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滚远了》 分卷阅读2 个空洞在扩大,一直填不满。 这不好,他深切地明白,这不是个好开端,但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著情况一天天恶化下去。 这样的情况在与司佑重逢後有了奇妙的好转。作家的话:晚上还有一更,八点日更。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2) 司佑在“老鼠事件”一年後,借著小学毕业之际被父母匆忙带走了。司爸爸见多了人性的阴暗面,如同惊弓之鸟般拼命给儿子灌输人生的意义,甚至还带他看了心理医生。 当然的,司佑一切正常,医生评价他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 在芮睿上高中後,司佑因为高考而回到老家,进入那所最顶尖的学校,由此也再度开启幸运E的人生旅途。 再见到芮睿时,司佑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这个俊美的少年,还是那个站在一片尸骸中的阴沈孩子吗?这个有著阳光灿烂的笑容,帮助朋友的少年,是那个陷害他,令他被父亲认为心理有问题的人? 他迷惑了,随著迷惑而来的,是对芮睿无法抑制地追随目光。 芮睿当然注意到了司佑,他却只是保持距离,暗中观察著。 他有著天才的头脑,超高的智商,完全可以跳级读书,但他却选择了老老实实地上学,把读书省下来的时光去研究自己想研究的。 芮家父母为儿子成熟的选择而自豪,全然不知这个孩子内心深处的焦虑,他们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外表,站在人群之中出众的外型,就像是一片鸭子中的白天鹅般耀眼夺目,却对他内心困於黑暗中的挣扎毫不知情。 司佑轻而易举地注意到了,被父亲训练出来对黑暗的可怕直觉,以及司佑曾经暴露在他面前的真面目,令他轻易发现芮睿诱人微笑背後的冷酷。但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对那微笑无法抵抗的秘密──他是个同性恋,而且喜欢上了一个恶魔。 这个秘密是如此可怕,以至於被芮睿发现时,他像是十一岁时一样,吓得无法动弹。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芮睿笑得很阳光很灿烂,就像发现了玩具的孩子,“要不要试试?” 司佑就被吓懵了,结结巴巴地问:“试、试什麽?” “试试上床啊,同性恋不就是上床吗?”芮睿说得理所当然,心里却清楚完全不是一回事,他继续撒著诱饵,兴奋地看著鱼儿无法抵抗地一步步靠近,“来吧,我们试试,谁也不会知道的。” 司佑可以拒绝这样的邀请吗? 不能,他的理智可以拒绝,但理智早就被性欲的潮水冲走了。 十七八的男孩子,24小时想的事情无一不与那个会勃起的鸟玩意儿有关,剩下一点点大脑保持正常的生活就好。 俩人约好了时间,找了一间远离生活圈的小旅馆。高中生,要躲过父母的视线太容易了,尤其是芮家父母认为儿子早熟,对儿子的生活十分信任。 等坐到旅馆那张狭窄的床上时,司佑还傻呼呼地问:“真的可以吗?” 芮睿眨眨眼睛:“为什麽不可以?” “会不会痛?” 芮睿诡秘一笑:“放心,不会的。” 事实证明,芮睿撒起谎来是非常诚恳的。 那一次,司佑痛得死去活来,几次想逃跑却被芮睿楚楚可怜的哭泣给拉了回来。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麽这点疼也忍不了?你把我也变成了同性恋!” 司佑同时被性欲和内疚交互煎熬的正直大脑无法处理这样的信息,他躺下来,被芮睿按在弹力全无的破旧床垫上干了几个小时,鲜血流了一床单,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青青紫紫层层叠叠的。 奇怪的是,司佑却得到了快感。 这不是由於他是被虐狂,而是芮睿对於人类躯体的研究,总是在最痛的时候,给予他最大的刺激。应该说,芮睿在试图把他“变”成一个被虐狂,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对芮睿来说是不幸的,但对司佑来说是幸运的,这个诡计没能得逞。之後的每次上床虽然都是芮睿提出的,但司佑却从未能拒绝──不是他不想,而是无法拒绝,虽然痛楚令他彻夜难眠,但那没顶的快感也令他流连忘返。 芮睿非常聪明地没有在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伤口都在隐蔽处。经过这一次,他也意识到,光有聪明的头脑是不行的,对一个男人来说,强壮的身体也是必须的。 他以“增加男人气概”为理由向司爸爸学了搏击,对於这个学生,司爸爸是非常满意的,常常以他为榜样训斥自家儿子。 “你看看人家芮睿,半途出家,你都打不过,你真是白当我儿子了!” 司爸爸哪里知道,与芮睿对打时,司佑总是无法自抑地想起那些躯体交缠的时间。芮睿的眼神,芮睿的动作,芮睿的笑容,每一样对他来说都是强烈的诱惑。 他哪里愿意对这样的芮睿下手?又哪里下得去手? 父辈更不知道的是,有时候训练一结束,芮睿就会把司佑拉进狭窄破旧的杂物间,尽情地操弄他的嘴,直到射在他脸上。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扒光他的屁股,把他按在墙上快速地干一番。 没有快感,没有抚慰,只有侵犯。 芮睿以为司佑填满了他内心的空洞,但他错了。很快,暴虐的性爱已经无法满足他了,尽管每次把司佑折腾得死去活来,他所获得的安宁却越来越少。 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一再克制,仍然无法掩饰眼中流露出的凶意。 为什麽不能把这些人割开气管,活生生地扒掉皮肤,光是那惨叫就应该很动听吧? 就在芮睿几乎要开始实施他的计划时,司佑阻止了他。 “你别这样!”司佑抱著芮睿,死也不敢松手,尽管怀里的这个人只需要一个笑容就令他恐惧得全身颤抖,但却有另外的东西在支撑著他的勇气,“别去做那些事,小睿,我求你!你随便怎麽对我!你冲我来,别去找别人!” 芮睿那时候已经十八岁,司佑大二,俩人都已经有了几乎是成年男人的外型,不相上下的高大体格,只不过芮睿有著俊美偏中性的安静面容,而司佑则更英气一些,看起来更男人气。 “冲你?怎麽?你自愿被我杀?” 俩人相处这麽多年,芮睿深知司佑了解自己,哪怕他再成熟,黑暗与杀意也在一点一滴中泄漏了出去。那些枕边话语,总是在不经意间流淌出他内心最深处的罪恶。 然而,司佑却没有对别人提起过分毫。在他口中,芮睿是他最好的哥们,最聪明的朋友,他们是一生的兄弟。 “一生的兄弟”,每次芮睿提起这个都会一脸讥讽,而司佑却已经逐渐学会了波澜不惊的应对。 因为他爱芮睿,随著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害 分卷阅读3 怕,反而把喜欢压缩成了深深的爱意。司佑的挣扎与依赖令他有种错觉,这个世上,只有他可以拯救司佑,除了他,有谁能够把司佑带离黑暗呢? 抱著救世主的想法,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著司佑,不仅是外在的形像,更是那激烈冲突的内心。 所以,在发现司佑的计划後,他就决定,拼上命也要阻止。 “我愿意!我愿意!”司佑大喊道,“随便你怎麽对我都没关系!” 芮睿怔了怔,忽然笑了,一只手抚上司佑的脸颊:“你其实只是想让我这个变态杀人犯暴露在众人眼光下吧?” “不是的!”司佑辩解著,“我来的时候没人看见,也没人知道,我电脑里有遗书,到时候你就说我自杀……” 可怜的司佑,完全没想到自己做的事有多愚蠢,这麽多年的潜移默化,芮睿已经把逆来顺受深种进他的心底,芮睿所需要的一切都是他必须满足的,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奇妙的是,在司佑的心中,“不要欺侮弱者”这点信念却始终没有丢弃,无论芮睿怎样教唆,他都不会去这样做,也会阻止芮睿这样做。 也许这一点正是芮睿这麽多年来都没有丢弃他的原因:在没有把这个人染成黑色前,放手不是太无趣了吗? 就算在这时候,司佑想的也是以身饲虎,却完全没有想过死後的事。又或者,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迟早的问题。 司佑想像过这一天的情形,他甚至想像得很美好,芮睿也许会很温柔,他也许会很快乐,然後在哭泣中达到天堂。 遗憾的是,现实是残酷的。 芮睿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司佑的喉咙,他因为窒息而涨红了脸,双腿不受控制地乱蹬,眼珠慢慢凸出眼眶。这是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尤其是在看见芮睿那陌生的表情,他第一次对自己这麽做的意义生出了怀疑。 他拼命挣扎,可是芮睿此时已经比他更精通怎麽杀人。 芮睿骑在司佑身上,压制著他的动作,欣赏他濒死的挣扎,连那躯体的抽搐以及失禁都是如此美妙,令他兴奋不已。 很快,他身下的人停止了挣扎,胸膛不再起伏。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3) 芮睿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司佑已经没了呼吸,他突然有些害怕。 凭心而论,司佑的“死状”并不算难看,那张脸只微睁著眼睛,张著嘴,像是疑惑般看著他。 看著?只是个死人,我为什麽要害怕?这不是我希望的吗?这不是我一直渴望的吗?这样的事?这样的感觉? 芮睿猛地松开手,迅速附下身去掰开司佑的嘴,不熟练的做起人工呼吸。当司佑剧烈的咳嗽响起後,他的心里某一处地方恢复了坚固。 空洞没有被填满,但不再扩大。 芮睿事後常常笑著说:“你的‘死’还是有价值的。” 每当这时候,司佑就会心有余悸地摸著脖子。为了遮掩那里的痕迹,他穿了半个月的高领,幸好是冬天,如果是夏天,他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办好。 没错,即使经历了这次事件,司佑仍然没有想过离开芮睿,他甚至觉得更爱芮睿了。而他也欣喜的发现,芮睿似乎脱离了黑暗的轨道,开始逐渐正常起来,与他之间更亲密了,至少,他们偶尔也会谈起未来了,那些美好的设想令他有种错觉,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司佑欣慰之余,想要更接近芮睿,他天真地计划了出柜,在被老爸赶出家之後,他带著一身伤痕去见芮睿。 芮睿当时正要考大学,以读书为借口搬出来一个人住,殷实的芮家父母爽快地同意了这个要求,并且安排好了一切。 “你出柜了?”芮睿满脸惊讶地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为什麽?” “我们不能总瞒著家长啊。”司佑语重心长地道,“乘著他们还年轻讲,总比老了以後再讲好。” 芮睿沈默了,压抑的气氛令司佑有些不安。 “我做错了?” 芮睿笑了笑,正要说话,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漂亮的少年走了出来,赤裸的身体只披了件衬衫,那尺寸明显是属於芮睿的。 司佑的脸刷得白了,即使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他也没有这麽慌张过。 “你先回去吧。”芮睿站起身,温柔地吻了下少年的唇,“我再打电话给你。” 少年临走时看了司佑一眼,露出嘲讽的笑容。 “小佑,我们都不是孩子了,能不能不要这麽幼稚?”芮睿坐下来,有些烦恼地说。 幼稚? 司佑不懂,这个世界似乎今天还是白,一转眼就黑了。他像木偶般坐在沙发上,耳朵嗡嗡作响地听芮睿说。 “我不会出柜的。我还想以後结婚,生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呢。”芮睿随意地坐在司佑身边,揽著他的肩膀,轻声说,“你也应该这样的,小佑。我们只是玩玩,身体交流而已,你难道还想天长地久?社会的压力太大,我怕承受不住,你不应该出柜的。” 芮睿的话中是拒绝,身体语言却是示弱与安慰。 司佑不懂心理上的事,他只是觉得应该拒绝芮睿,但心里却拒绝不了。 第一次,司佑揍了芮睿一拳,丢下一地沈默跑了。 芮睿捂著出血的牙齿,笑意盈盈地看著被甩上的房门。 司佑会回来的,芮睿相信,而事实也是如此。 一星期後的夜晚,喝得神智不清的司佑冲进了芮睿家里,又哭又闹地求芮睿不要离开他。 那天晚上,芮睿把一星期前的那一拳连本带利地讨了回来。此时,他的性爱已经不复暴虐的气息,他学会戏弄男人的身体,令司佑获得忍不住要尖叫的快感。然而,那只是在他愿意的情况下,当他不愿意时,司佑就只剩下尖叫了。 第二天,司佑以为一切恢复正常了。直到第三天,他看见少年再度出现在芮睿家中。 他恳求、他谩骂、他哭泣、他愤怒,几乎所有的招都使过了,芮睿却依然如此。他甚至拿芮睿的性格来威胁:“除了我还有谁受得了你?总有天你会杀了你那些男人,你想当一个杀人犯吗?” 芮睿瞄了眼暴跳如雷的司佑,笑了下,说:“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职业,那个职业叫医生。有时候呢,要达成目标并不需要直线,走一走弯路更好。而且,我现在的冲动没有以前那麽强烈了,你看,这麽多男人,有哪个和你以前一样一身伤的?” 确实如此,自从“死亡事件”後,芮睿更像个正常人了,正常得令司佑有些恐慌,因为他存在的最大意义正在逐渐消失。 司佑突然觉得无比的孤寂,他自以为站在世界的中心,世界却早就消失不见了。 “小佑,我们这麽多年兄弟,你 分卷阅读4 也知道我这人不稳定。如果你愿意呢,我们还保持这种关系,我不会干涉你,你也别干涉我。”芮睿的笑容那麽陌生,陌生得司佑害怕,“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对不对?” 这次,司佑逃跑了,他不仅绝望,更深深的恐惧。他猛然间意识芮睿那笑容下的恶毒,言语里的陷井,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芮睿的人,哪能听不出芮睿的意思? 这本来是一个应该到此就戛然而止的悲剧,然而,一个月後,当芮睿病倒的消息传来,司佑在极度的犹豫之後,还是拎著水果敲开了芮睿的家门。 至此,芮睿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所有人都说,芮睿和司佑是一对好得不得了的兄弟。 一个是从医大毕业的天才医生,市里最大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师,拥有精湛的临床手术能力,同时创立了独一无二的诊断科,被誉为疑难杂症的克星。 另一个则是警界的新星,凭著对罪恶野兽般的直觉以及过人的身手,很快跻身精英的行列,未来不可限量。 更稀奇的是,俩人的感情好得不行,尤其是司佑对小两岁的芮睿,简直是言听计从,珍爱到骨子里去了。如果不是芮睿身边女朋友换个不停,外人几乎要怀疑俩人是同性恋了。 每次听到这种传闻,温文有礼的芮睿都哈哈大笑,故意搂著司佑的肩膀道:“是啊,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就一见锺情了。” 大家都说芮睿是个风趣的人,没人看见司佑笑容背後的苦涩。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4) 司佑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照顾芮睿,等待芮睿。他也曾经苦苦哀求过,只希望芮睿分一点点,只需要一点点爱,不,只需要一点点关心就好,不要让他那麽绝望地跟在後面,看不到出口。 然而,芮睿只是笑著拍了拍他,道:“如果受不了,就离开吧。” 司佑无法离开,他试了好几次,可就是离不开,也试著找新的人,可是芮睿只要一有什麽事,他就忍不住回去,如此反复几次,新人自然也弃他而去,谁会要一个半夜只因为一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一夜不归还不解释的情人? 没人能理解司佑的苦衷,难道叫他说,“我去帮芮睿处理尸体,因为他这次玩得有些过了,医院的停尸间不敢放”。这时候的他也没心情解释,他正忙著庆幸芮睿没用活人,而是标本尸体。 其实,芮睿现在已经不会再做出格的事了,至少不会自毁大好前程。他比司佑更享受这个社会赋予他的地位和权力,同时也更懂得利用周围的资源,获得想要的一切。 对於这一切司佑心底明白,但他投入得实在太多太多,多到他怎麽也舍不得丢下。谁都认为刑警队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多麽怯懦的可怜虫。 他甚至用父母来做借口:两家的父母交情那麽好,他怎麽能和芮睿闹别扭,又怎麽向父母交待?我只是为父母考虑罢了。 在司佑毫无光亮一片的心底,他很清楚,一切只是关乎他自己而已,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他能够出柜,却无法离开芮睿? 芮睿终於达成了当初的愿望,把司佑拉入黑沈沈的水底,可是他的兴趣早已转移,漂亮的眸子也不再落到司佑身上。 他看著司佑在黑暗里拼命,却悠闲地在岸上喝著下午茶。 这时候,他真的确定自己性格有问题,不然的话,为什麽他对司佑却毫无感激之心呢? 毕竟,是司佑把他拉回了正常的轨道上,不然的话,他说不定正在精神病院或者监狱里煎熬呢。 在如今的他来看,司佑只是个挥之即来、召之即去的东西,他不需要司佑也一样可以活得很好,甚至更好。是他教育了司佑这个正直的傻瓜,不然的话,凭著那一根筋的头脑,怎麽也不可能在三十岁前坐上刑警队长的位置。 他努力勉强自己,以怜悯与施舍的姿态面对司佑。 这一点司佑也察觉了,却无可奈何。 随著年纪渐长,他甚至接受了这种相处模式,他们仍然亲密,分享心灵最深处的秘密,只要忽略一些东西,他就可以自我催眠他们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即使是那些走马灯般的情人,也不可能知道芮睿最黑暗的地方,不是吗? 然而,芮睿似乎厌倦了他,连最後一点点生存的空间也不愿意留给他。 当芮睿的学长带著胜利者的笑容来对司佑宣告所有权时,他没有在意,而当学长看著他的脖子说“窒息的感觉不错吧,我也可以给小睿”时,他一下子变得无法呼吸。 芮睿的秘密不再是他一个人了的,他存在於芮睿身边的最大意义消失得一干二净,再也不复存在了。 那麽,离开芮睿吗? 离开芮睿,去寻找新的生活? 这一次,司佑悲哀的发现,他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像一个疲倦的旅人,就算明知道眼前是一汪不存在的泉水,却也没办法再走去真正的绿洲。 他会怀疑,那绿洲是真的吗?也许下一秒,这绿洲就会又一次变成虚幻的海市蜃楼。 那麽,就在这里死去吧,人的一辈子,怎麽不是过呢? 一点点泡沫的湿气,能够维持他的生命,就可以了。再说,还有父母呢,他怎麽能就这麽一走了之? 没有案子时,司佑的工作还是挺清闲的,他通常都能提早下班,去菜场去绕一圈,买上几样菜。芮睿前天吃了什麽他一清二楚,因为前天他是在芮睿那儿过的夜,昨天,留宿的应该是那位来宣告主权的学长大人了,不,似乎是某个医院的主治医师? 如果是其他人,那就应该是叫的外卖吧? 换作是以前,司佑大概会继续麻醉自己:看,这就是他和其他情人与众不同的地方。然而,现在,他已经很清楚,这只是因为芮睿不想让别的情人辛苦罢了,而他是自甘辛苦,芮睿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奉献”。 他没有芮睿家中的钥匙,认识这麽多年,哪怕是去帮他处理捡来的流浪汉尸体,他也必须事先打电话约好时间。 电话接通後一秒就挂了,芮睿的短信随後而来:在门房拿钥匙。 芮睿的钥匙总是放在门房,他和周围人的关系非常好,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善良、关心人、充满爱心的好医生,他就像天使一样,而又没有天使的疏离感,亲切而体贴。 像是代管钥匙这种小事,门房大爷非常乐意替芮睿做。 司佑敲响门房窗户时,门房大爷很快就热情地探出头来:“小司,又来给芮医生做饭啊?” “是啊,我妈天天说我要多照顾小芮。”司佑笑得很自然,“我都妒忌了。” “你们和兄弟也是一样的。” 接过钥匙,司佑转身 分卷阅读5 便往芮睿房子走去。他越来越能够轻易地装出一付笑脸,但这不是什麽好事,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芮睿。而且,每次看见陌生人谈起芮睿时的笑容,他都很想把芮睿拿著手术刀给尸体剥皮时的模样展示出来,尽管他是个警察,见多了奇奇怪怪的现场,对著那场面仍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芮睿的家里永远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摆放著整整齐齐,这是某种强迫症吧,高智商再加上反社会人格,因为芮睿,他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他实际上认为这两种人都是变态,偏偏这两种变态集中於一人身上。 他脱了外套,卷起袖子,正准备拿起菜去厨房,突然听见身後传来喊:“小佑。” 他回过头,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阳台上晾晒的床单随风飘舞。 幻觉吗? 司佑只怔了几秒,就非常淡定地进了厨房。和芮睿一起呆久了,幻觉什麽的完全是小事了,有一天他要是发疯了,都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当四菜一汤上桌後,芮睿正好掐著点进门。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5) 瞄到桌上的汤,他微笑了下,道:“没有啤酒?” 司佑在厨房里说:“你晚上要出去吗?” “嗯。”芮睿捡了块菜扔进嘴里,“昨天那位学长很不错,我很喜欢。” 司佑的回答十分淡定,连顿都不打一下:“那你别喝酒,晚上还要开车。” “不是有你嘛。”芮睿倚在厨房门框上,看著在灶台间忙碌的男人笑眯眯地道,“到时候和交警队打个招呼,不就成了?” 司佑转过脸,怔怔地望著芮睿,似乎忘了自己要说什麽。 芮睿等了一两秒,不耐烦地转过身走到桌边时,身後才传来声音:“不是每一次都成的,而且万一碰上严打,有媒体在我也麻烦。” “你生下来就是为我解决麻烦的!” 芮睿带著笑声的话语从客厅传来,司佑嘴角却沈重得扬不起来。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忘了自己要说什麽,不仅如此,他的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就连眼前的人是谁都忘了。 他最近起床时总觉得头疼,某次饭局後还吐得稀里哗啦的,对他这种酒精考验的人来说,喝到吐得喷到墙上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事了。 有一次行动时,他持枪站起来後,却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一时间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明白。幸好同事们也跟著冲了上去,他的异状才被掩藏了下来。 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也许我该去休个假? 抱著这样的想法,端著饭进客厅後,司佑觉得休假完全不管用,因为他最大的压力源正在客厅里微笑地看著他。 “什麽米?” “盘锦米。” “果然还是你对我好,上次我说一句你就记住了。” “嗯。”司佑不置可否地应了句,握起筷子後,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昨晚和那个学长玩了什麽?” 芮睿的笑容更大了,他抬起脸,意味深长地望著桌边的男人:“怎麽?有兴趣3P吗?” “不。”司佑没好气地道,“我只是……你不能就这麽把过去的事告诉陌生人。” “他不是陌生人,我们在床上可带劲了。” 司佑脸色难看极了,握著筷子的手青筋毕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芮睿笑了出来,咯咯的声音里含著玩味:“昨晚我们只是玩了个小小的窒息游戏,他很享受。我和他说你因为这个离开了我,怎麽,他和你说什麽?” 司佑抿了抿嘴,莫名地放下了心。 “小佑,你得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我。我们会坐在一块儿,看看月亮喝喝酒,谈谈心什麽的。”芮睿开始吃饭,悠闲自得的,“我了解他的一切,他也了解我的一切,我们会是无可比拟的灵魂伴侣。” 虽然知道是自取其辱,司佑还是问道:“我不行吗?” 芮睿的回答十分干脆:“不行。” 司佑的回答也一如往昔:“为什麽?” 以往,芮睿总是到此为止,笑一笑便不再说话。这次,他考虑了片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认真地道:“你无法理解我。无论是感情还是智商,你都远远不及我。我说的话有人能顺口接下去,可你就像是听天书。你只会按照我的生活习惯形成机械反应,思想却和我不在一个水准上。” 见司佑露出茫然的表情,芮睿突然烦躁起来,道:“简单来说,就像是训练一条狗,只要给予足够的奖励,狗就会做出相应的反应,你明白了吗?” 司佑不是不明白,他确实明白了,但是他不知道该怎麽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的脑袋就像被什麽东西堵住了般,好半天,他只能歪著脑袋,看著芮睿,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的眼睛怎麽了?” 芮睿的问话惊醒了司佑,他舔了下嘴唇,刚想答话,芮睿已经站了起来:“算了,你不理解就不理解吧,我吃好了。洗好碗记得把东西摆放回去,摆错了我就惩罚你。” 条件反射地,司佑问:“摆对了呢?” 芮睿停住脚步,慢慢露出一个浅笑:“没有奖励。因为对你已经不需要奖励了。”他耸了耸肩膀,“反正你不会明白的,我走了。” 门关上好久後,司佑才慢慢拿起碗,开始吃饭。他吃得迟钝又缓慢,就像是濒死的大象,显得那麽愚蠢而无力。 也许我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哦,不对,芮睿还学过心理呢,他说心理医生都是骗钱的。 司佑吃完,把残局收拾好,试图按照记忆中的方式摆好碗。当他拿著碗站在碗橱前时,却发现完全记不得原先的顺序了。他的记忆力从小就很好,虽然持续不了多久,特别适合於考前突击。一顿饭的时间他绝对能记得住,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他怎麽想也想不起来,一点印像也没有。 无奈之下,他把碗按照颜色和大小顺序摆了,芮睿肯定会不满,但也没办法。 与芮睿有关的事,只要有办法,无论那个解决办法多难他都愿意去做,可是现在,记不起来就是记不起来,他也无能为力。 真说起来的话,他面对芮睿的时候,有哪一天不是无能为力的呢? 回到家时已经十点了,司佑最近总是很疲倦,他也不洗澡,就这麽穿著衣服躺在了沙发上。凌晨四点,他被剧烈的头疼唤醒了,从梦中醒来的感觉并不好,手脚都轻飘飘的。他坐在沙发上,缓解了一下蜷缩一夜的腰酸背痛,突然觉得家里安静得过份。 家里没人,但有时锺,邻居还养了狗,顶楼有鸽子,他每天都在周围人家的吵闹声中醒来。 今天,他却什麽也没听见,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就像是某处开 分卷阅读6 关被按下般,一阵狗叫传入了耳中,震得他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 最近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坐著发了一会儿呆,站起身去洗了个澡,决定今天去医院看看。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6) 司佑觉得这麽多年下来,他居然没有半点自杀或者杀了芮睿再自杀的念头,实在是太不科学了。他很注重自己的健康,连带著对芮睿也十分注意,虽然芮睿总是嘲笑他查来的养生手段。 他没有去芮睿的医院,那家医院最大最好,但只是检查身体没必要去。 芮睿也警告过他少出现在医院,虽然他可以对付流言,但长期生活在流言里并不是什麽令人高兴的事。 司佑去了家附近的一所小医院,检查完该检查的後,他被打发回家等结果。 这一星期就这麽无声无息的过去了,某学长中间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向他示威有了芮睿的钥匙,一次是叫他不要再来缠著芮睿。 两次不愉快的谈话都以司佑的沈默而结束。 最近芮睿越发冷淡了,仍旧是笑眯眯的,也接受司佑的照顾,但不再和他说任何事。有时看见芮睿皱起眉头的模样,他还是会忍不住问,虽然明知道问了也不会有回答,但这种习惯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改变。 至少,芮睿没有叫他别再问,那事情就还有余地。如果芮睿真烦了,一个眼神就可以叫他闭嘴。 司佑最近在想,该不该出去旅行一下? 他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工作、芮睿,再然後是父母,除此之外的所有事都不再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多久了? 久到他都记不得了。 去取报告时很轻松,小医院很清净,没有大医院那吵吵攘攘的混乱,司佑想到每次去芮睿的医院时那闹心无比的场面就觉得头疼。就像现在,他站在电梯里,多了几个人,他就觉得脑袋後面像多了把电钻,幸好,只是一瞬间。 等到了脑科,司佑看见接待他医生的表情,突然觉得疼痛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脑癌?”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良性的,不过位置不太好。”医生板著脸说,语气缓慢而沈重,“由我来讲不太好,不过这个位置我们医院确实不敢动,只能保守治疗,放疗或者化疗。我劝你你最好还是去大医院检查一下,第一医院的脑科就不错。” 第一医院,芮睿的医院。 和芮睿认识多年,司佑很清楚,当医生说“位置不太好”时,通常就意味著“不可能”,说“最好再检查下”时,意思就是“确诊一下,以免死後家属来找我们麻烦”。 司佑笑了笑,对医生说了句谢谢,拿起资料袋就离开了医院。他回到家,关上门,拉上窗帘,坐下,对著摊了一桌的片子病历发呆。 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几乎没有感觉。 我要死了。 不,就算侥幸不死,也要经历一次严重的疾病。 这疾病来势汹汹,毫无妥协的余地,无论怎麽求饶也不会心软。 我会躺在床上,虚弱得抬不起头来,痛苦得呻吟不休,到最後神志不清,靠机械来维持苟延残喘的生命。 这就是我人生的结局? 为什麽? 凭什麽? 我做错了什麽吗? 得到这样结局的难道不应该是芮睿吗? 而站在芮睿现在位置上的,难道不应该是我这样的好人吗? 为什麽我要得到这样的下场? 我做错了什麽,要受这样的惩罚? 司佑蜷缩成一团,在空旷的房间里哭得像个孩子,他完全止不住眼泪流出眼眶,哭泣的声音却发不出来。 痛苦太深,深到无法言诉,也无法缓解。 同时,他意识到自己是多麽憎恨芮睿,爱有多深,憎恨就有多深。 他憎恨芮睿对他的为所欲为,厌恶芮睿对他的控制,烦恼芮睿轻视的目光。他想要逃离芮睿身边,可是,他却无处可归。 司佑从上午在地毯上一直坐到下午,平躺著,身下柔软的地毯似乎渐渐平息了他的悲伤。绝望仍旧在流淌,但他至少还在呼吸,只要还在呼吸一天,他就必须是他。 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就是:要不要告诉芮睿? 事实上,他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秒就想打电话给芮睿,想抱著芮睿哭。 也许芮睿会安慰他,那是很可能的。 芮睿会对他很温柔,也许还会照顾他,叫他住院,一直陪他到临终。 这样,芮睿就能够成功扮演一个完美的兄弟,而他,就会成为芮睿绚烂人生中美好感情的证明。 看,多麽好的男人! 不,我不要这样。 司佑浑身发冷,他不要这样的结局,他宁愿瞒著芮睿,哪怕只能激起小小的吃惊,他也不要在生命的最後阶段再做芮睿的道具。 他仍然会对芮睿很好,他们仍旧会是不是“爱人”的“爱人”,他会和平时一样。 然後有一天,他就离开,平平静静地离开。 哄好父母并不难,芮睿也不会事先发现,尽管他是个医生,但他的眼光早就移往别处了。 这样的话,芮睿的心里也许会留下他的一席之地。 多麽可悲。 司佑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无能、没用,甚至要用一死来在所爱之人心中留下一丝痕迹,还不一定能成功! 他和那些变态有什麽区别? 噢,唯一好过变态的是,他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他还配能被叫做男人? 女人都知道要争取,他就只能用死亡这种方式,还是静悄悄的死。 可是…… 可是…… 我真的用过所有的方法了啊! 我真的想放弃他! 我真的、真的想建立属於自我的生活! 我也是真的……要死了。 司佑无声地呐喊著,即使没有芮睿,没有这份可笑的“爱情”,他也要死了。 受尽疾病和人类发明的一种名为“医术”的折磨,在病房中孤独的死去。 司佑说不出话来,他仰著头,靠在沙发边上,像条垂死的鱼在岸上扑腾。他不想动,不想说话,只是以空洞的眼神望著天花板。 手机响了起来,他听了好几声後才慢慢爬起来去接。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7) 医生说他的幻听、头痛和瞬间茫然都可能是肿瘤压迫神经引起的问题,还说这些症状会逐渐加重,他会看不见、听不见,完全丧失正常生活的能力。 在这其间,他的情绪会失控,记忆消失,甚至会中风、瘫痪,任何奇怪的症状都会发生在他身上,因为一个人之所以为人,区别在於脑袋里的东西,而不是外表。 现在,他还是他。 分卷阅读9 的。”芮睿坐了下来,犹豫了片刻,道,“脑部肿瘤,位置很不好,在……” “不用告诉我,反正我也不懂。”司佑耸耸肩,“我知道是癌症就行。” “不是癌症。”芮睿的声音有些大,随即又降了下来,“现在还不能肯定,得再做检查。” “嗯。”司佑拍了拍芮睿的肩膀,“好了,可以让我去睡觉了吗?” 芮睿没有再说什麽,只是在司佑往卧室走去时道:“明天去我那儿。” 司佑想了想,还是站住了:“我不想去你那儿。” 芮睿怔了怔後,道:“如果你想在别的医院……” “我不想做手术。” 芮睿的表情僵在脸上:“你什麽意思?” “今天那个医生说了,这个位置很不好,就算是良性手术後也有可能会有迸发症。”司佑回忆著早上的话,“我不想活著却看不见,说不清。” 芮睿坐著的姿势变得更加防备:“那你准备怎麽办?” “保守治疗吧。”司佑随口道,“反正肿瘤也不大。” “但是影响很大,这个地方会让你很难受。” 司佑想了下,撇了撇嘴:“无所谓,我一直很难受。” 芮睿微愣了下,接著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了,你在怪我。我以前是对你不好,但现在不同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你的。” 司佑打量了芮睿一会儿,那张迷得他神魂颠倒的脸此时却慢慢褪去了漂亮的面纱,只剩下狰狞的邪恶。 他笑了出来,是真的觉得好笑:“你果然会这样。” 芮睿的笑容凝固了:“怎样?” “我的死将会成为你的一个勋章,你是这麽有爱心。你为我送终,照顾我最後的时光,人人都会称赞你是个如此伟大的人。” 芮睿慢慢又展开一个笑容:“你不想要吗?” “不想。”司佑毫不留念地拒绝了,“对我来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芮睿以为他的诱饵是成功的,这个孜孜不倦粘著他,爱著他,向他奉献的男人,面对这最後的温暖,怎能不如飞蛾扑火般呢? “为什麽?你不爱我了?” “爱?可能吧。”司佑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我还以为我对你说这些时,不是破口大骂就是哭得像个傻逼,其实,比我想像得要容易得多。我就是这麽讲出来了,而且,事实就是这样了,什麽也改变不了了。” 他有点意犹未尽,又道:“你什麽也改变不了,小睿。”停顿了下,他高兴起来,“你知道吗?我讲这句话时感觉爽爆了,看见你吃鳖比听到你说‘你爱我’还爽。” 芮睿嘴角扬了扬:“我也没说过我爱你。” “嗯。”司佑平静的回道,“我知道。” “而且我也没说我想改变什麽,你就算死了,与我何干。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还是走吧。” 司佑看见芮睿站了起来,心里终於放下了块石头,他送到门口,眼皮都快睁不动了,正想关上门,芮睿突然又转过身来:“你真不去我那儿?” “嗯。”他打了个呵欠,“你能走了吗?我真的很困。” 芮睿在门口站了许久,一直站到司佑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才问:“有多困?” 司佑没反应,被芮睿一推,他猛地抬起头来,睡眼朦胧地咕哝:“很困。” 芮睿重新进来,拖著他的胳膊往卧室走。 “你到底还要干什麽?”司佑不耐烦地问。 “你睡你的。” 有了这句话,司佑也懒得再追问,往床上一扑,幸福地会周公去了。至於芮睿在家里这件事,他可不会去担心,这个变态对於小偷小摸之类的事完全没兴趣。 芮睿去客厅绕了圈,拿起片子看了又看,试图找出一点是良性的铁证,却一无所获。 就算是良性的,随著时间的推移也有可能变化。如果保守治疗,像司佑这种年轻强壮的成年男性不仅效果差,副作用也会很大,而他的倒下完全有可能只在一瞬间。 最重要的,就像司佑说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芮睿捏紧了双手,紧咬著嘴唇,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中。 司佑要死了,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内,这个认知令他有些困惑。 他从未想过司佑会死在他前面,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健康,他都低於司佑。更何况,也许在疾病或者老死之前,他就会因为干一些蠢事而送掉性命。 司佑要死了,而司佑对他芮睿来说算什麽呢? 爱人?佣人?情人?朋友?青梅竹马?邻居? 他说不清。 芮睿一直自认是个头脑清晰的人,他有著明确的目标,并且会在寻找到合适的进发路线前克制自己。他是个成熟而聪明的成年男人,怎麽会因为一个人的逝去而惊慌失措呢? 事实摆在眼前,看完片子的那一刻,他坐在那里,却惊慌得像是坐在摩天高楼的边缘,脚下就是无底深渊,只要往前一步,就万劫不复,而一直环绕在他腰上,把他牢牢定在楼边的强壮手臂却消失了。 冷静一点,芮睿,冷静的想一想,如果没了司佑,你的生活会有什麽改变?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完) 芮睿走去了卧室,站在床边,看著蜷缩在被子里“朋友”熟睡的脸。他附下身去,轻轻拂开司佑额前的碎发,看著那紧闭的双眼和皱起的眉头。 司佑微微张著嘴,睡得像个孩子,紧张的姿势和不时在眼皮下转动的眼珠却显示他睡得并不安稳。 想像一下,如果这是死的司佑,会怎样? 在最初的静默之後,芮睿的心猛然被一阵剧烈的震荡击中,这个撞击犹如有形般,撞得他踉跄了一步,差点没跪倒在床边。他退後一步,努力平复急促不规律的呼吸,好一会儿後,他凑过去,把颤抖的手指放在司佑的鼻孔下,感受到手指尖上湿润的气息後,他的呼吸才终於恢复了正常。 他走到客厅,在那里绕著圈走动,像一只被关在笼子中焦躁的受伤野兽。 邻居的狗突然叫了起来,他想也不想就冲过去用力踹了墙一脚,暴怒的咆哮:“再让我听见狗叫,我就把你的狗吊起来烤了吃!” 更大的狗叫声传来,夹杂著主人的呵斥。 芮睿原地转了个圈,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控了,但他没办法抑制情绪。 门被敲响了,他深呼吸好几下,拼命压抑好内心莫名的愤怒,装出一付平静的表情开了门。 “你没事吧?”邻居和司佑关系不错,也认识芮睿,见他来开门,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我听见好大声音……” “小佑喝多了,不好意思。” 芮睿觉得再过一秒他就会扑过去掐著邻居的脖子,把这个死胖子拖进来,洗刷干净以後找个 分卷阅读10 可以造成最大痛感的方式烹煮这头肥猪。 冲动的欲望在疯狂地洗刷著他的理智。 逐渐的,他笑不出来了,盯著胖邻居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胖邻居敏锐地察觉出了问题,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溜回屋去,避免了一桩惨案的发生。 芮睿退後一步,用力关上门,把额头靠在门板背面喘了好一会儿。 已经许久没有的冲动百倍千倍的返了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用极大的意志力平息那狂怒混乱的心情。 他慢吞吞地下楼,想要回去,却愕然发现没车开。顿时,涨潮般的暴怒再度返回,他明白这暴怒的根源,却不明白为什麽会在多年後这麽突然的卷土重来。 是因为司佑吗?是因为司佑要死了? 於是,我把司佑当作镇定剂吗? 那个懦弱、无能、重感情,还怀有不切实际正义感的男人却偏偏是我维持正常理智的砝码!? 无处发泄的他对著花坛狠狠踢了一脚,当痛苦涌上头顶,他终於平静了下来。 青春期的他曾经用过这种手段,大腿上现在还留著疤痕。当时的司佑就是从这上面发现了端倪,进尔阻止了他。 “你想划就划我!” “你以为我不敢!?” 芮睿表情狰狞地手起刀落,虽然不能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离大腿主动脉也只差一点点。 那件事以俩人打架为理由糊弄了过去,幸好司佑当时已经上了警校,不然很有可能因为腿上的疤痕而落选。 芮睿慢慢走回司佑的房子,他一直有这里的钥匙,却没有多大兴趣来。偶尔来几次,也只是因为公事或者礼貌的祝福。 他们之间这种扭曲又和谐的关系持续了这麽久,久到芮睿当作空气般习惯了。 坐在劣质皮沙发上,芮睿仔细考虑著──即使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爱上司佑了。 认真想来,他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爱,他没有这种感觉。他有性冲动,有愤怒,有烦恼,但是不会爱。他能够理智地去爱护某个人,给予那人想要的,让那人高兴,比如父母,但是,他知道这不是爱。 准确定义上的爱是一种自我牺牲的冲动,获取又付出,贪婪却又自抑。爱是矛盾而复杂的,也许这就是他无法体会的原因,扭曲的性格障碍使得他只有黑暗的一面,光明的那一面是他顺从理智和社会制造出来的,不是天生的。 制造光明那面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司佑。 芮睿明白了,司佑不能死,至少,在他找出替代司佑的东西前,他不能就这麽失去司佑。 如果司佑不在了,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疯,把大好前程毁得一干二净,时间的早晚取决於警察的智商和他的运气。 他不想这样发展,人生如此美好,他很享受。 芮睿走进卧室,附下身摸摸司佑的脑袋,又吻了吻额头,却吻了一嘴唇的汗。 他皱起眉头,轻轻推了推司佑:“小佑,醒醒。” 司佑是在剧烈头痛中清醒过来的,他看著眼前放大的俊美脸庞,张开嘴,小声嘀咕:“我在哪?” “你在家。”芮睿冷静地抚摸著他的脸颊,温柔而又仿佛充满感情,“你多久没睡好了?” “很久……”司佑翻了个身,试图爬起来,却跌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起来时总是头疼。” “嗯,这是症状,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你……”司佑抬眼看去,在一秒的怔仲後,他猛地跳了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後爬到床的另一侧,“你在这里做什麽?” 这问话从内容到口气都令芮睿份外不快,他扯了扯嘴角:“我没车回去。” 司佑爬起来,像只打滑的蟑螂一样奔了出去,很快拿著钥匙返了回来,举到芮睿面前:“开我的!” 芮睿没接,他就这麽蹲在床边,眼神在晃动的钥匙和司佑间来回。 “你不要吗?” “我要住这里。” “那你可以打车吧?” “你应该欢迎我。” “如果你不想开车我送你回去好吗?” “小佑!” 俩人谁也没注意到,司佑永远是询问,芮睿则永远是命令。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而现在,话语内容和表达方式完全相反,自然谁也不会好过。 司佑不讲话了,嘴唇抿著紧紧的,一脸灰白。 芮睿笑得很温和:“如果不是检查过了,我甚至会以为你这儿藏了个男人。”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司佑现在不想见到芮睿,只要一见到这张脸,他就会想起先前那些灰暗的想法,软弱无聊可耻的自怨自艾! “其实你藏了也无所谓。”芮睿站起来,微笑著靠近司佑,“我以前做得不对,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司佑有点莫名其妙:“你指什麽?” “我们可以成为真正的爱人。”作家的话: 第二章 学著爱(1) 沈默了一两秒後,司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芮睿的脸色沈了下来,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笑:“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不管怎麽说,小睿,至少我和你一起生活了这麽多年,你说真话假话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我没撒谎。”芮睿换了个姿势,“或者说,你明白的,只要我愿意,谎话也是真的。” “对,其他事你可以把谎话炼成真的。”司佑摇了摇头,以难得居高临下的姿态怜悯的说,“但爱情这种事没办法假变真,你不爱就是不爱,不是你说你想爱就能爱的。” 芮睿站在这儿,冷漠地直视过来,司佑一怔,知道他不高兴了,也有些後悔,嘴上一时爽,麻烦断不了啊。 看看窗外黑沈沈的天空,他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妥协了:“回家去吧,我明天去你那儿检查,好吗?” “我在这儿陪你。” 司佑觉得头更痛了,踌躇了再踌躇,他还是说出了口:“我不觉得你在这儿会对我有什麽帮助。” 这话很伤人,不过司佑觉得这不是问题,芮睿向来对诋毁批评有如金刚不坏之身,可惜,这一次,他又错了。 话音刚落,芮睿就挑起了一边眉毛,侧过脸,把表情隐藏起来。这是他掩饰自己情绪的习惯,少年时他经常这样,成年後,他对於表情的控制炉火纯青,这个习惯渐渐也就不复存在了。 司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芮睿了。 他茫然了下,有些不明白这是怎麽了,从今天早上拿到报告起,他的世界里爆炸事件一件接一件,几乎都没有喘口气的时间,他没精力再去应付处於暴怒边缘的芮睿。 “小睿,我真的不舒服,有什麽事明天再说好吗?” 芮睿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道:“上床。” 司佑无奈之极,却还是 分卷阅读12 楚。”司佑大声道,“我只是在不平衡而已,我在向你讨要我这些年的付出,如果我还爱你的话,我会更愿意为你付出才对!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再为你付出了,如果你不给,我也不想要了。” 芮睿迅速换了个突破口:“如果说别的男人叫你脱光了上床你也会乖乖听话?” “当然不!” “可是对我你就愿意。” 司佑犹豫了下:“……这不是一码事。” “不,就是一码事。”芮睿凑了过来,俩人的脸贴得极近,呼吸轻轻吹拂在对方脸上,“你还爱著我,你的心里只有我。除了我之外,有谁能令你满足?”注意到司佑脸上的犹豫更浓,他加了双倍诱饵,“而且,我会对你很好。我会弥补以前的一切,你不想要吗?” “不!”司佑的犹豫一下子不翼而飞,“我不要!不要再控制我!” 芮睿不明白转变为何如此突然:“为什麽不要?” “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司佑跳起来,踩著被子跳脚,“这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你明不明白?我如果要这种东西,早八辈子就会以为你和我已经结婚了!明白吗?哦,对,你不明白,你有个什麽鬼扯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於是你可以做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而我必须对你假装出来的爱感激零涕!?你想要我时我就得在,你不想要我时我就不在,哪怕我要死了也只得到你这种自私自利的表白,还得装出一付高兴的样子磕头?芮睿,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司佑的咆哮在房间里回荡了好几秒才消失,他和床上的人对视著,呼吸渐渐艰难了起来。 从俩人认识起,司佑就没有对芮睿大声过,最大一次也不过是芮睿生病了不肯吃药。 令司佑欣慰的是,芮睿的反应比想像的要好,他只是撑著脑袋,冷静地道:“说完了?” “嗯……”司佑往後退了一步,尝试拉开双方的距离。 “你最好不要激动,对病情发展不利。” “噢……”司佑一只脚已经站在地上了。 “过来。”芮睿坐起来,靠在床头板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我们谈谈。” 司佑警惕地问:“谈什麽?” “谈怎样阻止一连串发生於未来的血案。这起血案可能存在於年轻男人及女人中间,受害者将不止一人,凶手极度狡猾,也许多年都抓捕不到,中间也许还会牺牲几个警察。” 司佑脸都青了:“你不会这麽干的!” “你死了以後,总有一天我会疯的。”芮睿的语气有多平静,眼中的疯狂就有多暴虐,“你应该能理解那种冲动的,根本无法抵抗,就像一把火烧在你背上,难道你能镇定地坐著,任由火在你身上烧?” 司佑的表情动摇了。 “腿上的伤疼吗?”芮睿垂下眼,屈起一条腿,“比起抑制冲动,我宁愿腿上再多十几道这样的伤。你觉得我能在你死後忍多久?一年?两年?而且,我是医生,我可以很方便地做什麽,你很清楚。现在,我再问你一遍,我们要不要谈谈?” 司佑屈服了,他爬上床,像是僵尸般坐好。当芮睿拿过外套披在他身上时,他躲了一下,似乎那外套带著电般。 “松开拳头,你对我的胜率可不高。” “……” 第二章 学著爱(3) 司佑往下躲了躲,尽量用被子遮住赤裸的身体,同时也在躲避芮睿的目光,即使现在这般关系,他仍然会因为那目光而勃起,这让他觉得更加处於弱势。 “你要说什麽?” “不是说。”芮睿注意到司佑的用语,“交谈。我们很久没有谈谈了。” “因为你不想。”说这句话的时候,司佑没办法不带上低落的怨气。 “我现在想了。”芮睿往司佑这边靠了靠,皮肤相贴的温度令人舒适,“人都会犯错误,我以前没认识你的价值,现在认识了,所以我想改正这个错误。” 司佑有些想笑:“你以为墙上的钉子拔掉後就没事了吗?” “我可以在钉子的洞填上石膏,补上油漆,天衣无缝,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芮睿一脸调皮的道,“这世上没有不能弥补的东西。” “有,人心!”司佑完全不敢苟同,“不是每个人的心都像你一样没感觉的!你打算怎麽弥补我?让时光倒流吗?你让我现在高兴,就代表我以前受的那些苦不存在了是吗?” 见芮睿要张嘴,他把一只手当作枪指著身边人喊:“不要讲什麽我以前受的苦是为了以後的幸福!这没有逻辑关系而且也不公平!” 芮睿又要张嘴,他继续抢白道:“也不要讲什麽因为我以前不告诉你,所以不是你的错。一个正常人都应该能够体会我所做的牺牲,而你却视而不见!不要说追求和被追求者的关系,就算是普通认识的人也不会这麽糟蹋别人的心意,这是基本的人性!” 芮睿不快地闭上了嘴,阴著脸。 换作别人,他可以笑眯眯地用一万种方法把对方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惜,说这番话的人是司佑,他不仅不能反驳,连虚伪到完美的笑容也撑不住了。 