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久》 分卷阅读1 作者:静水边 文案: 拳击少年&芭蕾舞少年 热烈与温柔,梦想与成长,生活与爱情 乡土十八线爱情故事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深、白谨一 ┃ 配角:陈毛秀、沈树宝、青灵子 ┃ 其它: 第1章 江深上学的年纪不算早,7岁了还在帮忙家里的农活。他们家在县底下的一个镇上,每家都承包了农田和渔场,不少跟他一样的孩子八九岁才去市里头读书,早些年全是那乡田鱼塘里光屁股跑的野狗子,镇上就是有学前班也管不住他们。 江家还与别的乡民们不同,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当年就只生了江深一个儿子——关键其实还是家里穷,多生了也养不起。 母亲谭玲玲过了年就动着脑筋想把江深送城里去读书,父亲江落山倒是并不积极。 “过了9月就要割麦了。”江落山端了水盆子到床边给谭玲玲洗脚,“深子还能帮帮忙。” 谭玲玲不怎么乐意:“他不捣乱就不错了,一天到晚狗都没他那么撒欢。” 江落山:“你每个星期不还要去城里送菜么,他那时候用处大。” 谭玲玲不说话,她从盆里抽出烫红了的脚,擦干净爬上床,江落山凑合着老婆剩下来的洗脚水也泡了会儿,等彻底凉了才拿出去院子里倒掉。 回来时路过江深的房间,往里头瞧了一眼,发现这孩子还在看小人书。 江深当然也发现了自己老爹,漫画拿在手里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 江落山冷着脸:“你还要不要睡了。” 江深忙点头,特别小心翼翼的放好了他花一星期零花钱租来的,乖巧道:“马上睡。” 江落山“哼”了一声:“你妈要是看到,书都给你撕了。” 江深不敢反驳,蒙了被子闭着眼装睡,等没动静了,才又敢把脑袋钻出来,想了想,不放心似的再把漫画书塞枕头底下去。 第二天谭玲玲起得早,双休她也不会闲着,得摘了新鲜的菜送城里去,这规矩江深也知道,所以听到外头动静,再困也麻溜的爬了起来。 谭玲玲进他房间时就看见儿子半闭着眼睛,表情萎靡的套毛线衣。 “别穿这件。”谭玲玲翻了厚的出来,“倒春寒厉害,外面冻。” 江深听话的“哦”了一声,把毛衣换好了出去刷牙洗脸。 热水谭玲玲还在烧,江深等不及,直接冷水将就了,刷牙还好,洗脸时冷的直抽气,哆哆嗦嗦的洗完赶忙进屋子里等早饭。 谭玲玲无奈说:“你急什么?别快春天了脸上还长冻疮。” 江深喝着粥,含糊的说了句“不会”,谭玲玲转头拿了自己平时抹的百雀羚,涂开了一些揉到儿子脸上。 两人收拾好准备出门,谭玲玲菜拿得多,一半得江深帮忙拎着,镇里到市区有班车,3块钱一个人,算在成本里,刨掉了送菜还是赚的。谭玲玲叮嘱着儿子别在车上打瞌睡压坏了笋,下了车买了一兜大白兔奶糖塞进江深的棉袄口袋里。 “一会儿无聊的时候含着。”谭玲玲朝着街对面走,那边再往北就是市里头最大的文化宫,“进去了别乱跑,明白不?” 江深舌尖顶着糖,笑了下:“明白的。” 市里的文化宫双休是真的热闹,像江深这样从小到大泥里跑的能进来看一次都觉着新奇,谭玲玲也不知道什么本事,能给里面的几个固定老师送菜,上上下下跑个一圈,江深眼都晕了。 中间楼是学舞蹈的教室,谭玲玲进去送菜时,江深便在外面等着。 他长得还算高,不用垫脚就能从大窗户里看到舞蹈房里的光景。 一流水儿的全是比他还小的女娃娃,在跳,领舞的两个女孩儿扎着牛角辫子,上身是紧身的红绿卦,戴着蒙古帽,裙摆转的跟朵花一样,舞蹈老师拍着手,大声喊着节奏:“1/2/3!转的不对!腰再侧点!” 绿裙子的转完红裙子的转,老师还是不太满意:“手臂打开!腿上用力!转的什么呀!” 江深看的入迷,谭玲玲出来了都没发现,他嘴里嘬着糖,黏在牙上发出“嘶嘶”的音。 谭玲玲拍了下他脑袋:“看什么呢?” 江深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谭玲玲往舞蹈房看了一眼:“你看人家多辛苦,这么小就来学跳舞。” 江深有些懵懵懂懂的:“我辛苦还是她们辛苦啊?” 谭玲玲愣了下,特别不给儿子面子的笑起来:“你去压个腿试试?看谁辛苦。” 江深不明所以,还真过去门那儿,伸着脑袋往里试探,教跳舞的老师倒是认识谭玲玲,打招呼道:“玲姐。” 谭玲玲从背后把江深往里推了推:“林老师好,这是我儿子,快8岁了。” 林老师笑:“看着挺高呀。” 江深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皮肤白,身材又好,穿着舞蹈服站着的样子像个仙女儿,他红了脸想往自己母亲身后躲,又被谭玲玲拽了出来:“你不是要压腿吗?” 江深结巴着:“不、不压了。” 林老师倒是不介意:“想学跳舞?拉拉筋试试。” 江深压根不懂什么叫拉筋,林老师拉来椅子坐下,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呀。” 江深蒙着似的过去,林老师让他背对着自己站好,从后背搂着男孩儿,一手握住他小腿:“另一条站直咯。” 江深点头,林老师抬着他的小腿开始起,江深老实,林老师说另一条腿站直,他就真立的笔直,被抬起的那条腿都压到肩膀那儿时他才觉着疼,不过男孩子,从小教育就是不能掉眼泪,他咬着牙憋住气,脚尖都过头顶了也没吭声。 林老师有些惊讶,她又让江深换了条腿,同样姿势来了一遍。 “疼吗?”两边拉完林老师忍不住问他。 江深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说了“疼”。 林老师噗嗤笑了:“疼你怎么不说?” 江深抓了抓脑袋:“也没那么疼……能忍着。” 林老师又看了他一眼,牵着江深的手去找谭玲玲。母亲站在舞蹈房门口,看了全程,难得没笑话自己儿子。 江深不知道老师和自己母亲说了些什么,他还是挺着迷的看着舞蹈房里几个小女孩儿互相监督着练转圈子,其中一个发现他在看还挺不高兴,噘着嘴躲到了最里面。 江深看她们一直不停的跳着,直到谭玲玲来叫他回去。 路上母亲又给他买了把糖,上车时也没说话,似乎有心事,车一开,谭玲玲就拿出记账本子,绞着眉开始算。 江深不敢打扰她,腿跟着大巴车一颠一颠的来回晃。 谭玲玲抬头看了他一 分卷阅读2 眼,突然说:“想不想学跳舞?” 江深吃着糖没反应过来的“啊”了声。 谭玲玲用笔点了点本子:“就是每个星期去舞蹈房,今天你不都看见了么?” 江深小心翼翼的问:“每个星期都要拉筋吗?” 谭玲玲凉飕飕道:“学了舞就是每天了。” 江深的牙咬着糖,忍不住又“嘶嘶”了几下。 他没跟谭玲玲说去还是不去,回来时先跑去把借了的给还了,押金退回来时还仔细数了一遍。 租书店的老板是个小老头,嘴里抽着过了时的烟杆子,老花镜也特别旧,要掉不掉的架在鼻梁上。 “还要借不?”镇上就他这么一个小书店,来玩儿的孩子没几个不熟的。 江深小心翼翼的把钱放好:“以后都不借了。” 小老头挑了下眉:“怎么了?被娘揍了?” 江深摇头:“不是,我要学跳舞了。” 小老头呛着口烟,露出黄牙笑起来:“男娃子学什么跳舞啊。” 江深:“为什么不行呀?” 小老头:“小姑娘家家的东西。” 江深不是太高兴,小老头又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等等。” 江深见他折进去找什么东西,翻箱倒柜的一阵响动,然后又佝偻着背慢慢挪出来:“给。”他塞了本书到江深手里,“送你了。” 那真是本老旧的不行的书了,扉页都掉没了,翻开看里面字倒是不多,都是些青少年舞蹈形体之类的简笔图。 “你不是想学嘛。”小老头把烟杆儿往桌上敲了敲,“拿去看吧。” 江深兜里揣着糖和钱,回到家时发现院门敞着,谭玲玲在和江落山说着什么,父亲一脸不怎么赞同的抽着烟。 江深探着脖子看了看,没敢进去,一溜烟儿又跑回了田里。 三四月的乡间多的是人忙着,隔壁狗毛腰里系着个锄头,用铁铲挖着泥播种,现在不比以前,也就小孩儿这么胡来来,大人都是直接开播种机的。 “狗毛!”江深喊他,“青林子呢?” 狗毛直起身,因为天冷,他穿的像个球,弯个腰都费劲:“你嘴里吃什么呢?!” 江深跑过去:“糖,你要不要?” 狗毛张嘴:“给我剥个。” 江深给他剥了,狗毛含着挺高兴:“你去城里了?” 只有去过城里江深才会带着糖回来。 江深点头:“你妹妹呢?” 狗毛:“也去城里了,学什么画画,不明白她,跟着我们这么自在不好吗,偏要找罪受。” 江深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学跳舞,他可不想被狗毛评价找罪受。 “等下去掏蛋?”除了农忙,这时候野鸡野鸭的蛋也下来了,一帮野狗子都爱趁这时候捣乱,“我还约了树宝他们,过了双休这帮人就要回城里上学了,逍遥不了几天。” 江深:“他们年纪太大,老欺负我。” 狗毛搂着他肩膀:“这次有我呢,怕什么?咱们和他们比赛,要是赢了,树宝的新手机这学期就归我了。” 第2章 江深并不是很在乎手机,他大概因为年纪没到,平时休闲活动看看就够了。现在这年代,上过学前班认得字就够多了,他虽然还没去城里读过书,但像这种简单的漫画还是能看的下来的。 至于手机,也不是没听说过城里比他还小的孩子玩的都比他溜。 狗毛他们都比他大三四岁,得了个手机像宝贝一样,乡田里的孩子许多东西都是共享财产,树宝家有钱,父母给买了手机,狗毛一帮人羡慕的真的跟狗一样。 掏蛋这游戏,从小玩到大,江深年纪小,就当裁判,穿着严严实实的坐在林子外头的树墩子上,面前放两个袋子,等树宝和狗毛的队伍运蛋出来。 为了个手机,狗毛真是杀红了眼。有鸡敷着的蛋都敢去掏,江深坐外头都能听见林子里传来凄厉的鸡叫声,没一会儿,狗毛撩着外头的棉衣撒腿狂奔,棉衣底下鼓鼓囊囊也不知塞了多少蛋在里头,他后面还跟着一只五彩尾巴的大野鸡,展开两翅有一个小孩儿宽,鸣啼声真是响的仿佛天打雷劈,伸长了鸡脖子跳起来啄狗毛的头顶。 狗毛想伸手去挡,又怕砸了蛋,一路“哎哟哎哟”死叫活叫的冲,那鸡还特别执着,死咬着不放,江深看他冲向自己转身就跑,狗毛在后面叫:“兔崽子你跑什么?!” 江深大喊:“鸡在追啊!” 狗毛气急:“你他妈还怕一只鸡啊!” 江深:“那你跑什么呀!” 狗毛:“……” 狗毛最后也坚持着威武不屈的没把蛋还回去,那鸡大概后面也忘了蛋的事儿,压根就是觉得特有面子,耀武扬威的在江深和狗毛面前转悠了半个多小时,狗毛去哪儿掏蛋它都跟着,冷不防啄几口狗毛的脑袋。 可怜狗毛本来就没几根毛,还被啄了一半。 江深本来想说为了只手机,秃了这么多太不值了,不过看狗毛这么拼命的样子,最后还是忍着没泼他凉水。 树宝出来也被那只鸡吓了一跳,开玩笑道:“看它这么黏糊,干脆养了吧。” 狗毛得了手机,正美滋滋呢:“养什么呀,杀了吃得了,深子你要不要?” 江深:“我爸说,野外的都不能随便吃,全是保护动物。” 狗毛“啧”了一声:“真麻烦。” 他找来根软柳条,绕了圈绑在鸡脖子上,那鸡低头啄了几口,见不掉居然也不去管了,迈着正步跟在狗毛后头。 “带回去给青林子养。”狗毛挺洋洋得意,他赢的那一袋子蛋都直接给了江深,“晚上上你家吃蛋去。” 江深当然没什么意见,那鸡说是拿回去给青林子,其实也差不多是放养形态,挨家挨户离得近,互相养的狗都不分彼此,就别说鸡了。 其余人都散了,就剩狗毛、树宝和江深三人,外加一只深红重绿的野鸡。林子离居民区有一段距离,三人一鸡干脆半路拦了辆拖拉机捎带着一程。 天晚了,风还大,泥土路被吹起了一层黄沙泥,整段就没停过跟下雨似的撒在鸡头人脸上,江深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刚换的厚毛衣,脑子里出现母亲谭玲玲的脸就发怵。鸡到后面大概也是被冻着了,叫的力气都没有,江深把它抱进怀里,狗毛和树宝一左一右的挨着,三人看着狼狈又搞笑。 等到了居民区,江落山已经找出来了。 江深抱着鸡,一身灰土色,战战兢兢的喊了声“爸”。 江落山看了一眼同样境况的狗毛和树宝,仰天叹了口气,真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回家先洗澡,鸡比他们命好,江深家之前养过禽类,有食槽,谭玲玲添了点食,修补一下原来的围栏,野鸡吃 分卷阅读3 饱喝足,就蹲干草上打盹去了。 江深洗完头出来就看见树宝和狗毛也换好了衣服,正坐在他家客厅里等江落山煎荷包蛋。 “你们也真是皮。”谭玲玲喂好了鸡进来,就开始数落,“一到春天就忍不住撒欢是吧。” 幸好狗毛还算良心:“是我和树宝想玩儿,深子陪我们的。” 谭玲玲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江深老老实实的埋头吃蛋。 谭玲玲:“青林子回来了,在我这儿等好久,刚才走。” 狗毛献宝一样的掏出手机:“我去喊她过来。” 树宝在旁边,白眼都快翻穿了:“你要不要脸啊。” 青灵子来的时候江深他们几个刚每人得了只香喷喷的荷包蛋,七八岁的小姑娘可比同龄的男孩子懂事成熟,见着自家哥哥那狼吞虎咽的模样,青灵子的表情不是一般的嫌弃。 他们家对她这女儿可比对狗毛宠多了,刚入春青灵子就穿上了新的棉袄小裙子,小姑娘抱着画板,嗲声嗲气的喊了声:“深子。” 江深从蛋里掏出脑袋:“嗳。” 青灵子挤到他边上,树宝只能端着碟子让位,小姑娘坐下时还不忘把新裙子的裙摆铺开,特别端方的抬起下巴:“我今天画完一幅画了。” 江深抹了抹嘴:“给我看看。” 青灵子就等着他这句,将藏在背后的画板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狗毛瞟了一眼,咬着蛋不屑道:“又不是什么宝贝,瞧把你紧张的。” 青灵子平日就跟她这个哥哥不对付,虽然狗毛不会像别家小孩儿那样欺负人,扔颜料撕画布的事他也没胆子干,但就是粗俗,对,粗俗。 青灵子看不惯他整天三五不着调的下田上树,衣服永远没办法干净一天,鞋子一星期就不能看了,读书也不上心,成绩班里倒数,连背个课文都带着浓重的乡下口音,以前在学前班里,青灵子都恨不得绕着狗毛走,觉得有这么个哥哥实在是丢人。 几个乡下小伙伴中,青灵子看的顺眼些的也就只有江深了。 小姑娘的画册可是很宝贝的,江深拿起放下都小心翼翼,青灵子说今天画的是,江深看不太懂油画的意境,说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 青灵子问他:“好看吗?” 江深点头:“好看呀。” 青灵子高兴起来,她哥也想凑过来看,被小姑娘一巴掌推回了脑袋。 狗毛气不过:“你上个月颜料还是花我的零花钱买的!” 青灵子用拳头打他:“你之前鞋穿破了还是我偷偷给你买的新的,颜料钱那是你还我的!” 狗毛嘟囔:“你真小气。” 青灵子收好了画,冲着狗毛一吐舌头,慢悠悠晃出了江家的院子。 树宝瞅着青灵子的背影笑道:“丫头片子,你那么疼她干嘛?” “能不疼吗?”狗毛嘴里还塞着蛋,他嗓门大,说话咋咋呼呼,“全家就她一个妹妹,想学什么学什么,深子你不知道,那颜料多贵,我去买的时候感觉自己得多杀500只鸡才够赚的。” 狗毛不提鸡还好,一提,江深院子里的野鸡就不知道啥时候醒了,趾高气昂的在围栏里打了声鸣。 “哎哟妈呀,吓死我了。”狗毛捂着胸口,惊恐道,“它是不是认得我了,以后见我就啄?” 树宝损他:“你比鸡还蠢,吃你的蛋吧。” 和旁的条件好的人家比,江家连播种机都是初代的,样子小,速度慢,同样一亩地人家播种机跑一趟就行,他得操着这台老家伙跑三趟。 每年播种,江深都会在外面田梗头守着,他腰里也系把锄头,手里拿了铁铲,不过不是玩玩,家里机子太老,偶尔会有没翻好的地,他得下去手动播。 来回跑多了,鞋底就沾满了一圈泥,江落山停下车,招呼江深过去。 “累不累?”江落山抱起儿子摆到大轮胎上,抽了把刷子给他清理泥土。 江深笑着咧开嘴:“不累。” 江落山也笑,他其实年纪不大,还不到40,可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怎么看那张脸都更显沧桑。 “9月就送你去读书。”江落山突然道,“找了点关系,让你插班上三年级。” 江深虽然年纪小但对家里的经济情况不是没有概念,他不说话,皱眉绞着腰里系锄头的带子。 江落山问他:“你妈说你想学跳舞?” 江深不敢说是,沉默半天,细弱蚊声的“嗯”了下。 江落山叹了口气,他这个儿子性子,当爹的最是清楚,江深这声“嗯”的再轻,听在他耳里却满是沉甸甸的。 “学跳舞的话,以后小人书可就看不了了。”江落山半开玩笑半威胁着道,“你零花钱都得省下来交学费。” 江落山一说,江深才想起来,他急巴巴的从口袋里摸出之前租书退下来的订金,塞进当爹的手里,做完这一切后,江深似乎终于有了那么点底气,认认真真道:“我不看小人书了,以后再也不看了。” “……”江落山低头看了眼手里一堆的硬币毛票,张了几次嘴,话却都哽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他沉默着抬起胳膊,将江深从轮胎上抱下来,动作有些重的捋了把儿子的头顶,“明天去趟城里,让你妈给你去买鞋” 第3章 对于江深来说,一个星期去两次城里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谭玲玲仍旧是起了个大早,翻出过年的好衣服让他穿上,自己也挑了件做工上等的羊绒大衣,仔仔细细对着梳妆镜擦粉描眉。 “你去好好梳个头,沾点水。”谭玲玲边涂口红边指挥着江深,“收拾干净些。” 江深照着镜子对付自己那几根睡翘起来的毛,搞了半天才压趴下去。 谭玲玲进来拿围巾:“穿那双新的运动鞋。” 江深“哦”了一句,坐在小凳子上系鞋带。 谭玲玲蹲下身,她的羊绒大衣太长,不得已,只能卷到膝盖上:“你脚长得真快。”母亲叹了口气,“鞋子衣服都不够买。” 江深想的挺天真:“改大点不就行了。” 谭玲玲哭笑不得:“现在哪还有改旧衣服的,咱家条件是一般,但也丢不起这脸。” 江深显然还不能把“改旧衣服穿”和“丢脸”这两个词给联系起来,他有着自己这个年纪的天真懵懂,想的不多也不坏。 院子里的野鸡也醒了,谭玲玲不关围栏,这鸡就自己出来散步拉屎,见到江深“咕咕”了两声。 “Tony啊。”狗毛赶时髦,一定要给一只鸡取个洋文名字,江深便听话的这么喊了,“我们出门了呀。” Tony鸡抖了下脖子。谭玲玲已经在院子外面喊他了,江深赶忙跑出去。 “傻不傻你。”谭玲玲笑,“还跟个鸡说话。” 去城里的班 分卷阅读4 车谭玲玲坐的多了,司机师傅都认识,今天瞧见她还挺惊讶:“还送菜啊?” 谭玲玲:“去买点东西。”她推了推儿子,“坐后头去。” 司机师傅关了车门:“太早了,路上睡会儿,到了我喊你们。” 谭玲玲挺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坐到江深边上,让儿子靠着自己:“困不困?” 江深有些兴奋:“不困,我们去干什么?” 谭玲玲摸他的头:“9月就上学了,带你去看看新学校。” 江深:“我和狗毛他们都在一块儿吗?” “在呢。”谭玲玲拉着他手,“不过陈毛秀他们是初中部,你和陈青灵一个班。” 江深挺高兴:“那我能和青灵子一块儿上下学了。” 谭玲玲点他额头:“在外头得叫人家名字,狗毛也是,在学校喊多难听呐。” 母亲说什么江深都很听话,他靠着谭玲玲的肩膀安静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扒着车窗看外面,谭玲玲打了会儿盹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到了站司机师傅回头喊他们,两人这才匆匆忙忙下了车。 谭玲玲先去了一趟商场,出来时手里多了两条烟,母亲将烟盒仔细包好了,塞进购物袋,脸上表情似乎才轻松了些。 江深要读的学校在市里不算特别好的,不过小学、初中和高中都在一块儿,特别方便想连读的学生。江家也是看中这一点,学费还不贵,便托了镇长帮了个插班生的忙。 可就算帮了忙学校也录取了,谭玲玲还是觉着得去学校打个招呼,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女人,虽然有时候不舍得钱,但不会亏待在自家和人情关系上。 “我去校长室。”谭玲玲弯腰整了整江深的外套领子,“你自个儿玩?” 校园里相对安全,江深也不怕四处走,不过他惦记着别的:“今天不买糖了吗?” 谭玲玲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昨天不是吃过了吗,之前就说了,一星期只能吃一次。” 江深恹恹地“哦”了一下。 谭玲玲可不心软,又叮嘱了几句,才拿着烟找去了办公楼里。 虽说都在一个校园里,但名字却是各有各的叫法,小学叫市实验,初高中则喊市六中,江深没什么胆子去逛高年级,便老老实实的在低年级晃悠。 双休没有课,值班的校工和老师也不管他,江深随便找了几间教室跟小狗巡地盘一样都看了一遍,前排坐下,后排躺躺,心里就觉着特别高兴。 谭玲玲没一会儿就送完了东西,偌大的校园里头找了自己儿子半天,最后还是临时用了学校的广播喇叭才把江深给喊出来。 “在学校都能玩没人。”谭玲玲真是气笑了,“那么高兴?” 江深笑嘻嘻的:“高兴啊。” 谭玲玲泼他冷水:“真上学了我看你高兴。” 母子两从学校里出来时间也不晚,谭玲玲带着江深直奔文化宫,林老师已经到了舞蹈房,边脱羽绒服边惊喜道:“你们来啦?” 谭玲玲对着林老师可就客气多了:“来了来了,林老师今天看着气色真好。” 林老师笑起来,她说了句“您客气”,然后招了招手,让江深过来。 “舞鞋买了吗?”林老师问。 谭玲玲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 林老师也没说什么,去里面服装间拿了双备用舞鞋出来:“我这儿有双大女孩儿用的,你试试看?” 江深赶忙脱了自己鞋,准备穿上。 林老师拿的是一双芭蕾舞鞋,大小还行,但是带子江深不会绑,他坐在地上,盘腿绑了半天,汗都出来了。 林老师弯下腰:“别急,我给你绑。” 男孩子的脚踝要比女孩子粗不少,绑带有些短,林老师便给他少绕了几圈,因为天冷,江深的毛裤还没脱,连着外裤的裤腿一块儿撸到了小腿上。 等江深站起来时,那样子就有些滑稽了,旁人看来,活像只剃了腿毛的鸭子。谭玲玲在门口看着,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江深没察觉,他表情非常认真,在镜子前面站得笔直。 林老师说:“我们先热身一下,下腰压腿拉筋,不要勉强,能做到哪儿算哪儿。” 她在镜子前面弯下腰,江深学着她动作,林老师直起身,绕到他后面,伸手按着他背脊:“慢慢往下……” 江深双掌都贴住了地板,林老师很满意:“起身。” 江深直起背。 “反着再来几次。”林老师扶着他后腰,“慢慢来。” 江深忍不住问:“这是干嘛?” 林老师:“这叫下腰。” 江深脑袋朝天,双手撑过头顶,他感觉衣服被撑开,肚子都露了出来。 “别放松。”林老师用了些力,“把腰往上顶。” 江深憋着气用劲,又觉得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林老师看见了,笑说:“别害羞,下次换舞蹈服就不会这样了。” 江深讷讷的没说话,做完了下腰,林老师又指导他如何拉筋,压腿,最后劈叉的时候江深都没想到自己能做的这么轻松。 “非常好。”林老师夸奖他,“回去后每天都要练哦。” 江深点头,他站起来时才觉着有些难受,裤子太紧,刚劈叉一鼓作气下去时没发现,起来才意识到刚才的动作勒档勒的厉害。 谭玲玲看着自己儿子一手捂住下面,一手别别扭扭的换鞋,终于没憋住笑出声来。 江深:“……” 林老师好心的安慰他:“男孩子嘛,正常的,下次换条松点的裤子。” 谭玲玲帮着江深脱了鞋,准备还回去时林老师推了回来:“这鞋就给他吧,回头绑带换一根,能穿一阵子。” 谭玲玲知道她是好心,便也就收了,不太好意思的低声道:“这个年纪小男孩儿,长个子太快,平时穿的鞋都得一直换……” 朝日出门,幕深回家,谭玲玲把江深叫起来时,男孩儿惺忪的揉着眼,他睡着的时还捏着手里的芭蕾舞鞋,现在看来鞋底都有些变形。 谭玲玲拉着他手,问道:“腿疼不疼?” 江深打了个哈欠:“不疼。” 谭玲玲:“都到家了还忍什么?疼就说。” 江深想了想,老实道:“还是有一点的……” 谭玲玲哈哈笑话了自己儿子两声。 回去时江落山已经烧好了饭菜,Tony在院子里雄赳赳气昂昂的兜圈子,看到江深和谭玲玲时张开翅膀用力拍了几下。 谭玲玲进屋去拿鸡食出来喂,江落山看了几眼儿子手里的芭蕾舞鞋没说话。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收拾碗筷时狗毛来喊江深去捕鸟,江落山大手一挥:“玩去吧。” 江深跟狗毛走了。 谭玲玲洗好碗,从屋里拿出针线,搬了个凳子坐到院门口,江落山 分卷阅读5 提着炭盆放在了她脚边。 两人絮絮说了会儿话,江落山拨弄着炭火,问道:“学费都交了?” “交了。”谭玲玲举着针线搔了搔发顶,她找了几条新的缎带,拆了芭蕾鞋上旧的,慢慢缝上去,“咱们还剩多少钱了?” 江落山看着她缝鞋:“钱你就别操心了,我每天辛苦些,今年9月能有个好收成的。” 谭玲玲叹了口气,她低下头,缝着鞋的动作很麻利,但语气却不轻松:“本来能买辆插秧机的……今年四五月你又得累了,腰受得住么?” 江落山:“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受不住的?” 谭玲玲嗔了他一眼:“你呀,儿子也是像你,吃了什么苦,累了痛了都不说。” 江落山笑笑没有说话,他问:“我们儿子跳舞怎么样?” 谭玲玲笑了下:“还没开始学呢,今天就练了什么下腰,拉筋,劈叉?哎呀,我看着都疼。”顿了顿,她才说,“不过深子喜欢。” 江落山的表情又复杂起来,半晌才慢慢道:“你说,咱们儿子怎么突然喜欢跳舞了?又不是小姑娘……” 谭玲玲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不是小姑娘怎么了,说不定以后咱们家还能出个舞蹈家呢。” 江落山边笑着听自家老婆说着“梦话”,边伸出手拨弄着炭火,亮红的星子点点飞起。 似要暖和了这初春的寒夜。 第4章 过了倒春寒的四五月,几场雨一下,气温升的比拔节还快,镇上有条柏油路主干道,两边树叶儿都抽了茂盛的条,狗毛刚过完寒假家里就给他新买了一辆电瓶车,骚的他逢双休都要开个20多公里路回来,经过田埂时特意停下朝着埋头插秧的江深喊道:“深子!哥哥开车载你回去!” 江深抬起头,他戴了顶偏大的女士遮阳帽,小腿大半埋在泥里,朝着狗毛挥了挥手。 狗毛没办法下地,江深只好慢慢淌过去:“我得干活,脚脏,你车新的吧?” 狗毛“嗨”了一声:“插秧机你问我们家借呀,我回去跟我爸说!” 江深撇了撇嘴:“你妈不同意怎么办?” 狗毛噎了下,想半天,干脆把电瓶车停在路边,脱了鞋挽裤腿:“来,哥帮你插。” 江深赶忙拦住他:“别了,让我爸看见我会被骂的。” 狗毛鞋子都脱了,也不高兴穿上,便干脆一屁股坐在田头跟江深说话:“你等下还要去文化宫?” 江深点头:“干完活就能去了。” 狗毛皱眉:“你怎么也去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到底学的什么?” 江深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狗毛倒也不深究,他晃着光腿似乎被风吹得有些冷,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突然道:“要不你们去树宝家借插秧机?” 说到借插秧机这事儿,江落山虽然是个硬汉子性格,但前两年腰不行时也借过别家一两回。 狗毛的母亲苗花儿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悍妇,嫁给陈老实时火盆都差点被她给踢翻了。村里妇女们平时除了种地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空了都爱在牌桌上见真章,苗花儿更是牌凶嘴臭,与她搭伙久的倒也都习惯了。 谭玲玲偶尔才去打牌,苗花儿与她打过几次,关系还算不错,前两年插秧机就是问陈家借的。 起嫌隙的事儿说来也复杂,关系着树宝的母亲李卓。 与本地人不同,李卓是完完全全的城里媳妇,虽然嫁到了乡下,但是正经在城里的大企业做财务主管,听说还占了股份,一年就算树宝爹的收成不行,李卓赚的钱都够养活全家。 李卓跟镇上人谁都不亲,妇女间的打牌联络感情更是从不参与,苗花儿总瞧她不顺眼,觉得城里人架子足,瞧不起人,牌桌上没少碎嘴。 谭玲玲之后跟她打牌,又听到她这么说李卓,一时没忍住,回了句:“树宝妈不是那样的人,花儿姐你就别说了。” 苗花儿可是霸道惯了,还是头一次她说人不是,有人敢反驳的,当即就翻了脸,谭玲玲自然也不是软柿子,之后牌局再不去了,插秧机也还给了陈家。 其实发完脾气后苗花儿就后悔了,她虽然脾气不好,但道理还是懂的,特别是看到还回来的插秧机后,心里更是难受,面儿却又拉不下来,就这么纠结着过了年。眼看着又到了四五月,想到谭玲玲家的情况和江落山的腰,苗花儿实在是坐不住了。 她拾掇了一番,中午吃过饭就去了江家,过院子的时候特意亮着嗓子喊了句:“玲妹!” Tony鸡回了她两声,被苗花儿不客气的“嘘”到了一旁。 她又喊了声“玲妹”,大大方方的进了客厅,结果谭玲玲没见着,反而见到了李卓正气定神闲的坐着,边喝茶边朝她客气的笑了下。 苗花儿这气性,怎么说都是不一般的,都到这儿了,咬着牙也得坐下。 谭玲玲正巧从里屋收了衣服出来,见到苗花儿惊讶了下:“花儿姐怎么来了?” 之前打牌的事儿,谭玲玲压根没记在心上,只是怕苗花儿介意,才还回去了插秧机,再说这借东西本来就是麻烦人的事儿,江家原本也有买机子的打算。 “坐呀,我给你泡茶。”谭玲玲热情道,她给李卓添了水,解释道,“卓姐刚来,想借插秧机给我们,正谈着呢。” 苗花儿有些不是滋味的瞟了李卓一眼,讪讪道:“树宝妈已经答应借了呀……” 李卓抿了口茶,她和常下地的女人不同,细皮嫩肉斯斯文文的,气质都显得特别矜持:“我家只有个小的。”她声音轻柔,呵出来地气都像是碎的,“花儿姐家要是肯借个大的,我家那台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苗花儿还是第一次听到李卓说话,被对方这么捧着,心头一热,脸就红了,也不知是羞还是愧,赶忙道:“我借我借,这么个小事儿,玲妹也真是,怎么不早跟我讲。” 谭玲玲的目光在她两中间转了几圈,“噗嗤”笑出了声:“你们这都是菩萨心肠,还互相客气呢?” 苗花儿倒是不再脸红了,她性子直爽,佯装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朝着李卓道:“我呀,平时嘴碎,卓妹子你别介意啊。” 李卓也笑,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儿,眨了眨眼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呀。” 她话音刚落,自己便笑了起来,见她笑了,谭玲玲也笑,揶揄着苗花儿:“卓姐牌打得可好了,下回我带她去你桌上坐庄,多带点钱呀。” “哎哟,说的我一定输似的。”说到打牌,苗花儿脾气又硬起来,嘴上更不客气,“小心老娘让你们脱裤底儿!” 江深从外面进来时听到满屋子的笑声还有些不明所以,他下午的舞蹈课,中午等着父亲送来饭菜,狼吞虎咽的刚吃完,为 分卷阅读6 了省时间,随便在田头用水管冲了下脚就坐着狗毛的电瓶车赶了回来。 谭玲玲眼尖的瞧见了自己儿子:“叫人呐……鞋子在屋里!” 江深规规矩矩喊了两声阿姨,也没工夫多想她们来自己家干嘛,回房间拿了舞鞋,干脆往脖子上一挂,急急忙忙奔出屋去。 谭玲玲追在后头喊:“带点钱!” 江深只好再折回来掏了一把零碎。 苗花儿奇怪道:“这是去干嘛呢?” 谭玲玲边走回来边说:“之前文化宫报了个舞蹈班,这不去上课么。” 连李卓都有些惊讶了:“深子会跳舞呀?” 谭玲玲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学呗!” 江深脖子里挂着的舞鞋绑带来回晃荡,他在乡田间奋力奔跑,一路跑过田头和清凌凌的水渠,租书店的老头边含着烟杆儿边压了压被风吹起的报纸,一抬头看见跑远了的江深,扯着嗓子道:“慢点儿!” 江深转了个圈儿朝他挥了挥手,风吹着阳光,洒在了他的刘海儿上。 之前一班去城里的大巴正准备开走,江深边追边喊:“等等!等等!” 司机停了下来,江深一个箭步跳了上去。 “当心别摔着!”司机师傅笑骂。 江深喘着气,连声道谢,他收好了脖子里挂着的鞋,乖乖坐到了最后排去。 结果到文化宫还是晚了一些,林老师也没说什么,让江深先去换了衣服。 一个班级十来个女生,只有江深一个男孩子,他穿的是谭玲玲改过的背心和短裤,更衣室到舞蹈房那一段走廊没暖气,江深抱着胳膊抖抖索索的一路小跑。林老师介绍他时,其他女生都好奇的聚在一起盯着他看。 江深长这么大,从来没被那么多女孩子看过,脸不自觉就红了。 “他好黑啊。”前排有女生小声道。 另一个女生又说:“因为他是男孩子嘛。” 江深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林老师和蔼道:“你站到第一个来。”她拍了拍手,“我们做热身了。” 女生们一哄而散,三三两两的压背拉筋,江深木木的站在一旁,才想起来之前练习的下腰劈叉,便照着那顺序一个个做过来,刚做到反下腰的时候,又有女孩子看着他。 “你会劈叉吗?”有个女生主动问道。 江深点头:“会呀。”他说完,像是怕对面不信似的,迅速做了个竖劈。 女生做了个横劈:“这样。” 江深照着做了一遍,女生站起来,绕到他身后:“我帮你压背。” 江深只觉着背后一沉,瞬间,自己的整个上半身就贴紧了地板。 “呀。”女生有些惊讶,“你好软啊。” 她话音刚落,所有女生都围了过来,还有的甚至跪在他旁边,俯下身看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全贴着地板。 “第一次有男生这么软呢。”一个大点的女孩子道。 江深糊涂了:“还有其他男生吗?” 女生说:“我们这儿就你一个,不过隔壁有个拳击馆,全是男孩子。” 她们像小鸟一样,将江深拉起,簇拥着跑到了隔壁去,那边也正好开课,十来个男孩子站成两排,都是稍息立正的姿势,双手背在背后。 “他们连劈叉都不会。”女生们得意道,“看见那个男孩子没,他看着跟你差不多大呢。” 江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站在第一排最后的一个男生突然回过了头。 江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女孩子们按下了脑袋:“他看过来了!” “好凶啊!他还瞪我……” 江深挣扎了半天才从女孩子们的手底下给解放了出来。 “你可不能学他们。”女生们围着他认真的,义正言辞的,“他们整天都是又脏又臭的,可讨厌了。” 第5章 白谨一被教练点了名字后,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脑袋。他有着一双上翘的眼,眉毛黑长,透出一股凌然。算来他这个年纪其实还没长开,但似乎并不影响他那天生看不起人的表情德行。 “看什么呢你?!”教练吼道。 白谨一不说话,他身边的男生笑地阴阳怪气:“他看那帮小天鹅呢。” 话刚说完,周围人都笑了起来,笑声显然并不友好。 教练严厉道:“笑屁笑!笑的人绕场做深蹲去!” 白谨一没动,其他男生不情不愿的散了开,有的甚至路过时不客气的顶了下他肩膀,压低了声音抱怨:“傲什么傲,不就是家里有钱么。” 白谨一还是那副话懒得多说的模样,他坐到一边去给手上缠绷带,再看外面时,那帮小天鹅已经都跑了。 江深被女孩子们围着,一路叽叽喳喳的回了舞蹈房,林老师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皱着眉道:“又出去捣乱,热身做好了吗?” 年纪最大的女生叫宋昕,说起话来像个大人似的:“练好啦,江深的身段真软,老师你要让他跳什么?” 江深一听提到自己名字就特别紧张,端正立好手脚也不敢乱动,林老师笑了下,思忖说:“有男生的话我们就能跳和了。” 江深:“……”这两个他全然不知,但似乎也没人关心他问不问,女生们自发的在跳舞镜前的横杠边站成一排,宋昕喊他:“过来呀江深。” 江深只好站到她后面,林老师放音乐,打着拍子喊节奏:“1/2抬手!深呼吸!收腹!脚点地用力啊,伸直,弯下。” 江深一点小差都不敢开,跟着宋昕的动作依样画葫芦的做,林老师走到他身边,手掌贴住他后腰:“挺直了,脖子不要低下去。” 江深照做,脚尖绷的死死的停在一半不敢放下去。 林老师抬头看他:“能坚持住吗?” 江深用力点了点头:“能。” 林老师笑起来:“真乖。” 一堂课其实只有2个多小时,跳完了舞江深也不能占着舞蹈室继续练,第一他不敢,第二班车要没了。 女孩子换衣服时间久,他便趁着这点分秒又把今天学会的东西给练一遍,林老师换了衣服进来就看见江深趴在地上,两腿竖着一晃一晃地记东西。 林老师凑上来问:“写什么呢?” 江深想藏本子已经来不及了,他站起身,脸有些红:“那个还有……” 林老师明白过来:“明天我带电脑来,放给你看怎么样?” 江深的眼睛亮亮堂堂的:“真的吗?” 林老师哭笑不得:“当然是真的。” 换好了衣服的宋昕正巧进来,看到江深还在,高兴道:“陪我一起打扫卫生吧?” 江深当然巴不得,他看了下时间,快速换好衣服,去储物间拿拖把扫帚。正拎着水桶穿过走廊,对面 分卷阅读7 的拳击场馆突然从里面拉开了门,走出来一人。 白谨一一身的汗,大概是刚摘了头套的关系,满是粘腻的头发层次不齐的叠着,他的拳套没摘,一抬头,就看见了江深。 白谨一:“……” 江深瑟缩了下,鼓起勇气打招呼:“你、你好。” 白谨一皱眉:“你谁?” 江深老实道:“我是隔壁学跳舞的。” 白谨一挑起又黑又粗的眉毛:“小天鹅?” 江深眨了眨眼。 白谨一:“天鹅还有公的?” 江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双手拎着水桶,气虚的与他对视。 拳击馆里面传来人声:“哟,白二代在跟谁说话呢?” 白谨一的表情冷下来,他转过身,整个人挡住江深,声音讥诮:“还想打架?”说完,又侧过头,不耐烦的对着江深说,“愣在这儿干嘛?” 江深当然不想惹麻烦,他背一弓,灰溜溜地就提着水跑了,等彻底看不见白谨一后,才又纠结起来刚才忘了说谢谢。 “你在干嘛呢?”宋昕拿着抹布看他,“遇到谁了?” 江深想了想还是说了:“遇到拳击馆的人了。” 宋昕好奇道:“哪一个” 江深比划了一下自己身高:“跟我差不多高,叫,白、白二代?” 宋昕拖长音“哦”了一声:“白谨一呀,他是外国语学校的,就是我们说的那个特别凶,还瞪人的,他是不是眉毛特别粗?” 江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眉毛。 “以后见着他别理。”宋昕骄傲的抬起下巴,“咱们都是小仙女,明白吗?” 江深在入了夜才赶上最后一班车,他脖子里挂着舞鞋,累的都不想动弹,一路坐在最后几乎是睡回的乡下,司机师傅把他叫醒后,江深才揉着眼睛慢吞吞下了车。 镇上的小书店还开着,江深顺着路灯的影子一路跳了进去,老头儿抽着烟,抬头瞅了他一眼:“回来了?” 江深把挂在脖子里的舞鞋摘了下来:“回来了,爷爷你知道和吗?” “啥?”老头儿瞪大眼,“一个瞎子阿炳一个童话故事,你问这个干嘛?” 江深:“不是,那个跳舞的。” 老头儿叹了口气:“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抱怨了一句,顿了顿,又说,“你等等。” 江深乖乖在外面等着。 老头子又进去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手里拿着一本出来。 “你要在我这儿看不?”老头子问。 江深有些为难:“我还没吃饭呢……” 老头子催他:“吃完饭再来,我书给你留着。” 江深倒吸一口凉气,感动道:“爷爷你真好!爷爷我等下给你捶腿!” 老头子烟杆儿一敲,愤怒道:“滚你个小王八犊子!老子之前差点没被你给捶瘸了!” 谭玲玲早就烧好了晚饭等着儿子,江深一到家就喊着去洗手,江落山已经上了桌,边剥花生米边丢给院门口的Tony。 野鸡吃的高兴,真是上下欢腾,展翅扑棱,五彩尾巴甩的跟秧歌似的,谭玲玲见着都乐:“你看咱家鸡都有舞蹈天赋了。” 江落山忍不住打击自己媳妇:“这哪儿跟哪儿呢?闻鸡起舞呀?” 谭玲玲翻了个白眼:“没文化,瞎用成语。” 江深惦记着书的事儿,吃饭恨不得直接往嘴里倒,谭玲玲忍不住了:“你慢点,干嘛呢?” 江深塞了满嘴,口齿不清的说:“去苏(书)店,看苏(书)。” 江落山皱眉:“不是说不看小人书了吗?怎么还去?” 江深终于把饭咽了下去:“不是小人书,是跳舞的。” 谭玲玲:“今天练什么了呀?难不难?” “不难。”江深放下碗,一抹嘴就想走,“我去了啊。” 结果还没跑出院子,狗毛就找来了。 “你去哪儿?”也不知道狗毛最近又受了什么潮流影响,死活不肯剪头发,现在刘海儿都快遮眼了,夜色里一瞧都差点认不出来,“鸡呢?” 江深指了指院子,喊道:“Tony!” 野鸡“唰”的抬起脖子,中气十足的打了声鸣。 狗毛吓了一跳:“你喊什么?!我就确认它在不在,没让你把它叫出来!” 江深:“它现在不啄人,可乖了,还让抱呢。” 狗毛嗤了一声:“你有病,喜欢一只鸡。” 江深懒得和他吵,怕去晚了书店老头儿不等他,但狗毛跟着他又不能去,只好耐着性子问:“你来干嘛?” 狗毛似乎终于想起了正事儿,一甩刘海儿,终于露出了眼睛:“去看电影啊?” 江深当然不乐意:“青灵子呢?” 狗毛哼了一声:“被树宝拐跑了。”说完,似乎还意难平,愤懑道,“树宝之前还喊她丫头片子呢,现在倒是疼的紧。” 江深见他这架势,心想今晚是注定甩不开了,只好无奈道:“我要去书店,你来不来?” 狗毛一伸胳膊搂过他肩膀,油腔滑调道:“来呀!哥哥多疼你呢!” 江深:“……” 老头儿就在门帘那儿留了一盏灯,见着江深来了才准备起身把里面的灯也给开了,结果看到他后面还跟着狗毛,脸就拉了下来。 狗毛脸皮还挺厚:“爷爷好。” “好你个鬼!”老头拿了废报纸丢他,“你说说你!欠了我几本书了?书呢?!” 狗毛挡着头装可怜:“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妈那脾气!” 老头气的吹胡子:“苗花儿还得喊我声伯伯呢!” “是是!”狗毛敷衍,“您替我去教训她?” 老头啐了一口:“不孝子!” 狗毛只当自己聋了硬挤进店里来,他也爱看漫画,一矮身就钻到了最里面去。 老头儿气的胸口都喘,江深真是怕造了池鱼之殃,先下手为强的撩起袖子,就准备给他捶腿,老头儿都快气死了:“你们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是吧?!” 江深可怜兮兮的嚅嗫:“没有……” 老头把书扔给他:“滚一边儿去看!” 江深立马拿了书,喜滋滋的跑到了旁边去。 老头:“……” 因为怕狗毛突然出来发现自己在看舞蹈书,江深特意又抽了本漫画垫在底下,书里套着书,表面还算看不出来。确认了几遍狗毛一时半会儿没工夫管自己,江深才放心认认真真的翻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头儿回头看了小孩儿一眼。 江深正看得入迷,不知看到了什么,边翻页边抽了抽鼻子,眼眶居然红了。 老头扶了扶眼镜,无声的笑了下,动作极轻的拨了拨墙角的台灯。 晕黄的灯光照在了江深的半边脸上,他的睫毛侧影干净 分卷阅读8 的倒影在了书上。 第6章 江深大早上爬起来时,两只眼睛都肿了,他不是太提得起精神,摸摸索索的刚穿好衣服下床,谭玲玲便推门走了进来。 “唷,这是发什么难过梦了。”她仔细看了眼儿子的眼睛,“妈给你拧个帕子。” 江深闷闷的“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自己趿了拖鞋出去。 谭玲玲等江深洗漱好了,才把毛巾递给他,让他敷在眼睛上。 “爸爸去田里了吗?”江深仰着脑袋坐在小板凳上,他虽然年纪小,但帮起忙来却不含糊,生怕农忙时父亲江落山的腰又给累伤了。 谭玲玲正煮着蛋,闻言笑起来:“没事了,咱家借到了插秧机。” 江深撩起一角毛巾,还挺高兴:“树宝家借的吗” “你花儿阿姨借的。”谭玲玲凉好了鸡蛋递给儿子,“自己滚啊,滚完吃掉,别浪费。” Tony鸡在院子里整理着自己的五彩尾巴毛,天气好,阳光宜人又可爱,江深不用去插秧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他边用蛋滚着眼睛,边拿了花生米喂Tony,鸡跟他关系好,最后吃饱喝足了,靠着他打起了盹。 等眼睛没那么肿了,江深才把蛋给咬开,Tony醒过来,去啄他手里最后一点蛋黄。 “哎!”江深把胳膊举高,“你怎么能吃自己的子孙蛋呢?” 谭玲玲在屋里听见了,笑得不行:“他是个公的,自己又不下蛋。” 江深心疼的看着被Tony抢了一半的蛋黄。 谭玲玲换了衣服,准备去田里看一看,走到门口时回头问儿子:“今天还要不要去书店呀?” “不了,昨天看完了。”江深想到昨天看的又伤心起来,他揉了揉脸,说,“我要拉筋了。” “哎哟。”谭玲玲弯下腰亲了自己儿子一口,“咱们深深真勤奋。” 家里不是舞蹈房,没铺地板,就连江深的小房间里都是水泥地,他翻出夏天睡的草席,垫在地上,换了舞鞋和裤子。 下腰劈叉什么的,江深已经做的很熟了,他心里默念着拍子,双腿几乎横劈成了一个一字,让腹部和胸口紧贴着席子。 舞蹈班里除了他,像宋昕这样比较大的女孩儿已经很会立足了,宋昕甚至能在立足后还完成一套相对不错的舞步,所以大部分林老师编排的舞蹈中,女A角都是宋昕来跳。 江深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站起身,摆出了舞蹈鞋顶撑着地面的姿势。 穿衣镜在之前就被搬到了江深的房间里,他双手叉着腰,一腿弯着,似乎在犹豫到底该怎么立,江深看了眼镜子,想着宋昕立足的样子,给自己鼓了把颈,他伸展开胳膊,正一口气猛地立起来时,院子里的Tony突然中气十足的一声嘶鸣。 狗毛在院门口大喊:“深子!你快出来把这只鸡弄走啊!!” 江深:“……” 他捂着鞋尖,真是痛的眼泪都差点出来,没办法只好先把鞋脱了塞到床底下,匆忙看了一眼脚趾似乎没事,才换上拖鞋一瘸一拐的出去。 狗毛奋力捂着脑袋四处躲避,Tony鸡自从来了江深家后因为伙食太好的原因已经胖了一圈,但是体重似乎并不影响它的英勇,五彩尾巴当空划过,恨不得展翅高飞,跳起来就对着狗毛的后脖子就是一口。 “嗷!!!”狗毛大喊,“江深!你快把它弄走!!” 江深只好过去赶Tony:“你怎么又来了?” 狗毛离得他远远的,就怕鸡又过来:“我这不是过来带你去田里看看咱家那台大的插秧机嘛。” 江深:“插秧机有什么好看的。” 狗毛:“那你在家干嘛呢?”他低头看了一眼,皱起眉,“脚怎么了?” 江深不怎么在意:“刚磕了一下。” “拉倒吧。”狗毛按着他在院子里坐下,“你都出血了!” 江深这才发现自己大母脚趾的趾甲似乎劈开了一些,血流的不多,江深擦了擦就干净了,痛倒是没多痛,他又揉了揉趾骨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拿个指甲钳给我。”江深吩咐狗毛。 狗毛显然在家里被青灵子使唤惯了,毫无落差感的就去屋里给江深拿了指甲钳出来。 江深凑着阳光把十个趾甲都剪了一遍,边剪边问狗毛:“插秧机我爸在开?” 狗毛乐:“你爸车技还不错,本来陈老实还想帮他开一半,现在哪用得着他呀。” 江深不怎么赞同:“你怎么能喊叔叔名字呢。” 狗毛撇了撇嘴:“我家就我妈一个太上皇,陈老实的地位还不如我和青灵子。”狗毛举起手,伸出五个指头,满脸坦然的一个一个掰,“我妈,我妹,我家那条法斗——我和陈老实。” 江深笑的差点没捏住指甲钳,狗毛见他高兴了才似乎松了口气:“唉,瞧你昨天哭的,我当你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呢。” 江深把指甲钳扔给他:“我那是看书哭的!” “你有病啊。”狗毛嫌弃道,“大男人看本少女漫画还哭。” 江深:“……” 中午吃饭完,江深就又要去文化宫了,谭玲玲特意给他煮了两个蛋带上:“饿了垫垫饥,舞鞋带好了吗?” 江深蹲在房间地上,从床底下勾着绑带把鞋子拖出来:“带啦。” 他背了个双肩包,衣服鞋子都塞了进去,顺便也放好了鸡蛋:“我走啦!” “零钱!”谭玲玲提醒他,“路上当心啊。” 江深一路跑着去赶车,路过镇上书店时,老头儿又在门帘那儿低着头看报纸。 江深喊他:“爷爷!” 老头儿从老花镜底下懒洋洋地提了提眼皮,等看清楚是江深后,不怎么耐烦地挥了挥手。 江深捋了下头发,他表情严肃,打开双臂,一条腿支撑着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还弯腰做了个谢幕动作。 老头愣了下,忍不住笑骂道:“小兔崽子,你烦不烦!” 江深咧开嘴,笑的眼都没了,他又朝着老头儿挥了挥手,这才急匆匆地赶上了班车。 入了四五月后,天气暖和地都快起来,江深进了舞蹈房就看见满屋子的花花绿绿,小姑娘的裙摆和花舞鞋到处都是,阳关底下,漂亮的像蝴蝶一样。 宋昕先看见了他,不怎么满意道:“你怎么又黑了呀?” 江深看了看自己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家里要干活,太阳晒的。” “黑了不好看。”有别的女生说,“你要涂防晒霜。” 江深不怎么懂:“什么叫防晒霜?” 宋昕赶他去换衣服:“等下给你涂!” 林老师进教室时就看见江深盘腿坐在角落里,一堆女孩儿正围着他往他脸上涂涂抹抹,十来岁的小姑娘除了偷带几支妈 分卷阅读9 妈的口红外也没别的化妆品,江深除了嘴唇和脸颊,眉心还被点了个红点。 林老师哭笑不得:“别欺负江深了,人家是男孩子。” 女生们振振有词:“可他太黑了,就跟隔壁那些男孩子似的。” 林老师拉江深起来,也不知道男生被涂了什么牌子的防晒霜,脖子和脸都分割成了两个颜色:“去洗洗。”她从包里拿出卸妆水和化妆棉,“倒一点上去慢慢抹,干净了在用清水洗。” 江深可从没用过这么时髦的东西,就连在母亲谭玲玲的化妆台上都没见过,他一路认认真真的记着步骤,到洗脸池边上时看见已经有人在那儿了。 白谨一又是满身汗的模样,凑着水龙头冲脸,走进了看他其实还要比江深矮一点,估摸着半个指节的高度。 他抹了把脸直起身,又粗又黑的眉毛拧着。 江深不知怎的,有些怵他,主动解释说:“我来洗脸……” “谁给你画的?”白谨一问。 江深张了张嘴,讷讷道:“女生们画的。” 白谨一嗤鼻:“娘娘腔。” 江深看了他一眼,不怎么高兴,沉默着去开水龙头。 白谨一没走,江深也不管他,笨手笨脚的遵着顺序将卸妆水倒在化妆棉上,因为洗脸池没镜子,他只能凭感觉胡乱抹脸上。 “左边脸上还有。”白谨一突然道。 江深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听话的抹过去。 “右边。”白谨一一口一个指令,“再右边点。” 他啧了一声,“你怎么那么笨。” 江深:“……” 白谨一拿过对方摆在旁边的卸妆水,倒了点在化妆棉上,看向江深,不耐烦道:“过来。” 江深不太乐意:“我自己能行……” 白谨一冷笑了下,他侧头咬下右手的拳套,叼在嘴里,掏出手机,二话不说地对着江深的脸拍了张照,然后翻过机身将照片举到了江深面前。 也不知是江深镜头感太好,还是白谨一抓拍的手太稳,照片居然丝毫不模糊,细节瑕疵都清清楚楚,江深脸上的口红印子被晕染成片,唇红齿白间眉心那一颗朱砂衬着他那半痴不痴的表情真是说不出有几分趣味。 白谨一收起手机,也不管江深什么反应,将拳套扔到一边,拿着化妆棉按到了对方脸上:“张嘴。” 江深:“……” 第7章 卸妆水是凉的,白谨一隔着化妆棉的手却暖烘烘,他其实动作什么也没熟练到哪儿去,但好歹看得见,不会像江深,自己擦自己擦成了个大花脸。 江深被擦到眉心那边时似乎觉得痒,居然“嘿嘿”笑了两声。 白谨一看他:“笑什么?” 江深没一开始那么怕了,他躲了一下:“痒……” 白谨一又皱眉:“你怎么这么娇气。” 江深不想再被说娇气,于是站直了没动。他等白谨一用化妆棉给他擦完了脸,才凑着水又冲洗了几波,冲好了抬起头,凑近白谨一问:“干净没?” 白谨一拿了拳套刚套回去,见他脸凑的太近,便抬起拳头顶着江深的脸颊轻轻推开。江深猝不及防,被拳套压的撅起了嘴:“……干嘛啊?” 白谨一似乎觉得他这样比较好玩,也不把拳头放下,继续问:“你不去跳舞?” 江深含糊道:“洗完脸就去。” 白谨一:“你几岁?” 江深:“今年六月就9虚岁了。” 白谨一:“哦。” 江深看了他一眼:“你比我小?” “谁说的。”白谨一把拳头放下,“我也9虚岁了。” 江深笑起来,白谨一虽然看着很凶,但对人却不坏,他在走廊里等着江深整理好东西出来,两人一块儿往教室走。白谨一似乎挺好奇他的舞鞋,一直低头去看,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鞋子前面那一块不硌脚吗?” 江深抬起脚:“之前还有点不习惯,穿久就不会了。” 白谨一瞟了他的鞋一眼,没说话。 江深似乎还想与他再多聊几句,毕竟在舞蹈教室就他一个男孩儿,女生们的许多话题想法他也参与不了,就算喜欢跳舞,在爱玩的年纪没有玩伴还是件很寂寞的事。 白谨一话不多,一路都是听着江深说来说去,快到拳击场时里面正好出来个人,瞧见白谨一和江深在一起时愣了愣。 “唷,这是去干嘛了?”对方看着年纪挺大,比江深还高一个脑袋,“他是谁?” 这明显是问白谨一的。 “隔壁的小天鹅。”白谨一回答,他看向江深,“你该去跳舞了。” 江深“哦”了一声,他看向那个比他高了一脑袋的男生,对方也正低头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宋昕在舞蹈房门口喊:“江深!快进来!” 江深快速跑过去:“来了。”他边跑边忍不住回头看,白谨一似乎知道他会回头似的,一脸了不起的挑了挑眉。 宋昕拉着江深进教室,口气不怎么高兴:“不是跟你说别去找他们玩嘛。” 江深将卸妆水和化妆棉还给林老师:“正好碰上,那个高高的男生是谁?” 宋昕小声凑着他耳旁道:“今年市里拳击比赛少年组的冠军,叫赖松。”想了想,宋昕继续道,“他比我们都大,初二还是初三了,别去惹他。” 江深答应了一句“好”,又被女孩子们簇拥着站成了一排。林老师交代了几句今天要学的东西,便让学生们都散开了去热身,她把江深叫道跟前,温和道:“今天要开始压脚尖了,回头要是难受你告诉老师。” 江深似懂非懂:“压脚尖是什么?” 林老师解释:“芭蕾舞有立足,但不是一下子就能立起来的。”她示意江深扶着杆,抬起一条腿,“小腿绷直……好的,脚背也绷直。”她的掌心裹住江深的脚背,连带着脚趾一起朝里慢慢按压,“保持着绷紧的状态,坚持住,好的。” 江深憋着一口气,使劲的绷直了脚尖,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林老师才放开了他的腿。 “你真的很能忍。”林老师看着他笑,“难受的话是可以说的。” 江深脸红了:“不难受……” 林老师摇了摇头,她示意江深两腿伸直了坐下:“把鞋脱了。” 江深乖乖脱了鞋子,林老师看到他脚趾时“咦”了一声,“大母脚趾怎么了?” 江深:“今天在家里磕到了下,不疼的。” 林老师叹了口气,难得严肃起来:“以后脚趾头就是你的命,可千万要保护好了。” 江深连忙点头,他照着林老师的要求继续绷紧了脚尖,尽量将脚趾向脚掌心内弯折。 “以后每天都要这么练。”林老师托着他的脚后跟,慢慢道,“回家后多吃鸡肉牛肉,白煮 分卷阅读10 ,不要放油,少盐,多吃鸡蛋,少吃糖,还要喝牛奶……记下了吗?” 江深才反应过来:“啊?” 林老师失笑:“算了,我和你妈说去。” 谭玲玲下午来送菜,特意到舞蹈房来看儿子练舞。林老师带了笔记本电脑,放着的舞蹈片段,教着几个孩子基础身段。 江深学的很认真,他的双臂柔软有力,旋转出的弧度很美,多练几次,还真有了那么点模样。谭玲玲在窗口那儿张望了一阵,忍不住笑起来,她凑到门口去,小声喊了几次林老师,对方看见她,走了出来。 “这是今天家里刚收下来的菜。”谭玲玲热情的将手里几包时令菜推过去,“林老师你拿回去尝尝。” 林老师实在不好意思:“玲玲姐,你每次来都送这么一大堆,我哪好意思啊。” 谭玲玲:“好意思好意思的,我们家深深还要你多照顾呢。” “江深那么听话,我照顾起来也高兴。”为了让谭玲玲放心,林老师还是把菜收了,回头又跟对方说了让江深吃什么的事儿,谭玲玲一脸讶异:“要吃这么多?” 林老师哭笑不得:“也不是一顿吃这么多,只是以后都要以这些为主。” 谭玲玲为皱了眉若有所思,林老师劝道:“跳舞也是要力气的,吃这些男孩子才能长力气和肌肉,让江深一定要坚持啊。” 一下午课程结束,江深又主动留下来打扫舞蹈房,他每天都会趁着这些时候再练一遍基本功,边哼着调子边踩拍子,最后去还水桶时经过拳击馆又看见了白谨一。 赖松也在,两人都上了拳台,赖松手里拿着挡板,白谨一挥拳的速度极快,打在挡板上的声音听着都吓人,至于别的,江深也看不懂,他探着身往里面瞧了一会儿,赖松先发现了他。 “小天鹅。”赖松笑起来会露出两颗明显的虎牙,“你怎么来了?” 白谨一转过头,他又是满脸的汗,举起胳膊用袖子撩了下。 江深:“我打扫卫生,准备走了。” 赖松走到拳台边上,半个身子挂在围绳上,招手让他过来。 江深放下桶,慢慢走了过去。 白谨一拿了个水壶喝水,问道:“就你一个人。” 江深好奇的看着他的水壶:“对呀。” 赖松笑:“你看什么?” 江深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赖松明白过来,打趣道:“没见过那样的水壶吧?白谨一家可有钱了,喝个水用的都是牌子货。” 白谨一踹了他一脚:“就你话多。” 赖松没躲掉,笑骂道:“我可是你前辈,放尊重点。” 江深看他两吵闹也插不进话,正干巴巴站着,赖松突然打量起他来:“看你家情况,应该一般吧?” 江深脸上有些热,他其实说话什么都带着点口音,穿的更是谈不上好,家里怎么样他心里清楚,只是从未计较过,也没觉着穷有什么不好,但被赖松这么直白的捞上台面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和白谨一倒都挺奇怪的。”赖松并没有恶意,他指了指对方,“俗话说的好,富人家的孩子不打拳,穷人家的孩子不跳舞,你们倒是都反过来了。” 白谨一说话了:“他爱跳舞干嘛不跳?” 赖松:“男生跳天鹅湖?你见过?” “有、有的。”江深突然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查过。” 白谨一和赖松互相看了一眼,目光都落到了江深脸上。 江深又红脸了,特别严肃的道:“我以后,学会了,跳给你们看。” 第8章 少年时答应的人,说好的事,最是容易也最是动听,这道理江深那时候并不懂。他小小年纪,想的都是又好有多情的事儿,听别人说天鹅湖,就真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跳,还要跳给他们看,想到高兴处,连每天的压脚背都不觉辛苦了。 谭玲玲回来后就开始发愁怎么给儿子增加营养的事,想了半天,目光都忍不住盯在了院子里的Tony鸡上。 江落山哭笑不得:“你杀了鸡,深子得跟你急。” 谭玲玲啐了一口:“我看看不行啊。” 江落山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先去问问沈家牛奶的事儿怎么处理?” 虽然镇上以农耕水产业为主,商业贸易也不发达,但好在离奶场很近,沈树宝的爹沈国良就在奶场里工作,本地奶业叫双喜,之前也在镇里宣传过一阵子,谭玲玲打定了主意便去沈家上门,结果没碰着沈国良,倒是李卓在。 “卓姐。”谭玲玲打招呼,“今儿下班这么早?” 李卓身后跟着树宝,他今年准备升初二,要比江深大个四岁。 现在的小孩儿发育都早,树宝的身量在几个同龄人中拔高最快,已经有了些少年的样子,他喊了声“阿姨”便自己回了房间。 李卓给谭玲玲倒茶:“去给儿子配眼镜的,也不知道看什么看的,度数都上200了。” 谭玲玲“嗨”了声:“这不聪明人才戴眼镜么。” “算了吧。”李卓摆摆手,笑了起来,她问,“你家深子呢?还在跳舞?” 谭玲玲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她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我今儿来其实想问沈大哥,能不能帮忙订奶,我们家深深跳舞,老师说,要吃什么鸡肉牛肉,喝牛奶,吃鸡蛋……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想着能不能通过双喜内部员工订奶有些优惠政策。”一口气说完,谭玲玲大概是实在不好意思,脸都有些红,坐立不安的绞着手,又硬着头皮道,“实在不行,我订便宜点的,只是怕订完了,抢不到名额……” 李卓忍不住打断了她,皱着眉道:“玲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谭玲玲抿了抿嘴,半晌没出声,最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李卓说了句“你等等”她折身进到里间,拿了本册子出来,帮着谭玲玲填上,慢慢道:“明儿我就让国良带到奶场去,下个星期就能开始送了,你到时候把钱交给送奶员就行。” 谭玲玲眼一热,说了好几遍“谢谢”还觉着不够,临走前又说:“今晚我包馄饨,到时候让深子送来给你们,可不能不要啊。” 李卓嗔她,挥着手的赶她走:“行了,知道了,自己人还瞎客气。” 谭玲玲走后,李卓心情很好的收起奶册,正准备给沈国良打电话,树宝突然从房里出来,看了眼门口:“谭姨走了?” “走了。”李卓没当回事,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作业做完了?” 树宝扶了扶刚配的眼镜,语气平平:“做完了,我出来拿个酸奶。” 李卓那边电话已经通了:“老公……诶,酸奶在冰箱里,你拿出来回回温再喝啊。” 树宝“哦”了一声,他拿了 分卷阅读11 酸奶,随手放到了自己房间的书桌上。 江深并不知道自己母亲去过树宝家订奶的事儿,他高高兴兴的坐了班车回来,路过书店时,老头儿叫住了他。 “最近学的怎么样?”老头儿含着烟杆子问。 江深脖子里还挂着舞鞋,看见他才记起来收进包里:“我今天能立足了,就是时间短了点,老师说还不行。” 老头儿吐了口气:“那你晚上得压脚背啊,压着睡觉?” “压着睡觉不行。”江深苦着脸吐了吐舌头,“第二天脚麻。” 老头儿嘿嘿的笑,嘀咕了一句“男娃儿练什么芭蕾,受罪。”他指了指江深:“你等等。” 江深乖乖等在外面,老头儿掀了门帘弯腰翻什么东西,最后拿了个DVD光盘出来:“这个,拿去看看。” 江深:“这是什么?” 老头儿:“之前不是说的什么男版天鹅湖么,就这个。” 江深眼睛都亮起来:“爷爷你怎么会有的?!” 老头儿挺得意:“爷爷什么没有。” 江深“哇”的叫起来,他搂着老头儿的脖子,蹭了蹭对方的脸:“谢谢爷爷!” 老头儿嫌弃的推他:“黏糊什么黏糊,租你的!给钱!” 江深跟抱着光盘跟抱着宝贝似的回到家,谭玲玲果然在包馄饨,看到儿子催促道:“快去换衣服洗手,去给树宝家送馄饨。” “送馄饨?”江深没怎么反应过来,“为什么要送馄饨?” 谭玲玲“啧”了下:“让你就送,哪那么多话。” 江深抓了抓头,乖乖回房间换了衣服,他将光盘拿出来,小心翼翼的轻吹了下盘面,举起手对着那中间的圆圈瞄了半天眼,慢慢咧开嘴,笑了起来。 谭玲玲在外面喊:“快出来,磨蹭什么呢?” “来了来了。”江深换好了衣服裤子,他蹭到桌边,看着谭玲玲把馄饨分装好,母亲看了他一眼,突然道,“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江深马上板下脸:“没有。” 谭玲玲也不多问,刮了下他鼻子:“去送吧,要叫人,嘴甜一点啊。” 沈家离江家有些距离,江深拎着袋子过田埂时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天气热他干脆脱了鞋,一路踩着好几个泥鳅,最后又都给放了。 走了差不多小一刻钟才到树宝家,江深看了眼自己的脚,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先就着水渠的水洗干净,再套上鞋,没进院子里便先喊人:“国良叔叔,卓阿姨,是我啊,深子。” 树宝出来给他开的门:“你妈10分钟前就打来电话了,你这一路走的可真艰难。” 江深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李卓和沈国良都在,饭菜端上了桌硬要留他。 “不回家吃饭我妈会打我的。”江深在外头还是怕谭玲玲多一些。 李卓只好放他走,未了又包了个饭盒给他:“这带回去给你妈。” 江深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 回去时,树宝主动送他到田头,江深正准备走,却又被对方叫住。 “深子。”西边的日头已经几乎看不见了,树宝戴着新眼镜,浓暮下看不太清表情,“你是不是……” 江深歪着脑袋:“什么?” 树宝张了张嘴,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说,最后放弃般的嘀咕了一句:“算了。” 江深:“??” 树宝:“你等等。” 江深“哦”着答应,树宝折返回去,过了一会儿,又从家里跑出来。 “给你的。”他把酸奶递给江深。 江深眨了眨眼:“酸奶诶。” 他平时牛奶都喝得少,就别说酸奶了,其他鸡蛋什么早年家里还养鸡,之后江落山腰不好后也都卖了。 “带果肉的。”树宝强调了一句,“你吃。” 江深特别高兴:“树宝哥你真好。” 树宝也笑:“我以前对你不好?” 江深老实道:“你以前也没少揍我。” 树宝:“……” 第9章 因为9月才开学的缘故,现在树宝和狗毛他们都还在放暑假中。江深那晚回去,谭玲玲拆开李卓送的饭盒后,才看一眼鼻子就酸了,眼眶红着没说话。 那是一整盘白煮好的童子鸡,李卓还贴心的拆了鸡架,留了字条说没放盐。 江深晚饭真是破天荒奢侈的吃了两根鸡大腿,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他吃好了饭就回房间压脚,琢磨着怎么开口问狗毛借电脑的事儿——因为青灵子学画画的缘故,现在整个镇上有笔记本的就只有他们兄妹两。 江深绷直了腿,一下一下按着脚趾头,他很是心不在焉,借口想了一出又一出,总找不着满意又万无一失的。江深叹了口气,他伸展开腿,轻松的横批成一字,上半身紧贴着地面,手背垫着下巴。 “哎!”江深又叹了口气。 谭玲玲在外头敲他的门:“洗澡了,早点睡觉。” 江深答应了一声好,他站起来,门外谭玲玲正拿着衣服,见他出来,催着他去浴室:“你爸在里面,给他擦擦背去。” 江落山倒是有阵子没跟儿子一起洗过澡了,江深拿着毛巾进来时,朝着他“嘿嘿”笑了下。 当爹的坐在小凳子上,把背对着江深,问道:“你这阵子是不是长白了?” 江深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弄湿了毛巾盖在江落山的肩上:“太阳晒少了,爸爸我和你说,舞蹈室的女生们都可白了。” “人家是女孩子。”江落山回头笑,“男孩子要那么白干嘛。” 江深倒是挺天真:“好看啊,隔壁有个学拳击的男生,长得也很白,就很好看。” 江落山随口问道:“交到新朋友了?” “我们就说过几句话……”江深想了想,他手上用了点力,给江落山揉着腰,“这算朋友吗?” 江落山被揉的正舒服,眯着眼,敷衍的哼哼说:“算,当然算……对就这儿,再重点。” 文化宫每天是下午练舞,但上午江深也不敢睡懒觉,他一大早起来先清理鸡圈,幸好现在就Tony一只鸡在,排泄物也少的可怜。 身为一只鸡,Tony的作息非常健康,5点打鸣,亮嗓子亮一小时,6点散步,半小时后吃早饭,7点等着江深来,8点陪着他在院子里练功。 等江深两小时的基本功练完,隔壁的狗毛也起了,苗花儿给他准备了早饭,塞了一半,剩下一半狗毛拿在手里准备想吃的时候再吃。 树宝在院子里等他,见人出来手里满满当当的,甚是无语:“你就不能吃好了再出来?” 狗毛满不在乎:“这么多呢,你瞎啊。” 树宝当然不瞎,只是懒得理他,两人一块儿去找江深,江家门前有鸡,狗毛死活不肯过去,扯着嗓子喊人:“深子!” 江深“哎”了一声 分卷阅读12 ,嘴里叼着个蛋饼出来,他其实早吃了早饭,只是练完功肚子又饿了,于是让谭玲玲给他烙了一张解解馋。 树宝朝他招了招手:“就吃这么点?” 江深出了院子,将虎视眈眈的Tony鸡拦在里面,Tony显然很不高兴,朝着狗毛“咕咕”了两声。 “早上还喝了粥。”江深在树宝面前那可是相当的老实。 树宝没说话,他捅了捅狗毛:“你把蛋和奶给深子。” 狗毛一头问号:“我不要吃的啊?” 树宝直接上手拿了两样,塞进江深手里:“你不刚还嫌多吗,正好让深子给你吃掉点。” 狗毛:“……” 江深得了奶和蛋也不知道该不该吃,狗毛一挥手,破罐子破摔道:“吃吧吃吧。” 江深:“要不蛋还你?” 狗毛恶狠狠的咬牙:“让你吃就吃!” 树宝:“吃吧,你正好长身体的时候。” 狗毛瞪了他一眼:“我也长身体。” 树宝嗤笑,很是不客气:“你先长脑子吧。” 乡下小孩儿的娱乐活动说贫乏了却也丰富,说丰富吧,但也就那么几样,比如春天掏蛋夏天捉鱼,秋天打麦冬天玩雪,反正怎么说都能给你找出花头精来不至于一帮野狗子一样的男孩儿无处撒欢。 狗毛家有镇上最大的渔场,父亲陈老实一大早就得过去,狗毛带着树宝他们到时,渔网都已经快收了。 青灵子光着脚丫子坐在鱼塘边上,看到江深时站了起来:“深子!” 江深还来不及回应,狗毛已经冲了过去:“青灵子你给我把鞋穿上!” 青灵子噘着嘴不高兴:“那么热的天谁穿啊。” 狗毛可不听理由:“那你也得给我穿上!” 青灵子真是快烦死自己这个倒霉哥哥了,还厌恶他什么都要管的脾气,阴沉着小脸一屁股坐了下来,狗毛弯腰把鞋子拿过来硬给妹妹套脚上,青灵子挣了几次没挣脱。 “别动。”狗毛握着她脚踝,“小姑娘的脚不能凉,这你不懂?” 青灵子没好气道:“你才是我爹,啰嗦死了。” 狗毛给她穿好了鞋,把人拉起来:“离水远一点。” 树宝劝道:“行了,青灵子难得来,让人玩玩。” 狗毛没什么好气:“不是你妹妹,不宝贝。” 树宝笑骂:“我哪儿不宝贝了?”他看向一旁的小姑娘,“青灵子,要不要哥带你游泳?” 青灵子脸一红,刚想答应,就被自己哥扯到了身后去。 狗毛警告着指了指树宝:“别乱撩,沈树宝,休想占我妹便宜!” 最后只有江深陪着青灵子坐在堤岸边上,小姑娘满脸怨愤的盯着塘里光着上半身的狗毛和树宝,这两人也不知道抓个什么鱼,大呼小叫的你追我赶。 “你怎么不下去?”青灵子收回视线,期期艾艾的问他。 江深其实也想玩,但是光脚在塘子里走容易被磕伤,他可是记着林老师说的“得把脚趾头当命”的话,奉若圣旨,恨不得抄在脑门上。 青灵子老成的叹了口气,皱着鼻子:“狗毛真讨厌。” “也没有啦……”江深想了想,替狗毛说好话,“他刚还把鸡蛋和牛奶给我吃了。” 青灵子噗嗤一笑,揶揄他:“给你点吃的就帮人说话,江深你怎么那么好哄?” 江深当然不觉得自己好哄,但青灵子说的理由他又反驳不了,最后也只能拿“民以食为天”来安慰自己。 快到中午的时候,树宝和狗毛显然还没有玩够上岸的意思,江深有些等不及,站起来对青灵子道:“我先回去了,你帮我跟你哥说一声。” 青灵子点点头,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你要去文化宫跳舞吧?” 江深闷了下,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青灵子挺理所当然:“我妈和我说的呀。”她看了一眼江深,笑起来,“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江深不怎么好意思:“也不是……”话说了一半,他跟气虚似的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又强调一遍,“千万别说啊。” 青灵子快笑死了:“真不说,我哥哥那五大三粗的,他懂什么呀。” 江深奔跑着穿过乡野,田里的水稻长势喜人,都高到了人腰那儿,江深跳过田埂边的水渠,张开胳膊,那稻尖儿轻轻柔柔的滑过他的手掌心。 谭玲玲拿着他的鞋,骑着自行车到柏油路上给他送来,老远在那儿喊:“跑慢点!当心摔着!” 夏日的阳光似一匹压了纹的段子,它们倾头泄来,覆满了野田香草。 田埂上的热风吹开了江深的刘海儿,他咧开嘴,双臂展开,跳着一段基础的简单芭莎赛(Pas chasse)来到了谭玲玲面前,最后甚至还转了个圈儿,弯腰行礼。 “……”谭玲玲用鞋子丢他,“秀死你了,瞧把你能的。” 江深哈哈大笑,他把鞋子挂在脖子里,准备跑去等班车,谭玲玲又叫住他,递上饭盒:“这个拿着。” 江深接过,晃了晃,听到“轱辘轱辘”的声音:“什么呀?” 谭玲玲:“就两个蛋,省着点吃啊。” 江深赶到舞蹈房时,女生们还没全到,林老师正帮着宋昕压腿,看到他招了招手:“来了?” 江深直接坐在地上换了鞋:“来啦。”他低头去看宋昕,女生横劈着腿,一脸不怎么高兴的表情撑着下巴,有气无力的瞟了他一眼。 “怎么了?”江深坐到她身边。 宋昕:“烦,和爸妈吵架。” 江深问:“吵什么?” 宋昕说:“我开学要初二啦,得好好上文化课,我说我想跳舞,他们就不高兴了。”她哼了一声,“我还不乐意呢。” 她看着江深:“你开学几年级?” 江深:“我插班上三年级。” 宋昕叹了口气,有些羡慕:“那你还能练三年,多好呀。” “上了初中就不能练了吗?”江深不解,“你不是还继续跳着嘛,跳的那么好。” 宋昕笑了下,她其实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但这么一笑却又像个大人似的。 “你不懂。”宋昕说,她想了想,似乎发现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好装老成的来了句,“以后你就明白啦。” 芭蕾舞的基础动作不少,江深边学还会边拿本子记,不会写的单词都用音译代替,回头再慢慢背。林老师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说的也慢,大部分学熟了的女孩子还会帮他温习,以至于半堂客下来江深的运动量往往是别人的三四倍。 他出了不少汗,累不说,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还特别容易饿,趁着休息时间,江深便偷偷摸摸出去准备把带来的蛋先给解决一个。 正坐在走廊里剥着蛋壳,对面拳击室门 分卷阅读13 又开了。 白谨一乱着一头发,浑身热气腾腾的走了出来。 江深蛋壳剥了一半,抬着头,微张嘴的看着他。 “……”白谨一偶像包袱挺重的开始整理发型,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江深边上。 “你在吃什么?”他问。 江深继续完成手里头的剥蛋壳工作,咧开嘴对他笑了下:“吃蛋。” 白谨一“哦”了一声,看着他剥蛋壳。 江深慢慢快剥完了一个,不知怎的,居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江落山那句“当然算朋友”的话,犹豫了半晌,客气的问道:“你要不要吃?” 白谨一挑起眉,沉默了一会儿,言简意赅道:“要。” “……”江深真的是心痛着把蛋递给了他。 白谨一两口就没了,未了擦了擦嘴,还有些嫌弃:“你这什么蛋?怎么这么小?” 江深绷着脸不想与他说话,默默将饭盒里另一个蛋藏到了背后去。 第10章 江深是真的很后悔给出去的那么一颗蛋,以至于他在最后跳完舞的时候,饿的头晕眼花,往肚子里灌的水都能晃出声响来。林老师忍不住笑:“这么饿?” 江深还要留下来打扫卫生,闻言就觉得自己有些可怜:“饿的。” 林老师边笑边从包里掏出饼干:“去吃一点,地让宋昕帮你拖。” 宋昕摆出一副特别施舍的样子,大发慈悲道:“我同意了。” 江深乖乖拿着饼干去走廊里吃,为了防止再碰上像白谨一这样打劫的,他干脆坐到了拳击馆的后门去,结果吃到一半正嘬着手指,赖松不知怎的,居然从后门看见了他。 “小天鹅。”赖松对他招手,“你吃什么呢?” “……”江深觉得他们是不是都吃不饱饭,为什么逢人第一句就问这个。 赖松挺自来熟,特意走出来坐到他身边:“饼干啊?这个吃不饱的。” 江深嘟囔道:“我只有这个……” 赖松:“怎么不带几个鸡蛋?” “带了。”江深叹了口气,“给白谨一吃了一个。” 赖松瞪大眼,奇怪道:“你给他吃干嘛?” 江深皱眉:“他问我要呀。” “他欺负你呢吧。”赖松笑起来,“每天都带白切牛肉的家伙还讹你的蛋?不行,等下我得骂他。” 江深一听,就为了个蛋,白谨一还要挨骂,又觉得不至于:“算了,吃都吃了。” 赖松看着他,有些乐不可支:“你倒挺大方。”他想了想,又说,“你们结束了吧?要不要看白二代打拳?” 江深说:“我还要打扫卫生呢。” 赖松满不在乎:“不是有宋昕么。”他突然站起身,朝着舞蹈房里的宋昕喊道,“日斤妹!我带江深去我们拳击馆玩会儿,地就你拖咯。” 宋昕似乎有些怕赖松,但被喊“日斤妹”还是忍不了,插着腰吼回去:“说多少遍了!不许叫我日斤妹!” 赖松不理她:“我都喊多少年了,你急什么。” 他拉起江深去拳击馆:“走了小天鹅,去看看我们白二代,等下呀,让他用肯德基还你那颗蛋。” 拳击馆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要下课了,但白谨一还在拳台上,奇怪的是没人和他练习,教练在拳台的两边对角横拉了一根线,让他走拳步。 江深看不太懂,只见白谨一迅速地蹲下然后站直,肩膀擦着线到了绳子的右边,再蹲下再站直,就又到了左边,他就这么两个动作的慢慢前进,到了对角后再同样动作的回来。 “这叫拉绳训练。”赖松解释,“你看他的腿部动作,躲避,进攻。”赖松做了两遍相同的动作,又问,“懂了吗?” 江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没人和他一起练吗?” 赖松表情夸张的“哈”了一声:“没人会跟他练拳的,白二代上拳场,这拳场就是他一个人的,不会有人想惹麻烦。” 赖松指了指拳台:“你看他像跟人打架的样子吗?” 江深还真没办法想象白谨一跟别人打拳的样子,应该说他想不出白谨一被揍会是什么样。 那是一个在江深看来,出生就等于别人天花板的人物,别说让拳头落在那漂亮的脸上了,白谨一似乎连低头都不会,永远昂着下巴,挺直了腰杆,表情是那么了不起,一双眉宇见含着凛然盛气。 江深也许还不太懂,那些肺腑中茫然的甚至一点嫉妒的情绪。 就像在场所有看着白谨一的人一样,连自己那点羡慕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赖松低头看着江深的脚,突然道:“你舞鞋是不是该换了?” 江深下意识也低头看去,才发现鞋子的脚趾边上已经脱了线,他红了脸,讷讷的将那只脚藏到了另一条腿后面。 赖松倒是没有笑话他的意思:“你平时穿的鞋呢?我帮你去拿。” 白谨一已经练习完下了场,他边喝水边擦着汗,教练在与他说话,围在拳台边的其他学生不少都是面又不甘,或远或近的围着偷听,白谨一旁若无人般没什么表情,只有转头看到江深时才又习惯性挑起了粗黑的眉。 “小天鹅。”他喊他,“过来。” 江深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白谨一问:“你手里拿着什么?” 江深:“饼干。” 白谨一:“吃完了?” 江深点头。 白谨一皱了眉:“你不高兴什么呢?” 江深眨了眨眼,嘟囔道:“我没有不高兴呀……” 白谨一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他说:“你等在这儿别动。” 江深就真的不敢动了,他巴巴看着白谨一折回去整理东西,过了一会儿,赖松拿着江深平时穿的鞋回来,还顺便把提了他的包。 “你好了?”赖松自然地跟白谨一打招呼,“小天鹅,把鞋换了,我们去吃东西。” 江深明明不矮,但被这两个“拳头才是硬道理”的家伙围着,硬是生生衬托出了娇弱的味道来。 赖松对白谨一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你知不知道今天小天鹅差点饿死,你怎么连人家的蛋都吃,牛肉呢?” 白谨一撇了撇嘴:“中午就吃光了。”他抬头看了江深一眼,“你饿了?” 江深刚想说“不饿”,可惜肚子里填了一小半的饼干并不答应,那声空响着实让人尴尬。 白谨一眯了眯眼,口气不是很好:“当时干嘛不说,还要把蛋给我。” 江深嚅嗫道:“看你想吃……” 白谨一不高兴了:“我哪有那么馋。” 赖松打断他两:“有完没完啦,饿死了。” 白谨一瞟了他一眼,他看着江深问:“你想吃什么?” 江深还没张口,赖松就凑着他耳边,用谁都听得到的声响,一字一句 分卷阅读14 的严肃道:“肯、德、鸡!” 江深:“……” 一顿肯德基对白谨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儿,他点了15块吮指原味鸡,两份上校鸡块,四份鸡翅,最后还额外给赖松加了个汉堡。 赖松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二话不说,坐下就准备开搞,但这分量可把江深给吓着了。 他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鸡胸脯,完全不知怎么下嘴。 白谨一和赖松动作迅速的剔除掉鸡肉外面的油炸部分,赖松甚至边舔手指边问江深:“你怎么不吃?” 江深忍不住再确认了一遍:“吃、吃的掉吗?” 白谨一:“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赖松都会解决掉的。” 赖松特别骄傲的竖起两个拇指,比了比自己:“赖松牌垃圾场,赖垃圾!” 白谨一没理他,继续低头剥着油炸皮。 江深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舍得:“太浪费了……” 白谨一不耐烦的将剥好的鸡肉塞他嘴里,命令道:“吃。” 江深只好先动嘴嚼鸡肉。 赖松和白谨一跟两个推土机似的,消灭鸡肉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特别是赖松,几乎是眨眼间就解决了五块原味鸡,他顺手拿掉了汉堡上下夹着的两块面包,仔细刮掉肉上面的色拉酱。 “小天鹅。”赖松将蘸着色拉酱的卷心菜叶扔到一边,似乎想到什么,问江深,“你们镇上有什么好玩的吗?” 江深想了想:“夏天可以捉鱼赶鸭子,田里面挖蚯蚓,抓金龟子还有知了。” 赖松:“就这些?” 白谨一插嘴道:“你还想去玩?” 赖松吃着汉堡里面的鸡腿肉:“我好奇嘛,你看小天鹅都没手机。” 白谨一看向江深,男孩有些不好意思:“我用不着。” 赖松:“乡下有手机好玩吗。” 江深老实道:“我觉得挺好玩的。” 白谨一这回看向了江深,问道:“哪里好玩?” “嗯……”江深慢悠悠地撕着鸡肉,想了半天该怎么说,“我们开春的时候去掏鸟蛋,狗……陈毛秀,就是我邻居,去掏了母鸡孵蛋的窝,结果被一只公的大野鸡追着咬,然后我们就把那只鸡带回了家。” 赖松煞风景的说:“吃了吗?” “没。”江深摇了摇头,“我们家养着呢,叫Tony。” “To-n-y”白谨一纠正他,“口音不对,你再念一遍。” 江深乖乖学着白谨一的口型又重新念了遍。 赖松的重点有些偏:“你们拿鸡当宠物养?不养狗和猫吗?” “都养呀。”江深咧开嘴笑,“狗是所有人家的狗,猫也是,到处跑的,有的家里还养大白鹅,看门的,可凶了。” 白谨一突然道:“你倒是不凶。” 江深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啊”了一声。 白谨一歪头看着他,蓦地笑了下:“所以你才是小天鹅嘛。” 第11章 江深其实之前说过好多遍自己的名字,但是白谨一和赖松似乎更喜欢喊他“小天鹅”。见实在是纠正不过来,江深便也就任他两喊,毕竟乡下也是叫绰号的多,自己整天也把陈毛秀狗毛狗毛的喊。 吃完肯德基,江深照例得坐班车回家,白谨一和赖松送他去了车站。城里孩子似乎从没坐过这种中短距离的往返班车,赖松一路问个不停,就差和江深一块儿上去了。 江深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白谨一站在车窗底下,昂着下巴的看他。 “你的舞鞋!”白谨一做口型,“该换了!” 江深没有看清:“什么?!” 白谨一踮起脚,指了指自己的鞋。 江深明白过来。 车已经要开了,江深来不及说话,只能朝着白谨一挥了挥手,他额头贴着车窗玻璃,盯着车子离开了站台,白谨一站着没有动,他的腰板挺得笔直,微眯了眼,表情还是很了不起。 谭玲玲见自家儿子晚饭吃的不多倒是奇怪,问道:“怎么了?没胃口?” 江深只好老实说:“下课吃东西了。” 谭玲玲:“吃什么了?” 江深:“朋友去带我吃了肯德基。” 谭玲玲睁圆了眼,她看向江落山,当爹的自然心领神会:“是谁啊?” “对面拳击馆的白谨一。”江深最后决定剥颗蛋吃,“我和你说过呀。” 江落山的记忆终于是见缝插针的追回了前几晚那擦背时和儿子说的几句小话上:“你们关系这么好了?” 江深嘴里含着蛋黄:“他拿了我一颗蛋,所以还我肯德基吃。” 谭玲玲笑起来:“你那蛋哪能和肯德基比,占人家大便宜了。” 江深皱着眉,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占人便宜不是什么好话,总觉得像做了亏心事似的:“那怎么办呀?” 谭玲玲收了碗,刮了儿子鼻梁一下:“自己欠的债可得自己还,想办法去吧。” 还有半个月狗毛和树宝都要开学了,趁着最后能撒欢的时间狗毛的头等大事却是得先把暑假作业给写完,幸好他们几个人中还有个树宝比较靠谱,但树宝贼精,想抄他作业得用东西来换才行。 “这次别想用牛奶什么的忽悠我啊。”沈树宝翘着腿坐在自家院子里,周围一帮邻里间的同龄男生跟上朝面圣一样,“我们家奶多的都喝不掉!” 青灵子和江深是唯二不用操心暑假作业的小孩儿,看着自家哥哥特别没骨气的样儿,青灵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是恨不得去给树宝舔鞋了。”青灵子小声对着江深抱怨,“真没用。” 江深仔细看了下:“不会的,树宝有洁癖,他不喜欢鞋子被口水弄脏。” “……”青灵子受不了的抓起狗尾巴草扔他,“你怎么这么傻啊。” 江深:“??” 树宝朝这边看过来:“别打架!青灵子你下手轻点。” “我又没干什么。”青灵子抗议道,她嘟囔了几句,“树宝哥也太宠你了吧?” 江深:“他前几天还因为我踩坏了他种的草莓踢我屁股呢。” 青灵子笑起来:“那他也宠你啊,我看他好几天把奶都给你喝了,你家奶订了吗?” 江深点头:“订了,上礼拜就开始送了。” 青灵子:“一天喝两杯奶,美得你。” 江深犹豫了下:“你说,我要是把一杯奶送给朋友喝,人家会不会高兴啊?” “要看是谁咯。”青灵子伸长了腿坐在地上,满不在乎道,“要是人家每天也有奶喝,干嘛还要你的啊。”顿了顿,她有些好奇道,“你要给谁啊?” 江深含糊着:“也不是谁……” 青灵子绕着辫子,特别美的自恋道:“我可不要牛奶哦~” 一顿肯德基所带来的心理压力显然要比江深想的 分卷阅读15 还要严重,他长这么大就没那么操心过,田间乡野里都快被他给晃遍了,整天想着拿什么才能回报白谨一那一顿鸡的恩情。 当然,和他一样操心的还有狗毛。 用陈毛秀的话说,就是沈树宝现在越来越难伺候了。 沈树宝家有田,但是因为父母全都有工作,田里种的都是些水果,幸好田不大,自给自足完全够用,树宝之前心血来潮种了一小块草莓田,狗毛自告奋勇帮他浇水施肥除草,每天干一趟树宝便给他抄几页数学作业。 “简直地主周扒皮!”狗毛边在草莓棚里除草边控诉,“我累死累活干一天还不多给抄,语文还得拿别的去换,你说他怎么这么坏。” 江深不用干活,被树宝叫来看人的,监督狗毛有没有偷懒。 “还好吧。”江深的表情挺认真,“那边的草还没拔干净。” 狗毛:“……”他一把扔了锄头,“你怎么那么听他话啊?!” 江深小心翼翼道:“因为树宝哥会揍我啊。” 狗毛假装举拳头:“我也会打你哦!” 江深撇了撇嘴:“那我可以跟树宝哥告状,让他不给你抄作业。” “……”狗毛只好咬牙再把锄头捡回来。 8月下旬种上草莓苗差不多三到五月后就能吃上嘴了,乡下的小孩儿都爱吃草莓,女孩子尤其喜欢,树宝种了虽是他的田,但共享原则摆在那儿,狗毛和江深都是有份的,所以别看少年郎们平时吊儿郎当,但为了吃上口好的,众志成城勤勤恳恳那是人人有责。 狗毛小心翼翼的捧着苗叶看了半天,把那太靠近根部的杂草拔干净后,还得观察新长出来的茎叶上有没有虫。 草莓的花序不是太好看,要当新茎长出三片叶,而第四片叶未长出时,花序才会在第四片叶的托叶鞘内显露,所以当数到第三片叶子时,狗毛一下子兴奋起来,压着声音喊江深来看。 “瞧这儿。”狗毛指着叶鞘,“第三片叶子出来了,再过阵子等第四片,花蕾就全有了。” 江深探着头,看到那新径上的叶子小小的,嫩绿色,像是发了个芽儿似的弱不禁风。 “真可爱啊。”狗毛感慨,他到这种时候就会特别像一个土生土长的田里娃,“今年收成一定很好。”狗毛搓了搓鼻子,“水稻长得都高。” 江深家就以种水稻为主,“收成”这两字可关系着他们一家一年的生活状况,听狗毛这么说,江深就算不懂,心里也高兴。 “要是丰收就好了。”江深蹲在那小小一株的草莓苗边上,下巴搁着膝盖,“我上学呀上课的钱就都有了。” 狗毛没说话,他知道今年江深和他们一起开学,也许对其他人来说开学不算什么,但对江家来讲,开学后光是要给江深添的东西就不是一笔小费用。 “你要不割了麦再去上学。”狗毛问道,“你爸的腰一个人割麦行吗?” 江深有些失落:“不知道。”他其实也想帮忙,但是重的农活家里已经不让他干了,林老师的意思也是要他保护好关节腰背,像割麦这种重活,很容易伤着。 狗毛并不知道他练舞的事儿,显然不怎么明白江深在担心什么。 “别想了。”狗毛站起身,他伸出手给江深,“总会有办法的,想想11月,咱们就有草莓吃了。” 说到草莓,江深的兴致就又高起来,他想了想,突然问道:“城里买得到我们这么好的草莓吗?” 狗毛有些懵:“不知道……咱们都自己吃自己的,谁去买过呀。” 江深:“我想送人,但怕他已经吃过更好的了。” 狗毛“啧”了一声:“走,去问问树宝去。” “草莓?”树宝正帮着青灵子调颜料,小姑娘支着画板架站在田头,竖着笔也不知道在瞄什么。 树宝将两个颜色调在一块儿,分心道:“水果在城里超市都有的卖,至于好不好我也没吃过,只能去看看。” 江深急着问:“个头有我们大吗?” 树宝笑:“咱们这种天然野草莓,个头肯定比不过呀。” 江深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吃头……” 狗毛不服:“我们更甜啊!” “甜吗?”江深怀疑,“你又没尝过那些大的。” 狗毛和树宝都不说话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树宝忍不住问江深:“你到底什么事儿呢?刚我还听青灵子说,你要送谁牛奶?” “我一个城里朋友。”江深踢着脚底下的小石粒,他偷偷抬眼看了下狗毛,陈毛秀一脸莫名。 “看我干什么。”狗毛薅他脑袋,“说呀。” 江深吸了口气,他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我之前给了他一颗蛋,结果他带我去吃肯德基了。” 树宝提高了音量:“你用一颗蛋骗到了一顿肯德基?!” 江深赶忙辩解:“我没有骗,是他硬要带我去的……”想了想,好像白谨一也没有“硬要”,于是这句话就更气虚了起来…… 狗毛只好问:“那你吃了多少?” 江深掰着指头算:“他们点了十五个个大鸡块,两盒小鸡快,八根鸡翅膀,还有一个汉堡……”说完,他又急忙撇清,“汉堡我没吃啊。” 树宝:“……你们是猪吗?”顿了顿,他又道,“不……你那朋友是冤大头吧?” 江深气弱道:“我没吃那么多,他们吃的多……” 狗毛显然还在算这些东西得多少钱,整个人都有些震惊。 “傻逼别算了。”树宝一巴掌拍开狗毛的手指头,“咱们先陪深子去趟城里,看看能买什么还人家。” 狗毛大叫:“哇塞!还个屁啊!咱们深子大概连100块钱人民币整的都没见过吧!” 江深:“……” 第12章 乡下到城里的班车几乎得要40分钟一趟,路上开2小时,这还是不堵的状态,平时江深和谭玲玲进城都寻的是大早上,他陪着去的地方不多,也就逢年过节会逛下商场。 树宝和狗毛毕竟多比他吃了几年的盐,走过的路更不用说,拽着他进城后奔的地方都是江深不认识的。 “别畏畏缩缩的。”狗毛拍他后背,“咱们又不是没带钱。” 江深委屈:“我带的不多。” 狗毛:“怕什么,有树宝呢。” 树宝回过头:“你们说我什么呢?” 狗毛马上说:“不是说好去商场的嘛,来什么山姆超市啊!” “去商场买不买得起啊。”树宝倒是挺实际,“再说山姆超市也不便宜。” 市区里的山姆超市只有一家,会员制,江深他们一圈的小伙伴里只有树宝有卡,当然卡还是李卓的。几个人其实也跟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买啥,说到底这年龄层的小孩其实最讲究实际,什么都比不上吃的好。 分卷阅读16 超市里进口食品那一块占的面积相当大,狗毛和江深蹲在货架前,他们盯着那上面的巧克力眼都挪不开。 树宝转了一圈回来后,发现他们还在原地。 “……”树宝,“买一盒吧。” 狗毛和江深“唰”的一起转过脑袋,两人的目光跟镭射灯似的。 树宝叹了口气,陪他们一起蹲下,问:“想买什么?” 江深和狗毛同时一指,这对比就有些残忍了。 不得不说江深真是少有的懂事孩子,指的也是最便宜的小德芙,狗毛就完全不知道客气,一副已经准备要把费列罗扔进购物车的样子。 沈树宝满脸黑线,咬牙说:“费列罗你自己买!” 狗毛大惊失色:“你这是偏心!” 树宝:“你又不是没钱!” 一说到钱,狗毛声音就又小下来,别扭半晌才慢慢道:“嗨,我准备借给深子用呢……” 江深半张着嘴,大概也没闹明白怎么又扯到了自己身上,回过神才觉着感动,特别情真意切的看着狗毛,喊了声:“狗毛哥……” 狗毛的表情也是复杂,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都喊哥了就别叫绰号了行吗?” 江深最后犹豫了半天,决定送白谨一巧克力,凭他现在的储蓄水平最多也只能送一盒德芙,但好歹也是礼轻情意重,大不了以后再多送几趟。 三个人之后还特意去了水果区看草莓,几个人凑着脑袋在那摆满了水果的台面上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看着普遍都要比他们自己种的大,狗毛怂恿:“买个给你尝尝?” 江深瘪着嘴:“好贵……” 狗毛:“我给你买嘛。” 他挑了一盒让树宝拿着,转头又去挑挑拣拣别的,江深虽然馋草莓,但也没多余的闲钱来买,厚着脸皮吃狗毛的又良心不安,于是干脆去其他货架看看有没有自己买得起的东西。 树宝和狗毛挑好了水果,回头看到不江深人影时吓了一跳,幸好这弟弟走不远,没多久,树宝就在卖鞋的地方找到了他。 江深蹲在鞋架前面,手里拿着两双芭蕾舞鞋,似乎比对着什么,小孩儿难得的神情凝重,眉间结着的愁怨都褶皱深浓,狗毛下意识想去叫他:“深……” 树宝拉着人,突然问:“你还有多少钱?” 狗毛莫名其妙:“怎么了?” 树宝抬了抬下巴:“给深子买双芭蕾舞鞋。” “?”狗毛一头雾水,“给他买芭蕾舞鞋干嘛?穿着下田种地啊?” 树宝冷着脸威胁他:“你还要不要抄作业了?” 狗毛:“……” 树宝:“还有别被他发现我们故意买给他的。” “你有病吧?!”狗毛要疯了,“说我们偷的?!” 树宝想了想:“你就说你买错了。” 狗毛终于弄明白了:“说到底原来是我有病啊?!” 江深到最后自然是一双鞋都不舍得买的。算了下花在德芙上剩下的钱后,江深可说是心事重重,排队结账的时候都没注意到两个哥哥买了些什么。 在回去的班车上,狗毛就拆了费列罗出来吃,递给江深时突然特别夸张的“哇”了一声:“我买错东西了诶!” 树宝很应景的凑过来看:“买错什么了?” 狗毛从购物袋里拎出了一双芭蕾舞鞋,阴阳怪气道:“我怎么会买这个的呀!” “……”树宝对他这种浮夸的演技显然不太能接受,伸出手,狠狠在对方后腰上捏了一把肉,狗毛疼的差点叫出声来,转头瞪了树宝一眼,才不甘不愿的收住表情。 这下,最手足无措的反倒成了江深,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看中的舞鞋怎么会出现在购物袋里,他不确定似的又低头翻了翻鞋子,抬起脸,茫然又惊喜的看着两人。 狗毛被江深看的脸热,咳了一声故意道:“超市不让退货的,这鞋子没用看来我得扔了。” 江深紧拽着没放,殷切道:“我、我给我好了,我有用的。” 狗毛故意问他:“你有什么用啊?” “……”江深说不出理由来,急的汗流浃背,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来,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一些钱,硬是塞进狗毛手里,“算我买的呀,这些钱先给你,以后我一定会还的。” 狗毛皱着眉:“你干什么呢。”他有些不高兴,把钱推了回去,“鞋子给你就给你嘛,拿你钱算什么,看不起我咯?” 江深一时嘴笨,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说辞:“不是,我……” “行了。”树宝笑着打圆场,“这鞋子我们也没用,你想要就拿去呗,至于干嘛……”他顿了顿,举起手有些重的揉过江深脑袋,“给你就给你了,我们不问就是。” 陈毛秀到家时,陈青灵正在给下午画好的草图上色,看见自家哥哥进门也懒得打招呼,假装没看见似的自顾自的涂涂抹抹。 狗毛拿了草莓盒出来,洗干净去了蒂,盛在碗里,递到青灵子手边上,故意凶巴巴道:“要不要吃?” 青灵子隔了半晌,才纡尊降贵的伸手捻了一颗到嘴里:“你们去买的?” 狗毛自己也吃了一颗:“去了山姆超市。” 青灵子忍不住翻白眼,埋怨道:“也不带我……” 狗毛抬起下巴指了指她画板:“你不是要交作业嘛。” 青灵子噘着嘴没反驳,仔细给画里的水稻田涂上绿色,狗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我给深子买了双芭蕾舞鞋。” “咦?”青灵子吓了一跳,“你知道啦?” 狗毛眯着眼,难得聪明了一回:“你又知道什么?” 青灵子不疑有他:“江深在学芭蕾呀。”小姑娘的表情还挺憧憬,“我去文化宫的时候看过他几回,深子可努力了,压腿拉筋我看着好疼,他居然一声都不响呢,跳舞的样子也好看。”青灵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甩着画笔道,“我要是没学画画呀我也要去学芭蕾。” 狗毛没好气道:“得了吧你,娇贵的跟朵花似的,你吃得了那苦?” 青灵子:“……” 狗毛端起草莓准备出门,刚走两步又回头嘱咐道:“别告诉深子我知道他跳舞的事儿,小狗逼脸皮薄的要命。” 院子外面,沈树宝手里提着一篮鸡蛋正准备送去江家,与刚出来的陈毛秀打了个照面,两人都一时有些愣住。 树宝先开了口:“你去哪儿?” 狗毛撇嘴道:“去给深子送草莓。”他瞄了一眼篮子,“多少个蛋?” 树宝低头看了一眼,笑道:“60来个吧,够深子吃一个月的。” 狗毛点了点头:“下次我去送。” 树宝挑眉,两人心照不宣般的都没点破各自知道的事儿,走到半道上,狗毛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树宝 分卷阅读17 算了下:“比你早几个月吧。” 狗毛有些吃味:“那小子自己告诉你的?” “怎么可能。”树宝失笑,“深子那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既不愿被区别对待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受的委屈吃的苦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这种事儿他压根不会拿来炫耀。” 狗毛不说话,他边走边踢了一脚黄泥地,闷声道:“回头我把早餐奶留给他。” 树宝有些嫌弃:“用不着你,我的已经给他了,一天喝两杯够多了,再喝下去肠胃消化不了。” 狗毛不怎么爽:“就你做好人,一做做那么久,搞的我这个哥哥好像欺负了他去。” 树宝坏笑了下:“所以买鞋这事儿我不就让给你了嘛。” 谭玲玲知道儿子去了山姆超市,所以看到桌上的德芙倒也不惊讶。江深算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伙伴们进城,兴奋的脸都是红的,他换了新舞鞋,在房间里练了几个基本动作。 谭玲玲忍不住笑话他:“瞧把你美的。” 江深不怎么好意思的脱下舞鞋,视若珍宝一样地又检查了一遍,老的舞鞋他也不舍得丢,准备平时在家里练功时候穿。 “鞋是狗毛买错的。”江深一五一十的都跟母亲讲了,“他不肯要我钱……” 谭玲玲沉吟了一番:“那你送他些别的?” “送什么呢……”江深冥思苦想半天,终于猛地高兴起来:“有了!我可以帮他抄作业!” 谭玲玲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江深可管不了好事不好事的,他就觉着这主意不错,所以当狗毛和树宝来送东西时,江深的态度特别认真又积极:“树宝哥,你把作业给我,我帮狗毛抄吧!” 向来占尽便宜从不吃亏的沈树宝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第一个亏和陈毛秀的第一个便宜,竟然全都是江深给的。 而这不论是亏还是便宜。 都是滚滚烫烫。 烙在了人的心底。 第13章 金九银十,丰收的麦子还没割第一茬,田野间的狗子们就得收骨头了。江深帮狗毛连夜抄完了暑假作业,第二天几乎是打着瞌睡的上了班车,树宝偷偷将奶瓶塞进了他包里,陈毛秀不甘示弱也放了两颗蛋进去。 陈青灵在旁边看的直皱眉,硬是把江深喊醒了起来。 江深揉着眼,迷瞪瞪地望着她,青灵子从口袋里掏出大白兔问他:“你要不要吃?” 江深点头,他高高兴兴拿了糖,特别感动道:“青灵子你真好。” 青灵子笑的漂亮,特别得意的扫了一眼树宝和狗毛,两哥哥酸不拉几又不能说破,各自翻了个白眼,狗毛更是不屑的“切”了一声。 吃完了糖的江深将糖纸小心的收好,他替青灵子拿了书包,靠在座位上又慢慢打起了瞌睡。 虽说是插班生,但毕竟只是小学三年级,八九岁的小孩儿接受能力可比大人强。江深个高,被老师安排在了靠后的位置,青灵子坐在前面,回头朝着他挤眼睛。 第一天上课无甚新奇,大概是因为在乡下田里自由惯了,一时半会儿让江深规规矩矩的每节课坐满40分钟还颇有些不适应。快到饭点的时候他便忍不住开小差,目光转着看向窗外,也不知是不是第一天开学的缘故,操场上有支鼓号队在排练,吹的曲子虽然听不出是什么,节奏却不错,江深托着下巴边听边在心里打拍子,搁凳子下面的脚也不老实,并拢分开,起尖儿又落下。 鼓号队吹起了,江深跟着节奏来回换脚地踩拍子,也许是太入迷,江深愣是没发现自己鞋碰地发出的声音有多响,连讲课老师都停了下来看他。 青灵子小声喊着:“深子!深子……江深!” 江深“嘭”的一下踢到了桌子,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住差点掉下来的书。 青灵子:“……” 讲课老师笑起来:“上课还忍不住跳舞呢?” 江深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老师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认真听啊。”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青灵子带着江深去食堂打饭,小学和初高中混一起的学校饭堂那是特别的大,江深正排着队,就听见狗毛的声音远远的喊自己名字。 他回过头,树宝朝着他挥手:“你买好了坐这儿来!” 江深“嗳”了一声。 青灵子的饭狗毛已经帮打好了,等江深好不容易挤出来,另外三个人已经吃了大半,陈毛秀扫了一眼江深的饭盆,青椒肉丝,西红柿炒蛋,饭倒是挺多,菜就那么两个。 青灵子咬着筷子眨眼睛:“你也不买个大荤?” “太贵了……”江深含糊道,“鸡蛋也一样的。” 沈树宝没多话,从自己碗里夹出鸡腿放到江深饭上:“我多打了,你替我吃了呗。” 江深睁大眼:“鸡腿呢!” “鸡腿怎么了。”树宝不屑,“又不是没吃过。”他指了指自己碗里的骨头,“我都吃完一根了。” 江深皱了皱眉,他用筷子戳着肉,又抬起头看着树宝道:“树宝哥,我帮你洗碗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狗毛立马夹了份大排给他:“那顺便也帮我把碗洗了啊!” 江深:“……” 青灵子靠在水池边上舔着酸奶盖,一边数落江深:“你说你是不是自己找麻烦,他们两给你吃什么就拿呀,瞎客气。”她又开了盒酸奶递给江深,“哝。” 江深笑:“你的碗呢?” 青灵子理所当然道:“狗毛洗了。” 江深叹了口气:“你哥对你真好。” “咦——”青灵子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抖了抖道,“别把我跟那烂人扯一起,怪恶心的。” 江深不赞同:“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 “你是不知道。”青灵子没好气地说,“陈毛秀呀初一就开始混了,这又不是什么重点初高中,乱七八糟的人一堆,陈毛秀好几次被我抓到逃课出去唱KTV。”青灵子皱着鼻子,有些恶狠狠道,“我呀,看不起他!” “狗毛不是那样的人。”江深不信,“他就是贪玩了些。” 青灵子哼了一声,咬着酸奶管子嘟囔道:“不信算了……下次让你见着你就明白了。” 下午的课一上完,江深便急着要赶去舞蹈房,青灵子在走廊里追上他,硬是把一盒酸奶塞进他包里。 “饿了喝呀。”像是怕他拒绝,青灵子又强调了一句,“这盒狗毛的,他乳糖不耐喝不了!” “……”江深心想什么叫“乳糖不耐”?这么时髦的词儿怎么青灵子都懂呀? 小初高混在一起的学校占地面积自然也不小,江深得穿过整个操场才能跑到校门口。初中放学要晚一些,沈树宝还在留堂训练,他踩着足 分卷阅读18 球,举起手拢在嘴边大喊:“深子!别跑太快了!” 江深边跑边挥手,他来不及说话,迎着风奔跑,肩上背着的书包来回晃动。他跑过塑胶道,穿过街心亭,紫色的藤萝花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门的大爷笑着大声道:“跑什么跑!当心摔着!” 江深跑出校门,看见陈毛秀跟着一帮人蹲在校门旁边小卖部的墙根子底下,狗毛嘴里还含着根棒棒糖。他看到江深吓了一跳:“这么早放学了?” 江深没见过狗毛学校里的朋友,看打扮似乎也不是学校里的样子,他抓紧了书包带子,老实道:“要去文化宫呢。” “哦,也对。”陈毛秀掏了根棒棒糖递给他,“你快去吧,别迟到。” 江深接过糖,没有马上走,他看了一眼陈毛秀身后的人:“狗……毛秀哥你不上课吗?” 狗毛含混着赶他:“我一会儿就回去。” 江深急着赶班车,但走时又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的看,狗毛转身朝那波人走去,对方似乎还问了句:“谁啊?” 狗毛的语气稀松平常:“邻居家小孩儿,我帮忙照顾着……” 江深上了车反而不急了,他发着呆,想狗毛认识的人,青灵子说过的话,脑袋里似乎装不下太多东西似的混乱成一片,连文化宫的站台都差点错过。 舞蹈房已经来了不少人,江深看了一圈却没找到宋昕,去问林老师,对方倒是知道些。 “开学了,宋昕要补课。”林老师示意学生们开始热身压腿,她看向江深,“你也开学了吧?” 江深点头:“我才三年级呢。” 林老师笑:“快的,一晃啊你就能上初中了。” 江深:“上了初中就不能跳舞了吗?” 林老师愣了愣:“谁和你说的呀?” “之前宋昕说过。”江深轻松地将上身贴着地板。 他的筋骨是真的又韧又软,一阵子基本功练下来,横叉劈的能比上朝内弯的一字,林老师扶着他的腰,做了几个基本动作。 “宋昕现在还不确定呢。”林老师说,“她很喜欢跳舞,应该可以坚持下来。”说完,又看向江深,“你呢,喜欢跳舞吗?” “喜欢。”江深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犹豫的道,“我想一直跳舞,一直跳下去。” 林老师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眉眼都温柔了下来,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摸了摸江深的头顶。 白谨一练完了拉绳训练才有机会下拳台休息,他头顶盖着毛巾,汗水滴滴答答从额头上落下来,赖松取了功能饮料给他,正开开瓶盖,就看见江深在后门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小天鹅。”赖松叫他,“你下课了?” 江深不是太好意思进来:“白谨一呢?” 白谨一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他理了理头发,不怎么耐烦:“干嘛?” 江深看到他似乎挺高兴:“你出来下。” 白谨一把毛巾扔给了赖松,一个人走了出去。 江深把手背在背后,表情神秘:“你先闭上眼。” 白谨一皱着浓黑的眉:“你好烦。”他说,眼皮却是乖乖阖上了。 江深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一盒德芙巧克力,托到白谨一面前:“睁开吧。” 白谨一:“……”他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眯开了一条缝。 江深咧开嘴笑起来:“德——芙——巧克力!送给你的!” 白谨一没说话,他看着那盒子包装,上面连54块8的价格标签都没撕掉,江深更是笑的又傻又天真,一副送了好东西,骄傲又肉疼的样子。 “你尝尝呀。”江深催促他,“很好吃的。” 白谨一顺着他意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他看了眼对方:“你要吃吗?” “我不吃。”江深坚定道,“都是买给你吃的。” 白谨一:“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江深吓得马上去摸下巴。 白谨一哼笑了一声,他淡淡道:“骗你的。” 江深:“……” 赖松看着白谨一拿回一大盒巧克力时很是惊讶:“谁给你的?小天鹅?” 白谨一点头:“嗯。” 赖松:“哇,他太甜了吧,不过这东西你可不能多吃,糖分太高了。” 白谨一瞟了他一眼,似乎懒得多说,到里面去找自己的包。 赖松跟屁虫似的追了上去:“给我一颗呀,帮你分担点。” 白谨一就当没听到,拿了包出来将巧克力塞了进去。 赖松垮下脸来:“干嘛啊,这么小气,吃一颗都不行?” “不行。”白谨一关上柜门,他上了锁,将钥匙绳绕了几圈牢牢绑在自己腕子上,“小天鹅买给我吃的,就我一个人,懂吗?” 第14章 十月中旬不到,江家终于迎来了第一波姗姗来迟的丰收。金色的麦田结着沉甸甸的谷穗儿,一地黄澄澄的草浪翻天。江深上完课急匆匆的跑回家,想去田里帮忙时却被母亲喊住了。 “别去了。”谭玲玲打了热水来给他泡脚,“你花儿婶婶借了咱们收割机,你爸开着呢,腰累不着。” 江深现在已经能立足了,平时营养也跟了上来,身板儿隐隐有了肌肉的线条,只是这一堂课下来,立久了踝关节容易肿,谭玲玲怕伤了筋骨,每回到家都先给儿子泡脚按摩。 母亲边按脚边问他:“今天跳了什么?” 江深想了想:“学了巴特芒汤纠日代。” “那是什么?”谭玲玲笑起来,“名字真奇怪。” 江深解释:“就是小踢腿。”他边说还边比划了动作,结果洗脚水被他给踢了出来。 “……”谭玲玲抹了把脸,伸手拍他小腿,骂道,“不老实!” 江深嘿嘿嘿笑了半天,自己拿了干毛巾把脚擦干净,谭玲玲将洗脚水倒了,回来时对他说:“你等下去花儿婶婶家把Tony接回来。” 江深:“Tony怎么去他们家了?狗毛不是最怕它了么。” 谭玲玲说:“青灵子之前说要看孵小鸡,借了Tony的种,它在你花儿婶婶的母鸡群里乐不思蜀了,还帮着孵蛋呢。” 江深:“……” Tony鸡还真是鸡生丰富多彩,真帮着孵蛋呢,江深去的时候就看见大花尾巴的公鸡窝在鸡窝里,表情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狗毛和青灵子都只能蹲在鸡栏外面,都是既期待又害怕的样子。 江深送来了谭玲玲包的饺子,苗花儿一定要留他吃饭,为此特意还打了电话去江家。 “你妈都答应了,婶婶去烧饭。”苗花儿挂了电话后,揉了把江深脑袋,“想吃什么?今晚婶婶烧红烧肉,都给你吃。” 江深不好意思道:“我吃不下的……” 苗花儿:“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能便宜了你哥。” 狗毛 分卷阅读19 在外头大概是听到了,不服气的喊:“妈你太偏心了啊!” 苗花儿啐了他一口:“看你的鸡去!” 江深也去院子里,弯下腰叫了声鸡名:“Tony?” Tony鸡对他的声音有点反应,明显认识人,扑棱了几下翅膀,咕咕一两声。 “呀!”青灵子激动的拉她哥,“你看你看,看到蛋了!” 狗毛比了个“嘘”的手势:“Tony脾气不好,别吓着。” 青灵子马上乖乖闭了嘴。 江深倒是难得看到青灵子听狗毛这个当哥的话,他小声问了句:“还多久能孵出来?” 狗毛:“不知道呢,它底下就两个蛋,我都照过了,有小鸡。”他指了指旁边一窝母鸡,“那底下一半一半吧,等Tony敷出来小的你带回去?” 江深也很期待小鸡,当然高高兴兴答应下来,三个人又津津有味的看了会儿公鸡孵蛋,直到苗花儿在屋里喊人了,才不情不愿拖拖拉拉的洗手上了饭桌。 青灵子吃饭还想着小鸡的事儿,吃到一半,突然对着苗花儿道:“我以后不吃鸡了。” 苗花儿愣了下:“怎么了?” 青灵子嘟着嘴:“小鸡多可爱啊。” 狗毛逗她:“那你也别吃蛋了,蛋里出小鸡。” 青灵子大概没想到还有蛋这一茬,睁大了眼睛又是震惊又是悲痛,最后终于还是仅存的那么点心疼被现实给打败了,委屈着嘀咕道:“要吃蛋……” 苗花儿真是好气又好笑,捏着筷子去拍儿子的脑袋:“别欺负你妹妹。” 狗毛躲了下,没躲掉,扯着嗓子嚷嚷:“哪儿欺负了她了嘛?!实话不让说啊!” 江深忍不住笑起来,他一笑青灵子也跟着笑,狗毛在那儿捂住脑袋瞪了两人一眼。 吃好了饭的江深帮着苗花儿收拾完餐桌,狗毛想连着鸡窝将Tony一块儿让江深搬走,不过没胆子进鸡栏,只好让江深自己去,Tony看得出来不是太高兴,江深蹲在它旁边,摸了摸它的翅膀。 “我们回家吧。”江深说,他小心翼翼的连着篮子一块儿把鸡提起来,Tony扇了下翅膀,保持平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窝着不动了。 说实话,一只长了膘的公鸡再加两个鸡蛋,这个重量可没轻到哪儿去,江深不得已只能把篮子抱在怀里,狗毛离的远远的,就怕离的太近被Tony喜怒不定的啄一口。 “你这跟鸡讲话的习惯得改改。”狗毛陪着江深回家,“宠什么也别宠一只鸡啊。” Tony脖子一转,睁开一只鸡眼盯着他。 “……”狗毛闭嘴了。 江深乐的不行,抱着篮子往自己怀里抬了抬,Tony鸡的鸡头蹭过他脖子,咕咕叫了两声。 “狗毛哥。”江深抬起脑袋,他看着陈毛秀,突然道,“我上次去文化宫,看到你在学校门口……那些人是谁啊?你真的逃课去玩了吗?” 陈毛秀有些凝噎:“说多少遍了,叫哥就别喊绰号了,多难听啊。”他扒了扒头发,有种藏着的骄傲和不好意思,“哥没逃课,哥是去打工呢。” 江深不是很信,歪着脑袋认真瞧他。 “真的。”陈毛秀难得严肃,“再过大半年就是青灵子十岁生日了,十岁,大生日,我准备给她买一套油画画笔。” 陈毛秀神神秘秘地,操着口音特别重的洋文:“Escoda这个牌子,你知道吗?” 江深当然不知道,只能老实的摇头。 陈毛秀的表情呈现出结结实实的肉痛来:“老贵了,我大半年的零花加压岁钱都不够,只能打工往里填。” “……”江深自然无法想象这得要多少钱,只好问别的,“那你打什么工呀?” 陈毛秀得意道:“我们学校那帮高年级的有钱人喜欢去唱KTV,我给他们跑腿带饮料,能多赚一倍的钱,最多一天能有一两百,坚持个大半年,青灵子的画笔啊就能买回来了。” 江深张了张嘴,不确定道:“你不告诉青灵子吗?” “这是惊喜呀,怎么能说。”陈毛秀理所当然地道,他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一遍江深,“这是咱两的秘密,你也不许说啊。” 将鸡和江深送回去后,陈毛秀披着月色星光回了家,苗花儿和陈老实在天井里乘凉说话,看到他回来,苗花儿问了句:“深子回家了?” “回了。”陈毛秀心情好,又逗了会儿鸡,拿了搪瓷杯子准备刷牙洗脸,“青灵子呢?” 苗花儿差使着陈老实进屋给她拿毯子,随口道:“先睡了,你妹才多大,小孩子缺觉。” 陈毛秀边挤牙膏边嘀咕:“我小时候怎么不缺觉……” 苗花儿虽然踢不到他,但也佯装做了个姿势吓唬吓唬,陈毛秀虚躲了躲,咧嘴龇牙,牙上全是牙膏沫子。 陈老实拿了毯子出来,夫妻俩又聊起别的。 “过两年青灵子画画的班能给她停了。”苗花儿把毯子盖腿上,她吩咐陈老实,“你听到没。” 漱着口的陈毛秀耳朵动了动,他还蹲在水龙头前面,回过头看着自己母亲,眉间拧着:“为什么要停了,青灵子不是画的挺好的么。” 苗花儿:“画的好有什么用,她还想当饭吃?现在读书才有出息,这种分精力的事儿小时候玩玩就算了,过两年她就要升初中了,文化课得好好上,哪有时间画画。” “怎么没时间了。”陈毛秀拔高了音量,他直起身,嘴角边上还沾了点白,“青灵子喜欢画画就该让她画,谁说画画没出息了?!” “你发什么火呀,声音轻点!”苗花儿将毯子扔到儿子身上,心虚的回头看了眼屋里,没见着女儿被吵醒才放下心来,嗔怒道,“你懂什么,画画有几个人能当画家的?你知道一年学画画要废多少钱吗?不是你出钱不心疼呐!” 陈毛秀捏着毯子的手轻微地抖着,他张了几次嘴想反驳自己母亲,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最后也只能泄愤似的拿毯子用力抹了抹嘴,扔回了苗花儿身上。 “你要死啊!小兔崽子!”苗花儿嫌弃地拎着毯子大叫,“谁准许你拿老娘毯子擦嘴的!啊?!” 陈毛秀充耳不闻地进了屋,想想还是一股郁气结在胸口,他开冰箱去拿牛奶,一回身就看到青灵子赤着脚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小姑娘留了四年的头发,如今已经长到了背上,因为睡觉的缘故,有些凌乱的披着,青灵子似乎刚醒,惺忪地揉着眼睛。 陈毛秀吓了一跳,赶忙往前几步将妹妹抱起来:“怎么下床了?鞋呢?” 青灵子看了他一眼,眼睛揉的有些红。 “是不是做梦了?”陈毛秀问,他把青灵子抱回床上,又将不知道被踢哪儿去的拖鞋给找了出来。 青灵 分卷阅读20 子抱着枕头躺着,陈毛秀拧了块热毛巾来给她擦脚,未了又重新给她盖好被子。 陈毛秀跟个老妈子似的:“把枕头摆好了,好好睡。” 青灵子掀起眼皮儿,难得没顶嘴,摆好了枕头重新睡下去。 “我草稿还没整理好呢。”妹妹突然道。 陈毛秀蹲下身去拿她书包:“你就为这儿事儿醒的呀?叫我一声不就行了,我帮你理。” 青灵子不说话,她看着陈毛秀盘腿坐在地上,给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画纸草稿,乡野田间的月光清辉仿佛温柔的茧,穿过窗棱,落在了自己哥哥的肩膀上。 第15章 黄天不负有心鸡,在tony的努力下,21天左右他屁股腚底下的蛋终于是破了壳。 雏鸡24小时内需要开食开水,谭玲玲拿出了早就备好的玉米粉,还有干净的清水,就这么喂了两三天,两只雏鸡的毛就已经长得蓬松柔软,嫩黄可爱了。 “之后还要开青、开荤。”谭玲玲将两只雏鸡装进竹篮子里让江深带去文化宫,“青饲料不能喂太多,拉稀容易死的。” 江深答应着:“我知道的。” 谭玲玲忍不住问:“你要送给谁呀?” 江深:“宋昕和白谨一,他们一人一只。” 谭玲玲:“你那富二代朋友会养鸡吗?” “用该会吧。”江深想了想,“他家有大园子呢。” 因为带着雏鸡坐车的缘故,江深一路都非常小心,走路速度都比平时慢了一倍,还没到舞蹈房,宋昕就已经在前门口等着了,看到他眼神儿都亮了起来。 “别急别急。”江深被太多人簇拥着差点站不稳,他将篮子放在地板上,周围一圈都是趴着的小姑娘们。 宋昕兴奋的脸都红了:“我听见鸡叫了!” 江深笑:“都叫一路啦。”他小心翼翼掀开了篮子上盖着的布,宋昕伸着脖子,看到两只嫩黄的雏鸡脑袋时,满面红潮的“呀”了一声。 周围的女孩子们当然也没能忍住,此起彼伏地发出一连串拟声词,各个脑袋都恨不得钻进篮子里去。 “别抓出来玩呀。”江深正经道,“还小呢,乱玩要死的。” 宋昕赶忙说:“我不碰我不碰。” 江深另外拿了个篮子给她,将一只小鸡捧着送了过去:“里面还有玉米粉,吃完了我下次再带给你,你平时也能喂点青菜,剁碎了,不能多啊。” 宋昕抱着篮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把江深说的话当圣旨一样抄脑门上。 江深见她这边没什么问题了,才挎着篮子去了隔壁拳击馆,赖松已经在门口张望半天了,见着他就忍不住先嚷嚷:“你们小仙女搞什么呢,叽叽喳喳这么久?” 江深没理他,朝里面看去:“白谨一呢?” 赖松挑了下眉,扭头喊人:“白二代!” 白谨一刚换好衣服和拳套,脸上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故意又问了一遍:“找我?” 江深好脾气地看着他:“找你呀。” 赖松盯着他篮子:“里面什么东西?” 江深;“小鸡。” 赖松眨了眨眼:“你送他小鸡干嘛?养大了吃吗?” 江深:“……”他不太想和赖松讲话了,这人心里不是吃就是吃!小的不能吃还想着得等长大了吃! 白谨一警告意味的看了赖松一眼,他伸出手,掀开了盖布。 毛茸茸的黄色小鸡脑袋探了出来,转了一圈又抖抖索索地收了回去,叫声也是细软又委屈。 赖松:“……” 白谨一:“……” 他俩瞪着眼,跟看洪水猛兽似得盯着篮子里,半天都没动作。 江深自卖自夸道:“是不是超可爱的?” 赖松抬起手,捂住眼睛,沉痛道:“我以后再也不吃鸡了。” 白谨一懒得理他,他看向江深:“送我的?” “嗯!”江深将篮子塞他怀里去,认真严肃地叮嘱道,“你要好好养它,不能养死了。” 白谨一和赖松两人神情紧张的盘腿坐在鸡篮子前面,赖松偷偷瞄了一眼白谨一:“你真要养啊?” 白谨一斜眼看着他:“我不养你养?” 赖松赶忙摆手:“哇,这么矜贵的鸡,我养不了。” “鸡有什么矜贵的。”白谨一嘟囔着,“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就那样。” 说着他又掀开盖布看了一眼,赖松也凑上来,两人脑袋顶着脑袋看着篮子已经睡熟了的雏鸡。 也不知道家禽会不会做梦,雏鸡毛茸茸的小翅膀轻轻抖着,梦呓似的叫了两声。 白谨一:“……” 赖松:“……” 真是太他妈可爱了啊!! 赖松语重心长道:“养吧养吧,小天鹅给你的,养大了也不能吃啊,得给它养老送终。” 白谨一:“……” 江深送完了礼物后整个人都兴高采烈的,他与宋昕面对面的劈叉下腰,间隙里,两人还说着悄悄话。 “你买新鞋了呀?”宋昕眼睛尖,第一个发现的,“前面没那垫脚尖的是不是舒服不少?” 江深晃了晃自己的脚背:“还行啦……那双我都习惯了。” 宋昕笑起来,认真说:“但脚底子功夫你可不能荒废了,男女都一样,你也得好好练立足。” 江深有些得意:“垫脚尖我也会。” “你现在还小。”宋昕一副大人语气,“等大了,男舞者就几乎不需要垫脚尖了。” 似乎想到什么,宋昕又问:“你男版看了吗?” 江深叹了口气:“我家没电脑……看不了。” 宋昕:“拿来舞蹈房看呀。” 江深摇头:“就我一个男孩子,不能为了我,还专门看男版的。” 宋昕想想也有道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有了主意,高兴道:“可以找白谨一啊!他一定有电脑,你用他的看呀!” 江深含糊的回了句再说吧。 