,露出那颗大蒜鼻下乌黑俩鼻孔,“给,这是我的!就是饿肚子我也要告诉你们,我们是真心实意来支持生产的!” “还不如不支持,全他娘的帮倒忙。”有社员小声嘀咕一句。 王宝生脸都气青了,把烟袋子使劲在烟杆子上绕。 知青要不要粮是另一回事,你把这粮扔他脚跟前算啥意识?叫他去捡? 打谁脸呢! “我看这样也好,正好我们这儿刚闹过洪水,今年社员们的口粮还没着落,知青们既然这么舍己为人,咱们一定要成全!”宋恩礼主动弯腰去捡那两袋口袋,却被萧和平抢先一步,“我来。” 在他的想法里,这些知青根本不配让他媳妇弯腰低头。 知青不吃大队的口粮,就意味着社员们能多吃一口,而且社员们觉得她们家里肯定不会真像她们说的那样每个月给寄粮过来,毕竟粮食多珍贵,哪会用来养这些闲得蛋疼的完蛋玩意儿,到时候没得吃,饿上几顿自然就滚犊子了。 其他几个知青并没有像张梅花这么冲动,只是静静的干看着,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他们家里的条件虽说都还不错,但粮食毕竟宝贵,谁还会嫌粮多? 可是不拿,好像又被李芸和张梅花给比下去了,就在他们犹豫之际,陈奋发突然抱着他们的粮袋跑过来,齐刷刷丢到王宝生跟前,“给!你们给的全部粮都在这儿,不够的回头我让他们补上,坚决不占你们一点便宜!社员们都不容易,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另外的知青全都懵了,反应过来后皆气恼的瞪了眼这个姓陈的傻蛋,只恨不得把他当场锤死! 他们来的时候带的口粮不多,这几天已经开始吃大队里分来的粮,全给出去了他们吃啥? 就算寄到也得要些时候吧! 可给都给出去了,再拿回来又觉得难看…… 王宝生终于气笑,自己弯腰去把粮袋全捡起来,“果然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就会体谅我们这些农民百姓的难处,我先代社员们谢谢你们了,不过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毕竟规定上你们的粮食关系到这儿里有工分就必须给,所以为了不让上头怪罪,我看你们还是给我写个字条做证据吧,证明不是我压榨你们,不然到时候我可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知青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接话茬。 陈奋发积极的不得了,立马从兜里掏出钢笔和小本子,唰唰唰写了个条子,自己先签上大名,然后递到他们面前,“签,大伙儿都得签,支援农村是义不容辞的事,社员们困难我们不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我们的满腔热血是拿来搞建设的,不是拿来吃粮食的!” 字条都出来了,王宝生也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把粮要回去他们是真的难看了,到时候再传回家乡非得让人笑掉大牙不可! 无奈之下,知青们只得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不过对陈奋发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满腔热血满腔热血,满腔热血难不成就能不吃不喝了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七十二章 萧和平挺自恋 回家的路上,宋恩礼一直挺火。 吴三妹造谣萧和平这事她知道萧家也知道,王秀英当时一气之下提了把菜刀就想去陈家找吴三妹算账,还是她死活给拖住不让去,就怕闹开了到时候更难看。 可是现在,她真想自己提把菜刀去陈家架在吴三妹的脖子上,非让她当众给萧和平澄清不可! 一个男人,被人污蔑没有生育能力,当众羞辱,简直没有比这更可恶的事! “伤到哪儿没有?”一进门,萧和平就拉着她左右检查。 宋恩礼摇头,看着这个男人的傻样子,她觉得心疼。 “她们伤不到我的。” “那就好,别去在意她们说啥,我觉得那样也挺好。” “为啥?”宋恩礼不解。 萧和平很是无所谓的脱掉中山装外套往椅背上挂,“起码这样挺消停不是,不然我长得这么好得多少姑娘看上我,天天有人跟你抢我,你得多累。” “去,臭美,哪儿长得好了,我咋一点也没看出来。”宋恩礼伸手捏过他下巴,左掰右掰。 可是说实话啊。 长得那是真叫一个好看。 她把另一只手够过去在他脸上摸了摸,又摸了摸,然后就舍不得停下来了…… 不过宋恩礼后来仔细想想,萧和平这话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起码自打这谣言出来后,刘芬芳已经不搭理他了,而且那些个原先老爱偷瞄他的女知青也开始在背后说他坏话。 挺好,干脆就这样,反正到底能不能生的,以后生了就自然真相大白,完全不需要证明。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正在睡梦中的宋恩礼突然听到王秀英在院子里骂,“啥玩意儿就吃不下碴子粥,就得顿顿吃红糖蒸鸡蛋,爱他娘的吃不吃!” 然后便是三丫的哭声。 紧接着对面开门出来,“娘,这事不怪三丫,要怪你就怪我吧,是招娣说没胃口就想吃点下得去嘴的东西,这不我就只能让三丫来找你蒸鸡蛋了。” 是吴小春的声音。 “咋,家里的粮你还下不去嘴了是不!我的肉倒是挺香,要不要给你来上个一碗半碗的?”王秀英不耐烦的“去”了声,“还有你,以后别娘长娘短的!” 陈招娣立马又哼哼唧唧的在屋里哭,“我可怜的孩子啊,娘对不住你啊,是娘没本事,想让你吃个鸡蛋都不行……” “这他娘的要是真怀了,不得天天没得消停。”宋恩礼皱着眉头往萧和平怀里钻,“你们家咋娶了这么个宝货。” “二嫂是二哥救回来的,本来她娘是要把她拿去跟他们大队的周瘸子家换亲,让二嫂嫁给周瘸子,周瘸子的妹子嫁给二嫂她最小的哥哥,这样两家都不用出礼金,周瘸子奔四的人,死过媳妇死过娃一只脚还是翻掌,二嫂不乐意一路哭,她娘就一路揍,结果刚好让二哥撞见了,二哥就把二嫂救了。”萧和平说到自家哥哥的事,难得多了些话。 对于这个二嫂,他本人也是十分不待见的,成天像只蔫巴巴的鹌鹑,生的娃也是一个德行,一点他们萧家的硬气都没有。 陈招娣被萧建军救了,吴三妹自然就赖上了萧建军,毕竟身强力壮的萧建军能挣工分人还老实,做女婿比狡猾抠门的周瘸子可好得多,萧建军见这姑娘实在可怜,便同意了。 折合现在的钞票,萧家花了二百块还百来斤粮才把人弄进门,而陈家也用这笔钱给陈招娣那哥哥娶了好看的大闺女。 宋恩礼越往下听心里就对陈招娣越反感。 吴三妹咋对她的,萧建军咋对她的,结果她还反过来觉得萧家亏欠了陈家! “以前看她闷声不吭的还以为是个好性子,现在才知道这种蚂蟥人更烦人,吸血还磨人!”宋恩礼被哭得实在头疼,坐起来开始穿衣裳。 待她开门出去,陈招娣也已经穿好衣裳出来,估计是要去医院,特地穿了身没补丁的,布料还是她先前给王秀英的,只不过王秀英前阵子看换季,一人给分了几尺,刚好够做身新衣裳。 萧建军早就从大队里借来马车在门口等。 陈招娣说怕去晚了耽误萧建军回来挣工分,非要马上出门,可马上出门就意味着没时间吃早饭,她便跑去叫萧建军去找王秀英,让给煮俩鸡蛋,结果害得萧建军又被王秀英这一通臭骂。 鸡蛋没有,就给了俩贴饼子。 吴小春抱着床铺盖从他们那屋出来,“我看还是垫上点比较保险,这马车一路颠颠簸簸的招娣这身子又弱,万一颠着可不得了。” 陈招娣感激涕零,非要拉着吴小春一起上车,“还是表姐好,总替我着想,有表姐在我才放心。” 王秀英在屋里听了直冷笑,把葫芦瓢砸得劈啪作响,“谁好跟谁去,最好别他娘的再给我回来,我们家可供不起你!” 其实真不能怪王秀英小气,只是她对其他儿媳妇肯定是比不上对宋恩礼,毕竟萧和平在她心目中比其他三儿子重要得多,更何况宋恩礼还是个“仙女”,不过比起别人家的婆婆,她已经算是好的了。 要是在别人家,你做儿媳妇的不干家务不下地干活还成天要死要活的赖炕上哭丧,别说吃饭,不给你俩耳刮子就算不错了! 陈招娣他们一走,萧家院里顿时清净下来。 宋恩礼到后院喂鸡,觉得空气都清醒了不少。 萧家原先的鸡让王秀英宰了送医院给伤了腿的萧和平吃,母鸡没地儿弄,只能先把宋恩礼他们那小院养的先抱过来,打算是抱窝孵几只小鸡了再给还回去,这不宋恩礼便拼命给俩老母鸡提高伙食,每天上工的时候抽空就挖地里的蚯蚓。 为此王秀英还特地捡了十来个最好的鸡蛋搁鸡窝里,俩母鸡平时也不爱走动,经常一抱窝就是半天一天。 “小婶婶,吃早饭啦,奶特地给包的饺子!”萧小栓兴匆匆跑过来。 陈招娣不在,吴小春不在,王秀英可不就得做得好的庆祝庆祝,顺便犒劳犒劳萧家最近顿顿碴子粥就老咸菜的胃,不然等这俩中午回来又只能吃糠咽菜了。 “吃饺子啊,我喜欢。”宋恩礼赶紧洗了手跑到主屋,踢掉鞋子上炕。 萧和平也刚洗漱完进来,顺便帮忙端了盘饺子出来,“娘知道你喜欢吃煎的,特地给你做的,蘸辣酱陈醋。” 果然。 从来干啥就只有他媳妇的份儿。 不然老四可不能这么勤快。 萧家人心里有数,虽然还是心塞也只能认命。 这辈子想让老四给他们弄个啥怕是指望不到了,这货没媳妇的时候就是他娘,有媳妇的时候就是他媳妇,别的人在他眼里简直跟不存在似的。 宋恩礼捻了只在酱料里蘸了蘸,“荠菜馅儿的,我喜欢!” 这么多中馅料的饺子里,她最爱的就是野菜馅儿的,啥野菜都喜欢。 萧和平见她喜欢,把盘子放到她面前后又跑到灶间给她端了碗煮的饺子,还是放在她跟前。 萧铁柱看得是捶胸顿足。 他这儿还饿着呢,顺带着给他捎一碗出来咋了…… 很快,王秀英端着满满一砂锅饺子出来,挨个儿分过去,“知道这俩瘟神要上医院我跟老大老三媳妇天没亮就起来和面,连声儿都不敢出,就怕喂了狗肚子。” “奶。”二丫可怜兮兮的捧着碗望向王秀英,“奶给我俩娘留几个吧,我娘说我娘怀了弟弟得吃点好的。”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秀英咣当一声把饭瓢砸砂锅里,“你还娘娘娘呢,谁认你当崽了!等你弟弟一出来,我看你们几个还能喊谁做娘!爱吃不吃不吃滚犊子,我这儿可没多余的!” 二丫吓得哆嗦了一下,瘪着嘴不敢再说话,眼泪却是吧嗒吧嗒往下掉,那委屈的怯生生的小模样,简直跟她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三丫四丫见她姐哭了,立马也吓得不敢出气,一个两个都开始掉眼泪,闷闷的哭,就是不出声。 “瞧见了吧,老说我偏心,就这要死要活的劲儿我就爱不起来,孩子嘛就该活泼点。”王秀英懒得分饺子了,把砂锅转递给丁俊兰,“你分,我瞅着就吃不下饭!” 本来挺美好的早饭,因为二房屋里这几个丫头又闹得窝心。 宋恩礼抹抹嘴想,真还不如吃糠咽菜的时候呢,起码都消停了。 早饭后,萧家人陆陆续续下地干活去了,秋收结束,没到十岁的几个孩子便得了命令去挖野菜或拾柴。 萧小栓除了挖野菜还主动帮宋恩礼到处挖蚯蚓来喂母鸡,只盼望着母鸡早点孵出小鸡,这样等小鸡长大了就能下更多的蛋。 他牢牢记着他奶的话,小婶婶一定要每天吃蛋才会长得更好看,他四叔才会高兴。 地里啥不多,就是蚯蚓多,快到中午收工的时候,他的小藤篮底已经给铺平,一条条褐色的胖蚯蚓在他特地垫着的绿叶上来回翻滚。 萧小栓着急拿回家喂鸡,一路小跑,然而才刚跑到家门口,就见吴小春拿着把菜刀正在杀他们家的母鸡。 第一百七十三章 阿呜回来了 “春姨,你干啥杀我们家的鸡!”萧小栓跑上前阻止。 吴小春很不高兴的一刀剁掉鸡头,“啥我们家你们家的,咱是一家人!你二婶怀了娃医生说她身体底子差得吃点好的补补,不然怕是娃会掉,我给她杀只鸡咋了!” 长这么大,吴小春还是第一次杀鸡,一刀下去溅得到处都是鸡血,看上去面目狰狞。 老母鸡最后一声“咕咕”卡在喉咙里,鸡头已经飞出去,正好落在萧小栓鞋面上,吓得他当场嚎啕大哭起来,“奶!快来啊奶,春姨把咱家的鸡杀了!” 他一边哭一边往晒谷场跑。 陈招娣不放心,捧着完全没有显怀的肚子里从屋子出来,“表姐啊,咱把鸡杀了真的没事儿吗?这可是正在抱窝的老母鸡啊,一天最少能下俩蛋呢,我娘知道了该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说啥傻话!”吴小春甩干鸡血,抓着鸡脚利落的把母鸡摁在装有沸水的木盆里,“你现在怀着的可是男娃,她舍得把你赶出去?不就是一只鸡嘛,你不是说你们家平时经常吃鸡?我看这会儿就是你想吃人肉她也得给你弄来!你放宽心,千万别让你肚子里的娃跟着操心,一切有我呢。” 听了吴小春的话,陈招娣才觉得放心不少,“我就知道把你留下是对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你先回屋躺着,医生说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吃好睡好,千万不能对付,不然万一掉了有你哭的,你可就指着这男娃在萧家站稳脚呢!” “唉,我知道了。”陈招娣立马小心翼翼的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屋里挪,生怕不小心滑着或是咋着。 其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一个来月的样子,还没成型呢,谁知道是男是女,可吴小春不停给她灌输这孩子就是男娃的思想,加上陈招娣本人渴望有个儿子已经到一种走火入魔的地步,所以肚子里怀的就是男娃已经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 这个点太阳正大,大部分人都在晒谷场晾麦子,王秀英听说自家正在抱窝的老母鸡叫吴小春宰了,丢下推耙就往回跑。 吴小春正不慌不忙的坐在门口拔鸡毛,嘴里还哼着小调。 “婶儿,你咋回来了。” “我回来早了是吧,等你吃完鸡再来给你收拾骨头是吧!王八羔子还长能耐了,敢爬我们家灶台!”王秀英一脚踢翻木盆,热水倾倒在吴小春鞋上,烫得她又蹦又跳。 “婶儿,你听我解释婶儿,真不是我要吃你们家鸡,医生说招娣身子骨太差,让给好好补补,是她说要吃鸡我才给杀的。” “她说要吃鸡!这家是她当的?” “娘,你先别着急,把二嫂叫出来问问就知道了。”宋恩礼听说这事跟王秀英前后脚跑回来。 吴小春做的这点小把戏她们心里都有数,要不是她在背后教唆着,以陈招娣的胆子是绝对不可能提出要吃鸡的。 吴小春演戏,她们就配合着看,反正又不是她们被人当猴耍。 “婶儿,你还是别问了吧,要不你就当是我想吃才宰的,医生说了招娣一定要静养,不能生气。” 吴小春刚把话说完,陈招娣开门出来,额头上缠着碎布条,肚子上绑着一件她自己的旧棉袄,扶着墙一步步特仔细的挪,“娘,别怪我表姐,这事儿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吃鸡。” “你要吃鸡自己养去,宰别人的鸡算咋回事!这鸡回头你不管是你去偷还是去抢想办法给我补上!”看她这副滑稽又矫情的样子王秀英就火冒三丈。 “这咋是别人的鸡,这不是老四他们那院抱来的吗?” 宋恩礼轻笑出声。 说陈招娣蠢吧,她是真蠢,完全整不清楚状况。 偏偏你还没法跟她讲道理,因为她不但听不明白还会用自己的一套定律把人气得半死,要是骂她,那更不得了,她会开始无休无止的哭诉自己的悲惨人生,整得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 见宋恩礼笑,陈招娣只当自己的话是有道理的,又见王秀英不吭声便索性趁热打铁,“娘,你能给我整点新棉花棉布不?我想给娃做两身新衣裳做个新被褥。” 王秀英哼笑了声,眼神都不带往她身上飘的,俯身把没了头的死鸡拎起来,往灶间走,“红旗,走,娘给你整土豆炖鸡吃。” “娘!”陈招娣急了,也顾不得扶不扶墙了,“得炖汤!我听说煮汤吃了最好!” 她说她的,王秀英忙王秀英的,完全当她不存在。 很快,老母鸡被收拾干净,切好下锅。 宋恩礼坐在灶台后烧火,陈招娣靠在门口抹眼泪,“娘,我都说了得烧汤,你这,你这……” 没人理她,气得她扭头回屋。 有句话陈招娣没敢说出来,她觉得王秀英就是故意不想让她吃! “招娣啊。”吴小春看够了戏,又端着好表姐的姿态回屋劝她,“你说你这人也是,就这么点小事至于生气嘛,咱家这么些人,都做成鸡汤了大伙儿咋吃?要我说婶儿对你已经是顶好了,不然咱俩把鸡宰了她能不收拾你还亲自下厨给你做鸡吃?” 被她这么一劝,陈招娣仔细再仔细一琢磨。 诶,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王秀英做好土豆炖鸡,盛了一半装砂锅里叫宋恩礼给王宝生家送去,“对了,老四上哪儿去了,咋都没见着人?” 宋恩礼面部红心不跳,“说是上县城有事儿去了,中午不回来吃了呢。” 九月过半,底下的秋收刚结束,白针山上的收秋又该开始了,宋恩礼白天走不开,萧和平只能一个人拿着镰刀上白针山收水稻,这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钟头,为了省时间,他特地带了干粮去的,不然这七八亩地收割下来,估计得冬天了。 “老四不回来吃啊?”王秀英喃喃了声,拿了个碗装了一满碗鸡肉,把其余的全装到一大号搪瓷盘里给锁进橱柜,“老四不回来那就等他回来再吃,这给你,你先吃,鸡肉娘去送。” 她把土瓷碗递过来,换走宋恩礼手上的砂锅。 宋恩礼端着那碗鸡肉,想了想,收到空间追出去,“娘,我上县城找萧大哥去,中午也不回来吃了。” 听说小儿媳是去找老儿子,王秀英忙不迭答应,还特地叮嘱玩好了再回来,记工分的事儿她可以让王宝生自己个儿去。 “唉,知道了。” 宋恩礼眼瞧着她走远,才绕道上了白针山。 相比夏天,秋天的白针山野生资源明显更丰富,野草野果野生菌类……种类不知道多了多少,放眼望去几乎全是能吃的。 她惦记着萧和平,只想快点把鸡肉送去给他吃,并没有多做停留,反正这儿有,深山里肯定更多。 萧和平做事情有点强迫症,给自己划分了一块区域没干好就不准歇,所以宋恩礼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卷着袖子在泥沼中挥汗如雨,阿五就在低空中盘旋。 “萧和平!”宋恩礼在附近的小溪边找了块干净的空地招呼他过来。 萧和平听到媳妇的声音,镰刀都不要了,“媳妇,媳妇你咋来了!” “来陪你吃午饭呐,不然你孤零零的多可怜。”她从空间拿了套塑料简易桌椅出来,把那碗土豆炖鸡放上,还是热的,“你先吃点垫吧垫吧,我们中午吃涮锅烧烤呗。” 萧和平说好,“我去拾柴。” 宋恩礼一件件往外搬东西,吃涮菜用的酒精锅,碗筷,酱料,食材……在小溪边洗菜的时候顺便用淘米篓逮了半篓子溪虾和几条小鱼上来,再加上空间里拿出来的蔬菜水果肉类,摆了满满一桌很是丰盛。 最近老在家呆着,虽然王秀英会特别给他俩加餐,但到底还是比不上以前开怀大吃的时候,馋得慌。 没过多久,萧和平抱了一大堆干柴回来,其中一根细长的木棍上还戳着一尾大活鱼! 宋恩礼把食物收拾好,切成小块用烧烤签子串好。 有着丰富野外作战经验的萧和平对这事十分在行,自告奋勇他来烧烤,很快便在溪边的大石块上燃起火堆,宋恩礼便专心准备她的小火锅。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嗷呜”声,宋恩礼手上长勺一顿,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欣喜若狂朝声源方向跑去,“阿呜!” 一头银灰色的狼猛地从草丛中蹿出来,一下将她扑倒在草地上,小脑袋在她颈窝里直钻。 萧和平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这明明是他的专利! 如果不是看在这头灰狼救了自己的份儿上,他真想把它逮来加菜! “媳妇。”虽然做不了什么,态度还是要摆出来。 他不高兴,他很不高兴。 宋恩礼太了解他的脾气,很自觉把阿呜推开,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你咋这就回来了?” 她这才发现阿呜嘴里还衔着一个白色信封,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奎爷写给她的信。 信上简单的提了下他已经安排好,出发去沪市,一切顺利,等落脚后再给她具体地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男娃和赔钱货 萧和平虽然好奇,但并没多问。 “你不好奇吗?”宋恩礼问他。 “不好奇。”萧和平摇头。 只要媳妇不走,其他的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 而且媳妇能这么问,就证明她没打算瞒着他,她能在乎他的感受,已经很满足了。 “啧,没是非观了你。” “谁说的,你就是是,只要向着你,我的是非观就是最端正的。” 阿呜嫌弃的白了萧和平一眼:狗腿子。 谁说的这年代的军人最硬气,看来也不尽然。 宋恩礼把阿呜招呼他跟前,半个多月,阿呜又长了许多,气势凌然,比起站在她身边,明显跟萧和平更配,只是这俩相互嫌弃彼此,睨了对方一眼后,阿呜叼了只野鸡垂着尾巴溜别处边吃边玩去了。 “这狼公的母的?”萧和平望着远处动静渐消的草丛问。 宋恩礼够着给了他一记脑门栗,“无聊,吃饭。” 阿呜终于回来,她一宽心胃口也好了许多,一大桌子东西两人边吃边聊居然也消灭得七七八八。 午饭后宋恩礼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萧和平则负责收拾清理,因为水稻的收割还需要一点时间,宋恩礼就没把这些东西收回空间,叫萧和平留着用,反正阿呜回来了,有阿呜盯着她一点也不担心。 收割好的水稻需要打谷机脱谷,空间啥都有就是没有这种已经淘汰掉的老东西,不过被她找到一些现代化的水稻收割机,收割脱谷一体化完成,而且还带烘干功能,基本不需要晾晒。 她搬了一台出来给萧和平,让他自己看说明书学着使。 萧和平惊诧居然还有这么先进的机器,有了这玩意儿只要添点油,人往上一坐啥事不干就能把这七八亩地的水稻收拾好,不知道多省时省力。 不过他怕这玩意儿给宋恩礼惹来祸,特地叮嘱她,“咱们只在山上用,你可千万别拿给别人使。” “知道的。”宋恩礼给他盖了一顶草帽。 她下山,阿呜跟着她一起下山,害怕被人看到,她特地绕到大队外再进来,临近村口才把阿呜弄进空间,宋恩礼沿路摘了不少野菜野果带回来,还有一满篮的新鲜野核桃,是几只小松鼠从树上丢给她的。 回头榨个核桃露弄个琥珀核桃啥的正好。 刚进家门,正在屋里哼哼唧唧哭的陈招娣听到动静,立马扶着墙挪出来,肚子上还绑着原先那件旧棉衣,“红旗,娘不肯给我棉花和棉布,红旗你帮我整点吧!” 宋恩礼赶在她反应过来前把东西藏到背后,顺手收进空间,“二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这些东西都在娘手上收着,我上哪儿给你整去。” “你们家不是有一床新铺盖吗?我看床单那蓝格子的色儿就挺好,男娃穿肯定好看。” “不是,我给你了我盖啥?” 陈招娣面露哀愁,愁眉双锁,犹豫的看着她,“红旗,看在我上次把大嫂出卖你的事儿告诉你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吧,反正你又不是只有一床铺盖,而且你有钱上省城还能再买。” 人理直气壮起来真的不分胆大胆小,哪怕鹌鹑如陈招娣,为了她肚子里这还不一定存在的儿子也能长出一双隐形的翅膀,说飞就飞! 再说你陈招娣当时供出周娟那是为了帮她吗? 还不是怕王秀英分家以后单独过日子不够吃不够喝。 宋恩礼哭笑不得,“二嫂,真不是我不帮你,我们这儿现在就一床铺盖,另一床在小院呢,那儿闹蛇我咋去拿,这不是叫我上赶着去喂蛇嘛,你们家五丫不是也才两岁,她的衣裳稍微改改就能穿,你也省事儿不是?” “不行!”陈招娣急了,愤愤的瞪着宋恩礼,好像她说了啥大逆不道的话,“男娃咋能穿赔钱货穿过的衣裳!那可是个男娃!” “……”女娃到底是咋得罪你了…… 爱穿不穿! 宋恩礼门也不进了,小红本都没拿直接往地里去。 反正她记性好,大不了晚点回来补。 她这一走吧,陈招娣又不知道联想到啥,哼哼唧唧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 宋恩礼为了躲她,整一个下午都不敢单独回家,连喝水上厕所都是找没人的地方偷偷溜进空间。 好不容易熬到萧和平从白针山下来,地里也差不多下工了,这才嬉皮笑脸的跟着他回家。 萧和平也带了不少野果野核桃回来,用一个破布袋子装着,同样的,他怕被人发现白针山上的秘密,也是让阿五给带的远路绕回来的。 两人拿了个搪瓷茶缸坐在灶间剥,家里没有工具核桃露做不成,就用红糖蜂蜜做了个琥珀核桃,又用粗盐炒了一篮做手剥野核桃。 吴小春在陈招娣的炕上睡了一个下午的懒觉,闻见灶间传来香味了才用脚踢踢旁边躺着的还在抽泣的陈招娣,“招娣啊,你哭有啥用啊,你应该态度强硬点去要,这东西本来就是家里的,大家都有份儿,凭啥她们有的你没有,你越是求她们她们越不给你,人善被人欺懂不!” 陈招娣想想有道理,但还是怵得慌,“我要是去要,我娘会不会生气?中午她都不肯把鸡肉拿给我吃。” “生啥气,她那是不知道你现在怀的儿子,等你生下儿子,你看她还敢不敢给你甩脸子!你想想你大嫂再想想老三媳妇,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娘家表姐给你撑腰,我就不信她老萧家敢咋地!” 陈招娣感动不已,又把吴小春夸上天去。 晚饭的时候,陈招娣就按照吴小春教的法子正大光明的跟王秀英要吃要布要钱,但王秀英的态度依旧十分坚定——那就是完全不搭理她! 而且连吴小春的饭她也没给做。 陈招娣一看对她这么好的娘家表姐没饭吃,气得香喷喷的大米饭也不吃了,推了饭碗便哭着回屋了。 “爱吃不吃。” 王秀英没事一样起身去灶间,把中午烧好的土豆炖鸡热了热端上来分,满满一大盆,每个人都分到一土碗,不过都是拣着土豆分,剩下的肉块全摆在萧和平和宋恩礼面前。 这俩中午的时候在山上过足了嘴瘾,吃不吃肉也没啥所谓,所以宋恩礼又分了一碗肉给八仙桌的女人孩子。 他们这边又是土豆烧鸡又是白米饭,知青点这会儿却是连野菜叶子都快嚼不上。 把大队里分的口粮上交后,大部分人手上已经没粮,又经过早上中午那两顿,手上的点心零食也所剩无几,所有人拼凑到一起也才十片饼干一把江米条还有一个干巴巴的二面馍,要是单独吃,也就够塞个牙缝的,周振兴便提议把这些东西用热水一锅煮了,起码每个人还能分到碗稀糊糊。 陈奋发激动的鼓掌,“这才是我们革命同志该有的艰苦奋斗精神,也更着重突出了大家的团结友爱,我很喜欢!” “边儿去,有你啥事儿。”孙小丽把他从他们当间挤出去,“要不是你干的好事儿,我们能落到饿肚子的地步?这会儿一口粮食没贡献,你还好意思喜欢,喜欢啥?喜欢也不能给你白吃!” 陈奋发气急,“我咋白吃你了!我可没打算吃你们的东西!解放军同志不占人民群众一点好处,我也是!而且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小把野菜,“这是刚才下工后我去后山挖的,我看这儿的孩子都跑那儿去挖野菜,特地来告诉你们,只要有足够的野菜咱们就不会饿肚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七十五章 知青偷上白针山 “唉,对了!后山是山啊,肯定还有野鸡野兔啥的,随便逮个一只两只就够咱吃了。”张梅花兴奋不已。 城里虽然也没富裕到哪儿去,但毕竟吃商品粮,这些年轻人完全不知道乡下的山上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资源丰富,因为能吃的早让社员们逮来吃了,能进去的山也让他们早踏平。 “对,咱们收拾收拾趁夜去设几个陷阱,套几只就回来。”周振兴推推眼镜,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久违的肉,他连点心糊糊也顾不得喝了。 其实他本人也只是听说过套野鸡这回事,至于实战经验,半点没有。 不过为了在一众女知青面前露一手,他还是挺像模像样的做起了准备工作,一只从角落里找的,已经破碎得差不多只剩下个框架的藤编篓子,已经一跟他们用碎布头拼接的绳子。 为了不让野物从这破篓子中跑掉,周振兴还特地抽了一把茅草将它补了补。 “周同志真能干,知识学得多,连这些农活都会,是我们值得学习的对象。”李芸率先给他鼓掌。 几个女知青一齐给他鼓掌,周振兴挺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你们别夸我了,我也就会点皮毛,咱们走吧,趁现在月色还不咋暗,回头夜深了更该看不见了。” “唉!” 不过临出门前,孙小丽一再强调不准陈奋发跟他们一起,毕竟是他害得大家没有粮吃! 少一个人就能多吃一口,所以所有知青都沉默表示同意,出门的时候故意把陈奋发撇下了,陈奋发虽然有点不舒服,不过也没说啥,一个人默默拿着野菜煮菜汤去了。 王胜男一直注意着知青点的动静,每天得空就往这儿瞎晃悠,所以在知青们从知青点出来后,她立马跑上前,“周同志,你们干啥去?” 知青们都知道她是王宝生的闺女,所以都不咋待见她,不过周振兴却不这么想,他表现得十分热情,同王胜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王同志你来的正好,我们想上后山挖野菜,但不认识路,麻烦你给带个路。” 挖野菜是假,周振兴其实就是想跟王胜男搞好关系,让她回头去她爹哪儿说说好话,把口粮给他们还回来,多点口粮揣着又不能咬人。 王胜男不知道他的目的,只当他是对自己另眼相看,毕竟其他知青都不搭理她,所以她也很热情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给,这是我四表嫂给我的,可好吃了,听说上省城才能买到。” 周振兴打开一看,俩黄灿灿香喷喷的桃酥饼,加起来有他巴掌那么大。 “太感谢王同志了,你可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他正饿着呢! 不过他不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再分出去,毕竟一人也就一口的分量,所以他趁前面的人没注意,偷着给藏兜里了。 他这行为在王胜男这儿看来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她不好意思的抿着嘴角笑了笑,又递过去几颗糖球,“这是我们供销社里买的,不是啥好东西,我们家还有水果糖下次我给你拿。” “唉。”周振兴拼命点头,把声音压得很低,“王同志,能在这儿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王胜男咬着嘴唇,脸上泛起淡淡红晕,与她头上那团红头绳交相呼应。 一行人抹黑上了后山,好在李芸怕摔着拿了盏煤油灯,他们便用这点火星点了俩小火把。 周振兴在一众姑娘钦佩的目光中把陷阱设好,自己跟王胜男留这儿守着,其他人则分工出去挖野菜或者上树掏鸟蛋。 只是他们当中除了被单独撇在知青点的陈奋发,其他人都只吃过但不认识野菜,啥能吃啥不能吃也不清楚,乱七八糟挖了一堆,结果拎回来给王胜男一看,全是猪草。 挖不到野菜,几人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套野鸡的陷阱,然而一直等到夜深,也没有半点动静。 “我看是这儿平时人来的太多野鸡都跑到深山里了吧,这样,咱们过河再往山里走走。”张梅花提议。 孙小丽打退堂鼓,“我看还是不去了吧,这大晚上的万一有野兽咋办。” “咱们拿着火把呢,怕啥!书上不是说了野兽都怕火光,走!”周振兴说完,率先举着火把往河对岸走去。 “周同志,河对岸是白针山,不能去,有野猪的!还顶死过人嘞!”王胜男张开俩胳膊挡在众人前面。 “你少在这儿碍事,不就是怕我们吃了山上的东西你们就少了嘛,可我告诉你,山是公家的,你们能挖野菜能打猎我们也能!”张梅花一把将她推到地里,紧随周振兴后。 一众知青们浩浩荡荡淌过河,全然不顾王胜男在后背叫喊。 王胜男没办法,只能跑回家找她爹。 知青可是上面分下来的,万一出点啥事,她爹就完蛋了! 王宝生听说这事,骂了声娘后立马组织了民兵进山找人。 大晚上的民兵都已经睡下了,又把人叫起来还去白针山,有人会去那就怪了,“你说那些个完蛋玩意儿,还知青还读书人,干的这都叫啥事儿,上哪儿不好大晚上的吃饱撑的上那儿去送死!大队长啊,真不是我们不服从命令,你也知道这白针山上又是野狼又是野猪的,咱们不能去给人当口粮啊!” “就是啊,上哪儿都成,白针山我不去,还不如给我把刀来得痛快嘞,好歹还能留个全尸,那刘寡妇她男人到现在还没找全乎呢!” …… 民兵们你一言我一语,抱着土铳站在村尾直打盹。 王宝生火冒三丈,可人民兵说的也是实话,知青的命是命,他们泥腿子的命也是命,凭啥为了那几条命就要豁出去这几条命! 王宝生正琢磨该咋办,张梅花跟狗撵似的跑下山,“来人呐!救命啊!周振兴让蛇咬了!救命啊!” 民兵齐刷刷看过去。 让蛇咬了! 不是野猪? 新花样啊这是! “人呢?”王宝生提着煤油灯跑过去。 张梅花指着黑黢黢的身后,“现在应该已经到河边了!” “走,跟我去把人抬回来!” 不用上白针山,所以民兵们也没反对,俩身强力壮的跟着去抬人,其余的回大队把社员们叫起来看戏。 原来这帮知青根本还没机会上白针山,刚过河没多久在前面带路的周振兴就让蛇给咬了,然后知青们就赶紧把他抬了回来。 宋恩礼跟萧和平正在屋里吃核桃,听到有人在院外大叫“知青上白针山让蛇咬了”,马上跟火燎了屁股似的从炕上弹起来。 “萧和平,有人上白针山了!” “我听到了,你等我把这章看完。”萧和平不慌不忙又翻了一页。 没一会儿他又道:“我觉得这个何书桓就不是个男人,在姐妹俩之间摇摆不定,一会儿跟这个好一会儿要跟那个结婚,真差劲……” “是是是,差劲差劲,没你好,没你专一。”宋恩礼趴在窗口往外张望。 “媳妇,我觉得这个秦五爷他喜欢依萍,你看他……” “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宋恩礼告饶连连,把他手里的书抢回来,重新给他换了本《三国演义》,“我看还是这个适合你。” 为了丰富萧副团的业余生活,不让他时刻缠着自己干那事儿,宋姑娘非常机智的把自己的“小黃书”分享给他,只可惜他看完后更热衷于干那事儿了,没法子的宋姑娘只能拿出必杀技,奶奶级言情! 然而还是败给了萧副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分家 虽然明知道白针山上有动物们守着很安全,但宋恩礼还是担心会有万一,那些桌椅板凳餐具和割稻机可都还在山上,万一被人看到麻烦会很大很大! 在这样疯狂的年代,一把火把山烧了都有可能! 来回白针山这么多趟,那儿早就成了她心目中的后院,宋恩礼不希望山上的动物们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她着急去了解情况。 她换好衣裳,才刚放下书的萧和平已经穿戴整齐。 出门前,不爱看傻子热闹的王秀英特地从屋里开门出来叮嘱,“一会儿你们都给我记住,谁也不许说红旗会给人治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不?” 哪知道这事吧,早在昨天吵架的时候王胜男就已经把这事儿嘚瑟出去了。 不过大队里有卫生所,而且周振兴是被无毒蛇咬的,所以并没有用到宋恩礼的地方,老大夫拿了点红药水往人伤口上随便一抹,顺便把人批评了一顿,“浪费我的红药水!没事儿上那儿找死去!” “你咋说话的!”张梅花不服气的叉腰昂头。 “本来就是找死,大队长家闺女都跟你们说山上有野兽你们还去,自己个儿说说是不是活该!”经过这件事,这几个知青本来在社员心目中就不咋好的形象里又多了一项事儿逼。 “话可不是这么说,王同志说有野兽又没说有蛇,这山既然是你们大队的你们就该做好安全工作,这次咬到我就算了,万一下次咬到别人呢?要我说要不就一把火把那地方烧了,啥野猪野狼还能给社员们打个牙祭,也省得危险。” 还真是怕啥来啥。 宋恩礼刚把脚迈进卫生所大门就听见周振兴在里面侃侃而谈。 知道蛇没毒后,他完全一改刚才死要活要写遗书的埋汰样,推着圆框眼睛,知青的架子不知道端得多高。 不过很显然,他的话还是有不少社员赞同的,毕竟有的吃才是头等大事。 宋恩礼担忧的看了眼萧和平,后者气定神闲进门,“开啥玩笑,这白针山连绵上百公里不止,是这一代的主山脉,你一把火烧不好引发森林大火咋办?敢情不用你去救火。” “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真着起来估计附近大小公社都得遭殃,万一野猪野狼撵下山来更惨!还有这么些树,好好的把这些树都烧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这件事王宝生坚决站在自家大外甥这边。 “我看要不这样吧老舅。”萧和平借机提议,“明儿大队里做几个木牌子上几个白针山的入口都竖一块,写个字再画个符号,社员大会上也说明一下,下回谁再擅自上那地方去,后果自负,也省得咱们民兵同志冒险上山找人,谁的命不是命。” 有利自己,民兵肯定一致同意。 这事就这么敲定。 这么一来白针山就更安全,宋恩礼也放下心来。 然而知青们却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因为他们缺粮。 除了被他们孤立的陈奋发能时不时找点野菜啥的回来祭五脏庙,另外七人可以说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无奈之下只得腆着脸寄信回家让挤口粮过来,又把身上剩余的钱票掏出来全部交给去县上寄信的孙小丽,叫她顺便买点粮回来先顶着。 这七人当中只有周振兴的情况要稍微好一点,因为王胜男几乎每天都会给他拿吃的,有时候是一个窝窝头有时候是一点饼干,都是从她自己的口粮里省出来的。 王胜男在宋恩礼那儿喝过麦乳精,知道那玩意儿营养好,便厚着脸皮去找她要。 宋恩礼不用猜都知道咋回事。 自打那天晚上周振兴让蛇要了后,这几天他一直借口腿痛没下地干活,王胜男这几天又经常在知青点走动,不给他还能给谁? 别人要她肯定不给,不过王胜男嘛…… 宋恩礼还是回家给她装了一罐头瓶,但并没有马上给她,“你先答应我,搞对象的事必须慎重。” 王胜男捂着发红发烫的脸,“四表嫂你说啥呢,啥搞对象,我,我就是看周同志受伤了没人照顾怪可怜的,都是一个大队的能帮衬就多帮衬点。” “我的腿也受伤了,咋没见你来帮衬我?”萧和平一瘸一拐走到她们乘凉的树荫下。 “就不帮你,老爱偷听人讲话!讨厌!”王胜男恼羞成怒,抱起罐头瓶就走。 “你咋来了?”宋恩礼往旁边让了让,给他空出个位置,怕被人说闲话,小两口中间还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有了收割机,白针山上那七八亩地的水稻一天就收割完了,现在全装进麻袋堆叠在宋恩礼的空间里,所以这几天他一直闲着。 “陈招娣她娘来了,吵得慌。” “又来占便宜来了,真像条甩不掉的蚂蟥。”宋恩礼骂了句,从兜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糖给他,顺便把小红本也一起拍给他,“我去找娘,别回头把咱家另一只鸡也给宰了。” 五分钟后,在闻到从自家院里飘出来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时,宋恩礼真想抽自己。 咋就这么乌鸦嘴呢…… 俩都是抱窝的母鸡啊,王秀英非心疼死不可! 这次王秀英啥话也不说了,直接进屋把陈招娣的东西全丢出来,连带着那只脖子上的刀口还在不停淌血的老母鸡,“土豆滚球子,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这俩母鸡就当是离婚礼金了!” “我说姓王的你咋个意思,以前我们招娣生闺女你瞧不起她也就算了,现在马上要生儿子你还来劲儿,真欺负我们老陈家没人还是咋地!”吴三妹蛮横的叉腰挡在她面前,嘴皮子嘚吧得唾沫星子乱飞。 说真的她本来都放弃陈招娣了,谁叫她肚子不争气,不过眼下情况不一样,吴三妹听说陈招娣怀了儿子的事,这不立马揣了五颗压箱底的大红枣从家里赶过来,想借这个机会帮陈招娣在萧家站稳脚,这样以后也能方便给娘家拿东西。 五颗大红枣,把陈招娣感动得那叫一个痛哭流涕,对着吴三妹把这辈子的贴心说都说尽了。 “就是欺负你们家没人咋着吧!”王秀英已经忍耐了到了极点。 陈招娣最害怕吵架,抖抖索索的躲在他娘身后往外探脑袋,“娘,我娘也是心疼我没得吃才给我杀鸡的,她说当娘的吃得好以后生的儿子才会又胖又壮,你看我这瘦的……” “娘是缺你吃还是少你喝了,而且这是我的鸡!你要吃吃你自己的鸡,吃我的干啥!”宋恩礼听不下去,“这两只母鸡一天最少能下四个蛋,你们看着赔吧,要不赔我四只下一个蛋的母鸡,要不原模原样赔我两只。” “小婊子还不要脸了,母鸡你的,你咋不说这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嘞!嫁进来这么久连个蛋都没下,这个家咋着也轮不到你说话!” 本来听了萧和平的话,宋恩礼是真没打算跟吴三妹计较她造谣的事,不过这次又说她是不能下蛋的鸡,那就真的不能忍了! 不用王秀英出手,她已经抄起笤帚往吴三妹身上砸,“带着你的侄女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红……”陈招娣正欲开口,宋恩礼一记眼刀过去,“废话多你也一起滚!今儿我还就恃宠而骄了,家里我说了算!我倒要看看娘是帮你还是帮我!” “不高兴那就分家!” 王秀英一声吼,院里彻底安静了。 陈招娣怕这个,吴小春也怕这个,吴三妹更怕。 要是真分了家,萧建军这个男人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秘密 萧建军闻讯赶来,萧家院子已经两派分明,他闷声不吭站在门口,左边是媳妇丈母娘右边是亲娘弟媳妇…… “来得正好!媳妇有了娃你不在身边伺候着死哪儿去了!”吴三妹跳起来一指头戳他脑门上,“我们家招娣给你怀了男娃,吃你们家一只鸡你娘居然把她赶出去!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是脾气再好,也没有哪个人喜欢让人戳脑门,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可对方是自己的丈母娘,媳妇如今还怀着娃,萧建军也只能忍气往旁边退了退,耐着性子解释,“那鸡是我弟媳妇的,还是抱窝的母鸡。” “啥她的你的,那不都是萧家的!萧老二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敢情在你心里我们家招娣和她肚子里的男娃还比不上这么只不下蛋的鸡是吧!” “老姑。”吴小春适时凑到吴三妹耳边鬼鬼祟祟的一通嘀咕,吴三妹眼珠子转了三转,把头点了点。 “既然你们萧家不待见我们家招娣,那行吧,人我这当亲娘的就先领回去了,这怀着娃呢,不好吃好喝的供着可不行,回头生了男娃跟我陈家姓你们可别哭!” “滚滚滚,要想再进我萧家门,先把老母鸡给我还上!”王秀英捡起地上的包袱,直接给丢出院去。 吴三妹虽然气急,但想着老侄女的叮嘱,还是硬生生憋住了,甚至颇为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萧老二连生四个闺女,就差这一儿子,眼下是还没生出来王秀英才这么嘚瑟,等回头这带把的一落地,看她不得哭着喊着要抱回去! 到时候一定狠狠讹她一笔,不然这大胖孙子就不还她! 看她咋办! 陈招娣犹豫的站在那儿,有点不敢迈出腿,生怕这一迈出去就再来回不来了。 吴三妹给她打强心针,“怕啥,大不了娘养着你!走,咱老陈家的闺女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哎呦,陈招娣那眼泪水哟,当场吧嗒下来,“娘,还是你对我最好!” 娘儿俩带着行李,走得很是坚决,只有吴小春频频回头去看萧建军,拗回时脸上分明带着几分得意。 只要把陈招娣从萧家搞走,接下来她就方便多了! “这么多年的口粮全喂狗肚子里去了!”陈招娣的态度多多少少还是让王秀英感到窝火,掏出一串钥匙去粮仓鼓捣了一大堆吃的回来,“打今儿起咱就好好开开荤!滚了更好,省得碍眼!” 萧建军为难的站在院子里。 这事儿他夹在中间最不好做人,帮媳妇吧老娘不高兴,帮老娘吧媳妇不高兴,可不轮谁他也舍不下,娘是生他养他的人,媳妇肚子又怀着他的娃…… “二哥,对不起。”就单纯的把他媳妇气走这事,宋恩礼是有责任的。 萧建军抬头冲她憨厚的笑笑,“没啥,你别放在心上,你二嫂那人我心里有数,你跟娘也是为了她好。” 事实上他们心里都清楚,就吴三妹吃进不拉出的脾性,也就是逞一时之能,只要萧家不着急一直不去接人她就会慌更会舍不得那些叫陈招娣白吃了的口粮,最终把人赶回来。 后来萧和平从地里下工回来,宋恩礼特地又让他去给萧建军做了开导工作。 萧副团不愧是未来要干政委的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开导人倒是很有一套,反正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萧建军就已经没事人一个了,甚至看上去心情还挺好。 为了庆祝送瘟神,也为庆祝二儿子终于能回家来住,王秀英把晚饭准备得比条件好的人家办喜酒还丰盛。 油炸丸子、清蒸鱼干、炒鸡蛋、烧茄子……都是大盘大盘的上,还把吴三妹杀的那只鸡也炖了。 宋恩礼上回去县城带回不少东西,因为吴小春在,王秀英就一直没拿出来。 萧小树大口嚼着鸡肉糊了一满嘴的油,“以后别让二婶回来了,这样咱家就能天天吃好吃的!” “闭上你的嘴,再敢瞎逼叨看我不抽你!”周娟一巴掌甩他后脑勺。 萧小树委屈的瘪瘪嘴,不过最终屈服于呼之欲出的他娘的大嘴巴子。 周娟近来的变化宋恩礼看在眼里,虽然心里清楚她也是为了不被王秀英赶出去顺便沾点便宜,不过只要不给她添堵就成。 所以在看到八仙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后,她很慷慨的把炕桌上的又拨了一小半过去。 炕桌上坐着家里主要劳动力又坐着她的俩心头肉,所以在每天分饭的时候王秀英总是格外偏心,差不多四分之三都在这桌,只有剩下的四分之一给八仙桌。 “爹,你干啥不喝酒?”宋恩礼问萧铁柱。 萧铁柱抬头哀怨的看了眼王秀英,又无奈的垂下。 “看我干啥,这么好的酒给你喝了浪费,你实在要喝明儿我让小栓上供销社给你打点地瓜干。”前阵子王秀英问萧和平结婚申请咋没动静,萧和平回了她一句快了,这不家里稍微好点的东西都让她给锁起来了,就等着小两口结婚的时候用。 结婚申请这事说来也怪,明明上次江源头的事情都解决得七七八八了,可就是一直没动静,萧和平正打算这两天上公社办公室打个电话回师部去问问。 “这就是娘的不对了,爹每天辛辛苦苦下地干活,喝两口酒咋了。”宋恩礼把手伸到王秀英面前,“娘给我钥匙,这事我向着爹。” 把萧铁柱给得意的,“红旗向着我,你就给不给吧!” 舍不得归舍不得,萧铁柱到底是她男人,宋恩礼向着他还是向着她,在王秀英看来都是个孝,她也高兴,脸上笑出褶子,“给给给,红旗开口,还有啥说的。” 宋恩礼美美的拿着钥匙去开了墙角的大木箱,见里头酒就剩下三瓶便全给拿了出来,不过糕饼糖果倒是攒了一堆,她顺手拎了一袋糖果出来丢八仙桌上,“等会儿吃完饭就给分。” 孩子们高兴不已,又跟她刚来时候似的一口一个四婶的叫。 “就这么些了,今儿喝完,明早我上县城买供应再捎些回来,手上又有些票证要过期了。” “那我帮你记工分。”萧和平主动道。 其实宋恩礼买供应是假,想去赚点外快是真。 奎爷已经出发去沪市,以他的速度估计很快就能摸到门路,到时候花钱如流水真不是几千万把块就能挡住的。 而且宋恩礼想起一件事,萧和平的存折哪怕给她她也不敢再用,按照这年头的人均收入,上次分几个点让她取出五千块没被人查真是万幸,绝对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再来。 女人孩子们吃完饭分了糖就散了,几个男人还盘腿坐炕上喝酒,桌上的菜就剩了点鱼干,宋恩礼自己到粮仓又弄了不老少吃的上来给加了菜,都上桌后才回屋到空间洗了个澡。 萧和平又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宋恩礼给他弄了杯醒酒茶,又出去烧了桶热水回来帮他擦澡,他四仰八叉的歪在炕上扯衬衫领子。 “萧和平同志,你到底咋劝的二哥,真神了,二哥比下午的时候情绪好多了。”宋恩礼帮他把衣裤鞋袜脱干净。 萧和平眯着眸子享受他媳妇的上下其手,“这有啥,给个黄花大闺女不就结了,我告诉他黄花大闺女的好,那地儿吸魂呢,又小又紧,咋着也比陈招娣个二手货好……” “……”也就是说陈招娣跟萧建军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好大的信息量……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卖棉被 这事要是萧和平没喝多,绝对不可能从他嘴里出来,不然他早说了。 “你是咋知道的?”宋恩礼问他。 虽然她并不十分喜欢萧和平这种黄花大闺女比二手货好的观点,不过看在年代的份儿上,她只能选择包容。 谁叫她嫁的是个六十年代的男人,不打媳妇就已经不错了。 “我耳朵好使。” “你又偷听了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啥?”萧和平看她那副坏笑的模样就料到她要说啥不好听的,突然将她腰身一搂,拽趴到自己身上,“少想些有的没的,这事儿娘问二哥的时候我听到的,手帕上没血呢。” “可是没血也不代表她就是二手货吧。”宋恩礼认真解释给他听,“不是所有女人第一次那啥都会流血的,特别是经常下地干活的姑娘或者女运动员,有时候一个不小心里头就会损伤到,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第一次就不会流血。” 不过这种几十年后普及的知识这个年代的农村人并不知道,而在以为陈招娣不是黄花大闺女的情况下,萧家人并没有像其他人家似的时不时拿这件事攻击她,王秀英之前对她也并没有比其他媳妇有所偏倚,可见萧家人真的是宽容。 萧和平若有所思的点头,“也不是没可能。” 要是陈招娣真在婚前跟别人有点啥,就这么大点地方也绝对瞒不住,可事实上这么些年,外头关于陈招娣的说法还真没有。 “这事我必须道歉,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在不清楚事实的情况下胡说八道了。” “嗯,孺子可教。”宋恩礼摸摸他的头,“不过萧和平我警告你啊,以后少跟二哥扯这些有的没的,不对,跟谁你也不能胡咧咧,你是军人。” 萧和平一个翻身将她压下,额头抵在她额上,“跟你才说。” “小黄书”教会了萧和平同志很多他想都想不到的姿势,以及各种前戏手段,如今的他早已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随便来那么几下就能让媳妇溃不成军。 不过受益群众也并非只有他一人。 除了隔壁的萧建业两口子,某天晚上斜对门儿的萧建国起来上厕所时也曾听到过这屋里的动静,娇滴滴的弟媳妇一直求着老四弄她,一会儿好老公一会儿臭流‘’氓的叫,鬼使神差的,他居然偷着听了好一会儿墙角,然后带着满腔热血与羡慕回屋就把自家媳妇给弄了个死去活来,并叫媳妇也学着那样叫他。 还真别说,打从媳妇生过娃到现在,他第一次爽到了。 只是天亮后,再看到小两口,萧建国总觉得难为情,跟他俩说话都别扭,这不这几天老躲着他俩。 知道宋恩礼要上县城,第二天早上下地前大队里的妇女姑娘全往萧家挤,叫她帮忙捎这个带那个,种类是多,但加起来估计也就是一布袋子的东西,所以宋恩礼欣然同意。 萧和平要帮她去上工就没送她,宋恩礼拿了个大布袋子把社员们给的东西一股脑儿装上,骑着大金鹿出发。 快要进县城,她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些东西和自行车一起收到空间。 粮油布匹啥的虽然走得快,但单价低,一天累死累活下来能挣个几百已经顶天,要想来钱速度快,必须卖大件儿! 好在前几天陈招娣倒是提醒了她,市面上棉花远比棉布紧俏,棉布每人每年还能分个三尺票,棉花票却是见也见不着,可这又是人们过冬必备的东西,所以黑市上价格一路走高,一条普通的絮棉棉被怎么着也得一百一二,也就六七斤的样子。 空间里有的是大大小小的被子,棉花的蚕丝的羽绒的鹅绒的……各式各样,原材料也有,货源不愁,只是怎么把这些东西销出去成了最大的麻烦。 眼下不能再打胖老头那边的主意,她总不能自己扛着被子到街上挨个儿问过去吧…… 宋恩礼盘算了下,从空间拿了几块深色棉布出来塞进一只小藤篮,又在上面盖了块旧手帕,顺便揣了一把棉花在兜里,县城大概的几处交易地点她心里都清楚,最近的是紧挨着县政?府干部宿舍的那处,干部工资高,所以一般上那儿的都是干部家属,她们舍得花钱买东西,并且比谁都更注重保密,算是最合适的去处。 小胡子男人的造型以后是用不了了,宋恩礼只能找了顶齐肩的假发、花头巾和旧衣裳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乡下来的农村妇女,恶趣味的是她还在嘴边粘了颗大号的痣。 “大姐,你这布咋卖?”刚撩开藤篮上盖着的手帕,便有同样包着头巾的妇女鬼鬼祟祟的过来问价格。 “三块钱一尺,不要布票。” “啥,这么贵!” “大姐,不是我自夸,这可是我家亲戚从沪市捎来的东西,城里才有的好布,不信你摸摸,跟咱供销社里的不一样呢。” 就不用摸,但看那色儿都比普通棉布有光泽。 不过那妇女还是好奇的伸手去摸了摸,“还真是滑,比我闺女上回托人从沪市捎回来的布滑多了,不过你这价格确实有点高,一身衣裳下来咋着也得好几十块了。” “那大姐你说多少合适?”反正宋恩礼的本意是来是来卖棉被,至于这布,多赚几块少赚几块也没所谓。 “一块五。” 对半开啊这是! 虽说供销社里的机织棉布只要六毛钱,但人要票啊,布票比钱可难得多了。 宋恩礼本来的心理价位在两块钱左右,所以就实话说了,“大姐,其实我今天是来卖棉被的,这布只是捎带着……” “你有棉被?”马上就要入冬,北方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所以一到这个时候家里头条件稍微宽裕点的妇女都会到处找棉花,哪怕稍微填充下去年的旧棉袄也好,她自然也不例外。 她男人是县委的干部,全年通共就发了二两皮棉,就这都已经是单位福利,最小的儿子正在长个子,旧棉衣棉裤改了又改今年估计都要露脚脖子了。 这长着黑痣的农妇说她是来卖棉被的! 棉被里头稍微拆点出来就能做棉衣,被子薄点还是能盖的,到时候再把棉衣压上头就成! 宋恩礼从兜里掏出棉花给她看,“这个不二价,一百一,六斤多的大棉被。” “一百一啊……”她男人一个月工资五十六块不到,她自己也在单位上班一个月三十多块,一百一就相当于她男人两个月工资。 一床棉被就没了两个月工资,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还能再少点不?” “大姐,这里面的行情你也是门清,别地儿六斤棉被都一百二了,我这已经是最便宜最便宜的。”宋恩礼见她犹豫不决,也不催她,把手帕盖回藤篮,“这样吧,如果大姐你不想要,你可以帮我把棉被推销出去,我送你三尺刚才那样的布,你看咋样?” 那妇女眼前一亮,“你有几床棉被?” 不说别的地方,就她们这干部宿舍楼里缺棉被棉花的人家就有好几家!她是没有那么多钱把棉被全盘下来,但是一百一还是有的,买一床上楼卖一床,一来一去就是十块钱的差价! 那不就把自己的省出来了? 宋恩礼伸出手指比了个“六”,“东西我放在朋友家,你要我现在就可以去拿来。” “好,你快去!我回家拿钱。” “那成,你在这儿等我,她住得很近。”宋恩礼扯扯头巾,疾步离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登报 找了个没人的巷子,她从空间里抱出一床新棉被,用一个大号的旧麻袋装着。 妇女一看她这床棉被的棉花又细又软,二话不说数了一百一给她,“你回去拿第二床,我很快就来。” “唉,把麻袋给我捎回来,不然没地儿装了,我就俩。” “好。”能省差不多一半钱买一床新棉被,还能白得一块沪市来的棉布,妇女比谁都积极。 两人分工合作,定点碰头,没一会儿功夫便销出去五条棉被。 妇女抱着最后一条棉被,数了六十块钱给宋恩礼,“给,太谢谢大姐了,以后有这样的事儿你尽管找我!” 宋恩礼笑着把提前准备好的三尺棉布递给她,“好。” 这事儿只能做短时间游击战快速弄点钱以备不时之需,哪儿还能来第二次,第二次就是来她也不敢再做这身打扮了呀! 宋恩礼揣着刚赚来的六百一,离开这处位于县政·府附近的黑市流动交易地点,又转战其余几处,用同样的方式陆续销出去十条,加上卖的布和粮食,正好凑了个两千块。 加上之前的三千块,她存了个五千整,余下一百二十元七角做生活开支。 从黑市交易点出来,她进空间洗干净自己脸上的妆,换回原先的白衬衣背带裤,推着自己行车上副食品商店和供销社帮社员们买东西。 一共三块碎布头,一两白糖二两油,还有一尺红头绳和一些零碎八碎的东西。 宋恩礼自己也买了一点,特别是萧铁柱的酒,一块一的景芝干白她一口气买了五瓶。 回家前,她还从空间拿了十来斤新鲜的野猪肉出来。 这还是萧和平第一次上白针山去打来的,只是后来因为知青和吴小春的到来一直搁在空间还没机会吃。 媳妇不在家,萧和平除了上工就是坐在距离大路最近的树荫下等她,以便第一时间见到她。 宋恩礼进村,太阳差不多下山,地里劳作的身影忙碌了一天后也没有早上那么卖力,偶尔几个孩子挎着小藤篮装着满满的野菜回来。 入秋了,山上新一波野菜抽芽,比夏天的时候丰富不少。 萧和平远远看到她和自信车的轮廓,一瘸一拐快步上前。 宋恩礼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他立马接过去帮她推着。 车龙头上挂了不少东西,沉得很,萧和平有点心疼,“下次还是不要帮社员们捎东西了,助人为乐是好事,但是累着自己没必要,反正时不时总会有人上县城。” “他们相信我呀。”宋恩礼笑嘻嘻的趁人不注意时挽了下他胳膊,又很快收回手,“萧和平你特地在这里等我呀?” “嗯,中午没等到你,不放心。” 宋恩礼走的时候只说去县城没说去多久,结果萧家人都下意识以为她中午回来,王秀英还特地给她包了荠菜饺子,结果等了一中午也没见到人影,萧和平一下午都不踏实。 “我本来也以为中午就能回来的,但有事儿耽误了,你先把自行车推回家。”宋恩礼从车龙头上拎下布袋子,指着另一个布袋子,“我把东西给人送去,一会儿就回来,这里面有肉和咱爹的酒,你回家别乱丢。” “唉。”萧和平本来想跟着她,毕竟这都快一天没见着面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听从媳妇安排,先回家。 宋恩礼把社员们的东西拿到地里去分。 三婶家的白糖,牛家大闺女的红头绳……一样不差,社员们高兴不已,纷纷夸她好。 张梅花拉着个脸的挑着空粪桶从那头地垄过来,看到这边围的这么多人,直接连粪桶带扁担丢地里,挤进人群指着宋恩礼,“我们在地里艰苦奋斗,你倒好,隔天隔天的就找人代工,不是休息就是上县城去买东西搞资本主义享受!就你这样没责任心的咋能给人记工分,万一记错了咋整!” “对!这事必须跟大队长反应!我们反对宋红旗记工分!”另一名女知青何超美也丢掉锄头跑过来,高举着胳膊义愤填膺的高喊。 这架势,宋恩礼差点以为自己被批斗了! “有毛病吧你俩!”牛家大闺女白了两人一眼,“红旗是受我们全大队社员托付上县城给我们买东西去了知道不,都读过书的人了,咋也神经兮兮的。” “你才神经!反正这事不公平,我们抗议!” “骂谁呢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就不放干净咋着吧!我们可是来支持你们生产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吵起来就吵起来。 “喜报喜报啊!”陈奋发远远挥舞着报纸跑过来,“市工人给我寄信了,我写刘翠芳同志大义灭亲的光荣事迹登报了!” 呵! 社员们光听见刘翠芳登报了,七手八脚去抢陈奋发手里的报纸,“十里八乡这可是头一遭啊!她老刘家大闺女可是给咱大队长脸了!” “我就知道老刘家大闺女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是读过书的!” 在社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曾经那个作风不良又被退过婚的破鞋已经完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时代女性代表,思想标兵! 宋恩礼被一句句口号似的夸赞声给吵得头疼,分好东西后默默退出人群。 刘翠芳登报这事很快传遍青山大队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与有荣焉,真正体现了一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退了婚的徐家听说这事,当天晚上徐书记两口子就找到刘家跟刘翠芳道歉,还提了好几斤大米和肉皮来。 “翠芳啊,婶儿和你叔听说你跟你娘你妹撇清关系,特地带了点东西来看看你,这年头像你这么明事理的姑娘可不多了。”徐书记媳妇把东西给她搁桌上,笑得讨好。 本来徐家是嫌刘翠芳名声臭才跟人退婚,现在人都登报了,名声响当当的,当然是赶紧想法子栓回去。 虽说他们表面上跟徐勇民已经没关系,可事实上打断骨头连着筋,总会想法子让他回家。 儿子犯流氓罪,就得找个好成分的儿媳妇给他加加分,这刘翠芳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刘翠芳看也没看那些东西,“你拿回去吧婶儿,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们家东西。” “瞧瞧,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比别人好听。”徐书记媳妇腆着脸夸她,“翠芳啊,之前那事儿你别怪你婶儿你叔,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家勇民现在还在牲口棚里关着,我们当爹娘的都跟他撇干净了,不能再拖着你啊!” “我明白,徐勇民都成搞破鞋的了,我嫁给他我不是也成了搞破鞋的,叔婶儿你们这是帮我呢。” 徐书记媳妇气噎,张着大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啥。 这姑娘心里跟明镜似的,忽悠不了啊! 两口子对视一眼,最后由徐书记开口,“只要你能理解就好,这件事不跟你说清楚我俩这心里就梗得慌,翠芳你是个好姑娘,以后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到向阳公社来找叔,叔能帮的一定帮你。” 别的话刘翠芳都不爱听,唯独徐书记这最后一句她动心了。 经过这么多事,小恩小惠已经完全打动不了她,再说她现在又登了报成了名人,眼下刘翠芳最大的心愿就是不再当泥腿子,能有个体面的工作,即使吃不上商品粮也要到公社的供销社当个售货员或者当个小学老师啥的。 她已经从陈奋发那儿尝到了笑脸的好处,所以在面对徐书记时,再一次展露了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好,那就先谢谢叔了。” 徐书记没来由的心头一阵荡漾。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八十章 结婚照 登报的事情一出,刘翠芳就成了大队乃至公社里的香饽饽,不仅大队为她召开了个人表彰大会,就连公社也为她召开了个人表彰大会,算得上是个红透半边天的人物。 公社开表彰大会这天午后宋恩礼没去,不过贺卫东来找萧和平,刚好萧和平要去公社办公室打电话,两人便一块儿出去了。 趁着大队里没啥人,宋恩礼抱着桶要洗的衣裳去了趟村尾找张老棍。 此时距离刘芬芳出事已有一个多月,她得让张老棍想法子把人先弄出牲口棚,不然这婚永远也结不成。 自打当了民兵,张老棍的口粮便有了保障,虽然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不过宋恩礼出于对同伙的人道主义援助,去之前还是从空间拿了几斤猪肉和一个大野猪头给他。 猪头肉虽然是下酒好菜,但这玩意儿不太健康,今年萧家人吃了不少,不能再继续。 张老棍看到这么多肉,激动得跟看到亲娘似的,抱着大野猪头舍不得撒手,“嫂子,你可真是我亲姐啊!” “得了,不就是个猪头嘛,你喜欢吃以后有我就给你拿来。”宋恩礼不爱闻见张老棍他们家屋里那股味儿,就抱着双手站在院子跟他说话,“是时候想个法子把人弄出来了。” 阿五就在不远处的低空盘旋,放哨。 张老棍把野猪头和猪肉放回屋,给她端了把凳子出来,“我正琢磨这事儿,不过那娘们儿已经成破鞋,我能娶她她就偷着乐了,便宜。” “那行……” 阿五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鹰唳,宋恩礼赶紧又抱着木盆出了张老棍家。 果然是萧和平回来了,她一回家,王秀英就朝她们屋那方向拼命给她努嘴,“不知道干啥了,挺不高兴的样子,” “我去看看,娘你帮我把衣裳晾下。”宋恩礼把盆儿递给她,开门进去。 萧和平正坐在椅子上看书,绷着个脸,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线。 “干啥了你,跟贺卫东吵架了?” “没,就是走累了。”把他当孩子了这是,都多大了还吵架。 “那我给你揉揉呗,给我们家大爷捏捏腿?”宋恩礼把小板凳踢到对面,嬉皮笑脸的抱着他的一条腿搁自己膝盖上,又揉又捏。 萧和平本来没打算告诉她的,可是他发现面对这样的媳妇他根本没办法瞒她任何事。 叹了口气,他妥协,“有人给部队写匿名信举报,说你来历不明,师长虽然极力压下此事,但还是影响到结婚报告的政审,可能需要重新调查。” 宋恩礼听到这话却是在想奎爷,要是奎爷现在能帮她把沪市户口本搞出来该多好,这样她就能以宋恩礼的身份搪塞这事,她就是来自沪市,只不过来的时候丢了所有身份证明,红旗是小名。 可是现在奎爷自己也才刚落脚,户口的事情还有得磨,城市户口难搞,沪市的户口更是难上加难。 “那师长咋说?” “让咱在家等消息,他来处理。”萧和平伸手把她揽到大腿上趴着,“我等得不安心,想去一趟省城。” 结婚申请报告一直就没顺遂过,对萧和平而言没有比这更糟心的事。 “再等等看吧,这事儿急不来。”宋恩礼在他大腿上蹭了蹭。 实在不行,她就让阿呜去沪市给她弄个户口回来,反正阿呜有特殊能力,现在只等奎爷来信,算算时间应该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隔天下午奎爷寄来的信就到了,邮递员亲自给送到她手上。 奎爷没在信上提他到底是咋去的沪市,咋落的脚,只把自己单位的地址发给她,沪市杨浦区的收购站。 要知道杨浦区一带曾经是公共租界,是沪市最繁华的地方,多的是有钱人外国人,数不清的珍宝古玩在这里出没! 而收购站的工作则更方便接触这类东西,江源头那个公家仓库就是个例子。 不过这么一来目标就十分明显。 所以在给奎爷回信的时候,宋恩礼着重加了一条:兔子不吃窝边草,得不偿失。 其实奎爷之所以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去沪市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完全是因为阿呜,阿呜在苏南实等得实在不耐烦便在某天深夜跑到附近大队干部家催眠了他,连夜给奎爷办了身份证明和介绍信,又在马路边拦了辆过路的大卡车,至于奎爷进收购站则完全是运气,因为那卡车司机的姐夫就是收购站的站长,一句话的事儿。 奎爷那边落脚,宋恩礼这儿就了了一桩心事,只是萧和平这两天总发愁结婚报告的事,为了哄他高兴,宋恩礼请了下午半天假领他上县城照相馆拍照片,萧和平为此还特地换上军装。 皮带一束,军帽戴上,尤其是腿上的绷带被军裤腿盖住,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完全出来了。 “真好看。”宋恩礼蹲在他面前仰视他。 笔直挺拔的身板,硬朗深刻的脸,一点瑕疵都没有。 “不行了不行了,萧和平我一看见你我就走不动道儿。”她前倾过去抱住他小腿,好像只软绵绵的小动物各种讨好卖乖,叫人心也跟着柔软。 萧和平知道她这是在安抚自己,俯身把她整个儿团抱起来,“我抱你。” 他娘说媳妇第一次跟他见面是故意在路边等他,所以刚才听了宋恩礼的话后,萧和平就很臭美的在想,媳妇肯定是第一眼看到他就走不动道儿了。 宋恩礼伸着脖子舔了舔他的脸,下一秒他就开始动手解皮带…… 整个江源县只有一家照相馆,位于人流量最多的县供销社隔壁,大大的白色招牌上写着“国营照相馆”五个大字,以前宋恩礼上供销社买东西时经常能看到。 整一片门脸几乎全是玻璃,白天把玻璃上的暗红色绒布帘子拉开,里面的布置就一目了然,高高的小柜台上摆着个大红色的玻璃花瓶,上头插着一束假花,墙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照片。 照相师傅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一看两人登对的样子就知道是情侣,笑呵呵的迎上前,“两位小同志是来拍结婚照的吧。” 条件限制,正常情况下一般人都是在拍结婚照的时候才上照相馆,甚至有些人为了省钱可能一辈子也踏不进这个门,所以也不怪照相师傅会这么问。 萧和平不自在看向宋恩礼。 结婚报告还没下文,能拍结婚照吗? 宋恩礼点头,“是,我们是来拍结婚照的,麻烦您给我们拍好看点。” “唉,没问题!”照相师傅快速开出单子:普通三寸照一张,六角。 “老师傅,能多冲印两张吗?我想让我爱人带部队里去。”宋恩礼在小挎包里翻钱。 “可以,冲印三寸的三角一张。” “那就多冲印两张。”自己留一张,萧和平一张,剩下一张给王秀英。 宋恩礼数了一块二递过去,照相师傅开了票给她,并从柜台下拿出一架老式单镜头反光相机,领着两人进里屋。 这年头上影楼拍结婚照不像几十年后又要做头发又要换衣服,唯一的化妆步骤就是在脸上擦点粉,不过照相师傅说宋恩礼底子好不需要再额外补粉,就让两人坐在并排的椅子上素面朝天的拍,背景也是一块暗红色的绒布帘子。 萧和虽然在部队拍过好几次照片,但跟媳妇一起拍还是头一次,多多少少有点紧张,一紧张就绷着脸,结果连拍两张都没有笑容,倒是他身边的宋恩礼一脸阳光灿烂。 第一百八十一章 辞工 按一次快门就是一小截胶卷,就是六毛钱,照相师傅都替他们心疼,“解放军同志笑一笑,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已经过去了,今儿可是你们的好日子!” 宋恩礼把手伸过去快速在萧和平后背挠了一下,他这才扬起嘴角,照相师傅趁机按下快门,终于捕捉那一抹浅浅的,发自内心的弧度。 宋恩礼最后决定把另外两张照片也各冲印三份,又多交了两块四。 照相师傅在她之前的单子上重新补充了下,递还给她,“一共九张照片,一个礼拜后来拿吧。” 冲印照片就是拿药水来洗,慢工出细活,处理得越仔细洗出来的照片就越好看。 “那行,那我们一个礼拜后来拿,麻烦您了。” 照相师傅把两人送出门口,“慢走。” “下次咱带爹娘一块儿来拍照,拍个全家福。”宋恩礼主动扶上萧和平胳膊。 为了以防万一,萧和平来的时候依旧拄着拐棍,所以就算宋恩礼正大光明的扶他也没事。 “好。” 回家前,两人去了趟邮局。 除了给奎爷回的信,她还给杨超英寄了一份,用的还是“王春玲”的称呼。 自打那次回来后通过一次信,两人就一直没联系,也不知道那姑娘现在到底咋样。 王秀英听说两人去拍照片了,高兴的不得了,“红旗啊,给娘留一张不?等你俩以后上省城过日子了,娘也能天天看到你俩。” “有的,给您留了三张。” “真的!”只要是跟老儿子小儿媳有关的,花再多钱王秀英也不心疼。 “真的,一个礼拜后就能拿照片。”宋恩礼在小挎包里掏啊掏,掏出俩黄澄澄的大橘子一个递给她一个递给王胜男,“给,副食品商店今天供应这个,特甜。” 这个倒真是副食品商店里买的。 基本上宋恩礼请假都是王胜男代班,王胜男没时间就让萧和平去,这几次却是她主动要求,至于原因…… 宋恩礼望向不远处那个正拄着锄头在地头跟人聊得兴起的眼镜男。 果然,王胜男不再跟以前似的有东西直接吃掉,而是装进自己的小挎包里。 她的小挎包不是标准的军绿色,这个是她照着宋恩礼的小挎包自己用绿色的碎布拼的,不过也很好看。 “你咋不吃?”王秀英不解。 “等,等会儿再吃。”王胜男捂着小挎包红着脸跑开,“四表嫂你帮我看会儿。” “咋了这是,这丫头一天心神不宁。” 宋恩礼摇头。 虽然站在她旁观者的角度看来那个周振兴真的不咋地,但王胜男现在是少女怀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她劝过,萧和平也反对过,只能靠她自己醒悟了。 宋恩礼请假,在社员们看来是很正常的事,反正她找人顶替又不会占大队便宜,所以从来没人提出异议。 但知青们却并不这么想,特别是几个女知青,她们到这儿一个月不到,宋恩礼已经找人顶替好几次,可她们却得每天按时上工,一天干到晚没几个工分不说,偶尔稍微休息下就是负日值,这让她们觉得很不平。 不过鉴于几次跟宋恩礼的真面交锋都没讨到便宜,这次几个女知青一合计,直接把王宝生堵地里。 “大队长,宋同志每天上工不是迟到就是早退,经常无故旷工却照样领工分,社员们都是一肚子意见,却因为她是您的外甥媳妇而敢怒不敢言!您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啥说法?你们要啥说法?这大队里跟我沾亲带故的人家多了去了,照你们这意思这些人可都甭来上工了,不然有点啥事屎盆子不得都扣我头上?”这些知青做事情不行,搞事情倒是有一套,王宝生看到就头疼。 “我们可没这个意思。”李芸拄着锄头,趾高气昂的睨着王宝生,“不过对于某些偏私的事情我们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大队长要是真没私心就该把宋同志旷工的工分扣下来,不然的话我们只能上公社上县政?府去给大队的父老乡亲讨公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爹偏私了!”王胜男本来要去给周振兴送橘子,看到这边起争执,跑过来狠狠推了李芸一把,“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李芸踉跄倒退,后背突然抵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回头一看,竟是生产队里最凶狠的民兵,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上次她可看到这男人是咋对付那个叫刘芬芳的破鞋的,臭鞋底儿把人脸都抽肿了! “小心点知青同志,万一不小心摔地里,很痛的。”张老棍抹着嘴角邪笑。 不知道为啥,李芸看到他左眼皮子就猛跳,逃也似的躲到张梅花背后,啥高傲劲儿都没了。 张梅花马上替主上阵,跟王胜男吵得不可开交。 本来就是要收工的时间,社员们自然都跑来看热闹。 宋恩礼一听又是为了她的事,也懒得再废话,“你们不就是眼红我记工分省事儿嘛,行,我辞工,不过就算我辞工也轮不到你们,先来后到也得从我们大队社员里先选一轮。” 反正这点工分对于她来说有没有都没所谓,不去地里干活时间上还能再宽裕点,想干啥就干啥,可以时不时上县城挣钱,而且她在肉联厂已经有份工作,一个迟一个早也要是辞工的,没必要叫老舅为难。 张梅花嗤笑,“你们大队,就你们大队有识字儿的嘛,别连12345都不会写!” “咋,看不起人这是!”社员们愤懑,撸起袖子就想干架。 张梅花吓得花容失色,一着急又把背后的李芸拽出来挡到前面,李芸回头怒瞪了她一眼,拍拍被她拽过的衣袖,“有病啊你,自己不会说话把我推出来干啥!” “我……” “别你你你我我我,不就是想要记工分的活儿吗,我偏不给,这活儿本来就是我让给我四表嫂的,既然她不干了理应落回我头上,所以还是我来。”王胜男得意的扇着小红本,把一干女知青气得够呛。 “谁稀罕啥记工分!我一高中生还能跟你个泥腿子抢!”李芸气得掉头就走,留下其余几个女知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张老棍装作漫不经心离开,到没人的地方才追上李芸,“小李同志。” 李芸长得相貌极好,虽然也是圆脸,但皮肤白,而且能歌善舞身段气质都不错,读书的时候追她的男同学多了去了,这种情形早就习以为常。 心里对找老棍的胆怯也少了几分,但她不屑跟这样的乡下男人说话,哪怕他每天穿的都是没打补丁的新衣裳,长得也算端正。 “小李同志你别生气,大队长家那闺女就德行,咱们大队的人瞧她都烦着呢。” 李芸依旧没理他。 张老棍不气也不觉得尴尬,依旧笑嘻嘻的跟着她,“小李同志你还没吃饭呢吧。” “废话!”这几天她吃的都是从县城买来的供应粮,给家里写信让寄粮到现在没动静,她怕接不上供应,每顿只敢吃个半饱,正烦这事儿。 “是这样的,昨儿我姐给我拿了个大猪头,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想叫上你们几个知青同志一块儿吃,也算是给你们接风,你看你们为了支持生产到咱们大队,大队里一点表示都没有,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你有猪头?”李芸总算停下脚步。 “嗯呢,还有几个鸡蛋和大米。”宋恩礼上次给了两只鸡叫他养一只生蛋,张老棍听她的话,也攒下几个。 “那行吧,”李芸吞了吞口水。 看在这么些好东西的份儿上,她就暂且理他一会,反正是他自己说的要给接风,吃完了谁认识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八十二章 供销社的工作 不过李芸觉得张老棍之所以这么慷慨主要还是冲着她的面子,所以为了不让别人占自己便宜,她主动提议,“人多了也不好,我们那有八个,万一这个吃饱了那个没吃饱说出去还得怪你,我看要不这样吧,我叫上一个要好的,就咱仨。” 这么一来,既能保证自己吃到最多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张老棍本来也没打算今晚对李芸干啥,所以欣然同意,把自家的位置告诉李芸,叫她待会儿自己找过去。 在送李芸回知青点前,他还特地带着李芸从牲口棚那儿绕过去,故意刺激刺激刘芬芳,那娘们儿最近看他的眼神就騷气,欠日呢,他知道。 果不其然,刚被民兵押解回猪圈的刘芬芳一看到张老棍,立马趴到栅栏旁死死的盯着他跟李芸。 虽然她看上不张老棍,但好歹是她睡过的男人,哪能叫别的女人抢走! 而且眼下张老棍是她唯一能离开牲口棚的希望! “干啥你,不会跟张老棍睡了吧你!”徐勇民一看刘芬芳那样儿就觉得不对劲,一把拽住她衣领。 “跟你有啥关系!”刘芬芳甩开他的手,鄙夷的盯着他那地儿,“就你那半寸肉丁也好意思叫男人。” “你说啥玩意儿!” “咋,听不懂人话!老娘看不上你知道不,他娘的软趴趴的虫还好意思问我爽不爽,我爽你奶奶个腿儿!就是你个王八蛋坑我,要不然我也不能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想起蒜瓣避孕这事刘芬芳就来气,骂骂咧咧的把徐勇民数落得够呛。 从姑娘升级到少妇,刘芬芳这嘴皮子和脸皮子都涨得厉害,说话更是跟她娘刘寡妇似的荤素不忌。 反正自打进了这牲口棚子她心里也有数,脸不能当饭吃,更换不来自由。 要不是在这牲口盆里关着,徐勇民眼下是真想把这臭不要脸的娘们儿摁地上搞死,看她还敢不敢跟自己较劲! 可是现在,忍着吧。 这娘们儿勾搭了附近大队好几个癞子,回回在批斗大会上整他,再跟她呛声,他怕自己小命不保。 张老棍把李芸送回知青点,马上回家准备猪头肉去了。 很快,李芸便领着孙小丽上门。 本来她是想带张梅花去的,张梅花比孙小丽会捧哏,不过因为下午张梅花把她推出去这事儿,李芸便对她产生了嫌隙,故意不带她去,打算让她好好后悔后悔。 俩漂亮大姑娘陪自己吃饭,张老棍乐得跟啥似的,不但整了好些吃的,还花了几毛钱打了点散称白酒,只可惜李芸和孙小丽都防着他,两人谁也没喝,吃了一肚子的猪头肉和大米饭便走了。 张老棍自己一个人颠儿颠儿的蹲在炕上把剩下的酒菜吃完,才开始慢慢琢磨起宋恩礼交代他的事。 把刘芬芳从牲口棚弄出来。 要是直接去找大队长说,肯定会被批评,咋着他现在也是思想端正的民兵咋能替破鞋说话…… 宋恩礼辞了工回家得了萧和平一顿夸,王宝生家却因为王胜男要回大队记工分而炸了锅。 要知道王胜男现在可是供销社里的售货员,啥事不用干每天往柜台里一杵就能拿到工资,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好差事,她却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不是疯了是啥! 别说王胜男她娘朱莲花不同意,就是王宝生自己也不答应,可王胜男现在已经钻牛角尖里出不来,就想回大队能每天多看周振兴一眼,任凭谁劝也听不进去,甚至威胁王宝生要是不答应她就啥也不干每天躺炕上吃干饭。 王宝生无奈之下也只得点头。 这么一来,供销社那儿就多出了一个空缺。 这活本来就是萧和平帮王胜男找的,所以王宝生又找回萧和平,“老四啊,要不让红旗上供销社去吧,那儿轻省也清净,省得成天跟这些个事儿逼打交道。” 其实对宋恩礼被逼辞工这事王宝生觉得很不好意思,这俩小的有啥好的都往他那儿送,结果连份工也没给她保住,好在供销社的工作可以亲戚顶亲戚。 萧和平估摸着王宝生就能这么想,“让她先歇歇吧,每天起那么早也怪辛苦的,工作的事不着急。” 当初他给宋恩礼弄记工分的活儿完全是因为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她被社员欺负,可眼下自己还能在家再待上一两个月,而且一两个月后很有可能媳妇就跟着他随军了,所以对于他来说,肯定是不工作最好。 王宝生从他老姐的白眼中明白过来,“也好也好,红旗来了这么久还没好好休息过,是得歇歇。” 等宋恩礼洗完澡从屋里出来,萧和平已经把王宝生送走。 “老舅来找你干啥?” “想让你去供销社顶胜男的班,我帮你推了。”萧和平主动进屋帮她把那一大盆洗澡水端出来,一瘸一拐抱出去倒了,又回屋拿了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他媳妇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每天晚上都要洗头洗澡,每天身上都是香喷喷滑溜溜的,萧和平抱着她就舍不得撒手。 “干啥推了呀,三嫂不是识字嘛,而且性格又好,叫她去就不错。” “我忘了。” “……萧和平” “嗯?” 宋恩礼凑过去在他嘴唇上啄,用手指戳他心口“你这儿是不是除了我就记不住别人了?” 这心眼缺得有点厉害呀。 萧和平把她手指往上移,戳着自己脑门,“还有这儿。” “你这儿装的可不止我。” “嗯?” “还有这个。”宋恩礼从他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白话版的《精瓶梅》。 萧和平看书快,宋恩礼烦他老缠着自己要书,就在衣柜里随便锁了几十本叫他自己挑,谁知道…… 萧和平同志老脸红得没地儿搁。 他就刚才回家没事儿干随便翻了几页,媳妇回来就顺手给塞枕头底下了。 “还没来得及细看,等回头我学会了教你。” “去你的。”宋恩礼在他胳膊上锤了一拳,顶着半干的头发敲敲土墙,“三嫂,叫三哥去找趟老舅,让胜男明天去供销社辞工捎上你,就说你顶她的工。” “唉!”丁俊兰听到这话,马上跟打了鸡血一样从炕上爬起来,翻箱倒柜找东西。 顶工归顶工,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好在宋恩礼给了她不少好东西,糖果点心都有。 其实刚才小两口的对话她都听见呢,弟媳妇不但惦记着她,连礼都是从她那儿来的,丁俊兰觉得十分感激。 那其实的其实,这些话又未尝不是萧和平故意让她听见的? 以萧和平的记性,咋可能把自家嫂子给忘了,纯粹是想把这点好全都转到小媳妇身上。 丁俊兰把家里能上台面的东西全收拾出来,分成三份,一份叫萧建业拿去王宝生家,一份明早带去给供销社主任,另一份则留家里给小栓。 然而她考虑周到,有个人速度比她还快。 刘翠芳一听说王胜男要回大队记工分就已经盯上供销社多出来的那个空缺,晚饭后便拿着前几天徐书记两口子送来的猪皮和大米上了供销社主任家,好话说尽才得到个模棱两可的回应,“这样吧,你明天中午再上我家来一趟,我媳妇带着娃儿回娘家走亲戚,你来给我做顿午饭,我先尝尝手艺。” 媳妇孩子不在家,叫她去做饭? 刘翠芳不用想也能明白这是在暗示的啥,要是以前,她真想给这老无赖俩大嘴巴子,可现在她已经跟徐勇民退婚,没有靠山只能忍着,“那行,那我明儿中午再来找您。” 要不是红旗公社不归徐书记管,她宁可求上徐家也不愿意让这老无赖占便宜!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八十三章 狗头军师 萧家口风严,丁俊兰跟王胜男上供销社的事除了他们自家人,外人一概不知,等丁俊兰都在供销社上了半天班了,刚从地里下工的刘翠芳才急急忙忙往供销社主任家赶。 其实也没啥菜要她做的,一个炒鸡蛋,一个大葱蘸大酱,再切一碟老咸菜,主食贴饼子,不过在大部分社员看来,这已经算是丰盛。 “小刘来的时候没吃午饭吧,坐下一起吃点。”供销社主任指指炕桌对面的位置。 刘翠芳知道他敢这么干,肯定是已经安排好一切,硬着头皮脱鞋上炕,“让您破费了。” “这读过书的姑娘说话就是不一样,不像那些乡下娘们,说话粗鲁得要命。”主任抄起根大葱咔咔几口,嚼出一股呛鼻的味儿,顺便抠了抠大臭脚,“小刘有能耐啊,听说前阵子还上市工人报了?” 供销社主任家里条件好,买得起好几块一双的解放鞋穿,可问题是这种老式的解放鞋它捂脚,穿上一天半天的脱下来臭得要命。 刘翠芳虽然是北方人,但她不爱吃大葱这玩意儿,更不爱闻见这脚臭混合大葱的味儿,不适的皱了皱鼻子,“嗯。” 她没好意思去夹鸡蛋,便只能把筷子伸向老咸菜,谁知道才刚夹起一小口,供销社主任直接从她筷子底下把咸菜夹走了,“小刘真秀气,吃菜都是小口小口,不像我们家那糙老娘们儿胡吃海塞的,看着就烦人。” 供销社主任说着说着,手就摸上了刘翠芳的手,“看看小刘这皮肤,平时用的雪花膏吧,正好我们供销社新进了一批散称的雪花膏,回头你拿上空瓶子去打,我让她们别收你钱。” 这脏手可是刚摸过臭脚啊,刘翠芳觉得那味儿都要钻进她毛孔进到她身体里去了,而且被这种脑袋没毛的中年男人碰到真的让她想要作呕,好几次想硬气点站起来就走,可想想唾手可得的工作,还是忍了。 “主任,工作的事儿……” “急啥,吃饭的时候不谈工作,先把饭吃好,工作要多少有多少,我女婿可是县纺织厂的车间主任,送你去吃商品粮都没问题。” “唉。”刘翠芳总算挤出点笑脸。 供销社主任突然抱开炕桌一下把她扑到炕上,又亲又拱,“翠芳儿,芳儿,让叔弄弄,叔快憋不住了,让叔弄弄供销社这工作就是你的。” 刘翠芳差点没哭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没同意,但她没反对,算是默认。 反正她已经跟徐勇民睡过,已经不是雏儿,让别人弄下也没啥损失,谁也不会知道。 供销社主任手忙脚乱扯掉她褲子,刚进去一半就出来了…… 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折磨,男人不行便只能用手。 刘翠芳从供销社主任家出来的时候走路都是摇晃的,下面被他的脏指甲抠破,痛得要命。 可是一回大队就听说丁俊兰已经在供销社上班的事,有社员的娃去买盐巴看到了,说是萧小栓的娘。 刘翠芳忍着痛一口气跑回家,堵上门贴在背后便捂着嘴哭开了。 她只是想要个工作,却让人给涮了,还占尽了便宜。 时刻盯着刘家人的张老棍中午是跟着刘翠芳出的大队,又眼瞧着她很是狼狈的从供销社主任家出来,在猜测到事情的大概后,立马跑到下游河说给宋恩礼听。 宋姑娘辞了工无所事事,回笼觉一直睡到大中午,吃过午饭后又把家里的被单被套全换下来拿到下游河去洗,剥剥核桃聊聊天再抽空逮逮鱼摸摸虾,聊天对象换了一茬又一茬,跟她一块儿洗过衣裳的人都知道,要是老四媳妇今天洗衣裳,那么一整天你都能在河边找到她。 张老棍找到宋恩礼的时候河边就只剩下她和几个在远处捞鱼的娃,“嫂子,我跟你说个事儿……” 宋恩礼真不知道该说啥好…… “供销社那工作我三嫂早上就去了,本来就是胜男的工,正好让她顶上。” 张老棍也是才刚回来,还不知道这事,“啥!那她不是让人白睡了!” “估计吧。”比起刘寡妇和刘芬芳,刘翠芳的脑子要好使很多手段也狠许多,不然也不能在差不多身败名裂的时候打了个这么漂亮的翻身仗,成为远近闻名的大红人。 可为了工作献身这事,宋恩礼连好笑都不觉得,只觉得可悲。 虽然这年代的人把工作看得比天大,可付出尊严和身体,这却是天底下最大的蠢。 萧和平听萧小栓回家说他媳妇又在河边洗被子洗得不愿意回家,一瘸一拐的便来找她。 结果却看到她跟张老棍聊得不亦乐乎,立马就下了脸,很不高兴的她从河边拉起来,“别人洗被子是洗被子,你倒好把自己也给洗了,赶紧回家换身衣裳。” “干啥啊你,凶巴巴的,吓到我了。”宋恩礼被他拽着转了个圈,又坐回到原来的大石头上。 “四哥。”张老棍讨好的笑。 萧和平面无表情的点头,坐在宋恩礼隔壁那块大石头上接过她手里的被子去搓,“以后别来洗衣裳了,反正你都在聊天。” “啥聊天,张老棍问我借自行车呢。” “对,这不是想去趟县城嘛,老车把式这几天没空,我就想跟嫂子借个自行车……” 萧和平权当他在对空气说话,捏着宋恩礼的下巴掰过她的脸,“媳妇,你先回忆回忆我是干啥的?” 宋恩礼强笑,“萧副团,看破不说破,不然朋友没得做。” “你俩到底想干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媳妇跟张老棍没啥猫腻,他也相信就凭张老棍肯定是不能让他媳妇这么个挑剔的人儿看上,但萧和平每次看到这俩就觉得怪异。 那种无形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有猫在挠他,尤其好几次都看到两人鬼鬼祟祟的说话。 天地良心,在大庭广众之下宋恩礼可真没跟张老棍鬼鬼祟祟的说过话,完全是萧和平先入为主才会产生那样的感觉。 “就是张老棍想娶刘芬芳。”宋恩礼心虚低头。 “所以你给他当狗头军师?”关于张老棍要娶刘芬芳的事,萧和平表现得要比当时的宋恩礼淡定的多。 “你才狗头!”宋恩礼气得龇牙咧嘴,拽过萧和平的手直接在手背上给他来了一口,“反正这事儿我们没瞒你,你不许捣乱。” 张老棍算是长见识了! 他一直觉得宋恩礼能耐,却没想到这么能,一娘们儿居然敢咬她男人,还耍横,更让他跌破眼镜的是,萧老四这么个大干部在他媳妇面前居然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这可真是有意思! 那这俩在炕上,岂不是娘们儿骑男人? “我敢给你捣乱么我。”萧和平等她咬够了才没事人一样收回手,连上面的口水都没擦,继续老老实实搓被子。 在他媳妇面前,他从来逞不过三秒能,反正他算是深受教训,只要让他媳妇不爽了,回家遭罪的铁定是他,不让上炕都是轻的。 “那你给出个主意,我们正愁咋把刘芬芳从牲口棚子里弄出来,这事万一弄不好连张老棍都会受牵连。”没有外人,宋恩礼站起来讨好的给他揉肩膀。 糖衣炮弹萧和平和顶不住,从兜里摸出盒火柴丢到张老棍脚跟前,两人眼前豁然一亮。 “到底是萧副团,脑子就是好使。”宋恩礼狠狠把萧和平夸了一顿,在张老棍捡起火柴盒千恩万谢离开后,更是在他脸上快速偷亲了一口作为奖励。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八十四章 威胁 虽然这事不地道。 背地里给人出主意让人去烧牲口棚子的确不地道,不过只要能让媳妇高兴,萧和平觉得暂时丢掉底线和原则也没啥,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丢。 再说他会时刻盯着动静,在毁掉牲口棚的同时必定还会保证里面牲口的安全,不让大队产生实质性损失。 有了萧和平的加入,宋恩礼洗被子的速度可以说是有了质的飞跃。 明确分工是萧和平洗,她看。 回家的路上,萧和平抱着木盆在前面走,她则没事人一样磕着瓜子在后面跟,时不时吐完瓜子皮后还要来上一句,“萧和平你走慢点,走那么快是想跟我炫耀你腿长吗?” 地里劳作的社员偶尔还会停下来好奇打量这小两口,顺便议论一番,或夸或贬。 萧和平回头看了她一眼,尿急似的一瘸一拐走得更快。 宋恩礼等着回家嘲笑他,疾步跟上去。 进院,木盆往地上一搁,被子也不晒,萧和平拉着她的手径直推门进屋,把她抵在桌沿,“不但比你长还比你多。” 宋恩礼一琢磨,反手就是一个猴子偷桃,“臭流‘’氓。” 都是她的错。 看啥不好给他看小言小黄…… “媳妇你想不想量一量我另一条腿有多长?”萧和平摁着她的手不让她拿走。 “不想。” “家里没人。” “关我啥事。”大白天的做这种事,就算再没人也会不自在吧。 “媳妇,你答应我的事儿还没做。”萧和平死乞白赖把她弄上炕,意有所指的望向铁将军把门的炕柜。 本来都说好了上次从省城回来就穿给他看,只可惜每次情到深處就把持不住,别说等她换那小衣裳,好几次连褲衩都等不及让她脫,直接撩开就挤进去了。 不过这炕柜他来来回回偷着开了好几次,从来也没见到那带花边的小衣裳,也不知道媳妇到底藏哪儿去了。 每次萧和平耍無賴宋恩礼就受不了,“那你先把眼睛闭上。” 他立马乖乖闭上,把她放开。 宋恩礼从空间拿出之前那套黑色蕾絲內衣快速换好,敲敲他额头,“好了,睁开吧。” 萧和平睁开眼,滋溜两管鼻血。 “活该。”宋恩礼嗔笑出声,光着脚跳下炕从抽屉里拿来卫生纸和棉花给他擦干净止血,“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惦记。” “老子这辈子除了上战场就为你流过血。”萧和平把她推倒,反过来跪‘’趴着进去,褲衩滑到她膝盖处,“好好量量你男人有多长。” 野蠻的力度让宋恩礼整个身子不停往前面跑,她紧紧抓着被角,回头看到身后那军装半敞,皮帶悬在褲腰上的男人,竟也莫名鼻腔一热…… 媳妇辞工了就是好。 完事后萧和平躺在炕上满足的想,想啥时候弄就啥时候弄,想弄多久就弄多久。 院子里突然传来些细微的响动。 萧和平警惕的翻身下炕,快速套好衣褲开门出去,“站住!” 周身的严峻同刚才炕上放‘’浪温柔的男人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人。 吴小春身形一僵,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啥来的,机械的转过身把手里的那双老千层底儿提得老高,“这是我给二哥做的新鞋,里头垫的是棉花,可软乎了。” 本来陈招娣走的当天她就想上萧家来,但又觉得空手上门不好,这不就窝家里捯饬了双新鞋,特地等做好了才来。 这鞋里头的棉花还是她从被子里拆出来的。 “滚。” 吴小春又是一哆嗦,差点就真的迈开腿走了,只是想起自己刚才偷听到的,这才理直气壮的挺起胸脯,“萧老四你凶啥凶!大白天的搞破‘’鞋你还有理了!信不信我上公社举报你去!还有你那媳妇,天还没黑呢就犯騷,臭不要脸!” 再说她马上都是要当他嫂子的人了,怕他干啥! 萧和平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擎到双脚离地,眼中满是戾气,吴小春被他掐得面色通红,双腿不停乱蹬,新做的鞋也掉地上。 要是平时,断然不会吴小春都进门了他还没所察觉,可是一栽到媳妇身上他这注意力就完全顾不上别的。 “萧和平你干啥!”等宋恩礼慢斯条理穿好衣服出来,吴小春几乎要被他掐断气。 她手忙脚乱把已经翻白眼的人从他手底下解救,吴小春瘫坐在地上,不停的捂着脖子大喘气。 “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半句我媳妇的不好,一定通通算你头上。”本来萧和平就不待见陈吴两家人,成天把他们家闹得鸡犬不宁,现在居然还敢威胁到他头上诋毁他媳妇,掐死她都是轻的! 吴小春条件反射般点头,俩瞳孔都是涣散的,差不多是爬着出的萧家院子。 “唉,你的鞋。”宋恩礼把那双据说是棉花底儿的新鞋给她捡起来丢出去,转身就拎上萧和平耳朵。 她不够高,脚尖都是踮的,“下次再敢碰到别的女人,看我不掰折你的手!” 甭管为啥,她就不喜欢,很不喜欢。 “这个问题是我没考虑周全,我检讨。” “这还差不多。”宋恩礼松开他,顺便又帮他揉了揉耳朵,“对了,你教我编草帘子吧。” 刚才做那档子事儿时脚无意中踢到土墙,蹭了一脚泥,宋恩礼便想起他们小院窗户上挂着的那张草帘子,要是把房间的四面土墙都挂着这玩意儿,不仅美观干净多多少少还能隔音,而且这眼瞧着就要入冬,应该还能保暖。 萧和平以为她只是想做一张以前那种小小的遮窗户上,很快便去柴房抱了一小捆出来,“粗活容易伤手,我来做就好。” “别啊,你还有别的活儿呢,帮我把四面墙能挂上的尺寸量一量,再弄个比例图,我好照着编。” “你要把咱屋都挂上?茅草那味儿不得熏死你。” 宋恩礼起先没想到这层,“那咋办。” “上山找香茅。” “哦……”其实她有点不太想动啊,刚才被弄得那么久,走路都嫌费劲。 “没让你去。”萧和平摸摸她的头,进主屋拿了把柴刀出来,“我很快就回来,你先躺着休息会儿,不然晚上跟不上。” 宋恩礼挤出点笑来,“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想上山。” “走得动?” 她点头。 “还有力气?” 她再点头。 “啊——” 整个人被扛起来,回屋又弄一次。 “没力气了没力气了。”许久过后,宋恩礼趴在炕沿。 “我看出来了。”萧和平坐在椅子上穿鞋。 经他提议过后,附近几处上白针山的路口全安了警示牌,虽然社员们不识字但都认得上面画着的大野猪和红叉叉,再加上社员大会上王宝生一再强调,如果擅自上山不会再让民兵去救,社员们对白针山的恐惧更甚,别说靠近,连话家常的时候都说爱说到那地方。 萧和平和宋恩礼为了保险,一直都是从另外一处隐蔽的路口上去,所以等俩钟头后萧和平一瘸一拐的挑着两担香茅回家,社员们也只当他是去后山了。 编草帘子这种粗活儿别说萧和平,就是家里会编蚂蚱的孩子都会,王秀英听说宋恩礼要拿草帘子遮墙,便发动家里的孩子一起帮忙,答应编好一张小的就给一颗糖,一张大的就给两颗糖,几个孩子别提多起劲,晚饭后一直编到夜深才舍得歇。 萧和平坐在院子里编着草帘子,耳朵却一直听着院外的动静。 差不到到家里人都睡下的时候他才停下手里的活,不远处的天空突然蹿起一丛火光,紧接着救命声呼天抢地! 第一百八十五章 草房子 从萧和平这儿得了主意后,张老棍立马跑回家做足准备工作,一直熬到夜深,社员们都睡得七七八八,才敢行动。 怕火势起不来,放火前还特地在牲口棚墙角围了一圈干柴,再加上牲口棚里粪便多沼气重,一根火柴下去火苗便四下窜开。 放完火张老棍当然不敢在现场待着,不过他怕烧死里面的牲口会把事情闹大所以并没走远,就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牲口棚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仨人被浓烟熏醒,但因为脚被镣铐锁着,只能拼命喊救命。 张老棍眼瞧着萧和平跟只黑豹似的从暗夜中蹿出来,这才叼着茅草出来。 “和平哥!”在绝望的时候看到萧和平,刘芬芳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欣喜的,只可惜人对她完全视若无睹,只顾着把那些牲口往出弄。 “他娘的就是个木头,怪不得废人一个!”她气急啐了一口,又开始一脚脚往栅栏上踹。 很快住的近的社员们也赶过来帮忙,大队里五六头老母猪和十来只小猪崽以及一匹马两头牛全都安然无恙,当然那仨破鞋也安然无恙,只是浑身被熏得乌黑蓬头垢面看上去很是狼狈。 牲口棚里是肯定毁了,在人畜全部撤离后,直接塌了。 没人往别的方面去想,大伙儿都以为是秋天天气干燥起的火,这种事在农村很常见,有时候好好的一个草垛子说烧起来就烧起来。 不过为了出出这口大晚上被吵起来没法睡觉的恶气,几个妇女把怒火全转移到刘芬芳母女俩身上,又是揪头发又是大耳刮子,闹得不可开交。 王宝生愁眉苦脸的吧嗒着烟嘴,“这大晚上的,这些牲口咋整?” 原先的大食堂成了临时知青点,大队里除了另外两处空房就再也没有其他能关牲口的地方,总不能把牲口关人屋里去吧,虽说那两户人家都逃荒去了,可毕竟大队里还没消户,这不合适? “大队长,我看要不这样吧,把这些牲口全都拦到刘寡妇他们家去,反正他们本来也是跟牲口住一块儿的。”张老棍适时提议。 “这不合适吧大队长,你说我跟她们俩现在啥关系也没有,让这俩作风不正的人住我们刘家这不是等着佘毒我嘛。”哭了一宿肿着俩大眼泡的刘翠芳差点没骂娘。 好不容易把这俩瘟神弄出家门换个清白清净,这倒好不但把人给她整回去还他娘的多出这么多牲口! 牲口关她们家屋里头,她住哪儿? 统共就那么俩屋! “对!不能毒害咱们的模范代表!她可是咱大队的骄傲!”在这一问题上,社员的态度坚决一致。 “我看要不就关张老棍家吧,反正他本来就是民兵白天晚上的都能看着,再说他那儿好歹四面有堵墙,这马上就要入冬了,万一猪崽在牲口棚里冻死可不划算。”宋恩礼披着外套从萧和平身后探出脑袋。 她这提议倒是得到社员们一致支持。 反正只要不关到他们家,不让他们出免费的劳动力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至于谁吃亏那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再说万一真冻死牲口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王宝生也觉得可行。 张老棍家那屋大,院子里还有个猪圈改的柴房,而且就他一人住,腾出点地方来没问题。 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现在讲求民主,不能强迫别人。 所以王宝生问张老棍,“你咋想?” “这样的话,得把他们的口粮都拨到我们家。” 把口粮都拨到张老棍家,就意味着得由他来进行分配,或多或少会让他沾便宜。 本来这仨的口粮都是民兵负责,民兵现在有都以张老棍马首是瞻,所以谁也没意见,有几个妇女倒是不大乐意,只可惜自家人睡觉都没地儿哪儿再腾得出地方装它们。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当天晚上民兵们就把这些牲口连带破鞋一块儿赶到张老棍家。 经过萧和平和家里老小整整两天的编织,小两口的屋里的四面墙上总算都挂上草帘子,看上去就像间别致的草房子。 萧和平干活仔细,草帘子的所有边边角角都收得十分整齐,一张紧挨着一张,缝隙几不可见,而且连顶棚也给她铺上了。 “其实你为啥不像娘一样在墙上糊纸?如果觉得报纸不好看可以用白纸,咱小院的衣柜里不就放了很厚一摞吗?” “我……我喜欢。”宋恩礼白了他一眼。 这混球,干嘛不早点说,她完全忘了墙上还能糊纸这回事。 不过草帘子带来的风雅肯定是白纸比不了的,而且屋里挂上草帘子的确保暖许多,本来一到晚上就会四面八方的灌风,现在就不会。 其他三房见草帘子的好处这么多,也学着他们那样往屋里挂,只是他们没时间上山去弄香茅,便用柴房里堆积的茅草。 几个到萧家串门的叔伯婶子见这玩意儿好看保暖还不费钱回家后也有样学样,没过几天居然家家户户墙上都挂上了草帘子。 萧和平跟宋恩礼上县城拿照片这天,杨超英从省城给宋恩礼回了信还寄了不少罐头。 这姑娘好像谈恋爱了,虽然没说是谁,但言辞中那个语调欢快的“他”还是让宋恩礼捕捉到异样。 杨超英还说罐头是杨厂长叫她寄的,杨厂长几次问起她的情况,问她大水后家里现在啥情况,是否需要组织的帮助。 其实真正关心宋恩礼的又怎么会是杨厂长,是他上面的大老板严朝宗才对。 自打宋恩礼那天晚上从他家不告而别后,严朝宗这日子是一天也没好过过,他有过一次婚姻,但这辈子还没正经爱上过哪个女人,步入中年才尝到这种难熬又幸福的滋味,每天晚上都要把小姑娘留给他的纸条翻来覆去看好几遍才能在她也躺过的床上睡着。 有天晚上,严朝宗还梦见自己把那小姑娘摁在这床上办了,小姑娘躺在他身下娇滴滴的唤着他的名字,只是后来他的脸却又成了那个叫萧和平的军人…… 于是严朝宗被惊醒。 他意识到一件事,面对那两人的关系,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镇定。 虽然他们俩不可能结婚。 天没亮,严朝宗坐在窗台边的书桌旁已经来来回回写了好几份信,手旁的烟灰缸里全是废弃的信纸,被揉成一个个小小的白球。 他想给那姑娘写信,可又怕自己贸然打扰会惹她起戒备,反而疏离他,所以在措辞上他一再斟酌。 “书记,杨有禄那边来消息,说是保卫室有小嫂子给她朋友写的信。”早上小田来接严朝宗的时候提到。 “知道了。”严朝宗示意他开车,心里莫名的烦躁。 小姑娘记得给她朋友写信,却不记得给他写信,可见她心目中的朋友跟朋友还是有差别的。 “您要不也给她写封信?” “开你的车。” 小田从严朝宗的语气中能明显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好,往后视镜看了眼后便不敢再吭声。 没一会儿严朝宗又道:“叫杨有禄问问吧,有没有啥需要帮助的。” “唉。” 杨有禄也是个聪明的,在挑罐头的时候特地找的那种贴内部抽样时用的标,白色的底,上面就只有省食品公司的标记。 宋恩礼一看到省食品公司几个字,自然而然便想起她在这个异时空另一个朋友严朝宗。 所以在给杨超英回信的时候,她顺带着给严朝宗也写了一封,并且寄了一支钢笔作为感谢他请自己吃大餐又给带她回家休息的礼物。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丢工作 县城买不到好钢笔,所以宋恩礼送给严朝宗的钢笔是她从空间某电商仓库里找出来的派克51,四五十年代的老笔,不算特别好,但好在是正品,而且是很难得的新笔。 严朝宗完全没想到这姑娘会给自己写信,拿到秘书递来的信件时竟楞了一下,把寄信人的名字来回确认了好几遍。 “随信同寄的还有这个。”许秘书又递过去一个包裹得十分严实的小盒子,最外面封着一层牛皮纸,也猜不到里头到底是啥。 严朝宗喜不自胜,一贯来浮于表面的笑容弧度罕见加深,“你先出去。” 他的信还在斟酌还在犹豫,她的就已经到了,真好。 他用拆信刀小心翼翼把信封打开,不让它受到一丝损坏,以便等会儿看好了还能夹到书里收藏。 其实宋恩礼在心里也没说啥,无非就是朋友式的关心以及对自己的不辞而别再次致歉。 可是这对于严朝宗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这么一来他就有正大光明回信的理由。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这姑娘并没有跟别人一样恭谨的称呼他严朝宗同志,而是老严,虽然也有相熟的朋友这么叫他,但严朝宗觉得从这姑娘口中出来最是特别。 如果他们结婚,在一起生活,她会不会叉着腰颐指气使的指挥他:老严你做饭给我吃。 老严我们一起晒太阳吧。 老严你给我捶捶腿。 老严…… 光是想象就已经能够体会到那种美好。 严朝宗逐字逐句把这封总共加起来没超过五百字的信反复几遍,想象着这姑娘伏案一笔一划时认真的表情,然后迫不及待拆开那只小盒子。 里三层外三层,棕色皮面金属边的钢笔盒,盒子表面当间位置嵌着个刻有“51”字样的金属圆牌。 进口的好钢笔。 最主要的还是这姑娘的心意。 严朝宗把钢笔从盒里拿出来,却没舍得用,仔细摩挲了一遍又给收回盒子里,锁进抽屉。 回信明显比写信要方便,不过他并没有写太多,差不多也是一张信纸便打住。 而作为回礼,他寄给宋恩礼的则是一块欧米茄女士手表。 在这个进口表只流行英纳格、罗马的年代,欧米茄代表的是特殊。 虽然在几十年后,这个品牌已经被日常化。 宋恩礼收到信,因为都只是普通朋友间的问候,所以看过后她便同这只古董表一块儿收空间里了,她很喜欢很惊艳,但不敢戴,不然她早就把萧和平送她的梅花表戴上了。 信是王胜男给她送来的,跟杨超英的一起,所以宋恩礼就没主动跟萧和平交代她还有严朝宗这么个朋友,肉联厂工作的事还瞒着,她怕他不同意,便打算暂时不告诉他。 院子里“吧嗒”一声,阿五从天上丢下只野兔,当场给摔死过去。 萧和平马上捡起来,宰掉剥皮。 这已经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五只野兔,兔皮堆了厚厚一摞,再加上之前的两张,差不多能给他媳妇做件袄子的内里。 “萧和平你弄啥呢,整得满院子都是血腥味儿。”宋恩礼拎着两只老母鸡从屋里出来。 萧和平丢下皮肉分离的野兔,“你咋又从娘家拿东西。” “我……”宋恩礼把老母鸡丢地上,老母鸡撒丫乱窜,“我借的啊,等抱了窝我就还回去。” 收购站里只管收不管供应,活鸡没地儿找,社员们家里养的鸡要么是自家老母鸡孵的,要么就是拿东西跟人家里换的小鸡仔,小鸡仔就那么丢丢大,等养大要到何年马月,还不如拿现成的方便。 “你杀这么多兔子干啥?” “给你做衣裳,这儿的冬天冷,光靠棉衣挡不住。”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媳妇是仙女,啥也不缺,但他还是想亲手给她做一件。 宋恩礼怕冷,以前在家的时候冬天得二十四小时开足空调才行,不过她倒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在这儿会受冻,空间里有的是羽绒鹅绒皮草,再不济窝炕上呗。 “那我也给你做衣裳。”既然是萧和平的心意,她当然不会拒绝。 “我们部队里有发,冬天制服是呢料的,还有军大衣和棉靴,不冷。” “说了你的吃穿用度我来安排,听我的,而且我还想再给你多织几件毛衣。”宋恩礼盘算着待会儿弄点棉花给王秀英,叫她拿去分分,把家里人的旧棉衣都填补填补,俩老也做身新棉衣棉裤好过冬。 她把两只已经剥皮的野兔拎起来,找了只藤篮装进去,又在上面盖了几片白菜叶子,“太多了咱吃不完,等会儿给老舅家送两只去。” “唉。”萧和平很快把剩下的三只兔子皮全部剥好,并把兔子杀好。 宋恩礼把兔子拿进灶间,切了两只在砂锅里炖,这样中午萧家人下工回来就能吃,另一只她打算晚上烤着吃,烤着比较香,正好给男人们下酒。 王秀英因为要回家做午饭,从来都是第一个进的家门,宋恩礼趁这会儿家里没多余的人,赶紧回屋把提前准备好的两布袋棉花拎给她,“娘,这袋给你和爹做新衣裳,另一袋分给嫂子们。” 王秀英啥也不问,只笑着说好。 差不多午饭的时候,丁俊兰红着眼眶从外面进来,宋恩礼还好奇,“三嫂,你咋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平时丁俊兰都是带午饭去上班,一般中午就不回来,早出晚归,上了好几天班,宋恩礼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中午回家。 “也不知道哪个缺大德的写信到县里举报,说我们供销社主任开后门招的我,现在上面来人说要查,我们主任被扣了,这不就把我也撸下来了,反正不管最后查不查得到啥,这工作我是丢了。”丁俊兰说着说着又想哭。 好不容易弟媳妇给她弄个工作,她却没能守住,最丢人的是现在整个大队都知道她到供销社去上班了,估计等会儿整个大队又该知道她被撵回来了。 她想想就心疼那每个月近十块钱的工资,还有那么多能特价买到内部的处理品。 说是处理品,其实她都看过,基本上没啥瑕疵,就是找个由头贱卖给内部人员,她本来还想等这个月发工资了买点东西送给弟媳妇,这下好了,啥也没捞着。 “啥,老三媳妇你让人给撵回来了?”王秀英在灶间听到这话,揩着手出来,“你是不是干啥得罪人的事儿了?” 这事宋恩礼心里清楚萧和平心里也清楚,写举报信可不就是刘翠芳最爱干的事儿,那娘们儿让供销社主任白弄一回,以她的脾气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至于丁俊兰,只能说算她倒霉了,刚好她顶了这工,自然就成了刘翠芳打击报复的对象,因为萧和平原本托的贺卫东给王胜男安排的这工作,跟供销社主任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娘,这事不怪三嫂,有人盯着这份工呢。” 宋恩礼这么一提醒,王秀英明白了,虽然她不知道是谁干的,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呗。 “算了算了,该是你的就是的,不该是你的留也留不住,过来帮我烧灶,吃过午饭重新去找趟你老舅,我看还是在地里刨食好,起码没这些腌臜事。” “娘说的对。”宋恩礼安慰丁俊兰,“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三嫂在家,你看你一去供销社上班就是一天,一天都见不着人还真是怪想你的,小栓也想娘,是吧小栓。” 她朝萧小栓眨巴眨巴眼,萧小栓马上很懂事的跑去抱住他娘,“我也喜欢娘在家。” 丁俊兰破涕为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专题讲座 虽然丢了工作,但家里人非但没怪她嘲笑她,反而都安慰她,丁俊兰很快也就想开,该吃吃该喝喝,并没有耿耿于怀。 宋恩礼不知道为啥却想到陈招娣,这事儿如果换做陈招娣,估计会先躺炕上哭到呕血吧。 这大概也是丁俊兰讨人喜欢的地方。 “三嫂。”午饭后,宋恩礼拿了两斤普通混纺毛线去丁俊兰那屋,“这个你拿去给小栓织线衫吧。” 毛线的颜色很好看,是这个年代少有的深褐色,稀罕又耐脏。 丁俊兰摸了摸,喜欢得不得了,但她不好意思拿宋恩礼这么贵重的东西,平时又是吃又是喝还有工作的事,她已经在这个弟媳妇这儿占了太多好处,据她所知这样的毛线在供销社里咋着也得十块钱一斤,还得要毛线票,而且只有县城供销社才买得到。 “红旗啊,这我不能要,你拿着给自己织吧,要不给老四织,小栓这年纪个子窜得快,他又皮,这成天上蹿下跳的糟蹋衣裳,这么好的东西给他穿了可惜。” “蹿个子怕啥,拆了重织呗。”宋恩礼非把毛线和毛线针丢他们家炕上,“这事儿听我的,你要是不收下我就只能自己给小栓织了。” “那可不行,回头累着你老四该心疼了。” “就是,所以只能三嫂你给小栓织,不过你记得到时候说是娘家拿来的,你也知道……”宋恩礼点到即止。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给萧小栓拿羊绒线的原因,混纺毛线虽然贵,但并不是一定弄不到,有门路的托托关系还是可以从县供销社里弄到点处理品的,小栓他姥姥貌似挺疼这个小外孙,听小栓说去年还给他做了条新棉裤。 羊绒线则是真的贵,不可能拿出来做处理品,所以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舍得买,也没钱买。 弟媳妇连这个都给她考虑到了,丁俊兰感激得不知道该说啥好,只是坐在炕沿欢喜的把那几团毛线球捏了又捏。 “小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线衫呢。” “那就往好看的给他织。” “唉。” 妯娌俩坐炕上,讨论花色。 线衫的织法很多,但宋恩礼只会最基础的平针,不过选来选去,最后丁俊兰还是选的平针,因为这个方法最省线。 丁俊兰织毛衣,萧和平在院子里处理野兔皮,宋恩礼不愿闲着没事干,到后院帮王秀英选鸡蛋给母鸡抱窝。 王秀英看到这两只大胖母鸡比看到那么好些棉花还高兴,抱手上一直舍不得撒。 “娘,其实不用孵也没事,咱就养着呗。” “那可不行,老四说的对,不能老从你娘家拿东西,你看咱啥也没往你娘家拿过不是?”这事儿说来惭愧,主要是家里实在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而且王秀英也怕小儿媳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万一从家里拿东西那多了被发现把她抓回家那可咋整! 以前小儿媳给,她就稀里糊涂跟着拿,刚才被老儿子这么一提醒,王秀英觉得老儿子这话在理。 宋恩礼做人向来是解释不清楚那就不解释,所以她便只能点头,“那行,那我以后不拿了,咱家有钱,咱买着吃。” “唉,让老四多挣钱给你花。” “好。对了娘,我上次去县城寄东西顺便买了相框回来,我给你拿。” “这好,有相框好,娘就怕把你俩这照片揉了,搁炕柜里头都不敢动它。”王秀英鸡蛋也不管了,起身跟着宋恩礼回屋拿相框。 其实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木制玻璃相框,刷的一水的红漆,但王秀英爱不释手,等宋恩礼帮她把照片装进去后,挨个儿给玻璃哈过气,用衣袖擦得锃亮。 照相那老师傅洗照片的技术相当不错,一个军装笔挺,一个灯芯绒列宁装,精神整洁,再加上两人本来底子就好,黑白的片儿整得跟艺术品似的,看上去特别有气质。 九张照片,宋恩礼一共买了五个相框,三个给了王秀英,她跟萧和平一人一个,装上张照片摆在条桌上,其余的夹在书里搁枕头底下,想翻就能拿出来翻。 萧和平用的是土法子硝野兔皮,也就是把野兔皮放在草木灰浸的水泡着,等皮子熟透了再晾晒,基本不费啥功夫。 把野兔皮泡下后,他便洗了手回屋。 宋恩礼已经在炕上给他织新线衫,用的还是羊绒线,不过是黑色的,轻车熟路,她动作很快已经织了有半截小拇指那么宽。 “不着急穿,干啥急着织,先休息几天再说。”萧和平抢了她手上的毛线针。 “也不知道谁每天晚上非把新毛衣穿一遍再睡。”宋恩礼笑着从他手上抢回去,把脚边的书踢给他,“你念书给我听呗。” 两边屋里都加了草帘子,大大增加了隔音力度,只要声音不大,基本听不清楚,所以也不用担心别人听到啥禁忌内容。 “好。”萧和平脱了衣服上炕,把头枕在她大腿上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拿着书一句句开始念。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的带着种特殊的言简意赅的清冷,有点撩人。 宋恩礼的手忍不住就会去摸他…… “媳妇,这个‘我’到底是男是女?我咋瞅着这么怪?” “他是年先生的弟弟,你说他是男是女?” 萧和平“啪”把书合上,特别严肃的坐起来,“所以这个故事是年先生睡了他弟弟?” “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躺下躺下,你吓到我了。”宋恩礼把他摁回去,在他脑袋上捋毛,“不就是睡了弟弟嘛,还有儿子睡了爹的嘞。” “男人跟男人……”还是亲人…… 萧和平觉得自己快吐血了。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念书给他媳妇听,这丫头摆明了是给他下套! 难怪刚才笑得这么狡猾。 “以后不许看这种书。”萧和平又坐起来,把书丢回衣柜里,重新换了本。 宋恩礼探着脑袋一看,“哦,这本是几个哥哥睡了一个弟弟,你喜欢这个也行,念吧。” 她拍拍自己大腿。 反正不是一个哥哥睡弟弟,就是一群哥哥睡弟弟,咋听咋别扭。 萧和平郁闷得不行,把衣柜里那一摞新换的书全给翻了一遍,最后一本也没选,“你就不能看点积极向上的?” “不能。”宋恩礼朝他招手,“过来过来,你别这么古板嘛,这种事其实很平常的,你要是实在不习惯,可以把受幻想成女性角色嘛。” “啥是受?” “……”宋恩礼放下毛线针,“好吧,姐姐必须给你开个专题讲座了。” 她吧啦吧啦的,把各种攻和各种受那些不得不说的秘密全给他传授了一遍。 萧和平接受能力倒是不错,就是好奇,“那他们咋办那事儿?” 宋恩礼突然菊花一紧,“那啥,我想起来那俩野兔还没给老舅拿去呢,我先去趟老舅家。” 她跳下炕,趿着鞋子溜得飞快。 当初她是为了整刘芬芳才故意指点张老棍走后门,她可不打算自己也被人走后门,就萧和平那活儿的尺寸,估计她会死吧。 而事实上,村尾那户人家屋里的炕上现在就正在上演走后门这一幕。 张老棍家两间屋一个柴房,牲口全被关到灶间,刘寡妇母女和徐勇民则被栓到柴房,张老棍自己住一屋。 也不知道是顾忌徐勇民还是干啥,刚开始张老棍一直没动刘芬芳,不过这天中午徐勇民被几个民兵带去隔壁大队批斗玩儿去了,家里只有刘寡妇娘儿俩,他自然就憋不住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求情 张老棍进柴房给了刘寡婦一脚,把她从地上踹起来,“滚去灶间做饭去,等着老子伺候你呢!” 刘寡婦才干了一上午的农活从地里回来,又饿又累,踉跄两步扑倒在门框上嗑得个头昏眼花,爬都爬不起来。 “张大哥,求你别打我娘。”刘芬芳上去抱住他欲抽柴火棍的手。 到底是亲生母女,两人又在牲口棚里同甘共苦这么久,再怨恨也没有以前那么强烈。 或许对于刘芬芳来说,身边多个人,就是多个伴儿吧。 张老棍一大耳刮子过去,“轮得到你来教我!别他娘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眼睛都往哪儿瞄,等着那姓周的眼镜儿来干你是吧!看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他边骂边解缚在褲帶上的草绳,完全不忌讳刘寡婦在场,直接把刘芬芳压在茅草堆上就干了,甚至还故意揪着刘寡婦的头发让她零距离“欣赏”他们交‘’合的部位,“看到没有老表子,你勾搭我爹,我就干你闺女!你闺女跟你一样賤呢,被强还他娘的爽成这样!我干干干……” 刘寡婦麻木的瞪着眼,就好像被强的不是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只是眼底分明有丝不易察觉的渴望,自打被关到牲口棚后,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弄过这事儿。 而张老棍又彪悍又大。 刘寡婦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娘的,娘儿俩都欠弄!”张老棍再一脚踹向她,“趴哪儿,自己脫!”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反正也已经没有脸,不要脸了。 刘寡婦把心一横,颤抖着脫下褲子…… 张老棍对刘寡婦的执念源于他的父亲,他心里恨毒了这个毁掉他家庭气死他母亲的女人,所以他把满腔怨恨全发泄到了她闺女身上,可是当他进入到这个父亲也干过的女人的身体时,他突然发现这种满足是在她闺女身上得不到的,他了狠,挥汗如雨。 宋恩礼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饱了撑的,否则干嘛会无端端想把野兔给张老棍送一只去。 然后当她看到柴房里三人混乱的这一幕,落荒而逃。 虽然里也有这样的情节,可在现实生活中母女共侍一男真的是第一次见到,那种令人反胃的感觉让她跑出张老棍家后,扶着路边的大树下不停干呕。 “四表嫂,你咋了这是?”王胜男正好路过看到,赶紧把她扶到石墩上坐下。 宋恩礼从兜里掏出手帕,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吃坏肚子了。” “我看你这像是有了,我大嫂有了就是你这样。” “真是吃坏肚子了,你可别去跟萧和平胡说,他容易抽风。”她突然狐疑望向王胜男,“这个点你在家午睡跑出来干啥?” 王胜男红着脸不啃声,一只手本能的捂着鼓囊囊的兜。 宋恩礼用头发丝儿想想也能知道她想干啥。 成天省吃俭用的,把折腾下来的这点好东西全拿去给那姓周的男知青,这姑娘简直走火入魔了。 也不想想人一大男人,如果真对你有想法能好意思天天白吃你的东西?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把藤篮上盖的菜叶子重新遮好,“我要去你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本来她还打算叫王胜男把野兔带回去也省得她跑一趟,不过现在她还真挺担心王胜男直接把这俩兔子送知青点去了,就那几个知青,别说兔子,兔毛她都不愿意给他们吃。 “我,我不了,我还有事儿呢,四表嫂你自己去吧,我先走了啊。”王胜男把她一个人丢在路边,捂着兜儿飞也似的跑开。 知青点里,周振兴也才刚吃过午饭。 家里的口粮刚寄到,但他母亲在一同寄来的信里说他大哥要结婚,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了,就只给他寄了十斤玉米面和三块钱,让他省着点花先把今年对付过去。 他自己带来的钱粮已经用完,十斤玉米面顶不了多久,至于那三块钱,没有粮票跟废纸没啥区别,这正愁着。 王胜男的到来让他看到希望。 周振兴从带来的行李了翻了翻,找出半块还没用过的肥皂,想想半块肥皂都给出去又舍不得,便用线给它切了一半下来,拿着这一半的一半,用一小块旧报纸包好。 “王同志,你看我这远道而来带的东西也不多,没啥好送给你,这块肥皂你拿着,洗个脸洗个澡啥的。” 王胜男觉得自己应该矜持的拒绝一下的,可是当她看到周振兴的笑容时,她这手便鬼使神差的伸出去了,“谢谢周同志了,这一定是你们省城买的吧,听说省城的东西特别好。” 她打开报纸,看到一块切得四四方方的,有她两截大拇指这么大的肥皂,稀罕的闻了闻,又包回去,“真香。” 周振兴这肥皂其实就是供销社最普通的那种,逢年过节的基本不要票也能买到半块,大部分人用来洗衣裳洗澡,王胜男以前上班在公社供销社也偶尔会卖这玩意儿,并不算稀罕,但她自己家一般用的都是猪胰子皂,所以她还真没用过。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份礼物的最珍贵之处就是周振兴送的,而且是他从家乡来的,省下来给她的。 她小心翼翼把肥皂揣兜里,从另一只兜里一小把糖和一个贴饼子,他们家条件算好,女人一顿一个半贴饼子,她自己吃了半个,剩下一囫囵个儿全带来了。 “这个给你,这是中午我做的,你尝尝。” “谢谢你胜男同志,我会记得你对我好。”周振兴为了省粮,中午只吃了碗玉米面糊糊,肚里正空,当着王胜男的面三两口把贴饼子吞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这副饿极了的狼狈相,看在王胜男眼里却是说不出的男人味,但又不像社员们那样粗鲁,而且人还是大文化人。 王胜男看着看着,又红了脸。 周振兴已经把她的心思摸得七七八八,便试探道:“胜男同志,其实说来也挺不好意思,你说我一大男人老占你便宜,实在是陈奋斗那傻子把我们分到手的口粮都给还回去了,还逼着我们写字据,要不我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紧巴巴,你看你能不能帮我跟你爹说说,叫他把我那份口粮还我就成,我保证不说出去。” 王胜男光想着她的心上人饿肚子了,而且周振兴也说了只要求还回他一个人的,便点头应允,“那我回去跟我爹说说,周同志你不要担心,就算我爹不松口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这事儿包我身上。” “唉,那就谢谢你了胜男。” 哎呦,这一声“胜男”,给王胜男甜到心坎儿里了。 不用周振兴再催,她立马撒丫往家跑,进门就把这事儿跟王宝生说了。 这几个知青啥德行王宝生心里最清楚不过,把粮丢在地上叫他去捡还把他小外甥媳妇的记工分的活儿给撸了,这些事儿他可都记着。 “不行,都写字据了还给啥给,给了我咋跟社员交代,你告诉他们,托到谁头上都没用!” “不是他们,就一人,周同志说他保证不说出去,爹你就给帮个忙呗,反正也是大队的粮。” 本来还好,听说是男知青找的自家闺女,王宝生火气更大,一巴掌拍炕桌上,“好啊你,还学会帮男人说话了!你说,这姓周的知青到底跟你啥关系!他干啥找你给我求情?” “啥啥关系!我是你闺女,人不找我求情找谁求情!”王胜男面红耳赤的梗着脖子,“反正这事儿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有了 “反了你了!” 王宝生气得一口老血,脱下千层底儿就要抽她,王胜男扭头跑得飞快,一口气冲到萧家。 “四表嫂四表嫂你快救救我!”她砰的一下撞进门去,差点没把炕上两人惊摔下来。 “没长手还是不会敲门?”萧和平板着脸不悦的坐起来,麦色下微微有些泛红。 被没出嫁的小表妹看到自己躺在媳妇大腿上,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难为情你别这么干呀,大白天的躺媳妇腿上,还副团长嘞,流氓团长还差不多。”王胜男喘着粗气往门后一靠,把门栓死,反身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确定她爹没追过来,这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得亏我跑得快,不然非让我爹揍成胖丫不可。” 胖丫是青山大队最胖的姑娘,不过是不是吃胖的,是虚胖,整个人浮肿得好像个面团,据说也是整个大队福气最好的姑娘,长得就是生儿子的相,好几户人家抢着要她。 “你干啥了?”宋恩礼倒是气定神闲,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织毛衣。 出去送了趟兔子,成功过渡了“开后门”的话题,她这会儿不想动。 王胜男瞥了眼萧和平,面露为难。 宋恩礼用毛线针戳戳萧和平后腰,“你先出去。” “凭啥。”萧和平不干,扯过被子闷头就睡,“只要我没出这院儿,咋着也能听见。” “你现在咋这么讨人厌,以前不是不爱说话吗。”王胜男把椅子搬到紧挨着火炕顿下,“都是四表嫂给你惯的,这要是我男人,分分钟大耳刮子抽他,还敢跟老娘们叫板!” “所以你为你男人的事儿让你爹修理了吧。”萧和平在被子底下闷闷出声。 王胜男心虚低头,“啥我男人,就是朋友。” “人可没拿你当朋友。” “四表嫂你看他!” “萧和平你少说两句。”宋恩礼用脚踹他。 “你到底干啥了,气得你爹要揍你?你爹那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好。” “还不就是为了口粮的事儿,本来那口粮就是该分的,再说我只是让我爹把周同志的那份还回去,他非但不同意想要抽我。”王胜男委屈的撅着嘴,“四表嫂要不你帮我去说说呗,你的话我爹一定听。” “你可别坑我媳妇,这破事儿你自己爱咋折腾咋折腾。” “萧和平。”宋恩礼隔着被子掐了他一把,“胜男啊,这事不是我不帮你,我不是大队干部是没权利插手粮食分配的事儿的,你明白吗?” “可我爹他是啊。” “可是如果光给一个知青,其他人不给,你爹怕是会被人戳脊梁骨。” 王胜男眉头皱得快打结,“那可咋办啊,我都答应人家了。” 本来挺聪明一姑娘,被这初开的情窦一蒙蔽,啥是非都分不清了。 宋恩礼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继续劝她,该说的早跟她说了,听不进去别人也没辙。 虽然没在宋恩礼这儿要到啥满意的答复,但这会儿王胜男可不敢出去,她怕她爹会在萧家门外堵她,便在宋恩礼屋里玩了一下午。 宋恩礼怕她无聊,拿了点布头给她叫她自己缝个假领子啥的。 本来可以恩爱的时候被人打搅,萧和平憋了一肚子邪火,被窝底下的手总不老实,偷着在宋恩礼身上这儿弄弄那儿动动。 宋恩礼怕他玩出火,把毛线活收起来,从抽屉里拿出钥匙,“要不胜男晚饭就在这儿吃吧,我现在去做,这样娘他们地里回来就能吃。” 王秀英怕自己上工小两口饿着,每次出门前都会把家里大串钥匙丢他们屋抽屉里好让他们随时弄吃的。 本来王胜男就不想回家,赶紧把宋恩礼往外推,“走走走,那我给你烧灶。” 回头还得意的朝萧和平做了个鬼脸。 “四表嫂,你为啥喜欢我四表哥?他这人又拧巴脾气又不好,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宋恩礼不知道想起啥,抿了抿嘴角,“的确挺拧巴,不过你让我说出为啥喜欢他我还真说不出来,喜欢一个人哪有啥理由,看他顺眼就想跟他过日子呗。要是非一条条列举出来啊,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喜欢,你只是崇拜他的优点,等有一天你自己拥有这些优点了,你就会发现这个人他又变得普通了。” 大队里的男人都没读过啥书,全是种地的农民,好不容易进来一个穿得好长得也好的还有文化的知青,她觉得这也是王胜男迷周振兴迷得死去活来的原因。 只可惜王胜男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满脑子光琢磨着咋想法子说服他爹好让她到周振兴那儿有个交代。 中午炖的两只野兔王秀英留了一半在盆儿里,宋恩礼把它重新搁砂锅里加热,又把剩下的那只野兔用香料腌上,然后开始淘米洗菜。 等野兔腌得差不多了,她便让王胜男去把萧和平叫起来,叫他在院子里生堆火来烤。 托宋恩礼的福王胜男虽然今年大大小小也吃了好几次鸡好几次肉,也在他们家吃过野兔,可烤野兔却还是第一次见,光是那喷香的味儿就已经把她给诱得走不动道儿。 “四表哥……”要是能拿点周振兴尝尝该多好,到这儿来这么久,他一定还没机会吃上肉吧。 “想也甭想。”萧和平板着脸,专心盯着他手上的兔子。 等宋恩礼把晚上准备好,天色正好擦黑,王秀英也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到满桌子的菜,马上进灶间把宋恩礼拉出来,“咋又下厨了。” 她解掉她身上的破围裙给她拍了拍灰,“老四,把你媳妇领去洗洗手,以后可不许她再下厨。” “老姑你看到我爹没?”王胜男从灶台后探出半个身子。 “咋没看见,你跟那姓周的知青咋回事?你爹在地里把人逮着劈头盖脸一通训。” “啥!”王胜男蹭站起来,撂下烧火棍就往出跑。 “干啥玩意儿这是,火急火燎的。” 萧和平把他媳妇的手摁在脸盆里搓,“吃饱了撑的。” 这种上赶着的姑娘,哪怕是他亲表妹他也嫌弃。 又过了一会儿,其余的萧家人陆续进门。 萧建军走在最后面,手里抱着一双簇新的千层底,表情有点为难。 宋恩礼看这鞋觉得眼熟,仔细盯了两眼,“二哥,那吴小春是不是到地里去找你了?” 萧建军忙不迭点头,跟扔烫手山芋似的把新鞋丢给她,“非要塞给我,丢了又怕她找我要。” “要啥,这是她自己要给你的,又不是你偷她抢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宋恩礼还是帮他把鞋拿进屋给王秀英,“先前吴小春来咱家找二哥让萧和平给撵出去了,想不到这厚脸皮的还找到地里去了,二嫂现在回了娘家,万一传出啥难听话可咋整。” “陈招娣那傻子不要自己男人,咱们能有啥法子,他吴三妹现在正到处咧咧呢,说要把陈招娣肚子里的男娃改他们吴家姓,改就改呗,我还能稀罕不成,反正就她那样也生不出啥好东西,看看那一屋的鹌鹑崽,我都快以为自己是养鸟的了。”王秀英说到想到,眼睛瞄上宋恩礼的肚子,“红旗啊,她胖婶儿说晌午的时候看到你在路边吐,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周娟听说宋恩礼吐,马上挤到两人跟前,“怕不是有了吧。” 就他们家四弟这体格儿,每天晚上折腾,早该有动静了! “没……” “媳妇你有了?”萧和平疾步进屋,喜悦溢于言表。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九十章 去老丈人家 宋恩礼被他看得脸颊发烫,“有啥啊,最近野果子吃多了胃不舒服。” 知道媳妇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瞒着他,萧和平失落垂眸,“以后别吃野果子了,明天我去县城给你买水果。” 其实野果子挺甜的。 可是借口都这么说了,宋恩礼也只能心痛点头,“嗯,那回头我把野果子全做成果酱,夹个馍啥的都能吃。” “小婶婶,啥是果酱?”萧小栓好奇的问她。 不仅仅是萧小栓,萧家没一个人知道果酱到底是啥玩意儿,几个孩子巴巴儿的围着宋恩礼。 “没吃过果酱还没吃过大酱?就是果子做的酱呗。”王秀英跳下炕倒了一茶缸热水过来,“估计是吃太多酸的,多喝点热水,明儿让老四带你上县医院去一趟,看是不是需要吃药。” “不用的娘,不吃野果子就行了。”宋恩礼招呼萧和平上炕,把自己的位置腾给他。 老实说看到这男人失落的样子她还真是蛮心疼。 可是在她看来二十岁生孩子实在太早。 晚饭后周娟偷偷把王秀英拉到灶间,“娘,我看你要不再杀只鸡给老四补补?” 怕婆婆怪自己馋嘴,她一再强调,“你把鸡弄给老四一个人吃就成,我就是觉得吴三妹她传的那事儿吧,会不会真让她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院子里的萧和平听见,沉默更深。 他知道媳妇年纪还小,不应该逼她,可问题是他都二十五了,过年就是二六,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当爹。 “萧和平。”宋恩礼从屋里拿了件外套出来,拉着他的手讨好,“你媳妇她想出去逛逛消消食儿,你要不要陪她?” “好。” 大队里没地方逛,还容易被人说闲话,两人一拐道,上了白针山。 天儿还没完全黑下来,山路两旁树木影影绰绰,月亮在天上跟着人跑。 “你会不会怪我?”宋恩礼主动牵上他的手。 萧和平摇头,“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我有在吃药,是我暂时不想要孩子,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任何问题。” “我知道。” “嗯?” “我知道我没有任何问题。”萧和平挺得意。 腿上绑着绷带走不快,他俯身拆掉,挂在树杈上,“晚点回去的时候再带上。” “谁告诉你咱俩晚上要回家的?”宋恩礼在他背后纵身一挂,萧和平猜到她想干啥,配合着端住她臋部,把她背起来。 “晚上咱们住山上呗,在湖边搭个帐篷,咱们露营好不好?” 小媳妇在他背后说话,那点带着香味的热气全呵到他后颈上,痒麻得他心猿意马。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过,要是我找到对象啊,我一定要跟他去露营要跟他露天泡澡,还要跟他在月亮底下……”宋恩礼突然奋力凑到他耳边,说了两个极轻极轻的字。 萧和平听见了,并且听懂了。 这词儿在他媳妇爱看的书上经常出现。 萧和平背着她,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宋恩礼的空间里有最专业的登山帐篷,萧和平不许她大晚上的泡到湖水里游泳,怕她冻着。 她便从空间里拿出一顶充气浴池,大概也就是五六个浴缸的大小,半人多高,萧和平烧了很多热水倒进去,再加上空间里热水的补充,浴池很快被填满。 萧和平对着图纸在火堆旁搭帐篷,她就躺在充气浴池里美美的泡澡敷面膜,“萧和平你快点,再不来水都凉了。” 萧和平马上跑过来,用大浴巾包住她把她从水里抱出来,将刚烧开的一桶热水倒进去搅了搅又把她抱回去,然后自己脫衣服跨进去。 宋恩礼丢掉面膜朝他游过去,乖順的抱住他的腰,“咋样,舒服吗?” “嗯。” “媳妇你还没跟我说说男人跟男人到底咋办事儿?” “……”执念可真深。 “可能是用嘴吧,就像我对你做的那样,用嘴,嗯对,用嘴。”宋恩礼自以为满意的点着头,想要游开。 萧和平却扣着她的腳踝把她拉回来,手指頂着她后面那幽處,“是这儿对不对?” 宋恩礼猛地一缩,把他的手丢开,“萧和平你讨厌,明明自己看明白了还装!反正我把话跟你说清楚,想也别想。” “我只是问问。” “问也不许问,以后不许跟我说这个,我会紧张。” “那我们聊点别的?”萧和平把她撲倒在水里,溅起无数水花…… 想过在月亮下,但没想过在水里。 那种整个人在云间漂浮的感觉,真的太过于美好,以至于漏出的嬌咛失控,熱情如火。 正儿八经的一宿,从浴池办到帐篷。 宋恩礼第一次跟男人一块儿看日出,那个男人还用口琴给她吹了首悠扬的曲子,依稀是《喀秋莎》。 小两口一宿没回家,王秀英一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起先还挺担心,毕竟这大晚上的附近又没啥能住人的地儿,不过在萧铁柱一本正经的跟她胡诌萧和平跟他媳妇一块儿上他老丈人家去后,王秀英就踏实了。 早上的时候小两口裹着满身露水回来,特地等在家里的王秀英更加肯定了萧铁柱的胡诌。 除了天宫,上哪儿能整来这满身的露水,特别是他们家老四身上这香味儿,天宫肯定连空气都是香的。 ……其实只是昨晚泡澡的时候宋恩礼加的一点精油。 王秀英给小儿媳递了块干毛巾后马上把老儿子拉出门,“老四啊,看到你老丈人丈母娘了没?” 萧和平让她问得莫名其妙,转念一想,“还没。” “这样啊。”都上老丈人家了还住了一宿却没见着人,肯定是人在考验他。 也对,把家里的小仙女儿嫁给这么个凡间的男人,当然要好好考验考验。 王秀英又安慰他,“这事儿你别着急,既然能让你去就说明起码不反对你俩在一块儿,你对红旗好她娘家人都看见呢,到时候肯定能让你见着。” 她这么一安慰,萧和平更郁闷了。 他娘这话的反意思分明是,他现在还没接到老丈人的邀请,说明还是反对。 媳妇先前就说过,他有生之年是见不着他们了…… 宋恩礼换上干净衣裳出来,王秀英想起一事儿来,回屋拿了小红本和铅笔给她,“你老舅早上来过,说是让你这几天帮忙给记个工分。” 记工分倒没啥,本来以前王胜男就经常帮她,可问题是王胜男呢? “胜男呢?” “让你老舅关起来了,也怪我多嘴,你老舅昨儿下午把那姓周的男知青训了一通,我随口跟她说了结果她跑回家就跟你老舅闹,非让你老舅去给人道歉,也不知道中的哪门子邪。” “关两天也好,让她好好清醒清醒。”萧和平从宋恩礼手中接过小红本,“我去吧,你好好睡会儿。” “不用,我精神着呢。”宋恩礼抢回去,小跑出门。 她到地里,社员们已经干了半上午的活,几个女知青都从周振兴那儿听说因为王胜男喜欢他,害他被王宝生训的事儿,对她对王胜男的反感更甚,围成对在地里指桑骂槐的嘲笑。 宋恩礼对她们这些无聊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拿着小红本转了一圈后闲适的坐在田边晒太阳,把那些个女知青嫉妒得咬牙切齿。 张老棍叼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嫂子,咋是您呢。” 宋恩礼看到他,立马想起昨天晌午在他们家柴房里看到的事儿,顿时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胜男有事儿,我替她几天。”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日本鬼子进村 张老棍要睡谁,睡几个,那都是他的事,宋恩礼不会因为张老棍帮她办事儿就干涉他什么,更何况她要张老棍做的事,其实在刘芬芳被关到牲口棚每天挨批斗就已经落幕,至于过程如何发展或者结果如何都与她无关,她默许,但并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了。 “你找胜男有事儿?” “有点,这几天老看到她在知青点进出,就想提醒提醒她那姓周的可不是啥好鸟,那家伙跟几个女知青都扯不清呢。” “昨儿看到我老舅训那姓周的了吧?”张老棍这人作风虽然不咋地,不过心倒是挺细,办事更是一把好手,不管吩咐啥他都给你办得妥帖周全,就这点而言宋恩礼对他还是比较另眼相看的,“还是别跟她说了,她现在啥听不进去。” 她见张老棍眼睛老往女知青那边瞄,心里有点了猜测,不过这不是她的事儿,所以她站起来,借口巡查便走了。 她一走,张老棍立马往女知青那边去。 除了李芸和孙小丽,其他三个女知青跟他都不熟,就没搭理他,各自干活去了,李芸原先是看牲口棚的,但因为牲口棚被一把火烧了,她只能暂时跟着其他人下地干活,只是她啥也不会,这不拄着锄头都聊了一上午了,半个工分没挣到。 不过李芸现在倒不担心口粮问题,她家给她寄了不少粮食钱票,而且她爸妈还在信里一再叮嘱让她不要饿着自己,以后每个月都会给她寄。 所以对于现在的李芸来说,到青山大队简直成了玩儿。 “李同志……” “啥事?”再看到张老棍,李芸的态度就不咋样了,脸上的反感清清楚楚,完全忘了那天晚上在人家里吃得多开心。 张老棍暗骂了声娘,脸上仍旧带着笑,“这不是弄了两条活鱼嘛,就想着李同志是城里人应该会喜欢吃这些新鲜的玩意儿。” 李芸吞了吞口水。 活鱼! 哪怕在省城都很难弄到的东西! 有时候家里想吃点鱼肉都得她爸托关系,还基本都是死的,这泥腿子居然能弄到活鱼! 她脸上的笑容随着口腔里的唾液绽开,“谢谢张同志惦记我,我到这儿这么久,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可不就是惦记你。 要不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给他弄一回,他用得着这么费力气? 张老棍笑着从兜里摸出一个水煮鸡蛋,“这个你留着当点心吃,晚上记得到我家来吃饭。” “唉。” 统共就两条鱼,李芸想也没想便把上回陪她去的孙小丽给撇出去了,反正张老棍家还关着仨破鞋,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对自己干啥。 这边的一举一动,宋恩礼都看在眼里,虽然她听不清楚说的啥,但从两人脸上的表情也能猜到。 七几年的时候知青返城,某地曾做过一项调查,结果全县女知青没一个處女,可见这种情况会越来越普遍,张老棍这儿只是个开始,更可耻的是那些当地领导,左手高举返城名额,右手拽着自己裤腰带…… 而同样的,在宋恩礼注意别人的时候,地里还有个人也在注意着她。 打从刘翠芳从供销社主任家回来,她仿佛继承了她妹妹和母亲对萧家人的所有憎恨。 她恨那个顶了王胜男工作的丁俊兰,觉得是她害得自己被供销社主任白白糟蹋一回,所以连带着,她把萧家人和宋恩礼也一块儿恨上了。 她不但恨宋恩礼,她还嫉妒她,嫉妒她穿得好吃得好所有人都对她好,永远无忧无虑的样子。 中午回家后,刘翠芳一琢磨,偷着去了好几里地外另一个公社。 她打听过,萧和平第一个媳妇就是从这儿说去的,那户人家姓林,挺不好相与,听说闺女死后到萧家闹了好久,萧家人怕影响萧和平以后的婚事礼金也没要还倒贴了对方一笔钱做封口费。 其实萧和平最近新娶了一媳妇的事儿林家人是知道的,几里地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但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年,而且他们也拿了萧家的封口费,再去怕人要回去又得扯皮。 再说萧和平后来又死了一媳妇,他们都觉得晦气,觉得眼下这个肯定也活不过今年。 可是刘翠芳上门的第一句就是,“萧老四可是你们林家的女婿,他娶媳妇不经过你们同意不合适吧!咋着你们家林香也是他媳妇,死了那也是大房!二房死了咱不去说她,现在的三房可是能耐着,顿顿大鱼大肉吃精粮,又是自行车又是新院子的买,你们家女婿挣的那点钱快叫她折腾完了!” 这还了得! 还以为上次已经把萧家家底儿掏空了呢,想不到还有这闲钱! 差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倒霉女婿的林老头一拍大腿,险些用大烟杆子烫到自己,“这闺女说的对,他萧老四可是咱香儿的男人,就算香儿死了那也是咱家的女婿,女婿挣的钱咋能落到别的狐狸精口袋里!” 最重要的是刘翠芳告诉他萧和平这新媳妇没娘家! 没娘家就意味着没人给出头,随便拿捏! 刘翠芳三言两语挑起林家的人的贪婪,心里又是得意又是期待,“林叔,我来你们家的事儿你可别给我说出去,我是实在看不下去才来告诉你们,你们这一大家子在这儿吃糠咽菜,那娘们儿却花着你们家闺女的钱,凭啥!” “对,凭啥!咱香儿去了这么多年他萧老四一次也没上门来过,娶媳妇也不跟咱们这边打声招呼,要我说没咱的同意他谁也不能娶!那些家底儿都是咱香儿的。” 迫不及待想要上萧家占便宜的林家人一合计,当天下午就举家出动找到青山大队,还特地借了辆马车。 宋恩礼正在地里记工分,萧小栓一路哭着跑来找她,“小婶婶,不得不了不得不了!好多马贼上咱家来了!把咱家的东西全抢走了,还要抢你的自行车嘞!” 地里的社员听见,纷纷笑话萧小栓,“这孩子怕是中午睡魔怔了吧,这都啥年头了,哪儿来的马贼。” 萧和平第一说亲的时候才十八岁,七年前,那时候萧小栓还是个襁褓中的娃,所以不认识林家人一点也不稀奇。 可是在他看来,林家人进门就抢见东西就拿的行为比他爹给他讲的故事里的马贼还可怕! “小栓,到底咋回事?”王秀英闻讯赶来。 萧小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多人,好多人赶着大马车到咱家抢东西,门都砸坏了!他们还要四叔把钱拿出来嘞!” “啥!真有人敢上门来抢!大伙儿抄家伙,咱大队的人可不能让外人欺负!”青山大队虽然内部时不时闹点小矛盾,但对外社员们的态度却是一致的团结。 尤其王宝生是大队长,宋恩礼人缘又好。 已经混成民兵的头头的张老棍生怕他亲姐受欺负,率民兵冲在最前面,众人扛锄头的扛锄头拿扁担的拿扁担紧随其后,气势汹汹仿佛大军碾至。 萧家院子里已经被林家人给毁得不像样子。 林家人来得多,十好几个,进门就开始打砸,那些老娘们儿又难缠,又是抱胳膊又是抱腿,等萧和平从七八个娘们儿堆里挣脱出来,林家男人已经把他们家的东西都搬得七七八八。 自行车、老母鸡、院里晾的衣裳……主屋门一直开着,装粮的大木箱啥的没钥匙就直接整个儿扛上马车,看上去跟前些年日本鬼子进村真没啥分别。 第一百九十二章 比无赖更赖 “好啊!原来是你们这帮土匪!”王秀英抄起锄头就往林老头身上砸。 林家人安分这么多年,突然间出现,想得到想不到的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有数。 她故意把锄头转了一边,用后跟去砸,不至于一下把人砸死,一记记钝痛却足以把人撵得满院子乱蹿。 百十来号人把萧家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很快便把林家人全部制服。 “我说亲家,你这是干啥!”林老头没撵得没地儿跑,爬到石碾子上去站着。 “呸,我可没你这样臭不要脸的亲家!别以为我们家老四出息了你就想来捞好处,门儿也没有!”王秀英拄着锄头大喘气,脸上尽是不屑。 亲家,她们家老四的亲家在天上嘞! 就这狗逼崽子也配! 越想越火大,王秀英又狠狠啐了一口! “咋不是亲家,我们家林香跟你们家老四说亲的时候大伙儿都是知道的,就算我们家林香走得早,那我也是老四的老丈人没跑儿!这事儿你赖不掉!” “你也配!你们家林香死的时候咱两家可都是说得清清楚楚的,礼金我们不退,钱你也拿了字据也立了,说好了互不干涉,你想抵赖!”王秀英冲回屋,七翻八找找出来泛黄的纸条来,擎到众人面前,“八十八块钱礼金一百斤细粮三百斤粗粮,后面又厚着脸皮讹了我们家一百块,不是怕你林家,看在死去的林香份儿上这钱我们出了,条件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不能影响我们家老四!你姓林的现在是啥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拿了咱家的东西都不想要了,想还回来。”前面堵的人太多,宋恩礼最后一个进的院,慢斯条理的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萧和平心里直发毛。 他媳妇每次真发火就会这么笑,譬如刘寡妇家和赵春兰家,他从来没觉得这俩家倒霉倒成这样是意外。 倒是不担心林家人,就是纯粹担心他自己…… 刚才被娘们儿缠在他身上,胳膊腿儿可是搂齐全了,媳妇前两天才刚说过不准碰别的女人,现在咋办? 还有他跟林家那关系,要知道那林香可是差点跟他结婚的…… “媳妇……” “这儿还轮不到你个破鞋来说话!”林母被人驾着跳脚,“抢我们家香儿的男人,你还要脸不!赶紧把我们家女婿挣的钱交出来!” 萧家其他媳妇她都见过,这小娘们儿模样打扮又跟刘翠芳形容的很像,哪怕萧和平不叫,她也能一眼就猜出来。 阿呜在空间里乱窜。 宋恩礼反手就俩大耳刮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手上夹了袖珍电击器,当下把人脸给抽麻了,嘴角歪斜,哈喇子直淌。 扭头又瞪了眼气得想宰人的萧和平,“还杵着干啥,看你这身埋汰的,就不知道进屋换身衣裳吗?” “就是,老四赶紧进屋把衣裳换了。”有小儿媳在,王秀英这心里就踏实,周娟却是看得心惊肉跳,好几次拍着心口往下顺气。 幸好幸好,幸好上回赵春兰那事儿后她就收敛了,要不是她遭的罪可就大了去了。 林母“啊啊啊”的乱言语,就是说出个囫囵话,把林家人给急的,“小婊子你把我娘咋了!” “再他娘的骂一句试试!”张老棍抬手就是几耳刮子,“敢到咱大队明抢,欺负咱大队没人儿了是吧!” “干他娘的!”几个民兵义愤填膺! 宋恩礼看了眼张老棍,张老棍马上机灵的组织民兵出去把马车上的东西抬回来,全都归置好。 “砸了我们家院子,我也不要你多,就赔二百块吧,加上之前礼金和讹的钱,一共就是三百八十八块,凑个整数我收你四百,不过那一百斤细粮和三百斤粗粮你可一斤都不能给我少。”趁着张老棍他们搬东西的功夫,宋恩礼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转了个圈,统计好,写好字据。 林家人完全懵了。 赔钱! 还是四百块! “啥玩意儿?你吃我女婿的花我女婿的,你还有脸跟我狮子大开口!老子还没找你要钱嘞!别以为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我就能怕你,我们林家跟萧家是亲家,那是自家人之间的事儿,外人谁也没资格插手!” “放你娘的屁,谁他娘的跟你亲家,又讹又抢你他娘的还有理了!”王秀英一生气就想上去干仗,宋恩礼却好脾气的把字据递到林老头面前,“你是签字还是摁手印?” 对付无赖的人,就是比他更赖。 林家人颠三倒四的话,她半个字也没去听,反正最后遭罪的肯定是林家,犯不着再把自己气着。 “不动弹是不会写字?那行吧,那就摁手印吧。”她又给张老棍递了个眼色,张老棍上前把林老头从石碾子上拽下来,咬破他的手在字据的后下面摁了个鲜红的血拇指印。 事情的发展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林老头痛得直嚎,痛自己的手也痛这到嘴又飞了的肥肉,“没天理了啊!陈世美仗着自己当大官儿了不认我这老丈人,还要讹我这老头子的棺材本儿,让我们家香儿咋死得瞑目啊!” “人死了就是死了,哪儿来的死不瞑目!哪儿来的牛鬼蛇神!你这是典型的宣传封建迷信思想,应该抓起来批斗!”宋恩礼揪着林老头的语病不放,煽动社员们的情绪。 本来自家大队的人让外人找上门欺负这口气就憋着,又听说对方这是搞封建迷信,失控的人群顿时如洪水般把林家十来口人团团围住,“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破除一切封建迷信!” “对,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破除一切封建迷信!咱们人民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不会被你轻易蒙蔽!张老棍,把人都弄到晒谷场去!叫他们大队他们公社的人也来看看!他们那儿到底出了户啥样的败类!” “媳妇,我……”萧和平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宋恩礼却只是回头白了他一眼,继续高声呐喊! 林家人来的快去得也快,群众的呼声一路转移到晒谷场,情绪更为高涨。 萧家院子里一片狼藉。 宋恩礼跟着人群要出去,萧和平把她拉住,“红旗。” “你咋还没去换衣裳?”宋恩礼嫌弃的扯扯他身上皱巴巴的中山装,突然面露威胁,“干啥,你想帮林家人求情?” “没有,就是怕你累着。” “这还差不多,萧和平你可要记住,那啥林香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才是你媳妇,你要是敢胳膊肘外拐,我就给你掰折!” “嫂子!你快点!”张老棍在前面叫她。 “唉,来了!”宋恩礼马上整整衣裳,在萧和平脸上狠狠掐了一把,“等我收拾完林家人再来收拾你!” 萧和平看着她一路小跑的兴奋背影,心里比上回把自己死过俩媳妇的事说给她后还要踏实。 这算是最后一件梗在他心里的事,依旧被他媳妇干脆利落的解决,甚至完全把他这个当事人给撇出去。 他想想又笑着摇头,“这小无赖。” 虽然知道媳妇不会吃亏,但他换好衣裳后还是去了趟晒谷场,道路旁的田地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见不着。 社员们好像中了邪一样,农活也不干了,全都挤到晒谷场去参加批斗。 最有意思是王宝生。 要是平时,这种事情身为大队长的他肯定第一个出来主持公道,可是今天事情都闹得天翻地覆了也没见他露过面,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赔 其实这会儿王宝生就在自家屋里听着外头的动静,他之所以不出现,就是想等社员们闹腾够了,出了恶气了再说。 社员们把林家十好几口人通通反绑在动员台上,为了更大的鼓动人心,张老棍又把那仨破鞋也给送上去陪批斗。 动员台上一溜排开,跪得满满当当。 张老棍跑回家拿来赶车的马鞭,卯足了劲儿打横一鞭子下去,小一半的人遭罪,哀嚎声此起彼伏。 其实压根没定罪,两边大队的干部都还没到,可社员们的“正义感”控制不住,他们发了疯的想要帮萧家人讨回公道,想要从跪在动员台上的这些人身上为自己的贫穷饥饿讨回公道。 他们的愤怒化为了手上的石块木棍,呐喊声歇斯底里! “好玩吗?”宋恩礼凑到鼻歪眼斜的林母耳边问,林母发不出声,只能惊恐的摇着头。 宋恩礼丢下她,又问隔壁跪着的林老头,“说吧,谁去你们家挑的事儿,告诉我就让他们放了你。” 要说没人指使,咋着她也不信。 林家如果早想闹,何必等到现在。 林老头已经被斗得满头是血,浑身是伤,强撑着力气抬起头,眼睛一直在人群中寻找,“一,一女的。” “我们大队的?” “应,应该是吧,说是成天能看到你们家。” “在底下没有?” 林老头摇头。 这几大百的人,一时半会儿的他实在也看不全乎。 宋恩礼抬头望动员台下看,熙熙攘攘全是人。 赵春兰在,赵六花也在,而且赵家人现在应该没这胆子,刘寡妇和刘芬芳那就更不可能,又是刘翠芳吗…… 宋恩礼快速在人群中巡视一圈,好在真没见着。 “嫂子,他们大队来人了,现在在咱大队办公室闹呢。”张老棍跑过来。 “怕啥,咱们现在可是在跟封建迷信作斗争!谁他娘的反对谁就是反革命坏分子!敢闹的抓着一起批斗!”宋恩礼拍拍膝盖站起来。 林老头朝她跪爬过去,“大闺女,你可是说过会放了我们的。” “说说而已,你也信。”宋恩礼一走,大石块再次如下雨般铺天盖地袭来。 林家所在的大队也来了许多人,各个扛着家伙,大队办公室里里外外挤的全是人,几个青山大队的大队干部正面红耳赤的跟对方理论。 跟青山大队一样,每个大队的社员意识中都是同村人不能被外村人欺负! “你们大队长呢!把你们大队长叫出来!欺负我们大队的人,这事儿可没那么便宜!”几个年轻人扛着锄头,疯了一样砸办公室的门。 本来就不结实的木门,立马就被砸出俩大窟窿来。 “干啥干啥,这是上我们社员那儿没抢明白还得把我们大队办公室也一块儿抢了?”现场都快失控了王宝生才出现。 对方大队的大队长也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指责,“你们大队社员欺负我们大队的人,强行扣押不让人回家,你这大队长咋当的!” “我这刚从县城回来,跟我有啥关系?”王宝生把手伸进窟窿里开了门,拿着竹编热水瓶往搪瓷茶缸里冲热水。“不对啊,我咋听说的是你们大队的人赶着马车上我们大队明抢来了!” “你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你!赶紧把我们大队的人放了!” “放人可以,先赔钱!”宋恩礼从外面跑进来,拿出字据,“这是姓林那老头给我们立的字据,他毁约在前,得把之前讹我们家的钱全赔回来,还有今天砸坏我们家的东西也得赔!” “啥!你打伤我们的人,你还想赔钱?”对方大队长一看,“四百块钱,你咋不去抢?” “我们大队可没抢钱的习惯,倒是你们大队的人抢上门还打上门,你这当大队长的平时没少纵容吧。” “臭娘们儿你说啥!”对方大队的人听到这话,举起锄头就要劈过来。 “咋!还想杀人灭口啊!”宋恩礼睨着对方,硬生生把人气势压下去。 “今儿这钱这粮要是不赔,我就上县公安局去告你们去!告你们大队包庇反革命坏分子,包庇社员欺压咱老贫农!”她把字据拍桌上,愣是让在场的人都颤了三颤。 “对,上县公安局告你们去!今儿来的全是帮凶!拿着大锄头这是要挖咱革命事业的墙角嘞!”张老棍带着民兵进来,适时补充了一句,吓得那些人赶紧把手里的锄头全丢了。 “我说宝生啊,你看咱这都是革命同志,何必闹成这样,有事好商量嘛。”对方大队大队长一看这情况,马上软和了语气。 前几年林家讹萧家这事王宝生一直梗着,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收拾的机会,能放过就怪了! “这事儿放不放的,也不是我区区一个大队长能说了算,那老林家的人可是在我们大队宣传封建迷信牛鬼蛇神,我们大队这么些人全听见了,要是放了他,那我岂不是成了同党?” 一句话,把对方大队长噎得没话说。 他要是再跟着起哄,那他也成同党了。 甭管老林家是不是被冤枉的,他都不敢拿自己去开玩笑。 说个不好听的,社员们都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根本不讲啥是非公道,只要大伙儿都说你错,那你就是一定是罪人。 谁还能嫌批斗的人多不成? 人多才热闹。 可是毕竟是他们大队里出来的人,要是弄不回去,他这大队长的威望怕是也要扫地了。 对方犯了难。 “不过我觉得你们可以带回去自行处理,毕竟这是你们大队的人。”王宝生抱着茶缸呼呼吹着热气,里头的茶叶是小外甥媳妇前几天刚给的,最嫩的尖儿,香得不得了,每天一小撮从早冲到晚,最后的茶叶沫子他都恨不得吃下去。 一听有戏,对方马上道:“这敢情好,我保证拉回去好好批斗,坚决不包庇任何坏分子!” 王宝生便笑着把字据推到他面前。 要人可以。 先掏钱。 林家虽然讹了萧家不少钱粮,可林家能造,扭脸就拿这钱给俩儿子打了全套家具,再加上后来大饥荒又去黑市买了粮,哪儿还有余钱还回来,这两年还到欠大队里不少,这事儿大队长门清。 不掏钱,对方肯定不能放人,掏钱吧,四百块还加这么多粮可不开玩笑。 “宝生啊,能不能少点?你也知道我们大队不宽裕。” “谁都不宽裕,一样。 磨磨唧唧半天,对方才咬牙同意,“那行吧,我明儿让人把钱和粮给你送来。” “大队长,凭啥让咱大队出钱?那老林家自己不地道,咱要是出钱咱不是也成了坏分子了嘛!”谈到钱,社员们的团结友爱就消失了。 “就是,他老林家讹了萧家这么多钱,叫他们家自己出去!” 四百块啊! 一户人家一年到头也才挣百来块,这起码得有三户人家不吃不喝的钱,还加上几百粮! “反正啥时候收钱啥时候放人。”宋恩礼从兜里抓了把瓜子来剥,“你们也可以不要人,那就留我们大队里,回头我们拉出去到处批斗一定会把你们大队的光荣事迹到处宣传宣传,顺便让大伙儿评评理,你们大队为了这么一家坏分子打上门来到底对不对!” “你!”对方气噎。 无奈之下也只能打发人回大队叫会记把钱粮押送过来,顺便把这笔账全都记到林家头上。 钱账可以慢慢挣工分还,只是社员们的怒火那可就只有流血来赔偿了。 林家人回去后的日子,宋恩礼基本能够猜测得到。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九十四章 骑到他头上 社员们斗腻烦了仨破鞋,好不容易得到十来个新鲜的,自然舍不得还回去,最后还是对方大队长承诺,每个月都会把人拉到青山大队批斗一次,这才点头。 大队暂为垫付的钱粮送到的时候天都暗了,整整一马车,今年刚收的小麦一百斤,玉米棒子三百斤,都是带壳的,加工后肯定剩不下这么多,不过宋恩礼懒得计较他们这点小算盘,反正对于她来说目的已经达到。 敢欺负她男人,就要付出代价! 她喜滋滋的坐在炕上点钱,来回来回的点,大多是一块两块的毛票子,一百块钱就是厚厚一摞,十块钱统共也才七张,四百块钱她点了好久。 萧和平就坐在边上看着她,“媳妇,你都已经来回点四遍了。” “我知道啊。”宋恩礼把眼睛眯得像只狐狸,“但是这钱意义不同,我点一遍我就高兴一回,我越点我就越高兴。” 她把手伸过去扯扯他身上的衣服,“洗澡没,换下来的衣裳呢?” “洗了,衣裳还在盆儿里。” “收盆儿里干啥。”宋恩礼跳下炕,从搁在条桌下的木盆里把萧和平今天穿的那身中山装拿出来,又到灶间拿了盒火柴,丢在院子里一把火就给烧了。 王秀英虽然挺心疼这好好的衣裳,不过作为小儿媳的忠实拥护者,她觉得小儿媳不管做啥事都是对的! “娘,咱家还有麻袋吗?给拿几个小的来。” 那一百斤小麦三百斤玉米还在院子里堆着,整四大·麻袋。 虽说这些粮本来就是从萧家出去的,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而且今天这事主要还是社员们出力,如果她不表示表示,怕是要遭人红眼,不过要是都分那肯定不够。 再说了,你分了粮,贪心的人怕是又要盯上你的钱了。 所以社员们那儿,宋恩礼没做打算。 青山大队有四个生产队队长,加上大队干部,一共十个人,管着整个大队三四百口人,宋恩礼给他们一家送了二十斤玉米,就去了二百斤,另外又往王宝生家多送了二十斤小麦,给了张老棍五十斤玉米。 十来个布口袋摞在小推车上,趁着夜色,她跟王秀英两人分头行动,一家家送过去。 萧和平在社员们眼里还伤着腿,不方便干粗活,而且这种事宋恩礼也没打算叫萧和平去做,太跌份。 所以萧和平再一次被他老娘和媳妇撇了出来,后来一琢磨,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他在他媳妇这儿好像就剩下干那事儿的功能了…… 前面几家都送完了,就剩下个张老棍。 宋恩礼另外从空间拿了只鸡出来,一块儿扛着去了他家。 张老棍正一个人蹲在屋里炖鱼,灶间拿来关了牲口,他索性把灶台拆到睡觉那屋重搭,现在吃住都在一屋。 有人进来的时候张老棍还以为是李芸,结果看到宋恩礼,尤其她手上还拿着这么些东西,赶紧欣喜的接过去,“嫂子你咋来了。” “有事儿。”宋恩礼弯腰搅了搅他锅里的鱼,“等人?” 张老棍憨笑着挠挠头。 “那我长话短说,林老头告诉我今儿这事是咱大队的人上他们家去怂恿的,我怀疑是刘翠芳,你明儿帮我打听打听刘翠芳这两天有没有去过那边。” “这还要打听啥!那娘儿俩都还在柴房里关着嘞,除了她还有能谁!咱大队除了刘家也没人跟您过不去了啊!” “我只是不想冤枉她。” “好嘞,那我明儿就去。”张老棍往灶里添了点柴火,奶白色的鱼肉在鱼汤里翻滚,虽然只搁了点野蒜,但那股鲜香挡不住,“还有个事儿今天被林家这么一闹我才想起来,那林香以前好像有个相好的,不过老林家嫌他家没钱出不起礼金就把两人的事儿搅黄了,后来林香才跟我四哥说的亲……” 见宋恩礼脸色骤变,张老棍马上赔笑道:“看我这贱嘴,说啥亲啊,我四哥还能看着那种货色,就是他们家死乞白赖的想要缠着我四哥,老天爷都收拾她呢!要不也不能这么短命。” “林香咋死的?” “听说是掉河里淹死的,不过打捞的时候我去看过,河里好多血嘞,也不知道是不是让啥玩意儿给咬死的。” 咬死的? 宋恩礼皱了皱眉,“行吧,等你明天去打听了先。” “唉。”张老棍把她送出门,想了想又问,“嫂子,你说那林香会不会跟她相好的弄了,眼看着马上要跟别人结婚瞒不下去了才跳水的?我一直都这么觉得,要是嫁进门不是雏儿,肯定让人给撵回去不是?” 宋恩礼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如果是这样话…… 萧和平头上有点绿啊。 反正回到家在看到萧和平,宋恩礼总觉得他头上有顶隐形的帽子。 “干啥这么看着我?”萧和平不自在的摸摸脸,又拿起桌上那面大红色的塑料壳镜子照了照。 挺干净挺好看的。 “没,就觉得你长得好看想多看几眼。”她觉得这男人有点可怜。 如果事情真如张老棍所猜测的那样,他岂不是因为别人的过错白白背负了这么多年克妻的罪名? “你这眼神可不像欣赏。” “那像啥?” “像同情。” 宋恩礼故意猥琐的搓着手,“你答对了,我说了,收拾完林家人再来收拾你,萧和平你要倒大霉了。” 她扑上去就把人反拽到炕上,萧和平完全不反抗,任由她双腿夹着自己脖子,真正的骑到他头上。 宋恩礼挺不高兴的松开他,“没劲,你就是还惦记着林香才舍不得对她家人下手的吧,我就不信那几个人能把你困住!” 萧和平一听这话,急了,“我总不能跟几个老娘们儿干仗吧。” 他的脾气并不好,但一般情况下能忍,属于那种要么不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想把人弄死的人,算是个极端分子。 不过那也仅限于对敌人和踩到他雷的人。 “老娘们儿咋了,看那几个老娘们儿给你折腾狼狈样儿,凡事以保护自己为前提懂吗?少跟我扯啥男人不打女人不打老人,贱人就是欠打。” “你是心疼我吧?”小媳妇愤愤的样子,有点可爱。 “对,就是心疼你了。”宋恩礼跨坐到他身上,“不过这话仅限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如果我在我会保护你,毕竟你是军人。” 萧和平又被她一本正经说要保护他的样子给逗到,也暖到。 只要媳妇能一直在他身边保护他,丢人又怕啥? 第二天一早,张老棍便跟大队里请了假去了趟老林家所在的大队,张老棍狐朋狗友多,附近的地痞无赖全跟他熟,这些人成天无所事事,比东家长西家短的妇女知道的消息还多,很快就被他打听到一个长得十分标致的姑娘去过老林家。 他又把那几个癞痞子领回大队,特地叫他们去认人。 那几个癞痞子对漂亮姑娘印象深刻,一眼就把正在地里劳作的刘翠芳给认了出来,为了感谢他们,张老棍还特地将他们领回家把刘家母女给他们干了一回,这些人早就对刘芬芳垂涎三尺,又憋了好长一段时间没开过荤,把人弄得快瘫痪才罢休。 “好兄弟,以后啥事儿尽管吱声儿。” 张老棍挺不屑的想:我能要你们帮啥忙?我亲姐厉害着呢!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客套得不得了,“唉,那就先谢过了,以后要日这娘们儿尽管上我这儿来,五分一毛都成,实在不行给俩贴饼子也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九十五章 去沪市 将癞痞子们打发了后,张老棍又到地里去了趟宋恩礼,非常确定的告诉她,“就是姓刘那臭娘们!嫂子你说,咋收拾她!” “也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这咋好意思。”张老棍嘴上虽这么说着,但眼睛里明显露出慾望。 宋恩礼真想把工分本拍他头上,“悠着点儿,别仗着年轻就胡搞,身体累垮了还咋帮我办事。” 不过她还是从空间给他拿了根野山参,“炖鸡吃,别给别人吃啊,这可是好东西。” “唉。”张老棍忙不迭把东西收兜里,“嫂子对我最好。” 这玩意儿他没吃过,但是他见过。 小时候他们这后山还没这么荒,他爹上山砍柴弄回来过一株,上县城卖了好些钱,只是那些钱最后全进了刘寡婦兜里。 想起这事儿他就恨得慌,“嫂子,我想要刘翠芳。” 宋恩礼眯着眼睛笑,手心颠来倒去的把玩一颗小小的粉药片,玩够了才抛给张老棍,“想办法给她喂下去,先玩一宿再说。” 也不知道张老棍后来到底是咋把药给人喂下去的,反正一点动静没出就把人给弄了,他也是个心狠的,弄了后还不算,还把人脫得光光的丢在路上,俩腿着大敞用木棍绳子固定,总之早起的干农活的社员全看到了。 刘翠芳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名声,又被轻而易举毁于一旦。 虽然没找到耍流‘’氓的男人,但这破‘’鞋她是扛定了,反正不管你是自愿还是被迫,出了这样的事儿了,就是女人的错。 你不要脸你浪别人才弄你呗,不然干啥不弄其他姑娘? 一大帮子妇女驾着溜光的刘翠芳将人拖到下游河,一路上气势汹汹好像替天行道,“哪怕不能浸猪笼也必须好好给她泡上几天,臭不要脸的大清早勾搭谁呢!” 秋天的河水冰凉,刘翠芳被冻得浑身直哆嗦,没一会儿嘴唇就乌青了,她几次想要从河里爬起来,只可惜每回好不容易抬起头就会换来一脚狠踹。 “咱大队的名声算是叫这一家表子给毁干净了!”另一名妇女捡了块石头狠狠砸向刘翠芳脑门,“好好洗洗干净,就你这样的还思想模范,我呸!” 女人们心里都有气,因为自家男人看这娘们儿的眼神她们都看在眼里。 一个个趴她们身上跟死人似的,看到这臭娘们儿却精神得能打野猪,都是这不要脸的勾的! 宋恩礼远远站开看好戏,生怕看清楚,她还特地爬到大石块上,手里抓着把核桃仁一颗颗往嘴里送。 这可是他们家男人亲手给她剥的,特香。 其实要想知道到底是谁去找的林家,只要把阿呜放出来肯定就能一清二楚,只是那家伙这两天一直在空间里闹腾,宋恩礼不敢让它出来,生怕它倔脾气一上来直接把人弄死了。 “小婶婶!有你的信!”萧小栓举着个明晃晃的白信封跑过来,妇女们组织了几个女娃在路口负责看守,就怕自家男人再过来被勾搭,所以萧小栓也被堵在哪儿过不来。 宋恩礼跳下大石块跑过去,随手把剩余的核桃仁给他。 沪市来的信,寄信人宋大壮。 奎爷! 她赶紧找了个僻静地儿把信拆开。 奎爷在信上说他遇到一个人,她一定很想见到,具体却又啥都没说,只一再叮嘱速去。 以奎爷的性格,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断然不会叫她速去。 宋恩礼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回家跟萧和平知会一声,虽然他很有可能会不同意。 萧和平被王秀英给关在屋里。 早上那一幕她和萧家其他仨兄弟是一块儿看到的,生怕污了老儿子的眼惹得小儿媳不高兴,扭头她就回家把老儿子给锁屋里头了,还额外给了个痰盂。 不过即使没亲眼看到,从他娘跟他嫂子们的对话中萧和平还是知道了个大概。 不知为啥,他就觉得他媳妇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虽然昨儿晚上他媳妇一直在他怀里老老实实呆着。 宋恩礼拿着钥匙开门进去,脸上有着牢头般的得意,“从今儿起我就是你的看守人,想要出去你就得拍我马屁。” “褲子脫了,屁‘’股伸过来。”萧和平靠在炕上闲适的的翻着书,炕桌上摆着一个已经吃一半的水果罐头,一块鸡蛋糕几片甜味饼干还有一大把奶糖。 “吃这么多甜的你就不怕得糖尿病吗?”也不知道空间能不能治这病。 “谁叫你不让我吃你。” “你这嘴还能不能行了。”宋恩礼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另一只手伸到背后,端出块奶油蛋糕摆在他面前,“吃吧。” “说吧啥事儿。” “单纯的请你吃东西而已,别想那么多。” “那就别说了。”萧和平拿起小叉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以前上首都他也吃过这玩意儿,齁甜齁甜的,香得不得了,只是省城里没得卖,后来一直也没机会吃上。 可是媳妇给的这种奶油蛋糕比他在首都大饭店里吃到的还要香软可口,“这玩意儿有媳妇的味道。” “真的?” “嗯。” 宋恩礼蹭蹭蹭拿了十好几个出来,各式各样摆了满满一炕桌,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有这么多奶油蛋糕陪着你,应该跟我陪着你一样吧?” 萧和平吓得蛋糕也不吃了,郑重放下叉子,“媳妇,到底咋了?” 宋恩礼嘿嘿嘿的笑,“如果说你有那么两天见不到我……” “我会疯。” “就两天。” “带上我。” “不行!”她去找奎爷,带上他岂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我去去就回,跟你保证。”宋恩礼讨好的抱住他,“我不会离开你的,就是去沪市办点事儿,你不要担心,如果我想离开你,早就走了对不对?” 萧和平重新拿起叉子,闷声不吭的吃蛋糕。 “萧和平,你干啥啊,我真的是有事,要不然你以为坐那么久火车好玩啊。”又不能买卧铺票,会累死的好不好…… 而且江源县没有直达沪市的火车,还得先坐去省城,麻烦的很。 “我在家等你。”他妥协道。 宋恩礼抱着他连呼万岁,“走吧,陪我去老舅那儿开介绍信,不然我怕他不开给我,我现在就出发去省城,早点去早点回。” 萧和平就看着她,也不说话,眼神却是赤果果的。 宋恩礼把炕桌抱开,直接扑到在他身上,“赶紧的先弄一回弄一回,不然得两天见不着呢。” 一回加一回,是两回。 这是身体力行后的答案。 两回下来,午饭都开吃了。 “娘,四叔和小婶婶咋还不来吃饭?”萧小栓好奇问丁俊兰。 丁俊兰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午睡还没睡醒吧。” “午饭还没吃呢,咋午睡啊。” “可能是提前午睡吧。”丁俊兰脸更红,飞快往儿子碗里头夹菜,“吃饭吃饭,小孩子吃饭不要说话。” 回头一想想这句提前午睡好像也不恰当,抬头才发现,家里的大人全都红着脸,神色特别不正常。 萧和平吃了太多奶油蛋糕还不饿,宋恩礼则是要出远门没心思吃饭,两人从屋里出来后直接去了王宝生家,等介绍信开回来王秀英才知道小儿媳要回沪市,一着急,灶上的土碗啪嗒打了俩。 “红旗啊,这好好的干啥回沪市啊。”是不是老林家那事儿把小儿媳惹不高兴了?是不是嫌弃她老儿子了不要他了? “娘,我只是去办点事儿,很快就回来的。”宋恩礼把萧和平推进屋,“你去帮我收拾点行李呗,我陪娘说会儿话。” 其实她空间里啥都有,完全不需要收拾啥行李,不过为了让萧和平和王秀英更安心,她只得多带个累赘上路。 第一百九十六章 掘坟 萧和平怕她待太久不回来,只给她装了一身衣裳,不过担心她路上饿着,糕点零嘴倒是装了不少,还有水果罐头和肉罐头。 打包水平精湛,看上去就小小一团。 宋恩礼接过来却是压胳膊,“你要扛死我。” 她又把这些瓶瓶罐罐全拿出来,只留下一身衣裳和一小包核桃仁,“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不需要这么多东西。” “差不多得坐一天一夜,半夜万一饿着咋办?”不管她愿不愿意,萧和平还是往她包裹里塞了包饼干,和一个肉罐头,“身上别带太多钱,万一被小偷盯上会危险。” 宋恩礼把四个裤兜衣兜全翻出来,就十张毛票子,总共十块钱,“其他的我都收好了,放心吧,你身上还有钱吗?” 萧和平的钱全在抽屉里,就是上回她给的五十块,不过大头全给她买了新衣裳新鞋,还剩下不到二十块,叠得整整齐齐。 宋恩礼想了想又抽走十块钱,就剩下点零头给他“差不多了,家里吃喝不缺你的,钱多了你玩野了咋整。” 萧和平把剩下几块钱也一起递给她。 “逗你玩儿呢,想溜出去玩也得看看阿呜答不答应。”萧和平能保护好自己她知道,不过宋恩礼还是不放心。 所以这趟去沪市她没打算带上阿呜,至于她自己,带个阿五就足够了。 萧和平跟阿呜不对付,但宋恩礼不听他的,跑到后院偷偷把阿呜放出来,阿呜当着他俩的面,跟阵风似的跑没了影儿。 萧建业套好马车赶过来,萧和平把马鞭接过去,“我自己送吧。” 他还想在路上跟媳妇再说会儿甜蜜话。 萧建业哪能不明白他的小心思,便叮嘱,“那你路上慢点儿,腿还没好利索呢。” “知道了。” 萧和平常坐火车去省城,对时刻表一清二楚,知道最近这趟得俩小时后才发车,所以他把马车赶得特别慢。 临近县城的一处拐弯地,一只灰狼趁着路上没有其余的过往车辆突然从草丛中蹿出来,挡住马车的去路,嘴里还衔着块木头牌子。 老马被惊得“吁”一声,两只前蹄抬老高。 “阿呜!你干啥呢搞得浑身是泥脏兮兮的。”宋恩礼从马车上爬下来,一巴掌盖在阿呜头上,顺便把它嘴里的木牌拿走。 只扫一眼,立马就跟烫手似的丢开,抓狂的抱住阿呜的狗头狂揉,“你要死啊!我就知道把你放出来是个祸害!你是不是跑去把人的坟倔了!” 阿呜无辜的呜咽着,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萧和平俯身把木牌捡起来,上面赫然:林香之墓! “这狼崽子挺有意思。” 阿呜白了他一眼:谁要你夸。 “算了算了,你还是老实待里边儿吧。”宋恩礼把它收回空间,将阿五换出来。 再把它放外面还不定出啥事,反正真有啥危险,阿呜也能感应到。 阿五扑腾两下翅膀,往白针山飞去。 一路上耽耽搁搁,等到火车站距离发车就只剩下半个钟头。 萧和平帮宋恩礼排队买好票,又陪她坐在候车室里等。 “待会儿到省城了去找趟师长,他跟铁路局的人熟,让他帮忙给弄个卧铺,不然坐一天一夜得是够呛。”他写了张纸条递给宋恩礼。 宋恩礼揣兜里,拍了拍,“知道了。” 答应归答应,去她是肯定不会去的。 为了这么点小事叫萧和平跟师长开口,她不好意思,她男人的面子贵着呢。 半小时后,萧和平把宋恩礼送上火车。 而与此同时,售票处里一通紧急电话打到省食品公司书记办公室,“一男一女,拿的是宋红旗的介绍信,只买了一张到省城的车票,听那说话的意思好像要去沪市。” “好,我知道了。” …… 于是待宋恩礼再从火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车站门口准备骑着自行车离开的严朝宗。 “大叔!”她扛着小包袱跑过去,拉住他的自行车后座。 严朝宗回头,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姑娘,脸上喜色藏不住。 他停下自行车,“你这又是打哪儿冒出来。” “打从家里来,往沪市去。” “你去沪市?” “对啊。”宋恩礼掏出车票给他看,“刚下车顺便就买了,晚上才发车,还有得等。” 严朝宗也掏出车票,两人相视一笑。 “原来你也去沪市,我说你咋一个人跑火车站来呢,你出差吗?” “算是。”严朝宗拍拍后座,“要不要上我家吃晚饭?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出发。” 宋恩礼马上跳上去,严朝宗载着她,跟上次一样慢慢吞吞的骑,内心满是欢愉。 这神出鬼没的姑娘,就像欧洲神话故事里的爱丽儿精灵一样突然闯入他生命中,从来没有定数,偏偏他就喜欢死了这样的感觉,好像抓不住,于是他更想抓住。 “大叔你去沪市几天?” “还不一定,不过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到国际饭店找我,说不定我们能一起回来。” 沪市国际饭店被称为“远东第一高楼”,宋恩礼以前也住过,在这个年代算是奢侈中的奢侈。 她不免暗自感叹出公差的大领导就是待遇好,不像她这平头老百姓,想坐个卧铺都得走后门。 “大叔你能帮我走个后门吗?” “可以。” “你都不需要问一下吗?” 严朝宗笑道:“你都说过巴结我了,我能不帮衬着你?” 宋恩礼想起自己那次故意搭讪想跟他做朋友的事,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掏出那张火车票,递到前面去,严朝宗低头看了眼,接过去塞自己上衣口袋里,“知道了。” 严朝宗家的小院比宋恩礼上次来的时候更别致了一些。 他按照她说的在阳台上弄了个木躺椅,鲜花不能种便养了许多绿植,地上铺着看似散乱随意不会让人挑刺却又十分诗意的鹅卵石,进门一片盎然生机,还有专门给她收拾的房间,大致摆设跟他房间差不多,但床单被套的颜色要稍浅一些,更有活力一些,书架上还摆了许多这个年代知识女性爱看的在允许范围内的书。 “你还真收拾了。”宋恩礼欢喜的仰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正面就是阳光,惬意得不得了。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吃午饭了没?” “还没,我想吃你做的面条。” “那行,你先眯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做。”严朝宗从屋里抱了条小毯子出来,俯身给她盖的时候无意中瞥见她领子下一抹浅浅的红痕,眸色微微一暗。 “红旗你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他意味深长道。 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这姑娘跟那军人肯定有过亲密接触,只是不知进行到哪一步,一想到那个梦,他这心口就堵得慌。 宋恩礼一头雾水,“好。” 吃过不算午饭的午饭,宋恩礼躺在阳台上惬意的睡了个午觉,严朝宗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看书,寸步不离的守着,时不时也偷偷看她。 看她微微颤抖的长睫毛,微微轻启的唇瓣,带着些许娇憨。 她的身上总带着一种淡淡的香气,严朝宗说不出来这是种什么香,但肯定不是路上那些姑娘自以为是的肥皂或者雪花膏,或许是哪种法国香水吧。 他想。 许多年后到了法国,严朝宗遍寻所有制香大师的香坊,也再寻不到这一模一样的味道。 差不多六点的时候,他把宋恩礼叫醒,两人一块儿吃了点晚饭便出发去火车站。 卧铺车厢是单间,分上下层一共四个铺位,这点倒是跟几十年后差不多,不过从折叠得棱角分明的铺盖以及生硬的装修还是能看出这个时代的鲜明印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列车乘务员 宋恩礼一看到这种无数人盖过的被子那点小洁癖就犯了,她把铺盖枕头收一收全都丢到上铺,自己的包袱垫着当枕头。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这间只有他们俩,门上没玻璃而且有锁,所以门一关就算是与世隔绝。 “有靠山就是不一样。”她舒舒服服的抱着后脑勺和衣躺下。 车票是严朝宗帮她补的,具体多少钱他没说,虽然知道他不差这点钱,宋恩礼还是打算明天请他吃饭以示感谢。 “那你一定要记着我这个靠山,有事儿就来找我也好歹让我物尽其用。”严朝宗笑着脱下自己的中山装外套递给她,“夜里温度低,盖着吧,万一冻着了你的沪市之行就不好玩了。” 宋恩礼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 这个男人让她觉得亲切,自带家人的温暖,她不排斥,当然更不会嫌弃。 严朝宗也学着她那样把铺盖丢到上铺,不过他并没有躺下,而是盘腿坐着,从公文包里拿出点文件来看。 他繁忙的样子让宋恩礼又想起她的父亲。 以前有几次跟父亲一块儿出门,只是不管在车上还是在飞机上,他似乎总有看不完的文件处理不完的公事。 “休息会儿。”宋恩礼拿走他手上的文件。 严朝宗抬头,目光柔软了一下,“好。” 两人并排躺在铺位上,中间只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 虽然不是几十年后的那个沪市,但毕竟是沪市,虽然她只是归国的华侨,但毕竟在沪市成长了十几年,哪怕这个城市跟她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在匡次匡次的列车声中,宋恩礼的心里,竟也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慨。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火车还在慢吞吞的前行,窗外的景色倒退得触手可及。 严朝宗不在铺位上。 宋恩礼刚准备起来去找他,他端着大托盘进来,“醒了,快去洗漱下吃早饭。” 托盘里,小馄饨香气扑鼻,还有俩煎蛋和四个肉包子。 “真香,我这就来。”宋恩礼从包袱里找出毛巾牙刷开门出去。 差不多晚上七点才能到沪市,这会儿才早上八点多,还有近十一个钟头。 早饭后,严朝宗继续办公,宋恩礼闲来无事便躺在那儿假寐。 卧铺间的门突然被人轻声叩响,没等他们应声,外面的人已经把门打开。 “严书记,您也在。”一个漂亮的女乘务员。 是真的漂亮! 宋恩礼到这个地方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白皮肤,瓜子脸,丹凤眼,烫着齐耳的细卷发,一身齐整的蓝色铁路工作人员制服,有着说不出的妖娆劲儿。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这女乘务员和严朝宗之间扫了个来回,暧昧的抿起嘴角。 虽然严朝宗看上去坦荡荡,但就这女乘务员的眼神,要说这俩人没猫腻,打死阿呜她也不信。 这些个当领导的就是喜欢在火车上搞三捻四,似乎已经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不过她并不觉得有啥。 还是那句话,存在即合理。 严朝宗一中年男人,就算没婚姻,宋恩礼也从来没觉得他是靠双手解决生理需求。 “谢乘务员,有事儿?”到底是当领导的人,严朝宗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笑容得体。 谢姓乘务员脸上的笑明显僵了一下,快速掠了眼宋恩礼,最终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盖着的男士外套上,很不又好,“听说您在,过来跟您问个好。” 宋恩礼觉得她可能是误会了自己跟严朝宗的关系,脱下外套递换给严朝宗,“大叔,我出去走走,你们先聊。” “别跑来跑去,不是你想的那样。”严朝宗起身穿好鞋,把衣服丢铺上,“我出去会儿,等会儿给你带午饭回来。” “哦。” 卧铺间门一关上,严朝宗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冷着脸,疾步走进不远处的另一个空卧铺间,气势骇人。 谢乘务员咬了咬唇,低头跟进去,“严书记,那姑娘……” 她不在这节车厢工作,如果不是早上严朝宗去餐车打早餐被她看到,她还真不知道他也在。 “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谢乘务员错愕抬头,眼眶发红,“严书记……” “希望你清楚在她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的脾气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严朝宗开门出去前,顿了一下,回头道。 不可否认,有段时间他挺迷恋这个女人的身体,但也仅仅只限于身体,在他看来,列车上的女人跟列车没什么分别。 这种声色关系更像是名利的交易,他只能给她他想给的,但却绝对不会给她她想要的。 出了门,严朝宗还是那个笑容如和煦春风的严书记。 不过在去餐车前,他不显山露水的把乘务长批评了一通。 他敢跟宋恩礼一块儿坐火车,就不担心被撞见,但本能的来说,他并不希望自己睡过的女人出现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暗面,他只愿她见到自己的阳光。 能当乘务长的都是人精,点头哈腰的承认错误,并表示一定不会再有下次。 宋恩礼盘腿坐在铺上吃着严朝宗买回来的午饭,绝口不提刚才的事。 火车上的饭菜很丰盛,比外面国营饭店要好得多,除了肉类还有部分海鲜供应,而且还供应酒类,他们的午饭里就有一瓶酒精度较低的香槟。 严朝宗看着她乖顺的样子,心里对她的好感更甚,特别是她身上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过了苏北后,很快就是沪市,火车比预计时间提早十分钟进站,下火车的时候正好踩着七点,外面天色已经大暗。 宋恩礼要去找奎爷,就没跟严朝宗同行,两人在火车站门口分手。 严朝宗把自己在沪市国营国际饭店的具体房间号写在纸条上给她,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 宋恩礼没有着急找住的地方,而是从空间拿出之前买的那辆红旗自行车按照奎爷说的地址一路骑着打听过去。 跟几十年后相比,六十年代的沪市洋味儿更浓,中西合璧的建筑物随处可见,很多著名的高楼还没起,但已经颇具大城市风范,从道路的整洁程度和两旁植被就能看出。 不过跟她居住过的那个充满现代化气息的沪市,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沪市火车站离得杨浦不远,起码比青山大队到江源县县城要近,收购站是一幢位于河边弄堂里的民房,带个小院子,比江源县的要足足大上两三倍。 只是这个点收购站的人已经下班,里头乌漆嘛黑一片。 “什么人!”一支昏黄的手电光从院子里射出,指指照向宋恩礼的眼睛,实在是光线太弱,否则她怀疑刚才那么一下肯定能给她照瞎。 宋恩礼不适的眯了眯眼,心里不高兴原先挂脸上的客套也随即撤掉,“你好老伯,我找宋大壮。” 回到沪市,她便把北方口音暂时抛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又带着点沪市特有的调调让拿着手电的老头态度客气不少,他用那双眼皮耷拉的斗鸡眼上下打量了下宋恩礼身上的军绿色列宁装和她脚上的回力鞋,“侬是沪市人?” “对,我是沪市人,我来找我的大伯宋大壮。” “老宋啊,老宋回家去了。”老头指向胡同口,那双斗鸡眼对得更厉害了些,“他就住在河对面的弄堂里,就那幢蛮大的老洋房。” “好,谢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佟阿太 过桥就是看门老头说的老洋房。 其实也谈不上洋房,中西合璧的典型沪市老建筑罢了,过去应该是中产阶级的住所,年头太久,外墙的砖头已经由红褪变成深褐色。 建国前后,沪市很大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去了国外,于是这些房子全都被充公,老洋房也成了公家的宿舍楼,一个房间一户人家,里里外外住了好些人,连门房里都有人住。 城市里有电,这会儿还有好些人家亮着灯。 那老头只说这栋楼,没说哪个房间,宋恩礼只能随便敲开一户人家问。 “你好……” “砰——” “……”一点都不友好。 继续敲开第二家,门内的中年女人探出半个身子来,眉梢趾高气扬的吊着,“侬做啥。” 就在那瞬间,她眼里的精光已经在宋恩礼身上扫了个来回,眉梢逐渐平缓。 “你好,请问宋大壮住哪屋?” “伐晓得!”中年妇女脸上的刻薄再次浮现,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宋恩礼摸摸差点被嗑到的鼻尖,没好气的骂了句,干脆站在过道里叫,“大伯,大伯你在哪屋,我是红旗,我来找你来了。” 一下子七八户人家开门出来,“要死快了,大晚上的喊什么喊!” 那边楼梯下的小隔间里开门出来一个人,里面没灯,人又站在阴影里,宋恩礼看不太清,但听到那人突然有气无力的叫了声“红旗”。 宋恩礼怔了一下,立马朝他飞奔过去,“大伯!” 眼前的奎爷比前阵子从公安局里刚弄出来还要狼狈些,整个人又瘦了一圈,看上去皮包着骨头,空荡荡的套着件蓝布罩衫,好像一阵风就能给刮走。 “大伯,你怎么搞成这样了。”明明她给了好些钱粮啊, “不好意思大伙儿,打搅了,我大侄女初来乍到不懂事儿,多担待。”奎爷对着一道道门内虎视眈眈的人点头哈腰后,把宋恩礼拉进楼梯下的隔间,“进来再说。” 外面接连一阵关门声,砰啪作响。 宋恩礼仔细把这位于楼梯下的小隔间打量下。 其实连隔间都称不上,统共也就一米来宽三米多长一狭促空间,而且一边倾斜向下,越往里越矮,除了门口这点位置,里面就得弯腰进去了。 奎爷在门口支了张还没她小腿高的小木桌,紧挨着架在几块破砖头上的木板床,上头只有一床发黑的褥子,这便是全部家当。 “我说大伯,我不是给了留了好些东西吗?你咋混成这德行了。”没地儿能坐,宋恩礼只能靠墙站着,将包袱丢矮木桌上。 顶上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震耳欲聋。 “木楼板,不隔音,让您受委屈了。”奎爷歉疚道。 “这地儿咋住人呐,时间久了非得神经衰弱不可。” “来得晚了,就剩这屋了。” “所以把人得罪了,他们一致排外是吧?”怪不得刚才那些人看到她跟看到仇人似的。 奎爷在信里报喜不报忧,如果不来这一趟,宋恩礼还真以为他过得有多自在。 虽然只是两人的关系仅限于合作,但毕竟奎爷帮她做了这么多事,两人又一起逃过难,看他眼下这狼狈相,宋恩礼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哪个地方的人都排外,一样的。”奎爷爬到床的最里头,拆掉里边墙上的一块砖,从墙洞里掏出一个半大不小的布袋里,里头鼓囊囊的,“你别看这隔间小,像我这样加个板儿就能分担部分住处,大部分人家里住房都紧张,到晚上都是人摞人的睡,这楼里哪个人不是盯着这间,突然被我这个外来人占了,肯定心里不服气。” 宋恩礼听奎爷说了才知道,原来这栋楼不是单独的收购站宿舍楼,还住着部分其他单位的人,两边商量好的分配模式就是谁的职工需要就打报告申请,除了新婚两口子审批比较宽松,其他人还需要工龄啥的证明,奎爷是靠着那卡车司机的关系才破天荒得的,所以格外得罪人。 就说他们收购站的人,在上班的地方不敢整啥幺蛾子,回到住所不得使劲明里暗里的使坏,一来二往的搞得这整栋楼的人都视奎爷如眼中钉。 “刚来的时候不知道,以为锁了门就安全,谁知道被几个孩子撬了门,你给的那些东西全叫他们搬空了。好些人家都有份分,所以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全把人得罪干净了,这地儿我也待不下去了,咱现在这身份还是太平些好。”奎爷笑着指指简易木板床上那床旧被褥,“后来我就干脆不置办了,免得便宜了别人,就这被褥我都特地淘置的旧的。” 经历了关押、逃难,差点万劫不复,奎爷比以前要看开得多,说啥起都是风淡云轻。 又或者他有了足够的靠山,并没有把这些对于其他人来说重如泰山的生活琐碎放在眼里。 奎爷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把声音压得很低。 宋恩礼皱着眉头把包袱接过去,颠了颠,挺沉。 打开一看,满兜金银珠宝,还有她给奎爷的一千二百块钱和二十斤全国粮票。 其中最引她注意的是一串枷楠香朝珠串,暗沉的色泽在金碧辉煌中显得格外低调特殊。 虽然这种材料的朝珠比不上东珠翡翠的值钱,但更讨她欢心。 她把里头的宝物全拿出来收进空间,只留下钱票在里头递还给奎爷,“东西搬了就搬了,钱票你咋不用?难怪你瘦成这样。” “我户口登在这儿,粮食关系也在收购站,现在每顿都上收购站食堂吃饭,也省得自己再置办东西。”奎爷把钱票卷了卷,重新塞回墙洞里,上好砖敲平整,“如果没有这窟窿眼,恐怕这些东西也早叫那些耗子精搬走了。” “真要命,回头想法子换个住所,就这地儿一宿我都睡不着。”宋恩礼拎起自己的包袱,反背在胸前,“我还没吃晚饭呢,咱们先出去吃饭,这事儿回头细说。” “唉。”奎爷紧随其后,走之前把门锁仔细上好。 然而一出老洋房,奎爷立马低声对她道:“咱得先去一个地方找个人,那些东西都是她寄放我这儿的,等着您掌眼,我没敢给您寄,这不就只能叫您亲自来一趟。” “我说你咋钞票一分没花搞到这么多好东西,人在哪儿呢?” “您跟我来。” 奎爷带着宋恩礼七拐八拐,很快便拐出这一连串的巷子。 沪市大部分的马路都有路灯,这处明显年久失修,到这儿就像进入另一个荒凉世界,破旧黑暗,连月光都吝啬前往,只有马路旁那十好几个黑色的类似帐篷的矮小物体里隐约传出些鼾声。 “您在这儿等我。”奎爷丢下她,轻手轻脚走到其中一个“黑帐篷”前在充当门的破草帘子上拍了拍,“佟阿太,佟阿太……” “来了。”里头老太太的声音四平八稳。 “唉。”奎爷让开,佟阿太掀开破草帘子出来。 隔太远,宋恩礼看不清容貌,只依稀能见夜色中的轮廓,背脊依旧挺拔。 “跟我来。”佟阿太打从宋恩礼身边擦过。 宋恩礼同奎爷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宋恩礼总有种这样的感觉,苦难并没有在这位佟阿太身上烙刻印记,虽然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狼狈不堪。 或许这就是世家风范。 佟阿太带她走的路比刚才来时还要绕,老太太似乎对这片地方极为熟悉,哪怕没有路灯抹黑也不会错。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家族宝藏 “这一代以前都是这老太太家的,好几条街的门面呢。”奎爷在宋恩礼耳边低声道。 宋恩礼点点头。 这就难怪了。 一般给掌眼,拿个一件半件就够了,佟阿太一次拿出这么多,绝对不是犯傻,她对自己的眼光十分自信,料定奎爷不会反水,所以更多的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宋恩礼,这些东西在她哪儿并算不上什么,也顺便侧面考验下宋恩礼的实力,她要是吃不下这么多,可能最多就是把该给的钱粮托奎爷转交,而不是亲自来这么一趟。 佟阿太带着两人游车河一样的逛,就在宋恩礼猜测目的地到底是哪儿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周围全是树,什么建筑物都没有。 “那包东西里有枚祖母绿玉蝉是假的。”宋恩礼从兜里掏出玉蝉,晶莹碧翠摊在她掌心。 佟阿太笑笑,“怎么会是假的。” 叫着阿太,其实佟阿太年纪并不大,四五十的样子,看得出来早些年保养得很好,气质身段俱在,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端庄,只是容貌已经被风霜摧残,头发半白。 “东西不假,年份作假,民国时候的物件,做成了宋朝的,众所周知宋仿古风盛行,虽然这玩意儿挺像那么回事,但火候还是欠了点,终究有点洋不洋土不土。” “好眼力。” “过奖。”虽说年份作假,但宋恩礼并没有把玉蝉还回去,“佟阿太,我是诚心前来,只要您有货,价格咱们好商量。” 她知道,目的地肯定不远,这老太突然停下来,估计还是不放心,能让一个在富贵荣华中浮沉半辈子的人这么不踏实,说明即将出现的那些东西对她极其重要,而且必定不在少数。 佟阿太却拿走她手里的玉蝉,目光中带着些许温柔,“我家老头子大浪淘沙一辈子,唯一一次走眼就是这玩意儿,我得替他收着,将来到地底下好嘲笑他。” 月光将她身上的褴褛照成华服,依稀还是民国阔太模样。 “您首都来的?”老太太口音中京腔明显。 佟阿太点头,“过去了,不提了,说说拿包东西能值多少,我不要钱。” “您要粮?”宋恩礼一问,奎爷马上算道:“估摸着也就三四斤的样子,一斤几分钱,换成粮才一口。” “没问你。”佟阿太睨了他一眼,奎爷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俩女的说话绕得慌,他这儿听得费劲。 宋恩礼愁的便是要钱,钞票不好弄,忙活半天才整几千块,可能一把就出光了,听说对方要粮,心里便踏实不少,“您只管开口,咱们不走黑市上那一套,按您的条件来。” “五百斤精面粉,一百斤豆油,三头半米长幼猪。” 按照黑市上的价格,这么些东西怎么也得好几千块,而且有价无市,不一定能买到。 虽然沪市能买到不要票的高价粮,但佟阿太的这些东西她没办法换成钱,而且她资产阶级反动派,就是拿着钱上商店别人也不能卖给她。 奎爷替宋恩礼肉痛,觉得她让人讹了,他想开口还一些下来,但宋恩礼制止了他,“好,你在这儿等我,奎爷你跟我来。” 她把佟阿太留在树林里,跟奎爷两人稍微绕开点路,从空间拿出十包五十斤装面粉,十桶豆油和三只猪崽。 跟聪明人做交易的好处就是没有后顾之忧,当宋恩礼和奎爷把这么多东西用板车推到佟阿太面前时,老太太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露出来。 “走吧。”她甚至带了点笑。 奎爷拉板车,宋恩礼在后面推,小一千斤的东西,沉得要命。 从小树林出来的马路正对面,就是一幢已经废弃的老式别墅,孤零零的一幢,耸立在草木间,大半面积已经被爬山虎占据,看上去阴森恐怖,有点像鬼片里的情景。 此地应该比较偏僻,附近没有什么居民区,所以这幢房子才得以幸免于难没有被大批人家拆成四分五裂。 正门已经被封死,佟阿太带两人从后院进的门,花园很大,开车绕一圈的话估计得要个三四分钟,正中央有座很大的欧式喷泉,通体白色大理石,断臂维纳斯站在铺满落叶的池子里,悲悯的看着这个世界。 佟阿太没有带两人进屋,而是绕到一处墙角的枯井旁。 她在墙上摸索,也不知道摁到那儿,枯井里弹出一道浅浅的石阶梯,可容纳两人同时进出。 “你帮我把东西扛下来。”佟阿太吩咐奎爷,自己带着宋恩礼下了石阶梯。 井底有道门,门是石制的,上面同样画着类似砖块的结构,很立体,哪怕是面对面站着一时间都无法轻易分辨它与墙体的差别。 “我是满人。”佟阿太再次摸索墙上的机关,把石门打开。 佟姓就是清朝时的佟佳氏,镶黄旗,曾经是清皇族主要的联姻对象,就老太太这范儿,宋恩礼觉得没跑。 她这辈子还从没见过哪个人在衣衫褴褛的情况下还能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流露。 “您要粮我能理解,可是这猪关底下恐怕会发出声音吧?” “这你不用管。”井底又是九曲十八弯,很大一个地库。 “亡国的时候我刚出生,我的阿玛有先见,早早准备了其他身份跟我额娘隐居在沪市,将从京中带出来的大批物件全都封存在这儿,还有后来我夫家被抄家前连夜运送来的东西,为了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死了太多人,现在你能接手,说实在话我心里是高兴的,从被抄家后,我时刻担心这些东西被人找到,怕自己没能力保护,会对不起九泉下的父母丈夫……”佟阿太推开过道尽头的最后一扇门,“眼下我终于能踏实的睡个安生觉了。” 满室金碧辉煌。 绫罗绸缎、珍宝古玩、银条金锭……密密麻麻全是深赤色大木箱子,箱体上打着齐整的铜钉装饰,这是一个家族的藏宝库,更是一个家族的历史。 可这一室荣华富贵最后却只换了外面的一板车的食物。 宋恩礼突然觉得悲从中来,“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会是这些东西的最后一个主人。” 佟阿太点头,“看得出来你是个爱惜之人。” 奎爷拄着腰扛着一袋面粉下来,“嘿,搁哪儿?” “你随意。”佟阿太转身出门,没有任何留恋,对奎爷抬抬下巴,“你跟我来。” “你这老太说话咋一点客气没有。”奎爷嘟囔一声,吃力的扛着面粉袋跟着她离开。 宋恩礼再次把这密室细看,尽可能的将每个细节印刻到脑子里,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往空间里搬。 除了几身挂在“龙门架”上的朝服华服,大部分东西都保存在大木箱里,所以收拾起来不费吹灰。 她这边丢进去,空间里阿呜迅速帮她码放整齐。 一个小时后,宋恩礼从密室里出来,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奎爷刚把最后一头小猪崽扛下来,瘫坐在密室门口,“老咯,想当年一口气扛起三百斤不在话下,现在稍微动弹下酒喘的不行。” “东西呢?”宋恩礼问他。 奎爷指指那边,“有个小冰窖,怪神奇的,这都多久了居然还有冰。” “这不算啥,像这种世家建房子跟建陵墓一样都很讲究门道。”宋恩礼在冰窖里找到佟阿太,“您应该知道没有百分百安全的地方,而且这些东西也管不了多久,如果您将来有需要,可以随时找奎爷,他会带消息给我,您赠与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不管您。” “不用了。”佟阿太摆摆手拒绝,“谁说就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第二百章 被抓 从老别墅出来,宋恩礼还在想着佟阿太最后说的那句话。 其实密室里的那些东西,哪怕再叫她出十倍粮她也会收,佟阿太心里肯定也清楚,她明明可以要更多,却偏偏只要了那么点。 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对活下去已经并没有太多执意,或者说她已经开始放弃? “奎爷,这事儿就算了了,佟阿太那儿以后你多看着点,能活着比啥都重要,谁又知道这世道以后就不会好起来。” 奎爷“唉”了声,“其实那老太太也怪可怜的,听说年轻的时候算是个人物,嫁的男人不管事儿,偌大家业全靠她一人操持,只可惜太有钱也是祸,建国后就被打成了资产阶级反动派,一家老小全死在批斗中,只剩下她一人苟延残喘,倒是充盈了国库。” “她现在就住那路边的矮棚子里?” “嗯呢,白天扫大街,有时候也被拉出去批斗,上回我见她昏死在路上帮衬了她一把,这不就认识了。” “挺好的。” 宋恩礼把奎爷送回他住的那幢老洋房。 来的时候她本来还想跟奎爷提提户口的事,不过见奎爷现在这副自顾不暇的状态,还是作罢,打算自己想想办法,或者让阿呜想想办法。 还有奎爷的住所,那鸡屁眼大的地方实在是没法住人。 奎爷回家后,宋恩礼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她并不是很想去住脏兮兮的招待所,可是六十年代的沪市,她一个亲人都没有。 她的家人现在远在海外,二十年后才会回国,连他们家的公馆都是后来爷爷自己买地建的,在这个时候的这座城市找不到任何同她有关的痕迹。 有萧和平在身边时,宋恩礼从没想过太多跟家跟亲人有关的事情,可是当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失落。 这是一种完全说不出来的感觉,眼眶酸酸的,想哭。 她突然好想萧和平。 就想窝在他怀里被他宠着疼着,听他一声声唤她“媳妇儿”。 算了,回吧! 宋恩礼一拍脑门。 反正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什么人!”又一支手电筒照过来。 宋恩礼条件反射伸手挡住眼睛,从指缝中依稀看到个绿色身影,戴着个大帽檐。 “公安同志,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找不到住的地方。”等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宋恩礼从包袱里掏出介绍信。 大帽檐公安举着手电筒走过来,警惕的接过她递来的介绍信,审视的目光再三将她打量。 “有介绍信为什么不去招待所,三更半夜在马路上晃,说!你到底有什么不良企图!” “……”我能有什么不良企图啊我! 果然还是他们家萧和平好,萧和平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载了她一程嘞,完全没有把她当坏人。 宋恩礼翻了个白眼,又翻了个白眼。 大帽檐公安的目光始终没从她身上离开过,“最近大戒严,十点以后不能出门你不知道吗!” “我这不是才从燕北省过来嘛。”她又掏出火车票递过去,“你看这上面的时间,今天才到的,我咋知道你们这儿大戒严。” 大帽檐公安快速掠了眼火车票,又扫了眼手表,继续盯着她,“晚上七点就到的火车,现在将近十一点,其余的四个小时你在哪儿干什么,为什么不一下火车就去招待所,你介绍信上写的到沪市是采买,大晚上的你站在马路上采买吗?” “我……”想打人。 宋恩礼强挤出点笑意来,“我是来采买的,但我迷路了,我在找我的朋友。” 还真不敢告诉公安她是来找她大伯的,虽然现在奎爷成了宋大壮,但难保这些公安就没见过他的画像,毕竟他现在是个逃犯。 万一弄巧成拙,搞不好又把奎爷折腾进去了。 “朋友?什么朋友!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来沪市的目的,请你跟我回一趟公安局,详细交代你下火车后那四个小时的动向,以及你所说的朋友,他叫什么住哪里!” “行,我去。” 就这样,才刚踏到沪市这块热土上不到一天的宋恩礼同志被尽职的公安同志扭送到公安局。 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她对沪市的这点友好情绪算是荡然无存,对萧和平的思念和爱意却是疯狂递增。 越是看到对面公安那副苛刻到近乎变态的嘴脸,她就越觉得萧和平好,人跟人,天差地别呢! 把自己的姓名年纪籍贯详细交代了一遍后,又把到沪市的目的再次复述。 公安一边记笔录,一边拧眉瞅着她,就跟她坐那儿会消失了似的。 宋恩礼真想问问他,你们公安局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所以才抓她这么个看上去就很慈眉善目的姑娘充业绩。 可是她不敢,这是人家的地盘,万一真把人惹毛了随便给扣个罪名,她总不能越狱吧。 “你的朋友呢,姓什么叫什么,住哪里,在哪个单位上班!” “姓严名朝宗,住国际饭店,在燕北省省食品公司上班。”宋恩礼很不地道的提了一句,“哦,他是书记,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问。” 听说是住国际饭店的时候,公安的脸色已经变了。 沪市国营国际饭店算是沪市一处地标性建筑,能住得起里面的不是大领导就是受邀前来的外国友人,后面又听说是燕北省省食品公司的书记,公安要哭了。 能上这个位置的,肯定有够硬的后台,撸他一个小公安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公平公正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相对不是绝对的啊! 不过好在他心里素质够强,而且有足够的理由。 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也不再用那种防贼似的目光盯着宋恩礼,“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打个电话,要是证明你没有撒谎,我就放你走。” “好。”宋恩礼抱着后脑勺自自在在往后一仰。 半个钟头后,严朝宗出现在公安局。 “早知道刚才下火车就不让你一个人走了,反正也得我来接你。”他接过公安递给他的宋恩礼的包袱,看着她笑。 估计是来的时候喝过酒,他身上微微带着些酒气。 宋恩礼撅了噘嘴,扭头出去。 严朝宗跟公安打了个招呼,随后跟出。 公安局门口停着一辆跟他在燕北时坐的一模一样的红旗轿车,他帮她打开车门,“还没吃饭吧,晚上我有个饭局,要不要一起?” “你不会吃一半来的吧?”宋恩礼歉意道,“我没想到你会来,还以为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我在沪市没啥朋友,只能找你。” “你能找我我很高兴,起码我这靠山发挥作用了。”严朝宗关上车门,双眼带着笑意,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事影响兴致。 “你的饭局我就不去搅和了,肯定都是叔叔辈的人,你随便把我扔在哪个招待所下就成,反正我明天就回去了。” “明天就回?”严朝宗拧眉,“你事儿办好了?” “没,我来寻亲的,但是我没找到,然后又出了这样的事儿,所以干脆还是回去吧,不然我怕明儿晚上又得麻烦你来接我。” 严朝宗被她逗乐,又觉得她这撅着嘴委屈的小模样实在可人,漫不经心的伸手轻抚了下她倒影在车窗玻璃上的影子,面露爱怜,“我帮你找。” “真的!”宋恩礼喜不自胜。 就知道找他可以,她才不要找什么沪市的亲人,她只是想要一个沪市的户口,以严朝宗的人际关系,帮她弄个沪市户口应该轻而易举。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零一章 沪市户口 为了能更具说服力,宋恩礼半真半假的把自己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她告诉严朝宗自己其实是沪市人,原名叫宋恩礼,只是后来举家搬迁燕北,名字也接地气的改成了红旗,现在她要跟对象结婚,部队的政审却以来历不明把结婚申请报告给卡那儿了,她只能回沪市找以前的亲戚,看能不能给弄个身份证明或者户口本啥的。 严朝宗知道她在撒谎。 根据他所知道的,这姑娘是今年四月份才出现的青山大队,新入的户口,至于她的过去,空白得让人禁不住想怀疑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但严朝宗一点儿也不介意她撒谎。 宋恩礼能对他撒这个谎,起码证明她是信任他的。 就算是那个姓萧的军人,也未必知道这姑娘的来历。 从这点上来说,他和他一样,是公平的。 “这事儿交给我吧,我帮你去打听,不过你得让我再帮你个忙,跟着我住国际饭店,套房里还有个小房间,我知道你住不惯招待所,而且你一个姑娘住外边我也不放心。” 宋恩礼差点想抱住他:你跟我亲爹对我一样好! 不过上次跟严朝宗说起他的年纪他就挺介意,所以她就没敢给他添堵,作为朋友来说,这是基本礼貌。 “我觉得宋恩礼比宋红旗好听。”严朝宗又说。 宋恩礼突然红了脸,“以前我也觉得宋恩礼好听,不过我现在觉得红旗也蛮好听的。” 红旗红旗。 萧和平抱着她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最喜欢这么叫她。 他的声音好听,连带着这名字也变得好听。 “在想你对象?” “啊?”宋恩礼点头又摇头,“算是吧。” “年轻真好。”严朝宗的眼神中有着淡淡的向往。 宋恩礼笑着安慰他,“你的年纪又不大,干嘛要有这种老年人的感慨,咱俩看上去也差不多啊。” “真的?” “骗你干啥。” 严朝宗又笑,“我算是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你说话了,起码能年轻二十岁。” “那你得好好巴结我,现在风水轮流转,你求着我呢。” “是是是,大领导,以后一定好好巴结你,有事儿您尽管吩咐。” “可爱多了。”宋恩礼从兜里掏了颗巧克力剥给他,“吃甜食会让人觉得幸福,我觉得大叔应该更快乐一点。” 其实严朝宗在宋恩礼心目中一直是个比较古板的人,不是萧和平那种思想受到框架固定后的古板,他的古板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这是一种带着威严克制的古板,哪怕他总是笑容得体,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恰恰的,正是他的这种古板让宋恩礼放心,亲疏有度,算是个绅士君子。 至于其他的,谁还没几个面具呢。 尤其是他这种身处高位的人。 她要的,不过是个朋友,一个靠山。 严朝宗含着巧克力,笑得更满足。 没有什么比她在身边更让他觉得快乐的事儿。 宋恩礼并没有陪严朝宗去参加他的饭局,一来她很累,二来她是真的不爱跟一堆叔叔辈的人一块儿吃饭,她并不觉得那些人个个都能有严朝宗这个开明儒雅风度翩翩,也不觉得他们会有严朝宗的好相貌。 虽然不至于外貌协会重症,不过跟漂亮的人坐一块儿肯定更赏心悦目呐。 等严朝宗从楼下饭局回来,宋恩礼已经美美的泡过澡穿着洁白的浴袍站在电视机旁咔咔的转动电视机上的那个转扭。 六十年代的电视还是黑白的,没有遥控器,换台只能这么干。 其实也没什么台好换,就是纯粹转着好玩。 严朝宗的视线很自然的掠过她纤细白净的小腿,她没穿拖鞋,就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有点勾人。 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前些年中苏关系还没恶化的时候,很多追求时髦的姑娘都爱穿布拉吉,也会露出这么一截小腿,只是没她的白,没她的好看。 “服务员给你送过餐没?”他脱下外套挂衣架上。 宋恩礼没抬头,还在研究那台老电视机,“送了,味道还不错,谢谢大叔招待。” “傻姑娘不是,谢我干啥,人饭店招待的你。”严朝宗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我先回屋休息了,你也早点睡,明儿咱们还得去找找你的亲戚。” “好。”宋恩礼目送他回屋。 她最终在几档卓别林的无声电影中选择了睡觉。 找亲戚这种事全靠胡诌,诌到最后宋恩礼自己也编不下去了,严朝宗便主动道:“我看要不这样吧,我先想法子给你弄个独立户口,至于亲戚这事儿我让朋友帮忙留意着,有消息就通知你,咱们可以随时来沪市确认。” 宋恩礼求之不得,“那行,麻烦大叔了。” “麻烦啥,巴结你呢。” “就喜欢你这上道的劲儿。” 严朝宗一愣。 丝丝甜蜜涌入心头,就像她昨儿晚上给他吃的那颗巧克力一样,虽然稍微带着点苦味,但并不影响它的美好。 相反的,这让他觉得更美好。 午饭后,两人一道去的沪市市食品公司,因为宋恩礼在沪市没有住址,只能暂借这个地方落户,严朝宗特别强调户口本上的登记时间一定要提前十年。 宋恩礼今年二十岁,出生的时候还没建国,提前十年正合适。 她觉得严朝宗真的很细心,这个年代没有电脑,所有档案都是手工入录,写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回头调查起来就不会出现问题。 沪市市食品公司的曹书记更提议以宋恩礼的名字帮她登记粮食关系,由他们食品公司来出。 他的好意宋恩礼心领,对于她来说能拥有沪市户口已经十分满足,其它的她都不需要。 “大叔,咱要不要请人吃个饭表示下感谢?”登记的空档,宋恩礼偷偷把严朝宗拉到一边。 “只能下回了,因为晚上他要请咱们吃饭。”那只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严朝宗有点想握住她。 “啊?他要巴结你啊?” 严朝宗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猜是。” 宋恩礼立马朝他竖起大拇指。 沪市跟燕北,虽然一个是市一个是省,但不管是从前还是今后,这个市的分量绝对都大于一个省,曹书记能坐上沪市市食品公司第一把交椅其后台肯定也不简单,但他还需要“巴结”严朝宗,那么可想而知严朝宗的背景有多深厚。 几分钟后,宋恩礼拿着一张崭新的,上面真真正正写着她名字的户口本,内心的满足无法言喻。 “我终于又是我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青山大队告诉萧和平:她叫宋恩礼! 宋恩礼才是他媳妇儿! 宋红旗再好听,有时候也会让她产生恍惚感。 而且,她还想让萧和平把这个拿去部队,告诉他们,她不是来历不明,她是沪市人,赶紧的批结婚报告,让她做萧和平的新娘子! “大叔,你啥时候回去?我打算明天走,你事情办妥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严朝宗想了想,“要不你再多等我一天,后天咱们一块儿回。” 人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而且宋恩礼也想舒舒服服的躺着回去,便点头应允,只是这么一来,答应了萧和平的两天回去就活活拖成了四天。 不用想也能猜得到萧和平的不安,她打算买点东西回去弥补他那颗担惊受怕的心。 严朝宗因为还有事不能陪她去百货公司,便给她拿了许多各种各样的沪市票证还有不少现金。 宋恩礼收下票证,但没要钱,“知道你不缺所以我不跟你客气,不过只能算我借你的,回头还你。”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二百零二章 沪市第一百货商店 而事实证明,她收下严朝宗的这些票证是件多么正确的事情。 她的空间里除了全国粮票其他都是燕北省的地方票证,没办法在沪市用,而萧和平给的军用票虽然全国通用,但毕竟数量有限,不够她霍霍。 国际饭店里有专车,严朝宗让人帮她安排了一个比较年轻的司机,顺道买完东西后还能带她到处逛逛,年纪差不多说话啥的也不会过于拘谨。 沪市第一百货商店啊! 宋恩礼从小轿车上下来,着实激动了一把! 上回在省城侨汇商店听售货员提起后,她就一直向往着。 六十年代的第一百货已经经历过迁址更名,除了一些细节和现代化设备,几十年后的整体建筑格调与色彩几乎与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她叫司机在车里等她,自己一个人进门。 八个楼面,一楼主营食品还有她所需要的进口商品,比如钟表、钢笔,还有进口的化妆品和小百货,虽然品牌不多,但种类齐全。 几十个透明玻璃柜台分部门排开,来往的人不少,全国各地的都有,穿着比别的省市要稍微颜色鲜艳些的衣裳,款式不再单一,口音错杂。 宋恩礼挑着牌子走,英纳格、大罗马、欧米茄、梅花、劳力士……就是没有百达菲丽,她看中了几款对表和一些单表,也有一些没有很大的升值空间但款式比较独特,搭配衣服不错。 “同志,我想请问下,进口手表限购吗?我的朋友知道我来沪市都让我帮忙带。”她问穿着得体工作服,胸前别着“沪市第一百货亲商店”字样工作牌的女售货员。 女售货员露出标准的笑容,“你好这位女同志,进口手表不限购不要票。” “好的,谢谢。”宋恩礼选了几款表问了价格,从两三百到近千块不等。 从林家讹回来的四百块钱,她本来打算给王秀英,但是王秀英没要,现在加上她空间里的全部家当能有个五千五左右,要是把她想要的手表买齐全,估计就甭想再买别的东西了。 她只得精简了再精简,最后花了六百出头买了一对梅花表,又花了八百五买了对欧米茄,劳力士的对表没有喜欢的,就只买了一块男士单表一块女士单表,一共去了一千五。 这就去了将近三千块。 宋恩礼肉痛的摸着萧和平给她买的小挎包。 不过拎着一只只印有“沪市第一百货商店”的牛皮纸袋时,她还是觉得满足,毕竟这些手表未来的存世量会很稀少。 买好手表,她又选了几支钢笔。 同样的,进口东西不要票,就是价格高,七只钢笔花了她小二百块。 二楼是服装专区,宋恩礼对这个年代的女装没啥兴趣,便直接略过上了三楼男装专区,左边进口柜台,右边国产柜台。 萧和平衣服不多,除了两身军装就只有王秀英给他做的几身和她送的两件白衬衣一件线衫一件海魂衫。 虽然空间里有很多衣服,但毕竟款式过于新颖,宋恩礼不是很敢拿出来给他穿,便就地给他挑了一黑一灰两身中山装,又挑了一件黑色长大衣,都是羊绒呢的料子,摸上去细腻柔软。 其实柜台里还有一些华达呢和毛哔叽的类似款,同样不要票,且价格低一半,但看上去就远不如羊绒呢的考究精致。 给自己男人买东西,宋恩礼很舍得。 陆续的,她又给萧和平买了两双皮鞋,一双三节头,一双光板,还有两件羊绒衫和两件衬衫和几件短袖汗衫,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件衬衫是进口的,颜色的萧和平最喜欢的军绿,配他的军装刚刚好! 第一百货里有很多人都是从外地特地赶来买东西的,帮亲朋好友邻居同事捎带,一买就是一堆,所以售货员也是见怪不怪,利索的开出小票:男士羊绒呢中山装灰色一套五十八块黑色一套六十五块,男士羊绒呢长大衣一件六十七块,国产男士牛皮鞋十八元,进口男士牛皮鞋二十九块,羊绒衫二十三块一件两件四十六,进口男士衬衫十九元,国产男士衬衫十元,四件汗衫八块,一共正好三百二十元。 “……”买的时候不觉得,算钱的时候才发现是真的很贵! 不算萧和平的功勋补助,这都快赶上他俩个月工资了。 宋恩礼吐吐舌头,这才只买了他一人的,要是再给王秀英和萧铁柱买点,她怕是要破产。 早知道这样刚才她就不该矫情,应该先把严朝宗给的钱拿上,大不了下次跟签证一起还回去。 等头顶上的小票夹唰的回来,她数了三百二递给女售货员,“你好,请问老年人的衣服在几楼?” 女售货员笑眯眯的替她把衣服全都收装好,“女装童装还有老人的衣服以及布料全都在二楼。” “好,谢谢。”宋恩礼拎过七八个袋子,加上先前买的手表盒钢笔,实在沉得厉害,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全都收进空间。 刚才上楼的时候她只看到二楼的楼层简介上写着一排小字,为首的就是女装,所以也没细看。 不过从女装童装老人装这些全都挤在一个楼层,而偏偏男装单独开辟了一个楼层也能看出,这个年代的男士服装才是消费的主力军,大部分妇女只舍得给自己男人买却舍不得给自己买,还有就是老生常谈的重男轻女思想。 可以说直观又明显。 有意思的二楼虽然说是有女装童装老人装,事实上这三种的柜台加起来还没卖布的柜台多,不过柜台里的女装色彩款式都比她在北方看到的要丰富,算是为数不多的优点。 布她不需要,空间里有的是。 所以就只给王秀英和萧铁柱各买了一身厚实的棉衣棉裤,又给萧小栓买了双翻皮绒的棉鞋,以便过冬。 至于家里的其他人,她一个也没买,否则给了这个不给那个的,怕是又要不得消停了。 下楼时路过烟酒柜台,宋恩礼又瞄上了茅台。 只可惜茅台还是要特供票,身上一张没有,她只得作罢,用为数不多的酒票买了三瓶汾酒四瓶竹叶青,都是三块钱一瓶,加上杂七杂八的烟和两瓶进口葡萄酒,一共也花了三十多块。 因为之前的东西全都收到空间里了,导致她从第一百货出来手上拎着的全是烟酒。 看到红旗小轿车她才想到严朝宗,他帮了她很多忙,也很照顾她,既然出来购物于情于理都要给他捎带一分,所以把烟酒交给司机后她又跑回去给严朝宗买了个礼物。 上次送了他钢笔,他回了一只手表,宋恩礼一时间也想不到送啥比较妥当,便到进口柜台给他挑了根皮带,然后顺带着又给萧和平买了一根。 两根皮带,虽然款式不同牌子不同,但都是进口的,一样黑色,差不多价格,并没有厚此薄彼,所以严朝宗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满足。 起码这能证明,他在这姑娘的心目中跟那军人的分量是一样的。 “怎么没给自己买?” 宋恩礼不好意思的笑笑,把皮带拆出来给他,“花的太花,素的太素,总觉得不适合我,还是算了吧。” 带去五千五,花的只剩下两千多,百货公司里的东西不便宜,能省还是省省吧,钱不好挣,留着干正事儿要紧,她自己穿啥都一样,再说这年代的女装的确不够好看,而且萧和平正着手给她做皮袄子嘞。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零三章 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过她 “知道你眼光挑,我帮你弄了点你可能喜欢的东西。”严朝宗背过身去试皮带,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啥?”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哦。”宋恩礼见他试过皮带又收回袋子里,不免好奇,“大叔你干啥不用?不喜欢吗?” “不是,你想第一个用心给我送礼物的人,每一件我都想留着作纪念。” 宋恩礼听着莫名心酸。 身处高位,身边少不得巴结的人,送礼的肯定少不了,可的确也是,都是利益往来,又有哪个是真心的。 再说严朝宗,她还真没听他说起过他的家人亲人,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他的生活看上去过分简单,小院里更没有任何这些人留下的痕迹。 宋恩礼在想,他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 只是她比他幸运,她现在有萧和平,有王秀英,有萧家王家的亲人。 “以后我会一直给你买,所以不要留着做纪念。”宋恩礼拿走他手上的牛皮纸袋子,把皮带重新拆出来,“给,系上它,以后缺啥给我说,我送你。” 严朝宗笑她,“就你那二三十块的工资?杨有禄给你开了多少钱,二十七还是三十二?” “三十二。”宋恩礼撅噘嘴,“三十二咋了,好些人还没三十二嘞,养活我自己绝对没问题。” “还得省钱给我买礼物?” “对,省钱给你买礼物,所以你一定要记着我的好,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就靠你了。” “得,活了这么些年总算找到人生目标了,为了未来几十年的礼物啊,我也一定得记着。”严朝宗系好皮带,低头一看。 到底是心上人送的,就是好看。 只是若他知道他这心上人姑娘今天一天花了几大千买东西,而不是茶几上这几十块钱的烟酒皮带,且大头全是萧和平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这么高兴。 晚上约好了同曹书记的饭局,为了表示重视,宋恩礼出发前特地洗了个澡,等她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严朝宗帮她弄来的东西已经送到。 两名酒店服务员推着小推车进来,上面盖着的棉布一掀开,底下全是布匹,确切的说全是绸缎,各种各样的颜色。 宋恩礼数了下,正好七匹,第一百货里一尺丝绸最便宜的也要七八块,贵的十几块都有,这么多绸缎,少说也得好几千块。 问题是严朝宗弄来的这批绸缎不论色泽还是工艺都比她在第一百货里看到的要上乘。 可见这好东西光靠钱买不到的传统还真是在哪个年代都改变不了。 不过更让宋恩礼感到讽刺的是,她跟严朝宗孤男寡女在这间套房同住好几天,服务员送餐打扫卫生来来回回好几趟,从来没觉得任何不合适,再反观外面的招待所,不但入住需要介绍信男女还不能住一屋,有结婚证都不行,进去说个话都得被人当贼一样盯着。 俨然两个世界。 严朝宗打发了服务员出去,“这玩意儿穿出去不大现实,你可以做了在家穿,或者做被面里子啥的。” “……”这话在这个年代,应该算是暴殄天物了。 不过宋恩礼觉得他的思想观点在某些地方跟她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我置办嫁妆呢。”她看着严朝宗把绸缎匹从小推车上抬下来,全包进刚才盖在上面的那块棉布里,“这么多东西咱怎么拿回去,弄上火车未免太张扬了吧?” “我来想办法,到了你自己上小院去拿,钥匙还留着吧?” “嗯,还留着的。” “那行。”严朝宗拍拍手站起来,“我去收拾下,你穿好衣裳,差不多到点了。” 宋恩礼抬头看了眼墙角的落地钟。 这都快七点了,约好的六点开席,果然是够大的腕儿。 严朝宗注意到她一直来都空荡荡的手腕,再次低头看向自己腰上的皮带,更是暖心。 来的时候宋恩礼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这会儿正挂在浴室里晾着,还是泞的,下午穿的这身衣裳又在百货公司挤出一身怪味儿。 好在严朝宗并不清楚她的包袱里到底装了啥,她可以正大光明的从空间里再拿一套出来。 已经入十月,沪市温度虽然比燕北要高,但暖和肯定是谈不上。 宋恩礼找了件新的长袖海魂衫搭配军绿色工装裤,受萧和平影响,她现在也爱惨了这个颜色。 不过站到镜子前一照,还挺精神。 两人下楼,宴会厅里的菜正好上齐全。 曹书记和几个中年男人早早等候在厅里,根据他们快系到胸口皮带,宋恩礼猜测应该全都是高级干部。 想来也是,要不是高级干部今儿晚上也坐不进这屋。 而且显然他们跟严朝宗都已经十分黏熟,打招呼的时候并没有像正常人那样同志同志的称呼,而是直接姓氏带的职务。 不过朋友是肯定谈不上。 除了下午才刚认识的曹书记,其他一个都不熟,宋恩礼只能坐在严朝宗旁边充当空气,顺便听他们闲扯几句。 这些人都是政治精,不管讨论啥话题都能把这俩敏感的字避开。 有人要给宋恩礼敬酒,严朝宗马上接过她酒杯站起来,“小朋友喝不了,我替她。” 对方深意一笑,仰头饮尽。 宋恩礼却是看着桌上那两瓶茅台心痛如刀绞。 喝一瓶少一瓶啊魂淡! “干嘛盯着这酒,你喜欢?”严朝宗想起她下午买回来的一堆烟酒,又自言自语道:“捡了个酒鬼。” “我才不是。”宋恩礼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反正以后如果有人给你送这种酒,记得收好别喝知道吗?” 看在他对她这么好的份儿上,给他指点条发家致富的明路,虽然不见得他就需要。 宋恩礼知道,严朝宗比她想象中还有钱,她现在甚至怀疑当初那家私房菜馆就是他开的。 总之一个背景深厚的省食品公司的书记绝对有的是发家致富的办法。 “记住了。”严朝宗又自己倒了杯酒。 宋恩礼看着那晶莹的酒液眼馋得厉害。 她空间里收了好几十瓶五六十年代的茅台,却连一口都还没拆开喝过,反倒是几十年后的拍卖会上,她反而有幸喝过几次。 其实仔细想想,真不知道她收这些酒到底干啥,三年大饥荒时出产的茅台其实口感肯定不如更早年份,唯一的价值便是纪念意义和升值空间,可事实上她已经足够有钱,不缺这点,而且这么多也够纪念了。 “给点我尝尝。”她拿回自己的酒杯跟严朝宗讨要,严朝宗不给,“明天给你买酒心巧克力吃。” “酒心巧克力您自己个儿留着吃吧。”宋恩礼抢走酒瓶,自己给自己满上,咕咚一口,满足的眯起双眼,“就是好喝。” “宋同志好酒量,我敬你一杯。”曹书记马上站起来敬酒。 别人可以不喝,曹书记敬酒必须喝。 怎么说他下午也帮了她大忙。 宋恩礼又满上一杯,“谢谢您了。” 酒桌上这种事,喝了一个就得喝一圈,宋恩礼又是个性格爽快的,不好意思厚此薄彼,仗着自己酒量好,一杯一杯接着喝。 “小礼,好了,差不多了。”严朝宗伸手拿走她的酒杯,宋恩礼别过脸看着他,突然间红了眼眶。 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叫过她。 就算有萧和平,就算有了那么多的亲人,可是她心里,还是深深的藏着思念,还是会想念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想念几十年后一切一切。 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二百零四章 沪市买房 就算有萧和平,就算有了那么多的亲人,可是她心里,还是深深的藏着思念,还是会想念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想念几十年后一切一切。 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严朝宗看到她眼睛里的湿漉的光亮,心口压了些隐隐的疼惜。 这姑娘该是活泼的仙子,脸上永远徜徉着笑。 怎么会有人舍得叫她伤心。 “我先送你回房,嗯?”他放下酒杯,站起来对其他人歉意道:“小友喝多了,我先把她弄回去。” 另外几人把两人送出门。 其实宋恩礼真没喝多,她的酒量半瓶一瓶茅台的还能招架。 可是低落的情绪却让她身体里的酒精成倍增加。 “不好意思。”她有气无力的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着额头,两颊通红。 严朝宗给她拧了条热毛巾,又倒了杯热水,放在玻璃茶几上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你有心事。” 宋恩礼点着头,“都说人生有得必有失,我拥有着现在的幸福却思念着过去的家人亲情,算不算贪心?” 其实老天爷没有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过活,已经是一种恩赐。 所以她很努力的强压对家人的思念,很努力的不去回忆过去的生活,她带着满足和感恩尽可能的过好每一天,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埋藏的对回去的渴望会对不起萧和平付出的真心。 可是事实上,在她刚才听到严朝宗叫她“小礼”的时候,她已经情绪崩溃。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 “为什么要觉得贪心?”严朝宗在她右手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那本来就是你的家人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亲情,你思念他们是最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我已经没有他们了。”宋恩礼把头埋进膝窝,严朝宗多想伸手去抱抱她,把她揽进怀里,告诉她:还有我,我会是你永远的亲人。 可是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干,虽然他知道她喝多了,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把她的心理防线撬开,很容易…… “红旗……” “大叔你叫我小礼……”宋恩礼突然捂着嘴干呕一声,她跳下沙发,急急忙忙往浴室冲去。 严朝宗赶紧拿着水杯追进去,宋恩礼正趴在抽水马桶上吐得死去活来,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俯身在她背上轻拍,“以后不许再喝酒,没有家人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亲人,惯着你也得管着你。” 宋恩礼蹲在那儿不动,严朝宗伸手一摸,她在哭。 “傻姑娘。”他把她反过来,拿自己的毛巾给她擦干净脸,将她搂到怀里,她的哭声从呜咽到嚎啕,把他的心都要哭碎。 这一刻严朝宗只想把她带回家,一辈子搁在掌心上疼。 宋恩礼哭着哭着,突然抬头一边抽泣一边哼哼,眼睛里还有泪,“饿,饿了。” 严朝宗好笑的摇着头,重新给她拧了把毛巾,“想吃啥?” “咱,咱们出去吃,沪市有很,很多好吃的。” “哭成小结巴了。” “没,没有。” 沪市的确有很多好吃的,不过那是以前,也是以后,在六十年代,很多经典老字号被迫关门,剩余的也全都充公国有化。 将近九点,这些国营饭店大部分都已经关门,要想找点吃的并不容易。 宋恩礼看着走在她身边的严朝宗忍不住笑出声,“堂堂省食品公司书记却找不到吃的,还没尝过这样的滋味吧?” “找到你请我吃。” “这还用说。” “跟我来。”严朝宗带着她掉头,穿过一条狭长的弄堂一直走到另一条马路边。 马路对面,一家挂着老字号招牌的饭店里还亮着灯。 “这店比较特殊,首都某上位者热衷这家的口味,所以充收为国有后还是交给家族打理,老规矩每天到凌晨才打烊,不过最近宵禁估计会提早。” 宋恩礼远远望过去。 在她的记忆里,几十年后的沪市完全没有这家店的痕迹。 沪市的几家百年老字号她还是比较清楚的,因为爷爷好吃,估计这家店后来还是因为某些变故没能撑下去。 这家店主要经营沪市小吃,小馄饨、小笼、生煎、炸猪排啥的,正和宋恩礼的意。 刚喝了酒又吐了就得吃点这些小食胃里才会舒服。 她要了一笼小笼包,一碗小馄饨,严朝宗跟她一样。 老板跟严朝宗认识,还特地过来打了招呼。 后来结账的时候也没收钱。 不过宋恩礼还是特地去留意了价格表,两笼小笼包两碗小馄饨居然要十几块! 虽然没要粮票,可也未免太贵,一般工薪阶层一个月工资估计也就吃那么一回。 “难怪你瞧不上我的三十二块钱工资。”宋恩礼小声嘟囔。 按照这么算,上次吃私家菜怎么着也得要好几百。 严朝宗笑道:“那我匀点给你。” “这句话我记下了,下回一定找你借钱。” 严朝宗差点脱口而出:借啥,都给你。 “行,等着你。”他转了话题,问她,“准备啥时候去肉联厂上班?” 宋恩礼想了想,“咋着也得再过个个把月,我想等我对象腿伤好了再去,这样我就能跟他一块儿待省城。” “嗯,也好。”提到萧和平,严朝宗有点兴致缺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他还是笑容亲切。 其实宋恩礼还想等结婚申请批下来,这样的话她就能跟他先扯证,以后再去宿舍楼找他也不至于名不正言不顺,虽然郑艳丽已经走了,但谁又敢保证不会有下一个郑艳丽呢。 回到饭店房间,原先摞在墙角的那堆绸缎匹已经被人搬走,宋恩礼估摸着是严朝宗找人弄走了,就没多问,反正暂时她也没打算去小院拿这玩意儿,虽然她很喜欢,但暂时她要住在萧家也用不上。 不过以后有自己小院的话还是可以考虑的,毕竟这个年代的绸缎远比几十年后的质量要好。 因为严朝宗还有公务要办,宋恩礼便在沪市多呆了一天,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她也懒得再动弹,一个人窝在房间看了一上午的黑白电视,顺便进空间把从佟阿太那儿弄来的东西归置好。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宫里出来的正经物件,有些历史甚至能追溯到更古远,而且保存极其完好,意义重大,非常有收藏展览价值。 吃午饭的时候严朝宗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我朋友帮忙打听到一处房子,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背景干净,小两层带个小院,跟咱在燕北那小院差不多,位置不错价格也不高,你要不要考虑入手?” 宋恩礼有点担心,她怕这房最后会被收回去,因为这个年代买房实在不是什么有保证的事,可是严朝宗告诉她只要六百块她又觉得十分心动。 六百块能在沪市买一幢独门独户带小院的房子,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万一留住了,以后就是天价地皮,留不住也只当砸了个六百块的水漂,对她没啥影响。 而且买了房就意味着她能让奎爷搬到那儿去住,这样的话奎爷就不用窝锁在那个楼梯下的小隔间里每天被人欺负,也能更好的帮她做事。 严朝宗见她犹豫,只当她的担心钱的事,便道:“钱你不要担心,我可以借给你,你啥时候有啥时候还。” “那行,那你帮我垫着,暂时你就当我的债主好了,以后我每个月还你点儿。”宋恩礼就坡下驴,一下子拿出太多钱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么一来就意味着跟这姑娘的联系再也断不开,严朝宗哪能不答应,马上道:“那吃过午饭咱们就去看房。”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零五章 回青山大队 严朝宗所说的房子在静安,离得徐汇也就五六公里的样子,坐车过去很快。 原先的房主是个普通商人,身家清白没有任何不良背景,早些年已经举家出国,现在房子归公家所有,属于可买可租的情况,要是宋恩礼不买说不定以后会被分给哪个厂做集体宿舍。 不过这房子是真的不错,中西式的两层小楼,院子比较小,周围还没发展开,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发展开,所以很清净。 宋恩礼知道这么好的房子只要六百块肯定是有严朝宗的原因在里面,对他更是感激不尽,也更信任,便道:“大叔帮我看吧,反正你出钱,你觉得可以那咱就买下。” “那行,回头我就让人把手续办了。” “好,谢谢债主大老板,以后每个月我还您三十块,您管我吃喝。”宋恩礼郑重向他鞠躬,把他逗得直乐。 “每个月还两块吧,我还是管你吃喝。” “两块不是利息吧?” “原来还能这么发家致富,那就当利息吧,这个月就开始收。”严朝宗很认真,马上摊出手,朝她招了招。 宋恩礼肠子悔青,“你来真的啊?” “真的。” “想得挺美。”她从兜里摸出两块钱放他手心,“欠你五百九十八了。” 不过为表重视,她还是掏出纸笔写了个欠条给他,“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个老板您收好,等啥时候我还清了你啥时候还我,作为利息,我偶尔帮你打扫打扫小院行不?” “由你。” “唉。” 买下房子,就等于了却一桩心事。 宋恩礼本来以为短时间之内搞不到房子才只能把户口登在市食品公司,眼下这么一来,只要等房子过户她就可以把户口迁过去,钥匙到手后奎爷也能马上摆脱那个楼梯间。 她有点迫不及待。 只可惜赶上周末,房管所的人不上班,起码还得再等两天。 她着急回家见萧和平,便把这事儿拜托给严朝宗,他可以托人去办,到时候把钥匙和房屋过户证明一起寄回省城就是了,这样也不会耽误他们俩定好的回程时间。 当天晚上,国际饭店的工作人员就帮他们定好了回省城的火车票,还是卧铺。 严朝宗仍然有饭局,宋恩礼不想去,便溜出去又找了趟奎爷,把买房的事跟他提了下,也顺便告诉他不用再为她的户口奔走。 奎爷对他佩服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您果然是能耐人。” “得了别拍我马屁。”宋恩礼把他这狭小的楼梯间再次打量,踱步把墙上的砖块一段段敲过来,“这次回去我起码得有段时间来不了,回头把钥匙寄给你后,收了东西你就往那儿搁,所以我留点吃的给你,免得你饿出好歹来没人帮我办事儿。” 接触的珍宝古玩多了后,奎爷这双招子也有了明显提升,一般的赝品基本能够辨别,不过宋恩礼还是不放心,一再叮嘱他,“要是实在认不出来的东西你可以写信给我,发电报也成,或者去找佟阿太,不过你记得找人办事多少得给人点好处,还有就是注意安全。” 奎爷连连应下。 宋恩礼一直敲到门后。 这块位置是一堵中空的隔断墙,不厚,但是放东西足够。 她从空间里找了两把菜刀出来,跟奎爷两人起了门后紧挨墙角的两块砖,用窄木板将四面堵死,只留出中间的位置。 “这些东西应该够你暂时顶一阵,等新房妥当后我再重新给你寄。”宋恩礼往里塞了几只小布袋,里头装着米粮和肉干。 才刚把砖块封回去,门锁处突然传来小小的动静。 宋恩礼朝奎爷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几个小孩子正扎堆凑到楼梯间门口,头挨头的也不知道在鼓捣些啥。 宋恩礼用力一拽门,没打开。 再拽,还是没打开。 “估计是让这帮臭小子把锁梁给咱拿东西插死了。”奎爷也试了一下。 这门上原先安的就是弹子锁,是后来被人撬了后他才重新买的挂锁安外面,要是不在家他就直接把门锁了,要是在家他就把挂锁拿进屋,只是挂锁拿进屋锁梁却是钉在门上拿不下来,这不就给了这些成天盯着他的孩子以可乘之机。 宋恩礼来了脾气,“这他娘的住的憋屈的!” 实在是房子的事还没办妥当,奎爷这身份住招待所又太危险,否则她肯定分分钟踹了门把人带走。 “算了,咱忍忍,越是这样的条件越方便做事不是?” “那也不能欺人太甚。”宋恩礼把阿呜从空间放出来,一阵抖擞过后,毛针炸开,挤得本就狭小的楼梯间更为拥挤。 紧接着,一阵低沉带着诡异调子的狼嚎,门口的孩子便好像中了邪一样扭打成团,各种惨叫声不绝于耳。 “子不教父之过。” 阿呜一爪子拍门上,硬生生把钉在门板上的锁梁锁扣给拍下来,各家父母也跟发了疯一样从屋里冲出来,加入孩子们的打斗中,每个人的眼睛都显得无比空洞。 “活该,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宋恩礼从楼梯间出来,奎爷一直把她送到路口。 这一架打完,这些人起码有一阵不会和好,忙着内斗的情况下估计也顾不上奎爷。 火车票订的时间是中午,当天早上,严朝宗带着她转遍大半个沪市,买了好些特色点心和高档零食,上火车的时候,整整一大箱子。 换了趟列车,所以并没有再遇见那名谢姓乘务员,一路安然到燕北。 已经又过一天,宋恩礼着急回家,下了火车后立马便去售票处买了到江源县的车票,严朝宗只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便到省城找他,并没留她,鞍前马后的帮她拎东西陪她等车,亲自把她送上车后看着火车驶离才走。 出火车站,小田早早侯在门口。 严朝宗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他,脱了外套上车。 “您从沪市捎回来的东西已经都送到小院,干啥刚才不叫小嫂子去拿,这样您还能亲自把她送回家。”小田发动车子前,回头恭敬问到。 “先放那儿吧,我包里还有份房屋过户证明和钥匙,你先收好。” “唉。” 八七年前,房产尚未私有化,其实并没有正经意义上的房产证,一纸证明便算是暂时的保障。 托了严朝宗的福,宋恩礼再次优哉游哉在卧铺车厢里回的江源县。 东西买的太多,除了严朝宗后来着意增加的那一行李箱零食,还有她自己买的烟酒和萧和平的皮带。 大队里现在外人多眼睛多,为不生事端,宋恩礼没敢把这些东西收空间,而是大包小包的去到国营饭店找胖老头,让他借马车把自己送回家。 她走的时候说好两天就回,结果这一晃过去五六天,王秀英不踏实,便让萧小栓每天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等,结果宋恩礼一下马车,再次看到那双巴巴的大眼睛。 “小婶婶!”萧小栓蹦跳着朝她跑去,一把搂住她大腿,“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了,你看我一坐这儿等你你就会回来!以后四叔再也不用担心小婶婶不要他了。” 宋恩礼掐掐他的脸,“你四叔呢?” “四叔还在地里帮老姑记工分嘞,老姑让舅老爷揍了,天天猫屋里哭。” 王宝生把王胜男揍了? 王宝生虽然对子女比较严厉但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难不成她不在的这几天又出了啥事儿。 她把东西从马车上拎下来,让萧小栓帮忙拎着烟酒,自己则提着大号的藤编行李箱,“走,咱先上地里找你四叔去,他肯定又急疯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零六章 我叫宋恩礼 萧和平的确急疯了。 小媳妇出门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两天就回,这一去好几天也没个消息,他又不知道上哪儿找人,来来回回上了白针山无数次。 他发现这个地方便是他对小媳妇唯一的了解。 只可惜白针山上半个人影没有,倒是阿五傻兮兮的在天上飞来飞去。 宋恩礼拎的行李箱有点沉,到地头看到萧和平后,直接便扔那儿了,飞奔着朝他跑去,“萧和平!” 萧和平正拿着铅笔对着工分本发呆,突然听到熟悉的思念已久的声音,差点连装瘸腿都忘了。 地里这么多人看着,你侬我侬肯定不现实,他一只手拎起宋恩礼丢在田垄上的行李箱,一只手接过萧小栓怀里抱着的烟酒包袱,领着媳妇一瘸一拐回家。 机智的萧小栓马上跑去通知家里的其他人。 一进院,东西先丢一边,小两口来了个热情的拥吻,从院子里一直吻进屋。 “是不是又以为我不要你了?”宋恩礼把他堵在门后,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拉低,迫使他的视线与自己齐平。 萧和平非常笃定的摇头,“只是怕你爸妈把你弄回去不你再来了。” “没人会干涉咱俩,如果我爸妈知道的话,我想他们不会反对的,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们也很相信我的眼光,这个世界上这么多男人,我只想嫁给你。”宋恩礼从兜里掏出印有她全新户籍资料的纸张,卖乖似打他眼前晃过,“猜猜这是啥。” “啥?” “让你猜嘛。” 萧和平摇头,手已经在她身上不老实起来,“等会儿再猜,先让我进去……” “臭流·氓。”宋恩礼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下来,“正经事儿呢,我特地去沪市弄的,不过在给你看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儿。” 萧和平看着她,有一丝丝紧张。 因为他这没脸没皮的媳妇鲜少出现这样严肃的表情,不过她眼睛里映着的亮堂堂的喜悦又很快让他放下心来。 他媳妇肯定是爱他的,不然就不会回来了。 宋恩礼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反坐他大腿上,亲昵的搂着他的脖子,“萧和平,其实我还骗了你一件事。” “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宋恩礼把他搂得更紧,嘴唇胡乱在他俊脸上捣乱,将他的呼吸声弄得越来越粗越来越急,“其实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介绍信户口啥的,我说丢了是骗你的,而且我的名字也不叫宋红旗,我叫宋恩礼。” 萧和平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一句,“你是特地站那儿等我的对不?” “……”要这么理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遇到的不是长得跟萧和平这么好看,看上去这么正派的人的话,她还不一定就跟他走嘞。 “是不是?” “是。”宋恩礼响亮的应道,“第一眼就看上你了,所以才跟你回家的。” 萧和平这才满足的拿走她手里捏着的那张纸,抖开一看,“沪市的户口?” 再仔细一扫底下的登记时间,二十年前。 “对啊,不是都说我来历不明吗?这下你可以拿去省城帮我证明了,我才不是来历不明,我是沪市人,上头明明白白写着呢,寻亲到这儿才给新办的户口,旧的还没来得及回去注销。”宋恩礼得意的朝他眨眼,“而且我在沪市买了个小院,等到时候钥匙一拿到手我就把户口转过去,以后咱们上沪市玩就不需要住招待所了。” 萧和平没在意啥房子不房子,注意力一直被户口上登的地址给吸引。 沪市市食品公司。 他这神通广大的媳妇咋把手都伸到沪市去了。 不过任何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他觉得都挺正常。 “反正你明儿就把这玩意儿寄师部去,我现在比你还着急跟你结婚,我想做你的新娘子萧和平。” “唉。”萧和平脸上露了笑。 真不枉他连日来的苦等。 他把宋恩礼抱到炕上坐着,马上从抽屉里拿出纸笔着手给师长写信。 解决了户口的事,宋恩礼迫不及待把空间里的衣物拿出来显摆,就他拿信纸的功夫,炕上已经多了一大堆印有“沪市第一百货商场”字样的牛皮纸袋。 “先别写信,先过来试试,看看穿上跟我想象中的是不是一样。” 她把衣物一件件拆出来。 汗衫,衬衣,羊绒衫,中山装大衣……铺开一满炕。 萧和平找了一圈,“咋没你的?” 要是媳妇只给他一人买却不给自己买,他绝对不穿,哪有媳妇没衣裳穿,男人却满柜子衣裳的道理。 宋恩礼就知道他要介意这事,便道:“我想让你给我买呀,我喜欢穿你给我买的衣裳,再说了,你不是都说了要给我做皮袄子嘛。” “一件哪够,再说省城的衣裳咋跟沪市比,等结婚报告批下来后咱再去沪市重买。” “嗯呢,听你的。” 媳妇应得乖顺,萧和平就满足,骨子里,或多或少他还是希望媳妇听他的话只听他一个人话。 宋恩礼把衣服丢给他让他自己换,将给王秀英老两口和萧小栓买的单独拎出来,“对了,小栓刚跟我说胜男让老舅揍了,咋回事?” “甭管她,欠收拾。”萧和平一眼看中那件军绿色衬衣,换上后还挺不要脸道:“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好看。” “臭美,要回头生娃的时候能稳定住基因才行。” “要啥回头,现在就来生。” 萧和平说着就要脱她衣服,宋恩礼执着于王胜男的事,揉了他底下一把给他推开,开门把丢在院子的箱子和包袱一股脑儿拿进来,分了些点心糖果出来,又从衣柜里拿了块颜色鲜艳的花布。 “大白天的,还没长记性呢?我先上老舅家瞧一眼……” “就一会儿。” “萧和平你别闹,待会儿万一又来个啥人咋整,老叫人听墙角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萧和平才不管她好不好意思,把人反过来摁在炕沿,褲子一脫,抬着她两条腿从后面进去先办了一回。 他弄进去的东西又多,还不许她清出来,非说要留着生娃。 这种任性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宋恩礼站起来的时候底下完全是泞的,俩腿酸痛得仿佛不是自己,要去王家的事也只能暂时作罢。 一直临近晚饭点,萧家人才陆陆续续扛着锄头回来。 王秀英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回屋从大木箱里拿出一身簇新的棉衣棉裤,送到他们屋,“红旗啊,快来试试,娘知道你怕冷特地把这棉衣棉裤里的棉花都给你加厚了,样式虽然没供销社里买的好看,但肯定暖和,你先收着,等回头娘有空再给你做一身。” “我就知道娘舍不得给自己做要把棉花省给我,幸亏我早有准备。”几天功夫做出一身簇新的棉衣棉裤,白天还要忙地里的活,宋恩礼不用想也知道主屋里的煤油灯肯定添了好几回。 她把给王秀英和萧铁柱买的衣裳抱给她,“这是我估摸着您和爹的尺寸特地从沪市给买的,也不知道合身过,您试试。” “合身的合身的。”王秀英伸手在这两身好看又厚实的棉衣棉裤上摸了又摸,不住点头,“红旗给买的,肯定合身,我这就拿去给你爹看看。” 虽然明知道的沪市的东西费老钱,但王秀英觉得,她小儿媳这孝心,比啥钱都金贵。 周娟听到宋恩礼从沪市给老两口带东西回来了,马上也凑到他们那屋门口,殷勤的笑,“红旗啊,你真上沪市去了啊,沪市好玩不?听说那里的百货公司可大了,里头啥都有。”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零七章 又受伤了 王秀英正想瞪她,宋恩礼笑嘻嘻的从衣柜里拿出两块布,“我本来就是沪市人,所以回去一趟看看,这是给大嫂你捎的布,你看着给大哥做身新的再给自己做身新的。” 她给了周娟一块,把另一块给了丁俊兰,并当着周娟的面把给萧小栓买的棉鞋也一块儿给她,“三嫂,你让我给小栓捎双鞋,我看了看就这鞋不要票,而且是做的瑕疵品处理,你给的两块钱还有得多,回头我找给你。” 丁俊兰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接过去宝贝的捧着,“还真有这么便宜的棉鞋啊,我还以为最多就能买双布鞋啥的,打算让他留着明年开春再穿。” “也是赶上,我在百货公司找了一圈没找见,就到旧货市场去转了一圈,刚好碰到有做大促销的,全是新鞋,就是偶尔有点小毛病或者断码,不影响穿。” 周娟看到丁俊兰手里抱着的那双棉鞋,还是翻皮绒的,又好看又保暖,稀罕的不得了,只可惜听说这鞋要一块多钱,马上作罢,“这也就老三家的舍得,得顶好几天工分呢,要我我可拿不出来。” 虽然周娟严重怀疑这双鞋是宋恩礼送给萧小栓的,谁都知道她偏心老三家的偏心得要死,不过看在白得一块上好棉布的份儿上,她也只能装做自己没看出来。 老四家那媳妇是个疯的,把她得罪了拿不到东西也就算了,再白白遭点罪那可就划不来了。 老林家那十来口人这些天正挨个大队批斗过来呢,每天都让给斗得没了人形,想着就可怕。 不过她觉得老三媳妇那心眼这不可小觑,早早的把老四媳妇巴结好了,白得这么多好处。 早知道这样,她也早点对老四媳妇好。 给嫂子们分完布,宋恩礼把藤编行李箱的糖果点心也拿了一些出来分给三房,一家半斤,并没有因为谁家人数多或谁家人数少就按人头分,萧铁柱也得了一份,剩下的她全留给了萧和平。 萧和平爱吃甜食,不然她也懒得这么大老远的带这么多东西过来,怪费劲的。 在宋恩礼出现之前,萧和平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不是太幸运,不过在她出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好的,不一定会最早登场。 他从被母亲偏爱辗转到被媳妇偏爱,这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宋恩礼帮着王秀英在灶间做晚饭,萧和平试过媳妇给他买的衣服后坐在条桌前开始给师长写信。 其实有没有这份户口,差别并不大,写举报信的人有意折腾他俩,不管啥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政审不通过的理由。 不过就冲着媳妇千里迢迢跑这么一趟就为跟他顺利结婚的份儿上,他也足够满足。 晚饭后,小两口又借口出去消食儿上了白针山。 小别胜新婚,干柴烈火,萧和平觉得他屋里那炕不经压。 宋恩礼回来,萧和平就不用下地去记工分,她便叫他把给王宝生家的东西送过去。 早晨起得早的时候气温比较低,萧和平终于如愿在衬衣外加上宋恩礼给他织的那件军绿色开衫,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社员艳羡的目光。 宋恩礼也学着他那样罩了件毛衣开衫,惹得地里无数大姑娘小媳妇拉着她问这衣裳是哪儿买的。 周娟在旁边听到,特得意的来了句,“哪儿买的,沪市买的!我们家红旗前几天上沪市走亲戚去了,还给我捎了布回来嘞!” 社员们只知道宋恩礼走亲戚去了,却不知道她上沪市走亲戚去了,一时间炸了锅。 “红旗你真的上沪市去了啊!沪市咋样,好玩不,跟咱们说说。” “红旗你在沪市还有亲戚啊!听说沪市条件好得很,啥都有,可真叫人羡慕死,以后你要啥都能让你亲戚帮你捎。” 宋恩礼被她们推来搡去围在中间,东一句西一句的,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张梅花听说宋恩礼去了趟沪市回来,气冲冲的跑回来质问她,“宋同志,你咋能这么自私自利!去沪市却不告诉大伙儿,要是我们老家的人,肯定主动问问大伙儿有啥需要的好帮忙带回来,哪像你偷偷摸摸的溜走,像你这样去沪市还有啥意义!” “我又不是你们老家的人。”宋恩礼白了她一眼,从人群中挤出来,“好了好了大伙儿都散了,早点下地干活多挣工分。” “不行!你不能走!”张梅花拽住她不放,“你必须为你这种不光彩的行为跟大伙儿道歉!” “你有毛病吧。”周娟一把掐在她手背上,给她掐得吱哇乱叫,“谁欠你的还是咋着,你这么能耐有本事自己去沪市呗。” “不就是去沪市嘛,有啥了不起的,我在家的时候每年都去沪市,土包子。”李芸趾高气昂的打从她们身边经过,在路边的杂草丛中蹭了蹭皮鞋上的泥。 来大队里这个把月时间,社员们一直见她穿的就是皮鞋,有时候是765,有时候是牛皮鞋,不管下地还是干啥,完全不心疼,可把他们给心疼坏了。 这些城里来的姑娘就是不会过日子,这么好的鞋,真是会糟蹋! 宋恩礼懒得理她,握着工分本要走,张梅花非不让,也不知道谁在底下绊了她一脚,宋恩礼整个人从田垄摔下小一米高的地里,脑门咚一声嗑在石头上,磕出一脑门血,再次遭了老罪。 “这他娘的谁推的!”周娟急得直骂娘。 要知道刚才宋恩礼摔到的时候她就在边上,现在磕成这样,回去婆婆非得怪她没护好不可! “谁推她干啥,大伙儿可都看见了啊,我刚才站得最远,跟我可没关系。”李芸急忙撇清自己。 眼底却藏了些按捺不住的小兴奋。 她最讨厌的就是宋红旗这张脸,白净得剥了颗的鸡蛋似的,现在破了相,大队里总算没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了。 在老家过惯了被人众星捧月的日子,李芸最不喜欢就是被人压一头。 几个社员急急忙忙把宋恩礼扶去卫生所,周娟跑到地那头去找王秀英。 王秀英听说小儿媳受伤,跑回家摸了几块钱也准备跟去卫生所,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让浑身裹得跟粽子一样严实的陈招娣给堵门口。 这还没入冬呢,陈招娣就已经穿上了厚棉衣棉裤,肚子上还着重又护了一件小袄子,走路拄着木棍儿,比村头半只脚进棺材的刘老太还费劲,就跟稍微动静大点儿她肚子里那块肉就能飞了似的。 王秀英看着就嫌弃,内心的反感丝毫不差的全都表现在脸上,“咋,还想来偷吃我们的鸡呢!” 陈招娣委屈的瘪瘪嘴,“娘,我没偷吃咱家的鸡了。” “可不是没机会么,要不我拦得快,那两只早他娘进你肚子里了。”王秀英不耐烦的把她拉一边,“别挡着道儿,我这儿还有事儿呢。” “娘,红旗是不是走亲戚回来了?我娘说让我来给要点东西回去,她说昨儿好些人看到红旗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陈招娣拉住她衣袖,王秀英一把甩开,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对!走亲戚回来了,走的沪市的亲戚,还从沪市捎了好些东西回来,可这跟你有啥关系,我萧家的东西轮得到你陈家人讨上门?” 她急着去看宋恩礼,脚步呼呼走得飞快,陈招娣是奉了他娘的命令前来,今天必须那东西回去,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边拄着木棍儿还捧着肚子小心翼翼的喊,“娘,你等等我,我走太快会颠到我儿子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零八章 我背你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在看陈招娣的笑话。 王秀英觉得自己那老脸都快没地儿搁了,恨不得把找块破布蒙了头。 偏偏社员们还喜欢逗陈招娣,故意把她拦住,“她老二媳妇,这还没入冬呢咋就把你冻成这样了。” 陈招娣喜滋滋的抱着肚子,挺腼腆的笑着,“牛婶儿,我娘说这肚子里坏的男娃一定要仔细点,我怕磕着碰着,还是多穿点捂严实了放心。” 几个小媳妇扯扯她肚子上裹着的小袄子,“依我看你这袄子还是不够厚,最好能上百货公司买那种里头装棉花的枕头,那玩意儿软乎,那么老大一个捂肚子上肯定安全,老四她媳妇不是才刚从沪市回来吗,要不你问问她,回头让她沪市亲戚给寄一个来也成啊。” 社员们用的枕头里头装的都是荞麦壳,说起里头装棉花的枕头时一脸艳羡。 陈招娣一拍大腿,“老四媳妇她用的枕头就是棉花做的,我还见她晾过嘞!” “那你赶紧去跟她要啊!肚子里的男娃要紧!” “唉,我这就去。”陈招娣马上拄着木棍去追王秀英,王秀英已经进了卫生所的门。 宋恩礼额头上磕破了皮,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很深,里头嵌了好些泥沙,老大夫拿清水给她洗的时候一直叹气,“好好的一张脸,怕是要留下疤了,你说你咋就这么不小心。” “啥不小心啊,那是人给她绊的!”周娟愤懑道,“也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黑心肝儿,这不是嫉妒我们红旗长得好嘛!” 虽然在她看来宋恩礼长得不够结实脸太小皮肤太白不够健康,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夸她。 她婆婆觉得红旗长得好看,这么夸准没错。 果然王秀英进门听到这话,看向她的脸色也缓和不少,“小逼崽子就是嫉妒,回头让我揪出来非削死她不可!” 社员们对萧家都算客气,不至于干这种事,王秀英和周娟一致认为这事就是那俩女知青干的。 宋恩礼皱着小脸,疼得一嘶一嘶的。 她“嘶”一声,王秀英就瞪老大夫一眼,“我说于老头你就不知道下手轻点,我这小儿媳细皮嫩肉跟豆腐似的,你咋忍心呢你!” 老大夫同他们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最怕就是王秀英这脾气,手底下轻了又轻,“要我说你们还得上县医院去瞧瞧,咱这卫生所里也没个啥药,没太大用处。” 王秀英又瞪他,“上县医院不得等你先包好了先,总不能让人淌着血去吧!” 她回头问周娟,“让人去叫老四了没,咋这么墨迹,爬着来的呢吧!” 对上宋恩礼时,立马又换上最亲切慈祥的面孔,“红旗啊,是不是疼得厉害,等老四一来娘就让他领你上县医院去。” 王秀英心里那个愁啊。 她现在不担心再被人传老儿子克妻,也不担心小儿媳额头上留疤,这在仙女儿肯定都不是事儿,可问题是如果她爹娘在天上看到自家闺女让人欺负成这样,会不会怪他们家老四没照顾她,到时候不让她跟老四在一块儿了。 “红旗!”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不合时宜的身影。 因为穿得太多,陈招娣走出一头一脸的汗,本来还算秀气的脸涨得通红,正扶着门口大喘气。 卫生所里的人看到她这身怪异打扮,都没憋住笑。 “你又来干啥,还嫌不够丢人!”王秀英看她一眼都嫌多。 陈招娣委屈的扒着门框,一条腿原本已经迈开,但被她这么一吼马上收了回去,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娘,我只是来找红旗要点东西,牛婶儿说我这肚子得要里头装棉花的枕头捂着才行,红旗那屋里就有。” “你眼瞎还是咋着!人这儿伤成这样了没见你问一句好,上来就是要东西,”养个白眼狼都不如你!” 陈招娣的眼神轻飘飘从宋恩礼额上伤口掠过,委屈更甚,“娘,红旗就是磕破一点皮,没事儿的。” “二嫂,枕头我不能给你,给你了我睡啥。”宋恩礼挺不高兴。 “你不是有俩吗,我要一个就成。”见宋恩礼跟她说话了,陈招娣的胆子也大了点,小心翼翼迈进屋来,“红旗啊,他们都说你去沪市带了好多东西回来,我娘让我拿点回去。” 各个都嫌弃的看着她,但是没人再跟她说话。 说渴了还得喝水,反正她也听不懂人话。 其实宋恩礼给三房每房都准备了一块布,周娟和丁俊兰的都给了,不过二房的她没打算给陈招娣,估计就陈招娣那狗脑子,转眼就能拿回家孝敬她爹娘去了,所以干脆提也没提。 陈招娣完全没看出来大伙儿都不想搭理她,自顾自说着她娘家的惨事,一边说还一边抹眼泪。 萧和平进门时,宋恩礼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完毕,缠了厚厚一层白纱布,正托着下巴坐在那儿眼巴巴的盯着门口。 见到他,马上可怜兮兮的撅着嘴,“萧和平,我受伤了。” 萧和平想抱她。 大拇指心疼的在她额头上摩挲而过,“三哥套马车去了,我领你上县医院去。” “……我爹这病一直也没见好,躺炕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我娘说最好还是送医院去瞧瞧……我娘现在每天忙着下地干活还得照顾我跟我爹,半刻歇息的功夫都没有,有口好吃的就省下来给我,人都折腾得不像样子了……” 陈招娣絮絮叨叨的说,哭得忘乎所以,倒好像是萧家人咋对不起他们陈家没把陈家照顾好似的。 萧和平听着就心烦,“还有完没完了,要哭丧滚回你陈家去。” 宋恩礼拉着他衣角,把他的视线拽回来,“萧和平,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回家。” “那咱回家。” “可我疼得走不动道儿,萧和平我头晕的很,站都站不起来。”她缩在椅子上,像个可怜的孩子,因为疼痛,眼睛都是眯着的。 萧和平马上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都伤成这样了,虽然这么做不合适,但别人也不能说啥。 宋恩礼美美的趴在他背上,萧和平还是得装着瘸一条腿走路,微微有些颠簸,她这心里却是十足的稳当。 他们回家,陈招娣也跟着回去。 王秀英不愿意让她进门,把她堵在院门外,已经下地干活的十岁的二丫和背着妹妹去后山拾柴的三丫四丫听说他娘回来了,赶紧跑回来,又见她奶不让她娘进门,便跟她娘一块儿围在萧家门口哭,“奶,别赶我娘走,我们想跟娘在一块儿。” 王秀英气了个倒仰,“现在是她不要你们了懂不!一屋子蠢货!” 萧和平嫌吵,进屋就把门关上,宋恩礼趴在他背上不肯下来,“萧和平我痛死了。” 萧和平就背着她满屋子绕圈圈,能哄的招式都使上了。 宋恩礼本来就头疼得厉害,在他背上趴着趴着,居然被他哄睡着了,萧和平这才轻手轻脚把她放炕上,给她脱裤子时无意中看到她右脚裤腿上那半截小小的鞋印,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大小,肯定是个女人的。 而且肯定不是大队里的人,社员们穿的都是千层底儿,不会出现这种波浪纹的鞋印。 他不动神色的给宋恩礼盖好被子,把脏裤子丢进墙角的木盆里,开门出去。 “红旗呢?”王秀英把院门上了栓。 “睡着了。”萧和平却又把木栓拔开,冷脸凝着门口瘫着娘儿几个,“把我媳妇哭醒都滚蛋。” 第二百零九章 抓了个贼 陈招娣母女吓得一哆嗦,一个挨着一个缩在门外跟一窝吓破了胆的小鸡似的。 萧和平回头对王秀英叮嘱几句,从她们身边擦过。 社员们还在地里议论宋恩礼磕破头的事,在几个热心婶子的引导下,大伙儿的怀疑对象出奇一致,都觉得不是张梅花就是李芸。 萧和平找到张老棍,让他把先前地里发生的事儿详细跟他说一遍,尤其是女知青,除了张梅花和李芸是否还有其他人在。 李芸穿的是皮鞋,鞋底应该是平的,而其他几个女知青大多都穿解放鞋,他仔细辨认过,这应该就是解放鞋的鞋印。 张老棍回忆了下,非常肯定道:“就只有她们俩,她们俩最闲。” 萧和平双手负后站在路边远眺。 沿河那块地里,几个女知青正扎堆闲聊,他一眼便认出张梅花,她的脚上穿的,正是一双解放鞋。 眼神中多了一丝凛冽,“知青点现在有人?” 张老棍数了数地里知青的人数,摇摇头,“没呢,肯定得饭点才能回。” “想个法子把张梅花叫到知青点,我有点事儿问她。” “唉。” 张老棍转身欲走,萧和平又叫住他,“避开点人。” “唉,知道了四哥。” 张老棍虽然癞痞,但却是个极其机灵的人,为了避开人,他先想了个法子把其他知青全部支走,然后才把张梅花忽悠回了知青点。 张梅花听说家里有人来看她,喜不自胜往回跑,又听说家里人带了好些东西来,让她别声张,一路上鬼鬼祟祟的就怕被人盯上。 那些知青每次有点好东西就喜欢拿出来嘚瑟,免不了要跟大伙儿分享,她可不愿自己的东西就这样被分了。 还有那些土包子,感觉都穷疯了,万一偷她可咋整。 好不容易回到知青点,她第一件事就是把院门从里上栓,喜滋滋跑进屋,“爸,妈……” 她们屋里,一个穿着军绿色毛衣的男人站在那儿,身姿挺拔。 张梅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萧,萧同志,你咋在这儿,我爸妈呢?” “你看我合适给你当爹不?”张老棍痞笑着从外面进来,把门堵住。 张梅花正欲叫救命,张老棍一大耳刮子过去直接把人抽翻在地,“敢瞎叫唤老子就上你家把你爸妈弄死!” 萧和平扫了眼她的鞋底,“你踹了我媳妇?” 明明他的脸色语气都十分平静,张梅花却愣是后脊背阵阵发凉,“没,我没有。” “你是要我把你带到审讯室去问?” “真,真的不是我……”张梅花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眼神太过于凌厉,好像刀刃一样,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会把自己偷偷踹了宋恩礼的事一五一十交代。 张老棍刚欲抬腿踹她身上,萧和平却是一脚狠狠踹在她小腿骨上,只听到“咔”的一声,张梅花还没来及惨叫,人已经昏死过去。 张老棍的小心肝儿跟着颤了又颤,手都抖了。 这他娘凶残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跟那天在河边给他媳妇洗被子的男人还是同一人儿嘛。 “去跟我老舅说一声,这种祸害不能留咱大队,必须遣送回去。” 张老棍担忧的看着张梅花的断腿,“可是这腿咋交代?” “我踹的,抓了个贼。”萧和平意味深长的扫了眼那木板搭的简易通铺底下那一只只藤编行李箱。 张老棍会意,马上去把那些行李箱打开,从里面装口粮的布袋里各抓了两把出来,全装进张梅花的口粮袋里,张梅花平时穿的衣裳他都记得,很容易就能辨出她的箱子。 在张老棍忙这事儿的时候萧和平已经离开,动静小得,跟他完全没到过这儿似的。 张老棍根据萧和平的授意,很快抓着张梅花的米袋跑出来叫人进来,说是自己和萧和平看到张梅花鬼鬼祟祟回知青点就偷偷跟着她,结果正好被他俩抓到张梅花偷拿知青们的口粮,她想逃跑在扭打的过程中萧和平不小心踹到她的腿。 知青们家里寄来的粮各有不同,或是小米或是玉米面或是高粱米……装一块儿五颜六色,一看就知道是从别人那儿偷的。 被水泼醒的张梅花有口难辩,她不能说是自己踹了宋恩礼所以被萧和平踹断腿,恶毒的心思比她偷东西会更臭名昭著,只一个劲强调萧和平看不惯她踹断她的腿。 本来就是萧和平踹的,这事一开始张老棍就说明了,并没有藏着掖着,所以张梅花越辩解大伙儿就越觉得她心虚。 社员们都觉得萧和平是见义勇为踹得对,连知青们都这么说,“我说我最近咋口粮这么不经吃,敢情咱屋里住了只耗子。” 这种事儿吧,经不起想,越想就越是那回事儿。 何超美还特地把自己的雪花膏打开给社员们看,“还有我这雪花膏,我这几天都没咋用呢就少了一大坨。” “还有我的肥皂!” “还有我……” “怪不得刚才我们几个去忙活她却要一个人留在地里。”孙小丽最后总结,张梅花就是为了方便偷盗才故意一个人留下,完全忘了当时张老棍叫他们走的时候根本就没叫到张梅花。 贼的名声,张梅花是背定了。 王宝生巴不得把这些个烦人的瘟神送走,少一个是一个,才懒得管到底是真是假,当天中午便写好报告把人送到县城,往知青办一丢,啥事不管便走了。 而宋恩礼这儿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睡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大队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因为她一睁开眼,她的男人正坐在炕边一脸温柔的看着她,没有任何暴戾凶残留下的痕迹。 “还疼得厉害不?”萧和平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碰,“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县医院瞧瞧,或者回你娘家,就像上回你给我治腿那样。” 虽然他并不是很愿意宋恩礼回娘家,不过眼下也顾不上了,只要媳妇能少遭点罪,啥都好。 “知道我疼你还动。”宋恩礼不高兴的撅着嘴,“故意的吧你。” “这不是担心你嘛,实在是我没法替你疼。”萧和平把已经炖好的温在热水里的鸡汤端给她,“娘给你炖了鸡,趁热吃点。” 宋恩礼把嘴一张,“啊——” 萧和平马上宋恩礼一勺鸡肉到她嘴里。 一年炖了这么多只鸡,王秀英的厨艺明显见长,鸡肉嫩滑鸡汤可口,宋恩礼吃得挺满意,张了一次又一次嘴。 “我才不要那么快让伤口好,我就要让你看着心疼。”嘴里嚼着东西,她的俩腮帮鼓得跟小耗子似的,说话也说不清楚。 萧和平拿毛巾给她擦嘴角,“弄好了也心疼。” “就不。” “听话。” “偏不,你能咋着吧。”宋恩礼朝他做了个鬼脸,一不小心绷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一拳拳往萧和平身上锤,“都怨你。” “怨我怨我,是我没看好你,下次再也不会了。”一次次让媳妇受伤,没什么比这更让他憋屈的事儿。 宋恩礼得到满意的反应,把头一仰又张嘴,“喂我。” 萧和平正欲送勺子,她指指勺子又指指他的嘴。 萧和平这脸红的,自己含了口鸡汤小心翼翼的往小媳妇嘴里送,如果不是小媳妇提醒,他还来没想过用嘴也能给她喂吃的。 太刺激。 宋恩礼顺势搂住他脖子,调皮的在他嘴里撩动,一只手还不安分的去摸他,“萧和平你硬了。” 萧和平脸更红,握住她的手,“老实点,伤着呢你。”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一十章 赶回婆家 陈招娣可怜兮兮在家门口守着,为了不让二儿子看到心里难受,王秀英便叫萧小栓拎了半只鸡去了趟地里,让萧建军把鸡送去给王宝生顺便中午留他那儿吃饭。 满院子的鸡肉香,自己领着四个娃站门口进不去,陈招娣想想就觉得自己命苦,眼泪又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儿子啊,等你出来了一定要给娘争口气,娘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她捧着肚子,靠在墙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不敢出声,直抽抽。 院门关不住噪音,王秀英烦得把房门都关了,屋子里黑黢黢的,只有窗口有那么点光亮从白纸里透进来。 宋恩礼盘腿坐在炕上,开饭前吃了满满一大碗鸡汤,她根本不饿,顶着一脑门白纱布眼睛无聊的到处乱瞄,落在萧和平握着筷子的左手上,狐疑问他,“你啥时候成左撇子了?” 萧和平满脑子都是先前炕上那一幕,她的温柔她的嬌喘,右手滑腻得不行,仿佛还在她身体里。 红着脸夹起一筷子鸡蛋堵到她嘴里,“天天右手拿筷子,总得让它歇歇。” “……”吃个饭还能累到你? 以上是在座所有人的心里想法。 这老四,咋就越来越矫情了…… “矫情。”宋恩礼白了他一眼,别过头问王秀英,“娘啊,二哥和丫头们呢?” “在你老舅家……” “二丫她们让奶给关门外了,她们帮着她娘,奶生气了。”昨天得了这么多从沪市来的高档点心糖果,萧小树对宋恩礼殷勤得不得了。 在他娘的孜孜教育之下,他现在非常清楚只要听四婶的话别惹她生气肯定能捞着好。 所以他又自行开发了一项哄四婶高兴。 不过这话一出,王秀英不高兴了,一筷子飞过去,“吃你的饭,哪儿来那么多的话。” “娘,你别吓着我媳妇,”萧和平闷声道。 “我没那么脆弱。” 宋恩礼一张嘴,萧和平就想往她嘴里送东西,为了控制自己,他只能埋头吃饭不去看她。 “那四个丫头跟她娘学的神神叨叨的,再不拗一拗怕是要出一屋子陈招娣了,瞧着就窝火。”王秀英顺便提醒周娟和丁俊兰,“你俩可都得给我记住了,娃儿好好教,咱萧家可不能出些完蛋玩意儿丢人显眼。” “唉。” “看来想让二嫂给二哥做衣裳是没指望了,回头给二哥留的那布娘您拿着,帮他做身新衣裳好过冬,棉花我衣柜里还有。” 萧家三兄弟虽然穿的也是补丁摞补丁,但其中最惨不忍睹的就是萧建军,陈招娣每天忙着悲春伤秋压根没工夫顾他,反而对自己向来抠门的周娟还知道留点好的给她男人。 王秀英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二哥也是遭罪,他又不是个机灵的,估计以后得靠你们几个帮衬着了。” 说起陈招娣萧家各个都头疼,所以在帮衬萧建军的事儿上特别团结,连周娟都表示以后给萧建军做衣裳的事儿可以交给她。 虽然主要原因还是她想留点布头。 王秀英怕萧建军吃过午饭会回家来,扒拉了几口后便从后门去了王家,门口守着的陈招娣一直等到下午也没等到进门的机会,她没吃午饭,怕饿着自己肚子里的宝贝儿子,便打算先回娘家垫吧垫吧。 二丫三丫四丫见她要走,拉着她的衣袖不肯撒手,“娘,娘你别走,我们想跟娘在一块儿,我们去求奶,我们多干活,奶肯定不会真不要你的……” “撒手撒手。”陈招娣吓得脸都白了,一只手拄着木棍一只手紧紧护着肚子,“赶紧撒手别扯我,晃到你老弟咋整。” 许是母爱真的过分伟大,那从来怯懦的眉眼间竟横生出凶神恶煞来,二丫和三丫骇得赶紧撒手,四丫年纪最小,才五岁,还不是很懂事,死活就是不肯撒手,“娘,娘,我要娘……” 陈招娣一着急,狠狠把她甩开,四丫还那么小,瘦瘦矮矮还不到才到陈招娣大腿,被这突如其来的力一下给甩到地上,虽然不至于磕得跟宋恩礼似的,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小石子儿划破了她脏兮兮的小脸,痛得她躺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二丫三丫看到血吓傻了,拼命拍门,“奶,四丫摔流血了,奶你快开门啊!” 这个点,萧家人早全从后门溜地里干活去了,就连萧和平和宋恩礼都溜出去玩去了,家里哪儿还有人。 二丫拍了半天门没见人答应,掉头就往地里跑,一路哭过去,“奶,爹,四丫摔流血了……” 陈招娣手足无措的看着地上哭得快背过气去的三闺女,她从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完全不知道咋办,最后竟慌乱得跑了,连木棍都顾不上拿。 等差不多走到娘家大队村口才反应过来,又担心的捧着肚子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 这一路都走得那么急还没拄棍儿,要是颠着可咋整啊!这可是她的命根子! 吴三妹听说她闺女从婆家回来了,罕见的丢下农活往家跑,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陈招娣两手空空的坐在院子里发呆,她找遍了屋里,连颗玉米粒儿都没多出来,气得出来就给了她一大嘴巴子,“没用的玩意儿,不是让你去拿东西吗,东西呢!” 就知道这废物不如她娘家老侄女,怀了男娃都讨不来点东西,指望她肯定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白白糟践了她这些粮。 陈招娣挨了一嘴巴子,不心疼自己反倒心疼起她娘来,哭着安慰吴三妹,“娘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咋整,我和爹还指望你呢。” 其实陈招娣在娘家过得并不好,她几个哥哥嫂子都不待见她爹娘更别提她,每天除了要下地干活还得做洗衣裳洗碗,时不时的她那些个侄子侄女还得作弄她,可是她娘护着她,前几天她嫂子嫌她把衣裳洗破了抽她,是她娘一直拦着,嫂子们不肯给她饭吃,也是她娘从她爹的口粮里挤出来给她。 陈招娣只要一想到她娘对她的好,就觉得自己无以为报,在娘家过得再累她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因为她不受累她娘就得受累。 所以拿不回来东西,她觉得很惭愧,很不对不起她娘。 可是婆婆已经明确说了不给,她又进不了家门见不到宋恩礼,便只能如实对她娘道:“娘,他们肯定是觉着我生了四个女娃不肯给我,你别着急,等回头我生下儿子他们就不能这样了,肯定得给我,回头不管我有啥都给你拿回来。” 说到儿子,陈招娣还是自信满满。 吴三妹讥笑一声,“还以为把你弄回娘家让你娃改姓陈你婆家肯定着急,可你瞧瞧这么些天,别说你婆婆,就是你男人也没上门来问候过半句吧,要是别人家生娃早他娘的开始准备小衣裳了,你这儿倒好,连块布头都要不着,你还以为你生男娃管用呢,人压根不稀罕你懂不!我当初真是昏了头了才会把你领回来,赶紧滚回你婆家去,赔钱货就是赔钱货,光知道白吃我的粮!” 吴三妹一直就没想过把陈招娣养到生,按她的打算该是萧家憋几天憋不住了拿着东西讨好她才肯放人的,不过这么些日子下来,啥情况她就是再傻也看清楚了。 这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娃萧家估计就没打算要,人估计巴不得她把闺女领走好让萧建军娶房新的呢,到时候这一大一小可就是烂她屋里了。 所以她必须趁早把人赶走!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一十一章 鸡蛋风波 陈招娣一点也不生气,她也没有反驳她娘,她觉得她娘之所以发这么大火完全是因为心疼她替她抱不平,虽然她并不觉得他娘说的完全正确。 她认为萧家不在乎她,只是因为她生了四个赔钱货,而现在又不确定她怀的到底是不是儿子,等她生下儿子,婆婆一定会对她改观。 不过实话说她也觉得,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算是个啥女人! 所以陈招娣告诉她娘,她一定会从萧家拿东西回来孝敬她,便又饿着肚子匆匆回了萧家,这次院门倒没锁。 王秀英他们才刚把被石子儿划破脸的四丫从卫生所弄回来,正火冒三丈,又见陈招娣打扮得神经兮兮的进门,抄起笤帚就往她身上撵,“你还来干啥!滚,赶紧给我滚!好好的闺女就这么让你弄破相,我萧家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才会娶你这么个瘟神进门!” 一天之内,小儿媳和孙女接连破相,刚好今天又赶上陈招娣回来,王秀英满腔怒火没地儿发,就觉得都是陈招娣给他们家招来的厄运。 屋里哭得直抽抽的四丫听到她娘的声儿,跌跌撞撞跑出来,“娘,你回来了娘!” 陈招娣却是抱着肚子忙不迭躲开,视线仅仅只在四丫那半边擦着红药水血肉模糊的小脸上停留了几秒不到,心里甚至微微有些不屑。 她十分搞不懂她婆婆,不就是个赔钱货嘛,值得这么大呼小叫? 但她眼下惦记着替她娘要东西的正事,所以四丫破相这事在她这儿自动略过。 “娘,你就把红旗带回来的东西分我点儿吧,我娘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也吃过好的没穿过好的,我这个当闺女的心里过意不去啊,要是拿不回去东西,我也没脸在我娘家待了。” “咋,让撵出来了?”王秀英冷笑,让紧跟着四丫出来的萧建军把四丫领回屋,萧建军看了眼执拗的陈招娣,挺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初丈母娘吃定了他心软狮子大开口,家里为了帮他娶这媳妇借了一屁股外债,能卖的都卖了,这些钱还是四弟去部队后才慢慢挣工资还上的,到现在他都没补上这个坑,也从来没人跟他提过这笔钱。 家人是真心对他好,所以他不能为了媳妇让他们伤心,更何况他这媳妇,确实已经无药可救。 陈招娣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黯然神伤的萧建军半分,此时此刻她正捧着她这辈子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筹码打算为她娘讨回一点公道。 王秀英懒得听她废话,把笤帚一撂,“我没那闲工夫听你逼叨,想说啥你先把欠我们家的鸡还上。” 把前前后后的房门一关,众人各自下地忙活,就把她一人丢院里。 宋恩礼因为替王胜男记工分去地里而伤了额头,王宝生自觉过意不去没好意思叫小两口再帮忙,只能憋着火把王胜男放回地里,所以小两口便上县城逛了一圈,顺便给师长寄了封信。 萧和平心疼媳妇给他买衣服却没给自己买,可着劲儿的给她买东西,虽然县城也没啥好买的,但一个下午逛下来还是大包小包拎回来许多。 结果两人一进门,又让陈招娣给堵上。 “红旗,红旗你又上亲戚家了?”她紧盯着两人手上东西的眼神,比看到四丫脸上的血口子时要关切得多。 宋恩礼真想隐身,这陈招娣一看到她就要东西,不论跟她说啥都是一副我听不懂我最大的样子,她现在听到她说话头就疼。 “……萧和平我难受。”所以她脖子一歪,直接贴萧和平背上装晕。 萧和平听她声音就知道她是装的,配合着把她背回屋,顺便把陈招娣关门外。 陈招娣好不容易等到正主,可没那么容易放弃,锲而不舍的隔着门又开始哭诉她娘家的苦难史。 “红旗,我娘真的很不容易,她跟我爹两人省吃俭用把我们兄弟几个拉扯大,现在我爹又瘫炕上动不了,她还得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她只是想问你要点东西,你从亲戚家带了这么多回来,分她一点儿就成……” “咋就跟条蚂蟥似的叮上了就不肯放。” 宋恩礼从衣柜里找出团棉花,塞了萧和平和自己的耳朵,两人躺炕上织毛衣看书吃东西,时而还能用手势表情交流几句,一点没受影响。 “二表嫂,你干啥呢这是。”王胜男听说了宋恩礼受伤的事,忙好手头上的活儿后便带着她娘攒的三十个鸡蛋来探望。 见陈招娣倚在萧和平门口又哭又求就差跪下,不免好奇。 陈招娣扭头见是王胜男,眼泪哗哗,“我娘听说红旗走亲戚回来带了好些东西,就让我来拿。” 王胜男那叫一个错愕,“我没听错吧二表嫂,红旗走亲戚回来的东西你娘凭啥来要?” 陈招娣比她更错愕,“她是我娘啊!” 她马上又展开了一系列从她的娘到宋恩礼的娘的推论。 王胜男无言以对。 怪不得前阵子二表嫂被她娘带回家老姑一点儿不着急,要这么个糟心的儿媳妇搁家里还不够闹心的。 “得,你高兴咋着就咋着吧。”她拍了拍门,“四表嫂,我娘让我给你送鸡蛋来了,你家灶间门关着,我给你搁石碾子上回头你记着吃啊。” 宋恩礼听不见萧和平的听力可一点儿没受这两小团棉花的影响,但他就是不想开门,更不想放人进来打搅他跟媳妇的两人世界,所以他机智的选择了装聋作哑。 王胜男见没人应声,只当两人睡过去了,把鸡蛋放下便回地里干活去了。 她前脚走,后脚陈招娣便拎着那篮鸡蛋喜滋滋的回了娘家。 老舅家拿来的,给谁吃都一样,再说家里一直都不缺鸡蛋,这三十个正好让她拿回娘家给她娘补身体,也算是她从婆家拿东西回去了。 王胜男回到地里,把刚才看到的事跟王秀英说了一遍,王秀英听说她把鸡蛋搁石碾子上了,心里咯噔一下,跑回家一看,石碾子上果然空空如也! “这他娘的干的叫个啥事儿!还当是养的白眼狼敢情是只家耗子!” 萧和平这才没事人一样开门出来,“鸡蛋让拿了?” “小兔崽子你在家干啥不出声!”王秀英心疼那三十个鸡蛋,又舍不得锤老儿子,一指头戳他脑门上。 “这不是为了换一清净嘛。” “那三十个鸡蛋你老舅家攒了大半个月嘞!不行,我得让你二哥上她们家要去!今儿要是不把鸡蛋还回来,我就跟她老陈家没完!”王秀英回屋抄了根擀面杖,风风火火出门。 陈招娣没吃午饭又怕颠着肚子里的儿子,走得十分慢,等她好不容易才把鸡蛋拎到大队,王秀英跟萧建军已经追上来。 “招娣,你这是干啥?你要东西可以跟娘说,干啥要偷着拿。”虽然不愿意把“偷”字用在自己媳妇身上,可在萧建军看来媳妇说也没跟四弟媳说就把老舅家送来给她的鸡蛋给拿走了,这就是偷。 “还跟她废啥话!”王秀英恨恨把鸡蛋篮子抢回来,“姓陈的,我要是再让你进我萧家的门,我王字儿就倒过来写!你尽管带着你的儿子在你家娘家享你的清福吧!” “我啥时候偷着拿了。”陈招娣百思不得其解,伸过去手想要接鸡蛋篮子,“这鸡蛋是胜男拿来的,不是我从老舅家拿的。” 跟个傻子连吵架都吵不起来。 王秀英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怒吼了一声“滚”,把陈招娣吓得抱头乱窜。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一十二章 桥归桥路归路 萧建军看她这吓破胆的样儿不由得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忍不住心软,从他娘手里接过鸡蛋篮子递到她面前,“你是要这篮子鸡蛋还是要跟我回家过日子?” 陈招娣想也没想就把篮子捧了过去,乐呵的抱着,“建军你先跟娘回去,等我回家把鸡蛋给了我娘就回来,我娘一定夸你好。” 那一刻,萧建军没想法了。 王秀英对这篮鸡蛋也没想法了。 给吧给吧,就当是送瘟神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才好。 从隔壁大队回来,王秀英啥话没说钻进灶间,吭哧吭哧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出来,“吃吃吃,打今儿起咱一家子好好过日子,都相互帮衬着,日子只能好不能差。” 一家子都知道她从陈招娣那儿受了刺激,一个个拼命点头不敢停。 只有脸破了相的四丫拉着二丫的衣角怯生生的问了句,“奶,那我娘还回来不?” 王秀英筷子一拍,饭也没吃下去。 当天晚上她就放出话去跟陈家这门亲断干净,从此再无瓜葛。 本来没扯证,断不断亲也就是男方一句话的事,客气点才给你写个离婚证明。 这话传到陈家,已经是第二天。 因为三十个鸡蛋而被吴三妹另眼相看的陈招娣听吴小春火急火燎的上门来跟她说这事,居然一点也不着急,“不能够,建军昨儿还给了我一篮子鸡蛋,整三十个呢,再说我肚子里还怀着他萧家的男娃呢,我娘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我,表姐你急个啥。” 吴小春能不急? 萧家这话一出也不知道多少人家盯着这门亲,那些个条件好的黄花大闺女可比陈招娣难打发多了,她眼下怵萧和平怵得要死不敢上萧家去,只能来鼓动她。 可陈招娣因为那篮鸡蛋正信心饱满,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劝。 而此时的萧家,正如吴小春猜测的那样已经被上门结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儿。 脑门上叫白纱布缠得跟兔子一样的宋恩礼坐在主屋炕上一边剥着小核桃一边帮着王秀英相看,听着花姥东家姑娘好西家闺女贤惠,还真别说,真就有俩相貌品性都端正的。 只可惜这事它不是王秀英组织的,是花姥和那些个大婶子小媳妇自己想挣俩媒人子儿找上门来的。 王秀英不是十分感兴趣,手上做着针线活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茬。 “她萧家婶子,要说你家这小儿媳妇长得那真真叫一个秀气,听说还是沪市来的吧,城里人瞧着就是不一样,我看就得这样的闺女才能配得上你们家老四这样的大英雄。”花姥见王秀英兴致缺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从她最喜欢的入手。 果不其然,王秀英听到有人夸自家老儿子和小儿媳,立马来了兴趣,“那是,我们家这一屋子蠢蛋我一个都能不要,就这俩手心手背肉得留着,你还别看我们家红旗丫头是从沪市来的,以为人就傲气,其实她比咱这些乡下闺女可孝顺多了,平时有啥好的都惦记着我和她爹,前些日子上沪市走亲戚,还特地给我俩一人捎了身新衣裳回来,老厚实的棉花,听说还是从那啥公司买来的。” “是百货公司吧!”满屋子坐着的妇女姑娘听说宋恩礼从沪市给王秀英两口子买了新衣裳回来,眼睛都瞪圆了。 这得花多少钱! 王秀英马上丢下手里的针线活,从柜子里把两身叠得整整齐齐的用新棉布包着的棉衣棉裤拿出来。 一身蓝灰一身黑灰,全是簇新棉袄子,夹棉又厚实又软和,上上下下没一处补丁,针脚细密整齐。 “哎呦这给我看的眼馋的,别说这么好的袄子,我这辈子还没穿过少几块补丁的衣裳嘞!”几个妇女过了把手瘾,王秀英生怕给摸坏了,叫她们看过一眼后立马又给包好整整齐齐的放过柜子里。 “叫我说啊,其实我这老大老二老三家的媳妇孝不孝顺我都没关系,只要为人老实勤快,别欺负我们家红旗就成。” 众人连连称是。 就萧家这条件,别说不欺负老四媳妇,说个忌讳的,就是把她当祖宗供起来都成,反正就是个成天要么发脾气要么乐呵呵洗个衣裳都能洗一天的小傻子,她又不当家不管事,容易。 宋恩礼像个吉祥物一样坐炕上展览,时不时抬头配合着呵呵笑两声,然后继续低头去捣鼓面前小碗里的那点吃的。 萧和平被王宝生叫去也不知道干啥去了,临出门前特地给她装了这么一小碗,里头核桃煨鸟蛋糖果饼干啥都有,百宝盒儿似的,惹得众人眼馋不已。 等这碗东西吃得差不多了,王秀英立马又下炕给她端了碗鸡汤过来,昨儿炖的她谁也没给吃,就给宋恩礼一个人留着,搁陶罐子里煨了一上午这会儿还是热的。 闻见鸡肉的香味,屋子里的女人唾沫咽得更勤。 “那萧婶子啊,你看着这么些个大闺女可有中意的?”花姥眯着一双老花眼,凑近王秀英身边问。 “中意你奶奶个腿儿!”吴三妹一脚踹开半掩着的房门冲进来,气势汹汹的叉着腰杵在门口,“好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贱皮子,我闺女这儿怀着娃呢你们就敢上门来撬墙角!” 她把躲在她身后的陈招娣往人前一拽,无不得意的指着她的肚子,“瞧见没,男娃!” “我说吴三妹,你闺女肚子上是有字儿啊还是你看见了,肚子里男娃女娃的没生出来谁能知道,再说了,人萧家都说跟你们家断亲了,你男娃女娃跟萧家有啥关系!” 花姥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陈招娣唯唯诺诺的佝偻着身子,指着自己肚子的手指却抻得板直,“我,我怀的就是男娃!” 宋恩礼现在就怕跟陈招娣娘儿俩打照面,趁着屋里扯皮的空档从灶间溜出门,顺便把小碗也端走了。 “四表嫂!”王胜男在田垄上瞧见她,朝她招手。 宋恩礼马上捧着碗跑过去。 回来有两天了,却一直还没正经跟王胜男说过话,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 不用宋恩礼问,王胜男已经倒豆子似的把那天周振兴往她们家院里扔小石子儿,她半夜偷着撬了门把家里的口粮拿出去给周振兴并正好让王宝生逮住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说完,她还怪委屈的摸着自己挨打的半边脸颊,“要不是我爹没收了振兴哥他们的口粮我也不至于偷家里的去帮他啊,偏偏我爹就是不明白!” “王胜男同志!”宋恩礼掰过她,同她面对面,义正言辞道:“你首先要搞清楚,不是你爹没收他们的,而是他们自己不要的!不然也不能写下那些字据不是,那么多社员都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能因为你自己心里偏向周振兴就给你爹头上扣黑锅,要是传出去被别人知道,你爹这大队长还做不做了。” 最后这句话把王胜男吓到了,她见宋恩礼一脸严肃,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四表嫂你生气了啊?” “嗯,生气了,气你胳膊肘往外拐,且不说这姓周的到底好不好,如果你想跟他处对象是不是应该正大光明的来?他那儿还半点表示没呢,你这儿倒好,又是送粮又是抱不平,他还能把你当回事儿吗?” “不是啊!振兴哥他有送我东西。” “啥?” 王胜男神秘兮兮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满脸都是幸福的红晕,“你看,我一直随身携带着呢。” 里三层外三层,宋恩礼打开一看,他娘的一块比大拇指丰满不到哪儿去的肥皂!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可饶恕 宋恩礼叹了口气,把肥皂原模原样包好还给王胜男。 其实她真的没法批评她什么。 这情窦初开的姑娘只是陷入了自以为是的热恋中,她浅薄的见识让她以为甜言蜜语就是真心,一点施舍便是恩赐,她一头扎进了牛角尖里,不撞南墙不死心。 比起王胜男,宋恩礼觉得自己的初恋要幸运得太多太多,萧和平真的很好,也真的很爱她,所有一切都以她为主,所以她没能尝试过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苦,不能感同身受,更没有发言权。 “算了,这事儿一句两句的你也听不进去,自己机警点儿知道不,千万不能吃亏。” 王胜男不住点头,“那四表嫂你是支持我?” “想得美。”宋恩礼一盖她头上的草帽,“你四表哥呢?知道你爹叫他去干啥了不?” “知道,咋不知道,那叫啥张梅花的女知青偷了知青的粮叫我四表哥和张老棍抓了个现行,我四表哥把人腿踹断了,我爹昨儿就把人送回县上知青办去了,本来打算遣送回她老家的,结果她爹娘听说自家闺女是小偷嫌丢人死活不肯来接人,这不知青办的人又把人给送回咱大队来了,我爹只能叫四表哥去商量这事儿。” “萧和平把人腿踹断了?”宋恩礼拧了拧眉。 以她对萧和平的了解,那家伙虽然是军人但却绝对不是啥见义勇为的人,除了上战场受军令和她,万事与他绝缘,唯一帮高英雄那次也让她批评了,这好端端的,他抽的哪门子疯? 宋恩礼觉得这事有蹊跷,所以马上去找了张老棍。 张老棍跟她不扯瞎话,把萧和平发现陈梅花踹她下田害她受伤,所以踹断陈梅花的腿做教训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一下子萧和平在宋恩礼心目中的好丈夫男子汉形象瞬间又拔高了一大截。 脸上那笑甜的,跟刷了层蜜似的。 她男人咋就对她那么好捏。 “要我说啊,四哥对嫂子你那是真的没话说,我一男的我都羡慕。” “这还是我们家那个好吃懒做没脸没皮的萧和平嘛。”宋恩礼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小本子把萧和平对她好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以后专门出一本书,留着年纪大的时候慢慢翻。 可是她仔细一回忆,还真是没法细细罗列出来,因为萧和平对她的好已经完全渗透进了生活中的没一个旁枝末节,他无时不刻不在对她好,这一本书写下来,怕是比史记还要壮观了。 “可不是咋地。” “嫂子,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本来宋恩礼正高兴,张老棍觉得自己不应该坏她兴致,可是这事儿吧,他花了好几天才打听到的,他又迫不及待的想要献宝。 宋恩礼笑成一朵花,“啥?” 张老棍压低了声音,“林香真跟她以前那对象弄过,我让人偷摸着把她以前那对象绑山上去问了,人自己个儿说的,就在他们家柴房里弄的,一下午弄了五六回嘞,这玩意儿开了荤你是知道的……” 他卷着舌头嘚嘚两声,笑得挺浪。 宋恩礼突然想起阿呜刨了林香的坟,便问张老棍,“林香埋哪儿你知道不?” 婚前性行为,淹死的,河里还有好多血…… 她突然有了点猜测。 “知道,咋能不知道……” “张老棍你干啥呢!”李芸见两人一直在地里说话,没好气的冲张老棍丢了块小石子,“少跟结过婚的女人说话,回头被人传成搞破鞋看你咋办。” 小石子正好砸张老棍后脑勺,张老棍哎呦了一声,已经面露厌恶,只是扭过头时却仍是笑容满面,“李同志说的对,的确应该注意影响。” 小浪蹄子不跟他弄却又想要他的好,还不准他跟别的女人说话,闷骚! “知道我是好心就成,最怕被人倒打一耙,自己没站好还冤枉我推的,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啥货色,配吗?”李芸自以为是说了一大段废话,骄傲的别过脸去继续跟其他女知青聊天。 宋恩礼不气反笑,临走前留了句话给张老棍,“你有福了。” 李芸这反应明显就是备胎心理在作祟,她不喜欢张老棍又看不惯喜欢自己的张老棍身边出现别的女人,总觉得张老棍就该一心一意围着她转,张老棍要是再加把劲儿把她的心笼络笼络,回头再稍微冷落她几天,她自己就能送上去门,也就算随便安慰那么几句再往怀里一搂的事儿。 知道萧和平在大队办公室,宋恩礼就没去找他,免得打搅他们说正事。 家里陈招娣娘儿俩也不知道走了没,她也不愿意回去,绕了一圈没地方去,偷着上了白针山叫阿呜带她绕山路去了林香埋葬的地方。 每个大队都有自己的一个坟地,一般就是大队山上最荒凉的一处地,位于山谷或者人迹罕至的山沟沟里。 加上建国后要求破除一切封建迷信,任何祭祀活动都不允许进行,所以这些坟地就变得更为荒凉,除了谁家死了人去埋一个,根本不会有人在那种地方出没。 在阿呜的带领下,宋恩礼很快来到这处坟地上方的山坡上,她拿着望远镜往下看,正好能把底下尸横遍野的一幕尽收眼底。 那些已经入土的尸体也不知是被人还是被野兽挖出来,又或者双方都有,东一具西一条拖得到处都是,已经发黑腐烂的尸身缺胳膊断腿儿的,浑身没一处好地儿,整个山谷里臭气熏天。 “阿呜我建议你去湖里洗个澡再到锅里煮煮消消毒。”宋恩礼想起阿呜刨坟的经历便浑身起鸡皮疙瘩。 太久没去江源县上的坟沟沟她差点忘了坟地里的情况,本来打算亲自下去看看林香的尸体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虽然人已经死了七八年,但也不排除因为地理位置原因未曾腐烂或者还未腐烂完全的情况,不过现在,她决定作罢。 就算林香的尸体完好无损的在底下摆着她都不会下去,还不够恶心的呢。 阿呜“呜呜”两声,抱着她的腿讨好,宋恩礼嫌弃的丢开它的爪子,“赶紧去洗干净,不然不许靠近我。” 阿呜在她的驱逐下,只能就近找了处小河下去打了滚,宋恩礼嫌它洗不干净,从空间拿了雨鞋胶皮手套和胶皮围裙,还有浴球和浴液消毒液,全副武装的下河帮它清洁, 阿呜高兴得发疯,不停在水里扑腾,给她溅得一身水。 弄成这样宋恩礼肯定是没法回家,她只得去空间洗了个澡,顺便把身上的衣服丢洗衣机里洗干净烘干。 “你说林香到底是自杀还是意外?”她裹着浴巾问阿呜,两只春桃如淑女,犹抱琵琶半遮面。 阿呜直勾勾的盯着,点头又摇头。 宋恩礼心下一喜,“自杀?” 阿呜点头,越看越觉得那俩圆鼓鼓的像极了它见过的大馒头。 她又问,“意外?” 阿呜马上摇头。 “那你说她为啥自杀,是因为不想跟萧和平结婚呢还是因为已经不是雏儿?” 阿呜一爪子拍她小腹上,“呜……” “有娃了?” 阿呜不出意料的继续点头。 “也就是说林香是因为坏了她对象的娃了怕被萧和平知道才跳水自杀的?”宋恩礼用力的揉着它的脑瓜子表示赞赏,脸上笑意不断,“那她家里人知道不?知道点一下不知道点两下。” 她仔细盯着阿呜的狗脑瓜子,就只有那么重重的一下! 宋恩礼骂了句尼玛! 敢情林家一家这是拿萧家当猴儿耍呢! 自家闺女作风有问题,在这个年代婚前那啥是算作风有问题了吧!居然还把锅砸到萧和平头上,非但要萧家赔钱赔东西,还害得萧和平背了这么多年克妻的黑锅,一度心理产生阴影! 简直不可饶恕。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一十四章 真相大白 “阿呜,你说咱咋收拾他们?” 阿呜低头想了想,又抱了她一下,掉头跑开。 宋恩礼知道它有自己的打算,就没管它,带着满腔怒火笑嘻嘻的回家,萧和平已经回来,正板着个脸坐在院子里,看到她进门,脸上才重新露出笑。 “那些人呢?”她从装零食碗的塞他手里,里面的东西已经吃完,她顺便摘了一满碗松子回来,“给我炒这个吃。” 萧和平马上端着碗进灶间,“以后看到不顺眼的直接赶出去就是了,没必要自己躲着。” “你不在啊,她们打我咋整。”宋恩礼拉着他的衣摆跟进去。 “谁敢。” 王秀英正在做晚饭,灶火烧得旺旺的。 萧和平过去掀了锅盖,将锅里正蒸着的二面馍屉子拿开,锅里炖着的猪肉粉条也铲盆里,王秀英瞪他,“小兔崽子你干啥,还没熟咧!” “我媳妇要吃炒松子。”萧和平闷头洗锅。 “……”宋恩礼真想扁他,“我又没说现在吃。” 萧和平把大铁锅里的脏水倒掉,又冲了一遍,“锅都洗了。” “你会个啥。”王秀英把他推开,“去去去,领你媳妇边儿玩去,我来炒。” “我媳妇要吃我炒的。”萧和平固执的霸占着灶台。 宋恩礼把王秀英拉走,“娘,咱走,让他一个人捣鼓去,待会儿晚饭也叫他做,让他一次折腾个痛快。” 娘儿俩在院子里借着夕阳商量萧建军新棉衣的样式,萧和平一个人在灶间又是炒松子又是做晚饭。 萧家人从地里回来,见两人都坐在院子里,不免好奇这灶间的炊烟打哪儿来的。 王秀英指指灶间门,“老四在里面折腾呢。” 萧铁柱叹了口气,吐了俩字儿,“完了。” 萧和平同志在他娘强势的保护下,其厨艺那是有目共睹,他下厨做的饭,哪怕就是肉都不会让人有所期待。 萧家人最近吃惯了好东西,嘴养刁了呢。 果不其然,一顿晚饭下来,男默女泪。 只有宋恩礼挺高兴的把萧和平一颗颗剥给她的小松子往嘴里送,“味道不错。” 她分了点儿给萧铁柱,老头子乐呵呵的坐在炕上喝着她从沪市买回来的三块钱一瓶的汾酒,时不时满足的眯上眼啧吧两下嘴。 宋恩礼要跟着王秀英学做衣裳,萧和平便在一旁陪着她。 屋里煤油灯闪烁。 外面夜已深,北方气温低,深秋后小动物小昆虫就躲没了影儿,窗外就只有呼呼的风声,王秀英这屋的墙上没挂草帘子,也不知道打哪儿漏进来的风,吹得宋恩礼直哆嗦。 一声低沉的狼嚎过后,天上残月退尽,云遮满天,不见半点星辉。 院子里突然暗下来。 “这是咋了?”王秀英放下针线篓子好奇的开门出去看,“怕不是要下雨了吧,老头子你跟我去趟后院把母鸡弄进屋来,正抱窝嘞。” 白针山上有野狼,偶尔的狼嚎很正常,反倒没人在意。 因为宋恩礼头上的伤,王秀英又杀了只鸡,现在家里又少只鸡,她和萧和平都不愿意宋恩礼再从“娘家”拿东西,宋恩礼便只能跟着他们寄希望于抱窝的母鸡,希望它能争点气多孵蛋几只,小院和家里留三只,其余的还能拿去换东西。 萧铁柱就着小松子喝了不少,走路微微有点晃,刚迈出门口,公社里的大喇叭突然响起来。 “我是东风公社的林柱子,我今天来认罪……” “我滴个娘嘞……”萧铁柱被这么一吓,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咋回事啊,闹那玩意儿了?” “爹你别胡说。”萧和平过去把他扶起来,回来继续剥松子。 “林香是我闺女,我们家林香在跟青山大队的萧和平说亲前已经有个对象,我贪图萧家的彩礼就让林香跟那男人散了,谁知道林香让人弄大了肚子,我们怕传出去丢人就想了个土法子叫林香把孩子流掉再糊弄萧家,结果孩子没流下来林香也跟着去了,我跟她娘没法子只能趁夜把人抬河里去扔了……” 公社里的喇叭本来没这么响,但今天晚上也不知道闹的啥邪,那声儿大的连隔壁公社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睡下的没睡下的社员全都被动静吸引出屋,外面全是人声议论声。 萧和平手上猛地一顿。 王秀英从外面跌跌撞撞跑回来,“老四!老四你听到了吗!” “嗯。” “老天爷开眼啊!”王秀英再也顾不上忌讳,噗通一下跪在大门口,泪流满面。 “娘,娘你干啥呢!”宋恩礼跟萧和平两人赶紧跳下炕把她扶回来,“这事儿真相大白萧大哥也不用再被人说嘴,娘你应该高兴才是。” “娘高兴,娘是高兴,八年了啊,娘都不知道自己咋熬过来的,每次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老四,娘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 “以后再也不会了。”宋恩礼拿来毛巾递给她,“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人说萧大哥半个不字。” “娘知道,咱家这好日子啊,都是从你来了才开始的,老四有福气,咱家有福气,红旗你可千万答应娘,一定要跟老四好好过日子。” “唉。” “娘,咋回事儿啊这是,那姓林的老东西吃错药了?”