现在,有一个人不幸福,有一个很幸福。 司佑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爽快过,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在闭塞、肮脏、简陋的远洋船上呆了那麽久,突然发现了一块水草丰富,晴朗平坦,并且不会摇晃,没有翻船危险的大陆。 这是多麽好的一件事! 原来,把芮睿打包塞进垃圾箱後,他的生活不仅没有变坏,反而变得更透气了。 司佑挺直了背,享受地望著芮睿:“你还有什麽要说的?” 芮睿凝视了司佑片刻,笑了笑,下床去外面拿了手机回来,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老钱,嗯,是我。今天的病人都给我推了,以後我也不看了。嗯,这几个人记下来,别人看就别人看,反正我不看。对,只是预约了。嗯?没,他们没得罪我,哈哈,真没事,就是我突然有急事,家里的事。嗯,就这样,再见。” 放下电话,这次换芮睿摆出得意的笑容,司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你干什麽?” “你知道,我创立诊断科的原因就是想解决一些疑难杂症,这比较有趣。然後,很不巧的,我还小有名声,有别的地方治不好的病人会来我这里。”芮睿一付发表论文的姿态,“所以,今天心情不好,这几个病人我就不看了。” 面对这样的芮睿,司佑只觉得口干舌燥,干巴巴地说:“你今天……不舒服?” “没。”芮睿往被窝里缩了缩,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因为你的话,我不高兴了,所以就不看了。我总有权利选择上不上班吧?” “你、 分卷阅读13 你别这样。”司佑放软了声音,流露出几分讨好的味道,“也没什麽大事,你就去看嘛。人家那好歹是一条命,你……” “关我什麽事?”芮睿打断了司佑的道,“这个世上天天都在死人,我们在这儿废话的时候,外面又有人死了,我不可能管得了所有人吧?” 司佑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你……至少有一些敬畏之心好吗?” “干嘛?”芮睿咧开嘴,笑得很无邪,“我心怀敬畏之心,他们就不会死吗?这世上的事都是有联系的。他们因为你而死,因为你说的那些无聊话。本来他们也许能活的,我的科出院率可是全院最高的。” 司佑不是第一次面对威胁,以前,他却把这些看作芮睿的一种占有欲,并且为此而沾沾自喜。现在,他只觉得全身发冷。 “随便你。”他用尽意志力保持冷漠,“就像你说的,这世上天天都有人死,我不会因为你不去上班而愧疚,我不是超人,拯救不了全世界。” 芮睿并不意外,他微笑著看向司佑,伸出手来捻著身边人的额发:“跟我在一起,你也变聪明了。” 司佑立刻警惕地说:“这不叫聪明,这叫冷酷。” “好吧。” 芮睿又拿起手机,司佑死死盯著,觉得那个小方盒子像是恶魔手中的叉子:“孙主任?对,是我,小芮,那个等著换心的,嗯,移到名单後面。嗯?不,我这边没人要移植,就是把他往後移,嗯,好。” 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司佑的表情,芮睿笑了出来,伸出手去想摸摸司佑的脸颊,却被躲开了。他也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其实医生的权力没那麽大,你看,我这麽做还要靠关系,走後门。如果这个人运气好也可以等到肾源的,我做的不过是让他多等一阵罢了。” 芮睿突然凑过来,像是要接吻般靠近司佑,在俩人的嘴唇几乎贴在一起时,他才笑眯眯地道:“我这不算是杀人吧,警察先生?我没有动机,那个人死了我也没好处。” 在头脑反应过来前,司佑的拳头就挥了出去,骨头没接触到任何东西,芮睿似乎早就料到,一侧头躲了过去,张手一抱,就用体重把他往後按倒在了床上。 “生气吗?唉,你总是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生我的气。”芮睿慢慢靠近,亲昵地磨蹭著司佑的脸,“你跟我这样吵,又有什麽用呢?” “我……” 司佑无法形容心中的感觉,他知道无论芮睿做什麽都不关他的事,但他就是没办法视而不见。芮睿就像是诅咒,缠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当他发现外面的世界那麽的阳光灿烂,就越发不愿意留在芮睿身边了。 尽管仍然有著爱,但那爱已经浸上毒汁,每喝一口,解了他渴的同时又痛彻心腹,还不如从根斩断。 第二章 学著爱(4) “你原本那麽爱我,你给了我那麽多的爱,可是,你现在收回了。是你把我惯成这样,这一点你承不承认?”芮睿的神逻辑司佑早就习惯了,刚要反驳,又听他说道,“你的付出结成的恶果,却让不相干的人承担,尽管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可以做超级英雄。” “因为你根本不爱我!” “但是我可以对你好。”芮睿轻描淡写的说,温柔地抚摸著司佑的眉眼,“就像我父母,他们多为我自豪,你也可以是我珍爱的……情人。” “你父母根本不知道你是什麽人!” “但是他们很幸福。” 司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芮睿如同谆谆教导的老师,一点点洗刷他的想法:“你只需要享受我给你的弥补,就可以拯救许多人的生命。就像是只要吃一些好吃的,就可以换来许多人幸福的生活。许多家庭不会解体,孩子不用失去父母,夫妻也不会失去孩子,丈夫会和妻子白头偕老,这一切,只需要你张开嘴,吃一块沾了白糖的糕点。” 司佑用手捂住眼睛,几乎是呜咽般说:“外面是糖,里面还是毒。” “只是一点点坏而已。”芮睿继续挥舞著迷惑的权杖,“无视就好,你可以处在完全的幸福中,为什麽不愿意呢?你不是希望拯救别人吗?你爸怎麽教你的?他不是希望你能够救人吗?而且,这只需要一点点牺牲,你都不愿意。” “这和我爸没关系!”司佑把脸埋进床单,“你是在乱扯!” “对,我是在乱扯,但事实是,因为你,今天有好几个家庭要完蛋了。”芮睿附在司佑耳边,轻声道,“就因为你。” 司佑紧绷著身体,痛苦地捂住脑袋,半晌之後,蚊子哼般的声音响起:“你……准备怎麽弥补?” 芮睿笑得很开心,正如他所想,和司佑的对抗中,他是永远的胜利者。 “先不谈这个,你先治病。” 把你治好了,就可以回归正轨了,芮睿暗想。 司佑是个非常坚韧的人,只要没病没灾的,是绝不会去自杀的。这样的话,他也不必一直处於“弥补状态”中,和以前一样,他们仍然会是最好的“兄弟”。 司佑不管怎麽飞,最後还是飞不出他的掌心。 芮睿没想到的是,司佑这会儿想的却是完全与以往不同的计划:我该怎样,才能安全地消失在芮睿的生活中? 芮睿和司佑抱在一起,在床上,以最亲密的姿态,身体紧紧贴合著,肌肤相亲,浓情蜜意之极,心思却是南辕北辙。 司佑侧过脑袋,近距离看著芮睿温柔的表情,不禁有些心酸。 他曾爱过这个男人,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爱他。给予他所有的一切,帮助他获得所有想要,支撑著他的灵魂,包容他的黑暗,即使烈焰焚身仍然感觉幸福。 现在,不同了。 一夜之间,包围他的黑暗漏了一条缝,露出外面的美好天空,然而,他错过了机会,把希望看在眼里,却无力触及。 芮睿没变,变的是他。 他再也做不到缩回黑暗中,继续忍受芮睿,他想要逃,远远的,再也不见芮睿。而在这之前,他需要处理好一些现实事情。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死,尤其不想因为疾病这种东西死在芮睿怀里。 同时,他也不想被芮睿一辈子控制,尽管他在感情和现实两方面都受制於人。 斩断感情,他可以……也许现在还不行,芮睿要是出事,他还是会忍不住回去,但只要给他时间,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只是需要慢慢来。 现实,工作可以辞职,父母那边确实很麻烦,但芮睿应该不会动他的父母,这只会让他决定“鱼死网破”,这并不是芮睿所希望的。 最大的问题,怎麽在芮睿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脸颊上的吻拉回了司佑的思绪,他没敢看过去。耳朵上又是一热,芮睿含著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 分卷阅读14 “赶紧起来,不然我会让你起不来。” 说实话,司佑还真有点不想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爱了,芮睿不要求,他也不会提,更不会去找别的人。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自然也会有需求,除了五姑娘外,已经好久没人抚慰他孤单寂寞冷的命根子。 “不起来?真不起来?嗯?”芮睿的呢喃是那麽诱人,引得司佑呼吸都快了几拍。 芮睿低笑起来:“你的腿合拢了,光用腿你就能满足?我记得你以前持久力很不错,要我帮忙吗?” 司佑突然觉得刚才的计划漏了点什麽,还得加上一条:身体需求。 芮睿伸出手去,轻易碰触到司佑的私处,轻柔而缓慢地抚摸著那里。一切都充满了温情,就像早上和以前那些争执都不存在,他们就像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相爱而相知,幸福地融合在一起,快乐的渡过每一天。 芮睿没有做到最後,他只是为司佑发泄出来,赶去洗澡间,再溜到客厅打了个电话。 司佑想的没错,手机就是芮睿这个恶魔的叉子。 “老钱,还是我。你帮我准备一个手术室,对,还有肿瘤科那几个好手……对,呵呵,算我欠他们的情,今天一天,有个紧急手术,帮个忙。脑瘤,我看过片子了,没,没,没有,昨天才检查的,不在我们院。没事,出事算我的,检验室也给我留个。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对,麻醉护士都要最好的,你安排,啃不下来的打电话给我。谁,陆长?” 芮睿磨了磨牙。 陆长,肿瘤科的大佬,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级别和他差不多,上台却是最棒的。这样的男人本来应该是芮睿最要拉关系的人,偏偏这个陆长似乎某些波段和司佑有些相似,对他的讨好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拒之千里之外,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罪人。 芮睿有点摸不清陆长,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普通,但意外的,他没发现陆长的弱点。没有直系亲属,没有家庭,他甚至没有爱好,科里的娱乐活动从来都参加,但从来不会投入,私人生活几乎没有,整天就是工作。 他觉得陆长这个人有种赎罪的味道,一直想挖出其间的真相,却从来没有得逞。 陆长是块顽石,在路边时可以当风景欣赏下,一旦挡在路中间了,那就是麻烦。 现在,这个陆长就挡在路中间了。 第二章 学著爱(5) 司佑的手术必须做,越早越好,芮睿不相信保守治疗。 换作前几天他会自己上阵,现在则不同了。 这是亲人规则,芮睿原本没有这方面问题,就算是父母他也可以冷静地开膛破肚,当然,为了别人的眼光,他会装作无法忍受情绪的波动而易手他人。 如今,他是真的不太确定自己能对司佑动手,昨晚,光是想像下死的司佑他就暴怒之极,手术时……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进手术室看著。 所以,他需要一个主刀,而且必须是最好的。 陆长是最佳,也是最差的人选。 他的双手价比黄金,但是他的脑袋就是最坚固的石头,油盐不进,怎样说服他是芮睿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 想了片刻,芮睿打给了主任,直路不通,他可以绕下道。 主任一听是司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过了几分锺,手机震动了起来,是陆长的短信。 「看了片子再说。」 果然油盐不进,不过至少表面湿了,芮睿想。 “你在干什麽?” “发短信。”芮睿转过身看了眼打扮整齐的司佑,“你去上班?” “不是说去你那儿检查吗?我请假了。”司佑别扭的动了动屁股,见芮睿望著他,便问,“你塞了什麽东西?” 芮睿笑:“不舒服?” “我刚才……呃,有些拉肚子。” “没什麽,一般的冷水。”芮睿不以为意地道,“还是冷开水哟,你不用担心不干净。” 司佑瞥了芮睿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是给我灌肠啊?能不折腾我吗?我好歹也是重病在身。” “你现在牙尖了不少啊。”芮睿继续发短信和陆长过招,嘴上不停,“以前都是像小媳妇一样。” 没回答,几秒後,司佑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你在发什麽短信?” 幸好,界面上只剩下陆长的一条「我还有病人」。 芮睿收起手机,似笑非笑地道:“怎麽?现在就开始查手机了?” 司佑的神情完全清醒了,就是那个刑警队长的模样,眼眸中射出来的视线像是带著解剖刀。 芮睿淡定地迎接这样的检视,面对了十几年,他太了解怎麽应付了。 没几秒司佑就转过视线,不是得到了答案,而是他还没办法抵抗芮睿这张脸。 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 “还不走?我饿死了,检查完我要去大吃一顿。” “检查完我请你。”芮睿笑得很微妙,站起来道,“走,迟的话院里人就多了。” 芮睿的医院离司佑家并不远,当初司佑选房子时就特意选的近,好方便照顾芮睿。房子确实发挥了作用,只不过不是他所希望的,反正,他和芮睿之间,从来没有什麽能如他所愿。 二十分锺後,他们已经在芮睿的办公室里了。司佑发现有不少人探进头来,虽然话是在和司佑说,但眼神总是飘向他,含著奇怪的怜悯和同情。 “你告诉你同事了?” “我说带人来检查,然後你来了,你觉得呢?” 司佑一想也是,再说他这病又没有什麽见不得人了,也就随他去了。芮睿拿文件放在桌上,他看也没看就签了,反正芮睿不会害他的。 陆长进来後,司佑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他认识陆长,这个家夥是芮睿抱怨的主要对像,他见过几次,觉得挺普通一个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还特地去查了通缉犯名单,也没发现,就抛在脑後了。 今天的陆长看起来特别锐利,射过来的眼神跟把他剖了似的,尤其是老在他脑袋上扫来扫去,虽然知道原因,但还是让人坐立不安啊。 陆长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临走前还捞了司佑的片子,他在麻醉科找到了和麻醉师谈笑风生的芮睿,把片子扔在桌上。 “干什麽急著做手术?他情况还算好,保守治疗就行。” “不知道是恶性还是良性。”芮睿拉著陆长出了办公室,心平气和地道,“而且位置太差,做化疗还不如直接切了。再说他年轻力壮,手术比不知道多少年後可能出现副作用的化疗好。” “你的话没有证据。” 芮睿最讨厌陆长这个调调。 “你的理论没有根据”,“你的话太武断”,“ 分卷阅读15 你简直是异想天开”,诸如此类的话,基本上就囊括了陆长对芮睿的大部分评价。 哪怕最後证明芮睿是正确的,他也会补一句:“这是特例。” 芮睿不想和陆长争论,这没意义。 “司佑已经同意由我做所有医学决定,我也同意替他做决定。” 陆长伸出手:“文件。” “刚交了。”芮睿的表情很无辜,“你可以去查,不过我要今天做手术。” “术前准备都没做你就直接让他上手术台?而且赶得这麽急?完全没必要,你占了医院多少资源知道吗?” 芮睿无视了那些指责,只回答他想回答的:“禁食我做了,药和其他的现在也来得及,还早呢,才八点。” 陆长沈默地盯著芮睿,几秒後,他道:“司先生知道今天做手术?” “知道。” “看起来不像。” “看起来而已。” 停了停,陆长又问:“你来麻醉科干什麽?” “讨好麻醉师让小佑好过点。” 陆长笑得眼睛弯弯的,讽刺味十足:“你口袋里是什麽?” 芮睿心里已经火了,面上却还是笑眯眯的:“没什麽。” 陆长靠过来,仗著身高臂长,拍了下芮睿的白大褂口袋:“你从麻醉科拿了什麽药?” 当然是能让司佑乖乖睡著,人事不知进手术室的药。 芮睿笑得十分温和,绕过陆长,转了个身道:“陆医生决定帮忙吗?你要是肯上台,我欠你个大人情。” 这不抱多少希望的问话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司先生还真有个好兄弟啊。”陆长收敛了笑容,“准备好了喊我,手术方案你肯定做好了吧?” 芮睿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下头:“我等会儿送去你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芮睿只觉得像打了场硬仗,陆长如果是榴莲,司佑顿时就变成臭豆腐了,外臭里软。 第二章 学著爱(6) “你去干什麽了?”抱著医学杂志看了半小时广告的司佑没好气地道,“赶紧检查完吧,我还想下午去上班。” 下午上班?嗯,你至少有半个月要躺我这儿。 放心吧,小绵羊,我会看护你的。 哼著不成调的童谣,芮睿笑著道:“给你,吃完。” 司佑拿起药片看了看:“什麽东西?” 芮睿斜了一眼:“我讲了你懂?” 司佑不说话了,两片药一口就闷了。过了十多分锺,眼皮开始不断往掉,他把脑袋撑在桌上,努力对抗著睡意。 “想睡?”芮睿抬起司佑的下巴,看著他朦胧不清的表情问,“想睡就睡吧。” 话音刚落,司佑最後那点对抗的念头就没了,一头栽倒在芮睿怀里。 芮睿轻松抱起软绵绵的司佑,把他放到病房上,开始脱他的衣服。在这过程中他只是时不时哼两句,乖顺无比。脱完衣服,芮睿站在床边,看著他的睡颜,伸出手去轻抚那赤裸的胸膛。 芮睿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司佑就在他面前,如此脆弱而没有防备,他只需要动动手指,这个人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以往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总是嘲笑人类的弱小,对方的无能,然而,他现在却没有丝毫这样的念头,只想用所有的力量保护这个人。 鬼使神差的,他附下身亲吻司佑那长而卷的睫毛,再轻易撬开了柔软的唇瓣,探进嘴里,抚慰著无精打采的舌头。 当开门的声音响起时,芮睿离开得还有点不情不愿,发现进来的人是陆长时就更不高兴了。 不过,芮睿的情绪不会表现出来,他只是像平常般说:“今天就麻烦陆医生了。” 陆长手里拿著片子,眼神落到熟睡的司佑身上,一脸的诡异。 俩人接吻的时间有点长,司佑的嘴唇上全是唾沫,水润润的,还有些肿,看起来一点也不正常。奇怪的是,一直对隐藏性向非常注意的芮睿却完全没介意,仍旧盯著司佑,似乎怕少看一秒就没机会了般。 “你看过片子了?” “嗯。”讲到正事,芮睿的注意力终於被拉回来了一点,“怎麽?” “先化疗?” 车!辘般的劝说又开始了,芮睿有些不耐烦了:“位置太差,辐射能干掉肿瘤前不知道经过多少脑组织了。” 陆长瞄了眼司佑:“手术的创伤不是更大?” “他身体很好,挺过来没问题。” “你不打算让他术後再化疗?” “我相信你的技术。”芮睿回看陆长,握住司佑的手,“也相信他的身体,应该是良性的。” 陆长的眼神在芮睿握住司佑的手上来回巡视,最终,他微微的叹了口气:“他怎麽就找你来全权代理了。” 果然去看过文件了,这个陆长还真是对我完全不信任,芮睿暗想。 “还有什麽问题?” 陆长不答,凑近了司佑,打量了会儿後,皱起眉头,附下身去捏开司佑的嘴闻了闻。这个动作看得芮睿眉头紧皱,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像陆长这样的动作,从旁边看简直像是在接吻般,令他心头的不快越发明显。 “你给他吃了苯二氮平?” 陆长你的鼻子是属狗的? 芮睿暗骂一句,说:“是啊。” 陆长挑高了眉毛,一脸的不赞同:“这会儿吃?” “他太紧张。” 陆长停了几秒,带著几分怀疑道:“那为什麽不用静脉注射?” 静脉注射司佑就会怀疑了,他又不是傻子,哪有还没检查就先打针的? 这些话当然不能讲出来,芮睿笑著道:“他胆小,怕打针。” 陆长沈默了几秒,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当芮睿注意到司佑肩膀上被陆长按出来的红印时,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吻,想要抹掉这印子般,没想到刚接触到皮肤,陆长猛然推门进来:“对了,关於手术方案……” 芮睿动作一僵,却没有急得起身,而是就著附身的姿势望著进来的人。 俩人静静的对视片刻,陆长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早该知道的。” “现在你知道了?” 陆长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道:“你就放心把人交给我?” “你是市里最好的。” “……我有点意外。” “什麽?” “我以为你会说,如果他出事了,我要你跟著陪葬。” 这话确实是芮睿的风格,他耸耸肩膀:“你如果想听我可以说。” “免了。”陆长翻了个白眼,若有所思地道,“我会努力让这个人活得越久越好,至少有他在,你还比较像个人。” 芮睿抬起眼来,以锐利的眼神看著陆长。被看的人完全淡定,丢下个“你懂的”眼神就走了,看人的无奈之余又觉得挺有趣。 他正准备  分卷阅读16 继续脱司佑的裤子,门外闹哄哄进来几个护士,看见他在都吓了一跳,随即又笑起来:“芮医生,你对你兄弟真是没话说,连我们护士的活都干了。” 这几个护士都是芮睿亲自要来手术的,平时关系也很好,自然不能得罪,便笑起来道:“等他醒了我就可以笑他被我摸硬了。” 房间里扬起一阵哄笑,谁也没有在意,护士们接手芮睿的动作,看著好几双手在司佑身上忙碌,他只得压下反胃的感觉,退到一边。 “小司似乎很累?”有个护士见司佑睡得很熟,笑道,“芮医生你做了什麽?” “当然是昨晚让他累著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在床上多狂野。”等护士们笑完後,芮睿又道,“我给他吃了点药。你们不知道他那叫一个胆小,看我拿针都躲得多远的。” 护士们笑得更厉害了。 “本来就是个大个子,这下子更重了。”有护士开玩笑的抱怨著,“不过能近距离接触帅哥,值了。” 跟著哄笑之余,芮睿不由仔细打量了下司佑──挺直的鼻梁,稍显薄的嘴唇,闭合的眼睛配上卷翘的睫毛,安静得如同一幅油画。 司佑的眼睛很大,睁著的时候有点三白眼,芮睿总是拿这点嘲笑他是白眼狼,但配上深轮廓的脸颊,看起来有点像混血儿。芮睿知道他祖上三代都是典型的黄种人,对於这点,还怀疑司妈妈红杏出墙过,偷了司爸爸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自然是父子。 然而,芮睿还是能拿这件事嘲笑他,他也只能苦笑著自嘲。在芮睿面前,无论他做什麽都是错的,总是被嘲笑。 芮睿从来没有发现司佑也是个帅哥,有著良好的职业,受欢迎并且吸引人。 也许我以前错过了些什麽? 第二章 学著爱(7) 芮睿正这样想著,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芮医生,帮个手?” 他上前一步,两只手托住司佑的肩膀和脑袋,柔顺的头发揉搓著他的掌心。司佑的脑袋因为无意识往後仰,嘴巴微微张开,无力的垂下,他往前一步,把司佑的脑袋抱在怀里,似乎这样就能保护对方般。 护士们并没有发觉异常,推著司佑就去准备了,芮睿知道这会儿他该去消毒准备进手术室了,但怀里的空虚令他有种失去的茫然。 这两天,芮睿体会到了许多以前不曾有过的感觉,这非常有趣。他一直很乐於研究自己的心理,他把自己当作一个特殊的标本,兴致勃勃的观察著。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有哪个心理医生能够完全得知病患的心理变化呢? 在消毒室的芮睿表现得有些高兴,得到了陆长数个怀疑的眼神。 很快,一群医生涌进了手术室,医院里许久没有这样的“大手术”了,手术并不是什麽疑难杂症,但参加的医生级别却是前所未有的高,即使最低阶别的,也有著相当丰富的经验,本该在里面拉勾的住院医生只能在手术室外猜测这是怎麽回事。 芮睿再度确认了钱是好事,如果不是他带来的巨额收入,以及给各个科室的“好处”,谁会在乎他呢?谁又会为了一个普通的手术而来做实习医师的事呢? 人类,不过是狗一样,因为奖励而做出相对的反应。 芮睿蓦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改变。 他认为同事们中有聪明的,比如陆长,和他有著同一水准的智商,逻辑思维都与他相当契合,与这样的对像交往无疑是愉快的,但是,他仍然认为他们不过是动物,通过相应的训练能够得到相应的结果,一群“聪明的狗”而已。 而司佑无疑就是愚笨的,尽管在破案上屡建奇功,心思细密,头脑敏捷,但芮睿就是认为司佑是个笨蛋。只不过,他逐渐发现,就算是笨蛋,司佑也是个人,“一个笨人”。 以前他的认知可是反的,怎麽一夜之间就改变了? 芮睿一边沈思一边看著司佑身上被插进各种管子,昏睡的面容没有表情,但他却看出一丝不安来,这是心理症状,但他就是觉得司佑似乎在害怕。 更令他不爽的是,摆弄司佑这个“笨人”的却是一帮“聪明的狗”,这令他有种被垃圾亵渎了宝物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仍然是心理症状,他明白的。 明白,并不代表可以接受。 众目睽睽之下,芮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司佑的脸颊,从眉眼到嘴角。尽管惹来无数好奇的视线,但他还是要做。 不是司佑需要,而是他需要,受安慰的不是司佑,而是他。 陆长很淡定,目不斜视地和一助谈著手术流程,仿佛没事发生般。 监视数据显示各项正常,芮睿不用尝试就已经知道他不可能主刀了,果断地对陆长说:“尽量快。” “手术不是只有快。”陆长瞄了眼墙上挂著的片子,“那个地方你知道的,怎麽快?” 芮睿被噎了下,无奈的压下火气,道:“只是请你,尽量快点。” 他可从来不是这样的软气的人,但在这种时刻,他强硬不起来。就像小弟弟被绑了个炸药,再强壮的男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手术开始了,电钻声令芮睿的心情瞬间混乱起来,人人都躲在口罩和帽子後面,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神。落在他眼前,似乎大家只是在活生生的解剖司佑般,他知道这不是实情,这只是某种精神表现,他必须得忍耐,像个正常人一样,但司佑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这个场面本身就在刺激他。 手术开始还没十分锺,芮睿的背後就被汗湿透了,他死死盯著陆长的动作,忍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扯开陆长的冲动。 不行,我不能呆在这里,我得出去。 这个念头盘旋在芮睿头脑中,只可惜他完全做不到,他无法把这样的场面扔在身後,再一走了之。在外面他会产生更大的幻想,说不定没等手术结束他就必须得找点活人来稳定情绪,要不就是给自己扎上一针,一觉睡到三小时後。 口罩下的牙齿紧紧咬著嘴唇,几乎咬穿,他把尝到嘴的铁锈味不慌不忙地咽下去,冷静却又疯狂。他可以做到的,只需要安静地站在一边,什麽也不看,司佑只是睡著了,看,只是咬著一根管子奶嘴的东西,睡著了…… “芮医生?” 护士的声音响起,芮睿看著自己按住了递骨膜剥离器的护士,而陆长正伸著手,站在司佑的脑袋後面,等著接那工具。 “你要不要出去?” “不用。”芮睿感觉自己的回答在飘,意识像是被剥离了,有些不对劲,这种情况和冲动不同,不是外部的冲击,而是内心的推动,“我就在这儿。” “你确定?”陆长垂下眼帘,把视线重新落在脑袋上,“这麽多人看著,你可别吐啊。” 手术里许多人 分卷阅读17 笑起来,善意的,这是亲人避则,常有的事,冷静自制的医生上了台,面对亲人时连拿刀的手都在抖,或者情绪崩溃大哭大闹。 一般来说没有医生有勇气给亲属做手术,能够做到的是特例。 “没问题,我就是有点头晕。” 有护士把芮睿扶到一边,手术室里出现一个坐著的人是那麽突兀,不过此时,大家都很理解芮睿的心情。 最好的兄弟嘛,大家的想法。 狗屎的“兄弟”,这是陆长心中所想。 手术室恢复了秩序,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芮睿闭上眼睛,缓慢而镇定的深呼吸,片刻後再睁开後,他恢复了冷静,瞪著陆长的动作。 每一步,每一下,哦,看到病灶了? 陆长瞥了一眼过来:“挺迷你的。” 不管良性恶性,“迷你”总是意味著好的预後。 手术室里响起一阵放松的呼气声,陆长的动作麻利而专注,当那个小小的、严格说来也是肉质结构的东西被拖出来时,芮睿清晰地听见心脏里血液归於活跃的声音。切片样本被送去检验,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嗯?” 陆长的疑问声令芮睿的心脏有点梗的趋势,他瞪著那人问:“怎麽了?” 第二章 学著爱(8) “有个赠品。” “赠品”是指比较小的,片上看不出来却手术时发现的小瘤,大部分是恶性肿瘤转移或者良性浸润後的恶果。 如果说有赠品…… “看起来不像是转移。”陆长冷静地察觉看,“你要来看看吗?” “不!”芮睿这声答得干脆极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哪里?” “杏仁核和前额叶之间。” 芮睿没好气地道:“你这个范围也太宽泛了!” “所以叫你过来看不就得了。” “不。”芮睿非常明智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关颅。” 所有人都错愕地望著他,陆长更是瞪大了眼睛:“边缘清晰,无浸润迹像,十分十分迷你,为什麽不切掉?” 因为那里会引发情绪、记忆、感觉的各种变化,我不想让司佑对我的感觉有一丝一毫变化! “也许是你看错了。” 芮睿知道这个理由不靠谱,但他没办法,他找不出一个正常的、符合普通人想法的理由。 陆长注视著芮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敢出大气的懒得出。 “我作主,切。” 芮睿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平常的温和:“你凭什麽作主?” “我是主刀。” “他全权委托我做所有医学决定,他相信我!” “你明显已经处於不正常的心理状态中!”陆长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却无人说话,哪怕司佑死了,以後芮睿还会在这家医院干下去,甚至在整个医学界大放光彩,谁也不愿意得罪他,“责任我负!” “你敢动手我就告到你这辈子也当不了医生!” “我不像你,我是为了救人才当医生的。”陆长缓缓地道,一只手夹出了一块组织,“完事了,关颅。” “你……”芮睿这才发现说话的这段时间,陆长根本没停下手,只是他的视线被遮掩住,没看见而已,“这事没完!” 一直到返回办公室里,芮睿还是气愤难平。 控制情绪是他从小到大的必修自修课,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内心如何煎熬,他都必须要摆出一付平静的姿态。他是不正常的,但他必须成为“正常的”,装的也好,学习也好,这是为了生存下去。 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陪伴他的永远是司佑。 他从不孤单,寂寞与他无缘,现在,支撑他的温暖倒下了,他必须得面对自己种下的因。 他讨厌死这种感觉了,就像被等待判刑的犯人。 “芮医生?”护士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刚才芮睿怒气冲冲走出手术室的场面百年一见,陆长则少有的面带微笑,真是奇了个怪,“呃,麻醉师说小司提前醒了。” “不是说了让他睡到明天?”芮睿紧张地站了起来,“怎麽这麽快就醒了?” “这个,我不知道……”护士果断地缩了,她可不想做大人物的炮灰,“小司已经进加护了。” “好,谢谢。”芮睿尽力缓和著表情。 这时候冲护士发火毫无意义,芮睿反复告诫自己,慢慢往加护晃去。 司佑这时候不太可能有清醒的意识,估计只是睡梦状态而已,嗯,再加药就是了。 等他到了加护,司佑的第一句话就把他的心沈进了马里加纳海沟:“你……谁?” 讲完这句,司佑眼一闭又睡著了。 芮睿站在床边,没人敢看他的脸色。 司佑的病理检查是良性,手术切除干净,预後良好。然而,所有人都看见芮睿冲进陆长的办公室,俩人大吵一架,甚至还上演了全武行,陆长完全不是对手,被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芮睿揪著头发撞墙,差点闹出人命来。 起因仅仅是司佑醒来後不认识芮睿了。 其实这种事司空见惯的,病人毕竟还处於不清醒的状态,说什麽都不稀奇。更何况,脑部手术,发生什麽事都有可能,最奇葩的後遗症医生们都见过,毕竟,这是个大城市最好的医院,疑难杂症都可以编成十本年鉴还多了。 大家都觉得芮睿对司佑是好到根子里去了,尤其是在听到他红著眼圈说“怎麽向司阿姨交待”时更是同情万分。关心则乱嘛,大家都理解,更何况他除了对陆长粗鲁之极,对其他人都是可怜巴巴的,谁能狠下心说他呢? 陆长完全成了可怜的炮灰。 如果司佑清醒的话,就会明白,“打陆长”是真的,“可怜巴巴”则是假的。 在把陆长打到差点住院後,芮睿就已经恢复了理智。 他决定等到第二天,再由司佑的表现来决定要不要把陆长干掉。这一夜非常难熬,他推掉所有的工作,工作找了代班,他居然还搬了个床进加护,在“加护不可陪床”的规则下睡了一夜。 谁也没有去责怪他,这种时候,怎麽能责怪一个“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和亲兄弟一样的朋友可能出事而心烦的男人”呢? 司佑是第二天一早醒的。 在这之前,他会有些短暂的意识,像是在做梦般。他的身体对麻药的代谢力令人吃惊,中间加了药,居然还是一早醒了,麻醉师都说他这样的体质极为罕见。 司佑最後的记忆是好几天前的,他在办一起案子,然後,似乎有个某学长来找他示威,说起“窒息”的事来…… 睁开眼,脸上有个罩子,奇怪的气味,还有下身那难受的感觉。 这是哪里? 怎麽回事? 我……在医院?  分卷阅读18 司佑是凭著天花板认出来的,他来芮睿这儿的次数不多,等待的时间却不短,经常盯著天花板发呆,那形状闭著眼睛也能认出来。 身体的感觉相当迟钝,氧气罩被下掉後各种不适应,尤其是脑袋,重得跟戴了顶铅帽子般。 “小佑。” 司佑遁声转过去,看见一张漂亮而陌生的脸,他打量了好几秒才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小睿?” 一出声,他才察觉嗓子干得像著了火,芮睿用棉签润湿著他的嘴唇,他只想喝一整缸水。 “我怎麽了?” “手术。”芮睿组织著语言,“你记得什麽?” “有个……学长,打电话给我。”司佑皱著眉头,闭上眼睛挡住光线,“我记得……他说什麽窒息。嗯,是你的学长。” 芮睿非常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如果这几天司佑都没有记忆的话,那他解释起来就方便多了。 第二章 学著爱(9) “不要管那些小事。” 事实上,今天芮睿的手机都快被某学长打爆了。对於昨晚被赶出家门再落荒而逃,某学长可是份外愤怒加抑郁难平的。在他看来,自己才是上位的那个,又笨又丑的前任为什麽还不赶紧夹起尾巴走人? “不用管?”司佑重新睁开眼睛,眯起来,一只手挡在额头上,在摸到纱布时却被芮睿拉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麽?那个家夥如果漏一点口风,你就别想继续做正常人了!你想让别人以什麽眼光看你?变态狂还是精神病?” 这段话刚清醒的司佑说得份外虚弱,声音低得只有靠近才能听见,然而,落在芮睿耳里却不啻於重磅炸弹。他观察著司佑的表情,没有读出以前会出现的“无奈与哀求”,只剩下“嫌恶与厌烦”。 嫌恶与厌烦? 不,司佑永远不会这麽对他的。 芮睿知道司佑要什麽:一份光明正大,白头偕老的平淡爱情,俩个人在一起生活,互相扶持,照顾家长,然後领养个孩子,最後临终时回忆往昔,没有精彩之处却温馨圆满。 这是司佑想要的,却不是他想的,但司佑从来没有放弃这个梦想,一直执著地跟在他身後,等待他回头。 当然,他不否认在这中间有他故意留下的诱饵,可是吃下这种低级诱饵的司佑,本身不也要负起责任吗? 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介意司佑离开,哪怕司佑和别人同居他也能笑著送上祝福,虽然在碰上麻烦时,他还是会第一时间叫司佑来帮忙,但这仅仅只是朋友间的交情啊──好吧,也许比朋友深厚点。 不管如何,司佑会永远跟在他身後,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那张满是包容和渴望的脸。 令芮睿惊悚的是,如今的他回过头後,却只看司佑站在原地的脚步,以及带著憎恨和厌倦的眼神。 司佑变了,至少在手术之前,芮睿并没有发现这麽明显的迹像。 这不是自欺欺人,就如同司佑了解他般,他也了解司佑。 一瞬间他就想到了原因──该死的“赠品”! 芮睿脑中只回荡著这句话,他的表情扭曲著,充满了强烈的愤怒。当他看见司佑瞬间清醒警惕的眼神时,更加确认了司佑改变的原因。 现在的司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变态杀人狂! 也许他在精神上确实像一个变态杀人狂,但他至少目前还在人类社会游戏规则之内! “你刚做完手术,再睡一会儿。” “什麽手术?”司佑仍然觉得头重脚轻,他想保持充足的精力,可是身体状况却不允许。 “你晚上醒了的话我就和你说。” 芮睿说完就走了出去,顺口嘱咐护士加药,现在,他得去找陆长“谈谈”,他必须得到补偿,也许,他该加紧寻找新的“镇定剂”。 司佑这剂“良药”恐怕很快就会变成“毒药”了。 至於爱情和关心?那是什麽? 对芮睿来说,那些是不存在的,他的一切紧张、害怕、恐惧,全都来源於对自身毁灭的危机感,而现在,这种危机感已经到了不可抑制的边缘。 他必须有所行动。 可怜的陆长住进了自己工作的医院,一见芮睿进来,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像被踩了地盘的公狮般大喊起来:“你进来干什麽?等著吃官司吧,我不会就这麽算了的!” 芮睿笑容满面的把门关上,一转身就变了脸,以压抑的愤怒语气道:“司佑不爱我了!” 这个回答太出乎陆长意料之外了,他也算是头脑灵敏,怔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你怀疑是那个赠品?” “不是那个还能是什麽?”芮睿大怒,“昨天早上他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那是你的错,是你急急忙忙要给他做手术的!”陆长可不会示弱,“如果你用保守治疗就不会出这种事!” “如果你不切那个赠品就不会出这种事!” “你疯了吗?你宁愿让司佑去死也要保有他的感情!?” 芮睿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他犹豫了,而是真正的原因他无法说出口。陆长原本看他的眼神像是个堕落的人,现在已经升格成罪犯了。 一天之内他不想再受一遍这样的眼神,用力踢了陆长的病床一脚就冲了出去。 晚上,司佑又醒了,麻醉师再度感叹他简直是天生的受虐体质。 当时芮睿在外面吃晚饭,他吃不惯医院的食堂,平时都是司佑给带饭,如果没有盒饭,几个有名的餐馆倒也能满足他挑食的习惯,但这同样也需要司佑去订餐。 没了司佑,他打电话过去,餐馆的接待员却说只接受头一天预订,他只得去附近找一家看起来“挺好吃”的餐馆,就这样,他还是拉著一张脸吃完了饭。 一回医院,就听到了更糟的消息:司佑不仅醒了,多嘴的护士还告诉了他手术结果! 说什麽结果,我连要做手术都没告诉他呢! 忍住把传话护士撕成两半的冲动,芮睿装作惊喜的样子奔去了病房,一进房间,他就对上了司佑极其愤怒的目光。 “你居然把我骗来直接做了手术!”司佑的咆哮仍旧虚弱,却严厉无比,“你疯了是不是!?” 看看,只是没了一点点“小米粒”,整个人就变得这麽有底气了! 芮睿拉长了呼吸,冷著脸道:“你求著我多看看你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口气!” “我爱你并不代表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这声怒吼大了点,门立刻被敲响了,护士探进头来:“芮医生?” “没事。”芮睿笑了笑,“他说头疼,是不是,小佑?” 这是个赌注,如果司佑真说出什麽不合时宜的话,芮睿不介意让他再“睡”一段时间。 昏睡情况下,人还是可以支 分卷阅读19 撑相当一阵子的。利用这段时间,只要找新的砝码,司佑就可以永远“睡”下去了。 “没什麽,就是有些头疼。”司佑皱了皱眉头,挽救了他做“睡美人”的命运,“现在已经好多了。” 护士知趣的关上门退了出去,芮睿慢慢靠近病床上的司佑。 司佑是半躺在床上的,看著芮睿靠近,他手上还打著点滴,想躲也无处躲,不由的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 第二章 学著爱(完) 这个神情芮睿太熟悉了,他微笑著附下身轻声道:“你现在跟我闹,早干嘛去了?” 司佑移开眼神不说话,芮睿又道:“我不看你,你求著我看,我现在只看你一个人,你又不高兴?” “你不能这样!”司佑一转头就感觉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居然骗我来直接做了手术!?我病的是脑袋不是手指!脑袋是可以这麽随便动的!?” “所以才要早做。”芮睿淡定的道,“检查是良性的,预後良好,而且给你做手术的是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还不用你付钱,还有什麽不满意的?” “我不满意的不是这些,你居然不征求我的意见!” “我征求了,你签了字,我可以代你做医学上的所有决定。” 司佑努力回想,却还是模模糊糊的,芮睿摸了摸他额头上的纱布:“别想了,短期记忆丧失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 温柔熟悉的抚摸慢慢令司佑平静了下来,他斜了身边这个带著坏笑的男人一眼,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木已成舟,这时候再说什麽又有什麽意义? 更何况,他确实因此而好了起来。他还记得,拿到报告时的绝望心情,那个宣告他病情的医生面容都是灰的。现在,突然知道没病了,以後他还有几十年的大好光阴,他没有当场大笑完全是因为头疼和芮睿。 想到芮睿,他又忍不住道:“你只是因为我是你的重要道具而已。” 这一点是芮睿亲口说的,他无法否认,只得摆出无赖的表情:“我只是因为没办法爱人,如果我会爱人,除了你还能爱上谁?而且,我会努力的,就像我能克制愤怒一样,我现在不也是个正常人吗?也许有天我也能学会爱别人,这个肯定会是你。” 司佑眯起眼睛,努力保持视线清晰:“威胁不成,现在改怀柔了吗?” “我说的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问完,芮睿一直仔细观察著司佑的表情,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落入他的眼中。 希望……我的? 这个问题原本应该很好回答的,司佑却陷入了迷茫。 我现在,仍旧希望梦想画面的那个家里出现芮睿吗? 我在厨房,我爱的人在外面,抱著我们领养的孩子。夫夫双方都宣称已经离了婚,孩子归爸爸,买两套相邻的房子。 这是司佑一直希望的,从一开始,这个画面就是为芮睿所编织的。现在,他无限接近这个梦想了,只需要一点头,幸福唾手可得。 可是,那真是幸福吗?像这样的,还能称得上是幸福?虚假的幸福不是幸福,可是,看不出虚假的幸福,是不是就能算真实了? 芮睿确定司佑在迷茫,这是好事,至少那份爱还存在,接下来的,他应该做的就是一边修补这份爱,一边寻找新的“爱”。 以他的魅力,他相信这不是什麽难事,他只是需要时间,现在,他有了时间。这一次,他可不想把心里所想的全部都暴露出去,也许下一任的砝码应该找个乖一点的,更好控制。 陆长逃过了一死,芮睿想。 司佑讲了一阵话,又觉得疲倦起来,芮睿建议他睡一会儿,他却以怀疑的目光瞪著眼前的人。 现在的芮睿在他眼中说什麽都像假的,经历了这次的事件,他无法确定还能不能完全修复对芮睿的信任。没有什麽东西可以经历了如此多的背叛与欺骗,他也不是圣母,有爱并不代表可以原谅一切。 努力撑著清醒的意识,司佑左右看了看,被子下的身体是赤裸的,唯一庆幸的就是导尿管下了,那玩意儿他试过,却不是用在医疗用途上,至於是什麽用途,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去回想。 “我的手机呢?” “你要手机干什麽?” “打电话啊!”司佑没好气地道,“无缘无故失踪一天半,警队还不得闹翻天啊!” “我替你请过假了,病假。”芮睿做事从来滴水不漏,“阿姨叔叔那里我没打电话,你现在情况不错,还要通知他们吗?” “当然不要!”生怕父母担心的司佑瞪了芮睿一眼,“手机!” “你先睡一会儿。” “我已经睡了一天了!” 芮睿从来不会对司佑百依百顺:“我今天申请了值晚班,如果你九点又醒了,我就给你手机。” 司佑想了片刻,道:“到时候不许再提条件。” “没问题。”芮睿一只手挡著司佑的脑袋,出其不意地吻了下他的脸颊,“我说话算话。” “骗子,你从来说话都像放屁!”司佑咕哝了句,芮睿却好脾气的微微一笑。 躺下的司佑在睡著前还一直觉得像在做梦:病突然好了,芮睿对他温柔体贴,还主动要求和他建立长期关系,绝望的生活似乎迅速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也许这只是个梦而已,抱著这样的念头,司佑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五颜六色的光彩,还有奇怪的人窜来窜去,他梦见了许多陌生人、许久不见的朋友、同学,或者是抓过的罪犯,唯独没有芮睿。 这个觉睡得太不安稳了,司佑醒来时,感觉手腕上有些动静,低头一瞥,就见到芮睿低头不知道在他身上捣鼓什麽,他心里一惊,以为芮睿又在弄些阴谋,条件反射一挥拳,就见芮睿捂著鼻子往後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干什麽?” 司佑说完才发现手腕上固定的留置针歪了,正在往外渗血。 芮睿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什麽也没说,黑著脸直接拔了他手上的留置针,狠狠按上一个棉球,转身出去了。 看见点滴架上的新药,司佑这才明白芮睿是在给他换点滴,怔了一会儿,看著手腕上的棉球,心头不禁有些五味陈杂起来。他还没理清心里的感觉,芮睿又进来了,二话不说扯过他另一只手腕,麻利地扎上皮管,一拍他的手腕,道:“握紧!” 司佑刚把手握成拳头,芮睿就一针扎了下去,扎得相当疼,司佑却一声也不敢吭,毕竟是他有亏在先。看著鲜血顺著皮管回血又滑进去,他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自手术里醒来後,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生理,而是心理上。 第三章 不再爱你(1) “对不起。 分卷阅读20 ” 调好点滴,芮睿站起来,冷冷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害人了?” 司佑立刻不耐烦了:“我说了对不起。” 以前的他对芮睿确实很耐心,但现在,他讨厌争吵,更讨厌和芮睿争吵。 芮睿没有生气,就这麽望著他,突然问:“饿吗?” “有点。”回想著晚餐那没有油水的夥食,司佑顿时觉得腹中直叫,“有吃的?” “想吃什麽?” “有没有蛋糕?” 芮睿瞥了他一眼:“你以前最讨厌吃蛋糕。” “可是我现在喜欢吃。”司佑不以为意地道,“也许经历过生死,我的口味也变了。” “其他呢?豆浆?” “哦,这个我还是喜欢的。” “要加糖吗?” “不要。”司佑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不加糖比较好。” 芮睿没说话,留下摸不著头脑的司佑就出去了。他一路直冲到陆长病房,从床上把睡著的陆长揪起来上下摇晃,没好气地吼:“他真的变了!” 陆长被从睡梦中惊醒,满脸困倦地道:“什麽变了?” “他的口味完全变了!” 都是医生,陆长很快也明白了过来,瞪了芮睿一眼道:“又不是病变了,你激动个屁!” “他的口味变了,喜好也变了!” “那他也可能不再爱你了。” 陆长说这句话时无比幸灾乐祸,结果就是被芮睿一拳打中下巴,他一边抵挡著攻击一边大喊大叫:“你是要我叫警察吗?正好,司佑就是警察!” 司佑就像个开关,芮睿举起的拳头蓦然僵住了,他死死盯著陆长,眼里不带一丝温度,看得陆长这种硬骨头也心里冰凉。 芮睿放开了陆长,整理下衣著,轻声说:“你最好记住,他要是变了,第一个牺牲品就会是你。” 陆长强撑著精神回嘴:“你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外面可不是这家医院,让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芮睿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我们走著瞧。” 司佑等他的蛋糕和豆浆足有半小时,却只等来了他的手机。 算了,不管如何,也有所收获了。 芮睿扔下手机就出去了,司佑打了半天的腹稿全部压回了肚子里。一打开手机,无数条短信涌了进来,他大概翻了一下,幸运的是,并没有问他的病情,显然芮睿只说了病假,并没有说出具体原因。 小江的短信引起了他的注意──想不注意也难,长长一排全是同一个发信人,而且这麽多条短信都只有同一个内容。 「头你在哪?老李要找你!」 後面逐渐变了,由「要找你」变成了「去找你」。 老李?哪个老李? 司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老李是谁,可是隐隐作痛的脑袋还是没想明白为什麽要找他,想到连脖子都痛起来了时,加护的门有了动静。 司佑住的加护是特别单人VIP病房,虽然是加护病房,不仅门不透明,而且还有门锁。这个点子是芮睿提的,遭到了不少人的垢病,却因为有市场而保留了下来。 护士和芮睿进门都不会这样偷偷摸摸的,这个声音明显是有人在开锁──用某种非常手段。 他条件反射地想摸枪,却意识到自己是在病房,四下打量都没发现乘手的东西,正准备把输液架拆下来时,门开了,老李的脸探了进来。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怔。 老李没想到司佑是这付惨样,司佑是还糊涂著,对老李的脸有些陌生。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几秒,老李突然大吼一声,往前扑去,跌了个狗吃屎,而他身後,芮睿一收回腿,就毫不犹豫地对著他两腿之间补了一脚──特殊犯罪专案组的头就以这麽不光彩的方式失去了战斗力。 几分锺後,夹著腿冰覆著脸的老李坐在加护病床旁,看看芮睿,又看看司佑,扭曲著脸道:“百闻不如一见啊,你就是传说中的芮睿,功夫不错,下手还真狠啊。” 司佑笑得很尴尬,问:“老李,到底什麽事?” “你这是怎麽回事啊?”老李不答反问,上下打量著他,“没听说你负伤了啊。” 司佑沈默,瞥芮睿。 芮睿不语,回瞥司佑。 俩人互瞥了半天,最後还是司佑先忍不了了:“就是,呃,得了点小病。” “小病?”老李眼睛瞪得滚圆,“脑袋上什麽小病?” “他剃头的时候感染了。”芮睿终於开口了。 老李一头雾水:“感染?可是他头发不还好好的?皮肤感染……要住加护病房吗?” “我给他开的後门,体验下。”芮睿笑,“顺便做个全身检查。” 老李显然不信:“是吗?” “是啊。”司佑笑得很僵硬,他不想把自己软弱的形象暴露出来,更何况,这病搞不好会让他病退或者转部门,他不想,“到底什麽事?” 老李显然还想刨根问底,芮睿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念头:“才一天,你以为能做什麽?” 这倒是非常有力的证据,老李想了想,采信了,提起了正题:“其实我来是为了那个案子。” “哪个案子?” “胶带杀手。” “胶带杀手?”司佑像是鹦鹉学舌般重复了一遍,满脸呆气,“你在说什麽?” “哦,这是我们给这个家夥起的名字。”老李摸出一包文件,一边递给司佑一边看芮睿,“不好意思,警察办案。” “这是医院。”芮睿不为所动,“我要看著他。” “只不过是头皮感染。”老李怀疑的盯著司佑头顶,“顶多就是头上长了个疮。” “我是医生,我是他的医生,这是我工作的医院。”芮睿的脸皮要厚起来绝对是无极限的,“他的病情我说了算,如果要谈工作请出院再说。” 