林老师已经来了,热身做完的学生排成两排,跟着拍子跳基本舞步,跳完了巴特芒(Battement)还要做日了畏(Releve),江深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姿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之前的肯德基就让他绞尽脑汁才还了人情,这要是再问白谨一借电脑……江深是真不知道还能再还什么了。 三小时的舞蹈课一晃而过,林老师布置了作业也没留堂,宋昕急着回去安顿小鸡,江深打扫完卫生也不好意思老去隔壁拳击馆找白谨一他们。 正收拾着,后门口突然探进来了个熟人。 “青灵子?”江深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文化宫很大,学美术练字陶艺的在另一栋楼,青灵子平时也不来找他,今儿却不知怎的,大老远跑了过来。 青灵 分卷阅读21 子:“你下课了” 江深点头:“是啊,正准备走,我们一块儿?” 青灵子犹豫了一会儿,却说:“我问你,狗毛去哪儿了?” 江深愣了下,今天星期六,狗毛如果不在乡下田里应该就是像他之前说的,跟着“有钱”的学姐学长去KTV跑腿打零工了。 不过这是秘密,自然不能告诉青灵子。 江深装傻:“毛秀哥不在家吗?” 青灵子狐疑地看着他:“你真不知道?” 江深不擅长撒谎,但也答应了陈毛秀保密,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陈青灵有点不高兴:“那我自己去找他。” 江深吓了一跳:“你去哪儿找呀?” 陈青灵眯着眼:“我可不像你那么笨,学校里我都知道他和谁混,去哪儿混,不就KTV嘛,我一个个找就是。” 江深:“……”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小女孩儿单独去什么KTV找人,江深拦又拦不住,只能鞍前马后的陪着。 两人没带多少钱,还只能坐公交,幸好正规KTV都集中在市中心,找起来也不算困难。 但是就算找到了,他两没钱开包间也进不去,陈青灵不死心,站在柜台前面问收银员:“进去的人都不登记得吗?” 收银员笑起来:“我们这儿又不是宾馆开房,来的人都是正经人,就唱唱歌的,哪需要登记啊。” 江深听到“来的都是正经人”才放下心,朝着青灵子安慰道:“你看,狗毛也没学坏呀,他就是双休过来放松下,你不用担心。” 陈青灵嘴硬道:“谁担心他了。” 江深咧开嘴笑了笑,他拉着青灵子坐到大厅的绿植后面,正想着怎么劝小妹妹走,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小天鹅!”赖松不知是从哪个包间出来的,大咧咧的喊他,“小天鹅,你怎么在这儿?” 陈青灵没反应过来:“小天鹅是谁?” 江深:“……” 赖松完全不认生,跑过来的速度又快,看到陈青灵时也没个正经:“唷,这谁呀,你小女朋友吗?” 江深赶忙否认:“不是不是,是我妹妹。” 陈青灵到是有点提防:“你是谁?” 赖松指了指自己:“我是你哥朋友。”他看着江深,“你怎么会来唱歌的?” “我没有来唱歌。”江深努力解释,他往赖松身边瞧了一圈,有些好奇,“白谨一没和你来吗?” 赖松瞪圆了眼睛:“他来?怎么来呀?你今天给了他只鸡,他急着回去养呐!” “……”江深差点忘了这茬,不过白谨一没来也好,江深不知怎的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庆幸,回过味来又一头雾水的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 脑子里正一团浆糊着,身边的青灵子忽然“啊”了一声,扯着江深蹲下,他俩身量不大,绿植一挡严严实实的,可怜赖松也下意识跟着躲起来,健壮的身躯缩的艰难。 “你们在干嘛呀?鬼鬼祟祟的。”难为赖垃圾说悄悄话,嗓子都被压出了鼻音来。 江深怕他不配合,只好讲清楚:“青灵子来找她哥哥,亲哥哥,就是那个人。”他伸出手去,远远的指给赖松看。 赖垃圾2.5的视力看起来当然不费劲,他皱着眉似乎在回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道:“我说这么眼熟呢,你亲哥不正是我隔壁包间那跑腿的嘛。” 青灵子回过头:“跑腿的?” “你们自己看嘛。”赖松努了努嘴,“这阵子隔壁包间经常来唱歌,固定就这么十几个人,这飚歌城的饮料太贵了,不过还好能外带,那孩子就当跑腿的,帮其他人带饮料,我们也让他带过,一瓶给他挣四五块钱。” 青灵子不说话,她抱着腿,死死盯着外头正在收钱数钱的陈毛秀。 江深拼命使眼色让赖松别说了,可惜大傻子压根看不懂。 “我们还问过他这么小赚零花钱干嘛,看着又不是穷人家缺学费的样子。”赖松摸了摸下巴,笑起来,“结果他说什么要买一套那啥……牌子?哎,反正是个名牌的油画画笔。” 江深:“……” 青灵子突然道:“Escoda” 赖松:“对!就这牌子!”顿了顿,他终于反应了过来,“要给你买的呀?” 青灵子没回答,她突然站起来,陈毛秀已经不见了,小姑娘背对着江深半天没动,突然拔腿就往外面跑。 江深吓了一跳,匆匆忙忙和赖松打了个招呼就追出去。 “青灵子!”江深喊她,“你去哪儿啊?!” 陈青灵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背着画板,停在了川流的人群中。 江深赶上她,侧过脑袋去看青灵子的脸,女孩别过头,一言不发。 江深:“……” “那一套画笔特别贵。”陈青灵突然道,“我爸妈也知道我喜欢,但是太贵了,不舍得买。” 江深有些尴尬:“我知道……” 陈青灵:“再过两年,我可能就学不了画画了。” 江深吓了一跳,赶忙说:“怎么会呢,狗毛之前一直说你要当大画家呢。” 陈青灵摇了摇头,她抬起手臂,用力的抹过眼睛。 “我最讨厌我哥哥了。”陈青灵低声道。 江深:“……” 陈青灵抬起头,她红着眼眶,咧开嘴笑了笑:“我最讨厌他了。” 第16章 深秋的傍晚,夕阳像一片金箔纸,浇在了远处的山头上。江深和青灵子坐在回乡班车的最后一排,两个人一人抱着画板,一人抱着鞋都沉默着不说话。 车窗外的景像幻灯片一样,扫过江深的脸,他在那光影中似乎第一次有了些长吁短叹的烦恼。 少年不识愁滋味,可这愁又酸又苦,的确还是不识的好。 青灵子下了车,她将画板背回肩上,看着江深道:“你别告诉我哥我都知道了。” 江深张了张嘴,气虚的答应了一声“好吧”,心想这一个两个都要他瞒着瞒那的,真是头痛啊。 两人一块儿往家走,经过麦田时青灵子突然停了下来。 江深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田里已经收了大半的麦子,没用的麦秆被整齐的码成堆,摆在田中间,再过一两月大人们会把麦秆全烧了,用作肥料化进泥地,来年便又是一片丰饶的沃土。 “深子。”青灵子轻声的问,“你会一直跳舞吗?” 江深想了许久,才有些迷茫道:“我也不知道……”顿了顿,他又说,“可是青灵子,我希望你能一直画画。” 青灵子看着他。 江深抿了抿唇,他露出了一个稍显羞怯的笑容:“你哥哥他也一定是这么希望的。” 青灵子到家时苗花儿正在院子里洗苹果,看到女儿回来唠叨了一句:“今天 分卷阅读22 怎么这么晚呀,饿不饿,先吃饭?” 青灵子恹恹地回了句:“没胃口。” 苗花儿平时最宝贝这女儿,一听“没胃口”就有些急,“怎么会没胃口呢?路上吃了?” 青灵子不想听她唠叨,敷衍着重复了几句“吃了吃了” 她跑进屋,反手就把门给关了。 “……”苗花儿咬着苹果有些不知所措,陈老实在楼上听到动静,特意下来,在女儿门口瞄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自己婆娘:“怎么了?” 苗花儿“咵碴”一口咬着果肉,含糊道:“我咋知道呀,你去敲门呐!” 陈老实:“她关上门我们啥时候敲开过呀,这不是叛逆期了吧?” 苗花儿点他脑袋:“叛逆个头啊,青灵子才几岁,又不是狗毛那小兔崽子!” 因为下午上课出去的急,之前狗毛整理好的稿纸都被弄乱了一地,青灵子支好了画架便蹲下身去捡稿纸,捡着捡着,又突然烦躁了起来,于是迅速揉烂了几张,扔到了一边去。 可过了一会儿,小姑娘还是后悔了。 青灵子一边抹脸一边把稿纸捡回来,重新铺平,她没发出声音,眼泪却控制不住的越落越多,稿纸上的黑色线条被模糊成了点,她擦了一下,那小点便成了一汪水。 谭玲玲见着江深晚回家倒是没提什么,只交代有人打电话来找过。 “谁呀?”江深边吃饭边问。 谭玲玲:“他说自己叫白谨一,哎哟,小孩儿声音真可爱,有礼貌又好听。” 江深嘟囔着:“有吗……他和我说话可不这样。” 谭玲玲笑:“那哪样啊?” 江深想了想:“反正凶巴巴的。” 谭玲玲笑的花枝乱颤,江落山也没忍住,江深被打趣的有些不高兴,吃完饭也不收拾桌子了,谭玲玲倒也随他去。 江深每晚吃好饭还会复习舞蹈笔记,客厅里电话响起的时候压根没想着去接,直到江落山催他:“一定是小白同学,你快去接啊。” 江深磨磨蹭蹭的只好去接了:“喂?” “……”白谨一显然听出了他的声音,淡淡道,“怎么那么慢啊。” 江深心里嘀咕“你又知道是我了。” 白谨一也不指望他回答,开门见山道:“我的鸡不吃东西,你有办法吗?” 江深:“水也不喝吗?” 白谨一说了句:“你等等。”电话那头传来拖鞋踢踏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踢踏回来,“好像没喝。” 江深忍着笑:“你怎么知道的?” 白谨一口气有些硬:“我用尺量了下水盆,没少。” 江深:“……” 他长这么大,头一会儿见着养鸡养得这么精准的…… “你干嘛不说话?”白谨一催他。 江深咳了一声:“没事的,第一天陌生环境可能胆子小,半夜就吃了。” 白谨一不怎么信:“不会饿死吗?” 江深叹了口气:“也没那么容易死的……” 白谨一得了保证似乎才放心些,他一时不知该找什么话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在干嘛?” 江深老老实实汇报:“看舞蹈笔记。”他似乎才想起来,反问回去,“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号码的?” “我问林老师要的。”白谨一的语气终于得意起来,隔着电话线江深仿佛都能看到对方那趾高气昂的挑眉表情。 “你拿支笔来。”白谨一突然下命令。 江深:“干嘛呀?”他虽然这么问着,但还是乖乖拿了纸和笔。 白谨一:“记我手机号码。” 江深皱眉:“我又没手机……” 白谨一:“那也记下来,以后用家里电话给我打。” 江深心想我又没事找你……手上倒是写的挺快,写完一看,11位数特别好记。 “我这可是吉祥号。”白谨一炫耀道,“除了你,没告诉过别人。” 江深可不懂什么吉祥号,他看了几遍就把号码背了下来,高兴道:“我记住了。” 白谨一满意地“哼”了一声。 江深从来没跟人打那么长时间电话过,毕竟乡下村里各门各户挨的近,想呼朋引伴找人谈事的,村口喊一声名字就行。 白谨一不挂电话,江深也不舍得挂,他贴着话筒的耳朵都有些烫,不得已只好换一边,两耳轮流上岗。 “白谨一。”江深问他,“你会一直打拳击吗?” 白谨一毫不犹豫道:“会啊。” 江深:“你爸妈都答应你的?” 白谨一:“听他们干什么,我刚打拳的时候我妈死不答应呢,我不还是来打了。” 江深:“……”这顺序好像不太对…… 白谨一显然要敏锐的多:“你爸妈不让你跳舞了?” “不是我啦……”江深没想到他能猜着,不怎么好意思说,“我有个妹妹,画画的,家里可能要不让学了……” 白谨一:“那她自己还想继续画画吗?” 江深认真道:“当然啦,青灵子是要当大画家的。” “那不就好了。”白谨一理所当然地道,“只要想画画,就一定能画下去。” “哎。”江深叹了口气,他有些急,“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的。” 江深也不知道怎么讲,他突然发现,和白谨一讨论这个问题其实很没有意义,白谨一的条件,自己的条件,无论如何都无法公平的讨论一些事情,想通了这些,江深其实是有些落寞的。 他第一次,学着大人的口气似的,无奈道:“你以后就明白啦。” 和白谨一挂了电话,江深揉了揉两只通红的耳朵,谭玲玲看见了,笑话他:“明天都要见面的今天还讲这么久,一晚上见不到都不行啊。” 江深讪讪地:“没有啦。”他问母亲,“狗毛回来了吗?” 谭玲玲:“没听到动静,怎么啦?” 江深摇头:“没事。”他拿了点鸡食去院子里喂Tony,偶尔朝外面张望两眼,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有人从村口拖拖拉拉的走着,等人走近了,有了光,才看清楚是陈毛秀。 狗毛也看到了他。 “你怎么还不睡呀。”狗毛隔着院门问,他还偷看了一眼Tony,幸好鸡已经困了,懒得找他麻烦。 江深:“你回来太晚啦。” 狗毛:“难得嘛。”他示意江深伸出手,“给你的。” 江深低头看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这是什么?” “进口糖果。”狗毛得意道,“你和青灵子一人一半。” 江深“嘿嘿”笑起来:“谢谢狗毛哥。” 狗毛伸手撸了一下他头顶:“我回去了,你早点睡啊。” 江深抱着糖点头,他看着狗毛进了隔壁屋,才最后给tony添些水,趿着拖鞋回了房间。 苗花儿和陈老实 分卷阅读23 已经睡了,狗毛蹑手蹑脚地偷偷开了青灵子的房门,小姑娘睡觉样子也是不老实,杯子卷成一团塞在怀里,狗毛叹了口气,给她拉好被子,将糖放到了妹妹的枕头边上。 也不知道睡前青灵子画了多久,炭笔稿纸和画架都没收,狗毛见不得乱,只能又蹲下来替她收拾。 他看不太懂画,但纸上的草稿轮廓还是分得清的。 “这画的谁呀?”狗毛凑近了仔细分辨,他有些好笑地轻声嘀咕着,“臭丫头别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第17章 白谨一之前从来没养过鸡,他百度下来觉得这是个有技术又有难度的活。 鸡食盆里的玉米粉和青菜比例都是按克来算,清水杯也换成了带刻度的,他每天除了上学外,固定时间去院子里三趟看他的鸡,搞的家里的保姆都有些奇怪。 “少爷。”朱阿姨是跟了他们家10多年的住家保姆了,“你作业写完了?” 白谨一点头:“写完了。”他蹲下身,踩在院子里的玄关边上,伸出手呼了几声。 雏鸡已经有点认人了,毛绒绒的,小跑着冲了过来。 白谨一的大拇指揉过鸡脑袋,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摸了鸡后又尽职尽责的去检查食盆和水杯。 朱阿姨笑起来:“我都看过啦少爷,没问题的。” 白谨一道了谢,还是自己又看了一遍,他强迫症有些重,特意拿了称来量玉米粉和青菜的剩余重量。 朱阿姨:“……” 从这白少爷出生起,几乎就是她一手带大的,也没多精致得养他,就不知怎的,性格脾气居然长成了这样。 “我去打拳了。”白谨一站起身,他最近又长高了些,再加上快放寒假了,头发也长了不少。 朱阿姨:“白切牛肉在厨房里,给你多备了一份。” “好。”白谨一背上拳包,他挥了挥手,“走了。” 白家有司机,送白谨一去到文化宫后也不开走,等着他下课再接人,赖松知道他家规矩,偶尔也会跟司机打个招呼。 “你鸡养的怎么样?”赖松问。 白谨一:“养的好着呢,定时定量定点。” 赖松懵了下,半天才问:“你养得这么精致的么?” 白谨一莫名其妙:“不然呢?” “……”赖松算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富养鸡” 两人来的早,拳击馆人还没到齐,隔壁舞蹈房倒是挺热闹,白谨一放了包,拿了盒白切牛肉出来。 赖松扫了一眼:“还没练呢就饿了?” 白谨一没理他,拿着饭盒去了隔壁。 江深已经在练基本功了,他站在镜子前面,抬臂伸腰时看到了镜子里,站在后门口的白谨一。 女孩子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拳击馆的白二代亲自来舞蹈房,各个都好奇的不得了,朝着门口张望,宋昕站起来,昂着下巴矜持的开了口:“你找谁?” 白谨一看了她一眼,说:“我找江深。” 女孩们嘻嘻哈哈笑起来,折身又去簇拥着江深,将人推推搡搡地送过来。 江深有些不好意思,问他:“你怎么来啦。” 白谨一挑了下眉,将饭盒递给他:“白切牛肉。” 江深惊讶道:“给我的?” 白谨一点头:“吃吧。” 江深想了想:“你要吃蛋吗?” 白谨一没说话,江深也不等他答应,自己从包里拿了个蛋出来:“给你。” 白谨一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 见他收了蛋,江深高兴起来,他笑的眼睛形状都弯成了月牙儿,白谨一才发现男孩儿还有两个酒窝。 宋昕开始赶人:“白二代咱们要上课了。” 江深有些依依不舍,但也只能去排队:“我去跳舞啦。” “去吧。”白谨一说,他拿着蛋,轻轻晃了下,又说,“我会吃的。” 赖松知道白谨一用白切牛肉换蛋的事情后倒也没表现的多夸张,他只是有点好奇:“小天鹅的蛋好吃吗?” 白谨一刚把蛋壳剥干净,听到这话抬起头,不咸不淡道:“我吃的是草鸡蛋。” 赖松没反应过来:“?” 白谨一一口咬了一半下去:“不是小天鹅的‘蛋’” “……”赖松受不了的揉他脑袋,“你讲什么冷笑话呢,才几岁啊,小兔崽子!” 白谨一皱着眉头躲了一下,没躲开,过后只好自己整理发型,赖松见他吃完了蛋,才叹了口气,有些不爽道:“小天鹅对你也太好了,又是巧克力又是蛋又是鸡的。” 白谨一理好了发型,他翘起腿,有些臭屁:“因为我好看。” 赖松:“……”他咬着牙,愤愤道,“要不是你太有钱,我真想揍你!” “上拳台,随便让你打。”白谨一开始在手上缠绷带,他问,“昨天你去唱歌了?” 赖松露出口白牙:“去了,你今天来不来?” 白谨一摇头:“不来,今天我妈回来,见不到我又要烦。” 赖松:“你要来的话,说不定能遇到小天鹅。” 白谨一缠绷带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意外:“他昨天也去了?” “他也不是去唱歌的。”赖松把拳套递给他,“他带了个小妹妹,去找个人,就是之前给我们跑腿带过饮料的那男生。” 白谨一回忆了一番,似乎有那么点印象。 赖松感慨道:“那小妹妹好像家里不同意学画画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她哥哥要给她买套画笔,才帮我们跑腿赚钱的。” 陈青灵自从上学以来,就没和陈毛秀在学校里有过什么接触,她和她那个倒霉哥哥不同,学习好,人长得漂亮,从上到下都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家教好的女孩子。 年纪不大的孩子也许懂得不多,但是非观却纯粹,在他们眼中,高年级不好好上课,经常出去玩的,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中午食堂吃饭,陈毛秀又打好了饭菜让江深给陈青灵那一桌送去,他也知道陈青灵觉得他丢人,在学校为了妹妹面子也懂得避嫌。 “让她吃完把饭盒给我。”陈毛秀嘱咐,“我给她洗了。” 江深“嗳”了一声,正准备接,却突然听到大老远的,陈青灵大声喊了一声:“哥!” “……”狗毛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是没敢转头,用气音小心地问江深,“喊、喊我呢?” 江深真是哭笑不得:“喊你的。” 青灵子已经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江深,目光落在自己哥哥脸上,皱着眉不怎么高兴:“干嘛不理我?” 狗毛眨了眨眼:“没……饿不饿?” 陈青灵接过了饭盒:“我和你们一起吃。” 江深:“你朋友呢?” 远处几个和陈青灵一起玩的小姑娘有些怯怯的往这里看,交头接耳的不知 分卷阅读24 道说些什么。 陈青灵满不在乎:“我和她们说过了,走吧,我饿了。” 青灵子吃饭时一言不发,沈树宝和江深互相看了几眼也不敢说话,狗毛倒是挺高兴,拼命把自己饭盒里的肉都夹妹妹碗里去。 陈青灵有点受不了的抬起头:“你喂猪啊?” 陈毛秀:“哎呀,你又没猪胖。” 陈青灵:“……” 沈树宝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问:“青灵子,寒假结束后你就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陈青灵还没说话,狗毛就插嘴道:“你送个PSP呗。” 沈树宝:“……这是送你还是送你妹啊?” 狗毛理直气壮的拍胸脯:“亲兄妹,我的不还是她的!” 沈树宝在凳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滚吧你!” 四个人吃完了饭,狗毛去给妹妹洗饭盒,陈青灵难得没一走了之,江深的饭盒也被沈树宝顺便给洗了,于是弟弟和妹妹一块儿蹲在旁边,边等边舔酸奶盖。 “你跟我们吃饭没事吧?”江深舔奶的姿势不甚熟练,总碰到鼻尖上,他伸手擦了下,继续舔另一边,“你朋友要是生气怎么办?” 陈青灵已经舔完了,咬着吸管含糊道:“生气就生气呗……怎么,还能欺负了我?” 江深叹了口气:“我就是怕你被欺负……” 狗毛唰唰地冲着水,大嗓门得问了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谁欺负谁了?” “没事。”陈青灵站起身,“洗完了没啊?” 沈树宝将洗干净的饭盒递给江深:“你放学还去文化宫?” “去啊。”江深点头,“青灵子和我一块儿呗。” 快放学的时候陈青灵开始整理画板和稿纸,她翻了一会儿,发现少了一张。 “……”小姑娘又翻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 江深背着包已经等了一会儿:“怎么了?” 青灵子边找边说:“少了一张。” 江深问:“哪张?”他弯腰想一块儿帮忙找。 陈青灵:“就是画着……”她话没说完,几个班里的领头男生走到了桌边上。 江深直起背,发现后面还跟着青灵子平时几个要好的女同学。 “陈青灵。”带头的是男班长,胳膊上挂着三道杠,小脸绷的很严肃,“有同学说,你不学好,和学校里混混一起玩,是不是?” 陈青灵莫名其妙:“谁是混混?” 男班长往后看,之前和她要好的女同学大着胆子说:“就是那个,初二的陈毛秀,我见过他几次了,逃课出去玩,你今天中午和他们讲话了,还一起吃饭。” 陈青灵脸色难看起来,她目光转了一圈,伸出手:“我的画是不是你们拿的?” 男班长理直气壮:“我们交给老师了,你还画混混,你是不是早恋!” 陈青灵睁大了眼,她的脸因为愤怒,迅速涨得通红,大声道:“你懂什么?!”她推开班长,整个人气的发抖,“他才不是混混!你们不许这么说他!” 大概谁都没料到,陈青灵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小班长愣了几秒,大声反驳:“他就是混混!经常逃课!你跟着他不学好了!” “你才不学好!”陈青灵红着眼眶,连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她哽咽着,一字一句的用力道,“陈毛秀才不是混混,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是我哥哥!” 第18章 青灵子的画完好无损的摆在办公室桌上,虽然还只是线稿,但江深也一眼就能认出那是狗毛的脸。班主任姓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平时就是一副好脾气,但教书育人却认真细心。 “以后不能随便翻同学的书桌知道吗?”陈老师表情严肃的教育道,“很不礼貌,也很没素质。” 小班长垂着头,一副刚哭过的样子,眼睛也是红的:“知道了……” 陈老师:“要和陈青灵同学道歉。” 小班长纠结了一会儿,转头小声的对陈青灵说了“对不起” 陈青灵没答应。 陈老师也不勉强,她笑着把画纸递还给陈青灵,说:“老师帮你看着了,一点都没坏。” 陈青灵终于露出了点笑容,她把画纸小心翼翼的夹进文件袋里,抬起眼道:“谢谢老师。” 陈老师摸了摸她脑袋:“去上兴趣班吧。” 一路上,江深其实挺想问那张画的事儿,但青灵子似乎什么也不愿说,两人在文化宫楼底下分开走,江深到舞蹈房时已经晚了有一会儿。 林老师让他单独去热身,没多会儿白谨一又找来了。 江深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没蛋了……” 白谨一将饭盒递给他:“没关系,你吃。” 江深想了想,问:“你想吃草莓吗?”说完,似乎又怕白谨一拒绝,“是我们自己种的,不要钱。” 白谨一挑了下眉:“你们还种草莓?” 江深点头:“种呀,最近差不多已经熟了,可以采来吃了。” 白谨一想了想,点头道:“好。” 江深高兴起来,他还要去做热身,不能和白谨一聊太久,白谨一临走前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晚上我们再说。” 因为晚到的缘故,林老师单独给江深拖了会儿堂,结束后江深鞋子都来不及塞包里,直接挂在脖子上去赶班车。 司机师傅早就认识了他,也知道男生学跳舞,每回江深上车都会问“今天学了什么?” 江深:“学了白毛女。” 司机师傅笑:“你要跳喜儿吗?” 江深不好意思的摸头:“我是男的……不跳喜儿啦。” 司机师傅:“怎么不能跳啦,你长的多俊啊!” 江深闹了个大红脸,到站后逃的飞快,招呼都不好意思打了。 车站旁边的租书店还开着,老头子抽着眼,看到他招呼了一句:“回来啦。” “回来了。”江深说,他把鞋子塞进包里,问道,“爷爷还不关店吗?” 再有一个月就要放寒假了,这天明显冷得厉害起来,小书店夏天开的久,但天冷了老人吃不消,一向早早就闭门歇客。 老头子看了他一眼,灭了烟,动作慢吞吞的开始收拾:“就关就关,你快回去。” 话是这么说,江深走的时候老头子并没有马上关店,他停下了收拾的动作,抬起手,颤颤巍巍的举起了门帘下的灯。 昏黄的光线撒在了村里唯一一条柏油路上,照亮了男孩儿回家的路。 紧赶慢赶得吃完饭,江深便搬了小凳子坐到电话机边上,他手里拿着舞蹈笔记复习,过一会儿又抬头看着电话机。 谭玲玲路过几次,忍不住说他:“人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来,你现在就等着干嘛?” 江深嘟囔:“说不定一会儿就打来了呢。” 谭玲玲:“你 分卷阅读25 们下次约好时间,免得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江深还想反驳,电话铃突然响了,男孩儿赶忙接起来:“喂。” 一旁的谭玲玲憋着笑差点没破功,被儿子小脾气的瞪了一眼。 “……”陈毛秀的声音有些嫌弃,“你今天这声喂怎么这么恶心?” 江深心虚道:“……是你啊……” 陈毛秀:“你以为是谁啊?” 江深只好问:“怎么啦?” 陈毛秀:“青灵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啦?” “没有啦。”隔着电话线撒谎要好许多,江深也没那么有负担,“青灵子是女孩子嘛,肯定会有些小秘密的。” 陈毛秀:“……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好娘炮哦。” “……”江深只好说,“我上课的地方女孩子多,她们告诉我的。” 陈毛秀思维简单,倒也不疑有他:“真的?” 江深坚定道:“真的!” 狗毛想不出别的,倒也高兴起来,兴冲冲道:“你不知道,小丫头最近嘴可甜了,一直叫我哥哥。”狗毛学着青灵子语气,尖着嗓子道,“‘哥哥我要喝酸奶’‘哥哥我要吃草莓’‘哥哥我要看小鸡’哎哟,可乖了。” ……江深不太舍得打击狗毛,不过看这样子……青灵子还是把她这哥哥吃的死死的嘛。 和狗毛挂了电话没2秒,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江深以为又是陈毛秀找事,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又干嘛啦?!” “……”白谨一淡淡道,“谁又干嘛了?” 江深:“……” 白谨一:“你之前在和谁打电话?” 江深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朋友……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邻居。” “陈毛秀?”白谨一的记忆很好,特别是赖松还和他提过这人。 江深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发自内心的道:“你好聪明啊。” 白谨一“哼”了一声。 江深嘿嘿笑了笑,他握着电话,换了个耳朵:“你在干嘛呀?” 白谨一:“看鸡。” 江深:“有没有长大点?” 白谨一:“有,我每天给它量体重和身高。” 江深:“……”他不太好评价白谨一这种养小鸡的标准。 “它要打疫苗吗?”白谨一突然问。 江深懵了一会儿:“不、不需要吧?” 白谨一:“你们不打的?” 江深无奈道:“村里的鸡都是散养的,别说打疫苗了,你这种什么定时定量定点,每天量体重身高的都没有过。” 白谨一语气不太好,教训道:“你们养的太不仔细了。” 江深哑口无言。 “草莓采了吗?”白谨一又关心起别的来。 “过几天呀。”江深突然想到什么,积极起来,“放寒假你要不要来我们村里玩?可以让你采草莓。” 白谨一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年不行。” 江深意外道:“为什么?” 白谨一:“我今年过年去美国,要去见一位职业拳击教练。” 江深张了张嘴,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白谨一讲出来的字眼其实并不复杂,但不论是所谓的“美国”还是“职业拳击教练”都是离江深远的不能再远的东西。 它们就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的,他羡慕的努力的仰头看着,到最后,却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 “小天鹅。”白谨一突然叫他。 江深“啊”了一声。 白谨一等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你不用想太多。” 江深捏紧了话筒,没有说话。 白谨一突然道:“你跳舞的样子非常美。” 江深脸有些热,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啦……” “在我眼里。”白谨一打断他,“你也是像星星像月亮一样的人。” 江深:“……” 白谨一严肃道:“你要等我回来,不能吃我的草莓。” 江深“嗯”着答应,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我不吃,都留给你吃。” 第19章 一个月一晃而过,寒假便来临了。 被关了一个学期的乡下野狗子们终于又到了能满世界撒欢的时候,冬天的乡下再冷,也抵挡不住孩子们的热情,特别还是下了第一场雪的日子,这雪还没积起来,屋里屋外,不论狗还是小孩儿,都已经疯了。 江深被谭玲玲裹上棉袄,帽子围巾几乎遮住了大半的脸,狗毛和树宝已经等在外面了。 “好了没啊!”狗毛大声催他。 江深整理着围巾:“好啦好啦!” 天太冷,tony鸡的鸡毛感觉又蓬松了一圈,大花尾巴翘的老高,金鸡独立地站在院门上,偶尔啄一口门上的雪。 树宝看着江深出来,男孩儿上下半张脸都挡了,只露出一双黑峻峻的眼。 “我们去哪儿玩?”江深兴冲冲的问。 狗毛搂过他肩膀:“去草滩!青灵子已经过去了,我们去看鸭子!凿冰洞!放鞭炮!” 凿冰洞是到了冬天男孩子们都爱玩的游戏,南方因为天气原因,冰都结不厚,草滩浅的地方冰洞凿开了还能吊泥鳅,江深和青灵子年纪小,只能留在岸上看,狗毛拿着鞭炮在草滩上放,噼里啪啦火星四溅,差点吓坏了附近游水的鸭子。 “鸭子不冷吗?”青灵子忍不住问。 树宝看了一眼:“它们就游一会儿,你看这不船来了嘛。” 芦苇船游弋过来,船夫与孩子们打了几声招呼,浆划着水,鸭子便争先恐后的上了船,几只站在船尾上,抖了抖羽毛,扭头梳理着水珠子。 陈青灵羡慕:“真可爱啊。” 陈毛秀:“春天等生了小鸭子还要可爱,大的带着下的一排在水里游。” 树宝笑着问:“你们想要小鸭子不?春天哥买一个。” 江深想了想:“我就不要了,再养tony要吃醋的。” 狗毛受不了道:“你还养着那只鸡呢?这么膘肥体键的,过年不下酒多可惜。” 江深看了他一眼:“你去抓抓看,抓到给你们家下酒嘛。” 狗毛:“……” 吊到的泥鳅自然是要回去给tony鸡开荤的,几个人路过田野时发现大人们还在忙着检查暖棚。 江深在田头喊道:“爸爸!” 江落山抬起头,笑道:“冷不冷?” 江深跑过来:“不冷呀。”他蹲下身,看到了铺在暖棚周围的麦秆,抬起头问江落山,“什么时候烧?” 江落山跟着他一起蹲下来:“开春吧,隔壁陈叔叔也刚弄好,等到了春天一起烧。” 江深点了点头,树宝在田头叫他:“深子,去我们家拿草莓呀。” 江落山隔着帽子扒拉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脑袋:“去吧。” 沈 树宝家的草莓前阵子就被小孩子们摘光 分卷阅读26 了,本就种的不多,三家人分那都是一粒一粒数着分的,江深点了点自己的饭盒,一共24颗,他小心翼翼的盖好盖子。 狗毛和青灵子已经吃了起来,问他:“怎么不吃?” 江深摇头,认真道:“我要送给朋友的。” 树宝:“什么时候送?” 江深:“寒假以后吧。” 沈树宝挑了挑眉,忍不住给他泼冷水:“就算是冬天,这天气冷,但这么长时间也放不住的,寒假后早糊了。” “……”江深没想到这茬,表情跟天崩地裂似的,“那怎么办呀?!” 树宝和狗毛对视了一眼,后者挠了挠头:“要不做成草莓干?” 青灵子白了一眼两哥哥,怀疑道:“你们会做吗?” 狗毛盯着自家妹妹:“你不是有电脑吗?百度啊!” 最后四个人又去了狗毛家里,上青灵子的电脑百度草莓干的做法。 “用清水浸泡草莓,洗干净……”青灵子指挥着,树宝和江深手毛脚乱的拿盆子倒水。 狗毛:“泡多久啊?” 青灵子皱着眉:“没说……管它呢,就泡10分钟吧,你们洗干净啊。” 江深开始仔仔细细地洗草莓。 “把蒂切了。”青灵子踹了狗毛几脚,“去干活呀!” 狗毛:“是是!” 青灵子:“拌点白糖……这怎么拌呀?撒上面?” 树宝拿了白糖罐子过来:“只能撒吧。”他和江深两人把每个草莓上都撒了点白糖,红色果肉上面多了星星白点,煞时可爱。 青灵子看到步骤最后,有些为难:“可我们没烘干机诶……” 狗毛一头雾水:“那是什么时髦玩意儿?” 沈树宝想了想:“要不放灶炉里?深子你们家不是有吗,灶上烧水炒菜,底下炉子与火隔了一层,放在那隔层上烤了试试?” 江深偶尔见谭玲玲用灶炉烤过鸡鸭,但现在也不是常用了,因为生火烧火等热既麻烦又浪费时间,但草莓干都做到这儿了,也不可能半途而废,于是四个人托着两个大盘子兴冲冲的去找谭玲玲。 ——谭玲玲:“……” 她狐疑的看了一圈孩子们,抱着胳膊眯起眼:“谁想出来的主意?” 几个人异口同声:“我(啊)!” 谭玲玲扑哧一笑:“怕我骂人呐!” 狗毛一脸谄媚:“哪能那,玲玲阿姨最温柔最漂亮!” 江深在一旁拼命点头。 谭玲玲受不了道:“嘴再甜也没用,该劈柴的劈柴,能生火的生火,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呀!” 只要谭玲玲肯帮忙,那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的,沈树宝和陈毛秀去砍干柴火,江深青灵子跟在谭玲玲身边将炉灶打扫干净。 谭玲玲拿了个大的铁板平底锅出来,将草莓均匀码好,浇了层蜜水,盖上锅盖,等柴劈好了先在灶头上烧一锅水,火旺差不多了再减少柴的量,将铁锅放进隔层里。 她吩咐江深:“每过半小时要拿出来翻翻,免得烤焦了。” 江深拼命点头,他脸上还沾着柴火灰,样子很是滑稽。 几个人都陪他等着,半小时拿出来翻面时,裹了蜜水的草莓被烤的金黄灿灿,香气扑鼻。 “哇。”狗毛馋的有些受不了,“现在能吃吗?” 江深挡着他:“不能!” 狗毛不乐意了:“我还帮你砍柴呢,没功劳也有苦劳啊,给哥哥吃一个嘛。” “不行。”江深义正言辞的拒绝,“这几天我去你家帮你喂鸡好了,但草莓不能给你吃。” 沈树宝笑起来:“你这是要送谁啊,这么宝贝。” 江深的脸被火光印的又烫又红,他翻好了面将铁锅小心翼翼的放进灶炉里,轻声道:“送给一个最重要的人吃的。” 他转过头,双眼似星火,笑容热忱又害羞:“只能给他一个人吃,我们说好了的。” 第20章 江深这个年,过的可从未如此忙碌过,他做了草莓干,领了东西家的红包,去狗毛家看了鸡,和小伙伴们一起放鞭炮,第一次半夜三更的赶寒假作业,最后在大年夜的晚上还接到了白谨一的电话。 “你在美国吗?”江深这边全是震天响的炮仗声音,他捂着一只耳朵,几乎是吼着讲电话。 白谨一:“你那怎么这么吵?” 江深:“在放鞭炮呀,马上过年啦。” 白谨一又问:“你怎么不去放。” 江深认真道:“我要和你打电话呀。” 白谨一似乎笑了下,只听江深又道:“美国打来的诶,那么长的电话呢,真神奇。” “有什么神奇的。”白谨一嗤了一声,“不还是在地球上。” 江深:“可是我们离的好远好远啊,我之前看狗毛家的地球仪,隔了个大海呢,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说话,真好啊。” 白谨一又笑了起来,他最近对着江深似乎爱笑不少,只是面对着人是还爱憋着,隔着电话反而笑的多起来。 “小天鹅。”白谨一听着另一头的鞭炮声,突然道,“祝你新年快乐。” 冬去春来,江家和陈家一块儿烧了麦秆做肥料,乡田里的花儿也是新开了一季,姹紫嫣红引得小姑娘们全去菜花,青灵子也是要赶时髦的,狗毛只能跟着,江深跳舞回来,便见花堆里狗毛和树宝还在努力拼搏。 青灵子举着花朝着江深挥了挥:“回来啦!” 江深:“回来啦。” 他今天下课前被林老师叫住,说是要排练一部歌舞剧,双主角,他既要跳男步,也要跳一部分女步。 “你马上四年级了,歌舞剧要排很久,六年级下学期文化宫会有个汇报演出,到时候这个作品得拿得出手。”林老师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文化宫的汇报演出会有不少名师来看,要是挑中了你,是件大好事。” 江深不太懂名师来看的意思,只知道歌舞剧很重要,他一定要跳好。 除了歌舞剧,江深的另一个烦恼是白谨一很久没来拳击馆了。 他拿着草莓干去了几次隔壁,出来的都只有赖松。 “你把这个给他吧。”江深最后一次只好把草莓干给了赖松,“要是碰得到的话。” 赖松举起饭盒看了看:“什么呀?” 江深:“草莓干。”他叮嘱道,“你不能吃的哦。” 赖松哂了一声:“不吃就不吃嘛。” 江深放下心,他笑了笑,还是有些落寞的,赖松抓了抓头,只好说:“我是真不知道白二代啥时候回来,只知道他美国找的教练挺看好他的,可能就算回来了,也不会在这儿练了。” 江深皱着眉:“那会在哪儿练呀?” 赖松想了想:“应该在大城市吧,上海什么的。” 江深和青灵子一块儿坐在花海里,身边都 分卷阅读27 是开的活泼的半枝莲和金盏花,青灵子采了一捧,插了半天花,问他:“好看吗?” 江深看了一眼,点头道:“好看呀。” 青灵子嘟着嘴:“你在想什么呢?” 江深叹了口气:“青灵子,你会去大城市学画画吗?” “大城市?”青灵子叫了一声,“我还能不能继续学都是个问题呢,大城市太远啦,不过我知道像我这种可以考试,读完初中读高中,高中的时候考美术,我就能去专门学画画的大学读书啦。” 江深没说话,芭蕾舞也有专门的考级,但那是业余的,林老师说过,专业不需要考试,但是要上好的高等舞蹈学府得经过学校的甄选。 青灵子看着江深,怀疑道:“你不会真想跳一辈子吧?” 江深沉默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文化宫的汇报演出你来吗?” “来呀!”青灵子晃着腿,“不过还早呐,你要表演节目吗?” 江深点了点头:“你帮我叫上狗毛和树宝吧。” 他抿了抿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到时候跳舞给你们看。” 小孩儿的光阴总是调皮,既不够用也不够玩。 狗毛终于是攒够了钱,给妹妹买了Escoda的画笔;青灵子完成了她的画,题目叫,意外得了全国少年绘画大赛的金奖;那幅画还被陈毛秀裱了一起来,专门挂在客厅的墙上,逢人去他家里都要听他吹嘘一回。 沈树宝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他近视眼又深了几度,平时在学校妆模作样,回了乡下还是脱鞋光屁股的和陈毛秀在鱼塘里面混。 江深终于在最后半年完成了林老师布置的歌舞剧,跳女A的是宋昕。 “你这儿跳的真好。”宋昕和他一块儿在舞蹈房看排练回放,“这动作怎么你做就比我好看呢。” 江深笑起来,他长高了一些,身量肌肉线条明显,曲折腿随意坐着:“你能做的一些动作我也做不了啊。” 宋昕瞪他:“绿腰你都跳得了,上次还跳过。” 江深嘿嘿笑着没说话,他和宋昕又看一会儿,直到赖松过来叫人。 “你们两好了没?”赖松已经高二了,整个人超过了185,因为常年打拳的缘故,看着跟门板似的结实吓人,不过一笑还是傻的。 宋昕翻了个白眼:“谁让你等我们了呀?” 赖松顶着门,他一弯胳膊就能触着门框:“谁说我等你了,我等小天鹅!” 江深起身去换衣服,出来时两人还在斗嘴。 “行了。”江深看着宋昕,“我们去吃点东西?” 宋昕叹了口气:“又不能喝奶茶,我不能再胖了。” 赖松唏嘘:“你们跳舞的真辛苦。”他从包里掏出个盒子,递给江深,“白二代托我带给你的。” 这两年白谨一的确不怎么来拳馆了,就算来也是找赖松或者江深,但是每个礼拜两三通电话少不了,谭玲玲经常打趣他们是交了“远距离朋友”,一通电话跟汇报工作似的,恨不得把一天做的事儿都讲完。 除了电话,两人之间互送东西也是陆陆续续的频繁,白谨一大概除了钱没别的,买的都是用的,最贵一次送了手机,江深拿到时差点没吓死,放着几天没敢用,直到白谨一打电话来催了,说用了能视频他才答应。 相比之下,江深送的就质朴了许多,时鲜的茶叶,自己做的果酱,腌的咸鸭蛋,初夏的枇杷杨梅,深秋的大闸蟹,这些个东西白谨一收到了都会拍照发他,两人还有朋友圈,挨个互相点赞。 “你们感情好的也太肉麻了。”赖松买了炸鸡吃,不过外面的酥皮的都给扔了,“手机好玩吗?” 江深点了杯不含糖的奶,吸管吸着慢慢喝:“还行呀。” 赖松:“你都用什么APP?” 江深老实道:“我就一个微信,专门和白谨一联系的。” 赖松:“……”他无语的嘟囔道,“你又不是白二代的童养媳……” 江深没听清,他正拆着白谨一送他的包裹,打开一看,是一双新的芭蕾舞鞋。 赖松撑着脑袋:“你试试看大小,不对我给你退回去。” “怎么会不对呀?”江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宝贝着摸了几下,乐呵呵道,“白谨一不会搞错的,我穿多大衣服他都知道。” 赖松:“……” 第21章 汇报演出对整个文化宫来说都非常重要,尤其是学舞蹈乐器方面的学生。一般这种时候,全国有名的学府老师,教授,甚至南北派著名的舞蹈家都有可能亲自来挑选钟意的好苗子。 这些话林老师没对江深说过,但是有和他母亲谭玲玲提起。 回了家后,江落山坐在院子里,沉默半天才慢慢道:“我一直都觉得,深子就是学个兴趣……” 谭玲玲看着他叹了口气:“听林老师的意思,她向不少人推荐了深子。” 江落山皱着眉又不说话了。 谭玲玲当然是希望自己儿子好的,要是真能像自己之前说的,出个一个半个舞蹈家,她这个做母亲的梦里都能笑出来。 只是梦终究是梦,小孩儿可以在梦里高兴、欢喜,大人却没那么容易,先不说选没选上,要是真万一选上了,这乡下小地方也留不住江深的梦。 去大城市生活、学习、求艺,这些对成年人来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更何况,如今世事都是需要用钱花人情的地方…… 谭玲玲只觉着一阵鼻酸,心中半是愧疚半是不甘:“那让深子不去学了吗……?” “瞎说什么呢。”江落山抚了抚自己媳妇的背,“不是你还想着,万一深子真成了舞蹈家呢,对不对?” 谭玲玲泪眼婆娑,她抹着眼睛摇了摇头。 江落山抬头看着夜晚的天空,乡下与城里不同,这儿的星星繁密又明亮,星光落下,碎在那远处的稻田里,清凌凌的水渠传来蛙声一片。 演出定在周末,前一天晚上江深还与白谨一通了电话。 “你紧不紧张?”白谨一突然问。 江深想了想:“你不问不紧张,一问就有点了。” 白谨一哼笑了一下。 江深:“你明天来看吗?” 白谨一懒洋洋道:“你巴巴的票都送来了,我能不来吗?” 江深不好意思的“嘿嘿”了两声,就听白谨一道:“你等会儿。” 江深乖乖等着,只听白谨一那边似乎有人在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怎么了?”江深好奇地问。 白谨一:“保姆问要不要吃宵夜。” 江深有些羡慕:“我也想吃……” 白谨一大方道:“你下次住过来,我让朱阿姨给你烧。” 江深高兴着答应了一句,他又问了些别 分卷阅读28 的:“白二怎么样啦?” 白二就是白谨一养的那只鸡,现在已经长得很大了,从小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真是一只人间富贵鸡。 白谨一似乎不怎么高兴:“长太胖了,我明明天天盯着定时定量定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趁我不在我爸我妈瞎喂别的,这两月每天逼着在院子里散步。” “……”这么久了,江深还是搞不太懂白谨一养鸡的习惯,在他看来,乡下的小娃娃都不会这么养,半大不小,光屁股在田里吃土的多得是,都比不上白二代养的一只鸡娇气。 江深忍不住感慨:“到底有多胖啊?” 白谨一冷冷道:“胖到我担心它会三高。” 江深:“……” 汇演当天的上午,江深和宋昕早早就到了,他们还得过一遍剧情,彩排最后一次现场。 林老师给他们排的歌舞剧是一个土地神的故事,千年前,土地神降临,福泽大地,筑起了高山,汇起了河流,土地神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子民爱他却又怕他,最后山河覆灭,土地神化作一只鸢,飞去了远方。 “似男非男,似女非女这边,是你们两一起跳的。”林老师叮嘱道,“要注意动作,宋昕你也要跳江深的部分,男性的力和美要尽量做到位。” 宋昕皱了皱鼻子:“江深女舞步的地方跳的比我还好,我都不好意思跳了。” 林老师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 她看了看时间,敦促道:“再检查下舞蹈服,该去后台化妆了。” 为了表现出土地神的样子,主舞和群舞的衣服都是褐色为主,作为唯一的男孩子,江深不用穿肉色的紧身上衣,干脆直接半裸着,让彩绘老师给他的胸前和背后画上五彩的图腾,这么一来加上脸上的妆容,他的工程量就要比宋昕还大了。 宋昕演的是土地神的女面,服装上要多一条代表鸢的五彩羽毛长裙。 “你要不要试试看。”宋昕撑着脑袋看江深化妆,“这裙子是系上去的,不管大小男女都能穿。” 化妆师正在给江深画眼线,男生有些紧张,动也不敢动:“你穿着比较好看。” 宋昕转了一圈:“也就那样吧……”她认真看着化妆师,严肃道,“老师,拜托一定要把他画的好看点,这可是我们唯一的男主角!” 江深:“……” 观众席上已经来了不少人,青灵子早早就占好了座位,看到自家哥哥和沈树宝时用力挥着胳膊:“这里!这里!” 沈树宝手上抱着爆米花,陈毛秀提着珍珠奶茶,一边过来一边问:“位子够不够啊,叔叔阿姨们还要来呢。” 青灵子得意洋洋的拍胸脯:“这一排我都给占好了!” 她话音刚落,自己伸手的位子上就突然多了两人,赖松跟小山似的一坐,抬起头,与陈青灵对了个正眼。 青灵子:“……” 赖松:“……” 狗毛凑上来,看到赖松这模样有些警惕:“你们认识?” 赖松眨了眨眼,刚想说话,青灵子就打断他道:“不认识!” 赖松只好说:“我们是江深的朋友。” 狗毛和沈树宝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白谨一?!” 被点了名的白二代从赖松后方转过头,他看了一眼狗毛三人,轻轻颔首:“你们好。” 他倒是轻飘飘打完了招呼,留下三个乡下人懵的东南西北分都乱了套。 白谨一是谁?!江深传说中的“慈善资助人”啊!吃穿用度,江深哪个跟白谨一分的清楚?!就可惜江深傻,苹果的机子就装了个微信APP,穿着五位数的衣服还下田插水稻…… 村里人质朴,不会多想,默认都是江深应该得了慈善资助,这其实也无甚新奇,毕竟江家人丁稀少,地按人头也分的小,江落山的腰早年落下了毛病,看病花钱几乎拖垮了家底,两夫妻都是好人,硬扛着也艰苦了过来,如今有好心人帮忙,一旁的陈家沈家心里都是慰藉的,更何况江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格,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给白谨一寄过去。 狗毛和沈树宝私底下没少猜“白谨一”是怎样的人,江深虽然总说他们两只是朋友,但这小孩儿送小孩儿的东西……白谨一怕不是个冤大头吧?! 今日这“冤大头”还真就来了,云淡风轻的翘着腿与他们坐在了一排。 于是,村里的三个野狗子都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 “大家不用拘谨啦。”赖松傻有傻的好处,就比如这种修罗场对他来说也是百花地,“咱们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青灵子偷偷瞄了一眼白谨一,有些羡慕的小声道:“他戴着的手表好漂亮……” 狗毛故作镇静:“别和我说,我不懂。” 沈树宝八风不动,两眼直视前方,双唇一张一合:“他这一只表相当于我们整个村两年的收成。” 狗毛“嘭”的一声,连人带椅子得摔了下去。 青灵子真是丢脸得不行,赶忙把他扶起来。 “镇定!”沈树宝严肃地训斥,“我们乡下人的骨气呢?!” 狗毛苦着脸:“什么骨气呀……” 沈树宝骄傲的挑眉:“穷的骨气!” 在这“穷”的骨气得酝酿下,观众席陆陆续续倒是都坐满了,其实整个场子了除了白谨一,也没第二个富到能把人挫骨扬灰的,这么一看,天选之人毕竟少的可怜,狗毛他们三也就心理平衡了。 就算没“家里有矿”好歹也是“家有小康”嘛。 汇演的前半段都是唱歌啊,乐器啊,眼尖的青灵子发现好几次有刚拉完的小提琴手下台被叫到一边去的。 她毕竟在文化宫上过课,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既是期待又是紧张的盼着江深的节目。 又一个节目结束,赖松看着节目单“呀”了一声:“小天鹅的节目是压轴啊?真有排面呢。” 白谨一没说话,不过原本懒散的坐姿倒是板正了,他掌心微热,撑在膝盖上,深呼吸了几下。 报幕员报完节目便下了台,大幕还没有拉开,狗毛就坐不住了,“嚯”地站起来大喊:“深子!加油啊!” 青灵子拽都拽不动他:“你当这是运动会啊?!” 陈毛秀还在挣扎:“我这是让他别紧张!” 沈树宝无语道:“你这么搞他更紧张。” ……狗毛这一声惊天呐喊,江深自然是听到了,他站在第一排第一个,忍不住拉开一点舞台角的幕帘向下张望。 宋昕在他身后也凑过来,小声道:“你朋友都来了?” “嗯。”江深点头,“这是我第一次跳舞给他们看。” 宋昕笑了起来:“我爸妈也来了。”顿了顿,她轻声道,“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跳舞给他们 分卷阅读29 看了。” 江深转过头,他有些惊诧的看着宋昕。 “我都初三啦。”宋昕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遗憾,她轻松道,“演完这一次,我就不跳舞了,好好上文化课,考高中考大学。” 舞台的幕布缓缓拉开,第一道光束落在了台上,像满月的清辉。 音乐声响起,宋昕准备跳第一个拍子,她站在江深身边,用力握了握男孩儿的手。 江深看着她,女孩儿像一只轻盈的鸢,飞进了那一片月光里。 第22章 “大地之神”的双手挥过春秋,双脚踩出大地,他的目光里有河川,筑起了山岳与森林。 少年前胸与背后的图腾仿若一团火,燃烧着肌肤与灵魂。 随着鼓点渐起,“大地之神”似要踏破那天地有山河,少年的双臂高举过头顶,跃起之时,仿佛画出了一轮红日。 青灵子捂着嘴,才让自己不尖叫出声,她红着眼去看自己哥哥,陈毛秀正吸着鼻水,也不管泪水都流到了下巴附近。 林老师正与一位年纪稍大的先生讲话,后者点了点头,目光不瞬地盯着台上。 做完了最后两个格让得日代(Grae 大跳、指凌空跃)江深才算完成了第一节剧情,他迅速与第二节扮演民众的群舞错身下台,化妆师赶上来替他补被汗水化了的图腾妆。 宋昕高兴得有些哽咽:“你跳的……太好了。” 化妆师笑道:“别哭啊我的小姑奶奶,妆花了第三节怎么上台呀。” 宋昕破涕为笑,她低头检查了下江深的舞鞋:“一会儿拉拉筋,放松下,我们……” “呀!”化妆师突然惊叫了一声,“你裤子怎么破了?!” 江深下意识回过头去,果然,大腿外侧也不知是崩了线还是怎么回事,裂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宋昕赶忙蹲下身去,捏住裤边,焦急道:“有线吗,缝一缝?” 化妆师无奈:“这么大一个开线,缝了等下上去一跳还是会开,你们没备用裤子吗?” 宋昕咬着唇:“我们这批是订制的舞服,就江深一个男生,没有备用的……” 江深皱着眉,他想了一会儿,咬牙道:“我穿平时练功的裤子跳吧。” 宋昕摇了摇头:“底下多少有名望的老师看着,不能这么随便。” 舞台上,第二节的剧情已经跳过了一半,江深心急如焚,转头就想去拿练功穿的裤子,却被宋昕一把拽住。 江深:“?!” “我问你。”宋昕抓着江深的手有些颤抖,“你女舞步跳熟了吗?” 虽然不知道宋昕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江深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他安慰道:“我就穿练功的裤子跳好了,只要跳的好,林老师一定会满意的。” 宋昕摇了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又不是跳给林老师看的。” 江深皱着眉,他显然不明白宋昕的意思。 “江深。”宋昕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坚定道,“你一定会被名师挑中的!” 江深吓了一跳,他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还小,才跳了三年舞。” 宋昕:“这和跳多少年没有关系,你有天赋,比我,比这儿所有人都有天赋。” 她说完,也不管江深什么反应,突然伸手解开了腰间的羽毛裙,迅速套到了江深的身上,宋昕低着头,边给他系带子,边低声说:“你上台,先跳你自己的部分,然后等四分之一拍,听鼓声,跳我的女步,裙子要踢高,你在练的时候没穿裙子练过,所以正式上台一定要记得,这样才好看。” 江深显然是吓傻了,直到被裙带勒疼了才反应过来,他拼命挣扎,去解腰间的带子,却不想宋昕打的居然是个死结,解了半天也没解开,急的汗都出了一身:“那你怎么办?!你也要上台的,名师肯定也会挑中你的!” 宋昕死死握住了江深的双手,她望着男孩儿的双眼,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知道自己不是跳舞的料,但我喜欢跳舞,它一直都是我的梦想。” 江深喘着气,他看着宋昕,眼眶慢慢红了。 宋昕抹了下脸,女孩儿的妆已经花了,笑容却很是漂亮:“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实现梦想,但是没关系的。” “它陪了我很久很久,哪怕有一天我不跳舞了,它也一定不会离开我。” 宋昕伸出手,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它一直都在这儿呢。” 鸢的羽毛五彩斑斓,江深的脚尖绷紧,立足落下,踢开了旋转的裙摆,他的腰肢柔韧,臂旋充满了力和美的张扬。 坐在台下的赖松已然看呆了,讷讷道:“小天鹅……是女孩子嘛?” 白谨一望着台上的人,半晌才开口道:“他跳了宋昕的部分。” “对哦!”赖松反应过来,他皱着眉,“日斤妹呢?” 白谨一没有回答,台上的少年已经快跳到了尾声,林老师激动的站起来带头鼓掌,江深的三个小伙伴更不用说了,青灵子嗓子都哭哑了,一双手拍的鲜鲜红。 江深直起身,其他舞者鱼贯出来站到台上再次谢幕,几位坐在前排的老师都一同站了起来。 因为掌声不断,江深不得已谢了三回幕,才终于下了后台。 宋昕已经等着了,见到他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都记着你说的话。”江深与她认真道,“要把裙摆踢高,这样才好看。” 宋昕的眼泪又差点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笑道:“你跳的真好。” 江深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林老师在远处喊他的名字,正犹豫着,宋昕用力推了推他:“去啊!” 江深磨蹭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过去。 林老师和蔼的看着他:“今天跳的非常好,特别是最后女舞步的部分,完全把优势跳了出来。” 饶是江深经常被夸,也忍不住脸红,他嚅嗫道:“是宋昕教我这么跳的,她今天……” “宋昕已经和老师说过了。”林老师打断他道,她让出了半个身位,介绍身后的一位年轻男子,“这位是北派现代舞的代表,周先生。” 江深懵懂得望过去,周先生的年龄看着并不大,他很白,一双桃花眼灼灼动人,周先生微微一笑,半蹲下身,让江深好低头看着他。 “我叫周洛祥,你可以喊我周老师。”周先生的声音很好听,讲话也温柔极了,“江深是吧?” 江深点了点头。 周洛祥:“你如果想继续学跳舞的话,要不要跟我学?” 江深张了张嘴,他显然有些茫然,下意识看向林老师,后者鼓励道:“你可以自己决定,决定好了,老师和你父母说。” “不急。”周洛祥笑着,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盒名片,抽了一张递给江深道,“你可以回去慢慢考 分卷阅读30 虑,考虑好了再来找周老师。” 江深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名片,周洛祥见他拿了,才放下心,起身揉了揉男孩儿的头顶:“周老师等你电话,别忘了呀。” 名片上的周洛祥头衔显然特别多,江深看了一长串发现也不认识几个,只觉得纸上的香水味呛人的很,他折身去找宋昕,对方倒是懂得挺多。 “北周南沈!”宋昕捧着脸,无比羡慕,“是周洛祥诶!” 江深莫名其妙:“他很有名吗?” 宋昕瞪大了眼睛:“当然啦,一个他一个沈君仪,两人包揽了近10年世界级的各种现代舞大奖呢,不过呢,周洛祥是沈君仪的师弟,两人差了有八岁,按照舞者的巅峰期年龄来算,沈君仪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周洛祥离那顶尖的‘第一舞’近在咫尺啦。” 江深想了想:“他好瘦啊。” “风格不一样嘛。”宋昕如数家珍,“他的现代舞更追求极致的阴柔之美,你想跟他学吗?” 江深看了她一眼:“我还没想好。” “那就慢慢想咯。”宋昕推着他坐到化妆桌边上,她拿了卸妆水,轻轻晃了晃,“我帮你把图腾擦了吧。” 微凉的卸妆水滴在背后感觉有些奇怪,江深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他忍不住又问:“宋昕,你真的再也不跳舞了吗?” 宋昕拿着化妆棉一点一点的擦着:“学是不学了,但还是能当兴趣跳一跳的。”她看着镜子里的江深,“我不是说过了嘛,梦想什么的,一直都在呢。” 江深没有说话,宋昕给他擦完了一半的后背,原本在外面的“观众们”倒是都等不急的进来了。 青灵子一看到江深,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江深一脸懵逼:“怎、怎么啦?!” 青灵子边哭边说:“你、你跳的……太、太好看了。” 江深:“……” 他看向狗毛和树宝,这两人眼睛居然也都是红的…… 赖松只好出来打圆场,推着乡下三傻先出去:“我们先去订桌饭,给小天鹅庆祝下,日斤妹你也来呀!” 宋昕看着江深:“剩下的你自己能擦吗?” 江深刚想点头,就听见白谨一在一旁淡淡道:“我帮他弄。” 他接过了宋昕手里的卸妆水和化妆棉,对着江深挑了挑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帮你卸妆了。” 背后的图腾很快就擦干净了,前胸的位置江深却不太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白谨一孩子气的躲了下:“干嘛,不相信我技术?” 江深尴尬道:“没有啦……我看得见嘛,可以自己弄。” 白谨一:“我也看得见啊。” 江深:“……”这种赖皮样的说话方式也不知道白谨一跟谁学的。 “好吧。”江深好脾气的妥协了,他挺起胸,认真道,“你擦吧。” 白谨一凑得很近,仔仔细细给他擦着锁骨附近的花纹,江深一低头就能看到对方头顶的发旋,瞧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我今天跳的好吗?” 白谨一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这么多人夸你,都没听见啊?” 