已经回屋睡下的萧家仨哥哥进门来。 “可能是受不住连日的批斗想主动坦白错误用好态度来争取宽大处理。”宋恩礼随口道。 萧家几兄弟连连点头,“嗯,得是。” 没一会儿王宝生一家子也吭哧喘着粗气跑来敲门,而后跟萧家交好的社员们纷纷前来恭喜,王秀英心情大好,忙拿出柜子里存着的水果糖瓜子来分,萧家院里热闹非凡,比人结婚还喜庆。 萧和平也高兴,虽然他已经不介意那些事,但毕竟这事困扰了他好几年,心里或多或少有种坐了七八年冤狱的犯人沉冤得雪的感慨。 他躲着人把宋恩礼拉回屋,“是你吗?” 刚才那声狼嚎,他直觉觉得是阿呜。 “不告诉你。” “媳妇。”萧和平握着她的手,感激喜悦激动,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糅合。 “那你先告诉我,你那第二个媳妇是咋死的,趁热打铁一块儿给整整明白。”宋恩礼剥出松子壳要丢,萧和平立马摊出手掌,“哪儿来的第二个媳妇,统共也就一个媳妇。” “呦呵,情商见长,看来那些书没让你白看。”宋恩礼一高兴,就把事情的大概跟他说了,当然是全部归功到阿呜头上,虽然萧和平已经知道她跟张老棍狼狈为奸,但本能的,她并不想萧和平知道更多。 或许张老棍把人母女仨全给弄了的事儿在她看来真的有点无法接受。 因为这广播的事儿,林家人连夜被拖出去经历了一次惨绝人寰的批斗,林香已经死了,但是在社员们看来没结婚就让人把肚子弄大了还打算把这绿帽盖军人头上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而且林香这事还涉及搞破鞋,所以林家人又成了破鞋的家人。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林老头擅自进入了红旗公社的广播室,广播室是红旗公社近来最伟大的业绩,因为附近好些公社都还没通电,算是独一份儿,这电还是贺书记托关系从县城牵了一支线过来,那一个个挂在树上或者屋檐下的银灰色的大喇叭简直就是整个公社的骄傲,平时除了广播员和公社干部谁也不能进入神圣的广播室,林老头可是个宣传封建迷信的反革命分子,而且他还撬了门上的牛头牌黄铜锁! 不斗死难以平民愤!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刘翠芳跑了 萧和平抱着宋恩礼郑重道谢。 没有他媳妇,他恐怕这辈子都摆脱不掉克妻的烂名声,更不可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幸福日子。 宋恩礼笑骂他矫情,心里却是满足。 总算这事儿彻底翻篇了。 这件事要说感谢,她是真的感谢张老棍,没他那些狐朋狗友帮忙把林香以前那对象抓来问话,她也没那么快把这事整明白,更不可能知道阿呜对这么多年前发生的事居然也了如指掌。 所以她特地拿了两只鸡和二十斤精面粉去犒劳张老棍,顺便又拿了十块钱给他。 张老棍收下了鸡和面粉,却不肯收那十块钱,“嫂子我有钱嘞,那刘翠芳现在也关我这儿,每天下了工我就把这娘儿仨用马车拉到马路牙子上去溜达,一个一次五分,俩一毛五,仨两毛,过路的男人都愿意乐呵一把,尤其是那些货车司机那家伙吃得好体格也好,经常一次性要仨,这些天我已经攒了好几块了,你看。” 张老棍得意的从兜里摸出零零散散的一大把毛票子,“附近公社里有好些男人勒紧褲腰帯也想来玩上一把,托这仨的福,这几天我一天吃好几顿还有余,不怕告诉嫂子,咱公社咱大队里的都有。” “……”得,干上拉皮條的营生了。 “张老棍,其实这事儿我还是想给你提点意见的,你自己玩我没话说,你把人拉出去挣钱……” “嫂子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没強迫她们,不信你跟我来。”柴房门关着,张老棍领着宋恩礼偷偷绕到后面,从玉米杆儿的缝隙里往里看,五个男人仨女人正酣戰…… 女人的叫声没有半点抗拒和痛苦,满满的享受,甚至时不时还能来点刺,激男人的葷話。 “咋样,我没骗你吧,嫂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把那马车拉路边一栓,第一个男人上车的时候啥废话没有,她们自己就把褲子脫了,啧,那家伙猴兒急的……” 宋恩礼折了根玉米杆子敲他脑门上,“还能不能行了,这些事你自己个儿留着慢慢回味去,别说给我听。” “是是是,嫂子批评的是。”张老棍又嘿嘿嘿的笑,“嫂子你放心,要是四哥上这儿来,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滚犊子!” 张老棍委屈的摸摸快被敲肿的脑门,“嫂子我的意思是万一被四哥发现这事儿,你肯定不乐意四哥知道我搞这腌臜事。” “你也知道腌臜啊?” “嫂子我恨啊!”只要一想到成天跟刘寡婦慡了就回家揍媳妇的爹,想到死不瞑目的娘,还有被掏空的家,张老棍就恨,他恨不得吃这年娘儿仨的肉喝这娘儿仨的血。 豁出这辈子,他也要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恩礼知道原由,所以并没有劝诫张老棍,只是叮嘱他这事儿千万不能让那些女人们知道,提醒他回头最好再换个地儿,万一那些女人们闹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张老棍这事儿的确不地道,不过从个人情感角度,她也恨不得弄死刘寡婦娘儿仨,本来就是咎由自取。 商场如战场,她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打小跟在爷爷父亲身边,所见识的所经历的远比眼下这些要腌臜残酷得多得多,今日高楼起转日高楼塌,有多少人一夜间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她的心其实并不軟。 谁也不能欺负她的萧和平。 张老棍当然知道她的提议有多重要,所以他应承下了,不过眼下他倒并不着急,大队里那些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小媳妇大嫂子全成了他炕上的常客,起码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 自打张老棍攀上宋恩礼后,卫生状况有了明显改善,衣裳也是隔三差五的新,头发剪得整整齐齐,而且顿顿吃得饱吃得好,甭管相貌还是体力都甩大队里的男人一条街,他这人又有点浪蕩,女人们表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底里其实多多少少都想着他,保不齐晚上跟自家男人干那事儿时他就是被幻想的对象。 张老棍聪明归聪明,在刘翠芳那事儿上却是弄错了,其实那天那货车司机上车后,主动的是刘寡婦和刘芬芳,刘翠芳从头到尾就没表现出主动,只是她为了求生并没有反抗,这才给他造成了刘翠芳也已经服軟的假象放松了他的警惕。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刘翠芳被张老棍拉到炕上办事,并趁着张老棍熟睡逃出张家跑了。 没有钱没有票证没有介绍信没有口粮,刘翠芳深知光靠她自己肯定跑不掉,所以她一路狂奔在夜色的掩护下逃到了向阳公社。 徐勇民家她已经来过数次,再熟悉不过,她猫在柴房的黑暗角落里,伺机而动,她不信任徐勇民的娘,但她觉得徐书记靠得住,或许是因为那天徐书记对她说的那句话,或许只是因为女人的直觉。 不管咋样,这都是她唯一的机会,因为除了徐书记也不会有人再帮她。 徐家仨儿子仨闺女,俩儿子都已经分出去住,仨闺女也已经嫁人,唯一一个老儿子徐勇民还在张老棍家的柴房里关着,所以徐家这偌大的院子里就只住了徐书记两口子。 刘翠芳一直等到夜深,徐家屋里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她又冷又困缩在茅草堆里有些撑不住,就在她准备眯上眼休息会儿时,却听到有人吹着口哨过来。 刘翠芳顿时来了精神,待看清来人是徐书记后,立马从茅草丛中鉆出来,“公爹。” 徐书记正准备掏物什撒尿,大晚上的突然听到有女人喊他公爹还以为是他那俩儿媳妇藏这儿等着他扒。灰,定睛一看,却是刘翠芳,那垂头丧气的物什突然抬起。 “翠芳,咋是你。”刘翠芳的事徐书记也有所耳闻,知道她被人弄烂了后便没打算再把她说来给自己儿子,所以也就没再去过刘家。 这本该被关在牲口棚里的人出现在他家,再傻也知道是偷着跑出来的。 “公爹,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再在青山大队呆下去他们一定会折腾死我的。”刘翠芳没明说被张老棍拉去卖的事儿,徐书记只当她说的是被批,斗。 “翠芳啊,不是我不帮你,你看你被嘢男人搞了这事儿附近十里八乡都知道了,我要是帮你回头别人怀疑我是嘢男人可咋整,我这公社书记还当不当了。” “公爹,除了你真的没人能帮我了。”刘翠芳跪在他面前,不停给他磕头,“我现在只想离开这儿,可是我没有钱和介绍信,公爹你就看在勇民的份儿上帮帮我吧,我一定记您的好。” “那翠芳你想咋记啊?”徐书记俯身把她扶起来,手指有意无意在那两坨軟物上戳了戳。 打从上回刘翠芳对他笑过后,说实话他这心里吧老惦记着这小騷货。 这种情形,刘翠芳再熟悉不过,她顺势倒在他怀里,“公爹,只要公爹能帮我,咋记都成。” “这可是你说的。”徐书记嘿嘿一笑,把她推到茅草堆上,直接入了进去。 嘴里,口口声声喊的却是儿媳。 入到慡时,干脆把刘翠芳抱回屋,当着徐勇民他娘的面弄,可怜徐勇民他娘在炕上睡得像只死猪,啥也不知道。 事后,徐书记让刘翠芳暂时躲回柴房等他安排,并给了她俩大馍馍垫吧。 而青山大队这儿,却因为刘翠芳的失踪差点没把地皮都找翻过来,有社员怪罪张老棍看管不利,立马就有一帮子女人站出来帮张老棍说话,不能批评,只能继续找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一十六章 做果酱 几个民兵找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见到人影,一气之下又把刘寡婦娘儿俩和徐勇民拉出来批斗。 徐勇民一个劲在肚子里骂刘翠芳,刘寡婦和刘芬芳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表情呆滞的样子,眼睛里没有半点光。 宋恩礼不是很在意刘翠芳到底去哪儿了,反正她想找到她也就是阿呜一嗓子的事儿,闲来无事便把前阵子从白针山上摘回来的野果子洗洗做果酱。 本来早就打算好的,却因为有事一拖再拖,满满一筐子搁在墙角都快蔫吧了,她捡了些坏果烂果,又从空间多拿了些之前屯的野果出来,抱到井边去洗。 萧和平想帮忙,宋恩礼嫌他挤着自己碍事儿,便丢给他一盆换下来的脏衣裳,“你实在闲得没事就是把这抱去洗了。” 萧和平“唉”了声,真走了。 社员们一般都会趁着午饭后休息的空档洗衣裳啥的,所以下游河边蹲了好几个人。 见萧和平抱着盆衣裳来洗,纷纷问他,“老四啊,咋你一个人,你媳妇呢?” 打从知道林香这事儿的真相后,大伙儿对萧和平都或多或少的同情,当然也不伐幸灾乐祸的。 萧和平闷闷的来了句,“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洗个衣裳还要人陪吗?” 洗衣裳的那几人顿时收了跟他话家常的兴致。 萧家这老儿子,压根就不会话家常啊! 萧和平本来也不是来话家常的,只管自己埋头洗衣裳,他动作利索,一会儿功夫便清洗干净,顺便还在水稍深的地方用树杈戳了一条鱼回来。 而蹲在井边的宋恩礼正捡着新鲜的野果子啃得起劲,家里几个娃全蹲在她边上一人手上拿着俩,那情形,跟蛤蟆开会似的。 萧和平好笑的把她拉起来,“不是不让你吃野果子嘛,柜子里好些苹果香蕉你不吃,回头肚子又该不舒服了。” “我没事儿,就吃了那么一个。”宋恩礼对着脚边三四个野果核大言不惭道。 她赶紧啃完最后几口,“萧和平你帮我把这框果子洗洗,待会儿抱灶间来,我先去生火。” 萧小栓马上追上她,“小婶婶我帮你生火。” 反应过来后萧小树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咋又慢了他一截儿。” 好在不能烧灶他可以帮着抱柴火,勤劳懂事的孩子有便宜占,甭管他是真的还是装的,宋恩礼给他和萧小栓一人煮了个白水蛋,美得他拿着蛋跑出去到处炫耀。 也因此,那些个女人们对吴三妹和陈招娣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一个能煮白水蛋给孩子当零嘴的人家的! 谁嫁进去不是享福,本来花姥都让王秀英挑人了,偏偏那狗娘养的娘儿俩跳出来搅事,结果把萧老四屋里那小傻子给吓跑了,害得她们全让萧和平给撵了出去。 所有人都觉得王秀英如果选,肯定是她的亲姐妹表姐妹堂姐妹,亲侄女表侄女堂侄女,亲外孙女表外孙女堂外孙女……以及各种远房。 总之,就是吴三妹和陈招娣坏了她们的好事儿! 话说等宋恩礼慢吞吞的把那一大锅子果酱熬出来,都已经是仨小时后的事情了,家里的孩子都盼着吃这新鲜玩意儿,出去快快的拾了点柴火回来后,马上又眼巴巴的守着宋恩礼。 “现在还很烫吃不了,等放凉了才好吃,没面包咱就只能涂馍馍上吃了,我给你们做白面馍馍咋样?” “真的!真的给咱做白?面馍馍?我都好久没吃过白·面馍馍了。”萧小树第一个蹦起来,“四婶你真好!” 除了之前宋恩礼做饭的时候会用纯白?面做馍馍,王秀英为了省粮就会往里掺玉米面,做二面馍,有时候再掺一种,那就是三合面馍馍,不过不管是二面馍还是三合面馍馍,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王秀英不会经常做,更不会给他们管够,只有在给宋恩礼和萧和平开小灶时王秀英才会正经的揉一回白?面馍馍。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小树现在老实,宋恩礼也就没跟他甩脸子,不轻不重的“嗯”了声,拿着王秀英给她的钥匙去地窖舀了一盆儿精面粉上来,顺便就把萧家的晚饭给准备上了。 揉好面等着醒,锅里的果酱也晾得七七八八,宋恩礼让萧和平帮忙找了一堆空罐头瓶过来,一只只分装进去。 自己做的果酱果肉十足,用的原材料是冰糖和蜂蜜,酸酸甜甜口感卖相都十分好。 宋恩礼用小勺挖了点尝了尝,“真甜。” 萧和平便低头在她嘴角尝了尝,“真甜。” 然后偷偷拿了瓶果酱回屋藏到床头。 宋恩礼忙着分装,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小举动。 一大筐野果子,整整装了二十只罐头瓶子还有得余。 宋恩礼拿了两瓶交给萧小栓,“这个给你舅姥爷家送去。” 这么些孩子里,除了二房家四个丫头,她只相信萧小栓不会偷吃,不过二房家那四个丫头她又担心回头把果酱给送她姥姥家去了。 毕竟陈招娣对她们的洗脑还是相当彻底的,一时半会儿也拗不过来,比如陈招娣把四丫都整破相了,并且一点也不关心她,但四丫却从来没怪过她娘,反而天天惦记着她娘啥时候回来。 给王宝生家送了两瓶后还剩十八瓶,宋恩礼又让萧和平去给贺书记家送了两瓶,剩下的她打算给一瓶杨超英给两瓶盛利再给两瓶严朝宗。 别人不知道,严朝宗那儿肯定是不缺这玩意儿,不过这毕竟是她亲手做的,礼轻情意重,那大叔孤零零的也怪可怜的。 宋恩礼原本打算抽空上县城给他们寄去,谁知道她的东西还没寄出,严朝宗的信却先寄到了,信里倒是没说啥,只告诉她绸缎和钥匙都到了,让她有空上他那儿去拿,并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而且还特地留了他办公室的电话,让她有事就想办法上邮局或者哪儿给他打电话。 随信同来的还有一只沉甸甸的藤编行李箱,里头全是吃的用的,严朝宗告诉她这是履行她让他管吃管喝的承诺。 自打公社里有了邮递员后,信和包裹都能送到大队里,今天这个刚上宋恩礼赶上,是她自己拿的。 信看完后自然就收空间了,只拎了个行李箱回家,萧和平还挺好奇,问她哪儿来的。 宋恩礼随口说朋友寄的,他就没多想。 他媳妇满大街都是朋友,萧和平知道。 宋恩礼暂时没打算去省城,她对严朝宗是百分百的放心,所以并不着急,再说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严朝宗花钱买的,便在给他的回信中顺便提了一下。 她把严朝宗寄来的东西整理出来,除了有便于保存的罐头还有一布口袋的精大米,少说也有个十斤,以及一大罐进口巧克力和一件别致的军绿色呢料罩衫,从样式来看应该是进口货,宋恩礼一看领标,果然是进口货,还是后来耳熟能详的国际牌子。 严朝宗这么客气,她自然也不能失礼。 除了本来打算寄给他的两瓶果酱,她又估摸着他的身高体重从空间拿了两件衬衣和一件成品男士羊绒衫,想着里面还有空处,顺便又塞了几根老山参和一大包自己晒的野蘑菇干。 宋恩礼在忙,萧和平在看书,并没有留意她到底往箱子里装了啥,只盖盖子的时候瞥了一眼是满满当当的,还挺吃味儿,“媳妇你到底给谁寄东西,该不是男的吧?” 宋恩礼坦荡荡,“对啊,是男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肚子疼进医院 她随手丢了张信纸给他,“我明天去县城寄东西,顺便也给盛利捎点果酱啥的,你要不要跟他说点啥?” 萧和平本来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马上放下书,“正好有个事儿要问他。” 他拿了纸笔端端正正的坐到条桌前去写,宋恩礼则趴在炕上给杨超英写。 想到那姑娘一个人在省城无依无靠,带去的又都是单薄的衣裳,她又坐起来给杨超英装了一块花布一包棉花,差不多够做一身棉衣裤,杨超英刚进肉联厂,工资还是学徒工标准,一个月十八块,跟她在钢铁厂时一样,虽然比别的厂待遇已经好很多,但初来乍到的肯定也是不够花,毕竟需要置办的东西太多,再说也攒不起棉花票和布票。 上次她写信来的时候随信附带了五块钱,宋恩礼回信的直接就给她退回去了,叫她等涨工资了再给。 “四表嫂。”王胜男来敲门。 宋恩礼放下收拾一半的包袱跑去给她开门,“咋了?” “二表嫂他们大队的人抬着二表嫂到地里去找二表哥,说是二表嫂让她大搜揍了,这会儿正一个劲喊肚子痛。” “二嫂不是才回家没两天嘛。”嘴上虽然惊讶着,但宋恩礼并没有任何要出去看的意思,自顾自爬回炕上,萧和平也依旧坐那儿没动弹,甚至问也没问。 “听说是他们家知道老姑要断亲的事儿,不愿意再留着二表嫂,二表嫂又赖着不肯走,这不就惹人厌了嘛。” “哦。” 两人正说着,萧建军急匆匆跑回来,“红旗,你能借我几块钱不,你二嫂肚子疼,我想送她上医院,娘说她不管,我就算不管你二嫂也不能不管她肚子里的娃啊!” 家里人都知道萧和平的钱在宋恩礼这儿,所以一开口直接忽略了萧和平。 不过萧建军的脸上明显有着惭愧和歉意。 媳妇这逼德行把人全得罪干净,眼下又是被娘家人揍的,他却要跟自己弟弟弟媳妇借钱送她去医院,想想就觉得难堪,更何况他还欠着弟弟二百块钱。 宋恩礼发愁。 这事儿她拒绝了吧,怕是要伤萧建军的心,萧建军这话没错,就算陈招娣再讨人厌她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总是他的,万一真有个好歹咋整? 可答应也不成。 王秀英那儿要是但凡还有点心软就不会说不管。 她暗自叹了口气,还真是不好做人。 “我先跟你一块儿去看看吧。”她从抽屉里拿了几块钱,跟着萧建军出去,萧和平这才站起来,把写好的信装信封,“我也去。” 路旁大树下,陈招娣正躺在临时用木板木棍捆的简易担架上一个劲哀嚎,两边脸颊上巴掌印鲜明,俩眼睛哭得发红发肿,看着确实挺惨。 “儿子,我的儿子啊……我肚子好痛,建军你快点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中气倒是挺足。”萧和平淡漠道。 宋恩礼琢磨出些意思来,不过见萧建军一脸紧张,便扯扯萧和平衣裳示意他别再乱说话。 王秀英听说萧建军跑去把小两口叫出来,风风火火的从地里撵上大路,“昏了头了是不!都他娘的断了亲了跟你还有啥关系,人自己高兴在娘家挨揍,要你咸吃萝卜淡操他娘的哪门子心!” 上去照着萧建军后脑勺就是一刮子。 “娘,还是先让二哥把人送医院吧,咋说怀的也是二哥的娃。”宋恩礼把王秀英拉开,给萧建军使了个眼色,“二哥你赶紧去套马车,这再耽误下去天就该黑了。” “唉,唉。”萧建军连连答应着跑开,很快便跟大队里借来马车套赶来。 王秀英现在是真看陈招娣不顺眼,不过看在她好歹怀着自己儿子的娃的份儿上,再加上又有小儿媳出面,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兜里摸出两块钱拍在萧建军手里,“就这么多,再多没有,要是敢跟你老弟弟媳妇拿,看我不抽你!” “娘,再多给几块吧,我肚子疼得厉害呢。”一直躺担架上痛得直哭的陈招娣却突然抽泣着出声道。 “嫌少是吧,那你回你娘家要去,谁揍的你找谁要去!” “娘,我是建军的媳妇儿啊,咋能上我娘家要钱。” “滚你娘!”王秀英恨恨骂了句,被陈招娣气走。 王秀英不去,周娟和丁俊兰当然不可能跟着上县医院去给自己找不自在,萧建军没办法只能求助宋恩礼,宋恩礼原本真不打算去,不过后来她想着干脆趁今天把寄省城的东西一会儿捎去,便赶紧回家推了自行车来,叫萧和平帮她把藤编行李箱塞马车上,其余的包袱则挂车龙头上。 萧和平装瘸骑不了车,他肯定是不愿意跟陈招娣坐一个马车,宋恩礼便干脆叫他在家里等。 萧和平怕她再被陈招娣气着,一个劲叮嘱她千万离那神经病远点儿,最好把东西寄了就赶紧回来。 “知道了。” 等小两口腻腻歪歪的送到村口,着急的萧建军已经把马车赶出去一段距离,宋恩礼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 等萧建军把陈招娣送进医院,宋恩礼才拎着行李箱和包袱上邮局去寄。 等她再回医院,萧建军和陈招娣两人已经回到马车。 确切的说是萧建军坐回马车上,陈招娣正蹲在马车旁戚戚怨怨的哭,惹得路人纷纷回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医院里头得了啥噩耗来。 “二哥,咋了这是?”宋恩礼好奇。 陈招娣不是刚才还肚子痛得爬不起来吗,这一眨眼功夫就能站能蹲了? 萧建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好的啥毛病没有,非说自己肚子痛,进门就让医生给戳穿了,丢人不?医院有那么好吗,成天卯足了劲儿要往这儿来。” 陈招娣就哭,就不说话,蹲在哪儿抽抽搭搭的,给人哭得头疼。 “行了,没事就算了,没事咱就回吧。”宋恩礼摇了摇头,把靠墙角锁的自行车推来。 陈招娣死活不肯站起来,“建军,娘不是给了你两块钱吗,咱还是去让医生仔细瞧瞧吧,我不踏实。” 萧建军气得脸色铁青,“你走不走吧,不走你一人呆这儿。” 两块钱两块钱,光惦记着娘给的两块钱,咋就不想想他们还欠了老四二百块钱,老四又不是该他们的! 陈招娣没辙,哀怨的瞪了眼萧建军,不情不愿的爬上马车。 白闹了一场乌龙,萧建军又老实,回大队后实话实说,惹得那些个本就不待见陈招娣的妇女纷纷笑话她大惊小怪。 王秀英自觉面子上过不去,半道儿就把马车给堵了,“下来下来,既然肚子没事儿那就滚回你娘家去。” “娘……”马车上的陈招娣被吓了一跳,眼眶一红,又要哭。 “娘,你再给我两块钱吧,人几个辛辛苦苦把我送来,总要给点辛苦钱。” 陈招娣这么一提醒,宋恩礼才注意到刚才送她来的那几人还等在原先那棵大树下,估计是冻的,正在那儿直跺脚。 “你他娘……”王秀英气噎,直接扭头走了。 陈招娣只能无措的看向萧建军,“我答应了人给两块钱……” “好家伙!两块钱!我说人咋人撇下农活不干这么热心肠把你送回来,陈招娣儿,就是萧家有钱也不能让你这么造啊,萧老二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也才挣三毛钱,还得吃还得喝,你可倒好,张张嘴皮子就把人小十天的工分给干出去了,你这比抢还他娘的省事儿啊!”有社员看不下去。 陈招娣很是无辜的抹眼泪,“我这也不是没法子,不给钱谁能腾出功夫来送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引贼入室 众人皆无语。 问题是你本来就好好儿的,干啥要人送,还非得四个大男人把你抬回来…… “那啥,你大嫂到底打你哪儿了?”宋恩礼问陈招娣。 陈招娣说起被欺负的事儿,哭得更伤心,却一个劲道:“这也不能怪我大嫂,是我早饭吃多了害得我大侄子没吃饱,要是我能稍微给争口气像大嫂老三媳妇似的给娘家多带点钱粮回去,他们的日子也就不会过得这么紧巴巴的了。” “……”得,又是萧家的错。 问题是大嫂和三嫂她们也没往娘家拿东西啊,倒是三嫂她娘时不时还能给三嫂塞俩私房钱。 陈招娣不回答宋恩礼的问题,大树底下坐着的那四个汉子搭腔道:“能打哪儿啊,给了俩大嘴巴子嘞,你看她那脸。” “摔地上了?”宋恩礼又问。 “没呢,哪能有机会摔地上,挨了俩大嘴巴子肚子就痛得不行,这要是摔地上她肚里那娃还能在嘛。” 那人说了一句不吉利的话,陈招娣急赤白脸,“我儿子咋能不在!” 宋恩礼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敢情陈招娣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去一趟医院呢…… “二哥,我先把自行车推回去。”给不给的,反正都是二哥的事,他那儿还有两块钱,陈招娣不给他花干净了估计也不能消停。 再说天儿也冷,她傻了才会一直站路上挨冻。 宋恩礼走,陈招娣便一路跟着她回家。 萧建军叫都叫不住。 “红旗,你脑袋上的伤咋样了?” 宋恩礼稀奇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却被她的下一句话给气出内伤,“我觉得你的伤如果能慢点儿好就好了,这样老舅家过意不去说不定还能再给送篮鸡蛋来。” “陈招娣,求你别来气我了,真的。”再听这个傻子说一句她都怀疑自己能当场暴毙。 还她娘的当是转性了,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陈招娣不解,一只手捧着肚子一只手扶着墙紧跟着她不放,顺带着就跟进萧家院子。 萧和平听到宋恩礼的脚步声,赶紧开门出来,见到她身后的陈招娣,笑脸立马板得阴沉。 陈招娣看到他害怕,没等他开口已经溜进自己那屋。 “算了,别管她,说来这也是二哥的家事,二哥自己会处理,再不济还有娘呢。”宋恩礼把萧和平劝回屋。 其实她觉得陈招娣估计还想借这个机会回来,毕竟娘家她早就待不下去了。 已经差不多十月中旬,仅这几天功夫天儿已经正经冷起来,今年雪来得晚,有经验的老庄稼把式都在感慨来年的收成怕是又要遭殃。 瑞雪兆丰年瑞雪兆丰年,这雪都不下了,还哪儿来的丰年。 “去县城那段路真冷,那四面八方的冷风灌的,差点没把我手冻掉。”宋恩礼一进门就往萧和平怀里钻。 虽然来去的路上她一直戴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毛线手套还有帽子围巾。 萧和平心疼的把她的手往怀里揣,“刚走的时候就说了叫你多穿点,你非不要,我去给你生炉子。” “这才十月呢。”虽说路上大部分社员这两天都已经陆续穿上旧棉衣,不过宋恩礼按照几十年后人的思想,四季就该穿同四季相对应的衣裳,初秋薄外套,深秋加厚点,冬天再厚点。 哪有还没到冬天就穿棉衣的。 再说她身上穿的也不少,又是保暖内衣又是毛衣,就是外套只罩了那套绿色的灯芯绒。 这么些衣裳在家当然是够,去外边骑车吹一路冷风那可就不一样了。 想到保暖内衣,她到衣柜里翻了翻,从空间拿出两套黑色的男士秋衣秋裤,“萧和平,你试试这个大小。” 虽然供销社和百货公司里都有卖卫生衣和棉毛裤,不过一般人为了省钱省布票都不会去买来穿,冬天里头要么穿春夏的薄衣裳要么不穿,更不可能特地扯布做这不能外穿的玩意儿,她之前在衣柜里翻到过一套簇新的卫生衣和棉毛裤,看大小应该是萧和平的,估计是王秀英做给他买的,就是一直没穿。 反正怪不好看的,萧和平不穿也在情理之中。 “这又是……” “我从沪市买的!”宋恩礼把衣服给他砸炕上,“赶紧试试,大小合适我就拿去洗,回头烘干就能穿。” 萧和平这才接过去,当着她的面开始脱衣服。 宋恩礼就坐在火炉旁开始扒拉里头已经微微发红的炭火,“拿个红薯土豆啥的烤着吃吧,鱼虾也行,有小鸽子就更好。” 萧和平把胳膊递给她,“给。” “嗷呜。”宋恩礼照着就是狠狠一口,萧和平居然也不绷紧点皮肉,就任由她咬,一个深深的牙印。 “傻了你,干啥不躲着。” “就你能有多大点劲儿。”换萧和平欺负她,轻轻在她脸上一掐,一道明显的红痕。 “萧和平你敢打我!”宋恩礼举起火钳朝他威胁的张合了两下,“碳烤小叽叽!” 萧和平三两下套上秋衣秋裤,被她撵得满炕乱窜。 “媳妇媳妇,不玩了,回头该累着了。”他把宋恩礼压下,脑袋在她颈窝里蹭,“烤了我的,你用啥?” “你管我,不行我去买俩男……唔……” 萧和平狠狠在她嘴上咬了一口,“反了你了!” “娘!娘你别走!”屋外突然传来四丫的哭嚎声,把小两口浓情蜜意中的小两口着实给吓了一跳。 “要疯。”宋恩礼撑在萧和平身上坐起来,掀开草帘子趴在窗户纸上那小洞眼里往出看。 陈招娣手上拎着个大包袱好像要走,四丫正死死的抱着她的腿,母女俩在院子里上演生死别离。 她记得上回王秀英已经把陈招娣的东西全扔出去叫她带走了,家里根本没有她的东西。 那么她这一大包袱…… 宋恩礼眉心一跳,“坏菜,大嫂早上是不是说帮二哥把新棉裤做好了?” 陈招娣走后,萧家仨女人分工,王秀英给萧建军做棉衣,周娟做棉裤,丁俊兰做棉鞋。 “嗯。” “太过分了!”宋恩礼跳下炕想要出去阻止,却被萧和平抱回去,“鞋都不穿,打算冻死?娘说了,女人不能冻着,特别是我媳妇这种娇滴滴的。” “烦死了你,那你给我穿。”宋恩礼把脚睬他那地儿揉…… 等两人磨磨唧唧穿好鞋,陈招娣早已经拿着萧建军的新棉裤上娘家讨好她娘去了,只留下四丫一人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完蛋,这回是我引贼入室了。” “怪得了你?就算不跟着你她也得回来一趟,不然两手空空她还想进娘家那门儿?”萧和平把她揽回屋。 萧家人越不搭理陈招娣,陈招娣就越觉得她娘家人对她好,打她骂她都是为了她,毕竟在她怀着娃被萧家赶出门的时候是娘家不嫌弃收留了她,就冲着这点,她觉得不管自己给娘家做啥都是应该的,不管往娘家拿回啥都嫌不够,她只恨不得把萧家能搬的东西全搬回娘家,好报答他们的恩情。 王秀英从地里回来听说这事,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就当家里遭了贼吧,往后你们出门记得把值钱的东西锁好,腿长她身上咱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 白做一回苦力的周娟骂骂咧咧许久,“娘,我看还是给老二重新找个媳妇吧,这么好些黄花大闺女呢,要她个破……人干啥,怀个娃跟她娘的怀了哪吒似的,怕是生下来就能飞。” 说到激动,差点忘了萧建军也在屋里,她尴尬的笑笑。 “这不是正找着呢嘛。”王秀英没理会萧建军。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一十九章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宋恩礼坐在边上没吭声,心里头还是一样的想法:要是萧建军肯娶新媳妇,她出礼金! 晚饭后,怕冻着他媳妇的萧和平早早抱了柴火回屋准备烧火炕。 其实下午生了火炉子后屋里就不冷了,因为那厚厚一圈草帘子将暖气全都拦在里边,所以宋恩礼不同意,再者萧和平这人身上烫的很,跟他睡一块儿每天晚上她都能热出一身汗,有时候受不了还会故意躲开他的怀抱,生火炕等同于找虐。 萧和平向来拗不过她,只能把柴火堆到火炉旁,拿了钓竿出去。 萧建军的棉裤被陈招娣拿走,王秀英只得重新再拿布和棉花给他做,免不得又是一通臭骂,周娟喜滋滋的抱着新材料回屋,心里开始盘算这两次余下的布头能做个啥,本来她以为只能给自己缝个小背心啥的,不过现在看看拼起来挺大一块,搞不好能给她男人做条裤衩。 “红旗。”丁俊兰轻轻敲门。 宋恩礼趿着鞋子跑去打开,“三嫂,咋了?” “这个给你。”丁俊兰递过去一双新棉鞋,纳着厚厚的千层底,鞋面还用暗线绣了图案,跟上回王秀英帮她补的衣裳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可真好看。” “这里冬天冷,皮鞋和布鞋都没法子过冬,这个鞋我特地跟人要了轮胎皮加进鞋底里,防水又保暖,夹层用的也是你给的新棉花,你穿穿看,看大小合适不。” 一双鞋,一针一线都是心意。 “三嫂你先进来坐,我试试。”宋恩礼把人迎进屋,用火炉上烧着的热水给人冲了一杯红糖水。 “你们这屋里可真暖和。”丁俊兰羡慕不已。 当时编草帘子时宋恩礼这屋的材料就比他们讲究,手工也细,再加上里头烧了火炉,所以一进屋这暖度差就很明显了。 宋恩礼欢喜的把新鞋往脚上套,“萧和平下午刚烧的火炉子呢,三嫂你也回屋生一个去,我看这气温说降就降,搞不好哪天晚上就下雪了。 丁俊兰只是应了声,却并没有打算真的回屋生炉子。 除了口粮,柴火也是农村人生活中最必不可缺的东西之一,大人们一般白天都忙着下地挣工分根本没时间上山砍菜,所以能拾柴的重担就都落在家里的孩子身上,但孩子毕竟是孩子,能背回来的柴火有限,因此一般人家都是省了又省,冬天也是等冷得受不了了才生火炕。 萧和平疼媳妇,王秀英又疼这小两口,她可不敢。 宋恩礼穿好鞋,踩着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圈,“舒服舒服,大小正好,三嫂你可真能干。” “你喜欢就好。”丁俊兰被她夸得脸红。 没一会儿萧和平回来,端进来一条杀得干干净净的大鱼,还有不少河虾螃蟹和几个红薯土豆。 “萧和平你真的钓鱼去了!”刚才萧和平走的时候宋恩礼没看见,还以为他干啥去了。 萧和平把红薯土豆排在火炉旁煨着,并用一头削尖的新鲜树枝给她把鱼串上搁火上慢慢翻烤,“媳妇想吃,当然得去。” 本来就因为陈招娣的事没吃好晚饭,烤鱼的香味一出来宋恩礼便开始吞口水,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茅台要跟萧和平一起享用。 美酒美食,满屋子的香气。 而此时此刻徐家的柴房里却是寒风肆虐,摇摇欲坠。 刘翠芳在徐家柴房里整整躲了三天,这三天徐书记每天都会把灶间的柴火堆得满满当当,所以忙着干农活的徐书记媳妇压根不知道自家柴房的茅草堆里藏着个小娘们,每天晚上会在她睡死过去的时候跟她男人翻云覆雨。 虽然不能给刘翠芳提供好点的住所,不过在吃的上面徐书记是真没亏了她,顿顿挺大一个二面馍,有时候里头还能夹点鸡蛋。 这天晚上同样趁着媳妇睡了后,徐书记悄悄潜到柴房又想抱着刘翠芳做那事儿,刘翠芳半推半就间忍不住再次问他,“公爹,你到底啥时候把我送走啊,我这每天呆的提心吊胆的,生怕我们大队的人找上门来,他们如果找到我,一定会打死我的,到时候我还咋伺候公爹。” “小騒货,你急个啥。”徐书记喘着粗氣用力頂了几下,“你这事儿吧我打听过了,已经闹上你们公社贺炳坤那东西点的头,刚报的县城,民兵现在正在马路牙子上设卡,过往的甭管货车马车都得停下来检查,那可是从我们公社出去的必经之路,准保叫他们堵到,这一时半会儿的你也走不了。” 刘翠芳一听急了,把徐书记絞得差点当场没交代,“这可咋办!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找到这儿来的,再说我老躲你们家也不是个事儿,万一你媳妇哪天不小心进来撞见,她非得把我送回大队去不可,到时候公爹你可就毁了,毕竟我在你家待了这么久,人肯定以为咱俩是一伙儿的。” 徐书记嘿嘿的笑。 刘翠芳这话的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一条绳上的蚂蚱呗,只是好不容易遇上个弄得可心的娘们儿他不愿意就这么把人送走,这一送走以后可再也弄不上了,他白费这么些功夫犯不上。 而且其实青山大队那边的情况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严重,民兵们是在找刘翠芳,社员们也在到处打听,但公社并没有出面,更没有在马路牙子上设卡,他只是吓唬刘翠芳,让她不敢到处乱跑。 “怕啥,甭管他红旗公社整得多热闹,这儿可是向阳公社是我的地盘!今儿下午我给你找了个住所,待会儿我就领你过去,暂时你先在那儿避避风头,吃的用的我每天给你送,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再想法子把你弄别地儿去。” 虽然不是很情愿,不过总算不用继续缩在这不知啥时候就能倒塌的柴房里,又有的吃又不用再被那么些男人折腾,刘翠芳也只能点头,“那公爹咱可说好了,等风声一过你就把我送走,到时候你再想个把勇民接出来,我还跟他过。” “咋,跟老子弄了还想跟儿子弄?” 一办事儿就说这些恶心话,刘翠芳忍着反胃,巧笑着顺着他爱听的说,“还想你俩一块儿弄我嘞。” “騒货,老子就知道你是个騒货。”徐书记幻想着那一幕,发了疯一样的在她身上折腾。 其实也就七八分钟的事儿。 完了后两人都没收拾,褲子一提,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偷摸进山里去。 这整片向阳公社的地方原先都属于一个大地主,建国后地主被斗倒这些地才重新归为国有,地主家的大宅子就在他们公社西山的一处空地上,沿湖而建,地主全家死于非命后社员们私底下都传说这地方不干净,没人敢上这儿来,这儿也变得越来越荒凉,杂草都有一人高,也逐渐变成了山。 “你放心大胆的在这儿住,这地方绝对没人来。”徐书记点亮带来的煤油灯,推开大宅的门,一股尘土扑面而来。 思来想去,他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养女人的地方,没人来是一回事,万一真被人发现,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出去,反正也没人看到他把刘芬芳领这儿,徐家跟刘家退亲的事儿周边可没人不知道。 往后只要随便一天给点吃的,这娘们儿就能叫他玩个够,再生个娃都成。 不过一次可绝对不能给太多,这娘们儿心眼多,万一跑了麻烦。 刘翠芳缩着脖子跟着他进门,“公,公爹……我咋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二十章 无赖成英雄 黑暗的角落里,一双绿色的眼睛正作弄的盯着两人。 两人进屋后,它又多看了一场免费的好戏才走。 等半夜再听到狼嚎宋恩礼才想起来:呀,把阿呜落外边了…… 她坐起来准备去召回,门口已经传来轻微的呜呜声,门一开,阿呜夹着尾巴溜达进来,打开衣柜叼了一条新棉布出来在火炉旁摊开,老神在在的往上面一趴。 “还知道要干净了。”宋恩礼白了它一眼,钻回被窝里,“上哪儿去野了这么多天,是不是我不想起你你就不回来了?” 阿呜无辜的抬头看着她。 “媳妇,你不会想让它睡咱屋里吧?”萧和平的手在被窝里不老实的乱动。 喝了点酒,正在头上,还想再来那么两回,这玩意儿往屋里一躺,他还咋办事儿? “你睡你的它睡它的,碍着你啥事儿了。”宋恩礼公平的给了他一记白眼,被子一扯,“睡觉。” “红旗……”萧和平不依不饶,钻到被子底下闹她。 阿呜突然站起来,扯掉被子,趴到炕沿看着两人。 萧和平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有啥事儿?”宋恩礼问它。 阿呜点头,跑过去拍门。 “你要带我去啥地儿?” 阿呜再点头。 “这大晚上的,到底啥事儿这么要紧。”宋恩礼坐起来穿衣裳,萧和平不满的抱怨,“明儿再去又不是来不及,冻着咋办?” “你躺着睡,我很快回来。” 萧和平不乐意,“一起吧。” 这回轮到阿呜不乐意,发出明显抵触的声音。 “算了,你还是在家等我吧,有阿呜在不会有事儿的。”宋恩礼怕冷,干脆把王秀英给她做的厚棉衣棉裤拿出来套上,又穿了丁俊兰晚上才给她送来的新棉鞋,裹得像只膘肥体壮的熊。 一人一狼开门出去。 阿呜带着她直奔刚才看到刘翠芳和徐书记偷情的那幢地主院。 “这是啥地方?”宋恩礼狐疑开门进去,在阿呜的带领下找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偏房,铺着茅草的老式雕花木床上,徐书记搂着刘翠芳睡得鼾声正起。 “……”如果她的记忆力没出现问题的话,这个徐书记应该是徐勇民的亲爹,刘翠芳的前任公公。 儿媳妇和公公…… 原来乡下人玩得一点也不比城里人简单。 不过就刘家这娘儿仨,都能伺候一个男人了,这点小事儿好像也不值得一提。 宋恩礼悄无声息的退出偏房,揉了揉阿呜的小脑瓜,“干得不错,我还以为你溜出去疯玩去了。” 阿呜乖顺的在她手底下蹭。 宋恩礼怕这俩只是拿这儿当临时炮点,约完便撤,回去的时候便先去了张老棍那儿把这事告诉他,顺便又拿了点棉花棉布让他找俩小媳妇给做两身新衣裳。 她原本以为张老棍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再把刘翠芳抓回来折磨,谁知道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甚至连这么容易羞辱徐勇民的机会都放过,张老棍谁也没告诉,而是在第二天天黑后扛着土枪悄悄埋伏到那地主院里,等徐书记再来找刘翠芳,直接把正在办事儿两人给堵了。 徐书记完全懵了,那小小一截顿时軟趴趴。 他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这地儿起码一年半载不会叫人发现,就算叫人发现也一定是他不在的时候,却不想“幸福生活”才刚开始就戛然而止,第二天就叫青山大队的流·氓民兵找见,还是这种时候。 他噗通一声就给张老棍跪下,啥辈分身份再也顾不上,“张哥,是我猪油蒙了心,您可千万不能把这事儿说出去,只要您能帮我瞒着,啥条件我都答应你。” 张老棍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一个公社书记油水多大还有实权,哪个不是挖空了心思想往这个位置上爬。 这事儿要是一传出去,一撸一个准。 姓徐的越着急他越不急,慢斯条理的往凳子上一坐,冲着刘翠芳狞笑,刘翠芳早就吓得六神无主,躲到徐书记身后不敢出来,却被徐书记一把拽到张老棍跟前,“张哥,都是这女表子勾的我!您带回去好好处理,至于今天的事儿……” 刘翠芳虽然气愤又害怕,但想到这父子俩一模一样的懦弱德行,竟反常的大笑起来,结果挨了张老棍一大嘴巴子。 “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张老棍朝徐书记伸出一根手指。 徐书记点头如捣蒜,“一百块钱,好好好!我马上回家给你弄一百块钱。” “呸!”张老棍一脚踹他心窝上,“一辆自行车,一百块钱,一百斤粗粮一百斤细粮。” “啊?”一辆自行车,一百块钱,一百斤粗粮一百斤细粮! 徐书记差点没哭出来,“张哥啊,不是我不诚心,这么些东西我上哪儿给您整去。” “你家儿子一人一辆自行车,那徐勇民的不就在你们家屋里停着吗?咋,还想给耍流·氓的人留点家底儿呢?” “不是不是!”徐书记忙辩解,“自行车我给,钱我也给,您看那一百斤粗粮一百斤细粮要不就算了吧,现在这粮实在是没地儿找。” 一斤细粮等于六斤粗粮,这一下子相当于整七百斤粗粮,好几口人一年的口粮。 不过那也比让人撸了官帽的好! “废话!”张老棍又是一脚踹过去,“有地儿找我还能找你要?赶紧的领我上你们家去拿,你要是敢给我耍花样,老子一枪子儿崩了你!” 枪头往徐书记脑门用力一戳,吓得他顿时哆嗦不停,“给给给,我这就回去给你拿,张哥你可千万仔细着点,子弹无眼呐!” “快点!”张老棍把徐书记赶出门,找来一个粗木棍插在门把手上将刘翠芳反锁在里面。 从地主院到徐家,一刻钟出头的路程,张老棍背着土枪跟了徐书记一路,惹得向阳公社的社员们纷纷侧目。 再从徐家出来,张老棍已经骑上他人生中的第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上还牢牢的捆着两只鼓鼓的大·麻袋,一百斤粗粮一百斤细粮。 张老棍骑着自行车回青山大队,第一件事就是把细粮送到萧家。 萧家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只有小两口在,宋恩礼给他开的门,看到那辆似曾相识的“大永久”还觉得挺新奇,“挺能耐的你,哪儿整来的自行车。” “那姓徐的给的呗。”讹了徐书记的事张老棍并没有瞒着宋恩礼,他把后座上那一百斤细粮扛下来,“这个嫂子你留着吃,我一粗人也吃不惯细粮。” “有心了。”宋恩礼没拒绝这粮,虽然她这儿还有白针山那七八亩地产的三千来斤大米,但这终究是张老棍的心意,而作为回礼,她给了他十几斤新鲜猪肉,用藤篮装着。 天儿冷,能放好一阵子不用腌。 张老棍没想到还能得这么些猪肉,自然千恩万谢。 把东西拿回家放好,张老棍掉头又去了地主院把刘翠芳弄回来,人是张老棍找到的,自然算是大功劳一件,再加上上次跟萧和平一块儿抓张梅花偷东西这事儿,大队里表示必须给他授予先进个人的称号,这一下子,地痞无赖就成了英雄了。 李芸本来对张老棍感觉也就一般般,纯粹就是把他当成自己的食物来源,突然间他买了自行车成了先进个人,整个人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光辉,李芸再看他,难免就看出些以前没有的东西来。 只可惜自从张老棍成了先进个人后便开始不怎么搭理她,甚至路上看到她也不跟以前似的热情的打招呼。 而更让李芸觉得难受的是,她听孙小丽说昨儿晚上张老棍叫她去他家吃炖肉了,何超美和刘爱国也去了,唯独没叫她。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听话红旗,你是军嫂 不满归不满,李芸到底是城里来的知青,傲着呢,咋可能为了这么点吃的就去找张老棍质问。 她憋了一口气,也开始不搭理张老棍,张老棍估计自己也感觉到了,于是两人再在路上见面,连招呼都省了,直接擦肩而过。 说真的,自打当上这英雄又有了新自行车后,张老棍的新生活简直跟坐了顺风船似的一路畅通,不但少妇大嫂们喜欢他喜欢得不行,就连一些平日里不爱搭理他的大姑娘也有意无意的跟他搭讪,尤其是把头脸一洗,再把宋恩礼给的棉布棉花做成新棉袄一穿,那家伙俨然一家境良好的帅小伙儿。 所以那个不可一世的李芸,他还真就没时间没精力去搭理,再者最近他正忙着收拾张梅花替宋恩礼出口恶气。 张梅花虽然叫知青办给强行送回来了,但因为偷东西的事被彻底撵出知青点,大队干部又不愿意再管她,便索性也给丢到了张老棍那个快被改造成土监狱的家里。 住的地方是解决了,可问题是吃的问题没解决。 下地干活一样不能少,签的那份不要口粮的证明却再也撤销不掉。 无奈之下,她只得用自己随身带来的行李跟张老棍换吃的,一天俩糠菜团子,眼瞧着也快顶不住,大队里又没人帮她,这不就只能又求到张老棍头上。 张老棍马上去请示宋恩礼,宋恩礼还在睡回笼觉,只有萧和平一人坐在院子里处理那件已经硝制好的皮子,他便把这事儿又跟萧和平说了,“四哥你说咋办吧,你说咋办我就咋办,铁定不能叫欺负咱嫂子的小婊子好过。” 萧和平反手一指隔壁小院。 张老棍一拍脑门,“还是四哥厉害!” 萧和平笑笑,“这是你自己琢磨的,跟我有啥关系?” 的确啊,他只是指了指,又没说话,就像上回,他只是给了盒火柴啥也没说,可张老棍就是佩服萧和平佩服的不得了。 不叫的狗咬人才狠呢! 这话虽然不好听,反正就那么个意思。 张老棍走后没多久,宋恩礼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皮子弄好了没,都晾了这么些天了,娘说晚上就给我做新袄子呢。” “好了。”萧和平将皮毛上用作清洁的面粉掸去,轻轻一抖,一张完好如初的兔皮出现在她面前。 一共七张,到时候做里子的时候直接拼接上。 “估计会很暖和。”宋恩礼高兴的把皮子抱进屋。 前两天飘了点小雪花,所以她一直穿着王秀英给做的新棉衣棉裤没勇气脱,走起路来圆滚滚一只,异常可爱。 “刚才邮递员送来信,盛利出任务受了伤,我打算去一趟省城探望,顺便打听打听咱这结婚报告啥进度了再把工资领一领,我都好几个月没领工资了,票证攒了一堆,到时候让你买个够。”萧和平跟进屋。 宋恩礼有点担心,“那你这腿咋办?这都从夏天装到冬天了,不会一回去就让你上班吧?” 她抱着萧和平不肯撒手,“我不要你去上班,我要你在家陪我。” 虽然部队并没有催,但宋恩礼心里一直不踏实,时间越长她就越不踏实,生怕哪天一觉醒来萧和平就跟之前似的连招呼都没打就回省城了。 每天形影不离的过了几个月,这突然说分开就分开,她还能适应一个人的日子吗? 萧和平也舍不得,他比宋恩礼还想留在她身边,可这都已经过去三四个月,再装下去未免不像话,师长有心让他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阵子,但眼下盛利受了伤,他那颗热血沸腾的心又蹿起来了。 他的战友们都在出生入死,他却躲在媳妇怀里玩物丧志,实在有亏这身军装。 “这次回去我就打算销假。” “……”这么突然…… 宋恩礼觉得她承受不住,好好的说走就走,早知道她就不给盛利寄啥完犊子果酱了。 “萧和平,要不就再养几个月吧,起码也得在家把年过了,等明年再去省城,说不定到时候咱俩已经结婚就能一块儿去省城。” “傻姑娘不是,我又不是一去去一年,顶多一个月我就能回来一趟,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你要是想我也可以上省城看我,再说一结婚你就能跟我去省城,这种两地分居的日子不会持续很久。” “那要不我在省城找个工作,这样就能天天跟你呆一块儿,萧和平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天都不想。”宋恩礼顺便试探道。 萧和平马上反对,“不行。” “为啥。” “累着你咋办。” “说得好听。”宋恩礼不高兴的哼了声,“你不就是希望我留家里给你生娃嘛。” “生娃晚上就够了,我只是不希望我媳妇过得这么辛苦。” “反正我不管,我不让你走。”宋恩礼挡在衣柜前。 只要一想到萧和平走后冷冰冰的炕,以后再也没人一起看书聊天一起吃饭睡觉,她就受不了。 “我又没说今天走。”萧和平揉揉她的头,“明天你跟我一块儿上省城,给你买了衣裳我再把你送回来。” “我不要衣裳,我只想跟你在一块儿。” “听话红旗,你是军嫂。” “我不要。” 在萧和平要回部队的事情上,宋恩礼表现得异常固执。 她知道她不懂事,但她就是想跟萧和平在一起,那种一分钟都不想分开的感觉不会有人能与她感同身受。 为了能让萧和平妥协,她干脆与他闹冷战,一上午不跟他说话不理他,甚至连萧和平要去省城看盛利都不愿意放行。 因为这一走,就意味着他们俩以后再也不能像这几个月似的形影不离,哪怕以后她随军,大部分时间萧和平也是在工作而不是跟她在一起。 中午王秀英回来做午饭,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已经有经验的她马上把宋恩礼叫到灶间让她帮忙生火,顺便问问到底咋回事。 宋恩礼没瞒她,“萧大哥要销假回部队,我让他过了年再去,这伤筋动骨可大可小当然是好利索了再去,他不肯。” 听说老儿子要回部队,这回轮到王秀英反对了,她一嗓子把萧和平吼到灶间,“老四啊,我看要不你还是复员得了,随便上公社整个啥干部当当养着媳妇生个娃就挺好,你说你都为国家出了这么多年力了,也足够了。” “娘,我是个军人。”萧和平没说出口的是,除了对这个职业的热爱,他也需要这份工资养家糊口,他不愿意媳妇再从娘家拿东西,他的男性尊严不允许,他更怕老丈人会嫌他没用不让媳妇跟他在一块儿。 所以他得努力工作多挣钱,用自己的能力让媳妇过上好日子, 可是仅这一句,已经让王秀英和宋恩礼无从反驳。 是啊,他是军人。 在家呆的久了,太久没看他穿军装,宋恩礼差点只把他当成一个简单的丈夫简单的男人,可是他的职业注定他无法像其他男人似的每天在家里陪着她。 “你答应我不管啥情况下都必须先保护好自己。”这算是妥协。 萧和平忙答应,“一定。” “我去给你收拾行李。”宋恩礼起身回屋,王秀英推了萧和平一把,他又追上去。 “我明天跟你一块儿上省城,你就不用送我回来了,一来一去也怪麻烦的,我自己能回来,等有假期你就回家陪我。”省城比江源县气温要稍微高点,不过肯定也暖和不到哪儿去,宋恩礼怕萧和平冻着,便把剩余的一套秋衣秋裤和毛衣给他装上。 他带来的还是夏天的军装,这个天气已经穿不了,宋恩礼拿出那套还没开穿的黑色羊绒呢中山装让他明天穿,反正到了部队就有冬天的军装,其余的衣裳她就没让他多带。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 那就生俩 要去省城,就要给萧和平准备吃的。 近来他在家里好吃好喝,宋恩礼就担心他回部队吃不惯,把之前从沪市带回来的零食剩下的全给他装箱子里。 “别跟我说留给我,我本来就没你爱吃零食。”她将萧和平原本要说的话堵回去,“冬天干燥,记得一定要多吃水果,明天我上省城副食品商店看看有啥供应的全给你买上屯着,你自己平时也要多去买,小英现在在肉联厂上班,我找她想想办法弄点肉,反正这个天气挂外面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坏,省的你再天天吃酱油肉,那玩意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只是想说你装的太多我吃不完。”媳妇这么心疼他,萧和平甭提多满足,脸上笑意不断。 “吃不完就慢慢吃,再吃不完就分点别人吃,我这儿你不要担心,要是想吃我会买也能做。” 宋恩礼想了想,“晚点咱回一趟小院把那床新铺盖收拾收拾给你带省城去,你宿舍那铺盖太单薄,睡着硬邦邦的还不暖和。” “我不冷,冬天宿舍里生炉子,再说我这么结实……” “别老拿结实说事儿,结实就不是人了?结实就能刀枪不入风霜不透了?再说了炉子又不是火炕,谁不希望睡的暖和舒服,别跟我再扯,说了吃穿用度我来打理,你要再吵我就懒得管你了。” 萧和平跟她商量,“那要不这床给我,这床稍微单薄点,加上我宿舍里的刚好。” “你咋那么烦!”宋恩礼丢下收拾一半的行李把他推开,“走开走开,你要闲得没事干帮娘烧灶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萧和平只得拿着那七张兔皮去找他娘。 “娘,回头等红旗回来您一定要记得给她生炕,我不在家她一个人肯定睡不暖和。” “知道知道,我比你还能不上点心?”王秀英洗了手在破围裙上揩干,在兔皮上摸了摸,“到了省城要记得多写信回来,有时间就回家,该软和的时候就得软和,你媳妇年纪小喜欢粘你,千万别再跟她犯拧巴知道不?” 萧和平默默点头。 宋恩礼拿着一瓶茅台进来,“娘,多给做点好菜,叫爹他们晚上好好喝一盅。” 萧和平纳闷。 不是稀罕这酒稀罕的不得了吗,砸又给拿出来了,上回两人在屋里烤鱼吃的时候他都没敢多喝,就怕他媳妇心疼。 “看啥,给你践行知道不?”宋恩礼把酒塞他怀里,掀开锅盖去看,见里头只炖了一锅腌肉酸菜土豆,到门口吹了声口哨。 没一会儿阿五飞过来,下蛋似的丢下来俩野鸡。 “娘,再给杀只**,萧和平你去钓鱼去。”宋恩礼把两只野鸡拎进屋,顺带着从空间拿了点野猪肉。 萧和平之前打的那只还剩最后二十来斤,干脆也全交给了王秀英。 “唉,唉。”王秀英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仙女果然就是仙女啊,这么大的鹰都听她的话,让干啥就干啥。 萧和平拿着钓竿和木桶出门,宋恩礼去地窖把装鸡蛋的藤条筐抱上来数。 家里的鸡一阵子有一阵子没,加上鸡蛋吃得又勤,里头统共只剩下十几个,晚上炒几个,明早再煮几个就没了。 她本来想让萧和平再带点鸡蛋去省城…… 王秀英探了一眼,“要是陈招娣那憨货没把那三十个鸡蛋拿走就好了。” 害得她老儿子上省城没鸡蛋吃,一想这事她就冒火。 “二嫂也不知道咋想的,她娘家人对那样对她了,她还巴巴的贴上去掏心掏肺,这不是欠嘛。” “她就是欠,等着吧,就她娘家那窝人能折腾的劲儿,她肚子这娃还能踏实生下来?想都甭想!”王秀英烧了锅热水端门口,借着黄昏的微光开始杀鸡拔毛,“成天男娃女娃男娃女娃的叨,我现在看到她就头疼,女娃咋了,女娃就不是人了,红旗你放心大胆的生,甭管男娃女娃娘一样疼,到时候娘帮你俩带娃,指定让你俩还跟没生娃时一样自在。” 虽说王秀英老警告萧和平不准催宋恩礼生娃,可她还是到底忍不住不显山不露水的提了一茬。 “那就生俩。”宋恩礼红着脸拿了俩鸡蛋跑了。 大概是过于欣喜,王秀英许久才反应过来小儿媳这是松口了,鸡毛扯得那叫一个欢快,“我这是要当奶咯!” “奶,你不是一直当奶嘛。”萧小树背着一捆柴进门来,丢到宋恩礼门口,“我娘说着柴火给四婶烧炉子使。” “你娘就爱做些不要本钱的买卖,不过总算还有点良心。” 萧小树可听不懂啥要不要本钱的买卖,俩眼睛光盯着那鸡去了,跟黄皮子似的,“奶,咱家晚上又吃鸡啊!” “瞎不是,这不是鸡还能是鹌鹑?”王秀英一甩手,“去,去把灶里的柴添添,别成天跟你二婶似的光吃不干,你二婶好歹还有个娘家去,你咋整。” 听说有鸡吃,萧小树比谁都积极。 宋恩礼在屋里听见,心里多多少少也舒坦一些。 前两天她刚把丁俊兰做的那双棉鞋穿出门的时候周娟就一直在问,看来周娟多多少少还是在意这事儿的。 不过她并没有开门出去表示什么,萧小树这孩子容易得寸进尺,对他太好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 宋恩礼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从空间拿了一小纸箱土鸡蛋出来,整五十个,拆掉包装后用布兜一装,也给裹进行李箱里。 反正家里到底多少鸡蛋只有她跟王秀英知道,王秀英又不可能跑来检查萧和平的行李。 待王秀英杀好鸡,萧家人也已经回来,见又要吃鸡,个顶个的高兴。 加上萧和平钓回来的鱼,又是满满一桌菜。 家里除了萧和平,谁也没喝过茅台酒,光听干部们吹牛逼的时候谁谁谁喝过这玩意儿,还特地上供销社去开过眼,突然见自家饭桌上有这玩意儿,一下子喜悦到有点失控。 萧铁柱抱着那瓶酒好像搂了个大胖孙子,死活不肯撒手,“这么好的东西得留起来,回头等老四结婚的时候喝,柜里头还有竹叶青咧,咱晚上喝竹叶青。” “爹,你要喝回头再买就是了。”萧和平抢回去,三两下拆了封,萧铁柱肉痛不已,“听说这得好几块呢吧,把我囫囵搁柜面上卖也值不了这老钱啊!” “爹,这好东西啊得喝到肚子里才能称为是好东西,搁瓶子哪算,谁知道里头啥玩意儿。” “对对对,红旗说的对,得喝到肚子里才是好东西。”萧铁柱接过萧和平递去的一满盅,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啧吧两声,“都快活得长生不老了。” “胡说八道啥呢你!嫌命长了是吧。”王秀英一脚踹过去,萧铁柱被她踹得一晃荡,酒盅里的白酒撒了一小半到炕上,心疼得他差点没趴下去汲了,得亏萧和平拉得及时,萧铁柱不满的直抱怨,非说王秀英这是糟践好东西,气得王秀英要把他赶下炕。 宋恩礼饭量小,扒拉了几口便饱,男人们正喝得起劲,她也懒得叫萧和平一块儿,便自己趁夜去了趟小院拿铺盖。 外面天儿冷,入夜后社员们都不再出来活动,偌大的地方显得格外冷清,四周全是寒风树影,她缩了缩脖子走得飞快。 因为知青的事,小院已经几个月没人进去过,院门上的锁都生了锈,宋恩礼借着月光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却听到里头传来轻微的声响……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偷偷上门 她趴在门上听了会儿,虽然没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但确定里头有人,而且正在找东西或者搬东西。 小院后院没门,前门又锁着。 宋恩礼绕着院子检查一圈,发现后院的墙角竟垒了好几块大石头! 她顿时冒了火,有种自己地盘被人入侵的感觉。 萧家离得远,她担心一来一回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就跑了,又怕贸贸然把邻居出来会让闹蛇的事儿穿帮,到时候知青再盯上这院,干脆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放阿呜出来,叫它弄了两条还没冬眠的蛇丢进院子里,然后把阿呜收回空间。 阿呜弄来的蛇都通人性,会来事儿。 约莫几秒钟后,小院里传来男女的惨叫声,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儿。 等到周边的邻居都开门出来,宋恩礼这才没事人一样拿着钥匙出现。 “红旗啊,你们家院里好像有东西。”有社员指指紧闭的院门,惶恐道。 小院这么久没住人,门又锁着,眼下叫声儿这么凄惨,大伙儿自然而然就往那方面想去了。 只是又怕犯忌讳被人举报,没敢明说。 “不会吧,我们家这都多久没进去人了。”宋恩礼把拴着钥匙的布圈套在手指上转,就是不去开门。 “所以才说有东西啊!” “真的啊,那我趴门上看看。” “别,我看你还是回去把你们家老四叫来吧,当兵的阳气旺,你听听这声儿我们听着都瘆得慌。”几个妇女吓得脸色惨白,相互紧挨着缩退老远,但又实在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看热闹的机会。 不用等宋恩礼回去叫人,小院里已经传来男人的哀求声,“有蛇!有蛇啊!快救救我!” “好像是人。”有胆大的男社员探着身子从门缝往里张望,而后又传来女人的求救声。 “里头真的有人!” “不会吧,这门都锁着咋进去的人?”宋恩礼把钥匙举到众人眼前,“你们瞧,钥匙还在我这儿呢。” “该不会闹贼了吧?” “有可能!” 听说又闹贼,还偷上自己大队的社员家,大伙儿赶紧回家抄家伙,又是扁担又是锄头,吆喝着在小院门外聚集。 而听到动静的萧和平也领着仨哥哥和老爹赶来。 “咋回事?” “好像闹贼了。”宋恩礼朝他勾勾手,萧和平侧身矮下半截身子听她耳语,“有人翻墙进了咱家,我刚才看到后院好些大石块。” 萧和平听到这话,却是无端端松了口气。 得亏他俩搬回家去住了,这万一赶上他媳妇一人在家的时候,就算小偷占不到啥便宜那么大个人活人翻墙进来起码也能给他媳妇吓出个好歹。 他从宋恩礼手里接过钥匙,跟社员借了把锄头将院门打开。 煤油灯在风里点不住,张老棍跑去弄了俩大火把来,将小院照得彻亮,空荡荡的院子里,一男一女正躺在地上抱着腿痛得打滚,“有蛇,这院里有蛇!” 总算听清有蛇的社员当下炸了,退潮般往门外涌去。 萧和平不怵这玩意儿,抬脚勾起地上那男人的下巴,眸光一扫,“这不是陈招娣她大哥嘛。” 萧建军也凑过来,还真是他大舅子和大舅嫂! “大舅哥,嫂子,你俩咋在这儿呢?” “还用问!”王秀英跑进来一脚踹陈招娣大哥肚子上,“指定是陈招娣那缺心眼儿的叫他来的,眼馋老四院里这些东西呗!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建军,快把我送医院去,我的腿叫蛇咬了!” “咬死你他娘的活该!”王秀英仗着有仙女小儿媳在,也不怵,吩咐几个儿子把这俩抬出去免得脏了小院。 “四表嫂,你们家院儿里真有蛇啊?”王胜男缩在宋恩礼背后不敢出来。 “可能是太久没住人溜进去过冬的吧。”宋恩礼睨了眼地上哀嚎的两人,其中那男人还真是陈招娣他大哥,之前把吴三妹老两口抬来的时候她见过。 估计那蛇是真的有毒,就是毒性不是很烈,这会儿除了脸色有点发青还算正常,起码还有嚎的劲儿。 社员们对小偷深恶痛绝,非但没有帮忙还趁机上去踹了几脚。 宋恩礼跟张老棍要来火把,进院扫了一圈。 东西俩屋门都上了锁,所以才暂时免遭毒手,院子里另起的灶间却被翻得不像样子,连酱菜坛子底的那点残渣都叫这俩摸去吃了,更别提米缸里的大米面粉和橱柜里一些零碎八碎能吃的东西。 除了食物被洗劫,这俩连屋里的碗筷板凳都没能放过,乱七八糟散了一地,那口大锅正趴在院子里,黑乎乎的差点没看见。 明天萧和平就要去省城,今晚却给闹出这样的事,宋恩礼觉得触霉头,出来时路过陈家老大两口子鞋底狠狠从他们手指上碾过,“谁叫你俩来我们家偷东西的?” 陈招娣他大哥估计也知道今天要是不交代清楚绝对走不了,惨叫一声后断断续续道:“我们没偷东西,是陈招娣叫我们来搬的,她说你们现在搬回家去住了,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多余的。” “对,她还说你们这院闹蛇是骗人的,就是不愿意把这院儿腾给知青!”陈招娣她大嫂搭腔道。 陈家这俩只恨不得把责任全推到陈招娣身上,虽然陈招娣只是跟他们提了一茬小两口太自私,为了不让知青住到小院里故意说里边闹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家几兄弟当天下午就商量了上这儿来搬东西,连咋分配都想好了,但陈招娣她大嫂回屋一想觉得这样太吃亏,这么多人分肯定分不到啥东西,便又找了借口把这事推迟了几天,然后这两口子摸黑自己先上这儿偷来了。 “大伙儿现在知道我们没胡说八道了吧,之前还不相信,不相信的就进去住,咬死不负责!”宋恩礼说这话时目光总有意无意的往那堆知青那儿带。 因为小院这事儿,他们背后可没少说她跟萧和平的坏话。 几个知青心虚的错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王秀英跟周娟几人很快把小院归置好,锁了院门出来,对始终皱着眉头站在边上没吭声的萧建军道:“上陈家叫人吧,桥归桥路归路,今晚摊开把事儿说清楚,他们家要是觉得咱们嘴说不作数,那就写个条子,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至于陈招娣肚子里那娃,甭管是男是女,她要就给她,她不要咱养着。” 底下一众小娘们儿老娘们儿差点没欢呼出声。 王宝生砸吧了下烟嘴,“咋着也得等她肚子里的娃生了先吧,不然恐怕要被人说咱不地道。” “她做初一我做十五,有啥地不地道的,再这么折腾下去我们家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王秀英没了耐心,“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你上我们家去做个证,跟陈家这门亲啊,我早知道一个迟一个早是要断的。” 当时老二说要帮陈招娣的时候她就知道不靠谱,这吴三妹在附近那是出了名的难缠贪财,果不其然,礼金上就让人先给讹了,后来更是变着法子从萧家顺东西,如果不是陈招娣连生四个女娃叫她压了一头,禁止她再跟娘家走动,恐怕她早他娘的蹿天上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陈招娣她大哥大嫂才知道着急,“她亲家,你可不能为这么点小事儿就把招娣她赶走啊,好歹她怀着你们家萧建军的儿子,这都四个女娃了,这个可是得留着做种的!” 如果这个时候陈招娣被休,意味着他们再也没机会从萧家捞好处!而且谁也不能要一个怀着娃还被婆家休了的娘们儿,到时候这一大一小就得他们陈家养着! “你们陈家留着做吧。”王秀英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一个人先行离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二十四章 离婚 其实黄花大闺女还是破鞋在王秀英看来都没有两口子踏踏实实过日子来的重要,她要是真那么不通情达理早在陈招娣进门的第二天就让人滚蛋了,哪儿还能让她接连生四个女娃。 她也从没觉得给二儿子另娶个新媳妇是件多光荣的事儿,可现在,为了这个家的安生,她不得不这么做,说个不好听的,哪怕二儿子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她也不能让他被这么个蠢货连带着那吸人血的一家子纠缠一辈子。 跟陈招娣呆一块儿处久了,连带着老儿子和四个孙女都变蠢了。 王秀英一走,萧建军也闷声不吭的跟着她离开。 王宝生叹了口气,看看没多大反应的萧和平和萧铁柱,又看看一副惟娘命是从的萧家其他几人,招呼张老棍,“这事儿就交给你,你去趟陈家把人叫来。” 陈招娣大哥哭喊道:“宝生叔,先找人给我俩送医院去啊!再拖下去这腿怕是废了!” “废了那也是你自找的!”张老棍照着他已经发黑的脚踝就是一脚,又回头请示王宝生,“大队长,这俩咋办?” “先丢民兵站去,等陈家人来接。” “不能啊宝生叔!等家里来人我俩小命都交代了!” “还有那嚎的功夫不如省点力气躺着歇会儿,你越是不消停这蛇毒就扩散的越快,老实点搞不好还有条活路。”宋恩礼给张老棍递了个眼色,张老棍立马招呼俩民兵把两人抬走。 住隔壁的社员不放心,就怕这蛇跑到他们家院里,一个个围在小院外不肯走,非让王宝生想法子把小院里的蛇弄走。 这蛇有毒,万一咬着虽然不一定会死但落个残疾还是没问题的,民兵们自然不肯去,借口去看守陈家那俩人个个溜得飞快。 社员们就堵着王宝生,最后把他搞得烦了,问宋恩礼拿来小院钥匙,“谁有本事把蛇打死谁自己上,别他娘的光站着说话不腰疼。” 社员们缩着脖子不说话,眼神却分明在人群中寻找合适的敢死队队长。 “我提议放把火把蛇烧死在里面,不然万一蛇跑出来咬着人咋办?”周振兴殷勤举手。 他话音刚落,宋恩礼一记白眼过去,“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落了点东西没给你带出来?这么大个人了说话都不过脑子吗?动不动就放火烧这个烧那个,除了放火你还会啥?” “会找姑娘要口粮。”萧和平突然来了一句,周振兴那张大方脸顿时涨得通红,感觉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他心虚的不敢去看萧和平,而是别过脸愤懑的瞪了眼身边站着的王胜男,狠狠跺了一脚后气急离开。 王胜男几次想追上去解释,却都被她爹凶巴巴的目光给瞪回去,只能跟着他先去萧家。 看热闹的人不少,后头乌泱泱跟了一堆。 进门前,王宝生把钥匙还给宋恩礼,告诉她明天会想办法帮她弄点雄黄来驱蛇,宋恩礼嘴上答应着,却完全没放心里。 虽然她挺恶心蛇,不过有这玩意儿在看个家护个院还是不错的,而且接下来几天她跟萧和平都在省城,这蛇还是让它呆小院里的好。 几人进屋,王秀英已经盘腿坐炕上,萧建军没在,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宋恩礼把炕桌上的饭菜端灶间重新热了热,招呼王宝生坐下一块儿吃,自己拿着毛衣坐在王秀英旁边织,王胜男一直惶惶不安的给她使眼色,她权当自己没看懂。 别的不说,就这事周振兴如果都能怨到王胜男头上觉得是王胜男把他要粮的事告诉他们的,瞎子都能看出这到底是个啥货色,王胜男如果还看不透,那她就是劝破嘴皮子也没用。 张老棍有自行车速度特别快,没多少功夫便把陈家人叫来。 吴三妹典型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进院哭声已经老远先传来,“哎呦我的天呐!你们这帮丧良心的咋能放蛇咬我儿啊!这可叫我这一大家子咋活啊!” 紧赶慢赶走到院门口,直接打横躺那儿撒泼。 她一哭,陈招娣也哭,捧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跪在萧家门口,“娘,我知道生不出女娃是我的错,可你不能怪罪到我大哥大嫂头上啊,这回我指定给家里生个大胖小子,你就行行好赶紧让老舅先放了他俩吧,再不送医院这人就没了!” 张老棍怕被人误会他乱传话,进门先解释,“我怕他们不肯来,啥也不敢多说,就告诉他们他们家老大两口子偷东西叫蛇咬了。” 陈家人到底是个啥德行萧家心里有数,并没人觉得张老棍做不好。 其实别说萧家人,这些话就是社员们都觉得听不下去。 刚才他们可都在场,陈家老大咋被蛇咬的他们一清二楚,没见过这么往人头上扣屎盆子的。 “我说招娣儿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事儿跟你婆家真没关系,那是你家大哥大嫂上人院儿里偷东西被蛇咬的,可不是他们放蛇咬的人!” “呸!”吴三妹爬起来朝着人面门就是一口浓痰,“你娘才偷,你娘还偷人嘞!我们家跟萧家那是亲家,拿亲家的东西咋能算偷!再说这都是人不要了的!” 那人气得要跟她干仗,还是王宝生出来制止,“你们的事等会儿再解决,先说正事,招娣你也先起来别跪着,这不是旧社会不搞这一套。” “说正事可以!老萧家放蛇咬了我大儿子儿媳,赔钱!”吴三妹一抖脖子,横得不行。 “还想要钱?”王秀英拿着纸笔从屋里跑出来,把纸笔拍在磨盘上,“老二呢,叫老二过来写离婚证明,赶紧他娘的滚蛋!” “吓唬谁呢!大孙子你不要了?”离婚的事说了这么久也没能真离掉,虽说眼下陈招娣被赶回娘家,可婆家这又是鸡蛋又是大棉裤的给,要是不稀罕能这么舍得? 所以吴三妹不怵,她一点也不怵。 王秀英在院子嚷嚷一圈,没见萧建军人影,又跑回屋里,“老二呢,死哪儿去了?” 众人纳闷,“不是跟着你屁股后头回来的?” “没啊!这完犊子玩意儿!”王秀英恨恨骂了句,“他不写宝生你写!” “这我咋写啊……” “用手写!” 王宝生最怕他姐,没法子只得认命写了个离婚证明,拿出去叫陈招娣按手印,吴三妹一看来真的,跑进屋要找王秀英理论,只是她一看到萧家炕桌上这又是鱼又是肉的大菜,啥也没顾上,两只黑乎乎的带着泥垢的脏手一伸便直接朝那盆野蘑菇炖鸡上去了,“好你个王秀英,你们在家吃香喝辣的却把我们家招娣撵回娘家晾着,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你他娘的才遭雷劈!”王秀英随手抄起鸡毛掸子,毫不客气的往她手背上招呼,还没来得及碰到盆,吴三妹手背已经让她敲得肿起老高一块。 “滚出去,谁许你进我们家的!叫你们家那丧门星赶紧摁手印滚蛋,多看你俩一眼我都眼睛疼!” “凭啥!你说离婚就离婚?有本事叫你们家老二出来!看我不抽死个丧良心的陈世美!” “你滚不滚!”王秀英揪着她头发往外拖,陈招娣一看她娘又挨婆婆揍了,刚站起来立马又跪下去,一寸一寸跪进院来,没进一步就嗑一个响头,“娘,我求你了,求求你别再揍我娘了,她年纪大了,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给家里生儿子是我对不住你,你有啥气就冲我来。” 哭着哭着,她又抱住吴三妹,“娘,我对不起你啊娘,是我没用嫁了这么个人家害你遭罪!” 就在王秀英又欲发作之际,一直紧闭的二房那屋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萧建军拿着张纸条从屋里出来,不言不语递到陈招娣面前。 陈招娣错愕抬头,“这是啥啊建军?” “咱俩离婚吧招娣,你觉得你对不住你娘,正好我也觉得我挺对不住我娘,还是离婚的好。” “啥?你真的要跟我离婚?”前几次婆婆闹着要他俩离婚,一直都是萧建军帮她担着,这次却连他自己都提出要离婚,陈招娣懵了,傻了,她翕动着嘴唇,抱着肚子满脸凄楚,“你也嫌弃我生不出儿子了是不?可我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就是儿子啊!我能生儿子,你干啥要跟我离婚!难道你不要儿子了吗?” “这跟生不生儿子没关系,你娘年纪大了,我爹娘年纪也大,经不起你们家这么折腾,咱俩结婚后我们家一直就没消停过,我现在只想我们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四个儿子老二最老实最不会说话,王秀英虽然对另外仨儿子远不如萧和平,但毕竟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见他这样自然也心疼,一下子撒了手,好不容易抽身的吴三妹顿时跟只野狗似的朝萧建军扑去,指甲狠狠往他脸上挠,“少他娘的跟这陈世美废话!指不定跟谁在外面搞破鞋搞上瘾了!明儿我就上公社举报他去!斗死这不要脸的鳖孙!”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木已成舟 立马萧建军那张老实板正的俊脸上就出现了好几道鲜明的血口子,萧家四个儿子都是出了名的好相貌,这一下比挠在王秀英心头上还叫她难受,王秀英再次狠狠揪上吴三妹头发,将她拖离萧建军,陈招娣只得跟着一路磕头过去,不停哀求着,“别打我娘,别打我娘……” 她耳聋目盲到完全瞧不见自己满脸血痕的丈夫。 萧建军心寒到麻木,刚准备上前去拉开已经扭打到一块儿的母亲和丈母娘,萧和平拉住他,“先回屋喝口酒暖暖肚子。” “那娘……” “娘吃不了亏。”萧和平拿走他手上的纸条,垂眸扫了眼。 一份条理清晰的离婚证明,因纠结而被揉得不像样子,尾端萧建军已经签字,就缺陈招娣的手印。 他把这份证明交给张老棍,推搡着萧建军进屋。 缩在角落里的四个丫头跑过来围着两人,“爹,你真的不要我娘了吗?是因为娘生不出小弟弟吗?” 萧建军黯然垂下眼帘。 萧铁柱重重把筷子拍炕桌上,“瞎不是?那是你爹不要你娘吗?明明就是你娘自己吃饱了撑的成天瞎折腾。” 四个丫头吓得不敢再吭声,又缩回角落里。 “这可真要命,好好的四个闺女全叫陈招娣带跑偏了。”周娟看得直叹气,她不放心的凑到宋恩礼边上问,“这陈家难缠的,红旗你说那陈招娣能答应吗?要是吴三妹故意拖着可咋整?现在可没有休妻这一套,那到时候老二不得让他们家活活拖死?” 宋恩礼快速扯了把毛线,毛线针在毛线中飞快穿梭,“怕啥,不答应就让陈招娣一直在娘家住着呗,反正不要咱家出钱出力,迟早吴三妹自己就该先着急了。” “也对。”就吴三妹那贪得无厌的人要是捞不着好,她能养着陈招娣那就怪了,到时候只怕甩都来不及。 只要陈招娣回来,还是得离婚。 这茬正忙着干仗的吴三妹没想到,但是她另外的儿子儿媳想到了,几人赶紧把她从王秀英手底下解救,扎堆商量。 吴三妹一琢磨,马上改了话风,“行,想离婚可以,不过我还有个条件,你得让你们家老二娶小春,除了小春我谁也不放心,万一后娘虐待我这几个外孙女咋办?另外你们家还得赔偿我们家招娣这么些年当牛做马的损失,等她肚里的娃儿出生后每个月你们家得再给她生活费和口粮,我们可不能帮你萧家养孙子!” 反正本来她就看好吴小春,横竖也吃亏不了她。 到这种时候她娘还惦记着她和她的娃,陈招娣感动得跟啥似的,抹了抹眼泪,“我听我娘的。” 这话于屋里的萧建军,无疑又是戳心窝子一刀,他始终低头没说话,只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送酒,脸上那几道血口子格外刺眼。 宋恩礼一外人看着都觉得心疼,她放下毛线针出去,“既然这么放不下你四个外孙女,那你全领回去,爱咋养咋养。待会儿我就上公社给县公安局打电话,陈招娣联合娘家偷我家东西,你们家老大两口子被抓的现行,我们大队这么多社员全都可以作证,非叫他俩把牢底坐穿不可!” 经这么一提醒吴三妹才想起来她的大儿子大儿媳被蛇咬了还没见着人,没等她出声,陈招娣又跪到宋恩礼面前,“红旗啊,你不能叫公安抓我大哥大嫂啊!咱可是一家人,二嫂求你了,赶紧给我大哥大嫂送医院去吧……” 张老棍马上把离婚证明递到她面前。 王秀英一看马上要成事儿,生怕吴三妹再出来捣乱的她,连和几个社员把陈家人堵到一旁不让他们上前。 宋恩礼到下午王秀英杀鸡的角落用石头沾了点鸡血一并递给她,“先摁手印,只要你同意跟二哥离婚,我答应给你大哥大嫂送医院去,不然再拖下去他俩怕是今晚都得交代在这儿,至于你肚子里的娃,你要愿意养着你就自己养着,不愿意养着就送回来跟丫头们一块儿,咱家也不能亏待二哥的娃,这个你可以放心。” 陈招娣跪在那儿不动弹,这种时候,就是傻子都知道这个手印不能摁。 摁了这个手印,就意味着她就再也进不了萧家的门儿,她就成了被人休掉的破烂货,以后跟好日子算是绝缘了。 陈招娣想不通,为啥萧家就不能再等等,等她把儿子生下来,她知道只要她能生下儿子萧家一定舍不得叫她走,可偏偏在这月份上就错开了。 有那么一瞬,她真恨不得把自己肚子剖开给他们看看,她肚子里这个,是带把的! 她仰头看着黑夜,绝望的流着眼泪。 她怨萧家,更怨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 吴三妹一个劲在边上嚎,“招娣儿,你可不能摁啊!咋着也得等他们同意小春进门!不然你可亏大发了!” 宋恩礼眉头微微一拧,张老棍看得出来她已经没了耐心,抓着陈招娣的手在石头上沾了点鸡血强行往纸上戳,就在萧建军签字的地方,老红一个拇指印。 陈招娣怔了一下,哇的一声哭开。 木已成舟。 宋恩礼很是赞赏的朝张老棍点头。 虽然不地道,但只要能得到结果,有时候过程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因为这种过程,会随着结果的沉淀而慢慢被人淡忘。 “陈招娣已经答应跟我二哥离婚,并且在离婚证明上摁手印,以后她跟我萧家再没有任何关系。”她把离婚证明转交给王宝生,王宝生叹了口气,将离婚证明当众念了一遍,“实在话,离婚这种事两家面上都无光,要不是真过不下去也不能这么干,既然都摁手印了,大家就好聚好散,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给谁找难堪,毕竟还有几个娃儿在,明天我会去找一趟陈家沟大队的大队长把这情况说明下,也免得以后再起状况扯皮。” “你们这帮黑心肝的畜生!白耗了我们家招娣儿这么多年,好好的一黄花大闺女让你们家糟蹋够了就给抛了,我跟你们拼了!”吴三妹张牙舞爪的,好像要吃人。 王秀英真想当着大伙儿的面问问她“你们家这是黄花大闺女吗”,但看了看跪在地上哭岔气的陈招娣到底还是忍了。 好聚好散,那就好聚好散吧。 甭管是对是错,都过去了。 宋恩礼让张老棍把陈家人架去民兵点接人,并给了陈招娣十块钱算是履行承诺。 以她对这个年代医疗水平的了解,陈家老大两口子的腿基本是废了,虽然那蛇毒性不强,但毕竟扩散了这么久也没个急救,所以她也没让张老棍再把人送去见公安,反正再惨也惨不过当瘸子。 陈招娣伤心之余还不忘对她感恩戴德,连磕几个响头才走,看得宋恩礼直摇头。 陈招娣这人吧,心眼她是真不坏,但她缺,很多时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跟她呆一块儿久了真的哪天叫她害死都不知道。 她的未来,谁可以预见。 只能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娘。”宋恩礼帮着送走满院子的社员后,找了一圈才在后院找到坐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王秀英。 寒风冽冽,把王秀英向来梳得整整齐齐的齐肩短发吹得乱七八糟,宋恩礼在她面前蹲下,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先回屋吧娘,冻着咋整?” “哪怕招娣儿稍微回回脑,老二这个家也不至于就这样散了啊!”她再控制不住自己,捂着脸小声抽泣起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公安上门 家和万事兴。 如果让陈家逼得没办法,她是真不愿意闹成这样。 就像王宝生说的,离婚它不光彩啊,甭管男人还是女人,离过婚在大伙儿眼里就等于烙个低人一等的印记,哪怕这会儿大伙儿看在他们家条件好的份儿上挤破头想把闺女嫁进来,可等一旦结了婚,两口子关上门过日子这家里的地位立分高下,老二又是老实的,王秀英就怕他吃亏怕他被人笑话。 “娘,其实你应该替二哥感到高兴才是,陈招娣她这人你也知道,就那样了,改不了了,二哥跟她在一块儿一辈子她娘家就得跟吸血蚂蟥似的叮二哥一辈子,这还没生下儿子就已经作成这样,这万一要是真不幸生下个儿子来,二哥还有命活吗?” 王秀英听得不住点头。 是啊,生下儿子才是不幸。 见她认同自己,宋恩礼继续道:“要我说这回咱就慢慢给二哥挑,好好儿的挑,千万不能着急,一定给挑个真心待二哥的真心替二哥着想的,这样二哥往后才能过上好日子,娘你也别觉得不可能,说个不好听的,萧大哥之前大伙儿不也不看好他的婚事吗?我觉着他现在就挺幸福,所以将来的事儿吧,谁也说不准,但我觉得咱家这日子指定越来越好,二哥肯定也会有幸福的。” 王秀英拿着她的帕子揩了揩眼角,“老四那是托了你的福,不然呐,娘是想都不敢想,娘这辈子见老四笑的还没今年一年多嘞。” “啥托不托福啊,我跟萧大哥那是缘分。”宋恩礼把她扶起来,“闹腾这么久我也饿了,娘给我煮个丸子汤吃呗,我看你橱柜里头锁了好些丸子,我要吃一大碗。” “唉,娘这就去给你做,做一大碗。” 其实宋恩礼一点都不饿,王秀英煮的这一大碗丸子汤最后大半都进了萧和平肚子里。 萧建军心情不好,喝了不少,正合萧铁柱的意,白酒开了一瓶又一瓶,桌上的菜就剩下一碟子新拿出来的花生米,宋恩礼担心萧和平的胃会受不了,当然,其他几个也一人分了一碗。 他们喝丸子汤的功夫,王秀英跟周娟已经把炕桌上的酒瓶子空盘子全给下了,宋恩礼烧了一大锅热水,盘算着这趟去省城得多带几个热水瓶回来,最好一个屋一个,不然冬天实在太麻烦,除了他们那屋,其他人想喝个热水都得起来现烧。 她把喝得醉醺醺的萧和平扶回房,打了盆水给他洗脸擦身。 明天要坐火车去省城,本来还以为能早点休息养精蓄锐,结果这一折腾,她扫了眼萧和平腕上的表,这都午夜十二点多了。 “你也是,让你劝就劝,喝啥酒,看你把自己个儿给惯的,本来酒量不好。”她在萧和平脸上掐了一把,萧和平嬉皮笑脸的把她往怀里搂,“吃晚饭的时候娘偷着跟我说你要给我生娃,真的假的?” “这种事有啥真的假的,能耐你就生呗。” “那咱现在就生,闺女儿子我都要。”他挣扎着想要翻身,宋恩礼握住他那活儿,玩笑着捏了捏后推开他,“喝得都硬不起来了,还生,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坐火车呢,我困死了。” 她越推,萧和平就缠得越紧,“谁说硬不起来了,硬不起来照样干?你。” “你再胡闹看看,这都几点了。” “弄弄吧媳妇,这去了省城可就没机会了,你忍心憋着我嘛。” “以前二十五年没弄也没见你咋着,不弄。”宋恩礼狠了点力气,但仍旧被他压下,萧和平跟座大山似的压在她身上,一只手死命去扯她裤子,“好媳妇,好红旗……” 喝醉酒的人,百无禁忌。 宋恩礼怕他动静闹太大,抱着他一卷,闪到空间。 为了方便那事儿,她把之前那办公室布置成了卧室的样子,里头啥都有,不过酒后干那事儿伤身,只一回她就把萧和平丢回屋,萧和平半饱也没尝到,借着酒意沉沉睡去。 之前去小院就是为了拿铺盖,结果赶上陈招娣大哥大嫂让蛇咬的事闹了几个钟头把正事给耽误了,宋恩礼不敢大晚上的往那闹蛇的地方跑,只得重新从空间新拿了一床铺盖出来,也用一样的蓝白格子床单被套混淆视听,打包成包裹收拾好,她才疲惫躺下。 如她所料想那样,陈招娣大哥大嫂的腿果然没保住,倒不是因为时间拖太久,而是医院压根就没有专业的蛇毒血清,哪怕立时送去也免不掉要锯腿,两口子一个锯左腿一个锯右腿,彻底成了瘸子。 吴三妹为此哭昏过去几次,嚷嚷着要找萧家拼命,天一亮直接从县医院奔往公安局,举报萧和平仗着自己在部队里当干部欺压百姓放蛇咬人,萧家在青山大队作威作福,他们家老二到处跟人搞破鞋,还把她家怀着娃的闺女赶出家门…… 条条框框,声泪俱下,在吴三妹和陈家人的哭诉中萧和平俨然成了地痞恶霸,萧家和王家这俩横行乡里的更是一个也没跑掉。 牵扯到军人,接到举报上按照惯例得上报,所以身为大队长的武威很快便得知这事,一块儿出生入死多年,萧和平是个啥人武威心里有数,不过既然接到举报,这事就得慎重处理,在出发去青山大队之前,他先往公社办公室挂了个电话,让贺书记派人去跟萧和平通个气。 贺书记一听这事,亲自去了趟萧家了解情况。 宋恩礼和萧和平刚把东西装上马车准备出发,就叫人给拦下,知道这事一时半会也处理不了,只得又把东西先搬回屋,叫萧建业先把马车赶回去。 萧和平倒还好,宋恩礼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她最烦的就是被人打乱她的行程,嘟囔着早知道就不该心软给那十块钱,干脆叫那俩死了得了,反正好心得喂驴肝肺。 萧和平跟贺书记在主屋说事,她跑去叫王宝生,没一会儿车身上印着公安字样的老吉普也停到萧家门口。 吴三妹和陈招娣也从车上下来,一个得意洋洋一个战战兢兢,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一并被叫进屋里问话。 要不是宋恩礼和王胜男摁着,王秀英都能上去给这俩活撕了,“你还有脸报公安,你咋不跟公安说说你们家咋讹的我们家东西咋偷的我们家东西?大半夜的翻墙进院,咬死都他娘的活该!” 陈招娣吓得一个劲往萧建军身后钻,萧建军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给她护着,突然间想起两人已经离婚,立马闷声不吭的走了,只留下陈招娣一人傻站在那儿又开始抹眼泪。 “哭啥哭!你娘我还没死呢!”吴三妹一嗓子给陈招娣吼得不敢动弹,回过头指着王秀英一指头一指头的戳,“我告诉你姓王的,别他娘的仗着老弟是大队干部老儿子是部队里的干部就能作威作福,糟践咱老百姓,组织一定会给咱讨回公道!最好把你老儿子撵出部队,再下了王宝生这大队长,我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跟我横!” “娘,甭搭理她,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咱犯不上跟她置气,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咋回事大伙儿都看见了,等会儿公安同志指定能调查清楚。”宋恩礼把王秀英拉进灶间,“您给烧锅热水,我好给公安同志和贺书记倒茶。” 家里有一套她从供销社买来的玻璃水杯一直还没机会用,宋恩礼拿水清了清,泡了六七杯绿茶出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二十七章 讨棉花 贺书记和武威都认识宋恩礼,挺客气的跟她打过招呼。 其实不用再找任何人做情况了解,萧和平的话就已经足够叫他们相信事实真相,不过为了不让人说嘴,贺书记还是再一次询问了吴三妹事情的经过。 陈家沟大队也属于红旗公社的辖区范围,因而在吴三妹眼里贺书记就是顶着天的大人物,眼下大人物这么重视自己亲自问话,她当然要卯足了劲往死里编排萧和平和萧家。 所以这话一出口,比刚才在县公安局做笔录时又夸张上好几分。 “我说你还能不能行了。”一公安干事实在听不下去,“啪”的合上准备二次记录的笔录本,“武大队,还记啥啊,一会儿一个样一会儿一个样,问几次能有几个故事,干脆咱也当故事听听得了。” 吴三妹敢跟萧家耍狠,可不敢在公安面前耍横,复又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当场横在炕前打滚,“可没天理了啊,这明摆着的事儿没人相信啊!可怜我这八辈儿贫农能上哪儿讨公道去啊!儿子儿媳叫人砍了腿,小闺女又叫人撵出家门,我这老婆子还活个啥劲儿哟,死了得咯……” “甭跟我来这套。”武威见惯了这样的把式,根本不放在眼里,“说话要讲证据懂不!没证据就是诽谤,到时候一样把你抓起来!污蔑军人,破坏军队形象,关你几年不成问题。” 吴三妹吓得一哆嗦,“啥,你还要关我?” 按道理说这种时候陈招娣一定会站出来哭着喊着求武威放过她娘,可是宋恩礼回头一看,人没了! 她见王胜男站在院子里对自己挤眉弄眼,好奇寻出门去,“咋了?” 院门外,隐约传来陈招娣的哀求声,“建军,我知道你也不能跟我过了,我最后再求你个事儿行不,你跟小春过吧,我娘说的对,好歹她是我亲表姐,不至于亏待咱的娃……” “……”宋恩礼跟王胜男面面相觑。 “这他娘的脑子有坑吧!”王胜男狠啐了一口,跑出去横在陈招娣和萧建军中间,“我说姓陈的,你有啥资格要求我二表哥娶谁?他娶谁都跟你没关系!别他娘的拿你那四个娃说事,你要是真在乎她们能丢下她们不管吗?” 萧建军见到两人,总算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跟这个已经离婚的媳妇说啥。 昨晚那一出,已经是他的极限。 宋恩礼了解他的性子,把他叫进屋,把愤愤不平的王胜男也叫进屋,只留得陈招娣一人在门口哼哼唧唧的哭。 王胜男到灶间转了转,见王秀英正在和面准备午饭,也洗了手要帮忙,“老姑,你们家中午做啥好吃的?” “这么些客人,得好好包一锅饺子,待会儿你跟你爹也留这儿吃。”王秀英嫌她碍事,给她塞了一个煮鸡蛋叫她上一边儿玩去。 打从昨晚周振兴气急离开后,王胜男到现在还没跟他说上话,刚才她特地上地里去看他,人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只管自己埋头苦干。 家里爹娘知道她爱拿东西去给周振兴,把能吃的全藏了,连片菜叶子也没给她留,她正愁找不到东西去哄周振兴,赶紧揣上鸡蛋就走了。 周振兴正跟几个女知青在地里聊得火热,见到她来,立马垮下脸扭头继续锄地,几个女知青也是同样反应,一下子六七个屁股齐刷刷对着王胜男。 王胜男心大,倒也没觉得有啥,笑嘻嘻的握着鸡蛋跑到周振兴跟前,“振兴哥,给。” 她是一路握着跑来的,鸡蛋被她握在手心正热乎着,还冒着丝丝热气,那股诱人的香气透过鸡蛋壳拼命往外钻,香得周振兴不停咽口水。 他早上就喝了一碗热水,这会儿肚子里正空,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用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目光看着王胜男,“王胜男同志,我一直以为你跟那些庸俗的农村人不同,你这样思想进步的女青年应该跟我们这群人是一个队伍的,可是你看看你,非但没有半点积极向上的精神,还成天跟那些爱嚼舌头根的妇女搅和在一起,你真让我感到失望。” 一夜之间,称呼从小王变回到王胜男同志,之前所有朦胧的美好似乎全都烟消云散,王胜男心里堵得要命,“振兴哥,我真没有跟人嚼舌头根。” “你没嚼,那萧和平是咋知道的?”周振兴气呼呼丢下锄头,往河边走去。 王胜男赶忙跟上去,依旧固执的递着鸡蛋。 这事儿她不知道咋解释,她偷偷从家里拿口粮接济周振兴可不止萧和平一人知道,全家都知道,她要是这么跟周振兴说,估计他真能不理她了。 “我老姑家中午包饺子喊我去吃,回头我给你捎一点。” 听到饺子俩字儿,周振兴口水咽得更勤,他故意板着脸找了个石墩坐下,王胜男立马把剥好的鸡蛋塞到他手里,“我四表哥那人就这样,嘴欠还成天瘫着脸,我四表嫂都不爱搭理他,你也别跟他计较,反正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就成,你看我四表嫂就比他思想进步,从来不会说三道四还热心肠,先前你受伤她就特地拿了麦乳精给我。” 香喷喷的煮鸡蛋就在手里拿着,周振兴实在忍不住,三两口就给嚼了,嚼完后还不忘掏出手帕摸摸嘴,用一脸的文质彬彬代替刚才狼吞虎咽,“也就是你我才愿意搭理,听说你四表嫂是沪市人?” “嗯呢。” “好好一沪市人嫁到你们这穷乡僻壤的干啥?” 王胜男下意识皱了皱眉,“她跟我四表哥看对眼了呗,这有啥,我四表嫂是沪市人我四表哥也不差啊,听我爹说在部队里当干部的咧。” 周振兴不屑的笑道:“光听你们大队的人说他当干部当干部,哪有成天坐家里当干部的,怕是瘸了腿早让人撸了吧,再说了听说你四表哥才二十来岁,部队里可没二十来岁的干部,就算有估计也就是个班长啥的。” 这话换做别人说,王胜男早跳起来跟人据理力争,可眼下说这话是周振兴,是她的情哥哥,她却表示理解。 萧和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周振兴下不来台,还不许人背后说他几句? “我也不知道我四表哥到底在部队里干的啥,管他呢,反正他马上就要回省城了。” “那你四表嫂去吗?” “去啊,干啥?”周振兴突然关心起宋恩礼,王胜男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周振兴倒是不觉得有啥,“这不是马上就要冬天了嘛,我想让你四表嫂帮忙从省城帮我带点棉花回来,我想穿你亲手给我做的棉衣。” 周振兴没好意思告诉王胜男,强势的新大嫂进门后把家里的东西全给搜刮回了娘家,连他的旧棉衣和那身最喜欢的华达呢中山装也被拿走,母亲给他寄冬装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件破洞的旧线衫,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这件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衣还是他花了仅有的三块钱和那双皮鞋跟张老棍换来的,不然他早冻硬了。 而且新大嫂进门后一力掌管了家里的全部钱粮,不允许他母亲再给他寄半分,更在来信中提醒他一定要好好在农村做贡献,要是敢偷着跑回家,她一定去学校举报他思想不积极,他现在是有家不能回。 王胜男听到这话,俩脸蛋顿时比让风刮皴了还红艳,“那我回去问问我四表嫂。” 她捂着脸跑开,周振兴还在后面喊她千万别忘了待会儿的饺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回省城 等进了萧家院门王胜男才想起来,还没跟周振兴要钱票。 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是她给周振兴做衣裳,那干脆就别跟周振兴要钱了,自己想办法给他弄去,就当是正经送他一份礼物。 他送了她一块肥皂,而她到现在也只拿了几口吃的,相形见绌。 “四表嫂。”她跑进灶间,宋恩礼正在帮王秀英包饺子。 掀开灶间草帘子一看,她爹和贺书记他们还在炕上说事情,陈家沟大队的大队长也来了,陈招娣和吴三妹又开始新一轮哭诉。 王胜男听得头疼,回头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当然,是没啥起效的。 “咋了?”宋恩礼抬起头看她,手上很是麻利。 “你跟我出来下嘛,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 “到底咋了嘛。” “反正不能叫我听的呗。”王秀英笑着把一只新包好的饺子放蒸屉上,“小时候可爱粘着我了,长大了还得背着我说话,这鬼丫头。” 萧王两家,就王胜男这么一个姑娘,两家人其实都疼她的很,有啥好的都惦记着她,不然萧和平也不能管她的闲事。 王胜男也知道老姑对自己好,顽皮的朝她吐吐舌头,“我现在爱告诉四表嫂,老姑年纪大了,听不明白。” 她死拖活拽的,把宋恩礼弄到她那屋,宋恩礼满手面粉没地方揩,只能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搓,“啥事能让你这么扭扭捏捏的。” “四表嫂,你能把给我的那块花布换成别的色儿的不?”想上省城买棉花买布不但要钱还得要票,王胜男之前在供销社倒是攒了几个小钱,只可惜全在她娘兜里,干点啥都得跟她娘要,更别提票,乡下人根本摸不着那玩意儿。 她只能打起宋恩礼送她的那块花布和棉花的主意,这本来是宋恩礼给她做新衣裳的。 “可以啊,你看上谁家的花色了跟我说说,回头我想法子给你弄块差不多的。” “我就想要最普通的色儿,黑的灰的蓝的都成。” “干啥,想给你爹娘做衣裳?” “不是……”王胜男红着脸,挺不好意思的扭捏着,“反正我就想要一块那种色儿的。” 宋恩礼反应过来,“你该不是想送给周振兴吧?” 打从天儿冷起来后,她一直见周振兴穿着一件相当破旧的旧棉衣,搭配他的解放鞋和薄春裤,甭提多怪异。 她估摸着周振兴就是没衣裳穿了,否则那骄傲的知青了不得的城里人咋可能穿成这样,那可是个连下地都要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主儿。 见王胜男不啃声,宋恩礼便知道这事儿没跑。 她拍拍手站起来,“胜男,今天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给你爹娘做衣裳给你自己做衣裳,别说换布,再给你几块都没问题,但你要给周振兴,我一定不能帮你。” “为啥?” “你俩现在还没处对象吧?” “朋友之间也能送礼物啊,他送了我一块肥皂,我得给人回礼啊!” 宋恩礼想到那块拇指大的肥皂就觉得磕碜,“礼尚往来没错,但人送肥皂你送棉衣这肯定不合适,你想实在想送可以回他一双鞋垫子啥的,当然了,我的建议是啥也不送,说个不好听的,还没过门的就这么贴,他们家人指定看不上你。” 王胜男被她最后一句话给唬到,“那我还是去找他要钱票去吧,本来就是他托我叫你帮忙去省城捎带,是我自己忘了找他拿,我这就去……” 她莽撞跑出去,宋恩礼没叫她。 王胜男忘了,周振兴能忘? 不过是一开始就想占便宜罢了,叫她去吃个憋也好。 果然,没一会儿王胜男哭丧着脸回来,一个人默默坐到灶台后烧火。 宋恩礼没再管她,吴三妹和陈招娣因为诬告已经被武威差人押回县公安局再做处理,萧和平留了几人吃饭,她得弄一桌像样的菜色招待客人。 家里的鸡再次被吃完,只能用猪肉,好在她昨天拿出来的野猪肉还剩了许多,做一桌全肉宴都足够。 王秀英舍不得她下厨,但又拗不过她,只得在边上帮她打下手,一道道硬菜很快被摆上炕桌。 大盆的猪肉炖白菜,红烧肉,炒鸡蛋,炖鱼干,汆丸子还有土豆丝和炒蘑菇,虽然菜色远不如上回他们在小院请客时多,但这回每个菜都是大盆装的,分量十足,加上主食饺子,实在叫人舍不得停下筷子。 这种时候,萧铁柱当然不忘把小儿媳从沪市给他买的好酒拿出来显摆,汾酒和竹叶青,连贺书记都忍不住向往。 炕桌旁挤满男人,宋恩礼和王秀英是肯定不能去一块儿吃的,好在今天请客她们也没亏待自家人,同样的菜色摆了满满一八仙桌。 王胜男上桌就往碗里猛夹,饺子,猪肉,鸡蛋……逮着啥装啥,装了满满一碗后却不吃,端起来就要走,“老姑我先回家了。” 这姑娘倒也老实,明知道今天老姑家请客可以敞开肚子吃,她也没有自己吃饱了再给周振兴捎,而是把自己这份捎去给他,打算自己回家再随便吃点。 “干啥啊胜男,坐下吃了再走,老姑另外给你娘和你哥留了一份,等会儿你给带回去。”王秀英以为她想带回去跟她娘和她哥分享。 “不是,老姑我有急事儿,要不等会儿我再回来拿。”她端着碗急匆匆离开。 刚才她去找周振兴要钱票,人却说不要了,还说他们老家会有人给他做了寄过来,叫她不用再费心。 而更让王胜男感到难过的是,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分明清楚的听到背后的周振兴嘟囔了句“庸俗”。 她自责的要命,在这么纯洁的爱情里提钱,的确是件很庸俗的事情,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用这些吃的去跟周振兴道歉。 得亏炕上的男人们只顾着喝酒去了,不然叫王宝生瞧见,指定收拾她。 一顿午饭下来,萧和平又喝了不少,宋恩礼送走贺书记等人,把人弄回屋醒酒。 刚给他脱了鞋,王秀英急急忙忙跑来敲门,手里拿着两张两斤粮票,“这可咋整,贺书记和武公安碗底下都压着这玩意儿。” 宋恩礼扫了眼粮票上的时间,“没事,娘你收着,回头有空拿上粮本上县城去买粮,年底才过期。” “红旗……”萧和平侧过身一只手拉着她衣摆,“红旗我困了。” “困了你不是躺着嘛,闭上眼睛睡就是了。”宋恩礼丢开他的手,跟王秀英两人出去说话,王秀英临出门前还挺嫌弃的扫了眼喝得醉醺醺的老儿子,“这么大个人了,困了还要你媳妇哄不成?” “他就是矫情。”宋恩礼语气嗔怪,脸上却全是笑意。 她到灶间打了一盆热水,回屋给萧和平擦了脸洗了手,又从空间拿出今天给贺书记他们喝的茶叶,用罐头瓶单独装了两罐子,打算等萧和平醒后叫他自己给两人送去。 看他们先前喝茶时满足的表情,这茶叶应该是合他们心意的。 萧和平这一觉睡得亢长,晚饭点才被宋恩礼叫醒,省城今天是指定去不成了,两人便在家里多留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才出发去县城。 图方便,两口子就没再单独去贺书记家,而是在给武威送茶叶的时候顺便去找了一趟贺卫东,叫他有空把茶叶带回家转交。 而此时,陈招娣和吴三妹母女俩已经在县公安局被关了整整一宿。 诬告军人,破坏军队形象,上头领导叮嘱一定要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二十九章 探病 然而这娘儿俩压根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在他们眼里,萧家还是亲家,是一家人,所以不管她们对这些家人做啥都是理所因当的。 因此她们更不能理解公安局把她们关起来的做法,哭着闹着要见萧和平和萧家人,让他们给个说法。 最后武威用一纸处罚给了她们说法,念在她们是初犯,这次就先放过她们,叫她们大队的大队长来把人领回去好好教育,吴三妹带的头,所以她被强制限制出行,以后想去陈家沟大队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得到大队里报备,往后甭管他们家谁惹事,都得扣公分。 工分就是口粮,吴三妹把公分看得比命还重,这回总算消停得像只鹌鹑。 其实这些都是萧和平来给武威送茶叶时拜托他的,原因不外乎昨晚临睡前萧建军把他叫出门说的一番话。 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也是萧建军最后能为陈招娣做的事儿了。 “萧和平,你说要去陈招娣生了儿子,二哥会不会跟她复婚?”排队买火车票时,宋恩礼问萧和平。 她今天穿的是严朝宗给她寄的那件军绿色呢罩衫,衬得皮肤更为白皙,底下是她从空间找出来的最符合这个年代审美的简洁黑色呢裤和皮靴,在一群臃肿的黑蓝灰中显得格外精神,同萧和平这一身熨得笔挺的黑色羊毛呢中山装甭提多般配。 萧和平看着这样俏生生的她,眼神不由自主的柔和,“你别看二哥脾气好好说话,他那性子一旦做出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如果可以的话,等陈招娣生了后最好想法子把娃抱回来,这样才能断得干干净净,省得她以后再为这样那样的借口来找二哥。” 这个宋恩礼倒不担心。 吴三妹指定不能叫陈招娣在家吃白饭,到时候还得把她拉出去改嫁捞一笔,带这个娃肯定行情就差了,不用他们找上门她自己就能把娃送回来。 “看来一定得给找一个宽容的新二嫂才行。”一进门就成为五个孩子的娘,其中两个都还是小婴儿,也够呛。 “红旗姐!” 突如其来的唤声,宋恩礼太阳穴莫名猛抽了两下,回头就见李利民拎着一网兜日用品笑眯眯朝她走来。 满脸的笑,她却愣是看出些阴森气来,就好像一张假人皮浮在脸上,那是一种极其怪异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李,李同志,你这是要出远门啊?”她下意识去握萧和平的手,想起来这是在大庭广众,折回来后顺手就给揣兜里了。 李利民笑着排到队伍最后面,隔着两个人侧身出来同她说话,“是啊,上省城去。” “哦。”宋恩礼心口怦怦直跳。 要是别人去省城她一定不会多想,可是李利民…… 杨超英可是也在省城! “李同志你上省城走亲戚吗?” “不是,我去找小英,她跟我闹情绪去省城了,我去接她回家。” “哦,这样啊,小两口过日子磕磕绊绊是难免,你回头可得好好哄哄她,顺便替我问声好。” “唉,我记住了。”李利民还跟以前似的特礼貌的点头,看上去又似乎很正常,“对了红旗姐,姐夫也在省城工作,你俩最近有见过小英吗?” 宋恩礼摇头,“没呢,你姐夫伤了腿在家休养了几个月,我们也是隔了这么久第一次去省城。” “这样啊。” “红旗,到咱了。”排在她身旁的萧和平把介绍信和军官证递给她,自己站到她身后,把李利民隔得更远。 宋恩礼站到窗口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很是狐疑。 前阵子杨超英跟她通信,明明提到已经在省城找了个对象,眼下杨超英是工作顺利爱情美满,按说不可能告诉李利民她的下落,否则她这么千辛万苦从家里跑出来不是白费功夫了? “这姓李的应该是打哪儿知道杨超英在省城,但不确定具体位置,你最近最好别去找杨超英,以防万一。”买好票从队伍中出来,萧和平对她低声道。 宋恩礼马上警惕起来,“知道了。” 约莫等了半个钟头的样子,火车进站。 因为萧和平坚持要跟她呆一块儿,两张全买的坐票,他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拎先上车找位置,宋恩礼则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 同样的,在两人全上车后,一通紧急电话从火车站售票处挂往省食品公司书记办公室。 望眼欲穿,总算把心上人等到。 严朝宗连工作都没心思。 实在是得知宋恩礼跟那军人一块儿来的,否则他一定立马去火车站等她。 要说严书记最近那可真是春风得意,新皮带新衬衣新羊绒衫,中山装内袋里还别着一根心上人送的钢笔,每天打扮得跟个新郎官似的精神,看得底下一干单身的年轻女同志向往不已。 他开门出去找小田,吩咐他赶紧去弄点新鲜的海产品送到他家地窖的冰窟窿里冻上,冬天的海产品最是肥美,那丫头一定喜欢。 小田一听便知这是严书记心心念念的人儿要来,连说一堆讨喜的话,惹得严朝宗脸上笑意不停。 这趟火车到省城,基本都赶上午饭点。 小两口把东西放到宿舍后,先去了一趟国营饭店填饱肚子,然后又到副食品商店购置了些礼品后才去的部队医院探望盛利。 盛利因为出任务受伤,脑袋和右胳膊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躺在病床上活像个木乃伊,好在都只是外伤,经过几天将养精神已经差不多恢复,说话聊天啥的都没受到影响。 一见到萧和平,立马痞气的笑开,“总算舍得来看我了,我以为你有了媳妇就不要我了,咱这可是同床共枕多年的情谊啊老萧!” “闭上你的嘴,说得跟咱俩有一腿似的。”萧和平把一网兜水果和几罐头瓶奶粉搁桌上,拉开他床上的椅子坐下。 盛利媳妇知道她儿子这几个月来喝的奶粉都是萧和平媳妇帮忙弄来的,对宋恩礼别提多感激,又是倒水又是削苹果,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嫂子你别忙活,我俩吃了饭来的。”宋恩礼被她弄得怪不好意思,她午饭吃得饱,拿着大苹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干脆用刀切成四瓣,一人一瓣分着吃。 俩男人聊他们工作上的事,俩女人则在边上聊她们女人间的事,盛利媳妇特稀罕宋恩礼这身打扮,问她哪儿买的。 宋恩礼只得说是朋友送的,具体哪儿买的还真不知道。 盛利媳妇面露可惜,“看来到时候只能扯两块布做一身了,你皮肤白穿绿的好看,我做身红的好了,喜庆。” 盛利一听她要做红衣裳,忍不住嗤之以鼻,“做啥红衣裳,穿得跟红鸡蛋似的,你要是真做那就跟红旗做一样的色儿,衬我。” “干啥我就要衬你,我就不能为自己活着啊?我就做红的。”盛利媳妇比盛利小几岁,家庭条件不错长得也不赖,圆脸盘挺丰腴,就是肤色是有着年代特色的黄,俩脸蛋子微微有些红。 黄皮肤穿红显白,宋恩礼也支持她,便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拿了纸笔出来给她画了个图纸,叫她带回去照着做。 盛利媳妇一看她还有这手,连连夸赞,“一看就是文化人。” 宋恩礼腼腆的笑笑,“我跟萧和平学的。” “啧,这显摆的,知道你男人能干。”盛利突然想起一事,叫他媳妇从桌底下拿了个布袋子出来,“这玩意儿你待会儿给高国庆带回去,昨儿来的时候死活非要丢下,说啥以形补形,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说他来看我的时候拿了多少多少东西。” 宋恩礼凑过去一看,一个猪头一只猪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三十章 去省食品公司被撵 的确是很以形补形啊! 不过为了不让盛利心塞,两人还是默默把猪头和猪蹄拎回了宿舍。 高国庆不在,宋恩礼没敢直接把东西交给他家的高大妮,那姑娘不太靠谱,万一吃了咋了回头不好交代,便叫萧和平把猪头和猪蹄直接给人送办公室去。 小孙已经在宿舍里生了火炉子,暖烘烘的。 萧和平脫下中山装,换上小孙送来的冬季军官常服,军绿色的呢料,熨烫得一板一眼,裤线笔直,风纪扣一扣上,利落威严尽显。 “我男人咋那么好看呢。”宋恩礼抱着他不肯撒手,“不行不行,实在太好看了,不许你出去,万一叫那些女兵看上了可咋整,萧和平你手底下有女兵不?我听说你们的文艺兵同志长得都很水灵啊。” “水灵个啥,一群母猴儿,天天涂俩红屁股,到现在我也没整明白谁是谁。”在萧和平眼里啊,大概也就他娘和宋恩礼是女人了。 “你咋这么会说话呢现在。”宋恩礼踮着脚尖够着他嘴唇,亲了又亲。 萧和平这人不经逗,一撩就起火,皮帶一解,抱着她给她灌了一满肚的精儿才心满意足的带上军帽离开。 折腾累了的宋恩礼足足躺了大半个小时才缓过劲来,进空间洗了个澡,穿好衣裳替他收拾屋子。 要说这事儿还真叫一个不公平,男人掏出那活儿就能办事,褲子都不用脫完全,却非把女人渾身剝干净,完事后他清清爽爽系好皮帶走人,她却还得一件件把衣裳穿回去。 宋恩礼心想:下回非得叫这混球也脫干净了不可! 宿舍里的床小铺盖也小,她把新带来的褥子折叠了才给垫底下,加上先前的褥子,立马就软乎了,因为要叠豆腐块,被子她没就给换,只把另一床大的放一旁,好叫他晚上盖的时候压到最上面。 衣服挂好,食物收好,好在屋里小孙时不时会来清洁,一点灰尘都没有,不需要她再另做打扫。 萧和平不让她去找杨超英,但宋恩礼总觉得不放心。 之前在火车站李利民给她的感觉太过于怪异,她觉得还是应该通知一声杨超英最近最好待在肉联厂哪儿也别去,万一在路上撞见麻烦就大了。 虽然还没扯证,毕竟已经办过婚礼,在大多数人眼中这就是事实婚姻,两口子。 如果被李利民找到,杨超英必定要遭殃,再说她这儿已经有了新对象。 她想了想,拿上小挎包出门。 宋恩礼下楼,陈大梅和几个军嫂刚从外面回来上楼,过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打照面,几人站在楼梯口一阵白话,主要还是关心宋恩礼和萧和平的伤,听说两人都已经痊愈,众人皆道恭喜。 宋恩礼急着出门,便没再多做逗留,约好晚上再闲聊。 不过她也怕路遇李利民,所以并不敢贸贸然上肉联厂,而是直接去了省食品公司找严朝宗,她需要一个电话,也需要肉联厂的电话号码,这些严朝宗那儿肯定有。 省食品公司就在邮电局附近,十分钟不要的路程,因为各个厂都有独立的厂区,所以食品公司这片只有行政工作区,史展馆和宿舍区,加起来也就是几幢多层洋楼,带一个景观别致的大花园,只是因为已经入冬,大铁门后的景象已经枯黄,主体建筑物是低调的灰砖,门窗全都是黑色木框,倒不显花哨,反而有种内敛的华丽。 不过在看不懂的人眼里,估计这就是几幢灰不拉几的大土砖房。 宋恩礼觉得这应该是以前哪个富商的府邸,后来被充公做了食品公司的办公区,不然以这随便搁哪个照片里都是艺术的风格,绝对不是这年代的审美能创造得出来的,更不会被允许创造。 “姑娘你找谁?”裹着大棉衣的保卫从保卫室里开门出来把她拦下,见她穿得好还挺客气。 “严书记。” 听说找严朝宗,保卫马上换了一种态度,用极其警惕的眼神细细将她打量,“你有提前跟严书记约好吗?我们书记很忙,一般不见客。” 宋恩礼诧异原来见领导要预约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实行,“不好意思,我来得太匆忙还没跟严书记打招呼,你可以告诉他宋红旗来找他,我是他朋友。” 朋友? 保卫更懵。 这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严书记都四十的人了,咋可能是朋友? 要说闺女还可能相信。 “开玩笑不是,我们书记咋可能有你这样的朋友,赶紧回家去,怪冷的,别跟这儿捣乱。” “谁捣乱了,有没有的你去问一句不就知道了?” “不用问我也知道你不是我们书记他朋友,我干啥还要上书记跟前去找不自在?我们这儿可没接到任何拜访通知。” “我!”还真是挺有道理。 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宋恩礼也没辙,毕竟她不可能站在食品公司大门口跟人大起争执,而好好说话,显然人听不进去。 无奈之下,她只得对保卫道:“那麻烦你看到严朝宗就告诉他,叫他有空把我家钥匙给我放他家我房间书桌上,这几天我会过去拿。” 说完,人便走了。 保卫把这句拗口的话来回琢磨好几遍。 我家钥匙放他家我房间? 他嘟囔着回保卫室问其他同事,“刚有个挺年轻的姑娘来找严书记,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非说是严书记的朋友,还说让我转告严书记叫他把啥她家钥匙放到严书记家她房间书桌上,哦,还叫严书记严朝宗嘞,你们说我要不要去找严书记知会一声?” 其中比较年轻的保卫挺猥瑣的笑起来,“那姑娘长啥模样?好看不?” “好看啥呀,就一没长开的女娃,挺瘦的,不过穿得挺好看还白净,跟雪似的,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白净的姑娘来,都不像咱北方人。”叫他说还得那女乃子大的少妇才好看,那家伙摸上去能滑死几个人…… “还没长开啊。”年轻保卫觉得没劲,不过细想之后还是忍不住提醒,“该不会是严书记家啥亲戚吧?他家亲戚可都在首都,大城市里的姑娘才有你说的那么白净。” “不能吧?”刚把宋恩礼撵走的保卫急出一脑门冷汗,“要是严书记家亲戚说朋友干啥。” “你管她叫亲戚还是朋友,既然都说了他家她家的,我看你最好还是去通报一声,不然先去田司机那儿问问也成,田司机成天跟着严书记,他指定门儿清。”众人给他出主意。 那保卫不敢细想,赶紧裹着大棉衣去找小田。 小田才刚往严朝宗家送过海鲜回来,正坐在办公室里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抽着水产公司领导给的大中华跟几个同事吹牛逼,保卫突然推门进来,差点没把他从椅子上吓摔下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严书记嘞,下回进来记得敲门,再来那么两次我非交代了不可。”小田重新坐端正。 “唉,唉。”保卫连连答应,佝偻着腰,“田司机,我跟你说个事儿,刚有个年轻姑娘来找咱严书记……” 小田顿时眼睛一亮,“年轻姑娘找严书记?” “嗯呢。” “十七八岁,长得娇娇嫩嫩的还白净?” “对,白净,特白净!” “哎呦!这是严书记他姑奶奶来了!”小田立马站起来,“人呢,赶紧带我去见她。” “人,人走了啊。”保卫听了想哭,虽然他还是不明白那小姑娘咋又从严书记的朋友成了严书记的姑奶奶,那得多大辈分啊! “啥玩意儿!”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电话 “不是,刚那姑娘非说找严书记,咱们又没接到通知就没敢放人,人留了句话就走了。”保卫怕回头那姑娘到严书记面前告他状,一个字也没敢瞒着。 小田也想哭,有种想锤死眼前这蠢货的冲动,“说啥了?你给我原话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许少。” 保卫仔细想了想,先是撅了撅嘴,“那麻烦你看到严朝宗就告诉他,叫他有空把我家钥匙给我放他家我房间书桌上,这几天我会过去拿。” 他尽可能的模仿宋恩礼的语气和表情。 其实除了撅嘴,宋恩礼压根也没做出啥表情,可就因为那撅嘴的动作,这番话听到小田耳朵里就成了埋怨。 听听,这都直呼严书记名字了,还能高兴吗? 都他娘的不打算跟严书记见面了! “你你你,你干的好事儿!你自己个儿跟严书记解释去!”小田憋了一肚子火,心里又恐慌。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打从信寄出后严书记一直巴巴儿的等着那姑娘来呢,收回那姑娘寄来的东西时高兴的跟捡了钱似的,穿上新衣裳一天问了他好几遍好看不。 小田也顾不上刚才这番对话办公室里的同事到底听明白多少,把保卫拖出门,反正在他看来以严书记对那姑娘上心的程度指定是要结婚的,就是真让人知道也没啥,就是正常的处对象嘛,值得庆祝才是。 不过出去后,他还是回头朝里面的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饭碗比啥都重要,当然没人敢胡说八道。 严朝宗正在办公室里收拾给宋恩礼准备的礼物,帽子围巾手套还有小皮鞋啥的,全是他叫人从沪市给寄回来的进口货,怕他的小朋友冷,还特地给准备了一只小巧的橡胶热水袋,外面罩着一只好看的毛线套。 他看去上心情真的很好,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调,有了点年轻时候热血澎湃的感觉。 只是他脸上所有的笑都在听到小田说的话后,戛然而止。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但小田明显感觉到严朝宗的不快,他又变成了那个沉稳温和却叫人看着胆寒畏惧的严书记。 严朝宗并没有责怪他们什么,只是甩甩手打发他们出去。 小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从书记室出去后又在门口守了半天,见里边是真的没出啥动静,这才战战兢兢的离开。 他没敢耽搁,马上开车去了趟肉联厂。 然而宋恩礼并没有去肉联厂,离开省食品公司后她便去了附近的邮电局借电话,她记得严朝宗跟她提过有事让她去邮电局给他打电话,虽然她从未在哪个邮电局见到过电话,但既然严朝宗这么说,那就肯定有。 果不其然,听说她要打电话,邮电局的工作人员马上拿出表格给她登记。 姓甚名谁,介绍信,电话往哪儿打,找谁……各种麻烦。 这个年代电话还未普及,一般只有大的单位和公社啥的才有,普通老百姓根本用不上这玩意儿,而且打电话收费比发电报还贵,很少有人会选择这种联系方式。 再者电话实在稀罕,平时邮电局的工作人员都把它锁到侧边开门的木头匣子里,有人要使才会打开上面挂着的那把小小的金灿灿的牛头牌黄铜挂锁,所以宋恩礼之前来才会没见着。 她付了三分钟的电话费,工作人员便打开木头匣子,从厚厚一本电话薄上找到省食品公司肉联厂厂委的电话号码拨出去,然后将套着厚实棉布套子的话筒递给她,“超出三分钟要另外收费的,你最好拣重要的说快点这样能省点钱。” “唉,知道了。”宋恩礼谢过那人。 那人也不走,只是在她周围踱步。 好在宋恩礼也没啥不可告人的秘密要通知,便由着她。 时隔这么久,宋恩礼还是第一次听到电话里传来的那种急促的嘟嘟声,这让她感到亲切,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后,电话被接通后随时可能传来她的家人或者朋友的声音,她有了片刻的恍惚。 然而那头陌生的女声却将她飘走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你好,省食品公司肉联厂厂委,请问你找谁?” 厂委能接触到电话的估计只有苗大姐,宋恩礼便问,“是苗大姐吗,我是宋红旗。” 苗大姐不记得谁都不能不记得这个厂长特别关照过的“活雷锋同志”,语气马上变得轻松不少,不再像刚才似的礼貌的绷着,“是宋同志啊,你有啥事儿吗?听说你的手烫伤了,现在咋样了?” “已经痊愈了,谢谢苗大姐关心,苗大姐你能帮我去叫下咱厂生产科底下罐头车间的一线女工杨……啊不,王春玲吗?”她不敢叫苗大姐转达,怕知道的人太多反而出事。 “你说王春玲啊,她跟小林出去看电影去了,小林昨儿还特地从我这儿搞走两张电影票嘞……” “坏菜。”宋恩礼喃喃一声,这下她算是知道杨超英死活不肯告诉她的新对象到底是谁了。 “宋同志你找王春玲啥事儿?要不我帮你转达吧。” “不用了苗大姐,我就在省城呢,今天刚到的,等会儿我自己去电影院找她吧,麻烦苗大姐了。” “客气啥。”苗大姐忍不住多问一句,“宋同志你啥时候来上班?咱这四张桌子俩男的,你又不在,我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怪冷清的。” “大概也就这段时间吧,等我忙好手头上的事儿就去厂里报道,苗大姐我这电话时间快到了,那我就先挂了啊,咱回聊。” 苗大姐当然知道电话费有多贵,马上催促她挂电话,然后自己把电话挂了。 刚进厂就请假,宋恩礼还是第一人。 肉联厂有很大一部分职工都是临时工、学徒工,尤其是男工们从农村随迁来的配偶孩子,每个人都拼命努力工作以求尽早转正稳定下来,免得随时被精简,别说请假,人只恨不得一天二十六个小时。 所以她这一行为并不讨喜,好在除了厂委的人其他并不知道她之前去报道的事,而厂委的人从厂长那儿得知她手受伤,都能表示体谅。 知道杨超英跟小林去看电影后,宋恩礼立马赶赴电影院,据她所知这附近应该就只有这么一家电影院,至于其他地方她不清楚,那俩也不可能跑那么大老远的去看电影。 她怕再遇到李利民,一路都十分警惕,而且特地挑着小路走。 好在运气不算差,并没有再遇上,而且她一到电影院就看到杨超英和小林顶着红扑扑的脸蛋从里面出来,还怪警惕的隔开一米多远,一前一后,活像俩地下党同志接头。 “春玲。”宋恩礼朝她招手。 杨超英抬头寻见她的声影,先是一怔,条件反射般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小林,然后才难为情的朝她走来,“红旗姐,你咋在这儿。” “急事找你。”宋恩礼把她拉回电影院,一个劲对她使眼色,“叫小林先回去。” 杨超英知道宋恩礼这么着急找她事情肯定小不了,几乎已经往不好的方面去猜,便赶紧把小林打发走,连话都没让他跟宋恩礼说上。 等小林走后,两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红旗姐,到底咋了?” “李利民上省城找你来了,早上跟我一班火车来的,你告诉他你在哪儿了?” 杨超英的心跳在那瞬间差点没停咯,眼泪一下子唰下来,“我没跟他联系啊,我谁也没敢联系,这可咋办啊红旗姐,千万不能让他找见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通风报信 “我就是怕你在路上跟他撞上才着急来找你,这几天你就待在厂里哪儿也别去,我估摸着李利民也不能在省城待太久,等他回去就没事儿了。”宋恩礼从兜里掏出一块深色老格子大方巾给她围头上,把脸挡严实。 这几天天冷,街上常有裹着头巾的妇女,所以不会显眼。 杨超英不住点头,眼眶湿润,“红旗姐你可一定得帮我,我好不容易才有现在这样的安生日子,可千万不能回去!我不要再跟李利民那种窝囊的人过窝囊日子,我才十八岁我还年轻,我不想我这辈子就这样交代在李家。” 她突然“啊”一声,宋恩礼关切,“咋了?” “坏了,我想起来一事儿来,前两天我在供销社遇到以前钢铁厂的同事!会不会是她把我在省城的事告诉李利民?” “大概,不然李利民干啥好端端上省城来找你。”宋恩礼握着她的手,“你也别太担心,省城那么大,他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你。” “嗯。” “不过小英有件事你必须得跟我说实话。”宋恩礼的脸色突然变得更为凝重,杨超英很是不安,“咋了?” “你跟小林。” 杨超英低头不语,脸颊又泛起羞赧的红。 “我知道感情的事没办法控制,但小英你现在家里的事儿还没处理好就跟小林处对象,万一被李利民知道你会很麻烦,小林他知道你的事吗?” “我咋可能让他知道这个!”杨超英脸色由红转白,显得无比慌乱,她不敢同宋恩礼对视,只是无措的盯着鞋尖,“要是小林知道我的事指定不能跟我在一块儿,反正我俩以后是要在省城过日子的,所以,所以我没打算告诉他……” “那你爸妈那儿呢?难不成以后你跟小林结婚也不告诉他们?可如果你告诉他们,李利民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他还是会来找你。”不是吓唬她,宋恩礼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很强烈。 杨超英却反倒笑了,“咋可能啊,我跟他又没扯证,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他找不到我,他家自然会给他张罗新媳妇,到时候我就能正大光明的回家啦。” 她表现得乐观,宋恩礼也不好再给她泼冷水,便道:“但愿吧,总之你自己注意着点。” 她把杨超英送回肉联厂,眼瞧着她进去才离开。 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但感情的事毕竟是个人的事她一旁观者也不能插手太多,就像王胜男,爱情的藤蔓已经牢牢扎根并控制她们的思想,让她们失去理智,她们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 除了吃一堑长一智,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回宿舍前,宋恩礼从空间拿了二十斤新鲜猪肉和十来斤水果扛回去。 冬天屋里生炉子,猪肉放里头肯定会坏,她便将猪肉装藤篮里吊到窗外,外面天气冷,很容易冻硬,萧和平说这几天估计得下雪,下了雪后会更容易保存,到时候只要吃的时候稍微切一点就成,相当方便。 至于水果,宋恩礼把它们整整齐齐塞进墙角多余的几只小酱菜坛子里,酱菜坛子本身温度就比较低,封上盖子也不容易蔫吧,吃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整理好这些,她又填满鸡蛋篮米面缸酱菜坛,最后才把自己的包袱拆出来,将带来的她跟萧和平的合照搁条桌上,剩余的两张则夹进他平时爱看的那本书里。 陈大梅过来敲门,给她拿了一包板栗,“老从你们家拿东西也没啥好东西回礼,这是我爹娘托人从老家给我捎来的,给你尝尝鲜儿。” 宋恩礼这才想起来白针山上还有板栗核桃等东西还没收,不免觉得可惜,琢磨着这趟回家后便上白针山捡捡漏。 “那就谢谢陈大姐了,待会儿咱们上副食品商店看看有没有排骨啥的,炖个板栗排骨汤好吃又有营养。” 陈大梅她们老家那一带盛产板栗,不过一般都是煮熟后碾进面团里充当口粮,这种吃法还真没听过,稀罕道:“那得尝尝。” 两人收拾收拾便下楼,一人挎着个小篮子,一路上都在讨论宋恩礼这身衣裳,陈大梅也觉得好看,但呢料不好弄,她决定照这个样式弄一身棉衣,宋恩礼答应到时候把衣裳脱下来借给她看看。 陈大梅高兴不已,说起下午她们几人去毛线厂走后门搞了点处理品,喜滋滋道到时候也要织一件跟她一样的高领穿里面,暖和又好看。 “原来你们去毛线厂了,我说咋中午回来没见着人,还以为天儿冷了全赖床了呢。” “可不是没吃,听说有处理品撂下锅碗瓢盆就去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些人,毛线倒是没分多少,回来一看他娘的灶上的粮没了! 宋恩礼想起自己被烫伤手那回,不禁露出点嫌恶来,“老高家那俩侄子还没走呢?” “走不了,等过了年老高还打算给人弄学校上学去嘞。”陈大梅说起这事就心痛,“也怪我自己,平时都小心着呢,这回听到毛线俩字儿啥也顾不上了,这不就重蹈你覆辙了,可怜我那一锅煮得软乎的板栗,本来还打算掺点玉米面贴饼子吃。”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咱以后还是得小心着点。” “可不是咋地,走了一个来了俩,够呛。” 两人说着话就到副食品商店,排骨是指定不能有的,宋恩礼其实也就那么一说,要是真想买排骨买肉咋着也得天没亮就来排队。 最后一人花了一毛钱把最后两根大筒骨买回去,那可是正经的骨头了,上面刮得干干净净连点肉沫都没留,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要肉,拜托肉摊的营业员帮忙把骨头砸开,让里面的骨髓能够出得来。 陈大梅有样学样,看到里头油乎乎的骨髓,很是高兴,“我还纳闷这骨头咋吃呢,敢情还能这样。” “骨髓补身子,咱男人们天天训练,最合适不过。” “那咱下回得多买几根,就算吃不着肉煮油汤也行啊!养人。” 回宿舍准备晚饭时,陈大梅又把这招分享给其他军嫂,众人商量着午饭后便去其他副食品商店转转,如果还有筒骨就给它包圆。 猪肉八毛钱一斤还得要票,一毛钱就那么一口,还基本都是柴瘦柴瘦的见不着油星,筒骨非但不要票,里头还能见着油,就像陈大梅说的,煮油汤搁着,烧菜时随便放一勺那也香得很。 高大妮端着一木盆的脏碗披头散发从外面进来,俩眼睛迷瞪着,看样子是还没睡醒,在看到宋恩礼那身好看的新衣裳后,立马好像针扎了眼一样瞪开,里头的嫉妒和愤懑丝毫不加掩饰,“你咋还上这儿来!” 众军嫂面面相觑。 人上不上这儿来,跟你这黄毛丫头有啥关系? 她们谁也没搭理她,各自忙各自,谁也没再开口聊天。 宋恩礼权当自己没看见她,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用刀将板栗一个个从壳里弄出来,高大妮就不走,堵着她,“这儿是军官宿舍,军属才能进来的地方懂不?”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宋恩礼抬头,轻描淡写一句,眼神冷冽,有些骇人。 高大妮想起上回被她威胁的事,不自在的躲开她的视线,“吓唬谁呢?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扭头瞪向陈大梅,“李婶你也是,大伙儿选你做宿舍管理员你起码也得对得起大伙儿的信任吧,咋啥人都放进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信丢了 陈大梅气噎,重重将抹布砸矮柜上,“不高兴你撸了我去!” 八块钱是稀罕,可为了这八块钱不知道得罪多少人,成天被人戳脊梁骨,连个屁大的毛丫头都来指责她,这八块钱她宁可不要! “别生气啊陈大姐,有事儿找老高呗,教育孩子他最有一套,何必气着自己。”宋恩礼皮笑肉不笑。 一提到高国庆高大妮就怂,气呼呼把满盆脏碗丢他们家烧饭桌上又走了。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成天赖床上不起,衣裳不洗屋子不打扫连饭都不做,有娘生没娘教,还真好意思,呸!”陈大梅往外狠狠吐了口唾沫, 宋恩礼笑笑,继续低头捯饬那堆板栗。 萧和平喜欢吃肉,所以在炖板栗时她特地又切了不少肉块添进去,砂锅里的汤水一开,咕咕咕的翻滚着,飘出带着浓浓肉香的白烟,隔老远都能闻见。 天色暗下的时候,几个军官下班打了晚饭回来,进院便道:“指定又是老萧他媳妇在做饭,咱院儿里可没手艺比她好的婆娘。” “叫你媳妇听见准能削死你。”萧和平跟在他们后面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去厨房找宋恩礼。 本来从不进厨房的军官们也忍不住跟进去,好奇问,“小宋你做啥好吃的呢,香得人馋虫都勾起来了。” “陈大姐给的板栗,我拿来炖了一大锅汤,待会儿给你们盛一碗回去尝尝。” “那敢情好。” “好啥啊。”军嫂们把自家男人推开,“去去去,八百年不进厨房进来就找吃的,人红旗搁了好些肉呢,你还真好意思。” “哪有好些肉,就是筒骨而已,一毛钱的东西。”宋恩礼掀开盖子搅了搅,用小勺尝了尝咸淡。 知道军官们会不好意思,她自己到他们家碗柜里拿了碗,一家一碗,几颗板栗几颗肉块不多不少,陈大梅家晚上没炖,所以给她也分了一碗,陈大梅怪不好意思的接过去,非说明天等她炖了也叫宋恩礼尝尝她的手艺。 大伙儿都知道宋恩礼有在肉联厂工作的朋友,而且她本人随时都能去肉联厂上班,比别人更容易弄到肉,所以就没跟她客气,不过军嫂们也没好意思白拿她的,纷纷从自己的午饭里拿了些东西给她,一个二面馍或者俩贴饼子又或者几个素饺子,装了满满俩饭盒。 本来宋恩礼就没给自己准备晚饭,打算跟萧和平分着吃再垫俩早上从家里带来的煮鸡蛋完事,这么一来,倒是把晚饭给凑够了,而且看萧和平手上拿着的那俩沉甸甸的饭盒,明显还有富余。 萧和平怕她烫着,叫她拿饭盒,自己端着砂锅上楼。 满满一砂锅的炖板栗,被宋恩礼分了后就剩下两截筒骨和底下一点点板栗肉块,萧和平尝了一口,得意道:“我媳妇这手艺就是好,怪不得满大院的人都羡慕我。” “嘚瑟吧你就。”宋恩礼把四个饭盒全打开。 食堂今晚吃的是高粱米,清炒黄瓜和茄子炒油渣,一个也没她喜欢的。 她把装着高粱米的饭盒盖回盖,将军嫂们给的口粮推到他面前,“高粱米留着明早煮粥喝吧,晚上咱吃这些。” 萧和平把素饺子单独给她挑出来,自己拿了个贴饼子啃,宋恩礼将筒骨夹出来给他放碗里,又从空间拿了根吸管出来插筒骨里,“我不爱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交给你了。” 之前在家时宋恩礼就经常炖筒骨汤,萧和平也知道他媳妇不爱吃肉,就给她剥鸡蛋吃。 门外走廊里突然咣当一声,吓得宋恩礼差点没叫蛋黄噎着。 紧接着便传来孩子的吵闹声,“不做饭想饿死老子!再不滚去做饭我就告诉大伯去,看大伯不收拾你!” 宋恩礼分辨不出到底是谁,但肯定是高国庆那俩侄子其中之一。 十来岁的孩子老子老子的,也是讨人嫌。 高大妮不服气的咆哮道:“上我们家白吃白喝你还有脸跟我指手画脚,不爱呆这儿滚回老家去!” “你说啥!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噼里啪啦的,估计这就干上架了。 宋恩礼让吵得头疼,叫萧和平把桌子搬到靠窗的那边,远离走廊。 “真要命,啥时候能搬出这地儿我一定弄串鞭炮好好庆祝庆祝,对了,你今天去找师长没?结婚报告的事儿到底咋说,信都寄出这么久了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和平手上筷子一顿,架饭盒上,“师长说没收到信。” “啥?” “可能是路上寄丢了,不过我已经当面跟师长说了,很快就能办妥,你放心。” 宋恩礼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哦。” 她能放心? 能放心那就怪了。 从他们俩这结婚申请报告打上去后,接二连三的出事,要说没人在背后搞鬼,咋着她也不信。 可到底是谁在背后这么孜孜不倦的搞鬼? 还是副师长吗? “这个给你。”萧和平怕她多想,连续从几个衣裤兜里掏出几只鼓鼓的白信封搁桌上。 宋恩礼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他的工资,攒了几个月没发,光是工资和军龄补助加起来已经有不少,还有比工资多出几倍不止的功勋补助,分别按月装在信封里,这时期发行的人民币最大面额就是十元,所以每个信封都十分饱满,看上去就讨人喜欢。 她笑眯眯的把信封一只只摞手里,往兜里揣的功夫已经全部收进空间,递给他五十块钱,“明天我去给你存,这个你留着零花。” “再给我五十。” “干啥?”宋恩礼警惕的捂着口袋。 “明天去给你买衣裳。” 宋恩礼心头一暖,马上又掏出五十,钱拍桌上,嘴贴他嘴上,“小哥儿,五十块买你一夜够不够!” 嗬,这财大气粗的劲儿! “收钱办事儿。”萧和平饭也不吃了,抱起人就要往铺盖上压。 “别闹别闹,这会儿大家都在家呢,听到动静咋整?”萧和平三两下扯下她内褲塞她嘴里,在她脸上亲了亲,“这不就结了。” 混球! 宋恩礼哀怨的白了他一眼。 这混球又只解皮帯! 完事后这混球怕他儿子流出来,还特地弄了团之前从医疗室拿来的棉花给她塞底下,非说这样才能怀得快。 并且威胁她要是敢拿掉就办得她走不了路,宋恩礼最怕他来硬的,只能强忍着每次走路就会起反应的摩擦。 偏偏晚饭后,陈大梅和几个军嫂还拿了毛线来找她讨论花样,宋恩礼一晚上强颜欢笑,在心里把萧和平骂了个半死。 盛利住院,他房间的钥匙给了萧和平,萧和平不爱掺和在女人们堆里,早早拿着书端着茶缸去了那边休息,宋恩礼没了管教约束的人,屋里的灯一直点到夜深才熄。 而公园旁的小院,却是一宿未熄。 严朝宗得知宋恩礼去食品公司找过他后便回了小院,他以为她会来,亲自下厨做了一满桌子海鲜,只可惜一直到那桌菜凉透,也没听到那声娇滴滴的“大叔”。 那种失落。 这是他已经记不清第几次在这姑娘身上尝到这种酸涩的滋味儿,太憋闷,心口淤积了无数情愫想要发泄,但却无处发泄。 期待,幸福,沮丧,甚至哀怨……将他的心填充得满满当当。 如果这一瞬,宋恩礼出现在他眼前。 严朝宗想,他一定会失控将她抱住,告诉她,他的思念,他的爱慕。 可是她没有出现,所以等冬日凌晨的第一束阳光出现在天际,这种冲动便会重新被收敛,不见天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三十四章 私房钱 高家的打斗,就如陈大梅说的,会在每天的饭点准时上演。 高国庆三餐在食堂解决,高大妮不乐意伺候这俩吃白饭分走她口粮的堂弟每天都睡得昏天黑地,想做饭就做饭,不做饭就饿着他们俩。 半大小子最是饭量大的时候,这不一饿就找她麻烦,一饿就大打出手。 经历昨晚,宋恩礼已经习惯,任凭过道上正如火如荼的上演着“六国大封相”,她照样能在屋里吃得怡然自得。 不过高粱米她是真吃不惯,煮成粥也只是勉强咽了几口,几乎是干嚼馒头。 萧和平心疼媳妇,怕她吃不好想重新给她煮锅白米粥,谁知揭开米缸盖子一看,满当当白花花的大米叫他傻了眼。 “我先声明啊,我可没从‘娘家’拿东西,这是上回你自己从白针山上收割来的,碾了后还有三千多斤大米呢,够吃好久了。” “我又没说啥。”萧和平抓了两把米搁砂锅里头,打从宋恩礼身边过时被她一把抓住那活儿,“你说了,你心里说了,我听见了,你个大男子主义。” 萧和平把砂锅放桌上,“大清早的又想来一回是吧?” 宋恩礼赶紧缩回手,“你瞧瞧,都不让人说话了,大男子主义。” “是挺大的。”萧和平低头看看自己,在她鄙夷的视线中开门出去。 早饭被这么二次重做一耽误,两人出门都已经八九点钟,几个军嫂都已经买好筒骨回来。 不多,一人就那么一根半根的样子。 宋恩礼跟她们打过招呼下楼,萧和平又在院子里多等了半个钟头。 侨汇票宋恩礼夏天的时候就花光了,两人只能上国营商店去买衣裳,好在到底是省城国营商店,大三层的楼房,里头的冬装多多少少还是有几件的。 棉花票不好弄,百姓们连想要床暖和点的铺盖都是奢望,棉衣棉裤啥的倒是有得卖,但不仅要棉花票还得要布票,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家里已经有一身棉衣裤,马上还得再多件兔皮袄子,宋恩礼自然不愿在棉衣棉裤上花冤枉钱,好在萧和平也看不上,他觉得棉衣棉裤配不上他媳妇,挑着羊绒呢的大衣买,其他啥羊毛呢华达呢,直接略过。 一件大红色的羊绒呢长大衣就要好几十块,不过宋恩礼觉得这颜色太艳,好说歹说他才同意换成黑色,正好跟他的那件大衣配,另外萧和平又给她选了一身深灰色羊毛呢套装,两件羊绒衫还有一双里头加毛的皮短靴,系鞋带的,看上去有点笨重,但已经是国营商店里最好看的款式。 萧和平本来还想再给买手套围巾啥的,但宋恩礼嫌不好看打算自己织,他便只给买了一只绿色的热水袋。 结账的时候一看,小一个月的工资,昨晚上给他的一百块还是不够。 宋恩礼正准备掏钱,却见萧和平已经从兜里拿出一叠大团结数了十来张递给售货员,她凑过去抢走,还余五张。 “哦,萧和平你藏私房钱,你完蛋了你!” “哪敢。” “那你这钱哪儿来的?”宋恩礼低头又数一遍。 “借的,想想还是觉得不够,昨晚临睡前找人借了点。” “无聊你,这么有钱还借。”她掏了五十块凑足一百递还给他,“是借了一百对吧?以后不许找人借钱。” 萧和平笑着把钱揣口袋,“这么容易就赚了五十块,傻姑娘的钱就是好骗。” “……”宋恩礼想打人。 她摊出手,“把钱还我,另外交代清楚那一百块哪儿来的。” 萧和平纯粹就是逗她,马上把那五十块钱掏出来还给她,宋恩礼突然又了然的“哦”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问他,“你昨晚,你是不是背着我出去赚钱去了?” 那一脸调侃的小表情啊。 萧和平看着就觉得怪欠揍。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宋恩礼趁人不注意朝他吐吐舌头,“等会儿回去我要检查。” “你真的是皮痒痒了。”萧和平真想立马把她扛回宿舍好好修理一顿。 当然最后肯定是没能得逞,他狡猾的媳妇就是料定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咋样。 买好衣裳,两人又上副食品商店买了点供应,冬天也没啥新鲜蔬菜,大抵就是萝卜白菜。 外边天气实在太冷,生怕冻着宋恩礼的萧和平也没舍得叫她继续逛下去,早早把她领回宿舍。 两天穿同一套衣裳,宋恩礼早就别扭坏了,回屋就把身上的脱了往被窝里钻,萧和平知道她有把新衣裳过一遍水再穿的习惯,十分自觉的抱着衣裳出去,洗干净拧干后才拿回来挂到屋里烘干。 炉火烧得旺旺的,宋恩礼靠在床上织线衫,“萧和平要不这趟我就不回去了吧。” “你还惦记着肉联厂那工作?” “哪有,我主要还是惦记你,我舍不得你也放心不下你呀。” “这事儿嘴甜没用。”萧和平从兜里摸出一把钱,各种面额都有,也难为他兜里揣着这么多东西看上去还能那么平整。 宋恩礼挂着身子过去数了数,一百零七块三毛。 “你这些钱到底哪儿来的?” “刚才你咋说来着的?”萧和平作势就要解皮帯,“不是说要检查吗?过来给我好好检查检查。” “臭流氓!别的不行解皮帯你倒是顺手的很,我就不回家,万一你哪天又想解皮帯我没在身边,你跟别的姑娘解了咋整?” “我是有劲没地儿使了是吧?有那功夫不如去多跑几趟负重。”萧和平吓唬完她,点了六十块钱给她,自己留了不到五十,“这些都是我借出去的钱,这趟回来他们还的。” 被他这么一提,宋恩礼想起自己还欠着严朝宗差不多六百块,她自己的全部家当就剩下两千来块,要是都还了,她就成穷光蛋了。 不行! 宋恩礼坐起来。 等趁在省城这几天想法子赚点钱。 “你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啥?”萧和平俯身盯着她。 他的眼睛很迷人,形状好看,格外有神,深沉且不失温柔,又带着独特的职业性的凛冽,仿佛随时洞悉人心。 宋恩礼觉得一般人应该不会敢跟萧和平对视,但是有勇气跟他对视的,一定会深陷其中。 比如她。 她搂着他脖子将他拽得更低,贴在他眼睛上吻了吻,“萧和平你真好看,我觉得咱们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明年一定让你见到他。”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儿来的? 宋恩礼躺回去,继续织线衫,无意中瞥见书桌上的报纸。 “哪儿来的报纸?”她记得出门前还没有。 萧和平随手拿起来翻了翻,“估计小孙送来的,他知道我今天不去办公室。” 他看的正面,反面对着宋恩礼,宋恩礼一抬头就看到底下方块里的那则寻人启事:江源县钢铁厂的杨超英同志看到这条消息请火速回家,你母亲病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省钱,连署名都没有。 不过就算没有署名,宋恩礼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李利民,没有原因,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 甚至那则寻人启事在她眼里,也成了一个阴谋。 萧和平对她跟杨超英这个离家出走的姑娘接触这件事已经颇有微词,如果让他看到,肯定会对杨超英更反感,所以她十分自然的将报纸卷走,“别看了,没事儿干你就上班去,反正盛利最近也不能回来,我想在省城再呆一段时间,你随时回来就能看到我,不用非陪我玩够。” 萧和平正有此意,很快便拿着她给师长和师政委的几罐子果酱离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三十五章 老牛吃嫩草 房门一关上,宋恩礼立马放下线衫再拿起那份报纸,仔细研读上头那则寻人启事。 似乎又没什么不正常。 不过只要一想到李利民,她就觉得不踏实,总觉得过于巧合。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提醒一声杨超英。 李利民正在到处找杨超英那是肯定的,所以她打算再去一趟邮电局,除了电话,眼下她还真想不到更便捷更安全的联系方式。 在看到路边那摸孤零零的绿色背影时,严朝宗突然觉得内心所有的阴霾烟消云散。 她穿着他为她选的衣裳,独自欢快的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那是通往食品公司的路。 她又去找他吗? 严朝宗这么想的时候自行车已经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他一只脚踩在地上,“小礼。” 宋恩礼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的瞬间脸上已经扬起笑,“就知道是你。” 她朝他跑去,抓着他的自行车后座,“这个点,大叔你是迟到还是早退?” “迟到。”严朝宗相当坦白。 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说出这么两个字很有意思,宋恩礼脸上笑意更甚,“看来这个月要被扣工资了,大叔你悠着点儿啊,扣钱我最心疼了。” “下次我一定注意。”严朝宗突然想把兜里的钱包上交给她,他跳下自行车,推着同她并道前行,“你干啥去?” “嗯,打电话。” “去邮局?”他扫见另一片绿。 “对。” “我那儿也有电话。” “我知道啊。”宋恩礼习惯性撅撅嘴,“昨天就是想去你那儿蹭个电话使,你们的保卫说了,我们书记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工作不到位,得批评。” “批评他我也不去,倒好像我脸皮多厚非要跟你攀关系似的,虽然我本来就想跟你攀关系,那也是咱俩之间的事儿呀……” 严朝宗听着她赌气的碎碎念,觉得像是在撒娇,像是一个小妻子在对她的丈夫抱怨什么,尤其她说到“咱俩之间的事儿”让他心里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我叫你啥?”他笑问。 “小礼。” “这不就结了,咱是亲人,下回你就大大方方告诉他,我是严朝宗他们家的人,他指定立马给你开门。” “这不是狗仗人势嘛。”宋恩礼小声嘟囔。 严朝宗给了她一记很轻很轻的脑门栗,“有你这么说自己的?以后记着,咱俩之间不存在啥攀不攀的,要是真攀那也是我攀着你,我还指望你给我买这买那呢。” “得,我那三十二块钱还没到手就先让你惦记上了。” “我还得管你吃喝不是?你房间书桌抽屉里有零花钱,回头自己去拿,钥匙也在书桌上,跟你沪市那房子的钥匙搁一块儿……”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省食品公司门外,保卫室里的三四个保卫老远就从玻璃窗里看到严朝宗的身影,赶紧开门出来迎接,突见宋恩礼,皆下意识扭头去看昨天把她撵走那保卫,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确定点啥。 果不其然,那保卫瞬间脸色骤白,这么大冷的天儿,愣是吓出一脑门的汗。 “严书记。” “嗯。”严朝宗朝他们点点头,并没有单独针对谁,和气的对几个保卫交代道:“这是我家人。” “是,严书记!”保卫们站得笔直。 待两人走远,其中最年轻的那名保卫才露出一脸狎猥的笑,“老牛吃嫩草呢这是,严书记吃得消嘛!” “别胡说八道,饭碗还想不想要了?”另一名年长些的保卫低声吼他,几人将聊天地点从门外转移到门内。 一路上,跟年轻保卫有着相同想法的人,不计其数。 宋恩礼还是第一次到严朝宗的办公室,跟外面的建筑相比,办公室里的布置就比较有年代特色了,造型简单朴素的办公桌椅和档案柜,以及一套黑色古板的四方真皮沙发,屋子里原有系列软装全都被拆除,虽然事后改造得不错,但或多或少还是留下痕迹。 “电话在办公桌上,你知道对方号码吗?”严朝宗给她泡了一杯绿茶,宋恩礼接过搪瓷茶缸捧着暖手,“下回我也给你捎点茶叶尝尝。” “好。” “我就想往肉联厂打,大叔你知道肉联厂的厂委电话是啥吗?”昨天她想瞟一眼邮电局那本厚厚的电话簿来着,只是人工作人员没让。 “我帮你找找。”严朝宗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同样的电话簿,给她翻到肉联厂厂委。 这次杨超英总算在厂里,而且刚离开厂委不久,所以苗大姐一追出去就把人叫回来了。 电话里不方便,宋恩礼也没跟她多说啥,问她是否看到今天报纸上的寻人启事。 肉联厂食堂门口的公布栏里每天都会贴上当天的报纸,过往的工人都能看到,不过杨超英很少去留意这个,但她现在跟小林处对象,每天邮递员送报纸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保卫室里的保卫,小林见寻人启事上找的杨超英也来自江源县钢铁厂跟她一个地方,便当新鲜事儿跟她说了,末了还来了那么一句,“咋就有这么不孝顺的姑娘,亲妈病了都不回家,不像话!” 所以杨超英在回答“有”的时候,惶恐得要命,捂着话筒生怕她的秘密漏出来。 “我想请假回家看看。” “万一李利民在火车站堵你呢?” “那我坐汽车。” “你先别急,过几天我回去上你家打听打听,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还是稳妥点好。” 杨超英其实也害怕,便道:“那红旗姐我还是不回去了,你替我打听吧,我就怕回去了再也出不来。” “嗯。” 挂了电话,杨超英仍觉得不踏实,反正已经在用电话,便拜托苗大姐让她再打一电话,拨给钢铁厂厂委。 她不敢用真名,只说自己是杨家亲戚,问杨家老两口的情况,厂委的人告诉她老两口挺好,顺便又在电话里把杨家那个离家出走的伤风败俗的不孝女给批斗了一顿。 虽然配合别人骂自己是件挺难受的事儿,可好歹知道父母安然无恙,杨超英这心里总算也放心下来。 这么一来,她几乎百分百肯定这寻人启事就是李利民搞的鬼,对他最后的那点愧疚也丢得干干净净。 杨超英并不知道,当天中午钢铁厂厂委的人在食堂碰到她父亲,顺便就把有亲戚打电话来问候的事儿跟他说了,到底是亲生父亲,几番细问便知那是自己闺女打的电话,立马上邮电局托关系查了刚才那通来点的地址,回家给远在省城某招待所的李利民拍了加急电报。 而宋恩礼这边,才刚从省食品公司回到军官宿舍。 严朝宗想留她吃午饭,但她想回去陪萧和平吃午饭,便没久留,严朝宗亲自骑自行车送的她,那句“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到了也没能问出口。 加急电报,从县城到省城,一天都用不着,中午发的,第二天早上电报单已经到李利民手上。 上头就仨字:肉联厂。 李利民捏了电报单,面目狰狞。 他拿上行李退了招待所的房间,直接去了肉联厂,进门便道:“我找我媳妇杨超英,江源县来的。” 小林告诉他这里没有叫杨超英的工人,李利民不信,拿出电报单与他对峙,“早上她才往家里挂的电话,就是从你们肉联厂厂委打出去的,她爸亲自拍来的电报。” 小林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炸了,阴着脸问他,“你认识一个叫王春玲的不?也是江源县钢铁厂来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三十六章 救 不怪小林起疑心,整个肉联厂从江源县钢铁厂出来的就只有杨超英一人,而且,他跟杨超英相处这几个月,从未见杨超英提起过她的家人,每次他说想见见双方父母把事儿定了,她也是支支吾吾总是推脱。 李利民听到“王春玲”的名字,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怪不得咋也找不见她,原来用了别人的身份!小兄弟你快带我去找她,她娘病得都起不来床了,我得赶紧领她回去。” 小林站着不动,“这杨超英真是你媳妇?” “媳妇还能有假的?给,这是我的介绍信。”李利民把自己的介绍信递出去,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上省城来寻找他妻子杨超英。 小林顿时徒生被戴了大綠帽子的悲愤,丢下李利民蛮牛似的直奔罐头车间。 “臭表子!”他从流水线上拽下杨超英,当着满车间人的面抬手就是一大耳刮子。 “不要脸的賤貨!结了婚了还来勾搭我!得亏我反应快不然就让你骗了!” 一下子,议论声炸了锅。 杨超英捂着脸,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几只手在对她指指点点,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是被这一巴掌抽昏了头还是被这么多议论的手指给戳糊了视线。 那些人太过于气势汹汹,以至于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她怕稍微一动,那些人的拳头和巴掌便落到她身上。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一絲不掛站在大街上的女支女。 “賤货!”又是狠狠一大耳刮子。 男人的手劲太大,顿时给她抽翻在地,紧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我让你偷男人!我让你偷男人!你个騷货賤货!” 近乎扭曲的脸上再也见不到面对父母家人时的窝囊无能。 杨超英总算回过神来,她惊恐的瞪大眼,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脚踢开疯狂对他抡拳头的李利民,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出去门去。 “红旗姐!红旗姐救命!”她腫着脸披头散发往军官宿舍楼跑。 “臭娘们儿你敢背着我偷漢子!”李利民从后面一脚踹到她背上,将她拖进就近的一条小巷子里。 就好像一颗石子投进大海,路上的行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冷漠的各自前行,这种时候,他们的“正义”全然消失不见。 黑巷子阴森狭长,大白天都见不着啥光亮,附近住的居民这个点都在厂里上班,加上又是大冬天,连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杨超英被李利民用围巾堵了嘴,拖进一出更深的巷子,这里似乎更为偏僻,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木推车和一些杂物成了最好的遮擋。 李利民将她丢到地上,全然不顾她哀求的目光,掏出自己那物什粗蠻送进她身体,完成拖延已久的洞!房。 他娘说只要弄了这臭娘们儿她就跑不了了! “我看你还咋偷漢!”他又甩了杨超英一耳光,趴在她身上疯狂動了起来,将她浑身上下掐得沒一处好地儿。 一想到杨超英跑了后大伙儿对他的嘲讽,那些意有所指的粗话,李利民就恨,恨不得弄死这叫他颜面扫地害他戴綠帽的臭娘们儿!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身体里陌生的东西让她觉得无比恶心,可是她无从反抗,杨超英好像死了一样直挺挺的躺在那儿,血渗进骯髒的地面。 李利民从她身体里离开时,她突然一膝盖顶在他襠部,穿上褲子拼了命似的往军官宿舍楼跑。 “红旗姐!红旗姐救救我!”没等警卫员问话,她已经瘫倒在地上。 宋恩礼正在院子里洗着衣裳跟人闲聊,听见门口有人叫她,扭头便见满身狼狈的杨超英,赶紧丢下衣裳跑过去将她扶起来,几个军嫂也跟着过去。 杨超英见人多不敢说话,只是不安的握着她的手,不住回头去看。 宋恩礼看出她的顾虑,知道宿舍楼里不方便,便对陈大梅道:“我朋友怕是摔着了,我先送她回家,陈大姐你帮我跟萧和平说一声,午饭叫他自己在食堂吃点。”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有严朝宗小院的钥匙,无比感激严朝宗把小院钥匙给她,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把这么凄惨的杨超英弄哪儿去,哪儿都是隔墙有耳。 一路上,杨超英跟魔怔了似的不停重复着李利民的名字,宋恩礼怕被李利民跟上,带着她不停绕巷子,确定没人跟踪后才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进院,杨超英再次瘫坐在地上,她捂着脸,哭得悲怆,“李利民,李利民他……” 宋恩礼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棉衣扣子扣得乱七八糟,顿生不祥之兆,死拖活拽将她弄进屋,“李利民找到你了?” 杨超英点点头,重重往后一靠,后脑勺嗑到墙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红旗姐,我完了。”她仰头看着天花板,两只眼睛里俱是绝望。 话题不用继续,已经能猜到杨超英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种事即使发生在几十年后那个相对开放的社会都是灭顶之灾,更何况这个年代,宋恩礼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紧紧把她抱住,一遍遍告诉她别怕。 “我给你烧点热水,你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她松开手,杨超英再次将她抱住,无助的将脑袋靠在她肩头。 两人保持这个动作差不多近一个多钟头,一直持续到严朝宗开门进来。 “小……红旗?”见有外人在,严朝宗立马收敛了亲昵和欣喜,连称呼都改回。 “大叔。”宋恩礼松开杨超英,歉意道:“不好意思大叔,没经过你同意带朋友来这儿,但她现在需要一个暂时的去处,我能想到的只有你这儿。” 严朝宗见过杨超英,一看便知她发生了啥。 “这里也是你家,不用跟我说这个。”他俯身点火炉子。 昨晚又等了一夜,最后炉子也熄了,这会儿屋里冷冰冰的,进来就觉得冻人。 不过严朝宗倒是庆幸自己中午回来,不然怕是又见不着这神出鬼没的姑娘。 “那我先把小英送上楼。” “好。” 宋恩礼将杨超英领到自己那屋,顺手将桌上那串钥匙揣兜里,“小英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给你烧水。” 杨超英木讷的坐在椅子上,没理她。 她叹了口气,带上门出去。 她下楼,严朝宗已经将热水烧上,火炉旁还摆着一对大红色的铁壳热水瓶,宋恩礼知道他看得明白,就没特意跟他解释,拿了杯子从热水瓶里倒了半碗水,估计是前几天烧的水,已经不十分烫,热气孱弱。 “大叔你能帮我弄身衣裳吗?不用棉衣,随便啥都成。” “你屋里衣柜,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严朝宗递给她一盒火柴,“会生火不?我不方便进你那屋,你自己生个炉子,我给你俩做饭。” “能。”宋恩礼感激点头,“谢谢大叔。” “跟我用不着客气。” “唉。”她端着碗热水,上楼前从兜里掏出一盒避!孕药。 杨超英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空旷的地方不觉得,屋子里一闷上,那股浓重的某种事情后留下的特有腥!膻味充斥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小英,这个药能避免让你怀上娃,你自己想好吃不吃,我……”宋恩礼刚把白色药片递出去,杨超英突然转了神,眼睛急剧汇光,好像饿狼盯肉般盯着这颗药,一把抓走塞进嘴里,连水都没喝就吞了。 宋恩礼坚持让她喝了半碗水,打开立在墙角的衣柜,目瞪口呆。 第二百三十七章 父爱如山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就这小小的三门橱,对开门里头半扇立满绸缎,半扇挂满各种大衣棉衣,另外半扇隔层的,一层线衫,一层衬衣,一层裤子,一层鞋子,另外还有手套围巾帽子……杂七杂八的一堆。 “真把我当闺女养啊。”宋恩礼挑了一套手感舒适的棉布睡衣,拿了新毛巾和香皂。 “估计水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浴室在楼下,我领你下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杨超英抬头看她,看着看着眼泪又流出来,“不会过去,再也过不去了,我完了,李利民毁了我!我好脏,好脏好脏……” “为啥要说自己脏,那些思想行为龌龊的人才是真的脏,小英你必须坚强,不能就这样被打垮,拿出你的革命精神来,要相信所有的苦难都会被克服,一切都会好起来。”宋恩礼不大会安慰人,只能尽可能的学着这个年代的人说话的方式。 其实在她心里,李利民何止是肮脏,简直罪该万死! 強姦犯,罪该万死! 可扭曲的世态让她清楚明白,李利民对杨超英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強姦,因为他俩已经举行过婚礼,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妻,而婚内強姦哪能算強姦。 杨超英垂眸默泪。 宋恩礼揽着她肩膀下楼。 厨房里已经飘出饭菜的香味,浴室里有崭新的脸盆和塑料女士拖鞋,宋恩礼打来热水,又搁了两只装满的热水瓶在洗手台上,把毛巾香皂等放下,“小英……” “嗯?” “没事,你先洗,我就在外边,有事儿叫我。”差一点,她就想叫杨超英去报警,可她想起来,这是在六十年代。 别说去公安局,就是连去医院做个那方面的伤损检查都不现实,恐怕话刚出口,下一秒人已经挂上破鞋的牌子被丢上批斗台。 浴室门“咔嚓”一声,她听到里头传来反锁的声音,才放心去了厨房。 严朝宗正背对着她忙炒菜,外套已经脱掉,身上穿着她买的羊绒衫,系着围裙的样子很上去很是有爱。 “大叔你父爱如山啊。” “……”严朝宗一怔,转过身来拿着个锅铲好像要打她,“我就那么老?” “口误,口误。”宋恩礼强笑着凑到他身边,“咱中午吃啥?” “都是你爱吃的。”他夹起一筷子虾仁,宋恩礼立马主动张嘴,“龙井虾仁啊,我尝尝我尝尝。” “咋样?”筷子送进她嘴里的时候,严朝宗只恨不得时间能在这一刻停留,他想给她喂一辈子的饭。 “棒!”宋恩礼竖起大拇指,抢走他手上的筷子,“人伤心难受的时候啊,一定要多吃东西,吃着吃着就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儿。” 她接连夹了几只虾仁塞进嘴里,将俩腮帮子填充得满满当当,嚼着嚼着,突然哽咽道,“小英是我唯一的朋友。” “不是前阵子还说跟我做朋友?这一转眼功夫我就不是了?”严朝宗放下锅铲,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宋恩礼接过去自己胡乱抹了抹,“咱们现在不是家人了嘛。” 一抹浅笑不经意间浮现在他嘴角。 “看来这父爱如山我是非得担着了,行吧,谁叫你比我小,让着你。”严朝宗转过身,笑意更甚。 这姑娘就是有这本事,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高兴。 同样的,宋恩礼也这么认为的严朝宗。 等杨超英洗好澡出来,饭菜已经摆上桌,屋里烧着火炉子不冷,不过宋恩礼怕冻着满头湿发的她,还是上楼拿了干毛巾和一件厚外套。 严朝宗的厨艺精湛,满桌子好菜除了鱼和红烧肉全是杨超英没见过的,可她这会儿一点想吃的心情都没有,胡乱扒拉了几口平日里吃不到的白米饭便搁下筷子,“红旗姐你们慢慢吃,我想上楼休息会儿。” 她一走,宋恩礼也放下筷子。 “没胃口?”严朝宗给她剥了一只大蟹钳子。 “嗯,晚上我想住你这儿,小英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敢让她回去,得在你这儿叨扰几天。” “好,住我那屋吧,反正我住宿舍。” 两个姑娘在家,其中一个还出了那样的事儿,严朝宗自然不方便久留,午饭后收拾了碗筷便离开,走之前还特地叮嘱宋恩礼不要到处乱跑,他担心歹人会找上门,会有危险。 宋恩礼谨慎点头。 的确她也怕。 如果被李利民找到杨超英,她完全没有资格阻止什么,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保障杨超英眼下的安危,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至于以后的路,还得看她自己怎么走。 半夜杨超英睡下的时候,宋恩礼回了一趟军官宿舍,她知道萧和平会担心她,果不其然屋里正点着灯在等她。 不肖她掏钥匙,听见她脚步声的萧和平已经过来给她开门。 看到他,宋恩礼心里才觉得真正的踏实,李利民带给她的强烈不适才能被稍稍压制。 她拍拍满身寒意,主动往他怀里钻,“萧和平我吓死了。” 強姦这种事,即使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作为一个女性,她也本能的恐惧。 “李利民找到小杨了?”萧和平先是抱了她一会儿,给她暖过身子后才将她牵到火炉旁坐下,给她倒了一大杯热水。 宋恩礼捧着水杯,“陈大姐都跟你说了?” “嗯。” “李利民已经疯了,他毁了小英。” 也不知道萧和平到底听明白了没,他的脸上半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依旧波澜不惊道:“这件事你处理不了,叫她父母来领人。” “我知道,可是她现在这个状态……” “即使她没有来省城,她跟李利民之间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她已经跟李利民结婚了。” 就知道! 宋恩礼攥着拳头,“可这是被強姦!她不是自愿的。”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中不满愤懑明显。 萧和平把她的小拳头包入掌心,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我知道你在为你朋友打抱不平,但每条路都有它相对应的后果,从小杨离开家丢下爱人奔向自由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做好随时承受这一切的准备。换句话说,如果她没有这么冲动的离开家,而是选择在家好好沟通,那李利民也不能这么对她是不是?” “如果能沟通,她至于离开家吗?” 萧和平沉默了一下,“咱不聊这个,吃了没?” “嗯,我回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这两天我得陪着小英,你自己照顾自己。” “不许去。” “不听你的。”宋恩礼站起来就要走,萧和平把她拽怀里,“你自己都说李利民他疯了,那男人疯起来能有准吗?哪儿危险非得往哪儿凑。” “李利民找不到我俩,再说我不能把小英一人丢那儿吧,这种时候如果不给她开导好,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你丢下我我也该出心理问题了。” “那也得等我把人安置妥当吧,她现在在我朋友家,我总不能就这样把她丢我朋友家吧?”宋恩礼好说歹说,总算萧和平同意给她一天时间,明早必须回来,并且保证不再插手这事。 然而等她回到小院,原本正在屋里睡觉的杨超英已经不知去向。 宋恩礼顿时慌了,楼上楼下一通好找。 杨超英吃饭时批披外套还丢在床上,换下的旧棉衣棉裤也在浴室里,唯独不见人影。 “小英!”无奈之下,宋恩礼只得放出阿呜叫它带路去找人,阿呜一扭头,直奔肉联厂。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故意不让结婚 枝叶萧条的大树下,小小的黑影蹲缩成一团。 宋恩礼走过去一看,果真是杨超英。 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小英。”宋恩礼俯身把她扶起,杨超英红着眼眶扑进她怀里,“我该咋办,红旗姐我到底该咋办,所有人都知道了,小林骂我是婊子说我不要脸,每个人都在指责我,我到底做错了啥,我是喜欢了两个男人,可我并没有跟李利民扯证,为啥我就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为啥他要毁了我!” “嘘。”宋恩礼怕招来人,捂住她的嘴,“咱先回去,回去再说行不,再在这儿冻下去你非生病不可。” “我不,我不走,我要找小林,我没有骗他!我要跟他说清楚,我要问问他,凭啥说我勾搭他,明明是他先说的喜欢我!” “没意义了小英,已经没有意义了……” “谁在外面!”紧闭的保卫室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射出一支昏黄刺眼的手电光。 宋恩礼赶紧拉上杨超英离开,一路小跑回小院。 杨超英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青了,坐在火炉旁半晌儿手脚都是僵硬的。 宋恩礼给她倒了杯热水,又上楼拿了件外套,“先缓缓。” “我不甘心!” 在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后,杨超英坐在火炉旁发了一夜的呆。 宋恩礼陪了她一夜,反复思考萧和平说的话。 虽然她并不接受他对强奸这个事件的漠视,但有一点他说的确实没错,杨超英如果不去面对不去解决,她这辈子都跟李利民牵扯不清。 可问题是,杨超英一旦回去面对,真的就能解决吗?以李利民和李家的态度,怕是也悬…… 严朝宗来给两人送早饭时,她刚趴在桌上睡过去,小脸被炉火映得通红,如四月桃花娇艳,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叔。”杨超英已经换回自己的棉衣棉裤,看样子是准备离开,“麻烦您帮我跟红旗姐说一声,我得回家一趟,把事情解决了再来找她,叫她别担心。” 宋恩礼总叫严朝宗“大叔”,杨超英下意识的以为他是宋恩礼的叔叔,态度上俱是对长辈的恭敬。 昨天下午严朝宗特地让小田去肉联厂了解过情况,对这杨姓姑娘的事情一清二楚,从个人角度来说,他并不表示同情,因为这与他无关,不管看在宋恩礼的面子上,他还是客气点头,“好,我帮你转达。” 杨超英走后,他把宋恩礼抱上楼,放到自己床上。 他想控制自己的,但当他看到那张香甜的睡颜时,还是没忍住俯身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在宋恩礼熟睡期间,严朝宗替她换了她房间里的床单被套,并将杨超英穿过的衣裳用过的东西通通收拾好扔掉。 他不希望任何男人的气息沾染到她身上,更不希望有外人的痕迹留在他们的两人世界里。 宋恩礼醒来听说杨超英已经离开,不免担忧,不过严朝宗告诉她会打电话给钢铁厂厂长让他关注下这件事。 杨李两家捧的都是钢铁厂的饭碗,有严朝宗这句话,她就放心多了。 本来跟萧和平说好早上回,这都马上要中午,宋恩礼怕他生气,跟严朝宗约好过几天再来看他便离开。 这于严朝宗来说,又是一项进步,所以他非但没有半分憋闷,反而内心是喜悦的。 萧和平不在。 宋恩礼一直等到午饭点也没见到他回来。 她问遍了楼上楼下的军官,都说没看见他,正准备出去找小孙打听,萧和平沉着脸开门进来,手上没有饭盒,只有一团揉得不像样子的纸。 “咋了,这么闷闷不乐的,让部队给开了?”宋恩礼抽走那团纸,打开一看:结婚申请报告。 上头的名字,赫然是她与萧和平。 “又没过?” “嗯。” “我说你们领导该不是羡慕你能娶上我这么个温柔贤惠漂亮能干的媳妇,故意不让你结婚的吧。”她笑嘻嘻的将报告单重新揉成团,嗖一下抛进火炉里烧了。 “缺心眼呢你,还有心情乐。”萧和平斜了她一眼,脱下解放帽盖她头上,“你可能没法呆这儿了懂不?” “啊?萧和平你这是想提裤子不认账把我撵走呀。”宋恩礼抱住他,没脸没皮的贴在他胸口蹭,他身上的军装很凉,明显是在外面吹了许久寒风,宋恩礼有些心疼,两只手暖暖的贴在他脸颊上给他捂着。 他握着她的手,在嘴唇上贴了贴,“不是我。” “知道知道,这不是逗你呢嘛,跟我说说这回又是哪儿出的问题?不是都挺好了,户口也有,名字也改回来了。”户口上日期提前了,按说应该没问题。 “你在沪市买的房。” “这房咋了?”宋恩礼狐疑掏出钥匙,“我这钥匙也才刚到手,咋就有问题了?” “你哪儿来的钱?你没有任何收入,我的存折上一分没动,这几个月的工资补贴都在,六百块不是小数目红旗,如果不交代清楚,会很麻烦。” “我以前攒的不行嘛。” “我信上头能信吗?而且这房,原价起码是这两倍不止。” 宋恩礼沉默了。 这房子的确是走严朝宗的关系弄的。 她以为不会有人留意到这个,对方既然肯卖,肯定会处理好,更没想到政审会连这都揪住。 这事是她没考虑周全。 “没查出来吗?没查出来我到底为啥这么便宜买的房?”她问。 “能查出来就不问你了。” 她松了口气。 看来还是做过安排的,起码没叫人把严朝宗揪出来,不然严朝宗可是被她坑惨了,再有后台摊上这种事也吃不消。 万一真因为她被撸掉饭碗或者咋着,那她可就成罪人了。 “没查出来就算了。”她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不能呆就不呆吧,多大点事儿,我先回家,实在不行你也跟我回家,干啥就非得要它批准才能结婚。” “现在不是你回不回家的问题,你必须告诉我这件事到底咋回事,让我心里有个底,不然上头审查我编都编不圆。”她的漫不经心让萧和平有点火大,一把扯走她手上的衣裳丢回衣柜。 “能咋回事,我有钱你不知道?”宋恩礼当着他的面从空间往外掏钱,一把把的抓,一块五块十块,源源不断。 萧和平差点没叫她的反常给吓死,连忙摁住她的手,“好好好,我不问了,我不问了还不行,你先把钱收回去,我来想法子,这事儿我来处理。” 他懊恼得要命,明知道媳妇来历不简单还非得问这问那惹她不高兴,真是不应该。 “不要你处理,我会想办法,你别掺和进来。”待会儿她就去找严朝宗商量,实在不行还有阿呜,总之不能让萧和平淌这趟浑水。 “我……” “听我的。” 媳妇发话,萧和平纵使再不情愿也只得听着,哪怕这事他完全可以找伍先生解决。 两人随便吃了点午饭,萧和平便将宋恩礼送去火车站。 结婚申请报告政审没通过,意味着两人的关系不被承认,宋恩礼介绍信上写的来省城探望对象也就不成立,马上就得回青山大队,想再上省城,必须重开介绍信,而且还不能住在部队招待所。 才来两天就得走,还走得这么着急,小两口心里都舍不得彼此,萧和平把行李给她拎上火车的时候一直强调他只要放假就会回去看她,宋恩礼一个劲点头,等他一下火车,她立马带上行李从另外的门下火车躲进空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三十九章 结婚要慎重 直到听到火车驶离,宋恩礼才敢从空间出来,手里抱着两罐绿茶。 严朝宗从火车站那儿听说她已经买了车票离开,正琢磨这几天是不是该抽空去一趟江源县巡查,就听见办公室门被叩响。 “进来。”他重新拿起钢笔埋首文件堆中。 两只精致的铁罐子推到他面前。 手上钢笔一顿,严朝宗欣喜抬头,“小礼。” “答对有奖,别人给的茶叶,借花献佛。”宋恩礼兀自端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四下张望两眼,“大叔你这办公室里没别人的吧?” “就咱俩。” “咱俩完蛋了。” “咋了这是?”严朝宗见她无奈摊手,不免觉得好笑。 这丫头一贯来给他的感觉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啥也不放在心上,倒是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我对象打的结婚申请报告又没过,政审的时候盯上了咱俩在沪市买的房,说是价格太低不合理,还让我把那六百块的来历交代清楚,万一查到你头上可咋整?” “怕你后台倒了?” 宋恩礼不住点头。 “不是啥大事儿,我来处理。” “那我就放心了,大叔出马一个顶俩。” “看来我得给你准备嫁妆了。”严朝宗笑着从抽屉里给她拿了一盒进口糖果,“刚才我给江源钢铁厂的厂长打过电话,杨同志已经到家,这事儿他们工会的人会出面调解,不过男人既然已经露出本性,估计以后也好不到哪儿去,调解得了一时调解不了一世,也只能劝小杨自己想开,不然日子过得肯定难熬。” 宋恩礼攥了攥拳,“真的没办法了吗?” 她抱着那么一丝渺茫,希望杨超英这次回家是真的能解决事情,而不是羊入虎口,哪怕虽然明知道可能性不大。 “他们俩已经是夫妻,你觉得杨同志能做到登报公开声明跟李利民断绝关系吗?千夫所指,亲眷不认,有家不能回,都是所能预料的结局。” “她这辈子算是交代了。” “行差踏错,代价太大,所以处对象也好结婚也罢,一定要慎重。”严朝宗深意道。 宋恩礼郑重点头。 这个年代对女性,真的充满恶意。 唯一庆幸的是,她遇见的是萧家,是萧和平。 想到心爱的男人,她的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浮现柔光,“那我先回去了大叔,我的介绍信失效了,眼下没法待在省城,等打了新的介绍信再来省城看你。” “我让小田送你。” “好。” 严朝宗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出声叫住她,“下个月二十号我生日,小礼你要不要来?” “十一月二十,行,我记住了,到时候一定来给你庆祝。”宋恩礼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给你买超大份的礼物。” 其实就算不是严朝宗生日,宋恩礼也想过要给他准备很多礼物,因为他对杨超英的帮助,也因为那只三门橱。 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她也必须报以真心。 严朝宗向来周到,不但让小田帮忙订了卧铺票,还叫他给准备了不少吃的, 实在是看她一个姑娘家出门不方便,不然小院里的那七匹绸缎也能叫她一并扛回去。 后来还是小田提议,绸缎啥的等下回严朝宗去江源巡查时再用专车捎去,既方便还可以免除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本来下车两手空空的宋恩礼上火车时又是大包小包。 萧和平那边,早早打过电话到公社,劳烦贺书记谴人去通知他家里一声,让人去火车站接他媳妇。 所以她一出火车站,早早等候在那的萧建业马上替她把行李全都接过去,“老四打电话回来说三点钟就能到,这都快五点了,问卖票的吧,她又啥都不知道,急得我俩小时上了十几趟厕所,要是把你弄丢了,老四回家非把屋顶掀了不可。” “不好意思啊三哥,我中途下错车了,重新买的票。”宋恩礼歉意道。 鼻尖上突然一抹凉。 她惊喜摊开手掌心,“下雪了!” 萧建业从搁马车的大棉衣里拿出一只汤婆子递给她,“赶紧上车别冻着,娘特地叫我给你带上的,不是太暖和了,能凑活到家吧。” “唉。”宋恩礼喜滋滋接过去抱着。 因为下雪,她一路都舍不得拉帘子,夹着雪的寒风把她的鼻尖吹得通红。 往年也常出国度假看雪,可这,却是她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场雪。 如果有相机的话…… 她想起空间,意识进入从里面找出一只半新的古董机来,装上胶卷一捣鼓,居然还挺好用。 “咔嚓咔擦……”她照着外面就是一通猛拍。 有了这玩意儿…… 宋恩礼邪恶的想,下回她一定关上门给萧和平好好拍一回果照,这么好的身材分分钟秒杀那些抹得油光水滑的男模,要是不保存下来等以后老了她可就没得看咯! 马车刚在家门口停下,王秀英一阵风似的冲过来,“可算回来了!正想叫人骑自行车上火车站去看看,你这三哥做事也忒不靠谱,来回半个钟头的路咋就耗了俩小时,爬回来的呢这是。” 她一捏宋恩礼身上的衣裳,凉飕飕的,又白了他一眼,“看把我们家红旗给冻的,不像话。” “娘,这事不怪三哥。”宋恩礼把刚才那番说辞跟她解释,顺口岔开话题,“娘,你咋也不把自己身上这棉衣填厚实点,这么冷的天儿冻着咋整,棉花我那衣柜里还有的是。” “娘不冷,娘身体壮实着呢,这顿顿吃肉吃米娘都能上山打老虎去了。”王秀英帮着把她的行李拎进屋,给丁俊兰钥匙叫她去主屋大木箱里给拿来新做好的兔皮袄子,“快试试这个,要是暖和改明儿再让老四多弄几只兔子回来,做条裤子再做双鞋面。” 屋里已经生上火炉子,宋恩礼赶紧脱掉身上的灰色羊绒呢罩衫换上兔皮袄子,兔毛朝着背,穿上就跟叫人捂怀里似的暖烘烘的,外料用的是她夏天时候弄回来的哔叽布,比棉布厚实保暖,看上去质感也更好一些。 “不大不小正正好,暖和的很,谢谢娘。” “跟娘还客气,暖和就穿着,家里比省城冷着呢,得多穿点。”在王秀英看来,小儿媳穿着这身呢料衣服好看归好看,远比不上棉衣啥的暖和。 宋恩礼听话的从衣柜找出之前那套棉衣棉裤换上,脚上的皮靴也换成丁俊兰给做的棉鞋。 萧和平亲自给她硝的兔皮到底还是没舍得穿。 按照原来的打算,她是想下火车的时候亲自去一趟钢铁厂,能见着杨超英那是最好,要是见不着好歹也了解下她的情况,那姑娘现在是身心受创,她总觉得不放心,可萧建业来接她,她就只能先回家。 宋恩礼琢磨着要不明早再去一趟县城,顺便还能赚点钱。 黑市的事儿最近已经没啥动静,除了棉花棉被,她打算再弄点粮食猪肉啥的卖卖,赶紧攒钱。 为了备战第二天,吃过晚饭后,她早早便睡下。 然而得知她回来的知青点却是一夜没安静过。 知青点本身是大食堂现改的,大伙儿睡的都是临时搭在长木凳上的板床,没有火炕,这天儿一冷,就只能靠一只旧火炉子取暖,偏生这里头空间又大,别说几个姑娘,就是隔壁的大男人也冻得够呛,几天下来已经病倒一半。 这会儿回家又不合适,怕被人讽吃不了苦,那前几个月的罪就白糟了,所以几人商量着咋着也得熬到明年春天再回家,这么一来,换个暖和点的地儿居住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四十章 军大衣惹艳羡 放眼整个大队,最合适他们住的地儿应该就是宋恩礼和萧和平的小院,虽然之前因为闹蛇的事被拒绝过,但后来陈家老大两口子被蛇咬锯了腿这事还没处理,他们觉得宋恩礼和萧和平应该对这件事负责,把里头的毒蛇弄死,也免得再累及无辜。 只要没有蛇,他们就能正大光明的住进小院,等春天一到,立马回家! 众人一合计,决定明早下地前便去萧家找宋恩礼。 这不宋恩礼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正吃过早饭出发就叫气势汹汹冲进院子的几人给堵了。 “干啥干啥,大清早的上我们家干啥!”没等他们开口,耳聪目明的王秀英已经拿着火钳从灶间撵出来。 “能干啥!你们家的蛇咬了人不需要负责吗!”张梅花成了小偷被赶到张老棍家同刘寡妇他们同吃同住,刘爱国又前仆后继的成了李芸的发言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芸的教育能力太强,这会儿蛮横昂首的李芸在宋恩礼眼里简直同当时的张梅花如出一辙。 那两只不可一世的鼻孔,简直不要太醒目。 蠢蛋。 宋恩礼暗骂了声,将一条白色的毛线围巾往脖子上绕,她脖子上还挂着条细细的毛线辫子,两头各拴着一只白毛线手套,头上的帽子也是同色同款,一看就是一套。 “那蛇是我们家养的?你们脑子没毛病吧?” 几个女知青虽然也有毛线围巾帽子等物,但都是家里旧线衫上拆下来织的,颜色东一块西一块,还硬,远不如她的好看,李芸倒是有一套,却是耐脏的蓝毛线,这一下就被比了下去。 嫉妒的目光只恨不得将宋恩礼这套崭新的三件套给烧个洞,“不管是不是你们家养的,这蛇咬了人总是事实吧,我们之所以到这儿来也是为了社员们着想,这玩意蛇跑出去再把人咬了,谁负责?” “那你们去抓去,王宝生不是说了谁有能耐谁就去把蛇抓了,钥匙在他那儿,找我们家红旗有啥用,她又不会抓蛇。”王秀英硬从他们当中挤进去,护到宋恩礼跟前,嚷嚷周娟叫她赶紧去把王宝生喊来。 反正甭管叫谁,知青们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住进小院,所以满当当的堵在萧家院子里不肯走。 萧家人怕宋恩礼吃亏,宁可不下地也守在门口不肯让步。 王宝生没来,倒是张老棍带着一帮民兵冲进来,直接把人押去大队办公室商量,宋恩礼这才得以脱身,随便啃了几口馒头当早饭便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雪下了一夜,已经是鹅毛,田间地头盖了厚厚一层白被,远近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并没有因为这洁白的点缀而变得诗情画意,反而更显萧条,天际一片灰蒙,好像坏了灯,再也亮不起来。 寒风四面八方夹击着马路,即使出门前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宋恩礼还是被冻得浑身发抖,也不知道那风到底是咋灌进的衣裳里。 她实在是冻得够呛,便从空间拿了件小号的军大衣又找了顶雷锋帽戴上,整个人这才觉得稍微活过来一些。 哪知道一路上全是艳羡的目光,从出青山大队后一直到进县城,但凡遇上个人便盯着她,看那样子是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衣裳扒走才行。 “大妹子!”一辆大卡车从她身边驶过后停下,穿着大棉衣的司机追上她。 宋恩礼停下自行车,好奇回头,“叫我?” “嗯呢,大妹子你能跟我说说哪儿买的军大衣不,这穿上精神的,我一直想弄一件来着,就是没地儿找,这可是军需。” “我托人送沪市给捎的。”知道眼前这人可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她主动道:“我家还有一件,本来是给我哥的,可我哥马上就要结婚了,他说卖了好给媳妇做礼金,大哥要是出得起钱我就回家给你拿。” “真的?”货车司机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随便一问就能问出一件军大衣来,喜不自胜。 他工资高,一个月五十八块,媳妇是医生,一个月七十多块,不愁钱。 不过对于这么好的美事,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担心对方是“打办公室”的人故意下套。 “我骗你干啥,这大冷天的,要不是你说你想要我还不想卖嘞。” “那行大妹子,你说多少钱。” 多少钱? 宋恩礼还真是发了愁,这玩意儿她没卖过。 而且几十年后的军大衣已经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部队里仍然配备,但很多普通老百姓也拿来御寒,比如保安或者卖菜的,所以她身上穿的这个就不是军需制式,而是普通的那种,虽然样式看上去相差无几,但实际材质上还是有点出入,是类似纯棉缠了腈纶的布料,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 “多少钱我还真不知道,大哥要不你看着给吧,只要别太低就成。” 那司机摊开一只手。 “五十?呵呵大哥你逗我呢吧,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是诚心要我也趁早别跟这儿冻着。”现在天气冷了,黑市上的棉花估计还得涨,就之前那一百一二的棉被咋着也得一百二三,还不一定有货,这么厚实一件军大衣给开五十,哪怕不清楚价格宋恩礼也知道低了。 反正这玩意儿稀罕,而且依照百姓们对军人的崇拜指定也喜欢,她不愁卖不出去。 货车司机见她恼了,一直将价格往上抬,宋恩礼看得出来这玩意儿还有抬价的空间,便直截道:“大哥你也甭再十块五块的加,这样吧,一口价一百,你要是同意我就卖,不同意就算了。” 国营商店里一件普通的小棉衣都得二三十块,就冲这军大衣的分量也绝对没贵他。 “行吧,一百就一百。” 对方答应的很爽快,宋恩礼知道自己亏了。 看来这军大衣比棉被值钱。 “那大哥你是现在跟我去回家去拿还是过两天再拿?” “当然现在,我身上带着钱呢。” “唉。”安全起见,宋恩礼随便找了条两头通的小巷子骑车进去,叫货车司机在一头等,没一会儿她便抱着件崭新的军大衣回来。 一百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有钱可赚,等货车司机走后,她马上去了趟国营饭店找胖老头打听行情。 胖老头听说她一百块就把一件簇新的军大衣卖了,心疼得直拍大腿,“咋着也得再加个十块二十的啊!” “可棉被也才那价格,棉被咋着也得六七斤呢。” “棉被咋能跟军大衣比!那可是军需!能穿能盖的,棉被能穿着出去吗?” “也是也是。”宋恩礼连连点头。 看来老百姓们对军人的崇拜远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 胖老头想从她手上拿货赚钱,又怕她不同意,陪着一脸诌笑,“要不给我也整两件呗,当是我自己个儿穿。”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不然回头我还得救你,怪麻烦的。”反正就两件,宋恩礼也没在意,一共收了二百一。 有了确切价格,再卖起军大衣来她心里就有数多了。 要说冬天生意好,光是一个上午就卖出去十好几件军大衣还有十来条棉被和几十斤棉花,实打实的五千块到手。 而且冬天方便掩饰,随便往头上遮个花色儿的围巾口罩啥的就没人能认出来。 有了钱,宋恩礼心里踏实不少,加上空间里的两千多,七千来块咋着也能收不少东西,一时半会儿也不用发愁。 在国营饭店吃了午饭,她上供销社买了半斤白糖半斤江米条拎着去了钢铁厂。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内讧 杨超英结婚的时候,宋恩礼去过她家,熟门熟路,赶上午饭点大伙儿也都在家。 杨家人认识她,然而这回杨家人却没跟她客气,尤其是杨父,直接把她送的东西给丢出门去,“就是你把我闺女拐去省城的吧!你自己不正经也就算了,可别把我闺女拖下水!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宋恩礼莫名其妙。 不过想到当时杨超英是一路叫着她的名字跑到军官宿舍楼求教的,估计李利民那也该知道,那么杨家人讨厌她也不算没缘由。 毕竟李利民不可能在杨家人面前说她好话。 她捡起有些破碎的油纸包,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行吧,不欢迎就不欢迎吧。 走出好几百米,杨母抹着眼泪追上来,“实在对不住你宋同志,小英她爹是受刺激了,现在见谁都没好脸,你别介意。” “理解的伯母。”宋恩礼看到她明显比几个月前苍老的脸和右边脸颊刚多出的巴掌印,不免触动。 母亲尚且自顾不暇,哪有能力再去护着闺女周全,依着杨父的态度,杨超英怕是有的苦头要吃。 “小英她还好吗?” 杨母捂着嘴摇头,“利民被她踢坏了,没了那方面的功能,一进门就让她爹给她送回李家去了。 “你们!”宋恩礼气愤不已,“有你们这么当爹妈的吗,李利民都那样了小英现在回李家她还有命活?” 还以为厂委能帮着调解,敢情这是连面都没见上! “有啥办法,小英做错事,是她欠李家的。宋同志……”杨母拉着她的手,突然给她跪下,“宋同志,算我求你了,别再来找小英,别再带她出逃,只要她能踏踏实实跟利民过日子,李家也不会为难她。” 宋恩礼无语。 她真想告诉杨母不是她怂恿杨超英去省城的。 不过后来想想,没有任何必要。 “但愿有一天你们看到闺女所受的苦难还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她撸下杨母的手,将油纸包塞她手里。 作为朋友,她能帮的实在有限,父母不作为,她就算再义愤填膺也没用。 不过只要杨超英还需要她,她一定会帮。 从钢铁厂出来,宋恩礼又去了趟国营饭店找胖老头,让他打听打听哪儿能弄到小鸡仔,家里的鸡不是杀来给她就是杀来给萧和平吃了,只剩下几个蛋,她估摸着再拿母鸡回去王秀英一定说她,便打算弄两只小鸡仔养大。 胖老头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子,人面广,叫宋恩礼坐那儿等了他一会儿,出去逛荡一圈便给她弄了两只回来,黄澄澄,在一草编篓子里活蹦乱跳的。 作为感谢,宋恩礼给了他俩大苹果。 王秀英这几天正四处打听想弄两只鸡回来,见宋恩礼从自行车上拎下两只小黄鸡,欢喜的抱过去,“我们家红旗就是贴心,我这肚子里是想啥得啥。” “刚好看到路上有人在换,四个鸡蛋俩小鸡,我没鸡蛋就拿了两只猪蹄跟他换,这不咱家晚上就吃不上猪蹄了。”给出去草编篓子,再把自行车一停,宋恩礼可就是正经的两手空空回来。 倒不是她小气,主要家里东西都有,没必要再去废那么大劲排队抢购。 “家里肉还有,娘晚上给你炖大肉吃。”外边天冷,王秀英怕把小鸡仔冻,连篓子一块儿抱进屋,将早早温在火炉子上的红糖姜茶端给她,“冻坏了吧,下回再去县城我看还是坐马车的好,起码能稍微暖和点。” 宋恩礼接过捧着,将手焐热后搓了搓脸,“是怪冷的,娘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 “还不是那几个完蛋玩意儿,非嚷嚷着说知青点冷,说你老舅这是故意整他们拖生产工作后腿,要去举报你老舅,你老舅没法子,这不就找了几个人给他们砌火炕,你爹也去了,又说饿,让我回来给他拿俩贴饼子去。” “这么冷的天儿吃啥贴饼子,我来给爹做好吃的。”宋恩礼跑进灶间拿了俩鸡蛋出来,敲了一碗鸡蛋汤,搁足两勺白糖,然后装到搪瓷杯里盖上盖。 刚准备给萧铁柱送去,出门就见赵春兰把一身泥污的张梅花缠进门,“这天寒地冻的摔泥潭子也是够呛,婶子这儿有身年轻时候穿过的衣裳,你先拿去换上,一人出门在外不容易,以后有啥事儿记得找婶子,婶子能帮的一定帮你。” 宋恩礼撇撇嘴。 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就不信赵春兰有这么好心。 这话宋恩礼没冤枉赵春兰,张梅花现在背着小偷的坏名声,老家回不去还被撵出知青点,吃没得吃喝没得喝,赵春兰就是瞅准这点,才动了歪脑筋。 虽然她不敢再求上宋恩礼,但要给傻儿子找媳妇的事她却从来都没放弃过,原本是盯上刘家姐妹俩,打算等啥时候她俩的事稍微消停点了,便想办法把人弄进门,不过眼下多出个张梅花。 她这心思自然就往张梅花那儿去了。 咋着张梅花也是城里来的知青,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比那俩万人骑的破鞋可好多了。 再说她家大傻也瘸着一条腿,两人刚好相配。 张梅花哪知道自己刚才那一跤完全是因为有人故意在她身后把泥潭子上结的冰碾碎,对赵春兰这个唯一对她伸出援手的人还挺感激,“婶子你真是好人。” “好啥啊,我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些娃儿遭罪,我们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赵春兰这回倒是没小气,真把自己压箱底的衣裳给找出来,“赶紧先换上,我去给你冲点糖水,你看你嘴唇都冻乌了。” 张梅花感激涕零。 殊不知她在赵春兰这屋换衣裳的时候,门缝里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白花花的身子。 “新媳妇,嘿嘿嘿,新媳妇……” 几个身强体壮的社员通力合作,知青点俩大火炕没两天功夫便给砌好,一边一个大通铺,正好够那么些人睡,底下柴火一烧,上头暖和的不得了。 其他几个知青都挺满意,唯独李芸一直拉着个脸。 之前都是一人一张板床,现在却成了大通铺,她当然不高兴,她觉得这些人不配跟她睡一个炕,应该另外单独给她搭一个。 可社员们都完工了,谁还能搭理她,这不当天晚上,知青点女同志这半间屋里自己就先起了内讧。 李芸把自己的东西全摆上炕,愣是隔去一大半的位置,还是最暖和的炕头,其余仨女知青对此表示强烈不满,就连向来讨好她的刘爱国都跟她争辩了几句。 一闹二闹的,吵得隔壁男宿舍也是一宿没睡。 女人之间闹矛盾,最爱干的事就是拉帮结派,那仨私底下一聊,把自己心底平日里累积的对李芸的不满全都数落了一通,越说越不是滋味,最后干脆就把李芸给孤立了。 李芸心里委屈得要命,在家跟娇小姐一样的她哪儿受得了这样的对待,想想自己孤苦伶仃在这穷乡僻壤的被人这样欺负,之前一直对她大献殷勤的张老棍也不搭理她…… 农活也没心思干了,李芸拖着锄头一个人便去了河边哭。 她原想着要是张老棍看到指定能心疼她,这就算是给他一个哄她高兴的机会,这样往后她还能去张老棍家蹭吃蹭喝。 只是没想到的是,没等到张老棍,她倒是把张梅花等来了。 张梅花最近跟赵春兰走得近,赵春兰时不时给她煮个鸡蛋或者弄杯白糖水,把她哄得好好的。 不过经过被诬陷小偷被撵出家门的事后,张梅花比以前可多长了许多心眼,在她看到赵家的又瘸又傻的儿子后,她便反应过来赵春兰不是无缘无故对她好。 她不想嫁给赵大傻,可又舍不得那些好吃的,这不她就瞄上了李芸。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新异能 要是平时李芸指定不能搭理张梅花,可被孤立了的人,在情感上总显得特别脆弱,所以在张梅花一番推心置腹的安慰后,李芸竟也一反常态的跟她搭了几句腔。 张梅花见时机成熟,便提议道:“以前都是你带着我上张老棍家吃好吃的,这回我也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赵婶家女婿给她拿了几块猪血,赵婶说晚上给做猪血炖白菜吃,咱一块儿去呗。” 打从跟张老棍闹掰了后,李芸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荤腥,她倒是有几两肉票在,只可惜去县城实在不方便,老车把式不爱拉他们几个知青,就算走上一两个小时去到县城,也不一定就能买上猪肉,毕竟那玩意儿还得凑时间,所以这肉票都快过期了,也没用出去。 听说有猪血白菜吃,李芸馋了。 不过她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好吃,挺扭捏的拒绝,张梅花可不管她是真想吃还是假想吃,拉着她就上赵家去。 能骗到张梅花,赵春兰就偷着乐了,想不到还能把李芸也给领进门,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毕竟那李芸长得比张梅花好看还不瘸。 于是她殷勤的忙前忙后,不但给煮了猪血白菜还偷着给李芸塞了一煮鸡蛋,隔壁萧家,光听她一宿傻笑去了。 宋恩礼嫌吵,把房门上的草编帘子也放下,继续钻到被窝里去给萧和平写信。 猪肉挂在窗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忘了吃,酱菜坛子里还有水果,食堂伙食不好他手艺又不行,大冬天的不吃饱容易冷,她特地又往信封里给他装了五十块钱和一些票证。 满满全是挂念。 空间里的阿呜突然躁动,除了萧和平出事那回,阿呜平时都只是小打小闹,宋恩礼不放心,放下纸笔进去,突然间被一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给扑倒。 那家伙健壮的,起码有她两个这么大,灰白色的毛发似银针,威风凛凛。 “……”宋恩礼仔细盯着那张傻劲不减的狗脸,傻眼了。 “阿呜?”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大灰狼“呜呜”两声,又红又长的大舌头从她脸上蹭过。 宋恩礼推开它,欲哭无泪的爬起来,“你咋就成这样了,吞了打气筒嘛这是。” 这才几天功夫没见,本来才到她大腿,眼下要是后脚站直了估计能有萧和平这么高,壮得跟匹马似的。 阿呜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别跟我撒娇,就你这体格儿也不合适了,你看你现在这样儿,改名叫金刚得了。” 阿呜委屈垂眸,转身走开。 “阿呜,我跟你开玩笑的……”宋恩礼追上去,阿呜蓦地掉头朝她跑回来,背脊单侧一矮便将她驼到背上,宋恩礼差点没吓死,反应过来后紧紧趴在它背上抱着它脖子,“得,真成马了你。” 阿呜驮着她直奔当时发生爆炸的危险品仓库。 打从得到这空间那天后,这是宋恩礼第一次到这个地方,虽然眼下她已经过得足够幸福,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再去回忆接触,她怕自己会思念,因为她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才来的这个世界。 “这地儿咋了?”她从阿呜背上跳下来。 阿呜叼来一只野鸡丢进去,仅仅只是那么几分钟时间,宋恩礼惊奇的发现那只野鸡的个头足足长大了一倍! 她觉得不可思议,随手从兜里摸出十块钱丢进去,等阿呜再把那张钱叼出来,那张钱也比原先扩大了一倍。 “我进去也会变大吗?” 阿呜摇头。 宋恩礼松了口气。 否则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进去了,萧和平还能要个巨人当媳妇吗? 有了阿呜的告知,她放心大胆往里走,进去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经脉通畅,她总有种感觉,空间能治伤的能力是从这地儿流出去的,至于为啥,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间仓库异常神奇。 “阿呜你说我还能回去吗?” 阿呜没做声。 背对着它的宋恩礼没看到那一下重重的点头。 从空间出来后宋恩礼闷闷好几天,倒不是因为惦念父母亲人,她觉得好像忘了什么,这种感觉她刚到萧家的时候也有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还是收到萧和平从省城给她寄来的回信和一身特好看的藏青色呢料列宁装,她的心情才总算好点。 这傻男人有点钱就给她买这买那,她要是再东想西想,宋恩礼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又得一身新衣裳,宋恩礼隔天就穿上了,列宁装带着一条同色的腰带,腰身上一箍,特板正好看,穿出门把大队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又给羡慕得够呛,纷纷找碎布头拼了条腰带,往自己棉衣上系,要是家里条件稍微宽裕点的,就把旧棉衣拆了改成宋恩礼这身衣裳的样式,那就更像模像样一些。 王胜男也羡慕得紧,只可惜新碎花布让她拿去跟人换了一块深蓝色棉布,家里另外两件棉衣都是补丁摞补丁不说,颜色也不好看,她看不上也懒得改。 怕冻着自己的心上人,王胜男宋恩礼给的所有棉花全缝进给周振兴做的那件棉衣里,衣服一完工,要多软乎有多软乎,抱着都觉得暖和。 王胜男急着去献殷勤,待家里人都去地里上工后,赶紧拿上往知青点跑。 知青们向来比社员起得晚,她去的时候周振兴才刚喝了一碗热水冲玉米面糊糊准备出门,见到她,顿时下了脸。 “你来干……” “振兴哥,这个给你!”王胜男把藏在背后的大棉衣递到他面前,周振兴脸上顿时扬起笑,“这是你做的?” 这几天王胜男都没给他送吃的,他还以为这就不联系了,啥好处都捞不着了,却不想还有这等惊喜。 “嗯呢。” “谢谢你胜男,你对我真好。” 一下子,王胜男同志又跳跃成胜男。 王胜男红着脸把戳得满是窟窿眼的双手藏到背后。 只要周振兴能高兴,能喜欢,就算不能穿上新衣裳,就算通宵熬夜给他缝棉衣,她都觉得值当了。 周振兴看着她傻兮兮的样子,四下张望一眼,见没人,飞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等王胜男回过神来,人已经抱着新棉衣跑没影。 她吓白了脸,扭头就往萧家跑。 “四表嫂!四表嫂你在吗?” 房门被她拍得劈啪作响,正在睡懒觉的宋恩礼迷瞪着眼爬起来去给她开门,“咋了胜男你这是,狼撵呢?” “四表嫂,我完了四表嫂!” 宋恩礼的脸也叫她给吓白,因为就在几天前,她从杨超英口中听到一模一样的话! “进来再来。”她把人拽进屋,将门上拴。 “四表嫂,我我我……”王胜男不知道咋跟她说,又害怕,急得团团转。 “好好说话,别结巴,是不是姓周你小子欺负你了?” 王胜男没想到她会一下子猜中,白脸又转红,羞赧一跺脚,“四表嫂我会不会怀上娃啊!要是怀上娃我爹非揍死我不可!” “我也能揍死你!” “我……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想去给振兴哥送棉衣,没想跟他那啥。” 宋恩礼真有种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她的冲动,“早跟你说了让你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那姓周的能是啥好东西,你非要上赶着往上凑,现在好了,知道代价了吧。” 王胜男见她发脾气,急得快要掉眼泪,“我可咋办啊四表嫂。” “能咋办,这事儿能瞒着吗,赶紧找你爹去,叫他去找姓周的,总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你便宜,看看能不能尽早把事儿给办了,不然传出去你还咋做人。”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失去生育能力 “让我跟振兴哥结婚?真的吗?” “除了这样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宋恩礼反问她。 要是搁几十年后,她一定先去好好收拾那渣男,可这是在六十年代,若传出去,不但王家一家子脸面丢尽,还随时可能被有心人举报成搞破鞋。 “可是万一我爹揍我咋整?” “那就挨顿揍吧。”宋恩礼套上棉衣棉裤围巾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我去地里找你爹,你先回家烧个热水,多烧几锅。” 王胜男不解,“烧这么多热水干啥?” “给你洗澡。” “我前天才洗的澡,不用洗了。” “让你洗你就洗。”宋恩礼推着她往外走,临开门前特别叮嘱,“在你爹没点头之前不许再让他碰你了知道不?万一让人撞见你可就毁了。” 王胜男红着脸小声说,“我刚才差点吓死,就在知青点门口呢,万一叫人看见真完……” “啥?”宋恩礼停下脚步,回头诧异的望着她,“就在知青点门口?不能够吧,他到底咋着你了。” “就是,就是亲我啊……” 宋恩礼一巴掌拍向自己脑门。 是她孤陋寡闻了,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居然会以为接吻就能怀孕…… 这个年代农村的性教育普及程度简直低到超乎想象! “我说王胜男同志,亲你就直接说亲你好吗,啥就会怀上,看你给我吓的。”她往回走,王胜男纳闷跟她回屋,“四表嫂,咱不去了吗?” “去啥啊,就亲你一下。”宋恩礼脱了外头的棉衣棉裤,盘腿坐回被窝里继续织毛衣,顺带着把能在这个年代说的一些浅显的性基础知识跟她这个傻表妹做一番普及。 王胜男那脸比让周振兴亲了还红,一直到离开也没能退下来。 按照原来的打算,宋恩礼是准备把萧和平这件新毛衣织好再让王宝生重新给她开个介绍信去省城,却不想省城那边先把信送来了,不过不是萧和平,而是严朝宗。 上面统共五个字:杨超英,速来。 附带一封省食品公司肉联厂的介绍信,理由是入职。 杨超英三个字,足以触动宋恩礼的神经,她知道一定是有要紧事严朝宗才会这么着急催她去省城,不敢再做耽误,当下起来收拾东西。 萧和平不愿意她管杨超英的事,既然有了介绍信,宋恩礼便打算干脆瞒着他,背着他去背着他回,只告诉王秀英自己要出门办点事,得要个几天才能回来。 如今王秀英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也不担心她会离开萧和平,她看得出来小儿媳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所以只是叮嘱她早点回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才刚回家一个来礼拜的宋恩礼又出发返回省城。 这回严朝宗倒是没去接她,而是让她自己拎着行李上食品公司找他。 宋恩礼进门便问起杨超英,严朝宗告诉她,杨超英几天前已经从李利民家逃出来,一路半乞讨半搭顺风车到的省城,如果不是小田去小院帮他拿衣裳看见,估计她能冻死在门口。 宋恩礼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她跟奎爷两人从燕北到沪市,有空间尚且千辛万苦,更何况杨超英,她丝毫不怀疑这姑娘从李家出逃时遍体鳞伤身无分文。 “那小英现在人呢?” “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医院,叫小田送你去。” 严朝宗手上还有工作,就没陪她,不过他一大男人去了也不方便,所以这两天一直都是小田在忙前忙后。 为了安全起见,小田把杨超英送去省城那头的纺织厂医院,距离肉联厂和食品公司一大截路,开车过去都得半小时。 医院护士告诉宋恩礼,杨超英被送去的时候脸上全是伤,而且在风雪中冻了许久,一直持续高烧,医生几次想给做个全身检查她都不肯,只是打了吊瓶,再这么拖下去肯定不行。 “我来劝劝她吧,麻烦您了。”宋恩礼朝护士点点头,推门进去。 小田给安排的是三人病房,但因为另外两个病床都没人住,所以门一关跟单独病房也没差别。 杨超英正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听到动静才别过头来看她。 在经过起码数分钟的漫长怔神后,她突然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跳下来,扑腾一声摔地上,“红旗姐,我爸疯了!是他告诉李利民我在肉联厂!” 她用极低的声音悲泣着,这是她最觉凄凉的事。 杨超英之所以敢在被李利民强暴后回家,完全是因为她觉得她的凄惨境遇能够唤起父母的不忍,能够让他们做主帮她摆脱李家,可是她失算了,她没想到自己进门就挨了父亲一顿毒打,而后更是亲自把她送去李家。 “他亲手把我推进火坑,红旗姐,我真的好痛,李利民他不是人,他用擀面杖……我真的好痛,我不想跟他过日子,他是疯的……” 宋恩礼头皮都麻了,杨超英所说的擀面杖,让同为女性的她不可遏制的一颤。 李利民何止是疯了,他已经变·态了! 她把杨超英从地上扶起来,让她的脑袋可以靠在自己肩头,“别怕,现在你已经安全了,这里很安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在她的安抚劝说下,杨超英终于同意让医生给她做全身检查。 衣服一脱下来,遍体鳞伤。 鞭笞的痕迹,拳头或重物砸伤造成的淤痕……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伤口切化了脓,血肉模糊。 给她上药的护士都于心不忍,直骂到底是多黑的心肝才能对一年轻姑娘下这样的狠手。 宋恩礼给她买了一身干净的衣裤叫她换上,女医生把宋恩礼叫出去问她需不需要报公安。 宋恩礼摇头,“让她丈夫打的,公安能管吗?” 女医生叹了口气,“伤了子宫,以后怕是想生娃都难,咋就嫁给这样的男人了。” 咋就嫁给这样的男人了。 杨超英也想知道。 她跟李利民是自由恋爱,以前的李利民真的对她很好,脾气也好,啥都让着她,不然她也不能跟他处对象结婚,可就是因为他的父母姐妹,一切都变了。 她想起那肮脏冰冷的擀面杖进入自己身体的瞬间,仍是浑身发抖,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场噩梦,她必须离开,必须逃离这个可怕地方,让那些可怕的人再也找不到她…… 杨超英在医院住了五天才出院,宋恩礼一直陪着她,没地方去的两人只能又麻烦严朝宗,暂时住回小院。 严朝宗来给宋恩礼做饭的时候提及肉联厂的工作,杨超英的事在肉联厂已经引起不小轰动,他怕影响到她,建议干脆不去,可以到食品公司或者任何一个单位上班,只要她想,其它的由他来安排。 他最希望的当然是宋恩礼能到食品公司行政区去上班,让她待自己眼皮子底下。 不过宋恩礼觉得没必要。 她跟杨超英虽然是朋友,但杨超英的私事就是她的私事,一码归一码,跟她没关系。而且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很快能在肉联厂站稳脚,几句流言蜚语她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避害就利应该,但用不到这种小事上。 严朝宗向来惯她,便由着她,“记着你是有后台的人,别叫人欺负了。” 宋恩礼得意点头,“明白!” 严朝宗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是要把沪市的户口转过来还是把江源县的户口转过来,因为要登记粮食关系,必须有一个落在肉联厂。 “红旗吧。”反正结婚申请报告没过,哪个方便用哪个,再说当时去肉联厂报道的时候用的就是宋红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四十五章 厂委工作 钥匙是上回来的时候田大姐就交到她手上的。 宋恩礼开门进去,吧嗒一下掉地上。 当时她租家具后并没收拾,只是胡乱摆放在宿舍里,可眼下,里边的摆设完全焕然一新,桌椅板凳衣柜床她一样也没见过,全都是新的,一水的浅黄色,整齐的摆放在合适的位置,连铺盖都有。 墙应该重新刷过,白净白净看着比之前舒服许多,热水瓶脸盆啥的也都置办齐全,通往阳台的门旁墙角还立着一只矮小煤球炉,边上是个矮柜,估摸着锅碗瓢盆啥的里头也不缺。 “亲爹,指定是我亲爹找人弄的。”除了严朝宗,她真想不出来还会有谁对她这么好,萧和平又不知道她到这儿来上班。 她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丢桌上,跑去打开矮柜。 果然。 俩小碗一汤碗四菜碟还有俩筷子一汤匙,蛋米油盐酱醋面,小铁锅砂锅铲子……一应俱全。 隔着玻璃窗往外看,结实的大砂布下盖着的全是蜂窝煤,上下搁放着一块大木板,防潮也能防止砂布被风刮跑。 要是夏天,宋恩礼一定把煤球炉弄阳台上去,不然万一不想在食堂吃想在屋里炖点啥全是油烟味,不过这大冷天的,她还指望靠这个煤球炉取暖,便暂时作罢。 她放下窗帘,开始收拾东西。 从家里来的时候她就没帯多少行李,统共就身上穿的这套藏青色列宁装、皮靴和王秀英给她做的棉衣棉裤和两身内衣裤,所以到宿舍她也没带多少东西,就跟小院拿了一些日用品。 本来她是打算缺的东西从空间里补足,不过眼下看来是没必要。 她把衣裳啥的搁衣柜里放好,将之前穿过的那件军大衣拿出来压在被子上,又出去打了壶水坐到刚生的煤球炉上烧,这样等她中午下班回来就能喝上热水,而且屋子里也会暖和。 做好这一切,她拿上搪瓷茶缸和铝饭盒去厂委报道。 刚进办公室,迎面走来一穿着华达呢套装的年轻姑娘,脖子上系着条红纱巾,踩着猪皮高跟鞋,走路咵咵作响,挺高傲目光在宋恩礼身上停留数秒,突然变得愤恨,“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咋了这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宋恩礼莫名其妙收回视线,拉开自己位置的椅子。 苗大姐哼笑,“穿得比她好看了呗,甭搭理她,成天跟只花蝴蝶似的满厂乱窜,还真以为谁都得让着她。” 宋恩礼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得,待会儿还是回去换棉衣穿吧。 “那是咱厂文工队的队长魏英华,一心想进咱办公室,以后你就知道了。”对面桌的老周拿着热水瓶往茶缸里倒水,问宋恩礼,“来点儿?” 宋恩礼忙把自己的茶缸递过去,“谢谢老周,咱厂还有文工队啊?” “那是,咱厂人多的时候得有好几千呢,杨厂长说得丰富工人的业余生活,这不就组织了文工队,逢年过节的表演个节目啥的,主要都是一些年轻姑娘……” 苗大姐呔了一声,“快别提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本职工作做不好一天到晚就只会唱唱跳跳,还想进咱这儿,她能识几个字,美得她!” “魏同志不是挺好的嘛,为人热情工作积极。”苗大姐对面小章的小声嘟囔,换来苗大姐一通批评,说他思想不端正又说他不会发现内在美,厂里许多务实的姑娘都比魏英华好。 不过同事之间的争辩归争辩,办公室里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和气,或许是因为当小干部的思想觉悟比普通工人高,他们并没有因为杨超英的事而排斥宋恩礼,跟之前来的时候一样客气,该给的面子还是给到。 当然了,作为办公室里唯一的年长女性,苗大姐没有放弃其八卦特权,拉着宋恩礼有意无意的打听杨超英的后续。 宋恩礼从小挎包里拿了一油包瓜子把她打发。 干事的工作本来就比较清闲,四人便没进行明确分工,谁有时间就谁干,反正基本就是在办公室暖烘烘的坐着里,咋着都好。 一上午时间啥也没干,四人扎堆嗑光一斤瓜子,宋恩礼在了解肉联厂各种复杂情况的同时还顺带着给家里写了封信,告诉王秀英她还有事,这几天还不能回去,叫她别担心。 等把信装信封,隔壁办公室的人已经在嚷嚷着该上食堂吃午饭了。 “走小宋,吃午饭去。”苗大姐率先拉开椅子站起来,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自己的饭盒筷子。 宋恩礼“唉”了声,也拿上饭盒跟上。 宋恩礼之前来过肉联厂两回,有些工人见过她跟杨超英在一块儿,不免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尤其她穿得又好,那些姑娘妇女们看向她的目光就更不友好,还有好事的故意问苗大姐,“这是谁啊,咋拿着饭盒上咱们食堂吃饭来了。” “是谁,活雷锋!当时人可是在咱厂门口救了一条人命,杨厂长说这样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同志咱们必须学习,这不特别请她到厂委上班,给大家做个活榜样。” 苗大姐这话,很好的堵住了那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嘴。 谁要是欺负活雷锋,这不是思想觉悟有问题吗! 再说人是厂委里的,到时候分东西分宿舍啥的都得从人手底下过,把她得罪了私底下给小鞋穿,谁受得了? 没一会儿功夫,厂委里新来了个活雷锋女同志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肉联厂,当然,她跟杨超英是朋友的事也没能落下。 一路上,各种好奇鄙夷的目光简直要把她淹没,好在宋恩礼早就有所准备,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该咋咋地。 粮食关系已经登记,意味着只要拿上粮票和钱就能上食堂吃饭,宋恩礼捧着饭盒排进队伍里,新奇的打量打菜窗口那儿排着的大铁盆,一个猪血炖白菜帮子,一个清炒豆芽,还有半盆来自猪各个部位的碎肉,打的人还挺多,今天主食是贴饼子,没有三合面馒头…… 拿着大勺正打菜的大厨李胖子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宋恩礼,热情的朝她招手,“大妹子,你咋来了。” “我到这儿上班呢,以后天天上你这儿吃饭。”宋恩礼朝他扬扬手上的饭盒。 “那敢情好,以后咱也算同事,有啥事跟哥说,指定不能叫人欺负你。”这年头甭管在哪儿,当厨子的说话都好使,毕竟吃饭这种一等一的大事掌握在他手上,他要是打菜打饭的时候给你抖一抖手,这不就是比别人少吃了吗? 所以谁都得客气着。 排队的工人以为两人是早就认识的朋友,对宋恩礼更是羡慕,却不知两人的交情完全是从那五十个鸡蛋的交易开始。 宋恩礼同他道过谢,三个菜她一个也不爱吃,便只打了一个三分钱的豆芽,贴饼子两分一个搭二两粮票。 李胖子以为她舍不得肉票,特地告诉她今天的碎肉不要票,每个月厂里都能不要票吃两回肉, 宋恩礼说自己不爱吃肉,于是所有人都跟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不过看到她饭盒里明显比别人多一倍的豆芽菜时,又羡慕上了。 等她打好菜出来,老周他们已经找好位置坐下,苗大姐却端着饭盒在旁边等她,“小宋你认识李胖子啊?” “嗯,有点认识。” “不是处对象吧?” “……咋可能,我有对象。”得亏还没开吃,不然宋恩礼觉得自己铁定能被噎死,“苗大姐你不会看上李胖子了吧?”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偶遇 她本来只是玩笑,谁知李大姐却真点头,“李胖子多好,那身材魁梧的,工作也好,跟着他不会挨饿……” 见宋恩礼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她一巴掌拍她肩头,“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我们家闺女,我小闺女今年正好十八,眼下是质检车间的学徒工,李胖子得有个二十一二了吧,正合适。” 宋恩礼肩头一矮,“苗大姐,李胖子难道不是胖吗?他跟魁梧有啥关系。” 苗大姐怕被人听到两人的悄悄话,找了张离中心地带最远的桌子坐下,“这你小姑娘就不懂了吧,胖那是福气,胖的人身体好。” 宋恩礼无语。 这是哪门子逻辑? “小宋啊,既然你跟李胖子熟,要不你帮大姐给说和说和?事成之后大姐一定好好谢你。”苗大姐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吧啦吧啦把自家小闺女那一通夸,顺便告诉她帮厂职工解决个人问题也是厂委工作之一。 “……”苗大姐你别忽悠我成吗,帮厂职工解决个人问题难道不是厂工会的工作? 宋恩礼想哭,因为在苗大姐的攻略过于强势,她只能点头答应先去探探口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然而这句话在苗大姐看来那就是同意的意思,特热情的把自己碗里的碎肉夹给她。 倒不是嫌弃,宋恩礼本来就不爱吃肉,更不爱吃别人夹给她的肉,所以她不动神色的干啃了几口贴饼子后便把饭盒盖上,“那苗大姐,我现在就去帮忙问问吧。” “唉,快去快去。” 在苗大姐的满是期待的催促声中,她硬着头皮往后厨走。 谢天谢地的是,李胖子不在。 她也没敢再走正门,把饭菜倒进泔水桶后,直接绕后门出了肉联厂。 给家里的信,她得早点寄出去,不然王秀英能急死,要是有机会她还想见见萧和平…… 邮电局门口,一道熟悉的军绿色身影。 他出门,她进门。 两人正好撞上。 宋恩礼发现自己真的是点儿背,去黑市能跟萧和平撞上,瞒着他来上班也能跟他撞上,这主动交代和被逮个正着,完全是两回事。 她条件反射,扭头便欲跑,心里只期盼着就那么短暂的三五秒萧和平可千万别注意到她,或者她脸上的围巾蒙得足够彻底,他压根就没认出来…… 身后冷冷一声,“站住。” 宋恩礼俩小腿肚子一僵,本能刹车。 “真,真巧啊……”她自知有错,转过身特主动的揪住俩自己耳垂,赔上笑脸。 萧和平踱步到她跟前,板着脸扯下她脸上蒙着的围巾,顺便扯走她手上的信封,扫了眼上面的两处地址,看也没看便给揣兜里,“是挺巧,在省城遇到我本该老实在家的媳妇,我也觉得挺巧。” 阴沉沉的脸,比风雪飘摇的天儿更可怕。 宋恩礼没来由就是一哆嗦,觉得自己这身厚实的羊毛呢都不保暖了,对面那道冰刀似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皮肉一直冻到她骨子里,“我,我正打算寄完信就去找你的……” “你以为先斩后奏我就能答应?” “难道你不希望我留在省城陪你吗?” 萧和平完全不理会她的话,一把拎上她后领,“要么你自己乖乖回家,要么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凭啥!”宋恩礼不停挣扎。 “凭我是你男人。”萧和平多大的力气啊,三两下就把她给揪进邮局,得亏路上风雪大人少,不然两人这番纠缠估计又得惹来一帮人围观。 他毫不脸红的告诉邮局工作人员这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妹妹,需要打个电话找人来把她送回家。 一身绿皮比啥都好使,邮局工作人员连登记都没做,殷勤的给他打开电话匣子,还主动帮他看着宋恩礼。 几分钟后,小孙开着大嘎斯在邮电局门外停下。 萧和平憋着怒火把宋恩礼弄上车,自己也上去,吩咐小孙开车回青山大队。 小孙这才知道萧和平叫他开车来的目的,关于两人结婚报告的事他也有听说,自然知道这会儿宋恩礼应该在江源县老家也不是省城,不过他啥也没敢多问。 “萧和平我不回家。”宋恩礼手忙脚乱去掰车门。 开什么玩笑,好好的上着班说回家就回家,连个招呼都没打,回头办公室里的人还以为她失踪了呢! “我提醒你最好别惹我,不然回家有你好受。”萧和平一把扯走她脖子上的围巾将她双手捆住,一头收到自己手里,围巾被收得很短,宋恩礼只能往他这边靠去始终够不着车门,她气愤的凑到他耳边吼,“萧和平你放开我!我说了我不要回家!” “你尽管再闹。” “我没有闹,我去上班只是为了留在省城,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觉得这有啥问题。” “我会让你留在省城,以后这些事你都别管,我来处理。”萧和平说完,抱着胳膊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宋恩礼气得抓狂,把围巾拽到几乎变形,“萧和平你能不能稍微把你的大男子主义收敛点儿,我是你媳妇又不是你的犯人,你凭啥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萧和平不理她,不管她怎么闹就是不理她。 宋恩礼也顾不得小孙会不会说他俩闲话,上蹿下跳下跳的跟只猴似的,只可惜一直折腾回家,萧和平都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大下雪天的,路面结冰不好走,小孙把车开得特别慢,三个小时后才到青山大队。 萧和平打发了小孙回省城,将已经处于爆炸状态的宋恩礼直接扛回屋。 宋恩礼本来真没这么生气,先斩后奏的确是她不对,她可以解释可以认错,她原本就打算服软来着,但萧和平强行把她掳回家实在让她火大,还把她手捆住,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他的私有物,完全得不到尊重! 她真的讨厌死大男子主义了! 萧和平把她丢炕上,点火生炕生炉子。 小孙怕这俩回头吵着吵着再打起来,回省城前特地去地里找了趟王秀英,听说小两口又吵架,王秀英急忙赶回来,见屋门从里头上拴,更加着急,“老四,老四先把门给娘开开。” “娘,萧和平把我栓起来了。”宋恩礼逮着机会就告状。 “啥!萧和平你个犟头!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赶紧的开门!再不开门我可踹了!” 萧和平放下火钳,伸指警告的点点宋恩礼,开门出去。 王秀英冲进屋去,见宋恩礼可怜兮兮的翻炕上,俩手捆得像待宰的母猪,气得转身就往萧和平身上掐,“小兔崽子你长能耐了是吧!敢欺负我闺女,我让你抽风,我让你抽风!” “您咋不问问她到底干了啥!”萧和平从兜里掏出信甩条桌上,王秀英不识字,拿着信封颠来倒去也没看明白,气呼呼甩回条桌上,“甭管我们家红旗干了啥,你绑她就是你不对!上部队这么些年难道就让你学会了咋欺负媳妇吗!我告诉你萧和平,咱家就没欺负媳妇的规矩,这要是你爹,我非揍死他不可!” 当然了,王秀英这句“咱家就没欺负媳妇的规矩”特指她跟宋恩礼,至于其他人,视情况而定。 比如先前周娟作的那样,那不是欠打嘛。 宋恩礼被她给逗乐,在心里替她那可怜的公公默默祈祷,但愿他一定老实做人,免受家暴之苦。 “惯,您继续惯,最好给她惯得不回家天天跟外边瞎溜达!”萧和平一把抓起那封信,当着两人的面撕了个稀巴烂。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外头养一个 王秀英吓了一大跳。 老儿子为人处世向来有分寸,鲜少发脾气,更少发这么大的脾气,即使前几次跟小媳妇闹矛盾,也绝没有到火冒三丈的地步。 自己的儿子,一眼她就能分出深浅。 “红旗啊。”她别过脸问宋恩礼,“你到底咋着他了这是。” 宋恩礼心虚低头,“我去肉联厂上班了。” 王秀英听到肉联厂仨字却是眼前一亮,“啥!你去肉联厂上班!我滴个乖红旗嘞,你咋这么能耐……” 萧和平把眉一拧,她忙改口,“上啥班啊,挣钱的事儿让老四去,你在家乐呵着玩儿就成,你说你在娘家也没吃过啥苦,要是到婆家来还得上班,亲家知道该得多心疼!” “娘,我去肉联厂上班是有原因的。”宋恩礼威胁的冲萧和平挑眉。 怕家里担心,当时两人商量好把结婚申请报告没过的事暂时瞒下,眼下她意思很明白:你要是不让我去上班,我就只能把真相说出来。 王秀英好奇,“啥原因?” “我俩结婚报告没过,她想留省城。”萧和平直截道,把宋恩礼最后一张底牌给亮了个干净。 然而王秀英的反应比他们想象中要镇定的多,“没过就没过吧,不过是张纸,没啥好当紧,最重要的是你俩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虽然王秀英不清楚政审啥的但也知道小儿媳来历不明容易遭人怀疑,部队里啥都管得严查得严,所以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觉得以她小儿媳的本事要过个结婚申请简直易如反掌,仙女哪有办不到的事儿。 只是这事宋恩礼还真没辙。 萧和平已经是副团级别,眼瞧着还得往上升,而且他是荣获过特等功的英雄,他的资料不仅仅只在省城师部,还得上报到首都,一层一层,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 阿呜能催眠一个两个,总不能把这些人全给催眠了吧,工程量太大没必要…… 诶,对了! 宋恩礼一拍大腿,想知道谁在背后捣鬼,问问阿呜不就得了? 她意识进入空间,抓着那头蠢壮蠢壮的灰狼,露出跟狼外婆一样可爱可亲的笑容,“阿呜啊,姐姐问你个事儿好不……” 本来见着她还挺兴奋的阿呜突然蔫巴巴的趴到地上,整个身躯趴成一条直线。 “咋了这是?想出去玩是不是?你告诉姐姐,姐姐让你出去玩十天好不好?” 阿呜发出两声几不可闻的“呜呜”,哪怕听不懂狼语宋恩礼也能明白阿呜这是拒绝。 “不说剃光你狼毛把你光溜溜丢出去让人嘲笑!”宋恩礼一巴掌拍它后脑勺,故意吓唬它。 阿呜这才重新站起来,讨好的舔她手心。 “这还差不多,告诉我,我跟萧和平的结婚报告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阿呜一个劲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没人捣鬼?” 阿呜点头。 “不知道点一下没人捣鬼点两下。” 阿呜点了三下。 宋恩礼差点被气疯,捧着阿呜的狗头乱七八糟的揉,“让你回答问题不是让你做算术!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没人捣鬼?” 还是三下。 “你丫跟萧和平一伙儿的吧,你俩都来气我!” 这回阿呜倒是点了一下。 “回头再来收拾你。”她却不着急出去,故意在空间里消磨时间,却不知萧和平早就被王秀英拉出去教育批评,反倒是省城那边,因为她的无故失踪而乱成一锅糊粥。 最先发现她不见了的是苗大姐,苗大姐因为惦记着自家小闺女的婚事,吃过午饭便去了宿舍楼等宋恩礼,结果一直等到下午上班也没见人回来,她又去办公室找,也没见着人,问遍整个厂委的人都说没见着,她苗大姐这才觉得不对劲,她觉得宋恩礼不像是那种没谱儿的人,如果有事一定会跟他们打招呼请假,于是便亲自跑去食堂问李胖子。 李胖子说自己那会儿去厕所了正好没在,不清楚宋恩礼到底上哪儿去了。 苗大姐慌了,正好杨厂长过来视察宋恩礼的工作情况,她便把这事告诉了杨厂长。 杨厂长倒是镇定,他觉得宋恩礼一定是去找严书记了,午休时间咋着也得“恩爱”一把不是? 万一叫严书记办得下不了床也不是没可能,小田说严书记壮着呢,就食品公司那大花园,每天上午起来绕圈跑五公里,上回食品公司组织运动会,严书记还带头做了个模范,轻轻松松就是百十来个俯卧撑。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杨厂长还是回办公室给小田打了个电话。 小田差点没在电话里当场开骂。 严书记严书记,严书记开了一中午的会,到现在才腾出功夫去吃午饭,他倒好,小嫂子才去上半天班就把人给弄丢了! 回头他咋跟严书记交代! “赶紧的赶紧去找!我也去找你也去找,要是找不见你自己去跟严书记解释去,跟我可没关系!” 杨厂长欲哭无泪:小姑奶奶啊,你说你到底瞎跑个啥啊! 杨厂长不敢声张,只带了几个亲信到处打听,几处热闹主要街道转下来,天儿都黑了。 萧家这边才刚开晚饭。 萧和平和宋恩礼回家,就意味着家里的伙食会有质的飞跃,这不一连串的硬菜摆上桌,馋得大人孩子们直咽口水,只可惜炕桌旁相互板着脸的小两口吓得他们不敢吭声。 一看就是闹矛盾了,这要是往上凑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吃饭。”萧和平给宋恩礼盛了碗热腾腾的大米饭,把筷子塞她手里,宋恩礼就不拿,给她就丢,如此反复。 萧和平还没下去的火气又上来,“啪”的把筷子拍桌上,吓得两桌人皆是一颤,正在灶间端最后一道菜的王秀英听到响动,急急忙忙跑出来。“又咋了这是……” “不吃是吧,行。”众人都以为萧和平这是要动手打人之际,却见他换了把汤匙,舀了点米饭送到宋恩礼嘴边。 宋恩礼紧闭着嘴靠墙上。 别以为给她扛来吃饭她就会吃,要是不答应她坚决不进食,反正空间里有的是吃的,饿不死。 这回非得给他掰老实了不可,免得他以后再时不时的犯病! “娘,小婶婶这是咋了,伤着手了吗?”萧小栓问丁俊兰,目光里全是对宋恩礼的关切。 丁俊兰被他问得脸红,低斥一声“吃饭别说话!” “不是四婶伤了手,是四叔宠媳妇嘞!我娘每天晚上跟我爹说四叔可宠可宠四婶了,让我爹也学着……嗷……”正说着话的萧小树突然后脑勺挨了周娟一巴掌,“不说话能把你憋死!再让我听见你胡咧咧看我咋收拾你!” “这回小树可没说错,自己的媳妇自己不宠难不成叫别人宠?”王秀英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盘腿在炕上坐下。 宋恩礼推开萧和平的手,“不要你这么好心,真当我不知道你啥意图呢。” “啥意图?”王秀英比萧和平好奇。 宋恩礼唯恐天下不乱,“娘你是不知道,萧和平在部队里受欢迎着呢,那些啥文工团的医疗队的都稀罕他,保不齐他就是想家里留一个外头养一个,所以千方百计阻止我留省城……” “咱能不满嘴跑火车吗?”萧和平叫她气得脸色铁青。 看了那些书,他现在可是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外头养一个,敢情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咋就满嘴跑火车了!别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你以为你跟文工团小方那点破事儿传不到我耳朵里?”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四十八章 生米煮成熟饭 一家子集体放下筷子,就连几个孩子都没例外,因为王秀英脸上那凝重的表情。 萧和平可真是冤得慌。 文工团小方这人他倒是知道,刚进文工团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可问题是跟他没关系啊,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跟那姑娘说过的话统共加起来不能超过三句,再说后来人也没在他面前单独出现过,跟别提其他。 “没有的事儿。”他坦荡道。 宋恩礼当然知道这是没有的事儿,她纯粹就是想给他找点不自在而已。 不过师部里有几个女的喜欢过萧和平她倒是一清二楚,而且师部领导也曾有心撮合,毕竟萧和平的相貌前途在师部都属拔尖,只是不知道为啥,她们喜欢着喜欢着就放弃了,并且放弃得还很彻底,有俩都已经另外找对象了。 “咋没有,还有广播室的小韩之前医疗队现在回家生娃了的小杨,文工团的小曹……”宋恩礼掰着手指头。 这些可都是她跟军嫂们扎堆做针线活时套来的,倒是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八个卦。 “啪!”王秀英筷子拍得比刚才萧和平还响,“老四你说实话,到底咋回事!” 虽然她不相信自己老儿子能干出这样的事,但空穴不来风,如果他行为够端正,这些话咋可能传到小儿媳耳朵里! 指定是他做的不够好才叫人抓了话头! 宋恩礼得意的朝萧和平吐吐舌头,趁机开溜。 好家伙,王秀英噼里啪啦足足把萧和平批评了一个多钟头,晚饭都凉透了才把人放出来。 虽然萧和平一再解释自己真没做啥出格的事,更没有做出格事的想法,但王秀英就觉得这事是他的问题,一个劲警告他以后离那些女兵远点,并叫他去给宋恩礼认错道歉写保证书。 萧和平本来还觉得没啥,被他娘这么一折腾也给折腾得紧张起来,一码归一码,他在对待宋恩礼去上班这事上态度强硬不代表他就能承受得了她的误会。 然而宋恩礼不让他进门,早早的把门打从里面上了栓,“想让我当做这事儿没发生可以,让我回肉联厂上班!” “这事儿本来就没发生,要不是你说,我都忘了师部里还有这几号人。”这是实话,在萧和平看来,部队里全是战友同志,男的;外头全是人民同志,还是男的。 “装吧你就,她们当时追你可都追得风风火火,隔三差五上军官宿舍楼找军嫂们打听,大伙儿全知道的事你不知道?那么些漂亮姑娘追着你跑你没感觉?糊弄谁呢?” 门栓“咔”一下起开,萧和平进屋把菜刀丢条桌上,“下回别整这没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堵门管不住我。” 他脱了军装上炕,压着宋恩礼,“我本来就对她们没感觉,你让我咋感觉她们的感觉?我只对一只小狐狸精有反应,她把我睡了。” “别以为说好听话我就能搭理你,我告诉你萧和平你要是不答应我去肉联厂上班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宋恩礼背过身,扯过被子蒙住头。 反正媳妇知道他没乱来不跟他闹腾就好,至于想去肉联厂上班,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事他既然已经决定就没打算妥协。 两人僵持不下,好几天都不理彼此,萧和平还特地去公社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回部队请假,瞧那意思这就跟宋恩礼耗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被他掳回来,宋恩礼反倒不着急。 反正萧和平不让步她也不可能让步,因为这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工作的问题。 隔壁赵家跟李芸和张梅花走得更勤,赵春兰为了把李芸弄到手,将几个出嫁的闺女全给搜刮了个遍,有点好东西就拿去讨好李芸,只可惜李芸咋着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城里人,眼下除了荤腥,其它那些供销社里能买到的一毛两毛的东西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可赵家能搞到手的东西毕竟有限,加上也供她跟张梅花白吃白喝这么久,哪儿还能能撑得下去。 这不一断顿,李芸的嘴脸马上就变了。 对赵春兰也没前阵子赵婶长赵婶短的那么客气,好几次赵春兰喊她上他们家去坐坐她也拒绝。 废话不是,去了顶多也就一碗糖精水,甜得发苦齁嗓子,还得顶着大风雪走好几十米路,除非她疯了。 赵春兰求救无门,已经豁出去这么大代价的她实在舍不得就这么半途而废,听说张老棍会钓鱼,最近钓了不少鱼晾屋里,便厚着脸皮求上门去,求他给弄个一条半条,等他们家大傻娶上媳妇一定好好感谢他。 张老棍倒是听说了李芸和张梅花最近跟赵家走得近,也多多少少猜到点,但他不确定赵春兰到底想要李芸还是张梅花,故意问她,“大傻要娶媳妇了?哪家的闺女,我认识不?” 赵春兰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话。 她怕自己这点小算盘叫张老棍知道了事儿得黄,毕竟张老棍现在也是民兵头子。 “不说就算了,我还没那闲工夫打听你们家那点破事儿,赵婶子你想要这鱼啊,自己跳河里捞去吧!” “李芸最近正跟赵大傻同志处对象呢。”张梅花一瘸一拐从赵家关牲口的灶间出来,给赵春兰递了个眼色。 自打被赶出知青点后,她就住进了这个临时猪圈。 好几次她都看到张老棍叫李芸来家里吃饭,以前有那么两回李芸还带着她一块儿,不用琢磨都知道张老棍对李芸有意思。 有了台阶,赵春兰马上就下,“是呢,李同志最近正跟我们家大傻处对象,这说结婚就结婚的事,我瞧着李同志也忒瘦弱,以后怕是不好生娃,就想找张兄弟你受累给弄条鱼好让她补补身子。” 张老棍皮笑肉不笑。 张老棍皮笑肉不笑。 李芸这臭娘们儿敢甩脸子给他看,的确是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他啥话没说,回屋就给赵春兰拎了一条半风干的河鱼,“到时候大傻结婚可一定得叫我,咋着我也做贡献了。” “这有啥说的。”赵春兰拎着鱼,高高兴兴离开。 张梅花估摸着张老棍的意思,追上赵春兰,“赵婶,你这每天光拿吃的喂也不是个办法啊,谁家也不宽裕,你看那李芸根本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吃再多她也不能记你的好,更别提跟我大傻兄弟处对象。” “婶子咋能知道,可这不是没法子嘛。”因为刚才的事,赵春兰把张梅花当自己人,不再对她藏着掖着。 “咋没办法……”张梅花凑到她耳边小声给她出主意。 赵春兰面露犹豫,“这怕是不行吧,因为被人举报搞破鞋可咋整。” 她没好意思告诉张梅花赵大傻和刘寡婦的事,要不是当时大队看在她儿子傻的份儿上放过他,只怕这会儿他也跟那几个一块儿关柴房里头呢。 “咋不行,刚咱不是跟张老棍说了李芸正跟大傻兄弟处对象?待会儿我就跟大队里到处传传,再说了,是李芸自己上你们家去又不是大傻兄弟去知青点掳的她,正好就当洞房花烛了,等生米煮成熟饭,婶儿你可就是要抱孙子的人!” 最后一句话可是说到赵春兰心坎儿里。 抱孙子啊! 她盼这天可是盼了好些年头,傻儿子再好那也是个傻的瘸的,要是能生下个聪明的大胖小子,她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成!这事儿就听你的,我这就回去准备,晚上你也来。”赵春兰急忙回家拿了两毛钱,上公社供销社打了点散装地瓜干。 怕李芸不肯去,还特地拿着鱼去知青点找她,叫她晚上一定得去他们家吃晚饭。 李芸满口答应。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同学会 张梅花回张老棍家,被他拦在门口,“你啥意思?你他娘的眼瞎看不出来老子喜欢李芸?” “张哥喜欢李芸?”张梅花故作惊讶,“你咋不早说呢!” “少他娘的给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事儿就是你跟那儿鼓捣的。”李芸高傲归高傲,脑子却不太够,而张梅花,张老棍是看着她的心眼一点点冒出来的。 “再敢给我没事找事,看我弄不死你!”张老棍一脚踢翻门口的小板凳,扬长而去。 张梅花鄙夷的看着他的背影。 一地里刨食的穷酸泥腿子,别说李芸,就是她也看不上,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要不是她没地儿去,才不受他这鸟气。 想到赵春兰已经去买了酒,她又露出点得意的笑来。 等李芸被赵大傻弄了成了破鞋,她倒要看看这俩贱皮子还咋跟她嘚瑟! 然而,张梅花并不知道她这番小动作非但没有得逞,反而还给了张老棍英雄救美顺带着讹了赵家一顿。 张老棍倒不知道赵春兰买了酒,他纯粹就是想看看赵家屋里头到底啥情况,看需不需要他再添把火给李芸点教训,所以偷摸着趴在人窗户底下张望里边的动静。 从李芸上桌到被劝酒,再到喝醉……他全都看在眼里。 直到赵大傻搂着李芸喊新媳妇,他才顺手抄了根木棍冲进去。 这种事被民兵逮个正着,赵春兰给吓得够呛,硬着头皮按照张梅花教她的一个劲强调是李芸自己上她们家来主动跟赵大傻投怀送抱。 张老棍自然不能听她的,这不连唬带骗把赵家地窖里存的几颗白菜和唯一的十斤粗玉米面拿走。 李芸醉得不省人事,张老棍便把她抱去了刘家,刘寡妇母女仨人眼下全关他家柴房里,刘家房子空置许久。 不过张老棍并没有对李芸做啥,他要是真想对李芸用强,随便给个一闷棍就成,再不济还能上他亲姐那儿要点上回给刘翠芳用的粉色药片,没必要这么麻烦。 李芸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炕上,又见张老棍趴在桌上正睡的香,吓得“啊”了一声。 张老棍从梦中惊醒赶紧跑过去捂住她的嘴,“你丫轻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差点让赵大傻弄了!” 他把刚才赵家发生的事全给李芸说了一遍,李芸吓得趴他怀里直哭,“我要回家,等天一亮我就走,啥知青啥进步青年,我再也不当了!” “妹儿啊,你说你这就走了不是白受委屈了,咋着也得等哥把这口恶气给你出了,你放心,以后有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美人主动入怀,张老棍美得跟啥似的。 他发现这种感觉远比他偷睡了别人家的媳妇来得爽。 为了留住李芸,他把张梅花坑她的事告诉她,李芸恨得咬牙切齿,“我这就找她去!” “找啥啊,她坑你你就不能坑她?她不是想把你推给赵大傻吗,那就让她去给赵大傻当媳妇。”张老棍一拍胸脯,“这事儿包我身上。” 李芸感激其对自己的关怀,又觉得张老棍在她醉酒的时候都没有占她便宜,对他不满也烟消云散。 只是关于李芸一夜没回知青点的各种传闻却不胫而走,一上午功夫传遍整个大队。 王胜男正把这事儿当笑话说给宋恩礼,萧和平开门进来,满身风雪,“我有事要跟你表嫂说,胜男你先出去。” 宋恩礼知道他刚才又去公社办公室打电话去了,只是不知道给谁打,不过一回来就找她说事,也能猜到应该是跟那通电话有关。 她拍拍王胜男手背,后者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出去,路过萧和平时还故意朝他吐舌头,嘲笑他又被媳妇赶出屋只能跟爹娘挤一个炕。 萧和平直接把她推出去,将门上栓,“我现在重新打结婚报告,还是以宋红旗的身份,等寄到省城批下来,你再跟我一块儿回部队,你也给肉联厂写份辞职报告,待会儿我一起寄走。” 他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和笔,分了一份递给宋恩礼。 宋恩礼靠炕上动也没动,依旧专注自己手上的毛线针。 她知道萧和平刚才又去公社办公室打电话去了,猜测他突然回来跟她说这个,应该跟刚才那通电话有关,但萧和平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实在让她不爽,“我不写,写不来。” “我写你抄。” “抄不来。” “宋红旗,咱们现在是在解决问题,能不闹别扭吗?”萧和平把信纸给她丢炕桌上,“你说你工作是为了留在省城陪我,这不就让你留省城了?” 宋恩礼抓起把毛线往他身上砸,“是我想跟你闹别扭?你有尊重过我吗萧和平,你让我辞职我就得辞职,你让我不工作我就得不工作,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是我男人了我就得啥事都听你的?就得成天围着你转?就得做个洗衣做饭生娃的家庭妇女?” 萧和平真想点头,因为他所看到的别的军嫂都是这么过日子的,但他不敢,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把眼前这只小炮仗给点着。 他耐着性子把毛线球打地上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放回炕上,“咱这不是正在商量嘛。” “你这是商量的态度吗?让我辞职,那我让你复员你咋不复员,我告诉你萧和平,这都已经不是工作不工作的事儿,你这坏毛病我就得给你治下来,你要是不答应我去上班,咱俩一块儿跟家耗着!” 萧和平沉默的站在那儿,良久良久。 “你好好考虑考虑。”开门出去之前,他平静道。 宋恩礼气呼呼把毛线活全扔了,整个人团进被子里。 考虑个蛋! 这事坚决没商量!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坐起来给严朝宗写了封信,让他帮自己请个假,免得对肉联厂那边没交代。 这边正写着信,严朝宗那边已经得知她失踪的事。 杨厂长和小田两人接连找了好几天,大半个省城都快翻过来,还是没找着人,生怕宋恩礼出事到时候严朝宗怪罪下来会更严重,这才壮着胆子把这事报给严朝宗。 严朝宗一通电话打到部队,得知萧和平已经请假,并且也是那天下午回的老家,而且他家没有来过任何急件电话,心里已经猜到七七八八。 不过他并不着急。 他太了解宋恩礼的性格,这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受人摆布的姑娘,越是限制她干这干那越会惹她厌烦。 果然,后来收到宋恩礼的来信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不慌不忙又往首都打了个电话…… 三天后,一封邀请函从首都寄到省城又转往青山大队。 “首都军校六零届同学会……”宋恩礼把邀请函逐字逐句念出,“这是让你去首都参加同学会呢萧和平,赶紧去。” 萧和平挑着眉从她手上接过去,快速浏览,“我同学会,你激动个啥,你以为我不在家你就能回肉联厂上班了?” 邀请函在她后脑勺扫过,“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首都玩。” “我不去,我跟你一没结婚二没扯证,我凭啥去啊,以啥身份去?”宋恩礼惦记着即将到来的严朝宗的生日,满口拒绝。 “真不去?” “不去。” “你不去我也不去。” 这大老远的跑首都参加一趟同学会,还不够累的,还得这么些天见不到媳妇,萧和平是真不乐意去,只可惜世事总不能遂人愿,他不去想,盛利想去。 他跟盛利不仅是一块儿出生入死的好战友,也是一个军校一个班毕业的好同学,他收到同学会邀请函,盛利那儿自然也收到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五十章 去首都 盛利这人好热闹,早就盼着今年的同学会,只是往年的同学会一般都在年底,今年也不知何故提前。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急切奔往首都的热切心情,哪怕这会儿他才刚出院没两天。 盛利打电话到公社,让萧和平上省城跟他一块儿出发,因为他是伤员,需要照顾。 萧和平最头疼就是这货,但又说不过他,只得再三叮嘱王秀英,这回一定得给他把媳妇看好,千万不能再让她偷溜出去。 回屋又再三跟宋恩礼强调,“工作的事儿等我回来再商量,你要是再敢背着我去上班,那就甭商量,在家呆到怀上再出门。” 宋恩礼白了他一眼,“萧和平你好好讲话,你要是哄得我高兴兴许还能搭理你,否则你等着吧,你前脚上首都后脚我就敢回肉联厂。” “非把你弄得下不来炕你才会老实是不?”萧和平威胁逼近,宋恩礼连连后退,“我警告你别乱来啊,这马上就得出发,不然咋赶得上火车。” 因为闹矛盾,这趟打从省城回来后小两口一直分房睡,宋恩礼也不让萧和平碰她,一碰就炸毛,萧和平这儿也是憋得够呛。 但宋恩礼并不打算因为他要出远门就让他占便宜,否则这家伙指定以为他已经将她睡服。 她远远躲开萧和平,从搁衣柜的小挎包里拿了四百块钱和一堆军用票证出来,“给,这些带上,去百货公司看到啥喜欢的就买回来。” 四百块钱相当于萧和平两个月的工资加军龄补助,对于别家来说也许是大数目,差不多一年的收入,但对于他们家,算不上。 宋恩礼去过沪市,知道百货公司里的东西有多贵,她不想萧和平看得到买不起,更不愿意他一个大男人在战友面前跌份。 萧和平早就想给他媳妇买点像样的东西,爽快接过,揣兜里后又跟宋恩礼要,“不够。” “咋不够,这都够置办嫁妆了还不够。”宋恩礼一巴掌拍他手心,“我还得攒钱养娃,不够也不能给你。” “养娃”两字成功取悦了萧和平,也柔软了他的心,他抱住她,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媳妇你啥时候给我生娃?” “这不是正在生嘛。”她之前老吃避孕药,经期完全乱了套,这突然间停了,咋着也得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吧。 “萧和平。”闹别扭归闹别扭,他要出远门,宋恩礼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她主动将脑袋贴他胸口上,柔声道:“萧和平,关于工作的事咱好好商量行不?你别一意孤行,我也不跟你犟,我答应你只要怀上娃我就辞工,不然就算眼下这结婚申请批下来也没用不是,还没分房呢,我又不想住你们那宿舍,那里头事儿多,上回我才刚烫伤手。” 说起宿舍楼,萧和平也是头疼,尤其想到上回那俩熊孩子把他媳妇手烫成那样,更觉得自责,态度上也不再似之前那么坚决,“行吧,这几天我好好想想,等我回来咱再商量,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准……” “不准背着你去上班是吧,知道了知道了。”宋恩礼推着他往外走,“快去吧,三哥和马车已经在门口等你了。” 萧和平想到自己还得回宿舍收拾行李还得去接盛利,便没再做耽搁。 这次的同学会时间安排得十分不合理,以前起码提前一礼拜好让他们能安排时间,这回统共也才两天,得亏燕北离得首都不远,不然只怕飞着去都来不及。 而且到首都后他还得先去拜访伍先生,时间上就更紧。 萧和平走后前两天,宋恩礼倒还算老实。 既然她答应了萧和平等他回来商量,自然就不会急于这一刻,至于严朝宗的生日,她打算到时候提前好好跟王秀英说说,也不至于就真不让她出门,反正还有好几天。 临近新历年底,大队里事务也繁忙起来。 饥荒年又赶上洪灾,虽然上头暂时还没下救助粮,但今年该上缴的粮却得到特批减免了,这不所有的收成全都堆放在大队粮仓里,还得进行二次统计,确保从抢收后到现在没有被人偷拿,以便能在年底准时发放到社员手里。 而且还得进行为期三天的生产队干部选举,生产队干部虽然没有工资,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特权便利在,再者大小也是个干部,这事刚在社员大会上宣布,那些早就有此想法的已经开始明里暗里的上社员家动员拉票。 还是夏天的时候王宝生就已经跟萧建业商量过这事,萧建业本来人缘就好,能力也不差,还识字,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之一。 但理想归理想,民主不能抛,这不萧建业也随大流加入到拉票队伍当中。 这种事宋恩礼当然不能不帮忙,拎上五十个鸡蛋趁夜去了张老棍家,直截道:“帮我三哥拉拉票,到时候肯定不能亏了你。” “嫂子真是客气。”张老棍喜滋滋抱过鸡蛋框,抓起一只在脸上滚过,“今天中午我已经跑了一小半社员家,明儿再跑跑,不见得就是全票,但给萧三哥弄个队长没问题。” “改明儿你自己还能弄个妇女主任当当。”宋恩礼打趣他。 张老棍这厚脸皮也叫她说得怪不好意思。 有了张老棍的帮助,萧建业在这次选举中简直势如破竹,以压倒性的绝对票数成功当选第一生产小队的队长,其余的则按票数分别排下,青山大队一共六个生产队,所以前六名均能当选,其余的则被刷下。 有些参选者估计到死也不会知道,就在他们在动员台上慷慨陈词的时候,他们的媳妇却悄悄把全家人的票投给了萧建业。 丁俊兰准备第二天一早便带着自己平日攒下来的好东西回趟娘家,虽然从公社供销社被涮下来这事已经过去许久,但她总觉得回娘家有些抬不来头,因为喜欢背后叨人的破嘴太多。 这回可好,总算是能挺直腰板! 她怕耽误挣工分,赶在王秀英做早饭前就起床。 外面天儿都还是黢黑的,风雪正是大的时候,她用条厚头巾把自己脑袋捂了个严实,又给萧小栓穿上宋恩礼从沪市给他捎来的皮棉鞋,娘儿俩打算风风光光的回趟姥家。 一打开院门出去,丁俊兰差点没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院门外,一大丛茅草正哆哆嗦嗦的坐在那儿,还会动,简直成了精! 萧小栓当场给吓哭。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你快来!”她急忙回去拍门,萧建业被她吵醒,披着簇新棉衣睡蒙蒙从屋里出来,“咋了这是,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其余几房人听到动静,也陆续开门出来。 “干啥呢这是!都消停点。”王秀英怕她吵醒小儿媳,站在主屋门口低声呵斥。 “娘,你看,你看你看。”丁俊兰指着门口的茅草堆,茅草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扒拉开茅草,露出一张人脸,又给她吓得“啊”一声,“招,招娣!你干啥呢这是,披着茅草坐这儿!” 几人凑过去一看,还真是陈招娣! 只是她那样子有点惨,满脸都是淤伤,看样子遭了不少罪,人也比前阵子更消瘦,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娘!”见到萧家人,陈招娣憋着最后一点劲儿抬手就开始抹眼泪,“我可算是回来了,我可算是回来了!他们都不让我回家,要不是我趁我娘睡了偷跑出来,你们怕是再也见不着我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五十一章 私奔 萧家一家子全给气笑。 “就跟谁稀得见你似的。”王秀英不耐烦的甩甩手,“哪儿的来回哪儿去,别跟我们家瞎吵吵,不然我就叫人给你送回你们大队去,到时候看你们大队长扣不扣你们家工分!” 陈招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看王秀英又看看萧家众人,“娘,我回来了!” “我不瞎,麻溜儿的滚。” “我说陈招娣儿,你该不是以为你回来了,我们就得屁颠儿屁颠儿的把你迎进门吧?”周娟裹着棉衣笑话她。 “跟她有啥好说的,她傻你也傻?”王秀英白了周娟一眼,又对陈招娣道:“还有你,以后别娘长娘短的,我们家老二已经跟你离婚了,以后你跟我们家可没关系,你别整不清楚状况。” “咋能没关系啊,建军是我孩他爹啊!”陈招娣脑子里发懵。 她是真整不清楚状况。 在娘家吃了一段时间苦后,跟萧家的系列不愉快在她脑子里已经模糊化,她开始惦记起萧家人的好,惦记起萧建军的好,并且在无数个挨饿受冻的夜晚自动将她跟萧建军的离婚脑补成因为她不懂事非要回娘家还帮着大哥大嫂说话,这才遭到这样的惩罚。 所以在她的理解中,只要不再跟娘家走动,她自然就能回萧家,再咋着她肚子里好歹怀着男娃,至于离婚结婚啥的,还不就是那样过呗。 可王秀英的话和态度,无异于给了她当头一闷棍。 她颤抖着,却不仅仅只是因为寒冷和饥饿。 宋恩礼在屋里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哇”一声哀嚎,吓得她猛地一激灵从炕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套上大棉衣开门出去,“娘,咋了这是。” “红旗!”院子里的人都不帮她说话,好不容易见着个新出来的,陈招娣自然转而盯上她,“红旗你快帮我跟娘说说让我回家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回娘家。” “……”宋恩礼抱着萧和平给她买的热水袋,无语的看着她。 “疯疯癫癫的,老三你跟你媳妇一块儿回娘家,顺道给她捎回去。”王秀英把宋恩礼推回屋,“赶紧的别跟外头站着,回头冻着可咋整。” “我不回去,再回去他们会打死我的!他们不给我饭吃,还说要把我嫁给山沟沟里的老汉子做媳妇,我不能不回去,我不要嫁给老汉子,我要留下跟建军过日子!”陈招娣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丁俊兰径直往主屋奔去。 一直紧闭的二房屋门突然从里面大力拽开,陈招娣下意识回头,曾经的两口子正好撞对眼。 “建军!”陈招娣好似看到救星,“我就知道你不能撇下我跟儿子不管,不然你咋可能不跟小春结婚。” “我来给她送回去吧,老三待会儿还得去帮着盘点粮仓,睡不够哪成。”萧建军边往出走边套棉衣,脸上被吴三妹抓伤的伤口虽然已经掉了结痂,但仍有几处明显的痕迹。 屋里四个女娃听见亲娘的声音,一齐在炕上哭,连还是小婴儿的五丫都没例外,只可惜萧建军已经带上门,没给母女再见面的机会。 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他心里也想明白了,啥样的娘们儿能过日子啥样的不能,眼下这样就挺好,光棍也比家里成天鸡犬不宁的好。 陈招娣傻了一样站在那儿,身形微微摇晃了两下,突然重重往后仰去…… 只是就算昏迷,也没能改变她被送回娘家的命运。 纵使每个人都觉得他是家里最老实的,但萧建军骨子里或多或少还是有萧家人的影子在,已经做决定是事,他不会后悔,至于陈招娣肚子里的娃,如果以后她没能力养或者不愿意养,他会把他接回家。 被陈招娣这么一闹腾,宋恩礼也没心思睡了,王秀英便拉着她商量萧建军的婚事。 她觉得应该尽快给他找个新媳妇,这样才能彻底断了陈招娣的念想。 宋恩礼当然没理由反对。 本来那些老少娘们儿听说萧家暂时不给萧建军娶媳妇都歇了心思了,突然又听说王秀英改口,这不上门说亲的人差点再次把萧家门槛踩踏。 王宝生就让王秀英趁这个机会帮他打听打听哪家有合适的年轻人给他们家王胜男说一个,免得她成天得空就往那姓周的眼镜知青跟前凑,家里的口粮都要叫她搬空了。 王胜男听说这事,差点没哭昏过去,着急忙火跑来找宋恩礼给她出主意。 宋恩礼正窝在炕上抱着暖水袋写写画画。 严朝宗生日,她说了要给送份超大号的礼物,可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想不出来送啥好,这不就让意识进入空间在里头翻找,看看有没有啥合适的,合适的她便记下来。 “四表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快帮我想想法子啊,万一我爹真给我说了人家我可咋办,我不想跟别人结婚!”王胜男见她不搭理自己,抱着她胳膊拼命摇晃。 “你跟那周振兴这就非君不嫁了?”宋恩礼回过神来,又往本子上添了个钱包,点了点,正好十样。 十全十美,凑个寓意得了。 她把纸撕下来叠吧叠吧揣兜里,打算过两天上省城瞧瞧,看有没有啥能入眼的货色。 “也不是。” “这不就结了,万一相到一个比周振兴还让你喜欢的呢,不试试咋知道。” “可我就喜欢他啊。” “那你就去找你爹说,说你要跟周振兴结婚,看他能不能揍死你。”宋恩礼玩笑道。 此时此刻的她完全想不到,她这一句无心的话却让王胜男产生了一个无比勇敢的新念头。 王胜男当然知道她爹不会让她跟周振兴结婚,哪怕只是眼下这样还不算处对象的接触他们家也是全家反对,她哥她爹每天盯贼似的盯着她,害得她每回去找周振兴都得偷摸着。 她把心一横,果断回家收拾了两件衣裳和几块私房钱当夜便溜出去找了周振兴,告诉他她家要把她嫁给别人,所以她要跟他私奔。 这事儿周振兴可真是始料未及。 最近这段时间他跟这蠢姑娘相处得挺好,有的吃有的穿,这蠢姑娘得了啥好东西都会拿来给他,可他从来也没想过要跟她结婚,跟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乡下人结婚。 至于私奔,那就更不可能了。 别说他对她没感情,就是有那也走不了了啊,去哪儿不得要介绍信,没有粮票没钱没工作吃啥,蠢货果然就是蠢货。 不过王胜男告诉他她要跟别人结婚,他也料到以后大概都不能从她这儿得到好处。 好一番利益取舍后,周振兴跟王胜男约好明天晚上准时在村口大树下碰面,到时候他带她私奔。 王胜男那叫一个激动啊! 虽然周振兴从亲口没说过喜欢她,可要跟她私奔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她的振兴哥心里一直都是有她的! 回家后,她又偷摸藏了不少干粮,激动又紧张的盼望着解放爱情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天亮后,周振兴去背着她偷摸去了躺大队办公室找王宝生,进去啥话不说先提条件,“我希望大队长能把我的工分口粮还给我,否则我只能对不住你把你闺女的事儿说出去。” “王八羔子!”王宝生还以为他把王胜男咋着了,上去就是一拳头,却听说王胜男要跟他私奔。 只是周振兴死活不肯说具体,叫他一定要先答应把口粮还他。 为了自家闺女,王宝生也只得当一回没底线的人,好在当时上头安排知青来的时候说好的就是要分口粮,而且周振兴一个,这事也不算太过。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找上门 周振兴亲眼看着王宝生把他的名字从那张掐着他胃的证明上划掉,这才把昨晚王胜男偷溜出去找他要跟他私奔的事告诉他,时间地点一个不差。 王宝生差点没气吐血。 别人家都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他这儿可倒好,还没嫁呢,水先泼干净了。 他打发了周振兴,气冲冲往地里走,走一半又觉得如果就这么贸贸然把闺女逮回家也不是个事儿,不叫她死了这个心,只怕她还得再生事端。 思来想去,王宝生还是决定先忍着。 王胜男生怕家人看出端倪,一整天都紧绷着根神经,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早早的便回屋睡了。 夜深人静。 她也记不得周振兴当时跟她约了几点,只知道这会儿家里人都睡得正熟,隔壁鼾声四起,是最佳的逃跑时机,便赶紧起来穿衣裳,跟往常似的偷溜出门直奔约定好的地点——村口那棵大树下。 夜里那是真叫一个冷,北风呜呜的刮,只那么几分钟时间王胜男已经冻得眼泪鼻涕直往下掉,可她心里却是热乎的,满脑子想象着自己往后跟周振兴的幸福日子…… 然而数分钟后,她等来的却是她爹跟她哥。 王宝生啥话不说,上去就先给了王胜男一大嘴巴子,“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人把你拿来换口粮了知道不!” 要是搁别的季节,他非得脱下千层底儿结结实实抽她一顿不可,不过眼下外边天寒地冻的,王宝生怕冻着自己便忍了,这顿火愣是憋回家才发泄彻底。 一直蒙在鼓里的朱莲花被吵醒后发现自己男人正在揍闺女,拦都拦不住,只得赶忙上萧家去求助。 宋恩礼才刚把放下准备熄灯睡觉,就听见院外头有人噼里啪啦的拍门,穿上衣裳跑出去把门打开一看,“舅娘咋是你啊。” “快,红旗快去叫你娘起来,胜男快叫她爹给抽死了!” 两家隔得不远,站在院子里仔细辨还是能听出来哭喊声来。 宋恩礼忙去敲王秀英的门,“娘,快,老舅正跟家揍胜男呢!” 王秀英急急忙忙开门出来,边穿衣裳便往外走,问朱莲花,“咋回事咋回事,这大晚上的他抽啥疯呢这是!” “我哪儿知道啊!”王宝生最怕王秀英,有她在朱莲花就放心许多。 三人顶着大风雪往王家赶,等到的时候,王宝生已经揍得差不多了,正攥着千层底儿坐炕上大喘气。 “干啥玩意儿呢!”王秀英冲进门,二话不说先夺过他手上的千层底儿给他抽了一通,“就是捡的闺女也不能这么往死里抽吧,啥深仇大恨呢!” “你问问她!你问问她到底干了啥好事儿!”王宝生指着缩在墙角哭的王胜男,气得浑身直哆嗦。 “我就是想跟振兴哥在一块儿!我做错啥了!”王胜男倔脾气上来,也不服气。 “你他娘的!”王宝生抄起炕桌上的枕头直接朝她砸过去,得亏宋恩礼把王胜男拉得及时,不然就这好几斤重的荞麦壳砸她脑袋上也是够呛。 “你要跟他在一块儿,你咋不问问人家要你不!成天就知道腆着脸倒贴,‘羞’字儿咋写知道不!还私奔!人都特地来找我说了,让我以后看好你别再缠着他,人老家有对象的嘞!” 王胜男如遭雷劈,“不可能的!” “咋不可能,他眼镜儿不来找我你以为我能知道你要跟他私奔的事儿?人涮着你玩儿顺便换点口粮呢,就你个蠢蛋居然还真他娘的信了!今儿下午我已经把他那份口粮还他了知道不,不信你自己个儿滚去知青点瞧瞧去……” “行了,你也差不多得了,有你这么说自家闺女的!”王秀英跟宋恩礼两人把王胜男拉起来,“走,先跟你四表嫂上老姑家睡一宿,老姑回头一定批评你爹。” 王胜男眼下是身形俱受创,木讷的跟着宋恩礼回萧家。 整一宿,萧家院里都回荡着她伤心欲绝的哭声。 宋恩礼从王宝生那儿知道事情真相后便打消了安慰她的念头,让她可着劲儿的哭,哭痛快了,心里也就明白了。 等王胜男哭累了,她便叫王秀英进来帮她一块儿给王胜男上药。 王宝生也是真的气惨了,这水灵的大姑娘愣是叫他抽得浑身都是伤,王秀英一边给上药一边直骂王宝生不是东西。 王胜男搞成这样肯定是下不了地,王宝生一直对上回张梅花把宋恩礼绊倒害她磕了脑门的事儿耿耿于怀,也没好意思再叫她去,便让萧建业替王胜男去记工分,再让宋恩礼替萧建业去大队粮仓帮着盘点存粮。 原先已经断断续续盘点了两天,其实剩下也没多少东西,不用一上午就盘点清楚了。 午饭后,邮递员来送信。 严朝宗写的,他这两天要到江源县巡查省食品公司系统内的副食品店和食品加工厂,顺便给她捎了绸缎来,让她有时间去县政?府找她。 宋恩礼一算时间,信是昨天上午寄出的,严朝宗说的到县城的时间应该就是今天上午。 这回她倒是没跟王秀英撒谎,告诉她自己有食品公司的朋友从省城给她捎了东西,她去县城拿,拿了就回来。 王秀英怕她冻着,想叫萧建军赶马车送她,但宋恩礼想趁这个机会用食物换绸缎拉回来,便没答应,只一再保证自己去去就回。 跟上次一样,骑着自行车上了公路后,她立马从空间拿出军大衣和雷锋帽,裹得像只胸一样才敢继续出发。 午饭后正是休息的时间,县政?府里也没啥人,加上又是大雪天,冷清得要命。 宋恩礼的自行车刚在大门口停下,一直在门口等她的小田殷勤迎上来,“可算是见着您了,那天我们书记听杨厂长说您失踪,把所有的会全推了,发动好些人到处找呢,大半个省城都翻过来了。” “哪天家里有急事,走的着急就忘了打招呼了,大叔帮我请假了没?” “请了,还是我去给您请的,您尽管放心。” “麻烦你了。”宋恩礼朝他点点头,随他进门。 严朝宗正在会客室里跟县里的几个干部闲聊,宋恩礼从窗玻璃里看到就没好意思进去,裹着军大衣在外头走廊上等。 严朝宗面朝窗户坐着,一抬头就能看见走廊上那颗小树苗一样蓬勃的身影,脸上添了几分笑意,丢下屋里的人开门出去,“小礼。” “不好意思啊大叔,肉联厂的事儿给你添麻烦了。”宋恩礼诚挚同他道歉。 “你这丫头几天不见还学会跟我客气了,先进来坐,站外头怪冷的。” “不了大叔,你们还在说事情吧,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屋里一水的正襟危坐的干部领导,那气氛瞅着就压抑。 “那咱走吧。”严朝宗直接领着她下楼,宋恩礼叫他搞得莫名其妙,“里头的人咋办?” “扔着呗。” “你还怪任性。” “人这一生也总得偶尔任性那么一两回。”严朝宗似是感慨。 宋恩礼跟在他身后,“那大叔你的任性也未免太小了,就撂几个人。” 严朝宗回头朝她笑笑,并没说话。 他这趟来,非但给她带来绸缎衣物,还给捎带了不少米面油,还有小半只杀干净冻硬了的猪,小轿车塞得满满当当,他本人都只能坐前座。 不过送东西是次要,他更希望这趟能把宋恩礼接回省城,所以就问她,“跟你对象沟通得咋样,他同意你去上班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请客 “还没沟通好,他去首都了。”宋恩礼看着满轿车的东西发愁,看来她得再多给严朝宗送几样礼物才行。 虽然他应该不缺钱,但老白拿他东西她觉得怪不好意思。 爷爷从小就教育她: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 更何况她也不愿意严朝宗觉得她是个爱占便宜的人。 严朝宗当然不傻,他比谁都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所以在听到宋恩礼说这话后,他不动神色的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压下。 “还是应该好好沟通。” “反正不管他答不答应,这肉联厂都必须让我去,不然以后我不得啥事都听他安排,那可不行。”宋恩礼关上车门,拍拍手,“大叔你吃饭了吗,远道而来给我捎这么些好东西我总得请你吃个饭吧。” “就等着你这顿饭。” “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县城没啥好吃的。”整个县城她吃过饭的地儿统共也就胖老头那儿的国营饭店和县医院食堂,不可能带严朝宗上医院吃饭,愿不愿意也就国营饭店了。 但县城的国营饭店跟省城的那是真的没法比。 严朝宗并不嫌弃,“没事,你平时吃啥我吃啥。” 小轿车里塞满东西,再想多塞进去半个人都不现实,宋恩礼便提议走着去,反正国营饭店也离得不远。 这几天接连大雪,路面上屋顶上全是厚厚的积雪,几个环卫工正拿着大铲子在铲,冬天家家户户烧火炉子取暖,煤灰飞得到处都是,再被鞋底儿那么一碾,天上地下全是黑灰,看上去实在是有够脏乱。 “大叔你小心点。”路面上有些积雪被踩结实已经成了冰,环卫工还没扫到,宋恩礼一步三滑,特地提醒严朝宗。 严朝宗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羊绒呢大衣,里头中山装,黑色皮手套,看上去像民国时候的优雅老男人,好看得不得了。 宋恩礼盯着他看的时候“咦”了一声,解下自己的白围巾给他挂上,“你这个造型就缺这玩意儿。” 她默默在礼物单里又添上一样。 严朝宗见她穿着厚实的军大衣便没跟她客气,主要是他真的想要这条围巾。 果然,一身黑加一条白围巾,更有文化人的范儿。 国营饭店门口,一男一女俩穿着破旧棉衣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往里头张望,似乎是想进而不敢进,直到看到宋恩礼跟严朝宗进门,这才佝偻着腰跟进去。 “大,大姐……”宋恩礼听到那男青年跟柜台后的猪脸服务员说话,叫严朝宗找了个位置先坐下,兀自去后厨找胖老头。 见她带朋友来,胖老头还挺好事的趴出菜口看了眼,“你对象啊?” “瞎不是,那是我朋友。”宋恩礼在后厨一通翻找,“有啥好吃的。” “能有啥好吃的,馒头面条猪头蹄,不过这半个月有几样新鲜蔬菜供应,你想吃啥我给做。” “全是素的,喂兔子呢。” 外头突然“砰”的一声,“爱吃不吃,吃不起别吃!” 一听就知道又是那猪脸服务员在为难人。 宋恩礼探出半个身子去看,那俩年轻人给吓得不敢啃声,那姑娘眼泪水都吓出来了,唯唯诺诺的缩在男青年身后,低着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你们这儿算是养一祖宗了。”宋恩礼早就看不惯那猪脸服务员,没啥好语气。 “关系托关系的,有啥办法。”胖老头也挺头疼,但他总不好跟一姑娘较劲,这不一天忍一天的,他都快兼职干服务员了。 宋恩礼想到王胜男。 那傻姑娘当初为了周振兴特地辞了公社供销社的活回地里记工分,眼下这情况呆大队里肯定觉得别扭,要是能上县城来工作就好了,眼不见为净,过段时间也就忘了。 再说这甭管小伙子还是大姑娘,只要是吃商品粮的往后找对象也能找得比别人条件好。 她琢磨着等会儿回家去找王宝生商量商量,要是可以的话,就托关系送礼把王胜男弄县城来。 宋恩礼打开后门出去,没一会儿拎了一只沉甸甸的大篮子回来,拍拍身上的雪,把篮子放灶台上。 胖老头一通扒拉。 野猪肉,大老鳖,野山鸡,野蘑菇,还有几截腊肠。 “嗬,全是好东西。” “你看着帮我再弄俩素菜,一定得给我弄好吃了。”宋恩礼丢了五毛钱给他,“加工费。” 胖老头从来不是个喜欢假客气的,高兴的把五毛钱揣兜里,并给宋恩礼计算好俩蔬菜和四个馒头的价格。 宋恩礼拿着钱出去缴费,那俩年轻人还在柜台前杵着,猪脸服务员没搭理他俩,管自己趴那儿继续呼呼大睡,宋恩礼把钱和粮票丢柜台上,“一个炒茄子一个炒白菜瓦加四个馒头,收钱。” 猪脸服务员头也没抬,伸出胖乎乎带着四个小涡儿的手把钱抓过去,点过后甩甩手,示意她别打扰自己睡觉。 “大姐,麻烦你个事儿成不,我俩不识字,你帮我看看那上头写的啥,这大姐说吃饭要先看上头的。”男青年指指小黑板又快速缩回手,生怕宋恩礼再哄他一通。 姑娘扯扯男青年衣袖,“要不咱俩还是回去吧……” “不,不行,我都答应你要带你来吃顿好的。” 宋恩礼听得动容,放缓语速把小黑板上写的逐字逐句念给两人听,“今日供应,馒头三分,素面八分,猪蹄一毛五,猪头肉两毛,炒素菜五分,荷包蛋八分……” “知道疼媳妇,好样儿的。”念完后,她朝男青年竖起大拇指。 男青年被她夸得怪不好意思,搔搔头,“我答应过我媳妇结婚的时候带她来下馆子。” 姑娘红着脸,笑得腼腆。 谁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真心爱着彼此,起码内心是满足并且幸福的吧。 宋恩礼回后厨,跟胖老头要了俩玻璃杯一壶热水,冲了两杯绿茶。 她听到俩年轻人在柜台点菜:俩馒头,一只猪蹄,一个炒素菜还有一个荷包蛋。 “等会儿给他们先做,把我这盘腊肠分一半给他们,就说庆祝他们结婚快乐。” “唉。”胖老头连连点头。 宋恩礼把绿茶端出去给严朝宗,却又听见猪脸服务员因为粮票的事在那儿拍桌子,“你到底有没有粮票,先结账后吃饭!” “有,我有,我特地拿粮食跟人换的!”好像生怕拿慢了就会被赶出去,男青年慌忙解开棉衣从里头那件土布罩衫兜的兜里摸出一只团成团的小布袋,打开层层折叠,倒出几张毛票子还有两张二两粮票。 递给服务员时,陪了满脸的笑。 等俩年轻人吃完离开,胖老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猪脸服务员放半天假回家,这才慢吞吞的把宋恩礼他们的菜上上来,都是大菜,光炖煮就要费一番功夫。 好在已经过了饭点许久,国营饭店里也没多余的人,服务员也不在,所以不用担心被人盯上。 严朝宗对野味比较满意,但对服务员那是相当不满意,回县政?府后便让小田把这事跟县领导提了一下。 在这个年代,国营饭店同供销社或者副食品商店啥的一样,都属于事业单位,岗位都是由上头分配下来的。 县领导吓得直冒冷汗。 按照他们原先安排好的,接待工作是放在县政?府单位食堂,可严书记说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就拒绝了,谁能想到他又上外头国营饭店吃饭去了! 早知道这样,他们好歹也提前准备一下,这下可倒好,让他吃不满意了。 在自己的辖区让省城来的大领导没吃高兴,县领导自然不敢怠慢,答应马上就去处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小轿车上东西太多,光靠宋恩礼一人指定拿不回去,她本来打算去找胖老头再麻烦他充当一回车夫,严朝宗却主动提出要开车送她回去。 于是小田就被他给丢在了县政·府。 要是别人会开车宋恩礼或许还会觉得惊讶,不过到严朝宗这儿她却只觉得正常,这男人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地方。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丢几十年后去都不用担心他活不下去。 她把自行车停胖老头那儿,让他暂时代为保管,高高兴兴坐进副驾驶座。 不用吹冷风回去,比啥都好。 从县城开车回青山大队,即使车速再慢也就十分钟的事。 没聊两句便到村口。 大冬天的,孩子们都不愿在外边玩,所以路上也没啥人,只有地里劳作的社员注意到一辆黑色的他们没见过的车驶进大队,然后扭头同其他人吹嘘自己所看到的。 萧家只有一个王胜男和年纪最小的四丫五丫在,王胜男走路都得扶着墙,更别提四丫五丫俩女娃,米面都是大袋的,她们根本搬不了。 严朝宗亲自帮宋恩礼把东西搬进院,蹭得一身白。 萧家的情况他早就已经了解过,倒不好奇,只是毕竟不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心里或多或少还有些不踏实,总担心这俩年轻人住一块会出事,不过看到王胜男披着棉衣从宋恩礼屋里出来,他便彻底放心了。 他这小姑娘果然老实。 “那我就先回了,时候也不早了,再晚回省城的路怕是不好开。”严朝宗拍拍身上的白面。 宋恩礼怪不好意思,人给捎来这么多东西还充当了回司机,却连口水都没叫人喝上。 不过想想去省城那段能把人内脏都颠簸出来的破路,也觉得他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安全,尤其又下着大雪,怪不安全的。 她跟严朝宗约好二十号见,目送他开车离开。 王胜男好奇问她,“这谁啊四表嫂,好威风啊,居然开小轿车!还有这么些东西,都是给你捎的吗?” “嗯,那是我朋友。”宋恩礼给了四丫一颗糖打发她去地里叫王秀英回来帮忙搬东西。 有王胜男盯着,她不敢乱用空间。 王秀英听说小儿媳回来了,还带了好些东西,急忙赶回来。 见院子里堆的又是面粉又是大米还有小半扇鲜猪肉,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红旗啊,你是咋拿回来的啊!” “我朋友送我回来的啊,他们单位有车。” “一黑色的小汽车嘞!比四表哥坐的那洋气!”王胜男羡慕道,“四表嫂真幸福,坐过这么多车。” “以后你能坐上,快别在外头站着,别回头身上伤没好又给冻病了。”宋恩礼把她扶回屋,跟王秀英两人把这堆加起来好几百斤的东西一件件往屋里搬。 庆幸的是严朝宗很细心的在那七匹绸缎外头包了一层厚厚的帆布,所以并没有人看到里头到底装的啥,所以王秀英往屋里扛米袋的时候,宋恩礼顺手就给收空间里了。 这玩意儿眼下放家里不亚于一颗定时炸弹。 王秀英是聪明人,就算明知道这堆东西里莫名其妙少了一大包她也绝对不会乱问。 搬好东西洗过手,宋恩礼回屋跟王胜男商量了下让她去县城工作的事,先征求她的意见,王胜男似乎有点不太想去,推说等自己身上的伤好了先。 宋恩礼便没再继续往下提,反正她也就是临时起意,至于去不去是人自己的事儿,王胜男如果觉得能够有勇气留下来面对周振兴也没啥不好。 差不多晚饭点,严朝宗跟小田才回到省城。 出发的时候雪势突然增大,小田怕出事故把车开得特别慢,整整花了四个钟头。 等进省食品公司的大门,天儿都黑了。 保卫看到严朝宗的车,急急忙忙跑过来,“严书记,有位萧同志在会客室等您,已经来了一个多钟头了。” 宋恩礼那事后,保卫不敢再贸贸然把访客赶走,每个人都会详细登记询问,不过更重要的,今天这位访客他穿着军装,看军衔应该是个少校级别。 当保卫的,多半都是部队里的转业军人或者是有梦想当军人但是没被选上的,所以对军人他们有着骨子里的敬佩崇拜。 严朝宗听到“萧同志”仨字,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他打开车门下来,徒步往行政楼走去。 会客室里生了壁炉,里头的气温同外面的冰天雪地有着天壤之别,窗玻璃上因为冷热的不断碰撞而生出许多小水珠,继而产生朦胧的雾气。 严朝宗进门便注意到窗口站着的身材高大精悍的男人,笔挺的军装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处处透着从容和无法掩藏的气势。 单看背影,便知不俗。 萧和平听到开门声,转过身。 双目四射。 和平的视线很自然的往下,停留在他脖子上那条白色的毛线围巾上,不过仅仅只是数秒,便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当然严朝宗还是留意到了。 更或者说,他有心留意。 他解下围巾,看似随意的挂在墙角的衣架上,“去了趟江源县巡查回来晚了,萧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身为主家,严朝宗表现出一贯来的谦和有礼。 那张没留下太多岁月痕迹的脸仿佛戴了层最得体的人皮面具,任谁也猜不透这面具底下到底是喜,是怒,还是其他什么。 萧和平依旧板着脸,就好像严朝宗的话和刚才那条围巾都没有在他心内掀起任何波澜,“我是宋红旗的未婚夫。” “为小礼而来。”严朝宗笑笑,拎起茶几上的大红色铁壳热水瓶,冲了两杯热茶,“萧同志请坐。” 他叫小礼,叫得那么的随意自然。 如果说刚才那条围巾还能让他稍微忍受,那么这一刻,萧和平是真的感觉到不舒服。 得是多么默契的相处才能让这种随意自然存在。 更何况严朝宗并不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而是一个成年男人,在觊觎他的妻子。 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无法忍受的事情! 而他的婚事,也因为眼前这道貌岸然的家伙差点再次陷入困境。 从举报的匿名信到丢信件再到沪市的房子……桩桩件件,虽然都并非他亲自所为却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严书记很有手段。” “谈不上,”严朝宗把茶杯放到他面前,在他对面落座。 同萧和平习惯性的板正坐姿相比,他的姿态更为闲适自然,仿佛不是情敌找上门,而是正在跟多年的老朋友叙旧,“我只是希望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带给小礼安全感,不管是从精神还是物质,她是个美好的姑娘,我希望她快乐。” “严书记似乎忘了还有道德这回事。” 严朝宗摆摆手指,“道德?谈不上。你们还没结婚,她还是单身,谁都有权利追求一个单身的自己喜欢的姑娘,更何况眼下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萧同志未免太草木皆兵。” 萧和平的脸上终于多了点表情,明显的讥诮,“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听你跟我说这些,严书记如果觉得自己有本事把她抢走那就尽管试试。” 他站起来,仿佛一棵树般挺拔在他面前,“我得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去首都的最好机会,不过严书记是聪明人,也该知道首都不会一直风平浪静,希望你能做出聪明人该有的取舍。” 严朝宗想,让他觉得憋闷的,绝对不是萧和平离开前的那句话,他从来不在乎首都到底是风平浪静亦或者刀光剑影。 萧和平的底气与自信让他没来由的烦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五十五章 欠收拾 严朝宗既然已经把萧和平和宋恩礼身边的事了解了个彻底,自然也知道萧和平救过伍先生的事,不过伍先生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个长辈,更别提萧和平。 所以这种底气与自信,他只能认为来自于宋恩礼,来自于他们的情比金坚…… 萧和平轻而易举就让他明白到自己的现状,他不是没本事去抢走,而是根本没有勇气去追求,否则早在火车上与宋恩礼第二次见面那回,他便会跟她表明心意,而不是采用眼下这种迂回的方式。 他不敢,没有人能够明白那小小一姑娘在他心目中的美好,他是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人给越推越远。 酝酿了那么久,特地把萧和平支去首都,他做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能在生日宴上给自己一个机会,可这最不该出现的人却回来了。 一记闷拳狠狠砸向茶几…… 从省食品公司出来,萧和平回了趟部队找师长,传达一些伍先生的意思,然后叫小孙送他回青山大队。 其实早在匿名信这事开始,他便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只是那个时候他跟师长把注意力都盯在了副师长身上,如果不是这次沪市房子的事,他还不能转移目标,然而所遇到的阻力太大,光靠他跟师长根本无济于事。 幸亏这趟莫名其妙的同学会让他有了调查的方向,也让他下定决心要借势伍先生,否则只怕还得蹉跎些时候。 不过一想到家里那傻媳妇他便头疼得慌。 倒不是担心她真被严朝宗抢走,严朝宗也抢不走,否则一早他媳妇就站在省食品公司门口等严朝宗去了,还能有他啥事儿? 萧和平只是觉得自己实在过于放纵宋恩礼,以至于她在外面到底跟谁接触,做些什么,他从来一无所知。 先是上黑市鼓捣,鼓捣成了黑市头子,现在又跟个觊觎她的男人瞎鼓捣,鼓捣到差点把他顶替,就没一刻消停的。 “欠收拾。”他抱着胳膊眯上眼靠着休息,想到媳妇,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就算严朝宗不会轻易放手,就算还会牵扯到很多事,只要能跟她结婚,一切都值当了。 萧和平的突然回来叫宋恩礼欣喜又郁闷。 刚洗过澡的她裹着跟他身上那件相差无几的军大衣看着他从车上下来,“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吃饭了没?” 她都还没去参加严朝宗的生日宴嘞。 萧和平上下打量她身上的军大衣,不消开口,宋恩礼便主动道:“这是我从县城买的,一百二一件。” 一百二一件的棉衣,一听便知是从黑市上鼓捣来的。 不过上黑市总比那男人送的好。 他突然想起以前那一箱箱从省城寄来的东西,不由得又黑了脸。 “咋了这是。”宋恩礼好奇他莫名其妙的情绪,问小孙。 萧和平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呐,总不至于为了这一百二十块钱就跟她置气吧,早知道她就说一百一了。 小孙摇头。 他哪儿知道。 他就是知道也不敢说啊,一路上副团长都板着个脸,车里温度比车外还低,几次没把他冻昏厥。 “没吃,饿了。”萧和平突然又恢复如常,兀自进院。 宋恩礼愈发莫名其妙,跟在他身后,“神神叨叨。” 夜路不好开,又是大雪的天儿,宋恩礼怕小孙一人开车回去不安全,便跟王秀英商量让小孙先住下。 家里没有多余的炕,好在萧建军眼下是单身,倒还能一块儿挤挤。 小孙跟着萧和平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他家住,小青年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一直主动帮着忙前忙后。 宋恩礼亲自下厨给两人准备宵夜。 一人一大盆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就着小咸菜和红烧肉。 饺子和红烧肉都是王秀英晚饭时候做的,本来打算留一些明天热着吃省得明天再做,宋恩礼见家里实在没啥现成的,便直接给端上桌了。 小孙家里条件不好,除了偶尔在部队里吃几顿肉和面,还真没机会见着这么好的伙食,那饺子白净的,比大姑娘的脸色还好看,红烧肉也做得比食堂里好吃,问题是嫂子还说了管够! 他捧着碗差点没热泪盈眶。 他们萧副团咋就这么幸福捏。 王胜男闻见香味裹着旧棉衣从屋里出来,眼皮子红肿,“四表嫂我也饿了。” 吃晚饭的时候光忙着伤感去了,这会儿她是饿得够呛,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萧和平筷子一顿,瞥向她,“你咋在这儿?” “你管我。”王胜男抢走他的筷子和碗,坐旁边呼呼吃了起来,边吃还边不忘气萧和平,“你不是要去上十天半个月嘛,这么早回来干啥。” “你管我。” “还有没有点做表哥的样子。”宋恩礼瞪他,“你等会儿,我重新给你下碗面去,还有没有饿的,我多下点儿。” 歪在炕上嚼花生米的萧铁柱举手,“这儿这儿。” “好嘞,爹一碗萧大哥一碗。”宋恩礼去粮仓拿了一大束挂面上来,又拿了些猪肉蘑菇大白菜。 家里鸡蛋已经吃完,小鸡仔还没开始下蛋,她又不敢再从空间拿,怕萧和平不高兴,好在萧小栓前两天掏的仨鸟蛋还没吃,她便拿了一只走。 帮她烧灶的王秀英好奇,“红旗啊,你拿一个鸟蛋干啥,不是还有俩吗?” “一个够了。”宋恩礼对王秀英没那么多忌讳,当着她的面把手掌一合一摊,拇指大小的鸟蛋瞬间变得跟人脑袋这么大。 王秀英瞠目结舌,手指小心翼翼的在大鸟蛋壳上碰了碰。 神奇,何止是神奇啊! 要不得说她小儿媳是仙女儿,她们老萧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红旗啊。”王秀英抱起柴火堆里那俩缩成团的小鸡仔送到她面前,“这个能变不?” “能啊。”要不是怕家里人又误会她从娘家拿东西,她早把这两只鸡给变大了,那样的话家里起码能多个菜。 不过她想到空间里的母鸡经过技术培育后一天起码能下俩蛋,而这个年代的鸡一天最多一个,有时候还不下蛋,便没给真的变,而是把小鸡丢进空间偷摸换了俩母鸡出来。 俩母鸡在空间憋得太久,出来下地那么一转悠就坐在柴火堆里咯咯哒下了个蛋。 “我的个娘嘞。”王秀英激动的捡起两枚大鸡蛋在脸上贴了贴,“还热乎的嘞!” “咱家又能吃上鸡蛋了。”宋恩礼往锅里挖了勺猪油,直接把那只把脑袋大的鸡蛋打进去,油锅滋滋的冒着香气,光是煎鸡蛋就有好大一盆。 盛起鸡蛋,又把肉丝和香菇搁锅里用油爆了爆,然后放水煮面,最后放入切得细细的白菜丝,再淋上香油大酱,两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便出锅了。 端上炕桌,半碗面条半碗鸡蛋,就连萧和平也看得食指大动。 “亏大发了。”王胜男嚼着饺子直叹气,“老姑的手艺跟四表嫂的没得比。” 萧和平生怕她吃完后又回屋霸占他的炕他的媳妇,三两口扒拉完便先了屋,宋恩礼给他烧了热水送进去,他正站在打开的衣柜前盯着里头的衣裳发呆。 “咋了,要找啥衣裳我帮你。” “没。”萧和平随便拿了条裤衩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直截了当的告诉宋恩礼严朝宗干的那些好事儿,好叫她离他远点儿,可是忍了忍,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一大男人在自己媳妇面前说情敌的坏话,未免太没品。 更何况眼下那姓严的还算不上啥情敌。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主要是疼,其次是让 他报复似的把宋恩礼扛上炕,啥前戲没有,压着便开始做。 从乾澀到濕潤…… 在她舒服得浑身战栗的时候,萧和平突然他低头在她右肩狠狠咬了一口,“老子只想懆到你看见男人就害怕。” 只一次,他便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 宋恩礼被他壓在身下大喘氣,“到底咋了你,上首都让人欺负了?” 刚才那句话,随着浪潮的退去而被遗忘。 萧和平紧紧把她抱住,“没,就是想你了,特想你。” 其实同学会只一天便结束了,剩余几天他都在伍先生家,顺便跟着他拜访了不少老干部。 首都大院儿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要是不提前做点了解还真是啥事儿也干不了。 据资料显示,严朝宗其实还有一大伯也住大院儿里,正经的老首长,跟伍先生一样,都是建國大典上站在承天门的第一拨人。 当年他们严家也算是商贾豪绅,兄弟三人变卖所有家产支持革命并且在战争中死了俩,剩下的严老首长虽然身居高位家中却只有俩闺女,严朝宗便是他们家族唯一的血脉传承,也是严老首长唯一的在意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严朝宗似乎跟严老首长的关系并不融洽,宁可待在燕北混一个省食品公司书记的闲职也不愿去首都侍奉在大伯膝下奔更好的前程,甚至还在十来年前跟严老首长给他安排的妻子离了婚,那女人也去了国外再也没回来过。 “去了一趟首都倒学会说甜言蜜语了,你那些女同学教的吧。”宋恩礼被他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把他推开在屋里扫了一圈,“对了,你给我买了啥回来,我咋没看见你拿进来呢。” 萧和平跳下炕,从军裤兜里掏出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钱票,“我没顾得上。” 好不容易去一趟首都,说好了要给媳妇买东西却啥也没买回来,他觉得很抱歉。 “我不信,你指定跟女同学玩忘了。”宋恩礼接过钱去点,“我得看看还剩多少。” 她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来回点了一遍,将钱散成扇形,指尖一弹,“咋还多了二百呢,萧和平你该不是背着我上首都赚外快去了吧!” 在她孜孜不倦的教导下,萧和平从门外汉直接晋级专业导师,“赚外快”三个字让他脸红不已,“谁还能有你有钱,要赚也上你这儿来赚。” 他再次把她扑倒,“一次五十。” 一个晚上,轻轻松松就是二百。 小别胜新婚,两人也没个节制,即使有草编席子隔音也挡不住曖昧外泄。 跟王秀英挤一个炕的王胜男和睡萧建军那屋的小孙两人正好一起开门出来上茅房,撞上彼此视线的同时又双双退回屋里。 好一会儿才敢再重新开门出来。 等宋恩礼天亮睡下中午再起,小孙早已经回省城,萧和平给她把午饭送进屋。 睁开眼第一件事,先揪着萧和平问他要答案,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萧和平并没有跟她再起任何争执而是很爽快的答应了,“过两天我们一块儿回省城。” 说实话起先他还真没把肉联厂的事跟严朝宗挂上钩,这会儿回过头再看怕是没跑。 不过反正媳妇抢不走,又何必惹她不痛快白白叫某些人高兴。 宋恩礼那叫一个欢喜,抱着他直亲,跟软猫儿一样在他脸上蹭,“萧和平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让着我。” 萧和平突然想起第一次往师政委办公室递结婚报告时政委对他说夫妻相处之道。 主要是疼,其次是让。 其实想让媳妇高兴真的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就像眼下这样,只要让着她就行。 “以后都让着你。”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想想之前,真是何必。 明天就是严朝宗的生日,要是过两天再回省城肯定来不及,所以宋恩礼便跟萧和平商量能不能今天就回去,她倒是够坦白,告诉他自己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但是没说具体是谁。 不过萧和平也猜到了。 当时看严朝宗资料的时候他扫过一眼。 十一月二十,严朝宗生日。 “咱俩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不打算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萧和平提醒她。 宋恩礼想起来自己去肉联厂上班的事萧和平已经知道并且同意,耿直道:“如果你早点同意我去肉联厂上班我早就告诉你了,他是个挺有气质的中年大叔,帮了我很多忙,下次介绍你俩认识。” “那就咱俩一块儿去参加他的生日宴。”媳妇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他,这个告知让萧和平觉得通体舒畅。 这会儿在他心里,别说一个严朝宗就是十个严朝宗也不是啥事儿。 “也行吧,不过我得先提前跟他打个招呼,不告知别人不礼貌。” “行。” 然而萧和平答应归答应,却并没有给宋恩礼任何去打招呼的机会。 他坚持非要再家里多住一天,并且找来老娘游说,所以两人直到二十号当天上午才返回省城,到地方就已经中午。 结婚报告已经重新提交走正常程序,宋恩礼也能再次正大光明的进出军官单身宿舍。 到宿舍后又是做饭又是洗碗,完了后又被萧和平狠狠要了一回,连上街买礼物的力气都没了,更别提再去一趟省食品公司跟严朝宗打招呼。 宋恩礼只得作罢,按照事先罗列好的礼物清单一样样从空间挑出合适的。 比如没有任何标识的手工真皮钱包,又比如一条简单的羊绒围巾,一只进口的古董刮胡刀,一瓶换装进水晶酒瓶里的红酒…… 用围巾替换原来的一只紫砂杯,不多不少还是整十样。 萧和平有点吃味她的细心,不过想想他媳妇从来也没在这方面亏待过他,而且严朝宗也给他媳妇送了不少东西,总不能白拿别人的,便又觉得没那么别扭了。 他问宋恩礼,“那我送啥?” 宋恩礼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咱是两口子为啥要送两份礼物,你跟他还有啥见不得人的私交吗?” 萧和平无端端想起“后门”的故事,深知自己媳妇尿性的他十分自觉的躲开这个话题到边上找别的事儿做去了。 宋恩礼得意的哼着喀秋莎,又从空间找出一只四方形的大号牛皮纸箱,将严朝宗的生日礼物一一装入,盖上盖,用红绸在上头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突然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只四方牛皮小纸袋递到他面前,“萧和平同志你告诉我,这是啥?” 萧和平扫了眼,一张俊脸叫上面的红色图案映得通红,“你个倒霉孩子,这玩意儿咋到你手上了。” 他一把抢过去揣兜里。 盛利那浑小子给他的保险套,一直他就没打算用,不过听说不好弄就没扔,搁衣柜最下头藏着他自己都快忘了。 “你先回答我。” 萧和平不理她,心虚得不敢再看他。 “萧和平你要是不说话我会怀疑你跟别的姑娘用过这玩意儿,陈大姐跟我普及过避孕知识,这玩意儿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宋恩礼不停在他面前蹿,他走哪儿她就跟哪儿,挑衅的指着他的裤兜,“你说,里头这个你是不是用过?” “不都弄进去了,哪有机会用。”萧和平脸更红。 “啥时候整来的。”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 “萧和平你真不是个东西!” 宋恩礼突如其来的火气把他吓得够呛,正欲讨好,却见她下一秒又没羞没躁的往他身上贴,“原来你早就想睡我呀萧副团。”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先来后到 后来居上 如果不是盛利来敲门,估计萧和平还得再折腾她一回。 对这个不速之客,萧和平很是没好气,连门都没让进,只给开了一小道缝隙,不过盛利并不是找他,而是找宋恩礼。 他媳妇就想做件跟宋恩礼那件军绿色呢罩衫一样的衣裳,只可惜把图样拿回去后研究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这不干脆让他来找宋恩礼把衣裳借回去照着做,作为答谢,还特地让盛利拿了一块檀香皂来。 虽然盛利说这是他老丈人搞来的处理品不值啥钱,但事实上一般有正经工作的人每个月才能得半块肥皂,又要洗衣裳又要洗澡,有时候上供销社排半天队还不一定买得到,因为这玩意儿经常断货,所以这礼绝对算是大礼。 宋恩礼不好意思白拿人这么好的东西,叫萧和平把挂在窗户外已经冻成白冰条的猪肉碎了一块下来,用油纸包上同呢罩衫一块儿递给盛利。 虽然有个在供销社当主任的老丈人,但供销社里毕竟只能弄到些日用品布料啥的,肉这玩意儿谁都得凭票购买,谁家都缺,盛利也不例外。 所以拿到那块肉,他显得十分激动,急急忙忙回家叫他媳妇晚上炖给他吃。 这些猪肉还是宋恩礼上次来的时候挂外头的,算来也有一段时间,虽然冬天不容易坏,但毕竟不新鲜,宋恩礼着急把它吃完。 萧和平又碎了一块肉拿进屋解冻,宋恩礼则把酱菜坛子里装着的水果倒出来挑择,好在萧和平不负吃货名头,也没给剩几个,她便一并洗了搁桌上,随拿随吃。 差不多五点,两人换了身干净衣裳出门。 萧和平还是穿的军装,外头套着平时不常穿的长款呢料军大衣,更显精神。 不过跟平时一样,萧和平只戴了栽绒帽佩领章。 为了方便作训生产,军官只有在偶尔参加重要场合或者节日啥的才会戴大檐帽。 宋恩礼穿的是他给挑的藏青色呢料列宁装,底下配的皮短靴,全是他给买的,跟严朝宗半毛钱关系没有。 外头怪冷,宋恩礼走到楼道口便是一哆嗦,摸了摸脖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围巾还在严朝宗那儿,便叫萧和平先下楼等她,自己回屋把早上穿来的军大衣套上,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高大妮正好开门出来,看到她身上套着的军大衣当场下了脸,“你咋能穿萧叔叔军装!那可是给军人穿的,你没资格穿,赶紧给我脱下来!” “眼睛有问题?这么小的衣裳萧和平套得进去吗?”宋恩礼白了她一眼,裹紧军大衣下楼。 高大妮看着她的背影嫉妒得眼珠子发红。 “有啥了不起!”她气冲冲回屋,狠狠甩上门。 高大妮觉得宋恩礼身上这件军大衣就是萧和平的,只不过叫她改小了。 她家也有两件军大衣,一件是她爸上朝鲜打老美的时候部队上发的,还有一件是几年前军装改版时发下来的,她爸现在穿的就是几年前那件,至于上朝鲜发的,一直锁在大木箱底下没拿出来。 反正她爸一人也穿不了俩,再说宋恩礼也把萧和平的军大衣给改了,高大妮便拿来钥匙打开大木箱,找出那件旧的军大衣坐在煤球炉旁拿着剪子针线裁改…… 宋恩礼不清楚严朝宗到底会在哪儿过生日,这事他们提前没商量,便干脆领着萧和平上省食品公司找他。 这个点差不多就是下班时间,省食品公司里没啥人,就连门口的保卫都去了食堂吃晚饭,只留下一个值班。 巧的是,这人正是那天堵着宋恩礼的中年人,生怕再把人得罪,二话不说便给放行。 严朝宗那儿正跟办公室里踌躇。 本来他是打算在生日的时候找个机会跟宋恩礼表明心意,但前天萧和平来过后他突然心里没了底,眼下更是连宋恩礼还会不会出现都没把握。 直到听到熟悉的敲门声,他这心里才总算松了口气,只是开门进来的两个人却叫他刚准备扬起的笑僵在嘴角。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同样的好相貌好气质。 严朝宗脑海中竟莫名浮现般配俩字儿来。 “大叔,这就是我对象,一直想介绍给你认识,你不会怪我没打招呼就带他来参加你的生日宴吧。”宋恩礼从萧和平手上接过大礼盒递给他,“这是我们俩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大叔。” “谢谢,你俩有心了。”虽然笑容很快便恢复得体,但严朝宗这心里可实在堵得慌,偏偏他不能发作不能表露,他什么也做不了。 跟萧和平一样,他也非常理智的选择了装作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非常客气的打招呼,然后严朝宗招呼他们坐下并亲自给泡了茶。 萧和平一闻便知这茶叶打从他媳妇那儿来的,端起来喝得别提多欢快。 一声“大叔”,比啥都叫他放心叫他高兴。 背景再深,手段再强,在他媳妇心里也不过是个叔字辈儿。 宋恩礼问严朝宗晚上生日打算咋过,在哪儿办,凭心而论严朝宗正不愿意带上萧和平,因为其实他只是想跟宋恩礼两人在小院安安静静吃一顿饭。 他不希望任何多余的人进入他跟宋恩礼的两人世界,即使萧和平知道小院的存在后可能会嫉妒成狂。 正琢磨说辞呢,小田敲门进来,“严书记,首都那边来急电,要您马上去一趟。” 严朝宗面露为难。 宋恩礼主动体谅道:“那大叔先去首都吧,生日等你回来我们再陪你过,我们俩就先回去了。” 之前的“我”,现在的“我们俩”,每次的不经意似乎都是一把刀。 严朝宗笑着起身,“那行,那你俩就先回去,咱们回头再联系。” “好。” 宋恩礼跟萧和平同他道别。 临出门前,她突然扒着门框再次把头探进来跟他道了声“生日快乐”,看到那张笑脸的瞬间,严朝宗觉得自己的心还是温暖的。 小朋友并没有瞒着他们任何一方彼此的存在,她是公平的,而他唯一输给萧和平的便是先来后到。 可如果不努力一下,谁又知道不会后来者居上? 小田见他站那儿看着那只礼盒出神,悄无声息的带上门离开。 其实压根没有啥首都来的紧急电话,这不过是他临时想出来替严朝宗解围的话,刚才从食堂回来他听保卫说起宋恩礼和上次那军人一起来拜访严书记所以才急忙赶来。 生日宴临时取消,宋恩礼跟萧和平的晚饭就得重新规划。 好在家里已经化冻了一块肉,两人一合计,决定回家包饺子吃。 萧和平喜欢吃煎饺,宋恩礼喜欢吃蒸饺,一个喜欢吃肉一个喜欢吃素,就得准备两种馅儿。 宋恩礼怕冷,便没去厨房,学着那些军嫂那样拿了个小砂锅上楼在煤球炉上操作,今天才刚回来,家里还没买菜,她只能上陈大梅家借了半颗白菜又泡发了一把野蘑菇干,又叫萧和平帮她剁肉馅。 屋里菜刀撞击案板,吧嗒吧嗒作响;煤球炉上炖着一锅喷香的肉汤,香气伴随着热气四溢……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谩骂声哭声,还有单薄的门板完全关不住的皮带落到皮肉上的声音。 “这动静大的,老高也不怕出人命。”宋恩礼的话语刚落,就听到高国庆在外头用力敲门,“萧和平同志,请你开下门!” 萧和平手上的刀一顿,叫宋恩礼把饺子面团啥的都收好才过去把门打开,高国庆拿着一件剪得支离破碎的军大衣怒气冲冲进门,发黄的旧棉絮抖得到处都是。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先见之明 “萧和平同志,这军大衣可是军队专门给军人配备的,里头的每一团棉花每一根线都是人民群众给予咱们军人的,除了军人之外任何人没资格穿,你咋能把你的军大衣拿去给你媳妇穿!你这是对军装的亵渎更是辜负了人民群众对咱们的期望!” 上次在团部门口叫萧和平揍了一拳,这事高国庆一直耿耿于怀,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不就把动静往大里整。 只恨不得萧和平名誉扫地才好。 隔壁几家听到动静陆续开门出来,“又咋了?” “他说我穿萧和平军大衣了。”宋恩礼无辜的指指自己。 众人皆听得莫名其妙。 高大妮生怕这事儿再被这两口子糊弄过去,毕竟宋恩礼这都从被赶出省城到又正大光明回来,在她看来这就是个狡猾得不能再狡猾的女人,这俩口子都是狐狸,连师长都给糊弄了。 她带着浑身伤哭着从屋里跑出来,愤怒的指着她,“你就是穿萧叔叔军大衣了,下午我还看见了!你改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媳妇没那手艺。”萧和平毫不客气道。 宋恩礼差点没梗死,气呼呼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本着不跟傻子争辩的原则,她回屋把自己的军大衣拿出来,递到众人面前,“喏,就是这件,这是我托人从沪市按我自己的尺码捎回来的,可不是拿萧和平的改的。” 陈大梅率先接过去,仔细一对比,“这咋可能是改的,色儿就不一样,领子上的绒也不一样,还有这里料,部队里发的那是棉布的,人红旗这好像是混纺布的嘞!” 类似的确良就是涤纶和棉布的混纺产品,市面上少之又少,国营商店里也就那么一两件摆着卖价格贵得让人多看一眼都没勇气。 陈大梅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几个军嫂都没见识过这种布,趁机摸了一把,舍不得撒手。 刚才听自家闺女说得信誓旦旦高国庆只当这事儿是真的,毕竟军大衣可不是好弄的东西,这会儿一看到宋恩礼的军大衣,他心虚了,一张老脸又红又白,将手上那件破碎的军大衣劈头盖脸朝高大妮砸去,“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没事找事,还不快点给你萧叔叔萧婶儿道歉!” 高大妮吓得直哭。 陈大梅好奇把散地上的军大衣捡起来,左右翻看,“老高你这军大衣又是咋回事?这是剪刀留下的口子吧?” 高国庆语塞。 本来以为能治萧和平一个破坏军装,顺便还能举报宋恩礼教唆他们家闺女,这下倒好,自己折进去了。 