这调调老李倒是不陌生,毕竟做警察的哪能不和医生打交道,对於在医院里不好好休息,尽谈些“分尸”啦、“溺杀”啦之类的专案组员们,医生从来没有好脸色的过。 老李赔了个笑脸:“不要这样嘛,你们不是朋友吗?通融下。” “就是因为是朋友所以才更不能通融。” “你也太严厉了。” “不严厉他早就完蛋了。” “怎麽完蛋?” “健康。” “只不过头上长疮,至於吗?” “小病不治,大病吃苦。” “我说。”乘著俩人斗嘴的功夫,司佑已经把文件大略翻了一遍,问道,“你们找出割手的凶器了吗?” “怀疑是某种大型刀具,能够一次切下所有的手指。” “你觉得人的力量能够切得下?” “我觉得是铡纸刀。” 俩个警察同时看向发言的芮睿,司佑眼中掠过一丝不安。作家的 分卷阅读21 话:从今天开始此篇隔日更,加班加死人…… 第三章 不再爱你(2) “为什麽是铡刀?” 芮睿一伸手:“给我看照片。” 老李没说话,看向司佑。 司佑犹豫了下,对上芮睿含著一丝戏谑的目光,片刻後,对老李微一点头。 芮睿接了照片,看了看道:“这个罪犯很仔细,把现场搞得做艺术,如此大的场面却没有一滴血,也许案发现场不在这里。一共两个受害者,剩下的手指长度不一样,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被切掉的手指长度是一样的?” 这话一说,司佑和老李都是一怔,把照片要了回去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如此,虽然照片上看不真切,但和受害人生前照片对比估算下,应该是差不多的。 “印刷厂的铡纸刀有测距功能,保证每次切的都一样,而且切下来的冲击力也足够切断手指。断面俐落却不够光滑,也与铡纸刀不够锋利有关。” 沈默了几秒,芮睿突然笑起来:“如果是我的话也会用铡纸刀,多方便,不易发现,印刷机器的噪音又可以打掩护。当然,前提是我有一家印刷厂。” 老李一瞬间有种拨枪的冲动,眼前的人似乎不是个医生,而是他所熟悉的杀人犯,那眼神是如此熟悉。 “唉哟!”司佑突然捧著脑袋叫了一声,“小睿,快快,头疼,头疼!” 芮睿把文件往老李怀里一塞,疾步走过去检查,见老李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毫不客气地道:“出去!” 老李像只小鸡般被轰了出去,门关上後,他怔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不是皮肤病吗?怎麽会头疼的? 加护病房里,门一关上,捧著脑袋喊疼的司佑突然翻脸揪住芮睿的领口,压低了声音咆哮:“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什麽叫‘如果是我’,你是生怕警察不怀疑你吗?” 芮睿仿佛早就料到,摸著司佑的脑袋抿嘴一笑:“怎麽?心疼我啦?” “我是心疼我的前途!”司佑恶狠狠地瞪著眼前的青梅竹马,“如果让人知道我的亲友是个精神病罪犯,我这辈子也别想往上爬了!” 这话倒是出乎芮睿意料之外,他眯著眼睛打量了司佑片刻,笑了下:“你开个刀,还真是开窍了?知道往上爬了?” 司佑瞥了芮睿一眼,摔开手,重新躺回了床上。 若说完全没有往上爬的意思,倒也不是,但要说他是一心只想往上爬了,那绝对不是,他只是情急之下用了这个借口。 芮睿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令他非常生气,但生气归生气,他还是习惯性的掩护了芮睿。这是他的亲友,从小到大所爱的人,保护芮睿已经成了他的生理反射。 “脑袋不疼?” “别烦我!” 司佑挥开芮睿的手,下一秒又被捉了回去,他看见眼前人疯狂的眼神以及幽幽眼眸深处冰冷的残忍。 “你甩开我?” 被芮睿的气势所窒,司佑不自觉地往後退去,可是才退了一步,芮睿却更加得寸进尺。 没有用的,无论你退到哪里,芮睿都不会放手! 脑中掠过这句话,司佑不再後退,反而强硬地往前迎去,几乎与芮睿贴著脸,努力保持著镇定,小声道:“我只是累了,想休息。” “就算你休息,也是在我的怀里。”芮睿有些意外,却很快反应过来,散发出更强的压迫力。 “那我问你。”面临熟悉的控制与强硬的要求,司佑忍不住反驳道,“你需要我,那我能得到什麽?别拿什麽陌生人来威胁我,我救不了所有人,也救不了全世界。你可以杀一个人,杀两个,但终有一天你会露出马脚,接下来你就只能去监狱里发展邪教了,小睿,你真准备这样吗?” 芮睿没有说话,眼神闪烁。 见芮睿沈默不语,司佑继续道:“你真要走到那一步?如果没有了我,你就准备毁掉你的大好人生?好,既然你这样重视我,那我能得到什麽?我这样陪著你,为你奉献一切,我能得到什麽呢?” 芮睿轻笑了一声:“你的爱以前可不会要求回报的。” “因为现在这不是爱了。”司佑淡淡地道,“我的爱曾经是你的,你不要,你认为这份爱配不上你。” “我现在要了。” “晚了。”司佑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清澈,神知清醒,似乎手术把他脑中的垃圾扫掉了,现在,他认为自己应该坚定,“我的爱又不是韭菜,割了一茬还能长出来。就算是韭菜,你把根都拔掉了,又怎麽长?” 芮睿有些词穷,他皱起眉头,不满地盯著司佑。他不喜欢这样强硬的司佑,由此,他更憎恨陆长所动的“手脚”,留这样一个司佑在身边根本不符合他的计划。 “我之所以还没离开你……” 芮睿见司佑慢慢地闭了嘴,心里的暴怒慢慢浮上水面,他的眼中满是暴虐,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夕。 这些司佑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此刻最好是顺著芮睿讲话,不然,最终的结果将是谁也不想见到的。 可是,他就是不爽! 凭什麽是我? 凭什麽我来承受这一切? 你只是个人,你又不是神仙!也许你很聪明、厉害,你洞悉人心,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筑在我爱你的基础上! 我的爱是供奉你的祭坛,当你走下来时,你就已经不是我心目中的神了! 所以,我的离开是理所当然的! 我应该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牺牲一生的幸福吗?我应该在这样的地狱中煎熬吗? 我要离开! “什麽?”芮睿等著不耐烦,主动问道,“你为什麽还没离开我?” 司佑踌躇了下,还是选择了柔软的话语:“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做坏事的。” 芮睿扑哧一下笑起来,靠近司佑,一边亲吻他一边断断续续地道:“你是不是怕我在这里做出什麽事来,所以选择了这种好话来说。” 司佑不敢躲闪,感受著唇上若有若无的柔软触感,红著脸道:“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 “没错。”芮睿的戾气逐渐退去,他磨蹭著司佑的脸颊,有些怀念这样软绵的肉体触觉,“让我们来谈正事吧,司大警官,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吗?” “当然。”司佑努力使自己的眼神看起来不那麽躲闪,“你准备怎麽改正?” “你说。” 芮睿回答得十分干脆,司佑却总觉得不对劲。 芮睿是绝不接受控制的,他的妥协与认同总是抱著某种交换的目的,对他来说,完全的妥协就是失败,而失败不是他的风格。 芮睿会如此坦率地违背他的天性,听从司佑的劝告? 第三章 不再爱你(3) 司佑并不这样认为,他观察 分卷阅读22 著芮睿的表情,同时也被芮睿观察著。 这对关系诡异的青梅竹马互相看了会儿,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谁发出的暗示,当柔软的嘴唇粘在一起时,电流般的愉悦在贴合的温暖身体间流淌。 男人真是悲哀,即使没有爱,仍然能获得肉体的快感。 讽刺的是,这是司佑和芮睿共同的想法,只不过,司佑抱持著对自身的怀疑,芮睿则抱持著对人类这种生物的蔑视,却独独不包括他自身。 一个亲吻只是开胃而已,如同饭前凉菜,清爽可人,唇分後,司佑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头晕。 芮睿摸著纱布幸灾乐祸:“你还真是强,大手术第二天居然还有性致。” 故意咬重的那个“性”字自然能令司佑分辨出是哪个字,他撇了撇嘴,道:“既然你这麽说,倒是提醒了我,不如就请先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人清理一下,如何?” 芮睿微微一笑,含著几分不屑。 司佑翻了个白眼:“你又要说这太娘们了?” “我是不太理解。”芮睿耸耸肩,用手托著腮,撑在床边道,“我就是无法体会爱的感觉,男性在配偶上的独占欲是为了保证後代血统的纯洁,但男人和男人之间不存在繁衍问题,所以你的专一论我就分外不理解了。” 这种歪论司佑听得太多了,懒得去辩解,没好气地道:“那是你的损失。” 芮睿的嘲笑更明显了:“你觉得,由你来说这话有什麽说服力吗?” “对,爱是替我带来很多痛苦。”司佑闭了下眼睛,抽了口冷气,止痛剂的效力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够强劲,“但也带来了很多快乐。” 芮睿问:“比如?” “比如……”司佑慢慢回忆著,针扎般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令他不住扭动著身体,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却无济於事。 芮睿从抽屉里变魔术般摸出一针止痛剂,麻利地推进司佑的留置针里。 过了几分锺,司佑感觉不断跳动的痛觉神经终於安静了,这才长吁口气,好奇地问:“这东西就这麽随便放抽屉里?” “我多拿了几针。”芮睿毫不在意地道,“这家医院只是名义上不是我的,但我做不到的事还真没几样。不过你的身体很异常,对麻醉剂的代谢太快,麻醉师很想把你拿来当作特殊样本研究下。” 司佑白眼翻得更大了,等疼痛完全消失後,他也组织好要讲的话:“记不记得我大学一年级冬天的期末?” “期末?哦……”芮睿很快想了起来,“一个雪人而已。” “不是一个雪人,是你送我的第一样礼物。”碰上这些事,司佑总是不由自主地争辩,“我带你去我的寝室,我们一起堆的雪人。那个雪人还是按我的样子来雕的,你花了很多时间,我很喜欢,给它戴了围巾和帽子,还找美术系的要颜料染了色,脸颊两酡腮红是不是很销魂?” 芮睿扑哧一声笑起来:“那个雪人可是和你一点儿也不像。” 司佑也咧嘴笑起来:“你是个天才,可是在艺术上却半点天赋也没有。” “反社会人格大多都这样。” 司佑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沈默下来,发了一会儿怔後,握住了芮睿的手。心酸与惆怅齐齐涌上心头,握紧芮睿骨节纤长而白皙的手,他哽咽了下,道:“为什麽你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呢?” 芮睿带著残留的笑,凝视著床单,道:“像普通人一样爱你?” “即使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是个普通人就好。”司佑努力使嘴角上扬,努力抑制著悲伤的表情,“你结婚也好,出柜也好,或者一辈子单身都行,但你……只是个天才医生,有著美好人生,这样该多好。” “你在旁边看著就满足了吗?” “嗯。”司佑忍住了泪水,也许是脑袋上的疼痛,也许是芮睿难得的温柔,他红著眼圈道,“这样我就觉得够了。” 不,你不会满足的。 你会继续要求,要我爱你,要我陪著你,要我更爱你,要我永远爱你……人类是贪婪的,而你,也只是个人类而已。 芮睿没有和以前一样把这些说出来。 也许是因为那滴未落下的眼泪涨满了心,又或者刚刚的回忆太过美好,这些混合起来,堵住了嗓子眼,令芮睿保持了沈默。 他反握住掌心里的手,那粗糙有力的男人的手,心中却是一片死寂。 他无法体会这样的情绪,即使会有短暂的慈悲,他的心依旧沿著逻辑与自私的轨道冷酷的运行著。 体会不到就是体会不到,与芮睿谈感情,无异於夏虫语冰。 要怎麽向夜晚描述白天的光明?要怎麽向寒冷形容火焰的热情? 没办法。 没有人能,司佑也不能。 “睡吧,你太累了。” 司佑叹了口气,把软弱与惆怅都抛在脑後,顺从地躺了下来。 芮睿陪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著他的脸颊,睡眠之神很快来拜访了,意识消失前,他听见耳边有声音道:“以後我们可以重新相处,还有机会的,我们还年轻。” 我们还有机会吗?如此千疮百孔的关系,还有继续存在的意义吗? 司佑不知道,再醒来时,他再度处於茫然之中。 之後的好几天,他一边计划著逃亡大计一边又为即将到来的分离左右摇摆。芮睿那天晚上的表现极大的挽回了他的心情,回忆著那些美好的过往,他难受极了。 “我该离开的”,每次芮睿逼迫或者试图控制他时,他就忍不住在内心怒吼。 可是,只要芮睿有那麽一点点好转或者温柔,他立刻又想,“也许我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 在感情上,司佑是如此犹豫不决,他的每一份柔弱和犹豫都令芮睿收紧了手中的锁链。也许,他所有的雷厉风行都用在了工作上,所以才会把私人感情处理得如此一塌糊涂。作家的话: 第三章 不再爱你(4) 芮睿要求司佑至少住院半个月,但第八天他就闹著要出院了。脑袋也不疼了,身体也无碍了,术後复查非常良好,陆长的技术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称赞。 对陆长的“悲惨遭遇”,司佑表示了高度怀疑。他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芮睿的嘴巴却闭得像个河蚌,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他的伤是你打的。”面对这样的态度,司佑轻易得出了结论,他疑惑的是其他事,“为什麽打他?” 芮睿正在办公室坐诊,事实上,司佑觉得这种坐诊不如称为“偷懒”,只不过芮睿偷得如此光明正大,令他颇为不适应。 面对司佑的质问,芮睿把报纸移到眼前,完全遮住脸,一语不发。 司佑的心提了起来:“手术出错了?” “没有。”芮睿不得不发 分卷阅读23 声,“堪称完美。” “我明白了。”司佑动了动眉毛,“他做的不合你心意,对不对?” 芮睿有些讨厌司佑的敏锐,他们实在太了解对方,掩藏本身就是一种出卖。 司佑看著干脆把报纸盖在脸上假装打呼的芮睿,无奈地道:“你不打算告诉我?你不怕我去问陆长?” “可以,去问吧。” 司佑有些惊讶:“你觉得他不会告诉我?” “会,他巴不得告诉你呢。” 司佑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去亲自揭开真相。 陆长只是皮肉伤,好得很快,第三天就“出院”了,还来替司佑复诊过,虽然人冷冷淡淡的,但公事公办,颇具正气,倒也不难相处。 这样的人,难怪芮睿会看不顺眼,司佑坏心的想著,总觉得好笑。 陆长很好找,司佑轻易就在急诊找著了人。本来他这级别的医师是不需要去急诊的,但芮睿不知道使了什麽阴招,把他“下放”了过去,一连三天夜班,杀人不见血。 司佑发现陆长的精神居然还不错,手上没病人,正在小隔间里休息,见到他的时候还笑了笑,从抢救床上爬起来道:“感觉怎麽样?” 司佑抓紧机会道:“感觉可以出院了。” “你出不出院是医生说了算。”陆长的语气很淡定,“你们这些警察总觉得自己是超人。” 司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只得直入主题,道:“芮睿下手很重,我代他替你道歉。” 陆长怔了下,奇怪地瞄了司佑一眼,半晌後憋出来一句:“你们还真是关系好。” 司佑熟门熟路的应了句:“从小一起长大的嘛。” “不止吧。”陆长的眼神很诡异,“手术前我看见他亲你。” 司佑一惊,随即在心里狠骂了芮睿一通,尴尬不已。 陆长说话还真是又臭又直,这种脾气,也就凭著一手术过硬的技术才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就这样,还是被芮睿拿捏得死死的。 暗叹一声,司佑咕哝道:“我觉得就这事他应该不至於揍你。” “不是为这事。”陆长一听就明白了,道,“是为了赠品。” “赠品?”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司佑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你是说,他觉得因为你的手术,所以我不爱他了?” “嗯。” 沈默了几秒,司佑问:“有这种可能吗?” “有。”陆长干脆地道,“不过爱是种非常复杂的情感活动,和心理也有关,我没办法给你个准确的答案。” “没关系。” “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芮睿很危险,他为了自己居然阻止我切除那个赠品。”陆长的表情很严肃,甚至还夹杂著一丝愤怒,“这不是一个医生,不,不止是医生,应该说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陆长认为他有义务警告司佑,但是话说出口,却许久没有反应。他看著司佑平静的脸,慢慢张大了嘴:“你早就知道了!?” 司佑摸了摸鼻子,像是被揭穿把戏的坏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应对。 “他……没做过什麽坏事。” “应该是没做过什麽严重的坏事吧?” 司佑苦笑:“反正他没犯过罪。” 陆长无语了片刻,端详著眼前的男人。 司佑这个人他早就有所耳闻,从芮睿口中,从那些偶尔见过司佑的同事口中,这个男人有著干净清澈的眼神,虽然是个刑警,但似乎对黑暗有著天然的抵抗力。司佑说芮睿没犯过罪,他相信,但如果说“以後都不会犯罪”,他难以相信。 “恕我直言,如果以後芮睿犯什麽事,你能逮捕他吗?” “我和他的感情已经结束了。”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了,司佑却有些不安。 “你在逃避问题。还是说,你对他有感情时就没办法逮捕,没感情时就行?” 司佑无法回答,他看著陆长的眼中渐渐聚集起不可置信,感觉像是被火烫了般,胡乱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落荒而逃。 他在医院里四处游荡,惶惶不安的、焦急的、悲伤的病人,各种各样的人从他身边经过。 为什麽芮睿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呢?就像这些人一样不行吗?有那麽难吗?明明表面上和正常人也没两样了,就算装也装不像吗? 司佑发觉自从那天谈话後,他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爱不爱”倒退居其次了。没有工作,无所事事的七天,他满脑子都是这些。 “喂,你!” 这个声音重复了几遍,司佑才意识到叫的是自己,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白大褂正怒气冲冲地嚷嚷著。他左右看了看,没人,指了指自己,道:“叫我?” “就是叫你!”白大褂走近了,打量了他片刻,怒气更盛,“操,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司佑当然记得,他记人脸很有一套,职业需要,只是眼前这个人他实在不想记得。 英俊的学长大人啊,你何苦追到这里来? 司佑的记忆恢复良好,也没有留下什麽後遗症,除了头上剃掉的一小块头发,几乎没有什麽能证明他动过手术。这位学长大人的事自然也没忘掉,对於那天晚上那铁青的脸色他很是记忆犹新。 此时的学长大人哪里还有当初的意气风发,憔悴的脸色加上粗重的呼吸,显示他正处於狂怒之中。 第三章 不再爱你(5) 司佑并不怕发怒的人,他逮捕的罪犯中十个有九个都处於暴怒之中,但问题是,学长大人可不是罪犯,他也不能下重手或者直接扔进拘留所了事。不仅不能,还要客客气气的,不然真有什麽“肢体接触”,舆论肯定要说他这个警察的不是,没办法,谁叫他是警察呢,别人理所当然的把他摆到强势的位置上。 有时候想想,司佑也觉得自己是个超无聊的人。总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做著别人眼光中的好儿子、好警察、好男人,他这一辈子,毁就毁在那些“别人”的利舌和毒眼上了。 “有什麽事吗?” “你!”学长大人拳头上青筋毕露,视线却一直在司佑脑袋的纱布上打转,“你怎麽回事?” “手术。” “什麽手术?” 司佑开始感觉头疼了:“我说,你……到底有什麽事?” 不问还好,一问,这位学长大人立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你对芮睿说了什麽?” 司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芮睿和你没关系了,别再纠缠了。」 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虽然这实实在在是他要求的,但现在想起来,他又觉得自个儿跟个女人似的,娘兮兮的,对著男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丢脸之极。 不过,换句话说,情人之间不是应该一心一意吗?要求情人不能脚 分卷阅读24 踏几条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说,我果然是个活在别人眼光中的人吧…… 司佑一不小心就陷入了沈思中,这种忽略对学长大人来说绝对是个极大的侮辱。他对於病人最後那点同情也没了,跨前一步揪住司佑领口咆哮:“你他妈别想著好事!你都放弃了,是男人就别来吃回头草!” “你声音低点吧。”看著不远处护士投过好奇的眼神,司佑急急地道,“闹大了我们都不光彩是不?你是那什麽……主要医师?” “主治医师!”学长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你也知道丢脸?第三者插足就不丢脸?以前不在乎,分手了,知道芮睿的好了,後悔了,你恶心不恶心?” 司佑一阵恍惚:这是说他呢,还是说芮睿呢? 他不得不承认,芮睿颠倒黑白的能力太强了。他现在不明白的只有一件事,这是芮睿故意的,还是这位学长大人自作主张的解释? “我没有。” “你没有!?”等了半天就等来这麽一句话,学长大人快要气爆了,两个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满是血丝,“你怎麽有脸说这句话的!?” 絮絮叨叨还在持续著,几分锺後,司佑总算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学长大人绝对是个纯粹的“文化人”,讲了这麽半天,满脸狰狞,居然就这麽一直在讲,丝毫没有动手的迹像。 没了“肢体接触”的警报,他也放松了不少,脑中不禁想道:如果芮睿来了,会怎麽处理呢? 肯定是装作什麽也不知道,先把学长大人哄走,再回头对他撒娇吧?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居然在期盼著芮睿来处理,苦头吃得还不够多吗? 他叹了口气,捏住学长大人的手,轻轻一扳,医院走廊上就响起了学长大人杀猪般的惨叫,他吓一跳,赶紧松开手。 “你干什麽?打人了!打人了!” 学长大人扯著嗓子叫,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不少人,住了这些天院,护士们大多都认识司佑这张脸,毕竟年轻又英俊,吸引单身美眉也是正常的。 早先学长和司佑拉拉扯扯时就有不少人在偷看,这会儿见事情闹大了,很快围了过来。有人上下打量了学长一会儿,道:“你不是我们院的医生吧?” 学长大人一怔,勇气顿时就蒸发了不少。事情要是闹大了,他的“美名”可就不止在一家医院流传了,说不定以後整个医疗系统都会把他的事迹“永远传颂”,到时候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歹也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治,以後还有大好前途,芮睿虽然对味,但没必要赔上一辈子。 学长大人轻易就做出了选择,恨恨地瞪了司佑一眼,挤出人群瞬间没了身影,谁也没去拦他,大家都以好奇的视线望盯著司佑。 “不好意思,一个朋友开玩笑。” 假笑著把人群驱散,司佑一心的不耐烦。 芮睿认识的人中肯定不止一个“学长大人”,谁知道是不是还会有其他家夥?“学长大人”这类型还算比较好对付的,有头有脸,爱惜羽毛,要是碰上一些没脸没皮没未来的,那更麻烦。 一边这样想著一边转身,司佑一眼就看见倚在墙角处,似笑非笑的芮睿。 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捶芮睿的肩膀,道:“你故意的吧?” 芮睿举起手作投降状:“绝对不是。所有人我都是直接说分手,提你做什麽?而且,我还没那麽大魅力,很多只是一夜情或者玩玩而已,根本连电话都没必要打。这个家夥说是要来找我谈谈,大概正好看见了你。” “是吗?” 话音刚落,司佑就感觉到背後似乎有双不怀好意的灼热视线,他转过身望了望,没什麽发现,也没有在意。要是真算起来,这家医院里仇视芮睿的人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了,有人看他不顺眼也正常。 “行了,我请你吃饭。”芮睿笑眯眯地拉起司佑的手,“想吃什麽?也就你这种人才乖乖的吃医院夥食。” “医院的夥食做成那样肯定是有原因的吧,为了健康之类。” “你就笨吧,是为了省钱!” “不会吧?” “也就你才觉得是为了健康。” “……我还是觉得是为了健康。” “你已经蠢出境界,蠢出宇宙了。” “我知道你说的是蠢不是纯。” “对,我说的就是蠢。” “……” 俩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外面走,这样的场景以前在大学时也常出现。两所学校离得不远,司佑经常在中午跑去芮睿那里,结伴去食堂,就为了中午能一起吃顿饭。哪怕菜里有蟑螂,饭煮得像掺了砂子,还是挡不住他无限的热情。 因为他所爱的人在那里,多难吃的饭都是美味,而往食堂去的那条路是如此短暂而珍贵。 第三章 不再爱你(6) 上班之後,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工作的地方离得很远,就算司佑把房子买到芮睿医院附近,也没什麽机会杀到医院。俩人的工作都极不规律,会面的机会本身就少,再加上芮睿故意避而不见,就更少得可怜了。 司佑看向芮睿拉著他的手,这种亲密举动在公共场合是很少出现的。芮睿对於任何流言都十分注意,性向从来被隐瞒得滴水不漏。 相比之下,司佑却粗心大意得多,不止一次被人在这方面怀疑,幸好怀疑的人都是比较亲近的同事,非常知趣的没有深究,他才得以平静的生活下去。 司佑感觉芮睿捏了捏他的手,一抬头,发现他们已经站在医院附近的餐馆门口了。阳光很美好,他们并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偶尔有人路过瞧一眼他头上的纱布,便没有再深究那紧握的手。 “吃什麽?”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先进去再问?” “里面全是人。”芮睿非常老练地说,“在外面看好,进去就买。” “很有经验啊。”司佑有些欣慰,这个挑食到宁愿挨饿也不吃非指定食物的家夥,现在也对点餐如此熟悉了,真是“长大了”,“我随意,如果有辣最好了。” “做梦。”芮睿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让一个动了开颅手术的病人在还没出院时吃辣吗?我作为医生的脸面何存?” 司佑扑哧一声笑出来,甩开他道:“行了,你先进去点,我看好了再告诉你。”见芮睿往里走了,他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别忘了占座!” 看著芮睿在玻璃门後比了个中指,司佑好笑的摇了摇头。菜单上有不少他爱吃的菜,正犹豫著时,那股不舒服的视线又出现。他装作没在意,不动声色地凭著玻璃窗户注意著身後的动静。 人群仍然很拥挤,这里是医院附近的餐馆聚集地,又是中午时分,大家都 分卷阅读25 脚步匆匆。 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司佑总是很紧张,这是职业病,但这回,职业病救了他的命。 有个人,不那麽明显,正从他身後的一个拐角慢慢走过来。这人穿著卫衣,戴著帽子,佝偻著背,不时抬头看一眼他。打扮在这个不算炎热的季节并不显眼,可是落在他眼中,这个眼睛只盯著他而不是任何一家餐馆的人份外可疑。 这里除了餐馆没有其他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而在中午时分来这里,不看菜单只看人,只有两个可能──要麽是小偷,要麽是另有所图。 很快,司佑就确定了,小偷不会只盯著他,那麽,这人的目的是什麽? 很年轻,几乎只是个少年,身材有些偏瘦,衣服看起来很普通质地却很好,应该价值不菲。他脚步很快,每一步都踏得非常有力,似乎蕴含著怒火。 我认识这人吗?司佑想。 不,我不认识。 那他认识我吗? 应该认识,不过不是正常的认识,大概是通过某种媒介认识的,比如照片或者视频文件,不然的话他应该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也不会以这种憎恨的眼神盯著我。 等下,这样的眼神……有点熟悉? 司佑来不及去细想,因为少年已经走到他身後,一直藏在怀里的手也拿了出来,正握著一把小巧的弹簧刀。这把刀并不大,但如果“使用”得当,足以在给人造成极大痛苦後引来死亡。 少年终於忍不住了,他咬著嘴唇,以一种无声的勇猛姿态冲了过来。他握著刀的手是如此之紧张,紧到刀刃居然往上斜去,被司佑轻易避过,打在他的手腕上。 “放手!”这时候问什麽“你是谁”毫无意义,司佑知道,这个青涩的杀人犯现在脑中肯定是一片空白,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命令,“放手!!” 急著吃饭的路人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事,司佑拽著少年的手腕转过半个身,抬起腿准确地踹在他的膝弯上,迫使他跪在地上。 本来,一切该到此安然结束,司佑也如此以为。 然而,年轻的凶手在受制的错愕之後爆发出更大的愤怒,居然就著极其别扭痛苦的姿势硬是转过身,利用体重的力量把弹簧刀撞了出去。司佑猝不及防下只得空手握住,手心同时出现灼热和鲜血的粘滑感,令那把刀差点脱离他的控制。 幸好,这时候终於有人发出了第一声尖叫,凶手很快就崩溃了,颤抖著身体丢下刀就跑,司佑紧紧追在後面,俩人在人群中左冲右撞,惹来一片抱怨。很快,他就追上了腿软脚抖的凶手,飞起一腿踢中那人的膝窝,把凶手踢得趴在地上。 “为什麽来杀我!?”司佑以膝盖压制著凶手的後背,把他的两只手扭在背後,厉声问。 “你该死!”年轻凶手不住的挣扎,愤怒丝毫没有减少。 “我逮了你的谁?” “芮睿!”凶手显然误解了司佑的提问,“就怪你!全怪你!如果不是你,芮睿不会离开我!” 司佑怔了下,问道:“你说谁?芮睿?他这麽说的?” “他才不是背後嚼人舌根的小人!”凶手气愤地喊,“他没说是你,只是说有个人最近总缠著他,还自杀!我都看见了,别以为你们拉个手就能怎麽样!都是假的,他是可怜你!他就是可怜你!你这个贱人,你以为自杀就能挽回他的心?我告诉你,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你死了也没用!你怎麽不去死!?你怎麽不去死啊!芮睿说会永远陪我的,他说我是他的砝码,他说呆在我身边可以安心,都是你,都是你夺走了他!他爱的是我!是我!” 司佑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放开了,少年没有再攻击,只是大哭大闹著。不少人在围观,窃窃私语连成一片嗡嗡声,他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所谓的凶手,只是又一个被芮睿操纵的人,奉献了所有的爱,被芮睿的谎言逼得发疯。 所谓的受害人,只是一个相信了芮睿的话,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又一次被欺骗的可怜虫。 芮睿才不会清理了所有人,这些人就像可以炫耀的战利品。他可以裁掉一些像“学长大人”那种无关紧要的,但眼前这个少年恐怕还有利用价值,也许是家庭背景,也许是个性位置,总有用得著的地方,又或者,这个少年就是他所寻找的新“砝码”。 於是,编织一个谎言,轻易就蒙住了少年的眼睛。 对司佑,也许需要更费心一点,但归根到底,还是谎言。 根本没有什麽“从头开始”,一切都只是缓兵之计,而他,就像是网中的飞蛾,满心以为可以得到新生的机会,但实际上等待他的只有灭亡。 一切,都是芮睿自私自利的计划。 第三章 不再爱你(7) 少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全然不顾别人的眼光,他已经完全崩溃了。司佑可以想像芮睿对他的控制有多紧,就像当年一样。 当年的司佑还年轻,当年的芮睿也很青涩,控制人的手段还没有那麽成熟,都造成了他这麽多年的迷恋。如今,芮睿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事业有成,占据了社会的主流地位,这样一个人,要令一个青涩的少年言听计从实在是太简单了。 司佑慢慢地退出了人群,当他走过熙熙攘攘的食街,拐入僻静的道路时,坐在行人道休憩椅上的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芮睿,依旧那麽俊美冷静,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般坐在那里。 司佑走过去,站在芮睿面前,手心的血顺著指尖滴落在地。 芮睿最初的惊讶表情随著司佑的沈默而逐渐消失了。 “你看到了。”这句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司佑和芮睿都明白,“可是你装作没看见,因为你的出现不仅不能制止混乱,反而会火上浇油。你把那个孩子扔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自己却逃到安全的地方。你又准备怎麽对我解释?那个孩子是个疯子,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面对司佑的质问,芮睿居然扬起嘴角,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般。 “你没什麽要说的?” “都是我的错。”芮睿轻快的道,“我最近处理事情太不谨慎了,所有事都发展得太快。我说什麽都没用,我很抱歉。” 司佑必须得过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你……会改?” “嗯,我会改的。”芮睿直起身,像往常一样笑得如此之美,“小佑,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回医院吧,我给你包扎。” 司佑看著芮睿,眼里却是一片空白。 谎言。 谎言! 谎言!! 一切都是谎言! 当芮睿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他的下场是什麽?芮睿会任他离开吗?会给他自由吗? 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芮睿 分卷阅读26 的眼睛是如此美丽,杏仁眼带著几分天真的纯洁,足以勾起任何人心底最柔软的情绪。可是,这样一张天使面容下,却是恶魔的心肠,芮睿绝对不会放任他离开,哪怕他已经是个废弃物。 “如果有天你和我分开了,你的死期也到了。” “离开你,我宁愿死!” 爱意正浓的司佑毫不犹豫地回答,惹来芮睿咯咯的笑声。还是大学生的他们肩并肩坐在屋顶上,像是两株长在一起的柔韧小草。 必须得离开芮睿,越快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永远! 司佑坐在病房里,芮睿坐在他面前,用纱布一层层替他包扎好手。谁也没有说话,阳光从窗户外斜照进来,打在他的背上,像是金色的羽翼。只是,经过窗户栅栏的切割,那羽翼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司佑不想说话,面对芮睿,无论说什麽都没有意义了。现在的他需要的是冷静的头脑,小心翼翼地计划好一切,离开这个男人。 他不能一走了之,所有的事都必须处理好。 “我明天出院。” “好。” 芮睿干脆的答应是因为什麽,司佑已经无暇去计较。他看向芮睿的眼神不再带著爱意,甚至连一点点温度都没有,只剩下平静。 对,他最需要的,就是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司佑悄无声息地出了院,芮睿没有来送他,直接去了刑警队。当他对上司黄明达说要辞职时,心里涌起了浓烈的不舍,毕竟,这是他从小梦寐以求的职业。 他成功了,可是又失败了。 他逮捕了那麽多的犯人,却没办法挽回最爱的人。他抵御得了黑暗的诱惑,却任由罪恶的花朵吞噬芮睿。他一生中最想破的案子,注定永远没有答案。 他还能怎麽样?他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警察! “辞职你别想。”黄明达的脸上满是怒气。 从司佑穿上警服的第一天,黄明达就带著他,一点点教导他,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刑警。黄明达是司爸爸的学生,他又是黄明达的学生,这缘分就像是一把锁,锁住了他的未来。 现在,他不得不偏离这条早已铺好的道路,去到遥远未知的地方。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哪里是尽头,但他必须得离开。 离开,或者死,芮睿没有给他第三个选择。 “为什麽要辞职?”黄明达苦口婆心地道,“你是不是生了什麽病?” “没有。”司佑笑著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你好歹给我个理由啊!”黄明达恼怒又担忧地喊,“不然我怎麽向你爸交待!?” “我去和我爸说。” 司佑平静的态度令黄明达皱起了眉头:“你最近是怎麽回事?” “真没有。”司佑站起身,“就是累了,想歇歇。” “累?干我们这行没有累的时候!”黄明达看司佑要走,跟在後面喊,“我告诉你,顶多一个月,一个月後你给我滚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全国通缉你!听到没有?司佑!?司佑!” 司佑步出刑警队的时候眼睛有些发酸,这个地方他曾经那麽向往,现在却不得不离开。他站在那幢不高的建筑门口,看著有些年头的陈旧小楼,那斑驳的墙皮与上面落了叶的藤蔓枝条,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这一看,就看得不想离开,脚下似乎生了根般,无法移动。 芮睿大概就是吃准了他这点吧,他是如此的重感情,私人事务上总是犹犹豫豫,上不了台面,做不了决断。 司佑吸了口气,屏住,挺直了腰转身往外走去,就连小江跟在後面喊都装作没听见。 第三章 不再爱你(8) 看著队长急匆匆的背影,小江无奈地对电话说:“他走了。” “走了?”电话那头,老李叼著的烟差点掉了,手忙脚乱地咬住,含糊不清地道,“什麽叫走了?” “不知道啊,他就这麽走了,我喊他都没听见。”小江心里也直犯嘀咕,这段时间以来队长可够不正常的,是个警察都能察觉到,“也许有什麽事吧。” “能有什麽事?”老李对於上次芮睿讲的住院理由万分怀疑,只是没有借口,他也没办法弄明白事情真相。 光是上次他偷偷摸摸去医院从护士那儿骗到了司佑的病房,都让上级好好念了一顿,如果再去查病历,非得捅出事来不可。 他考虑了几秒,道:“你把他电话给我。” “上次你没要?” “上次匆匆忙忙的,少说废话,叫你给就给。” “好啦,等我挂了发给你。”小江没好气地挂了电话,一边发短信一边抱怨。 发完了,看著门口车来车往的,他往黄明达的办公室跑去了。 也许,该把最近的事和人讲讲才对,老李不正常,案子不正常,队长也不正常,大家都变了,小江想,脸上浮现起担忧的神情。 司佑回到家中迅速收拾好衣服,理清存款,带了一部分现金,其余的存卡里。把警徽和枪放在显眼的地方,细心地检查好所有家电和门窗,接著,他坐下来开始给父母写信。 信上写明他将离开一段日子去学习,并且会暂时停职,等学成之後就会归来,请父母不用担心。他相信,只要过上两三年,芮睿应该会找到新的砝码,而此时,是离开的最好时机,芮睿以为已经稳住他了,几天内都不会再找他。 他会回来的,等能够亲手逮捕芮睿的时候,到时候,他会了结这段孽缘。就算不能再做警察,他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许不会获得幸福,但至少能够自由呼吸。 把信写了一半,看见信封上的地址时,司佑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芮睿真的能在这两三年里不犯罪吗?或者,等他回来时,面对的是一个血案累累的杀人犯?到时候,他要拿什麽去面对死去的人?那些受害者们是不是会在冥者的国度诅咒他的不负责任? 身为一个警察,却在这时候离开,简直是种纵容! 司佑突然发现,即使他离开了,他的手上也许仍然会沾上无辜者的鲜血。 他浑身颤抖不已,几乎不能坐稳,眼前全是以往所破案中受害人亲属悲痛欲绝的脸孔,那些狰狞的死尸与痛苦的临终表情都浮现出现,在他脑海中张牙舞爪。 他绝望的发现,这时候的他什麽也做不了。芮睿还是个正常人,他能够做什麽?向世界揭露芮睿的真面目?又或者一直陪著芮睿,以身殉道? 可是,他也想活著,想得到幸福,至少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信封上写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沈重,当写下自己的名字时,司佑差点没能落笔。 走吗?走吗?走吗? 窒 分卷阅读27 息般的好几分锺沈默後,最终,他狠狠折起信纸,强迫发抖的手封好信封。 环视室内,这间屋子不能出租,只能空著。他不想把不相关的人卷进来,如果有租客,芮睿绝对会鼓动或者欺骗租客引诱他回来。警队应该是安全的,父母那儿比较远,况且芮睿知道,动了父母,这辈子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血仇,再无和解的可能。 也许一切都会没事,也许芮睿很快就会找到新的砝码,就像上次那个少年。 司佑在内心唾弃自己,自私的他,把罪恶的重担就这麽扔到那个年幼的少年头上,逃之夭夭。 他深呼吸几下,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平静。 把门锁好,先去银行存了钱,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到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离开的火车票,他才打电话给小江,假称自己要出远门,让小江去家里帮忙看著。 “为什麽是我啊,老大!”小江在电话那头哀嚎,“我很忙的,而且你怎麽突然要出远门,去哪里?” “谁叫你有钥匙!”司佑笑,“别忘了。” “老大,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最近神神秘秘,你不是去卧底了吧?” 我倒宁愿是卧底。 司佑苦笑,却一个字也没多说,说得越多越不好。挂了电话,把信和手机一起寄回家,急匆匆往站台赶去。踩著点奔上车,脚下一晃,火车已经启动了,看著窗边的风景越来越快的往後倒去,他的心脏也逐渐活跃了起来。 再见,芮睿。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曾经和以後,以及,过去的人生。 火车往前驶去,进入一片光明中。然而,司佑并没有想到,他与芮睿的重逢会来得如此之快发,并且出乎想像之外的惨烈。 司佑登上火车的时候,芮睿正在看诊一个病人,市里的高官,久治不愈,不知道看了多少家医院,找不到原因,最後才迫於无奈到他这儿来。 之所以说“迫於无奈”,是因为高官以前就在医疗系统的大会上点名批评过芮睿的科室,认为在有会诊制度的情况下,特别开一个诊断科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浪费医疗资源,简直是罪大恶极”。 踏进芮睿科室的时候,这位高官虽然还能笑得出来,但眼中却是即尴尬又恼怒。 芮睿一眼就看穿了,并且暗中希望这位高官得的是绝症,最好不出一星期就挂,还极端痛苦。他不会特别治不好,这会砸了他的招牌,没揭下面具前,他还是很爱惜羽毛的。 今天是初诊,芮睿边装作很专心地询著病情,边偷偷走神。 一只不知哪里来的鸟被太阳晒晕了脑袋,一头撞上窗户,巨大的响声吓了屋里所有人。 芮睿心头掠过一阵不安,对那高官笑了声,道:“累了吧?休息下。” 也不去看高官的脸色,他径自走进旁边的办公室,看著桌上的日历发呆。也不知是怎麽了,他总觉得坐立不安,似乎有什麽东西不对劲。 第三章 不再爱你(9) 司佑现在在干嘛呢?应该是去警队报道了吧?这家夥就是责任心太重,自以为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路见不平就想拔刀,问题是,你有那麽利的刀吗? 你只是一个人啊,小佑,你只是个人而已。 芮睿唤来实习医师,要了杯茶,等茶来了,他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坐在沙发上晒太阳,这沙发还是司佑送的。那位高官肯定通过休息室的窗户看见了,但他不在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手里握著那高官的命,再位高权重,没有命又有何意义? 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他不自觉地开始回想起以前的事。 俩人正式在一起是什麽时候?高中时?似乎没有个特别的时间点,他非常清楚的记得,是他引诱了司佑。那时候的他已经修习了不少心理学,对於各种事都有著强烈的好奇,同性恋这种好玩又有趣的事怎麽能放过呢? 当时上床的感觉他还记得,司佑非常紧张,身体里又异常的热,箍得他很紧,几乎把他的小兄弟扒了一层皮下来。 不过,在最初磨合的痛苦之後,俩人都尝到了极致的高潮愉悦。事後,在诱饵肮脏的小床上,司佑一脸羞涩地道:“比打飞机舒服多了。” 芮睿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你只打过飞机啊?” 司佑的脸更红了,转过去趴在枕头上,连看芮睿一眼都不敢。 芮睿的第一次是和女人,十四岁,是哪个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似乎发育得挺早,胸部摸起来挺舒服,除此之外丁点印象都没了。理所当然的,他告别处男之身後就把女生甩了,现在,无论怎麽回想,他也想不起来当时那女生的反应了。 相对的,他倒是非常清楚的记得司佑的初夜。那个在他身下扭动赤裸的青涩身体,一边哭一边迎合他动作的男孩,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男人了。 芮睿突然有股成就感,当年亲手栽下的小苗,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从这个角度来说,是不是我其实爱著司佑的?也许我的爱和别人不同呢?我现在这种感觉,也是爱的一种吧? 爱是非常复杂的心理和生理活动,芮睿从了解自己是什麽样的人那天起,就知道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品尝爱情的滋味。如果能够的话,他倒是想体会一下,毕竟,他没体会过不是吗? 该和司佑讨论一下,也许我的这种表现也是爱的一种呢?那个死脑筋总是认为爱一个人就要奉献和牺牲,但有时候,索取和依赖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啊! 芮睿喝了口茶,盯著杯中嫋嫋腾起的热气,蓦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和司佑已经讨论过了,还不止一次。 “就算表现出来的是索取和依赖,也会在其他方面有想要付出的欲望。”司佑恼火的大叫,“你爱一个人,会希望对方过得好,希望对方快乐,看著对方笑你也会笑!没有你这样爱人的!” 当时的芮睿静静听完,耸耸肩膀:“我的爱也许不同呢?” 司佑跳著脚问:“那我问你,如果有天我消失呢?你会来找我吗?你会想我吗?” 芮睿还真想了下,道:“我也许会找一下,但如果找不到,那也没办法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找一个和你很像的人来怀念的!” 司佑被这回答气得暴跳如雷,拿起外套就冲出芮睿的家。 哦,对了,那是他们初次上床十周年的纪念日,司佑特地亲手做了蛋糕送来,却一口没吃到,白白便宜了芮睿後来叫来的贪嘴小情人。 司佑非常热衷於过各种各样的纪念日,连初吻都要记下,也亏他有脑子去记。芮睿的记忆力很棒,却从来记不住,他把这归结於“不在意”,不放在心上,自然记不住。 小佑,你真傻,甩手走人,能解决什麽问题呢? 芮睿哪里又知道, 分卷阅读28 司佑的离开是多少次的无奈、多少次的失败之後才做出的选择,不是到了绝路,他又怎麽会这样呢? “芮医生。”实习医师探进头来,“病人在找你。” “嗯,马上过去。” 实习医师点了点头,走了。芮睿在下属间的口碑很好,小医生们即尊敬又仰慕他,令不少老医生都佩服不已,要人表面屈服不难,但发自真心的就不容易了。 真心,这年头,还有几个人愿意付出真心?司佑那样的傻子除外。 芮睿一边往诊疗室走一边想起新“砝码”的事。 昨天那个家夥大庭广众之下又哭又闹的,太不像话了。 如果不是这个家夥是砝码的备胎,如果不是他太缠人,芮睿也不会骗出个理由来。本来想著他也不知道是谁,又不认识司佑,谁知道好死不死被他撞上了那场面,真是太倒霉了。 以後得好好教下他怎麽控制情绪,不过,控制得太紧了,是不是又会反弹,变得和司佑一样冷酷可不好,但是,如果没有司佑那样的能力,不是又显得太没用了吗? 想来想去,芮睿还是没想出个决定来,这在他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与司佑在私人生活上的犹豫不决不同,他在各方面都掌控自如,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手中的一盘棋,而他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上风。 推开诊疗室的门,对著高官那难看的脸色,芮睿微微一笑,说:“久等了,我们继续吧。” 司佑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火车还剩半小时到站,他整理下行李,也不洗漱,就这麽加入了缓慢移动的下车队伍中。这趟火车的终点站是个著名的旅游风景区,这麽多年辛苦生活,也该喘口气了。 他没有事先订旅馆,就是怕被芮睿追踪到,用现金入住一家高级酒店後,他才放松下来。警察做久了,职业病戒不掉,小旅馆他不敢住,无数次在简陋的房间里检查尸体,其中甚至还有无辜被牵连的炮灰,花点钱买平安是值得的,再说他带的钱还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 等身上的钱不够时,他就该去找个临时工作,有什麽找什麽吧,厨师之类都行,他还有二级厨师证呢。 说起来可笑,这个证是为芮睿去考的,这麽多年手艺也是为芮睿练的,但最後,芮睿不在乎,却是他享受其中的好处。 第三章 不再爱你(10) 第二天的游览开始得很愉快,没有手机,耳边清净了许多,似乎头脑也越发清醒了。这些年的生活说不上艰难,和那些衣食不饱、无处容身的人相比,他的生活就像是天堂。可是,芮睿的存在,天堂转瞬就会变成地狱。 有时候仔细想想,他也觉得自个儿太矫情,讲来讲去,不就是他爱谁,但谁不爱他吗?缺了谁就不能活?爱不到人就过不下去? 当然不是的! 站在山顶上,呼吸著原始森林的空气,司佑只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对著空无一人的茂密森林大喊:“不爱就不爱,你不爱老子有人爱!” 喊了好几回,回音在树间来回反射,等声音完全听不到後,司佑才心满意足的下山去。 浏览区可以选择坐车或者走木头栈道,司佑正值壮年,不走栈道简直太不像话了。他欢快地顺著木头台阶往下,不时跳几阶,跟个孩子一样轻松,然而,美好的心情没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察觉了後面的脚步,时轻时重,应该是和他一样在走栈道。 他来得很早,上来时并没有发现其他人,脚步声只有一人,离他不远,但特意放慢脚步,也不见後面的人超过。 故意跟著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在脑海里,紧接著,“芮睿”这个名字就跳了出来。 