江深嘟囔道:“你又没夸我……” 白谨一笑了下:“我没文化,找不出更好的词夸你了。” 江深愣了下,高兴起来,不死心道:“那你再想想嘛。” 白谨一不耐烦地用额头撞了下他下巴:“烦死了你。” 江深终于老实了,但心里仍是美滋滋的。 白谨一擦的很慢,到胸口附近时又沾了些卸妆水,才继续道:“不过你今天,怎么会跳宋昕部分的?” 提到这事儿,江深的脸色又黯淡下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白谨一,你说。”江深看着他,“梦想到底是什么呢?” 白谨一歪着头,看了江深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江深:“宋昕说,她没办法一直坚持跳舞的梦想,所以决定不学了,可是她又说,就算不学了,梦想也会一直陪着她的,是这样吗?” 白谨一思考许久,才诚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拉来一把凳子,坐在江深的对面,伸出手一点一点解着对方身下的羽毛裙子:“我的梦想是打拳击,我会一直打,打到职业赛场上,拿国内轻量或者中量级的冠军,在打到世界去,拿拳王的金腰带。” 江深虽然听的迷迷糊糊一头雾水,但总觉得白谨一说的应该是一件非常非常厉害的事情。 白谨一给他解开了裙子,重新拿起化妆棉擦他腰上的图腾:“但我也知道,拳击手的巅峰期并不长,我可能打到三十多岁,就打不了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可就算这样,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没有坚持梦想。” 白谨一抬起头,他说:“擦完了。” 江深“啊”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皮肤。 白谨一拿来他的衣服,命令道:“抬起手。” 江深乖乖地举起胳膊。 套好上衣后,白谨一又蹲下身去脱江深的舞鞋,因为长年练芭蕾舞的关系,江深的足弓要比正常人高出很多,哪怕自然放平,脚背也能看出明显的弯曲。 “疼吗?”白谨一握着他的脚突然问道。 “习惯就不疼啦。”江深摇头,不过仍是有些嫌弃,“就是看着很丑。” 白谨一没有说话,给他换好了鞋子。 “我的手也不好看。”白谨一将手背放到了江深面前,“你看都是疤,去不掉的那种。” “所以,没关系的小天鹅。”白谨一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要丑我们一起丑。” 无论过去多少年,江深都记得,他所谓的梦想就是在这一天终于变成了那些具体的东西。 他们变成了田间的风和山间的雨,是春日困懒的舞蹈房,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书店门口昏黄的灯,饭盒里的两颗蛋。 以及白谨一伤痕累累的手。 他们像星星一样,奔流过往后那漫长的岁月,镌刻在了未来璀璨的星河中。 第23章 汇演结束后,白谨一休完了几天假就又要开始恢复拳击训练,他拍了几张白二的照片发给江深看,江深想了想,拍了tony的照片发回去。 狗毛和沈树宝正坐在田埂上钓泥鳅,两人脱了鞋,脚浸在水渠里。 “你不准备考初中了?”陈毛秀拿着钓竿,他和沈树宝一左一右夹着坐中间的江深。 江深点头:“找到愿意教我的专业舞蹈老师就不去上了,一心一意学跳舞。” 狗毛叹气:“真好啊,我也不想上学。” 沈树宝嗤了一声:“你不上学能干嘛?下田种地啊?” “说的好像你想好了干嘛似的。”陈毛秀挥着竿子去揍沈树宝 分卷阅读31 ,“你不就会读书嘛!” 沈树宝隔着江深把狗毛踹下了田埂:“普通人读书考大学上班懂不懂?你连第一步都做不好,怎么,不想当普通人了?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啊?” 狗毛:“……” 江深无奈的看着这两哥哥一团混战,从田埂追到田尾,互相努力将水渠里的水踢到对方脸上……他叹口气,脱了鞋跟着下了田埂。 “别打啦!”江深双手拢在嘴边喊,“被大人看到又要骂我们啦!” 沈树宝和陈毛秀没一个理他的。 江深只好叉腰看着他们玩。 村里夏天的日头烈,江深被照着满脸都是汗,就算呆树荫底下也没凉快多少,他借着水渠的水温度低,搓了一会儿小腿,再抬头时就看见一个不认识的人站在田头看着他。 那人明显不是村里或者镇上的,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裤子看着就是昂贵的丝绸质地,只脚上一双布鞋还算普通。 “江深?”对方突然叫了他名字。 江深低了低头算是打招呼,谨慎道:“您是?” 那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脚上,皱着眉,放沉了嗓子冷冷道:“你老师没教过你,舞者的脚是命根子吗?” 江深:“……” 沈君仪一身仙风道骨似的坐在了江家的客厅里。 与周洛祥不同,沈君仪个子要更高一些,他看着全然不像快40岁的男人,头发剃的也极短,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又细又长。 谭玲玲给他倒水都小心翼翼的,夫妻俩站在一边,都不敢同桌坐。 江深拘谨地立在他面前。 沈君仪一条胳膊搁在桌上,他很少笑,看着也严厉:“把鞋子脱了。” “……”江深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把刚换的舞鞋给脱了。 沈君仪招了招手:“过来。” 江深走了过去。 沈君仪板着他肩膀,让他背过身去,手掌仔细地按过男孩儿的腰背,目光落在了江深的腿上。 “得米普力也(Demi plie)”沈君仪命令道。 江深条件反射,做出芭蕾半蹲的姿势。 沈君仪:“哥让得普力也(Grand plie)” 江深照做。 沈君仪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起来吧。” 江深直起身,他有些懵懂的看了眼沈君仪,又看了看谭玲玲和江落山。 沈君仪似乎考虑了一会儿,他转向江深的父母,道:“我想和令尊谈一谈。” 去上海专业学舞蹈,住宿和文化课沈君仪会帮江深解决,但做他的弟子一年学费并不便宜,而且在那儿一切都要听他的,辛苦且枯燥。 沈君仪报完了自己的条件,问江深:“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江深想了想,说:“周洛祥,周老师也找过我。” 沈君仪顿了顿,他细长的眼看向男孩儿,没什么表情:“你是个好苗子,他找你也不奇怪,至于我和他……”顿了顿,沈君仪嘴角微挑,露了个不屑的笑容,“他还不配和我摆在一起相提并论。” 谭玲玲和江落山一路送着沈君仪出了院子,江深跟在后面,临走前沈君仪突然问他:“你家里的鸡养了多久?” 江深虽然不懂他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道:“两年多了。” 沈君仪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眼江深,说:“好好考虑,我等你电话。” 虽然是父母,但舞蹈专业方面谭玲玲和江落山还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攸关未来,做母亲的总要更忧虑些。 “你说的那个周老师。”谭玲玲边拆鸡架,边唠叨着问自己儿子,“条件怎么样啊?也是什么都包吗?一年学费多少?” 江深摇了摇头:“他当时没和我讲太多。” 谭玲玲叹了口气:“学费咬咬牙也不是凑不出来……” 江深嘟囔道:“太贵了……” 江落山皱眉训他:“贵什么贵,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就想想该跟哪个老师。” 谭玲玲忧心忡忡:“我看那个沈老师好严厉啊,不会打学生吧?” “以前唱戏的师傅不也打徒弟,不打不成器。”江落山倒是看的挺穿。 谭玲玲瞪他一眼:“瞎说什么呢,都这年代了,哪个孩子不是宝贝。”她想了想,又问儿子,“那个周老师呢,人怎么样?脾气好吗?” 江深想了想:“比沈老师脾气好吧……” 谭玲玲又纠结起来,用力叹了口气:“哎!” 选老师的事儿江深也在电话里和白谨一说了,男生倒是挺直白的。 “我不喜欢那个周洛祥。” 江深好奇道:“为什么呀?” 白谨一:“那天看你节目,他就坐前面,油头粉面小白脸似的,全程还用手帕捂着鼻子,娘们一个。” 江深心虚道:“……我还穿裙子跳舞呢,不更娘们……” “你不一样。”白谨一瞎了眼似的双标,“你是小天鹅,小天鹅当然可以穿裙子。” 江深被他逗笑起来。 “而且你如果跟了沈君仪就能来上海了。”白谨一的语气有些臭屁,“我也在上海。” 江深忍不住问他:“那你每天辛不辛苦啊?” 白谨一:“打拳哪有不辛苦的?”顿了顿,他又说,“不过应该没你辛苦。” 江深想了会儿,认真道:“怎么可能,我又不会每天挨揍,肯定还是你辛苦的。” 白谨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白谨一突然想到一事,问道:“你下星期周末要不要过来?” 江深:“怎么啦?” 白谨一:“我们拳馆有友谊赛,我参加了少年组轻量级的,你和赖松可以一起过来看。” “可以吗?!”江深眼睛都亮了,兴奋道,“你会上台吗?” 白谨一“哼”了一声:“我参加了,当然会上台。”他又说,“你来看我打拳,顺便晚上住我那儿,在上海玩两天。” 江深显然又被“玩”吸引了过去,憧憬道:“上海好玩吗?” 白谨一轻笑了一声,他淡淡道:“有我在,当然好玩。” 去上海的火车票只有市里能订,江深提前一天让赖松陪着买好了票,临行前竟比自己上台汇演还紧张。 “我要不要做个横幅给他?”江深在高铁上问。 赖松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横幅?” 江深比划着,严肃道:“运动会上那种加油横幅,再买个几个喇叭,白谨一上台的时候我们一起吹。” 赖松捂着肚子差点没笑死,“就一个拳馆内部的小友谊赛,不算什么的,按你这想法,等他参加了全国少年组的比赛你不得买大厦霓虹灯的广告位给他加油不可?” 江深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老实说:“不行啦,我太穷了,那个我买不起的。” 分卷阅读32 “……”赖松,“我就客气下,你不用这儿给我面子的。” 江深:“??” 白谨一训练的拳击馆在崇明区,那儿有非常有名的环崇明岛自行车赛,当然,这也是赖松百度了之后才告诉江深的。 两人一下火车就被白家的司机接到了拳击馆,相比江深的拘谨和小心,赖松一路进场倒是大大方方,毫不违和。 在还没见到白谨一前,已经有不少人主动来和他打招呼了。 “我是去年全国少年组重量级的亚军。”赖松看着江深有些小得意,“他们大多数都认识我。” 江深头一次特别崇拜的看着他。 赖松很受用,指了指自己:“前辈,懂吗,前辈。” 江深:“那冠军今天有来吗?” 赖松愣了下,他收了笑容,有些鄙夷地轻哼了一声:“知道我来他不会来的。” 江深:“?” 赖松坐在场外,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江深坐他旁边。 “拳击不像你跳舞。”赖松严肃起来的神情和白谨一不同,他更像一个大人,少年的眉眼上仿佛积了陈年的风褛。 “我们的拳头。”他笑着,挥了挥手,“可比你的舞鞋,脏多了。” 第24章 既然是友谊赛,赛制就不会太严苛,业余的拳击赛护具都会带齐,上了拳台后总共也就4回合,每回合3分钟,中间各休息一分钟,这些常识赖松赛前就对江深做了科普,至于谁输谁赢,江深还停留在一定要打出“KO”的阶段。 “怎么可能啊。”赖松笑起来,“没人能厉害到场场把对方KO的,更何况白谨一打的还是轻量级,基本都是按每回合得分来算,最后加起来谁总分高谁就赢。” 江深又问:“怎么样才算得分?” “击打这些地方。”赖松比了比自己身上,“正面头部,面部,颈部,胸腔,两肋和小腹。”他说完,在腰部附近做了个划分动作,“反正都在腰带以上。” 江深听他说着,表情就有些不忍:“很痛吧……受伤怎么办?” “这是拳击诶。”赖松哭笑不得,“你以为是像你跳舞那样,漂漂亮亮就行的?” “对我们来说,疤痕是勋章,汗血是礼赞。”赖松把自己挂在拳台的围绳上,他转头看向江深,挤眉弄眼道,“而挥出的拳头,是给予这一切最高的褒奖。” 白谨一在后台缠上胶布,他对面坐了个高鼻深目的白人教练,旁边站的是翻译。 教练讲了几句,翻译翻译完,白谨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等翻译走了,教练终于没忍住,用蹩脚的中文问:“你、学英格雷徐,OK?” 白谨一低着头回答:“不OK,没时间,你去学中文。” 教练:“……” 白谨一还真不是跟他抬杠,在他观念里,拳击是独一档的,其他浪费时间的都得往后稍稍。 教练没办法,毕竟中文还没学好,只能再把翻译叫回来,两人又叽里呱啦一通该怎么打怎么打,白谨一倒是听的很认真,他绑好了胶布,做了几个躲闪的基础步伐,最后弯腰把上衣脱了。 有人在外头敲门:“少爷,赖同学和江同学来了。” 白谨一戴上拳套,答应道:“好。” 江深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少爷”,感觉跟拍电视剧似的,赖松倒是习惯了,进去后也没多规矩,与白谨一碰了碰拳。 “你来了?”白谨一看着江深,他坐在沙发上,朝着对方招了招手,“过来。” “?”江深走了过去。 白谨一伸出手,因为带着拳套的关系,江深没多想,也准备学着赖松的姿势跟他碰拳。 “把手放上来。”白谨一没接他的拳头,努了努嘴吩咐道,“放到我的拳击手套上来。” 江深没怎么明白,但还是照着对方的话做了,白谨一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低下头,额头隔着江深的手贴在了拳击手套上。 江深:“……” 白谨一闭着眼,严肃道:“赛前祈祷。” 江深吓了一跳,下意识看了看赖松和教练,大家都是一副习以为常,见惯不惯的样子,显然这一举动是赛前默认必须进行的仪式。 这么重要的事情,江深当然不敢怠慢,他也学着白谨一低下头,闭上眼,一脸认真的小声嘟囔道:“希望你平安归来。” 白谨一:“……” 江深还在闭着眼念咒一样的重复:“平安归来平安平安……” 赖松忍笑忍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白谨一无奈地举起拳头轻推了下江深的额头:“你应该祈祷我打赢对手。” 江深捂着前额,辩解道:“不、不重要啦……别受伤就好……” 白谨一轻笑了下,他戴着拳套的手捋了一下江深的后脑勺:“知道啦,小天鹅。” 拳台上刚比过一场中量级的,江深站在围绳外面往里凑着看半天,没见着地上有血才放了点心到肚子里,赖松站到他身旁,叮嘱道:“你等下就站这儿,离的近点,别被挤下去。” 江深奇怪道:“没有观众席的吗?” 赖松:“打拳要什么观众席,站着看,只要不进围绳内就行,所以尽量站的离拳台近一点,好给对方压力。” 他指了指对角那边:“看到那群人没,是对手的亲友们,他们也会给我们压力。” 江深刚想问什么压力,就看到对面几个男生像是说好了一样,同时对着他们这边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姿势。 江深:“……” 赖松乐呵呵道:“所以你什么拉横幅吹喇叭都没用,男人,要这样!”他说完,猛地一抬胳膊,伸出拳头,干脆利落的朝着对面弹出了一根中指! 江深:“……” 赖松的中指还没放下:“快点,学着我做一遍!” 江深当然没有跟着做那个“不文明”的手势,拳馆的气氛已经很火热了,双方还没开打前,亲友团们倒是来来往往火药味十足,特别是白谨一在自己拳馆名气还不小,更是有赖松替他站台打头阵,互相之间脏话都先骂了一箩筐。 江深被挤在一堆肌肉壮汉的当中,汗水的腥咸味道充斥着战斗前飙升的肾上腺激素和荷尔蒙,白谨一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站上拳台,他戴了头套和护齿,样子与平时看上去的有些不同。 赖松贴着围绳,几乎是凶悍的大吼出来“揍他!!!” 周围开始跟着节奏,此起彼伏的呼喊,台上的裁判也只是做了个象征性安静的手势,然后示意两位拳手互相碰拳行礼。 江深被挤到了拳台旁边,他的面前就是围绳,因为离得太近,连拳手脸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赖松边吼边推他:“你喊啊!” 江深只觉得耳边一片轰鸣声,根本不知道要喊什么,紧张的手都抖 分卷阅读33 起来。 白谨一开始游走,对面显然脾气要差很多,像积攒了很久的怒气,率先发起了攻击,江深因为跳舞的原因,动态视力也算不错,对方拳风扫过来时,江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白谨一躲过了这一拳。 赖松抓着围绳大喊:“只有四回合!三分钟!进攻!不要抗击打!” 白谨一迅速调整位置,一拳挥中了对方腹部。 江深“哇”的叫出声,他激动道:“打中了打中了!” 赖松怒吼:“继续!揍他!” 江深:“……” 白谨一又从侧边挥出一拳,打中了对方面门,只是没防着左边,被同时击中了胸肋。 江深似乎都能听到那一拳头撞在肉上的声音,白谨一却像没事人似的,只是稍稍退后两步,重新开始游走。 “没关系,我们的得分更高。”赖松安慰道,他没听到江深说话,下意识低头看去,“小天鹅?” 江深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男生如临大敌一样看着台上的白谨一,白谨一往左躲,江深就跟着往左动,往右,江深也往右,白谨一只要挥出一拳,江深就捏紧了拳头,当然,被打中的话江深的表情也很精彩——一副天塌下来似的惨不忍睹。 “他们还要打多久?”再白谨一又挨了几拳后,江深终于忍不住问了。 赖松看了下计时器:“第一回合马上结束了,没有KO的话,就要休息一分钟在打第二回合。” 江深抿着唇不说话,10秒后裁判上台分开了两人。 白谨一坐到立柱前面,他摘下头套,刘海已经全湿了,教练上去给他放松肌肉,旁边翻译又在嘀嘀咕咕的干活,白谨一边听边点头,目光扫了一眼旁边。 江深巴巴的望着他。 白谨一挑了下眉,开始整理自己的发型。 “……”教练(翻译),“不要再臭美了!” 白谨一:“不行,有人在看。” 教练忍了忍,让翻译到前面来:“第一回合分数很高,第二回合保持就行了,增加自己的抗击打能力,不要主动进攻,用防守走位躲开,再寻找对面破绽,你进步很大,做得很好。” 白谨一想了想:“我能KO对面嘛?” 教练头痛:“你为什么老想KO啊!” 白谨一重新戴上头套,一分钟快到了:“因为今天有人在看,所以我要表现的非常帅气。” 教练:“……” 第二回合刚开始亮点,江深就忍不住问赖松:“还要打三分钟吗?” 赖松点头:“没有KO的话,当然要打满时间。” 江深急道:“那可以KO吗?” “蝇量级和轻量级很少能一下子KO对手。”赖松解释,“体重原因,拳头不会那么重,而且……白谨一的对手拳头很脏的,想要KO他不容易。” 江深没明白“拳头脏”的意思,赖松冷笑了一下:“你看好了,第一把小动作不多,第二把他就忍不住了。” 白谨一在第三次被踩到脚的时候微微眯了眯眼,拳手有小动作的脏拳在职业联赛上都是正常的,只要不被裁判发现,踩脚,挥打面部时故意抠眼睛,用肘关节攻击下盘甚至趁对手不注意袭击后脑勺—— “他犯规!”赖松在场外冲着裁判大喊,“第三次了!踩脚!” 裁判上前分开两人,白谨一被缠的有些烦,他在美国那一年遇到过比这个还过分的,以至于碰上了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对手显然对裁判的警告很是不屑,做了个耸肩摊手的动作,裁判重新让两人靠近,碰了拳示意比赛继续。 “你看着不怎么样,不过还挺强的吗。” ——对手低级的语言挑衅。 白谨一一言不发,他寻找着对方的走位漏洞。 “拳台下面那个是你朋友?”对方的声音有些挑衅,“看上去都要哭了呢,好可爱。” 白谨一皱眉,他下意识去看江深,只觉得左脸一痛,眼前白光零碎闪过,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撞到了围绳上。 江深就在他身后,男孩儿眼眶都是红的,一直在喊他:“白谨一!白谨一!!” 白谨一甩了甩头。 江深想要扶他,被赖松按住了。 “不能碰他,要犯规的。”赖松摇头,他大喊道,“起来白谨一!才一分而已!去揍他!” 白谨一碎了一口血沫子,他的嘴角很疼,不用看也知道大概是破了,裁判上前来判断他的情况是否还能继续比赛。 白谨一挥了挥手。 赖松这边全是“揍回去”的呐喊,白谨一站起身,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哟,还能打呢?”对手显然觉得这招很管用,“你的小男朋友在看……” 他的话没说完,白谨一的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对方倒下的一瞬间并没有马上爬起来,全场鸦雀无声,裁判反应慢了几秒才快速跳上拳台开始点数,白谨一已经懒得看对手情况,他脱了头套,吐出嘴里的护齿。 赖松第一个反应过来,举起手大喊着跟着倒数:“5!4!3!2!1!0——!” 拳台上方的大型计数屏幕跳出红色大写的“KO”字母,全部人都沸腾起来,白谨一摘了拳套,开始认真整理发型。 江深想要翻过围绳,结果发现人太多,自己根本找不着能翻过去的缝隙,赖松已经跑到了拳击台中间,没办法,只能再折回身去拉他。 结果有人比他先快了一步。 也不知道白谨一是怎么穿越那么多人墙过来的,他蹲在拳台边上,伸出手,递给了正在努力往上爬的江深。 “我帅不帅。”白谨一面无表情的问道。 江深盯着他嘴角边的伤口,牛头不对马嘴的大声回了一句:“你痛不痛啊?!” 白谨一:“……” 第25章 白谨一挨得那一拳头可不轻,虽然有护齿的保护,内槽牙没什么事,但是嘴却是里外都破了,嘴角外的口子看着甚至还有些吓人,肿的很是厉害。 白家除了给白谨一安排了管家翻译外还有个随行的私人医生,皮肉伤处理起来也不麻烦,最后医生留了个冰袋,示意白谨一敷着消肿。 “我来吧。”江深用毛巾托着,轻轻按在了白谨一的伤口上。 赖松等医生走了,才站在一旁问:“那小子拳路那么脏你之前知道吗?” 白谨一仰着头,扫了他一眼:“现在有几个打拳不脏的。” 赖松气呼呼道:“我干净!” 白谨一:“所以你才没拿冠军。” 赖松脸色又不好看起来,江深看看他又看看白谨一,表情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啦?” “全国少年组重量级比赛,赖松已经三年的冠军了,拳击是金字塔赛制,对方来下战书,赖松接了。 分卷阅读34 ”白谨一语气挺淡,听不出什么太多义愤填膺的情绪来,“12回合制,赖松点数高很多,倒数第二回合,对面趁他不备,袭击了后脑勺。” 赖松无奈道:“行了,别说了,都过去了。” “过去什么呀。”白谨一冷笑,“重量级,袭击后脑勺,他要是下手再狠一点,你命都没了!” 江深瞪大眼,他第一次听到这种“命都没了的话”,不可思议道:“这、这种犯规,不、不报警吗?!” 赖松倒是被小天鹅逗笑了:“你别听白二代的,他小孩子,就喜欢夸张,人哪那么容易死呢。” 白谨一嘲讽地“切”了一声,他抬着下巴翻了个白眼。 赖松没理他:“我奖也拿的差不多了,高考能有体育特长生加分,挺不错的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又不可能真打一辈子。” 休息室里只剩下白谨一和江深两人,赖松去替白谨一拿奖牌,用他的话说,还能顺便让他这个重量级的教训下对面轻量级的小瘪三。 白谨一随他去了,闭着眼让江深给自己冷敷。 冰袋时间长了总会化掉一些,有水滴顺着白谨一的嘴角流到脖子里,江深再用毛巾擦干净。 白谨一的皮肤仍是非常的白,闭上眼的时候睫毛又长又密,像两片漆黑的鸦羽,他安静着到还像个同龄的男孩儿,说是乖巧清秀都不过分。 “你在看什么。”白谨一眼没睁开,突然问。 江深倒是老实:“看你呀。” 白谨一眯开一只眼睛,说:“好看吗?” 江深点了点头:“好看的。” 白谨一本想憋着笑,最后还是没憋住,破功了,幸好嘴角边上的伤口疼,他一笑扯到了,疼地“嘶”了一声。 江深:“哎呀,别动。” 白谨一只好继续抬着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想去哪儿玩?” 江深:“我不知道呀,第一次来,上海好大呢。” 白谨一:“你想去沈君仪的工作室看看吗?” 江深是有些想,但不怎么好意思:“沈老师没叫我去呢。” 白谨一拿下了冰袋,他用大拇指腹触了触伤口,觉得没那么肿了:“他都来你家找你了,为什么你不能去找他?” “……”江深发现和白谨一这人的确不能太讲“道理”…… 赖松帮拿了白谨一的奖励,是一块小的轻量级金腰带,白谨一没什么所谓,江深倒是挺宝贝的。 “送你了。”白谨一背上拳包,走在前面。 江深很高兴:“那我回去挂在墙上。” 白谨一:“这种小的有什么好挂的,等以后我拿了美国联赛的金腰带你再挂好了。” 江深笑起来:“都挂上嘛,到时候给你挂满了!” 赖松在旁边听的有些吃不消:“白二代的腰带关你什么事啊,我拿了那么多呢,也没人挂我的呀?” “有啊。”江深生怕他不知道似的,“文化宫拳馆里都是赖松你的腰牌呢。” 赖松:“……” 虽说在打拳跳舞的时候小少年们都像个大人似的,但到了玩的上面,该是几岁就还是几岁的样子。 赖松对肯德基情有独钟,每天想着的都是炸鸡和快乐肥宅水,到了上海也一样,白谨一不想给他花这个钱,赖松真是伤心了一路。 江深长这么大别说吃那种全程有老外侍应生一对一服务的餐厅了,他连见都没见过,端上来的盘子还特别大,肉却只有一点,江深怕浪费了,连着旁边的配菜和酱汁都吃的一干二净。 白谨一看了他好几次:“你吃不饱?” 江深赶忙说:“饱了饱了。” 白谨一没说话,又单独点了份牛眼。 赖松高兴道:“哇,你怎么知道我不够吃啊?” 白谨一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我给小天鹅点的。” 江深:“……” 难得不用像平时那样练功,江深反而有些不习惯,他这两天陪着白谨一呆上海,但是也把舞鞋带着了,上车前还被赖松笑话,说他得不了一日闲。 白家在上海置办的房产也是独门独户的带院别墅,洗澡前江深还是没忍住,换了鞋子去院子里练功。 白谨一头上盖着毛巾从浴室出来,正巧看到江深在劈一字马。 男孩儿的肢体柔韧挺拔,肩膀上的肌肉线条也极为漂亮,江深伏地又起身,慢慢舒展开长臂,他抬起头,颈项间扬起的弧度宛若一张盛开的花瓣儿。 江深看到了白谨一,咧开嘴笑了笑:“你洗好了?” 白谨一转开目光,他掩饰般的擦了下头发,才又回过头问道:“你不累啊?” 江深:“习惯啦,我今天早上赶高铁都没练功,晚上再不练要睡不着的。” 白谨一:“干嘛不在屋里练。” 江深:“地毯太厚啦,踩着飘。” 白谨一嘟囔了一句什么,江深没有听清,他站起身,进了客厅,示意白谨一坐下:“我给你擦药。” 白谨一见他穿着自己送的舞鞋又有些高兴,他仰起脸,嘴角对着江深。 “还痛不痛呀?”江深沾着药膏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伤口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洗完澡,白谨一的唇上还有个几滴水珠子,江深便自然而然的用指尖帮他抹干净。 白谨一:“……” 江深:“你刷牙了没啊?” 白谨一:“刷了。” 江深又笑起来:“怪不得我闻到草莓味啦。” 擦完了药,江深想着快点干,又凑近轻轻吹了吹。 白谨一“嘶”了一声。 江深不敢动了,小心翼翼的问他:“还痛啊?” 白谨一抿着嘴,含糊道:“你再多吹几下……” “哦。”江深还真老老实实的又多吹了几下。 赖松正好从楼上下来准备洗澡,看到两人吓了一跳:“你们干嘛呢?” 江深直起腰:“我给他擦药呢?” 赖松凑上来:“擦好了?” 江深点头:“刚擦好。” 赖松伸出手,准备捧白谨一的脸:“正好,来,哥哥帮你吹吹。” 白谨一:“……” 第26章 白家过夜,早餐都有人提前准备好端上桌,江深第一个起来,迷迷糊糊刷了牙准备练功,看到朱阿姨时吓了一跳。 “小少爷,起来啦?”朱阿姨笑着打招呼,“给您做了酱油蒸蛋,还是热的,先垫垫饥。” 江深被那句“小少爷”喊得瞬间清醒起来,红着脸结巴道:“我、我不是小少爷……我叫江深……” 朱阿姨:“您是少爷的朋友嘛,一样的一样的。” 江深很想说“不一样不一样”,但赖松已经下楼了,朱阿姨也一样喊了他一声“赖少爷”,赖少爷非常不要脸没负担的受了,还吃 分卷阅读35 了江深的酱油蒸蛋。 “我去刷牙。”赖松说,“小天鹅你起好早啊,练功吗?” 江深拿着朱阿姨递来了另一碗蒸蛋:“嗯啊……你也起好早啊。” 赖松边刷牙边说:“要跑步啊。”他刷到一半,突然朝楼上大喊,“白二代你个牙膏都还是草莓味的,你他妈儿童啊!” 与江深和赖松不同,白谨一唯一的毛病就是赖床,他臭着脸下楼的时候,赖松已经跑好步回来了。 江深刚练完功,还穿着舞鞋,正仰头咕咚咕咚的喝牛奶。 白谨一看了他一眼:“又在外面练的?” 江深咽下最后一口奶,实诚道:“对呀。” 白谨一皱着眉,他起床气有些大,闷闷不乐地坐在餐桌边上。 朱阿姨端了一锅水煮鸡肉出来,赖松冲了一把澡,正好饿了,帮着分锅里的肉:“你吃完再练?” 白谨一闹脾气:“今天不想练。” 赖松:“你没睡醒吧?去冲一冲。” 白谨沉默了一会儿,折身去浴室洗澡。 江深有些担心:“白谨一怎么啦?” 赖松:“他就这脾气,等醒了就好了。”他挑了个最大的鸡腿肉放江深碗里,“你吃,吃啥补啥,你同胞兄弟的腿。” 江深忍了一下,实在没忍住:“鸡是鸡,鹅是鹅啦!” 白谨一洗了澡出来果然好了许多,乖乖吃着蒸蛋和鸡肉,江深给他倒了一大杯牛奶,白谨一最后也给喝了。 “今天得跑五公里,800个跳绳,拉伸训练12组,挡板12组,实心吊球一小时,标准沙袋2小时。”赖松吃好了开始翻手机备忘录,“你还得无氧,划船、引体向上、举重,各8组。” 赖松看向白谨一:“吃完半小时先来100个仰卧起坐?” 白谨一撇了撇嘴:“你退役后去当教练吧。” 赖松嬉皮笑脸的:“你别说,还真有拳击馆请我。” 白谨一懒得接他骚话,只问江深拿来手机,在对方备忘录里记下地址和电话。 “沈君仪今天应该在工作室。”白谨一说,“司机把你送过去,看完了再接你回来。” 江深还是有些犹豫:“你不陪我呀?” 白谨一挑了下眉:“你要我陪你吗?” 江深想到白谨一一天要练这么多东西就又不太好意思,最后也只能说:“我还是自己去吧。” 白谨一似乎颇有些懊恼,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真不要我陪?” 赖松受不了道:“陪什么陪啊,又不是小女孩拉手上厕所!” 想要“拉手上厕所”的江深当然不愿意被说像小女孩儿,他最后还是一个人拿着手机上了白家的车,司机都是关照好的,将人送到了沈君仪工作室的楼底下。 “我在下面等您。”司机恭敬道,“您好了下来就行。” 江深道了谢,他抬起头,沈君仪的工作室占了一整栋楼,楼下前台还有接待人员,后面挂着“来仪舞蹈工作室”几个字。 接待的姑娘以为他只是过来咨询的,特意问了句:“你父母没一起吗?” 江深只好讲:“没有……我是来找沈老师的。” 接待小姑娘笑了下:“没有预约见不到沈院的唷,而且今天沈院刚出门讲课,只能带你参观下别的啦。” 江深想了一会儿,觉得参观下也挺好,于是点了点头,有了些底气:“那、那就参观下吧。” 沈君仪的工作室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白谨一也提过这位国内如今的“第一舞”有自己非常成熟的舞蹈团队,每年世界各地都有大型巡演,歌舞剧向来都是中高端人士喜欢的消遣,像沈君仪这种业内地位,舞迷们不但群体庞大,而且钱闲地位都不少,以至于沈君仪一年忙的都没时间收学生。 江深当然没这心思想的那么深,他跟着前台姑娘上了三楼舞蹈教室,与小城市的文化宫相比,沈君仪的舞蹈房就要大太多了,江深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比自己大男生学舞蹈,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舞蹈服,女老师在前面喊着拍子。 “这是任慧,任老师,国家一级芭蕾舞演员。”前台姑娘向江深介绍道。 江深想起来,这头衔自己也在周洛祥的名片上见过。 任慧拍了拍手,结束了一段群舞,她看向外面,正正好好与江深打了个照面,旋即目光便定住了。 “?”江深不知对方为何盯着自己,下意识弯腰鞠躬,任慧已经推门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任慧惊喜非凡,她上下打量着江深,声音都高了起来,“你这鸢儿怎么不声不响飞这儿来了?沈君仪也真是,你来都不说一声!” 江深一脸的莫名其妙,前台姑娘的表情也是懵的,任慧挥了挥手,爽朗道:“快去打电话把沈君仪喊回来,就说那只小鸢……对了,你叫什么?” 江深报了自己名字。 “哎哟,我的江深宝贝。”任慧一脸心肝儿似的捧着男生的脸,“等你等的老娘魂都快灭了。” 江深:“……” 沈君仪自然不会那么快赶回来,任慧便带着江深上了五楼,一路话就没停过:“要不要吃小蛋糕?” 江深摇了摇头:“我不能吃甜食,会胖。” 任慧:“难得吃一次没事。” 她给江深倒了杯橙汁,领着他进了五楼的舞蹈房:“这是你以后练舞的地方,沈君仪会亲自带你。” “……”江深其实还没决定要来学,可现在被任慧搞的颇有些骑虎难下。 “沈君仪的学生不多,加你才三个。”任慧开了舞蹈房的灯,示意他走进去随便看,“你师姐等会儿就来,她也认识你哦。” 江深不敢穿着鞋子踩舞蹈房的地板,可是又没带舞鞋,只好光着脚进去,任慧的目光落到他脚上,笑容温柔又欣慰:“我去给你拿双鞋,等会儿啊。” 江深点了点头,他站在偌大的舞蹈房中间,抬头看看天顶,又望向面前的落地镜,忍不住感慨的呼出了一口气。 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江深有些羞赧的抓了抓头发,身上的衬衫已经穿了两年多,虽然还算干净整齐,但因为洗太多次袖口已经毛了一半,幸好裤子是之前白谨一给他新买的,才不会显得太过寒掺。 他想到三楼那些学生统一漂亮的舞蹈服,脸就忍不住红起来,可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没出息,于是伸出手使劲拍了拍两颊。 任慧正巧拿着鞋进来了:“你试试看,我拿了好几双呢。” 江深“嗯”了一声,坐下来换鞋子。 任慧眼都不错的看着他。 江深换好了鞋,见她还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老师要看我跳舞吗?” “啊?”任慧反应过来,赶忙道,“你大老远过来的,现在就跳太累啦,拉个筋就行 分卷阅读36 ,老师帮你压背。” 江深眨了眨眼,也不懂任慧到底在想什么,但还是乖乖劈了个横叉,两臂张开,双手轻松地握住了自己的脚尖,然后再直起腰,重复第二遍。 任慧突然掏出了手机。 江深:“??” “你做你的。”任慧开了摄像头,对准他,严肃道,“老师给你拍张照。” 江深:“……” 第27章 沈君仪还真是上了一半的课就跑了,剩下的丢给了经理左行之,可怜左行之属于理论派舞蹈大师,只能嘴上讲,跳是不能跳了。 “别那么早放走你那宝贝学生。”左行之可怜巴巴的求他,“我也想见见。” 沈君仪冷着脸:“任慧肯定会拍视频,你回来可以看。” 左行之:“……” 江深在文化宫汇演上跳的那场沈君仪是亲自录的,带回来后给工作室的老师都看了一遍。 任慧当场就疯了,拍板说要亲自去邻市把孩子接回来,沈君仪泼她凉水:“我去过了。” 任慧紧张道:“他肯来吗?!” 沈君仪看了她一眼:“周洛祥也去找过他。” 任慧噎了噎,愤愤不平道:“他凭什么来抢人啊?!” 沈君仪手里转着两颗玉球,淡淡道:“凭他是周洛祥,去年俄罗斯的比赛他摘得桂冠,今年就是法国巴黎了。”顿了顿,沈君仪继续道,“法国那边的舞团邀请了我做评委,今年不出意外他就是‘第一舞’了” 顶尖的芭蕾舞国际赛事每年都会在各个国家举办,但真正有统治地位的仍是俄罗斯法国和意大利,三个国家著名的芭蕾舞社团可谓在芭蕾舞界三足鼎立,每年内部都会有小型但含金量极高的赛事考核,这些跳舞的都有一个臭毛病,孤芳自赏,其乐无穷,自然对国际上举办的那些大赛事看不上眼又嗤之以鼻。 芭蕾舞者,就与他们的足尖一样,立在了一切凡夫俗子的灵魂上。 其实在江深汇演结束的当天沈君仪就想找他,只是不曾防备,会被周洛祥捷足先登,事后再去寻时舞蹈班却又放了假。 沈君仪向来只有被人追着跑的份,何时反过来过? 找人没经验的沈老师只能用最笨的方法,那阵子每天去文化宫蹲点。舞蹈房不开沈老师就去问文化宫的负责人,结果对方也不知道个大概,碰壁了好几次。 哪怕这样,沈君仪也是很执着了,照样风雨无阻的去文化宫等。 白谨一见过他几次后,终于找了个机会搭话:“你找谁?” 沈君仪看了看他,心想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吧:“我找你们芭蕾舞团的一个学生。” 白谨一:“男生女生?” 沈君仪:“是个男孩子。” 白谨一挑了下眉,他拿出手机,翻了张照片出来,正是第一次给江深卸妆时拍的那张正脸照:“他吗?” 沈君仪眯着眼认了出来,他惊讶道:“你们认识?!” 白谨一没说认不认识,他反问:“你是谁。” 沈君仪有些为难,他不习惯带名片,又怕说的专业了对方听不懂,说了自己名字后就不知该怎么介绍下去了。 白谨一没太大反应,低头在手机上搜了一会儿,突然抬起脑袋又看了他一眼:“你比周洛祥厉害?” 沈君仪这才意识到对方应该不是个普通学生,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白谨一举起手机,挡在沈君仪面前:“百度百科上有你的资料。” 沈君仪:“……” 白谨一最后把江深家的地址和电话一起写给了沈君仪,他看了对方一眼,突然说:“他是个好学生。” 沈君仪还是有些名舞者的架子,淡淡道:“这只有教了才知道。” 白谨一撇了撇嘴,懒得拆穿他这几天的瞎殷勤,低头又玩起了手机。 沈君仪瞥到一眼他新收的照片,似乎是只鸡,尾巴却是五颜六色的长羽,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白谨一按了黑屏,将手机背到身后,不怎么客气的冷冷道:“干嘛要告诉你。” “听说你家养了只鸡?”任慧帮着江深压了会儿腿,努力找话题,“沈君仪说,还长着五彩大花尾巴?” 江深点了点头:“它叫Tony,是只野公鸡,我邻居哥哥抓给我的。” 任慧羡慕:“你家那边环境一定很好吧?” “乡下当然好啦。”江深的下巴垫在手背上,语气欢欣,“我们自己种田养猪养鸡鸭鱼,水果也都是时令的,好吃又营养。” 任慧笑起来:“那离开家会不会寂寞呀?” 江深愣了愣,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失落道:“会想他们的,想爸爸妈妈,想狗毛青灵子和树宝哥,还有书店爷爷和Tony鸡。” 他沉默着,出神般想了很久,才转过脑袋,又笑起来,“但我还是想学跳舞。” 任慧轻声问他:“为什么呀?” “因为喜欢呀。”江深晃着腿,他笑容明亮,像一只柔软的雏鸟。 “比我在乡下种田养鸡,跟朋友玩耍,比那些加起来的,都要更喜欢。” 沈君仪回来时倒是没表现出多急切的样子,他身边跟着位十七八岁模样的姑娘,身量极为高挑,整整比江深高出了一个半脑袋。 “她叫荆落云。”沈君仪介绍,“你的师姐。” 江深不知着了套,还没成沈君仪的学生,就乖乖喊了荆落云“师姐”。 荆落云抿嘴一笑,嗓音细声细气的喊他:“深深师弟。” 沈君仪:“你还有个师兄,和你差不多年纪,叫刘星枝,今天没来,下回就能看见了。” 江深只觉得不论师兄师姐,这名字怎么都那么好听…… 荆落云在一旁偷偷看他几次,等江深看回去时又害羞着躲开,最后鼓起勇气似的又喊了他一声:“深深师弟。” “嗳。”江深高兴着答应。 荆落云又抿嘴一笑,她外表见着实在没一丝女孩子的纤细感,个头比三楼不少跳舞的男生还高,再加剪着短发,五官既有少女秀美又有少年英气。 “不要那么害羞。”沈君仪示意荆落云站到江深身边,“你演示几个动作,让江深跟你学。” 荆落云捂着脸,又是羞怯地朝着江深点了点头,站到了镜子前面。 江深认真看着她。 荆落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表情就变了。 虽然只是跟着跳一些基础的格朗(Grand)和热泰(Jete),但荆落云的风格却与江深截然不同,她的步伐轻盈,跳跃高而灵动,四肢伸展时如流云一般,而江深则柔韧有力,跃起时仿若箭离弓弦,腰背上的肌肉弧度张扬漂亮。 沈君仪看了一会儿便拍了拍手,让他们停下。 “落云。 分卷阅读37 ”他突然道,“你托举一下。” 江深没明白什么意思,荆落云突然转头看着他,羞赧一笑,仍是轻声轻气的:“失礼了,深深师弟。” 江深:“?” 荆落云伸出手握住他腰,稍一用力,江深竟是整个人被她举到了半空中。 江深:“??!!” 荆落云抬头看着他,笑容温柔又娇羞:“放松,你很轻,不会掉下来的。” 第28章 正如荆落云所讲的,她虽是个姑娘,但托举动作非常的稳当,江深也不知她怎么有这么大力气,保持住平衡后倒也不敢乱动,直到荆落云原地转了一圈,才将他轻轻放下。 沈君仪看完后,点评道:“身体平衡性还不够,你平时练得少。” 江深不是太懂平衡性的意思,就听沈君仪继续道:“回去画个圈,直径一米左右,在圈里做单腿直立半蹲,两腿轮换,另一条腿前伸绷直。”他让荆落云演示了一遍,“总共8组,每组12个。” 江深赶忙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他九宫格还不是很熟练,打字有些慢。 沈君仪等他录完字,又突然问道:“你学费带了吗?” 江深没想他会突然提学费的事儿,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没……我、我就是来看看的……” 沈君仪皱了眉,淡淡道:“这堂课先欠着,下次过来交学费算在里头。” 江深:“……” 就这么稀里糊涂订好了交学费的事儿,江深上了白家的车后还在心疼钱,他满是愧疚的给家里去了电话,江落山让他别多想。 “喜欢不喜欢?”父亲只这么问了一句。 江深想了下:“喜欢的。” 江落山笑:“喜欢就好,你和沈老师说,下星期我们就把一年的学费凑齐了交上。” 江深“嗯”了一下,他揉了揉发酸的鼻腔,轻轻地吸了一声鼻涕。 江落山忍俊不禁,念了句:“傻孩子。”过了一会儿,又低声道,“这可是大喜事,爸爸妈妈要在家里给你放鞭炮的。” 白谨一练完了划船只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坨死肉了,他喝了口赖松递来的鸡肉蔬菜酱汁,露出仿佛吃了屎一般的表情。 “喝掉。”赖松毫无同情,“高营养高蛋白粗纤维,完美。” 白谨一:“……” 楼上有工人下来,领头的朝着白谨一汇报工作:“地板铺好了,打了蜡后又重新磨了遍,今晚就能用。” 白谨一点了点头,示意朱阿姨给人结工钱。 赖松不明所以:“你顶楼的拳房不是之前才弄好么,怎么又装修了。” 白谨一:“我辟了一半出来给小天鹅做舞蹈房。” 赖松:“……” 白谨一轻描淡写地解释着:“院子里都是石头,不适合他练功。” 赖松听着这话是没错,但又觉得别扭,想了半天只好说:“他就算决定来上海学跳舞也不一定就在你这儿住啊,沈君仪那么大个舞蹈学校应该有宿舍吧?” 白谨一顿了顿,装模做样的问道:“有吗?” 赖松:“肯定有啊!” 白谨一挑了挑眉,理所当然道:“那你别告诉他就行了。” 赖松:“……” 司机送回江深时已经晚了,白谨一特意站在院子外面等他,男生从车上下来时,看到他立马高兴起来:“你怎么出来了呀?” 白谨一:“等你吃晚饭。” 江深跟在他身后进院子:“今天练的累不累?” 白谨一:“还行吧,习惯了。” 赖松站在玄关处,已经拿了根鸡腿在啃,看到两人吼了一句:“快点进来,磨蹭什么呢!” 江深洗了手,坐到餐桌边上,朱阿姨又喊他小少爷,帮他端餐盘布菜。 赖松将鸡胸脯肉撕成条,问他:“今天看得怎么样?” “沈老师的学校超级大!”江深张开手臂,还比划了个大圆,“有好多男生学舞蹈,我还多了个师姐。” “师姐?”白谨一问,“什么样的师姐?” 江深:“荆落云师姐,沈老师说她今年刚考上舞蹈大学,真的特别厉害。” 赖松问:“有你跳的好看?” 江深叹了口气:“我还差的有点远呢。” “你小呢,不急。”赖松说,“那你决定要跟沈君仪学了?” “嗯。”江深点头,他想了想,认真道,“我今天都答应要交学费了,做人不能没信用。” “……?”赖松没明白这逻辑到底是想跟着学还是不舍得钱。 白谨一倒是似乎心情不错,他没多说什么,拆了鸡翅上的肉送到江深碗里:“今天有在那儿跳舞吗?” 江深本想说和荆落云做了个托举,但话到嘴边,看到白谨一的脸,口风便又转了个弯儿:“嗯……有和师姐一起跳了基础舞步。” 白谨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道:“就这些?” 江深用力点了点头,绷着脸道:“就这些!” 白谨一慢条斯理的拆干净了鸡架,扔回锅里,吩咐朱阿姨道:“拿下去,炖锅汤吧。” 赖松莫名其妙的抖了一下:“……怎么我看着这鸡有点可怜呢?” 一天运动量巨大的白二代晚上自然不用再练什么,江深习惯性要练晚功,正准备去院子里却被白谨一叫住了。 “别在院子里练,不安全。”白谨一示意他跟着上楼。 江深好奇道:“顶楼不是你的拳击房吗?” 白谨一推开门,让开了半个身位:“现在不只是我的了。” 江深探进头去,下意识“哇”了一声,房间虽然不大,但也有个30来平方,四面做了落地镜和扶手杆,地板是新的,踩着却不滑脚,江深换了舞鞋在地上摩挲了好久,他盘腿坐在屋子中间,高兴的酒窝都笑了出来。 “你以后就在这儿练。”白谨一坐到他边上,歪了歪头,“我就在隔壁打拳。” 江深觉得白谨一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他都不知道怎么谢人家,只好说:“你有什么想要的?” 白谨一故意问:“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江深苦恼道:“太贵的我现在买不起……可以以后攒钱了给你买。” 白谨一的笑容没憋住,嘴角咧太大,牙都露了出来,他低下头,握着拳掩饰般的咳了一声。 “你以前说你要给我跳天鹅湖的。”白谨一问,“练了吗?” 江深:“那个好难……”他叹了口气,“我现在还跳不全呢,但之后一定能练出来。” 白谨一:“那等你练出来跳给我看呗。” 江深瞪大了眼睛:“你就想看我跳舞吗?不要别的?” “你还想我要什么?”白谨一反问。 江深还认真想了想:“我送你个拳套吧!” 白谨一嗤了一声,他伸出手指,弹了 分卷阅读38 下江深的额头:“送人礼物不能说出来的,这样可一点都不浪漫。” 江深捂着脑袋,有点不服气:“可你要礼物怎么就说出来了呀?” “你不懂。”白谨一撑着脑袋,手肘抵在膝盖上,他看着江深,蓦地一笑,“你给我跳舞,那就是浪漫。” 第29章 作者有话要说: 白二代和江深的年纪,差不多13岁左右 比如我小学6岁读书,六年后,12岁不到毕业 他们一个农村一个从小学体育的,晚个一两年读(7-8岁)的小学 所以毕业后差不多13-14岁 正式谈恋爱16岁以后 按这个速度五章之后可以谈恋爱了~大家不用急,爱你们么么哒 虽然被教训不懂浪漫,但江深还是拿今年收到的所有压岁钱给白谨一买了个新拳套。 白二代嘴上没说什么,不过第二天训练时就用上了,赖松算是附赠品,得了个小天鹅给他买的护腕。 确定了舞蹈学校和老师后,江深便要回去准备迁户口和上学的事儿了,白谨一留在上海继续他那每天生不如死的训练,而赖松终于大发慈悲的不再用榨汁机虐待他,而陪着江深一起回了邻市。 “开学高三了我也得准备准备。”赖松道,“文化课一堆要补的。” 江深:“宋昕也在补课,你能遇到她嘛?” “日斤妹我之前天天遇到。”赖松抱着胳膊,他陪着江深等班车时说,“她知道你拜了沈君仪门下可高兴了,过阵子我和她一起去找你玩。” 江深一听他们要来自然高兴的很,忙道:“我们后山那儿绣球花开了大片,宋昕一定会喜欢的!” 狗毛带着青灵子在车站接江深,小姑娘穿着嫩黄色的连衣短裙,打着一把遮阳伞,看到江深兴奋得踮起脚来挥手:“深子!” 江深从人群中挤出来,满头满脸的汗也顾不得擦,见着人就开始掏包:“青灵子,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狗毛推他:“回去再说回去再说,要不要吃冷饮?” 江深和青灵子一人一根盐水棒冰,边吃边走回村里,车站旁的书店开着门,为了凉快,还装了门帘,老爷子穿着背心躺在门帘后的躺椅上,一把蒲扇上下阖着。 “爷爷。”江深脑袋钻进帘子喊人,“我回来啦!” 老爷子眯开一只眼,摸索着拿了手边的老花镜戴上:“去哪儿玩了?” “上海。”江深从包里拿了个挠痒棒出来,“给你的爷爷。” 老爷子乐呵起来,“唷”了一声。 江深:“我马上要去上海学跳舞啦!” 老爷子笑的豁了嘴:“好事好事。”他颤巍巍起了身,又说,“你等等。” 江深等在外面。 老爷子拿着挠痒棒挠着后背,从里屋翻了一会儿,折身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盒子:“爷爷给你拍的那天跳舞的照片,洗出来啦。” 现在这年代,视频拍照手机都能做,再不济还有迅速成像的拍立得,图片也大多存在电脑里,已经很少会有人特意洗出来。 “爷爷给你做成了相册。”老头子有些得意,叮嘱道,“回去再看啊。” 八月酷暑的热烈,化在了江深手里的盐水棒冰里,他走在青色的田埂上,看着沈树宝骑着新买的山地车从远处过来。 青灵子的裙摆像金色的向日葵花一样,狗毛蹲下身,将妹妹背到了背上。 路的另一边是浅草滩,这个时候又热闹了起来,船家摇着浆,穿过了层层叠叠的芦苇荡,船尾跟了一群野鸭子,留下了波光粼粼的涟漪圈儿。 沈树宝等在田头,一脚撑着地,大声喊:“你们走快点呀!” 狗毛大笑:“你没看见我背着个千金吗!” “千金”蹬着腿要下来,狗毛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沈树宝接了江深的包,发现沉的不行:“你都带了什么宝贝回来,不叫你别乱买吗。” 江深:“没什么啦,都是些小玩意儿。” 狗毛拆穿他道:“你我都是钥匙扣,青灵子是个笔袋,这小子把压岁钱全花了,回去大概得挨揍。” 沈树宝乐的不行:“晚上一起吃饭,有我们在,应该没办法打你。” 谭玲玲和江落山一早就开始准备这顿饭,隔壁的苗花儿和李卓也来帮忙,陈老实买了鞭炮,回来时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哎呀,忘买酒了。” 苗花儿啐他:“你猪脑袋呀,记得住啥?” 陈老实敦厚的笑了两声:“我现在去买,我现在去买。” 李卓出来边解围裙边笑着道:“别再跑啦,我让国良等下下班带回来了。” 沈国良上班的奶场离的不远,下班回来便顺道提了两瓶子黄酒回来,与其他几位孩子他爸不同,沈国良是话最少的一个,他进了屋把酒放下,见实在没插得上手帮忙的地方,便待了会儿,又闲不住似的出了门去。 谭玲玲老远瞧着,“诶”了一声:“国良哥这是去哪儿啊?” 李卓倒是挺放心:“别管他,一定是去接孩子们了。” 沈树宝慢腾腾地骑在最前面,路过有船上再卖莲蓬,他喊住了,回头问:“要买几个?” 青灵子张开手指:“五个!” 沈树宝扔了车,滑下坡去给船夫钱,提着莲蓬爬上来时,看到沈国良站在坡上。 “爸!”沈树宝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沈国良:“来接你们。”他顺手接过儿子手里的莲蓬,蹲下身道,“青灵子来,叔叔背你。” 作为唯一的女孩子,被几家人宠着那是天经地义的,沈国良边背着小姑娘,边剥着莲蓬子,一人一个塞到另外三个男孩儿手里。 快走到村口时,江落山和陈老实已经等着了。 大红的鞭炮一路铺到了院子里,陈老实点着时,青灵子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漫天飞舞的红纸屑飘了江深满头,Tony金鸡独立站在院门最高处,中气十足的打了两声鸣。 大人们簇拥着孩子,过节似的进了屋,江深坐在了最中间,苗花儿和李卓分别又塞了个红包给他。 谭玲玲不好意思道:“你们真是,瞎客气什么呢。” 苗花儿笑的爽朗:“深子有出息,当然要奖励啦!” 谭玲玲:“最有出息的是树宝,都考上重点高中了,全村的喜事啊。” 李卓摆了摆手:“别夸了,再夸下去真找不着北了。” 江落山开了酒,给沈国良和陈老实满上,三个男人话不多,碰了杯后都是一饮而尽,谭玲玲不痛不痒的劝了句别贪杯,进了厨房上热菜。 李卓给几个孩子布菜,催着江深把鸡腿吃了。 苗花儿劝她:“你自己吃,别管小的了,毛秀和树宝能照顾着。” 陈毛秀还在给妹妹剥莲子,沈树宝把 分卷阅读39 大半的鸡肉都堆到了江深碗里。 “对了,钥匙扣。”江深突然想起来,跑屋里把礼物给拿了出来。 他给两哥哥买的都是天鹅图案的钥匙扣,一黑一白让他们自己挑。 狗毛选了个黑天鹅,嘴里还嫌弃:“你这也太没品味了吧,带着会不会太娘气?” 沈树宝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手上动作挺快,已经挂到了钥匙圈上。 江深高兴地傻乐,又把天鹅笔袋送给了青灵子:“我挑了很久呢,你们要用啊。” “用用用!”嘴上嫌弃完,狗毛倒是也马上把钥匙扣给挂上了,“还想吃啥,哥给你夹!” 青灵子宝贝的放好笔袋,拍了自家哥哥一下:“莲子还没剥完呢!” 一桌饭吃到了大半夜,光厨房起灶就起了三次,到最后饭桌上就剩三个喝的红光满面的大男人,妈妈们自个儿换了地,去院子里边乘凉边嗑瓜子得聊天说话,Tony鸡围在边上,偶尔啄几下掉地上的瓜子壳。 沈树宝他们陪着江深在房间里看他那张男版天鹅湖的光盘,电脑室陈毛秀家借来的,除了青灵子困的实在不行,窝在狗毛怀里睡的香甜,三个男生倒是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咱看得第几遍了呀?”陈毛秀边看边小声地问江深。 江深想了想:“记不得了,十来遍了吧。” 沈树宝叹了口气,感慨道:“还是很好呐。” 江深盯着电脑屏幕没有说话,剧中正巧放到了王子出现在湖边,亚当库伯演的男天鹅在他的身边起舞,欧美人赤裸的上身线条更加鲜明有力,男天鹅的每个动作都连带着细微的肌肉变化。 江深越看越有些烦恼,自言自语道:“好难啊……” “难什么?”沈树宝问,“你要跳这个吗?” 江深不太好意思说要跳给白谨一看,就只能含糊的“嗯”了一声。 沈树宝笑起来:“那你还得选个男舞伴呢。”他看了一会儿,又说,“不过的确挺难的,特别是演起来,这是个爱情故事吧,两个男人之间的。” 江深吓了一跳,他之前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又问了一遍:“是男的喜欢男的吗?!” “怎么不是呀?”沈树宝语气倒是挺稀松平常,“男天鹅,男王子,没什么问题呀。” 陈毛秀没能看到一半就抱着青灵子回去睡了,沈树宝又陪江深看了一会儿才走,最后只剩下江深,看完了整部歌舞剧。 他关了电脑,长吁了一口气,脑子里想得太多,有些混乱又迷茫。 院子里早就安静了下来,大人们都散了,月光落进屋内,不用开灯都看得很清楚。 江深坐到床沿边上,打开包,发现书店爷爷给的相册盒子还没打开。 他想了想,擦干净手,小心翼翼掀开盖子。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相片册。 江深一张张翻过,每一张都是自己跳舞的样子,跃起时,旋转时,踢高羽毛裙子的时候以及那天身上火焰一般热烈的图腾,翻到最后,他看到了一张叠好的纸。 老爷爷的笔锋苍劲却又温柔。 他写着:“祝你此生,梦想光芒,野蛮生长,永不彷徨。” 第30章 八月最后的几天,赖松带着宋昕还真的来了。 城里人下乡总会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宋昕又是学舞蹈出生,走在那乡间田埂上都跟跳舞似的,她穿着白色长纱裙,裙摆绣了一圈蕾丝边,打着阳伞,长发扎成了一束马尾,青春又俏丽。 赖松小山一样站在她身边,看到江深喊了一嗓子:“小天鹅!” 江深老远答应着:“哎!” 狗毛和树宝此刻正在泥地里挖螺蛳和小龙虾,光着的半条腿上都是黝黑的淤泥,当然上半身也没干净到哪儿去,溅起的泥水和汗渍糊了两人满头满脸。 赖松倒是毫不介意地冲他们打招呼:“嗨,又见面啦。” 狗毛和树宝是认识他的,毕竟当天赖松是坐在“家里有矿”的白二代旁边,再加这模样,不想印象深刻都难。 “你们在干嘛?”赖松蹲下来问。 狗毛手里拿着个长杆捞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宋昕:“抓小龙虾呢,你们来看深子的?” 赖松露齿一笑:“来玩儿的。” 沈树宝从泥地里上来,凑着旁边干净的水渠冲干净手脚,问他道:“想玩什么?” 赖松瞅了眼周围,突然问:“青灵子呢?” 狗毛警惕的看着他:“你找我妹干嘛?” 赖松大大咧咧道:“一起玩嘛,就日斤妹一个女孩子,她要无聊的。” 江深在一旁和宋昕说着话,小姑娘对龙虾显然很感兴趣:“你们抓了晚上吃吗?” 江深点头:“对呀,你留下来一起吃嘛。” 宋昕瞧着有些跃跃欲试:“我能下去抓吗?” 江深为难的看了她裙子一眼:“穿这样不方便吧……而且太阳太大,会晒黑的。” 宋昕撅着嘴:“我涂防晒霜了。”她凑近了一点江深,问,“看出来没?” 江深仔细看了看:“你嘴怎么这么红?” “那是口红啦。”宋昕嗔了他一眼,“好不好看?” 江深点头:“好看的。” 宋昕又去看泥地里,不死心道:“我真不能下去?” 江深犹豫了半天,叹了口气:“我去帮你借裤子吧……” 宋昕高兴地举起双手“耶”了一声,赖松听到动静,回头挑了下眉:“日斤妹,你又出什么馊主意了?” 宋昕有点怕他,讪讪地道:“没啦……” 江深倒是实话实说了:“宋昕想抓小龙虾,树宝哥你有没有裤子借一条啊。” “……”沈树宝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看了眼宋昕的模样打扮,又指了指自己,“我?!” 狗毛懵着一张脸,他盯着宋昕,特别发自肺腑得赤诚地说道:“大仙女,你下泥地太委屈了,咱们还是去采花吧。” 宋昕:“……” 早前江深就提过林子后面开了绣球花,一开始赖松没在意,以为就是城市里高档小区那样种的几小丛,等真到那儿看见了,才发现自己对这“几小丛”有很深的误解。 那片小山林最起码占了五六亩地,绣球花丛更是从山上开满到了山下,活生生一片天然INS网红风格的大花墙。 宋昕张着嘴看花,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走的时候得当心点。”狗毛提醒她,“花海里面的路难找,花枝大概会勾到你裙子。” 沈树宝:“要不等青灵子来了带你进去,她常在这儿玩,怎么进去出来都熟悉。” 宋昕忍不住问:“你们不玩吗?” 江深挽起裤腿和袖子:“我们帮你们采花呀。” 青灵子还是头一次和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姐姐玩,她看到宋昕 分卷阅读40 时有些拘谨,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姐姐。” 宋昕笑:“你好呀,青灵子。”她从小就在女孩子堆里长大,相比男孩子其实更爱和女孩子玩儿。 果然不用花多久时间,女孩子之间就好的分都分不开了,手拉手得在花丛里拍照说悄悄话,赖松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她们在干嘛?” 狗毛倒是挺习惯的,埋头继续采花:“女孩子都这样,只要认识了,就是上辈子失散多年的姐妹!” 赖松:“……” 宋昕突然老远跑过来,对着赖松兴冲冲的喊:“帮我和青灵子拍张照,就那绣球花背景的。” 赖松只好站起来,去拿她手机,结果拍了半天,两个小姑娘都不满意。 “不行,这腿太短了!” “我表情还没做好呢。” “自然点自然点,你这一看就是摆拍。” 赖松受不了道:“你们这就是摆拍,要多自然啊?!” 青灵子去拉沈树宝:“树宝哥,你来拍!” 赖松巴不得这个苦差事交给沈树宝来做,自己帮着江深去采花,狗毛已经采好了一大束,塞进江深怀里:“你抱着,等下给你那仙女姐姐。” 江深抱着一大捧绣球花,乖乖坐在旁边看女孩子们拍照,赖松回头看了他几次,突然掏出手机,偷偷对着江深的侧脸拍了一张。 白谨一刚在拳房里练完12组划船,他躺在平板支撑上,旁边坐着翻译和教练,两人前后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白谨一边听边敷衍的点头,放在一旁的手机微信提示来了新消息。 赖垃圾:“【图片】” 白谨一解了锁,划拉开一看,眉峰慢慢皱了起来。 赖松发来的图片正是抱着花的江深,照片一看就是偷拍,光线角度都不怎么好,照片里的男生侧低着头,怀中粉紫色的绣球花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 白谨一静静看了一会儿,将图片保存了下来。 “就一张?”他回复消息。 赖松:“还有别的。” 白谨一:“都发过来。” 赖松没多想,发了一堆狗毛、沈树宝,青灵子和宋昕的照片过去,包括自己的自拍。 白谨一:“……” 赖松不怕死的道:“好看吧,乡下真好玩,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羡慕?” 江深将采的花都给了宋昕,小姑娘一个怀抱都搂不住,高兴的合不拢嘴,不过宋昕显然对下泥塘抓小龙虾特别执着,见江深不帮自己,还求了青灵子。 “……”江深实在不明白宋昕这仙女儿怎么下凡下的这么接地气,还得在泥里滚一遭才舒服。 青灵子拿了狗毛平时下地穿的短裤借给宋昕,后者也不嫌弃,换好后还让沈树宝给她拍照。 