他一把夺走陈大梅手里的军大衣,拧成捆一下下往高大妮身上砸,“看你干的好事儿,等会儿自己跟我上师长那儿请罪去!” 高国庆惯会这招,一言不合就动手,众人看得习惯了,也就懒得去拉扯,各自散了回家。 宋恩礼关上房门,看着满地的破棉絮突然朝萧和平竖起大拇指,“还是萧副团有先见之明,不然咱俩这顿饺子就毁了。” “条件反射。”想起高家之前数次在他面前展现的邋遢的行为萧和平就心有余悸。 他主动拿来扫把畚斗将屋子扫干净,又打来清水擦过两道,这才洗了手继续剁馅。 一顿饺子吃下来,夜都深了。 只要宋恩礼在,盛利就会很自觉的把钥匙交出来,所以洗洗漱漱后,小两口各回各屋,各自歇下。 宋恩礼惦记着肉联厂的事,想着自己没请假便回了家,虽然严朝宗说已经帮她打过招呼,但她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第二天特地起了个大早,跟萧和平两人一起吃过早饭后,一个徒步去肉联厂一个拐弯去团部。 不过去肉联厂上班的事她暂时还没告诉那些军嫂,只是出门的时候跟玩得比较好的陈大梅提了一嘴。 苗大姐看到她回来,哎呦坐那儿一个劲顺胸口,“小宋啊,你可算回来了,给我吓的我还以为人丢了呢!要是活雷锋搁咱们办公室里丢了,我们几个的饭碗也算是跟着交代了。” “不好意思啊苗大姐,我家里有点急事儿我一着急就忘了跟你们打招呼了,你看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这是我特地给你们带的,这几天你们辛苦了。”宋恩礼懂事,来的时候带了一小罐茶叶,又包了半斤炒瓜子半斤油炸花生米,三样东西往四张办公桌拼接的中央一放,每个人脸上都换上无比亲切的笑。 不过本来他们也没打算咋着,就是随口念叨两句。 毕竟他们可都记着小姑娘第一天来上班时候捎的那一斤瓜子。 老周好茶,只是工资不高买不起好茶叶,而且茶叶还得要工业券,所以每次都凑着逢年过节供销社凭工作证或者单位介绍信才敢拿着平时省吃俭用下来的钱去秤个半两一两的,喝完茶连茶叶沫子都必须嚼掉。 宋恩礼拿来的茶叶虽然装在罐头瓶里还没拿出来,但是隔着玻璃看茶叶那形状和色儿他就知道那是好茶,当下迫不及待的旋开盖子,捏了一小撮出来用热水冲了一茶缸,也没那么多穷讲究一道茶二道茶的,把茶汤吹得呼呼响便喝。 “这茶叶好啊!小宋你这是哪儿弄来的好茶叶,下回有机会给我也捎带个二两。” “我亲戚从沪市给我寄的。”宋恩礼拿过苗大姐和小章的茶缸,给两人也各泡了一杯。 其实这茶叶真没多好,就是普通的毛尖,她防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万一被懂茶的人喝出茶叶不同寻常,她怕是得说不清楚来历。 甭管乡下还是生产,有沪市的亲戚总是一件让人值得羡慕的事,因此另外三人对宋恩礼的态度更为和气,因为都指望着哪天她沪市的亲戚能帮忙捎点些价廉物美的紧俏货。 杨厂长听说她来了,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明里巡视暗地看她。 确定她是真的来上班,而不是来请假或者辞职啥的。 小田昨儿晚上跑了趟他家,把严书记生日那事漏了点风给他,虽然杨厂长这儿还有点懵为啥这小娘们有了严书记这样的大靠山又去跟个军人搞上,不过对这小娘们儿他现在却是实打实的佩服,都他娘的让严书记戴绿帽了严书记还把她当祖宗似的供着,脚踩两条船踩得那叫一个稳当,实在是有手段! 宋恩礼见到杨厂长比见到办公室里的同事还要不好意思,不管有没有严朝宗的关系在,杨厂长对她的客气都让她觉得在这儿工作很惬意,所以她起身跟杨厂长郑重的说了抱歉,并承诺下不为例。 “没事没事,家里有事得回去处理这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宋同志不用放心上。”杨厂长没所谓她请假还是旷工,但前提是那得是为了严书记。 小田话里有意无意的暗示,分明是叫他替严书记看着人,不管是干啥还是跟谁干啥,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能让她辞职! 要是有可能的话,最好再加深下她对严书记的好感。 说真的,如果不是看杨厂长对宋恩礼的态度纯粹眼神直白甚至有点崇拜恭敬,办公室里另外仨几乎都要怀疑杨厂长对宋恩礼有意思了,毕竟杨厂长在他们面前可从来没那么好说话过,而且厂里有些其他传闻…… 不过这么一来,也更加肯定了他们心里的想法,活雷锋同志就是肉联厂的代表人物,连厂长都得客气着,他们更得客气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五十九章 给媳妇送饭 见识过食堂的伙食,宋恩礼是真不愿意再上那儿吃饭,自己回宿舍随便弄点啥也比那只有油盐的汤汤水水好。 但苗大姐时刻惦记着李胖子,非要叫上她,说让她见见自家闺女,宋恩礼拗不过,也只得拿着饭盒跟上。 苗大姐一共仨孩子,俩闺女一儿子,还没结婚的这个闺女是老二,刚参加工作一年,一个月工资也是十八块,底下还有个老儿子今年才十四,还在肉联厂小学念书。 因着上文工队那魏英华的事,宋恩礼今天特地换了王秀英给她做的棉衣棉裤穿上,鞋是丁俊兰做的那双,看上去没那么扎眼,不过没有任何补丁的衣裤还是叫苗大姐艳羡不已。 刚出厂委的门,一蓬头垢面的妇女领着俩娃哭哭啼啼拦住他们的去路,“领导同志你们可得给我这孤儿寡母的做主啊!” 事儿还没说呢,人先给跪下了,伸着手便欲抓人衣裳,得亏宋恩礼闪躲得及时,不然那满手的鼻涕水可不就沾她身上。 “干啥玩意儿这是。”苗大姐挡到宋恩礼跟前,低头仔细一打量那妇女,“唉这不是老吴他媳妇嘛,听说你回乡下去了,这又是唱的哪出?” 老吴媳妇认出苗大姐,转而挪到苗大姐跟前跪着,“姐啊!我这也是被逼得没法子啊,我们家老吴死了后我妹夫顶替了他那工作,说好的每个月工资给我一半,等我大儿子长大后就把工作还回来,我连宿舍都让他们家了,可这才几个月,他们家就翻脸不认人,非但不把工资寄给我还说这工作以后跟我儿子也没啥关系,我们娘儿仨这都断顿了快,大姐你是好人,你可一定得帮帮我啊!” 一番哭诉,声泪俱下,俩孩子也帮着一块儿哭,吸引了好些人看热闹,有些年纪大的女工还跟着一块儿抹眼泪。 苗大姐却只是笑笑,“老吴媳妇,真不是我不帮你,你这事它不归我们厂委管,你得去找工会。” “工会说工作调动宿舍分配啥的都归你们厂委管,让我找你们。” “可调节归工会啊,这样,你再去一趟工会看他们咋给你处理,他们说咋处理我们就咋配合。”苗大姐不愿再与她掰饬,挽着宋恩礼的胳膊便走。 走半道儿上突然狠狠啐了一口,“就他娘的知道踢皮球!” 宋恩礼这才问她咋回事。 要是跟那啥老吴媳妇有关的她也就不好奇了,可苗大姐这话分明骂的是工会。 厂委跟工会不合,这个事她早听小林说起过,如果不把里头的复杂关系搞搞清楚,以后万一踩线了不好。 苗大姐说起工会就来火,唾沫星子乱飞,“那帮臭不要脸的憋着劲儿想抢咱厂委手上的活计嘞,不说别的,就那物资分配和宿舍登记,也不知道明里暗里折腾了多少回,美得他,有便宜谁他娘的不会占!” 不管是物资分配还是宿舍登记,虽然不至于有多大的好处,但小便宜还是少了不了的。 比如分东西的能先拿好的,要是本事好分完由余还能再分一道;最重要的是分配宿舍,别看肉联厂里干部宿舍楼还有富余,其实工人的住宿情况很是紧张,一间十平方的屋往往要挤进去一家好几口甚至十来口,很多家庭床底下也睡人,有些还睡吊床挂墙上,所以为了换个稍微宽敞点的屋子或者新婚的小两口能早点拥有自己的屋搬出去单独过日子,往往那是好话说尽还得给点好处,这些都是无形的外快。 不多不多,凑起来也就不少。 “这马上就要年底了,你瞧着吧,到时候准得又是轰轰烈烈的。”苗大姐跟厂委工作多年,对工会已经知根知底。 她还特地提醒宋恩礼一定要离工会的人远点儿,说不定就让人挖坑给埋了,就比如刚才老吴家那事,那就是工会给他们下套呢。 处理不好这锅谁背? 厂委呗。 “老吴媳妇倒是如意算盘打得精,男人死了自己不接班光想着白得那每个月一半的工资,回家种地还能再挣工分,到时候等娃一长大再把班接回去,咋着也是她赚,可她精别人也不傻啊!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有脸上咱们那儿去哭,千万甭搭理她。” “我记住了。”宋恩礼不知道这事里边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回头看了眼,见那娘儿仨又拦着老周和小章在哪儿哭天抢地,挺不厚道的默了句“活该”。 午饭比上次还埋汰点儿,吃的是糠菜团子。 这玩意儿宋恩礼实在不敢吃,听说吃了不好上厕所。 不过想来也是,这干巴巴的糠皮加上野菜吃下去便秘是必然结果,即使有油星都不好使,而且那糠皮又粗糙,拉嗓子割肚子,跟吃草没啥分别。 所以她没要,只打了一个清炒白萝卜。 李胖子还以为她又舍不得吃饭,打菜的时候偷摸着给她放了几片猪头肉在饭盒底下。 “小宋啊,小宋。”苗大姐一直在后边戳她提醒她,宋恩礼只得硬着头皮叫李胖子等会儿在后厨等她。 谁知两人刚找到地方坐下,苗大姐的小闺女钱淑琴领着个男青年端着饭盒过来,开口第一句便是,“妈,这是我对象。” 宋恩礼见苗大姐脸色不好,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 李胖子那边已经约好了,她不能放人鸽子叫人在后厨白等,索性端着饭盒去了后厨。 李胖子也在吃午饭,胖呼呼的二面馍就着杀猪菜,吃得稀里哗啦的。 见宋恩礼进来,赶紧给她拉了条凳子,把装着杀猪菜的盆儿往她跟前挪了挪,“来点儿不,瞅你瘦的,我打个喷嚏都能给你刮跑。” “不了,我饭量小。”宋恩礼把饭盒放下,从兜里掏出几个鸡蛋排到李胖子面前,“胖儿你能再帮我弄点猪皮不?” 没法子了,只得用这招。 李胖子四下看看,见没人,忙把鸡蛋揣怀里,“这有啥说的,以后这样的事儿尽管来找我。” 几个鸡蛋能换到的猪皮有限,后厨就有,李胖子直接给她装破布袋里叫她带回去,不过叮嘱她回头记得把布袋子还他。 于是乎宋恩礼莫名其妙上厨房转了一圈并带着一斤多猪皮包着饭盒回了宿舍。 上次走的时候煤球炉上还烧着水,过了这么些天煤球早烧干净了,炉子也熄了,只留下一壶凉白开在上头坐着,屋子里冷的很。 宋恩礼冻得浑身直哆嗦,忙把猪皮丢桌上,用火钳将炉子里的废煤球清理出去,又从阳台拿了俩新的进来重新生火。 刚才在食堂她就没吃饭,打算自己再重新弄点儿填饱肚子,好不容易把煤球炉点着,外头传来敲门声,听着还怪熟悉。 “谁啊?” 门一开,俩饭盒递进来,那双漂亮的手上头露出一截军绿色的袖口。 宋恩礼看也不用看就把人拽进门,用脚带上房门,欣喜往他怀里扑,“萧和平,萧和平你咋来了!” “来给我媳妇送饭。”萧和平一只手拿着俩饭盒一只手搂着她,刚在大风雪中走了一路过来,他身上的衣裳很凉,宋恩礼解开他扣子把两只手钻到他军装里头,小脸贴他胸口,“还是你身上暖和,比火炉子好使。” “不然咋给你暖被窝。” 说到想到。 宋恩礼把他松开,“你刚才上楼有人看到吗?咱俩可没结婚,会不会又被人说啥作风问题不让咱们在一个屋里呆或者干脆把咱俩举报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宁可自己辛苦点抽空往军官宿舍楼跑,这儿等结婚证扯了再公开也来得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六十章 哥 “有。”萧和平若无其事把饭盒往桌上放,顺便扯开布袋扫了眼,“我说我是你哥。” 他把屋里细细打量,心里基本已经笃定这又是那姓严的杰作,也更确定媳妇这工作从头到尾就是他严朝宗的意思,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看上去依旧平静。 只是视线落到那张双人床时,明显的暗了一下。 “你咋胡说八道呢!到时候扯证了可咋说得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亂倫嘞!”宋恩礼一拳头锤他胳膊上,萧和平顺势把她的手团住,将她整个人搂到怀里压铺盖上,“情哥哥不是哥?来,哥先给你暖暖身子。” 他不给她任何反对的机会,强势的把她压在还没睡过的新床上先狠要了一回,双人床被粗暴的蠻力给晃得嘎吱作响,时不时传出床架撞墙的砰砰声…… 身子暖和起来,屋子里也暖和起来。 “真猖狂,解放军同志强行欺负未婚姑娘,你就不怕被人听见啊。”宋恩礼溜光躺铺盖上大喘气,萧和平从盛利那儿讨来的生子经,特地往她屁股底下垫了个枕头。 “隔壁没人。”他往她身上盖了件军大衣,“躺好不许动。” “偏不。”宋恩礼坐起来,“我去洗洗。” 萧和平给她摁回去,“烧好热水我帮你洗。” 他用火钳拨旺煤球炉,把俩饭盒架水壶上加热,没一会儿,饭菜的香味飘来。 本来就没吃午饭又加上刚才这一场酣战,宋恩礼正饿得慌,侧过身盯着那饭盒,“中午吃啥?” “红烧鱼,炒鸡蛋。” “哇,你们食堂发福利啦?”宋恩礼又坐起来,叫他把饭盒拿给自己。 饭盒一打开,装着炒鸡蛋的那只里头还有二两白米饭。 “国营饭店买的。” “你吃啥?” “我在食堂吃过了。” “不行,你得跟我再一块儿吃点,不然我吃不完。”部队食堂能有啥好吃的,宋恩礼就怕亏着萧和平的胃。 她四下找炕桌,才想起来这不是在家里,“要是有张小桌就好了,窝被窝里也方便。” “改明儿给你做一张。”萧和平一只手拿着一个饭盒,坐到床沿,“先这么将就着吃吧。” “那可不行,我吃饭慢,一顿下来你手得酸死。” “你吃一天都没问题,不过你得喂我,因为我只有两只手。” “我说呢,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宋恩礼先给他喂了一口,然后才往自己嘴里送。 你一口我一口,时不时还得吧唧一口,二两米饭磨磨蹭蹭一中午。 等吃过饭洗过澡这午休也差不多就过去了。 萧和平要回部队上班,宋恩礼跟个殷切的小媳妇似的拿着军大衣帮他穿。 军官宿舍楼到肉联厂这段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徒步得要个小十分钟,尤其这大雪的天儿,慢一分钟就得多挨一分钟的冻。 宋恩礼心疼萧和平,从空间拿出早前买的那辆红旗自行车,“以后你骑这个,这样来去也方便点,不过萧和平我必须提醒你,不准借给别人。” “买的?” “废话,我娘家可没这老古董,咱们第一次上供销社你不是说想买红旗吗,后来我折回去给你买鞋的时候顺便就给买了。” 明明只是随意的那么两句话,萧和平这心里却是热乎得不行。 原来他媳妇这么在意他呢。 “干啥,这就感动坏了?绷着点儿,以后还有得让你感动的呢。”宋恩礼把自行车推给他,“自己扛下楼吧,我就不送你了,怪冷的。” “唉。”萧和平重重应了一声,都把自行车推过道上了又折回屋狠狠亲了她一口。 有媳妇真好,媳妇对他真好。 萧和平骑着媳妇给买的自行车,一路上甭提多欢快。 宋恩礼站在楼上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在大雪中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回屋收拾。 洗澡水要倒,饭盒筷子要洗,铺盖要整理,还有桌上那一斤多的猪皮……她打了点热水把猪皮洗干净,然后炖到空间的电高压锅里,打算做成猪皮冻晚上下班的时候捎去给萧和平加菜。 办公室里,苗大姐俩眼睛哭成核桃,老周和小章一个安慰她一个给倒热水。 宋恩礼嚼着块奶糖进门,顺手给他们一人递了一块。 苗大姐见到她,顿时面露尴尬,“还说麻烦你给撮合,结果那死丫头听说我要给她找对象给我来了个先斩后奏,给你添麻烦了,李胖子那儿你还没问吧?” “没事儿,恋爱自由嘛。” “啥自由啊,就那小齐家条件,嫁过去这不是擎等着饿肚子嘛,你是不知道他们家那环境,咱们厂大部分工友图省事中午都跟食堂吃吧,他们家可从来不,都是自己个儿上粮站买粮自己回家做,我可是见识过的,那玉米面糊糊熬得跟涮锅水似的,卷起裤腿下锅,腿上也挂不住东西。” 老周接过奶糖没吃,而是往兜里揣,“这还真不能怨人小齐,一家子十口有老有小全靠老齐和小齐俩挣钱养着,小齐一个月才多少,跟你们家淑琴一样吧,老齐他媳妇又会算计,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分花,有口涮锅汤喝就不错了。” 听到老周这话,苗大姐又开始抹眼泪,“倒霉催的,这我可咋整啊!中午那食堂可是好些人瞧着呢,成不成的我们家淑琴都得叫人笑话。” 苗大姐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推进来,“苗大姐啊,你说咱俩家咋就这么好的缘分,刚进肉联厂的时候住对门儿,眼下你们家淑琴又跟我们家大儿子处对象,再要不了多久就该办喜酒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宋恩礼突然想起吴三妹来,无比同情的看了眼苗大姐。 一听声音就难缠,估计有的折腾。 来人的年纪倒是比吴三妹要小,穿着身臃肿的旧棉衣,膝盖俩手肘和屁股处都打着结实的大补丁,浑身上下还有十来个小补丁点缀,前襟和袖口那块全是污渍,满脸皴,突出的龅牙发黄得厉害,一双精明的三角眼散着精光,头发也是剪的时下最流行的齐肩,但看上去没那么整齐,坑坑洼洼的,一看便是自己拿剪子胡乱咔嚓的。 任何招呼也没有,她直接从宋恩礼和老周中间挤过去,直奔苗大姐。 苗大姐看到她便下了脸,“胡咧咧个啥,谁跟你家儿子处对象了!” “得了苗大姐,你就别装了,这整个厂子都知道了,你还瞒啥呀。”老齐媳妇得意的朝她伸出手,“拿来吧。” “拿啥?”不仅仅是苗大姐,办公室里其余三个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进门就要东西,拿啥? “你们家闺女的工资和陪嫁啊,这以后可就是我们老齐家的人了,淑琴的工资当然得交到我们齐家来,不然我们家不得白帮你养闺女?你们家淑琴上班也有一年了吧,一个月十八块……” 苗大姐差点没叫她气背过气去,随手抓过一本子就想咋过去,又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坐办公室的人,不能同泼妇计较,便转而拿着本子呱嗒呱嗒给自己猛扇风,“想钱想疯了吧你!赶紧给我滚蛋,厂委办公室可不是你胡闹的地儿!” 老齐媳妇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不气不急的拉过宋恩礼的椅子,打算跟苗大姐坐对面,“我说苗大姐,你要是真不给那可就别怪我不答应这门亲事!” “这是我的椅子。”宋恩礼很不客气的抢回去。 “你的椅子咋了!还不让人坐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接媳妇下班 “你是肉联厂的职工吗?”宋恩礼问她。 老齐媳妇摇头。 “那你是我们厂委办公室的人吗?”宋恩礼又问她。 老齐媳妇继续摇头。 “那不就结了。”宋恩礼“哐”的把椅子丢回自己办公桌跟前,翘着二郎腿坐下,“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凭啥坐我们厂委办公室的椅子。” 老齐媳妇那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我亲家可是你们厂委的老同志!” “别他娘捡到篮子里就是菜,谁跟你亲家,我们家淑琴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都不可能嫁给你们家小齐!” 苗大姐一句话可是点了老齐媳妇这根老炮仗,“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们家淑琴要想再嫁给我们家小齐那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陪嫁起码翻番!” 她气冲冲夺门而去,那大嗓门就跟有回音似的一直到好几分钟后才逐渐消失。 宋恩礼头疼揉着太阳穴,看向苗大姐的眼神比刚才更同情。 她是深有体会,被这种人缠上简直要命。 苗大姐愁眉苦脸的,一下午坐那儿都没挪过窝,中途来的几个两份需要盖章的文件也是宋恩礼和老周处理的。 上班不比在家,有时候时间上需要特别注意,比如刚才丘主任来说四点半开个小会,宋恩礼才发现他们办公室里每个人都有一只手表,老周和苗大姐的是上海牌的,小章的是东风牌的,就她一人没有,的确不太方便。 她假装从棉衣兜里掏东西,掏着掏着便把萧和平送她的那块梅花表掏出来快速戴手腕上,然后放下衣袖遮住。 以前在乡下不敢戴,就怕被得红眼病的人说三道四,现在进了省城,应该是没啥问题了,反正大伙儿都戴着。 没到四点半,丘主任端着印有肉联厂字样的搪瓷茶缸进门来,后头跟着哭哭啼啼的老吴媳妇娘儿仨,“今天的会主要是针对你们科室,就不用往会议室去了,直接跟你们这儿我把事儿给说说。” 都不用再开啥会,光看这情况也能猜到了。 宋恩礼撇撇嘴,缩在椅子上跟其他三人一样没吭声。 这事儿本来就是老吴媳妇自己的问题,反正她是坚决跟苗大姐他们同一阵线,他们不表态她绝对不表态。 她来这儿工作一半是因为想正大光明留在省城陪萧和平一半是为了跟萧和平怄气,充其量也就是打个酱油混个时间的主儿,没必要当出头鸟。 其实这事吧,丘主任也不想管,实在是工会那帮家伙忒不是东西,给老吴媳妇出主意让人直接跪到厂长面前去了,厂长怕她再告上去把事儿闹大,这不又把这难题丢回他这儿来了,叫他跟工会的人商量着解决。 “还商量个啥啊,直接把分配物资的权利和宿舍楼的钥匙都交出去不就成了,他工会的不就是想要这些嘛。”苗大姐讥笑道。 丘主任没反驳,但又老吴媳妇出去说三道四,打着官腔道:“说这些干啥,眼下咱们该做的是咋把事儿给解决了,切实做到为人民服务,你们几个商量下等会儿派个人去趟工会跟那边的林奋强同志做下具体沟通,这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要尽快给出处理方案。” 四人面面相觑。 她老吴媳妇自己给出去的工作,他们咋处理咋解决,总不能拉上一帮人上她妹家硬是把工作工资给要回来吧! 但领导可不听这这样的说辞,本来人就是当甩手掌柜来的,把娘儿仨丢下便走了。 五大俩小,七双眼睛大瞪小。 “那啥,这马上就要下班了,我还得赶回去收拾我们家那不争气的闺女。”苗大姐率先道。 紧接着老周和小章也纷纷找说辞,不是家里有事就是朋友有事,总之今天下午是腾不出时间,这负责沟通的活自然就落到了宋恩礼头上。 倒不是苗大姐他们坑自己人,他们仨在工会手上不知吃了多少瘪,去了根本没法沟通,宋恩礼虽然是新来的,起码厂长重视她,万一真惹出啥乱子厂长那儿也不至于太为难。 人的小私心反正是一览无遗了。 好在宋恩礼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那行吧,那就我去试试。” 她跟苗大姐问来工会的具体位置,领着老吴媳妇他们过去。 也不知道工会的人到底是咋沟通的,反正宋恩礼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林奋强不在,其他人不负责这事所以不管。 宋恩礼让吴家娘儿仨留工会等,人不肯,非跟着她。 等她再回厂委,另外三人全下班走了。 “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们不解决,工会那边人没在,要不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明天再来。”她从抽屉里拿出小挎包,锁上抽屉欲走。 老吴媳妇拉住她的手不放,“宋领导啊,你让我们去哪儿啊,我们家的宿舍让我妹他们一家子霸占了,我跟娃儿上省城的车票钱还是跟亲戚借的嘞,你看我们这都一天没吃饭了……” 那俩孩子听到母亲的话,当场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哭起来,“妈,我饿,我要吃饭!” 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宋恩礼。 管吃就得管住,她可没这么想不开,尤其是对老吴媳妇这样的人。 “这我也没办法,我下班了,有啥事儿明天再说。” “宋领导!宋领导,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老吴媳妇领着俩娃追上她。 她下楼,他们也下楼,她出厂门,他们也出厂门。 马路对面,军绿色的高大身影骑着自行车准备过来。 “站那儿别动。”宋恩礼朝萧和平喊了一声,回头对吴家娘儿道:“我已经下班了你们跟着我也没用,实在不行上你妹家去先对付一宿。” 没等人反对,她已经疾步朝马路对面跑去,飞快跳上自行车,把萧和平的腰身一搂,“快,快走。”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萧和平骑着自行车直笑,“狗撵似的。” 等身后再也看不清那仨的踪迹,宋恩礼才松了口气转而抓上自行车坐垫,“你是不知道这娘儿仨有多难缠,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能跟着我回部队。” “美的她,警卫员也不能放行。”萧和平放缓速度,从怀里掏出一只热水袋背到身后给她,“先暖和暖和。” 宋恩礼抱着热水袋往脸上贴,“真舒服,还是你细心,你今天该不是特地来接我给我送热水袋的吧?” “嗯。” “以后别了,你看你一来一回白白挨两趟冻不是,反正咋着我也就一趟。” “咋可能冷,来的时候惦记着你心里暖和,回的时候你在身边更暖和,我这会儿正热得慌。” 一句话,让宋恩礼从大马路一直暖到宿舍。 已经有工作有宿舍,萧和平就不能再霸着人盛利的宿舍不放,宋恩礼让他把钥匙还回去,顺便切了一半的猪皮冻叫他一块儿捎上当谢礼。 晚饭后两人在屋里腻歪了会儿,萧和平又把她送回肉联厂,怕她再叫那娘儿仨堵上,一直给她送上楼才走。 不过哥哥这套说辞也真实在,一路畅通半个背后说闲话的都没有,反而纷纷夸她有个贴心的好哥哥,有几个家里有闺女的妇女甚至还打上了萧和平的主意,琢磨着啥时候找宋恩礼好好打听打听她这哥哥的情况。 正在屋里给奎爷写信的宋恩礼压根不知道自己男人已经叫别人盯上,如今她的地址已经改到肉联厂,为了方便通讯,她便把这个地址留给奎爷,免得奎爷再把信寄到青山大队去找不到她。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六十二章 考核 不过奎爷前阵子是真没时间联系她。 在佟阿太的指点下他好不容易找到几个手头上有好物件的人,正忙着把东西一点点暂时挪往佟阿太家老别墅的地下室,宋恩礼突然让杨超英去找他,虽然那姑娘到的时候工作住所都已经有人安排妥当不用他操心,可却在前几天晚上莫名其妙拿碗片割了腕,还是工友给送的医院,这不这几天奎爷一直在医院帮着照顾,正事儿都还没顾得上去办。 宋恩礼这儿并不知情,只当他这阵子没收到东西,又怕信件被人偷看,留了几句问候的话后便草草封口。 小林跟她不对付,虽然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没啥,但宋恩礼还是防着他,不敢把信丢在保卫室等邮递员来收,而是特地早起十分钟送去邮电局投寄。 等她回来,办公室里又是哭声一片。 这回不但有吴家娘仨,连她妹妹一家子也来了,一个个脸上都挂了彩,大大小小挤得全是人,连门口都堵上了。 带头讨伐厂委的就是工会的林奋强,他一个劲谴责厂委做事不地道,说好的昨天下午解决事情,结果他在工会等到天黑没见到厂委的人过去。 “你这人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昨天下午跟老吴媳妇一块儿去找过你,是你们工会的人说你不在我才走的,不信你可以问老吴媳妇。”宋恩礼反应过来被人摆了一道,不过该解释的她还是得解释。 她从人群中挤进去,这才发现那个文工队的魏英华也在,而且就坐在她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扬的看上去很是神气。 特别是看到她今天穿的是棉衣时,得意的扯扯自己身上那套新衣裳。 劳动蓝,跟宋恩礼那天穿的那身不论从颜色还是款式看上去都很相似,只是宋恩礼的是昂贵的羊绒呢,而她的是价格低廉的华达呢。 老吴媳妇却哭着摇头,“你啥时候领我去工会了,拐出厂委你不就下班走了嘛,我跟着你出的厂门口,你让我们娘仨去找我妹自己解决。” “好哇!原来是你个缺大德的出的主意!”老吴媳妇她妹作势就朝宋恩礼冲过来,“这仨饿死鬼可是把我们家粮袋都吃空了,快把我们家的粮还回来!” “干啥玩意儿!”这回办公室里的同事倒挺团结,齐刷刷挡到宋恩礼面前。 “你们厂委这是要偏私是吧!成,那咱们就去找厂长理论理论!到厂里是来上班给生产事业做贡献的!可不是为了让她混吃混吃混日子的!别以为啥活雷锋就能搞特殊!现在可是新社会人人平等!” “起开。”宋恩礼完全无视义愤填膺的林奋强,因为注意到她看魏英华的那种讨好眼神,她已经明白是咋回事。 魏英华那屁股就跟用胶水粘椅子上了似的,死活就是不肯起来,“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坐这个位置我不服气!我相信广大工友也跟我一样不服气!” “对!我们不服,我们抗议!”一票对魏英华有好感的男青年举着拳头高喊,“进厂必须经过考核,当领导必须经过投票!不能让某些走后门的人破坏了我们厂的民主公正!” 要知道宋恩礼进厂那是厂长亲自拿着锦旗去请的人,眼下这几人这么闹可是公然挑衅厂长权威! 可见爱情果然使人盲目啊! 不过宋恩礼不得不赞叹魏英华的魅力,居然会有这么多追求者,而且这么多追求者都愿意替她发声。 仗着人多,他们并不担心厂长一次性把他们全开了,毕竟这些人里好些都是一流的技术工,厂里重点培养的人才。 为了博心上人一笑,他们甚至还比上了,看谁口号喊得响看谁拳头举得高。 苗大姐见状,给小章递了个眼色,小章赶紧挤出办公室去找杨厂长。 杨厂长听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 严书记那儿千叮万嘱不能让这小姑奶奶在这儿受半点委屈,这帮蠢蛋这是要把他从肉联厂的头把交椅上轰下来! 敢叫他不好过,他肯定也不能叫他们好过。 杨厂长进门,“啪”的一巴掌拍办公桌上,“不服气是吧!不服气都给我滚蛋!我们厂绝对不允许寻衅闹事的人存在!” 那票男青年傻眼了,“厂长,我们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人活雷锋在门口救死扶伤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人非但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还主动帮助厂里工友解决个人问题,你们可倒好,工作时间不搞生产跑来闹事,跟阶级同志搞内部矛盾,就你们这样的,别说省级技术职工,就是国家一级我这儿也不要!” “厂长您先消消气。”有严朝宗的关系在,宋恩礼当然知道杨厂长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不过她觉得把这些人开除并不是个好办法。 一来影响肉联厂生产,二来说不定会给杨厂长的名声和工作带来影响,毕竟这肉联厂是公家的不是杨厂长的,工人如果团结起来也难缠;而且万一再被人不小心挖出她跟严朝宗的关系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到严朝宗,虽然不至于搞出啥大事,但被人戳脊梁骨就实在没必要了。 再说就算这样她留下了,其他的工人也只会更不服她,这班上着也就没劲了。 所以她主动提议,“我看要不这样吧杨厂长,公平起见您呢还是让人给我弄一次考核,如果考核过了,该投票的投票该民主的民主,如果没过那我自己走人。” 这种事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既然宋恩礼自己都这么说了,杨厂长当然没有反对的必要,“那行吧,那就公开考核公开投票。” “杨厂长,既然公开考核,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机会报名?”魏英华巧笑问道。 她等了这么久,厂委就一直没缺过人,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公招的机会,咋着也得挤进去。 杨厂长一下子忘了这层,话已经说出口也只能黑着脸点头,“有!有本事的都去报名!我倒要看看最后谁能过考核!” 杨厂长气呼呼离开厂委,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第一件事便是给小田挂电话。 严书记为了圆自己去首都的这个谎,这两天一直没在省食品公司出现过,眼下他能找到的也就只有小田。 小田听说他们家大书记的心头肉叫人这样刁难,气得在电话那头直骂,“不像话,一个两个也不瞧瞧自己是个啥东西,还敢跟我们书记他媳妇叫板!这肉联厂的工作有的是人想干!不行全他娘的滚蛋!” “我也是这么说,可小嫂子非说要重新考核投票,田同志您看这事儿可咋整?”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严书记去!” 小田把这事说给严朝宗,严朝宗倒是一贯来的好脾气,平静的应了句,“我来出题。” 得到严朝宗这句话作回应,杨厂长踏实了。 第二天一早,严朝宗便让小田把亲自写好的考题和答案送到肉联厂,题目看着简单,前面部分是语录考核后面还有一些厂委干事可能遇上的实际案例处理分析,基本上只要不傻的人都能过,可是最后几道大题却叫杨厂长傻了眼。 一道题一种语言,英语、俄语……最后两种连他也不认识。 大标题上用中文明确写着,肉联厂这两年开展了不少海外业务,罐头、骨胶、制药等相关产品远销多国,为了更方便业务处理,厂委这次招的人必须是懂外语的人才,要求不但会说会写还得看得懂相关文件解决得了相关问题。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六十三章 护犊 这不是瞎扯淡嘛! 厂里有专业的翻译人员,有专门的外事科,干啥还要弄个懂外语的人才,再说就一普通的干事也实在没必要懂外语不是,而且不是一种是好几种! 这不是摆明的告诉别人,我这就是特地为宋红旗同志做的公招,你们其他人就算报名了充其量也就是个陪练,甭管咋折腾都没用。 杨厂长忍不住偷乐。 要说严书记这护犊也实在是护出种境界了,非得用这种直白的方式给人大嘴巴子。 不过既然上面已经给出处理方案,他这儿当然照做便是。 杨厂长把答案拿去给秘书叫他赶紧抄一份给宋恩礼送去,这说考核就要考核了,前面倒还好,后面的外语可是要废些功夫才能默下来,万一搞砸了,严书记非收拾他不可。 宋恩礼拿到答案还诧异了一下,但她啥话没说,粗粗浏览了一遍便给揣兜里了。 既然进行公招考核,忙活的当然还是他们四个干事,从昨天杨厂长宣布了这个事儿后,他们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要叫前来报名的人给踩踏。 以前厂委干事都是经过内部层层选拔才能上,好不容易赶上这么一回公招,连厂外的人听说都来凑热闹,毕竟这万一要是踩了狗屎运说不定以后那可就是坐办公室里的人,一跃成为正式工! 唯一庆幸的是杨厂长大发慈悲把老吴媳妇那事拨给了工会处理,这倒给他们省去了一桩麻烦。 “小宋你给点点多少人了,得有好几百了吧,到时候估计得上学校借地方去考核去,否则哪儿那么大的地儿装这些人,都是那姓林的闹的,你说咱办公室本来好好儿的公他娘哪门子的招!”好不容易坐下来歇口气喝口水,苗大姐把手上的登记本递给宋恩礼。 这会儿她心里可后悔着呢。 虽说来报名的好些人才上过小学有些甚至是正经的文盲,可也不伐许多高学历的,高中甚至大学都有,这要是不小心把宋恩礼给涮下去了,以后他们上哪儿去整那免费的瓜子茶水喝。 悔啊。 不仅仅是苗大姐,老周和小章也悔着呢。 早知道这样,昨天老吴媳妇那事还不如他们自己去解决,说不定这事儿也就不能发生了。 “四百一十二。”宋恩礼快速把登记本上的报名人数给清点了下,想起自己还没写,顺手在尾端补上自己的名字,“四百一十三。” 老周打眼一扫,“呵!小宋写的一手好字儿!还没问过你,啥文化水平?” 宋恩礼想了想,“我没上过学,就跟爷爷以前在家学过几天字。” 宋爷爷在学术方面相对比较古板,觉得学校里学生太多而且教师队伍里鱼龙混杂肯定学不好,所以早些时候是他亲自启的蒙,后来宋恩礼渐渐长大,便让她拜了几个学术界的老泰斗为师,大伙儿轮流着教,直到她十五岁才出国念的大学,这也是为什么她二十岁就已经大学毕业的原因,倒不是她多聪明,纯粹就是让那几个老顽童给拔苗拔的。 不过在这个年代,她没有任何的学籍资料更别提大学毕业证书,而且红色革命主要打击的就是文化人臭老九,所以这事儿当然是咋低调咋来。 “看来这还是自学成才啊!好,我们阶级队伍里就是需要小宋你这样有毅力敢于突破自己的年轻人!”老周讲起官话来也是一套一套。 宋恩礼忍俊不禁,一个劲点头。 报名时间一直到当天下午下班才截止。 四人重新把人数一清点,已经破五百。 大五百号人,光肉联厂小学那几把破桌椅可解决不了问题,这事儿还得摊厂委头上,所以苗大姐又电话联系了肉联厂中学,反正考核时间正好定的是后天周日上午,不会影响学校上课。 苗大姐挂了电话,招呼宋恩礼和老周他们一块儿上食堂吃饭。 萧和平每天下午下班后都会来接她,宋恩礼便拒绝了,背着小挎包往厂门口走。 刚下楼,魏英华和一帮文工队的女青年从她身边擦过,魏英华特地扯着大嗓门告诉她们这次考核她准能得第一,一会儿又开始吹嘘自己身上那套新衣裳得要三十几块。 宋恩礼对这种幼稚的吹嘘的没有半点兴趣,抱着暖水袋在大雪中走得飞快。 一般来说,差不多她走到厂门口,最多几分钟萧和平就会出现,要是她去得晚了他就得站那儿挨冻,宋恩礼可舍不得让他挨冻。 但邪门的是,等她到达厂门口后差不多在那儿等了一刻钟萧和平也没出现,宋恩礼又扫了眼腕上的表,决定自己徒步往军官宿舍走,反正只要萧和平来接她路上就一定能撞见。 她脚程慢,小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快一刻钟才到,赶上下班点路上人多,就没敢从空间往外拿军大衣,一路上只靠那身棉衣棉裤御寒,虽然抱着热水袋等到军官宿舍的时候浑身上下也冻得好似冰棍。 “死哪儿去了这是。”宋恩礼一路问了好几个军嫂都说没见着萧和平,宿舍里也没见着人。 她正准备换身衣裳再出去问问,小孙急急忙忙跑上楼来敲门,“嫂子!嫂子你在家不!萧副团把人首都来的首长孙女给打了……” “啥玩意儿!”宋恩礼一把拽开门,“人呢,现在人在哪儿?” “让师长押着上部队医院去了,那小姑奶奶一直哭非让萧副团给她道歉,萧副团那脾气您是知道的,咋可能低头嘛,这不盛副团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叫您赶紧过去一趟。” “我去能有个啥用,我又不能替他道歉。”听到这话,宋恩礼一点也不着急了。 她到这儿这么久,萧和平唯一两次收拾女人就是刘芬芳和张梅花,一个勾引他一个绊倒她,如果这首长孙女没踩他线是绝对不会挨揍的,如果踩了他的线,那么揍死活该。 皇帝不急太监急,小孙在门口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那您说咋办,万一上头追究起来会不会让萧副团背处分?” “上头要追究我有啥办法,又不是我说了算。”宋恩礼慢斯条理套上军大衣下楼,“他为啥打人?” 小孙紧随其后,“我也不知道啊,盛副团是这么跟我说的,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人是今儿下午刚从首都来的,而且是自己找到师部的,跟门口的警卫员好一阵墨迹呢,后来还是师长听说这事儿让警卫员去门口接的。” 宋恩礼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部队医院离得近,几步路的功夫就能到。 盛利怕他们找不到地方特地叫自己的勤务兵在门口等他们。 宋恩礼一问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萧和平打人,这完全是传话传的,那姑娘死乞白赖非要缠着萧和平,可不就被他给甩开了,结果被脚底下的冰给滑了一下,吧唧摔成了蛤蟆。 “那啥首长孙女是专门奔着萧和平才来的燕北吧?” 盛利的勤务兵红着脸不敢吭声。 “得,我明白了。”宋恩礼哼笑一声。 病房外,盛利跟萧和平一左一右坐木条长椅上,一个嬉皮笑脸的说着什么,一个板着脸闷声不吭,边上还有俩警卫员守着,病房门虚掩,里头姑娘的哭声和师长的安慰声清晰可闻。 宋恩礼抱着军大衣过去,“萧和平。”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和平的脸色才缓和些许,“走回来的?” “嗯,挺近的,别担心。” “我不认识那女的,她非说我跟伍先生上她们家拜访的时候见过我,然后就找到省城来了。”上次又是啥文工团又是啥卫生队,萧和平心有余悸,不用宋恩礼问自己便主动交代。 这点上宋恩礼倒不怀疑他。 逗他归逗他,萧和平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我又没问你这个。”宋恩礼趴在门缝那儿往里张望了一眼,“师长现在咋说,让你跟人道歉?” 萧和平又开始板起脸,“道啥歉,咱回家。” “萧副团,师长说了,暂时您还不能离开。”俩警卫员拦住他。 “急啥,这事交给我。”宋恩礼把他摁回椅子上,掏出宿舍钥匙丢给小孙,“我们那屋桌上有些水果,你用网兜装上,再从衣柜里拿罐麦乳精和饼干,快去快回。” 小孙“唉”了声,跑得飞快。 也就几分钟的样子,他抱着一网兜东西气喘吁吁回来,“给,嫂子。” 宋恩礼接过去,从网兜里拿了个苹果丢给他做奖励,拎着网兜敲开病房门,“师长。” 师长正头疼咋把这病床上闹腾的小姑娘给哄太平哄回首都,见到她,突然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俩女的,还是情敌,撞一块儿估计能顶一个炸药包,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把人叫来的。 “小宋同志,你咋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师长,听说我们家萧和平把人弄摔了,这不我一下班就赶紧过来了。” 病床上的姑娘听说她是为萧和平而来,立马止住哭声,警惕的打量她,“你是谁?凭啥替萧和平来看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六十四章 心上人的心上人 宋恩礼不疾不徐看回去,年纪挺小一姑娘,估计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在她见过的这么多姑娘里算是长得好的,眼神很纯粹,只是皮肤略微黑了点,而且这会儿哭肿了眼,横眉冷竖的看上去挺横。 其实就是一孩子。 宋恩礼笑眯眯把网兜放桌上,“我是萧和平的未婚妻。” “什么!你是他未婚妻?他有未婚妻?”那姑娘诧异不已,因为吃惊,两道英气的眉毛直挑挑往后扬起。 她看样子是不相信宋恩礼的话,别过脸问师长,“她真的是萧副团的未婚妻吗?” 本来不告诉她那是怕她受刺激又干出啥惊天动地的事儿来自己压不住,眼下宋恩礼都找上门来了,师长也只能点头,“是他媳妇。” 他平时称呼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口。 听到“媳妇”两字,那姑娘哇的一声又哭起来,“他咋能有媳妇了呢!他有媳妇了我怎么办啊!” 师长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 带兵打仗他行,这哄小姑娘他是真不拿手。 “你喜欢萧和平?”宋恩礼倒是气定神闲,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到桌旁,随手从网兜里拿了个橘子来剥。 师长见状,索性把两人丢病房里自己出去了。 萧和平媳妇是个能耐人,这点他心里有数。 “嗯。” “你为啥喜欢萧和平?” “萧副团是大英雄!我爷爷说他是战斗英雄!他长得也好,个子高人整洁,不像有些军人不讲卫生,而且还是首都军校的高材生……” 宋恩礼听得直乐。 反正不管对方是不是钟情萧和平,只要夸萧和平她就高兴。 等那姑娘掰着手指头把萧和平的好数全乎,她才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那你说这么出色的男人他有可能二十五岁了还是找不到对象还没人看上他吗?如果这么出色却没对象是不是说明他本身有问题?” “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在这个年代,别说二十五岁,就是二十岁的男青年没对象那就是个异类,而在宋恩礼出现前,萧和平就是顶着别人的讥讽和鄙夷活了这么些年。 部队里的某些人觉得他找不着对象,比如高国庆之流,高国庆之所以以前没跟萧和平过不去那完全就是因为觉得他找不着对象是个可怜虫,他对萧和平所有的不满都是从萧和平突然有了个有文化有本事长得还好看的小媳妇开始的;至于大队公社里那就更别提,之前所有姑娘对萧和平避之如蛇蝎那是有目共睹。 那姑娘朝宋恩礼伸出右手,“我叫陈小宁,你的情敌。” “宋红旗,你心上人的心上人。” 陈小宁差点没让橘子给噎死,“你就不怕我叫我爷爷把你抓起来吗?” “我又没做坏事,你为啥要叫你爷爷把我抓起来,我又为啥要害怕?”宋恩礼好笑的收回手,心想想:这可真是个孩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几岁就能洗衣裳做饭带娃,很多十五六岁都当了娘,这陈小宁也就首都大院里才能培养得出来。 “好像也是,你很喜欢说实话。”陈小宁很欣赏她,趴在床沿十分专注的跟她说话。 “我有时候也爱撒谎。” “你都说了啥?” “这个可真不少,我得好好想想。”宋恩礼故作思考状,陈小宁就真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从脸蛋到脖子再到手,“你长得好白啊!你是我见过最白的人,我妈说姑娘长得白才好看,可我擦了好多进口面霜都没用。” “这个我有独家秘方。” “真的!” “嗯。”宋恩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陈小宁看向她的目光里顿时又多了崇拜,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坐到宋恩礼对面,“宋红旗同志请你把我变白吧。” “你都是我情敌了我还帮你变白,我这不是擎等着你来跟我抢对象嘛,不帮不帮。” “好红旗,你就帮帮我吧,变白是我的愿望啊,只要你能帮我变白我保证不跟你抢萧副团。”事实上刚才听说萧和平已经有对象,陈小宁就没那么喜欢他了,主要是再喜欢也不能跟人抢不是,家里可没教育她这么干过。 宋恩礼露出得逞的笑,“成交。” 打从看到陈小宁第一眼她就知道这姑娘心眼不坏,本来是想忽悠她做朋友再逐渐让她打消对萧和平的念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更省心。 其实大多数姑娘只要先天底子不要太差,后天再稍微努力一下还是能够增白几个度的,尤其是陈小宁这种正处于青春期的姑娘,新陈代谢快,内用加外敷,不说轻而易举起码难度不大。 眼下陈小宁的注意力可是完全从萧和平身上移到要变白这件事上,非缠着宋恩礼叫她快点把秘方告诉她。 宋恩礼说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她又缠着她说要出院跟她回家。 师长在门外听见,悄悄推门进来给宋恩礼使眼色,宋恩礼会意,马上道:“要不这样吧,小宁你先回首都,到时候我写好方子给你准备好东西寄过去。” “那可不行!如果你骗我怎么办,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我爷爷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来的。”陈小宁快速套好衣裳,“我要跟你回家,等你把我变白了再回去否则我哪儿也不去。” 宋恩礼有种想锤死自己的冲动。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忽悠她做朋友呢。 “这美白可是一项大工程,这一天两天的咋可能变白,你要是一直不回家你家里人肯定该着急了,到时候还不是得派人来逮你?” “那在他们派人来逮我之前我跟住你家。”陈小宁自己拍板,热情的挽上她胳膊,“走吧红旗姐。” 宋恩礼欲哭无泪。 他们家就一个十平米的屋子一张床,哪儿还有多余的地方给她住。 出病房后,换成她给师长使眼色,可师长就跟得了青光老花白内障似的愣是当成自己没看见,任由陈小宁把她拉走。 萧和平挡着师长去路不让,“我最喜欢听您说一句话。” “啥?”师长好奇。 “这事我来处理。” “想得挺美,你自己招来的自己解决去。”师长拍拍屁股溜了。 萧和平愁啊。 媳妇要是叫这狗皮膏药黏上,哪儿还有机会跟他亲热,所以这陈小宁必须弄走,而且得在最短时间内弄走! 从医院出来后,他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宿舍,而是去办公室给伍先生打电话,请伍先生帮忙通知陈小宁家人。 只要萧和平给他打电话伍先生就高兴,在电话里跟他唠了好一会儿嗑才不舍的挂断,不过挂之前伍先生一再叮嘱,等结婚后一定要把媳妇领首都去叫他见见。 其实就在他给伍先生打电话的同时,师长也往首都大院陈将军家挂了一通电话说明情况。 他这边派人把陈小宁送回去不现实,首先陈小宁就不会乖乖听话,所以陈将军决定明天派人来接,这么一来,陈小宁还是得跟着宋恩礼一天。 陈小宁进医院的时候还没吃晚饭,经过刚才那一番哭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宋恩礼想着盛利跟萧和平一定也没吃,这会儿团部食堂肯定已经关门,便让陈小宁去盛利宿舍跟他说一声,晚饭上他们家吃。 在家跟个小公主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陈小宁到宋恩礼这儿居然还挺听话,让去就去了,回来时直接把拿着筷子饭盒的盛利也一块儿带了回来。 “就惦记着你们家的饭,比啥饭店大厨都好吃。”盛利把饭盒筷子放桌上,“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第二百六十六章 堂哥堂妹 , 宋恩礼写给陈小宁的就是前几年护肤界吹抬得沸沸扬扬的“七子白”原方,慈禧老太后钟爱的美容秘方之一,只是那些化妆品大多都是化学制剂,并没有真正的中药材添加所以效果并不明显。 其实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用蛋清或者牛奶调糊糊,不过这个年代,人都没得吃,为了不让人说她暴殄天物,她干脆就没写。 无添加也有无添加的好处,起码药材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功效,那些不过是鸡肋。 写好方子,她给了陈小宁一个脸盆,又从衣柜里给她拿了新毛巾和新牙刷,“楼道走到头就是水房,你先去洗个脸。” 她最后递过去一只小巧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满满白色膏体,“就用这个洗脸。” “这是洗面奶吧。”陈小宁喜滋滋的把玻璃罐子揣上,“这个我家也有,是我妈从侨汇商店里买的。” “知道就好,不用我教,这个你到时候带回去,这个有美白功效。” “好嘞!”她抱着脸盆,一路几乎是用跑的。 陈小宁一走,宋恩礼赶紧从空间往外拿东西。 某电商仓库里有已经磨成细粉的七子白药材,她闻了下味道没啥问题,便掺一块装了一玻璃瓶,还有水乳精华等护肤品,她也全部换装到玻璃瓶里,大大小小好几罐,一眼看过去有点儿像实验台。 等陈小宁洗好脸回来,宋恩礼已经帮她把七子白调好,最后一味是必不可少的珍珠粉,大部分人多忽略了这个,宋恩礼怕这玩意儿不好搞,也给陈小宁装了一小罐,每次一小勺,可以用很久。 “红旗姐,这些都是你做的啊!”陈小宁看到这一堆瓶瓶罐罐,惊叹不已。 没法子,总不能说是从空间里拿的,宋恩礼只能厚着脸皮承认,“是,是啊。” 拆装应该也算是做的一种吧…… “这么多东西要是能拿去卖钱就好了,最好能摆到百货公司里……” 宋恩礼赶紧捂住她的嘴,“这话可千万不能说,记住没?” 隔墙有耳,这要是万一让谁听见了,没事也能给她找出一堆事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六十年代的小姑娘还是挺有商业头脑的,等以后改革开放了,搞不好还能成为商业伙伴,有她们家的背景在,不愁生意做不大。 陈小宁知道自己犯了忌讳,乖顺的点点头。 宋恩礼这才把她放开,熄了灯,只在桌上点着盏小小的煤油灯照明,拿小刷子往她脸上刷中药糊糊。 “这味儿可真难闻。” “跟良药苦口一个理儿。” “那你多给我糊点儿。”陈小宁把脸昂得平平的。 宋恩礼把碗底都挖干净了,“行了,你去床上躺着吧,我去洗漱下,等会儿觉得脸上不咋湿润了便去洗脸。” “唉!” 陈小宁答应得欢快,可是等宋恩礼从空间洗了个澡出来,她早已经躺在床上睡死过去。 好人做到底,宋恩礼只得打来热水给她洗脸。 一通忙活下来,这都快八点。 她想起自己棉衣兜里的考核题答案,赶紧又把灯打开,后天就要考核,总不能枉顾人杨厂长一番好意。 殊不知,前面工人宿舍楼某间屋子里,煤油灯也是亮了一宿。 肉联厂周末不放假,宋恩礼还是得继续去上班,陈小宁当然不能跟着她,所以宋恩礼给她留了些早点点心,叫她乖乖在宿舍里等她,中午下班再领她回部队吃午饭。 陈小宁满口答应。 考核报名已经结束,办公室里也清净不少。 不过老周和小章不在,只有苗大姐一人正守着电话拆手套,桌上已经放了个不小的灰白线球,还摞着几只没拆的新手套。 “大姐,这好好的手套你拆它干啥?”宋恩礼好奇拿起那线球。 “不知道了吧,多拆几只手套再拿单股线一织,可不就是一件线衫,眼下正流行这个呢。” “……”虽说毛线不好搞,可手套也得花钱买不是,而且国营商店里的手套都是机织的都要工业券,单价也不便宜,换算下来并不划算。 苗大姐看出她的不解,“我男人是矿厂的,每个月厂里都能发好几双手套,这缝缝补补的哪儿用得了这么多,刚好有人发明了这个,我就把攒下的拿来织了。” “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果然无限。”宋恩礼朝她竖起大拇指,顺便帮她绕线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没一会儿,老周和小章便回来了,两人一进门便抱着茶缸子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水,先喝了个痛快。 “呵,老牛啊这是,你俩干啥去了?”宋恩礼拿起热水瓶往两人茶缸里添水。 老周一抹嘴,“给你拉票。” “嗯?拉票?” “你可别小看这投票。”老周解释给她听,“民主比啥都重要,等你过考核后要是投票被涮下来那也没戏,咱这厂里统共三大票,厂委和工会各算一票,剩下的一票就是咱厂的全体工友,厂委不用说指定向着你,工会那儿你可是甭想了,一比一打平,所以工友那一票就成了至关重要,只有他们半数以上投赞成票才行。” “所以你们起大清早说破大嘴皮子就是为了给我去拉票啊,老周小章你们对我可真好!” “我们这不也是希望你留下嘛。”老周尴尬的笑笑。 事情搞成这样他们也有责任,再说宋恩礼又大方又好相处,总比来个未知数比较好。 虽然语文不咋地,但是大伙儿算数都不差。 “说结果。”苗大姐敲敲桌子。 “不好说啊,年纪大的那儿倒是没啥问题,谁还不希望分个东西请个假的时候多点便利,哪怕比别人早分也好不是?可那帮子年轻人你是知道的,都向着小魏呢,咋说她也是咱肉联厂的厂花,个个都捧她。” 苗大姐不屑弓起嘴皮子,“厂啥花,我看是交际花还差不多,小宋别担心,姐来给出主意。” 到底是在厂委办公室坐了这么多年的人,玩权弄势这套信手拈来。 “这样,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时候你跟李胖子说说……”她趴在宋恩礼耳边低声道。 还是那句话,厨子不能得罪,哪儿的厨子都不能得罪,否则那就是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这招可行。”宋恩礼谢过苗大姐。 杨厂长那边在考核上已经给她开了后门,所以投票这事,她决定自己去处理,就去找李胖子,给他好处。 然而午饭的时候,宋恩礼并没能跟苗大姐一块儿去食堂。 首都来人了,部队的大嘎斯直接停在厂委楼下,要把陈小宁接回去。 军绿色的车和车上下来那俩军装笔挺的男人吸引了无数工人围观,好些姑娘看到较年轻的那位都红了脸,不停整衣裳整头发,就怕被别人比下去。 不得不说,年轻点的那个长得确实好。 瞧长相应该是陈小宁家的啥亲戚,眉目间跟她有几分相似,就是板着脸看上去不太好说话。 宋恩礼在心里默默给两人打了个分,最后得出结论,不如她们家萧和平。 一番介绍后,证实了宋恩礼的猜测,那人是陈小宁的堂哥,奉爷爷之命前来把离家出走的小堂妹接回家。 宋恩礼把人领去宿舍。 不过看样子陈小宁挺抵触她这堂哥,没说上两句便开始闹情绪,抓着门把手死活不肯走,“我要留在燕北,我要跟红旗姐在一块儿,我不要回首都!” “这可由不得你。”陈堂哥给另外一军装男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直接把陈小宁给架了起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六十七章 打架 , 俩解放军强行掳走一长相无害的小姑娘啊! 这要是传出去得多难听。 那些八卦者才不管你是堂兄妹还是亲兄妹,咋热闹咋传呗! 为了自己接下来不被各种流言蜚语轰炸,宋恩礼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制止,“两位解放军同志,有话好好说,你看这小陈同志细胳膊细腿儿的,万一给她抻着可咋整。” “好好说她倒是肯听。”陈堂哥完全不理会众人目光,强行把人抬下楼丢上车,陈小宁在车上气得吱哇乱叫,还是陈堂哥把宋恩礼也丢上去这才止住。 “不是,我不去首都……”她刚准备跳下车,陈堂哥已经把车门锁死。 “你男人让我把你捎回去。” “你认识萧和平?”宋恩礼好奇死了,她可从来没听萧和平说过这事。 陈堂哥跳上副驾驶座沉默了一下,“刚打过一架。” “哇,你欺负我们家萧和平!”宋恩礼指挥陈小宁,“削他!” 陈小宁抬手照着陈堂哥后脑勺就是一下。 “活腻歪了。”陈堂哥回头,眼睛一瞪,陈小宁立马吓得往后备箱翻,“吓唬我也没用,反正我不回首都。” “这可由不得你。” 宋恩礼凑过去仔细打量陈堂哥的脸,确定完完整整没有任何伤痕,“你没把我们家萧和平伤着吧?” 陈堂哥挺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抱着双臂不理她。 听爷爷说小堂妹为了个野男人一个人偷溜到燕北,天没亮他便赶着第一班火车撵来了,原本想好好教训教训那野男人,谁曾想人毫发无损,反倒是他挨了几闷拳,这会儿身上还痛的慌,想想就有够憋屈。 “我明白了,你挨揍了,我们家萧和平还挺讲道理的嘛,起码给你留了面子。”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呐。 陈堂哥白了她一眼,“你会不会聊天?” 宋恩礼回敬他一白眼:都他娘的揍我们家萧和平了还指望她讲道理?得亏没伤着萧和平,否则就是大首长本人也不好使! “谁规定的必须跟你聊天!”陈小宁帮宋恩礼白他,仗着有俩座椅靠垫隔着,她很放肆。 她原以为陈堂哥一定会先把宋恩礼送回军官宿舍再去火车站,寻思着待会儿还有机会逃脱,谁知陈堂哥直接让人把车开去了火车站,等到她被强行押解下车,陈小宁才反应过来。 完蛋,跑不掉了! “我不回首都!我擦脸的还在红旗姐宿舍里没拿来嘞!” 这姑娘留在燕北肯定是不合适,虽然宋恩礼蛮喜欢她,也只能帮着陈堂哥劝她,“先回去吧,回去跟你家里人好好说说才有机会再来对不?东西回头我给你寄去,以后咱们可以写信联系。” “真的还能再来吗?”陈小宁吸吸鼻子。 “嗯,指定能,我还没帮你变白不是,实在不行我可以上首都找你玩嘛。” “那我相信你,红旗姐你等我啊,你可千万得等我……”陈小宁被她堂哥直接给推上火车,只能趴在窗口跟宋恩礼挥手作别,哭得稀里哗啦。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眼瞧着火车就要发动,宋恩礼才跟另一名军人上车回部队。 车子是燕北师部的,得还回去。 下车前,那军人给了她一百块钱和二十斤军用粮票作为谢礼和补偿,宋恩礼想还回去,但人似乎料到了这点,开着车溜得飞快。 得,先收着吧。 一阵寒风吹过,宋恩礼赶紧把钱票揣兜里,裹着棉衣上楼。 萧和平没在。 没一会儿盛利跑来敲门,一手抱着她那件军绿色呢子罩衫,一手拎着半网兜大红枣。 “给,我媳妇那衣裳做好了,这是她同事从老家带来的红枣你拿着尝尝,我媳妇让我转告你,女人一定要多吃红枣。”因为萧和平不在,两人为了避嫌就开着门站门口说话。 宋恩礼正准备伸手去接,萧和平扛着一块木料过来,“你整来整去的烦不烦,拿回去。” 虽说盛利家里条件比较宽裕,老丈人还是供销社主任有不少便宜,但毕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平时麻烦他帮着弄这弄那也就算了,这还隔三差五的往他们家送东西,萧和平心里很过意不去。 “跟你有啥关系?又不是给你吃。”盛利没搭理他,兀自进屋把东西搁桌上。 宋恩礼担心萧和平,围着他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好一通检查,“听说你跟首都来的那家伙干架了?咋样,没吃亏吧?” “那俩瘟神走了?” “嗯。” 萧和平把木料丢地上,在盆儿里倒了点水洗手,不用他开口,盛利已经替他先嘚瑟上了,“不是我吹,就老萧这身手,咱整个师部能赢他的也没几个,那细皮嫩肉的小伙子,纯属陪练,不过我说那小子是不是疯的,一下车拳头就往老萧身上招呼,就算他堂妹奔着老萧来了,也得老萧看得上不是?” “欺负人!”宋恩礼愤愤。 等会儿给陈小宁寄东西她就一并把那一百块钱和二十斤军用粮票寄回去,不稀罕! 右手一巴掌左手递块糖,才不稀罕! “对,就是欺负人!” “行了,别跟这儿添乱,挨揍的那个才是受欺负的。”萧和平听到陈家那俩货就头疼,一个傻一个疯。 他把盛利丢出去,从抽屉里拿了点钱揣兜里,“中午食堂没啥好吃的,咱出去吃。” “别啊。”宋恩礼把自己明天要参加考核的事告诉他,不过没讲具体原因,只说自己得提前准备下,免得到时候考鸭蛋难看,所以今晚就不回来陪他吃饭了。 为了不让萧和平对付着吃,她打算中午多做点,所以就不出去吃。 “那我晚上去找你。”就算知道宋恩礼对严朝宗不感兴趣,萧和平还是不放心,怕媳妇偷溜出去跟他见面,他们俩多在一块儿一秒钟他都不舒服。 这个宋恩礼倒是不反对,反正她也就是想吃晚饭的时候花点时间找李胖子帮个忙。 她下楼做午饭,萧和平在楼上捣鼓那块木料,也不知道他上哪儿整的木匠家伙什,等宋恩礼把饭菜端上来,屋里已经积了一地的锯木粉。 “你到底干啥呢,给我整的这尘土飞扬的。” “你忘了?” 宋恩礼点头。 这两天事儿多,她还真记不得了。 “忘了就算了,等做好了你就想起来了。”萧和平重新打了盆清水洗手。 中午还是吃的白米饭。 得亏她之前做饭机会少,这几天做饭又都是跟别人岔开时间,不然光是这顿顿精大米估计就得拉仇恨。 宋恩礼问萧和平是否知道陈家具体地址,她要把陈小宁的东西给她寄去,萧和平拿了纸笔写给她。 趁着午饭后的休息时间,宋恩礼回肉联厂从空间找了个造型简单的木头匣子,把那些瓶瓶罐罐全装进去,瓶子上头的玻璃塞全部换成了软木塞,即使再摇晃都不会倒出来,只是玻璃易碎,她怕路上磕着碰着,上办公室找了几张旧报纸填充空隙,并将那一百块钱也二十斤粮票也一起放进去。 下楼准备上邮电局的时候,几个穿着普蓝色劳动布工作服的妇女挺热情的把她围住,“宋同志啊,中午来的那俩解放军是你啥人啊,听说你哥也是解放军是不?” “朋友。”宋恩礼打算胡乱糊弄过去,“不好意思啊,你看我这得先上邮电局寄东西,有事儿咱以后再说。” “反正还没上班,要不咱们陪你一块儿呗,正好也联络联络阶级同志之间的感情。”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六十八章 长得不咋地想得倒挺美 宋恩礼暗呸一声。 联络个蛋,就是想给自己家那些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闺女傍个好女婿呗! 傻子都知道部队福利待遇好,而且那仨看军装就知道是军官,找个军官当女婿可不就等于钓上大金龟,一辈子衣食无忧。 知道归知道,可她也不能硬把人撵走呀,这几天可就得投票,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把人得罪干净。 不过她不高兴自己男人被人盯上,便直接道:“他们仨都有对象了。” 妇女们很是失望,那仨解放军可是她们有限的见识里,眼睛所能看到的年轻人中条件最好的。 “中午让他们架上车那女的就是那年轻人的对象吧,小两口吵嘴对不?瞅着就不咋地,一女的咋能跟大老爷们儿吵吵,还离家出走,闹得好看啊?这要是我家闺女非得往死里抽不可!”马上,她们便自动把中午看到听说的情形结合在一块儿联想成一部大戏,顺带着把自己闺女夸了一通。 “宋同志啊,那仨有对象就对象了吧,反正你哥在部队,你里头人脉熟,给帮着张罗张罗呗,这么多解放军不愁找不到,我们家闺女那相貌在咱厂区这一片那是数一数二的好,还上过小学,干活更是一把好手,我的要求也不高,一个月能挣个八十一百的就成,我听说解放军的工资高的很,这个要求应该不高吧,到时候部队里给分个房啥的小日子还算能将就,不过小宋你可得好好帮我把把关,家里头兄弟姐妹多的咱可不要,最好是城里人,老实点儿的,发的工资福利一定要交给媳妇不能拿回家……” 吧啦吧啦,一帮老娘们儿你一句我一句,就跟八字那撇已经捺上了似的。 宋恩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不愁找不到,也得人解放军看得上你闺女! 一个副连级尉官一个月工资也才八十块,你闺女能有个十八就不错了,别以为她不知道,肉联厂老一辈职工里正式工都少,更何况年轻一辈的,全他娘的临时工,还好意思挑挑拣拣。 你有条件,人也有条件不是? 一个两个就像王秀英说的,长得不咋地想得倒挺美。 “这帮我可不上忙……” 听到这话,那帮老娘们儿立马翻脸,“为啥帮不上忙!咱们厂长可都说了让你帮着解决工友的个人问题,你要是连这都干不好,还进啥厂委,谁会给你投票!” “你的意思是给谁投票谁就能帮你家闺女解决个人问题?你要是真能找出这么一能人,你去把票投给她,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再说了,这跟解放军同志处对象那是我个人光靠嘴说就能成的吗?人上头没领导啊?不用打报告啊?得把你八辈儿祖宗都给调查清楚了才能处对象知道不?”宋恩礼半解释半吓唬。 那魏英华最近可到处说了宋恩礼不少坏话,原先所有人都以为宋恩礼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见她真火了,她们反倒客气上了,“咱们也不是那个意思,就让你平时多帮着留意点。” “就是,要是部队里实在没有,别的单位也成,只要这家里条件过得去福利待遇好就成,我们还不是为了让闺女有个好归宿嘛。” “嗯,我记住了。”才怪。 老话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虽然这话市侩讽刺,可对待这些人,宋恩礼觉得还就得市侩着来。 打发了烦人精们,她赶紧去了趟邮电局,这一来一往,正好踩着上班点。 听宋恩礼说起那帮老娘们儿想要金龟女婿的丑陋嘴脸,苗大姐在办公室里直骂,“她们倒是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厂里的男青年都不定能看上她们家的闺女,还还军官,还八十一百块,美得她。” 她从档案柜里拿了一份名单丢给宋恩礼,“咱厂所有人甭管正式的还是临时的都在这上面,家里啥成分几口人老家哪儿的都有,你好好熟悉熟悉,有几个难缠的我给你指出,以后再遇上也能琢磨着应付。” “苗大姐你都记得啊?上千号人呢。” “那是。”苗大姐挺得意,“咱干啥就得像啥不是?” 宋恩礼拿起来翻了翻,上至杨厂长下至锅炉房的临时工,全都记录在案,一个不漏。 苗大姐还真就把几个难缠的典型说给她,她翻着资料漫不经心的记,居然也熟悉了个十之八九。 青山大队那鸟笼大的地方都能涌现这么些奇葩,更何况这么大一工厂,不稀奇。 当天晚上,萧和平说要陪她准备明早的考核便没回去,两人偷摸着在她宿舍里翻云覆雨一宿,怕隔壁听到动静会出事,宋恩礼把嘴唇都咬破了。 这种放肆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第二天早上她起晚了,考核已经开始十来分钟她才紧赶慢赶冲进考场。 她分到的是肉联厂小学,很不幸的是正好跟魏英华一个班,丘主任监考,假模假样的批评了她两句让她赶紧找地方坐下。 魏英华本来就稳操胜券,见她迟到,更是得意,看她的眼神大概便是盛利所说的“陪练”。 宋恩礼倒是没留意她,找到跟自己报名号相对应的位置坐下,掏出钢笔一通狂写。 干古董这行的记性都好,加上她本身又是华侨在国外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外语能力要比一般人强上许多,根据上面的译文把意思一理解,再利用外语的共通性,后面那几道大题的默背对她来说真算不上啥难事。 她这儿奋笔疾书赶进度,反倒是其他报名者拿到考题那叫一个不知所措,前面的中文题都答不利索,后边居然还给整出外语来,这何止是为难人,简直是刁难! 写跟不写,反正都没戏。 特别是有些不识字的抱着侥幸心理来的,早早的便拿着借来的铅笔橡皮回去了,起码还能白得一考卷拿回去糊墙。 差不多答了一半的样子,紧闭的教室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宋恩礼好奇抬头去看,就见丘主任态度恭敬的从外头迎进来一人。 标志性熨烫得体的呢料中山装和长款呢大衣,一身沉稳的黑,脖子上系着浅卡其色格子围巾,是她送的。 大叔! 她笑嘻嘻朝严朝宗做了个口型。 严朝宗朝她眨眨眼,嘴角浮了点细微的笑。 明明还是挺威严的样子吧,可偏偏就是让人觉得满面春风、无限柔情。 丘主任见状,心里有数了。 这折腾半天折腾得人都快死了,敢情是这么回事儿。 要说杨厂长也是个不地道的,这事他指定知道,却瞒着不说,这万一谁不小心把那小姑奶奶给招惹了,这不是坑人呢嘛! 丘主任快速把自己平时跟宋恩礼接触的点滴回忆,暗自庆幸自己还算机警,对这空降的新同事还算客气。 严朝宗双手背后在教室里巡视一圈,最后在宋恩礼身边站了会儿,确定她这答的没啥问题,这才低声交代了丘主任几句后离开。 他一走,教室里立马多了些窃窃私语,大致都是夸赞严朝宗,还有些人仗着自己可能在啥地方见过或者听说过,在那卖弄…… 丘主任一声冷呵,又消停了。 没一会儿,魏英华站起来交考卷,满教室的人她是头一个,所以格外昂首挺胸,路过宋恩礼时还特地回头朝她露了个不屑的笑,最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离开教室。 宋恩礼倒是不急不缓,赶上进度后她便刻意放慢了速度,等教室里剩下没几个人她才把试卷交上。 教室隔壁的办公室里,小田正和杨厂长抽着大中华闲聊,见宋恩礼从门口走过,忙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追出去,“宋同志您等等,我们书记在学校门口等您嘞。” 第二百六十九章 答案外泄 , 宋恩礼撒丫往楼下跑,直奔校门口不远处那辆威风的红旗轿车,激动程度不亚于那时候上机场接她爸。 “砰”一声,车门关上。 “大叔,你啥时候回来的?” 严朝宗笑着把一只礼盒拎给她,“刚刚。” 宋恩礼拿过去便拆了,里头装着一只很精致的枕头,她仔细摸了摸,“珍珠?” “嗯,听说姑娘睡珍珠枕可以美容养颜,刚好有人给我弄了点东珠,正好给你。” “这礼物我太喜欢了。”严朝宗不说,她自己都没想到这茬儿。 “喜欢就好,考得咋样?” “你应该问我默得咋样,杨厂长已经提前让我背过答案。” “他倒是热心。”严朝宗帮她把枕头装回礼盒,“听说我们家现在多了一小姑娘总有人爱往我这儿递些小零嘴,办公室都堆满了,等会儿我让小田一块儿给你送宿舍去。” 无意中注意到宋恩礼手腕上的梅花表,嘴角的笑稍微僵了僵,“怎么不带我送你的那只呢?” 萧和平也戴着一款类似的梅花表,他见过。 “太贵重了啊。”宋恩礼这话倒不假,虽然她戴这表多半原因是因为这是萧和平送的,不过就算萧和平没送这表,她也不可能上着班带欧米伽。 哪怕都是进口表,欧米伽和梅花那也不是一个档次的,起步价就差很多,就萧和平给她买的这款算是国内专柜里的梅花定顶配也才四百不到,要是便宜的,沪市第一百货专柜里二百也有,还能糊弄,可欧米伽基础款就得四百多。 所有人都是紧衣缩食,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她要是戴这么贵重的东西招摇过市非得让人针对成阶级敌人不可,要不然以萧和平那臭美的劲儿,早他娘搞个劳力士啥的戴戴了。 严朝宗点头,“是我没考虑周到,这样,我回头给你买只红旗,正好衬你的名字。” “这个可以。”宋恩礼没拒绝,“大叔你记得给我买个好看的款,回头我请你吃饭,算是补偿你生日,不过这会儿我得去上班了,迟早早退可是要扣工资的,都扣光了我可就没钱还你了。” 她抱着礼盒打开车门,“零嘴啥的你先给拿小院儿吧,要是想吃了我就自己去拿,反正近的很,不然这一大堆一大堆往宿舍搬,人来人往的容易让人害红眼病。” 严朝宗又点头,“听你的。” 本来想还把她送回去,不过见她活得这么警惕,严朝宗就没提,只叮嘱她凡事以自己高兴为主。 宋恩礼嬉皮笑脸跟他敬礼,“了解!我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人!” 回肉联厂之前,她随便找了个隐蔽处把礼盒收进空间,不然直接把这东西往办公室抱,她可不敢。 苗大姐他们扎堆问她考得咋样。 开考后,办公室里也分到份考题和答案,为随即而来的改卷做准备,大伙儿在看到后面几大题后,无一不是大骂出题者不地道,这样的题目别说宋恩礼这种没上过学的人,就是外语专业的怕也费劲,要知道那可不是一门,是好几门! 宋恩礼没事人一样给自己泡了杯热茶,又把他们的茶缸子添满,“我之前翻过不少外语书,虽然说得不咋地但写个考题应该没啥问题,再说我不会,不一定别人就会,所以你们就放心吧,我看没啥问题。” “这倒也是。” 把心揣回肚子里,苗大姐继续拆她的手套,“杨厂长说让早点把这事儿了了,叫工会和厂委的人捎上外事科晚上加个班把这几百份考卷先批出来,明早放榜,明天下午组织投票,后天早上正式把人定下。” “这么赶。”宋恩礼帮她把散线卷线团。 “可不是,不过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但凡参加考核的都不允许接触考卷,咱厂委和工会可就你一人,等会儿下班你就能回宿舍休息。”说到这事,苗大姐又愁上了,“你说你这考卷吧,它要是落咱们厂委的人手里还成,万一是工会的人批的你那可咋整,那些个瘪犊子玩意儿,对的也能给你整成错的。” 她絮絮叨叨的,把能预料到的各种不好的情况都先揣测了一遍。 结果事情还真是让苗大姐给说中了,的确出问题了,而且比她所预料的情况要更复杂些。 差不多八点半的样子,苗大姐的小闺女钱淑英跑来敲宋恩礼的门,“红旗姐,我妈说你的考卷跟魏英华那考卷答案一样嘞!这会儿办公室里都在议论这事。” 宋恩礼才刚从萧和平那儿回来,路上攒的一身寒气还没完全褪去,抱着热水袋眼睛瞪老大,“咋可能!” 虽然是照着答案背的没错,可是真正做题的时候她刻意用一些同义词同义句做了替换,包括后头大题里的英语法语,只有另外几种她不擅长的语言才是照搬,咋可能跟魏英华考得一模一样。 而且就魏英华,真不是她看不起人,就眼下国内的教育水平一十八九的年轻姑娘要想同时掌握这么多种语言可能性应该跟阿呜能开口说人话差不了太多。 这话其实是钱淑英传错了。 苗大姐跟钱淑英说的是分数一样,俩都是满分,只可惜当时她只是在门口快速跟前去找她的钱淑英交代了一句,钱淑英会错意,以为两人的题目答得一模一样。 不过就算没有一模一样,答案外泄这事儿没跑。 宋恩礼心里有数,杨厂长指定不会把答案给其他人,这整个肉联厂里最不希望这事再生事端的就是他,而她这儿答案一直都揣兜里没给过其他人,所以肯定是某个接触过答案的人把答案给了魏英华。 杨厂长听说这事,气得差点没把桌子掀了,亲自去了趟厂委办公室把两人的考卷拿走,一番对比过后更是火冒三丈。 严书记特地为他的小心肝儿出的题,人姑娘自己都没敢默全乎,反倒是让那姓魏的小娘们儿给照搬了,这事要是让严书记知道,他怕是要倒大霉! 杨厂长带着考卷直接去了秘书办,进门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年轻的男秘书满不在乎,“大伯你也真是,不就是个考核嘛,答案能给那姓宋的为啥就不能给小魏?多招个一个两个怕啥,咱这么大一厂还怕多给这十几块钱工资吗?” “你他娘真是昏了头了!现在是多招的问题吗!”杨厂长一大耳刮子抽过去,直接把人抽翻在椅子上,“你知不知道这考题谁出的,要是让上头知道,咱俩都得滚蛋!” 这要不是他亲妹的儿子,他真恨不得就把这不争气的东西给抽死得了,才刚上班没俩月就给他捅出这么大一篓子。 男秘书没顾得上被抽肿的脸,倒让他这一通低吼给吓傻,“谁,谁啊,到底咋回事啊!” “蠢死你得了!”杨厂长就近拿起秘书办的电话往省食品公司挂。 严书记那儿他不敢去说,只能先跟小田通个气,小田跟着严书记多年熟悉严书记脾气,说不定还能给他出个合适的主意,就算真出不了主意,让他帮着在严书记跟前说几句好话也成。 相较他这边的心急如焚,小田那儿实在是过分镇定,杨厂长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小田这会儿翘着二郎腿叼着大中华的逼德行。 “你急个啥,这事儿我们书记早料到了,有人想往上爬就会有人使手段,好歹也是个上千人的大厂,不出事那才不正常,俩第一就俩第一,正好还能堵下别人的嘴,不然估计得说小嫂子作弊,回头投票这事上你给努努力,把那女的刷下去就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七十章 俩第一 男秘书没顾得上被抽肿的脸,倒让他这一通低吼给吓傻,“谁,谁啊,到底咋回事啊!” “蠢死你得了!”杨厂长就近拿起秘书办的电话往省食品公司办公室挂。。 严书记那儿他不敢去说,只能先跟小田通个气,小田跟着严书记多年熟悉严书记脾气,说不定还能给他出个合适的主意,就算真出不了主意,让他帮着在严书记跟前说几句好话也成。 相较他这边的心急如焚,小田那儿实在是过分镇定,杨厂长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小田这会儿翘着二郎腿叼着大中华的逼德行。 “你急个啥,这事儿我们书记早料到了,有人想往上爬就会有人使手段,好歹也是个上千人的大厂,不出事那才不正常,俩第一就俩第一,正好还能堵下别人的嘴,不然估计得说小嫂子作弊,回头投票这事上你给努努力,把那女的刷下去就成。” “不能够,不是我拍马屁,严书记那眼光我现在是真服了,就咱小嫂子,我们厂外事科的人都说了,人是正经懂外语的,压根就没照着默,人自己写的。”虽然这话有点夸张,但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 小田挂电话后,立马把杨厂长这话又说给严朝宗听。 反正他们家大书记就爱听夸他女人的话,他乐得捡现成。 严朝宗虽然没表现出太大的反应,但心里确实高兴,他这小朋友吧,总有那么多意外惊喜等着他。 原先他以为最多也就是前面的考题答案她会稍微变动下。 他随手把办公桌上的纸袋递给小田,“把这送肉联厂去。” 这手表是早上严朝宗亲自去国营商店买的,小田事先并不知道,眼下见里头装着个红旗表的盒儿,立马露出点曖昧的笑来,“您对小嫂子可真好。” 上回送欧米伽这回送红旗,砸钱不算还得顺着她的心意喜好,书记这表现这何止是上心。 “要不您再给送辆红旗自行车得了,我猜小嫂子准能喜欢。” “也行。” 严朝宗吩咐小田这就上国营商店去一趟,给宋恩礼弄辆小巧点的红旗自行车同手表一块儿给她送去。 于是宋恩礼莫名其妙又多了一辆自行车,还是红旗的。 家里有辆大金鹿,省城有两辆红旗,就她跟萧和平两个人四条腿,咋蹬也蹬不过来啊。 不过小田倒是蛮机灵,没直接上厂委去找她,而是让杨厂长打电话去叫的她,自己在她们干部宿舍楼底下等她。 大白天的,干部宿舍楼那片几乎没啥人,所以也根本没人注意到宋恩礼得了一辆他们梦寐以求的自行车。 只不过转眼就被她给收空间了。 自行车宋恩礼是没打算骑了,不过这块红旗表倒是很快被她戴上手腕将梅花替换下来。 圆盘黑色皮表带,比国产表的标配金属表带要时髦些,不过手表本身又很有年代感,她很喜欢,也由衷的夸赞严朝宗的好眼光。 得了东珠枕头后,她一直琢磨着该送给什么给严朝宗回礼,这下不用不愁了,直接把从沪市买来的那对欧米伽拿出来便是。 中午下班前,她又回了趟办公室。 苗大姐他们还在议论她跟魏英华同分数的事,也因为这事,放榜时间都推迟了,各个都等着看结果。 说白了宋恩礼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们不知道,但对魏英华可是一清二楚,虽然这姑娘唱歌跳舞在行,可文化水平实在有限,也就是个小学。 而最诡异的是,她的考题答案跟标准答案一模一样! 杨厂长坚定不移的沿着小田给他制定好的路线走,用魏英华转移大伙儿对宋恩礼的注意力。 既然上面不愿意他的女人太招摇,他这儿当然得配合着。 所以下午时候成绩一出来,宋恩礼和魏英华都榜上有名,而且魏英华的名字还排在宋恩礼前面。 一时间,肉联厂门口保卫室外的告示栏旁炸了锅。 多少看榜的人呐,本厂的外厂的路过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有人特地在墙上挖了洞。 都不用投票,光唾沫星子就要把魏英华淹死了。 “窝囊废就是窝囊废!”魏英华狠狠跺脚,气急败坏找去秘书办。 她一直就看不上新来那秘书,仗着自己是杨厂长的侄子天天吹牛逼,其实家里条件也就那样,每次见到她就跟狗崽子似的,如果不是这次他拿着答案来找她,她才不会白白便宜他! 一想到那张胡子拉碴的嘴贴到她嘴上,伴着恶臭的唾沫流到她嘴里她这胃里就阵阵犯恶心。 早知道事情会搞成这样,还她娘不如直接去找杨厂长呢! 杨厂长虽然老了点,可人毕竟是实权在握。 魏英华在秘书办门口停下脚步,转道拐去杨厂长办公室。 对,就去找杨厂长! 杨厂长可是一直很赏识她的! 厂委里,除了苗大姐他们仨和丘主任,其余每个人都在替宋恩礼抱不平,这眼瞧着就要组织投票,到时候怕是不用别人再做点啥直接就能给刷下来,别看那些人义愤填膺的叫嚷着不公,可真当投票的时候准保选魏英华没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姑娘后边有人,谁愿意吃饱了撑的去得罪她。 反正甭管谁坐这厂委干事的椅子,跟他们都没啥实质性的关系,一个两个的甭看没读过多少书,骨子里都精着呢。 就连李胖子都跑到厂委来找宋恩礼,“大妹子,真不是我不帮你,他们可是都说了,宁可一顿少吃点也总比没了饭碗的好!” 走廊上人来人往,他把声儿压得特别低。 宋恩礼抱着热水袋靠墙上,又觉得后背凉得慌,把身子绷得笔直,“没事儿,你已经尽力了,还是得谢谢你。” “那你给我的布……” “你拿着吧,说不定下回还有事儿找你帮忙。”当时为了叫李胖子帮她忙,宋恩礼从空间拿了三米黑布给他,要不然就为了几个鸡蛋李胖子也不能使这么大劲儿。 李胖子一高兴,小眼睛挤成一道缝,“到底是文化人儿就是会做人,大妹子你放心,以后只要你有啥事儿找我帮忙尽管开口。” “谢了。” “小宋……”苗大姐从办公室里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挤眉弄眼。 一看便知对叫宋恩礼撮合钱淑琴和李胖子的事儿还没死心。 宋恩礼只当自己没看懂,打发了李胖子离开,抱着热水袋进去。 苗大姐有些不太高兴,拉着脸把线团绕得飞快,“小宋啊,你看人都来了,你干啥不顺便问问?” “苗大姐,等你把老齐家那事儿处理好了,我保证帮你问,不然老齐那媳妇怪难缠的,万一给你搅黄了那可就真没戏了。”杨超英那事多多少少就有因为没跟李利民断干净,又跟小林好上的原因在。 万一再整出啥事儿咋整? 人心可是隔着肚皮呐! 苗大姐尴尬的笑笑,“你说的也是。” 自打老齐媳妇在这儿吃了瘪,出去可没少编排她们家钱淑琴,啥非要缠着小齐要嫁给他,倒贴买东西也要哄小齐高兴……一会儿一个样。 可把她气得够呛。 不用别人提醒她都也知道,她们家小闺女的名声是崩了。 趁着晚饭时大伙儿都在,满面春风的杨厂长亲自带着工会和厂委的干事拿着投票箱去了趟食堂。 宋恩礼本来回军官宿舍的也只得作罢,让晚上值班的保卫跟来接她的萧和平说一声,就说她在食堂参加投票,晚上不回去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生三大喜 下午下班前,丘主任那儿来了通知,晚饭全厂职工在厂食堂集合,展开投票。 宋恩礼一向不在食堂吃晚饭,为了这事也只能让晚上值班的保卫待会儿跟来接她的萧和平说一声。 食堂里熙熙攘攘全是人,甭管门口的保卫还是后厨的厨子,都端正的坐那儿听杨厂长在上头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说,掌声如雷。 “同志们啊!这是一个属于咱们工人阶级无产阶级的崭新时代啊……” 宋恩礼头疼扶额。 从建国前的苦难一直到展望未来,这要是顺着讲下去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刚准备意识进空间找点吃的,就见前排的魏英华高高举起手,“厂长,我要检讨!” 一时间四下寂静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魏英华身上。 “魏英华同志,你为啥要检讨啊?”杨厂长示意她站起来。 “昨天的考核我作弊了,这个成绩来得不光彩,我不要,我主动退出,并请求组织处理我,是我太着急为大家服务了。”魏英华擎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这是我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捡的,当时没细看就给揣兜里了,后来看到考题才想起来这题目我见过,一时糊涂就犯了错误。” “厂长!我觉得不应该处理魏英华同志,她勇于承认错误,是知错能改的是个好同志!而且她进厂委是为了更好为大家服务!” “对!我觉得不但不能批评魏英华同志,咱们还应该表扬她!试问在座各位谁见到答案会不抄?是,魏英华同志也抄了,可是就在马上要胜出的时候她选择放弃选择坦白,勇气可嘉精神崇高啊各位!” …… 接二连三的,好些男青年站起来帮魏英华说话,一个个的言辞比刚才的杨厂长还激昂。 食堂没烧火炉子,那么冷的地方愣是叫他们给哄吵得热气沸腾。 “我算是长见识了,作弊不能批评还得表扬?”苗大姐讥笑一声,从兜里掏出手套不动神色的坐那儿拆。 宋恩礼心虚,就没说话。 虽然答案是杨厂长给她的,但事实上她这也算作弊。 只是她有点搞不懂魏英华,好不容易胜利在望,这突然整这么一出,难不成怕事儿压不住会被捅出来? 管她,反正与她无关。 宋恩礼扯了扯大围巾,拆了块巧克力搁嘴里嚼。 一段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投票的进展,杨厂长只说这事稍后再议,但具体咋议,他没提,不过魏英华的投票资格是肯定被取消了。 几个男青年替她打抱不平,“厂长!我觉得宋红旗同志比魏英华同志更没资格进厂委!她跟那个乱搞乱女关系的杨超英可是好朋友!小林说了,当时就是她把杨超英介绍给他的!” “刀夹在他脖子上让他跟小杨处对象了?”宋恩礼冷脸反问。 别的都没所谓,就杨超英这事,谁在她面前提她跟谁急! 杨厂长偷瞄了她一眼,心里没底,“胡扯啥呢!投票就是投票,支持宋红旗同志的就投赞成票,不支持的就投反对票,实在不行你可以弃权,少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宋同志是宋同志,杨超英是杨超英,别给我和稀泥!” 本来宋恩礼进厂委工作就是安排好的,这突然间徒生这么多变故,万一人不耐烦撂挑子走了,严书记那儿他也等于得罪死了。 他把那几个男青年唬了一通,宣布正式开始投票。 好些工友不识字,所以统一规定同意就打钩,不同意就打叉。 魏英华不参加,李胖子的话就能起到作用,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做个顺水人情,而出人意料的是,工会居然也投了赞成票。 本来拿两张赞成票都悬的宋恩礼,一下子全票通过。 “这可真是稀了奇了,工会这是良心发现了?”苗大姐喜出望外,连声恭喜。 宋恩礼觉得可能是有杨厂长的关系在,打哈哈糊弄过去。 好些人过来跟她道喜。 哪怕事先已经知道结果,她还是觉得很高兴,这下没人可以对她的工作说三道四了! “苗大姐老周,你帮我应付着,明儿请你们吃糖!”她着急回去跟萧和平分享这个喜讯,晚饭都没吃便溜了。 保卫室外,一辆熟悉的红旗自行车停在那儿。 宋恩礼心下一喜,疾步跑过去,刚准备抬手敲门,保卫室里的人开门出来。 “萧和平!你咋还在呢。” “不接到你,任务没完成,不能撤。”萧和平照旧递给她一只暖烘烘的热水袋,拍拍自行车后座,“上来。” 宋恩礼扫了一圈。 这会儿天已经擦黑,路上没啥人。 她窃笑着钻到他军大衣里,“我要坐前面。” 萧和平把她抱上去,然后才推着自行车骑上出发。 宋恩礼使劲往他身上贴,他的军大衣又大又暖和,扣子一扣,就给她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 “萧和平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正好,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而且是俩。” “真的!” “嗯,回去告诉你。” “那你蹬快点儿。”宋恩礼不停催他。 到军官单身宿舍楼院里,自行车咣当给扔雪上,萧和平迫不及待拽着她上楼。 门一关,他从兜里掏出俩信封,“咱的结婚报告和我的调职信。” “真的!太突然了!”宋恩礼把热水袋丢桌上,急忙拆了信封逐字逐句往下看。 调职信带给她的喜悦远比他俩的结婚申请报告要巨大的多,她可以不结婚,但是不希望萧和平成天出生入死人身安全没保障。 这下踏实了。 “可以啊萧和平同志,人生三大喜你一天之内占齐了俩。” 萧和平好奇,“哪三大喜?” “升职加薪死老婆啊。”调职信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调任一团政委,正团级,军职升了,军衔也升了,从少校成了中校。 “胡说八道啥呢。”萧和平立马变得严肃,把她手里的调职信抽走打开抽屉丢进去,“下次再敢说这些你看我咋收拾你。” 宋恩礼吐吐舌头,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撇开功勋补助,萧和平现在的工资是一百七十五块加百分之十的军龄补助,正团是一百九十五块,等过了这个十二月,他的军龄就有十一年,补助就是百分之十五,每个月光这两项加起来二百二十四块两毛五,比原来涨了差不多她的一个月工资。 好事赶趟儿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我的考核也过了,见习期一个月工资三十二块,以后你每个月上交二百,结婚后我就要开始征用你的钱了。” 她要赶在红色革命爆发前,尽可能多的收集珍宝古玩,让它们免受糟践。 对宋恩礼能过肉联厂的考核萧和平一点也不惊讶,就算严朝宗不插手凭他媳妇的能耐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这工资分配…… “合着我涨工资了零花钱反倒少了?”他自己不花钱倒没啥,没钱咋给媳妇买东西? “你得学学人家男人,勤俭持家,我的衣裳够多了你以后别再给我买,咱俩光吃吃喝喝又花不了多少钱。”宋恩礼伸手在他兜里掏,“最近还有没有谁还你钱,通通上交。” “得,掉钱眼里了。”萧和平主动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来。 宋恩礼惊叹,“这么些年你到底借了多少钱出去!” “有些同志家庭条件不好,咱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嗯,这个我批准了。” 萧和平突然一把把她抱起来,“媳妇,我真的好喜欢你这样管着我。”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合着我涨工资了零花钱反倒少了?”他自己不花钱倒没啥,没钱咋给媳妇买东西? “你得学学人家男人,勤俭持家,我的衣裳够多了你以后别再给我买,咱俩光吃吃喝喝又花不了多少钱。”宋恩礼伸手在他兜里掏,“最近还有没有谁还你钱,通通上交。” “得,掉钱眼里了。”萧和平主动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来。 宋恩礼惊叹,“这么些年你到底借了多少钱出去!” “有些同志家庭条件不好,咱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嗯,这个我批准了。” 萧和平突然一把把她抱起来,“媳妇,我真的好喜欢你这样管着我。” 为了这份结婚申请报告,萧和平在背后付出努力宋恩礼并不知道,萧和平也不并打算让她知道。 如果没有伍先生从首都直接下达的命令,只怕是真的难办,光是媳妇复杂的来历和沪市那所房子就已经交代不清楚。 其实一开始伍先生也不同意他娶宋恩礼,他更希望萧和平能找个家庭背景深厚的姑娘,这样能对他的事业产生帮助,而伍先生自己那边的盟友也会更多更牢固。 首都眼下的局势,就像他跟严朝宗说的,并不太平…… 不过已经定下了,比啥都好。 “明早咱俩就去扯证,回来我就打住房申请报告,年底回家办喜酒,估计开年房子就能分下,到时候咱就能住一块儿了。” “你可千万记得避开高国庆,我不要跟他住一块儿。”说到高国庆,宋恩礼忽然想起来,“你是调到一团吧?那不是得跟高国庆一起共事?他现在把自己洗得可白可白了,谁都夸他好,看样子人缘不错,不会给你开展工作造成啥麻烦吧?” “不能够,他很快调四团去了。” “要升?我好像听说过你们团长要调到别市。” “没有的事,调走的是一团政委。” “……那高国庆岂不是白折腾这么久。” 萧和平好心情的把她搁桌上,将自己头上的栽绒帽盖她脑袋上,重新拿起结婚申请报告又看了一遍,“真好看,越看越好看。” “萧和平你在故意岔开话题。” “叫声老公听听,叫老公我就告诉你。” 宋恩礼鄙夷的横了他一眼,从桌上跳下,“爱说不说吧你,我饿了,下楼做饭去。” “别。”他把她拉回来,整个儿团到怀里,在她耳边极小声道:“一团都是副师长的人。” 其实还有半句,副师长是严首长的人。 首都现在分两派,伍先生和严首长成对立面,虽然他跟伍先生关系好,但之前从来没正经站过队,这次为了宋恩礼的事,也不得不明确表态。 表了态,以后要忙活的事,少不了。 宋恩礼了然,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调走政委,把高国庆调四团,又把萧和平调一团,这是摆明了要架空副师长! 这种机密,还是少知道为妙。 “我去给你做晚饭。” “咱出去吃。”萧和平从衣柜里拿出她的军大衣给她裹上。 “别啊,外头忒冷,今天就跟家吃吧,明晚叫上盛利他们一起庆祝庆祝。”宋恩礼从这个缸那个罐里拿了些食材,搁盆儿里抱着下楼。 等她再上楼,桌上多了一张小巧的木桌,有点像老家用的炕桌,但比炕桌更精致。 宋恩礼想起萧和平之前拿回来的那块木料,欢喜的把手里的砂锅放下,摸了摸那张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木桌,“这是你做的?其实我就随便那么一说。” 当时想用才想要,后来用不着她早抛诸脑后了。 萧和平不以为然,“媳妇的话就是命令,咋能是随便说说。” 宋恩礼捧着他的脸,一通蹂躏,“不喜欢你都不成了!” “那你先来表扬表扬我。”萧和平低头把脑袋抵在她额上,“红旗,给我生个娃。” “先,先吃饭,等会儿回去晚了我们厂大门该关了……” “还回个屁!”萧和平将她丢铺盖上,铺盖垫的柔軟,弹得厉害。 宋恩礼好不容易坐起来,他已经脫干净俯身下来,“夜长梦多,今晚咱俩谁都甭想睡!” 终于等到这天,非他娘的做她一宿不可,天亮就去扯证,看他姓严的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宋恩礼觉得萧和平还挺说话算话的,说好一宿不让她睡就真的一宿没让她睡,那小小的单人床嘎吱嘎吱响个没完,她都怕自己明天出去没脸见人。 撑到三四点钟公鸡打鸣,俩腿直哆嗦,眼皮子打架,萧和平终于从她身上翻下来,宋恩礼正准备稍微眯会儿,他已经开始穿衣裳,“我还得去一趟政治部打结婚介绍信,昨天赶着去找你没来得及。” “大哥,现在四点没到呢,你不睡人也得睡啊,稍微消停会儿吧。”宋恩礼拽着他的裤腿把他拽回床边,脸蛋贴上乖顺的蹭,“不就是结个婚嘛,你至于这么兴奋。” “一辈子就结那么一次,能不兴奋?你躺着,等会儿我得上副食店商店看看有啥供应能买,再去供销社买点喜糖喜饼,还得往家里挂个电话,娘知道了一定高兴。” 宋恩礼头疼的看着他忙活着忙活那,一会儿对着镜子整军装,一会儿问她胡子刮干净没。 “萧和平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扯了证回来让你睡个够。”他拿上饭盒,“早上想吃点啥?” “不饿。”昨晚上不让她吃饭,现在早饿饱了。 “那就包子油条鸡蛋豆浆。” “去去去,你赶紧的去打早饭,你要是以后都这么折腾我非神经衰弱了不可。” “老萧,老萧啊,开门儿,喜糖我给你整来了。”盛利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宋恩礼忙坐起来穿衣裳,“你们这是约好了的是吧?” 一个两个的都不睡觉,要疯吧这是! 她快速套好棉衣棉裤,萧和平把门打开,盛利扛着一米袋喜糖进来,起码有个十几二十斤的样子。 宋恩礼打开一看,里头好几样串一块儿,最贵的大白兔奶糖,稍次点儿的四毛五一斤的彩色塑料纸糖果,还有三毛二一斤的单颗纸包硬水果糖……各种各样五颜六色拢一块儿,简直好像把糖果柜台给洗劫了! 就刚盛利扛着布袋子进来那样儿,拔掉那身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劫匪扛着赃物呢! 糖票稀缺,一般人结婚能买个半斤一斤喜糖已经是奢侈,这么多糖,她突然觉得眼眶热热的。 也不知道这些糖是不是凑了一宿才凑出来的。 “红旗也在啊。”盛利挺曖昧的朝萧和平嘿嘿两声。 萧和平红了脸,不自在的把喜糖丢回他怀里,“干啥玩意儿你这是,大清早的不睡觉。” “这不是哥们儿几个听说你那结婚报告下来了嘛,就把身上的票给凑了凑,整点吃的喝的给你庆祝庆祝,李福顺他们上副食品商店给你排队去了,烟酒何团负责,晚上一定整两盅,对了,师长和师政委那儿的票可是让我搜刮赶紧了,回头别忘了叫人家。” 萧和平傻愣愣的站着,“你们都知道了?” “那是,师长大嘴巴……不是,我是说师长那热心肠,能不知道嘛。”盛利把糖丢桌上,“我先走了啊,得回去回个笼,不然晚上没精神参加战斗。” “萧和平。”宋恩礼赶紧从抽屉里找出一堆钱票递给萧和平,“赶紧给人送去,咱家的票都攒齐了呢,不能让大伙儿破费!” “唉。”萧和平这会儿倒是顾不上上婆家娘家的,拿上钱票便追出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七十三章 结婚 几分钟后,他又拿着钱票回来,“没法给,眼瞧着都要打一架。” “那行吧,咱先收着,回头换成东西回礼,反正他们也得去买。”既然已经起来,宋恩礼就放弃了再躺回去的念头,重新换了身衣裳。 黑色的羊绒呢大衣呢裤,白色羊绒衫,皮短靴,全是萧和平给买的。 今天她大喜,就得穿漂亮点,谁爱嫉妒嫉妒去吧。 “咋样?” “好看,我媳妇最好看。”好心情柔和了他的轮廓,眼睛嘴角全是笑。 前二十四年等媳妇,第二十五年盼结婚,天知道他等这天等了多久,做梦都想。 “等会儿我去仓库弄个大床,今天你就搬过来。” 那不得被做死? 宋恩礼想到昨晚遭的罪就心生怯意,“这马上就要分房子了,别整来整去怪麻烦的。” 关于男欢女爱这种事,她只想以绝对过来人的身边告诉那些觉得男人那方面越厉害越好,越大越好的女人:那是因为你没遇到真正大的厉害的! 人都有个承受度,真遇上这种蛮牛,并不性福! “你抖啥?”萧和平狐疑的凝着她。 宋恩礼尴尬的搓搓胳膊,“冷,冷的。” “那行,回头我就去弄床。”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萧和平嘴上答应着,心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打结婚介绍信、扯证、打电话、搬床、分喜糖、请吃饭……得抓紧时间准备年底结婚要用的东西,争取早点让媳妇怀上娃远离肉联厂那鬼地方,还有啥呢…… “走火入魔了。”宋恩礼把昨晚蒸的一砂锅煲仔饭架煤球炉上,“这会儿估计你们食堂还没开门,咱将就着吃这个吧。” “媳妇你说咱办喜酒你穿啥好呢,弄身军绿色的列宁装咋样?” “随便你。” “等办了喜酒咱就去沪市……” “萧和平你能不能先别忙着展望未来?今天的事儿还没完成呢。”宋恩礼交给他一搪瓷脸盆,“出去帮我弄半盆冷水回来。” “好。”萧和平开门出去,没走几步又退回来,“咱还得去一趟首都看看伍先生……” 宋恩礼差点没吐出个“滚”字给他。 敢情平时的高冷都是装的吧,这一结婚就成话痨了? 一盆水,萧和平打了一个小时才回来,煤球炉上的饭都熟成锅巴了。 他自己在前面端个盆儿,后边跟着几个新兵蛋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抬着个双人木架床。 “嫂子!”见到宋恩礼,齐刷刷的立正,腾出一只手敬礼。 除了门口的警卫和小孙,宋恩礼平时很少跟其他兵接触,顿时被他们叫得双颊通红,“辛苦了。” “不辛苦嫂子!都是应该的!” 萧和平放下盆,自己把单人床挪开,指挥那几个新兵蛋子把双人床挨着墙放到原先的位置上。 宋恩礼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大苹果抓了一把喜糖作为感谢,把这几个十几岁的孩子给激动得热泪盈眶,一口一个谢。 把他们送走,宋恩礼快速洗漱了一下,吃早饭收拾新床,顺便把将大伙儿从睡梦中揪起来的萧和平给批评了一顿。 个混球,居然把师政委都吵醒就为了给他弄个结婚介绍信。 得亏大伙儿脾气好,这要是她,非掐死他不可。 一切收拾妥当,差不多已经六点。 肉联厂那儿七点钟上班,大部分政·府单位也是七点钟上班,宋恩礼怕迟到被人说闲话,叫萧和平载着她先去了趟肉联厂,往苗大姐桌上压了一纸条,告诉她自己今天扯证可能会晚到几分钟,让她帮着打掩护,顺便往一人抽屉里塞了一把糖一个苹果,然后跟萧和平去了供销社和国营商店。 票证都是她空间里囤的季度票和年度票,她告诉萧和平这些是自己之前在黑市上淘换的,她混黑市的事儿萧和平知道,所以也没说啥。 糖果虽然稀罕,但毕竟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所以宋恩礼把这十来斤糖票全都买了白糖,好大一布袋,并跟售货员要了不少包装用的四方油纸,售货员见她穿得好,出手又阔绰很大方的便给了。 除了白糖,她还买了十来个水果罐头,杂七杂八一堆瓜果蔬菜和十来条大红色的毛巾,连烟酒毛线棉花棉布也顺便买了……总之是把手头的各种票能花出去的都花了,除了一些暂时没货的又或者还得挺长一段时间才过期的。 只是走了好几家副食品商店都没买上鱼肉,宋恩礼便跟萧和平商量,肉她到时候直接从厂里捎回去,反正她跟食堂的大厨关系好。 萧和平满脑子光剩下扯证,她说啥都是好。 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宋恩礼当着萧和平的面把满自行车的东西变没了。 萧和平一改刚才的欣喜若狂,怪紧张的问她,“咱俩结婚你爸妈能来吗?” 宋恩礼摇头,“来不了。” “那他们知道咱俩结婚吗?” “不知道吧。”父母远在几十年后,怎么可能知道。 想起再也见不到面的家人,宋恩礼失落垂眸。 以前总幻想着自己结婚的时候,挽着父亲的胳膊走上礼堂,由父亲亲自把她交给她心爱的人,可是现在,她就要结婚了,他们却不知道…… “走吧,赶紧把证扯一扯我得回去上班了。” 她极少在萧和平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样子,萧和平心疼把她抱住,“对不起,对不起红旗,我不该问这些的。” “傻……” “你俩搂搂抱抱的干啥呢!” 带着红袖章解放帽的老大妈突然从巷子口蹿出来,吓得两人推着自行车拔腿就跑,一直跑出巷子那头才骑上自行车快速离开。 “吓死我了。”宋恩礼一只手抓着自行车坐垫,一直手隔着厚厚的棉衣在萧和平腰上掐了把,“都怨你,差点结婚当天就让人给逮了!” “是是是,都怨我都怨我。”萧和平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揣兜里,“要不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回宿舍我让你随便收拾。” “想得倒挺美!” 自行车车轮缓缓碾过积着白雪的路面,冬日清晨罕有的一抹暖阳正好投射到他们身上,撒满暖柔的金光。 这个年代还没有民政局也没有身份证,所以人们结婚只需要带上单位审批后发下来的介绍信或者大队里开出的证明就成,乡下结婚登记就上公社,城里人则去政·府部门的“结婚登记处”。 结婚证上也只需要简单的填写序号、两人的名字、和年月日,连照片都不用贴,上头一句“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便是全部。 不过结婚证却要比几十年后来得花哨许多,上头印着一圈花草边框,边框上头当间是半月形的五星红旗,底下中间是个“囍”。 虽然有点土气,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神奇。 宋恩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拿到小红本的感觉。 她居然真的,跟一个六十年代的男人扯证结婚了! 哪怕在进登记处大门前,她都没这么强烈的反应过。 她把小红本贴在心口,感受里头强劲有力的跳动,一丝甜蜜浮现在脸上,“萧和平,咱俩结婚了。” “嗯。”萧和平抿着嘴,光知道笑,拿着小红本不舍得合上,“我也是有媳妇的了。” “敢情以前没把我当媳妇呢?” “那不一样。” 咋不一样? 萧和平说不上来。 反正从今天从这一刻起,这个女人才算是正式属于他,睡再多次都换不到这种感觉。 他心里也踏实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以退为进 从结婚登记处出来,萧和平把宋恩礼的结婚证没收了,理由是她老丢三落四。 天大的冤枉不是,小宋同志自带移动藏宝库,比国家金库还安全,从来就没丢三落四过,不过为了照顾萧和平小小的丈夫威严和一丢丢安全感,宋恩礼很大方的没跟他计较。 萧和平把她送去肉联厂,然后自己也回了部队上班。 一个是正式上班第一天,一个是调任第一天,又是新婚第一天,都是崭新的开始。 宋恩礼挎着一包糖,哼着小调,还没进门就被小林给拦下,“宋红旗同志,这是你正式成为厂委干事的第一天,你咋能迟到呢!” “人今天扯证去了,哪儿是迟到。”年纪稍大的保卫笑呵呵的恭喜宋恩礼,宋恩礼立马抓了一把糖给他,“老黄你咋知道我今天去扯证了?” 那么大一把奶糖掺高级硬糖,老黄笑得嘴都合不拢,“昨天那个是你对象吧,之前还骗我说你哥,你对象昨天自己都跟我说了。” 小林讥讽道:“果然是一路货色,还没结婚呢就跟整天跟男人出双入对,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直到前两天林奋强上厂委闹了一通后宋恩礼才知道原来小林是林奋强的弟弟,也因为这,本来小林对她的态度再次恶劣。 不过对这林家两兄弟,宋恩礼的感觉也是糟糕透顶。 没等她开口,老黄一声冷呵,“小林你注意点态度!宋同志他对象可是解放军!他们在前线保家卫国流血流汗,你咋能在这儿诋毁他们!” 老黄估计也是军人的狂热崇拜者,批评起小林来一点儿也不带含糊,批评完后才从桌上一堆的信件中抽出两封并且递了个包裹给她,“这是你的,沪市和首都来的。” 宋恩礼估摸着是奎爷和陈小宁,道过谢后急匆匆离开。 她在厂里熟人不多,也没啥朋友,所以也就没必要见人就分糖,揣着剩下的直接回了厂委。 还好,办公室里岁月静好,该打线衫的打线衫,该喝茶的喝茶,煤球炉上坐着的水壶冒着白烟,发出急促的咕咕声。 “哟,新娘子回来了!”苗大姐第一个抬头,“我们抽屉的苹果和糖你放的吧?” “嗯呢,苗大姐,没人发现我迟到吧?” “丘主任刚才来过,我说你出来忘锁门回宿舍锁门去了。”苗大姐把椅子挪到紧挨着她的地方,小声问她,“小宋啊,你真扯证去了?” 先前偶尔听宋恩礼提起过她有对象,但是后来谁也没见过,她自己也没再说,所以苗大姐一直也没当真。 宋恩礼好笑的把包裹和小挎包丢进抽屉里,“这还能有假?” “你对象是干啥的?” “苗大姐你不是见过?他常来给我送午饭。” “他!你对象是军官啊!”大伙儿都住一个楼里,不止苗大姐,老周他们其实都见过萧和平。 说起军官的工资,老周一脸艳羡,“一个月得有个一二百吧?听说你们随军的军嫂也有补贴,我说你咋当时不把户口迁厂里,这是直接跟你对象走了吧?” “我户口还在老家呢,军嫂的补贴那是针对随队且没工作的,我现在有工作呢,所以就算把户口迁部队也不会有补贴。” “这样啊。”老周怪失望,“那不是一下少了好些钱。” “哪能所有便宜都让我一人占全。”宋恩礼拆了信来看。 果然,一封是奎爷一封是陈小宁。 奎爷的信向来简单,除了日常问候,一切安好,便是叮嘱她尽快去一趟沪市探亲;倒是陈小宁,絮絮叨叨好几张信纸,一会儿跟她抱怨家里没自由不好玩一会儿问她啥时候上首都找她玩,并且罗列了好几个二次出逃计划来征求她的意见…… 跟信封一块儿倒出来的还有她寄去的一百块钱和二十斤军用粮票。 办公室里有人,包袱她就没拆,中午下班回宿舍后才打开的,里面东西更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一件大红色菠萝针线衫,很大件蝙蝠袖,特复古的样式,宋恩礼看着就喜欢,拿起来比了比,又放回去,从空间掏出那对要送给严朝宗的欧米伽。 她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严朝宗去! 想想既然欧米伽都出手了,干脆又点了六百块钱出来。 凭她对严朝宗的了解,哪怕现在就是把空间的事告诉他,他也绝对不会卖了她,所以也就不用担心再这些钱和名表惹他怀疑。 然而小田却告诉她严朝宗不在,“我们严书记上首都去了,宋同志您找他啥事儿吗?” “嗯,有点,既然他不在那就算了,等他回来我再来找他,大叔有说啥时候回来吗?” “没呢。” “那行吧,麻烦你了。”宋恩礼把手表留给小田让他转交,带着钱走了。 办公室门刚关上没多久,隔间休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严朝宗端着个茶缸出来,看到办公桌上那只印有“沪市第一百货商店”的牛皮纸袋问小田,“刚才有人来过?” 小田支支吾吾不敢看他,“就是那个宋同志呗……” “小礼来了?” “嗯,让我打发走了。”早上结婚登记处那边来电话,说是宋恩礼跟萧和平要登记结婚,当时小田问过严朝宗咋处理,严朝宗没啥反应,所以他便自以为是的觉得严朝宗这是放弃了宋恩礼。 毕竟这都是要成为别人媳妇的人了,而且说不定都让别的男人弄过,肯定也配不上他们书记。 所以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严朝宗“砰”的一声把茶缸拍桌上,震得桌上的牛皮纸袋都倒了,小田的心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小田挺冤枉,“书记,她今天结婚,如果让她跟您见面这不是等于拿把刀往您心窝子上捅吗?我跟着书记您多年,咋能叫您受这样的委屈!” 严朝宗没做声,抄过牛皮纸袋扫了眼,见里头是对表,心头的不适终于开始强烈涌动到再也无法假装不存在。 他解掉自己腕上的表,换上那只崭新的男表,指尖轻轻摩挲过宝石镜面。 这对表,远比宋恩礼的婚讯来得更让他痛心。 她希望他找一个,反正甭管怎样,那个人不是她。 不过这也让他庆幸。 他在她心里还没有重要到能完全压偏那杆天平,如果贸贸然放手一搏,说不定适得其反。 他可以等,但不能让她讨厌他。 至于结过婚…… 严朝宗闭上眼:如果是她,他可以不介意。 “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客气……” “不会,保证不会,小嫂子只能是小嫂子!”小田反应过来了,严书记这是睡别人的媳妇啊! 他们老家就有干部啥的喜欢玩别人的媳妇,听说特别爽,而且还有那种跟人丈夫一块儿玩人媳妇的嘞,也就是几斤粮的事儿。 小田没试过,但他觉得大概所有的干部都喜欢这种感觉。 宋恩礼从省食品公司出来,自己回了军官宿舍。 萧和平今天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中午有个大会要开顾不上她,她得回去自己解决午饭。 高家的门难得敞着,高大妮也不怕冷端个板凳坐门口直搓手,见她上楼,难得殷勤的叫了声“萧婶子。” 宋恩礼明白了,这是特地坐这儿等她呢。 不过今天她结婚,不能跟傻子计较,所以还算是摆了个好脸,“啥事大妮。” “听说萧婶子你跟萧叔的结婚报告下来了?” “嗯,早上刚去扯的证。”宋恩礼从小挎包里抓了把糖给她,刚把手收回来呢,就听见高大妮理直气壮道:“既然已经扯证那你就是军嫂,有补贴,所以肉联厂那班你就甭去上了,这样对别的军嫂不公平!”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宋恩礼恨不得敲断自己的手。 咋就那么欠呢! 有糖留着给萧和平吃好歹还能换个笑脸。 “谁告诉你我去肉联厂上班了?” “还装啥啊,整个楼都知道你上肉联厂上班去了!” “行吧,那我就不装了,这跟你没关系。”宋恩礼拍了拍手,扭头往自己家走。 高大妮快速拆了块糖塞嘴里跟上她,“咋没关系,我既然住在这楼里就是这个楼里的一份子,我有义务监督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军嫂,你不能给军人更不能给部队抹黑!” 宋恩礼抢在她进门前关上门,给高大妮砸了个鼻尖通红,气得她在外面直拍门,“你咋能这么贪心!领着肉联厂的工资又拿着部队给军嫂的补贴!” 一句话,不知让多少开门出来准备劝说的军嫂又关门回去。 同样都是军嫂,而且男人们的军衔都差不多,凭啥你每个月都比别人多拿钱,多钱那就得多遭罪,这不是应该的嘛。 当然了,她们能这么想那是因为萧和平升职的事儿还没传开,这事跟结婚报告不一样,他主动要求低调,而且也确实需要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师长那边自然秘而不发。 别看都是团里的领导,这正跟副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正,就意味着在这个特定圈子里是有实权的人,而副,说个不好听的打酱油都没关系。 时代原因,建功立业的军人太多,副其实也是一种安置。 所以等萧和平升职正团级,当上一团政委的事一传开,她们这儿肯定又是另一种态度。 “你还真不愧是你妈的闺女,娘儿俩一样难缠。”宋恩礼实在不厌其烦,开门出来澄清,“这话我只跟你说一遍,有工作的军嫂部队不会给开补贴,所以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我占不了部队便宜。” 她自己倒没所谓,万一给萧和平招黑那可不行。 隔壁几个屋的军嫂听见,纷纷懊恼:还真是,楼里也有去上班的军嫂,她们就领不了部队的补贴,差点就让高大妮给挑拨了! 高大妮霸着门口不让,“你是军嫂,你的职责是照顾好你男人,咋能去上班,部队里有补贴不领,非要霸占一个工作岗位,你这是自私知道不!” “合着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把工作岗位让给你呗……” “咋了红旗。”陈大梅和夏美芳她们一人拎着一袋东西上楼。 宋恩礼撇撇嘴,“都是工作惹得祸呗,不说这个,你们这是去买供应了吗?” “哪儿能啊,这不是老李他们早上排队买东西去了嘛,直接给拎部队了,我们就想着早点拎回来早点帮你做准备,不然晚上哪来得及。”几人涌进她那屋,七手八脚开始收拾,“今天你是新娘子,这些事儿啊都不能沾手。” 屋里空间小,双人床就占据了一部分位置,好在家具不多,陈大梅她们把墙角的坛坛罐罐全都移到床底下,将那张既充当书桌又充当饭桌的条桌搬到中间,看起来就大了不少。 宋恩礼哪儿好意思叫她们忙活自己站着看,正准备回屋,高大妮抢在她之前冲进去,“李婶,你是宿舍管理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萧婶子既然已经跟萧叔结婚,就该好好呆在家里照顾萧叔,咋能吃锅望盆呢!” “你别给我挖坑,就是我掉坑里也没用,那工作是人肉联厂指明要红旗去的,就算她不去也落不到你头上。” 高大妮被陈大梅说得气鼓脑胀,索性一屁股坐到双人床上。 刚早上换的新床单,图喜庆特地给换的红色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陈大梅火冒三丈的把她拽开,将铺盖重新掸平整,“长没长眼睛,别人结婚的床也是你能坐的!你爹妈到底咋教的!” “我就坐下子咋了!” “不咋了,这儿不欢迎你。”高大妮比她们年纪都小,又是晚辈,大伙儿都不好意思开口撵人,可是宋恩礼看得出来她们都很反感高大妮,没法子,谁让她是主家,这得罪人的事儿只能她来做。 高大妮气呼呼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嚷嚷,“有啥了不起的!晚上你求我来我不都不来!” 一屋子人给整得莫名其妙。 谁说要叫你了? 大伙儿凑钱凑东西就是为了给萧和平庆祝一下,又不是正经办酒,凭啥叫你来白吃白喝,欠的不是。 “甭搭理她。”陈大梅招呼其他几个军嫂各自回家抬桌子搬椅子拿餐具。 师部里跟萧和平最要好的有那么六七个,加上师长和师政委和萧和平两口子这就差不多十个人,陈大梅原话复述,萧和平怕到时候满桌大老爷们儿就他媳妇一女的不自在,特地叮嘱大伙儿一定让把媳妇带上,所以晚上差不多就有二十个人。 条桌细细长长的,搬了六张都嫌小,可是再多屋里又搁不下,只能先将就。 大伙儿把各自拎来的东西倒桌上。 两斤差不多的猪肉,四副猪蹄,半只鸡十个鸡蛋,半袋子面粉半袋子大米,加起来大约有个三四斤的样子,几瓶泸州老窖头曲和景芝干白,烟比较杂,海滨丰收大前门啥的都有,肉菜不多,蔬菜倒是管够,啥大白菜白萝卜茄子土豆都有。 在几十年后看来,这菜色办酒简直不能再差劲,可是搁这年头,到处都是饿死骨的情况下大伙儿能给他们凑出这些票买到这些东西,真的是不容易。 城里不比乡下可以自己养鸡,好些女人连坐月子都吃不上一个鸡蛋,宋恩礼除了感动得不知道该说啥好,“大姐你们这是,都拿来了你们吃啥。” “我们这不是上你们家吃来了嘛。”陈大梅笑呵呵把她摁椅子上,“别矫情啊,今天结婚,来来来大伙儿洗菜的洗菜,和面的和面,早点准备上,等男人们下班回来就能吃。” “我厂里还有东西没拿来呢,我朋友听说我要结婚给我送了好些东西来,你们先忙,我现在就去拿来。”宋恩礼从抽屉里拿出自行车钥匙,急匆匆出门。 本来打算中午回家就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陈大梅她们把屋子一收拾,她自然不敢再往出拿,只得出去遛个弯再带回来。 不过为了照顾大家的面子,她没敢拿太多,只带了几斤肉两条鱼和一块板砖大的牛肉,反正大部分的东西家里都有,至于回礼,她可以等下午下班了再带回来。 大伙儿都知道她在肉联厂上班,人缘又好,所以对这些东西的来历并没有任何疑问。 一来一回,再加上之前耽误的时间,午休时间便结束了。 宋恩礼把家里的钥匙交给陈大梅,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肉联厂。 回办公室才想起来。 她还没吃午饭。 从抽屉里拿了几块饼干出来垫吧了两口,老周嘴馋,她又分了他几块。 苗大姐叮嘱她,“早上忘了跟你说了,拿着结婚证能跟厂里领福利,一个证一张三两皮棉的棉花票还能领一张三尺布票,凭证上供销社也能不要票买些日需品,你可得记好。” 对于大部分人家来说,结一次婚就是一辈子能以最少代价给家里置办东西的唯一机会,谁也不舍得错过。 宋恩礼虽然不在乎这些东西,不过为了不让人当成异类,还是逐一记下 下班前,听说她今天扯证的杨厂长和丘主任跑来问候,丘主任那儿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跟严书记好着咋就又跟个军人结婚了,杨厂长对宋恩礼的钦佩却是更上一层楼。 因为就在刚前小田还特地打电话叮嘱他:以前咋样以后还是咋样。 换而言之,小嫂子还是小嫂子。 杨厂长真恨不能给她竖起大拇指:小嫂子,牛逼。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七十六章 骗子 宋恩礼告诉他们只是扯证,喜酒得等年底在老家办,把他们准备随礼的手给堵了回去,不过没忘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喜糖。 不过杨厂长还是给她批了一天假,厂里本来就有结婚当天带薪休假的规矩,宋恩礼早上来上班了,所以她可以到明天下午再来上班。 这么一来她就可以回去跟陈大梅一起准备,宋恩礼谢过杨厂长,又骑着自行车返回军官宿舍楼。 盆儿里的面团还在发,已经老大一团,菜已经全都洗好,整整齐齐的码着。 怕搁厨房又丢了,不到炒菜的时候她们不敢拿下楼,煤球炉上炖着的猪蹄老香老香,宋恩礼走到楼梯口都闻见那味儿。 高家那仨孩子,高大妮和大毛二毛全都端着小板凳在走廊上坐着,冻死也不回屋。 宋恩礼就怕他们缠上自己,抱着一堆东西侧着身匆匆进屋,“都准备上了呐,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回来。” 东西是她来时候就分好的,一家一个小牛皮纸袋,里头有一包半斤的白糖,一条红毛巾还有半斤猪肉,装在一大布袋子里。 这么些东西,比她们出的还多。 几个军嫂都是平时跟宋恩礼玩得最好的,她们的男人跟萧和平的关系也好,跟兄弟姐妹一样,自然不好意思接。 “你这整来整去的干啥,赶紧收起来。”陈大梅把东西给她装回布袋,宋恩礼又往出掏,一个个给她们分过去,“白糖跟毛巾我跟萧和平之前就攒好了,一直搁我宿舍里没拿来,肉是我们厂里的人帮我弄的,也没花啥钱,你们就赶紧收下吧,不然回头萧和平回来该说我不懂事儿了。” 军嫂们拿着牛皮纸袋好像拿着块大石头,压手。 好东西谁都想要,可拿了这这么些东西她们心里过意不去。 “要不我们一人拿条毛巾吧,白糖和猪肉你留着年底结婚用。” “那可不行,年底还有两个多月呢,这肉早该坏了,再说我沪市的亲戚已经给我把结婚用的东西置办好了,到时候直接寄过来,我也用不了这么些啊,你们就收着吧。”宋恩礼拍拍陈大梅的手,把她往外推,“赶紧先回去放好,我们家萧和平就是知道你们家那些个倔男人不收才特地让我早点给你们拿来,这事儿啊,咱们自己知道就成。” 陈大梅都拿了,其余几个也就没那么别扭了,高高兴兴的拿上东西回家。 高大妮眼瞧着她们一人拿了只牛皮纸袋出来,满脸向往的凑上去,“李婶,你们手上拿的啥呢?” 听说有东西分,墙后边的那一只只耳朵竖得更高。 萧和平结婚的事她们事先不知道,那帮人天没亮去排队买东西的时候她们的男人正在床上呼呼大睡,不然她们也凑个二两一两的粮票去大吃一顿,还能拿些东西回来,萧和平他媳妇可是个能人,出手的都是好东西。 “没啥,一点碎布头。”陈大梅不怕高大妮,就怕大毛二毛,这俩孩子抢宋恩礼大米粥烫伤人手的事她可是心有余悸,紧紧抱着牛皮纸袋,高大妮不依不饶堵着她去路,“咋可能呢,碎布头能用这么好的袋子装?给我看看呗。” 这种时候高家的孩子可以说是相当齐心。 大毛二毛一个掰陈大梅的手一个抢她手里的袋子。 “干啥玩意儿!”陈大梅给搞火了,一下掐大毛手背上,给大毛疼得哇哇直哭,“你打我,你打我,我要告诉我大伯去!” “去去去,赶紧去!别人结婚大喜的日子你们仨在这儿捣乱,我倒要问问他高国庆同志到底是啥意思!” “这跟我爸有啥关系!”高大妮最怕的就是高国庆,撂下大毛二毛便溜了。 大毛二毛毕竟不是高国庆的娃,从来也没在高国庆这儿挨过揍,不过他们还算机灵,知道这事不能去找高国庆,直接跑去卫生队找小周。 小周听说陈大梅揍了这俩孩子,顿时燃起满腔怒火,把医书往桌上狠狠一砸,“走!我给你们讨回公道去!” 高国庆最近正得意,因为举报自己的事让他博尽美名,在小周心目中的形象也变得更加高大,两个人关系甭提多亲密,他又吹嘘自己不但一个人养着老家的亲朋好友还时不时救济条件困难的战士,小周体谅他经济压力大,非但不要他给自己送东西,还时不时从自己的工资里省出钱给他买这买那,对高家仨娃更是亲如己出,哪怕她自己比高大妮并大不了多少。 小周领着大毛二毛风风火火找上宿舍楼,听说陈大梅她们都在宋恩礼家,上去便把宋恩礼那屋的门拍得劈啪作响,“开门开门!” 屋里的人早料到大毛二毛必定去找人,所以刚才夏美芳下楼的时候叫楼下的警卫员去喊高国庆回来,只是没想到来人是小周。 军嫂们对小周跟高国庆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很是反感啊,当下开门出来,气势汹汹站成一排,“干啥!” “我倒想问问你们干啥,一帮老娘们儿欺负俩孩子,你们家里就没孩子吗!”小周不甘示弱。 仗着读过几年书,她的嘴皮子磨得相当溜。 宋恩礼没好气反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他们了?” “我是没看到,可是这俩孩子都说了!孩子能撒谎吗,他们刚才是哭着去找我的!”小周透过人缝往屋里扫了一圈,又是红被子又是满桌酒菜。 “好啊你们!”她挤着人就要往里冲,“革命婚礼革命办!宣传手册上都说了要一切从简,杜绝铺张浪费,你们倒好,身为军嫂非但不发扬风格,反而带头搞资本主义做派!” “不是说非军属不让进这个院吗?”宋恩礼皮笑肉不笑来了句。 “对啊!”众军嫂附和,“非军属不让进军官宿舍楼,这话高家大妮还强调过好几次,小周同志你是咋进来的?” 小周被一双双讥讽的眼睛盯得面红耳赤,“我,我……” 这话她无从反驳。 虽然高国庆同她说过跟老家媳妇没扯证,人也已经回老家没在一起生活,可毕竟他们俩没结婚,没结婚就不算军属。 “小周姑娘,其实这话我早想说你了,你说这一没结婚的大姑娘成天往老高屋里钻恐怕不合适吧?又是给他收拾屋子又是给他洗衣裳,老高他有媳妇有家庭,虽然他媳妇眼下回老家了,可毕竟还没离婚呢,你就算自己不注意影响,也得替我们宿舍楼注意注意影响吧?”夏美芳向来心直口快,一番话把小周噎得不上不下。 宋恩礼好奇死了,“啥时候洗衣裳收拾屋子啊,我咋没看到?” “你这不是上班去了嘛。” 几人旁若无人的聊,小周脑子里全是那句“老高还没离婚”,气得抹着眼泪就往楼下跑,正好跟被警务员叫回来的高国庆撞上。 心上人掉眼泪,老高心疼啊,“周,咋了这是。” “骗子!”小周一把将他推开,跑出院。 高国庆赶忙追上去。 虽然体格不如萧和平,可毕竟是当兵的,比一般男人要强不少,三两步便撵上小周,将她拽到附近一堵积满雪的矮墙后。 “到底咋了?” “不要你管!你这个骗子!”小周委屈的抹着眼泪,越抹越掉,寒风一刮,脸蛋红彤彤的。 “我啥时候骗你了?” “你还撒谎!你明明没离婚,还骗我说没扯证!” 高国庆有些心慌,“谁跟那儿胡说八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提倡节育 “整个楼里的军嫂都知道,你还想狡辩!是我看错你了高国庆同志,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周,别生气周……”高国庆生怕她的大嗓门把人招来,情急之下将人搂到怀里…… 两人接触这几个月来,这么放肆的事情高国庆还是第一回干。 城里姑娘的身子跟乡下的老娘们儿那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香,还软。 太久没有干那事儿,想得慌。 “周。”他贴在小周耳旁贪婪的嗅,“你听我说,我真没扯证,那是家里硬塞给我的媳妇,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再给我一段时间,等过年我就回家把这事处理好,保证明年跟你结婚,周,我们既是爱人也是革命伙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周被他这么一搂,整个身子骨完全软了。 高国庆虽然在宋恩礼眼里低劣,但其实在大部分整个时代的女性眼中还真是块香饽饽。 出身好,八辈儿贫农;工作好,副团长;收入高,长得也马马虎虎,最重要的人精神崇高! 半推半就的,两人的嘴唇就贴上了。 小周那脸比刚才在宿舍楼里叫军嫂们嘲笑时还要红,羞答答跑了。 高国庆摸着嘴唇,上头还沾着小周的口水,带着年轻姑娘特有的香气。 他要离婚! 昨儿晚上斜对门那屋的床嘎吱嘎吱响了一宿,萧和平能弄个年轻大姑娘,他也能! 而且他知道好些人都是家里一个伺候爹娘的,身边一个伺候自己的,副师长说马上就等四团团长一调走立马让他顶上,到时候也需要一个撑门面的女人。 不过一想到中午大会上,萧和平成了他们一团的政委,高国庆就觉得气不顺。 嘴上毛都没长齐,还敢来领导他,当年他们出生入死的时候他萧和平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穿着开裆裤到处跑嘞! 萧和平从办公室出来,连打俩喷嚏。 “干啥,昨晚冻着了?”盛利搂上他肩头,笑得有些无赖。 萧和平正色丢开。 自打看了媳妇给他的那些书后,他现在特不习惯战友们这么亲密的跟他接触。 “以后不许跟我勾肩搭背,我现在是有媳妇的人了。” “不是。”盛利原地一思索,追上他,“我说老萧,你这话我咋听着这么别扭。” “你跑一团来干啥。”萧和平没应他。 “接你啊,这都下班了,大伙儿可都已经上你们家去了。”盛利又想勾他肩头,萧和平躲他,步伐飞快。 两人进院,其他人也是刚上楼。 小周被气走。 大毛二毛没了靠山,军嫂们又关着门不让他俩进,干脆一人一边跟门神似的堵门口哭得直抽抽。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听,军官们叫他们拦着道,正跟屋里的军嫂们隔江相望。 “整啥呢!人大喜的日子上这儿来嚎啥!”盛利暴脾气一上来,上去就一只手一个给两人拎小鸡似的拎起来。 “可千万使不得。”陈大梅忙制止他,“刚还抢我东西来着,结果小周替他俩出气来了,好不容易才消停呢。” “老高呢?咋就没人管管,宿舍楼里也该有宿舍楼的规矩,整俩小兔崽子成天胡搅蛮缠像个啥话!” 盛利才不管啥小周老周,直接把俩孩子拎去敲高家的门,高大妮躲屋里头不肯出来,那俩孩子又嚎得好像死了爹妈,给他整得实在没辙,便叫楼下的警卫员上来把这俩孩子给送高国庆那儿去,楼里这才得以消停。 宋恩礼嫌新铺盖叫高大妮坐了,刚才就已经换回了军绿色的,不过看上去可比大红的要顺眼得多。 众人进门,军嫂们早早准备好酒菜,落座就能吃。 好烟好酒有鱼有肉,五花八门十几二十个菜,最重要的分量足,都是大盆大盆的,摞得快没地儿搁碗,主食种类也多,饺子馒头面条,满屋子食物香气,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都给我看饿了,香啊。”师长和师政委差不多同时进门,师政委的媳妇何玉珍和盛利的媳妇紧随其后。 两人各自给新人带来礼物。 “你们站着干啥,能长高啊。”师长笑呵呵的招呼众人,“赶紧坐下啊你们,站着多挤,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今天小萧和小宋是主,我是客,我只管吃,至于啥发表讲话就免了吧,我一大老粗听着就头疼更不会说,就俩字儿,恭喜!” “您组织组织语言留着年底讲吧,今天就是大伙儿聚聚,没那么多讲究。” “小萧说的对,大伙儿今儿发扬南泥湾精神埋头苦干就成!”政委在师长隔壁坐下。 领导发话,大伙儿才敢坐下,男人半桌,女眷半桌,胳膊肘撞胳膊肘,好歹挤下了。 本来陈大梅提议让男女分开两桌,因为在大部分男人那儿都有女人不上桌的观念,实在屋里摆不开这才作罢,不过饭菜还是分开的两份,各自吃各自。 师长在桌上扫了一圈,笑着问宋恩礼,“小宋啊,咋还缺个菜。” 陈大梅刚想问缺啥,宋恩礼立马站起来从床底下拉出一酱菜坛子装了满满一大碗,“单独给您留着呢。” “政委和嫂子可都给老萧两口子带礼物来了,师长你不意思意思?”盛利从宋恩礼手里抢走碗。 “你这小子,给我把饭碗都掏空了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个。”师长放下筷子,叫人给他把军大衣拿来,往兜里一掏,两瓶茅台! “咋样,没忘了你们吧,我这可是把家底儿都掏给你们了。” “这玩意儿好!”盛利这才喜笑颜开的把酱菜碗还给师长,将两瓶茅台全拿走打开。 萧和平站起来给男人们分烟。 他本人不抽烟,不过大部分军官都好这一口,没一会儿屋里便云雾缭绕起来。 男人们喝酒猜拳不亦乐乎,女眷们这边也聊得火热,光宋恩礼身上这件刚换上的大红色菠萝针线衫就叫她们热闹了好半天,各个嚷嚷着也要织一件这样的,之前她们上毛线厂捣鼓的那点处理货都还没舍得织,正好派上用场。 陈大梅小心在宋恩礼袖子上摸了摸,“就咱弄的那点线怕是不够呢,织光板都玄,这菠萝针可比光板废材料多了!” “也是啊。” 宋恩礼想起苗大姐教的法子,“你们谁能弄到手套不?要多。” 盛利媳妇举手,“我家有亲戚在手套厂当仓库管理员,不过都是些残次品。” “那不怕,能用就成,我们办公室一大姐用手套拆成线打线衫来着,到时候再弄点色儿一上,结实又好看。” “好主意啊!”陈大梅激动得差点没拍桌子,连何玉珍都说,“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果然无限大!” 残次品不用票,拿钱就能买,军嫂们不缺钱就差票,当下拜托盛利媳妇一定要帮忙给搞到手套,她们的新线衫可就指望她了。 其实即使是残次品那也是稀缺的东西,好在何玉珍不要宋恩礼不要盛利媳妇她自己也不要,剩下就那么几个人倒还是可以想法子弄点。 吃一顿饭吃出一件线衫来,女眷们的精神头比见到这满桌的肉还足,下筷子也越发犀利。 宋恩礼还是第一次跟军嫂们同桌吃饭,多多少少被她们此起彼伏的筷子给吓到。 这么些女眷当中吃饭最慢斯条理的当属盛利媳妇,比何玉珍还要再斯文点,陈大梅就比较像她的性格了,吃饭做事全都风风火火的,还有两个估计是不好意思,下筷子不快,但她们咀嚼的速度可一点儿都不慢,而且无一例外,每筷都直奔肉菜。 肉实在太稀缺,女眷们一个月半斤,一家老小除她们男人外都得吃,而且还不是经常能买到供应,所以也是情理之中。 宋恩礼怕不够吃,提前在大砂锅里另外炖了一锅肉,等桌上吃得七七八八,立马又给盛上。 女眷们都很自觉,吃完就下桌。 空碗一撤,男人们坐着就宽敞许多。 “小宋,你来。”何玉珍悄悄跟宋恩礼招手。 宋恩礼好奇跟她出门,“咋了嫂子。” “这不是上面都提倡节育嘛,给我派了个任务,每个军嫂哪儿都得分派到。”何玉珍悄咪咪从兜里摸出一个保险套递给她,“虽然我本人还是希望你们多生几个,但政策必须遵守,不过你们该咋生咋生,不用真拘着,就是这事儿可千万别让你们政委那儿知道,否则他又该跟我没完没了的絮叨了。” 保险套,又是保险套…… 宋恩礼红着脸接过去,快速往兜里揣,“好,我记住了嫂子。” “唉。”何玉珍了了一桩大事,笑着拍拍她肩膀,“正式欢迎你加入我们光荣的军嫂队伍,好好努力,成为军人们坚强的后盾,有苦难记得找组织……” 两人说着话回屋,丝毫没注意到因为揣得太快而掉落在地的保险套。 高大妮一直趴门缝里盯着宋恩礼那屋的动静,见她们俩落了东西,赶紧开门出去捡。 她认字,但是不明白上头“避,孕套”仨字凑一块儿的意思,回屋拆了后更是不明白里面这小东西到底是个啥,不过她觉得何玉珍给宋恩礼的肯定是好东西,便随手给收枕头底下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七十八章 领工资 萧和平那屋里正喝得热闹,单薄的木门关不住里头的丰盛的饭菜,满楼道里都是喷香的酒肉味,勾得人垂涎欲滴。 高国庆难得慷慨,带着俩闹腾的侄子上外边国营饭店吃了两碗面回来,上楼就闻见味儿了。 大毛二毛指着萧和平那屋的门,“大伯,咱上那儿吃去呗。” “吃啥吃,艰苦朴素知道不!资本主义做派那是该遭唾弃的!以后少往他们家跑。”高国庆没好气的把两人撵进屋。 “带头搞腐败!”关门前,他狠狠啐了一口。 因为大饥荒全国人民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正水生火热呢,他们倒好,非但不想法子帮助老百姓解决问题反而带头大吃大喝,对于师长和师政委的行为,他实在不齿,也更加坚定跟他们划清界限才是最正确的行为。 相较于高国庆这吃不到狐狸说葡萄酸的心理,其他几个屋的军官则是懊恼,哪知道萧和平说升就升,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不然提前知道,咋着也得整几两粮票去凑个分子,师长和师政委都去了,就算买个跟领导同桌吃饭的机会也好。 给他们香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十个大男人把桌上的两瓶茅台四瓶景芝干白四瓶泸州老窖全给干了,等于一人喝了一瓶白酒。 别人她知道,萧和平的酒量宋恩礼一清二楚,典型二两倒,虽然晚上他喝得最少,但也有那么小半斤,早云里雾里不分东西,说话连舌头都打飘。 几个军嫂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坐角落里聊天顺便照看自家男人,宋恩礼没她们那么淡定,期间探着脖子看了萧和平好几遍,还被陈大梅笑话,“新婚不是,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也这样,其实你真不用担心,男人都那样,一上酒桌就下不来,这酒量啊自然就练出来了。” “我们家萧和平这酒量再练个一百年也就那样,我还是给他们倒点水去吧。”宋恩礼拎起煤球炉上的大水壶往大茶缸里倒,趁人不注意时往茶缸里丢了点解救药。 萧和平不肯喝水,非说酒不够要再出去买。 “这大晚上的,上哪儿给你买酒去,不够明天再喝,明天我给你整一箱回来都成。” 盛利也大着舌头跟着起哄,“媳妇,上家里给整几瓶酒回来,咱师部的老大难好不容易送出去了,得好好庆祝庆祝!” 宋恩礼听得哭笑不得。 喝高了还不忘挤兑人。 “你才老大难,我那是等我媳妇知道不!” “你还不是老大难,先前要跟你好的那文工团的那叫啥来着,人都结婚……” “人结婚呢,你胡咧咧个啥!”盛利媳妇适时吼住他,尴尬的冲宋恩礼笑笑,“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宋,他喝多了,说胡话呢。” “我没胡说!” “你就是胡说了,走走走,咱先回家,时候也不早了。”盛利媳妇把盛利架起来,他不肯走,死乞白赖扒着桌子。 何玉珍也怕这几个人到时候说些没边的话,提议散了,跟几个军嫂帮着把盛利弄他自己那屋,然后各自把自家男人弄回家,师长和师政委的警卫员都在楼下警卫室里候着,站在楼梯口窗户那儿一喊便上楼来了。 把人都送走,屋里顿时清净了,只是满桌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 萧和平半拉身子挂床上,不停扯衣领,“媳妇,热,给把衣裳脫脫。” “这就使唤上我了?”宋恩礼给他倒了盆热水,又帮他把鞋袜脱了,萧和平费劲的坐起来把她拉到怀里,“让你脫衣裳,你脫我褲子干啥,女流!氓。” “别耍无赖,脱衣裳那不得脫褲子?” “你就是想对我干点啥。” 宋恩礼哭笑不得,“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还能干啥?老实点躺好让我给你擦洗干净,明天还得早起……” “明天不上班。”萧和平手钻到她毛衣里,“媳妇,我还能干。” 下一秒,那个口口声声叫囂着还能干的男人翻个身呼呼睡去。 宋恩礼收拾好他,看着床上腹垒分明的精悍身躯,觉得不干点啥又实在对不起自己。 想了想,从空间拿出之前用过的那架古董机对着他的果体就是一通猛拍。 啧啧,到底是她看上的男人,身材就是好。 第二天就是一号,各个单位发工资。 午饭后,宋恩礼跟萧和平要结婚证,理由是她得拿去厂里领福利,萧和平也不知道咋想的,死活不同意,非说让宋恩礼也学着发扬发扬风格把东西留给最需要的人,反正他们家不缺。 宋恩礼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结婚证,把他撵去领工资,自己气呼呼去了厂里。 倒不是为那么点东西,毕竟结婚证她也有份儿啊,哪能看都不让她看。 大部分人在上午都已经领过工资,宋恩礼到财务科的时候里头已经没啥人。 甭管是在这个年代还是几十年后,她都是第一次领工资,显得比较激动。 她的家具都是严朝宗让人另外布置的,所以没有产生租金,只扣除了一个月一毛的房租,三毛水费三毛电费,除此之外,还有个五毛钱的妇女费,具体干啥宋恩礼不清楚,反正到手还有三十一块八。 跟工资一起发下来的还有各种票证和宋恩礼的粮本副食本,根据每个月肉联厂副食品商店的季度供应来派,这个月是一斤鸡蛋和一斤猪肉,白糖半斤,菜油半斤,水果票一张一斤的;牙膏和肥皂均是0.5的量,也就是说凑俩月才能买一块整的,至于工业券,二十块工资一张券,所以她那券上头写着1.5张。 酱醋盐煤菜都得要票,花花绿绿一大堆,各种时间限定的都有,上面均写着“过期作废”,宋恩礼看得头疼,一股脑儿全揣小挎包里。 三十斤粮食定量,百分之七十细粮百分之三十粗粮,但现在副食品商店主要供应的细粮就是玉米面,而玉米面在原先被划分的是粗粮,其实相当于全是粗粮。 男性职业要比女性职工多个烟酒票,不过这烟票和酒票也分三六九等,一般工人就是每月两包普通烟,价格几分到几毛随便拣,酒也是普通酒,每个月一斤,中等的烟酒票那得厂里的干部等级才能分到,至于中华茅台啥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得特供票。 最有意思是布票,三寸。 对没错,就是三寸,大概也就巴掌大,难怪人都说一年攒个三尺布票一点都不夸张,至于毛线票和棉花票,没有。 厂里的工友一般都在食堂吃饭,所以发下粮票后就会上交到食堂,不过宋恩礼没打算在食堂吃饭,便打消了这一念头,反正拿上工作证和粮票也能随时去吃。 收好所有钱票,她在工资条上签上自己的大名,顺便问了领新婚福利的事,会计告诉她没领过的只要拿上结婚证随时都可以,不过供销社那些不要票的福利日需只能在结婚当天去买。 也就是说即使今天她拿着结婚证去也没用了。 宋恩礼跟会计道过谢,揣着东西回了办公室。 新历最后一个月的一号除了发工资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发厂里的年底福利,大伙儿过年吃啥可就指着这点福利了,所以就显得格外重要。 厂里员工多,得几天才能分完,当然前期还得拿着厂委的条子上仓库领物资做准备。 宋恩礼因为是新人,苗大姐特地让她跟老周小章推着厂里拉货的小板车去了趟仓库拉东西,肥皂酥饼糖块加起来好几种,这是肉联厂跟其他厂交换来的东西,所以不过票直接分,除此之外的瓜子花生大米面粉香油这些再另外发票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七十九章 娘家人 都说肉联厂福利好,宋恩礼这回算是见识了。 大板车来来回回跑好几趟,可把她累得够呛,等最后一趟把货卸行政楼楼底下,她再也顾不上形象,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台阶上不愿意动弹。 这家伙,当时上白针山独自宰一头野猪都没这么费劲过。 “这就扛不住了?”苗大姐笑呵呵的抱着一框肥皂打她身边经过,“等派东西的时候我告诉那可比搬东西累人多了,不但累人,还烦人,少一粒花生米都不行,看着吧,等把人吵死。” 物资奇缺,一年才分那么一回,分量还少,每人就那么几两半斤的,可不就稀罕得要命。 宋恩礼扶着墙站起来,抱了框较轻的酥饼跟上,“为啥不找人帮忙呢,厂里这么多工人,要是大伙儿帮忙要不了多久就搬完了,不然这加起来快两千斤,咱不得累死?” “人可没准,这多了少了的咋整,再说人手头上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干,咱要是叫了别人来不得给人好处?” 宋恩礼明白了,主要还是怕某些人手脚不干净。 成吧,那就自己搬吧。 打它两千斤,他们办公室里有四个人,每个人也就那么五百斤。 五百斤啊! 她搬到快吐血,一下午忙活下来,啥正事没干,光搬东西了。 萧和平来接她的时候,自行车都坐不住,整个人往下滑。 萧和平心疼得不得了,最后干脆把自行车拜托老黄保管,亲自把她背回军官宿舍。 小伙子背大姑娘,行人看到会觉得两人作风有问题,军人背女同志,大伙儿只会觉得是这女同志摔了或者咋着,反而一路上全是给萧和平竖大拇指的,宋恩礼怕被某些吃饱了撑的人举报,全程逼着眼睛装昏迷。 “下回再有这种活就来叫我,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遭得了这罪。”萧和平轻手轻脚给她放床上,打来热水让她泡脚。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他就经常帮宋恩礼洗脚,两人都习惯了,只是宋恩礼怕痒,每次被他碰到脚底心还是会忍不住咯咯直笑。 “一点也不注意影响。”门外传来高大妮的声音。 宋恩礼很自觉的闭上嘴。 萧和平照例从兜里掏出两只白信封。 上个月最后一天他升的职,财务那边算得很仔细,多出的六毛七也给加上了,除了功勋补助,还有一百九十三块一毛七,以及一堆票证。 宋恩礼把自己的也从小挎包里掏出来,相比萧和平的整整齐齐,她的钱票可埋汰多了,一团团揉得跟破纸似的,在她掌心堆叠。 她数了七块钱出来跟萧和平的一百九十三块凑了个二百整,剩下的二十来块全拍萧和平手上,“过几天我要去一趟沪市,这些给你。” 听到“沪市”两字萧和平条件反射般皱起眉头,“咋又去沪市?” “去拿点东西,你要是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去也成。” “年底可没时间,要不等放假吧,放了假我陪你去。” “来不及。”那些珍宝古玩虽然暂时存放在佟阿太家老别墅地下室,可毕竟佟阿太现在被打成了资产阶级反动派,她家那别墅等于就是个定时炸弹,哪天说爆就爆了,并不安全,那些东西还是尽快转移出来比较妥当。 萧和平不高兴。 宋恩礼右手一握一摊,掌心多了个小巧的檀木盒子,面上嵌着一块鹌鹑蛋大的和田玉,里头装着根十两重的“大黄鱼”,“萧和平你知道这是啥吗?” 萧和平扫了眼,“金子谁不认识。” 实在也就他媳妇,换做别人拿着这么大一金条早他娘逮起来了。 “那你知道这金子值多少钱?” “两块不到,几十块钱吧。” “对,这是金子的价格,搁到几十年后,这金子价格能翻一两百倍,而且到几十年后这金条就成了古董,价格更是不能同日语。”宋恩礼把“大黄鱼”丢开,单指着那个空匣子又问他,“那你又知道这匣子值多少钱吗?” 这种造型古朴的匣子早些年在抄国民党某高官家的时候萧和平曾经见过,不但有匣子,还有各种瓷器玉器字画金条。 盛世黄金乱世古董,现在也不知道是个啥世道,这些东西全成了违禁品,说不得更沾不得。 “这些东西现在分文不值。” “对,分文不值,我花几分钱一斤称来的,比柴火还便宜,可是就这么一个匣子,到几十年后价值过亿。” 一只木匣子过亿,饶是萧和平再淡泊名利也被震撼到了。 他当然知道媳妇口中的亿不是旧币,不会一万等于一块人民币。 “你想去沪市收这些东西?你之前在黑市上就是为了捣鼓这些东西?”沪市出富豪大亨,举国闻名,萧和平当然也知道。 “嗯,这些是咱们民族的文化传承,我不能眼看着它们被当成破烂毁掉,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不过你以后肯定会明白的。”宋恩礼把木匣子和“大黄鱼”全收回空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了解我在做啥,并且向你保证一定安全,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能沾这些东西,更别帮我,这玩意儿有真有假,不懂行的人看不明白。” 虽然萧和平是真的无法理解他媳妇屯这么多钱干啥,不过只要不跟严朝宗扯上关系的,他就不会反对。 宋恩礼怕年底去沪市的人多订不上火车票,第二天上班前先去了趟火车站打听,得知确实票源紧张,赶紧订上。 不过挺可惜的是,严朝宗没在省城,她自己只能订到坐票,得坐一天一夜到沪市。 刚回办公室,杨厂长的新秘书来找她,让她去一趟厂长办公室。 宋恩礼还好奇杨厂长这么着急忙火的找她干啥呢,推门进去一看…… “大叔!”蹦着跳着就向严朝宗扑去。 当然她还是比较注意分寸的,在距离他两步之遥及时刹车,这让严朝宗觉得无比可惜。 从前天晚上开始,他基本没怎么睡,脑海中全是她的影子,哪怕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别在意她结婚的事,只看结果便好,可事实上只要一想到他的小朋友要跟别的男人同床共枕,他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好不容易接到火车站的电话,赶紧就找她来了。 “大叔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结婚了你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这就要住首都了。”宋恩礼从兜里掏出一把自己吃的糖给他,“给,这算喜糖吧,将就吃,回来年底再补你。” “干啥,几天不见想我了?”严朝宗难得大胆一次,剥了颗糖送她嘴边,宋恩礼舌头一卷就把糖块给卷了进去,有那么一角柔软沾到他指尖,连带着心也跟着柔软了。 “当然呐,我娘家人可就你一个,到时候还指望你年底去参加我婚礼给我撑场面呢。” “小礼发话了,年底都待在省城哪儿也不去,随叫随到,到时候再给你准备份最体面的嫁妆,也省得我们家小礼嫁到婆家让人欺负。” 严朝宗两句话,让宋恩礼红了眼眶,毫无意外的她想起了远在几十年后的家人。 如果父母在身边,肯定也会给她准备最体面的嫁妆最盛大的婚礼。 “大叔。”她主动抱住严朝宗,“大叔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就算不能穿婚纱不能把我亲手交给他都没关系,但你一定要来……” “今儿个老百姓,真呀么真高兴……”丝毫不知大领导到来的杨厂长哼着小调推门进来,三个人六目相对,火光迸射…… “那啥,我……我啥也没看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八十章 派福利 宋恩礼反应过来这是在六十年代,还是在杨厂长的办公室,就她刚才那个拥抱简直是出格得不能再出格的行为! 哪怕她跟严朝宗年纪差了一大截彼此视为亲人,但毕竟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她急忙松开严朝宗。 这种事越解释反而解释不清楚,她干脆不解释了,反正严朝宗肯定会跟杨有禄说清楚的。 她把早上刚买的车票给严朝宗,让他帮忙换一张卧铺的,然后开溜。 办公室门刚一关上,杨厂长差点没哭出来,“严书记,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您和小嫂子在里边,打死也不能进来坏您的好事。” “长手不光用来点钱,还得学会敲门。”严朝宗语重心长,杨有禄不住点头,“是是是,严书记说得是,我学,以后我进门一定先敲。” “你那秘书开了?” “嗯呢,掉答案的事儿一出我立马给开了。”杨厂长想也没想就把魏英华的事儿给瞒了。 他都让小姑娘喊他做叔了,屁股也给她擦干净了,咋着都得维护着,反正这事从头到尾也就他和他的蠢外甥还有魏英华知道,蠢外甥已经让他安排到别的厂里保证守口如瓶,权当没发生过就成。 然而严朝宗离开前的一句话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玩玩可以,下不为例。” 严书记是咋知道的? 杨厂长瘫坐在椅子上全然不知所措。 他想去宋恩礼那儿试探试探口风,可是走到门口了又折回去。 算了,严书记都说了下不为例,他还是夹着尾巴好好活着吧,千万别再生出啥事端。 为了不占用工作时间,厂里一般都是利用午休时间分福利,宋恩礼只得往萧和平办公室挂了一电话,告诉他自己中午有事回不去,让他上食堂对付着吃,自己上宿舍随便煮了点。 散称的东西只能职工们自己带东西来装,所以办公室里四人提前明确了分工,苗大姐和宋恩礼两人负责秤装,老周负责在办公室里源源不断的补充物资,小章则负责分发各种票证。 几个框框袋袋搬到办公室门口堵住道儿,上边支块木板,宋恩礼和苗大姐一人占一半位置,这就开始了。 按说原来是凭工作领取,不管是谁只要拿着工作证都能来领福利,到时候往工作证上戳个已领的章就成。 可今年苗大姐别出心裁换了花样,虽然还是拿工作证来领,但必须叫到名字才行,不然就算你排第一都没用。 “按照规定,今年厂里给大伙儿准备了肥皂酥饼糖块和炒黄豆,肥皂每人半块,糖块每人半斤,酥饼和炒黄豆每人二两,大伙儿都不要挤,排好队,叫到名字的来领!”宋恩礼扫了眼不停在人群中挤的老齐媳妇,默默在名单上扫了一圈。 果然齐家父子全排在最后。 “凭啥要叫名字!往年都没这么麻烦过!你咋就特别事儿逼!”老齐媳妇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听到这话气了个倒仰,张开俩胳膊拦在门口,谁也不让上前。 “不高兴那就耗着呗,”宋恩礼把名单递给身后的小章,“你嗓门儿大帮我念。” “好嘞!”小章手指在名单上戳,挑了个工会的人先念。 老齐媳妇跟谁横也不敢跟工人的娘家耍横啊,可不就得老老实实让开,她一让开,大伙儿蜂拥而上排成两行,瞬间给她挤到最后去了。 除了肥皂现成的,糖块酥饼和炒黄豆都得过秤,一人三遍十个人就是三十遍,还得给装到他们带来的锅碗瓢盆布袋里,几十个人下来人已经累得跟个孙子似的,俩手腕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眼瞧着人来人往,大伙儿都领了东西走,就是轮不到自己,老齐媳妇气得在后面直跳脚,“咋回事啊!我说姓苗的我可是你亲家,赶紧的让我先装上东西走,到后面光剩下渣渣了。” “等着吧。”苗大姐冷哼一声,完全不搭理她。 一个午休时间,唱了整三百人的名字,差不多一百户人家,第一天已经结束了,后面没轮到的也只得回去该上班的上班该干家务的干家务,明天继续。 老齐媳妇在肉联厂呆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没能在第一时间领到福利,扯着大嗓门就骂上街了。 最后还是小章去把老齐找来才把人弄走。 第二天,第三天,差不多全厂都领上东西喜滋滋的回家了,老齐媳妇这儿还是没轮到。 她气得上厂委那是一天三顿的骂,都不带喘气的,最后连丘主任都看不过去了,跑来把人凶了一通,可第四天,人照样来。 “老表子!你有本事就别给老娘派!” “对不起,还真就没你的份儿了。”苗大姐当着老齐媳妇的面儿把空框倒得呼呼声,“咋就少两份呢,刚好你们家老齐和小齐排最后,真是不巧,你看这东西都是厂里拿质量稍次的肉和油跟人厂里大批量换的次品,没了也没法再换了,要不这样吧,我先把你的名字给记上,回头我找我们主任商量商量?” “你!”老齐媳妇一脚踹苗大姐办公桌上,“甭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吧!成,你能耐,有本事票也甭给我!” “这可是你说的,老齐媳妇你还真是会发扬风格,这我一定得成全你。”苗大姐当着她的面就把一叠票证全给撕了,随手往空中一样,下雪似的。 这么些票可是全家过年的指望,还得攒到明年对付两个月,一下子全成了碎渣渣,老齐媳妇两眼一翻,直接躺地上了。 “咚”的一声,宋恩礼听着就后脑勺疼,“苗大姐,现在咋办?” 这种事最多也就拖那么一时半刻,最后该给的还是得给,万一闹到厂长那儿再治苗大姐一个办事不利或者藏私,岂不是亏得慌? “甭管她,让她躺这儿吧,她要是不给我把我们家淑琴的名声洗干净,看我饶得了她!”苗大姐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叠崭新的票证,“刚那都是我搜集来的过期票,这才是她们家。” 她又从装文件的档案柜里拿出几个油纸包分给其余三人,“每个人两块肥皂三斤糖块,酥饼和炒黄豆各两斤,还有这些票,你们点点,另外多出的我得给丘主任送去。” 除了一个服,宋恩礼不知道说啥。 明明东西是她亲自跟着去仓库领来的,过秤也是亲眼盯着的,这些东西是咋多出来的? 直到回到家,宋恩礼都在跟萧和平感叹,就为了一年比别人多拿那么两三斤东西,工会跟厂委这仨干事是斗得你死我活。 “物以稀为贵,太多人吃不上饭,刚盛利还在说来着,今天副食品商店供应大米,结果统共加起来也没十斤,前面几个人买完就没了,后边的白排半天的队,估计得到农历年底才能买上两口正经的吃的。”回来的路上萧和平从国营饭店打了饭菜,给宋恩礼省了做晚饭这道工序。 他把饭盒一个个打开摆在宋恩礼面前,又用小铝锅给她煮了一锅蛋花汤。 宋恩礼有点食不知味,“也不知道娘他们咋样,家里的粮还够吃不。” 虽然来的时候粮仓满满,可她总不放心,既担心家里没粮吃又担心王秀英舍不得吃细粮,光拿糠菜团子棒碴粥啥的对付。 “我昨天往家里挂电话了,刚分的粮,还有大队里欠你的一百二十六块野猪钱,娘也帮你领了。” “那就好,那是啥?”宋恩礼注意到墙角多了两只框上头还有个陌生的包袱,好奇不已。 第二百八十一章 气球 “等会儿吃了饭再看。” “不要。”宋恩礼丢下筷子跑去把包袱打开。 棉花、布、毛线还有肥皂牙刷毛巾牙膏等日用品是萧和平用结婚证上部队领来的新婚福利,不过最吸引她注意的是里头那两条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香烟,底下是两箱十二瓶酒,同样没有任何标识。 “特供?” “嗯,特供,师长帮忙弄来的,给咱结婚的时候用。”萧和平把她拉回到桌旁,“先吃饭。” “你喂我,啊——”宋恩礼张大嘴。 “小流!氓。”萧和平低头,喂给她一个吻。 他告诉宋恩礼王秀英和王胜男打算这两天上省城来看他们,激动得宋恩礼一宿没睡好,大清早便拿着票证上副食品商店买供应去了。 谁也不知道明天供应啥,只能有啥买啥先屯着,随取随用,不然等要吃的时候再去买不一定就能买上。 中午回来做午饭的时候,顺便就把早上买的东西带回来。 楼道里几个军嫂正围成圈也不知道在议论啥,宋恩礼凑上去一看,大毛二毛正在玩一个装了水的气球。 就是那气球看着有点怪…… 黄黄的,长长的…… 而军嫂们议论的也是那个气球,只是大家的言辞都比较隐晦。 因为那玩意儿是……套。 “这哪个缺心眼把这玩意儿给孩子玩。” “说不定是孩子自己拿的吧,这俩又不是啥消停的主儿,不过老高也真是,这种东西咋能乱丢。” “不能是老高的吧,我瞅着这玩意儿还是个新的。” “反正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的。” …… 军嫂们纷纷把自己摘出去,宋恩礼僵着笑脸溜回屋,赶紧去找前天晚上请客时她穿的那个呢裤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何玉珍给她的保险套还在兜里没拿出来。 裤子萧和平已经洗了正晾在窗口的绳儿上烘干,兜里空的,啥也没有。 她把抽屉衣柜全翻了一遍,连枕头底下都掏了,除了之前萧和平弄回来那个,再没有多余的。 要命。 宋恩礼头疼扶额,她觉得大毛二毛玩的保险套就是她那个。 套丢了倒没啥,可问题是这种私密的东西到了别人手上,还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当气球玩,这种感觉大概跟站在广场上兜里掉出个姨妈巾没啥差别了。 还有就是这玩意儿是咋到那俩孩子手上的? 也没见他们上她家来啊。 “红旗,在吗?”陈大梅轻声敲门,楼道里的议论声似乎也跟着走近,聚集到了她家门外。 高大妮的声音清晰,“这就是萧婶子给我的!我不知道干啥用的所以就给大毛二毛玩了。” “我说大毛二毛咋说是你那儿拿的。” “这不是缺德嘛,把这么个东西给没结婚的姑娘,这不是不盼着人好嘛,也不知道萧政委他媳妇咋想的。” 宋恩礼无语。 她啥时候把保险套给高大妮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不过有件事她能够确定了,大毛二毛的保险套还就是她丢的那个。 “我给你的?”宋恩礼开门出来,直视人群中不断挑事的高大妮,气势逼人。 高大妮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不过一想到宋恩礼不肯把肉联厂的工作给她,立马挺直腰板,昂头道:“咋不是你给的!前天晚上何姨给你你转手就给了我。” “这么说你看到何大姐把这东西给我了?”宋恩礼估摸着可能是何玉珍给她的时候她没往兜里揣实不小心掉了正好让高大妮捡着了,不然她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 “不能够吧。”陈大梅纳闷,“红旗你前天晚上跟何大姐一块儿从外面回来后不是一直跟我们在一块儿吗,啥时候出去过?” “所以她冤枉我。” “我没冤枉你!” “那你看看这是啥!”宋恩礼回屋把之前萧和平弄回来的那只保险套拿出来,摊在掌心给众人看,“我们家的在这儿呢。” 众人哗然。 高大妮惊讶的瞪大眼,“咋可能!” “咋不可能,东西不是在这儿吗?” “可我……” “说说吧,你为啥要冤枉我,你一没结婚的大姑娘的又是从哪儿弄来的保险套?你知道这玩意儿干啥用的对不?”宋恩礼逼近她,高大妮在她凌厉的目光下连连后退,无所遁形。 宋恩礼说的,也是众人想问的。 保险套外边没得卖,只有几个好的单位才有的发,而且一年才那么一个两个,郑艳丽都回家这么久了,高大妮手上这新的保险套是从哪儿来的? “我,我不知道……”高大妮百口难辩。 其实那天何玉珍跟宋恩礼说啥她压根没听明白,她俩声音实在太小,是刚才俩军嫂在她家门口小声嘀咕的时候她才整明白的,当然也只是一知半解,反正不是啥正经东西,是男人和女人干那事儿时候用的。 要是大伙儿知道她捡了宋恩礼的保险套故意冤枉她,非把她脊梁骨戳断不可。 “行吧,那就当你不知道作用,你从哪儿弄来的套?” “咋了,咋都围在这儿?”军官们陆续拿着装有午饭的饭盒回来,一个个看到大毛二毛手上的“大气球”皆是老脸一红。 萧和平最后一个上楼。 大部分军官坐到他这个位置基本都步入中年早已成家立业分到房,所以目前军官单身宿舍楼里就属他军衔军职最高,又是新官上任,军官们见到他立马条件反射敬礼问好。 萧和平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同样目光好奇的从大毛二毛手上掠过,随即皱眉。 缺心眼儿。 得赶紧搬出去免得媳妇被这帮傻子传染影响到他儿子。 高国庆向来是在食堂吃好才回来,所以比萧和平还晚,见所有人都盯着他那俩侄子,也好奇看过去,顿时脸色黑如煤灰。 “哪儿弄来的!”他把那灌满水的套从大毛手中抢走,大毛二毛气得直跳脚,“还给我还给我!” “说!哪儿弄来的!” “高国庆同志,这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你们家高大妮给这俩孩子的,就是不知道大妮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身为宿舍管理员,陈大梅只能站出来处理,“还有就是大妮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萧政委他媳妇啥过节,非把屎盆子扣人头上说是人给的,可人家里的东西在呢,我们大伙儿都看到了,我看不如你把娃领回家好好问问。” 高国庆脸涨得更红,恼羞成怒地瞪着高大妮,高大妮刚准备逃,他一把揪住她辫子,直接把人拽进屋去! “砰”的一声巨响,差点没把宋恩礼的心肝给吓出来。 “吃饭。”萧和平没事人一样把她推回屋。 政委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再说人是老子打孩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高大妮跟高国庆可不敢撒谎,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看到何玉珍给宋恩礼保险套并捡来的过程,至于为啥不还给人家,她的解释是那天晚上师长他们都在萧和平家吃饭,她不敢去,后来就给忘了。 没结婚不可能有保险套,结了婚组织上才会发一个,既然宋恩礼这个让高大妮捡了,那她现在手上那个哪儿来的? 高国庆一推敲,认定宋恩礼跟萧和平结婚前就已经那啥了,作风有问题! 不过他没有证据,而且两人现在都已经结婚了,就是再想证明也证明不了啥,所以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宿舍楼里最终因为高大妮一顿揍而消停,何玉珍那儿却被高大妮坑得够呛。 师政委一直不允许她给新婚军嫂发这玩意儿,给她定的规矩是必须三个娃以上的家庭才能发,可组织上派给她的任务是只要结婚就得发,所以当时她给宋恩礼保险套时一再叮嘱让瞒着师政委。 结果高大妮一句“看到何姨”给的,害她让师政委这通训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八十二章 婆婆来了 何玉珍气得不行,找陈大梅一打听,得知这事跟宋恩礼没关系全是高大妮一人胡咧咧的,又听说高国庆最近跟卫生队的小周不清不楚,连带着对高国庆也有了意见。 她觉得这玩意儿就是高国庆的,毕竟萧和平家的大伙儿都看到了还是新的,指不定就是高国庆跟小周乱搞男女关系呢。 不过没证据,这话也不能乱说。 所以第二天她和几个家属委员会的委员商量过后,决定派个人去高国庆老家把郑艳丽接回来。 这媳妇不在身边的男人就是容易出事儿,万一真整出点啥桃色新闻来,丢的可不单单只是他高国庆和小周的脸。 再说高大妮那孩子也需要当娘的在身边教育着,那孩子品性有点歪,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当然,派人去之前,何玉珍也是跟师政委商量过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陈大梅回宿舍楼把这事说给下班回来的宋恩礼听,宋恩礼捶胸顿足,“歇菜,她回来咱又没安生日子过了。” 不过一想到高国庆和小周那点情苗苗被何玉珍这一手给活生生给掐了她又觉得乐呵。 “等着吧,到时候且有的闹。”她把揉好的面揪成小团开始擀。 萧和平喜欢吃饺子,恨不得一天三顿都是饺子,家里不缺肉也不缺面,所以宋恩礼得空就包饺子给他吃。 三鲜,白菜猪肉,韭菜鸡蛋,芹菜猪肉……半个月一个月才重那么一回样,而且经常都是一次包好几种馅,煮蒸煎一起上,让他吃满意了为止。 陈大梅会意,捂嘴偷笑,“我可是听说老高送了好些东西给小周呢,又是雪花膏又是丝巾的,郑艳丽在这楼里呆了这么久我也没见过老高送过啥东西给她,男人啊,有了歪心思就变坏,以前也没这么揍媳妇的,这次郑艳丽回来指定也没好日子过,她折腾咱们,老高折腾她呗。” 大部分军嫂都觉得高国庆之前揍媳妇揍那么狠是因为小周的缘故,殊不知真正原因只是因为高国庆对萧和平的嫉妒。 这会儿陈大梅手上正在拆手套,盛利媳妇刚给她们弄回来的次品,一个个拆得废寝忘食,大晚上了都点着灯不肯睡。 她们活得没宋恩礼讲究,基本是一次做个十几二十个贴饼子一吃就是好几天,菜呢,就是孩子他爸从食堂打回来的,自己再随便炖个白菜萝卜啥的就成,而且冬天东西不容易坏,炖一锅热着也能搁好几天。 绝对不会跟宋恩礼似的一天生好几次火,费煤还费事。 不过要是能跟宋恩礼似的弄到这么些好东西,陈大梅想,她也是愿意每天做的。 就前两天宋恩礼回礼的那块肉,她到现在还挂在窗口冻着呢,就为了过年那天能吃顿像样的,不然光靠年底两口子加仨娃起来多出的两斤半肉,也不够干个啥。 宋恩礼差不多包好饺子,萧和平打了午饭回来,陈大梅也已经走了,不过宋恩礼还是把煮好的饺子给她端了一碗过去,当然陈大梅也没让她空手而回,给她拿了几个豆包。 宋恩礼把郑艳丽要回来的事告诉萧和平,萧和平的反应跟她差不多,满是厌恶。 “她要是欺负你甭跟她客气,有事我给你撑腰,等开年分到房子咱就搬,不过我的建议是等娘来了你跟她一块儿回去,反正再有那么一个来月你们厂里也该放假了。” “开啥玩笑,我们厂年前一礼拜才放假,还有小俩月嘞,再说年底事儿也多,你要是不想让我上班,那就快点让我怀上呗。”小样,想套路她,门儿都没有。 挑衅! 赤果果的挑衅啊! 萧和平眉毛一抬,威胁逼近。 宋恩礼马上很没骨气的讨饶,“我错了,政委同志您大人有大量。” 扯证前的那天晚上做太狠,裂的口子才好利索,害她这两天走路老别扭。 这也是宋恩礼对王秀英唯一不满的地方,为啥要给他生那么大,简直遭罪! “看把你吓的。”萧和平好心情落座,满脸愉悦。 自打结婚后他这每天都是神清气爽的,连盛利都说他脸上笑容多了许多,不再每天苦大仇深。 “快点怀上,那样好歹能让你休息几个月。” “我再努力努力。”宋恩礼笑得讨好。 前阵子她老往空间钻,得空就在里面呆个半小时一小时养身体,姨妈已经恢复正常,十五号准时报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他们俩的折腾频率应该快了。 接郑艳丽的同志是当天中午出发的,从燕北到苏北,一来一回加上得给郑艳丽打介绍信啥的中途耽搁,得两天不止。 郑艳丽没来,王秀英和王胜男先到了省城。 跟宋恩礼一样,早上出发,中午就能到。 宋恩礼特地请了两天假陪打算领她们上省城好好玩玩,萧和平工作忙,只能让小孙开车载她去接火车站接人。 两人都是第一次上省城来,出火车站后显得比较激动,尤其是王胜男,一路上又蹦又跳,挽着宋恩礼的胳膊跟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又是第一次坐吉普车……太多的第一次,光是回去跟社员们说都能说上好几天。 小孙看到她,莫名红了脸,低头帮她们打开车门。 宋恩礼把后座的位置让给王秀英和王胜男,自己上副驾驶座。 小孙问她是不是先回宿舍。 “这都饭点了,直接去国营饭店吧,到时候你再上部队把你们萧政委接来就成。” 虽然国营饭店的东西不一定就比家里丰盛,但毕竟是下馆子,在这年代的人看来下馆子那就是件了不得的事,婆婆来省城,当然是咋盛情咋来。 听说要上国营饭店吃饭,王秀英忙制止,“别介,下啥馆子,又不是外人,家里吃也一样。” 虽然没上啥饭店吃过,不过听起来就知道很贵,小两口已经扯证,接下来就得办婚礼还得养娃,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没必要浪费那钱。 “娘,不费钱,我前几天刚领的工资,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领工资呢,就想跟你们一块儿庆祝庆祝,再说咱家也不缺钱,萧大哥现在涨工资了,我一个月也有三十来块。” 老儿子小儿媳不在家,王秀英自动过回以前那样紧衣缩食的寻常日子,从来没觉得自己家跟别人家有啥不一样,不过宋恩礼都把话说这份上了,她要是再不答应恐有泼冷水之嫌,毕竟孩子一片孝心。 于是再三叮嘱,“那可得省着点,你俩挣钱不容易。” “嗯呢,国营饭店里一人也就能点俩菜,绝对不铺张浪费,再说吃不完咱还能打包回家,我让萧和平来的时候带上饭盒就成。” 小孙忙点头,“待会儿我上您宿舍给拿去。” 还是萧和平第一次领宋恩礼来吃的那家,大厨确实手艺好,后来两人吃遍了附近大小饭馆子都觉得比不上这家,也就一直没换过地方。 眼下宋恩礼唯一没去过的怕是只有省城的燕北大饭店,原先就是出名的大酒楼,后来国营化了,算是省城比较有代表性的地方,萧和平提起过几次,宋恩礼不愿意去,里头进出的都是公干的高级官员啥的,太高调,没必要。 后来萧和平也就不提了。 要说这家国营饭店啥都好,就是柜台后的服务员有点狗眼,不过被宋恩礼上回一通挤兑后现在见到她都是客客气气的,特别后来萧和平来的时候都穿着军装,两口子点菜也从来不抠抠搜搜,让她笃定这俩是有钱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红糖姜汤 今日供应跟上次差不多,红烧肉几乎是固定存在,每次宋恩礼来都能看见,其他的变动也不大,食材毕竟有限,不过今天没鱼。 王秀英不识字,而且让她点肯定也舍不得点贵的,所以宋恩礼就让王胜男点,喜欢吃啥点啥。 王胜男在家倒是胆儿挺大,刚才在车上还东张西望挺热闹,进了国营饭店老实得不得了,特别是看到小黑板上的那些价格,吓得舌头捋不直,“四,四表嫂,这也太贵了吧。” 王秀英不像有些老太太为了省钱在外啥事都干得出来,她还是比较给年轻人留面子的,把王胜男拉过来挽着,“叫你表嫂点,她点的指定好吃,咱去找个位置坐着。” “那行,我来点。”宋恩礼把两人领去那个常坐的靠角落的位置,又去柜台点了六个菜。 红烧肉小鸡炖蘑菇葱花炒蛋,地三鲜炒蘑菇炒粉条三荤三素,三碗米饭四个馒头,萧和平的得等他自己来了才那那个点。 看到这么多菜上桌,王胜男的眼睛都瞪圆了,刚才她可看到了,一个红烧肉就得八毛钱,小鸡炖蘑菇也得五毛钱,这一桌咋着也得好几块! “咱等等老四吧……”王秀英话音刚落,萧和平拿着个军绿色的茶缸进来,踢开宋恩礼身边的凳子,“娘。” 老儿子好不容易扯证成家,王秀英差点没老泪纵横,实在这是在饭馆子里,这才强忍住,红着眼眶直点头,“娘这心里总算踏实了,你俩以后一定得好好过日子,老四你要记得让着你媳妇,她比你小。” “记着呢。” “四表哥,不是让你拿饭盒吗?你拿个茶缸干啥?”王胜男好奇想去拿,萧和平不给,“别动,这是我媳妇的。” 宋恩礼打开盖子一看,一茶缸冲得浓浓的红糖姜汤,还是热的。 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女人喝红糖姜汤对身体好,萧和平拎回来一包干姜片,这段时间每天下班回家都给她冲,喝得她上火。 其实宋恩礼想告诉他,这玩意儿她没必要喝,她身体结实着呢,正常情况下连痛经都不会有,怕冷只是因为没适应没空调没暖气的冬天,毕竟零下十几二十度。 不过她估计就算说了萧和平也不会听,便把搪瓷推给王秀英,“娘和胜男喝,一路过来一定冻坏了。” 王胜男不客气的接过去,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后朝萧和平做鬼脸,“还是四表嫂对我好,看你能拿我咋样。” “我拿你干啥,找你的眼镜儿拿呗。” “萧和平。”宋恩礼踹他。 每次这表兄妹俩见面就互相挤兑真让她头疼,她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萧和平幼稚起来能这么幼稚。 “对了,小孙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反正招待所离得不远,吃完饭先让娘她们去休息会儿,晚点你再带她们到处逛逛,我今天没时间。” “没人指望你有时间,有你在反而碍事。”宋恩礼这话得到王胜男的疯狂赞同。 本来萧和平还能再点俩菜,但王秀英非不让,说够吃了,只让他要了一碗米饭俩馒头。 不过国营饭店的饭菜分量确实足,六个菜四个人敞开了吃也刚好,原先打算拿来装菜的茶缸没起到作用。 午饭后,萧和平领着三人上部队招待所。 王秀英和王胜男带来的日用品和行李小孙已经给捎去招待所,拿介绍信登记后服务员从柜台后拿出一网兜日用品和一只行李箱还给他们。 萧和平拎着走在最前面,仨跟后边。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箱子打开,里头半箱塞的全是饭盒罐头瓶,装着生鸡蛋粘豆包大酱蘑菇干等王秀英亲手准备的东西,剩下的地儿码着俩布袋,一包面粉一包小米。 “我说咋那么沉,娘,您说您带这么些东西来干啥,回头还得带回去您不嫌麻烦?” “带回去干啥,特地带来给你们吃的,这粘豆包和大酱是我拿刚分下的新粮做的,香着呢。” “娘,您把家里的东西都攒给我俩了,家里吃啥,就这好几十个鸡蛋,这段时间家里一个没吃上吧?”宋恩礼看着这么些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东西,酸了鼻尖。 哪怕子女再外面过得再好再风光,在父母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娃吧。 她把行李箱盖回去,“我们这儿啥都不缺,真的,等你们休息过了我领你们上宿舍看看,啥都有呢,下回再来可不许给我们捎东西了。” “唉,红旗说不带就不带,听红旗的。”两人来的火车票花了七毛,回去还得七毛,加上刚才那顿饭,还有这招待所,王秀英心想,下回她再也不来了,反正知道老儿子小儿媳在省城过得好就成,她就放心了。 四人坐屋里聊了会儿天,午休时间就打发过去了,萧和平要回去上班,宋恩礼留下来继续陪着两人。 说起今年的收成,王秀英一脸哀愁,“这都说够不够三百六,损耗糠麸杂七杂八一除到手也就二百五六,加上那一百斤糠麸也只能混个半饱,就那还是收成好的时候,今年交了公粮后全工分的也才分下来皮粮二百九,可想而知这日子得有多难熬,听说咱大队还是十里八乡算好的,隔壁好些大队全工分二百五都不到,大伙儿现在全指望冬小麦了。” 没得吃,啥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得亏他们家亲戚少,不然这个那个的都上门来明借暗抢,够呛。 她说话间从里面那件夹袄的兜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手帕,里三层外三层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钱。 宋恩礼一猜就是那一百二十六块的野猪钱,把手帕给她叠回去,“娘,您这不是让萧大哥和我难受嘛,给您钱您不要给您粮您不吃,您这是想跟我俩分家呢?” 每次她来省城都会给王秀英塞钱,可她从来没收过,有一次宋恩礼偷着给她塞炕柜里,第二天也原封不动的回到她枕头底下。 她知道萧和平这些年寄了不少工资回家,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萧和平的钱全在她手上,她总不能不管他爹娘吧。 “这乡下地方哪有花钱的地儿,再说今年家里还余下几十块钱够花着呢。”王秀英将手帕揣回兜里,“行吧,那我就收着,反正我给老四单独整了个存折,到时候我给他存上,等你们生娃了我把这钱留给我小孙子。” “……”宋恩礼服了。 萧和平上辈子到底做了啥好事这辈子能遇上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的偏他一人儿身上的娘。 王秀英对她跟萧和平好,她当然也得对人好,人心是相对的,不管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是相互的。 所以让两人休息片刻过后,她连哄带骗把王秀英和王胜男带出去逛街,王秀英带来的东西宋恩礼不准备让她带回去,毕竟是当娘的心意,她打算给王秀英另外买点,吃的穿的,就当提前置办年货也好。 这马上就年底,副食品商店里的供应虽然没跟上,国营商店的布匹成衣却上了不少新花样。 王胜男一眼看中挂在最上排的那件苋红色呢料罩衫,宋恩礼知道她把棉布棉花拿去给周振兴做棉衣的事,便说送她,让售货员拿下来给她试试大小。 王胜男不肯,“我娘给我钱了。” 来的时候她爹娘给了她十块钱让她看着买,但绝对不能花萧和平两口子的钱。 售货员见宋恩礼一身羊绒,还穿着皮靴,挺客气的把衣裳拿下来给王胜男试,不大不小正正好,映得她脸蛋红扑扑连眼里除了小儿子老儿媳都是丑八怪王秀英都说好看。 刚脱下来准备问价格,旁边过来一穿着军大衣的小姑娘,趾高气扬朝售货员抬抬下巴,“脱下来,这件衣裳我要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八十四章 养猪专业户 “不好意思,这件衣裳我们已经要了,你再让售货员重新给你拿一件吧。”宋恩礼一拍王胜男肩膀,“穿着,我送你做新年礼物。” “这衣裳就剩最后一件了……”售货员话音未落,军大衣小姑娘直接扯上王胜男衣领,“脱!” “嘿,我说你这闺女咋这么不讲理,这衣裳是我家大侄女先看上的,凭啥脱给你。”王秀英气不平。 “看上,看上你给钱了吗?”军大衣小姑娘鄙夷的扫了眼王胜男身上的旧棉衣,掏出两张大团结拍柜台上,“土包子,开票。” “你是部队里的?”宋恩礼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 外面虽然也有卖军大衣的,但毕竟有限,而且商店里的军大衣不是军需,跟部队里的或多或少有些差别,她每天生活在军官宿舍楼,几乎能够断定这姑娘身上的军大衣就是军需品,而且挺合身,看样子不是她本人的也得是她家中女性的。 不过看这细皮嫩肉身上搽香的,就算是当兵的也应该是文艺兵啥的,普通女兵每天要操练干活,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军大衣姑娘心虚的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理直气壮道:“关你啥事?” “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 “我很快就会进入文工团!”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是?”这回轮到宋恩礼不跟她客气了,她伸手掸掸军大衣姑娘衣领上的栽绒,垂眸冷冷睨着她,“既然还不是文工团的人,你身上哪儿来的部队军大衣?你难道不知道普通人不能乱穿军装吗?这可是对军装的亵渎!更是对军人对军队的亵渎!” 从高大妮那儿搬来的话,现学现用。 军大衣姑娘脸都吓白了,“你,你少吓唬人!我姐可是文工团副团长!这衣裳是我姐借我穿的。” 宋恩礼冷笑,“就咱师部的?” 那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师部文工团就一个副团长,以前倒追过萧和平的方珍。 “当然!”军大衣姑娘挺直腰板,又恢复成之前那副了不得的样子。 她以为宋恩礼会害怕,然而宋恩礼并没有,她只是气定神闲的抬了抬眼皮子,“非军人穿军装,别说你姐是文工团副团长,就是师长都不好使!一旦举报你跟你姐都没好果子吃。” “就是!”王胜男跟着帮腔,“还文工团解放军呢,居然在老百姓手里抢东西!回头上部队举报你!” 争执归争执,三人都不是仗势欺人的人,谁也没有把萧和平抬出来压制对方,也不愿意给萧和平找麻烦。 “我才不怕你!有本事你去举报,这破衣裳我还就不要了!谁稀的。”军大衣姑娘估计是第一次被人抬杠,居然真让两人唬住,气冲冲的瞪了售货员一眼,走了。 售货员叫她瞪得莫名其妙,也忍不住发脾气,“这姑娘咋跟野狗似的,逮谁咬谁,我又没得罪她。” 她快速开好票,宋恩礼抢在王胜男之前付了钱。 普通的呢绒罩衫,羊毛成分不多,不要票但是价格高,花了三十二块八。 贵得王胜男不敢穿,当场脱下来差点没叫退了,最后还是王秀英让售货员给她包好,带回家过年穿。 三人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刚才那事的影响,宋恩礼又给王秀英买了身呢绒衣裳,给萧铁柱也买了一身呢绒的人民服,那老头在某些地方跟萧和平比较像,比如好吃好打扮,宋恩礼觉得他肯定高兴。 至于线衫。 手上实在没有足够的毛线票,视线只得从那些个红红绿绿上面一扫而过。 宋恩礼还想给萧家三兄弟也买,但王秀英反对,“才刚给做的新棉衣还买个啥,浪费钱,再说你那仨哥哥平日里也就种种地,穿好看了给锄头看呐?” “看您说的,大哥二哥三哥听见该伤心了,要不这样吧,我宿舍里还有几斤毛线,是人从毛线厂弄来的处理品,回来娘带回去让大嫂三嫂给他们织,对了,二哥那事有啥动静没?” “有个啥啊,各个都是奔着钱来的,开口就是三十六腿儿自行车,也不知道这是嫁闺女呢还是卖闺女。”王胜男义愤填膺。 “要是真有合适的,三十六腿儿和自行车倒也没啥,娘仔细相看吧,合适就把我那自行车直接推去,反正也没骑几次还是新的,我跟萧和平我们另外买了辆新的呢。” 别人家儿媳妇,只巴不得把婆家的一分一厘都给抠走,她这小儿媳倒好,从来有啥不藏私,连老二结婚都还准备自己倒搭一辆自行车,王秀英听着就觉得暖心。 到底是仙女儿,爹娘都在天上的教出来的闺女就是不一样。 其实她真的很想问问宋恩礼年底他们结婚她爹娘能来吗,哪怕看一眼都好,可萧和平在电话里千叮万嘱不能当着宋恩礼的面提她爹娘,她只能把话当成口水咽回肚子里去。 “这事儿啊,等你回去再相看,你眼光好,娘和你二哥都信得过。” “唉。” 虽然王秀英不同意,宋恩礼还是给萧家三兄弟一人买了双里头长毛的大头皮鞋,虽然不好看,但是暖和结实,哪怕下地都不怕;而周娟跟丁俊兰,除了一人一双765皮鞋,还多了一瓶雪花膏。 至于孩子们嘛,各种糖果饼干也都买齐全了。 在国营商店这一通采买,出来的时候三人手上全拎得满满的,宋恩礼又带着她们去了供销社和副食品商店,另外购置了一些需要的东西,然后一块儿回军官单身宿舍。 门口的警卫员见她们拿着那么多东西回来,敬礼后非常热情的要帮她们把东西拿上楼,不过被宋恩礼拒绝了。 这楼里住了几个妖魔鬼怪,万一叫人看到了又得没事找事。 军嫂们没见过王秀英,宋恩礼一路跟她们介绍过去,大伙儿都挺客气,王秀英看得出来这些人平时跟宋恩礼相处的挺好,心里有数小儿媳在这儿没吃亏,也就踏实了。 “娘,我们就住这屋。”宋恩礼掏出钥匙开了门,把东西搁桌上,又接过王秀英手上的东西往桌上搁。 王胜男的实在没地儿放,就只能暂时搁地上。 王秀英仔细把屋里看了一圈,家具不多,但挺干净整齐。 墙角几个瓦罐坛子,篮子里装着好几颗新鲜的白菜萝卜,煤球炉烧得旺旺的,仔细一看窗玻璃外边吧,还悬着一刀起码有个四五斤的猪肉。 “还行,就是小了点儿。”叫她看来,老儿子和小儿媳住得再好她都觉得不够。 不过看到那张双人床她觉得挺满意。 早先的时候挺别人说起过部队里的床就比身板大一点儿,她还怪担心,就怕这小两口没法睡,这床不小,不耽误她抱孙子。 宋恩礼笑着给两人冲麦乳精,“萧大哥说已经打住房申请了,估计年后就能分下来,年底我们是要回老家的,所以也住不了多久,听说重新分的房子可大呢,两居室的,到时候您再来省城就能跟我们住。” “这大老远的,我可不来,你俩有空回老家看看我们就成,等你生了娃就抱回家,到时候娘就不下地,专门给你看娃,一定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知道就得说这个,宋恩礼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唉。” 她招呼两人坐着歇腿,抱了一颗白菜来剥,“晚上咱就在自家吃饭,我给你们做,萧大哥喜欢吃饺子咱就包饺子,再炒几个菜。” “我说老四咋胖了,敢情是叫你喂的,当时你要是在咱大队看牲口棚子说不定咱今年的年猪还能再肥个几十斤。”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失踪 得,成养猪专业户了。 宋恩礼忍俊不禁,就萧和平那臭美的劲儿要是知道让他亲娘扯去跟猪一块儿非得呕死不可。 没一会儿萧和平回来,小小的长条桌上已经排满饺子,一只只白白胖胖。 王秀英正在给煤球炉换新煤球,王胜男则趴在窗口隔着玻璃看外头的稀奇,屋里暖烘烘的,很是温馨。 要是平时,萧和平非得先搂着媳妇好好温存一番不可,可眼下老娘和小表妹在,他也只敢趁两人没注意的时候偷着在宋恩礼脸上掐一把。 宋恩礼红着脸瞪他。 萧和平爱极了这样的她,床上浪蕩床下娇憨。 “老四,你跟我出来下。”王秀英用火钳夹着一块已经发白的蜂窝煤出门,萧和平把栽绒帽挂墙上,狐疑看了眼宋恩礼后跟上她,“咋了娘?” “以后跟啥文工团武工团的给我撇撇干净,今儿我们上国营商店人还欺负你媳妇来着。”王秀英因为之前宋恩礼的话对“文工团”仨字特别敏感,虽然之前在国营商店没咋说话,但其实一直记在心里。 萧和平听说媳妇被人欺负,马上回屋,“让谁欺负了?” 宋恩礼拿着饺子一脸莫名其妙,“没有啊。” “咋没有,就那女的,穿军大衣那个。”王胜男愤懑跑过来告状,“仗着她姐是啥文工团的副团长还抢我衣裳嘞!” “哦,她啊,你们文工团那小方她妹妹,让我和胜男打发走了。” “她姐就是那啥小方?我说咋那么横呢,敢情姐妹俩一样喜欢抢人东西!老四你可得给我把态度摆端正千万别给人任何误会的想法,甭管小方小圆都一样。”王秀英听到“小方”两字反应更为激烈。 在她的主观意识里,小方已经成了有可能破坏她老儿子小儿媳感情的潜在危险对象。 萧和平头痛扶额。 这都哪儿跟哪儿,就算人小方以前喜欢他那也是以前的事儿,人现在都已经结婚有对象了,这咋又跟他扯上关系了。 事儿最早是宋恩礼挑起的,她得负责善后灭火,愧疚跟萧和平做了个央求讨好的手势,把气愤的王秀英哄下楼煮饺子。 平时煮个汤蒸个饭啥的不下楼倒没事,今儿晚饭要做的菜不少,如果全搁屋里炒只怕弄得到处都是油烟,油腻腻的滋味可不好受。 因为天冷,楼下厨房里没啥人,宋恩礼便把小方的事解释给王秀英听主动承认错误,她觉得在这事上萧和平还是很委屈的,就作风问题而言,这世上没有比萧和平更老实的男人。 王秀英听罢挺自豪,“我就是想给他提个醒儿,这爬得越高接触的人和事就越多,要经得起诱惑,你是不知道现在这风气有多不好,有些事儿娘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脏了你耳朵,不过老四啊,说实话他是真老实,娘生的娘心里有数。” 王秀英不好意思说的,王胜男可是跟倒豆子似的吧啦吧啦倒了个痛快。 宋恩礼才知道,赵春兰终于如愿以偿给她的傻儿子娶上媳妇了,不是别人,就是前阵子跟赵家走很近的张梅花。 张梅花也不知咋地就跟赵大傻躺一个炕了,怕人说他们俩搞破邪挨批斗,只得打落门牙和血吞,说自己要跟赵大傻过日子,但没钱摆酒,这不把铺盖一卷扛到赵家就算是搭伙。 张梅花那人宋恩礼从张老棍那儿有所了解,本事没有家庭条件一般,却绝对不是啥安于现状的人,虽然被诬陷成小偷瘸了一条腿,事实上她从没打消过离开青山大队的念头,所以跟赵大傻这事里头绝对有猫腻。 当然,这跟她没关系。 楼里的军嫂都在说晚饭后有大雪,怕到时候出门不方便,早早吃过饭,小两口便把王秀英和王胜男送回招待所,顺便把王秀英从老家给他们捎的那箱东西给拎回了宿舍。 宋恩礼把里头的东西全拿出来,又把下午买的东西一一装进去,加上好几斤的毛线和前两天肉联厂发来的年底福利,东西太多,只得另外又拿了个行李箱才刚好够挤。 陀螺似的转了一天,好不容易坐下来歇会儿,又有人过来敲门,“红旗,快开开门,有急事。” 听是陈大梅的声音,宋恩礼趿上王秀英给她做的棉布拖鞋,“咋了陈大姐。” “你下午是不是领着萧大婶儿和小王妹子上国营商店去了?穿的一身黑色羊绒呢大衣?”陈大梅一脸急切。 “嗯呢,咋了?” “坏事了!刚文工团那方珍就那小方,人一家子上何玉珍同志那儿打听,说是她妹妹今儿下午去国营商店买东西结果一直就没回来,人一家子把附近的国营商店挨个打听,她那妹妹是穿的一件军大衣吧?售货员对她印象深刻呢,说跟一使军用票的穿黑色羊绒呢大衣的女的吵过嘴,我一猜就是你,咱这军区里头穿羊绒呢大衣的军嫂可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陈大梅断断续续的话也说不利索,不过事儿宋恩礼是听明白了。 下午跟她吵架那军大衣姑娘不见了,她家里人带着情况上部队打听来了。 可这跟她有啥关系? 吵个架她还能把人掳走? “丢了找公安,跟我媳妇有啥关系。”萧和平板着脸站在宋恩礼身后,看上去很是不悦。 虽然很早就一个楼里住着,自家男人跟他交情也好,可每次看到萧和平严肃的样子陈大梅这腿肚子就打哆嗦,“这不是何玉珍同志就把每个宿舍的管理员叫去打听嘛,了解了解情况。” “没那闲工夫。” 萧和平不再给陈大梅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把门关了。 陈大梅也不愿为了个跟她不相干的人把这两口子得罪,再说以宋恩礼的人品她相信这事儿绝对跟她没关系,所以也就管自己回家了。 可问题是隔墙有耳,更何况那只耳朵一直死死的守着宋恩礼这屋的动静。 待两家都关了门,高大妮立马跑去何玉珍家把刚才听到的话报告给她听。 方家一家子都还没走,听到这消息,风风火火就往军官单身宿舍楼去,特别是方珍听说那女的是萧和平的媳妇,全然顾不得自己对象还在身边,恶狠狠冲在最前面,简直跟去捉姦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方家的家世背景,方珍的父母全在省政?府部门担任高职,她对象的父亲也就是她公爹是燕北省副省长,典型的高干子女,这也是她本人在事业上一直顺遂高升的原因。 敲开门,方珍直接揪住宋恩礼衣领,“说!你把我妹妹藏哪儿去了!” 阿呜在空间里不停磨爪子,仰天长啸。 啥叫做说曹操曹操就到,宋恩礼算是领教了。 最近如此密集的提到文工团小方,人这是活活叫她召唤来的。 “小珍,好好说话,先放开这位女同志。”方父还是比较讲道理,好声好气上来劝说,却换来方母一通呵斥,“还说啥说!珠珠都让人拐去卖了你还在这儿给我充好人!” 正在水房洗澡的萧和平听到动静,急忙套上衣裳出来,“拿开你的脏手。” 来得太急,一身水汽没擦,被过道里的风一吹浑身冒着寒气,怒目沉眉的样子比外头暗沉沉的暴风雪更可怕。 方珍不敢置信回过头,“萧和平你说谁是脏手!” “你听不懂人话?”宋恩礼面露不耐,反手在方珍手腕上狠狠一掐,痛得她惨叫一声自己撒手,“这事跟我没关系,你要不相信尽管找公安去调查,我没那闲工夫跟你解释,聪明的人早想法子找人去了,而不是上这儿找我的茬儿。”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情敌更甚。 就那方珍俩眼珠子暴血似的样子她能不明白是咋回事? 恐怕找妹妹是假,借这个机会来讨伐她是真。 她听说的这么多人里,这个方珍对萧和平执念最深,整个师部都闻名,要不是这副省长公爹够威风,这会儿恐怕还缠着呢。 “你咋说话的!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素质低下!”方母高傲的昂着那颗烫着时髦短卷发的脑袋,看人的时候都是用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弓起的上嘴唇能让人明显的感觉到她的鄙夷。 哪怕丢了一闺女她那副城里人高职人员的姿态也摆得分毫不差。 “咋了这是?”隔壁几户人家陆续开门出来。 萧和平面无表情把宋恩礼推回屋,将门关上,站在楼梯拐角喊楼下值班的警卫员上来,“往公安局挂个电话。” “我们已经去过公安局了。”方父不好意思道,“他们的意思是再等等,可能小姑娘贪玩上哪儿同学家去了。” “所以你上我这儿来闹腾?”萧和平声音一冷,方父莫名一颤。 方母蛮横的把方父拽开,“还跟他废个啥话,我告诉你,今儿你必须让你媳妇把事儿给我们说清楚!为啥要欺负我们家珠珠,把人给我弄哪儿去了!” “我还要问问你们家闺女为啥欺负我媳妇!”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严书记的闺女 宋恩礼并没有老实回屋待着,她怕萧和平一身水汽的站在过道上冻着,给他拿了件军大衣出来,走半道儿上听到这话,弯了弯嘴角。 她男人果然向着她。 萧和平见她拿着军大衣出来,非常自觉的矮下一边肩头,不然以他这高大的个子宋恩礼想给他披衣裳还真是有些费劲。 方珍看在眼里,妒在心里,仿佛燃了一团火,从眼珠子一直烧到面颊,“都当政委的人了,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方珍同志,注意你的态度,萧和平同志是你的上级领导。”何玉珍及时赶到制止了她的原地爆发,不过何玉珍的态度相较于刚才要显得冷淡许多。 出门前她又让师政委给训了一通,这事就算按流程也得先过公安那边,这没头没绪的就凭售货员一句起争执就跑到部队来要人,就不该配合去找,哪个军嫂也不能干出这种事,闹不好还会影响同志间的团结。 何玉珍反省了一下,知道这事自己欠考虑,只可惜方家人走得急,她没拦住。 “方同志,我们家萧和平咋不注意影响了?你们一大家子大半夜的闹上门,又要打人又要拿人,他连澡都没洗利索就出来了,我要不拿衣服给他穿上你预备是要冻死他?”宋恩礼给萧和平扣好扣子,转身冷冷睨着方珍,“你安的啥心?我告诉你,甭管你家里啥背景后台有多硬,你要是觉着我们俩好欺负那你找错人了!” “红旗,小方也不是这个意思。” “咋不是这个意思!”方母推开欲劝和的何玉珍,“这事儿玉珍你甭管。” 她抻着胳膊就要去揪宋恩礼的头发,“拐走我闺女你还有理了!走!跟我见公安去!” 宋恩礼往后退了一步,后脑勺磕在萧和平结实的胸膛上,后者面色一沉,“逮起来,在部队宿舍楼闹事,先关她几天老实再说。” 俩警卫员得令,一左一右擒住方母胳膊。 方珍气得直跳脚,“萧和平,这可是我妈!” “带下去。” “是!” 整个楼里,就属萧和平级别最高,除了他的命令谁说话都不好使,何玉珍虽然是师政委媳妇,可她毕竟没有军职在身,最多也只能帮着劝劝,但问题是萧和平现在不想卖她这个面子。 他这人就信奉一条:要么你比我强,干掉我,要么我比你强,干掉你。 萧和平这儿不肯放人,方父和方珍只得找上师长。 师长那儿早听说了这个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四两拨千斤的又把人给挡回去了。 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不给点教训还真当他们部队里的人好欺负! 再说这事儿跟萧和平媳妇扯上关系,这趟浑水他可不蹚,那犟头撒起疯来能跟人拼命。 方珍急得不行,妹妹没找着,母亲又叫萧和平给关起来了,自家关系走不通后只能回去找那当副省长的公爹帮忙。 论跟部队里的关系,全省城也没人比严朝宗更好,副省长特地起了个大早亲自去省食品公司拜访。 只可惜还没见着人就让小田给挡了回去,“这事儿您找谁也没用。” 别看小田只是一个司机,可人毕竟是严朝宗的司机,说话举足轻重,副省长也得跟他客客气气的,“田同志,劳你跟我说说,这里头又有啥门道?” 小田倒是不藏着掖着,“我们书记当眼珠子宝贝的人让你们欺负了,你觉得找谁管用?” 当眼珠子宝贝? 那姓宋的姑娘? 副省长想想两人的年纪,试探道:“不会是严书记的闺女吧?” 虽然没听说严书记有闺女,不过谁知道呢,万一生了个随母亲姓的也不是不可能。 小田笑而不语。 这么蠢的人,也不知道是咋爬上这位置的。 副省长自以为得到了真相,回家后首先把方珍批评了一通,叫她去跟宋恩礼道歉,并一再叮嘱以后千万不能得罪那姑娘。 方珍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跟一乡下人还是她情敌道歉,她可低不下这个头! 可再低不下,母亲在里头关了两天还是出不来,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再去军官宿舍楼。 然而军嫂们却告诉她宋恩礼不在。 王秀英和王胜男在省城呆了两天后嫌费钱,决定回老家,这不宋恩礼跟萧和平趁着午休时间一块儿把两人送火车站去了。 来的时候一箱东西一个网兜,回去的时候两箱东西一个网兜还外加俩包袱,萧和平怕两人拿不了这么些东西,亲自给送上火车,又提前往公社挂了电话,让家人到点去火车站接人。 小孙红着脸站在月台看着车窗里不停朝他们挥手的姑娘,待火车缓缓驶出车站三人才离开。 刚出候车室大门,后头风风火火撵上来一人,“大妹子!红旗大妹子!” 那慷慨激昂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的是郑艳丽。 每次听到她说话宋恩礼都能想起朝鲜电视台的新闻主持人。 “是郑艳丽同志啊,你这是从老家回来了?”撞见不想见到的人,宋恩礼实在笑不出来,勉强牵了牵嘴角,闻到那股扑鼻而来的屎臭味后还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郑艳丽可能是在老家呆了一段时间呆老实了,忘了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笑得还怪热情的,怀里抱着女娃,胳膊肘上挂着个跟她身上衣裳一样破旧的包袱,“嗯呢,我们家高国庆一个人在省城搞不好,这不派那小同志去把我接回来了。” 说话间她还不忘骄傲抬起下巴,已经长长的跟狗啃似的头发往两边倒,使得脸上那几道跟军嫂打架留下的伤痕更加明显,嘴角腻着白沫子,眼角眼屎干结。 宋恩礼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郑艳丽啊,去一趟老家回来更邋遢了。 她瞬间没了跟她继续说话的兴趣,又怕郑艳丽缠着要跟她一块儿坐车回去,给萧和平使了个眼色说自己去要厕所,谁知道郑艳丽说她也要去,擎着胳膊就把娃往萧和平怀里塞,萧和平面无表情的往旁边让了让,郑艳丽挺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把娃递给了去接她回来的那名女兵。 “红旗大妹子,我这人吧就是心直口快有啥说啥,不过没啥坏心,以前要是有啥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咱们一个宿舍楼住着还是应该团结。”进厕所前,郑艳丽突然道。 呵。 看来回去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起码学会做人了。 宋恩礼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火车站的厕所跟他们宿舍楼的有点像,都是那种老式的长条蹲坑,里头隔成一个一个,墙外就是化粪池,不能单个冲水,会固定在一个时间间隔后一次性冲走,所以积出的味儿特别难闻,他们宿舍楼里每天有勤务兵收拾,火车站的清洁工明显没干活那么细致。 她本来就没打算上厕所,见里头这般条件,想也没想退了出来。 “红旗妹子你不是要上了吗?”郑艳丽也跟着她出来。 “不上了,我回去上吧。” “你身上带纸了吗?” 宋恩礼着急摆脱她,想也没想从小挎包里掏出一小叠卫生纸递给她。 她用的纸巾都是最贵的粉红色的那种。 郑艳丽一看到这纸,心疼的叨叨开了,“你干啥买这么贵的卫生纸,这得要五毛吧,其实那种一毛二的就够好了,擦个屁股而已,我们老家都是拿茅草和树叶子擦的嘞。” “我,我错了,我检讨。”我就不该把纸给你! “嗯,下次记得别买这么贵的,五毛钱的纸都我用好几个月了。”郑艳丽见她态度好,满意的点点头,“大妹子,你带那玩意儿了吗?我这一路坐火车过来也没得换,马上就要漏出来没法走路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论好媳妇的重要性 宋恩礼惊恐的瞪大眼。 从苏北到燕北这段路她熟啊,火车停停走走的得一天吧,一天不换卫生带…… 她捂着嘴,悄悄“呕”了一声。 这回真想吐了。 这年头的卫生带又不是几十年后的卫生巾,谁没事随身携带这玩意儿啊。 “我,我没有。”出于人道主义,宋恩礼把小挎包里所有的卫生纸塞给她,扭头就跑。 “咋了?”萧和平生怕她跑得急了摔着,老远已经做出随时要抱住她的准备,宋恩礼丢给他俩字,“快撤。” 再不走,再不走等郑艳丽从厕所出来真得叫他们捎回去了,就她那卫生习惯,说她上厕所不洗手宋恩礼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青山大队里百分之九十以上也上厕所不洗手呢。 上车后,萧和平又问她咋了,宋恩礼摇头说没事,这种事的确也不能跟萧和平说,否则他会对女人产生阴影的。 就像几十年后她有个男性妇科大夫朋友,因为日常接触多了生病的女性从此一蹶不振,后来成功找到了男朋友。 “别提,你送我回肉联厂吧,时间差不多了,我直接去上班得了。”宋恩礼扫了眼腕上的表。 萧和平早注意到她换了只表,不过媳妇说在厂里还是低调他就没话好说了。 小孙把车在肉联厂门口停下,眼瞧着宋恩礼进门,萧和平也直接回了团部。 两口子一个也没回宿舍,方珍左等右等没见着人,便觉得宋恩礼是故意跟她拿乔,指不定从哪儿得到消息知道她上门来道歉故意躲着她,一气之下冲到一团找萧和平。 萧和平下车让她堵了个正着。 男人有个好媳妇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可以将他的容貌气质来个由内而外的改变。 虽然萧和平以前就出挑,但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伙儿,现在有了媳妇每天在身边“降火”,养得好穿得好,更显沉稳,愈发往精致方向发展。 擦得锃亮的进口牛皮鞋皮手套,军装熨得板正条直,军大衣只是随意搭在肩头,站在风雪中,几片雪花落在栽绒上,更显他的威严强势…… 方珍看着看着,又开始后悔起来。 其实萧和平的条件是真不差,长得好工资也高,年纪轻轻已经升到正团级将来前途无量,唯一不好的就是家庭条件,一大家子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其他的她现在的丈夫还真是比不上他。 “萧……” “小孙接待下,我找师长有点事。”萧和平脸色淡淡,丢下小孙就走了。 “萧和平,我找你有事!”方珍气急败坏在原地喊,前面的男人头也没回,“最近团部没有文艺表演。” “方副团长,这是在部队里,您最好换个称呼,毕竟萧政委他现在是您的领导。”小孙烦透了这个虚伪的女人,说话的腔调都学着萧和平一板一眼。 当年追得勤的时候也不知道挡了他们政委多少桃花,后来自己跟别人结婚了又怕他们政委找别人,就到处跟人说他们政委喜欢她。 方珍白了他一眼,“那姓宋的女人呢,躲哪儿去了?” “不知道,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方副团长还有啥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去擦车了。” 萧和平升职,副团成了政委,他也从普通列兵成了士官,小孙觉得自己应该做好每一个细节,不能给他丢人,才对得起他的提拔。 方珍在他这儿没讨到便宜只得先回家跟父亲商量,已经一天一夜过去,妹妹没有任何消息,她是真怕出些好歹,她们家没有兄弟就姐妹俩,要是妹妹没了,爸妈非疯了不可。 公安局那边已经正式立案调查,就是不知道啥情况。 听说周边已经有好几个大姑娘失踪,都是这几天的事儿,只是那些大多家里条件不好,家人也没引起重视…… 苗大姐说起这事也是神色无比紧张,一个劲叮嘱宋恩礼上下班要么住宿舍里要么让对象接送,千万别一个人在外头晃悠,她眼下都不敢让孩子出门。 大下雪的天儿窗外格外灰暗,煤球炉上热水咕咕的翻滚,配合着苗大姐无比传神的表情,宋恩礼觉得自己像是在听恐怖故事。 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觉得可能是人贩子,但这话她不敢乱说,怕犯忌讳,在所有人眼里当下就是最好最和谐的社会,她这儿要是敢冒出个不协调的声音非得让人当成破坏分子批判不可,再说了就算真有人贩子那也是公安的事,跟她不相干。 不过这才61年,真的有人贩子吗? “你看把人小宋吓的,瓜子都不会嗑了。”老周一番打断,宋恩礼才把楞在嘴边的手收回来,改成用手剥着吃,“老齐媳妇那事儿咋样了?服软没?” “她能服就怪了,上丘主任那儿闹了一回,让我赔。”苗大姐呔了一声,“我陪个啥,我们家也是一穷二白,等着吧,啥时候有了啥时候给,她出面澄清最好,不然我这态度大伙儿也是看到的,她那是一厢情愿呢。” 宋恩礼点头道是。 厂委可不光就派发福利这一项工作,要是一直让厂委的捏着指定不好过。 官官相护可不光只体现在政界。 办公室里正说着话,钱淑琴气愤冲进来,“妈!你咋能故意压着小齐家的东西不给呢!” “得,讨债的来了。”苗大姐头也没抬,继续打着线衫,“小齐跟你说的?” “齐大婶都找到我们车间去了!” “现在你看到他们家有点难缠了吧,没过门都这样了,这要是嫁过去了你还有好日子过?” “小齐是小齐,他妈是他妈!我以后是跟小齐过日子又不是跟他妈过日子,你赶紧把东西给人发了吧,不然回头别人该说你不好了。” 苗大姐连线带针拍桌上,嗓门也不由得跟着拔高,“你要不是我闺女我是真不待见你,没见过哪个大闺女跟你这么恨嫁的!过日子过日子,那也得人跟你过!小齐他娘可是早就放话出来了,他们家小齐起码给家里挣钱到三十岁才能结婚,你预备嫁过去一块儿给他们家挣家私是吧!” 钱淑琴叫她一吼,眼泪吧嗒就下来了。 宋恩礼给她抓了把糖,让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跟老周两人一块儿去劝苗大姐。 其实小齐这个年轻人还是不错的,勤快老实也没啥坏毛病,就是家庭负担最重了点,主要是他娘不好,要是没有他娘在里面瞎鼓捣,他跟钱淑琴真挺好。 苗大姐气呼呼坐回椅子上,“有本事叫小齐跟他们家断绝关系,他要是真做得到,我一分钱礼金不要再倒搭他陪嫁!” 宋恩礼吓得赶紧去关门。 这话要是传出去让老齐媳妇听见,估计当天就能把小齐撵出家门,先结婚把陪嫁骗到手再说。 苗大姐知道自己话说快了,马上刹住车,让宋恩礼他们帮忙打个马虎眼,把闺女领回家教育去了。 一直到下班,也没见苗大姐回来。 大姑娘失踪的事萧和平那儿也有所耳闻,特地提早来接宋恩礼下班,就怕她一抽风自己溜达着就往军官宿舍去,一路上不停跟她念叨没事不要乱跑没事不要乱跑。 宋恩礼被军大衣裹得好像个球,坐在自行车后座咯咯直笑,“要是歹人遇上我,算他倒霉。” “别给我逞能耐,遇到这种事躲远点,这不是战场不需要每个人都是英雄,你只要保护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甭管媳妇多能耐,在萧和平眼里那就是个娇滴滴软绵绵的小姑娘。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八十八章 调前线 宋恩礼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多管闲事,这才被萧和平从自行车上抱下去。 自行车一直都停在楼后边的杂物房里,好几户人家排一块儿,平时来往的人并不多,宋恩礼就惯成了个懒惰的习惯,每次下次都得萧和平抱。 “我算是明白我当年为啥要来当兵了,就为了练好气力更好的为你服务。”其实萧和平恨不得一直把她抱上楼呢。 “少来,你敢说你这么多年就只抱过我一个姑娘?”宋恩礼突然想到一跟军队有关笑话,自己先乐了,急急忙忙将萧和平拽上楼把门一关,“我跟你说个笑话。” 萧和平把帽子搁桌上,低头贴上她额头磨了磨,眉眼温柔,嘴角噙着点不怀好意的笑,“要是没逗乐,我晚上喂你喝牛奶。” 宋恩礼一指头戳他胸膛把他支开,挑着眉毛挑衅,“那是不是乐了你为我服务?” “现在我就能为你服务。”萧和平俯身一把将她抱起,宋恩礼顺势歪在他怀里蹬掉鞋,“先听我说。” 她穿鞋没有穿袜子的习惯,脚又小,白白嫰嫰的一双,萧和平一巴掌就能给她握全,光捏着已经叫他喉結不住上下滑動。 “嗯。”声音都哑了。 “话说有个人他好不容易当上了海军上船服兵役……”小宋同志这就开始了,指手画脚的比划,“第一天集训的时候他们连长就下达了一个命令,凡是新兵每天晚上都得到杂物间脫掉褲子把屁眼对着门上那个洞,每人轮流一个月,第一天就是这个人啊,刚开始这人他搞不懂连长为啥要下这么个命令,便照做了……” 萧和平低头堵住她的嘴,“不许再说下去,你个坏东西。” 粗砺的手指隔着褲子在后门儿轻轻一划,宋恩礼立马神经紧绷从他膝头滚下来,“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拿这种笑话佘毒你了。” “你就是欠收拾……” “谁让你回来的!”外头“噼里啪啦”一通巨响,吓得宋恩礼又鉆回他怀里,“楼塌了吧这是。” “某人回来了这是。”萧和平把她抱到门口贴在门缝上往外看,满足她小小的好奇心。 宋恩礼跟个孩子似的斜挂着身子,大眼睛眨巴眨巴。 楼道上锅碗瓢盆洒了一地,一只还在咕噜噜的滚,郑艳丽正蹲地上捡,“孩子他爹你也是,拿东西撒啥气。” 高国庆理都没理她,掉头就走了,倒是高大妮从屋里冲出来,狠狠往郑艳丽背上踹了两脚,“这才一下午不在你就溜回来给我丢人,我朋友要是看到你我哪儿还有脸做人,怪不得爸都不待见你!趁早跟我爸离婚,我想让小周姐姐给我当妈,她那工作多体面,人还是城里人。” 郑艳丽本来就蹲着,被她这么一踹整个人直直往前面扑去,俩手全摁在碎碗片上,都是血。 宋恩礼“哎呦”一声,隔壁好几家也开门出来。 “大妮,咋着也是你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儿不嫌娘丑知道不,小周再好那也不是你爸的媳妇,不三不四的,你还觉得光荣了!”陈大梅把郑艳丽扶起来,本来想着让人给送卫生队去,想到小周,最后还是决定叫人去卫生队那点药回来自己帮她处理伤口。 儿不嫌娘丑。 宋恩礼觉得陈大梅这话说得对。 那郑艳丽就是再不好也轮不到她高大妮说道,亲娘不要要小三,这姑娘怕是脑子让门挤了。 她从萧和平身上跳下来,“咱晚上吃啥?” “都成。” 宋恩礼从窗外给他捞了一布袋已经冻成块的饺子回来,“你自己解决吧。” “你干啥去?”萧和平拉住她,宋恩礼朝他晃晃手上抓着的那把瓜子,“看好戏啊。” 这么无聊的日子,除了看点家长里短的好戏还有啥是能打发时间的? 哦,萧和平那儿倒是还有一项。 生娃。 高大妮看到她开门出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宋恩礼无所谓的靠在自己门框上,用脚勾上房门顺便朝她做了个鬼脸。 反正就算她不出来这高大妮也不见得就多待见她,她又为啥要错过这么好的能给人添堵的机会,躲屋里看戏她还怕闷着自己嘞。 对郑艳丽,大部分军嫂都没好感,因为每个人都在她手上吃过亏,所以看戏的远多过劝说的,当然了指指点点的人还是不少。 高国庆好不容易举报自己换来的美名被高大妮刚才那一句话直接就给破了,大伙儿心里其实都有数,只是没人敢开出来讲,别人夸就跟着说夸,眼下他高国庆自己闺女说了这话,一张张聒噪的嘴巴自然不会这么轻饶了他,都跟着指责他作风有问题。 郑艳丽听到别人说高国庆不好,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反驳,两瓣泛白的嘴皮子气得直哆嗦,比刚才痛得还厉害,“往谁身上泼粪呢!我们家高国庆那是多少年的老同志了,能犯这种错误?娃不懂事儿你们也跟着不懂事儿,要你们狗拿耗子管啥闲事!我还没说你们呢,一个个身上搽得这么香,衣裳也不打补丁,一点艰苦朴素的精神都没有……” 军嫂们直翻白眼。 谁爱搭理她啊,大伙儿说散就散了,连陈大梅都不愿管这破事,把拿来的药和纱布丢给郑艳丽后拉着宋恩礼便欲各自回屋。 “宋红旗同志你等等。”郑艳丽染着满手血撵上两人,“我有个事要跟你说,就是你们家萧和平同志吧,听说他升职了?我觉得他年纪还轻现在正是锻炼的好时候不能就让安逸给毁了,更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这个你做媳妇的就有义务帮着劝劝,调前线部队啥的才能给他最大的提升。” 宋恩礼脸色越来越暗越来越难看,一把将手里的瓜子掼她脸上,“滚。” 他娘的就是眼红萧和平升职,比他们家高国庆早当上正团呗,自己傻把别人也当傻子,简直跟他们家高大妮一个德行,要不得说是娘儿俩。 高国庆一夜没回来。 据宋恩礼听到的动静就是没回来,高大妮在屋里闹腾了一宿非要郑艳丽滚回老家里,吵得她一夜没睡好。 不过半夜的时候萧和平睡着睡着突然告诉她“他这辈子就只抱过她一个姑娘”却让宋恩礼又美了一宿。 接下来连续两三天,高国庆都没回过宿舍楼,军嫂们偶尔做针线活的时候聊起,说是现在一个人睡办公室。 他跟小周的事从那晚过后便在整个师部传得沸沸扬扬,师长和师政委觉得影响不好都找他谈过话,何玉珍那边也找过小周。 好在没证据,小周不可能给这事证明来坏自己名声,高国庆那就更不可能证明,两人之间的来往一直就比较收敛,除了小周偶尔上高国庆宿舍来给他打扫卫生洗衣裳,几乎没人看到两人一块儿出现过。 两人对此的解释倒是口径一致,都说是因为高国庆媳妇不在身边她好心帮着收拾,属于革命同志之间的情谊。 不过小周跟高国庆是彻底闹掰了,师长也借着这个由头把他调去了四团,还是副团长。 没升没降,在高国庆看来就是降,按照副师长跟他说好的,他这趟调去四团是去做团长的,军衔军职跟萧和平基本持平,结果却去填了他的那个坑,高国庆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又气又恼。 小情儿没了,升职也黄了,全是家里那俩娘们儿给害的! 于是郑艳丽和高大妮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回家后把两人揍得鸡飞狗跳。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发烧 揍媳妇打闺女属于人家庭矛盾,家属楼里又不是只有高国庆一人揍媳妇,当然没人管,打那天失控过后,高国庆也学得精了,每次揍人都先拿团破抹布堵了她们的嘴。 娘儿俩这身上基本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可郑艳丽不敢声张更不敢去找何玉珍求助,她怕再被高国庆赶回老家,在老家这几个月,她饱受公婆妯娌折磨,吃不饱穿不暖没日没夜的干家务还得挨揍,好不容易能摆脱那样的苦日子来省城享福,哪怕就是被揍死也得忍着。 更何况她觉得高国庆之所以揍她完全是因为升职让萧和平顶了有气没地儿撒,是情有可原。 高大妮可不这么认为,在高大妮看来,这一切都是宋恩礼的错,如果宋恩礼早点把肉联厂的工作让给她,她就不用留在家里挨揍,家里发生啥事也都与她无关。 所以后来方珍再到宿舍楼来找宋恩礼,她非常主动的就把宋恩礼在肉联厂上班的事告诉了方珍。 方珍二话不说骑上骑自行车去了肉联厂。 宋恩礼这儿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给萧和平那件黑色羊绒线衫做收尾,方珍突然冲进办公室,把公爹非让她带上的礼品恶狠狠摔她面前的办公桌上。 “啪——” 办公室里本来火热的家常话被打断,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方珍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端着架子高傲的正正栽绒帽,“宋红旗同志你跟我出来下。” 宋恩礼歪着脑袋看向她,手指绞着毛线玩得起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肉联厂不是文工团。” 方珍尴尬的轻咳一声,“我有事找你。” “那就在这儿说吧。” “宋红旗!你别太过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道歉? 方珍觉得宋恩礼这是故意在叫她难堪,她不明白公爹为啥一定要让她给宋恩礼赔礼道歉最好还能跟她套近乎。 为了亲妈,赔礼道歉她忍了,不过套近乎,她做不到。 “那就别说了,反正我也没兴趣听。” “让萧和平放了我妈,这些东西都给你。” 宋恩礼用毛线针挑挑桌上那只装着礼品的网兜,里头装着一油纸包糕饼一包糖块和几只蔫巴巴的苹果。 不止她笑了,连苗大姐他们都忍不住笑了。 宋恩礼时不时带点小零嘴儿来办公室分给他们,哪样也不比这些东西差,虽然他们不清楚到底啥情况,不过求人就这种态度,开玩笑呢不是,人又不缺你这点。 “你妈是让部队里抓了的,又不是我抓的,再说萧和平只是公事公办,你拿着东西上我这儿来贿赂我,这是想设套让我们两口子犯错误呢?” 方珍还想再说什么,宋恩礼直接一句再纠缠就去举报她贿赂把让人给打发走了,破网兜也一帮叫她带回去。 不过中午下班后,宋恩礼还是跟来接她的萧和平提了下这事,意思意思差不多就得了,总不能真关人一辈子。 萧和平早知道方家人去找过师长,顺水推舟卖了个面子给师长,当天下午就把人给放了。 方母出来了,方家人忙着到处找方珠,小两口的耳根子总算又得以恢复暂时的宁静,但这次人口失踪的事在百姓中引起不小的恐慌闹得沸沸扬扬,连首都那边都知道了,上头下令一定要严查,省城全方面戒严。 公安方面人手不够,只得求助军方,整得这两天路上全是大檐帽和绿军装,哪儿哪儿都得进行搜查盘问,各厂也纷纷配合组织自我调查,鼓励工友们相互监督举报可疑分子,争取尽早抓到犯罪分子把失踪的姑娘找回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宋恩礼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上班没几天,假倒请了不少。 丘主任挺好说话,痛痛快快就给批了。 听说她要去沪市,老周咬咬牙拿出自己攒的五块私房钱给她,“有空的话帮我捎点茶叶回来,就你带办公室的那种就成,总不能老喝你的。” 供销社里好的茶叶要三五块一斤,次点儿的也得一两块,但是都要票,超出定量还得要工业券,最主要是那些茶叶都没有宋恩礼拿来的好,老周自己也知道好茶叶不要票但是价格高,所以在数量上没要求,能买上就成。 苗大姐早盼着这天呢,也给了她三十块钱,让她帮忙看看沪市有没有不要票的混纺毛线给捎上一斤两斤的回来。 军官宿舍楼里还有不少军嫂让她帮忙带东西回来,人多东西杂,给的钱票也乱,宋恩礼怕给搞错了,一笔笔全给清清楚楚摘小本子上。 添上老周的五块钱和苗大姐的三十块钱后,她拿着小本子问小章,“你有没有要带的我一块儿给记上,不然下回还不知道啥时候去嘞。” 小章马上从抽屉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和钞票,“喏,都在这儿呢,就等你问我。” 宋恩礼接过去一看:牛皮鞋一双,呢料中山装一套。 “呵,这又是新衣裳新鞋的小章你这是要去相亲呢还是置办结婚行头?”这些东西其实省城都有,但样式肯定比不上沪市好看,不过一般家庭吃饭问题都困难更别提又是牛皮鞋又是毛呢套装的买还上沪市买,宋恩礼倒是听说过小章的父亲是给厂里开货车的,工资挺高,母亲也是厂里的一线女工,就是这孩子平时挺低调,也没见他大手大脚过,穿得也朴素。 果然人不可貌相。 “嗯。”小章怪不好意思的点头,“我妈刚给我说了一姑娘,应该也就年底的事儿,这不就先备上。” “那你妈很疼你啊。”宋恩礼点了点小章给她的钱,“一百五十块呢。” “不是,这是对方的家里出的钱,我们结婚的开支费用全是女方家里出,”小章得意道,“她们家是乡下的,家里好像是啥公社里的干部,条件倒是不差,就一个闺女,这不就想让闺女入省城户口吃商品粮,要是不出这么些钱,我也不能答应跟一乡下姑娘结婚,我觉得娶媳妇还是得娶能歌善舞的……” “最好跟那啥小魏一样是吧。”苗大姐横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小青年就是眼光短浅,这唱歌跳舞的能当饭吃?你们家天天开联欢晚会是吧?” 苗大姐批评小章的功夫,其他科室的人听说宋恩礼要去沪市也纷纷来找她帮忙捎带东西,大多都想要新潮的衣裳鞋子,也有小年轻要钢笔手表的,甚至还有一人想让宋恩礼帮忙看看沪市的自行车要不要工业券,被她给拒绝了。 开玩笑不是,让她从沪市扛一辆自行车回来,这不是要她的命! 记录好大伙儿要的东西,宋恩礼裹着军大衣去了趟省食品公司,明天就要出发,火车票还在严朝宗这儿没拿,另外她也想顺便把欠他的六百块钱还上,不然老记挂着。 严朝宗正在开会,秘书接待的她。 小田听说她来,屁颠儿屁颠儿的拿了一大块别人早上“孝敬”他的进口巧克力就往办公室跑,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小田嘴快,把副省长去找严朝宗的事全给倒了一遍,“您是不知道,我们书记后来一打听,知道方家那娘儿俩先欺负您才被抓起来,当场就发脾气了让他们谁都不许插手这事儿。” “我说那方珍咋好端端那么反常来找我求情。”宋恩礼歉意道:“真是难为大叔了,自己的工作这么忙还是操心我的事。” “可不是,我们书记最近真挺忙,年底了事多,发着高烧还得到处开会巡查,吃饭都顾不上,都瘦了一大圈。”其实小田也不是真的嘴快,跟严朝宗身边这么多年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他最清楚,他只是觉得严朝宗为宋恩礼做了这么多事没必要都瞒着,指不定哪件就把人给感动了人就对他死心塌地了呢? 到时候他也是大功臣一个。 听说严朝宗发烧了,宋恩礼很是担心,“啥时候的事,前几天去肉联厂不是还好好的吗?” “少听他胡说八道。”严朝宗拿着茶杯推门进来,低呵小田,“闲得慌就去洗车去,要你在这儿给我吹啥丰功伟绩。” “站着别动!”宋恩礼一声呵,严朝宗立马收住脚步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眼瞧着她跑过来踮着脚尖用手背在他额上探,眼角溢出点柔光来。 小田看这情形,赶紧溜了,不过他怕人进去打扰,悄咪咪在外面守门顺便听个墙角。 “烫得都能煎鸡蛋了,吃药了没?” “医生给开了药了。” “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是忘了吧,药在哪儿我看看。”宋恩礼说话间已经过去翻严朝宗的抽屉。 这年代的药说真的她不是很看好,琢磨着偷偷给严朝宗换一换,她空间里有更好的药,能让他的感冒快点好起来也不至于遭罪。 抽屉里有一个白白的三角形小纸包,里头包着几颗白色小药片,宋恩礼用意识在空间里找了找,有类似的没有任何记号的感冒药,在严朝宗走过来之前便给迅速调换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九十章 萧政委怕媳妇 “给,吃吧。”宋恩礼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娇嫩透粉的手心儿静静躺着一颗白色的小药片,她的手很好看,细细长长却又不单薄,有种婉约的美,被顶上的灯光一照,指尖干净到隐约透明。 严朝宗真想握住她,不让她再离开。 可是看着她弯了弯嘴角后,他也只是飞快的拿起药片,连用手指在她手心儿稍微碰触得久一点都没勇气。 吞了药,从抽屉里拿出原本早该给她的车票,“这几天实在太忙就给耽误了。” “正好给我一个来看你的理由,不然大下雪天儿的我还真不想走动。”无心的一句话,在他内心掀起狂澜:看,她是想来看他的! 宋恩礼从小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六百块钱,厚厚一叠攥在手上,没等她开口,严朝宗的脸上欢喜瞬间消逝,显得无比坚硬,“你这是干啥?” “我这不是结婚了嘛,我对象现在把工资都交我这儿,所以我就想着先把钱还给你,六百块也不是小数目。” “下一步你是不是预备就跟我撇清关系了?有家人了就不需要大叔了?”对表、还钱……严朝宗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哀怨。 “咋可能,你是娘家。” “那就收着吧,当是娘家给你多一份陪嫁。” 宋恩礼略微一沉思,还是把钱收起来了。 严朝宗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犯不着因为几百块钱让他难受。 回到军官宿舍,还只有十点不到,萧和平还没下班。 最近省城不太平,萧和平不放心她的安危不管中午还是下午都会来接她下班,但宋恩礼怕再回肉联厂还得帮更多的人捎带东西,所以从省食品公司出来后就自己先回来了。 反正自行车还在后院,萧和平要想去接她就必须回来一趟。 还没到做午饭的时间,宋恩礼拿上线衫抓了把瓜子糖块端着茶缸上陈大梅家打发时间。 屋子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 听说了陈大梅她们白捡似的手套后一个个都巴巴儿的想来搞好关系,以便下回自己也能摊上这样的便宜。 女人多,八卦就多。 说到小周被调到地方部队去的事时,所有人都默契的露出一种心知肚明的笑。 宋恩礼期间一直没插嘴,就默默的听,靠在窗户上打着线衫,耳朵一直留意着楼下杂物房的动静,陈大梅这屋靠后院,外头稍微有点声儿里头就能听见。 萧和平的身影出现在结满冰花的窗玻璃外时,她手上的羊绒线衫也刚织完最后一针。 “大功告成。”她把线衫装回篮子里,拿着茶缸下楼喊人。 萧和平被她拦在院子里,又把自行车送回杂物房,“不是说了让你在肉联厂等我吗?外头现在乱的,我都巴不得你别去沪市了,要不等犯罪分子抓到了先。” “我火车票都订好了,为啥不去。”宋恩礼把毛线篮塞他手里,自己捧着茶缸暖手,“刚织好的,高兴吧。” “贿赂。” 宋恩礼四下张望,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拉低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是贿赂。” 萧和平美得停不下来。 回屋把线衫一套不大不小,跟上回那件一样合身,脸上的笑容更足,“暖和。” “那是当然,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一针一线……唔……”突如其来的吻袭击了她的唇,在她口腔里疯狂扫荡。 宋恩礼睁着大眼睛用眼神求饶:就是一玩笑啊,别当真。 “下回再敢给我胡说八道,看我咋收拾你。”萧和平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片丢桌上,宋恩礼凑过去一看…… 火车票! 还是去沪市的! 再掏出自己的火车票一对比。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车次连卧铺车厢都是一样的! “萧和平你这是要陪我去沪市吗?”她激动不已,跟猴儿一样整个人往他身上挂。 萧和平端着她臋部,低头将高挺的鼻尖轻轻抵在她鼻尖上,“不然咋整,万一我媳妇让坏人拐跑了我上哪儿找去。” 此坏人非彼坏人。 严朝宗最近看似消停许多,其实他的这招以退为进萧和平一直看在眼里,料定等宋恩礼明天出发去沪市后他一定会找借口追去,所以干脆自己请了假不给他任何捣乱的机会。 而刚接到火车站电话听说萧和平也订了那个车次的火车的严朝宗,差点没让胸口那股浊气给憋死。 等这么久,他等的就是这么个能单独跟她待几天的机会! 一晚上风虐雪饕,路面上的积雪又比昨天厚了许多。 因为订的是早上的火车,宋恩礼怕迟到特地起了个大早,被萧和平折腾了一宿,衣裳啥的都还没收拾,加上洗漱吃早饭,等到火车站就只剩下半小时。 全城戒严,进出火车站也比平时要严格许多,大门口横着一辆部队里的大卡车,两列解放军在对进出的人进行逐一排查,候车室门口也有。 不过宋恩礼觉得作用不大,这时候的火车站四边八方通达,并没有跟后来似的整个被封锁,所以不可能被完全包围,光后边紧挨着的那大片树林就藏着无数种可能性,只要犯罪分子别犯傻一次性把人全带走,挑好时间点,弄个一个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萧和平穿着军装拎着行李箱板正的走在前面,她裹着军大衣缩着小脑袋慢吞吞跟在他身后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到处东张西望,大风雪把她脑袋上那顶皮毛雷锋帽那俩耳朵吹得扑腾扑腾的好像要起飞。 订车票的时候没料到这几天风雪会这么大,不然她宁可提前几天去,恐怕也早就回来了。 一路上都是给萧和平敬礼的解放军,宋恩礼怕自己自由散漫的样子给他丢人,赶紧挺直腰板跟上他,萧和平突然停下脚步,她脚下一滑“咚”的撞上他后背,鼻尖顿时撞红了,疼得她龇牙咧嘴,“你干啥!就不知道先吱个声儿嘛!” “我错了,本来想等你来着。”萧和平心疼坏了,真想这就不管不顾的给她揉上。 宋恩礼捂着鼻子不耐烦甩手,“走走走,继续带路,不许停。” 周围的解放军们忍俊不禁,个个抿着嘴偷乐。 师部私底下都在传萧政委怕媳妇,高副团长对此相当嗤之以鼻,明里暗里没少说萧政委不像个男人被媳妇骑在头上拉屎,起初他们还不信,这回算是正经见识到了。 战场上英勇神武的大英雄居然真的怕媳妇! 不过要是要是也给他们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他们也愿意怕媳妇啊,看上去多幸福。 检票上车,萧和平把行李箱塞到小方桌底下,方便媳妇拿东西。 宋恩礼脱掉军大衣,整件反铺在窄小的卧铺上,“晚上睡觉咱就把门锁了,咱俩睡一个铺。” 萧和平马上起身把门反锁,搂着她往卧铺上挤,“现在咱俩就能睡一个铺。” “……”作风问题到底哪儿严肃了? 就隔几个车厢,宋恩礼敢保证如果她跟萧和平在硬座车厢手牵手一定会被人举报,然后被各种莫名其妙的批判,可是在这边车厢,哪怕关上门躺一块儿都没人关。 果然不管哪个年代对上对下永远都是双重标准,政策针对的永远都只是一群人而不是所有人。 不过两人的这种姿势也只维持了十数分钟。 卧铺实在太窄小,比之前他们宿舍里那张床还要窄小,萧和平身子又高大,两个人侧身躺着都嫌费劲,宋恩礼为了自己能舒舒服服的躺着回个笼,无情的把萧和平赶回了对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九十一章 把她丢在火车上 火车将将到首都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中午,一门之隔的过道上传来列车员推着小餐车叫卖的声音,刚出锅的食物特有的热香强行从门缝中挤入。 宋恩礼掀开身上盖着的羊绒呢大衣,顶着一头乱发从卧铺中坐起,迷迷糊糊聚焦后才发现对面座的傻男人一直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盯着她。 “你这么坐着不累吗?干啥不休息躺着休息会儿。” “一个人躺着不踏实。”萧和平同志一本正经道,目光却一直暗示性的在她身下的卧铺上流连。 宋恩礼嗔笑,“一个人躺了二十五年也没见你不踏实过。” “那不一样。”萧和平俯身从小方桌下拉出行李箱,打开拿出俩铝饭盒和一军绿色搪瓷茶缸,“想吃啥我去买。” 上回坐火车去沪市尝过火车上的餐后宋恩礼就打消了自己带饭食的想法,火车上的东西虽然比外面国营饭店价格要高,但是不要票而且味道不错,非常省事。 “我们去餐车吃吧,好不容易坐回火车,坐车厢里吃多没意思。” “当然好。” 餐车不提供餐具,萧和平还是得拿上饭盒和茶缸。 从卧铺车厢到餐车要经过两个硬座车厢,虽然不长,但是人多,站的坐的甚至还有躺在俩座位中间的,脑袋塞到小板桌下,双脚横在过道上,一路都挤得慌。 宋恩礼才知道原来还是有那么多人坐火车出远门,这可比江源县到省城那趟壮观多了。 萧和平怕她人挤着,自动走到她身后给她挡起一堵人墙,两只拿着餐具的手一左一右为她隔开别人的接触。 车厢里人多又窄,空气也不咋流通,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勤洗澡的这个概念,所以里头积的那味儿是可想而知,特别是某些没素质的脱了鞋架着那双套着破袜子的臭脚简直能把人熏死,偏偏其中又混合着食物的味道。 宋恩礼看到那一只只丑陋的脚趾头从袜子里钻出来的样子,顿时就没啥胃口了。 到餐车后,更是把她唯一一点对餐车的念想也给破坏得无影无踪。 还以为就算不会有外国头等车厢里的豪华餐车起码也能小小的满足下她的资产阶级享受呢,可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享受一杯香槟,外面景色匆匆里边岁月静好…… 得,比后头那节硬座车厢没好到哪儿去,就是桌子大了点座椅软和了点,空间看起来宽敞了点,餐桌还铺了白色的桌布,那种类似与蕾丝纹路的棉布,跟窗帘一样,整体硬邦邦的并没有任何美感。 餐车里的人不多,只有那么零星几个,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是干部级别的。 宋恩礼抢走萧和平手上的饭盒,“我去排队,你找位置。” 排队的人也不多,很快就轮到她。 菜色挺多,还有鱼,是海里的带鱼,看着不小而且怪新鲜,宋恩礼要了一份,四小截八毛。 的确挺贵。 萧和平是肉食动物,宋恩礼没忘记给他要份红烧肉,花了一块二;豆角炒肉丝一毛二,炒青菜八分。 带鱼有腥味单独装一饭盒里,其他仨菜挤一饭盒里,统共就带了俩饭盒没地方盛米饭,宋恩礼只得把茶缸子递过去,好在茶缸够大,四两米饭装下去没有一点问题,她又用筷子插了俩馒头,乘务员见她拿得多不方便还好心帮她送去座位,腾出手的宋恩礼扭头又回去买了两瓶汽水花了一毛六。 一般人坐火车都是自备干粮,就是卧铺车厢里的普通干部也都是随便一碗面条或者一个米饭一个菜就打发,像宋恩礼这么大吃大喝的实在是少数,再看她穿的羊绒呢大衣和皮靴,连乘务员都觉得羡慕。 饭饱水足,萧和平负责清洗餐具,两人呆餐车上消了会儿食才敢动身,不然就硬座车厢里那味儿,宋恩礼觉得她能把刚吃下去的饭立马给吐出来。 回去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一路都是萧和平护着她走,宋恩礼机智的从兜里拿了个口罩出来,异味隔离,顿时神清气爽,也有闲心东张西望。 打孩子的妈,哇哇大哭的婴儿,正在分食贴饼子和老咸菜的两口子……还有一个靠窗边坐着的正趴在小板桌上熟睡的女人,女人头上缠着围巾,只露出半个脸。 这是这节车厢的最后一个位置,再往里走就是卧铺。 不知道为啥,在看到那个女人过后宋恩礼总觉得怪怪的,可到底哪儿怪她又说不上来。 萧和平见她一直皱着眉头,只当她是戴着口罩闷坏了,一进卧铺车厢便把她口罩摘了。 宋恩礼坐那儿托着下巴发呆许久,脑子里一遍遍的过着刚才看到的情形。 不对劲。 到底哪儿不对劲呢? “咋了你这是。”萧和平给她打了一茶缸热水回来,宋恩礼捧着暖手,突然间“啊”了一声,“萧和平我知道了!” “知道啥了?” “那女的!就在硬座车厢的最后一排座位,左边靠车窗的那个女人,你留意过吗?她正在睡觉的。” “裹这头巾黑得跟块碳似的那个?” “那女的绝对有问题!”宋恩礼仔细回忆。 刚才那座位上坐着的是一男一女,看样子应该是两口子,男人把女人紧紧挤在角落里,两人的半边身子几乎紧贴着,女人趴在小板桌上睡…… “她的脸是故意抹黑的!”怪不得她觉得不对劲,那女人露出的半边脸黑乎乎的,但却并不是天生的黑也不是地里长期干农活晒的那种,略微有些浮粉,好像带了个面具。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干过这样的事。 而很显然,这年头没有任何化妆经验的人是不可能会发现这事。 刚才车厢里人实在太多,萧和平顾着看护媳妇不让她磕着碰着吃亏,里面的情况只是大致扫了眼,并没有太多关注,这会儿被宋恩礼这么一提醒才觉得不对劲。 他反锁了门,把军装和军帽脱了干净,从行李箱里拿出带来的那身黑色中山装换上,“我出去看看,你别到处乱跑,记得把门锁好。” 如果火车上有犯罪分子,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媳妇。 宋恩礼老老实实点头,看着自家男人刚毅挺拔的背影默默吞了吞口水。 咋就这么想睡他嘞…… 萧和平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你咋去了那么久,担心死我了,再不回来我就该去找你了。”宋恩礼狗腿的把手里的茶缸递给他,锁了门后给他又是捏肩又是捶腿。 “去找了趟乘警。” “确定有问题?” “嗯”萧和平放下茶缸,脱了鞋躺下,把她抱到自己身上趴在,一只手从她衣摆底下鉆进去,“眼下还不能打草惊蛇,车上人太多恐怕出乱子,我让乘警密切关注,最好能让犯罪分子安然无恙的下车,再跟踪调查,看看他还有没有同伙。” “他到哪站?” “皖省,等会儿我会先下车,你乖乖留在车上。” 本来挺老实趴着的宋恩礼突然蹭一下坐起来,“萧和平你啥意思!” “这活就那几个乘警干不了,我已经跟乘务长交代好了,她会来陪你,到沪市后就跟她一块儿下车,千万别到处乱跑留在火车站等我去接你。” “你!”宋恩礼气呼呼低头就咬他,在他嘴上一阵乱啃,“没门儿!” “你要是不带着我你哪儿也甭想去!” “红旗……” “我不管,反正这事儿没商量,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给你生娃。” 这招百试百灵。 萧政委想要娃,儿子闺女都要,越多越好,孩子他娘可不能得罪。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人的恶 所以火车在皖省停下时,原本下车的一人成了两人。 不过并不是在省站,而是距离省城还有一段路程的一个县城小站。 其实以萧和平的身手和警觉性一个人先去侦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宋恩礼不放心,寸步不离的跟着。 如果不是大白天的把阿呜放出来引人注目,她真想让阿呜帮忙,那样可以省好多事儿。 两人拎着行李箱十分镇定的跟着前面那对男女。 男人一直把女人背下火车,对此他给乘务员的解释是媳妇生病了,这不刚上燕北看完大夫回来。 他身上确实有药,介绍信上写的也确实是领媳妇去燕北看病,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媳妇,两人的介绍信看上去都没有任何问题,是皖省某公社的社员。 当时乘务长借口检查介绍信把整车厢人的介绍信全收了,宋恩礼也看过一眼。 如果说那男人真的是犯罪分子的话,那么他身边带着的那黑乎乎的姑娘必定是他从省城拐来的无疑,这倒是可以解释为啥他能够这么顺利的就把人带上火车了,燕北那边一直严格监督防止他搞到介绍信把失踪的姑娘弄走,对介绍信的排查也主要集中在本省开出去的,而他这个却是直接从出发地带去的,谁也想不到。 两人怕被人发现,也不敢跟得太近,一路断断续续。 对方出了火车站没多久便在附近的小巷子里找到前来接他的人,坐着马车离开。 宋恩礼以为萧和平会原地抢辆自行车去追,却见他不慌不忙领着她沿着雪地上的车轮印子往前走。 马车出县城后并没有继续走大路,而是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路窄得也就刚容一辆马车进出,皖地多平原,附近全是田地白皑皑一片也没个遮挡,老远就能看到那辆马车停在二三百米开外的土坯房门口。 萧和平怕呆的久了会被地里干活的社员盯上,装作路过的样子又带着宋恩礼走了,不过两人并没有走太远,附近就有专门堆草垛子的晒谷场,大冬天的不会有人来,随便找了个草垛子钻进去躲着便是,天已经有些暗下来,要不了多久社员们就会收工回家做晚饭。 宋恩礼本来想带萧和平去空间,可是两个人挤在草垛子里的感觉真的特别奇妙,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紧紧的抱着他咬耳朵,“萧和平,咱俩终于钻草垛了。” “……”萧和平默声。 “你咋不说话呢,是不是感觉跟在床上炕上桌上地上墙上都不一样?” “……” “萧……”一只宽厚温热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威胁,“安静点,不安我怕把这草垛子做塌。” “……”这回轮到宋恩礼无语。 两人躲在草垛子里眼瞧着天黑下来,附近好几家已经亮起昏黄的煤油灯,光线太暗,远远看过去好像冬天里的萤火虫。 萧和平率先钻出草垛子,宋恩礼怕他叫她在原地里,自己先给钻了出来,顶着一头乱茅草,看得萧和平直想揉她脑瓜子。 夜色便于隐藏,很快两人就猫到了那户门口停着马车的土坯房墙角,隐约有男人的息喘声传来,其中夹杂着女人的闷哼和某种猥瑣急促的嘎吱声。 宋恩礼往发黄的窗户纸上戳了洞朝里看。 木板床上,俩光著腚的男人分别压在一姑娘身上…… 那俩姑娘全都被堵了嘴,满脸泪痕,其中一个就是她之前在火车上见到的;而屋子里的墙角,还蹲着好几个同样被堵了嘴的姑娘,全都用麻绳綁着,脸上有伤,眼睛里满是惊恐。 “明天把这俩收拾收拾,一个六十,隔壁大队老马家和老倪家,等着过门生娃呢,另外几个拉隔壁县去,人家我都已经找好了。” “真的!那晚上可得多干几次,卖了人回头可就干不成了。” “没出息,每天给你换个媳妇不好?” …… 宋恩礼听着他们的对话,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 把人当牲口一样买卖糟践,总有那么些人做起恶来比畜生更可恶,就地枪毙都嫌不够! 她拉上萧和平的手,拽着他悄悄离开,等上了大路才敢开口说话,“販卖妇女,不过我没看到方珠,咱们咋办,报公安让他们来处理吗?这里的人明显都是包庇甚至支持他们的犯罪行为,看这两人的样子应该还没娶媳妇,那两份介绍信足以说明公社干部有份参与。” “敢这么有恃无恐,只怕是上面有人给兜着。”萧和平扫了眼手表,“这个点他们不可能出门,跑不了,我得想办法跟皖省驻守部队取得联系。” 每个地方都驻扎着部队,基本上都有熟悉的战友在里头,他信不过政!府里的人,但却绝对信得过自己的战友。 “离这儿远吗?” “坐车大概俩小时,走路得要费些时候。” “你打算走着去?”宋恩礼嗔笑,“等着。” 眨眼的功夫,她已经从空间拿出一辆吉普车来,正是上回她送奎爷去沪市开的那辆,看着虽然老旧,但比部队里的大嘎斯还是要新潮好看一些。 宋恩礼把车钥匙丢给他,“上车,操作跟你平时坐的那辆基本差别不大。” 他媳妇居然还能变出车来! 萧和平又被惊喜到了,快速跳上驾驶座熟悉了后发动车子。 几十年后的车子性能到底是比这个年代的要好,原本差不多两小时的车程只花了一个多钟头就到了。 吉普车稳稳停在距离皖省某分军区大概数米的偏僻处,两人下车,宋恩礼把车收回空间。 萧和平拿出军官证说明要找的人,门口的卫兵立马跑去宿舍楼通知。 听萧和平说了事情的经过,他的一个团参谋战友连夜请示了上级领导,一起制定计划,派出一个连的兵力让一团长和那团参谋带队跟随萧和平前往犯罪分子所在公社。 考虑到那些个被糟蹋的姑娘,随行的还有女兵。 这回宋恩礼不用担心他安危,踏踏实实留在办公室里等他。 差不多天亮,两辆军用大卡载着满车的解放军回来。 宋恩礼马上揉着惺忪睡眼跑出去,一眼就从大片军绿色中找出那格外挺拔的黑色身影,他正在跟分军区领导说话,身子侧着那边差不多背对着她,一只手却伸到背后偷偷朝她做了个ok的动作。 宋恩礼被他逗乐。 因为计划周详,两名犯罪分子被逮捕后并没有惊动周围的社员,不过军用卡车上下来的除了那两人还有那群饱受折磨的姑娘,塞她们嘴里的破布团已经取掉,此时哭声一片,女兵们只能不停安慰她们。 “为啥不先送去医院?她们需要接受检查。”宋恩礼小声问其中一名女兵,女兵无奈道:“都不肯去,刚好几个差点没一头撞死,只能先领回来联系家人了。” “这样。”宋恩礼点点头。 她不敢贸贸然拿出避孕药去给她们吃,因为她们当中好几个姑娘看样子已经在那儿呆了好几天,她不确定到底啥被那俩牲口欺辱的,避孕药有时间限制,万一已经超过紧急避孕时间,吃了药说不定会生下畸形来,反而是害了她们。 还是等她们家里来人再领去医院吧。 “晚上是走不了了,还有些事需要商量,我先把你送招待所去好不好,明早咱们再出发去沪市。”萧和平征求她的意见。 “我在办公室等你吧,看看能不能帮那些女兵的忙。”看得出来萧和平不愿意她掺和到这个事情里,但宋恩礼看到那些可怜的女孩,还是忍不住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第二百九十三章 沪市的家 这个点,部队食堂早就关门,外面也没啥能吃东西的地方,解放们只得拿出自己平时攒的口粮先煮一锅杂烩分给这群饥饿已久的姑娘。 她们里头大部分人都来自燕北,只有一个是鲁省的,长了满脸红疹,手上也有,宋恩礼仔细回忆了下,好像刚才那屋子里头没有她。 无一例外,姑娘们全都是独自一人出门被掳走的,那俩男的是一对亲兄弟,还有一个弟弟,平时一个人负责留下来看守另外两人轮流出门掳人,全挑的是偏远外省,光她们知道的已经被卖的就有两波,每个人差不多在五十到八十块,加起来得有六个人。 这兄弟三人手上有类似于迷藥的东西,所以被掳走后的具体情况她们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一觉醒来就已经在他们家了,接下来的事,不用她们说宋恩礼也都亲眼看到过。 宋恩礼问她们是否知道其他人卖哪儿去了。 她觉得方珠应该就是这俩兄弟掳走的,可奇怪的是近几天掳走的方珠并没有在这里。 难不成还在燕北跟那啥弟弟在一起? 姑娘们稀里哗啦吃过杂烩汤后皆是摇头。 只有那个满脸长满红疹来自鲁省的罗立秋举手,“我知道仨,一个是他们自己公社里的本家小叔,还有俩好像是他们隔壁大队的老钟和老余家,这个地方条件差,大部分人家都说不上媳妇,有闺女的人家为了给娘家多换点钱粮都把闺女往出嫁了,所以这兄弟仨就干起了这缺大德的勾当。” “你咋知道的?”宋恩礼盯着她那张花斑猪一样的脸,五官尚可就是这满脸红疹实在骇人了点。 “我到这地方都有七八天了,是她们当中待的最久的,每次他们兄弟说话我都会偷偷记下方便找机会逃走。”罗立秋并没有像其他姑娘似的哭泣,她的眼角连泪花都没有。 宋恩礼赞赏的同时又觉得奇怪,“我刚才没看到你在那屋里。” “我在柴房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一到他们家我身上就开始发疹子,这兄弟仨怕被我传染一直把我关柴房里,白天给他们洗衣裳做饭,本来是打算等我好了再把我给卖了,结果解放军同志来了。” 罗立秋的这话,引来那些姑娘们充满敌意的目光,就好像她干了啥十恶不赦的事,罗立秋许是也感受到了她们的敌意,瘪瘪嘴低下头不再出声。 女兵班长登记了她们的家庭地址,连夜往当地公安局挂电话,公安局又连夜联系了她们父母,结果令人心寒,近半数家庭都在电话里询问了自家闺女的遭遇,得知已经被人糟蹋,都表示不愿意再要这个闺女,其中包括罗立秋。 罗立秋的情况还要糟心一点,她对着电话一直吼自己没有被糟蹋,因为身上的疹子让她躲过一劫,可她妈还是半点犹豫没有就把电话给挂了。 宋恩礼算是明白那些姑娘为啥这么仇视罗立秋了。 这么多人,只有她一个幸免于难,心里不平衡了。 她开始觉得这些人悲哀,现在又觉得有些可笑。 她问罗立秋接下来咋办,罗立秋捧着空碗摇头,“我妈说我的工作已经让我妹顶上了,不过我还是得回去看看,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被赶出家门。” “嗯。”宋恩礼拍拍她肩膀,“加油,不要放弃。” 她给罗立秋留了地址姓名,告诉她如果有困难可以写信给她。 对于这个个性耿直又聪明的姑娘,宋恩礼心里还是有好感的。 萧和平那边跟分军区领导开完会后便没有继续在部队里逗留,继续营救和安置的事由当地继续负责,不过已经跟燕北那边电话联系上,师长已经连夜派人过来配合工作。 两口子在分军区的招待所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继续出发去沪市。 再下火车,已经是下午。 沪市也下雪,可是沪市的冷跟北方完全不同,寒风带着湿气,从骨子里哆嗦出来,军大衣和羊绒呢大衣双重防护下都挡不住这种冰冷,下火车没多久宋恩礼就觉得脚都冻僵了,哪怕她脚上套着厚厚的皮靴子。 在燕北的时候她怀念沪市的湿冷,到了沪市才想起来这不是几十年后的沪市,没有空调没有暖气,沪市人冬天也不烧火炉子,屋子里比外头还冷,更难熬! 萧和平似乎来过沪市,轻车熟路的领着她去路边等公车,宋恩礼不愿意住招待所,看到有公车前面牌牌上写着火车站到静安才拉着萧和平上去。 “这是咱在沪市的家。”站在那幢中西式的两层小楼院外,她朝萧和平晃晃手里的钥匙。 说真的,萧和平不喜欢这幢房子,可以说意见相当大,但是他媳妇喜欢,所以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感来。 估计严朝宗找人收拾过屋子,里头干净整洁得不得了,软装基本都还在,只有大件的家具被换成了当下时兴的样式,不过这屋里的软装属于简朴型的,看上去问题不大。 宋恩礼看到墙角的壁炉简直好像看到亲妈,丢掉帽子手套飞奔过去,“萧和平你有火柴吗,快给生个壁炉,我要冻死了。” 这玩意儿萧和平还真没有,他不抽烟,不过他很快从后头厨房里给找出一盒,顺便抱来一堆木柴。 他在楼下生火,宋恩礼拎着行李箱上楼找卧室。 一楼前头一个厅后边是厨房和佣人房,二楼一共四间房,前后各两间,形成对称,虽然地方不十分大,但这样的独门独户在当下年代不管搁哪个城市那都是相当奢侈的,基本上属于大干部才有的待遇。 也是托了严朝宗的福了。 要是没有他,这房子咋着也轮不到她。 宋恩礼欢喜的挑了一间朝阳的卧室,当然了,主要也是因为四个房间就这一间里头是收拾好的,另外三间里头堆满了各种旧家具,就留下个开门的空间。 她放好行李下楼,萧和平已经把壁炉生上,火焰暖烘烘的跳跃着,看着身上就热乎。 “我现在得出门一趟,估计晚上回得得晚,你自己出去随便吃点,嗯?” “一起。”萧和平二话不说拿上外套跟上她。 “别,你身上军职在,万一闹出啥事把你牵连进去不好,你乖乖在家等我。”谁也不能保证在沪市收古玩能够安然无虞,萧和平模样出质又出挑,很容易引人注目,要是这事真捅出去了,绝对第一个找到萧和平。 他是最光荣的英雄,宋恩礼本能的想把一切与他身份不匹配的事从他身边剔除,想让他一直荣耀到退休。 萧和平固执的不肯,宋恩礼把他拽进厨房,“老老实实跟家做饭,不得少于四菜一汤,要是我回来吃不上饭看我咋收拾你!” 她隔着褲子在他那活儿上胡乱抓了一把,萧和平顿时起了反应,“晚上帮我洗澡。” “成交!” 坐在公车上回想着萧和平送她出门口时不住叮嘱注意安全的样子,宋恩礼就忍不住抿唇。 再给个小围裙,可不就是个居家必备的小媳妇。 她到杨浦收购站的时候,奎爷正准备下班,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咋来也不提前给我写封信,我好上火车站去接你。” “拉倒,你有车啊?”宋恩礼打量他身上簇新的棉衣棉裤,“挺好,还知道弄身新衣裳穿穿,我以为你会套着夏天那身硬扛呢。” “哪儿能,小杨好心给我做的,她现在在纺织厂上班多少能弄到点布头。”奎爷笑呵呵转了个身,宋恩礼当场笑开。 这老头身上的衣裤前后不是一个色儿的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九十四章 满清十一大酷刑 宋恩礼从奎爷那儿得知杨超英近况。 严朝宗让人帮她用杨英的名字办了一个沪市户口,并安排在沪市纺织厂上班,杨超英也很努力,经常是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虽然还只是学徒工,但深得师傅夸赞。 当然了,严朝宗并不知道奎爷的存在,这事杨超英出发的时候宋恩礼跟她叮嘱过,倒不是怕严朝宗知道她私底下干的勾当,只是她这谎话连谎话的一会儿找大伯一会儿又有大伯在沪市,总是尴尬。 奎爷问她要不要现在去找杨超英,宋恩礼摇头,“晚点吧,先干正事儿,有?” “有。”奎爷警惕点头,跟在她身后出了收购站。 佟阿太家别墅枯井底下的机关她已经全都告诉奎爷,所以两人避开路人进入别墅后很容易就下到密室里,两千块钱又是一室的珍宝古玩。 奎爷告诉宋恩礼这次佟阿太帮了不小的忙,就是那老太太现在情况挺糟糕,每天要干各种脏活累活还得承受无休无止的批斗,实在够呛,已经病倒好多天了。 宋恩礼正忙着把东西一箱箱往空间里装,突然停下来扭头问他,“要不我把她直接带走?” “老太太固执的很,不见得会走,她一家子全死沪市呢。” “等她啥时候想走了你写信告诉我。” “诶!”见宋恩礼有相帮之心,奎爷应得欢快。 把东西全收空间后,宋恩礼又去佟阿太藏东西的那间冰窖给她补充了口粮,老太太吃得不多,基本都还在,她想了想,把给奎爷留的也一并放在里面,并且多留了几根野山参,这样奎爷就不用跟耗子似的再把东西藏墙洞里。 去纺织厂的路上,奎爷转告了一句佟阿太让带给她的话:“八成蛰伏,一成被毁。” 也就是说,剩下的有可能让她收着的其实只有百分之十。 宋恩礼拧了眉。 是她得意忘形了,堆了一仓库就沾沾自喜,华夏文化源远流长,又岂止这几件东西。 可是这百分之十还不一定就能收齐全,等到过几年红色革命还得毁,她又怎么能从那百分之八十里再挖出几成?她迫切渴望,不然这百分之八十里起码得有半数以上流到国外…… “红旗姐!”看到宋恩礼,杨超英捂着嘴就哭了,想到手腕上的伤疤,又下意识的把袖套往下扯了扯。 她跟奎爷商量过割腕的事不能告诉宋恩礼免得她担心。 宋恩礼回过神来,压下心事露出寻常笑脸,捏了捏她的脸,“挺好,总算长了点儿肉。” 她见杨超英手上拿着个刚洗过的饭盒,就没再提带她去吃饭,反正她给奎爷留了不少吃的,奎爷也不可能吃独食。 杨超英跟八九个工友一块儿住在厂宿舍里倒还好,奎爷仍旧蜗居在楼梯间最叫宋恩礼头疼,要是萧和平没跟着来,她必定要把两人领去小楼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可萧和平现在已经住进小楼,出于对他的保护,宋恩礼就不会让他们跟他出现在一起,虽然她本人奎爷和杨超英是爱护同情的,但这个年代对他们恶意实在太强,只有这样对大家才安全。 回小楼前,她给杨超英留了几斤棉花,又偷着给奎爷塞了五千块钱作为收购经费,奎爷当着她的面就把钱给垫棉鞋底了,一直把她送出去好几百米,最后还是宋恩礼吩咐他快点回家把钱藏好才肯走。 门一开进去,屋里头一股焦糊味儿,宋恩礼心跳漏掉半拍。 坏菜! 出门的时候只顾着想法子打发萧和平别缠着她,却忘了这货他是个厨房杀手,就他做的那菜拿去审犯人都没问题,如果搁清朝,满清得有十一大酷刑啊! “小鸽子,姐姐回来了,我的小鸽子在哪儿呀……”宋恩礼自动屏住呼吸将脑袋探进虚掩的厨房门内,满脸讨好。 厨房里浓烟弥漫,各种怪味儿充斥,萧和平正穿着个白背心拿着锅铲亢哧亢哧在灶前炒得起劲,闷得满头大汗,蜜色的肌肉结实性感,看上去还怪吸引人。 不过更吸引宋恩礼的是面前那满桌的菜肴。 光是炒白菜就有三盘…… 不幸的是还有两条煎鱼,四个清炒藕片,还有一大盆黑乎乎的也不知啥汤,上面浮满油花…… 宋恩礼拿起勺子在汤底搅了搅。 哦,蘑菇汤。 分量嘛,洗个脸足够了。 “萧和平,你还炒的啥呢,三菜一汤够了,米饭呢?” “你上次给我做的炒饭我觉得挺好吃,刚好今天供应鸡蛋就给你做炒饭吃,不过没买上肉,晚上你只能吃鱼。” 宋恩礼鼓起勇气凑过去一看,“你拿生米炒蛋炒饭?” 萧和平斜了她一眼,“难道你不是拿生米炒的?” “行吧,生米就生米吧,能熟就成。”宋恩礼怕被他四处飞溅的米粒误伤,快速退回到安全地带,用筷子在几个菜上都拨了拨,“你为啥一样的菜做好几遍?” “做坏了的我吃,好的你吃。” 宋恩礼把三盘大白菜尝了个遍,“可是都很难吃啊。” “……”萧和平放下锅铲,“要不咱还是出去吃吧。” “别啊,你做的再难吃我也得捧场,不过我得重新加工一下,你先上楼洗个澡,可以吃了我叫你。” 萧和平被她半推半哄出去,为防止他再进来捣乱饿到她,宋恩礼马上把门反锁。 “得亏大叔准备的餐具够多。”她看着满桌狼藉直摇头,一进厨房萧和平啥强迫症爱卫生的好习惯都没了,就是一团糟。 三盘白菜。 一盘盐搁多了,一盘油搁多了而且基本生的,还有一盘则是焦黑,很明显这是第一盘,估计一开始火添大了。 宋恩礼舍了焦黑的那盘,把油搁多了的那盘倒回锅里重新反炒了下,差不多的时候又把齁咸的那盘倒进去混一块儿,并往里添了点米醋,再出锅,味道被中和得刚刚好,喷香。 那两条鱼和四盘藕片也用类似的方法处理,至于那大盆蘑菇汤,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就倒了,蒸米饭的时候重新蒸了碗鸡蛋羹。 米饭她是拿空间用高压锅蒸的,几分钟的事儿,再重新倒回铝锅里,然后布置好碗筷。 “萧和平吃饭。” 门一开,守在外边的男人立马进来。 “不是让你去洗澡吗,你看你这一身臭汗。” “你不是说了帮我洗?”萧和平闻到正常的饭菜香味,忍不住夸赞,“这些都是你加工过的,不是新做的?” 宋恩礼忍俊不禁,“新做的我也得有材料,你下午出去买点这点供应不是都让你自己祸祸干净了嘛。” 萧和平不好意思的笑笑,“媳妇给我盛饭。” 虽然没有肉,但只要是媳妇亲手做的,还是很香啊! 小楼卧室里有独立的卫生间,里头浴缸抽水马桶等配套设施齐全,只可惜热水系统早就断了,宋恩礼只能另外烧水拎上去洗,她从空间搬了个超大号的浴桶出来,萧和平把已经兑好的温水哗哗哗往里头倒。 “你以前来过沪市吗?”宋恩礼从背后搂住他,双手身上前面缓缓以上而下…… 萧和平身形一僵,水桶被他丢地上,“来过。” 宋恩礼几乎差点就脱口而出她是沪市人,是来自几十年后的沪市人,可是想想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安稳日子,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或许觉得她从天上来的会让更他安心吧,毕竟穿越比仙女更无稽之谈,哪怕再破除封建迷信,但其实封建迷信带给国人的安全感一直都在。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九十五章 理解万岁 军用皮帶咔的一声,褲子,背心,褲衩……直到一絲不掛。 萧和平低头正好能看见她微微透红的面颊,以及半跪在他面前用嘴伺候他时低眉顺眼的模样,在最大程度上满足了他的身为男性的佔有慾和征服感,他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脑勺,仰头满足低口耑。 泄的那一瞬间他非常认真的在想,这可能不是个仙女儿而是个妖米青。 ……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接他们这两位从北方来的客人,半夜的时候沪市下起了鹅毛大雪,早起时院子里昨天那点薄薄的积雪成了大棉被,连道儿都盖完全了。 宋恩礼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好像又被他做了一回,然后被抱到浴室清洗,塞回被窝里时一翻身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 取了别墅地库里的东西,来沪市的基本任务就算完成,只要把帮大伙儿捎带的东西购置齐全就能回燕北,所以在外面国营饭店吃了顿午饭后,宋恩礼便扯着萧和平去了第一百货。 上回已经来过一次,宋恩礼轻车熟路,不过萧和平似乎并不比她陌生,直接带着她上了二楼女装部。 宋恩礼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认真帮她挑选衣服的模样,手却一直揣口里摁着那两千来块钱,给了奎爷五千后就剩这么多了,给萧和平买她倒是愿意,给她自己买她是真心疼,再便宜也不是不要钱,而且这傻子花钱大手大脚的净挑些好的贵的,如果说是花萧和平的钱她就更舍不得了,萧和平虽然收入高,可他的钱实在不是那么容易挣来的。 “萧和平,要不咱先上三楼去看看吧。” “等会儿。”萧和平选了两套羊绒套装一件元宝针的大线衫,“咋样?” 宋恩礼真想说不咋样啊。 这个年代的衣服款式差别不大,颜色和面料来来去去也就那几种,当然萧和平也不可能给她挑太出格的,因为那样会被人说成是奇装异服。 可是面对自家男人一门心思想让她吃得好穿得好的赤诚之心,她还是点点头,“好看。” 其实这两套羊绒套装吧,除了颜色跟之前买的深灰和藏青不同,细节差别真的不多,一套黑一套墨绿,还有那件嫩绿色的元宝针线衫,跟陈小宁送她的大红色的那件还真是异曲同工。 “那就这几件吧,拿小码的。”萧和平把衣裳全递给售货员,售货员笑眯眯接过去,“好的请稍等。” 宋恩礼只能绝望的想,行吧,就当买去过年穿好了,反正她也不长个了,这些衣裳起码能穿好几年。 “等等。”萧和平又递过去一件深棕色长款羊绒外套和一双皮靴,宋恩礼的心在滴血。 哪怕不用报价格她也知道这堆起码得好几百块钱。 果然单子一开出来,三百三十九! “会不会太多?”宋恩礼边掏钱边问。 萧和平“你结婚不用穿?” “你对象对你可真好,我在这儿上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给对象买这么多新衣裳的男同志。”售货员抿着嘴笑道。 宋恩礼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他是挺好。” 带男同志来逛街有个好处,移动货架,尤其是萧和平这种身强力壮的,有他帮忙拿东西宋恩礼就不用躲躲藏藏的把东西往空间藏。 跟宋恩礼一样,萧和平并不是很想给自己买衣裳,他觉得自己衣裳够多够穿了,而且平时大部分时间他穿的都是军装,连结婚都穿军装。 但宋恩礼还得帮好些人带衣裳,所以三楼不得不去。 除了小章的牛皮鞋和呢料中山装,还有陈大梅家的棉衬衣盛利的呢套装和军属楼一共七八双皮鞋。 军嫂们都觉得宋恩礼之前给萧和平买的那双国产光板皮鞋好看,虽然价格比765和解放鞋要贵许多,但快过年了给买一双也能承受,而且主要这还是沪市百货公司里的东西,是高级货! 万一穿着去出席啥重要场合或者去谁家做客也有面子。 说实话萧和平不是很高兴自家媳妇帮别的男人买这买那,哪怕是帮带,所以给他们买东西的任务他一手包揽了,两口一左一右,一个去进口柜台一个去国产柜台。 再出来,两人皆是拎的满手东西。 宋恩礼又给萧和平买了两套衣裳一双鞋。 反正他也长不了个儿了,留着穿吧。 “差不多了,我看清单上没啥男人的东西了。” 宋恩礼凑过去扫了眼,剩下的都是一些日用品杂物,比如毛巾热水瓶啥的,明明这些东西燕北都能买上,可军嫂和厂委里的同事都说沪市的东西质量比较好,至于这到底是啥逻辑,她不懂。 不过这些东西在百货公司买不划算,百货公司里的东西虽然比外边国营商店里的款式好看档次高但价格也高出许多,最让她头疼的是苗大姐的毛线和老周的茶叶,这两样东西都要票,还要工业券,毛线倒是有进口不要票的,可是进口的贵啊,而且还要侨汇券。 思来想去,干脆把这三十五块钱揣自己装钱的兜里了,到时候直接从空间给他们拿,就说是她沪市的亲戚垫的票证,这么一来人情到了,下回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占她便宜。 为了不让萧和平真像个移动货架似的在大雪中行走,出第一百货后没多久宋恩礼还是大发慈悲找个偏僻地儿把东西全收进空间,两人两手空空准备在附近找国营商店。 刚走出拐角,一年轻姑娘叫住宋恩礼,“大姐,请问你身上这军大衣和栽绒帽是哪儿买的,真好看!” 这姑娘估计见过部队里正经的军大衣,一眼就认出宋恩礼这个不是军需品。 “哦,这是我在我们老家买的。”宋恩礼看了看萧和平,虽然没穿军大衣,但她还是不想把任何有可能存在的麻烦带到他身边。 谁知道萧和平只是回看了她一眼就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就跟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宋恩礼觉察到他的意图,打发了那姑娘后疾步追上去,“你知道军大衣是我的?” “那天在屋里生火火星子不小心给你衣角烫了个洞,结果隔两天你穿了件完好的回来,省城的黑市让人连锅端了,可没地儿让你弄去。” 被戳穿,宋恩礼只能心虚的吐舌头。 “干啥不卖给她?”萧和平说完,又自顾自“哦”了一声,“还没化妆,怕叫人认出来。” “讨厌。”看破不说破不懂吗,老犯同一个错误。 不过被刚才那姑娘这么一问,宋恩礼倒是真起了做一趟买卖的心思,沪市供应虽然比别省都好,但到底还是有限,特别是棉花大米这些精细东西,而沪市人的条件相对其他地方要稍微宽裕点,要是她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卖,只要不要票不怕卖不出去。 萧和平看她露出狐狸笑就知道她想干啥。 “我的工资够吗?”他低声问。 “啥?” “你现在干的事儿,不够的话晚上带上我。”他知道她媳妇干的是件大事,而他看似壮观的工资也许就是杯水车薪。 宋恩礼惊呆了。 萧政委同志这是要跟她同流合污啊! “你的思想觉悟呢?你可是军人,咋能跟我干那种事。”可是她真的不想带他去。 “穿着军装是军人,脫了军装是你男人。” 宋恩礼瞪着眼睛看着他,一双杏眼浑圆,眼眶也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咋的,微微有些发红。 她拽着萧和平的衣角,一路把他拽回刚才进去过的偏僻角落,猛地扑他怀里,“萧和平你对我真好。” 理解万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九十六章 清新脱俗的敛财 去国营商店把帮带的东西买齐全,两人又去副食品商店买了些菜回家。 晚饭后,宋恩礼从空间给萧和平拿了件男士的军大衣和栽绒帽,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口罩,自己也做了同样打扮,不过她拿粉把肤色稍微搽黑了点。 过了这么几个月,宵禁早就解除,七八点钟路上还有许多刚下班或者赶着去晚班的人,自行车铃声铛铛。 早从奎爷那儿打听来的黑市位置很容易就能找到,不过并不是一个集中点而是大致范围,也没有组织性,大多是市民自己有余粮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偷着拿出来交易,所以比较分散。 到这地儿,萧和平就彻底成了一苦力,肩上扛着一只超大号包裹老老实实跟在小媳妇身后走,他不是第一次上黑市,但却是第一次上黑市卖东西,这与他军人还是干部的身份来说确实违和。 但他时刻谨记他媳妇说过的一句话:存在既合理。 而且萧和平坚信他媳妇费这么大劲做的一定是件意义重大的事。 宋恩礼怀里抱着条大棉被,两人一出场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这身行头如果搁正常情况下,大概会让人以为这是从外地迁来沪市的两口子,可是这么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环境下,目的一目了然。 好些人盯上她手里的那条棉被,不管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卖东西的。 “大姐,你手上这棉被……”待两人走到偏僻处,立马有裹着头巾妇女上前问价格,宋恩礼直接回她上海话,“一口价一百二。” 头巾大姐可能嫌贵,刚犹豫了一下立马有人掏出一百二递到她面前,“大姐这棉被我要了!” “好额。”一手拿钱一手交货。 那头巾大姐刚欲发作,宋恩礼把萧和平背着的大包袱扯下来,“还有。” 这回头巾大姐没敢犹豫,二话不说就掏钱了。 就那么一眨眼功夫,二百四到手,萧和平从来不知道原来赚钱可以这么简单,黑市上的钱这么好赚,普通人累死累活一年也就那么一二百块钱。 “咋了,受到资本主义的挣钱方式给刺激到了?”宋恩礼并不着急着急继续卖东西,而是好笑的看着他。 萧和平带着口罩看不出啥表情,不过不戴口罩应该也看不出啥表情,“比较能够理解为啥会有黑市的存在。” “并不完全,你看到的是咱们卖东西挣钱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买东西的人,他们最缺的就是物资,吃不饱穿不暖,是因为买到了这些东西才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冻死,不管他们有钱与否,起码能搞到钱买东西渡过难关这就是最重要的,至于高价嘛……”宋恩礼歪着脑袋想,那是因为她是商人呐,自然无利不起早。 不过她没说给萧和平听。 她从空间拿出更多的棉被军大衣和栽绒帽堆在墙角,并找了块大帆布盖上,让萧和平在原地看着,自己则一条条抱到几米外的路口去兜售,卖一条再回去抱一条。 萧和平远远笑看着她被裹成熊的小身形直摇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把敛财说得清新脱俗。 不过谁让她是他媳妇呢,总之媳妇都是对的。 棉被一百二,军大衣一百一,栽绒帽二十,军大衣和栽绒帽代表时髦,大棉被则是寒冬的必需品。 从晚上八点左右一直卖到凌晨三四点,只站在原地不换地方就有络绎不绝的人围过来买,有些人是自己买回家了特地去通知的亲朋好友,一晚上功夫差不多赚了萧和平一年的全收入,万字单位,直到差不多天亮,宋恩礼也实在困得受不住了才收摊回家,还有没买上的市民一个劲叮嘱叫他们今晚再去。 宋恩礼当然不会再去。 这种事打一枪换一炮或者给个时间间隔比较保险,不然闹出来的动静这么大,别到时候把“打办公室”的人等来那可就亏大发了。 所以睡到差不多中午,两口子直接收拾东西买车票回燕北,连午饭都是在火车上吃的。 再到燕北,已经是第二天的事。 帮人捎带的东西多,宋恩礼不敢两手空空回去,所以萧和平提前打电话通知了小孙去接,大包小包往后备箱塞,竟挤得一点缝隙不落。 在车上小孙就把拐卖妇女那案子的后续跟萧和平汇报了一下,那仨兄弟中还在燕北的弟弟已经被抓到,大部分的姑娘也已经被解救,不管父母还愿不愿意要全都由部队出面给送回家里去了。 “政委你不知道,咱师长在大会上一个劲夸您嘞!说您坐个火车都能坐出人贩子来,厉害呢!大伙儿都佩服的很,说您跟在前线部队时一样神勇,特别是那些个新兵蛋子简直把您夸上天了!”小孙说激动得喉咙管里都带着喜悦和自豪,比他自己被表扬还高兴。 萧和平其实被夸得挺不好意思,毕竟正经觉察问题的是他媳妇,可这事儿又不能说出去,他现在就害怕别人把目光盯到他媳妇身上,巴不得她越低调越好,最好藏屋里谁也别看见。 所以干脆板着脸坐那儿不说话。 小孙大概也习惯了他这个表情,非常欢快的自顾自往下说,突然“哦”了一声,“就是方副团长她妹妹还没找到,不过已经叫犯罪分子认过照片,人的确是他们掳走的,就是在省城就倒手卖了,正在继续追查下家。” 萧和平依旧表情淡淡没啥反应,半晌儿才来一句,“先把你嫂子送回宿舍再把我送去师部。” “你今天就恢复上班?”宋恩礼惊讶。 “师长等着夸我呢,再不去他该憋坏了。” 宋恩礼,“……” 小孙,“……” 这话他们没法接。 萧和平跟小孙两人帮着把东西给她搬回屋就走了,军嫂们见她回来,一路迫不及待从楼下跟到楼上,只是她家屋里东西堆得实在太多,杂七杂八根本没法下脚,大伙儿怕给她添乱,纷纷等在门外。 光是看着那一只只印有“沪市第一百货商店”的牛皮纸袋军嫂们就觉得骄傲,连腰板看上去都比平时挺直。 “咋样咋样,跟我们说说沪市都是啥样的,好奇着呢。” “就是,这回盼你可是跟盼着男人出任务回来一样,着急的很。” 宋恩礼笑着从一堆东西中撇开脸,“这话要是叫你们家男人听到我可就成拐走他媳妇的大坏蛋了。” 自家的东西都在空间不用着急,她只单独把厂委同事的东西单独挑出来放角落就成,小半部分搬开再摆放好,屋子里看着也没那么拥挤,军嫂们这才挤进屋来,围着宋恩礼等着她一个个唱名分东西,不过刚才那拐媳妇的话题又让她们想起最近这起拐卖妇女的案子,当下打开话匣子各种议论。 “陈大姐,棉衬衣一件十块牛皮鞋一双十八块,一共二十八块,你给了我三十我找你两块。”宋恩礼一边听着她们的议论,一边从排在桌旁的袋子堆找陈大梅家的东西,顺便还要插句嘴,“那些姑娘的父母后来没咋样吧?” “咋没咋样!都闹翻天了,撵着那些女娃揍,街道和公安局的都去调解了好几次,何玉珍同志不是也去了,非说不要了让部队或者公安局谁爱领谁领去。”说得正兴起的军嫂突然又把话题转到萧和平身上,“要不得说这么年轻就当政委,没有两把刷子那还真不行,红旗妹子你们男人那是真能耐,这单枪匹马的就能把犯罪分子的老巢找到!” 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来历 夸她男人她高兴,端了盘沪市买的瓜子糖果分给大家吃,这边屋里更是热闹。 高大妮一动不动躺在自家床上,因为冷又因为前两天刚挨了揍,加上每天稀汤果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听着对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更是觉得烦躁,这家的新皮鞋那家的新衣裳,余的几毛几块多少票。 “烦人!”她越想越不甘心,一双不大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手指死死攥着被角。 凭啥她们有她就没有,要不是那姓宋的霸着肉联厂的工作不放,这会儿她也能自己挣钱想买啥买啥! 高大妮跳下床,正欲冲出去,想想这段时间来挨的揍,又退了回来,瞪向坐在窗口默不作声干针线活的郑艳丽,“我说妈!你好歹也是戴过红袖章的人,这楼里都乱成这样了你咋就不去管管呢!你看她们一个两个现在光知道穿衣打扮好吃懒做,一点军嫂该有的艰苦朴素精神都没有,像话吗!” 郑艳丽一滞,又听见她继续讽刺道:“难怪我爸看不上你,小周姐姐就非常有正义感,不像你一点积极进取心都没有!” “我是怕我这么做你爸他会不高兴。” “我爸那是因为你做的不够好才不高兴的,以前那姓宋的没来的时候你把这楼里管得规规矩矩的我爸不是挺待见你的吗。” 郑艳丽想想也是,那时候他们家高国庆可不像现在似的动不动就对她非打即骂,那时候她在家里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是她后来松懈怠慢了没有把自己的监督工作进行到位。 浑浊的眼睛里蓦地放出光来,好像又重新看到了希望,放下抱在膝头的针线篓子,从抽屉里翻出久违的红袖章套上。 高大妮眼看着她开门出去,随手抄起枕头气冲冲就往睡在身边还是婴孩的妹妹砸去,荞麦壳的枕头沉重,顿时把小女娃咋得哇哇大哭,高大妮反手就是两大耳刮子,愤愤啐了口,“瘟神!” 已经总结出斗争经验的宋恩礼看到郑艳丽出现在门口,也不跟以前似的板着一张脸爱答不理,反而客气的不得了,“郑艳丽同志来了,里面坐里面坐,我们正在说那啥小周的事儿呢,听说她被调走了?她跟你们家老高到底咋回事啊,咱师部整片军属楼传得沸沸扬扬的。” 话虽这么说着,她却坐着不动,军嫂们皆是一脸戏谑,“听说你们家老高还给她送了好些东西,真的假的啊!” 郑艳丽瞬间气愤的涨红了脸,“这是谁跟那胡说八道!这是要抹黑英雄的名声!” “我们也这么说来着,高国庆同志一直都是模范军人,可外头风言风语的实在不好听,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赶紧去找找何玉珍同志让她想个法子把这些风言风语压下来,不然这时间久了肯定会影响高国庆同志的光辉形象。” 还真是! 说不定这回高国庆没当上政委就跟这事有关! 郑艳丽有点懊恼自己最近的消极,差点就耽误了她男人的大事。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媳妇能帮衬自己?也怪不得高国庆最近老不待见她,光吃不干活,谁也不能待见不是! 她装模作样的批评了她们几句,带着红袖章风风火火就去找何玉珍去了。 中午的时候小孙替萧和平回来跑了趟腿,说是师长要给萧和平庆功就不回来吃饭了。 宋恩礼惦记着收古玩的事,想上严朝宗那儿探探路,随手从空间提了点蔬菜海鲜又拿了点从沪市带回来的特产,拎着就上省食品公司找他去了。 一直说请他吃饭也没机会兑现,听小田说严朝宗这么些年不是一个人吃食堂就是跟外边吃饭局,最稀罕的就是家常口儿。 她想象着严朝宗每天三餐一个人拿着饭盒上食堂的样子,平时倒没啥,这逢年过节的得多可怜,孤家寡人,怪不得之前她留小院吃饭严朝宗会那么高兴。 严朝宗这儿刚拿上饭盒准备下楼,正好叫她堵楼梯口。 “大叔,我来请你吃饭。”宋恩礼把手里的布袋拎得老高,严朝宗叫她脸上阳光般灿烂的笑给晃了下眼,沉郁了几日的眉头终于疏散开,“回来了。” “对,有点事找你。” 小院离得太远,宋恩礼嫌来来去去不方便,就跟着严朝宗去了他的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单位里分下的房子,只不过位置还在省食品公司的院墙内。 正经的两居室,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还有一个不大的阳台,光线相当好,估计是当时单位一起统装的,比起小院来少了点雅致,看上去比较古板。 “就是没啥烟火气。”宋恩礼进门就点评道。 严朝宗哪好意思告诉她其实他一直住的就是小院,平时偶尔午休办公室里也有小单间,这个地方连偶尔的偶尔都不会来住。 “以后你多来做几次饭就有了。” “得,这就算利息来了。”宋恩礼看着他把菜拎进厨房又忙前忙后的升火炉烧热水,心头柔软了一下,“不过我以后真会常来,否则大叔一个人孤零零的太可怜了。” 严朝宗这心里就满足了,出去也不知从哪儿弄了瓶热水回来,给她倒了一杯暖手,“说吧,找我啥事?” 宋恩礼对严朝宗是绝对的信任,但她也不敢贸贸然把他拖下水,这件事的风险很大,稍不留神可能会让严朝宗几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如果真那样那她可就太自私,宋恩礼也做不到这么自私。 所以她打算换个角度切入,“大叔你有没有好奇过我的来历?” 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严朝宗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不管啥来历,你都是我的小礼。” “那你相信我吗?” “相信,无条件的相信。” “好,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着,但是什么也别问。” 宋恩礼突然变得严肃,严朝宗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好像在开会。 其实早些时候宋恩礼就起过想提醒严朝宗的意思,红色革命看似还有五年实际早已暗波涌动近在旦夕,他跟首都那边关系又密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最好提前做好准备,但每次话到嘴边又怕他觉得不可思议不相信,这回…… 宋恩礼紧紧握着玻璃水杯,“接下来几年国内的形势会越来越乱,特别是六六年到七六年这十年会有很大一部分人遭到迫害,各个领域上至国级下至贫农,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导火索,我不清楚大叔你在首都到底啥背景,但你必须心里有个底哪个队伍都不安全,一定要避开并且找好退路……” 这是她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跟别人说起未来,她把能说的,捡了个大概叫他明白。 从宋恩礼问到她的来历,严朝宗就知道她的这番话绝对不是从萧和平那儿听来的,这姑娘就好像个谜一样,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百分百信任她。 不过听到她说这些,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高兴。 小姑娘很关心他。 事实上很久之前严朝宗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闲职上坐这么久,只是他当时完全是出于其他目的。 “好,我心里有数了。”他突然看向不远处的饭桌。 宋恩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间一瓶茅台,“这酒很值钱,年头越老的东西以后越值钱越宝贵,我想让大叔帮我,让我能够保护这些宝贵的东西,在迫害中它们会越来越少。” 严朝宗眉心一跳,“古董。”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天大的人情 , “对,古董。”跟严朝宗说话,宋恩礼坦白多了。 如果说萧和平是她的亲密爱人,那么严朝宗就是她的忘年知己,有那么一类人相处时的沟通甚至远超爱人,说的大概就是他们俩。 可能只需要一个词一个表情或者一个眼神。 一点儿都不夸张。 “我倒是可以帮你弄到一些,不过……”严朝宗本想问这些东西就算给你了你往哪儿藏? 可想到她刚才的叮嘱,想到她的未卜先知,干脆没问。 “不是,不用大叔帮我弄古董,我只希望大叔能帮我弄一份名单。” 搁在沙发扶手上轻点的手指微微一顿,“懂了。” 建国后打击资产阶级的动作一直就没停过,大家族出逃的出逃隐姓埋名的隐姓埋名被囫囵抄家的毕竟有限,这个上头都是有统计的,他的确能够弄到,也不是啥难事。 不过严朝宗多多少少有些心塞。 这丫头其实是在暗着跟他做交易呢,他给她名单,她告诉他未来。 好在想到宋恩礼的信任,他还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起码没把他当外人。 “过几天你来拿。” “诶!”宋恩礼终于敢放开嗓子说话,应得格外响亮,“谢谢大叔,是我欠了大叔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有机会一定还,不过还是希望大叔这辈子都别给我这样的机会顺顺利利的才好。” 这句话严朝宗从来没当真,只是谁也没想到就在不久的将来…… 郑重其事的聊过一番后,两人就像没事人一样做饭就餐。 严朝宗跟萧和平不同,这是一个几乎全能型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于他的打下手宋恩礼表示相当满意,冷清了许久的两居室里终于有了难得的欢声笑语。 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的那一瞬间,严朝宗内心的满足终于攀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父母死后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再特意亲手为他做过一顿饭,这种家常的温暖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艘漂泊已久的船,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港湾,他想尽快停泊下来。 宋恩礼回到家,萧和平还没回来,倒是上楼的时候遇见了高国庆,对方终于也学起了萧和平板冷脸,只是那张脸却是讨人嫌的很。 这次抓到人贩子解救几十个被拐卖姑娘,萧和平的功劳首当其冲,瞧那意思个人二等功没跑,功劳簿上又添浓墨重彩的一笔,不把高国庆呕死那就怪了。 说真的宋恩礼真挺害怕他回头哪根筋不对自己找人绑一票姑娘再去解救解救,这个人为了个人荣誉总是没有任何底线。 萧和平心疼宋恩礼在沪市那天晚上卖了一个通宵的棉被累着,强行把她留家里多休息了两天才放她去上班,正好踩了个十二月的尾巴。 搬运工大老远从沪市回来,自然受到了大家夹道欢迎,萧和平帮着宋恩礼把东西送到厂委楼下后立马有同事热情的帮忙拿上去,到办公室后又是被大伙儿围着一通夸。 当然了,夸的是萧和平,都说她找了个多么多么好的对象。 不过宋恩礼高兴的就是别人夸萧和平,一上午咯咯咯就没笑停过。 给其他办公室的人分好东西后才轮到自己办公室,小章的东西不用说还能余点钱票,苗大姐的毛线和老周的茶叶宋恩礼是最后给的,就按照她原先想好的说辞。 两人听说这是她沪市亲戚给垫的票,都很不好意思,“难为你没票还帮我们带来,我就是去借也一定得给你亲戚补上。” “我亲戚那也是刚好有的多,运气好,不然我就是想带还真没地方找,咱燕北的票在沪市使不了,所以你们俩啊就踏踏实实把东西收着吧,再说我亲戚那票不用也得过期,咱们也算是发扬不浪费的美德。” 谁都知道沪市的票证有多金贵,哪怕就是临过期当天拿大街上去都不愁换不到别省市的票证,再说哪儿真就有那么多要过期的票,有票人早自己买了,苗大姐和老周都知道宋恩礼这是故意找借口宽慰他们好让他们拿得安心,心里都记了她的一份好。 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几乎整个肉联厂都在议论被拐卖的那几个姑娘,似乎有个就是隔壁啥厂的,总是因为挨得近,每个人都跟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一样讨论得特别起劲。 宋恩礼想着这会儿正在开英雄表彰大会的萧和平内心满满都是自豪感,刚准备起身去倒杯热水,保卫老黄喘着大粗气跑进门,“宋,宋同志不好了!” 苗大姐白了他一眼,“你才不好了。” “不是,那啥有个人跑咱厂里来举报你,这会儿正在厂门口闹嘞!” “举报我?”宋恩礼好笑的把茶缸放下,裹上军大衣,“那我可得看看去,我倒想知道知道我有啥好被举报的。” “说你领着军嫂补贴却偷着来上班呐……” 宋恩礼脚下一顿。 高大妮! 要说他们高家也是满门奇葩,高国庆成天盯着萧和平的位置,郑艳丽成天盯着陈大梅的位置,高大妮又盯着她,还真是有够思想统一的。 肉联厂门口围满了人,高大妮正站在自己带来的板凳上高呼抗议,戴着解放帽红袖章,神情亢奋背板笔直,那干巴巴的小拳头攥的哟。 宋恩礼啧啧了两声,抱着热水袋靠在保卫室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戏。 “这个姓宋的,她每天在我们家属楼宣传各种歪风邪气,只知道贪图享乐吃好穿好,把我们本来好好的艰苦朴素的军嫂都给带坏了!像她这样的人你们咋能留在你们厂里!她就是个病毒,会把你们大家都给传染!我建议你们厂尽快把她开除,把岗位腾出来给真正有能力的人,绝对不能让她再占组织便宜……” “毛病!这哪儿来的傻逼玩意儿,你亲戚啊?”苗大姐实在听不下去,直接骂开。 “你可别骂我了,我们家哪有这倒霉亲戚。”宋恩礼不急不缓从兜里掏出把瓜子分给她,两个人站在保卫室门口边看边嗑,“楼里一军官的闺女,成天惦记我这工作非让我让给她。” “她倒是真敢想,就算你让给她也得她过得了考核啊,你当时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过来的,咱厂谁不服气?连那尾巴翘天上去的魏英华她都没屁好放!” 苗大姐这正义愤填膺呢,高大妮突然朝她们俩看过来,“就是她!她就是那个思想有问题的宋红旗!” 说完她就跳下板凳朝宋恩礼冲来。 看热闹的人啊,就跟潮水一样朝她用来! 不对,这乌泱泱的分明是马蜂嘛! “咋办啊?”苗大姐急了,这事要是摊她头上,气也得气死了了。 “能咋办啊,等丘主任或者厂长来处理呗,她举报我难不成我还自己处理自己啊?”就冲着严朝宗,杨厂长也绝对不会叫高大妮讨到好。 宋恩礼懒洋洋的挑着眼梢。 既然给脸不要脸,这回非好好惩治惩治她不可! 杨厂长没在厂里,据说是去省食品公司开月底总结例会去了,丘主任和工会主任来主持的大局,丘主任听说跟宋恩礼有关生怕自己处理不好,下楼前先往省食品公司挂了个电话,点名要找杨厂长。 杨厂长听他在电话里把事情一报告,马上掉头去请示严朝宗,严朝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把报表摔桌上,“你们厂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让小姑娘待会儿是去打发时间增加接触机会的又不是去受苦受难的,这接二连三接二连三,饶是严朝宗的好脾气也快被磨得没了耐心。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给吓得够呛,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眼瞧着严朝宗丢下开一半的会议离开,这才陆续交头接耳起来。 “咋回事啊?” “不知道,不过听说严书记他对象在肉联厂上班。” “对象?上回去他宿舍那个?” “嗯呢,听说才十七八呢” ……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招鲜吃遍天 隔老远,严朝宗就看见肉联厂门口围的那一大帮子人,想着自家小姑娘孤零零叫人堵中间各种无助他这心里头就憋了把火。 可是就在马上要到门口时,他却突然伸手敲了敲车窗。 小田从后视镜里探了他一眼,立马机灵的把车停下,“书记?” “叫公安过去吧,好好处理。” “唉。”小田有些狐疑,还是掉头把车开走了。 他实在是搞不懂严朝宗的心思,明明担心得不得了,连会都不开了,这咋到门口了又不去了? 这种时候英雄救美不是能更好的掳获宋同志的芳心吗? 哪个姑娘不喜欢有能耐又威风的男人? 严朝宗倒不是不想亲自救这个美,只是人言可畏,只要他帮了,哪怕两人之间现在还没什么也一定能传出点闲话来,他是很想告诉全天下这丫头是他的女人,说不定还能让萧和平对她生出嫌隙来,可小姑娘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他舍不得她被人指指点点,而且猛浪恐怕要把人掀翻,他更怕她从此以后为了避嫌而躲着他。 这也是宋恩礼到肉联厂上班这么久他却一次都没有正大光明去找过她的原因。 在他解决掉首都的事情之前,他宁可细水长流,到时候他会帮她离婚,然后带她出国。 小田得了严朝宗的吩咐,直接把车开去了公安局。 丘主任正在厂门口一边拖延时间一边等杨厂长的消息,就见几个大檐帽公安进门来,心下顿时一喜,知道自己这通电话算是打对了。 高大妮看到公安更是得意的不得了,“看吧!连公安都来抓你了,叫你缺德贪心,看你这回咋办!” 然而话音刚落,她的手腕却被人扣住,只听到“咔嚓”一声,一副亮铮铮冰凉的大手铐已经拷到她手上,高大妮声音都吓抖了,“我说公安同志啊,你们拷错人了啊,坏人是她不是我!” 她直指宋恩礼。 宋恩礼跟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公安一脸大公无私,“刚接到肉联厂举报说你在这儿寻衅闹事,煽动群众情绪,故意破坏肉联厂名声,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不是,我没有破坏肉联厂名声,我说的是她不是肉联厂。”高大妮指着宋恩礼,“你们好好调查一下啊,她……” “咋没有破坏肉联厂名声!她是救死扶伤做好事的活雷锋,而且通过肉联厂正式考核才得到的工作,你却到处宣传她的坏话,一个没能力没品德的人能上肉联厂厂委工作?你这不是说肉联厂开后门包庇是啥!” 高大妮一时语塞,她很想开口反驳,可是她的脑子却让“厂委”这俩字给砸懵了,“你说啥!她在厂委工作!”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女工,却没想到是在厂委坐办公室当领导! 一想到这好工作就这么被宋恩礼霸占了,高大妮恨恨的差点没把眼睛瞪出血来! 不甘心,她很不甘心! 她一定要让这姓宋的把工作还回来! “公安同志!”因为铐着手铐,想举手的高大妮只能把两只手一起举起来,“我要举报!这个姓宋的她不仅思想觉悟有问题!作风也有问题!她跟她男人没结婚就住一屋了!” 最后一句话,简直像鱼雷炸在人群中! 宋恩礼虽然平时在萧和平面前有些没脸没皮,但毕竟不是真不要脸,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的隐私爆料,而且牵扯到萧和平,她活撕了高大妮的心都有了! 上去就是俩大耳刮子,一点也没跟她客气,“你污蔑我自认倒霉,可我对象是军人,你咋能诋毁军人!如果没有他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卖命,你有这机会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现在真怀疑你是反动派坏分子故意来抹黑我们的军人抹黑我们军队!” 一招鲜吃遍天。 台词都不用想,直接往框架里一套,基本没跑儿。 虽然很多工人没读过啥书,可这又是反动派坏分子又是抹黑军人军队的,听得他们当下同仇敌忾,各个指着高大妮骂,声势大如破竹,高大妮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偏不知道谁高喊一声“打倒一切反动分子!坚决不能让帝国主义阴谋得逞!” 哗啦啦的人群呐,发了疯一样朝高大妮涌去,贫穷饥饿还有也不知有没有经历过的压迫全都化为满腔怒火,只能用挥拳踢腿来发泄。 那几个公安也有意思,就假模假式的拦了一把,却只是光用嘴喊手底下并没动作,等高大妮都揍得只剩下半条命了才跟厂里的几个干部一起把人群驱散,将人带走。 宋恩礼寻着刚才声源的方向望去,当下抿嘴乐了。 小田正裹着大棉衣蹲缩在盖满冰雪的花坛旁。 “是大叔叫你来的?”宋恩礼抱着热水袋走过去。 小田殷勤的笑着,“嗯呢,你们厂把电话打到省食品公司去了,杨厂长就把这事说给了我们书记,书记正在开会呢,又担心您,只能叫我赶紧先来看看情况。” “得亏你来得及时,不然她非得闹死我不可。” “都是应该的,这事儿您就甭管了,书记肯定能帮您处理好。” “那可就太谢谢大叔了,老给他添麻烦。”宋恩礼知道严朝宗做事情向来有分寸,倒是放心,不然叫她再去公安局做笔录啥的非得烦死不可,她现在是听到高大妮仨字就反感。 小田猥琐想:嘴上谢顶个啥用,回头床上卖力点比啥不强,得了新男人就晾着他们家书记,这好不容易才二度开荤的男人这么憋着非憋坏了不可。 不过脸上却是一等一的端正,“您不自己过去吗?早上水产公司那边刚送了些新鲜海产过来都是早上刚打的。” “不了,今儿我有很要紧的事就不去了,你先替我谢谢大叔,回头我再去好好谢他。” 听到这话,小田显得有些失望,不过他可不敢把面前这位姑奶奶开罪,很快便走了。 表彰大会后萧和平还得跟师长一块儿去参加正式的庆功宴,所以中午没法子来接宋恩礼,宋恩礼还有正经事要做,索性就没回军属楼,自己随便在食堂吃了点,直接去火车站找小孙汇合…… 与此同时,高大妮被抓进公安局的消息也被一通电话给直接传递到师部办公室。 这个点,军官们大多都刚打好饭回宿舍,师部办公室里就一个留守值班的警卫员,警卫员纳闷着公安局的为啥不往高国庆的办公室打电话,不过职责所在,他还是很快把这个消息送去军属楼。 郑艳丽正在屋里做午饭,舀了一碗粗拉拉的玉米面又嫌太多,倒回去三分之一才敢往那锅热水拌。 家里就她和俩闺女有粮食定量,她二十七斤高大妮二十一斤最小的闺女只有八斤,那俩侄子一直也没搞到省城户口,可是高国庆又把部队给她补贴的钱和口粮全给寄回老家去了,现在五个人就靠俩闺女加起来不到三十斤的口粮,顿顿喝稀的,连咸菜都没得吃。 警卫员突然隔着门来了句“你们家高大妮让公安局的同志给抓了”骇得她手里的碗都给摔了。 “你说啥!”郑艳丽顾不上洒在地上玉米面和破碗,急急忙忙跑去开门。 “公安局那边打来电话,说是你们家高大妮上肉联厂寻衅滋事诋毁军人现在正被关在公安局里嘞!高嫂子,赶紧跟高副团长商量商量去救人吧!” “可,可我们家高国庆还没回来啊!” “啥,高副团长不在?那赶紧去找啊!”警卫员一催,郑艳丽更急,披头散发亢哧亢哧就往团部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章 你呀 高国庆正在食堂吃午饭,早上刚参加完萧和平的表彰大会又听说他跟师长去参加啥庆功宴去了,气得他吃饭都觉得顶着胃。 明明那些人都是皖省的战士们救的,跟他萧和平有啥关系? 师长这心也不知道偏哪儿去了,就知道捧自己人。 刚扒拉没几口,郑艳丽跟个鬼似的跑进食堂,“高国庆同志快,快去公安局救救大妮吧!她被公安抓了!” 整个食堂可以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两人身上。 高国庆那个气啊,那张黑瘦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闺女被抓公安局媳妇又是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不能发作,咣当砸上饭盒盖拿上就走了。 郑艳丽赶紧追上去,“高国庆同志……” “你给我闭嘴!”高国庆低呵一声,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终于吓得郑艳丽不敢吭声。 高国庆哪儿也没去,回到家后直接捡起一只千层底塞郑艳丽嘴里,解下皮带就是一顿猛抽,“我让你上那儿给我丢人!就知道给我丢人!” 翻来覆去光剩下这两句话。 抽完后,直接拿上东西走了。 郑艳丽奄奄一息趴地上,到了也没整明白自己到底哪儿给他丢人了,不过看他这么急匆匆的出门以为他这是要去公安局救闺女,心里总算还是踏实一些。 然而左等右等,这天都快黑了也没见高大妮和高国庆回来。 而一团的大嘎斯此时也已经驶出省城。 下午下班后萧和平一如既往的骑着自行车去肉联厂接宋恩礼,结果宋恩礼却在厂门口给他递了个眼罩非要他戴上,问她干啥她也不说,然后他就被弄上车了。 不过萧和平感官灵敏着呢,一路上大概也能猜到方向,但他不说,就想看看他这小媳妇到底要玩啥把戏。 进大队闻到熟悉的空气后,萧和平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直到大嘎斯“吱”的停下…… “来,下车。”宋恩礼跳下驾驶座跑去给他开门。 满院子的食物味道,萧和平仔细嗅了嗅,又是羊肉又是牛肉还有海鲜和一股鲜甜的奶油味…… “到底把我领哪儿了?”他嘴边带着笑。 “把你卖了,现在给你送买主家里去呢!”宋恩礼拽着他衣袖一扯,“下来,小心点别踩空了。” 萧和平脸上笑意更甚。 太小看他了,别说蒙着眼睛走路,就是打靶子也没问题。 宋恩礼小心翼翼扶着他进门,不停朝两旁的人做嘘声动作,她比萧和平矮所以看不到挂在他脸上的一直就没停过的笑。 走到第二道门,宋恩礼突然扶着他胳膊让他原地转了个圈,然后绕到他身后一把扯掉遮住他眼睛的眼罩,“当当当当,生日快乐!” 黑暗了许久的眼前突然蹿如一道光亮,紧接着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点着五颜六色的长蜡烛,柜子木箱上都是,把里头照得像是点了灯一样,他的亲人全都围在他面前笑嘻嘻的望着他,他娘,他爹,他的哥嫂子侄还有老舅一家子,每个人都学着宋恩礼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炕上三张炕桌并拢,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鸡羊鱼肉蔬果糕点还有大半只烤羊和水酒,最当中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奶油蛋糕,萧和平数了数,得有四层,最底下那层都快赶上炕桌桌面那么大,蛋糕上一根特别致的红蜡烛,还有俩手牵手的小人儿,一个穿着军装一个穿着军绿色的列宁服,做得特别仔细。 而在他左手边不远处那两张并拢的八仙桌上也是一模一样的菜色,只是没有那个大蛋糕。 “生日快乐呀鸽子。”宋恩礼又说了一遍。 萧和平的脸被满室的烛光映得微微发红,他抿着唇好半天才从那种巨大的惊喜中缓过来,而后笑着摇了摇头,“你呀。” 像是幸福得难以招架又溢满各种温柔爱宠。 这生日他自己都忘干净了,以往在家的时候他娘总是会煮长寿面给他吃,里头卧俩鸡蛋,要是在部队就当平常日子一样,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隆重的过生日,还是头一次跟媳妇一起过生日,那种无法言喻的美好感觉让他只恨不得时间就此停住。 “来来来,都坐都坐。”王秀英抹了把眼泪,招呼众人入座,小两口这么恩爱,小儿媳更是事事为她老儿子着想,她这辈子再也没啥遗憾了。 照例,男人和长辈坐炕桌,女人和孩子坐八仙桌,光萧家自己就有十好几口人,王家在县城上班的老大老二一家子也特地赶回来,屋里挤得满满当当。 小孙哪儿敢跟政委坐一桌,自发请愿去了八仙桌,正好跟王胜男挨一块儿,两人看到彼此,都是脸上一红,各自低下头去了。 “先许愿吹蜡烛。”炕上,宋恩礼用火柴点亮红蜡烛,满脸期待的别过脸看着萧和平。 萧和平被那么多人盯得不好意思,闭上速许了个愿望,然后低头把蜡烛吹灭。 分蛋糕前,周娟她们帮忙把屋里的蜡烛熄灭了,只留了三两根足够照明,小孙下午来送东西的时候把宋恩礼的话一并转达,怕引起社员们注意而导致大餐泡汤的萧家人一个下午都没敢整出动静,做饭时连门缝都拿东西塞了,悄咪咪的布置一切。 只要不傻就知道这桌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菜完全因为萧和平生日,如果做好保密工作明年、后年,以后每年都有的吃,所以大人们也是一再叮嘱家里的孩子管好自己的嘴。 喜滋滋的接过宋恩礼分好的蛋糕后,八仙桌上众人却是不吃,一筷子一筷子往美食上戳,生怕自己吃饱了蛋糕就少吃了饭菜,安静得不得了。 炕桌上倒是好点,男人们的注意力全被那几瓶听也没听说过的葡萄酒吸引去了。 宋恩礼知道这么做铺张浪费了,可她就是要铺张浪费,一年才过那么一次生日,而且这还是个她帮萧和平过的第一个生日,一定要让他难以忘怀才是。 所以中午午饭后她就去空间准备了这些东西叫小孙先带回家做准备,而这么蛋糕则是她今早趁着萧和平还在睡觉的时候偷偷进空间做的。 宋恩礼偷着把萧和平左手摁炕桌下,萧和平突然觉得指间一凉,低头就看到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锃亮的戒指,在蜡烛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的锋芒又不失柔和的光。 这玩意儿他在很多国民党高官或者资产阶级手上都看到过,只是他觉得没他这个好看,建国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戴这些东西了。 “别摘,就戴一晚上。”宋恩礼朝他晃晃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也是一枚类似的戒指,只是中间有颗很大很大的钻石,亮闪闪的相当晃眼。 萧和平抓住她的右手,指尖恶趣味的在她手心挠了挠,“好。” 宋恩礼快速凑过去跟他咬了一嘴耳朵,“以后每年我都陪你过生日。” 萧和平手上一紧,别过脸又是一声“好”。 两人就四目相射的看着对方。 “那啥老四红旗啊,你俩就当我们不存在就成,该干啥干啥该说啥说啥不用顾忌,我们啥也看不见听不着。”萧铁柱咧着嘴,端起碗就咕咚咕咚往肚里灌那紫红色的酒液。 本来你侬我侬的两人马上松开对方的手,红着脸各自吃饭。 王秀英见状,一脚踹萧铁柱小腿肚上,“这么多马尿都堵不住你的嘴?” 第三百零一章 祖传秘方 萧铁柱一碗酒没端稳,撒了一半,心疼得他脸都皱巴了,然而却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赔了个笑脸又老老实实喝酒去了。 宋恩礼算是明白了,她一直以为萧铁柱的性格是天生寡言,敢情是在王秀英的强权压迫下才导致的。 出于同情,她在切烤羊的时候扯了条特别大的腿给老头儿,乐得他眼睛都笑眯了。 饭吃一半,宋恩礼去厨房亲自下了小碗长寿面来。 她做事向来精细,一碗面也整得格外好看,里头配料也多,唯独上头卧着的那两颗荷包蛋不变。 萧和平瞧着,竟觉得比满桌美食更叫他喜欢,接过去埋头就吃,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宋恩礼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来了句,“吃蛋补蛋。” 顿时噎得他面色通红,心跳加速。 萧和平撇过脸看她,低低的哼笑一声,带着些许威胁的意思。 不把她丢到炕上好好收拾一番,她怕是不知道她男人到底还需不需要补蛋。 宋恩礼叫他看得后怕,心虚的低下头不敢作声,又觉得自己认怂的样子像极了刚才的萧铁柱,梗着脖子坐端正,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萧和平按捺住想要揉她脑袋的冲动,仰头一口将碗里的酒饮尽,不过却特地控制了酒量,直到下了炕桌人还是清清醒醒的,脸上半点酒色不见。 “娘,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宋恩礼拿起外套递给萧和平,萧和平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去?” “对啊,咱俩明天都得上班,当然得回去,不然明早咋起得来?”宋恩礼好笑的瞥过他,眼神微妙,好像一早将他的意图看穿,“你放心,小孙特地没喝酒开夜路绝对没问题。” 萧和平郁闷得一口气梗在喉头不上不下,他急急忙忙吃完饭就是想干点啥,这回去路上颠簸颠簸的耽搁上三俩小时到家小媳妇都累惨了还能干啥? 偏偏那么多人在场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听家人道别。 其他孩子都在屋里继续填鸭式吃饭,只有萧小栓跟着大人们一块儿送小两口出来,依依不舍的拉着宋恩礼的手,把一个小小的本子塞给她,“小婶婶,这是我这段时间学的字,给你看看。” 宋恩礼拿过去翻了翻,挺满意的点着头,“挺端正,继续努力,过了年小婶婶想法子送你去上学。” 大队里一直没学校,公社小学又因为饥荒停了课,虽然眼下对文化还没啥要求,甚至那十年红色革命期间更是以文盲为荣痛批臭老九,但接下来可就是知识社会了,七七年的高考更是成为许多人翻身的机会,这孩子是个刻苦的,宋恩礼想着无论如何也得给他想法子送学校里去,免得耽误了。 听到这话,丁俊兰面上一喜,萧小栓更是喜不自胜,乖巧的捧着宋恩礼的手,“小婶婶对我最好了,小栓一定好好努力不给小婶婶丢人!” “嗯,小婶婶相信你。”宋恩礼摸摸他的头,把小本子还给他。 说到这事,王宝生也起了心思,“前两个月就有过这样的打算,这几个知青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走,留地里光捣乱不干活还不如咱大队里弄个学校把他们打发了,反正他们不记工分不用咱们出钱,也算是正好如他们的意,实在今年收成太差,稍微大点的孩子又得帮家里干活,哪怕不收学费我都怕大人们舍不得这点劳动力,白折腾一回。” 条件有限,很多地方的学校都没开课,所以课本啥的也没有大规模印发,基本上都是老师拿旧书教,学生们照着黑板学,知青们又不用发工资,减掉这些可不就不用交学费。 他这想法宋恩礼自然是大力支持,公社里虽然有小学毕竟太远,如果大队里有小学那可就方便多了,“其实也不至于不同意,到时候老舅你给宣传宣传识字的好处,左右现在不用学费,也就买个铅笔本子啥的,至于干活啥的不是还可以利用放学放假的时间嘛。” “可以可以。”王宝生嘬着大烟杆子,“那就这么先定下,具体的到时候我跟大队干部们商量商量,只是这课本得麻烦你俩上省城打听打听帮忙弄个一套两套的,公社小学里统共就那么三套人不愿意往出借,我问遍了都说有。” “这个没问题。”宋恩礼想起自己去参加考核的肉联厂小学,只要有课本能借到手,大不了她上空间复印几份。 见她答应得痛快,王宝生就放心了。 而院子里,王秀英也是拉着萧和平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把人放了,也不知道说了啥,萧和平虽然脸色如常但王秀英那儿明显有些尴尬,出来后又对着宋恩礼开始各种叮嘱,还给拿了不少东西,宋恩礼借口省城都有带着麻烦,只抓了俩橘子上车。 车子开出大队宋恩礼才问萧和平,“娘刚才都跟你说啥了?” 萧和平想到刚才他娘说的话就脸红,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假意别过脸去看窗外。 此时已经入夜,下雪天夜空中没有星,乡下又没路灯,窗外一片黑寂,车厢内亦是漆黑。 宋恩礼见驾驶室里的小孙专注的盯着前方的路,搭在车座上的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缓缓,缓缓的往萧和平那边爬。 她一直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指尖细腻光洁,突然划过手背带起一股急电流一直通到萧和平心里。 他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攥在掌心,反复捏揉,也有些不老实起来,开始滑上她大腿。 他身上本来就男性气息十足加上淡淡的酒气,稍微挨得近点都是种誘惑,偏偏手又老勾着她,宋恩礼被他弄得有些難耐,心虚的坐端正身体,故意找话题,“你还没说呢,娘刚才到底跟你说了啥?” “真想知道?” “嗯。” 萧和平挨得离她更近了点,两人的大腿几乎是紧贴着,“娘告诉我一个生儿子的秘方。” 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可却因为那份低哑神秘而更显撩人。 不知是不是气息噴薄的缘故,宋恩礼觉得那一侧耳根烫的很,一直烧到脸颊,“胡说八道啥呢。” “我们家四兄弟。” “要是真有那好法子,陈招娣还能为了生儿子这么老折腾?”她横了他一眼,脑袋往那边车窗撇了撇,把内心的躁動压下。 “祖传的秘方,你以为娘谁都告诉?”萧和平朝她勾手指头,“你把耳朵贴过来点,我告诉你。” “我不要知道。” “可我就想告诉你。”他轻轻揪过她耳朵,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逐字逐句道:“娘说,你到的时候我流进去肯定生儿子。” 本来脸颊还只是微微有点发烫,听到这话后顿时跟起了片火烧云似的,烫得她恨不得马上跳下车去站到冰天雪地里吹吹寒风。 明知道车厢里黑小孙看不见他们的小动作,也不可能来看他们的小动作,更不会听到萧和平刚才说的话,可宋恩礼还是忍不住朝他方向连看好几眼。 “萧和平你正经点。”她低声警告。 真是,以前抱一下都难为情的男人,现在这咋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 难得小媳妇也有窘迫的时候,视力极好的萧和平看着她羞红的脸颊就觉得乐呵,捏了捏她的手,终于老实的握着没再说话。 宋恩礼一直想着他那句荤话刚开始还有点难为情,脑子里总浮现两人翻云覆雨的情形,不过到底是累了一天,等三两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在军官宿舍楼院子里停下,她早已经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零二章 小高 宋恩礼睡得正迷糊,觉得身上突然重了一点,睁开眼就看见萧和平正拿着件军大衣往她身上盖,小孙也靠在驾驶座上眯着。 “到了?”她探了探车窗外,就在距离军官宿舍楼院子里,“咋不叫醒我呢。” “看你睡的香,就想让你多睡会儿。”要是没住宿舍,萧和平一准把她抱回屋,可这楼里住了那么些个瘟神,万一被睡看见又得闹得不得消停,他又不舍得把她叫醒,媳妇为了他的生日忙活一天,还大老远开车把他送回家,他心疼着呢,这不只能跟小孙两人在车上等着。 宋恩礼拧他耳朵,“傻,要是我一直不醒你就一直在车上等着?” 她把萧和平的军大衣递还给他,自己先下了车,萧和平随后跟上,小孙这才开着车子离开。 关于生儿子的秘方,萧和平在宋恩礼身上实践了一宿,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招在他这儿行不通。 小媳妇身子过分敏感,基本是高朝不断,可毕竟体力有限,等他爽的差不多了,她也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根本无法同步。 隔着薄薄窗帘子玻璃外,天逐渐逐渐褪去黑暗,也不知道是公鸡的第几次打鸣,宋恩礼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放平,浑身汗淋淋,脸上身上全是精,连半合的嘴角都微微滑下些白膩来,她有些不耐烦的打开萧和平要给她做清洁的手,“困。” 