才一天,这麽快? 不可能! 司佑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就算芮睿在他走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也不可能这麽快和准确地跟上他,毕竟,他是个警察,反跟踪的技术当然会有。 到乘车点时,司佑装作跑不动的样子趴在栅栏边,欣赏风景,不时瞥一眼栈道,却始终不见人。打定主意,他就不再去想,盯著湖面仿佛陷入了沈思中。 浏览车来了,时间太早,车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司佑没有动,果然,也没人出来上车。 他表面上看起来什麽也没注意,但实际上却是全神贯注,肌肉都紧绷著,当车门关闭的那一瞬间,他就像是扑向猎物的豹子般窜上了车,贴著他的脚跟,车门关上了。 隔著玻璃车门,司佑看见一个男人从栈道跑了出来,二十出头,穿著很朴素,却有一张清秀的脸,正一脸懊恼地望著他。车子开了几步,那人突然冲他笑了,比出一个大麽指。 应该是没有恶意的较量。 司佑了解到这点,也笑了起来。下一站,他下了车,耐心地等了二十分锺,那人才气喘吁吁地从栈道过来,见他一付潇洒模样,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的……体力……真不错!” 司佑笑:“你一直和我比呢?” “比……不过。”那人用手撑著膝盖,“甘、甘拜下风。” “司佑。”司佑伸出了手。 “你名字……好特别。”那人也伸出了手,“冯心远。” “看来你父母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你父母也不错啊。” 互相“嘲笑”完对方的名字,俩人一起笑了起来,接下来的行程,自然而然便在一起行动。当阳光破开晨雾出现时,他们已经走以山脚,吃了宰人不见血的快餐,开始爬另一边的山路。 把整个景区游览完毕,正好是傍晚时分。非常巧的,俩人住在同一个酒店,司佑上下打量了冯心远一会儿,打趣道:“看不出来啊,有钱人!” “你不也是?”冯心远笑道,“没钱的人才炫,真有钱炫什麽,傻子才露白!” 冯心远年纪不大,但讲话挺文气,时不时就冒出一两个文绉绉的用词。司佑识人精明,这时候也有点猜不透对方的身份,不过出门在外,安全重要,结交朋友也重要,再说了,多一个人结伴,芮睿打听他时就多了一份阻碍。 进了酒店的电梯,俩人一对房号,居然还是上下层,都说“有缘分”。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冯心远非常自然地问:“你晚上什麽时候来?” 司佑怔了怔,问道:“一起吃晚饭吗?” 对方也是一怔:“你要先吃晚饭?” 司佑愣住了:“先吃晚饭?” 互相大眼瞪小眼片刻,冯心远先笑了起来,直言道:“你是GAY吧?” 这个问题如此突然,司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瞪著眼,说不出话来。 “哈,你不会是处男吧?” 男人的自尊叫司佑反驳,但警察的直觉令他保持了沈默。 “我也不是什 分卷阅读29 麽坏人。”冯心远考虑片刻,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其实呢,我们这类人互相都能看出来的,你大概不怎麽出来玩吧?不过肯定听说过的,嗯?大家都是男人,出门在外,远离烦恼,如果来场豔遇就更好了。我还以这地方恐怕不行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你,所以才邀请你……没冒犯你吧?” 冯心远罗里罗嗦讲了这麽一通,司佑第一反应就是恼火,张口就想骂“别把我和你们这些没节操的当一样”,但过了几分锺,他又改主意了。 芮睿可以劈腿,哦,连劈腿都不算,他们本来就不是情人。那为什麽他不行?要不,试试? “晚上几点?” 冯心远本来以为今天没戏了,电梯门一开,就非常识趣地走了出去,站在门前正掏钥匙,後面传来了司佑的声音,令他颇为意外。 “我等你吧,你想什麽时候来都行。” “行,到时候我来找你。”司佑点点头,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一进房间,司佑的镇定就全没了。 一夜情这种事不稀奇,但是,我应该去吗? 我去一夜情,是为了和芮睿赌气,还是为了自己? 如果是为了自己,他不会犹豫,鱼水之欢是人之常情,别人邀请,为何不接受? 如果是为了芮睿,就没有意思透了,不仅不知对方底细,冒著极大的风险,还有可能得病,划得来吗? 想来想去,司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当电视上突然爆出极大声的广告时,他才猛地拉回思绪,忍不住长叹一声。 既使离开了那个城市,芮睿仍然像是幽灵一般困扰著他,令他寝食难安。 第三章 不再爱你(完) 司佑没有过一夜情,光是一个芮睿就够他头疼的了,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再去找陌生人。况且,从小严格的家教已经令他习惯於忠贞,只要爱上一个人,他就不习惯也不喜欢找第三者,洁癖般的纪律性令他没办法接受劈腿这种事。 不过,芮睿的劈腿他倒是非常淡然的接受了…… 想到这里,司佑冷笑了一声,决定了去和冯心远见面。 敲门时,脑袋里还想著见了面要说什麽,这种事头一次,是不是要打招呼?都是陌生人,如果冷场的话要怎麽办?不是会很尴尬吗? 等门开了,见到冯心远的笑容,司佑的这些顾虑都没了。 冯心远的笑容非常温暖,令人安心,他应该做的是与人打交道的工作,八面玲珑,很是圆滑,讲起话来令人如沐春风,搭上几句话,司佑就放松了下来。 一进门,迎接司佑的是像玄关一样的茶几桌和花瓶,他不由得愣了下。 这家酒店虽然高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司佑住的只是普通标间,一进门就是小厅,虽说沙发茶几都配套得好好的,但比起这像是家里一样的玄关、客厅、书房面面俱有,还是有相当差距的。 “我有报销。”冯心远似乎知道司佑在想什麽般,一边往小吧台走去一边挤了挤眼睛,“不用白不用啊。”他在吧台前转过身,一手扶著台面,故意撩了下头发,“怎麽样?够帅不?够你的标准不?” 司佑哪里还崩得住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坦白。” 话虽这麽说,但心里的戒备却提高了,这个家夥太容易和人自来熟了,如果包藏祸心,那将会是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不过,如果是朋友,倒是挺有趣的。 想到这里,司佑又有些无奈──职业病啊,真是没办法。 “大家萍水相逢,反而容易说真话,如果是熟人就顾虑多了。”冯心远叹了口气,捏著兰花指摆出个娇媚的姿势,“官人,今晚请一定要怜惜奴家。” 司佑想笑,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扭曲著脸不知该说什麽好。 冯心远一怔,摆回正常的模样,有些尴尬地道:“还以为你喜欢这样的。” 司佑囧了下,有些後怕的道:“你……呃,你是……” “不,我不是C。” 司佑好歹也是个GAY,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刚接触这个圈子时,芮睿早就给他普及了一堆“知识”,C就是“娘C”,他还是知道的。 冯心远从吧台里摸出一瓶酒,苦著脸道:“你长得高高大大的,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对方女气一点。” “我比较喜欢男人一点的。” 司佑突然想到,芮睿的长相比较偏中性,虽然远远不到雌雄莫辨的地步,但一眼看上去,还是有点柔美的感觉,如果再那麽一笑,更是美丽非凡。 对别人就要像男人一点,对芮睿,长得像女人也可以? 司佑已经无奈了,芮睿这个名字真是深入骨髓,怎麽也没办法抹干净。 不过,才几天,不急,慢慢来就是了,他自我安慰道。 “你和他分手了?” “嗯?” “你刚才在想著谁吧?”冯心远手里开著瓶,似笑非笑地道。 司佑摸了摸脸,苦笑道:“这麽明显?” “太明显了。”冯心远一脸调侃,“总是若有所思的,讲到什麽都一付神游天外的样子,眼里都是泪啊,动不动就伤春悲秋的……” “停停停!”司佑赶紧喊,“你再说下去,我都要以为我是林黛玉了。今天不说那个混蛋,我们该干嘛就干嘛。” 冯心远笑,递过来一杯酒,看上去红红的,有点像是混酒。 司佑有些犹豫,刚才顾著想心思,都没注意到他开瓶时有没有“小动作”,这可不应该啊。 “放心,我还不至於干下药这种事。”冯心远暧昧的笑起来,“再说了,我还指望你雄起呢,下了药,到时候你不行,不爽的可是我。” 司佑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呛出来,咳嗽几声,他涨红著脸道:“你、你是零号啊?” 冯心远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纯零!” “我……我是0.5。”情急之下,司佑脱口而出,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实话,他一直想推芮睿来著,可芮睿通常一个眼神就把他给拒绝了,“你觉得我是纯1?看外表不作准的吧?” 圈子里有熊C、娘雄,高高大大、虎背熊腰的男人上了床浪叫得娇媚无比也是常有的。 “不是外表。”冯心远皱起眉头,赤裸裸地上下打量著司佑,“你身上有一种正气,圈里人一看就觉得你应该不是零号。你这样的男人要是也被人压了,那就太可惜了。可是……”他犹豫了下,“我说句话,你别生气。” “你说,没关系。” 芮睿都忍受得了,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算什麽? “就因为这样,你也特别想让人压倒。我是纯零,可是看见你,也想把你压在床上,看著你高潮的表情,那……” 冯 分卷阅读30 心远突然住了口,他看见司佑眼中掠过一抹暴虐的神色,有些担忧自己是不是说过了。不过,即使担忧,他还是想这样说的,因为从第一眼看见司佑起,他就想把这个男人压在床上,狠狠操弄到对方双目失神,语无伦次才好。 要说坏心,他没有,但如果说他完全没有目的,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特意凑近乎,不然的话,何必如此讨好一个陌生人?一夜情就该脱了裤子干事,提起裤子不认人。 情调?要玩这种事找别人,他没兴趣。 冯心远撒谎了,他不是纯零,之所以这样说也只是想多条後路,万一司佑坚决不同意,他也不介意躺下做零,和这样的男人做,不吃亏。 司佑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却一付不知该说什麽好的表情,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无法言喻,既使是对一个陌生人也过於黑暗,也不该说出来。 客厅突然冷清了下来,司佑端著酒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个雕塑。当他意识到眼前有个人时,脑袋里虽然有了反应,身体却没有躲开,任由冯心远的嘴唇吻了上来。 这个吻非常熟练,却又带著一些讨好和安慰,温暖的触觉混合著酒香很快就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司佑僵硬的身体就恢复了,松下了肩膀,眼中慢慢带上活肉生香的味道。 冯心远比司佑稍矮一些,退後一步,微微仰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我还以为你变成雕塑了呢。” “所以你把我吻活了。” 冯心远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司佑突然觉得眼前一花,眼前的笑容和远在那个城市的人合拢了起来。有很多地方不像,给人的感觉也相去甚远,但在这一刻,两张面容重叠,令他的心里涌起强烈的冲动,一把捧住眼前人的脑袋,重重的吻了下去! 第四章 暴风雨般的重逢(1) 俩人像是嘶咬的野兽般互相啃噬,从客厅一路就拉扯对方身上的衣服,急不可耐地往露出的肌肤摸去,同时跌跌撞撞地往卧室冲去,凡是挡在路上的东西都一脚踢开,也不管是什麽,也不管腿脚有多疼,他们的眼中只剩下结实紧致的肉体。 冯心远洗了澡,沐浴露的香味混合著雄性激素散发开来,简直快把人的理智给蒸没了。 当身下传来弹簧床的软绵感时,司佑终於稍稍清醒了些,撑起手臂,看著身下的冯心远,也不知怎的,眼泪刷得就下来了。 眼圈也没红,鼻子也没酸,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但眼泪就是这麽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这一涌,就收不住了,司佑用力眨巴了半天眼睛,又揉又捏,却还是没办法。 司佑坐起身,无奈地看向冯心远,俩人大眼瞪小眼了会儿,那点儿旖旎的心思早没了,只剩下苦笑。 冯心远去洗手间拿了个热毛巾出来,想帮司佑擦把脸,结果,擦了半天,还是这个样,脸上连点儿红晕都没有,眼睛还是泪水不停。 冯心远端详了下,笑:“你这哭法得还真是够新鲜的。” 司佑用手拼命地擦眼睛,却无济於事,只得带著歉意道:“我没这样过,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嘛。”冯心远把毛巾扔给司佑,从床头柜摸出一包烟,幽幽地点上後,叹道,“你这是压抑得太狠了,哭都哭不出声了。” 司佑撇了撇嘴:“我没想哭的,下面还硬著呢,我哭什麽哭?” 冯心远斜了司佑腿间一眼,哧哧的笑著,烟喷得到处都是。笑完了,他道:“我是不是和谁有点像?” 司佑低下头,用毛巾捂著脸。 “你想起谁了吧?”冯心远往空中吹了个烟圈,看著蓝灰的烟圈慢慢消失,带著几分感慨道,“让我猜猜,那人不爱你,你爱了他很多年,那人还是不肯回头,你也许还用了些什麽极端的手段,但还是求而不得。於是,你一怒之下就离开了,以为这样可以忘掉那人,却不想,到了陌生地方看见谁都想起他,越不想就越想,想得没办法,明知道眼前的我和那个人一点也不像,但一抱上,一上床,你还是把我看成了他。最後,你就受不了了。” 这一通话,几乎是把司佑的心态描绘了个通透,一点不差,他慢慢移下捂著的毛巾,露出来一双充血的眸子,眼中满是浓浓的戒备。 “你认识我?” 冯心远没答,在身上胡乱摸了下,发现外套早就脱掉了,一路顺著散落的衣物找到,摸出一张名片,放到司佑面前:“我是个医生。” 司佑扫了一眼:“心理医生不是医生,更何况你还是个研究犯罪心理的。” 冯心远瞪了一眼:“那我也是正规医科大出来的法医。” 司佑沈默了下,道:“你改行也改得太偏了,研究犯罪心理的基本上就算是半个警察了。” “嗯。”冯心远没有否认,“本科是法医,研究生是心理,博士就专门研究犯罪心理了。不过,我现在干的还是法医,我那警局没有犯罪心理分析这个职位。” 司佑想了想,道:“你知道我是干什麽的了?” “警察。”冯心远对著空中又吹了个烟圈,不想吹得劲大了点,破了,“第一眼看见就知道了。” “味道?” “又不是狐臭!”冯心远笑得很开心,“别傻了,味道这种东西也是唬别人的,就像警察看小偷也说是凭味道和直觉,其实那就是多年经验积累下来的瞬间反应。一开始是看见掏东西知道是小偷,後来,只要分辨出谁盯著钱包看的就知道了,再後来,只要一对上眼神,就能分辨出来。讲起来是直觉和味道,只不过是长久条件反射的训练。” 司佑皱起眉头,他太讨厌这句“长久条件反射的训练”了,芮睿那句比喻时常在他耳边回荡。他也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他忍了,不代表不伤心啊。 “抱歉,这话有些过了。” 司佑忍不住抱怨道:“你们学过心理的,都是这麽一付上帝姿态吗?” “应该说是客观姿态。客观起来自然没有人情味了,但是如果不客观,在别人的故事中掺杂进自己的感情,那心理医生也别活了。”冯心远狡猾的笑起来,“你那位也是心理医生?” 司佑哼了一声:“他不仅不是,还说心理医生都是江湖郎中。” “哟,口气不小啊。”冯心远挑起眉头,“是不是看了几本心理书,就自以为是上帝了?” 谈起芮睿,许多事都不能细说,司佑想了半天,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一语不发。 冯心远也不追问,像今天这样说到自己的职业已经犯了他的忌,互相的生活掺杂得太多不是好事,尤其俩人还在一个职业圈里。警界经常会有互动活动,哪怕不在一个城市,指不定哪天就 分卷阅读31 会遇上了,表面上虽然不会什麽,但心里的别扭尴尬是少不了的。 即使像司佑这样条件好的,冯心远也不想深交,他还没做好准备迎接一段稳定的感情。在自我剖析这方面,他和芮睿真有几分像,冷静的知道自己要什麽不要什麽,他唯一比芮睿差的就是对感情的自控力,不过,这也是他像个人的地方。 也许,司佑就是凭著这样的“味道”才最终答应了他。 俩人沈默地坐了一会儿,司佑终於不流眼泪了,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般,脑袋也晕乎乎的,连眼前的房间都看得模模糊糊。 客厅开著灯,卧室却是黑的,床头上还放著保险套和润滑剂,想来是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这会儿谁也没有心情了,男人干这事虽然不像女人那样讲究情调,可是毕竟还是要有点气氛的,赶上头疼脑热忙碌疯狂的时候,除非是天赋异禀,不然没几个人会有性趣。 “你今天在我这儿睡吧。” 这句话一出来,司佑就诧异地望过来,沈默了片刻,道:“你还想做?” 冯心远毫不客气地反问:“你还愿意?” 司佑迟疑了几秒,说:“行。” 第四章 暴风雨般的重逢(2) 冯心远没说话,把手中的烟摁熄在烟灰缸上,转头就把司佑扑倒在床上,捧著他的唇就吻了上去。气氛混合著接吻的水声,逐渐暧昧起来,他有些不安,张嘴想说话,冯心远湿润灵活的舌头就伸了进去,顺著牙齿一路舔舐,当触及咽喉前上颚的敏感区,他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下。 冯心远感觉到了,心头涌上得意,手便沿著司佑的裤缝伸了进去,摸到那紧致的臀部,不轻不重的揉捏著。 俩人像是蛇般交缠在床上,呼吸的频率交汇在一处,却有些不协调。 当有手终於伸进了内裤时,司佑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只这一下,那手就停了。 冯心远撑起身来,似笑非笑的道:“受不了吧?” 司佑有些不快地说:“你逗我呢?” “你的身体和思想都还没准备好接受另一个男人。”冯心远坐起来,垮下肩膀道,“不要用我来代替你的最爱,那没有意义,那个痕迹是你自己刻上去的,只有时间能冲淡,在上面盖一块其他颜色的漆,只能更显眼。” 司佑没有动,就这麽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对不起。” 冯心远长叹一声,遗憾无比:他还在期待司佑能够倔强到死,说“不试试怎麽知道”呢,这下倒好,他的以退为进彻底退没了,只得果断撤出战场。 “我去客房睡。” 都是男人,司佑自然知道不能和冯心远睡一起,倒不是什麽礼节问题,而是一起睡,冯心远就得面对一晚上不时的勃起,这可不是什麽舒服事。 “不用,我回房。” “你睡这儿。”冯心远笑眯眯的道,“说不定我明天早晨还有机会呢?” 司佑囧了,囧之余又对冯心远这个人了有了些好感。 心机深沈,但是却把这份算计用在舒服体贴上,只要关系单纯,和冯心远在一起绝对什麽都不用考虑,能够获得一份安安静静地生活。别人不好说,但对耗尽心力的司佑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愉快。 相比之下,同样心机深沈、老谋深算的芮睿却总是给人一股说不出来的束缚感,哪怕再单纯亲密的关系,如果不能屈服,那最终的结局就是被压制。与芮睿的交往是绝对的控制与被控制,不存在平等,甚至没有扶持与帮助。不能赶上他的脚步,那只有面临残酷的被淘汰,司佑必须得拼了命的努力,才能跟在他後面跌跌撞撞地前行。 司佑是真的累了,疲於算计,累於担心。他只比芮睿大两岁,可是随著年龄的增长,有陌生人同时看见他们俩,都问是不是“叔侄”。他三十岁生日那天,早上洗漱时,一抬头就在镜中找出了一缕白发。 以前,感情线把他在芮睿身边捆著死死的,他不得不跟上,那些血泪走出来的脚印到底是出於真心还是芮睿的控制,他都已经分不清了,走到後来,几乎是机械式的,屈从於前进的哨声,就如同芮睿说的,“一听见哨响就流口水的巴甫洛夫反应”。 现在,他解脱了,虽然茫然无措得看不清前路,但终於能坐下来休息,而不是黑夜白天的追赶。前方的那个身影已经越来越淡,终有天,会再也看不清吧? 到那时,就能够获得真正的自由。 半睡不醒之际,有个温柔的吻落在了额头,司佑听见耳边有个低沈的嗓音轻声细语:“晚安,不要做梦。” 是冯心远。 司佑微笑了起来,拉紧了身上的被子,沈入黑暗中。 在司佑正从崩溃中逐渐恢复时,千里之外,芮睿却正处於暴怒的边缘。 司佑不在了,无论他怎麽找都没没有踪迹。工作、娱乐的地方、家里,他甚至连老家都打了电话,回复全部大同小异。 “不知道啊,你不是一直和他在一块儿吗?” 芮睿明白过来,司佑这是逃走了,而且早有预谋,走得非常干脆绝决。就在他以为情势稳定,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司佑从背後给了他狠狠一刀。 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也令他极度震惊的事。 司佑居然敢背叛他?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自信都做到十足,那麽个有正义感的家夥居然敢就这麽落跑了?而且,看这架势,是不准备回来了?不然的话,他怎麽敢就这麽跑了?就不怕我报复吗? 芮睿怎麽想也想不通,越想不通他就越焦躁,越焦躁他就越无法正常的思考。等到了司佑离开的第三天,他的焦虑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不得不吃抗焦虑药,这还不够,晚上的安眠药也是必不可少的。 司佑会去哪儿? 手机没消息,家里听说去了封信,说是出去学习了,芮睿相信那封信上不会有任何关於去向的蛛丝马迹。说到反侦查,能有什麽比一个刑警更熟悉的。 那麽好几个瞬间,芮睿甚至想做上几个大案,到时候司佑就不得不回来了吧? 司佑离开後第六天,芮睿本该轮休,可是他一点儿也不想呆家里,那里司佑的味道太重,他主动要求加班加诊,令不少同事大跌眼镜。 “你觉不觉得芮医生最近不太对劲?” “好明显的,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眼神好渗人。” “对啊对啊,我都不敢和他对视!” “他是不是失恋了?” “你怎麽知道?” “上次见他发呆时在纸上画了半天,好像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是谁是谁?” “我哪知道,他写完就直接扔了。” “你不会捡回来啊!” “他扔厕所里的……” 护士 分卷阅读32 们议论的只言片语钻进了芮睿耳中,放在以往他肯定会调笑两句以示亲民,这次,他只是推开门,站在门口冷冷的扫了遍,把小护士们吓得鸟兽散。 麻木的换上衣服,开始巡房,他的眼睛看著病历,思想早已是一团乱麻,完全是凭著直觉在工作,即使这样,也没有任何人看出来。听了刚才护士们的窃窃私语,他知道,此时的他已经露了马脚,这是不应该的,他只能尽力控制著脾气。 这很难,非常非常难,失去司佑比他所想像得要早、要快,影响更大。只要一想到司佑再不会出现,他的暴怒与疯狂就在滋长著,在憎恨与愤怒不断的浇灌下,他的情绪正在破碎的理智中挣扎。 巡房完毕後,芮睿一进办公室就锁死了门,扑进宽大的沙发里长出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麽平复这股戾气,这几天他已经试了所有的方法,仍旧无济於事。 无可奈何之际,他想起了那个新“砝码”。 第四章 暴风雨般的重逢(3) 那个少年有点像司佑,却比司佑要软弱得多,家里很有钱,年纪又正是中二,叛逆得不行,芮睿只是稍使手段,他就成了最虔诚的信徒,疯狂而盲目。 也许该试试? 自从上次大闹一场後,无论少年怎麽来求饶,芮睿都没有理,本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现在看来,必须得提前用到这枚棋子了。 只响了一下,电话就被接了起来,少年特有的变声期嗓音传了过来:“芮哥,你原谅我了?” “天韵,知错了吗?” 谢天韵哽咽著说:“知道了,芮哥,你别不理我,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後再也不那麽冲动了。” 芮睿停了几秒,一边翻著眼前的医学杂志一边说:“我也是为你好,你还年轻,如果沾上污点以後就难洗了。” “嗯,我知道芮哥你都是为我好,你也是没办法。” “是啊。”芮睿叹了口气,渐渐在脑中理清了思路,“我最近真是心情糟透了,你来陪陪我好吗?” “好啊!”谢天韵几乎是叫了出来,叫完声音又低了下来,“你那边方便吗?” “放心,我把那人赶走了。”讲到这里,芮睿纹丝不动的语调里终於有了一丝恨意,“你今天来早点吧,我们一起吃饭。好久没吃到家里的菜了,你会做吗?” “没问题,我会的!芮哥,你想吃什麽?” 俩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芮睿尽量不动声色地提示著谢天韵,把一切习惯都往司佑身上靠,潜移默化地塑造著这个少年。 办完这一切,他的心情终於有了一丝放晴,下班时的脚步也难得的轻快了起来。然而,等他到了家,好心情立刻就不翼而飞了。 家里有一股糊味,虽然淡,但对他这有洁癖的人来说已经够了。大概是想散糊味,窗户开著,深秋寒风呼呼的往里家里灌。 芮睿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曾经被司佑说是冷血动物,偏偏他还爱干净,在家里一定要脱鞋换衣。这可苦了司佑,不仅为他在家里铺了地下暖气,更是天天打扫吸尘,还特地买了棉拖鞋,每天中午来提前为他换两片暖宝宝在鞋垫里,把空调再定时调好,这样他一下班,就有热呼呼的拖鞋和干净的地面。 这些都是他特地嘱咐了谢天韵的,没想到一进家门,迎接他的居然是这麽付乱糟糟的场面。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换了冰冷的鞋子走进厨房,等他发现厨房像是龙卷风过境般,怒火终於爆发了出来。 谢天韵是跑出去买成品了,他是富家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心上人,他特意请教了家里的帮佣,但只有这麽一下午,临阵磨枪,根本光不起来。 这边水滚了,那边菜还没切,不管不顾一整块扔下去了,立时,滚烫的水花四溅,烫得他直跳。还没来得及处理地上的水,另一边的锅又溢了,伸手去拎锅盖的下场就是再次被烫,玻璃锅盖掉地上摔成了几块,他捂著手转身冲个水,转回来後,锅就糊了。 简直是一场灾难! 看了看锺点,谢天韵生怕外卖来不及,干脆冲出门买菜去了,等他拎著菜急匆匆的进门,就见芮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无表情。 那一刻,谢天韵的脑中哪里还有什麽厨房和菜,立时像欢乐的小鸟般冲上去就要扑到爱人怀里,没想到,迎接他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芮睿是气极了,又冻又饿,这一巴掌几乎用尽全力,谢天韵饶是个少年,也受不住成年男人经过锻炼的力道,当下就眼前金星直冒,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一天很糟糕。 芮睿冷静下来後,使尽浑身懈数安慰好哭惨的谢天韵,还得自己动手收拾残局。 换作司佑,他大可以叫擅长家务的情人来帮忙,不,如果是司佑,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司佑绝不会一开始就急於求成,而是从简单的菜下手,慢慢来,等积累了经验後再做大菜,并且会留出充分的时间。 谢天韵太想讨好芮睿了,偏偏芮睿喜欢的菜式复杂,他还挑了个最复杂的做,结果当然是搞砸。 蠢货,如果是司佑,肯定会叫家里佣人做一份打包好,以防万一,放著大好资源不利用,简直是愚不可及! 芮睿一边这样想著,一边按著谢天韵在床上折腾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恨上了司佑。只是恨归恨,根源不在身边,他也只能把一腔怒火发泄到谢天韵身上。 之後的一段时间,芮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调教谢天韵身上了,渐渐的,少年也有了几分模样,无论是从性情还是做事手法越发符合他的期望。 焦躁缓解了,却没有消失。 芮睿在等,等一个适合的时机,能够让谢天韵发挥最大的作用,知晓那最深沈的秘密。 该怎麽办?直接说?还是暗示?又或者干脆把谢天韵治成斯德哥尔摩算了! 芮睿正在筹划著阴谋时,司佑却正体会著快乐。 经过一夜好眠後,虽然并没有发生肉体关系,但司佑倒是对冯心远感觉不坏。 原来心理医生并不都是那麽讨厌,原来被人洞察心思也不是可怕的事,原来被人关爱著也不用花尽脑筋去想背後的意义,原来什麽也不想的安心日子是如此舒服。 冯心远是出来旅游的,积攒了好几年的年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计划了半个月的行程。俩人相处得很愉快,冯心远“暗藏鬼胎”,司佑又漫无目的,自然而然便结伴而行了。 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快活,结伴又省了不少费用,司佑对冯心远是感激备至,在他最失落最艰难的时候,是这个陌生人拉了他一把,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他和冯心远这个朋友是做定了。 只是,最近冯心远总是令他哭笑不得。 “你 分卷阅读33 什麽时候和我上床啊?”吃饭时,冯心远戳得那块牛排,可怜巴巴的问,“就一次也不行吗?我在下面。” 第四章 暴风雨般的重逢(4) 司佑苦著一张脸:“一定要上床吗?我们这样不也是挺好。” “唉,我又不是要你娶我,只不过上个床,难道我长得不够引起你的性趣?” “当然不是!”司佑尴尬地道,“说真的,你长得真不错。” 冯心远脸盘清秀,生得一对狐狸眼,眼尾上挑,笑起来时真是勾人魂魄,再配上一把低沈磁性的嗓音,在情场上能够大杀四方也不奇怪了。 如今熟了,冯心远早就坦诚自己是个花花公子,感官至上者,不在乎感情,虽然一夜情玩得多,但也不会纠缠。如果发现对方有陷进去的倾向,就会果断的抽身而退。 司佑不认为一夜情是好事,但冯心远这样的人也算是对感情负责吧,至少比芮睿要好多了。他哭笑不得的发现,这世上的人再坏,和芮睿一比,就个个都是天使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以後你的择偶面多广呀,只要是个正常人你就觉得好!”冯心远笑嘻嘻的说,“不过,你光是说这人坏呀坏的,就不能说说具体的?” “我不能说的。” “不能说?”冯心远敏锐地眯起狐狸眼,“估计是有些犯罪倾向吧?” 司佑一瞪眼:“如果他犯罪,我第一个送他进监狱。” “行了行了,说他干什麽嘛,我不想做免费治疗!”冯心远叹气,“我说,你又不讨厌我,又不是阳痿,现在也有性趣……别否认,我听见你昨天自慰了!” 司佑顿时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昨晚他在浴室里洗著洗著不知怎麽回事突然就硬了,等了半天也没能消下火来,难受得不行,无奈之下只能用手释放了出来。就为这事,昨晚他看冯心远时还有些心虚,没想到还是被听到了。 “你说你宁愿自慰,都不愿意来和我亲密接触一回,我这麽可上可下,技术高超,认真干净的人,你居然还不愿意,真是让我伤心死了。” 冯心远噘著嘴,盘子里的牛排快要戳烂了,司佑也被逼得无可奈何,只得搬出一句杀手!来:“我真的当你是朋友。” 冯心远眼珠一转:“是不是我在床伴和朋友间只能选一个?” 司佑有些紧张,犹豫再三,忽然瞥到冯心远目不斜视的眼神,立时明白过来:“你诈我?” “唉!”冯心远遗憾的摔了刀叉,“你太敏感了!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 司佑笑了下:“没办法,从小被忽悠到大嘛。” 冯心远观察了片刻,忽然抿出一个微笑:“你发现没?你现在说起以前的事不再那麽一付苦相了。” 司佑一怔:“有吗?” “有。”冯心远大力点头,“前几天啊,你一说起你的事,不管是什麽,嘴角都可以扯到这里。” 看著冯心远把嘴角拉到下巴上,司佑忍不住大笑出来。胸中的郁气逐渐散去,他认真地对冯心远道:“谢谢你,真的。” 冯心远表情一滞,呆了半晌,服了般叹了口气,在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来,在反面写上一排字,顺著桌子推了过去。 “既然是朋友,那就留个电话吧,都是一个职业圈的,说不定以後还能碰上。” 名片上只有头衔和名字,反面写了一个地址和两个号码,是靠著B市的T市。 “一个是工作,一个是私人的,你打私人的吧,一般都开机,不通再打工作的。” 司佑顺口道:“如果再不通呢?” 冯心远一瞪眼:“那我不是被绑架就是被杀人灭口了,你还不来赶快救我!?” 司佑笑得很开心,握著名片想了想,道:“如果我答应和你上床,你还会不会给我名片?” 冯心远考虑了下,道:“说不好,如果我们在床上很默契,也许会给,但如果不默契,那是肯定不会给了。” 司佑的大笑慢慢变浅,再度认真地说:“我很高兴没和你上床。” 这算是变相表白“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这朋友卡发得真是高明。 冯心远托著腮,一脸牙疼的表情:“唉,我的情郎啊,你在哪里,快点骑著白马来找我呀……” 司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笑得这麽开心了,他无比庆幸这一次旅行能遇上冯心远,也许,这是老天对他的救赎,为这麽多年的苦涩结出一颗甜蜜的果子。 幸运和不幸总是有起有伏的,当司佑享受著难得的快乐时,芮睿正身处地狱之中。 一切都是如此相似,谢天韵是个好学生,还抱著相当积极的态度,他学习了司佑的一切,所有,包括那些复杂的细节:把碗按照顺序标准放好,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每天预热拖鞋,全部满分。 越来越寒冷的夜晚,芮睿抱著谢天韵时,有那麽几秒,在刚清醒的瞬间他会把怀里的人当成司佑,获得心灵的满足与安逸,但是只要谢天韵一醒,他就会清楚地感觉到这不是司佑。 这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来场“运动”。 “我好烦,那些同事整天吱吱喳喳的,像畜牲一样什麽都不懂。”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午夜性爱之後,芮睿摸著谢天韵的头发谨慎地道,“有些人真讨厌。” “就是。”谢天韵蹭著芮睿的胸膛,幸福的呢喃,“我的同学都像傻子一样!” “看那些人的蠢样,要是消失就好了。” “对!”谢天韵仰起头低喊起来,“那些治不好的病人还活著干什麽?浪费空气嘛,自己也痛苦,早点解脱还不拖累家人呢!我要是得了重病就直接自杀!还有那些一辈子笨得像猪的人,活著就是浪费粮食!” 芮睿笑了笑,抱紧了怀里的人,吻了下对方额头,以示表扬:“说得好。” 是啊,说得好,可是,为什麽我会觉得不爽呢? 芮睿清楚地体会到内心的怒火再度高涨,但是他无法发泄。在试探的时候,他不知道期待中的回答是什麽,但无疑,不是谢天韵这种。 他需要一个“砝码”来平衡倾斜的内心,而不是加重一边! 这一刻,他清楚的体会到,不是谁都是司佑的,而他也想起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如司佑那样的人会接受他吗? 一个沐浴在光明中,闪闪发光的英雄,会畅开怀抱,毫无芥蒂的接受他这个全身上下沾满了黑泥的人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绝对不可能。 像司佑那样纯粹正义的人只会离开,警惕他,而不是接受与帮助他。就算表面上装作平静的样子,暗地里也会露出带刺的视线。 司佑,是独一无二的。 也许,我该想办法把司佑唤回来了,用某种手段,芮睿想著,收拢了 分卷阅读34 手臂。作家的话:在这之後,就得暂歇了,大概会在1月10日左右重新恢复更新── by正在经历惨无人道加班黑暗的作者 第四章 暴风雨般的重逢(5) 芮睿在等待著机会,而在这之前,他只能忍耐。每天重复上班、下班、吃饭和睡觉,无论做什麽,他都紧张无比,把神经绷得几乎要断掉也必须如此,他不能暴露,尽管内心的冲动像是毒瘾一样几乎令他屈服,可是这麽多年辛辛苦苦建筑起来的大好前程怎麽能就此终结? 他不想去监狱,不想成为一个杀人犯,可是,要隐瞒自己的罪行一辈子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这其中有著运气的因素。更何况,杀人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是毒品,开了一个头,就再也停不了手,而且会越来越升级。 然而,内心的焦燥弥漫得比芮睿想像得要快得多。早上,他在买豆浆时路过了一个女人,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自己正拿著球棒在大力挥击面前女人的脑袋,一下接一下,直到脑浆四溅。 在货架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那女人结帐离开後,他才察觉後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一天开始得极不好,巡房完毕後,芮睿关了诊室,在医院里游荡。不止一个人投诉过他的工作态度,医院的领导却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他漫无目的地逛著,走进一间单人病房,看著床上呻吟的病人发呆。 病人醒了,那是一个老人,应该是癌症晚期,虽然挂著止痛针,但仍然痛苦不已。混浊的眼睛睁开後好一会儿都聚不了焦,当看见床前的芮睿时,他伸出枯瘦的手臂,颤抖地拉住白袍的衣角。 “医……医生,我、我……不想活……了……” 这种情况很常见,晚期癌症,治不好,病人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躺在床上痛苦的等死。就算如此,又有哪个医生敢冒著入狱的危险实行安乐死呢? 芮睿感觉灵魂被抽离了,他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问:“想死吗?” “医……生,帮我……” 芮睿嘿嘿笑起来:“不帮。” 病人的眼角滑出泪水:“医生……求、求你……太痛……了……” “如果我让你选,非常痛苦的死去,你要不要?非常……非常疼。” “愿意。”病人的眼中射出了光芒,“愿……意。” “真的?” “当然,医生!医生,帮我!” 挣脱病人突然爆发的动作,芮睿走出了病房。他开了药方,拿了药往回走,站在病房门口时,猛然惊醒过来。 我在做什麽? 用什麽药才能检查不出来? 为什麽我要冒这个风险帮这些人? 不,我不是在帮他们,但是我不能在这里动手!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他深呼吸好几下,把药又退回了药房,谎称开错了。整整一天,他都不敢靠近那些病人,在他眼里,那些病人就像一个个香喷喷的诱饵,吸引得他不能自持。 有些连环杀手会有特定的喜好,一般与他们记忆深刻或者所受的创伤有关,但芮睿没有,他只有愤怒,也许在弄死几个人後会有爱好,但现在,他几乎是处於见人就杀的不正常状态。 芮睿知道,他的心理状态已经接近崩溃了,为了不去吃那碗牢饭,他决定行动了。 冯心远一脸不快的瞪著手机上的那个号码,直到铃声消失又响起。 司佑坐在他对面,奇怪地问:“不接吗?” 冯心远苦笑了下,深吸口气,还是接了起来:“大少爷,又怎麽啦?” 司佑自动离开了座位,到卧室收拾东西避嫌。他们的旅途已经快接近终点,冬天的气息越来越近,冯心远的假期也差不多到头,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一路上,司佑认真的向冯心远表述了他的生活计划,尽管冯心远听得直翻白眼,但却没有表示反对。 “你现在只是在逃避,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也没办法面对。” “可是,我难道就这麽回去,任由事情发展?” “如果以职业的立场来看,我会劝你直接离开,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不要拖泥带水。但是,以朋友的立场,我会劝你找一个新的替代品给你的旧爱,这样你才有可能完完全全的摆脱他。” 司佑瞪了冯心远一眼:“你们这些心理医生,能不能对别人的生命多点尊敬?” “所以我说了,只是以朋友的立场。” 冯心远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争辩,司佑却更加坚定了他的计划,自此之後,他们再也没有谈过这方面的问题。 司佑回来後,发现冯心远的脸色很不好。他知道不该打听,却还是忍不住问:“没事吧?” “没事。”冯心远答了一句,又抬起头来,苦笑著道,“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司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你要算坏人,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坏人了。” 冯心远把头仰在沙发上,长叹一声:“刚才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太子党,家里父母都是高官。他身边都是相同背景的人,这帮小子在一起瞎混,做过不少混事……” 司佑插嘴道:“是犯过不少罪吧?” 冯心远转头望著他:“你也知道?” “我又不是神仙。”司佑无奈地道,“背景硬的人我也见过。” 冯心远又叹了口气:“刚才,这人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什麽药可以让人动不了,又保持神智清醒,最好还有催情作用。” 司佑沈默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猜不出来要发生什麽事他这麽多年的警察也白当了。 “你告诉他了?” “没有,我说不知道。”冯心远捏了捏鼻梁,似乎有些疲惫,“他们说这次要搞一个男的,虽然叫了好几个人,但这男的是个医生,长得漂亮,又学过搏击,所以不好对付……你怎麽了?” 司佑的脸刷得一下变得雪白,摆在膝盖上的手不住发抖,就像是一桩变成盐的雕像般。 “这些太子党,是在T市吗?” “是啊。”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冯心远的下一句话就把司佑打入了无底深渊,“不过这个医生是B市的。” 司佑猛地站了起来,嘴唇颤抖,双眼发直。他神经质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当他发现冯心远在盯著他时,突然有种光著身子的错觉。 “是你那位旧爱?”冯心远一开口就直击重点。 “我、我不知道。”司佑已经完全慌了。 “别急,我再打个电话问清楚,那帮太子党们虽然经常……呃,总之,不会弄出人命的。” 司佑苦笑起来:“你以为我在担心谁?我是在担心那些太子党们啊。” 冯心远迅速拨通了手机,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非常不耐烦,胡 分卷阅读35 乱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面对司佑期盼的眼神,冯心远只能道:“只搞清楚那个医生姓很特别,还有他们准备明晚在一个KTV。” 司佑没有说话,转身就去收拾行李,冯心远一边帮忙一边问:“你确定要去?也许不是你的旧爱呢?真有那麽危险?” “如果真是他,相信我,落入陷阱的绝对是那些太子党们。”司佑肯定的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不管了吗?” 司佑一下子愣了,收拾行李的手停了下来。他的眼前走马灯般出现了许多人,还有以往案件中出现的受害者,最後定格在芮睿狂怒的表情上。 “我必须得去。”司佑努力让颤抖的声音平静下来,“无论我的身份是警察,还是……” 冯心远没有追问那个“还是”後面的字,他翻出了包,道:“我和你一起。”作家的话:编辑通知,滚远了恢复日更,每晚七点半,胸肌进入最终篇章,每晚八点,隔日更~ 第四章 暴风雨般的重逢(6) 俩人从旅游区招出租杀向最近的机场,幸运的是,到B市的飞机票非常充足,不幸的是必须是全价票。这时候,司佑也顾不上全价半价,直接刷卡买了。在等飞机的无聊过程中,司佑焦虑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扭头望著巨大落地玻璃窗外的蓝天发呆。 “你不怕这是你那位旧爱的陷阱?”冯心远打破了沈默,问道。 司佑犹豫了下,有些不肯定的道:“他应该没能力设这麽大的局吧,而且我和你在一起的事,他也是不知道的。” “你也不能肯定。”冯心远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塞到司佑嘴上,“可是你却非常肯定是你那旧爱设了局,故意勾引那几个太子党,你就那麽相信他的能力?” 司佑没有答话,无意识的叼著烟,就著冯心远伸过来的打火机点著了,深深的吸了口气。 冯心远又问:“我希望你想的没错,又希望你想错了。但是,不管如何,你这次再回去,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在你口中那个人是张网,我却觉得真正的网就是你的意志,是你自己捆住了自己。如果真想离开,即使他在你面前,你也可以走。” 司佑苦笑起来,拿下烟,吐出一片蓝色的烟雾,隔著烟雾的蓝天模糊不清,像是加了泡沫。 “你不明白,他太了解我。我的弱点他一清二楚,而他没有感情,他可以利用一切达到目的,我却不行。”司佑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逐渐消散的烟雾,“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我没办法赢他。” “你不需要赢他。”冯心远捉住了司佑的一只手,温柔的劝道,“你只需要离开他。” 冯心远的手是那麽温暖,司佑低头看去,那是一张保养良好的手。对比之下,他的手是那麽粗糙,骨节分明,布满了细碎的伤痕,就像他的心。不同的是,生理上的伤痕愈合了就不会疼,心里的伤口即使愈合,有时候还是会隐隐作痛。 “我买了另两张机票。”也许是错觉,司佑觉得冯心远的声音是那麽甜蜜,“去H市的,我们可以去那里,就当什麽都没发生过。” 司佑猛地抬起头,看向冯心远的眼睛,那双上扬的狐狸眼此时清澈无比,像是镜子般倒映著他神经质的表情。 “走吗?已经开始登机了。”冯心远挥著那两张票,轻声问。 这是最後的邀请了吧? 如果他愿意,也许以後,他也能获得一双像冯心远那般保养良好的手,掩去所有的伤痕,就当什麽都没发生过。 司佑闭上了眼睛,意识里出现的,却是很久很久之前,握著尖刀双手满是鲜血的芮睿,那个小小的、像是洋娃娃一般精致美丽的芮睿。 小芮睿在对他笑,下一秒,就化作满嘴鲜血的野兽扑了过来。 司佑猛的睁开了眼睛,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催促著去H市的旅客登机。他低下头,看见冯心远的手还覆盖在他的手上,猛然像是闪电般坐正,抽回了他的手。 “我……要回去。” 直到登上往B市的飞机,冯心远都没有再多说一句劝说的话。在俩人坐下後,司佑有些愧疚的道:“你不用跟我来。” 冯心远笑了下:“我不去,你准备一个人对付四个太子党?” “我不需要,我只要对付芮……他一个人就行了。” “到现在还是要替你那旧爱保密?”顿了下,又自嘲般道,“其实也不能说是旧爱了。” 司佑苦笑了下,说:“反正你也要见到了,他叫芮睿,听说过?” 看著司佑有些紧张的面容,冯心远笑道:“怕我在哪个嫌疑人或者病人里听过?”他摇了摇头,“从来没听过,这名字挺特别,我如果见过应该能记住。” 司佑刚放下心来,脚下一震,笨重的飞机开始进入滑行,十几分锺後,伴随著失重感和隆隆的噪音,飞机向著B市的方向腾空而去。 司佑靠在背椅上,闭上了眼睛。 哪怕再睁开後就是重入地狱,这会儿,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飞行全程只有二小时不到,当落地的震动在脚下出现时,司佑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身边的冯心远也是一脸的睡意朦胧,先前旅游时他们就坐了一个夜车赶日出,都没有睡什麽好觉。 下了飞机,领了行李,一出机场,司佑就熟练的招了辆出租,操著B市的口音报出了B市KTV聚集的区域。 司机看著俩人晦涩不清的面容,也不敢多说话,一脚油门,出租车向著市内飞驰而去。 一路上司佑叫停了一次,下车去买了一堆治外伤的东西回来。冯心远看了,刚想调笑两句,看著他紧皱的眉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随著车子的前进,太阳也逐渐西沈,繁华的B市开始华灯初上,连天上的星晨也黯淡无光。到了地头,一下车,司佑就催著冯心远打电话问太子党们在哪家KTV。 冯心远没有动,看著他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能出什麽大事?” “你不明白芮睿这个人……”司佑深吸口气,才阻止了当场骂出来的冲动,“总之,你替我问问。” “这时候问什麽?他们肯定还没开始‘节目’呢。” 司佑不由提高了声音:“难道等到他们开始了再去阻止?” “你还能以想像犯罪逮捕别人吗?”冯心远一针见血的说,“就算是计划犯罪,也是要讲证据的,逮小偷还要人赃并获呢!等等吧!” 这确实讲得在理,司佑只能无奈地住了嘴,这一等,就等到了九点。他不断看表,却发现冯心远一付淡定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你真不怕出事?” “从你的描述来看,这个芮睿不是什麽好人,况且,我不认识他,没良心点的 分卷阅读36 说,他的死活干我屁事。”冯心远悠悠地道,“那些太子党呢,我就更不在乎了。虽然说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可是被他们毁掉一生的人可不在少数。他们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司佑气结:“不管怎麽说,他们现在还是普通公民,作为一个警察,我有义务保证他们的安全!” 冯心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掏出手机一边播号一边咕哝:“真不知道你保的是哪门子安!” 电话那头的太子党久久没有接听,冯心远正奇怪间,蓦地,一个带著笑意的陌生声音钻入了耳中:“找谁?” 第四章 暴风雨般的重逢(7) 那声音即黯哑又带著神经质的尖笑,冯心远一耳就听出来是嗑高了,他皱起眉头道:“我找罗先生。” “罗先生?”那人发出一连串的尖笑,“罗先生,哈哈,我看看啊,好像,已经不行了?哈哈,哦,还活著好像,喂──” 冯心远听见一阵尖叫和笑声,正毛骨悚然间,手机却被司佑一下子抢走了:“芮睿!?” 听筒里的声音一下子没了,死寂一片,似乎没有人在般。 司佑又喊了一句:“小睿!” 懒洋洋的回答响起,芮睿的呼吸粗重得像是跑了几万米:“小佑,你终於回来了。” 司佑浑身都在颤抖,却还是尽量冷静的道:“你在哪?” “你想知道我在哪?你还关心我?”芮睿笑起来,带著胜利者的得意,“你不是走了吗?不回来了吗?走了就别来找我!” 伴随著这问话的是一连串尖锐的吼声,接著是一阵混乱的撞击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其他男人的叫喊,几乎不像人类,而是某些嘶吼的野兽。 司佑的心脏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动,他尽力保持著平稳的口气:“小睿你在哪?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可以马上走。” 威胁起了效果,芮睿在几秒後带著急促的喘息报出了地址,离司佑的所在地并不远。他把手机往冯心远一丢,立刻向那家KTV跑了过去。一路上,他连冯心远的呼喊也没听见,一心只想著各种可能见到的画面以及该怎样应付。 那一家KTV名气很大,司佑知道,可是芮睿所说的那层他却从来没去过。那一层的包间很少,每一间却特别大,都是为贵宾准备的。他要上去时被人阻拦了,他直接动了手,凭著强硬的身手闯了进去。 他轻易找著了那个包间,音乐开著特别响,门却紧紧关著。然而,即使站在门外,他也能闻到强烈而熟悉的血腥味。 