赖松怕她不安全,也无所谓自己裤子脏不脏了,直接拉起裤管脱了鞋一块儿下去。 江深谨记着“舞者的脚是命根子”这话,老实坐在田根山帮小伙伴们看鞋。 正无所事事着,手机微信上白谨一突然给他发来了消息:“你在干嘛?” 江深一个拼音一个字的慢慢回复:“赖松和宋昕来玩啦,大家一起抓龙虾呢。” 白谨一:“花采完了?” 江深:“采完啦。”消息发出去后又觉得不对,白谨一怎么知道他今天采花了…… 白谨一回消息的速度飞快:“拍张照片我看看。” 江深举起手机,按出照相功能,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拍了一张给白谨一发过去。 白谨一打开图片,只见照片里一堆疯子满身黑泥得在那泥塘里追来打去,不知道在干嘛,人物都跑出了重影来。 白谨一:“……” 过了半天,白谨一才发来四个字:“你没下去?” 江深刚想回复说自己跳舞,怕伤了脚不能下去。 就看见白谨一又发来了回复:“我找了半天,又不是要看他们的。” 白谨一催命似的发了第三条消息:“快拍张自拍给我。” 江深:“……” 第31章 白谨一收到江深发来的自拍时,宋昕已经结束了她的泥塘首秀,成果是当晚饭桌上的六斤十三香小龙虾。 大人在屋里吃饭,孩子们在院子里剥龙虾,宋昕白天来的时候还是个穿着白色蕾丝长裙打着遮阳伞的精致仙女,现在头发也散了,脸上妆也洗了,穿着狗毛的裤子,一只脚踩着鞋一只脚光着翘凳子上,嘬着刚剥完虾头的手指尖。 赖松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递了餐巾纸过去给她擦手。 狗毛和树宝显然很快接受了仙女也爱泥地里打滚吃饭抠脚的事实,除了偶尔狗毛还在纠结他裤子要不要的回来外,大家都是泥塘里一起吃过土的交情了,真正的“爱”如深海,情比金坚。 乡下夏日的夜晚,不呆空调间也很凉爽,黑夜天幕,繁星似被,夏风粘着花香吹落在姑娘们的发梢和脸庞。 宋昕撑着凳子抬头看天,突然提议道:“来跳舞吧。” 江深有些意外,但还是问她:“你想跳什么?” 宋昕想了想:“跳采莲吧!” 江深没说什么,从屋里拿出凉席铺在院子里,宋昕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光着脚踩在席子上。 树宝好奇道:“要配乐不?” 宋昕笑起来:“用不着,赖松会唱。” 赖松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抱着胳膊坐到了席子旁边去。 江深和宋昕站到一起,还挺正式的给所有人鞠了个躬。 赖松轻咳了一声,唱出了第一个音。 这首歌在网上只有童声版本,赖松已经过了变声期,声线带着点男性的低醇成熟,他唱着“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虽缺了这江南水乡的温婉,却又仿佛多了山一般的厚重与柔情。 而宋昕的四肢则柔软的像一尾鱼,山水之间,竟是与赖松的歌声莫名契合。 她跳着弯腰戏水,足下生莲,跃起之时,就像歌里唱的,“鱼儿”戏了东西南北。 “云畔遮远山,山野路弯弯。”赖松闭着眼,他的歌声渐高,音中有着赤子之心,少年浓情。 青灵子捧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宋昕,不知怎的眼眶居然红了。 狗毛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将人抱到了腿上搂着。 赖松唱完最后一句“绕江南”宋昕才慢慢收了势,她出了些汗,表情却是极高兴的,江深拉着她手,牵着她转了一圈,屈腿谢幕。 沈树宝终于反应过来,起身带头鼓掌,赖松绅士的微微弯腰,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宋昕笑着撘上,又转了一圈,做了个虚提裙摆的动作再次谢幕。 狗毛似乎觉得光鼓掌还不过瘾,突然两手拢在嘴边,大声干嚎了两嗓子,吓得已经睡下的Tony鸡从鸡窝里飞出来,带着起床气地满院子啄他。 宋昕笑容 分卷阅读41 满面的抱住青灵子,温柔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江深拿出手机,他看到微信上,白谨一刚发来的消息。 “我真的好喜欢跳舞啊。”江深低头打完字,也不管这回复的内容没头没脑的,他看着宋昕趴在赖松肩上撒娇让男生再唱一首歌。 赖松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开口继续才艺表演。 江深边笑边觉得心口鼓鼓胀胀的,总好像有些什么要奔涌而出,他握着的手机震了震,白谨一这次回复的是条语音。 男生的声音明显有着不高兴,硬邦邦的道:“那你还不快回来?” 江深还挺天真的问他:“你是不是想我啦?” 白谨一难得没有秒回,对话框的顶部倒是一直提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我可想你啦。”江深并不疑有他,很是坦诚的告知,“今天吃龙虾的时候我还想你呢,要是你也在就好了……想不想吃龙虾呀?我明天带给你。” 白谨一抓的“重点”显然有些偏:“明天哦。” 他想了想,又再次强调了一遍,“我要吃龙虾。” 赖松和宋昕呆不了几天就要回城里去了,江深也准备好了行李和学费打算与他们一起走。 先把宋昕平安送回家后,赖松又陪着江深去了高铁站,他给男孩儿买了票,叮嘱道:“路上要当心钱。” 江深拍了拍随身背着的包:“我妈帮我缝最里面的口袋里啦。” 赖松笑了下,突然道:“宋昕让我告诉你,好好学跳舞,要是不认真,她就来上海打你。” 江深愣了下,他看着赖松,认真点了点头:“好。” 赖松:“她还说,她会经常去文化宫跳舞的,就当锻炼身体。” 江深没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至于我。”赖松挺直了背,表情难得有些严肃,“你和白谨一讲,我高三会打最后一场拳,夺回我的金腰带了再退役。” 他骄傲的挑了下眉,对着江深眨了眨眼:“我会在全国拳击手的金字塔尖上,等着他爬上来的。” 白谨一背着拳击包等在高铁站的外面,哪怕是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周围也仍是有一堆人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下不来。 看到江深从站口出来时,白二代粗黑的眉终于是很给面子的动了一下。 江深老远就看到了他。 “白谨一!”他从人群中跑出来。 白谨一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 江深除了行李外还提了一麻袋的小龙虾,兴奋道:“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麻袋离的太近,小龙虾的虾钳差点咬住白谨一的鼻子。 江深这边还没完:“我还熬夜给你做了这个。” 他掏出一大捧绣球花做的干花束,塞进白谨一怀里:“好不好看?” 白谨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被人大庭广众之下送了花,江深似乎一点没觉得不妥,还在夸着:“这花配你,好看!” 白谨一:“……” 最后花和龙虾都是司机帮着拿的,江深上车前还在问:“你怎么想到来接我的呀?” 白谨一看了他一眼,说:“你带了这么多现金,还想一个人走?” 江深:“我把钱都缝包里的,丢不了。” 白谨一只好说:“明天就去把学费交了吧。” 江深也觉得越早给了钱越安心,他有些激动,又转头看了看白谨一,总觉得好久没见着对方似的,凑近了问道:“你是不是长高了呀?” 白谨一有些臭屁:“你才发现?” 江深笑起来:“我也长高了呢。” 白谨一问:“体重呢?” 江深:“应该没变,我不能随便胖的,所以今晚龙虾都你吃了。” 白谨一现在只要听到“龙虾”两个字就觉着有些头大,但之前又是自己说的想要吃龙虾才能把小天鹅那么早给骗回来,自己说出来话当然也只能自己流着泪的吞下去。 “不知道沈老师宿舍安排在哪儿。”江深突然想起来,他还挺憧憬的,看着白谨一道,“我以后有个师兄叫刘星枝,不知道会不会和我师兄住一起。” 白谨一皱了皱眉,他伸出手,捏住江深的脸颊用力晃了几下:“你说你要和谁住一块儿?” 江深脸倒是不疼,就是说话不太利索:“死……死兄?” 白谨一面无表情道:“没错,你师兄死了。” 江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鹅的上海副本开启啦! 刘星枝还没出场就已经(在白谨一的心里)卒了…… 是一首歌,经典咏流传里面的,大家可以去听听哟~ 第32章 沈君仪舞蹈班的学费一年要八万左右,包括所有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还有文化课的学习,来仪舞蹈工作室有专门的学生宿舍,不过江深是不打算住了。 “我和白谨一住一起。”江深对自己的恩师自然不会有什么隐瞒的,他挎着包,跟在沈君仪的后面领自己的舞蹈服。 沈君仪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那个打拳击的朋友?” 江深惊讶道:“师父你认识他呀。” 沈君仪没说认识还是不认识,他拿了一件新的紧身上衣递给江深。 男生的舞蹈服是一早就做好了的,春夏秋冬各一套,和沈君仪常穿的一样都是白色,款式里也分了宽松和紧身两种,质地都是上等的,绣着暗纹云花。 “和别人住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沈君仪问他。 江深摇了摇头:“不会呀,白谨一对我很好的。” 沈君仪见他主意已定,倒也没再说什么,只道:“那以后每个月会退回你住宿费1000元,月底的时候去找左经理领钱。” 江深换好了衣服被沈君仪带去五楼的舞蹈教室,荆落云已经到了,她穿着正红色的舞蹈服,劈着腿下腰,看到江深又露出那种不好意思的害羞笑容,低声打招呼道:“深深师弟。” 江深很想念她:“师姐,我回来啦。” 荆落云抿了抿唇,两颊有些红:“欢、欢迎回来。” 沈君仪扫了一圈周围,问道:“星枝呢?” 荆落云对着跟了有十年的师父也挺害羞的,细声道:“星枝师弟说他去见浦先生了,晚一些来。” 沈君仪皱了眉,淡淡道:“之前就和他讲过很多次,别和舞迷走太近,你没管着他吗?” 荆落云表情为难,也不好反驳什么,沈君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先带着江深拉筋热身吧,等星枝来了再开始上课。” 江深不是太懂“舞迷”的意思,荆落云给他压背的时候,耐心解释道:“刘星枝虽然就比你大个一两岁,但是已经跟着舞团出去演出了。” “演出?”江深倒是第一次听说,很是新鲜,“我以后也能演出吗? 分卷阅读42 ” 荆落云温和道:“可以呀,你还要参加比赛呢,星枝师弟已经在俄罗斯和法国拿过不少银赏了,是现在最年轻的优秀男舞者之一。” 江深小小声的“哇”了一下,总觉得这些头衔对他来说实在是又重又远的,不论是沈君仪、周洛祥、刘星枝还是荆落云,他们的成就都让人高不可攀,心生敬仰。 “你还小呢。”荆落云似乎看出江深的窘迫来,笑着安慰道,“刘星枝在你这年龄的时候,也是——” “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全国芭蕾舞冠军了。”荆落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粗暴的打断了。 江深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人懒洋洋的靠在门边站着。 荆落云有些尴尬,仍是主动喊了一声:“星枝师弟。” 刘星枝没理她,自顾自走了进来,他低头看向江深,露出的笑容带着些讽意:“新来的?” 与东方人的五官不同,刘星枝竟然是高鼻深目的混血长相,健康的小麦肤色,手脚修长,肩膀宽阔而挺拔,当然,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少年那一头茂盛的脏辫,凌乱的披散在了肩膀上。 江深站起来,有些怯怯的喊了一句“师兄”,荆落云似是怕刘星枝欺负人,赶忙道:“师父找你呢,之前都说别和蒲先生走太近了,你就是不听话。” 刘星枝的目光从江深脸上移开,不羁的撇了下嘴:“他来找我,烦得要死,理一下他又怎样。”他边说边咬了根皮筋将脏辫扎成一束,朝门外走去,大声道,“我去找师父了!” 荆落云无奈的对着刘师弟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江深,又不好意思起来:“你师兄……他脾气就这样……” 江深满脑子都是刘星枝那非主流发型,神神秘秘问道:“他是外国人吗?” “刘星枝吗?”荆落云笑着摇头,“不,他是内蒙人。” 刘星枝换好了舞蹈服,与江深相反,是纯黑色的,沈君仪带着他进教室,指了指江深:“以后江深就是你师弟了。” 刘星枝看了他一眼,目光既是不以为然又有些敌意不甘,敷衍道:“知道了。” 江深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喊了他一遍:“师兄。” 刘星枝的回答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荆落云:“……” 沈君仪显然不是一般的迟钝,冷着脸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吵架了?” 刘星枝很是不耐烦道:“没有。” 沈君仪居然就信了,语重心长的严肃道:“没有就好,星枝你要多照顾照顾江深。” 因为进度不同,刘星枝和荆落云已经开始练习跳正式的演出作品,而江深则由沈君仪单独辅导,从基本功开始重新需要捋一遍。 “每个舞者都有自己的习惯和风格。”沈君仪盘着腿与江深面对面席地而坐,“你为什么跳舞,你得心里清楚。” 江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君仪有些严厉:“还没想好,点什么头?” 江深只好说:“但我喜欢跳舞呀。” “喜欢这东西,能坚持多久?”沈君仪的口气平淡,“不值钱的,明白吗?” 江深既不好说明白,又不好说不明白,他纠结着都有些难受,却还是得不出答案来。 以前文化宫教的一些基本功显然达不到沈君仪的要求,他示意江深扶着手杆,从手臂和抬腿姿势开始纠正,江深别的不说,就吃苦的功夫练的最到家,一堂课下来,大部分姿势在沈君仪的要求下居然全部都被纠正了过来,这当中江深一句苦累都没叫过,上衣背后的汗迹氤氲成了一片。 前面排着舞的荆落云好几次忍不住回头去看,刘星枝边擦汗边瞟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能不能认真点?” 荆落云虽然个性害羞,但对刘星枝的态度却很不赞同:“你怎么了?在蒲先生那边受气了吗?” 刘星枝将脏辫放下,把毛巾盖在头上:“谁敢让我受气?” 荆落云不解:“那你发什么脾气?” 刘星枝嗤了一声:“你也真没自觉,那么喜欢当好人?” 荆落云:“?” 刘星枝看向正在跳波的不拉斯(Port de bras)的江深,他的脸盖在毛巾之下,目光阴霾又复杂:“比赛的名额,演出的主舞,他来了,你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荆落云沉默着没有说话。 刘星枝恨铁不成钢似的“切”了一声,他站起来,重新将脏辫扎好,将手臂扭向一边,冷酷道:“反正,我一个都不会让给他的。” 江深在临近晚饭饭点的时候,才终于是爬着上了白家的车。 白谨一坐在后座上,看到他这样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江深气若游丝:“练舞练的……” 白谨一示意他平躺着,抬起对方一条腿架在自己腿上,开始帮着放松肌肉:“回去热水泡一下。”白二代毕竟是练拳击的人,按摩手法熟练又精准,他按了一会儿,看江深有些昏昏欲睡。 “见到你那个师兄了?”白谨一问。 江深努力睁开打架的眼皮子,想起这件事,又烦恼的叹了口气:“哎!” 白谨一:“你和沈君仪说好了没,不住宿舍?” 江深嘟囔道:“说了……不说其实也住不了吧?” 白谨一问:“怎么了?” “我那个师兄……”江深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好像非常讨厌我。” 白谨一可不觉得江深是那种会随便得罪人的个性:“为什么?” 江深打了个哈欠,他实在太困了:“不知道……可能因为我老盯着他头发看?” 白谨一:“……”这是什么破理由…… 江深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合上时似乎还在努力搜刮着形容词,梦呓似的嘀咕了一句:“他的脑袋……好像一只大蜈蚣哦……” 第33章 整整三个月,江深都在沈君仪的摧残之下顽强生存,按照正常上学的时间来看,这个学期都快过去了。 而另一边,因为省下了房租的钱,江深便自发开始主动干活来抵住在白家的人情,白谨一倒也没阻止他,让朱阿姨回了老宅,留下一个司机和日常采办。 为了配合小天鹅的作息,白谨一顶着起床气每日早起,江深知道他脾气,大清早也不闹人,每天两人都在厕所相遇,对着一面镜子刷牙洗脸。 白谨一阴沉着脸去厨房端荷包蛋,开了新的一盒牛奶,倒了两杯。 “鸡肉今天多煮一点。”白谨一吃完一颗蛋,心情终于是好了一点,“晚上再多加一份白切牛肉。” 江深惊讶道:“吃这么多吗?” 白谨一指了指自己:“我吃。” 江深在备忘录下记好,又去翻白谨一的日常训练表,看了一遍,撅起了嘴:“你无氧又 分卷阅读43 增加了?教练要求的么?” “是。”白谨一拿了颗白煮蛋,“我准备打中量级了,所以得先增肌增重。” 毕竟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江深对拳击的了解不说完全内行,但也不是刚开始的那种门外汉状态,中量级和轻量级相比虽然含金量更高,但血腥和危险的程度也是不言而喻成正比增加的,这三个月来白谨一的比赛他次次都到现场没落下过,对方没有输过一小场的积分,但身上的伤也是旧伤添新,新伤改朝换代了不知多少轮。 江深抿着嘴,他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不高兴来,但又不知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最后也只能默默收了碗筷,去厨房间洗干净。 白谨一气定神闲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奶,拎着杯子靠到了厨房门边上:“你今天什么时候下课?” 江深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不想说话。 白谨一将奶杯放到了他手边,淡淡道:“我老时间来接你。” 荆落云天天都是第一个到舞蹈房的,她卫生打扫到一半时,江深就来了,不用她说,男生也会主动帮着擦地板,扫灰尘,两人干完了活刘星枝才姗姗来迟。 江深主动与他打招呼:“师兄早。” 刘星枝看他一眼,也不说话,换了舞蹈服将一头脏辫绑起来。 荆落云捡起地上自己师弟扔下的衣服,无奈道:“你又是练完功过来的?” 刘星枝换下来的衣服几乎全湿透了,荆落云要是再用力点都能拧出水来,刘星枝从她手里把自己衣服抢过去,粗身道:“啰嗦!” 荆落云有些无奈:“练习过头了对你身体没什么好处,去年脚踝的伤你忘了吗?” “我注意着呢。”刘星枝懒洋洋的伸了伸腿,他一撇头,命令道,“下楼开晨会去。” 三楼全是来仪舞蹈工作室收的学生,一部分是家长送来参加兴趣班的,另一部分是已经成年在不同舞蹈学校读书的学生,包括沈君仪舞团的群舞演员和不少任慧的弟子。 荆落云曾经就是三楼的学生,后来因为天资和勤奋被沈君仪收了入门。 沈君仪的地位在来仪自然不用说,他的入门弟子只有三人,从五楼下来时,三楼不少学生都聚在门口巴望着。 刘星枝显然已经习惯了,他从小天赋不凡,和家里人来上海学艺时被沈君仪一眼看中,13岁横扫了国内奖项,之后就是沈君仪班底的固定主舞首席,15岁开始跟着师父到国外比赛,除了现在如日中天的周洛祥,刘星枝眼皮子浅的就没容过别人。 江深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夹道欢迎的待遇,他跟在荆落云后头,忍不住躲躲藏藏,怕被人发现了似的,当然最后还是被刘星枝鄙夷的瞪了一眼。 “做什么畏畏缩缩的。”刘星枝将他提到前面,训斥道,“站直了,别丢我和荆落云的脸。” 江深只好站前面,旁边都是比他大的学生盯着他瞧,有男女笑着问刘星枝:“刘首席,这是你小师弟?哪儿选来的人呀?” 江深不敢说话,脸都涨红了,他怕一开口惹人笑话,急的汗流浃背。 刘星枝站他身后,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们管他哪儿选来的,反正跳的比你们好,天赋也比你们高,老实点。” 他首席架子一摆,还真没人敢非议什么,江深倒是有些意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师兄。 刘星枝皱眉瞪着他:“看什么看,开晨会了。” 来仪的每星期晨会其实也就是布置任务,讲下这阵子的演出进度和一些比赛报名,舞团有舞团的规矩,有了点名气的舞者是可以自己接活的,工作室不会太多干预,像荆落云和刘星枝这种在全国都数一数二的舞者,不但有大把的舞迷,就连任慧这样的老师都会帮他们的演出打下手。 “刘星枝十六岁生日时准备举办一场答谢宴。”晨会结束后,荆落云朝着江深解释,“师父也在帮他编排,毕竟是大事情,一辈子就一次的‘初舞’”她看着江深,抿嘴笑了下,“等过两年你也会经历的。” 江深其实不太敢想那么远,但还是羡慕的,又有些泄气:“我还在练基本功呢……” 荆落云笑:“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这才三个月,我刚上来时练了一年多,刘星枝这么有天赋,也被纠正了半年。” 江深:“师兄以前是在大草原上跳舞的吗?” 荆落云:“他虽然户籍上是内蒙人,但身份却是养子。”她见江深一脸惊讶,安慰道,“这都不是秘密啦,他以后熟了也会和你说的。” 江深烦恼的叹了口气,小声道:“那也要看,师兄肯不肯跟我熟啊……” 荆落云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烦恼,反正还没正式上课,她便也难得偷偷懒,带着小师弟熟悉下舞蹈房的同行们,刘星枝了比他们忙多了,正面试着准备“初舞”上台的群演们,他人气高,能上他的舞台由此借光的人不在少数,排着队跳他指定的部分。 荆落云带着江深在后门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刘星枝大概看不上几个?” 江深只觉得大部分人都跳的不错,好奇道:“为什么呀?” “你没看过刘星枝跳舞吧?”荆落云低着头,笑容温柔,“你刚问我他有没有在大草原上跳过舞?” 江深点了点头。 荆落云看着舞蹈房里的刘星枝,目光里有着欢欣与羡慕:“不论刘星枝在哪儿跳舞,你都会觉得,他是在草原上。” 沈君仪曾经说过,舞者的灵魂是自由的。 江深以前不懂,但看到刘星枝,他似乎明白了。 再大的舞蹈房好像都拘不住刘星枝的灵魂,少年宽阔的肩膀,清晰的肌肉律动,刘星枝的脚下有着钟鼓一般的力量,他粗犷,野蛮,跳着磅礴与自由,却包含了内敛的热烈。 他仿佛是额济纳河边,胡杨一般的少年。 刘星枝跳完一支舞,身上都是汗,他的肌肉层次明显,与欧美舞者的风格相似,体魄要更加健美,他的脏辫儿散落下来,不羁的披在肩上。 荆落云推了推江深:“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江深还没从刘星枝的舞里出来,怔愣着重复了一遍:“试试?” 荆落云:“刘星枝的初舞需要不少群舞演员,你要不要去参加?” 江深终于听明白了,吓得摇头道:“师兄一定不肯的。” 荆落云惊讶道:“为什么?” “我差太远啦……”江深苦着脸,“会拖师兄后腿的。” 荆落云:“还有一段时间呢,你从现在开始练,没问题的。” “不行。”江深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师兄他不喜欢我,不会让我跳的。” 白谨一从拳馆出来的时候脸上又添了新伤,他心情明显不怎么好,上了车后扔包的动作都比平时大。 分卷阅读44 司机似乎很明白他气的点,将一早准备好的创口贴递了过去。 白谨一对着后视镜,把脸上的伤口贴住,结果看了半天,还是气鼓鼓的抱着胳膊往后座一靠。 司机笑了起来:“小少爷一定会发现的,您遮住也没用啊。” 白谨一冷道:“所以才麻烦,说多少遍了,别打破脸,那帮傻逼忍不住的。” 司机:“要不把拳馆买下来吧,好方便筛选掉一些人。” 白谨一嗤了一声,他闭上眼养神,平静道:“我妈又和你说什么了?” 司机:“夫人也是关心您。” 白谨一嘴角抽了抽:“钱多烧手是吧,让她多买几个包去。” 司机:“……” 江深进车里时,看见白谨一套着卫衣帽子似乎是睡着了,他刻意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坐到了旁边,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凑过头去看男生的脸。 白谨一让了让,眼睛却没睁开。 江深:“……” 他又凑上去。 白谨一又转过脑袋,继续睡。 江深:“…………” “白谨一。”他有些生气,“你装睡干嘛?” 白谨一纹丝不动。 江深眯了眯眼,他突然伸手,捧住白谨一的脸将人脑袋抬了起来,白谨一没想到小天鹅会那么执着,想抬手遮脸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脸怎么了?!”江深的音调都难得高了起来,他大声道,“谁打你了?!!” 第34章 江深板着脸,用手指扣了一大坨药膏,擦在了白谨一受伤的脸颊上。 白二代嘶了一声,垂着目光没说话。 江深看了他一眼:“痛?” 白谨一用舌尖顶起了腮帮子,含混道:“其实也还好……” 江深面无表情地加重了擦药的力道。 白谨一:“……” 脸上的伤看着青青肿肿的吓人,但是口腔内没破就无大碍,江深一开始就算有天大的气,药涂到最后也消了,只觉得心疼的紧,擦完药还是没忍住给白谨一吹了很久的伤口。 “最近有比赛吗?”江深收拾好了药膏问他。 白谨一点头:“双休有一场,打去年的全国少年组亚军。” 江深紧张起来:“已经要打亚军了吗?” 白谨一挑眉:“国内的拳击杂志都评我为明日之星了,当然要往上打,赢越多场越好。” 家里每天送来的拳击杂志江深也见过,但之前都没放在心上,他最多只负责摆整齐了方便白谨一随时看。 “你要来看我比赛不?”白谨一躺在沙发上,他见江深不生气了,又皮起来,拿脚蹭着江深的腿,“这次可是拳馆的正规比赛,进来都要票的,给你一张第一排的怎么样?” 江深躲了下,没让他踢到,故意说:“我才不去,我要在舞蹈房练师兄排的舞。” 白谨一“切”了一声:“你师兄又不喜欢你。” 江深气鼓鼓道:“那也比去看你挨打好!” 白谨一:“……” 虽然江深嘴上说着不去看比赛,但白谨一还是在周五晚上留了张票,并且贴在了卫生间镜子的正中间,江深第二天抬头都得对着票刷牙。 比赛当天白谨一都会提早去拳馆,江深一个人吃了早饭,出门前又折回身撕下拳击票塞进了包里。 荆落云果然又是第一个到舞蹈房的。 连江深都忍不住感慨:“师姐你好早。” 荆落云不太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没有没有……深深师弟也很早。” 江深这阵子终于不再被沈君仪揪着练基本功了,他参加了荆落云下个月的一场歌舞剧表演,除了排练空出来的时间外还要上文化课。 “上午是语文和数学。”荆落云帮着他拉筋,“差不多都是初一初二的内容,多做题就行了。” 江深叹了口气:“师姐你以前都哪来的时间做题呀?” 荆落云:“挤出来呗,总有时间的。” 江深:“那师兄呢?” “刘星枝啊?”荆落云笑起来,“他的文化课特别好,不学跳舞都能去考大学的那种水平。” “……”江深的下巴磕在地板上,佩服的不行,“师兄是个天才吧?!” 荆落云还没说话,门口方向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刘星枝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站着,脏辫也没扎起来。 “下去上课了。”他一脸平静道。 江深极是敬重这位师兄,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问好,刘星枝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又吩咐道:“你吃完中饭早点上来,要帮着师姐排舞呢。” 上文化课的教室在二楼,沈君仪请的都是正规重点高中的老师来辅导,初一初二的学生里,除了江深,其他都是三楼来补课的。 就算没有刘星枝和荆落云的名气响,但五楼就是五楼,江深刚进教室,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盯着他瞧。 第一堂课下来倒是风平浪静,江深记了功课笔记就准备听荆落云的话抄些题来做,正翻着参考书,书面上忽然落下了一个人影。 江深抬起头,只见一个稍大点的少年站在他桌旁边。 “你一个人?”对方挺自来熟的打招呼。 江深点了下脑袋:“你是?” “我叫张直。”男生一屁股坐下来,顺便比了比自己,“三楼的,之前我在刘首席的排演课上见过你,你大概不记得了。” 这么一套自问自答下来江深还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因为他的确没注意过张直,毕竟刘星枝的排演课看刘星枝一个人跳舞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去看别人。 张直倒是毫不介意,问他:“你多大?” 江深:“虚岁十五了。” 张直笑起来:“说什么虚岁呀。”他看着江深,“你们五楼每天都干嘛的?” 江深:“也是每天练功排舞……和你们一样的。” 张直摇着头:“我们可不一样,你们是主角,我们是配角,刘首席的排演我想进还不一定进得去呢。” “怎么会进不去?”江深天真道,“努力练习就进得去的,师兄虽然很严格,但也很努力。” 张直愣了下,他转了转眼珠子,笑的有些意味不明:“你又瞎客气了,谁不知道你们五楼都是天才啊。” 江深从小到大还真没把自己和天才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过。他昨夜熬了一晚去看之前的拳击杂志,把关于白谨一的报道大大小小的都给剪了下来,跟豆腐块似的,一张张贴在了自己最好的空白本子上。 在他心里,天才就是形容白谨一,刘星枝这样的人的,和他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他不懂张直为何会这么想,但哪怕被说“天才”,江深的心里也并不舒坦。 中午吃饭张直却还是硬拉上他一起,三楼的学生对他这个五楼的小师弟显然好 分卷阅读45 奇关心不止一点,围着饭桌问东问西。 全是些“你得过什么奖”“之前在哪儿跳舞”“沈师哪儿去找你的”这种话,江深实话实说了,他们却又不信,搞的江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最后张直替他解围道:“之前刘首席不都说了嘛,人家是天才,跳的好,天赋高,我们这等凡夫俗子是比不上的,都是太子爷陪读,懂了吧?”他做了个驱赶的动作,“散了散了,别打扰我们小太子吃饭。” 江深觉着他乱说话,有些急了,辩驳道:“我不是什么天才,我练功跳舞也很努力,大家都是一样的。” 张直像看傻子似的看他,转着勺子,无所谓道:“你那么较真干嘛?我是在夸你啊,天赋高就是好,不对吗?” 荆落云看饭点差不多过了,准备下楼接江深上来,她前几天又去剪短了头发,现在整个人都看着英气勃勃,俊朗丰神,三楼的女孩子们围在门口看着她下来,欢天喜地喊着“云首席”,荆落云稍一点头,笑容羞涩道:“师妹们好。” 师妹们各个好的不行,捂心口尖叫的尖叫,拿手机拍照的拍照,荆落云也随她们去,到了江深的教室后门,轻喊了一声:“深深师弟。” 江深刚整理好了包,回过头答应道:“师姐。” 荆落云像踩着七彩云朵似的,万丈光芒般走到他面前,接过他的包,抿唇一笑:“我来接你。” 江深知道她爱照顾人的脾气,也没什么不适应的,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刘星枝在走廊上等他们,臭脸道:“都叫你别下去了,三楼的叫声都能传到这儿来。” 相比之下,荆落云就温柔多了:“她们多可爱啊。” 刘星枝受不了的翻白眼:“在你眼里谁不可爱吧?” 荆落云还真认真想了想,看着自己的大师弟,严肃道:“你发脾气的时候就不怎么可爱。” 刘星枝:“……” 对于优秀的舞者来说,如何自己编排舞蹈是仅次于把它跳出来的第二件大事,荆落云一个月后的演出主题已经定了,只是她的主舞部分还不满意。 刘星枝这次算是义务帮忙,荆落云与他讨论了一个上午,效果都不佳。 “你们女孩子就爱跳什么花呀云呀的。”刘星枝放弃似的躺在地板上,恼火道,“就不能换个跳跳?” 荆落云无奈:“你说换什么嘛?” 刘星枝:“换鸟啊,鹰啊鹤啊不都挺好看的!” 荆落云难得赌气:“你喜欢鸟,你去跳。” “我哪次没跳鸟?”刘星枝一骨碌爬起来,骄傲道,“草原的苍鹰都被我跳遍了!” 说完,还不肯服输似的,继续道,“还有你看亚当·库伯,人家都跳男天鹅呢,你们女孩子凭什么看不起鸟。” 荆落云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跳的天鹅还少吗?我跳四小天鹅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江深听他们讨论到亚当·库伯,也来了兴趣,巴巴的举着手插话道:“我也看过他的男版天鹅湖。” 刘星枝挺瞧不起他的:“炫耀啥呀,谁没看过。” 江深可不在乎来自自己师兄的爱的打击,老实说:“我也想跳男版天鹅湖。” 刘星枝气笑了:“谁和你跳啊,我可不和你跳。” 江深眨了眨眼,不解道:“为什么呀?” 刘星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喜欢你,干嘛要和你跳爱情剧啊。” “……”江深显然没听说过还有这规矩,一脸震惊道,“要、要喜欢才能跳嘛?!” 刘星枝坏心眼的继续忽悠他:“那当然,爱情剧诶,不喜欢哪来的默契。” 荆落云看不下去了,安慰说:“你别听他瞎讲,刘星枝自己一个人都跳过天鹅湖呢。”她捅了一下大师弟,暧昧道,“还是跳给蒲先生看的呢。” 刘星枝也没被揭穿的尴尬,不耐烦道:“那是他花了大价钱请我跳的,干嘛不跳。” 江深这是第二次听到“蒲先生”的名字,好奇道:“他是师兄的舞迷吗?” 荆落云点头:“他喜欢刘星枝,迷恋他迷恋的不行,天鹅湖这种告白一样的舞都宁愿花重金也要让你单独跳给他看,你还不明白?” 刘星枝不说话,他把玩着自己的脏辫,神色又有些得意。 倒是只有江深,受到的冲击一点也不小,他思考了半天,大概实在是太混乱,想不出章法来,表情一片空白的问道:“男生可以喜欢男生吗?” “怎么不行?”刘星枝淡淡的,就跟提一句“天气真好”似的平静,“舞蹈届多得是同性恋,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既然都是人爱人又有什么差别?” 荆落云点了点江深的鼻尖,像个长辈似的语重心长道:“来仪这儿的一大传统,就是给自己的心上人跳一支天鹅湖,你以后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也要遵守这传统哦。”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铺垫到这里了!!! 小天鹅!是一定会先告白的男人!!! 激动!!!! 第35章 拳击馆的人大多都与江深熟悉,谁见他都会学着白谨一喊他一句“小天鹅”,对与一帮五大三粗的暴力糙老爷们来说,谁有个跳舞的精致朋友那可是件绝美稀罕的事,江深与他们打完招呼,就被人领去了后台休息室,白谨一刚绑好胶布,看到他笑了下:“你来了。” 江深每次来看白谨一打比赛,都要比自己上台跳舞还紧张,他坐到对方面前,手里拿着拳套。 “我给你戴上。”江深说。 白谨一点头,把手伸进拳套里,江深闭上眼,抓着他的拳套嘴里又开始碎碎念。 “……”白谨一,“赛前祈祷这么早就开始的吗?” 江深严肃道:“要有诚意,才能实现。” 白谨一忍着没笑。 拳馆的小师傅关不平进来做最后的一些准备,看到江深,热情的喊他:“小天鹅!” 江深“嗳”了一声。 关不平:“你等下和白二代的经纪人坐一块儿怎么样?” 江深点头,关不平又看着白谨一道:“桑布教练问你,他能进来了不?” 白谨一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森布终于进来了,他跟着白谨一教了有三年多,因为白二代不肯学英语的关系,森布只能去学中文,现在一口中文溜的口音都快没了,还唠叨,白谨一赛前都不想和他多说话。 “嗨,Tundra Swan。”森布也很喜欢江深,他热情的抱了抱少年,“你肌肉又变漂亮了不少。” ……江深总觉得教练和舞蹈老师都很可怕,有透视眼似的,隔着层衣服都能看出来你底下的肉长怎么样。 白谨一站起身,他隔着拳套拉住江深的手,低声道:“你去观 分卷阅读46 众席等我。” 江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紧张的手都有些抖,又被白谨一用力握了握。 “我会赢。”白谨一笑了笑,他看着江深说,“也会平安回到你的身边。” 江深坐在台下,他身边就是白谨一的经纪人苏芳,说是经纪人,其实都是白家给白谨一找的班底配置,苏芳之前带过很多国内知名拳手,她和白谨一合作的这几年,几乎当对方半个儿子一样的照顾。 “深深。”苏芳保养的很好,完全看不出年龄已经过了40,她拍了拍江深的背,“放轻松,别紧张。” 江深深呼吸了几下,但效果明显不行。 苏芳抬了抬下巴,凑他耳边道:“罗昼上场了。” 中量级和轻量级的选手从体型上就能看出差距来,白谨一自从决定打中量级后,增重增肌是每天的重点工程,江深因为和他天天见面,变化什么的可能还感觉不太到,但上了拳台就不一样了。 对方明显要比白谨一大个一两岁,除了身量更长外,肩膀脊背的宽厚也很是夸张,好歹是去年少年组的亚军,后援团都要比白谨一这边的壮大,场馆里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江深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另一边,白谨一登场了。 苏芳站起身,带头呼喊,江深也跟着起立,目光紧紧追着人群走,白谨一似乎察觉到什么,摘了拳手披风的兜帽,朝底下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白谨一挑了下他的眉,惹得江深露出笑容。 少年组的拳击赛还会戴护具,裁判上台让两方碰拳致敬,分开后白谨一又整了整头套,第一场的红灯刚亮起,罗昼就率先发起了进攻。 苏芳的嗓门完全不输给拳馆里的大老爷们,当然内容粗暴程度同理,白谨一仍旧是以游走见长,躲闪间迅速的挥出拳头,第一场三分钟下来,双方来来往往互有得分。 苏芳踮起脚去看大屏幕上最后评委给出的点数,皱着眉道:“落后了。” 江深仍旧紧张:“第一局,后面还有机会。” 苏芳:“要从罗昼手里拿点数可不容易,他拳路和白谨一有点像,都是游击型的,白谨一刚打中量级,经验差了点。”顿了顿,苏芳倒是挺看得开,“这把只要不被KO就行,白谨一才多大,能在亚军手里把分咬紧了,媒体照样闭着眼吹。” ……江深是不太懂他们这拳击里面的商业运营模式的,他只知道白谨一绝对不会想输。 果然,接下来连着7小场,白谨一便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游走,开始抗击打,这种在拳台上俗称换血,靠着拳手本身的耐力和体力与对手粗暴互殴,看谁先打出KO,此类战术在世界拳台上不算少见,其中最有名的战役之一,就是大卫·图阿和伊比·布奇那一场,两人对轰了整整1700多拳,最后大卫·图阿靠着自己逆天的抗击打能力在12场内艰难KO了对手。 第八场结束,因为对局太过激烈,裁判上台花了许久才分开两位选手,并且互相警告了一次,罗昼换了护齿,漱口时吐出来的水全是红的,白谨一靠坐在角柱前,他仰着脑袋让教练处理流了一半的鼻血。 苏芳咬着手指,神情复杂,她显然没料到白谨一会这么拼,不得不上前提醒几句。 “我知道分寸。”白谨一凑过头说话,江深离得近,才发现对方的眼角也受了伤。 白谨一伸出拳头,虚划着指了指他:“别这幅表情,我还没输呢。” 江深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一分钟休息结束,白谨一又要上台了。 “还剩四场,保留点体力。”教练最后说,“KO不了的话不要勉强,输的不难看就行。” 白谨一没回答,只挥了下手臂表示自己知道了。 打满十二场的拳台已经不光光只是拳台了,那仿佛更像是火海刀山,铺满了热血泪汗。 苏芳在场下拉住江深的手,看着台上,平静道:“不论输赢,都要一拳不落的看完。” 江深的目光落在白谨一挥出的每一拳上,他们击打生命,破碎梦想,却又义无反顾的如同穿越了千万光年的宇宙,最后落在地球上的那一抹星光。 敲钟声响起,白谨一的最后一拳击中了罗昼的面部。 裁判比出KO手势上台数秒,白谨一站在原地没有动,在还剩五秒时,罗昼站了起来。 大屏幕上的点数已经出来了,最终评委判定KO失败,白谨一加分过后,总点数只落后了两点。 罗昼虽取得了胜利,却异常艰难,获胜后都没多少喜悦的成分,苏芳这边倒是高兴疯了,与教练助理抱作了一团庆祝。 回休息室后,来的记者和采访把外面的路都给挡了,江深费了好大劲才在关不平的帮助下挤了进去。 白谨一拆光了胶布,抬头看到是他,说了句:“你来了?” 江深蹲在白谨一面前,干净的望着他,轻声道:“我来了。” 白谨一眼角的伤口不轻,半张脸看着都是肿的,这还是江深第一次见到向来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白谨一展现出他从未有过的狼狈样。 江深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下,问道:“痛不痛?” 白谨一:“我每次受伤你都这么问我。” 江深:“因为你痛了我就会难受。” 白谨一像是想笑,扯到伤口又“嘶”了一声:“那我输了比赛你难受吗?” 江深反问:“你难受吗?” 他想了想,认真道:“你难受我就难受,你高兴我也高兴。” 白谨一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将小天鹅圈在怀里,低声道:“让我抱一会儿。” 江深没有动,他能感觉到白谨一的发梢蹭着自己的脸颊,于是不知怎的,耳垂就热了起来。 “那个……”江深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有些别扭道,“我心跳有点快。” 白谨一还靠在他身上没动,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怎么了?发烧了?” 江深还真摸了摸自己额头,老实说:“也不是……”他看着白谨一仍旧光着上半身,露出的皮肤也比别人的白好多,便拿来毛巾盖在他身上,认真道,“外面都是人,你不能给别人瞎看了去。” 白谨一:“??” 录完苏芳安排的赛后采访,白谨一和江深便回了别墅。 毕竟是输了比赛,白二代的心情算不上太好,干脆陪着小天鹅在舞蹈房练功消磨晚饭后的时间。 “你天鹅湖练得怎么样了?”白谨一窝在懒人沙发上问,“什么时候能给我跳啊。” 江深正劈着一字马,脸贴在地板上有些红,嚅嗫道:“你别催啦……” 白谨一:“我哪有催啊,先不说天鹅湖,你演出什么时候?没票给我吗?” 江深:“我现 分卷阅读47 在哪有演出啊,都是给师兄师姐跳的,你要来看吗?” 白谨一看了他一眼,臭屁道:“我当然要来看,主角不是你怎么了,我会剪cut呀,把别人都剪了。”他说着,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还比了个镜头,朝着江深眨了眨一边眼睛,“就留你一个,给我自己看。” 江深:“……” 第36章 舞蹈学校的假期安排有些特殊,寒假就过年放10天,其他时候就算来仪不上课,舞团也得排练,更何况是荆落云和刘星枝这样的首席,来年开春,各大剧院的档期前半年都给他们排满了。 江深心里惦记着白谨一要来看他跳舞,于是厚着脸皮想问荆落云买舞台前排的票。 荆落云知道后还有些惊讶:“你买了要送人?” 江深点头,不太好意思道:“嗯……送我一个朋友。” 刘星枝在旁边劈腿,随口道:“就你那个每天开着宾利来接你的朋友?” 江深一脸茫然:“宾利是什么……?” 刘星枝恨不得翻白眼,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他那么有钱你让他买票呗,最多难抢一点,毕竟荆落云的舞迷不是京城贵妇就是魔都名媛。” “……”荆落云羞涩地咳了一声,“也不全是……” 刘星枝:“我们排个舞很辛苦的,这种钱怎么能不赚?你现在那么大方干什么?” 江深为难道:“可白谨一是例外嘛……我跳舞怎么能收他钱。” 刘星枝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你疯了吧,你以后自己也会带团编舞剧,怎么?一辈子都不收他钱吗?” “对呀。”江深的表情认真又坦率,“不收他钱啊,白谨一看我跳舞可是终生免费的。” 荆落云还真内部抽了张第一排的票半价卖给了江深,小师弟自然是感激涕零,编排舞蹈时更加努力认真的练功回报,搞的荆落云都不好意思起来。 “你要注意身体。”荆落云提醒他,“平时正常训练就行了,练过了只会对身体有损伤,你还在发育期呢,骨骼怎么长都是关键。” 她指了指刘星枝:“你师兄去年就练伤了,养了半年才回来。” 江深好奇的问:“那师兄的舞场贵吗?” 荆落云点头:“贵呀,他VIP包间的票千金难求,向来热门。” 江深:“蒲先生来看看他跳舞也要付钱吗?” “当然。”荆落云笑起来,“刘星枝不但是掉钱眼子里的,还喜欢杀熟,关系越好越贵,他那些死忠的舞迷可乐意的很。” “……”江深还是第一次知道能有这样的规矩,真是闻所未闻,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荆落云摸了摸他脑袋:“反正蒲先生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以后见多了你就明白啦。” 入冬后的南方天气实在是冷的难受,寒假刚放几天,江深就又要开始补文化课了,白谨一的别墅上下都装了地暖,平时倒是温暖如春,可不知怎的前几天突然坏了,临近过年,修理工都回了老家,最早也得年后过来干活,于是江深这阵子每天都是哆哆嗦嗦的起床,边热身边刷牙洗脸。 相比之下白谨一就扛冻多了,因为天气冷的缘故,他起床气都没之前那么火爆,晨跑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看着都热气腾腾。 “怎么不弄个暖手宝?”他看着江深缩在长袖毛衣里的手指尖,“袜子穿了吗?” 江深冻的牙齿都有些打颤:“穿、穿了。” 白谨一:“晚上开空调没?” 江深:“不能开,我脸会春掉的。” 白谨一拿了罐马油出来,他抹了一些在掌心里,抬起江深的下巴:“擦一擦。” 江深乖乖仰着脑袋,白谨一的双手温暖干燥,抹脸的动作也温柔,江深被抹了几下,脸就不自觉热了起来。 “我自己来吧……”江深红着脸道。 白谨一收了马油罐头:“都抹完了。” 江深揉了揉脸,还真是润润的。 白谨一似乎想笑,不过又憋住了,边喝粥边淡淡道:“这几天太冷了,晚上一起睡吧。” 江深吓了一跳:“睡、睡睡哪儿?” 白谨一:“你睡我这儿或者我睡你那儿,你自己挑呗。” 上午的文化课,张直现在是江深的固定同桌,因为白谨一的关系,小天鹅听课听的都有些恍恍惚惚的,直到旁边的张直推了他好几下。 “你怎么啦?”张直问道,“昨晚没睡好?” 江深回过神来,含糊道:“天气太冷了……” 张直:“这种时候练功太受罪了,你下午再练?” 江深摇头:“我早上已经练过了呀。” 张直愣了会儿,惊讶道:“你练过啦……?” 江深:“晚上也要练晚功的。”他皱了皱眉,看着张直道,“这不是基础吗。” 张直:“……”他有些意外,“你这么拼的嘛。” 江深:“师姐的舞场排演很重要的,你是不是也要上台呀?” 张直点头:“除了我,这班里一半都被选上了,荆首席大家都挺喜欢的,脾气好啊。” 江深:“师姐也很严格的,次席还没选呢。” 张直笑起来:“次席哪需要选啊,肯定是你啊。” 荆落云的舞蹈排演果然要在下午正式选出次席,参加竞选的有江深和另外两个舞者,刘星枝和荆落云都在场,端正严肃的坐在落地镜前面,让人一个个上前来跳。 无需竞选次席的群舞们绕了一圈席地而坐,倒是开始偷偷摸摸的八卦次席的名额。 “这种装模做样的选拔有什么意思啊?”有女舞者小声的抱怨,“五楼就这么三个人,刘首席不跳的话,肯定是江深的嘛。” 有人反驳:“也不一定,他年纪又不大,说不定舞台经验不足,发挥不行呢。” 另一人嗤笑了下:“这有什么关系,五楼只看天赋的好么,天选之人,这种所谓竞选就是做做样子,他跳的哪怕不好,也肯定是他。” 张直听不太下去了,回头严肃道:“江深很拼命的,就他那练习强度不会跳不好。” 其余人面面相觑了一番,都不是太信:“之前不是你说他天才的嘛?” “他是天才啊。”张直理直气壮道,“但天才跟他努力不矛盾,又天才又努力咯。” 江深最后一个动作跳完,荆落云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刘星枝慢条斯理的伸了个懒腰,手里的笔点了点名册。 “次席。”他宣布道,“江深。” 另外两个舞者虽然表情遗憾,倒也没什么不服气的,刘星枝让江深到自己身边来,他扫了众人一眼,突然问道:“天冷了,你们有好好练功吗?” 与荆落云不同,刘首席板起脸来问话训斥时和沈君仪给人的压力差不了多少,所以有时候沈君仪不 分卷阅读48 在,监督的活儿也会落到刘星枝身上。 他见没人回答,讥讽的笑了下:“三楼最近传了不少话到我耳里,你们倒也挺闲的。” 江深眨了眨眼,似乎明白过来,刚想张嘴,却被荆落云按住手,师姐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听着。 “你。”刘星枝手里的笔随意点了个女生,“一天练多久的功。” 对方明显很是惧怕他,起身战战兢兢的答:“4、4个小时?” 刘星枝哼笑了一下:“超过四个小时的举手。” 三楼大半的人举了手。 刘星枝:“六个小时的。” 这次举手的人只有十来个。 刘星枝继续问:“八个小时。” 还举着手的人寥寥无几。 刘星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就这水平,倒也敢大言不惭给我们扣帽子的吗。”他环视一圈周围,收了笑容,冷冷道,“荆落云曾经就是你们三楼的师姐,她能升到五楼首席的位子,凭的是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 众人鸦雀无声,连抬头看刘星枝的勇气都没有。 “朝乾夕惕,功不唐捐。”刘星枝平静道,“这话什么意思,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 “你上午去上文化课的时候刘星枝下去监督过几次。”荆落云等所有人都散了才笑着跟江深解释,“你也是太好欺负了,他们说什么怎么就听着了呢,也不回来和我们讲。” 江深扒了扒后脑勺,不太好意思:“他们也没说什么……而且我有反驳的。” 刘星枝忍不住嘲笑他:“就你那回嘴水平,以后别说是我师弟,五楼丢不起这人!” “……”江深真是被他训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好乖乖跪在地上搓地板。 荆落云温和道:“深深师弟人可爱,再说今天跳的那么棒,你看他们不也什么都不敢说了?” “他们还敢说什么?”刘星枝大爷似的把脚踩在扶杆上,盛气凌人道,“说我天才就算了,我这傻师弟哪里天才了,一天练12个小时也就这水平,差得远呢!” 江深:“……” 虽说刘星枝难得替他做了一回主,但被人如此无情的嘲讽天赋,江深也不觉得是一件多高兴的事情。 特别是练好晚功,洗了澡,出来又冻的瑟瑟发抖,床上也是凉飕飕的,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江深想着跳舞的事儿,想完又想师兄师姐,最后却想到了白谨一,满脑子都是“早上说要一起睡,怎么还不来睡”的焦虑,他抬起身看了门口几次,最后一咬牙,抱着被子和枕头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他不来就我过去嘛……”江深嘀咕着安慰自己,“男子汉,说话要算数,不能计较那么多呀。” 第37章 白谨一还没上床,他正坐地毯上看当日送来的拳击杂志,听到门口有动静的时候,他下意识把杂志藏了起来。 江深抱着枕头和被子探进来一个头。 白谨一挑了下眉:“你……” 江深难得不怎么高兴的抱怨:“早上不是说好一起睡的嘛,你怎么不过来呀?” 白谨一嘴角裂开的弧度差点没控制住,故意板着脸反驳:“我让你自己挑的啊,你睡过来或者我睡过去,你又不说要我睡过去,我怎么知道呢。” 江深懵懵懂懂回忆了一番,发现白谨一似乎还真是这么说的,想了想,江深只能顺着杆儿的往下爬:“那、那我现在睡过来啦……” 白谨一靠坐在床边,伸手掀开了被子:“那上来吧。” 江深抱着他的被子和枕头开开心心上了白谨一的床,他也不是太困了,半边身子探在床沿边上,问:“你在干什么?” 白谨一从屁股底下抽出了杂志:“随便看看。” 江深凑过头来,下巴搁在白谨一的肩上:“上面有没有写你啊?” 白谨一装模做样的:“不知道,还没看到。” 江深伸出手:“给我看。” 白谨一把杂志让给他,江深仔细翻了一会儿,翻到了采访白谨一的那一页。 “你快看!你快看!”江深激动的把杂志挡白谨一脸前面,“一整版呢!都在夸你!” 白谨一挺无所谓的:“夸我什么了?” 江深开始念:“初出茅庐的白谨一,最年轻的拳台之星,明日之星,他的拳路多而稳,不论是海盗式的游走突击,还是抗击打型的重拳,白谨一都给我们展示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惊人实力!他的拳头快如闪电!重如泰山!未来他必将带领中国拳台走向世界,走向辉煌!” 江深越念越激动,他翻身下床去拿了剪刀和本子,准备把这一页剪下来贴上,白谨一哭笑不得:“你干嘛?” 江深:“我给你收集起来呀,你看我都贴了快大半本了。” 白谨一:“都是些彩虹屁而已,没啥好收集的。” “什么叫彩虹屁?”江深又学会了一个时髦词,他不怎么在乎道,“哎呀,不管啦,反正夸你的我都剪下来了。” 白谨一:“等你以后上台演出舞蹈剧了,也会有人这么夸你的。” “是吗?”江深仔仔细细贴着杂志页,未了又认真吹了吹,他想了想,还是说,“夸我就夸我呗,但还是夸你更高兴。” 白谨一没说话,他上了床,躺在江深身边,小天鹅宝贝的把“白谨一的彩虹屁”本子收起来,哼着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曲子,淅淅索索钻进了被窝里。 “你冷不冷呀?”江深问,他焐热了自己的脚,缠上了白谨一的,轻轻磨蹭着,“我给你买好师姐的票啦。” 白谨一与他面对面侧躺着,目光落在江深脸上:“你怕我抢不到票啊?” 江深点头:“师兄说了,师姐的舞迷都是京城贵妇和魔都名媛,姐妹们抢票都超厉害的,黄牛都抢不过她们。” 白谨一轻笑了下:“什么鬼。” “真的。”江深还怕他不信,“微博上还有荆落云的超话,几百万帖子呢,粉丝们自称是‘瑶台仙女’,说师姐是天上的云,她们要在瑶台上看师姐跳舞。” “……”白谨一显然不太懂这么文艺的舞蹈粉圈文化。 江深倒是挺羡慕:“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有超话和粉丝团诶,你说我的粉丝团要叫什么呀?” 白谨一还真仔细想了半晌,认真道:“小天鹅生态保护基地?” 江深:“……” 因为多了个人的体温关系,被窝里很快就暖和了起来,江深半张脸缩在被子下面,噗噗笑的眼睛都没了,白谨一受不了道:“高兴什么呢?” 江深小声道:“一起睡觉高兴呀。” 白谨一绷着脸,故意道:“没出息。” 江深乐呵呵的,也不管白谨一说什么,他脑袋又凑近了对方,呵出来的气暖洋洋的洒在白谨 分卷阅读49 一的脖子里。 “白谨一。”江深贴着他耳边,轻声的问,“你打拳的时候有没有害怕过什么呀?” 白谨一有些困了,他圈着江深的肩膀,模模糊糊的:“有吧……怕输,特别是你在的时候。” 江深:“为什么?” 白谨一眯着眼,他想了一会儿,才说:“想在你心里最厉害,像个英雄一样,天下无敌的那种。” “你就是天下无敌的。”江深认真道,“在我心里,你就是英雄呀。” 白谨一哼笑了一声,他有些粗鲁的揉了揉江深脑袋:“你不要学那些杂志,乱放彩虹屁。” “我才没有。”江深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拿额头蹭他下巴,“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你呢?”白谨一问,“你跳舞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江深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闷闷地道:“师父对我说过,要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跳舞。” 白谨一:“你怎么回答的?” 江深:“我说喜欢。”他声音低了下去,“可是师父说,喜欢不值钱,让我再好好想想。” 白谨一像哄小孩儿似的,轻拍着江深的后背,他问:“那你想好了吗?” 江深似乎也困了,他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想了那么久还是喜欢呀……我跳舞的时候没办法像师兄师姐那样,我会想很多东西。” “想家乡,想田里的稻子,鱼塘里的鱼,想院子里的Tony鸡,想爸爸妈妈,狗毛树宝哥还有青灵子。” 白谨一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听着。 江深似睡非睡的,将脸埋在白谨一的肩膀上:“我还会想你。” 白谨一轻声问:“想我什么?” 他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到答案,江深已经睡着了。 白谨一低下头,他注视了很久对方安静的睡脸,闭上眼,嘴唇轻柔的蹭了蹭江深的额头。 为了加快进度排演荆落云的主舞部分,江深第一次没回家里过年,白谨一也不知道找的什么理由,居然能留了下来陪他,不过年夜饭都是白家准备的,请了大厨特意来别墅,负责他俩整一个年的伙食。 大年三十的晚上,狗毛和江深视频,青灵子特意拿了新画完的画挡在镜头前面,画里正是跳舞时的江深。 “好不好看。”青灵子得意的问,“我这幅画又得奖了,到时候挂你家里去。” 狗毛把脸挤进来:“我和你说,我妹妹得奖的画都要挂满一个村了!” 江深笑的不行,招呼白谨一过来看。 两人一块儿给家里大人们都拜了年,长辈还纷纷赶了把时髦,在微信上给江深发红包。 最后沈树宝抱了鸡过来,让Tony的鸡脸对着镜头,开玩笑道:“要不要撒一把米,让Tony给你磕几个头?” 江深差点没笑死:“它怎么又胖了?” 沈树宝:“大冬天的,当然要长膘。”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鞭炮声就响了起来,沈树宝托着笔记本电脑朝外走:“你们大城市不让放了吧?” 江深点头:“这里安静。” 沈树宝炫耀道:“我们今年还买了大烟花。”他将笔记本电脑翻过面,镜头对着院子里,狗毛还在问:“看得见我不?!” 江深大声回他:“看得见!” 狗毛听到了,蹲下身去点燃了引线,火星子烧了一会儿,一颗闪弹“咻”地飞上了天,在夜空中绽开了五彩斑斓的圆。 狗毛一手抱过青灵子,一手揽过沈树宝,挨挨挤挤地凑在镜头前面,背景是灿烂落下的天火。 “小天鹅!”三个人大笑着喊道,“新年快乐!” 第38章 荆落云的演出果然是贵妇和名媛的大型交流会,几乎超过半场都是女性舞迷,白谨一第一次穿了正装坐在第一排,在他身边都是华服高定,举着炮筒全程跟拍的姑娘们。 因为是次席的关系,江深的场次仅次于首席荆落云,两人还有不少共舞的片段,谢幕的时候荆落云特意把江深拉到台前,鞠躬答谢。 散场后,白谨一被请去了后台,荆落云的休息房门口满是粉丝送的花束,相比之下,江深门口就清冷极了,白谨一推门进去,正巧碰到男生在卸妆。 江深似乎一点都没有被人气差距所影响,他光着上半身,汗水还没擦干净,薄薄一层覆在漂亮青涩的肌肉线条上,化妆师给他卸着眼线,江深从镜子里看到了白谨一,兴奋的回头笑起来:“你来啦!” 白谨一走近了他:“累吗?” “不累。”江深乐呵呵的,“我跳的好高兴!” 他看着白谨一有些得意:“我也能让你来后台了,这叫特权!” 化妆师在一旁忍俊不禁:“小老师真单纯,等你红了,台后想让多少亲友团进来都没问题。” 前一秒还说着“特权”,后一秒江深又不好意思起来:“没、也没那么多亲友啦……” 白谨一看着他卸了会儿妆,突然道:“我出去上个厕所。” 江深挺依依不舍的:“那你快点回来啊。” 白谨一出了门,他转到走廊尽头,给司机去了个电话:“买束花……等等。”