萧和平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温柔,放轻了动作仔细给她擦洗过,跟往常一样在她臋底下垫了个枕头,然后鉆进被窝抱着她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在门口说话说得太久冻着了,早上一醒来宋恩礼突然发起了高烧。 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一直被照顾得很好,除了偶尔几次倒霉遭罪感冒风寒啥的倒是真没得过,一时间还真有些病来如山倒的意思,站起来都觉得头重脚轻。 萧和平哪能不担心,上班都没顾得上,跟同搂的军官交代了两句匆匆领着宋恩礼去了部队医院。 两口子下楼没多久,斜对门也开门出来。 郑艳丽又是一夜没睡,昨天高国庆回来揍了她一顿就走了,她原以为高国庆上公安局救闺女去了,这一等就等到天亮。 她大概也是明白了点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抽了主心骨一样,精神头全无。 郑艳丽这人的性格其实相当矛盾,虽然平时她在宋恩礼她们面前挺横,那也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思想觉悟比别人高自己有理,实际上胆小并不大,可再胆小到底也是当妈的人,亲闺女进了公安局自家男人又指望不上,哪怕是硬着头皮也得去救。 家里仅存的小半口袋玉米面全让她给带上了,连早饭都没做,俩侄子又哭又闹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公安局。 公安局的同志还算客气,跟她把情况讲明,刚开始郑艳丽畏手畏脚的也挺老实,只是听到宋恩礼的名字她却是一下子怒目圆瞪从椅子上弹起来,“这是诬告!公安同志我要举报这个姓宋的!她霸占了我闺女的工作思想作风还有问题,你们快点把她抓起来!” 见公安坐着不动,郑艳丽干脆凑到他跟前去,长期不洗澡散发出来的那股馊味熏得公安直屏息,“干啥玩意儿!你到底是来保人的还是来没事找事的!人肉联厂的领导说得清清楚楚,那工作本来就是宋红旗同志的,是你闺女想要霸占才闹上肉联厂去闹事污蔑人家……行了行了,我跟你废啥话啊,赶紧叫你闺女承认错误再给人道个歉,要是宋同志愿意原谅那就放了你闺女,要是不愿意那就关到她愿意原谅为止。” “你说啥!她姓宋的欺负我们家大妮一小姑娘还让我们家大妮给她道歉?” “谁让你家闺女污蔑人宋同志污蔑肉联厂?”公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目光嫌弃的从她一身脏乱上扫过。 还副团长的媳妇咧,就这德行,啧啧…… “你要是不高兴这么做也没关系,那就继续关着,本来污蔑罪就得受到处罚,还是肉联厂领导好心给机会,你不领情拉倒。” 郑艳丽很不服气,“那姓宋的呢!你们就这么放过她?” “我说你这人咋油盐不进呢!”公安烦了,一巴掌拍桌上,“现在是你闺女闹事犯错误你到底明不明白!爱保不保!” 气冲冲的说完,人直接端着茶缸子走了。 郑艳丽想了想,又带着东西和一串娃离开了公安局。 这事要是换做别人也就算了,道歉也就道歉了,姓宋的凭啥?霸着肉联厂的工作不放,成天就知道吃喝打扮,以前宋恩礼没来的时候宿舍里的军嫂不知道有多服气她和高国庆,现在她一来大伙儿都学着阴阳怪气的,高国庆的政委位置也让萧和平抢了害得他们家每天鸡犬不宁,郑艳丽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把怀里的小女娃往俩侄子手上一塞,愤愤去了一团。 她看不上宋恩礼,觉得自己应该找萧和平去谈,就凭她的思想觉悟不信萧和平不服气,到时候一定要让萧和平开口把大妮保出来,还得让姓宋的把肉联厂的工作让出来。 姓宋的说到底也就是一娘们儿,敢不听她男人的非给她揍出屎来不可! 郑艳丽这样一想,顿时觉得希望巨大,底气也足了不少,走起路来格外抬头挺胸像一只刚下过蛋的母鸡,悬在腰间装着玉米面的布口袋子左右直晃荡。 小孙听说她找萧和平,办公室的门都没让她进,“我们政委不在,你有啥事可以等他下班后上宿舍楼去找他。”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郑艳丽好像发现了啥不得了的事情,叫嚷道:“上班时间不在!萧和平这是白拿工资占组织便宜!” “我说郑艳丽同志,你知不知道啥是请假?我们政委上午请假了!不是旷工!再说就算我们政委旷工跟你有啥关系!这是部队的事!” 跟郑艳丽说请假她还真不明白,高国庆在部队这么多年一天假都没请过,哪怕就是家里死人他都会雷打不动去上班。 所以在心里把高国庆和萧和平一对比后,郑艳丽愈发觉得自家男人精神崇高,连带着看向小孙的眼神里都充满不平,“咋没关系,人民的军队人民管!组织提拔萧和平同志那是相信他,他咋能不上班不好好在工作岗位上做贡献跑去请假偷懒,我现在觉得萧和平同志的思想很危险……” 小孙最崇拜最敬重的就是萧和平,也最见不得别人说萧和平一句不好,半个字都不行,郑艳丽这吧啦吧啦一大堆给他气得当场炸毛,可毕竟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年轻,脸皮又薄又不会吵架,索性把郑艳丽一个人丢在那儿自己跑去四团找高国庆。 小孙前脚刚走没多久,把宋恩礼送回宿舍楼安顿好后的萧和平回来了。 看到堵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郑艳丽,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 “萧和平同志有件事我必须找你谈谈!你必须好好管管你媳妇,她咋能让公安把我们家大妮抓起来……”郑艳丽先发制人,扯着大嗓门就是一通狠批。 萧和平从头到尾没说话,身板笔直站在那儿听她把话说完,眉宇间多了一丝冷意,“这是啥地方。” “啊?” “我问你这是啥地方。” “这是……”郑艳丽对上他凌厉的眼神,陡然一震,后脊背凉了一片,张合着发干开裂略显乌紫的嘴皮子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再出来。 “郑艳丽!”突如其来的高国庆的声音更是吓得她浑身发抖,差点没当场跪到他面前。 她实在是害怕,怕高国庆手上的皮帶,一下下往身上抽连骨头都疼…… “部队里能容得你放肆!”高国庆气急败坏的招呼两名小战士过来,“给我抓起来!” 小孙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去找高国庆不过就是想让高国庆把郑艳丽弄走,这咋就把人抓起来了,再说萧和平在场咋着也轮不到高国庆下令,政委比副团级别可高呢。 他不解的看向萧和平。 萧和平目光里却罕见的露出点玩味儿来,“一点小事,小孙把郑艳丽同志送回宿舍去。” 想借这个机会把郑艳丽的错误放大跟她离婚过安生日子? 做梦。 高国庆就是再不愿意,萧和平的级别摆在这里,也只能听命,还得有礼有节的跟他道歉。 萧和平默声受着,却在他刚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出声叫住他,“小高啊,说到底郑艳丽同志是你媳妇,既是男人又是军人,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 高国庆没转过身来,只是不甘的攥着拳头,透着狠意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小高! 毛都没长齐叫他小高! 可这本来就是上级对下级的亲密称呼,一点问题都挑不出来。 他愤然离开,直奔宿舍。 郑艳丽这儿也才刚被小孙强行送回家没几分钟,进屋就看见俩侄子围着火炉正烤手。 “丫蛋呢?”见床上没有小闺女,她问俩侄子。 大毛率先抬头,“扔了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零三章 毒蛇 屋里突然陷入一种可怕的死寂中。 郑艳丽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她看着俩侄子坐在那儿面上带笑聊天聊得兴起的样子突然仿若看到两条正吐着红信子的毒蛇,一口就能把人给活吃了! “啊——” 宋恩礼吃了感冒药好不容易睡下,忽的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吓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咋了这是?” 军嫂们好奇陆续开门出来,就见郑艳丽跌跌撞撞朝楼梯口跑去,明明身形都摇晃了力道却着实不小,竟连迎面的高国庆都差点被她给撞翻。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时间里,高国庆家小闺女丢了的事传遍了整个师部,师长不愿意面子上过不去,下令派了不少人出去找,可是差不多找了一天几乎翻遍大毛二毛所说的丢娃那一带都没找到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女娃。 天眼看着就要黑下来,大雪一直就没停过,所有人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就算高丫蛋没被人捡走,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来能活下来也悬。 宋恩礼没兴趣也没体力参加军嫂们对高丫蛋丢失一事的研讨会,一个人躺在屋里躲清闲。 萧和平开门进来,随手把饭盒架煤球炉上的砂锅口温着,摘掉手套后俯身在她额头上探了探,“还好烧退了。” “萧和平,你帮我请假了没?”宋恩礼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萧和平另一只手扶着她后脑勺,自己在床上落座,让她的脑袋正好能够枕在他大腿上,“已经打过电话了,年底就不去上班了,明年再说。” “啥?”宋恩礼气得来了精神,一把拽过他衣领迫使他低头与自己面对面,“不是让你请两天吗!小感冒又不是啥大不了的毛病,你这是假公济私!” “红旗,你是不是有啥事忘了跟我说?”漆黑的眼睛过分明亮。 在这件事上萧和平有些懊恼,要不是郑艳丽早上去团部找他,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媳妇又让人欺负了! 身为丈夫,实在失责! 宋恩礼心虚的收回手,“倒是真有一个,不过不是我故意瞒着你,昨天你生日今天我感冒结果就给忘了,高大妮昨天去肉联厂找茬来着,现在应该还在公安局关着。” “那就先关着,以后有事记得跟我说。”其实萧和平想问的是严朝宗,他打过电话去公安局,那边的熟人讲是严朝宗下的吩咐得让高大妮跟宋恩礼道歉并且宋恩礼原谅她才能放人。 自己的媳妇,他实在不愿意让别的男人伸手来管。 可问题是宋恩礼完全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反正小田说了严朝宗会处理,那就严朝宗处理好了,而她这儿对严朝宗又是坦荡荡所以干脆就没提。 萧和平默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不拿这些事来惹媳妇不高兴,至于严朝宗,他大可以自己来处理,前两天首都那边已经来了消息,伍先生搜集严首长罪证已经初有成果,也不必急于一时。 “先吃饭吧。”他把宋恩礼扶起来靠在床上,将俩饭盒打开摆上小方桌,又将小方桌摆床上。 知道宋恩礼胃口不好,菜是他特地去国营饭店买回来的,照着她媳妇的清淡口儿,煤球炉上的砂锅里熬着浓浓的白米粥,这会儿已经泛出亮亮的油花,盖子一揭开满屋子粥香。 宋恩礼懒洋洋拿着小勺往嘴里送粥,“萧和平你昨晚上许的啥愿跟我说说呗。” 萧和平在她对面坐下,很认真的盯着她看了会儿,“不告诉你。” “你……呕……”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宋恩礼连勺子都来不及放下趴在床下干呕起来。 萧和平差点没让她给吓死,赶紧下床给她顺背。 然而呕了半天,除了吐几口口水啥也没呕出来,宋恩礼整个却跟虚脱了一样重重仰床上,“不吃了不吃了,没胃口。” 萧和平只当是她感冒引起的不适,生怕她饿着,硬是给她喂下去小半碗白粥,最后还是宋恩礼皱巴着小脸威胁他再喂就吐给他看这才算住手。 晚饭后萧和平洗碗宋恩礼躺在床上数他的工资,最后尽数收到空间里。 在空间那个由办公室改装的卧室,存放各种钱票存折的书桌抽屉里还多了一个崭新的陈列盒,里面整整齐齐的排放着萧和平的所有勋章,昨天刚得的那枚“个人二等功”宋恩礼也给一并放了进去,灯光下,那一枚枚金属色勋章分外耀眼夺目。 这么些东西,从宋恩礼私心来讲,比这满空间的东西加起来都宝贵。 差不多七八点钟的样子,出去帮忙找人的部分军官陆续回来,楼道里也跟着热闹起来,脚步声此起彼伏。 高国庆拽着已经完全精神崩溃的郑艳丽回来,吹了一天寒风如同老腊肉般风干的脸上满是嫌恶。 丢了一个闺女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啥,反正也不是个带把的,就算带把的他又不是生不了了,可郑艳丽今天给他丢的全师部皆知的人他却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先是找萧和平闹,而后又丢闺女! “大伯!你们可算回来了,大伯娘从早上开始就没给我俩做吃的还把家里所有的粮全拿走了,这是要把我俩活活饿死啊!”一上楼,大毛二毛从屋里跑出来一人拽着高国庆一只胳膊先告上状了,“大伯你是不是不高兴我俩住这儿,那你还是把我俩送回家去吧,家里好歹不用住着看人脸色饿肚子。” 高国庆好面子,楼道里那么多人看着已经叫他很是难堪,更何况本来在他心目中侄子就比闺女亲,当下一巴掌盖郑艳丽头上,“粮呢!你把家里的粮拿哪儿去了!” 郑艳丽下意识捂住悬在腰间的口粮袋。 凭心而论,郑艳丽做人虽然不咋地但对这俩侄子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那是真的问心无愧,家里就那么点口粮她都是先紧着俩侄子吃,哪怕喝糊糊也是他俩比她跟高大妮多喝半碗,因为这俩侄子要呆在省城,她宁可自己的儿子和二闺女丢在燕北老家受欺负。 可是再好也还是养出两只白眼狼来! 一想到自己被他俩丢掉的小闺女,郑艳丽眼睛里的恨意几乎能淌出血来!她突然失控厉声哀嚎起来,将大毛二毛从高国庆身边拽出来歇斯底里的把脑袋往墙上磕! “还我家丫蛋!你还我家丫蛋!” “要疯给我滚回家去疯!”高国庆一脚将她踹开,大毛二毛捂着满脑袋的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伯娘这是要杀了我俩啊!大伯你要保护我俩,不然你回老家咋跟我爷我奶我爹我娘交代啊!” “高国庆同志啊,我看你还是仔细问问大毛二毛早上到底是咋回事吧,你们不在我们问他俩也不搭理,说不准是记错地方了,早点问清楚也好早点把丫蛋找回来。”眼瞧着高国庆就要火山爆发,顶着宿舍管理员这倒霉称号的陈大梅只能适时出声调解。 早上的时候郑艳丽和高国庆只听说小闺女丢了就急急忙忙跑到大毛二毛说的丢孩子的地方去找,却并没有细问过什么,而两个孩子也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件多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捧着脑袋理直气壮道:“问啥问,都说了丢了,是她自己不要了塞我俩手里的,我俩还能给她大老远的抱回来不成,当然随手就给丢马路边了,又不是我俩偷的抢的,你要问就去问我大伯娘好了!” 语毕,两人又缠上高国庆,“大伯,快点给我俩整点吃的!” 第三百零四章 自作自受 宋恩礼躺在萧和平怀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惊肉跳,被热姜汤催出来的满脸红也随之退去,“以后咱们一定得看好孩子。”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就能恶毒到这种地步,这让她不得不警钟长鸣。 大毛二毛虽然不能代表什么,但其实也能代表什么。 “只要条件许可,机会成熟,人人都是想作恶的”这话看似危言耸听,可在如今这情况下却分明是真实写照。 萧和平侧身躺着右手环过她的腰将她里面的被子往里拢了拢,又伸到她衣裳了探了探背后,细密的热汗让他松了一口气,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会保护好你们,别怕。” 怕吗? 有萧和平在身边,宋恩礼想,就算没有空间似乎也不是那么害怕的了。 出了一身热汗后,宋恩礼的感冒明显好了许多,她身体素质好,到了第二天基本上体力已经恢复,只是咳嗽鼻涕还是不断,胃也不是太舒服,食欲不振不说还老反酸,萧和平担心发疯似的郑艳丽会趁着他上班时候又上他们家欺负他媳妇,便跟宋恩礼商量要不让她先回老家,反正也快过年了。 宋恩礼不肯,“我要跟你一起回家,不然你一个人呆省城多可怜。” 至于郑艳丽什么的,除了烦人了点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不过眼下郑艳丽也顾不上去找她麻烦,连高大妮这个还关在公安局的大闺女她都顾不上,高丫蛋已经失踪整整三天,高国庆秉着一贯来的优良风格,坚决不愿意再占用组织资源,第二天寻人未果后便主动去找师长让他不用再派人帮着找,他更不愿意继续耽误上班时间,所以便把郑艳丽打发去了公安局,让她自己想办法,公安局那边分析过情况又得知部队已经派那么些人帮着找了两天大约也有数这女娃找回来的概率不大,随便差了几个人跟着郑艳丽一起早出晚归。 身体稍微舒坦点宋恩礼就躺不住了,惦记着严朝宗那儿还有份名单等着她去拿,披了件军大衣便往省食品公司去。 大多数人特别是女性穿军大衣总能穿出一股乡土气息,到她这儿却不是,她本来身量纤瘦皮肤白皙,大件的军大衣松垮垮往她身上一套总能让人品出那么些个慵懒的意思来,走在路上别提多吸引人眼球,好几个人追着她问哪儿买的军大衣,在听到宋恩礼说沪市后皆是一脸那羡慕失望。 沪市的东西好但是也贵,又有几个能大老远跑沪市去就为了买一件衣裳? 这回宋恩礼倒是没再起做生意的念头。 一来兜里有万把块钱在暂时不用愁,二来她不愿意在省城再干这营生,虽然萧和平支持她也跟她去过一回黑市,但这地方就在他们部队的辖区内,终归是别扭。 宋恩礼到严朝宗办公室的时候严朝宗正在开会,小田说年底到了严朝宗基本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她百般无赖靠在沙发上等,许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昏昏沉沉的竟又睡了过去。 严朝宗一进门就看到那小小一团缩在沙发上的绿色身影,他轻手轻脚将办公室门带上,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儿看了她许久,脸上终于漾开点无奈又爱宠的笑意,然后无声朝她走去。 小姑娘此时比任何时候都乖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办公室里炉火烧得旺把那张白皙無暇的脸蛋捂得微微发红,好似一朵嬌艷欲滴的花儿藏在绿叶丛中。 严朝宗俯身细细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全是她与萧和平歡好时的画面,被长期压抑的嫉妒终于缓缓爬上心头,贯来稳如泰山的自制力也在那瞬间彻底失去了控制,走火入魔般贴上了那瓣誘人的嬌唇,那样的小心翼翼,仿佛这是世间最稀罕的珍宝,却又是那样的情难自控。 小姑娘睡得正香甜,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一截軟濡的小丁香带着几分试探伸出,正好撞在他舌尖,强烈的电流瞬间流竄严朝宗全身,一时间脑子里犹如无数个烟花同时绽放。 严朝宗猛地站直身子,逃也似的进了休息室,低头看看自己身下迅猛的反应,无奈的摇了摇头。 男人活到他这个岁数,不管是钱权女人都不缺了,却偏偏对这么个有对象的小姑娘一见钟情并为之守身如玉,也实在是自作自受。 不过回想宋恩礼刚才的反应,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了几分欢喜,起码她不抵触他的亲近,但愿小姑娘能早点把他也收到心头。 宋恩礼倒是不知道就她打盹的那十几二十分钟时间里严朝宗内心的渴望更上一层楼,她似乎是梦见了萧和平逗她,结果一睁开眼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屋子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严朝宗办公室里。 “醒了。”严朝宗听到外头的动静,整理好仪容从休息室出来。 宋恩礼愕然,“大叔你不是去开会了吗?” “早回来了,沙发上睡了只小奶猫怕吵醒她被挠,这不只能躲里头去了。” “可这不能怪我,吃了点感冒药就撑不住了站着都能睡着。” “感冒了?”虽然严朝宗早就从杨有禄那儿得知宋恩礼发烧请假的事,不过面上还是装作一无所知。 宋恩礼可怜兮兮的瘪瘪嘴,“可不,风水轮流转,你感冒好了又轮到我了。” “早知道我就晚点好起码还能陪陪你。”严朝宗盯着她那张红嘟嘟的一开一合的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又冒了起来,面色如常的笑笑,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份名单给她,“官方的都在上头了,每个省市都有,上面有他们的详细资料不过不一定还能找到人。” 被打压被捕或者逃亡或者死亡,可能性太多。 宋恩礼不怀好意的笑,“大叔这意思是还有非官方的?” “有。”严朝宗没瞒她,只是到底哪些人,也没告诉她。 严朝宗更没告诉她的是,其实这些人的大部分身家都在他手上,由省食品公司每个月开往国外的货船运送到他位于法国的庄园密室里,换取的只是一个让他们全家老小安然出国的机会。 他在国内经营这么些年,虽然看上去两袖清风,但其实所有财产早就转移到国外,这些如今存在美国人银行里的钱虽然不至于富可敌国但供她穷奢极侈几辈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等出国,他一定全部跟她坦白。 回到宿舍后,宋恩礼便塞上耳塞开始研究这份名单。 名单是按照省市地区划分的,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个家族的背景成分财产分布和成员资料,连组织上对他们的处理方式都有,抄家充公或是叛国出逃或是下落不明…… 佟阿太的和她丈夫的名字也在其中,除了他们家,光沪市一个地区就有上千,宋恩礼仗着记性好,先把沪市和燕北这两个地方的全给默了下来,她才发现原来看上去稀松平常的燕北登记在册的大家族一点也不比沪市少。 “小宋,小宋你在家吗?”门外传来何玉珍的声音,宋恩礼顿时警惕起来,将名单丢进空间后快速脱了外衣,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跑去开门,“是嫂子啊,找我有事吗?” 何玉珍回头看了眼虚掩的的老高家房门,亲切的把她扶回屋,“听说你生病了,特地来看看你,刚才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到郑艳丽同志从外面回来,哭哭啼啼跟我说起他们家高大妮,順便来问问到底咋回事。” 第三百零五章 摔下楼梯 , 一听就知道是来当说客的。 毕竟是家属委员会的主任,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主要目的。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宋恩礼占礼,所以一五一十全跟何玉珍说了。 何玉珍心里也清楚高国庆一家子的德行,拍拍宋恩礼的肩膀,“嫂子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只是你看这郑艳丽同志眼下家里出了档子事儿实在也是糟心,你能不能看在嫂子的面子上,这事儿就先这样算了,先让大妮回来,等她回来嫂子再让她跟你道歉也省得你大冷天儿的再往公安局跑一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宋恩礼就是想拒绝也不好意思,谁让萧和平是军人呢,要是他媳妇思想觉悟不高势必会连累到他。 “其实前两天我就我们家萧和平商量过,想叫郑艳丽同志去把人保出来,孩子嘛给个教训就行了,也没真想较真,主要当时我们领导觉得厂里面子过不去不然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实在我这几天烧得都起不来他们家又是这么个情况,这不就给耽误了。”顺水人情就顺水人情吧,如果搁以前,她能点头就怪了! 何玉珍听到她这话总算放下心来。 这事其实郑艳丽昨天晚上就跟她说了,她本来以为只是肉联厂领导的事,所以今早去公安局打听过情况后特地又去了趟肉联厂找杨有禄,希望他能看在两人之间的小小交情上行个方便,谁知道却让杨有禄模棱两可的给挡回来了。 那边行不通,她这才又厚着脸皮来找当事人。 宽慰了宋恩礼几句后,何玉珍又去了趟肉联厂。 反正宋恩礼都点头了,死活责任摊不到他头上,所以杨有禄也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过前几天严朝宗在会议上的那通火发得他到底有些后怕,他仍旧没敢确定点头,只是说:“这事听当事人的,当事人说放人就放人。” 何玉珍只当是杨有禄爱面子,道过谢后便去了公安局。 到底是师政委的媳妇,公安局的人非常客气的接待了她,不过在听到何玉珍说当事人那边同意放人后,对方明显脸色僵硬了一下,“这事吧,得请示我们领导,这样,您坐这儿稍微等会儿,我去给我们领导打个电话,他这会儿不在局里。” 接待的年轻公安出了门直奔局长办公室,局长一通电话打到省食品公司秘书办,等回过消息来,却是“不放”。 师部里的这点事瞒不了严朝宗,宋恩礼从头到尾没去过公安局没得到高大妮的道歉却开口说放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被人驾着只能妥协,他这儿当然得给她撑着。 “不好意思何玉珍同志,严书记说了不让放人,说肉联厂是省食品公司的下属单位,这事关系到肉联厂的名声,更不能让厂里职工白白受欺负免得寒了职工的心,所以您先回去吧。”年轻公安跑回接待室,把局长跟他说的话转达给何玉珍。 “省食品公司的严朝宗?”何玉珍有点纳闷,这本来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儿,好端端的严朝宗掺和进来干啥? 年轻公安一脸恭敬,“对,就是省食品公司的严书记。” 何玉珍来回跑了好几趟无果,眼看着就要到午饭点,只得先回家准备午饭。 饭桌上顺便又把这事跟师政委提了一下,师政委听到严朝宗的名字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厉声警告她,“这事你少管,就高国庆家里那几个娃的确缺管少教,先关一段时间让她长长记性也好,不是啥人都能惹的。” 何玉珍本来就云里雾里,听师政委这么一说,更懵了。 不过她总算牢记一点,这事儿不能管。 何玉珍不是个没交代的人,虽然已经答应师政委不会管这件事但还是去了趟宿舍楼找郑艳丽,打算劝劝她,叫她自己上宋恩礼那儿去说说好话,她知道这事严朝宗已经插手找宋恩礼没用,可终归希望一个楼里住着能够团结。 小闺女失踪的事早已让郑艳丽心力交瘁,她把救高大妮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何玉珍身上,突然听说救不了还让她去跟宋恩礼说好话,一时间只差点没当场昏厥过去。 宋红旗! 又是宋恩礼! “何玉珍同志!就算我们家大妮被关在里面一辈子我也绝对不会向那种顽固不化的毒瘤低头!我们家老高是军人!我不能给他丢人!”郑艳丽咬牙切齿的瞪着眼,一双拳头重重锤在桌面上,红眼珠子黑眼圈嘴唇乌紫干裂看上去格外渗人。 她非常坚定的认为他们家的一切悲剧都是因为宋恩礼! 何玉珍被她这副近乎癫狂的样子给吓了一跳,俩太阳穴突突的,又见传言中丢了高家小闺女的俩男孩正蹲在角落用一种带着恶意的目光盯着她,也懒得再管郑艳丽到底要不要去找宋恩礼道歉,随便找了个借口赶紧开溜。 何玉珍走后,郑艳丽越想越气不过,怒气冲冲跑去敲宋恩礼家的门。 宋恩礼刚跟萧和平出去买供应回来,萧和平去后院杂物间停自行车,她拎着东西先上楼,突然看到郑艳丽在他们家门口疯狂砸门,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说真的,郑艳丽这副面目狰狞的鬼样子真的有吓到她。 而这时,郑艳丽也已经看到她。 “姓宋的!我们家大妮到底咋得罪你了!你霸着她的工作还让公安把她抓起来!你说!是不是你偷了我们家丫蛋!”郑艳丽攥着拳头红着眼朝她冲来。 军嫂们本来真不愿意搭理郑艳丽,听到宋恩礼的声音怕她吃亏才开门出来劝说,“郑艳丽同志啊,这工作本来就是红旗的,你好歹也得讲点道理不是,你们家大妮上肉联厂去闹事让人肉联厂领导报公安了跟红旗有啥关系,而且你们家丫蛋那是大毛二毛给丢了,你咋能怪到红旗头上,你可别胡搅蛮缠。” “你们知道个啥!”郑艳丽回头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要吃人。 军嫂们吓得直咽唾沫,没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扑过去抓住宋恩礼胳膊,“走!跟我去公安局!就你这种顽固不化的毒瘤必须让公安同志给你抓起来游街批斗!” 明明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也不知道郑艳丽哪儿来的力气,淤满泥垢的黑指甲深深嵌入宋恩礼皮肉里,蛮横的拉扯着她愣是让她挣脱不开,“郑艳丽你撒手!”你是不是有病,有病找大夫去,少跟我这儿装疯卖傻!” 此时她就背对着楼梯站在,稍微一个站不稳就会掉下去,偏偏郑艳丽不停摇晃拉扯她,给她晃得头晕目眩直想吐,一张小脸煞白煞白。 军嫂们吓坏了,手忙脚乱跑来拉架,“郑艳丽你这是干啥!有啥话好好说万一把人摔着可咋整!” 一大帮子人全堵在楼梯口,人越多越乱,味儿又重,宋恩礼接连干呕几次,半只脚已经被推出·台阶,她不敢拿袖珍电击器电开郑艳丽的手,要是郑艳丽一撒手她准保从台阶上滚下去滚成个球,只能扯着嗓子拼命喊,“萧和平!萧和平你快救我!” 萧和平刚停好车上楼,才走到楼梯拐角就听到他媳妇的哭喊声,抬头一看,竟见郑艳丽拽着宋恩礼直直往楼下扑来!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猛地一个箭步直接从最底下那层飞纵而起将差不多要摔到楼梯上的宋恩礼整个儿团入怀里,用自己做人肉垫子层层往下滑去。 站在楼梯口的军嫂们全都吓傻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零六章 怀孕 眼瞧着就要撞上拐角处的墙,萧和平长腿一蹬,快速借力一个急转身抱着宋恩礼有惊无险的站了起来,只是拐角空间实在太小,他的后背重重砸到墙上,火辣辣的。 宋恩礼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趴在他肩头,一只手捂着自己肚子,“萧和平,我肚子好痛……” 萧和平低头看她满头冷汗的样子自己也吓出一身冷汗,抱着就往楼下冲。 几个跟宋恩礼走得近的军嫂突然想起她这几天老不舒服的“胃”俱是面露恐慌,也急急忙忙追下楼。 部队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脚步声此时彼伏,诊疗室里却是寂静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清晰可闻。 小护士看到满身戾气的军官冲进来,早就吓得躲没了影儿,只留医生一个人在里边。 宋恩礼痛得坐立不得,只能窝在萧和平怀里让医生给她号脉,其实一看这情况医生已经猜到大概,再一号脉,顿时变得严肃无比,“咋这么不小心,怀孕了哪能经得起这么摔!” “怀孕?”小两口子皆是一怔! 久经沙场,哪怕浑身是伤都从来皱一下眉头的萧政委突然有了种想流泪的感觉。 他媳妇怀孕了! 可是却摔了! 脸上的疼惜瞬间转化成冷厉,只是怕吓着宋恩礼,强行放缓语气,“现在情况咋样?” “有小产迹象,不过还不算严重,赶紧先上妇产科去看看,我这儿毕竟是外科。” 医生话刚说完,萧和平已经夺门而去。 到了妇产科,一番检查过后直接安排的住院保胎。 妇产科医生是师部某领导的媳妇,说话还是比较中肯,宋恩礼这情况惊吓占大部分,有萧和平在底下垫着,她身上并没有受到任何伤,颠簸也并不十分厉害,在医院呆上几天再回家好好休养基本没啥问题。 可萧和平这儿却听得是心惊肉跳,回想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仍是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他对女人怀孕生娃没有任何了解,只是现在躺在病床上那小小人儿就是他的命!她的肚子里怀着他这辈子的希望! “别担心,我没事的。”宋恩礼见他一脸担心,主动握住他的手安慰,但她实在太过于虚弱,手指都微微发着颤。 萧和平心疼的将她反握住,把她发凉的手紧紧捧在掌心焐热,“别说话,你好好睡会儿,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嗯。”宋恩礼点点头,乖顺的闭上眼睛。 虽然吃过药,那种剧烈的疼痛也稍稍缓和,但仍是揪着心,加上之前吃了这么多感冒药,她生怕有个万一,闭上眼后马上意识进入空间。 萧和平怕别人进来打扰到她休息,叫小护士去门外守着,自己则寸步不离的陪在病床边,眼神片刻都没从她身上离开。 片刻功夫,郑艳丽把怀孕的宋恩礼推下楼的事传遍了整个师部,陈大梅跟小孙两人回宿舍给宋恩礼拿了住院需要的东西过来,师长和师政委等人也刚好赶到。 高国庆也在,亲自押解着郑艳丽,此时郑艳丽已经完全进入一种癫狂状态,揪着高国庆的衣领不停的大声咆哮,“是她偷了我家丫蛋!我家丫蛋丢了她却怀了娃!就是她偷了我家丫蛋!高国庆同志你快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抓起来!快把她抓起来批斗!”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装疯卖傻这事儿就算了!当时我们可都在场,红旗根本没得罪你,是你硬要把人拽下楼的!”陈大梅实在听不下去,当着师长的面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师长听得也是直皱眉。 宋恩礼啥品性,郑艳丽啥德行他心里一清二楚,但没想到这郑艳丽居然心肠这么狠把一个孕妇从楼上推下来! 不过这事要说是故意,郑艳丽还真不是故意的,她已经好几天没吃饱睡好,当时人又多又闹,眼前一黑才失足从楼上摔下去的,只是摔的时候还拽着宋恩礼的胳膊,所以就连她一块儿拽了下去。 可在陈大梅她们看来她就是故意的,因为先前她胡搅蛮缠的一幕她们全都看在眼里。 郑艳丽害怕,她想快点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可是很显然师长他们对陈大梅的话深信不疑,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流产了那也是她的报应!是她偷了我的丫蛋!她活该!我的丫蛋还那么小!她咋就下得去狠手!还把我们家大妮关公安局,她活该!” 师长脸色越来越难看,正准备开口教训,高国庆直接一大嘴巴子给郑艳丽抽翻,“我咋就娶了你这么个黑心肝的娘们儿!离婚离婚!马上跟我去离婚!” “闹够了没有?”萧和平面无表情开门出来,目光冷冷从高国庆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侧翻在地的郑艳丽身上,没有丝毫波澜,“我媳妇说了,她摔下楼这事跟郑艳丽同志没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不过自从郑艳丽同志回到宿舍后咱这楼里就没消停过,我建议让她即刻回老家,还大家一个清净。” 陈大梅纳闷,“咋是红旗不小心,我明明看到就是郑艳丽……” 萧和平一记眼刀过去,吓得她不敢再吭声。 听说跟郑艳丽没关系高国庆脸上总算好看一些,起码没叫他丢人,而且郑艳丽马上就要回老家,他想着心情就好,郑艳丽自己也松了口气,理直气壮的对上陈大梅,“看吧!人自己都说了跟我没关系!” 陈大梅不满的小声嘟囔,“那你刚才干啥不反驳。” “好了,这件事就按小萧说的办。”师长看向郑艳丽时,眼神中一抹恻隐稍纵即逝。 萧和平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他对他再了解不过。 哪怕这事就不是郑艳丽给推下去的,只要跟她有关就绝对得不到善终。 眼下要想息事宁人,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师长私心觉得这么一来起码部队的名声是保住了,不然传出去军嫂谋害军嫂,全天下穿军装的脸上都无光。 萧和平倒是没有想跟谁请示的意思,招呼小孙过来,“安排一下,马上送她上火车,再去给我娘打个电话,让她来一趟省城。” 宋恩礼在空间里听到动静,下意识就想出声制止,她想告诉萧和平自己再过会儿就会没事了,可是想想外头站着那么些人,还是作罢,还是装着吧,免得被人当成妖怪,不然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她早就躲空间去了,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叹了口气,重新眯上眼。 空间的床比外面的要舒服的得多,肚子里的疼痛也在以清晰可察的速度消退,她动作轻柔的抚过自己的小腹,一想到里面正孕育着她跟萧和平的孩子,心头就跟炸了一团暖蜜似的,甜滋滋热乎乎。 等啊盼啊,虽然萧和平嘴上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其实比谁都着急想要一个孩子,那个傻子一直着急当爸爸呢。 阿呜半个身子趴在床沿,“呜呜”的把小脑袋瓜子贴在她胳膊上蹭,乌溜溜的黑眼珠子里满是能够看懂的心疼。 “我没事呐,你别担心。”宋恩礼揉揉它狗头,阿呜便伸舌头舔她手心,她又怕痒,一只手捂着肚子忍着笑,“你别闹别闹,我肚子该疼了。” 阿呜非常明白的听懂人话,马上不再逗她,收回俩前爪抖抖毛。 宋恩礼听到房间里没动静了,以为它走了,谁知道一睁开眼就看到阿呜嘴里叼着一把水果刀,在灯光下泛着渗人的白光!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零七章 萧和平挨打 宋恩礼倒不至于被这么个玩意儿给吓到,只是肚子里怀着娃,到底忌讳,指尖轻轻夹走水果刀丢到床头柜上,“不会让她白欺负的,放心吧。” 阿呜不依不饶再次叼起水果刀。 “说了不会被白白欺负了嘛。”宋恩礼再次拿走水果刀,直接塞进抽屉里,“不许再闹我了,我得休息会儿。” “呜呜……”阿呜可怜兮兮看着她,感觉都要哭了。 “你太大只了,出去往哪儿藏啊,瞎子都能看见你。”再说了,如果郑艳丽刚把她推下楼就出事了,别人一定怀疑到她头上,没必要急于一时。 阿呜心塞的抬起头,瘪瘪嘴,垂着尾巴走了。 宋恩礼也没再管它,眯着眼睛便睡过去了,谁知道等她一觉醒来,整个房间的地板上全是婴儿用品,小衣裳小玩具奶粉摇篮……简直快成婴儿用品店了。 而且这家伙还鸡贼,挑的尽是些贵的进口的! 而此时病房里,接到电话匆匆赶来的王秀英也刚进门。 “政委,我把萧婶儿接来了。”小孙毕恭毕敬敬了个礼。 王秀英冷着脸把行李一丢,抬手就给了萧和平一大嘴巴子,“跪下!你咋对得起你老丈人和丈母娘!” 网兜里的老母鸡摔得咯咯直叫。 小孙马上挡到萧和平面前,“萧婶儿,这事不能怪我们政委……” “让开。”这一耳光就算他娘不抽他,萧和平自己都想抽自己,没保护好媳妇儿子,他该打。 “政委。” “娘。”宋恩礼听到王秀英的声音,赶紧睁开眼,作势就要掀被子下床,“娘,娘你别打萧大哥,这事真跟他没关系。” “躺着别动!”萧和平和王秀英双双跑过去拦她,小心翼翼将她塞回被窝里,宋恩礼心疼的看着萧和平脸上的巴掌印,伸手摸了摸,声音都带着哭腔,“娘,你别再怪萧大哥了好不好,是我自己不小心滑了一跤,而且萧大哥根本不知道我怀上了,如果不是萧大哥我早就摔惨了。” 只要一想到萧和平把自己当成人肉垫子抱着她从楼上滑下来宋恩礼就心揪着疼,那一节节的台阶又硬又利,哪怕他身上穿着冬天的衣裳也肯定被伤得不轻,最后“咚”的撞墙上那声更是好像砸她心头上。 “保护自己媳妇儿子难道不是应该的?你甭往他头上戴高帽。”王秀英嫌弃的扫了眼萧和平,“杵边儿去,看着我就来气。” 她仔细给宋恩礼掖好被角,“你甭心疼他,打今儿起娘来照顾你,一定给你养得好好的,不过你得答应娘,千万不能再乱动,要是想干啥就跟娘说,知道不?” 萧和平叫他娘来也正因为此,虽然担心心疼,但他毕竟是个糙汉子在照顾人方面肯定有所欠缺,他现在半点风险都不敢冒,宁可挨他娘的白眼也得让他媳妇好好儿的。 “放心吧娘,我会没事的。”宋恩礼老老实实点头,转而看向萧和平,“你赶紧让医生给看看后背,肯定伤的不轻。” 萧和平一步也舍不得离开她,“我没事。” “没事还不赶紧把鸡拿去宰了给你媳妇炖上,你咋就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呢你!”王秀英疼了老儿子二十六年,从来不舍得说一句话重话,老儿子也能干争气一直是她的骄傲,可今天,她却是第一次觉得看着他碍眼,眼神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好不容易有了媳妇有了娃,却差点给折腾没了,想起来她就恨不得打死他得了! 宋恩礼怕萧和平留在病房里继续挨骂,借口自己饿了把他打发出去。 病房门一关上,俊脸上再无半点温和,五官线条变得极其冷硬,仿佛连他周身的空气都带着股寒意。 “把鸡拿去食堂炖汤,我一刻钟后回来。” 小孙愣愣抱着他丢来的老母鸡,只觉得后背猛地蹿过一阵凉意,等回过神来,萧和平已经走远。 谁也不知道萧和平这一刻钟到底干啥去了,第二天下午传来郑艳丽死讯的时候小孙才惊惧的想起些什么。 郑艳丽死了,火车到达燕北的时候,她不小心跌下月台上半截身子被一辆刚进站的火车给碾压成了肉泥,谁也不知道她是否瞑目。 而更不能让人理解的是她为什么一个人在月台呆了这么久,明明第二辆列车进站比第一辆足足晚了半小时。 总之她是死了,死得半点漏洞都没有。 又或者有人想到了,但都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打住了。 每天死的人那么多,多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呢? “严书记,刚收到的消息,郑艳丽就是那个把小嫂子推下楼的军嫂,死了!”小田急匆匆跑进书记室,许是过度惊慌,连门都忘了敲。 严朝宗漫不经心从面前文件上移开眼,“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是。” “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小田忐忑的“啊”了一声,宋恩礼确实是怀孕了,他亲自去问过给她做治疗的妇产科医院,可是他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他们家书记的还是那个军官的,万一不是他们家书记的,那他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在严朝宗绵里藏刀的眼神中低声坦白,“小嫂子的确怀孕了,已经有半个多月,医生说起码得在医院养上一礼拜,您要不要去看看?” 严朝宗到底还是沉默了一下,不过他什么话也没说,放下文件,起身从身后的档案柜里拿了一只书本大的木盒子出来,“再拎上点滋补品把这个一块儿给送医院去。” “唉。”小田出门打开一看,满盒子的上等官燕。 严朝宗盯着门看了会儿,继续低头工作,没一会儿又放下钢笔拨了个电话出去,“是我,今年我回大院儿过年。” 电话那头明显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欣慰的笑道:“那就赶紧回来,你这都多久没回过家了,大伯这儿挂念着呢。” 严朝宗冷笑一声,直接把电话挂了。 大伯。 也配! 不过萧和平昨天今天这手干的确实漂亮,比他派去的人动作还快,他现在对萧和平加入后的对局充满期待。 有他在,严朝宗想,接下来一定十分精彩。 只是不知道伍先生是否能真正驾驭得了他,这个萧和平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意思一些。 小田准备好滋补品,马上开车去了部队医院,然而他并没能进到病房,萧和平让小孙和通信员小何轮流把守门口一个外人都不能放进去,小田怕万一闹出啥事来会影响严朝宗的名声把事情搞复杂,没敢靠近,找了个小护士打听清楚萧和平不在后,给了她一点好处让她把东西送进去。 病房里,宋恩礼正懒洋洋的靠在床上翻书。 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已经安然无恙,萧和平和王秀英也已经知道,只是做戏要做全套,所以她不得不继续躺着装模作样,而且母子俩都认为医院养胎比家里靠谱毕竟医生护士都在身边,只恨不得她在医院一直住到生。 小护士进去后按照小田的吩咐只把东西交给宋恩礼别的啥也没说,宋恩礼打开袋子一看就知道东西是严朝宗送来的,忙问小护士,“送东西的人呢?他说啥没有。” 萧和平派人把守着门口她是知道的,军嫂们想进来都没让。 小护士摇头,“啥也没说,就说让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你,这会儿应该走了吧。” “行吧,我知道了。”这些滋补品都是普通人口中资产阶级的具体体现,所以宋恩礼在小护士走后马上就全给收空间里。 王秀英从食堂给她做了午饭回来,进门就听见她不满的嚷嚷,“娘,赶紧让萧和平把门口的人撤了,我的朋友都被赶回去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零八章 从根源解决问题 远在师部会议室里开会的萧和平丝毫不知病房里他娘正磨刀霍霍等着收拾他。 不过会议室里的气氛也不大好,从上到下皆是一脸凝重。 高国庆把萧和平举报了,他一口咬定郑艳丽的死是萧和平派人干的,因为郑艳丽差点害得宋恩礼流产。 他的态度很明确,不管这事是不是萧和平干的,都必须是萧和平干的,郑艳丽的死不但还了他婚姻自由还给了他一个绝佳的除掉萧和平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萧和平没做声,面无表情的端坐着看他上蹿下跳。 倒是师长看上去不耐烦的把烟竖在桌上轻点,“当地公安局不都说了郑艳丽同志的死只是个意外吗?再说宋红旗同志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楼的,萧和平杀她干啥,这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是他为了把自己摘出去故意这么说的!早在宋恩礼同志被送医院的时候萧和平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师长,您仔细想想,否则他咋可能就这样放过郑艳丽让她回老家,明明就是郑艳丽把他媳妇推下楼的!” “放肆!”师长一巴掌拍桌上,“批准郑艳丽回家这事是我点的头,照你这么说我也成同谋了!” 比起传出军嫂谋害军嫂的丑闻来,他宁可郑艳丽的死只是个意外。 师长突如其来的火气让在座的大多数人都闭紧了自己的嘴,真相咋样并不重要,重要是祸事别烧到他们头上。 师政委明白师长的态度,轻咳两声后适时出声,“小高啊,郑艳丽同志再咋说是你媳妇,人都已经死了你咋能再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冤枉她,再说小萧这两天都在医院没日没夜的照顾他媳妇,咋可能千里迢迢跑到燕北去杀你媳妇?” “政委同志,如果我没记错的咱师最精锐的孤狼战队还在萧和平同志手上,能突击又能搞暗杀,去燕北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应该没啥问题吧?”副师长目光直直看向萧和平,略带着些深意,“虽说这只战队由你一手训练出来,可你现在毕竟是已经调任政委,再攥着这只战队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副师长言语中直白的目的让师长和师政委相互对视一眼。 萧和平推开椅子站起来,眼睛平视前方,从军装衣领到裤缝熨烫得一板一眼,眉宇间俱是凛然气势,“没啥合不合适的,拿出证据,要是有证据证明人是我弄死的,我随时接受调查随时交出孤狼,在我这儿任何假设都不好使。” 他说这番话时的姿态分明与昨天下命令时一般强硬。 他一直坚信:从根源解决问题! “萧和平!” “我们不再是平级了小高,好好想想该怎么称呼我。”萧和平拍拍高国庆的肩膀,将军帽往头上一扣,直接走了。 高国庆站在原地差点没气厥过去。 小高! 又是小高! 可是萧和平事先已经请过假,眼下他要走高国庆一点办法也没有。 回医院前,萧和平去了一趟办公室,心疼怀着身孕的媳妇吃不好,他特地打电话给伍先生让帮着准备了不少滋补品,刚从首都寄到。 不过这堆滋补品并没有让王秀英对他的脸色好看些,依旧是那副不待见的样子,就好像宋恩礼才是她亲闺女,而她是萧和平的丈母娘。 对于自家老娘偏心偏到沟里的行为萧和平早已经见怪不怪,反正只要对他媳妇好,他自己咋样都没所谓。 看到宋恩礼脸上笑他就觉得幸福,啥都值得。 王秀英倒是有眼力见的,知道这两天她老把老儿子撵出病房小两口必定也没能好好说会儿话,借口去食堂炖鸡汤没留下来当电灯泡。 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俩,萧和平二话不说把门反锁将心心念念的媳妇往怀里搂,“咋样,今天肚子还疼吗?” 他在她面前,总是那样的温柔,总让人以为他似乎本来就是个温柔的男人。 宋恩礼仰头亲他下巴,那上面有个漂亮的“美人沟”她很喜欢,总是一亲就舍不得停下来,“不疼了不疼了,早跟你说过不疼了,咱的宝宝健康着呢,没有人比它更健康。”她隔着衣裳抚摸他后背,“倒是你,背上的伤处理了吗?” 萧和平抓回她的手,捏在手心贴嘴唇上亲,“我没事,我好着呢,你孩子他爹可不是个软脚虾。” “我孩子他爹可是个大英雄呢。”宋恩礼的语气中满是得意,萧和平突然伏低身子将她衣裳撩起来贴上她肚皮,“我儿子能听见不。” “能听见啥啊。”宋恩礼被他闹得怪不好意思,“这才多大点儿,都还没成型呢,你老实坐好,先让我看看后背上的伤。” “我没事儿,已经去看过医生了,医生说没事儿呢。”萧和平倒是没撒谎,他是真去看过医生,但医生说他后背的伤必须揉药酒才行,可孕妇最忌讳药酒里的红花麝香成分,特别像他媳妇这种有小产迹象的,闻着味儿都有风险,所以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反正这点伤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不能让他媳妇冒险。 他固执的不肯脱衣裳,宋恩礼有些光火,不悦的撅起嘴,“你脱不脱。” “这就脱。”见媳妇不高兴了,他马上妥协,三两下把上半身衣裳除干净,光着膀子坐到凳子上,麦色的身躯精干强悍。 宋恩礼绕到他身后,看到他后背那一道道被台阶磕出来的淤青顿时眼眶一热,手指疼惜抚过,“还说看过医生了,一点药味儿没有你看过啥医生!你看看你,这都成斑马了,真难看。” 她从空间拿了瓶药酒出来,刚拧开盖,已经被闻见味儿的萧和平抢走,“孕妇不能碰这玩意儿!” “所以你就宁可忍着?萧和平你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是不是磕着脑子了?这伤不上药能好吗?万一留下啥后遗症咋办!”虽然她有空间,可如果没有空间呢! 傻子。 “能有啥后遗症,没那么严重……” “出去!”宋恩礼把他往出撵,“出去出去出去,没上药不准回来。”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上药,你别生气千万不能生气。”萧和平拗不过她更不敢惹她,老老实实拿上药酒出去。 等王秀英端着刚出锅的鸡汤回来,怕身上药味儿冲着媳妇的萧和平已经离开,没给她批评自己的机会,不过小孙和小何也在宋恩礼的一再要求下被他带走。 宋恩礼喝了碗鸡汤,吐了半碗,靠在病床上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这两天来她吃下肚的东西加起来也没王秀英一顿吃的多,虽然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但王秀英到底心疼,总觉得她那张巴掌大的脸是因为饿的。 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到到底给她弄点啥吃的好,乡下女人好生养,大着肚子下地干活都没问题,有口吃的就乐呵了,譬如她前面仨儿媳包括她自己,还真没遇到这种情况。 不过王秀英想,这也充分说明小儿媳的金贵,凡人跟仙女儿当然没得比。 听说萧和平撤了门口的守卫后,当天下午军嫂们就来了一趟,陪她说了会儿话,还给拿了些力所能及的好东西,不过大伙儿都十分默契的没提郑艳丽的事,怕万一再给她吓着再生出些啥事端来。 盛利和他媳妇也来了一趟,盛利媳妇已经生养过俩孩子,相比宋恩礼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给她带了不少有用的东西,还帮着王秀英缝了会儿婴儿的小衣裳。 第三百零九章 分房 虽说这才刚怀孕半个多月,但王秀英觉得就那几个月时间根本抵不上啥也用,她舍不得宝贝孙子穿旧衣裳,连尿片都得现做的新的,所以从萧和平宿舍里搜刮了些棉布后每天抱着针线箩不停忙活。 宋恩礼看着那小小一件衣裳觉得可爱,也想自己动手试试,王秀英出去打个热水的功夫她就拿上针了,急得王秀英回来后差点没把热水瓶扔了,“怀着娃可千万不能拿针啊!赶紧放下赶紧放下。” 宋恩礼倒是知道孕妇不能拿针的忌讳,可她见大队里好多女人都大着肚子做针线活就以为这个年代没有,毕竟正经说来这也算是封建迷信的一种。 而王秀英,显然也忘记了她其余的那些孙子孙女的衣裳可都是他们的母亲怀着他们的时候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她拿走宋恩礼手中的针线并针线篓子一块搁到床头的小矮柜上,“听娘的,在没生娃之前可不能再拿针线,毛线针也不行,要缝啥东西你就跟娘说,娘帮你。” “唉,我记住了。”宋恩礼老实的不得了。 她在医院也已经住了几天,妇产科医生检查过她的身体说她恢复得相当好甚至比一般孕妇都健康,随时可以出院,宋恩礼自己也想出院,可王秀英和萧和平不放心非说要再住几天看情况,这不只得每天软磨硬泡。 两人正说着话,小护士推门进来,“宋同志,有人来看你。” 宋恩礼歪着脑袋从王秀英身侧看过去,“杨厂长?你咋知道我在这儿呢。” 杨有禄不确定王秀英的身份,怕自己乱说话会给宋恩礼惹麻烦,便胡乱道:“听何玉珍同志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你。” 他也客气,两只手拎满东西,水果鸡蛋得有好几种,一并全递给王秀英。 王秀英听到宋恩礼管他叫厂长,估摸着这就是那个啥肉联厂的厂长,热情的招呼人坐下又给人倒茶。 杨有禄心里很不安啊,打从那天严朝宗在例会上训了他一通后就一直没再见他,所以昨天听小田说起宋恩礼怀孕的事后赶紧就来了,心想着把她这儿关系攀好了让她帮着去严朝宗那儿美言几句。 枕边风一吹,比啥都管用。 可是王秀英在,他就是想说话也不敢开口,犹豫了半天才把高大妮的事扯出来说,“严书记那儿没答应放人,说是不能让底下职工寒心。” 底下职工是谁? 宋恩礼呗。 宋恩礼自己也清楚严朝宗这么做多半是为了给她出气,不然以他那身份不至于管这么个针眼大的闲事,感激道:“那天何玉珍同志找过我后我一直以为高大妮放出来了,结果又让大叔费心了,等我出院再去谢谢他。” 杨有禄一听有门儿,赶紧又道:“其实那天的事我真觉得怪不好意思,厂里工作没做好才把那样的人放进来,回头得好好加强下保卫科的培训,不能啥阿猫阿狗都往厂里放。” “这倒也是,我觉得老黄挺好的,就是那个小林同志吧,到底是小青年有时候看到大姑娘难免好说话一点,咱厂可是全国重点单位,万一出啥岔子那就麻烦了。” 宋恩礼稍微那么一提醒,杨有禄明白了,小娘们儿还在为她那倒霉闺蜜抱不平呢! “你说的对,这个我一定会好好处理。” “杨厂长是我见过最有责任心的人,上次我还跟大叔说在厂里一直多亏您照顾,大叔也说您做事做稳妥。” 一番你来我往,两人都安心了。 杨有禄让宋恩礼好好休息,又叮嘱不必着急回去工作便走了。 王秀英这儿虽然没听太明白,不过听到宋恩礼一会儿一个叔的,只当是她有啥长辈是个比杨厂长还能能耐,就没细想。 杨有禄回到肉联厂后,跟保卫科科长稍微提了那么一下,当天下午小林就被随便寻了个借口给开了。 他这又是上医院探望又是开人,连番动作严朝宗自然都看在眼里,虽然都是小事,但因着跟宋恩礼扯上关系那就是要紧事,严朝宗本来就护短,对杨有禄总算满意了一些。 杨有禄接到小田通风报信的电话,悬了几天的心这才算是彻底踏实。 宋恩礼听说郑艳丽的死讯是在周四那天下午,她正好在医院住满一礼拜,何玉珍来探望她的时候无意中提起高国庆,说他这人太大公无私,为了工作为了革命事业连媳妇最后一程都不回去送,就算不能搞封建迷信办啥葬礼,帮着埋个土也是好的。 不过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喝了一口茶后就把这个话题一并咽了。 要说夸高国庆的,那还真不止她一个,这两天师部有大半的人都在赞扬高国庆的高风亮节。媳妇死了,大闺女还在公安局关着,小闺女丢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守工作岗位,这情操已经不是高尚两个字就能体现! 萧和平听了就想笑,招呼小孙过去,“你去打听打听之前那个跟高国庆打得火热的卫生员调哪儿去了,想个法子给她调回师部来,谁要是问起就说是师长的意思,等会儿我去跟师长打个招呼。” 小孙嘿嘿一笑,“是,政委!” 于是在“师长”的授意下,刚被调走没多久的小周又给调回了师部,虽说她跟高国庆有了嫌隙,可省城毕竟好过地方,小周一点也没犹豫就回来了。 高国庆听说这事,还以为是师部领导体恤他这个死了媳妇的单身汉有意给他找机会,当天晚上就找了几个军官一块儿作陪请卫生队的姑娘吃饭顺便给小周接风,然而小周没去,还让同事给高国庆带话说跟他不熟。 一顿饭吃了他好几块,倒了连个面都没见着,高国庆心都疼化了,不过想着来日方长,给小周买了一双连他自己都没舍得穿过的765皮鞋,花了他足足七块六毛五。 不过高国庆如意算盘打得也精。 等小周跟了他后小周的那份工资必定要上交给他,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再说买一双皮鞋等回头结婚的时候让小周穿上他也有面子,萧和平他媳妇就成天皮鞋进皮鞋出,楼里的军嫂都羡慕得不行。 拿上皮鞋后,高国庆特地打听了小周单独值班那天中午去了趟卫生队,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把皮鞋放到小周面前就走了。 小周本来是挺气高国庆的,可是看到他丢下皮鞋就走后心里又觉得挺不是滋味儿,她觉得高国庆其实挺不容易的,有那么个媳妇有那么一段被父母胁迫的婚姻,他跟饱受压迫的农奴有啥区别?明明内心向往爱情却不敢追求,只能这么默默的对她好,一回来就给她接风今天又给她送皮鞋,试问哪个男人能那么大价钱对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高国庆还养着老家一大家子,他为她付出的钱搞不好都是从自己牙缝里省出来的。 小周抱着765皮鞋,一时有些舍不得撒手。 其实高国庆并没有走远,出了卫生室的门后他找了个角落躲起来暗暗观察小周的反应,见她对自己还是有感情在的,这才踏实离开。 只是高国庆也没能美上多久,因为他一回宿舍就看到小孙领着几个新兵在给萧和平搬家,听那意思似乎是给萧和平的房子提前分下来了! 师部一般分房都有特定的时间,报告打上去后一批一批分下来,绝对不会单独给谁分,高国庆一听便知又是师长他们给萧和平开的后门,顿时又被嫉妒烧红了眼! 他不羡慕房子,纯粹就是看不上萧和平更看不上师长他们对他的偏袒,一个狗屁不通成天只知道溜须拍马奔走钻营的人,根本没资格爬到他头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一十章 真分房 宋恩礼出院的时候萧和平已经让人把新房子收拾妥当,标准的两居室,厨房阳台客厅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很小的独立水房,虽然没有抽水马桶上厕所还是得去外面的公厕,但洗澡洗衣裳啥的没问题。 而且这栋军属楼是专门给正团级军官及以上配置的,师长和政委都住这楼里,短时间内高国庆一家子绝对不可能住进来,清净。 宋恩礼只要一想到以后终于可以不用跟高家人住一个楼里她心情就好,一路上裹着军大衣不知道走得多欢快,只是王秀英和萧和平生怕她摔着,两人跟保镖似的一左一右紧盯着她。 “要我说还是收拾收拾让红旗跟我回老家,这楼下楼下的台阶我心里老吊着,多不安全。”上楼时,王秀英下意识走到宋恩礼身后。 好不容易逼着师政委把房子先分下来,就是为了能少跟媳妇分开几天,萧和平哪肯,“您别让她出门不就成了。” 宋恩礼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停下脚步回头瞪他,“萧和平你敢关我!” “借我俩胆儿。” “这还差不多。”宋恩礼亲密是挽上王秀英的胳膊,“娘,到时候咱俩一人睡一屋,把萧和平赶出去。” 无心的一句话玩笑话却提醒了王秀英,把宋恩礼扶进屋后她把正准备进门的萧和平推出去,“你媳妇刚怀上娃又摔了一觉,你俩现在不能住一屋。” 她说的隐晦,但萧和平听明白了,因为早在还没跟宋恩礼发生关系的时候盛利就已经提醒过他,前后得有几个月不能碰。 萧和平沉默了一下,王秀英拍拍他肩膀,“回头帮我在你媳妇屋里支个小板床,你自己一个人睡一个屋。” “这就不用了吧,整两床被子不就得了。”明显是要把自己跟媳妇隔离啊!这萧和平不乐意。 可王秀英摆出一贯来在老家的强势作风,“这事就这么定了,赶紧去想法子支床去。” 床倒是有,仓库里随便租一张就成,可萧和平就是不想跟媳妇分房睡,哪怕啥都做不成搂着媳妇也是好的,要是一个人孤零零睡一个屋子,这往后的日子可咋熬。 两人回屋,宋恩礼已经把房子研究了个大概。 因为时间匆忙,房子里的大部分家具都是从原先宿舍里现搬过来的,虽然后面小孙又去仓库租了一些,但仓库的家具毕竟有限,就些床衣柜和桌椅板凳等基础的东西,这会儿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方桌四把椅子,连沙发都没有。 百货商店里倒是有沙发,但贵,一个单人沙发就得一百多,而且还要大量的工业券。 宋恩礼现在一个月1.5张工业券,萧和平加起来攒几个月才够,还不划算,可这是自己的家,跟那逼仄的宿舍完全不同,在萧和平升到师级之前他们会一直住在这里,而且这说生孩子就生孩子的,宋恩礼还是希望一家人能住得稍微舒坦点。 还得准备小婴儿的摇篮、澡盆子、她自己用的大澡盆子,杂七杂八好些。 宋恩礼拿了纸笔出来,把需要的东西一一记上。 萧和平凑过来去看了眼,两指一夹,抢走,“这些回头我来置办,从现在开始你一点心都不能操,安心养胎。” “你去置办多半浪费钱,这事儿你别管,你都把我关在家里了总不能一点打发时间的事儿都不让我干吧?” 宋恩礼打发了萧和平去上班,自己进空间翻找,王秀英则在厨房给她包饺子当点心。 浴桶摇篮这些倒是不难搞到,空间里有的是全木打造的质朴造型,就是这个沙发真让她犯愁,随着审美的提升,几十年后的沙发样式比六十年代不知道精致多少倍,木结构仿古的肯定不行,复古欧式的也不行,估计一摆上就能让人给举报,即使简洁版的真皮和布艺对于这个年代来说也过于花哨。 “红旗,你出来下隔壁的军嫂同志来看你来嘞。”王秀英轻声敲门,就怕把她惊着。 宋恩礼赶紧从空间出来,客厅里坐着四个不认识的军嫂,约莫都是四十来岁出头的样子,衣着朴素,皆是一脸和气。 “是小宋同志吧,一下班回来就听说你搬进来了我们几个先来混个眼熟,我就住你对门儿,爱人跟你们家萧政委是一个团的,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第一个开口的军嫂格外热情,热情得宋恩礼有些招架不住,特别是她第一次见面就递来小半篮鸡蛋。 当听说她爱人跟萧和平一个团后,宋恩礼的警惕心更是一下子蹿了起来,“您是蔡团长的爱人?” 一团里能住进这个楼的除了萧和平就是一团团长,她听萧和平说过这个一团团长是副师长的人,跟高国庆是一伙儿的,算是对立面,也不知道这个团长夫人知不知道这些事,万一知道的话,那今天这出可就成了试探。 不然这非亲非故的干啥拿这么些东西来? 这年头可不是几十年后花点钱随便啥都能买上,好东西稀罕着呢,自己都舍不得吃还给别人? 再说萧和平又不是啥大领导,撑死也就是个平级,还是个新晋的平级。 “唉,我们家老蔡回家可经常提起你们家萧政委呢,他们男人在单位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似的,咱女人也不能输给他,我姓汪,以后你管我叫汪姐就成。” 宋恩礼面上客气,“汪姐。” 这个汪连如明显是这帮军嫂里的头头,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宋恩礼看得出来,她们都以她马首是瞻,连介绍都是汪连如在一旁帮着做的。 分别是三团团长和政委的媳妇,二团政委的媳妇,她们送来的礼也不轻,一斤肥肥的新鲜猪肉一罐麦乳精还有两斤大米。 虽然她们看上去都很和善,一屋子人聊得也挺好,可等她们走了后宋恩礼却犯了愁。 拿别人东西你得回礼吧,这在这个年代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去别人家里吃饭都得自己带上粮呢,咋能白拿别人的? 以前给陈大梅他们回的客气是因为陈大梅他们的爱人跟萧和平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这几位跟汪连如走那么近她不敢冒险呐! 送少了吧,又怕别人回头在背后对萧和平指指点点,倒成了空手套白狼。 中午萧和平回来,宋恩礼就把桌上动都没动的东西指给他看,“一团团长媳妇领着三个军嫂送来的,咋办?要不直接给还回去?” “没欺负你吧?” “哪能。”不过萧和平这么一说,宋恩礼就知道那四位不是善茬儿了。 “没有就好,以后要是不愿意搭理她们不用给开门,她们不是郑艳丽不会胡搅蛮缠,冷她几次就不会再贴上来了。”萧和平随便把四份东西打乱位置,宋恩礼顿时眼前一亮,“还是我孩子他爸聪明。” 要不是想起王秀英在家,宋恩礼真想抱住他,以前住宿舍楼里的时候两人见面第一件事就得先腻歪,现在是不行了,王秀英跟防贼一样防着萧和平,刚宋恩礼都看到她在厨房里偷看来着。 萧和平爱极了这个称呼,更爱小媳妇这崇拜的小眼神,扫了眼厨房快速在她嘴唇上贴了一下。 “好你个小犊子!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王秀英跟长了双透视眼似的,马上拿着锅铲气势汹汹冲出来,“让你去弄床,床呢?” 宋恩礼顿时有种被抓包的窘迫,红着脸溜回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一十一章 挑拨离间 午饭后小孙和小何抬着新租来的板床上门,宋恩礼则用萧和平教她的法子给四个军嫂回礼。 四人拿到东西时脸上的表情都跟吞了苍蝇一样别扭。 以前高国庆那媳妇老跟到处说萧和平家有许多来历不明的东西,回礼回得特别丰厚,她们本想借这个机会钓上一钓抓个把柄,谁知道她却把她们送的东西打乱了还回来,她们商量好送出去的东西,连猪肉切的啥形状都一清二楚,一眼就能认出来! 宋恩礼轻轻松松把麻烦打发,甭提多神清气爽。 跟王秀英两人花了一个下午时间把家里布置出来,就剩下沙发她打算弄些材料让萧和平自己做,就按照百货商店里卖的那种,不花钱也不会让人说闲话。 经过早上军嫂来拜访这件事后,宋恩礼比住在之前那个宿舍楼更警惕了几分。 而后二团和四团团长夫人来看她时说的话更是坚定了她这个想法,这个汪连如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和善,以前她们俩就在她手上吃过亏。 好在汪连如她们在宋恩礼这儿吃了个瘪后老实了好几天,一直都没再上她们家去打扰过。 宋恩礼也乐得自在,每天午饭后优哉游哉的窝在房间里折腾她的新沙发设计图。 按说搬新家是该弄一桌乔迁酒,可宋恩礼才刚怀上娃,萧和平舍不得她被吵扰,便拿着钱去国营饭店请了一桌,一帮子大老爷们儿难得聚上,昏天黑地的喝下来等回军属楼已经是七八点。 “萧和平!”有个女人的身影老远站在黑暗中。 四团团长喝得有点多,抬着一只眼皮子嘿嘿的笑,胳膊肘捅捅萧和平,“你惨了,你媳妇等这儿收拾你呢,还还他娘不肯歇。” 萧和平面色淡淡,“那不是我媳妇,我媳妇的声音比这好听。” 方珍已经走近,听到这话顿时直眉瞪眼,“萧和平你说啥呢!” 她可是文工团有名的百灵鸟还能比不过一个乡下女人? “方珍同志,再咋说萧和平同志职位在你之上,难道你们文工团就是这么跟领导打招呼的?该有的礼貌呢!”因为萧和平,四团团长对方珍偏见相当深,严肃的脸上全然没有方才的玩笑。 方珍不情不愿的敬了个礼,“萧政委我有话想跟你说。” “公事上班时间到我办公室说,私事咱俩没有。”萧和平板着脸从她身边走过,方珍攥了攥拳追上去,“萧和平!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跟别人结婚?” “方珍同志!”四团团长冷呵一声,“注意说话分寸,你俩都是有家庭的人,而且据我所知萧和平同志从来没有跟你发展过同事情之外的感情,你这话说的如果让其他人听见产生误会咋办!” “我是为他好!”方珍任性惯了哪管四团团长态度好与差,她固执的堵在萧和平面前,“就算你不爱听我也要说!我妹妹方珠到现在没找回来,萧政委难道心里就一点都没起疑吗?当时是你亲自带人去解救的那些被拐走的姑娘,为啥所有人都在偏偏就没有我妹妹!我怀疑根本就是宋红旗唆使人贩子把我妹妹藏起来了!她知道咱俩之间的关系在恶意报复!甚至连在国营商店跟我妹妹的争执都是她故意的!否则为啥那么巧刚好她们就在国营商店遇上!” “说完了没有,明天我会找你们团长好好谈谈你的思想态度,往军嫂头上砸黑锅对上级领导不尊重,你们文工团真是榜样。”萧和平微微敛眉,压低的眼角透着点凌厉。 方珍看得有些出神。 她觉得这个样子的萧和平更迷人,男人味十足! 就在她怔神的片刻功夫,萧和平已经跟四团团长进军属楼,方珍咬咬牙追上去,“萧和平!像她这种没见过世面乡下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你当心别被她骗了,她肯定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你一定得看好自己的钱千万不能落到她手上!” 想想萧和平刚分的新房方珍就不甘心! 这么好的楼房那姓宋的泥腿子有啥资格住! 萧和平不气反笑。 就他这不上不下的条件小媳妇能跟他在一块儿不是真爱是啥? 越想萧和平就越高兴,再看到宋恩礼总觉得她把对他的爱全都满满写在脸上了。 方珍来找他这事他找文工团团长沟通后转眼就给忘了,却不想那天晚上其实还有人看到这一幕并且告诉了汪连如。 而汪连如在故意冷却了几天后又揣着这个消息趁王秀英出去买供应的时候找上宋恩礼,“小宋同志啊,前两天听咱楼里的军嫂说起一事儿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跟你们家萧政委有关的……” 说到这儿,她面露为难抬头看向宋恩礼。 宋恩礼捧着杯奶粉在喝,半张脸都快掉进大茶缸里,低眉顺眼的也看不出啥情绪,“汪姐,啥当讲不当讲,您觉得能讲的就讲不能讲的就不讲,咱这门对门的住着不用那么见外。” “也是也是,还是你说的对,咱这都跟亲兄弟姐妹似的真没必要那么见外。”汪连如笑得和气,“其实本来也没啥,就是那军嫂怕你吃亏这不才来找我商量,好歹我年纪比你们大几岁能给你们出出主意,不过这事儿我觉得确实不太合适,萧政委咋能背着你还跟小方同志搞到一起。” 宋恩礼脸色猛沉,随即又恢复如初,把茶缸从面前移开,漫不经心的捧着捂手,“汪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萧和平老实着呢,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跟那啥小方可没关系,传出去让不知情的人听到还以为这作风问题有多大呢。” 汪连如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试图捕捉点怒意出来以便更好的煽风点火,然而令她感到失望的是宋恩礼一直都十分平静,比议论别人家的事还要平静,她强笑道:“我也是这么说,所以当时我就把那军嫂说了一通,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跟萧政委沟通沟通,就是同事之间的接触该避讳的还是应该避讳着点,都是有家庭的人了你说是吧,毕竟他们俩之前……” 说到这儿,汪连如又停住了。 她不说,宋恩礼就不问。 萧和平是啥样的人她心里最清楚不过,说白了那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愣头,谈恋爱都谈不利索还想让他去婚内出轨?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汪连如见她沉默,正琢磨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就听见宋恩礼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我们家萧和平不瞎呢汪姐。” 汪连如气噎。 合着她废了这么些口水人根本没听进去? 这女人到底是缺心眼呢还是心眼太多,咋就油盐不进呢! “小宋……” “汪姐,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咱聊点别的吧,还没问你呢你在哪个单位上班,你是省城人吗?家里几个娃了,家里父母可还好……”宋恩礼一通胡扯把汪连如扯得头疼,她向来自恃嘴皮子厉害,从来没在这方面吃过亏,然而几次想把话题绕回萧和平和方珍的事上都被宋恩礼轻松撇开,反而自己家里的那点大小事让她给套了个干净。 偏偏汪连如在众军嫂面前向来都是知心大姐的形象,还不能表现出丝毫不耐烦,一个上午下来,啥心思都没了。 好不容易熬到王秀英买供应回来,她借口自己回家做午饭这才得以脱身。 一出门,恨不得就往墙上撞! 白瞎了她特地请的半天假!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买缝纫机 “那娘们儿又来挑事儿?”王秀英看着汪连如逃也似的背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上次她们来过一回后王秀英就老提防着,就怕再来个跟以前那缺德军嫂似的伤着她小儿媳。 “不能够,她就是来告萧和平黑状的。”宋恩礼把提前藏进萧和平房间的做沙发用的原材料重新搬出来。 王秀英听说是告萧和平黑状来的,急了,“老四咋了?” “说萧和平长得太好抢了别人的风头叫她们移不开眼呢。” “你这孩子。”王秀英一听就知道宋恩礼在逗她,不过小儿媳夸老儿子长得好她高兴,面上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得意,“不是娘自卖自夸,老四这长相搁哪儿都没得挑,也就那些傻不拉几的才觉得皮里塞了板砖似的国字脸好看。” 她拿走宋恩礼手上抱着的那大块厚麻布,“你拿这么些麻布干啥?” “做沙发套呢,这个耐磨又不容易脏,我打算下午去买个缝纫机,不然这工程太大。”萧和平也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张缝纫机票,宋恩礼本身对针线活不感兴趣就一直收着,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在这个年代,缝纫机于女人大概就是自行车在男人眼中的稀罕程度,到七十年代更是直接添入彩礼中,跟收音机手表自行车组成四大件也就是传说中的“三响一转”,算是最高规格。 所以听到“缝纫机”三字喜欢做针线活的王秀英也表现出跃跃欲试来,“是该买一个,我听说好些城里人结婚都买这玩意儿,回头让老四给你买,咱不能比别人少,到时候娘就用缝纫机给你做沙发套。” 宋恩礼又抱出一大块棉布,“我想自己去,我都好久没出门了,都快闷坏了。” 从感冒开始然后是住院,现在又怀孕,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抱窝的母鸡。 王秀英帮着把房间里剩余的海绵和木材全给搬出来,“那就让老四跟你一块儿去,不然就靠咱俩也搬不回来,有老四在娘也能放心点。” “唉。”宋恩礼想起答应帮王宝生弄的教科书事,琢磨着待会儿买好缝纫机后再去一趟肉联厂找杨厂长,不然就她自己去肉联厂小学人老师肯定也不会搭理她。 缝纫机作为61年的十八种紧缺物资之一并不好买,国营商店里偶尔才有货,而且牌子也不齐全,所以萧和平直接让小孙开车把他们送去了百货公司。 因为离得师部比较远,里面东西也没啥稀罕宋恩礼一直很少上这地方,不过里面的东西比较齐全这倒是事实。 不得不说穿得好在哪儿都受待见,就连用雪花膏把自己搽得喷香的中年女售货员看到他们也难得不昂着脑袋用鼻孔看人,端着生疏又拘谨的笑容,“两位同志需要啥牌子的缝纫机?” 展示台上摆着好几台各式各样的缝纫机,黑色的机头、镀铬的滚轮、铸铁的脚踏板、棕色的实木台面,沪市的“标准”“蜜蜂”“飞人“等各种牌子都有。 宋恩礼从兜里掏出缝纫机票,递给售货员,“标准的。” “一百五一辆搭二十五张工业券。” “行吧,就标准,开票吧。”宋恩礼数了十五张大团结又数了二十五张工业券。 看到他们说买就买,半点犹豫没有,好几个来看缝纫机的人皆一脸艳羡。 缝纫机稀罕呐,跟自行车一样都得凭票和工业券购买,一个单位一年也难得分到一张缝纫机票,还得分批次抓阄,今年没抓上可能就得等几年才会有第二次抓阄的机会。 萧和平这张票还是别人还给他的,师部占了人多优势每年能弄到三张,正好今年分到连级干部,被萧和平底下一连长给抓阄抓走,那连长结婚的时候跟萧和平借用过一张缝纫机,不然宋恩礼就是想要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地方找。 买好缝纫机,当爸爸心切的萧和平又拉着宋恩礼给买了些婴儿用的东西,小碗小勺小玩具小衣裳啥的,相当有限。 这年代的孩子还没那么精贵,基本都是穿哥哥姐姐剩下的衣裳,更别提玩具啥的,能吃得上米汤就不错了。 小孙帮着把东西放到后备箱,一架缝纫机加上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把里头塞得满满当当。 趁着去肉联厂找杨厂长弄教科书的机会,宋恩礼去了趟财务科把十二月份的工资领了,前一天萧和平生日第二天她就发烧了,一直放着。 拿到工资点了点,“毛会计你没发错吧,这么多?” 她上个月去沪市请了好几天假,可工资一分不少还是三十二块。 “没发错啊。”会计仔细对照工资表,“杨厂长说你上个月帮厂里去沪市办事儿算是公差,另外你有空把火车票住宿票啥的拿来,公差的话这些厂里都是可以报销的。” “……”宋恩礼不好戳穿杨厂长假公济私,便道:“那行,等我来上班的时候一并带来吧。” 她点了点手上的票证,匀了一张茶叶票给毛会计,似乎坐办公室里的男人都喜欢喝茶,毛会计也不例外。 反正她用不上。 毛会计倒是不难弄到茶叶票,但承了宋恩礼的情,说了不少客气话。 年底最后一个月的票证比平时要丰厚,一些稀缺的比如大米精面大蒜瓣大葱啥的也开始恢复供应,油也比平时多了二两,这些都属于国家派下的福利补贴,跟厂里之前分的东西那是两码事。 路过厂委办公室,宋恩礼又进去跟苗大姐她们唠会儿嗑,顺便收到一个口头请帖,小章这个月月底要结婚,正好是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是上元,这个日子顶差,苗大姐和老周还在说咋就不能换一天。 宋恩礼倒是没说啥,笑着提前恭喜他,“到时候我一定来。” 萧和平他们过年前三天放假,也就是说还有一礼拜,两人商量好了小年那天赶年底结婚,反正没法大操大办最多就请几个亲朋好友吃个饭,也没啥要准备的,年后三天萧和平就得回部队,估计她也得跟着回来,所以正月十五绝对赶得上。 “你这一病就是这么多天,想去看看你吧又找不见地方,还以为得过了年才能见着了。”苗大姐从抽屉里给她拿出一份信,“这是前几天帮你收下的,从鲁省寄来的。” “冻着了发高烧,本来打算只请几天假,结果我们家那口子把年底全给请了,横竖没几天过年这不就干脆歇着了。”王秀英一再叮嘱刚怀孕不能告诉别人,宋恩礼就没提。 她大概猜到是罗立秋给她寄的信,除了她鲁省她没朋友,随手把信揣兜里,“杨厂长今天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好巧,到下属单位巡查去了。” “这样啊,那你们谁认识咱厂小学的老师吗?我们大队想弄个学校缺少教科书,想借一套,等抄好了就还回来,要不了两天。”再跑一趟费劲,再说过几天就要回老家了,萧和平不一定还能再放她出来。 苗大姐笑呵呵朝老周抬抬下巴,“他儿媳妇就是咱厂小学的老师呢,找他准没错。” 有茶叶的交情在,这忙老周咋着也得帮,“这个点应该还在上课,我现在领你过去正好。”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回头一定给你弄点好茶叶。”宋恩礼同苗大姐他们道别,跟着老周下楼。 看到楼下停着的大嘎斯,老周傻眼了。 他这辈子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还是部队里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添堵 , “要不你们坐车吧,反正也没两步路。”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老周更怵得慌。 以前只是在厂门口匆匆见过一两面,这次却是面对面,那气势,他都有点不敢抬头去看。 厂里那些无知妇孺都以为宋恩礼嫁了个普通的解放军,只有他们办公室里的人知道宋恩礼的对象部队里的领导,正经的团级干部! 这么年轻当上团级干部,得多少次出入战场,手上得多少条人命? 老周想着想着冷不丁就是一哆嗦。 萧和平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起上车吧,大下雪天儿的路不好走。” 小孙马上很有眼力见的帮着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老周这才硬着头皮上去。 肉联厂小学紧挨着肉联厂,开车没两分钟就到。 老周的儿媳妇听说是大队里想办小学传授知识很是热情,不但帮着借到全套的课本,还告诉宋恩礼直接去粉笔厂买那种断截的次品粉笔会比较划算。 这个年代的课本十分有限,除了语文和算数就只有一本厚厚的音乐集,全校就这么一本音乐书,哪个班上音乐课就哪个班用,为了不撞上,从来都是错开排课。 宋恩礼随手翻了翻,全是革命歌曲。 “实在太感谢你了,孩子们也一定会感激你的帮助,等我抄好后一定马上拿来还给你,尽量不耽误你们上课。” 老周儿媳妇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客气啥,都是为了孩子,他们能有这么个识字的机会我就满足了,课本你慢慢抄不着急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也抄不好,这些书里内容我们早就记脑子里了闭着眼睛也能教。” 要是用手抄,这么多内容确实要一段时间,不过空间里有的是复印机,最多一晚上就能倒腾出来。 宋恩礼再次跟她道过谢,抱着书离开。 把老周送回肉联厂时,她从后备箱拿了小包茶叶塞给他,萧和平虽然知道他们今天根本没买茶叶,但已经见怪不怪。 缝纫机一抬上楼,立马引起楼里的轰动。 虽然这些军嫂们都不差钱,可票少啊,一张缝纫机票比啥都稀罕,先前有人买了一百七十块钱才从别人手上转来一张,就那还是赶上了,不然就只能等着,啥时候轮到抽到啥时候买,这不整个楼里那么多户人家也才两台。 有了缝纫机就去自己车衣裳,想做啥款式就做啥款式,改小修补也方便,而且用缝纫机车出来的线脚细密整齐,跟在商店里买的似的,甭提多好看。 有军嫂凑到宋恩礼身边小声问她,“小宋啊,你们家哪儿来的票啊,能不能帮我们也弄一张,这有了缝纫机做个啥都方便,一件衣裳没几分钟就车出来了,也给我们这些白天上班的省不少时间。” 哪儿来的? 宋恩礼笑笑,“我们家萧和平给的,要不我帮你问问?” 真有意思,哪怕是她这种穿过来的都知道这缝纫机票有多珍贵,居然好意思叫她们弄一张,一个人一张这么多人不就是一把? 当她复印机呢? “我就不用了。”汪连如笑眯眯从盯着那台缝纫机,“我们科室去年也抓阄过,一刚去上班没多久的小姑娘运气好给抓走了,小姑娘平时挺爱助人为乐知道大伙儿都需要就把缝纫机摆在宿舍门口,谁想用就自己去用,所以我平时要车个啥就拿她那儿去。” 汪连如话音刚落,马上就有军嫂应和着竖起大拇指:“这可是实打实的为人民服务呢,姑娘思想觉悟可真高。” 宋恩礼呵呵。 特地说这么一番话给她听,也真是难为这帮人了。 这楼里又不是她一家有缝纫机,干啥不去对别人说这话? 偏偏那几个军嫂还越说越来劲,那架势仿佛她今天要是不把缝纫机摆在门口她就是个自私自利没德没品的小人似的。 宋恩礼暗自庆幸萧和平把她送上楼就去上班去了,否则以他那脾气估计得把这几位又给惦记上了,她可从来没觉得郑艳丽的死是意外,虽然她从来没有跟萧和平提过这件事。 就像萧和平拿枪指着刘芬芳那回,她也是在琢磨明白郑艳丽的死之后才知道,原来那回萧和平是真打算崩了刘芬芳而不是吓唬人。 见她沉默,那几个军嫂只当她理亏,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些得意的神色来,“听说小宋也爱助人为乐,之前还在肉联厂门口救了个人来着?” 用不用缝纫机她们无所谓,就是纯粹想给宋恩礼添点堵。 好好的新家伙摆在门口给大伙儿公用,谁乐意?可要是不给,恐怕以后就得落人话柄咯! 王秀英一听她们这话心里就不痛快,拿了块四方布往缝纫机头上一遮,讥笑道:“啥思想觉悟助人为乐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家红旗孝顺着呢,知道我年纪大了做针线活不方便特地废了老功夫给我弄来这台缝纫机。” 几人尴尬的笑笑,“这样啊,那小宋可真是孝顺。” “可不是咋地,待我这婆婆比亲娘还亲,有这么个儿媳妇也是我运气,你们说说这天底下能有几个像她这么孝顺的,唉小汪啊,你们年底打算给公婆送点啥?我们家红旗可是从沪市啥一百二百的公司给我和她爹一人买了一身大棉衣回来,还有呢料的衣裳,穿着怪暖和的。”添堵谁不会? 一百二百的公司! 汪连如一听就知道是沪市第一百货公司! 虽然她没去过,但也知道那里面的东西贵啊,就宋恩礼给两老买的这些咋着也得去掉萧和平一个月的工资吧,花一个月的工资给老东西买衣裳,穿不了几天就蹬腿,谁会这么傻,有钱不会给自己买两身好的?横竖还能留给闺女穿,再说了自己亲妈还好好的活着呢,咋着也轮不到婆婆不是。 “我公婆节俭,老说要把好的留给小的。”她支吾着,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 王秀英又火上浇油来了句,“所以说你们年轻不懂事,公婆不要那是为你们着想,你们咋能当真呢,该买的还是得买,我们家红旗这点就做得很好,自己省吃俭用来来去去就那么两身衣裳,有点好的全补贴我们家,要我说啥思想都比不上她,就是给她评个模范儿媳那都是应该的。” 被她这俩“大嘴巴子”一抽,军嫂们各个都跟哑巴了似的,没一会儿就找借口走了。 因为宋恩礼住进楼里这几天,她们确实只看到她每天穿着一身灰不溜丢的棉衣棉裤,要是出门就裹一身军大衣,不像她们似的每天绞尽脑汁的想穿得好看点,又是羊毛呢又是皮鞋的折腾,偶尔买了件新衣裳还得暗搓搓的拿出去攀比一回,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这新衣裳的料子有多好价格有多高。 “要我说还是回老家好,这一趟趟的,你怀着娃呢咋能天天这么让她们欺负。”王秀英心疼宋恩礼,心里那点子因为缝纫机而带来的欢喜也不是那么强烈了。 “我没放心上呢娘,她们过她们的咱们过咱们的,等一放假咱就把缝纫机带回老家去,准保叫她们看不见摸不着。”宋恩礼把厚麻布摊在地上,尽可能的抻开,照着设计图上的比例一片片剪裁好。 王秀英坐在缝纫机前空踩两下踏板试了试,听着咔嚓咔嚓的机械声,再看看懂事乖巧的小儿媳,心情似乎又好了。 她虽然不识字,不过针线活却是一绝,宋恩礼跟她稍微一比划她就知道沙发套该咋做,有了缝纫机干活速度又快,一个小午功夫便完成了一大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一十四章 相互认可 王秀英捣鼓沙发套,宋恩礼也没闲着,拿着三册教科书进空间一页页扫描到复印机上复印。 这活看着简单但过于繁复所以工程量很大,一个下午才马马虎虎弄完一本,还得装线订好。 三册书,整整花了小两天才弄完。 麻烦是麻烦了点,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抛开略显粗糙的装订,跟原版几乎一模一样。 再过两天,萧和平亲手做的沙发也完工得七七八八,把大海绵和棉布一包再套上沙发套就完事。 再有那么三四天就能回老家,宋恩礼想着就高兴,虽然省城住的是楼房,但在她看来还不如老家的热炕头自在舒服,起码院门一关就不会有啥眼睛在暗处盯着。 马上就要放假,高国庆最近也是忙得顾头不顾腚连小周这个好不容易回来的小情儿都没时间去讨好。 大闺女还在公安局关着,小闺女到现在生死未卜,郑艳丽的死查半天连根毛都没查出来,想着这些事儿他就头疼。 本来他倒也无所谓高大妮出不出来,这事太丢人,他只能这么不闻不问把关系撇清,好歹别人说起来他还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可前几天老家写信来让把高大妮领回去说对象,他要是再不把人弄出来传点闲话回老家他这脸可就彻底往地上踩了。 高国庆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去找方珍。 一来跟文工团走得最近关系好,方珍的公爹又是副省长,有他一句话比他到处腆着脸求人可管用多了,二来方珍跟宋恩礼那点嫌隙他心里也清楚,方珍那脑子让家里娇生惯养得核桃仁一样大,稍微添把火这事就能成。 要去求人,他难得大方了一回,把这个月刚发下来的水果票拿去买了一斤水果拎上。 方珍前几天才在萧和平那吃了瘪,正对宋恩礼嫉恨着呢,听高国庆把来意一说,顿时拍案,“这事摆明了就是那姓宋的搞的鬼!大妮那孩子我是知道的,心地可善良了。” 上回还是高大妮告诉她宋红旗在肉联厂上班的,这个情她可一直记着。 “我们家大妮也是倒霉,好好的也不知道咋的就得罪她了,还有我们家那丫蛋,孩子他娘临走前一直跟我念叨说这事姓宋的脱不了干系,没想到这人还没到家呢就死在火车站了,唉……”高国庆长长叹了口气,满脸惆怅,“方副团长啊,你妹妹那事儿咋样了?有动静没?” 提起方珠,方珍心火燃得更旺,“哪有啥动静,我妈在家都快把眼睛给哭瞎了,我早说了这事就是姓宋的指使的,师长他们非不信,也怪我,当时就该跟萧和平把话说清楚的,不然这妒妇也不能盯上我们家方珠。” 她说着说着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看向高国庆,“该不是因为大妮最近跟我走得近那姓宋的故意打击报复吧?” 高国庆郑重点头,“有可能,当年萧和平对你的感情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为了你单着这么些年也是事实。” “太过分了!”方珍收拾东西穿上大衣,“走,这事儿包我身上!” 她公爹可是副省长! 怕了这泥腿子不成! 两人各怀鬼胎往公安局去,高国庆本来就没打算上公安局丢人,走半道又借口说气不过要去找师长告状让方珍先去,自己又回了部队。 方珍本来以为抬出她的副省长公爹肯定好使,毕竟这名头已经给她带来过不少便利,屡试不爽。 可这回却是踢到了铁板上,公安局死活不肯放人,唯一给她的面子就是让她去看一眼高大妮。 在里头关了几天,高大妮早就蔫吧了,扒拉着铁栏杆看到方珍就哭,听说她娘死了妹妹丢了后反倒没啥反应,只一个劲求方珍把她弄出来。 方珍堵一口气,“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家找我公爹,一定把你弄出去。” “是副省长吧!”高大妮一脸艳羡,“方姐姐真幸福,工作好嫁得好,难怪大伙儿都羡慕你,方姐姐你帮我个忙呗。” 方珍喜欢听好话,对高大妮好感更甚,“啥?” 高大妮红着脸朝她勾勾手,指向不远处站着的那年轻公安,“就,就那个男同志我觉得他挺适合我的……” 宋恩礼听到小田给她学的监狱奇葩笑得前仰后伏,“赶紧的赶紧放人,再让那神经兮兮的在里面待下去那几个公安非疯了不可,还得管她吃。” “那可不成,我们书记说了您这口气不出她这辈子就甭想出来了。”小田扫视一圈,刚才公安局来电话后严书记打发他拎着东西上军属楼拜访来了,他可得好好把宋恩礼这新家的样子记在脑子里以便待会儿回去好跟严书记回话,特别是大卧室里的两张床,他推测这两口子应该是分床睡的,严书记知道肯定会高兴。 说到底严书记睡别人的女人,可别人也在睡他的女人,谁能乐意啊,当然少一炮是一炮。 更何况宋恩礼现在还怀着他的娃。 “我早不生气了,跟那种人没啥好计较的,再说老关着万一别人告大叔黑状就麻烦了,还是放了吧。”宋恩礼回屋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新衣裳出来,一如既往的羊绒中山装套装,颜色是很深很深的藏青,还有一件羊绒衫一双新皮鞋,分别装在两大大的牛皮纸袋里。 “这是我答应大叔的给他买的新衣裳,本来是要自己给他送去的,实在我现在不方便出门,你让他留着过年穿吧。” “唉!”拿这些东西回去严书记准保心情好,严书记心情好他的日子就好过,小田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他顺便又不动神色的把严书记夸了一顿,让宋恩礼更直观严书记的好。 得了新衣裳的严朝宗果然心情好,把办公室门一关先试了一遍,哪儿哪儿都合适,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小姑娘从来没问过他的尺寸,却总能给他买得正好合适,就算不见得对他感情多深但上心是肯定的。 “小礼还说啥没?”他仔细的把衣裳叠好装回牛皮纸袋里。 小田知无不言,“要不得说小嫂子关心您,她让您把关公安局里那女的放了,说是怕您被人告黑状。” “那就放了吧。”严朝宗端起茶杯顿了顿,一手执着茶杯盖子点点小田,“不是说她老家正在张罗着给她找人家吗?你亲自去一趟,务必给她找个好人家。” 小田楞了一下,“唉。” 敢情把高大妮放出来这才是好戏开始,还以为这就了了呢…… “这事儿别告诉小礼。”严朝宗呷了口清茶又道。 “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在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小田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这不是怕小嫂子不知道您的好嘛。” “就你事儿多。”严朝宗笑骂。 在严朝宗的授意下,高大妮隔天就从公安局出来了,方珍不知道,一直以为这是她家副省长公公的面子,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走路都带着风。 萧和平纳闷严朝宗这好端端的又犯的哪门子病,说放人就放人,找人一打听,得知他手底下的狗腿子司机去了苏北高国庆老家,也派了个人跟去了苏北。 那人第二天下午就给萧和平回了电话,把小田私下接触高家人并将高大妮安排给一个又穷脾气又坏的老男人逐一作了汇报。 萧和平心里竟莫名对严朝宗生出些认可来,虽然他还是一样的讨厌严朝宗,但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手段他是喜欢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一十五章 感恩的心 临近年底,街上越来越热闹,很多商店门口都贴出免票证限购的福利,特别是副食品商店,物资少人多,前一天晚上就得去排队,就这还不一定能买上。 军属楼里也消停许多,为了过个好年每个人都忙着去抢购其他事暂时抛一边。 陈大梅她们知道宋恩礼年底要回老家办酒,早早跑来通知,“咱部队那副食品商店明早开始供应鸡肉大米,凭单位介绍信还能免票多打一两油,早点去兴许还能买上点。” “供销社今天火柴免票,凭工作证不要粮票能买二两饼干。” “还有火车站那边的副食品商店,今天大瓣蒜也不要票……” 几个人七嘴八舌,宋恩礼昨晚上呕了一夜没睡好,晕晕乎乎的啥也没记住,王秀英那儿已经又是篮子又是饭盒布袋的从厨房冲出来,“那可得早点去。” 作为这几天奋战在抢购一线的资深人士,王秀英对各个站点比宋恩礼还熟悉,跟陈大梅她们更是混得黏熟。 “娘,歇歇吧您,要不今天我去,不然让小孙去?”宋恩礼倒不在乎能不能买上啥,可王秀英总想多准备点东西好让她跟萧和平的结婚酒席能更丰盛一些,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过。 “那哪儿成,你好好在家睡会儿,娘给你包了饺子一会儿饿了就自己下点吃,娘中午要是没回来你就让老四给你上外头饭店了买着吃。”王秀英边说边裹上围巾棉帽,风风火火跟上大部队。 其实前几次宋恩礼弄回老家的东西她一点儿也没动,半扇猪和那些个精细粮全都锁在地窖里,前阵子又刚分的粮,结个婚绰绰有余,毕竟大部分人家连酒席都没有,客气的猪皮猪头肉再弄俩蔬菜一炒已经羡煞旁人。 可王秀英总觉得不够。 小儿媳跟她老儿子已经是下嫁,咋能在这方面再委屈她? 虽然比不上她给老儿子过生日那回丰盛,但她也希望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王秀英一走,宋恩礼就闲了,歪在沙发上掏了本来看,突然想起前几天去肉联厂拿回来的信还在军大衣兜里没拆,把阿呜放出空间让它去帮自己叼来。 信是两个星期前从鲁省寄出来的,寄件人上的确写的是罗立秋的名字,宋恩礼推测时间大概也就是罗立秋到家后没多久。 省城被解救回来的这帮姑娘全都遭了老罪,有些被卖到男方家没多久就怀上了,现在是流产的流产半卖半送结婚的结婚,没嫁出去的也被娘家嫌丢人而送去乡下,前阵子还听说甚至有人因为半吊子的流产手术而送了命。 虽然那仨人贩子后来被判处死刑,但她觉得应该先阉掉,让他们也深刻深刻,下辈子都不敢再作奸犯科! 宋恩礼眯了眯眸,视线落在信纸上。 罗立秋倒是个豁达的,没咋提家里的为难,只告诉宋恩礼自己要去江源头大坝的工地加入铁姑娘队,不但能吃上饱饭每个月还能有五块钱拿,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江源头那好不容易修起来的大坝让洪水给冲了后没多久又开始重修,这个事情宋恩礼倒知道,可好端端的去当铁姑娘,这不就等于在自己脑门上刻了“出家”俩字儿吗? 国家动员妇女走出家门,参与农业合作化运动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那些个干活不怕苦不怕累的未婚女青年组建成铁姑娘队,跟男人一样干粗活,有时候去到条件艰苦的地方一呆就是好几年,这边完工了立马换下一个地方,在队伍中又极容易被洗脑,比如为了荣誉为了建设要牺牲自我等等,基本上待个一段时间对婚姻就没念想了。 至于为啥会大老远的来燕北而不留在鲁省,罗立秋在信里也写得十分清楚,她说是燕北的解放军带人去救的她们,她得回这个地方来报答做贡献。 宋恩礼觉得她这趟回家肯定受刺激大发了。 她把信叠吧叠吧,一直趴在沙发边上当脚垫的阿呜突然爬起来,警惕的对着大门,紧接着就传来钥匙进孔的声音,宋恩礼赶紧把阿呜丢回空间。 王秀英一角棉衣先进门来。 “娘,你咋回来了?” “红旗你让让,别磕着你。”王秀英扶着个人进来,宋恩礼抬头看过去,“罗立秋!” 有那么巧么,刚在看她的信人就找上门来了? 她脸上的红疹子已经退了,长得果然挺端正,就是这身上衣裳湿了半拉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小罗同志你这是咋了?” “你俩认识?”王秀英把罗立秋扶到沙发上,网兜里的茶缸脸盆等日用品噼里啪啦也一并搁下,罗立秋觉得自己身上脏,怕把干净的沙发弄脏了自己又单脚跳到旁边凳子上坐着,王秀英给她冲了一茶缸糖水又去萧和平房间给拿了药酒回来,罗立秋略显紧张的看向宋恩礼。 宋恩礼面色如常,“认识的,挺好一姑娘。” 她知道罗立秋在怕什么,那种不堪的经历,纵使侥幸没有失身,心里也多少是自卑的,更何况还有世人的讥讽和鄙夷,罗立秋哪怕在这件事上已经表现出坚强,但她到底也只是个姑娘。 罗立秋感激的朝她笑笑。“我真是运气好,这样都能找见宋同志。” “你特地上这儿找我来的?” “嗯呢。” “你看我干的好事儿。”王秀英歉疚不已,拿着药酒要往罗立秋脚踝上揉,“刚出门我就滑了一跤,要不是这姑娘跑过来搀我这会儿崴了脚的怕就是我了。” 罗立秋忙从王秀英手里把药酒拿过去,“大婶,我自己来吧,没啥要紧的,您别放心上。” “要不还是上医院看看吧,崴了脚可大可小。”宋恩礼对罗立秋很是感激,看到她红肿成一片的脚踝自己的脚踝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大婶给我的药酒擦擦就好了。”这罗立秋怪不得是要加入铁姑娘队的人,就这种情况下也只是紧咬牙关哼哼着,一滴眼泪都没流。 这要换做是她。 宋恩礼想,她非得钻到萧和平怀里先哭他个个把小时不可,还得让萧和平哄她给她擦药,要是下手重了她就再哭。 对,就是这么矫情。 罗立秋揉好药酒,又在王秀英的帮助下换了一身自己带来的干净衣裳,王秀英惦记着她的抢购大业,把罗立秋交代给宋恩礼后又匆匆忙忙走了,不过临走前再三叮嘱罗立秋一定要等她回来。 眼瞧着房门锁上,罗立秋从包袱里拿出一包大约一斤左右的红糖,放到萧和平亲手做的木头茶几上,“火车在省城下,我就想着来谢谢你和你对象,如果没有你俩发现我们可能我现在已经被卖人了,只是实在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个宋同志你留着。” 一般工厂里一个月发二两白糖票,福利好的能有个半斤左右,红糖票更稀少,只有好的单位比如政?府或者公安啥的偶尔才能发个几两,宋恩礼仔细一想就知道她这包红糖是哪儿来的。 每个街道的管委会都组织干部去慰问那些被拐卖的姑娘,其中一样必不可少的慰问品就是一斤红糖,给她们流产后养身子用的。 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家长一定给藏起来了,所以罗立秋这包红糖可能还是背着她娘拿来的。 罗立秋生怕她嫌弃自己的东西不干净,毕竟是以那样的代价换来的,大双眼皮里又流露出些不安来。 宋恩礼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笑着收起来,“谢谢,让你费心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一十六章 撬门 罗立秋松了口气。 她就怕王秀英和王秀英等会儿留她吃午饭让她们破费,好几次提出想离开,但都被宋恩礼给挡回去。 王秀英惦记着家里的恩人,匆匆买了点能买上的东西就回来了,萧和平跟她前后脚,进门就闻到了屋子里那股浓郁的药酒味,那双好看的眉毛顿时拧了起来,“谁让你们用药酒的。” 他的声音过于严厉,长得又极为冷峻,罗立秋着实给吓了一跳,无措的看向宋恩礼。 “受伤了不用药酒用啥?”宋恩礼不高兴的瞪他,“娘差点摔了是人小罗同志救的她,这不就崴了脚。” 她突然垮下脸,“我说萧和平,你进门就训人,就不怕是我摔着了吗?” 探究的目光打罗立秋身上扫过,萧和平想起来这是被拐卖的姑娘之一,他本人并不是很喜欢媳妇跟跟她们接触,不过听说她救了自家老娘总算缓和了脸色,但也是淡淡的冷冰冰的,倒是对上宋恩礼时,换上一脸温暖的笑容,“不能够,你要是有点啥娘火急火燎找我去了。” 他把药酒拿出去丢了,两手空空回来,“以后你还是少接触那玩意儿,医生可说了你不能闻药酒味儿。” 变脸绝技直看得罗立秋目瞪口呆。 正在厨房忙活午饭的王秀英听见,急忙揩着手出来,“红旗不能闻药酒味?这可咋办,要不这就上医院看看去。” “娘,你甭听他一惊一乍的,医生说的是一般的孕妇,我这种壮得跟牛似的不算,”宋恩礼又白了萧和平一眼,不好意思的对罗立秋道:“他总这么大惊小怪,你别介意。” 罗立秋大概能听明白萧和平到底为啥着急,“萧同志这是为你好,我不会介意的,不过我觉得萧同志说的对,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还是注意点比较好,我那火车票都已经买上了,要不我就先走了,万一赶不上可就麻烦了。” 她知道自己这会儿提出离开会让宋恩礼觉得心里别扭,可要是不走她坐立不安,刚擦了这么多药酒,万一给宋恩礼熏出个好歹来可咋整? 虽说恩人很重要,但在王秀英眼里宋恩礼明显更重要,此刻听到这话,对罗立秋的识大体也是默默称赞。 “你现在腿伤成这样就算让你撑到工地,你觉得铁姑娘队能要你这么个瘸腿的废铁姑娘?”宋恩礼不轻不重在萧和平身上掐了一把,语气嗔怪,“都怨你。” 萧和平只能讨饶。 他的确有错,不过他倒不觉得是因为罗立秋这事,而是他让媳妇不高兴了。 在他眼里,除了媳妇儿子别人好不好跟他有啥关系? 宋恩礼无意中碰到他衣兜,里头鼓鼓一团,手一伸便掏了进去,“啥东西藏得那么严实。” 拿出来一看,几双厚实的婴儿毛线袜,正面还订着漂亮的立体水果球或者小动物造型,反面缝着厚绒,还有婴儿吃饭用的的小围兜,小奶嘴和一个玻璃奶瓶,商标上写的全是英文。 “我的天呐萧和平,哆啦a梦啊你!”兜里装着这么多婴儿用品他到底是怎么从部队理直气壮走回来的…… “盛利帮忙弄来的。”萧和平没听懂哆啦a梦,正想开口问问,王秀英已经打岔,“你要去参加铁姑娘队?” 她在罗立秋身旁坐下,完全不明白好好的姑娘咋就这么想不开,爹妈也是,咋就不拦着点。 罗立秋笑着点头,“对啊,我这人也没啥本事,就想找个能出力的地方。” 没有像那些人似的动不动革命事业献身精神挂嘴上,宋恩满意的点着头,这是个淳朴的好姑娘。 王秀英对她也喜欢,所以忍不住劝她,“我也不怕你说我这人思想有问题,加入铁姑娘队的那都是没指望结婚的,你好好一大姑娘,模样端正品性也好上那儿凑啥热闹,听婶儿的,咱不去了,乖乖回家。” “婶儿,我已经想好了。”罗立秋就差说她没有家可以回去了,这辈子结婚也没指望了,可又觉得这样像是在卖惨,忍了忍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但眼眶却是微微有些发红。 “不管咋样也得等腿上的伤好了先。”宋恩礼也觉得罗立秋加入铁姑娘队不合适,仗着自己辈分上比她大点便替她暂时做了决定,“这样吧,吃过午饭后让我娘先领你去招待所住上,我们家就是江源县的,等过两天放假了你跟我们一起坐车回去,也省得你一个人上下火车不方便。” 这次要带回去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萧和平决定让小孙开车把他们送回去并没有订火车票。 罗立秋犹豫,但是她的犹豫最终在宋恩礼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中以失败而告终。 萧和平对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任何意见,不过在王秀英回厨房做午饭时还是看似无意的进去提醒了一句,“她不适合二哥。” 王秀英本来就没往那方面去想,她可不认为罗立秋的父母会把这么好好一黄花大闺女嫁给他们家老二,凭良心说老二配不上她,老二虽然长得不差力气也有,可那屋里跟挖了萝卜坑似的陈招娣那肚子里还有一个没下的崽,人姑娘干啥就上赶着去给你当后妈?她看得出来这姑娘不跟他们大队里那些叽叽喳喳的货似的贪财。 所以也只是点头。 罗立秋生怕自己把宋恩礼熏着,吃过午饭后便主动拉着王秀英去了招待所,王秀英不放心,下楼了又跑回来把宋恩礼关进房间,“你好好睡一会儿,娘回来之前不许给老四开门知道不?” 不是她小题大做,当娘的还能不清楚自己的儿子? 老儿子啥都好,就是黏小儿媳身上他就下不来,就他能体格儿,还不得把人折腾死? 先前老三两口子为这事上她这儿告状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萧和平没事人似的坐在沙发上喝茶,就好像他娘嫌弃的不是他一样,等听到他娘的脚步声下楼,立马跑去敲宋恩礼的门,“媳妇,咱俩说说话吧。” 宋恩礼在屋里偷着乐,故意把声音压得平淡,“嗯,那就说吧。” “你先把门开开,关着门咋说话?” “用嘴巴说话用耳朵听,跟关不关着门有啥关系?” “我想看着你说话,看着。”萧和平耐着性子哄她,心里盘算着等会儿门一开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就算不能做也得欺负她。 宋恩礼偏就不上钩,“不行不行,娘说了不给开门,萧和平你快回屋休息会儿吧,我也该午睡了,孕妇睡眠量大着呢。” “那我抱着你睡会儿,就一会儿,在娘回来之前我就走,这么些天没抱着你,我没一宿睡好过,你也得心疼心疼我不是?年底了每天工作量都好大,精神跟不上。”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萧和平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他觉得自己这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肯定能打动他媳妇,毕竟小媳妇心软着呢。 宋恩礼抱着被子闷头笑骂臭不要脸。 当个爹还给他当矫情了。 屋里没动静,没一会儿屋外也安静了。 宋恩礼以为他真的乖乖听话回屋睡觉去了,正准备开门出去瞧瞧,掀开被子一看,萧和平正站在床尾脱衣裳。 “你,你咋进来的……”哪怕是最亲密的人她也被惊了一下,倒不是害怕,那种感觉就像是跟小伙伴玩捉迷藏游戏被抓到了。 萧和平指指挂在门把手上的细铁丝,“我刚叫你了,是你自己闷在被子笑得得意忘形没听到。” 刚一进来就看到媳妇抱着被子在床上抖,吓得他差点以为羊癫疯犯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春节放假 , 宋恩礼看着他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就胆颤。 不管撸啊撸还是深喉她都得遭罪,前者手颤到让你怀疑自己刚按上假肢,后者会直接体验一把窒息的酸爽! 特别是遇上憋了这么久的野兽。 “你出去吧,我困了。”她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把被子一扯,蒙住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不过在对上那双温柔的眸子后也随即闭上。 萧和平把衣裳折叠好放桌上,俯身好笑的看着她,“我又不对你干嘛,你怕啥。” “真不干?” “不干,干了娘非揍死我不可。”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侧身掀开被子把她团到怀里,“乖,咱就搂着好好睡会儿。” 宋恩礼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歪着脑袋仰了好半天,然后在他手掌温暖的撫摸下才将脸蛋埋进他怀抱,“萧和平你真好。” “想不想要更好?” “嗯?”宋恩礼一怔,搂着她的人已经滑到被子底下。 “萧和平你想干啥……”宋恩礼意识到他的意图,正准备阻止,一阵軟濡从身下传来,本就敏!感的孕期身子顿时虚空了起来,“别,别闹……”她抿着嘴唇轻声哼哼。 萧和平不是第一次帮她口,但却是第一次做得这么细致,每一下都带起電流在她身体里流竄,每一下都是那么的勾,魂。 底下澤澤声不断,蓦地涌来一阵舒服的颤栗,宋恩礼嚶嚀着,暖!流傾瀉,被单被揪到变形。 偏偏萧和平还不放过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大门突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萧和平火急火燎从被子底下钻出来,才刚把軍褲套上,他娘已经沉着脸站到门口,“老四你跟我过来。” 宋恩礼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了,做这种事的时候正好被婆婆撞见还真是没脸做人…… 她愤愤瞪了眼萧和平:都怪你!进来不关门! 萧和平无辜得要命。 他也没想到他娘会这么快回来啊! 他快速穿好衣裳出门,他娘大钳子似的手一点没客气往他胳膊上招呼,“小兔崽子!我咋跟你交代的!怀孕前俩月不能碰不能碰,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你媳妇这小身板万一整出点好歹来有你哭的!” 萧和平更冤。 再看这窗外飘着雪的天儿,感觉深冬里都能打个闷雷下来。 他是真的没干啥,也没打算真干啥,就是想欺负欺负他媳妇,可这话他没法跟他娘说,只能闷声不吭的抿着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王秀英看着这才觉得气顺了点。 别人家儿子二十六起码都是俩孩子的爹了,自家老儿子这儿才刚有动静,在这事上又是个没轻没重的,她这个当娘的就是厚着脸皮也得给他看好。 又把萧和平批评了好一会儿后,她明令禁止他再靠近宋恩礼,回屋又叮嘱宋恩礼一定要防着点萧和平。 她是真把宋恩礼当亲闺女一样待着,所以说话的时候很自然的就代入了亲娘的角色,宋恩礼听着暖心,不住点头,可是身体里被萧和平撩起来的那一半的火却是不上不下的烧着,叫人难熬。 接下来两天,王秀英买供应都挑着时间,萧和平去上班她才出门,萧和平下班前她准保已经回家,根本不给两人亲密接触的机会。 而罗立秋也在王秀英的再三要求下在招待所多住了两天,她腿脚不方便,王秀英顿顿把饭给她送去,并且把住宿的费用也一并兜揽,这让罗立秋感激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咋报答,从家里出来时她身上统共就带了点洗漱用品一身换洗衣裳三个贴饼子和五块钱,那钱有小一部分还拿来做了来时的路费,根本买不了啥像样的东西,再说她连票证都没有。 她只盼望着宋恩礼他们能早点回老家,这样她就能早点去江源头大坝上工,早点挣钱好好感谢王秀英。 王秀英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老家,之前吴三妹到处宣传萧和平没法生娃,大队里的人虽然没当着她的面说啥,但私底下闲话肯定少不了,她就想早点带着已经怀上的小儿媳回去,狠狠打那些个长舌妇的脸。 好不容易二十六早上,萧和平上班前她特地叮嘱让他下班后叫小孙把车开来,自己则开始收拾东西。 二十六这天萧和平他们只上半天班,主要用于发一些年终福利,中午回家春节假期就算正式开始。 宋恩礼看到后备箱里装着的活鸡蔬菜喜糖啥的有些吃惊,数量太多而且还有半扇新鲜猪肉,连皮带骨的咋着也得好几十斤。 “哪儿来的?” “结婚用的。”萧和平揉揉她脑袋,把她扶上后座后继续上楼搬东西,并没有跟她解释太多。 但宋恩礼知道,这么多东西肯定花了他不少功夫。 副食品商店里买个二两肉都得排一宿的队,更何况这小半头猪,不过肯定也不是肉联厂出来的就是了,肉联厂的猪屁股上都烙着印记,这只就没有。 她一早就料到以萧和平的大男子主義绝对不会允许结婚酒席上让她出东西,所以一直也没跟他商量过这事,对即将到来的酒席也就是个没所谓的态度,东西不好弄,心意到就成,但是萧和平的这份心意却是着实叫她感动,因为他是真真把她搁心尖儿上了。 再想想别人,哪个不是一把瓜子糖了事,更差的凉白开都有。 “宋同志,到时候我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吗?”罗立秋在王秀英的帮助下上了前座,前两天她倒是听王秀英提过一嘴,不过一直住在招待所里没机会问。 知道今天要坐车去江源县,罗立秋特地没抹药酒,出门前把腳踝上残留的那点也给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味儿都没留下。 宋恩礼抱着热水袋笑得眼睛弯弯,“当然可以,本来就打算叫上你的,我娘说了你这腿是为了救她才伤的,咋着也得在我们家养好了再走。” “啊?这可不行。”罗立秋连连摆手。 已经白吃白住人家两天,再去人家里住她心里过意不去。 “可我后天结婚呀,你要是今天去江源头后天还得大早就赶过来,那儿也没个车出入都不方便,而且就你现在这个一瘸一拐的铁姑娘队也不能要你,到时候你去了住哪儿?” 罗立秋踌躇。 其实她打算去求求铁姑娘队的队长看能不能先收她留下,等她腿伤好了以后一定加倍干活补偿。 可是江源头偏僻,要参加宋恩礼的婚礼的确来回不方便,最主要的是她现在走路都走不利索。 宋恩礼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又道:“这事你也别有心理负担,要是没有你我娘这回非摔惨了不可,你就听她的安排让她心里安心点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罗立秋也只能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两人坐在车上闲聊,没一会儿功夫楼上的东西也已经搬妥当,除了早就说好要带回老家的缝纫机,还有一些王秀英准备下的供应和衣物,七七八八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宋恩礼真怀疑后备箱那门一开里头的东西就会掉一地。 王秀英敢在萧和平之前上车,往两人中间的位置一坐,生生给小两口隔开。 萧和平无语的看着他娘幼稚的行为,这青天白日的车上还有这么多人,他能干啥啊他! “小孙,等会儿尽量放缓车速,避免颠簸。”上车前,萧和平往宋恩礼怀里塞了只软乎乎的大枕头,又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路途颠簸,他还真有点不太放心。 宋恩礼看着他磨叽的样子莫名想到了陈招娣,抿着嘴角轻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许秀恩爱 , 小孙依言把车开得很慢,加之一路上积着厚厚的雪减少了颠簸那种感觉跟坐轿子似的舒服,晃悠悠的,宋恩礼上车后没多久便给晃睡过去了,王秀英怕她脑袋磕车窗上,不情不愿的跟萧和平换了位置,让宋恩礼能窝在他怀里安安心心的睡一会儿。 这阵子小儿媳孕吐得厉害,晚上根本睡不好,眼睑底下都青的,可把她给心疼坏了。 怕打扰宋恩礼睡觉,一路上谁也没敢说话,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到家时,已经近晚饭点,本就灰蒙蒙的天擦了黑。 春节前后这几天地里没啥活,大队会给社员们放集体假,让他们能够有时间为春节做准备。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蒸蒸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 虽然收成不好家里的东西有限,但作为一年中最大的传统节日社员们还是对它报以二十万份的期待。 嘴上反着封建迷信,骨子里每个人都希望新年能有个新气象能行大运吃饱饭,平时攒着的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东西也在过年的时候拿出来,犒劳犒劳一家老小糟了一年罪的肚子。 这天就是二六,蛮可惜的是大队里的任务猪上交后就剩下几头小猪崽,还得养大了明年交,所以今年就没分肉,不过大部分人家都腌着宋恩礼刚来的时候打的那只野猪的肉,所以多少还能填补上。 这个点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出白烟,就是那味儿不大好闻。 宋恩礼一下车就捂着嘴先干呕上了,早就盼着他们回来的周娟等人赶紧把她扶上,王秀英招呼家里的男人把东西一齐搬进屋,罗立秋没好意思再让她扶自己,先瘸着腿就从车上下来了。 萧家人才发现原来车上还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姑娘! “四表嫂,这个是?”王胜男凑到宋恩礼身边眨巴眨巴眼。 “我一朋友,为了救我娘崴了脚,娘心里过意不去就让在家里先养好伤,顺便吃我的结婚酒。”宋恩礼坦荡荡的样子让王胜男有些失望,“还以为你们在哪儿替二表哥相看好了姑娘带回来……” 宋恩礼怕罗立秋听了误会,赶紧捂住她的嘴,“想啥呢你。” 王胜男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这也不能怪她嘛,附近的姑娘介绍了好几家王秀英一个也没瞧上,突然带了个女的回来,她还能咋想? 小孙正好跟萧和平两人抬着缝纫机从她们面前经过,王胜男无意中瞥见那张略带稚气的黝黑面庞,脸皮子一烫,触电般收回视线。 搬好东西后时间还早,小孙就拒绝了王秀英留他吃晚饭的要求,这段时间他在政委家里吃饭的次数太多,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临上车前王胜男正好也从屋里出来准备回家,小孙犹豫了一会儿,从车里拿了个纸包出来往她手上一塞,红着脸开车跑了。 王胜男怔愣的站在原地,直到那俩威风的大嘎斯彻底没了影才缓过神来,低头打开纸包一看,一条簇新的大红色围巾! 那抹红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把她的脸都给照红了。 王胜男瞪着眼睛傻了似的,突然把围巾往脸上一捂,羞赧跑开。 萧家地窖里,王秀英正忙着把从省城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好。 撇开今年大队分下来的口粮不算,光是自家的精细粮食就有两三百斤,米面都有,大大小小的猪肉加起来起码得一头,蔬菜啥的也都管够。 生怕荤腥不够,她提前几天就让几个儿子拿上萧和平之前做的钓竿去上游河砸冰钓鱼,如今灶间大水缸里也养了十好几条还有不少河虾,还有老儿子今天弄来的几只鸡和家里攒下的鸡蛋,办几桌喜酒应该是够了。 这段时间她去省城照顾宋恩礼,地窖的钥匙也一并带走了,只留了够吃的口粮放灶间让丁俊兰负责做饭,连点肉沫都没给,今天二六,小儿媳和老儿子也回来了,而且家里还有客人。 王秀英寻思着咋着也得让他们吃痛快了,从悬着肉的木杆上挑了刀差不多两斤左右已经冻成冰条的猪肉颠了颠,锁上门离开。 主屋大炕上,几个女人孩子正盘腿围着宋恩礼,艳羡的看着炕桌上的鸡蛋糕和那一大茶缸子冒着热气的奶粉直吞口水。 这没见过哪个女人怀个娃能稀罕成这样的,就差当祖宗供着了。 可萧和平就怕刚才一路坐车过来饿着他媳妇儿子,觉得这些还不够吃,没一会儿又蒸了一大碗鸡蛋出来,上头淋着厚厚一层红糖汁。 这是他唯一会做的东西。 宋恩礼哪吃得下这甜腻腻的玩意儿,装模作样舀了一勺全分给了那几个眼巴巴的孩子们,并把萧和平拉到灶间低声警告,不准他再当着罗立秋的面秀恩爱。 人那儿一辈子婚姻无望无家可归,你这儿恩恩爱爱情意绵绵这不是给人心里添堵嘛。 萧和平嘴上答应着,转眼抛诸脑后。 别人堵不堵的,跟他有啥关系? 周娟嘴皮子快,喜欢八卦,宋恩礼去灶间那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把罗立秋的情况打听清楚,得知她要去江源头加入铁姑娘队,惊得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妹子,你咋就这么想不开捏!这细皮嫩肉的上那儿去遭罪去!” 罗立秋长得虽然并不白,也并不细皮嫩肉,但在周娟她们这种天天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的糙娘们儿眼里那就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她看着罗立秋,很是可惜的摇头。 “要我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就该留在家里好好找个好人家,女人只有嫁人生娃这辈子才算是完整的,这一时冲动的光荣带不来啥,你瞧瞧我们大队里那几个知青,当初死活要来支持生产,现在都快他娘的整歇菜了……” “大嫂。”宋恩礼轻咳一声,打断周娟的话。 除非是真的让那满腔热血冲昏了头,否则谁愿意去那地方受苦受难,不过是无奈罢了。 “都别干坐着,该干啥干啥,二九办喜酒今儿都二六了赶紧准备上。”王秀英拿着猪肉条从地窖回来,给几人指派活计。 家里的几只活鸡不能养过夜,不然又该被哪个吃饱了撑的举报割资本主义尾巴,所以周娟和丁俊兰就被打发去了杀鸡,萧建国和萧建业则分别出去借碗筷和桌椅板凳。 估摸着得有个几桌人,家里的碗筷桌椅有限,只能挨家挨户的凑,只是年底了谁家都有几个走动的亲戚所以得提前打招呼,不然万一赶巧了去接没有,到时候客人们就得端着碗站着吃了。 就连萧和平和萧铁柱都被打发出去通知亲朋好友,偏偏王秀英反常的把萧建军给留了下来。 知道没可能,可她这心里吧总还是抱着那么点希望。 万一俩孩子就看对眼了呢? 当娘的私心,宋恩礼也看得出来,她抱着热水袋懒洋洋的靠在炕上看着萧建军被王秀英指挥来指挥去,萧建军老实,打从罗立秋进门时看过一眼后眼神就再也没往人家身上瞟过。 而罗立秋呢,估计也完全没料到好心接她回家的大婶心里打着这小算盘,坐在旁边帮着照顾还不会走路的五丫顺便跟宋恩礼闲话几句。 宋恩礼看着她抱孩子的妥帖模样,默默叹了口气。 要是被王秀英知道罗立秋的遭遇会咋想呢? 再开明的家长听说这种事应该也会有想法的吧,毕竟是这个年代的人,真不知道她当时帮着开口把人留下来对是不对。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一十九章 生儿生女都一样 “老四,你说娘到底想干啥啊,不会真打算把那姑娘领回家跟老二过日子吧?”萧建业和萧建国跟几个关系最好的人家订好二十九要用的桌椅板凳碗筷后,半道上碰到通知完回来的萧和平和萧铁柱,忍不住问了一句。 此时已经差不多六点,路上完全暗了下来,没有路灯,莹淡的月光洒在积满雪的路面上,隐约亮了一条道儿。 萧家男人个子都高大,腰腿笔直,远远看去像四颗大树似的。 萧和平独自走在哥哥父亲的前面,步伐飞快表情默然,“不知道。” “你咋能不知道呢,你那媳妇不就是娘帮着骗回来的。”萧建业追上去同他勾肩搭背。 这话有些口没遮拦,萧和平挺不高兴,塑在寒风夜雪中的俊脸看上去多了几分冷然,“胡说八道,我媳妇来这儿是特地来找我的。” “……”萧建业无语,回头看看自家父亲和兄弟也是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 “不过要说我是真不合适,这大过年的往出跑的姑娘能是啥正经人家的姑娘,缺管少教,老四你可得好好跟娘说说,千万不能着急给老二找媳妇就犯糊涂,一个陈招娣就够了,可别再往家里招那些个牛鬼蛇神。”兄弟四人,属萧建国思想最为古板,在这点上连萧铁柱这个当爹的都自叹不如。 所以这会儿他别过脸看向大儿子的眼神就带着鄙视,偏偏萧建国还不自知,笑呵呵的问了句,“爹,你说是吧。” “说的好像你媳妇没作过似的。”萧铁柱嫌跟愚蠢古板的人走一块儿容易被传染,疾行两步也追上萧和平,“老四你走那么快干啥。” “回家看媳妇。” “……”萧铁柱等人脚下一个踉跄,无语的看着萧和平走远。 萧和平进院,周娟和丁俊兰已经把他弄回来的几只鸡全部放倒,雪地上留了一滩醒目的血迹,被沸水烫过的鸡毛味从灶间传出来,还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似乎罗立秋和萧建军也在里面。 想起刚才哥哥们说的话,眉头几不可察的拧了一下,进屋先脱了军大衣在火炉旁烤手,等确定浑身没有一点寒气了这才走近火炕。 宋恩礼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下车又呕了那么些时候,这会儿已经没了精神,整个人懒洋洋的歪在炕上眯着眸子,看样子是睡过去了,身上搭着她来时穿的那件军大衣。 估计是怕吵到她,连刚才还在炕上的五丫都被抱走了,主屋里就剩下他们俩。 萧和平探了探她怀里的热水袋,已经半凉。 他轻手轻脚伸过去拿,手上稍微一有动作,睡着的人儿已经睁开眼,带着些许懵懂迷瞪着看向他,雾蒙蒙的,“你回来了。” 萧和平心头一软,有些懊恼,“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他本来想低头去亲亲他,不过听见父兄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口,便只是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我抱你回屋睡?” “不用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宋恩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男人们进屋,王秀英也掀了草帘子从灶间出来,脸上的喜色遮不住,“咋样,都说好了没?” “这有啥说不好的,知道老四要摆喜酒都高兴着呢,老舅和舅娘说等会儿来咱家看看红旗。”萧建国往灶间瞄了一眼,见罗立秋正抱着五丫坐在灶台后烧火,脸上显得有些怪异,看着王秀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秀英视线收得快,没留意他的表情,“那就好,收拾收拾吃晚饭吧。” 听说要吃晚饭了,挤在灶间烤火的孩子们又都涌了出来,萧和平提前下命令,“都消停点,不许吵到你四婶。” “四婶也跟我娘一样怀了小弟弟吗?”三丫小心翼翼望向宋恩礼的肚子。 满屋子大人脸色一僵。 哪壶不开提哪壶。 打从陈招娣上回天没亮摸回来被送走后,家里就故意忽略了这个人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这冷不丁又说到她,各个都跟听到瘟神似的。 王秀英没好气的在三丫脑袋上拍了一下,“啥小弟弟小妹妹的,只要是你四婶生的都一样。” 虽然心底里是挺想要个大胖孙子,不过要是能得个跟小儿媳一样标致的小孙女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小两口还年轻,以老儿子那能折腾的劲儿不怕生不出儿子。 眼下最重要的是生一个,小两口感情好归好,可小儿媳毕竟是天上来的人,王秀英这心里头吧到底还是藏着些不踏实,她就指望着能有个娃彻底把小儿媳拴住,也希望小儿媳的爹妈在天上看到自家闺女生了娃能点头这门亲事,见不见他们没关系,但一定得见见女婿不是。 三丫听到这话,却像是听到世上最荒谬的话,小脸上写满震惊,“可我娘说女人一定得生男娃!” “她的蠢话你也能信?自己蠢也就算了还她娘带坏孩子,好了,以后都不许再给我提这个人,不然不准吃晚饭!”王秀英没了耐心,撇下三丫回灶间端菜。 三丫小声嘟囔了句:“我娘不就是因为生不出弟弟才被赶走的……” 宋恩礼无语。 都说女人怀了孕会激发母性心肠会变软,她也不例外,前阵子她还在想当初把怀着娃的陈招娣赶回娘家是不是不地道,应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作打算,不过眼下看来却是做得再对不过,否则这四个孩子还不定带歪成啥样,好在现在年纪小,如果有一个三观端正的好家长的引导想拗回来应该不难。 看来家里得尽快给二哥说个媳妇了。 家里有萧和平和宋恩礼在,菜色一贯丰富,今天又是蒸肉的日子,光是肉菜就准备了好几个,摆了一满桌。 罗立秋被狠狠惊讶到。 她知道萧和平家里条件不差,前两天她住招待所王秀英给她送饭几乎顿顿都能见到荤腥,可眼下却是满桌大菜! 鱼肉鸡蛋,搁她们家那是过年都吃不上的好菜色! 今天这才二六呢。 “立秋啊,来来来上炕桌,炕桌暖和。”按照惯例,客人得上炕桌。 罗立秋马上摇头,尽量把自己脸上吃惊的表情收起来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丢人,“婶儿,我腿脚不方便就坐底下吧,再说我一个没结婚的小辈坐炕桌也不合适。” 罗立秋长在鲁省某市,但爷爷奶奶啥的都在乡下老家,有时候也会回去,老家也有火炕,可是她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有人叫她上炕桌吃饭,刚才那一瞬间她真觉得王秀英比她亲爹妈对她还好,她亲爹妈都把她赶出来了。 不过萧家人对她客气,她觉得自己不能得寸进尺。 王秀英看看拥挤的炕桌,倒不固执,“那行吧,你自自在在就成,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千万别跟婶儿客气。” 周娟听到王秀英这话,脸上总算松快不少。 除了宋恩礼,她们结婚前都没来萧家吃过饭,进了门直接就坐了八仙桌,从来没上过炕桌吃饭,婆婆偏心红旗她没话说,红旗能耐,还给她买皮鞋她也喜欢,可对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罗立秋周娟就不是那么大度了,她觉得婆婆对大方二房三房的这碗水必须端平!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婆婆把这姑娘领回家心里其实打了小算盘嘞,不然刚才就不会单独把老二留下来了。 “咳咳……”萧铁柱突然轻咳一声。 所有人都抬头往炕桌望去,就见萧和平正把一筷子已经仔细挑过刺的鱼肉往宋恩礼嘴边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二十章 贿赂 一下子十来双视线,宋恩礼这个自诩厚脸皮的人都有些挡不住,错开脸不肯再吃他夹来的东西。 自从宋恩礼怀孕后萧和平就多了这个喜欢往她嘴里投喂的毛病,以前在省城还好,王秀英日常装成睁眼瞎,可这满屋子两大桌的人,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不许再给我喂东西。”她轻扯他衣摆,递去一记警告。 萧和平却硬要把鱼肉往她嘴里塞,自在得好像满屋子就只有他们俩,“我不给你喂你怕吐就不吃,饿着咋整?” 他收回手时抬头狐疑扫过众人,“都盯着我干啥,不用吃饭吗?” 众人赶紧把视线收回,埋头到面前碗里。 只有萧铁柱依旧笑呵呵的看着两人,喝酒吃菜都看着,看得宋恩礼心里发毛。 晚饭后。 萧铁柱趁大伙儿都去忙活,屋里就只有他们俩和罗立秋的时候偷偷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给她,“红旗啊,这是爹攒的,给。” “……”爹你有话就直说不成嘛,还整贿赂这套…… 不过这老头贪吃,能给她攒把糖就不错了。 宋恩礼没跟他客气,一颗都没给他留下全跟罗立秋两人分了,萧铁柱肉痛的看着她剥了颗奶糖塞嘴里,“红旗啊,爹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 “爹,你说。” “就是你肚子里的娃,能不能让爹来起名儿?你要相信爹的水平,你看老四他们的名字都是我起的,好听。”萧铁柱警惕的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就怕去给宋恩礼准备洗澡水的萧和平突然回来。 宋恩礼还以为他想说啥了不得的大事呢,从刚才吃饭时就开始神神叨叨,“这有啥,爹你想起就给你起呗……” 只要不叫驴蛋狗剩就成,只是她有点搞不懂为啥前面三个哥哥是建国建军建业到萧和平这儿就是和平,咋不叫建党捏。 “不行。”萧和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往火炕前一杵,“我儿子我自己起。” 萧铁柱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宋恩礼。 “那还是爹的孙子呢。”吃人嘴软,宋恩礼得帮萧铁柱说话。 “所以我的名字让他起了。”萧和平异常固执,上前一搭宋恩礼后脑勺,“这事儿没得商量,洗澡水已经在烧着了,咱回屋。” 宋恩礼默默把刚揣兜里的糖又给还回去,把罗立秋的那几颗也要了回去,“爹啊,对不住了啊,你看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您要不给小栓他们多起一个名儿吧。” “四表嫂!”正说着话,王胜男蹦蹦跳跳的从外头进来,抖开一身雪,王宝生和媳妇朱莲花紧随其后。 朱莲花一只手抓着只胖大的老母鸡,一只手拎着一篮子鸡蛋,进屋后便去了灶间。 宋恩礼一猜就知道她干啥,也趿着棉鞋跟了进去。 王秀英正在跟朱莲花推让,“你们家这是打算日子不过了?我们家的鸡又不是不会下蛋,赶紧拿回去。” 之前让宋恩礼变大的小鸡仔不知道多能下蛋,一个天到晚咯咯哒咯咯哒的昂着头,两只鸡加起来一天能有个五六个蛋,几天功夫就是一篮子,她宝贝似的供着,带去省城给宋恩礼的老母鸡都是花了好些细粮从别人手上换来的。 “这是我跟宝生的一点心意,是给红旗的又不是给你,红旗身子骨单薄现在又怀了娃一定要好好补补。”朱莲花固执的把鸡蛋篮子放灶台上,被拴着双脚的老母鸡扑棱着翅膀在地上打转,叫声凄惨。 “娘,就收下吧,不过等会儿得让舅娘从咱家抱一只鸡回去,不然咱家三只鸡又该被人说闲话了。”宋恩礼笑眯眯从兜里抓了一把糖往朱莲花兜里塞,“舅娘,这个你吃。” 朱莲花笑得嘴都合不拢,“老四娶了这丫头,福气哦。” 王秀英一如既往扬起仿佛自己被夸赞了似的笑容,“听到没,抱一只回去,这是我们红旗的心意,你得收着,不然二八二九你甭来帮忙了。” 普通母鸡一天只能下一个鸡蛋,有时候一个也不下,家里的母鸡一天能下两三个蛋,就算拿了王宝生家的鸡蛋王秀英心里也不会觉得过意不去,而且这是宋恩礼主动提出来的,她很高兴,不过她怕朱莲花把鸡杀了,一再提醒千万得好好养着这只鸡。 朱莲花拗不过,只得点头。 宋恩礼想起那三册书还没给王宝生,直接从灶间门出去,回屋拿了课本和一些粉笔练习本铅笔啥的过来,“老舅,都在这里了,这些练习本和铅笔留着考试的时候给孩子们做奖励,以后奖励这部分我跟萧和平来提供,这样也能提高孩子们的积极性。” 如果不是怕吊起社员们的贪婪心,就算办学校所有开支费用她一个人承担都没问题,不过很多人都有个毛病,总会把别人的好当成理所应当,甚至得寸进尺,她不想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王宝生今天晚上过来,一来是想看望宋恩礼,二来就是想打听这事,见到这些东西,高兴得不得了,“知道你俩有工资我就不跟你俩客气了,这些练习本和铅笔我就收着,不过粉笔和课本该多少钱还是多少钱,明天我给你拿来。” “这些东西没要钱,省城的老师听说咱们大队要办学校很支持呢,这些都是他们免费赠送的。” 王秀英突然从灶间出来,“宝生啊,办学校得招老师吧,我给你推荐一人。” 她拍拍罗立秋的肩膀,“这姑娘也念过书,品性也好,我觉得当老师正合适。” 她之前问过罗立秋,小学已经毕业,教几个毛孩子绝对不成问题,反正人暂时不回老家,去江源头做铁姑娘还不如留这儿当老师。 王宝生被他姐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有点懵,他已经跟知青都说好了啊! 连罗立秋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婶儿,我不行的。” “咋不行,我说行就行。”王秀英跟王宝生从来不客气,“你别跟我说大队里那几个知青,人支持完生产不得回老家啊,到时候谁去上课?这事就这么定了。” 王宝生没胆子跟他姐反驳,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后来萧建国他们听说这事明显不是很高兴。 就算真是那姑娘救了他娘,赔医药费也就是了,犯不着把人领回家来好吃好喝的养着,还给找工作,也不知道到底咋想的,老二又不是没人要,这段时间十里八乡的也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嫁到他们家,何必找个外省的。 当天晚上,萧和平又被他娘撵去了主屋跟萧建军和萧铁柱一个炕,她自己则领着四个丫头跟罗立秋一起挤在萧建军屋里,而被养成国宝的宋恩礼还是单独一个屋。 萧和平只要一想到接下来最起码还有一个多月得跟媳妇分开睡他就头疼,看到一脸冥顽不灵的他娘就更头疼了,一根细铁丝撬了灶间的木橱,就着花生米和油渣跟他爹和哥哥们喝了半宿的酒。 一早上起来,满屋子酒气,五个男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炕。 宋恩礼被熏得直皱眉,脚还没跨进去又退了出来。 “宋同志。”罗立秋走动不方便,只能在萧建军那屋门口朝她招手。 “醒了啊,睡得还习惯吗?”宋恩礼礼貌的问了一句。 论交情,她跟这个罗立秋远比不上王秀英,所以说话就显得客套许多,要是杨超英的话,说不定她会主动跟她提提王秀英的想法。 罗立秋点点头,“很好,就是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第三百二十一章 婚礼当天生事端 “咋了?”宋恩礼抱着热水袋进屋,二丫三丫四丫都比她起得早,这会儿炕上只有一个五丫,正睡得香,比她娘在时明显胖了一圈,小脸也圆了不少,看上去可爱许多。 跟陈招娣离婚后,萧建军的饮食起居全靠王秀英和两个嫂嫂帮持着,屋子里反倒比没离婚前整洁许多,墙上挂着的草编帘子挡去了土墙的泥灰,被子上虽然打着补丁也洗得相当干净,看着倒不像个单身汉的屋。 罗立秋坐在炕沿上,神情略显踌躇,“是这样的宋同志,你能不能帮我跟婶儿说说,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老师。” 王秀英一腔热情,昨晚上她没好意思当面拒绝,可回来想了一宿还是觉得自己不能留下来麻烦人家。 王秀英是因为她救了她所以想帮她,但事实上王秀英把她领回家让她不至于大过年孤零零一个人呆在江源头她已经十分感激,真不好意思再给人添这么多麻烦。 宋恩礼倒是没怎么意外罗立秋的话,这个姑娘挺要强,不然也不会孤身一人从跨省去加入铁姑娘队,不过她觉得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留大队里总比去江源头要好,至于其他的成不成那都随缘,王秀英并不是啥蛮不讲理的人,她之所以开口替罗立秋要这个工作多半还是处于感激和喜欢,总归是想帮她。 门没关严实,站在门口有点冷,她往里挪了挪,“你还是打算去江源头吗?” “嗯,我来的时候就想好了,就想跟解放军同志们一样多做点有用的事。” “可教书也是做有用事啊,孩子是祖国的未来,他们如果识字学到知识说不定会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就跟你去江源头修大坝似的,小学老师就是在给孩子们打一个好的桩基,有了好桩基修出来的大坝才会牢固。”那几个知青的品性说真的宋恩礼不敢恭维,还教书呢,别到时候把好好的娃给带歪了。 罗立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比喻,她觉得很有意思,大双眼皮忽闪忽闪的似乎在思考。 萧小栓兴匆匆推门进来,“小婶婶,听说你给学校弄回来课本啦!” 刚一觉醒来他就听到他娘说起这事,激动得扣子没扣好就到处找宋恩礼。 宋恩礼揉揉他脑瓜,微微俯身帮他把扣子扣好,“嗯呢,有三本,等过了正月估计大队里就会给安排学校的事,到时候你们就能去上课了,我屋里还有你四叔给你买的字帖和书包,等会儿拿给你,一定要好好念书知道不?” “是!”萧小栓一本正经的敬了个礼,小脸上的笑容跟春天里阳光一样灿烂。 罗立秋在旁边看到,觉得当老师这件事变得无比神圣。 如果她好好教书,是不是会有更多的灿烂笑容?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跟宋恩礼提那事。 宋恩礼看出她的纠结,倒没有继续再劝她,她觉得罗立秋肯定能想明白,不然的话她就是说破天去也没用。 果然当天下午罗立秋就来找她借书,正月一过大队里就会着手半学校的事,她知道自己文化水平有限,想提前备课做好准备。 宋恩礼马上让王胜男去找王宝生把那三本书拿回来。 二九办喜酒,二七二八都得忙,除了必要的收拾打扫外还得提前把一些菜做成半成品,等到二九那天再重新加工,这样二九那天才不至于手忙脚乱,除此之外,还得把馒头发好蒸好,不然二九来的客人多现做是绝对来不及的。 二八早上,王胜男和朱莲花和昨天一样早早来家里帮忙,家里甭管大人孩子都各有分工,连行动不便的罗立秋都主动抱着五丫帮着烧灶去了。 独独宋恩礼被王秀英以安全为由给送回屋去休息。 这段时间宋恩礼抽空就往空间跑,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又强壮,一般小活动根本不会有啥危险,而且孕妇稍微动一动对身体也比较好,所以把军大衣一裹,脑袋上压上雷锋帽,她便溜出去找萧和平去了。 从赵春兰家门口经过时,里面突然一瘸一拐跑出来个人挡住她的去路,“宋红旗同志!” 宋恩礼盯着她那张半边肿得不像样的糙脸好半天才想起来上次王胜男去省城时跟她说的,张梅花跟赵大傻结婚的事。 只是这也未免太惨了吧…… 赵春兰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个儿媳妇,咋就把人磋磨成这样了? 且不说她身上那件已经破得不像样子的土蓝色旧棉衣,缀满补丁,还有好些个破棉絮从破洞中钻出来,就她这张脸,以前好歹是个干净整齐的知青,现在满脸起皴还有好几处伤,黑瘦黑瘦的完全没有半点精气神,头发乱得更是比刚让人钻过的草垛子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想起她把自己踹下地磕破脑门的事,宋恩礼半点同情都生不起来,学着萧和平那样板起脸来,“你有啥事?” “宋红旗同志,我听说你帮着从省城弄了课本回来,你能不能帮我跟大队长说说让我也当个老师?我不要工资,给口吃的就成!”想起这段时间在赵家过的日子张梅花就觉得生不如死,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赵大傻虽然人傻可特别喜欢干那档子事,不管白天晚上逮着她就脱裤子,傻子力气又大,她根本挣不脱,经常被搞昏厥过去,醒来还会因为耽误干活而挨赵春兰的揍,这种日子她实在过够了! 她想搬出赵家,可没钱没票证实在没地方去,大队也不会给她开介绍信,所以她盯上了当老师这份工。 听社员们说大队里打算把刘芬芳他们家改建成学校,这样她就算不能住回知青点起码也能住教室里,而且当老师的再咋着大队里也能给点口粮,只要不再受那样的非人折磨,她就心满意足了! 宋恩礼弯了弯嘴角,“哪儿来的工资和口粮,知青们不都是吃自己做义务工的吗?” “可我听说大队里从省城请了个老师,现在就住在你们家,每个月有二十斤口粮还有两块钱!” “这话你听谁说的?” “大队长自己说的!” 这事宋恩礼倒真不知道,罗立秋到这儿也才那么三两天,她以为得过了年王宝生才会提上行程,想不到早早就放出风去打预防针了。 老舅就是老舅,是块老姜。 “我不想帮你。”她又不是圣母,帮一个害过自己的人,吃饱了撑的? 张梅花没想到她说话会这么直接,紧攥成拳的手几乎要被指甲给戳穿,把眼睛一闭,扑腾在她面前跪下,“算我求你,我知道你还在为之前那事怨我……” 宋恩礼扭头就走。 神经病。 堵着这条道儿她就不能换条路吗! “宋红旗!”张梅花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的背影,一拳头狠狠锤向雪地! 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不就是因为宋红旗嘛! 这个贱皮子,她都这样了,都被折磨的这么惨了,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居然还不肯帮她! 宋恩礼头也不回,丝毫没看到身后那人眼中的血红的恨意!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九,萧家院门上泼满鲜血,门梁上还钓着一只没了头的鸡! 因为外面的气温低,门上的血已经被冻得发黑,透着股诡异。 王秀英特地天没亮就起来,打算早早开始准备喜酒事宜,院门一开,气得当场掉眼泪! 老儿子结婚的大喜日子啊! 在她眼里办喜酒比啥扯证都正式,她是掰着手指头日盼夜盼就盼着这天,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这么跟他们家过不去! 王秀英真有种上灶间提把菜刀就宰人的冲动。 可想想马上就要到来的客人和酒席,咬牙愣是忍了下来,回屋拎了桶热水出来,正准备往门上泼,周娟从屋里出来看到,顿时破口大骂,“他娘的!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缺德事儿!” 王秀英本来打算自己偷摸着洗了好歹先把今天先过去,不然这事儿传出去别人当面不说背地里肯定也没啥好听的话。 可周娟这么一嚷嚷开,满院子的人都被她给吼了起来,连住得近的邻居都跑出来看热闹。 “哎呀我的娘嘞!这大喜的日子见血……”下面的话犯忌讳,人说一半就打住了,满脸惶恐。 特别是萧和平出来后,每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着惊惧和同情甚至还有嘲讽,仿佛他又成了之前那个克妻的男人,仿佛今天他结婚办喜酒就是遭天谴! 萧和平一言不发把两扇门全卸了,但他的脸色实在说不好看,阴沉沉的满是煞气,特别那锋利的眼神,好似看一眼就能把人凌迟! 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原本新郎是该喜笑颜开的。 “老四啊……”王秀英小心翼翼看向萧和平。 这人呐,越是在意一件事就越受不住打击,身子骨再壮都没用,老儿子对这场喜酒远比她期盼的多,她是真怕老儿子一个绷不住厥过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她叔 萧和平面无表情的扛着两扇门拎着那只无头鸡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下去了张老棍家,直接往屋里一丢,吓得正在炕上打鼾的张老棍猛地一激灵。 “四哥,咋了这是。”见是萧和平,张老棍满肚子准备开骂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先放你这儿。” 张老棍好奇去看地上的门板,一眼就认出这是萧家的院门,再看上面已经发黑的血迹和无头鸡,稍微一琢磨便猜到发生了啥,当下气愤道:“我倒要看看这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干下的好事儿!四哥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附近这几家的鸡我都熟,准保给你把这活腻歪了的找出来!” 萧和平没所谓谁来查,只是叮嘱,“这事儿别说给你嫂子听,也别让人知道你在查。” “唉,我记住了!” 这时候天还没亮,刚才看到的人也有限,萧和平想着,又去了一趟王宝生家,让他出面把那些个人的嘴堵一堵。 王宝生听说这事也是气了个倒仰,连烟杆子都忘了拿便直奔萧家去了。 然而宋恩礼已经被吵醒,这会儿正披着军大衣站在院子里,估计已经从多嘴的人那儿知道这事,脸上也不大好看。 “咋杵这儿冻着。”萧和平想伸手扶她,看这么多人,握了握拳收回手,“先进屋。” 宋恩礼很听话的回屋,萧和平跟他娘耳语几句也跟了进去。 今天这日子不能再出事。 萧家每个人都记着王秀英这句话,打发了看热闹的人后便开始紧锣密鼓忙活起来。 宋恩礼虽然生气,但却不是因为怕晦气,只是单纯的不高兴有人居然敢在她办喜酒这天搞事情! 不过她知道萧和平这会儿一定比她更郁闷,所以反而笑着安慰他,“不是啥大事儿,开门红嘛,喜庆。” 萧和平揉揉她脑瓜,搂过她后脑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嗯。” 两人都默契的把这事儿撇开,但其实谁都知道彼此心里一定藏着很多的不安。 这么多年来,哪怕是上战场萧和平也没这么不安过,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跳也变得又急又乱,总觉得似乎要…… 他很快换好军装出去。 宋恩礼默了默,拿上跟萧和平去沪市那回他给买的那套墨绿色羊绒列宁装进了空间。 阿呜看上去很兴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今天结婚的缘故。 宋恩礼揉了把它的狗头,兀自进浴室洗漱,然后上了个淡妆换衣裳。 这个年代的婚礼太简单了,简单到连“囍”字都没有,可基本上却是结一次一辈子不离,不像几十年后,闪婚闪离跟闹着玩儿似的,一点都不靠谱。 差不多七八点钟,外头已经陆续有客人到,王胜男拿着个小本子在门口逐一登记随礼。 萧家亲戚不多,大部分都是远房,有条件的就来,没条件的也通知到,至于那个八百年没联系的,嫁到市里吃商品粮眼高于顶的老姑,萧和平却是连通知也没通知。 当年他爷奶偏心,临死前把家里能拿走的东西全分给了这个老姑,老姑怕他们这家穷亲戚去打秋风,从此再也没回来过,他爹刚开始两年还上市里去看过老姑一家子,门都没让进就给撵走了,回来后他娘就彻底跟老姑一家断了亲情往来。 大队里沾亲带故的加起来大概能有个两桌,除了王宝生一家全家都在,其他的大部分都是每家的当家人来,其实可以带上孩子的,但大伙儿都相互体谅,知道攒点口粮办喜酒不容易,所以不管谁家结婚都约定俗成的一家只去一个人。 农村里的礼金一般就是三五毛的样子,不过也有客气的,比如贺卫东这种,他自己出了一块钱,然后他爹贺炳坤书记来的时候又出了一块钱,另外还拿了酒水糖果过来做礼,张老棍也给了一块钱,还送了不少自己钓的河鱼过来。 要好的几个萧和平都通知到了,还有盛利等过命交情的战友,盛利也是天没亮就从省城出发,小孙也来了,两辆大嘎斯才把人完全挤下,萧家门口又是吉普车又是自行车好不热闹! 而最引起轰动的是紧随那辆红旗轿车到来的大卡车! 车头挂着一个大红绸球,格外喜庆,卡车上三十六腿齐全,看样子全是高档货,特别那大衣柜的柜门上还带着两门老大老大的镜子,另外还有一架特漂亮的白色摇篮; 两头已经杀干净了的整猪,十只鸡,米面各立了好几大袋,喜糖喜饼好几大箱,各色棉布数匹,叠成条的彩色被子好几摞……琳琅满目看得人完全舍不得移开目光,特别是那一只只刷着枣红色漆的大木箱子,每个人都想打开上头拴着的那把黄铜锁看看里头到底装了啥好东西。 小田一下车,“娘家人来了!” 社员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是新娘子的娘家人来了! 他们老早就知道宋恩礼从沪市来的,却不知道原来宋恩礼娘家条件这么好! 一个个再看向萧和平,难免就多了些羡慕。 这不声不响的萧家老四,还死过俩媳妇,咋就这么好命呢! 要是搁平时兴许某些人还会搞事情,毕竟这陪嫁实在太丰厚,可是今天人结婚,娘家客气,谁也没话好说。 张老棍还一直暗暗感叹自己攀上宋恩礼这棵大树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不过的事情,他就知道萧老四这媳妇不简单! 不过某些看热闹的心里却是暗自打起了小算盘,譬如啥时候上萧家“借点儿”又或者讨好讨好宋恩礼把自家闺女小姑子小姨子说给萧建军…… 同样的,严朝宗下车时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黑色羊绒中山装,长款黑色呢大衣,皮手套黑皮鞋是他冬天一贯来的打扮,脖子上的围巾还是宋恩礼先前送他的浅卡其色格子的那条。 到底是上位者,周身气场压不住,跟萧和平枪林挡雨中形成的强势凌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温文尔雅的威严,明明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但却给人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一露面就能让人心里清楚,这是个大人物,了不得的大人物! 社员们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这个大人物。 倒是院子里的王秀英等人听说宋恩礼娘家人来了,忙不迭丢下手头所有事出来迎接。 一看到严朝宗,萧和平的脸色冷了几分。 盛利好奇问他,“这省食品公司的严书记是你媳妇娘家人?她爸吗?可是一个姓严一个姓宋啊。” 虽然从来没听萧和平和宋恩礼提起过,不过盛利想想宋恩礼随时给他弄来的奶粉和他们家那么些个好吃的,倒觉得好像就是那么回事。 “她叔。” 她叔? 盛利有点懵,那她爸妈呢? 闺女结婚都不来吗? 萧和平抢在他爹娘开口前堵在严朝宗面前,“跟我来。” 严朝宗跟王秀英等人点点头,随他进院,小田张罗着让司机把东西搬下来,王秀英却不肯,让周娟去把宋恩礼叫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小儿媳娘家拿来的,是给小儿媳的,咋能搬到家里一家子囫囵吃用,得搬到小院去! 不过小院有蛇,她知道那是小儿媳的杰作,所以得先跟小儿媳探探底,那蛇到底还在不在小院,毕竟这都冬天了,万一把人咬伤了可不好。 宋恩礼刚收拾好自己,听到周喜滋滋的一口一个娘家人有那么瞬间真以为是娘家人来了,看到红旗轿车才反应过来是严朝宗,又看到那一大卡车的东西,鼻尖稍微酸了一下。 陪嫁多少直接影响女人在婆家的地位,严朝宗为了给她撑场子着实费心了,就那一卡车东西随便卖卖都够他们大队的人吃好几年了。 “大叔呢?”她问小田。 小田指指那头,“让萧同志叫走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二十三章 翡翠戒指 “老四也不知道干啥,一点礼貌都没有,等会儿我批评他。”王秀英对萧和平这点很是不满意,小儿媳娘家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咋能招呼也不打就把人叫走呢。 不过今天到底大喜,说话时她一直是笑盈盈的。 萧和平和严朝宗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会发生矛盾的人,所以宋恩礼倒没往深里想,“他们已经见过面,娘你别担心。” 王秀英诧异了一下。 见过面了? 这老四,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回头非得收拾他不可! 让小儿媳娘家人知道了,还以为他们家这是不重视呢。 “红旗啊,娘跟你商量个事,你看这车东西要不就先拉你们那小院去吧,家里人多,哪儿哪儿都塞满了东西,实在没地儿搁。”想起正事,王秀英把宋恩礼拉到旁边说悄悄话,“就是不知道那院子现在安全不?” 如果说实话,宋恩礼肯定不同意,王秀英知道她满心满眼想着他们家,从来不愿意藏私。 “安全的。”宋恩礼没反对。 萧家的确是没地方再能挤下这些东西,统共四张八仙桌一炕桌的酒席能用掉的东西实在有限,粮仓里还满得很,屋里更是,本来屋子空间就不大,原先的家具加上前几天从省城回来时搬回来的缝纫机啥的也挤得转不开身。 反正刚回来那天晚上她就把阿五给放了替代那两条已经冬眠的蛇,阿五在空间也呆了不少时间,多少带了点灵气,看个家护个院正好,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偷。 萧家三兄弟和王家的兄弟几人全成了免费苦力。 王秀英拿上钥匙带路,宋恩礼回屋去找萧和平和严朝宗。 “千万慢着点儿,地上滑着嘞。”周娟殷勤的扶着她,估计是抹了雪花膏带了点香气,“红旗啊,你们娘家是不是条件特好?刚那个是你家啥人,看着可了不得。” “中年男人?” “嗯呢,就是中年男人,穿得跟大领导似的,坐的那车威风的很!” 宋恩礼想了想,“我爸爸辈的,我能叫他一声叔。” 周娟本来还想问问为啥你爹娘不来,看到不停朝自己打眼色的娘家老爹,随即转了话题,“红旗啊,嫂子前几天给我这小侄子做了件小夹袄,回头拿给你。” 管她爹娘来不来,只要娘家送东西来就成。 有了这么些东西,她感觉自己这辈子只要能呆在萧家就绝对不会饿死,所以必须好好打好跟这个四弟媳妇的关系,坚决不能再让老三家的一个人占便宜! 这段时间她可是尝到甜头了,不但有那么些个棉花棉布毛线,还有765皮鞋和雪花膏!连他们家男人都有一双结实的大头皮鞋,过年他们两口子都能穿身新的! 宋恩礼也看到的周娟的父亲,跟丁俊兰家一样,两家都是大家长来了,刚王胜男还在跟她说都随了五毛钱的礼。 她下意识望向主屋门口,王胜男和小孙两人正红着脸别别扭扭的在那帮着收礼金,一个负责收钱一个负责登记。 “娘昨天还在说让大嫂跟三嫂去娘家拜年的时候拎上点东西,啥时候去你就啥时候去找娘,只要咱家和和美美的,比啥都强。”周娟这段时间确实表现得安分,但鉴于她跟萧小树之前的种种,宋恩礼还是有意无意的提醒了一句。 不过小夹袄的情,她也记着了,以前周娟可不是能从自家往出拿东西的人,也算是个不小的改变。 周娟心里当然清楚自家婆婆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这话,要么是四弟媳的主意要么就是四弟媳借了婆婆的名义,总之是对她们好,想想那件做得软蓬蓬的塞了好些絮棉的小夹袄她就觉得值当,宋恩礼不是小气的人,这下她回娘家啥面子里子都有了! 她不住点头,“谁说不是,家里和睦比啥都好。” 说话时宋恩礼已经推开自己那屋的门,周娟见萧和平和严朝宗都在里面就没敢跟进去,把她送到门口就走了。 “你俩躲这儿干啥?” 火炉子烧得温暖的屋子里,一黑一绿两道身形欣长笔直,听到声音双双别过脸来,脸上皆是温柔宠溺。 严朝宗先萧和平一步开口,“娘家人帮你撑腰来着,先提个醒儿免得以后他犯错误。” 他看着眼前这个俏生生姑娘,笑得一派温和,可你细细瞧他的眼睛啊,那里头分明黯淡无光。 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那种感觉比知道她要跟别人扯证比得知她怀孕更难熬,小小一个姑娘,他想搁在心尖儿上疼的人,却由他亲手送嫁……心头酸酸的涩涩的,好像儿时要哭时的眼睛。 “听到没,不许欺负我要对我好。”宋恩礼嬉笑着挽上萧和平胳膊,略施淡妆的小脸上幸福洋溢,带着几分这个年纪姑娘该有的自然娇嗔,“不然我就告状,大叔帮我收拾你。” “哪儿敢,你不欺负我就不错了。”萧和平跟往常一样揉了把她的脑袋,却轻而易举的让严朝宗感到挫败。 这个简单的动作,他曾经费了偌大的勇气才敢尝试过那么一回。 而宋恩礼抬头对上萧和平眼睛时眸子里闪烁的星光更是让他看得羡慕不已。 宋恩礼虽然跟他关系亲密,但从来没有这样恣意过,她在他面前跟在萧和平面前完全是两种姿态,他突然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凝滞了一下,不敢再继续下去……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古色古香的金丝楠木小方盒,约莫也就是个掌心大小,在昏暗的房间里隐隐晃着光。 宋恩礼看到这东西,心脏却是反常的猛烈跳动了两下,她本能的捂住胸口,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空间里,阿呜激动得要发疯,甩着大舌头欢喜的原地转圈圈。 “外面那些东西都是给别人看的,这个才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在严朝宗把盒子递过去之前,宋恩礼已经失控伸手来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要这个盒子,仿佛看到了久违的几十年后的亲人。 萧和平和严朝宗也看出她的反常,她的手指在颤抖,细白的指尖看上去脆弱的厉害。 没来由的,因为早上那只无头鸡带来的不安愈发加深。 “红旗……”萧和平甚至想把这盒子抢走,可盒子已经到宋恩礼手上,她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但眼眶微微泛着红,“谢谢大叔。” “你喜欢就好。”她低着头琢磨那只盒子,露出半截修长白腻的颈子,严朝宗差点也伸手去揉她脑袋,手指一顿,改成摘掉自己的手套,“走吧,该出去了,新郎新娘都躲屋里可不行。” 宋恩礼“唉”了一声把盒子打开,金灿灿的缎面中央,一枚莹润的翡翠戒指闪着柔光…… “这东西……”好熟悉。 她丢开盒子,独独把这枚戒指拿出来,“大叔也懂?” 这枚戒指上翡翠的风华已经完全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这是浑然天成的宝,的确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礼物,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它值钱,很值钱很值钱。 “略知皮毛。” “谢谢,我很喜欢。”宋恩礼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但萧和平仍紧凝着她,眉头深锁。 怕今天这日子人来人往的会有人无意闯入屋子里看到,她假装把戒指往衣柜里放随手就给搁进空间。 “走吧。”萧和平牵上她的手,宋恩礼转过身时,眼泪吧嗒掉下,紧接着便是没来由的一阵晕眩,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这枚戒指会感到眼熟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宋小姐 等她再睁开眼,耳边人声纷杂,眼前赫然那座灰蓝色的彩钢板被烧得焦黑的危险品仓库! 只是周围,周围全是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小红帽的仓储基地工作人员和来往的货车,那繁忙的景象,同她当时跟父亲去视察时如出一辙! 宋恩礼脑子空白了一下。 萧和平! “萧和平!”她穿回来了,那萧和平呢? “美女,你找谁?”有个工作人员见她神情恍惚好心问她。 宋恩礼扭过头,那人惊呼一声,“宋小姐!” 宋恩礼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突然身形一晃,直接倒了下去。 黄泥土墙绿色麦田,泥泞马路巍峨高山,一排排灰扑扑的矮楼房,小小的单人床,整齐叠放的军绿色豆腐块……一帧帧一幕幕,如放电影般在她脑海里掠过。 耳边悠扬的口琴声,是她熟悉的曲调,轻快又哀伤 勇敢战斗保卫祖国 喀秋莎的爱情永远属于他 …… 是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还有他挺拔却无奈的背影。 红旗,别离开我…… 红旗…… 媳妇儿…… 萧和平…… 萧和平…… “萧和平!”宋恩礼猛地坐起来,脑袋一阵晕眩,她下意识捧着头,人已经被揽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小礼,没事了小礼,别怕,爸爸在……”宋父轻拍她后背,眼睛里全是疼惜。 宋恩礼贴在他怀里,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个陌生病房,奢华的装修,崭新的摆设,还有桌上那些鲜艳的花朵……无一不在向她证明这个地方的它已经不是那个她熟悉的六十年代。 那些残破的陈旧的,全是消失不见了。 没有萧家,没有婚礼,更没有萧和平…… 那种把心从身体里活活剥离的感觉,比她穿到六十年代时更深刻! 良久,良久,她终于像是认命了似的合上眼,眼角泪光闪烁,“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宋父一下子也湿了眼眶,紧紧搂着久别的女儿。 他的心头肉命根子,他唯一的独生女啊! 就这么在仓库爆炸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整消失了十个月! 这十个月来,他动用了所有关系翻遍大半个国土,贴出不计其数的悬赏启事,可是他的女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礼!”虚掩的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宋母跌跌撞撞跑进来,过度的喜悦让她激动到失态,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从前端庄的贵妇姿态,她只是一个差点失去女儿的母亲,她抱着失而复得的明珠时一样潸然泪下。 十个月时间,她瘦得有些脱相,手背上青筋暴起,脸上容光不再,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一圈。 不止是母亲,她的父亲也老了,好像就在瞬间老了下去。 “爸,你见到我时有看到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吗?”宋恩礼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宋父微微蹙眉,同宋母相视一眼,似有难言,但是很快被隐下。 “没有的,仓储基地那边的负责人给我们打电话说看到你我们就亲自赶去接你了,就只有你一个人。”宋母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花,又重新把她搂进怀里,“好了好了,别管什么军人不军人了,只要你回来就好,谢天谢地老天爷把我们家宝贝囡囡送回来,谢天谢地……”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再听到这话时,心口还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撕裂了一把,雪上加霜。 “小礼,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饿了吧,妈妈这就叫张嫂给你把好吃的拿来,你看你都瘦了。” 宋恩礼皱了皱眉。 垂眸盯着自己那双被养得珠圆玉润的手。 萧和平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好吃好喝的全紧着她,哪儿瘦了,咋可能舍得让她瘦! 哪怕说着话的是自己的母亲,她也有些不太高兴。 “小礼?”宋母和宋父见她皱眉,变得无比紧张。 他们家这宝贝疙瘩遭了大罪回来,再也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不能有一点儿不高兴。 “我没事,我不饿。”没有半点饥饿感,她下意识开口,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又改口道:“还是吃点儿吧。” 看到身上的病号服,她扭头问宋父,“爸,我身上穿的衣服呢?” 刚穿回来时,她明明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身墨绿色羊绒列宁装,可是扫了一圈,病房里并没有。 宋父脸上一僵,“可能张嫂帮你换衣服的时候随手给扔了吧,只是套衣服而已,你喜欢那个样子的爸爸回头让人给你去买,要是买不上就做,家里的服装公司……” “你说什么,扔了!”宋恩礼一急,又开始掉眼泪,光着脚跳下病床趴在垃圾桶前手忙脚乱开始翻找,“扔哪儿了啊……” “爸。”她回头,“到底扔哪儿了啊爸,你快点说啊!那套衣服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是萧和平特地给她买来结婚穿的! 宋父沉默不语,扶着窗框的手狠攥成拳,手背上骨节凸起微微泛白。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把他好好的女儿毁成这样! 她才多大,怎么就狠心下得去手让她怀孕,怎么就虐待得她连一套破衣服都当成宝贝,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一想到自家的宝贝女儿可能在某处穷乡僻壤被什么人糟蹋苛待打骂,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宋父这心里就跟刀拉似的,恨不得把那王八蛋找出来一枪崩了! “小礼,衣服扔了就扔了吧。”宋父把她拉起来,蹲下来想给她穿拖鞋,可宋恩礼甩开他的手急急忙忙跑出门去,“妈,张嫂,我那身绿衣服呢,你们给扔哪儿了快点告诉我。” 病房卧室外是小客厅和厨房,老佣人张嫂正在厨房里把她的餐装托盘,宋母则在亲手给女儿煲汤,玻璃门没有关严实,淡淡的香味从缝隙中飘出来。 张嫂看了眼宋母,迟疑的低下头。 “小礼,你怎么能光着脚出来呢,医生说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你必须回去躺着好好休养。”宋母平静的把汤勺搁下,扶着她往回走,“听妈妈的话,先回去好好睡会儿,等会儿睡醒了就去看看你爷爷,你爷爷因为你的事已经病了很久,昨天听说你回来一激动又脑充血晕倒了,现在还在你隔壁病房里躺着呢。”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在看到女儿还算平安的归来后,宋母很快就调整好状态。 虽然看上去精神还是有些不佳,但仪态半点不失,大气又端庄。 “爷爷病了?”宋恩礼刚回病房准备躺下,听到这话一分钟没敢耽搁又跑了出去。 她跟爷爷的感情比跟父母更深厚。 父母这些年忙生意国内外到处飞,她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跟爷爷在一起,是爷爷一手教会她鉴定古董的能力,给她开蒙教她做人,连她的名字都是爷爷给起的,爷爷病了这事终于暂时让她放下了那身墨绿色的羊绒列宁服。 不过进门前,她还是不忘吩咐张嫂快点去把她的衣服找回来。 同样是医院最好的vip病房,宋爷爷这间跟宋恩礼那间一模一样,此时宋爷爷正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脸色微微泛青。 宋爷爷喜欢锻炼,平时没事就打打太极练个拳啥的,宋恩礼记得她穿越前爷爷的样子,看起来怪年轻的,老爱穿一身中山装或唐装,腰板笔直身材板正没有跟大部分老人似的发福松垮,那时候她还经常叫他老帅哥,想不到几个月时间,人却成了这样。 自己无缘无故失踪,家里人肯定很担心很着急,可是她穿回来却只想着萧和平,她突然觉得自己过分,看向宋爷爷的眼神里更多了些歉意。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就地解决 “金伯,医生怎么说?” 病房里伺候宋爷爷是老两口,金伯和他的妻子金婶还没结婚前就已经是宋家的佣人,伺候了宋爷爷大半辈子,从国外跟到国内,如今也是做爷爷奶奶的年纪,宋爷爷本想让他们回家怡儿弄孙颐养天年,可金伯不肯,非要留下来。 金伯恭敬的朝宋恩礼行了个礼,“老爷子年纪大了,有点小毛小病是正常的,如今大小姐您已经平安归来,老爷子早说过要帮小姐您带孩子,肯定会没事儿的,您放心。” “嗯。金伯,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陪爷爷呆会儿。”恐慌伤心过后,宋恩礼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当时陪父亲去视察仓储基地的时候她手上戴的就是那枚翡翠戒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穿到六十年代后之后戒指就不见了,所以当时刚到萧家时才会觉得少了什么,而这次她穿回来也是因为这枚翡翠戒指,只要有翡翠戒指她应该就能回去! 她记得当时翡翠戒指应该是被放空间去了。 宋恩礼迫不及待想要进去找到那枚戒指,然后回六十年代去找萧和平,妈妈说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也就是说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她把萧和平一个人丢在婚礼上,还让他一个人过了年,他那么没有安全感肯定会崩溃,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没回去,那些个克妻什么的谣言就会被某些恶毒的人给翻出来,没有人会在意是否洗白,死了俩媳妇跑了一媳妇,就是萧和平。 想到这个名字宋恩礼都心疼得不得了。 金伯和金婶悄无声息的带上门离开,宋恩礼立马走过去把门反锁,将爷爷弄进空间。 空间能够治病,只要爷爷在空间多呆会儿肯定能够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健康! 她把爷爷放在床上,跑去翻书桌抽屉,当时随手丢进来的时候她非常确定那只装着翡翠戒指的金丝楠木盒子在这个抽屉里,可是眼下,抽屉里除了萧和平的那些个勋章证书存折,还有那枚在他生日时戴过的女戒就再也没有别的! 宋恩礼懵了,抓起钻戒往无名指上一套,急匆匆跑出去找阿呜。 “阿呜,你有看到抽屉里的那枚翡翠戒指吗?金丝楠木盒子的你别说你不知道,这空间里就你能动弹。” 阿呜本来想摇的头僵住了,然后还是很无辜的摇了摇。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 “快点交出来。”宋恩礼朝它摊出手,“交出来我带你回白针山,你一六十年代的狼留二十一世纪算怎么回事儿。” 阿呜把头摇成拨浪鼓。 那时候宋恩礼问它是谁在她结婚报告驳回这事上捣鬼,它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知道严朝宗能搞到这枚翡翠戒指,好不容易把宋恩礼弄回家,能还给她让她再回去那就怪了! 它最讨厌就是那只鸽子,老霸占它的大馒头,绝对不能让大馒头再回去跟他在一起! “阿呜。”宋恩礼火冒三丈的揪住它耳朵,“你故意的是不是!快点把戒指交出来,不然我们家鸽子会伤心的,万一别人嘲笑他我不在身边谁保护他!” 阿呜无动于衷,最后索性把眼睛闭上了。 让它干啥都可以,就是这件事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坚决不能让它的大馒头回去! 宋恩礼说着说着,想到萧和平的处境不由得又红了眼眶,“阿呜啊,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把戒指还给我吧……” “小礼。”空间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宋恩礼赶紧闪回房间把爷爷弄回病床上,看到爷爷脸色正常许多,她也放下心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整整病号服没事人一样跑去开门,“爸,怎么了?” “先回去吃饭,这么久不进食胃该熬坏了,爷爷这儿有金伯照顾不会有事的,等会儿吃好了再来看也一样。”宋父揽过她脑袋,熟练的动作让她想起那个老喜欢这么揽她后脑勺的傻男人,鼻尖又是一酸。 宋恩礼快步躲开父亲的手,顺便躲开他的视线,疾步走在他前面仰了仰头把眼泪憋回去。 “张嫂,我的衣服找回来没?” 立在沙发旁的张嫂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对不起大小姐,其实衣服已经被我烧了,我们老家有说法要是不烧了那套衣服恐怕会沾晦气,我不希望大小姐您沾晦气。” “你说什么!” “我……” “小礼,不就是一套衣服嘛,妈妈帮你定制了很多新衣服,都是你喜欢的设计师,咱们先吃饭等会儿妈妈让家里的佣人给你送医院来好不好?”宋母跟宋父再次对视。 宋恩礼却完全跟没听见一样,直直盯着张嫂,“灰呢,衣服烧了灰总该有吧!” 张嫂被逼问得手足无措,“倒,倒了。” “倒哪儿了?” “小礼你别这样,都过去了,别再去想了好吗,你这个样子爸爸妈妈真的很担心。”宋父把她搂到怀里安抚,一面给张嫂使眼色,张嫂忙开门出去,没一会儿,一白大褂嬉皮笑脸的抱着一束百合花进来,“恩呐,回来了啊,快来给姐们儿抱抱,这么久没见怪想你的。” “我不想你。”宋恩礼嫌弃躲开他伸来的手,白大褂不气不恼,甜嘴的跟宋父宋母打招呼,宋父见到他,担忧的脸上总算露了点笑,“小凌来了,那你们年轻人先聊着,我跟你宋伯母先去隔壁看看小礼她爷爷。”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宋恩礼披上,替她拢了拢头发,“先吃饭再聊天,嗯?” 宋恩礼乖顺点头,只是看着满茶几的汤汤水水,却半点胃口都没有。 一出病房,宋父脸上笑意全无,沉淀着岁月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狠意。 宋恩礼的好相貌一半来自父亲一半来自母亲,宋父年轻的时候也曾是阶层圈子里出了名的大帅哥,为人绅士气度非凡,即使这一年多来宋恩礼消息全无他殚精竭虑也一直抱着希望,也一直温和宽厚,可现在,女儿的不幸遭遇却是生生把支撑着他的最后一根枯木折断…… 门口四名黑衣保镖两左两右把持门口,助理小庄关切迎上来,“宋董。” “事情查得怎么样?小礼那天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仓储基地?”宋父打发了妻子,双手负后往走廊尽头踱去。 庄助理紧随其后,态度恭敬,“说来也怪,我调看了整个基地的全部监控,里面根本没有大小姐的身影,而昨天进出基地的所有车辆在经过调查后也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大小姐她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那个发生过爆炸的危险品仓库外面,只是那仓库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昨天却全裂了什么也没记录下来。” “裂了?什么时候裂的?” “差不多就是昨天大小姐出现的时候,监控录像上显示停止的时间就是那个点,但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保安室正在抢修时外面员工已经发现了大小姐。” 宋父一只手搭在窗框上,眉头深锁。 当时女儿就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从爆炸现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度怀疑是有人刻意制造了绑架案想用来勒索他,可一天天等下来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派出去的人也全都一无所获的回来,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现在却又是凭空出现? 他觉得不可思议。 “继续查,把每一个进出基地的人每一辆进出基地的车全都重新排查一遍,一定要仔细,至于知情者,只要能提供任何有用线索,重谢。” “是,宋董。”庄助理看着大老板威严的背影,欲言又止。 “如果找到那个男人,不用回来禀告我,就地解决了吧。”宋父甩甩手,庄助理得到想要的方案,安心退下。 宋父沉默立在窗口眺望远处已经略微枯黄的草地,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十几年前的那个扎着俩小辫的小丫头在自家院子里跟他嬉戏的情形,那时候她才那么丁点儿,小小圆圆一团,总是蹭着他的大腿喊爸爸,那样的单纯快乐,他穷极一生想去保护好这小小的人儿,想要她一生一世都单纯快乐,却被那个可恶的男人给生生的毁了! “老宋。”宋母重新拿了件外套来给他披上。 宋父拍拍她手背,神情却是淡漠。 宋母苦涩的抿了抿唇角。 她跟丈夫属于家族联姻,两人本身没有多少的感情,女儿出生前丈夫一门心思奔生意,女儿出生后丈夫又开始围着女儿转,丈夫怕生下别的孩子会分走她对女儿的爱怕兄弟姐妹长大了会为了争夺家产伤害女儿,这么多年从来不肯再要第二个,她从十八岁熬到三十九四十,也早已经习惯了,只要女儿平安回来,什么都好。 “老宋,小礼肚子里的孩子……” “等她状态好一点找个心理医生开解开解再跟她说吧,这孩子留不得。”宋父依旧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二十六章 阿呜跑了 “姓苏的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呵。 宋恩礼气得差点没把茶几掀了! 要把她的孩子打掉! 她爸妈居然说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就是你听到的那么回事儿,昨天你的体检结果出来的时候你爸爸就来找过我,本来是打算等你先将养几天再跟你说这个事的,我这可是泄露天机,你自己心里有个准备但别把我卖了,否则你爸非捏死我不可!”苏时年最怕的就是宋恩礼的父亲。 他跟宋恩礼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作为学长期间他一直很照顾宋恩礼,两人的关系很亲密,回国后也没断了往来,只是后来去宋家做客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宋爸爸把他当成了宋恩礼的男朋友,差点没找人把他做了,还是他自爆自己喜欢男人,并且得到证实后宋爸爸才放过他的。 到现在想起来苏时年都觉得可怕,宋恩礼她老爹就是个标准的女儿奴,遇到女儿的事情他会疯的! “我不要打掉这个孩子。”宋恩礼态度异常坚定,“我已经结婚了,这个孩子是合理存在的,凭什么打掉他!”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苏时年失控惊呼,反应过来后旋即捂住宋恩礼的嘴,“我的小姑奶奶诶,你来真的啊?” 宋恩礼说不了话,只能点头。 “那你可千万不能让你爸知道。”想起那抵在自己额头上漆黑的枪口苏时年冷不丁就是一哆嗦,“千万记住了,不然我敢保证那男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爸可是恨不能你这辈子就别嫁出去。” 爸爸有点女儿奴,宋恩礼清楚。 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爸脾气好着呢,才不会这么暴力,再说了萧和平在六十年代呢,老爸要是有法子穿到六十年代把人弄死她一定抱着他的大腿一路顺过去把人救下。 苏时年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又叮嘱了一遍,“实在不行你就坚持不打掉孩子你爸妈也不能逼你,不过有些话我劝你还是别说,万一把你爸气着不划算。” 宋恩礼这回倒是没跟他抬杠。 她不怕把爸爸气着,就怕把他吓着,所以穿越到六十年代的事暂时她不打算告诉他们,太不可思议了,正常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说不得还会把她当疯子来看,现在好好的都已经想叫她去看心理医生了,翡翠戒指不在她手上,她连个证明的东西都没有。 起码得等从阿呜那儿把戒指拿回来。 对,马上! “玛丽苏你出去,我困了要休息了。”她起身撵人。 “才不要。”苏时年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管护手霜在那双比宋恩礼还细腻修长的手上来来回回的涂抹,“你消失了十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你不得跟我说说你到底上哪儿去了?还有你结婚了又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你爸爸可是动用了所有关系,要是登记结婚一逮一个准儿,不可能让你躲着。”他突然“唉”了一声,“我说恩恩呐,你是不是早知道你爸不答应你结婚,所以故意制造那次爆炸事件然后趁机金蝉脱壳跑去找那野男人?” “胡说,明明是它自己爆炸的,跟我可没关系。” “这么说来你是故意溜去找那野男人去了?” 宋恩礼若有所思点着头。 算吧,她到六十年代后最大的收获就是萧和平,比那满仓库满仓库的古董加起来都让她欢喜。 “什么野男人!那是我老公!”她一巴掌挥向苏时年后脑勺,不耐烦道:“出去出去出去,我要睡了。” 赶走苏时年,她直接进了里间把门反锁。 空间里不见阿呜的影子,往常每次她进空间阿呜必定欢脱的跑出来迎接,可是这次却没有。 宋恩礼有些火大,扯着嗓子喊,“阿呜,你最好在我发脾气之间老老实实夹着尾巴给我出来!那是我的戒指你凭啥给我拿走!” 空间里静悄悄的。 原先刚有声音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听到些鸡叫牛哞,后来时间久了,那些个东西也懒得叫唤了,静得可怕。 宋恩礼不用想也能猜到阿呜在躲她,仓储基地太大,如果在里面她完全找不到阿呜,她只能重新退出空间,在空间外边,她可以用意识控制里面的东西,想拿什么出来就拿什么出来。 阿呜跑不掉,老老实实趴在她脚跟前的地毯上,脑袋紧贴着地面,整个身体完全趴成一条直线,连尾巴都抻得笔直笔直的。 态度倒是端正。 宋恩礼蹲在它面前讨好的给它顺毛,“阿呜咱好好沟通沟通成不,把戒指还给姐姐,你要是喜欢二十一世纪你就留在这儿,住姐姐家里都成,要是想回六十年代姐姐就带你回去,两边穿呗,绝对不忽悠你,姐姐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让姐姐伤心。” 犀利的狼眼睛死死盯着她……胸前。 大馒头! “阿呜,我在跟你说话呢,你稍微给点反应行不行?”宋恩礼没了耐心把它耳朵拎起来,阿呜顺着她的起立而起立,发出哀求的“呜呜”声。 “装可怜没用,你今天必须把戒指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就叫小护士姐姐来把你的小鸡鸡割掉!” 阿呜猛地一激灵,昂头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要哭了,宋恩礼怔了一下,手也不由得松开,就在那片刻间,阿呜突然一跃而起直直扑向开着一道缝隙的窗户,缝隙瞬间被它挣大…… “阿呜!”宋恩礼急得一时间忘了阿呜的异能,怕它掉下去摔死,等她扑到窗口一看,楼底下那儿还有阿呜的踪影! 阿呜不见了! 在藏起她的翡翠戒指后直接跑了! “阿呜啊,姐姐跟你开玩笑的,姐姐绝对不会让小护士减掉你的小鸡鸡,阿呜你快点出来吧……”宋恩礼急得直哭,宋父在外面不停敲门,“小礼,小礼啊,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吗,先把门给爸爸打开。” “爸!”宋恩礼抓着门把手,差点给拽下来,“爸,你快点让人下楼去查查,有没有谁看到一头灰色的大野狼,大概有成年马那么高大,刚从我这儿跳……”她看着父亲越来越怪异的脸色,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多么不可思议的话。 是吧,这话听起来得多不可思议啊,还大野狼,还成年马那么大,这话谁能信。 “你太累了小礼,刚才只是你的梦而已。”宋父低头在她额头上贴了贴,“你需要好好放松一段时间,跟爸爸说说你想去哪儿,爸爸陪你一块儿去,就咱俩,等回来再从西伯利亚给你弄头狼,养咱家后花园那林子里好不好?” “我……”算了算了算了,这事儿用嘴它也说不清楚。 宋恩礼气呼呼躺回病床上,等她找到阿呜拿到翡翠戒指把老爸拽到六十年代去他就能信了。 可是她又在医院待了整整三天,阿呜都没有再出现过,不管她怎么召唤,阿呜就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三天,已经是正月初三,萧和平该回去上班了。 宋恩礼默默进空间跟以前每一次送他去省城一样给他收拾行李,准备满满几大饭盒的点心,萧和平喜欢吃的饺子,萧和平喜欢吃的甜食……全是萧和平喜欢的。 可是衣物和洗漱用品却是她临时从空间找来的崭新的,完全没有萧和平的气息。 宋恩礼裹着萧和平亲手给她硝的兔皮袄子坐在他们睡过的床上抹眼泪,脚边是他的存折。 以前她总怕别人骗他钱,现在倒好,她自己带着他的全部家当跑了…… 他怎么办? 萧和平怎么办。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二十七章 等她回来 火炉红彤彤烧得正旺,小小一蹿火苗印在精心编制的香茅帘子上跳跃得却是格外冷清,大红色的印花棉被端端正正叠放在炕柜上,炕桌上装有喜糖喜饼水果的搪瓷盘子皆保持着三天前的模样,分毫不见移动,就连那火炕的也温度也始终不曾减掉半分。 这原本该是间喜庆的屋子,可如今半点喜气没有,整个院子里都死气沉沉的,每个人都尽可能的不发出动静,就怕自己呼吸稍微大点劲儿都触人眉头。 王秀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进门前把眼角揩了又揩,半滴眼泪都没敢留下。 这三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咋过来的,办喜酒的时候小儿媳没有露面,老四和她叔都说是小儿媳她爹得了重病,娘家今天就是特地来接人的,反正已经扯证新娘子露不露面关系不大。 这漏洞百出的谎话也不知道有多少会信,反正王秀英这儿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小儿媳肯定是回天上娘家了,但绝对不是啥亲爹生病了回去照看,神仙咋可能生病? 可老四都这么说了,小儿媳她叔也出来帮着打幌子安抚来客,有些话她也只能放在心里,只默默的祈求她的神仙亲家快点把她的小儿媳送回来。 一想到小儿媳和她肚子里的宝贝疙瘩,王秀英忍不住又想抹眼泪。 一直都好好儿的,连结婚证都扯了,娃也有了,到底是哪儿让她这神仙亲家不高兴要在这样的日子把小儿媳接走? “老四,你收拾东西干啥?”进屋看到萧和平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收拾行李,王秀英赶紧把碗搁下。 萧和平半张脸隐在火光中,神色淡淡也看不出啥情绪,“假期已经结束我得先回部队。” “你要回部队?”王秀英下意识脱口而出,“那红旗咋办?” 正在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红旗她会回来。” 萧和平比任何一次都笃定宋恩礼这是回娘家去了,她是当着他跟严朝宗的面消失的,就像她给他看的那些个神神鬼鬼的书里写的一样。 不是去沪市,不是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他根本没办法找她,但他相信他的小媳妇一定会回来,她答应过他,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萧和平都牢牢记在脑子里。 这么爱他的小媳妇,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想到她第一次背着他去沪市寄回来的那封信,萧和平默默放下行李端起那碗饺子。 要是饿瘦了,他媳妇会心疼会生气。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她回来。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她回来。 王秀英叹了口气,接过他收拾一半的行李继续开始整理,“要不你还是去找找红旗他叔吧,他说他在省城,到底是娘家人,你让他帮你想想办法。” “好,知道了。”萧和平吃着饺子,却是味如嚼蜡。 严朝宗那儿他是得去一趟,虽然不知道他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帮他打幌子,但关于媳妇突然消失这事他得坐下来跟他好好谈谈,绝对不能外传! “四哥。”张老棍两手插在棉衣袖筒子里哆哆嗦嗦从门缝里探进来半颗脑袋,见王秀英也在,忙同她打招呼,“萧婶子也在呢,我找四哥有点事儿。” “有事儿出去说。”萧和平放下碗筷,连大衣也没拿,只穿着一身呢料军装走进风雪里。 外面已经零下几十度,饶是他身强体壮冷不丁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还是稍微被冻了一下,躁动的情绪也跟着逐渐平复,那双幽黑的眼珠子跟结了冰似的,半点温度都没有,“查到了?” “不是咱大队的鸡,我逐户逐户人家对照过去,每户都好好的养着两只鸡。”张老棍对上他的眼睛时猛地就是一哆嗦,淌了一后背的冷汗。 这他娘的,比这鬼天气还渗人! “不过有人看到二八那天早上张梅花跟四嫂在路上吵过嘴,张梅花也不知道为啥事还给四嫂跪下了。” 萧和平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寒风那么猛烈的刮动他衣摆,吹得那军绿色的两片在风中瑟瑟发抖,他却像是老僧入定一样,不冷也没反应。 “四哥?”张老棍见他良久未动,小心翼翼的探叫,“现在社员们私底下都在说我四嫂她爹生病就是让那断头的死鸡给冲的。” “你想个法子把张梅花叫到你家去,我一会儿就来。” “不先查查吗?” “不用。”他有一千一万个方法叫张梅花吐实话。 事情就是从院门上被泼了鸡血挂了无头死鸡开始的,那种不安的感觉太过于深刻,虽然他本身不迷信,可这件事未免也太凑巧…… 半个小时后,张老棍拿着给张梅花安排当老师的借口成功把张梅花骗到自家屋里。 萧和平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张老棍给捆成粽子,嘴里塞着一条满是精斑的破裤衩,惊恐的瑟缩在角落。 什么法子也不用,光是看到萧和平拿着那条被冻僵的蛇满满在火炉子旁烤得逐渐苏醒她就已经老老实实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就是她干的。 赵春兰的大女婿年前也不知道从哪儿搞了只鸡过来,赵春兰贪心想多攒几个鸡蛋就偷摸着把母鸡养柴房里了,后来她跟宋恩礼发生了矛盾就偷着把鸡砍了头把鸡血泼萧家院门上。 赵春兰知道这事后怕萧和平和宋恩礼找她们家算账,大气也没敢出更别提收拾张梅花,硬生生吃下少一只鸡的哑巴亏。 “四哥,现在咋办?”张老棍狠狠踹了一脚张梅花。 他还是第一次对女人提不起兴趣,这让他对这个腌臜的娘们儿更多了几分嫌恶。 萧和平眯了眯眸子,正准备开口,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口琴声,曲调那样熟悉…… 红旗! 他不管不顾往外奔去。 “娘!红旗呢,是不是红旗回来的?”他猛地的推开房门,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那跳动的炉火,只有他自己。 …… 宋恩礼放下口琴,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又从保险柜里拿了点现金,一并装进背包里,换上最轻便保暖的冲锋衣。 绣着深色复杂花纹的宫廷式波斯羊毛地毯从走廊这头的卧房一直铺到尽头书房,门口俩黑衣保镖比墙上挂的古老名画看上去还严肃,红棕色的双推木门显得有些沉重。 宋恩礼甩甩手屏退他们,端着刚煮好的甜汤轻声推门进去,“爸。” 宋父从一堆文件前抬起头看她,注意到她这身莫名其妙的打扮时,眉头郁结的情绪一闪而过,“你这是打算去登山?” “我想出去散散心。” “也好。”宋父笑着把她招到跟前,接过她手里的小托盘放下,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那爸爸就去交代一下,接下来这一个月都不工作,陪你去散心。” “我想自己去。”宋恩礼讨好的捧着宋父的手,“爸,你把身份证还我好不好?” 她已经出院,可是在家里她一天都呆不住,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萧和平,整宿整宿的梦见他,再这样下去,她会疯! 她必须去找阿呜,在沪市广发英雄帖没有半点音讯,只能去白针山看看,当初她是在山脚下捡到阿呜的,说不定阿呜会回那个地方,而且她也想去看看几十年后的青山大队和不知道在不在的萧和平。 宋恩礼连呸两声。 怎么可能不在,哪怕活到今天萧和平也才八十岁出头,他那么健壮还在空间里呆了那么久,肯定活得好好的! 宋父难得在她面前露出严肃的样子,“以后你不能一个人出门,要么我陪你要么你老老实实呆家里休养,爷爷病了,如果每天看到你爷爷的病会好得比较快。” 宋恩礼差点脱口而出爷爷的病已经好了。 爷爷从空间出来后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后来宋恩礼又趁他睡着的时候陆续把他弄进空间两次,现在的精神不知道有多好,红光满面的看上去比她还健康。 “爸,求你了,你就让我一个人出去逛逛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让那边子公司的人全程接待,我保证不作乱,等我回家以后我都听你的。” “你要去哪儿?” “燕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宋恩礼以为她老爸同意她独自出行的条件是在燕北子公司全程接待下再多加两名贴身保镖,可一下飞机看到停机坪上的数辆警车和警用摩托,她的脸被十一月中旬北方凛冽的寒风吹僵了。 “爸,你这是干嘛?我是来旅游散心不是来给人当猴的!” “小礼,爸爸只是担心你,爸爸就你这个一个女儿要是你再有点什么事你让爸爸怎么办?那边的警察子公司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不会影响你游玩,你就当多带了几个保镖。”电话里,宋父声音温和。 好端端的女儿要去燕北这偏远之地,宋父直觉反应那地方有问题,他就怕女儿再去找那个可恶的男人,没亲自跟过来已经是宽厚。 宋恩礼却是不依,“我们说好的,你给我一礼拜时间散心,你不能出尔反尔,你应该做一个好的榜样。” “回来后跟爸爸去国外住一段时间。” “行。”宋恩礼满口答应。 只要她找到阿呜拿回翡翠戒指,到时候她就可以把萧和平带去见爸爸,萧和平这么优秀,爸爸肯定没话讲。 宋父叹了口气,用座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没一会儿,停机坪上的警车全部撤离。 可是两名保镖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摆脱得掉,宋恩礼没法子,只能叫他们换上跟自己一样的冲锋衣,并从分公司开走一辆车。 时隔五十六年,燕北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灰扑扑的模样,通往江源县的路也从原先坑坑洼洼变成现在的宽阔平整,只是轮廓却依稀还是那时的亲切。 她甚至一度怀疑过历史上的六十年代是否真的有青山大队这个地方,真的有萧和平这个人。 可是那种归心似箭,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骗不了人。 特别是当她看到不远处那条旧马路时…… 她甚至能清晰分辨出每一处他们走过的地方,当时她就是站在那儿被大嘎斯溅了一身泥,可是啊,再也不会有车退回来载她一程了…… 萧和平,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大小姐,再往下全是农村,咱们?” “你开就是了。”被打断思绪,宋恩礼有些没好气。 农村怎么了,她丈夫就是农村出来的,她也算农村人。 写着红旗公社的木牌早就没了,青山大队也成了青山村,村口的大槐树还在,但从前土坯泥房已经改头换面,建筑也比从前密集许多,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幢当间整个大队独一份的大瓦房! 如今还是独一份,独一份的破旧。 “萧和平!”宋恩礼拔腿就往萧家跑去。 房子还在! 所以六十年代真的有这么一户人家,真的有她的萧和平! “唉,姑娘你干啥嘞!”也不知打哪儿出来的一老头挡住她的去路。 宋恩礼这才注意到整座萧家都被人用栅栏围起来了,门口高高的挂着将军烈士故居等字样。 她不敢去看将军上面那三个字,只堵着那老头,喉头哽咽,“这位老同志,我想问问你这萧家人现在住哪儿?” “多少年没听见别人喊我同志了,新鲜嘞。你找他们啊?我也不知道住哪儿去了,反正搬走好多年咯,听说是我刚出生那时候,萧家老儿子死在战场上,当地政·府为了纪念他搞了个啥烈士故居反正不让拆,后来他们全家都搬走了……” “死了!”手里的手机啪一下掉在地上,宋恩礼抓着那老头衣袖不停晃他,“咋可能上战场,咋可能死了呢!” 她明明跟萧和平说好了不准他再干危险的事儿! 他一个政委,咋就死战场上了呢! 他明明答应她了的! 老头被她失控的样子给骇到,“姑娘啊,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宋恩礼怔愣数秒,一放开他,掉头就跑了。 她一只手捧着肚子,摸索着找到当年的上游河,现在成了个小水库。 “阿呜!阿呜你快点出来啊!”她要回去,她必须马上回去找萧和平! 那老头刚出生的时候,那老头现在看着也就五六十岁的模样啊! 想起这趟出来前脑子一晃而过的念头,宋恩礼真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 “大小姐。”两名保镖一左一右拦住她,一个手上尚拿着正在接听的手机,“老爷吩咐马上带您回省城,他会即刻出发来燕北。” 今天宋恩礼表现得实在太反常,从车子进入江源县地界开始眼泪就一直没停过,宋家就这么一个后人,他们不敢有丝毫马虎。 “我不走,要走你们走。”宋恩礼固执的往沿着山路往上走,两名保镖没法子,又不能强行把她掳走,只得亦步亦趋的紧跟着。 数个小时后,一无所获的下山。 一列黑色奔驰车停靠在山脚下,十数名黑衣保镖一字排开,阵仗之大,远远观看的群众脸上皆带惧色。 宋父从车上下来,把已经面露疲态的女儿搂到怀里,“你累了小礼。” “爸,你帮我找一户人家好不好?” “好。” “还要帮我找一头狼,它叫阿呜,灰色的,像马那么高大。” “好。” “我想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宋恩礼抬起头,远眺连绵的青山。 阿呜有心躲她,只要它不愿意出现她永远都不可能找到它,似乎她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宋父稍一犹豫,还是点头。 刚才保镖在电话里跟他说起宋恩礼今天的反常,还提到一个叫萧和平的男人。 根据资料显示,这个萧和平早在六二年就已经死了,死后封将,这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而且跟他们宋家从未牵扯上关系过,更别提他才二十岁出头的女儿,那么到底为什么小礼要特地到这儿来一趟? 萧和平死于六二年五月。 关于萧和平和萧家的所有情况宋恩礼后来又找那老头做过了解,只是当时老头才刚出生,大抵都是听别人道听途说,所知也是有限,只知道萧和平死过俩媳妇后来就没再结过婚。 也就是说,历史上并没有她这个乱入者。 宋恩礼不确定自己的出现是否会改变萧和平的人生轨迹,反正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回到六十年代,绝对不能让他有一丁点意外! “老伯,你能帮我们找个住的地方吗?我跟我爸打算住这儿采风,最好是长租的那种。”宋恩礼从背包里拿出一沓钱来,“包吃包住的最好。” 老头倒是不客气,喜滋滋的接过去,“还找啥呀,就跟我们家住吧,我儿子儿媳在市里买了房好些年没回来了,家里空着呢,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我们家。” “也行。”正好她还能多跟这老头了解一些当年青山大队的事情。 宋恩礼回车上把行李拿下来,看向那一列保镖,“爸,你让他们先回县上吧,我保护你。” 宋父不是十分赞同,不过能跟女儿一块儿呆这他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吩咐保镖打电话回省城给他准备行李送来。 老头见宋父威严,又见他们带着这么多保镖,不敢当着宋父的面胡乱说什么,只偷摸着问宋恩礼,“姑娘你该不是萧家啥亲戚吧?” 宋恩礼回头看看萧家的老院子,笑笑,但是没否认。 老头健谈,又很自豪的说起自己这份工作,他告诉宋恩礼当年他父亲是这一带的公社书记,一直干到八三年人民公社取消,给萧家看房子这活就是他爹给他安排的,轻省还有退休金,所以一直干到现在。 “不对啊。”宋恩礼皱着眉头一脸狐疑。 别的可能记错,公社书记她咋可能记错? 明明当时是贺书记,贺卫东他爹,咋就成了这老头他爹了? 难不成贺家后来又生了个老儿子? “你姓贺?” “我姓张。”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百零八种狼肉烹饪大法 老头吐了口口水在手上捻着那一沓子钞票点,老脸乐得像盛开的菊花,语气中不无好奇,“小姑娘你咋知道老书记姓贺?” 老头年纪实在不小,加上生活水平有限脸上已经看不出年轻的时候的容貌。 宋恩礼没法从他的相貌推测他的父母,只能问他,“你爸叫啥?” “你先告诉我你爸是干啥的,是不是很有钱?”他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阵仗,这样的大人物住他家里他要是不打听清楚回头咋给人吹牛逼? “对,很有钱,所以你好好回答,等我走的时候另有重谢。”有着在六十年代生活过的经验,这青山村的老头在她眼里俨然成了小辈。 老头马上把钱揣兜里,点了根中南海,“我爸啊,说来也不是我亲爸,我亲妈年轻时候犯事儿关了牛棚在牛棚里生的我,我爸就把我抱去做了儿子,他的名字还挺好记,叫张东方。” “张东方?”宋恩礼愈发摸不着头脑。 青山大队里哪儿来的张东方? “你确定你爸叫张东方?” “自己老子的名字咋可能弄错,我爸年轻的时候叫张老棍,后来当上公社书记了改名张东方!” 乍一听到张老棍的名字,宋恩礼竟有种恍惚间又回到六十年的错觉。 只是一想到张老棍这个癞痞子成了公社书记,她又忍不住乐了,“唉老头,你爸后来娶媳妇没?” “咋没娶,他后来给我找了个女知青当妈,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十里八乡没人不羡慕他的,听说我的知青妈她爹还是啥官儿嘞!后来给我生了仨弟弟四个妹妹,全搬市里去了。”老头说到这儿,显得有些落寞。 宋恩礼大概猜到他这落寞从何而来。 这老头应该就是刘芬芳的孩子,也许真的张老棍的种,但张老棍本身对刘家母女恨之入骨,所以这孩子绝对不受张老棍待见,不然也不会全家搬去市里就把他一个人留下来给萧家看大门儿。 所以这算是弥补刘芬芳对萧和平和她做下的那些过分事吗? 或许哪怕在没有她的历史上,因果循环也一直存在? 老头家住的是红砖房,玻璃窗,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红砖经过漫长的风吹日晒已经发白变淡,不过在以前,这样的房子却是要羡煞旁人。 老头很快便把长期没人住的两间屋子收拾好,宋恩礼随便挑了一间进去,行李往炕上一丢,从背包里拿出睡袋,“爸,我累了得睡会儿,晚饭叫我。” “好,你安心睡,爸爸守着你。”宋父端了把椅子在她炕沿坐下。 宋恩礼意识进入空间,虽然也猜得到阿呜绝对不会把戒指藏里面,但她还是不死心,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汽车声,庄助理拿着一只档案袋进来,“宋董,有消息了。” 宋父扫了眼正在熟睡中的女儿,抬抬下巴示意,“说吧。” “据调查这个萧和平根本不是战死的,严伍争权时站错队伍被暗杀,烈士只是用来糊弄老百姓的,后来伍先生翻盘才给重新追的将军,首都大院儿里不少人还是知道这个情况的……” 宋恩礼在空间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萧和平是被人暗杀的! 伍先生她倒是知道,萧和平救过他跟他走得也近,可姓严是谁? 应该不是严朝宗吧,严朝宗直到六一年底都还只是个省食品公司书记,不至于短短几个时间就一步登天登上权利顶峰,那会是谁? 难不成是严朝宗在首都的靠山? 她正想继续听下去,张老头的声音传来,“老板呐,晚饭我做好了,要不给您送进来?” 宋恩礼默默在心里把这老头骂了一百八十个来回,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从炕上坐起来,“吃饭了啊,好饿。” 视线落在庄助理身上,“唉,庄助理也来了。” 庄助理恭敬颔首,却不着痕迹的把桌上的档案袋抱到怀里,“来给老爷送行李,这就回去了。” 鬼头鬼脑。 宋恩礼暗哼一声。 对父亲让庄助理瞒着她调查萧家的事表示十分不满。 许是怕宋恩礼会对他怀里的档案袋突生兴趣,庄助理把宋父的行李放下后就开着车走了。 宋恩礼接连在青山村住了一个礼拜他都没再露过面。 倒是张老头,自打知道她背包里有一包现金后见天的拿着些所谓的乡村秘事在她眼前转悠,哪怕骗个五十一百也是好的。 不过看在他饭菜做得好吃的份儿上,宋恩礼倒不吝啬这几张毛票子。 这老头家的饭是浓浓的六十年代的味道。 这天午后,宋恩礼和宋父扛着画板去上游河水库写生,中途宋父接个电话离开片刻,宋恩礼起身去打水洗画笔,一低头就在水面上看到一个巨大的狼头倒影! 阿呜! 她心下一喜,差点没惊呼出声,但反应过来阿呜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是不想跟她见面又想看到她,于是强忍下内心的喜悦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画笔丈量周围比例,环顾期间,很容易就从已经堆积厚雪的矮灌木丛后发现那条巨大的狼尾巴。 小兔崽子! 宋恩礼瞬间脑补一百零八种狼肉烹饪大法。 如果不是阿呜偷走她的翡翠戒指,她这会儿早回到六十年代去了,说不定萧和平都已经见过岳父岳母了! 不过仔细想想要是没有这出她恐怕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比如萧和平会被人暗杀,又比如政局如何……等她回到六十年代后就能很好的避开,保护好她的鸽子。 想到这些,宋恩礼心里也没那么堵了。 她转过身,准备回去继续写生,脚下踩上冰面突然一滑,整个人直直往后仰去! 身后就是水库! 她这侧靠山不想路边似的围了铁栏杆,一旦掉下去肯定下去喂鱼! 宋恩礼下意识准备往空间躲,想起阿呜在江源头跳下水救她那回,又忍住了。 只要她出事,阿呜肯定会来救她! 对! 阿呜虽然爱胡闹但对她的安全却是一等一的关心,绝对不会让她有事。 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就在身体将将要坠入水面的瞬间,底下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灰狼将她驮住,仅那么三两秒,它已经驮着她跃上岸边,宋恩礼趁机抓住狼毛,猛地将阿呜拽进空间! “你死定了!”宋恩礼找来两根粗麻绳给阿呜捆巴捆巴,将这会威风凛凛的大灰狼捆成一只待宰的小羊羔,小剪刀“咔嚓咔嚓”在它耳边威胁着,“说,我的戒指在哪儿,再不说我亲手剪掉你的小鸡鸡!” 阿呜睁着水汪汪的狼眼珠子,看上去还怪可怜的。 “少跟我来这套!”宋恩礼一巴掌拍它脑门上,“我咋对你的,你咋对我的,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早他娘让别人打去吃了,你倒好还学会恩将仇报了,没有我你能长成今天这样的傻大个儿嘛!得了得了,我也懒得跟你扯这些,你把戒指还给我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阿呜“呜”的一声就哭了,还真假模假式的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宋恩礼也有脾气,傲娇的别过脸不去看它。 哭吧哭吧哭吧,她才不心疼呢,都是因为这狗崽子才害得她家小鸽子一个人在婚礼上出糗一个人过年,她活吃了它的心都有了! “呜呜……”阿呜跟条虫似的在地上挪啊挪,总算挪到宋恩礼脚跟前,就用那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小腿,各种讨好。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三十章 孩子必须打掉 宋恩礼叹了口气。 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哇! 她缓和了些脸色,俯身朝阿呜摊出手,“那你把戒指拿出来,咱俩尽释前嫌。” 阿呜蔫巴巴收回脑袋,蹭蹭蹭一直退出去好几米。 “铁了心跟我犟是吧?行,阿呜我给你一个礼拜你要是还没想明白我绝对不带犹豫的,反正留在二十一世纪我也用不着空间里的东西了,以后你就孤身一狼在里面呆着吧,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你!”宋恩礼说完,毫不犹豫退出空间。 “小礼,你刚上哪儿去了,爸爸到处找你也没见人。”宋父远远跑过来,脸上的紧张未曾来得及退却。 “上厕所。”宋恩礼胡乱指了草丛,“爸,咱回吧,我说的是回沪市。” 阿呜已经找到,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逼阿呜把戒指交出来。 “好,咱回。”宋父马上收拾好画架,一只手扛着画架一只手牵着她,又怕她冷,把她的手揣自己大衣的兜里。 虽然这地方破旧了点,但对于日常忙碌的宋父来说,能跟宝贝女儿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闲已经是满足。 回沪市的飞机上。 宋恩礼问宋父他理想中的女婿标准。 宋父愣了一下,许是没料到宋恩礼有一天会跟他聊这个,半天才闷闷的来了句,“怎么也不能比爸爸差。” 宋恩礼瞬间没想法了。 萧和平的确好,但跟她爸完全是两回事,她爸出身名门打小就被当成家族继承人培养,接受中西方混合教育,各方面都颇有造诣,在商场上更是如鱼得水。 让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六十年代男人去现学这么些东西,有可能吗? “难道不是只要对我好就行了嘛。” 宋父义正言辞,“对你好是一回事,能护你周全让你一辈子活得随心所欲不涉世俗是另一回事,这需要有一个人为你披荆斩棘承担一切风雨,就比如孩子,孩子之所以天真快乐,是因为父母的守护,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属于守护你的骑士,而不是高高在上国王。” “意思就是要人替你守着我替咱家守江山呗。”宋恩礼抱着宋父胳膊脑袋枕在他胳臂弯里撒娇,“爸,这些我都会,生意我可以打理,骑士嘛还是骑士。” “不,不是所有的骑士都有资格成为公主的骑士,爷爷从小让你学那么多东西只是为了开阔你的视野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蒙蔽,并不是让你一个小女孩以这些为生存根本去冲锋陷阵。”宋父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掖了掖盖在她身上的小薄毯,“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以后爸爸会帮你找一个合适的,现在你还小不用考虑这些。” 轻而易举的,宋恩礼想说的话全被父亲给堵了回去,根本没给她开口提萧和平的机会。 宋恩礼看着坐在工作区对着一堆文件忙碌的父亲,头疼扶额。 说真的要是萧和平变成这样,她一点儿也不会高兴,真还不如让她自己去冲锋陷阵呢。 如果父亲不待见萧和平,那还不如不要让双方见面免得彼此心里都不痛快。 宋恩礼打定主意,决定先把这事儿瞒着。 只是萧和平能瞒得了,她肚子的孩子却是迫在眉睫。 转眼宋恩礼已经穿回来快半个月,身体状况也日渐稳定,一直压着事也终于被提上日程。 宋家来了一个客人。 准确的说来了个心理医生,是宋父特地给宋恩礼安排的。 要是平常情况宋恩礼说不定还会乐呵呵的接受,最近一直犯愁怎么才能从阿呜那儿拿回戒指回去找萧和平的事脑细胞死了不少,跟这类专业人士聊聊放松下心情没什么不好,可这次却是她提前从苏时年那儿得知爸妈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本能的觉得这个心理医生是来给她爸妈打前阵的! 本来还算客气的脸瞬间变得刻板而冷漠,“我心理没问题,不需要看心理医生。” 宋恩礼直接招呼老管家送客,老管家为难的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宋父宋母。 “小礼,爸爸妈妈没有别的意思,这何医生也不是来给你看病的,他是小苏的朋友,你跟小苏不是好朋友吗,你就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聊聊天放松放松心情。” “切,朋友。”宋恩礼翻了个白眼。 火包友还差不多,那苏时年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 雁过拔毛,人过留鸟。 要是什么时候她得把苏时年的炮友全都当成自己的朋友,估计加起来都能赶上一副清明上河图了。 她一度怀疑苏时年去当妇科医生而不是肛腸科就是因为没法给自己看菊花。 “爸,妈,看心理医生没问题,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可以搬出去。”牵扯到她的孩子,父母眼中的小女孩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 “搬出去”这三个字的分量重到压得宋父宋母脸色骤变。 “这个孩子你必须打掉,别的我们都可以答应你。”在几乎吼完这句话后,宋父的语气也缓和许多,更像是语重心长,“你还这么小,怎么可以经历这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爸爸妈妈不问也不想知道,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宋恩礼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可能!” 她头也不回上楼,身后宋父面色阴翳吩咐老管家,“从今天起,不准大小姐踏出这个门半步!” 长这么大,宋恩礼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冲她发火的样子。 她站在二楼往底下看,父亲阴着脸的样子实在可怕。 即将为人母,她能够理解父母对女儿未婚先孕生父不详的反对,但孩子是她的,她必须保护好。 “小礼。”宋爷爷站在书房门口笑呵呵朝她招手。 宋恩礼牵强的牵起嘴角,“爷爷。” 经过这段时间的将养,宋爷爷的精神愈发往好的状态发展,看上去像个生龙活虎的老小孩。 “不用理你爸,他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孩子又不在他肚子里,我还就不信他能把你强行拽医院里去!”宋爷爷故意大了些嗓门,叫楼下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宋父气得想摔杯子。 到底修养在这里,不能在父亲女儿面前失态,于是强忍着没发作。 “爸,这事儿您能不掺和嘛,情况您又不是不了解,我们也是为了小礼好……”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摔门声! 在宋爷爷这儿可没什么修养不修养的,老子不高兴,老子就要甩脸子给你看! 宋恩礼朝宋爷爷竖起大拇指,“爷爷,还是您厉害。” “那是,爷爷跟小礼好搭档嘛。”进了书房,宋爷爷拐棍丢一旁把门反锁,从纸巾盒子里头拆出一瓶北冰洋,“爷爷厉害吧,一直藏着等小礼回来一块儿喝,幸亏没让老金两口子给我收走。” 宋爷爷年纪大了,宋父一直不允许他喝这些东西,觉得不健康也不卫生,还把金伯金婶带成同一阵线,每天打扫卫生都会在家里进行一番地毯式搜查,宋爷爷母猫搬窝似的搬了几次才藏下这么一瓶,也着实不容易。 以前看到北冰洋想到爷爷,现在看到北冰洋想到萧和平。 宋恩礼接过宋爷爷倒给她的汽水,小口小口的嘬,愈发觉得嘴里苦涩,“爷爷,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枚翡翠戒指吗?您是从哪儿弄来的?” 宋爷爷眯着眼嘬了一口汽水,老神在在的靠在沙发上,“别人送的,年头太久了我也忘了,先不说这个,你跟爷爷说说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去了。” “我说了您能信嘛,别回头再吓着您。” “老爷子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能把我吓着?你尽管说,要是能把我吓着你就赶紧下楼去跟你爸说,先吓唬吓唬他给他个教训!哪有当外公的逼着自己女儿把外孙打掉的,不像话,简直太不像话!” “那我可说了啊,万一真吓着您别找我算账,医药费我不负责。”宋恩礼见宋爷爷非常肯定的点头,便直截道:“危险品仓库爆炸后我穿越到六十年代去了……” “啪!”宋爷爷准备去放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水晶杯掉在了茶几上,磕上硬木材质的台面瞬间裂了个豁,橙黄色的汽水滴滴答答全淌到了底下的白色羊毛地毯上。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心疼,声音颤抖的问宋恩礼,“你真的去过六十年代?” 宋恩礼被他这副激动的样子给吓到,“要,要不您还是当我说梦话吧……” 爷爷大病初愈,真吓出个好歹来她非怨死自己不可。 “不是啊小礼,你也带爷爷去一趟呗,爷爷每次听那些个老东西说起那时候票啊证啊的就羡慕的慌,就想去那个年代也吃个馍馍啃个老咸菜。” 宋爷爷今年六十五岁,从小在国外长大,八六年才回的国,八三年的时候国内已经取消各类票证,虽然他后来接触过这类东西但却没有真正用上过,对于他这种对那个年代历史极其感兴趣的人来说,这不得不是个莫大的遗憾。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三十一章 爷爷出马一个顶十 “爷爷您真的相信?”老爷子的接受能力让宋恩礼倍感惊讶。 “为什么不相信,这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了去了,爷爷小时候还看到过七仙女洗澡嘞。”宋爷爷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犊子,宋恩礼双手抱拳做膜拜装,“呵呵,敢情您就是当年的牛郎啊!失敬失敬!” “不敢当不敢当。” “爷爷你够了啊,你再这个样子我不说了。” 宋爷爷马上老老实实坐端正,两只手紧贴在大腿上,腰板挺得笔直,严肃道:“你说。” 宋恩礼忍俊不禁。 爷爷这个德行要是跟萧和平对上,估计能把萧和平逼疯吧。 她跟宋爷爷无话不说,就把从危险品仓库爆炸开始一直到她穿回来捡重要的全都说了一遍,当然关于古董的事情她只字未提,爷爷是个古董迷,啥穿越啥异能都没这个刺激性大,如果一下子听到她跟收破烂似的大批量大批量的收古董说不定会激动得再次抽过去,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宋爷爷听得那叫一个入迷,眼睛都不带眨的,满脑子全是六十年代那些个好吃好玩的新鲜事。 “红旗啊。” “叫我小礼。”宋恩礼横了他一眼。 要不是跟阿呜摆谱说好自己不动空间里的东西不进空间,她真想带自家没出息的也要进去见识见识市面。 里头六十年代原汁原味的野味儿多着呢! 宋爷爷老实得跟啥似的,“唉,红旗。” “爷爷,回头让我爸听见又没完了,孩子的事他还拧巴着呢,在我拿到翡翠戒指之前咱俩得低调点,这事我除了跟您可没跟第二个人说起过。” 宋爷爷暗搓搓伸出截小拇指,宋恩礼上去就是一勾,“那就一言为定了啊。”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的鸽子?我要住你们那屋的火炕,让你婆婆再给我做身新棉衣,我要跟你公公去上游河钓鱼……” “我说爷爷,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呢。”说到这事宋恩礼就发愁。 这阿呜怎么学得跟萧和平一样拧巴,油盐不进的,这都几天了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就是头狼嘛。”宋爷爷双手抱胸,做出一副老姜姿态,“公的母的?” “公的,吧?”每次她说剪小鸡鸡阿呜就害怕得不得了,应该是公的。 “这事包在我身上。”宋爷爷说完,捡起地上的拐棍假模假式的拄着开门出去。 一直到吃晚饭宋恩礼也没见到爷爷回来,问谁都说不知道。 爷爷出马一个顶十,宋恩礼觉得有戏,吃过晚饭后就安安心心在房间里等了起来。 当然她也没闲着,打电话给比较喜欢的某外国知名设计师让他给萧和平量身定制一些这个年代的衣服,等带萧和平见家长的能穿。 墙角的落地钟咚咚咚的连敲了十余下,宋爷爷才鬼头鬼脑的出现开门进来,“噗嘶噗嘶……” 宋恩礼忙丢下手机跑过去,“爷爷!” “嘘……”宋爷爷拉着她的手,两人紧贴着走廊上的墙悄咪咪下楼。 “唉,老爷子这是干嘛呢?”安保室里,其中一名保镖问另一名。 另一名摇头,“谁知道,你当做看不见就成,老爷子经常假装自己会隐身。” 爷孙俩踮着脚尖一直溜到后门。 宋恩礼抬头看去,小小的皮卡车后斗上铸着一只偌大的铁笼子,里头关着一只特漂亮的白狼! 那家伙通体雪白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 “这是我一天之内能找到的最好看的母狼了,废了好大嘴皮子才从你陆爷爷那儿借来的,你弄你那什么空间里去试试。” “……色誘啊,爷爷你靠谱吗?”阿呜那种没开窍的蠢狗,宋恩礼一点都不觉得这招在它身上行得通,看来是她太高估了自家爷爷。 不过有好过无,死马当成活马医嘛。 她让宋爷爷跑去安保室把监控全部关掉,然后在这空档连车带母狼收进空间。 有啊呜在,宋恩礼不担心母狼会造反,用钥匙打开铁笼子外面的三重锁。 然而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严峻一些,母狼看到阿呜走过来后,俩前腿弯曲竟直接跪了下去! 阿呜昂着脑袋,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却是看也不看那母狼一眼,倒是那母狼,一直瑟瑟发抖跟只冻坏了的小狗崽似的,看着还怪可怜的。 “算了算了,算我白好心一场,就怕你一个狼在里面会孤单还特地找了头母狼来给你作伴。”宋恩礼重新上锁,准备把车子弄出去,阿呜却突然抱住她小腿,大舌頭隔着衣服在她胸前舔過。 “……” “……” “啊——色,狼!”她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拍它脑门上,突然灵机一动! 阿呜该不是喜欢女人吧! 还真没准,阿呜从小跟她一起,接触最多的就是她是人,搞不好就是喜欢女人而不是母狼! “你是不是想要个女人?”她嫌弃的推开它的狼头。 阿呜懵懂的点点头。 大馒头! 大馒头! 宋恩礼看着它庞大的身躯发了愁。 要是小狼崽的话她还能忽悠个女人来陪它玩,这么大一只看到就能把人吓死,活腻歪了的才会来吧。 “这样吧,我带你出去,但是你不能捣乱,你喜欢哪个小姐姐我就让她来照顾你陪你玩儿行不?”就地取材,只能先从家里女佣下手了,希望她们把阿呜当成一只可爱的弱小的哈士奇吧…… 要是真不愿意,也只能利诱,多开点工资再发奖金! 俩狼眼珠子顿时开始放光! 它实在是不会说话啊,不然一定告诉宋恩礼他想要大馒头,想要很多很多的大馒头! “那你把翡翠戒指还给我,以后你高兴住这儿就住这儿,想回六十年代我就带你回去,我保证不会把你丢下。” 阿呜犹犹豫豫的看着她,宋恩礼的最后一句话让它很是动心。 以前一个人呆在空间里,它从来不担心宋恩礼会不要它,可是自从那天她说了那番话后,阿呜就真的开始担心,担心她把它一个狼丢在空间里,它知道在这个年代宋恩礼完全用不着它和空间,它真的害怕! 最重要的是,她还答应让大馒头来陪它玩儿! 哈喇子长长的挂下来,感觉眼前全是大馒头…… 宋恩礼乘胜追击,学着不久前爷爷那样朝它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了就不会骗你,以后你可以住在我家,我家院子大,后面还有一片小森林,你想咋疯咋疯,我会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的。” “阿嚏!”远在卧室里的宋父宋母双双一喷嚏! 一番好说歹说,阿呜还是不肯把翡翠戒指拿出来,宋恩礼实在没辙,只得先把它放出来,希望它玩高兴了能大发慈悲。 宋爷爷出来看到已经吓瘫软在铁笼子里大小便失禁的白狼,惨兮兮的抹了把眼泪,“这下完蛋了,不去六十年代避难都不行了,你陆爷爷最喜欢就是这头白狼,天涯海角他非追杀我不可!” 阿呜瞪着无辜的狼眼睛,长舌头哈哈哈的挂着。 宋爷爷在它脑袋上揉了一把,“这好好的狼崽子怎么就让你养得这狗模狗样。” 阿呜长“呜”一声,整个身子蔫巴巴的贴在地上。 “爷爷,戒指还没拿到呢,您别再惹它,我都恨不能把它当祖宗似的供起来一天三柱高香。” 看到白狼的样子宋爷爷也猜到这招失败,精明的眼珠子在一直盯着宋恩礼的阿呜身上打了个来回,“这事交给我了,你先进去。” “您确定?”宋恩礼有点担心,爷爷年纪大了,万一阿呜发起疯来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可宋爷爷信誓旦旦她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几分钟后,宋爷爷领着昂头挺胸的阿呜进门来,“红旗!” 手里赫然一枚脆生生的翡翠戒指!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三十二章 终于回来了 “爷爷您到底怎么做到的!”宋恩礼几乎一路狂奔过去,抢了宋爷爷手里的戒指就往手指上套,把手紧紧攥成拳,生怕再一个不小心把戒指掉了。 宋爷爷得意挑眉,“你掐指算算。” “爷爷!算了,您爱说不说,我呐得赶紧去找我们家鸽子去。”宋恩礼蹭蹭蹭往楼上跑,阿呜追上去抱住她小腿不让她走,吓得楼梯口准备下来伺候的女佣们鸡飞狗跳,“狼啊!” 宋家上至管家下至佣人哪个不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业内精英,在任何事面前都不能一惊一乍这是基本,能把她们给吓到失控说明也确实够呛。 宋恩礼打眼扫过那十来个当晚值班的女佣,都是一水的年轻姑娘,长得也不赖。 “你们好,我是阿呜,我很可爱吧。”她笑眯眯摸摸阿呜脑袋,举起阿呜其中一只爪子跟她们打过招呼,“你们别害怕,这是只狗,就是长得大了点,不过这后院马厩里的马也不小,你们看到马怎么不害怕呢?” 最后那句话尾音一吊,听上去就没那么和气了。 女佣们深知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再说照顾这个家里的每一个成员本来就是她们的职责所在,再害怕也只得硬着头皮站直身子。 阿呜大摇大摆跟着宋恩礼上楼,狼爪子不安分的从每一个女佣胸口一一摁过,惹得那几个女佣面红耳赤。 怎么会有这么不正经的狗…… “这狗是我养的,以后它会跟我一起住在家里,你们到时候单独给它准备一个房间,另外我需要一个很负责任的人来照顾它,工资三倍逢年过节有奖金,如果它想出去旅游你也跟着一切费用我出,日常就是带它玩,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个工作的可以举手。” 虽然看着还是渗人了点,但好歹是大小姐养的狗,估计不会咬人,而且福利这么好,诱惑实在不小,接二连三的好几个人举手,在阿呜歪着大舌头卖了个萌后更是所有人都举起手来! 这狗会卖萌肯定不会咬人! 还不错,还算顺利。 宋恩礼满意的点点头,俯身在阿呜耳边道:“你看我够义气吧,可是先解决了你的事再去处理我自己的事,在我心目中你最重要了。”甜言蜜语不止人喜欢,狼也喜欢。 她看着阿呜一副美得要上天的样子,背过身悄悄翻了个白眼。 美的你,动物列你最重要还差不多! “好了,你快点挑,喜欢哪个小姐姐就伸出爪子去。” 女佣立马抬头挺胸收腹,齐刷刷露出标准的六颗牙。 阿呜擎着粗大的右前爪,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排女佣全都下意识屏息凝视,心脏咚咚直跳,跟参加选妃似的。 突然,阿呜做了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它直接躺倒在地,四个爪子交错开来,各指向一名女佣,下巴还不忘第五个女佣的鞋面上。 “……”五个! 她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怎么着! 在六十年代呆过之后,深知赚钱不容易的宋大小姐表示很心疼! 可自己吹出去的牛逼跪着也得继续吹下去。 “行吧,就你们五个,以后你们负责照顾阿呜。” 宋爷爷拄着拐杖上楼,慢悠悠从阿呜身边走过,“不是还有根尾巴吗?真是不聪明,啧啧,不聪明哟!” 阿呜一愣,回头去看自己的尾巴,肠子悔青。 “爷爷!您别唯恐天下不乱行不行,这儿交给您了,我先走了。”宋恩礼抬腕扫了眼时间,这都快1点了,再折腾下去天都亮了,她急急忙忙回屋。 宋爷爷和阿呜马上跟进去。 “红旗啊,你就自己去了?就不带爷爷去了?爷爷为了你可是扛下了被你陆爷爷追杀的罪名啊!” “爷爷,我还是第一次自己主动穿,一切情况都还未知呢,哪能拿您去冒险,您踏踏实实在家等着,最多明早我回来就带您去。”宋恩礼快速从空间拿了件军大衣出来穿上,阿呜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你也想回六十年代?”宋恩礼准备进空间前问它。 阿呜点头又摇头。 倒不是它真想去,它要是不去这姑娘压根回不了六十年代,而且不在她身边它不放心。 “那行吧,反正我去去就回。”要是无缘无故又失踪,她爸妈非得疯了不可。 她揪着阿呜的耳朵,一人一狼转眼消失在房间里。 宋恩礼一直以为只要她把戒指拿回空间就可以穿越,然而情况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她还在空间里,进来是什么地方现在就在什么地方,半步没有挪动。 “阿呜?”难不成还有什么窍门? 阿呜抬爪子在她屁股上摁了一下,示意她跟上它。 宋恩礼亦步亦趋,眼瞧着它进入那个发生过爆炸的危险品仓库。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比如那场爆炸可能激发了这间仓库和翡翠戒指的某些强大能量,但是只有在两者在一起的情况下才能产生,又或者这个翡翠戒指在爆炸力的作用下改变了仓库的磁场? 总之这个仓库是整个仓储基地的能量发源地。 她捧着双手,没有丝毫犹豫的踏进黑暗的仓库中。 眼前跟那回似的暗了一下,再睁开眼,她已经回到屋里。 在进危险品仓库前,她脑子里想的一直也是这个地方。 屋子里没人,但是暖烘烘的,火炉子燃得正旺,火炕上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再看大木柜顶上的行李箱少了一只。 萧和平可能真的回省城了。 “娘,我回来了。”她开门出去。 突然听到宋恩礼的声音,睡梦中的萧家人都以为自己做了个美梦,直到迷迷糊糊听到敲门声才反应过来,这小姑奶奶是真的回来了! “红旗,红旗啊!”王秀英头一个开门出来,着急忙火的鞋都跑掉一只,一只脚光着踩着雪地里,她却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眼眶滚烫得要命,整个人也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滚烫得要命! 她已经不知道几天没好好睡过一个安生觉,每次刚闭上眼就梦见她的小儿媳,梦见她老儿子在她面前哭。 “娘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终于回来了!老四说你一定会回来,老四一直在等你,走之前还让我把火炉子和火炕全烧着,说怕你突然回来没得暖和被冻着……”王秀英絮絮叨叨的,不停的掉眼泪,每一句话都像一记无声的闷拳打在宋恩礼心头。 她心疼,心疼得要命,心疼她的傻鸽子。 “娘,萧大哥呢,他去省城了吗?”宋恩礼抹抹眼泪,把王秀英掉的那只鞋给她捡回来。 其他几个屋的人也纷纷开门出来,见到宋恩礼皆是面露喜色,谢天谢地,可算是回来了! 对宋恩礼在婚礼上突然离开的事他们倒不至于怀疑啥,人叔叔可都出来说话了,家里老爹病了,又不是不回来,只是前阵子老四和老娘的情绪影响了家里的气氛,吓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出,这下好了,人回来了,家里总算又能过上阳光普照的好日子了! “嗯呢,回省城了,娘现在就去找贺书记给他打电话!”王秀英指指萧建业,“老三你立马骑上自行车去一趟贺书记家。” “不用了娘,这三更半夜的,不麻烦贺书记了,我自己去一趟省城吧,萧大哥看到我也能放心点。”宋恩礼给王秀英使了个眼色,王秀英立马甩甩手,“你们都回屋睡觉去,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两个都往院子里杵,想当猫头鹰呐!” 小儿媳有能耐,王秀英一点儿也不担心这大晚上的她咋去省城。 第三百三十三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等把人全撵回屋,宋恩礼拉着王秀英出了院门,把自己的军大衣给她披上,“娘,您先回屋睡,我现在出发去省城找一趟萧大哥,大概中午时候就能回来,到时候您叫上老舅来家里吃饭,我爷爷得来,咱不能让社员们看萧大哥和咱家的笑话。” 王秀英的脑子起码出现了数秒钟的短路。 略显松弛的眼皮子猛地一抬! “啥!亲家爷爷要来!”这样的美事儿她是想都不敢想啊!先前小儿媳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她还以为她娘家人会不答应这门亲呢,如果亲家爷爷能来,是不是说明亲家那儿也是点了头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完全反应不过来。 “嗯呢,我爸妈暂时没时间,先让爷爷来一趟,大概得住上个半个月一个月,回头我那屋就腾给我爷爷,我住小院儿,不过娘您不用特地准备啥,我爷爷就想吃个大馍馍老咸菜。” “唉,娘心里有数了!”亲家爷爷在天上啥玩意儿没吃过?肯定是想换换口味,至于亲家,大神仙繁忙也是情理之中。 王秀英越想越美,扶着宋恩礼一直走到村道大路,眼瞧着她变戏法似的变出一辆大车离开后,拢着军大衣的袖子进院就把所有人折腾起来,“赶紧的赶紧的,都别睡了,等以后眼睛一闭腿一蹬有的是让你们睡觉的机会!” “娘,咋地啦?”周娟披着过年那天新穿上的棉大衣,半睁着因为没睡好而发肿的眼泡。 “咋了!红旗她爷爷要来嘞!我们家老四的亲家爷爷明天要来!赶紧的先把东西都给我准备上,绝对不能让人不满意觉得咱们不看重红旗!”万一有那么一丁点不满意不愿意红旗嫁给老四,她上哪儿哭去! 亲家爷爷这次来既是做客也是打前锋试探呢! 一听这话,众人的瞌睡虫立马跑没了影儿。 那小姑奶奶可千万不能走,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们的生活质量更关系到他们的性命长短。 每天生活在阴沉沉的气氛里,就是吃饭也能噎出个内伤啊! “娘,您咋说我们咋做!”周娟火速把棉衣一套,撸起袖子就要干。 “先把面发上,野蘑菇野菜干儿啥的都泡上,把整个院儿里再重新打扫打扫,你们该洗澡的洗澡该洗头的洗头千万别舍不得柴火,老大老二你们去山上多砍些柴火备着,老三你去趟你老舅家,跟他知会一声明儿中午上咱家吃饭,让他一定整理干净了再来!”王秀英连珠炮似的一通吼,把隔壁邻居全给吵醒。 没到天亮,半个大队已经都知道萧家在办喜酒时候走了小儿媳妇要回来了,还带着亲家爷爷一块儿回来! 而此时,宋恩礼将将驶入省城地界。 马上就要见到思念已久的人,这颗雀跃的心啊,从青山大队开始怦怦跳了一路。 快到宿舍楼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已经搬了新家,好在就隔了几十米,她索性把车收回空间,裹着一件簇新的军大衣徒步往军属院走去。 冬天天亮得晚,这个点外面还是黑黢黢一片,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在这个点出现,门口的卫兵见到她还怔了一下,利落敬礼。 宋恩礼从小门进去,轻车熟路上了二楼。 他们家屋子里还亮着灯。 宋恩礼看到这光亮心头又是一揪,这傻子肯定又在等她吧。 跟老家屋里一样,两居室里炉火也烧得特别旺,萧和平正坐在桌旁吃饭,手里端着一份,面前还摆着一份一模一样的,昏黄的老式灯泡斜斜的照射在他身上,将他高大的影子透照在墙上,孤零零的一条,看上去格外让人心疼。 听到有开门声,他下意识抬头看去。 “萧和平。”宋恩礼轻轻叫了他一声,却见他自嘲般笑笑,又低下头去,“媳妇儿啊,你咋还不回来,你看我等得都出现幻觉了。” 眼眶一酸,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宋恩礼吸吸鼻子,抹了把脸,疾步走过去从侧边将他抱住,“不是幻觉,才不是啥幻觉,我回来了。” “啪”! 萧和平手里的筷子应声落地,他像是不敢置信,那只手就这么僵在空气中,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身后的凳子一下子被他带倒在地,在凌晨寂静的屋子里砸出格外响亮的动静。 “媳妇儿?” “嗯,是我。”宋恩礼孩子气的往他怀里钻,让他可以完全将她拥抱,让他可以从这样紧密的拥抱中得到安全感。 萧和平一只手搂着她的后脑勺,把温热的嘴唇紧紧贴在她额头上长达数秒,然后再次紧紧把她拥入怀中,带着再次失而复得的珍重,“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萧和平,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已经回家见过我爸妈,虽然他们不是很高兴我这么早结婚,但爷爷支持咱俩,他一定会帮咱俩说服他们的,还有,明天爷爷会去咱家……” 听到这话,萧和平迫不及待想要开口,眼睛里全是喜悦的光。 他从来不强求高高在上的岳父岳母能接受他,只要别把媳妇接走不跟他过就成,突如其来的喜讯把他砸得晕头晕脑,跟个孩子一样不住傻乐。 没关系,眼下不接受没关系,他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让他们认可自己的! 宋恩礼不急不缓伸指点住他嘴唇,“你先听我说完,哪怕以后我们还会分开,你都要像这次一样坚信我会回来找你,知道吗?当然,我是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让你多一点信心。” 只要阿呜不捣乱,戒指藏在空间里绝对不会丢,她可以在六十年和二十一世纪来去自如,再也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至于其他,更不在她的担心范围之内。 萧和平不住点头。 只要不跟媳妇分开,啥都行! “那我明天请假,咱俩一起回家。” “这个不着急,爷爷估计得在咱家住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你随时回来都成,不过我还得先回去一趟把爷爷接来,他年纪大了找不到路。”宋恩礼说着说着突然变了脸色,严肃无比的指着桌上那俩饭盒,“好了,你先来跟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咋回事咱们再继续,每次都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凌晨四点吃饭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萧和平忙解释,“我每天都有按时吃饭,昨天临时有事忙了一天,回来躺下就睡了,刚想起来没吃饭怕你不高兴,这不就赶紧起来吃饭来了。” 宋恩礼擎着胳膊一指头戳他脑门上,“我那是不高兴吗?明明是心疼!” 她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来,自己在他右手侧坐下,把那份没动过的饭菜拽到自己跟前,探了探饭盒壁,还是温热的。 她知道这是给她准备的,拿起筷子就开始扒拉,“一块儿吃吧,我最近也没咋吃好,饿了。” 萧和平忙坐下,想想又起身去给她冲了杯热奶粉,“刚在外面冻坏了吧,先暖暖。” 饭菜虽然很简单,但都是她平时爱吃的,比家里的山珍海味更对她胃口,小两口你喂我我喂你,对着红炉火吃得欢快。 吃过饭,萧和平先回屋给她拿了这个月的工资出来,跟以前一样还是俩白信封,上个月开始萧和平的军龄补助涨成了百分之十五,所以补助又比去年十二月份多了九块七毛五,其他不变。 宋恩礼点了点,这傻子一分没动全给她留着。 “说真的萧和平,如果我拿着你的存折跑了你可咋办?到时候你可是一无所有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大叔他大伯 “能跑哪儿去?你说了你会回来的。” “我说如果,假设懂吗?” “没有如果,本来男人挣钱就是给媳妇孩子用的嘛。”萧和平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宋恩礼正经了没一会儿,又开始不着调起来,一只手摸上他的皮帶扣,壞笑着挑眉,“萧政委,要不要来点儿饭后消食运动?” 萧和平叫她这沒羞沒躁的话一下子给逗红了脸,啞声道:“医生说了,前仨月不能……” “这样啊,看来你也没那么想我。”纖細的指尖似有若无打他突起那处缓缓往上,隔着衣服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打了个圈圈,小媚!眼一下儿一下儿的抛,“那我走了哟,我回家接爷爷去了哟。” “红旗。”萧和平低头,一口唅住她的手指,仿佛带着电,从她指尖一直酥!麻遍全身。 “萧和平。”宋恩礼主动踮起脚尖吻住他,气息紊乱,“我想死你了萧和平。” “我也想你。”萧和平搂着她的腰一把将她端抱起,一路吻进房间…… 两个多月的久违,半个来月的久别重逢,乾柴烈火难自控,在宋恩礼一再安慰有空间不会出岔子的情况下,萧和平终于彻底释放天性,虚掩的房门里不停传出嬌軟的连连吟哦,比那厅里的红炉火更热情无数…… 空间里,阿呜歪着脑袋各种听墙角,完全搞不明白这种痒痒挠爬过心头的声音到底是咋整出来的。 有孩子在,萧和平到底没敢太放肆,尝了个点滋味就把宋恩礼抱去洗澡,期间宋恩礼把从宋父和庄助理那儿听来的关于严伍政斗的事掐头去尾告诉他。 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她这心里就跟揣了个定时炸弹一样,时刻不安着。 萧和平直觉是前阵子搜集的同严首长有关的罪证出了问题。 不过工作上的事他从来不会拿来叫他媳妇担心,除非她想听,平静的往她身上打香皂,搓起无数细白泡泡,“回头我跟伍先生联系。” 宋恩礼突然想起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抬抬下巴问他,“这个严首长是不是跟严朝宗有什么关系?他们俩都姓严。” 从青山村回来后她去找过相关历史资料,但基本上都被上面抹干净了,关于这位严首长的家人更是一片空白。 萧和平闷声道:“你大叔他大伯。” 这话听着有点不太对劲…… 宋恩礼品啊品,品出些酸味儿来,捧着他的脸好笑的看着他,“你该不是连大叔的醋也吃吧?” 她这次能回家还多亏了严朝宗的这个戒指,回头得去好好谢谢他,顺便打听打听这枚戒指的来历。 这么神奇的东西她实在是好奇。 “不至于。”萧和平手上动作重了一些,低垂着眉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把毛巾狠狠往水里一砸,低头风卷残席般把那两片娇唇卷进嘴里,“老子就是吃醋了!老子就是见不得你跟他在一块儿!” “……”宋恩礼没想到自己开玩笑却把他肚子里的实话炸了出来,“你来真的啊?” 萧和平傲娇的别开脸。 不是蒸的还能是煮的? 宋恩礼从来不知道原来萧和平对严朝宗的事会这么在意,她跟宋父一样,接受的也是中西合并教育,加上宋父从小把她搁掌心宠,所以对这种真心对她好的中年男性她只觉得亲切不会有太多的防备,而且严朝宗的思想风度确实也没让她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问题,不过既然让萧和平感到不舒服,这就是她的问题。 站在萧和平这个标准的六十年代男人的立场上,她能够理解,并且歉疚。 她之前总在萧和平面前提前严朝宗,而且还带他去见严朝宗,他嘴上不说,心里得多难受? “对不起。”她主动承认错误,“我一直以为是正常的朋友来往,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困扰,是我不好,以后我会注意分寸。” 她态度坦诚,萧和平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像个不成熟的毛头小伙儿,还吃这种没必要的干醋。 “其实年底这事是他帮着出面掩饰的,咱回头得去谢谢人家。”他拿了条干浴巾给宋恩礼擦干身子,裹着抱回屋。 宋恩礼乖顺的枕在他臂弯,“嗯,都听你的。” 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把翡翠戒指的事告诉萧和平,要是被他知道是严朝宗“害得”他们两口子分开这么久,估计他真的要找人干仗去了。 自打搬到新家后,小两口还是第一次这么恣意的躺一块儿睡觉,屋子里很暖和,氤氲着一些淡淡的皂香,宋恩礼躺在他怀里,简陋的屋子带给她的却是回家这段时间以来没有的心安。 半个月来,她第一次没有在梦里哭醒。 餮足的一觉醒来,萧和平已经去上班,煤球炉上坐着的热水咕咕咕的叫着,上头还温着一个饭盒,空气里有淡淡的食物味道,里面是她的早饭。 卫生间里,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洗晾好,洗脸的热水在脸盆架旁的热水瓶里,牙刷上是挤好的牙膏…… 宋恩礼伸了个懒腰,内心的满足根本无法言喻,整颗心都被能够感受到的爱意给填充得满满的。 这就是她的家,她要的生活。 早饭后,她给萧和平留了个纸条便回了空间。 有了昨晚那次成功的主动穿越,这次更是轻车熟路,戴着戒指直接往爆炸后的危险品仓库里一站就是。 她房间的沙发上,宋爷爷裹着一身军大衣,头戴皮草雷锋帽,正用力扯着一只新棉鞋把脚往里挤…… 他的身边还放着一只缀着好几个“假补丁”的布口袋,也不知道布口袋里装了啥,胖鼓鼓的,估计一个人得抱不过来。 如果往背上一扛,大概就是个华夏版圣诞老人。 “爷爷,您干嘛呢这是……”宋恩礼头疼不已,她始终觉得把自家这不靠谱的爷爷领萧家去是坑人。 “红旗你可算回来了!爷爷我巴巴儿的等了你一宿呢!”宋爷爷听到声音,终于腾出时间别过脸看她,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北方口音,“咋样,这是我照着你的打扮让老金两口子连夜给我弄来的,这布口袋还是老金媳妇亲手做的嘞!就是这鞋小了点,穿三双袜子就挤不进去了,你快来帮帮爷爷,收拾好咱爷孙俩就该出发了,我可是特地空着肚子没吃早饭呢,饿死我了。” “那您就少穿一双嘛,屋里有火炕还有火炉子,没你想的那么冷。”宋恩礼扒拉开布口袋往里探了一眼。 好家伙,满口袋的钱,全是六十年代的大团结! “爷爷你搞这么多钱干嘛?还怕去那儿我给你饿着?”虽然不是什么稀罕货币,但一晚上要弄到这么多也不容易,这种东西大家瞧不上,基本都是零零散散的在一些入门级收藏家手上攥着。 宋爷爷抬手就是一脑门栗,“你说干嘛,那么好的机会不去六十年代弄几件像样的物件回来不是亏大了?” 宋恩礼想起自己那满仓库满仓库的珍宝古玩,讪笑道:“这个我有门路,爷爷你把钱给我,我帮你收。” 说话她已经把这袋比她人还大的钞票囫囵丢进空间。 宋爷爷连个响儿都没听着,郁闷坐在沙发上把左右脚上的厚袜子各扯掉一只,勉勉强强穿进棉鞋里,“那些可都是爷爷的賣身钱,你收东西的时候千万招子放亮点,别叫人糊弄了。” “您说您卖啥?” “参啊,那老人参都快成精了呢,可惜了……”宋爷爷不着四六的胡扯着,宋恩礼扭头就走,半点不带犹豫。 再也不想跟爷爷说话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亲家爷爷 爷孙俩一人一件军大衣一顶雷锋帽,复古接地气的打扮惹来家里一众佣人侧目。 这么晚上去白天回肯定不行,所以宋恩礼打算让爷爷出门去跟父母沟通,让他们同意她跟爷爷两人出去“周游世界”。 她这儿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各种能让父母点头的说辞,身后的宋爷爷突然兴匆匆来了一句,“那啥,我跟红……小礼要出去旅游,以后的早饭午饭晚饭你们自己想办法。” 说得好像他什么时候做过饭一样。 宋恩礼无语回头,就见原本两手空空的宋爷爷不知从哪儿推来一辆半新的“二八大杠”,正咧着嘴朝不远处餐桌旁的宋父宋母挥手。 “……”爸妈要是能让他们俩就这么顺当离开,她跟他姓! 果不其然,宋父立马皱着眉头放下报纸,“爸,您别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行不,骑个自行车您能上哪儿去旅游,还有你们俩这穿的什么玩意儿,您能不能别总带着小礼胡闹。” “那我们坐飞机去,就不麻烦你安排了,我记得你过几天要去趟中东谈生意是吧,不好跟你抢飞机的,我们自己去机场打飞的就行。”宋爷爷把“二八大杠”哗啦往地上一推,牵上宋恩礼的手就走。 “……”还能这么操作…… “爸!”宋父朝左右站着保镖递了个眼色,俩保镖马上追上去,可出了大门一看,外头哪儿还有这对爷孙俩的踪影,简直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一个上了年纪大病初愈的老头一个怀着孩子的孕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没就没,可不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空间里,宋恩礼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其实他们俩根本没出门,宋爷爷早上又把家里的监控搞罢工了,两人出了餐厅后直接拐到无人角落进了空间。 “我说爷爷啊,咱就这么走了我爸妈肯定会着急的,到时候还得派人到处找咱们。”虽然宋恩礼很想快点去六十年代住上一段时间陪陪她的萧和平,可是父母这边她也实在放心不下。 她消失这十个月,他们已经够殚精竭虑,再来一次可怎么受得了! 宋爷爷相当不以为然,“都说了咱们出去旅游还找,他们自己犯傻你能拦得了?而且我给他们留了一封信,等回头老金会交给他们,你放心。” 他不停催促宋恩礼,“快快快,咱们该出发了,这都快晌午了。” 宋恩礼跟阿呜沟通了一下,反正她已经知道怎么穿越,不需要阿呜再教,就把它丢出空间让他找女佣小姐姐们玩去了,自己领着爷爷进了爆炸仓库。 爷爷到底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从进空间到出空间,稳如老狗。 数秒钟后,爷孙俩出现在距离青山大队不远的草垛子后头,躲过了马路上来回车辆与行人的眼球。 爷爷第一次上门,得正大光明的走进去,而且不能两手空空,宋恩礼又从空间里拿了一篮子鸡蛋和几斤白糖,至于爷爷用来装钱的那个袋子,全被她用来装了棉花,背着轻省看上去又客气。 宋爷爷抢着把这些个东西全往自己身上招呼,爷孙俩慢悠悠往青山大队走去。 宋爷爷出身名门,打小养尊处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破落景象,一时间好奇的不得了,那嘴皮子跟开了外挂似的嘚啵嘚啵个不停,宋恩礼让他吵得头疼,故意走慢了几步跟他错开点距离,“爷爷啊,您歇口气成不,这大冷风灌着您就不怕冻到舌头嘛,回头到家里您再找我公公慢慢问,他土生土长的比我知道的多。” 萧铁柱不爱讲话,属于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主儿,看他到时候咋办! 两人一进大队,立马有社员家的孩子先一步跑去萧家通知,宋恩礼大方,时不时会给他们糖吃,所以孩子们见到她就跟见到糖一样热情,一路上都在嚷嚷着,“红旗姐姐回来啦!红旗姐姐回来啦!” 也因为那一块两块糖,他们对她的称呼硬是从萧四婶改成红旗姐姐。 早就听说宋恩礼今天要带着爷爷来萧家的社员们都好奇的从自家院子探出脑袋。 对于这事,他们大多抱着怀疑的心态,觉得是萧家故意放话出来给他们家的老儿子找面子。 办个喜酒都把人小媳妇的娘家爹给克病了,人娘家还能答应这门亲? 怕是不要命咯! 其实大部分社员还是希望宋恩礼别回来,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她跟萧和平结婚那天娘家送来这么些东西大伙儿都可都是看在眼里,哪个不眼馋? 实在是贺书记发话,谁要是起歪心思抓到直接枪毙,而且张老棍每天亲自领着民兵上宋恩礼那小院把守,更是不给他们一点儿翻墙撬门的机会。 所以他们把心思全都放在了萧老二身上。 甭管家里的闺女侄女孙女,只要是个女的,哪怕自己媳妇给人家也没关系,到时候把萧家这个家一当,宋恩礼不回来这些东西可不都是他们的了? 可是眼下看到这爷孙俩穿着崭新的军大衣还又拎又扛的拿了这么多东西,他们坐不住了…… “他老四媳妇,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是亲家爷爷吧,老人家一把年纪扛这么些东西费劲哟,我们帮你吧!”接二连三的开门出来,各个脸上洋溢着跟看到大肥肉似的喜悦笑容。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先打好关系也不差,反正这老四媳妇就是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小傻子,到时候随便一忽悠这些东西还是他们的! “不用不用,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就不麻烦大家了。”宋恩礼被热情得有些招架不住,拿走爷爷扛着的棉花往自己肩上一扛牵着爷爷加快步伐,奈何身后已经跟了一连串尾巴。 倒是宋爷爷时不时回头去看社员们身上的破棉衣,侧脸对宋恩礼艳羡道:“这故意做的补丁就是不如这原汁原味的看上去淳朴。” “您差不多得了啊,拉仇恨呢这是。”远远看到王秀英领着萧家人,她忙停下脚步挥手,“娘!这儿呢这儿呢!” 见宋恩礼扛了这么一大包东西,萧家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手忙脚乱接过去后才发现轻飘飘的,再一捏,是棉花! 宋爷爷顺势把自己手上的鸡蛋篮子和白糖也给递了过去,“这是红旗给你们拿的见面礼,她抠门,你们别嫌弃。” “爷爷您可真会说话!”宋恩礼强挤笑容,咬牙切齿。 王秀英一看就知道宋爷爷是个好相处的主儿,笑呵呵扛着棉花,凑到宋爷爷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老神仙呐,这一路上让您受累了啊!” 宋爷爷摸摸脸颊,笑得红光满面,“我真的长得那么好看吗?” “……”这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宋恩礼默默又落下两步,跟宋爷爷隔开老长一段距离。 萧家屋里,饭菜早就准备好,整整齐齐在炕桌上摆着,怕凉了,屋里烧了两个火炉子,一进门热风扑面而来。 “亲家爷爷,您老炕上坐。”王秀英放下东西,进灶间把最后一道杀猪菜端上来,这些猪下水还是她托王宝生花了关系才弄来的,就是为了个这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亲家老神仙尝个鲜儿。 老咸菜拼盘,野菜干炒肉,猪肉炖粉条,野蘑菇炒鸡蛋……还有黄胖胖的二面馍,全是地道农家口儿,宋爷爷看着这么些个没吃过的东西,只觉得新奇的得不得了,学着宋恩礼那样脱了鞋就往炕上盘。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三十六章 比你爸好 为了让大家坐的舒坦点,炕桌特地拼了两张,宋爷爷年纪最大又是客,坐上座,王宝生和萧铁柱坐他对面,萧家哥儿仨坐他左手边,右手边则是宋恩礼。 宋恩礼见王秀英拿着碗准备坐八仙桌,下去把她拽上炕,“娘你干啥呢,自家人还这么见外。” 王秀英讪笑,“我觉得坐底下方便点儿,没别的意思。” “就是啊她亲家,你可不能这么见外,老头子我还得在你们家叨扰一段时间嘞。”嘴馋归嘴馋,最基本的餐桌礼仪还是得有,在萧家人未全部上桌前,宋爷爷并不拿筷子,端着碗茶问对面的萧铁柱,“亲家啊,你们家鸽子呢?咋没见影儿?” 王秀英正愁这大冬天的上哪儿给这亲家爷爷整只鸽子吃,就见宋恩礼在她爷爷胳膊肘那儿捅了一下,“萧大哥在省城部队里呢,得放假才能回来。”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院子外头传来汽车声。 众人喜不自胜,王秀英更是亲自下炕去给开门,“这不,随喊随到,老四回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这老儿子还有个绰号叫“鸽子”,听着还觉得怪亲切。 萧和平一身戎装进门来,小媳妇娘家来人,为显重视他穿的是跟军装一套的长款呢料军大衣,他腿长肩宽,更显得精神威风。 进门先在炕前站直,跟宋爷爷打招呼,“爷爷好。” 面带恭敬,不卑不亢,看向宋恩礼时却是眼带柔光无限宠溺。 这气度风姿,哪怕就是放在几十年后的年轻人都实属罕见,更别提这个要啥没啥的破落年代,宋爷爷连连道好,手指点点宋恩礼,“比你爸好!” 仅仅四个字,却是叫满桌人放下来心来。 宋爷爷虽然年纪大了有些爱胡闹,骨子里可不糊涂,鉴了一辈子的珍宝古玩,看人的眼光比宋恩礼强得不是一星半点,他说好那就一定是好! 宋恩礼想起不久前父亲关于未来女婿标准的那番言辞,低声对宋爷爷道:“回头您把那四个字跟我爸说说。” 宋爷爷心下一琢磨,“以后我想来这儿你就得带我来。” “成交!” 爷孙俩拉钩盖章,把萧家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萧和平上炕桌跟宋恩礼和王秀英坐一侧,小孙则照旧去八仙桌跟女人孩子们挤。 回到萧家,宋恩礼胃口都好了许多,家里餐桌礼仪多,一筷子夹多少菜都有限制,不像这儿这么随意,加上有萧和平在身边,孕吐反应没那么强烈的她一口气吃了一碗半才歇。 抬头去看她爷爷,正一口啃二面馍一口老咸菜,满足好像抽了大烟似的。 王秀英心里道了声“果然”,这亲家爷爷果然是山珍海味吃腻了特地换口味来了。 野菜炒肉拣着野菜吃,野蘑菇炒鸡蛋拣着野蘑菇吃,杀猪菜看样子也喜欢,猪血豆腐吃了好几块。 她用心记下,准备好好捣鼓这几天的饭菜好让亲家爷爷满意。 宋恩礼吃好后便下了炕,回屋开始收拾东西,爷爷要住她这屋,她跟萧和平就得搬回小院,蛇的传闻倒是可以利用冬天冬眠做借口,至于那些个爱搞事情的知青嘛,小院屯了这么多东西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要是愿意天寒地冻的睡院子里,她倒是不反对。 王秀英进来时,她已经把自己和萧和平常穿的几身衣裳以及日用品收拾好。 “红旗啊,你这就要回省城?” “不是的娘,我爷爷想在咱家住一段时间,我们这屋给他住,我跟萧和平先搬去小院,不过吃饭还跟家里吃,就是我爷爷那人有点不着调,得给家里添麻烦了。”一想到自家爷爷她这两侧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她突然觉得父亲早上阻拦搞不好是假装的,这会儿保不齐在家里偷着乐呢,谢天谢地,总算把爷爷这搞事精给送走了。 “也成,那我先去把屋里的火炉子火炕给你生上,等回头暖和了你再去,要不然这一下子进去得冻着。”关于宋恩礼的父母到底是个啥态度,王秀英很聪明的选择不问,眼下这个样子已经是从前求不来的美好,奢求太多就是贪心。 她帮着宋恩礼把衣服打进包袱里。 宋恩礼从衣柜里拿了黑布和棉布,“我针线活不好,麻烦娘您给我爷爷做身棉衣吧,他非说想穿。” 王秀英给她把布和棉花塞回衣柜里,“这些东西娘那儿都有,亲家爷爷不嫌弃就好,没啥麻烦不麻烦的。” “那您到时候用缝纫机给他做,这样方便点,等会儿我让萧大哥把缝纫机搬你们那屋去,平时做个啥也不用那么麻烦。” 缝纫机的机头可以掰倒藏进桌肚子里,把上面的木盖儿一盖就是张四方桌子,所以搬回家这么久也没人知道,都以为就是个稀罕点的桌子。 王秀英也想给宝贝孙子多车几身衣裳,没反对。 两人把要拿去小院的东西全堆一块儿,大冬天也懒得搬来搬去,反正王秀英觉得她是仙女,她干脆把东西全装进了空间,亲昵的挽上她胳膊,“走吧娘,咱俩一块儿去,您生炉子我把院儿里的东西先收拾收拾。” 王秀英让这出给唬得一愣一愣,一路上把嘴闭得紧紧的,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说漏了。 她这小儿媳,真的是有大能耐啊! “萧家嫂子,你俩干啥去呢。”有社员见两人往小院方向走,忙跟上去,想去小院看看那些个好东西过过眼瘾,顺便把自家闺女啥的提一提。 不说别的,就光萧和平先前那喜酒摆的就是十里八乡独一份儿,自家闺女嫁过去肯定也差不了,到时候娘家也有面子。 王秀英闭着嘴摇头,宋恩礼不清楚自家婆婆为啥说噤声就噤声,只得帮着回答:“我娘中午吃花椒麻了舌头,说不了话。” “那可得都喝点茶水,我们家闺女前几年从后山摘了不少野茶叶子回来,上我们家给你拿点不?要说我们家那闺女那是真贤惠……”眼瞧着就要开始吹,王秀英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儿了,不麻了,茶叶我们家有,丁嫂子你留着自己慢慢喝,我们还得去学校就不跟你白话了。” 就她们家那手脚不干净的闺女也好意思来说亲! 还不知道这茶叶那儿顺来的呢,憋了二十几年没嫁出去,好不容易说上个对象,才去人家里一回就把人家里给偷了,立马让人扭送回来,也不嫌丢人! 王秀英越想越觉得还是那啥罗立秋合适,那姑娘手脚勤快心底也好,实在是老二这条件摆在这里,四个拖油瓶挂着,她没好意思开那口。 “红旗啊,等会儿收拾好小院咱娘儿去学校看看立秋吧,她现在一个人住那儿,瘸着个腿怪不方便的。” “学校办起来了?”回来没看到罗立秋,宋恩礼原先就想问这事。 “可不,有两天了,刘家那院儿整了两间教室一个宿舍,现在俩老师的吃住都在里面。” “那等会儿可得去瞧瞧。”两人说话间已经到地方,小院门口张老棍他们正围在院墙外头烤火,左右围了席草编帘子,顶上还有片茅草檐子,全是新弄的。 “嘿,你们几个蹲这儿干啥呢,不冷啊?”宋恩礼掏出钥匙准备开院门,天气实在太冷,锁眼都冻上了,好半天才打开。 张老棍见到她,喜不自胜,搓搓烤得发红的手拢进棉衣袖子里,“早上就听说四嫂今天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了,这院儿里的东西怕是真看不住咯,这才几天功夫已经来来去去好几拨望风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宋老忽悠 严朝宗送来这车东西的时候宋恩礼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这缺衣少粮的,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谁还管是偷是抢,实在她婚礼当天就穿回去了,这才没顾得上。 “辛苦哥儿几个了,这可一定得好好谢谢你们。”王秀英就在院里,宋恩礼不用担心跟男人说话被人说闲话。 民兵们听说谢,个个来了精神,勾着腰拢着袖子站在那儿,眼睛里直冒光。 他们跟萧家非亲非故,所以没能有机会去喝萧老四的喜酒,可看热闹却没落下,听说萧家那酒席光是荤菜就有八个,一张桌上两回菜! 这老四媳妇娘家又是个条件好的,光陪嫁就送了一卡车,随便给他们点啥谢礼都够他们好吃好喝一阵子的了,不枉他们辛苦这半个月啊! 张老棍却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们几个一眼,回过头面对宋恩礼还是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不敢不敢,咱们是民兵,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不过要说谢嫂子你可真得谢谢贺书记,如果不是他老人家下了死命令,光靠我们几个哪儿守得住,那还不得来明抢啊!” 一个两个蠢蛋,什么谢礼能比得上搞好关系重要? 人娘家叔叔可是大领导! 贺书记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不过张老棍也明白,县官不如现管,卖个人情给贺书记自有他的好处。 宋恩礼突然想起前阵子去青山村从张老头那儿听来的有关于张东方同志的传奇故事,乐了,“成,我明白了,等我收拾好院子你们再来一趟,一码归一码,贺书记那儿得些,哥儿几个也是出了力的。” 要说这张老棍那还真是个人精,看来一穷二白的癞痞子最后能当上公社书记也不是没道理的。 反正历史本就如此,那她索性再给他点助力。 民兵们都是唯张老棍马首是瞻,虽然他们整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但个个心里都清楚听张老棍的准没错,这段时间他带领着他们可是捞了不少好处,本来都已经放弃要谢礼了,突然听说有,眼睛又是一亮,喜滋滋蹲回火堆旁,“你管自己忙,有啥重活累活尽管吱声儿,咱们别的没有,力气管够!” “那行吧。”宋恩礼见张老棍给她递眼色,知道他有事要说,同他一前一后进院。 张老棍警惕的扫了眼周围,压着嗓子把张梅花往他们家门上泼鸡血挂无头鸡的事告诉她。 这段时间事多,宋恩礼差不多都快忘了这茬,昨晚上回来萧家已经换了院门,被张老棍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我倒是忘了赵春兰还欠了我一罐子油,送你了,你回头去找她要,能吃好久呢。”她不仁她不义,油能不能拿回来是其次,只要赵春兰知道是因为张梅花整的这事才害得她还油,能让她有好日子过那就怪了! 张老棍多机灵一人,听话就能明白,跟宋恩礼道过谢后半刻不耽误便往赵家去了。 宋恩礼拍拍身上的雪慢斯条理进屋。 王秀英已经把火炉子生好,正在整理屋里的东西,光是那些个家具就把这屁股大的地方差不多塞满,布匹彩被啥的全摞在炕上,两头整猪冻在外头雪堆里,十只活鸡杀了八只跟整猪一块儿冻着,剩下两只关在灶间,王秀英每天傍晚来喂一次,还有那些个喜饼喜糖米面啥的……这要是正经整理起来没有个半天功夫怕是下不来,东西又沉,宋恩礼索性一件件往空间里收。 “到时候有人问起来,娘你就告诉他们这些东西都搬省城去了。”原先宋恩礼还打算把严朝宗送来的家具搬到军属楼新家,不过现在没想法了,要是她这么干,萧和平非别扭死不可。 “唉。”王秀英连连点头,帮她把那些埋在雪里的东西挖出来。 宋爷爷这趟来一半是奔着吃,猪肉在六十年代稀罕在几十年后可不是啥好东西,所以她全给收进了空间里,拿了头小点的活野猪出来,之前屯了好几头,自打奎爷他们出事后这东西就没了用处,眼下宰宰倒还是个菜。 野猪被麻绳捆得死死的,王秀英怕它发出声音,用绳子把那粗长的猪拱嘴也给捆了。 剩下的八只鸡宋恩礼给了王秀英四只让她拿回家,顺便看看萧和平吃好了没,吃好了让他过来宰猪,他既然今天能回来,宋恩礼猜也能猜到他肯定请了不止一天假。 谁知跟王秀英刚出门,外头便传来一声“亲家爷爷玩呢这是”,宋恩礼跑出去一看,她爷爷正背对着她跟几个民兵一块儿蹲那儿赌钱,临时用土捏了个大筛子,比大小,面前零零散散的摆了好几块,其他人面前也有个一毛几分的,老头时不时吆五喝六,喊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跟一口气吃了好几根老山参似的。 现在是农闲,地里的冬小麦还没到收割时候,大部分社员都没下地干活,有几个平时比较好吃懒做也围着凑热闹。 宋恩礼嫌弃的撇撇嘴。 一个两个饭都吃不上了,赌钱倒是积极的很,这种不着调的爱好果然不分年代。 最重要的是萧和平! 平时他极少跟大队里的人来往,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肃样子,这次倒好,居然也跟她爷爷这种人混一起去了! 宋爷爷一边掷骰子一边还不忘跟萧和平交头接耳商量,“只要你答应让我给红旗肚子里的娃起名字,她爸妈那边就交给我来搞定!” 萧和平想也没想,“成。” 成不成都得先巴结好爷爷这个靠山,至于起名字,他可以继续生嘛。 宋恩礼被两人给气笑,走过去在宋爷爷肩头拍了一下,“您不是已经在我这儿骗了一个好处了吗,又上这儿忽悠来了?” 被抓个现行,宋爷爷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难为情,笑呵呵的捋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无商不奸嘛。” “那行,起名权给你,咱俩谈的条件不算。”宋恩礼觉得她先前实在太冲动了,要是真答应爷爷他想来就来,这青山大队不得乱套? “做人做生意,都讲求以诚为本……” “我不想跟您说话。”宋恩礼瞪了他一眼,把萧和平拽起来,“进来帮我个忙。” “咋了?”萧和平老老实实跟着她进院,一眼就看见雪地上躺的那只野猪,不算太大,但起码也有个三百来斤。 “这是之前从白针山上弄来的,一直没机会吃,你今天不回省城吧?不回去就帮我把它宰了。”宋恩礼回屋给他拿了身棉衣出来,又给了件白大褂挡血。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有两头整猪,也不怕被人说。 “不回,那事我已经跟师长和伍先生商量过,顺便请了一周假。”萧和平把院门反锁,换了衣服就开始做准备工作。 磨刀,烧热水,还得准备一个火堆用来燎猪毛。 萧和平力气大,手脚利索,再加上他之前已经宰过一头野猪,轻车熟路,个把钟头就把这活完成。 两把并拢的条凳上,一个猪头四个蹄儿,排骨归排骨猪肉归猪肉每份都切成差不多大小,整整齐齐的码放着,边上还有一桶猪血和一桶猪下水。 宋恩礼看他干的这漂亮活心里就舒坦,拧了把热毛巾给他擦汗,“洗澡水已经给你烧好了,等会儿你还得去一趟贺书记那,要不是他发话咱家这些东西早让人搬空了,顺便提上点野猪肉去。” “好。”萧和平把脏衣裳脱下来,光着膀子在她的催促下进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三十八章 动员上学 杀野猪虽然没弄出啥大动静,但架不住血腥味儿重,那家伙烧了好些茅草都压不住。 外面院墙底下那帮子人让筛子迷得顾不上,可其他人鼻子尖着呢,马上揣了小心思跑来敲门。 “老四媳妇,老四媳妇你在家吗?” 宋恩礼把野猪头蹄和猪血下水弄进灶间,故意留了排骨和肉在院子里。 开门一看,是隔壁那家的媳妇。 “董嫂子,你有啥事儿吗?” “老四媳妇啊,你们家这啥味儿呢。”董嫂子脸上挂着刻意的笑,脖子抻得跟老鹅似的往她们家院儿看,身上隐隐散发着太久没洗澡所积出来的酸臭味。 宋恩礼皱皱鼻子,大大方方让开,“这不是我叔之前送来两头猪嘛,我让萧和平收拾收拾给亲朋好友们分分。” 董嫂子一听,嘴咧得更大,厚着脸皮道:“说来你婆婆他们家跟我们家还沾了点亲呢……” 宋恩礼装作听不懂,“真的啊,我娘真是,那我跟萧和平结婚咋能不叫你呢,听说还空出俩位置呢。” “这不都是隔老远的亲戚了嘛,我哪儿好意思去蹭那便宜,你们家那席面就是随一块钱礼那也是我们占便宜。”董嫂子不尴不尬的笑着,眼睛一直贪婪的盯着条凳上的肉,“老四媳妇啊,你看你们家这猪肉有没有多余的,给我匀两斤呗,正好我这几天回娘家,也省得我上县上去买,反正你们家这么多猪肉也吃不完,我看那块肥的就挺好。” 宋恩礼笑笑,不说话,动手开始收拾这堆肉。 她脚边的地上还搁着俩篮子,每个里面都装了五斤大米一斤白糖还有一只已经杀干净的鸡,这是给贺书记和王宝生准备的,她也不小气,另外挑了两块又肥又大的肉放进去,一家起码可以分到三四斤。 董嫂子见她不搭理,有些不太高兴,上去就捏了一块肥猪肉,“我说老四媳妇,你该不是想吃独食吧?”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可以去举报你,私下买卖是投机倒把,啥后果应该不用我多说吧?”宋恩礼不急不缓把剩余的野猪肉和排骨一块块往荆条筐里装。 董嫂子吓得手一抖,肥猪肉直接掉地上,“我开玩笑,开玩笑的呢!” 管丢不管捡,拔腿就走,就跟慢了宋恩礼真能把她拉去举报了似的,宋爷爷翻着俩输得空荡荡的兜儿进来,差点同她撞了个满怀,眼瞧着她狗撵似的跑了,纳闷的摸摸鼻子,“红旗啊,你又欺负人了?” 看到那么些个新鲜猪肉和雪地上还没埋干净的血迹时,立马话头一转,“你俩刚才杀猪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咋不叫我呢!” “您老不是在拉斯维加斯?墙忙着呢嘛,我哪儿好意思打扰您呀。”宋恩礼眼皮子不抬,进灶间把猪血倒进锅里做猪血豆腐。 宋爷爷一拍脑门。 对,差点忘了正事儿了! “四鸽!快快快,再给我几块钱……” 一下午功夫,宋爷爷把萧和平的口袋兜掏了个干净,为青山大队的社员们创造了这么些年来第一笔个人外来财富——二十八块六毛四,不止那几个民兵,就是好些个社员也赢了不少。 宋恩礼心疼不已,明令禁止萧和平再给她爷爷钱。 这老头子算数好着呢,十赌九赢还有一回在打盹,这次分明是去当散财童子,他们家钱可是萧和平一天一天工资挣回来的,哪能让他这么霍霍! 打发了萧和平骑上自行车去给王宝生和贺书记家送东西,宋恩礼把剩余的猪头蹄全给了张老棍,又给了他十块钱和一只鸡让他请民兵喝酒,另外一只鸡她单独给了张老棍,算是给他尽心尽力的奖励。 这些东西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其实稀罕,一般社员们根本买不上。 张老棍拿了猪头蹄和两只鸡,却死活不肯要那十块钱,“嫂子你忘了,我那儿还有三台印钞机嘞!” 宋恩礼想起刘寡婦母女,啥话没说把钱揣回兜里。 张老棍现在应该比一般工人挣得能多点儿,的确不差钱。 她跟王秀英两人把剩余的野猪肉弄回萧家,路过学校时顺道过去瞧了一眼。 宋恩礼才知道原来另一个跟罗立秋一起住学校里的是李芸。 因为那次夜不归宿的事,她被知青们排挤得更厉害,知青点根本容不下她,索性趁这个机会在张老棍的帮助下搬到学校住。 刘寡妇他们家带火炕那屋里头重新修了个灶台这就是她们俩的宿舍,教室也比较简陋,一间完全是空的,另一间里面只有几张临时凑来的破桌椅,一张条桌做讲台,黑板则是一块刷了黑漆的旧木板,年头有些久远,边角都磨圆了。 要说张老棍还真有点能耐,李芸跟他处了一段时间后脾气收敛了不少,现在看到宋恩礼也不再跟只乌眼鸡似的了,还挺客气的帮着罗立秋招呼她跟王秀英进去坐。 宋恩礼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当时张老头跟他说张东方娶的知青媳妇娘家爹是领导,这些女知青里面只有李芸的父亲是干部…… 哇,一想到这细胳膊细腿的李芸给张老棍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她在心里替李芸捏了把汗。 王秀英有心想给罗立秋和萧建军制造机会,想邀罗立秋去家里吃个便饭,正好张老棍来叫李芸去他家吃鸡,剩下的罗立秋就顺理成章的跟着她们回萧家。 其实她崴了脚已经半个多月二十天,一个人慢慢走问题不大,就是看着稍微有点瘸,王秀英特地让萧建军给她做了根拐棍,平时干啥也能方便些。 王秀英在前面挑着野猪肉和猪血豆腐,宋恩礼跟罗立秋两人则相互搀扶着跟在她后面。 说到学校的情况,罗立秋微微叹了口气,“已经开学两天,就只有萧小栓同学和另外两个大队干部家的孩子三个人,其他孩子也不知道因为啥原因都没来报名,我跟李芸同志商量了一下,打算这几天去社员家里动员动员。” 情况确实有点出乎宋恩礼的意料,她之前满打满算的给王宝生支招,还以为没有全部也能有一半,显然是她高估了社员们的前瞻性。 特别是他们家,他们家根本没指望孩子们的那点工分好吗? “娘,小树他们咋不去上学呢,还有丫头们。”宋恩礼好奇问王秀英。 王秀英呔了一声,“就老大家那仨懒货,还想让他们去上学,报名那天全躲没了影儿,你二哥家几个闺女倒是在,可她们那胆子,听见别人声音都能吓哭,这要是送去了不得坐那儿哭一天。” “我不管。”宋恩礼走快几步搂着她胳膊,“娘你就帮着劝劝呗,他们最怕你,这也算是支持老舅和小罗的工作嘛,而且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 “特别是二哥家的,到时候有啥不懂的还能让二哥上立秋那儿去问,这一来二往可不就……”她凑到王秀英耳边快速低声道。 别家她不了解情况,只能先从家开始入手了,初衷来说,她也希望家里的孩子没有文盲。 王秀英想了想。 有道理,还是小儿媳机灵。 “成,那等会儿回去我就跟他们说,谁要是不去,以后都别回来吃饭了。” “娘您这可是为咱大队的教育事业做出了一番巨大贡献。”宋恩礼嘴甜,一个劲捡好听的,王秀英虽然听不大明白,但看着她那张笑脸就够乐呵的了。 罗立秋感激的不得了,一个劲跟宋恩礼道谢。 既然当了老师,她还是希望能尽最大的努力把工作做好,争取让每个孩子都能坐进教室。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三十九章 当吃货遇上吃货 隔壁院里飘来肉香阵阵,赵家却是冷锅冷灶,连煤油灯都没舍得点,借着火炕的那点子光亮,赵春兰抄起笤帚棍结结实实往张梅花身上招呼,“老娘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让你这么个扫把星进门!前阵子一只鸡今天又是一锅油!打量我不敢收拾你是吧!小娼妇,有那能耐上萧家去找茬,你咋就不死那儿捏!去,给你娘家写信要钱去!要是寄不回来二百块,你看我揍不死你!” 之前明明跟萧老四他媳妇说了不赔油,这下可好,转到张老棍那儿去了,她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 张梅花被她揍得到处爬,披头散发嘴角眼角淤青,浑身都是伤。 偏偏赵大傻不知人事,两腿一叉直接跨坐到她背上,揪着她的头发不停鼓掌,“驾!驾!” 张梅花两天一个糠菜团子吊着命,又刚挨了一顿,哪禁得起他这么折腾,两眼一翻,直接死了过去。 赵春兰还觉不解气,狠狠一脚踹她肚子上,已经只剩下出的气儿的张梅花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弓起身子淌了一地的血…… 萧家屋里正吃得火热呢,突然听到外头“啊”的一声惨叫,吓得王秀英赶紧跑出去把院门上栓。 没一会儿便听见赵家院子里传来赵春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我的娘嘞!我们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啊,你要这么狠心把我孙子摔了!” “血!好多血啊……” 宋恩礼听得心里直突突。 她怀着孩子,比别人更敏感这种事,那种感觉就跟小时候看刘胡兰的故事一样,书上写着竹签子扎进手指里她总觉得自己手指疼,而现在,她觉得自己肚子坠得慌。 她放下筷子,不适的抱着肚子。 萧和平一看她脸色不对,也马上放下筷子,“咋了?肚子不舒服吗?” “没呢。”她摇摇头,“就是想睡觉了。” “肯定是被那姓赵的给吓到了。”王秀英拿了俩饭盒过来另外给他俩装了点饭菜,“老四你先把红旗抱回去,这儿今晚怕是没得消停了,一惊一乍的,别给吓出好歹来。” “唉。”萧和平下炕穿上鞋,不由分说把宋恩礼抱起来。 王秀英把饭盒给他装网兜里,又拿来宋恩礼的军大衣盖她身上,只露出半颗小脑袋瓜子。 一人不舒服全家齐担心。 虽然宋爷爷觉得宋恩礼有点小矫情,但是不可否认萧家对自己宝贝孙女的态度他还是很满意的。 他们家百年基业,早已不需要找什么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之前他儿子这么做的时候他就不是很乐意,只要孙女高兴幸福,被人实实在在捧在手心里当宝,这就足够了。 他喜滋滋的嘬了口小酒,就着老咸菜给炕桌上几个男人吹自己下午蹲院墙角如何大杀四方…… 怕被赵春兰冲撞了,王秀英特地让萧和平抱着宋恩礼从后门走。 门一开,哭喊声更清晰。 似乎赵家还借了马车来,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社员。 宋恩礼光听到一句,“张梅花小产了。” 她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如果她下午没让张老棍去要那罐油,或者她这会儿没怀孕可能都不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总之闷闷的,好像压了块石头。 萧和平回家就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小脸煞白煞白的,手心冰凉。 “吓坏了吧。”他没顾得上热饭,把宋恩礼抱到炕上搂着,将她一双手揣自己怀里。 火炕烧了一天暖烘烘的,他的怀抱也暖烘烘的。 宋恩礼摇摇头,“也不是,你说张梅花会不会被赵春兰给打小产的?” 张老棍去找赵春兰要油的事萧和平知道,笑着在她脑门上轻叩一下,“那是她自己摔的,你别多想,我给你去把饭菜热热,刚才你才吃了几口,晚上肯定得饿。” “不要。”宋恩礼耍无赖抱住他的腰,“我已经吃饱了,等饿的时候再说,你抱着我睡会儿吧。” 她窝在他怀里,软软小小一只,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内心分明还是不安。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传来张梅花的死讯。 听一同前去的老车把式说,本来张梅花还有得救,可赵春兰听说要花好几十块钱治病,非让把老车把式连夜把人拉回来,天没亮就在赵家炕上咽了气。 这回赵春兰是真伤心了,就算没花彩礼好歹也是她花了这么些口粮养着的儿媳妇,这说没就没了,还搭进去一孙子,她跳河的心都有了,竟让赵大傻背着张梅花的尸体去了大队办公室,非让王宝生给她做主,说是张老棍逼死的她儿媳妇! “天地良心,我们家花儿多老实的一人儿啊,天杀的张老棍非说是她往萧家大门上泼鸡血挂死鸡,说要去举报她,把人吓得摔了一跤,就这么没了!我那命苦的梅花还有那可怜的小孙子哟……”赵春兰躺在大队办公室坑坑洼洼的泥地上,又哭又闹,任凭谁也拽她不起。 他娘哭,赵大傻也哭,把背上已经发青的死尸往地上一丢,也坐在地上嚎啕起来。 王宝生给闹得没辙,只能让人去把张老棍叫来。 宋恩礼听说这事,还是萧建业跑来找萧和平叫他去一趟大队把那罐油的事情解释清楚,说是赵春兰又提到了那罐油,似乎是张老棍还讹他们家。 本来是叫的宋恩礼,因为当时是她往墙头晾的油,但王宝生考虑到宋恩礼大着肚子,这才改的萧和平。 担心宋恩礼一个人在小院,萧和平先把她送回了萧家。 进院就看到她爷爷正坐在屋里拾捯一根钓竿,脚边的小碗里还放了团他自制的鱼饵和一杆旧钓竿,是萧和平之前做的那根,萧铁柱帮着他把一根绣花针放在火炉子上烤弯。 “我说爷爷,隔壁刚死了人正在闹呢,您该不是想现在去钓鱼吧?”宋恩礼头疼不已。 她爷爷喜欢瞎胡闹,公婆肯定不能说他什么,她这个当孙女可不能惯着他。 宋爷爷丝毫不把这事放心上,雷锋帽下压着笑得和蔼的老脸,“我钓鱼跟他们家死人有啥关系啊?” “对,没关系。”萧铁柱帮腔,顿了顿又道:“我想吃个酸菜鱼和虾仁炒鸡蛋。” “成,到时候我来给你做,在我们家啊,从来都是我下厨做饭,可怜见儿的,他们嫌我年纪大了还不让我上桌,经常只能吃点剩菜剩饭,你看我这把老骨头瘦的哟……” 听不下去了。 宋恩礼掀开草编帘子进了灶间。 丁俊兰正在给她蒸鸡蛋和饺子当早餐。 “三嫂,娘呢?”这个点,一般上王秀英不会出门。 “把家里几个娃押去学校了。”丁俊兰给她冲了杯红糖水,“你先喝着垫吧垫吧,一会儿就好。” “唉,谢谢三嫂。” “红旗啊!”周娟抱着件浅灰色的小夹袄迫不及待进门来,“给,先前你回娘家去了也没机会拿给你,你看看够软和不,不够我再添点棉花。” 宋恩礼结婚当天走了,家里一度气氛不好,她们几个大点声说话都不敢,更别提回娘家拜年,这不就一直耽搁了下来,眼下宋恩礼回来了,当然是来讨好处来了。 宋恩礼接过小夹袄,一看就知道周娟确实下了功夫。 针脚细密,样子大方,捏起来也是软乎乎的,可见里面充的棉花不少。 虽然棉花是她给的没错,但以周娟这抠门的性格能拿出这么多确实不容易。 “谢谢大嫂,让你费心了。” “这说的啥话,咱是一家人嘛,应该的。” 丁君兰笑笑,没说话。 周娟心里打的啥算盘谁不清楚,不过只要家里能跟现在这样一直安安生生的也没啥不好,横竖四弟媳妇不缺那点东西。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四十章 张老棍请辞 宋恩礼拿着小夹袄准备回屋收好,宋爷爷跟萧铁柱一人握着一钓竿准备出门。 萧铁柱虽然也穿着她给买的新棉衣棉裤,但比起又是军大衣又是雷锋帽的宋爷爷到底还是差了点。 平时不走远还行,这要是在上游河那四面穿风的地方呆上半天非冻傻了不可。 “爹,你等等。”宋恩礼从衣柜里拿了件大号军大衣和雷锋帽给他。 反正她娘家条件好已经被坐实,只要不是太出格就不用担心什么。 萧铁柱欢欢喜喜接过去,把钓竿递给宋爷爷就开始往身上套,“我就知道红旗不会偏心,咋可能你娘有我没有嘞。” 昨儿凌晨他看到王秀英穿了一件军大衣,说是红旗给的,可把他羡慕惨了。 宋爷爷看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再看看他身上的,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她是看你去钓鱼才临时想起来给你拿的,不信你问她。” 萧铁柱顿时觉得心口上被捅了一刀。 “爹,你少听我爷爷胡说八道,他最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了。”宋恩礼瞪了宋爷爷一眼,警告他,“您再搞事情我就把您送回家去。” “那过两天领我去街上逛逛。” 萧铁柱看向宋爷爷的眼神中多了些崇拜,“红旗,爹也想去。” 除了去收购站送东西,萧铁柱还没正经上县城逛过,加上家里的经济大权掌握在王秀英手里,有时候想买个啥也不敢说话。 公公说话比爷爷管用,这回宋恩礼答应得很痛快,“嗯呢,回头让萧大哥去隔壁大队借辆马车来。” 自个儿大队的马车刚拉过死人,她心里犯忌讳。 俩老头得到承诺,喜滋滋拿上钓竿走了。 宋恩礼回灶间吃了早饭,王秀英背着五丫牵着四丫回来。 四丫今年刚六岁,王秀英觉得她年纪还太小,便让她在家帮着带两年五丫,等五丫会走路了再让她去上学。 宋恩礼跟她商量给两个嫂子拿回娘家的东西。 虽然东西是她拿回来的,但毕竟是王秀英在当家,她觉得应该先征求她的意见。 小儿媳凡事以她为重的态度让王秀英觉得很满足,加上家里现在的条件确实比以前好很多,也就没计较周娟的那点小算盘,大手一挥,阔气道:“昨儿杀的那野猪猪下水还没开吃,回头让她们各提上两斤去,一个人再给切个几两肉就差不多了。” 对于来些一年半载吃不上一回荤腥的社员来说,这么些东西的确够了,搁条件差些的人家再加点粮这都够说亲的了。 而且太容易得到总是会把人的贪婪心惯起来。 在这方面,宋恩礼觉得周娟都比陈招娣脑子清楚,从来不会妄想拿婆家的东西回娘家给自己做人情,更不会一副婆家就是该她娘家的臭德行,仿佛她嫁到萧家,萧家就欠了她陈家多大的恩情。 所以在王秀英给俩儿媳妇分好东西后,她自己偷摸着下地窖从通风口那个储存肉的冰坑里又拿了一只鸡,给她们一人分了半只,“刚那是娘给的,这个是我的心意,嫂子们快去快回,咱家中午肯定有鱼吃,我爷爷钓鱼可厉害了。” 说真的就算是周娟也没敢打这鸡的注意,她虽然贪心,但也只是想自己这屋的人过好点,至于娘家,有就给没有就不给,谈不上孝不孝顺,这年头,自己都肚里没食,谁还顾得上谁。 拿着鸡,两人完全不知道说啥好。 四弟媳妇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给她们俩挣面子,不然有好东西谁不知道自己吃? 猪肉好歹大队里一年两年的还能分上那么一回,鸡可不一样,每户人家就只能养那么两只,还得指望它们下蛋来换点针头线脑啥的,哪舍得吃。 不用想她们都能知道自己这趟回娘家得多风光。 感激不尽的丁俊兰出门前回屋拿了小包袱给宋恩礼,宋恩礼回屋打开一看,里面叠着件小小软软的线衫,上头还用彩线绣了只小小的虎头,把人心都萌化了。 就在所有人都满打满算的以为宋爷爷和萧铁柱会钓满满一桶鱼回来给家里加餐时,殊不知百米外的上游河岸边正有白烟冉冉升起。 俩裹着军大衣头戴雷锋帽的老头正围着火堆往里添柴火,眼瞧着火苗越窜越高。 “亲家爷爷,咱没锅没灶的,咋做鱼吃啊?”萧铁柱看着宋爷爷仔细的收拾着两根刚撇下来的两根粗木枝,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有了火堆倒是暖和多了,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戴着雷锋帽往火堆旁一坐,还是蛮惬意的。 “要的就是没锅没灶,这样才能保持原汁原味。”宋爷爷神秘兮兮的从兜里掏出一小小的油纸包,“看见没,这是我早上特地从盐罐子里挖的,今天这鱼香不香全靠它了!啥调味品也不用,把鱼收拾干净搁火上烤得焦黄,再撒几粒粗盐,这就是食物最原生态的风味。 吃腻了蒸烹煮烧炖焖熬炒,宋爷爷觉得这样也不错。 萧铁柱完全不懂,他在家就是个给啥吃啥的主儿,不过他相信宋爷爷一定能给他整出好吃的,因为红旗厨艺就很好,都是一家人,咋着也不能差到哪儿去。 半个小时后,崭新的军大衣被烫了个洞,吃了一肚子焦炭的萧铁柱表示,这一家人也许还是有点差别的…… 亲家爷爷他吧,牛吹的比鱼烤得好。 “红旗啊,亲家爷爷和你爹咋还不回来捏,我这饭菜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他俩的鱼下锅了。”萧家院里,王秀英时不时探头出去张望。 大儿媳和三儿媳都从娘家回来了,宋爷爷和萧铁柱还没回来,她等得有些心焦,这上游河哪儿哪儿都结了冰,这俩加起来百来岁的到底要钓个啥鱼。 宋恩礼从屋里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我先去找萧大哥,再去上游河看看。” 她不担心她爷爷,就担心萧和平,怕这油的事情说不清楚,赵春兰本来就难缠,眼下又闹出了人命,这事肯定不好了结,还有张老棍,本来就是她叫他去的,别把人拖累进去才好。 “千万别!”王秀英拦住她。 早上她去大队办公室看了一眼,张梅花的尸体就那么大喇喇的横在那儿,这要是被小儿媳看到,那不得吓坏! 不过她也担心,便让家里胆子最大的周娟去探探情况。 周娟其实也怕啊,毕竟那是个死人又不是死猪,可婆婆的命令就是圣旨,她就是再害怕也得硬着头皮上,结果哆哆嗦嗦的一踏进大队办公室的门就对上地上那具尸体死不瞑目的眼,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十来分钟后,萧建国背着周娟回来,身后跟着萧家兄弟和张老棍,张老棍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 宋恩礼松了口气,看样子情况没那么糟糕。 “咋样,说清楚没?”她问萧和平。 萧和平走慢了几步,把温热的手捂在她脸蛋上,“有啥说不清楚的,本来就是张梅花泼的鸡血挂的死鸡,张老棍是民兵,处理这些专门搞封建迷信活动的事是他的职责所在。” “哎呀你别耍流·氓,屋里那么些人在呢。”宋恩礼把脸一抹,气鼓鼓进了屋,萧和平见他娘正在主屋跟张老棍说话,厚着脸皮跟进去,门一关就把人搂在怀里…… 主屋里,王秀英也正在问张老棍这事。 赵春兰当然不能承认这事是张梅花干的,她一口咬定女婿送来的鸡吃了,别人也没法子,不过萧和平说要报公安来给尸体验伤,她就怂了,因为社员们都说只要一验伤到底咋死的瞒不了,加上张老棍主动请辞民兵队长,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毕竟别人官衣儿都脱了,还能咋地? 第三百四十一章 妇女之友 宋恩礼一直搞不明白张老棍为啥要主动请辞民兵队长,直到两天后大队里传出妇女主任因为生病请辞,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张老棍这是盯上这个位置了! 民兵队长再能耐也只是民兵,妇女主任可是正经大队大部,有工资的! 只要能被选上,对于张老棍来说这就是升职,只会更便于往上爬。 虽说妇女主任这个位置历来都是女性专属,不过宋恩礼相信张老棍“妇女之友”的名声不是白来的,拉个票应该不成问题。 女人们野蛮,男人能说啥? 不高兴晚上都他娘的别上炕! 不过因为张梅花这事,李芸对张老棍彻底从略有好感沦为崇拜! 张老棍答应给她出气就真的给她出气这是讲信用,把人活活磋磨死还能安然无恙的脱身这是有本事! 这样一个有本事讲信用,出手大方长相英俊的男人,她这么一颗才刚萌芽感情懵懂的少女心,可不就给收得服服帖帖。 跟他站一块儿李芸都觉得威风有安全感,只觉得张老棍比以前豫省追求她的那些男青年不知道强多少! 为此她还特地跑去张老棍家信誓旦旦的告诉他,“张哥你是为了我才被下的民兵,回头我给我爸写信,一定让他想法子补偿你!” “千万别,我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咋能去你爸跟前邀功。”张老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更是把李芸感动得不行,临走前红着脸妞妞妞妞的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下! 那红艳艳的大姑娘的嘴唇啊,跟那些个已经结婚的小媳妇老嫂子的完全不同,带着还没開苞的芬芳。 张老棍把手背举到嘴边贴了贴,满足的眯上眼。 这小花儿,就等着他来开采呢! 听说宋恩礼他们要去县城,张老棍特地拿了五块钱让她帮着到供销社买点姑娘喜欢的东西。 宋恩礼知道他要送谁,痛快把钱揣兜里。 每次他们上县城基本就是个代购滴干活,这趟萧和平从隔壁大队借来的马车,他们一块儿在路口上的车,干脆就谁也没通知。 宋家人除了宋母外都会骑马,特别是宋爷爷,宋父和宋恩礼的马术都是他一手教会的。 仗着自己能耐,老头毫不客气的抢了萧和平手里的马鞭,裹着一身新做的棉衣棉裤嘚嘚瑟瑟的坐上前室。 经过几天相处,萧和平已经对这位岳祖父的尿性已经深有体会,知道他肯定不能太平驾车,索性把宋恩礼抱到大腿上坐着,以此减轻马车带来的颠簸。 宋爷爷背对着两人看不见,萧铁柱可是一大活人杵在车舆里,老儿媳搂着小媳妇,他这做公爹的看着多难为情? 没法子,萧铁柱只能也忍冻坐到前室去,做个有眼力见的父亲。 要说宋爷爷还真是有两把刷子,马车赶得又快又稳,遇到不平坦的路吧,他还能提前调整速度,不让车舆里的宋恩礼收到一点颠簸,俨然是个专业人士。 到地方,连萧铁柱这不爱说话的人都忍不住夸他。 宋爷爷笑得得意,把马鞭往腰上扎着的布带上一插,却是朝三人摊开手,“给钱。” 萧铁柱懵了,“啥钱?” “车钱呐,你们大队的车把式也收钱,我昨儿就问过了,不给钱不准下车。” “合着您就为了这几分钱特地喊我们来一趟县城是吧?”宋恩礼被他气笑,摁着小挎包就是不给他。 宋爷爷苦哈哈的勾着腰,学着社员们那样把手拢在袖子里,“谁叫我命苦呢,孙女婿身上的钱全被我那黑心肝的孙女没收了,可怜我这一把年纪的老骨头啊,只能出来自力更生。” 民兵们老喊他赌钱,听说还特地搞了副牌九来,他想玩,可是没钱,已经上蹿下跳好几天了。 “您在这儿继续演,看看路过的行人能不能给您俩赏钱……”话没说完宋恩礼就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别人不知道,她这爷爷,那是指定做得出来! 乖乖从小挎包里掏出六分递过去,“一个人一分,我们仨来回的,六分,您可收好了,老车把式收钱可是都上交大队里的,您别忘了。” “唉。”宋爷爷立马笑逐颜开,喜滋滋把钱揣兜里。 萧铁柱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前两天这位亲家爷爷才刚坑了他一把。 明明是他用柴火棍把他的军大衣烫了洞,这老伙计回家居然恶人先告状,说他非要生火烤鱼,非但把鱼吃光了还把衣裳烫了,害他被王秀英这通收拾! 等王秀英收拾得他差不多了,这位亲家爷爷又冒出来好心劝说来了…… 现在想起来萧铁柱都觉得怪冤的。 他低头看看衣兜那块大大的补丁,把双手拢在袖子里默默叹了口气,跟在小两口身后下车。 “嘿,柱子兄弟。”宋爷爷鬼头鬼脑叫住他,萧铁柱一回头,就见他快速把两分钱往他兜里塞,“那天委屈你了啊,今天我不收你车钱算是补偿。” 萧铁柱,“……” 你还知道啊…… 怕马车被人偷,宋恩礼叫宋爷爷把马车栓到国营饭店门外,让胖老头顺便帮看。 宋爷爷刚走到门口就挪不开步子了,指着里头的小黑板,“红旗我饿了。” 家里早上吃的碴子粥和贴饼子,他一口气吃了俩贴饼子又喝了一大碗碴子粥,可刚才路上一趟马车赶下来,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再加吹了那么久寒风,这人一冷啊,特别容易饿。 萧铁柱也饿,还冷,就想吃点热乎的。 所以在宋爷爷大模大样进去后,他想也没想跟了进去。 他长那么大还没下过馆子嘞! 老四这么些年在部队忙,光知道给家里寄钱,一点也不关心他是否活得幸福。 国营饭店里的服务员换了一个,不再是以前那个光知道睡觉发脾气的猪脸,现下是一中年妇女,天生长着一张笑脸,俩老头一进门就客客气气的打招呼,“两位老同志,吃点啥。” 萧铁柱不知道吃点啥,他光看着宋爷爷盯着小黑板,但他不识字。 “爹,您想吃个啥,有面馍馍还有丸子汤……”宋恩礼突然“欸”了一声,“今天还有红烧肉和腊肠卖?” 出菜口里趴着的胖老头见她带了这么多人,没敢做出熟络的样子,只寻常解释,“县里的领导说来了啥领导没吃好,换了服务员也改善了供应,以后每天都有肉菜供应,不过限量。” 不知道为啥,宋恩礼一想就想到严朝宗,笑着点点头,“挺好,饭店嘛,本来就应该这样。” 说供应就供应,可见之前拨到国营饭店里的肉菜都进了谁的肚子,得亏那位领导来吃了一次,不然这老百姓就是偶尔想打个牙祭都没地儿寻。 刚吃过早饭,宋恩礼跟萧和平都不饿,就给俩老头点了两份荤面,又往一人碗里卧了个荷包蛋加了一根腊肠。 宋爷爷还嫌不够,又让胖老头做了一勺红彤彤的油泼辣子,切了一叠酸菜和一根油条,分了一半给萧铁柱,一股脑儿全往面碗里拌。 半个小时后,俩吃得红光满面的老头儿腆着个肚子从国营饭店出来。 “真是痛快!红旗咱晚上吃火锅吧,这大冬天的,吃火锅热乎,” 萧铁柱好奇问宋爷爷,“啥是火锅?” “就是涮菜。”宋恩礼笑着解释,“既然爷爷和爹都想吃,那等会儿咱上副食品商店多买点供应,一次吃个痛快。” 萧铁柱不住点头。 火锅好,火锅下酒! 他发现他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亲家爷爷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四十二章 玉镇纸 宋爷爷一进供销社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喊都喊不住,从最门口的文具柜台一直摸到里头的糕点糖果柜台。 没错,他就跟个孩子一样两只手贴在柜台上一点点蹭过去,两只神采依旧的眼睛稀罕的盯着玻璃底下的东西。 八六年回国的时候上供销社买东西已经不需要票证,他还曾经因为好奇跟管家两人去过一次,里面货品种类比现在丰富许多,但年代感也已经没那么强烈,几十年后就更别提,哪怕一模一样的东西,看上去也完全是两回事。 想要,他每件都想要。 “爷爷,您想买啥就买,把哈喇子收一收成不,都快滴到人糕饼里头去了。”宋恩礼嫌弃的在宋爷爷下巴处挡了一下。 宋爷爷斜了她一眼,低头很认真的在兜里翻了翻,翻出赶车挣的那四分钱,“唉,小姑娘啊,我也想要买,年纪大了就想吃口好的,可我就只有这么多钱,家里的儿子儿媳都不管我……” 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宋恩礼牙根都痒了。 装作不认识她是吧! 成! 她在萧和平背后拍了一下,“不用管他,我们去那边,张老棍让我帮他捎东西来着。” 萧和平听媳妇的,两人说走就走,萧铁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宋爷爷身旁。 他坚信,跟着亲家爷爷有得吃! 饼干八毛钱一斤还得搭八两粮票,这四分能干个啥。 售货员本来以为这老头跟那俩年轻人认识,结果见那两人走了,多少有点于心不忍,从底下抱了一只木头箱子上来,箱子里装着小半箱糕饼渣子,宋爷爷抻着脖子看了一眼,萨其马、江米条、桃酥啥都有,各式各样碎末掺一块儿。 “这个点心渣子不要粮票,三毛钱一斤,我给你盛点儿,四分钱好歹还能有个一两多。” 盛点心用的都是木头箱子、铁盘子,酥皮点心经不起折腾,取放一次,就要脱一层皮,糕饼柜台的售货员们舍不得浪费,就把每个箱底的点心渣子都清扫出来集中出售。 因为收入低,舍得买点心吃的人不多,稍微在供销社里有个啥熟人的都喜欢买这玩意儿来解馋,一两毛钱买上半斤,还不要粮票,油乎乎的也很香,如果运气好,售货员们会把点心的碎块也混在里面卖,价钱当然要稍高一些。 售货员们有时候自己也买点心渣子,但他们会故意创造些残缺不齐的下脚料,混在其中,就是图一便宜。 宋爷爷捻着钞票数,递过去四张又抽回来一张,“我就要个一两吧。”剩下一分钱还能来一把牌九。 “唉。”售货员麻利的用盛点心的铁皮小铲舀铲了一勺,过了秤,拿油纸包好。 等宋恩礼替张老棍买好东西回来,就见俩老头脑袋挨着脑袋,喜滋滋的蹲在柜台旁分点心渣子吃。 “我说爷爷,您就不能好好买个糕饼吃嘛。” “我买了啊,大伙儿都这么买的。”宋爷爷把油纸包递给她,“尝尝不,味道还不错。” 宋恩礼没法反驳。 的确是,大伙儿都是这么买的,其实她才是那个大肆采购的异类,就是俩老的这么个样子瞧着怪可怜呐! “您自己吃吧,我不跟您抢,我肚子还饱。”她绕过两人,趴柜台上另外要了两斤麻花两斤桃酥。 售货员过秤的时候小声问她,“同志你到底认不认识那俩老同志?” “认识啊,咋不认识,一个是我爷爷一个是我公爹。” “……”不带这么骗人的…… 售货员突然想把俩老头手上的油纸包抢回来! 从供销社出来,萧和平手上已经拎满了东西。 宋爷爷装完穷人后开始疯狂购物,把但凡自己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买了一份,说是要带回老家去,连卫生纸都没放过。 宋恩礼心疼萧和平,提议先把东西拿回马车上去再到副食品商店去买供应。 从供销社到国营饭店要过一条街。 打路边经过时,一直东张西望的宋爷爷突然站住不走了,“红旗你给我拿点钱!” “咋了?”虽然好奇,但宋爷爷难得正经,宋恩礼还是很快从小挎包里拿了张大团结给他。 宋爷爷拿上钱,过马路就往对面一户开着门的人家去了。 萧和平牵上宋恩礼,“一起过去看看。” “唉。” 矮窄的门内,宋爷爷正在跟屋主讨价还价买一张整改过的八仙桌,“我们家刚从外地搬来的,一家老小都蹲着吃,就想要一张吃饭的桌子可实在没地儿寻,新木料又没条件买,路过您家看到您家有两张桌子,您就把这张让给我吧,就当做个好事。” 他也不说买,怕犯忌讳。 屋主家的确有两张桌子,可问题是他们家人多,两张桌子才刚够坐下,这少一张他们家就得蹲着一半人吃饭了,不过他见宋爷爷实在想要,也想赚一笔,反正拿了钱他可以上黑市再去买,外地人不知道黑市在哪儿他这土生土长的可是门清儿,于是故意咬着不肯松口,“我这桌子可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嘞!多少年的亲情在呢,听说外头买一张桌子都要十几二十块,还得要工业券……” 才怪! 找木匠打一个新的大衣柜也才二十来块! 宋恩礼没说话,仔细把那桌子看了几眼,不是啥古董,普通的柏木料,也不是啥好木材,至于工艺那就更别提,边边角角的花纹全都被刨平了,方方正正一张,实在不起眼,更没有啥值得入手的地方。 她有点搞不懂爷爷这么着急忙火跑来买的原因。 