司佑深吸了口气,用力握著把手,犹豫了两秒,在听见身边纷杂的脚步声後,终於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司佑设想了许多声面,可是,真正看见时,他的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房里一共有五个男人,芮睿无疑是最显眼的。他四肢展开瘫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起来毫无防备,却没有人敢靠近。另外三个男人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一起,像是一群被阉割了的猴子。地上躺著一个男人,後背被划得乱七八糟,皮肤和肌肉被剥开,白色的脊椎骨都露了出来,手脚却还在不断的抽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鲜血流淌得到处都是,就连芮睿手中喝著的红酒,看起来也像是血般。 “小佑。”见到司佑进来,芮睿从沙发上直起身,睁著朦胧的双眼,笑眯眯的道,“你来接我了?”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没几步就脚下一软。司佑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把他抱进怀里,看著他俊美的脸带著笑意小声道:“你果然还是回来了,嘻嘻,我还以为……要等见报时……才能见到……你……” 这是芮睿昏睡过去前最後的话,司佑抱著他,看著这个房间和那些如同羔羊的男人,宛如身处地狱。 警车的灯光和繁忙的人群是司佑所熟悉的,他站在救护车旁边,呆呆的听著医生的感叹:“真是好刀法啊,脊椎都暴露了居然没致命伤,啧啧,这个家夥是做医生的吧,这一手好刀使得真是漂亮。” 司佑机械地问:“其他人呢?” “没事。”医生不屑地瞄了眼缩在救护车上那三个神情呆滞的男人,语气老辣的道,“被吓傻了,一直在喊著‘我再也不敢’,看起来不像什麽好东西。” 司佑搓著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茫然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直到冯心远赶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没事吧?” 司佑看向冯心远,点了点头。 “那个是你的……朋友?”冯心远冲著被抬上救护车昏睡的芮睿抬了抬下巴。 “嗯。”司佑逐渐感到一丝活人的气息,颤抖了下,道,“是他。” 冯心远又看了眼,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故意杀人,足够他坐穿牢底的了。” 司佑心脏抽动了下,缓缓地摇了摇头:“未必。” 芮睿绝对不会是那种会落入陷阱,随之发疯的人。 司佑的预测对了,在抽调了KTV的录像後,办案的警察做出了正当防卫的结论。作为嫌疑人亲友,他本来没有权力跟案,但在黄明达的干涉下,他和办案员警一起看了监控录像。 录像一开始,五个人还是很平和的唱歌聊天,渐渐的,四个男人开始对芮睿动手动脚,虽然一再抗拒,但是他一个人怎麽敌得过五个成年男性。在被按在沙发上後,有个男人拿出了一板药,下在酒里强硬的给芮睿灌了下去。 再这之後,芮睿驯服了一阵子,接著,像是突然爆发出力量般,扯过先前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水果切,准确地割破了趴在他身上乱舔的男人眼中。 随著一阵恐怖的嘶嚎,力量的天平开始倾斜了。芮睿在那个男人的眼皮上划了一刀後,居然还嘿嘿怪笑著,把其他人一一踹开。在他把那个男人开背破皮时,其他的加害者都怪叫著缩在一边,吓得涕泪横流,有一个甚至还尿了裤子。 全过程都如监控中,芮睿的药检也显示他体内有迷幻剂的成份,而且剂量很大,如果不是後来他吐了不少,足以致命,这样一来,正好证明芮睿在作案时是处於无法自控的状态,芮睿自述是“我好像是在做手术”。再加上,几位太子党在警局的前科虽然都销毁了,但B市的警察只要向T市的同行稍一打听就能知道,无论是感情还是证据上都是倾向於芮睿的。 从警局出来後,司佑像是丢了魂般回到了家中。这里他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回来,小江非常尽责的打扫得很干净,再加上黄明达把警徽和枪都还给了他,当他走进家门时,感觉这一个月的外出似乎从来没存在过般,他一直在这个地狱里,无法离开。 灯猛然亮了,冯心远睡迷糊的声音响起:“你回来了?” 冯心远的存在就 分卷阅读37 好像黑暗中的明灯,一下子把司佑的魂拉了回来,他慢慢地走回房中,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怎麽样?”冯心远没有资格看监控,只能等司佑回来。 司佑以他都不敢相信的冷静语气描述完,冯心远的眉头皱了起来:“难道芮睿真是无辜的?” “不。”司佑长出口气,“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冯心远怔了下:“你看出来了?” 司佑点了点头:“芮睿从来不乱放东西。那把水果刀看起来是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但是我知道,他从来不会这样放东西,正常情况下他一定会放回水果盘旁边。还有致幻剂,芮睿以前嗑过药,还上了瘾,但有一天,他说毒瘾也没用,麻醉不了他,所以就戒了。你知道他的戒毒是怎样的吗?就像是我们喝茶,说不喝,就不喝了,只不过有些渴望,一点也不像上瘾的样子。” 听到这里,冯心远也有些发毛:“你开玩笑的吧?” “我像是开玩笑的吗?”司佑无奈的道,“我当时看了,以为毒品没什麽,偷偷抽了次,结果被芮睿骂了一通,坚决不许我碰。後来我当了警察接触得多了,才知道戒毒是一件多麽难的事,可是对芮睿来说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所以,这次的剂量虽然大,但根本不至於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芮睿计划好的?”冯心远疑惑地道,“这是为什麽呢?这一切并不是没有风险啊。” “你知道我一见到他时,他说了什麽吗?” 冯心远没有说话,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说,他以为要等见报时,才能见到我。” 冯心远抖了一下,屋里的灯光似乎都黯淡了下来。他沈默了会儿,道:“你可以用你的证词证明芮睿是有计划的吗?” “我?”司佑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 “你的证词应该非常有效。” “可是……” “你不愿意?” 司佑犹豫了下,道:“不用我,那几个太子党的父亲也不会放过他吧。” “没有用。”冯心远放松了坐姿,“我打听过了,最近有个高官在等著芮睿冶,他治好过的高官比那几个太子党多多了。更何况,谁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得上需要他治的病呢?” 司佑沈默了下来,冯心远摸上他的手时,只觉得冷得像一块冰。 “你在同情他?” “我……不知道。” “你早该放弃他了。他今天能对那些人做出那些事,明天就能对你下手。” 司佑用双手搓著一脑袋乱发,半晌後,他抬起头来道:“我要去见他。” 芮睿在保外就医,就在他就职的医院里,报纸上早就有所报道,就连那几位太子党的父亲也被政敌所打击,自顾不暇。所有人都对他的遭遇大表同情,除了门外看守的警察,几乎没人认为他是个凶手。 司佑进去时,芮睿正在床上看电脑,见他进来,露出个温和的笑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呢。” 司佑没说话,他坐在芮睿床边,盯著雪白的床单发呆。稍倾,一只和床单一样洁白的手伸了过来,覆盖在他的手上。 芮睿带著热气的低语在司佑耳边响起:“你没有去警局做证明吗?” “证明什麽?”司佑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 芮睿靠得更近,抬起司佑的下巴,一边亲吻著他干涩的双唇一边呢喃道:“证明……那把水果刀……不是我乱摆的。” 司佑像是触电般往後退去,却被椅子绊倒,如果不是芮睿拉住他,他恐怕得摔个四脚朝天! 芮睿笑起来,如同天使般美丽,他轻声细语:“你爱我,小佑。”作家的话:最近流感猖狂,昨天俺也不幸中招,早上差点没爬起来,整整躺了一天,没能更新非常抱歉…… 第四章 暴风雨般的重逢(8) 司佑说不出话来,他惊恐地站起身,像是面前有一头可怕的怪物般往後退去。 “你发什麽疯?你差点杀了一个人!这时候你说什麽爱不爱我?” 芮睿扬起唇角:“有人会感谢我的。” “谁会感谢你去杀人!”司佑的血都冲上大脑,严厉的说,“你以为我真不会去当证人吗?你以为我会放任你继续下去吗?” 芮睿把手里的电脑转了个向,屏幕上是一则新闻,他也不说话,就这麽笑眯眯的看著司佑。 迟疑了下,司佑还是靠了过去,细细看起来。 那是去年的报道了,内容是一个少女自杀。新闻并没有什麽特别,少女曾控诉被多人强暴,因为证据不足而败诉,之後便自杀了。他眯起眼,细细看著嫌疑人的照片,虽然脸部打了马赛克,但他却一眼看出那个男人脖子上戴的项链,和受伤最重男人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这个女孩自杀的时候才十八岁,长得真是很漂亮是不是?”芮睿转过电脑,端详了片刻,笑道,“真可惜,死的时候还被别人骂是攀高枝的贱货。昨天她父亲还来过,跪在我床前感谢我,虽然那个人渣没死,但这辈子,恐怕他对性方面的心理阴影都没办法解除了。” 司佑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慢慢平静了下来,抬起头看著芮睿,轻声道:“一切你都计划好的?” 芮睿漂亮的杏仁眼直视著司佑,慢慢的靠过来,小声道:“你不会身上揣著录音笔吧?” 司佑僵硬的笑了下,不著痕迹的退後一步,却被芮睿一把拉住。 芮睿的力气很大,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几乎是在司佑反映过来前,就已经把他揣在兜里的录音笔掏了出来。 灵巧的把录音笔在手指间转著个圈,芮睿冷笑了下,道:“有长进了啊。” 司佑的脸色变了变,沈默片刻後还是坐了下来,完全不复初进病房时的慌张,冷静得就像是什麽事也没发生过。 芮睿一转身,把录音笔放入了床头的茶杯中,躺回靠枕上,悠闲的道:“你这次回来准备怎麽样?继续和我闹分手吗?” 司佑沈下脸:“我们根本没有开始过,谈什麽分手?” “别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如果我们根本没有开始过,你回来干什麽?”芮睿瞄了眼泡在茶中的录音笔,“还没见报呢,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你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说我和你之间真的没什麽,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司佑低下头,用手抠著指甲。 “别抠指甲,你的手粗糙得跟农民的一样。” 司佑抬起头,看向芮睿冷下来的脸。 现在的他们之间哪里还有一丁点爱情,就像两只雄兽,为了根本不知道什麽东西互相敌视,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对方,试图控制面前的男人。 “我不走了。” 这个回答令芮睿有些意外,他翘起嘴 分卷阅读38 角,露出个漂亮的笑容:“为什麽?” “我要看著你。” 芮睿的笑容更深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有天我会把你亲手送进牢里。”司佑毫不留情的说,“你觉得我不会吗?” 芮睿没有说话,只是把那浸满了茶水的录音笔拿出来,晃了晃,扔给了司佑,懒洋洋的躺了下去:“行了,有话等我出院说吧,我累了。” 司佑无言的收起录音笔,走到门口时,背後又传来芮睿的声音:“对了,我回家时希望看见你在我家里等著,我可不想家里黑漆漆冷冰冰的。” 没有回答,芮睿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暗笑起来──无论你怎麽逃,终究还是逃不远。 司佑一声不吭的急匆匆走出医院,一口气跑了好几条街,他才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一屁股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 悔恨、内疚、痛苦、失望、庆幸……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居然拧成了微弱的欲望。在芮睿冷笑著望向他时,他脑中想像的居然是芮睿从床上一跃而起,把他压在病床上,脱光他的衣服,蹂躏他,令他在哭喊中达到高潮。 他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就像芮睿在他的内心深处种了一颗种子,只需要一个咒语,就会化作牵线的树枝,把他变成牵线木偶。 阳光灿烂的下午,司佑坐在陌生的街道边,捂著脸无声的痛哭──最悲哀的是,他甚至不知道为何而哭。 司佑不敢和冯心远说病房里发生的事,可是从他那阴沈的表情上,冯心远也大概明白了。 吃完晚饭,冯心远拖出了收拾好的行李。 司佑什麽也没说,他不能挽留冯心远,如果让芮睿知道了冯心远的存在,他无法猜测芮睿的反应。 最好的反应是无所谓,但是如果不是无所谓呢? 为了逼他回来,芮睿可以去装疯杀人,为了逼他就范,芮睿会怎样对付冯心远?更重要的是,如果发现冯心远对他的重要性,那麽,芮睿控制他的手段又会增加一个,他不想这样。 “你得病了,病的名字叫斯德哥尔摩症。” 看著冯心远认真的面容,司佑苦笑著道:“我知道。” “那你不打算做什麽吗?” “怎麽做?” 司佑这麽一问,冯心远也沈默了。 在他见过的病人里,比芮睿更残暴更疯狂的他见过许多,可是比芮睿更狡猾的他真没遇上。精神病人并不如电影中那般狡猾冷静,许多连环杀手也不具备冷静与高智商,如果这个人真具有高智商,也不会作为连环杀手被捕了。 “如果你的生命有危险,无论什麽时候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站在门前,冯心远郑重的道,“我可以应付芮睿的,你不用担心。” “谢谢。” 冯心远叹了口气,张开手臂:“来个告别抱抱吧。” 司佑靠过去,紧紧的拥抱著这个短暂却感情深厚的朋友。如果不是芮睿,也许他们真的能够有一段缘分,可是,现在却注定只能无缘。 “感情很好啊。” 清亮的嗓音回荡在狭窄的楼道中,司佑闪电般推开了冯心远,震惊地看著站在不远处微笑的芮睿。 第四章 暴风雨般的重逢(9) 司佑完全没想到,白天还一付“我要住一段院”的芮睿晚上就这麽大刺刺的出现在家门口。完全没有提防的他,此刻就像在寒风中被剥光了衣服,从皮肤一直冷到心里。 “你怎麽来了?” “我不能来?”芮睿似乎对俩人间的暧昧举动毫不介意,淡淡一笑,对冯心远伸出了手,“我是芮睿。”停了下,他瞄向司佑,笑得很是讽刺,“小佑的男人。” 冯心远是第一次正面打量芮睿,说实话,如果换个环境,他很有可能会被芮睿吸引。不如说,大部分人,无论男女,第一眼都会被芮睿吸引。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即使在脸上还有淤青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轻易令怀有戒备的他失了神。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而已。 冯心远很快伸出了手,用力握上芮睿的手:“冯心远。”他本来想给芮睿一个下马威,没想到,骨头受力的摩擦声後,额头上冒出冷汗的却是他。 这家夥的手劲见鬼的怎麽这麽大! 芮睿却像是什麽也没做,笑眯眯的收回手,看向呆若木鸡的司佑:“晚饭吃了吗?” “啊?呃……没。”司佑条件反射地答道,“你出院了?” “本来就没什麽事。”芮睿径自进了屋,“警察那边结案了,我也就出来了。” “结案了?”司佑一把拉住芮睿,“怎麽这麽快就结案了?你动了什麽手脚?” 芮睿侧过身,笑容越发灿烂了:“你们警察的地盘,我能做什麽手脚?” 司佑无话可说,放开了手,尴尬的站在原地。 “我走了。”冯心远发麻的手终於缓过劲来,他见司佑转过身来,开口道,“能帮助我提行李下楼吗?” “好。” 司佑慌乱的应了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後传来芮睿的话:“顺便买酒上来。”他应了声,几乎是逃出了门。 到了楼下,寒风一吹,司佑发热的脑袋才慢慢冷却下来,他焦躁的看了眼冯心远,道:“你是今晚的票?” “是啊。”冯心远看了看司佑的表情,打趣道,“我如果答不是今晚的,你是不是会直接买张票送我上车?” “嗯。”犹豫了下,司佑垮下了肩膀,揉著太阳穴道,“小睿看见了。” 冯心远有些担忧看著司佑的脸色:“你还好吧?” “我没事。”司佑摇了摇头,“你快走吧,一路平安。” 冯心远知道这会儿说什麽都没用,只得拍了拍司佑的肩膀,道:“有事一定要通知我。” 司佑用力点了点头,亲眼看著冯心远上了车离开,他才慢慢往家里走去。那个他买下的屋子,此刻却似乎变成了鬼怪的巢穴,更恐怖的是,他居然不害怕。 我不仅是斯德哥尔摩,肯定还有精神分裂症,司佑自嘲的想道。 进了门後,司佑看了眼客厅,没发现人。正奇怪间,一转身却撞见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後的芮睿,惊魂未定的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芮睿捧住脑袋,吻了上来。 芮睿的力量大极了,司佑几乎无法挣脱,只得不断後退,直到抵到沙发上,被一把按倒。他的上半身被按得无法动弹,嘴唇被吮吸著,芮睿那条舌头在他口中挑动著,不一会儿,他就感觉下半身有了反应。 “你还真精神。”结束了这个满是侵略意味的吻,芮睿抬起头,轻喘著说,“冯心远没好好照顾你的小玩意儿吗?” 司佑黑著脸用力推芮睿,却无法推开,只得无奈地拉住皮带道:“我和冯心远之间 分卷阅读40 道,“我知道该怎麽做!” “那你刚才是忘了还是认为我没说过,说老实话!” 司佑犹豫了下,小声道:“你没说过。” 芮睿歪著脑袋看了司佑一会儿,忽的站起身,像是什麽事也没发生般道:“我饿了,做饭去。” 对於芮睿的喜怒无常,司佑早习惯了。听了这句话,他简直如蒙大赦,一溜烟地钻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饭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整个晚餐都是在安静中渡过的,对司佑来说,一顿平静的晚餐已经是幸事了。等吃完後,他刚开始收拾,芮睿就道:“明天跟我去医院。” 司佑怔了下,问:“做什麽?” “检查身体,我怀疑你还是有病。” 司佑没好气的回了句:“你才有病。” 芮睿笑得眼睛弯弯的:“嗯,我有病,所以才离不开你。” 一瞬间,那种恍惚感又涌了过来,当司佑意识飘回来时,他发现他居然站在洗碗池前,手上还戴著洗碗的塑胶手套。他很不喜欢戴这种手套,活动不方便,芮睿不喜欢他粗糙的手,逼著他保养双手,他却认为保养这种事是娘们才干的,只要芮睿不监督,他就绝对不做。 我这是怎麽回事,发颠吗? 自嘲著脱掉手套,很快把碗洗完,塞回碗柜,司佑有些庆幸不是在芮睿家,不然的话,光是打扫卫生和摆碗就够他忙的了。 心情轻松的出了厨房,司佑一眼看见芮睿正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你不回去吗?” “你似乎很不想和我呆著啊?”芮睿盯著电视,头也不回的道。 司佑讽刺的反问:“你要我说实话吗?” 芮睿不以为意的笑起来,挥了挥手:“想干嘛干嘛去,不用陪我。” 芮睿果然留宿了,司佑无奈的等著晚上的折磨和偷袭,结果,却诡异的什麽事也没发生。他一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的入睡,第二天顶著一双熊猫眼被芮睿拉去体检。作家的话:明日入V。 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1) 一进医院就有无数人和他们打招呼,看向芮睿的眼神多是同情,个个都嘱咐司佑要好好照顾芮睿。 等杂七杂八的检查做完,司佑的笑肌都快硬了。 “怎麽样?”司佑有些紧张的问。 芮睿慢吞吞的放下片子,开口道:“恢复得非常好,你壮得像头牛。” “哈!”司佑笑了起来,抓紧机会嘲笑芮睿,“我就说过我没问题,你当医生当出病来了。” 芮睿笑了笑,收起片子:“但愿吧。不过,既然你身体没问题,找个时间我们可要好好玩一玩。” 司佑笑容一僵,在芮睿嘲弄的眼神中落荒而逃。他现在已经复职,今天来医院还是请的假,自然不能再随随便便闲一天。 一到警队,小江就凑了上来,狗腿的道:“老大,你不会再请假了吧?” “怎麽?”昨晚芮睿很安份,司佑今天心情也相对来说轻松一些,“我不在,想我啦?” “你不在,其他队都欺负我们呀。”小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们就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切!”拍了下小江的脑袋,司佑没好气的道,“干活去!” 小江应了声,刚要走,又道:“老李有没有去找你?” “哪个老李?” “专案组的。” “哪个专案组?” “就是办胶带杀手的那个啦!” 司佑哦了下,道:“没有。他找我干嘛?” “不知道。”小江翻了个白眼,“你们最近都不正常,大老板也是,你也是,老李也神秘兮兮的,总之你有空联系一下他,省得他老来骚扰。” 结果,司佑一直忙到下午才有空打电话给老李。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阵抱怨,内容从他的“不告而别”到“没有良心”,不一而足,如果不知背景,八成会把他当成什麽休妻的负心汉。 司佑听得一头冷汗,乘老李喝水润嗓子的时候抢白道:“你到底什麽事?” “就是上次胶带杀手的案子。” 司佑立时想起了芮睿,心头一惊,却还是强作镇定的道:“有进展?” “没有。”老李叹著气道,“从上次的案子後这人似乎就消失了,我们去印刷厂调查了一番,也没有什麽发现。” 司佑琢磨著老李这话中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应付道:“也许应该扩展一下思路,芮睿毕竟是外行,他的话怎麽作得了准。” “是吗?”手机那边好久才传来回话,“我倒觉得你太小看他了,你这个朋友,厉害著呢!” 司佑的心脏已经开始怦怦直跳了,嘴上却还是平静的说:“怎麽可能?” “我的直觉不会错的!” 司佑切了一声,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後,他的心立时跳得飞快,双腿直发软。任何有关芮睿的事都能够令他坐立不安好一阵,这份心惊肉跳的“习惯”什麽时候能结束,他不知道,但日子却还是要过下去的。 上班的时候还好,一到下班司佑就开始不安,像是屁股上长了刺般。芮睿却一直没有消息,芮睿不“召唤”,他也不想去“勾搭”,每次都装作什麽事也没有般回家,或者干脆就加班。 芮睿倒也奇怪,毫无动静,安稳得令司佑心中发毛。 这股诡异的平静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底,快要新年时警察们总是特别忙,大大小小的案件要处理,还有年终总结等各种会议报告要做。司佑暂时把芮睿放在脑後,连加了两个通宵班,好不容易公事全部暂告一段落,他拖著疲惫的脚步才一出办公室,就看见坐在会客室的芮睿。 芮睿正翻著桌上的杂志,神情专注,垂下的眼帘和睫毛在清晨的阳光下形成了一片安静的光影,令司佑看得呆了一呆。 “你怎麽来了?”半分锺後,司佑才意识到他还站在走廊上,赶忙推门进去。 芮睿转头看了看他,问:“你几天没睡觉了?” “两天。”芮睿这麽一问,司佑才觉得眼睛酸涩不已,几乎睁不开,他揉了揉眼睛,却被芮睿拉开了。 “不要揉,闭上眼睛。” 芮睿的手永远是那麽强硬,司佑越抵抗,压制的力道就越大。他顺从的放下手,闭上眼睛,就感觉芮睿热呼呼的手心在眼皮上轻轻揉搓著,搓著搓著,他的睡意就上来了,一不留神,再睁开眼睛时他的下巴已经靠在芮睿肩窝上了。 司佑像是触电般站直了,脑袋一阵眩晕,晃了下,站稳脚跟,看著笑意盈盈的芮睿,脱口而出:“你怎麽来了?” 芮睿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说:“你刚才问过了。” “啊?”司佑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啊,对,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芮睿紧张的手放松了下来,“ 分卷阅读41 太困了,不行了,我得睡一会儿。” “你忙完了?” “嗯。”司佑像个大孩子般点了点头,睡意已经侵占了他的大脑,这会儿什麽事也不能阻止他,“我回家了。” “我送你。” 司佑并没有拒绝,刻意拉开俩人间的距离不仅会刺激芮睿,更显得矫情。 上车後,空调的暖风一吹,司佑一秒锺就睡得不省人事了。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叫他,烦躁的挥手打走,不一会儿後,他做了个飞翔的梦,浮浮沈沈的,只是腹部像是咯著块硬东西,他难受的动了动,结果梦里的天地突然旋转了起来,他感觉像是撞进了水里,一直往最深最深的水底飘去,寂静而安宁。 司佑再醒来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盖著轻而暖的天鹅绒被。这床被子是他为芮睿买的,只有芮睿偶尔在这里过夜时会睡,其他时候永远放在壁橱里,只有每个月拿出来晒太阳的时候能够重见天日。 被窝里暖和得他不想动,看著眼前的天花板回忆了下睡著前的事,大概明白是芮睿把他送回了家,又扛上楼,替他脱了衣服塞进被窝的。 司佑睁著眼睛发了会儿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反过来的才对。 从什麽时候起,芮睿会来侍候他了? 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2) 过往的年底,他总是要一边忙於工作一边精确的计算好休息时间,因为芮睿经常因为年底密集的车祸或者突发疾病被拖去工作,有时候连续几场大手术下来,脾气会变得极为暴躁,他必须得确保他有足够的精力与体力去应付一头狂暴而狡猾的怪兽。 最可笑的事,司佑後来才发现,年底时芮睿之所以格外暴躁,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那众多的情人总是会挑这时候来粘人,有些舍不得丢掉的情人只能想办法哄,在外面装模作样多了,面对他时,芮睿自然无法控制怒气。 有多少次,司佑都是呲牙咧嘴坐在浴缸里清洗身上的伤痕迎接新年锺声,而芮睿则心满意足的在床上沈沈入睡了。 “你在想什麽?” 芮睿的脸出现在视野中,司佑怔了下,看著这张平和而俊美的面容,一时间倒有些不适应了。 “你这是什麽眼神?”芮睿用手指揉著司佑的嘴角,“就像看见了外星人一样。” 你和外星人也差不多了。 暗自咕哝了一句,司佑伸手揽住芮睿的後颈往下拉,他现在刚睡醒,精力充沛,而且欲求不满。 他是正值青年的男人,接近几个月的禁欲期并非所愿,即使不愿意承认,但芮睿仍然是最能够令他舒服的伴侣──实际上,没有和其他男人做过,他也无从比较──所以,当他有欲望时,下意识的就选择了向芮睿暗示。 当司佑感觉到手上抗拒的力道时,猛然间才意识到眼前是谁,看著芮睿似笑非笑的脸,他立刻缩回了手,脸上发红。 芮睿附下身,压著司佑,耳语道:“想做?” 司佑犹豫了下,有些不敢确信芮睿的平静是不是意味著之後的暴怒。他现在不太能看明白芮睿了,或者说,经历了大手术的生死以及最近的事後,芮睿似乎有些变化了。 “我有点累,用工具帮你好不好?” 芮睿的语气实在太温柔了,温柔到司佑浑身汗毛直竖,他瞪著芮睿的笑脸,努力钻研著背後的原因,却一无所获。 “不用,你累的话就没必要了,我也不是非常想要。” 司佑转个身想爬起来,却被芮睿从背後扑倒,侧按在床上,一只手摸进被子里握住他胯间精神的分身,轻声的耳语带著挑逗响起:“都老夫老妻了,客气什麽。” 司佑哭笑不得的挣扎了一下,分身却被狠狠捏了一下,他马上僵住身体,再也不敢动。 芮睿的温柔很容易令他晕头转向,一想起来,他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懊恼。 身後响起拉开抽屉的声音,他这儿的抽屉里总是备著各种性爱工具、安全套和润滑剂,当然的,这是芮睿的要求。一来方便,二来也是保证司佑不会带陌生人回家。 芮睿很爱“干净”,司佑是他的“东西”,自然也要保证“干净”。 司佑有些毛骨悚然的听著身後翻抽屉的动静,握著他分身的那只手松开了,却仍旧环著他的腰撑在床上,不时蹭到分身上,带给他细碎的快感。 很快,冰凉的液体抹上了後穴,司佑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低声下气的劝说:“我自慰就好了。” 背後传来低低的笑声:“你後面的快感不是更强一点吗?” “没必要,我没……唔!”伸进後穴里的手指打断了司佑的话,他知道芮睿已经打定主意,也就不再费神,闭上了嘴。 後穴里的手指熟练的按摩著肠壁,不慌不忙的扩张著。这些事司佑也做得很熟,芮睿可没什麽耐心每次为他扩张,如果不想血流成河,他就得学会自己弄。 膝弯被芮睿拍了下,司佑把腿蜷到腰前,尽量露出身後的私处,方便芮睿的动作。 俩人间相处了这麽多年,这些小动作早就默契如一人,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一种悲哀。 随著芮睿的手指逐渐深入,司佑的呼吸也越来越快,当手指抽出去时,他的後穴跟著一阵收缩,似乎恋恋不舍般。 脸颊上突然落下温热的嘴唇,芮睿按著司佑的脑袋,从耳尖一直吻到脖侧,把每一个敏感带都在舌下滑过。吻到司佑意乱情迷之时,再把涂满了润滑剂的按摩棒缓缓推入他的後穴,一直到根部。 司佑不喜欢性爱玩具,虽然有快感,但这会让他有种在被机器强暴的错觉。只不过,如今的他宁愿被机器强暴,也好过被芮睿折腾,反正都不是什麽好东西,还不如选不容易受伤的那个。 芮睿今天温柔得可怕,把按摩棒插入之後,居然没有打开电动源,而是手动抽插起来。 按摩棒每次顶到司佑的前列腺时总是用力压下,再划个圈,这种方式是他最受不了的,芮睿抽送了没几下,他的呻吟就溢出了口,难耐的扭动著腰,大腿根的肌肉不时抽搐著,本就昂扬的分身胀得更大,顶端不断流出透明的液体,不住颤动。 “小睿……别折腾我,求你,啊!操!你……” 芮睿的动作不紧不慢,司佑已经受不了了,他紧紧抓著身下的床单,闭著眼睛,不住把脑袋在枕头上蹭动,呻吟声越来越大。他以为这就是惩罚,至於为什麽惩罚,他哪里还算得清,在他的理解中,光是“逃走”这件事,就足以芮睿大发雷霆把他凌虐到半死了。 像现在这样,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甜蜜的折磨”了。 司佑并没有想到,他现在这付样子 分卷阅读42 ,落在芮睿眼中居然有著别样的韵味。他抽动按摩棒的手不时停下,静看著身下男人的反应。随著司佑的呻吟加剧,他的分身也硬得难受起来,可是,今天他并不是单纯的想折腾司佑,而是在试验。 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3) 上次,司佑做了一半昏过去的事以及丢三拉四的反应令芮睿如哽在喉,找不出原因,他就放不下心。 所以,乘著今天司佑睡足了有精神,他也养足了劲头,自然是要好好探寻一番。 按摩棒在司佑体内进进出出,他的脑袋中已经一片空白,在床单上如同一条虫子般扭动著身体,迎合深入後穴的硬物。羞耻与憎恨都抛远,此时的他,只剩下颤抖的身体以及卑微的请求。 “小睿,小睿,嗯,我错……我操……啊,我、我错了,让、让我射……啊啊!小睿!你、你他妈别这样!我……啊!” 眼看著司佑的手要往胯间摸去,芮睿适时的附下身,冷冷的道:“你要是敢摸,我就给你插导尿管!” 司佑瑟缩了下,伸出去的手定住,改为揪住床单至青筋毕露。 芮睿把按摩棒用力往里按了按,也不抽出来,而是打著转,问:“感觉怎麽样?” “嗯……我……啊啊,舒、舒服……就这样!操……操我!” “司佑。”芮睿问,“我是谁?” “小睿。”虽然不明所以,但司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这种时候他不想和芮睿顶。 芮睿坏心眼的问:“我是你的谁?” “我……啊嗯,我、我男人……啊!操!这、这里……啊!” 芮睿仔细观察著司佑的面容,虽然闭著眼睛,但急促的呼吸和潮红的脸颊都与昏迷那天不一样,尤其是眼皮下不时转动的眼珠,显然他正处於享受之中。 我多心了?对司佑的关心有点过度了吧?芮睿自嘲的想。 其实,与其说是对司佑关心过度,不如说是对自己关心备至。 自从司佑回来後,芮睿内心的焦虑与怒火果然如期熄灭了,不仅如此,他的心情这段时间甚至是非常愉悦的,尤其是在看见司佑惊恐的推开冯心远时,他几乎要笑出声了。 哦,我可爱的小佑,你当真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吗? 早在第二天醒了後,芮睿就从办案员警嘴里套出了冯心远的事,连司佑是怎麽通过冯心远找到他的都知道了。 相比前段时间要靠抗焦虑药物以及安眠药入睡,现在这几天芮睿过得简直好极了。 想到这里,芮睿干脆拔出了按摩棒,把司佑按翻在床上,脱下裤子,把早就肿胀不已的分身捅了进去。 司佑的後穴早就被按摩棒插得柔软湿润,芮睿轻松的一入到底,顶在他的前列腺上,顶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 “操!你……你快点。” 芮睿笑起来,扶著司佑的腰,一边用力顶撞一边调笑道:“你出门了一趟,热情了许多啊。” 慢比快还要折腾人,司佑在心里暗骂一句,嘴上却讨好道:“小睿,求你!小睿……啊,我会听……啊,话的。对,就这样……啊!” 芮睿做得顺畅舒心,也尽量照顾到司佑,看著身下男人伏著的精壮身躯不住痉挛抽搐,随著他的动作而摇摆著窄臀蜂腰,他的性欲也随之高涨起来。 芮睿把司佑拉起来,从背後抱在怀里,扭过脑袋激吻起来。唇舌交缠的啾啾声与下身进出的粘腻水声交织在一起,令俩个男人都疯狂暂时忘了一切。 司佑上半身趴回床上,分开双腿跪著,主动抬高臀部,迎合著芮睿的撞击。当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顶移位时,身体终於颤抖著到达顶峰,射出白浊的粘液,快感也像是涨潮般顺著脊椎涌上大脑,令他忍不住高高的昂起头,张开嘴,大声喊叫著。 芮睿感觉到司佑的肠壁有规律的收缩著,把他的分身包裹至一团富有弹性的软肉中,不住吮吸。这快乐而熟悉的感觉令他也忍不住了,把精液全部射进了司佑的身体里。 芮睿压在司佑光滑的背上,抚摸著身下的皮肤。当急促的喘息慢慢平复後,他直起身,把已有些疲软的分身抽出来,抬高司佑的臀部,看著白色的液体顺著穴口慢慢流淌出来,只觉得像有把火在他的心底烧,烧得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小佑。”他喊了声。 司佑没有动,芮睿皱著眉头看过去,发现他伏在床单上,眼睛睁著,却一动不动。 芮睿奇怪的凑过去,拔开司佑汗湿的头发,拍了拍他潮红的脸颊,柔声道:“小佑?” 司佑仍然没有动,芮睿这才觉得不妙了,他令司佑躺平,把司佑的脑袋抱在怀里,按著颈侧的脉搏──正常。 呼吸──也是正常。 他把手指在司佑眼前晃了晃,那又卷又翘睫毛下的眼珠还会跟著动。他试著小声问:“小佑,我是谁?” 司佑突然笑了,是那种干净纯粹,像是十七、八岁时的那种笑容。芮睿还没回过神来,他就抬起胳膊,抱住芮睿的脖子,轻声道:“小睿。” ……似乎很正常。 芮睿抱著司佑,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司佑说完了话,仿佛累了般转个身趴下睡著了。芮睿并不认为这一场性爱就会令他精疲力竭,用力把他摇醒後,夹著他的脑袋问道:“小佑,我是谁?” 司佑睁著迷糊的眼睛瞪了会儿芮睿,听明白问题後,没好气的道:“你有病啊?” 芮睿一挑眉,立时反应过来刚才是哪里不对了──司佑怎麽可能那麽乖乖听话?不如说,正常人都不会在那种环境下认真的回答他那个无聊的问题,司佑现在的反应才是对的。 怎麽回事?该死的司佑你又出什麽毛病了?为什麽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耐操耐用,不用我这麽烦神? 心里抱怨著,芮睿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随意的道:“到底是谁有病?” 司佑气呼呼的瞪了芮睿一眼,一翻身补觉去了。等他轻轻的打起鼾,却不知芮睿还坐在床侧,盯著他的睡颜若有所思,直到眼睛酸涩,才侧身躺了下来。 躺了会儿,芮睿还是恼怒的翻过身,把司佑抱进怀里。 司佑睁开半只眼睛看了看,又很快闭上,毫无防备。 “真想砍死你这个白痴!” 芮睿认真的咕哝了一句,伸出手臂把司佑抱紧,也闭上眼睛沈入了梦乡。 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4) 司佑不对劲,但芮睿却找不出原因。身体检查非常完美,他就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可以摞倒一个成年壮汉,但另一方面,他的健忘以及莫名其妙的性情突变就更加令人不安。 “什麽健忘!根本不存在的事好不好?”司佑对於芮睿的评价非常不满,“不 分卷阅读43 就是上次没给你买酒吗?你自己没说却赖我头上,不要这麽幼稚好不好?” 看,现在居然敢这麽顶撞我了!芮睿暗想。 司佑确实胆大了许多,除了在床上还是掌握不了主动外,其他时候经常会对芮睿横眉冷眼,再不像以前那般听话。 芮睿并不介意,甚至觉得很有趣。有时候,他会故意逗一下司佑,看著对方忍气吞声的模样暗自发笑。当然,生活上的要求他是不会有一丁点放松的,司佑如果不想他使坏,只有一如往昔的为他操劳。 这麽多年做下来,司佑倒也很熟练了。不仅如此,他的许多生活习性都被带著向芮睿靠拢,喜欢吃的东西逐渐相同,就算芮睿不要求,他的生活恐怕也和以前不会有多大变化。 “你现在到底是把我当成什麽,司大警官?”芮睿吃著司佑亲手做的早餐,笑眯眯的道,“必须监视的犯人?床上的按摩棒?还是免费的私人医生?” 司佑埋首给芮睿涂吐司上的奶油,装没听见,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要你这根按摩棒,我还不如去直接买一根! 芮睿拿起司佑砸过来的吐司,也不追问,笑得很开心的吃了。 从外人看来,两人的早餐画面倒是相当协调,就像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和谐美满。 “这个周六空出来,晚上陪我去吃饭。” 司佑的周末倒是没事,不过他想看球赛,一点儿也不想和芮睿去吃什麽倒霉饭。 “婉宜来了。” 司佑的眉头顿时打成了结,他用力咬了口吐司,一边嚼一边发愁。 何婉宜差一点成为芮睿的未婚妻。 司佑是出柜的GAY,不结婚很正常。经过多年的沈默与抗争,司家父母也算是接受了他的性向。好歹,他的弟弟已经结婚生子,他虽然性向上难以启齿,但工作不错,前途无量,外人问起来,就说他注重事业,倒也过得去,等以後过继一个侄子,司家父母也算是勉强接受了。 芮睿在旁人眼中却是完完全全的“正常人”。 这麽个年轻英俊,未来不可限量的大好青年,却连女朋友都没有一个,那就不正常了。所以,芮爸爸在朋友圈中发出了信号,那时候才二十四的芮睿春节时一回家,面对的就是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人们。 仅仅一年的恋爱,芮睿就和何婉宜订了婚。 司佑听到消息时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虽然痛得撕心裂肺,却还是以得体的笑容出席了好兄弟的订婚宴,并且在宴会上替好兄弟挡酒到差点酒精中毒。 订婚宴之後,司佑都不记得是怎麽回到酒店的,当他抱著马桶又吐又哭时,芮睿却突然出现了。 “那个女人在外面的情人居然闹到了订婚宴上,我取消订婚了。” 现在想来,他很是怀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情人是不是真的,也许,只不过是芮睿一手导演的戏。 只不过,当时几乎濒临崩溃的司佑面对芮睿的温柔安慰,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根浮木,想都没想就极其没骨气的接受了“回心转意”的芮睿。 然而,令司佑无奈的是,何婉宜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对芮睿纠缠不休,甚至去医院等芮睿下班。他不想和一个女人有什麽接触,只得接受芮睿的警告,那段时间都离得远远的,“以免受到无辜的牵连”。 接著,就是那个噩梦般的周末。司佑和难得温柔的芮睿在床上缠绵时,何婉宜突然闯了进来,疯了一样揪著他打,大骂他是“男狐狸精”,虽然一只手就可以制服这个女人,但他却不敢动手,被何婉宜抄起花瓶砸得头破血流。 芮睿毫不犹豫的把一切责任推到司佑头上,何婉宜恶毒的瞪著他,威胁如果他不离开芮睿,就要他的命。 何婉宜的背景虽然干净,但家族却涉黑,这样的威胁并不是空口说大话。 最终,芮睿把一切摆平了,司佑自然是傻乎乎的感激万分。 自此之後,何婉宜飞去欧洲读书,毕业後留在欧美拓展事业,一年中难得回来几次。令司佑不理解的是,不知从何时起,何婉宜回来後必定请他和芮睿一起吃饭。这种“三人行”对他来说无疑是种拷问,何婉宜那张嘴人前温婉贤淑,人後却是粗鲁之极,可以不带重样的骂他整整一顿饭,把他羞辱得体无完肤,而芮睿却总是要求他多忍让,“不要和女人一般见识”。 在这种环境下,司佑居然还真渐渐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面对羞辱,还吃得下两盘上好牛排。以前的他甚至觉得这种诡异的三人饭局是芮睿的一种爱意表现,现在想来,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不得不说,芮睿在控制人心这方面的手段绝对是大师级的。就这样,他还是不太满意:“可惜何婉宜的事业不在本地,离得太远,除了钱也没什麽用。” 司佑看著满脸遗憾的芮睿,非常深刻的明白了: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骄子,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想怎麽做就能怎麽做,什麽社会规则对他们来说就是狗屁,他们才是制订规则的人! 只不过,一想到他经历了这些,却还以迷恋的目光盯著芮睿时,他又觉得是他太没意志力,没办法抵抗感情的侵蚀。这种矛盾重重、爱慕又麻木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前一段时间的手术,之後,似乎有什麽东西不同了,而芮睿也随之有所改变。 一夜之间,仿佛世界都变了。 现在想来,司佑无法不怀疑芮睿在何婉宜这件事上没做手脚。说到底,何婉宜也只是芮睿的一枚棋子,至於这枚棋子是要来对付他还是别人,又有什麽区别呢? (10鲜币)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5) “我不想去。”换作以前,芮睿只需要一个眼神司佑就不敢再拒绝,现在,他却直视著芮睿,平静的说,“没兴趣。” 芮睿沈默的把手里的餐刀扔进盘子里,发出了响亮的碰撞声,激得司佑身体一颤。然而,他没有妥协,这是必须习惯的,他总不能永远都在芮睿面前这麽卑微。 “你必须去。” “如果我说我不去呢?”司佑恼怒的盯著芮睿,“你准备怎麽样?” 芮睿看了司佑一会儿,没有像以往那样说什麽,而是站起身上班去了。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住在司佑家,离医院很近,方便得很。 司佑很满意的吃完了饭,看了眼芮睿的盘子,很没出息的得意了起来。 芮睿不高兴,他就高兴,这是他现在最大的乐趣。 今天的工作也很清闲,司佑整整一天心情都很好,临下班,当小江说门口有人找时,他的好心情一下子飞了。 “谁?”如果是芮睿,司佑果断决定从後门溜走。 “一个女的,不认识。”警局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挺多,小江也没在意,“拿著你的名片。” 分卷阅读44 既然拿著名片,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吧。 司佑放下心来,往会客室去了,前脚刚迈进去,後脚就直往後蹭,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司先生,好久不见。”何婉宜人如其名,看上去温婉贤淑,谁也想像不出这个女人打人时的疯狂样,“小睿让我顺路来接你。” 何婉宜说得细声细语,司佑却清楚的看见她眼中一掠而过的恨意,他无奈的站在会客室门口,生怕她直接动手闹事。 前未婚妻和男情人面对面站著,一个微笑如春,一个面无表情,这付场面,也只有芮睿干得出来。 “我今天晚上有约了。”司佑咳嗽了一声,“就不去做电灯泡了。” 何婉宜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半晌後,讥讽的笑起来:“都做了这麽多年了,现在来讲这些话不觉得太迟了吗?” 司佑深吸了口气,认真的道:“我是真的不想再打扰了,何小姐。”他见何婉宜露出怀疑的神情,赶紧道,“我和芮睿恐怕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他也快三十了,老和我混在一起算怎麽回事,你说呢?” 何婉宜沈默了下来,猜测著司佑的用意。 “你们去吃吧,好好玩玩。”司佑火上浇油,“我真不想去。” 何婉宜走近了几步,嘲弄的道:“怎麽?移情别恋了?” “我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就算我是GAY,也想有份正常的恋情。” “你是GAY本身就不正常了!”何婉宜啐道,“不过,今天晚上你必须和我走。” 司佑大为头疼:“你为什麽一定要叫我去?” “因为你不去小睿会不高兴!”何婉宜的语气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不要耽误时间,如果你不想我在这里说什麽的话。” 司佑脸色铁青的道:“我去开车。” “不用。”何婉宜绕过司佑,踩著优雅的高跟鞋往前走了几步,丢下一句话,“我在街角等你,别想耍花招。” 司佑无奈,只得和同事打过招呼下班。 果然,街角那里正有一辆豪车等著,何婉宜这些年的事业发展得非常好,身家过亿。 他一上车,司机位的隔板就降了下来,结实的黑人保镖和虎背熊腰的司机同时警惕的瞄了他一眼,仿佛在看街头混混般。何婉宜低头看著手机,一语不发,他也不想说话,只得也掏出手机埋首上网冲浪。 饭局设在高级私房菜馆,俩人一进去,自有漂亮的服务生招待,一路直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包间。 芮睿正在喝茶,听见门响,瞄了眼,扬起一边嘴角:“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何婉宜娇笑一声:“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吗?” 芮睿笑了笑,拉住何婉宜的手,在那保养良好的手背上吻了下:“不愧是我的女王。” 何婉宜笑得娇媚之极,看向司佑的眼神中就带上了颇多不屑:“我和某个即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不一样,你要什麽我就给你什麽,爱你就是爱你,可不会玩欲迎还拒那一套!有的人哪,屁股都快被男人操烂了,还做出一付贞洁烈妇的姿态,真是让人倒胃口。” 何婉宜就是这麽个人,表面上是优雅淑女,私下却是一付街头太妹的粗鲁模样。这麽多年过去了,居然一点也没改变,司佑好笑的发现他居然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一丝怀旧的感觉。 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里似乎又开始进水了。 饭菜很精致,口味也相当好,自然,价格肯定是不菲的。这种饭局司佑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眼观鼻鼻观心,就当眼前是两只猪,被骂了就当猪哼哼,埋头塞美食。这里的一顿抵得上他两三个月的薪水,不吃白不吃。 菜上得不快不慢,轻音乐好听,座椅也十分舒适,司佑吃得津津有味。换作以往,这饭菜再好吃,也是味同嚼腊。只要一瞄到芮睿和何婉宜之间的暧昧举动,那些拉拉手、眉眼传情的动作,落在他眼中就像是刺在心头的刀,令他难受之极却又说不出话来。 哪像如今,芮睿和何婉宜之间做点什麽他真的不在乎,反正也逃不开,那唯一能做的事就只剩下吃饭喽。 司佑大概是吃得太专心了,当他意识到房间里没有谈话声了,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芮睿和何婉宜正一起望著他。 何婉宜的表情里带著几分戒备和迷惑,芮睿就意味深长得多了,脸上微微笑著,手里的筷子却一直在戳著盘里的鱼片。 “很好吃?”何婉宜问。 司佑点了点头,转过桌盘,指著那盘几乎没动的红烧肉说:“你们不吃吧?” 何婉宜冷笑一声:“想吃就吃,就当我施舍给你的。” “噢。”应了声,司佑毫不犹豫的把红烧肉拿下了转盘。 这家私房菜馆的红烧肉是一绝,肥而不腻,味浓而不咸,鲜美可人,入口即化,在司佑看来,把红烧肉做到这个地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技! 此等神技放在眼皮底下,谁还管拿他当狗的“前”情人和加起来见不到十次面的陌生女人?作家的话:后台还是乱七八糟,先用存稿顶上orz (10鲜币)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6) 司佑刚吃了一口,就听见芮睿似乎漫不经心的问:“小佑,你今天没吃饭?” “中饭吃过晚饭还是要吃的。”司佑含糊不清的应了句,头也不抬。 没几秒後,他的眼角瞟到身边多了个东西,转头一看,芮睿把椅子搬到他身边,笑眯眯的道:“给我吃一块。” 司佑飞快地瞄了眼何婉宜,果断的装起糊涂:“什麽?” “红烧肉啊。”芮睿对俩人间的暗流汹涌视而不见,“看你吃得这麽香,我也想尝尝。” 司佑把整碗红烧肉往芮睿面前一推,站起身:“我去洗手间。” 逃命般窜进洗手间,门才一关上,他就听见何婉宜隐约的抱怨响起。与往常不同的是,芮睿一语不发,何婉宜的声音越讲越低,直到消失不见。 司佑叹了口气──芮睿这是在玩什麽? 在水龙头下冲了个脸,用满是香味的卫生纸擦手,再把洗手台上面不知名的玩意儿挨个试一遍,吹风机把手吹得快裂开了,司佑还是不想出去。 “小佑。”敲门声响起,是芮睿,“你还好吧?” “好!”司佑赶紧应了声,把手重新打湿甩著出去了,见芮睿盯著他手,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我好得很,你肉吃完了?” 盘子里的红烧肉一块不少,司佑这个明知故问立刻让芮睿的眼睛眯了眯。 “你好像坐不住啊?”芮睿一边往桌边走去一边伸手拍了下司佑的屁股,“屁股上长疮了?” 这个动作立刻令司佑的脸红了,尽管他不想这样,下一秒,他就遇上何婉宜杀人般的眼神,立时 分卷阅读45 郁闷不已。 芮睿成心找事,司佑下了这个结论,并且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定:“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当然的,司佑才跨出一步,手腕就被抓住了──芮睿的力道很强,即使这些年的锻炼不如他这个正牌警察,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司佑被拉了一个趄趔,站立不稳,手臂急撑在桌面上,击出了一声巨响,也令正在喝汤的何婉宜手一抖,溅了一身汤水。 何婉宜的妆容精致这下全毁了,她抬起漂亮的眼睛,恶狠狠的盯著司佑,沾满汤料的嘴唇刚要开口,芮睿说话了:“小佑,别给脸不要脸。” 本来正想著怎麽安抚何婉宜的司佑一下子毛了,他用力抽回手腕,站稳脚跟後,大声道:“真不好意思,我不觉得和你之间有什麽脸好谈。你要是想找脸面,去和何小姐谈,你们怎麽谈都不关我的事!” “怎麽?”芮睿抬起头,笑颜如花,“你吃醋了?” 司佑挑高了眉梢:“你觉得可能吗?” 芮睿轻描淡写的道:“你以前可是很喜欢吃醋的。” “现在改口味了。”要论起厚脸皮,司佑这些年也向芮睿学了不少,“我觉得还是正常点的生活比较好,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何小姐就是个良妻人选。” 话音刚落,好不容易把一身汤水擦拭干净的何婉宜终於把火发了出来:“我不需要你这个贱人来给我做媒!” “你以为我想?”忍了这麽多年,司佑终於忍不住了,他觉得他脑子里的水进得够多了,这时候不妨流出来一点为好,“你想追芮睿,请便!不管我和他以前怎麽样,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想怎麽折腾就怎麽折腾,就是不要再牵扯上我,明白吗?