他又朝荆落云门口看了一眼,“买那种大花台,越大越好,上面拼个只天鹅。” 司机:“……” 白谨一又问:“要多久?” 司机报了个时间,白谨一算了下:“他们还要举办庆功宴,走的时候应该赶得上,你就摆在剧院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司机:“……要写名字吗?” 白谨一说了句“不用。”,眼角余光突然瞄到沈君仪站在走廊里,他低声交代完司机,挂了电话刚想出去打招呼,才发现沈君仪面前还站着个人。 沈君仪的脸色很是冷峻,刻薄道:“落云的票你都抢得到,还真是不容易。” 另一人的脸白谨一看不到,声音却是不陌生,阴阴柔柔,心平气和的,正是周洛祥:“我在圈子里也好歹有些地位,小辈的演出怎么能不来捧捧场?” 沈君仪似乎是忍着巨大的恶心,哼了一声:“你到底来看谁,以为我不知道?” 周洛祥叹了口气:“师兄……” “别喊我。”沈君仪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我没你这个师弟。” 周洛祥沉默了一会儿,仍旧耐着性子与他说话:“我知道你生我气,但都过去这么久了,艾来也……”提到这个名字,周洛祥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江深的舞你也看见了,他不是星枝和落云那种学生,他简直与艾来一模一样,艾来当年没过去的坎儿,您能保证江深过的去吗?” 沈君仪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上的郁色压也压不住,他咬牙硬声道:“艾来是艾来,江深是江深,他是我亲自教的学生,我会不清楚?!” 周洛 分卷阅读50 祥的声音凉薄,虽是笑着的,却也带了几分讽刺:“当年艾来也是你师弟,我的同门,他遇到过什么事我和你都清楚,可有用吗?” “你心里眼里只有舞蹈。”周洛祥淡淡道,“艾来当年心里有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君仪:“……” 周洛祥掏出帕子,遮住嘴,轻咳了一声:“我不是故意要和你抢学生,但江深,他不同,他在你这儿的确可以学到更多更好的技巧,但舞蹈不只是技巧。” 周洛祥看着沈君仪,垂眉轻慢道:“他和艾来一样,跳的不单单是舞啊。” 沈君仪站在江深化妆间的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半天没有按下去,白谨一走到他身边,替他开了门。 “……”沈君仪慢半拍才发现他,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谨一很是无所谓:“刚你和那娘娘腔说话的时候来的。” 沈君仪:“……”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白谨一说的“娘娘腔”是周洛祥…… 白谨一显然不怎么会看脸色,直截了当的问:“艾来是谁?” 沈君仪的脸色无奈,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颇有些狼狈地压低了声音道:“这与你没多大关系吧?” 白谨一挑了下眉,他盯着沈君仪看了一会儿,似笑非笑的说了句“好吧。” 沈君仪不知他什么意思,只好又郑重的警告了一遍:“你别和江深乱说什么,我之后会与他说清楚的。” 庆功宴在荆落云的休息房里面举行,刘星枝也来了,他显然很有明星舞者的自觉,从上到下都遮的严严实实,连一头脏辫都包在了围巾里。 荆落云有几个大粉算是有特殊待遇,能来休息室参加庆功宴的那种,刘星枝与她们打过招呼后,还聊了一会儿天,最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指了指江深这边。 “她们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刘星枝拿了饮料杯子过来,舞者基本不食甜也不喝酒,杯子里装的也就普通的苏打水,“你今天表现不错。” 能得到刘星枝的夸奖,江深不说喜极而泣也绝对是受宠若惊了,而白谨一第一次见他这位“蜈蚣头”师兄,目光自然也被对方的发型吸引了过去。 刘星枝的脏辫今天难得好好打理了一回,干净漂亮的梳成了马尾,开春天气还没回暖,他像是不怕冷似的,脱了大衣里头只穿了件低领开胸的线衫,露出大片精悍的小麦色胸膛。 “师姐粉丝好多啊。”江深看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荆落云,有些羡慕道。 刘星枝淡淡的瞟了一眼:“主舞首席跳多了都会有的,特别是那种贼有钱的舞迷,你看到那位穿着雕牌高定的女士没?”他比了个数字,“她给荆落云直接买了一个舞蹈场馆。” 白谨一突然在旁边插嘴道:“买在哪儿了?” 刘星枝楞了一下,他看向白谨一,皱了皱眉,问:“你是谁?” 江深刚想介绍,就听白谨一装模做样的开始装逼:“我是江深的舞迷。” 他一字一句的认真强调道:“特别特别有钱的那种。” 白谨一那句“特别特别有钱”在庆功宴结束后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一群人从剧院出来,就看见一张2米多长的鲜花台摆在门口,上面还用白色玫瑰做了个原版1比1的大天鹅,白家的司机为了“壕”的到位,还让十来个老外帅哥一人一捧鲜花围着花台站着,等见到江深,花里伸出了礼花筒,彩带“嘭”的一声炸了出来。 “…………”江深呆若木鹅的站在花台前面,怀里都是别人塞进来的鲜花花束,头上挂满了彩带条子。 刘星枝和荆落云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声势浩大的送花阵仗,一群人鸦雀无声,半晌都没人说话。 白谨一倒是挺不在意的,低头朝着江深解释:“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下次我会让人在开演前送你休息房门口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稍微有些短,告白倒计时! 这次真的五章后一定告白!! 第39章 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像白谨一这种声势浩大,又土又壕又没什么审美品位的送花应援在舞蹈圈中占据了非常多的热门话题讨论,只是当事者本人就如他的拳头一样,对各式评论充耳不闻,一往无前,我行我素。 白谨一不在意,江深当然也不会在意,他虽然偶尔会羡慕师兄师姐粉丝多,但也只是停留在羡慕的阶段。 两人在一张床上睡过了整个隆冬,天气渐暖后,江深又不太好意思再继续蹭床,搬回了自己房间,白谨一不怎么高兴,却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最后江深又有些失落起来。 一年有四季,四季有朝夕,江深在这朝夕四季间跳了更多的舞,上了更多的台,还有最重要的,见缝插针学他的天鹅湖。 荆落云和刘星枝知道他在练天鹅湖时还嘲笑了很久,软硬兼施的逼着问他喜欢的人是谁。 “哎呀,他还不知道啦。”江深趴地上下腰,脸贴在地板,“你们别问了。” 荆落云:“他不知道什么呀,不知道你要给他跳舞,还是不知道你喜欢他?” 江深:“他不知道跳这舞的意思呀……” 刘星枝莫名道:“圈外人?那你给他这个舞有什么劲,对牛弹琴嘛。” 江深只好讲:“先跳了再说呀。” 刘星枝反正不是太赞同,但看在这小师弟一腔肺腑赤诚上也不藏私,帮着分解动作,重新编排。 “一整场的跳下来是不太可能的,你就跳湖边相遇那一段。”刘星枝指着视频上的动作给他看,“注意眼神,亚当·库伯的眼神可是非常到位的,你就用目光电死他!” 江深仔细看了一会儿,好奇道:“你也是这么电蒲先生的吗?” “……”刘星枝,“做人不能太实诚,懂吗,小天鹅宝宝?” 刘星枝和蒲先生的“绝美爱情”在来仪工作室都是每周的八卦热门,刘星枝似乎已经习惯了,毕竟他的“金主”不止蒲先生一个,舞迷的数量和质量更是与荆落云并称来仪两大流量担当。 再过半年刘星枝的十八岁的“初舞”将会是来仪最大的舞蹈剧盛宴,沈君仪都下场亲自参加编排,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你要在星枝的‘初舞’前告白吗?”荆落云算着日子,“同时练两了舞身体吃得消吗?” 江深:“吃得消吃得消,师兄的舞我应该跳不了次席……舞场就没那么多了。” “怎么会跳不了?”荆落云有些惊讶,她摇着头,“你太小瞧自己了,你这两年跟着巡演下来名气已经积攒了不少,业内更是不少人向师父打听过你,只是师父不想让你参加国内的比赛,没多宣传罢了。” 这些江深还真不知道,他悄咪咪的小声问荆落云:“那师姐我有 分卷阅读51 没有粉丝群啊?有人给我建超话了吗?” “……”荆落云哭笑不得,“这不是重点吧。” 江深还真没想过要跳刘星枝“初舞”的次席,当然,如果能跳,对他的舞蹈和名气方面都是件不得了的大好事情,刘星枝近两年对他没有一开始那般敌意,但竞争意识方面也不是没有。 沈君仪一个月下来面试了不少次席的候选名额舞者,刘星枝陪在一边把关,百无聊赖的翘着腿,双臂环抱。 又看完一个备选的表演曲目,沈君仪停了下来。 他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眉宇间皱成了川字。 “你有什么意见。”他问刘星枝。 刘星枝吊儿郎当的:“我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江深又不是不能跳。” 沈君仪冷冷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他不行。” 刘星枝挑了这么多次席的人选早就不耐烦了,有些恼火的坐正身子,双手撑着膝盖道:“为什么不行?他是我师弟,你一开始也极力要我照顾,现在好不容易跳出点名堂来了,又不让他跳了,你到底不满意他哪儿?” “不是我不满意他哪儿。”沈君仪压着脾气,声音冷硬,“他太突兀了,他不是和你或者荆落云那样的风格,平时的小演出他能上台跳,但是你的‘初舞’这么重要的大舞台,他不行。” 刘星枝楞了一下,倒是气笑了:“我和荆落云也不是一样的风格,她的初舞我不也是跳的次席,有又什么区别……” 沈君仪一挥手,有些粗暴的打断他道:“反正不可以,他跳不了你的舞,你再找人吧!” 刘星枝用力甩上了舞蹈房的门,边捆着自己的脏辫边气势汹汹的快步走过长廊,任慧从办公室里出来差点被他撞到,吓了一跳:“怎么啦?这么大火气?” 刘星枝也不理人,蒙头上了五楼,任慧正莫名其妙着,就看见沈君仪黑口黑面的从舞蹈房里面出来。 “怎么了?”任慧上前问了句,“吵架了?” 沈君仪头痛道:“刘星枝什么时候和江深关系这么好了?” 任慧眨了眨眼:“没有吧……他一直挺嫌弃人家的,我每次见着他两都是刘星枝差使着小天鹅去做事,完了还抱怨。” “小天鹅?”沈君仪一脸问号。 任慧“啊”了一声:“对了,你还不知道哦,江深的绰号是小天鹅,粉丝团叫小天鹅生态保护中心。” 沈君仪:“……” 任慧有些得意的神秘道:“我已经是保育员妈妈粉了呢。” 江深还在五楼练习着的片段,荆落云在一旁给他纠正些细节,两人正说着话,刘星枝突然推门直直冲了进来。 荆落云惊讶的站起身:“你面试完次席了?” 刘星枝往地上一坐,气鼓鼓道:“面试个屁!” 江深和荆落云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围着坐他旁边。 “怎么啦?”荆落云问道。 刘星枝看向江深,有些刻薄道:“你都十六岁了,怎么自己就没个想法的?” 江深被他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想法?” 刘星枝严肃道:“是不是师父和你说,不能跳我的次席的?” 荆落云睁大了眼睛,明显是不信,跟着看向了江深:“真的假的?” “也不是……”江深看着两人,心里有些急,只好说,“‘初舞’是师兄特别重要的舞蹈剧,师父说我年纪还小,没大舞台的经验,所以就让我再缓缓……” 刘星枝嘲讽道:“十六岁哪里小了,你这不都有喜欢的人了,还打算给人家跳天鹅湖呢,怎么?给我跳次席委屈你了?!” “哎呀,那不一样。”江深小声的,红着脸道,“跳师兄的次席是一回事,那人是我从小就喜欢的,跟师兄你不一样的。” 刘星枝:“??” 作者有话要说: 刘星枝:“我那么替你说话,结果你心里只有那个XXX!” 第40章 刘星枝气得要命,肺都要痨了,又不舍得往死里骂这个小师弟,只能逼着对方去学自己的次席舞蹈部分,想他堂堂刘大首席居然还要求人去给自己跳次席,说出去真是脸都不要了。 江深只要能跳舞,那都是高兴欢喜的事情,倒也没觉得多苦累,每天被刘星枝鞭策着。 他学的本就快,没几天就能把次席的部分给跳熟了。 沈君仪知道后真是又无奈又没办法,刘星枝完全一副对着干的叛逆态度,他这个师父骂不得打不得,只能两眼一闭啥都不看。 除了刘星枝的“初舞”,来仪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用任慧的话说,就是有位祖宗要回来了。 荆落云最早得到的消息,第二天到舞蹈教室就和江深说了。 “祖宗是谁?”江深好奇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荆落云:“其实就是二老板,平时都在国外,他已经不跳舞了,也很少编演,师父最在乎他,向来随祖宗高兴的。” 刘星枝对八卦显然要更热衷些:“来仪这名字就是取得他和师父的,跳天鹅湖的传统也是他那时候延下来的,听说我们师父年轻时候也是爱而不得,深情虐恋呢,所以到现在都对这祖宗念念不忘。” 江深年纪轻,听这些情啊爱啊只觉得浪漫,至于这八卦内的真真假假反而不重要了。 他当天练完舞被沈君仪留了下来,刘星枝以为师父终于是肯让小师弟跳次席了,还挺高兴,私下里没少叮嘱:“好好跳,我之前给你说的几个地方还记得吗?” 江深认真回他:“记得呢。” 刘星枝面上得意,薅了一把他头顶:“乖。” 沈君仪看着江深换好鞋站在自己面前,他脸色复杂,叹了口气,还是说:“先跳吧。” 江深点头,任慧在一旁放了音乐,鼓点声响起时,江深跳出了第一个哥朗得日代(Grae)。 镜子前的少年凌空伸展开双臂,马头琴的琴音悠扬,江深的舞步仿佛是草原上盛开的“干枝梅”,他弯腰旋转,肩甲骨中生长出了蓬勃的羽翼。 任慧看了半程便已心潮澎湃,热泪盈眶,她转头望向沈君仪,却是愣住了。 江深最后一个皮鲁埃特(Pirouette旋转)难度极高,已左脚为轴心连转了八个,他满脸的汗水,全然沉浸,音乐停止时都无法抽身。 沈君仪沉默良久,有些疲惫的抬起手捂住了通红的眼眶。 江深终于是回过了神,忐忑的等着沈君仪的意见。 “你在跳舞的时候。”沈君仪半晌,才哑着嗓子的问道,“都想些什么?” 江深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师兄和我说过他的草原,开春白雪下的青草地,刚出生的小马驹,羊肉的膻味和五颜六色的旗 分卷阅读52 子,还有蒙古包和摔跤。” 沈君仪点了点头,他说:“我两年前问过你,为什么跳舞。” 江深犹豫的点了点头,他慢慢皱起眉:“师父,你说喜欢不值钱,可是我想了两年,答案还是喜欢呀。” 沈君仪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听着江深继续道。 “我也问过师兄师姐,他们说他们跳舞时很少想别的,舞蹈就是舞蹈,是自由的,是天空,像梦一样。”江深寻找着措辞,他有些泄气又自责,“可我不行,我跳舞的时候就想着喜欢,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 他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沈君仪:“是不是这样,我就没有自由的灵魂了,就无法成为一个好的舞者呢?” “舞蹈中的体验派”这对沈君仪来说,是一个危险的天赋,他见过在这个领域里成为了顶尖天才大师的人,也见过最终迷失的灵魂。 芭蕾舞的足见,不但立在别人的灵魂上,也立在了舞者自己的灵魂上。 “如果你愿意,你的灵魂还是自由的。”沈君仪低下头,他注视着江深,慢慢道,“我不希望你只是喜欢,我想要你对舞蹈更深的热爱,因为如果有一天,有比舞蹈更重要的东西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他打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江深的表情仍旧懵懂:“?” “算了,我也没资格说这些。”沈君仪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问江深,“我听说你最近在练天鹅湖?” 江深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平时严肃端庄的师父也会八卦,脸一下子就红了,嚅嗫着“嗯”了一声。 沈君仪又是头痛的叹了口气,最后没忍住,教训道:“你们一个个都喜欢早恋是吧?” 江深眨了眨眼,小心翼翼道:“我已经十六岁了,新来的师弟们比我还小两三岁,都有女朋友一起手拉手上学了呢。” 沈君仪:“……” 结束了舞蹈考核,沈君仪似乎对他参演次席也没什么意见了,最后也只是对刘星枝冷冷道:“你自己挑的次席,要是初舞上的风头盖过了你,到时候别来找我哭!” 刘星枝骄傲又自负:“他还差得远呢。” 沈君仪懒得理自己这个智障大弟子,转向江深,低声道:“明天艾来会过来,他是你的二师父,一些舞蹈方面的细节,以后由他来教你。” 江深想起了之前那些刘星枝和荆落云八卦的情啊爱啊,心里好奇的很,痒痒着却又不敢问,不过这欲言又止的情绪在脸上可写的一清二楚的。 沈君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江深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老实说:“师父,二师父是你男朋友吗?” “……”沈君仪脸都黑了,大骂道,“谁和你说的?!” 刘星枝在一旁忍不住掩面,恨铁不成钢的想:“傻鹅子,你懂不懂八卦是八卦,不能在正主面前说的啊?!” 托了小天鹅的福,这“求而不得虐恋情深”的八卦被主角之一的沈君仪残忍的扼杀在了摇篮里。刘星枝和荆落云因为“教坏小孩儿”被师父骂了个狗血淋头,出来后抓着江深就是一通狂搓。 “哎呀,饶了我嘛,我错啦错啦。”江深好不容易把自己脑袋解救了出来,“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嘛。” 刘星枝没好气道:“大家都知道也不能说!多尴尬呀!” 江深:“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荆落云笑起来:“你要是有胆子,今天祖宗来了,你也问下他?” 江深想了想,看这工作室所有人的态度,祖宗一定不好惹,要是比师父还凶……那他肯定是不敢问的。 “你天鹅湖练的怎么样了?”刘星枝现在是平均三天一问,就怕江深的“告白”拖了自己“初舞”的进度,“啥时候能结束?” 不提天鹅湖还行,一提江深又有了新的烦恼:“昨天师父也问我呢,是不是在练天鹅湖。” 刘星枝:“师父他老人家还关心这个?” 江深点了点头:“师父昨天看我跳完舞,说了一堆话,什么如果未来有比舞蹈还重要的……我怎么办?” 荆落云也不是太明白:“什么意思?” “哎。”江深重重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其实也会怕的,如果跳完舞,我喜欢的人不明白不接受怎么办?”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跳舞,也不是一件永远都高兴的事儿呢。”他手里绞着自己的舞鞋,低着头,轻声道,“脚痛了,心也是会跟着痛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的烦恼,也是又甜又酸哒~ 第41章 白谨一前阵子正式通过经纪公司向美国的拳击联盟递交了职业申请,与此同时,苏芳也减少了他在国内的赛事行程,开始谈国外的拳馆和俱乐部。 “你父母的意思是直接买一个俱乐部。”苏芳将一些材料递给白谨一看,“这样我们自己的经纪公司,再加自己的俱乐部拳馆,方便你训练。” “我想去迈威瑟的俱乐部训练。”白谨一用牙要开胶布,绑在手上,“森布已经将我介绍了过去,迈威瑟会是我新的教练。” 苏芳“哇啊哦”了一声:“‘无败之王’迈威瑟吗?森布还真有点本事。” 白谨一倒是没什么被“拳王”看上的与有荣焉感,对他来说打拳和参加比赛才是第一重要的。 “明晚还有个杂志采访。”苏芳看了下行程表,“庆祝你上周拿到国内青少年组中量级冠军的。” 白谨一有些不耐烦:“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苏芳耸了耸肩:“谁让你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内拳王呢,而且你要进军美国拳坛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白谨一不置可否,他做了几个热身运动,套上拳击手套,准备梨球训练,苏芳站在一旁看着他。 才不过几年,白谨一的身高就已经突破了180,体重控制在标准的拳击手中量级别,从上到下全是精悍的肌肉,没有一丝累赘。 他从小长得精致,随着年岁渐长,五官长开后,更是英俊夺目,怪不得杂志采访都爱放白谨一的正面清晰大头照,这脸就算受了伤也绝不会有损一丝半点的风采,反而愈发迷人起来。 苏芳欣赏了半天美男,突然记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所以近两年你要准备去美国的事和江深说了吗?” 来仪的祖宗要回来的前一天舞蹈房是最忙的,连平时啥活都不干的刘星枝都留下来打扫干净了舞蹈房,江深擦地的时候忍不住问自己师兄:“以前祖宗回来过吗?” 刘星枝回忆了一下:“我印象里只有一次,不过回来几天就走了,那几天师父心情不是一般的差,你反正做好准备。” 江深被他们说的心有戚戚,连第二天的见面都不怎么期待了。 “你回去 分卷阅读53 加紧练你的天鹅湖。”刘星枝再次叮咛道,“告白什么的,是男人就不能怕,失败怎么啦,天涯何处无芳草!” “那不一样,我喜欢一个人就只喜欢他。”江深朝他嘟了嘟嘴:“师兄你只喜欢钱,太俗了。” 刘星枝:“……” 江深放了学,回到白家的别墅,第一件事自然是找白谨一。 他在拳房门口探头探脑了半天,等到白谨一目光看过来了,才高兴的咧开嘴:“你还在训练吗?” 白谨一扶着沙袋,挑了下眉,说:“随便练练,你饿不饿?” 江深摇头,他走到白谨一身边,想着离人近一点,于是干脆坐在了沙袋边上。 白谨一:“你别坐那儿,当心沙袋撞到你。” 江深:“没事的,我耐撞呀。” 白谨一忍着笑,蹲在江深面前:“今天做了些什么?” 江深掰着手指头:“我能跳师兄‘初舞’的次席啦,明天工作室要来个大人物教我跳舞呢。”他看了白谨一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练了天鹅湖。” 白谨一问:“练的怎么样了?” 江深神神秘秘的:“我不告诉你,说了就不浪漫了。” 白谨一终于笑起来,他握住江深的手,把人从地上拉起:“那我不问了,走,去吃饭。” 当天早上送来的拳击杂志江深还没有看,他边吃饭边一页页仔细的翻,果然又看到了白谨一的报道。 江深也不管手上的饭菜吃没吃干净,跑上楼拿了本子剪刀和胶水,美滋滋的把那些豆腐块小心剪下来。 “本世纪最年轻的最强悍的明日之星,得到了属于他的第一块金腰带,白谨一的拳头会停止吗,当然不会,他还在创造传奇。” 江深读完,似乎想了起来,着急问道:“你金腰带带回来了没,放哪儿了?” 白谨一吃了口鸡肉,漫不经心道:“你的枕头边上。” 江深嘿嘿笑了半天,又去读别的豆腐块:“最新采访白谨一的经纪人苏芳女士,对方透露白谨一会朝着更加专业的国际性的拳台进发,并且已经得到了‘无败之王’迈威瑟的俱乐部邀请,这位在职业生涯中从未尝过败绩的金腰带之王会成为白谨一新的教练,其后两年将会在美国训练……”江深读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又去重新读了一遍“其后两年……美国……” “别看了。”白谨一打断他道,“都是瞎写的。” 江深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白谨一,他有些紧张的结巴道:“真、真的是瞎写的吗?” 白谨一沉默了半晌,才说:“不会那么快去美国的。”他看着江深,却又轻轻的笑了下,歪着头问道:“但是如果我真的要走了,你会不会不舍得我?” 9月底的天气已经凉爽了不少,白谨一没开空调,半坐在床沿边上翻着苏芳给的那些职业材料,因为看的太认真,连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动静都没听见,直到他视野里多了双赤着的脚。 江深抱着枕头站在白谨一的面前,有些羞涩的说:“我们一起睡吧。” 白谨一让开位子:“怎么不穿鞋?” 江深麻利的爬上床:“不冷的。” 白谨一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脚趾尖,江深躲了下,笑起来:“痒……” “下次要穿鞋。”白谨一把材料放到一边,跟着上了床,他抖开薄毯子,盖住了自己和江深。 “我睡不着。”江深侧躺着,与白谨一面对面,鼻息湿湿黏黏的,仿佛带了甜味。 白谨一没说话,安静的听着。 江深低声道:“我舍不得你去美国。” 白谨一的目光落他脸上:“我不会现在就去的。” 江深嘟囔道:“以后也不舍得的。”他吸了吸鼻子,“永远都舍不得。” 白谨一靠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江深的脸。 江深闭上眼,像只幼鸟一样,乖顺的蹭了蹭。 白谨一的手没有收回来,他忍不住低下头,在快要碰到对方鼻尖的时候,江深突然睁开了眼。 “……”白谨一退开了一点距离。 江深的目光干净又透明,湿漉漉的看着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白谨一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江深:“?” 白谨一嘟囔道:“你真笨……” 江深皱着眉,他想了半天,有些委屈:“我本来就不聪明呀。” 白谨一愣了下,倒是又忍不住笑了:“那你还知道舍不得我?” 江深的脸红了红,抓着白谨一的手,说:“我知道的。” 他似乎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有些语无伦次的重复了好几遍:“因为是你,所以我知道的。会舍不得你,会难过。” 江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白谨一还躺在他身边,手也被他紧紧抓着。 江深忍不住有些脸红,却还舍不得马上放开,淅淅索索的往对方怀里又钻了几下。 白谨一没有醒,江深腻歪够了才松了手,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 正准备在楼下厕所刷牙的时候,白谨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了进来。 “早。”他看了江深一眼,耐着性子打招呼。 江深讨好的给他挤牙膏:“给你。” 白谨一把将牙刷塞进嘴里,盯着江深的脸看:“你笑什么?” “你头发翘起来了。”江深沾了点水,因为身高缘故,只能踮起脚来给对方按头顶,他忍不住笑起来,“你好可爱哦。” 白谨一挑了下眉,他低下脑袋,凑在江深的脸颊旁边用力拿头发蹭来蹭去。 江深被他蹭的痒得不行,边推边笑着抱怨:“你在干嘛啦?” 白谨一抬起头,开始对着镜子刷牙,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江深,口齿不清地道,“我在撒娇,不行吗?” 江深:“……” 第42章 虽然晚上睡回了白谨一的床,但第二天想到他不知什么时候要去美国了,江深就仍是忍不住的难过。他一大早到舞蹈房,练完功,跳排演的舞,心里却念着伤心事。 以至于因为状态不佳,沈君仪好几次忍不住看向他,皱着眉严厉的点了他名。 外头热闹起来的时候,沈君仪出去接人去了,荆落云和刘星枝也挺兴奋,喊着江深:“祖宗来了,你瞧瞧。” 江深没太大兴趣,但不想扫了师兄师姐的兴,三人脑袋叠着脑袋藏在门后面,见任慧和沈君仪一左一右拥着一个人上来。 “那就是祖宗二师父。”荆落云的脑袋在最上面,低下头小声地道。 刘星枝赶忙把脏辫扎起来,用下巴磕着江深脑袋:“你等下可得争气点,别丢了师父的脸。” 江深翻起眼皮儿看他,有些不高兴:“我才不会呢。” 沈君仪最先看到的他们三,招了 分卷阅读54 招手,侧头对身边的人道:“落云和星枝你之前都见过了,他们长大不少。” 那人点了点头,他戴着顶宽边圆帽,明明是很女气的款式,这人戴着却一点不违和,他半转过脸,露出的下巴线条圆润又优雅。 沈君仪:“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江深。” 江深走到了近前来,沈君仪拉着他,介绍道:“这是你的二师父,艾来。” 艾来没说话,他举起手,缓缓摘下了帽子。 与沈君仪的寡冷英俊不同,也不是周洛祥那样的桃花阴柔,艾来什么地方都是长得恰到好处的,如画的眉眼,深一分浓艳俗气,浅一分又平淡如水。 江深不是没见过像白谨一那样长相极盛的人,但艾来又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好看。 他不像是真的,更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 “周洛祥给我看了这孩子的舞。”艾来开口,声音都跟玉石环佩似的,他看着沈君仪笑起来,“你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沈君仪听到周洛祥的名字不甚好感:“你提他作什么。” 艾来转过眼,淡淡道:“早过去的事情,就你还记着。” 沈君仪皱着眉,语气挖苦:“毕竟有些人记性太差。” 艾来似乎觉得他顽固,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将帽子重新戴上,他看着几个孩子,语气和蔼:“我许久没回来了,看看你们进步了多少吧。” 艾来说完这句话,刘星枝和荆落云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刘星枝更是紧张的额上汗都冒了出来,江深一脸不明所以,趴地上热身时小声道:“二师父一点都不凶啊,说话好温柔。” 荆落云生不如死的看了他一眼,音调比平时还要细柔:“你等下就知道了……他每回来一次,学校的所有学生都得哭三天。” 江深:“……?” 刘星枝在一旁黑着脸补充道:“被他骂哭的。” 荆落云叹了口气:“祖宗不是白叫的,他真的就是祖宗。” 艾来坐在落地镜前面,他脸上表情始终温温和和的,偶尔与旁边的沈君仪说几句话,江深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怕的来,直到刘星枝和荆落云先后跳完了各自的部分。 “我五年前就说过你。”艾来抱着胳膊,目光落在刘星枝脸上,“落地不要那么重,脚尖要收住,过了五年了,你还是头猪啊?” 刘星枝:“……” 艾来笑了下:“不对,猪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比你记性好了。” 刘星枝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低头挨训,荆落云自身难保一般的瑟瑟发抖,爱莫能助。骂完了刘星枝艾来继续骂荆落云,从“腰不够软”骂道“跳舞像个提线木偶莫得感情”,他最后似乎骂累了,差使着沈君仪去给自己倒茶。 “江深。”艾来淡淡道,“该你了。” 前面师兄师姐被骂这么惨,江深就没抱希望自己能躲过去,他硬着头皮摆好姿势,音乐响起时倒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只不过才跳了一个小节,艾来就叫了停。 江深喘着气,没明白自己哪儿跳错了。 艾来眯着眼盯住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是失恋了吗?跳出这种傻逼玩意儿?” 江深:“……” 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艾来的骂人能力。 祖宗不跳舞,祖宗只骂人。 未来大概有大半月,五楼都充斥着艾来360°立体环绕式不间断不重复的机关枪骂人模式,所有人都活在高压之下,每天就是练功排演挨骂,循环往复永不超生。 终于在一天快结束时,师兄姐弟三人都跟死了机似的,头对着头,躺在舞蹈房的地板上。 刘星枝苦不堪言:“他这次为什么呆那么久?什么时候走?” 荆落云面朝天躺着,气都要断了,幽幽道:“祖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然其中最惨的是江深,几乎每天都要被艾来追着问“你还失恋呢?”“你暗恋谁呢?”“告白了吗?”“还没追到吗?你怎么这么没用?”,搞到后来师兄师姐都看不过去了,私底下悄悄问他:“你天鹅湖跳了没啊?” 江深趴地板上不想动,过了半天才瓮声瓮气道:“我大概跳不了了……” 刘星枝扭过脑袋看他:“为什么?人家已经不要你了?” 江深垂着眼,可怜兮兮的:“那倒没有……但是他快要出国了……” 荆落云躺在他身边,拿胳膊肘推了推人:“出国怎么了,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国呢,先告白,说不定能成功呢?” “真的吗?”江深抬起头,终于有了些希望,憧憬的问道,“我也能出国吗?” 刘星枝:“比赛都要出国比的,我欧洲那边都去过多少次了,就吃的差了些。” “欧洲啊……”江深嘀咕道,“又不是美国……” 荆落云忍不住八卦起来:“美国?你喜欢的人要去美国了?” 江深“嗯”了一声,烦恼的叹了好几声气,说:“我再想想吧。” 刘星枝和荆落云还有舞要排,江深便一个人留下来打扫卫生,他跪在地板上擦了地,正准备把舞鞋收起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还不走?” 江深转过脑袋,看见是艾来,头又大了:“二师父。”他小心翼翼的,“我马上就走。” 艾来没说什么,他脱了鞋赤着脚走进来,江深一低头,便看见对方左脚踝关节的上后方有一条很大的疤痕。 “跟腱断裂。”艾来注意到江深的目光,不怎么在意的晃了晃腿,“奥运冠军刘翔也有这毛病。” 江深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正襟危坐地跪着。 艾来:“运动员和舞蹈演员很容易有这毛病,所以要注意训练。”他似乎回忆了一番,“我那时候年轻气盛,自知天赋不如沈君仪又心有不甘,练习超负荷了,这就是代价。” 江深又想起了之前那些来仪传的情情爱爱,他偷偷看了一眼艾来,就算前有师兄师姐的怂恿,经过这阵子的炮火洗礼,他也没胆子问出口。 艾来看了他一眼,貌似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挺好奇我和沈君仪关系的?” 江深没想到这么容易被拆穿,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老实的“嗯”了一声。 艾来乐了:“怪不得沈君仪喜欢你,的确挺可爱的。” “……”江深想着可爱有什么用,不还是每天被你骂…… 艾来撑着下巴,想了一想:“那你到底跟你喜欢的人告白了没?” “还没呢。”江深只好说,“我天鹅湖刚练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天鹅湖啊。”艾来有些惊讶,过了会儿,又似乎明白过来,“这还的确是沈君仪的风格,来仪的传统什么的,就他能这么老古板的守到现在。” 江深:“?” 艾来“沈君仪大概问过 分卷阅读55 你,为什么跳舞吧?” 江深点了点头。 艾来问:“你怎么回答的?” 江深吞吞吐吐道:“我说……因为喜欢。” 艾来等了一会儿,才睁大了眼,问他:“没了?” 江深老实道:“没了。” 艾来:“……” 江深:“……”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艾来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笑的实在太厉害,眼眶都给笑红了,抹干净眼角的泪,他才气喘吁吁地道:“怪不得沈君仪要我回来教你了。” 江深皱着眉,不解的望着他。 艾来吁了口气,他的目光温和,像湖底柔软的水草一样:“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就知道沈君仪是那种技巧天才,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只专心跳舞,跳什么都是范本,模板一样。” “我一开始也学他,把他当榜样目标,觉得自己应该这样。”艾来比划了一个手势,“但我发现不行,我永远也追不上他。” 艾来说:“我只是喜欢跳舞罢了。”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而我的感情太丰富,我跳舞时永远没办法像沈君仪那样心无旁骛,我喜欢跳舞,喜欢迷恋我的舞迷,喜欢我的舞伴,甚至一开始我喜欢他。 艾来说完,沉默了许久,才又道:“但沈君仪是个白痴,我的喜欢对他来说不值钱。” 江深喊了一声“二师父”,他想着要替师父辩解几句,却被艾来打断了。 “我没那么专一的。”艾来笑着说,“他拒绝了我,我便喜欢别人,我跳舞时需要共情,我很多次爱上自己的舞伴,所以到后来我也不确定自己一开始对他的喜欢,是对舞蹈的共情,还只是对他了。” 江深摇了摇头,坚定道:“我很专一的,我只喜欢一个人。” “那就告诉他呀。”艾来看着他,平静道,“沈君仪并不爱我,但他曾经想要努力救我,在我做完跟腱断裂的修复手术后,他把工作室改名成了来仪,用我当年给他跳的天鹅湖作为传统,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希望回应我,来让我找回共情,重新站上舞台,但我失败了。” 艾来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他淡淡道:“我找不到我的灵魂栖息之处,在真正拥有了所谓的舞者的自由灵魂之后,我反而永远的彻底的失去了对跳舞的热爱。” “所以。”他握住了江深的手,低声的,虔诚地道,“你的喜欢是无比珍贵的,无论如何,都不要失去了它。” 第43章 来仪的八卦情爱,果然不该只听传闻,沈君仪的虐恋情深爱而不得也没那么简单。艾来难得这么温柔了一回后,第二天仍旧是该怎么骂人就怎么骂人,但对着江深他反倒不骂了。 沈君仪看了一回江深的排演,也没多作评价,似乎能猜到艾来对他说了些什么。 “来仪的校规其实是十六个字。”下了课,沈君仪盘腿坐在江深面前,“朝乾夕惕,功不唐捐,这八个字是我写的。” 江深点头:“白天到晚上都要勤奋谨慎,不可有一点疏忽懈怠,这样你的功夫才不会白白地被浪费。” 沈君仪笑了下,他的细长凤眼平时总是让人凛然难亲,但笑起来眼尾却有着温和的褶皱:“艾来写了后八个字。” “心之所向,情得归处。”沈君仪说,“他没得到的,没过去的,希望你能得到,能过去,舞蹈既是你的一切,又不是你的一切,我愿你能明白。” 十月中旬,沈君仪给江深批了10天假期,艾来一副打算常驻不走的架势,放假前倒是单独辅导了江深几天。 “你比我天赋高多了。”艾来最后说,“感情也比我深,你的喜欢广博干净,不像我,只是多情。” 江深与他时间呆久了,虽然知道这人嘴巴厉害,但也没早前时候那么怕他,于是大着胆子问道:“那你不会再喜欢师父了吗?” 艾来轻佻又懒洋洋的:“他让我上我就喜欢呀。” 江深:“……” “哈哈哈哈哈哈”艾来笑得不行,“你这什么表情,话说当时周洛祥也去找过你,你怎么没拜他门下?” 江深:“周老师更好吗?” 艾来没回答,倒是说了另外一个故事:“我当年与他有一支舞,准备到法国去比赛,我首席,他次席,比赛前夕我跟腱出了问题,沈君仪想把比赛取消安排到明年,等我康复了再跳,但周洛祥没听他的,自己顶了我首席的位置,拿了金赏回来。” 江深恍然大悟:“所以师父才讨厌他?” “我当时已经处在了很久的自我怀疑中,感情舞蹈都不顺,做完跟腱手术后,我就跳不了了。”艾来说这些似乎并没有多伤心,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其实周洛祥并没有做错什么,舞蹈届的竞争也是优胜劣汰,次席顶替首席的事情很多大舞团临场前都会发生,A角B角嘛,人之常情,但沈君仪比较死脑筋。” 艾来比了个手势:“他认为,那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深看了他一眼,倔强的小声道:“要是师兄没办法跳首席了,我也不会跳的。” 艾来愣了下,忍不住笑起来:“你果然是沈君仪的学生,周洛祥那种荣誉至上的不适合你。” “你是不知道。”艾来凑着江深耳边,恶劣的八卦道,“周洛祥那办公室摆满了他从舞以来所有的奖杯奖牌,进去就跟开光一样,亮的你眼都要瞎了。” 江深:“……” 一下子白得了那么多休息日,江深反而不知道要去干嘛,他与白谨一说了后,对方也没什么太大主意,倒是跟着一起把假给排了,连苏芳都忍不住开玩笑:“你们感情也太好了吧,整天腻在一起也不烦的?” “烦什么?”白谨一整理好拳套,他说,“别让我爸妈来找我,就说我出去玩了。” 苏芳:“夫人肯定要问你去哪儿玩,我怎么说?” 白谨一看了她一眼,道:“你就说我去度蜜月了,打扰新婚夫妻这种事是要遭天谴的。” 苏芳:“……” 江深躺在床上与母亲谭玲玲视频,他努力把镜头对着自己的整个上半身:“你看我长没长高?” 谭玲玲不怎么耐烦:“上次不是见过了嘛,你指望几天长成巨人啊。” 江深囧了下:“你们都不想我啊?” “陈毛秀他们挺想你的。”谭玲玲说,“沈树宝知道你放假了还问你回不回来,你要是回来,他就从北京请假回来看你。” 沈树宝两年前考上了大学,成了全村唯一一个上北京读书的孩子,他领录取通知书那天村里的鞭炮从村口放到了他家院子门前,连陈毛秀都沾了不少光。 “树宝哥要回来了吗?”江深一下子激动起来,“那狗毛和青灵子呢?” 谭玲玲笑:“他们都离得 分卷阅读56 近,肯定会回来陪你啊。” 江深想了想:“那我带白谨一一起来回来好不好?” 谭玲玲:“哎哟,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在那边那么麻烦人家,白少爷别说来我们家了,来当我儿子都行。” 江深乐呵呵的高兴着,挂了视频,下楼去找白谨一,他站在楼梯口,半边身子探出来:“白谨一!” 白谨一刚洗完澡,还裸着上半身,他伸出头,看上面:“干什么?” 江深看着对方湿漉漉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笑吟吟地道:“和我去乡下玩吧!” 之前江深也不是没邀请过白谨一来他们村镇上玩,但始终凑不到两人都合的时间,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江深自然不能委屈了他。 村里的变化大了不少,除了瓜果粮田,江家还承包了一亩鱼塘,陈老实去年开始做农家乐的生意,狗毛一放假就得回来帮忙,青灵子还在学画画,她准备考美院,小姑娘现在是个大美女,长的亭亭玉立,娇俏动人。 “宋昕姐姐考上了苏大管理系。”青灵子来车站接的江深和白谨一,“赖松现在是她学长,读的体育系。” 江深点头:“我知道。” 他和宋昕一直有联系,只要放了寒暑假,宋昕就会回文化宫兼职教小孩子跳舞,至于赖松,他在高三夺回了青少年重量级的金腰带,那场拳赛宋昕也去了,好好一个仙女在拳台外面跟着一帮臭男人边哭边喊,妆也花了,头发也散了,最后赖松捧起金腰带时,直接当场挂到了宋昕的肩膀上。 那年杂志还报道他们是体坛情侣,两人从小到大的各种孽缘添油加醋都给炒了一遍,结果没几天就又爆出了金童玉女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的新闻,没想到了最后两人竟然又上了同一所大学。 青灵子很是好奇:“他们现在还在交往吗?” 江深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宋昕反正没和我提过赖松。”他看向白谨一,“你知道不?” 白谨一生平第一次下乡,注意力全被田里金澄澄的麦穗吸引了过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赖垃圾?” 江深:“你们不经常打电话么?” “他太烦了。”白谨一皱了下眉,嫌弃道,“十个电话里,九次要说日斤妹,我后来就把他拉黑了。” 江深:“……” 青灵子:“……” 陈毛秀为了帮家里的生意最近还在学车,整个人晒得乌漆墨黑,老远在村口看着都没认出来,等走近了,他还伸手比划了一下江深的头顶,颇有些郁闷:“你们练跳舞的怎么长这么高?” 话音刚落,就又看到了江深后头的白谨一。 狗毛扬起脑袋:“……” 白谨一微低了下巴看着他道:“你好。” “……”狗毛笑的一脸僵硬,“还、还是打拳击的长得高呢……” 谭玲玲和江落山已经把江深的房间重新修整了一遍,铺好了地板,为了白谨一睡得下,连床也换成了2米的。 饶是白谨一从小被伺候惯了,但乡民们的热情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特别是沈树宝回来后,整个三家人里除了他被当少爷似的供在客厅里坐着,其他不论男女老小都忙进忙出,宰鸡杀鱼。 江深似乎还怕他无聊,抱着Tony鸡进来陪他。 “好歹是白二的爸爸。”江深一本正经道,“有点亲属关系的,你们好好联络下感情。” “……”白谨一低下头,和脚边的大花尾巴公鸡两两对望。 Tony鸡昂着头走了一圈,脖子一耸一耸的拿鸡嘴去啄他脚上的鞋。 白谨一忍着让它啄了一会儿,突然对着一只鸡冷冷道:“这双鞋要2万块。” Tony鸡抬头看了他一眼,鸡勇无畏的再次低下了头。 白谨一:“……” 因为人太多的关系,大家干脆聚在院子里吃晚饭,十几双筷子齐上阵的往白谨一碗里夹菜,白谨一哪怕是拳王的胃口,此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吃得顶到了喉咙口后,又被谭玲玲劝着喝了一碗老鸭汤。 晚饭后的乡里没什么太精彩的夜间活动,青灵子还有画没画完,狗毛被叫去了农家乐帮忙,沈树宝回来的急,赶的累死累活还帮忙杀了鸡鸭鱼,困得差点没在饭桌上睡着,于是也早早先回了屋里补觉。 江深见白谨一吃的太撑,提议道:“我们去散步吧?” 问谭玲玲拿了些零碎,两人沿着田间小路上走,与城里不同,乡下的月亮星光比路灯还要亮堂,江深买了两根冷饮与白谨一边吃一边走到了租书店门口。 老爷子还开着店门,看到江深,扶了扶掉到鼻梁上的老花镜,豁嘴笑了下:“哟,回来啦?” “爷爷。”江深喊人,白谨一也跟着喊了一声,他们站在店门口没进去。 老爷子手边的挠痒棒还是江深前几年买的那根,用的有些旧了,手柄也磨得光滑。“您在看什么呀?”江深探进头去问。 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智能手机,页面显示的是微博,他藏了藏,不给江深看:“没看什么……去玩儿去吧,待我这儿做什么。” 江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对方藏的严实,也只好作罢:“那我们去玩了呀,您早点关店。”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子不耐烦的挥手赶人,他等江深走远了,才又打开手机,眯着眼仔细在#小天鹅生态保护基地#的超话上签了个到。 江家的麦子已经都收了,麦秆铺在田里,金黄灿烂的一片,江落山在田中间堆了个谷堆,江深踩下田埂回头看着白谨一:“要不要下来?” 白谨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 江深促狭道:“脱了吧,两万块呢。” 白谨一坐在田埂上脱鞋,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江深:“你跟Tony说悄悄话的时候,我听到的。” 白谨一挽起裤腿,把鞋拎在手里:“我不是不舍得鞋,我是怕踩坏了田。” 江深也光着脚,他走在前面,拉着白谨一的手。 麦秆虽然有些扎脚,但又厚有暖和,江深将谷堆前面的一小块空地踩实了,才让白谨一坐下,两人脑袋抵着脑袋,一起抬头望向夜空,星辉和月光撒在了他们的身上。 “我天鹅湖练好了。”江深突然道。 白谨一转头看着他。 江深站起身,他弯腰脱了上衣,绑在腰间,赤裸着胸膛,站在白谨一的面前:“我想跳给你看。” 白谨一坐正了,一时有些摸不透江深的意思:“现在?” 江深笑了下,他没有回答,前后脚站成了丁字,然后注视着白谨一的双眼,慢慢地躬下了腰背。 重新编排过的只需要跳中间高潮的那一段独舞,虽然脚下是金色的麦秆,江深也没有穿舞 分卷阅读57 鞋,但他的舞姿仍旧清隽而空灵。 江深在跃起时,目光与白谨一交汇,他的腰肢柔韧有力地旋转,双臂展开,宛若天鹅翅膀,弯盖过了头顶。 “天鹅”试探着靠近,“王子”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洁白的羽毛,却又被灵巧的避开,而如此几经试探了之后,“天鹅”终于放下了他的骄傲与心防,优雅乖顺地跪伏在了“王子”的脚边。 不知多了多久,江深终于缓缓抬起了脑袋。 他的眼眶微红,脸上满是汗水,月光笼着他迷人的脊柱线条。 “白谨一。”江深的嗓音微哑,他维持着跪伏的姿势,轻声的颤抖着,“我热爱舞蹈,像热爱这片富饶沃土,丰收喜悦,山林细雨和亲朋好友一样。” “但我更热爱你。”他哽咽着,一字一句的道,“我的灵魂永远无法自由,因为,它属于你。” 第44章 白谨一做了一个盛大又美丽的梦,梦中的他站在自己最熟悉的拳击台上,围绳的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白谨一记得幼时母亲曾与他读过一本书,金色麦田中有着狐狸和玫瑰。 他想要走出拳台,却被围绳拦住,他抬起头,漫天星光在他的头顶,而有一颗最亮最大的星星正朝着他缓缓落下。 白谨一下意识伸出手,于是那颗星正正好好落在了他的怀里,烫在了他的心口上。 “……”白谨一醒来时,右手紧握着拳头,压在自己的心脏位置,他喘着气,耳边传来低沉的轰鸣,他觉得自己好像枕在了一片秋水上,鼻端萦绕着阳光里的稻谷香甜。 乡间的清晨安静朴素,外头只有偶尔流水的潺潺声,白谨一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江深并不在他身边。 毛巾和牙刷是提前都准备好的,白少爷长这么大第一次在露天院子里刷牙洗脸,他姿势有些笨拙地蹲在水龙头下面,皱着眉,总担心水溅到自己的拖鞋上。 十月的浅薄凉意化成了山间的雾霭,白谨一洗完脸,一抬头就看到江深提着保温瓶走进院子里。 两人打了个照面,一时都有些愣住。 “你醒啦?”江深先开的口,他很是羞怯,低头又抬头的,耳根子便红了,不过仍是大着胆子的上前几步,蹲在了白谨一旁边,“我给你洗毛巾。” 白谨一于是把毛巾递给了他,江深凑着水龙头搓了几下,看着白谨一接过去又擦了把脸。 白谨一问:“你去哪儿了?” 江深提了提保温杯:“花儿阿姨做的豆浆,让我去拿点。” 白谨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看着江深,心口一点一点的滚烫了起来。 白谨一润了润嗓子,伸出手抓着江深的手指尖,他开口道:“江深,我……” “你们怎么起那么早呀?”谭玲玲边梳着头发边出来,嗓门清亮,“豆浆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江深赶忙站起来。 白谨一只觉得掌心一空,江深指尖的丝凉就没了,他握了握拳,有些懊恼的皱起了眉。 谭玲玲热情的问他:“睡得好吗?” 白谨一点头,他用冷毛巾盖着稍烫的脸,含糊道:“谢谢阿姨……” 谭玲玲:“哎哟,谢什么呀,你就是我干儿子。”她招呼着两人进来吃早饭,“我给你们烙了饼,吃完了再出去玩呀。” 两人这回起的太早,周围的邻居伙伴都还赖着床,吃饱了肚子无事可做,江深只能又带着白谨一出去闲逛。 谭玲玲照样给了一把零碎一把糖,叮嘱着:“好好玩,随便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乡下还真没什么好买的,时鲜的芦柑和枣子水果园里多得是,自己动手,采了就能吃,江深爬上树,摘了几个熟透的芦柑,白谨一在底下仰头看着他。 “下来吧。”拳王催了几声,他感觉自己到了这儿啥事都做不了,跟个姑娘似的。 江深掀起衣服下摆包了一包,慢慢爬下来:“这个很甜的,你多吃点。” 白谨一伸出手,半当中就把江深抱了下来。 “哎!我的芦柑。”江深被半抱着,几个芦柑从他衣服里滚了出来。 白谨一抱着没让他下去:“不要了。” 江深纠结了一会儿,不怎么舍得的放弃道:“好吧。” 虽然芦柑掉了,但白谨一也没把人放下,他一路横抱着江深出了园子,江深在他怀里剥着芦柑皮,掰了一瓣塞进白谨一嘴里。 “甜不甜?”他问。 白谨一点头:“甜。” 江深笑眯了眼,他想着要下来,白谨一不情不愿的放了手,嘀咕道:“你又不重……” 江深不怎么好意思:“我又不是女孩子。” 白谨一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知道你不是女孩子。” 在此之前,江深其实是无法确定白谨一到底懂不懂男人是可以喜欢男人的,他的感情热烈又单纯,在察觉到自己喜欢白谨一的时候就算迷茫也从未后悔痛苦过。 江深想,要是白谨一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他喜欢白谨一就很好了。 他那么多的喜欢就倾注在一个人身上,白谨一快乐他就快乐,白谨一幸福他也一定会觉得幸福的。 两人摘完了芦柑去爬山,南方的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丘陵,有草地的地方就开满了花。 江深和白谨一仰面躺在花海里,阳光透过大树的枝丫斑驳的落在两人的脸上。 白谨一突然道:“小天鹅。” 江深侧过头,他懒洋洋的闭着眼,答应道:“嗯?” “我知道你是男的。”白谨一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我也知道男人可以喜欢男人。” 江深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白谨一侧过身,与他面对面躺着。 “我不像你,我只会打拳击,粗鲁又不好看。”白谨一说。 江深轻声反驳他道:“没有……你很好看的。” 白谨一笑了下,他无奈道:“你听我说完。” 江深点了点头,他安静下来。 白谨一隔着一地的半枝莲与江深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汗津津的。 “你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星星。”白谨一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道,“然后你从天上掉了下来,掉到了我怀里。”他抬起头,看着江深的眼睛,“我想把你藏进我的心里,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江深睁大了眼,他一时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白谨一靠近了他。 对方虚撑起胳膊,低着头,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阳光被遮住,斑驳的树荫也不见了,江深只觉得唇上一暖,白谨一纤长的睫毛轻轻的刮过了他的眼睑。 他吻了他。 在山间清爽的风中,在一片光晕的阴影下,在花海里。 白谨一贴着他的唇,突然低声道:“江深,为了你,我 分卷阅读58 可以不去美国。” “……”江深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亲吻中回过神来,他红着脸,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不去了……?” 白谨一挑了下眉:“你不是不舍得我吗?” 江深:“我、我是不舍得你……”他有些急,皱起眉道,“可、可是……” 白谨一撑着脑袋,他伸出手指,压在了江深的唇瓣上,然后探过身,一点一点的亲吻过对方的额头,眼睛,鼻尖和脸颊。 “我最喜欢你了。”白谨一咧开嘴,笑了笑,“我爱你,小天鹅。” 第45章 虽然没有一丁点的恋爱经验,但没吃过猪肉也至少见过猪跑,来仪从不限制学生之间的交往,所以江深也算是见识过各种小情侣间的相处模式,从拉拉小手到亲亲小嘴,反倒是白谨一,从小在糙男人群里长大,别说交往经验了,他对情爱的概念,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在江深的身上积累出了雏形而已。 两人倒也不能在村镇里表现的多亲密,当然,最重要的是也没那个机会。 狗毛特意跟陈老实告了假,就为了陪江深玩,青灵子得上学,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沈树宝补足了觉,中午不到就来了江家,午饭都是和白谨一一块儿吃的。 土鸡蛋,土鸡土鸭,还有新鲜的河虾鲫鱼,白谨一吃的虽多,但也得控制体重,沈树宝见了忍不住感慨:“你们做运动员的都挺辛苦的。” 江深:“习惯就好了,白谨一还好,我容易发胖。” 沈树宝笑:“你哪儿容易发胖了,这么瘦。” 三人吃完了饭,出门去找狗毛,最近是大闸蟹的最后一波收成,大人们都在鱼塘忙活,沈树宝提议带白谨一去瞧瞧,顺便正好能吃上最新鲜的大闸蟹。 狗毛拿了捞网,问他们:“要下水不?” 白谨一没明白,他拧着眉峰:“下什么水?” 江深解释:“就是下鱼塘,有些很浅的,你能直接下去捞。”他想了想,又说,“之前宋昕就下去捞过小龙虾,我拍照给你看过。” 白谨一记得那张一群疯子在泥里打滚的照片,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他的偶像包袱比强迫症还重,要让他在江深面前狼狈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挺好玩的,你穿好防护裤子,下去能随便玩。”沈树宝怂恿他,“别担心,我和狗毛都在。” 白谨一仍是很犹豫,他又看了一眼江深,再次确认道:“真不会弄的很脏?” 江深笃定的安慰他:“你脏了也是天下第一大帅哥。” 白谨一穿好了背带款式的防水裤,还戴了顶帽子,他本来身板就高挑结实,这么一穿更显壮硕,江深想给他拍照,白谨一臭着脸。 “你笑一个。”江深说,“挺好看的。” 白谨一将长竿子的网兜插在地上,硬声道:“瞎说。” 江深:“真的,在我眼里你啥样子都好看。” 他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在拳台上的时候最帅。” “我被打的时候就不帅了。”白谨一把竿子拿在手上,“每次哪儿受伤了你都一副要哭的样子。” 江深叹了口气:“那是我心疼你。” 白谨一挑了下眉:“你心疼我,我也很高兴。” 狗毛和树宝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与白谨一不同,土生土长的农村娃下塘可没那么多精致讲究,两人就挽起裤腿穿了个雨靴。 “下去啦。”狗毛在岸边吆喝,他和沈树宝前后脚的滑下塘,长竿一捞,几只蟹就上来了。 白谨一都穿成这样了,也不能临时打退堂鼓,他僵着脸道:“扶我下。” 江深快笑死了,他抓着白谨一的手,小声嘀咕:“你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 白谨一瞪了他一眼,但手却抓紧了没放,江深伸着胳膊将他小心翼翼的送了下去,白谨一终于站稳在了塘子里。 “随便捞。”狗毛跟搅泥水似的,甩着长竿网子,他“哗”的一声突然把网举起来,塘里的泥水四溅,白谨一下意识闭上眼。 网兜里五六只大闸蟹张牙舞爪的爬着,离白谨一的脸也就一两厘米的距离。 白谨一:“……” 狗毛兴冲冲道:“这几个都给你吃!” 沈树宝是勤劳干活话最少的那个,捞了一网又一网,白谨一穿的笨重,又没那么熟练,捞了十几竿子也就七八只,他不知道什么毛病,自己捞的都要在蟹腿上绑个绳结,最后才放进了草兜里。 傍晚青灵子回来后,几个人才收了工,狗毛拎着自己的两草兜蟹向妹妹炫耀:“今晚够你吃啦。” 青灵子娇矜道:“你给我拆呀。” 狗毛一拍胸脯:“没问题,哥哥拆好了都给你。” 沈树宝那儿螃蟹最多,干脆一起提去江家煮,最后一大锅出来,白谨一仔仔细细挑了半天。 “怎么了?”江深看他把蟹腿上有草绳的几只都给挑了出来。 白谨一:“这些给你。” 江深笑起来:“不都一样嘛。” “当然不一样。”白谨一说,“这是我抓的。”他特意强调了一遍“我抓的”这三个字,朝着江深抬了抬下巴,命令道,“吃。” 江深:“……” 他还好不是特别爱吃蟹,七八只就完全够了,白谨一毕竟是新手,抓的蟹也不会看公母,十月下旬,母蟹的黄已经不够饱满,公蟹的脂膏却不错,江深拆着蟹,沾了醋和姜,一个人慢慢品赏。 