这桌子唯一的卖点就是还是个整的,不过已经十分破旧,搁黑市上两分五一斤都算高价,黑市上比这卖相好的有的是。 “是是是。”宋爷爷陪着笑脸,从兜里掏出揉得皱巴巴的大团结,“可我们家就只有十块钱,如果实在不行,那我只能以后再慢慢想办法了。” 人走了,谁知道他还来不来,说不定就上别人家去买了一张,或者就打听到黑市了。 屋主装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快手快脚抢过钱就往兜里揣,“没桌子吃饭也是个难事,我就当做一回好事吧,不过你要记着这是我让给你的,可不是我卖给你的,回头我还得自己添两块钱再去买一张嘞。” “明白的明白的。”宋爷爷迫不及待招呼萧和平,“来,四鸽,你力气大,帮爷爷把桌子扛出去。” “扛?爷爷,这桌子百八十斤呢!”宋恩礼皱起眉头,想叫人帮着抬吧,没好意思开口。 一个是爷爷一个是公爹,她自己又怀着娃。 萧和平倒是没把这点重量看在眼里,单手一提,轻轻松松架在胳膊下就把桌子给弄了出去。 等离得那户人家有一段路了,宋恩礼才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爷爷您老实说,您要这张桌子干啥?” 宋爷爷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半掌大的黑乎乎的硬质物体。 宋恩礼刚才在那户人家屋里见过这玩意儿,垫桌脚的。 可这玩意儿…… 她手伸过去摸了摸,心头扑腾两下,指甲用力一刮,露出凝脂般细白的一道,柔光祥和。 果然! “刚我瞧见的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我赶紧跑过去假装看桌子从地上抠了块泥给它糊上了,再露大点瞎子都能认出来,上好的和田籽料呢,看造型是个镇纸。”宋爷爷好心情的把宋恩礼刚才刮开的那道又给糊上,玉镇纸外头污垢积得重,那么厚一层看上去跟块煤似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四十三章 傻子配傻子 “要不得说爷爷眼观四方。”就这手,宋恩礼对她爷爷服气得不得了。 换做她,估计得把东西完完整整摆在她面前才行,像这样隔着一条马路,又在别人家屋里,她能注意到就怪了。 “所以说你啊,爷爷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咱们这行凭的是眼力吃饭,不光要会鉴,还得会寻,观察力得强心得细,就这遍地是宝的年代你要是整不回去点好物件,回头别跟人说你是我慎斋?宋?斯蒂文?亚历山大?帕里西奥?弗朗西斯科……” “的孙女,爷爷我知道错了。”宋恩礼揪着自己耳朵,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就怕爷爷把他的名字没完没了的加长成火车。 自从结交了一帮俄罗斯朋友后,她爷爷光自己背名字就能背上一天,而且完全不带重样。 这张只是被当成幌子买回来的桌子,最后被宋恩礼送去青山大队小学,他们家实在不需要这样一张旧饭桌,而学校里住着的两位女老师正好就缺这么一张吃饭的桌子。 动员起到效果,这两天学校里多了不少孩子,课桌椅实在有限,她们俩原先的饭桌都被搬到教室里去了。 “奶!奶!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王秀英正跟儿媳妇们在灶间收拾宋恩礼他们从副食品商店买回来的蔬菜,准备晚上的火锅。 萧小栓突然跟屁股燎了火一样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宋恩礼给他从省城买来的书包胡乱挎在脖子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咋就不得了了,日本鬼子进村了?”萧小栓平时特懂事一孩子,难得有这么慌里慌张的时候,王秀英还觉得好奇。 萧小栓指着隔壁方向,“不是不是,是二婶,二婶她舅娘来了!就在赵奶家,说要把我二婶嫁给大傻叔嘞!好多人都在看热闹呢!小树哥哥让我赶紧回来叫你,他跟小松哥哥他们还在赵奶家墙头侦查敌情来着!” 孩子们无法理解离婚,只知道陈招娣就是他二婶,叫了这么多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改口。 王秀英听到“二婶”俩字却是猛地沉下脸,冷声呵斥,“啥二婶!咱家还没二婶,等你二叔娶媳妇了你再慢慢叫。” 萧小栓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缩着脖子老实的“哦”了一声。 “老三媳妇,你出去看看到底咋回事。”鉴于周娟刚从张梅花尸体的阴影中缓过来,王秀英罕见的体谅她,让丁俊兰代劳。 “不用三嫂去,我都打听清楚了。”宋恩礼嬉皮笑脸的从外头进来,萧和平紧随其后,手上拎着一桶活鱼。 不用宋恩礼吩咐,他已经主动蹲到门口把鱼捞出来收拾,顺便片成片。 媳妇夸过他刀工好呢。 “你俩啥时候出去的啊。”王秀英握她的手,冻得冰凉,赶紧灌了个热水袋给她,“以后想干啥叫老四去,再不济还有你大哥二哥三哥呢,这大冬天的,外头多冷。” “我没出去呢娘,刚一直跟爷爷在屋里说话来着。”从县城回来后,宋爷爷就把自己关到屋里开始收拾那块被糟践得不像样子的玉镇纸,宋恩礼一直在边上给他打下手。 宋爷爷的眼光果然精准,唐代和田玉镇纸,一洗出来,通体细腻白润,正经好物件。 和田玉是出了名的软玉,最早行情还没上去的时候,和田当地人经常把稍差点的玉料打磨成球状给孩子在地上弹着玩,这也是它能够在桌脚下待了这么久还能毫发无损的原因。 就是不知道咋落到那户人家手里的,看样子不是他们家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去垫桌脚。 不过确实这种凭眼力一件件去找寻的过程确实比大批量大批量的收购多了些趣味,后者只剩个爽,剩个安心。 把玉镇纸收拾好后她才出去找的萧和平,只不过路过赵家门口时顺便看了会儿热闹,后来就被萧和平给带回来了。 “听说陈招娣她舅娘来给陈招娣说亲,要把她说给赵大傻。” 宋恩礼的话,炸了灶间仨女人的耳朵! “他娘的,这是膈应谁呢!”王秀英狠狠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将那上头的白萝卜当成吴三妹碎尸! 这事要不是吴三妹搞出来的打死谁她也不信! 早就听说陈招娣跟那老瘸子的事儿黄了,人说要等她生了娃才能过门,不能娶一个媳妇养两张嘴。 这下可倒好,直接把注意打到他们家隔壁来了! 如果陈招娣嫁给赵大傻,他们陈家沟的禁足令对她来说就起不到作用了,毕竟人又成了青山大队的媳妇,到时天天隔壁住着,他们萧家还能有得消停? “这吴三妹到底咋想的啊,这好好的闺女嫁给一傻子。”周娟纳闷道。 王秀英白了她一眼,“陈招娣不傻?” 傻子配傻子那不正好? 要不是嫁他们家隔壁,她还觉得挺登对的嘞! “她肚子里那娃要是生下来,那不得天天赖在咱家?要是个女娃也就算了,如果是个男娃她又不肯还回来,那到时候二弟不得出钱出粮养着她们娘俩儿?如果真那样,赵春兰可算是捡着大便宜了,娶个儿媳妇有人养着,说不定还得连带着他们家一块儿养着。”周娟说这话时一直注意着王秀英的脸色。 实话讲,她是个自私的人,虽然家里现在条件好了,但她并不希望自家的东西分出去给别人,哪怕吃不完坏了扔了那也是他们家的事,陈招娣当初作天作地离了婚,现在凭啥回来占便宜! 周娟这话没说错。 吴三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老瘸子临时来这么一出,她还不能把注意打到赵大傻身上,刚好赵大傻又死了媳妇,这不她就迫不及待的托她嫂子来说亲来了。 赵家条件不好她知道,但哪怕赵家就是不出一分彩礼她也得把人嫁给赵大傻! 萧老四那媳妇娘家送来一卡车彩礼的事整个公社都知道,只要能把那车彩礼搞到手还怕没有好日子? 吴三妹知道这是她们家眼下唯一翻身的机会!所以陈招娣必须生下儿子!必须在跟赵大傻正式过日子前重新勾搭上萧建军,男人都心软,只要在炕上把他弄舒服了,不怕他不回头,再说萧建军不是一直还没重新找么,保不齐心里还在等着他们家招娣儿,只是碍于王秀英的强势没敢说出口。 “想得美!别说生一个儿子,就是生一窝儿子都没用!离婚了就是离婚了,她高兴把娃送回来就送回来,不高兴就自己养着!”王秀英恨恨的,把话说绝。 周娟总算宽了心。 只要别把家里的东西分出去,管她陈招娣嫁给谁。 这回宋恩礼的想法倒是跟周娟难得一致。 管她陈招娣嫁给谁,既然已经离婚了,她爱嫁谁嫁谁,同样萧建军也能想娶谁娶谁不是?不过家里的东西,哪怕就是一粒米她都不愿意进到陈招娣嘴里。 当然了,膈应那是肯定会膈应的。 以前睡在自己炕上的媳妇突然有一天成了别人身下的娘们儿,特别这农村的房子又不隔音,万一整出点啥动静来听到那萧建军心里得多别扭? 她想着就觉得别扭。 只是可怜了那张梅花,人死了就这两天功夫丈夫就要跟别人结婚了,娘家也不管,听说赵春兰临了连张破草帘子都没给她裹,就让赵大傻把人背到坟沟里去扔了。 每次想起张梅花宋恩礼心里就觉得不舒服,虽然这人是讨厌了点,但罪不至死,而那罐油,恰恰就是她这顿毒打的原由。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娘,我觉着吧,咱们应该尽快给二弟找个媳妇,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拦不住,不过只要赶在陈招娣结婚前,咱这面子就不算丢。”周娟提议道。 王秀英没啃声。 快,她也想快啊,谁愿意看到自己儿子眼瞧着三十的人还领着四个拖油瓶单着,可问题是送上门来的那些姑娘真的不行,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就先谈彩礼谈当家,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嫁进来欺负她小儿媳咋办? 唉,不过想来也是,哪个不贪财的能把自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个离过婚还有四个娃的男人呢。 因着这档子破事,萧家有史以来的第一顿火锅,破天荒的没吃好。 整个大队都传得沸沸扬扬,萧建军估计也听说了,本来就性格沉闷的他看上去更是沉默,就差把头埋到碗里,就连已经懂事的三个丫头都蔫吧了许多。 王秀英想着周娟的话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天没亮便裹着军大衣拿了块猪血豆腐去了趟花姥家,虽然她心里中意的是罗立秋,可两人能不能看对眼都是两说,再加上时间紧迫,她最终还是决定多找几棵树,多挂几根绳,万一有好的也不是没可能。 王秀英那儿正跟花姥为了二儿子的下半辈子幸福聊得不可开交,殊不知萧家这会儿已经乱了套。 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后,萧家几个孩子都对自己的学生生涯开始认命,每天早饭后不用王秀英再催促自己就能结伴去学校。 这天早上丁俊兰是看着他们出的门,可是半个小时后萧小树却跑回来家来告诉他们,人没了! 跟着他们一块儿出门去学校的二丫三丫不见了,上课的时候罗老师点名没见到人! 不但二丫三丫不见了,后来萧建军去回屋一看,四丫和五丫也没了! 这四个娃就跟王秀英说的,那就跟鹌鹑似的胆小,平时连串门都不敢更别提偷跑去哪儿玩。 才刚起床准备来吃早饭的宋恩礼和萧和平一进院就听见里头正鸡飞狗跳,被突然叫回来的王秀英正撵着家里的几个大人在骂,“一大家子人坐在屋里,连几个娃都看不住,你说我说你们点啥好!” “会不会是跟我爷爷和爹上哪儿玩去了?”宋恩礼屋里屋外找了一圈没见着两人,觉得这种可能性相当大,她爷爷的那不着调的性格可是有目共睹的。 “不能够。”周娟摇头,“早上我跟老三媳妇做饭的时候爹跟亲家爷爷就拿着贴饼子和老咸菜上后山去了,说是去套兔子,那会儿四个丫头都还没出门嘞。” 去后山套兔子? 连耗子都让人吃光了,后山能套到兔子? 宋恩礼觉得她爷爷纯粹就是闲的。 “去村头刘老太家打听打听,问问有没有瞧见娃。”萧和平只说了这句话便懒得再理会这搭子事,进灶间把热在早上的早饭端出来在炕桌上布开。 自从怀孕后,宋恩礼变得比以前嗜睡,萧和平怕吵到她睡觉,从来不敢比她早起,每回都是等她睡到自然醒才陪着她一块儿回家。 萧和平这话给了王秀英提醒,骂了句娘后让故意赖在家里不去上学的萧小树跑个腿去趟刘老太家打听。 小孩子腿脚快,没两分钟萧小树便气喘吁吁跑了回来,“奶,奶!有,刘叔说他早上瞧见二丫抱着五丫领着三丫四丫出大队了!” 四个丫头一起出大队能去干啥? 王秀英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 “准是他娘的昨儿听见消息今天迫不及待找他娘去了!” “啥人生啥闺女,这可真是好好的肉全喂了狗,咱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她们倒好,拍拍屁股连亲爹都不要了!”周娟为刚才自己白挨的那顿骂表示不值。 她向来说话没个顾忌,不会理会别人的感受,萧建军虽然闷声不吭,但也能看出尴尬。 宋恩礼带着提醒的意思叫了声“大嫂”,她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又换了张笑脸,“建军啊,大嫂没说你的意思,就是替你感到不值,你说你这既当爹又当妈的……”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她们要去就去吧,不许去找,我倒要看看她们回不回来!”王秀英不耐烦甩甩手,自己进了灶间。 周娟撇撇嘴,心想着巴不得别回来才是,少个人少张嘴,谁还能嫌家里粮多不成! 萧建军不敢反驳他娘的话,但是看得出来他很担心闺女很想去找。 陈家沟虽然就在隔壁,但走过去也得不少一段路,而且过的还是马路边,这车来车往的,万一遇上啥坏人或者危险可咋办? 四个丫头里头年纪最大的二丫也才十一岁,从来也没出过大队,胆子又小,要是真遇上啥情况她根本无法应付。 “等会儿你陪二哥出去找找。”宋恩礼看了眼灶间门口垂着的破草帘子,小声对萧和平道。 媳妇让往东就不能往西,媳妇让打狗就不能撵鸡。 萧和平抬头又低下,懂事道:“好。” 早饭后,他没跟王秀英打招呼,自己跟萧建军两人出了门。 因为那一卡车彩礼,萧和平比克妻那时候还出名,从出了青山大队后但凡路上遇见个人都要问上一问。 “萧老四啊,听说你媳妇是沪市来的?家里还是啥当干部的?” “萧老四啊,你媳妇娘家到底给送了啥来,光听说一卡车一卡车的,跟我们说说呗。” …… 在这些人眼中,萧和平只是萧和平,哪怕在部队里当了小领导那只是个当兵的,远不如那一卡车彩礼来得让他们羡慕,甚至还有人认为萧和平之所以能在部队里当个小领导,那是因为她媳妇娘家在后背活动了。 萧和平本来就不爱说话,更不爱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一路上冷脸把嘴抿得用起子也撬不开。 “这萧家老四,现在能耐了,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的,小时候他还来过咱们大队嘞!”背后有人小声嘀咕道。 “甭搭理他们,陈家沟的人向来话比较多。”萧建军歉疚道。 要不是四弟好心陪他走这么一遭,这会儿他指定还在家里等得心焦,好在一路走来没听到啥不好的,估摸着四个娃已经到她姥家。 陈家沟大队的社员们见萧和平不搭理人,转而又把话头瞄向萧建军,“萧老二,来接你媳妇呢?刚还看到你们家四个娃打这儿过,知道人要跟赵大傻结婚,慌了吧?” 嘴上虽不好听,看到萧建军那一身崭新的棉衣还有脚上穿的大头皮鞋时还是忍不住眼红。 真是他娘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萧老四也不知道走了啥狗屎运,克死俩媳妇还能他娘的娶上家里当干部的黄花大闺女做媳妇,连带着萧家全家都过上好日子! 再看看他们自己这补丁摞补丁,黑皮棉和茅草塞的破棉衣到处漏风,真是人比人气死几个人! “你们家吐出去的口水还往回舔?”萧和平和萧建军一路上边寻边找走得慢,宋恩礼跟王胜男拎着一篮子追上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当下不客气的还了回去。 萧和平单听这语气里独有的从容也能猜出这是他媳妇。 他媳妇说话就是这样,跟人吵架也跟念书似的气定神闲,从来只噎别人不气自己。 回头一看,果真是她,立马就露了笑脸,不再跟刚才似的紧绷着,像那白针山顶峰终年不化的积雪逢了阳光。 “媳妇你咋来了?这么冷的天儿瞎跑啥呢。”其实啊,萧和平心里藏了点小小的幼稚,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姑娘是他媳妇。 只要想到这么好的姑娘属于他一个人,他就高兴。 宋恩礼笑嘻嘻把王胜男手上的篮子接过去递给他,“娘说忘了叫你带上,本来想自己给你送来的,刚好胜男来找我,我俩就给你送来了。” “瞎胡闹。”萧和平训她,语气却是温柔。 被宋恩礼怼得没话可说的社员趁机把宋恩礼上下打量,见她也穿着一件跟萧和平一样的军大衣,还带着雷锋帽,眼睛都要瞪直了,“萧老四,这就是你媳妇啊?” 虽然看着瘦了点白了点,不像是能干活的,不过娘家条件好,送这么多东西来下辈子都够吃够喝的,要干啥活。 “嗯,我媳妇。”这回萧和平回答得利索。 他掀开藤篮上头遮着的碎布头看了眼,一点猪下水和他媳妇巴掌大的一块肥肉。 大嫂娘家也在陈家沟,不过她前两天刚回过娘家,所以肯定不是给大嫂家送的,而且他娘也不会叫他跑这种腿,除此之外他们家在陈家沟就没啥亲戚了,他一琢磨,这篮子东西应该是他娘让他往陈家沟大队的大队长家送的。 陈家沟大队的大队长在陈招娣他们家这事上帮了不小的忙,的确欠了人一人情,不过他估计他娘想在陈招娣跟赵大傻的婚事上叫人帮忙搅黄。 萧和平觉得他娘的想法相当不靠谱,但到底还是在去陈家前先去了一趟大队长家。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四十五章 妥妥的 在去陈招娣家之前,萧和平去了趟陈大队长家,把东西送到就走,别的绝口没提。 四个丫头果然在陈家。 不过吴三妹没让她们进门,这会儿正缩在院子外头活像一圈被撵得没地儿躲的小鸡仔,陈招娣的几个侄子侄女更不是个东西,团了雪球就满头满脸的朝她们砸,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些粗话,四个丫头吓得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嘿你们这帮瘪犊子玩意儿!”王胜男气不过,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狠狠往个头最大,砸得最凶的那个男娃后脑勺砸去! 宋恩礼拉都拉不住。 王胜男下手不轻,雪球捏得又大又结实,一下给人砸得头昏眼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骂,“哪个狗娘养的砸你爷爷!看爷爷不弄死你!奶!有人揍我!快拿笤帚来!” “你姑奶奶……”萧和平眼疾手快拽住欲冲上去干仗的王胜男,把她丢回到身后同宋恩礼站一块儿,“老实呆着,把人拎回来就是了,你还打算跟人干持久战咋地?” 王胜男撅着嘴往宋恩礼怀里钻,“四表嫂,你看他,又凶我!” 萧和平暗含警告的瞥了她一眼,她才悻悻站直。 就在他批评王胜男的时候,吴三妹已经领着陈家人又是抄笤帚又是持火钳的从屋里冲出来,指着他们就开骂,两片冻得发紫的嘴皮子跟烂了的茄子似的,“有娘生没娘养的下贱胚子!加起来都能躺棺材里两回了还有脸欺负我们家的娃!穿得人模狗样咋就不干点人事儿嘞!” 那大个头的男娃是谁? 陈家老大屋里头的宝贝金疙瘩! 吴三妹偏心老大一家,更偏心这个大孙子,有啥好吃好喝的都先紧着他,哪怕全家饿肚子都得让他先吃撑,终于罕见的在这个普遍吃不饱饭的年代养了个小胖子出来! “你丫嘴这么臭就去涮涮!粪桶都比你香!”王胜男实在忍无可忍,踮着脚尖从萧和平身后探出脑袋来骂。 “我当时谁呢。”吴三妹做出一副才看清他们的样子,插着腰抖了抖脑袋,了不得的朝萧建军抬起下巴,“咋,现在知道后悔了想起来上我们家来接招娣儿了?早他娘的干啥去了!” 早就有人上他们家报过信,说是她的前女婿来了,还提了一篮子东西。 吴三妹一猜就是上门来求和来的,说真的哪个男人能忍得了怀着自己种的娘们儿躺在别的男人炕上?嫁远了还好说,这可就在隔壁呢,晚上弄的时候咋着也给他气个七窍生烟! 瞧吧,这才一天功夫就把人逼上门来了!先是派四个闺女来探风,马上又自己领着兄弟上门,比她想象中更顺利。 萧家老四和他媳妇那可是萧家最有分量的人,把他俩都叫来了,今天这事儿妥妥的! 吴三妹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子好使,得意的端起丈母娘的架子,“我告诉你萧建军!我们家招娣儿也不是你想蹬就蹬想要就要的主儿!” 憋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今天! 咋着也得把这口恶气出了顺便把萧建军的威风压下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跟她厉害! 今儿要是不答应分半卡车东西来,她就要他难看! 萧和平没说话,宋恩礼没说话,就连明白情况的王胜男也没说话,都在等萧建军,等他的反应看他的态度。 萧建军为难的站在那儿。 他实在老实得可怜,从来也没跟谁红过脸,哪怕摊上陈家这样的岳家除了离婚外他也没有给他们一点儿难堪,可是他的退让从来也没让陈家有所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咄咄逼人。 想想为他愁得整宿整宿唉声叹气的娘,想想为他出钱出力打抱不平的家人,想想自打他离婚后家里越来越美好的日子,萧建军咬咬牙抬头直面吴三妹,“我不是接陈招娣的,我来接我闺女。” 二丫弱弱的喊了声“爹”,被吴三妹瞪了一眼后没敢再吭声,而陈招娣,至始至终站在她娘家人背后没吭声,没有上次半夜跑到萧家去找萧建军的果决,大概又被自我洗脑。 陈招娣是去年九月刚过半的时候怀的娃,眼下已经二月底,差不多五个月的肚子却因为极度营养不良并不太明显,整个人看上去面黄肌瘦,穿着件漏风的破棉衣,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任凭谁一个喷嚏就能把人刮倒。 “跟老娘装蒜是吧!”吴三妹像是早就料到了萧建军会说的话,把年纪最大的二丫拽到跟前,“跟姥说,你今天领着妹妹上姥家干啥来了,是不是你爹让你来找你娘来的?” 二丫无措的摇头,看看萧建军又看看吴三妹,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吴三妹难得对这个她从未看在眼里的外孙女露出笑脸,“二丫听话,跟姥说实话,有姥在,不怕。” 二丫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牛婶儿说我娘她要跟大傻叔睡觉,要给大傻叔生娃,以后我要管大傻叔叫爹,我不要我娘跟大傻叔睡觉,我不要叫大傻叔爹!我有爹!” 二丫哭,三丫四丫连不会走路的五丫也跟着一起哭,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甚至还有架秧子起哄的,“这怕啥,你娘能耐呗!给你整俩爹!” 萧建军那张跟萧和平有几分相似的俊脸一阵红一阵白,陈招娣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一时间竟不知道闹出这样的事到底是丢谁的脸! 吴三妹更是直接一巴掌拍她后脑勺,“他娘的缺心眼,你咋啥话都往嘴边挂!真是没娘的娃儿没人教!” “你凭啥打我闺女!”萧建军羞愤交加,上前快速把二丫从她手底下拽出来,从三丫手里接过五丫,一米八几的大高儿,长得又壮又结实,却是一手抱着个女娃,左右身后各拽了个闺女,看上去甭提多心酸。 “二丫你过来。”宋恩礼朝二丫招招手。 二丫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给家里带来无数好东西的四婶除了刚来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柔的叫过她,每次看到四婶跟小栓有说有笑她就羡慕得不行,也希望这个长得好看穿得也好看的四婶能多跟她说说话,可是她又害怕,不敢主动跟她说话。 不过四婶叫她,她还是听话的朝她走去。 “四婶跟你说啊二丫,以后那种话不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要是你心里有事不好跟你爹说的你可以找奶奶也可以找四婶,知道不?”宋恩礼牵上她的手,领着二丫走在最前面,王胜男一手牵着三丫一手牵着四丫跟在她后边。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四个丫头没有任何是非观的懦弱性格,但毕竟年纪还小,还是可以矫正,只要有人愿意好好引导,她相信她们也会是一群阳光可爱的姑娘。 因为刚才二丫说了“她不要别人做她爹”! 她们是因为想阻止这事儿才鼓起勇气来的,这就是够了。 “萧建军!你给我站住!”眼瞧着他们说走就走,吴三妹在后面气得直跳脚,“你有本事走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我陈家门!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你就是跪下了求我都别想再让我们家招娣跟你回去过日子!” 北风呼呼的刮啊,从脸上蹭过去时跟大耳刮子扇的一样,生疼生疼。 社员们看得都觉得可笑。 人摆明了不想要她们家陈招娣了,吴三妹还一副了不得的样子,好不容易前女婿上门,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好好巴结巴结让两口子和好,她倒好生生把人往外推,真不知道这吴三妹到底咋想的! 要知道现在的萧家可不是以前的萧家了,就凭萧建军那条件想要个啥黄花大闺女没有,一个生了四个娃的老娘们儿,松垮垮的弄着都不得劲。 真他娘的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四十六章 家里谁说了算 萧建军头也不回。 吴三妹愤愤骂完后赶紧给陈招娣递了个眼色,陈招娣会意,缩着脖子怯生生跟上去,“建军,建军你等等我……” 一直跟到陈家沟大队路口,她不能再继续跟着了,萧建军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到家后,宋恩礼把情况说给王秀英,本来还火冒三丈的王秀英听说二丫她们去陈家沟的原因最后只是打发萧建军把她们送去学校,其他的啥也没说。 二丫和三丫要回学校,萧小树也没了继续赖家里不去上课的理由,老大不高兴的跟在萧建军身后也回了学校。 教室没有窗户,不过门洞破得很大,萧建军站外头都能瞧见里面的情况。 罗立秋正有模有样的在上头给孩子们讲课,说来也稀罕,那些个皮猴子平时上蹿下跳的,上课时倒是坐得端端正正看上去有模有样,就是教室里太冷了,大冬天的连个火炉子都没有,孩子们冻得不轻,老师也没好到哪儿去,萧建军看到她握粉笔的手都冻红了,写字都不利索。 “进去好好上课,以后去哪儿都先跟家里吱个声。”他把二丫三丫丢下,自己走了。 王秀英问他都跟罗立秋说了啥。 萧建军一脸茫然的摇摇头,“你不是让我把娃送去学校?” “那送学校去了,你难道就不用跟老师说话?你们家娃逃课,你这个当爹的不用道歉?”到时候一来二往,可不就是熟络了。 王秀英看到他这副不开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老四那时候也老实,可好歹老四知道先下手为强,红旗刚来就占了人便宜把人给定下了。 当然王秀英也不是鼓励这种占人便宜的行为,只是觉得老二也应该稍微开点窍,再咋着都快是五个孩子的爹了,咋就一点儿不会来事。 萧建军搞不懂他娘到底想说啥,去后院柴房拿了把柴刀又出门去了,只是中午回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也不知道这一上午功夫到底干啥去了。 萧和平请的一周假说结束就结束。 好不容易跟小媳妇重逢,他是一天都不愿意跟她分开,想叫她跟自己一块儿回省城,可宋爷爷还没在青山大队玩够,宋恩礼怕他惹祸不敢把他一个人丢这儿,只得跟萧和平说好再过几天领爷爷去省城玩。 送萧和平去县城坐火车也是宋爷爷赶的马车,一个人一趟一分钱,加上王胜男和萧铁柱,共赚了七分。 回到家后宋恩礼才知道,这老头子把她给萧和平的五十块钱也给黑了,在草垛子后头赌得兴起的时候被路过的王胜男看到。 根据王胜男跑回来告诉她的,“亲家爷爷手上攥了好大一把钞票!光啃纸一顿都吃不完!” 宋恩礼气得差点没当场抄起笤帚撵去把钱抢回来! 爷爷真是越来越过分,萧和平一个月就五十块钱,就算一天三餐在食堂里吃了,平时总也需要零花的吧,一个大男人身上哪能一点钱都不给他留呢! 不过王胜男还给她捎来一封信,是奎爷从沪市寄来的,她忙着看信,爷爷的事暂时抛诸脑后。 “胜男,你最近信挺多啊,光我回来这几天就有两三封了吧,隔天一封呢这是。”奎爷的信向来简短,除了用来打幌子的日常问候,便是叫她有空去沪市,宋恩礼一目十行,很快就能看完。 叠信的时候发现王胜男也在看信,还特地坐到炕尾,一只手挡在最上头,鬼鬼祟祟的。 “哪有。”注意到宋恩礼在看着她,王胜男快速把信揣兜里,爬回到她身边,“四表嫂你在吃啥呢?” 大大的搪瓷茶缸里装着小半缸白白的东西,用勺子舀起来的时候是透明的,看上去滑溜溜的。 “这个啊,一种我们老家特产的粉丝,你去灶间拿个碗来,我分你点。”这盅燕窝萧和平特地早起给挑的毛,出门前才炖下,王胜男来之前宋恩礼就已经在吃,好在这年头也不讲究,有东西分着吃还是情谊。 王胜男欢欢喜喜跑出去拿了个碗回来,也跟宋恩礼似的拿了个小勺。 宋恩礼给她倒了一碗,她低头尝了一口,“哇”道:“四表嫂,你们老家的粉丝做的甜口儿的啊,真好吃呢!滑滑的,比红薯粉做的还滑!还有这白白的,是奶粉吗,吃着真香。” 宋恩礼抿着嘴笑,“那你以后多来,我天天弄好吃的给你。” “真的!” “骗你干啥。” “四表嫂,你对我可真好,我觉得你才是我老姑亲生的。”王胜男抱着她胳膊讨好的蹭,“四表嫂,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就知道你这丫头今天扭扭捏捏的一定有事儿,特地挑你四表哥出门的时候来的是吧?”宋恩礼笑着打趣,“说吧。” “那你先告诉我你们家谁说了算,我四表哥还是你?” “小事我说了算,大事就得找你四表哥了。”她可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儿,让她操心萧和平会心疼的。 “啊?”王胜男失望的撅起嘴,在贴了白纸的土墙上重重一靠,“我还以为你们家是你说了算呢,如果是我四表哥说了算那他肯定不会同意我去省城工作的。” 宋恩礼惊讶不已,“你要去省城上班?” “嗯呢,我想去省城,四表嫂你熟人多帮我打听打听工作的事儿呗。” “先前叫你去县城你都不去,这一下子跨到省城去了,受啥刺激了?”联想到那些信,宋恩礼“哦”了一声,把尾音拉得长长的,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满是调侃,“是不是上次去省城认识了啥人呐?” “四表嫂你瞎说啥呢。”王胜男脸红得跟烧熟了一样,端起那碗牛乳燕窝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行吧,既然是我瞎说的那我就不管咯,你要去省城这在我们家可算是大事,你得找你四表哥去。” “四表嫂,哎呀四表嫂算我求你了,你就带我去吧。” 宋恩礼叫她晃得头晕,“好好好,我带你去带你去总行了吧,不过你得先跟你爹说好,他如果不同意就算你四表哥点头都白搭。” “你就请好儿吧!”王胜男欢快的跳下炕,趿着鞋子就跑了。 宋恩礼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笑着摇头。 本来想给萧和平写封信把钱给他寄去,考虑到奎爷的来信,她想尽快去一趟沪市,就干脆作罢,打算等过几天去省城的时候自己给他送去。 王宝生听说王胜男要去省城倒没反对,其实他巴不得王胜男去省城,虽然这样会给萧和平他们添麻烦,可是从当父母的私心来讲,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吃上商品粮过好日子? 托花姥给说亲说了这么久,他是一个也没看上,说不定去省城还能相个合适的,到时候两口子都吃商品粮这日子就好过了,而且大队里还有个周振兴在,他就怕哪天他这闺女脑子一抽又巴巴儿要跟人私奔,如果再整出那样的事,那他这张老脸也算是彻底丢干净了。 当天晚上,王宝生特地让朱莲花杀了只鸡请萧家人去家里吃饭,用的平时自家舍不得吃的细粮和肉。 饭桌上,这事儿就算是彻底定下了。 知道宋恩礼这几天就得动身去省城,王胜男当天晚上就开始收拾行李,也不知道哪个大嘴巴上外头去宣传的,没多少功夫整个大队都知道了这事,连知青点都议论得热闹 周振兴坐不住了。 萧和平结婚的时候他们都去看了热闹,他一眼就认出了萧和平领章上的军衔,两杠三星,上校! 当时他以为萧和平充其量也就个班长,却不想人年纪轻轻已经是上校,而且他的朋友大部分也都是军官!还有他那媳妇,那个姓宋的姑娘家里居然是大领导,那一卡车的陪嫁啊! 光是看着就让人眼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现在这个情况,想回家娶个家里条件好点的媳妇过好日子怕是不现实了。 城里娶媳妇可不跟乡下似的给口吃的就成,人也得看你家的条件,还得看你拿出多少陪嫁。 周振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一趟王胜男。 泥腿子归泥腿子,好歹马上她也是要吃上商品粮的人了,而且她表哥表嫂条件那么好,到时候随便帮衬他一把,他这辈子就妥当了。 孙小丽突然来找她,王胜男还有些莫名其妙,打从周振兴那事后,她跟这帮知青彻底没了往来,等她看到从草垛子后头冒出来的周振兴,才反应过来,扭头便走。 “胜男!”周振兴只当她还在为上次那事生气,厚着脸皮追上去哄,“胜男你听我说……”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宋爷爷叼着根茅草,摇头晃脑的从另一个草垛子后头钻出来,愣是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中将一首曲子唱完才笑嘻嘻跟王胜男打招呼,“欸,这不是四鸽家的小表妹嘛,小表妹你在这儿干啥嘞。” “亲家爷爷,你在这儿干啥嘞。”王胜男很喜欢这个和气活泼的老头,不像别的老人一样总是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我跟着他来的呀。”宋爷爷捏着茅草往周振兴方向指了指。 周振兴顿时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你跟着我来的?你啥时候跟着我来的?” 不过想到这老头是宋恩礼的爷爷,更是那大干部家的当家人还是很快平复下来,重新换上一张笑脸。 “就在你让那个女知青帮忙去找四鸽家小表妹的时候呀。”宋爷爷有模有样的模仿两人的对话。 “只要你能帮我把她叫出来,等我跟她成了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到时候我让大队长把你的口粮还给你咋样?” “你不是看不上那个泥腿子嘛,咋,看她表嫂家条件好表哥又是军官后悔了?” “这你管不着,总之你帮我,肯定有你的好……” “够了!”周振兴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满打满算来的,却不想他跟孙小丽的对话全被这个老头听了去,而且还被他学给王胜男听,周振兴死的心都有了。 看到王胜男那张满是嫌恶的脸,他总算从愤懑中回过神来,“胜男,胜男你听我……解释,他是胡说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行了周振兴,事情咋样跟我可没关系,我不想听你也甭浪费唾沫。”上次私奔被他出卖,王胜男对周振兴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好感,不过在经过今天这出后,这种没好感彻底成了反感。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以前也不知道是中了啥邪,难怪她爹要揍她。 “不是的胜男……”周振兴仗着自己对王胜男的了解,倒也不慌,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他知道王胜男喜欢他,喜欢到没底线,他自信只要他稍微花点心思就一定能把人哄好。 然而王胜男看也不看他,挽上宋爷爷的胳膊,“亲家爷爷,咱回家吧,听四表嫂说等会儿家里要磨红豆腐,咱去看热闹去?” “磨豆腐?”宋爷爷眼前一亮。 “王胜男同志!我在跟你说话呢!”以前只要他稍微有点不高兴王胜男就能吓个半死,生怕他不理她,周振兴很期待再次从王胜男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所以在吼完这句话后,他一直盯着王胜男的脸。 气氛的确出现了几秒钟的凝滞,不过很快,王胜男又跟宋爷爷有说有笑起来,依旧没理他,甚至把他晾在那儿直接走了。 周振兴不明白这好端端的王胜男咋说翻脸就翻脸,愤愤走另一条路回了知青点。 萧家院子里,因为要磨豆腐临时拉了一张特大的草编帘子在上头挡雪,磨盘是现成的,萧家三兄弟临时充当老驴,王秀英则在边上把昨晚泡了一宿的黄豆一碗碗往中间那个窟窿眼里添。 黄豆和花生都能榨油,都是稀罕东西,加上大队里主要以种植粮食为主,所以一般社员家里都没有太多,以前年景好的时候可能也就是一年半载下来攒个一斤两斤的,这两年更别提。 用黄豆做的豆腐自然就成了绝佳的美味,县城副食品商店里一张豆腐票外加三分钱才能买来一块豆腐,公社里那家豆腐爿的豆腐倒是便宜,一分钱,不过要自己带豆子去,等于就是赚个手艺钱。 稍微条件好点的社员逢年过节的都会去买上一块,如果家里有客也会买上一块,要是赶上家里的孩子正在说亲,当娘的还会去买上一碗豆腐脑做点心给媒人吃。 听说萧家磨豆腐,大队里的婶子媳妇们也赶紧回家把自家以前存的黄豆拿上,她们的黄豆太少,要是自己单独放磨上磨免不得就有糊在磨盘上损耗掉的,但如果和着萧家的一块儿磨,那大头是萧家,损耗多的自然也是他家的,至于她们,该拿回多少还是多少,而且像这种邻里间相互帮助的事从来不收钱,等于还占便宜,是难得的好机会。 宋爷爷跟王胜男进院的时候,里里外外全是人,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手上拿着一碗正在泡发的黄豆。 “呵,真热闹。” “可不热闹,借着做豆腐的由头,都不晓得来了几波人了。”宋恩礼懒洋洋的坐在炕上吃着刚做好的豆腐脑。 她算是一半沪市人,喜欢吃甜的,白花花的豆腐脑上头淋了厚厚一层红糖汁,闻着就诱人。 “我说咋外头站的全是年轻姑娘,二表哥呢?”王胜男盘腿上炕,宋爷爷动作快,已经进灶间舀了两碗豆腐脑出来,分了一碗给王胜男。 “不知道,大清早就拿着柴刀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忙活啥。” “这你们都不知道?”宋爷爷也盘上炕,把手掌摊在炕桌上,宋恩礼掏出一毛钱放上去,宋爷爷勾勾手掌,“不够,这可关系到二哥的下半生幸福。” “五毛,再多没有。” 钱拿到手,宋爷爷咧着嘴往兜里揣,“我昨天看到二哥砍了一担柴送学校里去了。” “真的?” “骗你你能给我一块?” “爷爷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宋恩礼丢下碗,跑出去找王秀英,把这事说给她听。 学校里就住着罗立秋和李芸,二哥跟李芸向来没接触,这柴火不是给罗立秋送的还能是谁? 开窍了,二哥总算开窍了! 王秀英也高兴得不行,豆腐磨出来后趁热乎的就往学校送了两块,还给装了满满一茶缸豆腐脑! 然而这种喜悦才没持续一天,学校就出事了。 原来萧建军送去的柴火并不是给罗立秋,而是他见教室里没生火炉子,特地给孩子们砍的。 一连送了两天柴,两个女老师知道萧建军干这事没挣工分,废的还是自家的口粮,就没好意思继续叫他送,跟学生们一合计,决定每天中午早上课半小时,下午早放学半小时,大伙儿用这半小时自己去后山拾柴禾,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光明正大出去野的机会,孩子们自然高兴,谁知道这才第一天就被人给举报了。 有社员看到老师带着他们家的娃上后山砍柴,柴禾却全都送了学校,觉得罗立秋跟李芸这是假公济私,自己偷懒不砍柴,奴役他们的娃做苦力! “劳动人民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这可倒好,一夜回到解放前,没有了地主老财,却来了这么两个资本主义小姐,剥削压迫我们的娃!让我们的娃给她们砍柴做饭烧炕,这种人就该拉起来批斗啊!” 宋恩礼才走到大队办公室外的小路上,就听到里面传来义愤填膺的呐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四十八章 萧二哥是好人 “过分!不就是因为这柴火没往自家送却拿去了学校嘛,还不是烧给他们的娃自己暖和。”王胜男啐了口,说话就要往人群里挤,被宋恩礼拽住。 整个大队办公室已经叫社员堵了个水泄不通,俩老师被围在当中,光是唾沫星子都快把人淹死。 罗立秋还好,李芸到底是娇生惯养的脾气,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气得眼眶通红,攥着小拳头一个劲争辩,“我们没有!我们自己的用的柴火都是周末放假的时候我跟罗老师一起上后山拾的,才不是剥削奴役学生得来的!” “没有?没有你们灶间那两担柴那儿来的,那么大两担,就凭你俩这身娇肉贵的能整到这么多柴火?忽悠谁呢!” “就是,你忽悠谁呢!我们送娃去学校是识字的不是去给你们干活的!” “我们……”罗立秋下意识看向人群中的萧建军。 萧建军给学校送柴火的确是出于好心,可问题是这些觉得自己被占便宜的妇女能听得进去这样的解释吗?说好心送柴火给学生取暖?正常人哪个会闲得慌做这种吃力讨不到好的事,别到时候因为学校里就住着她们俩姑娘再传出啥难听话来。 她自己倒没啥,反正在家也没少被人说,只是万一连累萧建军和李芸可不好。 而此时,萧建军也刚好看向罗立秋,两人的目光在嘈杂中有那么片刻的碰撞,很快便又各自收回。 萧建军觉得有些新奇,因为他在这个姑娘眼里没有看到半点无助,干干净净的,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在这样天大的委屈下,换做是陈招娣恐怕早就哭得要背过气去了。 他第一次见到陈招娣的时候她在哭,在而后的几年时间里她更是无数次的在哭,在伤心…… “学校里那些柴火是我送去的。”也不知怎的,这话脱口而出,如一块石头砸入平静的水面。 正如罗立秋所料想的那般,不少姑娘看向她们俩的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刚才没有的嫉恨。 一个打光棍的男人给俩姑娘送柴火能为啥? 肯定是这俩臭不要脸的其中在之一勾的他! “大队长,看来有些人不但思想有问题,作风也很有问题啊!” “说谁作风有问题呢,是我老舅看孩子们坐教室里挨冻叫我二哥上山砍的柴,你这话是骂我二哥还是骂我老舅?”宋恩礼不敢挤,远远站在外头来了句。 她的声音不大,气势却不弱,很快便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她的老舅是谁? 大队长啊! 刚才说话的妇女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缩在人群里不敢再出声。 她们家没闺女,也没有合适的能送去萧家结婚姑娘,占不了便宜,这才当了出头鸟。 “对,是我让建军砍柴送学校去的,这大冬天的哪能让娃娃们坐在没有火炉子的教室里挨冻,人罗老师和李老师想着给咱省工分自己带着孩子上山拾柴火取暖,你们倒好还不乐意,那行吧,以后还是让建军去砍柴。”王宝生就坡下驴,一句话就把这难缠的事儿给了了,还顺便帮萧建军争了份工分。 这帮大队里干活,哪能白干。 看着那一张张仿佛吞了屎一样别扭的脸宋恩礼就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哪儿有问题,看着别人倒霉就这么高兴嘛,非要隔三差五的搞点事情出来。 这事被解决后最高兴的要属王秀英。 有了王宝生的安排,萧建军隔三差五就能去学校送柴,到时候免不得就跟罗立秋有接触,这一来二往的…… 她脸上这笑啊,一路挂回家,只是最终僵在家门口。 “二丫三丫四丫,大白天的杵门口嚎啥玩意儿!成天跟着学些要死要活的把戏,看着就烦人!” 院门外,陈招娣跟仨闺女哭成一团,不知道还以为她们在萧家这是遭了多大的罪。 王秀英上去就把二丫三丫拽开,只有四丫抱着她娘的大腿不肯撒手,“奶,别赶我娘走,别把我娘嫁给大傻叔!我娘能生小弟弟!” 这他娘的真是冤死几个人。 当初是陈招娣自己作天作地要走的,也是吴三妹上蹿下跳要把她嫁给赵大傻的,王秀英更是从来没有因为陈招娣生不出儿子就看轻她过,四丫这一句话劈头盖脸的,把她脸都砸黑了。 “娘,这是我们大队长给开的介绍信,我这肚子里的娃已经五个月了,他让我回来看看。”陈招娣挺着不咋明显的肚子,把介绍信递过去,在注意到王秀英身上的军大衣和周娟丁俊兰脚上的765皮鞋时,眼神里多了些哀怨。 那天她就注意到了,萧建军一身新棉衣还穿了皮鞋,四个闺女虽然没有新衣裳但旧棉衣里头明显新塞了棉花,鼓鼓的看着就暖和。 今天到萧家一看,这好日子过的更是叫她咋舌! 除了几个娃,哪个大人没穿新衣裳新鞋!听闺女说家里现在顿顿细粮猪肉管够,经常还有各种各样的点心糖果,前两天还磨了好些豆腐做了豆腐脑! 陈招娣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她在的时候没有这些待遇,她一走家里就开始过好日子,不是嫌弃她生不出儿子是啥! “别再娘娘娘的,我们家建军已经跟你离婚了,你跟我萧家没关系,介绍信是开给你去隔壁说对象的吧,赶紧的,赵家门在那边呢。”王秀英说完,看也没看她就进院了。 陈招娣正准备跟进去,扭头就看见萧建军正跟一女的有说有笑朝这边走来! 当然了,其实宋恩礼和王胜男也在旁边,主要就是罗立秋感谢萧建军刚才站出来帮她们澄清,两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可是看在陈招娣眼里,就只有萧建军和罗立秋,关系暧昧态度亲密! “孩子他爹!”陈招娣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喊出这声儿的时候眼泪又下来了,被破棉衣裹得臃肿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倚着身后的院墙便滑了下去。 “咱们先进去吧。”宋恩礼对陈招娣说晕就晕的这套已经相当反感,拉着罗立秋从她身边走过,全当自己没看见。 经过这么多事,她相信萧建军肯定能很好的处理,而罗立秋这边她也没瞒着,与其让她从别的社员那听那些难听话来了解,倒不如她先把陈招娣的事告诉她,不管最后他们俩能不能在一起,这种事瞒着没有任何意义。 罗立秋听完,更多的是替萧建军的不值。 她在萧家住的这几天虽然跟萧建军的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来他是个老实善良的男人,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屋腾给她这么个外人住,还主动帮着去山上砍柴给孩子们取暖,前阵子她腿脚不方便的时候用的拐棍也是他给做的…… “萧二哥是好人,一定会幸福的。” “不好说哟,谁会嫁给一个离过婚还拖着四个闺女的老男人呐,二表哥又老实,娶个厉害的说不定这辈子都不得安生,我看也就是个打一辈光棍的命。”王胜男故意把萧建军说得可怜,果然罗立秋面露不忍,正准备帮萧建军辩解,周娟和丁俊兰推门进来,一阵寒风猛地灌入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啊——” 宋恩礼听着像陈招娣的声音,便问周娟,“大嫂,二哥呢?” “叫我俩把陈招娣抬去隔壁就进院了呀,刚我还听见他在屋里批评二丫呢。” “哦。”反正跟萧建军没关系,宋恩礼就没多管闲事。 却不想十来分钟后,从大队里看完热闹回来的赵春兰一进门也是“啊”的一声。 火炕上,他们家的赵大傻正光遛遛趴在陈招娣身上,两人的身体紧紧连在一起…… 第三百四十九章 搞地下工作 “你个臭不要脸的破邪!”赵春兰气惨了,还没进门就勾得她儿子犯错误,这是赖上他们家了啊! 那天吴三妹嫂子找她商量这事的时候她一直在犹豫,虽然她也想要萧家那车东西,可又怕惹上萧和平那瘟神把命送了,特别是萧和平那媳妇,那娘们儿邪门着呢,这下可倒好,连退路都没了! 她随手抄起炕脚的破棉鞋就往陈招娣身上招呼,一双三角眼吊得那么老高好像要吃人! 陈招娣被赵大傻压着没地儿躲,偏偏傻子不知羞愈发来劲,当着他娘的面好一会儿才肯歇,溜光跳下炕,扯着大嗓门嚎,“娘!这个媳妇儿不好,她都不出声……” “你个……”傻子两字赵春兰是无论如何骂不出口,儿子再傻那也是她自己生的,气冲冲把棉鞋砸在陈招娣脸上,走了。 陈招娣仰面躺在散发着阵阵恶臭的火炕上,内心羞憤交加到恨不得立刻死过去。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咋到的赵家,只知道一睁开眼就看到赵大傻在她身上…… 她不敢出声,怕被人当成破邪抓起来批鬥,更怕萧建军嫌弃她不要她,眼泪都快流干。 当天晚上,陈招娣没能从赵家离开,赵大傻根本不让她走,到第二天,这事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说萧建军媳妇让赵大傻睡了,全然忘记两人已经离婚,连带着学校里头都不得消停,有些孩子从大人那儿听来这话到处跟人说二丫三丫她娘怀着她爹的娃跟傻子搞破邪…… 啥也不懂的孩子啊,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二丫三丫是哭着跑回家的,进门啥话没说,趴在炕上一直哭个不停。 王秀英看着直摇头,无奈之下跟宋恩礼商量,“要不想个法子让你二哥也跟你们去省城吧,你俩多费点心,娃我们帮着带。” 说是已经离婚,可别人笑话起萧建军头上的綠帽时哪个也不会客气,她现在唯一后悔的是自己当时没有尽快给老二找个媳妇,一拖再拖,把他的脸面彻底拖干净了。 “行吧,就明后天吧,尽快动身,眼不见为净。”宋恩礼不是很赞成这种逃避的行为,可是人言可畏,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不去。”萧建军没事人一样跟着宋爷爷进门,俯身把二丫三丫脸上的眼泪揩去,“本来就已经离婚了,她是她我是我,她要结婚了我躲省城去算咋回事?” 宋爷爷偷偷朝宋恩礼挤眉弄眼,宋恩礼一看就知道自家爷爷已经把萧建军搞定,论洗脑功力,爷爷要是认真起来那可就真没傳銷的啥事。 她放下心来,悄悄扯了扯王秀英衣袖,“娘,听二哥的吧,二哥说不去咱就不去,本来就已经没关系了,陈招娣要结婚二哥又不是不娶媳妇了。” 听小儿媳的准没错,这是王秀英信奉的真理,所以便没再提让萧建军去省城的事。 萧建军不去省城了,可二丫和三丫也不愿去学校了。 陈招娣跟赵大傻的事传出来后,吴三妹嫌丢人,又觉得陈招娣坏了她的计划,干脆也不管她了,把人撵回赵家就这样开始过日子。 亲娘每天在隔壁住着,恥辱如影随形,丫头们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门都不出。 “爷爷,只要你能把二丫三丫开解好,我给你十块钱。”宋恩礼手上夹了张大团结,轻飘飘的在宋爷爷眼前晃。 宋爷爷抬了抬眼皮子,“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得进去道理的。” 尤其是孩子,还是跟她娘一个别扭性子的孩子,除了用爱感化,并没有捷径。 “还是快点给她们找个娘吧,要是遇到个脾性好的耐心开导,说不定还有得救。”宋爷爷在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向担忧前来的罗立秋。 罗立秋却仿佛没看见,兀自道:“我跟李老师也会尽自己的一份力的,这几天我会跟李老师轮流来看望她们,希望二丫和三丫能重新快乐起来,回学校上课。” 宋恩礼挑眉,看来有人的心结比二哥还严重。 陈招娣住进赵家后,赵春兰也想明白了,好赖陈招娣肚子里还怀着萧建军的儿子,只要她能平安把儿子生下来,到时候萧建军的还不都是他们家的?所以倒没咋为难,只是陈招娣自己成天戚戚怨怨的哭,特别大晚上的时候整得跟闹鬼似的。 宋恩礼怕影响胎教,也不管宋爷爷有没有玩好,把东西一收拾便领着他跟王胜男上省城去了。 王宝生舍不得闺女,又怕她给小两口惹麻烦,一路十八相送一直送他们上的火车,趴在车窗外不停跟宋恩礼说:“她要是不听话你尽管往家里写信,看我不过去收拾她!” “别逞能了,等会儿就该哭鼻子了。”宋爷爷也趴到窗口,笑嘻嘻的揶揄完王宝生,又朝萧铁柱挥手,“哦,我可爱的老伙计,等着我带好吃的回来找你。” 萧铁柱是真舍不得这个老伙计啊,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其实他也很想去省城,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踏出县城之外半步嘞! 宋恩礼看出他的渴望,便伸出脑袋来提议,“爹,回去让老舅给你打介绍信,你也来省城,我领你跟爷爷去玩。” 这老头完全得“富养”。 以前在王秀英手底下苦哈哈过日子的时候从来不爱说话不爱笑,眼下倒是一张老脸阳光灿烂,不停催促王宝生,“他老舅快快快,赶紧回去打介绍信,我得赶下午的火车嘞!” 因着宋爷爷在,宋恩礼就没带干粮,车厢里又挤又臭,她干脆领着两人带着行李去了餐车,花上三两块钱,三个人自自在在吃到省城。 出发前王宝生去公社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知道媳妇要来的萧和平亲自上火车站借的他们。 而火车站对面某商店楼上,一双落寞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底下来往不息的人流,看到那道思念已久的小身影从门内出来,眼睛里快速闪过些欣喜,却又很快黯淡下来…… 她回来了,早在宋恩礼出现的第二天早上严朝宗就已经收到消息,他一直在等她主动与他联系,可是并没有,他的小朋友似乎已经快把他这个大叔给忘了。 听说三人已经在火车上吃过饭,萧和平便取消了中午想请爷爷去国营饭店吃饭的打算,让小孙直接把车开回军属院,宋爷爷却不肯,吵着闹着要去招待所,没法子,萧和平只得先把这位他开罪不起的老人送去部队招待所休息,然后领着宋恩礼和王胜男回家。 “小孙你好好开车,老红着脸往后视镜里看啥,再看你嫂子我给你调地方去。”萧和平握着宋恩礼的手,故意逗他。 “政委我没,没看嫂子……”小孙吓得舌头捋不直。 被他这么一提醒,宋恩礼顿时反应过来王胜男死活要来省城上班的原因,拉着尾音长长的“哦”道:“原来有人搞地下工作啊!” “四表嫂!你胡说啥呢。”王胜男整张脸红得快熟了,低头往大腿間埋。 “哦,原来是我胡说的呀,萧和平,等会儿回去你就把小孙调走,哪儿远往哪儿调,我看就去边疆当地部队支持生产好了。” 一听这话,小孙和王胜男都急了。 就算嫂子是开玩笑的,架不住萧政委他没底限呀,说不定为了讨媳妇欢心就真把他调走了! 好不容易才跟心上人见上面,绝对不能再分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五十章 1997年我刚出生 “政委。”小孙“吱”的把车停在路边,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打开萧和平这边的车门,一本正经的立正敬礼,“报告政委,我想跟王胜男同志谈恋爱,请您批准!” “孙大庆!你缺心眼儿呢!”王胜男又羞又恼,可小孙依旧坚定不移的站在那儿。 萧和平收起笑脸,严肃的看着他。 萧和平板着脸的时候看上去冷冰冰的,格外不近人情,有时候连宋恩礼都害怕,但小孙铁了心,在他如刃如箭似的目光的审视下,一动不动。 王胜男也是紧张的拽着裤管,大气也不敢出,平时开玩笑归开玩笑,其实家里这么多人里,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四表哥,比她爹还吓人。 最后还是宋恩礼不高兴的撅起嘴,“萧和平你吓到我了!” 萧和平才缓和了脸色,握着她的手冷声冷气吩咐小孙,“等会儿回去打封介绍信,自己上一趟青山大队,能成就打份恋爱报告,不成胜男回家,没你们这么先斩后奏干事的。” 你还先上车后补票嘞! 宋恩礼忍不住腹诽。 “你不一样,我怕你跑了。”萧和平像是看穿她的想法,在她耳边低声呵气。 一下子,宋恩礼的脸比刚才的王胜男还红! 回到军属院,小孙就被萧和平打发去了青山大队,王胜男暂时没工作所以得借宿他们家,好在家里有两个房间,脱离王秀英监视的萧和平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小媳妇睡一屋,腾出的次卧归王胜男。 上次来的时候他们还住在军官单身宿舍楼里,整栋楼的人共用一个厨房一个水房,就那也已经让王胜男羡慕不已,这回直接住进两居室,里面不但有厨房卫生间阳台还有一个很大的客厅,特别是客厅里的那组沙发,王胜男把包袱往茶几上一丢,整个人仰了上去,发出一声惬意的长叹,“这可真是太舒服了啊,我这辈子还没睡过这么软乎的地方呢,躺着就不想起。” “那你躺着。”萧和平帮着把宋恩礼带来的行李拿回房,顺带着把人也拐了进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白信封给她,“已经都帮你准备好了,你只要在上面签个字就成。” 宋恩礼每次看到白信封就想到工资,可是这次这个薄薄的…… 她接过去一看:辞呈。 “干啥呀你,我才回来你就给我这玩意儿。” “咱俩可是早就说好了的,你怀上就辞职。” “现在不是情况有变嘛,我打算让胜男去肉联厂上班,那儿待遇好。”再说肉联厂这工作做着挺好,杨厂长好同事也好,宋恩礼不觉得有辞职的必要,她只是怀孕又不是残疾,上班也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有人陪着说话打发时间总好过她每天一个人闷在家里吧,而且厂里有产假,工作和生孩子两不耽误。 既然已经打算跟萧和平过日子,她就没想过回几十年后去生活,就当是远嫁,最多偶尔回去看看父母亲人度个假啥的,在这个年代,就得有这个年代的样子,上黑市赚钱是为了保住那些古董文物,可不是为了养家糊口。 萧和平一根筋,“胜男的工作我来安排。” “懒得理你。”宋恩礼白了他一眼就欲开门出去,萧和平眼疾手快把她抱住,“媳妇你不能出尔反尔。” “我就出尔反尔咋了。” “那我给你换个工作,你想干啥都成。” “就是不能在肉联厂呆是吧?我算是明白你为啥一直上蹿下跳就是想让我辞职,你该不是以为这肉联厂的工作是大叔给安排的吧?不过就算是又能怎样,他是我朋友,现在谁干个啥不是托关系?萧和平我答应过你会注意分寸,但不代表会跟大叔断绝往来,这样做太刻意了。”她尊重并在意萧和平,可也有自己的底限,难不成以后萧和平吃醋一个她就绝交一个? 萧和平怕把她气着,及时服软,“那你不能看上他。” “……”宋恩礼一记脑门栗敲他帽檐上,“想啥呢,大叔是良师益友,可他都跟我爸一个年纪了,而且我有了你,咋还可能看上别人?除却巫山不是云懂吗萧政委。” 凶巴巴的情话也哄人,萧和平这下太平了,摘掉军帽在她跟前蹲下,小心翼翼贴上她肚子。 近三个月的肚子微微有些隆起,比前阵子她刚回来的时候感觉又大了一些,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正在这里面慢慢成长,萧和平内心的激动就无法言喻,觉得媳妇伟大,又觉得自己能干。 “媳妇你给我点钱。” “干啥?”提到钱宋恩礼就捂口袋。 这傻男人花钱大手大脚的,她还得攒钱养娃嘞! “我想去弄一架相机回来,想给你的肚子照相,每天都照,等儿子生下来也照,留到以后慢慢看。” 宋恩礼想起她空间那架半新的古董相机,里头胶卷里还装着不少萧和平的果照…… “那啥,我有。”她心虚的错开眼,从空间拿出一部全新的摄像机,和说明书一块儿递给萧和平,看到说明书上的时间,她顺便提了一句,“我是从未来来的,不是仙女,1997年我刚出生。” 直到王胜男推门进来,萧和平都怔在原地没缓过神来。 1997年出生,现在才1962年,也就是说他媳妇刚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六十一岁? 这么一来,他在他媳妇眼里,岂不就成了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儿? 这比他媳妇是仙女更让他无法接受! 一整个下午,萧和平都处于一种游魂状态,他比他岳丈年纪都大,难怪人无法接受他这个女婿,换他他心里也别扭啊! 要是别扭一阵子也就算了,万一一辈子那他可咋办? “干啥呢这是,敲你半天门不答应。”盛利推门进来,先敬了个礼,然后大喇喇在沙发上一坐,挺无赖的龇着牙花儿,“听说你媳妇来了?我说你咋今天午饭时没见着人。” 萧和平睨了他一眼,把本来给他倒的茶送进了自己嘴里,“跟你有关系?” “那你喊我来干啥?”盛利跟他没啥好生份的,自己拿了茶杯冲茶,轻呷一口后满足的眯着眸子靠在沙发上,“要说这有个在省食品公司当书记的叔叔就是好,你看你这儿,光是茶叶就有好几种,还都是好茶。” “你少给我提他,这是我媳妇从娘家捎来的。” “那叔叔可不就是娘家人嘛。” “说了让你少提他。”萧和平微沉,把他手里的茶杯抢走,“跟你商量个事儿。” 盛利挑着眼梢凝着那杯茶,他直接抄起个茶叶罐子抛过去,“我媳妇捎给你的,帮我打听打听你媳妇厂里还缺人不。” “你媳妇比你有人味儿多了。”盛利捧着铁皮茶叶罐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干啥,她想换工作?肉联厂这么个宝地都不呆了?” “不是,是我表妹。”萧和平朋友不少,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盛利,横竖虱子多了不痒。 盛利刚想说你们家不是有个在省食品公司当书记的叔叔嘛,想到刚才萧和不悦的样子,非常识趣的没做声,只是道:“既然是小表妹,那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 盛利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应承下说明这事就能成。 果不其然,一个电话打出去后,他媳妇那头直接回应,让王胜男这两天就过去上班。 萧和平巴不得赶紧把这电灯泡送走,好跟媳妇美美的过两人世界,下班一回家就先把这事儿提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小媳妇是资产阶级 萧铁柱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到的,萧和平估摸着时间让通讯员去火车站接了一趟,一并给安排在部队招待所里,跟宋爷爷住一个屋。 萧和平进门没多久,小何就把俩老一起送了过来。 宋爷爷进门就说要吃食堂饭,死活就是不肯去国营饭店,萧和平整得没法子,让小何拿上饭盒去食堂给他打一份回来,自己则去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个菜,五个人不算凑活的凑活的一顿。 宋爷爷一到省城就闲不住,跟宋恩礼要了点钱票自己领着萧铁柱出去逛,根本不要宋恩礼他们作陪。 宋恩礼乐得轻松,洗过澡后早早的跟萧和平呆在房间里研究那架摄影机——拍摄各种姿势。 经过一个下午的消化,萧和平已经完全能够坦然面对他媳妇来自未来比他小几十岁这个事实,反正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能把媳妇带到他身边就好,不管是不是天上的仙女,媳妇在他眼里都是最美最有能耐的天仙。 宋恩礼趁热打铁,把他们家的大致情况也跟萧和平讲了一下,“我们家就是你们这个年代的人口中唾弃的资产阶级,而且还是华侨,你会不会因此对我有看法?” 这个年代的人阶级观念有多分明啊,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简直水火不容,无休无止的抄家批斗下放,说真的,宋恩礼都不敢保证自己的身份不会让萧和平反感,毕竟他是部队里的人,比平民百姓所受到的洗脑程度更彻底。 萧和平一脸莫名其妙的反问她,“你们那个年代也搞阶级斗争?” “我这不是怕你心里别扭嘛,你到时候可是要跟我回娘家见父母的,我们家光是沪市这栋宅子里的佣人就有几十个,还有保镖啥的,典型的剥削压迫劳动人民,要是不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你不得把我爸妈逮起来批斗。” “批斗他们干啥,斗你就行了。”他突然一把将宋恩礼拦腰抱起,两条腿并在她腿间把人压在被子上,俯身轻啃她耳朵,“资产阶级千金小姐可是要被我这个无产阶级压一辈子了……” 王胜男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听到隔壁房里隐约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伴随着某种类似于猫叫的挠得人心头直痒痒的绵软声…… 早起饭桌上,她好奇的问宋恩礼,“四表嫂,你们那屋啥动静啊,嘎吱嘎吱响了一宿,不会这楼板不结实吧?” 楼板不结实倒不至于,不过这床板…… 宋恩礼觉得再多被萧和平折腾几次,那可怜的床板怕是要罢工了。 “哪有,你肯定听错了。”她低着头一勺勺快速往嘴里送鸡丝粥,两颊的火烧云一直烧到耳尖上,粉粉嫩嫩的,看上去像是透明,桌底下的脚却是飞快的踹向隔壁那条健壮的小腿。 萧和平闷哼一声,她马上抬头瞪他:都怨你! 要不是这个混蛋非要闹啥真枪实弹的批斗,还得把她这个资产阶级千金小姐往狠里批斗……至于嘛,等今天把王胜男送去纺织厂报道后又不是来不及!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饭桌上的尴尬,宋恩礼逃也似的跑去开门。 小孙风尘仆仆站在那儿,双腿一并先给她敬了个礼,“嫂子!” “稀罕,你今天咋这么早呢。”宋恩礼打趣着给他让出道,“吃了没,没吃一块吃点。” “谢谢嫂子,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小孙下意识往王胜男方向看,他长得黑,笑起来满口白牙整齐又好看,王胜男红着脸错开视线,小孙也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报告政委!这是我的恋爱报告请政委审阅!”在注意到萧和平不悦的目光后,小孙立马站直身子敬礼。 “你小子谈个恋爱这是要把领导也给丢了,还分得清自己现在在啥地方不?”萧和平接过恋爱报告,却不看,直接丢在桌子上。 “报告政委!在部队!” “在部队你给我儿女情长!出去跑个十圈再到办公室找我。” “四表哥你……”王胜男刚准备开口帮小孙说话,却见小孙再次恭敬敬礼,“是!” 虽然在王家被心上人她爹娘和政委他娘轮番盘问了一个晚上的话,不过谢天谢地他们看在他跟了萧和平多年的份儿上对他还算比较信得过,勉强答应他跟王胜男处对象,所以天一亮他就赶紧回来买火车票回来复命,连恋爱报告都是在火车上打的! 此时别说让他跑十圈,就是让他跑一百圈他也感谢政委,没有政委就没有他的今天,更不可能找上王胜男这么好的对象! “四表哥你欺负人!”目送小孙离开后,王胜男愤愤朝萧和平挥拳头。 萧和平一脸嫌弃的打量她,“要不是有恋爱报告绑着小孙,我真担心你这傻样儿能把人吓跑。” 在这件事上,其实萧和平动了点小小的心眼。 一般来说,恋爱报告都是在男女双方确定结婚的前几个月才开始打,然后便是结婚申请,也有些人根本不打恋爱报告,偷着接触,这样万一处着不合适也不至于非得结婚,小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萧和平比谁都了解他,是个能过日子的,至于他这成天不着四六的表妹,说实话是真委屈人家了,可是他怕表妹吃亏,也只能让小孙一直委屈到老了。 小孙这边气喘吁吁跑完十圈去办公室,宋恩礼也已经带着王胜男到了燕北省纺织厂。 盛利媳妇靠着她父亲的关系自从进了这厂后一直就待在工会没挪过窝,她老姑又是常委里的重要干部,给王胜男安排个岗位简直轻而易举,看到宋恩礼拎了一大袋东西来她还觉得怪不好意思,非不肯收,“你这就见外了,我们家小的全靠你弄来的奶粉才吃到这么大,再说这又不是啥难事,你要是不拿回去我们家盛利哪儿有脸再去见你们家萧政委。” “又不是给你的。”宋恩礼拍拍袋口扎得严实的布袋子,笑得和气,“都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给你们家俩小娃娃的,今天顺便捎来了,你跟我客气可以,可不能替他们跟我客气,以后我还得麻烦你跟你取育儿经呢。” 她这话说的,让人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宋恩礼娘家叔叔是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事早在盛利从青山大队回来那天就跟她说了,知道人娘家条件好不会缺这点东西,盛利媳妇也就没再继续跟她推让,“那我就替我们家那俩小的谢谢你了。” 等宋恩礼走后她打开布袋子一看! 除了跟往常一样的好几罐头瓶奶粉,居然还有一包白白软软的类似于蒲公英毛的东西,用手一捻,竟是羽绒! 棉花都稀罕得不得了,更别提羽绒,这玩意儿穿着最是暖和,杵到冰天雪地里都不冻不着,只可惜供销社里就根本没上过,百货公司里倒是有,但那小小的一件他们家盛利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她还从来没舍得去买过,这一下子宋恩礼给的就够她那俩娃一人做一件暖暖和和的羽绒马甲,她实在是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些啥好! 王胜男的工作这也就算是定下来了,当天就能正式上班,所以宋恩礼又陪着她回了趟军属院把行李拿去纺织厂的女工宿舍。 王胜男刚进去同样也是学徒工,一个月工资比肉联厂少点,十五块,宿舍也是十来个姑娘一块儿住一间,她去的时候所有铺位都有人住了,只剩下一个上铺,好在她看着这木头钉的上下铺很是觉得新鲜,自己高高兴兴爬上去收拾铺盖。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五十二章 被打办室的人抓了 从纺织厂出来,宋恩礼手上多了两块素色的棉布,类似于棉毛衫料的那种,算是这个年代少见的柔软材质,刚才盛利媳妇特地拿来给她,说是这种布最合适给孩子做贴身衣物穿,不容易把小婴儿娇嫩的皮肤蹭红。 一想到肚子里一天天逐渐变大的孩子,温柔的脸上不由得绽了些笑。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长得会像谁,爸爸的眼睛好看,所以眼睛最好像爸爸,爸爸的鼻子也好看,所以鼻子也最好像爸爸,还有嘴巴,耳朵…… 宋恩礼忽然了然点头。 嗯,孩子他爹哪儿都好看。 就是那别扭的性子…… 也不知道肚子里这个到底是个姑娘还是个小子,如果是个姑娘,配上萧和平的性子,啧啧。 “嫂子!”刚走到军属院外,一直等在门口的小孙急匆匆朝她跑来,军装棉衣的肩头落了不少雪花,神情无比紧张,“嫂子您可算回来了!” “找胜男?她已经在纺织厂了,还挺好的,我看大家都挺喜欢她。”王胜男性格自来熟,加上又是以盛利媳妇的亲戚身份进的纺织厂,同宿舍的姑娘对她都还算客气。 小孙分分钟被她带跑偏,“那就好,王胜男同志性格比较单纯,我就怕她被人欺负……不对不对,嫂子我找您有要紧事儿!” 眼瞧着放松下去的脸又变得凝重起来,“宋爷爷和萧叔让打办室的人给抓了!政委正在开会我不敢去找他,要是高副团知道这事肯定会没完……” “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宋恩礼没了调侃他的心情,当下转身往“打办室”走。 哪怕被公安局抓了她都不担心,这“打办室”那是真的难缠! 这帮人从来不听任何解释沟通,他们内心强烈的使命感绝对不输于将来的红小兵,打击搞垮那些投机倒把跟他们所受思想想违背的人就是他们唯一的任务! 落到他们手上,那俩老头肯定遭殃! 打办室独门独户,离公安局并不远,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院,如果撇开那些时不时传出来的惨叫求饶声。 宋恩礼担心俩老头挨揍,加快了脚步。 进院就看到蹲在墙角一黑一灰两道身影,因着崭新的棉衣,在一众补丁里显得格外醒目,估计院子里关着的都是待处理的人,一个个脸上的恐慌还没来得及变成面如死灰。 而相比那些人,俩老头明显要来得淡定许多,双手拢在袖子里脑袋挨着脑袋也不知道在说些啥,鹅毛大雪在半白的头发上压了顶白帽。 看着自家爷爷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宋恩礼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这儿担心得要死要活,他倒好,当自己是进来体验生活的呢,准是这老头搞出来的事情,当初就不该相信他的鬼话连篇,还说啥一定能带着他的老伙计吃好玩好。 这下可好,才两天没顾上,就把自己和老伙计全给折腾进去了! 当初她在黑市混这么久也好好的,真不知道爷爷他到底是咋做到的。 看到宋恩礼,宋爷爷没事人一样笑嘻嘻跟她挥手打招呼,一扭头又继续跟萧铁柱聊天去了。 宋恩礼走近一听。 “我跟你讲,天上龙肉底下驴肉,这驴肉啊,就得这么吃才有滋有味,大下雪的天儿,蹲墙角来上这么一碗,热乎乎香喷喷,今天这趟,值!到时候出去,我再领你换个地儿去吃。” 想起刚才美滋滋的那炖驴肉汤加驴肉火烧,萧铁柱一个劲点头,“值!” 要是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再吃上两碗啊! “是,是挺值,外头吃腻了还能进里面再来顿不一样的。”宋恩礼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宋爷爷一眼,“既然这么值,您二位就继续待着吧,看看到时候批斗的时候能不能再挨上两块烂白菜帮子换换口味。” 臭老头这是料定了他俩能安然无恙出去呢! “那可不行!”这年头批斗哪能挨上烂白菜帮子,有烂白菜帮子他们自己还不够吃呢,估计也就臭石头。 宋爷爷讨好的拉住宋恩礼衣袖,“红旗啊,快点给爷爷和你爹弄出去,我们俩都快冻坏了,为了托人给你们报信,我把兜都掏空了。” “军大衣和雷锋帽呢?”宋恩礼记得两人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是穿戴整齐的,咋到这儿就剩一身光秃秃的棉衣棉裤? 说起这事萧铁柱就心疼,像个孩子一样告状,“全让里面的人给没收了,他们非说这是我俩从黑市上搞来的,还说要冻死我俩嘞!” “您现在知道跟我爷爷裹一块儿的好处了吧?我进去看看到底啥情况,要是他们咬着不放人,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宋恩礼把两人丢在院子里,一进门就让人先劈头盖脸吼了一顿,“啥人啥人!知道这是啥地方不就往里面闯!老实滚出去院里待着,叫到你再进来!” 女办事员了不得的昂着脑袋,手上那沓厚厚的文件砸在办公桌上,“啪”的一下,整个屋里的人都往她这儿瞧。 见她一身军大衣又是雷锋帽,跳出来一个人指着她便喊,“又来一个投机倒把分子!先把她身上的大衣给我扒了!一个两个都不把我们打办室放在眼里,有恃无恐是吧!非要叫你们看看厉害不可!” 宋恩礼被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着肚子,“我说两位同志,能不能搞清楚状况再发作?合着在你们眼里穿军大衣的都是投机倒把分子?那部队里可不少。” 她有点后悔,这种情况就应该带阿呜来,直接给他一嗓子,也省得跟这群油盐不进的白痴废话。 “你居然还敢抹黑军人!” “嫂子!”不放心宋恩礼的小孙刚跟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争执,淌着冷汗往里冲,刚才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赶紧把两老弄出去别让这事儿传出去被人抓到萧政委把柄,忘了宋恩礼现在受不得刺激,万一被气着吓着闹出点好歹来,政委非捏死他不可! 小孙穿着军装,打办室的人看到他总算缓和了些脸色,“这位解放军同志,你有啥事?” 宋恩礼瞪了他一眼,小孙张张嘴,被迫改了话口,“我来找我嫂子,我哥说她在打办室上班。” 打办室的人听说他是自己人的亲戚,很客气的询问了他嫂子的名字,小孙胡诌了一个,自然是没有,打办室的人便建议他去另一处距离这儿几公里的打办室询问询问,省城地界大,像这样的打办室共有好几个。 打办室的人似乎今天不打算放过宋恩礼,在小孙跟他们问路的时候,他们当中的其中两人已经走到宋恩礼身后把她摁到凳子上,“老实点!把身上这些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东西全给我脱下来,再把你那些个投机倒把的行为全都给我交代清楚!” 这帮人比她想象中更野蛮,宋恩礼无奈,她现在怀着孩子,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老老实实把军大衣脱下来,不过也没真老实,趁着脱衣服的时候她意识进入空间快速写了一张纸条,瞅准时机抛给小孙。 这种情况完全没有讲道理的必要,反正他们也听不进去,强权镇压才是王道! 小孙攥着纸条出来一看:去省食品公司找严朝宗。 他并不知道萧和平对严朝宗的芥蒂,只是在宋恩礼和萧和平结婚那天听盛利说起过这个名字,就是宋恩礼娘家送嫁妆来的叔叔,所以宋恩礼让他去找严朝宗,他想也没想便去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宗先生 严朝宗这儿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面,舍不得小姑娘受委屈,又怕她知道其实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小孙仿佛及时雨赶到。 拿了纸条,严朝宗没再耽误一秒,叫小田火速把他送去打办室。 几十年如一日的黑色中山装长大衣与格子围巾,一现身就把蹲在墙角的宋爷爷惊得给弹了起来。 他颤着嘴唇,那么不敢置信的走到他面前,说话的时候连肩膀都是颤抖的,“您,您是……” “您稍等。”知道他是宋恩礼的爷爷,严朝宗客气的朝他点点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宗先生!” 高大的身影微微一顿,回头看向宋爷爷,眉头稍蹙。 宗先生? 他并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名号。 听到“宗先生”三个字,宋恩礼也挣脱打办室的人从里面跑出来,她脸上的表情,同宋爷爷如出一辙! 她盯着他,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比以往的依赖和崇拜中更多了分敬意。 很小的时候,爷爷带她去见过宗先生,她还在他的法国庄园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宗先生已经是近九十的高龄,依旧儒雅温和的一个男人,只是年轻时的模样不再,爷爷说这是他的良师益友更是他的恩人,当年如果没有宗先生帮忙,这偌大的家产恐怕早就落到他叔父手里,同他再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后来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听过这个人,一晃十来年过去,如果不是今天突然提及,这个名字恐怕会一辈子在她记忆中深埋,她从来没想过严朝宗就是宗先生,她的大叔就是宗先生! 这太不可思议! 比她穿越到六十年代,比阿呜成精更不可思议! 严朝宗似乎在思考两人这么称呼他的原因,始终眉头深锁没说话。 在他们六目相对的时候,小田已经进去把宋爷爷和萧铁柱的事情处理好,得知宋恩礼是严朝宗的家人,打办室主任亲自捧着他们的军大衣和雷锋帽出来道歉,只可惜他们谁也没理他。 “走,先回去,先回去再说。”宋爷爷再开口,声音都带了哭腔。 “严书记,这些……”打办室主任踌躇着,把手上的东西举高。 宋恩礼淡淡扫了一眼,“不要了。” 打办室主任手一抖,衣帽尽数掉在地上。 严朝宗让小田先把萧铁柱送回军属院,自己开车带着宋恩礼和宋爷爷回了小院。 几十年的交集,宋爷爷从头到尾一个人在说,政局形势,未来走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宋爷爷希望严朝宗能跟他去几十年后,让他能够把他的东西尽数奉还。 当年他把宋恩礼从庄园接走时,宗先生给了他一枚翡翠戒指,没过多久人就死了,留下遗嘱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都交由宋家打理,等宋恩礼成年后全部赠与,宋爷爷始终没这么做,他说小礼一辈子都是孩子,一直单独打理着。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宗先生,他无比庆幸自己当时这个违背宗先生遗愿的决定。 严朝宗的心理素质极强,仅用了短短数分钟便把两人来自几十年后并且曾经与他交情过甚的事实消化。 包括仓储基地,翡翠戒指的秘密,他们都没有瞒着他。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宋恩礼,内心的想法几乎跟昨天的萧和平如出一辙。 哪怕抛开年龄问题不谈,他也是她爷爷辈甚至曾爷爷辈的人,这个姑娘,还会把他当成一个能够相知相恋的普通男人吗? 他自嘲的摇头,“你们先回去吧。” 第一次在宋恩礼面前,他有了落荒而逃的念头。 因为这横生的枝节,宋恩礼忘了让严朝宗帮忙把宋爷爷和萧铁柱闹进打办室的事压下,等两人回到军属院,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在郑艳丽意外身亡这件事上没能抓到萧和平任何把柄的高国庆好不容易抓到点小辫子,将矛头直指。 “师长,部队有部队的纪律,不能因为萧政委的功劳就抹去他的过错,投机倒把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行为,是犯罪!萧政委他身为上校级军官却知法犯法,为一己私欲抹黑部队军人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我提议应该严厉惩处,让群众们看看咱们打击犯罪的决心,绝对不包庇自己人的公正!”紧急会议上,高国庆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激昂,义愤填膺与眉飞色舞不停转换交错,唾沫星子飞溅起二米远! 萧和平始终面无表情坐在那儿,背板笔直,眼神寡淡,仿佛看猴戏一样看他表演,等他铿锵有力的一屁股坐下,他才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子,“家里俩老头不知事,吃了碗驴肉汤也值得小高你这么上纲上线?” “是事无大小!今天吃驴肉汤,明天就有可能买驴!”已经抓到把柄,在高国庆眼里就再也没有啥萧政委,此时此刻坐在那儿的只是一个犯了罪小青年,可以任他宰割! 说真的这么个屁事师长还真没放在眼里,调解都嫌费口水。 投机倒把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也就一句话的事。 “差不多得了,这事打办室那边都不追究了,你们是同事,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关爱,咋能狗咬狗一嘴毛呢,啊不是,我不是说你们是狗。”师长甩甩手,“反正就那么个意思。” “师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正因为是自己人,才更应该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我们身为军人,都应该以身作则!” “那去年七月份小高你住院期间,你的妻子郑艳丽同志多次拿着烟酒出入黑市换钱这事你打算怎么以身作则?” 萧和平风淡云轻,高国庆面如土色。 “你调查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被萧和平给挖出来,郑艳丽已经死了,事情也已经过去大半年。 “彼此彼此,你不是一样去我老家调查我媳妇的彩礼?” “既然你自己抖出来,那就不怪我没帮你瞒着,萧和平同志,请你解释一下那卡车东西的来历,另外,我觉得你媳妇的身份很有问题!她平时不止一次拿出大量可疑物资,用来收买人心,我怀疑这些东西都是你们从黑市上买来的!或许她是敌特分子,在用这种方式腐蚀我党军官的革命毅力!” “咳咳……”高国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师长让手里的茶给呛了一下。 他现在喝的茶叶,就是前两天萧和平刚给他拿的,而且他家里还有不少吃的用的…… 不止是师长,在座许多军官都或多或少拿过萧和平的东西,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一种默契到诡异的尴尬。 真他娘的,照高国庆这么说,他们全成了腐败贪污分子了! “师长,说到这事我必须插个嘴!”盛利适时出声,打破了气氛的僵局。 师长朝他抬抬下巴,盛利会意,继续道:“不知道高国庆同志去萧政委老家调查的时候还有没有调查到一件事?” 高国庆冷哼一声,“啥?” “萧政委结婚那天,省食品公司的严朝宗严书记也去了。”严朝宗去的时候并没有表露身份,盛利敢保证,除了他们几个并没有人再知道这件事,那些社员根本不认识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他不坏好意的呲着牙花,“你可能不知道吧,严书记是萧政委他媳妇的叔叔,那些东西都是严书记代表她娘家送去的陪嫁。” 副师长手上的茶杯盖咣当一声掉桌上。 别人不知道严朝宗的背景,只以为他就是个有能力有后台的食品公司书记,他可是一清二楚,这萧和平的媳妇,咋可能是严朝宗的侄女? 这严朝宗,又是咋跟萧和平他媳妇搞一块儿去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吃准他了 扯到严朝宗,事情就复杂了。 本来想好好借这个机会打压萧和平的高国庆也只能在副师长的授意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暂时偃旗息鼓。 “既然这样,到时候找严朝宗同志证实一下就能真相大白了,如果他真是宋红旗同志的叔叔,一点陪嫁并算不得啥。”师长只想赶紧把这事解决,将话头全部推到严朝宗身上便走了。 反正他是不可能去找严朝宗的,其他人谁爱去谁去,至于严朝宗肯不肯搭理那就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了。 那可是只笑面虎呢,比他大伯严首长还不简单。 “严朝宗”这三个字,让萧和平从会上一直郁闷到家。 哪怕媳妇跟他不可能有友情之外的关系,这种阴魂不散的感觉也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进屋的时候,宋恩礼已经把午饭准备好,俩老头难得安分的呆在家里,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萧和平是中午下班回家的时候被临时叫走的,一去就是两三个小时,饭菜早就凉了。 “回来了,高国庆没为难你吧。”自家爷爷惹出来的祸,宋恩礼觉得很歉疚,家里人投机倒把,搁谁身上都是个祸更何况萧和平这种应该以身作则的身份。 于是殷勤的帮他帮他挂大衣又给他倒热水洗手,脸上的笑讨好又乖巧。 萧和平快速洗干净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他那点智商,不能够。” “那师长呢?师长没说啥吧?”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萧和平突然变得严肃,宋恩礼也跟着紧张起来,“我也是怕你被高国庆抓到话柄不得已才去找大叔的。” “我说的是这个?”虽然他不喜欢媳妇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求助别的男人,但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媳妇的出发点还是为了他嘛。 “那是啥?” “小孙已经去跑负重去了。” “下次不管啥事我一定先通知你。”宋恩礼马上端正态度。 “这样才对,要是啥事都得你自己去解决去面对,你还嫁人干啥?我想岳父岳母也不希望有一个连他们的宝贝闺女都保护不了的无能女婿。” “谁说你无能的!”宋恩礼一本正经的双手叉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他们那是不知道,你活儿好着嘞!” 萧和平好笑的指指卫生间门外,“爷爷和爹就在厅里,你要不要再大点声?” 宋恩礼一秒钟变怂,装模作样的给他捏胳膊,“爷今天辛苦了,奴家等会儿好好伺候爷。” 他的胳膊整个被她抱着,紧紧贴着她柔軟的身子,自从怀孕后,那对蜜桃增长趋势明显,只隔着件毛衣在他身上蹭,又大又軟,给他蹭出一身的火。 萧和平的喉结上下攒动了一下,捏着她小巴低声警告,“你再点火试试。” 忌惮她肚子里的娃,回回的都不敢尽兴,这妖精这是吃准他了! 宋恩礼收了手就跑。 除了萧和平,另外仨都是心大的,而萧和平呢,压根没把高国庆整出来的那点幺蛾子放心上,四人围一桌该吃吃该喝喝,午饭后萧和平还跟宋爷爷下了会儿棋,氛围依旧美好。 高国庆那儿却是食不下咽,妒火中烧,捧着个饭盒回到宿舍后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萧和平那媳妇年轻漂亮有文化也就算了,居然还是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侄女! 他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么年轻能当上省食品公司书记到底是啥概念,那姓宋的出身能简单? 同样泥腿子出身,他比萧和平各方面都不差却只能娶郑艳丽那样粗鄙的乡下女人做媳妇,哪怕现在的小周,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卫生员,家里一点背景都没有,根本帮不了他啥,一切还得靠他自己打拼。 凭啥! “大伯,中午吃啥,我俩快饿死了!”大毛二毛扑上来就来抢他手上的饭盒,把盖子一掀,一人一个黑面馒头,蹲在火炉子旁抓着里面的那点白菜和黄瓜炒肉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几次把喉头梗得老大一块。 高国庆看着俩侄子这番模样就心疼,给两人倒了碗水。 郑艳丽死了,大妮也回老家结婚了,家里没个女人照料着,俩娃早上起来连饭都没得吃,捱到中午才能有这么一口,那些个军嫂也是,口口声声互相帮助却没一个人能站出来帮衬他一把,甚至还跟防贼似的防着俩娃。 就俩孩子,至于么! 想到要去的是省食品公司,高国庆从木柜子里找出平时舍不得穿的皮鞋换上,前些日子楼里好些军官都让宋恩礼去沪市帮忙带了皮鞋回来,他看大伙儿一个个都穿上了,也咬咬牙去供销社买了一双。 “你俩先吃着,大伯出去办点事,回来再给你俩买大肉包子吃。”在他同情俩侄子的时候,高国庆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被俩侄子丢掉的还没找回来的亲生闺女。 听说有大肉包吃,大毛二毛眼睛都亮了,奈何嘴里塞了满口馒头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只能不住点头。 皮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跟棉鞋踩上去完全不同,听着就有档次,高国庆心情总算也顺畅了一些。 看,萧和平有的,他都能有。 跟萧和平一样,高国庆身上的军装为他博了省食品公司门口保卫的十分好感,又听说人是因为部队里的公事找严朝宗,很痛快便给放行。 只是刚走到行政楼楼下,就被迎面而来的小田给拦住。 “同志你找谁?”因着萧和平的缘故,小田现在相当反感穿军装的,虽然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尚算客气,可那语气却分明透着不屑。 高国庆不是啥细致人,倒是没在意这些,客气道:“我找你们严书记有点公事。” “公事?提前跟许秘书联系过吗?” “还得提前联系秘书?” “对啊,我们严书记事儿多着呢,要是没提前联系秘书那儿没做安排,这个来也见那个来也见,那不得累死。” 小田的态度,终于让高国庆不舒服起来,仿佛自己低人一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小同志,我说了我找你们严书记有公事,是部队里的要紧事!你再这么胡搅蛮缠的拦着耽误了谁负责?”都是为人民服务,摆啥臭架子! “我们食品公司里的也是要紧事,关系着整个燕北全省人民的吃喝问题,更关系着咱们国家的国库收入,你确定你的事比这些更重要?” “你!”高国庆气急。 “同志你如果没有跟许秘书联系过,对不起这个门你进不了。”小田门神似的杵着门口,油盐不进。 高国庆实在没办法,气呼呼的走了。 小田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一转身就看见严朝宗从楼上下来,忙换上笑脸迎上去,“严书记。” 严朝宗神色淡淡,垂眸漫不经心的戴手套,“找我的?” “嗯呢,照您的吩咐,来找您的一律挡回去,如果小嫂子来就说您去首都了。”打从宋恩礼在婚礼上回了娘家后,自家大书记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小田看得出来,他在盼着宋恩礼主动去找他,好不容易早上见着了,还以为这下能雨过天晴,谁知道见过她跟宋爷爷后,书记的心情更糟糕了,连着两个会发了两次脾气,搞得现在整个省食品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小田猜测着怕是宋恩礼她爷爷反对两人在一起,还想着抽空去找一趟宋恩礼让她来想法子宽慰宽慰,谁知道书记直接下了死命令谁来也不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五十五章 爷爷的私心 严朝宗点点头,走入风雪里。 他太想见到那姑娘,天知道她从喜宴上消失后的那段时间他积攒了多少思念与不安,如果上午没有宋爷爷在,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抱住她,好好感受她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却害怕见到,怕看到她眼睛里的敬畏,怕听到那一声恭敬的宗先生…… 这个大叔当得太久,所有人都当了真,连老天爷也来横插一杠。 高拔的身姿有些孤清,身后大雪纷纷,倒春寒的天儿,格外冷。 高国庆离开省食品公司后,直接带着满腔怒火去了师部找副师长,把自己刚才所碰的壁用一种极其悲愤的语气讲述,“我竟不知道,有一天这关系到整个燕北民生命脉的食品公司却成了那啥严朝宗的私人资产!您是没见着那高墙里的楼房花园,完完全全的资产阶级享受!那些个职工更是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非但拦着不让我进还口出狂言,根本不把咱驻军部队放在眼里!” “小高,说话注意分寸。”副师长冷呵一声,重重把搪瓷茶缸盖在桌上,“砰”的一声,给高国庆吓了个胆儿颤。 “别怪我没把丑话跟你说在前头,在这件事没得到证实之前别去惹那姓萧的两口子,再有怨气都给我憋着,更别去惹严朝宗,否则我怕你连咋死的都不知道……” “副师长!他这是在重走资产阶级老路!如果姑息只会让他更加猖狂!我是军人不怕死,为了党的利益我甘愿豁出一切,包括生命!” 可是我怕。 副师长对高国庆这种动不动就豁出命的情怀产生了些不耐烦情绪,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说了不行就不行!这件事我来处理,过几天我会亲自去一趟省食品公司拜访,你别再给我横生枝节。” 好不容易熬过那些苦难打下江山,现在正是要开始享受的时候,谁还天天把脑袋别的裤腰带上,这不是吃拧了。 对严朝宗这个人,副师长只有三个字能够评价。 水太深。 他是宁可得罪严首长也不愿得罪严朝宗。 只可惜不明就里的高国庆完全无法理解他这种看似懦弱退让的行为,不情不愿的敬了个礼后愤然离开。 这个萧和平,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只要让他找到证据,哪怕副师长不敢管,他也一定会上报到首都去! 只要坐实他们一家子投机倒把,以权谋私,贿赂军官腐蚀部队,再能耐也得倒台! 到时候没了他媳妇娘家这个靠山,看他萧和平还能掀起啥浪来! 一想到萧和平今后的惨状,高国庆走路都变得意气风发,腰板挺得直直的。 在高国庆去找严朝宗后的第三天,副师长也去了一趟省食品公司,只是同样吃了闭门羹,就连想再见一见这位恩人的宋爷爷也不例外。 自打那天再见宗先生后,宋爷爷这两天安分了许多,也不领着萧铁柱出去乱晃荡了,成天关在屋里也不知道在琢磨啥。 这天下午从省食品公司回来后,更是直接跟宋恩礼说他想回家一趟,先安排些事再回来。 宋爷爷说的回家当然是指回几十年后那个家。 宋恩礼求之不得。 虽然她很喜欢爷爷,也想多陪在他身边一些时候,可爷爷实在太能搞事情,还是回到几十年后比较安全点,而且她也希望爷爷早点回家打个前阵,先跟她爸妈那儿沟通好,这样她也能早点带萧和平回家见家长。 宋爷爷回家,萧铁柱就得回家,不然宋爷爷一个人莫名其妙消失实在太可疑,宋恩礼非常抱歉的跟萧铁柱说了这件事,好在萧铁柱十分理解,就是有些舍不得这个整天带着他吃带着他玩的老伙计。 宋恩礼留了张字条给萧和平,便带着俩老去了火车站。 宋爷爷在县城供销社买的那些东西还在萧家,他想全都带回家,而且从萧家离开也比较安全。 三小时后,火车准点在江源县县城停下。 “你有空多去找找宗先生,他也许信了咱们的话,但对去几十年后这件事并不一定就感兴趣,毕竟这一切于他都是未知,以他的背景,哪怕在这个年代也不会过得差,而且他还可以出国,的确是没有冒险的必要,所以你多去劝劝他,把以后的事好好跟他说说,我还是希望他能跟咱们走。”在回青山大队的马车上,宋爷爷同宋恩礼商量。 宋恩礼也希望严朝宗能去几十年后。 他是个商业奇才,积攒的财富远不是一句富可敌国就能概括,如果留在这个年代,哪怕去了国外一切也得重头开始,而且私心里,她也希望严朝宗能多活几十年,否则2018年,他已经是一抔黄土。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说服他的,倒是您,回去后一定得想尽一切办法做好把我爸妈的思想工作。”想起苏时年的叮嘱,宋恩礼叹了口气,“我觉得我爸不会这么容易点头。” 宋爷爷白了她一眼,“啥叫你觉得,本来就是。” 要不是看在孙女已经怀了娃不忍她伤心的份儿上,他也不能这么早答应,萧和平好归好,可这世上好男人多了去了,他家囡囡可是天底下唯一,当然得好好挑选挑选,而且他们宋家就宋恩礼这么一个孩子,以后这偌大的家业全部落在她一个人肩头,这可是个重担,她需要一个有商业头脑有魄力的丈夫来帮衬。 这也是宋爷爷之所以一定要把严朝宗弄回几十年后的私心所在,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物归原主。 做生意跟上战场不一样,不是光会带兵打仗就行,萧和平还太年轻,还需要很多历练需要人扶持,他年纪已经大了,想帮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儿子能力倒是不差,但肯定会因为女儿的事对女婿心生隔阂,所以只有严朝宗才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到时候他走了,有严朝宗在,他这个固执的儿子也不至于太为难那小子。 说着话,马车已经到地方。 这次是宋恩礼临时在县城找的那种拉私活的马车,一个人三分,三个人花了九分钱。 车把式看着年纪不轻,干瘦干瘦一老头,加上那身破棉衣也没多少分量,站在风雪里仿佛一吹就会倒。 宋恩礼看着于心不忍,给他了一毛钱没让找,老头谢了好几遍才走。 “红旗啊,咋这就回来了?也不提前往公社挂个电话,我好让你哥去接你。”王秀英在屋里听到小儿媳声音,火急火燎的披着军大衣就往出跑,看到她小小一个站在门口,顿时眉开眼笑,这几天让隔壁那灾星给气出来的火也下了不少。 周娟生怕落下,紧随其后也跑了出来,然后是丁俊兰,是萧家一大家子。 今天周日,孩子们没去上学也都在家。 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反正看到这一张张笑脸宋恩礼就心情好,“爷爷有事得先回老家一趟,所以我们就先回来了。” 有王秀英她们帮着拎东西,她乐得轻松,一个人慢吞吞走在最后面。 听说亲家爷爷这就要回老家,王秀英那叫一个舍不得,有亲家爷爷在,她就觉得有安全感,小儿媳跟老儿子就能好好的,谁也拆不散,但也知道天上忙,便一个劲道:“亲家爷爷啊,等忙好手头上的事儿可一定记得回来,家里都舍不得你呢,到时候我还给你做你爱吃的,等天儿暖和了,咱们还能上山挖野菜,打槐花摘榆钱……” “你都给我说馋了。”宋爷爷笑呵呵的摸摸肚子,“咋着也不能亏了它,到时候暖和点你记得让红旗来接我,不然这丫头容易忘事。” 宋恩礼默默翻白眼。 得,爷爷这是连来路都给安排好了。 到时候王秀英开口,她能不让他来? 王秀英仿佛得了保证书一样踏实,握着宋恩礼的手信誓旦旦,“不能够不能够,只要野菜开始抽苗我就让红旗去接你。” 家里人多,她知道宋爷爷就这么走肯定不方便,扫了眼大儿子和二儿子,“老大老二,领着娃儿们去山上拾点柴回来,晚上我给下面条吃。” “奶,柴房都堆不下了,干啥还要去拾柴?”萧小树不解问道。 “早上吃过饭你中午咋还吃?都给我滚出去,尽问些蠢问题,别杵在我眼前碍眼,长得又不好看。” 连带着周娟和丁俊兰都一并被王秀英以各种借口撵出家,整个院子里就剩下她跟萧铁柱守着,一个看前门一个看后门。 婆婆的用心良苦让宋恩礼十分感激。 萧家人包括整个大队的人现在都以为她是沪市哪个干部家庭的闺女,严朝宗就是最有利的证明,如果等会儿爷爷从她屋里直接消失,到时候说来说去的肯定又得闹出事情来,还是都打发出去的好。 爷孙俩在屋里大包小包的收拾,宋爷爷前阵子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吃的用的玩的……拿空间里的蛇皮袋都装了好几大包,不过跟他那身黑不溜丢棉衣棉裤倒是合称的很。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五十六章 怀个娃怀出癔症 “亲家爷爷。”王秀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宋恩礼打开门,一只脑袋大的酱菜坛子从外头递进来,“亲家爷爷,这是前阵子新腌的咸菜,盐放的少,你带回家去正好能吃。” 宋爷爷最好这口,喜滋滋接过去,颠了颠,“差不多了差不多了,等吃完这坛咸菜估计我也差不多能回来了。” “啊?”王秀英立马从宋爷爷手上抢回酱菜坛子,“那你稍微等等。” 她抱着酱菜坛子就往灶间跑,没一会儿再回来,宋爷爷接过去再颠,乐了,“少了小半坛啊!” 王秀英尴尬的笑着,“主要是怕亲家爷爷你吃多了齁着。” “就知道你们舍不得我,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我我也喜欢跟又聪明长得又好的人呆一块儿。”宋爷爷脸不红心不跳的胡咧咧。 宋恩礼在边上听着都替他难为情。 直到进入空间的前一秒,宋爷爷脸上的嬉皮笑脸才尽数被伤感所取代,“舍不得啊舍不得……” 他这把年纪,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每一次分别后的下一次见面,永远都是个未知数。 这趟出来前,他可是在医院里差点没缓过来。 “爷爷,您一定能活成老妖精的,放心吧,空间的作用神奇着呢。”宋恩礼拍拍他肩膀安慰。 虽然不确定空间是否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它能疗伤,能让病入膏肓的爷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健康,能源源不断的补充人体能量,她觉得应该还是有用的。 宋爷爷听罢,赖在空间里死活不肯走,最后还是宋恩礼死拖活拽硬是把他推进那个爆炸后的危险品仓库。 打从阿呜那里拿回翡翠戒指后,她怕再丢一直把戒指藏在这个仓库里,所以人一进入这个仓库,自动就穿回到几十年后去了。 眼瞧着爷爷挑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消失,急着赶回省城的宋恩礼也快速退出空间。 “红旗啊,在家住几天不?娘这就给你烧炕去。”听到开门的动静,王秀英这才从大门外进来。 宋恩礼给了她几根随手从空间里拿来的老山参,“不了娘,跟萧大哥说好了回去吃晚饭,现在去县城赶这趟火车刚好。” “咋,老四这么大个人了吃饭还要你喂?”王秀英不舍得,挽着她的胳膊非不让走,“今天晚上就在家住下了,这来来去去的还不够累的,等会让我让你三哥去公社给老四挂个电话,在家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走……” 话音未落,熟悉的抽泣声从院门外传来,宋恩礼扭过头去看,就见陈招娣哭哭啼啼的扒在院门旁,两只手干瘦干瘦,眼眶深陷,一双眼睛肿似核桃。 “我说你这人到底是咋回事!听不懂人话还是咋地,要嚎回你自个儿家嚎去,别他娘的成天上我们家要死要活,看着就碍眼!”王秀英顿时来了脾气,随手抄起墙角的笤帚吓唬她,“再不滚看我不收拾你!” 陈招娣往旁边瑟缩,委屈的抹着眼泪,眼睛却一直看着宋恩礼方向,“娘,我就是想跟红旗说点事,说完我就走。” 她还穿着秋天时的那身破棉衣,因为太久没脱下来洗晒,布面都被磨得发亮,补丁也比之前多了好几个,污渍腻得厚厚的,东一搭西一搭。 陈招娣在萧家那会儿,宋恩礼虽然还没拿出布料棉花啥的分给妯娌,可好歹她自己还有两身对换衣裳,一身是她从娘家穿来的,一身是萧建军把他娘给他做的衣裳让给她改小了穿,每天也梳洗得干干净净,还有一块老土布手绢可以抹眼泪。 结果到了娘家,全叫她娘和她嫂子给搜刮了个干净,就剩下这么一身遮体的,夏天的更是一件都没给她留。 王秀英正欲发作,宋恩礼摁住她的手,淡漠看向陈招娣,“你想跟我说啥。” 这种人你越跟她扯她越是闹,反正就是一副她弱她有理的姿态,还不如让她把想说的都说了然后滚蛋。 陈招娣看看王秀英,面露为难。 “不爱说就别说,正好我也不是很想听。” “我说我说!”陈招娣捧着肚子小心翼翼进院,两三米的距离,她愣是走了好几分钟,每一步都跟爬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滑着摔着。 “红旗啊,你能不能再给我整点鸡蛋?不用太多,就上次那样一篮子就成。”怕宋恩礼拒绝,她忙不迭加上后半句,说完还不忘怯怯抬头打量王秀英。 王秀英气急反笑,“一篮子鸡蛋就成?” 都不知道她到底哪儿来的底气跑他们家来要这要那,人蠢到一定程度也着实可怕,因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还他娘的一篮子鸡蛋就成! 怀个娃给她怀出癔症了! “嗯呢。”见王秀英脸上带着笑,陈招娣多了些勇气,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小步子挪着,离得宋恩礼更近了些,“其实也不是我想吃,是你侄子他想吃,别人都说怀着娃的时候多吃鸡蛋生下来的娃聪明,你二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亏着。” 经过这几天赵春兰的“苦心”开解,陈招娣也想明白了。 就算萧建军真跟那女老师有点啥又如何?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只能她能好好把儿子生下来,不怕萧建军不回头! 一想到儿子,她温柔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另外我还想再要些布料,听说年底的时候你娘家给你拿了好多布,你不是还给大嫂老三媳妇了吗,给我也分一点吧,去年我跟你要你就没给我,这天儿马上就要热了,我脱了这身衣裳就没得穿了,还有你侄子,这都已经五个多月了,我得早点开始给他准备衣裳和被褥。” 陈招娣一个口一个侄子,叫得倒是顺溜,用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盯着宋恩礼。 要不说她缺心眼忘性大,去年人就不能给你了,今年又凭啥给你? 可陈招娣不这么想,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去年她肚子还没显怀,今年这肚子可是尖尖的凸出来,好几个有生儿子经验的叔婆婶子看过她的肚子都说肯定是男娃! 而且她还喜欢吃酸的!天天腌酸菜拌碴子稀汤,这老话都说酸儿辣女酸儿辣女,这回咋着也得是男的! “说完了?”宋恩礼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 陈招娣点点头,又马上摇头,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我能再要点棉花和猪肉吗?麦乳精和红糖啥的有的话也最好。” 她断断续续的,连着报着近十样东西。 其实也就是个些吃的用的,不是啥好东西,要是搁以前,陈招娣还跟萧建军安分过日子的时候,看在萧建军和她肚子里的娃的份儿上宋恩礼真可能拿给她,不过现在,她只是了然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陈招娣眼瞧着她应承下去,却半点没有要去拿给她的意思,不解的看着她,“红旗你还没拿给我呢。” “给你拿啥?你不是说有话想跟我说,现在你说了我听了,你可以走了。”宋恩礼的脸上多了些作弄,嘴角与眼角同时微微上扬,如果忽略她的孕妇身份,这看上去分明就是个顽皮的孩子。 满打满算的希望全部落空,陈招娣说掉眼泪就掉眼泪,五官齐刷刷耷拉下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红旗啊,你就算不管我也不能不管我肚子里的娃啊!他可是你的亲侄子!你舍得给那四个赔钱货为啥就不能给他!” “你肚子里这娃他不姓萧。”宋恩礼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团雪,捏了捏团成个硬球,咻的一下抛进隔壁赵家院子里,“听够了吧!听够了赶紧滚过来把人弄走!我告诉你赵春兰,就是把东西扔了我也不会给陈招娣,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再敢捣鼓她上我们家闹,我要你好看!” 一句“要你好看”把赵春兰内心因那一卡车丰富物资而暂时深埋的恐惧全部勾了起来! 那只穿着白衣裳站在她肚子上的黄皮子! 猫在墙角下的贪婪身影忍不住哆嗦起来,硬着头皮往萧家院里跑,上去就揪着陈招娣的耳朵把人往家里拽,“你个光吃不干的扫把星!成天就知道给我惹是生非!再敢给我东跑西跑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 陈招娣在萧家懒散惯了,见天的闹情绪就不肯下地干活,一盘火炕上就能凄凄哀哀的抹一天眼泪,王秀英懒得跟她说道,反正她也听不进去,导致陈招娣以为只要在婆家就不用干活,打从进了赵家后每天也是孵蛋似的盘在炕上养胎,刚开始赵春兰看在她肚子里的娃的份儿上还能忍,现在到嘴的鸭子飞了,她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陈招娣痛得嗷嗷直叫,两只手护着耳朵不停掉眼泪,“娘!娘我错了!” “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找你这么个破鞋懒婆娘当儿媳妇!亏得我们家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却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回来!我要你还有啥用!”进了屋,把门一关,赵春兰骂得更加肆无忌惮。 第三百五十七章 赔钱货 “要是换做有能耐的,怀着萧家的男娃早他娘的从他们家弄出不少好东西了,你看看人萧老大萧老三媳妇,也就你个废物上门让人涮一通还撵回来!我告诉你陈招娣,丑话我可跟你说在前头,要是弄不回来东西你看我咋收拾你!还有如果你再敢把我拖下水,趁早给我滚蛋!”东西她想要,命可不能丢! 在赵春兰喋喋不休的叫骂声中,本来还觉得委屈的陈招娣最后竟反过来对她产生一种亏歉心理。 是啊,她嫁过人,生过四个娃,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首先就不是啥干净女人,赵家能要她已经大恩大德,起码她不用在娘家继续忍冻挨饿; 而且别人家的闺女结婚都有陪嫁,就比如老四媳妇,要是没有娘家能出那一卡车东西王秀英能对她这么好? 不能够! 她娘家啥也没出就把她丢给赵家,赵家本来就不宽裕,如今又多了她一张嘴,赵春兰想要些东西做补偿也是应该的,说到底最后这些东西还不是她在吃在用。 这事就是老四媳妇偏心!给大嫂和老三媳妇却不肯给她!东西拿到萧家了那就是萧家的,她们有,凭啥她没有? 陈招娣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觉得宋恩礼这就是看不起她针对她。 在赵春兰骂完她去做晚饭后,一个人趴在炕上哭了许久…… “娘。”小小的怯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招娣抬头看过去,破旧的草帘子被掀起小小一角,四丫探着一颗小脑袋往里面张望。 “你咋来了。”陈招娣抹抹眼泪,眼睛里多了些直白的反感。 她始终觉得自己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四个闺女就是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现在她应该躺在萧家暖烘烘的火炕上吃着蒸鸡蛋红糖水,不像现在,屋里冷得快结冰,肚子里的那个糠菜团子还是早上吃下的。 “昨天我生日,奶给煮了俩鸡蛋,我想给娘吃。”四丫捧着一双已经凉透的鸡蛋进屋。 看到鸡蛋,陈招娣比看到闺女要热情许多,急忙接过去,一手一个宝贝似的往脸上贴,“还有啥没?” 四丫摇头。 “馍馍呢?饼干块糖啥的都没有?你四婶不是老爱给你们发些吃的嘛,你是不是一个人偷着吃干净了?你说你咋就一点都不惦记着我跟你老弟呢!一赔钱货,吃啥吃!吃再多也是帮别人养的!” 四丫仓皇摇头,“奶不让把口粮带下饭桌,不然就不让吃饭,分给咱家的饼干块糖啥的奶都让大姐保管,大姐全给锁箱子里头,分的时候才打开,吃完了才能出门。” 陈招娣就是再傻也知道王秀英这是防着她呢! 哀怨之余难免对大闺女心生怨恨,“我这是造的啥孽!掏心掏肺的却养出个白眼狼来!去,你回去跟你大姐说,叫她快点把锁箱子里的那些东西全给我拿来,娘要是不吃好你老弟咋能长得壮,等娘给你爹生个大胖小子你奶准能让我回家,难道你不想让娘回家?” “我想!我想让娘回家!我这就去跟大姐说!”四丫最希望的就是她娘回家!这样别人就不会说她是没娘的娃了! 她说话就往出跑,陈招娣看着她那身半旧不新的棉衣把她拉回来,“等等,先把这衣裳脱下来给我,我得给你老弟做身衣裳,你回家再看看有没有啥布料棉花,实在不行把你爹的棉衣拿来也成,他的衣裳大,应该够给你老弟做床被褥。” 脱了棉衣后,四丫里头就剩下一件打底的单衣,陈家为了省柴火没生火炉子,火炕都舍不得烧暖和,屋里一点暖气都没有,四丫冻得瑟瑟发抖,“娘,我冷……” 她一说话,脸上那道秋天时候被她娘推地上让石子划的伤疤就抖动一下。 陈招娣无动于衷看着,“冷就快点回去穿衣裳!最好让你奶给你做身新的,你四婶娘家拿了那么多布来,不差你这一件半件的。” “唉!”四丫搓搓已经冻到麻木的胳膊,抱着自己急匆匆跑出去。 四丫这才刚出门,陈招娣便迫不及待拿着俩鸡蛋和她的棉衣去灶间找赵春兰,“娘!这给你!你那棉衣都硬了,拆了重新填些新棉花进去能暖和,还有这俩鸡蛋,给你和爹补身子。” 刚才还一脸嫌弃的赵春兰顿时眉开眼笑,“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补个啥,把鸡蛋拿去给你男人吃,等你下了肚子里的崽再给他也生个儿子!” 陈招娣听到“生个儿子”心里就暖烘烘的,赵春兰比王秀英对她可好多了,起码相信她是能生出儿子的,不像王秀英,因为那四个赔钱货都给她判了死刑了! “真他娘的随了她的蠢!舍不得你娘是吧,滚去跟她一块儿住去!不愿意在家老实过的都给我滚!一帮子好赖不分的蠢货,好好的白米饭全喂到狗肚子里了!”隔壁院里突然传来王秀英的骂声。 陈招娣眉心一跳,捧着肚子慢吞吞走到院子里听。 四丫一个劲哭,哼哼唧唧的吓得话也说不利索,只不停喊着娘。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人都让你哭霉了!咋给出的衣裳咋给我要回来,要不你就冻着,家里可没那么多东西给你霍霍!”王秀英实在火大,把她撵出门将院门一关,任她穿着单衣站在那儿咋哭也不开门。 家里人都让撵出去还没回来,就剩下一个萧铁柱和宋恩礼,萧铁柱的性格王秀英清楚,眼里除了吃的看不见别的,指定不会管闲事,而且他也不敢跟她对着干,至于宋恩礼,她进灶间的时候直接把人给扶进去帮着包烧灶,晚上开饭前决对不让出来。 四个丫头里边,已经上学的二丫三丫懂道理知羞,现在都不爱提她们那个娘,五丫还小根本不懂这些,只有这个四丫,成天娘长娘短的,这次王秀英是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她点教训,不然她宁可没有这么个孙女! 四丫也不知道咋想的,就是不肯去赵家找陈招娣拿回棉衣,只不停站在门口哭,还是零下的温度,眼泪还没落地就冻住了,露出来的脸和手全冻得发紫。 最后还是对门孔大婶怕她冻死,就把她领回家暂时先在灶台后面暖着,好几个看热闹的妇女一起挤到她家去,围着四丫问东问西。 “四丫啊,跟姨说说,你爹现在还跟你娘睡一个炕不?你那大傻爹有没有跟你爹一块儿和你娘睡觉?” 六岁的小丫头哪里懂这些,一脸茫然的看着问话的妇女,“姨,大傻叔不是我爹。” “咋不是你爹,他都跟你娘睡过觉了当然是你爹。”另一个妇女笑得恶趣味,“告诉婶儿们,你娘到底有没有跟你爹和你大傻爹一块儿上过炕?” “没,没见过。” “那是你没见着吧,我猜指定有,就你娘那騷兮兮的劲儿,见个人就哭,把男人心都哭软了,你娘在炕上哭不?你半夜醒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 “好了,你们这是干啥呢,别把人娃儿吓着!”孔大神呵住那些七嘴八舌的妇女,问四丫,“你奶为啥把你撵出来啊?” 其实她刚才看热闹早就把事情听了个大概,这会儿会问纯粹就是想借这个话题多打听点萧家的事好跟别人说闲话。 四丫心里觉得委屈,就哭哭啼啼的把先前发生的事说给她听,然后一问一答的,把自己知道的家里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晚饭时,跟萧家有关的各种闲话已经传遍整个大队,好听的难听的,啥话都有。 王秀英气得精面粉做的白面条都吃不下,巴掌一挥摔了人生中第一只碗,“我啥时候说了你娘生下男娃就让回家!你咋就这么能编!还他娘你四婶屋里每天晚上猫叫!你娘才是猫!光偷人!” 原先已经压下去的,陈招娣不是雏儿的事又开始在心头翻涌,各种膈应! 在周娟的帮助下从赵家要回棉衣的四丫看着她奶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屋里几个大人也皆是一脸尴尬。 土坯房墙皮薄,老四能折腾,有时候夜里静,挂了草编帘子也能漏一点出来,他们确实都听到过那动静,可问题是你也不能给宣传得满大队都知道啊! 老四男人脸皮厚倒没啥,你让他媳妇咋做人? 指不定在背后被人说成啥样呢! 宋恩礼红着脸坐在炕上,想下炕吧,怕大伙儿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继续坐着吧她难为情,心里快要悔出血来,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今天就不该留下,没让四丫见到她说不定也不会扯到她,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是要待家里跟你爹呢还是去隔壁跟你娘,你要是想跟你娘,我现在就给你收拾东西送过去。”王秀英的耐心已经彻底被磨没,别说六岁的娃不懂事,小栓六岁就懂事的很! 四丫睁着一双泪眼,看看萧建军又看看王秀英,,纠结得小脸都皱成团。 第三百五十八章 狼狈为奸 “为啥不让娘回来跟爹一块儿过日子?娘想回家,我也想娘回家。”半晌儿,四丫挤出这么句能把人气厥过去的话。 那是他们家撵走陈招娣不让她跟萧建军过日子的吗!明明就是她自己作走的! “得了得了,你也甭说了,就跟你娘过吧,别的没有,等你说人家的时候让你爹给你出份陪嫁,就这样吧。”王秀英刚准备下炕,一直默不作声的二丫突然从地上拽起四丫,抬手就是一大耳刮子! “啪”的一声脆响! 满屋子的人懵了。 “我告诉你四丫!你没有娘!咱娘已经死了,隔壁那个不是娘!你如果再给我犯蠢,以后就别叫我大姐!” “也别叫我二姐!”三丫应和。 “娘,算了四丫还小,想娘是正常的,咱回头好好教就是了,让二丫三丫多看着点,总会懂事的。”宋恩礼把王秀英拉回炕上,对二丫道:“奶的碗碎了,你去灶间给拿个新的。” “唉。”二丫三丫感激的看向她。 短短几天时间,加起来没够二十岁的俩丫头仿佛一下子长大,有主见也明事理了。 因为二丫三丫的及时阻止加上宋恩礼帮着求情,王秀英总算有所松动答应不把四丫撵出去,不过也是把话挑明,要是再有下次谁求情都不好使! 听说宋恩礼猫叫糗事的张老棍第二天一早便把公社供销社主任跟刘翠芳搞破邪挤走丁俊兰的事捅了出去,成功转移了社员们议论的话题,虽然他拿了公社主任的好处这么做不地道,但为了他亲姐这会儿他也是顾不上了,只可惜宋恩礼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坐在去往县城的马车上。 萧建业现在大小是个生产队队长,每天队上大小事一堆,所以这赶车的事自然就落在了萧建军身上,四弟媳妇怀着娃,他娘出门前千叮万嘱那怕牵着马儿走也绝对不能颠到她,于是这十来分钟的路程,萧建军慢吞吞赶了半小时才到。 下车的时候,宋恩礼摸到口袋里的五块钱,叫住正在栓马车准备把她送进车站的萧建军。 “二哥,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帮我上供销社买瓶雪花膏给小罗捎去,上回我答应送她的,忘了。”她把那五块钱递过去,“要是还有啥姑娘需要的也一并帮我买了拿给她吧,她一个人在这儿平时又得忙着上课上趟县城也不容易。” 这钱是出门的时候王秀英硬塞给她的。 怀了娃,可不能再像以前似的随便带点干粮路上吃,天气还冷,冰着肚子可不好,王秀英早听萧铁柱说起过火车上的餐车,所以也让她去餐车上吃热乎东西。 怕她累着,王秀英更是啥东西也没舍得叫她带着,打算多花点邮钱把那些个攒下的鸡蛋猪肉给小两口寄过去。 “唉,那我等会儿帮你去买。”萧建军老实,木讷的接过钱往兜里揣,并没多想。 “现在就去吧,我这就要进站的,也没拿啥东西,二哥你不用送我。”宋恩礼跟他挥手,自己转身进了车站。 眼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萧建军才牵着马车离开。 小站的人流量也是一阵一阵,前几天带王胜男和爷爷去省城的时候还是人来人往,今天却又是冷冷清清。 宋恩礼拿着介绍信买上火车票,独自坐在长条椅上开始等,脑子里不停琢磨该怎么说服严朝宗让他去几十年后,丝毫未察觉不远处有两双眼睛正阴毒的盯着她。 待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往厕所方向走,那两双眼睛的主人四下环顾确定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后也不急不缓跟了上去。 孕妇尿多,光是早上已经去了两趟,宋恩礼也顾不得嫌弃厕所脏,刚推门准备进去,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名字,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一闷棍直直朝她后脑勺砸来。 她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幸好有空间啊! 在身体昏迷过去后,她的意识快速进入空间,不由得暗自感叹。 自从那枚翡翠戒指被收进空间,空间的能量又有了明显提升,刚进去没两分钟,后脑勺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一点痛意都感觉不到。 只是回想起方才的惊险,她仍心有余悸,抱着肚子坐在空间里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对话。 应该只有两个男人,而且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臭娘们儿敢带着姓杨那表子逃跑!这次落到我手里,非要她好看!”听到这句话,宋恩礼基本已经确定这人的身份! 李利民! 另一人马上猥瑣道:“还他娘的让杨有禄开了老子!要不是我们厂的小魏告诉我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个臭表子!等会儿把她丢到山沟沟里让老光棍一日,我看她男人还要不要她!到时候咱俩再把杨超英找回来一起上!干!死个狗曰的!” “人都联系好了?” “放心吧,我老家就是农村的,我们那没结婚的老光棍多了去了,弄个马车直接把人拉过去,保管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还能换点钱和口粮!” 是小林! 想不到这俩臭不要脸的狗东西凑一块儿了,欺负完小英居然还联合起来对付她!真是嫌命长! 宋恩礼狠狠咬牙,捡起地上那只许久未用的袖珍电击器藏到掌心。 她七七八八的听大概了他们的对话,精神也养得比刚进来时还要充沛许多,这才让意识再回到身体里。 此时人已经在一辆颠簸行驶的破马车上。 李利民和小林都在前室赶车,车舆里只有她一人,宋恩礼怕自己突然把两人电倒自己控制不住马车,干脆整个人进入空间,一直到马车行驶出去二三十里地,他们停下来到路边撒尿,她才重新出来。 “唉,李哥,要不咱先弄弄吧,反正也不是雏儿了,咱俩就是把她弄了也没人知道,你看她那皮肤白的,你不想?”小林长这么大还没开过荤,宋恩礼模样长得不差,刚才把她扛上马车的时候他就动了这念头。 “我他娘的倒是想!”李利民脸上浮现些狠毒之意来! 都是这个臭娘们害的! 要不是她,杨超英不会跑,他也不会沦为厂里的笑柄,更不会被踹坏命跟子成为废人! 要不是废了,他今天一定干坏这臭娘们儿! 小林回头往马车看了一眼,嘿嘿的笑着,“又不是只有能那东西才能办事,你以前不是也用过擀面杖吗?” 在小林找上李利民的时候,李利民已经把他的事都跟他说了,包括他如何用擀面杖收拾杨超英,仿佛那些变態的手段和话语能挽回点他的自尊,小林还记得当时李利民形容杨超英痛苦模样时那双发亮的眼睛! “擀面杖,是这样的吗?”宋恩礼嬉皮笑脸的轻拍他后背,小林刚转过身,她抄起刚从空间拿出来的擀面杖直接朝他脑门上招呼! 十足十的力,没有丝毫悬念,小林应声倒地! “你,你想干啥!”李利民握着他那只除了小便剩不下其他功能的鸟,被宋恩礼逼得连连后退,连塞回裤子里都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害怕,明明就是个瘦弱的娘们儿,一巴掌就能呼死,可看到她那双邪气且透着狠意的眼睛,再看此时她手上拿着的那只不停发出滋滋声的泛着电光的东西,他就后脊背发凉,额上不停冒冷汗! 宋恩礼冷笑着勾起嘴角,“既然你们俩狼狈为奸关系这么好,我就成全你们。” 手一抬,袖珍电击器直直飞向李利民,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地上又多了一个光着屁股挺尸的男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五十九章 惩恶 电倒李利民后,宋恩礼又给被擀面杖砸晕的小林也来了一下。 用脚踢踢两人,确定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她才慢斯条理牵过马车,把两人全都拖上去。 打小就学习马术的姑娘,赶马车却是头一遭,牵着缰绳总也不听话,宋恩礼又不愿意把两人丢进空间白白占能量,跟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沟通磨合许久,总算能够慢悠悠的上路。 此地已经距离县城有一段距离,宋恩礼不确定具体方向,只能吹口哨招呼来阿五在前面带路,等重新回到县城,差不多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俩小时,加上去时耗费的时间,手表正好指在十一点,原先她搭乘的那趟也差不多到省城。 昨天萧建业就上公社办公室给萧和平打过电话,宋恩礼知道萧和平肯定得去接她,等不到人又得着急,先去邮电局往他办公室挂了个电话,让通讯员通知他自己有事耽误会晚点到。 做好这些,她把马车拉进火车站附近的一处小巷子里,从空间拿出之前给过张老棍的那种粉!色药片,给一人喂了一片。 俩狗东西想上这个想上那个,今天就让他俩好好上个够! 这种进口春藥的发作时间很快,也就几分钟的样子小林的褲襠就支了起来,李利民因为已经废了倒是没起反应,不过两人都跟虫儿似的在车舆里扭,脸色通红,不时发出難耐的哼唧声…… 宋恩礼抓了把瓜子靠在墙角便看好戏边等。 车舆里的两人仍旧处于半昏迷状态,但因为春藥的强力作用,加上车舆里本来空间就小,在一番渴求过后,两人越挨越近,到最后完全抱在一起。 宋恩礼眼瞧着小林把李利民压在身下,快速嗑完最后两颗瓜子,整了个口罩戴上,又换了身旧棉衣,然后将马车牵出小巷拴在火车站门口。 火车站里虽然人不多,门口却是人来人往的不少,宋恩礼丢下马车后便快速撤离,重新换上军大衣摘掉才再次出现。 此时火车站门口的马路边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谁也没注意刚才到底是谁把这辆马车栓到这里,因为车舆里的俩男人已经开始脫衣裳…… “正他娘的长见识了!想不到男人跟男人还能那啥!” “这俩臭不要脸的,大白天的在火车站门口搞这种腌臜事,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批斗!” “你急个啥,看完了再批斗,老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睡男人,稀罕……” “大婶儿,车里那俩男的干啥呢,咋大冷天的光着腚?”宋恩礼随便拉着一个正红着老脸看得兴起的妇女。 妇女嫌弃的撇撇嘴,眼睛却是一刻都没离开那辆马车,脖子抻得好似臭水沟里的老鸭子,“谁知道啊,发騷发到马路边来了,也不知道哪个见义勇为的人扯掉了马车前头的帘子,不然咱们广大人民群众还被这俩败坏民风的贱皮子蒙在鼓里嘞!” “那肯定是上公安局领奖去了啊!听说见义勇为的人都有奖,我也赶紧去看看,说不定举报个搞破邪啥的还能拿到几块钱!”宋恩礼作势就欲走,那妇女听到有奖励,俩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抢在她之前跑没了影儿! 果然有钱能使磨推鬼!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李利民和小林会跟公安举报她,掳走军嫂贩卖妇女这桩桩件件哪样都得枪毙,搞破邪起码还只是挨批斗,还有命活。 宋恩礼掸掸手,仿佛是去晦气。 对这种现场直播她是没兴趣的,裹着军大衣再次进了车站。 “进去了进去了!”一声夹杂的痛苦的闷哼过后,也不知道谁突然高喊一声,身后的马车已经嘎吱嘎吱前后大力搖晃起来…… 再到省城,已经将近下午四点。 一出车站就看到那辆熟悉的大嘎斯,透明的车玻璃里,小孙正端坐在驾驶室。 “你是刚来还是没走?”宋恩礼拍拍车窗,小孙见是她,立马下车给她敬礼开车门,一咧嘴便是那满口整齐的白牙,“政委说不确定您啥时候来,又担心您,就让我跟这儿等着。” “他人呢?回去上班了?” “嗯呢,说是让我先送您回家,煤球炉上热着鸡汤,让您回去记得先喝一碗,晚饭等他带回来,别进灶间……” 宋恩礼被小孙老妈子似的唠叨给逗乐,“他自己啰嗦也就算了,你咋也学成这样了,先送我去趟肉联厂吧。” 答应了小章正月十五去参加他的婚礼,这都三月了,实在怪不好意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肉联厂把随礼给补上,不然别人不清楚的还以为她舍不得那几毛钱,顺便再看看情况,可以的话这两天就恢复上班,虽然上次见面的时候严朝宗说已经帮她请过假,让她安心在家养胎,可每天呆在家里被那几双眼睛盯着,真还不如坐办公室里自在。 还有那个魏英华! 小林先前可是说了是小魏告诉他的! 之前的考核也是因为她闹起来的,对于这种莫名其妙就是跟她过不去的人,要是不给她点厉害瞧瞧估计能没完没了! 苗大姐他们已经许久未见宋恩礼,自然是格外热情,老周还从自己的茶叶里抓了一搓给她冲了杯茶。 “我现在不能喝茶了。”宋恩礼不好意思的接过茶缸又放回桌上。 虽然少量饮用还是可以,但为了萧和平给她拉了一大张单子每天跟个复读机似的在她耳边念叨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导致她现在看到单子上的东西就会条件反射拒绝。 苗大姐回想她突然请假,再看她现在稍显丰腴的脸颊,顿时反应过来,拿走她的茶缸把里头的茶水全往自己茶缸里倒,“喝不得喝不得,以后吃的用的可千万得注意点着。” 老周纳闷,“咋就不能喝了,我的茶叶有毒啊?” “你傻啊,都当爷爷的人了还不明白呢?小宋这是怀上了,我说咋年过了还一直请假,小章结婚你没来,刚怀上是得注意着点。” 苗大姐说到“小章结婚你没来”的时候,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没说话的小章总算抬头看了眼宋恩礼。 大概也是不高兴她答应了却不去,连个笑脸都没有。 “年底的时候赶上我爸身体不舒服回了趟娘家,这一来一去的可不就耽误了,今天我是特地来给新郎官随礼的,迟到了别介意啊。”宋恩礼笑呵呵递过去五毛钱,看上去似乎完全不介意小章这副明摆着甩脸子的嘴脸。 “没啥,都能理解的,不过这钱我可不能收,心意到就成。”小章反倒被她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当时结婚的时候宋恩礼没来,后来也一直没来厂里,他的确挺不舒服,连喜糖也没给她留,现在哪有脸收人钱。 “你就收着吧,推推让让的这是好看呐?”苗大姐知晓小章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点嫌弃这男人的心胸,好在宋恩礼不缺钱,今天又是特地奔着这事来的,劝得小章拿了钱,大家一个办公室待着以后才不会觉得尴尬。 小章这才红着脸收下,顺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只信封,“看到想到,这是你的信,从首都寄来的,前段时间你没在我就帮你收着了。” 宋恩礼一猜就是陈小宁,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她,小姑娘啥话没说先把自己变白许多强调了好几遍,接下来洋洋洒洒几大张都在跟她抱怨家里如同鸟笼般的生活,一个劲催促她去首都找她玩,信封里还夹着好几张大团结,说是想再要点那瓶瓶罐罐里水和面霜,她去了好几家百货公司都没买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二章 文艺比赛 对家人的信任,让她付出了一辈子无法生育的代价。 宋恩礼觉得杨超英这个决定未尝不是正确。 孝,不是愚孝。 不知道杨父最终是不是想明白了,总之没有再来肉联厂找过宋恩礼,对小林和李利民的批斗却是无休无止一直在继续,有一次宋恩礼还偷着陪好奇的王胜男去看过一回,浑身是伤,嘴都被打歪了,哈喇子混着血水一直外出漏,估计这辈子想再好好开口讲话也挺悬。 三月中旬的时候,雪彻底停了。 没了每天不停覆盖的白,被冻实后的冰沾了灰尘煤渣后就成了灰蒙蒙一片,整个世界看上去都脏兮兮的,随便出去一趟回来鞋子都能粘一圈黑冰渣。 为了躲那帮心怀鬼胎的军嫂,这段时间宋恩礼一直住在肉联厂,萧和平每天下班后回来,上班离开,倒省了接送的麻烦。 不过化雪的天儿那是真的冷,办公室里生着火炉子都感觉不够,宋恩礼每天抱着热水袋,除了上厕所连门都不出。 丘主任端着个大茶缸进来,笑呵呵从宋恩礼桌上的零嘴堆里捡了块糖吃,“给你们布置个任务,这马上就要春耕了,省里决定搞个文艺比赛,歌舞形式随意……” “等等!”苗大姐惊惧的瞪着眼,“主任您该不是想让我们几个上台去表演吧?” 一二三……四双眼睛同时看向丘主任。 “不是有文工队吗?这是她们的本职工作,让她们去就是了,跟咱厂委有啥关系?”这种事,宋恩礼没兴趣。 她的远大理想不在工作,只希望混吃等死就好。 “就是啊!往年不都是她们去嘛!” “本来是想叫文工队去的,可杨厂长又临时改了主意,说是先在咱厂里进行一波选拔,厂委和工会各自再组建一个代表队,三支队伍现在咱厂进行比赛,胜出的再代表咱厂去参加省里的比赛,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万一把人丢到省里可不好。” “所以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四个组个代表队?我们四个哪懂啥唱歌跳舞的。”老周心里暗想,叫他们去吃吃喝喝还差不多,唱歌跳舞,可拉倒吧。 “省食品公司那边的意思是今年开始扩建养殖场并逐渐恢复大规模生产,其他几个科室接下来都会越来越忙,这不就只能你们四个上了。”丘主任陪着一脸其他三人看不懂的笑。 宋恩礼心里清楚,这一规划应该是严朝宗临时做出的决定。 上次见面爷爷已经把接下来的时间轴给他做了个提醒,三年大饥荒算是熬过去了,虽然接下来几年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只要决策者有能力有把握,提前开始做准备也不是啥坏事。 只是…… 爷爷是想让她把严朝宗劝去几十年后呐! 他要是越干越起劲不愿意走了咋办? 一个在六十年代一直顺风顺水的人,突然去到几十年后的现代化社会成为一个一窍不通的人,活得费劲不说还得担风险,谁愿意去。 宋恩礼这么想着,临时起意决定去趟省食品公司,不然等会儿萧和平回来她又没法出门了,那家伙现在看她看得紧,上班时间各自上班,下班时间绝对寸步不离的黏着她,他又视严朝宗为情敌,还是别给他添堵的好。 好在丘主任派完任务也就走了,宋恩礼让苗大姐他们帮她打幌子,自己偷摸着溜出厂去了。 省食品公司就在五百米开外,几分钟的事情。 只是严朝宗有心躲她,在小田告诉她严朝宗去了首都后,宋恩礼连办公室也没进就回来了。 而副师长那边,也因为在严朝宗这接二连三吃闭门羹不得不暂时停止所有与宋恩礼有关的调查,严朝宗不表态,他不敢去冒这个险,万一把人惹毛了,严首长都保不了他。 副师长不敢,不代表别人就不敢。 高国庆自恃革命信念坚定,一直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奈何宋恩礼近来老实,他是一点把柄也抓不着,又焦又躁,一下子急火攻心竟感染了大风寒病倒了,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大毛二毛虽然没啥心肝,但也知道是高国庆养着他俩,高国庆要是出事,他俩就得回乡下,不能当城里人不能住楼房也吃不上这么多精细粮食,于是两人一合计,一个留下来照顾高国庆,一个跑去女兵宿舍那边找小周。 小周听说高国庆发高烧,哪儿还顾得上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大晚上的,扛上医疗箱便跟着二毛去了高国庆家。 都说病来如山倒,高国庆的情况就是如此,一年到头不生病,一生病就得要命,吃了退烧药打了退烧针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本来就不咋好看的脸都快烧成了螃蟹。 小周担心他继续烧下去会把脑子烧坏,几番踌躇决定给他采取物理降温,用酒精给他擦身体,其实这本来也没啥,在卫生队里经常会用这种方法给高烧不退的战士降体温,可麻烦就麻烦在这次的对象是高国庆。 小周心虚于自己同高国庆的关系,觉得这么做有点像是搞破邪,又怕被人知道说闲话,就想着把大毛二毛叫起来,让他俩一块儿帮忙,谁知道大毛二毛早就缩在被子里睡死过去,咋叫就是不肯醒。 小周没办法了,只得亲自上阵给高国庆脫衣裳。 两人相处这么久,其中还分开过一次,但最亲密的接触也仅限于偶尔偷偷亲个小嘴儿,小周羞怯又紧张,一件棉毛衫脫半天也没脫下来,倒是把昏睡着的高国庆给拽醒了。 高国庆一睁开眼就看到小周正红着个脸扒他衣裳,许久没敢那啥事儿的身体顿时起了反应。 前阵子他因为宋恩礼有个在省食品公司当书记的叔叔的事很是窝心,对出身平凡的小周难免有些看不上眼,一直爱答不理,但到底是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又是他曾经“自我安慰”时幻想的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让高烧给烧糊涂了,伸手一拽,直接把人给拽怀里了。 “周,我想你。”烧得发干发白的嘴唇好像猪拱嘴寻食似的寻着大姑娘嬌唇而去,不再是以前那样浅尝辄止的轻触,这次纯粹的带着情慾的掠夺,在她口腔里橫衝直撞。 未經人事姑娘哪禁得起这样的撩撥,三两下就軟在他怀里了,任由他的嘴唇越来越往下,大手越来越嚣张…… 这一夜,高国庆总算得偿所愿大展雄風,再也不嫉妒从前斜对门那整宿整宿的嘎吱嘎吱。 只是在被窝里弄得起劲的两人并未注意到,黑夜中有两双好奇阴险的眼睛始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 那档子事儿有瘾,自从两人发生过关系后,小周到高国庆宿舍来得更勤了,有时候午休,有时候半夜偷着溜进来,每每都得弄上一次两次才走。 没多久,这事儿就传到宋恩礼耳朵里了。 “那墙皮薄的,聋子都能听见,还真当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多好,以为别人都傻,你说这要是正经扯过证的也就算了,这俩连处对象都还算不上呢,就敢整这种事,你跟萧政委那会儿可是连说话都开着门呢……”陈大梅她们听说肉联厂这边的副食品商店今天供应猪肉,顺便就去厂委看望宋恩礼,两人站在门口闲聊就说起了这事。 宋恩礼听着脸红。 倒不是因为高国庆和小周这档子事儿,他们家萧和平也爱瞎折腾,虽然扯证前都克制着没敢出声,可后来…… 啧,想想就觉得丢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三章 高国庆要结婚 陈大梅粗枝大叶,没留意到她的尴尬,只跟夏美芳她们热火朝天的聊得起劲,“你住楼下不知道,就刚我下楼找你那会儿,老高家门半开着,大毛二毛那俩娃在床上正搂着亲呢,艾玛给我吓的,好好的孩子都让给带歪了。” “不能吧,你看清楚了?或许只是闹着玩。” “我也没说他们正经来啊,反正俩娃搂着亲那是事实,照这么下去非得出事不可。”这阵子火车站那旮旯批斗得正狠的男人跟男人那事就是前车之鉴啊! “没日没夜的折腾,能不出事儿?又没个保险套啥的。”另一个住高国庆家隔壁的军嫂说起这事就没好脸,“这他娘的每天晚上撞得墙壁砰砰响,说个不要脸的话,我们老夫老妻的干事都不敢闹出动静,折腾得人宿宿睡不好。” “咋没保险套,以前郑艳丽在的时候何玉珍同志不是给发了……” 宋恩礼听到这,突然觉得久违的妊娠反应又回来了,捂着嘴连“呕”好几声。 越是苛刻的约束下,越容易激起人的反向心理,没法亲身体会这样刺激,这些个禁!忌话题就成了唯一的排解出口。 军嫂们说起荤话来,一点也不比酒桌上的流!氓客气。 虽说没人恶意去举报啥,但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就传到了师长他们耳朵里。 师政委回家就把何玉珍臭骂一顿,“你说你成天都在瞎忙活个啥!好歹是个家属委员会主任,整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对得起组织对你的信任吗!” 何玉珍冤得要死,“这有的没的,一个个听风就是雨,再说我又不能成天往人床底下藏,怨得到我头上?横竖两人都单着,就是真那啥了也不过是扯个证的事,值得你回来就冲我这么大呼小叫!” “你这啥思想觉悟!这是作风问题你知道不!” “当时小萧和小宋没扯证的时候,你不也说事实婚姻最重要吗?咋到高国庆这儿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那能一样?人小萧和小宋当时是正经处对象而且小萧又没个娃,你看看高国庆,丢了一个还有仨,他这事能这么办吗!不像话!” 好不好的,师政委和何玉珍先吵了一架。 何玉珍对男人们工作上的事不了解,只是纯粹觉得师政委不应该一碗水端不平,高国庆是不着急要娃,可人家里的娃也需要个女人照顾不是? 加上高国庆平时颇会做人,这事上何玉珍是偏向他的,再者家丑不可外扬,外一传开来还影响部队声誉。 两口子一合计,最后决定由何玉珍先去找小周了解一下情况,再跟两人一块儿商量下结婚的事。 说真的高国庆没打算这么早就跟小周扯证,打从知道她出身比不过宋恩礼后,他已经不像以前似的着急跟她在一起,眼下热衷的也仅仅只是办那事。 可小周这么个没有任何斗争经验的年轻姑娘哪是何玉珍这种老革命的对手,不用套话自己就交代了,两人确实睡了,所以他们结婚的事也就被提前提上了日程。 高国庆觉得这事就是小周故意说给何玉珍听的,目的就是为了拴住他,一时间不由得对小周心生怨气,接连好几天都对她不冷不热,更别提准备婚礼事宜。 小周和高国庆的婚讯正式传出来的时候,宋恩礼这边的文艺代表队已经组好有两天了,以苗大姐的小闺女钱淑琴为队长,其他几个也都是跟她比较要好的,长相也都过得去的年轻姑娘。 小姑娘们还挺争强好胜,不愿意被文工队的人比下去,逮着时间就没日没夜的练,苗大姐和老周为总指导,排练地点就定在厂委那个大会议室里,有一回宋恩礼闲来无事也去看了,大合唱《二月里来》。 小章当场就给泼了桶冷水,“你们这干巴巴的,能比得过谁啊,人文工队也是唱的这,可人那有歌有舞的……” “我们也想啊,我们又不会跳舞,要不你来教。”钱淑琴听说跟文工队装歌了,急得差点掉眼泪,“都怪我妈,非说唱啥二月里来,这下好了,白练了,只剩下几天时间了可咋办!” 唱歌她们比不过文工队,更何况人家载歌载舞的,不用想都知道输定了,输在同一首歌上更难看。 “她们也唱这首?前两天我去打听过了,明明唱的是《社会主义好》,这咋说变卦就变卦了!”苗大姐纳闷。 宋恩礼忍不住阴暗了一把,觉得可能是文工队的人盯着她们故意换的歌曲,本来魏英华就因为进厂委的事对他们四个干事心生嫌隙,不在这事上折腾那就怪了。 不过她对魏英华的意见也不小,便主动道:“都别着急,我这儿有现成的歌舞,保证她们谁也不会,不过你们得等我回去理理,晚班下班后你们到厂委来找我,现在就先回去吧。” 年代所限,稍微带点情爱的歌曲都不让唱,眼下只流行红歌,好在谱曲不受影响,不管哪个年代产的,只要听起来积极向上就行,不过宋恩礼不好意思照搬别人的劳动成果,挑了一首《采茶舞曲》响应春耕主题给它改成了《插秧曲》,歌词和曲谱也都做了小改动。 萧和平下班回来,难得看到他媳妇没歪在床上看啥电视剧,而是认认真真的坐在桌前写写画画,不免好奇凑过去,“干啥呢。” “萧和平,你咋老走路不出声呢!”宋恩礼一拳头锤在他胳膊上,“吓到我了,赔钱!” “我有叫过你,是你自己太认真没听见。”自从上回差点把媳妇吓到后,萧和平现在每次回家都会提前叫她一声,不过惹媳妇不高兴了,他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兜里的钱全都掏出来给她,“喏,都在这儿了。” 宋恩礼点了点,比她给他的时候还多了几十块,“又有人还你钱了?” “嗯。”萧和平想起一事,又从她手上拿了一块钱回去,“过几天高国庆结婚得留点随礼。” “跟小周?” “嗯。” “他们不是追求啥革命婚礼革命办嘛,还随啥礼啊,一切从简呗,随礼可是封建陋习。” “是从简来着,所以不办婚礼没有喜酒,借了他们团部的食堂到时候一起唱个革命歌再让大伙儿给做个见证就了事。”萧和平把带回来的饭盒架在煤球炉上热,媳妇最近不愿意回军属楼,团部离的虽然不远但也不近,一路骑着自行车过来饭菜总是半凉。 “就这还从简呢?公开在团部食堂办等于把整个师部的人都叫上了,就算他不明说谁又好意思不去?看来能发一笔不小的横财了。”想起他们结婚那次小周说的那些话宋恩礼心里就不爽。 双标狗。 “那你别去待太久,最好把随礼送到就回来,我一个人睡觉冷。” “我才懒得去,到时候让小孙送过去就是了。”萧和平俯身从背后将她环住,一只手伸进她衣领里捏那团软物,另一只手拿去曲谱,“你写的?” “不是,我改的,忘了跟你说了,晚点我得去厂委楼教她们唱歌,你自己先睡。” 这萧和平能肯? 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哪儿睡得早,而且他也想去听听媳妇唱歌,死乞白赖的非得跟着宋恩礼去厂委。 谁知道一进门就差点跟个姑娘撞满怀,得亏他反应迅速及时躲开! 幸好幸好。 站定后萧和平暗自侥幸,这要是撞上了,回家他媳妇非得捏死他不可! 别看他媳妇嘴上说的大肚,心眼儿其实小着呢。 不过她的这种小心眼吧,萧和平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四章 排练 “实在对不起解放军同志,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不小心脚滑了一下。”差点撞到萧和平的姑娘叫齐丽娟,就是钱淑琴心心念念那个对象小齐的第二个妹妹,今年好不容易才在肉联厂搞了个临时工干着。 这种临时工跟正式招进来的学徒工不一样,一般来说升正式职工都是优先考虑学徒工,只要带他的老师傅那边点头,业务水平也跟得上,三年后就能升见习,但是临时工不同,不但工资福利比学徒工少,一个月只有十二块五,而且有可能干一辈子都是临时工。 学徒工们仗着优越感,很少会跟临时工玩,不过因为齐丽娟是小齐的妹妹,所以钱淑琴干啥都喜欢带着她。 恨屋及乌的苗大姐对此颇有微言,无奈大伙儿这次都是为厂委出力,她也不好说啥。 齐丽娟怯怯的看着萧和平,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兽,眼睛里的歉意被那层朦胧水雾给表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老齐媳妇长得跟癞蛤蟆似的膈应人,不过小齐和这个齐丽娟大约是随父亲,长得还是过得去,这番模样看起来挺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是不是故意的,萧和平心里跟明镜似的,懒得搭理这种龌龊的手段,握着一只用毛巾抱着的搪瓷茶缸径直打她身边走过,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齐丽娟不甘心,正想追上去跟他再解释一番,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萧和平把茶缸递给比他先到两分钟的宋恩礼,“刚冲的奶粉,捧着暖手。” 多温柔的声音啊。 齐丽娟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说话声音也好听,身上军装熨烫得一丝不苟,连个补丁都没有,还穿着锃亮的皮鞋。 上次去钱淑琴家玩的时候看到他上楼,她还特地打听过,钱淑琴说他在部队里当领导,一个月工资能赶上她一年,先前还坐着那种高头大马的车子来厂里,可威风了! 她就想嫁给这样的男人! 至于是不是宋干事的爱人她一点都不介意。 “看你,给招的啥烂桃花儿。”刚才那一幕宋恩礼看在眼里,但这边刚在跟她们商量排练的事,她没时间为这点破事分心。 只是这齐丽娟借口去厕所故意碰瓷她们家鸽子的确过分,接过茶缸的时候她顺手在萧和平手背上惩罚似的掐了一把。 手上没太使劲,皮肤又滑又软,倒像是在撩情,要不是这么多人在,萧和平真想握上去好好揉玩。 “这种人也值得你看?”萧和平换了个位置站,正好挡去宋恩礼的视线。 “姐夫对我红旗姐可真好,这是特地来陪她的吧?还给冲奶粉喝,红旗姐可真幸福。”钱淑琴孩子心性,说话又直接,差点没把宋恩礼的脸都给夸红。 这个样子,好像确实有点像在秀恩爱…… “你先回去吧要不,我们还得一会儿呢。”晚上舞蹈是指定教不成了,但是唱歌一定得教会。 “别介啊!你看萧同志这么关心你特地来一趟,我们仨也帮不上啥忙,就陪他唠唠嗑儿吧,等会儿差不多了你俩早点回去。”苗大姐他们没好意思让宋恩礼一个大着肚子的自己来,也端了茶缸在会议室里陪着。 老周心里直呐喊:他不要跟小宋她爱人唠嗑啊!那家伙冷冰冰的,一点人味儿都没有,每次看到他他就心里发毛后背发凉,唠嗑非咬着舌头不可! 可苗大姐有自己的打算,哪能管他。 苗大姐看不上小齐,也不愿意小闺女随便嫁一个,就想跟萧和平这儿打听打听看部队里有没有啥合适的年轻人给介绍一个。 不过摊上萧和平这脾气,她这如意算盘也算是打崩了,她说了一堆客套话也只换回来一个“嗯”,最后这嗑也没唠成。 宋恩礼晚饭吃了不少,灌了两口奶粉就喝不下了,把茶缸端过来给萧和平,“你负责善后。” 等“去上厕所”的齐丽娟回来,排练就正式开始了。 这几个女工都识字,抄在小黑板的歌词基本都认得,宋恩礼先唱了一遍,然后一句句教着她们学,拉着一架借来的手风琴给她们伴奏。 《采茶舞曲》原先是江浙一带的传统民歌,越剧现代戏的主题曲,相对较为软糯清爽,被宋恩礼改变过后更多了几分欢快,节奏也稍微有劲了一些,那调调一出来,众人眼前就仿佛出现一副活生生的插秧画面,庄稼把式们弯着腰在大太阳底下挥雨如汗…… “插得秧来匀又快呀,收得麦来满金黄,你追我赶不怕累呀,敢于老天争春光,嘿争呀么争春光……” 萧和平单手托着下巴一直侧身看着宋恩礼方向。 看她说话打拍子,看她唱歌拉手风琴,专注而认真,在一帮同龄姑娘当中格外醒目。 不是撒娇时软绵绵的样子不是生气时凶巴巴的样子,不是在他身下时的嬌媚不是在黑市上的雷厉风行……这又是一个新的媳妇,好像这个天底下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实在光芒四射得叫他舍不得移开眼。 回到宿舍里,萧和平脑子里还在回旋着刚才的曲调。 “你说这曲子是你改的?” “嗯呢,好听不?”宋恩礼得意的昂着脑袋,撅嘴索吻。 萧和平低头在她嘴唇上贴了一下,勾过她下巴,脸上带着点不正经的笑,像是旧社会里調戏良家妇女的富家子弟,““好听,再单独给爷们儿唱一个?就唱原来的那首。” “给钱。”宋恩礼摊出手。 萧和平在她手心儿轻轻打了一下,“钱债肉偿,你不是说我五十块一次吗?晚上我来十次。” “……”宋恩礼马上收起笑脸,正襟危坐,“让我们先来谈谈你刚才乱放电招惹烂桃花的事。” 萧和平长叹一声,“估计过俩月又得下雪咯!” 宋恩礼就拧他耳朵,萧和平不甘示弱的挠她痒痒,逗得她站都站不直,整个人往他身上挂,两人抱在一块儿轻轻滚到床上…… “我给你唱,不过只唱一遍,你可得听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宋恩礼侧过身一条腿架在他身上,清了清嗓子在他耳边轻轻唱。 “溪水清清溪水长,溪水两岸好呀么好风光,哥哥呀,你上畈下畈勤插秧,妹妹呀,你东山西山采茶忙……” 语调轻快唱腔软糯,有那么些个吴侬软语的意思,听得萧和平骨头都酥了,某地方一下子堅硬如鐵。 “哥哥不想插秧,哥哥想插妳。”歌唱一半,人已经被他虚压到身下…… 因着齐丽娟那茬,宋恩礼本着从根源解决问题的原则,第二天就跟萧和平搬回了军属院去住。 不然萧和平老在肉联厂晃荡,齐丽娟要是再做出点啥丢人现眼的事,她还觉得难看呢。 简单来说,宋恩礼并不觉得自己丈夫被这么一个内心相貌俱丑陋的姑娘看上是一件多光荣的事,这要是个美女…… 那也不行! 苗大姐也看出那么些个意思,一再提醒宋恩礼一定要小心,“齐家的男人老实,齐家那些个娘们儿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别看齐丽娟说话小声小气斯斯文文,其实她脸皮比她娘薄不到哪儿去,以后你自己干啥都得注意着点,她既然已经有这个打算绝对没这么容易放弃,你们家萧同志条件又好,要是被她娘知道更是了不得,啥事儿她都干得出来!” 这话倒是让苗大姐给说准了。 齐丽娟的确是个厚脸皮的,在萧和平住回军属院的接下来两天里,齐丽娟已经趁着排练时间跟她打听了不下七八次,回回都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宋干事啊,萧同志咋没来呢?上次我不小心撞到他也没跟他道歉,一直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丢人丢到部队 “不是道歉了嘛,你说了你脚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也没撞到他,他不是躲开了吗,你干啥非惦记着不放。”几次三番的,宋恩礼也有些烦了。 齐丽娟也不知道是真看不出她的反感还是假装看不出,执拗的带着一脸别人看不懂的歉意,“可是萧同志没说没关系啊,我这心里就一直过意不去。” “这样,那我代他说声没关系。” “那咋行,你是你他是他,你咋能代他说没关系呢?我撞的人是他又不是你。” “可我是他媳妇啊。”宋恩礼送了个白眼给她,“好了,别浪费大家时间了,再有两天厂里就该比赛了,排练都没时间你还整天给我琢磨这事儿。” 就这么一句随意的话啊,一下子就把齐丽娟的眼泪给说下来了,她可怜兮兮的拽着宋恩礼的衣袖,咬了好一会儿下嘴唇,“宋干事,你是不是对我有啥意见啊?” “没有,你咋会这么想呢,你不是挺好的?那么懂礼貌又那么斯文,我可喜欢你了。”宋恩礼赏了她点笑。 齐丽娟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本来想借势给她管个恶妇的名头,奈何人家根本不接招。 “行了行了,把谁当傻子呢,别人好好跟你说是给你脸,就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回头单独上台表演一个都够了。”苗大姐就是看不惯齐丽娟装的这臭德行,半句客气话都没给她,“要是不愿意参加你就趁早退出,别成天这样那样的浪费大伙儿时间。” 宋恩礼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齐丽娟捂着脸哭着跑开。 “咋了这是?”其他几个刚进会议室准备排练的女工一头雾水,钱淑琴更是直接问苗大姐,“妈,你欺负丽娟了?” “滚犊子!我欺负她?她欺负你红旗姐还差不多!”担心说出去的话被人歪传,苗大姐没敢说是因为齐丽娟看上了萧和平,只不耐烦的让她们几个继续排练。 齐丽娟跑了,宋恩礼没那个兴趣去哄她回来,干脆把她从文艺代表队里踢了,依着剩下的人数给舞蹈重新改了一下走位,反正真的懂舞蹈的在少数,大部分人就是看个热闹,看着也没多大差别。 没想到的是,齐丽娟这么一跑,竟直接跑到部队找萧和平去了! 她不知道萧和平叫啥,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地方办公,只哭着跑到师总部问门口的卫兵。 整个师部长得好看的姓萧的,媳妇在肉联厂的上班的就只有萧和平一个,一问就让她问出来了。 知道是一团政委,齐丽娟那颗亢奋的心呐! 大概就跟后来的人中了巨额福彩似的! 她未来的男人是个团政委!也就是说只要跟他结婚她就能当上团政委媳妇! 这一刻,齐丽娟终于不再不抱怨老天爷对她不公没给她好的爸妈好的出身,因为她这辈子最好的事情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急急忙忙跑到一团,红着两只眼睛跟兔子似的掐着嗓子用一种让人揣摩的暧昧小心翼翼的对卫兵道:“我,我来找萧大哥。” 卫兵只当是萧和平家的啥亲戚,马上跑进去请示小孙。 小孙出来一看,一个不认识的女的,又跑进去请示萧和平,萧和平听了他的形容,皱着眉头给让小孙把人撵走。 小孙出去一番好说歹说后又垂头丧气回来,“政委,我是实在没法子了,人哭得跟死了爹妈似的,非说嫂子误会你俩有一腿要跟您当面解释清楚,咋劝都不肯走。” “扛着个脑袋管吃饭的?撵不走就丢出去,这是啥地方也由得这种下三滥的人上这儿来闹!”萧和平对任何一个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女人都自带敌意,呵斥了小孙后一通打电话打到肉联厂厂长办公室,让他们过来把人弄走,不然就当嫌疑分子抓了。 丢人都丢到部队去了啊! 杨厂长气得差点没把办公桌掀了,拍着桌子把丘主任和工会主任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俩到底干啥吃的!啥人都给我往厂里招!立马让这一家子人给我收拾东西滚蛋!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呢,还好意思腆着脸送上门去,也不看看别人收不收!” 到底是宋恩礼名义上的丈夫,不管她跟严书记咋样,哪个女人能高兴自己男人被别人的女人勾搭? 别他娘的到时候把她惹毛了连累他! 保卫科科长亲自带着人,浩浩荡荡去一团团部门口把齐丽娟逮回来,那阵仗跟押解犯人似的! 念头才刚萌芽就被扼杀在摇篮,齐丽娟不甘心的为自己辩驳,一双兔子眼还真别说怪惹人怜的,“我没有勾搭萧大哥!是宋干事冤枉我跟他有啥我想去跟他解释来着!” 宋恩礼没想到就那么会儿排练的功夫齐丽娟就敢上部队去找萧和平,甚至还反咬一口说她冤枉人! 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我冤枉你?我犯得着冤枉你吗?就你那德行难不成我还怕你抢走我爱人?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有丑吧?要是家里没镜子等会儿我送你一面,别成天看着个美女就以为是自己,我爱人他又不是眼神不好。” “小表子你骂谁丑!”听说这事后匆匆赶来的老齐媳妇挤进人群里就指着宋恩礼开始骂,厂委办公楼一楼大厅里甭提多热闹,“我们家丽娟跟解放军同志那是真心相爱,你一破鞋横里头算是咋回事!趁早离婚别他娘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虽然齐丽娟没回家跟她提过半个字,但老齐媳妇已经从别人的议论中自己脑补了情况。 早就对宋恩礼有意见,这下总算找到了出气的机会,她是恨不得把宋恩礼的脸皮子扒下来搁地上踩,啥难听话都说得出口。 “这可真是恶狼生了贼狐狸了,自己不要脸给闺女也带成了一路货色,就你家闺女那逼德行人小宋爱人得是多瞎才能看上!放着沪市来的媳妇不要要你闺女?我求求你别出来膈应人了!”苗大姐跟老齐媳妇那是不共戴天啊!都不用宋恩礼开口她自己就能先跟她杠上,两人一言不合就干仗! 钱淑琴急得直哭,小齐也是不知所措,想上去拉架吧又怕被人说拉偏架,大厅里混乱一片。 丘主任怕挤着宋恩礼,一直挡在她面前。 一辆擦得锃亮的大嘎斯威风凛凛的停在厂委办公楼门口,“吱”的一声,把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嫂子!”小孙从驾驶室上跳下来,给宋恩礼敬了个礼,“政委怕您受委屈让我来接您回去,他等会儿还有个会没法亲自过来。” 齐丽娟看到他,顿时眼前一亮,可怜兮兮的凑到小孙跟前,“这位小同志,麻烦你给大伙儿解释解释吧,我是真的没有勾搭萧大哥,宋干事非不相信。” 这话说的多有意思啊! 一直强调没勾搭,合着就是跟她娘说的似的两情相悦呗! 宋恩礼暗啐一口:臭不要脸。 小孙倒是镇定的很,只是脸上的笑可以说是相当讽刺了,“是没勾搭,我们家政委也不是啥货色都能勾搭上的,我嫂子她叔可是省食品公司的严书记,就她们家这条件,谁能比得过她?” 这话是最简单的能把肖想者直接踩趴下的方式,当然了,小孙的想法简单,就是纯粹想打打齐丽娟的脸,从来没想过严朝宗可能并不是宋恩礼的亲叔叔。 这话后来传到萧和平耳朵里的时候小孙又换了个十公里负重回来。 不过当时在现场,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大概就是炸了一颗巨型炮弹!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公敌 作为掌管着整个燕北省民生大计的最高领导人,严朝宗这个名字在每个下属单位职工心目中都有着绝对性的影响力。 他本人去肉联厂的次数并不多,也极少公开露面,不过关于他的传闻却不少,大抵就是背景深能力强。 现在小孙突然说严朝宗是宋恩礼的叔叔,在巨大的震惊过后,在场所有人看向宋恩礼的目光都变得复杂,一时间怀疑畏惧羡慕嫉妒……像个万花筒。 丘主任又懵了。 哪天他明明亲眼看到严书记极其曖昧的冲宋恩礼挤眉弄眼,后来他旁敲侧击的也从杨厂长那儿得到些许作证,心直道这女人手段高明将两个人中龙凤玩弄在股掌间,这咋又成了叔侄了? 人的劣根性,对禁!忌的本能探求,让他明显偏向最初的发现。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宋恩礼,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些许异样,可是她坦荡荡的站在那儿,好像真就是那么回事。 “这咋可能!”在自家小闺女不敢置信与嫉妒的矛盾泪水中,老齐媳妇第一个跳出来质疑,“你要是严书记的侄女还能在这小小的肉联厂当个厂委干事?省食品公司的位置怕是任你挑吧!” “就是,哪怕不高兴去省食品公司,肉联厂厂长总得非你莫属吧?”魏英华仗着自己跟杨厂长有过那么几回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开口就熟络的把他扯出来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末了还鄙夷的打量小孙,“解放军同志咋也吹牛。” 成天穿着旧棉衣棉鞋的人会是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侄女? 她不信! 打死她她也不信! “谁吹牛了!严书记本来就是我嫂子他叔,你们爱信不信!”小孙年纪小,一生气就憋得面红耳赤。 “小孙!” “嫂子。” “你先回去,我这儿没啥危险。”宋恩礼有点怨小孙,虽然小孙是为了维护她,但是这事一旦传开来,以后她就甭想再过消停日子了,光是攀关系的人都能把她办公室门槛踩踏,更何况刚才杨厂长都说了要把老齐一家子全撵出去,小孙突然把严朝宗扯进来,如果再把人撵走,那严朝宗岂不是要被人说闲话? 以权谋私,强权压人,哪一句都不会好听。 小孙不敢不听她的话,敬了个礼后欲先回去把情况跟萧和平说明,才刚转身准备离开,一直躲在老齐媳妇身后的齐丽娟突然走到宋恩礼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引起一片哗然也及时拉回了他的视线,“宋干事!就算你的叔叔是严书记,你也不能冤枉我啊!我跟萧大哥真的没啥,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你胡说八道啥!我们政委才不认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小孙气急,指着齐丽娟的手都抖了。 长这么大,除了文工团的方副团长,这女的是他见过的最不要脸的! 他是宁可上十回前线都不愿意见一次这样的人! 宋恩礼倒是气定神闲,始终好脾气的垂眸看着齐丽娟跪在地上无辜抹眼泪,只是在听到她一再唤萧和平为萧大哥时会皱眉。 她觉得这个女人比刘芬芳还可恶,好歹刘芬芳也只是喊萧和平和平哥。 萧大哥,那是她叫的。 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中,她没事人一样从兜里抓了把瓜子来嗑,“我本来真没怀疑你,可你这要死要活的还真挺可疑,搞不好你是真的想勾搭我爱人,所以我觉得还是报公安调查一下比较妥当。” 看似心平气和的语气,却给齐丽娟吓了一哆嗦! 没等她开口,钱淑琴已经挡到她面前,“红旗姐,你肯定是误会了,丽娟不是那样的人,她平时连大点声说话都不敢,咋可能有胆子勾搭萧同志呢!” “一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她就敢叫萧大哥!还有啥是她不敢的!总有那么多聪明人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苗大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冲钱淑琴吼,只恨不得把这是非不分的蠢闺女好好揍一顿! 对宋恩礼是严书记侄女这事,她跟老周一样深信不疑。 虽然这姑娘平时很低调,不比吃不比穿,也就时不时弄点小零嘴跟他们分着吃,但她的言行举止为人处世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的,而且仔细想想,杨厂长对她的确十分关照。 她是万幸自己跟宋恩礼把关系处的好,以后万一有个啥事多条门路,在小闺女的婚事上也能让她帮帮忙,这蠢货倒好,摆明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 宋恩礼笑笑,把瓜子皮吐在手心,“我这也是为广大女性工友考虑,这齐丽娟同志要是藏了那些歪心思,那不是等于埋了颗定时炸弹在厂里?钱淑琴同志你还单着倒是不怕,可那些个已经结婚的或者正在处对象的女同志咋办?她们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男人吧?就像我,我们家爱人统共也就来给我送过一次奶粉让她见着了,她就敢找到人团部去,就敢一口一个萧大哥,这厂里大家都在一片宿舍楼里住着那风险可就更大咯,搞不好哪天就让人堵床上,上次我就看到她跟那个谁在宿舍楼后边的砖头堆那儿说悄悄话来着……” 噼里啪啦的,又炸了几十斤炮仗! 在听到宋恩礼这话后,几乎在场的所有有对象或者已经结婚的女工都变了脸色! 本来也能也就凑活的男人一下子在她们心目中全成了香饽饽,正被这个齐丽娟虎视眈眈的盯着! “他娘的!这是养了个表子在厂里吧!”脾气火爆的妇女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我说我男人最近咋老爱往外跑,大晚上的也不回来睡觉!” “你看她那騒样!我说咋平时说话都小声小气的,故意装成这样想勾男人呢这是!” “我们家的还不是一样!成天往出拿钱!我还寻思呢,这钱就是拿去吃了也不能花的这么快吧!” 被自家娘们儿点名的那些男人一个个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低头不语。 他们哪是花钱搞女人去了,前阵子凑了赌局猫砖头堆那儿玩来着,估计是让那姓宋的娘们儿看到,只是这话他们可不敢说,在厂里聚众赌博抓到就开除,比起饭碗来名声啥的真不重要,再说那姓宋的娘们儿也没点名。 他们沉心虚的样子更像是默认,本来齐丽娟只是跟宋恩礼有矛盾,一转眼她就成了全厂女工的公敌! 一个人说你是你可能不是,但是十个二十个都说你是那你就真是了,女人又喜欢耸火喜欢架秧子,齐丽娟哭背过气去都不管用,反正大伙儿眼里她就是个臭不要的狐狸精专门勾引别人家男人,大耳刮子跟下雨似的往她脸上头上抽,齐家母女倒是应了这个姓,齐心的很,七八个上去就撸袖子干仗,反倒是更引起公愤。 等杨厂长匆匆赶来,大厅里已经打成一团! 见宋恩礼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他那颗惴惴了一路的心这才揣回肚子里。 阿弥陀佛,严书记一把年纪了就她肚子里这么一根独苗苗,这要是有点啥,他自己去找根绳吊死得了。 “小宋啊,你看这儿又吵又闹的,要不你今天先回去休息?等我处理好了都给收拾干净了你再来上班?”杨厂长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他也是有趣,非但没上去阻止,反倒先把宋恩礼请走了,只吩咐丘主任:“差不多了再喊停吧。” 这是摆明了要把人往死里揍! “也好,只是不好意思今天又给您添麻烦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入赘 闹成这样,杨厂长完全有正当理由可以把齐家人全部赶出肉联厂,但在宋恩礼的提议下最终还是决定留下老齐父子和齐丽娟,只把其他没有在厂里上班的齐家母女赶出去,不过留下的三人也不是一点处罚没有,除了基本工资,厂里的其他福利待遇一律无法享受。 终归是叫人挑不出一点刺儿来。 杨厂长在她走后立马回办公室给小田打了个电话,言语中满满都是恭维,“小嫂子对严书记那是真在乎啊,明明可以把那一家子全撵出去好好出口恶气,顾忌到咱书记的身份怕造成不好影响愣是忍了。” 小田挂了电话后马上又转给严朝宗,说得自是比杨厂长还要夸张上几分。 这段时间下来,他算是彻底明白那姓宋的小女人在他们家书记心目中的地位了,跟着书记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明着是书记躲她,实际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受折磨。 还是早点说和的好。 严朝宗听罢,却只是沉默。 那一声“宗先生”让他不得不对自己的身份重新定位,以前可能会欣喜若狂的事,如今却是各种矛盾交加。 他的情感更倾向于小田的说法,可是他的理智在不断告诉他,小姑娘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想保护一个她敬爱的长辈,哪怕他心里是那么的不想承认。 “去知会一声,随便寻个由头先把那母女几个打发回乡下,别回头又跟姓林姓李那俩似的背后下黑手。”他摁摁眉心,伏案继续工作,不再去想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小林跟李利民的事传到严朝宗耳朵里时,两人已经一路游街批斗到省城,后来严朝宗才知道这事是萧和平的意思,一番调查后更是得知两人曾经跟宋恩礼一同出现在江源县火车站,宋恩礼期间还消失了数个小时甚至没赶上列车。 纵使无法得知其中细节,也足够叫他攥一手心冷汗。 自家书记总算出手,小田宽心不少,欢天喜地的下去安排去了。 宋恩礼留下齐家父子的确是为着严朝宗打算,不过齐丽娟嘛,她却只是觉得就这么让她离开实在太便宜她,留下来自会有人替她磋磨! 把她送回军属院,小孙便回了团部跟萧和平复命。 在老齐媳妇她们跳出来质疑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给宋恩礼惹麻烦了,所以在一五一十老实交代完后,他主动请罪,“政委,我有错,您惩罚我吧。” 萧和平脸都让他气青,大手一挥便是十公里负重,“下次再敢出门不带脑子给我把后山那条道跑平了再回来!” 小孙腿一软,差点没哭出来。 后山那条道是最难跑的训练场地,坑坑洼洼不说还高低起伏得厉害,一趟跑下来比他们平时在普通场地上跑五次都不止! 把那条道跑平整? 还不如直接让他死了算了! “保证没有下次!” “老萧!”盛利鬼头鬼脑打门外探进来半个身子,打破了办公室里沉寂,小孙顿时长出口气,脸色看上去也松快不少,“政委,那我就先出去了。” 萧和平甩甩手,不耐烦的打量盛利,“你咋又来了,调过来三天来了不下三十趟,我这儿是有肉味儿咋着?” “去!你才是狗呢!”盛利嬉皮笑脸搭上他肩头,“我可是听说有姑娘哭着上这儿来找你,一口一个萧大哥,咋?媳妇怀着娃你没憋住?” 萧和平白了他一眼,用眼神告之:我又不是你。 “这话不是我说的。”盛利调侃完他,总算面露正色,“你心里有个准备啊,高国庆同志已经把你这事儿报师长那儿了,刚好我从师部回来,让我带话喊你过去来着。” “他咋就这么热心肠!” “还有更热心肠的呢,他已经派人去肉联厂把那姑娘接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师长办公室哭来着。” 萧和平挑着眉尾,斜睨着他,“我咋听着你还挺乐呵?” “不算不算,就是觉着有意思,你说你小子咋就这么背呢!又是方珍又是那啥女工,我结婚这么多年遇到的事儿还没你这一年的多。”盛利倒没觉得高国庆靠这么点小事就能给萧和平造成啥大的麻烦,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还有个省食品公司书记的叔叔在上头顶着。 他纯粹只是觉得好笑,高国庆这么着急想在自己婚礼前放一波鞭炮热闹热闹,别到时候整成哑炮闷着自己才是! 不过不久之后,他总算也体会了一把啥叫做乐极生悲。 “那是因为你丑。”萧和平轻飘飘丢给他一句,差点没给他噎得背过气去。 师长办公室里,浑身狼狈的齐丽娟正坐在沙发上默默掉眼泪,两只挂了血的手死揪着裤管不让自己哭出声,生怕自己的哭闹声大了会给自己塑成个泼妇形象,如果不看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倒是楚楚可怜。 她刚才是被俩解放军同志硬从那么些个女工的拳头底下解救出来的,身上的棉衣早就让她们扯得不像样子,扣子都掉了好几个,浑身上下都是伤不说,头发还被揪掉一块,看着实在凄惨。 其中那名叫小江的解放军同志跟跟她说了,这可是她唯一一次给自己讨回公道的机会,绝对不能搞砸了! “师长,您瞧瞧,这好好的姑娘都给揍成啥样了,我觉得宋红旗同志这回实在过了,明明是萧和平他自己作风有问题,咋能把责任全都推到人姑娘头上,还故意在厂里挑拨离间,仗着自己叔叔是大领导就把她们娘儿几个赶出去,这不是仗势欺人嘛!这跟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有啥区别!”高国庆每次说话总喜欢梗脖子,仿佛只要用那种义愤填膺的架势就能增加他所说的话的可信度似的。 师长叹了口气,捏了撮六安瓜片提着热水瓶往军绿色的搪瓷茶缸里冲水,抬头看了眼高国庆,又叹了口气,觉得头疼。 刚从萧和平那儿得来的好茶似乎都没那么香了。 不说别的,就那沙发上那姑娘的这副尊荣,哪怕没挨揍那也好不到哪儿去啊,萧和平他得是多瞎才能放着家里好看又能耐的媳妇跟这么个货色搞破邪? “师长。”萧和平正好推门进去听见,竟一下子笑开。 师长回头朝他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都听到了?那就跟小高好好说说,他也是关心部队纪律,没有恶意。” “说啥?没有的事儿您可别坑我,我媳妇脾气大着呢,敢情回家挨揍的不是您……” “啥!宋干事居然敢揍你!”齐丽娟一下子抬起头来,激动得忘了自己那张没法见人的脸,反应过来后又立马勾回脑袋,披散的头发把整张脸遮了个完全,小声抽泣着:“都怪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萧大哥你也不能挨揍,都是我的错,我等会儿就去找宋干事求她原谅,她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只求别再把气往你身上撒。” “呵!又来个一往情深的,这是我今年看的第几个了?男人长得好果然也是个麻烦,活该回家挨媳妇揍!”盛利踱步到她跟前,眯着眼睛试图稍微还原下她原来的长相,“啧,就这副德行我劝你还是少折腾了,我们文工团卫生队多少漂亮姑娘都没能入萧政委的眼。” 那句卫生队的没能入萧政委的眼顿时刺激得高国庆原地爆炸,他觉得盛利这话就是在讽刺他。 萧和平看不上的让他捡回去当媳妇了! 他萧和平能娶上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侄女当媳妇,而他高国庆却只能找个要啥没啥的小护士! “一个大男人,堂堂正团政委,居然回家让媳妇揍!你这是把咱们解放军的脸面往地下踩!”他再次梗起脖子,在脑海中无数家暴郑艳丽的片段中总算找回了些男性尊严! 娶上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侄女又如何! 堂堂七尺男儿却得对媳妇点头哈腰跟个孙子似的,连句重话都不敢讲,这跟入赘有啥区别? 尽丢男人的脸! “所以小高你娶个护士这是打算让她以后能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省得一趟趟往医疗室跑?” “你!” “我啥?”萧和平逼近高国庆,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要说作风问题,整个师部你高国庆敢认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你跟小周到底为啥结婚你比我心里清楚,别以为你饥不择食别人就不忌口。” “说得好!”门口鼓掌声传来,办公室里的人齐刷刷看过去,方珍气势汹汹闯进来,直接把沙发上的齐丽娟拽起来,“就这种货色,还敢勾搭萧政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高国庆气急,恨恨瞪她:咱俩不是统一阵线了吗,你咋胳膊肘往外拐! 方珍理都懒得理他。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维护心上人,你高国庆算个啥? 自从她的副省长公公把高大妮从公安局弄出来后,方珍一直得意到现在,谁她都不放在眼里。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八章 狗咬狗 “小方,注意点影响!”师长冷呵一声。 人正经的媳妇都没出来说话,你一已婚妇女跳出来算咋回事?擎等着让人说闲话呢! 方珍完全没有自己已婚的觉悟,不情不愿的撒了手,“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老实人!萧和平同志不是那样的人,师长您可一定要明辨是非,千万不能听人胡说八道!” 她始终觉得萧和平心里是有她的,只是迫于她已经嫁人,才无奈结婚,嘴上不承认是因为不想给她带来麻烦,至于萧和平那泥腿子媳妇是严朝宗侄女的传闻,她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所以维护起萧和平来,她不遗余力。 高国庆脸都让方珍给气歪,又碍于方珍婆家的背景不敢轻易把她得罪,只一个劲给她使眼色,谁知方珍完全视若无睹,非缠着师长让把齐丽娟处理了! 趁师长拖着两人之际,萧和平和盛利溜了。 “这下可热闹了,有小方这只自告奋勇的斗鸡,你也能省不少事。” “也许不是自告奋勇。”萧和平突然顿住脚步,语气里带了些笑意。 “为啥?”盛利不解,扭过头看他,却见他阔步往前,不远处过道上,宋恩礼正笑眯眯的站在那儿看着他俩。 “你咋来了?”萧和平见没人注意,快速捏了捏她的手,给她塞回兜里暖着。 “高国庆让人喊我来的呀。” “所以方珍是你喊来的?”盛利疾步追上两人,隔着萧和平问她。 宋恩礼神秘兮兮的笑,“不算,不过这样不是很好吗,让她们自己去狗咬狗,咱们落得清闲,何乐而不为?” 方珍的确不是她叫的,要是她出面,方珍就该联合齐丽娟跟她作对了,虽然不怵,但宋恩礼不愿意跟她俩费工夫,便让陈大梅“好心”去给方珍通风报信,没有她在,方珍的那颗核桃仁脑自然把自己摆在了正宫的位置,替她解决麻烦。 而且方珍已经结婚,爱人又是她舍不得离婚的副省长之子,也就不用担心她干啥出格的事。 不过方珍也因此没法真干点啥,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把齐丽娟撵回肉联厂后就算完事。 反正宋恩礼要的结果也只是齐丽娟不敢再上部队去找萧和平,至于肉联厂,有的是人收拾她。 后来工友们还专门给齐丽娟起了个绰号,叫“白日梦”,每次吃饭时说起她,糠菜团子就清汤都觉得特别香。 转眼厂里的比赛就要来临,被选中的女工们得了空便扎堆排练,个个都想在比赛的时候得个好名次为自己这支队伍也为肉联厂争光,钱淑琴却因为齐丽娟的事对宋恩礼颇有意见,觉得她这是无事生非,对排练也一直抱着消极态度,不是唱歌跑调就是动作不到位。 队友们不好意思说她,宋恩礼也没那好脾气劝她,刚开始还去会议室转悠过几次,最后干脆去也懒得去了。 自己不愿意争上游,难不成还非得别人求着她不成?要是连这都想不明白,也没啥好说的。 宋恩礼不去会议室了,监督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干事办公室唯二的女性苗大姐头上。 到底是老同志,把这些个小姑娘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上去便道:“这说比赛就要比赛了,别以为厂里奖励少你就看不上就消极对待,只要能站在省城大剧院的舞台上你们的机会就比其他人多!说不定就有文工团的文化局的领导看上你们,能博个好工作不说还能博个好对象,到底要不要紧你们自己掂量!” 她也清楚自家闺女的牛脾气,索性鼓动起所有人的积极性,让大伙儿一起监督她,逼着她做好,否则坏了大家的好事她就是罪人。 果然后来钱淑琴就老实多了。 比赛这天,正好距离四月剩一个星期,按正常流程,当天晚上出结果,胜出那队继续排练然后代表厂里参加四月一日的省级文艺比赛。 前一天下午宋恩礼偷着看了两眼她们的表演,唱歌和舞蹈都没有问题,就业余水平来说已经很不错,唯一麻烦的是她们的服装,十来个人穿的全是缀有补丁的普蓝色劳动布工作服,把妙龄少女的活力压去了一大半。 可厂里不提供服装,连文工队的演出服都是她们以前做的军绿色套装,现买一身也不现实,贵不说布票也没地儿搞。 要不是跟方珍关系不好,宋恩礼真想上文工团去借。 “咋了这是,昨晚没睡好?”她一皱眉,萧和平就心疼,裤子穿一半又脱了躺回去抱着她。 宋恩礼摇头往他怀里钻了钻,“不是,今天就要比赛了,正愁上哪儿借演出服呢。” “啥样的?” “还能是啥样的,就你们喜欢的那种军绿色套装呗,最好再给一人来个解放帽,这种服装肯定加印象分。” “我还当你想借龙袍呢,看把你愁的。”萧和平放心了,拍拍她小臋,“这事儿交给我,你要几套回头我上文工团给你借,她们那儿肯定少不了。” “可是方珍……” “文工团还轮不到她做主,上面还有团长有政委……”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宋恩礼秒甩愁眉苦脸,搂着他又亲又摸,嘴角漏出的笑跟窗帘外头的阳光一样灿烂,“我要十二套。” 十二套服装和十二顶解放帽很快就被萧和平借来,由小孙送到肉联厂,一个个女工稀罕得,穿上都舍不得脱下来,在原地直转圈圈,就连一直堵着气的钱淑琴都笑逐颜开。 早上出门的时候宋恩礼已经跟萧和平打过招呼,这天中午和晚上都得留在厂里抓紧时间再多看几次排练,以便让女工们有更好的状态面对晚上的比赛,所以萧和平就没来接她,午饭晚饭也是他让小孙上外头国营饭店买好了给她送会议室去的。 又是鱼又是蛋,看得一个个捧着饭盒待排练的女工们眼馋不已。 厂里不缺荤腥,可是鱼和鸡蛋却稀罕,而且她吃的还是白米饭,她们的贴饼子和糠菜团子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 “宋干事,你中午吃的啥好东西啊,让我看看!”其中一名女工凑过来非要扒着她的饭盒看。 她们饭前没洗手的习惯,宋恩礼不愿意被碰到饭盒影响自己的食欲,干脆大大方方的往前推了推,“喏。” “天嘞,你这不年不节的就吃这么好啊!红烧鱼、菠菜炒鸡蛋还有鸡腿!”那女工盯着她米饭底下埋着的那只鸡腿,口水都快要流出来,“宋干事,你一人吃这么多吃的完吗?” 萧和平是宁可多装点也不愿意她饿着,一饭盒米饭一饭盒菜装得满满的。 她的确吃不完。 可是…… 她吃不吃得完跟她有啥关系? 宋恩礼拉回饭盒,“吃不完我就带回家晚上吃呗。” 女工原以为她这么说了宋恩礼会不好意思吃独食,能匀点给她尝尝,谁知道宋恩礼会这么说,希望落空,气恼的端着饭盒走了。 宋恩礼撇撇嘴,低头继续扒拉。 她又不是欠她的,这种物资匮乏的时候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口粮可不是啥明智之举,给这个不给那个的就会被说闲话,这次给了下次不给也会被人戳脊梁骨,吃饱了撑的才会这么干,不过正常人也不会好意思问出口。 “小宋,你说咱们能赢吗?”苗大姐吃好晚饭回来,紧张得进门就开始原地打转,“我刚在食堂可是听说了,晚上的评委有杨厂长丘主任和工会主任,还有肉联厂小学中学的校长,一共十好几个,其中一半以上跟工会主任关系都好,他们要是偏着来可咋办?”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上门讨伐渣男 , “不能够吧,这么多评委在呢。”打从小孙当众爆出严朝宗是她叔叔后,近来工会主任递橄榄枝递得都快成园丁了。 他会为了这么个小小的比赛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宋恩礼摇了摇头。 苗大姐仔细观察她的反应,确定没问题后心才算踏实下来。 前几天跟姑娘们说的话未必不是她的心声,当妈的,又岂能不盼着自己闺女好? 肉联厂没有礼堂,比赛安排在食堂里,宋恩礼去的时候一二十个男工友正在搭临时舞台,三个组的年轻女工全集中在后厨换衣裳打扮,门一推进去,一股闷闷的鞋味。 被众星捧月坐在最当中的魏英华只高傲的扫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用手上那盒香粉往文工队的队友脸上搽,只是用力过猛,一个个脸上白惨惨的,换身衣裳都能演鬼片。 “听说那玩意儿叫啥鸭蛋粉,可贵了,也不知道小魏从哪儿搞来的,她还有一盒红胭脂,能涂嘴唇也能涂脸蛋,抹上去后跟画报上的人似的好看。”有一个女工在宋恩礼耳边小声道。 平时要是浓妆艳抹那就是伤风败俗,上台表演是唯一一个能够长大光明化妆而不用担心被人说闲话的机会,实在把她们给羡慕坏了。 宋恩礼瞪着眼睛,眼瞧着魏英华给她的队友全抹成红彤彤的猴屁股,然后涂上一张血盆大口。 这到底……哪儿好看了? 放舞台上唯一的作用大概也就是醒目了。 不过上台要是不添点颜色的确不吸引人。 宋恩礼看似随意从兜里摸出俩铁皮盒子丢到桌上,“喏,这是我上次去沪市带来的,反正我也用不上,你们拿去搽吧,抹个红上台看起来人也精神点。” 其中一个女工拿过去打开一看,欢喜得又蹦又跳,“这个胭脂的颜色比小魏那个还好看!跟百货商店里的口红似的,还有这个粉,虽然没有小魏那个白,但是比她那个看上去细嘞!” 一句话,惹得连文工队的人都探着脑袋过来看。 “出风头!”魏英华狠狠剜了宋恩礼一眼,后者权当自己没看见,好心情的教那些女工化妆。 其实还就是口红,只不过拿出来之前被她在空间压盘了,另一盒则是普通的粉饼,临时换了个壳儿而已。 想着没有东西描眉,她又上灶台那儿捡了一块小小的柴炭,拿张纸卷上几卷再用刀稍微削一削,用着还挺顺手。 自己队伍用完剩下还有得多,宋恩礼便借给了工会那队的,女工们看着镜子里自己那脱胎换骨的脸,纷纷说自己今天晚上一定不洗脸! 上台前,三个队的队长进行了抽签,最先出场的是工会,然后是厂委,最后是文工队。 这签可以说抽得十分糟糕。 一般来说来,人都有个先入为主的心理,开场那队表演得好,后面的哪怕旗鼓相当也会觉得不如前,而最后那队呢,好歹占着个压轴的说法,这卡在中间不上不下,还没开始就先输了两分。 好在有了服装和化妆的加持,她们这队的人一上台就狂拉印象分,歌曲和舞蹈又新奇优美,是底下观众从来没听过看过的,一时间也是掌声如雷,久久不息。 “小嫂子可真能耐,杨有禄说这歌舞都是她自己编的呢,我看别说燕北就是找遍全国这么才貌双全的姑娘也少见呢。”小田低声道。 严朝宗难得露了笑,抱着双臂靠在窗户旁远远往食堂里看,夜风依旧寒冷,可他这心却是热乎又鲜活,像是窒息已久的人总算汲取到自己所需要的氧气,正在慢慢苏醒。 何止是全国,世界独一无二就这么一个她。 这么美好的一个她,要他如何能舍得放手? “您真的不进去看看吗?我看就算杨有禄不搞黑幕这第一也非厂委这队莫属,小嫂子一定高兴,她一定很想跟您分享这份喜悦。”小田就是想不明白,书记都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结婚睡觉了,还有啥能能成为他跟宋恩礼冷战这么久的理由? 明明在乎的不得了,偏偏躲着不见她,每次听说她有事吧,又比谁都着急,就像今天晚上,人都来了,非不进去,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严朝宗只是低低睨了他一眼,“她才不稀罕。” 他的公主,又岂会像那些个庸俗的姑娘似的把这些小小成绩看在眼里,于她,这不过就是个乐子。 “回吧。” “您不看了?”小田疾步跟上。 严朝宗头也不回,“该看的不是看完了?” 宋恩礼从帷幕后头悄悄往舞台上看谢幕,不经意间目光扫过大门口,正好捕捉到修长雅致的身影。 大叔! 她欣喜若狂,连忙绕后门追去。 然而夜色中,哪儿还有方才的影子? 等她失望离开,那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才无声从树丛后走出。 “您为啥躲她呢?”小田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问道。 严朝宗叹了口气。 他哪儿是躲她,分明是不敢见她,不敢面对内心无时不刻不在提醒自己的声音:她只是拿你当长辈。 文艺比赛,厂委这组毫无悬念的胜出,十来个姑娘在后台乐成一团,宋恩礼心里却跟堵了团棉絮似的,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她刚才明明看到严朝宗了,他的身影她绝对不会认错! 可他为啥不露面? 既然已经从首都回来了为啥不告诉她,甚至还躲她? 这个问题,困扰了宋恩礼整整一宿。 第二天一早,到厂里后没多久,她便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一个人去了省食品公司。 接待她的还是小田,端茶送水很是热情,只是在她问起严朝宗时,仍旧是先前那句,“我们书记还在首都来着,估计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不过早上刚打电话来过,说是杨厂长跟他说起您自编的歌舞得了第一名,我们书记还惦记着从首都给您寄贺礼回来呢。” “是杨厂长跟他说的吗?还是昨晚上在食堂门口看到的?”宋恩礼连着两个问句,给小田问傻了,支吾了半天才陪着笑脸道:“咋可能呢,首都离燕北远着呢,坐火车都要几个小时,您是不是看岔了?昨天傍晚我们书记还打电话回来安排过工作,不信您可以问许秘书!再说了,我们书记回来我咋可能不知道呢,我得开车去接他不是?” “我能看岔他我还能看岔你?你个小短腿。” “……”彷若一柄利刃直戳心口! 小田几次想跟宋恩礼强调自己不矮,他有一米七来着!只是他们书记长得太高所以才显得他矮! 然而没等他有机会开口,人已经冲出会客室直奔书记办公室。 “宋同志!我们书记不在,您不能擅闯他办公室。”隔壁办公室里的许秘书眼疾手快拦住她。 欲盖弥彰越是可疑。 “躲开!”宋恩礼烦躁的隔着他拍门,“严朝宗,出来。” 呵! 那架势,再衬上棉衣包裹的那微微肚子,俨然一副搞大肚子后被抛弃的可怜女人上门讨伐渣男的阵仗! 当然了,其实我们小宋同志也没这么不知分寸,那只是个个躲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看热闹的管理层们想象的。 不过这么多年来,敢当着严书记的面直呼他名讳的,这姑娘的确是头一人! 宋恩礼确实敲门了来着,但里头一直没人答应她便打住了。 一直敲下去,她手还疼呢。 结合小田和许秘书的反应,她已经非常肯定严朝宗就是故意在躲她,甚至,搞不好从一开始他就没去首都!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七十章 豁然开朗 , “其实你如果不想去,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不用躲我。”最近发生的,除了这件事宋恩礼想不到其他。 不管爷爷出于啥目的想让严朝宗去几十年后,她都只是希望他好,她拿他当亲人当知己,一心为他着想,却不被理解,宋恩礼突然觉得心里闷闷的。 这种感觉跟她爸不要她了没啥区别。 她转身。 身后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那些个好奇的脑袋全都隐匿回门后,耳朵竖得像兔子。 “舍得出来了?”宋恩礼瞬间扭头,目光牢牢锁住那双深沉的眼睛,让他犹如被囚禁,没法再逃跑。 严朝宗先是一怔,露出些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害羞,然后扬着嘴角,宠溺笑开,“没有不想去。” “那你躲我干啥?” 两人打哑谜般进了办公室,把一干充满求知欲的耳朵关在门外。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严朝宗给她冲了杯炼乳,坦白得让宋恩礼不好意思再跟他说任何气话。 一段时间没来,她发现他的办公室里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红星奶粉、熊猫炼乳、还有各种各样的鸡蛋糕小饼干和新鲜水果。 簇新的精致的玻璃杯子里冒着热气,那股香甜的奶味飘到整个办公室里都是,一口落肚,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按照你们那个年代来说,我已经一百多岁,是你曾爷爷辈的。” 宋恩礼想起先前严朝宗几次对年纪的在意,忍不住轻笑,“大叔你大风大浪都过来的人就为这点小事纠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交朋友跟年纪没关系吗?你是你,宗先生是宗先生,宗先生是我的长辈是我们宋家的恩人,大叔你虽然也是我的长辈,但更是我的知己,我很珍惜你,也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情意,你明白吗?” 他是他,宗先生是宗先生! 严朝宗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宗先生已经死了,这个年代没有这个人,几十年后也没有这个人,现在活着的是他,小礼的知己是他,喜欢小礼的人也是他,跟宗先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今年四十一岁,但幸好只有四十一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你啥时候不愿意呆这儿了,我跟你一块儿走。”严朝宗很清楚自己比萧和平的优势在哪儿,动荡了许久的心又开始变得平静如水。 如果只是等,他愿意。 宋恩礼却是摇头,“我暂时没打算回去,但我希望大叔你能尽快动身,天高才能任鸟飞,那个年代才是最适合你的,相信我。” “如果我走了,你跟萧和平在这个年代都待不下去,除非……” “严首长失势。”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关于严朝宗和严首长的情况,宋恩礼从萧和平那儿有过些许了解,作为严家唯一的子嗣,严朝宗是严首长最重视的人,如果他突然消失,那么跟他接触甚秘的她绝对脱不了干系,尤其萧和平又是伍先生那派的。 所以,只有严首长失势,没法再为难她跟萧和平,严朝宗才能离开。 “我明白了,回头我跟我爷爷商量,他已经先回去等你了。”知道严朝宗和严首长的关系并不融洽,宋恩礼倒不担心他会倒戈相向,更何况她也相信严朝宗的人品。 离开前,宋恩礼还问了有关于翡翠戒指的事,然而严朝宗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是祖传的,先前去首都的时候他大伯给的。 对于宋恩礼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翡翠戒指带来的巨大能量,能够让她在两个年代间自由穿梭,其他的并不重要,所以提了那么一嘴后也就不了了之。 …… 高国庆和小周的婚礼跟省文艺比赛安排在同一天,都是四月一,发工资的日子。 这是担心流言蜚语传出去影响部队形象,师长催促之下的结果。 不过盛利觉得高国庆是故意挑的这好日子,因为这天谁兜里都有钱,不然他干啥不挑三月三十四月七八呢? “晚上一块儿去呗,高国庆爸妈刚才已经到了,进门就把高国庆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说是小周娘家出的陪嫁太少,直嚷嚷着要么退婚要么再给五百块钱,差点没把我逗死……” “你来得正好。”萧和平抬头看向刚进门的人,面无表情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钱,“晚上你帮我带去,也省得再让小孙跑一趟,这孩子求了我好几道今天发工资想领对象去吃点好的。” “他对象不就是你表妹嘛。”盛利斜了他一眼,“你不去?” “这吃晚饭的点儿,我去四团食堂干啥?” 要说这高国庆也实在会挑,不但挑了个发工资的好日子还挑了吃晚饭的好时候,大伙儿在食堂吃过晚饭,直接就能参加他的婚礼了,酒席省得理直气壮,整个四团一个人也跑不了,再加上其他团的干部领导,普通战士随礼大概就是三五毛,干部层就差不多得一块了,凑一凑倒是份不小的收入。 萧和平拿上饭盒,“我得去给我媳妇打饭了。” 盛利愤愤跟在他身后,“我说你这天天儿的,谁没媳妇还是咋着。” 到底,他也没去,后来才知道整个师里没去的正副团有好几人,连师长和师政委都因为高国庆和小周的作风问题觉得脸面上过不去找了借口没出席,最后一个托一个的,这几人的随礼全是让何玉珍捎去的。 这要是师长或者师政委捎来的也就算了,偏偏是何玉珍! 一个家属委员会的主任,一个女人! 高国庆觉得这几人就是故意叫他难堪,在接过钱的瞬间差点没忍住翻脸! 一扭头看到系着红丝巾的小周,又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觉得都是因为她娘家没后台才让人轻贱,要是跟萧和平似的娶个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侄女,谁也不得巴巴的往上凑! 整个婚礼过程,高国庆黑着一张臭脸,结束后更看都没看小周一眼,直接领着他爹娘走了,惹得小周父母极度不满。 这整的,倒好像是谁逼着他娶他们家闺女了! 副团长又如何?不过是个领着三个娃过日子的鳏夫,年纪大不说,彩礼就给了三十六块钱,连颗多余的米粒都没有! 回到家,高国庆他娘把高国庆和大毛二毛全撵出去,将房门反锁,直接将怀里抱着的那条装着随礼的布袋往床上倒,零零散散的跟下雨似的,她和他爹乐得嘴都合不拢,忙不迭盘腿上去点。 就怕随礼落到亲家或者儿媳妇手上,打从婚礼一开始老两口就分工合作,一个负责盯着亲家,一个负责盯着儿子儿媳,但凡有人给随礼,立马就会被他们俩抢走。 “咋样,我说这趟来对了吧!这么一大堆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高国庆他娘“呸呸”让手上吐了两口唾沫。 要说这人也够有意思,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咋写的人,点起钱来倒是溜得很,仿佛是天生的技能。 高国庆每个月寄回老家一百五还有他所有的票证,可粮票毕竟有限,家里又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不仅仅养养活爹娘,还要养活兄弟和他们的一大家子,连嫁出去的姐妹都拖家带口的回娘家蹭饭,仗着高国庆在部队里有稳定收入,高家人养得极其懒惰,能挣半个工分的就绝对不会去挣一个,每天张着嘴就等着吃。 别看高国庆她爹娘对这个大儿子一家不咋地,对其他几个子女那是挖心掏废肺的好,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都剜下来给他们吃,为了不让他们饿着,高国庆他爹娘只得把每个月寄回来的钱拿去黑市上买粮,所以这么些年下来,高家实际上一份钱也没攒下。 高国庆他爹直勾勾的盯着那堆钱点头,“还是老婆子你脑子好使!” 一番清点下来,竟有差不多一千多块! “赶紧的,明天咱们就买上火车票回去!”高国庆他娘把钱重新装回布袋里。 “明天就回?”高国庆他爹不解,“干啥着急回去啊,在这楼房里多住两天不好?我都巴不得住到过年呢。” 高国庆他娘一指头戳他脑门上,“傻了吧唧的,咱们要是留下,花的是谁的钱?” “儿子的啊!” “儿子的钱谁的?” 高国庆他恍然大悟。 对对对,回家不怕儿子不怕钱寄回去,要是留下来,儿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俩,那新儿媳不得跟着沾光? 小周上楼,高国庆正领着大毛二毛守在门口,见到她,原本有说有笑的三人迅速安静下来。 “让你回娘家商量的事说得咋样了?婚已经按你的意思结了,不过我娘说该补的东西不能少。”高国庆不耐烦的看着她张偏黄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新媳妇难看。 一点都不白净,真还不如前几天肉联厂那个叫啥齐丽娟的姑娘。 以前他也觉得黄皮肤结实能干是当媳妇的好料,可是多看了宋恩礼几眼,他就觉得还是白皮肤的好,干干净净的看着都顺眼。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七十一章 叔叔你慢点 , “我娘家的条件你是知道的,我爸妈养大我们兄弟姐妹不容易,能拿出一百二十块钱和一床被子做陪嫁已经是极限。”小周心里憋燥得慌。 这几天高国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对她爱答不理还动不动就甩脸子给她看,今天更是过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一个人丢在食堂里! 还有这劳什子的婚礼! 就算条件再差,瓜子糖果总得给一颗别人尝尝吧,好歹人都是随了礼的,更何况高国庆又不穷,每个月都有差不多二百块的收入,却连身新衣裳都没给她做,还叫她回娘家再拿五百块钱补齐陪嫁! “跟谁叫板呢!”高国庆他娘在屋里听到,哗啦一下开门出来,揪着小周头发啪啪就俩大耳刮子,“再敢这么跟你男人说话,看我抽不死你!” 小周也不是啥好性子的主儿,本来就已经够糟心了,结婚当天被婆婆揍,嗷的一嗓子跳起来就跟高国庆他娘干上仗了! 等第二天事情在部队里传开,小周已经被高国庆揍得进了医院。 敢打他娘,往死里揍! “谢天谢地,得亏你没有这种家暴的陋习,不然就你这体格儿我不得天天躺医院。”下午,萧和平去接宋恩礼下班的时候,她坐在他后座如是道。 已经四月,天儿愈发暖和,路上行人也愈发的多,两人身上的大棉衣早就换下,只穿着普通的薄呢,看着比冬天的时候轻便不少,只是却也不方便她再偷着搂他的腰。 萧和平骑得很慢,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偶尔路况不好的时候还会停下来推着过去,比如这会儿,他跳下自行车,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神比阳光温柔,“你不家暴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一路推回军属院。 刚准备上楼,方珍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怒气冲冲的朝他们跑来,“姓宋的!你啥意思!” 宋恩礼莫名其妙,戳戳萧和平后背,“甭搭理她。” “好啊!我说萧和平咋对我爱答不理的,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挑拨!”方珍疾步迈上楼梯挡住两人的去路,眼睛却是看向身形高大的男人,“萧和平你千万可别被她给骗了!这女人心眼多着呢!借我们文工团的衣裳给肉联厂的代表队,还让她们赢第一,她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想叫我难看!” 萧和平脸色越来越阴沉,一只手挡开她,目不斜视的护着宋恩礼上楼,“发疯滚回自个儿家去,少在这儿胡搅蛮缠。” 这种疯婆娘说喜欢他,光是想想都觉得膈应。 “我胡搅蛮缠?”方珍气急跟上,“你咋不问问她到底干了啥!为了跟我过不去她可真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明明她们队的队友一块儿想出来的歌舞,她居然仗着自己是厂委干事就逼那些女工跟别人说这歌舞是她一个人编的!我说咋一个泥腿子还懂唱歌跳舞呢!也就你们这些傻兮兮的人才会被她骗!” 本来宋恩礼真没兴趣跟她说话,听到这话才停下脚步,好笑的看着她,“这话谁跟你说的?” “现在知道怕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的工人阶级大多是正义的不畏惧强权的!我告诉你,等会儿我就带她们上文化局举报你!” “哦。” 近乎木讷的一声,把方珍给整傻眼了,再想说啥,人两口子已经进门,萧和平看都没看她直接把门摔上了。 方珍气得要死,越想越不甘心! 今天比赛那支由她领舞的舞蹈是她辛辛苦苦编了几个月才编好的,为的就是迎接今年的春耕文艺比赛,往年这个奖项几乎都是她们文工团获胜,她个人更是因此荣获无数荣誉,今年却输给几个肉联厂女工! 说啥春耕是一群人的事,不是一个人的事,不需要集中体现个人!以前咋不这么说? 这口恶气她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你给我等着!”她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房门。 宋恩礼在里头没事人一样摘着菜。 天天吃外面国营饭店的东西再好吃也吃腻了,反正现在萧和平已经知道她的来历,她干脆光明正大从空间拿了几样喜欢的海鲜,打算亲自下厨犒劳犒劳这个每天任劳任怨照顾她的傻男人。 萧和平却在听到门响的瞬间从厨房里出来。 “甭搭理她,这种人越搭理她越来劲。”宋恩礼拽住他衣角。 “我只是打算去找个人盯着她。”李利民和小林的事始终是一记警钟,时刻在他心里鸣响。 “她都说了要去文化局举报我,有啥好盯的,这是文艺比赛比的是歌舞,至于歌舞是谁编的他们才不管呢,文化局的人能搭理她就怪了。”不过到底是谁跟方珍说的那些话,宋恩礼心里还是蛮好奇的。 她自问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们的事,甚至还好心帮着借衣裳出化妆品…… 文化局的人的确不能为这个搭理方珍,不过事情却还是传了出来,好些人不明就里跟着起哄,纷纷指责宋恩礼抢功劳出风头! 苗大姐听说这事,头一个就把钱淑琴揪到办公室问询,钱淑琴冤得要命,她虽然因为齐丽娟的事对宋恩礼有点小意见,但早在她帮着她们借衣裳还主动把自己的化妆品贡献出来给她们时就已经不生气了。 一个这么无私的人,咋可能是坏人嘛! “算了苗大姐,要说就让她们说吧,反正我也不能少块肉。”再说本来就不是她编的,是她改编的而已。 宋恩礼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翻一本言情。 这两天她们办公室重新调整了下摆设,她的办公桌被移到最里面左手靠窗后背靠墙的位置,平时她就喜欢面朝门口坐着,这样就能安心看闲书打发时间而不用担心被突然闯入的人看到。 而那本书,则被她用白纸糊了书封,用一本革命题材书籍做幌子。 “这咋行!你花了那么多心血才编出来的歌舞凭啥说你抢功劳!要是没有你,就她们几个这点水平能在省赛中得第一?别说文工团,就连文工队她们都比不过!刚杨厂长还说了,这事一定要严肃处理!” “杨厂长刚来过了?”宋恩礼眉头一拧,拿着书出门。 上班没几个月,大小事倒是不断,这齐丽娟的事刚消停何必又在这么个小事上追根究底,越是搞特殊越会被人针对,还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了不成? 杨厂长也是草木皆兵了,打从她跟严朝宗的关系被小孙捅到人前后,这班上着是越来越没劲。 不信的人各种质疑,相信的人各种奉承,她成了拔河比赛中的那根绳子。 她上楼,很多人下楼,差不多吃午饭的时候,大伙儿手上都拿了饭盒,遇到她,还热切的同她打招呼。 厂长办公室门虚掩,里头没人。 宋恩礼以为杨厂长可能下班回家吃午饭去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细微的对话声从不远处那道紧闭的房门中传出,她好奇走近,对话声也随之变得清晰。 “这话不是我传出去的,我又不是她们那队的人,我咋知道她们的歌舞到底是谁编的。” “那就最好,你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得罪谁也别得罪小宋,否则……”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不过叔叔啊,你跟我说说呗,这宋红旗她到底是不是严书记侄女?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啊。”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杨厂长突然怒呵一声,宋恩礼眼前一亮:刚才那女的是……魏英华? 魏英华是杨厂长的侄女?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里头突然传来“啪啪”两声,仿佛巴掌拍到肉,紧接着便是一阵压抑的呻嚶:“哦……叔叔,叔叔你慢点,人家承受不住……”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七十二章 鸽子蛋 “……”宋恩礼脑子里一空,拔腿就走。 等出了楼梯,站在一楼空旷的大厅里才猛地回过神来! 哦,他俩在偷!情。 现在她算是知道魏英华那些化妆品哪儿来的了…… “傻站着干啥。” 宋恩礼抬头,见是萧和平,晃晃脑袋把刚才的发现抛诸脑后,爬上自行车后座。“你咋进来了?” “坐等右等没见着人,可不得进来瞧瞧,我媳妇长这么好,万一叫人拐跑了咋办?”萧和平把挂在车龙头上的布袋子摘下来递给她,宋恩礼搁手上颠了颠,还挺沉,而且还是烫的。 打开一看,里面一袋被炒熟的黄豆,其中埋着几颗白净的鸽子蛋。 “哪儿来的?”她昨天才从空间里拿了二三十个鸽子蛋跟萧和平两人煮着当零食吃了,鸽子蛋晶莹透明,跟果冻一样有美感,又比其他禽类的蛋少了点腥味,算是蛋类里面她最喜欢的一种。 宋恩礼把随手把布袋子挂手腕上,欢喜的从里面捡了一个出来剥壳,炒黄豆的作用大概是保温,这把鸽子蛋也还是热乎乎的。 到这儿这么久,除了小栓偶尔去后山给她捡鹌鹑蛋,就只剩下白针山上还有个野生鸟蛋的来源,一般人不能养鸽子也不会去养鸽子,所以这玩意儿特别稀罕,副食品商店里根本不供应,连黑市上都没见过。 当然了,对于一般人来说,鸽子蛋肯定不如鸡蛋受欢迎,毕竟鸡蛋大嘛。 “团部养了不少信鸽。” “哦……你投机倒把。”宋恩礼一口塞了个鸽子蛋到嘴里,含糊道。 萧和平趁人不注意回头弹她脑门,“就为了几个蛋,我闲的?” 信鸽产的鸽子蛋有限,一般都直接丢去食堂攒着,跟鸡蛋啥的一块儿炒菜吃,他跟厨子商量了一下,用一个鸡蛋换俩鸽子蛋,他娘寄来的母鸡能干的很,一天能下两三个蛋,多的时候四个都有,换点鸽子蛋给他媳妇吃不成问题。 明令禁止的是不让私下买卖,换东西还是允许的,而且听说鸽子蛋营养比较好适合孕妇吃,师长还特地让把四个团产的鸽子蛋全凑到一块儿,供家里有孕妇的军官去换,也算是为大伙儿造福,所以不存在投机倒把的说法。 不过宋恩礼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她跟孩子多摄取点营养,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男人会疼人,比啥都强。 只是这鸽子蛋…… 欸,好邪恶。 回家前,宋恩礼让萧和平载着她去了趟军官单身宿舍楼,前几天陈大梅帮了她大忙,还没来得及谢谢她。 宋恩礼下车萧和平才发现她手上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一个油纸包,用一根细麻绳扎着。 “你在这儿等我,我拿去给陈大姐就回来。”虽然陈大梅总说牛肉没油,但李参谋喜欢吃牛肉,这个年代的一般女性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有点好的都省下来给自己男人,所以宋恩礼觉得陈大梅肯定更喜欢牛肉,刚才坐自行车上的时候便随手从空间挑了块上好的牛肉出来,打算投其所好。 要说高家人的狗鼻子也实在好使,那油纸包把肉包得严严实实的打她身边经过也能叫她闻出味儿来。 高国庆他娘瘪嘴一咧,叫住宋恩礼,“大闺女你也住这楼里?以前咋没见过你。” 宋恩礼不认识高国庆他娘,但猜也能猜到这楼里多出来的老太太是谁,尤其她长得跟高国庆还特别像,只是纳闷的是,不是听说高国庆他娘早就嚷嚷着要走吗?这咋还在? “我不住这楼里。”她总觉得高国庆他娘盯着她手上那只油纸包的感觉就像饿狼盯上肉,担心她再跟大毛二毛似的扑上来就抢,扭头便走。 高国庆他娘却是眼疾手快拦住她,“不是这楼里的人你往这楼里跑啥?赶紧给我出去!门口的看守都是干啥吃的!咋啥人都往里面放,万一丢东西了咋办!” 自己儿子还没在部队混出啥大名堂,老太婆威风倒是不小,吊着松垮垮的眼梢用那种得意的眼神打量她,“你知道这楼里住的都是啥人不?我儿子可是堂堂的副团长!大领导!” 视线落在宋恩礼身上审视一番后,终于落到她手上,变得精亮精亮的,再衬着那身灰不溜丢的旧棉衣,那就是只正经的大耗子! “拿的啥东西!拿过来给我瞧瞧,该不是在我们楼里顺的吧!我们家大毛刚还在说家里早上丢了个包着肉的油纸包!”说罢,手伸过来就要抢! 宋恩礼轻轻巧巧让旁边一让,当着她的面打开油纸包,“你可看清楚了,这里面可没有啥肉!” 高国庆他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里面还真没肉,只包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 奇了怪了,她刚刚明明闻见肉味儿了! “谁说肉了!我啥时候说肉了!我说的就是豆腐!好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居然敢偷到我们家头上!快点把豆腐还给我!不然我让人把你抓起来!” 这一声蛮横的嚷嚷,可算是把几个正在屋里做午饭的军嫂全给嚷了出来。 “红旗?咋了这是?”陈大梅在围裙上揩着手出来,目光扫到张牙舞爪的高国庆他娘时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老东西,跟她死了的儿媳妇一样难缠,才住进来几天已经把楼里搅得鸡飞狗跳,她这个好不容易清闲几天的宿舍管理员差点没叫她骂出屎来! “高大娘,这是我们萧政委的媳妇,现在正怀着娃呢,您可千万别气着她!”讲道理她听不懂,陈大梅索性搬出萧和平来压人。 当初郑艳丽把宋恩礼从楼下推下去,没两天就出意外死了,虽然表面上没人说闲话,但私底下大伙儿的猜测可不少,这老东西要是敢惹宋恩礼,陈大梅真担心她这就回不了苏北老家了! 高国庆他娘搞不清楚啥政委不政委的,但看陈大梅态度恭敬,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心虚,缩着脖子打量着问,“她男人比我儿子官大?” “那可不,政委跟团长一样大,在团里是这个。”陈大梅竖起大拇指。 高国庆她娘瞬间白了脸,哆嗦着暗紫色的厚嘴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陈大姐,这是你托我捎的。”从高国庆一家,到郑艳丽娘家姐妹再到高国庆的侄子弟媳爹娘……宋恩礼已经见怪不怪,非但一点都不生气还觉得好笑,把手里的油纸包交给陈大梅便走了。 高国庆他娘眼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却突然仿佛触了电一般回头,抖着满脸的褶子问陈大梅,“你刚叫她红旗?” “对啊,咋了?” “她姓宋?” “跟你有啥关系?”陈大梅本能的觉得这老东西又憋了坏,特特吓唬她,“我可告诉你啊,萧政委她媳妇的叔叔是省食品公司的书记,家里后台硬着呢,没事儿别招她!” “还用你说!”高国庆他娘脸上的欣喜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俩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也不惦记啥肉还是豆腐了,直接追着宋恩礼下楼! “娘,你在这儿干啥呢?”高国庆拿着饭盒回来,便看到他娘正堵着宿舍楼门口的卫兵说话。 “回来得正好,娘有话要跟你说!”他娘抢走饭盒,高国庆立马亦步亦趋跟上,“有啥事你说。” “我今天看到你媳妇了!” 高国庆一脸莫名其妙,“小周不是一直在家?” 那天晚上把小周揍进医院后,他娘心疼医药费,第二天就让住回家了,这两天躺床上就没挪过窝,能不见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七十三章 威胁 “谁说她了,我说的是宋红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英雄回老家那会儿早就说了,这是他娘!” 经他娘这么一提醒高国庆才想起来之前高英雄闹出来的笑话,露出一种仿佛被踩了痛脚的不耐,“那是娃胡咧咧的,娘你咋还当真了,这种话以后可不敢再说,万一被人听到会惹麻烦。” 萧和平可以娶宋恩礼这样的干部子女,想要啥就有啥,他却只能娶小周这样的货色,连几百块钱陪嫁都拿不出来不说,作风还不咋地,不然也不可能结婚前就让他睡了! 高国庆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这他娘的要是别的男人求欢,小周岂不是就跟别人睡了? 贱货一个! 高家兄弟姐妹八个,其中属高国庆最出息也最孝顺,从来在他娘面前连个屁也不敢放,他娘也一直以把这个儿子牢牢攥在手心为荣,突然间高国庆对她甩脸子还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他娘顿时觉得自己那种至高无上的地位受到了侵犯,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就开始拍着大腿哭嚎,“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儿子出息了就开始嫌弃娘了,我这老不死的也趁早找根绳吊死得了,省得留这儿碍你的眼!” “娘!娘你这是干啥呢!”一心想着回屋收拾小周的高国庆急了,赶紧把他娘扶起来,他娘就跟屁股上抹了胶水似的贴地上,“你还假惺惺的干啥!既然不愿意听我的话,以后就别叫我娘!我就当没有你这么个不孝子,也省得我成天掏心掏肺还讨不着好!” 正是午饭点,那些个打了饭菜回家的军官正陆续进院,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让高国庆有种被架火上烤的感觉,“娘,我听您的,我听您的还不行嘛,这事儿咱回屋去说。” “真嘞?” “嗯呢。” 高国庆他娘这才咧着嘴爬起来,沾着一屁股尘土上楼。 “你可真是糊涂啊!那宋红旗的叔是啥食品公司的大干部!你要是娶了她咱家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你咋就跟小周结婚了捏!”把小周撵出屋,他娘死命狠掐高国庆胳膊。 高国庆不敢躲闪,龇牙咧嘴的忍着。 “我告诉你,这个小周你趁早跟她离婚,我要宋红旗给我做儿媳妇,她是英雄的娘,就是你媳妇,咋能跟别的男人过日子!不像话!” “唉,我知道的。”知道他娘说不通,高国庆索性不说了,不过他心里,却因为他娘这番闹腾隐隐起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 严首长一定能掰倒伍先生,萧和平的下场肯定不会好,到时候他媳妇…… 想想他又摇头。 到时候他媳妇娘家怕是也得倒台,一个被别人睡烂了的破鞋,有啥好稀罕的! 这是高国庆第一次与他娘的意见相悖,可高国庆他娘却因为宋恩礼决定暂时在省城常住,直到高国庆跟宋恩礼结婚为止。 只要宋恩礼进了她高家门,那她就得乖乖把她宋家的东西全交出来,不然就让她再离一次婚做个千夫所指的三手货!最好让她叔把那啥食品公司书记的位置也让出来,二儿子是几个兄弟里最机灵的,到时候就让他去当这个书记…… 对! 这事就得这么办,还得快! 高国庆他娘吩咐高国庆这就挂个电话回老家,让高老二把高英雄送省城来,自己则揣了个馍馍一路啃着上军属楼去找宋恩礼,只可惜人不在。 王胜男中午跑来蹭饭,萧和平舍不得宋恩礼辛苦,便领着她去国营饭店吃饭,顺便把小孙也带上了。 已经差不多四个月,平时吃的又好,脱掉棉衣换上薄呢衣裳的宋恩礼肚子特别明显,好几次萧和平从睡梦中坐起来抱着她的肚子喊儿子,仿佛魔怔了一般。 虽然有空间在不用担心胎儿的健康,宋恩礼还是打算回一趟几十年后去做个产检,上一次产检还是她刚回家的时候,那时候还只有小小一团,现在肯定小手小脚都能看清楚了,她打算把胎儿在子宫里的图像带回来,也让他看看他儿子在娘胎里到底是个啥样。 那傻子肯定得乐疯。 “宋干事,门口有一老太太领着个十来岁的男娃来找你,说是你娘和你儿子。”新来的保卫敲了敲办公室门,宋恩礼懒洋洋拿掉盖在脸上的书,苗大姐先乐着开口,“开玩笑呢吧你,小宋的儿子还在她肚子里嘞,哪儿来的十来岁的儿子?她自己才多大。” “我也是这么说,这不就先进来问问,怕搞错了。”打从那些个没安好心的人接二连三上肉联厂找宋恩礼,厂门口保卫这块就被严格管制起来,进出必须登记,遇到生面孔特别是来找宋恩礼的生面孔必须先问清楚。 宋恩礼却不知想到啥,坐端正身子问保卫,“是不是一阔嘴老太太,穿着件灰棉衣,男娃左眼下有颗痣?” “嗯呢,那老太太喊他英雄来着,宋干事您认识啊?” “何止认识,我还跟他家有仇嘞!这男娃就是上次在厂门口找我麻烦的那姑娘的弟弟,他把跟我爱人是同事,见我们家条件好死乞白赖非往上凑,说啥也要喊我做妈,不要脸。” “这还了得!”苗大姐重重把桌子一拍,“我去帮你撵他走!” “没用的,他们一家子脸皮厚着呢,今天走了明天还得来。”宋恩礼心下一琢磨,捞过座机直接给师长打了个电话,“是,也不知道他啥意思,让他娘和儿子上我们厂来,还非说我是他媳妇……对,不能让萧和平知道,不然他又得炸毛……” 十来分钟后,被师长骂了个狗血淋头的高国庆急匆匆赶到肉联厂。 “娘,你俩咋又跑这儿来了,赶紧跟我回家去!你知不知道人都把状告到师长那了!” “啥!她还敢告状!明明是咱们家英雄的娘却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想不认账咋地!”高国庆他娘一听这话愈发了不得了,作势就要往里冲,“宋红旗你给我出来!我今天非把这臭表子干的好事说给大伙儿评评理,看她那……啊……” 高国庆他娘突然惊恐的捂着喉咙,她发现自己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不管她咋开口,剩下那半句“野男人还能不能要她”全成了沙哑刺而的“啊啊”声。 “娘,你咋了娘!” “啊……” 宋恩礼远远躲在树丛后看着厂门口那惊慌失措的母子俩,好心情的揉了揉腰旁那颗毛茸茸的灰色大脑瓜。 阿呜本事又见长,只看了高国庆他娘一眼人就成了哑巴。 只是宋恩礼当是不在现场,所以没人会把这事联系到她身上,甚至就连何玉珍这样正义的同志听说这事,也一直认定高国庆他娘是胡说八道让风闪了舌头。 要说师长也是个不靠谱的,前脚刚跟宋恩礼说好这事得瞒着萧和平,又怕萧和平从别的地方得知会怪他,自己跑去跟他坦白从宽了,临走时还顺走了他办公桌上的一罐云雾茶。 “小孙,立马去给我弄张草帘子来!”萧和平突然面色阴翳的踹向办公桌,待噼里啪啦一阵响后,又跟没事人一样戴上军帽出门。 他知道媳妇瞒着他是怕他担心,可作为男人,自己的媳妇一次一次被人欺负,实在不能忍! 大嘎斯急速在医院门口停下。 萧和平一脚踹开病房门,在小周的尖叫声中直接把破草帘子甩到病床上,正好把高国庆他娘从头遮到脚。 “平坟运动”后旧的丧葬制度被取消,棺材啥的都不允许使用,一般人家死了人要么是一把火要么就是一块破草帘子。 这种时候把草帘子送到医院病房来,不是咒人死就是威胁要她的命! 高国庆他娘看到这么个煞面阎罗似的男人闯进来给自己扔草帘子,吓得躲在草帘子底下一个劲“啊啊”直叫,身体颤抖得连铁制的病床都跟着发出声响。 “姓萧的你啥意思!”如果说萧和平的底限是他媳妇,那么高国庆的底限就是他娘! 此时他毫不客气的掏出腰上别着的枪,直接瞄准萧和平脑门。 “我啥意思你心里清楚。”萧和平丝毫没有惧色,甚至特意俯身靠前,威胁的睨着高国庆,“如果不想让你娘跟你媳妇落得一样下场,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再有下次,我保证你们家的草帘子一张都不浪费。” 郑艳丽死了这么久,高国庆跟副师长派出去不知多少人却连个屁都没查到,突然从萧和平嘴里听到这话,喜色顿时毫不掩饰的爬上他的嘴角,“郑艳丽是你派人杀的对不对!” 萧和平却只是冷笑着怕拍他的脸,“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有证据吗?”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好吃好喝养你个废物有啥用,还不滚去把娘身上的草帘子扯掉!”高国庆看着他嚣张的背影,一巴掌甩在小周脸上…… 紧接着,病房里又传来一阵激烈的鞭笞声! “政委,现在是送您回家还是回团部?”小孙不解的跟在萧和平身后,他在政委身边跟了这么些年,虽然自己没学聪明,但政委的脾气他还是清楚的。 政委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把脾气发在面上的人,为啥好端端的跑病房里闹这么一出?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七十四章 辞工 说真的,小孙宁可相信郑艳丽的死是政委干的。 回家前,萧和平上部队大澡堂冲了个澡又换了身衣裳,也不知是要除去医院里的晦气还是那满身的戾气。 两口子谁也没提起高国庆那一家子的事。 倒是晚饭后,萧和平在厨房里洗碗时,宋恩礼叼着一颗草莓进去,“我打算辞工。” …… 空气起码有十数秒的凝滞。 “你说啥?”萧和平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要辞工啊。”宋恩礼掰过他,踮着脚尖把剩下的半颗草莓用嘴渡给他,萧和平三两口嚼下,含住她的唇,深邃的眼睛里俱是欢喜,“真的?” “假的。” “好媳妇,你可别骗我,到底真的假的?” 宋恩礼好笑的敲他脑门,“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斗过间谍的人,连个真假都分不出来?” 她的确是要辞工。 从严朝宗是她叔的事被曝光后,她就已经有了辞工的打算,上班就为有个正经事能打发时间,顺便挣俩小钱补贴家用,可不是为了应付这样那样的人际关系,肉联厂太大自然就会复杂,既然做的不开心,还不如不做,反正工作有的是嘛。 对于这个,她倒不执着。 再说月份也越来越大,她也不希望萧和平时时刻刻为她提心吊胆。 这天晚上,萧政委身体力行的表达了他的喜悦。 在他的一再催促下,宋恩礼终于于一周后,在高国庆他娘到肉联厂闹腾这事完全被其他新事件取代后,递交了辞呈。 杨厂长接辞呈的手完全是抖的,一张平日里总是绽着笑的老脸更是青如死灰。 小姑奶奶定是在这儿呆的不高兴了才走的啊! 这接二连三接二连三的,换他他也不高兴。 可问题是她这一走,严书记那边他咋交代! “小宋啊,如果觉着累不如请几个月假休息休息,我这边给你停职留薪你看咋样?反正你月份也大了,要不就一直停到你做完月子?或者你想啥时候来都成,还有那女工的事,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 宋恩礼反应过来杨厂长的担忧,遂和气道:“跟那事没关系的杨厂长,您看我这情况短时间内肯定是上不了班了,到时候想找工作的时候再说吧,很感谢您这段时间来的照顾,我在这儿做的很开心,只是实在身体情况不允许。” 打从那天无意中听到杨厂长跟魏英华干那事后,这几天看见他,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倒不是因为偷情,而是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道到底是亲叔侄还是纯粹为了情趣…… 杨厂长见她执意,不点头也只能点头,“那行吧,既然这样我就先收下这份辞呈,还是养胎要紧嘛,不过厂委这儿的办公桌我可是一直给你留着,想啥时候回来都成。” “诶,那我就先走了杨厂长,咱们有机会再聊。” “等等小宋。”杨厂长起身从放着热水瓶的矮柜里头拿出一只小巧的牛皮纸袋,“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严书记。” 一看就是行贿的节奏。 宋恩礼有条不紊的把纸袋折了个边握在手上,“行,正好我也要去趟省食品公司,一定给您带到。” “诶,记得代我问严书记的好啊。” “知道啦。” 宋恩礼都走到楼梯口了,回头还能看到杨厂长站在办公室门口朝她挥手,那依依不舍的架势,哪怕明知道他是因着严朝宗,这心里吧,还是怪暖的。 其实要不是这事那事太多,她还是挺喜欢在杨厂长手底下做事的,这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起码她到这儿这么久,杨厂长从来没用她反感的方式让她帮着美言。 不过想想也是,不是聪明人他也坐不上现在这位置。 说要去省食品公司这话,倒不是宋恩礼编出来让杨厂长安心叫她跑腿的,她打算这两天回一趟娘家,正想去问问严朝宗看他有没有啥话需要带给爷爷的。 谁知宋恩礼这边刚走,高国庆就找到了肉联厂。 他娘在医院已经躺了一礼拜,啥都好,就是说不了话,医生来回检查好几遍都查不出啥名堂,他娘现在每天躺病床上嚎,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几天功夫愣是瘦了一圈,他开始怀疑这事有蹊跷,觉得可能是在他到肉联厂之前,宋恩礼对他娘使了啥坏,比如给她吃了啥能把人毒哑的药,所以打算找宋恩礼问问清楚。 为了他娘,面子啥的高国庆也顾不上了。 保卫见他是军官,刚又跟已经辞工的宋恩礼聊了几句,所以啥也没问直接给放进去了。 才走到厂委门口,一帮工人的吵骂声吸引高国庆的注意,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他上前了解情况,谁知挤进人群一看,里头围着的竟是那天他派人接去师长办公室的齐丽娟! 那姑娘看上去很是狼狈,披头散发的不说,脸上还有好几处淤伤,这会儿正蹲在那儿小声抽泣,可偏偏是这样的狼狈,反倒惹得人心生怜惜,特别是那双泪光盈盈的眼睛,还有那紧闭的倔强的小嘴唇,完全不似他以前见过的女人,还没掉眼泪就先哭天抢地没命的嚎! “这是咋回事?” 见是穿着军官服的解放军,工人们立马换了副嘴脸,态度客气得不得了,“她啊,勾引人男人遭报应了呗!” 工人们也没明说到底勾引了谁,主要杨厂长已经明令禁止厂里不许再讨论萧和平,免得传出去不好听,他们又不知道齐丽娟到底在墙角偷的谁,只能模棱两可的扯。 而今天这事,则完全是因为苗大姐认为是齐丽娟惹毛了宋恩礼才导致宋恩礼辞职,害他们失去了个大靠山也失去了那么些好处,至于工人们,纯粹就是凑个热闹泄私愤。 高国庆第一反应便是萧和平,觉得这是宋恩礼在报复齐丽娟顺便打脸给他看,当下冷斥,“没有的事你们胡咧咧个啥,这么多人欺负一小姑娘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我要去找你们杨厂长,你们谁要是还想再欺负人,就别怪我把你报到你们厂长那!” 工人们心有不甘,但多少还是忌惮他的身份,很快便散了。 “是,是您?谢谢……”齐丽娟撑着地面,可怜兮兮看向高国庆,突然眼睛一亮又黯然垂下眼帘,“叫您看笑话了。” 虽然这男人长得远不如萧和平,年纪也大了点,但好歹是个军官。今天还帮了她,而且那天在办公室里他还挺威风的。 一个男人咋可能无缘无故帮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除非…… 他对她有意思! 这个认知让齐丽娟变得兴奋起来,那双本就满含泪水的眼睛里又多了些娇柔,看人一眼便要勾魂。 “没啥,见义勇为是应该的。”高国庆一颗心都疼碎了,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去扶她,“你叫齐丽娟是吧?小齐同志你现在能站起来吗?” 齐丽娟咬着唇轻轻点头,“我,我可以的。” 她撑着地面慢吞吞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高同志您到我们厂里来有事儿吗?” “嗯,我想找宋红旗,你知道她在几楼办公室吗?” “你说她?她辞工了,刚才就已经从财务科领工资走了。”就是因为这臭娘们辞工,才害得她今天被苗大姐他们欺负! 想想这事齐丽娟就心有不甘! 高国庆内心却是震撼! 好好的肉联厂干事的工作,别人求都求不到,她却说不干就不干了,这样的败家老娘们儿他娘还想往他这儿塞!这要是他媳妇,非抽死丫不可!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三百七十五章 变了天 “宋同志,您来了。”经过上次那事后,现在省食品公司门口的保卫见到宋恩礼甭提多客气,尤其是上次把她撵走的那个,就跟太监见着主子似的,就差磕头请安。 宋恩礼点点头,“你们书记在吗?” “在嘞,今天一天都在。”另一名年轻点的保卫早就机灵的在前面给她引路,“宋同志您这边请。” 保卫们距离行政楼最远,平时见到严朝宗的机会少之又少,谁都想趁这个时候在他面前露个脸混个眼熟,以后在升职加薪的事上也好占点便利。 其余几个反应没他快的保卫皆是恨恨看着那年轻保卫的背影,“这孙子……” “同志,我跟你们打听个事儿啊,刚进去那女的是不是严朝宗严书记的侄女?”待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前方,盯了宋恩礼好几天梢的方珍才从藏匿的墙角闪出来,叫住这群保卫。 一身精神的军绿色,还是个女兵! 这要是问别的事,保卫们肯定知无不言,可偏偏她问的是宋恩礼,保卫们立马变得警惕,“你是谁!问这干啥?” 严书记身边的大红人司机小田可是早就明里暗里警告过,关于这位宋同志的事最好少说。 方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我啊,我是她爱人的同事,这是她爱人让我捎来的,所以我就想问问清楚,免得给错了人,他爱人说她是严书记的侄女。” 撵过宋恩礼的那名保卫忍不住卖弄,“那你肯定是找错人了,那位既不是严书记的侄女她爱人也不是当兵的,而且我也从没听说过严书记的侄女在这儿上班,同志你要不回去问问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整个省食品公司的人都知道那位宋同志是严书记的心上人,听说目前正在处对象,还有人亲眼看到她在严书记的宿舍和办公室来去自如,严书记自己也从没否认过,甚至还告诉他们这是他家人,严书记又不是部队里的,咋可能跟这女的是同事? “你说她不是严书记的侄女?”方珍兴奋的样子看得保卫们心生不安,怕多生事端,接下来不管她再问啥他们都是不予理睬,后来干脆把她撵走。 方珍虽然讨了个没趣,内心却是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停息! 之前在部队里一直就有宋恩礼来历不明的传言,她还曾经想去看看两人的结婚申请报告做个验证,只可惜这份报告被师政委单独收走,其他人根本接触不到; 而宋恩礼那卡车陪嫁和平时生活中出现的大量物资更是备受怀疑,直到盛利说出她是严朝宗的侄女这事才得以不了了之,当时听说高国庆来省食品公司求证就让撵出去了,严朝宗本人也从来没正面承认过,现在看来,宋恩礼是严朝宗侄女这事怕是一开始就是某人故意打的幌子! 还有刚才那保卫说的,宋恩礼的爱人不是当兵的! 方珍没有丝毫犹豫,一路小跑回师部…… 正在省食品公司书记办公室里同严朝宗闲聊的宋恩礼丝毫不知道,就那么一个来钟头时间,外面已经变了天! “宋红旗同志,有人举报你冒充省食品公司书记严朝宗的侄女背地里从事投机倒把的勾当并且乱搞男女关系!请你跟我去一趟师部把问题交代清楚!”回到军属院,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她。 两个人她都见过,分别是师长和副师长的警卫员,一个脸上略露担忧,另一个则是一副不畏强权的正气凌然! “你们确定被举报的是我?”宋恩礼错愕反指自己。 说她投机倒把还有可能,乱搞男女关系又是哪儿跟哪儿? 她跟萧和平不是早就结婚了嘛…… “不是你还有谁!现在师部领导都在会议室等你,别再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副师长的警卫员毫不客气的冷声呵斥,师长的警卫员见她大着肚子,到底于心不忍,小声提醒,“小牛你态度端正点,现在还只是调查并没有定罪,她还是萧政委媳妇是军嫂。” 他朝宋恩礼做了个“请”的手势,“萧政委也在会议室,您别担心,只要您行的正坐得端,谁也不能污蔑您!” “好,有劳你了。”宋恩礼面色如常走在两人中间,脑子却开始飞快的运转。 她心里也明白,在她身上接连不断闹出太多问题,随便一条只要让抓到证据对她跟萧和平都是致命,眼下之所以还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严朝宗的侄女,这是一块免罪金牌。 可现在却有人说她冒充严朝宗侄女,这是摆明了要撕掉她最保险的王牌,直接釜底抽薪,借收拾她的势头打压甚至整垮萧和平! 四月已经快要过半,距离张老棍儿子说的六二年五月一弹指顷。 她突然有些心慌。 不管是谁举报的,对方这么干严朝宗那儿肯定还不知情,得想办法赶紧联系让他来给证明才行。 此时的宋恩礼完全没有想到,其实师长之所以受理此事,原因也恰恰正是严朝宗从头到尾都没正面回应过。 打着严朝宗的名义投机倒把,身为军嫂乱搞男女关系,还有一系列的曾经被压下去如今又被搬到桌面上的问题,方珍甚至搞到首都严首长的电话直接越级举报!事情大发了,根本没办法压!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暂时控制事情流传出去,先进行一个小范围的内部审讯。 偌大的会议室里,师长、师政委以及副师长等师部主要干部坐成一排,萧和平则在他们对面,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人。 “来了。”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始终板着脸没说话的萧和平起身给她拉开椅子,侧身坐回去时在她耳边悄声安抚,“别怕。” “嗯”宋恩礼神色淡淡,朝对面几人点头致意。 “先坐,小宋你也别有啥心理负担,就是个例行调查,有啥说啥,我们问啥你就回答啥,如果你没做过,我和政委一定还你清白!”师长的话同他的警卫员如出一辙。 副师长在听到他把自己单独撇出去后当下面色一沉,严厉道:“开始吧。” 本来小小的一个举报之所以能闹到严首长那儿,这位副师长功不可没,如果说严朝宗是宋恩礼的免罪金牌,那么宋恩礼就是挡在萧和平面前的无形盾牌,要想除掉萧和平,必须先收拾他这个媳妇,奈何副师长不敢贸贸然得罪严朝宗,几次上门求证又连吃闭门羹,这才一直观望到现在。 好在先前方珍找高国庆商量举报宋恩礼的事让他有了可乘之机,既然有人愿意当这出头鸟,这大好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严首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这才能到方珍手上。 师长捏着举报信,眉头皱得深如沟壑。 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前,他不是没干过审讯的事,只是这么多年来这却是最尴尬的一次。 审讯他最器重的部下他媳妇乱搞男女关系,还是跟她叔叔? 人清清白白一姑娘,这不是瞎扯淡嘛! “还是副师长来吧,我跟政委干不出这种事。”他把举报信推给副师长。 副师长倒是不介意他话里的挤兑,迫不及待把举报信拿过去,“宋红旗同志,经有人匿名举报,你在跟燕北省驻军部队一团政委萧和平同志婚姻期间,与燕北省省食品公司书记严朝宗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并利用叔侄关系作为掩护,私通款曲,甚至怀上对方的孩子,此事是否属实?”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三百七十六章 回娘家 晴天霹雳! 她琢磨了一路过来,却始终没想过有人会举报她跟严朝宗! 不管举报跟谁她都能安之若素,除了严朝宗。 宋恩礼下意识看向萧和平。 萧和平一直视严朝宗为情敌,这种事跟严朝宗扯上关系,不是等于往他心口上戳刀子吗? “我相信你。”萧和平别过脸看她,眼神坚定,不过他的脸色的确不太好。 这次的举报真正目的在谁,他最清楚,因为跟他结婚,小媳妇实在遭受了太多委屈,名誉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可他们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污蔑对付怀着娃的她! 心疼、气愤……让他只恨不得眼前就是战场,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枪结果了这几个嫌命长的家伙! 可他这次被允许旁听已经是破例,连开口维护他都做不到。 这拉锯赛,比的就是耐力…… “那就别这么严肃的板着脸,多大点事儿呢。”宋恩礼迅速朝他眨眼,坐端正时方才脸上的俏皮已丝毫不见。 “副师长。”她蜷着手指在桌面叩了叩,不似被审讯倒像是来谈判的,“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副师长怔愣。 这种情况换别的女人早就吓得惊慌失措眼泪当话了,这女人竟是一点畏惧都没有,比被抓的女特务还镇定。 就凭这,他都已经开始认定,这姓宋的娘们儿就算不是严朝宗的侄女也肯定是他的女人,要是没有严朝宗做靠山,她能有这样的底气? 一想到严朝宗,他的神色陡然一变,马上又清了清嗓子,手却不由自主的将举报信举高,仿佛心虚,“根据这上面所说,省食品公司不少员工均知晓你俩关系……” 横竖举报信不是他写的,这整件事也不是他出面安排的,以后就算严朝宗真要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 “就知道你不信,我看不如这样吧,副师长你也别审我了,直接去审严书记,他说话的可信度肯定比我高,到时候不就真相大白了?”这个年代的事宋恩礼虽然知之甚少,但也清楚严家不会这么快倒台,只要严家没倒台严朝宗还在,她就有脱罪的机会,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瞒着严朝宗进行的,否则严朝宗绝对不会不管她。 说起这件事副师长就火大,“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不是严书记!严书记不归部队管,自然会有上面的人来问他!” 他没去问吗? 都他娘的不知道吃了多少回闭门羹! 要是严朝宗愿意出来正面给个话,他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可宋恩礼不听他的,甭管他问啥,翻来覆去就一句,“问严朝宗。” 本来预计也就个把小时的审讯愣是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 萧和平中途出去给宋恩礼打饭,方珍还在门口堵着他表达了一些关怀,“萧和平,发生这种事吧,谁也不想,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乡下的泥腿子没见过世面就是容易被物质上的东西给诱惑,她配不上你。” 其实吧,举报宋恩礼乱搞男女关系是她临时加的,本来她只想举报宋恩礼假冒严朝宗侄女,但又怕分量不够,刚好保卫那句“爱人不是当兵的”让她多了这些猜测,这事连高国庆她都没敢说。 不过她觉得宋恩礼跟严朝宗肯定有一腿,不然她咋能在省食品公司出入自由,咋可能搞到这么多物资? 想到这,方珍都有些嫉妒了。 一个结过婚的二手货,凭啥连省食品公司的书记都看上她! “我相信我媳妇,不过你……”萧和平扫过她,晦暗的眸子仿佛蛰伏在黑夜中的豹,“一个越级举报就够你受的。” 方珍被他的话钉在原地,蓦地惊出一后背的冷汗,待她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耳边只剩下烈风打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急促得像是催命。 她当然知道越级举报的后果,不管这事最后到底咋处理,举报者必定是要脱了身上这身绿皮!所以当时她才特地用左手写的举报信,电话也是她跑到同学那儿借打的。 她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可现在萧和平知道了,他知道了,是不是意味着师长也知道了? 方珍慌得没了头绪,连呼吸都不由得跟着重了几分,在这样的大风里居然能清晰听闻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 “高国庆!”她一路跌跌撞撞,冲进高国庆办公室时脚下一软差点没一头嗑在地上,“高国庆,萧和平知道是我举报的了,咋办!我该咋办!越级举报师长头一个饶不了我!” “嘘,你是想闹得人尽皆知是吧?说不定他只是诈你的,你要是自乱阵脚不是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再说了,你现在可是直接跟严首长连上线了,有严首长在,你怕啥?”高国庆显得相当镇定。 当然他也是有理由镇定的。 充其量他就是个转交严首长办公室电话的罪责,其他一切跟他可没关系。 想到前几天萧和平在病房里的嚣张,他又露了点笑。 没了他媳妇这靠山,看他还咋跟他能耐! “真的?严首长真的会帮我?” “你这么做不都是严首长的意思吗?你替他做事,他不帮你帮谁?” 方珍仔细想想,觉得高国庆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严朝宗这样背景深厚的人严首长都没有丝毫顾忌,说收拾就收拾,可见他是真的支持她的,只是不知道当时严首长在电话里那句“好小子”是个啥意思…… 有所忌惮的审讯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念在宋恩礼大着肚子,师长提议暂时还让她回军属院住,找两人守着便是,不必关押,这次副师长没反对,主要这番审讯下来他是越来越不安。 他始终搞不明白严首长为啥要把严朝宗和这宋红旗绑在一起拉到人前,严首长在意严朝宗那是肯定的,毕竟是严家独苗,所以不管他跟宋红旗到底有没有啥都应该想方设法压着才是。 还有这个严朝宗,虽然这事是瞒着他进行的,但他那儿肯定已经收到风声,却迟迟没有动静,宋红旗也不着急,萧和平在见到她后也变得十分淡定…… 一个两个都不接招,严首长又令他尽快处理这事,咋处理?啥都没审出来,总不能仅凭一封举报信就把人给解决了吧,难不成再去找严朝宗? 副师长直摇头。 这事儿整的,咋就这么乱呢! 宋恩礼倒是真想去找严朝宗,只可惜打从出了会议室的门之后,师长派来看守她的俩小战士始终寸步不离的跟在她和萧和平身后,她出不去,而身为她丈夫的萧和平也因为避嫌暂时不能离开部队。 当然了,她也不会让萧和平去找严朝宗,让他去找自己的情敌帮助自己媳妇,等于把他的脸搁在地上踩,这种事她做不出来,反正已经被举报,严朝宗那儿肯定很快也会知道。 军嫂们不知情,一路上还热切的跟她打招呼。 宋恩礼没事人一样的冲她们笑,直到进了家门,才一屁股瘫在沙发上,“萧和平,你说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两名战士都在门口守着,她把声音压得老低老低。 “方珍,高国庆,也许还有副师长。”其实萧和平更想问她:你是不是又去找严朝宗了? 据调查,方珍今天中午直接跑去四团找的高国庆,高国庆中途离开办公室去师部找了一趟副师长,后来这份举报信就出现了,再然后严首长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师长办公室,整件事不似预谋,倒更像是一次突袭。 但是他觉得这话题没意义,反而会让他媳妇更委屈,所以憋回去了。 宋恩礼也同样不能理解为啥副师长现下到底是个啥操作,他不是严首长的人吗?咋会把严朝宗也给牵连进去?难道她活得太干净实在抓不到小辫子了? “红旗。”萧和平调整了下坐姿,让她的脑袋正好能枕在他大腿上,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太阳穴上克制轻揉。 宋恩礼疲累了一天,很快便惬意的眯上眼。 管他。 妈妈嫁给谁,反正她跟严朝宗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啥好担心的。 “要不你先回娘家吧,等这事儿处理好了你再回来。” “萧和平你要撵我啊?” “不是。”萧和平手上的动作更温柔了几分,“这件事怕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现在怀着娃不能操心更不能生气,不然对娃对你都不好。” 他不知道咋跟媳妇说,其实严朝宗一直没有出来澄清过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只要严朝宗不出面,这事暂时就没法了。 但他知道,严朝宗一定不会出面。 他不会甘心只做她叔叔…… “我没生气啊。”宋恩礼双臂一伸,准确无误的勾过他脖子,嬉皮笑脸的翘着脑袋在他嘴唇上贴了贴,“只要是事,就一定会被解决,放心。” 她要是走了,情况不是更乱了?再说她咋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年代呢,五月是个坎儿,实在不行,宁可把萧和平丢到空间里去保护起来。 “不过我今晚倒是真要回一趟娘家。”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七十七章 乃伊做特 宋恩礼想给萧和平一个惊喜,除一除他内心因为这些个烦心事带来的郁闷,所以在吃过晚饭后,她把阿呜留下来保护萧和平,自己进了空间。 让它单独跟讨厌的萧和平呆上几个小时,阿呜心里那叫一个不情愿,直到宋恩礼消失前一秒它还趴在地上屏住呼吸装死。 宋家庄园里到处都是监控,宋恩礼不清楚爷爷的思想工作到底做得咋样,怕惊动了爸妈到时候走不了,回到房间后就没敢出去,准备找手机给爷爷打电话时也不知道想到啥,大眼睛倏地瞪得浑圆! 上次她回六十年代可是从一楼角落里走的,按说这次回来应该也是先出现在一楼那个角落,咋可能是在自己房间? 就因为她刚才出发前想过先回自己房间? 宋恩礼向来是行动派,马上回到空间又试了一次,不过这次的落地点她用了爷爷房间,果然再睁开眼,她已经在隔壁。 也不知道啥时候有的能力…… “爷爷……”卧室里没人,眼前的景象着实把她震惊到! 前几年爷爷突发奇想把自己那屋的欧式装修改成了纯中式,里面小到一个垃圾桶都是他老人家亲自挑选的好物件,还为此在几个友人面前沾沾自喜许久,可是现在…… 原本黄花梨雕云纹架子床上铺的锦缎铺盖已经被蓝洼洼的老土布缝制的给取代;乌木镂雕条案上摆着一只老式铁壳热水瓶一只竹编热水瓶,从前备受喜爱的茶盘茶具均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只白底红字蓝边的大搪瓷茶缸;还有藤编纸篓,绿色的长方形台灯,百雀羚面霜,搪瓷脸盆,老土布毛巾……一件件从六十年代淘回来的日常用品几乎充斥了这屋子的每个角落,甚至墙上,还挂上了那种老式的需要一张张撕下来的日历!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 宋恩礼无语开门出去,外面是个独立的小客厅,宋爷爷正好捧着个饭盒进来,穿着一件白背心外罩个中山装外套,裤腰快扎到胸口…… “爷爷。” “红,红旗!”宋爷爷那眼睛瞪得可不比她刚才小,准备送嘴里的木筷子吧嗒掉一根在实木地板上。 “你可算回来了,爷爷等你等得都肝肠寸断了,爷爷以为你不要我了!”宋爷爷放下饭盒就开始抹眼泪,中途还没忘把背心衣摆从裤腰里拽出来往脸上擦,“老头子我命苦啊……” “别演。”宋恩礼垂眸,正好能看到饭盒里装着的那点小米粥和一颗没有蛋黄的咸鸭蛋…… 这要是不知道他们家情况的,看她爷爷哭的这德行还以为他们家虐待老人呢! “红旗啊,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去的?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到底是国内最强演技派,宋爷爷的眼泪完全来去自如,说话间人已经进卧室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宋恩礼跟在他身后直摇头,“现在还不能带您去,我得去一趟医院做产检,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宗先生答应了,等我们把眼下的麻烦事解决了我就送他来。” “麻烦事?”宋爷爷丢下那只带有他浓重的个人色彩的破布袋子,脸上的嬉笑瞬间被凝重替代,“啥麻烦事?你被人欺负了?” 宋恩礼略微踌躇,还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我后来想想这件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严家没倒台,一般人不敢轻易惹到宗先生头上,可副师长的背后就是严首长,他总不能坑自己亲侄子吧?总之挺复杂,不过其实也不是那么麻烦,只要宗先生出面澄清应该就没事了……” 宋爷爷坐在把南官帽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扶手上轻敲,越是听到最后,他的眉头皱得越深。 “爷爷?”见爷爷半天没啃声,宋恩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宋爷爷抬起头,面色冷寂的凝着她,一字一顿,“乃伊做特。” “……”当是旧上海滩时期嘛…… 乃伊做特。 这是打算给几根小黄鱼? “我错了。”不该对爷爷抱有正常人幻想的…… 宋恩礼自动打住这个话题。 “我陪你去产检吧。”宋爷爷很快换了一张脸,又是那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样儿,似乎对宋恩礼所说的麻烦并不在意,但大约是怕宋恩礼不带他去,扣扣子的速度飞快。 宋恩礼本来是没打算带他去,爷爷这大晚上的出门去医院势必会引起她爸妈的注意,可想到自己还有空间,便点头,“那您等会儿。” 她是直接从家里吃了晚饭过来的,身上还穿着那个年代的衣裳,这要是去到那个只为上流社会服务的私人医院,非引起围观不可。 很快,她回自己房间换了身比较宽松的衣裳,把宋爷爷拉进空间,想了个医院附近比较偏僻的角落才出来。 苏时年今天上的白班,这个点早就已经回家准备进行夜生活,宋恩礼一个电话把他从浴室召唤回来。 “回来也不提前打招呼,这大晚上的你做的哪门子产检,害得人家香水都没来得及喷。”苏时年边走边往身上套白大褂,头发尚且湿漉,还有几颗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却衬得那张唇红齿白的脸愈发的好看。 宋恩礼懒懒靠在他办公椅上斜睨他,“提前跟你打招呼你还能来接我不成?” “我才不要,我才不要去你那穷乡僻壤的‘六十年代’,又臭又脏,连个酒吧会所都没有。”作为她最要好的gay蜜,宋恩礼曾半开玩笑似的跟苏时年提过六十年代的事,苏时年一直以为她说的是一个类似六十年代的落后地方,以为她家的只是个普通军人,对堂堂宋家大小姐看中一个穷当兵的相当嗤之以鼻。 他恭敬的跟沙发上的宋爷爷打过招呼,走到办公桌旁快速给宋恩礼填好单,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走吧我的小姑奶奶,爷爷您坐这儿稍微等会儿,我们很快的。” 宋爷爷点头,思绪却在办公室门被带上的那一瞬回到宋恩礼刚才跟他讲的话上。 宗先生爱上了他们家小礼…… 更准确的说是严朝宗爱上了宋红旗。 若是宗先生,哪怕就是再喜欢也必定会按行自抑,绝对不会去打扰小礼的幸福,可是严朝宗呢?他比宗先生少了几十年的阅历,他能做到成全吗? 眼下的严朝宗确实很矛盾。 从首都电话打到燕北驻军师部他这儿已经了解了全部事态,他一直在犹豫在纠结,所有人都以为他大伯这么干是为了除掉萧和平,但只有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其一,萧和平手上的孤狼战队实在诱惑人;而其二,便是他。 大伯或许也以为宋恩礼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所以在用宋恩礼逼他,逼他出手抢她,逼他把事情闹得没有退路,逼他回严家,作为一手把他养大的人,大伯对他实在太过于了解。 他的确不甘心只做她的叔叔。 这也是他上一次没有出面澄清的原因。 虽然现在他跟宋恩礼偶尔也以叔侄相称,但大多只是口头上的,私下里更是知己是朋友,只要宋恩礼一天没真正把他当长辈他就还有机会,可一旦正经确认关系,那么从此她就会从心底里真正的把他当成叔叔,当成长辈,到时候哪怕他跟她一块儿去了几十年后,哪怕没有了萧和平,她内心的伦理观念也绝对不会接受他这个叔叔做她丈夫。 严朝宗躺在阳台的躺椅上,仰头望天。 乌云遮去了星月,再强劲的夜风都吹不散。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 哪怕再想得到,他也从未想过要用这样不堪的方式把一个品行端正的姑娘逼到自己身边,更没想过用任何方式去伤害她。 她这样美好,他怎么舍得…… “其实你丫就是把我当成摄影师了呗。”苏时年把打印好的彩超单递给她,“喏,健康的很,是个特漂亮的小东西。” 宋恩礼看着彩超单上那一小团,完全一头雾水,“这你也能看出漂不漂亮?” “当然,我还能看出你子宫特漂亮,你们家亲爱的有福了。” “……” “诶,跟我说说呗,你们家那兵哥哥身材是不是很好?那玩意儿大不大?为爱鼓掌的能力强不?我还没试过军人……” “滚犊子。”宋恩礼嫌弃的横了他一眼,“不许觊觎我孩子他爸!” “切,谁稀罕,就那落后地方出来的肯定也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第一次的时候是不是给你垫手帕了?做的时候是不是从来只有一个动作?连前戏都没有吧?”苏时年猛翻白眼,“有什么人生乐趣。” 宋恩礼真想把彩超单甩在他那张纵欲过度的脸上! 除了第一条,她们家鸽子通通都没有! “知道什么叫弟大物勃吗?”她嚣张的丢下这句话,惹得身后高瘦清隽的男人各种心之向往,“恩恩呐!带我去吧!带我去你的‘六十年代’!” 想得倒挺美! 宋恩礼在空间里冷哼。 才不要把这只母泰迪带到六十年代去,不然他得给她惹出多少采花案! 从医院出来后,宋恩礼把宋爷爷送回家便独自回了六十年代,来去轻便得仿佛只是楼上楼下的距离。 宋爷爷告诉她她爸妈那关没过,虽然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却并不接受萧和平这个来自六十年代女婿。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七十八章 儿子 来去一共花了三个小时不到,宋恩礼回到家的时候还只有八点多。 屋里亮着灯,宋恩礼推门进去,正龇牙咧嘴威胁萧和平的阿呜秒变弱狗,迅速趴到地上装柔弱。 “好啊你!总算让我逮到了!”宋恩礼毫不客气的揪起它耳朵,“欺负我们家鸽子,看我咋收拾你!” 阿呜可怜兮兮的用两只前爪捂着眼睛脑袋。 “本来还想让你回去享受几天兔女郎的服务,现在非得让你在空间里好好反省反省不可!啥时候觉得自己能接受他了,我啥时候放你出来。”以防万一,宋恩礼回空间拿出翡翠戒指后才把阿呜丢进去。 要五个女佣她忍了,胁迫五个女佣全装扮成恶趣味的兔女郎她也忍了,在家里每天大爷似的招摇过市都没有关系,就是不能欺负她们家鸽子! “别跟它置气,它能懂个啥。”萧和平非常聪明的没去问她回娘家的情况,他知道爷爷一定没能把岳父岳母说通,不然他媳妇刚才进门的第一句话就该是:我带你回家! 他把宋恩礼扶到沙发上坐下,递上每天雷打不动的一碗燕窝,“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宋恩礼把碗放回茶几上拉住他衣袖,歪着脑袋看他,“你就不问问我回去干啥了吗?” 萧和平转回身揉她脑袋。 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委屈了,回娘家在父母那找点安慰也是正常的。 “想见见你儿子吗?”宋恩礼从兜里掏出彩超单。 她没有刻意去问过苏时年宝宝性别,苏时年也没主动提过,不过之前她有问过阿呜,问到是不是儿子时,阿呜点头了。 萧和平怔愣的看着她手上那张对折的白纸。 见他儿子? 这张纸能看到他还在娘胎里儿子?是印了照片吗? 他欣喜若狂的点头。 宋恩礼把单子塞到他手里,注意到他明显颤抖的手指,她好笑的弯了弯嘴角。 这傻男人,紧张呢。 “自己打开看看?医生说你儿子很漂亮。” “那是,也不看看他爸妈长得多好。”萧和平嘴上嘚瑟着,突然把彩超单贴在胸口重重深呼吸了一口气。 白纸上下各有好几行字,正中央是个黑不溜丢的方块图像,小小的一团正蜷缩在上头的扇形光亮中,已经能清晰看出轮廓。 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不是他以为的照片,可是却比照片带给他的震撼更强烈! 这就是他儿子! 四个来月还在娘胎里的儿子! 仅仅只是拿着这薄薄的一张纸,他却仿佛能感觉到小家伙的心跳,明明轮廓是那样的模糊,他却愣是看出幸福来。 连空气,仿佛都充满了爱的味道。 “谢谢你红旗。”他知道,媳妇之所以大老远回家一趟拿这东西给他看,就是想让他高兴。 他真的是由衷的感谢她,感谢她出现在他生命里,感谢她给了他爱情和儿子,他的一切美好幸福都来源于她。 他愧疚又感动。 “瞎矫情。”宋恩礼嗔笑着,脸上却泛起淡淡红晕。 知道空间能带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后,宋恩礼比白天被审讯时更多了几分镇定,她现在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找严朝宗寻求帮助了,不过她没去,她觉得严朝宗肯定会来,没必要给萧和平添堵。 然而并没有。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 严朝宗始终没有出来正面回应过这件事,他装作自己不知道,事实上部队那边也一直没派人来通知他,其他人更是不可能,师长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到现在除了几个当事人,外面一概不知。 但严朝宗自己也并不好过。 这种诬陷于宋恩礼就是一团悬在她头顶上烤的炙火,随时落下来将她烧得面目全非,而他自己,又未尝不是一直被架在火上烤。 她的喜怒哀乐,便是他的喜怒哀乐。 伤害与放手,同样不舍。 他纠结到不敢面对。 其实师部并不是不想通知的,而是谁也不愿意当这只出头鸟,师长跟师政委肯定是穿一条裤子,虽然他们也很想早点还宋恩礼清白,但伍先生那边的意思是观望,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跟严朝宗对上,他们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看看严首长到底玩的啥把戏;而让副师长出面那就更不可能了,让他浑水摸个鱼还差不多,出去顶雷?做梦! 之前他一直以为严朝宗不正面回应是因为从来没把这点小事和他这种微不足道的人放在眼里,而且姓宋的都已经结婚了,严朝宗肯定看不上,但后来几经琢磨他觉得可能并不是那么回事。 严朝宗不否则,其实就是承认!否则以他的身份哪能容许这样被人诬陷?那姓宋的既然不是他侄女,百分百就是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谁敢动? 所以他自然没必要出来澄清啥。 想到这层的副师长当天晚上就“病”了,“病”得起不来床,审讯只能暂时押后,宋恩礼也只能暂时待在家里直到这件事彻底查出个水落石出,惹得军嫂们一度以为萧和平以权谋私,让解放军战士去给他媳妇看大门做保卫。 萧和平白天上班,顺便想法子解决这事,晚上就回家陪媳妇,把她的一日三天外加点心照顾得极为妥帖,可宋恩礼非但感到半点安稳,反而是越来越慌乱。 严朝宗没出现,是出现什么变故了吗? 她的出现本身就已经打乱了历史,所以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说不定也不会按照历史的走向,如果真是这样,严朝宗会不会有危险?萧和平可是说过严家伯侄俩关系并不融洽,会不会是严首长想一石二鸟? 她写了封信,偷偷召来阿五让它一定交到严朝宗手上。 严朝宗看着她亲手写的信,内心五味陈杂,那傻姑娘都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却连只言片语的求助都不曾有,信上全是对他的关怀,一再强调让他先自保…… “傻。”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信纸上大气丰润的字体,目光温柔。 这样傻的姑娘,如果他再不保护好她,一定会被人欺负死。 他把信方方正正的叠好,锁进办公室抽屉中的一只小木盒里,同宋恩礼以前寄来的信收到一起,然后抄过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显然是早就在等,浑厚的嗓音中俱是对他这根独苗的慈爱,“朝宗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人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成家立业了,大伯也没啥心愿,就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再婚生子,你跟小胡分开这么多年……” “玩太过了。”他到底是没耐性听他说完这么些,来来去去就是这些话。 他的话语中连个称呼都没有,更别提敬意,那样的疏离冷漠,连陌生人都不如,可严首长丝毫不感到生气,言语中的笑意依旧不减,“你总不高兴我跟你念叨这些,可你是咱们严家唯一的男丁,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族考虑考虑。”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你可不是个会替别人养孩子的人。” “我的确对她有好感,但她已经结婚我不可能去破坏她,这是任何一个有道德有良知的人都干不出来的事。”严朝宗艰难承认,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狠意,哪怕声音依旧平静如水。 “所以大伯帮你。” “不用,如果你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继续恶化,最好别动她。” “到底为啥……”没等严首长把话说完,严朝宗已经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到底为啥,为啥从小就爱粘着他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变得视他如仇敌,甚至一直持续了三十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七十九章 坐实 “我的确对她有好感,但她已经结婚我不可能去破坏她,这是任何一个有道德有良知的人都干不出来的事。”严朝宗艰难承认,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狠意,哪怕声音依旧平静如水。 “所以大伯帮你。” “不用,如果你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继续恶化,最好别动她。” “到底为啥……”没等严首长把话说完,严朝宗已经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到底为啥,为啥从小就爱粘着他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变得视他如仇敌,甚至一直持续了三十年…… 严首长握着听筒,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愁容逐渐取代了慈爱。 “首长。”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是思绪,严首长将听筒搁回,面色如常看向来人,“事情都办妥了?” “是。”来人敬了个礼,“您要找的人已经联系上了,并且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随时都能作证。” “现在,就现在送过去。”哪有啥绝对安全的地方,他丝毫不怀疑只要再多耽误一会儿,这人只要在外面多呆几个小时,绝对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严朝宗的社交圈子过于复杂,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他都有自己的关系在,而且他有钱有物资,这两样已经多到足够和权利抗衡,他只要把它们往桌上一拍,自然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替他卖命。 他这侄子有能力有魄力,这一点严首长从来不否认,只可惜就是不用在正道上,天天瞎混日子,可严家就这么一个继承人,他自己年纪也大了,所以哪怕就是撕破脸,他也必须逼着他回来,逼着他去抢,严家的子孙不应该对任何人任何事退让! 他相信,总有一天严朝宗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严首长摆摆手,看样子是有些疲乏了,“吩咐下去提前准备着,朝宗应该快回来了。” “是!” 在严首长的安排下,当天晚上,一辆伏尔加轿车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驶入燕北省驻军部队师部…… 一刻钟后,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省食品公司干部宿舍楼某屋的安静。 严朝宗下楼的时候,来接他的人已经恭敬立在车旁。 不是小田,此人个子不高,但从他走路的姿势里能看出受过专业训练,面冷如冰但不失睿智,“几分钟前,师长办公室致电伍先生,不过估计这会儿这事还只到伍先生那,您确定要出面吗?如果不出面……” 如果不出面,他跟宋恩礼的事最终会传遍整个军政圈,不管是不是事实,萧和平这顶绿帽是戴定了,人言可畏,他绝对会离婚,部队也会逼着他离婚,到时候宋恩礼就能转投到他的怀抱,有严家的关系在,这件事很快就能压下去,等时机成熟他就能带着她出国,他们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太平的结婚过日子。 可是真的会太平吗? 严朝宗扶着车门,薄愠未退的脸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默。 要是那傻姑娘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她的婚姻和名声都是因他被破坏,她真的不会怪他吗? 这跟出面承认她是他的女人又有什么分别? “到了再说。”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钻入车里。 副师长看到严朝宗,吓得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原本还在埋怨师长这么晚把“带病”的他从被窝里喊起来,这会儿却是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只额头一个劲的冒冷汗。 他还以为严朝宗这次也会跟前两次一样选择不插手…… “严书记。” 严朝宗只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便射向对面椅子上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明明寡淡如水,却愣是看得她浑身僵硬四肢发冷,那张曾被宋恩礼称赞的绝色面庞也变得惨白如灰,她想开口说话,说自己不是自愿来的,可舌头已经完全不听她使唤。 好在严朝宗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他兀自拉开一把椅,侧身坐下看向副师长,一只手漫不经心搭在会议桌上轻敲,“还有两个呢?” 该! 让你没事找事! 师长和师政委看好戏似的看着不停擦冷汗的副师长。 副师长努力的调试嘴角,好半天才勉强挤出点笑意来,“我们正准备派人去请萧和平和宋红旗同志。” “我说的不是他们。”严朝宗坐端正身子,接过警卫员递来的茶杯,再次看向对面的女人,“方珍同志和高国庆同志不是一直怀疑我跟宋红旗有不正当关系吗?正好这位谢乘务员清楚,不如叫她再说一遍,让他们来一次性听个痛快。” 副师长脑子里轰然一响,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一粒粒从他皮肤里往外冒。 严朝宗这是什么意思? “高国庆和方珍?他们俩咋了?” “副师长你不觉得他们俩最近太活跃了?” “是,是吗?”副师长讪笑,“我不是很清楚,这几天我一直请病假来着……” 严朝宗这次没再说话,但时不时轻敲桌面的手指已经很清楚了表达他不耐烦的等待,副师长认命的攥了攥拳,“我这就派人去叫。” “只叫他们俩就够了。”在副师长离开前,严朝宗又叮嘱了一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小姑娘大着肚子已经是辛苦,他舍不得她熬夜来听审,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在她知晓前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高国庆就住在部队的宿舍楼里,几分钟的路程,很快便赶到,方珍住得远,还是副师长的警卫员亲自开车去政?府大院接的她,来去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钟,她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情绪崩溃好几个。 “都好好坐着听,我门口那那几个保卫未必知道的有她清楚。”严朝宗朝谢乘务员抬抬下巴,“把刚才跟师长说的话原模原样复述一遍。” “严书记,我……”谢乘务员两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方珍这才知道会议桌那生面孔的中年男人到底是谁,一时间也后背脊窜过一阵冷意,她手足无措的看向高国庆,用眼神询问之。 高国庆生怕她把自己拖下水,一个劲躲避她的目光。 “是自己说还是我让人请你说?”严朝宗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中等个男人右手已经探入上衣内。 “我说!我说……”谢乘务员瘫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颤意,“我曾经是燕北开往沪市列车上的乘务员,去年二月份的时候,严书记……”她抬头看了眼严朝宗,把脑袋埋得更低,“严书记正好坐的我们这趟火车,看中了我,我为了能让家里过得好点就主动跟他发生了关系,后来每次严书记去沪市都是我在负责他那间软卧,但渐渐的我开始不再满足这种相处方式, 我知道严书记还没结婚就想借这个机会上位,可去年十月份的时候他带着一个姑娘坐软卧去沪市,我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姑娘很不同,严书记还警告我不准在那个姑娘面前胡说八道,我不甘心就在他们下火车的时候跟上了他, 严书记每次去沪市住的都是国际饭店,我们这趟列车到站后都会在沪市停留一晚上再走,我就在国际饭店外面守了一宿,我看到那个严书记和那个姑娘住进了同一个套间,并且,并且他们俩在里面住了好几天……” 在高压注视下,谢乘务员一字不落的将刚才对师长说的话,也是严首长叫她对师长说的话复述。 方珍听得那叫一个亢奋! 她原先还只是推测,这女人的话可是完完全全坐实! 不但一起住软卧,还一起在饭店房间里住了好几天!孤男寡女同住好几天,能发生啥不用她说大伙儿心里都清楚!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章 刚好,我也姓严 “我就知道那姓宋的不安分,萧和平同志实在太可怜了!师长,这种事咱们必须严惩,给所有军嫂起到警示作用!”方珍满脑子全是如何惩治宋恩礼的招儿,完全忘了这谢乘务员之所以能再说一遍给她听,完全是因为严朝宗发话了。 当然,自以为有了严首长撑腰的她虽然畏惧严朝宗,但并没有打算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就算严朝宗是省食品公司书记又如何? 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讲求民主讲求一视同仁,谁犯事儿了都一样!都得抓起来处理!没有严朝宗给她撑腰,看那姓宋还能掀起啥浪花来! 会议室里本就紧张的气氛在她这番不知轻重的嚷嚷之下变得更加凝重,一时间空气仿佛冻住了般,每个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严朝宗。 副师长却是悄悄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高国庆找了这么个蠢货当出头鸟,这件事必定有个人出去担责任,都不用他费心这个蠢货已经自己把脑袋伸出去了,实在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也惩治了,给所有干部起个警示作用?”在师长开口前,严朝宗突然放下茶缸。 他看起来像是在笑,随意的样子让这句话听上去像极了上课时老师对学生的提问,搪瓷茶缸轻放在桌面上的声音却惊得方珍心头倏然一抖! 她再次看向高国庆。 高国庆几经犹豫,终于还是把心一横,猛地支开椅子站起来,“没有人可以搞特殊!只要犯错误就必须受到处罚!宋红旗同志乱搞男女关系已经是事实,除了那封举报信,省食品公司的员工和这位谢乘务员都是人证!还有那些来历不明的物资和她的身份!而严朝宗同志的这种行为则是完全在向资产阶级靠拢!更应该严加惩处!” 说到最后,他眼睛都嫉妒得充了血,他的情绪完全已经从针对宋恩礼和萧和平转变成对严朝宗的嫉妒! 同样都是男人,凭啥他可以高高坐在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位置上,想要啥就有啥!想干啥就能干啥!随便招招手就能把年轻漂亮的列车员给睡了!去个沪市居然要住国际饭店!还有给宋红旗的那一卡车陪嫁! “高国庆同志!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副师长气疯了,差点没把手上的茶缸砸他脑门上。 蠢货! 脑子进了屎了! 如果只有方珍这只出头鸟还好说,只要查出是谁去的省食品公司调查是谁写的举报信往首都挂的电话,严朝宗应该不会深究,他可以想法子躲过去,要是高国庆也扯进去了,他还能跑得了? 谁知高国庆愈发英勇的挺起胸膛,好似下一秒就要去炸碉堡,“不管是谁!这事是严首长亲自下的指示,我们得对得起他老人家的信任,对得起组织的信任!” 这次必须把这种阶级蛀虫给清理了!要是师长敢包庇,他就给严首长打电话!当时副师长给他电话号码的时候他可是留了一手! 严朝宗敛起深眸,似笑非笑盯着自己指尖,浓密的睫毛掩去了他眼中的杀戮,“说到严首长,刚好,我也姓严。” “姓严的人多了去!……”最后一个“了”在反应过来后戛然而止,脸上的愤懑也随之僵住,高国庆惊恐的瞪着严朝宗。 他姓严! 他也姓严! 这么年轻就能坐上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位置,难不成…… “我这个大伯有点淘气,为了让我回首都竟不择手段,结果闹出这么些啼笑皆非的事,红旗她……的确是我侄女,原名宋恩礼,去年她父母出了点意外,她才从沪市来燕北投靠我,先前我一直没出来回应纯粹只是觉得无稽。”严朝宗知道自己心软了,在看到傻姑娘让那只鹰给他传来的信时就已经心软了。 她这样一心为他好,这样的信任他依赖他,他又怎么舍得用这种无耻的方式得到她、伤害她。 他不愿意看到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里露出对他的失望,不愿那欢喜喊着大叔的声音说出任何怨恨的话,看到她受欺负,他不由自主想要保护。 他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但是现在,严朝宗只想用这种最直接的,然后回首都。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小礼!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那个人让他失去的,他会一样样讨回来! 至于未来,一切都非定数。 他能在几十年后遇见她,并把翡翠戒指留给她让她穿到这个年代,说明他们俩本身就是有缘分的,老天爷有心成全,只是早晚问题。 严朝宗回头对身后那中等个男人低声吩咐,中等个很快出去,领了几个穿着保卫服的男人进来。 “严书记。”几个保卫早在几天前就被叫到严朝宗办公室问过话,虽然暂时还没受到任何处罚,但实际一个个比受到处罚还要不安,谁不清楚严朝宗到底会咋收拾他们! “祸是从你们几个嘴里出来的,都好好回忆回忆我当时是咋跟你们介绍的。”严朝宗说话还是那么和气。 其中一个保卫抢先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您说宋同志是您家人!我们知道她是您家人,但具体是啥真不清楚,所以那女兵问我们也不敢乱答应,后来她拿了二十块钱非要塞给我们,我们没敢要……” “你胡说八道!”方珍涨着张红脸,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我啥时候给你们二十块钱了!” “难道你没有?两张大团结你小挎包里掏出来的你自己忘了?我可记得你用的是个蓝底碎花的布钱包!你还问我们宋同志的爱人是不是当兵的!宋同志的爱人当然不是当兵的,她的爱人是军官,部队里等级森严,军官跟普通战士能一样吗!” 方珍被一连串的反驳给驳到哑口无言。 “这些话都是严首长叫我这么说的啊!”谢乘务员突然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会议桌上! 那样漂亮的女人,此时却是这样的狼狈。 她看到了,她是真的看到了!可是那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活着! 如果不是严首长威逼利诱,她一定会老老实实待在邻省过日子,绝对不会跑到这儿来说这些! 当时送她去邻省的人说的那句话她一直都记得! 如果不懂事,她会死的,她的家人都会死的! 严朝宗没兴趣看她,这话她既然说了,就没必要解释了。 女人和心上人在他这儿从来楚河汉界分明,更何况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从中山装内袋里掏出纸笔,边写边道:“我想但凡脑子没毛病的现在应该都能想明白事情原委,这事因方珍同志而起,但她是部队里的人,所以我把她交还给师长处置,至于到底咋处理,师长你自己掂量。”总之陷害军嫂、恶意诋毁干部名声、越级举报,哪样都轻不了就是了。 “小礼沪市的房子和那卡车东西都是我替她父母置办的嫁妆,她自己家已经没啥人,等于是把家搬过来了,所以多一点也是正常,为防止再有人拿我跟她做文章,明天师长你通报方珍的时候顺便把这事澄清一下。”他把写好的纸条递给身后的中等个,“照这上面的话明天去报社发个声明。” 中等个接过去快速扫了眼。 写的是宋恩礼。 默默叹息。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严书记终究还是舍不得让她有一丝不好,宋恩礼就是宋红旗,可是用宋恩礼却能让她的日子太平安稳。 “您现在就回首都吗?”从师部出来,中等个问严朝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一章 他说了算 严朝宗始终侧脸看着车窗外,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仔细回忆了每一个跟宋恩礼在一起的片段,任何一丁点小细节都舍不得放过。 她的眼泪,她的笑,从狡黠的讨好到完全信任的依赖,带着几分娇气的“大叔”,发怒时的“严朝宗”,那么活泼生动的一个人。 他的几十年,都没有她出现后的这几个月来得有趣味,甚至当时她从婚礼上消失后,他曾还想过,只要她在就好,其他的并不重要…… “嗯,你留下来接手省食品公司,一定守好她,另外那个姓高的,想个别的法子尽快除掉。” “您不打算跟宋同志道个别吗?”中等个对严朝宗行事作风一直很信服,甚至崇拜,唯独在宋恩礼这件事上无法理解。 喜欢一个女人想法子弄到手就是了,哪就至于这么矛盾,想要不敢要,想见不敢见,要是真表明心迹,他不认为萧和平就能抢过严朝宗,除了年轻点儿,他跟严朝宗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位特工出身的,即将成为新一任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中年男人,显然用浅显的男欢女爱去诠释了一颗真心。 此人名叫孟七,是严朝宗手底下得力亲信之一,从一到十,去名留姓,一共十个人,全都是从这么些年受过他大恩的人里挑出的精英,由他亲自栽培,如今遍布在国内外各地替他打理各项事宜。 孟七并不知,在这件事上严朝宗其实留了心眼。 他希望宋恩礼惦记他,没有道别的离别总是更叫人挂心,小姑娘对他有情,哪怕还不是爱情,但只要有,都会让她在日后他为她所做的每一个安排里想起他,这种思念足够他撑到从首都回来,把所有事做一个了断。 “不了。”等明天师部和报纸上公开他们俩的关系,该知道的宋恩礼都会知道。 严朝宗承认这样有些不光彩,可谁的爱情不自私?他又不是雷锋,总归还是希望她能惦记他的好,然后习惯、依赖。 潜移默化,是等待的馈赠。 直到红旗轿车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一直侯在门口目送的副师长这才长出了口气,撇下师长和副师长,双手背在身后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高国庆已经在里面等他。 进门,副师长直接给了他一耳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些话随时可能害死你我!” 在部队里,一个如果军人做错事,你可以用任何方式体罚他可以通报甚至降他职,唯独不能打耳光,不论对男人还是军人,这都是莫大的耻辱! 从军这么多年,高国庆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如果不是在那一瞬间理智战胜了冲动,这会儿恐怕他已经把这个胖得失去阶级特征的上级压在地上痛揍! 他咬牙切齿的对上副师长,面目扭曲得像是随时都要冲上去跟他拼命,“如果您早点告诉我严朝宗是严首长的侄子,至于发生这么多事吗?” 严朝宗藏得这么深,他查了这么久一无所获,谁知道他后背到底是谁! “你这是在怪我?我有没有提醒过让你别去招惹严朝宗?你知道为啥刚才严朝宗非让那姓谢的乘务员当着你们的面再复述一遍?”高国庆的这种态度让副师长很不满意,嗓门也不由得大了起来,“他只是在告诉你们!事实到底咋样并不重要,他说是女人就是女人,他说是侄女就是侄女,他说了算!你倒好,还傻不愣登的冲上去跟他对着干!高国庆我警告你,你自己上赶着去送死可别拖累我!” 副师长非常清楚严朝宗已经知道这件事是高国庆和方珍干的,至于到底有没有查到他头上,他心里没底,不过严朝宗那番意味深长的话的确叫他不安,虽然眼下看似躲过一劫,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哪天突然又想起这事,或者已经在哪儿等着他。 “您可别忘了这事是严首长亲自下的命令!大伯对付亲侄子,我能想得到?我能有啥办法!” 高国庆的一句话,让副师长彻底安静下来。 严首长这次真的坑死他了! 伯侄俩斗气,居然拉上他们这么多人当炮灰!还有这个严朝宗,不管这姓宋的到底是他啥人,那萧和平可是伍先生的人,他让宋恩礼跟萧和平结婚,究竟是咋想的?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以后看到宋红旗给我客气着点……”副师长本来还想让高国庆买点东西上宋红旗那道个歉,毕竟前阵子他们一家子把她得罪的不轻,想想高国庆那副蠢相,到底还是作罢,横竖已经得罪了,想补救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我……”高国庆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他已经相当不耐,牵了牵被扇肿的半边侧脸,愤然离开。 要说宋恩礼不是严朝宗的女人,高国庆是一点都不信,可就像副师长说的,不信又有啥办法?看似有理有据实际强权镇压,他除了憋一肚子火,啥也做不了。 “也他娘的就是投了个好胎!”想到严朝宗,他狠狠啐了一口。 高家屋里还点着灯。 高国庆开门进去时小周正伏在长条桌上打盹,听到动静,忙揉揉眼起身,“回来了。” 虽然对高国庆心生怨恨,但到底是自己的男人,见他大晚上的被紧急叫走小周难免担心,正想问问他是不是出啥事了,一转身就看到高国庆左侧脸颊上明显的巴掌印! “咋了这是,跟谁干仗了?” “咋了咋了,眼瞎还是咋着?”高国庆火冒三丈的在床沿坐下,“还不赶紧滚过来给你男人把鞋脱了,大晚上的,还想不想让人睡了!” 小周委屈得要命,要不是高国庆在,她铁定扇自己俩大耳刮子!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早点谁呢!也不知道她上辈子做了啥孽,居然摊上这么个男人! 前阵子被他揍得起不来床的时候,她是真想离婚啊!可后来回娘家跟她爸妈商量这事,她妈就差给她跪下,苦口婆心的告诉她哪怕家里再给她去借点钱填补陪嫁都不能离婚。 离了婚的女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想啊,这要是正经女人能跟一个男人睡了又跟另一个睡吗?而且都二手货了还能上哪儿再找个好婆家?再说了,你要是个好女人你男人能不要你?总之离婚就是女人的错,一定是她不守妇道不持家,在那些个哪怕豁出去半条命也要一辈子坚守自己婚姻阵地的人眼里,离婚的女人跟破鞋没啥两样! 社会看似在进步,可实际上对女人的偏见却仍在扭曲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还傻愣着干啥!”高国庆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儿撒,抬脚就往小周小腿上踹,直接给小周踹坐在地上,新伤旧患,小腿顿时跟断了似的抽痛起来! 小周怕再挨揍,愣是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蹲在高国庆面前给他脱鞋,伺候他睡觉。 家里两张床并排,高国庆他爹娘在的时候,俩老带着仨娃睡大床,她跟高国庆睡小床,可眼下高国庆他娘还在医院,他爹贺高英雄留那儿看护,所以偌大的床上就只有已经睡熟的大毛二毛。 高国庆自己霸占了整个小床,大毛二毛兄弟俩睡姿也霸道,小周没地方躺,只能侧躺着挤在他跟大毛中间。 家里没药,小周原本打算明早去卫生队处理受伤的小腿,谁知道后半夜的时候腿疼得愈发厉害,根本睡不着。 屋子里鼾声四起,她睁开眼盯着小床上那团黑影看了会儿,准备起身去弄块热毛巾敷敷,胸上突然一凉,一只陌生的小一圈的手摸了上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二章 萧和平躲她 小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也随之僵硬。 她能感觉到有个人贴上她后背,濕熱的呼吸噴薄在她后頸上,仿佛一条吐着红信子的蛇,那一瞬间的恐惧,连小腿上的伤痛都自动被忽视。 好在她很快意识到身边睡着的是俩十来岁的孩子,她觉得可能是大毛或者二毛睡熟了无意中碰到,毕竟孩子不懂那些事,但她仍是不敢发出声音,这种情形如果叫高国庆看到,哪怕对方是个孩子她这名声也臭了,说不定还会被说成她勾搭孩子。 她强忍着不适,小心翼翼的抓住那只一直搭在她月匈口的手,正想挪开,那手突然用力的在她月匈上糅了一把,然后直接鉆入她衣領中…… “呜……”另一只手快速捂住她的嘴,小周整个人被强行掰了过去,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到大毛正用那种饥饿的阴切切的目光盯着她,他的嘴角突然咧了点令人头皮发麻的笑,然后一头埋进她雙峰间。 小周愈发吓得不敢动弹,此时她身上已经寸缕未着,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哀求的看着大毛,只希望他是一时兴起玩闹,只希望他能快点放过自己,可很快,一颗鉆到她身下的脑袋让她体会到啥叫做绝望…… 两个完全未經人事的孩子就这样用手用嘴,褻玩了她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前才放过她,上下三处皆是一片紅腫。 小周哪儿还敢在家里继续呆着,爬起来就跑,高国庆一觉醒来没看到小周,大毛二毛又缠着他一个劲喊饿,肚子里顿时攒了把火,领着俩孩子上外头一人给买了一个馍馍,花的这四两粮票三分钱自然又算到了小周头上。 回去前,他还去副食品商店买了几个苹果。 为了他娘,高国庆请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假,他跟萧和平不对付,所以得趁他去上班的时候上他们家去找一趟宋恩礼,他娘自从哑了后性情大变,逮谁咬谁,是真咬!绝对不能再拖下去! 宋恩礼开门见是高国庆,连门都没让进,只探出一颗脑袋,眉毛皱得快要连一块儿,“我们家萧和平不在。” 高国庆尴尬的拎高手上的网兜,“我是来找你的。” 吃一堑长一智,经过昨晚上那一遭,连说话语气都客气不少,哪怕再看不惯她,高国庆心里也清楚,只要有严朝宗在,他就不能动她。 早在刚开门的时候宋恩礼就注意到了他手上那半网兜苹果,只是她真没想到高国庆要把这几个苹果送给她,虽然隔着网兜都能看出苹果蔫巴的表皮,可高国庆从来对谁也没这么大方过啊! 她颇有些诧异的瞪大那双杏眼,“找我?” 高国庆正欲点头,宋恩礼直接把门往墙上一撞,里面满地的东西顿时出现在他眼前…… 被缚了双脚的母鸡,满篮子的鸡蛋,麦乳精,奶粉,水果,猪肉,大米,棉布……全是稀罕东西! 相比之下,他这几个烂苹果的确有些拿不出手。 一时间,高国庆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在你之前,一共有五个正团级干部媳妇七个副团级干部媳妇来找我,另外还有好几个省级干部,比如方珍她前任公公。”早起的时候看到门口看守的解放军撤了,宋恩礼就知道事儿已经了了,后来接连来了一堆人以各种名义往她家送东西,她才知道是严朝宗出面澄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真的成了他侄女,一个随母姓的亲侄女。 听说这事都登报公开了,只不过部队内部用的还是宋红旗的名字,报纸上则是宋恩礼,严朝宗的身份也没再瞒着,这些个省级干部在别处听到风声,如过江之鲫般往她这儿涌,除了方珍她前公公是来跟她道歉并摘出自家,其他人都是来攀关系的。 严朝宗这棵大树谁都想攀上,只是严朝宗这人古怪的很,看着温温和和的实际并不好说话,见他一面都难更别提吃饭送礼,他在燕北这么些年除了公开场合基本没跟他们私下接触过,眼下宋恩礼这位亲侄女俨然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高国庆知道她误解了他的意思,强憋着羞愤,“我不是因为严书记才来找你的……” “那咱俩就更没啥好说的了,你看我们家就我一个人,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万一再被人举报作风问题怪麻烦的。”宋恩礼觉得高国庆才是误解她意思的那个,她开门让他看里面的东西,是想告诉他待会儿她还得把这么些东西挨家挨户给送回去,让他别再跟着添乱,不过看到他那一脸被屎卡了嘴吞咽不得的表情,想想还是作罢。 爱咋咋地吧,跟这种人没啥好说的。 “宋红旗同志!”高国庆不甘心的撑开将将要关上的门,“我觉得你可能对我和我娘有点误解……” “没有!”砰的一下,门板正好嗑在他鼻尖上,将他那大得出奇的鼻子嗑得通红。 宋恩礼在屋里听到“嗷”的一声,心情都觉得好了许多。 她有点迫不及待去找萧和平分享这份喜悦,哪怕心里知道他今天去上班也能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她优哉游哉靠在沙发上把送礼人的名字和东西一一誊到个小本子上,打算待会儿等萧和平回来一块儿给送回去,顺便再去一趟省食品公司谢谢严朝宗,也好让他彻底安心。 以前是口头上的大叔,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亲叔叔,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好歹还有舆论做眼睛盯着,她跟严朝宗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不正当关系,否则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俩淹死。 然而一直等到中午,萧和平也没回来,只有小孙端着个大砂锅来给她送饭,里头装着她早上睁开眼时念叨的小鸡炖蘑菇。 “萧和平呢?”宋恩礼眼瞧着小孙忙前忙后的给她布置碗筷,怪不好意思的邀请他一块儿坐下吃。 小孙连连摆手,“我也不知道政委上哪儿去了,他交代我中午给您送午后饭后就走了,好像有啥事,小何还在食堂等我,我就不留下吃了,政委还嘱咐了,让您别给任何人开门,嫂子您要是有啥事就让隔壁的军嫂去团部喊我。” “那行吧,你要是看到萧和平就跟他说一声,家里来了好多送礼的人,他是一家之主,得让他出面给还回去。”严朝宗的安排总是妥帖,宋恩礼知道一定是他做主把报纸上的名字改成“宋恩礼”,不然今天登门的人又岂止这几个? 谢乘务员举报的事还没来得及大范围曝光就让严朝宗一手给掐死,她只知道结果却并不知道昨晚的过程有多凶险,如果严朝宗没出面或者出面承认,那她今天恐怕就得换个地方收这些东西了。 就好像部队里那么些个不明就里的干部,他们只知道萧和平媳妇是严朝宗侄女,却并不知道她曾被指成他女人。 萧和平那儿正为这事不胜其烦。 打从他早上从师长办公室回来后,他的办公室门槛都快让人踩踏,有关系的没关系的全来套近乎,实在被缠得烦了,他只能往盛利办公室躲,而最让他心烦的是那名谢姓乘务员的口供。 回团部前,他曾去看过这个已经被关押的女人,并且亲自审问过她,虽然她没敢亲口承认,但从她的反应里萧和平已经确定,他媳妇真的单独跟严朝宗去过沪市,一块儿坐的软卧,并且住在同一间套房。 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即使相信媳妇一定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可严朝宗呢?一个浸婬官场多年又曾经劣迹斑斑的中年男人,在面对这么个渴望已久的姑娘时,能把持得住? 他觉得心里堵得慌,却连问都不敢去问宋恩礼,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拳,想要还手但不能还手。 他靠在盛利的办公桌旁,顺手从他丢在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根烟点上…… 其实早在第一次被方珍写匿名信举报的时候,他就已经跟伍先生达成协议,只是实践起来还得要等上那么几天,否则太显得刻意,但是没想到又让严朝宗捷足先登。 萧和平一直以为严朝宗不会出来澄清,后来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布了盘更大的棋。 盛利拿着饭盒推门进来,看到他在抽烟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我没看错吧,受啥刺激了这是?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见你碰过这玩意儿,你不是最讨厌烟味的吗?” “我也挺讨厌你,不是照样得搭理你?”萧和平侧身把抽一半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惹得盛利心痛不已,“你这人咋能这么浪费,这可是大中华!五毛九一包呢!” 虽然盛利工资不低,但得养家糊口,每个月的工资刚到手就让他媳妇上缴了,自己的零花钱都拿去填补了另一份额外支出,手头并没有那么宽裕,一般也舍不得抽中华。 “回头还你一包。” “谁稀罕,赶紧过来吃饭。”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三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盛利倒是真觉得稀罕。 萧和平单身时基本上都是跟他们同吃同住,自从有了媳妇,哪怕再忙再累,只要条件允许,他都会回家陪媳妇,平时除了上班时间,根本见不着人,这好端端的跑来跟他一块儿吃午饭,他……他心里没底。 “我说老萧啊,你是不是找我有啥事?有啥事你可一定得开口,虽然哥们儿没你媳妇娘家能耐,但能帮的一定帮。”盛利大口嚼着油渣白菜馅儿的包子,饭盒里盛了点烧土豆和黄瓜,厨子可能今天心情不太好,炒出来的东西全是糊的,让人看着没啥食欲。 盛利这话原是好心,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但萧和平心里有了隔阂,咋听咋不顺耳,皱着眉头又不说话,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送菜,倒像是这饭菜惹着他了。 盛利看出来了,好兄弟这是心情不好。 不过这事一想吧,他也能明白。 宋恩礼的是看似解决了,可她是严家人却是不争的事实,萧和平则是伍先生手下的得意干将,严首长和伍先生那可是死对头,如今他卡在中间指定不好做人。 “那你跟伍先生商量好的事儿还打算继续吗?”按照原计划,伍先生出面解决宋恩礼的事,萧和平得帮他完成一项秘密任务,很快师部就会有重大人事变动,当时师长和师政委跟萧和平私底下商量决策的时候,还曾找他去做过一些辅助安排,放眼整个师部,盛利是唯四知情者。 萧和平闷闷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不管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严家讨到好,他希望严朝宗,彻底从他跟宋恩礼的生活里消失。 盛利见他实在兴致不高,拿走他手上的饭盒丢一旁,“不吃了不吃了,哥们儿请你喝酒去,饭饱酒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啥事没有。” “我办公室里有酒,你去大门口等我。”萧和平开门出去。 他的办公室就在盛利楼上,上去不要一分钟,宋恩礼知道师长平时弄着点好东西就喜欢叫上他们去喝酒,特地让他弄了几瓶白的红的在办公室里备着,免得喝不尽兴也免得喝别人的。 刚准备拿上汾酒下楼,外头横冲直撞跑进来一人,要不是他躲得快,真扑他怀里了,“萧和平!我离婚了萧和平!” 脸上挂着笑,声音里却带着哭腔,你都整不明白她到底是为离了婚高兴呢还是伤心。 门口被方珍堵住了,萧和平只能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让开。” 方珍从不知眼力见为何物,兀自多情的凝着他,“你高兴吗萧和平?我真的离婚了,咱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跟那个姓宋的泥腿子的在一起,你也想个法子离婚吧!咱们以后就能好好过日子了,我一定会对你好,对你家里人好……” “是不是开除党籍免职对你来说太轻?” “你不相信我说的?难道你以为宋红旗真是啥严朝宗的侄女?他们这是骗你的萧和平!他们早就给你戴绿帽了!说不定宋红旗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严朝宗的!你别再那么天真了!”一夜没睡的方珍盯着那张浮肿的脸,眼神兴奋又癫狂,她连头发都没梳理整齐,上衣纽扣上下个错开,看上去相当狼狈,嘴里叫嚷着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偏激状态! 一夜天堂地狱,脱了军装,最年轻女文工团副团长的风采不复存在。 昨晚也不知她那当副省长的公公从那儿得知的消息,知道她越级举报还把严朝宗给得罪了,跑到师部会议室直接给她俩大耳刮子,并在征得师长同意后连夜找来相关负责人给她办理了离婚,彻底将她从那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家庭里踢了出去。 方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下来求他都没能换回公公的回心转意,而她那个丈夫软弱无能的爱人,更是从头到尾向着他爸! 后来师长又派人给她办理了开除免职的相关手续,连夜审了她一宿,她是在被送来一团二次审讯的途中跑出来的,她知道萧和平心里有她,也清楚萧和平是眼下唯一能帮她的人! 然而就在她纠缠萧和平之际,负责押送她的两名小战士已经追上门来! 两人也是吓得够呛,方珍曾经是文工团副团长,战士们都熟都喜欢,对她总归是有些懈驰,刚才其中一人去上了个厕所,另一人一时没注意让她一脚蹬在裆部跑了! “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把人送去审讯室后自己去找你们的上级领罚!”萧和平背着手从两人身旁擦过,将要出门时稍微停了一下,“连你们的上级一起罚!” 俩小战士脸色一白,各自给他敬了个礼。 下楼萧和平才想起来,刚拿的汾酒他随手给搁在办公桌上忘带下来了,他颇为懊恼,连脚步也不由自主跟着加重,浮躁憋闷,一目了然。 这是从前从来不会出现的状况,他记性一贯来好,可这会儿脑子里除了方珍刚才说的话啥也没有。 他们早就给你戴绿帽了! 