我这辈子最後悔的就是认识他!” 司佑的最後一句话刚说出来,房间里的温度仿佛立时下降了好几度,芮睿虽然还在笑,可那笑容中已经再没有一丝暖意,反而像是外面的寒风,刮得人皮肤都觉得疼。 司佑一瞬间有些习惯性的瑟缩,可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挺直了腰,毫无惧色的直视芮睿漂亮的杏仁眼。 芮睿慢慢伸出手,在见到司佑不自觉的退让一小步後,笑容隐晦的带上了几分邪气。他拉开身边的椅子,干脆的说:“坐。” “我有事。” “什麽事?” “公务,无可奉告。” 芮睿抬起脸,扬起一个轻柔的笑容,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和那笑容一点也不协调:“我总有办法治你的,小佑,别挑战我的耐心。” 司佑冷笑了一声,以手臂撑在桌上,附下身来,用几乎只有俩个人才能听见的亲呢声音说:“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管得了我?我以前看不清脖子上的琐链,现在还看不清吗?” 说完,也不管芮睿瞬时变得僵硬的脸色,径自转身走人。出了餐厅,深吸一口清醒而寒冷的空气,被空调吹得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今晚的遭遇不是第一次,却是他最扬眉吐气的一回,能够离开那个恶魔自由的行动,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司佑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芮睿,他想也没想就按掉了。漫无目的晃在商业街上,看见新游戏机到货的广告时,他心里一动,便进去换了筹码。作为一个现役警察,他很快在射击项目上找到了胜利,当他持著沈重的仿真枪械以漂亮的姿势全分过关时,周围响起了一片善意的掌声。 司佑微微红著脸对著围观的年轻人笑了笑,放下枪械挤出人群,谢绝了几个搭话的美眉,美滋滋的走向门口。 突然之间,他的心情是如此的兴奋。这麽多年了,他似乎一直生活在批评和否定中,现在,他逐渐找回了自信,生活虽然还是那样,但一瞬间就变得美好了许多。 司佑一直玩到十二点才回家,还在外面吃了个痛快。回家後,芮睿居然不在,他洗澡时心情忐忑了好一会儿,一直到睡在床上,渐渐沈入梦乡,他估计芮睿不会回来了,这才安心的入睡。 第二天,芮睿神清气爽的去上班了,一踏进办公室,他就察觉到那些射过来的暧昧视线。他敏感的四下张望了会儿,没发现芮睿的身影,想想也是,那个家夥应该不至於会为了这点小事而整他吧,以前每次三人行吃饭,最後他也是会提前离场,这已经是惯例了。 司佑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小汪立刻窜了过来,一脸神秘的说:“头,听说你好朋友要结婚了?”作家的话:後台还是好慢好慢啊……先更一章。 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7) 司佑被问得一头雾水:“谁要结婚了?” “就是你那个朋友啊。”小汪一脸八卦,兴致勃勃的说,“那个长得不错的医生,他早上打电话来,说是要请办公室人一起去参加婚礼。头,你兄弟结婚你怎麽也不说一声啊?虽然他说什麽都不用带,但我们就这麽空著手去啊?太失礼了吧!” 小汪还在唠里唠叨,司佑的心却早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芮睿要结婚? 他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芮睿怎麽可能在这个时候结婚? 随即他又反应了过来:芮睿什麽时候结婚,难道还有定论的?他一个大好青年,什麽时候结婚不都是应该的吗?再说了,芮睿什麽时候结婚,和他又有什麽关系呢? ……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想是这样想,但司佑还是立时浑身冒虚汗,两条腿面条般直发软,没几分锺,他就不得不坐下来,以掩饰他游离的情绪。小汪又和别人去讨论这桩突如其来的神秘婚礼了,他一个人在位置上,两眼发直的呆坐著。 芮睿要结婚了,新娘会是谁呢?他为了什麽结婚的?这其中肯定有什麽阴谋,但是,他居然肯用结婚这种大招? 经历了上次何婉宜的“丑闻”事件,司佑曾经以为芮睿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芮睿也曾经信誓旦旦说“结婚没意思”,并且分析了种种利害,声称要和司佑做一辈子“好兄弟”,再领养个孩子送终。 这些话语是如此天真而美好,即使如今明白都只是谎言,司佑仍然止不住的感叹。 芮睿,要结婚了啊,整整一天,司佑拿著案子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盘旋的都是这句话。 那是桩入室抢劫案,线索很明显,但由於犯人手持利器,而且对受害人不仅劫财,还动辙拳脚相加,即使是孩子幼儿也不放过,性质恶劣,手段残忍,所以才转到他们重案组来。 本来,司佑该对这样的案子极为愤慨,投入百分之二百的精力,争取尽早破案才是。可是,当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拉著水杯的影子从桌子右角一直走到左角,司佑连受害人的身份背景都没记住。 他一 分卷阅读46 会儿想起少年时和芮睿谈起未来结婚的话,一会儿想起芮睿无情的赶他出门的场面,一会儿又想起他决定从芮睿的人生中消失时的心情,各种念头纷杂而至,令他心中五味陈杂,如同漩涡一般难以理清。 都决定了的,不要再理会这个家夥! 都想好了的,再也不要掺和这个恶魔的人生! 为什麽还是会因为一句结婚而自寻烦恼呢?他和谁,为了什麽而结婚,关我什麽事?反正他顶多再在这世上多制造一个表面风光、内里痛苦的怨妇而已,这也是那新娘的选择不是吗?他可不信这是什麽爱的结合! 这个念头在得知新娘是何婉宜後,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 除了阴谋与交易,司佑实在想像不出芮睿选择何婉宜的理由,更何况,几年前何婉宜还让他丢了那麽大一个脸,这件事至今在老家仍旧不时被两家父母拿出来控诉一番。 居然是何婉宜,不,不如说,“果然”是何婉宜,这俩人从某方面来说真是半斤八两,相当速配! 司佑站在他那辆小破车前,看著手机上发来的婚礼地址,苦笑起来。 不择手段绝对是芮睿的最佳标注,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管付出什麽代价,也不管牺牲多少人,反正他的要求必须得到满足。至於其他人的下场,他从来不关心,更可恶的是,别人却从来看不到这点。 这世上有多少人的眼睛都白长了啊! 司佑带著厌恶的心情到达了婚礼会场,却发现那不是什麽饭店,而是一间小教堂。想来也是,昨天才见过面,今天突然就说要结婚了,哪有可能一下子事事齐备,估计是先弄个小仪式,以後再说吧。 就是不知道这俩位有没有去领证,如果领证的话,何婉宜是绝对不会办婚前公证的,到时候,她那上亿家产的一半,可就瞬间落入芮睿的口袋喽。 想到这里,司佑觉得已经估算出芮睿突然结婚的理由了,心里莫名的轻松了不少,夹在一堆同事中慢腾腾的往教堂里走去。 教堂并不大,但却很精致,高高的圆塔形穹顶,夕阳透过高大的彩色碎玻璃窗透进来,营造出圣洁而安宁的气氛。当司佑从天花板上那漂亮繁复的枝形吊灯移开眼睛後,芮睿突然出现在视野中,令他的脚步立刻停顿了下来。 芮睿今年已经虚岁三十了,可是,时光似乎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他仍旧像个青葱少年,一如往昔的意气风发。剪裁合身的小西服包裹著他修长的身材,明亮的光线下发色变浅了,衬著白皙的肌肤,令他像是要融化在阳光中般。彬彬有礼的态度,温和的谈吐,如同天使般的微笑,没人能对他不产生好感。 司佑的同事们涌了上去,轻声而热情的说得祝福的话,而当芮睿的视线转过来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自个儿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小佑!” 清亮的嗓音回荡在满是浮雕的墙壁间,无数人的视线中,芮睿急跑了过来,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呆在原地的司佑。 “太好了,我还怕你不来!”芮睿笑眯眯的说,“我的伴郎只有你一个人,你可别想逃!” 笑声在四周零零星星的响了起来,司佑傻傻地拍了拍芮睿的背,只想调头逃走。 刚才那一瞬间,看著奔过来的芮睿,司佑的心居然狠狠的动了那麽一下!不管是什麽原因,这一下动心都是不应该的!不如说,这是一种耻辱,是芮睿花了这麽多年,硬生生烙在他心头的印记! 有谁能够一转眼间就把十年的炽热感情抹去?又有谁能够一下子忘掉所有的过去? “怎麽?傻了?”芮睿松开司佑,笑著捶了下他的肩膀,“是不是被我帅呆了?” “呃……”司佑的舌头都打结了,脑中只剩下刚才的画面,一遍遍不受控制的重放。 “什麽话都别说,走吧,我带你去换礼服。” 司佑完全无反应的任由芮睿拉著去了教堂後面的休息室,刚一进去,门一关,他就惊醒了,条件反射的甩开了芮睿的手。在他的估计中,这时候芮睿就应该直接像是饿狼般扑过来,打也好吻也好,总之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没想到,芮睿只是笑了笑,拿出礼服道:“你穿吧,我出去了。” 看著门关上,司佑捧著礼服彻底懵了──这是唱得哪出?作家的话:奉编编旨,从今天起隔一天开放免费一更。 (11鲜币)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8) 司佑他本来就不习惯穿正式礼服,从小到大,不要说平时了,就算是正式场合,他也是能不穿就不穿,总觉得太过束缚。这会儿突然要穿,他使得极为不顺手。 对著镜子整理领结时,门又开了,芮睿探进头来,一看司佑站在镜子前的慌乱模样就笑了起来。他走过去,拉开司佑僵住的手,帮著把领结戴正。 司佑看著镜子中专注的芮睿,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他不止一次幻想过,也期待过。最终。这个场景真的发生了,却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样,站在芮睿身边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女人。 “好了。”芮睿整理好司佑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一个不注意,你就变大帅哥了。” 司佑过好几秒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样“正常”的芮睿,就连他的心情都无法理清。现在的他,就像是原本站在台上的演员,一转眼间,突然发现他只是个观众,站在台上的主角是别人了,他只有看的份。 那些曾经用生命演绎过的爱恨情仇,一转眼间就被遗忘了,随风飘去,再也不关他的事。 这样的结局,一方面令他觉得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莫名的酸涩,就好像有些东西被践踏了般。 暗骂了自己一句,司佑艰难的开了口:“你该去前面了。” 芮睿停下了手,站在那儿,笑了下。他的个头和司佑差不多高,俩人视线撞在空中,不仅没有火花,反而水乳交融般温柔。 “不问问我为什麽突然结婚了?” 不要问!不能问!不可以问! 司佑深呼吸一次,强装镇定的道:“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想结婚是你的自由,这也是好事。” “真的?”芮睿歪著脑袋,一派天真的模样,“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说我结婚是好事,其实,你要是真不关心我,我好不好又有什麽关系?” 司佑一怔,脸色越发难看。他用手搓了搓嘴巴,一转身往门外走去。当他的手握著门把时,还有些不敢置信──芮睿居然真的就这麽放过了他?一句话也不说?什麽事也不做? 太奇怪了! 尽管有著这样那样的念头,司佑还是推门出去,像是逃命般来到了教堂主厅。那里已 分卷阅读47 经聚集了不少人,他大略扫了一眼,发现不少司佑的同事。 连同事都请来了,恐怕是要……来真的? 这个认知令司佑有些呼吸困难,他的脚步开始轻飘飘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他清楚的感觉到意识的涣散,他知道他在和别人说话,却根本无法控制说出口的话,而别人说的话也飘摇不清,听不清晰。 他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他被关在玻璃瓶中,而另一个他则握著这个玻璃瓶,瓶里的他只能胆颤心惊的看著玻璃瓶上下颠簸,似乎随时都会从手中脱落,摔个粉碎。 芮睿看见司佑站在了男伴郎的位置上时,还是有些意外的,他本以为刚才那场景可以打动司佑的,结果,居然坚持住了? 他不止一次听司佑描述过将来俩人办婚礼的场景:要有一个教堂,要选在阳光灿烂的日子,要有彩色的碎玻璃尖顶窗户,还要有一位留著白胡子,满脸皱纹的牧师主持。一切都充满了戏剧化的美好元素,却全是不堪一击的虚幻与无聊。如果不是为了司佑,他才不会特别安排这样一个场景,与其说是婚礼,不如说是某种仪式。 真不知道接下来这家夥会有什麽反应?想到这里,芮睿不由得越发兴趣浓厚。 对芮睿来说,和司佑的这场拉锯战就像是一场游戏。他占据优势,手掌大局,任由被看透的司佑如同离了水的鱼般挣扎不休。然而,无论如何,最终的赢家总是他,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 司佑绝对想不到,有时候,芮睿也会觉得自个儿犯贱:倒贴的不要,人不理不睬了反而又感兴趣了,不是犯贱是什麽? 牧师来了,芮睿看见司佑双眼发直的模样,心中不由好笑。这就像养了条小狗,买了个玩具拿在手上逗得小狗急慌慌的转圈一样,有趣。 仪式非常简略,却充满了温馨与爱意。所有来宾都以微笑观礼,当教堂後面的门打开时,站在廉价地毯起点的新娘令他们都发出了感叹的惊呼。 “好漂亮!” 小汪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司佑机械的看向前方──何婉宜穿著洁白的婚纱,捧著百合花球,满面娇羞的缓缓走来。她苗条的身材在新娘服的映衬下是如此美丽,令不少女宾客都红了眼眶。 当新郎新娘并肩站在牧师面前时,宾客们在期待著新人们说“Yes,Ido”,只有一个人不。 司佑站在伴郎的位置上,觉得玻璃瓶外的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实,明亮的阳光化作大瓦数的聚光灯,无数张微笑的脸都像是面具,在他眼前不停摇晃。 这场戏好逼真,真到他无法相信。 牧师先问了新娘,几乎是话音刚落,何婉宜就脱口而出“我愿意”,眼中还溢出点点泪光。 牧师转头对芮睿道:“芮睿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何婉宜小姐为妻,在神的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保护她、安慰她,不论疾病、健康、富有或贫穷,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 之後,教堂里出现了奇妙而短暂的沈默。 司佑看见芮睿悄悄侧过半个脑袋,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著他露出个笑容。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咚咚直跳,身体不自觉的做出往前倾的姿态,仿佛要去迎接什麽般…… 下一秒,芮睿转过身,握住何婉宜的手,以温柔无比的嗓音道:“是的,我愿意。” 教堂里响起一片呼吸声,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有不少人都有种芮睿要逃跑的错觉──嗯,肯定是错觉。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司佑怎麽可能没感觉?直到他把戒指递给芮睿,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在那一刻,他是真的在期待芮睿转身带著他逃走吗?又或者说,这并不是他?问题是,那一刻,他真的无法控制,就像是被什麽东西拉扯著的牵线木偶般。 这种感觉令他又恶心又熟悉,仪式还未结束,他就迫不及待的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下。慌张的躲避开人,找个隐晦的角落,扶著墙开始呕吐不止,一直吐到只剩胆汁才停。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劲爬起来了。 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9) 不知何时,芮睿站在了司佑身後不远处,欣赏著垂头丧气的男人,眼神仿佛在看一场杰作──出自他之手,以人类的生命与感情雕琢而成、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作品。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品之一,芮睿如此想。 芮睿轻轻走了过去,只在司佑身後站了一秒,就看见他脖子後面敏锐的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人的大脑仍然有许多未知的秘密,比如,为什麽明明看不见,却能够感觉到指著额头中央的手指。显然,司佑对芮睿的感知绝对处於极度敏感中。 司佑猛地回过头来,看见芮睿时并没有惊讶,而是冷静的道:“这时候你来做什麽?” “戏演完了,我来采访一下你的感受。”芮睿笑著在司佑身边坐下,“怎麽样,有没有什麽想法?” 司佑扭过脸去,盯著水泥地面,一语不发。 他很清楚,芮睿是来检视战利品的,他这个“战利品”又何必发言自讨不快呢?他早已学会了以沈默来应对芮睿的戏虐,以此来保护伤痕累累的内心和自尊。 “不想说?”芮睿难得兴致勃勃地道,“还是说不出来?” 司佑抬起头,看了下傍晚的太阳。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徐徐落下的夕阳,明知道黑夜必将取而代之,却仍旧挣扎著不肯落下,非要一步一步走向灭亡。唯一不同的是,第二天,太阳会重新升起,而他一旦沈沦,就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 “怎麽?我结婚你不高兴了?”芮睿也不强求,就像是自言自语般咕哝,“你不是劝何婉宜和我结婚吗?什麽男人三十了,该安定了。现在呢?是不是觉得後悔了?” 芮睿从来没有这样絮叨过,以前,总是司佑说,他听,他是沈默而强势的那一个,司佑是卑微弱势的那一方。如今,两人间似乎调了个个,但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微妙的转变。 说了一会儿,没人答腔,芮睿也自觉无趣,正当他想著该怎麽刺激司佑时,眼角却意外地瞥到一抹晶亮的东西。他转过头去,看见司佑眼下的泪痕,不由得挑起了眉梢。 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真是女人透了,芮睿暗想。想著想著,他就忍不住出言嘲讽:“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心疼得受不了,我会恶心得受不了。” 司佑没有说话,只是呆滞地转过脸来,长而卷翘的睫毛忽扇著,像是沾了水的蝴蝶翅膀。西沈的夕阳为他的侧脸轮廓描绘了一道动人婉转的金色,芮睿看著这如画般的场面,突然之间有些心动,像是著了魔般倾身过去,想要吻一吻那因为激动而充血的嘴唇。 “你是该结婚了。” 分卷阅读48 司佑突如其来的发言令芮睿停下了动作,他发现司佑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清明起来,正毫不相让地直视著他。 “我们也该结束了。”司佑胡乱擦了把眼泪,“我承认,看见你结婚我很难受,但是,我难受的对像是我付出的一切,不是你。”停顿了下,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我真不甘心。” 芮睿笑起来,这一刻,他是真情实意的开心,这种感觉非常美妙,即使是他也不会拒绝。 “如果不甘心,那你就来挽留啊。” “挽留?”司佑脸上柔软的神色没有了,只剩下嘲弄和冷静,“然後呢?再被你唾弃吗?小睿,你从来不会珍惜到手的东西,我就算再有感情再努力,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你觉得我还会再做这样的事吗?再怎麽不甘心,我也得放手。你把我逼回来,可以,你让我留下来,也可以,但是你想要我再和以前一样围著你转,不可能了。我的世界不再只有你了,以前的那个我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司佑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著芮睿,在他眼中芮睿第一次不够强势与坚韧,甚至露出一丝脆弱来,但他却清楚,这只是假像,在天使的外壳里住著的仍然是一只恶魔。 “你不再我的唯一了,芮睿。”司佑认真的说,“我们都该迈出新的一步了,无论是你还是我。虽然我知道是废话,但是拘泥於过去是没有意义的……”他停下,突然涌起深深的疲倦,“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听的。” 司佑深吸口气,把哭泣带来的混乱与失落全都抹去,最後瞄了眼坐在地上的芮睿,坚决的转身离开。他的步伐缓慢而踏实,再也没有以前的飘忽,无论要经历怎样多的失败,他都是在一步步的离开芮睿身边。 在墙角转过弯,何婉宜的面容突然闯入了视野,司佑吓了一跳,随即看见对方眼中阴郁而疯狂的神情。 他倒也能理解,如果爱人在婚礼时却和旧情人在一起窃窃私语,恐怕没有人能容忍。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移开了目光,低著头匆匆离开。 何婉宜并没有做什麽事,只是站在原地,肩膀似乎被无形的重担压垮了。 司佑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去,那个穿著婚纱的美丽新娘像是木雕般站在那儿。当芮睿走过时,她一下子有了神彩,仰起脸似乎想说什麽,可是芮睿连一片眼角都没有分给她就擦肩而过。 何婉宜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的手中还拿著捧花,娇嫩的百合仿佛是一种无言的嘲讽,刺眼极了。 司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不是为何婉宜,而是为他自己。同时,他又很是庆幸,至少,他不再是那个站在原地等待芮睿的人了,在这一点上,他比何婉宜要强上许多。 不管内里如何,这场温馨而精致的婚礼总算是完美的落下了帷幕。 司佑看著笑脸盈盈的何婉宜不禁有些可怜她,不过,想到以前何婉宜对他的辱骂,他又觉得莫名的出气。 恶人自有恶人磨,芮睿这样的恶魔就应该配何婉宜这样的巫女,烂锅配烂盖嘛,这不是很好? 司佑被这个比喻逗笑了,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倒也很契合,却让芮睿频频斜眼过来。 婚礼没有後续,仪式之後,宾客们都散了,在送走所有人後,乘著芮睿还没空来纠缠,司佑偷偷摸摸溜上了车,一脚油门下去就闪人了。 开出教堂围墙大门的那一刹那,司佑大大的松了口气,自今天之後,他可算是有正大光明的理由疏远芮睿了,这算是喜事一件吧? 他的脑中满是欣慰,所以,当车身被猛烈撞击时,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事。 (10鲜币)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10) 看多了死亡与事故,司佑对於安全总是十分重视。芮睿可以不系安全带在市内把车开到150码,还打开车窗对其他车比中指,他在高速上却只敢老老实实按照限速来开。而且,无论什麽时候,他只要一坐上车就会把安全带系上。 这一次,安全带救了他的命。 车子是从侧面被撞击的,教堂门口正好是一个小坡,速度并不快。只不过,撞人车的速度恐怕飙到了极致,一撞之下,由於地势比较低,居然把他的车撞翻了过去。 司佑当时只觉得处於剧烈的震动之中,接著,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丢失,就像是在家中突然停电般,什麽感觉也没有就眼前一黑。当他的眼前重新慢慢亮起来後,蓦然发现自个儿是头朝下在车里的,正被安全带牢牢地绑在椅子上。 气囊打开了,遮蔽了他的视野,能看见的地方狭窄又混乱,车里的东西全翻了出来,耳中充斥了吵闹的车辆警报声、人声。 以及,芮睿的声音。 芮睿似乎就在耳边,很近,司佑艰难的扭过头,看见一只保养良好、却满是割伤的手伸进车窗,小心地握著他的左胳膊,正搭在脉搏上。 他试著动了动左手,一动之下就是钻心的疼。他的腿被压在车前盘底下,虽然有压迫感,却并不疼。 “芮……睿?”一开口,嗓子眼里充斥了血腥味。 “小佑!”听见声音,芮睿焦急地喊起来,“小佑,你能说话吗!?主任,小佑恢复意识了!” 纷杂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司佑的视野中就出现了许多人。 看来,我又一次幸运的与死神擦肩而过,今年还真是流年不利啊…… 司佑的大脑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能力,他的锁骨与背都隐隐作痛,是因为安全带勒紧的缘故。听见芮睿的声音,他暗叹一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道:“我……没事。” 芮睿似乎恢复了冷静,趴在地上看了看他:“有没有哪里疼?” “胳膊。” “左手?” “嗯。” “可能是骨折了。”芮睿已经重新成为一个冷静的医生,“你先别动。” 司佑打量了下周围,车门已经变形,打不开了。他努力用一只手松开安全带,抽出腿,慢慢顺著椅背滑了下来。车窗的玻璃被敲碎了,还有些粘著,有人拿来硬物清理了一遍,他艰难地扭过身体,躺著往外挪,肩膀一出去,他就被人迅速地拖了出去。 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司佑被扶著坐到了路边,一眼就看见了芮睿。 芮睿正半跪在司佑面前,紧张地注视著他。合体的礼服被撕了一个大口子,双手满是割伤,那张俊美的脸上也有好几处擦伤,而且,一只手还不自然地扭曲著,他一眼就能看出是骨折了。 好像出车祸的是我吧? 司佑不解的想著,还没来得及开口,小江冲了过来,惊魂未定的抢白道:“头儿,你要吓死人啊!你最近是不是走霉,又住院又出车祸的,要不要去拜拜?” “瞎说什麽! 分卷阅读49 ” 小江说话时,芮睿被医生拉走了,司佑看著他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是什麽也没说。 在现场有成打的警察和医生,这种小车祸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处理了。有医生来检查了下司佑的左臂,一碰肩膀,他就痛得厉害,手臂被捏了一遍,骨头似乎都没事,就是不能动。 “估计是脱臼了,你等下。” 乘著司佑没防备,那医生突然手上一用力,他的大叫刚一出口,胳膊已经重新被接上了。不认识的医生笑眯眯地道:“你运气不错,剩下的就是软组织挫伤了,不过等会儿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下,反正小芮也要去的。” 等医生走了,司佑瞥了眼不远处正在接受治疗的芮睿,犹豫了下,还是对小江挥了挥手,对著芮睿一抬下巴,问:“他怎麽会受伤的?” “头儿,你这兄弟可绝对是过命的交情了!”一提这个,小江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说开了,“他出来时你刚被撞,车就像翻跟头似的。我的妈呀,芮医生他直接就扑了过去,想拉停,不过,他怎麽可能拉得停啊!结果,撞你的车居然又来了一次,幸好车没往他那边转,不然的话他八成要挂了!就算这样,他还是被撞开了。他一爬起来,居然还是往你车那边扑,但是车门变形了,打不开,他就砸玻璃,谁拉都没用,硬是用手砸碎了玻璃窗,摸著你的脉搏了,他才安静下来。” 司佑听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芮睿?不可能吧…… “我估计啊,那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你们真不愧是从小的交情!”末了,小江还感慨一下,“如果不是他啊,你这会儿可能就完蛋了,撞你的人是真恨你啊!” 司佑一怔,心中有了预感:“怎麽说?” “喏,你自己看吧。” 顺著小江的手指看过去,司佑看见何婉宜正在路边哭泣,那张美丽的脸上满是绝望与疯狂的神色。她的手上拷著手拷,纯白的新娘服摊在地上,惨白一地。 “如果不是芮睿去救你,估计这个女人能把你撞到死。”小江一脸後怕,“她到底为什麽这麽做啊?你快去看看芮医生吧,那伤够他受的。”小江临被叫走前,还好心地劝了下司佑,“这事估计芮睿也不知道,你不要多想。” 司佑想说什麽,却只是蠕动了下嘴唇,一个字也没迸出来。他们之间的纠葛已经太深,深到无法向别人诉说。 受伤对於警察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司佑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他犹豫了下,还是向芮睿走去了,当他站定後,芮睿抬起头来,见是他,怔了下後明显的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芮睿的运气不怎麽好,或者说,他太乱来了。先前抓著车门时被撞,他不愿意放手,硬生生被弹开,摔在路基上。检查结果是右臂骨折,轻微脑震荡,多处擦伤和划伤,比车祸受害人还惨。 司佑听完检查医生的话,半天都没吱声。 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11) 芮睿自我检查了下,发现并无大碍後著实松了口气。刚才血气上涌时根本没留意那麽多,现在想起来才察觉到有多危险,心里一阵阵的後怕。後怕完了,他就开始思考这行为的含义以及可以怎样利用这件事。 首先,对於这种行为他很吃惊。把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这不合理,也不符合他的一惯价值观,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并且没有犹豫。当时的“他”好像根本不是他般,这个发现令他觉得即有趣又诡异。 如果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还会不会这麽做了。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他认为还是要尽量克制,不要再做出同样的蠢事来了。 没错,他认为这是愚蠢的,然而,即使再愚蠢,还是可以利用的,比如,对司佑。 显然,司佑此刻正处於震惊和混乱中,芮睿一眼就能看穿这个男人,甚至比他还了解他自身。看著他眼中的躲闪,芮睿就能够嗅到心软的味道,曾经无数次因此回头的他,这次恐怕也要再次像颗卫星般顺著引力乖乖回归了。 “你没事就好。”芮睿以恰到好处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果然看见了司佑复杂的神色。他很高兴,这证明他在司佑的心中仍然有著沈重的份量,这是个好消息。 “伤怎麽样?” “没大碍,肩膀脱臼了。”司佑沈默了几秒後答道,毕竟,过来“慰问”却一语不发太不合常理,“你还好吧?” “右臂骨折,其他都没问题,不过还是要住院观察。”芮睿歪著脑袋打量了下司佑,笑道,“你也一起来吧,我要一个双人间,就我们俩。” “我不……” 不等司佑拒绝,芮睿就已经喊来同事,一番耳语後,他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来道:“你刚才要说什麽?” 司佑眼中的不快一掠而过:“没什麽。” 芮睿的笑容渐渐掺进了苦涩:“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你总要去检查一下的,我不放心,你最近才刚动了大手术,身体又一直不好……” “我哪里有不好?”司佑一瞪眼,紧张的四下看了看,留意有没有人看他们,“一直说不好的是你!” 芮睿苦笑:“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是医生一样。” 这话听起来刺耳,可是配上芮睿现在这付惨样,司佑也不好再说什麽,沈默了下,道:“随便你!” 芮睿笑了下,触动了伤处,呲牙咧嘴的。司佑看著,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伤口,一碰到温暖的皮肤,又像是触电般收了回去,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没关系,几天就好了。”芮睿非常适时的说,一付轻描淡写的样子,“骨折麻烦些,不过,只要不是粉碎性就行。” 司佑面无表情的盯了芮睿一会儿,一语不发的快步闪人,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身後的芮睿肯定笑得像个胜利者。他走向何婉宜的车,看著那几乎撞报废的豪车,心里掠过一阵寒意,等见到车子的女主人後,寒意变成了厌恶。 何婉宜的行为是明显的故意杀人未遂,这麽多证人,还全是警察,她就算身家不菲,这次恐怕也是难逃一劫。坐在警车里,一见到司佑,尽管拷著手持,她却立刻柳眉倒竖,像是见到了敌人的蛇般吐出毒信:“别以为你赢了!” “我从来就没想赢。”司佑扬起眉毛,平静的回答,“在芮睿面前哪里会有赢家?” 这话令何婉宜沈默了,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感情无法控制。当她发现芮睿在婚礼上溜走去见司佑时,心里的嫉妒像是毒蛇般昂起了头,更不用提芮睿那冷漠的态度。她挣扎过,猜疑过,可是,最终,她还是向内心的情绪屈服了。 “你也会和我一样的!”何婉宜不甘心地低吼,“你的下场也一样,别以为你能善终!” 分卷阅读50 面对这样的发泄,司佑居然眨了眨眼睛,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何婉宜一愣,幸灾乐祸地道:“果然,你就算死到临头还是没办法放手!你和我又有什麽分别!?” 司佑突然笑了出来,浅浅的笑容刺痛了何婉宜的眼睛,他说的话更令她迷惑:“你不会以为我已经心软了吧?” 何婉宜有些糊涂,她皱了皱眉:“我看见你去摸小芮的脸了……” “那又怎麽样?”司佑直起腰,瞄了眼不远处华灯初上的街道,“谁告诉你摸一摸脸就是情不自禁了?谁说这代表著原谅了?” 见何婉宜仍旧一脸的不明白,司佑不禁涌起了几分感伤:“你和芮睿在一起这麽久,居然什麽也没学到?” “我……” 何婉宜蓦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她印象中那个软弱、依赖而又心存幻想的司佑。刚才那一瞬间,她居然在司佑的脸上看见了和芮睿相似的神色。只不过,芮睿更加冰冷,而司佑则如同隐晦燃烧的怒火。 她瞪圆了眼睛:“你在骗他?” “骗?”司佑不屑地道,“我从来不会骗他,欺骗他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何婉宜这下子是真正没话说了,她怎麽也没想到司佑会有这样的转变。从什麽时候开始的?似乎从她这次回来,司佑就不一样了。只是,她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并没有深入了解这个“情敌”。 她忍不住问:“你要做什麽?” 司佑反问道:“你说呢?” 那一瞬间,何婉宜的心里冒出了许多念头,只是,她清楚,这些想法她是没有勇气去实施的,因为在芮睿面前,她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可以去赌的筹码。 她轻声说:“你赢不了他的。” 司佑笑著摇了摇头:“我为什麽要赢他?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我根本不想赢他,只想离开他而已。” “那你这样假意示好又是为了什麽?” “为了看戏啊。”司佑深吸口气,“你以为,他拉著你演这场结婚的戏是为了什麽?” 何婉宜一怔:“你知道了?” 司佑也是一愣:“知道什麽?” “你不知道?”何婉宜惊讶了,“他说要给我一个补偿,所以这场婚礼只是个形式,我们没有在法律上注册。” 以下超字数了,补在“作家的话”中。作家的话: 何婉宜没有再说下去,司佑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怜悯神色。她心里明白了,咬著牙问:“你什麽时候起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相信。” 何婉宜忍不住讽刺道:“你的演技还真不错啊!” “也不全是演技吧。”司佑移开视线,何婉宜惨白的脸色令他心有戚戚焉,“心里的感情到底还是有的,只是,我不再是感情的奴隶了。”顿了下,他又苦笑起来,“也许,男人就是要比女人无情吧,可以把感情和理智分开。” 何婉宜低下了头,片刻後,轻声说:“别伤害他。”她犹豫地抓住车窗,“我是说,别伤得太狠。” 这个声音如同泣血的垂死鸟儿,司佑都不忍去听。在这之後,再也没有交谈,他们似乎对彼此多了一些理解,只可惜,这种理解来得太迟了。 看著警车载著何婉宜离开,司佑感受到寒气又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11鲜币)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12) 司佑没有跟芮睿的车去医院,他被撞了,保险和警察两方面同时都要交待,再加上零零总总的杂事,他准备先跟车回局里。因为这个决定,他被一堆医生狠狠教训了一顿,作为芮睿的好友,他受到了不小的关注,无论是要讨好还是讨厌芮睿的,似乎都想和他打下交道。 这令司佑颇为有些吃不消,所以,当陆长以一付似笑非笑的表情靠过来时,他忍不住道:“什麽也别说,我已经快被医生轰炸死了。” 陆长笑:“谁叫你这麽不要命的!我们医生的劳动力不值钱吗?你这麽糟蹋!” “我认输!认输认输!”司佑无奈的喊,“我等会儿肯定去医院,行了吧?” 陆长笑了笑,笑完了,露出一付欲言又止的表情。司佑挥了挥手,道:“什麽也别说了,我心中有数。” 陆长也是个明白人,当下就不再罗唆,指了指司佑的肩膀道:“你自己小心。” 司佑点了点头,看著陆长离开的背影,突然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信心。毕竟,好人还是占大多数的,除芮睿这个神经病,就算是何婉宜也不是完全不能沟通的人。只不过,有时候,沟通的机会来得都太迟了。 本是要和同事们一起回局里的,又接到了芮睿的电话,把租借教堂以及礼服等等各项事宜处理好,再去交警队做完笔录,和保险公司打完交道後时间已近午夜。 司佑站在街边,呼吸著寒冷的空气,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天生的劳碌命。 电话响了,接过一看,又是芮睿的短信:快点来医院! 而且唯一会主动关心的人还是个精神病,司佑无奈的想。 到了医院後,司佑问明了房号,果然是VIP房。想来也是,芮睿怎麽可能委屈自己。他推门进去,看见芮睿已经换了病号服,正坐在床上对著电脑不知道在看什麽。见他进去,立刻合上了电脑,问:“进来前怎麽不敲门?” 司佑随口道:“我们之间还需要敲门?” 芮睿一愣,敏锐地感到了一些不对劲。 司佑毕竟不是芮睿,要他演到天衣无缝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更不用提他这会儿心里堵得慌,肩膀又很疼,脾气自然不怎麽好。 芮睿观察了会儿,发觉司佑并没有什麽变化:忙碌地收拾好一切,又把他吩咐的夜宵打开,连著筷子摆好放在他面前的电脑桌上,便渐渐放下心来。先前的观察没有错,司佑还是那个司佑,没有变,至少没有变得太厉害,也许不听话了点,但还是愿意顺著他的。 至於在教堂说的那些“绝情话”,芮睿有些拿捏不准──是真的还是气话?要怎麽套出司佑的真实想法又不露底牌呢? 芮睿很有兴趣,眼下的局面令他斗志昂扬,如果司佑完全没有改变,他说不定反而会有些失落。 司佑放下东西,先跟著护士去急诊检查,有芮睿这个“地头蛇”罩著,检查当然是一路绿灯,大开後门。很快,他就吊著胳膊回病房来了,还拿著一套病房服。 一进房,司佑就看见芮睿正在翻他的包。见他进来,芮睿不仅没有心虚,还笑得很坦然:“你还真是准备齐全,什麽都带著。” 司佑对这种程度的“侵犯隐私”已经完全无感了,拿起病号服进了洗手间。只可惜,一只手换衣服实在太不方便了,他左动右搏,花了好长时间弄了一脑门汗还是没 分卷阅读51 搞定,身後的门就开了。 芮睿的声音伴随著呼吸的热气喷在他的後颈上:“换不好?”一边说著,他的手就一边摸上司佑的腹部。 由於长年锻炼,司佑有著完美的六块腹肌,即不夸张又充满了雄性气息,芮睿很喜欢抚摸这儿,看著手下的腹肌收缩颤抖。他把下巴搁在司佑的肩窝里,暧昧地道:“我来帮你换。” “不用。”司佑一边努力把胳膊穿进袖子里一边拱了下肩膀,“疼,别压著。” 芮睿也不计较,笑著直起身。等司佑穿好了,他伸出手整理了下领口,整到一半,发觉司佑居然在笑,拍了拍他的脸,道:“笑什麽?” “我只是想,以前可都是我帮你整理的。”司佑一付感慨的表情,“没想到也会有反过来的一天。” 听到这话,芮睿的手停顿了下,又若无其事的道:“我从来没有帮你整理过?” “没有。”司佑翻了个白眼,丢下句话後就走了出去,“你就没有为我做过什麽,不然你自己想!” “没可能吧。”芮睿还真想了想,越想眉头皱越紧。 只可惜,无论他怎麽想,也找不出能反驳司佑的话来。他真的愣住了,不由得钻起牛角尖,却想不出一丁半点。想到後来,他反而被吊起了胃口,只得服软,追问道:“那你应该知道吧?” 司佑半躺在床上,无聊地换著电视频道,闻言一愣:“知道什麽?” 芮睿对於司佑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开始不爽,语气压低了几分,道:“你刚才问的,我为你做的最多的事是什麽。” “哦,这个啊。”司佑拉长了声音,考虑了会儿,“应该不断的骗我吧?” 芮睿的脸色扭曲了下,眯起眼睛,狐疑地道:“你在玩什麽花样?” “没有啊。”司佑坦率地道,“你叫我来医院,我不是来了吗?你叫我买夜宵我也买了。这都不能让你满意,我真不知道该怎麽办好了。” 芮睿也奇怪,他的心里响起了警报,思考了半晌不得头绪,干脆躺回床上。电视里播著老电影,男女主角正为了一件小事而争执,当看见女主角大吼大叫情绪崩溃时,他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像是被触动了某个点般,道:“你似乎并不在乎我叫你做这做那了?” 话说完,没有回声,芮睿转过头去,发现司佑已经半躺著枕头睡著了。他凝视了片刻司佑的睡颜,意外的安详与平静,与他想像中的焦虑完全不同。他不禁有些不忿,随手拿过一个枕头扔过去,正好砸在司佑的脸上。 司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下张望了会儿,看见芮睿面无表情的脸後,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干嘛啊?” “你的态度不好。” “哈?”司佑完全一头雾水,“什麽态度?” “你对我的态度。” 司佑都快气笑了:“我的态度还不够好?” “我说的好不是说好。”芮睿的口气里带著几分不快,“我的意思是,我叫你做什麽,你好像根本不在乎?” 司佑无奈地道:“你要我怎麽在乎?” “你甚至都不反抗了。” 司佑突然很想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看看芮睿会是什麽样的表情。 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13) 他想说:我不在乎你了,哪怕你像从前那样对我,我也无所谓。你要上床,我就和你上床;你要我侍候你,我就侍候你;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但是,你走的时候我不再会失落;你不理我时,我会另找乐趣;你不需要我时,我还会庆幸。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看著你的人了,你又能对我做什麽呢? 只是,这些话最终被司佑咽了回去。 说出来又怎样?又没有奖励,还会多生事端,还是保持沈默的好。 “反抗了又怎麽样?”司佑平静的说,“我前面没反抗过吗?” 芮睿有些不信:“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完全听我话了?” 司佑立刻警戒起来:“你要做什麽?” “我想做。” “在这里?”司佑瞄了眼天花板的角落,“你们有监控的吧?” “VIP房没有。”芮睿不以为然的道,“这种侵犯隐私的事你觉得那些大客户会允许吗?” 司佑哼了声,翻身下床,等他往床上爬过来,芮睿才问:“你干什麽?” “你不是说要做?” “我做,你用嘴。” 司佑的眉毛跳了跳,芮睿立刻期待了起来。 司佑最讨厌口交,芮睿的东西太大,每次都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偏偏芮睿还特别喜欢深喉,按著他的脑袋直往里捅,每次口交完,他的喉咙都会痛上好几天。 “不深喉。” 芮睿却更加坚定:“你知道我喜欢深喉。” “你要想深喉,我给你叫只鸭。” “我有你这免费的,干嘛找要钱的?” 芮睿就是故意这样说的,这种侮辱过後,司佑都会露出痛苦的神情,却又强作镇定。这次,他看著司佑微微皱了下眉头,又放松了,心里不由掠过一阵兴奋。他喜欢的、想要的就是这个,他希望看见司佑满含屈辱的一再妥协,退让,痛苦的接纳他的伤害,而又不离不弃。 这是芮睿的最爱。 几秒後,司佑恢复了平静:“我出钱。” “你出钱?” “你不要告诉我你非我不可。”司佑挑起眉毛,一脸讽刺,“怎麽,爱上我了?” 芮睿心中的不协调感又回来了,他细细打量了会儿司佑的脸,却没有发现什麽破绽。他正考虑间,司佑又说:“再说我肩膀很疼,你想我肩膀废了麽?” 对於司佑的健康,芮睿从来是在意,无论怎麽“使用”,他从来不会留下永久性的伤害。 “算了,我也不是那麽想做。”芮睿躺回床上,心满意足的放过了司佑,“睡觉吧。” 芮睿万万没有想到,躺回床上的司佑也是同样的满意。如他所想,一旦摸准了芮睿的命脉,以前的魔王也不过如此。他的自信进一步增长了,原先看起来无懈可击的芮睿,也不过是个人而已,即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什麽看穿人心的特异功能。 只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抱著这样的想法,司佑满意的入睡了。 第二天,司佑是在被大楼压死的噩梦中醒来的。当他睁开涩涩的眼後,看见的是芮睿晃动的耳朵,身体里律动的东西提醒著他发生的性事。不过,除了心中的不快外,身体倒是很舒服。 芮睿的床上功夫很好,这一点,从他数量众多的炮友中也能看得出来。尤其是当他想要温柔的时候,绝对能让任何一个男人快乐到甘愿张开腿。司佑和他相处了这麽多年,身体早就适应了,被调教到习惯了他的一切,这会儿又是晨勃的时间, 分卷阅读52 肉体上自然是没有抗拒的。 至於心理上,司佑连想都懒得去想。 他抱住芮睿的脖子,张开腿方便芮睿的抽送。芮睿也毫不客气地插入他身体的最深处,用力撞击著他的私处。俩人就像是交缠的蛇,在病房中他不敢呻吟,死死咬紧牙关,承受著芮睿的撞击,又带著几分偷窥癖的刺激。当快感来临,他不禁仰起头,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两声低沈的叫喊。 芮睿的喘息更加急促,他正到了最後关头,想把司佑的腿架在肩膀上,一只手却不能动,只能扳过司佑的脸用力吻上去。司佑并不抗拒,张开嘴与他吻在一起,唇舌交缠之间,再加上下身动作引起的粘腻水声,几方刺激之下,他终於颤抖地射在了司佑身体中。 高潮过後,芮睿和司佑挤在一张床上,带著几分恋恋不舍不时在司佑身体中抽送几下。司佑并没有推拒之意,躺著平复呼吸,只是任由他折腾。 “舒服?”芮睿哑著嗓子在司佑耳边说。 司佑的脸色潮红,半闭著眼睛轻轻嗯了一声。芮睿近距离盯著他放松的面容,一股占有欲从心底最深处涌了出来,他扳过司佑的脑袋,俩人并肩躺著,缓慢而深入的接著吻。看著司佑粉色的舌头从半张的嘴中露出来,他忍不住用力含著吮吸。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上面和下面同时挑著火,不一会儿,他又勃起了。 芮睿轻声说:“你转过去。” 司佑顺从的侧躺,芮睿从他身後进入,轻缓浅浅的抽插著,不时停下来抚摸著他的背。对他来说,这样的行为并没有什麽快感,却也不难受,便也随便芮睿去了,他正好乘这功夫睡一觉,补个眠。 芮睿可以偷懒不上班,他等会儿却还是要去局里报道的。 司佑这一次是在耳光中惊醒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芮睿显然是下了重手。他扭动了下身体,感觉到芮睿的分身还埋在他体内,又惊又怒的道:“你干什麽?” “你睡著了?”芮睿的眼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废话!我不能睡吗?”司佑立刻没好气的道,“你休息了我还要上班的!” 芮睿这下子是真正发现不对劲了,他什麽也没说,从司佑身体里退出来,穿上衣服去了洗手间。 司佑没有犹豫,赶紧起床穿衣服准备逃跑,他绝对不相信芮睿会这样就算了。 只可惜,司佑毕竟段数不够高,他的手刚接触到门把,洗手间里就传来了芮睿的咆哮:“你敢走一步试试!” 司佑停顿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10鲜币)第五章 温水煮青蛙(完) 芮睿很快就洗梳完毕,出来一看,司佑也是穿著整齐,不由有些恼火。 人在衣著不整时总是容易心理脆弱,很多次,他穿著衣服逼迫赤身裸体的司佑,总是能够为所欲为。然而,这一次,他清楚地感受到司佑传达来的抗拒信息,显然,想剥掉衣服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而要剥去司佑心灵上的防备再不再和以前一样手到擒来了。 “你一直在骗我。”芮睿考虑了几秒,选择了开门见山的控诉,“你还要我怎样?我现在孤身一人,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你却欺骗我。” “我从来没有欺骗你。”司佑冷静地站在门口,背靠著门,随时准备开门逃走,“我不是早就说了,只是你不愿意相信而已。” 芮睿深吸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烦躁:“你准备就这麽继续和我磨下去?” “我无所谓。”司佑一脸淡定,“是你要我回来的,要怎麽做,也是你决定的吧?你现在怪我,不觉得好笑吗?” “是啊。”芮睿讽刺地道,“你现在即不怕我,也不爱我,我在你眼里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难得的,司佑笑了起来:“你还是那麽聪明。” 芮睿一瞬间有了杀人的冲动,只不过,即使是这时候,他想杀的人也不是司佑。 对司佑,芮睿想的是砍断他的腿,用锁链把他关进小黑屋里,想怎麽凌虐就怎麽凌虐,直到自个儿腻了为止。 只是,他理智上明白,这种做法对他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他需要一个能够照顾他、爱护他、接纳他的司佑,而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性爱娃娃──这种东西他只要招招手,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司佑却只有一个。 “小睿。”第一次,司佑在俩人的谈话中占据了主动,“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麽?能给你的我全给了,你非要我死了才高兴?” 这个问题芮睿也不止一次想过,可是,司佑的提问令他有种底牌尽失的挫败。他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更不喜欢司佑现在的态度,然而,他有种预感,这种可怕的相处方式恐怕是他以後相当长一段时间所需要面对的。 “我想要以前的那个你。” 司佑的笑变得讽刺极了:“你觉得可能吗?” “我知道不可能。”芮睿的口气里不自觉的带上几分感伤,“你不怕我,不爱我,甚至不在乎我。我感觉不到你在我身边,就像你没有回来。” “你在撒谎。”司佑一针见血地戳破了芮睿的“表演”,“你想要的是我的痛苦,想要我卑微的跟在你身後,祈求你施舍点爱!从小到大,我们用的都是这种相处方式!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痛苦?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人?我不祈求你的爱,但你至少可以有点同情心好吗?何婉宜像不像我,可是,她最後的下场是什麽?即使我不改变,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失去我,这和手术无关,仅仅和你有关。” 芮睿认真的听著司佑的话,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听过谁说话。蓦地,他发现司佑的嗓音有点像是天鹅绒摩擦的声音,低哑又充满了质感,令他不由自主的分心。 “小睿?”司佑发现了芮睿的走神,无奈地道,“好吧,反正你从来不在乎我的话。” “不,我在乎。”这一次,芮睿给了司佑一个意外的答案,“我想,我也许可以试试看爱你。” 司佑只停顿了一秒,就忍不住流露出嘲弄的神情:“比起爱我,你不如先让我试著能够重新信任你吧。” 芮睿沈思了片刻,问:“我在你眼里是什麽?” 司佑怔了下,看向芮睿俊美的容颜,一时间有些恍惚。这种时间的错失感最近经常出现,他能够感觉出一些不对劲,却不想表露出来,等回过神来後,他愕然发现他正在和芮睿亲吻。 司佑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芮睿突然失去了怀里的人,怔了下,接著便以一种探究的神情盯住了他:“你怎麽了?” “没事!”司佑提高的声音出卖了他,他有些慌乱的道,“没什麽。” “是吗?”芮睿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出一丝微笑,“我们今天晚上约在哪里吃饭的?” 司佑脑 分卷阅读53 中只有一片空白,他快速搜索了下关於芮睿爱吃的饭店,犹豫地道:“斯兰卡?” 芮睿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他靠近一步,双手按著司佑的领口,凑近了,耳语道:“我们今晚什麽也没有约。” 上当了! 司佑脑中划过这个念头,他一把推开芮睿,看著那越来越明显的熟悉笑容,只觉得冷汗不断涌了出来。 不对劲!我不对劲!我到底是怎麽了? 芮睿一扫刚才的弱势,又恢复了从前那般镇定:“我觉得,你也许不是身体上出毛病了……” 这话令司佑忍不住的颤抖,他无法想像虚弱的自己面对芮睿时的场面,一旦被芮睿抓住机会,他立刻又会被控制得牢牢的。 司佑只做出一种反应:开门逃跑。 这种事他不想做,令他想起从前软弱的时候,可是,他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刚才的记忆空白──他甚至想不起来刚才干了什麽! 在感情上失去对自我的控制这种事已经够糟,如果连真实的身体都无法控制,那简直是场灾难! 司佑跑出医院才想起来没有车,呆呆的站在路边过了好久,脑中却只有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干什麽好。 我是不是该去检查一下脑袋? 钥匙的声音惊醒了司佑,他转过身,看见芮睿正晃著一串钥匙:“开我的车去上班吧,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 他茫然的接过钥匙,沈默了许久,才憋出一声“谢谢”。 芮睿什麽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便转身走人。 司佑到了局里,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冯心远,就算不是为了治病,他也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像。以前没有也就罢了,现在有了,他就份外不能忍受独自面对一切。 这算是一种软弱吗? 可惜,冯心远的电话没有打通,小江倒是跑来了:“头,专案组的老李找你。” “哪个老李?” “那个胶带杀手的组啦!” 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1) 司佑自从回来後手上一直没有案子,接近年底,案件虽然多,但都不大,除了手上那个抢劫案外,还真没有什麽“特别”的。当然,司佑也希望这个世界上最好少点“特别”的案件。 “怎麽了?” “我怎麽知道。”小汪一脸无辜,“你自己去问吧,老李总是神神秘秘的。” 想到老李的作风,司佑不禁有些头疼,还是老老实实拨了个电话过去。不然的话,这家夥肯定会直接冲过来。专案组的办公楼虽然离得近,但毕竟有一段距离,老李一冲过来就会大吵大嚷,所有人又要斜著看他了。 自个儿在同事间不受待见,这一点司佑还是知道的。他破案率高,大案重案又居多,态度还积极。一开始,大家以为他想要往上爬,也见怪不怪了,倒还有几分巴结。可是,一直到现在,他不仅没有爬上去,还拒绝了好几次升迁,大家看他的眼神就有了变化。 这家夥到底要干什麽啊?做最佳员工榜样吗? 许多人这样想,甚至有人直言问过,可是,司佑也答不上来。也许是一种因为芮睿产生的补偿心理,他想要帮助更多的人,又或者是从小被父亲教育得太好,以破案为一生追求了。 这是个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司佑一个人这样做是无所谓,但挤在一堆人中便显眼之极了。他不升迁,别人如果功劳没他大,也不好升,要做得比他好吧,又太累。如此一来,他自然被同事们不喜欢了。 这些司佑都知道,还不止一次被芮睿骂过,但他就是没办法改。这恐怕是唯一一件芮睿反对,他却没有放弃的事情了。现在想来,他非常庆幸没有听芮睿的话辞职,也庆幸芮睿後来渐渐对他失了兴趣,没再继续逼迫。 这个工作一点也不有趣,但却是他心灵的避风港,能够帮助别人,算是他的一点点欣慰。 电话很快接通了,司佑才喂了一句,那边就传来老李精神饱满的声音:“你最近还真是倒霉啊!肩膀怎麽样了?” “好多了。” 实际上,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不过司佑已经习惯了不讲出伤痛,谁也不会同情他。同事会认为他是故意带伤上班求表现,芮睿则会认为他在搏同情,找关注。无论是谁,都不会在乎他的感受。这麽多年,他唯一学会的就是沈默。 “我这儿有新进展。” “什麽?” “你过来看,电话里讲不清楚!” “我一会儿吃午饭时过来。” 不等老李回话,司佑已经挂了电话,他现在满脑子就是找人谈谈,谁都行,他需要说一说。 幸好,这一次冯心远的电话很快播通了。 “小司?” “嗯,是我。”司佑迫不及待地道,“我想和你谈谈。” “你还好吧?” 司佑顿了一下,心里的阴云似乎减轻了不少,他轻轻吐了口气,道:“没大事,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没事就好。” 冯心远的话令司佑心头一热: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他的。 他出了大楼,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避开摄像头,慢慢把这段时间的事说了下。讲完,沈重的感觉也没有,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冯心远沈默了片刻,再说话时声音刻板了不少:“你现在感觉怎麽样?” “还好。” “这种时间流失现象出现得多吗?” “不太多。” “事前和事後的你都记得。” “嗯。”被这麽一通质问,司佑不禁有些烦躁,“怎麽了?我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没什麽,至少你现在很正常不是吗?” 也就是说我至少有一部分时间不正常,司佑心里想著,答道:“除了那些时间外,其他时间我都记得很清楚。” “你回忆下,在出现这种情况前都发生了什麽?” “前?”司佑仔细回想了片刻,慢慢皱起眉头,“似乎都是在和芮睿谈话。” 冯心远进一步诱导:“谈些什麽?” “谈……记不太清了,但是,当时的谈话还算是比较融洽。”司佑逐渐回忆起来,“对,都是芮睿说好话的时候。”他越想越是诡异,心里如同一团乱麻,不禁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有一点儿头绪。”冯心远谨慎地道,“你能来T市吗?” “去你那儿?”司佑的心沈了下来,“我这是……得病了?” “未必。”冯心远的声音柔软了下来,“小佑,别担心,有我呢。” 仅仅一句话,就令司佑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捂著脸,差点哭出来。经历了这麽多事,有谁能够站在他一边想想?有谁能够帮一帮他? “小佑?” 分卷阅读54 司佑猛的抬起头来,映入视野的是芮睿惊讶的神情。他胡乱抹了下脸,有些慌乱地道:“你怎麽来了?” “我来给你送饭。” 芮睿一只胳膊打著绷带,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俊美的外表,他看过来的探究视线令司佑很不舒服,看向别处道:“太麻烦了,你不用来的,我会叫外卖。” 芮睿小心翼翼地问:“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司佑忍不住讽刺道:“有你在,我会开心?” 芮睿眉梢跳了下,难得的没有反驳,晃了晃手中提的盒饭:“反正我也带来了,吃饭吧。” 在外面,司佑一惯都是挺顺著芮睿的,况且,没必要和一顿饭过不去。他接了饭盒,也不进楼,就坐在偏僻角落里台阶上吃。吃了没几口,他抬起头,总觉得有什麽不对劲,等看见地上的两个影子後,才意识到──太安静了。 司佑看向芮睿,阳光下,他的发色和瞳孔都呈现出琥珀色,配上白皙的皮肤,纤细精致得如同水晶。当他不说话时,就是完美的艺术品,而当他笑起来,就像是天使一样。 人人都这样说。可是,司佑只看见了华美外表下的污泥。 “以後不用给我送饭。”司佑说,“被别人看见不好。” 芮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话听得真耳熟,也许我们的灵魂互换了。” 司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低下头吃饭,直到手机铃声又打破了沈默。看见号码是老李,他才想起中午的约定。 (11鲜币)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2) “你在哪呢?” 老李的大嗓门隔著手机都能被听见,发现芮睿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司佑赶紧说:“你在办公室等我,我马上来。” “不用,你说地方啦!” “我马上就来!” “行了行了,小江告诉我了,我来找你。” “什……喂,喂!?” 电话已经挂了,司佑无奈地继续吃饭。他不想芮睿掺和到工作上的事,尤其是关於凶杀这方面的事,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害怕身边出一个真正的杀手──无情和罪犯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何况,他一想到亲手逮捕芮睿的那个场面就浑身发冷,再加上还要面对两家父母,他想都不敢去想。 老李很快来了,刚拐过弯,见到芮睿时他也是一愣,玩味的眼神在俩人身上转了一圈。都是干刑警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用眼睛就能看出来几分,老李也不是不知趣的人,虽然看出点端倪了,却什麽也没说,就装作不知道。 “中午有好饭好菜好兄弟就忘了我了啊!”老李用手中的卷宗拍了下司佑的头,“我还是在你办公室等你吧,快点啊!” 说完,也不等司佑回答,老李转身匆匆便走,临了瞄一眼芮睿,他顿时被吓了一跳──芮睿虽然笑容满面,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就这麽冷冷地盯著他,似乎在看一具尸体般。这般满含恶意的眼神令他的脚步一滞,不自觉地看向司佑,等发现司佑还是一付无所谓的样子低头吃饭时,也就不再多想。 司佑也不至於那麽没警觉性吧,放一个罪犯在身边?再说了,还不一定是罪犯呢,想多了。 看著老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芮睿问道:“老李和你很熟?” “还行。”司佑顺口问,“你又在想什麽乱七八糟的?” 芮睿轻笑了下:“我哪有,你多心了。” 不说还好,一说,司佑就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芮睿,一看之下,便被那漂亮的笑容迷了眼,移不开视线。 “看得入迷了?”芮睿的笑容越发灿烂,伸出完好的手屈起来敲了敲司佑的额头,“你这辈子就栽在我这张脸上了,是不是?” 这话说得有几分偏颇,不过,司佑并不打算反驳,实情是他傻了这麽多年,被说就被说吧。 芮睿倒来了精神,凑过去问:“你说,如果我是个正常人,我们现在会不会过得很好?” “如果你是个正常人,我们现在说不定都结婚了。”司佑漫不经心地道,“又不是天生的同性恋。” 芮睿眯起了眼睛:“你不是吗?” “我有爱过别的男人吗?”司佑反问,“比起我来,你倒更像同性恋点。” 芮睿一怔,随即沈思起来:“这倒也是,不过,我似乎更倾向於双性恋点。” “反正,如果没有遇上你,我的人生应该比现在好很多。”司佑把最後几口饭扒进嘴,饭盒扔进垃圾筒,站起身道,“我去工作了,谢谢你的饭。” 芮睿跟著站起来,一把拉住要走的司佑,乘著他没反应过来,凑上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下。 司佑一惊之下用力推开芮睿,惊慌的四处张望:“这是在局里!” “有什麽关系?”芮睿不以为意地道,“你不是出柜了吗?” “我在局里没有出柜!”司佑恼怒的低吼,“你要干什麽?” “其实,我在想,我要不要也出个柜呢?” 芮睿的话令司佑心脏一停,如同从头灌了一桶冰水。 芮睿出柜?那不用犹豫,他的情侣肯定是司佑了!所有人都这样想,并且把他们这麽多年没有结婚的理由归结於地下恋情! 放在以前,这是司佑求之不得的事,可是,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想获得这个“惊喜”。 “顺便再通知一下家里好了,怎麽样?”芮睿笑眯眯地道,“这样子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一起了。” 司佑沈默了片刻後,问:“你要干什麽?” “出柜啊。” 司佑又沈默了几秒,改了说法:“你要我做什麽?” 芮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还是那麽聪明啊,小佑。” 司佑不说话,死死盯著多年“兄弟”。 “不用这麽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刚才在打电话给谁?” 司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嘴唇抿著紧紧的,可是,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尤其是被逮了个“现行”的情况下。 “冯心远。” “哦……”芮睿一脸不出意外的神情,“这麽多年,终於有个知心朋友,是不是感觉很不错?” “这和你没关系!” “不过你和他谈的事我就很感兴趣了。” 司佑露出几分狠戾的神情:“别逼我,你如果真想出柜就去出好了!别以为我不了解你!” 真出柜,芮睿是不会的,但如果不给他点甜头尝尝,他肯定会弄一些事情出来。为了避免麻烦,司佑只得无奈地选择了撒点儿饵。 芮睿估量著司佑认真的程度,最终得出了一个不快的结论。 “好吧,不过你的手机给我看下。” 司佑警惕地道:“干什麽?” “看看有没有野男人找你。” 司佑把手插进兜里,握紧手机,冷 分卷阅读55 冷地道:“有,还有很多,你可以放心了!”说完,也不去看芮睿的表情,转身就走,他不想让老李误会什麽。 芮睿并没有生气,只是等司佑走了,掏出他的手机看了看,上面正显示著冯心远的号码。 司佑买过一款情侣手机送他,有无线传输和查询功能,只要距离够、开著机行。刚才,乘司佑吃饭时,他装作不经意地玩手机就已经查过了。开口问,只不过试一试罢了,现在的司佑,在他眼中就是不定时炸弹,需要随时检测与关注。 那款情侣手机到手後芮睿从来没用过,现在想用,却早不知放哪里去了,怎麽找也找不到。回忆一下,恐怕是当作礼物送给某个情人了,他只好再去买了一对,把其中一支拿来用。 芮睿吻了下新手机,轻声呢喃:“你可不要让我花的钱白费了。” 他正要离开,猛然发现地上的大楼影子多出来一块。一抬头,发现楼上办公室某间窗户後面闪回去一个人影。数了下层数,是司佑楼上一层,会是熟人的可能性还真大。 这下子热闹了,会是谁呢? 芮睿对楼上展露了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施施然走人了。这顿饭没白送,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至少,他有八成把握把司佑重新控制到手心,至於这段时间丢掉的乐趣,就等以後陆续补回吧! 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3) 黄明达躲在窗帘後,即惊讶又慌乱。他捂著嘴,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司佑和芮睿居然是同性恋?不可能! 司佑高大又帅气,办案能干,性格坚毅,很有男人味,怎麽可能是娘娘腔的同性恋?芮睿虽然长得俊了点,但也是精明强干,前途无量,做人也很不错,和同性恋完全不像啊! 在黄明达这个年纪的人来看,同性恋都是一些涂脂抹粉,尖声细气的人,平时在娱乐圈或者电视上看看也就罢了,怎麽也没想到身边的後辈也是! 作为司佑的上级以及司老爷子的学生,黄明达的震惊可想而知,而且,芮睿临走时那嚣张的眼神更令他心中发寒。在他的印象里,芮睿是个温文有礼的孩子,虽然两人认识不深,但能有反差如此之大的表现,令他不由得怀疑芮睿是不是真如表面上看起来那麽好。 这俩人,难道还什麽事瞒著我的?司佑前段时间突然辞职,是不是也和芮睿有关?还有後来芮睿出的事,从防卫案到婚礼的车祸。 黄明达越想越是坐立不安,额头满是冷汗。可是,这件事他不敢和任何人说,如果漏出去,司佑的前途恐怕全毁了。他坐在办公桌前发著呆,一想就想得入了神。 司佑在确认芮睿没有跟来後才进了办公室。老李正喝著他的咖啡,看著他的杂志,玩著他的电脑,对他进来看也不看一眼。无奈下,他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叠厚厚的文档已经飞了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没好气地道:“到底什麽事非要来找我?” “有新线索。” “什麽新……” 司佑的话说了一半,咽了回去。档案里多了一叠照片,照片主体是一台印刷厂的切纸机,虽然咋一眼看不见明显的血迹,但是照片特别拍摄的刀刃部分还是有细微的红色,这喻示著什麽已经不用说了。 司佑怔了好一会儿,仔细端详了片刻,问:“是被害人的血吗?” “已经对上了一个,另一个还在检测中。”一谈起案情,老李才严肃了一些,“而且,有迹像显示可能有第三名受害者,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我怀疑他一直在作案,只是改变了作案风格,不再展示现场。” 司佑慢慢翻著档案,问:“印刷厂老板和相关人员呢?” “这个厂是私人的,今年夏天就倒闭了,老板跑了,之後就一直弃置,因为地方偏僻也没什麽人看著。能够带走的值钱东西都被员工搬走了,剩下的要麽不值钱,要麽就是太重,没法搬。” 司佑瞄了眼印刷厂的地点,离芮睿的活动范围很远,不由暗中松了口气,随口问道:“切纸机应该还能卖几个钱吧?” “可能要大张其鼓的弄车,太显眼吧。”老李猜测道,“现在已经联络到好几个雇员,正在排查不在场证明。” 司佑心中有些乱,想了一会儿,道:“你拿给我来看什麽?” 老李不说话,又转头盯著报纸,似乎要看出朵花儿来般。 司佑沈默了会儿,犹豫地道:“你怀疑芮睿?” “芮睿是唯一一个猜中凶器的人。”老李慢悠悠地道,“切纸刀又不是什麽普通工具,一般人不知道的,也没法这麽快联想到。” 司佑干涩地道:“这个太牵强了,芮睿学过法医和心理学,了解一些也不奇怪吧?” 老李抬头来瞄了眼司佑,一脸的不信任:“我都不能说吗?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了吗?” 司佑吓了一跳:“啊?” “不是吗?”老李愣了下,奇怪地道,“我看你和他在一起相处时总是很戒备的样子,而且,上次在医院时,你看他的眼神也很担忧……”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想到了什麽,面容严厉了起来,“司佑,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 “当然!”司佑赶紧道,“我怎麽可能会忘!只不过,你这个罪名太大了,我怎麽可能一下子就罩在芮睿头上?我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 这个理由倒也正常,所谓的灯下黑,办案人员如果认识凶手,也格外不能接受。 老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是来问芮睿的不在场证明的,听说你们整天粘在一起,问你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司佑平静了下心情,问:“哪天?” “十月……” 老李才说了一个开头,司佑心就沈了下去。整个十月他都很忙,而且那时候他的脑袋里还长著一个“多余的东西”呢,手术前几个月的事他都记得挺模糊,更不要提某一天了。 老李说完,等了半天,见司佑还是一付泥塑般,狐疑地问:“想不起来了?你的记忆力不是一直很好吗?我们一起办的小河分尸案,你连尸块摆放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才几个月的事,你就记不得了?” 司佑强作镇定地道:“我的事当然记得,但是那段时间我和他见面比较少,整天在忙工作,你要问他,我真不能肯定他在干什麽。” “好吧。”老李叹了口气,“我只有直接去问他了。” 司佑一听,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麽。老李眼尖的发现了,立时意识到什麽,问:“你想亲自问他?” 过了许久,司佑才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 “你可不是办这个案子的人啊。”老李笑道,“怎麽样?要不要 分卷阅读56 顺便加入?” 这时候,一个连环杀手的案件对司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尤其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不明,谁知道会发生什麽事。 司佑皱起眉头,看了看老李热切的面容,最终还是应道:“好吧,年前能结吗?” “恐怕不能。”老李也跟著感叹,“我现在只希望没有第三个受害者。”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来才听了一句,就拉起司佑往外跑,“赶紧!出现第三个受害者了!” 司佑一头雾水的就被拉去了现场,到了地方一看,他惊讶地发现,不仅仅是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了,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嫌疑犯也出现了。那是位於郊区的低收入区,高高低低的房子堆积在一处,四通八达的小巷几乎是个迷宫。 警察把小楼堵得水泄不通,十几辆警车把一片地区的路口都堵死了,无数枪口对小楼的入口。司佑一时间有些晕,按照他的想法,这个家夥不会这麽容易被堵住,尤其是这种被抓了个现行。 “是谁?” “不知道。”老李说,“他声称有人质。” “声称?”司佑一下子抓住重点,“到底有没有?” “热成像确实显示有两个人。” 司佑纠结了会儿,还是掏出手机,拨了芮睿的电话。作家的话:春节写虐文实在是太糟糕了,偷空写个欢乐温馨向的番外吧!大家新年快乐,蛇年大吉! (11鲜币)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4) 电话一下子就通了,司佑听见芮睿带著笑意的声音:“怎麽有心情打电话来找我?” 芮睿确实是在高兴,司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主动打电话找他,这让他颇有些不习惯。 “我确认一下你在哪。”司佑犹豫了下,说,“如果你能看见我的话,劝你还是自首吧。” “啊?”芮睿一头雾水,他在家里补眠,被这麽一说,睡意顿时不翼而飞,“你说什麽?” “你在哪?” “在家。”芮睿答完,就听见司佑松了口气的声音,越发警觉起来,“你在干什麽?” “没什麽,我稍後再和你说。” 电话断了,芮睿恨恨地盯著手机,心中逾发不安,想了想,还一骨碌爬了起来,穿衣服出门。 司佑放下了心,集中精力处理眼前的事。楼里没有动静,警察也不能一直“包围”下去,很快,老李示意突入。 司佑拿出枪,检查好就要上,被老李拦了下来:“你就不要进去了。” “不行。”司佑直接拒绝了,见老李要说话,他抢白道,“我也是办案人员,你就别说了。” 知道司佑是个倔脾气,老李只得无奈地道:“小心点,你有伤。” “我又不是菜鸟了。” 司佑笑了笑,收敛心神往楼里走去,一路无事地到了怀疑的楼层屋门前,狭窄的楼道站满了警察。他站在最前面,与开门的警察点了点头,一二三数完後,门被猛的踹开了,他举枪冲了进去,大吼一声:“举起手来!” 屋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假人坐在沙发上,身上盖著电热毯。大家都有种上当的感觉,屋子很快就被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人。 司佑和老李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这个嫌犯还真是聪明! 聪明,想到这个词,司佑全身就一阵不舒服。他走出去,下楼走了几步,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掏出一根烟点上。破旧的铁皮屋一间接著一间,许多脑袋都从窗子中探了出来,好奇地盯著他。 不断有警察来来往往,司佑这会儿谁也不想见,只得继续往远处,试图找个清净地方。走了也不知多久,突然,一阵微弱的血腥味钻入他的嗅觉中。血腥味很淡,但萦绕不散,他皱起眉头,警觉地握住枪往味道浓郁的地方摸去。 那是一间破旧却被包得密不透风的屋子,他一靠近,就闻到了极其浓烈的臭味。这味道有点甜,他一下子闻出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而且如此强烈,似乎已经证明了什麽。 司佑紧张了起来,四下张望了下,这里是个死巷,根本没有人来。大批警察还在远处,他摸了摸身上,居然没有手机。他没能犹豫太久,便决定进去看看,如果太危险的话,就用枪声示警好了。 旧屋的门没有关严,透过门缝有黯淡的灯光透出来。司佑凑过去,隐约看见有人在昏暗的屋中忙碌著。他用脚尖慢慢抵开门,幸运的是,那门并没有发出声音,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门里的场面更加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一看之下,饶是司佑干了多年刑警,也是头皮发麻。 两具尸体被胶带粘在地板上,尸体的四肢已经全部被切断,一个男人正用毛笔不时伸到伤口上醮血,再在墙上写字。每醮一下,那具“尸体”就会抽搐一下,显然还未死去,而男人却丝毫没有感觉,就像是醮的是墨而不是血一样。 司佑再一抬头,便见到墙上写的字,在昏暗的灯不下,那似乎是一个“芮”字…… 接下来的事,司佑记不太清了。他似乎陷入了一条黑暗的路,一直走一直走,不断有呼啸声和吵闹声在耳边掠过,一会儿静一会儿响,他却视而不见,一直往前走去。 “小佑!” 司佑的脑门痛了一下,睁开眼睛,看见了芮睿担忧的脸。他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他坐在一把明显是附近居民所属的椅子上,芮睿半蹲在他眼前,正用手揉著他的额头。附近大批警察来来往往忙碌著,还有不少居民围著看热闹。 他已经不在那死巷中了,而那噩梦般的场面也似乎不存在般。 “我怎麽在这里?”一开口,司佑才发觉嗓子嘶哑,几乎要冒出火来,“小睿,你怎麽在这?” 不详的预感冒出了司佑脑中,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芮睿就开口了:“这是我应该问的事,你怎麽了?” “我?”司佑只感觉脑袋隐隐作痛,“我……我是在,不对,那个犯人呢?” “没有犯人了。”老李的声音响起来,“只有尸体。” “尸体?”司佑一下子站了起来,“犯人逃了?” 老李满眼奇怪,对一辆救护车扬了扬下巴:“那个犯人的脸都快被你打成蜂窝了,还逃?你的枪法还真准,几乎全是脸部中弹。” “我……”司佑茫然一片,“我开枪的?” 老李一愣:“你不记得了?” “我……” “小佑最近身体不太好。”芮睿把司佑按回座位上,认真地道,“李先生,抱歉,能让他先休憩一下吗?” “身体不好?”联想到住院的事,老李心中怀疑越发浓厚,嘴上却说,“好吧,你先休息,我们等会儿再说。” 司佑揉著太阳穴,虚弱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没大事。 分卷阅读57 你正好看见行凶的犯人,开枪了而已。”芮睿轻描淡写地道,拂下司佑的手替他按摩著脑袋,“不算什麽事。” 司佑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可是,无论他怎麽想,也只能记起看见那个字,後来的事,一概想不起来。 芮睿感觉手下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接著,司佑眼中的怀疑越来越重,不禁好笑起来:“干嘛样看我?我可什麽也没做。” “墙上写的什麽字?” “墙上的字?”芮睿完全莫名其妙,“什麽字?” “老李!”司佑推开芮睿,冲到老李身边问,“墙上的字是什麽?” “这是艺术。”老李顺口答道。 司佑一怔:“就这四个字?” “是啊。” “没有改过?” 老李一脸疑惑:“改什麽?” 司佑不说话,向著那屋子奔去,一眼就见到墙上的四个字,和老李说的一样。他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半天,也没有修改的迹像,不禁越发奇怪起来──难道是他看岔了?可是,看岔之後呢,发生了什麽事? 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5) 黄明达来到现场後,眼神一扫,便看见司佑坐在椅子上,半闭著眼睛,芮睿站在椅子边,把他的脑袋揽在腰侧,轻轻抚摸著他的头发。那付样子,就像是在保护什麽珍宝般,温柔而又充满了力量,令人看了,居然不觉得有什麽不好。 那一瞬间,黄明达有种错觉,这俩人是一对的,他们之间仿佛有种力场拒绝别人的进入。芮睿表露出明显的保护以及安抚,而司佑则安静地拱卫和支撑著他,他们同为男子,互动间却没有任何格格不入的不和谐感,即使黄明达这个了解他们之间隐晦关系的人来看,也不自觉地认为这样很好。 黄明达在许多人身上看到过这种和谐,那些人是搭档、兄弟、夫妻、情人,无一不是有著深厚的感情以及多年的了解。在他的概念中,同性恋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他当然反对司佑陷入这种感情中,而且已经想了许多种方法来劝说,可是,眼下这个场面,他倒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了。 黄明达一靠过去,芮睿锐利的眼神就射了过来,明明白白地表露出拒绝的神色。他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小司没事吧?” 司佑听见声音,睁开眼,赶紧站了起来:“黄队长,你怎麽来了?” “我来看看你。”黄明达已经看见芮睿冷下来的眼神,显然非常不满他的打扰,本来就反对他们的事情,此时更是怒气高涨,“你是怎麽回事?发现犯人不管不顾就冲进去,第一天当警察啊!” 司佑默默听著,一句辩解也说不出来,难道他能说,“其实我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麽事”吗? 黄明达数落了一会儿,看著司佑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便道:“你自己好好反省,这次的事我听说了,可能要调查,最近一段时间你先休息,把报告先交上来再说!” 黄明达一走,司佑双腿一软,坐了下来,呆滞地盯著地面。 蓦地,手被拉开了,他抬起头,看见芮睿半蹲在眼前,拉著他的手轻声道:“我和你一起去看冯心远。” 司佑立时警惕起来:“你怎麽知道我要去看冯心远的?” “我给冯心远打的电话。”芮睿坦率地道,“你以为我为什麽来给你送饭的?你的手机有无线通信功能,我查了你的电话,然後给冯心远打了个电话。” 司佑愣了下,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哭笑不得地说:“你就为这跑来的?” “本来是打算来看看你的,但是看见你在哭……” “我没哭。”司佑马上道。 “好,你没哭。”芮睿挑起眉梢,道,“不管怎麽样,你现在的状态也开不了长途车,我来开。这件事没得商量,除非你不想去见冯心远了,或者你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一个人去我不许。” 司佑想了半晌,不得不承认芮睿说得对。他一定要去见冯心远,尤其是经历了今天这件事後,见冯心远已经变成迫在眉睫的事了,而以他现在这状态,实在不敢开车,万一要是开著开著就神智不清,高速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事。 最终,司佑找了老李,答应一星期交报告後,便匆匆离开了。 老李看著司佑走向芮睿,眉头直跳,猜测著俩人的关系,最後却因为事务繁多,不得不暂时放下,却把对芮睿的疑惑扎进了心里。 黄明达遍寻司佑不著,一问,得知和芮睿一起走了,心里顿时不快起来。他不会把事情讲出去,这等於是毁了司佑的前途,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寻求一个答案。如果司佑执迷不悟,他甚至会把事情告诉司爸爸,在他看来,司佑这是误入歧途,必须纠正! 司佑丝毫不知道他已经引起了同事和上级的怀疑,一到家,就疲惫地往床上一躺,再也不想动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放松著,脑袋也是一片空白,所以,当芮睿把他抱起来时,他连眼睛都没张开,心里只想著随便了。 芮睿什麽也没做,只是帮他把衣服脱了,盖好被子。当他在温暖的被窝中沈沈睡去时,突然意识到,同样的事他为芮睿做过无数次,但芮睿却是第一次为他做。 如果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该多好…… 星星点点的软弱一觉过後消失得无影无踪,司佑一睁眼就恢复了坚硬的态度。当他见到芮睿端来早餐时,莫名其妙地问:“干什麽?” 细米粥、爽口小菜以及一小杯豆浆,正是司佑喜爱的中式早餐。 “什麽干什麽?”芮睿不客气地道,“吃你的饭!” 司佑瞪了会,问:“你做的?” 芮睿在床边坐下,没好气地说:“不信啊?” “你还会做饭。”司佑咕哝了句,刚拿起筷子,又停了下,问,“你是学给别人的吧?” 芮睿笑了下:“你还是这麽了解我。” 司佑翻了个白眼,一语不发地开吃。才吃完,芮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催促道:“赶紧起床,我们要走了。” “去哪?” “见冯心远。” 司佑抿了抿唇,又躺回了床上:“我一个人去。” 身上突然一重,他扭过头,看见芮睿压住他,近在咫尺的脸上满是冷笑:“怎麽?用完我就甩了?” “是又怎麽样?”司佑不客气地回道,“我又没叫你来照顾我,不想来你就走啊!” 芮睿一怔,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是我对你说过的吧,现在换你对我说了,开心了?” 司佑无语了:“我这样说,你不觉得难过吗?” 芮睿用手指刮著他的脸颊,道:“按你的说法,我又不爱你,为什麽会难过?” 这下,司佑真无奈了:“你不爱我,那干嘛整天盯著我 分卷阅读58 ?” 芮睿认真想了想,道:“不知道,反正我不能失去你。” 司佑沈默了几秒,试探道:“我们做朋友不行吗?” “朋友?”芮睿皮笑肉不笑地道,“谁会为了朋友不结婚?谁会像你一样照顾朋友?谁会和朋友过一辈子?” 司佑彻底没辙了,干脆一卷被子做缩头乌龟。芮睿被这孩子气的举动气笑了,用力拉扯。 俩人在床上闹成一团,很快,芮睿就占据了优势,司佑只觉得手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脑中似乎想到了什麽,问:“你给我下药?” 芮睿笑了。 (11鲜币)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6) 司佑全身冷汗一阵阵直冒,心脏里似乎被塞了一只青蛙,毫无规律的乱跳一气。他的四肢酸软无力,脑袋却还算清醒。芮睿把他打横抱起来时,还能挣扎了一下,等被塞进车里後,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歪著脖子倚在副驾驶座上,翻著眼睛恨恨地盯著芮睿。 芮睿忙里忙外地把东西搬上车,再细心地替司佑系好安全带,还给他的脑袋後垫了个U型枕。 察觉司佑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芮睿才笑眯眯地道:“别这样看我,一点点麻醉剂而已,你对麻醉的耐受性太强,不然就可以一觉睡到T市了。” 司佑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表达不满,这点点小谴责芮睿直接免疫了。小车静静地驶出了居民区,司佑无奈地瞪了会儿眼,身体还是不能动,干脆闭上眼睛。车里响起柔软的轻音乐,飘飘荡荡的,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昏昏欲睡,很快沈进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沈,当司佑醒来後,一时间无法辨别身处何方。 脸颊一阵刺痛,司佑勉强睁开酸涩的眼皮,发现车子已经停了,芮睿正轻轻拍著他的脸:“小佑,醒醒,饿吗?” 司佑呆了呆,突然坐了起来,这一下用力过猛,脑袋怦得一声撞上了车顶。他痛呼一声,捂著脑袋慌手慌脚地爬下了车,见芮睿正以戏谑的眼神望著他,不由得心头火起。 他环顾四周,只看见了陌生的加油站,不要说熟悉了,来都没来过。他茫然而烦躁地转了几圈,最後还是悻悻地返回车边,对芮睿伸出手:“我的手机呢?” 芮睿正在加油,一手油枪一手倚在车上,痞味十足地上下打量了司佑会儿,笑道:“如果把你就这麽丢在这里,没身份没钱没手机,你打算怎麽回去?” “找警察!”司佑硬梆梆地扔出三个字,执著地伸著手,“手机!” “没带。”芮睿答得非常干脆,“你可以试著抢我的手机,或者揍到我屈服为止。” 司佑咬了咬牙,差点就把拳头挥出去了。只可惜,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赢过芮睿了,更不用提那层出不穷的诡计和阴谋,每次都令他疲於应付时,而芮睿总是悠闲地坐在一边,幸灾乐祸。 “你到底要干什麽?” “没什麽。”芮睿眨眨眼,一脸无辜,“你不适合开长途车,我好心地开车带你去见你的朋友,你还有什麽不满?难道你想在高速上出车祸吗?” 司佑最喜欢的就是芮睿这付天真无邪的表情,最讨厌的也是这付表情。他几步凑到面前,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你凭什麽替我安排事情?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为什麽一定要开车去?我不会坐火车吗?你私自替我作主这种事我已经受够了!” 芮睿淡定的“哦”了句,道:“那我现在已经带你出来了,你准备怎麽办?提醒你一句,你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如果你敢抢我的钱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作为一个警察被逮去警局有多麽屈辱。” 司佑心中的怒火沸腾,却无可奈何。他在芮睿面前,哪怕是占据优势时,都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芮睿永远能以温和冷静的态度激怒他。 最後,司佑深呼吸好几次,努力平静下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芮睿看著副驾驶座上的司佑,笑了笑,没说什麽,付过油钱後便重新上了路。 “饿不饿?我买了水和便当。” “谢谢。”司佑没好气地道,“妈妈教育我不要喝陌生人的饮料,尤其我刚被麻翻过!” 芮睿扑哧一声笑出来:“没开封的。” 司佑扭头看窗外,一语不发。 “随便你,还有二个多小时呢。”芮睿悠闲地道,“顺便问一句,你刚才上厕所了吗?” “……” 司佑在饿得反酸水时屈服了,他打开水,喝了好几口後才想起上厕所的问题,赶紧止住。刚把盖子扭上,芮睿就说了:“渴了就喝,前面还有休息处。” 芮睿细心起来会让人觉得可怕,别人想不到的事,他能考虑周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俩人一路沈默的前进,音乐一直开著,听得司佑昏昏欲睡。冬天的太阳透过窗户晒进来,车里不用开空调都暖洋洋的,他用胳膊撑著窗户,眼皮直往下掉。 又是一次脑袋撞上玻璃窗後,芮睿开口了:“去後座睡吧。” 司佑揉著眼睛随口应了句:“不去。” “听话。”芮睿耐心地说,“你撞得头不疼吗?” 司佑不记得後来发生了什麽事,等回过神来後,他发现他正拉著芮睿的手,车停在了高速的停车带上,芮睿正意味深长的盯著他。 他猛地缩回手,露出茫然的神色,虽然很想问“我做了什麽”,却开不了口。 芮睿也没有说的意思,见他清醒过来,就重新上了路。 司佑看著往後倒退的风景,已经逐渐明白了:估计,我真的有“病”了…… 到达T市时已经是下午,司佑吃了便当倒不太饿,芮睿只啃了一个面包。俩人一路上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气氛诡异。 进了市区,芮睿掏出手机,拨了冯心远的电话。见司佑眼神转来转去,他说:“是不是想抢手机?” 司佑一付蓄势待发的态势,不客气地道:“别以为我不会!” 芮睿没有反驳,一脚踩下油门加速,一手扶著方向盘一手握著手机,道:“那你来呗,说不定还能拖你一起上路呢,也许还能加几个倒霉鬼。”他笑眯眯地补充,“车祸死得挺快的,痛苦小。” 芮睿真敢这样做,神经病有什麽理智? 司佑只能脸色铁青的重新坐好。 一时失察,处处受制,芮睿在他身边织了一张网,把他粘得动弹不得。他原本以为只要装作顺从,就可以获得平静的生活,看来实在太天真了。芮睿比他想像中要的更多,不仅是身体和心,还有他的人生。 冯心远的电话秒通了,芮睿说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很是客气。接著,他打开了GPS,报了个地址,说:“帮我看著。” 司佑只能盯著GPS帮看,找路这方面他是高手,很快,他 分卷阅读59 们顺顺利利的到达了一片小区。小区门卫很严格,登记了车牌和名字後还打了冯心远的电话,确认後才放俩人进去。 芮睿对著门卫的温和笑脸,一转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快地咕哝:“冯心远还是会住地方。” 司佑立时警惕了起来,却不敢吱声,怕越说芮睿对冯心远就越感兴趣。虽然他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但芮睿的心情可不是能用理智来揣测的。 冯心远住在十六楼,俩人上了楼,很快找到了地方。俩人才站定,门就开了,冯心远在门後笑道:“你们来得还真快。” 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7) 司佑有些不安,他怕俩人起什麽冲突,如果冯心远出了什麽事,他恐怕会内疚一辈子。令他意外的是,冯心远一脸平静,和芮睿客气地打著招呼,好像什麽事也没发生般。 他正奇怪间,冯心远乘著芮睿进屋时,突然对他眨了下眼睛。他怔了下,回想起俩人旅行时冯心远做的趣事,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恰在此时芮睿转过身来,他赶紧收回嘴角,却还是留了点笑意。 芮睿看了个正著,挑了下眉梢,却什麽也没说。 冯心远在家里设有一个心理谈话室,早告诉过司佑,不过,见还是第一次。他好奇地走进去,四下打量著,一脸新鲜的模样。 芮睿见了,笑道:“想要啊?回去也给你建个怎麽样?” 司佑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医生。” “我是啊。”芮睿满不在乎地道,“我可以用。” 司佑一怔:“你用,在我家建干什麽?” “你家不就是我家吗?” 司佑皱了皱眉,道:“你又不是心理医生,建心理谈话室做什麽?” “考个证不就行了。”芮睿轻描淡写地道,“我又不是没学过。” 司佑瞄了眼冯心远,看见他在泡茶,一步凑到芮睿面前,压著声音问:“你要干什麽?” “聊天呗。”芮睿笑了笑,道,“你紧张什麽?” 司佑没好气地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我很清楚。” “哦?那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你在打什麽主意我也清楚。” 司佑很想换一条能把芮睿气死的舌头! 冯心远端著茶回来时,看见一个生气的司佑,而芮睿则是一脸兴味的。 对於司佑,他有一定的了解,可是芮睿,他所有的理解都来自於司佑的描述。对於这个人,他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无论是从个人还是研究方面看,芮睿都是一个特殊的样本,如果有机会,他还真愿意好好聊一聊。 说真心话,相比司佑,冯心远更想和芮睿谈话。当然,感情上他更亲近司佑,但是理智上,他认为芮睿与他的心理更相似。 上次的案件他听司佑描述过後,只感觉两个字:“漂亮”。能够以那样的方式处理那几个太子党,他很欣赏,只不过他没有那样的勇气。从这点来说,他甚至还有点佩服芮睿。 “坐吧。”看出司佑的不安,冯心远笑道,“不用太紧张。” 司佑一路上都恨不得立刻见到冯心远,可是这会儿到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茫然了几分锺,他不自觉地看向芮睿,一接触到那双杏仁眼,又像是触电般转过头,强迫自个儿问话:“我觉得我最近不太对劲。” 冯心远一直在等待,立刻接话:“怎麽?” 讲起自己,司佑才慢慢放松下来,讲完後,他急迫地问:“我这到底是怎麽了?” 冯心远沈吟了片刻,问:“其他没事?” “没有。”司佑仔细想了下,“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天在现场的事,我明明看见的是芮字……” “你觉得是幻视?” “可能。”司佑犹豫地道,“实在找不到其他解释。” “你自己怎麽看的?” “我应该不是昏迷了,肯定是做了一些事。”他猜了个很熟的名词,“多重人格?” “不是。”冯心远小心地道,“我觉得是精神分裂症。” 司佑被这个字眼砸得一怔:“我……是精神病?” “只是心理障碍,非常轻微的。”冯心远赶紧补充,“你能够意识到问题,这已经是好迹像了,不是太大的问题,就算是普通人也多多少少有,区别就是严重程度。再说,这只是初步诊断,完全确定还需要多次谈话。” 司佑此刻只觉得满心满谷的迷茫,一会儿心里发冷,一会儿又觉得害怕,直到芮睿的声音响起,他才像是从飘动的云端落回了踏实的地面。 “小佑没什麽问题。”芮睿的声音格外温柔,似乎掺了棉花般软糯,“就算有事,我也会照顾他的。” 司佑木然地盯了芮睿一会儿,突然伸出了手,芮睿似乎并不惊讶,微笑著握住他的手。 冯心远一直冷眼旁观,当芮睿转过身後,他看见了一双冷漠厌恶的眼睛。 “冯先生,你准备怎麽治疗小佑呢?” 冯心远调整了下情绪,说:“首先,当然是远离诱发源。” 芮睿笑:“典型诱发型精神分裂症,轻微幻视幻听,发病时无暴力倾向,属於无危害型精神病。而你所说的诱发源,毫无疑问就是我了。” 冯心远讶异了下,看向司佑,发现在芮睿手下,刚才还满脸迷茫惶恐的司佑,已经变成一个微笑安静的人,他好像依偎著父母的孩子,安逸而放松,完全没有刚才的惶惶不安。 冯心远立刻坚定地说:“他应该远离你!我会让他离开你的!” “他离开了我就一定能过好?”芮睿不急不忙地挤进司佑的沙发,把他揽到怀里,“你觉得一个从幼儿时期就被控制的人,能够抹去我的印记吗?哪怕我死了他也逃不开。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即使离开我,他寻找的下一段关系也仍然会是这样的。他是受控者,他的爱人必然是控制者。”他的笑容里掺杂了恶意,“就好比你这类型的。” 冯心远眯起了眼睛,上扬的狐狸眼中满是兴味昂然。 “司佑和我说了一些你们旅行的事。表面上看起来是你在顺著他,但实际上他的所有决定都是由你做出的。他本来是想去北方,结果,最终却和你一起去了南方,甚至还觉得南方也不错。”芮睿的手无意识地抚摸著司佑的脸颊,而司佑则像是温驯猫,“他自己不觉得,但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你的意思是,他的改变必然是失败的?” 芮睿笑了下:“我就知道你明白。没人能反抗出身,极端点说,一个人能够成为怎样的人,在他出生时就注定了。” “也有人经历了巨大的变故而改变的。” “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是司佑吗?” 冯心远没有说话,他的心中清楚,却不想向芮睿认输。和芮睿谈话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 分卷阅读60 ,类似於大冒险,刺激而富於乐趣,明知道不应该,但他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冯心远换了个姿势,问:“你准备怎麽办?” “和他过一辈子。”芮睿拉过司佑的手亲吻了下,看著对方露出灿烂的微笑,也跟著笑了起来,“虽然有点肉麻,但你能感觉出,我不能没有他。”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当然。” 冯心远沈默了,半晌後,他倾过身来,轻声说:“虽然有点对不起司佑,但我现在倒是对你很有兴趣了。” 芮睿的笑容停顿了下,瞬间变得更加灿烂了。 (11鲜币)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8) “你应该早就察觉了。”冯心远说,“司佑的病也许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认为呢?” 冯心远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什麽引起了司佑的问题?” 芮睿对这种强硬并没有抗拒,答道:“联系到诱发因素是我,那麽,只可能是感情问题了。司佑为了摆脱我不得不放弃过去,放弃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努力过,离开我身边,寻找新的生活。他找到了你,不幸的是,你也是控制型人格。他在你身边过得很舒适,完全没意识到其实你就是我的温和版。” 听到这里,冯心远脸上掠过一丝微笑,那笑容里满是微妙的洋洋得意。 芮睿似乎没有注意到,继续讲了下去:“是你,让他误以为离开我也能够过得很好,这个幻想在回来我身後变成了泡影。司佑最大的错误,就是他认为所有的糟糕都是我引起的,事实上,他离开我同样也过不好。他的性格中缺少支撑,所以,他需要我。因此,他在我身边的人生变成了挣扎。他不甘心,可是对我又无能为力。我对他越好,他的理智与感情间矛盾就越激烈,他想要报复我,又无从报复起,想要放弃,潜意识却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於是,只要我对他温柔一点,他就受不了,这才引发了精神症状。” “你同样也需要他。”