白谨一回头看了他好几次,最后忍不住问:“好不好吃?” 江深鲜的眯起眼,嘴角边上还沾了点膏黄:“当然好吃。”他边说边拆了几根蟹腿出来,混着姜醋一起捞进嘴里。 白谨一的心情似乎终于好了起来,他没笑,眼神却是软的,白谨一伸出手,大拇指捻过了江深的嘴角。 江深:“?” 白谨一动作自然的舔过指尖的蟹黄,淡淡道:“沾上了。” 江深脸有些红,他又擦了擦嘴,讷讷的“哦”了一声。 青灵子抬头看到这一幕,倒是愣了愣,她看了眼白谨一,又看向江深,似乎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还没往深处想,狗毛把一碗拆好的蟹递到了她面前。 “吃吧。”陈毛秀又去剥下一只,心大道,“白二代你就别管深子了,自己吃啊。” 白谨一转过头,正准备自己拿一只,沈树宝已经将拆好的推给了他。 “我们来拆。”沈树宝温和道,“你们吃就行了。” 弟弟妹妹们吃蟹的速度都赶不上两哥哥拆的,沈树宝简直是劳动楷模,人间机器,大钳子的尖头都能完整的拆出来。 “理工男的技术。”狗毛吐槽,“他机床上呆久了大概。” 青灵子倒是挺羡慕:“以后树宝哥要是有了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陈毛秀:“哪 分卷阅读59 里幸福了……拆个蟹腿给她吗?” “对呀。”青灵子理所当然的点头,“给心上人拆蟹腿什么的多浪漫啊。” 沈树宝扶了扶眼镜,他又拆完了一组,笑的有些狡诈:“别人想吃我蟹腿可没那么容易,就你们能吃得到。” 他说完,又去看江深:“真要浪漫不浪漫的话,深子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才最浪漫吧。” 江深慢半拍的抬起头,不知道怎么突然提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啊”了一声。 沈树宝:“我们理工男喜欢谁就做点小玩意儿给她,深子要是喜欢谁一定会跳舞给对方看,那可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好看多了。” “那白二代呢?”青灵子突然问白谨一,她好奇道。“你要喜欢谁怎么表示?带她去看你打拳?” “想看我打拳随时都可以。”白谨一淡淡道,他想了想,又说,“而且打拳没什么好看的,没跳舞漂亮,被打了还要受伤。” 白谨一的目光扫过江深,嘟囔道:“他看到了还会哭。” 江深埋着头吃蟹,耳朵尖有些红。 白谨一看向青灵子,他认真道:“我也许没别人浪漫,但我喜欢了谁,便要做他的英雄,把一颗心完完整整的都给了他才行。” 深秋之后院子里的水就有些凉了,江深抖抖索索的刷完牙洗好脸,又仔仔细细洗了脚,才进了自己屋里。 白谨一躺在床上皱眉看他的那些职业材料,看到江深进来,掀开了被子。 “冷不冷?”他问,等江深上床后捂住了对方的脚。 江深摇了摇头:“现在不冷啦。”他探头看对方的笔记本电脑,“你在看什么?” 白谨一也没瞒着他:“我在看国内的一些职业俱乐部。” 江深眨了眨眼,他没说话。 白谨一自顾自看了一会儿,才又听到江深轻声叫他的名字:“白谨一。” 白谨一低下头。 江深沉默了很久,才又继续说:“你去美国吧。” 白谨一眯了眯眼,他不答应也不拒绝,关了电脑,躺在了江深身边。 “你说你要做我的英雄。”江深说,“那就去做吧。” 他看着白谨一,笑了下:“我喜欢你站在拳台上,我喜欢你挥出的每一下拳头,哪怕是受伤的你,我也喜欢。” “我的英雄,应该站到更高更大更亮的地方去。”江深的眼眶微红,他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而我会好好的,永远藏着你的一颗心。” 年少深情或是离别都令人幸福和悲苦,江深那时并不知未来又会何等漫长。 经年之后,他再回忆起这晚,只留下了枕畔的秋水,入梦的稻香以及白谨一热烈而温柔的怀抱。 他睡在了心爱里,他愿长眠而不醒。 第46章 虽说沈君仪给足了假期,但江深最后到底是没能休满,刘星枝是第一个来催他回去的。 “你别玩疯了。”刘大首席在电话里仍旧严厉,“我的舞还没排好呢。” 江深有些心虚:“我这几天没拉下功夫……” 刘星枝不怎么信:“真的?” 江深打包票:“真的,回去后师兄你随便考我。” 刘星枝顺杆子向上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深:“……” 相比之下,虽然苏芳没怎么催白谨一,但森布却打来了电话,这老外现在的中文一点口音都没有,语速还贼快,用的都是咆哮体。 “迈威瑟都愿意亲自教你了!”森布的声音大到电话另一边都能听见,“你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吗?!你脑子吃shit了啊!” 白谨一将手机拿远了一点,他的口气冷淡:“你不要学人家洋津浜,中文混着英文讲。” 森布:“……” 白谨一看了一眼江深,正巧对方也结束了电话,目光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相接时,白谨一听到了自己声音:“森布,我会去美国的。” 半个月后。 在来仪五楼的舞蹈教室里,刘星枝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他的脏辫又长长了一些,茂盛的披在宽阔的肩膀上,与江深不同,他的形体是欧美标准,除了需要把控好肌肉的长势,并不一定要辛苦节食,因为舞蹈服是黑色的缘故,更加凸显出他精悍的胸膛。 江深是真的很怕他,比起沈君仪不动声色的严苛,刘星枝是那种天天拿鞭子跟在屁股后面死命抽打你的类型,就算江深的确刻苦又努力,但他毕竟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偶尔贪玩也胆战心惊的。 来仪的“初舞”对每个舞者来说都是万分重要的,特别是像刘星枝这样,已经有了奖项名气傍身的“当家花旦”,他“初舞”会来的观众,除了国内有名的大师舞者外,还有国外的不少评委和顶尖舞者,这也是为什么刘星枝的“初舞”会有这么多人赶着要上他台的原因。 江深跳完自己的次席部分后很是忐忑,他穿着舞鞋,规规矩矩站在刘星枝面前等着批评,刘星枝的面容严肃,他盯着江深半晌,突然问:“你告白成功了?” 江深愣了一秒,脸就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刘星枝仿佛被噎了一口般嫌恶:“你害羞什么啊?!” 一旁的荆落云也笑了:“看来是成功了。” 江深脸上的绯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笨拙的转移话题道:“还、还要练吗?” “不用练了。”刘星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最后看了江深一眼,矜贵的昂了昂下巴,“跳的不错。” “初舞”的剧名叫,配乐沈君仪都是直接请的交响团来助场,曲子也是请的专业人士根据舞蹈内容谱的,可谓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艾来看了几天刘星枝他们最后的彩排,倒也没再刻薄的骂人,他的目光落在刘星枝和江深之间,似乎想讲什么,却忍住了。 “我希望你们能享受舞台。”艾来看着所有的年轻舞者道,“不要太在乎结果,跳舞是件开心的事情。” 学生们集体应了“是”,散开后刘星枝拉住江深又去一旁合拍子,艾来叹了口气,无声的皱了皱眉。 沈君仪到舞蹈房时,学生几乎已经走光了,艾来坐在中央,面对着落地镜不知在想什么,他从镜子里看到沈君仪,眉眼低垂,露了个笑容。 “看完了?”沈君仪站在他身后。 艾来:“看完了,跳的都不错。” 沈君仪眉峰动了下:“跳的都不错你这个表情?” 艾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江深跳的更好。” 沈君仪没说话,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果。 艾来有些烦躁:“你为什么要答应让江深跳次席?刘星枝的‘初舞’那么重要,第二天媒体会怎么说,你们都没想过吗?” “不是我答应的。”沈君仪平静道,“刘星枝 分卷阅读60 一定要他跳。” 艾来张了张嘴,他扶着额头,苦笑了下:“师兄师弟……还真是孽缘。” 刘星枝毕竟是来仪明星,永远少不了前仆后继的拥趸,江深第二天到三楼的时候,众人见了他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聊天。 江深:“?” 不少人看向他,目光或试探或提防。江深还真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不怎么擅长应付他人那些细微的恶意,但也没有傻的察觉不到。 江深放下自己的包和舞鞋,拿了手机出去,白谨一来了电话。 “你那边几点?”白谨一在电话里问。 江深:“9点啦,美国呢?” 白谨一:“晚上8点,但我和你差了一天。” 江深笑了起来,白谨一答应森布去美国后,没几天就动了身,也不知道白谨一和家里怎么说的,别墅、司机还有朱阿姨都被留了下来,平日里照顾江深的饮食起居。 两人又黏黏糊糊说了会儿话,正准备挂断时,白谨一突然问:“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江深愣了下,他倒是没想到白谨一会那么敏感,下意识否认道:“没事……怎么啦?” 白谨一的语气仍有些怀疑:“真的没事?” 江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了起来,低声道:“真的没事,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刘星枝坐在更衣室的椅子上给自己的脚踝绑上肌肉胶布,回头就见江深拎着舞鞋进来,也不知道他这师弟怎么搞的,芭蕾舞鞋湿哒哒的滴着水,在更衣室的地板上蜿蜒了一路。 “怎么了?”刘星枝绑好了一只脚的胶布,不怎么在意的问道,“鞋掉水里了?” 江深抿着唇笑了笑:“嗯啊,不当心的。” 刘星枝皱眉,冷嘲道:“自己的鞋都看不好,你想什么呢?” 江深乖乖听着训,也不回嘴,他坐到自己师兄面前,帮着刘星枝拆了胶布:“我帮师兄绑。” 刘星枝也不拒绝,伸出了另一只脚。 “师兄这几天不要练太多了。”江深边给他缠着脚踝,边轻声劝他,“受伤就不好了。” 刘星枝懒洋洋的:“我心里有数啦,你也要认真练习,我看你这几天都不留堂。” 江深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这是师兄的‘初舞’,我跳怎么样不重要。” 刘星枝愣了下,有些不高兴的踹了江深一腿,冷冷道:“说什么呢你。” 江深僵着脸,他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倒还算麻利。 刘星枝越想越不对,他另一只脚的胶布还没绑完,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深:“你讲清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的舞鞋到底怎么回事?!” 江深并不想事情闹得太大,放软了口气道:“真没什么……师兄……师兄?!” 刘星枝赤着一只脚,扎起了一头脏辫冲下楼去,三楼的更衣室没关门,里面几个学生正在说说笑笑。 “他还妄想要抢刘首席的风头,也不瞧瞧才来多久。” 另一人道:“但祖宗也说他跳的更好……就怕到时候上了台……” “怕什么,给过他教训了,聪明点的都知道到时候台上该怎么做,这是刘星枝的‘初舞’,他跳的要是比首席好想干嘛?砸场子?” 刘星枝面若寒霜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人显然都没发现他,江深跟着追了下来,喘着气站在他身后,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师兄” 一片笑声中,又有人提议:“不如整的他不敢跳次席吧?我们也能少个竞争对手,刘首席毕竟是来仪的排面,也不希望自己到时候丢脸吧。” 这话江深也听见了,他的脸色苍白,抬头看了眼刘星枝的背影,嚅嗫道:“师兄……次席我还是……” “闭嘴!”刘星枝咬着牙,他突然脱下另一只脚的舞鞋,大步冲了进去。 那几个说话的学生发现刘星枝时已经来不及了,迎面飞过来的舞鞋直接拍在了一人脸上,刘星枝杀气腾腾的站在更衣室中央,大声命令道:“江深!”他伸出手,“鞋子给我!” 江深:“……”他乖乖把自己的鞋脱下来递给了师兄。 刘星枝抄起他的鞋子就开始抽人,几个说闲话的男生更是抱头鼠窜,抽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刘星枝喘着气让他们并排跪在地上。 “好本事啊。”他手里敲着江深的舞鞋,赤着脚来回转圈,磨牙冷笑道,“都会欺负人了是吧?” 跪着的大部分人呼吸都不敢用力,但也有胆子大的,叫屈道:“我们也是为了师兄好,师兄也不想‘初舞’那天被当笑柄吧!” 刘星枝怒道:“你再叫我一声师兄我撕烂你的嘴!”他发狠道,“你们还有脸说为我好?!是你们怕了江深还是他妈我怕了?!” 刘星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猛地伸出手,指着江深,大声道:“江深跳的好,那也是他努力挣来的!就算他在‘初舞’上抢了我的风头,那也是我刘星枝技不如人!你们他妈凭什么搞他?!” 似乎还嫌不够消气,刘星枝又是举起舞鞋一人抽了一头皮,他打够了,才重新把鞋塞进江深怀里,看着自己的师弟冷硬道:“还有你,给我好好跳,要是让我发现在‘初舞’上你不认真或是放水,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叫我一声师兄。” 刘星枝一撇头,他昂起下巴,傲慢道:“身为舞者的尊严,不需要别人用这种方式来施舍我!” 第47章 迈威瑟的拳馆在LA可说是久负盛名,佛洛依德·迈威瑟本人自然是管内的大老板和大明星。他在美国职业拳坛上纵横了快20年,最后以49场的全胜战绩退役,号称是一代传奇无人能出其右。 白谨一呆的一个多月中,森布很少出现,倒是佛洛依德每天都会来看他练习。 在拳场上,佛洛依德以“海盗拳法”著称,擅长围城打法,他的体格不属于黑人中强壮的那一类,打的也多是次中量级或是轻量级的比赛,因为身体柔韧,步伐移动灵活,所以闪躲能力非常出色,再加上拳法技术全面精湛,体力充沛,他用的往往都是防守反击的中远距离技术型打法,这一点也很符合白谨一的风格。 亚洲人的体格同样不适合中量级以上的级别,就连次中量级和轻量级的都很少,佛洛依德以羽量级出道,之后才打上的轻量级和次中量级。 “你很不喜欢别人打你的脸吗?”一场练习赛结束后,佛洛依德在场边与白谨一搭话。 白谨一拿了毛巾盖在头上,他用牙咬开拳套,用英文回答了“是的。” 佛洛依德笑了起来:“我也不喜欢。” 白谨一看了对方一眼,他并不知道迈威瑟是什么意思,虽然每天来看他练习,但这位世纪拳王并没有真的下场亲自指导过他,这对白谨一来 分卷阅读61 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他除了大部分时间扑在训练上外,其余的空闲也都用在了观摩各种类似自己风格的拳手赛事上。 更何况,拳馆根本不是什么岁月静好的地方。 食物链的生存模式——优胜劣汰。 白谨一亚洲人的面孔太过耳目一新,在一众种族优势彪形大汉的黑人和白人中,白谨一真正算得上“弱小,无助,又可怜”,再加上都是一群差不多年纪好战因子与雄性荷尔蒙一样旺盛的男性,刚来这几个月白谨一几乎每天都要被找茬。 这种烦人的歧视和骚扰,直到他在第二个月的第一天KO了拳馆里与他同一量级的黑人拳手才彻底宣告结束。 白谨一其实胜的非常狼狈且惨烈,要不是在第八回合就把对方KO了,最后裁判那边算点数也是绝对赢不了的。 他下场后才发现肋下一片淤青,唯一幸运的是肋骨没被打断,一只眼睛肿的很严重,为了不让江深担心,晚上的视频也取消了。 对方并不是傻瓜,想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痛不痛?”江深在电话里问他。 白谨一轻笑了下:“你总问我这个问题。” 江深叹了口气:“因为除了问这个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 白谨一没说话,他住在比弗利山庄日落大道以北的住宅区,那儿的地价虽比不上丘陵顶部的豪宅,但也称得上寸土寸金,富豪们的地盘。 当然,要是他妈来,山顶豪宅也是买得起的。 “赢了比赛就不是很痛。”白谨一接过了保姆递来的冰袋,他敷在眼睛上,“你‘初舞’什么时候。” 江深纠正他:“不是我,是师兄。” “你不是也要上台么。”白谨一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 江深:“下个月初,要给你留票吗?” 白谨一:“我自己抢。” 江深不知他哪来的自信,无奈道:“师兄的票抢不到的,他男粉超多,还有钱,平均一人雇10个黄牛的那种。” 白谨一很不服气:“我也能雇黄牛,我雇100个。” 江深:“……” 为这种事情听白谨一的“土豪炫富”其实挺无聊的,两人这么久没见,打电话通视频都消磨不了相思之苦,白谨一听着电话另一头小天鹅的絮絮叨叨,说这说那,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拳台上那些血啊痛的都变得容易忍受了起来。 “你以后别老问我痛不痛了。”白谨一突然道。 江深软着声音问:“那问你什么呀?” 白谨一想了想,低声说:“问我想不想你,问我喜不喜欢你。” 仿佛是小孩儿讨要糖果一般,明明自己想要的不得了,却偏要让对方问自己想不想,要不要,好似这样要来的总会更甜蜜一些。 只要你问,我便告诉你。 我非常想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因为时差关系,江深每次都是大早上和白谨一通电话或者视频,次数多了,难免师兄师姐都要忍不住八卦。 “你去美国的告白对象?”荆落云虽然个性害羞,但八卦精神真是升息不灭,“算是正式交往了吗?” 江深仍是有些不好意思:“是、是的吧。” 荆落云:“异国很辛苦哦,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深似乎在想怎么夸白谨一,想了半天才认真道:“超好的人,打架超厉害,又帅又酷!” 荆落云:“……”她似乎想的有些歪,很是担心道,“你交往了不良少年吗?不会被欺负吧?” 刘星枝听不下去了,替江深解释道:“就是他那个审美奇差的富二代男朋友,打拳击的。” 荆落云睁大眼睛“哇”了一声:“打拳击的嘛?这么厉害?!” 刘星枝不屑道:“哪里厉害了?”他看向江深,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也不知道你个跳芭蕾的怎么会看上一个打拳击的,粗俗!” 江深现在清楚自己这师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也不生刘星枝的气,只故意反驳道:“师兄你才是俗气,只喜欢蒲先生的钱。” 刘星枝:“……” 这种吵嘴的日常闹到最后自然是江深被刘星枝按在地板上摩擦,刘星枝坐他腰上,将他小腿反折起来,用力道:“还嘴不嘴硬了?!” 江深就算筋骨软禁得起折腾,但也承受不住刘星枝这体重,只好拍着地板告饶。 荆落云在一旁帮这个不是帮那个也不是,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期期艾艾,柔柔弱弱,最后还是艾来和沈君仪进了教室才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battle…… 然而光阴调皮,玩乐总是有限,刘星枝的“初舞”终于等到了登台的这一天,江深的休息房门口堆满了白谨一送来的花束,他做着最后的热身,化妆师在他的肩膀上画上了狼与鹿的图腾。 “准备好了吗?”刘星枝的脏辫被梳成了高挑的马尾,发尖上缀着五彩斑斓的羽毛,他走动时脚踝上的金色铃铛发出阵阵悦耳的声响。 “去跳吧,江深。”刘星枝低下头,他看着自己的师弟,目光明亮,像一簇燃烧的焰火,“去把你的灵魂,跳给他们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成为了星星的师兄弟们! 第48章 谭玲玲下地铁前再次对着车厢里的玻璃门整理她昨天刚烫的发型,江落山其实比她还紧张,松了几次领带结,又被媳妇给系了回去。 “看芭蕾舞剧要穿正装的。”谭玲玲边用力勒着老公脖子边紧张道,“咱们不能给儿子丢脸。” 除了他两,陈、沈两家夫妻也收到了请柬,陈老实特意去买了新的西装三件套,李卓和苗花儿则赶工订制了旗袍,沈国良手里还提着个大花篮,一路小心翼翼就怕被不小心磕着。 他们一群人在地铁上就挺引人注目的,爸爸妈妈们也觉得大城市就是不一样,下了地铁路都要找半天,苗花儿手机响了一会儿她才接起来,青灵子的声音在那头急得要命:“妈,你们怎么还没到呀?” 苗花儿嗓门有些大,周围不少人都侧目看着她:“我们刚下地铁啊,你们到啦?” 青灵子:“早到了,都说一起走了,你们偏不要。” 苗花儿:“哎呀一样的一样的,你们先去,爸爸妈妈们马上就来。” 谭玲玲见她挂了电话,忙问:“毛秀和树宝都到了?” 苗花儿笑的爽朗:“都到了都到了,位子都特别好,在前排。” 谭玲玲松了口气,她看了眼时间,忙拉着江落山跑出地铁口去。 青灵子穿着白色蕾丝的蓬蓬裙有些拘谨的坐在前几排,狗毛和树宝也都是人生第一回穿上了西装,一左一右夹着她,周围大多都是不认识的人,还有不少外国面孔,气质穿着更不是平常人能比的,就 分卷阅读62 连陈毛秀都紧张的有些气虚:“我、我们位子没错吧?” 沈树宝还算镇定,他挺直了脊背,严肃道:“没错,别这么猥琐,要有骨气!” 陈毛秀跟着把背挺起来:“你找到赖松和白二代没?” “没。”沈树宝扶了扶眼睛,他脖子没动,眼神却很灵活,“但我看到宋昕仙女儿了。” 宋昕一身香槟色的丝绸吊带礼服,露出大半的美背,她的长波浪卷发拢在肩头上,看到陈青灵挥了挥手:“小青灵子~” 陈青灵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她有联系,感情好的蜜里调油,两人又是拉手又是拥抱,总算是缓和了些乡村三人组的尴尬气氛。 “还好你来了。”青灵子心有余悸,“我们谁都不认识……太不好意思了。” 宋昕睁大一双美目,颇任性地道:“要认识谁呀,江深跳的可是次席,这台上的第二把手,你们就该扬眉吐气光明正大的坐在这儿看,理别人做什么。” 陈青灵小声道:“感觉来的都是大人物,别说我们,我爸我妈叔叔阿姨压力都挺大的。” 宋昕了然,倒也明白他们的想法,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陈青灵的手背。 刘星枝的“初舞”业内盛名在外,主流媒体都派了记者过来,碰到数一数二的舞蹈名家又是拍照又是采访,有记者采访到前面几排,沈树宝看到话筒对着自己有些怵,下意识往后让了让。 记者大概也是看出了他们不属于圈内人,圆场道:“先生是刘首席的家人朋友吗?” 沈树宝摇了摇头:“我们是江深的朋友。” “江深?”记者惊讶了下,又回头去确认了节目表,才有些尴尬的笑着道,“原来是江次席的朋友,今天是江次席第一次登上这么大舞台,身为他的朋友你们紧张吗?” 狗毛挠了挠头,笑容挺憨厚:“其实还好……他跳舞特别棒,我们都很为他骄傲,我们也相信他今天会跳特别好的。” 记者:“……”他的表情显然稍稍没控制住的古怪起来,舞蹈圈的辈分经验是非常严苛的,刘首席的“初舞”还没开始,就夸次席跳的好……这操作还真是既没眼见力又显得愚蠢滑稽。 剧场里多得是非富即贵的人,扫一眼这几位亲友的衣着,有点经验的记者便就心里有数了,他敷衍的笑了下,也不搭腔,转身去采访了旁人。 狗毛有些莫名其妙,差点结巴道:“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树宝皱着眉,他是不觉得陈毛秀有乱说,但看那记者表情总觉得不太对。 “他们不会瞎写什么吧?”陈毛秀急的汗都出来了,“不行,我得去解释下。” 宋昕按住了他,摇了摇头:“越描越黑,等真正跳舞了大家各凭本事说话,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量她也不敢瞎写。” 谭玲玲和江落山赶到剧场门口时离开演其实还有大半个小时,几个人在门口没想到会遇到熟人,苗花儿高兴的喊道:“老爷子!” 租书店老头儿回过头,他穿着一身老旧却干净的西装,胡子也刮了,新配的老花镜规规矩矩架在鼻梁上,还戴着顶贝雷帽,看到来人,老爷子笑出一口豁牙:“你们来啦?” 谭玲玲埋怨道:“深深给您票了您怎么不和我们讲?一个人来的路上方不方便呀?” 老爷子摆了摆手:“我还没老的不能动呢,我可比你们时髦。”他说着,举了举挂在脖子里的相机,“我来给我们小天鹅拍照呢。” 话是这么说,老人家的相机还是不能跟“瑶台仙女”们的炮筒比,不过老头儿也没不好意思,很是不耻下问,跟着“瑶台仙女”们占好了位子,还问人家哪个角度拍着好看。 “瑶台仙女”都是脾气又好又温柔,问他:“老爷爷是谁的舞迷啊?” 老爷子乐呵呵的骄傲道:“我是小天鹅的保育爷爷。” 众人都差不多到齐了,白谨一和赖松才姗姗来迟,赖松这几年又高了不少,他自从退役后对身材的管理没之前那么拼命,不需要刻意增重看着像小山一样,但因为底子实在太好,仍旧称得上宽阔挺拔、高大伟岸。 白谨一被谭玲玲亲亲热热拉到身边坐下,赖松四下看了一圈,也不管他这模子挤来挤去的嫌人烦,硬是坐到了宋昕的旁边。 宋昕抱着胳膊,翘起腿,两眼直视前方就是不看他。 赖松“啧”了一声,痞里痞气道:“耍什么脾气呢,日斤妹。” 宋昕咬牙,压低声音道:“别在外头这么叫我!” “那喊你什么?”赖松看着她,笑了下,“心肝儿宝贝吗?” 宋昕:“……” 要比脸皮厚薄,白谨一还真不一定比得过赖松,他低头与谭玲玲说了会儿话,就看见沈国良把花篮递了过来:“送给深子的。” 白谨一接过手:“跳完了给他送去。” 谭玲玲刚答应了一声“好”,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哗,白谨一转过头,就看见周洛祥走在内道,他搀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周围围了一圈记者,镁光灯更是闪个不停。 宋昕眯了眯眼,表情都严肃起来,她朝着几个人知会说:“周洛祥扶着的是来仪三美的恩师,芭蕾舞届的泰斗,梁老。” 狗毛盯着那边,脸色不是太好看:“那不是刚采访我的记者吗?” 白谨一听他这么说才凝神又望过去,他离得近,记者问的问题一字不落都清清楚楚进了耳里。 “刘首席是您最喜欢的一位徒孙了吧?”记者笑问道。 梁老点头,他被周洛祥请去中间席坐下,笑容和蔼:“星枝天赋极好,人又努力认真,我的确喜欢他。” 那位记者于是又问:“那对今天的次席,江深您又如何评价呢?不少人说他跳的非常好呢。” 梁老“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他其实已经很少管徒孙辈的事儿了,刘星枝得奖时他当过评委,所以对这小辈印象极深,“这孩子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记者显然之前去做了功课,说的也是轻描淡写:“听说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家庭条件很是一般,父母亲朋都是农民,到了来仪才经沈大师一手调教,也不知第一次登这么大舞台会不会怯场。” 梁老他们坐的位置就在白谨一他们的正前方,这记者说话显然毫不避讳,陈毛秀气的手都抖起来,却又不敢反驳,怕在这儿惹了事给江深添麻烦,谭玲玲和江落山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苗花儿要不是陈老实拉着早就开骂了。 白谨一捏紧了拳头,他站起身,刚想走下去,就听到一旁的周洛祥淡淡的嗤笑了一声。 “都什么年代了。”周洛祥的一双桃花眼妩媚又多情,再加上唇红齿白,阴阴柔柔,怎么看都有种雌雄难辨的味道,“英雄不问出处 分卷阅读63 这个道理,您不懂吗?” 梁老难得看他维护人,老神在在也不说话。 那记者大概没想到周洛祥会率先出来怼他,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回什么。 周洛祥撑着太阳穴,表情似笑非笑:“来仪选人,什么时候出过岔子?怎么?你也会跳舞啊?” 记者:“……” 周洛祥看了一眼他名牌,淡淡道:“你这媒体我倒是挺熟的,报道怎么写,也该动动脑筋了。” 江深已经站在了台上的幕帘后面,调度导演与他最后确认了一遍定点位置,在他的正对面,刘星枝也已准备就绪,两人虽然互相看不见对方,却又莫名有一种安心的默契。 荆落云站在江深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跳。”她轻声做了个口型,“底下都是世界各地的顶尖评委,洛桑,维也纳,赫尔辛基,这些都是你未来的战场。” 江深用力点了点头,低声说:“我知道。” 幕帘外,交响乐的指挥登场,他做出邀请的手势,一位穿着蒙古服的姑娘登上了首席,她手里拿着一把马头琴。 浑厚苍凉的琴音像流淌在云上的天河水,幕布徐徐拉开的瞬间,江深与刘星枝同时从舞台的两边,凌空跃出! 第49章 讲的是一位蒙古少年成为神佛的故事,六世活佛席力图召在希拉穆仁草原转世,他脚踩金铃,发如鹰羽,少年炙热的胸膛像燃烧着的火焰,足尖之下绽开了不败的莲花。 刘星枝的目光无痛无喜,慈悲怜悯,仿若高高在上的神祇,他脚踝上的金色铃铛随着他的舞步轻轻晃动,伴随着婉转悠扬的马头琴声,“活佛少年”席力图召伸展开肩膀拥抱天空,他背部的肌肉线条美得如刀刻一般。 席力图召仿佛从满天霞光中而出,他走过青草地,最后来到了牧羊少年乌恩的面前。 一束光打在了江深的身上,他背对着台下,脊背挺直,席地跪坐,紧绷的肩膀上一左一右画着鹿与狼的图腾。 鼓点声渐起时,少年乌恩,动了。 台下的谭玲玲几乎无法相信这是她的儿子,她整个人激动的微微有些颤抖,克制着转头去看自己的丈夫。 江落山的眼眶通红,他满含热泪,一动不动的看着台上跳舞的人。 江深又一个哥朗得日代(Grae,大跳凌空跃)几乎横跨了半个舞台,他的肌肉线条虽没有刘星枝那般深刻,但却柔韧挺拔,单脚半立起足尖时,腰肢力量饱满充沛,衬托着上半身优美的蝴蝶骨,连肩膀两边的图腾似乎都活了起来。 在密集的鼓点声中,活佛席力图召与牧羊少年乌恩共舞,他们的身躯交错,目光相会,一个安静无声,一个热烈奔放。 刘星枝跳出了无垠天际的自由,而江深跳着广袤大地般的深沉。 群舞上台,活佛与少年漫步至舞台中央,两人的汗水像晶莹碎落的星子,席力图召将自己的金玲摘下,送给了乌恩,少年虔诚的低下头,他挺直了脊梁,背对着台下,肩上的图腾将永不熄灭。 帷幕拉上时,舞台下有整整两秒的鸦雀无声,随后梁老与周洛祥同时站起身来鼓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整个剧场在转瞬间沸腾了起来。 宋昕和青灵子两人抱在一起,哭的几乎不能自已,谭玲玲得靠白谨一搀扶着才能站稳,江落山抹着眼睛,无声的流泪。 白谨一其实受到的震撼不比其他人小,他许久未见江深,一来就看了这么一场惊世之艳的芭蕾舞剧,这可比他自己在拳台上打出KO更令人兴奋激动。 帷幕不来开,舞者还未出来谢幕,舞台前边就已经聚了一众长枪短炮,准备采访。江深下来后场时还无法从共情里抽离,连看刘星枝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刘星枝叹了口气,伸手用力点他脑袋:“醒醒啦,你这习惯得改改,要不然早晚要出事。” 江深晃了晃头,懵懂的“啊”了一声。 荆落云递给两人毛巾,细声细气的温柔道:“擦一擦脸,还要上台谢幕,记者问问题呢,你们今晚表现太好了,明天大概彩虹屁得吹天上去。” 刘星枝得意的哼了一声,他看着江深一副还在状况外的样子,无奈的搂过师弟的肩膀,指着台下道:“江深,好好看着那些人。” 江深:“?” “他们为你的灵魂折服,拜倒在你的足尖之下。” 刘星枝的声音充满了骄傲与自负,“你就是他们未来的光芒。” 因为观众过于热情,刘星枝领着江深谢了有七八次幕,捧花束都捧到手软,江深没有一丁点的采访经验,问他的大部分问题都是刘星枝和荆落云替答的,当然今晚主角仍是刘大首席,他向来是各大媒体的宠儿,不论是舞蹈还是脸蛋。 白谨一一行人以亲友身份被提前请去了庆功宴,这时候大家的情绪才冷静一些,租书店的老爷子还跟几位“瑶台仙女”凑一块儿看着刚拍的照片,大休息房里的侍应生上来提供酒水和甜点。 前方的采访终于结束,沈君仪和艾来领着主舞们下来,江深妆都没来得及卸,看到白谨一整个人从眼神到脚趾头都亮了起来。 白谨一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了扑过来的江深。 刘星枝在一旁牙酸的“啧”了一声,荆落云笑的意味深长,其他人倒是都没往歪里想,只当他们许久不见,感情深厚,抱了一会儿江深才从白谨一的身上下来,又跑去搂住谭玲玲和江落山,这么一搂就没完没了了,狗毛和沈树宝都忍不住过来凑热闹,青灵子和宋昕毕竟是女孩子还有些矜持,不过到最后也是各抱一下,半天都不舍得撒手。 与江深朴素的亲友团阵容相比,刘星枝的后援会那真叫一个丰富多彩,白谨一帮着江深卸妆时,荆落云就在旁边与他们八卦。 “那位就是蒲先生。”荆落云小声的指着各大金主,如数珍家般说道,“他是刘星枝第一VIP舞迷。” 江深惊讶道:“还有二三吗?” 荆落云:“那只二三呐,刘星枝给他们排了号,差不多都有一个营了。”顿了顿,师姐很是痛心的补充道,“排号标准就是砸钱程度。” “……”江深忍不住感慨,“师兄这是掉钱眼子里了么?” 话是这么说,但那位蒲先生倒是看不太出有多财大气粗的样子,年纪应该过了30,气质说不太上来,穿的衣服料子是好,看着也该是订制的,只不过主人的体形孱弱有些撑不起来。 江深正盯着他看,蒲先生突然转了过来。 白谨一皱了皱眉,就见蒲先生端着酒杯朝他们走了过来。 “白少爷。”蒲莲是知道白谨一的,不如说他清楚白家家业,互相之间也有些生意往来。 白 分卷阅读64 谨一还算耐着性子“嗯”了一声:“蒲先生。” 蒲莲的五官生的浅淡,像水墨画上去的一样,他一笑眼尾便多了几缕褶皱,有些显年纪:“今天江次席跳的真好,我在台下都看的万分感动。” 江深赶忙谦虚道:“哪有……师兄跳的更好。” 蒲莲愣了下,倒也不否认,他抿着唇有些羞赧道:“星枝当然是最好的。” 江深听他这么讲其实并没有太大感觉,白谨一却觉得刺耳,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蒲先生这是粉丝滤镜太重了吧?” 江深:“……” 荆落云:“……” 这种时候,自然谁都不想看到二次元线下的粉头大战,江深正头痛着不知该怎么应付,刘星枝终于是来了。 跟花蝴蝶似的跑完满场的刘大首席,轻车驾熟的凑到了蒲先生的耳边上,呵出一口气,眼见着对方从脖颈处泛起了粉色也不肯放过,吊儿郎当的道:“你怎么在这儿?看上我师弟了?” 众人:“……” 这是从哪个万花丛里跑出来的妖精啊!大庭广众之下还要不要脸了?! 第50章 “——刘星枝再度奉献了一场超越自我的演出,他的脚尖技术已至臻镜,肌肉的控制更是让国内现代芭蕾舞的很多舞者望尘莫及,他舞出了真正的神性,让人仰望倾倒。” “刘星枝这次打破了业内对他的质疑——所谓的‘表现力不足’,他的情绪被完全释放,不得不提的是江次席的表现,正是因为江深的出现,才激发了刘星枝更强的表演欲望,让他的这场初舞更加完美。” “中国现代芭蕾舞界的三位新杰,两颗已经在国际上名气斐然,大放异彩,另一颗正在冉冉升起,来仪不愧是曾经出过沈君仪,周洛祥,艾来这类国内顶尖舞者的三美圣地,经久不衰。” ………… 荆落云将这些纷至沓来的赞美细心的收集起来,她给江深和刘星枝都备了一份,除了杂志报纸,网络上的信息更是爆炸,刘星枝和江深的视频还一度被刷上了微博热搜,芭蕾舞圈不算太大众的圈子,这么热起来还出了圈也是挺出乎意料的。 “初舞”的成功,让来仪上上下下欢天喜地像过节似的,沈君仪干脆给大部分学生都放了假,江深当然也有假期,只是一时不知该干什么。 白谨一陪着他在来仪的舞蹈房练功,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气氛明显的不太对劲。 江深面对着落地镜下腰劈叉,他弯腰去碰另一边的脚趾,看见镜子里白谨一望向自己的眼神。 白谨一并不是个热乎的人,整个平时的气质就像一把打磨锋利的薄刃,打拳击的总讲究要有煞气,震慑对手,控制自己,但面对江深,白谨一再冷,都化成了一抹淡淡的凉柔。 他撑着脑袋,看江深的脸慢慢红起来,有些恶劣道:“你不专心。” 江深闭着眼不去看他,半晌,听到白谨一轻笑了一下。 “既然放长假了。”白谨一低声说,“你要不要陪我去美国?” 办护照的手续并不复杂,再加上芭蕾舞者的身份加持,签证很快就下来了,江深这是第一次出国,谭玲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能给白谨一添麻烦,还想着去美国要不要带个电热水壶。 “那边和我们用电都不一样。”谭玲玲担心道,“要不要带个转换器啊?” 江深只好说:“白谨一在那边都有房子的,啥都有。” 谭玲玲眨了眨眼:“买的房子吗?” 江深点头:“对。” 谭玲玲有些匪夷所思,愣了半天才嘀咕道:“我干儿子这么有钱的嘛……” 将江深送去机场,白谨一已经等着了,虽然两人差不多年纪,真往细了算白谨一可能还小一些,但大概是性格身材摆在那儿,周围人都会将白谨一彻底当成个大人来看。 谭玲玲跟托孤似的,一副“我从此把儿子交给你了”的慈母表情,没啥太大留恋的送两人进了安检,江深正准备脱了外套检查,身后突然有人接了过去,他原本以为是白谨一,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像梦一样的脸。 艾来接了他的外套,顺手放进了检查箱子里,朝着江深惊吓的表情打了个招呼:“嗨。” 白谨一也没想到,他和江深的二人世界还没开始就被人给彻底终结了,艾来的座位就在他们旁边,非常熟练的拿出一套飞机上的过夜设备,在拉上眼罩前,他对着两人粲然一笑:“下飞机见啊。” 下了飞机他们还真的又见面了…… 白谨一原本还怀抱希望,把江深带回公寓应该就遇不到这人了,结果艾来的公寓离得也不远…… “我舞蹈工作室也在洛杉矶。”艾来看着江深道,“我把地址发你,明天记得来报道。” 江深只能抖抖索索着答应。 白谨一气的脸都青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江深还要倒时差,强忍着睡意熬过了白天,晚上白谨一刚把床整理出来,江深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白谨一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儿,蹲下身,捏了捏对方的脸。 江深迷迷糊糊抓着他指尖,嘟囔道:“困……” 白谨一没把手抽回来,说:“去床上睡。” 江深没动,他实在是困极了,脸颊像小动物似的蹭着白谨一的掌心,又睡了过去,这回是彻底睡沉了,白谨一再说了什么他也没能听见。 一觉睡到大白天,江深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躺在沙发上,保姆见他醒了,端了午饭出来,说白谨一已经去了拳馆。 “我能去拳馆看他吗?”江深边吃边问。 保姆也是中国人,笑着道:“当然可以,我这就帮您去安排司机。” 迈威瑟的拳馆要穿三四个街区才能到,江深第一次来美国,整个人贴着车窗玻璃看风景,眼珠子都恨不能抠出来一起帮忙,司机将他送到拳馆门口,老远就看到已经等候多时的苏芳。 “白谨一说你要来,特意让我出来接的。”苏芳笑道,她打量了一遍江深,又说,“你变了好多。” 江深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道:“有吗?” 苏芳:“不是长相,是整个人的感觉。”她掏出手机,“你之前跳舞的视频我也看了,跳的真好。” 自从“初舞”跳完,江深就体会了一把所谓名人是什么感觉,除了线上线下铺天盖地的赞美外,他的超话里量,粉丝量和发帖量都是呈几何倍数的增长,当然更直观的还是在圈内真正舞迷的增多,他现在也和刘星枝还有荆落云一样,每周会固定收到礼物和花束。 可就算如此,江深被当面夸彩虹屁时还是会不好意思,苏芳这么一说,他脸又控制不住红了起来。 苏芳领着他进了拳击馆,像迈威瑟这样的名人俱乐部, 分卷阅读65 每天都可谓是济济一堂,除了拳手外,还有各种星探和经纪人,目的都是挖掘“明日之星”“世纪拳王”的。 “今天白谨一有业余赛,所以来的人特别多。”苏芳带着他进了后台休息室,白谨一正坐在里面听迈威瑟的赛前指导。 未满18岁前,很少有拳手去打职业联盟,就连迈威瑟这样的传奇天才当年也是19岁才正式进入职业拳坛,而业余赛就是在此之前给拳手们训练和积累经验的过程,白谨一来了这么久,已经打了有三四十场迈威瑟给他安排的业余赛,他是极为少见的亚洲拳手,打的还是轻量级和次中量级,这样“励志”的剧情,自然会引来多方瞩目。 迈威瑟似乎是讲完了,白谨一才转头看到了江深,他挑了下眉,招手让人进来。 “他是你朋友?”迈威瑟用英文问道。 白谨一却是用中文答的:“我男朋友。” 苏芳似乎并不惊讶,替他翻译了,迈威瑟笑起来,比了个大拇指,留下他们两人出了休息室,苏芳边关门边道:“只有10分钟哦,抓紧了。” “……”江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慌的结巴道,“苏、苏芳姐她、她知道……” “她是我经纪人。”白谨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种事情自然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江深张了张嘴,他虽然感情世界单纯,但也不是涉世未深,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了,同性恋在国内不算惊世骇俗但也没到人人都能接受的地步,白谨一却能如此坦然,是江深之前完全没意料到的。 江深嚅嗫道:“那你父母……” 白谨一:“我妈大概知道了点,但也没说,家里都是她说了算,既然能送我出来打拳也知道你陪着,应该是默认的。” 江深:“……”能这么容易就接受儿子同性恋的家长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挺可怕的…… “再说你父母那儿我都是干儿子了。”白谨一套上拳击手套,将手伸到江深面前,“礼尚往来,你也是我们家的干儿子。” 江深抱着白谨一的拳头对他那一通“歪理邪说”有些无可奈何,他想了想,低下头,嘴唇贴着对方的拳套轻轻的吻了吻。 “希望你今天也能赢得比赛。”江深闭着眼,虔诚的祈祷,“然后平安的回到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就写来就是甜蜜日常,跳舞和拳击的比赛,小幅度的时间跨度啦,应该会尽量在10章之内正文完结~?( ????` )比心 第51章 就算看了白谨一无数场的拳赛,但对江深来说,每一场的心情都还是像第一场一样,并无区别。 馆内的气氛躁动,老美风格要比国内更加放得开,业余拳赛的拳手除了护齿是不戴任何其他护具的,拳台周围全是肌肉壮汉的怒吼声,白谨一这次的对手是一位拉美裔的拳击新人,苏芳看到江深出来后,招呼着他过去。 “你不用太担心。”苏芳笑的轻松,道,“这场白谨一不会输的。” 话是这么说,但江深其实并不太在乎谁输谁赢。 拳手赛前在拳台上做最后的准备,裁判来到两人中间,确认选手的情况。赛前的挑衅和垃圾话向来是欧美人喜欢的东西,但白谨一不论赛前赛后都是惜字如金的性格,他这些极浓的个人色彩在美国的拳击杂志上被喊了无数绰号,比如“漂亮男孩”再比如“野兽派绅士” 江深站在离围绳最近的地方,他仰起头看着拳台上的人。因为看的拳赛多了,自己也成了半个专业人士,江深能明显感觉到白谨一的拳法比在国内时更加精湛,脚下步伐迅速,躲闪灵活,对手的拳头几乎都碰不到白谨一的面孔。 “他不喜欢被打到脸。”苏芳说,“现在实力比以前更强,每次下台他的脸都是几乎干净的,媒体特别喜欢在这点上做文章,说他是漂亮男孩儿。” 江深倒是有些明白白谨一不想脸受伤的原因,再说他一直觉得白谨一这么骄傲漂亮的人就不该挨揍,不光脸,头发丝少一根他都忍不住心疼。 因为实力差距太大,在第六回合白谨一就TKO(技术性击倒)了对手,裁判上场检查完毕后,认为对方虽然没有直接失去意思,但也无法再继续进行比赛,直接判胜了白谨一。 苏芳大喊一声“NICE”,推着江深上台。 白谨一挂在围栏上,脸上果然是干干净净的,朝着江深伸出手去。 周围所有人都在大声欢呼,白谨一隔着围绳把江深像托举似的抱了起来,江深捧着他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汗。 “你老公我帅不帅。”白谨一抬着头问他。 江深抿着唇,他其实听不懂旁边起哄的老外在喊什么,满心满眼的只剩下了一个白谨一,他低下头,嘴唇贴着对方汗津津的额头,嘟囔道:“超帅的……” 白谨一似乎很满意,抱着他不肯撒手,直到苏芳上台来喊他去接受采访。 “你现在去艾来那吗?”白谨一依依不舍的放下人,从围栏里钻出来,迈威瑟在通道口等他。 江深点头:“祖宗已经把地址发我了。” 白谨一转过身,又用力抱了他一会儿,轻轻的晃了晃:“司机送你去,早点结束了回家等我。” 可惜的是业余拳赛没有转播,所有采访内容只能第二天杂志上才能知道,江深看不懂英文,但也收集全了之前的拳击杂志。 艾来的工作室不远,江深到的时候他正在二楼大平层的舞蹈教室里教课。 和在来仪一样,艾来不跳舞只骂人,而且就算换了英文骂,照样语速溜的很。 “你来了?”他看到江深倒是不惊讶,招呼了一句,示意跳舞的一群人停下来。 欧美和亚洲舞者的体型差别仍旧很明显,江深看不太出那几位舞者的年纪,艾来倒是都介绍了:“他们大部分都是美国顶尖舞蹈大学的学生,有的是从纽约赶过来的。”他指了指江深,用英文道,“这是我的学生。” 江深语言不通,除了保持微笑别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幸好学生们似乎都比他要忙的多,没多交流就散开各自练习去了。 “他们都是来训练备赛的。”艾来席地而坐,看了眼江深背的包,“你里面都装了什么?” 江深翻出来给他看:“拳击杂志,白谨一的采访都在上面。” 艾来:“……” 江深还带了剪刀和胶水,以及一本新的本子,用来贴“白谨一的英文彩虹屁” 艾来扶了扶额:“你是来这儿跳舞的,不是来剪报纸的。” 江深只好悻悻的把杂志收起来,未了还是不死心地道:“那我跳好了能在这儿剪吗?” “……”艾来咬牙骂道,“你老公在上面又不会跑的!你急什么急啊?!” 以往 分卷阅读66 只有艾来气死人的份,没想到有一日居然能被孽力回馈,江深换好了舞蹈鞋,老老实实站在他面前,终于没再敢继续提杂志的事。 “这次你来美国其实也算正好。”艾来冷静了一下,开始说正事,“明年1月洛桑大赛,沈君仪已经帮你报名了。” 江深懵了下:“什、什么名?!” 艾来:“洛桑大赛,世界芭蕾舞大赛,针对16-18岁的舞者,也是你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国际赛事。” 江深显然被这一系列“世界”“大赛”“人生”“国际”给砸了个头晕眼花,他掰着指头一算,才发现连三个月都不到了。 艾来看着江深晴天霹雳一般的表情,非常温柔的笑了笑:“现在开始要好好努力用功哦,小天鹅宝宝。” 白谨一到公寓的时候保姆刚弄好了晚饭准备下班,白谨一没在饭桌边上看到江深,皱着眉扫了一圈。 “江先生在客厅沙发上。”保姆笑道,“不过您最好动作轻点,他好像睡着了。” 白谨一轻眺了一下,面色有些沉,他换了拖鞋,走到客厅,果然江深正面朝下的趴在了沙发上。 客厅没有开大灯,就亮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洒在江深的头顶上,温柔又安静,白谨一轻手轻脚的靠到了沙发边上,他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凑着对方的后脖颈轻轻嗅了嗅。 江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翻过脸,看到白谨一时以为还在做梦,傻兮兮的露了个笑容,梦呓道:“老公你好帅……” 白谨一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没有动,他的脸贴的江深极近,说话时,一呼一吸都黏在了对方脸上。 “你喊我什么?”他低声问。 江深眨了眨眼,他终于稍稍清醒了过来,结巴道:“你、你回来啦?” 白谨一挑了下眉,没再追究他刚才的梦话,只说:“怎么回来就睡觉,不吃饭吗?” 江深听到“吃饭”两个字表情就有些难受,他又恢复了趴着脸的姿势,整个人的声音都闷在了沙发垫子里。 “我吃了水煮鸡肉,但其他不能吃了。”江深说。 白谨一:“为什么?” 江深:“我在二师父的舞蹈室称了体重,超重了,今天开始要减肥。” 白谨一并不是太高兴,伸出手捏着他后脖子:“现在在放假,又不要跳舞,等回去了再减肥也不迟。” 江深的脑袋用力晃了晃,他撑起头,看着白谨一,非常惨烈的叹了口气:“我以后每天要去艾来的工作室练舞了,因为1月就有洛桑大赛,我要参加。” “……”白谨一的手僵在了江深的脖子上。 江深幽幽的叹了口气,遗憾道:“你的彩虹屁我都来不及剪了,太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被宣布没有了蜜月期的白二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2章 洛杉矶清晨的舞蹈房,阳光洒在了地板上,江深已经换好了鞋,扶着杆子练了一组基础的腿部动作,他幸好习惯性身边都带着来仪的舞蹈服,要不然美国这儿还买不到适合他尺码的紧身衣。 陆陆续续有别的学生也到了,因为语言不通,江深与他们平时呆这么几天也没熟起来,倒是跳舞的时候不分国界,莫名其妙互相都能有不少的配合和启发。 比如有一头棕红色头发的舞者Chils,他的风格就和刘星枝类似,肌肉线条清晰,四肢非常有力量,托举他的女舞伴Novie时动作优美又轻松,他们的双人舞是明年维也纳的参赛项目,舞蹈剧情和动作是找艾来专门帮忙编排的。 “深。”Chils和江深说话都是连比划带猜的,“今天,Novie请了假,你能帮我练习下吗?”他做了个女舞者的动作,然后又比了个叉,再指一指江深,摆了个邀请的姿势。 江深很快反应过来:“要我当你的舞伴吗?” Chils夸张的笑起来,鼻子上的雀斑都挤成了一堆,他显然非常高兴,说了很多遍的谢谢。 艾来当然也听见了,他伸出手,表情有些警告的看着对方道:“只此一次Chils,江深自己也有功课要做。” Chils装可怜似的做了个鬼脸,他拉着江深去空旷的地方,两人合了下舞步。 因为天天在一个舞蹈房训练,Chils和Novie的双人舞江深几乎看会了有个七七八八,他体型没有Novie那么娇小轻灵,但柔韧性却丝毫不差。 双人舞的内容是一段十几分钟的现代芭蕾舞剧,讲的是一对吵架的小情侣,从矛盾到和好的过程,当中有好几个女舞者叉腰,跺脚,甩发转身的动作,江深琢磨了一下,正式练习时居然做的毫不扭捏,落落大方。 “哇哦奥。”Chils忍不住发出感慨,他比了个大拇指,热情的夸奖自己的舞伴。 江深还是挺害羞的,配合练习时也很认真,除了Novie的舞蹈部分外,这段编排里还有非常多的托举,是让Chils展示的,甚至有远距离的助跑托举,空中翻身,江深有些不确定Chils能不能举的动他。 “没有问题!”Chils非常自信,他夸张地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动作,大声道,“我很强壮!” 江深比了个OK的手势,他深吸一口气,连着两个小跳,跑向男舞者,Chils稳稳抓住了他的腰将他托至半空,江深展开双臂做出阿拉贝斯克(Arabespue 迎风展翅舞姿),然后旋身轻落,借助Chils的搂抱和肩膀保持住平衡,最后与男舞伴正面拥抱在一起。 “闹别扭的情侣”终于和好了,江深与Chils面孔相贴,一副“柔情蜜意”,惹的周围看他们练习的不少学生都发出了嘘声。 Chils放下江深,他倒是不害羞,典型的热情奔放大直男,也不管江深听不听得懂,兴奋的夸赞道:“深!你要是女人我一定会爱上你!” 江深别的没听懂,LOVE倒是听懂了,联系下前后文和对方表情后吓了一跳,忙抽离出角色,连连否认道:“你不能LOVE我,我有别的LOVE的人了,我超级LOVE他的。” Chils当然听不明白他说什么,LOVE来LOVE去的也不在乎,又万分热情的拥抱了下江深,艾来憋着笑,示意自己学生过来。 “他在夸你。”艾来解释,给了江深一份曲目名单,“你选一个。” 江深接过单子,问:“这是什么?” 艾来:“洛桑参赛曲目,都是单人的,你挑一个。” 参赛的曲目都是芭蕾舞世界名剧节选,每一个的难度差不多,世界知名的程度也差不多,要如何改编都是老师和舞者的工作。 江深拧着眉,全看了一遍也没什么 分卷阅读67 头绪。 “你可以回去慢慢看。”艾来的口吻轻松,“洛桑每年比赛的视频我今晚发你邮箱,你也可以参考下,编舞排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简单事情,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边是舞蹈房内的一片祥和优雅,另一边的拳击馆自然是血性又野蛮了。 白谨一穿着黑色的连帽背心快速击打着面前的沙袋,森布看到他后很是惊讶。 “我以为你会休假呢。”他和白谨一聊天时双语转换非常流畅,白谨一虽然现在听英文没什么大问题,但仍是不爱说,“你的小天鹅呢?” 白谨一从兜帽下面扫了他一眼,“嘭”的一声,拳头用力挥在了沙袋上。 “……”森布沉默的看着面前来回晃动的链条。 白谨一将兜帽拽下来,坐在一旁咬开了拳套的带子,语气平静:“我不休假了,接下来还有四场业余赛我都能打。” 森布干巴巴道:“好吧” 他总觉得接下来四场白谨一的对手都应该去烧烧香,看看是不是得罪了某位中国神仙。 “明年你就能正式准备进入职业联盟了。”森布说,“今年不用打的那么狠。” 白谨一:“进入职业联盟就又是新的开始,我要打上金腰带得花好几年。”他把拳套扔进包里,喝了口水,“我现在打的每一场都是职业赛前的积累,我需要变得更强。” 森布笑起来:“E ON,十八岁就来美国打职业的能有几个?你还是个中国人,太有野心了吧,你在想什么到底?” 白谨一整理好自己的拳击包,他没打算换衣服,领口的颜色被汗渍浸染的有些深,将包单肩背着,白谨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森布道:“我要成为在次中量级上第一个拿全满贯的中国人,我要站在最高的地方,成为无与伦比的英雄。” “……”森布很是用力的咽了咽唾沫。 白谨一一撇头,淡淡道:“走吧,送我回公寓。” 虽然事先就知道白谨一住的地方,但森布还是在内心忍不住狠狠嫉妒了一把,毕竟在美国打拳击的也多是低阶层的穷苦孩子,他们需要出人头地,想要拔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拳击这条路虽苦,但也是能靠着年轻、血肉拼搏出来的。 像白谨一这样不论国内国外都是富家子弟标配的人却选择了站上拳台,绝对能称得上是离经叛道。 森布将对方送到了公寓门口,约好了下次训练的时间,他实在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小天鹅真的和你住一起?” 白谨一莫名其妙:“你要我把他喊出来?” 森布摆了摆手:“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在热恋期吧?异国他乡久别重逢,都不温存下的?” 美国人对性向来开放,在他们看来,十七八岁的少年血气方刚,恋人在身旁的日子每天都该对保险套say嗨才对。 白谨一挑了下眉,口气冷了下来:“他晚上睡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 森布:“??”他惊讶的睁大了眼,过了很久才不可思议的壮着胆子问道,“白谨一,你不会是不行吧?” 白谨一:“……” 第53章 江深睡沙发这件事,一开始并不在白谨一的考虑范围内。 公寓一百多平,虽然买的不算大,但好歹也有三个房间,除了一个衣帽间外,一个房间正常起居,一个房间被改用做了运动健身,白谨一和江深都属于专业运动员身份,这样的配置对谁都合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打从江深第一天在沙发上倒了时差后他就一副常驻沙发的架势,从没主动想要搬去白谨一房里的意思。 “你怎么不睡床上去?”白谨一之前不是没有提过。 江深倒是回答的吞吞吐吐的:“我大早上要起来练功……怕吵着你。” 白谨一当时正在咀嚼一块牛肉,他吞咽的动作稍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不会嫌你吵我。” 话是这么说,但当天江深仍旧是没有选择进房间,白谨一半夜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房门看了许久,最后才不得不有些恼怒的闭上了眼睛。 保姆一般烧好饭就会走,自从江深开始减重,老美的很多糖类食物和黄油冰箱里就都看不见了,江深在餐桌边上撕着鸡肉,看到白谨一出现在玄关时自然露出了笑容:“你回来啦?” 白谨一点头,他的目光落在江深的腿上,对方还穿着舞鞋,半踮起脚,有规律的一上一下,过了一会儿又换一只,继续同样的动作。 “你要牛肉还是鸡肉?”江深问。 白谨一凑到他身后,一手扶住对方的后腰,江深轻微一颤,倒也没躲,只不过后颈慢慢红了起来。 白谨一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鸡肉。” 江深“哦”了一句,他加快了撕鸡肉的动作,也不踮脚了,就老老实实的站着。 白谨一看着他撕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今天做什么了?” 江深:“要选参赛的曲子,之后还要编舞,我还没想好。” 白谨一皱眉,嘀咕道:“事儿真多……” 江深笑了起来:“那你晚上先休息,不用管我。” 白谨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客厅里的沙发上还堆着江深盖的毛毯,有明显的被人睡过的痕迹。 “你要不要先喝点东西?”江深见他盯着沙发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我今天买了草莓汁。” 白谨一撇了撇嘴,他放开江深,转头去开冰箱,果然看到两瓶新鲜的草莓汁,于是拿了一瓶出来,边走边拧着盖子。 江深暗暗松了口气,将撕下来的鸡肉拌在生菜里,他一抬头就看见白谨一站在沙发前面,手里晃着瓶子。 江深:“?” 白谨一的动作很慢,扬起的手腕像加了时间轴一样,就连草莓汁落下的速度似乎都给了特写,红色的液体像盛放的花,大片的落在了沙发和毯子上。 “脏了。”白谨一面无表情的凑着瓶口,他仰起头,喝完了剩下一半的草莓汁,轻描淡写地道,“明天让家政去洗,你今晚睡我房间。” 江深:“……” 粘腻深红色的液体当然不好清理,江深只能将脏了的毯子和沙发罩子堆在旁边,空气里充斥着草莓的沁香味道,连无油无盐的鸡丝吃在嘴里都好像是甜的。 他不敢看餐桌对面白谨一的脸,但明显能察觉出对方心情很好,难得边吃饭边刷着微博。 “那洗了……明天能干吗?”江深吃了会儿饭,像是终于攒足了勇气,鼓起劲儿问道,“我还要睡呢。” 白谨一挑起眼睛看他,有些不高兴:“你要睡什么?这沙发太大了,占地方,我明天就把它换了。” 江深这回是从脖颈直接红到了脸上,嘟囔道:“和你睡我怕睡不着……” 分卷阅读68 白谨一装作没听见这话,他把手机翻过来,指着一个视频道:“你上微博,进你超话看看。” “?”江深不知道他指什么,自己打开了微博,点进去超话。 今日最热门的是一段他在舞蹈房跳舞的视频,主角之一正是一起排演的Chils。 白谨一似乎已经看完了,他托着腮,将视频放大后又播了一遍。 “你演的他女朋友?”他边看边问。 江深也在看,不怎么在意道:“练习嘛,什么角色都要跳的,你看这个托举,是不是很厉害?” 白谨一:“把你举起来吗?” 江深点头:“对呀。” 白谨一又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半天才淡淡道:“我也能把你举起来。” 江深一脸的莫名其妙:“啊?” “像他那样把你举起来。”白谨一伸出手,学着视频里的动作,慢慢举起胳膊,“我也可以,你要不要试试?” 江深其实不太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了现在这样的。 吃完饭洗好盘子后两人还各自洗了澡,白谨一进了房间居然都没忘了托举的事情,他站在床边上,表情很执着:“你可以跑向我。” 江深哭笑不得,哄人似的劝道:“你没专业练过,不能乱举的。” 白谨一不说话,只是伸出手。 江深没办法,他穿着普通的T恤加短裤,装模做样的跑了几步,等到白谨一面前时,对方毫不犹豫地扣住了他的腰线。 “……!”江深只觉得下半身一轻,整个人的视线瞬间拔高,他被轻松举过了白谨一的头顶,为了保持住平衡,堪堪撑住了对方的肩膀。 白谨一仰头看向他。 