说不定宋红旗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严朝宗的! 这两句话,仿佛梦魇一般在他耳边反复,每个字都透着恶毒。 “老萧?老萧?”盛利看他眼神涣散,连着唤了他两声,一辆半新的黑色红旗轿车正好从萧和平身后缓缓驶过…… 本来孟七是打算早上去拜访宋恩礼的,可新官上任需要应付的事情实在太多,光是这样那样的会就花了他几个小时,期间还得熟悉各种交接工作,从早上七点半一直忙活到中午,这会儿他也是刚才同几个省级干部的会议中刚解放出来,趁着吃午饭的这一两个小时时间,赶紧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去军属院拜访宋恩礼。 严朝宗千叮万嘱照顾好他的心头肉,早上又从首都打了个电话来了解情况,孟七这儿是一点都不敢懈怠。 宋恩礼开门看到大包小包的小田,还以为是严朝宗来了,结果兴匆匆的却看到他身后那张陌生的脸,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位是?” “这是新上任的孟书记,刚接手严书记的工作,特地让我领他来拜访您。”小田态度愈发恭敬。 因为这张贱嘴这几天他没少受严朝宗责罚,不过念在他忠心耿耿这么些年,也没啥自己的小心思,还算可靠,严朝宗到底还是没把他撵走,只是他也因此错过了跟着去首都的机会,小田为此捶胸顿足多日,最后决定从哪儿跌倒就在哪儿摔死,用亲似儿子的孝心感动这位小姑奶奶,以便以后有一天还能再去首都伺候旧主。 严朝宗回首都,孟七上任,这事还没来得及正式公开,只有在政!府和省食品公司的工作人员才知道,宋恩礼这儿自是一无所知,听到这话,她只以为是严朝宗受到她的牵连被迫离开,一时间不免歉疚,问小田,“你有严书记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她实在不放心的很,只想亲自问问。 小田摇头,倒是孟七主动道:“严书记现在不是很方便跟您联系,等过了这阵子他会亲自联系您的,您不用担心,接下来有任何事您都可以找我,严书记出发前交代过,让我一定看顾好您。” 这话一点都没藏着掖着,一听就知道这位新上任的省食品公司书记是严朝宗的人。 能随意在这样举足轻重的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人,宋恩礼对严朝宗的能力又有了一个新的了解,同时也十分感激他的细心安排。 能做到事事为你着想的,大概也就只有至亲至爱的家人,自从知道严朝宗是宗先生后,宋恩礼愈发自然的接受他的好。 相较于对高国庆的冷硬态度,这次她非常客气的邀请两人进屋,当然也没忘记把门开得最大,以防万一。 小田扫了眼地上那一堆堆东西,颇为得意的把自己手上拎的那些搁在茶几上,“这些都是我们孟书记特地为您准备的。” “有心了。”宋恩礼刚想给倒茶,小田已经十分有眼力见的帮忙倒好,然后自觉站到门口去守着。 孟七从大敞的房门处收回视线,刻意将声音压低,“早上的时候肉联厂的杨厂长给我打过电话,在方珍面前抹黑您的女工已经找到,说是因为看不惯您浪费粮食想给您点教训,满嘴胡言乱语,我已经让杨厂长给她开了,省城她怕是不好呆了。” 孟七不说,宋恩礼差点忘了这事,仔细一想,大概便知道是谁了。 除了那个想在她这儿蹭饭吃没得逞的女工,估计也没人会说她浪费粮食了,她随即报了个名字,孟七点头,“还有个事正好能让您乐呵乐呵,算是我送您的见面礼。” “啥?” “魏英华跟杨厂长让他媳妇堵床上了。” 宋恩礼倒不觉得惊奇,这孟七既然是严朝宗安排的人,能力和手段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只是杨厂长这人吧,虽然作风不咋地但对肉联厂还算负责能力也不差,有点因小失大,她觉得还是蛮可惜。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夫为天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好歹也是一厂之长的媳妇,应该知道顾全大局,要是真闹大发了面子上挂不住还是其次,万一把杨厂长从这位置上折腾下来,那他们家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社会地位和身份比旁人高的人,考虑的东西总是会更多一些。 而事实,也正如宋恩礼所料想的那般。 孟七按照严朝宗的吩咐给杨厂长一个教训,让他明白明白“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至于最后到底事情会朝哪方面发展,完全取决于杨厂长媳妇,而根据孟七对她的了解,无非也就是杨厂长受点惊吓再挨点皮肉之苦。 这天晚饭,萧和平也没回来,依旧是小孙来给送的。 宋恩礼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以萧和平对她的黏糊劲,如果不是出了啥重要事件实在抽不开身,他一定不会不回家,可要是真有啥事,小孙那儿咋可能一问三不知? “真不知道?”宋恩礼连晚饭也没心情吃,又揪着小孙问了一遍。 小孙急得汗都快下来了,部队里有那么几个领导跟文工团那些年轻姑娘的事他不是没听过,他们政委又是个受姑娘欢迎的,他是真怕宋恩礼往歪了想,“真不知道,上午后我就没见过政委,这晚饭还是盛副团的勤务兵让我来送的。” “盛副团?”萧和平跟盛利在一起? 宋恩礼匆匆回屋拿了件薄罩衫,“今天你见着盛副团没?” 小孙摇头,“中午倒是见着了,下午没有,要不我去找盛副团问问。”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先去吃饭,去晚了又只剩下汤汤水水了。” “那可不行。”于公,宋恩礼是政委媳妇;于私,她是王胜男的表嫂,小孙哪敢让她这么个女人大晚上的大着肚子去找人,固执的跟着在她身后,咋说都不肯走。 宋恩礼一心全扑在没了去向的萧和平身上,便没再去管他。 根据这么久在军官单身宿舍楼住下来的了解,盛利一般情况下会住宿舍,除非萧和平霸占他那屋或者想媳妇儿子了才回去一趟,小孙说他前几天刚回过家,按说应该在宿舍,可宋恩礼过去一看,人并不在。 不确定到底啥情况,她没敢随便问人,让小孙开着车又送她去了盛利家,先前她从来没去过,不过小孙熟,跟方珍娘家一样,都住在省政!府大院里。 盛利媳妇听说她找盛利才反应过来,自家男人也丢了! “平时没回来我都以为他老实在宿舍里呆着呢,敢情全跟外头野去了!自己不老实也就算了,还带着你们家萧政委,不像话!” 这话说的。 要不是这年代没啥男性消遣场所,宋恩礼都快以为萧和平和盛利组团去逛窑子去了。 “我也是找不到萧和平心急才来问问你,你可千万别多想,说不定是部队里临时有啥任务没来得及通知咱。”按说盛利媳妇是个好性格的,不至于一开口就是这样没轻没重的话,宋恩礼品着有些不大对劲,心里更是过意不去,这要是万一引起别人家庭矛盾可就不好了。 盛利媳妇只道了声“傻妹子”。 除了最上面的那几位,其他省政!府大院里的干部并不知道宋红旗就是宋恩礼,更不知她就是严朝宗侄女,包括盛利父母和他媳妇,盛利这两天都没回来,他们也无从得知,没有任何目的性在作祟,态度反倒亲昵自然。 盛利媳妇跟公婆商量了一下,把俩娃交给他们看着,自己和宋恩礼一块儿出去找人。 下楼的时候隐约听到些带着哭腔的絮叨声,等出了楼道才看到一中年妇女躺在小孙开来的大嘎斯车头上,女人看上去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不过衣裳穿得还算整齐,嘴里正絮絮叨叨的念着啥,也不知她是咋爬上去的。 “嫂子,这可咋整?”小孙几次跟那疯女人说话都被忽视后,为难的看向宋恩礼,虽然这疯女人看上去年纪挺大,可毕竟是个女的,他总不能把她抱下来,要是拽下来那就更不行了,万一摔着,他这就是给“解放军”三字抹黑了。 盛利媳妇绕到另一侧打量那疯女人的脸,眉心一拢,“这不是方珍她妈嘛!咋跑这儿疯来了,我去方珍家喊人,你俩在这儿等会儿。” 听盛利媳妇这么说,宋恩礼才想起当时堵在宿舍门口非要拉她去见公安的高傲女人,只是那头时髦的短卷发已经被凌乱给取代,眼睛里也没以前那种不可一世。 “车车来接珍珍……嘿嘿嘿……部队的车车来接珍珍去当大干部……嘿嘿嘿……” 靠得近了,疯言疯语也变得清晰了。 讨厌归讨厌,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宋恩礼还是叹了口气。 “方珍现在啥情况?”她回过头同小孙说话,丝毫不知身后那躺在车头上的方母突然目光阴森射向她,面对着她而站的小孙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她已经从车头上朝宋恩礼扑来! 小孙拼了命将宋恩礼往旁边推! 虽然同样有风险,可也好过肚子直直往地上扑! 都说疯了的人力气特别大,即使是方母这种曾经曾经坐办公室里的女人也不例外,很快,她就跟小孙扭打成一团,小孙在萧和平手底下练了这么久,一时间竟也有些压制不住她。 的亏小孙推得及时,宋恩礼自己反应也比较迅速,踉跄几步好歹稳住身子没摔。 “咋回事咋回事!”宋恩礼刚要喊人,一扭头便瞧见盛利红着个脸小跑过来,轻风拂过,带来一股浓郁的酒味。 而就在这时,盛利媳妇也领着方父过来,看到浑身酒气的盛利,顿时下了脸。 “实在不好意思,我媳妇她这儿有点不太正常,不是故意的。”方父指指自己太阳穴,自家媳妇已经疯了不是一天两天,经常逮着机会就闹事,以往都是大闺女下班回来看着,现在大闺女还在部队接受调查,他做个晚饭的功夫人已经自己开门偷跑出来了。 方父认得宋恩礼,但并不知自家闺女举报的就是她,部队那边对这事下了禁口令,在内部做了澄清后外面的人是一概不知,他脸上的歉意倒是情真意切。 宋恩礼对这个有素质的中年男人印象不差,并没打算为难,又着急询问萧和平的去向,只叮嘱他看好人便没再管。 “人呢!你自己出去野也就算了,把萧政委领哪儿去了,害得人媳妇到处找!”盛利媳妇火冒三丈的扯了把盛利衣袖。 看样子盛利喝得是真不少,就那么一下子他竟差点没站稳,本来喝了酒就脾气大,又听到这样的话,他的暴脾气立马也上来了,不耐烦的冲他媳妇吼,“能不能说两句人话!老子每天累死累活的上哪儿野!瞧瞧你现在都是个啥德行,成天疑神疑鬼,一回来就给我闹,看见就烦,就冲你这样我都不爱回来!” “不爱回来你就滚!知道你现在有地方去!” “这是干啥呢你俩,赶紧别吵了万一被人听到了不好。”宋恩礼把气得抹眼泪的盛利媳妇往旁边拽了拽。 的亏这个点大伙儿都在家里吃晚饭,不然这人来人往的指定出事。 “这事是我不好,都怨我,你说我找萧和平却累得你们两口子吵架,我这心里咋过意得去。”不过她还真没看出来,平时最没个正形的盛利在家跟媳妇居然这么个脾气。 “跟你没关系,他不安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我倒霉引狼入室。”盛利媳妇眼泪止不住,自己也觉得丢人,捂着脸走了。 宋恩礼从她背影上收回视线,又对盛利再次道歉。 盛利向来心宽,虽然被他媳妇闹得心情不好,但面对宋恩礼时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老萧也喝大了,怕是心情不好,他这人吧老喜欢把事儿闷心里,其实对你那是真上心,你赶紧回家去看看,也劝劝。” “你们俩一直在一块儿喝酒来着?”听说萧和平心情不好,宋恩礼本能的想到方珍的举报,脸上多了几分心疼。 虽然当时萧和平口口声声说相信,可这种事一旦入了心,怕也不是几句口头上的自我安慰就能释怀,他们家萧和平又是个不善于表达的,别憋出病来才好。 “明白了,改天再来谢你。”想到这,她连盛利的回答都没来得及听,急急忙忙喊小孙上车。 “得嘞,我记着了,最好给整一桌好吃好喝的。”盛利站在那儿笑,眼瞧着大嘎斯越来越远脸上的笑才逐渐僵硬。 其实今天他提议喝酒,倒不是全为了萧和平,他自己也心情不好,媳妇一直跟他闹,已经折腾有一段时间了。 有时候他是真羡慕萧和平,倒不是为别的,宋恩礼的善解人意整个师部这么多军嫂怕是一个都及不上,连家属委员会主任何玉珍有时候都把师政委气得直骂娘,可宋恩礼这儿呢,他永远看到的都是夫为天,是萧和平的幸福。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五章 分房睡 宋恩礼上楼,萧和平下楼。 身上浓烈的酒气比盛利好不到哪儿去,只是他喝酒不咋爱上脸,身姿又端正如松,倒是没有半分醉酒鬼的失态。 见她安然无恙归来,那郁结的眉心总算稍稍得以疏散。 “找我?我刚去盛利家找你来着,一天没见着人,还以为我孩子他爸丢了呢。”宋恩礼没事人一样冲着他笑,见过道上没人,讨好的挽住他胳膊,“我还没吃饭呢,走呗,咱俩一块儿再吃点?” 萧和平憋了满肚子燥火,遇上她这样的性子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谁也不能对着一团棉花使力气不是,只好被她死拖活拽弄进屋。 桌上的饭菜还在,小孙晚上送来的,有鱼有肉还挺丰盛。 萧和平伸手探了探,还是温热的,便给她冲了一杯奶粉,“我吃过了,你自己吃点,以后记得按时吃饭,我先去洗个澡。” 他转身欲走,宋恩礼拽住他衣袖,“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先去洗澡。”萧和平固执的没有转过身来。 宋恩礼像是怕他跑了似的,一只手始终拽着他衣袖,起身绕到他跟前,“如果心里有事不妨说出来咱们可以沟通,夫妻是一辈子的事,光靠忍和憋这日子岂不是煎熬?” 萧和平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她,他甚至觉得把自己内心的怀疑说出来都是对媳妇的侮辱,她这么好,一心一意为着他,可脑子里那名谢姓乘务员的话,方珍的话,就像噩梦似的挥之不去。 “我没事,你别多想。”他把她摁回到椅子上,语气较刚才温和不少,“先吃饭,不然就该凉了。” 或许过几天,等他冷静冷静就没事了吧。 其实他媳妇真的没有做错啥,他知道她一直把严朝宗当成长辈看待,只是他心里过不去而已。 “下一步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分房?你心里是不是就认定我跟严朝宗有一腿了?萧和平,哪怕要给我判死刑也得给我一个申诉辩驳的机会吧。”他隐忍的模样,宋恩礼看着是真心疼,可这种事要是不说开,光心疼它顶不了用。 高大的背影微顿,最后还是沉默的进了卫生间。 宋恩礼叹了口气,拿起筷子低头扒拉饭,自打妊娠反应消失后,她胃口一直就很好,给啥吃啥,连从前不爱吃的肉都嚼得香,可今天叫萧和平这事一闹腾,她这儿是半点食欲都没有,为着肚子里的娃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剩下大半饭盒的米饭全好好的搁桌上。 她坐在凳子上盯着紧闭的卫生间门看了会儿,起身从家用药箱里拿了点备下的解酒茶给萧和平冲了一杯。 等萧和平洗好澡出来,宋恩礼已经不在客厅里,他们睡觉那屋门已经关上,隐约有点亮光从底下门缝中漏出。 他松了口气,又揪了点心,怕自己喝多了胡言乱语把人气着,又心疼她大着肚子还要为他操心受他冷脸,看到饭桌上几乎原封未动的饭菜和那半茶缸热乎乎的解酒茶,心里更是酸涩得难受。 “媳妇。”他端着醒酒茶过去开卧室的门,门从里边被上了锁,他只能改成敲。 “我要睡了,别吵我,晚上你睡隔壁那屋吧。” 萧和平跑到隔壁一看。 里头除了桌椅就剩下个个衣柜,哪儿来的床? 他一下子失笑,又回去敲宋恩礼的门,“媳妇,隔壁没床。” “那就睡沙发。” “我个儿太高,沙发躺不下。” “想跟我睡一屋就说呗。”宋恩礼突然把门打开,晶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像只成了精的狐狸,勾人、勾魂。 她穿着平常的那件黑色缎面睡袍,腰带松垮垮的系着,胸口微敞,露出白花花的一条深沟,底下的腿又白又嫰…… 这样的她,无疑是迷人的,以往萧和平看到总会血脉贲张,可今天他不知想到啥,脸上的笑瞬间烟消云散,又变成先前那副面色冷严的死样子。 “要不我还是睡沙发吧,我今天喝了不少酒,睡一屋万一熏着你……” “砰——” “随你。”隔着门也能闻见宋恩礼语气里的火药味。 萧和平的拧巴,早在跟他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宋恩礼就已经见识过了,那么瞬间真恨不得拿把起子把他这张蚌壳似的嘴撬开,看看他到底还会不会说话,可她这人对至亲气性最是不长,没一会儿气消了又忍不住开始担心,怕他在沙发上睡不好,又怕他不知道找被子盖。 越是担心越是睡不着,要命的是半夜居然还下起了大雨,北方的春雨同样是一场一寒,气温顿时骤降,宋恩礼翻来覆去许久,到底于心不忍,踮着脚尖趴在门缝往外张望。 客厅里已经熄了灯,黑暗中除了那个仰在沙发上的模糊轮廓啥也看不清。 宋恩礼听了会儿动静,确定萧和平没有醒着,这才小心翼翼开门出去,抱了条软乎的蚕丝被往他身上盖。 “真傻,我跨了几十年来找你,咋可能看上别人。”她低头吻他。 从头到尾,萧和平一直紧闭着双眼,就怕她看出自己在装睡,那种紧张的感觉比当年地下党面对鬼子时盘查更甚。 他知道媳妇在意他,可她也在意严朝宗…… 整整一个晚上,屋里屋外一个也没睡好。 “你昨晚上做贼去了?”早饭时,盛利见萧和平没精打采,好心从兜里掏了个热乎的煮鸡蛋给他,“不是跟你媳妇闹别扭了吧?我说老萧,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看看你媳妇再看看老高媳妇,差不多年纪吧,你媳妇对你够掏心掏肺吧,啥都先紧着你,从来没在大伙儿面前下过你面子,人小周昨儿晚上可是一宿没回,老高气得愣是没来吃早饭,他们结婚才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高喂不饱她……” 盛利说到这,还特地扭头在食堂了找寻了一圈,果然没见到高国庆,这才继续道:“所以我说啊,有时候你也得让让你媳妇,别仗着她对你好你就作……” 萧和平默不作声的剥着鸡蛋,突然把鸡蛋囫囵往他嘴里塞,“说完了?没说完也给我闭嘴。” 他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盛利被一整颗鸡蛋给堵得吞咽不得,一双眼睛都被逼跟着瞪大,看上去很是滑稽。 到底又咋得罪他了嘛! 老高媳妇一晚上没回又不是他媳妇一晚上没回,好端端的发哪门子火? 小周的确一夜没回。 好不容易从大毛二毛手底下脱身,她哪儿还敢送上去门去让他们糟践,先不说这事让高国庆逮着会咋样,就是她自己看着那俩牲口不如的娃也害怕,底下到现在还裂着,都出血了,走路俩腿直哆嗦,满脑子都是那俩娃吃人的目光。 昨天一整天她都躲在卫生队里没敢回去,结婚后部队里分的宿舍就取消了,本来还想回娘家蹭几天住,结果还没进门就听见她妈和她爸在屋里说话,意思是她要是再闹离婚就不管她了,宁可家里没这么个闺女也不能让她丢家里的人。 小周心都凉了半截。 经过昨晚的事她离婚的念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高国庆和他娘就是俩神经病,动不动就对她拳打脚踢,她的小腿现在还缠着绷带,身上更是大小伤不计其数,如今还要忍受那俩畜生,如果不离婚她不疯也会被折磨死! 可偏偏娘家却是这么个态度,她连口都没法开。 她跌跌撞撞跑出去,想找人给弄个介绍信先在招待所对付一宿,奈何身上的工资和那点私房钱早就让高国庆他娘抠干净了,半个子儿也没留下,只能厚着脸皮先去要好的同学家挤了一夜,天一亮便回了卫生队。 小周没想到的是高国庆大清早会在卫生队等她,惊慌之下竟拔腿就跑。 她这番行为在高国庆看来自然是夜不归宿后的心虚,心里更是笃定她干了啥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一时间连最为看重的脸面也顾不上,撵着她就追! 整天在卫生队里安逸呆着的姑娘哪儿能跑得过高国庆这种几次出入战场的人,加上小周身上腿上又带了伤,没跑出去十几米就给撵上了。 “不想吃苦头就老实跟我回家!不然你看我揍不死你!”高国庆到底还是要面子,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收拾她,只是他那幅随时要吃人的表情却是把小周吓得浑身发抖,尤其是看到他腰间那条皮带,小周轻而易举的便想起它在自己身上吸血的模样! 这要是跟高国庆回家,他指定能揍死她! 她慢吞吞的走在他前面,一直伺机寻找再次逃跑的机会。 没心思顾以后,眼下能活一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一直到进宿舍楼大院也没能想到法子脱身,高国庆一直在后面盯着她,那双仿佛淬了毒的眼睛炙得她背后火燎一般疼。 宋恩礼跟陈大梅她们约好了一块儿去买供应,几人下楼,小周和高国庆正好上楼。 看到宋恩礼,小周顿时眼睛一亮!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六章 喜当爹 普通战士可能不清楚宋恩礼的身份,她天天跟高国庆住一屋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耳闻,高国庆平时不发病的时候就爱在屋里念叨萧和平咋咋不要脸,用媳妇去换前途,换了一卡车陪嫁,连他媳妇肚子里的娃都是别人的。 后来师长虽然只是在高级军官阶层替宋恩礼做了澄清,并同时下了禁口令,但小周还是从喝高了的高国庆这儿得知一件令人不敢置信的事! 宋恩礼居然是省食品公司书记的侄女! 那个曾经跟她们一块儿奋斗在抗洪前线的姑娘,居然来头这么大! 本来早就被她抛诸脑后的往日情谊顿时回来了,曾经被她嫌弃的宋恩礼的作风问题也随即消失不见。 “红旗!”此时宋恩礼在小周心目中,大概便是落水者看到浮木。 宋恩礼完全来不及躲闪,胳膊已经让小周死死抱着,本能的反感过后,她很快看出小周的恐慌。 “艾玛,能不能别在楼梯上闹,我这都吓出后遗症了。”陈大梅就怕再出意外,跟夏梅芳两人赶紧站到下一台阶去堵着,正好把高国庆和小周隔开。 可千万不能再出人命了! “救我。”小周在宋恩礼耳边快速道。 高国庆这么凶神恶煞的撵着小周回来,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知道是咋回事,高国庆家暴的能力在整个驻军部队乃至整个燕北省那都是遥遥领先。 不过宿舍楼有陈大梅这个管理员,再不济还有何玉珍,哪用得着她来多管闲事? 又不是熟人。 宋恩礼毫不客气的撸下小周的手,“让让,我们着急去买肉,这要是耽误了回头算谁的?” 她倒没所谓,陈大梅她们可都指着今天的肉吃一个月呢。 “还能不能懂点事儿!”要不是陈大梅在中间拦着,高国庆指定上去拎小周耳朵。 宋恩礼趁机在陈大梅耳边低语。 虽然看不惯小周,但她更讨厌家暴和家暴的人! 她让陈大梅留下来帮忙看看情况,自己拿上陈大梅的肉票和钱帮她去副食品商店买,陈大梅也讨厌小周,总觉得她这是活该,不过维护宿舍楼安宁、调解人夫妻矛盾是她职责之一,于是欣然同意。 小周当然不敢把大毛二毛对她做的事说给陈大梅听,只把话岔到自己昨晚上去同学那儿没回来住,老高正发脾气来着,陈大梅随后又去找了她同学作证,确定是事实后,还帮着劝了几句高国庆。 高国庆当着陈大梅的面说得挺好,一扭脸却觉得小周丢了他的脸,回屋把人揍得更惨! 小周再进医院的消息还是盛利来他们家吃饭的时候说的,盛利这人会来事,宋恩礼本想借请客的机会让他帮着开解开解萧和平,谁知这货一进门就是逮着高国庆家那点破事一个劲在那说,“你们知道不,小周差点让高国庆打小产了!听说怀上都快一个月了,摆明是结婚前就有的!” “不过要说高国庆在这方面还是可以的,一次中靶,不跟老萧似的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 萧和平一听这话,更郁闷了,一杯一杯往嘴里送酒。 直到宋恩礼从厨房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盛利才停止荤话。 打从这楼里的军嫂都知道她是严朝宗的侄女后,宋恩礼的行事作风反倒比之前低调许多,即使还是时不时从空间拿东西出来补给,但也会经常跟陈大梅她们一块儿去买供应,免得被人说她搞特殊,再让人把严朝宗盯上。 当然也不敢再叫那么一大帮子人来自己家里吃吃喝喝,所以这次除了盛利就只有她跟萧和平。 “你媳妇呢?咋没一块儿来?”那天害得他们两口子闹矛盾,宋恩礼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一直想找机会给他们说和,今天之所以请客,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别提她,提她我就来气,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闹闹闹,她要是来了,咱们这顿饭也吃不成了。”盛利不耐烦的连灌两杯。 俩男人心情都不好,凑一块儿就是个一口闷,好在这回两人都有了分寸,干了一瓶汾酒后便打住。 “我先把盛利送回去。”萧和平喝得比盛利少,看上去还算比较清醒,宋恩礼挺放心,将两人送到门口,“早去早回,路上慢着点。” “嗯。” 媳妇大着肚子忙活了一晚上,就是为了哄他高兴,萧和平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其实就像盛利说的,他媳妇在外给足了他当男人都没面子,在内又是一心一意为他为他们家着想,还有啥不满意的? 严朝宗用这叔侄关系跟他媳妇套近乎,又不是他媳妇跟严朝宗套近乎,要是真能耐他就该想法子收拾严朝宗而不是在这儿跟他媳妇甩脸子,这么做实在太不男人。 萧和平打定主意,等把盛利送回宿舍就回来跟他媳妇和好,不能再让媳妇担心。 出军属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到宿舍楼又过去了好几分钟,两人进院的时候楼里的人基本睡得七七八八,只唯独高国庆他们家的门还大敞着。 “我不进去!你放开我,我要回医院!高国庆你是不是疯的,我再多动弹一会儿会有危险你懂吗!”小周抠着门框死活不愿意进门,高国庆陪着她在医院折腾了大半天,从下午一直到晚上,早就没了耐心,直接一大耳刮子过去,“别她娘的以为怀个娃就金贵了,谁家女人跟你这么矫情,怀个娃还怀出病来,老子仨闺女一儿子也没见他娘要死要活过!还不赶紧滚去给大毛二毛做饭,都他娘饿他们一天了!” 其实高国庆之所以不让小周继续住院的原因无外乎医院收费,他娘已经在医院里躺这么久了,咋能再多一份支出,有那点钱还不如省下来给他娘买点好吃的或者另外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治好她的哑疾,所以他全然不顾小周的先兆性流产症状,死活非得把人弄回家来。 “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连怀孕的媳妇也打!”如果不是盛利接得及时,只怕高国庆这一巴掌真把小周给扇地上了! 不过哪怕没被摔着,小周也给吓得够呛,咋也站不稳身子,扶着墙一个劲直喊肚子疼,“盛副团萧政委,救救我……” 盛利看到她身上那条灰裤子上不停渗出来的血,吓得顿时酒醒了大半,“老萧!老萧快来搭把手!” “要不着你们假惺惺,这是我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娃!老子想要就要,不想要那也是我的事,不像某些人,戴着绿帽给别人养一辈子野种还乐呵呵的当爹!你知道小方为啥举报你不?可怜你同情你知道不!”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血腥刺激了高国庆的神经,连带着说话也变得肆无忌惮发起狂。 高国庆对萧和平,可以说是羡慕嫉妒恨的典型代表了。 因羡慕生嫉妒,因嫉妒生怨恨。 他怵严朝宗怵宋恩礼,唯独不会把萧和平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他跟萧和平那就是一个起跑线上出发的人,他们之间是绝对平等的,所以萧和平绝对不能过得比他好,必须离婚! 高国庆这话要是没有最后那半句,盛利差点以为自己被莫名其妙盖了顶绿帽,听到又是小方又是举报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可能错过了啥重要消息,或者这才是哥们儿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 “你他娘的才当便宜爹!”盛利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替好哥们儿讨伐,身后已经传来脆生生的怒骂! 眉心猛地一跳! 宋红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七章 分开冷静冷静 “你咋来了。”萧和平和盛利双双回头。 “你落我们家的。”宋恩礼看也没看萧和平,径直走向盛利,手上拿着的正是盛利刚才穿去他们家的军装。 “瞧我这狗脑子,这都忘了,还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盛利有意打哈哈把这事掀过去,谁知他刚把手伸出去,宋恩礼却突然将军装外套团成团,直直朝他左手侧的高国庆砸去! “像你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我骂你都嫌费口水!我告诉你高国庆,最好我跟萧和平相安无事一辈子白头到老,否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高国庆完全被砸懵了! 在他的意识里,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该是进退有度,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过分的让大家都下不来台的举措,就比如萧和平。 萧和平恨他吧,说是咬牙切齿都不为过,可这么久以来除了那次在部队门口让偷袭成功揍了他一拳,其他时候还是乖乖的忍着,性格内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是解放军,他身上穿着军装! 解放军绝对不会做出让这身军装蒙羞让部队蒙羞的事情! 可宋恩礼! 这臭娘们儿居然敢用衣裳砸他的头! 而且还是个女人!要知道在他们苏北老家,女人连上桌吃饭都是不允许的! 等到金属制的军装纽扣砸在他鼻头磕出痛来,高国庆才从这样的愤怒与惊诧中缓过神来,他一把扯下遮在头上的军装,恨恨往地上砸,一张铁青的脸在过道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扭曲狰狞,那倒影在墙上的黑影,分明成了妖魔鬼怪! “宋红旗你不要太嚣张!”紧攥的拳头之恨不得下一秒就张成大螃蟹钳子,掐断这臭娘们儿的脖子! “我就嚣张了,你能拿我咋样吧?”宋恩礼不客气的挑着眼梢,微眯的眸子足以表达她所有的不屑,“你没能耐反抗不是吗?所以以后,要么给我憋着,要么自己找根绳栓梁上。” 她走过去把地上的军装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盛利,“不好意思,弄脏了,本来我是可以帮你洗洗,不过现在我们家多了个醋坛子,万一再误会咱俩就不好了。” 萧和平顿时双颊有如火燎。 刚才差一点,他又受高国庆影响了。 他觉得惭愧,自己一大老爷们儿居然还不如个小媳妇豁达。 “红旗……” “我不想听,憋着吧萧和平,憋回家让娘一次性揍你个痛快,我看你还敢不敢跟我犯拧巴!”宋恩礼依旧没看他,拢了拢睫毛,头也不回朝楼梯口走去。 “赶紧去追啊!傻愣着干啥!”盛利一捅他后腰,萧和平这才得了勇气似的疾步追上去。 宋恩礼下楼他也下楼,宋恩礼停下脚步他也停下脚步…… “你别跟着我。”宋恩礼是真的气着了,连高国庆都敢这么猖狂的当着萧和平的面说那些话,可见萧和平自己心里也已经偏向这种说法,所以才会没底气对峙。 回想他昨晚上逃避与抗拒,宋恩礼不知道此时自己心里到底是个啥滋味。 还以为他只是被人说闲话心情不好,原来他早就开始嫌弃她。 是,被人指着鼻子说戴绿帽肯定不会心情好,这点她能理解,可就凭这些明知道居心叵测的污蔑就怀疑枕边人,怀疑儿子不是自己的种,她实在无法理解。 毫不虚伪的说,如果这事换成是萧和平,她一定信任到底支持到底,想尽一切办法为他澄清,而不是在这儿一个人生闷气把她和儿子全当成假想敌! “你心里不舒服我知道,我可以哄你等你,该说的说该澄清的澄清,能做的我都会做,但我跟严朝宗真的问心无愧,你要是实在做不到完全信任我,那我们还是趁早分开的好,一辈子活在猜忌里你不好受我也不舒服,我不希望我儿子被他父亲当成野种……”萧和平的手,及时堵住了她最后一个字的半截音,眼神罕见慌乱,“不是,他不是!你别这样说他!” “现在不是我说他,是你认为。”宋恩礼丢开他的手,她那么冷静的站在夜色中,身上披着清冷的月光,看上去有些冷血。 她爱这个男人,爱到愿意为他放弃几十年后的优渥生活,忍受与父母亲人的长期分离,只为他能够呆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好好生活,而不至于跟她去到几十年后无所适从,可她真的无法忍受他怀疑儿子!怀疑他的亲生骨肉! 这不仅仅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儿子的侮辱! “你好好想想,想清楚……”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和儿子。”萧和平突然出声,被燥火憋的,嗓子都是干哑的。 他的确没有怀疑过宋恩礼也没有怀疑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只是不相信严朝宗,只是嫉妒严朝宗在他媳妇心目中的地位,哪怕不是她的男人,也能这样亲密无间的出现在她身边,他只是不安于他的存在。 可这,又与怀疑她和儿子有啥分别? 萧和平懊恼的叹了口气,“你先回老家吧。” 宋恩礼默了会儿,“也好,分开冷静冷静对我们都好。” 虽然嘴上答应得痛快,心里到底忌惮这个历史中极其动荡的五月,当天晚上,宋恩礼进空间跟阿呜好一阵沟通,千叮万嘱让它一定照顾好萧和平,实在不行就把他抗回老家找她。 在空间关了差不多半个月的阿呜总算能够重获自由,能够见着它心心念念的“大馒头”姐姐,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点得完全停不下来。 小两口仍旧分房睡了一夜,不过这次不是萧和平犯别扭而是宋恩礼。 天没亮她便起来收拾东西,萧和平的生活自理能力仅限于部队标准,也就是活着,她得把方方面面给他安排好,吃的收哪儿,穿的收哪儿,平时需要注意啥……一条条一件件,全都用纸笔详细记录下来,满满当当的几大张纸,全是她对他的不放心。 还有那些个军嫂和省里干部送来的礼,这两天他们忙着闹别扭还没顾得上,回头得让萧和平抽空送回去,她怕他忘了,也一并记在了纸上,名单附在最后。 准备好这一切,她又给做了不少容易保存的食物,然后收在他们家平时用来存放猪肉海鲜的那只大木头箱子里,前阵子她闲来无聊,便让萧和平在木头箱子里头订了层薄铁皮,装了满满一大箱的冰,外面又包了厚厚一床棉被,东西存放进去起码好几天不会坏。 “先来吃早饭。”萧和平拿着饭盒开门进来,宋恩礼才发现他竟不知啥时候出去了,她一直以为他还在屋里睡觉,所以手脚都格外轻便,就怕发出动静吵到他。 “你啥时候出去的?” “刚刚,你在厨房里收拾的时候。”萧和平拿了两副碗筷把搪瓷茶缸里的小米粥倒出来,饭盒里装着四个大肉包子,还有四个鸡蛋。 宋恩礼眉头拧得快打结。 她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又不是放鞭炮,咋可能出去个人都不知道?总不至于萧和平在家还搞他侦察兵的那套吧。 “小孙的结婚申请我已经批了,等会儿他和胜男会跟你一起回去,小孙家里没啥亲人,已经商量好了在老舅家办婚礼,到时候你给他们拿几十块钱再给匀点票证,算是我给的贺礼,我这边最近事儿忙,实在抽不开身……” 在萧和平说这话的时候,宋恩礼脑子里想的却不是小孙和王胜男这么快就要结婚的事,而是他们都要回去了,只有萧和平一个人在省城!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八章 萧和平被抓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不会多心。 可现下这个节骨眼上,一切变故她都必须谨慎再谨慎,当质疑开始产生的时候,萧和平最近的反常似乎也有迹可循。 她太了解萧和平,这家伙是典型的能动手就千万别动口,她觉得他可能还瞒了她什么。 “我反悔了,我不回去。”宋恩礼把碗筷推开,已经是胃口全无。 萧和平手上筷子微微一顿,“不行,先回去,我们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不用冷静,我已经不生气了……” “可是我生气,而且这几天我会很忙顾不上你。”萧和平突然板起脸,特严肃的跟她说话。 哪怕昨天吵成那样他也始终没跟她说过一句重话,宋恩礼愈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萧和平一定有事瞒着她! 闹别扭归闹别扭,大事上她必须跟他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她重新夹了个包子往嘴里送,“我不用你照顾,我可以自己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别人家媳妇怀孕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老家那些大姐临生前一刻还在地里干活呢,我看她们不都挺好。” “她们能跟你比吗?” “我是比她们缺胳膊还是少腿?” “你比她们缺个心眼。”拌嘴的时候,小两口全然没有昨天的剑拔弩张。 萧和平迅速把碗里剩余的小米粥喝干净,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儿上火车去餐车上再吃。” 宋恩礼跟屁股上涂了胶水似的,贴着凳子死活就是不肯起身,“我不走,说了我不走就是不走,萧和平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许以身犯险,你要是敢瞒着我这么干,我立马回娘家再也不回来!” 她怕,她是真的怕,哪怕揣着空间哪怕预知未来在这件事上她都没有任何底气。 正因为预知未来,她时刻都忐忑着,如果历史不可逆,萧和平只有一个死! 这绝对不是开玩笑。 “我不会以身犯险。”萧和平像是承诺似的说完这句,也不管宋恩礼愿不愿意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宋恩礼不依不饶的在他怀里挣扎,“萧和平你放我下来!我告诉你,就算你把我送回去我也可以再坐火车回来!” 而且有空间在,她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红旗,你乖点好不好?别让我担心,这样我才能好好做事。我答应你,只要手头上的事忙好,我会平平安安回老家去找你,一直陪着你生娃。”其实萧和平更想让她先回娘家,他舍不得让她担心,可又怕她回去了就再也不来了。 他愧疚得要死,让媳妇一个人带着不安和心结回老家,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真的?”大不了她再偷偷回来。 “嗯。” “如果你能做得到,等生了娃我领你回家。” “真的?” “嗯。” 宋恩礼的理解是萧和平最大的底气。 两人下楼,小孙和王胜男已经在楼下等他们,俩孩子显然不知道眼下部队里的形势有多严峻,正在热烈的讨论随之将来的婚礼,言语间满满都是为结婚申请提前审批下来的欢喜。 后备箱堆了不少东西,全是他们的行李还有平时省下来的为婚礼所准备的东西。 萧和平把宋恩礼的那两只藤编行李箱也一并放上去,然后将她扶上后座。 早在昨天他已经让小孙提前买好火车票,今天最早的一班。 下车时,小孙把车钥匙递给他,特正式的朝他敬了个礼,“谢政委成全,以后我一定好好待王胜男同志!” “行了,赶紧上车吧,这话留着婚礼上再跟我说,记得看好你嫂子别让她到处乱跑。”后半句话在车上时萧和平已经强调过很多次,小孙和王胜男知道他们两口子还有话要讲,很有眼力见的先行上车。 在宋恩礼跨上火车踏板时,萧和平突然拉住她的手,虽然仅仅只是那么一瞬便又松开,可她还是清清楚楚感受到来自他手心的温度,那样的温暖且富有安全感,更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承诺他不久后的归来,承诺这辈子风雨相依、与子偕老。 当时宋恩礼就想,这只手她是要一辈子牵下去的,哪怕这家伙再别扭再小心眼她也绝对不撒手。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就在她愣神之际,萧和平快速在她耳边低语,下一秒,她已经被他推上火车,不大的男声很快被火车呜呜的汽笛声给淹没,但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从被举报后,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萧和平说这话,却是第一次彻底释然,不再担心流言蜚语会伤害萧和平,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宋恩礼趴在玻璃上想跟他挥手,可萧和平已经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道挺拓的军绿色背影。 出火车站,盛利已经带着人在那等他。 十几个扛着冲锋枪的战士严阵以待,面上不无惋惜。 谁也没想到,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大英雄有一天会杀害老百姓,而且杀的还是他战友的亲娘! 今天凌晨,部队医院的护士在巡逻病房时发现高国庆他娘死在病床上,脑门上挨了一枪,一枪毙命,而陪床的高国庆他爹和他儿子高英雄均被人打昏,犯案者手法相当专业,且行事严谨利落,从头到尾没有惊动任何人。 如果不是高国庆他娘身上盖着的那条破草帘子被小护士认出来,恐怕谁也不想到萧和平头上。 “根据高国庆同志和医院小护士的口供,四月初萧政委你曾拿过一条类似的破草帘子去医院威胁高国庆的母亲,此事是否属实?”盛利冷冷逼视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萧和平平静点头,“是。” 能拖到现在才来逮人,没有当着他媳妇的面让她担忧,已经是万幸。 “那就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盛利朝他伸出手,萧和平十分干脆的卸下身上的配枪递过去。 清晨的火车站人来人往,围观的群众不知几多,不到一个上午,此时已经传遍省城每一个角落。 每个人都在议论那个从火车站被缴枪抓走的解放军军官,虽然不知他叫啥不知到底犯的啥事,但肯定没干好事,解放军不抓好人! 阿呜懒洋洋的趴在部队后山的一处树荫底下纳凉,敏锐竖起的耳朵正在分毫不差的窃听远处师部审讯里的动静,小到皱眉头都清清楚楚,心底却已经不知骂了萧和平多少回“蠢货”。 它当狼这么久,来回在六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纪穿越数次,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明明跟大馒头说一声就能解决掉的事,实在不行跪下来喊他一声阿呜爷爷它也成,非要自己劲儿劲儿的用这种迂回的蠢法子,简直蠢到惊天地泣鬼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居然还好意思让它来做保镖。 真不知道大馒头到底看上了他啥,难道看上他的蠢? 嗯。 阿呜突然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搞不好还真是看上了他的蠢,否则它这么聪明能干机智可爱,大馒头为啥不喜欢它? 它听到审讯室里副师长拍桌子的声音,不耐的站起来抖了抖毛,银针似的坚硬的狼毛在清晨和煦的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看上去竟有种不甚真实的朦胧感,仿佛它存在于幻境中,只有一个闪烁着银光的轮廓。 “老实交代!去年高国庆同志的前妻郑艳丽的死是否也是你干的!”副师长威风凛凛的拍着审讯桌。 严首长那儿早就想除掉萧和平,将他手上的“孤狼战队”收为己用,严朝宗跟萧和平的关系虽然不明确,但肯定是微妙的,上次他出面替宋恩礼澄清的时候可是把她宠到骨子里了,每一句每个字都向着她,却从头到尾连萧和平这个“侄女婿”的面都没见过……再说这次是萧和平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事情已经闹开,宋恩礼也已经回老家,他只是公事公办,谁也不能说啥。 “您要觉得是,就去查去找证据,不管是高国庆他娘还是他媳妇都一样,如果没有证据,别那么快往我头上砸。”萧和平卸了些正襟危坐的姿态,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慢斯条理的扯开军装最上头的那颗扣子,松了松颈。 副师长差点真让他气着,但想到这人马上要遭殃,想到上座师长铁青的脸色和他即将让出的位置,反倒好心情的端起茶缸慢呷一口,“证据我们是肯定会找的,就是不知道师长那儿是个啥态度,萧和平是你的得力干将我们都知道,你要是觉得可惜……” 副师长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扭脸去看师长的反应,见他的脸色如他预想中一般更加难看,这才满意的继续道:“我们还是可以私下先沟通沟通的嘛。” “沟通个屁!”师长一巴掌拍桌上,扎实的实木桌愣是让他拍得连震三下,“老老实实给我查!谁也别他娘的给我弄虚作假,要是真犯了事,谁的人都不好使!不过如果没犯事,谁也甭想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八十九章 停职调查 “萧和平!你还我娘命来!”审讯室的门“砰”的一下被人从外面撞进来,高国庆用力太猛,差点没一个趔趄扑审讯桌上。 里头的几双眼睛齐刷刷落到他身上,没等他站直,师长已经起身一脚将审讯桌踹开,“他娘的整啥玩意儿!” “师长!萧和平杀了我娘我媳妇,我必须给她们报仇!”高国庆俩眼眶红肿,明显先前哭得不轻。 小闺女丢的时候他没哭,郑艳丽死的时候他也没哭,唯独这次他娘死了,他伤心欲绝,几次差点儿没缓过来,真乃大大的孝子。 “现在在干啥你知道不?还懂不懂规矩!”师长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的不耐,“滚出去!” 高国庆充耳不闻,只恨恨盯着萧和平,额上青筋暴起,面上皆是阴狠,再看他双手牢握成拳,只只骨节突得发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萧和平撕碎! “高国庆!” “师长!”高国庆总算稍稍恢复理智,紧咬着那口白森森的牙,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咙里硬挤出来,“您不能因为萧和平是您的得力干将就对他心有偏颇!我娘让他一枪毙命,我爹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起来!我跟他不共戴天,您必须还我一个公道!” 啥上级领导啥克制伪装,眼下他是啥也顾不上了,仇恨烧红了他的双眼,烧毁了他“老好人”的假面具,让他最丑陋的嘴脸完完整整的暴露在灯光下! 他是受害者家属,他是弱者,就该得到同情和袒护! 所以他要他死! 他要萧和平死! 师长的脸色越来越沉。 哪怕萧和平真把他高国庆老娘媳妇给杀了,那也由不得他上这儿来闹!这是师部,可不是他高家的一亩三分地! 师长正欲发火,副师长突然笑呵呵的站出来打圆场,“小高啊,主席同志都说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咋能一口一个萧和平杀人,你要相信师长相信组织,师长可是明察秋毫的人,肯定会还你公道,你放心。” “副师长!”高国庆僵持着。 副师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既然要调查,那萧和平同志是不是也该走走程序?他手上的职务……” 高国庆心头猛提,窃喜急剧汇聚成光,从他眼睛里射出!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 “暂停萧和平一切职务,暂时严禁出省城,直到调查结束。”师长咬牙切齿。 “那孤狼战队呢?”副师长看似随意的提起,悠哉喝茶的模样把他的好心情诠释得一览无遗。 “孤狼”是萧和平一手带出来的特别独立队,仅用几年时间就成为国内最强战队,三十三个人曾经有过趁夜突袭剿灭一个团的显赫战绩,直接享受首都的空降补贴,集侦查突击暗杀情报于一体,里面每个人都是全方面精英,拉出来都能独当一面,这也是首都那几位老首长上蹿下跳都想把这只精锐部队搞到手的原因。 师长拧着眉头沉默。 “必须交出孤狼!”逮着机会的高国庆不遗余力的开始打压,“这样的精锐部队咋能掌握在一个杀人犯手里!萧和平品行有问题,不适合再领导孤狼,如果把孤狼带歪了,这将是我军最大损失!” “虽然小高这话偏激了点,但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不管咋样,在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萧和平都不适合再领导孤狼。”副师长适时应和。 师长眉头拢得更深,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往萧和平那儿扫,后者淡然安坐,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就好像他们争辩的话题完全跟他无关,就好像他现在正坐在他们家沙发上看着他的傻媳妇歪那儿看闲书。 “萧和平,孤狼……” “孤狼是国家的战队不是我个人的战队,只要组织觉得有必要,尽管找贤能者接管。” “你这话啥意思!合着整个师部整个部队就没有一个能替代你位置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人是贤能者?”高国庆激动不已,连番发问好似连珠炮。 萧和平不置可否的笑笑,愈发气得他抓狂,大有随时冲上去跟他拼命的架势。 “那行吧,那孤狼的事暂时你也先放一放。”师长冷睨高国庆,“你还杵里面干啥!是不是非得我找人把你请出去!我告诉你高国庆,哪怕就是天塌下来,部队的规矩它还是规矩!” 他娘死了,师长居然还觉得没天塌下来重要! 高国庆愤然,连带着师长一块儿恨上! 可以骂他打他,但就是不能说他娘一句不好!人都已经死了还不放过她,高国庆觉得师长这就是在侮辱他侮辱他娘! 不过想到萧和平眼下的境遇和他即将面临的更大危难,他心里又顺畅了,孤狼战队眼下群龙无首,只要他努力一点,不怕没机会,萧和平当时接任孤狼的时候也就是个营级干部,他现在咋着也是副团级,而且今年搞不好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他还算好心情的离开师部,准备去医院看望他那已经吓得快瘫了的亲爹。 部队门口,一道普蓝色身影引起高国庆的注意。 那姑娘个子高挑苗条,皮肤挺白,穿着劳动布工作服拎一破藤篮子,头上梳着俩小辫,辫尾扎着红头绳,那小嘴儿跟樱桃似的,见着他就笑,看上去既青春又活泼,实在讨人喜欢。 “小齐同志,你在这儿干啥呢?”高国庆主动过去跟她打招呼。 齐丽娟冲着他腼腆的笑,脸上的火烧云一直燎到耳朵根,“我,我是特地来找高同志你的,还没谢谢你上次在厂里帮我解围的事,这是我给你做的肉,你回头记得尝尝。” 她说完,把手上的藤篮子往高国庆怀里一塞,仿佛怕羞似的掉头就走。 高国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来自妙龄女性的礼物啊!上一次非妙龄的还是何玉珍给他保险套的时候,至于郑艳丽和小周,那是连把玉米粒儿都没拿给他过。 一时间得意欢喜齐聚心头,对这个齐丽娟也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好感。 这年头,漂亮又会来事儿的女人实在是不多了,特别是像齐丽娟这样的,不但人长得好性子也好,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看上去就像个文化人,不像小周,成天风风火火,遇到点事儿就咋呼,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高国庆忍不住想显摆,想在门口那俩卫兵面前嘚瑟一把,好借由他们的嘴传遍师部的每个角落,好让那些个平时看不起他的人也知道知道,他高国庆受欢迎着呢!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倒贴着撵着他跑! 他掀藤篮子上遮着布头,一大块板砖大的肥肉白腻腻的躺在那儿,阳光底下,光泽诱人,像是长了只无形的手,一直在不停招呼他去吃。 高国庆接连吞了几次口水。 部队里的伙食虽然不差,但也不是经常能吃上肉的,一般炒菜的时候搁点油渣,那都想得让人忍不住想吞舌头! 这么一大块肥肉,能熬不少猪油,回头油渣能吃,猪油也能拌到饭里头,让他爹娘带回老家起码能吃上个一年半载! 突然想到他娘,高国庆脸上的笑完全僵硬。 他娘死了,他娘已经被萧和平杀了! 堂堂一个副团级干部,四十多岁的男人,居然跟个孩子一样蹲在部队门口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几多心酸。 高国庆这一出,自然又为自己拉到不少同情分,顺便把萧和平往死里抹黑了一把。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九十章 陈招娣生了 萧和平这儿审讯结束的时候,宋恩礼也才刚下火车。 正是春耕农忙的时候,家里的男人都忙着下地干活,王秀英又着急见小儿媳妇,一分钟都不愿意耽搁,特地央了比较清闲的张老棍帮着赶车,两人风风火火赶往县城。 宋恩礼一下火车就看到了翘首以盼的两人,王秀英裤腿上还裹着泥,手上捧着一只搪瓷茶缸,见着她出来便赶紧往她手上塞,“老四说你想吃小鸡炖蘑菇,这是来的时候刚炖好的,还热乎着呢,先吃一点垫吧垫吧肚子再上马车,坐了几个小时火车也饿了吧。” 春衣单薄,宋恩礼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她平时吃得好又不用操劳,看上去气色很好肚子也比农村里那些个营养不良的妇女要大一些,王秀英高兴得嘴都合不拢,稀罕的看着她肚子,仿佛那里头装着稀世珍宝。 王胜男也在小孙也在,周围还有那么些人来人往的人,宋恩礼是真不好意思站在路上喝汤吃肉,可婆婆的盛情难却,再加上她早饭没吃好确实有点饿了,捧着搪瓷茶缸钻到车舆里,先热乎乎的吃了半茶缸子。 她吃得香,王秀英就高兴,又从兜里掏出俩热鸡蛋,“咱家那俩只母鸡不知道多能生,一天五六个一天五六个,还有你们院里那两只每天也能有两个蛋,这么些日子下来我都快攒两筐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该往省城给你们寄了。” “寄啥,留着家里吃啊,我们也养了一只鸡,不缺蛋呢。”宋恩礼没敢跟王秀英说萧和平拿鸡蛋去换鸽子蛋的事,怕她知道了也到处给她捣鼓鸽子蛋。 其实她啥营养都不缺,只是就口感而言她更偏向鸽子蛋,吃啥真无所谓。 “老姑!我不满意了啊我要眼红了啊,你说我跟小孙都杵你面前多久了,你愣是瞟也不瞟我俩一下,好歹我也是您打小看着长大的亲侄女呀!”王胜男孩子气的搂着王秀英胳膊撒娇,王秀英笑着从马车上那只小藤篮里又拿出仨鸡蛋,分给他们仨一人一个,“惦记着呢,咋能不惦记,都有都有。” 自打当上大队妇女主任,张老棍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滋润,人也更精神好看,已经完全脱离以前那幅癞痞模样,连王秀英这个挑剔的人都愿意高看他一眼。 是嘞,一个没爹没娘家徒四壁的娃,能凭自己的能耐当上大队妇女主任,咋能不厉害? 张老棍的奋斗史让所有人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他以前那些个偷鸡摸狗的勾当和好吃懒做的德行仿佛一夜间被人忘却,平时他背着手在大队里走动的时候,还总有人客气的叫他一声“张主任”,彼时张老棍也学会了抬着下巴用鼻音“嗯”出那长长的一声,惹得无数男人艳羡;可私底下,他又一脸和气的带着他们玩刘家娘儿仨,顺便自己玩他们的媳妇,实在不可谓快哉。 不过在王秀英跟前,张老棍却是老实得跟个孙子似的,接过鸡蛋还不忘客气的道谢,“就知道婶儿疼我。” 张老棍嘴皮子闲不住,马车赶出县城的功夫他已经把大队里近来发生的大小事全当成乐子说给宋恩礼听,只是说到刘芬芳生了个儿子时突然好端端没了声音。 “干啥这是,让唾沫噎着了?”宋恩礼早知道刘芬芳会在五月份生个儿子,还是张老棍的种,倒不是十分好奇。 张老棍为难的咽了咽唾沫,回头看了眼王秀英。 王秀英瞪他,“看我干啥,不就是陈招娣也生了嘛,她跟我们家现在可没半毛钱关系,生啥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儿。” “陈招娣也生了?她不是才七个多月嘛。”王胜男为即将到来的结婚做准备,最近跟厂里那些已婚大姐取了不少经,现在对这些事多少也知道一些。 “可不是咋地。”说起这事王秀英就是来气,脸上满是嫌弃,“生了四个娃了还不知道轻重,大着肚子还老想着那些不正经的事儿可不就早产了,让人从赵大傻身上抬下来的你说这都叫个啥事,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荒唐的事儿。” 最可气的吴三妹! 打着来照顾闺女月子的名义总算让她出了陈家沟,连赵家门都没进就直奔他们家,开口闭口就是粮就是布,还他娘的想让陈招娣重新进他们萧家! “傻子能知道个啥。”宋恩礼光是听着都觉得脸热,再一看缩在角落里的王胜男,那脸蛋儿更是红得好似滴血,随即将话题一转,聊起了别的。 知道她要回来,周娟她们打从一早上起来便开始盼着,听说马车已经进大队,火速把手头上的活干完就往回跑,身后还连着一串大大小小的娃。 宋恩礼每次回来都会给家里人带东西,还都是些稀罕东西,每个人都期待她打开那两只行李箱的时候。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全家甭管男女,一人一双好几块的解放鞋,七双鞋子加上孩子们的糖果点心和文具,把一整只行李箱塞得满满的。 虽然宋恩礼无法认同这种鞋的美感和舒适度,可这一点也不影响它成为当代最受欢迎的鞋子。 周娟抱着簇新的解放鞋比抱着自己的娃还亲,在脸上贴了又贴,“你说我咋就这么好命嘞,好吃好喝还有新衣裳新鞋还都是商店里买的。” 加上这双鞋,她就有两双新鞋子了! “有些人就是脑子不好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铆足了劲儿作,现在舒坦了,又生个女娃我看她还咋嘚瑟!” “陈招娣又生了个女娃?”虽然从刚才王秀英平平的反应里她已经猜到,但宋恩礼还是忍不住偷乐了一把。 活该! 这明显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话题,周娟一只手抱着解放鞋一只手挽着宋恩礼把她牵到院子里,指着隔壁赵家的院墙,“你听,现在还在嚎着呢,从生那天晚上一直嚎到现在,她生的时候我还特地去看了,抱出来是个女娃,哎呦喂,吴三妹和赵春兰那脸黑的跟咱家锅底似的,差点没把我乐死!当天晚上吴三妹就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滚犊子了……” “嫂子。” 宋恩礼从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收回注意力,往门口看去。 小孙腼腆进院,为喜酒准备的东西已经全部储存到王家,这会儿手上就剩个行李箱和一袋子口粮,看到她还是习惯性敬礼。 他爹娘死的早,前两年一手把他带大的姥姥也去了,王宝生的意思是让他干脆留在青山大队,到时候想法子给他在大队里弄个房,偶尔回来住也好有个照应,也省得王胜男嫁远了他们舍不得。 眼下房子的事还没落实,他跟王胜男又还没结婚不能住在王家,只能暂时在萧家住下。 “把胜男送回去了?”王秀英在灶间听到动静,揩着手出来,把他往萧建军那屋领,“这几天你就踏实在我们家住下,等回头你俩的房弄下来了再说。” 王宝生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得了,早早就跟王秀英商量过这事。 “哎,麻烦婶儿了。”小孙不好意思的把口袋袋子递过去,“这个您收着,部队有部队的规矩。” “成。”王秀英也不矫情,她已经打算好了把小孙给的这袋口粮留给他们办喜酒的时候用,又怕小孙知道后会不好意思多吃饿着自己,干脆就没提。 果然,见她收下,小孙心里踏实多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九十一章 扔马桶里溺死 各自拿了自家的东西回屋,周娟和丁俊兰还得带着几个娃回地里干活。 春耕秋收是农村最忙的两个时节,关系着整个大队今年的收成,关系着这么多人的口粮,连学校都得停课,但凡能够干得了农活的孩子都得下地帮忙,老师也不例外。 “嫂子们带上我吧,我有力气。”小孙自告奋勇,举起胳膊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小孙从萧和平的勤务兵一直升到警卫员,跟萧家人都熟,周娟没跟他客气,“那就跟上,你顶我娘的活就成。” 刚得了两双解放鞋,她跟萧建国一人一双,还有那么些吃的,周娟心情甭提多好,那嘴一路从萧家咧到地里,路上但凡遇见个人都要说一遍,没一会儿功夫,整个青山大队都知道宋恩礼回来了,而且还给萧家每个人都买了一双解放鞋,花了她整整一个月的工资! 一双解放鞋四五块,萧家七个大人,那就是三十多块! 宋恩礼一个月工资有三十多块! 得出这个结论的社员们因着春耕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了! 如果不是王秀英挑三拣四没看上他们家送去说亲的姑娘,现在他们家的姑娘也能得到解放鞋! 到时候再让宋恩礼托关系给他们全家弄去县上或者省城像王胜男似的整个工作,一个月也挣个几十块钱吃上商品粮,还能让家里的娃跟城里人结婚,以后彻底成为城里人…… “建军媳妇,你说你娘她到底喜欢啥样的儿媳妇?跟咱们说说呗,也好让咱们心里都有个数。” 一个个农活也不干了,拄着锄头把周娟围住。 喜欢啥样的儿媳妇?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周娟问住了。 她娘好像只喜欢红旗,可问题是谁家闺女有红旗这样能耐的娘家,又有几个像她这么会做人? “反正不是我这样的。” “瞧你这话说的,不喜欢还能让你呆家里?你可是接连生了俩男娃!我看就照着你跟建业媳妇的性子就成,回头我得去娘家打听打听,看不上我们家的看上我娘家兄弟姐妹家的也成啊。” “我们家可不在乎生男娃女娃。”周娟仔细回忆王秀英的话,她好像是说过,就算老四媳妇生女娃她也一样喜欢…… 赵春兰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一张张贪恋兴奋的嘴脸,悄悄放下锄头往家跑。 陈招娣正绝望的挺在炕上掉眼泪,两只眼睛肿得眯成一道缝直愣愣的盯着屋顶,刚出生没两天的小闺女有气无力的躺在她身边,饿得只剩下出的气儿。 赵家和陈家都嫌弃这个女娃,陈招娣自己也看她碍眼,别说起名,这么些天连奶都没给喂过一口,还是大队里那些还在奶娃的媳妇看着可怜,轮流来给喂一顿,这才不至于咽气。 赵春兰着急忙慌冲进屋,撞得单薄的门板连晃好几下,“你说你这见天的赖炕上要死要活,啥活也不干就知道吃,我养你到底有啥用!赶紧滚起来!老四媳妇回来了!” 得了上次的教训,骂归骂,赵春兰的声音却不敢放大,只够两个人在屋里听。 陈招娣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去,好像失了心魂一样嘴里不停喃喃着,“我又生了个女娃,我又生了个女娃……” “老娘看见了,你也就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命。”关于这一点,赵春兰也看不上,她找儿媳妇就是为了给老赵家传宗接代,这陈招娣如果生不出儿子,她要她还有个啥用? 被她这么一说,陈招娣哭得更惨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娘还没死呢!好好的家都让你哭晦气了!赶紧抱着你的赔钱货滚萧家去,甭管男娃女娃都是他们家的种,要是不给我拿点好处回来,就直接把娃扔马桶里溺死得了!” 陈招娣不肯起来,赵春兰上去就揪着她头发把她往地上拽,陈招娣这病病殃殃的哪是她的对手,直接叫她拖到院门口,裹着破棉衣的女娃被她随意扔在陈招娣身上,哭得一抽一抽像是缓不过来气,把隔壁的王秀英和宋恩礼都给哭了出来。 虽然不待见陈招娣,可这娃毕竟是他们萧家的,陈招娣生的时候除了周娟去过赵家,其他萧家人为了避嫌统统没露面,连问都没问过一句,眼下听声儿人应该不在屋里,她们还真有点担心陈招娣这缺心眼的把娃抱出去咋着。 “我说陈招娣有你这么当娘的嘛,就算你再讨厌女娃,那也是你生的吧,把她扔地上你还有人性嘛!”陈招娣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却不愿意费这个力气把娃抱起来,就由着她躺在地上哭,看得宋恩礼那叫一个牙痒! 七个多月的早产儿,红通通皱巴巴的一团,因为严重营养不良,跟小猫儿似的瘦小,眼睛都还没睁开,哭声也是有气无力,浑身上下只空套着一件破得漏风的旧棉衣。 大着肚子里的女人总是比平时心肠柔软,尤其是看到这种画面,宋恩礼俯身把娃抱起来,王秀英怕娃不老实伤着她肚子,赶紧接过去。 陈招娣看到宋恩礼,一下子眼泪都忘记掉了,双眼直直盯着她肚子,“你的肚子是圆的!圆的是女娃!” “你这胎不是肚子挺尖,我也没见你生男娃,还吃了那么些酸菜。”宋恩礼的补刀成功把陈招娣刚收住的眼泪又给逼了下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是因为我生不出男娃才把我撵出去的……” “嘿,我说你这人咋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我们把你撵出去的吗……” “你真还说对了。”宋恩礼拦住几欲发作的王秀英,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陈招娣,“我们还就是嫌弃你生不出男娃,你还有啥想说的?” 可不就是她生不出来男娃嘛! 陈招娣把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憋得通红,却愣是连个屁都没法放。 她上头有五个哥哥,她娘还希望在她后面再生俩弟弟,只可惜后来生的全是女娃,当时她已经能走动了才幸免于难,其他仨妹妹全扔坟沟沟里活埋了。 宋恩礼的话就像一根超大号针筒,把她身体里仅存的那点气儿也给抽了,陈招娣失魂落魄的靠在院墙上,眼泪掉得更凶。 一直在屋里听动静的赵春兰恨不能一指头戳死这蠢货! 光知道哭,倒是开口要东西啊! 管他娘的生的啥,先把东西弄到手再说,她还就不信萧家人舍得让这娃溺死饿死! 萧家人心肠软着呢,不然陈招娣先前连生四个女娃王秀英也不能啥话都没有。 她急的不得了,实在耐不住性子,自己先跑了出来,厚着脸皮冲宋恩礼笑,“我说咋听着声音耳熟呢,老四媳妇回来了,有五个月了吧?” “我说陈招娣咋月子也不坐了顶着大风往出跑,敢情你在家啊。”宋恩礼给王秀英使了个眼色,“娘,人家里有人在呢,让赵婶儿自己抱娃吧。” “红旗啊,我抱不合适吧,咋说这娃也是你二哥……” “你爱抱不抱!”宋恩礼从王秀英手上抱走娃,直接塞到赵春兰怀里,冷笑着警告。“赵婶儿可千万看好了,要是再在你手上出以一条人命,那是要遭报应的!” 赵春兰猛地想起前些日子一直在她梦里出现叫她偿命的张梅花,脸一下子就吓白了! 再看门外,宋恩礼和王秀英已经回家。 “娘,我看要不跟二哥商量商量还是把娃要回来吧,搁陈招娣手上非折腾死不可,这都没人样了,好歹也是一条命。”一进家门,宋恩礼把王秀英推进灶间直截道。 刚才看到那娃的时候王秀英也有这样的想法,到底是她亲孙女,女娃也是条命,可一想到陈家和赵家那贪得无厌的德行,她又犹豫了。 陈招娣这人傻不会记恩,对她越好她越觉得别人欠她,反而对她不好的她倒觉得自己亏欠他们的,万一再被他们撺掇起来让她来家里闹可咋整?这好不容易才过几天消停日子呢,总不能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吧? 还有老二那,眼下已经四个娃,五丫都还不会走路,又来一个,让他咋找对象? “我看还是再说吧,她现在都跟赵大傻结婚了,生的闺女也得姓赵,要是咱们抱来养着,只怕外面的人又该说难听话了。”王秀英从锁在橱柜的米袋里倒了满满一盆儿的大米出来,“老四先前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可是一再叮嘱不能让你操心,你啥也别想就好好安心养胎,娘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哎。”宋恩礼知趣,便没再提,老老实实坐在灶台后帮她烧火。 这都五月份了,棉衣早就脱下来了,一烧灶就能出一身汗,王秀英哪舍得让她遭这罪,拿着铲子把在屋里照看五丫的四丫给拎出来接替,想到天儿已经暖和,野菜也能挖了,她又热切的提起宋爷爷,“红旗啊,啥时候把亲家爷爷接来家里住一段时间呗,再晚些时候后山的野菜都该让人挖干净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九十二章 萧和平被软禁 想到自家那不着调的爷爷宋恩礼这脑瓜仁就疼,上一回来已经把自己跟萧铁柱都折腾进去了,这回还不知道有啥在等着她,可王秀英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这两天我就去把他接来。” 听说老伙计要来,萧铁柱从地里回来后就一直咧着嘴傻笑,没开饭就开始追着宋恩礼问,“红旗啊,你打算啥时候去接亲家爷爷啊?” “红旗啊,亲家爷爷这趟来能多住一段时间吧?” “红旗啊……” “要不家里等会儿开饭,我现在就去把爷爷接来?”宋恩礼这话一出口就得到王秀英和萧铁柱的一致赞同。 有亲家爷爷这个“人质”在,他们最放心,而且亲家爷爷人又好,他来了家里也能欢乐不少。 最重要的是! 萧铁柱一想到亲家爷爷带他去吃的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连晚饭那满桌子的肉都勾不起他的食欲了。 了解小儿媳回家过程的王秀英把萧家人都关在屋里,宋恩礼一个人回屋。 要是以前,她还真不敢在晚饭点回去,她爸很少在外面应酬,一般吃饭时候都在家,撞见又是个麻烦,但最近爷爷总自己端着饭盒在卧室里吃,去他卧室里堵他准没错。 二两米饭,上头卧着一小撮凉拌荠菜外加半搪瓷茶缸菌菇汤,正搁在茶几上冒着热气,房门虚掩,爷爷不在屋里。 宋恩礼不敢到处乱晃,抱着抱枕坐沙发上等,门外依稀有说话声传来,并且越来越近,她心下一慌,直接闪回空间。 “爸,您说您到底干嘛呢,自从从那什么乡下回来您天天一个人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医生都说了一定要注意饮食……”她没听错,果然是她爸。 宋爷爷蛮横的把他挡在门外,“你知道个啥,野菜野蘑菇碍着你啥事了?吃得高兴就是最健康的饮食。” “爸……” “你别说了!”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宋爷爷趴在门上,直到确定他这轴儿子离开,才小声在屋里呼唤,“红旗,红旗你回来了啊!” “爷爷你咋知道我回来了?”宋恩礼从空间出来,坐回刚才的位置上。 宋爷爷指指她怀里的抱枕,“我屋里少东西了我能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能这么神出鬼没从我这儿拿东西?来接我的吧?”他乐呵呵的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叠已经撕下来的日历纸,“打从你上回走后我每天都在盼着日子呢,这都入春了,我猜你就得在这几天来,你等着。” 宋爷爷连“丰盛”的晚饭也不吃了,丢下日历纸又跑去开衣柜的门,接连从里面领了三只大号破布袋子出来,又把一封写着“我孙女婿他儿子他娘的亲爹亲启”的信丢在茶几上。 “……”宋恩礼反复把信封上这拗口的称呼读了好几遍。 这听着,咋这么像在骂人嘞…… “走走走,赶紧的,再不走万一老金两口子来了咱们可就走不了了,老金两口子现在彻底叛变了,每天都帮你爸盯着我。”宋爷爷两只手各拎着一个布袋子,背后还背着一只。 宋恩礼拉着他衣袖意识一动,两人已经进入空间。 出去前,宋爷爷看似随意提了一茬,“我看你还是暂时先别在你爸妈面前出现比较好,等生了孩子再领鸽子一块儿回去。” “知道了。”连爷爷都这么说,看来除了这种摁着人头喝水的法子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两人还是跟上一次一样从村口走正道进来。 宋爷爷回来,萧家本就紧张的住房变得更加拮据,宋恩礼跟王秀英一商量,还是由她回小院去住,把她那屋腾给爷爷,王秀英起先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后来她又提议让王胜男去陪她,王秀英这才点头。 比起住在萧家,其实宋恩礼宁可一个人住小院,隔壁那陈招娣跟上了电池似的,从中午她回来一直哼哼唧唧到现在,在吵下去她非神经衰弱不可。 晚饭后,宋爷爷便拿上吊杆领着萧铁柱上上游河钓鱼去了,老头一再保证自己回家后苦练烧烤技术,已经达到了可以出摊的完美水平,萧铁柱这才换了身更破的衣裳硬着头皮跟上他。 炭啥的吃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嗝屁啊! 据第二天一早王秀英来送早饭时跟宋恩礼讲的,这俩老头天快亮的时候才拎着两桶鱼回来,老脸都熏黑了。 “爷爷真是太不像话了,咋能领着爹一块儿熬夜,也不看看多大年纪了。”宋恩礼气得当下从炕上爬起来穿衣裳,“爹还在家吗?我得去跟他说说,这样可不能再下地干活,精神吃得消身体也吃不消。” 王秀英无奈的指指外头,“回来躺了仨小时,我出门的时候俩一块儿扛着锄头下地去了,亲家爷爷非说要帮你爹干活,说两个人干一份工比较快,到时候还能上山挖野菜,这不我赶紧找你来了,亲家爷爷一把年纪了哪能让他下地干活。” “干活身体才结实呢,亲家爷爷喜欢老姑你就由着他去吧。”王胜男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懒洋洋的抻了抻胳膊,冲着宋恩礼笑,“四表嫂你说是吧。” “反正我爷爷挺轴。”宋恩礼今天还得跟王胜男一块儿准备她婚礼上的穿戴,才没时间去顾她爷爷,再说她说话爷爷特就当听个响,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能当一回事就怪了。 昨儿晚上王胜男睡着后,她偷着回了趟军属院,见萧和平正安然无恙的在床上睡觉,才放心回来。 走的时候宋恩礼还跟阿呜打过招呼,一旦有任何紧急情况必须马上通知她,阿呜懵懂的点着头:紧急情况?那昨天的肯定不算。 从始至终,宋恩礼都没从正门出去过,更没法知道其实门口一直都守着两个副师长强行派来看守萧和平的战士。 萧和平被软禁了。 王胜男跟小孙这也是军婚,结婚那天小孙肯定也是穿的军装,宋恩礼便提议让她也做一身军绿色的衣裳,她本来就打算送给王胜男的礼物里就有一块军绿色的布。 但王胜男不同意,她趿着鞋子跑出去,没一会儿又跑回来,手上抱着一只半旧不新的铝饭盒,哗啦一下当着宋恩礼的面打开,羞羞答答道:“这些都是小孙攒的,他说他家里没啥人,平时也用不着布票,就经常跟战友换新日期的,这些年也攒了十来尺,做身衣裳足够了,我就想跟你借个自行车,上县城供销社去看看有没有啥合适的色儿,他说到时候再买一双765皮鞋让我结婚时候穿。” “那你得给他也买一双,你俩一块儿穿。”宋恩礼扒拉她的铝饭盒,里头又是布票又是粮票糖票肉票……还挺全乎,还有加起来差不多二十块钱和一本存折,大概是小孙的全部家当了,“其实你当时在省城买该多好,省城的花色比县上可全乎多了,” “这不是临时决定的嘛。”王胜男又红了脸,“四表嫂你说我做啥样式的衣裳好……” “小婶婶!小婶婶你起了没!”两人正商量着,萧小栓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差点没一脑袋磕在她面前,得亏他及时刹住车,可还是心有余悸的看着宋恩礼的肚子,“小婶婶你起了啊,没吓着你吧?” “我没事。”宋恩礼笑着摸摸他脑袋,“出啥事了这是,瞧你跑得这满头大汗。” “是大傻婶儿,她抱着娃跳河让二叔救上来了,这会儿非要跟着二叔回家,奶正在河边发火嘞!” “不会吧!”这丢人都丢到大队里去了,王秀英非气死不可! 宋恩礼捧着肚子急急忙忙出去,王胜男和萧小栓紧随其后。 因着陈招娣闹的这出,这会儿地里头已经没啥人干活,社员们全集中在上游河和下游河中间那截看好戏,王宝生气得握着烟杆子在岸上直骂,“跳河还捡着水浅的!耽误春耕的大事,我倒要看看今年是不是你陈招娣给大伙儿出口粮!” 王秀英也在骂,不过她只骂萧建军多管闲事,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愣是让他娘把耳朵都拎红了。 其实陈招娣跳河的时候他压根没看清是谁,就上来才知道是她,人都救了总不能再给她扔回去吧,再说她怀里抱着的娃还是他闺女,只是他现在跟他娘说也没用,他娘根本听进不去。 “你哑巴了!救人的时候倒是能干的很,我跟你说话你就哑巴了?你救谁不好你捞这么个玩意儿上来,眼神不好你干脆闭着,省得老看些乱七八糟的人!”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孩子她爹你领我回去吧,以后我再也不跟你闹腾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陈招娣抱着脸色铁青的女娃坐在地上哭,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浑身直哆嗦,王秀英上去就是一大嘴巴子,“恶心谁呢你!让人睡烂了的货还好意思惦记我们家!我告诉你陈招娣,我们家老二早就说好对象了,说结婚就结婚的事儿!” 王秀英早就看到人群中的罗立秋,本想指她,谁知回头指过去的时候罗立秋已经没了影儿,只有丁嫂子家的闺女胖妹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着了! 就是前阵子在路上堵着她们婆媳俩非要把自家“三只手”闺女说给萧建军的丁嫂子家!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九十三章 被讹婚 王秀英的手甚至来不及缩回来,突然缓过神来的胖妹已经满脸兴奋的朝她扑来,“娘!” 要死! 王秀英心里暗骂。 胖妹虽然没能长成她娘对这个名字的期望值,但架不住骨架大,平时又爱到处顺些吃的,那体格就是扔到铁姑娘队里头也是妥妥的一号人物,这一下子扑上来,差点没把王秀英扑河里。 “我说你就不能瞧不上我们家胖妹!”丁嫂子紧随她闺女后头,娘儿俩一人一边抓着王秀英胳膊,“不过亲家母啊,这也太突然了吧,咱可是连彩礼都还没商量好嘞!你决定归决定,彩礼一分都不能少!” 一下子,满大队的眼睛都盯着王秀英,就怕她真说出要跟丁家结亲的话。 这么久以来,社员们给萧建军说的姑娘没有一百起码也有个五十,哪个不比胖妹强?要是王秀英瞧不上那些姑娘反倒瞧上胖丫,他们就是不嫉妒也非得呕死不可! 王秀英连呸三口,“你可真是太能往自己个儿脸上贴金了!我指你们家胖妹了吗?你们娘儿俩就觍着脸贴上来!” “你啥意思?这是想不认账?”丁嫂子一听这话,脸上就不好看了,俩胳膊蛮横的在腰上一插,一脚碾趴下路旁那丛狗尾巴草,“我告诉你王秀英,姑娘家的名声可是命!你要是敢指了我们家胖妹不要她,今儿我就让她找根绳吊你们家门口!” “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自家闺女嫁不出去就赖上我们家,大队里这么多贤惠能干的姑娘,凭啥得要你们家这好吃懒做的货色!” “你他娘的骂谁好吃懒做!”胖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袖子一撸就要上去跟帮架的周娟干仗。 宋恩礼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叫王胜男去找罗立秋。 刚才罗立秋就在这儿,宋恩礼非常肯定她是猜到王秀英想要指她才溜走的,放眼整个大队一个合适的姑娘都没有,不赶着她这鸭子上架都不行。 “丁嫂子,我娘都说了她指错人了,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你莫不是连这都不能体谅?你们家胖妹是好,可我们家二哥已经有对象了,你非要让胖妹嫁给我二哥,你让他对象咋整?” “咋整?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谁知道是啥破烂货,敢跟我们家胖妹抢男人,老娘跟她拼命!” “我跟建军哥本来打算春耕完就去扯证,双方已经见过家长,你凭啥跟我拼命?”罗立秋几乎是被王胜男一路拽到河边的,不过到了河边,她立马就收起了方才的不情不愿,面对丁嫂子这样蛮不讲理的泼妇非但没有半点的怯场,反而还能理直气壮的扯着谎话。 “啥!你俩要扯证?”整个河边都寂静了。 任凭社员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萧建军会跟省城来的知青老师搞在一块儿! 女人们觉得罗立秋臭不要脸勾引萧建军,觉得她就是奔着萧家的好条件来的根本配不上萧建军,男人们则眼红萧建军离过婚带着四个拖油瓶还能找上这么个有文化好相貌的黄花大闺女做媳妇。 丁嫂子和胖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指着罗立秋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个小表子到我们大队来没安好心!说啥搞教育,我看是搞男人还差不多!” “就是,这种作风有问题的人可不能继续留在咱们大队里教书,万一把娃带坏了咋整!” “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现在政策都提倡自由恋爱,你们居然敢质疑政策!人罗老师为了我二哥省城那么好的工作都不要了,搁你们你们谁能做得到!她跟我二哥明明真心相爱,你们凭啥说她作风有问题!”宋恩礼的话对绝望的陈招娣来说无疑又是一记狠刀。 就是昨天宋恩礼说她生不出儿子她才觉得自己没脸再做人,想抱着娃去跳河,今天又说罗老师跟萧建军是真心相爱! 啥真心相爱陈招娣不懂,但她知道萧建军这回是真的不要她了,她不敢再去求萧建军怕再挨王秀英的揍,只能抱住罗立秋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苦哀求,“罗老师,你不能跟建军扯证啊!他有媳妇有娃,你看我才刚给他生了个娃,你可不能把我们家给毁了啊……” 她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个娃,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没找见,瞪着双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看向萧建军,“孩子他爹,咱闺女呢!” “你跟建军已经离婚了,你现在嫁的男人姓赵,赵嫂子你可别搞错了!”罗立秋语气里多了些烦躁,一巴掌拍在萧建军胳膊上,“还看啥看,回家!” 萧建军傻愣愣的杵在那儿,还是王秀英在后边踹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咧着嘴憨憨的应了声,“哎!” “你刚才咋跟小罗说的啊?”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宋恩礼问王胜男。 “没咋说啊,我就告诉二表哥被个‘三只手’讹婚了,要是她不出面帮忙二表哥下半辈子就毁了。” 四人两前两后往大队卫生所走,刚才朱莲花见女娃脸都青了,赶紧就把娃抱走了,罗立秋是跟她一块儿去的,大夫于老头说再晚一点能冻死,这会儿女娃已经被擦干正裹在被褥里,这都入春的天儿了,为了她卫生所又生起了火炉子。 “这娃也是可怜,生出来这么些天一口亲娘的奶也没喝过,再让陈招娣这么折腾下去,这小命能不能保住也难说哟!”朱莲花心软,女娃又是萧建军的闺女,可把她心疼坏了。 “要不还是跟娘商量商量吧,把这娃要回来。”宋恩礼再次提起这事。 朱莲花和罗立秋都觉得可行,萧建军更是虱子多了不痒没所谓,只是王秀英依旧反对,“你们不了解陈招娣,咱要是把这闺女要回来,她指定以为老二还惦记着她娘儿俩到时候还得再缠着咱家,到时候她娘她婆婆都得跟着上蹿下跳,这事以后再说吧。” 王秀英表现得异常固执,谁也没敢跟她继续唱反调,不过宋恩礼还是偷着给于老头塞了五斤小米和两块钱央他扯个谎就说这娃暂时得留在卫生所观察,让他给费心多看护几天,要是就这么把娃送回赵家去继续折腾,指定活不了多久。 别看于老头脾气怪,但心眼不坏,立马就答应了。 有了罗立秋这块盾牌,萧建军和萧家总算过上了消停日子,陈招娣和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不再对他抱心思了,也不会再有人总有意无意的上他们家瞎打听,可把王秀英高兴坏了,非催着萧建军把罗立秋喊家里来商量结婚扯证的事,罗立秋见实在瞒不过去,看了看正坐在灶台后帮着宋爷爷烤红薯的宋恩礼,坦白道:“婶儿,当时我会站出来那么说也是权宜之计,我跟萧二哥没可能的。” 王秀英仿佛一下子被兜头破了桶冷水,给萧建军递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立秋啊,你看这事儿它都已经传出去了,老二离过婚倒是不怕别人说啥,可你一黄花大闺女你说你这说不结婚又不结婚了,那不得让人唾沫星子淹死?” “婶儿,我配不上萧二哥,你们一家子对我都好,我不能再瞒着你们,我之所以离开老家想到江源头去当铁姑娘,其实是因为我在老家的名声已经臭了,我爹娘都不要了,我被人贩子掳去过,差点没卖给人家当媳妇。” 这一番话,不知道要花多少勇气才能说出口,宋恩礼看着罗立秋紧攥着裤缝的微微哆嗦的手,突然一阵心疼,“小罗,那事不能怪你,再说你……” “别说了红旗姐,我本来就配不上萧二哥,等二哥找到合适的对象我会站出来给他澄清。”罗立秋咬了咬嘴唇,对王秀英强笑,“婶儿,李老师还在学校等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王秀英已经完全傻了,久久保持着那副瞠目结舌的状态回不过神来,等宋恩礼叫她,罗立秋已经走了。 这事其实宋恩礼早就想跟王秀英说的,但涉及到他人的隐私她才一直迟迟没能开口,早点说了,如果王秀英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也可以把对双方的伤害降到最低,眼下罗立秋自己主动挑明,她本着帮她力证的想法把事情的前应后果都说了个清楚,并一直强调,“小罗当时被掳走的时候浑身出疹子,那脸都成麻子了,人贩子恶心她一直把她关在柴房里,救回来的时候还是清清白白一黄花大闺女,而且根据她提供的地址还帮着救回了不少已经被卖了的姑娘,她真的是个好姑娘。” 又是被掳又是被卖,信息量实在太大,王秀英脑子一时间转得有些费劲,半晌才来了句,“让我想想。” “唉。” 宋恩礼从灶间出去,看到萧建军正蹲在门口一口接一口的猛嘬烟,老实巴交的半张脸阴暗在瓦片垒的屋檐下,也没啥喜乐,看到她,闷声不吭的回屋拿了五块钱出来,“这是你上回让我帮罗老师捎东西她给的,她说她忘了给你钱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九十四章 萧和平出事了 打从这天后,罗立秋看见萧家人总是躲着,特别是萧建军,本来两人一处干活挺好,偶尔还能点个头打个招呼,谁知后来罗立秋自己跑去找李芸做了对调,愣是跟他隔开好几亩地。 “咋回事啊这是,老姑你咋也不帮着劝劝呢,我二表哥和罗老师都快处出仇来了。”王胜男光知道这几天萧建军和罗立秋看着不太对劲,具体啥情况她搞不清楚。 不仅仅是她,萧家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前阵子王秀英还热火朝天的非要撮合两人,这咋说消停就消停了? 不过消停了也是好事,在这件事上,萧建国和萧建业两口子思想甭提多一致,私底下一直庆幸来着。 坐在缝纫机前给小儿媳肚子里未出生的小孙子车衣裳的王秀英没好气的横了眼坐在门口闷头编藤筐的萧建军,“人正主都没着急我急个啥?难不成要我个当娘的去给他追媳妇?” 罗立秋这事吧,要说真不介意那是假的,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王秀英看得出来那姑娘的确是个品行好的,清白方面小儿媳也已经跟她解释清楚,如果老二真的喜欢,她不是不能答应,可自家老二每天就知道干活吃饭,跟个棒槌似的,光靠她一老婆子说有个啥用,老四还知道每天撵着小媳妇跑呢。 萧建军感觉有人在看他,别过脸见是他娘和王胜男,冲两人憨憨一笑,继续埋头编藤筐。 都说北方的春雨贵如油,去年整个春季下的雨加起来屈指可数,今年更是稀罕,春耕都差不多结束了才来这么一场,这不所有人都歇在家里了。 “红旗,红旗在家吗?”一披着茅草蓑衣的年轻人从院子外头进来。 宋恩礼听到有人叫她,好奇趿着鞋子下炕去看,见是贺卫东,不免好奇,“咋了卫东,你找我有事?” “嗯呢,省城来电话,找你的。”每年春耕,在县城工厂里上班的贺卫东就会回家支持生产,刚好今天休息他去办公室找他爹,结果他爹就给他指派了这活计。 听说有人专门打电话找她,宋恩礼还挺纳闷,除了萧和平还有谁会大老远从省城给她打电话?严朝宗又不在省城。 等她拿了伞,出了门,贺卫东才小声告诉她,“我爹让我瞒着所有人,所以刚我没敢当着婶儿的面说,红旗你可千万得稳住,萧和平可能出事了。” 宋恩礼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伞“吧嗒”掉在泥地上,溅了一裤腿泥渍。 她每天晚上都会去军属院看一道萧和平,都是好好的,阿呜那也没传来任何动静,这咋就出事儿了呢! “到底咋回事!” “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贺卫东帮她把雨伞捡起来,宋恩礼木讷的撑着,“部队里有个姓高的军官打电话来指明说要找你,说话还挺冲,说是萧和平把他媳妇和娘全杀了,现在正在接受调查,他要问你一些情况。” “高国庆?”宋恩礼脑子里蓦的闪过这个名字。 把他媳妇杀了,这事早在郑艳丽死的时候就被人质疑过,可是把他娘也杀了?难道高国庆他娘也死了?啥时候的事?在她来之前?所以萧和平这么反常的非要把他们全送回老家? 一时间,一连串的问题涌入宋恩礼脑海。 不过她非常肯定的是,高国庆故意在电话里说那些话绝对不是单纯的询问问题这么简单。 他自己也说了萧和平现在正在接受调查,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他就给捅回老家,除了想破坏萧和平的名声,恐怕还想…… 宋恩礼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 谁要是敢动她孩子和孩子他爹,她一定会让他后悔当时从那么多争上游的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 “走!咱们先去会会这位高同志!” “啊?”贺卫东一直神经紧绷就怕她一下子受不住厥过去,谁知她已经没事人一样撑着伞往村口走去。 宋恩礼坚信萧和平现在一定还没事,否则阿呜不会不通知她,只要萧和平没事,一切都无所谓。 有一件事她猜对了,这通电话的确是高国庆故意打的,师长那边根本不知情,而高国庆的目的,也正如她料想的那般,除了想让萧和平名誉扫地,更想惊她的胎,毁她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她的口供,一点儿都不重要。 高国庆恨毒了萧和平,比起让他一个人死,他更希望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电话里,高国庆只询问了一件事,就是她回江源县的那天凌晨到天亮前,萧和平是否在家。 宋恩礼想起那天早上自己的疑虑,确定了他娘的死亡时间,满口否定,“他一直在家,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出去买的早饭回来,不信你可以去问卫兵,他们那应该有记录。” 要是卫兵那能查出啥破绽,高国庆也不至于再拿着这事来问她。 高国庆阴切切的笑,“宋红旗同志,我劝你还是坦白从宽,免得再把自己搭进去,萧和平现在犯的是杀人罪,两条人命!就算是严书记来了也保不住你!” “这事查证了?现在事情还在调查当中你就迫不及待的打电话来毁我们家萧和平名声,稍后我一定会给师长打电话说明情况!如果我们家萧和平是清白的,你就是诬陷!还有……”宋恩礼突然“哎呦”一声,“我肚子好痛……” “宋红旗同志你自己保重,大着肚子可千万注意别激动,要是想起啥遗漏的事可以随时与我联系。”高国庆总算满意的挂了电话。 宋恩礼把电话递还给看她装模作样看得一愣一愣的贺卫东,“我想请你跟贺叔帮我个忙。” 刚才来的时候贺卫东就说过他爹让他瞒着所有人,可见这父子俩是向着萧和平的。 “啥帮不帮的,萧和平跟我可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亲兄弟,只要用得着我你尽管开口。”贺卫东豪迈的拍着胸膛。 比起耿直的贺卫东,贺书记肯定多了不少顾忌。 他也相信萧和平的为人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这事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可萧和平虽然现在升到了正团政委,萧家却只是普通农民没有任何后台背景,如果真是这样,会不会再也翻不了身? 他坐到公社书记这个位置不容易…… “那天来给我送陪嫁的叔叔是首都严首长的亲侄子前任燕北省食品公司书记严朝宗。”看出他的犹豫,宋恩礼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搬出严朝宗这个靠山。 政治上的事哪怕贺书记这小小公社书记再不懂,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要说首都眼下哪位首长最得势,非严首长莫属! 他自以为自己清楚了宋恩礼的出身,总算恳切点头,“你说。” “麻烦二位现在把我送到县医院,就说我动了胎气,再上我们家把我娘接来,但是先别告诉她情况,具体我自己跟她说,至于其他人,全部瞒着。当然,医生那边也需要贺书记出面开个证明,再从医院往师部挂个电话,把情况跟师长说明。” 贺书记大概知道宋恩礼想干啥,有点担心,“会不会穿帮?” “事成之后,我助您搬入县政!府大院。” 就冲宋恩礼这句话,再有风险,贺书记也认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在贺书记的鼎力帮助下,宋恩礼直接被人用马车从公社办公室送往县医院,并且给了看诊的医生五块钱和五斤大米开出证明,安排了住院。 很快,提心吊胆的王秀英也被接到县医院。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九十五章 动了胎气 贺卫东光跟她说宋恩礼在县医院等她,却不跟她说到底出了啥事,吓得她以为小儿媳和她肚里娃咋着了,鞋都跑掉一只。 进病房一看小儿媳果然躺在病床上,差点她就没背过气去,得亏贺卫东扶得快。 “我爹已经去打电话了。”他把王秀英扶到一旁坐下,顺手带上病房门出去在外面守着。 宋恩礼这才睁开眼,歉疚的握住王秀英的手,“对不起娘,我不是故意骗您的,其实我没事儿。” 王秀英这一上午的心情真是跟坐了过山车似的,默默在心里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拿手背揩了揩眼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你咋骗娘都成,老四这岁数才得你肚子里这一个娃,你们娘儿俩可一定得好好儿的!”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和娃。”宋恩礼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她,只说萧和平那稍微出了点问题,她需要去一趟省城,人会暂时在病床上睡觉,让她一定要看护好她,不管谁来问都说她动了胎气昏迷不醒。” 恢复镇定后,王秀英虽然还是担心,但却想起小儿媳是个仙女,她相信仙女一定会把事情圆满处理,让老四平平安安回来,“你尽管放心去省城,娘虽然没啥能耐,但是娘稳得住!” “唉。”宋恩礼给她掏了些钱票,自己躺回病床上,意识在最短时间内进入空间,而她本人双眼紧闭嘴唇微微泛白,看上去真像是昏睡过去了一般。 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宋恩礼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她先前只看见萧和平晚上好好的躺在床上就以为他安然无恙,却不想他原来白天也一直被关在屋子里,门口还有俩战士站岗看守,除了这方寸地,哪儿也去不了! 她的萧和平,一个为了国家可以豁出命去的战斗英雄居然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这样被软禁了! 他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看书,身上还是一成不变的军装,背影笔直孤单。 碎花窗帘只稍微拉开一角,透进来些许微弱的阴雨天特有的暗光,伴随着沙沙的雨声,更显得屋里冷清无比。 这么多天,他就这样一个人呆在这屋子里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发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恩礼心疼得不得了,她想出现在他面前抱抱他亲亲他,可她不敢。 萧和平这么着急把他们全送回老家肯定是不愿意她和家里人担心,他一心一意为着他们,她不敢叫他操心。 不过有件事宋恩礼想不明白。 那天早上萧和平到底啥时候出去的,干啥去了? 她不敢百分百肯定萧和平就一定是提前出去,但那种直觉实在过于强烈。 她在他背后虚空的搂了一把,然后无声无息的离开。 宋恩礼在部队后头的山上找到正站在一头野猪背上耀武扬威东指西指玩的乐呵的阿呜,气得当场现身,一把把它揪进空间。 远在县医院病房里的王秀英吓得那叫一个够呛。 明明好好在病床上躺着的小儿媳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幸好又一眨眼她又回来了。 “玩玩玩,每天就知道玩,我走的时候咋跟你交代的?不是让你有紧急情况就立马通知我吗?你看你干的好事儿!要不是高国庆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预备等萧和平被枪毙了再来找我?啊呸呸呸——”宋恩礼一脚踢飞脚跟前的那把小板凳,凶巴巴的拧上阿呜的尖耳朵。 阿呜无辜的摇着大脑袋,阔嘴一张,吐出一把黑漆漆的枪来! 宋恩礼瞠目结舌,弯腰把那把裹满阿呜涎水的枪捡起来,搁它皮毛上揩了揩,“哪儿来的这是?” 阿呜蓦地腾空俩前爪,直立站起,用其中一只前爪比了比它比她高出的那截距离。 高? “高国庆?” 阿呜兴奋的绕着她跑圈圈:就是他就是他! 我昨晚去这孙子家里偷了他的配枪,还看到他媳妇被俩侄子玩了!这孙子自己睡得跟死猪一样! 阿呜真想把这些事全说给宋恩礼听,让她也跟着一块儿乐呵乐呵,可它不会说话,只能不停的发出各种呜呜声。 宋恩礼被它吵得头疼,而省城部队某办公室里,也因为阿呜的恶作剧乱成一锅粥。 高国庆的配枪丢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高国庆就没找见自己的配枪,起先还以为锁在办公室抽屉里忘了带回来,家里孩子多,为了以防万一他经常把枪锁在办公室抽屉里。 往青山大队给宋恩礼挂过一个电话后,他开始找枪,可是他翻遍了自己常用来收东西的那只抽屉也没看见枪的影子。 他一下子慌了,把整个办公桌的抽屉都卸了下来,然而还是没有! 军人宁可丢命不能丢枪! 在他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要是枪丢了,他这副团长也算是干到头了! 高国庆情急之下又跑回宿舍,想问问大毛二毛是不是他俩偷着拿去玩了。 他爹和高英雄眼下还在医院养着,家里只有小周和大毛二毛,小周不可能拿这玩意儿,除了这俩皮孩子,高国庆想不到别人。 这个点,楼里大部分都去上班了,娃儿们该去学校的也都去学校了,只有一帮子军嫂领着几个年纪尚小的娃在院子里做着针线活闲聊,楼里静悄悄的。 他们家房门紧锁,不咋结实的门板里隐隐还有些女人压抑的哭声漏出。 “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俩放过我吧,要是让你大伯知道他非揍死我不可。”打从那天晚上被两人亵玩后,两人愈发得寸进尺,小周被高国庆逮回来痛揍一顿后实在没地方去只能忍气吞声,谁知两人竟特地熬了一宿通宵偷看她跟高国庆干那事,学会后第二天一早就在她身上轮番试验了一道。 两个娃里,哥哥大毛才十五岁,弟弟二毛比他还小上两岁,那地儿根本没发育好,俩加起来也就一个高国庆那么长,兄弟俩根本不懂啥门道只闭着眼睛一个劲瞎戳,给小周弄得一身粘糊,偏偏他们还真弄出味儿来,每天晚上弄天亮不说,早上也让她必须满足他们一回。 高国庆使劲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他觉得小周那哭声有点不大对劲,似乎还隐约夹杂了些其他的。 他虽然不跟萧和平似的侦察兵出身,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兵练了这么多年兵,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而随着大毛二毛动作的深入,那种“其他”的声音越来越明显,那么低,低到几不可闻,可却是清清楚楚! “臭表子居然敢背着我偷!汉!”高国庆连钥匙都没来得及掏,直接一脚踹进门去! 被翻腾得乱七八糟的铺盖上,大毛二毛一个压在小周身上撅屁月殳,一个坐在小周脸上把自己那丁点大的家伙往里送…… 耳朵里突然嗡的一声! 高国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倒灌! 起先他还以为是小周耐不住寂寞跟楼里哪个军官或者外面的小战士勾!搭上了,谁知道这臭不要脸的賎娘们儿居然把他俩侄子给睡了! “你他娘的!老子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供你吃供你穿,你倒好!背着老子干出这种下作事!大毛二毛才几岁!你咋就下得去手!你咋就这么欠曰!”高国庆气疯了,面目狰狞的冲上去揪着小周的头发直接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小周那张还算端正的脸顿时叫她抽得腫得老高,半边嘴都歪了。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三百九十六章 送萧和平去首都 “你他娘的!老子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供你吃供你穿,你倒好!背着老子干出这种下作事!大毛二毛才几岁!你咋就下得去手!你咋就这么欠日!”高国庆气疯了,面目狰狞的冲上去揪着小周的头发直接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小周那张还算端正的脸顿时叫他抽得肿起老高,半边嘴都歪了。 小周来不及哭来不及痛,她拼命拽着被子试图遮盖自己果露的身体,房门大敞,得亏这会儿楼里的军嫂全在底下院子里忙活,楼道里还没人,要是把她们全招上来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她会被挂上破鞋的牌子架到高台上批斗!所有人都会朝她吐唾沫扔石子,她会受千夫所指,再也不能当光荣的卫生队队员! 可高国庆根本不给她遮羞的机会,他把她拖下床,捏着她的胳膊一脚一脚狠狠往她腰窝里狠踹,“臭表子!我让你偷人!我让你霍霍娃!” 大毛二毛吓得光着身子站那儿直哭,“大伯,是她勾的我俩,非要我俩跟她睡觉,大伯我俩害怕!” “我没有,老高你别听他们胡说,是他们强迫我!”小周气得浑身直哆嗦,终于忍无可忍回了一句。 高国庆哪还听得进去半分,他转身将房门踹回去,直接抽出皮带往她身上狠抽,两只眼睛瞪得血红,黑瘦黑瘦的脸因为极度愤怒更显嶙峋,“他们强迫你!他们俩才多大,他们知道个啥!” 没有布料的遮挡,伤痛来得更加直白,每一次皮带下来都是血淋淋的一道! 小周痛苦的蜷缩在地上,紧咬着牙关死死承受,双手紧搂着自己胳膊,指甲已经嵌入皮肤。 她恨啊! 无处讲理无理可讲! 从大毛二毛糟蹋她那天开始,她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即使他们之间还没发生实质关系,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不会有人可怜她!就算她被人強姦被人欺负,在所有人眼里她才是那个臭不要脸勾搭人的破鞋! 他们只是俩啥也不懂的娃,可她却是个大人,还是个女人!是个已经脏了的女人! 没被抓到是运气,抓到就是个不清不白的死! “小周,小周你在家吗?”陈大梅来月事上楼换月事带,无意中听到里面的动静,顶着宿舍楼管理员的头衔过去敲了敲门。 她估摸着又是高国庆在揍媳妇,刚才她是看着高国庆上楼的,本来真心不想管,可谁让她是管理员呢。 高国庆马上把皮带扎回裤腰上,再次恨恨踹了小周一脚后才强压下怒火跑去开门。 “是陈大梅同志啊,小周在呢,刚不小心滑了一跤,我得先给她身上检查检查,你有啥事等会儿再说吧。” 门只开了小小的一道缝,露出高国庆半张阴沉的笑脸,屋里的窗户也不知道叫啥东西给遮了,里头黑黢黢的,陈大梅啥也看不见,她也懒得去看,反正只要不出人命就成。 “这样啊,那你可得好好给她检查检查,万一磕着啥要紧的地方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有啥事你就吱声。” “唉,劳你费心了。”高国庆没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把门关了。 陈大梅虽然没能进来调解,不过她敲过这么一回门,高国庆好歹是收敛了,没再继续抽小周。 他也怕把人招来,揍媳妇倒是没啥,谁家男人不揍媳妇?这是他的家事,师长也没资格说啥,可要是把小周偷人跟他俩侄子搞破鞋的事情传出去他这名声就遭拖累了! 到时候小周和大毛二毛都得挨批斗,小周会成为他这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而老家那边,如果大毛二毛出事,他没法跟弟弟弟妹交代,更没法跟他冤死的娘交代,他娘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这俩侄子! 也就是说,他除了能揍一顿小周啥也干不了! 高国庆越想越郁闷。 枪丢了,媳妇跟他俩侄子睡了…… “高副团长,您在吗?师长找您有点急事。”陈大梅刚走,师长的警务员又来了。 高国庆暗呔一声晦气,让大毛二毛看好小周这才带上门离开。 刚走到师长办公室门口,里头突然摔出来一只搪瓷茶缸,正好砸在他脚跟前,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裤腿! “高国庆啊高国庆!你现在长能耐了是吧!可以不用上报组织自己做主了是吧!你他娘的眼里到底还有没纪律还有没有我这个师长!萧和平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就迫不及待往人老家挂电话!吓得他媳妇动了胎气躺医院,你到底安的啥心!” 春季常服的军装单薄,隔着布料小腿也被烫了个够呛! 高国庆抬脚甩开鞋头上搭着的茶叶渣,心疼得脸都变色了。 这双猪皮鞋是他花了七块六毛五买的,统共也没穿过几次,要不是惦记着这几天齐丽娟还有可能来找他,他才舍不得拿出来穿。 而他更气的是师长当着警卫员的面这样下他的面子!根本没把他当人看! 好在他对宋恩礼会告状高到师长这儿早已有所准备,也提前想好了对策,愣是憋着满肚子的火强行挤出一张笑脸,“师长啊,我的确打过这么个电话,可您不能听风就是雨啊,我打电话只是为了早点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娘是在凌晨被人杀的,萧和平凌晨到底在没在家只有他媳妇最清楚,我要是真有啥别的目的,大可以直接叫人去他老家把他媳妇接来问话,这是调查的正常途径,我想就是您也不能反对不是吗?” “少给我来这套!你有啥资格去他老家接他媳妇问话?这件事现在由盛利同志全权负责调查,你凭啥插手!谁给你的权利私下去调查!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萧和平同志做的,他媳妇都是无辜的!亏你还是个解放军老同志,这点思想觉悟是向党国靠拢了吧!” “师长!您可以对我有意见,但是不能侮辱我!” “侮辱你?就你这种可耻的行为还需要别人侮辱你?我说过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妄下定论!只要还没被证实萧和平是凶手他就是咱们的战斗英雄!啥也别说了,打从今天起你暂时休息,等这事彻底查清我再来处理你!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先写一份检查。” 高国庆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刷了层浆糊般僵硬的绷着。 “师长!”他不甘的攥紧拳头,砰的锤在办公桌上,“师长您不能这么做!我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您不能因为个人情感停我职!” 说是暂时休息,除了没下他的枪,跟停职有啥分别! 他干了半辈子革命,任劳任怨当牛做马,居然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停他的职! “出去!” “师长!” “出去!”师长火冒三丈的随手抄了本书,直接甩到他面前。 这个高国庆! 从前还知道装一装,现在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师长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暂时听红旗公社书记的话暂时不把这事告诉萧和平,最近他们要忙活的事情太多,绝对不容许分心,为了国家大业为了百姓的稳定生活,必要时候牺牲个人和家庭也是义不容辞! 他相信萧和平能够理解。 高国庆这边刚出的师长办公室,宋恩礼那已经知道他被暂时停职的事,不由得连连拍手叫好,总算给搞来情报的阿呜一个好脸色。 接下来整整三天,她一直躺病床上装昏迷,部分白天黑夜的跟阿呜在省城守护萧和平,就怕他稍微离开她的视线一下下就会出现意外,连阿五都被召来盯梢。 萧和平那儿倒是一直风平浪静,除了不能出门,一切正常。 师长以“软禁”的名义把他关在屋里,实际上反而保护了他的安全,除了师长和负责调查的盛利谁也不能进那个门,楼上楼下都有师长的人严密把守,某些打着小算盘的人根本没办法接近。 背后的事情都如他们料想中的一般紧锣密鼓的进行。 很快,这事便传到了首都。 事情过于严重,解放军杀害老百姓,还是自己战友的媳妇和亲娘,造成的影响相当恶劣,严首长当天晚上便亲自下达指令,让师长派人把萧和平送到首都去,他要亲自审问! 师长没敢耽误,天一亮便派人把萧和平押送去火车站。 萧和平当年就是死在严首长手上的,虽然情况跟现下有些不同,但大致还是对上了,后世的版本毕竟是流传,有心人如果要抹去什么更改什么也不是没可能。 人刚到火车站,首都那边又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火车上人太多,万一萧和平趁乱逃跑抓捕会很麻烦,说不定还会连累无辜群众受伤。 于是师长又派了辆车,找了几个人开车吧萧和平从燕北送去首都。 大白天的,阿呜这么个庞然大物自然没法现身,宋恩礼只能用自己的意识紧跟萧和平,除了他出火车站前进了躺厕所,基本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 不过跟他进厕所的是师长最信任的两名勤务兵,她倒不十分担心,她看得出来师长是向着萧和平的。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三百九十七章 金蝉脱壳 车站里人不少,来来往往的有点乱。 宋恩礼怕跟丢了,打从萧和平从厕所出来后就一直紧盯着他后背。 他依旧穿着那身军装,背影高大结实,只是不知道为啥总觉得看上去比平时少了点啥,解放帽压得底底的,都快遮住眼睛。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似乎就感冒了,有些轻微的咳嗽,从出门后就时不时手握成拳挡着嘴。 外头停着一辆大嘎斯,负责开车的战士已经立在车门旁,即使萧和平涉嫌杀人,但在还未定罪前,他还是一板一眼的给他敬了个礼。 “萧政委请。” “嗯。”萧和平如他以往每次上车前一般,回头警惕的朝四周扫了眼。 宋恩礼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他那张略显呆板的脸,眉头霎时皱起! 这脸…… 看五官倒是有个七八分相似,身材也相差无几,又同样穿着军装一些行为习惯都惟妙惟肖,如果不是熟悉的人说不定真会被糊弄过去,可他是她的枕边人,哪怕闭着眼睛也不可能认错! 这个人根本不是萧和平! 如果他不是萧和平,那她的萧和平呢? 宋恩礼突然想起刚才这人出厕所时无意的轻咳,拳头正好遮住了口鼻。 心下一沉,也顾不得别扭,意识掉头就往厕所折去。 里头好几个大光腚,就是没有她的萧和平! 她顿时心慌起来,萧和平脱离了她的视线范围,一切都陷入了未知中,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担心任何一点细小的时间差就会造成他的危险,宋恩礼来不及埋怨自己的过度自信和矫情,马上又回到空间让阿呜带她去找萧和平。 她知道阿呜一定能找到他。 果然,几分钟后,她在一辆旧马车上见到了他。 破旧的土布衣裳和头上那顶破草帽稍稍压制了那股英气,半挽的裤脚上还沾着泥渍,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小麦色小腿的精壮美感。 他正坐在车厢里若无其事的擦枪,外头驾马车的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年轻人。 这该死的王八蛋,总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宋恩礼在心里痛骂,一直看着他出省城,沿途换了好几辆大卡车辗转回到江源县这才把他丢给阿呜,自己回到病房里。 “红旗啊,老四咋样啊,没事儿吧?”见她睁开眼,王秀英担忧的递过来一茶缸红糖水,“先润润嗓子。” 光听说老儿子那出了点问题,到底啥问题她却是一概不知,小儿媳这儿成天一动不动在床上躺着,经常一天半天的不醒过来,跟以前那些故事里讲的啥灵魂出窍了似的,她这心里实在没底,一天天的提心吊胆。 “萧大哥没事,娘您放心,您现在去找医院,就说我已经醒了,再躺会儿咱们就出院。”在准备去首都的时候突然金蝉脱壳,宋恩礼唯一能猜到的就是这段路上的危险已经被萧和平他们预知,所以萧和平绝对不会正大光明的回家,如果她还在医院里躺着,万一他从别的地方打听到她出事到医院来可就麻烦了,她动了胎气的住院的事已经传出去,无法肯定身边就没有潜在的危险,太多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两口子。 听说能出院回家,王秀英总算宽心不少,“那娘这就去找医生。” 宋恩礼点点头,抱着热乎乎的茶缸脑子转得飞快。 从萧和平被冤枉杀人,软禁,到今天这出,她站在上帝的视角上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阴谋,她甚至怀疑连高国庆母亲的死都是有计划的,根据她后来了解到的信息,萧和平之所以被怀疑是凶手就因为那张草编帘子,如果真是他干的,他会这么蠢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气话归气话,他又不是啥行侠仗义的大侠,杀了人还特意留下标记,这不是吃饱了撑的? 可是他们到底想干啥…… 没一会儿,王秀英领着中年女大夫进来,装模作样的给宋恩礼作了一番检查,告诉她随时都可以出院。 “娘现在就回家让你二哥把马车赶来,一个人在这儿千万注意安全,等会儿就把门锁好,除了娘别给任何人开门。”为了方便起见,奔五的王秀英早在两个月前就学会了骑自行车,就图以后小儿媳在家的时候她能时不时上县城给她买点啥好吃好喝的,这次她就让贺卫东回家通知情况的时候顺便把自行车给她捎来了。 宋恩礼笑她这话跟萧和平一样样,“知道了,您路上骑慢着点,注意安全。” 哪怕知道小儿媳是仙女,王秀英还是不放心,临走前给了外头的护士俩鸡蛋让她一定看好自己的儿媳妇,护士后来一脸羡艳的跟宋恩礼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你娘这么好的婆婆,待你真是比亲闺女还亲。” 宋恩礼笑笑,“我娘待谁都好。” 她本来打算在王秀英走后再去盯一盯萧和平,顺便看看那个冒充他的人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可这护士估计是因为白得俩鸡蛋过于兴奋,一直拉着她说个没完。 这一来二往的,王秀英都领着萧建军回来了。 大雨早就停了,社员们当天便又继续下地干活,萧建军是被他娘从地里直接拽来的,跟不久前宋恩礼在马车上看到的萧和平似的,也是满裤腿的泥渍,见到她习惯性的憨厚一笑。 “红旗你没事了吧?” “听你说话就费劲,有事没事你眼睛看不见?”王秀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网兜里的洗漱用品还有从家里抱来的铺盖一股脑儿往他怀里塞,“去,抱马车上去。” 从那天她把抱着娃跳河的陈招娣救上来后,王秀英现在是看到这个蠢儿子就来气。 不该操心的瞎操心,该操心的不操心! 要不要罗立秋都没关系,总不能一个姑娘都不要吧,再单着人他娘的都锈了! “娘,二哥也挺不容易的,您别这样,有些事情强求不来,说不定哪天就开窍了呢?您看萧和平,以前跟个木头似的您再看看现在……”宋恩礼知道她心里有气,下楼的时候一直劝她。 王秀英闷闷来了句,“我就庆幸当时垒土炕的时候是你老舅亲自干的活,要是换做你爹,不行,他那活做的不结实。” “娘您在说啥呢!”宋恩礼羞红了脸,躲进车舆里不知道说啥。 王秀英还要去副食品商店排队买些供应,就让萧建军载着她先回家,她自己等会儿骑自行车回去,大概也有让宋恩礼在路上帮着劝劝萧建军的意思,宋恩礼心里明白,跟萧建军说话的时候总往姑娘身上带,可萧建军根本不接话茬,从头到尾就是“嗯”“哦”“啊”,比萧和平还闷,宋恩礼问得烦了索性掀开小窗口上草帘子去看外头的景。 被她派去跟着萧和平的阿五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就在她头顶上方的半空中低低的盘旋,时不时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宋恩礼朝它招招手,阿五绷直了大翅膀直直朝她冲下来,爪子轻巧的在空中划了一道弧,一个巴掌长的芦苇管子正好砸在她脑门上! “整啥玩意儿呢!”她懊恼捡起来,再往天空看去,阿五已经没了踪影,而一帘之隔的萧建军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芦苇管子里夹着一张小纸条,她取出来一看,上头就仨字:白针山。 苍劲有力。 萧和平的字迹。 这混球这就上白针山去了? 神神道道的,倒是知道指挥她的鹰。 她随手把纸条丢进空间,决定晚上的时候上白针山上去看看情况。 马车一进大队,好几个长舌的妇女便迫不及待的拄着锄头在地头议论起来了。 “我早就说萧老四那媳妇长得太单薄不好生养,你们非不相信我,娶进门都大半年了好不容易才怀上,你看吧,这说没就没了,老四也是命苦,这都快三十了吧?谁家三十的男人不是儿子打酱油?他这儿倒好,连个影儿都没有。” “谁说不是,比陈招娣还不如,陈招娣虽然生不了儿子起码还能生,不像她,不下蛋的鸡!要我说啊,还不如早点离婚重新娶个结实点的,就冲萧老四现在这条件,啥媳妇娶不到,生俩大胖小子才是正经!” 早在贺卫东来萧家带话的时候,宋恩礼动了胎气的事就传了出去,只是后来这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成了宋恩礼不小心摔小产了,肚子里的娃没保住,这不还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 被赵春兰撵下地的陈招娣在旁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虽然被人说不会生儿子心里怪难受的,可想想不会下蛋的宋恩礼,她心里又觉得顺畅多了。 可陈招娣这样的顺畅没持续多久,让她堵心的事就找上门了。 于老头把她一直刻意遗忘的小闺女送回来了! 从那天小闺女在河边被人抱走后,陈招娣就一直没去找过她,别人倒是跟她说起过娃在卫生所里,可她不愿意去接,干脆当做自己不知道。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九十八章 跪搓衣板 “于大夫,要不,要不这娃就给你吧,我,我不要了。”这几天小闺女不在家,赵春兰骂她的事都能少一件,陈招娣觉得就是这闺女妨的她,很不愿意再领回去。 “你说啥玩意儿?”于老头的坏脾气在整个大队都是出了名的,眉毛一竖,差点没把陈招娣吓死。 “我,我……” “我个屁!你生的娃你不要了就给我?我他娘的该你的?这娃……”于老头气冲冲把襁褓中的女娃往赵家院子的柴火堆上一放,“你爱要不要!” 谁家口粮都紧张,这么小的娃还要把屎把尿的照顾,如果不是看在宋恩礼给的钱粮的份儿上,谁愿意揽这么个活,也别说人心寒凉,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儿还顾得上别人? 要不是因为宋恩礼动了胎气住院,他早就可以把娃送回来了,这不刚他还去萧家问了王秀英,是王秀英自己说让送回赵家的,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陈招娣被他这么一吼,哪儿还敢吭气,瘪着嘴把脖子缩得好像受惊的鹌鹑,眼瞧着于老头骂骂咧咧离开,自己竟也拍拍胸脯回屋,瞧也没瞧那个搁在柴火堆上的女娃一眼。 “他娘的就不是个东西,男娃女娃不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给别人,亏她想得出来!平时就会插大葱装象,关键时候比周扒皮都狠心!”周娟在自家院子里听了个全乎,一点不客气的隔着院墙把陈招娣臭骂一顿。 打从那次陈招娣站出来跟王秀英告状说是她把宋恩礼是千金小姐的事说出去,周娟就记恨上她了,陈招娣回娘家那段时间都没逃出她的耳朵,更何况这墙贴墙的住着,大小事她全盯着。 陈招娣在隔壁听见,免不了又是一顿眼泪,气得晚饭也没吃,倒是让赵春兰高兴不已,白省一顿,她巴不得周娟天天揪着陈招娣骂,这样家里一年也能省下不少口粮。 周娟过了嘴瘾,又屁颠屁颠的拿着自己新做的一个婴儿枕头上宋恩礼那屋找她去了。 王秀英觉得应该做戏做全套,让宋恩礼暂时住回萧家,宋爷爷和萧铁柱俩老伙计搬小院去,这样也方便她“照顾”。 搁普通人家,还真没有特地给娃做枕头的耐性,每天农活都干不完了,还废布料废棉花,哪有这么金贵的。 可她知道自己这四弟媳妇是个讲究人,以前在地里记工分的时候喝水都得自己带,她睡的枕头铺盖都是新的顶软乎的,所以周娟特地询问了大队里针线活好的老人做了这么一个专门给娃睡的圆枕头,说是这种枕头睡出来的娃头型特别好看,虎头虎脑的。 “红旗你现在咋样了啊,这几天你也不在娘也不在,我这心里一直就没踏实过,你是不知道大队里那些个长舌妇说话又多难听,老车把式这几天一直病着连炕都下不了,急得我都想着自己赶马车去县医院看你了。”除了王秀英和贺书记父子俩谁也不知道宋恩礼是装的,都以为她真动了胎气,这不周娟一从地里回来就直奔她这屋来了。 “没事呢,就是在医院躺了几天,医生说回家好好养着应该没啥大碍。”宋恩礼刚躺炕上吃东西来着,吃得红光满面的,如果不是屋里让草编帘子遮去了亮光,任是谁也看得出她身体结实。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周娟巧笑着把枕头搁她枕头边,“我听说啊,娃睡这种枕头长得好还聪明,这不刚好我娘家娘送了一块布来,我就把你先前给的棉花省了点下来按老人们说的分量往里填,你看看还喜欢不?” 说来周娟也是沾了宋恩礼的光,宋恩礼那一卡车的彩礼和那个坐着小汽车来的叔叔传得是整个公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娘家人知道她有个大干部家庭出身的弟媳妇,也知道萧家现在日子好过,自家跟着捡了不少便宜,所以对她格外高看一眼,以前她回娘家从来都不主动留饭,现在倒好,哪怕家里揭不开锅也得先拿好东西来紧着她。 就冲这,周娟都感激宋恩礼。 其实这些婴儿用品早在她刚怀孕的时候萧和平就陆续在省城收集齐全了,小到奶瓶奶嘴大到婴儿摇篮洗澡盆,样样齐全,全是他亲自挑的,最次最次也是百货公司里出来的东西,周娟这枕头相比之下难免显得粗糙了些,但毕竟是人家的心意,宋恩礼拿过来抚了抚,“大嫂费心了。” “客气个啥,咱是一家人,那我先去灶间帮忙,等会儿给你把饭送来。” “唉。” 扯谎动了胎气,一下子宋恩礼就成了萧家的国宝,除了宋爷爷每个人进院第一件事就是来问候她,萧小栓还特地端了把小板凳趴在她炕沿上写作业,“娘说小婶婶不能下地,小婶婶你有啥事就跟小栓说,小栓给小婶婶跑腿。” “真乖。”宋恩礼本来就偏心萧小栓,见其他孩子都出去了,偷摸着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大苹果,“小婶婶这儿没事,你回屋好好写作业,要是小婶婶有事一定叫你。” 要是萧小栓在屋里,她就没法上白针山了,以她现在体力自己徒步上去不大现实,可如果直接在屋里消失,这娃能让她吓死。 向来听话的萧小栓这回却是固执上了,不但不走,连晚饭都端到她这屋陪着她一块儿吃的,他娘亲自来劝都没用,非说四叔不在家他得守着小婶婶,不然四叔回来该心疼了。 没法子,宋恩礼只能让他呆着,直到他实在顶不住趴在炕沿上睡着,这才小声唤来丁俊兰把他背回去。 这都已经快九点了,外头天早就黑了,社员们习惯早睡,大队里几乎没几户亮着煤油灯的人家。 这天气白针山上还比较凉,宋恩礼回屋套了件罩衫,刚进空间准备出发,却听见外头门上隐约传来响动……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 萧家人大多已经睡了,而且这个点他们也不会鬼鬼祟祟的往她这屋来,她顺手从空间里带出来个袖珍电击器,才要发作,一声轻微的“媳妇”让她顿时松了口气。 高大的身影踩着黑夜和凉风进门,屋外皎洁的月光正好斜斜洒满他周身,将那身破衣裳破草帽都照得神采奕奕了,这硬朗精神的模样,不是她的萧和平是谁? “媳妇。”萧和平又低唤一声,插上门栓仅凭着本能在黑暗中朝她走去。 宋恩礼没好气的轻哼一声,扯过被子遮住脑袋,权当自己没看见。 还知道回来。 差点没把她担心死还敢回来! 说啥再也不以身犯险,男人的话果然就只能听听而已! “好媳妇。”屋里的煤油灯被点亮,萧和平讨好的掀开被子,宋恩礼紧闭着双眼,就是不愿意看他。 “媳妇我错了。” 宋恩礼突然觉得手上一凉,睁开眼一看,萧和平不知啥时候弄进来一张搓衣板。 “要折腾自己上院里去折腾,我可没这闲工夫看你做戏。”她想抽回手,可萧和平紧抓着不放,“红旗,我答应的你平平安安回来,我现在脱衣裳给你检查检查好不?要是有一处地儿损伤了,你咋收拾我都成。” 其实本来他是想等过几天再跟她联系,可又怕到时候事情一出他媳妇过度伤心会伤身体,这才提前让阿五捎了个纸条给她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可上山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踏实,这才大晚上的冒险亲自回来一趟。 “滚犊子。”宋恩礼横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谁稀得看似的。 “那我滚了啊。”萧和平嬉皮笑脸的把搓衣板搁在炕尾,退后两步,突然三两下除掉自己身上的衣裳,觍着脸爬上炕往搓衣板上跪,“又滚回来了。” “你要不要脸?甭以为跟我来这套这事就能翻篇,我告诉你萧和平我记着呢,儿子不是你的种是吧,我他娘的跟严朝宗有一腿是吧,你趁早滚蛋我立马上首都找严朝宗去,到时候我就让你儿子叫他做爹……唔……” “你再敢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唔……”你敢放手我就敢说!别以为接连发生这么些事就能把这事抹过去了,除了他的命,在宋恩礼心里眼下就这件事最在意,既然他已经平安回来,那么新账旧账就得利滚利的好好算算了。 萧和平是真不敢。 哪怕明知道媳妇是吓唬他的,但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好像被她这么一说,这事就要成了真的似的。 “媳妇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以身犯险,这事是我食言,可我真没有不相信你没有怀疑儿子……”啥事都瞒不了小媳妇,还不如主动坦白的比较好。 宋恩礼一脚踹他胸口上,“我不爱听。” “好好好,那我说你爱听的,接下来我起码能在家陪你几个月……” “就是不能正大光明露面,不能住家里是吧?” “就知道啥事都瞒不了你,我媳妇果然英明神武……” “少给我来这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九十九章 家里就交给你了 关于萧和平他们的计划,这些个机密的事宋恩礼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唯一在乎的就是萧和平的安危,可萧和平的话,愣是叫她听出一身冷汗。 他说,今天晚上他就会死,从今天起接下来几个月里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萧和平这个人。 宋恩礼知道他口中的“萧和平”是今天上午她在省城火车站见到的那个人,虽然只是一个替身,可毕竟是替他死的,那种让她心惊胆颤的感觉并不会因为她的萧和平安然无恙就减少,因为如果没有那个人,没有提前做好安排,死的就是真正的萧和平。 而为了让这事更显逼真,师长派去同行的几个警卫员和解放军战士都不会幸免于难,车子会翻下山,他们会死得面目全非。 这么多条人命的付出,仅仅只是为了让萧和平能够隐姓埋名的活下来,重新带出一个类似“孤狼”的战队,伍先生需要利用这支新战队去做一些能够扳倒严首长的事。 先前高国庆他娘的死也仅仅只是为了让萧和平能够正大光明的交出孤狼,太多人盯着孤狼,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才只能出此下策。 “家里人会伤心。”这么机密的事,自然是不能提前告知家人,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说梦话说酒话就把事儿给透出去了,等到“萧和平”的死讯传回来,只怕所有人都会悲痛欲绝。 宋恩礼担心的就是这个。 别人都还好说,特别是王秀英和萧铁柱,他们是真的拿萧和平当命根子,要是萧和平没了,哪怕他们不会寻短见,起码也得把眼睛哭瞎,几个月的生不如死对人造成的伤害绝对是不可逆的。 “我知道。”萧和平默然。 可是军令如山,这是他的职责,在大我和小我之间,他没得选择,连今晚来找媳妇说明情况都已经是违反纪律的事。 “带出新的战队,你会不会又有新的任务会不会又要亲自带着他们去冲锋陷阵?萧和平,我是一个自私的人,爹娘年纪大了,儿子还没出生,我不得不为咱们这个家庭多考虑一点儿,你跟我说政委比团长安全,可是现在却分明更危险。”宋恩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是不信任。 她的男人是个大英雄,可就是因为他是大英雄,她的担忧就要普通军嫂多上不知道多少倍。 像这回的事,如果不是她提前从几十年后得知这一切,他们怎么可能提前做好准备?更不可能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 “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前几天高国庆把电话打到咱公社,告诉我你杀了他娘,并且你已经被抓,我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如果不是贺书记和贺卫东帮忙瞒着这件事,你早就成了十里八乡出名的犯罪分子了……” 原本握着她手的萧和平突然间用力,宋恩礼被他捏得眼泪都快下来,低头一口咬上他手腕,“你想谋杀亲妇啊你!” 萧和平这才悻悻将她松开,心疼的揉着她发红的手,“我一定给你给咱儿子出气。” “少来。”宋恩礼丢开他的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趟是回来让我帮你安抚家人做后盾来的呢……”见他欲张嘴,她一下给他捂住,“先别急着给我说好话,我这人比较轴,属于油盐不进的那种,鉴于萧和平同志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失信于我,为了我和儿子还有咱这个家,我得跟你先小人后君子,你应该知道不管你受多重的伤我都能给你救回来,但只要那一天发生,我救好你的时候就是咱俩离婚的时候,一点都不跟你开玩笑。” 说话间,一张白纸递到萧和平面前。 “我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成功撤离省城并带出一支新的战队,绝对不会参与冲锋陷阵,家里就交给你了。”萧和平没有丝毫犹豫,从上衣兜里掏出钢笔,干干净净的白纸最顶上,“保证书”三个字格外有力。 宋恩礼眼瞧着他在最后边签上自己的名字,心里的感觉却一点也不比刚才轻松。 以往总是有萧和平挡在她面前,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身为军嫂的职责。 光荣却也沉重。 可谁让她的男人是个军人呢。 萧和平写完保证书后又跟她说了会儿话便走了,连腻歪的时间都没舍得留,他得回白针山做安排,接下来会陆续有从全国各个军区选拔出来的在军籍资料上已经“销户”的战士前来报到。 这个地点是他亲自选的,当时原定的是在邻省,但萧和平对白针山更为了解,从安全性和保密性来讲,没有地方会这儿更合适,而且上面还有七八亩田地可以捡现成,完成自给自足。 宋恩礼却在他走后久久不能入眠。 燕北离省城火车只要几个小时,开车虽然会因为路况和路途等因素要多费一些时间,但最多也就是明天“萧和平”的死讯就会传回来,到时候她该咋安抚萧家人? 想到那一幕,她已经开始头疼。 如果她不知情也就算了,偏偏就她一个人知情…… 一晚上因为这烦心事没睡好,天没亮宋恩礼就醒了,时间进入倒计时,罕有的紧张也随之而来,开门出去看到坐在井边洗衣裳的王秀英她都觉得心虚,匆匆抹了把脸就躲灶间帮着做早饭去了。 “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红旗,红旗啊,你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一大早上唱得这么热闹,不用看都知道是她爷爷。 宋恩礼一回头,果然爷爷那颗红光满面的大脑袋从草帘子后头钻进来,对上她的脸便露出嘿嘿嘿的笑,“红旗啊,红旗你今天咋起得这么早嘞,平时不都得睡到日上三竿的吗。” “您能少给我造谣嘛,我啥时候睡到日上三竿了。”虽说孕妇嗜睡,可她的作息时间向来稳定,最多也就比平时晚那么一两个小时,搁几十年后那都是早起了。 再说过了今天估计她又得在炕上装几天了,再不走动走动她这两腿都要退化了。 宋恩礼白了宋爷爷一眼,继续低头煎鸡蛋。 小米粥贴饼子,一人一个煎鸡蛋外加一碟老咸菜,煎鸡蛋是宋恩礼另外加的,原先王秀英只给她和宋爷爷一人煮了一个,那猪油和鸡蛋的香味光是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这年头真是,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宋爷爷委屈的瘪瘪嘴,“本来还想给你看样东西的。” “肯定没啥好东西。” “谁说的。”宋爷爷一激动,竟直接掀了破草帘子进来,神秘兮兮的掀开怀里那件大棉衣的一角,“你看!” “咣当”一声,宋恩礼手上装煎蛋的碟子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咋回事!没烫着哪儿吧。”王秀英在院子里听到动静,火急火燎往里冲,地上十几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她也看没看,翻来覆去的在宋恩礼手上检查。 宋恩礼却是紧盯着宋爷爷,“您咋抱回来的?” 如果她没听错,明明昨天于老头来找王秀英的时候说了这娃要送回去赵家,昨天下午赵家院里不是还在赵家院里骂来着? 这娃咋又到她爷爷手上了? “咋来的,我还能偷的啊。”宋爷爷老大不高兴的把棉衣抱回去,“这是我捡的,先前我看到隔壁的大傻媳妇抱着个光溜的娃鬼鬼祟祟的在后山那坟沟沟里到处乱窜,我……” 宋恩礼一听这话,脸都黑了,“这天没亮的你上坟沟沟干啥?” “弄肉吃啊。”萧铁柱一脸无辜的进来,看到满地的煎鸡蛋,心疼得眉头都抽抽了。 “啥玩意儿!”婆媳俩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一想到当时在县医院后头的坟沟沟里看到的那一幕幕血淋淋的情形,宋恩礼顿时觉得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肉味又浮现在鼻息间,她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扶着门框好一通干呕。 打从妊娠反应结束后,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这么剧烈的干呕过,王秀英担心得要命,又是给她递毛巾又是给她倒水,“咋了这是,这咋好端端的说呕就呕了,哪儿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恶心。”不好告诉王秀英自己上坟沟沟黑市去干投机倒把的事,宋恩礼只能偷偷在她耳边告诉她自己曾经在路边看到过这样的事。 前两年饥荒严重的时候哪儿哪儿都有饿死的人,路边经常有死尸,有些新鲜的一晚上就让人割了,王秀英自己也见过好几回,比她这膈应人都有,早就见怪不怪。 “我先扶你回屋休息会儿……” “不用了,我没事。”宋恩礼揩揩嘴,扶着门框直接坐门口的小板凳上了,歪着脑袋看宋爷爷,“现在是海珍海味吃腻了,粗茶淡饭没味儿了是吧?上坟沟沟弄肉吃,咋想的你?” “亲家爷爷说想吃点稀罕的。”萧铁柱老实道。 王秀英手伸过去就揪他耳朵,“亲家爷爷不知道情况你还不知道?你咋啥地方都带他去,万一碰见不干净的东西咋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四百章 哄媳妇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唉,其实这件事说来都怪我。”宋爷爷一手抱着娃,一手锤自己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是我没拦住老伙计,听说有人前阵子在坟沟沟套到一只野兔子,他就嚷嚷着想吃烤野兔子,我俩把后山翻遍了都没找见,只能陪着他上坟沟沟去了。” “你……我……”萧铁柱捂着那只被王秀英拧红的耳朵,指指宋爷爷又指指自己,最后长叹一口气。 咋就会有这么胡说八道的人嘞! 明明就是亲家爷爷他自己听人说坟沟沟能套到野兔子非说要给他烤野兔子吃,半夜就带上家伙什把他拽坟沟沟去了,咋又成了他说的了? “别人不了解您我还不了解您?您的话不能正着听只能反着听,这事又是您怂恿的吧?啥野兔子,您真以为那些人从坟沟沟里弄出来的肉是野兔子肉?您也别怪我没提醒您,下次再敢做这些不靠谱的事,我立马送您回家。”宋恩礼都替萧铁柱冤得慌,人太老实嘴巴又不利索,回回替他爷爷背锅,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况且坟沟沟多危险,那些人深更半夜拿着刀上那地方找肉,真如果让爷爷他们撞个正着,他们还不得弄点新鲜肉? 光是想想宋恩礼就觉得后怕。 萧铁柱总算顺畅了。 还是他这小儿媳妇聪明,不像他媳妇,不分青红皂白就知道拧他耳朵,冤死几个人。 “娘,现在这娃咋办?”宋恩礼让宋爷爷抱着已经冻青了的女娃坐到灶台后去暖和着。 陈招娣也忒不是个东西,自己的亲生骨肉拿去扔了不说,到了连件裹体的衣裳都没给留,宋恩礼一探她额头,烧得滚烫。 如果王秀英前两次没有拒绝,她一定会要求把娃留下来,可王秀英态度十分坚决,她又是大家长,所以这回宋恩礼干脆就没提。 谁知王秀英叹了口气后却是主动道:“再抱去于老头那给瞧瞧吧,回头我找赵家立个字据,这娃咱接回来自己养。” 她是不想要这个娃,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陈招娣这人一根筋,如果送回赵家,难保不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得先把陈招娣扔娃的事告诉老舅,让大队里知道,免得她再讹上咱家。”周娟刚进灶间就听见这事,又愤愤啐了口,“比他娘的牲口还不如!” “谁说不是。” 王秀英把掉地上的煎鸡蛋捡起来,非说洗了还能吃,宋恩礼实在拗不过她,只得由着她,没一会儿王秀英和周娟去赵家说事情,她又赶紧重新煎了十来个换上。 有周娟这张大嘴巴在,不到半个钟头整个大队都知道陈招娣把娃扔去坟沟沟的事,虽说吃不饱饭的年头这样做的人家不少,但别人至少没被人发现过,若是有谁问起大不了就是娃送人了,像陈招娣这种被人撞个正着的还真是闻所未闻,一时间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不见得社员们就有多善良,但在别人展示善良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被落下的。 在社员和大队干部的集体呼吁下,陈招娣和赵家一分好处没捞着就把娃给了萧家,并且立下字据,这娃从今往后好赖都跟陈招娣无关。 直到这时候,陈招娣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跟萧家是彻底没关系了,她跪在王秀英跟前,苦苦哀求,可王秀英对她这套早就已经产生免疫,拿了字据拔腿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依着萧家的起名规律,这娃被唤萧六丫。 五丫六丫年纪都还小,需要人照顾,特别是六丫,早产不说两回差点冻死,不花点心思还真有可能养不回来,宋恩礼干脆提议,“要不娘以后就留在家里吧,也能看顾个娃啥的,娘年纪也大了,该跟家享享清福了。” 要是搁以前,周娟肯定不同意,就算没人搭理她她也得嘟囔几句,家里少个劳动力就多张吃白饭的嘴,饥荒说是过去了,可也没看谁家的日子好过到哪儿去,不过现在家里有了各大能耐的四弟媳妇,她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横竖也不是让她出钱出粮,有个人在家帮着干家务啥的,她们还能省点事儿呢。 这事这么就算是定下来了。 宋恩礼担心萧和平在山上的情况,早饭后借口自己回屋睡回笼觉偷着上了趟白针山。 白针山严格来说并不是单独一座山峰,这是一个完整的山脉系统,连绵数百公里,进山入口数不胜数,只是越偏僻危险系数越大,路途也更为遥远,青山大队这儿算是唯一一处能直接抵达且相对安全的。 一支战队四十个人,如果这么多人一次性大批量涌到青山大队上山肯定不现实,所以上山前,萧和平把他们临时分成了四个队伍,让他们分别带着物资寻找隐秘的路口上山,并最终在距离山洞最近的那处河边汇合,这算是交给他们的第一次考验。 而在他们到来之前,他也没闲着。 方案虽然提前指定好了,真到实施的时候还有许多具体事宜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做调整。 一张行军床,一个豆腐块,一袋口粮一包日需品,原先宋恩礼用来储存东西的山洞成了他临时的落脚点。 宋恩礼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山洞门口的大石块上看上头下发的文件,军绿色的作训服解放鞋,腰带横箍,衬得那高大的身躯更显孔武有力,袖子卷上手肘,露出半截结实的胳膊,手腕上她昨晚咬下的牙印清晰可见,微微垂下的脑袋上精神的压着解放帽,视线专注的落在手中的本子上。 山洞门口的铝合金窗户已经让人卸了,估计是萧和平干的。 刚才上山的时候宋恩礼也惦记着这事,就怕这不属于这个年代的东西会再生事端。 身后突然传来光亮,萧和平警惕转身,一回头就瞧见里头那道小小身影的一角。 “媳妇!”他欣喜若狂,把文件叠吧叠吧,激动往里走,“你咋来了。” 因为那束手电光,只有一个出入口的山洞里变得明亮不少,宋恩礼把手电反搁在地上光束朝上,每个角落都清清楚楚在她眼前。 除了那张行军床,只有一张用粗木条做的简易桌子,上头摆着一只搪瓷脸盆,里头除了牙刷毛巾就只有一只铝饭盒和一个搪瓷茶缸。 宋恩礼看得眼眶都红了,气性全消,指着那些个东西心疼不已,“这条件未免也太艰苦了,你吃啥啊!” 他们家萧和平在家那也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啥时候吃过这样的苦,那次去将源头抗洪好歹还有小孙跟着照顾还有炊事班负责伙食,现在就他一个人,啥事都得自己来,还得进行高强度训练,这不是遭罪嘛! “别哭啊,傻姑娘不是,这有啥好哭的,出任务不都得这样,比起那些冲锋陷阵的战友咱这不跟游山玩水似的?”萧和平伸手给她抹眼泪,粗粝的拇指指腹揩过她眼角,宋恩礼哭得更厉害了。 心疼,她是真的心疼啊! “我,我不要你在这儿,咱回家吧,啥严首长伍先生的都跟咱没关系,我就想跟你呆一块儿。”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一抽一抽,“你说说你,挣点钱多不容易,你还全都给我,没结婚就给我,你咋就这么舍得呢。” 萧和平又是好笑又是疼惜,把她搂到怀里,哄孩子一样在她后背轻拍,“这不就把你骗上钩了嘛,不然我哪儿来的媳妇哪儿来的儿子?好了好了,咱不哭了,再哭眼睛都肿了,跟陈招娣似的……” “你,你才陈招娣!”宋恩礼叫他逗乐,一脑袋磕上他结实的胸膛,小声哼哼着,“骗子。” “是是是,我是骗子,骗得一小傻子再也离不开我了。”温暖的大手拂过她脸颊,他突然低头吻住她嘴唇,“我也离不开这个小傻子了。” 干柴烈火,宋恩礼差点没缓过气来。 “报讯的人来了没?”萧和平放开她,鼻尖抵着她鼻尖问她。 宋恩礼摇头,“我上山的时候还没,所以我得早点回去,可是我又不放心你,山洞里睡着晚上会不会冷?山上温度还是比较低的,要不我帮你换床铺盖吧,你吃啥呢?连口锅都没有,你咋做饭吃?还有门口这个纱窗拿了你晚上睡觉得多注意着点,山上蛇虫鼠蚁多咬上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把阿五留给你,有事你就让它下山来找我……” 到男人这儿家国山河,和在女人心里只有她的男人,他的温饱安危。 小嘴巴喋喋不休喋喋不休的念,粉嫩嫩的色泽泛着诱人的光泽,像极了她以前给他吃过的一种叫做果冻的玩意儿,甜滋滋软弹弹格外可口。 萧和平盯着盯着就想再去咬她,实在是条件不允许,谁也不知道那些个战队队友会在啥时候到达,这次任务是完全保密的,知情者并不多,万一叫他们看到宋恩礼虽然不至于闹出啥大问题,但肯定不合适。 第四百零一章 最后一面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事实证明萧和平的想法是对的。 他这儿才刚把宋恩礼送走没多久,第一支小分队已经成功抵达,十名年轻的战士背着各种各样的物资,在湖边那处空地上整齐列队。 一水的用来掩人耳目的粗布烂衫已经完全被汗水给浸透,好几个身上还带了伤,血迹明显,连日行进在深山老林带来的疲乏和惊险丝毫压不去他们的昂扬斗志,结实的身躯下是他们澎湃跳跃的心,一张张黝黑光亮的脸上,俱是坚定不移。 “报告政委!飞鹰战队第一小分队队长携全体队员前来报到!” “历时二十六个小时四十分钟!表现不错,继续努力!”萧和平抬腕扫了眼表。 战士们眼尖,一下子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牙印,目光里顿时携了点促狭的笑。 这么个秀气的牙印,指定是个女人的,也不知道政委上哪儿整的。 萧和平看似随意将手背到身后,脸色却突然间严肃起来,“都闲着没事干了吗?五分钟之内搭好帐篷,扛上锄头先跟我去开荒!为了这趟任务的绝对保密性,接下来这几个月咱们的日常所需物资都必须自己解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下山也不许猎杀山上的动物!能做到吗?” “能!” 虽然纳闷为啥不能擅自猎杀动物,但命令就是命令,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很好,就地解散,五分钟后原地集合!” “是!” 气吞山河的口号声后,战士们放下背上背着的物资就近寻找最适合搭建帐篷的地方。 军绿色帆布制的四方大帐篷,十人一顶,打上木桩支开后便能把行军床等屋移进去,除此之外,还在帐篷外支了一口巨大的铁锅,战士们的吃住问题便得以解决。 萧和平打算的就是跟战士们一块儿吃大锅饭,所以他根本没带炊具,这两天吃的全是干粮,这也是宋恩礼心疼的地方,刚才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不少鸡蛋大米肉干等物资,只是他没有吃独食的习惯,全让人搬出来跟战士们的口粮集中到一块儿,一起搬出来的还有他带上山的种子。 水稻成熟一般需要五六个月,只怕到时候他们没吃上就得下山了,所以萧和平选择了一些生长期比较短的农作物,比如红薯土豆玉米啥的,至于蔬菜和肉白针山上有源源不断的供应,现在正是春季,随处可见野菜野果,随便猎上一头野猪就能吃上好一段时间。 他危机意识向来强,早在去年收完水稻后,这七八亩地的桔梗就让他一把火全给烧了,经过近十个月的腐烂生长,地里已经全是杂草,乱哄哄的完全看不出去年丰收时的盛况,十名战士在河滩上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便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其实萧和平本来有点担心宋恩礼会不高兴他把人领到这个拥有他们无数甜蜜回忆的地方,但在宋恩礼看来,比起让他前往人生地不熟的邻省,她宁可他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起码安全。 “红旗,红旗啊,咋了你这是,今天咋老心不在焉的?茶缸都拿倒了。”春耕结束,学校恢复上课,家里就只剩下王秀英和宋恩礼以及四丫五丫六丫,四丫那怪脾气跟她娘如出一辙,吃了饭就领着她俩妹妹窝在屋里不肯出来,王秀英也不爱跟她呆一块儿,自己拿着针线活上宋恩礼那屋找她说话来了。 宋恩礼猛的回过神,才发现手上拿着的茶缸不知啥时候倾倒了,里头热乎乎的奶粉倒了小一半在裤子上,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 “我昨晚没睡好。”她随手拿了几张粉红色纸巾,低头慢吞吞的擦,“娘,刚我在屋里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过咱家?” 王秀英仔细想了想,“没有,我刷了碗就在院子里拾捯柴火来着,如果有人来咱家我肯定知道,你跟啥人说好了?” “没呢,就盼着邮递员来送信,我都好一阵子没收到信了,挺不习惯的。” 宋恩礼这么一说,王秀英又问起了萧和平,“老四最近啥情况,也不给你寄信也不回家,不像话。” “可能,可能有事儿吧。” “啥事能有媳妇儿子重要,回头我批评他。”王秀英低头继续纳鞋底。 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任何跟“萧和平”死讯有关的消息也没传来,风平浪静得近乎不寻常。 宋恩礼挺着个大肚子惴惴不安的在屋里来回走。 要是天黑再不来消息,她就得再上山找一趟萧和平,师长那边肯定不可能故意瞒“他”的死讯,这原本就是要散出去掩人耳目的消息,如果被封锁,只能说明中途又生了啥变故。 “红旗!红旗啊!”宋爷爷吊儿郎当的叼着根狗尾巴草推门进来,宋恩礼有些不耐烦,扯了把椅子靠着长条桌坐下,“不聊天,没心情聊天。” “不是我找你,外头来了辆伏尔加……” “砰”的一声,随着宋恩礼大幅度的起身动作,她身下的椅子一下子磕在桌沿上。 宋爷爷没来及叫住她,人已经冲出门去了,很快又蔫巴巴撑着腰的回来,“外头哪儿来的伏尔加,连辆自行车都没有。” “咋没有?我看见的时候已经在村口了,我抄近道回来的,最多半分钟,指定到……”宋爷爷话音未落,院子外头已经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宋恩礼反倒镇定了。 她想起一件事,除了之前在师部看到的那辆送谢乘务员来的伏尔加,她在省城呆了这么久都没见过第二辆,严朝宗这么有钱这么有后台用的也只是红旗轿车,好端端的咋会有伏尔加找上门? 是严首长的人吗? 她贴在门缝上往出看,一名两杠一星的校官带着一解放军战士进门,都是生面孔,正在跟王秀英说话。 “婶儿,宋红旗同志在吗?我们是她娘家来的,她娘家叔叔有几句话托我带给她……” “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咱家哪儿来这么丑的人。”宋爷爷在一旁嗤之以鼻。 别说宋爷爷不信,就是王秀英都怀疑。 亲家爷爷也在这儿,如果真是娘家来人,咋可能不先问候长辈点名就找红旗? “应该是严家派来的人,我先出去看看,爷爷您留在屋里,万一有啥事随机应变。”宋恩礼心里有了推测,开门出去冷眼扫过那两人,“我就是宋红旗。” “您在就好,严朝宗同志托我带给您几句话。”校官朝她敬了个礼,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她身后的王秀英。 宋恩礼平静回头,“娘,我跟解放军同志出去说几句话,很快回来。” 虽然对方是解放军,可是一进门就撒谎了,王秀英不放心,双手不住揩围裙,“啥话不能在家说?这大晚上的,出去摔着可咋整,还是进屋说吧?” “没事,就两句话,说完我就回来。”拗不过宋恩礼,王秀英不放心的把她送到院门口,“那可千万别走远了,走路慢着点,要是有啥事就喊一嗓子。” “唉。” 眼瞧着王秀英回屋,宋恩礼脸上多了丝耐人寻味的讥讽,“是严朝宗让你来的?” 这回对方没撒谎,再次朝她敬礼,“抱歉,严首长也是好心才让我这么说的,萧和平同志在被押送首都的途中整辆车翻下山,现在正在首都部队医院进行抢救,如果老人家知道真相,怕是要承受不住。” “你,你说啥?”宋恩礼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没死! 那个假扮萧和平的人没死? 不怕他醒过来,既然宁可选择牺牲自己都要保全萧和平,这人对组织的忠诚毋庸置疑,怕就怕他的脸,那张脸最多跟萧和平也就是个七八分相似,糊弄糊弄不熟悉他的人还成,万一副师长啥的也去首都了,指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个冒牌货,到时候整个计划就会完全功亏一篑! 还有他的声音行事作风,再模仿得像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漏洞…… “宋同志您要撑住,萧和平同志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醒过来,这个家还需要您来支撑。”校官以为她伤心过度,不敢跟她有肢体接触,又怕她摔着,只能挡在她面前虚扶着。 宋恩礼使命掐自己大腿,把眼眶都掐红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这位同志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家萧和平现在到底咋样了?啥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真不好说,随行的几名解放军战士当场就没了,萧和平同志虽然捡回一条命,可全身多处烧伤脸都毁了,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所以严首长才特地让我来接您,希望您能有个心理准备。” 宋恩礼一点犹豫都不敢表露出来,抹抹眼泪把眼睛搓得通红,“那成,您稍微等会儿,我找个借口跟我娘说一声咱就出发,不然她不放心。” 不管严首长要她去首都到底出于啥目的,如果她不去,只能说明现在躺在医院里的萧和平有问题,没有女人会不担心自己危在旦夕的丈夫,因为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 第四百零二章 贵客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好端端的突然要去首都,又是大晚上的,王秀英哪能放心,一个劲往院子外头张望,“红旗啊,那俩到底是啥人?” “您放心吧,都是解放军战士,有点小情况需要找我去了解,很快就能回来。”宋恩礼模棱两可的答,进屋同宋爷爷耳语,“严首长派来的人,我马上得去一趟首都,阿呜留给您,有事喊它名字就成。” 严家和严首长宋爷爷都在宋恩礼口中有过了解,死对头一个,如果不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原因,他知道自家孙女也不会挺着大肚子大晚上的出这么一趟远门,好在对自家孙女的自保能力宋爷爷还是比较放心的,当下点头,“成,回来记得给我带驴打滚豌豆黄芸豆卷茯苓饼……” “再来点儿烤鸭?” “得嘞,您这边请。”宋爷爷殷勤帮她开门。 这些东西在几十年后实在没啥稀罕的,稀罕的是这个年代的味道。 虽然有宋爷爷拍着胸脯打包票,王秀英还是不咋放心宋恩礼跟俩陌生男人出门,小孙也不放心,回屋拿了解放帽往脑袋上扛,“嫂子,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宋恩礼想了想,“行吧。” 有小孙在,应该不容易让人起疑,王秀英那边也能踏实点。 借着去后院上茅房的机会,她把阿呜从空间放出来,两人啥也没带便上车跟着那名校官走了。 燕北到首都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开车的话差不多得要个半天,考虑到宋恩礼的身体状况,车子在抵达省城后便换成了火车,到首都的时候正好天亮。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外,已经有大嘎斯等候多时。 首都的风貌是燕北那个偏远省城所难以企及的,这个年代不比过去的辉煌又没有几十年后的繁华,别有一番独特风韵,可宋恩礼这会儿根本无心看风景,出了门便上车。 “宋同志,在去医院之前,您得先跟我去个地方,我们严首长想见您。”校官上副驾驶座后,突然又回头道。 宋恩礼猛地抬头,瞪着一双泪眼,“开啥玩笑,我们家萧和平还躺在医院里,我要去医院!” “嫂子你说啥?”坐她身边的小孙大概忘了自己还在车里,一下子从位置上站起来,“咚”的撞上顶板,“政委咋了?我们政委到底咋了,为啥会在医院里!” 他一只手紧扣前排座椅,脖上青筋暴起,不大的单眼皮里几乎要渗出血来! 明明送他们上火车回青山大队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才几天功夫,咋就进了医院了!还是首都的医院! 啥问题严重到要到首都的医院! 到底还是个不满双十的孩子,吼着吼着,竟哭出声来。 “哭啥,你们政委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再哭我就把你送回燕北去!”宋恩礼冲他吼了一嗓子,一扭脸也捂着脸哭了。 “宋同志你别着急,我们严首长找你也是为了萧和平同志的事,虽然萧和平同志眼下情况不太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严首长有法子救我们家萧和平?”宋恩礼一把推开小孙,差点没从俩座椅间挤到前面去。 校官深意一笑,“或许。” 宋恩礼“救萧和平”心切,不用他再继续费口舌,自己便开始一个劲催促他赶紧领她去见严首长。 二十来分钟后,大嘎斯稳稳停在首都军区大院某座独立小楼院门前。 里头出来个穿军装的年轻姑娘,倨傲的目光落在宋恩礼隆得老高的肚子上,冲校官抬抬下巴,“这又是谁?我说你怎么什么人都往我们家领?” 前阵子严朝宗回来已经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她爸妈还有她小姨小姨夫一家子全都坐立不安的,就怕外公这偏心眼到时候会把一切都留给严朝宗,毕竟他可是严家唯一的男丁,女婿外孙女婿再亲那也是外人,哪能轮得到他们。 外公对儿子可是有着异常的执念,每天想破脑袋就想上哪儿整个儿子继承香火,外人大概不知,她这个自家人当然是清清楚楚,前两年还有姐妹仨拖家带口的找上门非说是她外公的女儿,她们娘死了所以上首都来投奔爹,还是她外公在三秦根据地干革命的时候跟当地农村姑娘发生的事,这种情况在当年数不胜数,说个不好听的,这整个大院里,哪个功成名就的老爷子没经历过几个女人?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男人嘛,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那穷乡僻壤的也就只能干点这样那样的事儿了,但传出去毕竟影响不好,要不是她爸她妈刚好回来遇上直接把人从大院门口带走,只怕他们家这脸早就丢大发了。 后来外公听说老幺也是闺女,连面都没见,直接差人打发走了,再也没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可现在外公都一把年纪了还弄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人上门,就不怕自己晚节不保吗? “这是严首长的贵客。”校官不卑不亢给她敬礼。 “贵客?”军装姑娘哼笑一声,似乎不以为意。 “是我的贵客。”同样的一辆红旗轿车紧挨着大嘎斯停下,严朝宗从后座下来,直接挡到宋恩礼面前。 军装姑娘悻悻,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家里形势明明白白,外公眼里就只有严朝宗,谁要是跟他对着干让他不痛快,绝对讨不着好。 眼瞧着严朝宗把宋恩礼领上红旗轿车,她愤然回屋。 小孙看到严朝宗,迅速从大嘎斯下来隔着车门跟他敬礼,“严书记,请您一定想法子救我们政委!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因为严朝宗,小孙受过萧和平两次处罚,可直到今天他都不清楚自己受罚的真正原因,跟以前一样,他把严朝宗当成了宋恩礼的亲叔叔大靠山,红着眼眶恳求他。 严朝宗面上是一贯来的温和,“没那么严重。” 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人完全弄不清他这到底是答应呢还是没答应。 扭过头跟宋恩礼说话时,他眼睛里总算多了些真切的情谊,体贴的递过去一方手帕,“情况我都已经了解过了,萧和平现在还在部队医院,我这就领你过去。” 或许知己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用问,什么都不用告知,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彼此就已经了然于胸,更无须虚头巴脑的招呼客套,就像是中途停电,乌漆嘛黑的看不见对方,可一旦电来了,灯立马就会继续亮上。 “谢谢大叔。”宋恩礼攥着手帕,没擦。 病房里,上半个身子缠满绷带的“萧和平”一动不动躺着,连脑袋都让人包成了木乃伊,医生说打从他昨晚被送来时就已经昏迷不信,如果再过几个小时还醒不过来,情况就比较危险了。 “政委!” 小孙进门就哭了,宋恩礼趴在床沿也是下气不接下气,那悲切的模样真成了萧和平口中的陈招娣。 她很不安,就怕这个情况危急的男人会突然间醒过来,谁也不确定他会不会脑子被磕坏了说些不该说的话,严朝宗倒还没啥,外头可是还有严首长的人在把守,半点意外情况都不能发生!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宁愿自己心狠点把这人掐死得了,为了萧和平的安危,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是高国庆!一定高国庆干的!”宋恩礼突然一拳头锤在病床上,像她的声音一样闷闷的,恶狠狠的,“昨晚那名校官跟我说萧和平是在被押送首都的路上连人带车翻下山才变成这样的,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为啥要把他押送去首都!明明可以坐火车,为啥要给他坐汽车!肯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整他,目的就是为了要他的命!” 不大的病房里,全是她压抑的控诉! “当时萧和平出事被停职软禁的时候高国庆还特地打过电话去我们公社,点名找我了解情况,吓得我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才保住孩子。” “小礼你先冷静点。”严朝宗不知啥时候站到她身后,大手无声落在她肩头,仿佛安慰似的轻拍两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满是疼惜,“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情绪太激动,我看还是先给你找个地方住下,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 这些情况,他同样有所了解。 对于伤害宋恩礼的人,他一个也没打算放过,要不是突然横生这档子事儿,高国庆那厮早该脱了那身皮拉出去批斗了才是。 “我不。”宋恩礼固执的握着“萧和平”已经被包成粽子的手,“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照顾他,我哪儿也不去。” “小礼你听话,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就是高国庆,不会再有别人!” “不管是谁,我一定帮你处理好,你别激动,你好好儿的。”严朝宗几次想去握她的手,几次想去搂她,太久没有见到她,思念如浪潮般将他淹没,可是他不敢,分开的这短短时日让他曾经为数不多的勇气变得更加拮据。 第四百零三章 红旗姐,严叔叔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与宋恩礼的关系总是让他矛盾,有时候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他们更合适的一对儿,志同道合,还有着横跨几十年的情缘,他懂她惜她,她敬重他依赖他;可有时候他又会觉得他们的关系就像一只清宫名瓷,珍贵坚硬但是易碎,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又或者他知道,但是他不愿意深想,所以他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触变成了现在小心翼翼的维护。 “首长好!”病房外,看守的声音响如洪钟。 宋恩礼面色一沉,哭得更厉害。 “我出去看看。”严朝宗几次欲言又止,再次拍拍她肩头,背着一只手开门出去。 严首长进,严朝宗出,两人正好堵着门口,到底严首长还是得让着严朝宗,妥协退出。 “朝宗啊,有贵客来怎么也不介绍大伯认识?”戎马半生,严首长身上的气势与严朝宗截然不同,那是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霸气,魁梧的身材不输任何年轻人,目光如炬,白发红颜,并不见半分已过六旬的老态,不过在跟严朝宗说话时,语气里却带着他这个身份不该有的小心翼翼。 严朝宗带上门,冷淡得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吝啬给他,“一个晚辈而已,也值得你这么上心?” “正因为是晚辈,大老远来一趟首都咱们才更应该帮衬着点,我已经让人把你隔壁那个房间收拾出来了,等会儿就把人领回家去住吧,你也回去住上一段时间,都已经回首都了不能总住在外面,大伯年纪大了,就盼着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 “我自己会安排,如果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小姑娘胆儿小,别吓着她。” “你应该知道里面躺着的人如果不出国接受治疗,情况会很危险。”严首长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些许暗示。 严朝宗只是把他深看,摇了摇头,连话都懒得跟他多说。 趁人之危,实在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事,却也是这个人身上最大的缺点。 “走了?”宋恩礼抹抹泪,让小孙给刚进来的严朝宗倒了杯水,示意他先出去。 “嗯。”严朝宗没瞒她,“以国内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救不了他,除非出国,或者……”他警惕的往门口看了眼,没继续说下去。 他不会跟她谈条件,但会让她自己决定。 宋恩礼心里清楚,要么出国要么把人送去几十年后,不然这人只有死路一条。 到底是心软,谋害人命这种事她做不出来,更何况这人牺牲自己完全是为了萧和平,她只希望这几个月内这人别醒过来,只要萧和平他们任务成功,他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现在的形势能出国吗?后者不太现实。”基本上出去,在红色革命结束前是甭想回来了,所以她不可能一块儿同去,这么一来就会多一项不稳定因素,一旦那人醒过来说了啥不该说的…… 严朝宗语气肯定,“我来安排。” “你让我想想。”宋恩礼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找萧和平商量商量,而不是擅自做主。 “红旗姐!躲开!你们干啥拦着我,信不信我让我爷爷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一听这熟悉的腔调,宋恩礼差点忘了自己眼下的情况笑出声,不用她过去开门,外面的小丫头已经蛮横冲进来,直接往她怀里扑,“红旗姐,咱俩总算又见面了!” 严朝宗眼疾手快将她拉开,陈小宁扑了个空,往前连冲好几步才总算收住腿,老大不高兴的回头,“严叔叔您干嘛呢!差点没给我摔个狗啃泥。” 红旗姐,严叔叔? 严朝宗眉心几不可察的拧了拧,习惯性露了点笑,“她大着肚子你这一扑上去还能有的好?” 陈小宁这才注意到宋恩礼的肚子,又见她眼眶通红,顿时想起自己在爷爷书房门口偷听到的话,仗义的拍拍胸脯,“红旗姐,萧和平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别伤心,回头我就去求我爷爷让他帮你,我爷爷是我们家最有主意的人,一定会有法子救萧和平的,等会儿我再去找找伍先生,萧和平救过他的命呢,这事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又偷听你爷爷他们说话了。”严朝宗给宋恩礼端了把椅子,却让陈小宁自己上那边去坐,“不过你来得正好,你红旗姐暂时得在首都住上几天,附近我倒是有个院儿,可她一个人住我不放心,要不你去陪她住几天?” 这种事只要严朝宗开口,陈小宁没有不答应的,“我最喜欢跟红旗姐呆一块儿了,严叔叔你等会儿回去帮我给我爷爷打声招呼呗。” “成。” “大叔……”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搬动,具体得等医生通知,这事急不来。”有外人在,事情不宜多说,严朝宗说完这句,便没再提过。 宋恩礼坐了一夜火车赶过来,严朝宗猜她就没吃早饭,特地让人去外面饭店里给她买了点牛奶鸡蛋糕,宋恩礼倒是真饿了可她食欲不大,又是个习惯少量多餐的,小一半都没吃完就搁下了,陈小宁只当她是担心萧和平愁的,难得乖顺的在一旁小声劝她。 早饭后,小孙主动提议让宋恩礼先去招待所休息,由他留在这儿继续陪床。 小孙年纪虽然不大,也没啥主见,但在被宋恩礼吼过一通后也深知这个时候他必须坚强,发生这种事宋恩礼已经没了主心骨,如果他再添乱实在太不懂事。 而且宋恩礼肚子里的娃是眼下他们家政委的独苗苗,他一定得帮他看顾好! “我不去。”宋恩礼固执的坐在病床边不肯挪动。 严朝宗没法子,只得让人另外弄了张病床进来搁墙角,好说歹说之下,宋恩礼这才肯躺上去休息,闭眼前还一直抓着陈小宁的手叮嘱她如果“萧和平”有事一定得把她叫醒。 那一瞬,严朝宗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陈小宁。 这种被她抓着手的感觉,他实在太过于渴望。 宋恩礼闭上眼,赶紧前往白针山。 严朝宗他们都在病房里,她没法玩消失,只能把所有情况写在纸条上,打算啥时候凑到萧和平一个人了就把纸条丢给他。 可萧和平一直挽着裤管跟一帮子战士在地里耕种,中途连休息都没有过。 宋恩礼坐在树荫底下等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竟真的等睡过去了。 她实在太困,从昨晚到现在几乎就没合过眼,一觉睡醒,外面天都暗了。 “萧和平!”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病房里,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红旗姐你醒了。” 宋恩礼这才注意到斜对面的躺椅上还有一个人,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这是什么地方?” “严叔叔家啊。”陈小宁好笑的躺椅上跳起来,“红旗姐居然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跟严叔叔很熟呢,居然连他家都不知道,以前他结婚的时候我来过这里。” 跟严朝宗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他的婚姻,似乎连他本人都这件事都是讳莫如深。 宋恩礼不免来了点兴趣,“严大叔结过婚?那他媳妇呢?” 陈小宁不屑的“呔”了一声,“啥媳妇,早就扔下严大叔跑外国去跟外国人结婚去了,我们大院里都知道这事,严叔叔怪可怜的呢,后来就一直单着。” “他前妻也是你们大院的?” “不是。”陈小宁摇头,“是严首长给找的,我只见过几次,不过长得很漂亮,那个时候她穿的衣裳在我们大院里是最时髦的,听说她念过好多书还会说好几门外国话,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啥,我下楼去给你拿吃的,严叔叔出去办事去了,他给你做了好吃的,我去给你热热。” “好。” 陈小宁这儿刚下楼,宋恩礼立马把房间门反锁又去了趟白针山。 担心火光冲天会引起别人注意,战士们晚上不生火,中午那顿做双倍分量,晚饭就吃凉的,不过这年头不讲究,大部分人家为了省柴火的都是这么干的,比起吃不上饭的人,顿顿能有肉还掺着细粮已经是件幸福的事。 熏肉干,凉拌野菜,贴饼子,每人都能分到满满一饭盒。 宋恩礼悄摸进山洞的时候萧和平正在吃饭,一只手拿着贴饼子,正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在看一份文书。 脚步声刚进来,他已经警惕抬头,见到来人,当下把贴饼子装回饭盒将饭盒盖上,然后才拍拍手没事人一样起身,“红旗。” “别藏了,藏啥啊,我又不是没看到。”宋恩礼把上午写好的纸条丢他眼跟前,随手翻开饭盒盖子,自己端了起来,拿着他的筷子,“我还没吃饭呢,分我吃点儿。” “你咋能吃这个,这玩意儿是凉的。”萧和平夺回饭盒,“想吃啥我让人去重新给你做点儿。”他特地强调,“我们这现在有战士专门负责做饭。” “你能吃我为啥不能吃?”宋恩礼抢回去,夹了筷野菜往嘴里送,突然接连“呸呸”两声,从兜里掏了张纸巾直抹嘴,“你们这炊事兵啥手艺啊?全是泥土味。” 第四百零四章 假的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估计野菜没洗。”萧和平拿筷子扒拉了两下饭盒,果然在底下翻到几颗小石子,泥土啥的,大概早就化开了,只是他刚才看文书来着根本没注意。 对于他来说,吃饭的基本作用就是填饱肚子,除了媳妇和他娘做的,其余东西不管好的孬的在他嘴里都是一个味儿,早些年出任务的时候经常吃不上饭,深山老林里随便一把野菜树叶就能打发,根本不讲究这些。 不过让媳妇吃了这玩意儿,他自然是要心疼,打算着去给她倒杯水漱漱口,拿起茶缸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儿根本没热水,平时下地干活渴了就地在溪边就解决了,这两天他这茶缸根本就没用过。 “那啥,我这就让人给烧锅热水去,你先坐会儿。” “算了,省得你们麻烦。”宋恩礼正欲提醒他先看纸条,萧和平已经拿上纸条和搪瓷茶缸出去了,“在这儿等着。” 没一会儿回来,除了半茶缸热水,他手上还多了半桶溪水。 他把溪水哗哗往脸盆里倒,又将茶缸坐进脸盆里凉着。 宋恩礼看着他细心的做着这些琐碎事,心头多了些暖意,“严朝宗那儿还等着回话,要把人弄出国吗?”突然想起他脑袋上顶着的大醋缸,马上添了一句,“我跟他总有那么些避免不了的接触,你别多想。” 最早她是抱了点小心思故意接近严朝宗,可后来却是真真切切拿他当朋友当长辈,现在知道他是宗先生,以宋家跟宗先生的渊源更是不可能断了联系,所以这事哪怕萧和平再不喜欢,他也只能接受。 坦坦荡荡的接触,本来也没啥不能接受的。 “得,我现在在你心目中就是一大醋坛子的形象了。”山洞里没有椅凳,萧和平只能搂着宋恩礼坐行军床上,“这事会有人处理,你别担心也不用去管他,能装伤心就装一下,装不了就装晕得了,拖上几天睡上几觉醒来,事儿自然就解决了。” 他接到的任务仅仅只是撤离和训练,其他的都与他无关,师长那边没把这事通知他,说明事情还在可掌控范围内,无碍。 说着话,手却不老实,探着探着就往衣裳里去了。 “干啥你,臭流!氓。”宋恩礼一巴掌拍他手背上,隔着衣裳,跟挠痒痒似的,把萧和平挠得心猿意马,俯首埋在她颈间轻啃。 “别闹,这儿可没门呢,回头有人进来我看你咋办。” “能咋办?脱褲子办呗。”萧和平凑得更近,呼吸也变得逐渐急促。 打从在省城跟媳妇冷战开始,他就一直没能近过媳妇身,到底是年轻人,这一下子贴上了,不免想得慌。 最后一支小分队在晚饭时候也已经抵达,不会再有任何冒失的闯入者,至于那些战士们,要是连进门喊报告都不会,干脆趁早回去歇着得了。 “报告政委!第二小分队队长有事禀报!” 真是惦记啥来啥。 萧和平不悦拧眉,迅速低头在宋恩礼嘴唇上贴了一下,示意她别出声,然后起身背着手出去,他个子过于高大,出山洞那截路得低着头,到山洞口,正好给堵了个严实。 “啥事?” “刚有战士在营地附近发现一头大野猪,请求指示!” “找几个身手好的拿下它。”第一次跟小媳妇上山的时候她就提醒过,白针山上的小动物不能伤害,所以后来连给她做兔皮袄子的野兔都是他让阿五从别地儿弄来的,不过媳妇说过野猪可以打。 战士们也需要新鲜肉食补充能量,接下来他们还得在山上再呆几个月,光靠媳妇给的那点肉干真不够。 第二小分队队长立正敬礼,“是,政委!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注意安全。”萧和平甩甩手,转身回山洞才发现里头的人没了! 原本坐在行军床上的小媳妇没了! 俯身细细摩挲过她做过的位置,上面还留有她淡淡的,带着芬芳的体温…… 几个月,还有几个月才能正大光明的回到她身边,其实他是真不舍。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说话真像个骗子,回之前答应得好好的,接下来几个月都陪着媳妇,一直陪到她生娃,可这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算得上吗? “舍不得我?”带着几分明显调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萧和平欣喜回头,小媳妇还在! “你没走?” “现在走了。”宋恩礼从背后搂住他,在他背上吻了一下,这是她最喜欢做的动作,做完这件事,她真走了。 陈小宁下楼热饭估计也就几分钟的事,回去晚了她叫不应万一撞门就麻烦了。 好好的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不吓死她才怪。 果然,宋恩礼回到房间时,陈小宁焦急敲门声已经在外头响了多时,“红旗姐,红旗姐你开开门。” 陈小宁啥都不担心,就怕宋恩礼一时想不开,萧和平现在成了那样,躺医院里也不知道什时候能醒过来,听爷爷他们说再也醒不过来都有可能。 宋恩礼揉着惺忪睡眼过去开门,歉意道:“昨晚一夜没睡实在太困,一扭脸又睡着了,实在不好意思。” “跟我客气啥呀,我就是担心你……”陈小宁突然噤声,尴尬的笑着,“那啥,先吃吧,严叔叔说都是你喜欢的。” 宋恩礼眼瞧着她把托盘搁桌上,看着里头丰盛的菜肴不由得又想起还在白针山上吃糠咽菜的萧和平,顿时也觉得没了啥胃口,随便扒拉了几口,让陈小宁领着她回了医院。 严朝宗这处住所跟燕北那小院格局比较相似,都属于比较低调的类型,但位置却是绝佳,不论离军区大院还是部队医院都不远,北面有处小林子,紧挨着个小湖泊,附近有公园有风景,也算是比较惬意的了,如果不是眼下一堆事儿缠身,宋恩礼还真愿意在里面住上一块段时间当做度假。 可眼下,她除了假模假式的留在医院里守着那个迟迟昏迷不醒的假萧和平,啥都干不了,甚至当着别人的面,连笑都不敢,就怕被人看出端倪。 在萧和平那得到确切的答案知道会有人处理这事后,宋恩礼便开始各种拖延时间,连严朝宗那儿都没告知,这几天严朝宗一直亲自忙前忙后安排把“萧和平”送出国治疗的事,尽可能的把一切安排妥帖,甚至连国外那边都考虑到了,她总觉得抱歉。 在六十年代这样敏感的时期,要把一个军官弄出国,而且是一个正在接受调查的军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不小心他自己都会受牵连。 宋恩礼几次抬头去看病床上躺着的人,好奇萧和平口中的人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事。 “小礼,你跟我出来一下。”严朝宗连门都没进,只在外头轻敲了两下,面色微沉,显得有些严肃。 认识这么久,宋恩礼几乎就没看到过这样的严朝宗,他总是风淡云轻的,好像什么事也不入眼,什么事也不入心,这好端端的,又出什么事儿了? 难不成跟她或者跟萧和平有关? 她有些紧张,把“萧和平”交代给小孙,自己跟着他出门。 严朝宗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一路沉默。 下楼,出医院大门,直到坐上那辆停在医院角落的红旗轿车里,严朝宗才慢斯条理开口,“病房里躺着的萧和平是假的。” 宋恩礼差点没咬着自己舌头,瞪着眼睛,就那么错愕的瞪着,看上去像是诧异这件事又像是诧异他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 “这,这咋可能。”她试探着看向严朝宗,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这双眼睛,总是让人望而生畏。 它温和明亮时刻带着笑意,却又锐利如鹰深沉如海,仿佛一切猫腻在他的注视下都会无所遁形,以前心里坦荡的时候宋恩礼从不畏惧与他对视,可眼下她瞒了这么大的秘密,饶是已经竭尽所能,目光还是不受控制般闪躲了一下。 “你知道。”严朝宗这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宋恩礼不确定严朝宗对这件事到底了解有多少,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严朝宗现在非常确定里面的“萧和平”是假的,并且她知情,她躲不过去。 严首长他们之所以能被糊弄住并不是因为他们手段差脑子不好使,只是萧和平他们先下手为强了而已,一旦这事传出去,所有的条理步骤都会被他们挖得清清楚楚,而严朝宗的能力显然不在严首长之下,他藏得更深,如果他想查,只怕会更快更准确。 见她沉默,严朝宗心里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事我还没去调查,看来也不需要去调查了。” “大叔……”宋恩礼抿了抿嘴唇,想让严朝宗帮忙保密,但又不确定他是否会同意。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到我这儿为止,这事我来处理,你先下车回病房去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如果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怕是到把这假萧和平送出国了都不能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第四百零五章 冒牌货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严朝宗是个极其细致的人,且记忆力极佳,基本上见过一次的人他就会印象深刻,特别是萧和平,这个被他认定为情敌的男人,可以说小到一根头发丝他都有过细微观察。 他最擅长的,就是从这些细微中找出对手的弱点,并将之一举击败! 病床上的萧和平虽然大部分地方都缠上了绷带,但唯有一处无法遮去,那就是他的牙。 严朝宗记得萧和平有一口整齐洁白的牙,形状饱满圆润,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可病床上那人,宋恩礼在给他喂水的时候他注意到他的牙齿色泽明显要黄一个度,而且形状偏方,长期不可刷牙是有可能导致牙齿发黄,可从跟萧和平的接触中他能清楚感觉到这个人有良好的卫生习惯,不应该不刷牙,至于形状那就更不可能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假的。 从他看到这口牙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认定这人是个冒牌货,而后续打听到的一些细节更是让他的猜测得到肯定。 萧和平是伍先生的人,这么做的目的肯定是奔着他大伯来的,收拾他大伯除了需要过硬的证据,还需要摁住他手底下的人…… 透过现象看本质,一切就不难推敲了。 这是唯一一次严朝宗不想拆他的台甚至想助他一臂之力的时候。 所以那个幸存的冒牌货绝对,不能活。 相较于萧和平他们的谨慎,这件事由严朝宗来做最合适不过,在严首长眼里宋恩礼就是他最强力的动机,所以就算最后查出来这事是他干的,严首长也会为了保住这根独苗极力帮他压下。 宋恩礼回到病房,越想越不安。 她了解到的方方面面都能证明严朝宗跟严首长关系不好,可到底恶劣到什么程度,她心里没底。 她相信严朝宗的为人,可毕竟牵扯到他至亲的性命,如果严朝宗反水,倒霉的就是萧和平。 这件事关系到萧和平的安危,她不得不谨慎。 “红旗姐,你站那儿发什么愣呢?”陈小宁端着刚打来的午饭进门,一眼就瞧见怔楞在病床旁的宋恩礼。 宋恩礼猛地回过神,揉着太阳穴顺势往墙上靠,“小宁,我头好疼。” “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头疼了!”陈小宁连忙把饭盒放下将她扶助,小大人那样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是发烧了吗?红旗姐,到底多烫才能算发烧啊?” 宋恩礼眼睛一闭,直接歪她身上了。 陈小宁吓得够呛,吱哇乱叫的喊医生。 宋恩礼一直“昏迷”着,她听见医生说她急火攻心啥的,意识悄悄离开病房。 严朝宗正在小院的书房里接见一个陌生男人,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难得凝重,直到听见他说“处理掉”,宋恩礼才踏实离开,心里对严朝宗更多了份感激。 不管他是否有自己的目的,起码他帮了她。 凌晨两三点光景,有人潜入部队医院病房,“萧和平”被活活闷死在病床上,“被人叫醒”的宋恩礼听说这事,又“晕”了过去。 “嫂子!”小孙大受刺激过后,竟反常的镇定下来,只是那双猩红的眼睛看着实在叫人后怕,“严书记,我想把我们政委和嫂子送回燕北。”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前两天宋恩礼在病房里说的话,是高国庆陷害政委,是高国庆害的!他一定要找高国庆报仇! “可能暂时还走不了,你们政委现在还牵扯到两宗谋杀案,虽然人死了,但案子还得继续调查,而且他的死以及先前车子翻下山的事都不太寻常,估计你们还得在首都再呆上一阵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想法,但你听我一句劝,一切等小礼醒来再说。” 宋恩礼装晕,原本她的职责都得由严朝宗接手,除了处理相关后事还得负责接待前来慰问的部队领导,她自己倒是舒舒服服躺在病房里歇着。 燕北省那边收到消息,师长和副师长也亲自赶赴首都,除了他们,再有就是萧和平的家人。 这事是由师长亲自打电话去通知的,起先王秀英还不信,非说师长在跟她开玩笑,等到听说宋恩礼还在首都医院等照顾,她才“哇”的一下哭开。 公社办公室桌上那台稀罕的电话被她“咣当”一声翻到在地,整个人随即重重往后仰去。 萧家人仰马翻。 王秀英和萧家人最终没能去成首都,小孙已经带着“萧和平”骨灰和宋恩礼从首都回来了。 当严首长查到这事是他那宝贝侄子干下时,这事就注定不了了之,他甚至当着严朝宗的面像夸孩子一样夸了他,“好样的,真不愧是我严家人!” 严朝宗脸上波澜不惊,“我说过了,我跟小礼的事情自有打算,你别跟着添乱,我想要她,但绝对不会让她被人说一句闲话。” “应该的,应该的,只要她能好好给你生下儿子,一切都值当,这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大伯不插手,绝对不插手。”严首长欢喜的在厅里来回走动,就跟他自己有儿子了似的,没一会儿又上楼把自己锁进书房,吩咐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的警卫员,“我得好好给我孙……侄孙儿想个名,谁也别来打搅。” “是!” 严首长不追究,伍先生那边自然是喜见乐闻,装模作样的查了几天事儿也就凉了,而高国庆他娘和郑艳丽的死也推了个人出来一力扛下,萧和平被摘得干干净净。 高国庆自是不满,他心里认定他娘和他媳妇就是萧和平杀的,一心想为两人讨回公道,可又听说萧和平也死了,竟跟内心终于得到圆满似的一下子笑开,彻底将他娘的死所带来的伤痛抛诸脑后。 “这可真是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他得意哼着小调,走路的步伐都轻快许多。 活这么大,高国庆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痛快过,那种迫不及待想要倾诉的心情比小调里“上畔下畔勤插秧”的哥哥还要欢快。 他要去找他的妹妹! 被停职后,高国庆一直郁郁不得志,得亏了善解人意的齐丽娟陪在他身边充当解语花,所以这消息一出来,高国庆第一个想见的也是她。 出门前,他还特地揣了五块钱和几张票证。 这段时间齐丽娟老给他送肉,他觉得自己也该有所表示,这样才能把人套牢让她对自己更着迷。 说真的高国庆还真不知道原来肉联厂的职工能搞到这么多肉,当时齐丽娟第一次给他送那块板砖大的肥肉时他就震惊到了,心里对这个有本事的姑娘自然更高看一眼。 齐丽娟越能耐,小周在他眼里就变得更不堪,除了拳脚相加,两口子基本已经没有任何沟通。 “高大哥!你咋来了!”齐丽娟一下班就看到等在门口的高国庆,欣喜跑过去,扎着红绳的两条小辫直晃荡,晃得小脸都红了,羞赧望向他,“你来找我吗?” “刚好路过,早上上供销社的时候顺手买了一瓶雪花膏,送给你。”高国庆大大方方拿出雪花膏。 有过哄小周的经验,他现在做起这些来轻车熟路。 齐丽娟果然欢喜,双手握着小小的白瓷瓶子,脸红得好似天边的火烧云,“高大哥我请你吃晚饭吧?我刚申请到宿舍现在没跟家人住一块儿,宿舍里暂时又没人跟我同住,正好我能给你做饭吃,我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顺便也谢谢你的雪花膏。” “这,这不太好吧?”高国庆略显犹豫,虽然这几天他跟齐丽娟接触频繁,但也仅限于在公共场合说个话见个面啥的,最亲密的一次也只是在公园角落里听齐丽娟唱了一支啥《插秧曲》,如果去她宿舍吃晚饭,孤男寡女的万一被人看到传出啥闲话那就麻烦了。 齐丽娟不知想到啥,脸色更红,连眼眶都未能幸免,看上去实在楚楚可怜,“高大哥,我,我就是单纯的想请你吃晚饭,没别的意思,如果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我不能让你为难。” “傻丫头不是,这有啥为难的,大不了咱把门开着呗,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话虽这样说,可一进门,齐丽娟不小心摔到高国庆怀里,门顺势也关上了。 “娟儿,我能叫你娟儿吗?”没喝酒,可一闻见齐丽娟身上的香味高国庆就觉得自己醉了,醉倒在她的温柔中了。 想到小周跟他俩侄子的事,眼前这姑娘简直成了他心目中的白月光。 干净,纯粹。 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齐丽娟红着脸点头,他把她抵在门板后边,看着那双充满诱惑的红嘴唇,渴望的吞了吞口水。 家花不如野花香,男人的这点劣根性在高国庆身上表露无遗,有过一次成功的经验,人的侥幸心理就会怂恿他去干第二次第三次。 他知道齐丽娟心里有他,只要成了他的人,不怕她不老实,到时候就算他不跟小周离婚,也能天天跟她好。 他捧着齐丽娟的脸,重重贴上她嘴唇。 第四百零六章 送娃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高国庆嫌弃小周,连跟她的“夫妻生活”也省了,太久没有弄过女人,这一下子近到女人身,就跟饿极了的狗突然间闻见肉味儿似的,根本拦不住。 一个郑艳丽,一个小周,眼下还有个如花似玉的齐丽娟,他心头甭提多满足,粗粝的手也像是为了满足这样的满足而跟着不安分手起来,穿过齐丽娟身上那件普蓝色劳动布工作服,缓缓,缓缓的往上,然后一把罩住…… 在这点上,高国庆觉得自己完全战胜了萧和平,萧和平再能耐也就一个媳妇,可他却有接二连三的女人送上门。 齐丽娟娇柔的在他手底下轻颤,生怯羞涩的模样愈发惹得他口干舌燥,慾望膨脹。 “娟儿,娟儿你给我吧,我跟我媳妇已经过不下去了,很快我就能升职,到时候我一定离婚娶你……”高国庆迫不及待解开皮帶,把人往上下铺的板床上压,才刚解了齐丽娟衣裳,外头混乱的脚步声传来,“对!就是老齐家那二闺女,我眼瞧着她领个男的进了宿舍!这天还没黑就把门上锁,指不定在里头干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高国庆猛地从齐丽娟身上撑起来,那双不大的单眼皮因为惊骇瞬间睁得像是要开裂。 到底是部队里出来的人,在数秒钟的怔楞过后,他突然像是被电着了一样弹下床,提起裤子就欲找地方躲。 只是这屋里除了六张木制上下铺和齐丽娟自己的一把桌椅连个多余的木箱子都没有,普通职工宿舍的窗户也在靠着走廊这面墙上,要想出去必定是撞上外头堵着的那帮人…… 就在高国庆踌躇之际,门外忽的一声响亮的口号,单薄的木板门直接被人从外面撞开! 屋子里,高国庆两手拎着尚未来得及扣好的皮帶头,一脸惊慌,最里头靠墙那张床的下铺齐丽娟更是衣衫不整,面色潮紅。 “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居然在厂子里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污染咱厂的风气!我就知道这姓齐的表子不安分!成天把咱厂搅得乌烟瘴气!”几个代表正义的中年妇女二话不说冲进去把两人架起来,直接往外拖。 高国庆完全懵了,慌不择言,“你们误会了,我跟小齐已经结婚了是正当关系!我好歹也是个副团长咋可能乱搞男女关系!” 也顾不得事后会不会有人去查证了,他只想把眼下这难关给度过去,甚至不惜搬出自己身份来压人,要是被这帮野蛮人给拖出去,丢人事小,只怕他这好不容易要复职的工作也保不住了! 高国庆锤死自己的心思都有了! 咋就昏了头了呢! 咋就跟着齐丽娟回宿舍了呢! 都是这表子勾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他,是他把我拖回宿舍要非礼我,我抵死不从,不信你们看,我为了反抗脑门都磕肿了!”齐丽娟哭着撩起刘海,高国庆惊愕发现,她原本白净的额头上不知啥时候多了处淤伤! 他仿佛被雷劈中了般,一动不动的杵着,突然狠狠甩开那些妇女的手扑上去一把掐住齐丽娟的脖子,凶相毕露,“你个臭娘们儿居然敢坑我!老子掐死你!” “救命!救命啊……” 狭小的职工宿舍里,顿时乱做一团。 如果不是杨厂长出面制止,只怕当场就要闹出人命! 高国庆那套他跟齐丽娟已经结婚的说辞根本没人相信,肉联厂的职工对这个齐家二闺女实在太过于了解,以她的性格要是真找了个副团长的对象结婚只怕早在厂里宣传得沸沸扬扬了,哪能这么藏着掖着。 只是高国庆是部队里的人,肉联厂没法擅自处理,杨厂长只得让人把他捆了押送回师部,刚好押送的那几人嘴皮子都溜,一路给他宣传回的师部,沿途惹来无数群众围观。 上回小周的事师长非常不满,为着部队的面子和军人的名声才强忍着没发作,这次竟直接闹得满城风雨,他就是再想低调处理也处理不了,一怒之下,直接让人把高国庆之前的停职信张贴在师部门口。 高国庆急火攻心,差点没吐血,“师长!请您一定要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这个姓齐的女人跟萧和平接触密切我才刻意接近她的!我觉得就是萧和平杀了我娘和郑艳丽,我只是想去找证据!是她陷害我的!” 师长抄起办公桌上的一叠举报信直接甩了他一脑门,“还想狡辩!这些都是这段日子对你的举报!收贿受贿,乱搞男女关系,在部队里拉帮结派……每一条都够开除你一百回!” 高国庆双腿一软,又见师长另外拿起一封信,这是小周同志对你的实名举报,“她举报你作风有问题,早在郑艳丽同志死之前就已经用物质诱惑她跟你保持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又在跟她结婚后用同样的方式诱惑肉联厂女工齐丽娟,在此之前,她已经连续跟踪你好几次,证据确凿,包括你跟齐丽娟近段时间每一次见面时间地点以及所做的事全都做了详细罗列,你还有啥要说的?” “这个臭表子!她在陷害我!她诱睡我俩侄子大毛二毛被我当场捉奸在床,她是怕我把事情捅出去才想先下手为强的!师长,您要是不信尽管可以去问我俩侄子大毛二毛,不能光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师长下巴差点没惊掉! 他原以为高国庆的个人作风问题已经够乱了,没想到小周和他俩侄子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我懒得听你们家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这件事我已经交给盛利同志全权负责。” 师长出门,盛利皮笑肉不笑的带着人进门,“请吧。” 高国庆的事处理起来顺遂得不像话,从他勾搭上齐丽娟到他被人连续举报,再到他被捉奸……每一步都自然完美,让人挑不出任何刺儿,可师长总觉得这事偷着邪乎,就像远在首都部队医院里的“萧和平”,他们这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经被人给解决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有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对方太过于神秘,更不知他到底是敌是友。 可怜高国庆成了阶下囚,却仍没反应过来齐丽娟一小小肉联厂临时工自己都穷得要揭不开锅了,哪有这大能耐能时不时搞到大块大块的肥肉往他嘴里送。 萧家这些天气氛一直不好。 打从宋恩礼从首都带回“萧和平”的骨灰后,王秀英一直卧病在炕没能起来,连向来吃喝不愁万事无忧的萧铁柱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成天就知道依坐在门口唉声叹气,更别提其他人。 萧和平死了,王秀英的心头肉被生生割了下来,萧家的顶梁柱也塌了。 宋恩礼已经记不得这是她今天第几次把午饭搁在灶上热,面条都成了烂乎乎,这些天基本每天都是这样。 除了三兄弟继续下地干活,她跟周娟和丁俊兰每天轮流负责照顾俩老,顺便也看顾,就怕他们一时想不开会干傻事。 谁都清楚萧和平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说个不好听的,萧家另外仨兄弟绑一块儿都不够。 “我早说了这六丫晦气,都让他娘丢坟沟沟去躺了一宿了,抱回来咋可能不克咱家人,你们非不信,可怜老四就这么去了,咱家这日子以后可咋过啊!”周娟坐在灶间边烧灶边小声抹眼泪。 灶洞里干燥的木柴被红炉火烧出了油,哔啵作响,像是在给灶间那丝伤感放炮竹哀悼。 周娟这人现实,不见得对萧和平这个常年不在家的四弟就有多少真切亲情,可她心里清楚四弟在省城有大能耐,以后他们屋里仨娃要想过好日子都得依仗他,家里现下的好日子也是因为他娶了宋恩礼才得来了,现在人没了,家里的靠山也倒了,如果四弟媳妇娘家再把人接走,他们家就彻底完蛋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光靠下地干活挣的这点工分混个温饱都是勉强,上哪儿去整好吃好喝好衣裳。 正在切菜的丁俊兰使劲回头冲她挤眉弄眼,可周娟自顾自埋头往灶洞里添柴火,根本没注意到王秀英已经掀了草帘子进来,等她把最后一个字吐完,一抬头就对上了王秀英那张毫无血色的阴沉沉的脸。 “娘,娘……”周娟吓得一屁股从小矮凳上弹起来,两只手无措的在衣裳上揩,“我我我……娘你咋起来了,你身子骨不好得多歇息,我先扶你回炕上躺着吧。” 王秀英耷拉着脸,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一开口声音干哑发涩,“少扯这些有的没的,红旗现在怀着老四的命根子,不能让她听见了堵心。” “唉,唉。”周娟搀着她胳膊,连连点头。 王秀英默了会儿,叹了口气,“回头你出去打听打听,看谁家媳妇生不出娃想抱一个的,咱可以补贴点钱粮。” 丁俊兰手上菜刀一顿,回头时周娟已经扶着王秀英出去。 第四百零七章 改嫁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六丫克不克人她不知道,但丁俊兰心里清楚周娟的想法,家里少一个人就少一张嘴,余下来的东西自然就少一份,六丫虽然现在小,可如果一直养到她嫁人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萧家不比其他普通人家养闺女,随便给口吃的能活命就成,到时候拿上彩礼也不亏,萧家这顿顿大鱼大肉的,到时候那点彩礼够干个啥,里外里都是个亏。 她心里更清楚周娟得了王秀英点头后会迫不及待去给六丫找人家,哪怕别人再不想要便宜闺女,可看在钱粮的份儿上大概还是会接受,到时候再把六丫随便往哪儿一扔,跟白拿似的! 所以这事刻不容缓。 以以往的经验,这事丁俊兰绝对第一时间去找宋恩礼商量,可宋恩礼现在每天跟掉了魂似的,哪还有心思处理这些,而且这事牵扯到老四,就跟王秀英说的似的,丁俊兰也怕再给她心里添堵。 丁俊兰左思右想,吃过晚饭后便去了一趟学校让罗立秋给她出出主意。 “二哥也不容易,当时为了救陈招娣结果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现在跟前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只留下五个闺女,本来我娘身子骨硬朗的时候还能帮着照顾,可现在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天都塌了实在是有心无力,我大嫂又非得说是六丫带来的晦气让把娃送出去,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到底念过几年书,丁俊兰说话比周娟要有水平得多,当然了,她更希望的是罗立秋能点这个头,能借着六丫稍稍缓和她跟萧建军关系。 萧和平没了,可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 萧和平的事罗立秋也有所听说,一直十分担心宋恩礼和王秀英,只是犹豫良久没好意思上门。 她从上次萧建军用那五块钱给她捎来的糖球里拿出两颗,搁案板上捣碎,拿自己的茶缸给丁俊兰冲了点糖水。 没有糖票买不成白糖红糖,好在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婶儿她也同意吗?” “能不同意吗?谁都知道老四是我娘的命根子,现在老四没了,我娘做出啥都不奇怪。”丁俊兰捧着茶缸,却连一点想喝的心情都没有,只一个劲盯着罗立秋,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些松动。 可除了同情,她啥也看不出来。 “立秋啊,我……” “娘!娘!坏菜了,爹领着大伯二伯跟人干仗了!”萧小栓屁股着火似的冲进来,拽起丁俊兰就往跑。 “咋回事?”罗立秋也跟着跑出去。 黄昏日落中,地头的叫骂声由远到近。 “咋!我还说错了不成!真当人傻呢,哪个干部家好好的闺女能往你们家嫁,还陪上这么一大车彩礼,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大伙儿自己瞧瞧,萧老四连命都搭进去了!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你们倒好还跟我来劲,真他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遭报应!” 到地里一看,丁嫂子插着腰一指头一指头往萧建业鼻子上戳,唾沫星子都够浇地的了。 她的身后还站在他们家一大家子,像是为她撑腰。 萧家三兄弟扛着锄头,个个气得七窍冒烟,后槽牙都快咬崩。 不用萧小栓再解释,光是听这话罗立秋已经明白萧建业到底为啥要领着兄弟俩跟人干仗了,这事换做是她,也得上! 萧和平宋恩礼和萧家人于她都是再生父母! 罗立秋撸起袖子,直接冲到丁嫂子勉强,上去就是俩大耳瓜子,“好啊!又是你在这儿造谣!你不就是不高兴萧婶儿没选你家胖妹选了我给萧二哥当媳妇吗?敢闹得我们家不安生,我就跟你拼命!” “狗娘养的你敢打我!”丁嫂子跳起来就跟罗立秋打作一团,得亏旁边的人拉得及时,只是没想到这边刚拉开,张老棍带着民兵又来了,“记吃不记打是吧!敢在人民群众的队伍里宣传封建迷信,直接抓起来!” “我啥时候宣传封建迷信了。”看到张老棍,丁嫂子的声音自然而然的怂了几个度。 在大队里,比起王宝生这个好说话的大队长,社员们更怵张老棍这个妇女主任。 这家伙面善手黑,得罪了他保不齐哪天就在背后给你来上那么一下,让你连喊冤的地儿都没有。 “还没有宣传?你这话不就是我们家红旗克夫的意思!当谁听不出来呢!就你这缺德样儿,活该你们家胖妹做一辈子老姑娘!”周娟风风火火赶到,手上还顺把笤帚过来,挤进人群就往丁嫂子头上招呼! 罗立秋为了萧家的安生能跟丁嫂子拼命,她周娟为了接下来好日子也能豁出命去! 霎时间,田间地头打作一团! 闹成这样,哪还顾得上别的,也不知多少看热闹的人被挤下田地,刚种下去没多久的秧苗全让踩趴下了。 宋爷爷叼着根狗尾巴草蹲得老远,跟看好戏一样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整个萧家除了宋恩礼,大概就只有他没把萧和平的死当真了。 且不说自家宝贝孙女的空间到底有多大能耐,如果萧和平真死了,她咋可能每天悠悠哉哉的躺炕上干嚎,以他宋家人的性格,早他娘上省城部队搅它个天翻地覆去了,更不可能把她心爱的男人烧成一把骨灰。 在宋爷爷看来,这骨灰,无非就是想让知情的王秀英没法求到她头上罢了。 但宋恩礼不说,他绝对不问。 眼瞧着这帮人闹得不可开交,然后被随即赶来的王宝生挨个儿臭骂,宋爷爷看完好戏,在草地上蹭了蹭鞋底的土,没事人一样往回走。 约莫个把小时后,萧家兄弟等人垂头丧气的回来。 王宝生处置了带头挑事的几人,包括萧家兄弟和丁嫂子一家子,地里的庄稼让糟蹋了,这些损失不能让大队里承担,所以全分摊到了他们头上,一家各赔一半,直接从工分里扣。 家里日子再好,也没有不心疼工分的庄稼把式,倒是王秀英听说这事后,直接撂话:“下回再有人敢胡说八道,直接往死里揍!咱家赔得起!” 可谁心里都清楚,经过这一遭,宋恩礼的克夫的名声算是跑不了了。 寡妇,遗腹子,哪个都不会好听,那些个以前跟宋恩礼有过过节的,谁在背后说起这事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特别是陈招娣,每次听到别人说宋恩礼寡妇克夫啥的她都要怯怯的凑上去听个尽兴,仿佛这样她就能生出儿子就变得比宋恩礼高一等。 打从这天后,罗立秋跟萧家的关系却又重新亲近起来,虽然不如以前热络,但好歹恢复了走动,罗立秋还主动到萧家请求王秀英把六丫过继给她养着,并且一分钱都没拿萧家的。 王秀英没心思再操心萧建军的亲事,甩甩手直接让她抱去了。 “红旗啊,你开开门,娘想跟你说个事。”半夜,王秀英突然跑到宋恩礼这屋来敲门,把熟睡的萧家人全给吵醒。 打从“萧和平”的骨灰抱回来后,王秀英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咋下过炕,一时间大房二房纷纷开门出来。 “娘,咋这么晚还没睡呢?” 宋恩礼迷瞪着眼,鞋都趿反了。 “不是。”王秀英把她往里推,关上门后才红着眼睛神神叨叨道:“娘刚梦见老四了,老四走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给娘托梦,他一直跟我说舍不得你一个人生娃带娃,娘这心里也有这想法,老四稀罕你娘也稀罕你,可娘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让你守着个没了的人把下半辈子搭进去,一个女人带着娃过日子苦啊,要不你还是回去跟你爹娘商量商量,如果他们也有这想法,就让他们来安排吧,娘这边绝对不给你使绊子……” “娘,您说啥呢!”宋恩礼握着王秀英的手,本来她不想哭的,结果愣是让王秀英把眼泪给催了下来。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痛骂萧和平。 整的这“好事儿”,害得她天天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说,俩老的身子骨也仿佛一夜间又老了几十岁,王秀英起码还能哭能稍微发泄排解,本来就不爱说话的萧铁柱却几乎是一夜间让那头半百的头发如今是彻底白了个全乎。 “娘就希望你好好儿的,老四走了,这家也散了,你留下来也只是遭罪,只要你能答应娘好好把娃生下来就成,你愿意养着娘不跟你抢,你要是不愿意娘一定好好把他带大。”虽然是儿媳妇,但王秀英对宋恩礼那是真心当亲生闺女看的,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闺女好?她也想宋恩礼在家留一辈子,守着老四的骨灰守着老四的娃,可一想到外面那些从没停止过的难听话,她实在于心不忍。 小儿媳离开这地儿,起码还能继续过安生日子,寡妇改嫁虽然也不是啥好听的事,可那也好过守一辈子寡。 “娘,您别赶我走,我不走,我是萧大哥的媳妇,不管萧大哥还在不在,我一辈子都是他的媳妇。”宋恩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忍住直接告诉王秀英你那瘪犊子儿子压根就没死,成天在白针山上领着一帮小兔崽子猎野猪玩呢! 第四百零八章 宋爷爷说亲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娘儿俩一起抱头痛哭,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隔壁的对门的被窝里,无一不在流眼泪。 小孙第二天一早背着行李跑来找宋恩礼,“嫂子,我已经决定了,一天不给政委报仇,我一天不结婚!政委已经入土为安,我现在就回省城找高国庆算账!” 按照规定,萧和平死于意外虽然不能葬烈士陵园起码军人公墓没有任何问题,可王秀英舍不得老儿子死了还跟自己分开,愣是不同意,抱着骨灰盒哭了几宿,大半夜的领着家人偷摸着上山找了处隐秘地给埋了。 在一个已经心灰意冷的母亲心里,荣耀啥的实在不值一提。 宋恩礼冷脸把小孙狠狠呵斥一顿,“找高国庆算账?你们政委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吗?放着即将结婚的姑娘不管,没头没脑的就拿着自己的命往前冲?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有啥事胜男咋办?你还有没有点责任心有没有点脑子!” “可政委不能这么白白送命!”小孙梗着脖子,再次红了眼眶。 他这辈子的眼泪全在这个半个月来流了个干净,政委只比他大几岁,但在他心里却一直把政委当父亲一样尊重,是政委手把手把他从一个啥也不懂的新兵蛋子带成士官,照顾他帮助他,教他当兵教他做人,如果没有政委,绝对没有今天的他! 政委现在死于非命,大仇未报,他实在做不到欢欢喜喜去当新郎! 昏暗的屋子里有那么片刻的寂静。 “行,那你去,你现在就去省城,不管你能不能干掉高国庆,以后都别说你是萧和平带出来的兵!”宋恩礼靠在炕上摇了摇头。 全家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真相的感觉真不好受,小孙对萧和平情真意切叫她感动,可他的冲动和盲目却实在让她头疼。 她已经跟他解释过很多次这事跟高国庆没关系,但小孙总以为她是怕他冒险去报仇才故意这么说的。 她自己又不好出门,只能叫爷爷明里暗里的看着,就怕小孙一个绷不住上省城去惹出啥麻烦。 其实早在一个多礼拜前她已经收到盛利从省城寄来的信,高国庆这辈子算是完蛋了,可她就不想告诉小孙,如果不把他这股邪火压下来,迟早烧成块废炭。 “如果你觉得你这么做能让你自己心里痛快你尽管去,扛着你们政委的一世英名去,我绝对不拦着你,胜男这儿也不用你再操心,你不想跟她结婚有的是想跟她结婚的人。” 宋恩礼觉得自己可能是乌鸦嘴。 因为在她跟小孙说完这番话后没多久周振兴就找上了她,虚掩的门外,他跟宋爷爷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入她耳中。 周振兴现在迫切希望搭上宋恩礼这条线,他们这帮知青来青山大队差不多快一年,春耕结束后大部分便陆续回去了,除了白骨散落野坟沟的张梅花,就剩下他跟李芸。 李芸是跟张老棍好上了舍不得走,这才一天拖一天,可他却是有家没得回,他大嫂已经完全把持了整个家,就算他现在回去也没地方住,还不如留下来跟王胜男结婚,好歹还是个大队长家的女婿,还能得到一大笔陪嫁,而且他听说大队长还要给小孙这个倒插门的女婿找单独的小院,如果他娶了王胜男,这小院岂不是他的? 农村虽然比不上城里,那也好过露宿街头,春耕结束后大队里的口粮补给也断了,他每天省吃俭用也最多只能维持一个礼拜左右,要是再不加把劲,他就得饿肚子了。 “你说你咋就来得这么巧呢,我们红旗这才刚睡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你要来。”宋爷爷咧着嘴,乐呵呵的说着扎人心窝子的话。 明明他刚从宋恩礼屋里出来,这会儿宋恩礼正在看闲书,可他就是堵着道儿不让。 又见周振兴怀里抱着小半篮野杏子,手伸过去便抓,“你说你,来就来吧还拿啥东西,知道我要给你介绍对象啊?” 周振兴本来觉得这老头傻不愣登脑子有点问题,不爱跟他多讲,直到听到他后半句这才来了点兴致,却把那小半篮好不容易从山上弄来的野杏子抱得更紧,“您要给我介绍对象?” “嗯呢,你不就是喜欢那种圆脸盘梳俩小辫儿长得挺结实性格活泼的姑娘嘛,上次我就觉得你俩挺合适,看着就合适。” 圆脸盘梳俩小辫儿长得挺结实性格活泼的姑娘。 宋爷爷见过他追求王胜男,况且这整个大队里也就王家跟萧家是亲戚,于是周振兴下意识的把他说的人想成了王胜男,俩眼都开始放光,跟见着肉了似的,“嗯呢,您老真热心。” 宋爷爷嘿嘿嘿的笑,“为人民服务嘛,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我现在就领你上他们家去看看,你可不能反悔,不然闹起来怪难看的。” “不能够不能够。”病急乱投医,周振兴被忽悠得一愣一愣,屁颠颠的就跟着宋爷爷往出跑,半道上还主动从篮子里抓了几个野杏子递给宋爷爷,“只要您能帮我说成,以后我一定把您当亲爷爷一样孝敬。” 宋爷爷别过脸,在周振兴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小算盘打得挺响,想把他当爷爷孝敬,也得看看他要不要这孙子。 周振兴浑然不知他的捉弄,正美着等会儿见着王家人咋开口才最得体,虽然有宋爷爷说亲,可他毕竟之前把王家人得罪得不轻,还得好好把这关系缓和缓和才行。 王家离得萧家不远,过宋恩礼那小院往左拐再走上一段就能到,近段时间周振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这条路上等王胜男,非常熟悉。 可宋爷爷在过了宋恩礼的小院后却领着他往右拐去了。 周振兴纳闷,“宋爷爷,您走错道儿了吧?” “咋可能,条条大道通罗马,这世界上哪有错的道儿。” 周振兴想想也是,又跟他后头继续往前面走,总算在一处看上去比王家不知道破烂多少倍的院子门口停下。 高粱杆儿立的院墙疏疏落落,院子里只有当中一间土坯房,从敞开的破木门里能够清清楚楚看到里头的情形。 一个大火炕,一个小土灶,除了俩大木箱子和一个炕柜还能勉强称得上是家具,就再也没有啥值钱的东西,丁家一大家子人正盘在炕上围着小炕桌吸溜野菜糊糊…… “这不是丁嫂子家吗?”周振兴顿时变得警惕起来,连称呼都省了。 “是丁嫂子家啊,我办事你放心,我一把年纪了还能坑你不成?”宋爷爷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心安,扯着大嗓门往里走,“丁嫂子,丁嫂子,周知青说他看上你们家胖妹了,让我来帮忙给说亲,你们家倒是出来个人啊!糖水瓜子儿啥的准备着!” 噼里啪啦一通搁碗筷的声儿,紧接着那闪摇摇欲坠的破木门里争先恐后挤出来十来号人,周振兴见情况不对刚扭头跑出去几米,直接叫胖妹家仨哥哥给摁地上了,小半篮野杏子滚了一地。 谢天谢地,总算有人看上他们家成天光吃不干游手好闲的糟心妹妹了,要是再不把这妹妹嫁出去,他们家迟早让她吃空! “就是你要娶我们家胖妹?” “谁他娘要娶你们家胖妹!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周振兴到底是城里来的知青,被王宝生他们怠慢也就算了,哪能容许这些泥腿子这么糟践自己,一时间直眉瞪眼,满脸涨通红。 这帮泥腿子可真敢想,王胜男这样的好相貌他也是看在陪嫁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接受的,居然还想把他跟胖妹撮合到一块儿,一想到那长得又黑又肥跟野猪似的女人,他就想吐! 丁家人狐疑看向宋爷爷,后者笑得真诚,“怕是难为情,你都不知道刚周知青听说我要把你们家胖妹介绍给他的时候他有多高兴,一直着急催着我来,连午饭都不愿意让我先吃,你们瞧瞧,他还特地去山上给你们家胖妹弄了野杏子来嘞!” 说话间,宋爷爷还好心弯腰把地上的野杏子捡起来,一个个往篮子里收,丁嫂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一把抢过篮子稀罕的抱在怀里,“得是难为情得是难为情,年轻人脸皮子就是薄,红旗她爷爷进屋喝口热茶,这回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你,我们家正旱着呢,你就给下了场及时雨,真是不知道让我该说啥好。” 萧建军那儿有了罗立秋是没想头了,丁嫂子最近一直在愁他们家胖妹的亲事,托花姥都托了好几回了,半点动静都没有,眼瞧着年底胖妹就是二十,再嫁不出去那就真只能跟家里当老姑娘了。 这下可好! 宋爷爷非但给她送来了女婿,还是个相貌堂堂念过一箩筐书的知青!这是搁从前丁嫂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萧建军再好,那也是个离过婚领着五个拖油瓶的二手男人,周振兴却是一手货还是城里人,要是他们家胖妹跟他结婚,到时候就能跟他一块儿回邻省吃商品粮当城里人,以后有机会还能把他们也一块儿接邻省去,比嫁给萧建军只好不差! 第四百零九章 王秀英吐血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都是乡里乡亲的,那么客气干啥,你们家胖妹好我们瞧着也高兴不是。”宋爷爷捂着周振兴的嘴,快速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现在的情况咱们自己心里都清楚,一无工作二无收入,你嫂子那边不同意你把户口转回去,你吃不成商品粮连个普通的庄稼汉子都不如,要是我一个不小心说出去,怕是连胖妹都不见得会嫁给你,大队长这儿最多再给你通融几天,你要是自己想得明白还不如先跟胖妹凑活着过日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那一瞬间,周振兴如遭雷击。 他一直以为他们家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事别人都不知道,一直以为自己还是别人眼中风风光光的知青,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死要面子的跳梁小丑。 他猛地一把甩开手箍着他胳膊的丁家兄弟,因为用劲过大,自己反倒一屁股墩在地上。 “眼镜哥!”胖妹对宋爷爷给自己介绍的这个对象那是一千一万个满意,见他跌倒忙伸手去扶,周振兴一巴掌打掉她的手,自己爬起来带着满屁股的泥失魂落魄离开。 “娘!我眼镜哥他咋走了!”胖妹看着周振兴逃也似的背影急得直跺脚。 丁嫂子赶紧回屋从箱底里翻出几块已经快化开的糖球往宋爷爷手上糊,“红旗她爷爷啊,我们家女婿这是咋了这是?” 宋爷爷十分淡定的虚捋一把完全不存在的胡子,俩眼睛狡猾的眯成一道缝,“丁嫂子啊,你得知道你们家这女婿他是城里来的能耐人,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这种人难免有些清高,他迈出一步你们就得迈出俩,不能让人觉得是他撵着你们家胖妹追,你们得主动点懂不?回头拿上点东西多去知青点送送关怀,成事后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应该的应该的,只要能成事我给你买媒人豆腐吃!”丁嫂子光听着就心动,连连点头,一面捅胖妹胳膊催促她,“赶紧的,把你前几天捡来的鸡蛋煮上俩拿去给你男人吃,还指着他以后领你去城里过好日子呢!” 媒人豆腐吃不吃宋爷爷没所谓,只要能把周振兴这瘟神打发了就成,有胖妹和丁嫂子这俩难缠的,起码有一阵子周振兴没法去纠缠王胜男,最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事丁嫂子心里感激宋爷爷,非但不再在外边说宋恩礼和萧家坏话,还经常向着他们说话。 “听说本来昨天老舅就要撵周振兴回去,是丁家人找到老舅说了一箩筐好话才把人留下,谢天谢地胖妹现在天天粘着他总算放过咱二哥了。”隔段时间上山看望萧和平,宋恩礼把这事说给他听,却只字不提大队里那些人说她的难听话,就怕他心疼难受。 军人的使命和职责她明白,也更明白他的身不由己。 如果可以,这样爱护家人的萧和平怎么会选择伤害他们? 半山腰,风吹得青芦苇叶子沙沙作响。 萧和平侧身躺在草地上,一只手搂着宋恩礼,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肚子上抚摸,春风合着花草香温柔吹拂过脸颊,太阳有点大,两人惬意闭眼,默默聆听彼此的存在…… 怕被人发现,这段时间宋恩礼只敢在中午不操练的午休时间或者晚上战士们都入睡后才敢来找他,也不敢呆的太久,一般说上一会儿就得离开,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胜男和小孙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六月底,没多少日子了,到时候你要不要下山?哪怕不能出席,私底下见见爹娘也好,在家住上一晚也好,我实在不忍心萧和平,我每天看着爹娘为你伤心流泪,我觉得自己快瞒不下去了。”一想到王秀英的眼泪,萧铁柱的白发,她就难受得慌。 萧和平心里何尝不是一样感受,可身负重任,不允许发生任何一点意外,他再于心不忍也只能咬牙坚持。 他握着宋恩礼的手,依旧是缄默。 六月中旬一过,盼着月底的婚事,日子也过得感觉比平时要快。 考虑到之前已经帮萧和平弄过一处院子,再弄一处容易被人说闲话,大队里也实在没有合适的地儿,王宝生干脆在宋恩礼家斜对面的空地上给闺女另起了一处当是陪嫁。 农村盖房子不讲究排场,黄泥土坯垒个房,高粱秆子围个墙,只要能挡风遮雨就成,都是些简单活,萧王两家男人又多,再叫上些要好的社员搭把手,几天功夫就能完事。 因为这事,萧铁柱他们这几天吃过早饭就往出走,午饭在王家吃,一般干到天快黑才会回来;男人们忙,女人们也不闲着,得帮着准备酒席上要用的东西,吃的用的,基本也是一天忙到晚,死气沉沉的家里总算有了点活力。 除了王秀英。 王秀英是真的死心了。 宋恩礼和小孙刚从首都把“萧和平”骨灰抱回来的前几天,她一直自我安慰这是个恶梦,醒来还是天下太平,老儿子还会平平安安出现在她面前,可她浑浑噩噩在炕上躺了这许久,天亮等到天黑,天黑等到天亮,老儿子连梦里都吝于出现,她实在是没法再继续骗自己了。 老儿子没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其他人其他事,她实在是无心无力…… 宋恩礼一早上起来就觉得王秀英有些不大对劲,之前一直郁郁寡欢不愿意见到任何同萧和平有关的东西,家里为此把犄角旮旯都收拾干净了,这天却是主动叫她把萧和平的照片拿给她看。 当时王胜男刚好找她有事,宋恩礼就没多想,拿了张之前跟萧和平去县城照相馆拍的照片把她交代给四丫便走了,等过十来分钟后回来,相框玻璃碎了一地,王秀英已经在炕上昏死过去,枕头上还有一大滩血迹! “四丫!四丫,快去找你爹你爷他们,你奶吐血了得赶紧送县医院!”家里人都去王家帮忙去了,孩子们这个点都在学校上课,除了每天呆家里照看五丫的四丫,宋恩礼连个多余的人影都找不到。 四丫闻讯,急急忙忙从后院茅房跑出来,见她奶这副骇人模样,哭着跑没了影儿。 萧铁柱第一个跑回来,脸色跟石灰一样难看,见到那一滩血魂都吓去一半,啥也顾不上背起王秀英直接往出跑,得亏萧建业在听说这事的第一时间就跑出套了马车,这才及时把两人送去县城。 宋恩礼不放心,回家收拾了点住院要用的日用品也追了上去。 大着肚子走不快,好在她有空间,估摸着萧建业他们差不多该到医院,她直接出现在了胖老头住的那院儿里,再从胖老头家折去医院,正好跟马车一前一后进门。 “大夫,你一定得救救我媳妇!钱我有,不管花多少钱都没事,求你一定要救她!” 等她找到科室,正好看到萧铁柱从裤子的暗袋里往出掏钱,一毛两毛,五毛一块,一张张叠得整整齐齐摞在医生办公桌上。 老头眼眶发红,说话都带着哭腔。 他爱吃爱钱,以前王秀英管得严从来没能存下私房钱,前阵子亲家爷爷来了天天带着他赌钱赚钱,这才攒下这么些,他怕掉了一直随身携带,睡觉都舍不得脱裤子。 可现在为了他媳妇,他拿得毫不犹豫。 宋恩礼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正经的萧铁柱,感觉下一秒眼泪就能从那眼皮耷拉的眼角滑下。 “爹,您别着急,娘会没事儿的,相信我,娘一定会没事儿的。”她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萧建业,将那一叠子钱拢好塞回萧铁柱手里。 她真怕王秀英还没醒过来,萧铁柱又急撅过去了。 事态紧急,完全没人在意她一大着肚子的女人到底是咋从青山大队追到县城来的,居然还跟他们前后脚。 萧家除了一知半解的王秀英和萧和平,其他人并不清楚宋恩礼的来历和能耐,所以她的安慰在萧铁柱听来也只是个安慰,听进耳朵也就算了。 “你们也先别着急,吐血也分情况,先别自己吓自己。”医生好心宽慰萧铁柱,只是老头已经被吓傻,只知道把钱往他桌上放,宋恩礼和医生往他手上塞了几次都没用,最后两人只得作罢。 医生在里面给王秀英做检查,宋恩礼让萧建业把萧铁柱架到走廊上等。 “红旗,老三,你娘她到底咋样了?咋好端端的就吐血了呢!”王秀英出了这样的事,王胜男婚礼的诸多事宜只能暂时喊停,王宝生担心他老姐,亲自跑去隔壁大队借了一辆马车,自己领着其他人匆匆赶来。 本来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上,霎时围了一堆人。 “还不知道呢,医生正在给做检查。”宋恩礼让了个位置给王宝生,可王宝生哪有心思坐,蹲在墙角只知道愁眉苦脸的干嘬大烟杆子。 很快,医生开门出来,两家人哗啦啦涌过去把人围住,七嘴八舌的问,“咋样了大夫,人到底咋样了?” 第四百一十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思郁成疾,不算太严重,先安排住院吧。”大夫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大着肚子的宋恩礼身上。 刚才瞧这姑娘就觉得眼熟,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个军嫂,去年抗洪期间还陪着她对象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是个挺通情达理的人。 大夫决定单独把王秀英的情况跟她说说,也省得其他人听不明白吓个半死,让护士将外头的人都领去病房后,他叫住宋恩礼。 被医生单独留下,这种情况基本就算比较严重的了,好在有空间在,宋恩礼倒不是十分惊慌,“您坦白跟我说吧,我这儿有心理准备。” “那行,那我就不瞒着你了。”医生关上门,把王秀英的病历单子递给她,“你娘的身子骨本身没啥大问题,主要是急火攻心郁结五内,这种情况说不严重它也不严重,可要说严重它确实也挺严重,主要还得她自己想得开,不然的话我就是给她把药用尽也是白搭,你们下回还得来找我,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想要彻底让她好起来必须从根源去入手。” “我也想从根源入手。”听闻只是这样,宋恩礼放心不少,黯然收起病历单子,“可根源已经没了,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娃今天躺里面的怕就是我了,您尽力吧,都是命,改不了。” 力求逼真,她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避讳萧和平的死,甚至说起时时常会抹几滴眼泪应应景儿。 医生猛地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后也是连连摇摇头。 好好儿的人,咋说没就没了呢。 出了诊疗室,宋恩礼抹抹眼泪打听到病房,周娟她们已经张罗着把铺盖病床啥的租好,只是因为没有关系,护士给安排的是普通大病房,里头两排共二三十张病床紧挨着都快赶上大通铺了。 人一多,空气也不十分流通,混合着各种汗味脚臭味和食物的味道,进去就让人有种几欲呕吐的感觉。 宋恩礼下意识屏住呼吸,囔着鼻小声问护士,“你好同志,我想请问下你们这儿还有别的病房吗?最好是单独的那种,我娘这身体需要静养。” “哪儿来那么多的独立病房,通医院加起来也就那么几个得给领导留着知道不?要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想住好的,领导来了住哪儿?” 小护士眉竖眼的挺不好说话,宋恩礼没心情跟她叽叽歪歪,撂下她直接走了。 拐到角落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西瓜到医院食堂找胖厨子,人一直记着宋恩礼早时候给的俩水蜜桃的情,二话不说就帮她办妥了。 要不说这年头,当厨子的最吃香,医院里上上下下都得卖他几分薄面。 周娟稀罕打量着整洁干净的小病房,玻璃窗、铁架床、小矮柜、还有条桌椅……宋恩礼眼里陈旧的摆设到她那儿全成了稀罕,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屋,其实就刚才楼下那个她都觉得已经是了不得了,要知道农村那可都是土坯墙,条件好的窗户上糊个报纸,条件不好的起房子的时候连窗户都不开。 “红旗啊,咱娘真住这儿吗?这得花多少钱呐!”她小心翼翼用手去摸刷了白漆的墙,就跟稍微用力点那墙皮就能掉下来似的。 “没多少钱。”宋恩礼把窗户开得稍微大了点,“大嫂你回头让大哥送你回一趟家,把娘的铺盖捎来,医院里的太多人盖过不干净。” “唉,那我这就回去。”周娟更心疼医院里铺盖那一天一毛的租金,家里明明有铺盖还掏这冤枉钱干啥! 她催着萧建国出去,萧建军不放心他娘,非要在病房里守着,最后还是小孙把人送回去的。 “红旗啊,大夫刚跟你说啥了?你可不许瞒着老舅,不然老舅这心里老不踏实。”王宝生早就注意到医生偷偷把宋恩礼叫进去说话,见这会儿病房里的人注意力全在王秀英身上,悄摸把她喊出门。 宋恩礼跟医生的想法一样,不愿意他们白白担心,扯谎道:“医生说娘这病就得花钱,拿钱烧着才能养好,怕咱家条件不好让咱有个心理准备,我让他放心来着,不管多少钱咱都出得起,回头还得想法子弄根年头长些的老山参给娘补补,这样才能好得快。” “咱公社靠山,没闹饥荒的时候山上倒是出过老山参,肯定有人手上攥着有,这玩意儿我来想办法。” 王宝生跟王秀英姐弟俩向来感情好,他想给亲姐出力,宋恩礼自然不会拦着他,否则他怕是反而要自责。 独立病房空间小,犄角旮旯加起来才几个平方,萧家两家人全挤进去连转个身都费劲,非常不利于病人修养,再者宋恩礼也想找机会把萧和平掳来看看他娘,便跟王宝生商量着让他先把人领回去,该继续准备婚礼的准备婚礼,该下地干活的下地干活,只留周娟和丁俊兰跟她轮流照顾就成,要是得了空,他们可以再搭马车上县城来探望。 王宝生死活不同意,“你娘都躺那儿了,我哪有心思给胜男准备婚礼,这事儿我看还是先缓缓,等你娘好了再说。” 要不是宋恩礼极力反对,这婚礼他早就想往后再拖拖,自己最得意的外甥死了,他心里不比王秀英舒坦到哪儿去,这段时间基本也是宿宿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全是萧和平的影子。 “老舅,这门婚事原就是萧和平在的时候牵的红线,要是一直拖着,您觉得萧和平他能走得安心吗?”宋恩礼声音不大,说话总慢斯条理的,语气中却有着跟萧和平如出一辙的固执。 相亲相爱的两口子在一块儿呆的时间久了,眉目间都变得有些神似,特别是宋恩礼沉默时候,脸上的淡漠真真有了萧和平的影儿。 王宝生看着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死于非命的小外甥,唉声叹气的往墙角一蹲,叼着大烟杆子又开始吧嗒吧嗒的嘬。 为家国奉献了小半辈子,到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能见上一面,有啥意思,还有啥意思呢,从前他觉得当兵光荣,现在想想还不如跟他在乡下种地,要那么出息干啥,有命活着才是最重要。 一个也不肯走,全跟病房里堵着,宋恩礼没辙了,只能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家爷爷。 做思想工作,宋爷爷那是一把好手,也不知他凑到萧铁柱耳边说了啥,原本郁郁寡欢的萧铁柱站起来就招呼病房里的人全都出去,就剩下宋恩礼和丁俊兰。 没一会儿,宋爷爷又推门进来,小声提醒宋恩礼,“红旗啊,你可一定得给你婆婆治好,要是三天后你不能把人安然无恙弄回家,咱爷俩再想见面就只能靠托梦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您又胡说八道啥呢。” “我可没胡说八道,牛我都给你吹出去了,咱家祖上出了好几个名医,如果这点小毛病都治不好,你爷爷我就得从上游河往下跳了。” 宋爷爷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相信的人的还真没有,况且萧铁柱就是不相信他也不会不相信他们家小儿媳。 在他心目中,有着大神通大能耐的小儿媳早已被妖魔化,而且小儿媳会给人治病,这事他们全家都知道,去年刚到萧家的时候她还曾在路边救了啥领导的娘整了一堆好东西回家,绝对假不了。 “三嫂。”宋恩礼从兜里几张票证和几块钱,一起递过去给丁俊兰,“看娘这情况咱得在医院里呆上好一阵子了,我大着肚子不方便,麻烦你跟我爷爷上副食品商店买些供应回来,有啥买啥就成,回头我让食堂的帮忙加工下,吃得好娘才能好得快。” “唉,我这就去。”丁俊兰倒是来过医院,也去过医院食堂,大约就是汤面馍馍啥的,知道宋恩礼吃惯了好东西,倒是没往深里想。 两人刚把门带上离开,宋恩礼立马把病房门反锁,进入空间去到白针山找萧和平。 理解归理解,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憋了点火气,连招呼都没跟他打,趁他一个人落单的时候直接把人往空间里一塞带回了病房。 “你自己看看,娘为了你都成啥样了,你要是真还惦记着娘的好,好歹等她醒来再走。”她已经打算好了,就算萧和平不愿意她也会告诉王秀英萧和平没死的事实。 说她自私也好妇人之仁也罢,她就是做不到看着一个视儿如命的母亲因为一个本该与她无关的谎言把命送掉。 而且她相信,以王秀英对萧和平的紧张程度她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或许在王秀英心目中,萧和平的命远比她自己更重要。 起码有那么十来秒的样子,在她说话这句话后,病房里起码有那么十来秒的沉默。 明明没有风,两人的耳边却皆是冽冽作响。 萧和平抿唇站在病床旁,看着床上那形如枯槁的妇女,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过大的力逼得手背上的骨节分明突出。 第四百一十一章 妈妈再爱我一次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我只有十分钟时间。”他深深垂眸,被压得极低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浓浓歉意。 宋恩礼掳他来时正是特训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他这个最高指导没有出现,必定会惹人怀疑。 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所有人都不得擅自离开白针山同外人联系,每个人都会成为大家监督的对象,以求万无一失,他也不能例外。 这大概就是军人的无奈吧。 家和国,永远都是后者。 宋恩礼叹了口气,“十分钟就十分钟吧,你好好跟娘说会儿话,我去弄点热水。” 她心里清楚,如果她在,萧和平肯定啥也说不出口,她现在只希望王秀英听到萧和平的声音能快点醒过来。 可等她磨磨蹭蹭的打完热水回来,王秀英依旧昏睡着,半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娘这儿就交给你了。”把病重的母亲交给大着肚子的媳妇,他自己却不能陪在他们身边,这话说出口萧和平都觉得脸红。 出去逛了一圈,心情也平复许多,宋恩礼继续体谅包容,“晚上我再来接你吧,希望娘见到你后能尽快好起来。” 话音刚落,外头敲门声砰砰作响,“红旗啊,你在里面吗?门咋锁上了,贺书记和卫东来看咱娘来了。” 周娟一边喊一边捣鼓门锁,听得宋恩礼一阵心慌,赶紧把萧和平弄进空间送回白针山。 忙好后跑回来开门,突然握着门把手又笑了。 这他娘的,活像他俩在偷情。 “萧和平”死了,萧家的靠山倒了,贺书记之前帮宋恩礼做的一切等于都没了意义,加之宋恩礼最近忙着哀思,他对宋恩礼承诺帮他进县委的事基本也没了想头,可贺卫东好歹跟萧和平从小玩到大,胜似亲兄弟,贺书记做不出这人走茶凉的事,来的时候还拎了两罐麦乳精。 冲这点,宋恩礼心里也对他高看一眼。 递茶的功夫有意无意提了一句,“您觉得张老棍这人咋样?” 先前在看护宋恩礼那卡车彩礼时张老棍曾卖过他一个人情,后来得了好东西也时常往他们家送,贺书记对这人印象深刻,而且相当有好感,“是个有能力的人。” “那您觉得他接任您的位置咋样?”怕显得刻意大家都尴尬,宋恩礼只提张老棍却对贺书记调任的事只字不提。 可有了她这话,贺书记知道萧和平的死并没能终止交易,放心了。 “绝佳。”就算调去了县里,也得保证公社里的一把手是自己人,这是贺书记原先就有的打算,宋恩礼现下这么一提,他正好顺水推舟。 两人一拍即合。 这事搁严朝宗那儿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但宋恩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这点琐事去麻烦他,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先去国营饭店找胖老头打听情况。 胖老头常年混迹黑市,人际关系网十分复杂,应该有门路。 当天下午,宋恩礼从胖老头那儿回来没多久王秀英便醒了,只是看上去精神很差,丁俊兰端着碗泛着米油的白粥守在病床旁,咋劝也不肯吃。 “我来吧三嫂,你和大嫂去食堂打点晚饭上来吧,想吃啥就买啥。”宋恩礼从她手上接过去,王秀英别过脸看她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变得黯淡。 早上去买供应去太晚了,就剩下几颗烂白菜,丁俊兰舍不得花那个冤枉钱跟宋爷爷两人空着手回来,后来午饭就是在医院食堂里解决的。 周娟还是头一次吃外面的饭,难免觉得新鲜,宋恩礼为人又大方,从来不在吃的上面委屈她们,一听说要去食堂,她迫不及待拿上饭盒茶缸打头阵。 “娘,我跟您说个事儿,您得有心理准备。”宋恩礼趴在门缝上往外张望,确定两人已经走远,外头没有多余的耳朵,才凑到王秀英耳边小声道。 老儿子都死了,还有啥是她承受不起的? 王秀英扇了扇眼帘子,算是答应。 “是不是萧和平没死?”宋爷爷坐在旁边悠闲嗑瓜子,王秀英却是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亲家爷爷你说啥,啊?我们家老四没死?” 太久没喝水,那声音跟破砂锅似的拉耳朵。 “我不知道啊,我猜的。” 宋恩礼反手就是一苹果,直接堵了宋爷爷的嘴,“您不许说话。” “红旗,红旗啊,亲家爷爷说的是不是真的?老四是不是没死?你告诉娘,你快告诉娘啊!”王秀英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宋恩礼赶紧跟宋爷爷一块儿把她搀起来,“其实在您昏睡的时候萧和平回来过……” “老四真的没死!”王秀英激动的抓着宋恩礼的胳膊。 “是,是啊,这个事儿原本还得瞒着的,可您的身体状况……”宋恩礼为难点头,王秀英怔在原地数秒,突然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就像个孩子那样,歇斯底里的嚎,歇斯底里的流眼泪。 她的老四! 她的心头肉啊! 天知道她这段时间到底是咋熬过来的! 怕不怕人笑话的她也都顾不上了,只想好好哭一场,把这阵子憋的心酸心疼全给它流干净! “红旗啊,你不是骗娘的吧?是不是你担心娘的身体不好故意安慰娘的?”哭着哭着,她突然来了急刹车。 “哪儿能啊,这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不是?”宋恩礼看着心疼,强挤出些笑来,“我跟萧大哥说好了,晚点方便的时候我让他再来一趟,到时候您好好看看他是不是您儿子。” 宋爷爷默默脱下脚上的千层底儿递过去,“给。” 王秀英哭着哭着,又笑开。 她相信小儿媳不会骗她,当时如果小儿媳从首都带回来的不是骨灰盒,她甚至觉得小儿媳一定能让老儿子起死回生。 到底是聪明人,仔细一琢磨她就知道老儿子为啥要装死骗她了,不用宋恩礼提醒,王秀英也清楚这事绝对不能再告诉其他人。 本来还蔫巴巴的人突然精神抖擞的坐起来吃饭,周娟差点以为她回光返照,背过身给宋恩礼使了好几次眼色。 “我下午出去整来的。”宋恩礼从小挎包里掏出半根老山参丢桌上,没事人一样继续扒拉饭。 周娟明白了。 是这玩意儿救了她娘啊! “我跟护士在楼下大病房里租了个床铺,等会儿吃了晚饭大嫂三嫂先下去对付一宿,你俩也忙活一天了,今儿晚上娘这儿我来照看就成,咱仨换着来。” “要不还是我留下照看吧,你跟大嫂下去休息,你大着肚子干啥都不方便。”丁俊兰关切道。 “就让红旗留下吧,你俩下楼早点去睡,老跟我眼前晃荡都快把我晃晕了。”王秀英在家向来说一不二,没人敢反对她的意思。 夜深时分,宋恩礼故技重施把萧和平弄来病房,两人刚一现身,王秀英抄起一千层底儿直接甩过去,“小瘪犊子,你还回来干啥!等你娘我蹬了腿儿再来上坟也来得及!” 萧和平默声走到病床旁,两腿一折,当场跪了下去,“娘,儿子不孝。” 军绿色的背影挺得笔直,高昂的头颅却因为强烈的愧疚而垂得老低。 病房里其余三人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了一下,王秀英第一个反应过来,俯身抱着久别的老儿子又开始流眼泪,“娘的老四啊!你可算回来了,娘真以为这次你再也回不来了,你没了,娘也活不下去了,谢天谢地,老天爷保佑……” 病房里,低沉的哭声压抑而悲切。 宋爷爷动容的抹着眼泪,也跟着呜咽了几嗓子,“干啥玩意儿呢这是,这种情况咋能不提供纸巾呢,当年我跟老金溜去电影院看《妈妈再爱我一次》人电影还一人给发一包纸巾嘞。” 宋恩礼憋着眼泪白了他一眼,“您给我票钱了?” 医生说的对,解铃换需系铃人。 在见过老儿子确定他安然无恙后,王秀英一天两大碗野山参炖鸡汤,很快便跟以前一样生龙活虎,只是宋恩礼还不放心,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着把她放进空间休养了半小时才出来,那家伙面色红润的,羡慕得萧铁柱也想在医院里躺上几天。 接王秀英的时候张老棍也来了,这家伙前阵子跟着李芸回老家见了一趟老丈人才回来没两天,听说王秀英住院的事每天得空就骑着自行车往医院跑,有啥好东西全往病房里送,都快赶上亲儿子了。 “咋样,李芸她爹娘咋说?”马车里人多,宋恩礼嫌闷得慌挨着张老棍坐到了前室。 说起这事张老棍就忍不住唉声叹气,“能咋说啊,他爹是他们市里的大干部咋可能看上我这种乡下的泥腿子,这不连人带东西全给我扔出来了,这会儿李芸都让他们给关起来了,我没辙了只能先回来正想让嫂子你给我出出主意。” “这有啥好出主意的,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闺女嫁个好人家,你能耐他自然瞧得上你,贺书记很快会调到县里,咱公社……”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我想跟你过日子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张老棍顿时来了精神,“你是说公社书记……” 宋恩礼点点头,“嗯。” 历史上的张老棍会跟女知青结婚会当上红旗公社的书记,她干脆做了这顺水人情,好歹还能让人记着点她的好。 “这事贺书记那会安排,回头你改得改个名字,以后是要当大领导的人了,不能老张老棍张老棍的叫。” “嫂子说的是。”张老棍激动得找不见北,差点没把马车赶沟里,“要不嫂子你给我起个名儿吧,你看我这一大老粗哪懂这个,不是驴蛋就是狗蛋。” “我起?” “嗯呢。” 宋恩礼笑嘻嘻从小挎包里掏出纸笔刷刷写了仨字,“给,这就是你的名字,张东方。” “东方好啊!张东方,东方红,太阳升……”张老棍哼着歌儿,迎着朝阳嘚嘚赶着马车。 在胖老头的几番打听之下,宋恩礼总算联系上能在县委说得上话的人,巧的是这人见过宋恩礼。 去年严朝宗到江源县考察的时候,他曾看到这女人到会客室来找严朝宗,当时严朝宗直接撂下他们一屋子人跟她走了,连安排的接待午饭都没吃,以年纪来看得是严朝宗啥亲朋好友的闺女,估计还一块儿吃午饭来着,反正后来小田回来就让他们把县医院附近那家国营饭店里的女服务员开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这话不管搁啥时候都一样。 看在严朝宗的份儿上,宋恩礼这忙也得帮,更何况她还送了那些礼。 也就那么几天功夫,贺书记的调任书就捣鼓下来了。 而张东方同志呢,因为有着良好的妇女群众基础和结实的后台,在新一任公社书记选举中愣是仅凭一年干部工作经验完美脱颖而出。 “你说这张老棍啊,也不知道走的啥狗屎运,这才一年功夫又是当大队妇女主任又是当公社书记,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还是个能耐人儿。”王秀英放下心结重新振作起来过日子,周娟也敢大声说话了。 在宋恩礼的劝说下,王秀英终于同意把六丫接回家住,这不特意做了桌好菜谢谢人罗立秋这段时间帮着照顾六丫。 王秀英看傻子一样看向八仙桌旁坐着的周娟,“你当然看不出来,要是啥都让你看出来了,这公社书记的位置不得你去坐了?” “噗嘶噗嘶,她骂你臭狗屎。”宋爷爷鬼鬼祟祟的捅宋恩礼胳膊,朝周娟方向挤眉弄眼。 宋恩礼刚把头扭过去,他已经端起碗给萧建军敬酒,“二哥,来来来,咱哥儿俩走一个,感情深一口闷。” 萧建军老实,二话不说就把酒干了。 晚上喝红的,开饭前宋爷爷特地跟宋恩礼要的,这玩意儿入口比白酒温柔,后劲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几大碗下去,萧建军便有些招架不住了,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偏酒桌上的人就是这样,喝开了便没了分寸,一碗接一碗下肚。 宋恩礼越看越不对劲,探究的盯着自家爷爷手里那只红酒瓶。 打从开了酒,爷爷一直把这酒瓶摆在自己身边,只给自己倒,萧家父子喝的则是另一瓶,他们四个人才喝两瓶,爷爷一个人一瓶,他有那么好的酒量吗? 注意到孙女投射来的目光,宋爷爷嬉皮笑脸的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关,只可惜手没宋恩礼快,他护着酒瓶的时候,宋恩礼已经伸过去把他面前的酒碗端走,低头一嗅,“爷爷你喝这么多的葡萄汁儿不腻吗?” “成分一样成分一样。”宋爷爷快速把碗抢回去,脸不红心不跳继续端着喝。 “那您干脆直接吃葡萄得了,也是一样的成分。”宋恩礼小声嘀咕,可看看喝得忘乎所以的萧铁柱和萧家兄弟们,她却还是希望爷爷能多喝一点果汁。 “萧和平”死后,萧家一直笼罩在阴霾中,一家子人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的坐一块儿吃过饭,平时不是少她就是少王秀英,听到最多的是唉声叹气,看到最多的是黯然回头抹泪的情形。 哪怕喝着酒的他们还是会因为想起某个人而会不时噙泪,但起码能有个发泄的由头,起码能借着酒意释放下情绪。 她默默的,又从空间拿出两瓶红酒搁到宋爷爷身旁。 “我们家老四啊,打小就是个老实孩子,你别看他不爱说话,其实可会疼人了,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他娘心疼老儿子总把好吃的留给他,每次他都分给他仨哥哥……”萧铁柱喝了不少,说起话来有些大舌头,絮絮叨叨的开始讲宋恩礼的事,从出生一直讲到他成家,伤感中满含着对这个儿子的自豪,“亲家爷爷你是不知道,红旗来家里之前,老四根本连酒味儿都没闻过,为了壮胆儿硬学的,后来居然还真跟她结婚了,老四他稀罕红旗啊,我这辈子就没见他像稀罕红旗那样稀罕过一个人……” 哽咽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被哭声给完全替代。 萧铁柱趴着炕桌上,看不清他的脸,可不停抖动的肩膀还是让在座的所有人红了眼眶。 这是宋恩礼到萧家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听到萧铁柱说这么多话,像他这种感情内敛的人,今天怕也是到了极限了。 哪怕心里知道萧和平没死,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宋恩礼还是难受得慌,拿走宋爷爷手里的酒瓶子一言不发的给自己倒了一碗。 萧家三兄弟也低头不语,屋里的气氛又变得极度压抑。 “还能不能行了!”王秀英不耐烦的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嚎啥!好好吃个饭你嚎个啥玩意儿!日子不过了是吧?老四没了,还有红旗肚子里的娃,留点儿气力好好把这娃拉扯大,别成天要死要活娘们儿唧唧的,听得人头疼。” 她丢下碗筷,直接下炕走了。 强势也有强势的好处,萧家人在王秀英的绝对强权统治下已经夹着尾巴过习惯了,情感上难免也受她调动,被她这么一吼一吓唬一个个竟瞬间止住了眼泪,继续喝酒吃菜。 “婶儿,谢谢你的招待又让你破费了,我吃好了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还有课,我得先回去备课。”李芸还被软禁在老家,眼下大队里就只有罗立秋一个老师,所有功课都她一个人来教,每天忙得连坐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她下桌,宋爷爷立马用手指戳戳萧建军,“外面天这么黑,家里又没个手电,二哥你去送送罗老师吧,万一不小心摔着就麻烦了,明天谁给娃儿们上课呢?” 王秀英会意,“是嘞,大姑娘走夜路多危险,老二这你得送送,立秋这回可是帮了咱家帮了你大忙了,要是没有她,六丫说不定就让娘犯糊涂送走了。” 知道老儿子没死,她现在又有心思惦记起了二儿子的亲事,先前虽然听介意罗立秋被人贩子掳走过的事,但这回六丫的事却让她再次对这姑娘改观。 这姑娘善良,而且的确对她二儿子有意思。 这就够了。 “婶儿,不用的,统共也没几步路,让萧二哥继续喝着吧。”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跟萧建军接触,特地让他送回去,罗立秋想想就觉得尴尬。 “要的要的。”王秀英笑着把萧建军拽下炕,直接推出门,“去,正好出去吹吹风醒醒酒,慢慢走慢慢醒,免得回头再给我鬼哭狼嚎,我这好不容易从医院回来,别回头再让你们给我折腾进去了。” “哎。”萧建军确实有些喝大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王秀英的暗示,走路东倒西歪跟随时要摔似的,罗立秋不放心,跟萧家人打过招呼后小跑着追上去,隔开一个人的距离与他同行,“要不你还是回去吧,真没多少路,没必要让你来回走一趟,等会儿在院门口坐会儿散散酒气再进去,这样婶儿就不会怪你了。” 萧建军别过脸,耷拉着眼睛吃力的看向她。 月光微弱,看得清脸上的表情看不清眼中的深意,暗色中隐约泛着光亮。 罗立秋刚想确认,人已经继续往前走了,她叹了口气,再次跟上去,狭长的小路上,两人的背影越靠越近,朦胧间让人觉得那两只紧挨着的微微晃动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紧紧握住彼此。 酒壮怂人胆。 萧建军觉得他爹刚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换做平时,他连这样靠近她挨着走的勇气都没有,可是今天,他却希望这条路漫长无尽头。 “我到了,那啥李芸不在现在学校里就我一个人住,我就不留你进去喝水了。”学校离得近,几分钟不用的事情恍惚中回过神来,已经到地方了。 罗立秋站在门口,回头看他时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嘴唇。 萧建军木讷点头。 刚转过身,听见身后一声,“萧二哥。” 那声音,轻柔得仿佛有羽毛在他心头挠。 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转回去时直接将人搂到怀里,这是他跟陈招娣结婚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举动。 “我,我想跟你过日子。” 第四百一十三章 侄孙儿严行深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他不是老四,罗立秋不是宋红旗。 萧建军知道自己不懂他们那些个情情爱爱啥的,但他心里清楚罗立秋是最适合过日子的对象。 她善良能干,有着他在陈招娣身上所未曾见到过的强势,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她,他就高兴。 在那短暂而漫长的几秒钟时间里,罗立秋觉得周围整个空间是静止的,没有风,没有空气,她听到强烈的心跳声…… 咚咚…… 咚咚…… 也不知道是谁的。 “我……”沉默过后,她犹豫抬头。 “我,我不着急知道。”萧建军突然触电般放开她,罗立秋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已经逃也似的离开。 “白瞎我这一肚子葡萄汁儿了,你说二哥这性子到底随了谁啊。”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宋爷爷愤懑锤墙。 憋了这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眼瞧着要成事,临门一脚却瘸了,没有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事。 宋恩礼抬头无语望向星空,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大概是陈招娣吧。” 跟陈招娣一块儿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没完全受她影响,估计也被霍霍得不轻。 习惯成自然,哪那么容易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又得不了了之,搁浅一阵子的时候,罗立秋却主动找上了萧建军。 七月正是大热的时候,大太阳高高悬在空中炙烤着大地,地里的绿苗跟人一样都被晒得无精打采,连吹来的风都成了滚滚热浪。 罗立秋站在整个青山大队唯一凉快的溪边树荫底下,非常郑重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我的情况你那天在门口应该都听到了,不是啥好名声的人,连亲生父母都嫌弃我,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传出去只会连累你被人笑话,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过日子?不后悔不嫌弃?” “我离过婚,还有五个娃,没啥文化也没啥本事……” 萧建军的话一下子把她逗乐,“咱俩现在是在比谁惨吗?” 萧建军紧张的摇头,“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嫌弃过你。”说完又立马补充了一句,“我娘也不会。” “真的?” “真的。” “那我相信你。”像是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罗立秋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比方才放松了许多,她笑着把那张叠成方块的纸递过去,“喏。” 萧建军呆呆的接过,“这是啥?” “你不是说要跟我过日子吗?不登记结婚咋过?没有户口咋登记?”正式成为青山大队小学老师后,罗立秋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就被转到了当地,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这点,想结婚不需要她那贪心的爸妈点头,不然的话萧家怕是会被扒一层皮。 不过就算她爸妈知道,只要萧家不反对只要萧建军愿意跟她过日子,她也不会再放弃。 李芸返城前同她聊了彻夜。 罗立秋一直记得月光下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那样充满希望的告诉她,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个彼此看对眼的人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越是无枝可依的人越是渴望有个安稳的依靠,她觉得萧建军就是最适合她的那个人。 敢想敢干的人就是这样好,两人合计好后,罗立秋直接拉着萧建军去找王秀英,告诉她他们俩要结婚。 当然了,碍于萧建军是二婚,而她娘家也来不了,所以她决定只扯证不办喜酒。 她的干脆,让萧建军再一次见识了她跟陈招娣的不同。 萧建军算是萧家最老实巴交的人,性格使然这辈子就没讲过一句重话,但不代表他就懦弱,可自打救了陈招娣跟她结婚后,在她那种极端的软弱之下,他也不得不那样软弱的活着,不然光是无穷无尽的眼泪和哀怨就能把他折腾死。 所以他的内心其实非常渴望强势。 而罗立秋的出现正好满足了他的渴望。 萧建军每每想起她为了维护自己而冲出去跟丁嫂子干仗时的凶悍总是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的不赖。 虽说两人商量好了不办喜酒,但王秀英还是坚持摆了两桌,叫了些亲朋好友,也当是给两人做个见证。 宋恩礼跟王秀英商量过后,也依言按当地习俗拿了几十块钱和一些布料啥的做彩礼,只是罗立秋的父母来不了,这些东西便直接给到了她本人手上,她是个懂事的,拿出一半交给王秀英算是陪嫁后,第二天便去县上邮局用萧建军的名字办了个存折,连自己教书攒下的工资一块儿一分一厘全存了进去。 兜里从未有超过五毛的萧建军总算也有了人生中的第一笔“巨额”钱款。 两人扯证后没几天,王宝生也总算强打起精神把一直延迟的王胜男和小孙的婚礼给办了。 宋恩礼给两人也随了几十块钱的礼。 别说在青山大队,就是整个江源县甚至整个燕北也没有表嫂给表妹结婚随这么多礼的,小孙和王胜男本来不肯收,听说这是萧和平的意思,哭着完成了婚礼。 虽然萧和平死了,可小孙还有军职在身,他是部队的兵不是萧和平一个人的兵,而王胜男在纺织厂的工作也还撂着,所以在家住了几天后,两人便拎着行李回了省城。 同去的还有宋恩礼。 萧和平已经被证实与高国庆母亲和郑艳丽的死无关,他就不是犯罪分子,哪怕不是因公殉职,起码也是战斗英雄又是因为被人冤枉才出的意外,师长的意思是得举行军葬,让她出面随便抱个骨灰盒走个形势,免得寒了广大战士们的心。 这事宋恩礼没法拒绝,但怕萧家人伤心,便只跟王秀英一人提了下。 刚回到位于军属楼的家没多久,陈大梅她们便陆续上门探望来了,做戏要做全套,少不得流眼泪,她们走后,宋恩礼足足喝了一大茶缸的水才觉得把刚才消耗的补充回来。 “嫂子,有你的包裹,首都送来的。”小孙来给送晚饭时扛了一只大木箱上楼。 木箱上啥信息都没有,连邮戳都没有。 宋恩礼把那箱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狐疑问他,“确定是首都寄来的?上头咋连寄件人姓名都没有呢?” 严朝宗和陈小宁都从首都给她寄过东西,两人寄来的包裹和木箱上都是有名字的,从来也没搞得这么神秘过。 可除了他们俩,谁还能大老远的从首都给她寄东西? “不是寄来的,是送来的,刚送到没多久,卫兵正打算给你送上来嘞,让我给截了。”小孙拿了把起子帮她撬木箱上的铁钉。 “送来的?特地从首都送来的?卫兵有说是啥人送的不?送东西来的人说啥了没?” 小孙摇头,“只说是首都送来的,其他的还真不知道。” 他“咔咔咔”的往外撬钉子,木箱很快被打开,宋恩礼好奇凑过去看,满满一大箱子的补品,最底下压着一只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 倒出来一看。 老厚老厚的一沓子军用票证,还有一个存折和一封信。 信上就仨字:严行深。 字倒是不错,浑厚有力,就是看得人云里雾里。 再打开存折一看,一笔在这个年代算是巨额的钱款,也是用严行深这个名字开的户,里头还夹了张字条:给我的侄孙儿。 落款清清楚楚,严首长的名字。 宋恩礼总算反应过来,气得当场把存折撕了个稀巴烂! 她算是明白严首长之前为啥差人大老远把她从青山大队接去首都了,起先还以为是因为萧和平和伍先生的原因,敢情是把她当成了严朝宗的女人! 别的都好说,政治无对错,那些个手段搁谁身上都一样得使,可把她肚子里的娃说成是严朝宗的孩子简直太过分!这不仅仅是对她的不尊重,更是对萧和平的侮辱! “我出去打个电话。”宋恩礼捏走存折碎片和信纸,愤然丢下小孙。 大晚上的邮局早就下班,如果去部队借电话万一被人听见传出去又是一档子事儿,她只得上省食品公司找孟七帮忙。 严朝宗没想到宋恩礼这么晚了还会给他打电话,打从这姑娘离开首都后就一直没主动跟他联系过,他心里揣了喜,声音也不由得温柔起来,“小礼找我有事?” “大叔你大伯是不是误会了咱俩?”电话那头却是前所未有的怒意。 他听得出来宋恩礼在极力压制,但发抖的声音和明显加重的呼吸根本掩饰不了。 握着听筒的手霎时一紧,气力大得几乎要把这玩意儿捏碎,“他说了啥?” 宋恩礼强忍着火气把木箱的事告诉他,“这事还得麻烦大叔去跟严首长解释,我不想让萧和平被人当笑话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亲自上首都去跟他解释。” 字里行间,皆是对萧和平不遗余力的维护。 严朝宗听得心里发酸。 一直以来在他心里宋恩礼都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小朋友,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却发现他的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开始学着呵护起别人。 他是真嫉妒萧和平。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下山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嫉妒他被宋恩礼这样不遗余力的维护,更嫉妒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她,成为她的丈夫成为她孩子的父亲。 一直来精心守护着的瓷器终于裂了道缝,里面封存的嫉妒、渴望、疯狂……不动神色的往外渗出,就像他那张依旧不动神色的脸。 这一次,严朝宗总算清楚的感觉到他与萧和平在宋恩礼心目中的差异,任何借口都无法再蒙混过关。 “好,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你早点回去休息。” 电话里的温和让宋恩礼感到歉疚,她知道这事不能怪严朝宗,严朝宗绝对不是爱胡说八道的人,应该是严首长自己误会了,但她刚才还是差点失控,还是把明显的反感通过语气分毫不差的传递给他。 “大叔,我……”她开合着嘴想要道歉,可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声。 严朝宗放下电话,手却迟迟未从听筒上收回,他沉思了许久,终于抬头看向候在屋里许久的中年男人,“交代你们几个办的事儿都办妥了吗?” 那人恭敬点头,“妥了。” “安排下,明天跟伍先生碰个面。” 撇开严首长为留住严家这根血脉使的那些个小手段,在个人功绩上他的确显赫,曾经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也因此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爱戴,只可惜高高在上成就的反而是狼子野心。 如果不是他在群众和部队里的影响力已经到举足轻重的地步,顶上头的那位也不会联合伍先生采用这么迂回的办法。 一文一武,一个军师一个将军,不同的政治思想注定了这对曾经交过命的老哥儿要以成败论英雄。 伍先生手执白棋坐在铺着白布的沙发上,想起过去的事总免不得感慨万千。 “那会儿条件苦啊,我记得刚参加革命工作的时候我和你大伯二伯被分到一个队伍里,一个窝窝头我们俩分着吃就是一顿,你大伯这人革命觉悟高,没多久便回家说服你父亲捐出全部家产也一起参了军,当时你才那么点儿大,名儿都还没起,只听你母亲喊你宝儿,后来还是你大伯给你起的名,朝宗朝宗,你大伯对你真的是寄予了厚望。” “我一直以为是我父亲起的名。”严朝宗笑得平静,眼睛始终专注在前方棋局,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有多厌恶这个名字,多厌恶听到这话。 脾性上,伍先生与他倒是有着几分相似,同样的温和内敛,交谈时从来都是轻风细雨,唯独棋盘上波谲云诡。 伍先生也笑,却是适时转了话题,“有进步,你这围棋我记得当年还是我教的,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在我手上赢过一回,我都不爱跟你小子下棋了。” “现在呢?” 伍先生一愣,低头看向棋盘笑得更厉害。 严朝宗这一子落下来,基本他这盘棋回天乏术。 他眼瞧着严朝宗把黑子中间的白子一颗颗收走,满意的从棋盒里又拿了颗白子,“仗着辈分,我得不识趣的问你个事儿,你跟宋红旗……” “是。”严朝宗没有回避,抬头直面他,目光深幽如暗海,“已经死了的人又何必再活过来,您说呢?” “啪嗒”一声,白子掉在棋盘上,砸得那一圈棋子乱了分寸,严朝宗直接拿走那几枚棋子,随意丢弃到一旁桌上。 伍先生沉寂良久,重新拿了颗白子,笑着点头,“是,没必要了。” 在大局面前,恩情与人命都不过是个棋子,多一颗少一颗又有什么关系。 “您想要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用几个月的等待,没有任何风险,后续也全部安排妥当,等查证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拿人。” 伍先生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名单和证据,一份关于严党的绝密名单,以及严党包括严首长在内所有罪证的证据,只要有这两样东西,的确能正大光明的将严首长的事处理,而不用担心群众队伍和部队里出状况。他们就是因为之前拿到了假的才迫不得已展开第二套方案,重新训练一批人打算避开严首长视线进行二次取证并且各个击破。 别的人他不敢保证,但严朝宗手上出来的绝对是百分百的实证,这小子他心里有数。 只是凭严首长跟严朝宗之间关系,不得不说也是心狠。 “还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了。”严朝宗拿走他的白棋棋盒开始左右手自己跟自己对弈,不再跟他说话,室内静谧和缓,就好像刚才他们俩之间那震撼性的话题从来不曾存在过。 宋恩礼参加完“萧和平”的葬礼回到青山大队没多久,远在白针山上的萧和平便收到了来自首都的神秘信件。 伍先生亲自下的任务,让他即刻取消特训,带人下山追查严首长下落。 那日伍先生离开严朝宗的神秘住所后,当晚便有一份实名举报信直接被递到主席同志手上,举报严首长拉帮结派,贪污受贿,纵容手下人胡作非为,甚至有脱党倾向…… 因举报人是严首长的亲侄子,上头非常重视,立即开展了调查并且很快得到证实。 这事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严朝宗,严首长比谁都清楚他手上到底握着多少实质性的东西,也清楚他要是真想对付他绝对不会给他留有余地,养虎为患,他知道自己这回怕是难逃一劫,在消息传到他这儿后连夜便带人离开了首都。 “严首长已于两天前出逃,边疆一带基本都是他的人,如果让他顺利到达,那么出国对他来说便是易如反掌,再想抓回来几乎没有可能,必须赶在他出国前将他以及他身边的随行人员带回首都!” 这是萧和平得到的任务。 在此之前,伍先生那边曾明确表示除了特训绝对不会让他参与任何行动,而且就算真要去拿人底下还有这么多部队,还有孤狼,孤狼已经是支成熟战队比飞鹰只强不弱,有这功夫上山让他带队出任务,孤狼怕是早把人逮着了。 他直觉哪儿出了问题,攥着信件沉思。 “报告!”飞鹰四个小分队队长集体出现在山洞口,个个面色有异,得到批准后,直接不满道:“政委,真不是我说,咱们辛辛苦苦特训就为了去逮个人?这不是拿大炮打麻雀嘛!” 在萧和平下达指令前,送信来的人已经将任务提前告知下去,眼下底下那帮人没一个服气的。 军种不同任务不同,他们接受的训练强度远比普通战士要大得多,种类也更繁杂,可以说个个都是文武双全,精英中的精英,叫这样一支战队集体出动只为去抓个人,搁谁看都是大材小用! “任务就是任务,不分大小!呆了这么久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萧和平揉了信纸,语气已是不悦,“这事谁跟你们说的?” “还能有谁?您这儿还没下任务呢,人已经在底下全说开了。”不管是孤狼还是飞鹰,在这帮战士眼里,他们是萧和平带出来的兵,只听他的命令,其他人越俎代庖算怎么个意思? 萧和平眉头皱得更深,好一会儿才抿抿嘴唇,“传达下去吧,收拾东西,十分钟后集合出发。” “是!” 其实萧和平最纠结的不是临时改计划的事,对于他和飞鹰的人来说以不变应万变是基本素养,他最担心的是小媳妇那,早早就跟她承诺过只接了特训这一个任务,绝对不会冲前线去干危险的事,如果再食言,媳妇生气回娘家还是轻的,气出个好歹来才是要他的命。 他想先下山跟媳妇打个招呼,又怕媳妇不同意,而且这是秘密任务,并不好拿回家说。 这次跟上次情况完全不同,上次他是怕“他的死”会动了媳妇的胎气,可现在媳妇知道他好好的,他总不能一点原则都不留。 犹豫片刻,萧和平最后还是大手一挥,“下山!” 宋恩礼并不知道,她一直挂念着的人在她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列车。 到了省城后,萧和平才从师长那完整的了解了“严首长事件”的始末,只是对于伍先生钦点让他带人去捉拿的时候,师长那也有些莫名其妙,“我这儿也是刚接到通知,还以为会让‘孤狼’去,结果却说是‘飞鹰’,你跟伍先生提的?不过这任务要是拿下那可是大功一件。” “啥功不功的,有命回家没命活。”萧和平闷声嘟囔。 严朝宗举报了严首长,严首长打算叛逃出国,事情过于重大,所以伍先生派他前去缉拿,事情听上去条理清晰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可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不管严朝宗为啥举报他亲大伯,既然他决定了这么做,以他的周密性绝对会做好全部部署,根本不可能留给严首长出逃的机会,否则万一被翻盘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总之,牵扯到严朝宗他本能觉得需要谨慎再谨慎。 第四百一十五章 他要他的命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你说严首长真能往北跑吗?据我所知他最得力的部下应该在南边,这不是反了嘛。”去往满蒙的火车上,盛利百般无赖的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 严首长与俄罗斯那边关系复杂,上头和师长都认为他会通过那边出去,而满蒙一带的驻军部队几个重要干将都是严首长的老部下,出于各种考量,师长临时安排盛利率“孤狼”与萧和平同行。 此时整个火车车厢里,两战队的战士都对这次的任务都表现得比较平淡,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任务,又不是跟日本人打仗,没必要太当回事。 特别是对于“孤狼”来说,萧和平没死的消息都比这个来得更让他们激动,实在是规矩在这儿,不然他们真想上去围着他去。 萧和平抱着胳膊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没说话。 “嘿,我说你想啥呢?从出燕北就没说过话,至于嘛,以前正经上战场也没见你这样紧张过。”盛利改坐到他身边拿手肘捅他胳膊。 萧和平别过脸,懒洋洋掀起一只眼皮子看他,“你不懂。” “我咋不懂了,咱俩一块儿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身上哪个地方我不清楚?” “我媳妇太稀罕我了。” “……” “你媳妇又不在乎你死活。” “……”真会聊天…… “老萧你这样讲话没意思了啊,啥叫我媳妇不在乎我死活,我媳妇紧张着嘞,每次我出任务回去都给我捏肩捶腿做好吃的。” 萧和平神秘兮兮的扯着嘴角冷笑一声,继续闭上眼睛。 没跪过搓衣板的男人,懂个啥。 十来个小时后,火车终于在满蒙省城火车站停下,当地驻军部队派出四辆军用卡车和一个营的兵力供调遣,为了节省时间,萧和平和盛利兵分两路,终于在几天后暂时确定下严首长的具体方位。 一个陈旧、看起来丝毫不起眼毡包里,十几挺机枪齐刷刷对准炕桌后的老人和他的手下,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像一只只冷漠的眼睛,随时窥人性命。 “反了你们了!老子扛枪打天下的时候你们还没出娘胎嘞!谁批准你们这么干的!叫你们指挥官进来!”连日的奔波让这位昔日的大首长再也没了曾经的风采,凌乱的军装下已经是强弩之末。 换做以前。 严朝宗掀开门帘进来看到这幅情形时在想,如果换做以前,他这位崇尚强权的大伯一定毫不犹豫的用子弹射穿这些拿枪对着他的战士们的脑袋。 他甩甩手,示意他们出去。 总算见到严朝宗,严首长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在这瞬间得到爆发,“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在毁掉我们严家!” 他气急败坏的揪着严朝宗的衣领,极度的愤怒让他那张老态尽显的脸变得扭曲狰狞。 “你以为还有严家?”严朝宗冷笑着掸开他的手,平静在炕桌旁坐下,“那不过是你的家。” 从侵尽所有支持革命,从三兄弟同上战场那一刻起,严家就已经毁了,毁在某个人的私欲里!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完全不顾及亲情,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脸跟他提严家! 严首长被气得捂着心口直喘,“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我倒台了上面还能容得下你?” 扪心自问,严首长从未觉得自己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严朝宗,他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可唯独对这个孩子百分百信任,从来不曾提防。在他母亲过世后,更是既当爹又当妈的疼他护他,尽可能的把一切好的给他,所做的一切安排也都是为了他的将来做打算。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搁他手心里宠大的孩子,有一天却想要他的命! 这么多天来的东躲西藏,严首长从未害怕只觉得心寒。 因为只要严朝宗开口,他真的可以把自己的命豁出去给他,偏偏他的真心真意换来的却是他的算计背叛。 “你以为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严朝宗抬头看他的时候,严首长脑子里一晃而过的却是他小时候的画面,霎时间红了眼眶。 这孩子打小就爱粘着他,对他这大伯比对他爹还亲,才到他膝盖的时候最爱抱着他的腿仰头看他,就好像他才是他可以依赖的天。 满足,那时候真是满足啊! 为了成为这孩子的天,为了让这孩子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拼了大半辈子! “朝宗啊,我们聊聊。”严首长屏退所有手下人,在严朝宗对面坐下,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看向他时,眼睛里仍是慈爱。 毡包里静悄悄,因年头太久,那股浓重的牲口味仿佛渗透进了毡布里挥之不去。 严朝宗最讨厌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向来温和的脸上终于浮现了隐忍已久的厌恶,好像揭掉了一层面具,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直白的暴露在他面前,连声音都是那样的冰冷彻骨,“别装了,你利用职务之便在战争中设计害死我父亲,占有我的母亲,再怎么装也只让我觉得虚伪恶心。” 之所以没用“强行”,是因为他在母亲反应里并没看出任何反抗,她甚至顺从的欢喜的接受了这个身为她丈夫大哥的男人。 严朝宗永远记得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时候他父亲和二伯才刚牺牲没多久,大伯带着他们俩的骨灰回老家,就在他父母的屋里赤身跟他母亲缠在一起,他在装着他父亲遗物的柜子里躲了整整一宿,出去就吐了,吐得昏天黑地。 后来大病一场,他也一夜间性情大变。 在他父亲和二伯牺牲后,大伯玩命似的拼,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多,在部队里的威望也跟着水涨船高。 建国后他在母亲的带领下到首都投奔大伯,他们俩之间的不伦关系也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背地里到底看到过多少次,看得麻木,看得憎恨! 这一切直到他父亲的一名旧部下找到他,跟他提起他父亲之死的种种疑点才彻底结束。 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反复查证才敢下定结论:他父亲的死就是他大伯一手操作的! 从那天后,严朝宗的脑子里便只剩下了“报仇”两个字! 尘封的见不得人的往事有一天被这么赤果果的摆上台面,严首长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疑惑了三十年的事,总算有了答案,可这答案却是一柄利刃,直刺他心头。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孩子会因为这事要置他于死地。 “我跟你母亲才是真心相爱的。”许久过后,他才叹了口气,眼睛里有了些伤意,锋芒也随之消失不见,成了一个娓娓道述过去的普通老头,因为某种深刻的感情而湿润,“我跟你母亲是大学同学,感情很好,约好了一毕业就结婚,那时候我们家有个很大的藏书阁,她时常跟同学趁放假到家里来借阅,谁知道你父亲对她一见钟情,你爷爷最疼爱的就是你父亲,在明知道我喜欢你母亲的情况下还是强行做主去你母亲家里为他求亲,你外婆外公生意失败急需一笔钱周转,你母亲就这样嫁给了你父亲,我也因为这事去参了军……” “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你们苟且的借口!你为了一己私欲害死我父亲和二伯,你所谓的真心相爱是建立在他们俩送命的基础上!你配提‘爱’这个字吗?你只是个谋害亲兄弟霸占弟媳妇的混蛋!” 严朝宗“蹭”的站起来一脚踹翻面前的炕桌,手上的枪毫不留情的指向那个他喊了半辈子大伯的男人的脑门! 这辈子他都没像今天这样发过脾气。 隐忍、蛰伏。 在他心里深埋压抑的耻辱愤怒,三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它们变质成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他要他的命! “首长!” “严先生!” 外头严首长的随从和严朝宗的手下听到动静,鱼贯而入,剑拔弩张! “滚出去!”严朝宗将枪口移向冲在最前面的那人,那是他大伯最衷心的下属,曾经为了大伯挡过两次子弹。 “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进来。”严首长沉声冷呵。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心中那个将他仰望成的孩子已经长大,已经能够独挡一面,手段和能力比起他这老头子更是青出于蓝,虽然最后是用来对付他的,可在严首长看来,这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就算他死了,严家也不至于辱没了。 眼瞧着毡包里的人退出去,门帘子被放下,严首长重新盘腿坐回去,“收手吧朝宗,只要咱们伯侄俩团结,你可以站得更高。” 严朝宗面露讥笑,“我可以站得更高?是你自己想站得更高吧。” “我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真的觉得我在意这个?你替你爹抱不平,我可以理解,但是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这颗事事为自己儿子做打算的父亲的心!”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念之差 鱼雷炸响,万籁俱寂。 严朝宗怔怔看着那张不停开合的嘴,那一瞬间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难堪、耻辱,在这样诡异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母亲在跟父亲结婚后才有的他,也就是说他是母亲和大伯婚内苟且的产物!是见证了他们所有不道德关系的存在,是野种!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却偏偏还要被人用真爱来粉饰。 “我只有一个父亲。”片刻后,他又变成了那个温和儒雅的严朝宗。 “你母亲就是知道你的脾气才一直阻止我告诉你,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朝宗啊,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都无法改变我们是亲生父子的事实,这天底下你可以对付任何人,唯独我不行……” 萧和平带人赶到的时候,整个毡包附近十来米范围内已经让两路人马团团包围,双方久久僵持不下。 “首长,那个前阵子死在首都部队医院里的团政委又活过来了!现在就在外头,咱们怎么办?”有人掀门帘进来禀报,神色不正常的慌乱。 萧和平没死! 严首长猛的一震,探究看向严朝宗。 当时明明是这小子派人弄死的,他亲自给善的后,怎么会没死? “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就是那姓萧的团政委,当时是我亲自看着他被送进火葬场火化的,他现在带了差不多一个排的兵力,咱们要不要……”那人抬起手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朝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俩不是情敌死对头,严首长几乎要以为是他们俩联合起来在搞鬼! 严朝宗淡漠起身,掀起门帘欲离开时回头再次把严首长深看,“您老保重。” 严首长气急跟上去,“朝宗!” 凭他现在手上的残存实力虽然能把萧和平和他带来的人处理掉,但一定也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满蒙的确有不少他的旧部下可伍先生的人也不少,他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横生枝节! 他大概清楚严朝宗的实力,在这样匮乏的时候稳抓经济物资就等于拿捏了整个国家的命脉,军政界要职也都有心腹坐镇,再加上他自己的残余部党,与其回首都听之任之,还不如借这个机会放手一搏! 毡包门口,冷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扫了个来回,军绿色身影板正敬礼,“奉命前来请老首长回首都协助调查。” 严首长刚才还对手下人的话持怀疑态度,可眼下稍微一巡视他便知道那人没说谎。 草原辽阔,方圆几里地就只有这么一个毡包,根本无从埋伏,萧和平带来的确实只有两辆军用卡车一个排的兵力,比他跟严朝宗的人加起来还能少点。 那姓伍的老东西活得最是谨慎,对彼此的实力也都清清楚楚,好不容易逮着个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怎么可能只让萧和平带这么点人来…… 严首长眯了眯眸,心里不由得冒出个大胆的猜测,眼神也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除非,他根本就没打算让萧和平活着回去! 据他所知萧和平曾救过那老东西的命,能让一个人这样处心积虑的抛出救命恩人的性命,只有一种解释…… 得出这个结论,严首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样的! 不亏是他儿子! 就在所有人都看向他之际,收到他眼神暗示的心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五四式朝萧和平方向瞄去…… “政委小心!”站在萧和平身旁的第一小分队队长一声高喊过后,风驰电掣般扑向他……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阿呜忽然好端端躁狂起来,发了疯一样在空间里到处撕咬乱窜。 正在午睡的宋恩礼被闹醒,脑子里那根弦瞬间绷紧! 上一次阿呜做出这种反常反应,是在萧和平被洪水冲走的时候! 那次差点就要了萧和平的命!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闪进空间心中默念萧和平的名字。 千山万水,转瞬之间。 还没来得及从空间里出来,一颗子弹倏的从她眼前飞速擦过,直直射向不远处,此时萧和平已经被人扑开,他斜对面的严朝宗正好被让出来! 那一刹,包括严首长在内所有人都惊惧的瞪着眼,来不及反应。 “小心!”萧和平轻巧的将身子微微一侧,铆足了劲儿往前扑去,说时迟那时快,子弹“咻”的一下从他右胳膊上穿过,他对面的严朝宗甚至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他扑倒在地! 鲜血不要命的从伤口往外流出,刹那间将那整只衣袖染红,顺着他的手滴滴答答在地上汇聚成河…… 呵! 英雄。 说什么当政委了再也不出危险任务了,结果倒好,偷偷背着她上这儿送死来了! 如果不是有阿呜和空间,这家伙大概会在外面养好伤再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去见她。 亏她冒着可能被人当妖怪的风险来救他。 宋恩礼隔空给了他一大嘴巴子,连面都没露又气呼呼的走了。 死不了就好,死不了最好,死不了回去非折腾死他不可! 喜欢当英雄是吧,这回就让他当个够,疼死他! “为什么这么做?”严朝宗从地上爬起来,看似若无其事掸着身上的泥土,内心却如巨石投入湖面久久不能平息。 在子弹朝他射来的那一刹,他想过自救被救,却唯独没想到萧和平会救他,刚才那子弹如果稍微再往里射一点,会直接射进他的胸膛! 为了救他,他真敢连命都豁出去吗? “只是想试试身手而已,搁谁我都一样救。”萧和平一只手摁着胳膊上不停流血的伤口,在手下人的帮助下站起来,因为失血过多,嘴唇都白了。 事实上,搁谁他都未必会救,唯独严朝宗他一定得救。 瞒着媳妇冒险出任务已经罪无可恕,要是再让严朝宗死在他面前回去媳妇非捏死他不可!虽然媳妇对严朝宗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但萧和平心里清楚她的确是拿他当亲人看的。 当然了,如果不是算好了角度,确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政委,让二队送您去医院,这里交给我们!”第一小分队队长撕掉衣摆帮他做简单的包扎止血,四队人马迅速掏枪将严首长和严朝宗的人包围,三方严阵以待,仿佛下一秒就要开战。 “首长!下命令吧!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刚开枪射伤了萧和平的心腹面露担忧。 命根子毫发无损,严首长总算松了口气,只是盯着严朝宗方向仍是面色凝重,像是在等他的意思,然而严朝宗看也没看他,丢下一大帮人,兀自背着手又进了毡包。 严首长看着他的背影直叹气。 严家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所有能想到的能做的他全都为他做了,可这孩子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他心寒。 眼下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萧和平救了他吧。 “再等等。”萧和平抬头看向远方,心绪复杂。 半分钟后,两辆一模一样的军用卡车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才拖着伤残的胳膊也进了毡包…… 从意识到不对劲那一刻开始,他便在脑子里将所有有可能的情况都过了一遍。 白针山上伍先生反常的命令,到满蒙后当地驻军的敷衍与不配合,以及出发前接到的那通从首都打来的电话,伍先生让盛利带着“孤狼”前往反方向…… 结合严朝宗举报严首长的事,他大概能猜到伍先生这么做的目的,也清楚严朝宗那一定还留有严首长最至关重要的罪证做底牌,而作为交换这张底牌的筹码应该就是他的命。 为了大局,伍先生这么做无可厚非,身为军人,服从命令为大我牺牲小我是天职。 萧和平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换做他他也会这么做。 只是他曾经答应过小媳妇不会再让自己置身险地,所以在送盛利上车的时候,他在满蒙驻军接待人员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给他塞了纸条,让他掐着点赶赴以防万一。 幸好。 幸好没有大碍。 严朝宗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暗自庆幸。 冷静下来后,他的脑子也清醒许多。 不管宋恩礼到底对萧和平有多少感情,他都是她孩子的父亲,他不该放弃自己的坚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除掉他,这么一来他跟自己深恶痛绝的那个人还有什么分别? 一念之差,差点万劫不复。 “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萧和平单刀直入。 满蒙驻军现在大部分都是严首长和严朝宗的人,伍先生那估计还持观望状态,暂时不会出手,如果想安全的从这儿把严首长弄回首都,要么严首长自愿要么严朝宗相助,前者的可能恒等于零。 他拖着胳膊站在那儿,虽然伤口已经被暂时用布条扎住没再大量出血,可还是不断的从布条上渗出,看上去触目惊心,可是他气定神闲,面色从容,哪怕有求于人也依旧是挺着腰板,不卑不亢。 “救我就是为了这个?”严朝宗提壶给他倒了碗马奶酒。 “随你咋想。”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交易 对萧和平这个人,严朝宗的态度一直比较矛盾。 疯狂的嫉妒,甚至恨不得他去死,可却从来没有反感过,相反的,他对他一直十分欣赏。 如果没有宋恩礼,他们俩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跟萧和平成为朋友? 严朝宗弯了弯嘴角,发出极为低沉的笑声,“我可以帮你,但是……” “没有但是,帮或不帮。”萧和平猜到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态度十分坚决,“帮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不帮,也是你的权利。我们未必不能突围,但我希望战士们的命能留到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而不是白白浪费在自相残杀中。” “你以为我会让你把小礼让出来?你也太小看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了,小礼是人又不是物品,要选择谁那是她的自由,今天你明天我,只要我没死总有机会的是不是?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萧和平冷着脸听他说完,仰头一口将马奶酒饮尽,粗碗搁回炕桌上,“你咋话这么多。” 严朝宗一愣,旋即笑开。 刚认识宋恩礼没多久时,她说他年纪比她大许多用的也是这种语气。 “行,那我就帮你这一回,不过我还是有个条件……” 有了严朝宗的帮助,萧和平和盛利轻而易举把严首长和他的随行人员弄出满蒙。 消息传回首都,伍先生亲自派人去火车站接的人,见到盛利才知道,原来萧和平上火车后没多久便因为没能得到好好休养的枪伤发起了高烧,中途转乘回了燕北接受二次治疗。 “还能为啥,怕他媳妇骂他呗,出任务前就一再跟我强调让我一定瞒着他家里,尤其不能让他媳妇知道。”师长无奈的冲师政委笑,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喂,红旗公社吗?麻烦通知下青山大队的萧铁柱家,萧和平同志因公受伤正在燕北省部队医院进行治疗,让他媳妇赶紧来一趟省城……” 张老棍惊得差点没把电话给扔了! 萧和平没死! 他使劲抠了抠耳朵,又凑到听筒前,舌头都捋不直,“同,同志,你刚说啥?你说萧和平没死?” 当时他是亲眼看见宋恩礼抱着萧和平骨灰回来的,萧家人一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王秀英还因此住院吐血差点没把命送了,萧和平咋可能没死? 该不是阴曹地府打来的电话吧…… 这么一想,张老棍脸都白了,“同,同志,你可别吓我……” “你这人真是,跟你说实话你咋不信呢,之前那就是个误会,赶紧的通知人去,耽误事回头我找你算账。” “唉!唉!”被一通吼,张老棍冷静下来了,琢磨着估计是啥不能对人说的军事机密,亲自骑上自行车去了趟萧家。 除了王秀英和宋爷爷,萧家其他人的反应皆跟他刚才没啥两样。 震惊! 不敢置信! 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个呆若木鸡,院子里静得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娘啊!老四没死老四没死!你听见了吗?老四没死!”片刻后,性格最为活泼的萧建业第一个嚷嚷起来,整个大队都能听见他开怀的笑声。 王秀英一大耳刮子抽他后脑勺,“我听见了,我还没聋呢!” 萧铁柱死死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像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王秀英叫他看得心里发毛,收回手尴尬的陪着笑脸,“其,其实这事儿吧,它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宋爷爷弓着背,蹑手蹑脚往后门溜。 萧铁柱撵上把他往回拽,“你还我的大苹果鸡大腿煮鸡蛋……” 他郁郁寡欢这段日子,家里每天变着法儿的给他整好吃的,全让这老头儿坑去吃了! “撒手撒手撒手!亲家爷爷那是怕浪费东西才好心帮你吃的,你不好好谢人家也就算了,咋还来劲了!”王秀英死命往他手背上掐,扭头朝宋恩礼那屋喊,“红旗啊,红旗你快出来,老四受伤了,咱得上省城照料他去!” 喊了半天没动静,过去推门一看,炕上铺盖叠得整整齐齐,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别,别喊了。”宋爷爷心虚的缩着脖子。 “为啥?” “红旗上首都给我买烤鸭驴打滚豌豆黄芸豆卷茯苓饼去了,上次回来不是忘了带嘛,硬说要补上。” “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啊,赶紧找人上县城火车站瞧瞧去,说不定还没走呢。”王秀英急了。 不久前还在一块儿吃的早饭,后来没见着人,她还以为小儿媳在屋里睡回笼觉呢,月份月大人就越嗜睡,这段时间基本都这样,所以她根本没多想。 现在老儿子还在医院里躺着,要是见不着他媳妇,指定伤都好不利索,咋办? “吃过早饭就走了,这眼瞧着都午饭点了,运气好指不定能在省城火车站遇见。” 要想去首都,省城站是必经之地。 张老棍连连点头,“对对对,去省城先去省城,婶儿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我回办公室给小孙同志挂个电话让他先去火车站堵人。” “成!”双方一拍即合。 …… “回头等红旗回来,我把好吃的都分你一半儿……” 萧和平一觉醒来,就看到宋爷爷正跟他爹两人神秘兮兮的咬耳朵,病房里静悄悄的,白得有些刺眼。 “爷爷,爹,红旗呢?”他支着没受伤的胳膊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搁着的手表扫了眼时间。 下午三点十六,他昏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别吵别吵……”宋爷爷头也没回,只朝他扬扬手,继续跟萧铁柱窃窃私语,“你不知道啊,那烤鸭得片成片儿吃,搁饼子里头卷上黄瓜条葱段啥的,还得在饼子上抹酱料,那家伙一口咬下去……” “咕……”萧铁柱狠狠吞了口口水。 “爹,我娘呢?” “不知道不知道……”萧铁柱学着宋爷爷刚才那样头也不回的冲他甩手,“首都就是好啊,啥好吃的都有!她爷爷,咱红旗到底啥时候回来的?” 萧和平听到这,一下子急得掀被子下床,“红旗去哪儿了?” 又是首都又是烤鸭,他媳妇去首都了? “首都啊……” “啥?” “红旗去首都了啊,啥。四鸽你不是伤了胳膊嘛,咋耳朵也背了。”宋爷爷转而凑到他跟前,弯着腰从下往上研究他。 媳妇都走了。 萧和平可没他这么悠闲,手忙脚乱套上鞋子往出走,王秀英端着俩饭盒推门进来,正好跟他撞了个满怀。 “小兔崽子,可算能收拾你了!”把俩饭盒往身后小孙手上一摞,王秀英直接抻着胳膊上去揪他耳朵,“别以为受伤回来这事儿就能躲过去,你是舒坦了,扛着东西往深山老林里一呆就是俩月,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在家过得又多憋屈,成天让人骂克夫寡妇,娃都成了他娘遗腹子!” 明明心里清楚老儿子也是因为任务在身才身不由己,可王秀英就是忍不住这暴脾气。 她是过来人,最清楚小儿媳的心思。 之前忍这么久没发作,大概也跟她一样是怕老儿子有心理负担无法好好完成任务,现在天下太平了,可不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然小儿媳也不能在这时候丢下老儿子上首都买劳什子烤鸭不是? 萧和平第一次觉得他娘的声音刺耳,那些个刻薄的字眼像碎瓷片般争先恐后往他耳朵里挤,割得里头血肉模糊。 他迅速沉默下来,站成了一块石头,愧疚过后那双向来凌厉的眼睛很快被心疼给淹没。 机关算尽,唯独没想到这层。 他自己也是在别人话茬子底下熬了好些年的人,最是清楚那种憋屈的感觉,媳妇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到底是咋从那些刀刃似的恶毒话里熬过来的。 “娘,我想去首都找红旗。”他紧抿着嘴唇。 “去啥去,红旗不要你了!给我老老实实在医院呆着养伤,你媳妇想见你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她要是真不想见你那也是你活该,谁还没个脾气啊!”王秀英拉着脸把饭盒重重往桌上一放,“吃饭!” “其实老姑可心疼您了,拿了好些东西才从人家里换到两只母鸡,说要给您补身子,您看,中午就给炖了鸡汤。”打从进来看到萧和平安然无恙的站着,小孙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比王秀英这亲妈还像亲妈。 萧和平端着香喷喷热乎乎的鸡汤,却是食不知味。 接连一礼拜,他在医院里等了一礼拜他媳妇都没来看过他一眼,倒是师部的战友和领导来来回回来看了他好几趟,伍先生的秘书还专程从首都赶来传达伍先生对他的关怀。 萧和平没精打采的躺在病床上。 小媳妇躲着他不出现,他真觉得自己病了…… 殊不知此时首都某黑暗的犄角旮旯里,他心心念念的媳妇正挺着大肚子扮做一胖壮中年妇女,跟几个以“投机倒把”为生的中年汉子交头接耳。 “对,不管啥物资都成,吃的穿的用的,只要你们能帮我收来东西,我绝对不亏待你们……”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一十八章 引狼入室 空间的瞬移功能,免去了宋恩礼长途跋涉往沪市跑的辛劳,现在她只要半夜去佟阿太家那别墅地下室收一趟东西再回来就成,十分方便。 那边稳妥了,所以她便借着来首都给爷爷买烤鸭的机会开拓新市场来了,老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首都是国家的文化中心,更是五朝古都,前有琉璃厂后有潘家园,比起沪市更合她心意。 这不,她就故技重施打听到首都的黑市,搭上了这么一帮倒爷。 首都虽然跟沪市的生活水平相差不大,都属于富裕地方,但怀揣珍宝的基本都是成分不好封资派,是被隔三差五打击批斗的对象,日子过不下去的情况下,还是会有人拿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出来换口粮和药物,更有部分纯粹是出于爱惜,知道这些个东西在自己手上迟早得毁,索性便托靠谱的人出了。 宋恩礼运气不错,短短几天已经收获颇丰。 “我说大姐啊,我得多嘴给您提个醒儿,这些个东西最好想法子赶紧运走,搁这老宅子里可是不保险,虽说这地方荒废多年,可保不齐哪天就来人了,东西被没收了事小,万一被逮个现行,您这辈子可是交代了。” 没有介绍信,宋恩礼只能在郊区找了个废弃的洋楼暂时落脚,倒爷们白天拿着从她手上收的物资出去兜售,顺便联系卖主,晚上便把人领到这儿进行交易,眼瞧着废宅里越的东西堆越多,自然也是着急。 跟宋恩礼合作比自己出去单干轻松,不用担心货源,利润也更大,还能白得一份好处费,谁都希望能长期抱着这颗大树。 “等会儿我会找人来收,这几天我得回趟老家,回收得暂停几天。”宋恩礼从角落里搬出来几篮子鸡蛋,又给了一人二十块钱,算是这满屋子古玩的报酬。 有了爷爷先前那满口袋大团结的支持,眼下她资金充沛,收东西也不用跟以前似的束手束脚。 不过对于那些个倒爷来说,这几篮子鸡蛋可比二十块钱来得稀罕,每人正好能分得一篮子,兴高采烈的抱着走了。 阿呜被她留在满蒙看着萧和平,宋恩礼只能靠自己,花了几个钟头才把这么些东西全都弄进空间,洗个澡出来休息了会儿出来外头天已经亮了…… “老萧你说这高国庆他到底把枪弄哪儿去了?我带人来来回回上他们家搜了好几道,啥也没找到,问他吧,非说是咱们偷了他的枪故意陷害他,差点没给我气半身不遂。”上班前,盛利照旧来医院看一道萧和平,顺便让他帮着给出出主意。 宋爷爷和萧铁柱一人啃着只大鸭腿进来,怀着还抱着个大篮子,问两人,“吃不?” “我说宋爷萧叔,你俩大清早的就吃鸡腿啊,生活水平够可以的!”盛利跟宋爷爷混得稔熟,不客气的伸手去翻篮子,宋爷爷单手从里面拎出一只没有腿的烤鸭,“啥鸡腿,这是鸭腿!” 听到“鸭”字,萧和平顿时来了精神,“红旗回来了?” 北方人基本不养鸭,副食品商店里从来就没供应过,俩老头根本没地儿买,他一猜便是宋恩礼给的。 等了这么多天,媳妇总算回来了! 宋爷爷嚼着鸭肉点着头,“嗯呢。” “人呢?” “走了啊,把东西留下就走了。”宋爷爷献宝似的从俩篮子里往出拿东西,“这是片好的烤鸭,这是整只的烤鸭,这是驴打滚,还有庆丰包子……给,热乎着呢,就是味道不咋地。” 还原本以为这年代的味道会比几十年后稍微好点儿呢,白盼了。 不过想来也是,国家将所有私人企业都强制转化为了国营企业,包括那些个老字号,传统手艺也被强制改变得不到传承,搁哪时候吃不一样呢。 “……”他能吃得下就怪了。 萧和平脸上的笑瞬间僵在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我出去找找,说不定还没走远。”他失落的开门出去。 宋爷爷叹了口气,在他身后喊他,“鸽啊,虽然不知道你俩发生了啥,但爷爷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爷爷一定在心里默默支持你……” “她爷,红旗刚不是说回军属大院吗?”萧铁柱扭头,不解的看着宋爷爷,宋爷爷赶紧捂住他的嘴,“嘘……你还想不想吃别的了。” 自打萧和平没死的消息在部队里传开,跟宋恩礼要好的那帮军嫂都在心里为她感到高兴,一样都嫁的军人,谁也不希望好姐妹孤家寡人过日子,还得被人戳脊梁骨。 上医院去了好几趟没见着人,好不容易听说她从娘家回来了,一大帮子涌到她们家看她。 “可算回来了,上医院去过了没?我听我们家老李说萧政委胳膊上那子弹都快射对穿了,哎呦想想我就胳膊疼。”陈大梅夸张的摁着自己胳膊,一面又暧!昧的挑着眉毛,“诶,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你没在你们家萧政委那脸色就没好看过,再不回来怕是枪伤没好还得再害个别的啥的。” “还没去呢,拿的东西有点多就先回来了。”