江深咽了咽喉咙:“嗯……转一圈?” 白谨一托举着他,原地缓慢的转了一圈。 江深笑了起来。 白谨一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没有。”江深轻咳了一下,他慢慢松开撑着白谨一肩膀的手,挺起胸膛,展开双臂,绷直了腿部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了对方。 白谨一维持着托举的姿势,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观察到江深的体态,从脖子的线条到肩膀到手臂,胸膛腹部以及迷人的三角带,江深像一只优美的天鹅,曲下了高贵的颈项。 他示意白谨一将他慢慢放下,然后伸出双臂柔软的环绕住了对方的脖子,他脸贴的白谨一极近,整个人半挂在了对方身上。 江深半垂下眼,目光游弋在白谨一的唇上,然后慢慢歪过脑袋,用自己的唇瓣轻轻蹭了上去。 白谨一开始没张口,等他蹭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你和别人跳舞也离这么近?” 江深憋着笑:“怎么可能……那些都是借位啦。” 白谨一“哼”了一声,他按住了江深的脑袋,有些凶狠的咬住了对方试探进来的舌头。 江深被这么一咬倒是有些吓到,他“嘶”了一声微微敛了眉,颇埋怨的瞪着白谨一。 后者似乎并不在意,含着他舌头还要问话:“干嘛不和我睡觉?” 江深不想答,亲着白谨一的嘴想着如何敷衍过去。 白谨一自然不会如他愿,一个转身,将人直接按在了床上。 这个姿势私密贴合,两人的反应一览无余。 “……”江深也不知是尴尬还是恼羞成怒,用手推挤他的胸膛,“你起来。” 白谨一当然注意到了关键点,也不管人怎么挣扎,大腿直接卡进了江深的双腿间。 江深:“……” 白谨一倒是没想到江深会勃起的这么快,有些意外的嘀咕道:“你这么敏感的吗?” 江深干脆闭上了眼睛,因为脸烧的太红的原因,他连眼角都沾上了绯色,似乎因为觉得太过羞耻,江深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他其实自己都没办法解释这个激烈的反应,虽说跳芭蕾的男性要对私密性更加敏感,但只要对着白谨一时,江深的这点似乎就更难控制。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和白谨一睡一张床的原因,自从来了美国,见了第一场白谨一的拳赛后,江深就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白谨一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他的肌肤、肌肉、五官、声音,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都让江深在偶尔的遐想中颤抖着热血沸腾。 他性成熟的不算晚,但与梦遗对象同床共枕却什么都不做这件事,还是太刺激心脏。 白谨一似乎觉得他羞耻样子万分可爱,边磨蹭着他下半身边低语道:“你不好意思什么?我也是硬的啊。” 江深终于肯把眼睛睁开,轻喘着气道:“那、那怎么办……?” 白谨一皱着眉,他不是太高兴,烦躁道:“你明天还要去跳舞。” 江深眨了眨眼。 白谨一又问:“不能请假吗?” 江深磕巴着:“祖宗……会骂人……”顿了顿,他又有些讨好道,“我帮你……用嘴?” 白谨一并不领情,凶巴巴道:“你还知道口交?从哪儿学会的?” 江深哼哼唧唧的不肯说。 白谨一将他翻过身,脱了裤子,拍了几巴掌屁股:“你不学好了。” 江深把头埋在枕头里,露出的耳朵尖都是红的,嗯嗯啊啊也不知到底是痛还是舒服,一个劲儿的告饶:“没有、没有不学好,我自己查的……” 白谨一终于不再刨根究底的问他哪里查的问题了,他让江深转过来,两人又贴着拥抱在一起黏黏腻腻的接吻,白谨一伸出手,抓住自己和江深勃起的性器互相磨蹭,结果没多久,江深就射了出来。 他的精液一股一股的喷在了白谨一的腹肌上,后者也不嫌弃脏,抹开了防止流的到处都是,紧接着自己也射在了江深的大腿内侧。 第54章 少年们初尝情事,往往总是贪餍而不知足,第二天两人面对面拥抱着醒来时,白谨一还迷迷糊糊去找江深的唇,他起床气不小,连带着接吻也很用力,江深后来刷牙时才发现嘴唇都被亲肿了。 白谨一倒了两杯牛奶,边喝边看着江深洗好脸从卫生间出来,对方刘海上的水珠子没有擦干净,滴滴答答往下落着,白毛巾挂在脖子上,偶尔随随便便的撩起来擦一下,那水就一直流到了锁骨凹槽里,盛了一汪晶莹剔透。 江深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目光也不敢大大方方的看着白谨一,偶尔偷瞄一下他,拖拉着喝完了一杯奶。 “你今天几点下课?”白谨一问。 江深想了想:“应该老时间可以走了。” 白谨一点头:“我来接你。” 江深挺高兴,咧开嘴乐呵呵的笑,白谨一看的有趣,伸出手去抹他锁骨上的水印子。 江深躲了下:“痒……” 白谨一捏着他脖子,低下头道:“亲我下。” 江深捧住 分卷阅读69 白谨一的脸,用力在他的唇上亲出了好听的声响来。 在艾来的舞蹈室里,Chils的舞伴Novie今天终于来上课了,与热情奔放的男舞者不同,Novie高冷、娇小而美丽,她显然也看了那天江深练习的视频,难得与他搭了话。 “Novie问你跳了多少年舞。”艾来替人翻译。 不等江深回答,他自己用英文答道:“他八岁就开始跳舞了。” Novie的脸上有些羡慕,但随即又摆出骄傲的表情,快速说了一句:“我不会输给你的。”便转身回到了Chils的身边。 江深其实根本没有听懂:“她说什么?” 艾来心情很好的笑起来,他看向江深,解释道:“Novie很晚才开始正式学习现代芭蕾,她从小体弱多病,医生甚至断言她活不过20岁。” 江深显然有些震惊,他看向了开始扶着杆子练习立足尖的年轻姑娘。 “这儿有不同身材、不同肤色、不同年龄段的舞者。”艾来揉了下江深的头顶,难得和颜悦色,“他们和你一样,都用生命在热爱芭蕾。” 江深看了一会儿,他沉默着,突然抬起头认真道:“如果我以后在国际赛事上遇见她,我不会输给她的。” 艾莱意外的挑了下眉,他笑容更大了些,俏皮的眨了下眼:“正巧,Novie也是这么认为的。” 挑好了洛桑的参赛曲目,接下来就是编演和排练,艾来看着江深跳完了几个基础的大跳和旋转后,突然问了一句:“你和白谨一晚上睡一张床了?” 江深脚下一个趔趄,撩腿动作差点擦到地板。 艾来:“……” 江深面红耳赤道:“我们什么也没做……” 艾来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冷笑道:“你蒙谁呢?!” 他捏着鼻梁,头痛道:“我不管啊,你给我听着,还有两个多月练习,别给我瞎折腾,让白谨一忍着!” 江深:“……” 白谨一下午来接人时,艾来的目光就像两根贞操带,缠绕在江深的周围,舞蹈房里原本就很少有圈外人出现,再加上白谨一的气质,他进来时,不少人的目光都被不由自主的吸引过去。 艾来双臂抱胸,板着脸:“洛桑大赛很重要,你们不要乱来。” 白谨一挑了下眉,他看向江深,只见小天鹅低着头盯住自己的脚尖,一副害羞又愧疚的模样。 “特别是你。”艾来不客气的指着白谨一,“寡欲!寡欲懂吗!” 白谨一当然相信江深没有和艾来“告状”,但在对方这种千年老妖怪面前,江深这种白纸性格自然一望即知,连挣扎都没什么用处。 公寓里的沙发果然被白谨一换成了小的贵妃榻,江深心情复杂的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白谨一路过时还朝他说风凉话:“你躺下来试试?” “……”江深憋了半天,回嘴道,“我们要寡欲……” 白谨一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你不硬我就不弄你。” 江深:“……” 除了贵妃榻,白谨一还把卫生间的淋浴房拆了换成四根罗马柱的大按摩浴缸,江深准备洗澡时才发现这骄奢淫逸的新玩意儿。 白谨一在一旁刷好牙,脱了上衣弯下腰放水,这个角度完美的展示出他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 “天冷了,轮换着洗太慢。”白谨一不论从表情还是到理由都无懈可击,“泡浴缸、按摩对你的肌肉也好。” 江深想死的心都有了:“你、你和我一起泡?” 白谨一笑了下,他低头凑近了江深的耳垂,哑着嗓子暧昧道:“我看着你泡。” 江深:“……” 艾来的“寡欲”虽说警告的是白谨一,但真正需要的,江深觉得应该是自己。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谨一这几天开始在公寓不论干什么的时候都是裸着上半身的,他运动完半裸着,薄汗笼着清晰的肌肉线条,仰头喝水的时候喉结一上一下,汗水便落了下来。 江深只觉得鼻端一股潮热,白谨一望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流鼻血了。 “……”江深手忙脚乱的想去抽纸。 白谨一几步越过茶几,按着他的额头,将人推倒在贵妃榻上。 “不要滴下来。”白谨一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他折身从抽屉里拿出医疗箱,卷了棉花团塞进了江深的鼻孔里。 江深舔了舔唇,含糊道:“铁锈味道……” 白谨一与他脸对着脸,慢慢擦干净他鼻子底下的血污,然后看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舔过江深的上唇瓣。 “果然是铁锈味道的。”白谨一淡淡道。 他说完这话,又垂下脑袋,再次吻住了江深。 他们有过很多次的亲吻,每一次的亲吻似乎都有着不同的味道。 最早花海中的亲吻,仿佛混着春雨后泥土地的清芳,安静乡村的夜晚,他们枕在秋水上的吻,含着稻花儿的香味,更多的是夹杂着牛奶味和草莓牙膏味的吻,还有数不清的拳套皮革味和汗水的盐味。 江深模模糊糊张开嘴,觉得这股铁锈味道化在了舌尖上,竟还尝着有些甜。 白谨一伸出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又绕到脖子后面,托起了江深的脑袋,亲吻并没有因此停下来,江深抓着白谨一长长了的头发,轻轻地拽了拽。 “我硬了……”江深难以启齿的,认输一般的嘟囔道。 白谨一哼笑了一声,他什么都不做,只是迷恋的啄着江深的两片唇:“要寡欲,你自己说的。” 江深:“……” 作者有话要说: 江深:说好的硬了就弄我的呢!说话不算话!不是男子汉!大猪蹄子! 第55章 寡欲寡到最后,江深这欲无处发泄,便只能用在更加卖力的排练上,艾来原本担心的情况居然一件也没发生,他还颇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赛事的日期逐渐临近,艾来反而要比江深还紧张,一日课后,他对江深建议道:“你要不要和沈君仪视频下?” 江深:“我昨天晚上才和师父通过电话。” 艾来问:“你师父有没有说什么?” 江深看了他一眼:“师父说,全权听你的就行。” 艾来咋舌,最后还是说:“那你和刘星枝视频下吧,他大赛经验比较丰富。” 为了让艾来放心,江深等练习结束后,还真的和刘星枝通了视频,那边接起来的很快,高鼻深目的大师兄皱着眉,凑在镜头前面。 “干嘛?”刘星枝的口气万年不变,表情也是臭的,他的脏辫披在肩膀上,比江深走时感觉又长长了些。 江深亲亲热热地喊他:“师兄好!” 刘星枝露了个嫌弃的眼神:“有话快说。” 江深:“我要参加洛桑大赛了!” 分卷阅读70 刘星枝啧啧:“看把你美的,拿金奖了?” 江深讪讪的:“还没啦……师兄比过吗?” 刘星枝得意道:“我两年前就拿金赏了,今年要比维也纳,你还差得远呢。” 江深真心诚意的感叹:“师兄你太厉害了!” 刘星枝噎了噎,一副想说话又憋的要死的样子,最后只能无奈问他:“你是不是要比赛了紧张啊?” 江深眨了眨眼:“其实还好……但是二师父怕我紧张,要我找你取取经。” 刘星枝:“……” 取经是取不了了,两个人八卦的倒挺开心,艾来舞蹈室的Chile和Novie刘星枝也认识,特别是Novie,刘星枝与她渊源还不浅。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刘星枝说,“我第一次见她是在赫尔辛基,女舞者中的佼佼者,夺金热门,古典芭蕾这方面向来是姑娘们的天下,一个舞迷不论男女如果有30个喜欢的舞者,那么25个都会是女舞者。” 江深:“像师姐那样的吗?” 刘星枝有些酸:“荆落云的粉丝比我和你加起来还多,‘瑶台仙女’们的黑称叫‘蝗虫女王’,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懂吗?” “……”江深只觉得漂亮姐姐们连黑称都太帅了点。 刘星枝继续道:“Novie在赫尔辛基的比赛没有比完,她半当中心脏病发进了医院。”他停了一会儿,才又说,“最后一次见她是两年前的洛桑,我16,她18,因为年龄的关系,这是她最后一次参加洛桑比赛的机会,结果就是我刚说的,我赢了。” 江深叹了口气,他盘腿坐着,表情严肃,却不说话。 刘星枝吊儿郎当道:“我以为你会怪我为什么不让让她呢。” 江深认真道:“师兄你不是这样的人,Noive也不是。” 刘星枝笑了下,他撑住脑袋,看着江深道:“来仪这边也有不少人会去比赛,三楼的。” 江深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有些紧张起来。 刘星枝:“我这次去维亚纳的比赛,周洛祥也会去。”他的目光桀骜,像草原上梭巡的鹰,“上一次莫斯科输给了他,这一次我一定要赢回来。” 去跳就可以了,江深。 刘星枝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与大洋彼岸。 “去跳你的热爱,去一往无前,去尊重你的对手,去战胜他们。” 一月底的瑞士积雪还没有化,江深一个人独自坐在艾来租来的车里,他凑在车窗边看着街道两旁红顶白墙的欧式建筑。 因为洛桑就在日内瓦湖的北岸,与法国城市埃维昂莱班隔湖相望,离日内瓦国际机场也最多只有半小时的车程,除了临湖外,这座古城的北面便是侏罗纪山脉,可谓是依山傍水,历史源远流长。 艾来就跟送孩子去高考的老父亲一样,一路话就没有停过,一会儿说这边几乎讲法语你最好学几句,一会儿又问要不要去博物馆和大教堂。 江深:“那我今天可以去吗?” 艾来顿了顿:“还是比赛完再去吧。” 江深孩子气的憋着嘴,低着头在手机上跟白谨一发消息。 因为时间不凑巧的原因,白谨一这几天正好要打进入职业联盟前最重要的几场业余赛,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互相错过对方的演出(比赛)。 江深发完了消息,一抬头就看到街头巷尾挂着的芭蕾舞海报,艾来看了眼导航,说:“已经到洛桑火车站了,离Beaulieu剧场还不到两公里,你不要紧张。” 江深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不紧张,乖乖答应了一声“嗯。” Beaulieu剧场是个上了年纪的绅士“老爷爷”,位置也不起眼,就在普通的居民区中,艾来把车子挺好,领着江深到剧场后门,那里已经摆好了小黑板,上面用法语写着:“Entree des Artistes(艺术家入口)” 艾来长吁了一口气:“进去吧,小艺术家。” 洛桑属于国际芭蕾舞B类赛事,对来仪工作室的舞蹈学生来说并没有太大压力,不过沈君仪作为评委是一定要到场的。 艾来远远的看到他那位师兄,仍旧是仙风道骨的全身白,长眉入鬓,一脸面瘫又无欲。 沈君仪转过头,看到艾来和江深时目光微顿。 江深倒是不避嫌,喊了一声:“师父。” 沈君仪走了过来。 “住的地方订了没?”沈君仪问的是艾来。 艾来:“订了,你学生来了多少?” 沈君仪:“十六个。” 艾来撇了撇嘴,抱怨道:“你带的还真多,跟你入门弟子抢名额都不手软的?” 沈君仪知他说不出好话来,也不介意,仔细看向江深,表情终于柔和了一些:“你又长高了。” 江深不好意思的扒了扒后脑勺,又听到沈君仪突然问他:“有信心吗?” 江深没说话,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洛杉矶下午三点。 白谨一回复了最后一条手机消息后看到苏芳走了进来。 “你的非职业生涯倒数第三场比赛。”她晃了晃手里的本子,“总共到现在81胜6负。” 白谨一套上了拳套,他站起身,后面的森布将拳手披风盖到了他肩上。 “接下来的每一场我都会赢。”白谨一挥了下拳头。 苏芳笑道:“你的赛前祈祷呢?” 白谨一背对着她举高了手臂,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白色的舞鞋绑带。 江深已经换好了紧身衣和舞蹈鞋,他最后整理自己的包时翻出了之前白谨一给他买的芭蕾舞鞋,张直就在他身边,看着他握住两只鞋闭上眼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你在干嘛?”张直忍不住问。 江深转头笑了下:“赛前祈祷。” 张直凑过头来,惊讶道:“这鞋少了根绑带诶,你剪了吗?” 江深收好鞋,做了几个热身运动,点头道:“我把它送人了。” 张直一脸的莫名不解。 江深也不多做解释,他拍了拍张直的后背,前面评委已经叫了他的参赛号码。 拳馆里的白谨一抬起头,他的金色披风从肩膀上滑落,拳台上的聚光灯照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展开双臂,从后台旋转而出,紧跟着一个纵跃,飞进了舞台上,那一片盛大的光芒里。 第56章 乡下的大年刚过,年味儿还浓的散不去,车站旁的小书店就已经开张了。 老爷子没啥事做,一早就起来铲雪扫路,顺便动动筋骨,忙完这些活儿,起早去串门拜年收红包的小孩儿也纷纷跑来找他。 “爷爷!爷爷!”七八岁的孩子精力旺盛,很少有江深小时候那种偏安静的,老爷子放 分卷阅读71 他们进去,还怕冷着,烧了个炭火盆子。 “要不要吃糖?”老爷子问。 小孩们都穿着棉袄,肿的跟球一样:“要!” 老爷子拿了牛轧糖出来,分了他们几个,吃了糖的小孩儿们都钻到里面去看漫画,老头自己躺在门帘里面,阳光正好烘的人暖洋洋。 智能手机照片存多了有点卡,老爷子打开微博的速度慢了些,但他也不急,戴上眼镜眯着找自己关注的超话,点进去时又转了一会儿,里面孩子大声喊他:“爷爷!小英雄的漫画在哪儿啊?” 老爷子不耐烦道:“你上次自己放哪儿的?”话是这么说,还是走进去给小孩儿找了出来。 微博超话终于是打开了,老爷子看到了置顶最热门的一个。 “这届洛桑成绩出来了!大家快来找我们小天鹅啊!!” 老爷子眨了眨眼,没明白什么是“洛桑”去翻评论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底下发了评论。 “洛桑芭蕾舞国际大赛:【链接】,这是官网公布的成绩地址,不过是法文的,跪求法语系大佬!” 老爷子“嚯”了一声,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在他旁边不远处看书的小孩儿吓了一跳,抬起头懵懂的问他:“爷爷怎么啦?” 老爷子没答话,颤颤巍巍跑里面去翻箱倒柜,结果只找到了一本英文词典,泄气似的“哎”了一声。 他又重新跑出来,戴上围巾和帽子,出门前想起什么,折过身凶巴巴地威胁道:“乖乖看书,不许惹事,要不然不还你们的租书钱!” 孩子们:“……” 平时去村里的柏油马路看着不长,但一有急事就觉着耽搁了,老爷子年纪大,走快了还吃力,扶着路旁边的杨柳树喘了会儿气,正准备继续走,身后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陈毛秀降下车窗,坐在驾驶座里喊他:“爷爷,你怎么在这儿?!” 老爷子看见他像抓到了救星:“快、快送我去江家!” 沈树宝从副驾驶下来扶他,忙着问:“出什么事了?” 老爷子上了车,催促着陈毛秀快开,他挤在两前座的中间,掏出手机来给沈树宝看:“洛桑国际芭蕾舞大赛,深子去比赛啦,结果出来了,我不懂法文,看不明白,树宝你读书聪明,你懂不懂?” 沈树宝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消息,今年江深说不回来过年他们早都习惯了,电话里对方也没说要去参加什么比赛,没想到是这么大一件事。 他接过老爷子的手机打开官网链接,里面果然是一长串的名单,因为看不懂,沈树宝只能再拿自己的手机出来逐字逐句的翻译。 陈毛秀边开车边焦急的问:“成绩怎么样?” 沈树宝翻译了半天才说:“这是初赛的名单,总共有十九个国家,80人参与。”他继续往上翻,看到了一个相对人数较少的名单,“决赛名单,只有20个人。” 老爷子紧张道:“有深子吗?” 沈树宝一个一个看下来,陈毛秀不知道怎么开车的,还没到地方就一个急刹,老爷子“哎哟喂”了一声,沈树宝整个人差点撞挡风玻璃上,气道:“狗毛!你开什么车呢!我还没找到人呢!” 陈毛秀嚷嚷道:“我也急啊!你没看到前面鸭子过马路啊!” 柏油路的中间一只大鸭子后头跟着一串小鸭子,边扑着翅膀边迈着八字从陈毛秀的车头前面过去。 一车老小三人只能干看着,喇叭都不敢按了催促。 “找到了没?”老爷子在等鸭子的间隙中间问道。 沈树宝盯着手机,看到第九个名字时大叫起来:“找到了!江深!肯定是他!” 陈毛秀挤过来脑袋:“20名内吗?!进决赛了?!” 沈树宝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抖着手去开最后一个决赛网页:“我刚查了,决赛是排名次的,只看前八名,不知道深子第几。” “你说什么废话呀。”狗毛急得要死,“快看深子第几啊!”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外网怎么也打不开。 “完了……”沈树宝喃喃道,“卡了。” 老爷子突然半起身,指着前面大声道:“鸭子走了!鸭子走了!” 陈毛秀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脚踩下油门:“坐稳了!我们回去连wifi!” 因为昨儿刚过年的原因,村里不少人家都关院闭户准备睡个懒觉,沈树宝和狗毛则是因为去城里会友才不得已起了个大早,陈青灵听到车子声音时还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她去年9月刚考上的川美,今年算是作为大一新生过的第一个年。 “我哥回来了?”苗花儿进房间时,她抱着被子问道。 苗花儿惊讶道:“你怎么醒啦?”她笑起来,“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事儿,咋咋呼呼就冲江家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青灵皱着眉想了会儿,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我去看看。” 苗花儿“哎哟”了一声:“你把袜子穿好了,外头冻呢。” 陈青灵睡衣也没换,外头就套了件大棉袄,披头散发的跑去隔壁江家,Tony鸡正在院子里昂首挺胸的散步,看到她咕咕了两声。 “Tony~”青灵子朝它飞了个吻,“你真漂亮今天。” 夸完了鸡,陈青灵便进了江家的客厅,陈毛秀正巧就在门边上,抬头看到她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陈青灵瞪着他:“我不能来啊?” 陈毛秀下意识低头看她的拖鞋:“你袜子穿了没?” 陈青灵受不了她这事儿妈哥,伸出脚来给他看,陈毛秀忙蹲下身又把她脚给塞了回去:“知道了知道了,藏藏好,女孩子不能冻着的。” 两人正在门口说着话,屋里的沈树宝突然大叫了起来:“江深!找到了!决赛江深!” 陈青灵只觉得自己一阵风似的被狗毛拉了进去,租书店的老爷子也在,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谭玲玲的表情也是懵的,呆愣愣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网页。 狗毛和青灵子挤到了沈树宝的身后,沈树宝握着鼠标的手一直在抖,滑了几次才滑到页面的最上头。 只见一个金色的舞蹈标志挂在了“Shen Jiang”的名字前面,排在了八名舞者的第一位。 谭玲玲指着电脑,结巴道:“这、这什么意思?” 陈青灵捂着嘴,眼泪霎那间夺眶而出,沈树宝转过头,他激动的有些哽咽,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算能镇定道:“阿姨,江深得了金赏,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的第一名,中国舞者!” 谭玲玲显然还不敢相信,她张了几次嘴,话还没出口,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去接啊!”老爷子催她,“说不定是深子呢?!” 谭玲玲看了几个人一眼,跌跌撞撞的跑去客 分卷阅读72 厅接电话,沈树宝、陈毛秀和青灵子也簇拥着老爷子一块儿跟了过去。 众人特别滑稽的围着一个电话机,盯着谭玲玲打电话。 对面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江深,谭玲玲听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她眼泪像是停不住,笑容却又高兴极了,转头朝着沈树宝和陈毛秀道:“去!买鞭炮去!今晚都在阿姨家吃饭庆祝深深得金奖了!” 陈青灵再也没忍住,抱着哥哥放声大哭,边哭边抹着眼泪,谭玲玲将电话塞她手里,江深在电话另一端,笑着喊她:“青灵子,你别哭呀,你该高兴,我得奖了呢!” 陈青灵听到他声音哭的更凶了。 沈树宝哭笑不得只能接过电话,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毛秀为了能听见,急的直吼:“开免提啊!开免提!你们傻不傻!” 老爷子在旁边赶忙按下了免提,只听江深道:“我下个月就回来,白谨一和我一起回来!” “还有一个大好消息。”江深在电话里的说,他的语气似乎比自己得奖了还要高兴,“白谨一正式加入美国的职业拳击联盟了,他要拿金腰带啦!” 作者有话要说: 洛桑赛事公布成绩我也不知道咋公布的,怎么查也查不到,就……只能编编了……戏剧化成分颇多,大家看的高兴就行,上一章洛桑镇的描写也有参考百度文献,还有照片…… 第57章 江深跟个报喜鹅一样,周围一圈朋友亲戚,师门兄妹都第一时间打了电话通知到位,给宋昕打电话的时候仙女哭的不比青灵子好多少,一样的惨,一样的大声,边抽噎边嚷嚷:“你真是太争气了……没给老娘我丢脸啊……” 江深:“……”他总觉得宋昕跟着赖松混多了说话都开始有烟火气了。 哭够了的仙女在电话里抽抽搭搭的讲话:“我一直忘了和你说。” 江深笑:“什么事儿,你要结婚了吗?” 宋昕嫌弃道:“我才大学刚毕业结毛线个婚。” 江深:“那是什么事儿?” 宋昕得意道:“我开了自己的舞蹈工作室了。” 江深愣了一秒,“哇”的大喊起来:“真的吗?!” “真的。”宋昕跟着笑出声,“我加盟了沈老师的来仪工作室,在我们那儿选址也选好了,今年装修好,明年就能开张,我以后就是芭蕾舞老师宋昕了。” 江深听着她说话,不知怎的眼眶就热了起来,他过了许久,才低声问道:“宋昕,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时间仿佛是鸢的两扇翅膀,划破了五彩斑斓的过去,画面定格在了少女将羽毛裙系在少年腰间的那一幕。 于是时光荏苒,画面更迭。 又一转眼,那只鸢的羽翼变得漂亮而丰满,它飞出了梦里,自由地飞往那无垠的天际。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江深。”宋昕哽咽着,她温柔的轻声道,“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我为自己感到骄傲啊。” 白谨一订好了飞机票,回房间时就看到江深通红微肿的眼皮,他没多说安慰的话,进浴室搓了冷毛巾出来给他敷眼睛。 “我给了赖松一笔钱。”白谨一突然道。 江深眼睛上盖着毛巾,只能用嘴型表达出来个问号。 白谨一:“让他开了家拳馆。” 江深郁闷的哼哼:“……你们怎么都开这开那的。” 白谨一:“钱是我打这么多年业余赛挣来的,以后打职业了会挣的更多。” “那都是血汗钱。”江深叹了口气,“花着我心疼。” 白谨一笑了下:“你的钱也都是血汗钱,花着心疼吗?” 江深想了想,认真道:“给你花不心疼。” 白谨一没说话,他心里暖和,伸手去揉江深脑袋。 江深头一动,毛巾就掉了下来,他先前哭的有些厉害,双眼皮的褶子都比平时深了不少。 “你和我一起回家呗。”江深拉着白谨一的手说。 “干嘛?”白谨一故意问。 江深咧开嘴,笑了下:“你可是我爸妈的干儿子呢。” 说是要带着干儿子白谨一回家,但到了国内来接机的反而是白家的秘书。 “夫人等很久了。”秘书态度真的是恭恭敬敬,对着江深也一样,“让我接您和朋友一块儿回去。” 白谨一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问:“我爸最近没给她买包吗?” 秘书:“买了。” 白谨一:“房呢?” 秘书:“也买了。” 白谨一继续问:“珠宝首饰呢?” 秘书叹了口气:“和这些真没关系,夫人就是想你了。” 江深在一旁是真的不懂这两人之间在讲什么,他被懵懵懂懂的请上了车,一路从虹桥开出了上海,再从上海开回自己的老家,等进了白家园林式的独门车库后江深才有了点真实感,局促的紧张起来。 “我、我没带礼物。”江深小声的和白谨一说,“要不要先去买一点?” 白谨一也很头痛:“别买了,她看不上的。” 这话其实说的也不准确,因为自己这母亲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白谨一长这么大,自始至终都搞不太明白,他们有过母子关系特别紧张的时候,但白谨一能走到现今这一步,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对方的支持。 秘书说夫人在后院池塘喂鱼,白谨一便干脆领着江深过去,白家在这边的房产多是类似的园林老宅,最少四个园子起步的那种,都是专门请了园林规划的设计师设计,假山凉亭荷叶塘也是往古韵水乡的概念上去修葺,进了园子就跟穿越似的,可惜的就是白谨一的母亲 ——秦婉君,一辈子审美都改不了名门贵妇的打扮,此刻正特别洋气,特别格格不入的躺在荷塘边的贵妃榻上。 “来了?”秦婉君保养的实在太好,完全看不出来年龄,她戴着墨镜和遮阳帽,优雅的捻了点鱼食撒进塘子里。 白谨一冷淡道:“你别瞎喂了,鱼都要死了。” 秦婉君捏鱼食的手一僵,只能讪讪的抽了回去,她看眼白谨一,喊了声:“白二!” 只见假山后头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打鸣声,一只胖的都快看不见脚的鸡飞速冲下山来,因为太胖,落地的姿势都是鸡胸先着地,然后踉踉跄跄爬起来继续飞跑。 江深还注意到那只鸡的脖子上系了个围兜款式的帕子,上面的LOGO都是香奶奶的。 秦婉君真是一腔母爱柔情,指着白谨一朝着鸡道:“白二啊,快看,小时候虐待你的哥哥回来啦~” 白谨一:“……” 他小时候定时定量定点的喂,养出来的完美身材鸡,现在胖成了一个球,罪魁祸首果然还是隔代太宠。 秦婉君逗了会儿鸡,才看向江深,她戴着墨镜,也瞧不真切眼 分卷阅读73 神,不咸不淡的问道:“你就是江深?” 江深点头,喊了一句:“阿姨好。” 秦婉君笑了下,招招手:“过来我看看。” 白谨一拽着江深没让动,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秦婉君秀眉一挑,冷嘲热讽道:“怎么了?你怕我拿2亿出来让他离开你啊?” 江深:“……” 秦婉君特别“泼妇”的呸了一声,恶狠狠道:“想得美!2个亿我都能在上海陆家嘴买房了!” 白谨一的脾气原本就算不上多好,打了这么多年拳击下来更是刚煞,但那是他妈,能怎么办?只能跟哄小孩儿似的对着秦婉君道,“行了,别摆谱了,起来进屋里去,平时一年你都不爱在院子里呆满个10分钟,嫌弃太阳晒不抗老,这会儿晒这么久老十年你信不信。” 秦婉君边起身边把鸡抱怀里,阴恻恻道:“你别以为你打拳击了我就不敢打你。”说完,又看着江深笑的温柔可亲,“小天鹅过来我这边儿,和我说说话呀。” 白谨一咬着牙,下了最后通牒:“进去再说!” 晚饭吃的还算平和,秦婉君终于没再作什么妖,白二也被白谨一强行关了出去,好好吃它的鸡食。 饭后喝茶,秦婉君又给白谨一找事做,要他去洗水果。 “朱阿姨过年回家还没回来呢。”秦婉君振振有词,“人家那么大年纪了,多享受下天伦之乐有错啊?去洗!” 白谨一只能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去洗水果,秦婉君等他走了,才小孩子似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小天鹅乖,坐妈妈这儿来。” 江深被这一句自称的“妈”惊的有些气短,脸皮特别薄的热了起来,秦婉君倒是全然不在意,自然而然的问他:“跳舞平时练习累吗?” 江深老实点头,顿了顿,又摇头:“习惯就不累了。” 秦婉君笑了笑,她的眼睛特别像白谨一,眼尾有着自然的上了年岁的温柔褶皱,美得仿佛花朵一样。 “习惯了也是累的。”她说,目光似水一般柔软又爱怜,“像你们这样的,努力又辛苦,都是好孩子。” 江深搓着手,他实在太不好意思,抬头看着秦婉君,又觉得对方跟白谨一太相似,看久了更是羞赧,只得重新低下头,讷讷不说话。 秦婉君看着他,又说:“我今天就是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顿了顿,美貌夫人又忍不住开玩笑问他,“我要是真给你两个亿,让你离开白谨一,你肯不肯的?” 江深似乎还真纠结着想了一会儿,才说:“您要真给我两个亿,我就能在陆家嘴买房养白谨一了,您哪还分得开我们呀?” 秦婉君:“……”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个女孩儿的梦想都是五彩斑斓充满魅力 希望所有姑娘都能像日斤妹一样,幸福快乐,为自己感到骄傲。 第58章 除了和秦婉君说话外,江深还拿了自己在洛桑比赛的视频给对方看,秦婉君说实话,虽然是个名门贵妇的人设,但平时还真挺少接触这种东西,她骨子里其实很俗,钞票房子珠宝名牌货,喜好特别暴发户,但白谨一一开始要去打拳时,作为母亲的她也是不同意的。 “父母辈们吃过的苦,并不希望小辈们再吃一遍。”秦婉君咬了口白谨一递过来的苹果,“他小时候说喜欢打拳击我是真的没搞懂,流血流汗还挨揍的,倒不如去学点艺术陶冶情操。” 白谨一坐在旁边,皱着眉凉薄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啊。” 秦婉君噗嗤一笑:“你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白谨一不说话,江深以为秦婉君要说什么大道理,结果漂亮夫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就言简意赅两个字:“晚了!” 江深:“……” 秦婉君得意洋洋的:“我小时候不舍得揍你,现在倒好,多得是人替我揍。” 看完了江深的芭蕾舞,秦婉君又要看苏芳平时录的白谨一的拳赛,之前嘴上说着“揍儿子”的话,等真看到白谨一在拳场上被打了秦婉君又总是心疼地抽气,才看一会儿便忍不住吸着鼻子偷偷抹眼泪。 白谨一最后关了视频:“别看了。” 秦婉君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嘴硬道:“我等你走了再看。” 白谨一忍不住笑起来:“等我打职业了,你到现场来看,和小天鹅坐一起,离最近的位置。” 秦婉君这次没有拒绝,只伸出手,锤了一拳儿子结实的胳膊。 因为保姆不在,江深和白谨一的房间是秦婉君亲自整理出来的,白谨一先去洗澡,江深的内衣裤秦婉君也准备了一套。 “以后这儿就是你自己家了。”秦婉君是真的很喜欢白二,到哪儿都带着这只鸡,进房间这鸡也跟着,母鸡蹲的姿势半眯着眼趴地板上打盹。 江深对着她时还是有些拘束,总觉得这关系坦白的太容易,心里头发着虚。 秦婉君好似一面明镜,语气自嘲道:“我以前想不明白,的确阻挠过白谨一打拳,但后来又一想,他都想明白了,我还纠结什么呢?” 秦婉君歪着头,她看着江深,目光像细碎的星子:“他是我的儿子,但他更是他自己,他坚持的,喜欢的那都是他的,我没有权利拿走,哪怕我是他的母亲。”她最后握住了江深的手,轻声道,“而你也一样。” 白谨一上床时就看到江深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只有一小撮的头发弯弯绕绕在枕头边缘。 他于是掀开了一点被子。 江深并没有睡着,他眼神明亮,抬头看着白谨一。 “冷不冷?”白谨一问他。 江深摇头,他淅淅索索地爬出来,用力亲了亲白谨一的嘴唇。 白谨一挑了下眉,抱着他问:“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江深搂住他脖子,嘟囔道:“没说什么……” 白谨一自然不信他,但也不勉强逼对方讲出来,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 “明天我们就回乡下。”白谨一突然道。 江深:“不在家多待几天吗?” “不了。”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白谨一的表情很是严肃地道,“开春了,该插秧种地了。” 江深:“……” 在这种自动化的年代,插秧种地这事儿早就不用人来干了,不过为了让白二代体验一把,陈毛秀家还真劈了一小块田出来给他们插着玩。 沈树宝毕业后进了市里园区分部的通用汽车厂,专门研究变速箱和发动机,因为有大部分的时间要待在车床上,他经常是一身工装连体裤的上下班,回来后便蹲在田埂边上看他们插水稻。 江深也是不下地的,指着白谨一插这儿插那儿。 陈毛秀得帮忙完家里的农家乐生意才能歇下来,青灵子年后没待 分卷阅读74 几天就要开学回了学校,每天想家了就看狗毛拍他们一块儿玩的照片来解解闷,这会儿白谨一在插秧,陈毛秀便在一旁给他拍照。 “咱们这样不太好吧。”沈树宝嘴上这么说,脚却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光白二代一个人干活,我们就这么看着?” 狗毛:“那是你们闲着,我也很忙的。” 沈树宝骂他:“你忙个屁!” 白谨一从泥地里慢慢走出来,他前几年的那股子娇气收敛多了,虽然看到鞋上的泥还是没忍住嫌弃的撇了撇嘴,不过倒是没再抱怨什么,江深拿来田头附近的水管子,帮他冲洗干净。 “洗洗手吧。”江深说。 白谨一于是弯下腰去,江深把水管子拿高了些,抬起头时被对方偷了个吻。 “……”江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狗毛和树宝。 白谨一低声笑了笑:“没发现,水管挡住了。” 江深脸有些红,捏紧了水管口用水去滋他。 白谨一也不躲,滴下来的水尽数蹭在了江深的衣服领口附近,他抄起湿哒哒的刘海,拉着江深起来:“走吧。” 田里的秧给白谨一插了大半,绿油油的一片,白谨一拉着江深从田埂的一头慢慢走过去,沈树宝双手拢着嘴边喊他们:“行了!别看啦!再看明天也熟不了!” 江深回应他:“明天我们种草莓吧!” 狗毛大喊:“种什么草莓啊!明天去奶场!捏母牛□□!” 自从跟着沈君仪学舞以来,江深真的许久未有过如此无忧无虑的假期了,不过玩归玩,他早晚雷打不动的拉筋练功已经养成了习惯,反倒是白谨一,又开始了白天赖床,起床气比天大的神仙日子。 睡到中午起,吃了饭,白家的司机还把白二送了过来,富贵鸡第一次下乡真是被吓破了鸡胆子,一路嘶声鸣叫,进院子的时候鸡嗓子都哑了。 Tony与白二“父子”相见也没什么感人情分,再加上Tony土生土长的乡下鸡,身体壮实,性格野蛮,五彩花尾巴冲天扬起,鸡眼冷冷瞧着那肥圆流油的小白二,白二的鸡脖子里今天换了块驴牌的帕子,瑟瑟发抖的躲在鸡舍门口。 “过来,白二。”江深蹲房门口哄它,“别怕。” 白二其实性格不错,就是吵了点,边跑边打鸣的习惯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冲过来时就像一只大号版的尖叫鸡。 江深还没接住它,Tony就拦路杀了出来,它尾巴太蓬松,一甩甩到了江深脸上。 江深:“……” 白二吓的屁滚尿流,脚底打滑,又是鸡胸先着地摔了个鸡吃屎,Tony踱步上去,啄它的驴牌帕子,白二叫的像杀鸡一样。 “那是白二的。”江深去拉Tony尾巴,“你不能抢人家东西诶!” 白谨一大概是被吵得不行了,臭着脸端着饭碗出来站墙根子底下,冷冷道:“给Tony戴,自己东西自己都护不住,废物。” 白二靠着一身的超标鸡肉才堪堪压住自己的宝贝帕子不被Tony抢走,前一秒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城里富贵气质全没了,鸡冠脏了,鸡翅膀还掉了几根毛。 江深实在看不下去,他进屋拿了方谭玲玲不用的绣花手绢,折身回来系在了Tony的脖子上。 “行了,你也有了。”江深给它打好结,“别抢白二的啦。” Tony低头看了自己鸡脖子一眼,啄了两下,似乎挺满意,趾高气昂对着白二“咕咕”了一声,扑棱着翅膀飞上墙头去晒太阳了。 白二鸡魂不定,看了看自己的驴牌帕子,又去瞅Tony鸡脖上的手绢,最后才抖抖索索地重新站了起来。 江深给它擦干净鸡毛和鸡冠,推着它进鸡舍:“去睡觉吧。” 白二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伸长脖子有些羡慕的看着墙顶上的Tony。 白谨一饭也不吃了,特别幼稚的开始嘲笑他的鸡:“你飞不上去的,死胖鸡。” 江深憋着笑,倒也没管白谨一这种无聊欺负鸡的行为,他进了屋去开电脑,上网搜维也纳那边的比赛情况。 等白谨一玩够了,起床气也消了大半,他后脚跟着去了江深房间,就看见对方正一脸凝重的对着电脑。 “怎么了?”他将下巴搁在江深的脑袋上问。 江深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的道:“师兄的比赛,好像是输了。” 第59章 艾来曾经的三美,沈君仪已经坐在神坛的王座上十年不曾下来过,国内梁老在前,他那一辈的辉煌刚过去,沈君仪便扛起了大旗,盘活了国内一度低迷的芭蕾舞届,成为了举世公认的“第一舞”。 在他之后,便是更加年轻的艾来与周洛祥,三人虽同属师兄弟,但沈君仪仍是一坐难以翻越的高山,他光芒炽盛,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周洛祥本是三美中公认评价最中庸的,他没有沈君仪极致的舞蹈技巧,也不如艾来编演的天赋和体验情感,他什么都平平,却不想现如今倒成了沈君仪之外,第二个大满贯(所有AB类国际奖项都得过金奖)的舞者。 沈君仪是维也纳比赛的评委,这一场比赛,他把自己那一票也投给了周洛祥。 “第一舞”这个称号的后缀,时隔这么多年,终于是换了别人的名字。 刘星枝银赏的表现自然也是精彩的,他与周洛祥站在一块儿接受媒体采访,两人状似友好的并肩而立,周洛祥阴柔秀美似一朵开得极盛的桃花,他搂着刘星枝的肩膀,全然一副长辈对待小辈的态度。 “江山代有才人出,小辈们这么努力,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也不能落后了。”周洛祥笑语晏晏,他看向刘星枝,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对方肩膀,“加油啊星枝,我等着你呢。” 刘星枝多骄傲一人,被他这么一激差点笑容都没维持住,咬牙谦逊道:“我还有许多要向前辈学习的地方。” 周洛祥看着也极为真诚:“大家都是同门,何必这么客气。” 采访结束后,沈君仪去后台休息室晃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刘星枝,他在走廊上与周洛祥撞了个正着,虽然不待见对方,但公共场合翻脸就走人总容易落人口舌,更何况周洛祥对他向来亲热敬重,没有半点的不规矩。 “师兄!”周洛祥很远就瞧见了沈君仪,又是主动打招呼,急着跑过来,“师兄在找星枝吗?” 沈君仪僵硬了半晌,最后还是“嗯”了一声:“他大概去见舞迷了,不在休息室。” 周洛祥看着他,笑起来:“师兄这是终于肯同我好好说话了。” 沈君仪皱着眉,他撇开眼,淡淡道:“艾来不怪你,我也没资格怪你。” 周洛祥笑眯着眼,点了下头:“师兄不怪我了就好。” 走廊 分卷阅读75 上又有记者过来,看到他们两站在一起自然要上前来拍照,周洛祥本意要拒绝,不想沈君仪居然自然摆出了拍照的姿势。 “周首席靠近一点啊。”记者笑道,“两代‘第一舞’,世纪同框啊。” 刘星枝和舞迷见面的时间很短,他输了比赛心情不佳,也没功夫应付太多,就连蒲先生到了都没见着他的好脸色。 安慰人的活其实不好做,但又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说,只能老生常谈一般劝些“胜败乃兵家常事”的话。 刘星枝手一挥,也不知是赌气还是说真话:“输了就是输了,是我技不如人,周洛祥的确跳的好。” 沈君仪因为舞坛地位太过崇高,艾来则又困于伤病,许多业内专业大佬都曾有过一个担忧——等沈君仪年岁渐长之后,盛世一过,接下来的国内舞坛是否会又会再次低迷,满目疮痍、青黄不接。 刘星枝早早就有了这方面的觉悟,他自负天才,从小的目标就是接下沈君仪的衣钵,将国内的芭蕾舞团振兴光大,能在历史上百年长青。 而如今,周洛祥无疑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人看着阴柔瘦弱,低调不显,外界评价也是毁誉参半,向来不得媒体欢心,多是说此人急功近利,心术不正。 当年来仪三美的纠葛,周洛祥便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业内更看好的艾来折舞后,不少人都对他申讨一片。 周洛祥不辩也不解释,去了北京自立门户,这么多年来频频与沈君仪正面对抗打擂台,虽说输多赢少,但这不服输,又莽又肛的架势倒是平了不少争议。 这次维也纳比赛结束,媒体还给了周洛祥一个似贬实褒的说法,讲“周娘娘”气性大,“正宫”位子得坐百年,谁想把他拽下来门都没有。 之后周洛祥偶有一次还回应了这说法,口吻含笑却也认真:“倒也不是赖着位子不走,只是觉得我还能跳,盛世不能在我这儿终结,小辈们也好有个目标,努力跳上来。” 他看着采访人,笑的如花明媚:“我得在这儿,等着他们来。” 刘星枝都能猜到媒体会怎么写,当然他这次输的其实并不丢人,跳的很精彩,但不甘心也是真的,以至于江深打电话来找他时,响了很多声他才接起来。 “你在哪儿?”江深问。 刘星枝坐在行李箱上,语气有些恶劣:“你猜。” 江深抱怨道:“师兄你别开玩笑了,师父和周老师都回来了,你却不回来,不跳舞了吗?” 刘星枝像是憋着一口气似的,突然道:“我不跳了。” 江深:“?!” 电话里远远传来火车的呼啸声,刘星枝那头人声鼎沸,乱哄哄的吵成了一片。 “我回大草原了。”刘星枝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江深的耳里,“去骑马放养割草。” 刘星枝最后笑着说道:“再见,江深。” 沈君仪在办公室里安排明后年的赛程,江深跑进来时他倒也不惊讶,抬了抬眼,没什么表情地问:“怎么了?” 江深急的话都差点没说清楚:“师、师兄,他说,那个他跳舞,不跳、跳了?!” 沈君仪冷着脸:“他这么和你说的?” 江深拼命点头。 沈君仪重新把头低了下去:“我批了他一年的长假修整状态。” 江深瞪圆了眼睛:“一、一年?!” 沈君仪:“你羡慕也没用,这一年你都要替你师兄出国比赛。” 江深:“……” 荆落云再打刘星枝电话时已经怎么也打不通了,江深在旁边等得直冒汗,忍不住问:“他不接吗?” 荆落云叹了口气:“之前他脚踝受伤也回家休了半年,的确找不到人。” 江深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刘星枝不可能不跳舞的。”荆落云安慰他,“你师兄就是欺负你着玩儿,别放心上。” 江深看了荆落云一眼,有些真的生气道:“师兄太讨厌了。” 荆落云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沈君仪说要江深出国比赛并不是闹着玩的,江深年底就满十八岁了,除了赫尔辛基,他能参加几乎所有国际A、B类的芭蕾舞大赛成年组赛事,结果就是一年排的满满当当挪不出一点空隙来。 白谨一也只能乖乖呆在美国,他们一个满世界飞,一个专心打职业,每个月抽出几天来小聚一下。 幸好第二年的六月有一场美国杰克逊国际芭蕾舞赛事,江深终于能有二十几天都和白谨一待在一起。 打完拳回来的白谨一看到江深站在落地窗前面打电话,听了半天对面似乎没人接,江深只能又泄气的挂了,他回头看到白谨一,露出笑容:“你回来了?” 白谨一:“刘星枝还不接电话?” 江深叹了口气:“嗯。” 白谨一不说话,他靠近了江深,把人从背后抱起,放到了自己腿上。 “你现在该想比赛的事情。”白谨一平静道,“不该为别的人分心。” 江深低头看着他,忍不住笑道:“我也没分心……再说不有你嘛。” 白谨一挑了下眉:“我让你分心了?” 江深伸出胳膊搂住白谨一的脖子,他亲着对方的嘴唇,嘟囔道:“不,你让我一心一意着呢。” 第60章 在刘星枝神隐的一年多里,江深已经完全成为了芭蕾舞界和媒体们新的宠儿,荆落云现在与周洛祥一样,是国内舞团的中坚力量,而承担“天才”名头的新人之星,江深可以说是当仁不让。 洛桑比赛后的两年间,江深的话题度和知名度开始成几何倍数增长,再有之前火出了圈的初舞剧作为基础,江深和刘星枝两人更是吸引了不少圈外人的关注,“小天鹅生态保护中心”超话里的保育员们产量的产量,吹彩虹屁的吹彩虹屁,一有赛事那都是举国欢庆的事儿。 “杰克逊的现场有谁去了吗?我听说今年除了毛子特别强外,日本和韩国的不少选手也很厉害啊!”——保育员姐姐粉 #小天鹅生态保护中心【超话】##美鹅子冲鸭!#“怕什么!我的鹅子是最强的!跳就是了!没问题的!”——保育员脑残妈 “听说保育员爷爷去了,爷爷是我们这儿粉头之一,私图都是爷爷拍的,可好看了。” “……上面的我想问,这超话里的‘鹅子老公’‘鹅子爷爷’都是真的还是假的?粉头中真有这两人?” 白谨一其实难得会去江深的超话签到,今年杰克逊的比赛结束后,他拍了张江深领奖的照片放了上去,要说摄影技术也没正规媒体拍的好,角度色调一看就是近距离饭拍的成果,只是这个饭拍的特别“亲昵”,照片普一发,保育员们就鹅叫着蜂拥而至。 “鹅子的老公”到底是谁显然 分卷阅读76 成了#小天鹅生态保护中心#里最神秘的粉头。 江深与国外不少舞者一块儿合影,中外记者都会上赶着来采访他,比起两年前什么都不懂,江深现在面对采访已经熟练多了。 当然避不开的问题肯定是与刘星枝有关,记者总爱问他是否知道刘星枝现在在哪儿,做着什么,自己现在的成就和对方比起来如何等等。 “其实我也不清楚师兄现在在哪儿。”江深思考了一番,才最后说,“但我会去找到他的。” 没人会把他这句找到对方当回事,毕竟谁不愿意在舞台上少个竞争对手?说不定刘星枝继续荒废下去未来也就成了个艾来第二,在芭蕾上再无什么更大建树。 白谨一把一些采访资料收集起来,看到类似的恶意揣测都会直接处理了,不让江深看到,他整理好行李,回房看到江深又在打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安全。”江深手里拿着纸和笔,也不知道记了些什么,他看到白谨一笑了笑,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把电话挂了。 白谨一走过去:“问到了?” 江深有些得意的晃了晃便签纸:“问到了,我们订机票?” 白谨一:“好,不过到那儿要是找不到人怎么办?” “应该不会。”江深倒是挺自信,“师兄市里有房子,夏季才会住回草原去,我们直接去草原找他,师兄家的草场我也问到了,一定能找得到的。” 白谨一挑了下眉,他没说话,只埋头订好了机票。 从北京飞呼市的航班也就一个半小时不到,远的是到草场的距离,希拉穆仁草原离呼和浩特市有90多公里,白谨一和江深包了车还得开近两个小时。等车开到真正的草原上时,江深便觉得这两小时根本不算什么事儿了。 夏季的操场绿草丰盛,湖泊纵横,江深将头伸出车窗外,他看向远处的地平线,阳光味道的风吹拂到了他的脸上,白谨一一手搭住车窗,跟着探出半个身子,手臂环绕过江深的肩膀。 江深仰头看向他,在蓝天白云之间,白谨一低下头与他亲密的接吻。 希拉穆仁草原现如今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度假景区,江深问来的地址倒是离景区不远,听说刘星枝的家族也有在做这方面的旅游生意,一年效益非常不错。 夏季是内蒙的旅游旺季,一路上除了他们的车外,还有不少来玩的越野爱好者,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江深又试着打师兄的电话。 “这边信号很差的啦。”开车的师傅笑着提醒道,“等到了度假区,有信号塔了,小帅哥你再找人吧。” 江深好奇道:“我们可以住蒙古包吗?” 师傅:“进了草原只有蒙古包,到了地方你们还能骑马,摸小羊羔。” 听到骑马,白谨一低头问江深:“你会骑马么?” 江深反问他:“你会吗?” 白谨一:“我当然会。” 江深笑了起来:“那你教我呗。” 车子往更深的草原开去,在离度假区还有四五公里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不少白顶的蒙古包,三两成年的骏马也没人看着,围着附近的草场悠闲地转悠。 江深和白谨一先后下了车,因为没信号的缘故,他们只能向附近的牧民直接打听。 问到刘星枝名字时,几个牧民的反应明显是认识的。 “你找奥敦木其尔吗?”牧民笑着问道。 江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指着东南方向道:“他喜欢跑那儿去放马,有个很大的湖,风景美丽。” 牧民们还热情的给他们牵来了马:“你们可以骑马过去找他。” 江深不会骑马,下意识想要拒绝,白谨一却牵过了缰绳,一个翻身跨坐了上去,他尝试着控制着马头,又来回小跑了几圈,最后停在了江深的面前。 “上来。”白谨一伸出手,“坐我前面来。” 江深在牧民的帮助下,坐到了白谨一的怀里。 “哇。”他小声的喊了下,“好高啊。” 白谨一搂紧了他,双脚轻踢,让马小跑了起来。 成年的高大骏马驮着两人的体重也不是什么困难事,白谨一溜着马一路朝着牧民所说的方向找去,果然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汪小湖泊,几个年轻人聚在那儿,其中最醒目的自然是刘星枝的一头脏辫。 江深双手拢在嘴边,呼喊道:“师兄!” 刘星枝并没有回过头来,倒是身边的人提醒着他,指了指身后。 江深又叫了一声:“师兄!” 刘星枝终于扭过了头。 白谨一的马已经奔到了湖边,刘星枝表情错愕的站起身,他看到马上的江深时很是难以置信,直到对方从马上下来,跑到了他的面前。 “师兄!”江深的脸被风吹的有些泛红,“我来找你啦!” 刘星枝看着他,又望了眼他身后的白谨一,张了好几次嘴,才能完整的问出一句:“你们怎么找来的?” 要找刘星枝其实并不容易,除了问沈君仪电话和地址外,江深还直接联系上了刘星枝的家里人,幸好现在的牧民生活与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就算生活在草原上,该有的基础设施也全都有。 刘星枝大概有一种自己老窝被端了的无措感,他带着白谨一和江深回了蒙古包,正巧看到自家大哥从帐子里出来。 “哟。”奥敦温都苏见到客人并不意外,“我还想着要不要去接你们呢。” 刘星枝埋怨的看了一眼对方:“你怎么什么都和人家说了?” 奥敦温都苏:“你在这儿都一年多了,马儿都见着你烦。” 刘星枝:“……” 江深和白谨一还是第一次住蒙古包,刘星枝给他们送来了拖鞋和洗漱用品,解释道:“这儿洗澡不是很方便,你们准备呆多久?” 白谨一指了指江深:“你要是不回去,他大概就不会走。” 刘星枝叹了口气,头痛道:“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江深:“那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呀。” 刘星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新闻我看了,恭喜你杰克逊获奖,第一个A类比赛的大奖,应该好好庆祝下。” 江深撇了下嘴:“师兄跟我回去就是给我庆祝了。” 刘星枝真是被对方这一连串的“回去”搞的差点崩溃,最后只能勉强道:“好了好了,来都来了,先好好玩几天吧。” 刘星枝说的好好玩几天就真的只是好好玩几天,他们家的牧场占地有100多亩,主要经营马群,用刘星枝的话说就是他小时候穷苦,直到国家政策下来,地变得值钱了,旅游开发跟上后日子才好起来。 “我第一次去学芭蕾,跳舞的鞋钱都不舍得。”刘星枝抱了隔壁的小羊羔出来,让江深摸着玩儿,“我是我爸妈在草原上捡到的,我哥哥 分卷阅读77 待我如亲弟弟一般,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羊羔毛柔软又暖和,江深摸了一会儿,才说:“我一开始跳舞时家里条件也不好,但现在想想,能坚持下来真是太好了。” 刘星枝看着他,突然笑了笑,说:“我的蒙古名字叫奥敦木其尔,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江深把小羊羔抱在怀里,懵懂的摇了摇头。 “星星的枝子。”刘星枝盘腿坐在草地上,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突然伸出手,指向遥远的天际,“只有长成骄傲的参天的树,它的枝子才能碰着那天上的星星,我一直为此努力着。” 江深的目光顺着刘星枝的指尖落在了地平线的附近,太阳正在缓缓坠落,金光余晖,将半边天都染成了绯色。 白谨一策马在那一片金红色的光中奔腾而过,他拉扯住缰绳,马的前蹄高高跃起,嘶声长鸣下一道黑白剪影。 直到马蹄走到了近前,江深才回过神来。 白谨一的身上满是阳光和青草的香味,他连着江深怀里的小羊羔一块儿抱进了怀里。 刘星枝坐在旁边,臭着一张脸:“你们够了啊,这可是我的地盘。” 白谨一勾唇笑了下:“你可以回去找蒲莲,他一直想过来,怕惹你不快。” 刘星枝砸了咂嘴,拍拍裤子站起身来:“吃饭去吧,饭后还有活动,都是你们喜欢的。” 既然刘星枝都说“喜欢”,那肯定是令人期待的,几个人吃饭吃到一半,奥敦温都苏就在蒙古包前面升起了篝火,除了江深和白谨一外,他们还接待了一批年轻的游客,所有人都围着篝火席地而坐。 奥敦温都苏拿出了马头琴,他喊了一声:“星枝,来跳舞吧!” 刘星枝款步走出来,边走边脱了上衣,只穿着一件低胸宽袖的袍子,露出精悍的小麦色的上身,他笑着问:“跳什么?” 奥敦温都苏没有回答,他拉着琴,开始呼麦。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天边,繁星璀璨,隐隐约约的星河跨越了整个夜空,刘星枝在篝火前跳的是安代舞,他赤着脚,反转跳跃,凌空踢腿,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甩臂舞动。 刘星枝跺着脚,跳到了江深的面前,将人拉了起来,白谨一只能跟在后面,三个人一起绕着篝火跳舞。 白谨一没什么跳舞天赋,最多只能做做样子,江深倒是学的有模有样,干脆还加了些芭蕾的动作,惹得后面刘星枝气性起来了,与他争锋相对,还斗起了舞。 奥敦温都苏卖力的拉琴给两人伴奏,周围不少人都忍不住拿出了手机摄像,大声吆喝呐喊为舞者助威。 直到篝火快要燃尽,江深和刘星枝才累得瘫在了草地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游客们满足的散去,奥敦温都苏收了琴,将自己弟弟从草地上拉起来,他说:“你该去整理行李了,准备明天出发。” 刘星枝看了他一眼,坐起身没有说话。 奥敦温都苏扯了扯弟弟的脏辫:“你可是我们骄傲的小狼崽,自由的海东青。”他朝着江深一点头,憨厚的笑道,“感谢你,小天鹅,来到这里接我的弟弟。” 刘星枝最后跟着奥敦温都苏离开了,白谨一陪着江深坐了一会儿,也忍不住躺在了对方身边的草地上。 江深望着夜空,突然道:“我邀请了师兄跳我的次席。” 白谨一问:“什么次席?” 江深:“我初舞的。” 白谨一转过头,因为比赛的缘故,江深原本定在18岁生日时候的“初舞”不得不延后到了明年,这一场舞剧对江深来说意义非凡,象征着这么多年来,他献给舞蹈和青春的第一份成长答卷。 江深并没有说再多关于初舞的事情,他突然举起手,指着天空:“你看,这么多星星。” 白谨一抬头望去,正看着,视野里突然出现了江深的脸。 “你的星星,它在哪里?”江深撑着脑袋,低头注视着白谨一的双眼。 白谨一没有说话,他按着江深的脑袋,两人在草地上,在月光下,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白谨一的额头贴着江深的,他微微喘着气,轻声问道:“你的星星呢?” 江深笑着,他的手掌心贴在了白谨一的胸口。 “我的星星呀,它在这儿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