宋恩礼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不是他自找的。哪怕提前告诉她一声也不至于挨这一枪吧。 她才不心疼,一点儿都不心疼。 只是有点纳闷为啥当时严朝宗也在现场,按说都那样了严首长肯定不能带着他跑路,难不成是萧和平带去的?不过向严朝宗开枪的人她也认得,当时在首都部队医院见过,是严首长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伯侄俩到底有啥深仇大恨,侄子举报大伯,大伯的手下又开枪要侄子的命。 其实在首都的时候她想去找严朝宗为上次那通电话道歉来着,又担心这么一来会暴露行踪,万一以后在首都黑市收古玩的事穿帮,估计第一个被‘打办室’找上的人就是她。 “大妹子啊,你跟这儿站着干啥呢,咋不进去嘞。”王秀英刚在医院见过宋恩礼,给萧和平打好早饭便急急忙忙赶回来看看她的小儿媳和她肚子里的宝贝孙子来了。 谁知道一上楼就看到盛利媳妇站他们家门口捂着嘴,俩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明显刚哭过。 宋恩礼听到动静开门出来,见盛利媳妇这模样,便将屋里那帮子军嫂交代给王秀英,搀着她下楼,“找我有事儿对不?” 她估摸着得是两口子闹别扭啥的,只是听到屋里这么多人没好意思进去。 盛利媳妇咬着嘴唇,低头默认。 “你别怪我多嘴,其实上回去你们家找萧和平我就觉得你们两口子不大对劲了,到底出了啥事能跟我说说不?咱一块儿商量着好歹能出个对策,总好过你一个人憋着。”绕到后院,找了个僻静的树荫底下,宋恩礼恳切的握着盛利媳妇的手,“其实不瞒你说,我这几天也跟我们家那口子闹别扭呢,这不他住院这么久我一直没去看过,让他慌去,我自己个儿玩自在了解气了再说……” 盛利媳妇突然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我倒是想跟他闹别扭,他是压根不搭理我,我心里慌啊红旗,这事我是真不敢别人说,传出去要命!那高国庆就是为这叫撸下来了,现在还在里头关着呢……” 宋恩礼脸色惊变,“不,不会吧,盛利他也?” 高国庆这事儿的导火索可不就是他跟齐丽娟被堵床上了嘛…… 难不成盛利也乱搞男女关系? “会不会是误会?我觉得盛利他不是这样的人。”不过现在仔细想想那次盛利媳妇说的话,啥“有地方去”“引狼入室”,好像都有这个意思。 “哪有这么多五会六会,那女人那女人还是我给帮着张罗的住处,我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子,咋就这么欠呢!”盛利媳妇眼泪抹得凶,俩眼泡都叫她搓肿了。 宋恩礼才知道原来真是那么回事,而且有好一阵子了,对方也是个军嫂,只不过那是个死了男人的军嫂。 这军嫂的男人跟盛利和萧和平都是战友,当年一起出生入死关系很好,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为了救盛利挨了一枪死了,部队里抚恤金不高,盛利每个月都从自己的工资里抽出一部分给她寄去,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年,因为她男人救了盛利的命,盛利媳妇非但没反对还总不时给她寄东西。 几个月前这军嫂说想让自己娃儿到燕北来上学写信给盛利,盛利跟她商量了一下亲自去他们老家把人接来,当时因为拿军嫂是外省的,手续比较麻烦,就先给租了个地方住,谁知道一住下噩梦就开始了…… “你是不知道啊,隔三差五的就找借口喊我们家盛利过去,一会儿家里灯泡坏了,一会儿娃病了,有一回我偷摸着跟去看,俩正坐一桌喝酒呢,那女人哭得就差钻我们家盛利怀里了,你说哪个男人见到这样的女人不心疼?我不让盛利去吧,他就跟我来劲非说我小心眼,我们家现在都快吵翻天了……”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一十九章 萧政委的知心大姐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这女人呐,就是受不得气操不的心。 宋恩礼看着盛利媳妇那张憔悴得不像话的脸,掏出手帕递给她,“其实我觉得吧,这事未必就跟你想的这么糟糕,盛利又不是老高,你应该相信他的人品,至于麻烦嘛,都是可以解决的。” 如果真是无心,咋可能接二连三把人家里搅得天翻地覆,虽然不清楚盛利的想法,但那死了男人的军嫂绝对不是啥好东西,心思歪着呢。 盛利媳妇向来信服宋恩礼,见她气定神闲,多少也踏实一些,“红旗妹子啊,我这儿实在是没辙了,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别急,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上副食品商店整点好酒好肉好好犒劳你们家那口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盛利从满蒙回来到现在你还没做过一顿像样的饭给他吃吧?” “还真是……” “赶紧去吧,等我先去帮你打听打听。”曾经生活在几十年后的宋恩礼并不能明白“抓住男人的心就是抓住男人的胃”这说法,对于她来说,想吃啥就是一句话的事,管他是米其林三星还是国宴大师,不过经历过这个要啥没啥的困难年代,她总算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物资有限,特别是猪肉鸡蛋啥的稀罕东西,可能这顿吃了得隔很久才能再吃上一回,所以能把同样一道菜做得好吃从某种角度来说还能提高生活幸福指数,男人自然更喜欢。 从盛利媳妇那要来那军嫂的详细住址和名字,宋恩礼把她送出门。 黄小麦。 这名字瞧着就挺解饿。 宋恩礼把纸条往兜里一揣,撑着腰吃力上楼。 七月底马上要八月,正常情况下再有俩月左右就能生,身上越来越重,走路啥的她都格外小心,唯一庆幸的是小家伙不咋闹腾她,平时她也能稍微轻松点,就是一想到这孩子估计跟他爸一样是个闷性子,她就头疼。 一点都不可爱。 “回来啦,这一上一下的累坏了吧,刚给你冲好的奶粉趁热喝。”王秀英才把军嫂们送走,端着茶缸准备下楼接宋恩礼。 小儿媳这肚子是越来越大,看她一个人走路她就心惊胆颤,恨不得跟以前那娘娘似的供着她,一天到晚搀着。 “你说那老四是不是活该,本来躺医院里就是得好好养伤,听亲家爷爷说你回来了非要出去找你,逛了那么一圈回来立马就发了高烧,这会儿又得挨啥退烧针,都当爹的人了,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宋恩礼一门心思全在盛利家那事上,漫不经心的点着头,“等会儿吃过午饭我去找胜男说点事,医院那边还得娘多操心。” 王秀英急得要哭出来。 她故意把老儿子的情况说得严重,小儿媳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是失望透顶彻底不管了吗? 这可咋办! 宋恩礼倒不是真不关心,只是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在病房里度过,萧和平的情况她一清二楚,实在没啥好担心的,再说让他多遭点罪起码能长个记性,免得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个名叫黄小麦的军嫂就住在距离盛利家不远的街道,那地方原先是个老学究的家,普通的两层带厢房中式建筑,建国后划给了纺织厂做员工宿舍,比纺织厂里面的宿舍租金要便宜,一个月才几分钱,所以很受职工欢迎,一个院儿里住了十来户人家,要不是看在盛利媳妇的面儿上厂里才不会把这地方租给黄小麦。 王胜男一直就想住那里头来着,她跟小孙现在都住在集体宿舍,平时见个面啥的都不方便,两人的级别又没到申请独立宿舍的地步,只能挨着,只有这外面的宿舍没有级别限定,只要有空房就能申请到。 为这事她都跟宋恩礼念叨好几回了,借着这个机会,宋恩礼拎了半斤白糖陪她去了趟宿舍管理员家,就在那院儿二楼最大的正房里。 宋恩礼进去一丈量,起码得有她原先住过的肉联厂宿舍两个这么大,听说一个月才七分钱,要不得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大姐,一点小心意您可一定得收下。” 白花花的半斤白糖递过去,管理员笑得嘴巴咧到后脑勺,忙不迭给冲了两碗糖水,“瞧你俩客气的,来就来还拿啥东西,王胜男同志申请宿舍的事我一直盯着呢,只要有立马通知她。” “唉,那就劳您费心了。” “组长,我刚上楼的时候看到楼梯口那屋门开着,那娘儿俩好像不是咱厂的啊。”王胜男明知故问。 管理员面露惊讶,“这事儿你表姐没跟你说吗?好像是你表姐夫家啥亲戚,本来也是要进咱厂上班的,不过你也知道这外省转本省粮食关系不好弄,这不就耽误下来了,都住了有几个月了,人孤儿寡母的我们也不好撵她,要不是她占着地方,那屋给你正好。” 当时王胜男借口是盛利媳妇表妹的才进的纺织厂,两人平时关系又好,所有人都当真了。 “大姐,您这儿有厕所吗?”宋恩礼捧着肚子起身。 “有,就在后院。” “唉。” 午饭刚过,天儿又热,职工们大多都在家里睡午觉,外面楼道上几乎没啥人。 宋恩礼小心翼翼踩着木台阶下楼,悄悄靠近黄小麦家,没出拐角就听见熟悉的略带青涩的男声,“扁头,你看哥哥给你带啥好吃的来了。” 宋恩礼条件反射闪进空间,往黄小麦家门口一张望……小孙! “扁头,你娘嘞?” “小孙哥哥你来啦,盛利叔叔说萧叔叔又发烧了,我娘刚去的医院。”小男孩大概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身量不高,不过长得倒是比同龄人结实,穿得也挺整齐,俩眼睛巴巴的盯着小孙手上的饭盒,被里面油汪汪的红烧肉馋得只咽口水。 那红烧肉分明是她亲眼看着王秀英给装到萧和平的午饭饭盒里的! 当时她还说病号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来着,王秀英非坚持一定得多吃肉才能好得快! 他娘的! 果然事情不能摊到自己头上,早上她还挺淡定的安慰盛利媳妇,现在只想原地爆炸! 连王胜男都没来得及通知,宋恩礼直接拐道去了医院。 “真不是我说,萧政委你媳妇也忒心狠了,你都伤成这样了她咋能一回也不来看你呢,不像话,我这一外人看着都不忍心,你还没吃午饭吧,正好我攒了点大米就给你熬了锅粥……” 病房门大敞,里头的动静分毫不落全进了宋恩礼耳朵里,她歪着脑袋往里头看了一眼。 王秀英不在,她爷爷和萧铁柱也不在,估计上外头整午饭吃去了,爷爷口味一向蜜汁奇特,从来不爱吃好饭好菜,王秀英精心烹制的向来不入他眼。 宋恩礼打开手上茶缸的盖子闻了闻,笑眯眯的在门口轻叩了两下,“打扰一下,我能进来吗?” “你是?”黄小麦扭头好奇打量她,却见萧和平一下子拔了手上的吊针跳下床,露出一口大白牙,“红旗!” “我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把重伤爱人丢在医院里的心狠的萧政委媳妇呀。”宋恩礼的视线在萧和平手背渗出的血点上一扫而过,笑得客气。 小娘们儿白皮凤眼长得还挺俊,少妇的风韵寡妇的忧郁一样不缺,又是个心机重的,怪不得盛利媳妇急成那样。 萧和平眉心一跳。 每次他媳妇这么笑基本都没啥好事。 警惕的目光在俩女人中间一来回,他觉得媳妇可能误会了啥,正想解释,就见宋恩礼热情的把茶缸塞他手里,“三七鸽子汤,补气养血,最适合病人吃了。” 盖子一开,香气扑鼻。 “……”萧和平笑不出来了。 “这是我战友的媳妇……” “我知道。” “她爱人生前很照顾我们,所以……” “我也知道。”宋恩礼笑得萧和平心里直发毛。 他幻想过好几次小媳妇回来后的画面,默默准备了很多讨饶的话,只是摊上这么个事儿全都派不上用场,最后干脆板着脸直接对黄小麦道:“嫂子你先回去吧,我媳妇不喜欢我跟女同志说话,连我娘都不让。” 黄小麦就是脸皮再厚也听得出来他这话的意思,脸皮子一下子跟让火燎了似的,端着个饭盒要放不放,“那这粥……” “这粥你拿回去吧,你们攒点大米也不容易,回头我让我媳妇给你送两斤去,她娘家条件好。” “唉,唉,那我就先走了,扁头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黄小麦把饭盒盖回去,红着脸走了。 病房门刚一关上,萧和平立马把宋恩礼紧紧搂到怀里,“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得去问问医生能不能治相思病了!” “势头转得挺快啊萧政委,刚不是聊得挺好,人还特地攒大米给你熬了白米粥呢,咋不吃了?吃了包治百病呢!”宋恩礼没好气把他推开,“少跟我来这套!要不是正好让我撞上,我还不知道原来萧政委外头还藏了个知心大姐呢!” 第四百二十章 吃醋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啥知心大姐,就是战友他媳妇,孤儿寡母挺不容易的,平时能帮衬的我们稍微帮衬了点,当然了主要还是盛利,我也就偶尔他资金困难的时候支持一下,真没我啥事。”男人出卖兄弟的时候总是特别干脆,萧政委也不例外。 正在家里嘬着小酒啃着大骨头棒子的盛利猛地一喷嚏,愤愤骂了句,“哪个王八羔子又在背后埋汰老子!” 病房里只有他们俩,就显得格外安静,萧和平说话的时候,宋恩礼便拉着一张老大不高兴的脸,抻着胳膊用手背探他额头,“你要帮衬尽管自己去帮衬好了,干啥要我给拿两斤大米,我们家条件好这米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爱当好人,我可不去。” “我媳妇自身条件好家里条件也好,哪个女人还好意思往我跟前凑,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嘛。”萧和平弯下腰,那张稍显疲乏的脸紧凑过来,几乎要与她贴上,好看的嘴角噙了几分狭促的笑,“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一个词儿,好像叫‘吃醋’来着,是不是叫‘吃醋’?” 宋恩礼俩指头一拧,毫不客气的往他脸皮上掐,“我是不知道我这样叫啥,但我知道你那样的叫‘欠揍’!” 打过退烧针,高烧已经缓和不少,体温虽然有点偏高但还不算太严重,她便不再担心,在他脸上留下好几处红痕后,把人往病床上一摁,重新将鸽子汤递回给他,“老老实实呆着,要是再敢让小孙端着往这儿送往那儿送,以后再也不给你做。” 萧和平慌忙拉住她,“哪儿去?” “你管不着。”总不能告诉他,她着急回来宣誓主权把王胜男落那宿舍楼里了吧…… 好在这一来一回看似路程长,实际宋恩礼借用空间,所以只花了几分钟跟萧和平说话的时间,她上楼的时候黄小麦还没回来。 王胜男下楼正好与她遇见,三两步跨下去挽着她胳膊,“四表嫂你没事儿吧,我还以为你掉坑了正准备去找你呢。” “没找到地方跟人打听来着,顺便聊了会儿。”两人肩并肩下楼,老式木楼梯过道又窄又长,王胜男那双765的鞋跟踩在台阶上发出的回声格外清晰,眼瞧着下楼,宋恩礼却不走了,拉着王胜男猫在拐角,“再等等。” “嗯?” “别出声。”刚来的时候,她是看着黄小麦往家方向走的。 果然没一会儿,类似的皮鞋声从院子里传来,“扁头,赶紧给你妈倒碗水来,这天儿热的快把人给渴死!” 楼梯口那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嘴上糊着汤汁的扁头欢蹦乱跳从里面跑出来,“妈,你咋才回来,小孙哥哥刚给了一饭盒红烧肉嘞!” 王胜男刚要发火,就听见黄小麦不屑的嗤道:“啥小孙哥哥给的,那是你萧叔叔给的,你可别谢错了人,妈明天带你去医院看望你萧叔叔,你千万得给我机灵点,嘴巴一定要甜知道不?你萧叔叔现在可是团部政委,你多说几句好听话,说不定你盛利叔叔没能给转过来的粮食关系他就给办成了,到时候你就能在省城上学了。” “哎!那妈你还跟盛利叔叔结婚吗?” “大人的事情你别管。”黄小麦低声呵斥扁头,推着他后背把他带进门,“以后少在外面说这种话,让人听见了咋办……” “四表嫂!这啥玩意儿啊这!咋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听见那屋门关上,王胜男愤愤从拐角走出来。 人倒是没说小孙啥坏话,可她就是听着心里不舒服,小孙好心来给送东西,倒还叫她轻看了? 还有小孙,没事上这儿来献啥爱心,吃饱了撑的! “这事你回去可别跟小孙提。”如果说来这儿之前宋恩礼还仅仅对黄小麦这个人持观望态度,那么在接连经过病房的事和刚才的那番对话后,宋恩礼彻底站到盛利媳妇这边。 就黄小麦这人品,撵她走一点也不委屈她。 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算了,你受着就成了,偏偏满肚子的小心思,真把谁当傻子呢。 只是这事儿吧,还不能明着来,萧和平这儿倒没啥,黄小麦她爱人好歹救过盛利的命,要是闹出啥不好听的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盛利这人忘恩负义,亏待人孤儿寡母。 宋恩礼把这话说给盛利媳妇听,她也是这个意思,两人一合计,还是先按照盛利原先的打算先把人弄进了纺织厂上班,干的是临时女工的活,一个月十二块五,不至于饿着但是也攒不下啥钱,每个月紧巴巴的刚够,却也正好让盛利媳妇找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停了每个月对她的补贴。 每个月二十块,时不时的还得拿这样那样的东西去,搁谁家也吃不消啊! 盛利到底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不会去计算这么多,光知道他媳妇现在开了窍不但不跟他唱反调,还主动帮着把事儿解决了,在萧和平的提醒下总算反省了自己的恶劣态度,还跟他媳妇道了歉,两口子的关系又恢复到从前。 就为这,盛利媳妇把宋恩礼夸得跟啥似的。 在这件事上,萧和平无条件支持他媳妇,当然了,任何事大约到最后他都是无条件支持他媳妇的。 “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了,一码归一码,我这人算账明着呢。”宋恩礼靠在椅子上用一把看上去挺锋利的刀削果皮,萧和平看得心惊肉跳,好几次想伸手去接,都被她一记眼刀瞪回来,“老实交代,当时大叔为啥也在满蒙?我都看到了,你身上这子弹孔是替他挡的吧?倒是没看出来,你们俩啥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他吗?” 这要是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个败家娘们没跑儿。 谁家吃水果不是件奢侈事儿?好不容易弄了点水果都得搁柜子里藏着藏到快烂了再吃,她这倒好,还废这么大劲把皮削了,谁家吃水果是削皮的?饭都吃不饱,连核都能一块儿吞咯! 穷讲究不是。 可萧和平就稀罕他媳妇这讲究的劲儿。 一个苹果又是削皮又是去核,然后又给切成小块装饭盒里码整齐,吃的全是媳妇对他的心意,比原来能甜好几倍。 他接过宋恩礼递来的小木签,在饭盒里插了一块先送到宋恩礼嘴里,“到底是咱叔,我还能见死不救?” 宋恩礼差点没锤他,抓起一把苹果粒直接塞他嘴里,“这说话阴阳怪气的给谁听?上赶着去送死,你还有理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着呢,要是严朝宗死在满蒙,估计萧和平和盛利也没那么容易回来。 可他为啥会在满蒙? “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这我哪知道,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在了。”萧和平随意的说着,好像这件事就像他语气里听起来这么轻松。 大约也是不愿意宋恩礼继续问下去,他胡乱扯了几句后便将话题转开,放下饭盒把她拉到自己跟前,低头贴在她肚子上,“咱儿子最近闹你没有……” “萧,萧政委……”黄小麦突然带着扁头闯进来,一脸尴尬的看着贴一块儿的两人,“实在不好意思啊,门没锁,我以为红旗妹子又不在呢,这大白天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温存被打断,萧和平有些气不顺,板着个冷冰冰的脸,“嫂子咋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还不是扁头这臭小子!”黄小麦立马换上张真切的笑脸,麻利的把牵着她手的扁头提溜到萧和平跟前,“这孩子一直想上学来着,我就买了纸笔和一张旧报纸让他照着报纸学,想不到也给他考进了纺织厂小学,还想说今天带他出去玩一天当是奖励,谁知这孩子非说要来看你,说怕萧叔叔一个人在病房里闷,要来陪陪你跟你说说话,扁头,刚来的时候你咋跟妈说的,学给你萧叔叔听听。” 不亏有个这样的妈,扁头就是比别的孩子要会说话,大大方方的敬了个不咋标准的礼,“萧叔叔是大英雄,我要向萧叔叔学习,好好读书,长大了也去当兵也要跟萧叔叔一样做个大英雄!” 听儿子说这话的时候,黄小麦的胸脯一直挺得高高的,一脸的骄傲,“这孩子,从小就有志气,根本不用我操心……” 切,就她有儿子。 纺织厂那小学明明不用考试就能进,只要父母双方中有一人是纺织厂职工。 宋恩礼坐在桌旁,托着下巴无动于衷的看着她秀儿子,“你去找过盛利媳妇吗?” 黄小麦不明白她为啥好端端提起这个,笑着摇头,“还没呢,这几天厂里一直挺忙的,我这人做事情又不喜欢敷衍,别人随便就能干得的活我总得再检查一遍,所以一直还没抽出时间。” “再没时间也得抽空去谢谢人家,不是都在一个厂里吗?人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弄进去的,礼数还是要做到不是?”有这闲工夫上这儿来献殷勤,没时间去谢盛利媳妇? 第四百二十一章 光杆司令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宋恩礼想想就觉得好笑,“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去不去随你,我们家萧和平这就要出院了,就不招待你了。” 一直拖着不让萧和平出院,是想让他在医院多受点折腾好好长长记性,可时不时就得见到这张以各种借口出现的虚伪面孔,宋恩礼觉得还不如让他回家。 黄小麦想说的还没来得及说的满肚子话,全被轻巧的挡了回去,她憋着一张仿若便秘的脸,只能尴尬的扯着嘴笑,“在医院住了这么久,东西一定不少吧,等会儿我和扁头帮着一块儿拿回去。” “不用,不麻烦你了,再过一会儿你该上班扁头该上课了。” “没事,你们不是住挺近?” “真不用。”宋恩礼回头一瞪萧和平,“不是说要去找医生复查吗?还墨迹啥。” 萧和平不敢耽误,穿着病号服直接跟上去。 黄小麦以为他们俩真去找医生了,在病房了好一通苦等,直到小孙来病房里给萧和平收拾东西顺便办理出院手续她才知道,原来人压根就没打算自己拿东西。 “妈,那咱还去萧叔叔家吗?”扁头昂着脑袋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妈。 黄小麦抬手就给了他脑瓜子一下,“去去去,去啥去!人躲咱呢,你看不出来?” 从来就没见过宋恩礼这么不会做人的,就是盛利他媳妇看到她再火大表面上还不是客客气气的? 啥玩意儿! 出门前,黄小麦回头往病房里狠狠啐了一口。 “嫂子,东西我给拿回来了,医生说不建议政委这么早出院,让我回来跟你们说一声。”小孙拎着一大堆东西回来,刚进门就挨了萧和平一记白眼,“他就巴不得我躺那儿多挨几针多吃点药呗,甭搭理他。” 他吊着一只胳膊,坐在桌旁用左手奋笔疾书,面前的墨水瓶底下还压着好几张纸。 “哪能啊,医生让我把药给您捎来了。”小孙把药给他放桌上,主动问他,“政委您这信要寄吗?寄的话我就在这儿等会儿,正好一起带出去。” “去!” 突如其来的脾气,小孙懵了,小声问靠在沙发上正在捣鼓剃刀的宋恩礼,“嫂子,政委这是咋了?” 宋恩礼神秘兮兮的笑,“风水轮流转呗。对了,等会儿下班了你去一趟纺织厂把胜男接来,你老姑正在厨房里包饺子呢,你俩晚饭在这儿吃。” “诶!”一听说吃饺子,小孙跑得飞快! 他得先给媳妇打个电话去,免得等会儿下了班先上食堂吃了个肚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初宋恩礼为黑市的事儿让萧和平折腾得那叫一个够呛,光是检讨书就写了好几页,咋着也得找补回来! 萧和平当兵这么多年,检讨却是第一回写,在别人看来这家伙在公事上完全是个不犯错的人,好在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他看过的倒是不少,随便哪儿捻几句凑凑就是几大张。 “你也有今天。”宋恩礼看着他奋笔疾书的背影,把考验手艺的手动剃刀放下,又从空间里换了把电动的出来,然后拎了壶水搁煤球炉上坐着。 打从上了白针山,萧和平就没剪过头发,下山后又忙这忙那连轴转,原本精神的板寸都快长成板刷。 宋恩礼嫌弃的用手指比了比他头发的长度,“你看看你,都快成白针山上的野人了,先过来洗头。” 街上理发店里有电推子,但是没宋恩礼手上这好看,刀头也没她这做的精细,萧和平拿过去反复推了几下开关,半边眉毛挑得高高的,“你要给我理发?” “你这是啥表情,不相信我的手艺?赶紧过来洗头。” “红旗。”萧和平一脸凝重的放下剃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咱还是上理发店去理吧,不然我多写几页检讨?你看再加五页行不?” 他本人倒是挺渴望媳妇帮他理发的,可问题是这玩意儿万一有点偏差它容易影响军容军貌。 “不行。” “十页?” “娘,萧和平拿您做的红烧肉送给一寡……唔……”宋恩礼扭头朝厨房方向扯开大嗓门,没说几个字就让萧和平给堵了嘴。 俩嘴唇紧紧贴合在一块儿,鼻尖对着鼻尖,他俯下身的时候,整个气场也跟着一块儿压了下来,压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老实了不?再不老实老子现在就让儿子见见他爹。”萧和平隔着衣服在她胸上捏了捏,眼睛里闪烁着欲望的光,像是一匹饥饿已久的狼。 “嗯嗯嗯。”宋恩礼一个劲点头。 王秀英就在厨房里,脑袋一伸出来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这家伙要是真犯浑,她可以不用做人了。 萧和平这才放过她,自己拿着电动剃刀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出来,一个利落又精神的板寸。 “咋样,好看不?”一撸脑袋,几多风流。 宋恩礼靠在沙发上勾着嘴角冲他笑。 当时萧和平并没多想,直到当天晚上一阵熟悉刺耳的滋滋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身上凉凉的,被脱得一丝不挂,连个被角都没给他搭着,下巴一收他就看到他媳妇正趴在他底下握着他那活儿,手上赫然一把剃刀! 正是他下午用来剃头的那把! “干啥玩意儿!”他急得立马就要坐起来,却被宋恩礼一脚指头轻巧点回去,“别动!别乱动,要是剃到你小兄弟可别怨我。” “媳妇……”“小兄弟”被热乎乎的小手这样反复把玩,没反应就怪了,萧和平红着眼睛摁住她的手,“咱很久没那啥了……” “没心情。”宋恩礼手下速度更快,刀头快速在那一圈扫荡,很快就只剩下“光杆司令”一根。 “我想见见咱儿子。” “他不想见你。” “我想,就让我见一会儿会儿……”萧和平小心而迅速的把她推到…… “光杆司令”绝对是一种另类的体验,心理上生理上双重刺激,玩起来还嫌不够,他拿着剃刀把她也给剃了个精光。 洗澡的时候看着光秃秃的自己,宋恩礼欲哭无泪。 她是打算剖腹产的啊! “你是打算回娘家生还在燕北生?”为感谢宋恩礼,盛利媳妇特地找了个休息天请两口子吃饭,两人在厨房摘菜的时候,她问起这事,“照我说还是去你娘家生比较好,燕北的医疗水平跟沪市那是没得比,你既然有这条件最好还是往好的医院去。” “随便吧,应该是回娘家。”宋恩礼不讲究这个,反正有空间在她知道她儿子一定健康,不过几十年后的医疗水平跟这个年代那叫一个天差地别,为了让宝贝儿子能过得稍微舒适点,她还是打算回去。 刚出生的小婴儿娇嫩着呢。 而且她还得带着萧和平去见家长,月子里就是他们缓和关系的最佳时机,她不想错过。 “盛嫂子,生娃可疼了吧?我听我们车间女工说起过,说是去了半条命嘞。”每次说到这种话题,王胜男总好奇的不得了。 “第一胎是疼,不过第二胎就轻松多了,跟下饺子似的……” 盛利家是干部楼,两室一厅的格局,大小跟宋恩礼现在住的那套差不多,就是他们家人多东西也多,看起来没那么宽敞。 厨房紧挨着大门,一点动静都清清楚楚,只听到一声关门响,黄小麦的声音已经传来,“盛副团说家里请吃饭,非让我带着扁头一块儿来,你们平时那么帮衬我,我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是我亲手缝的汗衫,当是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弃。” 第四百二十二章 老狐狸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厨房里的三人接连停下手上的活…… 亲手缝的汗衫还叫拿不出手?这年头布得多珍贵啊! 可问题是给一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已婚男人送亲手缝的衣裳,这不合适吧?要是真有心,大可以送给盛利媳妇或者盛利的娃,再不然直接送布也成呐! “倒是真会谢人,全给谢盛副团那儿去了。”王胜男拧着眉头小声嘟囔。 盛利媳妇青着脸,“咣当”把手上的搪瓷盆摔水槽里。 宋恩礼赶紧摁住她,“别急,你这要是出去一发火,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你越生气人越高兴,到时候盛利还得怪你不懂事,可千万不能让她得逞。” 王胜男有眼力见,在宋恩礼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轻手轻脚把厨房门关上,“就是啊盛嫂子,我四表嫂说的对,她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你听她的准没错。” “那我咋办?今天送衣裳明天洗衣裳,后天呢?怕是要代替我住进来吧!” “也得她等得到这天。”宋恩礼冷笑着脱下围裙塞王胜男怀里,“你俩继续洗菜,我先出去看看。” 盛利父母中午都在单位吃饭不在家,客厅里只有四个大人和仨孩子,扁头正跟盛利家的大儿子在玩一套五颜六色的积木,是去年孩子生日的时候宋恩礼送的,最小的那个还不会走路,正在摇篮里睡得香。 盛利欢喜的拿着新汗衫在身上比,“嫂子你这么客气干啥,我这都是应该做的,你攒点布也不容易,回头我让我媳妇想法子给你整点儿,给扁头也做身新衣裳。” 深色汗衫仿的是商店里的款,用的虽然是普通的棉布,但做工挺精细,看得出来做的人很用心。 只可惜心思用歪了。 “黄大姐手艺真不错,这线脚比缝纫机车的还细密,要不回头你抽空帮我们家萧和平也做一件吧,我不会针线活,怪委屈他的。”宋恩礼笑眯眯抢过汗衫,有意无意往萧和平那边斜了一眼。 正在和小孙下棋的手蓦地一抖! “不要,除了媳妇和娘,我不穿别的女人做的衣裳。”萧和平义正言辞,严肃的样子看上去像宣誓。 见宋恩礼露出满意的表情,他才松了口气。 小孙背对着宋恩礼朝他竖起大拇指,盛利却是不屑的抢回宋恩礼手上的衣裳,“老萧真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就爱瞎矫情,百货公司里卖的衣裳还不都是别的女人做的?你不也照样穿。” “那不一样,那是我媳妇给买的。” “萧和平,你胡说八道啥呢!”宋恩礼眼瞧着黄小麦的脸快被尴尬给淹没,这才歉意道:“不好意思啊黄大姐,我们家萧和平就是不会说话,他不是针对你,主要是我这人吧平时心眼挺小,他就挺在意我的感受。” 刚主动让帮着做衣裳,这会儿又说的自己心眼小,不是故意的谁信? 黄小麦好半天找不回脸上的笑,干巴巴的咧开嘴角,“你们两口子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我们家孩子他爸还在的时候啊就爱穿我亲手做的衣裳,说是贴心合身……” 说话间,她已经掩面。 白面皮的人一哭就容易脸红,甭管真伤心假伤心,看上去就是比别人多几分哀情。 盛利急得直瞪萧和平,“嫂子,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你不是还有我们嘛,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有啥事儿你尽管吱声。” 厨房里又是“咣当”一声…… 萧和平看着都替盛利着急,他媳妇让他说这些话还不都是为了点醒这家伙,偏偏人缺心眼到没药可救,亏得他媳妇脾气好,这要是换做他们家红旗,早他娘掀桌子翻脸了。 敢穿别的女人做的衣裳,连皮带衣裳一块儿扒! “盛副团真是勇气可嘉。”连小孙都忍不住夸赞。 好好的一顿午饭,就因为黄小麦的眼泪而变得气氛万分诡异,餐桌上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差点没吃噎着。 借口送宋恩礼回家,盛利媳妇一路上又抹了几次眼泪,“你都看见了吧,我们家那口子也不知吃错了啥药,成天三迷五道,根本听不进去劝。” 这事要说麻烦还真是不容易解决,黄小麦虽然有歪心思可毕竟没表现在明面上,起码当事人盛利就没看出来,在盛利眼里这就是一可怜善良又能干的女人,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把话直接说开,不然说不定还得被人反咬一口。 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啊,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宋恩礼故意拉着她走慢几步,跟前面的萧和平和小孙错开老长一段距离,小声提醒她,“你不是在你们厂工会上班吗?那可是咱工人的娘家,有苦难找工会,个人问题啥的你不帮着解决解决?她黄大姐一个人带着个娃多不容易,你就没想过让人帮着解决解决?”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特地加重了语气。 盛利媳妇眼前陡然一亮,“我这就去找人帮忙!” 她们厂工会里那些个中年大姐最喜欢干的就是这档子事儿!解决苦情小寡妇的个人问题,大功劳一件啊! 当然了,黄小麦好歹也是军嫂,见识过盛利萧和平这样优秀的男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眼界又高,一时半会儿指定瞧不上要跟寡妇处对象的男人,所以这事还得耗得起慢慢磨。 好在纺织厂里不乏娶不上媳妇的临时工,他们自身条件并不好,收入也低,干的都是厂里最重最累的粗活,却总因为户口在城里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上乡下姑娘,,非得也跟正式工似的娶上个有城市户口吃商品粮的城里媳妇,一拖二拖,基本都拖成了三十上下的大龄男青年。 黄小麦本来长得就好,二十来岁的看上去跟没生过娃似的,听说她每个月除了工资还有一份部队里抚恤金可领,又是工会干部家的亲戚,哪怕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一时间也成了个香饽饽。 每天都有人主动给她拎水打饭干活,有时候还特地等在她家门口问她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烦得她根本腾不出时间来纠缠盛利。 这个时候,距离萧和平从满蒙回来已经过去大半月,首都那边关于严首长的案子也总算有了些消息,不再深沉大海。 宋恩礼一直都在默默关注这件事,担心萧和平会被严党的人报复,也担心严朝宗会因为这个大伯受牵连。 哪怕他是举报人,可政治这种事不好说。 情况的确有些复杂,原本严朝宗跟伍先生做交易的条件是除掉萧和平他才会拿出最后那份关键性证据,一举拿下严首长,可中途在满蒙那出了这么个乱子,他自己又保着萧和平回来了。 萧和平没死,关键性证据他也不同意拿出,这么一来,那些被划为严党的人为了保命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全都反指被人陷害,严首长身上看似坐实的罪又开始风雨飘摇。 省城小道消息多,萧和平担心宋恩礼从哪儿打听到严朝宗的情况会跑首都去,早早跟他娘商量好,决定这两天就回老家。 偏偏事情就是怕啥来啥,小孙这边才刚把火车票定下,宋恩礼已经偷着上师长办公室听说了严朝宗被半软禁的事,暂时连首都都出不了。 “到底啥情况,萧和平你就不能对我说句实话?大叔不会有危险吧?”一整天,她坐立不安。 萧和平没把严朝宗设计害他的事告诉宋恩礼,可毕竟是死里逃生过来的,听到她担心严朝宗难免气不顺,“这老狐狸不坑别人就不错了,一肚子坏水儿他能有啥危险,你有这闲工夫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我。” 宋恩礼气得直掐他,“萧和平你咋说话的,要不是大叔帮忙你能活着从满蒙回来吗?这种时候能不能把你的小醋坛子先收一收?” “反正他不会有事,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这说生就要生的人了,少操点有的没的心,跟我回老家安心养胎。”他又不是白让严朝宗帮忙的,这孙子自己给自己降了辈分,非要当他儿子的干爹才肯出手帮忙,他还没跟他媳妇告状呢。 他从衣柜顶上取了只行李箱下来,吊着一只还没好利索的胳膊开始往里装东西。 宋恩礼对外宣称回娘家生娃,其实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给大家减少点开支,不然她在省城医院生了娃,这些要好的军嫂肯定得去看她,到时候还得送东西啥的,可军嫂们听说后,却提前把东西送来了家里,十几二十号人,又是满满一大堆,收拾起来都费劲。 “你别让我操心我就谢天谢地了,也不知道是谁瞒着我上满蒙去挨枪子儿。”宋恩礼看着不忍心,把他拽一边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忙活起来。 回就回。 反正去哪儿也妨碍不了她。 很快,夜就暗了下来。 军官们作息时间十分规律,早早就熄灯睡了,除了窗外头的蝉鸣蛙叫,静得连隔壁的咳嗽声都清晰可闻。 萧和平刚帮宋恩礼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地上,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第四百二十三章 小礼,我要走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这大晚上的,谁?”两口子看向彼此。 他们认识的人里,基本没有大晚上往人家里跑的习惯,有事儿白天都能说。 当然了,这是在部队的军属大院里,进门都要接受严格审查,倒不用担心是啥犯罪分子。 “红旗有人找你。”不消两人去开门,睡在隔壁屋里的王秀英已经起来把门打开。 宋恩礼开门出去一看,省食品公司现任书记孟七和司机小田,两人肩提手扛了一堆东西往客厅里放。 “这段时间被扩建的事忙得团团转,一直没能抽出空来看看您,这不从首都给您的孩子订了些东西,刚好晚上送到我就晚上一块儿送来了。”孟七把手上最后一只袋子搁桌上,别过脸对小田道:“我跟宋同志和萧同志再聊会儿,晚点自己开车回去,你把车钥匙给我先走。” “哎。”能早点下班回家玩媳妇,小田求之不得。 门刚关上,王秀英立马也识趣道:“也不知道你爹和亲家爷爷在招待所会不会饿,锅里还剩几个煮鸡蛋我给他们俩送去。” 萧和平没见过孟七,但认识小田,已经猜到此人的身份,也猜到这人跟严朝宗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面上多了一丝不悦,“大晚上的上我们家来,恐怕不止聊天这么简单吧?” 帮过他归帮过他,对觊觎他媳妇的人,萧和平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不好意思打搅了。”到底是严朝宗手底下出来的人,礼数方面跟他本人一样周到,让人挑不出来一点儿理。 孟七跟萧和平说话是客套,面对宋恩礼时却是恭敬,“宋同志,有人想见您。” “严朝宗让你来的?”萧和平语气比刚才更冷。 开啥玩笑! 大晚上的上他们家让他媳妇去见情敌,当他是死的? 孟七不语,只面向宋恩礼等她的意思。 他不是很能理解严朝宗为啥敢让他不避讳萧和平,在他看来萧和平是伍先生那边的人,并不值得信任,但孟七知道,严朝宗既然敢这么吩咐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认识严朝宗这么久,宋恩礼几乎没见过他主动找上门,今天他突然找来,一定有急事。 宋恩礼一联想目前的形势,朝孟七点点头,拽着不情不愿的萧和平回房,同他商量,“我去去就回。” “不行。”萧和平的态度十分坚决。 不想让媳妇再跟严朝宗接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宋恩礼掺和到严朝宗和严首长的事情里去。 严朝宗一被半软禁在首都的人,好端端出现在燕北,不用想也知道见这一面风险有多大。 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后,根本不给她再出去的机会。 “萧和平,你担心的我都知道,可大叔既然已经公开声明是我叔叔,那我跟他就已经牵扯不清,只要大叔出事,我这儿哪怕最后不会受到牵连肯定也会被怀疑,多了解点情况对咱没坏处。”宋恩礼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萧和平抱着她轻巧往床上一放,语气寻常,“我知道,所以我去。” 就在刚才,就那一瞬间,宋恩礼脑子里想着的是萧和平的拒绝以及各种说服他的法子,可是她没想到,这个视严朝宗为终身情敌的男人会说这话,就像她没想到萧和平会为了救严朝宗挨一枪一样。 她突然觉得惭愧,为自己对萧和平的严苛。 其实讨厌自己的情敌又有什么错呢? 换位思考,自己未必就能做到他这么大度,而且在满蒙这事上,严朝宗帮了萧和平但萧和平也救了他一命,严格说起来,萧和平并没有欠他什么。 “嗯,听你的。”这回,宋恩礼出奇的乖顺。 孟七听说萧和平代替宋恩礼去,虽没有反对,却面露恳求,“请您无论如何也去一趟,也许过了今晚,下次见面还不知道在啥时候。” 宋恩礼心下一惊,下意识看向萧和平,见他点头,才道:“那就一块儿吧。” 孟七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一个百年老字号的饭店,也正因为是百年老店,虽然被划为国有,但却仍是原来的老板在管理,经营模式跟原先基本没啥大变化,是燕北省内为数不多的允许开通宵卖夜宵的饭店。 进门,孟七熟稔的跟老板要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又点了三份三鲜饺子,落座的时候,他在宋恩礼耳边小声而快速道:“严先生就在后院最靠里的那间屋子里,您抓紧时间,这儿的老板虽然是自己人,但难保没有别的眼睛盯着。” 三个人来吃夜宵,要是一块儿都消失肯定引人怀疑,为了大伙儿的安危,萧和平最后也只得同意让宋恩礼一个人去后院见严朝宗。 宋恩礼在桌底下握握他的手,起身问柜台后带着厚底眼睛拨算盘子儿的老头,“老板,你们这有厕所吗?” 跟她一起起身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为了保险起见,宋恩礼先进了女厕,上了栓后直接从空间去到了孟七口中所说的最后一间屋子。 约莫十来平方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大通铺和一套桌凳,通铺上横七竖八躺了十来号人,屋里没点灯,宋恩礼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看过,全是身强力壮的大汉,看样子都是练家子,唯独通铺最里面躺着是个老人,从大汉们自动与他隔开一段距离的行为来看,此人应该身份不凡。 突然推门进来的女人让铺上的大汉警铃大作,一个个反应迅速跳起。 “没事,自己人。”温和的声音从靠门的角落里传来,宋恩礼才注意到那儿还有一个人,正靠在一把长椅上休憩。 一盏小小的煤油灯从严朝宗手上跳跃而起,宋恩礼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狼狈的他。 在她的认知里,红旗轿车和熨烫笔挺的中山装就是严朝宗的标准配置,可是眼下…… 身上衣衫多处泥污破损,一身疲乏更是难掩,额头上还有伤,包扎着的白纱布上已经渗了血。 “大叔,你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她背对着那帮大汉而站,从空间掏了个小巧的医疗箱出来。 “这点小伤没事,先不管它,这个地方并不安全,咱们长话短说。” “嗯,你说。”嘴上虽然答应着,手上却是没停,宋恩礼揭开他额上的白纱布,重新从医疗箱里拿出碘酒给他清洗伤口,长时间没得到处理的伤口因为汗水的浸泡边缘已经开始泛白,她看着心疼,动作愈发轻柔,俯身轻轻的往伤口上吹气,带着一股她身上特有的异香。 心尖上的人就在咫尺,坐在椅子上的严朝宗一抬眸就能看见那张时刻出现在他梦乡中的脸,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她特有的骄傲和俏皮,眼睛里却有着因他而产生的清晰可见的疼惜。 在捕捉到她丝毫不加掩饰的情绪后,严朝宗的心突然柔软了。 这段时间积压的疲惫与压力仿佛都在瞬间得到了释缓,紧拧的眉头也慢慢,慢慢的舒展开来。 “小礼,我要走了。” 捏着棉签正在上药的手微微一顿,连带着煤油灯闪烁的光火仿佛也在瞬间停滞,将她精致的侧脸渡了一层柔和的边,“去哪儿?” 其实刚才看到严朝宗这幅狼狈相,宋恩礼也猜到了。 被软禁的人突然以这幅面貌出现,除了跋山涉水的逃跑她想不出其他。 “法国。”严朝宗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和一枚私章递给她,“我的人基本都没暴露,名字和联系方式都在上面,我已经跟他们交代过,有需要你直接拿着这个找他们。” 本来能稳住的情绪在听到这话后,直接崩盘。 “非走不可吗?如果你要躲开这里我可以送你去几十年后。”宋恩礼犟着不肯伸手去接。 她到这个年代后,有些事情都在潜移默化中被改变,比如萧和平没死,她以为严朝宗也不会再出国,以为他会在国内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直到有一天能重见天日。 突如其来的隔着千山万水的离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哪怕她身怀空间能随时去到任何地方,在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心里也只有别离。 “是,非走不可了。”严朝宗侧着脑袋看向通铺里头正在沉睡中的严首长,把两样东西强行塞她手上,“一个星期后肉联厂有船到阿尔巴尼亚,我们会从那转乘去法国。” 如果他把最后一份证据交出去,大伯必死无疑,所以他把那东西毁了,连他自己都被打成了造反派,哪怕证据不够坐实,下半辈子的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 严朝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去保那个他恨了半辈子的人,他的半辈子都在为扳倒这人而努力,可突然放弃了,他反而觉得无比轻松。 当然,他觉得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恨他。 “我可以送你们去几十年后,你的一切都在那里。”宋恩礼又强调了一次,浓长的睫毛扇下来,现出两片执拗的阴影。 “暂时不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欢喜冤家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在宋恩礼的主观意识里,等严首长的事解决了,严朝宗一定会跟她去几十年后,她答应爷爷了的,可严朝宗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她手足无措。 如果严朝宗不去,光是爷爷那关她就过不了,而且她希望宗先生能在她相对熟悉的环境下,也好有个照料。 她的纠结看在严朝宗眼里全是心疼。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把大伯安顿好,我还得回来见见我干儿子。” 宋恩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啥干儿子?” 严朝宗低头看向她肚子,“萧和平没跟你说?” “没呢,别乱动,上药呢。”这又是啥时候的事儿…… 宋恩礼把他脑袋掰正,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这俩的关系似乎比她想象中的复杂,起码有事瞒着她。 不过眼下也不是磨叽这个的时候,她快速给严朝宗的伤口涂好药,重新贴了块白纱布上去,“一个星期后的船,也就是说接下来这一个星期你们还得找个稳妥的藏身地对吗?让我来帮你们安排,不许拒绝,如果你相信我把我当自己人的话。” 明明是帮他,却愣是把他给供到了上位,严朝宗不在乎是否被人供着,他稀罕的是她的在意,当下笑着点头,“好。” 外面大堂里,萧和平和孟七还在等,严朝宗和孟七也都强调过这地方并不安全,宋恩礼不敢继续耽误下去,掏出十来根巴掌宽的粗布条递给严朝宗,“让他们把眼睛都蒙上,包括严首长。” 空间的事,她告诉过严朝宗,但对其他人,特别是严首长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哪怕暂时龙搁浅滩,她也不敢马虎。 严朝宗快速把布条分完,发现独独少了自己这根,脸上的笑意更深。 那种跟别人不一样的对待,让他感到无比满足。 论安全性,在宋恩礼看来,没有比白针山更保险的地方,当时这是作为秘密训练基地被萧和平推荐上去的,知情者并不多,在下一次机密特训前估计都用不上这地方,所以宋恩礼毫不犹豫的把这帮人全送到了白针山山洞里,并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生活物资。 “这只家伙叫阿五,有它在没人上得了山,如果真有事你喊它名字让它来通知我。”宋恩礼摸摸阿五的圆溜溜的脑袋,阿五像是听得懂人话,扑棱着翅膀一下从她肩头跳到严朝宗肩膀上,肩头顿时轻松无比,宋恩礼扬了几分顽皮的笑,“好了大叔,那我就先走了,我这厕所去得太长久了怕是得掉坑。” “好。”严朝宗目光追随着她,一人一鹰站在河边目送。 刚准备进空间,突然听见他唤她名字,宋恩礼茫然回头,“咋了大叔?” “没,没事,就是觉得很抱歉,这种情况下把你一个人扔在国内,虽然已经极尽可能的安排,但难免还是会连累你接受一些必要调查……” “我不怕这个,大叔应该相信我的能力,而且我知道大叔一定不会让我有事。”宋恩礼笑着朝他挥挥手。 清凉的夜风拂过,吹得周围的枝叶沙沙作响,吹乱他额发微微遮住了双眼,等他再睁开眼,眼前哪儿还有她的踪影。 其实刚才,他想问出口的话并不是那句,他知道她一定会没事就像她相信他一定会保她无虞,只是话到嘴边,想起萧和平奋不顾身救他时的情形,严朝宗觉得那话,可能这辈子没法再问出口了。 宋恩礼从女厕推门出来,刚才跟她一块儿起身去厕所的那年轻男人正蹲在树底下抽烟,明灭的烟头像极了几十年后的那种远红外电子眼,时刻盯着他人的一举一动。 她没事人一样走到石槽那用水壶里的水洗了手,然后一路用手帕擦着手往回走。 进前厅前,站在回形过道上远远的看了眼最里面那间屋子禁闭的大门, 严朝宗帮了她很多,宗先生教了她很多,宋恩礼想,这大概是眼下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咋去了这么久,饺子都凉了。”萧和平故作担心,给她拉开凳子,宋恩礼白了他一眼,目光流转间正好扫到刚在厕所门口抽烟的年轻人也跟着她一块儿回来,用脚把凳子带得哗啦响,“我上个厕所你也要管?不然以后就该在厕所门口贴个牌,写上限时,也不看看我大着个肚子,我蹲下起来都比别人费劲好不好。” 看到她平安回来,孟七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人有三急,正常,正常。” “就是,人有三急懂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你。”萧和平一早就注意到那人的动向,不仅如此,斜对面那桌的一男一女也在监视着他们这边的举动。 他往宋恩礼碗里添了一小勺醋,又隔了点葱花,宋恩礼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大大咧咧的打了个瞌睡,“困了,打包回家吃。” “诶!” 回去的路上,还是孟七给开的车,听说严朝宗已经带人暂时去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一切无虞,他也跟着踏实下来。 严先生在国外经营多年,法国更是主要根据地,他们十兄弟有一半都在国外,只要他能顺利出国,一定能如鱼得水发展得更好,到时候他们留在国内的剩余几个就帮着照料生意打点一切,为严先生的随时回国做准备! 一进家门,宋恩礼脸上的笑如下午的浪潮般迅速退去,她揪着萧和平衣领把人拽到眼跟前,用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萧和平,你是不是有啥事儿忘了告诉我?” 萧和平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脸上陪了些不自在的笑,“是有一件事儿,这不最近忙嘛,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就一件?” “就一件。”他不住点头,像是怕宋恩礼继续问下去似的迫不及待交代道:“还不就是姓严那老小子,非说要给咱儿子当干爹,硬是逼着我答应不然就不帮忙,当时我和盛利还有孤狼飞鹰都指着他呢,只能能屈能伸了。” 他估摸着严朝宗敢拿到他媳妇面前说的也就这事儿了,换做别的,恐怕他媳妇就能第一个灭了他。 只是这孙子临出国了还不忘坑他一把,也实在是够阴险的。 “真只有这事?”宋恩礼松开他,踢掉鞋子换上拖鞋往里走,“就这事你为啥还瞒着我?这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 萧和平紧跟在她身后,“我这不是难为情嘛,你说那孙子,都是咱叔叔辈的人了,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得亏他反应迅速,否则真能连媳妇带儿子一块儿撞地上! 萧和平吓了个够呛,直接把宋恩礼抱回屋,“我说小姑奶奶,以后咱能好好走路吗?万一摔着咋办?” “我就是觉得你俩,你跟大叔你俩怪怪的,该不是背着我干了啥吧?跟对欢喜冤家似的。”只要对上严朝宗,萧和平就变得特别幼稚,宋恩礼几乎都要想歪了。 “想啥呢!”已经深谙此道的萧和平一记脑门栗叩她,一阵吱哇乱叫的喊痛声过后,隔壁的王秀英直接抄起鸡毛掸子来敲门,“小兔崽子又欺负你媳妇,不想好了是不是……” 在亲娘温馨的叫骂声中,萧和平美美的闭上眼。 那烦人的牛皮糖总算要出国了,真好。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出事了。 严朝宗和严首长带人逃离首都的事传到了燕北,全省戒严,到处都设了关卡,扛着枪的解放军战士严密把守,特别是火车站以及大小要道,不管进出都得经过层层检查,介绍信户口本还得额外有一封从单位或者街道开出来的证明信,连去供销社副食品商店啥的买东西也得要证明信,就怕这些个潜逃分子会从这些地方购买生活物资,给他们的逃行带来便利。 早早的,因为没有介绍信被撵回家重开的汪连如就上宋恩礼这儿抱怨了这事,“你说这些人也真是啊,组织给了这么好的生活不懂得珍惜,一天到晚就知道整事儿,你看吧大伙儿给连累的,买个菜都得开这个开那个!” 她见宋恩礼坐在沙发上不语,眼珠子阴险一转,“小宋啊,有句话就算你怪我多嘴我这做大姐的也一定得问一问,你跟你叔就是那逃犯,你们还有联系不?” 知道多嘴你还问,没事找抽型! 宋恩礼把攥手上玩了有一会儿的鸡蛋搁茶几上敲,“我这也有句话想问一问汪大姐,我记得以前你们家老蔡跟副师长走挺近啊,咋副师长被带去首都这么久,也没见他问起过一句半句呢?” 严首长出事后没多久,副师长就被上面来的人直接带去调查,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下半辈子跟部队是无缘了,有没有命活着还得看运气,师部那些个曾经在副师长这派中比较活跃的分子纷纷撇清自己,跟副师长那种重要角色比起来,这些人说白了都是小喽啰,人数又多,要是一下子全处理了指定得出乱子,上面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先留下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汪连如一时语塞,憋着那张一阵白一阵红的脸,老半天才干笑一声,“副师长可是造反派,我们家老蔡咋可能跟他走得近呢,你可真会说笑,倒是小宋你得要注意,你叔叔现在造反派出逃,以后啊该收敛的还是要收敛着点,别把那些资产阶级的歪风邪气带到部队里来。” 她盯着宋恩礼手上的鸡蛋和她面前茶几上的早饭。 白米粥、蒸饺子、煮鸡蛋、还有一小碟凉拌素什锦,比大部分人家吃的午饭晚饭都要丰盛! 想她也是堂堂一团之长的媳妇,两口子工资加起来一个月得有二百六七,也只舍得偶尔吃顿鸡蛋吃顿细粮,汪连如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心里认定宋恩礼这就是沾了她那曾经在省食品公司当书记的叔叔的光,占劳动人民的便宜! “我看你就挺会说笑的。”宋恩礼抿抿嘴,要笑不笑把最后一口鸡蛋往嘴里一塞,又胡乱喝了口白粥,拿过桌上的手帕揩了揩嘴,“我娘要去副食品商店买点东西,汪大姐要是没事干那就坐我家继续玩吧。” “平时不都你娘上街去买东西吗?”汪连如还想问问昨晚上他们家来敲门的男人是谁呢,宋恩礼突然要走,她又不好继续赖着,只得跟着她一块儿出门,反正都是要去找何玉珍同志打证明的。 平时都我娘去我就不能去了? 宋恩礼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对汪连如这种人,沉默就是最好的办法,否则不管你回答得对与不对她都能继续牵出一摊子话来烦你,倒不如让她自己说个够说到没趣了就消停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何玉珍那打证明,刚好陈大梅她们几个也在,宋恩礼非常热情的便跟着她们一块儿走了。 底下啥情况不清楚,反正越往上军嫂和军嫂之间的关系就越复杂,比如丈夫军衔相同相近的玩一块儿的概率比较大,丈夫同一派系关系比较好,城里归城里乡下归乡下,总之门道多着。 总之汪连如跟陈大梅她们就不是一路人,也不爱跟她们凑一块儿,宋恩礼这才得以把她甩掉。 “婶儿也让撵回来打证明了吧?我早上去买菜的时候见着她了。”陈大梅生性淳朴,并没有因为严朝宗的事对宋恩礼有任何异样态度,该是热情还是热情。 “嗯呢,我娘嫌麻烦,这不下楼洗衣裳去了说是今儿不买了,可我想想家里这么好几口人还得吃不是,干脆今天多买点,也让她歇几天。”宋恩礼临时决定出的门,篮子啥的都没拿,随便从兜里掏出一网兜便跟几人走。 其实除了想甩掉汪连如,她也想出去看看外头到底形势紧张到啥地步。 天没亮萧和平就被师长喊去问话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宋恩礼知道接下来估计就该轮到她。 一路上的行人比以往少了许多,大半个街面都充斥着头戴解放帽配合着到处做检查的“红袖章”,几乎每个街口都能看到排着整齐队伍的解放军,老百姓们怕惹麻烦,能不出门尽量都不出门,连以往副食品商店门口的长龙都消失了,只有疏疏落落的几个。 “刚回来打证明的时候就听说了,好几条路都让封了,我看你这段时间还是别回老家了,不太好。”夏梅芳好心提醒道。 严朝宗他们刚上的白针山,宋恩礼原先就有暂时打消回老家的念头,免得太引人注目,正好顺水推舟,“也是,等会儿我就回去让小孙把车票退了。” 买的人少挑的人少,供应的东西就显得又多又好,平时都是售货员拿啥样的就买啥样的,今天还能指着稍微挑挑摘摘。 陈大梅她们不愿错过这样的好机会,都买了平时好几倍的量,宋恩礼不好搞特殊,也挑了三颗大白菜五个白萝卜十来只茄子还有半网兜的土豆,种类不多,但架不住数量多,不咋大的一网兜撑得跟麻袋似的。 “得,你也甭继续往里装了,我们几个一人帮你拿点。”陈大梅说话就要伸手去拿她的白菜,宋恩礼哪好意思,每个人出来都买了一堆东西,她还是算比较少的那个,忙把网兜口子收紧,“没事没事,你们先买别管我,我要是真拿不回去等会儿萧和平会来找我帮我一起拿的。” 因为严朝宗的事,好些本来要好的军嫂都跟宋恩礼保持距离,听到这话,当下有人嗤之以鼻,“萧政委咋说也是领导,是干大事的人,咋可能来这儿帮你拎菜,你可真是想太多。” 说话的是个刚被批准随军没多久的军嫂,以前在老家干农活是一把好手,所以对宋恩礼这副看上去娇滴滴的样子有些不屑。 军嫂是军人坚强的后盾,必须得肩能挑手能提,能照顾一家老小打理好大小琐事,要是都跟她这样,让男人咋能安心去冲锋陷阵嘞! “你那是新来不知道……”夏梅芳刚想替宋恩礼说话,就瞥见马路对面一高大的军绿色身影正朝这边走来,当下欢喜的指过去,“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说到萧政委,人就来了。” 刚才指责宋恩礼的军嫂顿时脸上热乎乎的,跟让人呼了一大嘴巴子死的,“可能,可能凑巧吧。” “这你可真是说错了,人两口子的感情一直就好,萧政委特别疼媳妇,以前住一个院儿里的时候就经常帮他媳妇干活,不像我们家那口子成天就知道指挥我干着干那,都说新社会男女平等男女平等,我啊,也就在他们两口子身上看到过平等,真是羡慕死几个人。” “说啥呢陈大姐,看把我媳妇乐的。”在宋恩礼的潜移默化下,萧和平的性格比原先开朗不少,有时候也能跟军嫂们说上几句话,起码打招呼是没啥问题了。 陈大梅扶着宋恩礼肩头直乐,“还能有啥,都羡慕着呢,整个师部加起来也没一个像您这么对媳妇好的。” “就这么一个媳妇,我不对她好对谁好。”萧和平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却让众军嫂唏嘘。 同样都是男人,自家那位咋跟这位差别就那么大捏! 怪不得都说别人家别人家,别人家的饭好吃别人家的娃听话,连男人都是别人家的会疼人,人比人能气人哟! 宋恩礼被这么些突然间落到身上的视线整得怪不好意思,那感觉跟站大街上秀恩爱似的别扭,可心底却因为萧和平刚才的话甜得像是灌了蜜,嘴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一扭脸见萧和平已经去拎她放在路边正没辙的大网兜,忙上去阻止,“你那左手能行吗?右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全呢,万一扯到了咋整?要不咱们抬着走吧。” 别人家媳妇怀着娃都容易变老变丑,萧和平在单身宿舍楼里住着的时候瞧见好些个大着肚子的军嫂都成了麻子,还有一些舍得花钱的吃得膀大腰圆像个球,不像他媳妇似的,哪怕快生了也依旧白白嫩嫩像个小姑娘,虽然平时好东西吃得不少,但除了肚子,身上那是一两多余的肥肉都没长,四肢纤细修长,从背后看,就跟没怀孕一样。 他看着她一脸春风和煦的笑,忍住想揉她脑瓜子的冲动,轻松将网兜提起,“一手指就能拎走的东西还用抬着走?” “陈大姐,等会儿你们去买肉帮我捎个几两回来!”宋恩礼跟陈大梅她们挥挥手,捧着肚子跟上已经出门的萧和平,却见他脑袋往她这边一偏,贴着她耳朵低声道:“别说这点东西,再多背一个你都没问题。” 宋恩礼的脸,一下子比天上的太阳还艳。 某军嫂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忍不住撇撇嘴,“想当初她叔叔是咱省食品公司的书记,她自己都跟肉联厂上班,这猪肉想吃多少有多少,动不动就是一刀刀的往外送人,能耐得不行,你说说现在,要个几两肉还得托你给她买,这可真是……”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夏梅芳怕被人告黑状,没敢把话说出来,也学她那样撇撇嘴,拉起陈大梅,“走陈大姐,咱早点去排队,说不定还能帮红旗多买几两肉,她怀着娃呢,能多吃点好的补补。” 萧和平耳朵好使,隔老远都听见这边的对话,欣慰的笑笑。 总算他媳妇没交错朋友。 “你咋知道我在这儿?”宋恩礼大着肚子走路费劲,萧和平为了配合她,近来的走路速度也是越来越慢,两人沿着大马路,几乎跟爬似的。 又是大热的天,没一会儿两人额头上便都渗了汗,宋恩礼热得双颊红扑扑,好几次回头虎视眈眈的盯着路边卖冰棍和汽水的大木箱子看,要不是萧和平反对,她一定先冲上去吃个痛快再说! “何玉珍同志说的。”萧和平有些自责,都是因为他伤了手骑不了自行车才累得媳妇跟他一块儿在马路上遭罪,于是大发慈悲买了个最贵的“光明冰!砖”,沿途找了家国营饭店要了碗丸子汤又多要了碗,把“光明冰!砖”拆了包装搁进去,“等会儿化了再吃,医生说了怀着娃不能吃太冰的东西。”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不是非黑即白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那不是叫她喝汤…… “你还没吃早饭?”宋恩礼看着他一口一只肉丸子,便时不时拿着木制小片勺往饭盒里偷挖上一口,趁着萧和平没放下筷子赶紧往嘴里送。 冰磚奶味十足,入口即化,比以前她吃过的任何一种冰激凌都更能满足她的味蕾。 她被冰得眯起眼,又迅速往嘴里送了一口。 这人呐,果然不能拥有的太多,否则真的会丧失基本的幸福感。 “还没,早上一直被师长问话来着,到现在还没进过一口水。”其实在师长办公室他已经吃过早饭,只是想找个阴凉地儿让媳妇坐着歇会儿,可进国营饭店如果不吃东西,服务员非撵人不可,没法子,他只得多吃一份。 好在他一大男人的饭量,多吃这一碗半碗的实在不算啥。 “没为难你吧?说来这事你最无辜,你跟大叔一点儿关系没有却被牵连……” “有啥牵不牵连的,以前他是你叔现在他是咱儿子干爹,宗先生的事爷爷也跟我说了,如果没有他给的翡翠戒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遇上你。”萧和平说着说着突然一下子扣住她手腕,拔走她手上的木片勺,俩指头轻巧一压直接掰断,“不能再吃了,都第四口了,化化再吃,听话。” 宋恩礼这才注意到他左手上的筷子早已经不知何时跑到小拇指与无名指中间夹着…… 联想到他灵活的手指,不由得面上一红。 “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倒显得咱俩生分,老天爷让我白捡一媳妇还不兴为难为难我了?”严朝宗这事的确牵扯甚广,因为他是宋恩礼的叔叔,萧和平这次从满蒙将严首长成功截回的功劳都成了有待商榷。 但就萧和平个人而言,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功劳的问题,这件事他从头到尾只当成一个任务在做,完成了是本质,没完成是失职。 严朝宗的确设计了他,想要他的命,但萧和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就像伍先生为了政治稳定能够把他推出去做交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人在到达一定高度后思维方式就会与普通人产生差距,如果他有足够的能力就不会把这些麻烦放在眼里,如果没有,那么哪怕躲过这劫,下次还会有另一个严朝宗另一个伍先生,所以他当下要做的应该是不断提升自己,把自己从棋子变成对弈的人。 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甚至有些欣赏严朝宗,其实以严朝宗的实力和海外的关系完全可以反,且不论最后结果,再耗个几年内战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国内的饥荒情况才刚得到稍稍的缓解,这么一来,恐怕又要倒退几十年。 但他并没有。 他选择了放弃一切带着严首长出国,而不是伯侄联手。 萧和平想,这也是算是他品性里好的一面。 正如宋恩礼所料想的一般,回家后没多久,师长的警卫员便来“请”她来了。 萧和平打过前锋,倒不担心师长为难她,只临出门的时候叮嘱警卫员,“一定要提醒师长别抽烟,我媳妇怀着娃呢。” 刚回来的时候他就跟师长强调过,可师长烟瘾大,萧和平担心他一时忍不住会忘。 事实上早在宋恩礼进门前,师长就已经把自己办公室里能找到的火柴盒全都拢一块儿锁抽屉里了。 除了问及严朝宗,师长还提起一个人。 孟七。 宋恩礼是严朝宗的侄女,所以认识严朝宗无可厚非,可孟七跟严朝宗表面上没啥联系,仅是调任的时候做过交接,调任也是上面直接委派下来的,跟宋恩礼更是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没有任何关系,为啥孟七会三番四次带着礼品上他们家来看望她,昨晚上更是一块儿出去吃夜宵,这不得不令人起疑。 “孟七?你是说孟叔叔?他是陈小宁介绍我认识的呀。”这些问题,早在首都的时候严朝宗就已经安排好了,所以哪怕突然被问及,宋恩礼也是不慌不忙。 师长听到“陈小宁”的名字,脸上神色松快了不少。 孟七本来就是陈首长那条线上的,没被调到燕北之前曾经频繁出入陈家,陈小宁跟宋恩礼关系铁,介绍认识并不奇怪。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口说无凭,还得去查证才行。 但师长觉得萧和平跟宋恩礼牵扯进来的可能性不大,虽然不了解宋恩礼,但萧和平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知根知底,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俩没有时间。 因为早在一个星期前严朝宗和严首长就已经失踪了,严朝宗因额头受伤进医院治疗,直接从医院消失。 而这一个多星期来,萧和平两口子的一举一动都在组织的监控中,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就连昨晚跟孟七出去实际上也没看出啥问题。 “虽然你跟严家有亲缘关系在,但只要你行得端坐得正,组织是绝对不会冤枉你让你受委屈,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严首长的几个闺女女婿也一样,有掺和的会处理,没关系的该干啥还是干啥,所以如果有严朝宗他们的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给组织留个好印象。” “我知道的师长,劳您操心了。” “对了,你那爷爷……回头你也让萧和平写个详细报告上来吧,有备无患。” 宋爷爷算是横空出世一人,除了几个月前新登记在青山大队的户口,之前的资料是一片空白,他从哪儿来、叫啥、甚至到底几岁,全都没人清楚,只知道新户口上写着他叫宋棒槌。 不过师长敢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是宋恩礼的亲爷爷,当时宋恩礼亲口说过她父母双亡,家里没有别的亲眷才到燕北来投靠严朝宗的。 “您说他啊,他是逃荒来的,我和萧和平看他可怜就收留他了,好吃懒做一老头,自尊心又贼强,我们怕他被社员们笑话会受不住,才对外说是我爷爷的。”宋恩礼尴尬的指指自己脑袋,“他这人这儿不太行,您多担待,不过我回去会跟萧和平说的。” 师长呵呵的干笑。 那老头的确看上去脑袋不太好使的样子。 正常人哪能啥事儿不干成天带着一老头大街小巷的乱窜到处找东西吃呢,都把自己折腾进“打办室”了。 “啥!谁逃荒来的?她说谁逃荒来的?”宋爷爷跟萧铁柱两人一左一右蹲在厨房门口,手里捧着个掉漆的搪瓷碗正唏哩呼噜的吸溜着面条,听到王秀英跟萧铁柱说这话,顿时把眼睛瞪成铜铃,嘴里尚连着一根还没来得及吸完的面。 “老四刚回来跟我这么说来着,让我和他爹提个醒,免得穿帮。”王秀英看看他身上那件破了几个大洞的已经薄得快透明的白背心,默默点头。 还真像。 “这不是胡说八道呢嘛,你看我哪儿像逃荒的了!” “您哪儿不像了?好好的衣裳不穿非给我扯成这样,有凳子不坐非蹲着吃,我看啊扁担和蛇皮袋就是您的标准配置。”萧和平开门进来,宋恩礼紧随其后,先吧啦吧啦一通说,然后气喘吁吁往沙发上一靠,“真累真累,今天都来回走多少趟了,腿都肿了。” “怀孕后期水肿是正常现象的,你给我的孕妇指南上有写,别担心。”萧和平近来恶补妇幼知识,比宋恩礼这个糊涂的准妈妈知道的还多。 不过为了让媳妇能稍微舒坦点,他还是把媳妇抱回屋给她打了盆热水泡脚,宋恩礼隔着门提醒宋爷爷,“外头最近查的严,您老少带着我爹到处晃荡,当心回头一不小心又让人逮起来,招待所那儿估计也得不间断的盘查,这几天您和爹就住家里,等风声过去了咱再回家。” 宋爷爷又不依了,“我不爱吃家里的饭。” 外头正热闹,他还想去见识见识这年代的戒严,哪能在家里耗时间! “那就吃面。” “红旗……” “好了这事没得商量。”萧和平这儿已经够呛,要是家里再出点啥乱子,最后倒霉的都是他。 宋恩礼想到这,态度又坚定了几分。 不让他出去,他就不出去呗。 宋爷爷无所谓的拍拍萧铁柱的肩膀,“等会儿带你去开荒玩儿。” 萧铁柱想当然了,在他看来宋爷爷是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觉得他口中的“开荒”一定是件好玩的事,等宋爷爷把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锄头递给他时,萧铁柱才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原来他说的开荒,真的就是开荒。 老家一堆农活干都干不完,跑这儿来干活? 这分明是吃饱了撑的啊! 军属院后门那一片有块空地,那边平时去的人少,所以就没大面积绿化,宋爷爷想废物利用把它开垦成菜地,种些白菜黄瓜葱啥的,能吃上新鲜的还能省去上副食品商店排队的麻烦。 当然了,后来主要还是造福了这个军属院里的其他人,后来一提起宋恩礼和萧和平,整个师部都知道他俩有一个能种出得一个成年人才能抱得过来的大白菜的爷爷,人还特慷慨,经常抱着颗大白菜或者几根胳膊粗的黄瓜送人。 第四百二十七章 私人博物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棒槌爷爷,您又逼着我萧叔去种菜呢。”这几天只要见着宋爷爷,军属楼的人都得这么问一句。 宋恩礼觉得师长这人其实挺多嘴的,不然也不能把她爷爷脑子不好使的事告诉师政委,师政委又出于好心提醒何玉珍别去管俩老头在后院开荒的事,毕竟一人老家脑子又不太好使怪可怜的,结果后来她爷爷脑子不好使这事儿就传开了。 “红旗,给我整点儿白菜青椒黄瓜茄子种。” 门外突然传来自家爷爷的声音,宋恩礼吓得一哆嗦,赶紧从空间里出来,“您要种子自己想办法整啊,我又不是良种场,上哪儿给你弄去。” 她空间里的东西全在能量的影响下变异了,一只母鸡一天能下七八个蛋,几天就能孵出一只小鸡,一个来月小鸡就能长成成年鸡,照这么看,原粮仓里的那些种子应该也比普通种子生长期短,万一几天就长成一棵大白菜,那不得把人吓死? “那你给我拿点钱我这就出去买。”宋爷爷毫不脸红的摊出手,无意中似乎嗅到宋恩礼身上啥味儿,不由得更凑近了些,“哪儿来那么中的土腥气?你刚去找地藏王菩萨唠嗑去了?” 宋恩礼讪笑着拍拍自己身上的衣裳,“哪,哪有,您闻错了,一定是您这两天老在地里头呆着腻了满鼻子泥土味……” “不可能!菜地里的土完全不是那种味,你爷爷我在这行干了半辈子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咱家这金字招牌早让人拆了!坦白交代,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有空间就跑去干掘人祖坟的事。” “真没有,您可千万给我消停点,最近外头不太平,别再整事儿。”可怜她好不容易趁着萧和平午睡的时候去趟首都收点古玩,偏生今天邪门,好几件都是墓里出来的东西,品相极好,她忍不住研究了会儿,却让爷爷说成了盗墓贼? 这叫个啥事…… 宋爷爷看着她锁眉沉思,似乎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宋恩礼试探着问他,“爷爷,您说到时候咱去几十年后整个私人博物馆咋样?您负责筹划我负责收物件,咱俩分工合作,尽可能把流失的文化补回来。” “哦……你果然背着我藏好物件了!” “我现在上哪儿给您藏去,起码得等我生了娃出了月子吧,算了算了,不跟您说了,到时候我自己整去,您放心,创始人名单里绝对不会出现您的名字,我自己做馆长。”宋恩礼丢给他一包杂七杂八的种子,“去,种您的菜去吧。” “那我就去踢馆!”她这么一来,宋爷爷更不想走了,端了把椅子往她跟前一坐,“别怪我打击你,没有你爷爷我帮忙,这么大个摊子一时半会儿你还真撑不起来,看在我亲曾孙的份儿上爷爷我就大发慈悲帮帮你,来来来先说说先说说,你都咋打算的,手头上都有些啥?” “真想知道?” “嗯呢。” “其实也没啥。”这事迟早得让爷爷知道,倒不是怕爷爷说出去,宋恩礼就担心他一个激动会撅过去,在空间翻啊翻,翻出一只小巧的嗅盐瓶,“一会儿您就把这玩意儿搁鼻子底下,万一绷不住赶紧吸知道不?” 宋爷爷握着嗅盐瓶郑重点头。 可是当他听说宋恩礼空间里的藏品已经大约有建国后到改革开放前流失的五分之一的量时,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一头栽地上。 那些个已经流失的毁灭的历史啊! 接下来几天,宋爷爷比谁都盼望戒严尽快解除,他迫不及待的想回老家回几十年后去筹备博物馆事宜,连博物馆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红旗”! 然而这戒严似乎是愈演愈烈,除了萧和平,整个师部没有一个闲的,连盛利这个刚从满蒙九死一生回来正处于半休假状态的都被拉去当骡子使唤了。 原本定好一个星期后要出海的肉联厂的船因此被无限期搁浅,严朝宗远在白针山上消息封锁肯定不知道,宋恩礼担心他们时间一到会下山自投罗网,便跟萧和平商量提前去通知一声。 “我去吧,大夏天的山上蚊子多,你这细皮嫩肉的能经得起几下蛰。”说话时,萧和平已经起身穿衣服。 宋恩礼本来也有此意,苦于萧和平的身份没脸开这个口,让萧和平被迫成为知情者已经是为难他,如果再让他通风报信,实在说不过去。 可萧和平既然自己提出来,说明他有自己的想法,宋恩礼便索性顺水推舟,“那行,那我就睡个回笼觉,万一有人来找也好应付。” 要不得说是乌鸦嘴。 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宋恩礼这儿才刚把萧和平送去白针山还没来得及迷瞪上几分钟,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开门是盛利媳妇,她松了口气,“我当是汪连如,吓得我。” “她来找过你?”盛利媳妇随手递来一只印着外文和花花绿绿图案的方形铁皮桶,“给,孩子他老舅说是啥外国的饼干,你大着肚子得多吃点好的,这样娃才结实。” 跟陈大梅她们一样,盛利媳妇也没有因为严家的倒台而疏离宋恩礼,知道她过惯了好日子怕她没得吃,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她能力范围内的帮助。 一小桶进口饼干,在宋恩礼看来实在算不得啥,可在这个打个饱嗝都奢侈的年代,这又香又甜的饼干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尤其这玩意儿还是外国货,一般人根本买不上见不着,哪怕对盛利媳妇这个供销社主任家的亲闺女来说也一样稀罕。 宋恩礼抱着冰冰凉凉的饼干桶,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来呢,这几天每天早晚报到,看样子要是不从我们家抓出点把柄来,她是不会罢休的。” “一天到晚就她最事儿,看别人家倒霉她就高兴,也不知道咋想的,不过你还是多长个心眼比较好,没事找事的人她总归是能挑出刺儿来的。”盛利媳妇四下扫了一圈,“萧政委和萧婶儿呢?咋都不在,你爷爷和你爹我倒是瞧见了,一人拎一桶水说要去菜地浇水,还说要把这地里长出来的第一颗白菜送给我。” 宋恩礼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爷爷昨天还说要把藤上结的第一条茄子送给陈大梅,第一根黄瓜送给夏梅芳,第一把大葱给师长…… “我娘去买菜了,萧和平还没起呢。”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我吧就想找你说说黄小麦的事。”说起这事,盛利媳妇又是一脸愁容,“那女人可是有些手段呢,也就刚开始叫说亲的事整得有些手足无措,缓过来后现在把我们厂里那几个老光棍糊弄得服服帖帖的,让往东绝对不敢往西,让打狗绝对不去撵鸡,差点没把我气死!我估计等我们家盛利忙好这阵子她又该缠上来了。” “那就先想个法子让她没办法跟你们家盛利独处,她现在不是还住外面的单间宿舍里吗?想个法子整个匿名举报信,就说有工友举报她一人占一间,让她搬到厂里的集体宿舍里去,我看她还喝不喝酒修不修灯!” “对啊!”盛利媳妇一拍脑门,激动道:“我这就回去整这事!” 得了狗头军师的二次指点,盛利媳妇这几天心里郁结的阴霾一扫而空,走起路来都轻快不少。 本来今天不上班的她特地回到厂里,把来之前就准备好的举报信重重往自己办公桌上一拍,“这都谁干的好事儿!举报信都送我家去了!啥叫做以权谋私,宿舍都是统一分配的,该住哪儿住哪儿,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是啥意思!” “咋了这是,啥情况就把你气成这样。”盛利媳妇平时挺好说话一人,突然发这么大脾气,惹得一众办公室的同事纷纷好奇。 “也不知道哪个缺大德的举报我表妹说她一个人住个大宿舍,我这就找主任把她换了去,免得被人说闲话!”她解释似的说完,拿着举报信就往工会主任办公室去了。 再出来,手上已经有了工会主任的命令,立刻让黄小麦搬到集体宿舍,并调查到底是谁写的举报信! 内部的矛盾内部解决,把信寄到府政大院是啥意思?万一让领导看见,这不是让他们纺织厂成为全省的笑柄! 简直不像话! 师出有名,黄小麦也不好说啥,虽然心里怨恨盛利媳妇没给她打点好害她得从这么宽敞的地儿搬去跟十几个人挤,母子俩只能挤一张一米宽的下铺,也只能乖乖的搬。 盛利媳妇看这屋就碍眼,憋了这么久,总算把这臭不要脸的撵出去了,心里甭提多高兴,赶紧又去了趟军属大院找宋恩礼报喜讯。 王秀英看看小两口禁闭的房门,故意压低声音,“刚吃了点东西睡下,说是昨晚上没休息好,他小盛媳妇你有啥事儿跟我说吧,等会儿红旗醒了我帮你转达。” 她刚才买菜回来家里就没人,问了后院俩老又说不知道,这几天正在风口上小两口不可能出门,王秀英估摸着两人得是使了小儿媳以前回娘家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扯谎。 第四百二十八章 想揍你很久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被夏天的太阳晒得发白的溪滩上,一黑一绿两道身影正虎虎生风练得起劲…… 宋恩礼拿着把大蒲扇坐在大树荫底下头疼的摁着眉心。 就知道让萧和平来准没好事,她在家让盛利媳妇一通耗,还以为这边都已经说清楚,结果倒好,一来就看到这俩打一块儿,喊谁都不搭理她,这都又快过去半小时,气得本来就热的她,更热了! “为啥不告诉她?”严朝宗一记狠拳猛地过去却被萧和平反扣住,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他趁机逼问。 刚毅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戏谑,萧和平抬腿直接朝他小腿踹去,“我觉得让你看着我俩长长久久的恩爱挺好,反正红旗是不可能不要我选择你。” 男人之间的问题让女人去操心? 这种事他还真干不出来! 再说他娶媳妇又不是为了让她烦心的。 “也得你有命长久!” “等你能活到下次算计我的时候再说这话!” “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让红旗送我去几十年后……” “那又如何,从大叔到宗先生?哦,不对,宗爷爷?”萧和平讥诮的扬起嘴角,“你知道我为啥对你这么放心吗?因为我媳妇从一开始就拿你当长辈看,跟一长辈吃醋,我犯得着嘛我!” 这是严朝宗的逆鳞,萧和平这话瞬间把他好不容易熄下去的火又给煽了起来,抽回手又是一拳挥过去,“想揍你很久了!” “我也是!”萧和平刚要抬手抵挡,突然听见他媳妇喊肚子疼,下意识回头去看,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他顾不得脸上的伤,丢下严朝宗,火速朝宋恩礼飞奔而去,单膝半跪在她跟前担忧的探她额头,“咋回事,好端端的咋会肚子疼?该不是中暑了……哎……疼疼疼疼……” “总算舍得回来了!耳朵总算能使了!”本来有气无力靠在树下的宋恩礼猛地睁开眼,拎着他的耳朵站起来,“我让你来递个消息,你给我来打架?大叔一把年纪了,经得起你几下揍?” “……”严朝宗刚走过来准备问问咋回事,忽然听到这话,顿时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 他真的有那么老吗…… 萧和平说他是长辈,这丫头说他一把年纪…… 宋恩礼见他突然停下脚步,不由得想起他对年龄的忌讳,尴尬的讪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媳妇我错了。”萧和平打断她的话,态度端正得不得了,看向严朝宗时却戏谑更深,“我不应该跟咱叔较劲,咋说他也是咱长辈又是爷爷的好朋友。” 宋恩礼品着这话别扭,可见他一脸淤伤,也舍不得过多责怪,在他脸上轻掐了一把,“知道错就好,等会儿回家给你擦药。” 萧和平疼得龇牙咧嘴。 她从空间拿了瓶跌打酒递给严朝宗,“实在抱歉大叔,我们家萧和平这臭脾气我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骂他了,等会儿回家我再让我娘收拾他,这个药给你留着使,我们俩出来太久得先回去了,不然万一有人来找会很麻烦,过两天再来看你。” “我这儿没事,你俩赶紧回去吧。”严朝宗接过药酒,强笑着点头,心口那块却是一抽一抽的不舒服,像是挨了一记闷拳,淤在那儿了,也不知道是刚才让萧和平揍了的缘故还是怎么了。 他低头看看手上的药酒,非常肯定的觉得这玩意儿不能治好那种抽痛。 人的极度匮乏的时候,总喜欢给自己建造幻想中的海市蜃楼,严朝宗也不例外,只是他与大部分人不同的是,他们偏好物质而他则是情感。 当这种海市蜃楼突然有一天被破坏,一切趋于明朗化,似乎以前认定的一切也变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比如刚才他看到宋恩礼和萧和平之间的互动,这种亲密无间是他和宋恩礼之间从来没有过的。 他靠在宋恩礼坐过的大树底下,闭着眼睛开始回忆她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不管她像个小姑娘一样依赖他对他撒娇,还是像个红颜知己一样与他把酒言欢救他于危难,似乎就是少了点什么…… “谢天谢地,你俩可算是回来了。”左等右等,总算见小两口从屋里开门出来,王秀英激动得只差对天磕头,想想自家亲家在天上,跪亲家似乎又不太合适,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小盛他媳妇和隔壁的汪大姐来找你,我说你俩还睡着呢,那汪大姐非不信,非说找你有急事让我把你喊起来,差点没闯进去,可把我吓得够呛!” “她找我能有个啥事,无非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家,看看能不能揪点啥小辫子好给她家老蔡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甭搭理她。” 宋恩礼特地开门出去把王秀英上午买的菜拿到门口去择,汪连如从门缝里看见她和萧和平都在,这才没话好说。 戒严迟迟未能解除,搞得整个燕北省城人心惶惶,为了不授人以柄,萧和平和宋恩礼几乎连楼都不下,两人这儿倒是风平浪静,可王胜男那却出事了。 原来纺织厂那栋小楼二层小楼宿舍的管理员惦记着宋恩礼给她半斤白糖的好,在黄小麦搬去集体宿舍没两天就去盛利媳妇那把她住过的那单间宿舍钥匙拿来给了王胜男,这事让黄小麦的几个追求者知道了,几个人接二连三告到工会主任那。 本来这事也没啥,虽然没申请到单间宿舍的职工心理会不平衡,但最多也就是嘴上埋怨几句,毕竟哪个厂里还没点裙带关系,可偏偏黄小麦正为这事怄着呢,也不知道她咋跟她的追求者们说的,经过他们一番宣传,一没资历二不是管理层却能轻松分到宿舍的王胜男一下子变成了众矢之的。 事情闹得很大,连盛利媳妇都受到了牵连,还有那个好心办坏事的管理员,当天就让下了。 王胜男气得班都没上,大早上的跑回来直哭,“四表嫂,你说那女的咋这样啊!她自己住不成还不让别人住,要不是她在背后撺掇,别人也不会说啥,厂里走关系分宿舍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干啥非盯着我不放!” “出息。”萧和平一脸嫌弃,眼睛一秒也不远从手中那本《育婴指南》上离开。 “四表嫂你看他!” “萧和平。”宋恩礼警告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给王胜男拿了个大苹果,“这么点事儿哪值得你掉眼泪,有问题咱就解决,哪有啥是处理不了的,你现在搬进去了没?” 王胜男提前没跟她提过,不然宋恩礼指定让她推掉,起码也得先晾一段时间,等下一波都成。 不过这事她也不好怪王胜男,主要还是她没交代清楚,如果不是她着急去接萧和平忘了跟盛利媳妇叮嘱一句,钥匙也不能这么顺利到王胜男手上,也就不会生出这些事。 王胜男边哭边啃大苹果边摇头,“还,还没,不过钥匙拿到了,我本来打算等小孙过几天空了再搬的,这段时间他都忙着在外面巡逻,我已经好阵子没见到他了。” “那你跟谁提起过?” “没呢,我就是怕被人说闲话来着。” “怕你还敢接钥匙,出门就不能把脑子一块儿带上?”萧和平又接了一句,换来宋恩礼一记白眼。 “那就好。”她安慰王胜男,“这事你没说管理员和盛利媳妇更不可能说,只要当事人统一口径不承认,怕啥。” 她给王胜男出了个主意,让她现在就去找盛利媳妇联系一个迫切需要单间宿舍的职工,以这间宿舍作为交换条件,让她把这事顶下来,就说宿舍本来是分给她的,只不过那天王胜男帮她拿的钥匙,却被有心人看到故意造谣。 纺织厂有的是等着宿舍缓解一家老小住房问题的职工,这事没风险,而且宋恩礼相信纺织厂的领导也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王胜男不住点头,笑嘻嘻的把眼泪一抹,“我这就去!” “急啥!”宋恩礼从厨房那只装了冰的铁皮木箱里拿了两块肥瘦相间的猪肉给她装布袋里头,“等会儿你把这个给盛利媳妇和管理员分一分,大小别搞错。” “哎!小的给管理员,我记住了!”王胜男拎着猪肉跑得飞快。 外头大太阳,热得双脚一踩地上就感觉整个人要被蒸熟,刚从冰里拿出来的肉还是半冻状态,凉凉的很舒服,她索性把肉抱在怀里,谁知道外面有一只耳朵一直在偷听他们家的动静,王胜男没留意,一下子与才从现场逃离假装刚上楼的汪连如撞在一起,怀里的布袋“吧嗒”掉在地上,摔出两块白花花红艳艳的五花肉! 汪连如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抢在王胜男之前把肉块捡起来,“小王啊,你们家哪儿来的这么多肉啊!还是冰的!” 前阵子才听那边楼的军嫂说宋恩礼买个几两肉都得托陈大梅她们去排队,这里少说得有个两斤! 第四百二十九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买的。”王胜男对汪连如心怀戒备,立马变得警惕起来,一把抢回猪肉块捡起布袋快速包了包,“我还有事先走了。” 汪连如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笑着上楼。 王胜男那个样子,更让她确定那些猪肉来历不明,要么宋恩礼在搞投机倒把的事,要么就是有人给她的! 以萧和平两口子的现状,大伙儿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咋可能给她这么多肉,再说这么多肉一般人也不会舍得给出去,而且还是冰冻的!除非是严朝宗的人,只有他的人才会有这种资产阶级做派,才有大夏天冰冻的条件! 她突然想起前阵子半夜来找萧和平两口子的那个男人,听说是省食品公司的新任书记,当时严朝宗就是在这个位置上的,只不过中途退下去换人了,她直觉这两任书记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像是发现了啥了不得的大事,汪连如整个人都亢奋了! “惯的你是不,又不是年又不是节的吃啥饺子,我上哪儿去给你整肉整白!面去!”站在自家门口对自家最小的娃故弄玄虚一通骂,汪连如拿着半颗白菜去敲宋恩礼家的门,“小宋,小宋你在家吗?” “汪大姐有事?”宋恩礼开门出来,习惯性的用身子挡着进门的位置。 “说来怪不好意思,我们家那小犊子也不知道抽的啥风非叫唤着要吃饺子,你说这猪肉它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副食品商店都多久没供应了,我问遍了大伙儿就只借到半颗白菜,这不就想来问问你,你们家还有没有多余的猪肉,我跟你买跟你借都成。” 多余的猪肉? 宋恩礼让这几个字给逗乐了。 正常情况下自家吃都不够,上哪儿去给她整多余的猪肉,难不成副食品商店不供应别人买不到她就能买到了? 她都不知道多久没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了,就刚才给王胜男的那两块那还是孟七那天晚上来的时候带的那堆东西里翻出来。 “没有。”宋恩礼扫了眼汪连如手上的半颗白菜,“不然就吃鸡蛋白菜馅儿的呗,反正都是饺子,韭菜鸡蛋馅儿的也成,我爷爷在后院种的韭菜已经抽苗,你多割几丛应该也能凑一顿。”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宋爷爷和萧铁柱的精心照料,后院的蔬菜都已经开始抽苗,只是因为肥不够,显得有些干瘦。 刚开始宋恩礼还挺担心这种反常的种植现象会引人注意,结果事实证明她完全想多了。 大跃进时期浮夸成风,讲的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粮食动不动亩产几万斤,一颗土豆或者玉米南瓜就得一辆卡车来拉,猪养得比大象还壮,鱼比船还大…… 人们刚从那个一天等于二十年的时代过来,可以说是见怪不怪,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给陈大梅她们都借,唯独不借给她? 汪连如原本还在笑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之前她为了避嫌从来没跟宋恩礼借过东西,还以为不管咋样宋恩礼都会借给她,现在这是啥意思?看不起她还是咋的? “这不是娃非闹着要吃肉嘛,要不你想办法帮大姐匀匀?我刚还看到小王拿了两块肉出去,还是冰冻的。”借猪肉给韭菜叶子?打发穷要饭的呢! 一听这话,宋恩礼反应过来了。 怕是王胜男拿去的猪肉叫汪连如发现了,人故意上门诈她来了! 眼珠子微微一转,脸上多了些看似讨好的笑,“汪大姐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们家猪肉自己都不够吃呢,哪还有多余的给胜男往出拿,她刚拿去的就是俩高粱饼子,我烙不好看着就挺像猪肉。” 欲盖弥彰不是? 汪连如笑了,心满意足的点着头,“原来是这样,那指定是我看错了,既然没有猪肉那就包个韭菜鸡蛋馅儿的,爱吃不吃,小犊子再跟我犟我非收拾他不可!” 不要白不要,韭菜可是好东西,副食品商店里也不是每天都有得供应。 她拿了把菜刀,吧嗒吧嗒跑到后院一连割了小半块地的韭菜苗。 汪连如会做人,包了小半盆掺黑面的韭菜饺子没舍得自家全吃了,往师长家和师政委家各端了一小碗。 当然了,这饺子也不是白送的,譬如去师政委家的时候她就有意无意的跟何玉珍提起宋恩礼家的两块冻猪肉以及现任省食品公司的书记。 何玉珍这人谨慎,为组织服务了小半辈子从来不敢有一丝马虎,便趁师政委中午下班回来时候问他,“你说新来的那省市公司书记跟小宋到底啥关系?大半夜上他们家不说还给了好些东西,该不是……” “该不是,该不是啥?该不是严朝宗的人?”师政委刚坐下准备吃饭就拍了筷子,“又是谁上你这儿吹了耳边风?我说你们这些个老娘们儿咋就见不得人好呢!你何玉珍好歹也是老同志了,咋还跟愣头青似的啥话都说,人孟书记正儿八经凭自己本事坐上这个位置,让你说得倒好像是啥见不得人的事。” “我这不是不了解情况才问你的,再说我也没往外说啊,就问你来着。” “问问问,有啥好问的,小宋跟孟书记本来就认识,还是陈首长家的小孙女介绍的,这事上面又不是不知道,你好好管好你的家属委员会就成,少操这些有的没的的心。” 叫师政委一顿臭骂,何玉珍啥心情都没了,吃着韭菜馅的饺子也味如嚼蜡。 汪连如那还在等消息,后来接连又去何玉珍那探了两次口风,却都挨了一张不冷不热的棺材脸,心里也郁闷得慌。 按说以何玉珍的革命觉悟不可能当做不知道,现在是个啥情况,合着她这一碗韭菜鸡蛋馅的饺子白给了? 她就不信这新任省食品公司书记跟宋恩礼之间真的啥猫腻都没有!只要让她抓到证据,到时候也算是他们家老蔡的大功劳一件! 汪连如抓心挠肺,就想深入调查,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宋恩礼本着成全之意,按陈小宁给她留的电话号码特地往首都部队大院陈家挂了个电话,问陈小宁要不要来参加她的生日。 实际上宋恩礼的生日是一月份,正是年初她被那枚翡翠戒指穿回家的时候,但她跟陈小宁说是登记户口的时候搞错了,她的生日是八月份。 于是陈小宁用着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带着一堆礼物从首都风尘仆仆赶往燕北,宋恩礼和小孙亲自去接的她。 一出火车,宋恩礼先把她抱住,“抱歉,我对你撒谎了,其实我的生日不在八月份。” 陈小宁听罢,窃喜的吐吐舌头,“幸好你这么说啊红旗姐,不然我爷爷指定不能让我来燕北,我可能还得想法子从我们家挖地道出来呢,最早也得三五个月才能跟你见面。” 宋恩礼没告诉她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将陈小宁手上的行李转递给小孙,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介绍信身份证明啥的都带齐全了吧?省城最近查的严,要是才下火车又让坐火车回去可就惨了。” “怕啥!我把我爷爷的户口本都偷出来了!” 没有介绍信没有身份证明,因为陈首长的户口本,惊动师长亲自来了趟火车站接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军属院。 “红旗姐,上次我让孟叔叔捎来的东西你都收到了吧?他在你们省食品公司上班,你有啥事都可以找他。”来的路上,陈小宁已经从宋恩礼那得知她被汪连如怀疑的事,故意在楼道当着众人的面道。 陈小宁并不清楚孟七的真实底细,只知道他是个经常在她们家走动的好叔叔,在严朝宗的刻意安排下“介绍”孟七给宋恩礼认识完全是为了方便自己跟宋恩礼联系,孟七经常往返首都与燕北,可以帮她捎东西带信,比起经过层层检查的邮局,显然这样更方便。 “小宋,这姑娘谁啊?”汪连如听得出来陈小宁这话是故意针对她说的,不由得好奇问宋恩礼。 上一次陈小宁偷跑来燕北只在军官单身宿舍楼和肉联厂干部宿舍呆了两天,她根本没见过她。 能让师长亲自送上楼的,肯定不是啥普通人家的闺女。 “你问我啊?”陈小宁凑到汪连如面前,看似笑得无害,“我爷爷姓陈,我们家住在首都部队大院,你说我是谁?我告诉你哦,红旗是我的亲姐姐,你们谁都不可以欺负她,不然我让我爷爷把你们都抓起来!” 又来了! 师长头疼扶额。 上回他打电话给陈首长通风报信陈小宁的行踪,这姑娘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汪连如却是猛地一哆嗦! 首都部队大院? 还姓陈! 陈老首长家的孙女? 她还以为宋恩礼就只有严朝宗严家这一个靠山,谁曾想她跟陈首长家的孙女居然是姐妹…… 不会还有啥伍先生家的刘书记家的吧…… 你说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别人爬上梯子都够不着的人,到她宋恩礼这儿全成了老熟人,也不知道她到底上辈子积了多大的福。 第四百三十章 我又怀上娃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陈小宁的到来,实在带给宋恩礼无数便利,不仅汪连如她们不再时刻紧盯她,连出入也变得随意许多,不用再顾忌良多。 陈小宁好玩好吃,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到处瞎逛,起先是宋恩礼陪她,但她毕竟大着肚子,后来就让王胜男专门请了假陪她,只是没过两天,她就腻烦了省城到处戒严的形势。 “到哪儿都是检查的人,感觉干啥都被人盯着,真没劲,红旗姐要不咱去你老家吧?” “好主意!”宋爷爷举双手赞同。 他要回老家,他要回老家,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老家! “就是回去暂时也得老老实实呆老家,除非等戒严解除,风声过去您才可以回去。”宋恩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提醒他。 “那我也乐意,老家能钓鱼能挖野菜还能掏鸟蛋摸螺丝,比关在这鸟笼子似的楼里可舒服多了。”自打戒严开始,他跟萧铁柱就搬回家里住,家里就只有两个房间,小两口睡一个王秀英睡一个,他们俩只能一人一张行军床在客厅里凑合着睡,身子骨都快僵了,哪有在老家睡炕自在。 宋爷爷看似无意的用语言诱惑陈小宁,陈小宁果然心动,“红旗姐红旗姐,咱就回老家吧,我觉得那才是人呆的地儿!” 她一面催促宋恩礼,一面讨好宋爷爷,“棒槌爷爷您带我去钓鱼挖野菜掏鸟蛋摸螺丝吧,我喜欢跟您一块儿玩,我觉得的跟聪明人一块儿玩肯定也会变聪明。” “才怪。”萧铁柱在一旁直翻白眼。 虽然他不否认亲家爷爷会玩会吃,但不代表他就是个聪明人,不然他军大衣的那几个大洞是咋来的?大冬天晚上的领他去山上套兔子,差点没给他冻成傻子…… 宋恩礼回头犹豫的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萧和平。 虽然她也挺想回老家,但这种形势下并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尽量避免落人口实终归是好。 “谁想回去谁自己找师长说去。”萧和平头也不抬。 “找师长就找师长,他要是敢不同意我就把他的枪偷了!”陈小宁噘着嘴,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圆,“长羽毛的动物最讨厌了!” 总算找到同党的王胜男喜滋滋跟她握手,“对!尤其是折了翅膀的鸽子,给我一勺酱油我就能给他红烧。” 傻子。 萧和平默默翻了个白眼,他的胳膊早好了,每天装模作样也就骗骗这些傻子了。 “你和小孙你俩留县城。” “四表嫂你看他!” “你回去小孙留下。” “四表哥……” 这事没得商量,小孙可以回去但王胜男已经请了好几天假如果再继续请下去怕是连工作都得丢,就眼下这假还是她们组长看在她因宿舍楼的事受委屈的份儿上才批准的。 托了宋恩礼的福,那事她非但没受任何惩罚,私底下还一直被白捡宿舍的工友到处夸她人好,管理员也官复原职,那一块猪肉,让两人关系更好。 陈小宁出马,师长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虽然不见得这种同意是主动的,不过只要他不去陈首长那通风报信那就是好的,要知道陈小宁跟她爷爷说自己一定老老实实呆在省城,如果被他知道她跑乡下去野去了,非得连夜给逮回去不可。 上了火车后,宋恩礼和萧和平却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总算能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张老棍听说他们一家子要回来,特地抽出时间亲自赶着马车去县城接人,被才下火车的宋爷爷一通夸,“这小伙子会来事儿,一点当领导的架子都没有,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要知道萧和平当时让小孙挂电话回来是让萧建军或者萧建国随便抽一个有空的去接,可你看张老棍他白色棉衬衫黑裤子配黑皮鞋就来了,并都没有因为自己当上堂堂一方书记就怠慢萧家人。 满意归满意,宋恩礼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好歹也是公社书记了,以后这种事随便叫个人来就好,你啥时候见过贺书记亲自赶马车去接谁?” 张老棍却无所谓的咧着嘴笑,“嫂子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咋能随便叫人来,接自家人当然得自己来。” 要是没有宋恩礼,他这辈子连吃顿饱饭都悬,更别提给他娘报仇还当上公社书记从此衣食无忧,估计不久的将来还能有一个知青媳妇,虽然眼下李芸家里还没同意,但他相信准老丈人的态度不会强硬多久。 张老棍没读过啥书,但也知道做人不能忘本,哪怕他在社员们面前再雷厉风行,在宋恩礼这儿,他永远都是为她鞠躬尽瘁的亲弟弟。 而事实证明有付出就有回报,回去的路上,宋恩礼受累给他指点了一下迷津。 想要让老丈人认可自己,首先得先盖房。 这天底下恐怕没有那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闺女嫁个好人家以后衣食无忧,尤其像李芸这种家庭条件良好的独生子女,张老棍虽然现在当上了公社书记,但家里的硬件软件是一样也没到位,他自己本人眼下都还住在公社办公室里。 所以,得盖房,得置办家当,得用实力向李芸父母证明他张老棍绝对能让他们家宝贝闺女过上好日子,当然了,还得把一直关在他家柴房里的刘寡妇母女和徐勇民弄走…… 分析张老棍和李芸的事,宋恩礼头头是道,一想到自己和萧和平,她头都大了。 年代所限,李芸家就算再为难张老棍也不可能翻出天去,毕竟他们俩已经处过好一段时间,整个红旗公社都知道,李芸父母再不情愿最后也只能点头。 可她的父母…… 她爸妈上次的态度已经严明一切,现在她还先斩后奏生了娃,也不知道事后得花多少心思去补救,总之萧和平去她家一定会被为难得很惨就对了。 转过一个弯,马车哒哒哒的进入青山大队地界。 陈小宁虽然不是第一次去乡下,但却是第一次体验乡下生活,还没下马车就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棒槌爷爷,快把马鞭还给张老棍,咱俩现在就去摸螺丝。”她自来熟,在马车上听大伙儿一口一个张老棍,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叫。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宋恩礼跟张老棍介绍时只说陈小宁是她堂妹,也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张老棍当然不会介意,相反的,他对这个首都来的客人十分热情,主动接过马鞭,“我那儿还有半盆螺丝和河虾养着,等会儿我让人给送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陈小宁拽着宋爷爷撒丫跑的欢,歪在马车里懒得动弹的萧铁柱想了想,还是跳下马车跟了上去。 青山大队就这么屁大点地方,村头放一屁村尾都能闻见味,萧和平还活着的消息早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队。 听说他回来了,大多数社员都抱着来看热闹的心思特地跑来萧家,毕竟这人死复生,谁都是第一次听说啊! 其中最郁闷的要数陈招娣。 萧和平没死,宋恩礼就不是寡妇,她肚子里的娃也不是遗腹子,她陈招娣又成了大队里最叫人看轻的娘们儿,为此她郁郁寡欢许久,一直躺炕上病着,连饭都吃不下,每天光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就怕听到萧和平和宋恩礼回来。 可刺耳的马车轱辘声音还是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还有社员热情的招呼声,就好像之前他们从未说过宋恩礼半句坏话似的。 陈招娣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抓过靠在炕头上的木棍颤悠悠的拄着往出走…… 看到萧家人一包又一包的从马车里往外卸东西,还有那个抢了她男人的女知青正顶替她在跟王秀英说话,她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娘。”她拄着棍儿怯怯的喊了声。 王秀英本来心情挺好,突然见到这半路杀出的陈咬金,脸上的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着不跟傻子计较的原则,她没应声,扭脸又跟几个儿媳妇有说有笑的说了起来。 陈招娣只当她没听清,特地绕到她面前又唤了声,“娘,你回来了啊。” 在陈招娣看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萧家人应该也忘得差不多了吧。 “脑子不好使,眼神还有问题。”王秀英狠狠啐了口,拉着几个儿媳妇回屋。 这阵子她不在,家里全靠仨儿媳操持,刚开始还担心她们会因为吃的用的起争执,想不到回来见到仨一团和气,没啥比这更让她高兴,可不愿意为了个傻子被破坏。 “娘,你咋不理我啊!我有事儿想跟你说,你不在家这几天你都不知道咱家乱成啥样了,我一直帮你盯着来着。”陈招娣不死心,想跟进去,却被萧小树和萧小松挡在院门外,急得她站在门口又开始抹眼泪,“娘,我又怀上娃了,这回肯定能生下儿子,娘你一定要相信我!” 周娟直接从屋里扔出一把笤帚,直眉瞪眼,“滚!怀了他赵大傻的娃上我们家来报个哪门子丧!” 第四百三十一章 稀罕的堂妹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怀一次折腾一次,这几天光是能生儿子这话她就听了不下百八十次,听的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咱大队的母猪要是有陈招娣一半能干,咱每年的任务猪就不用交得这么费劲了。”周娟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 也不知道这陈招娣到底咋回事,一窝接一窝的生,明明比她嫁进萧家晚生得却比她多,这才把六丫下了才没多久,又怀上了。 都说能生是福,可搁陈招娣身上,周娟真不觉得。 “母猪要是都跟她似的,蠢得连食儿都不会吃,还长个啥膘。”王秀英白了她一眼,“去,去外面帮着把东西搬进来,别成天光动嘴不干活,早点搬好早点做午饭。” “唉,我这就去!”每次宋恩礼从省城回来都会带很多好东西,可以说从她去的那天周娟就一直盼着回。 只要宋恩礼和萧和平不在家,王秀英就对付着做饭,不会让他们饿着,但也不会叫他们吃好,这阵子家里唯一一个能让他们偶尔蹭顿好的萧铁柱都跟着去了省城,他们的日子就更难熬了,王秀英虽然给留了足够的口粮,可那都是些啥! 一坛子老咸菜,五十斤棒子面,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猪油,地窖里那些个好东西她一样也没舍得拿出来给他们吃,就连家里和小院加起来四只鸡每天下的蛋都让她们妯娌仨每天捡了收到罐子里,好几次她都想撺掇老二老三媳妇偷偷吃几个,反正家里的母鸡下得多,吃几个不会被发现,可那俩憨货愣是不愿意,还拿了纸笔一本正经的给记下来,哪只鸡,每天几个蛋…… 周娟砸吧砸吧快淡出鸟儿来的嘴。 她现在就想吃顿好的! 刚好被社员们缠得不厌其烦的萧和平准备趁乱溜回屋,周娟当下热情的把他拦住,“老四,听说你受伤了,快让大嫂看看咋样了。” 萧和平回头指指马车,“红旗给你们买的东西全在那只打着两个小补丁的花包袱里。” 以前媳妇给家里人买东西从来不背着他,这次也不知道买的啥,拿回来就神秘兮兮的打包了,还一再强调不准他偷偷打开来看。 “还是我们家红旗知道心疼人,老四你真是有福气。”目的达到,周娟丢下萧和平直奔马车,从一大群七嘴八舌看热闹的社员中挤进去,“孩子他爹,快把那只花包袱递给我!” 包袱打得不大,也不知道里头装得啥,摸上去软乎乎的,反正肯定不是鞋子擦脸油之类,倒像是布料。 周娟抱着包袱,激动的往回跑,“老二媳妇老三媳妇,红旗又从省城给咱买东西了,快来看看!” 她知道四弟媳妇是个公平的人,这包袱里装的肯定不是她一个人的东西。 谁不喜欢收礼物? 连新媳妇罗立秋都是一脸期待的看向那只充满诱惑的包袱,周娟刚把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萧家兄弟仨正好扛着一堆东西进门,“红旗又给你们买啥好东西了?” 唰的一下,满屋子女人的脸全红了! 包袱里是啥? 女人穿的背心和裤衩! 白底碎花,还是特软乎的棉布材料,好看的不得了,可问题是再好看也不能让这些大老爷们这么光明正大的看呐! 这玩意儿得藏被窝里慢慢探索不是。 “我说你们咋走路不出声呢。”周娟红着脸挨个儿瞪过去,把东西藏到背后,招呼俩妯娌躲进灶间。 说是白底碎花,其实花的颜色并不相同,红花、紫花、黄花各两身,背心是那种半身的款,两指款的肩带,裤衩有点像四角又有点像三角,有点布料本身的弹力在,不用试都知道肯定比她们自己用碎布头做的合身。 三人谁也没穿过这稀罕玩意儿,好在体型差不了许多,为了不搞混了,一人挑了个喜欢的色,两身正好能对换。 “这得多少钱一件呐。”周娟把背心在脸上贴了又贴,小声问罗立秋。 罗立秋摇头,“反正不便宜,我在供销社里看到过,没舍得买所以就没问。” 即使从小在城里长大,罗立秋的内衣裤衩也都是自己拿碎布头缝的,一来为了省钱,二来这种东西她也不好意思去买,不管是在供销社还是国营商店,背心裤衩啥的从来都搁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向售货员询问价格就跟地下党接头没啥区别。 蹲在边上数鸡蛋的王秀英听了直哼笑,“看你这回还咋出去嘚瑟。” 全家就数周娟最爱嘚瑟,每次从宋恩礼这儿得了啥好东西都爱出去炫耀一番,那些皮鞋衣裳啥的还好说,这背心裤衩这种贴身的可是忌讳,脸皮再厚的人也不会好意思拿出去让人说闲话。 不过事实证明,王秀英真的小看了这大儿媳妇的能耐,人愣是把簇新的背心裤衩拿到河边去当着那些个小媳妇大姑娘的面过了一道水回来,而且把两套全拿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整个大队的女人都知道萧家仨儿媳又得了好东西,好些个老娘们儿当下回家恨铁不成钢的把自家闺女臭骂一顿,“早让你跟萧家老二那儿多下点功夫,你瞧瞧你瞧瞧,这便宜全让别人捡去了!” 骂归骂,手底下的针线活可是一点都不耽误,午饭后,但凡家里稍微能扯出几块碎布头的女人甭管年纪大小,全一股脑儿往萧家院里挤,就为了借周娟的背心做个样,自己也缝一件稀罕的穿穿。 人实在太多,统共就那么六件背心哪轮的过来,王秀英想了个辙儿,把家里的男人全撵出去,就让这些女人坐在院子里照着挂在晾衣杆上的背心现做。 “红旗姐,她们干啥呢这是。”抱着小半盆螺丝准备回来吃午饭的陈小宁一进院,就让这阵仗给吓到了。 “等等跟你说。”宋恩礼把紧随其后的爷爷和萧铁柱往出撵,“爷爷你领我爹先上小院去,这里不方便。” “那我吃饭咋办呐。”萧铁柱急了,探着脖子往里张望,“我还没吃饭嘞,红旗啊,中午吃的啥?” 都怪亲家爷爷,他早说了先回来吃饭,非不听,非说要摸到螺丝了再回来吃饭,好不容易摸到半盆,又说要钓鱼,可把他饿得够呛。 “爷,咱家中午吃的猪肉炖粉条,蒸腊肠,红烧肉丸子,酱骨头……”萧小栓抢在宋恩礼之前,掰着手指头把中午吃的肉菜一个个数出来,馋得萧铁柱直咽口水。 “咋又吃肉,没劲,我要吃老咸菜和贴饼子。”宋爷爷一句欠打的话,惹得院子里的女人纷纷侧目,视线却全都落在杵在院门口的生面孔陈小宁身上。 用了宋恩礼送的护肤品,陈小宁的肤色虽然变白许多,但还没到宋恩礼那个地步,正好是那种健康的黄,浓眉大眼长得又极为英气,身子骨也不单薄,一看就是属于这个年代审美的好相貌,尤其她身上还穿着白衬衣和军装裤子,头上还有一顶闪闪发光的解放帽! 那些个家里有儿子还没说对象老娘们,有兄弟还没成家的小媳妇动心了,啥内衣裤衩暂时都抛诸脑后,“红旗啊,这闺女谁家的,长得可真俊。” “我堂妹……” “人可是首都来的呢!”周娟得意道,那脑袋昂的,仿佛从首都来的不是陈小宁而是她。 首都是啥! 那是老百姓心目中的最了不得的地方!是有主席同志有承天门的地方!几个沪市绑一块儿都没首都来的神圣。 一下子,萧家院里就炸锅了! 十来个妇女把陈小宁团团围住,“原来你是首都来的!我说咋长得那么好看!” “要不得说是首都的姑娘,这精气神就是跟咱乡下的不一样。” “别说乡下,就是省城来的也没得比!老四他媳妇还是沪市来的呢,可我瞅着就是不如这首都来的!” “可不是……” “会不会说人话,啥叫我们家红旗比不上首都来的!我们家红旗那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王秀英最见不得别人说宋恩礼半个不好,当下垮下脸。 一帮傻子,知道个啥! 首都来的咋了,她们家小儿媳还是天上来的嘞! 也不知道她的命咋就这么苦,生在傻子堆里,还得活在这些傻子堆里,可真是祸不单行。 趁着王秀英发飙的功夫,宋恩礼赶紧拽着陈小宁跑了,“走走走,我领你上别地儿吃饭去。” 不管王秀英咋说,反正社员们都觉得陈小宁更甚宋恩礼一筹,经过她们一番夸张的宣传,到了下午,整个大队甚至隔壁大队都知道萧家来了个首都姑娘,那家伙长得跟宣传画报上的人儿一样稀罕。 “老四媳妇能耐吧?光是陪嫁就有一卡车,可再能耐也就是个沪市来的,人小陈却是首都来的!实在老娘家里仨犊子都已经结婚,不然指定讨她做媳妇!” “想得倒挺美,你想讨也得人肯嫁,人首都来的姑娘还能看上你们家那几个货色?” …… 周振兴扛着锄头走在田间地头,几乎听了一路类似的话,按捺已久的心又忍不住开始热血澎湃起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吃了熊心豹子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打从上回被宋爷爷坑了那么一遭,他一直生活在胖妹和丁家无休无止的骚扰中,当然了,好处也不是没有,比如经过丁嫂子上大队办公室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他现在才以丁家准女婿的身份留在青山大队挣工分养活自己,丁家虽然条件不咋地,对他却不差,有点好东西就先紧着他,胖妹那蠢货也一样,每天变着法的给他整好吃的,最近这阵子,鸡蛋糖块油渣他吃了个遍,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弄来的。 不过好归好,周振兴可不打算把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耗在这穷乡僻壤,所以他一边拖着丁家一边等机会。 幸好,机会总算来了! 他暗道了声谢天谢地,借口自己肚子疼,丢下锄头便往回跑。 翻箱倒柜好一通找,把自己刚来的时候穿的那身衣裳翻出来换上,这是他唯一一身好衣裳,在这身衣裳洗得变薄快出现破洞的时候他就非常就先见之明的给收起来了,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还有皮鞋,虽然皮鞋底已经断裂,但丁嫂子帮他把鞋面拆下俩纳在了千层底儿上,看起来也还算过得去。 家里没有头油,他便用从石木匠那要来的木头刨花泡水,拿这个刨花水往头上抹,梳子一梳,也能亮一天。 “红旗姐,你们大队那戴眼镜的男的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陈小宁从外面跑进来,抄起八仙桌上的大茶缸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水,一顿牛饮过后才指指自己脑瓜子继续道:“两天功夫我都见着他七八回了,那家伙头发梳的,苍蝇飞上去都得摔断腿。” 俗话说吃一切长一智,在王胜男身上的失败经验让周振兴改变了策略,他不再贸然行动,而是每天收拾得“光鲜亮丽”以最不经意的姿态出现在陈小宁的视线范围内,让她留意到他与周围那些个泥腿子截然不同的整洁与风度。 但是很显然,对于从首都来的见惯了大世面的陈小宁来说,这套完全行不通。 整个大队就一个戴眼镜的,宋恩礼用脚指头去想也能猜到是谁,嫌弃的撇撇嘴,“那不是我们大队的,不过他的确脑子不太好使,以后你见着他绕着点,不是啥好鸟。” 以前缠着王胜男,现在又打上了陈小宁的主意,想想就觉得怪恶心。 “你咋这个点就回来了?” “我们钓了好多鱼,桶装满了,棒槌爷爷让我回来拿个大的。”在萧家呆了两天,陈小宁已经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熟悉,进灶间拿了个大木桶,又从灶眼那丛要熄不熄的炭火堆里扒拉出来几个黑不溜秋的土豆。 这是王秀英中午做好午饭后特地给她煨进去,过了近两个小时,土豆已经熟透,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陈小宁剥了一个来吃,烫得直吐舌头,不停去捏耳垂,“红旗姐你不去吗?张老棍家正在拆房子,婶儿他们都在,听说还分糖吃呢,可热闹了。” 宋恩礼翻了一页书,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前阵子她趁夜回了趟几十年后做产检,预产期就在这个月,萧和平每天紧张得跟啥似的,去上个厕所都跟着她,拆房子这么危险,他不定急成啥样呢。 “她表妹你想去张老棍家呀,要不我领你去吧,我也想去看热闹。” 不和谐的声音从院子外头传来,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就见陈招娣扶着院门站那儿,小心翼翼的往里看。 不等宋恩礼出声制止,陈小宁已经欢喜朝她跑去,“好啊!” “我是建军他媳妇,你可以跟红旗一块儿喊我二嫂。”路上,陈招娣主动自我介绍。 陈小宁先前只在萧家门口看到过几次陈招娣,从没跟她接触过,一时间有点懵,“萧二哥的媳妇?萧二哥的媳妇不是小罗老师吗?” “她咋是建军媳妇呢,我才是,我跟建军都生了五个娃了,是她硬把我男人抢走了。”陈招娣说话就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们嫌我生不出儿子就把我给撵出去,她表妹,我命苦啊!” 陈小宁仔细盯着她的脸,发现确实与萧建军的几个闺女比较像,都是一水的单薄相,小鼻子小眼小家子气,与罗立秋的大眼睛大脸盘完全不同。 “你真是萧二哥他媳妇啊?” “嗯呢。” “我还是比较喜欢小罗老师。”陈小宁打量着陈招娣那一身怪异的打扮,还有那张瘦干得快脱相的脸,毫不避讳道。 而且就她对宋恩礼和萧家人的了解,他们绝对干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陈招娣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眼泪一下子又决了堤,却不肯大哭出声,就那样别别扭扭的抽泣,倒好像是陈小宁把她欺负得多惨。 陈小宁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刚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你欺负我媳妇!你这个坏女人媳妇我媳妇,我撞死你!” 一回头,一个傻里傻气的男人正像头蛮牛一样弓着腰埋头朝她冲来! “别怕!我保护你!”就在赵大傻将将要撞上她之际,周振兴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脸英勇的与他扭打成团。 傻子力气大,周振兴哪是赵大傻的对手,没一会儿叫他骑在身下一拳一拳揍得鼻血直流。 人好歹是来帮她的,陈小宁急了,完全把宋恩礼的叮嘱抛诸脑后,抄起手上的木桶不管不顾的往赵大傻脑袋上砸去,赵大傻让她砸得又哭又嚎、到处乱窜。 “下次还敢欺负人,看我砸不死你!”见赵大傻跑远,陈小宁才愤愤丢掉丢掉木桶,扶起躺地上起不来的周振兴,“没事吧你,你们这卫生所在哪,我送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我没事,不用浪费那个钱,回去躺会儿就好了。” “你住哪儿?我送你。” 这回周振兴倒没客气,指着不远处的大队食堂,“就那儿,知青点。” “你是知青?” “嗯呢,我是豫省人,当时我们一共来了八个,不过他们都觉得这儿条件太艰苦撑不住回去了。”死了的张梅花被周振兴自然而然抛诸脑后。 奋不顾身相救和知青的身份一下子改变了陈小宁先前对他的坏印象,她忍不住朝周振兴竖起大拇指,“同志你的思想觉悟真高,我一定要向你学习……” 两人有说有笑往知青点走,正在上游河苦等她水桶的宋爷爷迟迟不见人回,把钓竿丢给萧铁柱跑回家去找她,“小表妹,你的桶呢,上山砍树去了呢这是!我的鱼都快等成鱼干儿了。” “陈小宁不是拿着桶找您去了?”宋恩礼纳闷。 “没有啊,这都个把小时过去了,别说桶,我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那能上哪儿去了?”大队里虽然不会有啥人贩子,但宋恩礼还是不放心,抬脚踹踹坐在炕沿守着她亲手给儿子做浴桶的萧和平,“赶紧去找找,别到时候走丢了,咱拿啥还给陈首长。” “丢啥啊,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赵大傻。”萧和平丢下木匠工具走到门口用手指吹了个口哨。 没多久,萧家几个娃气喘吁吁跑回来,一字站开,“四叔你喊我们啥事?” “看见陈小宁没?” “她跟周眼镜一块儿去知青点了,周眼镜为了帮表姨让大傻叔揍了!” “啥玩意儿!”宋恩礼听到周振兴的名字,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套上鞋气呼呼往出走。 眼下知青点就住着一个周振兴,陈小宁这一去孤男寡女的得让人说多少闲话!姓周的心思可真够龌龊的! 宋恩礼可是萧家的国宝,见她要出去,萧家几个娃赶紧跟上去把她团团围住,萧和平趁机牵着她的手把她往回拉,“这会儿张老棍那动静大估计社员们还不知道这事,你说你这要是去知青点一闹,岂不是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没错,四鸽说的对,红旗你听他的,不然胖妹丁嫂子啥的真吃不消。”宋爷爷自告奋勇举手,“我去知青点把小表妹喊回来。” 不过去知青点之前,宋爷爷先去了一趟隔壁赵家。 赵大傻和陈招娣让陈小宁这通砸吓破了胆,生怕陈小宁再揍他们,跑回家就把门堵了,两口子一块儿躲在茅草堆里直哆嗦。 这两口子虽然傻,但绝对不是敢随便动手打人的主儿。 宋爷爷太了解他们,用了一个鸡蛋从赵大傻嘴里套得事情真相,原来是周振兴告诉他他媳妇让陈小宁揍了,还给了他两块糖球让他揍回来。 萧和平在这边院子里听见,直摇头。 真傻,跟王胜男一样傻,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得亏他媳妇聪明,不然影响下一代。 有宋爷爷出马,没几分钟陈小宁就乖乖跟他回来了,只不过一进门就面目狰狞的冲到后院抄了把锄头出来,往左右手“呸呸”两口唾沫,狠狠一搓,“他大爷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耍我,看我不把他埋地里头做肥料!” 第四百三十三章 灶台炸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跟周振兴在一屋呆了半天呢?我说你是不是陈招娣家的啥亲戚?”萧和平嫌弃的抛了盒火柴过去,“去,去灶间生火去,顺便把墙角那筐土豆煮了。” 去年冬天家里分了不少土豆,搁地窖大半年他娘都没舍得拿出来吃,还剩了一大堆,再放下去估计得长芽,萧和平昨天抽空全给拾倒了出来,整两筐,打算做一筐土豆干留一筐吃。 陈小宁噘着嘴,一脸不服气,不过倒也还算听话,把锄头重重往地上一砸,丢下锄头跑去后院柴房抱了一丛柴火回来,路过萧和平时又忍不住愤愤嘀咕,“我生火就我生火,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我?反正他周眼镜甭想好,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非捏死他不可!” 气呼呼的小模样把宋恩礼逗得忍俊不禁,“别说,小宁跟胜男还真是有点像。” “都一样缺心眼。”萧和平变戏法似的变了个苹果出来,用井水洗干净递给她,“饿了没?我看你中午没吃多少,要不我现在给你煮碗面啥的。” “……”还吃得少呢,她现在每顿吃的都快赶上猪了,肚子从来就没出现过饿的时候。 “不要。”几个娃眼巴巴的盯着她手上的苹果,宋恩礼有些于心不忍,正想派个人去灶间拿把菜刀来分苹果,就听见灶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萧和平面色骤变,条件反射般迅猛转身扑向宋恩礼,直接把她打横抱起跑出院子,紧接着,宋爷爷也领着几个娃跑了出来。 “咋回事!” “小宁!”宋恩礼想起还在灶间的陈小宁,刚惊呼出声,萧和平已经转身跑回院里,还没来得及进灶间,陈小宁已经灰头土脸从里面出来,好好的白衬衣全都快成了黑色的,小脸蛋更是让烟熏得好似包公,大约是吓的,一边走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和黑灰糊了一脸,“红旗姐,你们家灶台它炸了!” “……”众人面面相觑。 灶台炸了? “啥情况?”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点着了火把柴火塞进灶眼里,一会儿就炸了,吓死我了。” “你咋样,有没有哪儿疼?”宋恩礼拉着她里里外外一通检查,陈小宁哭着摇头,“不疼,我刚躲桌子底下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人没事就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领你上卫生所去瞧瞧比较好。”宋恩礼拧了把湿毛巾给她,回屋拿了几块钱。 萧和平不放心,让萧小栓和二丫跟着一块儿去,自己进了灶间。 原本还算整洁的灶间如今已经完全是大变样,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黑火药味,墙上地上仅有的几件家具上全落了灰,一眼看去黑乎乎一片,新修没几年的单眼土灶整个被炸得从中间裂开老长一道缝,正簌簌往下掉泥渣,随便用手一掰就能掰下一块完整的土坯来。 他把灶间顶上的横梁和土墙大概检查了一边,确定没有任何安全隐患才蹲在灶眼口往里张望,等从捂灭火光的灰堆里扒拉出几张指甲盖大小的土黄色碎纸屑来,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能把土灶炸开,一般鞭炮根本没这么大劲儿。 等他捏着这几张碎纸屑从灶间出来,听到这大动静王秀英他们已经从张老棍家跑回来,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惊惧的目光望着他,“老四你放枪了?” “没带枪回来。”都说枪支戾气重,容易惊着孩子,所以这趟回来萧和平压根就没带枪。 他板着脸把碎纸屑递到众人眼前,“说说,家里哪儿来的二踢脚?” 烟花鞭炮都是限购的东西,供销社都没得卖,得拿着专门的票证打证明去代销点,孩子们不可能搞到,所以只能是大人,而这些大人里,除了他娘和他爹手头上有几块闲钱,其他人挣的一分一厘都上交给他娘了,但是他爹娘没有票证,所以很轻而易举的,萧和平就把嫌疑定到了宋爷爷身上。 果然,听到“二踢脚”仨字的宋爷爷顿时变了脸色,扭头就往柴房跑去,“我尿急!” “哪儿来的二踢脚?”王秀英从萧和平手上捏来一张碎纸屑,好奇大量。 萧和平摇摇头,也跟去后院。 宋爷爷才刚捧着鼓囊囊的肚子从柴房出来就让他给堵了个正着,讪笑着揉揉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难受得慌。” “拿出来给我。” “拿啥?” “要么给我,要么给红旗,您自己选。”萧和平固执的摊着手心,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宋爷爷好说歹说都没用,只得认命的从衣服里把二踢脚一根根抽出来递过去,“你可别告诉红旗,不然她非得给我送回去不可,爷爷还得留这儿给你们当军师,要是没有我,你绝对过不了她爸那关。” 最后一句话把萧和平说得心动,他没反对就算是默认,随手从柴房的茅草顶上抽了几根干巴巴的茅草拧了拧,把几根二踢脚捆一块儿,“您哪儿来的二踢脚?” 爷爷来的时候就带了点吃的穿的,钱啥的全让红旗没收了,给一块用一块,而且他哪儿来的票证和证明? 宋爷爷黯然垂下眼帘,老脸上满是愁苦,“爷爷和你爹年纪都大了,就想吃口好的玩点有意思的,可红旗每次才给那么几块钱,根本不够花,没辙,我就跟你爹那么一商量,我俩钓鱼拿大马路边去卖,能挣一毛是一毛,昨儿刚好路过一鞭炮厂拉货的司机,拿六个二踢脚换了我两条鱼,我就想着到时候红旗生了娃放几个二踢脚也能热闹热闹不是。”说到这,他老人家指天誓日,“真的,主要我就是为了给你们添点喜气。” 果然是一家子。 小的混成黑市头子,老的也不遑多让。 萧和平头疼扶额,“这玩意儿我没收,以后我给您钱,您可别干这投机倒把的事儿了,再进去一回看红旗不把您送回去。” “唉唉。”宋爷爷连连点头,眼瞧着萧和平拎着剩下的二踢脚从后门走了。 王秀英听说陈小宁被炸成了大黑脸,急急忙忙同几个看热闹的社员一块儿上卫生所去探望,前院剩下几个大男人蹲门口发愁晚饭的着落。 这灶都炸了,还咋做饭? 现垒一个也得等个几天等土坯全冻结实了才能用,尤其现在又是夏天,这闷热闷热的更不容易干透,往灶眼里添柴火慢慢烘估计都得要一阵子。 “咋办?” “先上我那院去凑活几天,我跟张老棍说好了他起房子的时候匀点土坯啥的给咱,到时候去挑来垒上就是。”萧和平两手空空进院,宋爷爷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去唉声叹气。 他可怜的二踢脚啊,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这么离他而去! 本来他还打算把里面的黑火药拆出来做一把土枪上山打猎来着,这下泡汤了。 待宋恩礼她们领着平安无事的陈小宁从卫生所回来,一帮大老爷们还蹲在门口商量晚上吃啥。 别家屋顶早已升起袅袅炊烟,唯独萧家这冷冷清清。 萧铁柱实在饿得不行,回屋拿了俩中午吃剩下的冷馍馍干嚼,噎得不停捶胸顿足,眼眶都憋红了,“红旗啊,爹没别的念想,就想吃口热乎的。” “爷爷也是,最好能吃点不家常的。” “我也是。” “还有我。” 干了一天活,谁不想吃顿饱。 一个个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不知情的宋恩礼只当这是陈小宁闯出来的祸,作为她的表姐,她有义务负责善后。 她想了想,“要不晚上这顿都上国营饭店去吃吧?这个点肯定还没关门,马车赶去县城也就十来分钟的事。” 除了三个老的和小两口,萧家三兄弟三家人都没去过国营饭店,正好也让他们去馆子里尝尝鲜。 “真的吗?小婶婶你真的要领咱们上国营饭店吃饭吗?”萧小栓欢喜的晃着宋恩礼的胳膊,几个娃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虽然没去过,但他们都在大人嘴里听说过这个神圣的名词,哪怕进去喝过一碗清汤对于这些人来说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大人们谁都没好意思点头,他们心里清楚上国营饭店吃饭是个大花销,而且家里人又多,不过大伙儿的眼睛里俱透露出向往的光。 只是这种光才刚冒出来没几秒钟,就被王秀英无情的掐掉,“不行,这么多人上国营饭店吃饭得花多少钱呐,还不是个吃,照我说也甭去老四那院里,来来去去的我还嫌麻烦,还得搬这搬那,就用大石头在院里先垒一个简单的,能架上锅煮就行,以前家里起房子的时候又不是没这么吃过,何必花这份冤枉钱。” 老儿子和小儿媳都爱干净,这一大帮子人要是全涌他们那去吃上几天,那屋得埋汰成啥样? 王秀英嫌弃的扫过才从地里回来的一众人,个个都是泥巴裹腿满身大汗,撇着嘴摇了摇头。 第四百三十四章 呛行 不仅王秀英不同意,萧和平也不大赞成大老远跑县城去吃饭,倒不是花钱的问题,他不在乎这几个钱,但是在乎媳妇。 能少折腾就尽量少折腾,马车颠簸颠簸的毕竟不安全,他希望儿子足月了再生,或者干脆在娘胎里再多呆几天都成,老话都说“肚子里养一天,生出来养一周”。 可是看着一张张期待的脸,他愣是说不出反对的话。 如果不是媳妇提起,他这糙人根本想不起来这茬,哥哥嫂子们活这么大还从来没下过馆子,他觉得有些惭愧。 “听红旗的,都去国营饭店吃,不过得让爷爷领你们去,我跟红旗留下来看家。”萧和平提议。 所有人都去饭店,就小两口不去? 王秀英更加反对,“那咋行,咱能把你俩留家里……” “小两口这是想两个人单独呆会儿呢,咱就识趣点儿走吧。”宋爷爷接过萧和平递来的钱和票证点了点。 十块。 县城国营饭店食物种类十分有限,全点一遍也要不了十块钱,可这是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光明正大中饱私囊的机会,哪能错过。 他朝萧和平好一通挤眉弄眼,总算又拿到五块钱。 萧家人多,加上宋爷爷和陈小宁得有十号几口,一辆马车根本挤不下,好在家里还有一辆自行车,萧建业又上张老棍那借了一辆,两口子共骑一辆,横杠上还能坐个娃,剩下的再往马车里一塞,完事儿。 “以后不许再变着法给爷爷塞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拿钱干啥,在省城还好,回来又得跟那帮民兵凑一块儿赌。”待马车走远,宋恩礼回头警告萧和平。 这就去了十五块。 不工作不知挣钱难,都快赶上她在肉联厂上班时的半个月工资了。 萧和平老实点头,“嗯,下次我注意。” 两口子这边正商量是去王宝生家蹭饭还是先去下游河挑几块大石头在院子里垒个简易灶,殊不知那厢才出大队的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陈小宁塞了十块钱给宋爷爷说她请客便跳车跑了。 “没事儿吗?这人生地不熟的,可别乱跑。”王秀英不放心,宋爷爷怀揣二十五块巨款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能有个啥事,把心揣肚子里,这孩子绝对吃不了亏。” 她是吃不了亏,可总有人会吃亏啊! 宋恩礼和萧和平这儿才刚把简易灶垒好,大铁锅架上,就见陈小宁哼着小曲儿进院来。 宋恩礼暗道不好! 果然不等她问,陈小宁已经得意的拍着手主动跟他们说起自己的英勇事迹,“你说那周振兴真是啊,这么大一个子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一下就让我给从炕上拽下来了,瘪犊子玩意儿真当姑奶奶好欺负,也不想想我可是我爷爷亲手带大的,不是我吹,要是真干仗让他一只手我都能捏死他!” “……” “你咋着他了?我提醒你最好别乱来,不然下一次你想再来燕北恐怕得等下辈子。”萧和平说话已经去井边洗手。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跟我这儿耍心眼,能让他活着已经算他赚了,你们想不想知道一大男人哭起来啥样儿?”陈小宁一边说一边乐,手舞足蹈,“我一马鞭抽下去他就差点哭断气,没把我给笑死,你说咋就有这么怂的……嗯……” 萧和平一记眼刀过去,她老实了。 “他现在人在哪儿?” “村,村口……” 此时的青山大队村口,那家伙简直比节假日的副食品商店还热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人,一圈又一圈把那棵大槐树给围了个结结实实,交头接耳全是人声。 还没走太近宋恩礼已经听到里头传出来的满含血泪的控诉,“没天理了啊!她老四媳妇的表妹仗着自己是首都来的就欺负咱老实巴交的农民,看把我们家女婿抽的,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浑身上下哪儿还有一块好地儿!” “丁家嫂子,依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人那都是干部家庭出身的孩子,跟她较劲咱一定吃亏,就当吃了个哑巴亏得了。” “是啊,你看那老四媳妇她叔来的时候,又是大卡车又是小汽车的,彩礼摞得都快赶上白针山了,哪能让你去讨啥公道,自认倒霉吧。” 乡下闭塞,外面的风云动荡传不到里面来,只知道有大首长倒台了,可到底是谁具体啥情况,他们一概不知,在他们眼里,宋恩礼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领导家的闺女。 “呆这儿别动,免得让人挤着。”萧和平把宋恩礼安顿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从人群中挤进去,“话可不是这么说,要是真是我媳妇表妹的错,这事我们会负责。” 这种事严格说来其实是陈小宁吃哑巴亏,明明让人算计了一通,打周振兴也是因为气不过才想给他点教训,偏偏没法说实话,要是让社员知道他俩一下午都呆一块儿,名声都毁了,还谈啥正义。 “还能咋负责啊萧老四。”社员调侃萧和平,“这都把人揍成这样了,总不能横是让肉长回来吧。” “大不了我送他去医院呗!”陈小宁好不容易挤进去,突然觉得身上一凉,抬头便见已经被松绑的周振兴正阴狠的盯着她,那眼神仿佛淬了毒,愣是能把人身上盯出个洞来。 她不自在的搓搓胳膊,还没再开口,周振兴已经把她拽到人前,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她,“就是她,她说喜欢我让我跟她结婚,我不答应她就把我砸晕了绑村口来!我身上这些伤全是她抽的!” “你,你胡说八道!”陈小宁气得直跳脚,“不要脸不要脸,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你……” “小宁。”宋恩礼一声冷呵,陈小宁才想起那些话不能说,悻悻闭嘴。 “这事小宁回家就跟我们说了,前两天也不知道她打哪儿听说的你不想跟胖妹结婚只想占丁嫂子家便宜白吃白喝,她觉得气不过这才想出手替胖妹教训教训你,小姑娘不懂事你一大男人总不好跟她计较,不过既然是她揍的你,我们也不回避,该赔多少赔多少。” 丁家人和胖妹听到这话直接傻了,丁嫂子这种泼辣的性子也愣是被吓出几滴眼泪来,捏着黑乎乎的袖口直抹,“小周知青啊,老四媳妇这话啥意思?你不想跟我们家胖妹结婚啊,当时也是你自己拎着半篮杏子上我们家说要跟胖妹结婚,我们可没逼你,这段时间但凡家里能拿出来的好东西全紧着你了,你可不能占了便宜就丢下我们家胖妹不管了。” “谁占你们家胖妹便宜了!”丁嫂子这话有歧义,急得周振兴脸红脖子粗。 “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要不要跟胖妹结婚?”如果周振兴刚才没有这么颠倒是非陷害陈小宁,这事兴许就是让陈小宁赔礼道歉就算了,可他既然这么干了,宋恩礼就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他了。 与其让这种祸害到处坑人姑娘,还不如先把他安顿了,也让他彻底死心。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落在周振兴身上,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反复吞咽口水,完全不知所措。 他就是单纯的想骗个落脚点混口饭吃,并不是真想跟胖妹结婚,更不甘心这辈子跟一个脏兮兮土不拉几的乡下人过日子,可今天他要是不答应,那他一定会被人把脊梁骨戳断,整个大队谁不知道丁家是拿他当女婿供着的,不管给他啥东西社员们都会议论一通,哪怕就是替丁家出气也一定会把他从大队里撵出去。 一想到会被人从大队撵出去,周振兴怂了。 宋恩礼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见时机成熟,又起哄道:“其实我相信周振兴同志是愿意跟胖妹结婚的,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不然你说他一豫省的知青干啥一直呆在咱大队里不走?肯定是心里喜欢胖妹呐,大伙儿说是不!”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周振兴实在躲不过去,也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再从长计议。 他这一点头,萧和平从兜里掏出三块钱递给丁嫂子,“这是我给你们家女婿看医生的钱,等啥时候他跟你们家胖妹结婚,我让小宁再给你们出两块钱做补偿!” 这一下子可就是五块钱呐! 都顶得上一二百个工了,别说看病,把胖妹结婚办喜酒的钱都给一块儿出了! 一般普通人家结婚无非就是分个糖球给碗糖水啥的,条件再好点也就是整几个稍微见点油星的菜,还有得余呢。 丁嫂子忙不迭接过钱,欢喜的点头,“一定一定,到时候结婚一定喊你们。” 这事,就这么半胁迫的就给定下了,社员们全起哄要去帮忙。 宋爷爷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进门就嚷嚷自己要去跟花姥呛行,“瞧瞧瞧瞧,这胖妹,花姥都说不出去的姑娘愣是让我给说成功了……” “听说小宁又给了您十块钱?”宋恩礼从屋里出来挡住他去路,宋爷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下意识摁住衣兜,“是,是啊……” “不是给您钱了,您咋还好意思让她一小姑娘掏钱?” “那不是,那不是那啥主义嘛……”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三十五章 报复 周振兴有多不想跟胖妹结婚就有多恨陈小宁,他废了这么大心思甚至不惜挨顿臭揍,结果倒好,直接叫她一棍子砸晕用推车拖到了村口,不仅让他在社员们面前丢尽脸面还逼着他不得不娶胖妹! 还有姓宋的那老头,如果不是他起的头儿,丁家人能盯上他吗! 周振兴现在只要一想起萧家人就牙根儿直痒痒,每天绞尽脑汁想报复他们,然后从丁嫂子和胖妹手上骗点钱粮跑路,可丁嫂子那儿怕他跑了都来不及咋可能还给他钱,每天光催着他写信回老家让他爹娘送彩礼了。 不过抛开周振兴的抗拒不说,胖妹要结婚的事总算也是大队里的喜事一桩,加上张老棍又要起新房,这段时间整个青山大队都显得喜气洋洋。 而随之而来的另一件大喜事也着实让萧和平心里松了一口气。 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戒严,总算解除,打从他接到盛利从省城打来的电话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家找宋恩礼。 白针山上那个碍眼的家伙,总算可以送走了! “可是大叔要走,不是得看肉联厂的船吗?”整个燕北除了作为第二个“五年计划”产物的肉联厂能进行对外贸易并且不定期派货船出国,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 “所以我现在上山去找他商量。”萧和平说话已经出去收拾了荆条筐和柴刀,回来又问,“有没有啥要捎带的?” 近段时间他已经悄悄上过好几次白针山给严朝宗他们送物资,轻车熟路,顺便下山还能捎带点野菜柴火啥的。 宋恩礼本来想说那么着急干啥,考虑到他的感受,最终还是笑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反正迟早都是要走的,趁安全的时候走吧。 萧和平这边刚出门,邮递员便骑着自行车送信来了,厚厚的一摞,宋恩礼看也没看全给收了。 “红旗,有我的信吗?”正在午休的罗立秋听到声响开门出来,宋恩礼翻了翻手上的信,“没有,全是陈小宁的,二嫂你在等信吗?” “嗯呢,咱们这儿的书还是有点缺,前段时间我就给我们以前的老师写了封信想跟她打听,这不就一直在等消息嘛。” “需要啥我帮你去找找。” “别别别,你看你这大着肚子的,走路都不方便,没多大点事儿我先问问,要是真没有我再跟你说。”整个萧家罗立秋最怕的就是萧和平,要是让他知道她使唤宋恩礼去找书,估计能一枪把她崩了。 前几天她看到宋恩礼自己坐井边洗了个枕巾,萧和平都自责的快要跳井了,嫁进来后大嫂三嫂也一再提醒她在这方面一定得注意,她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那行,你先问着,我把信给小宁送去。”宋恩礼拿着一沓子信顺手又回屋拎了一壶中午煮下的绿豆汤。 家里住房紧张,陈小宁又一天到晚叫唤着要跟宋恩礼住一屋,萧和平看着碍眼便把她撵去了王家,好在王胜男那屋是空着的,每天中午晚上她自己去住便是,有时候陈小宁嘴馋也会拉着宋爷爷一块儿在王宝生家吃饭。 几乎每天三餐后陈小宁就会跟着宋爷爷和萧铁柱自动消失,得等下一餐开饭前两分钟才回来,宋恩礼估摸着这会儿她在午休,谁知等她到王家一问,朱莲花却告诉她,陈小宁压根就没回来,“这闺女从来就没午休过。” 也不知道想到啥,宋恩礼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她把热水瓶胡乱往朱莲花怀里一塞,“这个给您和老舅吃。” 这大中午的,要说那仨去挖野菜或者钓鱼她都不信,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赌钱! 前几天她爷爷才从萧和平手上弄了点钱,能闲得住就怪了! 亏得她还以为他们仨每天老老实实在午休,要不是出来找这一趟估计还被蒙在鼓里!这大热天的冒着中暑的风险,其实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分钱,真不知道有啥好玩的…… 宋恩礼愤愤抱着肚子走在大太阳底下,丝毫不知身后不远处正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跟着她。 张老棍他们家门口临时堆的高粱秆子后头此时正传来一阵阵激烈骰子声伴随大老爷们的起哄,以及某个异常明显的女声,“豹子!豹子!” “我押大,十块。” 宋爷爷心里咯噔一下,摁着筛盅一抬头,上头缓缓飞下来一张簇新的大团结,正好落在地上用石子抠的“大”字儿上。 “等等。”他把钱捡起来抵还给宋恩礼,“这把已经买定,你等下一把。” 开玩笑,他整个庄加起来都没十块钱,这一把下去他不得把裤子输掉! 宋恩礼不接钱,就抱着肚子盯着宋爷爷温文尔雅的笑,只把他盯得心里发毛,“红旗啊,咱有事儿就好好说话成不,爷爷年纪大了禁不起吓唬。” “没事,我找小宁。”宋恩礼捏着一沓子信在陈小宁肩头拍了拍,“全是首都寄来的,你要不要先看看,万一有急事也好回个话。” “能有啥急……”在充满威胁的眼神的注视下,陈小宁非常识趣的改口,“嗯,我觉得很有可能有急事。” 她坐在大石头上把信一封封拆开来,一目十行的扫,回头问正在批评宋爷爷的宋恩礼,“红旗姐,你是不是少给我拿了一封?” “没有啊,邮递员才送来我直接给你拿来了,少了吗?”宋恩礼把信封拿过去点了点,“四封,就这么多。” “不应该啊,这些信全是从省城师部转来的,我堂哥有神经病每次给我写信都喜欢隔天一封,我到这儿有七八天了吧,加上之前在省城的两天,应该是五封信,这里只有四封。” “会不会是省城那边转漏了?要不我现在领你上公社去打电话问问?” “哪用得着啊,反正他找我也没啥事,每封信都是一样的内容,多一封少一封又有啥关系。”陈小宁嫌弃的把四封信全摊开给宋恩礼看。 “陈小宁同志,见字如晤,在燕北一切可好,希望你玩乐之余勿忘学习,努力做一个积极进取的人……” 洋洋洒洒大半页全是类似的话,半句温情都没有。 这哪是家书,这分明是动员信嘛! 宋恩礼忍俊不禁,“你这堂哥还挺有意思的,是上回跟萧和平打过架的那个不?” “咋不揍死他。”陈小宁把瘪着嘴把信装回去,扭头间仿佛看到张老棍家新起来的屋墙旁好像有个贼兮兮的人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看,仔细一定睛,却是空空如也。 周振兴怀揣着两封信一口气跑回知青点才敢歇,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先拿针把两封信的封口都给挑开拆了,陈小宁的的确没啥看头,他顺手就给塞回去封上了,在寄信地址和收信地址上稍作停留,决定等会儿就把信偷偷丢萧家院子里去。 罗立秋那封却是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去年你从家里不告而别,你姐跟厂里到处打听你的消息,虽然老师对你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但也不赞成你的行为,上有父母下有弟妹……” 周振兴满眼都是“从家里不告而别”这几个字,他赶紧重新拿起信封去看上面的地址,确定这是豫省某市的煤矿厂小学寄出来的信后,更是兴奋得差点没坐稳! 正常情况下,孩子读书一般都会在父母单位的学校,这小学老师既然是煤矿厂的,也就说明罗立秋的爸妈应该就是煤矿厂的职工! “好啊!原来是从老家逃出来的!背着父母就敢跟男人结婚过日子,看你们这回咋收场!” 他一秒钟都不敢耽搁,直接拿出纸笔给罗立秋爸妈写信,添油加醋的把她在青山大队的事一通扯,还着重提到“彩礼”! 试想一下,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咋可能错过这么好的发财机会,萧家的家底可是整个红旗公社独一份儿,非给他闹得鸡犬不宁不可! 当时他就走着去了趟县城把信给寄了。 “欸,这儿咋有封信?”周娟午休起来看到院子里有个黄黄的牛皮纸的信封,顺手就给捡了起来。 她不识字,直接送进了屋,宋恩礼正在逼着宋爷爷萧铁柱和陈小宁晃荡一个木头罐子,说是不摇出一柱!擎天今儿晚饭就甭想吃了,凶巴巴的虎着个脸她看着就害怕,把信送进去就跑了。 一整个下午,萧家院子里摇骰子的声音就没停过。 等下午三四点钟萧和平都从山上回来,三个人还拿着骰盅,只是已经摇不动,俩胳膊直哆嗦。 “干啥呢你们。”他随意把扁担柴火往院一丢,扛着一荆条筐野菜野果进屋。 上头的野菜野果一扒拉开,露出底下水灵灵的新鲜蔬果,全是他之前练兵的时候种下的。 “四鸽你可算回来了,好好管管你媳妇,我们都快被她折磨死了。”宋爷爷眼疾手快抓起一根黄瓜用衣裳揩了揩,直接咔嚓一掰两段,分了一截给萧铁柱,“快吃,摇了一下午我快饿疯了!” 还没塞进嘴里,宋恩礼已经把两半截黄瓜全给夺了过去,丢回荆条筐,“全搬地窖去,不许给他们吃。”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三十六章 亲家来了 媳妇的话堪比军令,哪怕是在爷爷和自家老爹双重哀求的目光下,萧和平还是毅然决然的把一筐蔬果全给扛去了地窖。 “严朝宗说他们提前准备了应急方案,如无意外孟七安排好后会想办法联系你。”萧和平听觉灵敏,不用回头也知道宋恩礼跟下来了,把她挡在门口,“你在上面呆着,底下冷。” 萧家的地窖与别人家的不同,下面常年放着宋恩礼从空间弄出来的大号冰块,气温比外面要低十好几度,用茅草里面封得严严实实的木门一推开,寒气扑面而来。 “我不要。”宋恩礼顺势搂住他的背,只是肚子太大有些费劲,“你抱我下去。” “好像背上趴了只大马猴。”萧和平嬉皮笑脸把她揽到前头一把拦腰抱起,宋恩礼气呼呼逮着他的嘴一通乱啃,“你才大马猴,现在嫌我难看了是吧,难怪娘说这女人怀着娃的时候就是男人最容易作妖的时候……”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笑缓缓沉了下来。 萧和平急了,“咋了,真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不是,我想我妈了,不经历怀胎十月真的无法体会做母亲的辛苦,一直以来我都跟着爷爷生活,平时也是跟我爸比较亲近,现在想想觉得我妈好可怜,我爸忙生意不陪她我也不陪她……” “就为这个难受?那等你生了娃咱一家三口全去陪她,你想呆多久呆多久,好好弥补咱妈,你看咋样?” “那你上班呢?”宋恩礼抬头看他,眼眶有些微红,像极了一个受足委屈的孩子。 萧和平心疼的把她摁到怀里,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脑勺,“媳妇都伤心了还上啥班,有啥比你重要?” “嗯,那我这两天送爷爷回去的时候顺道去探探我爸口风,也不知道我们俩离开家这么久他想明白没有,不过我妈好说话的很你别担心。” 早就急着要回几十年后去筹备私人博物馆的宋爷爷听说这几天就能走,立马老实得跟啥似的,骰子不玩了,鱼也不钓了,每天吃过饭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各种画图设计,比每天放学回来端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做功课的萧小栓还用工。 然而宋恩礼这儿还没把孟七的消息等来,麻烦却先找上门来了。 远在豫省的罗立秋父母收到周振兴的信后一合计,半分钟都没敢耽误便收拾包袱上燕北寻人来了! 虽然他们不是很相信周振兴在信里夸大其词的话,啥一卡车的陪嫁啥顿顿大鱼大肉还有还几处房子,不过有聊胜于无,这个闺女他们本来都不指望啥了,现在好歹还能卖几个子儿,这就值当了。 “萧婶儿,你们家亲家来了,刚进的大队,正到处打听你们家咋走嘞!” 社员跑;来通知王秀英的时候她正背着六丫在下游河洗衣裳。 托小儿媳的福,还能走能动的就不用下地干活,每天只需要带带娃做做家务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 听说亲家来了,王秀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儿媳的爹娘,以为是她眼下马上就要生,家里父母不放心来看望来了,毕竟老大老三家的都来熟门熟路,而老二媳妇她爹娘是压根不要她了,根本不可能大老远上这儿来,况且他们也不知道老二媳妇在这儿。 当时扯证的时候她还提过这事,让老二媳妇给家里写封信该的彩礼还是得给不是,老二媳妇死活不答应。 也不管是清过的还是没清过的,王秀英把搭在大石头的衣裳胡乱团到木盆里,抱起来便往回跑,快到门口了才想起来自己穿的这身衣裳不适合见客,尤其是小儿媳爹娘这样的贵客,这补丁摞补丁的,别回头把人吓着以为他们家日子不好过对她老儿子心生不满。 可是现在回家似乎来不及。 王秀英想了想,抄近道一路小跑去了王宝胜家找朱莲花借了身最好的衣裳,顺便把那盆湿衣裳和六丫也给留在了王家。 罗立秋爸妈这厢才刚走到萧家门口,那边王秀英也紧赶慢赶赶到,“他亲家,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门口的中年男女一人挎着一旧包袱,穿着一色的劳动蓝人民服,布料洗得有些发白但还没啥补丁,只有俩膝盖和胳膊肘因为怕磨破提前缀上了整齐的补丁,俩都是黄皮,长得五大三粗,不跟她小儿媳似的细皮嫩肉小骨架。 虽然模样打扮跟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不过因为是小儿媳的爹娘,王秀英还是表现出异常的热情。 她觉得可能亲家不想太引人注意才故意变成这模样,天上来的嘛,想变啥样就能变啥样,比如亲家爷爷,不也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嘛。 然而对方眼中赤果果的鄙夷很快就击退了王秀英全部的热情。 “你是谁,那野汉子的奶奶?我们家那不争气的蠢丫头呢!彩礼都没拿就敢背着家里结婚!这是把我们俩的脸搁地上踩呢!”罗母拉着脸,那眼睛跟电钻似的在王秀英身上钻了个遍,稍微心里素质差点的都能给钻出一身伤来。 打量完王秀英,她又开始隔着院门打量起萧家房子,虽然顶上盖的是瓦但却是土坯墙,跟他们厂里的水泥楼宿舍根本没得比,“好好一城里姑娘,每个月领着工资吃着商品粮咋就跟个乡下泥腿子好上了!瞧瞧这房子旧的,咋住人啊这是!” 凭心而论,王秀英长得真没罗母说的那么老,能生出萧和平这样好相貌的儿子她本身的长相自是差不到哪儿去,早时候家里每个月都有萧和平的工资填补家用,及时在困难的那三年她也没忍饥挨饿过,家里又是她说了算,她也没啥好操心的; 宋恩礼来了后更是有加无己,农活不用干、每天好吃还喝的养着不说,时不时还给买这个香皂那个啥霜的抹脸上,那是越活越年轻,甚至看上去比罗母这个城里人还能小上几岁。 “娘,咋了这是,咋鸡飞狗跳的。”正在午睡的宋恩礼被大嗓门吵醒,孕妇的起床气犯得厉害,又因为听了那些混账话,开门出来的时候整个脸都是垮的。 她脸上的反应明明白白告诉王秀英她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对中年夫妻,再加上刚才罗母说的话,王秀英马上反应过来她这是搞错对象了,当下脸上也不好看了,丢下罗父罗母心疼的把她往屋里扶,“要命,咋就把你给吵醒了,你说你好不容易睡会儿,老四呢,咋把你一人儿留屋里。” 哪个女人被人说老丑都不会乐意,特别是王秀英这种相貌协会的,只要不是小儿媳的爸妈,那她就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他上小院去了,好像爷爷找他有啥事。”这么大规模的博物馆光靠宋爷爷一个人画设计图肯定费劲,好在家里有个现成的专业人才,当下被他征做了苦力。 罗立秋父母倒是不见外,没人招呼他们他们自己便跟进了院,只是罗母嘴上还是不大好听,“要不得说是乡下人,一点礼貌都不懂,咋说我们俩也是立秋她爸妈,就这么把我们俩晾在门口,不想给彩礼还是咋着。” 萧家灶间前几天才让陈小宁炸的,刚从张老棍家弄了些土坯来垒了一个,还没干透,家里有孕妇萧和平怕烟大熏着她,又不让烧火烘干,这几天萧家人全靠院子里那个临时灶生火做饭。 几块大石头堆一块儿上头架个锅了事,平时不做饭的时候就把锅靠在墙角,大石头全让烟给熏得黑乎乎的,看上去要多寒酸有多寒酸,还有两只肥母鸡在院里跑来跑去,冷不丁就是一坨鸡屎…… 因为嫌弃,罗母那张本就不再年轻的脸快要皱成包子。 她心里更加笃定信上的话都是胡说八道,全然忘记了其实自己和丈夫的老家还远不如这。 “你们是罗立秋的爸妈?”已经走到的门口的宋恩礼突然回过头,露出一脸比他们更深的鄙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怪不得上来就扯彩礼的事。 可是他们俩是咋找上这儿来的? “是嘞,罗立秋人呢,咋不见她出来见我们!”罗母往从门缝往宋恩礼那屋里探了一眼,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宋恩礼已经把门关上,“我二嫂跟我二哥上县城去了,晚点才能回来。” 一直没收到老师的回信,罗立秋怀疑可能是邮电局那边给她整掉了,这不趁着中午午休赶紧让萧建军骑自行车载她去了趟县城。 “亲家大老远上我们这儿实在不容易,路上辛苦了吧,先上那屋喝口水歇会儿。”得知是老二媳妇的爹娘,王秀英仍旧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与刚开始错认是宋恩礼父母时表现出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态度。 不过上门终究是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该要的礼数还是得要,先不说这两口子待自家闺女如何,就他们家娶了别人闺女没给彩礼到人手上也没通知到确实理亏。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一级戒备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宋恩礼给王秀英使了个眼色,抢在罗家两口子进主屋前把唯一之前的缝纫机以及几个装着王秀英全部家当的大木箱和木柜给转移到了地窖,连灶间的油罐子都没放过。 倒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罗家两口子把市侩表现得太明显,如果让这种人看到任何同钱有关的东西,怕是不好打发,而且就冲着这两口子对自己亲生闺女的那绝情的样儿,闹不好还会落他们口实传出啥对萧和平不利的话。 她相信以罗立秋的豁达是能够体谅她这么做的。 待王秀英磨磨蹭蹭领着罗家两口子进门,屋里就只剩下几件陈旧的老家具,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王秀英连搪瓷茶缸都没找到,暗暗佩服小儿媳藏东西能力的同时改用土瓷碗给冲了两碗糖水,“亲家来炕上坐,喝完热乎水。” 打从进院后罗母脸上的嫌弃就未曾退去过,不过糖水却是人人都喜欢的,端起来便咕咚咕咚的牛饮,大半碗下去才用手背抹抹嘴,“糖还是搁少了,寡淡寡淡的没啥味儿,不过你们乡下人弄点糖也不容易,不像我们在厂里上班的有糖票。” “是,家里穷见笑了。”宋恩礼故意粗鲁的把千层底趿得嗒嗒作响,“娘,我去后山找找小栓他们,让他们多挖点野菜回来晚上好给二嫂她爹娘加菜。” 夏天热,穿棉布衣服不如老土布凉快,其他布料又太惹眼,她身上穿的一直都是王秀英给她做的老土布衣裳,显得十分粗糙,再加上她大着个肚子身子骨却看上去十分单薄,细腻的白皮肤也因此成了营养不良的证明,于是就更衬得萧家条件差。 罗母撇撇嘴,“也不知道我们家立秋咋想的,咋就愿意上这儿来过苦日子。” 孩子们生性活泼不知疲惫,很少有午休时候老老实实在家睡觉的,一般这个点不是在下游河跟陈小宁一块儿摸螺丝就是上后山挖野菜拾柴火。 宋恩礼回屋拿了一身自己的老土布衣裳又拿了一身萧和平的,先就近去了趟下游河,见着陈小宁,赶紧朝她招手,“赶紧的,急事儿。” 打从那天吃过宋恩礼给做的上汤螺丝,陈小宁就彻底掉进了螺丝坑里爬不出来,每天得空就往下游河钻,非要摸上一盆回去不可。 听见宋恩礼在河岸边喊她,忙蹚着水往朝她走去,“咋了红旗姐。” 为了不把衣裳弄湿,下河的时候陈小宁早就把衣袖裤管全给卷了起来,破旧的大草帽下,圆乎乎的脸蛋让太阳晒得通红,汗水一直从额头顺进脖子里,再加上不知啥时候糊在脸上的河泥,着实一副乡下傻姑娘的形象。 宋恩礼笑着递过去自己的手帕,“知道小栓他们在哪儿不?赶紧去叫回来,都到小院集合,我要说个事儿,记得千万别回家先到小院。” 陈小宁被她严肃的语气给唬住,连连点头,“唉唉,我这就去。” 两人分头行动。 待陈小宁喊来萧家的几个娃,萧和平和宋爷爷也已经听宋恩礼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宋爷爷激动得又把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撕了一道大口子,“太好了!没啥比装穷糊弄人更有意思了!” “那您就给我好好演,别穿帮。”宋恩礼把刚拿来的萧和平的那身衣裳丢给他,“喏,换上,在二嫂他爸妈走之前你都不许穿军装,那俩一看就不是好打发的主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秀英舍不得让老儿子穿这么粗糙的布料,这还是宋恩礼自己学着用缝纫机给他车的,为的是让他睡觉的时候穿,只可惜做了这么久一次也没派上用场,因为萧和平睡觉从来不穿衣裳,连裤衩都不穿。 “穿穿脱脱的怪麻烦。”这是他的原话。 臭流!氓。 想到这,宋恩又白了他一眼。 “哎,我这就去去换。”萧和平虽然纳闷自己好端端挨一白眼,可谁让白他的人是小媳妇,非常配合的拿着衣裳进了里间。 “红旗,你看我要不要也换一身?” 宋恩礼眼珠子上下一活动,非常坚定的摇摇头。 真是鞋儿破衣裳破,都快赶上她刚来大队时见到的张老棍了,她想不出还能咋破。 “你们几个听我说。”她扭过头朝跟前一字站开的孩子们鼓鼓掌,“这几天家里来了客人,如果让他们知道咱家日子好过传出去会有大!麻烦,所以咱们得紧衣缩食几天,等他们走了再好吃好喝,而且要是他们问起来,你们也不能告诉他们咱家以前吃啥穿啥用啥,能做到吗?” “能!”萧小栓第一个举手,“我娘说了,要是被人知道咱家有肉吃他们就会把咱家的肉抢走,以后再也吃不上了,还要拉到动员台往脖上挂牌子,所以客人要是问咱,咱就说家里穷,吃糠菜团子和老咸菜。” “小栓真聪明。”宋恩礼毫不吝啬夸赞。 萧小树也想被宋恩礼夸,也积极举手,“也不能吃零嘴儿不许瞎叫唤想吃啥吃啥,别人问啥也不许臭显摆,要是被奶知道她非削死咱不可!所以咱们必须一级戒备!” 这个年代的孩子大多都崇拜军人,家里又有个在部队当干部的叔叔,几个娃也变得老爱模仿军人讲话。 王秀英在几个孩子心目中的形象比拉到动员台往脖上挂牌子要可怕得多,萧小树提到她,几个娃皆是面露惧色,“保证完成任务。” “真乖,等客人走了咱杀鸡吃。”宋恩礼原先就怕孩子们会说漏嘴,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们现在很团结也很爱护这个家,也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 在她的安排下,连陈小宁都换上了老土布衣裳和千层底。 “要命,要不你再往脸上抹点灰吧,再把头发整乱点儿?你看你把这老土布衣裳穿得跟个黑老大似的。”宋恩礼扯扯萧和平穿得一丝不苟的老土布衣裳,愣是把他扣得整整齐齐的口子扯开俩,衣襟也让她揉得皱巴巴才肯收手。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男人身上煞气重,穿着军装的时候还能那身正气的绿给压一压,换上这种对襟的宽敞衣裳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再套上千层底,就差再往手里盘俩核桃,低调中透着一股狠劲儿,一看就不好惹。 失策失策。 宋恩礼正琢磨要不要让萧和平再换身衣裳,他已经抬手揉上她脑瓜,给她绽放出一个比阳光更温暖的笑,“不用,我装哑巴就可以了。” “……”可是你不说话的样子更吓人呐! 众人统一好口径,陈小宁自告奋勇前去通知正在张老棍家帮忙的其他萧家人,宋爷爷和萧铁柱去钓鱼为晚上加菜,几个娃则去村口等萧建军两口子。 “萧和平,你说咱会不会太过了?”虽然心里笃定自己没错,但宋恩礼还是想得到萧和平的认同。 正是大中午的时候,太阳直晒,萧和平怕把他那白奶油似的软媳妇给晒化了,擎了把大蒲扇不高不矮遮在宋恩礼头顶,另一只手上拎着三四只小藤篮,全是刚才萧小栓他们去后山挖的。 “当然不会,你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应付那样的人就不应该客气……” “红旗!” 听到朱莲花在后面喊她,宋恩礼停下脚步回头,“咋了舅娘。” “听说你爹娘来了?”朱莲花背着六丫,怀里还抱着王秀英丢她家的那盆衣裳,脸上却没有欢喜而是担忧。 乡下人住得近,消息传得也快, 罗家两口子这儿刚进门没多久,整个大队都知道萧家的亲家难缠的很,刚就在门口把王秀英骂了个狗血淋头。 笑活该的也有,捏把汗的也有,她不放心的很。 老四媳妇可是干部家庭出身,要是她爸妈不同意为难老姐一家可咋整? “不是我爹娘,是二嫂的爹娘。”宋恩礼笑嘻嘻逗弄她背上的娃,“六丫咋在您这儿。” “还不是你娘,以为你爹娘来了怕给你俩丢人,衣裳洗一半跑我家换了身衣裳,把六丫也一道丢给我了。” 怪不得刚才王秀英穿的那身衣裳看着眼熟又陌生,她才想起来这是王胜男结婚的时候朱莲花穿的。 宋恩礼默默听着这话,有些心疼她的傻婆婆。 得是多重视她和她爹娘才会特地跑去换身衣裳,其实乡下根本都不讲究这个的。 她一拽萧和平衣袖,严肃道:“走,咱走快点,不能让那狗眼看人低的两口子给欺负了!” 萧家屋里,罗家两口子还在对萧家的家境百般挑刺,言辞中的意思很明确,你家儿子高攀了我家闺女,所以你们家得多出彩礼,不能让他们跌面子。 王秀英虽然平时能说,但到底碍于对方是老二媳妇的爹娘,没有同他们太过计较,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没有跟傻子扯犊子的爱好。 她端了碗发黄掺黑的混合面站在八仙桌旁和,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不见得生疏但也绝对客气不到哪儿去,“亲家你先别急,有啥事等老二两口子回来咱再商量不迟,咱虽说当爹娘,可孩子毕竟长大了,得先听听他们的想法,彩礼啥的,立秋觉得给多少合适我们就给多少,绝对不委屈她,你们晚上就先在这儿住下,等娃们挖野菜回来我给你们包野菜饺子吃。” 第四百三十八章 扛枪见女婿 小两口刚要进院,罗立秋一阵风似的从后面撵上来冲进屋,“你们来干啥!” 隔老远都能感受到她的满腔怒火。 紧接着便是“啪”的瓷碗碎地的声音,“你这是啥态度!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跟个野男人跑了,你还敢给我甩脸子!我们老罗家的脸都让你丢干净了!我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马桶里得了,免得你个浪蹄子到处给我丢人现眼……” “你还是别进去了。”萧和平拉住宋恩礼,朱莲花也应和道:“是啊,听着就是个厉害角色,你说这要是砸着你可咋整,听老四的回你们自己那屋去,我去瞧瞧你娘,你放心指定吃不了亏,这可是在咱自己家。” 就刚罗母骂人的话,她听着也是直摇头。 哪有做人爹娘这么毁自家闺女的名声,怕是脑袋让门挤了。 “舅娘你也在呢,我媳妇呢?听说她爹娘来了?”萧建军推着自行车顶着满脑门汗回来,见三人全杵在院门口,把自行车推给萧和平,“你二嫂非让我把自行车先送小院去,结果你们那院门锁了,等会儿你自己给推去,我先进去见见人。” 女婿见岳家,好不好另说,心里总是期待的,光看他咧着的那口大白牙就知道。 三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屋里又吵了起来。 萧建军脸色骤变,急急忙忙跑进去,就见一光着脚丫子的中年女人从炕上跳下来伸手去打他媳妇,他赶紧挡在罗立秋面前,他比罗立秋高出快一个头,罗母这一巴掌够不上他的脸正好扇他脖子上,一声脆响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干啥玩意儿你!咱来之前不是说好了要跟闺女好好沟通好好沟通,你咋还动上手了!”见王秀英突然黑了脸,罗父马上上前把罗母拽开,“去,边儿去!尽给我添乱。” 这么一来,王秀英就是再有火也不好发。 说来说去还是自家理亏。 她气呼呼的把面团丢回海碗里,心里却又默默庆幸得亏今天的来的不是小儿媳爹娘,不然才是真要命。 “按说亲家你们教训闺女我是不应该说啥,可好歹立秋现在是我萧家的儿媳妇,这是在我们家,如果打她就等于是打我们萧家的脸。” “是。”罗父客气的笑道:“她妈的脾气不太好回头我批评她,不过主要还是急的,你说这么大个闺女说不见就不见了,这不等于从我们身上剜了块肉走嘛,我们这趟来也不为别,就想看看闺女在这儿过得好不好,要真是值得托付的人家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宋恩礼在屋里听见冷哼一声,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安排没错。 刚她只让孩子们通知罗立秋她爹娘来了好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其他的啥也没提,但罗立秋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 “如果我爸妈也这么难缠你咋办?”她正在一页页急速翻书的萧和平。 临近回家,萧和平要忙的事情也越多,除了那摞已经被翻完的厚厚近代史,他还得通过大量的书籍影像资料去了解几十年后的生活,免得到时候去媳妇娘家时手足无措。 其实宋恩礼一开始并不赞同让他这么干,萧和平本来就是六十年代的人,她不希望他为了讨好她父母而变得这么辛苦,一下子了解这么多与他无关的事情,就这还是萧和平自己主动要求的,好在他记忆力超强,在一目十行的速度下,出糗已经能够避免。 萧和平扭过头,一只手拄着太阳穴,特淡定看着她,“这种素质的父母养不出你这样的闺女。” “嘴甜没用,我爸不吃这套。”宋恩礼把他的脸掰回去,“我爸可比二嫂的爸妈绑一块儿都难缠。” 想起苏时年提醒,她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都一样的。” “嗯?”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咱爸,花了这么多心血把宝贝闺女养大,每天搁手心里疼都还不够哪舍得就这么让人拐去当媳妇,见那浑小子第一面我也恨不能扛着枪去。” “敢情您这当是去学习经验去呢?”宋恩礼把书盖他脸上,“继续背吧。” 这样看来她还是别生闺女比较好,免得拖累别人家儿子。 那边屋里,罗家两口子已经跟王秀英商定,暂时留下来住上一段日子,先考察考察这个女婿,等过关了再谈彩礼的事。 谁都知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概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打听打听萧家的家底,免得要少了吃亏。 要不然萧建军两口子都扯证过日子这么久了,难不成还能退货? 王秀英也不拆穿,该干啥还是干啥。 亲家大老远上门要是不给招待好,那不得让人说闲话,到底他们家老二是个二婚。 “鸽子娘,我们俩钓了好大一条鱼,咱晚上加菜!” 听这欢喜的声音就知道是她爷爷。 宋恩礼开门出去,一眼就瞧见萧铁柱身边那都快成泥猴的老头儿,一只手握着钓竿,另一只手提着条巴掌大的草鱼,乐呵呵的好似捡了钱。 “婶儿,还有螺蛳,我摸了好多螺蛳!” “还有野菜……” 接二连三的,萧家涌进来好些人,几乎快要把院子给挤满。 特别是几个大人,因为要去张老棍家帮忙干活全穿的破衣烂衫,满身全是泥灰,咋看咋都穷。 罗家两口子彻底傻眼了,粗略一点差不多二十几口,哪怕就是挣再多那也不够吃吧…… “这,这些全是你们家人?” “嗯呢,这是老大和老大他媳妇,还有老三两口子,老四他媳妇你们刚才见过了,大着肚子那就是。”王秀英接过那条草鱼和陈小宁递来的一把螺蛳,脸上憋了点笑。 亲家爷爷从来不钓小鱼回来吃,说要让它们在上游河先养着,不能赶尽杀绝,小宁的螺蛳一般到这个点能摸回一茶缸,刚她还看到小儿媳拎了好了篮子野菜回屋,哪就只几个娃娃手上这几把,这帮家伙可真是能折腾。 “娘!这个给你,这是我们在后山摘的菇娘儿,可甜啦。”三丫笑嘻嘻的从一边兜里抓出一把包着红澄澄小衣儿的小果子要递给罗立秋,罗立秋给她们打了一盆井水洗手。 罗母拉着一张臭脸跟在她身后,“你们乡下还真是,咋逮谁都叫娘。” 这是完全超出意料之外的话。 打从罗立秋跟萧建军结婚后,除了不会说话的五丫和六丫,其余三个丫头全管她喊娘,罗立秋心善,待她们都跟亲生的一样,她们也十分依赖她,突然不让喊娘,几个丫头愣住了,眼眶通红通红,“为啥不让喊娘,这是我们的娘!” “这跟乡不乡下有啥关系,她们是我闺女……” “你说啥玩意儿!”罗母怒目圆瞪,一脚踢翻地上的搪瓷脸盆,指着几个丫头,“你可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生的!大老远的上赶着跟人当后妈,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骂完罗立秋,罗母调过头就去找王秀英,“你们家啥意思!把我们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骗来给个二婚的!难怪瞒着我们不敢吭声,这是欺负我们家老实还是咋着,我要上你们县里去告你们去,还天理了还!” “我说你闹够了没有!我咋离开家的你心里没数吗?别人敬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要是觉得我给你丢人大可以回老家去,就当没有我这个闺女!本来你也没把我当成你闺女!”罗立秋气呼呼重新打了盆水,喊上几个丫头,“走,咱回屋洗去,免得呆院子里把耳朵吵聋。” 罗母气得原地直蹦,大骂罗立秋丧良心。 要是搁以前,罗立秋真不敢这么跟她妈说话,可是现在,有了家庭有了责任,除了她自己还有孩子丈夫和家人等着她去维护,所以她绝对不能怂,不然以她妈的性格非得得寸进尺不可! 母女俩这一吵,影响了萧家整个气氛。 萧建军心疼媳妇,随她进屋后就没再出来,直到晚上开饭桌上也没能坐齐。 “老大媳妇,去把他们两口子喊来吃饭,做闺女的不懂事做女婿的还能跟着一块儿不懂事?大人不吃娃儿们总得吃吧。”王秀英把最后一个菜上桌,回头吩咐周娟。 八仙桌上就只有一个凉拌野菜和一碗老咸菜,主食是糠菜团子;炕桌上倒是好点,还有一碗螺蛳炒鱼,因为基本没搁啥油,面都糊了,黑乎乎一条,罗家两口子面前各有一碗野菜素饺,算是款待。 也不能怪王秀英抠门。 家里的粮食全没了去向,连早上还在后院晒着的那几十斤土豆干和井边那缸鱼都不见踪影,后院的老母鸡只剩下一只,她找半天才找到一口袋棒子面一口袋糠皮还有两坛子老咸菜和几把黑面。 哦,灶间还有小半碗掺着油渣的猪油。 “家里条件困难,实在没啥好东西招待你们,委屈亲家了。”王秀英热情的把装着鱼的碗往罗家两口子面前靠了又靠。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三十九章 偷梁换柱 哪怕就是再穷的人家,招待第一次上门的亲家好歹也有个鸡蛋猪皮啥的,这倒好连点油性都没见着。 罗母抬起眼皮子扫了眼桌上的菜,要不是有那碗饺子和那条鱼,她真是连提筷子的兴趣都没有,咸菜野菜啥的,谁家饭桌上没有,还用得着大老远跑这儿来吃? 可看看萧家人,一个个吃得那叫欢,就跟饿了八百年似的,特别是她对面那老头儿,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夸今天菜多。 “我就说写信那人是胡扯的,还全公社最富裕的人家,我咋没看出来哪儿富裕,吃的还不如咱家呢,老大媳妇她爸妈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托关系整了半个猪头,他们家倒好,几个饺子就把咱打发了。” 夜深人静时,罗母躺在萧建军那屋的炕上对罗父直抱怨,“说不定他们家出的这彩礼还不够咱俩的路费和请假的工钱,那咱就可亏大发了。” 这么住还是王秀英给安排的,不然以罗立秋的脾气指定不能给他俩腾地方自己一家子搬去跟老娘挤一个炕。 罗父小声呵斥她,“你懂个啥,这是在乡下,再富裕能富裕到哪儿去?路上那些社员穿的还不如萧家呢,在他们看来萧家的日子当然算好,不过你管他有没有钱干啥,再没钱也得三十六腿儿打底,有钱有粮就再多捞点儿,反正也就一次性亲家,你还指望以后跟他们联系呢……” 屋里聊得正欢的两口子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全都分毫不差的落入门外那几只竖得老高的耳朵里。 写信的人? 宋恩礼扒在门缝上仔细琢磨。 难不成有人偷偷给罗家写了信让他们来的?可是整个大队除了罗立秋和给她登记过新户口的老舅,谁还会知道罗家地址? “还没听够呢。”萧和平拿着一件薄开衫从屋里出来,一直把她牵到院外,宋恩礼不愿意乐意,非要回去,“你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萧和平握着她的把薄开衫往她身上套,“信的事回头我去打听,大晚上的外面冷,多穿点没错。” 你说气人不,他们都快从门缝里挤进去了才听个大概,这家伙人在自己屋里呢,啥也没落下。 宋恩礼噘着嘴瞪他,“狗耳朵。” “是,那小母狗想吃啥?” “烤串儿!”宋爷爷小跑着跟上他们,在他身后是萧家浩浩荡荡十几二十口人。 晚上这顿谁也没吃好,一帮人早就约好半夜吃宵夜。 “行吧,就吃烤串儿,小栓和小树上舅老爷家去喊人。” 烤串烟大味儿大,很容易把还没睡熟的社员勾起来,宋恩礼想了想,把地方选在偏僻的上游河,其他人先去拾柴禾生火,她跟萧和平回小院拿吃的。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提前用酱油香料腌渍过,用细细的木头签子穿着,搁火上一烤,滋滋的冒着油花,再洒上一把胡椒面。 “香!真香!”萧铁柱一口气吃了好几串还嫌不够,又让王秀英串了条河鱼去烤。 绿油油的尖椒和小青菜,黄灿灿的玉米棒子和大白菜,大河鱼小河虾五花肉猪头肉,火堆里还煨着鸡蛋和土豆,在一声声清脆的哔啵声中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被夜风一吹,到处都是满足。 东西种类虽然不多,都是萧家平时饭桌上能见到的普通食材,可他们从来也没这么吃过,一时间也是接连感叹,“真希望亲家两口子能在这儿多住几天啊!” 罗立秋为此内疚的不得了,因为她这俩倒霉催的爸妈害得全家都不能在饭桌上好好吃饭,第二天一早便去找她爸妈让他们回老家,罗父罗母自是不肯,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就这么回去,母女俩又大吵一架。 只是没过两天,他们自己先绷不住了。 到处去找社员打听吧,都说萧家条件好,可萧家条件到底咋好,他们说不上来也不敢胡说。 这两口子在青山大队已经出了名,谁都知道他们刚来就跟萧家大闹一场,这会儿打听这个能存啥好心思? 外乡人走了也就走了,萧家可是自个儿大队的,万一结了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罪人不是,而且萧老四那媳妇往赵春兰头上倒热油的事儿他们可都记着呢,那可不是个好惹的,家里背景又深。 当然也有人提过那一卡车陪嫁,不过后来又有人说萧和平不吃软饭没过多久就偷摸着用马车分好几次给送回去了,所以萧家才借马车借得这么频繁。 总之真真假假,谁也闹不清楚。 不过在罗家父母留在萧家的第三天,他们家倒真来了一辆卡车,是燕北省食品公司往各市食品公司派货的车,途经江源县来替他们的孟书记给陈小宁同志送些生活用品和粮食。 眼瞧着穿着普蓝色工作服的司机从车上搬下来一口袋大米和约莫二十斤猪肉,罗家两口子要继续留下来的心又坚定了。 “除了这些吃的,还有这个包袱麻烦宋同志到时候一块儿交给陈小宁同志。”司机说话又递来一只很大很大的棉布包袱。 宋恩礼笑着把包袱抱在怀里,“好,等她回来我一定交给她,麻烦您了,这么大老远给送过来,进屋喝口茶?” “不嘞,我这儿还有一车的货要送,哦,对了,孟书记说如果陈小宁同志想回首都或者燕北,可以搭我的便车,我去市里送货顺便还得把副食品收购站的东西捎回去,所以得住上一天,明天上午这个点还会从这里经过。” 孟七好端端来给陈小宁送东西虽然合情合理,但还是让宋恩礼心生疑问,这会儿司机这么一提,她脑子里立马闪过一个冒险的想法:孟七该不是想让严朝宗他们乘坐着辆货车回燕北吧! 不行,这太危险了! 宋恩礼当下反对。 虽说省食品公司的货车相对别的车要安全,路上一般没人检查,但也不是百分百的,这种事可不能有万一,有万一就完犊子了。 “小宁昨天还在说呢,说想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到时候我们来想办法吧,火车也好汽车也行,我们自己想办法。” 司机听不懂这话里话,只知道他们说要一块儿回去到时候自己坐车,也就作罢,反正他把话给孟书记带到就成,不是他没接人,是人不跟他走。 “孟七来信儿了?”回屋,萧和平问她。 “嗯,好像是想让大叔坐刚才那辆卡车走。”宋恩礼想了想,还是把孟七给陈小宁的包袱拆了。 如果孟七让司机带的那番话是暗示,那这包袱里面一定有和严朝宗有关的东西。 一打开,最上面有一个罐头一点布头还有一只油纸包,下面压着七套男性工作服,连帽子和工作证都有,跟刚才司机穿的一样。 最底下还有一张字条和一沓子钱票。 “水果罐头七个,青色棉布七尺半,三十七码回力鞋一双,大!麻花、圆饼干半斤、水果糖各半斤。” 宋恩礼把那只油纸包打开,里面正是一根大!麻花一片圆饼干和一颗水果糖。 她猜测这是孟七拿来让她偷梁换柱做参照物的,把七套工作服拿出来放一边,其余的东西用布包回去连同字条和钱票一块儿转交给萧和平,“你帮我去找张老棍,让他马上去一趟县供销社,除了回力鞋不要,其余的照着这上面按整数买,另外再多添几样,别人问起来就说给老丈人的。” 张老棍的房子快盖好了,过几天请大伙儿吃过酒就得动身去豫省,倒也合乎情理。 “嗯。”萧和平放下书接过东西,开门出去时大约想说啥,回头见宋恩礼伸手从空气中抓了一双簇新的回力鞋出来,瞪着眼睛又出去了。 都说见怪不怪,可每回看他媳妇这么干,他总觉得不可思议。 萧和平催的急,张老棍一分钟没敢耽误,丢下公社里的事骑上自行车直奔县城,来回带买,总共花了四十分钟。 “嫂子,给。”他把东西一股脑儿交给宋恩礼,宋恩礼只拿了字条上写的那几样,其余全留给他,“去老丈人家好好表现,争取早点把媳妇领回来。” “哎,听嫂子的。”张老棍摸着头憨笑,脸上有几分红。 他从来不跟宋恩礼假客气,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是谁给的。 而且他也明白宋恩礼不差这点东西,他觉得要做的只是在宋恩礼的帮助下爬得更高,以后能为她多做点事,尽份心。 来时骑着自行车驮着一大筐东西,去时还是驮着一筐东西,除了那些个宋恩礼自己要的东西,张老棍还多给她留了一包红糖。 这阵子正是秋收最忙的时候,整个大队不分老少全在地里干活,连陈小宁和宋爷爷都凑热闹去帮忙,根本没人注意到萧和平和张老棍忙进忙出。 待陈小宁汗流浃背的回来,宋恩礼已经把孟七要给她的包袱收拾好,跟原先一样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连分量都差不了许多。 “”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四十章 肚子痛 孟七给她送东西,陈小宁倒不觉得稀奇,以前在首都的时候,他经常往她们家送东西,各种各样都有,还有好多外国货,这些吃吃喝喝的实在没啥。 她把东西交给宋恩礼处理,想起家里还有虎视眈眈的罗家两口子,又把包袱抱了回去,“要不还是拿老舅家去吧,我一直在他们家白吃白喝来着,我去找小兵哥哥帮我扛。” “你不会要把这么些东西全给他们家吧?”罗母没法再假装镇定了,直接从屋里跑出来。 事实上看到这么好东西谁也没法镇定。 这一口袋大米少说有个二三十斤,还有那一大刀肥瘦相间的猪肉,他们两口子一个月的肉票加起来才得七量,就这副食品商店还不一定能买上,这十几二十斤都快赶上两年的分量了。 哪怕不能给他们带回老家,美美吃上几顿也成啊! 对萧家这个从首都来的亲戚,罗家两口子早就有所耳闻,也听说过宋恩礼是沪市干部家庭出身的事,只是被萧家这一穷二白的条件这么一扰乱,他们下意识的以为社员们是故意帮着萧家骗他们,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同意这么婚事,现在看来似乎还真有那么回事。 “对啊。” “你说你这孩子,你咋能全给别人家送去呢,我看你在你表姐家吃的也不少……” “我吃你家饭了?”陈小宁毫不客气的反问她,罗母怔楞,她又没好气的哼哼一句,“我的东西有你啥事,我想给谁就给谁!” 陈小宁扛起包袱就走,罗母被她怼得老脸臊得没地儿搁,好半天才尴尬的冲宋恩礼笑笑,“这孩子真是,我就是好心帮你们问问。” 宋恩礼也笑,抿着嘴不出声的那种,好像有无限深意需要人慢慢体会。 罗母脸上更烫,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日头太大,感觉连院子里的空气都是热滚滚的,她又舍不得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厚着脸皮继续追问,“听说你爱人是部队里的啥干部?咋不去了捏,天天跟家呆着。” “原先是这么回事,这不胳膊上挨了一枪就让撵回来歇着了嘛,这事不好跟社员们说,所以大伙儿都不知道。” 罗母下意识的把宋恩礼这话理解成:萧和平因为挨了一枪不能继续当兵让部队给撵回家了,萧家怕传出去丢人所以一直瞒着。 顿时脸上的笑也没了,殷勤也不献了。 原本她还指望托萧和平的关系给家里还没结婚的三儿子五闺女整个啥部队里的对象,或者干脆介绍去部队工作,听说部队里吃饭不要钱,每个月还有工资拿。 “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要回屋休息了。”这两天腰涨得厉害,要不是为了严朝宗的事,宋恩礼真不愿意起来。 罗母还想问问她能不能先把午饭做了,她已经把门关上。 按照严朝宗先前跟萧和平说的,如果孟七派人来找她,说明肉联厂那边已经一切安排妥当,如无意外今天晚上应该已经开始集装,一直到明晚完工,等检查完毕,大部分搬运工开始撤离的时候,他们再趁乱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混进去…… 现在宋恩礼揽下了送他们去码头的工作,也就避免了前面所有的潜在危机,甚至完全可以不需要经过码头直接把他们送上船与接头人碰面即可。 “明天晚上我去一趟白针山,你留下来做掩护吧,以防万一。”宋恩礼与萧和平商量。 他们俩不能同时消失,否则一旦那个时候有人找上门全家都会跟着遭殃,在这个紧要关头上萧和平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只是反复叮嘱她,“注意安全。” “嗯,等船安全离港我就回来。” 宋恩礼从空间拿了把枪出来,打算跟那七套衣服包一块儿,萧和平眉心一跳,拿起枪反复打量,“这不是高国庆丢的那把?” 所有人都在寻找这把枪的下落,原来在这儿。 “你咋知道的,枪上还有名字?” “名字倒是没有,他的枪我见过,你哪儿来的?” “阿呜给的,我打算留给大叔防身。”宋恩礼把枪拿回来,又往包袱里塞了不少吃的和现金。 心里直嘀咕孟七这人看着仔细做事情也太马虎,就准备工作服其他的应急措施一点没有,有这么百分百保险的事儿吗? 萧和平说不用,他抖开一件工作服给她看,宋恩礼才发现原来没见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都有一沓子厚厚的美金,这是全世界最通用不过的货币。 她又默默的把自己塞进去的钞票全拿了出来。 当天晚上跟往常一样吃过夜宵后,萧和平从衣柜里拿了两瓶茅台一个人去了趟白针山,一直到天快亮才回来,浑身酒气倒头就睡。 宋恩礼看着他那张略带疲态的脸,突然觉得或许萧和平和严朝宗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又或者在别离的时候,人心总是柔软的。 就像她,时间还没到,心头已泛酸。 明知道人是要回来的,可还是会舍不得,在国内他是严朝宗,去了法国他是宗先生,都是她放心不下的人。 入夜后,整个大队便如同温度般从热火朝天逐渐趋于平静,除了偶尔几声还在拼命抓着夏天尾巴不放的蛙鸣虫叫,已经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忙活了一天秋收的社员们在吃过简陋的晚饭后早早躺下休息,以便更好的迎接明早的农活,好在大雨到来前抢收成功。 “都睡了吗?”萧和平轻手轻脚开门进来,宋恩礼从炕上坐起来小声问他。 她借口疲倦想早点休息,所以这天晚上萧家人并没有出去偷吃宵夜,一个人发了俩煮鸡蛋便打发了,或许罗家两口子总算觉察到了啥,今天一天都在盯着他们,她不放心,又让萧和平借着去后院少厕所的时候重新打探了一遍。 萧和平把她团在怀里,下巴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点,估计明天要下雨,外面夜风凉得厉害,连他衣服上都沾了些凉意,“都睡了。” “干啥,舍不得我?”宋恩礼笑话他,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欢快。 她知道此刻萧和平的心情也必定同她一样。 “我不会跟大叔跑了的,我把爷爷留给你做人质。”她故意调解气氛。 萧和平从衣柜里拿出去年给她买的背带裤和衬衣,亲手给她穿好后又蹲下来替她穿鞋,大约是蝴蝶结没系对称,他又拆了重系,闷声闷气道:“我没这么想过。” 这么多年,他接过无数次任务,出生入死,可是唯独这次让他觉得心情最沉重。 送走情敌,真没有他以为的这么快乐。 “那么你是舍不得大叔?” “没有,都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我舍不得他?每天盼着他走才是,他留下来对我又没啥好处,提心吊胆不说我还得提防他把你拐跑,等他走了我就去白针山把地里种的菜收一收,过阵子小麦也能收了,你说那严朝宗也是,去哪儿不好非要去资本主义国家……” 宋恩礼抿着嘴,不戳穿他。 可能连萧和平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今天晚上话多到反常。 “好了萧和平。”她忽然俯身把他抱住,然后他就安静下来了,一时间屋子陷入一阵沉默。 起身的时候,肚子及不可查的痛了一下,有点儿往下坠的感觉。 还有几天便是预产期,似乎是某种喜悦的预兆,为了不耽误严朝宗他们出发,她干脆没跟萧和平提,打算回来便和他一块儿上医院瞧瞧。 等她上了白针山,陡然一阵狂风吹过,卷来的寒意让那种阵痛愈发变得强烈,连迈步子都成了十分困难的事。 宋恩礼试图进空间缓解,然而功能强大的空间却在这种伟大的疼痛上没起到任何作用,她咬咬牙,深呼吸一口气后紧攥着包袱进了山洞。 严朝宗和严首长等人已经全都收拾妥当,十来个手下人正借着桌上那盏微弱的煤油灯光亮坐在地上擦枪。 “先收起来。”枪支戾气重,怕惊到宋恩礼,在她出现在山洞门口时,严朝宗便已经出声。 “小礼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待她走近,严朝宗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忙接过她手上的包袱,把山洞里唯一的凳子端给她。 宋恩礼扶着桌子坐下,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汗,她强忍着几欲昏厥的疼痛从兜里掏出手帕,顺便偷偷取了点参片压在舌头底下,勉强挤出点笑意,“我没事,就是上山的路太远了,走得有点累,歇会儿就好了,你们赶紧把工作服先换上,我现在送你们去码头。” “真的没事吗?如果真的不舒服你一定要说,我们可以把时间稍微推迟推迟,不影响。”严朝宗不放心,把工作服分发下去后,再次问她。 他知道她不是走上来的,可是宋恩礼给他的感觉确实像是累的,喘息很重、满头大汗……到底是没有过孩子的男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分不清,只依稀知道她大概是这个月生。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四十一章 羊水破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所有人提心吊胆等了这么久,煞费苦心筹备了这么久,就为了今天晚上,她怎么舍得让大伙儿的努力功亏一篑。 宋恩礼攥了攥拳,哪怕就是痛死她也得先把人平安送走。 她的笑容比刚才更灿烂,“真没事儿,赶紧去换吧,时间差不多了。” 严朝宗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拿上工作服出去,一步三回头。 外面夜风很大,吹得宽大的裤管飒飒作响,大约是真的要下雨了,天上的星月已经让乌云遮得不见踪影,蛙声更急,远处还有时不时的低沉的兽吼…… 可是严朝宗却觉得白针山上的夜,从来没有像这天晚上这么安静过,静得只听到自己。 严朝宗的内心其实是极度矛盾的,到白针山这一个月多,他每天都在等,等迟迟不来的解禁也等时不时来探望的宋恩礼宋恩礼,前番从首都出逃已经耗尽了大伯的健康,他着急送他出国疗养。 可是好不容易等来宋恩礼,他又舍不得这么早解禁了。 是,他还没死心,如果爱情这么容易死心,大概这世界上便没有永恒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与萧和平把酒言欢。 以前他觉得爱是占有,是把她留在身边给她最好的,可是当他发现自己能给的有个人也能完完全全给到并且更能让她觉得幸福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幸福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进山洞前,他再次把这个冷清但是又带给他无限温暖的山头深看,视线范围内的每一棵树每一处景,都一一烙在脑海,他心知肚明,这趟出去只怕他们相见再难,他放不下,就算以后回来,这个山头也不一定会再经过。 “都换好了。” “嗯,那我们出发吧。” 除了严朝宗和严首长,另外还有五个人穿着工作服,而他们从首都带出来的手下有十二人之多,余下的依旧一身粗布衫和一脸与他们五大三粗的长相完全不符的难舍。 只能带走五个人,也就是说其余的七个只能留在国内。 他们的黑白照片已经分发到各个省市主要领导办公室,哪怕有孟七等人能够帮着周旋,留下来对他们来说也是凶多吉少。 宋恩礼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略作停留,“你们愿意留在这儿吗?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联系孟书记想办法送你们出国。” 严朝宗走之前把自己所有的关系网全留给她,他的人等同于她的人,她决定保住这七人。 那七人本能看向严朝宗征求他的意见,严朝宗点点头,“小礼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以后都听她的。” “全听宋小姐安排。” “那行,你们几个留在山洞里,半个小时后再出来。”宋恩礼撑着桌子站起来,简易木桌不牢固,被她这么大力的一压剧烈晃动了一下,得亏严朝宗扶得及时,否则只怕她已经磕到桌子上。 “小礼,要不咱们还是……” “你咋这么婆婆妈妈。”宋恩礼有气无力的横了他一眼,“早让你不走不走你非要走,现在又非要留下,再不下山船都走了。” 嗔怪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虚弱,严朝宗刚要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出去,他只得带人跟上。 咬牙走出去距离山洞差不多十来米,宋恩礼实在撑不住,便跟上次一样从兜里掏出布条让他们把眼睛蒙住。 一转眼功夫,人已经肉联厂货船内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手下五人各有分工,不等严朝宗吩咐他们已经四下散开,连严首长都非常识趣的远远走开。 两人还是面对面站着,就像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一样,他穿着一身普蓝色工作服看着她笑,宋恩礼也看着他笑。 他还是他,只是她已经别人的妻子。 “阿五会跟着你去法国,如果想回来了,告诉它。” “好。” “抱歉。”外头急促的汽笛声将别离的情绪调动到顶峰,宋恩礼吸吸鼻子,终于还是没忍住,主动把他抱住,声音哽咽,“大叔你可一定要回来。” 因为宗先生的存在,在她眼里,严朝宗一直是个十足的大能人。 她总觉得他能力挽狂澜,化解所有的危难,所以她对他从来都是放心大于担心,可是有一天他突然要走了,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太多关心过他,她觉得愧疚。 严朝宗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那一刻连呼吸都忘了。 劳动布厚实,却挡不住她的眼泪流进他心里,滚烫炽烈,像他对她的感情。 他的手下意识伸进裤兜里。 在他裤子右边的口袋里有一只手表,离开首都时他什么也没带,除了这只手表,另一只在他手腕上,它们本来是一对,是她去年送的,他想把它拿出来给她。 他纠结着犹豫着,手指碰触到丝丝凉意,脑海中却全是萧和平那张被篝火照亮被酒气熨红的脸,他说“叔,记得回来。” 严朝宗深呼吸了一口气,抽出手牢牢把她抱住,牢牢将她身上独有的气息印刻在记忆里,“好。” 怀里的人却是软软的无力的向下滑去。 “大叔……我,肚子……肚子好痛……”宋恩礼满额冷汗蹲在地上,强烈的再也难以无法忍受的疼痛让她完全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脑子完全陷入一片空白,她蜷缩着,彻彻底底成了个等待救援的普通姑娘。 严朝宗被她痛得浑身发抖的模样给吓了一跳,想也没想把她打横抱起,“我,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朝宗你别糊涂!”一直匿在暗处的严首长拄着拐棍出来,板着脸的样子又像是从前说一不二时的威严。 外面到处都是眼线,在这个最后关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棵独苗回去送死。 他纵容他毁掉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的一切,唯一的底线就是让他好好活着,别说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就是他亲生骨肉,这会儿在严首长眼里也没有严朝宗来得重要! 几个手下也飞奔过来拦住他,“严先生您不能下船,外面太危险了还是让我们去吧,这船马上就要出发了啊!” “让开!” “朝宗!你这是要气死大伯啊!” 严朝宗低头看看已经痛得神志不清的宋恩礼,把心一横,脱下外套把她双腿缚在自己腰上,一只手单搂着她,从兜里掏出一把枪来想也没想抵上自己太阳穴,再次冷呵,“让开。” “严先生!” “朝宗!” 再痛心疾首的呼喊也唤不回他头也不回的身影。 如果说之前的拥抱还能让他产生些许痴心妄想,那么此时此刻,严朝宗心里只是急切的希望她安好,他步伐匆匆,几乎一路小跑,好不容易出了甲板跨上踏板,身后疾步追上来三个人,“严先生!” “回去!告诉我大伯我一定会平安去法国找他。”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严朝宗抱着宋恩礼直奔码头。 上了岸,船也缓缓开始收锚。 船上基本都是孟七安排的人,他并不担心大伯的安危,只是宋恩礼……他的一只手上已经完全湿透,全是从她裤子里渗出来的,他闹不清楚这是个啥情况,只知道不能继续耽误下去,咬着牙关发了狠的往附近船厂的医院跑。 码头远在省城郊区这头跟省食品公司隔了十万八千里,离江源县那就更远,时间不允许他把人送回去,只能就近找地方,至于危险啥的,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跑了足足将近半小时,他才见到医院的大门。 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幸好船厂医院里有值班的护士医生,大半夜的生娃不是啥稀奇事,却是个着急的事,他们见严朝宗穿着肉联厂的工作服又有工作证,只当他是媳妇随船出海临时要生,也没仔细盘问,先给宋恩礼办理了入院手续。 “你媳妇羊水已经破了,不是今晚就是明天说生就生,你赶紧回去准备些日用品把娃的小被子衣裳尿布啥的也带上,记得一定再给你媳妇拿个大棉衣,出院的时候可不能吹风,免得以后落下病根。” 肉联厂的职工果然到哪儿都受到优待,在一般人面前趾高气扬的小护士对严朝宗说话也是客客气气,还特地好心提醒他。 “好,谢谢。”严朝宗心里惦记着宋恩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媳妇”二字就这么被他给忽略了,交了钱后直奔产房。 船厂职工包括附近的农村妇女嫌医院收费贵,一般都是在家找接生婆来生娃,所以船厂医院里的产房并不多,统共也就一个大的俩独立的,像宋恩礼这样的普通人当然只能住普通产房。 严朝宗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简陋的一切。 偌大的病房里空荡荡的摆着六张掉漆的铁架病床,因为是深夜,产房就只有宋恩礼一个人,显得格外冷清,还没到生的时候护士也不管她,就把她一个人丢在病床上痛得死去活来。 声声压抑的痛呼仿佛一记记闷拳接连锤向他心口,他心疼的看着她在病床上抱着肚子缩成小小一团,把心一横又掉头出去。 第四百四十二章 你来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你好护士同志,能不能麻烦你给帮忙换个小点儿的产房,那里面就她一个人实在冷清。”严朝宗攥着交过医疗费后仅剩下的五块三毛钱,把刚才好心提醒他的小护士叫到楼梯拐角。 贿赂与求人,他都是第一次做,可是为了产房里的小姑娘他愿意这么做。 白拿一块钱,啥都好说,小护士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儿包我身上。” “能不能再让我打个电话?”严朝宗又递过去三毛钱,“我家离这儿有点远来来回回我怕来不及,如果能在电话里通知他们这样也能省一趟路。” 怪不得人人都说肉联厂富裕,在里面上班的人也富裕。 小护士美滋滋又接过去三毛钱,“除了院长办公室就我们护士站有一台电话,我现在就领你去。” “哎,谢谢。” 护士站在一楼这头,产房在那头,穿过一条寂静的长长走廊就到。 严朝宗握着听筒,想着通知孟七脑子里却不知怎的冒出红旗公社的电话,摇号码的手指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后者。 说来也是运气,要是再晚几天这三更半夜往公社办公室挂电话肯定没人接,都下班了谁还呆在办公室里等电话,巧的是张老棍这新房子因为秋收的原因断断续续一直没起好,他还得在办公室里再多住一段时间。 电话铃声才响,他已经够过手去拿起来,不等他说话,那头怪异低沉的男声直接道:“让萧和平来接电话,急事。” 要是别人,张老棍真没这么好气性大晚上的跑去通知,不过听说找萧和平的,哪怕只是唠嗑他也殷勤的骑上自行车直奔萧家。 萧和平在家左等右等没等回媳妇,早已经按捺不住想连夜去省城打探情况,突然听说有人打电话找他,下意识觉得可能跟他媳妇有关,抢过张老棍的自行车风驰电掣往公社办公室蹬去。 严朝宗啥也没解释,先报了遍地址,然后把护士让他准备的东西逐一报给他,“你那这个点现在应该没车了,我会让孟七派人去接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小礼随时都会生。” 其实大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由他陪着宋恩礼生完娃再把母子俩平安送回去就成,还能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不知道为啥,只要一想到萧和平对这个孩子的期盼,想到产房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他又觉得这通电话非打不可。 大概没有一个父亲不希望能陪在生产的妻子身边成为第一个见到孩子的人吧。 “让孟七的人在老山口等我就成。”萧和平不敢耽误时间,挂了电话后二话不说赶回家。 从宋恩礼怀孕那天起,他已经不知道在内心演练过多少遍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宝贝儿子的小被子小衣裳奶粉奶瓶尿布,这些东西提前一两个月就已经被打包好放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 萧和平拎上包袱又给宋恩礼拿了一件厚实的军大衣,毛线帽毛线围巾红糖热水瓶一样都不少,还有宋恩礼之前弄来的那台照相机。 “老四啊,大晚上的干啥啊你,红旗呢?张老棍刚找你干啥?”他在屋里翻得乒乓作响,被张老棍拍门声吵醒后一直在自个儿屋里等他回来的王秀英纳闷进门,她一直以为宋恩礼就在屋里,看到萧和平堆在桌上的东西,激动的“啊”了一声,也赶紧帮着收拾起来。 “如果有人问起来,您就说我送红旗去县医院了,特别是罗家那两口子千万别有啥话头落他们嘴里,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出发前,萧和平叮嘱道。 刚才张老棍来的时候罗家两口子还特地起来看过,王秀英往二房紧闭的门上扫了眼,警惕的点点头,“哎,娘心里有数。” 她琢磨着小儿媳怕是回娘家生去了,紧张的跟出去,“不用娘跟着吗?红旗可是第一胎……” “您放心,我们俩会尽快回来。”萧和平回头拍拍她的手,算是宽慰。 红旗生第一胎,他这儿也是第一次当父亲,两人都是新手,一点经验没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能把娘带上,可是现下条件不允许,公社里没有车,马车又太慢,他自己得骑马去跟老山口跟孟七的人汇合,多带一个人速度会拖慢,时间不等人。 萧和平带着一堆东西急速骑自行车去村口,张老棍已经把马给他准备好,翻身上马时,萧和平让他先回办公室等消息。 老山口位于江源县通往省城路上,距离江源县大约有个五六十公里,离省城得有个一百七八,大队里的老马不比部队里的战马,能拉东西速度却不咋地,撑死每小时跑个二三十,中途还得稍微让它歇息会儿,而大部分汽车的时速在八九十左右,等孟七的人开车从省城出发,差不多就是在老山口汇合,这么一来起码能省掉上他们家接他来回的俩小时。 可饶是如此精打细算,萧和平匆匆赶到船厂医院还是五个小时后的事了。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外头天已经蒙蒙亮,医院里还算安静,除了偶尔几个早起上厕所的,走廊里基本上没啥人。 孟七在接到严朝宗的电话后赶在萧和平之前先到医院把局面控制住,这个点外面的国营商店和工厂都还没开门,又不好整出大阵仗闹得人尽皆知,他只随身带了一床新铺盖一罐麦乳精和一些新的日用品。 严朝宗总算给宋恩礼冲了杯热的端到她床头,又拿刚拧的热毛巾给她擦额头上的汗,“先喝点吗?医生说有力气了才好生。” 宋恩礼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她现在连坐起来都嫌费劲。 独立产房就是这点好,关上门后不用担心随时会有孕妇进来,护士进来前一般也会先敲门,里面的环境相对刚才破旧的也要好上许多。 眼下她还是没有任何要生的迹象,阵痛稍微得到缓解,正抱着肚子紧咬牙关躺在病床上,随时等待下一阵疼痛的到来。 她很想回去找萧和平,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坐车回去,如果就这样带着严朝宗消失,医院这儿怕是又要传出对他们不利的留言,到时候只要仔细一查,准能查到严朝宗和她头上,萧和平又会无辜受牵连;可是如果不回去…… 她真的好想萧和平,一点儿也不愿意他错过头生子出生这一幕。 严朝宗一看就知道她在想啥,心里有些酸楚,端了把凳子在她床头坐下,“我已经打电话通知萧和平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 “真的!”宋恩礼一激动,差点没坐起来,突如其来的用力让肚子的痛意更强,她“哎呦”一下,又躺了回去,“大叔你真的通知了萧和平吗?” “嗯,真的,而且刚才孟七也来了,这里的事孟七会处理好,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管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如果疼就喊,别忍着,没啥好丢人的,你看你嘴皮子都快咬破了。” “嗯。” 许是宽了心,没一会儿那种强烈的阵痛再次袭来。 萧和平来的时候宋恩礼已经痛得快要神志不清,可是当看到他的身影出现病房里时,那双被疼痛折腾得无神的眼睛还是蓦地亮了一下。 “你来了啊萧和平。”她朝他伸出手,萧和平紧张的把她的手团在掌心,夜空般深沉而温柔的眼睛牢牢锁住她,因为激动声音明显发颤,“我来了,我来陪你生娃,别害怕。” 他的手很宽厚,向来干燥而温暖,给人以最大的镇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萧和平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宋恩礼觉得肚子里的阵痛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了。 “我不怕,有你在我一点儿都不害怕。”她朝着他笑,哪怕此时已经痛得面无血色,冷汗把头发完全浸湿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上,甚至嘴皮子都有些发干起皮,可是萧和平却觉得这会儿的她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小两口情意绵绵,严朝宗也不好在里面干做电灯泡,非常识趣的带上门出去。 “饿不饿?我给你冲点奶粉垫垫好不好?”萧和平往脸盆里倒了点热水,重新给她拧了把热毛巾擦脸,他娘说生娃是个费力气的活儿,大队里天天下地干活的女人都得折腾去半条命才能把娃生下来,他媳妇的身子骨有些单薄,他很是担心。 而且媳妇昨晚折腾严朝宗的事忙了一宿,这会儿肯定饿了,可是医院的食堂和外面的国营饭店起码都得到六七点钟才会营业,他就是想给她找吃的也没地儿找。 “不想动。”宋恩礼依旧摇头,她知道顺产费力气,产妇一定得多吃点高能量的才有力气生娃,可是她真的连嘴巴都不想张。 按照她本来的打算是想等处理了严朝宗的事就回几十年后剖腹产的,可惜这个年代的剖腹产手术风险实在太高,她不敢拿自己和儿子的生命安全去冒险。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六斤八两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那我喂你。”萧和平吹了吹热气腾腾的奶粉,灌了一口到自己嘴里,俯身贴上她嘴唇。 软软的,暖暖的。 宋恩礼顿时觉得浑身的气力都回来了,他的吻就像是最好的镇痛剂,她拼命从他嘴里汲取香甜,甚至主动把舌头伸到他嘴里缠绵。 一口又一口,一口又一口,不过萧和平不敢给她喝太多,喂了差不多半茶缸的三分之一就歇,媳妇疼成这样,万一喝多了去上厕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孟七来找严朝宗的时候他正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口抽烟,一点忽明忽暗的光亮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窗外灰蒙蒙的天衬得他孤单的侧影有些凄凉。 在孟七的意识里,严朝宗并不是个爱抽烟的人,除却一些必要应酬,甚至连喝酒都很少,可是自从他卸任省食品公司书记回首都后,他的口袋里总是时常装着一包烟。 他突然有点舍不得过去打扰,他知道严朝宗心里难受,这天底下怕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别人生娃会无动于衷。 只是他完全没法理解严朝宗为啥这么大费周章把萧和平找来,这么一来麻烦又会多上不少,更没法理解严朝宗居然会为了个女人放弃好不容易等来的出国的机会,把自己彻底置于危险中。 可是严朝宗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到来,他把烟头摁熄在窗框上,从窗口抛出去,“都安排妥当了?” “是。”孟七恭敬上前,“都安排好了,不过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哪怕肉联厂的船已经平安出海,这里仍旧危机四伏,天亮后医院的人会越来越多,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就冒出一个认识他们的人,只要认出他们其中一个都很麻烦。 “嗯,再等等。”严朝宗扭过脸,盯着那扇严丝合缝的产房门,病房里亮着灯,底下的门缝里隐约漏出些昏黄的光,是这清冷的走廊里唯一的温暖所在。 他猜测着产房里的人这会儿在干嘛,或是握着彼此的手静静陪伴或是声声温柔轻哄……但不管在干嘛,他知道里面一定是温暖的,就像这束灯光,无时不刻的不在提醒,他的小朋友其实并不需要他。 当清晨第一束阳光照进窗子的时候,安静了有一阵子的产房里总算传来些凌乱的响动。 “医生!医生!我媳妇要生了!”这么高大一男人,在战场上无数次面对生死都能面不改色,此时却完全手足无措像个愣头青。 一早就安排妥当的医生护士从值班室赶来再次给宋恩礼做检查,萧和平不放心,堵在门口跟护士好说好话,“我能呆里面吗,我媳妇胆儿小又怕疼,她一个人我担心招架不住。” “这有啥好招架不招架的,就是一个生呗。”媳妇生个娃能紧张成这样的男人,小护士还是头一次见到,好笑的反问他,“你说你进去能帮啥忙,你还能帮你媳妇生娃不成?再说了,哪有女人生娃男人在里面看着的道理,快让开吧,别耽误接生啊!” 小护士的后半句话比首长的命令还管用,即便心里再想,萧和平还是老老实实让开。 “给,镇定镇定。”严朝宗递过去一根烟。 萧和平从来不碰这玩意儿,可今天看着烟头袅袅绕绕的白烟也不知怎的就接了过去。 他心里的确慌得厉害,特别是在产房门被关上后,他看不到宋恩礼的安危只能听着她压抑而痛苦的闷哼声,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在想,如果让媳妇这么痛苦还不如不生娃。 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里面的每一丝动静都能让他的神经紧绷,他觉得宋恩礼是攥着他的命进去的。 猛的连吸两口后,他却突然把烟头扔地上踩熄,“等会儿我还要抱儿子,不能呛着他。” “……”严朝宗低头闷笑一声,也跟着他把烟头扔地上踩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萧和平觉得那是很漫长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隔着门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惨叫让他紧攥成拳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他紧张到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减缓。 待里面总算传来一声清亮的婴儿的哭声,他才彻底松了口气,一抹脑门,全是汗,也不知道是手心儿的还是额头的。 “恭喜恭喜,生了个大胖小子!”中年女医生抱着娃开门出来的时候笑得嘴都合不拢。 是正经的大胖小子啊! 她在妇产科呆了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接生这么大一个娃,又白又胖,长得那叫一个标致,整整六斤八两! 激动得她亲自给抱了出来,也算是接生历程中光荣的一笔! 这年头大多数孕妇都营养不良,每顿能吃饱就算不错,根本没啥进补的东西,一般来说生下来的娃都在三到五斤左右,超出五斤都算是大个儿,这六斤八两的小胖子都快顶得上别人家俩了! 那小胳膊小腿儿跟藕节似的,两只手抱着都觉得吃力。 萧和平低头盯着医生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紧张得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搁,明明在家的时候已经照着《育婴指南》上的图谱练习了千百次,可真当瞧见这小家伙了,他的脑子里却连基本步骤都想不起来了。 儿子! 儿子! 这是他的儿子,是小媳妇给他生的宝贝儿子! 他活了二十六年,总算有娃了!还是个别人家没有的胖小子!这娘儿俩可真争气! “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快把你儿子抱着。”经女医生这么一提醒,他才手忙脚乱接过来,许是父子感应,闭着眼睛正在睡觉的小家伙居然像是笑了一样弯了弯嘴角。 哪怕还没长开,小家伙的五官轮廓也能看出将来长得是个多英俊的小伙儿,尤其这身白嫩嫩的皮肤随他妈,跟面粉团子捏的似的,像是从他小时候见过的年画上跳出来的。 萧和平怕自己劲儿太大勒着他,小心得不得了,脸上的笑却是片刻都没停过,“儿子,你老子想你都快想疯了,走,咱去找你妈去。” 娃越大越不好生,他知道媳妇生儿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抱着娃一会儿也没耽误便要进产房去看她,女医生赶紧把他拦住,“这会儿你可不能进去,里面血淋淋的正在收拾呢。” “我媳妇没事儿吧?”听到血淋淋仨字,萧和平脸上的笑霎时成了一脸肃色。 “没事儿,哪个女人生娃不流血,你媳妇身体素质好,只要后期营养跟得上肯定恢复很快。”这么健康胖小子女医生第一次见,这么宝贝媳妇的男人她也是第一次见,正常情况下甭管男人还是婆家,抱上儿子了哪还会管产房里面的女人,有的甚至好半天功夫都想不起来问一句。 萧和平又笑了,“唉,那谢谢您了,今天真是辛苦您了。” “客气啥,都是应该的,等会儿护士开门出来你再进去,我去那边赶另一个接生。”要不是有人事先打过招呼这事不能声张,此时女医生真想把这船厂医院妇产科头一份的喜讯回去跟科室里的同事好好分享分享。 也不知道这产房里的女人到底啥来头,刚才院长不但拿走了这个女人所有的入院手续,居然亲自跑来让她把今天的事儿瞒下来,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泄露,还许诺今年年底把科室副主任的位置给她。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熬了大半辈子总算要熬出头了,女医生哪敢怠慢,这不连帮着接生两个护士她都带的自己人,等会儿接生了另外一个产妇,就用那边的资料替代这边的,就当从头到尾只接生过那边一个产妇。 比起孩子,严朝宗更在意产房里的宋恩礼,这又是血淋淋又是胖小子,这么小小一姑娘,能承受得住吗? 他背着手靠在墙上盯着产房门,望眼欲穿。 “给。” “嗯?”严朝宗回过神,萧和平已经抱着娃乐呵呵站到他面前,“不想抱抱你的干儿子?” “给我抱?”严朝宗的激动不比刚才的萧和平少到哪儿去,温润的眸子蓦地变得发亮,透着一种期待的光。 他还以为以萧和平这家伙的小气劲儿肯定搂着自己儿子不撒手,所以干脆就没有自讨没趣,可事实上他也很想抱抱这小娃娃,咋说都是宋恩礼的娃,不管是谁的种,在他看来这就是宋恩礼一个人的娃,他的干儿子。 “不抱算了,我自己还抱不够呢。” “我抱我抱!”严朝宗差点没伸手去抢,可是当他看到萧和平怀里那小小软软的一只,他尽可能的把手上的劲儿减弱,重重的深呼吸一口气后才敢接过来,低头把小娃娃一遍遍细看,“长得可真像小礼,跟她一样白净。” 活这么大岁数,抱孩子却是第一次,严朝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的,连呼吸都不敢使劲,就怕把小东西惊着,可心里却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小礼的孩子,是他心爱的姑娘的孩子,也是他的宝。 他默默庆幸自己最后没有离开,因为看到他出生的感觉实在太神奇太美好。 第四百四十四章 给娃起名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接连“咔嚓”几声,闪光灯亮了好几下。 确定媳妇已经踏实睡过去后,萧和平拿着特意带来的照相机给严朝宗和儿子连拍好些合照。 严朝宗还嫌不满足,抱着娃凑过去看他摆弄相机,“我都数着呢,这才六张,你再多拍几张,回头多洗几份出来,给一份孟七,他会想办法送去给我。” “我还没拍,你先帮我拍。”一个胶卷才能拍十六张,他只带了仨,还得给自己拍还得给儿子拍还得给媳妇拍,哪够。 严朝宗知道他要是把小娃娃还给萧和平,这家伙绝对不会再帮他拍,难得死皮赖脸一回,就是不撒手,“先拍,拍满一个胶卷我就还你。” “我说你这人咋这样,有你这么干事的吗?先给我拍。” “先拍满一个胶卷。” “你又想干仗是不是?” “不怕小礼收拾你你就试试……” 笃笃两下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互掐,孟七轻手轻脚开门进来,小声提醒严朝宗,“严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萧和平默了一下,对严朝宗道:“先给你拍满这一卷吧。” 宋恩礼在产房里生娃的时候,严朝宗已经跟他商量过这事,由孟七送他先离开,留下一辆车给他们两口子,不管严朝宗在不在这儿,这个地方都不宜久留,本身从江源县大老远到船厂医院来生娃就是件非常惹人怀疑的事,所以萧和平得在最短时间内带着宋恩礼回江源县,对外统一称宋恩礼生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再由江源县医院接手,这样也能解释他们大半夜的出去为啥一直迟迟没回家。 直到三个胶卷都拍满,他们一家三口和严朝宗全都轮流拍了个遍,严朝宗才离开,走之前一直遗憾自己没能亲手把见面礼交给自己的干儿子,也没能知道干儿子到底叫啥。 萧和平觉得这都怪宋爷爷。 威逼利诱要去孩子的起名权却迟迟不起名,连他这个当爸的都不知道自己宝贝蛋叫啥。 一觉醒来,宋恩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产房里。 掉漆的白墙,刷土黄色漆的窗框,还有床头那只小小的白色矮柜子,除了床边上那张多出来的小小的白色婴儿床和握着她的手端坐在病床与婴儿床之间的男人……乍一看还觉得有些熟悉,仔细一想,这不是江源县医院的病房吗? 门外似乎还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大概是萧和平把她弄回来的吧…… 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身边的男人已经抢先一步睁开眼。 “你醒了。”萧和平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欢喜,低沉中透着些许暖暖的宠意。 他小心翼翼的帮着她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只大大的枕头,“身上还疼吗?医生给开了药,疼的话我帮你擦擦。” 儿子个头太大,船厂那边的护士说他媳妇底下挨了一刀子,头几天怕是会痛死,特别是上厕所的时候,他现在看到媳妇小脸惨白惨白的心里就揪得慌,感觉比他自己挨枪子儿了还疼。 宋恩礼注意到包括她现在身上盖的被子都是从家里拿的,身上也觉得舒服一些,因为睡得有点久,她显得有些木讷,摇摇头,“我睡了多久?儿子刚才醒来过吗,是不是要给他喂奶了?” 她示意萧和平把婴儿床里的小家伙抱床上来给她,萧和平舍不得折腾她,所以才会任由她睡了五个钟头舍不得叫她起来吃饭,可医生说孩子越早喝奶越好,只得轻手轻脚把儿子抱去她怀里,宋恩礼侧过身斜靠在枕头上,到底是第一次喂奶,往上拉衣服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叫萧和平背过身去。 这会儿她还没下奶,但是胸部有些涨涨的,估计也快了。 “照书上说的三小时前刚给喂过点葡萄糖和温水,排了便便后就一直睡着,娘给你炖了猪蹄黄豆还是热乎的,我喂你吃点。”萧和平说话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 床头柜上摆着一只小小的藤篮,里里外外用棉衣塞得严严实实,他从里面端出一只小小的砂锅,一股热腾腾的热肉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猪蹄和黄豆一样,炖得极其软糯,入口即化。 宋恩礼美美的连吃几口,“娘呢?” “都在门外守着呢,怕吵到你和闹闹,进来看过你们就出去了。”萧和平捏着汤匙吹了吹,又往她嘴里送了一口。 一块半个蛋黄这么大的猪肉卡在她嘴里,宋恩礼张着嘴楞了一下,快速嚼了嚼吞下,“闹闹?萧和平你别告诉我这是咱儿子的名字,啥意思啊你给儿子起这么难听的名字,我不干。” 萧和平冤得慌,“那不是我的起的……” “宋——棒——槌!” “哎,来了来了!”外头立马有人应声推门,小小的一道缝隙,宋爷爷尚算的高大身躯费劲的往里挤,笑得一脸红光满面,“喊我呢?你轻轻喊就成,爷爷耳朵还没背,听得见。” “爷爷我是不是啥时候得罪过您忘了跟您道歉?”宋恩礼吞着油汪汪的猪蹄翻着小白眼。 虽然她不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可这玩意儿下奶,为了能让儿子早点喝上母乳,再不爱吃也得忍着。 “红旗,红旗你醒了啊!”王秀英直接挤着宋爷爷往里冲,那家伙急的,要是宋恩礼抱着儿子在前面等,她怕是能给跑出个世界纪录来。 知道宋恩礼要奶娃不方便,萧铁柱等人看过娃后便先行回家干活去了,这会儿跟在王秀英身后一块儿进来的还有萧家仨儿媳、朱莲花和陈小宁,长长的一条队伍愣是把宋爷爷给挤到门后边去。 “奶的宝贝大孙子唉,哎呦睡得可真香。”王秀英凑上前轻轻揭开一点被角,瞧见那张胖嘟嘟的小脸,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 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吹风受凉,所以病房里的窗户关得严丝合缝,刚就是怕病房里人太多空气不流通闷着娘儿俩,萧和平才把人都轰出去,这一下子又全都进来了,顿时沉下脸,“小点声,我儿子还睡着呢。” “那可是我的宝贝疙瘩,用得着你说。”王秀英一巴掌拍萧和平肩头把他拍一边,“去,我来喂,你笨手笨脚的哪干得了这个,上食堂再给整个蒸鸡蛋来,当娘的得吃得好下奶才快,我的宝贝孙子才能吃得饱饱的。” 萧和平给她喂吧,还能算是个情调,这婆婆给她喂饭…… 宋恩礼真怕自己噎着,“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没事没事,你躺着好好歇着,娘别的帮不上忙喂口吃的还没问题,你想吃啥尽管跟娘说,娘让老四一块儿下去买回来。”王秀英扭头瞪了眼萧和平,“傻愣着干啥,赶紧去啊,记得别放盐,回来用红糖拌着吃,出门小心点,别让风吹进来,以后要头疼的。” 周娟在一旁看着,差点没给羡慕死。 你说她们生娃的时候,虽然家里条件比别人家已经好上许多,那也就是头两天吃个红糖水卧鸡蛋,稍微歇上几天就得继续下地干活,婆婆啥时候紧张成这样过,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攒鸡蛋,刚还让爹回去到处搜罗老母鸡,还说起码得坐一个月的月子。 没听说过谁家女人坐月子得坐一个月的,有些条件差点的当天生第二天就得下地干活,人比人果然是没法比。 不过也确实没法比,人生个娃能破全公社的记录,整整六斤六两,把她婆婆给乐得从早上一直笑到现在,逢人就说自家抱了大胖孙子。 周娟并不知道,其实小娃娃真实体重是六斤八两,在江源县医院重新秤的时候萧和平故意压了秤尾。 拗不过,宋恩礼只得顶着众目睽睽一口口吃着王秀英送进嘴的猪蹄,“我说爷爷你干啥给我儿子起名叫闹闹,多奇怪。” “这不是我起的啊!”宋爷爷也觉得冤得慌,好不容易挤到离她近点的位置,特地抻着脖子给她看自己那张无辜的老脸,“是你爹,非说热热闹闹的好,不能再跟四鸽似的成天闷声不吭,我本来给起的比他可好听多了,他非死皮白赖的不肯。” 见王秀英憋了笑,宋恩礼挑着眼梢问他,“您本来起的啥?” “四喜。” “……”还不如萧铁柱起的。 宋爷爷试图说服宋恩礼把娃的小名改回四喜,又拼命往里挤了挤,挨着她床沿坐下,“你得相信爷爷,四喜绝对比闹闹合适,临城他是四鸽的儿子吧,那可不就是四鸽的喜?” “……”宋恩礼又让猪蹄肉给梗住了,欲哭无泪就差捶胸口,“凌晨又是个啥,就算我儿子凌晨生的您也不能就给他起名叫凌晨吧,哪有这么闹着玩的,我看是挺闹。” 就算这是在六十年代,这名字也未免太接地气了吧。 “你倒是跟我想一块儿去了,不过是那个临城,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立国立民建强建设?你自己看着选吧,都不错。”一看情况不对,宋爷爷站起来就跑,临走前还不忘丢给宋恩礼一张写满字儿的纸。 宋恩礼瞪着眼睛一扫。 爱国、爱华、益民、志诚、国富、民强…… 算了,还是临城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复员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萧和平端着一饭盒蒸鸡蛋回来的时候,除了王秀英和陈小宁其他人都跟着宋爷爷一块儿先回了家。 宋恩礼还没下奶,王秀英正抱着宝贝孙子用玻璃奶瓶冲了些奶粉来喂,小家伙半眯着大眼睛,红嘟嘟的小嘴巴一嘬一嘬可爱的紧。 萧和平轻轻在他脸上碰了碰,很快便收回手,“我儿子咋这么可爱,真是越看越好看。” “也不瞧瞧孩他娘长得多俊。”王秀英一脸得意,仿佛宋恩礼才是她亲闺女,“也不知道谁当初说要把人撵出去,那时候要是听你的,现在哪儿来这么一大胖孙子……” 萧和平脸上一僵,下意识去看病床上宋恩礼的反应,“娘,您少说点不利于夫妻团结的话成不。” 宋恩礼似乎没多大反应,俩胳膊在被子底下抱着自己,小嘴抿得紧紧的,看上去脸色不大好。 “咋了这是,是不是困了还是哪儿不舒服?想吃啥我再去给你买。”他放下饭盒伸手去探她额头。 宋恩礼摇头。 她现在啥也不想吃,小半砂锅的猪蹄炖黄豆塞下去她早就饱了,是被儿子吸过后似乎开始结奶了,胀痛得有点厉害,只是当着王秀英和陈小宁的面她有些难以启齿。 “娘,闹闹给我,我来喂,您帮着去副食品商店再拿两副猪蹄回来,早上去的时候我跟牛屠说好的。”萧和平瞧着不大对劲,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王秀英和陈小宁打发了。 病房门刚一关上,宋恩礼侧过身抱着胸口“哎呦”出声,“疼死我了。” 书上说女人刚开始结奶的时候特疼。 萧和平忙用背带把儿子绑到胸前,一只手喂他,一只手往脸盆里倒热水拧烫毛巾,“用热毛巾敷敷我再帮你揉揉应该会舒服点。” 特地为她学的手法,不管节奏还是力道都恰到好处的适合,哪怕暂时只能腾出一只手,宋恩礼还是服的展开眉头,看着他又奶孩子又伺候她却能有条不紊,心里愈发肯定自己这是嫁了个好男人。 常年握枪的手指略微有些粗粝,滑过嬌嫩的肌膚时总是时不时带起阵阵颤栗,她微微昂起头,身子绷得有些发紧。 待儿子吃饱喝足重新闭上眼睛睡去,萧和平动作轻缓的把娃放回摇篮,宋恩礼扯扯他裤子,“干啥把儿子放摇篮,让他多嘬嘬才能早点下奶啊。” 萧和平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俯身唅住那点小小的嫣红,“我来。” 相比刚出生的儿子,他在这方面的经验明显更为丰富,配合逐渐娴熟的手法,宋恩礼非但没再感觉到任何疼痛,甚至还有那么些小小的快意。 这可真是羞死人了,坐月子第一天就让他这么折腾,她想把他推开,可是又舍不得,这样顺畅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堵住的泉眼突然间畅通,几滴温热涌出,他抬头看她,眼睛里有惊讶有满足,嘴上愈发用劲,那贪婪的模样像是一头饥饿已久狼,宋恩礼能感觉到刚开始的一滴滴逐渐贯连成流源源不断涌入他口中,那漂亮的充满男性气息的喉结在不住的上下滑动,然后她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 有了这只的经验,对付起另一只自然不在话下,只可惜小宝贝没醒,她倒是先喂饱了个大的。 “是这间吗?门咋是锁的?” 外面传来男男女女的对话声,有人用力推了推门,宋恩礼忙伸手去拧萧和平的耳朵,“不要脸跟你儿子抢食儿,还不快起来,好像是贺卫东他们。” 萧和平倒是淡定,不慌不忙重新拧了把热毛巾给她擦干净,扯好衣裳掖好被角才去开门。 果然是贺卫东。 一块儿来的还有武威他们和他们的媳妇,手上都拿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给孩子的也有给宋恩礼补身体的也有。 “你们咋来的?”萧和平还挺诧异。 媳妇今儿凌晨才生,他还没来得及通知,除了家里人应该没人知道他们在这儿。 “张书记说的啊,他上县里来开会见着我爹了,这不我们就先来了,他们俩估计得开完会才能来。”病房里一股奶味,又见宋恩礼一脸羞色,贺卫东坏笑着指指萧和平嘴角,“偷吃也不擦嘴。” 萧和平猛地一怔,差点伸手去擦,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收拾妥当了才去开的门,面不改色的打趣贺卫东,“我又不是你。” 都是过来人,几个男人脸上分明多了些狭促的笑,反倒是女人有些不大好意思,围着宋恩礼和娃传授育儿经。 不管咋样,他们当中的婚姻老大难总算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众人都替他感到高兴。 抱着沉甸甸的白胖娃娃,没一个不是赞不绝口,“萧和平你可以啊,我儿子满月也就差不多这么重。” 说到这事萧和平就自豪,春风拂面,冷硬的脸上洋溢开最温暖的笑,“那是,这可是我的儿子。” “嘚瑟。”贺卫东差点习惯性用胳膊肘撞他,想起前几天听到的话,给萧和平使了个眼色把他叫到外边走廊,武威他们也跟着一块儿出去。 “咋回事啊,听说你受了枪伤复员了?” “出了这种事你咋也不跟我们说呢,要是疏通疏通关系整个转业也成,咋就复员了呢,你受了枪伤应该是立功的啊!”武威看上去比贺卫东更急。 他跟萧和平是战友,同样部队出身,最能明白复员的心情,转业了好歹还能捞份工作养家糊口,这要是复员了,最多给你带点退役金回来,顶不了多久,现在工作又不好找,虽说萧和平媳妇娘家能耐,可他太了解自己兄弟,压根就不是个愿意靠媳妇的主儿。 萧和平莫名其妙,“啥时候复员了,我自己咋不知道?” “整个公社都在传这事,不是你说出去的也是你们家说出去的。”其实社员们私底下传的更难听,啥被撵回来了,以后也要跟他们一样地里刨食了,总之不堪入耳。 “没有的事,我倒是真受了点小伤,不过养了这么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正好趁这个机会陪媳妇生娃坐月子罢了。”外人不可能知道这事,家里人又不可能往外说,萧和平估摸着大概是罗家那两口子不知道啥时候偷听了这事,多少也生出些不耐烦的情绪来。 二哥娶了他们家闺女没跟娘家人打招呼是理亏,可这事并非没有前提,如果明着撵肯定被人戳脊梁骨,可是不把人弄走他媳妇回去坐月子肯定不得安生,吃个啥都得做贼似的。 得知他身体健康也没复员,众人也放心下来。 待送走贺卫东等人,萧和平便跟拿着猪蹄回来的王秀英商量打发罗家父母的事。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点彩礼自然是简单,花点小钱买个安生,但很明显这两口子心贪的很,就算给了他们想要的彩礼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再来要点别的,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断了这门亲家。 对于这种没人性的父母,王秀英没啥好感,可想想罗立秋又觉得心疼,“到底是人亲爹娘,吵归吵闹归闹,做闺女的哪有真不要爹娘的,我看还是先回去商量商量,要是能商量出个合适的彩礼就给了吧,一了百了。” 罗立秋在这方面真的比陈招娣好太多太多,她向着自己男人向着婆家,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身父母就跟着一块儿无理取闹,王秀英已经很满足,也不愿意她在娘家太难堪,以后让人说闲话。 “那行吧。”萧和平见他娘心软,干脆就没提自己的想法,由她先回去打头阵。 当天下午,在张老棍和贺卫东他爹来看望过之后,病房里还来了个客人,受陈小宁之托大老远从省城帮她捎来了给孩子的见面礼。 见到安然无恙的孟七,宋恩礼那颗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可算是踏实了,脸上的笑自然而明亮,不再有一丝阴霾。 孟七能没事人一样来看她,说明严朝宗现在很安全,她非常清楚的记得是严朝宗把她送进产房的,他为了她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可是醒来后严朝宗并不在这里,她知道严朝宗现在的情况没法露面,病房里人来人往又不方便,所以才一直忍着没问。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小家伙能快快乐乐的茁壮成长。”把陈小宁的礼物递过去后,孟七自己又递了一份礼物过去,很大的一只盒子,上面扎着漂亮的蝴蝶结。 出不出息、成不成才这样的话自然是没必要说,这孩子生来就是个有福气的,有个当团政委的爹,还有个架海擎天的干爹,以后必定风生水起。 接过礼物的时候,宋恩礼注意到孟七给她使了个眼色,就没应陈小宁的好奇心把礼盒拆了,只独独拆了她送给那套漂亮的小衣裳,在娃身上比来比去。 临走的时候孟七说要跟陈小宁说点事就把人喊出去了,宋恩礼这才拆了礼盒来看,上面那层的确是孟七送的,很实在的一个大红包,底下是一沓子纸质文件和一把錾麒麟纯金长命锁。 第四百四十六章 给别人养儿子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长命锁和黄金都属于禁忌品,宋恩礼明白这玩意儿只是寄予了严朝宗的美好祝福,可那沓子纸质文件里却包括了实打实的两份产业证明。 一份是省城公园旁的那处独门独户的小院,另一份则是严朝宗第一次带宋恩礼去吃饭的那家位于郊区的私房菜馆。 上面拥有人的名字是宋恩礼没见过的。 “沈沉是谁?” 萧和平一愣,拿走她手上的文件快速扫了一眼,露出一个十分怪异的表情,“手可真长。” 可这沈沉到底是谁,萧和平却没跟她说,只是颇有些气急败坏把那两份文件没收,“他这人咋这么喜欢抢戏,老子的儿子用得着他来养,烦人。” 根据文件上面写的,这两份在沈沉名下的产业所有权全都归宋恩礼刚出生的孩子,他们只需要接收就成,其他一切不用费心。 宋恩礼记得那家私房菜馆,在这个年代来说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大叔呢?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我觉得还是白针山安全点,而且山上还有他的几个手下,你让孟七想个法子把他送去,等我出月子就送他们出国。” 听到这话,萧和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想到严朝宗的叮嘱,抿着嘴点点头,“知道了。” 月子里的女人不能掉眼泪,否则以后要眼睛疼,小媳妇感性,如果让她知道怕是免不得会伤心。 在医院住了几天,怕继续住下去又要被人说成是资产阶级做派,宋恩礼主动提出要回家。 没法子,王秀英只能和萧和平商量着让他们小两口先住回小院,彩礼的事她没跟罗家两口子谈妥,罗母没啥脑子罗父却不是个省油的灯,非但不接招还说要等吃了闹闹的满月酒再走。 谁都知道小孩子满月酒的时候家里必定能收些礼金、礼物啥的,可人说话体面客气,还给提前随了三毛钱礼,你能咋办,总不能硬是撕破脸把人赶走。 每每想起那俩瘟神王秀英就头疼,跟仨儿媳妇一块儿把小院拾倒拾倒,将这几天萧铁柱和张老棍他们弄来的母鸡全给绑住嘴偷偷锁在后院柴房里,再跟宋爷爷一块儿赶马车去县城把人接回来。 马车还没出大队就让人给拦住了,跟去年一样,天还没正式冷起来陈招娣就已经早早换上棉衣。 她张开俩胳膊视死如归的挡在马车跟前,未老人先衰的脸却是苍白得有些发青,半点活气儿都没有。 “你又想干啥,想拦路喊冤上公社办公室门口拦干部去,别挡我道儿。”王秀英不耐烦的掀开马车帘子。 “老四媳妇,老四媳妇她真的生了个男娃吗?她当时明明是圆肚子,说不定是故意抱了别人家的儿子来糊弄你们,资产阶级的小姐咋可能生的出男娃,现世报,你看她爹娘不就生了个闺女吗?”从得知宋恩礼生了儿子,陈招娣就一直病着,连日低烧之下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好不容易抱个大胖孙子,真是搁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恨不得一天到晚抱着,哪能被人这样诋毁。 王秀英连啐几口,“放你娘的屁!自己生不出儿子还见不得别人生?就你个缺德样能生出儿子就怪了!” 哪怕是从前她还在萧家的时候王秀英也从没拿她生不出儿子的事说事,今天可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比狠狠往她脸上甩几个大嘴巴子还疼。 陈招娣委屈的捂着脸,又开始掉眼泪,“我不是生不出儿子,大伙儿都说我这胎是儿子!” 她闹不明白为啥好心没好报,她明明就是怕他们被人骗啊! 王秀英才懒得管她到底生不生得出儿子,嫌弃的扫了眼那张苦哈哈干巴巴的黄皮脸,心里暗道了声谢天谢地,赶紧让宋爷爷把马车赶走。 陈招娣死了爹娘似的一个人坐在路边哭了差不多十来分钟,越哭越觉得不甘心,攥攥拳头,竟义无反顾的朝村口走去!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英勇无畏过,可是为了不让婆家人蒙在鼓里,陈招娣觉得自己有必要这么做,她一定要去县医院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绝对不能让宋恩礼糊弄他们! 秋收过后,大马路边经常有拉着公粮去上交或者上良种场拉种子的马车经过,在乡下顺路带个人是常有的事,陈招娣轻而易举拦下一辆,跟着马车一块儿上了县城。 这边病房里才把东西收拾好,相识的徐护士气喘吁吁跑进来,“不得了了宋同志,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被萧和平用军大衣和大围巾裹成球的宋恩礼一脸莫名其妙的坐在床上,看看抱着儿子的萧和平又看看徐护士,“咋了徐大姐,是住院费整错了吗?” “不,不是,这算个啥事。”徐护士连连摆手,“哎呦你瞧我都让你带跑偏了,跟住院费没关系,是有人举报你偷了别人家的男娃……” 不等她把话说完,王秀英原本笑盈盈的脸已经垮了下来,“咣当”把才收拾好的那网兜日用品丢回桌上,“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对不?长的很单薄一脸苦命相,穿一身草木灰色儿的旧棉衣棉裤。” 除了陈招娣这个蠢货,王秀英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会闲得慌干这种事。 “对!肚子上绑着个枕头,手上还拄着根棍儿!说是你们家老二媳妇,我瞧着还怪眼熟的。” “他娘的,给她脸了!这事娘来处理,老四你先把你媳妇儿子弄下去,亲家爷爷在马车上等。”王秀英随手抄起一把笤帚,在门框上砸了砸后气呼呼往出走,徐护士到底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也好奇跟了上去。 “别跟那傻子一般计较,她就是眼红。”萧和平虽然心里也憋了火,好歹分得清轻重,怕媳妇气着,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用背带把儿子绑在胸前,他在宋恩礼跟前微微蹲下!身,宋恩礼嬉皮笑脸趴上去,在他后颈上亲了亲,“其实我没这么脆弱的萧和平。” 她不会把陈招娣放在眼里,也没有脆弱到坐个月子得脚不沾地。 也不知萧和平这二货从哪儿听来的女人坐月子走路,这些天连上厕所都是他背着去的,而且还能沾水,不能洗澡不能洗头也就算了,居然不能刷牙!连多说几句话都不许,说是怕闹舌疾。 一面翻着科学月子书,一面到处打听各种注意事项,宋恩礼觉得她这月子本来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全是让萧和平折腾的。 拐到楼梯口,不用下楼都能听见楼下大厅里的吵闹声,萧和平重新上楼,绕的后门去了前院,把宋恩礼和儿子平安送上马车,里里外外都捂严实了,这才重新往大厅走去。 这会儿医院大厅里正是热闹,看好戏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门口都堵了。 萧和平好不容易从人群众挤进去,就见陈招娣跪在地上抱着他娘的腿,可怜兮兮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啊!你咋就不相信我,就红旗那小身板能生出六斤六两的男娃吗!如果这娃真是她生的,她咋不生医院里干啥要生路上,分明是她偷了别人家的男娃来糊弄咱家啊!” 别看她怂头怂脑,说话也不敢大声,却愣是能给人气出一肚子火来! 周围的群众不明就里,跟着起哄,“那就报公安啊!把偷娃的贼抓起来!” 去年出的那起子拐卖妇女儿童案,让他们对这类事件深恶痛绝,虽然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满腔无处发泄的正义根本压制不住! “谁他娘的偷娃了!我们家大孙子跟我老儿子那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别说小小一个江源县就是整个省城怕是也生不出这么俊的娃,谁稀得要别人家丑不拉几的瘦猴儿!”王秀英呼呼喘着大气,要是不看她大着肚子,她真恨不能一脚给陈招娣踹回老家,咋就有这么能整事儿的人! “我告诉你陈招娣,你要是再敢给我胡搅蛮缠那就按他们说的报公安!你血口喷人,到时候再跟上回似的把你抓起来关上个十天半个月!” “娘!”萧和平适时出声打断了王秀英的话。 他们两口子半夜出门,早上才到医院是个弊端,虽然已经安排妥当,但如果真报了公安哪怕查不出啥也是个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没穿军装,这几天在医院都是一身笔挺的哔叽布中山装,上面整整齐齐连半个补丁都没有,再加上那张硬朗严肃的脸,一看就是啥单位的干部,看热闹的人顿时安静了许多,怕自己得罪了啥不该得罪的人。 陈招娣也怕。 萧家这么多人,她最怕的就是萧和平,以前萧和平还没结婚的时候更可怕,随便一瞪眼她就能吓得成宿成宿做恶梦,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萧和平为了萧家,陈招娣又多了几分勇气,哼哼唧唧哭到他跟前,“老四,二嫂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挣点钱不容易可不能给别人养儿子。” 第四百四十七章 偷娃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你啥意思!”王秀英直想抡巴掌打人! 后半句是真不好听,那意思就跟萧和平让人戴了绿帽似的! 可偏偏陈招娣缺心眼,非但不觉得自己得罪人,反而喜滋滋的觉得自己说到点子上了。 “我儿子是我亲手接生的,错不了。”萧和平罕见的好脾气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平易近人的老干部模样,目光落在陈招娣身上时,眸中却多了几分狠意,“其实想生儿子也不是没办法。” “真的?”陈招娣又惊又喜,比捡了一粮仓的大米还激动,直接从王秀英面前跪着挪到萧和平跟前,差点没给他磕头,“啥办法,老四你快告诉我咋生儿子!” 萧和平只是笑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招娣想也没想跟上去,看热闹的人拉住她,“嘿,你走了谁来报公安?这偷娃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 “儿子指定老四亲生的,错不了!”老四既然有法子生儿子咋可能去生个赔钱货! 生怕错过这个点萧和平又不肯告诉她咋生儿子,陈招娣急急忙忙掰开那人的手,追着他而去。 在徐护士和王秀英的解释下,众人总算知道前因后果,陈招娣那身“淳朴”的打扮在他们眼里这会儿全成了傻气,大约是觉得自己被个傻子糊弄了面子上过不去,不声不响的也就散了。 “你不会真跟她说咋生儿子吧?”宋恩礼掀开车窗帘子扫了眼外头哭得一脸虔诚的陈招娣,扭脸问萧和平。 他们家那啥祖传的生儿子秘方,想起来她就觉得脸红。 好意思说出口嘛他。 萧和平跟手上装了感应器似的,迅速把帘子扯回去,“不能吹风,当心以后头疼。” “怕啥。”她有空间呢,底下撕裂的口子进去呆了几分钟就愈合了,说不定比以前还紧。 “知道你有恃无恐,不过那也得注意。”连儿子带媳妇一块儿搂到怀里,萧和平美滋滋的把这俩细皮嫩肉的亲了又亲,“爷爷呢?” 刚上马车就没见着人,果然是一刻都闲不住。 宋恩礼隔着车窗帘子指指医院大门口方向,面露无奈,“你听。” 方才忙着逗媳妇儿子,萧和平压根就没去留意医院门口的喧闹,这会儿被媳妇这么一提醒,才仔细辫出其中那阵刺耳的歌声: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勇气下去喊人。 “我来赶车吧。” “亲家爷爷呢?”王秀英看也没看陈招娣一眼,兀自坐上车驾,连帘子都没掀,就怕里面的母子俩吹到风。 “爷爷还有事,咱先回吧。” 宋恩礼这么说,王秀英自然不疑有他,只是马车经过医院大门口时,她分明看到穿着一身破衣烂衫的壮老头正站在人群中一把鼻涕一把泪,比刚才的陈招娣好不到哪儿去。 “我命苦啊!我爹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死了,留下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可怜我三岁就去地主家做了短工,从早干到晚,二十六个小时从来没歇过,饱受剥削压迫,一天才得俩玉米粒儿,还得拿回去跟家里人分着吃,吃不饱穿不暖,你们瞧瞧,我才三十出头啊,就老成了这样……” “这,这不是亲家爷爷嘛……”王秀英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么扯犊子的话可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宋恩礼在马车里听着都快哭出来。 她上辈子是做错了啥,老天爷才会砸给她这么个爷爷! 偏偏居然还真有人的情绪被煽动,一个两个在外面齐声高喊,“打倒黑五类!劳动人民万岁!” “走,萧和平你把马车赶快点,不用管他。” 约莫一个钟头后,宋爷爷带着一包袱战利品神清气爽的乘坐顺路的马车回家,包袱是拿他的衣裳临时充当的,身上就套了件破得兜不住肉的旧背心,进门把东西哗啦把东西往炕桌上一倒。 一颗小青菜、俩婴儿拳头大的土豆、半截黄瓜几片白菜叶子、几块糖球、拢一拢大约一把的玉米粒和一只糠菜团子,零碎间居然还夹杂着几枚坚强的一分两分硬币! “您到底想干啥?从穷人手上骗东西,不管咋样这都是别人的爱心吧,您好意思吗?”看着自家爷爷这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宋恩礼就来气。 要不是罗家父母和陈小宁还在这儿,她一早就把人送回去了。 “啥叫骗。”宋爷爷得意的朝她摇摇手指,把那些个东西全揽回包袱里,“这叫行为艺术,懂吗?” 隔壁大队小二毛答应帮他弄杆土铳,当然不是白给,找萧和平要半天只翻了两只空兜给他看,没办法,只能空手套白狼了。 美滋滋的抱着一堆东西出去,还跟扒在院门口小心翼翼往里张望的陈招娣打了个招呼,只可惜陈招娣压根没搭理他,一双放着异光的眼睛四下搜索萧和平的踪影,王秀英权当她不存在,该杀鸡杀鸡,该淘米淘米。 想想宋恩礼从怀上娃那天就开始吃鸡,生了后还吃鸡,再看看自己每天俩糠菜团子,唯一的加餐就是一碗稀得能当镜子照的碴子粥,赵春兰心情好的时候会把筷子在糖罐里搅一搅,然后搁粥里搅一搅,便算是最好的美味。 陈招娣又开始觉得心里不平衡,可怜自己走了小半段路腿都要折了才搭上便车回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宋恩礼优哉游哉躺在马车里,回家就有鸡吃,她抹抹眼泪跨进门去,“娘,我也想吃鸡……” “你生不出男娃就是因为跟我们家走太近了。”萧和平抱着一捆柴禾从后院出来。 陈招娣才刚迈出的脚下意识收了回去,似懂非懂的问,“啥意思?” 啥叫跟他们家走太近了生不出男娃? “你看大嫂三嫂我们家红旗,她们全都生了儿子,偏偏就你生不出来,你就没想过为啥?”跟傻子说话,萧和平耐心十足,“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家克你。”说到这,他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 陈招娣本来并不十分相信,见他这样当下信以为真,惊恐的瞪着眼,连连倒退。 “你再看人刘芬芳,以前她跟我们家走的近的时候连娃都生不了,现在呢,还不是生了一男娃……” 陈招娣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啊”的一声,跟见了鬼似的捧着肚子扭头就跑!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陈招娣都可能不信,唯独对萧和平她深信不疑,要知道萧和平可是解放军,解放军咋可能扯谎骗人! 接下来好几天,陈招娣都没在萧家人面前出现过,甚至偶尔在路上遇见了,她都一脸惧色的绕着道走,好些社员们还看到她大晚上偷摸着去找新起的牲口棚子找刘芬芬,甚至对着牲口棚子神神叨叨的又跪又拜。 这要是换做别人,怕是早以搞封建迷信活动给抓起来了,可陈招娣是个傻子,大多数人对傻子总是格外宽容,因为如果把傻子抓起来了没热闹看了,大伙儿就少了个人生乐趣了不是。 转眼已经入十月,冬小麦刚播种完毕,今年收成还算过得去,已经换上旧棉衣的社员们脸上个个都洋溢着喜色,起码今年省着吃是不会饿肚子了。 罗家两口子得知后当下改变了注意,怕萧家人多一拖二拖把口粮吃没了,当天晚上就跑到小院跟王秀英商量。 “我们两口子来你们这也有段日子了,厂里的工作可都是请了假出来的,不光扣钱还扣福利,这一月下来今年算是白干了,不过好在见到闺女平平安安,我们也就放心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平日里这两口子可不敢上小院来,萧和平随便板个脸都能给他们吓得鸡飞狗跳,特地挑着今天萧和平上山去砍柴才敢露面。 王秀英刚给倒了两碗热水,听到这话才咬咬牙去灶间舀了一勺白糖各放了一半,“真嘞,那你们啥时候走?我让老二送你们上县城去买火车票。” “你啥意思啊,这是盼着我们走呢?”罗母脾气不好,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不是,这不是怕你们冻着嘛,这天儿说下雪就下雪,你们穿的还是来的时候的单衣,出门全靠蓑衣能顶个啥。” 为了省钱,罗母愣是不肯挂电话回老家让家里人把棉衣寄过来,平时就跟罗父两人在火炕上躺着。 其实这事罗母本来另有打算,她以为这么做萧家人起码能给他们俩整身新棉衣棉裤,谁知道王秀英隔天就去给他们找了两件旧蓑衣,没法子,怕冷也得裹着。 火冒三丈的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拍在八仙桌上,“知道你们家不容易,这是我跟我们家老罗商量了好久才定下的彩礼,就照着这上面给吧,也别讨价还价,以后你们家好歹能多一门城里的亲家,你说你们家老四都让部队撵回来了,还废了一只胳膊,连个利索活都干不了,要是跟我们搞好关系说不定我们还能帮着在厂里找个临时工啥的,当然了,也不是白找的,我们不要好处可还得送礼呢,不过这倒不用太多,给个几十块钱或者几十斤口粮都成。” 第四百四十八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王秀英不识字,单看那上面一条又一条几乎要列满整张纸也知道罗家肯定是狮子大开口恨不能给她啃得骨头都不剩下。 “你们等等。”她拿着清单进屋找宋恩礼。 一看上面写的字,宋恩礼乐了。 第一样就是三十六腿! 旁边括弧里还有行小字“如果实在打不起新的可以暂时先用老四屋里家具的替代,至于床也可以用粮食替代。” 接下来的东西,宋恩礼看都懒得再看,把单子递还给王秀英,“这是等着讨价还价呢,他们肯定还备了另一份,甭管他,爱走不走了还,反正咱不当这冤大头,实在不行打明儿起把粮仓一锁,咱全家上老舅家搭伙过日子,我就不信他们能厚着脸皮跟过去。” 要彩礼无可厚非,贪心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把主意打到她头上那就不好意思了! 王秀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听小儿媳的准没错。 她从兜里掏出几个热乎乎的鸽子蛋,“给,刚煮的,怕那俩货到灶间给我吃了,就顺手给你揣来了,要是不饿就先搁被窝里捂着。” “我说亲家,商量好了没?”罗母趴在门上听里头的动静,门是从里面上了栓的,她进不去,只能隔着门阴阳怪气道:“不是我说你,你一当婆婆的还用得着跟媳妇商量?你们家到底谁当家?” “跟媳妇商量咋了?我们家红旗当家我不跟她商量跟谁商量?”王秀英猛地拽开门,却又及时收住手,在骇过罗母后很快便从屋里闪身而出。 “啥?你们家老四媳妇当家?就她那好吃懒做的样会当家吗?不是我自夸,我们家立秋那可是念过书的,不但识字还懂道理,你咋不让她当家?”肥水不流外人田,虽然跟自家闺女不对付,可那也比让个外人当家要来得好,萧家穷归穷,这十几二十口人一年分下来的口粮可是不少,如让他们家立秋当这个家,以后好歹每年都能拿些回去补贴娘家。 王秀英身后一直跟着的喋喋不休的罗母给叨烦了,回头就是一记白眼,想想小儿媳的叮嘱,又把要显摆的话给咽了回去,“不怕你笑话,我们家现在已经是揭不开锅了,借都没地儿借了,这就打算着先上孩子他老舅家蹭几顿。” “咋可能,不是要分粮了吗?”前阵子秋收入仓的时候罗母一直在现场,全公分的每人每天三百二十斤,萧家这么多劳动力,就算娃们不下地也能分个两三千斤吧,咋可能揭不开锅? “我诓你干啥,我们大队一直都是新历年底才分粮,这才十月份,还有俩月嘞,你再看看我们家那几个懒骨头,成天就知道吃睡,能挣几个工分。” 罗家两口子傻眼了。 新历年底分粮? 没人跟他俩说啊! 他们以为交了公粮这几天就能分下来了呢! 咋办? 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要回去的话都已经说出口,想装傻都来不及了。 “老棒槌!老棒槌!东西呢,说要的东西呢!”小二毛扛着一杆土铳剔着牙闯进院来,后头还跟着几个赖痞子,一脸的凶神恶煞,吓得罗家两口子赶紧躲到王秀英身后,“咋回事啊亲家,他们咋乱闯呢。” 王秀英也是一头雾水,按说有王宝生和张老棍这两层关系在,一般上赖痞子是不敢上他们家闹事的,再说就是不怕干部,他们还能不怕她老儿子腰头别的枪! 难不成因为最近大队里都在传她老儿子让部队撵回来了,所以才不把他们家放在眼里? “小二毛啊,咋了这是,我们家那老亲家咋着你了,跟婶儿说说?” “你在也成,都一样,省得我再上你们家去一趟,老棒槌欠了我不少东西,他说要是他还不了就让你们家还。”小二毛举着手掌正反面翻了翻,“这个数,这个数,懂吗?” “那是多少啊!五十斤?”罗母从王秀英身后探出脑袋,惊恐的盯着小二毛肩头的土铳。 好不容易等到秋收,要是再让人把粮分了去,她今年不是白等了! 小二毛摇摇头。 “那五百斤?” “呸!光口粮就够了!钱就不用还了?他还欠我这个数这个数的钱,赶紧的把人喊回来,咱把账清清!” 五百斤粮食还要钱? “他姓宋的欠的凭啥姓萧的还!”罗母一掐罗父,罗父赶紧壮了壮胆跟小二毛讲道理,“这位小同志啊,他就一老头咋可能欠你们这么多东西,该不是你故意利滚利欺负人吧,这可是以前地主老财的行为,我看要不就上大队办公室找个干部帮着一块儿算算。” “他娘的想赖账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亲家欠的亲家还,上哪儿说都是我占理!” 小二毛狠狠把叼嘴里的狗尾巴草往地上一吐,直接把罗父从王秀英身后拽出来,龇着一口被劣质烟熏黄的牙,“你今天要是不还钱,我就带你上省公安局去讲讲道理!城里人欺负我们劳动人民,我倒要看看公安是帮你还是帮我!” 罗父虽然有几分小聪明,可胆子却比大队里养的母兔子还小,被小二毛这么一吓唬,差点没尿档,捂着脸不停哀嚎,“别揍我别揍我,他们家的事跟我可没关系!” “当老子傻是吧!你在萧家住了这么久你跟老子说没关系?谁不知道你把闺女嫁给萧老二了!你要是不还钱,成,我就上你们厂去闹!让你们厂长把你们俩的工作抵给我们!” 工作可是罗家两口子的命!根子! 而且他们俩还是正式工,等于就是铁饭碗,一辈子能吃商品粮。 罗父看小二毛那架势不像开玩笑,怕他真上他们厂里去闹,就算不把工作抵给他们也能让他们活活给闹没了啊! 他急得差点没给跪下,“小同志,小同志你听说我,我们跟萧家真没关系,那闺女是让我们撵出来的,早不当一家人了……” “你说不是一家人就不是一家人了!老子凭啥信你!” “你得信我啊,你看我们家户口本。”罗父掏出随身携带的户口把上面的名字一个个数给小二毛看,“我们家本来六口人,后来她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把她除名了,现在就只有五口。” 这事罗父倒是没扯谎,罗立秋出了那档子事后,他一直嫌丢人,又怕厂里工友会看不起他们家,在罗立秋离家出走后的第二天就去街道把她除名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罗立秋除了还姓罗,真不算他们家人。 小二毛身边有个小喽啰认过几天字,凑过去一看,“嘿,还真没有!” 城里不像乡下似的户口登记不严谨,城里要领商品粮得登记粮食关系就必须有户口。 王秀英一张老脸气得像锅底,一把抢走那张户口纸,“不是你们家闺女你跟我要彩礼!不是你们家闺女你还有脸赖我们家!滚滚滚,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犊子!” 啥叫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当爹娘的这么往死里败自家闺女名声,怪不得老二媳妇当时非说要去加入铁姑娘队,摊上这样的爹娘,真还不如去坝上天天干活来得舒坦,换做是她,也肯定不认! 之前还顾忌老二媳妇的面子,现在可以啥脸都不用给了! 都不是他们家闺女了,还忌讳个屁! 前有小二毛的土铳后有王秀英的笤帚,罗家两口子哪敢反抗,被推搡着出了小院。 王秀英渐渐琢磨出意思来,估摸着小二毛他们可能是故意这么干的,亲家爷爷那人他了解,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绝对不是会坑自家人的人,她也想趁机把这俩吸血蚂蟥给摆脱掉。 直接大嗓门一吆喝,招呼了大帮人来看热闹,“乡亲们呐!没天理了啊,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居然还有人上我们家骗彩礼!要不是小二毛帮我识破,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原来这俩根本就不是我们家老二媳妇她爹娘!户口都在这儿呢,根本就没我们家老二媳妇的名字!” 被一帮泥腿子这么指指点点,罗母那颗身为城里人的要强的自尊心受不了,一把推开拽着她的罗父,不可一世的指着王秀英,“你才胡说八道!乡下人你懂个啥!闺女出嫁了户口迁出来了,当然不在这上面!不信你喊我们家立秋来问问!” 社员们仔细一想,也对啊,人亲闺女能认不出自己的爹娘?如果不是老二媳妇爹娘,她早干啥去了? “那就把萧老二媳妇喊来人人呗!”有人提议。 王秀英这才觉得有点慌。 刚才她气糊涂了,一心就想把人撵出去,忘了这事她在场但是老二媳妇不在场,那些话老二媳妇没听到,能向着她吗? 从陈招娣那得来的阴影,王秀英心里没底。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来的时候我就说了不是我爹娘,我娘非以为我跟他们置气不肯听我的,而且大伙儿都知道我从来这儿就没回过老家,咋可能去迁户口?” 第四百四十九章 打死一个少一个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罗父罗母到底不算太笨,在罗立秋跳出来说了这番话后,立马明白过来这是联合起来给他们下套! 把心一横,当下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好哇!既然你们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要是我把罗立秋那点见不得人的破事抖出来,我看你们还有脸在这儿待!” “呸!你他娘的才破!你要是敢胡说八道往我家老二媳妇头上扣屎盆子,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王秀英又气又急,扑上去就与罗母扭打成团,顺势往她嘴里塞了一把土坷垃。 就这样混账的亲娘,打死一个少一个! 罗立秋气红了眼,大眼睛瞪着泪花儿要掉不掉,从前就觉得爹妈不疼她,可也没想到他们这么没人性,为了点彩礼把她往绝路上逼。 见王秀英为了维护她都撕扯得跟疯婆子似的,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对不住萧家,不管是彩礼还是吃用,他们从来没亏待过她,这么好的条件搁哪儿都能娶个好名声的姑娘,偏偏碰上了她这灾星,被人讹钱还要被人嘲笑。 一想到萧建军从此在社员面前抬不起头,罗立秋死的心都有了,看到周娟和丁俊兰从人群中挤出来帮王秀英干仗,她总算放下心曲着胳膊抹着泪往后山跑去。 等萧和平挑着两担柴从山上回来,这头罗父罗母已经被萧家人揍得没了人样,这会儿正在大队办公室闹,周振兴也在,一个劲跳脚让罗母把罗立秋的丑事讲出来,好还他们一个公道,得亏王宝生及时以骗子的名义让人先把他们俩捆吧捆吧堵了嘴,不然。 “四哥,你可算来了,乱套了都。”小二毛蹲在门口哭丧着脸。 萧和平让他把罗家两口子吓唬走就成,谁知道会整成这样,萧婶儿跟那老娘们儿干了一仗不说,萧二哥的媳妇也跑丢了,现在大伙儿到处在找。 萧和平沉着脸低头看他,小二毛吓得浑身哆嗦,眼睛下意识往他腰上瞄,他知道萧和平腰上别着一把正经的手枪,黑亮黑亮的,当时他还用这玩意儿抵过刘芬芳脑门! 小二毛条件反射般捂住自己脑门,“四哥,四哥我错了,事儿没给你办好,要不你揍我一顿吧,不行就两顿?” “起开,你挡着我道儿了。” “……”可把他吓的。 “我说大队长,就算老萧家跟你们家是亲戚,你也不能这么明着拉偏架吧,你看看他们,把自己亲家都揍成啥样了,你居然还把人绑起来,还有没有天理了!”周振兴仗着自己嘴皮子溜,不遗余力的把萧家往死里踩。 大多都是看热闹的社员,议论归议论,态度却是中立的很,决不向着哪边,这样既不得罪人,又有好戏看。 王宝生坐在那呼呼吹着茶缸里冒出来的热气,也不说话,就由他闹,看他到底还能作到啥程度。 萧和平拨开人群挤进去,小二毛立马懂事的给他端了把凳子,没等坐下,周振兴已经堵到他跟前,“我说萧老四,就算你被部队撵回来了,以前好歹也是当过解放军的人,你咋能纵容你们家人这么欺负我们老百姓!这跟地主恶霸有啥区别!” 所有人都在说萧和平退伍的事,听说一分钱都没拿回来,本来他还不信,可自打这趟回来后他就没咋见过萧和平穿军装,罗家两口子天天在外头跟人说萧家吃的有多差,要知道以前别人说起萧家那可都是顿顿大鱼大肉,这让周振兴更加笃定大伙儿说到就是事实,萧和平不是干部了再也没法负担那样的好日子了,他也就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还没入赘到我们大队,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萧和平漫不经心抬了抬眼皮子扫过一众人,懒得去看急赤白脸的周振兴,“没啥大不了的事上大队来闹个啥,既然是我们家人揍的那就赔钱,等会儿让人领他们俩上卫生所瞧瞧,该多少是多少,再去个人上公社办公室往他们那啥厂里挂个电话,让他们厂里来个人上这儿来认认,我怀疑这俩是假冒的,说不定在哪儿捡了我二嫂爹娘的介绍信上这儿骗钱来了,如果真是亲爹娘咋可能到处埋汰自家闺女?” 罗家两口子急得不停挣扎,奈何被堵了嘴说不出话。 这电话要是打他们厂里,还能有啥好话?到时候给办公室里的领导整烦了直接把他们俩开了,他们上哪儿哭去! 要知道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工人到处都是! “就是,哪有爹娘坑自家闺女的,又不是良心让狗吃了!”朱莲花帮腔道。 “再给这个号码也挂个电话,就说他表妹想留这儿结婚不回去了。”萧和平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撕下一张用钢笔唰唰写下一行数字,小声叮嘱王宝生。 “你让老舅给陈小宁表哥打电话?”一想起陈表哥那幅冷冰冰硬邦邦的样子宋恩礼就浑身不自在,瘪瘪嘴小声嘟囔,“你把他喊来干啥,还嫌这个秋天不够冷?” 这年头乡下没那么多讲究,一般火炕的炕眼都起在屋里头,就为了冬天的时候能多屯点热气,以前就他们两口子倒没啥,现在多了个宝贝蛋,萧和平就怕他让烟呛着,重新找来土坯把里头的炕眼堵了,又在外墙上开了个眼。 他才把火炕生上,回屋又把被他抱到大衣柜里头坐着的媳妇搁回炕上,用大棉被捂得严严实实,“我这不是急着跟你回去见见老丈人丈母娘嘛,你们那条件好,月子也能坐得舒坦点,你这天天跟这儿遭罪,我心疼。” 看样子老舅那边把罗家两口子打发走没问题,实在不行他直接让小孙给送回去,到时候跟那边厂领导打声招呼,不给开介绍信就成,总不能飞过来; 就是那陈小宁,他实在头疼,这姑娘油盐不进,暗示明示就是不走,她不走他媳妇就走不成,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宋恩礼突然想起那次见到陈表哥的情形,之前不觉得,被萧和平这通电话一点醒,顿时琢磨出些别样的意思来,长长的“唉”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点点萧和平,“不给陈首长打电话不给师长打电话,偏偏给陈表哥打电话,你是不是看出啥了萧政委。” “能有啥。” “你肯定看出啥了,你这人坏着呢,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喜欢你,还非得装作没事人一样说要拿我当啥妹妹,其实心里美着吧,就等着我主动往你怀里扑呢。” 萧和平低头叼住她一只女乃头,“哪个小不正经的经常在我身下喊哥哥呢?妹妹还是得让哥哥睡。” 宋恩礼打小就是各种滋补品养着,别看她瘦,身体却格外健康,来这儿后条件虽然差点,但该吃的一样没落下,生娃后王秀英基本是每天一只鸡一碗燕窝的频率,时不时还得炖个猪蹄鲫鱼啥的,吃得她比怀孕前还胖了几斤,不过全都胖到那双白软软上了,女乃水丰富得光靠闹闹一人根本吃不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萧和平同志每天抽空就帮儿子分担一部分。 关上门这家伙就不是个正经的,有两个月没被滋润的身子哪禁得起这样的逗弄,三两下就软了。 “萧和平,别闹了,门都没上拴呢……” “没事,娘他们都上后山找二嫂去了,一时半会儿且回不来……” 门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萧和平身子一僵,手忙脚乱给宋恩礼掖好被子,回头就看到他娘黑着脸杵在那儿。 神他娘的邪门了! 每回想干点啥咋都让他娘撞上。 “娘你咋走路不出声,吓着红旗咋整。” 你那脑袋都埋被窝里去了,能听见就怪了! 王秀英给了他一记白眼,“你才走路不出声,小兔崽子我说你还有没有点正形儿了,都当爹的人也得学着稳重点,出来出来,赶紧给我出来!” 不过她现在的确走路不出声,不仅仅是她,全家人进小院都不能整出大动静,宝贝孙子睡睡醒醒,就怕吵到他。 “啥事。”萧和平轻手轻脚带上门出去,全然再无刚才在屋里的温和模样。 王秀英心里也酸呐。 好不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从小到大就瘫着脸,哪怕对她这个亲娘也没个笑的时候,倒是在他媳妇跟前成天嘴咧得跟隔壁家赵大傻似的,想想就堵得慌。 “罗家那两口子能撵回去不?不会再胡说八道吧,我现在就怕这俩心黑的不管你二嫂死活,你都不知道再去晚点你二嫂真能从山崖上跳下去。”她不冷不热的从茶壶里倒了碗凉白开,咕咚咕咚给灌了,“你二嫂也是命苦,咋就摊上这样的爹娘。” “没啥大问题,要不您再上老舅那打听打听,电话是他打的。” “哎。”王秀英想想不放心,又去了趟王宝生家。 也不知道张老棍是咋跟对方沟通的,总之罗家两口子当天晚上就灰溜溜的走了,一分钱也没捞着,但关于罗立秋的闲话却被有心人故意揣测开来好几个版本。 第四百五十章 回娘家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再坚强的人她也是人,也会有被击垮的时候,特别是这样的伤害来自于生身父母。 从山上回来罗立秋就发起了高烧,王秀英估摸着多半是在山上冻的,到地窖拿了一大块生姜和红糖块煮了浓浓一锅姜汤,让家里每个人都喝了一大碗,预防预防伤寒。 以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时候王秀英可不舍得这么霍霍东西,现在好不容易送走俩瘟神,她听宋恩礼的话发了狠的给家里做好吃的,也让他们明白只要一家子永远这么团结,日子一定好过。 罗立秋这儿病着,可学校还得开课,大队小学不比城里的,孩子们的上课时间得根据地里的农活来,农忙的时候连老师都得一块儿下地帮忙,只有农闲才能争分夺秒的学。 李芸回老家后学校里就只有罗立秋一个老师,她这伤寒要是没好指定是没法去上课,自己身体健康事小,教室里这么多学生,万一把他们传染了可就没饭了,谁家条件也不宽裕,再说卫生所也没啥好药可以给他们用。 思前想后,罗立秋决定跟陈小宁商量,让她先代几天课,陈小宁正嫌闷得慌,好不容易来个这么有意思的事,满口答应,“放心吧二嫂,这事包我身上!” 陈小宁已经上到高中,以她的程度应付这点小学课程绰绰有余,小老师当得还挺像模像样,然而天不遂人愿,她这儿正美美的琢磨着找借口多在青山大队待一阵子,麻烦找上门来了。 “表,表哥……”看到推门进来的人,陈小宁手上的粉笔吧嗒掉在地上,她楞了一下俯身把断成好几截的粉笔头捡起来,肉痛不已。 这玩意儿在城里虽然算不上啥,在这儿可是稀罕呢,每次罗立秋都用到实在捏不住了才舍得换一支新的,而旧的粉笔头她也不扔,说是要攒着砸碎了和水重新捏新粉笔。 “给你三分钟,我在外面车上等你。”陈表哥面无表情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冷冰冰的模样吓得教室里的学生不敢啃声。 这哪是解放军,这比小鬼子还骇人呐! 陈小宁在他身后愤愤跺脚,“我不走,凭啥听你的,我呆这儿挺好的,我喜欢这里!” 陈表哥头也不回。 坐在距离门口最近位置的萧小树探着脖子见人走远,这才举起手小声问陈小宁,“陈,陈老师,这是你对象吗?” 陈小宁顿时羞红了脸,“屁!” 被陈表哥这么一闹,她上课也没心思了,随便给学生们布置了点作业便叫他们自习。 吉普车这么高调的进大队,自然惹来社员们的关注,见萧和平正在跟车上下来的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说话,大伙儿纷纷猜测萧和平这是要官复原职,部队来人接他的! 陈小宁见两人堵在大门口,悄咪咪从后门溜了,一口气跑去小院,直接往屋里冲,“红旗姐,我不走!” 宋恩礼这儿才刚把儿子哄睡着,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招呼她在炕沿坐下,“是不愿意离开这儿,还是不想回首都?” 陈小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不是一码事嘛。” “这咋是一码事呢,如果你只是单纯的不想回首都,可以想法子说服你表哥让他同意你留在省城呐,你表哥这么大老远跑来接你无非也是担心你在这儿过不好,乡下的条件你也看到了,等我坐完月子我也是要回省城的。”三个成年人联合起来欺骗一个小姑娘,宋恩礼觉得自己挺不地道,实在是萧和平急着跟她回去见家长,昨天张老棍也带着一堆东西出发去豫省了,那货羡慕得愣是翻来覆去折腾到天亮才睡,如果再拖下去,只怕他得神经衰弱。 陈小宁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 “我挺喜欢这儿的。”突然听到院子外头传来的汽车声,她吓得从炕上跳起来,到处找地方藏,“实在不行省城也行,别让我回首都,我不喜欢回首都!” 刚才她从学校后门溜走的时候那俩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料到她没地方跑,这才慢斯条理聊好了才找来。 陈表哥直接把她从墙角的大木箱子后头拽出来,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朝萧和平和宋恩礼点点头,“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两口子了,这丫头我就先带回去,到时候咱们再联系。” “红旗姐……”陈小宁在他手底下不停挣扎,宋恩礼只能看向萧和平求助。 先前陈表哥来送给娃送礼物的时候就跟萧和平两人在门口嘀嘀咕咕商量半天,她估摸着这俩肯定有事瞒着她, 萧和平真想当做自己没看见,可是他不敢,只要媳妇一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他就心头一片柔软,无奈的拍拍陈表哥肩膀,“跟我出来下。” 这回他们俩谈的着实久了点,陈小宁不安的往院子里张望了好几回他们才进来。 “先跟我回首都……”陈表哥话没说完,陈小宁已经耷拉下脑袋,听到他后半截话后却又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真的?只要我回首都表现得好,等红旗姐出月子就让我来燕北读书?表哥你没骗我吧!” 这丫头大部分时候见到他总是跟耗子见到猫似的,鲜少会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活泼,甚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陈表哥一时看得入迷,嘴角也不由得旋开几分笑意。 其实刚才听了萧和平的话,他心动了。 如果不试试,错过了会抱憾终身吧,男人这一辈子又能遇上几个想跟要跟她过一生的女人呢。 宋恩礼却是直摇头。 近亲不能结婚虽然直到1980年才正式通过法案,但事实上建国后就已经规定直系亲属不能结婚,五代以内的旁系血亲虽然还是从习惯,可那也一般就是在乡下,像陈家这样引人瞩目的家庭怎么可能容许这种情况存在,而且近亲结婚在基因方面对下一代的影响很大,生下啥完全看运气。 只是爱情如果真的来了,谁又能挡得住? 陈小宁这一走,大队小学的老师又没了着落,不过接下来出的那事,却让整个公社的社员都陷入前所未有的看热闹的热潮中,连学生都没了老实上课的心思。 丁家的女婿跑了! 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有人看到周振兴抱着包袱鬼鬼祟祟出了大队,当时也没放心上,等二天一早丁嫂子去喊他,人没了! 逃婚这种事别说是在青山大队,就是整个江源县那都很少听说,一时间各种看好戏说风凉话的都有,大队里每天人来人往就为了凑个热闹,萧和平和宋恩礼就趁着这股乱,带着宋爷爷和闹闹回了娘家。 萧和平不是第一次进空间,却是第一次能把这里面的环境完全尽收眼底, 到处都是白墙蓝顶的大型建筑物,还有大片大片停放整齐的车,各种各样都有,全都是他在媳妇给他的视频照片里见过的,但明显没眼下身在现场来得震撼。 眼下就是全国的物资加起来都未必有这儿一半…… 拎着檀木箱子的手紧了紧。 他大概能预料到要让老丈人点这个头,恐怕难度远远大于他所想象的。 家大业大,却只有一个独生女,恐怕谁都希望招个有能力的乘龙快婿好为闺女分担肩上的重担吧,而他这个六十年代的人显然帮不上啥忙。 “傻愣着干什么,抱好你儿子。”宋恩礼从宋爷爷手上接过闹闹,递给萧和平。 为了给萧和平一个适应的过程,她并没有直接把人领回家,而是打算先带他去医院给儿子做个出生体检,让他先接触接触这个时代的坏境,此时他们就在私人医院附近的小巷子里。 宋爷爷得先回去打前锋,所以他们两口子得单独行动。 “一会儿咱们要去见的医生是我最好的朋友,姓苏,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比较好色,要是对你放电你当自己没看见就成。”从巷子里出来,宋恩礼主动挽上萧和平胳膊。 这种情况在六十年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大庭广众在大马路上挽着手会被人以作风问题抓起来,不过萧和平却爱极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跟全世界宣誓主权。 他让宋恩礼把他带来的箱子暂时收回空间,改为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抱着儿子,别提多满足。 高大精悍的身形、深刻的五官,再加上一身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威严气势,即使是在这个整容已经成为家常便饭的年代也依旧是审美的最高标准,再衬以那身复古的改良版中山装,光是背影就已经引来路人的纷纷侧目,甚至还有小姑娘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萧和平还是不太习惯这种被人盯看着的感觉,牵着被大风衣和丝巾裹得比明星还严实的宋恩礼走得飞快,“这些小姑娘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你要是一个人呐,她们估计真能吃了你,狐狸精投胎哦。”宋恩礼故意逗他,挨着他小声咬耳朵,“你怕不怕,在床上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萧和平也学着她那样,侧过头矮下肩膀,扬着半边嘴角在她耳旁呵气,“不怕,你比狐狸精可厉害多了。” “……”好像学坏了。 “等这儿事一完我们就回老家。”宋恩礼把他胳膊搂得更紧,半个身子都挂在上面,“免得你被资本主义气息彻底腐蚀。” 萧和平宠溺摇头。 钢筋铁骨哪就那么容易被腐蚀,就算是把他泡在硫酸里,剩下那副骨头架子也只认他媳妇一个。 私人医院就是这样好,一进门就有热情的小护士引路。 宋恩礼以前经常来医院找苏时年,这里的医护人员对她都比较熟悉,小护士知道她性格好,好奇的红着脸悄悄问她,“宋小姐,这是您丈夫吗?” 她见过好几次宋恩礼一个人来做产检,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又抱着个孩子,小护士估摸着这就是她孩子的爸爸。 “她现在是萧太太。”宋恩礼刚要点头,萧和平抢在她之前开口,淡漠的声音习惯性不带温度,小护士吓得不敢再说话,低着头恨不得从他眼前消失。 宋恩礼抿抿嘴掩下脸上的笑,觉得萧和平这么幼稚的样子也蛮可爱,萧和平面无表情站那的模样看起来挺高冷,手却一直别扭的把她五根手指牢牢扣住,仿佛电梯门一开她就要跑了似的。 什么宋小姐! 这不是等于告诉别的男人他媳妇还是单身可以追求嘛! 不像话! 好不容易摆脱了严朝宗,他可不想再多几个情敌。 可是很快,萧和平发现严朝宗玩的那点小动作实在算不得啥,因为电梯门一开已经有人跟他媳妇抱在一起! 而且居然还当着他的面把脸贴在他媳妇脸上! 萧和平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毫不客气的把宋恩礼拉回来,“老婆,儿子闹着要你。” 宋恩礼一看他那样,知道他误会了,赶紧给他捋毛,“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最好的朋友苏时年。” “嗯,兼情人。” “你要死啊!别乱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跟你的关系不比情人亲近点呐,你可真是有异性没人性!”苏时年撒着小娇噘起嘴,细皮嫩肉的模样比女人还秀气。 萧和平紧蹙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一些,“这姑娘个子挺高。” “……” 整个走廊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中。 “哼!我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回头我要去你爸爸面前说他坏话。”苏时年搂着宋恩礼胳膊,直接把人拽走。 居然敢说他是女的! 就算他是趴着的那个,那也是正儿八经伪汉子! “谁叫你先刺激他的,就你刚才那话他没一枪崩了你算对你客气的了。”宋恩礼偏心得光明正大,被苏时年拽着走还不忘回头跟萧和平做鬼脸。 虽然对媳妇有个比严朝宗还密切的男性朋友这事萧和平表示不太能够接受,不过就他的观察来看,媳妇绝对不会喜欢这么个娘们唧唧的家伙,他也就无所谓了。 宋恩礼怀孕的时候虽然一直生活在六十年代,但该做的产检基本一次没落,加上她平时吃的都是天然无公害的食品又有空间的滋养,闹闹比一般孩子都要健康,初次体检出来的结果也很好,两口子也放心不少。 来之前宋恩礼还挺担心闹闹有多动症,因为他跟别人家的孩子完全不一样,一般月子里的小婴儿饿了就哭吃饱了就睡,可是她们家儿子却是每天睁着大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给个小玩具他就咧嘴笑,有时候小胳膊还会伸过去够,哭起来那更是惊天动地,非得把他奶他爸的心都哭碎才肯罢休。 “都怪小名起的不好,太闹。” “闹点有什么不好,多热闹。”萧和平欢喜的把儿子举得老高,逗得闹闹又开始咧开那张无牙嘴傻乐。 “宋,萧太太!宋先生来了。”小护士也不知道被什么给吓到,闯进科室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白的! 宋恩礼眉心一跳,叮嘱萧和平,“你先在这里等我。” 本来是想等给闹闹做完体检就带他们父子俩回去见爸妈的,她爸却突然提前找上门,绝对是爷爷那谈崩了,这就发难来了! 萧和平不肯,抱着儿子挡住她去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本来就是上门负荆请罪来的,我躲着合适吗?” 万一他岳父暴脾气揍他媳妇咋办? 万一他岳父这就把他媳妇强行带回家了咋办? 太多的不安,他没法跟宋恩礼说。 宋恩礼这会儿哪有时间跟他商量,直接把他拽一旁,给苏时年下死命令,“帮我看好他,要是我没回来前他从这里出去了,我就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满身大汉。” 苏时年正端着水杯在喝水,一口呛得他两耳朵发烫…… 原本还有不少人的过道此时已经被两旁齐整的黑衣保镖给彻底清场,从电梯口一直延伸到科室门口,个个高大魁梧,放眼望去一片低气压。 “爸!”宋恩礼一眼就定位到板着脸朝她走来的中年男人,扬着一张讨好的笑脸迫不及待扑出去往父亲怀里钻,“爸,您怎么亲自来了,等会儿我们就该回去了。” 到底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宋父舍不得对她使脸色,爱怜的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这就不要爸爸了。” “怎么会,爸爸是永远的依靠嘛。” “少跟我来这套。”温言软语多少让宋父觉得心里舒坦点,阴沉的眼底沁了点笑意,只是一想到宋恩礼已经生下那个孩子并且把那个男人也带了回来,那点子笑又瞬间烟消云散。 “那个男人呢?有胆子跟你回来没胆子来见我?” 挽着宋父胳膊的手一抖,“爸,您还生气呢?” “生气?”宋父冷笑。 他的字典里可不需要这个词,让他不舒坦的,要么打压要么作掉,他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 宋恩礼愣是吓得浑身一哆嗦,父亲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和优雅的,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反常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带萧和平回来就是个错误,或许她应该先回来做沟通的。 “庄助理,先带大小姐回去。”宋父丢下宋恩礼,背着手独自朝科室走去,宋恩礼甩开庄助理的手追上去,“爸,您这是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非要弄得这么剑拔弩张。” “你跟你爷爷两个连句交代都没有就跑了,你有打算好好说吗,你还有把这儿当家吗!我告诉你小礼,别以为先斩后奏我就能答应!这事没商量!” “爸。”禁闭的科室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抱着孩子的萧和平刚出现在门口,额头上已经抵上一把锃亮的勃朗宁,他下意识捂住儿子的眼睛。 以萧和平的身手要想躲开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知道如果躲开势必会让宋父怒火更甚,所以他并没有这么做,女婿见老丈人,这些都是应该的。 而且他也觉得自己理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岳家门都还没进就先抱了娃回来,的确是他不对。 “别怪小礼,都是我的错,我来给您负荆请罪。” “爸,您干嘛啊这是!有您这么当岳父的吗,就算您再不愿意萧和平也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而且您都没跟他接触过,凭什么一来就否定他就拿枪指着他!闹闹还小,您把他吓着怎么办!”宋恩礼一看这架势,急得眼眶都红了,小母鸡似的挡在萧和平前面,“您要是真想动手,就先崩了我吧!” 宋父这回总算体会到了怒火滔天的滋味! 他从小搁在手心里捧到的宝贝却为了别的男人跟他作对!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等待,一想到他的女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糟蹋,这么年幼就要遭受生孩子的苦难,他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一个一无是处的野小子,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女婿!强行占有他女儿满脑子都是传宗接代的男人能给她什么幸福! 这要是换做别人,他真想一枪崩下去! 可是现在挡住他枪口的,是他的唯一的心头肉。 “小礼,你先抱闹闹进去,我跟咱爸好好谈谈。”萧和平把儿子塞到宋恩礼怀里,将她往门内推,宋父一把将她拽出来,“庄助理你聋了吗!我让你把大小姐带回去!” 一声怒呵,吓得躲在门后面的苏时年后脊背一片冰冷,就怕子弹穿过薄门把他也一块儿崩了! 攥着白大褂不停叹气,恩恩可能不知道,她是真有一个情人存在,上辈子的情人也是情人呐,占有欲简直强到变态! “我不走,就不走!”宋恩礼抱着儿子执拗的挡在两人中间,“爸要是不同意我和萧和平在一起我就跟他回家再也不回来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 庄助理在一旁听着不停捏冷汗,朝宋恩礼使眼色使得眼睛快抽筋。 明明平时挺聪明的,这个时候往火上添的哪门子油! 宋董吃软不吃硬,你说你先服个软等他气消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谈,干嘛偏要跟他对着干。 第四百五十二章 岳父泰山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一时间,周围空气凝滞。 别说是过道上熟悉宋父的人,就是隔着门躲在科室里的医护人员也能清晰感觉到外面那股强大的气压,让人仿若置身台风中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父这次一定会大发雷霆时,他却眉峰一展,嘴角漾开点深沉的笑意来。 “是爸爸不好。”到底是久经商场的人,尽管此时怒意滔天,宋父也很快收敛起锋芒,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搂上宋恩礼肩头,“走,我们回家。” 宋恩礼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得寸进尺,但仍是执意伸出手握住萧和平,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忍。 不管怎么样,她爸没反对让萧和平跟着一块儿回来,这就是个很好的开始,宋恩礼也没想一口吃成胖子,总归她有的是时间和信心,她爸最后一定会接受萧和平的! 岳父乃泰山,别说仅仅只是拿枪抵他脑门,就是真要他的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的宝贝媳妇是人家生的呢。 只要一想到这么可人的媳妇可爱的儿子是因为宋父才有的,萧和平对他生不起任何反面情绪。 他反握住宋恩礼的手,用力捏了捏,既是宽慰也是理解。 宋家不在市中心,宋爷爷虽然喜欢闹腾,但挑的住地却极为清净,市郊那一大片带林子的庄园就是,巍峨的汉白玉石雕门柱上“宋公馆”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要说萧和平真没见过世面,那也不见得,内战结束后他奉命带人抄了不少党国高官的家,开过地下金库缴过大量奇珍异宝,好不好的也见识过一些,只是骨子里的信念使他物欲单薄,任何东西在他眼里大概也就是能用和不能用的差别。 所以哪怕面对私人保镖列队如卫兵、房屋奢华如宫殿的阵仗,他给出来的表现也只是淡漠。 然而在看到泳池旁那个带着太阳眼镜趴在躺椅上被五个衣着暴露头上顶着兔耳朵的女人围着伺候的灰狼的时候,这样的淡漠轰然崩塌…… 当然了,第一次看除了媳妇之外的真人比基尼,他觉得别扭,很快便收回视线。 “嗯……你当它不存在就成。”宋恩礼吝啬于往阿呜方向投递目光,说个不好听的那是多看一眼都嫌。 这辈子她就没见过这么贪图享受的狼,还一天一个花样,要说资产阶级做派,它才是真正的大佬。 “给。”进门,宋恩礼非常主动的把萧和平的那只檀木箱子从空间拿出来,她非常好奇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在出发前她还一直不知道萧和平居然偷偷弄了这么个玩意儿。 宋爷爷听到佣人禀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即使一个小时前刚跟儿子把事儿谈崩了,老头儿脸上也依旧是笑容不断,够着萧和平的肩膀一巴掌一巴掌拍过去,“四鸽呐!虽然爷爷我没能帮上忙,不过爷爷还是给你留了点好东西,说不定你会派上用场。” 在宋父明显不满的表情中,他神秘兮兮的把萧和平拉到一旁,在裤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只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布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里头赫然一根拇指粗的老山参,“这是我刚才从小礼空间里顺的,这玩意儿吊命,万一我那不孝子对你用刑,你就咬一口含在舌头底下,好歹能多撑一会儿。” “爸,您别跟着添乱。”宋父当然听得出来自家老父亲这话是说给他听的,面上多了几分不耐。 如果不是他爸给一块儿出馊主意,小礼也不会闹得这么过,居然敢跑出去把孩子生下来才回来! 在宋恩礼这件事上,宋父的态度异常坚定,不管是谁插手都不好使。 想到这,宋父又板着脸提醒萧和平,“我不管你们俩在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在这儿小礼就是小礼,只要户口本上一天登着未婚,你们就一天不算夫妻,所以你也别急着叫我爸……” “这容易啊,等会儿我把户口本拿给你……”冷不丁一记眼刀,宋爷爷硬生生把“们”字憋了回去,抱着曾外孙上一旁玩去了。 宋父这话难听,萧和平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堪都不觉得,他不卑不亢朝宋父鞠了个躬,双手递上檀木箱子,“伯父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这是一点见面礼,请您笑纳。” 箱子约莫四个成年男人的手掌这么大,用的上好的小叶紫檀做原料,料质细腻油性十足,淡雅的香味源源不断从箱体中散出,凝神静气;再看这工艺造型怎么着也是上年头的东西,且系出高门。 只是对于地位显赫、经营古董生意发家的宋家来说,这点小玩意儿实在算不得什么,宋父看也没看,只招招手吩咐管家把东西收起来。 吃一切长一智,宝贝女儿现在有了那种特殊能力,如果她真跟这个男人跑去六十年代不回来,他哭都没地儿哭去,所以宋父不敢再当面太为难萧和平。 宋恩礼见状,不满的把箱子抢回来,强塞到宋父怀里,“爸,您都不打开看看吗?还是预备跟客人们送来的礼一样直接堆到地下室里去?” 小媳妇那么不遗余力的维护他,哪怕再受冷眼萧和平都觉得心暖,愈发觉得浑身充满斗志,什么样的持久战他没见识过,一年半载、三年五载,只要有恒心有毅力,不怕拿不下老丈人这座山头! 他不动神色冲宋恩礼摇摇头,示意她别为这点小事惹爸爸不痛快。 宋恩礼舍不得萧和平这样委曲求全,但她知道这会儿的萧和平需要的是她的支持配合,而不是让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强迫她爸爸妥协,所以她默了默,还是把檀木箱子还给了管家。 “爸,我妈呢?”进门就没看见人,宋恩礼扭头问宋父。 妈妈比较好说话,爷爷说过可以先把她妈妈拉进他们的战壕,再联合起来说服她爸。 “你外公家里出了点小事,一个小时前你爸刚让人把你妈妈送去机场。”宋爷爷抱着闹闹站在窗边歪着脑袋仰望外头的蓝天,“如无意外这会儿应该在天上了。” “……”她外公全家在国外,虽然生意做得不如宋家大,可好歹也是根基扎实的大家族,一点小事用得着她妈妈亲自回去一趟?爷爷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她爸爸故意来这套,就为了分裂他们! 挂在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听你爷爷挑拨离间,你几个舅舅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老爷子被气病了,你妈妈这才回去的。”宋父头疼于这样一个处处拆自己台的父亲,特地抱过萧和平送的檀木箱子来哄宋恩礼,“让我们一起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宋恩礼没精打采的往沙发上一歪,点点头。 比起这只箱子,其实她更希望她爸能先看一眼闹闹,这可是他的亲外孙,可是从见面到现在,她爸完全当做闹闹不存在。 是个人都护犊,她这心情实在好不到哪儿去。 檀木箱子一打开,宋爷爷第一个凑过去,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眼睛里顿时闪现近乎发狂的光芒,他激动的把闹闹塞到宋父怀里,连箱子带物件整个举起来,“居然真让你找到了!” 柔软的丝帛上是一枚泛着暗色幽光的战国青铜虎符! 不只是宋爷爷,就连宋恩礼都惊呆了! 这玩意儿不是应该只存在文献里吗!怎么会在萧和平手上! “是,有点遗憾的是我只找到右边这半,左边的还没找到,不过我会尽力找全。” 哪怕萧和平说得再风淡云轻,宋恩礼也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普通古玩易寻,这玩意儿一直就没现世过,怎么可能说找到就找到,而且这种东西六十年代都属于封建迷信的产物只存在于黑市,让萧和平一个军人去找这么个东西对他的思想观念本身就是极大的挑战。 他没有空间没有任何可以辅助的东西对这方面更是知之甚少,如此大海捞针似的找,几乎时刻都处于被人发现的危机中,风险可想而知。 他却傻傻的一直瞒着她,从未跟她提起过半句,一定是靠自己的努力给她最大的惊喜吧。 “你可真傻。”宋恩礼瘪瘪嘴,红着眼睛当着客厅里那么些人的面就往萧和平怀里扑,萧和平习惯性把她端着抱,心疼的揩了揩她眼睛,“傻人有傻福,你可不许掉金豆子,以后会眼睛疼。” “不会,不会疼,每天看着你我哪儿哪儿都好。” 小两口浓情蜜意,连佣人们看着都觉得仿佛身处幸福中,宋父这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 从小长在他怀里的心头肉突然有一天扑到别的男人怀里去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全世界。 他靠在沙发上,深眸微垂,完全不见喜怒。 宋父虽然经商有道,对古玩方面的兴趣却远没有父亲和女儿来得强烈,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只有经济价值,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等于没有任何意义。 萧和平有些纳闷宋父的态度,爷爷明明告诉他这是宋父最想得到的东西,可是他在他脸上没看出半分欢喜,显然并不符合常理。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下马威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探究的目光落在欢喜捧着檀木箱子的宋爷爷身上,后者面部红心不跳,“要不得说我孙女婿能干呢,什么都难不倒你,小礼交给你我可是放心了。” 说话间,宋爷爷有意无意的瞟了眼默不作声的宋父,“嘿,你说是不是啊?” 宋父懒洋洋抬眸,扫了眼那只檀木箱子,冷笑一声。 宋爷爷叫他盯得心里发毛,把箱子抱得更紧,“那什么,既然你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我就受累替你收着了,我先上楼,上楼……” “谁说我不要了?”宋父把老实趴在他怀里的闹闹抱开,随便往沙发上一放,起身朝宋爷爷走去,宋爷爷连连倒退两步,刚要把檀木箱子关上,那只修长贵气的手已经伸进去,拿走里面那枚战国虎符。 竹篮打水一场空,忙活半天给别人做嫁衣裳…… 宋爷爷气呼呼指着宋父离开的背影,“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活该。”宋恩礼狭促的勾了勾嘴角,抱回儿子扯扯萧和平衣袖,“走,咱们上楼,不要理这种假公济私的人。” 萧和平同情的看向宋爷爷,到底还是不敢违抗媳妇的命令,老老实实跟着她上楼。 就这么会儿功夫,他们这个还没怎么成形的小团队就四分五裂了,这令萧和平更加不敢小看他那个爱女成狂的丈人。 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的暗色绣花土耳其地毯和镶着胡桃木嵌板的墙壁让整个二楼看上去更显静谧雅致。 宋恩礼心里的不快全都体现在鞋底磨擦过地毯时那沙沙的脚步声上,她走得急,又执拗的非要自己抱着儿子,萧和平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爷爷这次真是太过分,居然连这种事都拿来开玩笑。”想起那枚虎符宋恩礼就呕得慌,这分明是爷爷假借她爸的名义让萧和平去找的,其实就是想自己自己收着,别的时候都无所谓,偏偏这是萧和平第一次给她家送见面礼,等于就是白白错过了一次能让她爸稍微有所改观的机会。 不过更让她心里难受的是她爸的态度,对萧和平有意见她还能理解,闹闹招他惹他了? 刚爷爷把闹闹放他怀里她没去接,就是故意想看看她爸的反应,结果倒好,他连抱都吝啬于去抱一下。 萧和平知道她在别扭什么,无奈的抿了抿嘴,隔着闹闹把他们母子俩一块儿搂住,额头抵住她额头,低声哄她,“心意到就行了,你爸爸不会介意的。” 他心里清楚,今天不管送什么他那位难缠的岳父大人都一定看不上眼,与其这样还不如给投爷爷所好,能讨好一个是一个,再说这么一折腾,他不是反而收下了吗,也不算没收获。 “大小姐。”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走廊上的温馨。宋恩礼皱着眉头从萧和平怀里抬起头,见是老管家,语气客气了一些,“什么事?” “先生让我先领萧先生去客房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马上整改。”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脾气一下子又冒起来了,“开什么玩笑?他是我丈夫为什么要住客房?搞得还挺复古,要不要入住给你们看看介绍信?” 老管家默默掏出口袋里的白帕子拭了拭额头,“这是先生的意思……” 他也很无奈啊! 一把年纪了,这种倒霉催的差事为什么要落在他头上! 早知道这几天大小姐带姑爷回来,他一定提前请好病假。 “我爸呢?我要去找他,得寸进尺了还!” “先生他,他正在开一个视频会议。” “早不开晚不开,这会儿倒是忙上了,特地等这儿的是吧,成,那就不见呗,有本事他开一辈子的会。”宋恩礼一把推开房门直接把萧和平往里推,“咱们就住一块儿,我就不信他能把我们俩一起赶出去。” “大小姐,先生说了,您现在是未婚,跟一个男人住一起不合适。”老管家知道跟宋恩礼这儿没法讲道理,这姑奶奶看着好说话其实拗着呢,便挑了只最合适的柿子下手,一个劲给萧和平使眼色。 越跟先生对着干这事就越难成,该服软的时候还是得服软,再说这也就是晚上分开睡又不是以后不让见面,犯不上大动干戈。 萧和平也明白这个道理,好脾气的反过来劝宋恩礼,“其实你爸爸这也是为了你好,分开住也没什么,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好,接下来闹闹我来带,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是啊大小姐,月子里可不能受累,带孩子又费神又熬人,您还是听萧先生的吧。” “我!”脾气撑不了三秒,看到委曲求全的萧和平和儿子,宋恩礼垂下眼帘。 妥协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随意把鞋子往边上一踢,踩着松软的地毯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电话给母亲打电话。 父亲对萧和平的成见太深,爷爷又是个不着调的,光靠他们自己想让爸爸点这个头,难于上青天。 私人飞机有一个不算好处的好处,可以任意使用通讯设备,然而她妈的电话没打通,那头提示手机关机。 宋恩礼头疼扶额,把自己重重摔在做工考究的大床上。 唉,才离开几个钟头,她已经开始怀念起六十年代的日子。 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麻烦,起码那些麻烦都是随手可解也不会伤害到萧和平,现在面对的都是她的至亲,父亲态度又这么强硬,她真担心会伤害到萧和平的自尊心。 这玩意儿可不是身上的伤,空间可治不了。 或许真是应了宋恩礼的话,宋父这会开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晚饭都没有下楼吃。 长长的餐桌上只有孤零零的三个人,怎么看怎么冷清。 为了能陪萧和平跟她们家人吃好第一顿饭,做个补救,宋恩礼连月子都顾不上坐,强行下的楼,可是看到眼前这番情形,她突然一点胃口都没了。 一连串毫不留情面的下马威,以后萧和平在她们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我爸他……”想安慰,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父亲的态度摆在桌面上,瞎子都能看得明白,对萧和平说假话她觉得心虚。 宋恩礼干脆作罢,拿走他手上的筷子,“走吧,咱们上楼吃吧。” 到底是她太想当然了,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尤其是她爸爸,从来没对她说过半个不字,她以为就算爸爸暂时没法接受萧和平起码也不会搞得太难堪,可是现在…… 真是比难堪更难堪。 “嗯,听你的。”萧和平揉揉她脑袋,神色平静的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似乎并没有把这些放心上,“你今天走了太多路了,我抱你。” 宋爷爷握着筷子在他们身后摇头,“哎,比梁山伯和祝英台还惨。” 好歹人梁山伯和祝英台中间还有个马文才。 后来一整个晚上,全庄园的人都听着哀婉的二胡声在床上辗转反侧…… 毕竟是宋爷爷一手带大的孩子,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堵了一宿也就自我消化了,美美的睡上一觉后,宋恩礼便没事人一样不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 母亲不接电话、父亲避而不见又如何,她既然选择了萧和平,日子就是他们俩过,只要她的态度在,就是对萧和平最大的安慰。 为了分散萧和平的注意力,让他心里舒坦点,宋恩礼干脆把白天休息的地方挪到了书房,让爷爷找了若干相关专家,一帮人围在里面开始商量建私人博物馆的事。 当时的设计图是宋爷爷和萧和平一块儿画的,选的中式园林风格,主建筑群倒是初具模型,但毕竟他们俩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就只能画画楼体结构什么的,至于其他比如必须借助高科技的安全性能以及园林景观设计之类的,都需要专业人员来完善。 有了正事做,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萧和平知道这是他媳妇的毕生心愿,不敢有丝毫马虎,每天跟着这些个专家一块儿讨论研究,连头上压着的泰山都暂时抛诸脑后。 原本只有三个人的餐桌,现在一个不剩。 宋父气得差点没把碗摔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可以说把除工作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宋恩礼身上,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外嫁,可是萧和平的出现让他这么些年来所有的苦心都付诸东流,对这个抢走他宝贝女儿的男人,宋父现在唯一能调出的情绪也就是深恶痛绝了! 打小接受的良好教育使他强行遏制了自己这份冲动,放下碗筷松了松领带,眼风落在候在一旁的老管家身上,嘴角的笑意慢慢抻直,“给庄助理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到这儿来见我。” 老管家后脊背一凉! 呜呼哀哉! “好的,先生。”他大概是史上年纪最大的炮灰吧…… 十数分钟后,一辆银色的小轿车缓缓驶入白公馆大门。 第四百五十四章 父女反目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沪市的夏末秋初格外多雨,说来就来,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天上直接踹了水盆倒下来,气势汹汹的好像要趁黑把整座城市淹没。 萧和平半夜听到雨声,条件反射坐起来披睡袍。 小媳妇睡觉不老实喜欢踹被子,一块儿睡的时候他一晚上能盖好几回,下雨天降温容易冻着。 刚准备开门出去,外面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萧先生,您睡了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估计是庄园里的女佣。 萧和平想也没想,立马脱掉睡袍端端正正把衣裳穿好,确定自己没有一丝不严谨的地方,这才从容的打开门,如往常一样冷冰冰的板着个脸,“什么事?” 门外果然是庄园的女佣,不过是副生面孔,穿着标志性的黑白色工作服,手上端着个小巧精致的银质托盘。 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下意识皱起眉头。 同样的工作服,这女人的衣领起码矮了两寸,裙子短了三寸不止,而且那娇滴滴的羞赧的眉目间似乎有几分他媳妇的影子。 “大小姐让我来给您送甜汤。”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萧和平很快面色如常。 “大小姐已经睡了,这是她临睡前吩咐的,足足炖了三个小时呢,说您这几天忙活博物馆的事辛苦了,得好好补补。”女佣笑眯眯的举了举托盘,大约是希望萧和平能让她进去把东西放下。 谁知萧和平却直接扣着碗沿把碗从托盘内取走,“知道了。” “萧先生现在不喝吗?您喝了我才好跟管家复命,不然明天早上大小姐问起来我会受罚的。” 萧和平眯了眯眸,冷冷的睨着她。 他现在更加肯定这个女人有问题。 他媳妇了解他的作息,所以从来不会这么深更半夜叫他吃东西,而且她也说过大晚上的吃东西对身体有害无益,这好端端的送碗汤来,除了宋父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刻意隐瞒事实这么干。 敢这么明目张胆说明他一定有恃无恐。 先不说喝了这玩意儿会有这么后果等着他,反正这事不能告诉他媳妇,要是影响了他们父女关系,宋父就有理由更排斥他,不过就算他这会儿不喝,宋父也还有后招。 萧和平在那女佣已经开始慌乱的视线中,不急不缓把碗端到鼻尖嗅了嗅,“伯父睡了吗?如果没睡你给他也送一碗吧,他每天忙工作也很辛苦。” “先生晚饭后没多久就出去了,还没回呢。” “哦,这样。”提醒的目的已经达到,萧和平也不再犹豫,仰头就把碗里的汤一口饮尽,“回去复命吧。”他把碗放回托盘里。 女佣眼瞧着他喉结滚了两下,确定他已经把汤咽下,这才鞠躬告退。 这边门刚关上,萧和平立马进到洗手间把含在嘴里剩余的那些汤全给吐进了洗手盘里,然后猛灌了一大壶水。 他心里清楚,哪怕宋父对他再反感,但应该不至于毒害他,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能少进肚子还是少进点的好。 宋家身份显赫,所以守卫十分森严,整个庄园包括后面那片小林子每天晚上都有专门的保镖轮流巡视,每个楼层庭院的每个角落,更是到处布满监控。 萧和平不敢贸贸然出去,只能先留在房间里想办法。 也就约莫三五分钟的样子,身体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冒出来了,小腹处仿佛点了把火,蹭蹭的往上蹿,越是克制越是强烈! 他猛地睁开眼,整个眼珠子都仿佛淬了火! 已经不是没经历过人事的毛头小伙,萧和平当然清楚自己刚才喝了什么! 说真的他宁可宋父给他下的是剧毒,起码不至于叫他这么心寒! 不用猜他也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正常男人遇到这药肯定能把人毁了,很容易达到目的,可宋父有没有考虑过宋恩礼的感受,她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最难受的应该是她吧! 粗粝的大手紧攥成拳,下一秒却又无声的松开。 他叹了口气,默默进浴室放了一大缸冷水,又从小冰箱里取了桶镇酒的冰倒进去。 这玩意儿虽然他没用过,但他那成天没个正形的媳妇可没少拿给张老棍霍霍人,既然不能让媳妇知道,只能靠自己忍了,好在他喝得不多,应该不至于太难熬。 然而很显然,萧和平低估了这种美国最新产品的强劲功能,这是宋恩礼那种粉色小药片根本无法比拟! 仅仅躺进浴缸里才那么一会儿会儿功夫,身体里的热量已经把周围的水波熨热…… “楼下现在什么情况?”宋父靠背着书桌问推门进来的庄助理,手上夹着一根已经燃一半的烟。 他身上依旧穿着白天那身正装,雪白的衬衣领口上系着深色的暗纹领带,同色系西装马甲把他精壮的腰身箍得一丝不苟,他的面部轮廓很深,高鼻薄唇、黑发浓密,处处透着高不可攀的威严,可是此时他的脸上却有着鲜少出现的焦躁。 “还没出来,里面暂时没什么响动。”庄助理看了眼不远处大床上那个安静的睡颜,几次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忍住,“宋董,您是知道大小姐脾气的,如果让大小姐知道的话……” “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不遇上这样那样的事,如果这点诱!惑都克制不了,最起码的忠诚都做不到,他有什么资格跟小礼在一起?爱情不是光靠动动嘴皮子就够的。” “可是宋董……”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哪怕很残酷,我相信小礼也会体谅,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害她只有我不会。”宋父不耐烦的甩甩手,“好了你下去吧,找几个合适的人进去。” 庄助理无奈的在心里摇头。 宋董这番话怕是只能骗骗他自己了,疼女儿固然是做父亲的本能,可女儿长大了终归得有自己的人生,哪能这么硬绑着她的翅膀,其实那个姓萧的年轻人在他看来就很不错,要是真是个有坏心思的,只怕这会儿早憋不住跑去找大小姐告状了吧,以大小姐那眼里揉不得沙的性子,到时候父女反目都是轻的。 几次换过热水,冰箱里的冰块已经彻底用尽,连冰镇的饮料酒水都连瓶泡进了浴缸里,可仍是压不住身体里那股邪火,无奈之下,萧和平只能将阵地从浴缸转移到淋浴蓬头底下,他尝试着自己用手释放了两次,但在那种强烈的欲望之下,实在杯水车薪。 “萧先生,让我们来服侍您吧,大小姐坐月子您肯定憋坏了。”接连两道开门声后,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出现在浴室里。 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 她们个个未着寸缕、媚眼如丝,像极了宋恩礼口中会吃人的狐狸精。 可是萧和平看着却只觉得想吐,他暗自庆幸自己在她们进来之前已经用浴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懊恼浴袍比不上裤子严实,让露出来的半截小腿成了她们目光攻击的对象。 眼中炙热飞快的聚成一簇强烈的暗光,手起刀落,半句废话没有,几个女人齐刷刷躺倒在地。 他快速走到洗手池前搓了把手,找了条肩带把儿子严严实实绑在身上,用毯子包好,站在阳台估摸了下隔壁的位置,徒手翻了过去。 正躺在帐篷里对着阳台外的暴风雨酣睡的宋爷爷突然听到有人在黑暗中叫他爷爷,吓得他直接把帐篷的里外拉链都给拉了。 “谁,谁!你是谁!为什么叫我爷爷!” “爷爷,是我。”萧和平忍得实在难熬,说话的声音都几乎是从牙齿缝里硬挤出来的。 他紧咬牙关把闹闹解下俩放到宋爷爷床上安顿好,随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来了一下! 如果不是没法子,这种难堪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愿意出现在长辈面前。 “鸽鸽鸽鸽鸽……四鸽!是你吗?”宋爷爷听着声音有点熟悉,但又觉得怪怪的,小心翼翼的从拉链中探出一颗脑袋,暗夜中看不清楚对方的样子,不过看那身形应该是了,他从帐篷里钻出来,“暗号!天王盖地虎。” 萧和平“啪嗒”打开一盏台灯,微暗的灯光把他照得更显狼狈,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干的地儿,头上滴滴答答还在往下滴水,在他脚边的地毯上渗出一个深色的圈,那张脸跟发了高烧似的透出不自然的赤色,浑身不自觉颤抖,而且他的胳膊上还在流血,小半截白色的浴袍袖子已经完全染红! “小鸡炖蘑菇。” “艾玛,你还真是四鸽啊!”宋爷爷手忙脚乱给他拿来医疗箱,“咋回事啊,”你这大晚上的劫富济贫去了啊!” “这个没用,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您想个法子送我去医院,但是别让红旗知道。”宋公馆守卫极其严格,如果没有宋父点头,以他现在这个状况只怕出去就是狼入狐狸口。 萧和平不敢冒险,又狠狠往胳膊上划了一刀,血流得更凶了,就连宋爷爷这种习惯性不着调的人都被吓到。 第四百五十五章 家门不幸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老爷子这几十年的饭岂是白吃的,仔细一琢磨就找出问题所在,咬牙切齿的又骂了句家门不幸。 睡梦中的宋恩礼并不知道,短短一个晚上功夫,家里已是风雨飘摇。 她这一觉睡得漫长,醒来后平时一样在床上用过宋父送来的早饭,又躺下去来了个回笼,一直到大中午才醒。 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她爸的房间里,昨晚想找爸爸为萧和平的事做一番促膝长谈来着,结果也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醒了,要不要我让人把午饭给你送上来?”为了守着她,宋父把工作阵地也转移到了卧室里,宋恩礼一睁开眼他就停下手头的工作,端了杯温水到她床头。 宋恩礼摇摇头,抓着宋父的胳膊扫了眼腕上的表,急急忙忙掀被子,“怎么这么晚了,萧和平没来找我吗?闹闹肯定饿坏了,我可真是睡糊涂了。” “小礼你太累的,你这样爸爸会心疼,还是找个奶妈吧。”宋父声音微沉,听上去不大高兴的样子,深沉的眸子更是添了晦暗,仿佛暗夜中涌动的浪潮。 娇生惯养这么多年,直到成人前连吃饭喝水都是他一手伺候的宝贝,突然有一天却得去伺候别人,胸口闷闷的,他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再看宋恩礼没心没肺的套上睡袍要出去,更是叫他堵得慌,以往女儿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一个起床吻,可是她今天忘了,非但忘了,而且一起来就开始惦记那个野男人和他的儿子,好像在她的世界里,他这个爸爸都变得可有可无。 要不是有所顾虑,他现在真想把那抢走他女儿的野男人直接丢到黄浦江里去喂鱼,而不是在这儿束手束脚的一趟趟来回算计! “我不要,把闹闹交给别人照顾我不放心,而且也不会辛苦,大部分时间都是萧和平看着呢,所以您放心绝对累不着我。”宋恩礼根本没发现他的异样,嬉皮笑脸的还在见缝插针的为萧和平说话,宋父想伸手抱她,可是她朝他挥手转身出去,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了。 相比二楼,隔了一层客房的四楼更为安静,这里的楼道口常年有人把守,自宋恩礼印象中起,她的爸妈似乎就一直分开住,爸爸公务繁忙所以从来都是一个人呆四楼,平时除了她,连爷爷和她妈妈都很少上这儿来。 以前没结婚不觉得,现在想想她和萧和平的相处方式再看看她爸妈,宋恩礼突然觉得她爸爸可能有孤独症。 回头看看虚掩的房门,她摇了摇头。 她这儿才刚起,二楼书房里宋爷爷却已经为宋父的所作所为发了一早上的脾气,连紧锣密鼓的私人博物馆事宜都被暂时搁下。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您答应过我的。”萧和平疲惫的靠在软塌上,一只手垫在脑袋底下,另一只手紧紧搂着趴在他身上睡得流哈喇子的儿子,让催情药折腾了许久又去医院洗了胃,这会儿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有些支撑不住。 本来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两天,可他担心媳妇知道,一醒来就回家了。 其实萧和平让宋爷爷帮忙瞒着宋恩礼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担心恶化跟宋父之间的关系,最怕的还是媳妇伤心,要是媳妇知道她向来敬爱的父亲干出这样的事,恐怕比他洗几次胃都难受吧。 宋爷爷一脸恨铁不成钢,“这种事情委曲求全有用吗?这次让你侥幸躲过一劫,下次呢,我那不孝子脑子虽然不好使折磨人可是有一手,必须得让他长长记性,免得他再干出更蠢的事来!” 萧和平听着头疼,又不知道咋劝。 你说这事要是一闹开,他昨晚上的罪不是白遭了嘛!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来安排,你放心,绝对不让红旗知道。” “那您打算咋办?” 宋爷爷桀桀奸笑两声,从书架角落里抱来一只四方盒子,又从盒中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瓷瓶中找出一只极为艳丽的红釉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和平手一抖,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爷爷,萧和平在您这儿吗爷爷。” 书房里的爷儿俩赶紧收拾东西。 萧和平没事人一样抱着儿子去开门,宋恩礼见他脸色不大好,心疼的在他脸上摸了摸,“怎么了这是,是不是闹闹吵得你没休息好?赶紧回去再补个觉,你看你这样都快没活气儿了。” “雨太大可能冻到了。”对媳妇撒谎,他有点心虚,好在有宋爷爷给他解围,又把话题扯到了博物馆上。 得知儿子已经吃过奶粉,宋恩礼直接把萧和平拽回了自己房间,“我昨晚上跟爸爸说好的,以后咱俩还是住一屋,你没睡我边上我不习惯。” 萧和平苦笑着点头,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告诉她,宋父所谓的退让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果昨晚上他真的跟那些女人发生点什么,那么今天也就可以作罢了。 果然,楼上的宋父听说萧和平除了吃午饭其余时间都呆在宋恩礼房间没出来,又发了好一通脾气。 宋爷爷主动来找宋恩礼跟她商量宋父的事,前阵子他们为了孤立宋父一直没下楼吃饭,接过导致宋父也开始在楼上用餐,一家人四分五裂,现在他跟萧和平主动让步,所以希望宋恩礼能想办法劝劝宋父,让他也下楼吃饭。 宋恩礼有些内疚,她以为经过昨晚这番长谈应该能稍微缓和缓和父亲和萧和平之间的关系,然而似乎并没有。 “要不这样吧,等会儿我跟萧和平一块儿上楼,爸爸爱面子,估计也是想找个台阶下。”她歉意看向萧和平,“就是又要委屈你了,在我爸没松这个口之前,他肯定还会折磨你。” 萧和平点头表示谅解,“总是要面对的,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 他有点搞不明白宋爷爷为啥好端端跟宋恩礼提这出,明明早上他还在书房里不停控诉他那个“不孝子”的罪行。 直到晚饭前他看到宋爷爷端了一盅汤来找宋恩礼。 “小礼啊,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一个人上去探探口风,要是你爸真松口了你再喊四鸽上去不迟,不然光是楼梯口的保镖你都能跟他们磨叽半天,你爸那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四楼一向来是不允许别人擅自进去的。” “爷爷!”萧和平低声呵住宋爷爷。 一猜他就知道这汤盅里装的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宋父的警惕性并不容易做到,不是谁送的汤他都一定会喝的,而且昨晚他才刚下药坑过他,这会儿肯定更加防备,除了宋恩礼,他这么疼这个女儿,如果是宋恩礼送的,他一定会欣然接受。 可宋爷爷完全置若罔闻,照样笑呵呵的把汤盅递给宋恩礼,“端着这个去负荆请罪去,最好亲手喂你爸喝,一滴都不能剩。” “……”宋恩礼愣是被他笑出一声鸡皮疙瘩。 如果她爸不是爷爷亲生的,她真怀疑这汤盅里下了毒。 萧和平几次想开口阻止,都被宋爷爷生生给瞪回去。 好吧,人身上的恶作剧因子真的是会被传染的。 有宋恩礼出马,让宋父喝下这盅汤简直易如反掌,再加上宋爷爷叮嘱过让她亲手喂,宋父更是喝得一滴都没剩下,甚至还很好心情的跟女儿一块儿下楼用晚饭,哪怕他肚子已经让汤装饱。 只是面对萧和平时,他的态度明显更为恶劣,大约是恼怒昨晚上居然让他逃过一劫。 相比宋父,宋爷爷这种从古书中抄方熬制的药就显得含蓄多了,隔了好几个小时才发作,同样是深夜,外面同样下着大雨。 看到房间里不请自来的几个倮体女人,宋父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摸出枕头底下压着的枪威胁举高,“滚!” 药虽发作的迟,但药效却一点都不含糊,短短几分钟就已经把宋父折磨得够呛,那张优雅与威严并存脸在欲望和怒火的双重夹击下,逐渐变得狰狞。 这事到底谁干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萧和平不敢宋恩礼不会! 看到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顿时吓得抱头鼠窜,她们都是签了高额合同奉命前来,只要谁睡了这个男人就能拿到一百万,可是谁也不想为了一百万就把命搭进去啊! 当然也有要钱不要命的,能接这个活的都是生活极其拮据又没什么底限的女人,一百万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个天文数字,如果能得逞,这辈子衣食无忧,而且这个男人看上去很有钱,要是跟他发生关系讨得他欢心,说不定还能在这栋宫殿似的房子里住下来! 舍不得孩子讨不着狼! 缩在沙发后面的女人见宋父疾步走向门口,她壮着胆子缓缓朝他爬去,其余几个女人见状,也有样学样…… 房间的门似乎被人从外面上了锁,根本打不开,墙壁门板又结实,隔音效果极好,宋父刚要回去拿手机打电话,有个女人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的腰! 第四百五十六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爸!”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确切的说应该是踹门声,“爸,爸您在里面吗!” 听到宋恩礼的声音,宋父心下一急,“咔”一声掰折那女人手腕,提手就朝她小腿上给了一枪! 突然听到“砰”的枪响,宋恩礼吓得脸都白了,直接吩咐阿呜撞门! 阿呜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抬起爪子往门锁处随便那么一拍,门锁应声而落,没等宋恩礼往里走,宋父赤面红目的往外冲,跌跌撞撞差点扑她身上。 “爸您这是怎么了?”宋恩礼担忧的扶着宋父,隔着丝质睡袍都能感觉到他高到不正常的体温,她皱着眉头往房间里张望几眼。 刚才枪响过后,似乎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果不其然,在房间的角落里好几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缩成一团,而就在门内不远处,还有一个膝盖上挨了一枪的,已经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女人,血流得到处都是,在午夜时分显得格外渗人。 阿呜硬把她拽上楼时,宋恩礼就没看到楼道口把守的保镖,再结合眼前这番情形,发生什么事一目了然! 以前家里也有不安分的女佣想找机会爬到她爸床上,每次都惹得她爸大发雷霆,倒是见怪不怪。 只是宋父的情况实在不太妙,潮红的脸上俱是隐忍,饱满的额头已经爬满大颗大颗的汗珠…… “我先送您去医院!”她扶着宋父往楼下跑,一边大声吩咐听到动静冲上来的保镖和佣人,“快!备车!” 待院子里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远,宋爷爷和萧和平才悄无声息的从角落里闪出来。 “要是日本再打中国,你一定会发财!”宋爷爷毫不客气的揪住阿呜的耳朵,后者狼脸茫然,脑门上狠挨一下子,“你真是有百分百做汉奸的特质!” 他娘的,稍微再熬会儿就能得逞,却毁在这玩意儿手上,简直能把人气死! 阿呜却得意的朝萧和平甩甩脑袋:让你跟我抢! “红旗肯定会猜到,绷紧皮,做好挨批斗的心理准备吧。”萧和平直接把它忽视,头疼的摁着眉心回屋。 宋父对他干的事儿一点证据没留下,他们对宋父干的事儿却被抓了个现场,以他媳妇护短的性格,他肯定又要在冷宫呆上一阵子了。 想想他就觉得懊恼万分,你说他跟老丈人较哪门子劲呢,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 宋爷爷不以为然,“她凭啥批斗咱们,汤她自己亲手送的又不是咱们送的。” 萧和平默声。 他媳妇才不会听这些歪理。 既然这事已经发生,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萧和平想了想,还是上楼换了套衣服然后抱着闹闹去了医院。 宋爷爷大概也是心虚,死活不肯去,非说自己病了,躺床上就不愿意再起来。 除了昨儿晚上他为了保密让宋爷爷送他去的普通医院,宋家人平时进的基本都是苏时年工作的那家私人医院,那家私人医院的院长就是宋家的私人医生,所以宋父这次也被送去了那儿。 宋父比萧和平要“娇气”,仗着女儿在身边陪着,洗了胃后并不着急出院,舒舒服服的躺在病床上养着,倒是宋恩礼把一块儿跟来的保镖队长先给狠狠训斥了一通,“你们都是最好的军队出身,有些甚至是雇佣兵转职,却在家里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如果不是我上去得及时,后果是什么样?要是今天去的是杀手,我爸是不是连命都得交代进去!” “……”保镖队长表示很冤枉。 当时他就在键控室里,老爷子硬逼着四楼的保镖喝了迷药,又拿枪逼着他们把人抬走,一个是老子一个儿子,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以失职来面对啊…… “别给我装哑巴!去把监控调出来,这事一定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再有下回我把你们全送去南极喂企鹅!” “小礼。” 见到萧和平抱着儿子进来,宋恩礼的脸色才稍微好看点,朝保镖们甩甩手示意他们出去,直接往他怀里钻,“你来了,刚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爸爸被人下了药差点出事……” “嗯,我知道。”萧和平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摁到胸口,视线扫到病床上正休憩的宋父,抿了抿嘴,几次想把事情真相告诉她。 他答应过媳妇不撒谎,可是又不敢面对她知道后的盛怒,而对媳妇告丈人的状显然他也做不出来。 但如果媳妇自己先查出来他再去交代,那可就错失坦白从宽的机会了…… 眼前一会儿是宋爷爷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会儿是媳妇失望的眼神,萧和平很是纠结。 “医生怎么说?” “能说什么,再晚一点就失身了,你都不知道我爸,对女人特别有洁癖这么多年从来不乱来,平时连女佣离他近点他都会发火,要是真发生那种事,大概他会把自己切了吧。” 萧和平想也没想,“我也会。” “……这种事你也比!”宋恩礼被他气笑,一拳头锤他胸口,“我已经让保镖下去查了,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非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男人!” 萧和平莫名菊花一紧,想起临出门前宋爷爷说的“死道友不死贫道”,不由得悲从中来。 “媳妇,我跟你说个事儿……” “恩恩呐,听说你爸让人下了药?谁这么能干啊,回头我一定得给他立块长生排位供着,一天三炷香!”苏时年嬉笑着推门进来,俊秀的脸上写满好心情,宋恩礼绕到他身后直接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得谢天谢地我爸没事,不然我一定想办法让你爽死!” 宋父这个身份住在医院里肯定不合适,所以在他醒来前宋恩礼便给他安排了出院手续,苏时年因为多嘴让她顺手抓了壮丁,代替院长跟去宋公馆照顾。 有了苏时年这个话痨跟着,萧和平更没了坦白的机会,好几次想说话都被他打断。 “萧和平你干嘛老在我面前晃悠,闹闹都快让你晃晕了。”宋恩礼抬头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萧和平,揉揉儿子的小脑瓜子,又低头继续跟庄助理说话。 虽然没在宋公馆当值万幸躲过一顿骂,此时庄助理额头上的冷汗却一点也不比老管家少,可惜他没跟老管家似的随身揣个白手帕,只能一个劲用手背揩。 套路跟宋董用来对付萧和平的一模一样,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是萧和平的干的,要是让大小姐知道,估计宋董之前干的也瞒不了,照大小姐现在对萧和平的感情,肯定帮着他,再说这事本来就是宋董先下手的,到时候家里还不得闹翻天! “庄助理你现在就想办法联系我妈,让她赶紧回来就说我爸出事了。” “啊?”原来大小姐打的这主意…… “啊什么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妈好端端回娘家是怎么回事,赶紧给我叫回来,现在就打电话!我爸都这样了,其他的暂时先放一放。” “可是……”庄助理好几次抬头看向楼梯口,希望宋父能下来给他解解围,然而拖了好几分钟也没见到个人影,他心里清楚今天要是不打这通电话宋恩礼绝对不会放过他,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电话,一面又默默祈祷最好宋家的电话出故障。 “别给我耍花样,你给我坐这儿好好打,什么时候我妈回来了什么时候你回家。” 当天凌晨的电话,下午的时候宋母就回来了。 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抱自己的小外孙,连还在楼上休养的宋父都被暂时抛一边,对自家这个从六十年代来的女婿更是满意得不得了,“怪不得小礼这么钟意,我看就是找遍整个沪市也找不出一个跟我们家女婿似的品貌双全的男人。” 高门大户出来的千金从来不缺看人的本领,好不好只需扫一眼便一清二楚。 单是萧和平这一身正气就绝对错不了,特别是他看向宋恩礼时的眼神,那真是恨不得把她囚在温柔中,宋母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对女人能有如此强烈的感情,从未经历过爱情的她竟还隐隐有些羡慕。 “还是妈妈好。”见母亲向着自己,宋恩礼总算放下来心,挽着她的胳膊跟她撒娇,“就是我爸不同意,您都不知道我爸多过分……” 宋母神色一黯,脸上的笑也少了几分。 “总会同意的吧,你爸就是舍不得你怕你嫁不好以后受委屈,毕竟他就你这么一个孩子。” “您也就我这么一个孩子啊。” “再给他点时间吧。”宋母把闹闹还给萧和平,“你坐着月子别到处乱跑,我先上去看看你爸,也劝劝他。” “诶,谢谢妈妈。”宋恩礼殷勤的把宋母送到楼梯口,“恭送母后。” 宋母扶着楼梯扶手上楼,走到拐角处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正在逗儿子的宋恩礼,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的话要是能起半点作用,也不至于被强行被送出国这么久,甚至不允许跟国内联系。 第四百五十七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宋母跟宋父沟通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以至于接连几天宋家都被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笼罩,加上迟迟没能查到到底是谁对宋父下的手,宋恩礼的心情也不太好。 晚饭时见餐桌旁又只有她跟母亲冷冷清清两人,不免皱起眉头,“金伯,我爷爷还没好吗?有没有让医生来看过?” 打从宋父出事的那天晚上后,宋爷爷就“急病”了,已经呆房间里好几天不肯下楼,除了萧和平和金管家两口子也不许任何人去打扰,她进不去萧和平出不来,都快犯相思病了。 “看,看过了,医生让静养,老爷子说不能把病气过给您和小少爷。”金管家强挤出点笑意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对这个唯一不知情的主子睁眼说瞎话,他感觉自己的胆上脂肪又厚了一层…… “那你去把萧和平叫下来一块儿吃个饭总行吧,我妈回来这么久还没跟他同桌吃过饭呢,爷爷也真是的,家里这么多佣人干嘛非要他照顾。” “这……”金管家面露为难。 “不是,你这这那那的干嘛,不就是上去喊下人嘛,你不去我去。”宋恩礼说话已经起身,宋母把她拉回到位子上,“爷爷年纪大了,难免希望身边有个晚辈能陪着说说话,你爸爸平时又不大跟他亲近,这担子自然是落在女婿头上,你也是,没出月子就天天楼上楼下的跑,等以后年纪大了遭罪的还是你自己,听妈妈的话,还是叫管家把你的餐送去房间,再多躺几天。” 关于这事宋恩礼已经跟宋母解释了好几遍,虽说生孩子对女人的身体损耗极大,但她去空间睡了一整个晚上,怎么都应该恢复过来了,可宋母不放心,只要见到她就想把她弄回楼上去躺着。 宋恩礼说不过她,只得妥协。 反正这几天儿子都跟她呆一块儿,她也走不远。 才上楼,四楼的保镖已经侯在楼梯口,“大小姐,先生想让您上去陪他一块儿用餐。” “事情查明白了?”宋恩礼脚步不停。 保镖只得惴惴不安的转身跟上,“还没,先生说这事儿他自己来处理。” 别看大小姐年纪小,这个家里其实他们最怵的就是他,惹毛了先生还有求饶的余地,惹着大小姐,先生一定二话不说把他们宰了! “真的?” 面前的人突然停下来,回头用那种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年轻的保镖顿时有种被头上安了测谎机的感觉,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心跳都不正常了,那个“是”字,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最后被盯得没办法,咬牙飞快的来了句,“要不您去问问萧先生吧!” 先生折腾姑爷,老爷子折腾先生,两边同时下了死命令不许他们说出去,可如果不说每天活在说水深火热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把锅甩给姑爷,姑爷一看就是聪明人,一定知道怎么应付这种事。 “萧和平?他怎么会知道?”宋恩礼愈发不解,疾步往宋爷爷房间走去。 宋爷爷正趴在书桌上用放大镜研究一张羊皮地图的,听到门外传来宋恩礼的声音,吓得连鞋都来不及脱,三两步跑进卧室钻到被窝里,装睡前还不忘用手指头把脑门搓得滚烫滚烫。 “不许给她开门。” 他是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对付萧和平会被宋恩礼怎么收拾,但他知道他这么对付她爸,一定会很惨! 得逞了也就算了,好歹把事解决了,偏偏砸了。 萧和平没听他的。 他从没觉得这事能瞒住他媳妇,好几次劝宋爷爷坦白从宽,可宋爷爷固执的认为宋父肯定不敢把这事捅出来,拖着拖着也就过去了。 门一开,宋恩礼直接跳起来往他身上挂,“萧和平我想死你了。” 萧和平两只手托着她屁股,目光深深锁住她,脸上满是久违的笑意,“我也想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这都起码隔好几年没见面了,这种滋味实在太难熬,真还不如跟媳妇坦白坐个冷板凳,起码还能见到她。 “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个事想问你。” 小两口默契,几乎同时出口,然后相视一笑,“你先说。” “咳咳……”宋爷爷怕萧和平真把他卖了,赶紧假模假式的干咳几声,成功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后,忙递给萧和平一记哀求的眼神。 这事要是让宋恩礼知道,他这辈子都甭想再去六十年代了! “爷爷你感冒了?”宋恩礼正要跳下去,萧和平把她抱得更紧,“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咳咳……”宋爷爷在里面卧室咳得厉害,那家伙感觉能把心肝肺一块儿咳出来。 萧和平说啥也不放手,“伯父那事是我干的。”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宋爷爷也不咳了,宋恩礼也不说话了,只拿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探究的盯着他,萧和平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心里默默做好挨骂的准备。 这事换做是他也肯定气得够呛,毕竟遭罪的是亲爹,所以不管媳妇怎么收拾他,他都能够理解。 宋恩礼的脸色一会儿阴沉一会儿晴朗,好像多云的天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是大太阳还是暴风雨。 萧和平心里没底,眼瞧着宋恩礼把手举起来像是要抽他,他认命的闭上眼,谁知道下一秒,脸颊上蓦地捧上一双温热的小手,紧接着唇上一暖。 他略显惊讶的睁开眼,却见她也正笑意深深的凝着自己。 “媳妇……” “不用跟我解释,我相信你不会。”萧和平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却绝对不是不尊重长辈的人,而且她相信以萧和平的性格也不屑做这种事,这家伙要是真想收拾一个人一定会不留余地。 宋恩礼又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后从他怀里滑下去,走到宋爷爷床边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连鞋都没脱的老头儿,眼底多了些讥诮,“您嘴皮子利索,还是您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能让萧和平主动背锅的也就这老头儿了,再结合爷爷这几天的反常,她几乎敢断定这事就是她爷爷干的。 只是她有点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她爷爷干嘛这么对付她爸。 宋爷爷见躲不过去,讪笑着从床上坐起来,“其实这事它也不能怪我,主要是你爸太过分,谁让他给四鸽下药的,我看不过才……” 没等他把话说完,宋恩礼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去! 宋爷爷撅着鼻子嗅了嗅,空气中似乎隐约还有点硝烟味。 对自家爷爷的话,宋恩礼半个字都不带怀疑的! 爷爷平时是不太着调,但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如果不是有人先用,他一定不会用,而这个家里能让她爸这么“费心”的,的确只有萧和平! 一想到自己当偶像似的崇拜的父亲为了毁掉这门婚事,给她丈夫下这种药,甚至有可能也找那么些个肮脏的女人去糟践他,她这满腔怒火就压制不住! 过分! 简直太过分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小礼,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不信你可以问爷爷,是他送我去的医院,所以这事就算了吧。”萧和平追上去拽住她不让她走,宋爷爷却拉着他衣服强行把他往回拖,“让她去!闹开了也好,省得那不孝子天天犯糊涂!” 宋恩礼气急败坏踹开宋父的房门,“爸,您怎么可以这样!您怎么可以这样对萧和平!” “怎么了这是,谁惹爸爸的宝贝女儿生气了?那姓萧的小子欺负你了?”宋父正靠在床上翻阅文件,见到她,立马把所有公务暂时放一边,好心情的朝她招手。 宋恩礼不过去,只用那双红通通似兔子的眼睛瞪着他,面上有愤怒有不解,像是在等他开口解释。 也不知道宋父是没听明白还是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他揉揉眉心,没事人一样掀开被子下床,主动拉过她的手,耐着性子哄她,“到底怎么了这是,跟爸爸说,天塌下来也有爸爸给你撑腰。” “您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您为什么会被下药为什么现在会躺在这儿您自己心里没数吗!”宋恩礼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看着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礼,过了。”宋父声音微沉,带了些不悦。 宋恩礼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过了?那您呢!一来您就拿枪指着萧和平,不但不跟他同桌吃饭还故意把他赶到客房叫他难堪,从头到尾他说过您半个不好没有!您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他!“ “做错什么!凭他一个一无所有的野小子想娶我的女儿就是天大的错!” “您以为您的女儿真的有什么了不起吗?是我追的他,是我逼着他跟我在一起的,您要怪就怪我好了!跟他有什么关系!您要是实在气不过就给我也下个药,再给我找几个男人……” “你敢!”宋父失控的把她搂住,薄唇无措的贴在她额头上,“别说了,别说了小礼,爸爸知道错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反骨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宋恩礼突然觉得失望。 什么时候起她爸也成了个双重标准的人,自家的女儿就得如珠如宝的捧着,别人家的儿子就能随便糟蹋。 想到萧和平,她更觉得心疼,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到底都为她承受了些什么,为了能改变她爸对他的看法为了不让她跟父亲发生矛盾,这个傻子宁可自己吃哑巴亏,他到底吃了多少哑巴亏! 她从父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以前充满安全感的怀抱现在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在她身上越收越紧,紧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怀里一下子空了,宋父觉得自己心也跟着空了,俊朗的脸上终于露出些类似于不敢置信的情绪来,“小礼?” “既然您暂时没法接受萧和平,那我就先跟他回去,什么时候您同意了,我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宋恩礼说得绝情,走得也果断,头也不回。 每一个决绝的脚步都仿佛狠狠从宋父心头碾过,踩得他五内俱伤。 在宋父的印象中,他这宝贝女儿向来乖顺懂事,不管怎么闹情绪一会儿就没事了,这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强烈的表现出反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比那次仓储基地爆炸发生后更甚,就好像这次他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 等宋恩礼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失神的宋父才总算想起来,女儿就算再小,也是他宋家的女儿,她骨子里的执拗和傲气同他是一脉相承。 他突然就失去了追下去的勇气…… 这个女婿,他终归是不会承认的。 “走,咱回家!”宋恩礼气呼呼跑下楼,拽着萧和平回房收拾东西。 他们来的时候基本没带啥,但后来宋母给女婿和小外孙定制了不少东西,特别是那几身做工精良的中山装,萧和平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必须给他带走,还有闹闹的那些个穿的用的…… 想到好不容易跟妈妈见上面马上又要分开,她又忍不住鼻尖发酸,咬着嘴唇愈发用力的往包袱皮里摔东西。 都怪她爸! 都怪她爸! 为什么他要欺负萧和平! 萧和平看她这样就心疼,要不是猜到她会有此反应,他也不至于把那些事捂得这么严实。 他拿走宋恩礼手上正在叠的衣裳,把人拉到床尾凳前抱到自己膝头搂着,“要不咱还是不走了吧,嗯?你看咱妈才刚回国,之前你不是一直唠叨着想好好陪陪她吗?而且咱妈也很喜欢闹闹。” 这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岳父岳母认可他,如果就这么半途而废,他觉得挺可惜,事情总要面对,总不能让他媳妇为了他连爹妈都不认了吧,老丈人虽然不太像话,但对那个一心向着他们的丈母娘,萧和平还是打心眼里尊敬的。 宋恩礼委屈的吸吸鼻子,“还留着干嘛,等着我爸继续作妖?躲过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上次要不是因为我爸有所顾忌,你现在早那个什么尽那个什么亡了。” “不会的,你老公就是把自己切了也不能干对不起你的事儿。” 这话一出,宋恩礼哭得更厉害了。 萧和平手足无措的看着被他越哄越伤心的媳妇,真有种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子的冲动。 他这舌头要是能跟底下那玩意儿一样好使就好了。 遗憾归遗憾,萧和平心里还是觉得很温暖的,媳妇能这么重视他,就算不被老丈人承认似乎也不是那么要紧了。 宋母抱着闹闹进来的时候,小两口已经把东西全收拾妥当,显然她已经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只递过去一对百达翡丽的古董表算是给他们俩的礼物,“回去也好,你爸这臭脾气软硬不吃,是要晾晾。” 宋恩礼刚擦消停的眼泪又忍不住想溢出眼眶。 结婚的时候没从娘家出嫁,所以感觉还不十分强烈,现在要带着丈夫回婆家,这种离别的伤感真能把她鼻尖酸掉。 真的好舍不得。 她想叫妈妈跟他们一块儿回去住一段时间,可那边的条件确实不适合她从小养尊处优的母亲,想了想,还是忍了回去。 “我们会回来看您的。” “一分钟都不要就能回来的事,你哭什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宋母嗔怪。 其实她这心里又比宋恩礼能好到哪儿去,就这么一个女儿,只恨不得他们一家三口能住下永远别回去才好,可女儿毕竟已经嫁出去了,就像她不远千里跟着丈夫回国定居,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她握着小外孙的小手往宋恩礼脸上揩了揩,“妈妈哭咯,妈妈羞羞,闹闹给妈妈擦擦。” 半个月大的小婴儿还没什么自主意识,只是本能的咧开一口无牙嘴,肉呼呼的一团。 宋恩礼让儿子逗乐,抱过他又哭又笑。 宋母腾总算腾出手,拍了拍,老管家领着一众佣人鱼贯而入,两人一组,好几抬大木箱,每个上面都贴了个大大的红“喜”字。 “你婆婆客气准备了那么多礼,我们也得把礼数做到,只是你这说走就走的,时间太匆忙我也来不及准备什么,也不懂你们那边的习俗,就按照金婶说的准备了一些,作为回礼带回去。” 宋恩礼才想起这茬。 这是她第一次带萧和平回娘家,算是被延迟的“三天回门”,所以出发的时候王秀英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在那个年代来说可以说是倾其所有,连萧家祖传的几样金器都掏给她了,本来她打算着走的时候也让家里好好准备准备,结果让她爸这一气,全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还是妈周到。”金婶跟宋爷爷一般大年纪,她做事宋恩礼很放心,但金婶毕竟不是在这儿土生土长,宋恩礼担心会有些容易疏忽的地方,特地把箱子一个个开了检查过去。 这份回礼,足以见宋母的心意。 以她们家的条件哪怕真送座金山银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为了照顾萧家的体面,宋母只是在萧家送来的礼上多加了不明显的一成,连装东西的木箱子都是仿着那个年代的风格找人现做的,另外也从宋家的传家宝里挑了价值连城的玉佛送给萧和平。 这么些东西,光靠萧和平和宋恩礼两人可拿不回去。 所以宋恩礼特地把返程地址选在了县城,再从县城打电话回去让人来接。 老儿子可是去了媳妇娘家回来,深知自己亲家与别人家不同的王秀英比谁都激动,连饭碗都顾不上洗,风风火火的招呼赶车技术最好的萧建军套马车,她要亲自上县城去接人! “萧家婶子,这天都快黑了你干嘛去呢!”马车一从家门口出来就让路上的社员给拦住了。 王秀英咧着嘴指指县城方向,打了个马虎眼,“我们家老儿子和小儿媳回来了,我得去县上接他们!” 要不是萧和平千叮万嘱,她真想告诉这些长舌妇他们家老儿子这是去见了老丈人丈母娘回来了,省得他们一个两个成天的在背后瞎嘀咕,总说他们家老儿子不招媳妇娘家待见,到现在也没见老丈人丈母娘来过他们家。 “你们家小儿媳出月子了吧?好像生娃有段时间了。” “没嘞,这才多少工夫,女人生娃那就是上鬼门关走了一遭,能养多久养多久,可不敢马虎了!我还指着三年抱俩呢!”王秀英这话也不知道惹来多少妇女撇嘴。 谁家不是生了娃就下地干活的,就你家小儿媳妇金贵,学着坐啥月子还坐个没完了。 “我先走了啊,今天天儿怪冷的,可不能把我们家那仨小的冻着!等到时候满月酒你们都来我家吃!” 社员们差点没跌破眼镜! 不就是生了个男娃嘛,谁家院子里没跑几个,至于稀罕成这样?还整啥满月酒,怕是钱烧的吧! “我说王秀英这日子是没打算过了吧?办个满月酒又得废好些钱粮,就一屁大点的娃,值当嘛!我们家几个儿子结婚我连喜酒都没办,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有人嗤她,“能一样嘛,同样的娃生他们家就是个宝生你们家就是根草,也不看看人小儿媳娘家啥条件!” 别人家都是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王秀英这儿倒好,不稀罕大孙子却把小孙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为啥?还不都是这小儿媳娘家的关系! 这点小心思,社员们自认为看得很明白。 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这北方的天气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天上早早的飘起雪花,天也黑得格外早,出大队没多久没已经入夜了,如果不是靠着地上那点积雪,怕是赶车都看不清道儿。 王秀英坐在车架上裹着军大衣还冻得够呛,把怀里用旧棉衣裹着那罐热红糖水抱得更紧了些,钻进马车肚里把特地带来的火盆子拨得更旺,“老二啊,再赶快点,红旗跟闹闹还不知道在哪旮沓喝西北风呢,冻着了可不好。” “唉!”萧建军一马鞭下去,马蹄声哒哒得更欢。 第四百五十九章 他已经走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紧赶慢赶,到县城也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小两口怕冷,在电话里说好了约在国营饭店等,一碗热汤面刚下肚,外面马蹄声已经到门口。 “哎呦闹闹!奶的宝贝疙瘩你可算回来了!快让奶看看咱们家闹闹长胖了没,可把奶给惦记惨了!”一进门,王秀英直奔宋恩礼,先脱军大衣再脱棉手套,确定身上半点儿寒气没有才敢伸手去抱娃。 小东西倒是负气含灵,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的,躺在奶奶怀里睡梦中还不忘弯起嘴角。 王秀英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孙子笑,乐得呦,恨不能这就去买上一串鞭炮来放。 “咋瞅咋喜人,都说男娃随娘,我看一点不假,走,跟奶回家,奶让哥哥们堆雪人给你看。” 宋恩礼捧着王秀英带来的那罐红糖水暖手,“娘,你和二哥吃了没,没吃先吃点咱再回去,这天儿冷的,吃点汤汤水水的身上也能暖和点。” “吃了,我俩都是吃了才来的,你俩还没吃吧,我已经让你大嫂跟家杀鸡了,回去过会儿就能吃上热乎鸡汤。” “娘,我们才……”萧和平刚要说话,宋恩礼一胳膊肘捅他肚子上,笑嘻嘻道:“我们才说要点个啥吃的你们就来了,正好,咱回家吃。” 刚她就说要回去吃,好不容易从娘家回来却在外面饭店吃饭这多不像话,萧和平非说这样会饿着她,一人要了一碗荤面,得亏胖老头把碗收得及时,不然多尴尬。 萧和平老老实实闭上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媳妇的时候眼睛里总闪烁着欣慰的光。 媳妇体贴他娘,他有啥好说的,大不了再吃一回呗。 趁着婆媳俩说话的功夫,他和萧建军把宋母准备的几抬回礼搬上马车,马车里有王秀英提前准备上的火盆子,一路燃过来已经足够暖和,宋恩礼一上车就直呼舒服。 王秀英好奇往国营饭店里又张望了好几眼,“老四啊,亲家爷爷呢,咋没见着人?” “爷爷有事,得等忙好了再来。”萧和平把她撵上马车,顺带着把萧建军也一块儿撵进去,“我来赶车,我眼神好。” 在黑暗中视线好是一方面,了解他娘的习性则是另一方面,眼下正是农闲时候,他们两口子又不在家,他娘肯定不会让家里人吃得那么舒坦,估计也就是稀汤稀水的凑活一顿,肚里缺食身上就冷,再让二哥顶着大风雪赶车,够呛。 王秀英可舍不得让老儿子遭这老罪,还是宋恩礼帮着劝才答应,但萧建军自己觉得一大老爷们儿蹲车肚子里烤火不合适非得跟萧和平一块儿赶车,结果兄弟俩一块儿灌了一肚子冷风回家。 宋恩礼回来,萧家院子里那可真是比别人家娶媳妇还热闹,一大群孩子围着她四婶长四婶短,每从马车上往下抬一个箱子,他们的眼睛就要亮上一分。 “四婶,你这回咋带这好些东西回来!”以前宋恩礼从省城往家带的东西虽然也不少,可没这次这么壮观呐! 真跟地主老财家闺女出嫁似的! “这不是天儿冷了嘛,一趟趟的来回跑怪麻烦,所以就一次性带齐全了。”宋恩礼掏出一串四把钥匙,在王秀英耳边小声道:“娘,这些都是我妈给咱家的回礼,您自己收着。” 她心里清楚,这趟回门礼可是把萧家的家底掏空了。 也不知道王秀英打哪儿用一篮子鸡蛋淘换来的俩老坛酒,说是埋地底下好几十年,还给整了四条烟,十来个水果罐头还有十来斤糖。 这些东西搁几十年后是不起眼,但在这个温饱都还没得到妥善解决的年代,那可真是稀罕的不得了! 大部分婆家根本不会给媳妇准备啥回门礼,不往自个儿家扒拉就不错了,要是运气好婆家条件过得去且大方的,那也就是随便给上一小口袋粮食或者给几把半斤的糖这就算完事,王秀英这都快赶上几十年后的回门标准不得不说是魄力! 当然了,王秀英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对小儿媳妇的重视,也是想让老儿子见老丈人丈母娘的时候别太难看。 王秀英对她这么上心,她爸却这么对萧和平,宋恩礼想到这事就觉得糟心,人都跟着蔫了几分,总觉得自己没脸见公婆,没把萧和平照顾好,回趟娘家还让他受了天大了委屈回来。 王秀英本来以为这些都是宋恩礼从娘家带回来的行李,听说是回礼,死活不肯接钥匙,“哪有回门礼还带回礼,这些东西你们自己拿着过日子,到时候回省城的时候一块儿带上。” “娘您这是撵我俩走呢?我和萧和平还得在家住一阵子,里头那些个东西不吃搁着坏呐,再说咱是一家人,您咋还跟我们分上你我了呢。” 这大冬天的,咋可能坏呢。 王秀英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笑得更欢实。 要不得说老神仙教出来的闺女,就是贴心懂事,有啥好的都惦记着他们。 她不肯开箱子,宋恩礼可急得不得了,先前检查的时候她看到里头装了好些糕饼糖果,都是孩子们喜欢吃的东西,正好拿出来分一些给他们,走的时候她就答应过会从省城给他们捎好吃的。 除了这些个没有任何辨识包装的糕饼糖果,另外三个箱子里装的也基本都是吃的,这些东西占地方,但其实折合成副食品商店里的正常售价跟那些个烟酒差不多了许多,却更实用。 王秀英一看就知道亲家这是真拿他们当回事要跟他们家结亲,不然这回礼也不能这么上心,把他们家的里子面子全给照顾到了。 老儿子能被老丈人丈母娘认可她这心里就高兴,特地亲自拿了糖饼分给几个娃,足足是以前双份的量。 “老四啊,你跟娘说说这段时间你俩跟那边过得咋样,好玩不?”对天上的事,其实王秀英好奇得不得了,除此之外她还想知道老儿子跟老丈人和丈母娘到底处得咋样,有没有按照她教的把礼数做到,她这老儿子长得冷冰冰硬邦邦的不讨喜,又是个笨嘴拙舌的,她就怕没给留好印象,只是当着那么些嘴的面,她又不敢明着问。 宋恩礼心虚低下头,却听见萧和平语气真诚的道:“好着呢,您就放心吧。” 她撅噘嘴,也不知道是不满意萧和平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还是不满意她爸爸对萧和平干的那些事,害得他回家不得不扯谎。 手背上蓦地一暖,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递到她手边。 “说的是大实话。”萧和平看出她在想啥,凑到她耳边轻咬,“跟能你回娘家已经是我最高兴最满足的事儿了。” 从以前没人敢嫁他到如今有了个大胖小子,媳妇更是长得好看又贤惠,永远把他摆在心头第一位,他真没觉得还有啥好不满意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比其他人幸福太多太多。 宋恩礼被萧和平的乐观知足给影响到,也暂时把宋父给他们添的堵抛诸脑后。 儿子还小,丈夫很好,她有信心把生活经验得更好,就算全世界都不认可又如何,只要他们之间相互认可,这日子就能一直过下去。 一进入冬天,这北方的气温就跟板砖缀高楼似的蹭蹭往下掉,一晚上过去院子里的积雪又厚了几分,连鸡窝都被挪进了柴房。 家里这两只一天能下好几个蛋的母鸡王秀英宝贝得不得了,要是再冷点估计都能揣被窝里捂着。 宋恩礼大清早一起来就看到她抓了把玉米粒儿在院子里喂鸡,用头绳胡乱把头发绑上,顺手拿起笤帚开始扫雪。 这会儿还没出太阳,白嫩的小脸蛋没一会儿就让寒风给吹成了红鸡蛋,呼出来的热气全成了眼前的白雾。 王秀英回头见是她,鸡都不喂了,抢把笤帚就把她往屋里撵,“咋起的这么早,赶紧回屋躺着去,昨晚的鸡剩了半只,等会儿给你煮鸡汤面吃。” 虽然昨晚上宋恩礼已经跟她说过出月子的事,可在王秀英的潜意识里这身娇肉贵的小儿媳妇就得好好养着,绝对不能让她在自个儿家活糙了。 宋恩礼惦记着吃过早饭去白针山找严朝宗商量下一趟出国的事,哪肯,“等会儿我跟萧和平上山一趟,这天逮个大野猪啥的正好,杀干净了埋雪里冻上能吃好几个月。” 山下都冷成这样,白针山上的日子可想而知,既然已经出月子,她打算这两天就把人送走,也省得他们在山上一天天的遭罪。 萧和平在屋里听见,却是眉头深拧,直接穿着线衫便从屋里出来,“媳妇你要上山?” 这事宋恩礼并没跟他商量,他直觉是跟严朝宗有关。 想起瞒着她的事,他觉得有些心虚。 宋恩礼见他穿成这样,赶紧把他推回屋里,故意板起脸训他,“穿个衣服能费你啥事,非要出去冻是不?” 她随手拿过挂椅背上的军大衣递给他,“是打算去来着,再不把大叔他们送出国估计能在山上冻死,就这天气,穿再多棉衣都白搭。” “他已经走了。”萧和平默了一下,坦白道。 第四百六十章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宋恩礼也默了一下,大约是没反应过来。 “走了?”好一会儿她才讷讷的问,“什么情况啊,不是说好了等我出月子吗?” “形势越来越不好,肉联厂短时间内又没货要走,所以孟七就搞了艘小货船以漏货的名义出海与之前的汇合。” “也就是说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会儿大叔应该已经在法国了?” “是。”萧和平觉得挺惭愧,他又骗她了。 “真是的,再急也得跟我说一声吧,至于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倒好像是故意瞒着我偷偷溜走似的,亏我这儿还一天到晚担惊受怕的,你说这都叫个啥事。”宋恩礼倒是没多想,只是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背过身梳头的时候就开始喋喋不休,从镜子里看到萧和平面露不安,回头瞪了他一眼,“萧和平你这是啥表情,我是虎姑婆啊能把你活吃了?” 萧和平讪讪的笑,“不是,就想问问你那咱还上山吗?” 离别难免伤感,其实严朝宗就是怕她月子里伤心影响身体才故意瞒着她的,只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小媳妇多愁善感的很,还是让她一直都不知道吧。 “去啊,为啥不去?”萧和平这傻子,难不成严朝宗走了他们的日子就不过了? 一个月光靠那两斤半的肉票顶个屁用,他们一家三口都不够吃更何况这一大家子,再说他们家闹闹马上就要满月了呢,咋着也得给他办个热热闹闹的满月酒不是,席面啥的都得提前准备。 早饭后,小两口便收拾东西出发了,先前宋爷爷从小二毛那整来的那杆土铳正好派上用场。 大冬天的山上大部分动物都已经进入冬眠,野猪没有这一习性,一般喜欢居住在向阳山坡的橡树林里,靠落叶层中的橡果过冬,所以很好确定方位,再加上山上积雪深,它的脚步又大又重,只要寻着脚步去,一般不会扑空。 在炕上躺了这么久,宋恩礼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靠萧和平背着走了一半路都累得够呛,好不容易爬到一处向阳坡直接仰在雪地上不愿意动弹了。 “不,不走了,我快喘不过来气儿了!” “走不动了也不能往这儿躺,这天寒地冻的你要是躺上一会儿人能好?”萧和平把她囫囵抱起,自己坐地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宋恩礼从空间拿了条毛毯出来把两人团团围住,美滋滋往他怀里钻,只露出一双小鹿般水澈的大眼睛,“好不容易能有个两人世界,要不咱不回去了吧,看会儿雪景咋样?” 他们俩正经呆一块儿的时间少,生了儿子后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王秀英要照顾闹闹一天里面起码有一半时间都呆在他们屋里,回家后又让宋父强行分房,才一个月没到,感觉都跟分居了好几年似的。 萧和平点头,下巴抵在她脑袋瓜子上一磕一磕,手却漫不经心指向另一边,语气作弄,“想赏雪我不反对,只是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那玩意儿处理一下?” 宋恩礼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 一只膘肥体壮的大野猪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吭哧吭哧大喘气,那獠牙起码有她小臂那么长!通体乌黑的毛针威胁竖立,根根分明! “啊——”她跟屁股上安了弹簧一样,一下子就从萧和平腿上弹了起来,拽着他就跑! 哪怕捕获过那么多次,宋恩礼对这种浑身写满不友好的生物还是有着本能的恐惧,只是她挺纳闷,明明阿呜已经成为白针山的山大王,咋还有不懂事的敢冲她来呢! 这不是造反呢嘛! 萧和平反应足够迅速,单手那么一拎就轻而易举的把她扛到了肩头,一手提枪一手托着她闪身躲到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块半人高的大岩石后头。 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无数次,哪怕面对比这更凶险百倍的情形也能做到面不改色,更何况区区一只野猪! 他微微伏低身子,土铳架在岩石上,上膛、瞄准、扣扳机,一气呵成! “砰”的一声巨响,在整个寂静的山头显得格外清晰! 因宋恩礼体力不支,歇脚的这处向阳坡是距离青山大队最近的一处,虽然经过几处山林的削弱,枪声还是原原本本的传递回大队! 正在地里干活的社员们猛一激灵,纷纷抬头往后山方向看去。 “啥动静啊这是,哪儿炸了?” “怕是有人偷摸着上山打猎啊!”说话这人意味深长的看向仍旧埋头苦干的萧铁柱,“咱们大队除了几个民兵可就只有宋棒槌有土铳,眼下民兵们都在地里……”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们家老四领着媳妇上山去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都大半年没尝到肉味了,上一次还是老四媳妇打的那头野猪,最好他们两口子能猎上个三两头的咱们也能多分点。” “我看不如让他们俩隔天上一趟山,这样咱们就再也不用愁吃不上肉了!反正他们两口子闲着也是闲着。”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铁柱终于听不下去,直起身拄着锄头,冷冰冰的看向那几人,“闲着吃你们家饭了?” “瞧你这话说的,都是一个大队的,咱们整天在地里累死累活,凭啥他们俩就能闲着,要是不高兴啊,别回来当庄稼把式呗,也省得又多两张嘴来分咱大队的这点粮。”其中一人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自打传出来萧和平废了一条胳膊被部队里撵回来,某些社员对萧家的态度那就没法再同日语了。 以后都是一样地里刨食的,还得从他们碗里分食儿,还指望他们能给出啥好脸? 今非昔比哟! “就是啊萧铁柱,你也甭再打肿脸充胖子了,你们家老四连夜从省城运了那么些个家当回来,还装啥啊,既然省城混不下去了,就让他好好表现表现,只要肉管够,咱们就不反对他们两口子把粮食关系转回来。” “呸!好好的省城户口,放着商品粮不吃把粮食关系转回来?我们家老四怕是吃饱了撑的吧!”王秀英在家也听到了枪声,她估摸着得是萧和平和宋恩礼猎野猪的动静,这不赶紧来叫萧铁柱去多烧点热水好准备收拾野猪,谁曾想居然听到这番完犊子的话,气的她上去连啐几口唾沫!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这些个王八羔子别想再从她手上捞到一点儿好处,特别是平时跟她处得挺好的那俩,本来她还打算给些猪下水啥的,现在,哼! 见萧铁柱又埋头继续干活,王秀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把夺走他手上的锄头,“我说你闲不住还是咋地,红旗都说了让咱俩帮着看娃,她跟老四养着咱俩,还怕他们俩饿着你还是咋地,赶紧给我滚回家烧水杀鸡,那个谁送了一只老母鸡来,杀干净了给红旗煮锅鸡汤!” 萧铁柱在家受压迫惯了,挨了通臭骂后老老实实扛着锄头跟着王秀英回去,待两口子沿着田垄走出去七八米,刚被王秀英吐唾沫的人才朝她背影悻悻啐了一口,“都他娘的快揭不开锅了还穷装蒜!真以为指着老四媳妇娘家能一辈子吃喝不愁呢!” 闺女嫁出去了就是外姓人,再亲那也是别人家的,娘家能帮你一时还能帮着你一世不成? 这么一想,一颗颗不平衡的心瞬间舒坦了许多。 不过闹归闹,该到手的肉他们可一点儿也不含糊,这不一个两个的下工后连家都顾不得回,全都堵在村尾等着萧和平两口子下山。 一传十十传百,大冬天的,就村尾那颗老榆树下居然站了好几十上百号人,个个冻得脸色发青,抱着胳膊直跺脚,就是舍不得走。 “咱大队今天咋怪怪的?”刚从大马路拐到村口,萧和平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神色中多了几分警惕,蹬自行车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扛着一只插满糖葫芦的稻草靶子坐在他身后的宋恩礼好奇往周围扫了一圈,“还真是!” 以前这个点谁家不冒炊烟,今天倒是邪性,小一半都是冷冷清清的。 “不会出啥事了吧?”她担心家里,催着萧和平骑快点。 自行车还没在家门口停稳,宋恩礼直接跳了下去,踩着雪急急忙忙往里走,“娘!” 王秀英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宝贝孙子从屋里出来,见小两口一个推着自行车一个扛着一大靶糖葫芦也是一头雾水,“你俩这是打哪儿回来?” 不是上山打野猪去了吗? 山上还有糖葫芦买? “县城啊。”宋恩礼乐呵呵的把糖葫芦靶子递到她跟前,“您看,这玩意儿就是我们俩在县城买的。” 他们猎到野猪后本来也打算回家,可那野猪足足得有四五百斤,实在太大,宋恩礼就琢磨着上县城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卖掉半头,反正最近黑市方面的风声已经过去,不赚白不赚。 结果胖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非把整头野猪包圆了。 当然了,宋恩礼干这些事指定不会当着萧和平的面,这不她说想吃糖葫芦,人也不知道从哪儿给她扛了一稻草靶子回来。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人情 王秀英真想仰头大笑三声。 一个个眼巴巴的在村尾怕是等得肝肠寸断了吧,真他娘的活该! 忒解气! “以后再猎到野猪你俩记得悄悄往回拿,再也不分给那帮白眼狼吃!免得给他们惯出毛病还以为咱该他的!”回屋后,她特地嘱咐道。 宋恩礼不解,“咋了这是?对了,咱大队的人呢?咋都不做晚饭呢?” 萧小树早就让那一串串红通通裹着厚厚糖衣的糖葫芦给馋坏了,拼命皱着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酸甜味儿,抢在王秀英之前卖乖道:“大伙儿都上村尾等野猪去了呢!” 他指指糖葫芦,“四婶能分我个吃吃吗?我今天给小弟弟堆了个大雪人!就在井边上,我领你去看!” “小树现在咋这么乖呢。”宋恩礼笑着从稻草靶子上拔下一串看上去个头最大的糖葫芦,“给!” 不用她开口,其余的娃立马懂事的排成行,等着她一个个分过去。 糖葫芦可是个稀罕东西,公社供销社里根本见不着,别说这些孩子,就是屋里的几个大人活这么大岁月也没吃上过两回。 上面那层厚糖衣光是看着就已经足够令人向往,要是吃到嘴里那滋味…… 萧铁柱咽了咽唾沫,想起小时候尝过的滋味儿也默默下炕排到了队伍后头。 萧和平停好自行车进来,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他爹,直接拔了一串送嘴里,“您也够不着吗?” “……”萧铁柱表示不想说话。 虽然小两口最后没能扛回来野猪,但家里从来不缺肉吃,晚饭开席的时候王秀英还是给大伙儿烧了一大盆土豆炖排骨,比起那些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半天最后却只能回家啃糠菜团子的社员们,实在不知道要幸福多少。 然而那些人也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了,就算那天萧和平没去山上打野猪,他们也得想法子让他去打一只野猪回来! 这不一闹二闹的,又给捅咕到了王宝生跟前。 “大队长您说说,他萧和平明明能打野猪却不上山,天天跟家好吃懒做,就算是让部队撵回来了,以前好歹是当过兵的人吧,咋就不想着给群众发挥发挥余热捏!”第一个说话的是丁嫂子,自打周振兴在结婚前一天跑了后,他们家胖妹就成了全公社的笑柄,老丁家和萧家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她总觉得这事是因为宋爷爷保媒没保好才导致的,所以但凡能捞到一丝作践萧家的机会,她绝对不带含糊! 不过这事要说真怪到萧和平头上那也不冤,谁让他把周振兴纠缠陈小宁的事儿说给陈表哥呢,陈表哥想替小表妹出气,自然不会让周振兴过得这么舒坦,找了个麻袋随便把人一套,直接塞后备箱带走,半道儿就给偷摸着扔了,也不知道这会儿那家伙在哪儿遭罪呢。 “就是啊大队长!你也替咱们想想,这都多久没闻见肉味儿了!她老四媳妇不就稀罕钱嘛,咱们掏钱买还不成?就跟上回似的四毛钱一斤,咱们都掏钱!” 王宝生叼着宋恩礼给买的三毛六一包的大前门,抬了抬眼皮子,想笑。 上次那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给的四毛钱一斤,不然啥时候不得八毛?上副食品商店还得要肉票还得凑时间嘞!可把他们给美的,想吃肉有本事自己上白针山猎去,别人又不该你凭啥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上山打野猪? 别说萧和平是他亲外甥,就是普通社员他也不能点这个头! “我开玩笑的话你们也当真?”一个红皮小本本吧嗒甩在桌上。 众人一回头,就见宋恩礼挑着眼梢抱着胳膊杵在那儿,明明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媳妇,可那横眉冷竖的架势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这是我们家萧和平的军官证,你们谁识字儿的来过过眼,省得以后见天的说他让部队撵回来!” 一时间,没人敢动。 社员中倒是有几个念过两年书的,可问题这是军官证!谁敢冒充解放军?既然没人敢冒充,他们干啥还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啥老四媳妇啊,老四真没让部队撵回来?”有人壮着胆子小声问了句。 宋恩礼翻了个白眼,打开军官证让他们认上面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你们总认识吧?” “认识认识!” “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别成天净想些天上掉馅饼的美事,白针山上那么多野狼老虎啥的,谁吃拧了才会上赶着去送死!这事就是萧和平答应我也不能答应!” 整个公社都知道萧和平怕媳妇,他媳妇今天都把话堵这儿了,他们还能说啥? “不过想吃肉嘛也是人之常情,这年头谁肚子里不缺油?” 众人眼睛一亮! 又听见宋恩礼道:“我之前在肉联厂上过班认识几个熟人,多了没有,你们谁家里要是结婚办喜事倒是可以帮忙给弄个几斤猪皮猪头肉啥的……” “艾玛!”人群中有几个妇女迫不及待举手,“她老四媳妇啊!你大军哥今年年底结婚嘞!” “还有你牛弟!” “你小刘叔!” 可千万别小看这点儿猪皮猪头,这些东西虽然不要肉票,却并不好买,僧多肉少,那得托好些关系才能买上,一般也就公社大队里的干部才有这能耐,社员们最多也就想想。 一会儿工夫,宋恩礼愣是多出来好几个叔伯兄弟。 让人帮忙捎东西得先给钱,这是规矩,所以社员们都非常自觉的掏钱,不然把人得罪了下回人可就不帮你买了。 “大军哥三斤、牛弟两斤……”宋恩礼把萧和平的军官证揣回兜里,数着钱挨个儿点名要猪皮的人家,“你们几个都是年底结婚对吧,行,过几天我让人顺路捎捎,到时候你们就上我家去拿。” 众目睽睽之下,谁敢拿结婚的事扯谎,到时候万一没结成把名声整臭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几个承了宋恩礼人情的妇女殷勤的送她出门,“老四媳妇你可慢走啊,地上的雪都踩结实了滑着呢!” 宋恩礼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笑着跟她们点头,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丁嫂子身上,却是淡了几分,“哦,有个事我倒是差点忘了,刚有人看到周知青回来了,这会儿应该进大队了吧。” 屋里头“哇”的一声直接嚎开了,胖妹扯着大嗓门从人群中奋力往外挤,“周振兴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你还回来干啥啊!你咋不死在外面捏!” 周振兴失踪的当天晚上,他暂住的知青点里的东西也跟着一块儿消失了,所以根本没有人怀疑他的真实去向。 这会儿听说他回来了,好不容易赶上个热闹的社员们为了占个好位置看戏,争先恐后往村里转移阵地。 宋恩礼懒得那么大老远的跑去喝西北风,独自抄近路回家。 这事其实还是萧小树告诉她的,半个多钟头前上公社供销社替家里跑腿买火柴的萧小树突然跑回来说他看到周振兴昏倒在村口的荒草丛里,脚上连鞋都没有,估计快冻得不行了! 这周振兴到青山大队后可没少惹事,现在又跟他们前后脚回来,以后估计也没得消停,要不是看在好歹也是一条人命的份儿上,她是真不愿意多这一嘴。 “你说这姓周的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好不容易扛着那么些个东西跑了咋还回来了捏,难不成真那么稀罕胖妹?我也没瞅出来胖妹哪儿长得像个姑娘啊!” 进院就听见周娟在屋里扯闲篇,一家老小都在,正围着火炉子剥黄豆,烟囱里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白烟,灶间的热气一直通到屋里。 已经彻底干透的黄豆杆摞得有小山那么高,一捆捆整整齐齐码在屋子角落。 这批黄豆还是今年夏天的时候萧和平领着“飞鹰”那帮人在白针山上种下的,结果任务出了岔子提前结束,倒便宜了他们家,再加上玉米土豆和后期种上的小麦啥的主食,就算今年大队里不分粮也饿不着他们。 宋恩礼边解围巾手套边往里走,“说不定是半道儿让人把东西劫了,回不了老家可不就只能回这儿了。” 她觉得这事就是陈表哥没处理好,所以才给了周振兴回来的机会,但凡是个正常人肯定会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洗清自己,且得闹。 所以她得先把话头给起好,这样等周振兴醒来就算再想辩,也得看大伙儿们信不信。 周娟素来好说些个家长里短的事,当下把摘一半的黄豆杆丢开,“真的?你刚去大队办公室是不是听说了啥?快跟大嫂说说!” “也没啥,就那样呗,大伙儿都上村口看热闹去了,大嫂你要是好奇也一块儿跟去去看看呗,正好回来能给我们说个乐。” 周娟看看王秀英,还是老实的拿起黄豆杆。 她是真想去啊! 要不是怕王秀英说她,她早就出门了,红旗新给她们仨嫂子捎回来的毛线围巾她还没机会穿出去显摆呢!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六十二章 小客人 王秀英一反常态的甩甩手,“去吧去吧,顺便把几个娃也一块儿领出去,见着你老舅就跟他说一声让你舅娘晚上别做饭都来咱家吃。” “哎!”周娟应得欢快,麻利的解下破围裙,出门前还特地洗了把脸回屋搽了香,换上干净衣裳和新围巾。 要说周娟这人,现在虽然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进,但嘴碎的毛病却是怎么也改不了,有的没的她都能给造一造,就刚才宋恩礼胡扯的那两句话她肯定能再添油加醋的往外传,不愁社员们不知道。 宋恩礼就是清楚她有活喇叭的功能才故意叫她出去的,王秀英未尝不知。 眼瞧着周娟领着大大小小一串娃出门,她立马迫不及待的过去把院门上栓,有条不紊的低声安排道:“老大老二你们俩把后院那扇草帘子拉起来,老三你扛两条条凳出来,老二媳妇你跟我进来把那锅热水抬一抬……” “好嘞!”知道马上就能吃上新鲜的杀猪菜,一家子顿时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 大冬天的在白针山上杀猪不现实,所以宋恩礼就跟王秀英商量在家杀猪,萧家院墙高,不担心有人看见,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提前准备了一张超大号草编帘子,帘子编得稀疏一晚上功夫就完工了,往顶上一拉直接遮去了萧家小半个院子,至于血腥味儿嘛,这会儿所有人都出去看热闹去了,从村口到老丁家,一时半会儿且回不来,到时候再杀上一只鸡随便糊弄糊弄就成。 一切准备妥当,萧和平上后院柴房里去拖猪。 一进去,愣住了。 “媳妇。”他扭头回前院,“咱早上猎的不是只野猪吗?咋成了家猪了?” “哦,我刚去换的,答应给人弄猪皮,这野猪皮不是色儿不对嘛。”总不好真为了几斤野猪皮大老远的麻烦别人。 不过她也清楚萧和平骨子里的那点大男子主义,总觉得靠媳妇养的男人不像话,特地加了一句,“就这一回,等回了省城我就屯上个百八十斤,随取随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咱家你当家你说了算,就是你那猪看着像肚子里揣着娃的……” “真的?”宋恩礼抱着娃蹭蹭蹭往后院跑,这猪是她随便从卡车上拿的,她不懂咋分辨母猪是否怀孕,也就没留意这个,但如果母猪真的怀孕她肯定留着它下崽,这样他们家以后就不愁没肉吃了! 萧和平对这个也是一知半解,就是以前家里养猪的时候刚好看到过一回,瞧着肚子底下那一串挺像,好在王秀英养猪是个能手,过去一看,马上敲定,“这猪不能杀!” 哪怕眼下这环境不允许私人养猪,这能下崽的母猪王秀英还是舍不得杀,要是搁以前那可就是一家老小活命的本钱啊! “成,那咱就不杀。”宋恩礼另外换了一只小点的猪出来,把这只母猪放回空间,“这两天咱上白针山整个保暖点的猪圈,再给多留点食儿,时不时上去喂一次就成,这样等过几个月咱家就能有好几只猪了。” 白针山上温度比底下低太多,好些土生土长的动物都会冻死更何况宋恩礼从空间拿出来的猪。 不过为了不破坏她的兴致,萧和平还是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王秀英也高兴,倒不是因为家里马上就能多几只猪,而是因为老儿子娶到了个好媳妇。 明明娘家啥都不缺,想要啥都能变出来,却宁可窝在这儿跟他们一家过苦日子,处处都顾着她老儿子的情绪,也不知道他们家到底积了几辈子的福气。 人多力量大,区区一只三百斤不到的小猪,随便收拾收拾就出来了,等周娟咧着嘴揣着满肚子闲话回来,这边已经连猪血豆腐都煮好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家伙惨地,也不管他周眼镜是不是刚醒过来上去就是一顿暴顇,就胖妹那体格儿这一通下来估计肋巴骨得折两根。”吃着酥香的猪油渣,周娟模仿胖妹的动作手舞足蹈道。 “周振兴到底为啥回来的?大嫂你打听清楚没?”宋恩礼不动声色的又给她夹了一块。 “能为啥啊,就是你说的东西叫人偷了回不去家可不就回来了呗,那周眼镜还非说是有人掳的他,你说他咋这么能往自己脸上添金捏,就他那德行一穷二白的,谁能掳他啊,那不得把本儿都折进去,可把大伙儿给逗的。” 这下子宋恩礼总算踏实了。 只要不会把他们家萧和平牵扯进去,管他周振兴到底是死是活,他那人品性不行,挨揍也是活该! 美美的吃了两天杀猪饭,宋恩礼就开始琢磨上白针山垒猪圈的事儿了,这事光用脑子想的时候是挺简单的,可真当实践起来困难可不小,譬如眼下最大的问题——气温,所以几番研究过后,她还是决定暂时把这事缓缓,等开春了再去,反正母猪搁空间里也死不了。 虽然垒猪圈的事免了,但萧和平也没能闲下来,转眼就到他宝贝儿子的满月酒他得挨个儿写请帖准备相关事宜。 借这个机会,宋恩礼又回了一趟娘家,父女没有隔夜仇,闹归闹,该通知的她还是得通知到,然而跟她一块儿回来的还是只有宋爷爷。 因为她的事,宋父宋母彻底闹了冷战,宋父去了国外打理生意,宋母也去了别的地方度假。 除了她的家人,还有一个人宋恩礼也想通知到,哪怕明知道那天他没法现身。 她把宋爷爷送回青山大队,让萧和平另外多写了一张请帖。 听到严朝宗的名字,萧和平放下了钢笔,“你要去法国?” “嗯呢,与其让孟七冒那么大风险把照片送出去,还不如我自己去。”宋恩礼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上次回娘家冲洗好的照片,经过技术处理,这些原本黑白的照片全都重洗成了彩色,愈发真实好看。 空间能带她穿梭在两个不同的年代,能让她在瞬间去到国内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却唯独没试过国外,想了好几次并没实践过,所以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成功。 “会不会有危险?”她想到的,萧和平也想到了。 “只要能去就能回,有啥好危险的,你想太多。” “我还是不踏实,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宋恩礼忙不迭拒绝,“不用不用,我把照片和请帖送到就回来。” 萧和平每次见到严朝宗都跟炮仗见了火似的,万一去了再跟人干仗,她还得劝,怪麻烦的。 为了不显突兀,出发前她特地去空间换了一身比较符合法国六十年代风格的衣服。 地点切换得十分成功,睁开眼宋恩礼已经在严朝宗位于法国的家中,这处庄园有着她的童年记忆,所以十分熟悉,轻而易举就能找到他的书房。 然而严朝宗并不在里面。 她凭着记忆把他有可能在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仍没见着人,没法子了,宋恩礼只能老老实实从门口进来拜访。 来开门的管家还是几十年后的那个,只是那张脸要年轻上几十岁,这会儿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听说她想拜访宗先生,用纯正的巴黎腔解释道:“宗先生去格拉斯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如果有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那我下次再来吧。”手指在那只装有请帖和照片的信封轻轻叩了几下,宋恩礼告别管家。 格拉斯是法国最出名的香精城,她知道几十年后的严朝宗在那有个很出名的香料公司,估计应该就是这时候开办的。 但她不清楚严朝宗现下的具体位置没法去找他,所以只能作罢。 离开庄园门口后她又偷摸着进了严朝宗书房,把那只信封放在他书桌正中央的抽屉里。 等严朝宗从格拉斯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一打开抽屉,最上面那只喜庆的红信封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待他看到从里面倒出来的请帖和照片,所有的优雅克制完全抛诸脑后,“来人!快告诉我,家里是不是来了个小客人?” 他攥着照片疾步行走在漫长的过道里,因为激动,温和的声线有些轻微的颤抖。 两旁的佣人全都颔首退到墙角,他们从未见过这位财大气粗的华人雇主出现过这么失常的状态,更没有人知道他口中的“小客人”到底是谁,家里这段时间根本没有来过客人。 管家急急忙忙跑上楼,恭敬朝他行礼,“抱歉先生,您出差后庄园没有接待过客人,公爵先生派人来邀请过您,哦,还有一位非常优雅的华人女士……” “人呢?” “她已经走了。” 手里的照片哗啦一声全部散落在地。 女人的婴儿的,花花绿绿的好多好多。 没人敢上前去捡,谁都看得出来这会儿宗先生心情十分糟糕,他们猜测着这照片上的女人和婴儿的身份,甚至刻意忽略了照片上的男人,因为宗先生失态了。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六十三章 寻了短见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从国内到法国,上万公里,隔着的又何止千山万水。 从不敢奢望出现的人儿终于来了,可是又走了。 严朝宗沉默的弯下腰,把照片一张张捡起,然后盯着上面的人出神。 近来他时常于梦中见到那天的她,那么安静的靠在阳台的躺椅上,阳光细碎明媚,像极了一副色调柔和的油画,带着他记忆中的淡淡的香…… 他叹了口气,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有缘无分”。 “她真的还会再来吗?”把照片收拢好,严朝宗反复确认。 管家大概意识到自己干了件天大的错事,内疚得不得了,“是的,那位女士说过她会再来的,我想她一定是个守信用的人,因为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 这话就像是一记最有力的强心针。 严朝宗不住点头。 是,小礼从来不会骗他的。 “那就尽快安排人把我隔壁的卧室整改一下,整体风格偏女性化一点儿但不能太过柔和,她不喜欢,另外再找个合适的设计师多定制点衣服,婴儿的也要,对,婴儿用品千万别忘了……”他往回走,管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突然听见他咬牙切齿的道:“年轻男士的也准备一份。” 就算不会再来或者不会住下,起码也有个念想吧,起码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像个孤家寡人。 明亮的眸子无端端又黯了下来。 尽管人没能到场,干儿子的满月礼却并未缺席,出国前严朝宗特地让孟七准备了一块龙石种生肖玉,算是满月酒那天最得宋恩礼心意的礼物。 而在满月酒当天,张老棍也带着已经在娘家办过酒的准媳妇从豫省回来,因为他们俩要在大队里补办婚礼,萧和平得当证婚人,所以小两口原定跟小孙同车回省城的计划只能暂时推迟。 张老棍父母双亡,在青山大队没有任何亲人,走得最近的就是萧家人,所以这事不用他开口宋恩礼就非常主动的提起,张老棍自然是感恩戴德,一口一个亲姐叫得别提多亲,于是这么一颠倒,萧和平就从四哥成了他姐夫。 “我以前咋没觉得张老棍这么会做人呢?”萧和平瞅着屋里那一堆刚送来的各式各样的礼品,纳闷道。 宋恩礼好心情的把东西收拾打包,语气无不骄傲,“也不看看跟谁混的。” 以前张老棍就是个赖痞子,自己个儿吃饭都成问题,他就是再想做人也得有东西给他做呐,而且就他以前那德行,说实话大队里也没人看得起他,就算真拿出啥东西估计别人都以为他是偷的,现在人摇身一变成了公社书记,当然不一样了。 结婚不比满月酒,哪怕再简化过程也繁复许多,再加上张老棍客人不少,光靠萧家一家子可忙不过来,好在大队里的嫂子媳妇都够热心肠,虽然平时嘴巴碎了点,但该出力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含糊,张老棍他们家院里那也是从早到晚的热火朝天。 可是就在张老棍举行婚礼的当天早上,刘芬芳却被发现吊死在了牲口棚子里,脖子套在悬在栅栏上的绳扣里,半个身子瘫在地上,舌头伸得老长老长,整个人已经冻得硬邦邦。 准备套马车去县城的老车把式吓得屁滚尿流,一路嚎到大队办公室,一时间整个大队闹得是沸沸扬扬。 “你们几个记着,这两天可千万别把闹闹往外抱。”王秀英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下禁令。 嘴上没明说,但众人都知道她这是怕外面不干净,打从建国后大队里就没出过这样的事,谁不觉得晦气。 宋恩礼却惦记着刘芬芳的那个孩子,以前亲娘在,虽然牲口棚子里的日子苦了点好歹有个照料的人,现在没了娘,让这比闹闹大不了几个月的小婴儿可咋活? 就刘寡妇和刘翠芳的铁石心肠指定不能管他。 想到这,正在洗脸的宋恩礼赶紧回屋套上军大衣,朝主屋喊了一声,“我出去一趟。” 就冲那老头给萧家看了一辈子的院,还告诉她那么多关于萧和平的事,她也不能不管他。 牲口棚子那这会儿已经围满了人,比这两天的张老棍家院子还热闹,只是看的多,动手帮忙的却一个都没有,就任由已经僵硬的刘芬芳半挂在栅栏上,刘寡妇和刘翠芳则瑟缩在角落里,两张同样木讷的脸上丝毫不见失去亲人的悲怆,而那个娃就趴在他娘的肚子上,因为太小,连哭都不知道。 宋恩礼啥话也没说,上去就把那娃抱出牲口棚子,离她最近的牛婶儿脸都吓白了,一下蹿开好远,“老四媳妇啊,你抱这玩意儿干啥,死人身上趴过的东西能是个好的?快听婶子的话赶紧放回去!” “死人咋了,娃知道个啥,再说把他放回去他不是也得跟着冻死嘛。”宋恩礼心想想:我上坟沟沟里讨营生的时候啥没见过,还怕这个? 倒是这里头的某些人,都有胆子上坟沟沟割肉了,这会儿却矫情起来了,整得还挺像模像样。 牛婶儿领着几个妇女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这没了娘的娃,可不就是个死?难不成你养?” 天寒地冻,又是个还不走不会说的娃,几乎所有人都判了他的死刑,毕竟这自己家都缺衣少粮的谁能匀出来给他?再说这还不知道是哪个野汉子的野种呢,谁能把这埋汰玩意儿往自个儿家抱? 宋恩礼抱着娃,看着那一双双突然冷漠下来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阵阵发寒。 如果今天她没站出来,是不是他们就会默许把这娃跟刘芬芳一块儿丢到坟沟沟里自生自灭? 就算生活条件再艰苦,好歹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为啥连试都不试就放弃他? “我……” “红旗你跟我过来下。”一直蹲在石磨上叼着个大烟袋的王宝生突然起身打断了她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 他知道这外甥媳妇顶仗义,可就是怕她太仗义把麻烦往自个儿家揽,要是让她把话说满了,恐怕就没反悔的机会了。 宋恩礼二话不说跟上去,王宝生见她还抱着那娃,接过去随手塞给了个正嘚啵得起劲的民兵,“先看着,再差个人上县城找找张书记和老四,让他们赶紧回来。” 喜酒安排在晚上,所以一大早张老棍就死乞白赖的一口一个姐夫拽着萧和平上县城剪头发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过出了这种事,大伙儿心里都有数今天这婚怕是结不成了。 民兵抱着那才从死人身上扒拉起来的娃丢也不是搂也不是,急得快哭出来,一扭头就把娃塞到另一个民兵怀里,逃也似的抛开,“我去县城找张书记和萧老四!” 进门,王宝生直接问宋恩礼,“你咋想的跟老舅说说。” 提到这事宋恩礼也头疼。 按说这娃得让张老棍养,可问题是眼下刘芬芳吊死在他结婚当天,触了人这么大一霉头,她都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 这刘芬芳也是,搭进去一条命不说还把自己儿子给坑了,也不知道咋想的。 “我这儿不是没主意嘛,就是觉得看着怪可怜的,总不能真叫他就这么冻死饿死。”她搓搓被冻僵的手,看着王宝生装傻充愣的笑道,“要不老舅您给想想辙儿?您脑瓜子比我可好使多了。” 王宝生被她逗乐,“少跟我来这套,你自己揽上的事儿自己想法子去。” 话虽这样说着,一扭脸他还是出去让人喊人去了。 刘芬芳生娃前跟徐勇民打得火热,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徐勇民的娃,既然是他徐家的娃当然得让他们家养着。 第四百六十四章 别招我媳妇儿 萧和平和张老棍还没回来,上向阳公社喊人的民兵却先哭丧着脸跑回来了,“大队长,徐书记她媳妇说这都不知道谁的种他们家不当这冤大头,而且徐书记也说了,他跟徐勇民早就划清界限了,不管谁的种都跟他没关系。阁..免费连载网” “嘿你说这姓徐的,这个时候倒敌我分明的很。”王宝生刚把烟点着,说话就往出走,到了门口了又折回来,“也是,徐勇民都不认的种还指望他认?” 说到这他又“嘿”了一声,然后就不吭气自己坐一边儿抽烟去了。 张老棍马上就回来了,毁的是他的婚礼,他是正主儿又是公社书记,咋着也轮不到他这个大队长操这份闲心。 这样也好,这种晦气的事谁愿意多沾。 “大队长,那这娃咋办?”抱着娃的那个民兵实在不知道咋安置这娃,又把娃抱来了大队办公室。 “反正不能咱大队养,自个儿的娃都吃不饱了还管别人,大队里有这闲粮还不如给咱们分分!”一块儿跟来的社员们急红眼了,拼命往门里挤。 有几个妇女甚至把矛头直指宋恩礼,“老四媳妇不是挺积极嘛,不然让她抱去养着呗,反正他们家条件也好不差这口吃的。” 反正只要不从他们碗里分粮,咋都成! “说的是,奶一个也是奶,奶一双也是奶,以前刘芬芳跟他们家老四可亲得很,成天和平哥长和平哥短的,帮这点小忙不是应该的嘛。” 突然有人长长的“欸”了一下,本来义愤填膺意的人群便开始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好像窥破了啥天机。 宋恩礼也笑,扭头看向这几个女人时眼梢挑得过分凌厉,“我听说刘寡妇以前老缠着你们某些人的男人,难不成那刘翠芳就得归你们养?” 社员们听得直乐,那几人气急,狠狠啐道:“你们家男人才跟老刘家的婊子有一腿!我看这娃就是你们家老四的,不然你能这么上心?!” “都想干啥?”萧和平裹着满身风雪从外面进来,眉宇间俱是寒意。 不知为何,原本闹腾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非常自觉的从中间给他分出条道儿来。 他冷着脸进屋,一身熨烫笔挺的呢料军装把他的身形拉得格外修长板正,转身走至办公桌旁时,手上的皮手套“吧嗒”摔下,“你们咋闹腾我不管,活埋了也好丢上游河也好,只一条你别招我媳妇儿。” 萧和平平时鲜少与社员接触,更鲜少出门,以至于那些个喜欢在背地里议论他的人早就忘了他的脾气其实并不好,冷不丁看到他这幅模样,才突然想起来他曾经拿枪指着刘芬芳脑门的狠劲儿,不由得皆是后脊背一凉! 刚还跟宋恩礼耍横的人忙陪上笑脸,“老四,咱们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跟我没关系。”萧和平朝宋恩礼招招手,“走了,咱回家。” 坐在火炉子旁拨弄炉火的人握着柴火棍不肯起来。 要是她走了,估计他们真能把这娃扔了,如果还没被张老棍收养呢就先给冻死了,那不是全乱套了? 萧和平没辙儿,只得亲自走过去请她,“不是不让你凑热闹,总得先回家把早饭吃了吧,这里老舅会处理好的。” 那脸却是跟会变似的立马换了一张,甭提多温和,像是春天时候被大太阳晒化开的冰。 直看得众人一愣一愣。 宋恩礼这才不情不愿的丢开柴火棍朝他走去。 回到家,王秀英偷摸着烧了个火盆让他们俩跨了才给进门,然而就这她还嫌不够,吃过早饭又烧了好几锅热水非让两人大清早洗了个澡重新换了身衣裳。 张老棍翘首以盼的婚礼到底还是没能耽误,人花了一上午把受到惊吓的媳妇哄好,然后让人把刘芬芳的尸体抬到坟沟沟扔了,该干嘛还干嘛。 就是那娃的情况跟宋恩礼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他最后还是被送去了徐家,徐书记被张老棍攥了小辫子在手上,不想收着都不行。 “我虽然姓张,但我的心是实实在在跟着我姐姓宋的,以前你们可能不清楚,今天我借这个机会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宋红旗同志是我张东方的亲姐,萧和平是我亲姐夫,所以我结婚这第一杯酒就敬他们俩!” 按说婚礼上第一杯酒得敬舅舅,但张老棍家里一个亲人也没剩下,想敬谁全凭他自己,他重视谁就敬谁。 眼下啥话都不需要多说,只这个态度一出来,在场的在外头看热闹的就全明白了,以后萧家人只怕在大队里横着走都没人再敢说半个“不”字,尤其是宋恩礼,毕竟在社员们眼里,公社书记那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比谁都镇得住。 “姐,姐夫。”李芸虽然以前跟宋恩礼不对付,但现在被张老棍治得服服帖帖,也老老实实端着酒杯子跟着他叫。 宋恩礼立马给她封了个大红包,说了句祝福的话。 她才出月子,还不能喝太多的酒,所以意思一杯后就没再拿起来,把闹闹叮嘱给萧和平,又继续跟丁俊兰两人收份子钱去了。 “这张老棍可真会来事儿。”丁俊兰回头看了眼喝得红光满面的一对新人,对宋恩礼小声道。 “嗯。”宋恩礼正在低头清点手上的随礼,听到这话的时候也回了下头,认同似的点了点头,“他是个聪明人。” 相比他们结婚时候的人情往来,张老棍这儿搞人际关系的更多一些,所以随的礼都不轻,三毛五的少,基本都是一两块,甚至更多,拢在手上厚厚好几沓,加起来咋着也得有个两三百;还有各式各样的礼,米面鸡蛋啥的在门口堆得有山高。 估计着不会再来客了,她就用登记名单的本子把钱卷了卷,一股脑儿全给装进提前准备好的布袋子里,准备趁张老棍还没喝醉的时候拿去给他。 才要叫人来抬那一堆东西,就听见有人在院门口叫她名字。 冬天天黑的早,农村又没通电,所以今晚张家院子里特地生了一丛旺盛的篝火用来照明也顺便给院里添点暖气,所以宋恩礼一眼就看清了来人,当下眉头微簇,“周振兴你来干嘛?” 张老棍的宾客名单她是看过的,上头可没这人的名字。 “我,我跟李芸是同乡,我们俩一块儿插的队……”周振兴看上去比这次离开大队又回来前要惨得多,在村口被冻了个半死后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却把原来周正的相貌给冻没了,脸上的皮肤全部被冻伤,口鼻微歪还有那么些个面瘫的意思,两只手更是惨不忍睹,长满溃烂的冻疮。 丁嫂子和胖妹对他也不再上心,穿的还是那身破得到处漏风的旧棉衣,瞧着比早两年的张老棍还能再砢碜上几分。 “所以呢?”宋恩礼堵在门口不让,倒是叫几个在外头跺着脚看热闹的妇女给叽叽喳喳的围住了,“老四媳妇啊,听说今儿晚上张书记家菜色好得很,你跟我们说说呗,都有啥?这味儿闻着可实在是香啊!” “可不是,我活这么大还没闻见过这么香的味儿,他老四媳妇你回头去帮咱们装点剩菜啥的呗,也让咱们尝尝,张书记结婚这么大的喜事,咱们也得跟着乐呵乐呵不是。” 听这几人的破锣鼓大嗓门就知道是谁,上午才在大队办公室梗着脖子跟她吵架,这会儿倒是说话客气的很。 宋恩礼抬了抬眼皮子没搭理。 第四百六十五章 从孩子抓起 varcpro_id="u1662291"; varcpro_id="u1749449"; varcpro_id="u1749455"; 这么多人,就算有剩菜剩饭也相当有限,而且还得分一些给那些个借了桌椅板凳等物的人家,估计连菜汤都不能剩下。 下午烧菜的时候几个来帮忙的老婶子还说炖肉的时候多放点水,这样她们就能把汤带回去,随便下点玉米面野菜啥的煮个糊糊都香得很,蘸着贴饼子就能把一餐饭对付了。 再说是张老棍结婚又不是她结婚,剩菜剩饭啥的也得是他们两口子做主,轮不到她。 “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就进去了,里面忙着呢。”要不是今天大喜的日子不想闹不愉快,宋恩礼都不带搭理他的。 周振兴有些鄙夷的扫了眼那几个来要剩菜的妇女,拢着袖管迫不及待的抬胳膊肘往院子里戳戳,“先进去吧,咱进去再说。” 到青山大队一年多,他从没像今天这么激动过,要知道一块儿住知青点的时候他跟李芸关系最好,李芸现在成了公社书记的媳妇,他们俩又是老乡,咋着也能帮衬他一把! 他的要求也不高,随便在公社里给他整个工作,啥大队长小队长的都成,再帮他把姓丁的那家人给摆脱掉就足够了。 到时候看谁还敢给他小鞋穿! 一想到即将而来的扬眉吐气的日子,周振兴整张脸都涨红了,冻伤的皮肤泛着某种病态的光,好像随时都会炸裂开,愈发显得面目狰狞。 宋恩礼嫌恶的往后倒退了一步,用手扇扇扑鼻而来的那股恶臭,“你进去干啥?非亲非故的人又没叫你。” “咋说话的,啥叫非亲非故!”周振兴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再三强调,“我跟李芸是老乡!你知道我们的革命情谊有多深厚……” “你他娘的跟谁情谊深厚!”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得周振兴顿时蔫如鹌鹑,缩着脑袋就往宋恩礼身后藏。 别看胖妹身形胖壮,反应却一点儿也不迟钝,粗胳膊随便那么一抻,十分准确的揪上他的耳朵,往自个儿家方向边骂边走,“好你个丧良心的白眼狼,前两天才答应我会好好跟我过日子今儿你就跟我到处情谊深厚,既然你已经能下炕,晚上咱就圆房,三个月内我要是怀不上,看我揍不死你!” 关上院门都能听到其浑厚有力的叫骂声,宋恩礼摇了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以前不好好做人,到处作孽,现在这周振兴落到胖妹手上就是想活得有点人格估计都不现实,看眼下这情况,搞不好丁家真会拿根绳儿拴着他去。 还三个月怀上,就凭他身无二两肉的干瘦身板,怕是连着干三天都能给他干得翻白眼。 不过周振兴这张嘴她倒是有几分了解的,为了以防万一他再给胖妹洗脑惹出啥事,回到屋里宋恩礼就把这事跟王宝生提了一下,让他平时多注意着点,不然等会儿婚礼一结束她跟萧和平回了省城,也顾不上这边。 差不多七八点钟酒席就散了,宋恩礼和萧和平帮着已经喝得找不着北的张老棍把客人全都送走,小孙这儿也才刚把车开进了大队。 家里多了个娃,两人的行李就多出了一堆,好在大部分东西在儿子满月酒那天就已经收拾好,随便往后备箱一堆就能出发,就是王秀英舍不得宝贝孙子也舍不得小儿媳一个人照看娃,非要跟着一块儿去,萧和平怕她再毁了自己的福利,把车门一关一个劲催促小孙赶紧出发,气得王秀英在后边追着大嘎斯直骂。 “等着吧你,下回回来娘非收拾你不可。”宋恩礼舍不得家人,回头连看好几眼,只是风大雪大,只看得到黑夜中的一片白茫茫。 除了上回抗洪萧和平腿受伤,这次是他们俩在老家呆得最久的时候,越住越暖心,要不是萧和平赶着回去报到,她是真希望能一直住下去。 萧和平无所谓抱着儿子哄,“你以为娘去了省城我就有好日子过了?” 天真不是,回回想干点啥他娘就跟浑身装了雷达似的准时出现,再这样下去非给他吓出毛病来不可,而且如果他娘留在省城照顾闹闹,他媳妇就有借口出去上班,只要媳妇没在家里他就不踏实的很,这才是最要紧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宋恩礼横了他一眼,抱着小毯子靠在他肩头开始养精蓄锐。 她是要去上班的,但不是现在,博物馆的项目还没正式启动,萧和平跟她爸的关系也没搞好,咋着也得等这两件事都敲定,也省得又跟上次在肉联厂似的隔三差五请假。 现在有儿子了,不比以前,她得做好一个负责任的榜样。 一路颠颠簸簸,到地方已经夜深。 小孙帮着东西都搬上楼就走了,好在屋子里他每天都来打扫,干干净净的也不需要宋恩礼费心。 只是闹闹这小东西出生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回这个家,显得过于兴奋,大晚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盯着看,咋哄都不肯睡觉,放摇篮里就哭。 萧和平给折腾得没法子,只得又穿上衣裳抱他去客厅里逛,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着,天都快亮了。 “小兔崽子故意折腾你老子是吧,看我回头咋收拾你妈。”他笑骂着在儿子粉嘟嘟的小脸上轻轻刮了一下,开始蹑手蹑脚的脱衣服。 这次请假的时间有点长,攒了不少事得处理,没精神可不行。 谁知才刚躺稳,脸上就“啪”的挨了一下子。 “嘿,一个两个都造反了。”萧和平在黑暗中扣住宋恩礼的手腕,一下把人拽到身上趴着,昂着脖子就亲了上去,“本来想让你先休息两天的,既然你不想睡,那咱先办事儿,再给闹闹生个妹妹。” 宋恩礼委屈的睁开眼,一个劲躲他,好看的杏眼水粼粼的惹人怜,“我不要,要生你跟别人生去!反正你也跟别人生了个娃了!” “……”萧和平猛地坐起来,连带着她一块儿抱起,脸上严肃得好像去首都大会堂参加啥重大会议,“媳妇啊,别的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en网feisuzhongen完整章节或访问网址:%66%65%69%7A%77%2E%63%6F%6D/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飞速中文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四百六十六章 叔可忍,婶儿不可忍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艾玛,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娃嘞!这怕是面团捏的吧!” “瞧这个头儿,长得可真好,得是随爹啊!” “谁说的,你看这细皮嫩肉的,指定随妈!” 胖嘟嘟的小家伙一抱出来,军嫂们简直跟炸了锅似的,个个抢着要抱他,她们哪个家里没个三两个娃,全是带娃能手,宋恩礼反倒省了事,把娃交代给了后自己领着陈大梅和夏梅芳到厨房提前准备中午请客要用的东西。 回老家之前阳台上就攒了不少土豆白菜之类易保存的蔬菜,米面干货也都齐全,这次回来又捎带了不少猪肉、鸡蛋、河鱼啥的,不用上副食品商店也能轻轻松松凑出两桌还算丰盛的菜。 “你上阳台拿啥白菜,你们家棒槌爷爷在后院种的早就能吃了,你去雪里扒拉扒拉,那黄瓜白菜长得,随便一个就够一大家子吃上十天半个月了,前阵子师长还在到处打听棒槌爷爷的粮种那儿来的,说要让他上台演讲给他当劳模叫他带头搞粮食增产的事儿呢!”陈大梅把宋恩礼拉到窗口,指着后院那片已经完全被雪覆盖的土地。 虽然放眼过去一片白,但错落有致的突起却把底下的壮观景象表现得清清楚楚。 “让我爷爷当劳模,还上台演讲?可拉到吧,他能干个啥啊,这些种都是我们自家晒的,最普通的那种,师长如果要的话我倒是可以让我娘从老家寄点来。”经这么一提醒,宋恩礼才想起后院还有这么老些东西在等着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激动得她拿上菜刀便拽上陈大梅出门。 严朝宗出国了,她现在就是想回礼也不能跟以前似的肆无忌惮,正好拿这些东西借花献佛,不然这么多蔬菜光靠他们一家三口也吃不了。 大笤帚一扫开上面盖着的那层雪,立马露出底下脆生生的绿。 要不得说是空间里拿出来的种,种出来的蔬菜那叫一个水灵,长势快不说还抗冻,在这零下的低温里居然还跟刚成熟时候一样新鲜,而且体积都是超乎寻常的答,就跟宣传画上画的似的,看着就让人眼馋。 “这些真是我爷爷种的?”饶是心知肚明,看到那一棵棵近一米高的白菜时,宋恩礼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是嘞,所以我才说稀罕啊,也不知道你们家咋长的,儿子生得比别人家结实,连菜都种得比别人家魁梧。”陈大梅就近摘了一根黄瓜一根茄子和俩青椒,在手上颠了颠,“这就够两桌了。” “别啊,我去多喊几个人,咱们把它都摘了,回头分一分你们带也回去尝尝味道。”宋恩礼随手砍倒一棵大白菜,轰隆仿佛大厦倾倒,压碎一地的雪,特有丰收的喜悦。 不等她上楼喊人,楼上的军嫂在窗口看到这番景象都稀罕的跑下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不用一个钟头那几分地里的东西便收了个干干净净,给她们每个人都分了遍又让人送了不少去团部食堂,她们家的阳台还堆得有山高。 宋恩礼欢喜的搓搓快被冻僵的手,这么多怕是吃到明年冬天都吃不完。 “诶,这娃的衣裳谁给穿的啊,塞得这么乱七八糟的娃咋可能舒服嘛……”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女声,宋恩礼脸上的笑容一僵,带上门从阳台出来。 一眼就瞧见正把闹闹摁在沙发上脱衣裳的黄小麦,而一直被她视为骄傲的儿子扁头则抱着个大苹果自在坐在一旁啃,茶几上还有一只旧包袱,里面也不知道装的啥,挺鼓,反正不是她们家的。 黄小麦一边捯饬闹闹,一边还不忘热情招呼在场的军嫂,微微凸起的两颊笑出一道浅浅的印子,“都干坐着干啥,桌上有瓜子水果啥的你们自己拿,到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屋里的军嫂都是跟宋恩礼玩得比较好的,平时也没见她们见外,被黄小麦这么一说,反倒一个个都别扭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再说话,原本热闹的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尴尬得不得了。 这到底谁家啊? “黄同志倒是挺不拿自己当外人。”宋恩礼疾步走过去抱起闹闹,胡乱把黄小麦给他脱掉的衣裳又给套上。 刚她去阳台收拾东西前还没见到人,好端端的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门口的卫兵不可能给她放行,这几个军嫂虽然跟她认识但应该不至于玩得多好,带她来这儿就更不可能了。 “红旗你在家啊,我刚进来没瞧见人还以为你上哪儿去了呢。”黄小麦像是丝毫不介意她的话,依旧笑呵呵的,“我就说嘛,当妈的人了咋可能把娃一个人扔家里自己跑没了影儿。” 她一只手搭在扁头脑袋上揉了揉,扁头立马拎起茶几上的旧包袱递给宋恩礼,“姐姐,这里面的衣裳都是我小时候穿过的,送给小弟弟,我妈说小弟弟穿百家衣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我们家这孩子就是喜欢瞎操心,听说萧政委给他生了个小弟弟非闹着我给他找小衣裳,又说衣裳搁得久了得晒,可这大下雪天的哪儿来的太阳啊,这不他自己个儿用火炉子烤了好几天,一点忙都不要我帮。” 伸手不打笑脸人。 黄小麦这话说得周到,宋恩礼还真是想下脸都不能够,否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这人咋这么喜欢拿乔呢。 她抱着闹闹要笑不笑站在那,不去接那个包袱,却是和气的捏了捏扁头红通通的脸蛋子,“黄同志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是东西我不能要,孩子长得快我们家的衣裳已经够穿了,拿了也是浪费不是?再说咱们也不算十分熟,我这要是收了不是又让人说我们家萧和平闲话?” 不穿百家衣就不能健健康康长大? 咒谁呢! 叫萧和平叔叔却管她叫姐姐,还萧政委给他生了个小弟弟? 宋恩礼暗自在心里啐了一口。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明白事还是太知事。 “红旗你可真会说笑,咱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还在盛大哥家一块儿吃过饭的。”都特地上门拜访了,居然还被人说不熟,黄小麦自诩脸皮够厚一时间也觉得烫得慌,“其实我今天来也是因为盛大哥,他非说我把扁头养得好,让我有空来指导指导你。” 说完,她也不管宋恩礼到底乐不乐意她留下,直接卷着袖子往厨房走去,“我也一块儿来帮忙吧,我的手艺还不错……” 宋恩礼听着她在厨房里热络的说话声,突然有种想掐死盛利的冲动! 就黄小麦这口气,她都怀疑她是特地来这儿炫耀的,不用说,盛利那蠢货肯定又让她洗脑了,他娘的祸祸完自家媳妇还不够,还来祸祸她!真是叔可忍,婶儿不可忍! 其他几个军嫂也听出些不一样的意思来,撇撇嘴,预备好好大搓一顿的心情也霎时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盛利他们家那点事她们也有所耳闻,之前还以为只是传言,毕竟这黄小麦咋说也是军嫂,盛利平时为人看着也挺正派,现在看来,真不好说。 “咋回事啊这,咋盛利媳妇没来她反倒来了?”陈大梅冷着脸小声问宋恩礼,“要不要我去一趟纺织厂通知她?” 说是补办满月酒,其实就是关系要好的几家一块儿聚聚,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喊盛利媳妇肯定不厚道,可如果喊她…… 宋恩礼头疼的扫了眼那个兀自忙活的身影,把闹闹塞给陈大梅,“你帮我看下娃,我出去一趟。” 第四百六十七章 有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如果把盛利媳妇叫来,估计又能吵成一团,上次在她家她就差点原地爆发了。 这种事当然不能一个人头疼,得叫上萧和平一起。 所以宋恩礼写了个纸条交给一团门口的卫兵,让他们帮忙转递萧和平,反正还得打电话喊王胜男来吃午饭,通不通知就是多个名字的事,全凭他做主。 萧和平拿着纸条,先打电话把盛利骂了一通。 就算相信好友的为人,这种处事方法他也不认同。 以前孤家寡人倒不觉得,现在有了媳妇后他才能真正体会到当军嫂的艰辛,里里外外操持家事照顾家人,啥事都得一个人面对不说时刻还得担心他们的安危,已经够不容易了,干啥还要给没事找事惹她们伤心? 盛利叫他骂得莫名其妙,一口气从四团跑到一团,伏在他办公桌旁直大喘气,“我说老萧,我又咋着你了,一回来就冲我发火,我媳妇最近正跟我闹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干啥落井下石。” 萧和平抬了抬眼皮子,手指一圈一圈的转着拨电话,想了想,又把电话挂了,“中午上我们家吃饭,等会儿下班了你去接你媳妇。” 上他们家吃饭,盛利当然乐意之至,他最喜欢的就是宋恩礼的厨艺,吃多少顿都不会腻,只是去接他媳妇…… “还是算了吧,我媳妇也不知道咋了,好端端朝我一通脾气又回娘家住去了,我才不去拿热脸贴冷屁股。” “我咋会有你这样的朋友。”萧和平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个傻子。 盛利郁闷,“我咋了?” “我以前挺嫌弃傻蛋的,没想到失准了。” “……会不会聊天!” “作为哥们儿,我只能再提醒你一次,离不是你媳妇的女人远点儿,哪怕是你娘也一样。”萧和平给自己倒了一茶缸热水,挺傲娇的端着走了,只留下盛利一个人在他办公室苦思冥想。 他到底跟哪个女人走得特别近了? 感觉都差不多啊。 盛利媳妇到底还是没来吃午饭,盛利虽然没琢磨明白萧和平的话,但还是老老实实提前下班去接了,只可惜人直接躲着没见他,后来小孙又特地开车去接,也只捎回一个王胜男。 如果不是那么多人在场,宋恩礼怀疑王胜男都能扑上去跟黄小麦干仗,因为从她进门到开席,她已经连翻了十几个白眼。 “行了,再翻你眼皮子都该掀过来了。”宋恩礼拍拍她肩膀,递给她一杯热乎乎的麦乳精,“先吃饭,有啥事吃完饭再说。” 王胜男到底年纪还小,孩子心性没退,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写在脸上,嘴巴噘得能挂油壶,“看到她我就饱了,四表嫂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过分,之前还没下雪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咋就把她儿子整生病了,大下雨天的晚上抱着她儿子去盛大哥家哭,现在还巴结上了我们厂副厂长他媳妇,当上了生产小组长,天天给我小鞋穿。” 宋恩礼冷眼瞅着这个在她家端茶递水招呼客人自在得好似女主人的女人,终于也垮下了脸。 她这人没别的特点,就是护短,她们家的人,谁也不能欺负! 既然这姓黄的这么上赶着要往这个圈子里钻,那她就索性做个好事帮帮她得了。 四张八仙桌,俩俩拼一块儿凑的两桌,他们男人一桌,女人一桌正好,凳子也是按人头去借的,宋恩礼故意把萧和平支去屋里给儿子换尿片,自己先在女客这边落了座,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最后一把多余的凳子藏到了空间,等黄小麦端着最后一个菜从厨房出来,见这边没座,还以为她们特地把男客那边的位置留给她,十分自然的就挨着盛利坐了下来。 有些地方的风俗习惯是女人不能跟男人一块儿上饭桌,尤其她又不是这家的女主人,所以她一上桌,就有军官皱起了眉头,只是碍于在别人家做客,谁也不好说她。 然而黄小麦这会儿忙着介绍自己的拿手菜,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脸色,只一个劲调换桌上的菜盘子,把几个硬菜全往师长师政委跟前推,“这些菜都是我一个人做的,领导们快尝尝味道咋样,还是第一次给这么多人做饭,怪紧张的。” 这话一出,连后来来的何玉珍都听不下去了。 这么多军嫂在,至于就让你一个人做菜? “那个啥小黄同志,要不你还是来我们这桌吧,你看他们大老爷们儿要喝酒,就你一女的坐那儿多不方便。” “我没事的何姐,这边还有空位我就在这边坐吧,给倒个茶递个酒啥的也方便……” 王胜男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你没事,我四表哥坐那儿?” 黄小麦这才想起来他们这桌还缺一个人,刚萧和平回房的时候她还在厨房,后来一门心思讨好师长他们去了,所以根本没留意。 她尴尬的站起来,“你看我这事整的,怪不好意思的,其实刚才我是看那桌没凳子了才坐这儿的。” 众军嫂作怪的往下翻翻嘴皮子。 得,有好的全是你一人的功劳,不好的全是别人的错。 凳子是她们一起回家搬的,咋可能少? “没事,我就跟你们坐也一样,正好能听你们讲讲育儿经。”萧和平抱着闹闹从屋里出来,踢开凳子坐在宋恩礼边上。 黄小麦那脸腾一下就红了! 刚才她明明看到那边没凳子了。 她想开口解释,只可惜别人已经拿起筷子喝酒吃肉,谁还理她。 开吃后,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每个人家里的餐具都十分有限,所以大伙儿习惯性去别人家吃饭自带碗筷,连师长都不例外,黄小麦提前并不知道宋恩礼要请客所以就没带,结果别人吃得有滋有味,她跟扁头两人只能坐着干看,扁头还好,军嫂们把汤碗里的勺拿给他将就用,黄小麦这么大一人总不好学他。 有的看没得吃,还不能说,呕得她差点没把板凳扣烂。 “活该。”得亏她提前把家里多余的碗筷都给收起来了。 王胜男远远斜了她一眼,夹了块炒得干巴巴的猪肉放到嘴里,差点没嫌弃到吐掉,“还是我四表嫂做得好吃,好好的东西就这么给糟践了,真可惜。” 她这话得到了在座所有人的一致认同。 黄小麦虽然厨艺不差,那也只是相较于一般人,跟宋恩礼是真的没得比,首先下油这点她就舍不得,炒肉菜也是习惯性先把油熬干再做,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把肉做成油渣味,吃着当然就没那么香了。 “下次还是让小宋做,她的菜我吃得比较惯。”中途师长一句话,彻底把黄小麦打击得体无完肤。 午饭后,王胜男便把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全都讲给了宋恩礼,说到气愤之余竟还恨恨攥起拳头,突然一声干呕,又彻底消停了下来。 宋恩礼刚生了娃,跟所有过来人一样一想便往那方面去了,笑眯眯的盯着她的肚子,“是不是有了?” “你说啥呢四表嫂!”王胜男羞红了脸,看着比中午吃的虾还鲜艳。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是不是好久没来了?” 王胜男这才抿着嘴点头。 其实她已经一个多久没来了,最近时不时还会像刚才那样干呕,中午实在是人饭桌上多她才强忍着,结果喝了一肚子水。 “小糊涂蛋。”宋恩礼自己在这事上吃过亏,可不敢再马虎,非揪着她让去医院做一趟检查,结果老大夫一号脉,还真是! 第四百六十八章 添个弟弟妹妹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王胜男是萧王两家唯一的姑娘,又是头胎,这一怀上可不得了,小孙一通电话打回老家,王宝生和朱莲花都着急想上省城来看看老闺女,反正正是农闲,两口子把家里大队里的事安顿好,便大包小包的出发去了省城。 王秀英这儿一天见不到小孙子就想的紧,自然是不肯落下,把家里的东西搜刮得一丝不漏,送她出门的时候萧铁柱盘在炕上直叹气,“这他娘的比鬼子扫荡了还干净!” 粮仓锁了也就算了,最近小儿媳一直在家他倒是不馋肉和细粮,可也不能啥都不剩下啊,新攒下的那篮鸡蛋搜刮了一个不剩,就差把鸡屁眼里的也给一块儿抠走。 唉,晚上估计又是贴饼子就碴子粥…… 萧铁柱砸吧了两下嘴,顺顺已经开始唱空城计的肚子,突然无比怀念起亲家爷爷在的时候。 虽然那老头儿人不咋靠谱儿,找吃的却是一绝,啥稀罕的都能掘出来。 同样惦记宋爷爷的除了他,还有远在省城的师长和农业部门的各级干部领导,种出巨形农作物的事虽然没大肆宣扬开来,但军属院里毕竟住了那么多人,吃过人的也不少,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省领导班子都知道了。 这可是关系到粮食增产的大事,谁也不敢马虎,这不听说萧和平两口子从老家回来了,这些天师部农业部门的领导轮番登门拜访,连省报的记者都扛着照相机想来采访,就为了让宋爷爷下乡做几场巡回演讲,也给各地社员们传授传授生产经,力求明年来个大丰收,彻底解决全省乃至全国的吃饭问题。 宋恩礼这儿还好,她躲在军属院里只要不见客就能躲个清净,萧和平那儿却是头疼得不行。 就算能躲开那些个农业部门和省报的人,却躲不开自己师部的人,包括师长在内,有空就上办公室给他做心理建树,“小萧啊,这可是关系到民生大计的要紧事,又是你彻底摆脱严首长事件重新树立良好形象的最佳机会,你可一定得抓紧落实!” 虽然萧和平在现在这个位置上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上知情者都心知肚明,萧和平多多少少还是被严首长这事给影响到了,宋恩礼名义上是严朝宗的侄女,就算他本人再清白都没用,要不也会受了枪伤立了大功却不了了之。 萧和平本人倒是不在意这个,架不住师长要为他操心,平时没少在他耳边唠叨,大抵也是惋惜。 要是没有这档子事,他怕是前途无量。 萧和平一听又是奔这事来的,摁了摁眉心,将手头公务往旁边一推,直接把办公桌右排第一个抽屉整个抽出来端到茶几上,“我媳妇说您应该喜欢。” 师长探着脖子一看,呵! 瓜子花生炒黄豆一样不缺,糖果糕饼更是五花八门,还有一大包泛着油光的牛肉干…… 这是打算利诱啊这是! “少跟我来这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想藏私呢,不就上台演个讲的事儿嘛,至于你就给我整的这么费劲。”话虽这样说着,师长的手却一点儿没客气,直接朝着牛肉干去了,一边嚼一边还不忘赞许的点头,“这要是再来个几量老白干就更好了!” 大冬天的,喝上几口暖身子,实在是美得很! 办公室里不能喝酒,茶倒是不缺。 “找不到人可不就费劲。”萧和平不动声色的给泡了杯浓茶,看着师长一脸满足的样子,心想想还是他媳妇了解人。 “啥,人丢了?”师长闻言一愣,喷香的牛肉干也吃不下去了。 “也不是,大概玩去了。” 师长突然想起以前宋恩礼跟他说过的宋爷爷的情况,好像那老头逃荒来的,脑子还不太好使…… “那得赶紧派人出去找找,这大冬天的,万一冻坏了咋整,现在整个提高生产力的重担可就落到他肩上了。” 萧和平默默叹了口气。 这茬怕是躲不过去啊。 “找到”宋爷爷倒不难,他媳妇回一趟娘家也就一眨眼的事,估计宋爷爷也喜欢凑这样的热闹,可问题是人来了上台说啥? 要说种地哪个庄稼把式不比他内行,哪用得着巴巴儿的听他指导,总不能一人派一包空间里出的种子吧。 下班一回家,萧和平就把这事跟宋恩礼说了。 宋恩礼才被何玉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长篇大论过,正仰在沙发上荡着两条腿无奈的揉太阳穴,“我看我还是去把爷爷接回来吧,他惹出来的事让他自己收场去,我这儿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呢。” 实话无能,只能寄希望于爷爷的巧舌如簧了,希望他能把他一贯来大忽悠的性格发扬到底,争取把这些人全给拿下! 当然找人也不能说找到就找到,萧和平特地装模作样的把这事安排了一下,这么一来他们一家子总算暂时得了清净。 宋恩礼倒是没扯谎,她最近的确挺忙。 王宝生和朱莲花第一回来省城,萧和平他们都要上班,她这个大闲人咋着也得带着王秀英领他们到处逛逛,除了这,黄小麦娘儿俩也一直跟鱼刺儿似的梗在她心头等着处理。 黄小麦最近可一直没消停过,打从上次来他们家吃过一餐饭,也不知咋的她就跟汪连如她们认识了,现在每天得空就往军属院跑,听说单身宿舍楼那边的几个军嫂也处的不错,有时候也上那边联络感情,俨然一副正式进军军嫂圈的架势。照这么继续发展下去,哪怕盛利这个柳下惠继续坐怀不乱,也绝对会出事。 经过这几次周旋,宋恩礼也看明白了,盛利媳妇到底还是嫩了点,根本不是这娘们儿的对手。 这事她可不能干看着,别说黄小麦在厂里还挤兑王胜男,就故意给她添堵也得还回去,免得惯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陈大梅昨儿跟她咋说来着? “你可不知道啊红旗,那姓黄的到处跟人说你做人不地道,他们娘儿俩好心来给你们家娃送满月礼教你带娃,你假模假式留人吃饭连个碗筷板凳都不给,愣是让他们空着肚子回家。” 想起来宋恩礼就火冒三丈。 那天家里人多,后来压根没顾得上他们俩,等全走干净了发现黄小麦没把包袱带走,就搁在茶几底下,到现在都还在呢。 前两天王秀英收拾屋子的时候看见,还问她从哪儿捡来的破衣裳。 想到这,宋恩礼当下从茶几地下把那个缀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包袱拿出来,朝厨房喊了一声,“娘,我出去一趟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您别等我。” 今天必须把这包东西还了去,免得她跟萧和平白白欠一人情! 王宝生和朱莲花把平时省下来的好东西给老闺女送到,在省城玩了两天后就回去了,王秀英却住了下来,有她在家帮忙照顾闹闹,宋恩礼现在自由得不得了,除了喂奶,其他时候都能到处溜达。 王秀英听说她要出去,特地从厨房探出头检查她穿得够不够厚实,见她穿的不是上次那身呢料套装,这才放心,“去吧,娘给你炖了鸡汤,到时候搁炉子上温着,你回来就能吃。” “娘,您别再给我整鸡吃了呗,再吃下去我都快成黄皮子了啊!”宋恩礼垂头丧气。 打从怀孕开始这鸡就算跟她的饭桌如影随形,可怜了婆婆一番心意,对肉这玩意儿她其实真没啥兴趣,特别是长翅膀的,萧和平在还能帮着解决一下,这两天萧和平也不知道忙啥中午都在团部食堂解决,她都快被鸡汤淹没了。 王秀英哪听得进去,她还指望把小儿媳补好了来年再给宝贝小孙子添个弟弟妹妹呢。 大冬天的,路面上结了冰骑自行车很容易摔,风大的时候又特别冷,宋恩礼懒得费这劲,裹着军大衣又戴上雷锋帽,老老实实走路去纺织厂,厚实的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此起彼伏的,也算是冬日里一处热闹。 到纺织厂,已经是小半个钟头后的事情。 听说宋恩礼来了,王胜男从车间直奔工会办公室,半道想起来自己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这才改成小步慢走,却是红了脸,就好像路边掉秃了头的银杏树能把她的想法看透似的。 谁知道她这儿还没进门,已经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的令她厌恶至极的黄小麦的声音。 “刚看背影我就觉得挺像,没想到还真是你,今儿咋想起来上我们厂来了,该不是来找工作吧。”说着,她又像是说了啥很好笑的事情一样自己先捂着嘴乐了起来,热情过头的挽着宋恩礼的胳膊,“要我说也不能够,听说你叔叔以前是咱省食品公司书记?你连肉联厂的工作都看不上,咋可能看上我们这……” “你放心,我四表嫂就是来这儿上班也绝对是坐办公室的,不会跟你抢一小组长的名头。”王胜男气呼呼冲进去,被风雪蹂躏后的脸蛋愈发显得红扑扑。 第四百六十九章 妖精变的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虽然在四通八达的省城上班这么久,王胜男对外面这些大事情却一无所知,不知道那个开小车送宋恩礼回老家的叔叔已经下台,更不知道黄小麦这话其实就是在嘲笑宋恩礼没了靠山。 当然她也不是炫耀的意思,纯粹就是气不过有人这么瞎嘚瑟。 盛利媳妇本来看到黄小麦就烦,听到这话也是火冒三丈,“砰”的一声把茶缸盖桌上,刚要说话,宋恩礼给她递了个眼色,顺便摁下了暴躁的王胜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我要请盛嫂子和胜男吃午饭,黄同志要不一块儿去吃点?国营饭店最不缺板凳和碗筷了。”要不是闹闹还小,她一定会为了唱反调到纺织厂报到! 黄小麦听出她这话里有话,面上一烫,下意识缩回手。 宋恩礼这才抓起一旁椅子上的旧包袱丢给她,“这个还你,我们家孩子没病没灾的不需要穿百家衣,你留着自己用吧!” 倒不是嫌弃人送旧东西,这年头谁家都困难,给啥都是心意,但前提得是出于真心的,像黄小麦这种带着明显恶意目的的,就是全新的她也不要,又不是活得太舒坦了非要膈应自己。 黄小麦愤然看着她们说笑离开的背影,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 一个娘家倒台的破落户,有啥了不起的! 打从一开始就跟她过不去,还把军属院里的军嫂都得罪了个干净,萧和平娶到这么个媳妇也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 本来已经放弃的黄小麦想到这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了希望,指不定哪天萧和平被她娘家连累就跟她离婚了呢! 虽然比起萧和平,她更倾向于耳根软的盛利,但只要能过上好日子,所有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此时的黄小麦并不知道,口口声声为她好的汪大姐实际上只把宋恩礼的情况跟她说了一半,严家是出事倒台了,但宋恩礼还有陈小宁这个靠山,还有孟七这个新任省食品公司书记帮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附近国营饭店饱餐一顿后,宋恩礼把盛利媳妇和王胜男送回纺织厂,自己拎着一网兜苹果去了肉联厂。 今天既然已经出门了,咋着她也得把王胜男的事解决一下。 黄小麦现在从临时工升成了学徒工,还当了学徒工的小组长,管的就是王胜男,她又能说会道,在厂里人缘极好,又有副厂长媳妇这个后台,整得跟她一组的王胜男总受排挤,啥脏活累活都让她一个人去干。 以前还没啥,现在王胜男怀了娃,宋恩礼还真有点担心。 要知道头三个月可是很重要的,所以当务之急是把她摆到黄小麦够不着的地方,不过也没必要特地去别厂找工作,反正这黄小麦也蹦跶不了多久。 思来想去,还是纺织厂小学最合适。 当老师比做女工能稍微轻松点,节假日又多,学校里的人际关系也相对简单点,王胜男心思简单,应该不难应付。 宋恩礼记得肉联厂厂委的老周他儿媳妇就是肉联厂小学的老师,人也挺客气随和,找她打听其中门道最合适不过。 她这儿还没进门,里面厂长杨有禄迎面走来,没开口,一张胖脸已经先堆起弥勒佛似的笑来了,“可算是回来了,气色看上去挺好,看来还是老家的山水养人啊!” 见她身后没人跟着,他又好奇问了一句,“娃呢,咋没抱来,小田说长得像那年画里的娃娃,稀罕得不得了,要不是前阵子太忙,我还真想跟他一块儿上去你们家喝杯满月酒。” 这可是个人精。 严家倒了,杨有禄对她的这份殷勤却是一点儿没少,逢年过节的总往青山大队给她寄东西,她生娃和闹闹满月酒的时候虽然人没能到场,也都让小田帮忙捎了厚礼。 会来事儿的人都喜欢,宋恩礼也不例外,快冻僵的脸上露出些客气的笑,“在家睡着呢,就没抱出来,下回有机会的。” 她皮肤白,在风雪里走了那么一阵又没戴口罩,脸上冻得有些粉,这么一笑,唇红齿白的,跟开在三月里的春花儿一样好看。 杨有禄看直了眼,也忍不住啧啧称赞。 这怕是妖精变的吧! 别个女人生了娃跟毁了容没差,她倒好,越生越标志,怪不得严朝宗当个宝一样捧着,人都走了还放心不下让孟七好生照看。 杨有禄虽然只是严派外系里的一个小角色,只能了解一些外围的事情并不清楚里面的核心动向,更不知道严朝宗现在到底在哪儿,但他心里清楚以严朝宗的能耐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严家扎根国内多年,盘亘错综复杂,即使在国外也是势力强大,哪怕真想卷土重来也不是啥难事儿,或者呆国外过逍遥日子也未尝不可。 他是个心思活泛的,知道老老实实为人民服务绝对没有忠于严朝宗来得好,又想起那天喝酒的时候小田偷偷告诉他宋恩礼的儿子长得跟严朝宗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宋恩礼的态度便不显山不露水的更恭敬了几分,“成,那我就先盼着了。” 大下雪天的,站在外面说话指定不像话,杨有禄便邀请她上办公室坐坐,奈何宋恩礼惦记着早点找老周把情况打听了早点回家,就谢绝了,但杨有禄仍亲自把她陪到厂委楼下才走,还一个劲叮嘱她如果在家闲得无聊就回来上班,说是肉联厂的位置随便她挑。 许久未见,办公室里的旧同事都显得格外热情,特别是苗大姐,直说就跟外嫁的闺女总算回娘家了似的,一直问她啥时候回来上班,宋恩礼连说咋着也得等娃断奶。 否则就是她想,萧和平也一定不会同意。 当时满月酒的时候宋恩礼并没通知他们,一来地方远,二来不愿意他们破费,但几人却一直惦记着这事,就连丘主任都早早备下了礼,原本还打算啥时候上一趟军属院去打听打听给她送去,今天正好,一股脑儿全给搁到她以前的办公桌上。 其实也就是些小婴儿用的东西,小鞋子小帽子啥的,苗大姐还送了半斤红糖,丘主任是一罐麦乳精,宋恩礼心里热乎乎的,索性就把苹果现场分了,“真跟回娘家似的,你们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咱都共事这么久了,你还跟我们计较这个?” “就是,我们还盼着你早点回来上班好解解馋呢。”老周玩笑道。 他们之所以认为宋恩礼辞职后还会回来上班,主要还是因为杨厂长的态度,人虽然走了,办公桌啥的杨厂长可一直吩咐他们谁也不许动,还有她的宿舍,现在那钥匙都在杨厂长手上呢。 宋恩礼知道后倒没觉得惊讶,刚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发觉了,她桌上的东西哪怕纸笔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摆着。 “就冲这情谊,咋着也得请你们搓一顿,正好喊上杨厂长一块儿,要不就这个星期天中午咋样,我到军属院门口接你们。” 商定好时间,宋恩礼才把老周喊到边上去说话。 听说她的来意,老周二话直接给她支招儿,“就在咱厂小学教多好?纺织厂那个福利可不比咱这儿,你跟杨厂长说说,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毕竟在那边呆了大半年了,环境都熟悉了嘛。”她随口道。 老周又问起王胜男的学历。 高等学校的毕业生工作包分配的事宋恩礼是知道的,就是因为这,她才想走走别的门道。 第四百七十章 活着是为了给人添堵 王胜男只小学毕业,虽然后来用陈小宁寄来的书自学了初中课程教个小学绰绰有余,可毕竟没有文凭,想要正经进省里的小学肯定困难。 老周一听,立马让她劝王胜男继续去上学,“咱是自己人,我跟你说句实在话,现在国家扶持教育,高中以上不用学费每个月还能领到生活补助,只要家里条件过得去,你就叫她去考考看,起码也算是为将来做打算,不然就算当了老师那也是临时工,比别人干得不少工资却不多还没法转正,你说多没劲。” 宋恩礼想想也是。 与其让王胜男一个月十块出头的混着,真还不如去上学呢,有没有生活补助都是其次,磨刀不误砍柴工,自身丰富了以后才能有更好的发展,而且陈小宁也要来燕北念高中,到时候两人还能有个伴儿。 真挺好。 于是她干脆歇了帮王胜男换工作的心思,直接让王胜男去辞工。 王胜男其实也挺想去上学,以前在乡下觉得念不念书都没关系,只要会写自己名字就好,后来到了厂里上班才知道,原来念不念书差别还是很大的,文化水平低的人永远只能在车间生产线忙活,文化水平高的人却能舒舒服服坐在办公室里写写弄弄。 都说工人阶级最光荣,既然同样是工人阶级,她为啥不选择后者? 但是她还是有点纠结,“我都怀了娃了,等再过几个月肚子显怀,同学们不得笑话死我啊?” 在她的意识里,上学那都是孩子的事,也没听说过谁当妈了还去上学的啊! “这点出息。”萧和平一如既往的嫌弃脸。 王胜男不服气,抡拳头要锤死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怀一个!” 萧和平更嫌弃的瞥了她一眼,炫耀似的抱着闹闹打她面前经过,“走咯儿子,老子带你去部队转转。” 宋恩礼喊都喊不住他,也是一脸嫌弃。 当了爸咋感觉脑子反而不大好使了,你说这外面冰天雪地的,有啥好转的,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嘛,至于到处臭显摆,谁家还没几个娃啊! 回过头,她又继续跟王胜男扯上学的事。 局势原因,学校开开停停好几回,更有不少学生中途因为各种各样的辍学,导致受教育程度相当参差,所以现在大龄学生很是普遍,有些都二三十岁了还在读高中,大学更甚,拖家带口的不少,王胜男只是结婚早,其实年纪并不大,实在没必要有心理负担。 王胜男仔细分析了宋恩礼给她说的利弊,回去跟小孙商量了一下后得到果断支持,没几天便把纺织厂的工作给辞了。 就算这次考不上,她也绝对不放弃! 两口子本来住的是纺织厂的职工宿舍,辞工后自然不能再住,于是小孙暂时搬回了部队宿舍,而王胜男则跟王秀英一块儿先挤一张床,每天除了恶补书上内容就是学着带娃。 解决了王胜男这事,其实最高兴的不是当事人两口子也不是宋恩礼,而是萧和平。 爱屋及乌,媳妇对他家人越上心,就说明越在意他,哪怕两人已经生了娃,他还是满足于生活中时不时冒出来的踏实的感觉。 所以每次看到盛利,总是十分不能理解。 媳妇这么好,为啥还要惹她生气? “你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以为我想惹她吗,我媳妇跟你媳妇不一样,你媳妇天天乐呵呵的,我媳妇没事就给我拉个脸,我有啥办法。”盛利最近饱受孤家寡人之苦,媳妇回了娘家,把俩孩子也带走了,结婚后他爸妈就不再管他,他都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天的食堂饭了,裤衩袜子堆了一脸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光着屁股穿裤子了。 他突然想到个别的,?G了一声,“嘿,跟哥们儿传授传授秘诀,你们家那胖小子咋生的,下回我也生一个。” 萧和平那叫一个错愕。 媳妇都快没了,还想生儿子? “你可真心大。” “报告!” 外头有人敲门,萧和平立马放下茶缸,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进来。” 背着步枪的卫兵昂着下颌,抬头挺胸进来,“报告政委,外面有个孩子找您!说是他妈妈生病了,哭得怪惨。”许是同情,最后一句声音有点轻。 萧和平没应声,却是扭脸看向盛利。 这情况听着怪像他媳妇扯闲篇时跟他说起的事,只是他媳妇说的是儿子病了妈妈去找人,到他这儿倒是调了个儿。 “你看我干啥?”盛利搓搓发毛的胳膊。 萧和平收回视线,抬头时冷硬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刚要说话,一团团长蔡江河牵着个娃推门进来,“老萧啊,这是你们家的娃不?一直站团部门口哭,我就顺手给你领进来了。” 两人双双朝门口看去。 扁头见到盛利,一时间也忘了他娘的叮嘱,习惯性朝他怀里扑去,已经风干的眼泪又哭得汪汪,“盛叔叔,我妈躺地上起不来了!” 相比之下,扁头真的比较喜欢这个盛叔叔,他大方又好说话,见到他也总是笑眯眯的有时候还像他爸爸似的抱他背他,不像这个萧叔叔,总是板着个脸,看上去凶巴巴的,连小孙都比他好。 萧和平已经猜到,啥反应也没有,只是抱着胳膊冷冷往沙发上一靠,“蔡团长眼神不好?” 蔡江河笑脸顿僵,“老萧你这咋说的,我好心帮你把娃领进来。” “我儿子现在还不会走路。” “我也是听他说要找你……” “这么热心肠以后你领回去,别往我这儿送,部队又不是善堂,啥事都送这儿来,正事儿都不用干了?”他不说话严肃,一说话更是冷冰冰的,好像外面的大风雪呜呜的刮,吹得人里外发寒。 蔡江河其实在家见过扁头,也听他媳妇说起过这个叫黄小麦的军嫂,知道她存了点别的心思才故意想给萧和平添堵,结果反倒受了一肚子气,索性摔门走了。 没有黄小麦在身边做后盾的扁头吓得够呛,扁着嘴哭得更惨,瘦巴巴的手胡乱抹得一脸眼泪水,看着还真有几分可怜。 盛利于心不忍,抱着他起来,“扁头乖,不哭了,盛叔叔跟你去看看你妈。” “你坐着。” “咋了?” “我说你一大老爷们儿老掺和女人的事儿干啥?”萧和平懒得跟傻子解释,只吩咐刚才那名卫兵领着这娃去一趟军属楼找何玉珍。 哪怕死了男人,那也是军嫂,军嫂有苦难当然是找家属委员会。 扁头并不清楚他妈到底打的啥算盘,反正以前每次他生病他妈就抱着他去找盛利,所以在被萧和平指去何玉珍那后,他也没多想,老老实实把他妈交代给他的话又跟何玉珍哭诉了一遍。 黄小麦以前并没有随军过,所以何玉珍跟她不熟,又因为上次在宋恩礼家的事对她心生嫌隙,不过听说她摔地上起不来了,还是热心肠的领了俩军嫂直奔纺织厂职工宿舍。 傍上副厂长媳妇这个大靠山的黄小麦早就今非昔比,轻轻松松又从集体宿舍领着儿子住到了单人宿舍。 正是午休的时候,所有职工都抓紧时间争分夺秒的休息,整个宿舍院里静悄悄的。 “钥匙有吗?”何玉珍推了推门,见是锁的,低头问扁头。 “有。”扁头点点头,从衣领里拽出一把用粗线挂脖子上的钥匙。 黄小麦在屋里听到有女人的声音,顿时白了脸,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她捂着赤果的身体,惊恐的瞪着眼。 第四百七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啥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回黄小麦算是见识了! 她本来想着萧和平这人铁石心肠又油盐不进,得先让他占点小便宜把人软化软化,以后再努力才不会那么费劲,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看到女人的身子能不心动。 结果倒好! 这门一开,起码七八双眼睛瞪着她! 虽然都是女人,可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裤衩背心,真是要多羞有多羞,偏生楼里还有那么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扯着铜锣大嗓一个劲吆喝,“哎呀妈呀,你咋光着呢!” 黄小麦羞愤欲死,恨不能直接从这二楼跳下去得了。 捂着自己胸口狠狠剜了眼无措的扁头,也想连拿着钥匙的何玉珍一块儿剜了去,又怕被人看出端倪,索性眼睛一闭,自己先哭了起来。 其实这事真不能怪扁头,更不能怪何玉珍。 你说谁能料到她光着身子摔了还能巴巴儿的让儿子那么大老远跑团部去找个男军官,这宿舍楼里这么多女工,再不济纺织厂也近的很,又不是没人。 “行了,别嚎了,还嫌看的人少还是咋着!”何玉珍扫了眼打翻在地的搪瓷脸盆。 到底搞妇女工作这么多年,啥阵仗没见过,她沉着脸呵斥了一声,顺势带上房门,把除她们仨之外的人都给隔到外头。 黄小麦这才吸溜着鼻子老实下来,白头粉面、梨花带雨,要是个男人瞧见,怕是真得心疼。 何玉珍心里鄙夷她的不检点,又暗自庆幸萧和平处事妥当,否则指定还得出事,就去年那高国庆,可是给他们解放军部队抹黑了。 她让俩军嫂扶她起来,又拿了棉衣棉裤给她套上,“摔得都起不来了,我看咋着也得送医院去瞧瞧。” 一听说要去医院,黄小麦坐不住了,揉着红肿的脚踝又要掉眼泪,“不用上医院了,去一趟医院又得花钱,我们家扁头还小,有这钱攒着给他买口吃的也好。” 得亏她对自己够狠摔的时候真把脚脖子崴了一下,不然只怕今天糊弄不过去啊! 何玉珍哪肯听她的,给俩军嫂使了个眼色,一人一边架起她就往出抬,“不去医院咋行,万一落下啥病根以后日子咋过?” 男人们马大哈不管这些烂账,可她们都是军嫂都是女人,这黄小麦的日子到底好不好过谁心里还没个数,她爱人因公殉职,当时部队给了不少的遗属补助,大伙儿也都捐了钱,现在她又在纺织厂上班,就娘儿俩花销也不大,至于少了这点钱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上她们跟前哭哪门子穷! 这一进一出,去了整整两块钱! 没人报销不说,这腿伤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班,还得请假扣工资,她现在一个月工资才十五块,盛利的钱又让他媳妇管得死死的,断了对她的补贴,难不成让他们娘儿俩这个月喝西北风吗! 好不容易回到家,黄小麦肉疼得心跟刀割似的,连锤床板好几下。 一个两个只管自己饿不着,她的日子要是像她们似的好过,还至于这么折腾嘛! 那个啥何玉珍还故意把她的死男人挂在嘴边上说,让她以后有事直接找家属委员会。 这不是就是暗示她别给他抹黑吗! 呸! “妈。”扁头心疼母亲,端了碗热水到她床头,“还去找萧叔叔吗?” “去去去,去个屁!老娘咋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让你喊个人你能给我喊成这样,你咋就不跟你那个死鬼爸一块儿去了捏!一天到晚净会拖累我,要不是因为你老娘现在也不用这么忍气吞声的过日子!”黄小麦一指头一指头往扁头脑门上戳,吓得他又是一通好哭。 好歹黄小麦也是军人遗属,何玉珍为了维护军嫂形象三令五申不准将这事说出去,奈何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嘴碎的毛病,那俩军嫂回来就把这事说给要好的听了,倒是说好了不许传出去,可是你告诉我我告诉她,没两天,整个师部还是传了个遍。 黄小麦自己没捞着好,反倒还给萧和平树立了一个破壁燎火的正派形象,一时间没人不夸他作风好。 宋恩礼那儿听陈大梅她们说起这事乐得快直不起腰,翻箱倒柜找了一块老土布,特地亲自登门给人送去“遮羞”,气得黄小麦好几顿没吃下饭,倒是省了一笔开支。 “这回人肯定恨死你了,好心好意叫你去做免费参观顺便培养培养感情,你倒好,把人给坑成这样。” 萧和平嘿了一声,“缺心眼不是?你男人都被人盯上了你这儿还乐呢?” 宋恩礼得意的昂着脑袋,“有的看没得吃,馋死她!” 对萧和平,她是一千一万个放心,要知道她可是拿比鉴定古玩挑剔千百倍的严苛选的人,绝对不可能走眼。 居家过日子不见得那么轰轰烈烈,但他一定就是那个值得她柴米油盐一辈子的人。 萧和平也为自己媳妇的通情达理感到庆幸,不是他贬低别的女人,但事实上换做一般人,就算明知这事是黄小麦故意为之,估计也得怀疑怀疑自家男人是不是真跟她有啥见不得人的猫腻,不然她咋不找别人光找你呢? 后来他问盛利,“现在你知道咋处理这种事了吗?” 盛利却却是连连叹气,“我欠他们家一条命啊!” 这是一块压在他身上的巨石,压得他时刻喘不过气来,每每午夜梦回想起那个浑身是血把生存希望留给他的战友,他就愧疚得像是要被黑暗吞噬,根本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我看暂时还是先别逼他了,其实盛利也怪不容易的,换做我们家萧和平,还不定咋样呢。”周末邀请肉联厂的同事到家吃午饭,宋恩礼把盛利两口子也一块儿叫了来。 把人都送走后,她抱着娃跟盛利媳妇谈心。 陈大梅也在,她是所有军嫂里少数知道黄小麦全部破事的,说起时也不免咬牙切齿,“脖子再长,高不过脑袋,大妹子你也别急,盛副团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这姓黄的她蹿不上天,至多你受几天委屈,等到时候给她介绍个合适的男人,不怕她不嫁,她这人一看就不是个能吃苦的,指定不会一直这么耗下去。” 盛利媳妇满面愁容,“这主意红旗不是没给我出过,黄小麦心气高着呢,一般男人真看不上,她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心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之前我们厂里工会里的大姐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全都没成。” 才三十出头的女人,因为丈夫的“善举”,已经被折腾得好几个月没睡过安生觉,眼眶微微凹陷,皮肤和头发干涩发黄,看上去实在憔悴又糟糕。 所以说美好和谐的家庭真的是已婚女人最好的保养品,一个女人过得幸不幸福,看她的状态就知道了。 盛利媳妇又问宋恩礼,“你都不生气吗?我有时候也觉得是不是我太矫情了,太不理解我们家老盛了,可一想到这些个事儿吧,我这火气就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压都压不住。” 宋恩礼咧着嘴,“为啥不生气?” 她只是没表露出来而已,只是不跟自己男人生气而已。 如果不是萧和平自制力够强,处理得妥当,只怕现在在这儿愁眉苦脸的人就是她了,没勾引成功不代表没勾引,这事她且记着呢! 黄小麦不就是想嫁个军官一劳永逸嘛,她偏就不遂她的愿! 在宋恩礼的劝说下,盛利媳妇总算同意先回家跟盛利缓和关系再见机行事,绝对不给黄小麦一点儿见缝插针的机会。 盛利这人虽然看上去性格挺开朗,平时玩玩闹闹也没啥,但其实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比萧和平还严重,譬如两口子吵架,不管对错他永远不会主动道歉,更不会哄媳妇,他跟大部分这个年代的男人想法一样,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当然一切以男人为主; 况且他的直肠子也不允许他在男男女女的事情上绕得了太多弯,实际上折腾到现在,他半点也没觉得黄小麦对他有歪心思,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媳妇有娃啊! 这也是最让盛利媳妇感到头疼的地方,不怕他错,就怕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错,还听不进去劝。 好在就跟宋恩礼说的似的,她一服软,盛利就没事了,照样乐乐呵呵跟她过日子,就跟完全没闹过矛盾一样。 不过盛利耿直归耿直,到底还是从外面那些对黄小麦的风言风语里听出些不一样来,他心里相信这是个误会相信黄小麦的为人,毕竟流言这玩意儿都是咋难听咋传,但他是军人,除了天职作风问题最要紧,所以在黄小麦请病假养伤期间,不管她有啥事,一律派自己的勤务兵去处理,周到又让人挑不出任何闲话。 黄小麦因小失大,又水泼不进,一气之下回了纺织厂上班,结果没休养好又受了凉第一天就发起了高烧,一下子晕倒在车间里被人送到厂医院,吓得手足无措的扁头再次跑到团部找萧和平。 他妈最近在家老发脾气,扁头一直觉得就是因为他上次没叫到萧和平导致的,所以本能的他想完成他妈派给的任务,让她不再发火。 第四百七十二章 想生多少有多少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黄小麦一觉醒来,就看到自己病床旁趴着个女人,看样子哭得还挺惨,俩肩胛都在颤动,比死了爹娘好不到哪儿去,惹得同病房好些人往他们这床看。 她正纳闷到底是谁对她这么上心,那人已经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突然又哇的一声哭开,“黄大姐,对不起啊!” 这不是萧和平他媳妇吗? 黄小麦一头雾水。 她咋来了,还哭得这么伤心,好端端的又跟她说啥对不起? 她好奇看向坐在一旁安安心心吃鸡蛋糕的扁头,扁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妈的目光,吃完一个又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宋恩礼立马贴心的给他倒了一茶缸热水,还往里搁了好几勺白糖。 床头的搪瓷脸盆里还杂七杂八的放了不少吃,黄小麦粗略扫了眼,除了鸡蛋糕和白糖,还有一网兜苹果桔子,饼干罐头也不缺,不知道是谁送的,反正指定不会是厂里的工友,他们可没这么大方。 她撇撇嘴,没说话。 白得这么些东西,连二进院的花销都不心疼了,只巴不得天天生病天天有人送才好。 等扁头喝好了,宋恩礼就把剩下的糖水端给她,眼角泪痕未干,满脸的愧疚,“黄大姐,你真的不容易啊!扁头都已经跟我说了,以前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你使小性子,黄大姐你原谅我吧,别跟我一般见识。” 黄小麦愈发不解,啥人啥性子,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宋红旗可不是啥省油的灯,咋可能说转性就转性? 她盯着搪瓷茶缸看了会儿,到底还是接了过去。 病房里一二十号人,大部分都是纺织厂的工友,黄小麦可不敢轻易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贤惠形象,即使心里再讨厌宋恩礼,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小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跟萧政委啥关系,咋可能跟你置气,我知道你是直肠子,其实心地是不坏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我不会放心上的。” 宋恩礼听得心里直犯恶心。 你跟我们家萧和平能有啥关系? 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上回去送“遮羞布”的时候就已经警告过,居然还敢没完没了又让扁头找上萧和平,得亏萧和平让小孙去找何玉珍的时候被她给先遇上了,否则这次又要错过! 眯了眯眼,她笑得愈发良善,“黄大姐你人真好。” 黄小麦的病床位于整个病房的最角落,跟外面的大风雪仅仅只隔了一层窗玻璃,这天寒地冻的,哪怕窗户关得再紧,也总有寒风死命往里钻,连墙皮都感觉成了筛子,火炉子离得又远,而且这么大一病房里就一个火炉子,根本起不了啥作用。 宋恩礼穿了厚实的军大衣倒不觉得冷,可黄小麦就盖了一床从医院里租来的薄棉被,身上只穿了一套旧单衣,没一会儿功夫就冻得浑身直哆嗦,宋恩礼见她这样立马从兜里掏出一毛钱递给扁头,“乖,再去找护士阿姨租一床铺盖。” 黄小麦本来想说反正病房里还有空床位,搬到里头点就成,见她自掏腰包,啥话也没说,心里还挺美滋滋的。 花的又不是她的钱,她才不心疼,就算离火炉子再近,能有盖两床垫两床舒服?她这辈子还没这么享受过嘞! 等扁头东倒西歪扛着背着一床印有“燕北省纺织厂医院”的红字铺盖回来,宋恩礼又大方的给了他五块钱和一把粮票,“阿姨要上厂里去帮你妈妈请假,午饭你来买好不好?上外头国营饭店,就买你跟你妈吃的就成,想吃啥买啥,不用省着,你妈现在病了,得吃点好的补补。” 扁头喜欢死这个又给他买鸡蛋糕又给他买糖果的阿姨了,二话不说拎着一网兜稀里哗啦的空罐头瓶搪瓷茶缸和饭盒网兜稀里哗啦的出去。 黄小麦假惺惺劝说,“小宋啊,以后可别再这么乱花钱了,我们娘儿俩随便吃点馒头馄饨啥的就成,不用特地出去买,还有这被子,明天也给抱回去吧,不然一天得两毛呢。” “黄大姐你现在可是病人,当然得吃好养好,咋还能心疼那些身外之物呢,不就是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啥时候不能挣?这事你别管了,听我的没错。”宋恩礼挺严肃的说完,也走了。 隔壁床住着的一大妈看着羡慕不已,小声问黄小麦,“大妹子这是你啥人啊,对你们可真好,出手又大方,你说你生个病吧跟来享福似的。” 黄小麦却是冷笑。 好,好咋不留下帮她收拾铺盖?还让她一个病人整这些这玩意儿,虚头巴脑的绕这么大一圈,不就是怕她把萧和平抢走吗? 不过既然姓宋的这么愿意花冤枉钱,她也绝对不会帮她省着,能住几天住几天,也让她和扁头吃几顿好的! 出了病房,宋恩礼却并没有走前门,而是大老远绕到后门,戴着白色毛线手套的手轻轻拍上那个早就等在那儿,正在急切的来回踱步的女人。 盛利媳妇被她吓了一跳,回头时脸上惊惧尚未来得及完全退去,“可算出来了,我说你咋想的,咋还伺候上她了呢,还嫌被她折腾得不够啊!” 有了丈夫的滋润,她整个人看上去那叫一个容光焕发,又听了宋恩礼的劝特地托人从沪市捎了一套进口的化妆品,皮肤擦得又细又光,虽然不白,但透着一种健康的美。 宋恩礼嬉笑着摘下手套,把军大衣的衣兜拉开给她看,盛利媳妇凑上前,里头乱七八糟的塞着好些零散钱和票证,看样子还有不少。 “早上我让护士开了个住院单,然后拿着去了趟你们厂会计室帮她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她不是喜欢生病吗,这次我就让她生个够,不住到怕就不许出院。” 盛利媳妇听得连连咋舌,看着她那幅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由得庆幸自己跟宋恩礼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不然真是够呛。 就她的这脑子,随便使点啥手段也够她喝一壶的。 要知道老出纳可是她们纺织厂出了名的铁公鸡,别说预支,平时发个工资都恨不能扒拉回去一部分! 宋恩礼当然不会那么好特地去一趟纺织厂帮黄小麦请假,反正事后如果她问起就说没见到人她也没话好说,至于她们厂领导扣不扣她工资,那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她哪儿也没去,跟盛利媳妇两人说说笑笑回了军属院。 萧和平后来听说她去了纺织厂医院,把小孙狠狠批评了一通,特地提早下班回家,“以后这种事你别去掺和,让何玉珍她们去就成,那女人嘴里没一句好话,免得再受一肚子气回来,我看着还心疼。” 宋恩礼嘴一噘,“就要让你心疼。” 她黄小麦这么明里暗里的想勾搭她丈夫,难不成这样就想算了? 天还没黑的,就给她睡出幻觉了! 抱走萧和平怀里的宝贝蛋,她回屋关上门奶娃。 王秀英这才握着菜铲子从厨房出来,做贼似的朝他招手,“老四,过来娘有话跟你说。” 萧和平背着手走过去,高大的身躯堵在厨房门口,俨然一道人肉墙,“咋了娘。” “我昨儿听红旗跟胜男说起工作的事,她是不是打算等闹闹断了奶后就去上班啊,那你可得加把劲,最好在闹闹断奶前再让她怀上。”家里啥都不缺,王秀英私心里并不想让宋恩礼去上班,只希望她能留在家里,让她老儿子时时刻刻回来都能见着,这样她也比较踏实。 得亏皮肤黑不显色儿,不然萧和平指定能在他娘面前闹个大红脸,他握拳抵在嘴上轻咳了两声,“娘您操心点我们两口子被窝里的事儿成不。” “我这是为了谁?没有你老娘我,你以为你个小兔崽子能娶到红旗抱上大胖小子?也不瞅瞅自个儿蠢成啥样,一家老小都是蠢蛋,可怜我一天到晚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操碎了心还讨不到好!” “是是是,我知道娘都是我好了,我一定努力。”萧和平说不过她,连连讨饶。 王秀英可不会就这么算了,把他拽厨房,将门掩上后递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他,“努力努力,你努啥力了?你媳妇都出月子一个月了也没听见你们屋里有啥动静,你以前那能折腾的劲儿上哪儿去了?赶紧把这玩意儿喝了!” “这啥?”萧和平看着这碗东西,突然想起以前他媳妇给他喝的那些,当时可让他流了不少鼻血! “您省省吧,以后少整这些没用的东西,您儿子我不需要。”他当下放回去,扭头就走。 “小兔崽子。”王秀英骂骂咧咧把碗搁回热水里坐着,心想着等会儿无论如何得让老儿子把它喝了,卖药的老头可是说了,有了这玩意儿,想生多少娃有多少娃! 起先她还以为是她跟王胜男在隔壁住着小两口放不开,但后来仔细一想,就她老儿子这没脸没皮的劲儿,咋可能放不开,所以她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她老儿子哪儿出了问题,越想越担心,趴墙上听了好几宿隔壁都是安安静静的,而且老儿子的精神看上去也没以前好,她干脆出去打听了个靠谱的赤脚医生,结果人听了症状告诉她,还真是她老儿子的那方面出毛病了! 这下可把王秀英急坏了,一下子买了还十几块钱的补药回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补药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其实萧和平精神不好,完全是因为每天晚上带娃带的,他舍不得媳妇熬夜,这些事儿可不就得他自己干,闹闹又是个能折腾的,一晚上醒醒睡睡好几回,他白天上班晚上通宵,只能偶尔抓紧时间眯俩钟头,接连这么久下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而两口子的夫妻生活,倒是真因为宋恩礼难为情而调到了白天王秀英和王胜男不在家的时候,毕竟王胜男现在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萧和平做那档子事动静又大。 好在虽然只是偶尔,但也勉强够用。 只是这种事他们俩肯定不会跑去跟王秀英说,总不能告诉她:娘,我们现在不在晚上办事儿了,您换白天听墙角? 又不是脑子不好使。 王秀英浑然不知自己花了冤枉钱,午饭后继续端着汤药对萧和平进行各种威逼利诱,萧和平被逼得实在没法子,连午觉都没睡,端着装有汤药的茶缸直接去了办公室。 没出军属院大门,被奉命前来打听宋爷爷动向的盛利撞个正着。 “大中午的,你不在家睡午觉干啥去?” “上办公室去一趟,早上有点事还没处理完。”萧和平像是猜到他要说啥,踩着积雪兀自往前面走,即使端着茶缸,昂首挺胸的模样也好似端着枪,“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老人家没开介绍信应该走不远,只是范围再小也得需要点时间,再等等吧。” 原就是因为刚从食堂出来碰到师长才帮着来跑腿的,又不是他自己想找宋爷爷,得了萧和平的回话,盛利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我看师长这架势这是要再搞一次南泥湾开荒,你可得抓紧点,再催我看他就该拿着枪来了……” 说着说着,他眼睛就往萧和平手上的军绿色茶缸上去了,盖子一开,一股浓郁的药味儿扑鼻而来,“这是啥?” 在盛利印象中,萧和平手里的全是好东西,好吃还稀罕。 “补药。” “你这么壮还喝啥补药。”盛利嘿嘿笑着,一把抢了过去,“哥们儿身子骨比你弱,受累帮你处理点。” 在江源头抗洪那回,他也喝过萧和平给的啥补汤,当时那劲儿烧的好几天才下去,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现在想起来都回味无穷。 萧和平正愁没地处理这玩意儿,他已经咕咚咕咚连灌好几口,末了还抹抹嘴,美美的打了个饱嗝,“这玩意儿就是好,刚喝下去身上就暖和起来了。” “那你都喝了吧,我家还有。” “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两人本来就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有啥好的都会惦记着对方,区区一碗补汤,盛利还真喝得很随意。 半茶缸全灌下去,身体里顿时猛蹿起一把火,特别是小腹,那股邪异的火苗分明在慢慢往下面某部位汇合…… 盛利走出几步就觉察到了不对劲,拉住萧和平胳膊,“我说老萧你们家这补药啥东西熬的,我咋喝了这么热捏。” 萧和平别过脸淡淡瞥他,“这么多补汤喝下去能不热?” “也是。”上次喝的时候身上也挺热乎的,就是没这回这么烫,估计是上回喝的少,或者上回那药不够补。 这么想着,盛利放心了。 他以为这种反常过会儿肚子里的补汤化成尿也就散了,没想到等他深一脚浅一脚跟着走到萧和平办公室,里头迎面扑来的火炉子的暖气一下子把他身体里那种燥热硬锻成了一把上了膛的枪,浑身上下开始猛烈的冒出密汗,来时路上沾来的风雪全成了湿气,蹭蹭的往外冒。 “艾玛这不对劲啊!”他实在热得不行,三两下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栽绒帽除了个干净,背对着萧和平又要开始脱呢料军装。 挺严肃的办公室里,顿时乱七八糟的丢了好几件衣裳,看着叫人不免想入非非。 “你干啥玩意儿,在我这儿脱成这样。”自从被宋恩礼佘毒后,萧和平现在见不得这样的画面,俯身揽抓起他的衣裳,丢回他身上,“赶紧穿上,回你自个儿办公室脱去!” 盛利一把丢开,大喇喇往沙发上一靠,两条腿架在茶几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快去给我整几口雪吃吃,老子不行了,快熟了!” 萧和平微微垂眸,微眯的眼眸里满是探究。 也算是过来人,看到这种似曾相识的情况还有啥不明白的,他当下开门出去,把只穿了军裤毛衣的盛利往出推,“你就是咬舌自尽也得给我撑回家。” 寒风呼呼往毛孔里钻,盛利总算缓和了一些,被萧和平这严肃的样子一吓,大概也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喝了啥玩意儿,连招呼都没打疾步往大门口走去,十好几米后大概是气不过,又回头恨恨的点他,“你个坑爹玩意儿,回头老子再跟你算账!” 萧和平总算没绷住,看着好友气呼呼的背影,站在原地笑着直摇头。 到底还是不放心,回到办公室他又派了小孙捡上盛利的衣裳跟在后面一路护送,自己则拿上刚从家里端出来的茶缸原路返回。 王秀英见他拿着空茶缸回来,还想问问他到底是喝了还是倒了,却见他把茶缸盖在桌上,沉着脸进了厨房,里头一通翻箱倒柜的动静。 “咋了你这是?”宋恩礼也从屋里出来,抱着闹闹站在门口好奇打量他。 “得是抽疯。” 萧和平一记眼刀,吓得王胜男吐吐舌头不敢说话,只好奇的拿眼神询问宋恩礼,后者无辜摇头。 到底啥情况,她也是一头雾水啊! 在厨房没找见,萧和平又转身去王秀英屋里找,没一会儿就被他从床底下的藤编行李箱里翻出好几提用草纸包着的中药,一股脑儿丢到王秀英跟前茶几上,“哪儿来的?” “干啥玩意儿你,咋跟娘说话的!”宋恩礼瞪了他一眼,把闹闹塞到他怀里,“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凶巴巴的。” “哪儿来的哪儿来的,当然是花钱买的,还能是偷的抢的不成!花了我十几块呢!”王秀英心疼的把那几包药揽到一块儿,找了个布袋重新装上,萧和平看着直冒火,全给扔进了垃圾桶里,“还当宝呢,您好歹也是军属,买这种东西如果传出去,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您淹死!” “你懂个啥,这可是好东西!”王秀英气急败坏把药捡起来。 当着宋恩礼的面,她不敢说为啥好,怕她嫌弃萧和平,在王秀英看来,萧和平这就是典型的恼羞成怒。 一定是他知道了这药的作用,要不然绝对不可能发这么大脾气,老儿子虽然面瘫,但却从来没跟她红过脸,是个孝顺小子。 “您就说,到底是哪儿买的。” “火车站边上的巷子里,每天都有个长胡子的老头蹲那儿卖药……” “以后您少上这些地方凑热闹。”萧和平一把抓走她手上那几提草药,板着脸开门走了,连儿子都忘了还给宋恩礼。 办公室里,一新兵班长看着他那从来不苟言笑的团政委抱着个娃低声下气的在哄,忍不住偷乐,一口白牙咋也藏不住。 “这么喜欢笑,去外面笑够了再进来!”萧和平抬头,视线还没落在他身上,新兵班长已经抬头挺胸收腹站好,稚气未脱的脸绷得跟如临大敌。 “带上人去火车站边上看看,如果有个卖药的长胡子老头就给我逮回来,记得动静小点儿。”投机倒把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卖这种东西,还敢卖到他头上,简直不像话! “是,政委!保证完成任务!”新兵班长双脚一拢,响亮道。 此时磨刀霍霍的萧政委并没有想到,他这边才把任务传达下去,他的宝贝媳妇已经找上火车站抢先一步把人带走。 宋恩礼起先只是好奇,她想知道王秀英到底买了啥药才能把不食人间烟火的萧和平给气成那样,可王秀英死活不肯说,没法子,在强烈的求知欲驱使下,她只好回屋乔装一番偷偷跑出去打听情况。 结果无意中看到那“老头”的胡子被风吹起一些,当下断定对方跟她一样也是乔装,二话不说上前撕掉他胡子,把人哄走,“如果不想被抓,马上跟我走!” 卖药的被她吓得够呛,哆哆嗦嗦跟她一块儿躲到附近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果不其然,约莫十分钟后,一小列解放军小跑过来,沿着马路在周边几条巷子里开始查找起来,时不时还揪着路人问话。 “得亏这位大兄弟,不然我今儿怕是就进去了,你这份情我记着了,以后你有事尽管开口!”卖药的拍着胸脯,好像梁山好汉。 这是个不太高大的中年人,长得有些贼眉鼠眼,所以一贴上胡子才会有那种小老头样儿。 宋恩礼仔细趴在门上往屋里看了眼,确定这户人家不在,这才大大咧咧在院中柴火堆上坐下,要笑不笑的看着那人,“不用以后,现在你就能报恩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媳妇又该发脾气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卖药的顿时心生不祥之兆,不敢再继续说话,只用那种不安的眼神看着她,带着几分警惕。 他在这巷子里卖了好几个月的药,一直相安无事,这好端端的突然解放军就要抓他,突然又有人救了他,还让他报恩……有那么巧吗? “咋,还怕我坑你?” “不,不是……” “不信你可以重新翻墙出去试试,大不了等你进去了我再给你弄出来。”宋恩礼说得猖狂,那卖药的中年人还真是有点被她给唬住了,犹豫的勾着身子站在那,两只手揣进袖筒子里,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院门,笑得讨好,“我,我就是个卖药的。” “都有啥药?”原她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说到老本行,卖药的顿时来了精神,手舞足蹈的给她讲解起来,“我这可是百年秘方!不怕跟你说句实话,那是我家老祖宗从宫廷里面带出来的!专治不能生娃的毛病,男人吃了立马让媳妇怀上,女人吃了分分钟当娘!” 呵,神药啊这是! 要是所有的不孕不育都能这么容易治好,还要医院干嘛使! 宋恩礼一脚踹他小腿肚儿上,“实话!” “这,这就是实话啊,真,真嘞……” “不说是不是?”她起身就往院墙走去,两只手捧成喇叭状举在嘴前,“解……” 卖药的急得差点没伸手捂她,“我说我说,春药,是春药!” “……”怪不得萧和平气成这样!要知道这药可是实打实对他男性最严的最强挑战! 宋恩礼暗骂了声活该。 就冲萧和平对这药的阴影,要是让他逮着,肯定得遭大罪。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家伙喝了,中午萧和平出门的时候她是看着的,王秀英硬往他手上塞了一茶缸,回来的时候茶缸就空了,不过应该不是萧和平喝的,他前后总共才出去十分钟,平时都没那么快。 王秀英也是,好好的给萧和平喝这玩意儿干啥,两种他都不需要好吗? 宋恩礼嫌弃的把药丢还给卖药的,又开始跟刚才似的盯着他瞧。 之所以会帮这人,并不是意外,她现在急需一个听话又机灵的男人,而他的出现好比瞌睡来了正好有人给她递枕头,否则她还得费工夫去找这么一个人,还得想法子抓住人把柄。 至于人好不好,或者是不是人这都不重要。 她简单询问了一些情况,得知这王老五没有任何亲人,现在就住在附近一座已经被砸毁的破庙里靠四处招摇撞骗讨生活,当下问他,“如果现在有个媳妇摆在你面前,娶了她你还能白得一铁饭碗,你愿意不?” 王老五那嘴咧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小兄弟,你可别跟我开玩笑。”白得一媳妇还有工作,这天上真能掉馅儿饼不成? 他不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要不然也不会四处跑江湖连顿饱饭都混不上,还被解放军和“打办室”的人撵得到处跑! “你看我长得像会开玩笑的人?”宋恩礼用带着皮手套的手掸掸大棉衣领子上的雪,摸出一卷钞票给他,“先想法子找个像样的落脚点,再上百货公司买身好衣裳,要呢料的,回头我会给你送吃的去,我不管你咋吃,总之半个月之内必须给我长十斤肉。” 否则就他现在这个砢碜样,不用想也知道黄小麦指定看不上他。 说来这年代跟唐朝还真有点像,都是以胖为美。 “如果做不到或者跑了,我就把你的画像交给解放军,千万别怀疑,我能找到你一回就能找到你第二回。”离开前,宋恩礼威胁道。 王老五吓得又是一哆嗦,回过神来后赶紧把手上的钞票一点。 好家伙,足足有六十块! 要知道他平时出摊儿,运气好也就是个五毛一块或者几把红薯干玉米粒儿啥的,大部分时候都是空手而回,唯一一单大买卖就是前几天那傻老娘们,口水都忽悠干了那也才哄回来十二块八,这一下子白得六十块——眼下王老五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干! 只要有钱有饭吃,哪怕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去! 一连好几天,每天只要得了空宋恩礼就往医院跑,又是掏钱买这买那,又是鞍前马后的端茶递水,还因为担心扁头一个人回家没人照顾,把他也给安排到了病房里,就住在黄小麦对面病床,母子俩加起来每天四毛钱的铺盖租金,睡得黄小麦心惊胆颤。 宋恩礼笑得越和善,她心里就越不踏实,总觉得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最后连盛利媳妇都来了,盛利和萧和平却始终没露过面,更没有其他人来探望她给她送东西,只有这俩轮流着在她身边转,每天好吃好喝的,把扁头哄得都快喊她们俩亲妈了! 黄小麦觉得这俩就是故意这么干,打算离间他们娘儿俩,不由得开始心里发慌。 要知道她做这些可都是为了这根独苗啊! 如果这孩子跟她不亲了,她还费那么老劲干啥。 装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她实在装不下去了,“小宋啊,要不我还是出院吧,你看我也没啥大毛病了,不用在医院里继续躺着,省下这铺盖钱还能给扁头多买个馒头不是。” “那可不行,黄大姐你前两天不是还说头疼得厉害,下床都晕吗?”宋恩礼把她摁回病床上,拿了个苹果坐在凳子上削,侧过身的时候连翻俩白眼。 算盘打得倒挺精。 还指望出院了也让她养着。 扁头在对面病床上听见,马上啃着大肉包子跑过来,“妈!你别出院,我不要你出院!在医院里有肉包子吃还有红烧肉吃,我想吃肉包子和红烧肉,每天都想吃,盛婶婶还说今天带我去买饺子吃,你要是让我吃不成饺子,我就不要你了!” 仿佛外面的寒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冻得她一身冰霜,黄小麦脸上的笑僵得不能再僵。 让他吃不成饺子他就不要她了? 这话听在同病房其他人耳朵里,至多觉得孩子在闹脾气,好吃的东西谁不稀罕?别说小孩,他们大人为了口吃的还不是啥都能豁出去? 可是在黄小麦听来,这充满童真的语气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心口上连戳好几个窟窿眼。 她心里愈发肯定这就是宋恩礼她们的阴谋! 瞧瞧,这才几天功夫就把她懂事乖巧的好儿子给教成了这样! 黄小麦再也不想坐以待毙,再次掀开被子下床,捞过挂在床位的工作服就开始往身上套,“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好意思让你宋姐姐这么破费嘛!” “不是宋姐姐,是宋阿姨!”扁头纠正她。 黄小麦气噎,白脸霎时憋得铁青,抬手就要拿大耳刮子抽他,得亏宋恩礼拉得及时,“黄大姐你这是干啥呢,孩子想吃口好的有啥错,你至于发那么大脾气嘛,再说又不是我掏的钱,有啥好破费的。” “盛嫂子掏的也一样!” “跟盛嫂子有啥关系?”宋恩礼一脸不解,杏眼睁得大大的,看上去很是无辜,嘴角却分明噙了点捉弄的笑。 黄小麦心里咯噔一下! 事情超出了她所接触过的能力范围,她实在想不到太多,但她觉得一定有啥不好的事情在等着她。 “那,那是哪儿来的钱……” “这事儿我正想找你商量呢。”宋恩礼把削一半的苹果随手放凳子上,从她床位的褥子下摸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并着三毛钱一块儿递给她,“你在医院躺了一星期,吃住啥的加起来一共花了十四块七毛,现在我兜里就剩下这三毛了,是继续预支呢还是咋办,今天的铺盖费可是还没交呢,还差一毛。” 待黄小麦看清这纸张记录的她和扁头每天的详细开支,她连火都没来得及发,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了过去。 宋恩礼马上扭头往外跑,“医生!这里有病人又厥过去了!”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后,黄小麦又“如愿以偿”的在医院住了下来。 只是口袋凭白破了这么大一洞,那些预支的开销还没整明白,她实在舍不得再花钱,半夜在病床一觉睡醒,当场抱着扁头回了家。 “我说老萧,你媳妇是不是太过了。”隔天,盛利听了黄小麦的哭诉,把宋恩礼列的那张清单拍到萧和平办公桌上,“黄大姐虽然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合适,但咋说也是咱嫂子,孤儿寡母的多不容易,她不帮衬着也就算,咋还能坑人家!” 萧和平正在写年度总结,依旧保持着双手伏案的姿势,视线在那张清单上扫了一圈,缓缓往上落到他脸上,“你别坑我成不?” 盛利气急,“我咋坑你了!” “这事我知道,但我没有任何意见,你要是看不惯我媳妇你自己个儿找她去,别扯上我,顺便帮我带句话,告诉她我永远站在她那边。” “……”你居然是这样的兄弟! “去吧,记得帮我把门带上,怪冷的,我要是冻感冒了我媳妇又该发脾气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离婚 盛利到底还是没敢去找宋恩礼讨公道,他不怕萧和平找他拼命,但是说真的,他还是挺怵宋恩礼的,总觉得把她惹毛了自己肯定讨不着好,于是便派了他媳妇当说客。 他媳妇偷着乐都来不及呢,嘴上敷衍,实际却并没往心里去。 萧和平见不着,盛利帮不上忙,黄小麦绕了一圈找不到一个梦能帮她的人,无奈之下只能去找何玉珍。 为着上次何玉珍害她白花两块钱又警告她的事,本来黄小麦真打算永远不跟何玉珍扯上关系,可是现在为了那十四块七……不对,是十五块五,她只好豁出去脸皮不要。 去之前,她还特地跟汪连如打听过,挑了个家属委员会的成员都在何玉珍家开会的时候。 一进门,直接跪倒在众人面前,“我这儿实在是没活路了,求各位嫂子们帮我们孤儿寡母的主持个公道!” “是为那点预支工资的事儿来的吧。”何玉珍最烦别人要死要活,挺严肃的绷着脸既没有叫她起来也没有表现得过度热情,反倒是汪连如等人怪殷勤的把她扶起来,“你这是干啥,咱都是兄弟姐妹不兴老封建那一套,有啥事你就跟何大姐好好说,何大姐正直,她一定帮你的。” 何玉珍眼皮子一掀,“先别忙着给我戴高帽。” 不等黄小麦把那张开支清单拿出来,她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宋把这玩意儿给我也抄了一份,具体到一分钱的去向里面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我现在就想问问你,这上面的东西可是你吃的用的?别跟我扯谎,到时候我会找你同病房的病友和护士逐一查证。” 黄小麦没想到宋恩礼会整折磨一出,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心下一慌,说话都结巴了,“这,这些都是宋红旗主张买的,跟我可没关系!” “我就问是不是你吃的用的,你跟我扯谁买的干啥。”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何大姐,就算是小黄同志吃的用的,可那会儿小黄正在生病,稀里糊涂的她咋知道,我看这事得让小宋自己来说说清楚,也免得给咱军嫂队伍抹黑,说咱占人孤儿寡母的便宜。”汪连如唯恐天下不乱,上纲上线道。 何玉珍被她把话头一堵,没法将这事快刀斩乱麻,当下露不耐烦,“那行,那你去把小宋喊来,让她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汪连如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一步。 煽风点火归煽风点火,她可不想跟姓宋的发生啥正面冲突,要是她跑这一趟,姓宋的肯定知道她在里面说了啥,既然有替罪羊,她干啥要去当这出头鸟。 “你看看你,让你去你又不去了。”何玉珍说得平易近人,脸上笑却没那么和气了,回头又指派了另一名军嫂。 没等那军嫂开门出去,宋恩礼牵着扁头来敲门,相比屋里那一大帮子人,这一大一小明显要单薄许多,帽上肩头落着的白雪给她增添了几分凛然,一身寒气伫立在那,竟有那么些个慷慨赴义的意思,一时间让人不忍再心生恶意。 黄小麦一看到扁头,右眼皮子直跳,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 也不知道姓宋的和盛利媳妇咋教的娃,害得她儿子最近跟着了魔似的,成天念叨着萧婶婶好盛婶婶好,非说要去找她们吃这个吃那个,她说的话是一句也不听,要不然她也不能把他扔家里,自己一个人上这儿来。 要说知子莫若母,她这儿啥话没说,扁头先哭开了,抱着黄小麦的腰死活不撒手,“妈,我知道错了妈,我再也不吃红烧肉鸡蛋糕了,你别不要我别把我锁家里……” “你胡说八道啥!”黄小麦一声呵斥,吓得扁头猛一哆嗦,条件反射般往宋恩礼身后躲去。 何玉珍警告的看了眼黄小麦,把扁头拉到自己跟前,随手从桌上拿了个苹果给他,“好孩子不要怕,有婶儿在,婶儿会保护你,你跟婶儿说说你最近都吃了啥好吃的。” 扁头看看黄小麦又看看何玉珍,最终还是拜倒在大苹果的诱惑之下,捧着大苹果死命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我最近吃的东西可多了,萧婶婶给买盛婶婶也给买,想吃啥就给我买啥,每天吃饭都有红烧肉和大肉包子,有时候还有白米饭,上次我妈想吃鸡萧婶婶也给买了半只,那鸡腿又香有大!” 还有啥不明白的,顿顿红烧肉天天肉包子不花钱就怪了。 何玉珍冷笑一声,刚才有几个不明就里抱不平的军嫂们嗫嗫嘴,也不吭气了,因为没有啥比黄小麦的亲儿子的话更具说服力,先不说娃会不会扯谎,反正娃一定不能帮着外人坑自己亲妈不是。 见目的已经达到,宋恩礼这才不慌不忙掏出仨热乎乎的煮鸡蛋,“要不是中午上黄大姐家送这个,我还不知道她上这儿告我黑状来了,啥叫好心当成驴肝肺今儿我算是见识了,黄大姐当时病成那样我也是没办法才替你去预支的,不然总不能让我添钱吧,我倒是想,可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就靠萧和平一个人挣钱也不宽裕呐!我看以后黄大姐你也甭上我们家来了,就当不认识我们两口子,免得再被我占便宜!” 说完,她摘下扁头的破棉帽,把鸡蛋往里一塞,气呼呼走了。 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强调,“刚那仨鸡蛋我可没收你的钱!” 黄小麦想说的话全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化解,她憋了一肚子怒火和不甘无处发泄,还被何玉珍指名道姓狠狠教训了一通,半个多小时后才灰头土脸的领着儿子离开。 然而扁头一出何玉珍家,立马撒丫子奔去找宋恩礼,一边跑还一边冲她喊,“妈,我要上萧婶婶家吃饭,等会儿我自己回来!” 黄小麦想想都想哭,看着儿子欢脱的背影,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钱要不回来也就算了,她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找补,含辛茹苦这么多年,结果到了却给别人养儿子了,才是真真他娘的憋屈! 偏生那扁头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每天早饭前出去晚饭后回来,比她上班还准时,稍微说他几句他就又哭又闹,吵得整个宿舍都不得安生,黄小麦还要赚钱养家,实在没时间管他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直到有一天午休黄小麦上供销社买东西,无意中看到扁头和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在国营饭店里吃饭,她对宋恩礼的怨恨才转变为对发生在儿子身边的未知情况的恐慌。 这男人约莫四十出头,长得挺壮实,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呢料人民服,配的765皮鞋,腕上戴了一只上海牌手表,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看样子像个啥干部。 再看他们吃的东西,红烧肉红烧鱼炒鸡蛋,要啥有啥。 看样子应该不像坏人,坏人可不会给娃吃这么好的东西。 扁头这臭小子还挺能耐的,总能找到愿意给他买东西吃的。 黄小麦挺得意的弯了弯嘴角,躲在外头观察了好一会儿,等他们俩吃好从国营饭店出来,她才小心翼翼跟了上去,一直跟着扁头回到家。 几番盘问,黄小麦总算知道了那个男人的来历。 还真是干部,而且是沪市来的,到燕北来出差,看到扁头那么小一孩子独自走夜路觉得怪可怜就请他吃了一顿饭,然后就这么认识了,现在只要一到饭点扁头就上那人住的招待所去找他,顿顿都是大鱼大肉。 “不过王叔叔很快就要回沪市了,到时候我就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了。”扁头摸摸圆鼓鼓的肚子,惋惜道。 黄小麦也觉得可惜。 在扁头的各种描述下,她现在对这个大方又善良的王干部已经没有丝毫怀疑,正愁没地儿找冤大头,只巴不得人天天留在燕北帮她养儿子才好,或者,或者她也可以带儿子去沪市……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过,黄小麦顿时来了精神! 如果能去沪市,能做高高在上的沪市人,她还留在这个鬼地方干啥! 那干部看起来条件可是不比萧和平和盛利差,可心肠却比他们软乎一百倍,这种人最好拿捏不过,只要稍微装装可怜他绝对二话不说帮忙,说不定还会给她安排个体面点的工作。 “扁头,快,领我去找你王叔叔!”黄小麦从木箱子翻出最好看的衣裳,还拿雪花膏把自己的脸和手抹得又香又细。 没出两天,王老五那边就给宋恩礼带来了好消息:那姓黄的女人看样子像是上钩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 宋恩礼满意得不得了,又给王老五送去不少钱票。 只要能把那女人摆平,花再多的钱她都心甘情愿! 黄小麦的事是暂时能消停一段时间了,师长那却一直催萧和平催得紧,让他一定赶在年前把宋爷爷找回来,宋恩礼心疼他每天被师长威逼利诱的折磨,终于趁夜抽空回了一趟娘家,然而一进门却被告知她爸妈要离婚了。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外面有人了 varcpro_id="u1662291"; varcpro_id="u1749449"; varcpro_id="u1749455"; 宋恩礼一猜就是因为她。 她爸反对她跟萧和平结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妈却始终站在他们这边,长期这么僵持下去,不闹矛盾就怪了。 “我先上去看看我妈。”她边脱外套边往楼梯口走去,脚步微微有些凌乱,过度的自责限制了她的笑脸,让它们如潮水般退去无痕。 不到这一刻,她或许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自私,因为跟爸爸的矛盾,就这样丢下父母跟萧和平回了六十年代,把所有的问题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消化。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独生女的这个身份,从来没想过她的父母只有她这一个孩子,突然间嫁到目不能及的地方嫁给一个隔了半个世纪的男人,做父母的哪会不担心。 她应该多给爸爸点时间让他去了解去接受的,如果她能多花点耐心在他们身边陪陪他们,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家大业大,人丁单薄,本就空旷的宋公馆因为宋父宋母的矛盾更显冷清,连脚步声都能听出回音来。 宋恩礼接过身旁金管家递来的托盘,小声敲了敲房,“妈。” 金管家说她妈这阵子基本就没怎么好好用过餐,大多数时间佣人进去打扫卫生都能看到盘子里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摆在那儿。 她听着只觉得心疼。 从小到大父母一直相敬如宾,如果不是为了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性子温和妈妈何苦出此下策来逼她爸。 不管怎么样,这次她一定要留下来等爸妈和好如初再走。 家教使然,宋母看上去依旧端庄,连头上的每根发丝都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优雅,只是再精致的妆容再华丽的衣服也掩藏不了她眼中的疲惫,那样的倦怠绝不是因为一次夫妻间的争吵或者几天没吃好睡好就能导致的。 就像是一件被供在高位上的梅子青香炉,在常年累月的烟火明灭中被不断垢染,终于成了擦不去的颜色。 “妈,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生爸爸的气呐。”宋恩礼乖巧的在小圆桌上布置餐具,略显生疏的动作让宋母看着放心不少。 虽然她挺看好萧和平这个女婿,表面上看来萧家人也都挺懂礼数,不过毕竟没有真正相处过,谁也不知道她女儿在那边过得到底好不好,有没有被婆家欺负。 其实她对宋恩礼远嫁的担忧和心疼一点儿也不比宋父少,但她也明白不见得父母给予的就是好的,就好像她自己,从前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可是父母给她安排的最好的婚姻却从来没有带给她快乐过,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走自己的老路。 “闹闹和他爸呢?”宋母拉着她的手,同她一块儿在椅子上坐下。 “还在老家呢,他要上班来不了。”宋恩礼怕她妈担心,就没告诉她其实连她都是半夜三更才敢回娘的,还得随时准备回去,否则万一有人上门找她就得出事。 宝贝女儿回来,宋母的心情好了不少,胃口好了点,多多少少用了几口,只是一说到宋父,她的目光下意识黯淡了一下,“你怎么会认为是我要跟你爸爸离婚呢。” 宋恩礼傻住了。 总不能因为她妈妈支持她跟萧和平,她爸就要离婚换老婆吧…… 难不成她爸想以此威胁她妈必须跟他同一阵线? “妈,我爸爸该不是外面有人了吧!” “别胡说,你爸爸不是那样的人。”宋母手上汤匙一顿,语气却异常肯定。 “那是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或许缘分到头了或许没感情了,总之这件事已经决定了……” “是你们共同决定了还是我爸爸单方面决定了?”宋恩礼蹭的一下站起来,颇有些愤愤不平,“我去找他去!” 妈妈有多爱爸爸,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要说故意吓唬她爸爸还有可能,绝对不会真的同意离婚,她爸这么强势,说不定根本不会给她妈妈决定权! 只见她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宋母喊都喊不住她。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她紧攥的手心儿才缓缓松开。 她好惭愧。 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女儿,她爱自己的丈夫胜过于爱她,哪怕明知道丈夫从未爱过她,她也甘之如饴的成为他的妻子。 她一点儿都不想离婚。 约莫一个钟头后,宋恩礼仿若一只打了胜仗的小母鸡拽着宋父的西装外套强行把他从车上拉下来,“您要是以后再敢去那种地方,我再也不会叫您爸爸了!别告诉我您要应酬,我们家还没落魄到要董事长出去应酬的地步,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都哪儿跟哪儿,我只是去参加老友聚会。”宋父哭笑不得,就这么任由她拽着自己走,哪怕熨烫妥帖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哪怕连衬衣带背心被拽出裤腰也丝毫不在意。 这才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们家小礼小时候可会撒娇了,跟团暖烘烘的小火苗似的一直架在他心头慢慢的烤。 “别找借口,什么老友聚会要叫到这么多女人作陪,怪不得您要跟我妈离婚,我绝对不同意你们离婚,您要是真敢这么干,我再也不回来了,反正也无家可归了!” “小礼,这是我跟你妈妈之间的事,我们俩已经决定了,你妈也是同意的,你别跟着添乱。”宋父没了耐心,掰开她的手,快她几步上了楼。 宋恩礼跟上去,却罕见的被楼道口的保镖给拦在外头,她只得又下楼找宋爷爷商量对策。 祖孙俩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六十年代,让宋爷爷去把师长打发了,也省得他老上他们家串门找人,这样宋恩礼也能安安心心装几天病,回娘家把父母的事处理好。 听说要让他当劳模上台演讲,宋爷爷那叫一个迫不及待,回房不到三分钟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出风头啥的,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en网feisuzhongen完整章节或访问网址:%66%65%69%7A%77%2E%63%6F%6D/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feisu中en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第四百七十七章 抉择 别的不行,忽悠人宋爷爷是一把好手,不过粮食增产这种事,要是没有点真本事他还真不敢随便乱忽悠。 除了动员大家增产的决心,他还手把手教社员们用农作物秸秆和动物粪便等物制作有机肥,有机肥能从本质上改变土壤性状,配合化肥一起使用,虽说不能把农作物种得跟空间里的种子长出来的一样大,但是稍微增产一点儿应该没问题。 当然了,就算万一真失败了他也有话说,那一定是你个人信念不够坚定,想那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都能成功坚持,你却连区区庄稼都种不好,这能怪谁?只能怪你自己。 还真别说,那些人还真就吃这套,这不没几天功夫,新的横幅就拉起来了,红红的油漆打字刷满土墙,社员们斗志昂扬,在各自生产队队长的带领下,已经提前在一些耐低温的农作物上进行初步试验;、 此事在报纸上一刊登开来,城里喜气一点儿也不比乡下少,工人阶级虽然帮不上啥实质性的忙,但也积极响应号召,把家里的瓜子皮骨头等物积攒下来,每天主动上交到来回收的原料车上,报纸上可是说了,这些都能做有机肥! 谁都盼着尽早摆脱这种吃不饱饭的困难日子,但受生活条件所限,这些东西毕竟有限。 师长跟省里的几个领导一合计,决定以他们师部的名义成立国内第一家国营化肥厂,而省食品公司的养殖场和几家需要大量用到瓜子花生等作为原材料的糖果点心厂也与之建立了合作关系,这么一来化肥厂的初步原材料得到了保障,养殖场和糖果点心厂等的生产垃圾和废弃物也有了最好的去向,不用再另行处理。 这种两全其中的好事自然得到上面的大力支持,于是大功臣宋棒槌一夜之间成了街头巷尾的名人,还被化肥厂特聘为技术顾问,套九级行政工资,一个月正好一百块! “咱俩轮流上班,一个月工资你五十我五十,这样咱就再也不用跟红旗那老抠儿伸手要钱了。”宋爷爷同萧铁柱商量道,笑得红光满面的脸上全是自得。 他咋就这么聪明嘞! 有了这么技术顾问的名头,以后他就能正大光明的拿着介绍信跑到全国各地做技术指导,到时候还愁没有收古董的机会? 他的私人博物馆呐,里面的藏品只要一面世,肯定能惊天动地! 宋爷爷这边春风得意,宋恩礼那边却是愁容满面。 她爸要离婚的态度比她想象中要坚定得多,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怄气威胁,任凭她各种卖乖讨好都无济于事,短短俩礼拜,她妈妈瘦了一圈不说,连她自己都跟着折腾瘦了。 宋父心疼宝贝女儿,每天变着法子的让厨房炖补品,却还是悄悄让人把离婚协议送去给了宋母。 看着离婚协议上的各种令人心动的补偿,宋母第一次当着下人的面失态,厚厚的一沓纸质文件被撕了个稀巴烂,“我不会同意离婚,我的女儿也不会同意,如果他真想离婚,那就改签协议,从此以后跟我的小礼断绝父女关系,保证不会再出现在我们母女俩面前!” “啪”的一声,才被推开的门口一只秒金边的小瓷碗碎在银质托盘里…… 宋恩礼一口气跑上楼梯,三两级台阶的往上跨,在几个保镖的阻拦下横冲直撞往里闯,保镖可不敢真把这千金大小姐怎么样,在她拿着碎瓷片驾到自个儿脖子上的时候,已经举高双手连连后退。 这招是宋恩礼跟严朝宗学的,上不得台面,却最管用。 “爸,您到底为什么要跟妈妈离婚,总得有个理由吧!您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她握着门把手,几乎撞进宋父书房。 看到她手上的碎瓷片,宋父平静的脸终于沉了下来,“这就是你在六十年代的收获?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学成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成何体统!” “我妈妈端庄了小半辈子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被扫地出门?” “小礼,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跟你妈妈之间的事情,是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您是我爸她是我妈,如果你们离婚这个家就散了!”宋恩礼梗着脖子咆哮。 宋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儿,歇斯底里得好像接近于奔溃,他终于还是心软,揽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摁在自己怀里,轻声哄她,“咱们这个家,早就散了啊,在你离开我身边嫁到那个我再也无法庇护的遥远年代,这个家就已经散了。” 女儿没了,他还要老婆干什么。 “并,并不远呐,我可以回来的,我和萧和平会经常回来看您的,等闹闹大一点儿了,我还想把他送回来让爷爷教学呢,爸爸您别跟我妈离婚好不好,只要您答应,我保证都听您的。”宋恩礼抽噎着,一下一下撞在他肩头,通红的眼眶像极了一直委屈的兔子。 原来绕了一圈,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宋父的目光微冷,“真的?” “嗯,嗯……除了跟萧和平离婚。” “傻孩子,我要你跟他离婚干嘛,说到底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子女好,你如果能一直生活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什,什么意思?” 一直托着她后脑勺的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丝,宋父低沉的嗓音像是魔咒,声声诱惑,“回家住好不好?你可以带着那个男人和他的孩子一块儿回家住,我不会再反对你们,也不会跟你妈妈离婚……” 宋恩礼错愕抬头,浑圆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宋父,似有些不敢置信又好像质疑。 回娘家住? 那萧家人怎么办?萧和平的工作怎么办,他们俩共同的朋友怎么办,无端端消失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到时候受牵连的就是那些人。 还有她爸,真的会接受萧和平吗? “怎么,不相信爸爸?” “不,不是。”宋恩礼摇头,“只是太突然了,那边还有好多事都没安排,要不您让我回去跟萧和平商量商量怎么样?我会尽快给您答复,但您得答应我在此期间不准再提跟妈妈离婚的事。” 宋父笑着伸出小拇指,“行,那就一言为定,不过你可不能让爸爸久等。” 宋恩礼强笑上勾上去。 但是这话,她当着萧和平的面真的问不出口。 因为她的远嫁导致父母闹离婚,是她的自私,可因为不让她父母离婚就让萧和平丢下这么一大家子人跟她回娘家过日子也是自私,她知道萧和平一定会同意,他太爱她,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矛盾纠结,她舍不得让他背井离乡,去过一种与他的理想完全背道而驰的生活。 两种自私,不论哪一种她都不想要。 打从媳妇从娘家回来,不是抱着儿子坐在屋里发呆就是独自一个人站窗口出神,有两次夜里萧和平甚至听到她小声抽泣,他很担心,想要帮她分担却无能为力。 媳妇不说,他就不问,只能默默心疼。 前阵子宋恩礼不在家的时候,萧和平基本上没回家吃过午饭,每天都是在团部食堂对付,这几天他却是回得格外勤快,有时候一早上能回来好几天,喝个水上个厕所都要往家跑,惹得宋恩礼经常笑话他,“要不你把我们娘儿俩栓裤腰带上一块儿带去上班得了。” 见过顾家的男人,可没见过这么顾家的,如果她爸爸能有萧和平的十分之一,她也就不用发愁了。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萧和平一把将她扛上肩头,一只手却使劲在她腰上挠,“这么扛着就去咯!” 宋恩礼怕痒,被他挠得咯咯直笑,最后双双压在床上。 一番撩拨,蓄势待发,紧要关头,外头却传来恼人的敲门声,“红旗,红旗你在家吗?” 王秀英和王胜男背着闹闹出去买年货去了,就他们俩在家,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陈大梅她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隔了两重门板都关不住,看样子是有啥天大的乐事。 萧和平只得重新穿上衣服去开门,却被宋恩礼拉住,“你在屋里别出来。” 这大白天的萧和平不去上班却跟她两个人猫在家里,陈大梅她们那脑瓜子活泛,嘴皮子还不饶人,到时候不定咋笑话他们俩,还是躲着点好。 她整整凌乱的头发,套上陈小宁去年给她寄的那件大红色毛衣出去。 门一开,一大帮子军嫂七嘴八舌往里挤,“你还不知道吧,那个黄小麦要结婚了!” “啥?”宋恩礼确实惊诧。 她知道这事一定能成,但是没想到王老五速度这么快! “你看你,在家病上几天落后了吧,听说人要嫁的还是啥沪市的大干部,等在这边举行婚礼后就跟他回沪市,说是那边的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也是纺织厂,只不过去了就坐办公室,她们厂里还特批了一间单人宿舍给他们俩结婚使,给,这是你的请帖。”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请收藏本站最新! 第四百七十八章 打架了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大红色的喜帖上,浓墨正楷挺遒流畅。 时间正好是小年那天。 纺织厂特批单人宿舍的事宋恩礼是知道的,这事她提前跟盛利媳妇打过招呼,让她私底下安排。 黄小麦不是喜欢出风头吗,她现在住的宿舍那么小可不行,得给她换大的,让她多请点客人,多收点份子钱,捧得越高才能摔得更惨。 “要说这黄小麦也是个有手段的,一个寡妇带着个娃居然还能搭上沪市的大干部,看来以前咱都小看她了。”有军嫂深意道。 夏梅芳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喜帖,皮笑肉不笑的来回翻看,“我可不敢小看她,回回有点屁事就让她儿子上咱们这儿来找男人帮忙,我每天提心吊胆的就怕扁头来我家。” 其余几人均听笑了。 黄小麦觍着脸撵着萧和平盛利他们的事整个军属院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说现在她能嫁给个沪市的干部,大多数人绝对是庆幸大于羡慕,否则谁知道她下回又盯上了谁家男人。 “可不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能把喜帖送咱们这儿来,可不得小瞧她,人怕是指着这天发横财呢!”陈大梅翻了翻口袋,耿直的掏出五毛钱,“反正我就这么多。” “说的是。” 这不亲不友的,谁愿意多掏,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有这五毛钱都能给家里买好几斤玉米面了。 这事陈大梅还真没说错,除了炫耀,黄小麦的确还就存了想趁这个机会捞一笔的打算,她跟王老五可是都商量好了,婚礼的一切相关事宜他来准备,当天的席面还有她穿的衣裳和需要购置的东西,全都从沪市买最好的,份子钱则全归她,至于彩礼嘛,就是那个沪市的工作,所以当然能多捞一毛是一毛,要知道这以后可都是她的私房钱。 黄小麦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亲自给宋恩礼送喜帖,天知道她等这天扬眉吐气的日子等了多久,她就想亲眼看看宋恩礼知道她嫁给一个条件不比萧和平差的男人时的反应,想看看她的嫉妒和不甘,只可惜王秀英一直推说宋恩礼病着不让她见面。 不过也没关系,婚礼当天总会让她看到的! 一想到自己死了男人带着娃还能嫁给条件这么好的男人黄小麦就忍不住得意,这几天跟谁说话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特别是那几家也在年底结婚的,每次看到别人上街采买结婚用的东西,她总会了不得的来上那么一句,“哎呀,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咋能将就呢,我们家老王说了,必须得是沪市百货公司里买的才行!” 可劲儿作吧你就,看你到时候咋哭! 王老五有时候碰巧听到,总免不了在心里嘲笑一通。 怪不得那小胡子兄弟要抓着他的小辫子让他办这事,换做正常情况下,就这种德行的女人他指定不干,又贪又装还特喜欢花钱,多少家底都不够败的,跟她过日子真还不如一个人在外面讨生活来得自在。 小年前一天,黄小麦特地起了个大早,穿上自己咬牙新做的一身衣裳,又往头发上缠了一搓红头绳,蹬着765就上他们纺织厂附近的招待所找王老五去了。 政!府部门一般过年放三天假,所以他们得赶在今天把证先扯了,不然再想登记就得等明年。 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黄小麦现在比王老五更着急,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催着王老五先上“结婚登记处”把事儿办了。 估计大多数人都跟她一个想法,这天早上人特别多,等他们好不容易一溜队排下来、扯好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黄小麦指着路边不停飘出香味的油条摊子,脸上的笑咋也收不住,“老王,咱早上就吃油条咋样?再买几个大肉包子,我听说肉包子夹油条特好吃!” 这还是她跟盛利媳妇要好的时候听她说的,只是她自己一直没舍得这么吃,现在既然能正大光明的要人付钱,她当然不会再客气。 王老五拢着袖筒子,不耐烦的横了她一眼,“吃啥吃,大清早的又是油条又是肉包子,日子不过了是不,敢情不是你的钱还是咋地!” 嘴角一顿,黄小麦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刷了层浆糊般紧紧绷着,“你啥意思?” 换做前几天,哪怕叫他顿顿买红烧肉都不带话说的,这才刚扯证就变脸? “你说我啥意思,你要是真把我当你男人能这么糟践我的钱?一个女人要是不会持家,以后日子咋过?” 黄小麦挺不甘心,眼珠子一转,马上反应过来王老五这是在跟她立威呢。 也是,听说他前一个媳妇性格挺不好后来两人就离婚了,他想要在她面前耍耍当丈夫的威风也是无可厚非。 “看你说的。”笑脸去而复返,她像是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这不是觉得咱俩今天扯证得好好庆祝庆祝嘛!” 不说别的,就冲着王老五大老远从沪市给她买最好的结婚用品邮到燕北的这分心,她也得让他。 再说想吃肉包子又不是非得在今天,等以后她把这男人治得服服帖帖,还怕他不听话?既然已经扯证那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王老五的钱就是她的钱,省着点花也没错。 王老五依旧拉着个臭脸,“把家里钥匙给我,我先回去睡会儿,你上招待所去把我东西都搬过来,扯了证还住外面费钱。” 黄小麦想想也是,欢快的“唉”了一声。 王老五的东西其实真没啥,除了身上那身呢料人民服,就只有一身棉衣棉裤和一条破了大洞的脏毛巾,这段时间他一直下馆子吃的饭,连个饭盒都没有,唯一一个罐头瓶子还是有一回买了个罐头打牙祭攒下的,后来喝水喝汤吃饭刷牙都用的这玩意儿,上面积了好厚一层垢也没舍得扔。 翻了好几遍没看到啥值钱的玩意儿,黄小麦心里有些纳闷,如果不是王老五每回出去吃饭花钱都特大方,她快以为自己遇上骗子了! 哪有大领导出门连个搪瓷脸盆、搪瓷茶缸都没有的。 她急急忙忙拎上东西准备回家问问王老五,谁知道才刚推门进去,就被他连人带包袱给压到了褥子上。 “急个啥,娃还在呢。”男人憋了这么久,她能理解,其实她自己也想得慌。 黄小麦想叫扁头先出去玩会儿,好让他们俩把事儿先办了,可王老五根本不听她的,猴急得不得了…… 太久没那啥,她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俩拳头在王老五矮小的身板上死命的锤,“要人命呢你!一点儿都不会疼人!” “装啥装!”王老五突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面目狰狞的在她身上折腾,“都他娘的生过娃了,跟老子装啥雏儿,再吵吵看老子咋收拾你!” 黄小麦又疼又美,灵魂快出了窍,完全忘了屋里还有个已经知事了的儿子! 扁头傻愣愣的坐在板凳上,看着他妈被他最喜欢的王叔叔骑着压在褥子上欺负,突然哇的一声哭开,踉跄起身带倒小板凳,一路直奔军属院,“萧婶婶!萧婶婶!我妈跟王叔叔打起来了!” 以前还在老家的时候,每次他爸回来都要跟他妈在炕上打很久的架,打得他妈又哭又嚎,他爸也就算了,凭啥王叔叔也来打他妈! 他不许任何人欺负他妈! 急促的拍门声,把楼道里的几户人家全给拍了出来,连楼下都听到了他的哭声。 宋恩礼心疼的哄着被吵醒的儿子,老大不高兴的给他开了门,“打啥架了?” “就那个王叔叔,他没穿衣裳压在我妈身上打她!萧婶婶你快跟我去救我妈,去晚了我妈就该让他打死了!” 隔壁的军嫂听见,连连撇嘴,“这姓黄的也忒不像话了,青天白日就敢这么胡搞,也不避讳点孩子!” “寡妇嘛,难免的。”汪连如嘲笑道,就好像前几天跟黄小麦好得仿佛亲姐妹的人不是她似的。 宋恩礼抱着闹闹往她那边看了一眼,面露讥讽,“汪大姐不是跟黄大姐玩得挺好嘛,要不你受累去一趟呗,你看我这儿还得奶娃,哪去得了。” 汪连如暗“呸”一声,白了她一眼后狠狠甩上门。 要是黄小麦嫁的是普通人倒是还能打击打击作风问题,给自己正正思想、出出风头,偏生她男人是啥沪市来的大领导,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用得着的地方,这种得罪人的事她才不去干呢! 生怕宋恩礼把名点到自己头上,其他几个看热闹的军嫂也纷纷躲回自家屋里。 宋恩礼这才对扁头道:“你看我现在抱着小弟弟去不了呢,要不这样吧,你上纺织厂去多喊几个人,最好是力气大的叔叔,他们可以帮着拉架。” “嗯呢,我这就去!”扁头想也没想,扭头又往纺织厂跑去! 但凡有个脑子的成年人听到扁头的话都不会去,可黄小麦的作风问题却在整个纺织厂传得沸沸扬扬。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一天不打皮酥肉痒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宋恩礼这才对扁头道:“你看我现在抱着小弟弟去不了呢,要不这样吧,你上纺织厂去多喊几个人,最好是力气大的叔叔,他们可以帮着拉架。” “嗯呢,我这就去!”扁头想也没想,扭头又往纺织厂跑去! 但凡有个脑子的成年人听到扁头的话都不会去,可黄小麦的作风问题却在整个纺织厂传得沸沸扬扬。 要不是看在她嫁了个大领导的份儿上,恐怕早就有人往她脖子上挂破鞋拉出去批斗去了! 别说她一二嫁寡妇大白天当着儿子的面跟男人那啥,就是正经的两口子人深更半夜办事也不敢闹出动静的,曾经还有人因为被人听了墙角举报了,后来不但丢了工作两口子还一起遭批判。 宋恩礼的目的也在于此,黄小麦虽然讨人厌,但还不至于到要把人往死里整的地步,只要有个人能看着她管着她,让她再也不能把魔爪伸向别人的丈夫这就足够了,当然了,时不时有人能帮着磋磨磋磨她,她这儿也是喜闻乐见的。 只是这个婚礼,她肯定不会去出席,连份子钱她也不准备掏,正好趁这个机会跟黄小麦彻底撇干净关系,本来嘛,黄小麦死去的丈夫救的是盛利又不是萧和平,好好赖赖的跟他们家有啥关系。 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没有应该。 盛利媳妇也不想去,也想学宋恩礼这样把关系断得干干净净,可盛利固执得很,非让她亲自去把把关,回头他去烈士陵园的时候也好给老战友回话。 “随礼的时候记得多给点,嫂子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娃不容易,咱能帮衬就多帮衬点。” “知道了。”咋不容易了,她一寡妇过得比她这个丈夫健全的女人还幸福嘞,再说现在人要结婚了,有人照顾了,干啥还要他们家帮衬? 回头的时候,盛利连翻俩白眼,想也没想往喜帖里夹了五毛钱。 黄小麦本身不是省城人,在这儿认识的人十分有限,除了纺织厂的工友就只有她死乞白赖赖上的那些个军嫂,按说结婚这种大事按说要通知老家亲戚,但她一想到自己马上要跟王老五去沪市过好日子,愣是把这事儿给瞒了,就怕回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也要跟着她去沪市占她便宜。 没有亲戚在,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收份子钱这活儿其他人干不了,黄小麦谁也不相信,惦记这事惦记了一宿,天一亮便厚着脸皮去了趟副厂长家,让副厂长媳妇帮这个忙。 了却的一桩心头大事,黄小麦总算松了口气,又拐道去了趟火车站。 当时王老五可是说了,结婚用的东西会让人直接从沪市送过来,前几天一直没个动静,她催了说是今早,她得早点去盯着,下火车的时候最容易出乱子,万一丢了啥就惨了,都是晚上要用的东西,现买都不一定买的上。 然而黄小麦眼巴巴的一直从早上等到中午,站里火车到了一趟又一趟,始终没能把她心心念念的能让所有女人都眼红的婚礼用品给等来。 没有从沪市百货公司里买来的手表牛皮鞋,没有新铺盖新衣裳,更别提自行车铁皮热水瓶和各种各样的硬菜糖果,就连个人影儿,她也没见着。 黄小麦终于憋不住了,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跑,浑身的火气能把脚底下的雪都给化了。 一进门,见王老五正没事人似的躺在床上嗑着她昨天拿结婚证买来的半斤瓜子,还让扁头给他锤腿,上去她就把装瓜子的油纸包给掀了,“你说东西今天到,东西呢!老娘在火车站等了整整一早上,都这种时候了,你可别告诉我来不了!” “嘿,你个臭娘们儿!敢跟老子甩脸子,我看你是一天不打皮酥肉痒,找抽吧你!”王老五坐起来脱下脚上的棉鞋,手一甩直接往黄小麦脑门上砸去。 “老子能娶你个破鞋已经是你的福气,你要是再敢给我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子立马跟你离婚!” 黄小麦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捏着袖子不停在脸上抹,“啥意思啊你,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这婚都还没结利索呢你就给我摆男人架子,以后咱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那得看你的表现!”王老五抬脚在她腿中间踢了踢,像呼狗似的冲她吹了个口哨,“咋扔的瓜子咋给老子捡回来,少一粒儿你晚上就甭吃饭了!” 黄小麦拽着衣摆抖了抖,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一边安慰自己王老五可能这新婚的火还没烧过去,一边老老实实蹲下来把散落在地的瓜子一粒粒捡回到油纸包里。 其实就算王老五这把新婚的火要烧一辈子,她不可能跟他离婚,不然到时候她就是死了男人离过婚的女人,就算长得再好怕也不会有男人再要她。 捡好瓜子,她又把扁头轰一边,自己个儿陪着笑脸去给王老五捏腿,王老五被她捏得舒服了,这才给了个好脸,哼哼唧唧的告诉她婚礼开始前东西绝对会到。 时间紧是紧了点,但只要东西能到,别让她在婚礼上丢人,黄小麦就满足了,虽说王老五脾气是坏了点,但他条件好啊,看在这么好的条件的份儿上,她也能忍。 不就是装贤惠嘛,谁不会! 要说这天的客人还真不少,军嫂、纺织厂职工,看在王老五是大干部的份儿上,只要通知到的基本全来齐全了,三毛五毛的加起来也得有个四五十块,副厂长媳妇登记送礼人名单都写得手软。 除了宋恩礼。 这是黄小麦第一个想请的人,只可惜这会儿她已经顾不上去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因为王老五承诺她的东西还是没到。 她躲在自己住的那间小宿舍里,远远看着斜对门那间人来人往的大宿舍,她实在没脸过去,那里头除了俩喜字啥都没有,就连一把喜糖她都拿不出来。 “妈,爸让你过去。”扁头在外面敲门。 黄小麦火气没下,门一开,直接朝他吼开,“啥爸爸爸的,你爸已经死了,别是不是人的都喊爸,凭他也配!” “可是爸跟人说要顶替你的工作,明天他就去厂里上班……” “啥玩意儿!”没等扁头把话说完,黄小麦已经蛮牛似的冲向斜对门,身上穿的,还是昨天扯证时的那身,“姓王的你把话给老娘说清楚,啥叫你顶替我去上班!” 你不是沪市的大干部吗,你不是说给我在沪市纺织厂找了坐办公室的工作吗…… 话到嘴边,黄小麦却是一句都问不出口了,她突然觉得莫名的恐慌,有种自己可能被人涮了的感觉,她不安的张大嘴,死死的盯着王老五那张仿佛老鼠一样的尖嘴,生怕里头会突然冒出一句让她直接崩溃的话来。 可是即使戛然而止,她发红的眼眶、不修边幅的模样还是让她的狼狈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得一览无遗。 在这样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还有啥需要说明的? 啥都不用说,谁都不傻,谁心里没数? 摆明了是有人吹牛吹大发了没刹住车。 王老五伸手摸摸下巴,满意的咧开嘴,“啥你的我的,咱俩结婚了咱家当然我说了算!我一没工作二没田地,唯一的家底也让你们娘儿俩给我祸祸干净了,不上班我拿啥养家糊口!” 黄小麦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突然一个踉跄,张牙舞爪的朝面前的瘦小男人扑去,“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从婚礼出来的人,没一个不笑没一个不骂。 笑她黄小麦招摇过市结果让人当傻子耍,骂她黄小麦连颗瓜子糖都不给白拿人家这么多份子钱,连她好不容易巴结上的副厂长媳妇都气呼呼的走了! 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这事便传遍了整个军属院,正赶上饭点,每家每户都拿这个当下饭,倒是正经给省了一个菜。 “我们副厂长媳妇这回算是丢人丢大发了,走的时候一个劲骂黄小麦不地道,让她去收这个份子钱坑人,听说好些工友看在副厂长媳妇的面子上都多给了两三毛呢!” 要不得说缘分,盛利媳妇一从黄小麦家出来就遇上了去国营饭店吃饭的宋恩礼两口子,盛情之下,索性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俩女人挽着胳膊走在前面,时不时咯咯咯的笑出声。 萧和平抱着儿子跟在后面看着羡慕不已。 啥时候他也能跟盛利媳妇似的光明正大的牵着他媳妇走路该多好,就像他们那回去几十年后一样,不用顾忌任何人的目光。 明天就要过年了,王秀英和王胜男两口子昨儿就已经带着置办好的年货先回了老家,只剩下他们小两口还在等宋爷爷和萧铁柱一块儿回去,化肥厂才刚成立,很多事情都需要大家共同去摸索,包括宋爷爷在内每个人都想早点安排妥当好在最短时间内开始生产,所以争分夺秒的赶进度,得过了小年才能放假回家。 没了做饭的人,宋恩礼这才提议出来吃饭。 第四百八十章 他们俩是清白的 一秒记住【8→网.】,精彩无弹窗免费! 王老五虽然有点好吃懒做,但却不傻,知道与其让女人去上班挣钱养家还不如把工作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一来也不会有人说他闲话,二来以后能加强他在家说一不二的绝对地位。 他现在是黄小麦的丈夫,两口子顶工谁也没话讲。 但黄小麦不会甘心。 宋恩礼知道她绝对不会甘心就这样被王老五骗婚骗工作,好在天没亮萧和平便安排了车回老家,她就是再不甘也没法找上门,咋着也得忍到这个年过去。 至于盛利媳妇那,昨晚吃饭的时候她随手给她塞了一些沪市的票证,估计等车子拐进青山大队,他们一家几口也已经在去往沪市的火车上了。 盛利媳妇之前一直想去沪市,现在不用贴补黄小麦,手头能宽裕一些,也总算是遂了这个愿。 那些票证,全是前阵子宋恩礼去沪市收古玩的时候奎爷给的,奎爷现在在沪市站稳了脚,又开辟了一个黑市新天地,既收又卖,有佟阿太在幕后给他当眼镜架,又发展了一帮子手下人,早已不可同日语。 到家,正好赶上吃早饭。 炕桌上早早的摆上了一大盆白面馒头,又暄又软,正不停往外冒着热气,看着就有食欲,还有煮鸡蛋和白米粥,馋得几个娃围着桌子又蹦又跳! “来来来,先不忙吃饭,我和你四叔昨晚省城没赶回来,今天把你们的压岁钱补上。”家里条件越越来越好,王秀英给他们的压岁钱也从一分两分涨到了五分,宋恩礼不好超过婆婆,也准备了一把五分钱,一人一个分过去。 这个年代还没那么讲究,没有红纸包啥的,给多少钱一目了然,所以她这边才派好压岁钱,那边趴在炕上咿咿呀呀的闹闹已经给她把这个钱拿回来了,而且还是一家给了一毛。 “咱小闹闹可是家里最小的娃,得好好儿宝贝着,咋着也不能比那几个皮小子少。”周娟巧笑道。 前天王秀英回来的时候给他们一人捎回来一大块布和一包棉花,虽然过年是穿不上新衣裳了,但等了过了正月做也是一样,开春后再找棉花匠把被褥重新弹厚实点,只要一想到从此能暖烘烘睡在大棉被里,她就心情好。 他们当伯父伯娘的大方,王秀英这个当奶奶的更大方,直接掏出一张大团结塞在闹闹的小衣兜里,宋爷爷和萧铁柱也不例外,他们俩现在可是有正经收入的人了,大方的不得了。 农村里没啥活动,大过年的无非也就是比平时吃得好一点,吃过早饭俩老的便出去找乐子去了。 宋恩礼同萧和平一合计,抱着闹闹去一趟法国给严朝宗拜年,回来的时候萧和平问她,“要不要等会儿回一趟娘家?你和爷爷都在这边,岳父岳母应该会冷清。” “别,大年三十咋能去岳父家,起码得年初二。”这是风俗,不过宋恩礼的原意就是等过了这个年再跟萧和平商量她父母的事,看能不能拿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总不能因为这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事,闹得两家子人都过不好年。 “啥初一初二的,咱家可不讲究这个。”萧和平一直不是很放心,打从这趟媳妇从娘家回来心情就不好,他知道问题一定出在那边,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他当然希望能早点解决让媳妇早点宽心。 宋恩礼低头不语。 “到底咋了,有啥不能说不能解决的?” “没事,听我的,就等初二。” “红旗。”萧和平突然叫住急欲出门的她,“如果是因为我,你千万别有压力,你嫁给我已经够委屈的了,尽量选择不让你为难的法子吧。” “你知道是啥事吗!”宋恩礼回头看着他,眼眶倏的就红了,噘着嘴委屈的往回走,直到撞到他怀里,才昂头重重磕向他胸膛,“啥都不知道你就让我选择,你是不是傻。” 不能看着父母离婚,不能让萧和平跟她去几十年后生活,还能咋选,咋选都有人会伤心。 萧和平低头看着她笑,“不管啥事,我只希望你天天高高兴兴的,这样我也高兴。” 就冲他岳父极力反对他们俩这态度,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岳父大人又想出啥法子逼着他媳妇跟他离婚啥的。 离婚他舍不得,他知道媳妇也不会跟他离婚,那么唯一能行得通的法子或许只有让他媳妇辛苦点,两头跑了,譬如半个月在娘家半个月在婆家,就算见不到媳妇的日子很难熬,那也好过永远不能跟媳妇在一块儿。 宋恩礼没再说话,一边流眼泪一边在他胸前磕,一下一下的,就跟脖子上装了开关似的。 反正不管咋样,她是不会让这么好的萧和平伤心的,绝对不会! 事情既然已经说开,宋恩礼也不再瞒他,断断续续的把前阵子娘家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如果说之前因为不喜欢他这个人而故意设计他,那么这回,萧和平真的无法理解,也真的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 他这个岳父对这颗掌上明珠的占有欲实在太强,强到不惜离婚来逼她妥协,或许他岳父根本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不喜欢任何一个要抢走他女儿的男人! “你是咋想的?”他问宋恩礼。 后者摇头。 她但凡有一点头绪,也不用愁眉苦脸这么久了。 “等会儿吃了晚饭咱就回去一趟吧,叫上爷爷一块儿。”不靠谱归不靠谱,好歹是宋父他亲爹,宋爷爷说话咋着也能稍微管点用吧。 然而宋爷爷听说让他回去劝宋父,却是连连摆手,“别,你们自己想干啥就干啥,别喊我,那不孝子要是能听到我的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爷爷,您就回去看看嘛,要不偷摸着在背后给我爸使点啥绊子也成,让他暂时没精力想这事,等过一阵子,说不定这事他就搁下了。”宋恩礼双手合十,不停拜托,见宋爷爷仍旧不为所动,索性威胁他,“要是我爸妈离婚了,您脸上也无光呐,您的老哥们儿里好像还没有谁家的儿子儿媳离婚的吧?” 要知道宋爷爷平日里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同他那几个老哥们儿攀比,比家里的藏品比自己的经历比儿女的成就,就连阳台上养的那盆花也要比比谁家的先开,这样的一个争强好胜的老头,宋恩礼觉得他一定不会在这事上输给其他人。 谁知宋爷爷却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当一个独树一帜的人有啥不好?” “爷爷!” “我听得见。”宋爷爷装模作样的掏掏耳朵,“与其寄希望于我,还不如去找宗先生,比起我,你爸更听他的……” “……我爸和宗先生?”宋恩礼完全不知道原来她爸和宗先生也有过交集,她住在宗先生家的那段时间里似乎她爸压根就没出现过,后来宗先生把他的财产全部留给了她,以至于她本能的把她爸给忽略了。 是啊,爷爷都是宗先生一手扶持起来的,她爸咋可能不认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们俩是清白的!。”宋爷爷一强调,萧和平直接笑出声。 “以前你爸为了拜宗先生为师可是跟他许过诺,只要宗先生开口,我想他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至于自食其言。” “早干嘛去了。”宋恩礼呲呲牙,回了他一个白眼。 刚从严朝宗那回来又要去,爷爷也真是的,早说她直接就把人带回来了,哪至于拖这么久。 严朝宗一如既往的好说话,似乎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要求,他都会无条件答应,就好像她爸,却又比她爸更无私。 宋恩礼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惭愧,因为萧和平吃他俩的醋其实她曾经有意无意的疏远过严朝宗,也变得越来越注意跟他相处的方式,但严朝宗却一直对她关爱有加,从未有过半点僭越,除非他真的藏得太深伪装得太好,否则宋恩礼只能觉得他是真心真意拿她当晚辈疼的,就像宗先生对曾经那个还是小丫头片子的她。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就是严朝宗对她的爱,就是他爱她的方式,只要能为她做的,他都愿意。 严朝宗比谁都清楚自己对宋恩礼的感情,或许它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后终于成了一座孤独的死火山,但它永远不会消失。 他静静的存在,静静的守护,静静做她一个人的大叔。 这未尝不是一种属于他的独一无二。 相比需要提前适应的萧和平,去到几十年后的严朝宗明显更加得心应手,他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养尊处优的,穿着老派雅致的西装三件套随便往沙发上一座,那气势浑然天成,让人完全想象不到曾经有过东躲西藏的狼狈时光。 反倒是他对面的宋父,因为震惊,神情微微有些失态。 眉眼、气质,无一不是他印象中宗先生的模样,只是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十岁。 第四百八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一秒记住【8→网.】,精彩无弹窗免费! 毕竟是浸淫商场多年的人物,很快,宋父便镇定下来。 比起女儿能在两个年代之间穿越自如,还拥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空间,任何事都变得不再稀奇。 他朝宋恩礼招手,笑得完全不动神色,“小礼带朋友回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严朝宗弄回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家里那不着调的老头子的主意,至于目的,更是显而易见。 “爸,您不认识他了?”宋恩礼走过去把茶盏端给宋父,却并没有在挨着他坐下,而是退回到萧和平身边。 她爸又开始选择忽视萧和平,虽然是亲爸,她心里也不舒服,萧和平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每次来她家就坐冷板凳。 而且她一点也不相信她爸没认出严朝宗,刚才的反应还不够说明情况的吗,家里就她跟宗先生接触时间最短,爷爷和她爸可都是宗先生的忠实粉丝,爷爷都能一眼认出来,更何况他爸这个宗先生的学生。 摆明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对于她明显的抵触,宋父倒表现得平静,一只手端着茶盏微侧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闲适的掸掸膝头,“我应该认识他吗?” 宋恩礼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这趟来得太想当然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样的情况。 是啊,应该认识吗? 她爸认识的是几十年后的宗先生,不是现在的宗先生,他完全有借口不遵守承诺。 就算他真的食言,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可是如果行不通,爷爷为什么还让她去找宗先生? 探究的视线在宋父和严朝宗几次来回,两个中年人不论从相貌还是气势都不分伯仲,静默的姿态仿佛在进行一场博弈,反倒是把她和萧和平给摘出去了。 “走,我们先去看看妈。”萧和平倒是一点也浪费旁观者的虚名,起身拉住她的手。 宋恩礼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他离开。 这种情况,他们俩的确不在场比较好,帮不上忙不说,搞不好她爸还会觉得尴尬,话题打不开,事情只会愈演愈糟。 “顺便告诉你母亲,就说我来了。”一直保持沉默的严朝宗忽然叫住她,宋恩礼纳闷回头,又见他兀自轻笑着摇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她是最爱粘着我叫哥哥的,也喜欢我们家那片野蔷薇园。” 那眼含柔光的模样,真是把天地都给温柔了。 所有人眼前都仿佛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尚且青涩的男孩女孩相互追逐在长满野蔷薇的花园里,蓝天白云,微风正好。 连宋恩礼都被严朝宗勾勒的这幅“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情景给迷惑到,再看他那一脸幸福回味,仿佛他真就是她妈妈最美好的初恋。 “好……” “小礼,你去书房等我。”宋父沉着脸打断她的话,宋恩礼刚要说不,又听见他冷声吩咐,“管家,送客!” 就算没感情,那也是他老婆,只要一天没离婚,她就还是宋家的人,轮不到别的男人来上门挑衅! 他不知道这个长相酷似宗先生的男人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国内外他所认识的权贵里都没有这号人物,但他现在非常肯定刚才自己走眼了,这人绝对不是宗先生,宗先生还不至于低级到上门来讨别人老婆的地步! 严朝宗不气不恼,姿态愈发放松,“我是绍芝的朋友,就算要我走人,恐怕也得绍芝亲自下来一趟吧?” 宋父咬牙切齿,“这是在我宋家。” “对,所以我来接她,既然你们要离婚了,绍芝她就没理由再住在这里,只要她签字,我就可以带她走。” “你也说了她现在还没签字……” 看着自家父亲几欲暴跳如雷的样子,宋恩礼背过身偷偷抿着嘴角笑了。 怪不得爷爷说得严朝宗出马,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趁两人僵持不下,她快速上楼跟宋母通了个气,起先宋母并不愿意,她还是年轻姑娘的时候就曾经在宴会上见过宋父,并对他一见钟情,嫁到宋家后更是一心一意对他,这突然多出个初恋,还找上门要跟她再续前缘,她接受不了,总觉得自己好像对不起宋父。 “难道您想跟爸爸离婚吗?”宋恩礼给她下猛药。 宋母依旧纠结,两行细眉紧蹙,“可那样话,就算没离婚你爸爸肯定也觉得我不是好女人。” 只要一遇到宋父的事,她的主心骨就会消失,变得婆婆妈妈磨磨唧唧,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可嫌弃是一回事,做到却是另一回事,无论怎么下决心,她就是舍不得跟他离婚,舍不得让他看到自己的一丁点不美好。 宋恩礼简直无语了。 不就是有个初恋嘛,怎么就不是好女人了,他爸还经常在外面花天酒地呢,花天酒地完还要回来跟老婆离婚呢,她爸都没觉得自己是坏男人啊! “我看我爸现在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就是让您惯的,两个人相处不是你进就是我退,您一直往后退,怪不得他老不拿您当回事,您要是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该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有你这么说你爸爸的吗。”宋母嗔怪的往她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收回手时也收回了笑,“行吧,那我就听你的试一次吧。” “其实妈,如果爸真跟您离婚了,您就跟我们回六十年代吧,那边虽然没有这里富裕,但也很幸福……” “不要。”宋母打断她的话,态度异常坚定,“我绝对不会同意跟你爸爸离婚的!” 宋恩礼摇摇头,无奈的笑了。 她已经猜到了,哪怕考虑了这么久,她妈妈依旧没有改变过想法。 一点也不偏护的讲,她爸虽然称得上是个好父亲但却绝对不是个好丈夫,以前她还小不懂事,以为相敬如宾就是夫妻间的相处方式,跟萧和平结婚后才知道,原来真正幸福的结合不是那样的,真正相爱的夫妻会相互扶持相互疼惜,绝对不会像她爸妈一样说话都显客套。 一个女人,就算再爱一个男人,也一定渴望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疼爱,而很显然,这样的疼爱她爸绝对不会给她妈,照她看,与其顶着宋夫人的头衔继续做一个人形摆设,还不如洒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当然,这些话她可不敢跟她妈讲,否则她妈肯定又要自责了。 憋了一肚子火后,宋父很快发现自己差点着了道,虽然这男人表面上是冲着宋母来的,但其实却是跟宋恩礼和萧和平一块儿出现的,很难说他不是他们请来的帮手故意设计的这出,而且这人非常了解他,知道他的命门就是他这宝贝女儿,所以才会一再给所有人一个宋母离婚后还有退路的假象,让他担心失去留住女儿的筹码,故意惹他着急。 他要是真一气之下说出不准宋母离婚的话,以后恐怕以后再想留住小礼就难了。 一口饮去半杯茶,宋父也没事人一样坐回到沙发上。 他倒要看看这帮人还能唱出什么大戏来! 而在宋恩礼陪同下款款下楼的宋母也很快证明了他的猜测,因为她看向严朝宗的眼神连半分初恋燃尽的灰烬都没有,哪怕装得再好,陌生人就是陌生人,她在他面前,从来撒不了谎。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要离婚要离开都随你们,只一样,把小礼给我留下。”一根烟点完,宋父的耐心也跟着用尽。 这话在宋恩礼和萧和平听来无非就是第二计划被识破,他们还得重头再来,可是听在宋母耳朵里,却是最大的悲哀。 哪怕情敌找上门,她的丈夫都无所谓,这到底得是多不在意她! 都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嫁到宋家这么多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他生下了最疼爱的女儿,为什么他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分给她! 有那么一瞬,宋母整个情绪完全处于崩溃状态,但想到下楼前女儿跟她说的话,她还是鼓起勇气,“好,我同意离婚。” 好好赖赖,试试吧。 宋父抬眸看向她,嘴角噙着的笑看上去有些生冷。 他生气了。 相处这么多年,只一眼宋母就看出来了,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其实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她还可以再等等,没必要这么着急赌气。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宋父脸上笑意已经尽数敛起,他拍了拍手,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讽刺,“很好,既然你同意,大家都省事,等会儿我会让庄助理重新拿一份离婚协议给你,在原基础上我会再多加百分之五给你,你可以带着你的初恋过任何你想过的日子。” 虽然现在宋父掌管着宋家,但实际上宋家的财产并不在他个人名下,这是一份家族产业,而他要跟宋母分割的是他个人财产,当然即便只是这样数额也足够庞大,不说原基础,就后加的百分之五也绝对够宋母锦衣玉食一辈子,可是她看着这个陌生的枕边人,却只含泪道:“不用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交出翡翠戒指 千千.,最快更新六零小甜媳最新章节! 事情似乎完全朝着预想中的反方向发展了,宋父非但没有被激到反而把离婚的事正式敲定。 严朝宗有些懊恼,因为他发现某人的执念和占有欲已经完全超出他之前所了解到的,以至于妻子家庭在他眼里全都成了一屑不顾的陪衬,也就是说,刚开始的第一颗子儿就下错了。 只是这事,他没法再跟宋恩礼商量,便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喊了萧和平到后山打高尔夫。 “打住吧,与其费工夫去补救,还不如劝劝你岳母让她早点放手,免得白做无用功。” 这项起源于十五世纪的苏格兰后来一直流行在上流社会的高雅运动,萧和平还是到宋家后才学会的,好在他极具运动天赋,简单了解过规则后便已经能灵活掌握并且极具兴趣。 但眼下,他却分明有些意兴阑珊。 他执杆慢斯条理走在严朝宗身旁,白衣灰裤的高尔夫球服解放了他身上的严谨,几分闲适和轻松,让他看起来完全脱离六十年代的自己,似乎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现代人了。 “就像我一直努力在做的。”他对严朝宗道:“我们迟早有一天要回这里,小礼的家在这里,宋家的一切都在这里,这是他们几代人的心血,不能因为我们眷恋那个年代就放弃。” 宋家就只有宋恩礼这么一个后人,继承家业是必然的,他跟宋父的正面接触也会越来越多,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早一点晚一点似乎也没多大差别。 严朝宗诧异,“所以你们决定妥协?这次妥协回来那么下次呢,是不是要妥协跟小礼离婚?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他是我岳父,我没法跟他硬碰硬,小礼会伤心。” 其实这里面最为难的又岂是宋恩礼,而是眼前这个傻小子,他爱得太过于小心翼翼,以至于很多明明可以快刀斩乱麻的事被退让得越来越麻烦。 严朝宗看着那颗从他杆下滚远的球,习惯性抻抻嘴角,笑得勉强。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小心翼翼,明明喜欢女儿,却为了她不得不讨好母亲,哪怕是做戏,他心里也是别扭得慌。 他突然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宋爷爷一再要求他留在现代,他觉得有必要再找那老头商量一下。 宋恩礼听说他想见宋爷爷,当天就把人给弄了回来,事实上她这儿都快急疯了,一连几天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宋父,就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着把离婚协议让她妈签了,这笔一旦落下去,那可就真的没有扭转的余地了! 以她爸的性格,既然能这么坚定的提出离婚,复婚想都不用想。 宋爷爷依旧乐呵呵的,回来半个字都没提起宋父宋母,只跟严朝宗两人单独进了书房。 “您想好了?” 严朝宗苦笑,“有得选吗,她希望的就是我的希望。” 她希望父母和睦,希望跟萧和平两人留在六十年代过简单快乐的生活,这些希望终归得有人去成全,只要萧和平能替他好好爱她,那么就让他来吧。 好在这两头跑的事儿每次都有宋恩礼接送,哪怕十天半个月见一次,也还算是个美差。 面对老谋深算的宋爷爷,严朝宗一点都没再掩饰自己对宋恩礼的感情。 商人总有野心,即便是宋爷爷这样看似不着调的人,宋家的商业帝国要壮大,必须得有一个绝对强势英明的决策者,宋父固然能力超群,但现在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而宋恩礼和萧和平两人绑一块儿起码还得再修炼个几年,只有严朝宗最合适,也只有他才能做到真正的无私。 有他敦促,宋父才能真正把心思放到事业上,有他扶持,萧和平和宋恩礼以后才能牢牢守住这片宋家的“江山”,有他在,他慎斋?宋?斯蒂文?亚历山大?帕里西奥?弗朗西斯科……才能安安心心养老。 宋爷爷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笑得红光满面仿佛尊弥勒佛,“那就麻烦您把这先签一签。” 严朝宗接过来一看。 全是老年时候的他赠送给宋恩礼的产业,最上面则是一份关于他的身份证明,绕一圈,他又成了自己的侄子。 只要签了,这些东西就会重新回到他名下。 这狡猾的老狐狸! 饶是脾气再好,严朝宗也忍不住在肚里骂了句娘。 枉他好心替人来下棋,敢情从一开始就是人自己个儿在左右手对弈。 “得亏你养了个好孙女。”他掏出钢笔龙飞凤舞的在最尾端划拉下自己的名字,语气微嗔,脸上的笑却带了几分宠溺,为他心中的姑娘。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宋父那边也就没必要再瞒着。 得知这个假冒自己妻子初恋的男人就是他的恩师宗先生,宋父反应淡淡,得知他将代替宋爷爷暂时接管宋家敦促他,他依旧反应淡淡,“我不管你们怎么折腾,我只有一个条件,小礼必须回到我身边,并且她手上的翡翠戒指得交出来!” “拿到戒指,从此把我们夫妻俩彻底分开对吗?”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咔”的一下从外面推进来,宋家父子俩抬头朝门口看去,萧和平半个身子站在门内,连同脸被书房里的泛着冷意的白色灯光照亮,如同立在冰天雪地里的雕像,一身寒霜,身后走廊漫无边际的幽暗,是唯一的背景。 他没有再像从前一样谦卑礼让,他面无表情的走向宋父,您到底是觉得小礼不能跟我在一起,还是觉得小礼不能跟任何男人在一起?” 后者换了个坐姿,离得他更近了点,半边嘴角牵起点耐人寻味的笑,“你偷听我们讲话?” 萧和平不置可否,“您认为我有必要?” “怎么说话的,人四鸽侦察兵出身,就我书房这道薄门再来俩都没用,听力好着呢。”宋爷爷嬉皮笑脸的打哈哈,“好像要下雨了,我去收衣服,你们哥儿俩先聊着。” 路过门口时看到自己那扇黄花梨木门上耷拉的已经脱框的锁头,忍不住心疼吐槽:要死了,这么大手劲儿干啥,把他的门都推坏了! 眼瞧着门被宋爷爷带上,宋父才将视线收回,脸上的笑意半点不剩,只有满满的讥讽,“是觉得有宗先生替你出头,就敢来跟我挑衅了?你可别忘了我是小礼的父亲……” “谢谢您记得您是小礼的父亲,也希望您能永远记得您只是她的父亲。”萧和平不卑不亢鞠了个躬,稳站如松,像是宣布,“不管您愿不愿意认不认同,小礼的丈夫都是我,从她跟我结婚那一刻开始,她未来的人生就将由我来接管,任何人无权干涉。” 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一下,目光温度急剧下降,连屋里的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我尊敬您忍让您不代表畏惧您,您要是不信,尽管可以试试。” 事实上,宋爷爷和严朝宗商量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这儿一无所知,但即便是一无所知,也并不妨碍他的忍无可忍! 他要宋恩礼开心,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能够忍,但唯独不能跟她分开,谁也不能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如果宋父再敢企图这么干,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反击! 宋父“啪”的一巴掌拍在扶手上,“你威胁我?” “如果您这么认为,那就是吧。”萧和平走得头也不回。 宋父宋母的婚,最终因为各方牵制而未能离成,宋父并不忌惮父亲和严朝宗,却对突然间反抗的萧和平有了百般顾虑,他的宝贝女儿现在已经被这个野男人给洗了脑,他担心她会听说什么并且相信,然后彻底离开他,去到那个他再也无法找寻的陌生年代。 这次跟上回,真的不同了。 只是萧和平这儿从来没想过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如果真要破坏他们父女感情,他有的是法子。 当然了,宋父也不是就这么无条件的就答应的,他提出让宋恩礼把二胎的孩子留在娘家交给他抚养。 自己不能时常回娘家陪父母,他们的孤独可想而知,所有这个条件,小两口欣然答应。 虽然没离婚,但宋父宋母的相处方式较从前却是更加变本加厉,宋母终究学不会洒脱,甚至对宋父的态度更显卑躬屈膝,活脱脱一个仰望姿态。 对于女人的仰望和崇拜,男人一贯来是受用的,只是一个女人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真心喜欢,尤其身处宋父这样的高位,家里的女佣实在太多。 宋恩礼每每见状,便是无声摇头。 这样的婚姻,即便继续下去,也是徒劳,她爸爸分明是吃定她妈了,就是不知道她妈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比让你爸打光棍的好。”宋爷爷的风凉话说到了她心坎儿上。 在严朝宗正式宣布留下后,宋恩礼和萧和平带着儿子一块儿回了六十年代,顺便帮宋爷爷跟化肥厂请了个短假。 第四百八十三章 长在红旗下(完) 一秒记住【8→网.】,精彩无弹窗免费! 由宋爷爷亲自参与设计的私人博物馆正在以当年鹏城三天一层楼的速度开展建筑工作,短短三个月占地数万平米的建筑主体地基已经初见轮廓,只是地下保险库是这个项目的重中之重,他必须得亲自留下来监工。 有严朝宗在,宋恩礼很放心,以后只要每隔半个月把他接回法国住半个月就成,至于萧和平,但凡遇上长假也得跟着一块儿去学习,去法国也去几十年后,俨然成了严朝宗的新徒弟。 本就天资聪颖,几个月后,成效自然可见一斑。 正是因为有人愿意在背后以这样大的代价付出守护,宋恩礼这个本该挑大梁的正主儿反倒轻松了,每天在家带带娃做做饭,时不时再去搞下“地下运输”工作,或者给陈小宁和王胜男补补课充当业余小老师,小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陈表哥终于如愿把小表妹拐到了燕北,小表妹也凭自己的实力跟王胜男一块儿考上了燕北高中,只是小表妹依旧是个孩子心性,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把这个成天只会管教自己的严厉表哥当成个真真正正的男人,更不知这样一段不被世俗法律所接受的感情在未来可预见的风雨飘摇中将如何存活下去。 总之路漫漫其修远兮,陈表哥的革命道路才刚开始,且有得磋磨。 而与此同时,远在青山大队的张老棍给萧和平打了个求助电话,希望他能帮忙在省城找个靠谱点的医生。 李芸不小心摔了一跤小产了,县医院的大夫说情况有点严重,怕是会影响以后的生育。 萧和平一听就知道他这求的其实是宋恩礼,马上派小孙把这事通知了她。 宋恩礼听罢,直接把娃往小孙怀里一塞,“我回趟老家,这几天让你们政委自己带儿子。” 闹闹已经快一岁,母乳的营养成分根本满足不了他的成长需求,吃奶的时候还老用那几颗小乳牙把她咬伤,所以一个月前她就起过给他断奶的打算,只是王秀英和萧和平心疼这宝贝疙瘩一直哭闹,每次都捣乱,从来就没成功过。 刚好这段时间王秀英回老家看望坐月子的王胜男,现在她也回去住上几天,说不定就断成了! 萧和平这儿正准备去开会,突然一个大胖小子放到他办公桌上,直接给他整懵了。 “让我带几天?”他不敢置信的反手指着自己鼻尖,“我一个人?” 小孙给敬了个礼,“报告政委,这是嫂子的意思!” 萧和平欲哭无泪。 不是他不想带,而是这宝贝蛋他真的带不住啊! 以前月份小还不怎么会动弹最多也就是个哭闹,现在会爬会坐会翻身,好动得像只猴儿,窝在他怀里都不见半点老实,好奇心还重,看到啥东西都得糟蹋一遍才行。 这不他这儿正琢磨是让宋恩礼把儿子带回家还是他陪着她们娘儿俩一块儿回去,满办公桌爬的那货已经把上头的东西全给扫地上了,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热闹! 要知道家里那些个瓷碗瓷盘全叫他摔了个遍,现在都换成搪瓷的才勉强躲过一劫;还有好几次那拿他妈敷脸的东西给自己涂了个从头到脚;有一次他娘忘了关门,这活宝也不知道咋的就从沙发上爬下来了,一直爬到楼梯口差点没摔下去……总之他总有办法让他这个当老子的被媳妇骂个半死。 萧和平越想越不靠谱,抱起已经趴在桌上亲桌面的儿子,问小孙,“你嫂子还没走吧,我陪她一块儿回去。” “走了啊。”小孙笑呵呵的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归位,“还是我给送出门的呢,嫂子说让您坚持几天,她很快就回来。” 才怪。 萧和平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要是儿子这回再不把奶戒掉,他媳妇肯定呆在老家不会回来,张老棍这事儿就是个幌子而已。 要不得说是两口子,简直跟肚里蛔虫似的。 宋恩礼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对于她来说,李芸不能生育这事还真算不上啥事,县医院不行有省医院,再不济就私底下去找找那些个隐姓埋名但是有真能耐的老大夫,奎爷人面广,打听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咋说服张老棍收养他那个暂养在徐家的儿子。 换做前几个月,张老棍指定不能答应,但眼下痛失爱子,媳妇以后能不能生都是个问题,突然听说刘芬芳生的是他的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成,这事我听姐的,等小芸身子骨好一点我就把娃接回来。” 对宋恩礼的话,他向来深信不疑,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她现在即刻叫他离婚,他也能做到眉头都不皱一下。 心中记挂的事了了,宋恩礼也就踏实了,便跟张老棍提议让他把人直接往沪市送,一来沪市的医疗条件要好过燕北,二来万一医院真的束手无策,再让奎爷帮忙也方便。 张老棍二话不说回家打电话,年初的时候上头批示在农村开展“四清”运动,还得进行社会主义教育,他这个公社书记无论如何不能在这时候离开自己坚守的阵地,家里又没有能够托付的亲眷,只能让丈母娘亲自来一趟,他这儿也好放心。 宋恩礼便坐了他的顺风车。 在“四清”后,城里也开展了“五反”,怕被人恶意举报再给萧和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现在穿衣特别朴素,百货公司里买的决不轻易上身,平时就穿王秀英给她做的,宋爷爷还“好心”给她在膝头胳膊肘缀了四个大补丁; 不仅仅是她,萧家人也一律脱下了新衣裳,平时的吃用也比以往更节俭,就因为前阵子隔壁大队有户人家做饭接连两天飘出肉香,被人举报有向资产阶级靠拢的嫌疑,虽然后来经过调查洗清了罪名,但中间却挨了不少唾沫石子。 不过小儿媳回来,王秀英还是偷摸着给准备了不少好吃的,一家老小关上门大快朵颐。 同样是午饭,萧和平那边就吃得比较糟心了。 媳妇不在家,他只能带着儿子吃食堂,刚给了一把鸽子蛋让厨子帮忙蒸碗蛋羹,胖乎乎的小手直接伸过去给了他一嘴巴子,害得他被人从团部食堂一路笑到师部,连那些个平时见到他跟见到鬼似的新兵蛋子背地里都偷偷捂嘴。 偏生还骂不得打不得,萧和平这儿眼睛一瞪,闹闹立马咧开嘴蹭他一脸哈喇子,把人整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白天总算还能熬过去,一到晚上才是真要命,一口母乳喝不着,这正式开始断奶的娃就哭就闹就不睡觉,惹得师长和师政委以为他们小两口吵架,还纷纷劝说他赶紧回老家把媳妇哄回来。 熬到第三天,萧和平就有点撑不住了,接二连三往公社打电话求媳妇回家,宋恩礼这回铁了心要给儿子断奶,干脆告诉老张棍,以后萧和平再打电话来甭喊她。 然而这奶最终还是没断成,因为宋恩礼又怀孕了。 闹闹已经快一岁,此时距离她上一胎也将近一年,期间萧和平一直有意识的在避孕让她养身体,当然了,这是个技术活,这次显然是技术不过关。 于是萧和平乐呵呵的带着儿子回去负荆请罪去了,这不回赖还能将就着,一见到亲妈小家伙就忍不住了,哭闹了整整一宿,把他爸他奶的心都给哭化了,深更半夜的全家一块儿堵在屋里给宋恩礼做思想工作,结果这一回又持续了好几个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事会传染,在宋恩礼怀孕后没多久,肚子一直没个动静的罗立秋也怀上了,王秀英高兴得每天一个红糖鸡蛋给她补身子,这可把隔壁的陈招娣给气坏了,要知道她生五个丫头那会儿也就生了娃的头两天才能吃得上! 大约是为了膈应萧家,后来她便每天抱着瘦得跟小猫儿似的儿子在大队里头晃悠,逢人就说自己生了个儿子。 陈招娣是在今年春天生的儿子,总算也是如愿以偿、扬眉吐气一回,所以她对这个儿子格外重视,起名的时候还特地上卫生所向大队里最有文化的老人于老头打听啥字最金贵。 于老头左思右想,“那肯定是宝嘛,啥玩意儿金贵了都是宝。” “对!我儿子就是个宝!”宋恩礼的儿子叫啥闹闹,一听就不是啥好名字,她儿子却叫宝,可不把闹闹比下去了! 陈招娣美得不行,一路喊着“宝儿”回的家,可光有宝也不行,老人都说贱名好养活,她灵机一动,又在宝字前面加了个狗——狗宝! 要说这狗宝,那可真是把他爹娘的特点全给遗传到位了,别的长处没有,就一个字儿“傻”! 偏陈招娣和赵春兰又宠他像个宝,直到七八岁了还喜欢叼着他娘的奶喊饿,在家拉了屎自己个儿不会擦,光着腚就能上地里头找他娘他奶……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回到省城后,盛利媳妇还曾跟宋恩礼商量过要不托托关系把他们家人全给弄进工厂里上班,这样她也就不用两地儿来回跑这么费劲,不过让她给谢绝了。 工厂里上班固然收入稳定,在一般人看来也的确比地里刨食风光,但相对来说是非也多,大队里即便有个别社员不咋地,总的来说还是好的,又有张老棍照料,日子过得会相对简单一些。 红色革命越来越近,眼下她没有任何想法,只希望能尽早做好安排,避开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和萧家人一块儿平平安安度过那十年。 私人博物馆落成仪式是在第二年的六月一日,儿童节,纯中式建筑古色古香,连绵数公里的占地面积更是大气磅礴! 大门正中央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红旗博物馆”应了宋红旗的名,也应了那个让她和萧和平相遇的红旗公社,应了那句“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 为了让孩子们能更好的了解祖国的历史文化,宋恩礼与宋爷爷商讨过后决定儿童免门票,这一想法自然得到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一连数天都有主流媒体在主动报道此事。 而为了更好的宣传文物保护也为了弘扬历史文化,宋恩礼也同意了他们的采访请求,此时她的肚子已经有九个多月,萧和平不放心,寸步不离的陪着。 当如此高颜值如此年轻的两口子出现在镜头前时,还是惊倒了众媒体人,要知道所有人都以为这博物馆的发起人最少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太太,结果出来却是个小姑娘! 对,不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这就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 一时间,闪光灯此起彼伏! “宋女士,请问这是您的丈夫吗!” “是,这是我孩子的父亲。”宋恩礼笑着握住萧和平的手,紧紧的握住。 所有人都诧异的发现,那个深沉严肃的男人就这样抿着嘴角笑了,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和缓下来,铜墙铁壁的封闭式藏馆内仿佛蓦地射进来一束阳光,把他身后那一整片藏品全部照亮。 那些个在历史长河中沉睡了千百年的古董文物像是全都重获新生,犹如当年的过往里,在世人惊叹中大放异彩,把它们见证过的时光无声诉说。 “萧和平,我……”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宋恩礼突然捧着肚子蹲下来,握着他的手改成牢牢抓住他衣袖,“我肚子好痛,好像快生了……” ——全文完 完结公告 从17年11月7日到18年8月27日,一共9个月零20天,大约就是从怀孕到生产的全过程,是我写文这三年来更得最漫长的一次,也是我五本书当中唯一断更过的一本,期间曲折不谈,终究是因为我给大家带来了不愉快的经历,在此先鞠躬道歉。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提笔,但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不离不弃的追随(如果话说你们围观了我直播生娃啊! ),因为你们,我才从一次次想要放弃的念头中爬出来继续更新,虽然差强人意,总算还是不负所望把故事吭吭哧哧讲完。 一直坚持不停的写,是因为我心里有个压箱底的故事,没有经历过无数次锻造的拙劣文笔不敢轻易去碰它,怕毁怕悔,今天以后,不确定是否还有机会写它,但如果写了,或许有一天会免费更新在我微博,所以大家感兴趣的可以提前关注一波 “顾大人很先生”。那么,就让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江湖再见。 各位保重! 第三十三章 维护 “还能说点人话不!不会说话就闭嘴,哑巴都比你讨喜!”听到有人攻击小儿媳,王秀英也坐不住了。 一碗水端不平咋了? 她还偏心老四呢! 周娟听到婆婆帮腔自然不敢再呛声,不过心里却对宋恩礼更加不满:平日里总装作公平,其实也就明面上,私底下可不知道给老三家小栓塞了多少好东西,那麦乳精连二房都有,三房还能落下?也就吃亏她了! 好好的一顿饭,还没开吃就因为一只鸡腿先闹了个不愉快。 宋恩礼心里直冷笑,周娟刚才那话她可是听得明白呢,不就是说她偏心萧小栓嘛,说就说呗,她还就偏心了怎么地? 而且以后她还会更偏心! “小栓,走,小婶婶给你拿鸡腿去!”她牵着萧小栓进屋。 依照惯例,王秀英老两口和四个儿子以及宋恩礼坐炕上,其他女人孩子坐八仙桌,萧和平因为冲了个凉,进来最晚,其他人都已经落座等他。 深刻的目光在宋恩礼身上略作停留,俊脸绷着,不怒自威,“以后你俩在外面吃了回来,吃不完就扔了。” 别说王秀英和宋恩礼,就连丁俊兰都想给他拍手叫好。 自从宋恩礼到家里后,他们家的生活质量明显有了质的飞跃,偏偏某些人就是不知足,成天的上蹿下跳,也不想想以前,别说平时吃鸡,就是过年吃个蛋都奢侈!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周娟怎么会没听出萧和平说这话的用意,老大不高兴的撇撇嘴,但到底没敢去触萧和平的霉头。 不愉快归不愉快,丰盛的菜肴还是最大程度的调节了气氛,自打开吃,所有人手里的筷子都没停过,就连萧和平对宋恩礼的手艺都表示十分满意。 部队食堂里虽然伙食不差,但跟这些绝对没得比,国营饭店里倒是偶尔有几样菜色,不过味道也没小媳妇做的好。 他突然咬到舌头,一下子又红了脸。 咋他也跟着喊小媳妇了…… 然而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下,还是有那么个异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好不容易吃口消停饭的王秀英不耐烦的横了眼一边吃一边抹眼泪的陈招娣,“老二家的,你又犯啥病?” 陈招娣俩眼眶哭得通红,说话都一抽一抽的,“我,我就是想起我娘家,他们在家连糠菜团子都吃不上,咱家却吃鸡吃鱼,我觉得好对不起他们……” 老实说,宋恩礼做的这桌饭菜,别说搁这饥荒年里,就是往年好光景的时候那也没有的,除了萧和平,他们在坐的谁也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但陈招娣这话没人认同,粮就是命,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 周娟要笑不笑的回了句,“那你别吃呗,一块儿熬着,起码心里舒坦点。” 这回王秀英罕见的没怼她。 晚饭后,丁俊兰洗碗,王秀英拉着宋恩礼去给萧和平准备铺盖。 萧家四兄弟原本是一人一屋,现在宋恩礼占了他的屋,他就只能去正屋炕上对付着先住。 好在这时候不讲究,许多人家为了省柴火都是一大家子挤一个坑上。 不过宋恩礼还是觉得很抱歉,决定改明儿上山多“弄”些东西回来,好叫萧和平带回部队去吃,上次王秀英就让小孙给捎了野鸡蛋啥的。 她跟王秀英在正屋忙活,萧和平那边给她烧了一大桶洗澡水。 萧小栓过来叫她,“小婶婶,四叔喊你去洗澡!”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的男人,不准欺负 这一闹腾开,社员们个个端着饭碗跑来看好戏,萧家院门外的大石块上、泥路边,高高低低的蹲得全是人。 陈老头鼻歪眼斜的躺在地上不能说话,手指却一直指着萧家院里跑的那两只老母鸡,吴三妹跑过去一把将母鸡摁住,刚准备抱起来,王秀英一脚踹她屁股上,“黄皮子投胎的吧,上来就盯着我们家的鸡!” 吴三妹“哎呦”一声,顺势躺倒在地,故技重施躺地上撒泼起来,一抔土一把泥的往自己头脸上抹,“没天理的老萧家啊,就是这么对待她亲家,要遭报应啊,怪不得他老儿子摔成个瘸子……” 这要是骂别人也就算了,扯到萧和平头上王秀英答应宋恩礼都不答应。 萧和平一看他媳妇突然冷了脸就知道情况不妙,刚准备拉住她,人已经甩开他的手跳下炕去。 “哗啦”一通井水给吴三妹淋了个兜头! 宋恩礼直接把水桶砸她身上,冷冽的目光却是扫过所有人,“别怪我不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谁她娘的再敢说我男人半个不好,下次倒你身上的就是热油!” 不讲拥军不讲道理,就是单纯的维护,就是我的男人,你们谁也不准欺负! 哪怕萧和平并不需要她的保护,但宋恩礼就是想护着他,就是想把他搁到心尖上。 她有这个能力! 萧和平拄着拐棍从屋里一瘸一拐出来,雕像一样站在门口,迎着烈日的眼睛里有些湿漉的光,“媳妇你过来。” 他并不是个感情多么丰富的人,但他真的被感动到,完全没有觉得被女人护在身后是丢脸,反而是幸福。 他的傻姑娘,总是那么不遗余力的相信和维护他。 宋恩礼看到他出来,眸中冷意尽数被嗔怪替代,“你出来干啥,回去吃你的饭,难不成还要我喂你?” 一句话,又把社员们全都逗乐。 萧和平那脸腾的红到耳朵根,可男人们艳羡的目光却又叫他满足得不得了,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是男人心中小小的肤浅,但却叫人欲罢不能。 说得粗俗点,小媳妇又浪又俏,却只能被他弄得死去活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满足。 “就是,家里有你媳妇做主,你出来干啥,回去吃你的饭。”经过刚才一遭,王秀英已经彻底沦为小儿媳奴。 对于她来说,媳妇再能干再能生都比不上真心实意对她儿子好,这一点,谁都不及她小儿媳! 王秀英这话,却更加坚定了叔婆婶娘们想要把自家黄花大闺女嫁到萧家的心思。 瞧瞧瞧瞧,谁家婆婆能这么开明这么好,全让儿媳妇做主呢。 几个妇女端着饭碗挤进萧家院子里,非要跟王秀英拉会儿家常,顺便再夸夸自家闺女自家亲戚姑娘,差点没把地上的陈家两老给踩着,别说萧建国,就连萧建军都被盯上了。 她们一点都不觉得王秀英对陈招娣或者周娟是苛刻,反而觉得是她们自己不识相,毕竟丁俊兰和宋恩礼人就很受婆婆待见。 宋恩礼把萧和平扶回屋,叫萧小栓去把老车把式叫过来,给了老车把式俩三合面馒头,让他把陈家俩老弄回陈家去。 吴三妹蓬头垢面糊得一身泥水,死活不肯走,非说要跟她闺女呆一块儿,陈招娣也舍不得她爹娘遭的这老罪,揉着浮肿成了中药丸的蜡壳儿的眼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愣是不敢吭声,最后眼睁睁瞧着她爹娘被萧建国和萧建业抬上马车拉走。 陈招娣当天晚上就病了,歪着炕上抽抽搭搭一宿,吵得谁也没睡好,王秀英第二天早上起来直骂。 可她已经魔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惨世界里,谁劝也听不进去,骂也不管用,一天到晚啥活不干,就团在炕上哭,不过她闺女们给她省下的口粮她却是吃得半点不带犹豫。 连续几天,萧和平都搞烦了。 耳不听心不烦,干脆每天清早家里人下地干活,他就拄着拐棍领着萧小栓去小院捣鼓捣鼓菜地或者到上游和钓点鱼虾。 刘芬芳摸索了几天终于得出规律,在某天早上社员们都下地干活后又一个人悄悄溜回大队,给了萧小树两粒糖球让他想法子弄走萧小树。 原本刘芬芳是真打算放弃萧和平了,但她后来发现一个最便捷的拿下男人的方法,就是跟他睡觉。 比如徐勇民,自从徐勇民钻了她的褲襠后现在对她那叫一个言听计从,每次有啥好东西总是偷摸的拿给她而不是给刘翠芳,这让刘芬芳觉得底气大增。 虽说当时是误会,是她认错人,可刘芬芳对萧和平执念还在,更不服气宋恩礼,当然贺卫东那儿她也不打算放过,毕竟贺卫东媳妇打过她还扒了她衣裳…… 她眼瞧着萧小树把萧小栓叫出小院,整整头发,把罩衫最上面的紐扣解开两颗,空荡荡的老土布下除了一条三指宽的布条兜着那对大·奶·子,啥也没有。 刘芬芳想了想,干脆把那布条也给解了,凉飕飕的溜进小院。 萧和平正在后院喂鸡,听到陌生的脚步声当下警惕的转过身来,就见刘芬芳鬼鬼祟祟掩上他们家院门。 顿时院子里就裹上了阵寒气,“滚。” “萧大哥,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听说你伤了腿,我很担心。”刘芬芳就跟进了自家院里一样自在,径直朝萧和平走去,高聳的胸·脯一颤一颤的頂着衣襟,隐约可见底下的暗红色的奶頭。 萧和平看得胃里翻江倒海,脸上的嫌恶不言而喻。 “萧大哥,让我看看你腿上的伤好不好?我给你揉揉……啊……”刘芬芳娇喊着摔倒在井旁,被打翻的水桶湿了一身,浅色老土布罩衫下的春·色一览无遗…… 她很自信,没有男人能够看到她这样不心动,前几天她仅仅只是没穿裹·胸去找生产队长,人就把最轻省的看牲口棚的活计派给她,并说等以后大队里弄上广播,就想办法让她当广播员。 然而刘芬芳并不知道,其实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让每天盯她梢的张老棍看在眼里,张老棍猜到她想干啥,急急忙忙跑去找宋恩礼。 宋恩礼正被几个小媳妇大姑娘缠着问萧家老大老二的事,看到张老棍神色不对,猜到他就是有事,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溜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大队里走,待走到地里的社员看不到他们的地方,张老棍才着急道:“刘芬芳想勾·引四哥,正在你们家院儿里……” 话音未落,他前面的人已经跑没了影。 虽然明知道萧和平不会对刘芬芳做啥,但如果这事传出去他的名声是毁定了,宋恩礼哪儿敢大意一路狂奔回家。 只是才刚跑到家门口,小院里突然传来“啊——”的一声,紧接着天空中飞起一人,在一道利落的抛物线过后,“砰”的落到隔壁院里,鸡飞狗跳。 女人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宋恩礼给张老棍递了个眼色,叫他去隔壁把人弄走,自己则绕道先去了张老棍家。 张老棍从隔壁家柴房弄了点干茅草,把已经昏厥过去的刘芬芳裹进去往肩头一扛,大大方方往家走。 他家住得较偏僻,这个点大人下地干活孩子上山砍柴路上也没啥人,想干点啥最是方便,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张老棍脚步更快。 张老棍扛着人进院,宋恩礼直接用两根粗木棍把他们家已经摇摇欲坠的院门堵死,“去屋里等我。”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先斩后奏 她跟杨超英虽然是朋友,但杨超英的私事就是她的私事,一码归一码,跟她没关系。而且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很快能在肉联厂站稳脚,几句流言蜚语她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避害就利应该,但用不到这种小事上。 严朝宗向来惯她,便由着她,“记着你是有后台的人,别叫人欺负了。” 宋恩礼得意点头,“明白!” 严朝宗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是要把沪市的户口转过来还是把江源县的户口转过来,因为要登记粮食关系,必须有一个落在肉联厂。 “红旗吧。”反正结婚申请报告没过,哪个方便用哪个,再说当时去肉联厂报道的时候用的就是宋红旗。 要是严朝宗没提工作的事,一时半会儿宋恩礼还没打算去上班。 不过眼下他这么一提,她便有些迫不及待,她想赶紧在省城落脚,这样就能天天见到萧和平,家里反正没啥事,而且一个人在家待着实在难熬。 到时候先斩后奏,也不怕他不答应。 可问题是如果回家转户口,老舅一定会打电话给萧和平,只怕她还没出家门就已经被他给锁屋里了。 这个大男子主义极度严重的家伙绝对不会同意他媳妇去上班挣钱。 严朝宗见她为难,主动道:“这事儿我来处理,你只管安心去肉联厂上班,啥时候去,就让小田帮你搬东西。” 宋恩礼想了想,“等我安顿好小英。” 对于杨超英的去向,她有些为难,待在省城肯定不现实,这地方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指不定哪天就在路上遇见了,而且万一李家人豁出去报了公安,到时候公安把她的照片画像四下一张贴,她还能往哪儿躲。 杨超英这次偷偷趁李利民熟睡的时候逃出来完全是运气,再被他找回去,怕是没命活。 可要是让她去外地,她一单身姑娘似乎也不安全,更何况她现在身心受创还得有得将养。 思来想去,宋恩礼决定把她送去沪市,反正奎爷正在沪市孤苦伶仃,正好两人可以相互照料。 她把这事跟杨超英商量,告诉她自己在沪市有亲戚,问她要不要去,“你先过去避避风头也好,等过个一年两年的,这事儿稍微淡点了,你自己也觉得能承受了就登个报跟李利民把关系撇干净。” 杨超英正愁没机会离开,哭着点头,“红旗姐我一定记着你对我的好。” “咱俩是朋友,不说这些。”宋恩礼要给她收拾衣裳,杨超英没让,只穿走她新给买的那身,并带走自己那身旧的和一网兜毛巾牙刷脸盆啥的日用品。 宋恩礼知道她身上没钱,给她拿了三十块钱和若干全国粮票并给奎爷写了封信让她随身携带,至于户口介绍信什么的,她这儿实在没辙,只能再次求互严朝宗,省食品公司每个月都有去往沪市的运货车,严朝宗便让司机把她捎上,到那边自会有人处理。 因为沪市新买的房眼下正被盯上,宋恩礼暂时不敢叫两人去住,干脆就没把钥匙给她。 送杨超英上车前,宋恩礼低声叮嘱,“以后不敢干啥都记得擦亮眼睛,是人是狗单凭一张嘴分辨不出来,等你哪天把事儿都了了,真想结婚了,回来了找我,我给你治病,我家以前出过名医,这点小问题不算啥。” 杨超英抬头看她,再次泪流满面。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真的不能生了。 “去吧,别傻愣着,到那边后好好生活,有事让我亲戚给我写信。”宋恩礼一拍她肩膀,怕她看到自己哭,先转过身去了。 杨超英一直回头看她,往前走了好几米,突然转身跑回来把她抱住,“红旗姐,谢谢你。” 这一次宋恩礼没能再忍住。 每一次的离别,都会让她想起自己同家人的不告而别,她受不了这样的场景。 杨超英走后第二天上午,宋恩礼便去了肉联厂。 她没叫小田送她,就省食品公司那红旗轿车一出现,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关系户。 宋恩礼一直以为肉联厂的工作真是她见义勇为换来的,所以并不想被人说没必要的闲话。 小林见她一手拎着藤编行李箱一手拎着网兜日用品,没好气的挡住她去路,“你还有脸上这儿来呢!把那种不要脸的货色介绍给我,联合她一块儿骗我,你说你到底存的啥心思!” “啥心思,把你家的万贯家财骗光呗。”宋恩礼也没给他好脸色。 这人渣咋对的杨超英她心里可记着呢! 杨超英没跟他说实话是不对,可也犯不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羞辱她吧,要不是他跟工人们中间鼓动,也不至于后来李利民打杨超英的时候就没人出来说句话,杨超英搞成这样,小林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绝对也算原因。 再说本来就是就是他先追的杨超英,看看现在这无耻的嘴脸,倒像是杨超英死皮赖脸缠着他。 简直,没人性! 小林听这话先急上了,“你少胡说八道!我们家一穷二白,正儿八经的工人阶级!” 无产阶级最光荣,她这话分明是将他划分到资产阶级。 “一穷二白你还急啥,我以为你怕杨超英同志骗你钱呢。” “她欺骗我敢情!” “咋,还想要情感补偿啊?” 小林颇有肉感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支吾半天,竟将手往她面前一摊,“对,你得补偿我!她姓杨的跟我在一块儿骗吃骗喝,我还给她买零食请她看电影,这些你都得赔给我!” 宋恩礼讥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给我俩买冰棍,死活不肯收小英的钱,怕是人姑娘刚来你就看上人家了吧,现在跟我这儿装啥蒜,赶紧给我让道,耽误我去厂长那儿报道小心我告你状!” “呵,你一破鞋的朋友,诈骗犯,你还指望我们厂长会帮你?饭碗能不能保住恐怕都悬吧!” “咋跟‘活雷锋’同志说话的!”杨厂长实力演绎啥叫说曹操曹操就到,背着个手,很是不高兴的踱步到小林跟前。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把这小姑奶奶盼来,刚严书记还亲自打电话来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这要是把人气跑了,他这厂长的位置怕也是坐到头了。 严书记自己不爱去首都,他可指望着借他的风往首都刮刮呢。 “一点屁大的事儿成天就见你们嘚啵嘚啵,闲的吧这是!没事干自己去递辞职信去,好意思白拿工资占组织便宜么你!” “是是是,杨厂长你批评的是。”小林点头哈腰如孙子,完全没有刚才的蛮不讲理。 人都有贱性,欺软怕硬。 更何况这是工作比命重的年代,肉联厂最不缺的就是工人。 宋恩礼在一旁笑得直白,“谢谢杨厂长。” 杨厂长回以热诚笑脸,“宋同志客气了,你助人为乐做好事不留名都不说啥,这算得了啥。” 他让小林跟在后面帮宋恩礼拎东西,自己领着宋恩礼走在最前面,“严书记那儿刚已经来过电话,户口的事宋同志不要担心,我这儿已经处理好,粮食关系也已经帮你登记。” 宋恩礼这才知道他是特地来迎接她的,忙客气道谢,“以后还请杨厂长多多关照。” “应该的应该的,欢迎你加入我们肉联厂这个大家庭,以后有事随时找我。”杨厂长亲自把宋恩礼送到宿舍楼楼下才走,小林知道杨厂长护着她这回不敢再造次,挺热情的帮她把行李送上楼。 只是宋恩礼对他的热情再也生不起任何好感。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二百六十五章 美白方 “帮我带娃。”宋恩礼往搪瓷盆里装了些猪肉白菜鸡蛋,往站在窗口向外张望的陈小宁抬抬下巴。 盛利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 宋恩礼开门出去,高国庆也正好开门出来,她无意间往高家屋里瞥了一眼,发现里头居然变得整洁不少,最有意思的是高大妮,也不知道是受罚还是干啥,脑袋上顶着一凳子,笔直的站在墙角。 “才做饭呢。”公共厨房里,其余军嫂已经吃好晚饭正在涮碗,见到宋恩礼,纷纷同她打招呼,问她这几天都在忙活啥,咋白天都没见到人。 既然已经问起,宋恩礼也不打算继续瞒着,“我上肉联厂上班去了……” “真的啊!”果然,听说她上肉联厂上班,马上就有人跟她打听岗位工资福利,并且还问她能把她们也介绍进去。 宋恩礼最头疼就是这个,好在有陈大梅帮她转移话题,“唉,你们知道不,老高自己写了举报信把自己给举报了。” “把自己举报了?老高犯啥事了?”这事儿新鲜,连宋恩礼都忍不住好奇。 “还不就是军大衣那事呗,老高说自己没管教好闺女让她亵渎了军装,辜负了组织厚望,要求组织严肃处理他。” “这事儿我也知道。”另一个军嫂道:“师政委给处理的,非但没有批评老高还夸他思想觉悟高来着,不过老高说一定要严以律己,这不一回家就让他们家大妮罚站。” “不过要我说,老高那思想觉悟还就是比一般人高。” “谁说不是,这年头几个男人能跟老高似的有担当,媳妇不在身边,他既当爹又当妈还好心帮自家兄弟养俩娃,不容易啊!” …… 众人夸起高国庆,索性连碗也不洗了,非扎堆说个痛快才够,好像说慢了说少了自己的思想觉悟就不行了似的。 宋恩礼和陈大梅相视一笑。 到底是老同志,拉拢人心洗白自己的手段还真是有一套。 宋恩礼这儿才刚把米淘好蒸上,萧和平拿着一布包袱出现在厨房门口,身板笔直面容沉稳,看上去挺是高冷。 “娘给你寄了身新棉衣。” “真的!”她这儿正愁上哪儿再弄身新棉衣,身上这套都穿好几天了,不然她就只能穿回那些羊绒呢的衣裳了,估计到时候又得拉仇恨。 宋恩礼把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将包裹接过去打开看,突然歪着脑袋看向他,“吃的啥口味的?” 萧和平那快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终于稍微动出点弧度来,“水蜜桃。” “你咋那么讨厌!”宋恩礼把包裹砸回他身上,“走开走开,别在这儿碍我事。” 这会儿厨房里已经没人,军嫂们洗好碗都上楼去了。 萧和平趁机捏着她下巴快速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顺便把糖渡给她,“是不是水蜜桃味的?” “少吃点糖,每天一把一把的往兜里装你就不怕得糖尿病。” “不怕,你说了会保护我。”萧和平傲娇的抱着棉衣离开,宋恩礼在他身后笑骂,“不要脸。” 约莫半个小时的样子,晚饭便准备好了。 事先不知道家里有客人,宋恩礼也没去买菜,只能对付着随便做几道,好在这些菜色在大多数人那儿都是过年也吃不上的好东西,陈小宁虽然出身大院,但平时吃的无非也就这些,倒也没失礼。 不过陈小宁说宋恩礼的手艺比他们家厨子做的好,吃得甭提多香。 宋恩礼笑着给她又添了一碗饭,“哪儿是我比你们家厨子手艺好,分明是你吃腻了家里的口味。” “反正我喜欢你们这儿,红旗姐,晚上我跟你一块儿睡吧,咱俩睡一张床。” 萧和平挺不高兴的放下碗,“等会儿我领你去找师长,他会给你安排住处。” 给她做饭还得给她找地方住,凭啥让他媳妇这么操劳,还是大老远从首都赶来给他添麻烦的。 碍眼。 “不行,我不去,我跟红旗姐说好了的。” “你看这床小的,咱俩总不能坐着睡吧,等会儿吃了饭我领你上部队招待所,就在隔壁……”宋恩礼腾出一只手在萧和平大腿上讨好的摸了摸,哄他重新拿起碗。 “不要。”这回换陈小宁放下碗,她孩子气的抱着宋恩礼的左胳膊,“红旗姐,你就好心收留我吧,你看我特地从首都来找你,你总不能不管我吧?” 盛利笑问她,“你那是特地来找老萧媳妇的吗?你不是来找你的萧副团的?” 萧和平踢了他一脚,盛利还回去,两人就在桌底下你侬我侬的踹了起来。 “你俩够了!再踹桌子都要给我掀了。”宋恩礼白了萧和平一眼,“你咋回事,见不得人比你活泼是不?” 萧和平端着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你等会儿跟我回肉联厂吧,我那儿宿舍床比较大。”宋恩礼提议道。 陈小宁举双手赞成,她巴不得多去几个地方,对于这么只好不容易从笼子里逃出来的鸟儿来说,哪儿哪儿都透着新奇。 晚饭后,萧和平和盛利负责收拾残局,宋恩礼带着王秀英寄来的新棉衣和陈小宁回肉联厂,萧和平特地让楼下值班的警卫员上师长那儿说明情况,免得师长担心。 陈小宁一路上东张西望,一会儿拉着宋恩礼说这个一个会拉着宋恩礼那个,活泼得不得了。 幸亏这天晚上保卫室值班的不是小林,不然宋恩礼真担心那完蛋玩意儿又盯上陈小宁,她这两天琢磨出点规律来,小林好像喜欢活泼单纯的,说白了越傻他越喜欢。 早上时候还听苗大姐说起小林好像想跟她小闺女一朋友处对象,把那姑娘夸得跟朵花似的,顺便说了不少她跟杨超英的坏话跟人扯话题,结果让钱淑琴当笑话讲给她妈听了。 宋恩礼住在三楼,因为月租金比楼下贵,还空着好几套,也比楼下清净许多。 陈小宁进门便迫不及待问她,“红旗姐,现在你可以把美白的秘方告诉我了吧?” “不算啥秘方,不过得好几个法子配合着使,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写。”宋恩礼往快熄了的煤球炉里添了个蜂窝煤,从小挎包里拿出纸笔装模作样的给她开方子。 这个年代想找好的化妆品那肯定不现实的,好在各种各样的品牌各种各样的功效她空间里都有,实在不行从原材料仓库拿原料做呗,虽然不是化学专业出身,空间里DIY化妆品的书籍还是不缺的。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打算主要还是利用遍地可寻的中药材,古籍上最不缺的就是美容秘方,随便拣一个就成。 “我给你写个简单的基础方,药材比较好找使用起来也比较方便,我这儿还点剩的你先用上,到时候等你回了首都再让你家人帮你弄点。” 笔尖快速摩擦过白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白术、白芷、白芨、白茯苓、白芍、白蔹、白僵蚕,一比一分量全部打成细粉,睡前用水调成糊糊敷脸十分钟。 “这玩意儿你用多少就成,别一次性打一大罐屯着,不太好,而且你要记住一定要晚上用,用的时候得熄灯,千万不能见光,敷完后赶紧就去把脸洗干净,然后再涂我给你的面霜。”宋恩礼怕她忘了,干脆把这些也一并给她写纸上。 陈小宁对她从佩服到膜拜,“红旗姐你咋这么厉害,懂得多字还写得好看,你跟我回首都吧,我爷爷指定喜欢你!” “到时候我就代替你侍奉你爷爷膝下,你就可以背着行李到处玩是吧?”小小心思,被宋恩礼轻而易举看穿。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章 农妇与蛇 再一看日期。 过年前两天就寄到了,这都已经过去一个月。 一直没回应,估计那丫头也等急了。 宋恩礼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给陈小宁准备护肤品。 三月了,这天儿说暖和就该暖和,想着到时候的大太阳,她又装了一小罐防晒霜,并把用法写在一张小纸条上。 萧和平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打包这些东西,用一只小号的木箱子,回信时把陈小宁寄来的几张大团结又给塞了回去,并在信上提醒她如果再敢寄回来,下次就不给她弄那些护肤品了。 “又是陈家那狗皮膏药?”萧和平把饭盒放茶几上,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只玻璃瓶来看。 “啥狗皮膏药,人小丫头还是挺可爱的,你少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宋恩礼从他手上抢回来,不满的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真讨厌,我都装好了你又给我弄乱。” “我才没拿有色眼镜看她,我看都懒得看她。”他抓过宋恩礼的手,不让她再动那箱子东西,“媳妇儿你先看看我成不,咱都一天一夜没见着面了。” 因为陈小宁麻烦宋恩礼寄东西这事,他对那莫名其妙的姑娘愈发没有好感,媳妇怀着孕,多走步路他都心疼,更别提让她这样忙前忙后。 “你是第一次跟我分开呐?以前十天半个月见不上面也没见你说啥,少犯矫情啊,不然我收拾你。”宋恩礼抽回手,三两下收拾好小木箱,让萧和平帮忙用钉子钉上,榔头梆梆绑的敲,她便趁这个空档把萧和平带回来的饭盒拿到饭桌上去,又从厨房拿了碗筷出来。 “刚才下班的时候听说了件事,江源县火车站门口俩两男人当街干那事儿被群众举报,现在闹得是满城风雨,估计这会儿已经在批斗了……” 身后的萧和平随口说着,像是在闲聊,宋恩礼却是手一抖,差点没把碗摔了,一回头,他已经贴上她的背。 宋恩礼放下碗,马上识趣的往他怀里鉆,用那双泛着水花的可眼睛可怜兮兮看着他,“萧和平,我不是故意欺负他们的。” 萧和平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跟他无关的事从来不会带回家来说,今天好端端提起这茬,只能说明他在怀疑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可是应用政策,为了少吃苦头,还是主动交代的好。 只是对于李利民和小林如何掳她发卖她甚至打算轮她的事,宋恩礼却是绝口不提。 她自己能解决的,犯不着再让他担心生气。 听到那软绵绵的声儿,萧和平人就已经软了,啥话也没问先心疼的搂着她,“是我不好,以后我让小孙接送你回家。” 媳妇的性格他最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不是这俩招惹她,她绝对不会主动出手,别看她说得风淡云轻,事情肯定是无比凶险,一想到俩男人要对付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他就心有余悸。 再能耐那也是个人,又不是神。 “别抢着揽责任,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好玩着呢。”宋恩礼又换上一张嬉皮笑脸,鉆在他怀里把李利民和小林在马车上如何“热情如火”恩爱的过程说笑话一样说给他听,“我跟你讲当时那战况激烈的哟!马车都要摇散架了。” 她学着小林拍打李利民那样在萧和平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騷货,快点把屁!眼抬高,老子……口吾……” “再敢给我说脏话试试!”萧和平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咬一口算是教训,那张小麦色的俊脸却泛着明显的紅暈,“还有,不许再跟我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根本不能理解他媳妇为啥一说起这种话题就一脸兴奋完全停不下来。 “那咱说点别的吧。”宋恩礼眼里的光亮不减反增,强行把萧和平拽到沙发上坐下,自己窝在他怀里,“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农妇在屋外发现一条冻僵的蛇,她可怜它,就把它捡起来塞到自己身体里……” 听到这的时候萧和平已经想出声制止,可宋恩礼反应比他还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得意的朝他摇头晃脑,“必须听完,我好心给你讲故事你要是不领情再也没有下次了!” “……”姑奶奶,您这是讲故事吗? “农妇啊,就把蛇塞到自己的身体里……”她又特特重复了一遍,意味深长的朝他眨巴眨巴眼,继续道:“用如火的身体给蛇取暖,蛇很快苏醒变得软绵绵的,农妇很伤心,于是又把蛇放到了屋外。” “明白了,这是暗示我呢。”萧和平眸光一暗,快速把她放倒在沙发,虚压着她,某处已经硬邦邦的抵上来,“这儿也有条大蛇,等着往小村姑你的身体里塞。” “臭流!氓!” “也不知道谁流,氓,成天成天的抓着蛇非要给它暖身子。” 褲子一扯,壮观的大蛇一下子进到她身体里,沙发被撞得快要散架,整个屋子都暖了起来。 小林跟李利民的事就这样在宋恩礼的插科打诨之下看似不了了之,不过这严重暴露作风问题的事却跟萧和平所说的似的真闹得满城风雨,仅仅几天时间,那两人已经被连续批斗十数次,白天黑夜分场次的来几乎不眠不休,在江源县当地批斗完之后,又被丢在卡车斗上一路批斗到省城。 男人跟男人那啥到底是稀罕,整个省城一下子也是炸了锅,人们连看电影的票钱都省下了,只要听说开这俩批斗会立马就三五成群的去看,离得也不远,就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处空地上。 而此时,宋恩礼已经去了一趟沪市回来。 有了严朝宗提供的那份名单,奎爷收起东西来事半功倍,很多大家族的幸存者现状都不是很好,怕被人逮着抄家,每天过着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日子,没工作没收入,揣着满屋子一文不值的古董却不敢去黑市上换钱,生活得相当拮据。 奎爷按照宋恩礼的吩咐,没在钱财太苛刻他们,后来宋恩礼去沪市的时候就近探望了几个,尽可能的满足他们的要求,她为人地道而且他们也看得出这是个能人,倒是明里暗里的给她指了不少门路。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宋恩礼这一趟沪市之行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为此还新腾了一个仓库出来专用用作收藏这些个珍宝古玩。 “小宋同志,你在家吗?”外头房门被人敲响的时候宋恩礼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前天晚上回家逮阿呜进空间帮她归置那些个古董的时候顺手从房间里拿了个平板电脑,结果她神奇的发现那玩意儿在六十年代居然也能用! 只是没网没地儿充电而已,家里的电灯是老式拉线的那种,连个插插头的地方都没有,但不妨碍她带着充电宝看已经下载好的连续剧和电影。 听到汪连如的声音,她火速把连同平板电脑在内的一系列危险品全都收进空间。 “汪大姐,是你啊,今天没上班?”门一开,外头四五个军嫂杵着,宋恩礼笑得客气,却堵在门口不让,并没有想请她们进门意思。 打上回汪连如上门来挑唆方珍和萧和平的事被她打发走了后,这帮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来搞过事,平时也仅是在楼道里见着点头打个招呼,突然上门,必定当黄鼠狼来了! 汪连如看在眼里,反倒热情的挽住她胳膊,“今儿礼拜天呢,很多单位都放假让去批斗那俩搞破邪的男人,我们特地来叫你一块儿去看热闹。” “啊?批斗啊?我就不去了吧,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到现在都不敢太走动,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养胎吧。”那么多人,万一疯起来挤着她咋整? 亏得她们这么好心! “你不去啊?每天一个人闷在家里有啥意思,怀着娃得走动走动以后才好生,我们都是过来人,听我们的没错。”另一个军嫂面露不屑。 不就是怀个娃嘛,整得好像多大不了的事儿一样,谁还没生过! 就她金贵! “不去就算了,那我们也不去了,你一个人在家也怪无聊的,我们几个就留下来陪你说说话吧。”汪连如瞪了那军嫂一眼,非得“好心”把宋恩礼扶进屋,看似随意道:“你请假在家养胎也有段时间了吧,你们单位领导都没意见吗?挺好的啊,要是我们单位就不行,不过家里有亲戚在食品公司是好点儿,那单位在哪儿都吃得开。” 自说自话后,她又故作求证的问了一句,“你们家是有亲戚在省食品公司吧?前阵子我还听他们说起这事来着,听说还给你整了一卡车的陪嫁?” 拐东拐西扯了这么久,原来是奔着这事儿来的。 上次想套出他们家的这些物资就没成功,居然还不死心,真当人傻还是咋着? 宋恩礼暗暗嗤笑,“是呢,我叔叔在省食品公司。” “我说你咋能进得了肉联厂厂委呢,那办公室里没点关系可真进不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 第三百六十一章 套近乎 汪连如又瞪那军嫂,“这你可就说错了,小宋进肉联厂跟她叔可没关系,人是因为在肉联厂门口救了个人才被招进去的,当时肉联厂的厂长和妇联的同志还来给她颁锦旗来着,还是何玉珍同志做的接待。” 其实汪连如说这话挺心不甘情不愿的。 都是军嫂,凭啥人就又是救死扶伤又是省食品公司书记的叔叔,到她们这儿就啥都没有? 可她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跟宋恩礼套近乎也沾沾她那在省食品公司当书记的叔叔的光,当然得帮着她说话,而且搞好了关系还能顺便帮爱人打听点消息套点话,一举两得。 她那点小心思,宋恩礼不用琢磨都能整明白,故意板起脸严肃道:“就是,我叔叔可是个恪尽职守的人,你别说得他好像以权谋私似的,怪冤枉的。我进肉联厂除了因为救人也是正经通过考核的,只要是有能力的谁都可以去厂里报名参加的嘛。” 当然那军嫂说得确实不假。 就他们办公室里,苗大姐是因为跟杨厂长媳妇家有点啥八竿子打不着的沾亲带故关系才搞到这么个工作岗位,老周跟丘主任关系好,小章听说是家里花了钱使了门路。 不过这一番话,算是把那几张想开口托她走关系的嘴全给堵了。 甭管是不是真的,自己亲侄女都不帮能帮你们这些外人? 但汪连如觉得宋恩礼之所以会说这话大概也是因为跟她们的关系不熟,要是她能跟陈大梅她们似的跟宋恩礼把关系搞好,以后把乡下的亲戚弄到省城来上班还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一想到这,她用目光把几个跟她一块儿来的军嫂全给警告了一遍。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这几人死皮赖脸的愣是缠着宋恩礼聊了一个上午的天沟通感情,直到不得不回去做午饭才走。 那架势,大概是得好好折腾上一段时间了。 宋恩礼怕她们下午还来,又不好明撵,吃过午饭后便让萧和平送她去了肉联厂,反正那儿也有宿舍能休息,省得这一天一天的被聊天。 因着小林和李利民那事,萧和平现在对宋恩礼的出行十分谨慎,约定好回家必须与他一块儿,上下班都得他接送,如果他没时间就让小孙代替,总之明令禁止她单独出行。 肉联厂里,所有人都在说小林和李利民的事,从宋恩礼进厂开始,一路上不停有人问她杨超英的情况,萧和平嫌一趟趟停下自行车麻烦,干脆加速一直蹬到干部宿舍楼才停。 谁知道刚准备上楼,又让苗大姐给堵了,“小宋啊,你来的正好来的正好,大姐正好有事儿想跟你说。” “咋了苗大姐?”宋恩礼随手把自己宿舍的钥匙和小挎包递给身后的萧和平,让他先上楼生炉子,自己去了苗大姐家取暖。 苗大姐家就在一楼,面积跟宋恩礼那宿舍差不多大小,也就十平方左右,而且没有阳台,他们家人多东西也多,显得相当拥挤。 除了已经出嫁的大闺女,其他俩孩子还有苗大姐的公婆都住在一起,两张大木板床拼一块儿做通铺,一家老小全躺一块儿,好在苗大姐挺爱干净,家里收拾得还过得去。 这个点正是午休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睡着,宋恩礼觉得别扭,不过他们可能已经习惯了,该打鼾打鼾该磨牙磨牙。 “昨天杨超英同志她爸到厂里来找你,说是找他闺女,我看他不知道你住哪儿就干脆没说,让他先回去了。”苗大姐给她冲了半茶缸糖水,宋恩礼不习惯用别人家的茶缸,只捧在手上暖着,“杨超英她爸?” “嗯呢,还把厂里的员工都问了个遍,问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家闺女上哪儿去了。”苗大姐说起这事一脸鄙夷,“一个两个当时啥情况也不清楚,就凭小林和那李啥的两句话就说杨超英同志作风有问题,跟着架秧子起哄,现在可算是打脸了!谁作风有问题啊,我看是那俩搞破邪让杨超英同志逮着了,这才来个恶人先告状呢吧!” “我看也是,估计是怕小杨把他们俩的丑事说出去。”毁起那俩狗东西来,宋恩礼不遗余力。 不过对于杨家人,特别是杨父,她同样厌恶,就算人来了也不会告诉他杨超英在哪儿。 杨超英之所以遭遇后来那么些个事,跟他这个好父亲可脱不了干系,现在知道女婿不是东西又想来找回闺女,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只是杨父既然已经来了,肯定也不会就这样一无所获的回去,在招待所住了一天后,也不知道谁跟他说的宋恩礼已经到厂里上班,他凑着点又找了过来,直奔的厂委干事办公室。 宋恩礼当时正在听老周绘声绘色的讲述林李批斗大会,突然闯进来个中年汉子上来就拍桌子瞪眼,“我闺女呢!你把我闺女藏哪儿去了!” 那一声动静大的,差点没把她从椅子吓摔咯! 心疼肚子里的宝宝,本来还嬉笑的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啪”的把茶缸往办公桌上一砸,“还懂不懂礼貌了!这里可不是你家,想叫谁滚就叫谁滚,拍桌子给谁看!” “谁让你把我们家小英藏起来的!” “嘿我说你这位老同志啊,可不兴这样冤枉人的,小宋好端端的藏你们家闺女干啥?藏个人不要吃不要喝的?她又不是钱烧的!”苗大姐本来就向着宋恩礼,杨父又没礼貌,更是让她没好脸色。 杨父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当时就是她给我们家闺女弄到你们厂来的!不是她藏的还能是谁!” “我弄到肉联厂的?”宋恩礼被气笑,指指办公室里另外三人,“你问问他们,你们家闺女是咋进来的,这肉联厂又不是我开的,还能我说啥就是啥?我又不是她爹又不是她妈凭啥管她这么多?行了行了,我也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你要是真觉得是我拐走了你们家闺女你就上公安局去报案,尽管让公安把我抓起来调查,不然就去问问李利民,说不定是他把你闺女藏起来了呢!” 一提到李利民,苗大姐他们脸上均露出某种深意的讥讽的表情,杨父也瞬间安静下来,办公室里气氛诡异无比。 其实他真不确定闺女是不是跟宋恩礼在一起,只知道她跑了,因为第一次是跟着宋恩礼来的省城,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就觉得她肯定知道,至于李利民那儿,他却是没想到过,不过现在仔细想想,人是从李利民那儿丢的,李利民又跟那姓林的搞出这腌臜事,该不是杀人灭口了吧…… 杨父越想越觉得后怕! 闺女如果做错事丢了也就丢了,如果没做错事,那他一定得找李家讨回个公道! 对!先赔他个几百块再说! 仿佛几百块钱已经在李家等着他去拿似的,杨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招呼都没打,扭头就走。 宋恩礼虽然不待见杨父,但想到杨超英孤身一人在沪市,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中午下班后,趁着办公室里没人就往杨超英所在的纺织厂挂了个电话。 杨超英对小林和李利民的事倒不觉得惊讶,因为早在几天前她已经在厂宣传栏贴的报纸上看到,这俩整的这空前绝后的事在主流报纸上被大肆批判,现在也算是半个全国性名人了,只是说到她爸,她沉默了一下,“就当他没有我这么个闺女吧。”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