冯心远插嘴道。 “当然。”芮睿非常配合地露出悔恨的神情,“以前我并没有注意到小佑的重要性,在这一点上我错了。我以後会改,对他好点,这样一来,我们之间那点小小的矛盾也不重要了。” 冯心远冷笑起来:“你觉得这样就行了?司佑受了这麽多年的苦,你一句话就可以抹消?” “我可以弥补。”芮睿耸耸肩膀,“我们有整整後半辈子。” “我不这样认为。”冯心远的口气更加强硬,“他应该离开你,你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什麽对等关系。你把他当作玩具,而他视为你障碍,分开了对你们都好。” “分开?”芮睿露出为难的神情,“那谁来帮助我?小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反社会人格?” “反社会人格才不会认识到自己是反社会人格。”冯心远强调道,“你只不过是为自己的胡作非为找一个借口!你想要做个人渣,而反社会人格就是最好的借口!‘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病了’,你用这个理由让司佑包容了你这麽多年!” 芮睿露出深思的神情:“也许……你说得对。” “你很聪明,但是这种聪明遮蔽了你的眼睛!”冯心远有些激动,芮睿的认同令他飘飘欲仙,“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 “怎麽控制?你以为这种事是我想就能做的吗?”芮睿的神情暴躁了起来,“除了小佑,这个世界上有谁还愿意接受我?” “我啊!”冯心远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可以帮助你!” “帮助?”芮睿苦笑起来,“我不需要帮助,我需要一个爱我的人,至少,这个人愿意给我做饭,愿意和我上床,你?别开玩笑了!”说完,他似乎就要站起身。 “听我说!”冯心远见芮睿似乎要走,赶紧说道,“我们可以试著相处,你很不错,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上,我都很欣赏你的!” “欣赏我?”芮睿重新坐了下来,一脸惊讶,“你欣赏我?不是讨厌我吗?司佑应该对你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那不算坏话,而且,无论司佑怎麽说,他都令我更加了解你。”冯心远兴奋得脸色潮红,如同黑暗中的人,似乎一下子抓住了光明,“我们可以有更多深层次的交流,你很聪明,反应敏捷,我们会很合拍的!” 芮睿沈默地凝视著冯心远,似乎在评估著什麽,然後,他的笑容慢慢变了──变成了浓重的嘲弄。当冯心远意识到事情不对时,一切已经来不及。 芮睿坐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好遮住了坐在沙发上的司佑。此时,他往旁边挪了一点,侧过身,意味深长地说:“小佑,你觉得冯先生说的怎麽样?” 冯心远惊讶地发现,司佑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此时,那双望向他的眼中满含愕然,几秒内,这份愕然转变成了冷漠和浓重的悲伤。 上当了! 冯心远心中被愚弄的怒火一下高涨了起来,他看向芮睿,却发现这个男人已经一反刚才的关注,只是盯著司佑。他明白了这就是芮睿的手段,此时的他几乎无法克制地想要抓著芮睿咆哮。 为什麽骗我?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仍然忍不住要问。 司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笑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来,比起一个优秀的罪犯,一个平庸的好人仍然不够吸引人。 哭则是因为他刚刚失去了一个原本以为能够托付人生,陪伴他渡过风险的朋友。从此以後,他注定又要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中,面对名为芮睿的风雨。 司佑发了好一会儿呆,冯心远似乎说了什麽,芮睿好像也说了什麽,但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当房间里变得寂静无声後,他站了起来,机械地往外走去。他的步伐坚定,却没有灵魂,就这麽一步步地走出了冯心远的家。 现在,他只想离这里远远的,似乎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他的愚蠢和无能。 坐进车里後,司佑的感觉才好了一些,压在胸口的大石被挪开了。他趴在方向盘上,直到车窗被敲响。 他转过头去,看见芮睿担忧的脸。他从来没有看到芮睿如此担忧过,那双杏仁眼中满是焦虑。而且,他也第一次发现芮睿居然没有不请直入,而是乖乖敲窗户。 “小佑,开门。” 司佑这才意识到他把车门锁了,他呆呆地看了芮睿几秒,又转过头看向前方,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也不开门。 芮睿有些後悔,他低估了冯心远在司佑心中的地位。他破坏了司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灵避难所,那麽,他必须得给司佑再重建一个新的,不然的话,司佑很有可能精神崩溃。 他可不想要一个完全崩溃的司佑。 “小佑,开门。”芮 分卷阅读61 睿的声音温柔无比,“你这样不能开车,开门。” 司佑的反应有些迟钝,实际上,他都不知道此刻该做何表情。 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9) 芮睿有些胆怯,因为司佑的眼神是如此平静,如同一汪死水。 芮睿曾经想剥下司佑的坚强,看看这个男人崩溃的样子,然而,司佑从来没有让他如愿。无论发生了什麽事,那个身影似乎永远屹立不倒,而那个男人,总是能在荆棘中走出一条血路。 这给了芮睿力量,仿佛一种盲目的信仰。接著,突然的,第一次,司佑被疾病击倒了。从那次此,他突然意识到,司佑也会如此脆弱,用手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消失,再也不复完整。 他很快调整了策略,变得更加温情与柔软,试图用这种方式弥补司佑的伤痕。遗憾的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妥协换不来皆大欢喜。追根究底,司佑所要的他给不了,他想要的,也只有通过掠夺与征服。 现在,第二次,芮睿看见司佑心如死灰,那双眼中不再有光彩,只剩下木然。 芮睿真的有些恐惧,他不能忍受失去司佑,他的心一旦没有了司佑的支撑,就只剩下疯狂的失衡。 “小佑,开门。”芮睿轻柔地说,“我什麽也不做。” 过了许久许久,似乎有一个世纪那麽久,芮睿听见了那声小小的啪嗒声。他一把拉开车门,用力把司佑抱进怀里。怀里的人没有挣扎,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哪怕骨头被抱得咯咯作响。 “你抱够了没?” 突然响起的冷淡声音令芮睿松开了手,他低下头,看见了司佑眼中的清明。 “你正常了?” “可能吧。”司佑坐到驾驶座上,看著前车窗外阴暗的天空,“和你在一起,我什麽时候会正常?只不过是不太正常和非常不正常之间而已。” 芮睿没有说话,司佑只是想发泄一下,他只需要做一个听众。 “我不明白,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和你在一起,我只能接受而已。接受所有的不公平,所有的怨恨。我怎麽就没杀了你呢?不如说,正因为没杀你,所以,我这绝对是真爱啊。”讲完了,司佑自个儿倒笑起来,带著浓浓的嘲讽,“最真爱的是,我明知道现在这种状况,居然还是没这样想过,又摆脱不了你,我真是脑袋进水了。” “小佑,我们会好的。”芮睿温柔地说。 “不会好的。”司佑斩钉截铁地道,“永远不会好。” “不好也没关系,我会陪著你的。” “陪著我?”司佑哼了一声,“是我陪著你吧?” “我也可以为你做许多事。” 司佑突然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拼命拍著方向盘,把喇叭拍得直响。当他笑到没力气後,钻出了车,对著芮睿那张俊美的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得又狠又急,芮睿身体一歪,扶著车子勉强没倒下来。这挣扎的姿态似乎刺激了司佑,他跟著又踹了几脚,一脚比一脚重,终於把芮睿踹倒在地。 他喘了口气,指著芮睿似乎想说些什麽,嘴唇颤抖了几秒後,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芮睿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下嘴角的血迹,自然地笑道:“解气吗?” “不解气。”司佑低落地说。 “有什麽事回去以後再说。”芮睿好脾气地说,“我们该走了,不然到家都半夜了。” 司佑默默地站起身,刚一下车,他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冯心远。 冯心远从一开始就追下了楼来,可是,他不敢上前。 这件事中最懊悔的就是他,无论从私人还是公事来说,他都是个失败者。在私人感情上,他背叛了司佑,也践踏了那份难能可贵的信任;而在公事方面,他失去了作为心理医师的立场,被芮睿影响,完全丢掉了职业素养。 冯心远看见司佑站定,就这麽看著他。他慢慢地走了过去,犹豫了下,说:“对不起,小司,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司佑的话令冯心远一怔,“都是芮睿的错。” “我不是在抱怨他……” “我也不是。”司佑觉得自己的口气还能如此淡定真是个奇迹,“芮睿确实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我以前就和你说过,那时候你还不信。”他艰难地提起嘴角,“没办法,比起一般人,他太有魅力了。” 冯心远沈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的话。司佑越是不质疑他,他就越觉得挫败。 “你……路上小心。” 司佑笑了笑:“没事,在车上死了,我还能带著那个祸害一起走。车祸死,痛苦小速度快。” 这话一出口,司佑就呆住了,在他眼中,冯心远难过的面容慢慢变化成了不久前的他。 我居然和芮睿说一样的话?我也变成了芮睿? 司佑匆匆道了再见,钻进了车後座。他坐在那里,呆呆地看著前方,只觉得满心的迷茫与失落,就连芮睿下车和冯心远说话都没发现。 冯心远一见芮睿靠近,就像是刺蝟般,不自觉地做出防备的表情。 芮睿笑得很温柔,满怀感激地道:“你做的很棒,我想,小佑有相当一段时间不会再随便去认识朋友了。” 冯心远被堵得气血翻腾,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你准备怎麽治疗小司?” “为什麽要治疗?”芮睿反问,“他的病又没有什麽危害,我挺喜欢的,他发病时会很乖。” 这个回答并不出乎冯心远的意料之外,他却忍不住抗议:“你就让他这麽下去?他最後可能会完全失去自我的!” “那又怎麽样?”芮睿毫不客气地道,“我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冯心远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报警!” “报吧。”芮睿无所谓的说,“别忘了,割断他救命索的人可是你,不是我。” 冯心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芮睿靠近了点,轻轻地道:“我想要的,正是‘那个’小佑。” 司佑惊醒过来时,车子已经离开了冯心远的家,这个原本带给他希望的城市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他原本是坐在後座的,此时到了副驾驶位,但他已经不想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精神病就精神病吧,他早该精神病了,迟早的问题。 “小佑。”芮睿握著他的一只手,“没事,有我在呢。” 司佑一瞬间觉得,也许,就这麽沈沦下去也不错。 (10鲜币)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10) 返回的路是芮睿开的,司佑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昏黄的路灯飞速往後倒退,他看著那星星点点的黄色,思绪也好似这灯光般微弱。 不想聊天又无事可做,司佑干脆闭上眼睡觉。迷迷糊糊中 分卷阅读62 他浑身发冷,脑袋重得像戴了个头盔,连车什麽时候停的都没察觉。额头上多了一片冰凉的触感,之後,他恍惚间听见芮睿遥远的声音:“小佑……小佑!” 司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芮睿正捂著他的额头,见他醒来,说:“你发烧了,起来上楼去。” “啊?”他咕哝了一声,手背试了试额头,果然一片滚烫,不禁有些愕然。 除了那次手术,司佑几乎从不生病,没想到,大病好不容易度过,健康之神却像是抛弃了他般,三天两头陷入病痛之中。 司佑一边揉著眼睛,一边抓住芮睿伸过来的手下了车。他的脚步虚浮,像是喝醉了酒般靠在芮睿身上,一进房间,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床上。芮睿的床头柜总是备著镇痛药,他摸索著翻出一板,也不管是什麽药,闭著眼就干吞了下去,继续睡觉。 半睡半醒间有人替他脱了鞋,盖上被子,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摸他,以熟悉的动作和声音:“小佑,起来吃了药再睡。” 拼命睁开艰涩的眼皮,司佑茫然地瞅著陌生的天花板,突然意识到这是芮睿的家。他躺著发了一会儿呆,当芮睿又来拉扯时,不耐烦地挥开了那只手,翻过身继续睡:“别管我。” 芮睿的手不屈不挠地伸了过来,试图脱下他的衣服。他扭了几下,睡意渐渐消失,怒气冲冲地翻身坐了起来,恨恨地盯著扰人清梦的家夥。 芮睿倒是很镇定,平静地说:“你还在发烧,吃了药再睡。” 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司佑突然说:“我要做爱。” 说完,也不管芮睿的反应,直接动手开始脱衣服。等他脱完,露出一身肌理分明的肌肉後,却发现芮睿穿著整齐地站在床边一动不动,正皱眉瞪著他。 “干什麽?不想上我?”司佑打了个呵欠,精神却渐渐兴奋了起来,他从床上爬过去,凑到芮睿面前,仰起头望著他傻笑,“来嘛,我们来打炮!” 芮睿扬了扬嘴角,捧起司佑的脸,轻声道:“陌生人才叫打炮,我们那叫做爱。” 司佑像听见了什麽有趣的事般,咯咯笑了两声,乘著芮睿的靠近,突然伸头对著那嘴唇吻了过去。他的脑袋迷糊,只遵循著最基本的身体反应,嘴里呼出的热气滚烫喷在芮睿脸上,还带著浅浅的血腥味。 芮睿吮了司佑嘴唇几下,拉离他的脸,道:“张嘴给我看看,啊──” 司佑张开嘴,芮睿瞄了眼他的喉咙:“你的嗓子都充血了,今天就不做了。” “做!为什麽不做!?”司佑一边说一边凌乱地解著芮睿的皮带,他的眼睛都看不清晰,手底下自然不利索,半天都没解下来,只是在芮睿腰上乱摸,“你不是每次都要我做吗?今天也做,我想吃你的大香肠!” 这种猥琐的话,司佑基本上是能不说就不说,芮睿偶尔兴致来了,要求他说脏话助兴,他也是苦著脸,像是挤牙膏般一句一句挤出来。今天,芮睿还没提,司佑就主动提了,这般反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芮睿用手固定著司佑的脑袋看了看他的瞳孔,眉头几乎打成了结,道:“你吃感冒药了?” “吃了。”司佑嘿嘿笑了声,“我在床头柜摸到的。” 芮睿脸色一沈,那镇痛剂对他来说没什麽,但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当大麻来抽。简单来说,司佑现在嗑高了。 他叹了口气,把司佑往床上按去,口中哄著:“睡觉,睡觉起来再说。” “好嘛。”司佑嘴上答应著,刚一躺下,突然一拉芮睿的领口,把他拉倒在身上,笑嘻嘻地说,“做完再说!” 一个要做,一个不要,俩个大男人在床上抱在一起滚来滚去,幸亏芮睿的床够大,不然的话他们早滚到地上去了。当芮睿感觉他勃起了後,采取了退让的态度,司佑取得了最後的胜利,异常兴奋地把芮睿按在床上开始撕衣服。 “别撕,我自己脱!”芮睿的衣服都很贵,今天这件他尤其喜欢的,一看司佑这乱来劲儿,他赶紧捉住司佑的手喊,“去拿润滑剂去!” 司佑傻呼呼的笑了两声,去床头柜摸出润滑剂,顺便拿著个套套拆开,套在手指上笑得像个神经病般! 芮睿看著司佑这付样子颇有些无语,却没有停下动作。司佑也有了反应,他们还不如做一回,速战速决。他刚一脱光,司佑就是一个饿虎扑食,抱著他从嘴一直啃到腹部,还伸出舌头在他的肚脐上打著圈。 芮睿有轻微的洁癖,可司佑就是觉得肚脐不干净,怎麽也不肯碰他这里,偏偏他的敏感带之一就是肚脐。为这事俩人不知道吵过多少架,当然,大部分时间是他骂,司佑听。 这一次,司佑的舌头刚一碰触那里,芮睿就颤抖起来。没办法,司佑的舌功是他调教过的,以他最喜欢的动作和方式。比起麻烦的全套,他更爱司佑的舌头,偶尔没时间,就让司佑给他一个口交,舒服方便。 此时,司佑一含下芮睿的分身,他几乎要蹦起来,司佑和他之间互相了解的程度几乎是一样的。那些平时不愿意做、不想做的事,此时都肆无忌惮的冒出来了。当司佑把他的分身深深地咽进口中,直抵喉部时,他开始有了按著司佑狂干一通的冲动。 高温的口腔和灵巧柔软的舌头几乎让芮睿发了疯,他抱著司佑的脑袋,喘著粗气,当司佑的手顺著他的股缝摸进去时,他猛的一个激零,坐了起来。 第六章 我要的是“你”(完) 司佑不止一次提出过做壹号的意愿,但芮睿怎麽可能会答应?他觉得做零号太伤自尊,不管怎麽说他也是男人,被别的男人压多违背天性?至於司佑,在他看来就是天生的低人一等,能够用後面得到高潮,他实在是无法想像。 被拒绝了太多次,司佑也不提这碴了。 他习惯了做零号,芮睿的技术也不错,何必去争得不到的事? 现在,烧得脑袋迷糊的情况下,司佑心里的那股久未出现的欲望也升腾了起来。如果硬要分类的话,他勉强还能算进直男里,性致来时,他的反应是勃起以及想要插入什麽东西,而不是渴望被别人插入。芮睿是他心里的结,无法迈过去的一道坎,在性事上,他想要对芮睿做点什麽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以前,他压抑本性,现在,本能已经支配了他。他也不管芮睿的激烈反抗,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做点什麽。当芮睿用力推挤他时,他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拳头,对著那张平时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的脸动了手。 芮睿被打愣了,不过,司佑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这一拳头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耳鸣还没消失,他就反击了过去,同样给了司佑的下巴一拳。 这一拳不轻,司佑被打得脑袋一歪,趴在床上半天起不来。 分卷阅读63 芮睿恼火地踢了他一脚,骂道:“对你好一点,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闹到这地步,芮睿已经没什麽性致了,他刚要爬起来,司佑居然又偷偷摸摸地从背後扑倒了他,一边胡乱亲吻著一边去脱他的衣服。他推了几次,司佑还是不屈不挠地动手,怒火渐渐又起来了,他伸出手,掐著司佑的脖子把人推回床上,揪著司佑的头发骂:“你要闹什麽?” “给我。”司佑半闭著眼睛,含混不清地说,“我要做……” “好!你要做是不是?”芮睿干脆地骑在司佑身上,一边剥他的衣服一边怒道,“你就是贱,不操你还不开心!” 芮睿进入司佑的身体时丝毫没有润滑,艰涩不止。司佑没有反应,他倒是疼得闷哼了一声,还是坚持地捅到深处才停下,喘息了一会儿。 司佑哼哼著想要合拢腿,却被芮睿按住,条件反射睁开烧红的眼睛茫然地四下张望,那付软弱的模样看得芮睿心头发痒,分身又忍不住胀大了一圈,越发被司佑的後穴箍得极紧。他试著动了下,司佑立时呻吟了一声,双手乱抓。 他按住司佑的手,俯下身去,缓慢地抽送起来。司佑随著他的动作摇晃著,颤抖的身体像是软糖般,软糯无力。他逐渐兴奋起来,压著司佑加快了律动的节奏,力量大得那床吱吱作响,司佑也逐渐露出沈醉的表情,呻吟声越来越大,两腿缠上他的腰,还不时主动拉下他的脑袋索吻。 自从上次手术之後,俩人的做爱频率大大减少,无论是谁都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气氛。这一次的“意外”,虽然开始的太过糟糕,但整个过程却妙不可言。芮睿很快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在司佑体内横冲直撞,磨蹭蹂躏著那柔软湿润的肠壁,无论是司佑颤抖的身体还是呻吟不止的表情都令他的冲动无法抑制。 熟悉的气味与身体,即安全又带著小别胜新婚的新鲜感,芮睿舒服得咬住司佑的耳垂,像是野兽般吻著身下的男人。 当高潮来临时,司佑闭上眼睛,张著嘴,发出变调的呻吟,在痉挛紧紧抱住芮睿。他的腹股息快速起伏著,肠壁不由自主地紧紧吸住住芮睿的分身,有节奏的抽搐著。 快感立时从胯下直冲至芮睿的脑袋,他用力插入司佑身体的最深处,喘息著射在了里面。换作其他人,他肯定会带戴,谁知道别的人有没有和他以外的人做过,只甩司佑,是只属於他一个人的。 在那一刻,芮睿突然体会到了司佑的爱意,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俩人紧紧贴合著,躺在床上平复著喘息。当芮睿疲乏的退出司佑的身体时,白浊的精液混合著透明的肠液淌满了司佑的股缝,令他看得差点再度勃起。 芮睿的愉悦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司佑就因为这场性爱而陷入高烧中。 芮睿很不高兴,这就像他珍爱的用品却一用就坏,尤其是这个“物品”以前还特别结实。 “小佑,起来去洗澡!” 芮睿拍了拍司佑的脸,却没有得到反应。他皱起眉头,用力摇晃了下躺著的男人,司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给司佑量了量体温,看见40这个数字时,忍不住叹了口气。遗憾的是,无论他怎麽不快活,照顾司佑这件事他也无法袖手旁观──他倒是可以不管,但司佑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不管不顾的後果人也许会挂,也许会自然痊愈,但他却没有本钱去赌。 芮睿抱起司佑时,怀里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闭著眼睛的模样令他不禁心跳加速,暴怒与不安同时涌起。他草草给司佑清洁了下身体,换了床单,把司佑塞进被窝,又拿来了药。 灌药是件艰难无比的事,芮睿就没见过比司佑更不配合的病人。不仅牙关紧咬,还不时挥手挥拳头,一个不注意,他的额头和脸颊就中了好几拳,虽然力道不大,但谁会喜欢被打? 芮睿可不会去学著什麽以吻灌药,在他看来,不听话的病人就是要治。他捏开司佑的嘴巴,用湿毛巾塞在他嘴里,再用针管灌药。司佑一挣扎就会呛到,咳到惊天动地他也不管,等司佑咳完了再继续灌。 好不容易药全部灌完,枕巾已经全湿了,等他把换下来的枕巾扔进洗衣机,回来一看,司佑已经把灌下去的药吐了一床。 那一刹那,芮睿很想把床上的男人扛起来扔出窗外,但最终,他还是怒气冲冲地收手开始收拾,当司佑开始在床上呕吐後,他放弃了,翻出电话本,开始考虑叫哪个家夥来收拾。 一小时後,谢天韵兴冲冲地站在了芮睿家门外,当他被邀请进屋後,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时,脸色立刻挂了下来。 (10鲜币)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1) 这段时间芮睿一直没有消息,谢天韵即不安又不敢多问,生怕惹了芮睿。他原本的脾气就很糟糕,在芮睿面前拼命压抑,离了芮睿,在家中则是横冲直撞,看谁都不顺眼,像个地雷般一点就炸。 好不容易芮睿召唤了,谢天韵兴冲冲地赶来,却被告之主要任务是照顾司佑,他的心中能好过吗?芮睿这一手简直比捅他一刀子还难过! 谢天韵很想问问怎麽回事,为什麽要这麽对他,可是,在看见芮睿疲倦的面容後,他还是乖乖开始“工作”。房间里一股爱欲过後的淫靡味道,他又不是处男,一闻就闻了出来,心里难过极了,却还要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中心酸可想而知。 幸好,芮睿现在的态度比以前好多了。 前段时间,芮睿像是吃了炸药般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做什麽都能挑出刺来,整天把他损得遍体鳞伤。有时候,上一秒还风和日丽,下一秒就变得狂风暴雨,害得他时时刻刻都胆颤心惊的,生怕一不小心又挨骂。 这麽一通折磨下来,谢天韵现在就和七八年前的司佑一样,只求芮睿不发火,干什麽他都愿意。 司佑并没有意识,沈得不行,谢天韵拖了几次都不成功。他偷瞄了眼客厅的芮睿,干脆用力一掀床单,司佑就顺著床单滚到床的另一边去了,以别扭的姿势躺著,头闷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谢天韵得意地笑了下,把卧室清理干净,拖著一堆脏床单、被子和枕套去了洗衣间。芮睿洗衣服很龟毛,三个洗衣机,分别洗内衣裤、外衣以及其他用品,谢天韵以前总是弄错,被芮睿发现狠狠整了一回才记住。他麻利地把床单塞进相对的洗衣机,刚直起身,就听见芮睿的咆哮。 “谢天韵!” 少年被吼得心脏一抖,赶紧跑出去,小心翼翼地应道:“老公?” 芮睿正在把司佑放平,动作温柔之极,脸上的表情却狰狞可怖:“你要杀了他吗?” “啊?”谢天韵满脸的不知所措。 分卷阅读64 芮睿一付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托著司佑的脸道:“你把他的脸向下是想杀人啊?他刚吐过,你想他窒息死掉?你如果想杀人去外面杀,你头上还有青少年保护法,顶多坐个十年牢,别在我这儿撒野!” 谢天韵看著司佑发紫的嘴唇,颤抖了下,急忙辩解道:“老公,我没注意……” “谁让你叫我老公的?”芮睿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刚才那场性爱虽然不错,但他总有股不详的预感,司佑又是这付样子,失去了支撑,他的暴躁几乎像是狂风暴雨般打在谢天韵头上,“我们什麽关系你不清楚?还要我来提醒?别给我找麻烦!” 谢天韵被这麽迎头一骂,泪水立时在眼眶里打起了转,那付可怜巴巴的模样令芮睿更加不耐烦:“要哭滚出去哭,我不吃女人那一套!” 谢天韵赶紧擦了擦眼泪,低声下气地道:“对不起,老……芮哥。” “知道错就好!”芮睿看谢天韵是到了极限,平顺了下气息,轻声道,“这段时间我很烦,脾气不太好。小韵,只有你愿意帮我。” 谢天韵顿时感动鼻子发酸,撑出个带泪的笑脸道:“嗯!芮哥,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芮睿满意地离开了卧室,有谢天韵当出气筒,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在客厅悠闲地打开电脑,处理了下公事,不时瞄一眼卧室,谢天韵果然在忙来忙去,他放下心轻松了起来。 “芮哥,我吸下尘,先关门喽。” “嗯。” 很快,吸尘器的声音响了起来。 芮睿怕吵,每次吸尘时都会呆在别的房间,关著门。此时,他把音乐打开,盖过吸尘器的吵闹,开始专心办公,全然不知卧室时的谢天韵并没有在打扫,而是站在床边,死死盯著昏睡的司佑。 杀一个人这种事对谢天韵来说还是太过沈重了,然而,自从刚才芮睿提起“青少年保护法”起,他的脑中就不断盘旋出一个念头──杀了他,只要杀了他,芮哥就是我的了!这个男人是横在我和芮哥之间的障碍!只要他不在了,一切就会好起来!芮哥不会再对我大吼大叫,会和以前一样温柔的把我当宝贝一样爱护! 谢天韵在犹豫,身体一直颤抖著却没办法动手。芮睿对谢天韵来说就像是呼吸一般,一想到失去了芮睿,他马上像死了般痛苦。 只要这个男人不在了……只要他不在了! 等谢天韵回过神来时,他的双手已经掐在司佑的脖子上了。半昏迷的司佑并没有反抗,他的手却软得无法使劲,人类皮肤的温度与触感令他害怕极了,手中就像握著一块烧红的铁般。 他的眼泪流了出来,痛苦和内疚交织在一起翻腾著,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感情,都无法阻止他的手逐渐使劲。手掌下跳动的脉搏对现在的他来说就像是刺,刺得他难受之极,只有让这脉搏停下来,他的痛苦才能停止! “对不起……”谢天韵哭泣著呢喃,下一秒,他发现司佑睁开了眼睛! 他吓得一抖,猛然加大了力气,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倾在手上,失去理智的大吼:“去死!去死!” 谢天韵看到司佑张开了嘴,似乎要说什麽。他吓得直叫,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其实,司佑根本没有反应,在谢天韵动手前就已经陷入昏迷的人怎麽可能会醒来?直到芮睿听见叫声赶来,一拳打在谢天韵的脑袋上为止,司佑其实一直都处於昏迷中,只是由於窒息而张开了嘴而已。 “你这个疯子!”芮睿又惊又怒,如果不是一个电话打来,他关掉了音乐,恐怕就会错过谢天韵的喊叫了,一想到也许这会儿看见的就是司佑的尸体,他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滚出去!以後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有什麽好的!”谢天韵一边躲著芮睿的拳头一边哭喊,“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我比他更爱你!别不要我!我错了,别不要我!” 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谢天韵只听见芮睿冰冷而平静的说:“滚出我的房子。” 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2) 谢天韵带著绝望离开了,他不明白为什麽芮睿会如此无情,就好像以前的甜言蜜语从来不曾发生般,那些爱意绵绵与关怀体贴全部变成了憎恨,在刻薄狠毒的言语中向他袭来。 他不明白,就如同以前的司佑,他无法理解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反复在心中自问:我做错什麽了吗?我到底犯了什麽错?为什麽你要这样对待我? 然而,这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当谢天韵陷入自我怀疑以及痛苦的深渊中时,司佑正在黑暗的地狱中浮沈。 他的感觉并不明确,当清醒以後再回忆时,这一段时光几乎没在他的脑中留下什麽印象。可是,此刻,他似乎沈在一汪黑暗的池塘中,水滴声不断在耳边回荡。他闭上眼睛,身体仿佛不存在,只有寂静和沈默包围左右,一直扩散到无垠的世界边缘。 “小佑……” 这个声音是芮睿──以前的芮睿。 司佑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小孩子站在眼前。这个孩子拥有天使般纯洁的笑容,一见他望过去,立时展开笑容,娇声唤道:“小佑,抱抱!” 他呆立了几秒,机械地走过去,弯下腰抱起这个孩子。然而,下一秒,他看见这孩子的脚下满是尸体,那些尸体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就和他一模一样。 司佑成就了芮睿,这句话他听过无数遍,却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了他,芮睿又会是什麽样呢? “小佑!” 司佑猛然惊醒过来,池塘与幼小的芮睿都不见了,他的嗓子里像是著了火般难受,身体所有的关节都酸痛不已,每一口呼吸似乎都像有无数针刺从肺里冒出来。他用力起伏著胸腔,却只带来更大的痛苦,虚弱感遍布全身,他甚至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没事了,小佑。”熟悉的抚摸手法,以一种温柔至虔诚的姿态抚过他的脸颊,“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小佑。你很安全,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司佑缓缓地张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芮睿不安的神情映入视野。他勉强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混乱的思维无法清理发生的事情,他只听见芮睿不断轻声说著什麽,像是梳理羽毛的梳子,令他的痛苦逐渐安伏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重新沈入了梦乡。他以为池塘与孩子会重新出现,然而,这一次,他真正的睡著了。 再醒过来时,天色仍旧是黑的。司佑盯著天花板好一会儿,确认他还活在人世间,焦灼感萦绕在喉间,他无法发出声音,但至少,他有力气保持清醒了。 “小佑?” 司佑转过头去,看见了憔悴的芮睿。他愣愣地盯了一会儿,突然翘了翘嘴角,想讲 分卷阅读65 些什麽,却只微微张了下嘴。 “哪里不舒服?” 司佑缓慢地抬起手碰了下喉咙。 “没事。”芮睿拨著司佑的脑袋看了下,“淤伤,软骨挫伤,你很快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司佑没有说话的欲望,他只盯著芮睿。 很快,芮睿感到了一丝不安。 芮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司佑。以前,当他受到伤害时,总是露出一双忧伤和无奈的眼神;手术後,这样的眼神变成了厌恶与疲倦;现在,他的眼中则满是嘲弄与自信。 司佑做了个写字的手势,芮睿拿过一张便签纸和签字笔,他就这麽躺著,拿起笔在小小的方块纸上写著什麽。一笔一划是如此轻快,仿佛他是在游乐园而不是床上。 写完之後,司佑把便签纸往床头柜上一拍,冲芮睿翘了翘嘴角,再度闭上了眼睛。 等确认司佑睡著後,芮睿犹豫了下,还是拿过那便签纸。 纸上只有一句话,字迹认真,笔划十分用力,几乎划破了纸面。 句子很简短:没有我,你还会是你吗? 一连几天,芮睿都无法不去想这句话。他考虑了许多,关於他,也有关於司佑。他揣摩著这句只有几个字的话几乎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他想了方方面面,却还是没办法得出一个定论。 这到底是什麽意思?威胁?劝说?感化? 无论哪一项,芮睿都非常不喜欢,却又无法忽视。 他等待著司佑的解释,可是这句话像是耗光了司佑的精力,之後的两天,司佑都处於一种迷糊状态中,即使醒了,也只是躺在床上发呆,甚至不吃东西,几分锺後就会继续倒头睡大觉。 芮睿不得不给他输液补充养分,帮他清洁身体,由於没有吃东西,他也没有什麽要排泄的,上厕所这步倒是免了。那天做爱的伤口在迅速愈合,谢天韵留下了痕迹也逐渐消失了,睡著的司佑一点儿也看不出受过伤。 芮睿的不安在累积,睡著的、如此软弱无力的司佑却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他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直到第三天,司佑终於完全清醒了。 这几天中,司佑其实一直有些意识,只是懒得动而已。芮睿的动作他都能在朦胧间感觉到,冰冷的针头刺进血管时他还皱了下眉头,却在下一秒沈进了睡眠中。长时间的休息是必须的,心身的双重打击几乎击溃他,他需要时间来恢复。 肉体上的伤口很容易消失,但心理上的伤却仍旧在滴血。 至少,我还活著,不是吗?司佑一边这样想著,一边慢慢睁开了眼睛。 天色明亮,温暖的感觉从窗户外透进来,他却知道,外面一定很冷,因为闪亮的房间提醒了他──外面在下雪。 这个北方的城市早已进入冬季,却一直没有下雪,令不少人都感到奇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无声无息地落下,掩盖了一切罪恶与不雅。 “……睿。”司佑试著开口,一把嘶哑难听的声音出现在听觉中,他原本的声音虽然不说磁性诱人,但也处於正常状态,现在这个,完全就像是濒死的老人。 芮睿很快出现了,面容看上去好了许多,却还是带著几分混乱。非常轻微,但司佑看得出来,因为他太了解这个人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缺点。会变成现在这样,显然,这几天都是芮睿在照顾他。 司佑笑了笑,哑著嗓子说:“我爱你。你爱我吗?” (11鲜币)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3) 这句话芮睿听过无数遍了。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几乎每一天、每一个充满爱意的时刻、每一个节日和纪念日,司佑总是会不厌其烦的说这句话。他甚至怀疑司佑是准备用这句话给他洗脑,只不过没成功而已。遗憾的是,他听得越多就越是厌烦,连带著对“我爱你”也讨厌起来,哪怕不是司佑说的,他也不乐意听。 此时司佑突然来了这麽一句,芮睿在熟悉之余却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感觉不一样,明明是一样的话,可是为他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说不出来的凉意与反感。 “你知道答案的。”芮睿替司佑掖好被子,为他按摩著头皮,轻声说,“如果我能爱人的话,你肯定是我最爱的人。” 司佑闭上眼睛,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笑道:“你要做按摩师肯定能赚大钱。” 芮睿笑了下,专注的按摩著,当他开始手酸时,刚一停下,司佑又开口了:“别停啊。” 芮睿挑了挑眉,掐了下司佑的鼻梁,道:“我手酸。” “手酸也别停。”司佑侧过半个身,舒服地拉了拉被子,蜷缩成一团,咕哝著,“我说停再停。” 这话可是新鲜,从什麽时候起司佑也这麽强势了?芮睿一边默默地按摩著,一边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下俩人间的地位。他刚这麽想著,司佑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麽?” “你是不是想要教训我一下?”司佑睁开一只眼睛,带著几分戏谑望著他,“你肯定觉得我要反天了,所以,有必要强调一下我们之间的地位?” 芮睿停了手,警惕地盯著躺在床上的男人。 司佑伸了个懒腰,放松地缩回被子里,说:“你这麽聪明,猜猜想我是怎麽想的?” “你想用你自己来威胁我?”芮睿眯起眼睛,冷笑道,“你真要这样做?” “我又没有朋友,又没有其他手段,又没有底气,我只剩我自己了。”司佑歪著脑袋望著芮睿,一脸恶意的无辜,“除了我自己外,我还能用什麽呢?” 芮睿沈默了几秒,问:“你要怎样?” “不怎麽样。我不像你,以折磨控制别人为乐。我只想你正常一点,别勒得我太紧。” 芮睿讽刺道:“你这样难道不是试图在控制我吗?” “如果你愿意离开我远远的,我会很高兴不控制你。”司佑立刻提高了声音,但当他看见芮睿挑起的嘴角後,顿时反应了过来,哼了声,重新钻回被窝里,“怎麽做随便你,我就这样了!” 司佑还是司佑,只是有些狡猾了。芮睿稍稍放下点心来,摸著司佑的头发,慢慢地道:“你怎样都没关系,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了。” 司佑感受著芮睿轻重适宜的抚摩,假睡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翻过身,端详著他平静的容颜,问:“如果没有我,你觉得你现在会是怎样的人?” 芮睿笑了:“你这是在讨功吗?” 司佑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在警告你,哪天我真想不开了,你就准备跟我一起玩完吧。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才可以威胁别人,我也不是傻子。” “我知道。”芮睿靠近过来,撑在司佑上方,温柔地道,“你是什麽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吗?就算感情上不理解,到现在, 分卷阅读66 我怎麽可能还不会明白?我不能没有你……” 後面的话司佑没有听见,一瞬间,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把他推回了黑暗中。他呆在那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似乎是一个世纪,又似乎是一秒,等他清醒过来後,芮睿正吻他。 唇舌之间的抚慰是如此情色,接吻时粘腻的啾啾声像是一种信号,又似乎是威吓。当芮睿结束了这个吻後,他得意地抚摸著司佑的脸庞,轻声道:“你不知道吧?你在精神分裂发作时乖巧极了,我说什麽你就干什麽。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时候的你。” 司佑咬牙切齿地想推开芮睿,手臂却因为感冒而酸软无力。他恨恨地盯著芮睿,怒道:“你不怕我真疯了?” “你要是疯了,我就养你一辈子。”芮睿在司佑的额头吻了下,“哪怕我的妻子、孩子、朋友,谁也比不上你的地位。你就是我的心头肉,最重要的宝贝。等你老得不能动了,我会亲手结束你的生命,然後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他笑得越发得意,“怎麽样,我的规划不错吧?” 司佑想了想将来弯腰驼背时芮睿牵著他的场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无法忍受被当作牵线木偶,更不想被芮睿随便篡改人生! 司佑一瞬间没了精神,不再罗嗦,打嘴炮有什麽意思。他暗自考虑著要去哪里看病时,又听芮睿悠闲地道:“如果警局知道你有精神分裂症的话,肯定会让你暂时休息吧?” 满意地感觉到手下的身体一僵,芮睿贴近司佑耳根,暧昧的轻声道:“如果不想我说,你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司佑犹豫了片刻,道:“我会去局里的医院看病。” 芮睿没想到司佑会这样说,怔了下,道:“你真准备这麽干?” “是的。”一做出决定,司佑反而轻松了,“前段时间得的病也要报告,我不能永远这样隐瞒下去。” 芮睿考虑著对应的手段,问:“不去抓罪犯了?” “天底下的罪犯那麽多,我一个人抓得过来吗?”司佑无所谓的道,“你如果再想用这个来威胁我,劝你免了。一次两次三次,你准备这一招用一辈子?” 芮睿沈吟了下,突然轻松了语调:“无所谓,反正你不干正义超人,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是吗?”司佑打量著芮睿镇定的面容,道,“如果我把你和我的事捅出去呢?” 话音刚落,司佑第一次看见芮睿的眼中流露出恨意。一直以来淡定平静,总是把所有事掌握在手中的芮睿,居然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惊讶之外,他不禁大为开心,笑了起来:“怎麽?不愿意?” “你有证据吗?” “我可以去做强奸检查。”司佑发现,人一旦被逼到绝境,什麽自尊廉耻都变成一块破抹布,“你不喜欢戴套的吧?” 芮睿冷笑:“你现在身上可没有什麽我的东西。” “现在没有,以後会有。”司佑抬起脑袋,恶狠狠地道,“只要一次,你就准备万劫不复吧!” 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4) 芮睿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盯著司佑。说实话,司佑能够走到这一步,他“功不可没”,这都是因为他一惯赤裸裸的威逼政策。他从来不在乎司佑看出他的恶意,只要最後的胜利者是他就无所谓了,这种做法在不知不觉中也影响了司佑。 第一次,芮睿後悔没有采取欺骗的做法,只不过,他也明白,骗司佑不是那麽容易的。司佑的职业就培养了相当反欺骗的能力,更不用提司佑对他的了解是如此之深,几乎就像是一个人般,有谁能骗得过自己呢? “我就当你是在提醒我以後上床戴套。”芮睿笑著用手指划了下司佑的下巴,“我会记得的。” 明知道芮睿是在强作镇定,但司佑还是不解恨地瞪了芮睿一眼,干脆地往床上一倒,蒙头大睡。身上压著的重量消失了,很快,疲倦的他就陷入了睡眠中。现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无论以後如何,他也不会作践自己,说是说,做是另一回事了。 芮睿去司佑房里看了两次,确认司佑睡著後才走出来,进了书房。一关上那扇隔音良好的门,他原本平静的脸就是一变,怒气冲冲地一拍书桌,双手一挥,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司佑居然敢威胁他!司佑居然不吃他的威胁!无论哪一件事,都足够点燃他的怒气! 芮睿有许多种方法可以调教司佑,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理,他都有办法击溃司佑,只是,这样的结局是双输,他也未必可以承受。如果到时候不成功,他还真不一定有挽回的机会。 最重要的,他无法忍受司佑的这种“背叛”:如果说以前默默走开的做法还在他的“满不在乎”范围内,像现在这样的背後一击,就不是他能接受的了。 “小佑……小佑……” 喃喃自语著司佑的名字,芮睿恨恨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活像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公狮。他的地盘受到了严重威胁,却没有彻底反击的方法,他就像年老体弱的公狮,只能沮丧地看著新公狮在他原来的地盘上耀武扬威。 芮睿翻出电话,拨了一个炮友的电话。 他需要发泄,需要别人的痛苦与呻吟来填补心灵的空虚。约好时间地点,他的怒气总算平息了点。他进了卧室,用手背试了试司佑的额头,确认司佑睡得很熟并且没有发烧後,犹豫了下,他还是发消息把约好的地点换到了一家宾馆。 一个小时後,芮睿准时到达了宾馆,并且见到性致勃勃的炮友。俩人的这次做爱充满了征服与被征服,那位炮友痛呼连连,几乎是挣扎著直到结束,他躺在床上捂著腰哼哼时,芮睿已经洗完了澡。 “我操,你就这麽走了?”炮友不满地说。 “你还要怎样?”芮睿一边穿衣服一边冷冷地道,“给你钱?” “老子要你的钱?”炮友哼了声,在床头摸出一根烟,点上,光著身体趴在床上一脸兴味盎然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喜欢上什麽人了?” 芮睿系皮带的手一停,锐利的目光看向炮友:“为什麽这麽说?” “一付喜怒无常的样子,还有,在床上的方式变了,和以前不大一样。” 芮睿沈默了几秒,随口应付道:“工作忙。” 炮友嗤笑了一声:“得了吧!你这付样子,活像是结婚多年被老公冷落的深闺怨妇。” 芮睿眉梢一挑,没好气地道:“我刚才操你操得还不够?” “够了。”炮友赶紧道,“以後你也别来找我了,你这种操法,MB都不一定愿意接你的客。有气去杀贪官呗,别拿炮友不当人。” 芮睿用眼角瞄了这炮友一眼,虽然大家都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关系,但这个炮友他还是挺 分卷阅读67 喜欢的,很少见保持了多年的关系。如果不是对方太过放荡,又太过独立,他早就把这个炮友升格成长期情人了。 被炮友踹了,芮睿倒不在乎,但是这番话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会儿这个炮友。他惊讶的发现这人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像司佑,那极男人气的长相,做爱时喜欢後背式,还有在床上呻吟的声音,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芮睿并没有回答炮友的话,对他来说这些不值一提。他只是迷惑於内心的发现:怎麽可能?我居然在找司佑的替代品? 这件事太荒谬了。 芮睿带著迷惑和茫然回到了家中,一进门,他就看见司佑正在厨房里忙碌。这付场景他经历过无数次,早已熟悉得不行,安全与温暖的感觉包围了他,那一瞬间,他不自觉地换上一付笑脸。 “你起得来了?”芮睿摸了摸司佑的额头,“还有哪里不舒服?” 司佑专注著锅里的粥,并没有拒绝芮睿的亲近,淡定地回答:“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感个冒还能躺多久?” 司佑的嗓子还是黯哑低沈,只比铁爪子刮著黑板好一点。 芮睿一挑眉梢,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不记得感冒之外的事?” “感冒之外?”司佑奇怪地瞄了眼芮睿,“你强暴我的事?” 芮睿甩了司佑一个白眼,道:“顶多是通奸。” 司佑没好气地道:“通奸的下场不会这麽惨吧?” “通奸在许多宗教国家是要被处以石刑的。”丢下这句,芮睿就去了卧室换衣服。 门关上後,他考虑了片刻,发了个消息给谢天韵:反省了吗? 谢天韵回得很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芮睿继续发消息:你当时倒是胆子很大,他是刑警你也敢上? 谢天韵的回答正如芮睿之意:他睡著了,我看他没动。我错了,芮哥,你能原谅我吗? 芮睿想也不想就回了句:他原谅你才行。 可以的!我会向他道歉的! 芮睿盯著手机看了会儿,道:暂时等我消息,别随便乱说,明白吗? 谢天韵答应了一条,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显然很怕再次触怒芮睿。 得到了答案的芮睿心情好了点,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著该怎麽利用这件事。 (10鲜币)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5) 司佑根本不知道谢天韵的事,嗓子疼,也只当是严重感冒而已,并没有想太多。等到芮睿问了,他才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他对芮睿实在是太了解,尽管芮睿已经极力掩饰,但他还是嗅出一丝不平常的味道。 我“睡著”这段时间,小睿又做了什麽? 这句话想完,司佑猛然发现,这麽久以来,他还是习惯性的叫著“小睿”,这个亲昵的称呼似乎植入了他的心理深处,怎麽也驱散不了。无论何时,只要不是故意改口,哪怕是在脑中想,他也是这麽喊的。 司佑叹了口气,暂时把这个疑惑抛诸脑後。比起这个,他更需要头疼的是工作,几天无假旷工,他醒了後都不敢看手机。 饭菜上桌,俩人坐下来开吃後,司佑还一直在想以什麽借口去补假。想来想去,似乎也没什麽适合的,反而想得心浮气燥,面容扭曲。 额头突然被筷子敲了一下,司佑抬起头,看见芮睿正盯著他:“想什麽呢?” “没什麽。”司佑咕哝了一句,“工作的事。” 芮睿似乎漫不经心地道:“哦,对了,你那个上司,叫黄明达来著,打了好几次电话来找你。” 司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提高了声音问:“你接的电话?” “你希望我不接吗?”芮睿慢悠悠地道,“你的假也是我请的。” “什麽理由?” “病假。” 司佑皱眉:“怎麽又是病假?” 芮睿戏谑地道:“你这不是病假吗?” 司佑不搭话,低头吃饭,和芮睿斗嘴没意义,反正他从来没有赢过。吃完了,把碗一推,他慢悠悠地道:“你洗碗。” 芮睿盯著司佑进房的背影,笑得很得意,就连吃完饭後收拾碗筷也没什麽不好的了。他根本没干过家务活,但平时总是看司佑做,多少也知道,再说只是洗个碗,能有多难?生疏一些罢了。 等把所有的碗筷收拾好,厨房门口响起一句话:“做得不错嘛。” 芮睿斜了司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以为,离了你我就过不下去了?” 司佑立时反唇相讥:“你不是说离了我会死吗?” “不一样。”芮睿关上碗橱门,淡定地道,“会死和没法过可是不一样的。” “不和你废话。” 司佑白了芮睿一眼,转身进了卧室,径自在衣柜里翻了件睡衣进了洗手间。睡了几天,芮睿虽然照顾得还算好,但他还是觉得浑身难受。站在盥洗池面前,他对著镜子摸了把下巴,满手的刺,从吊柜里熟门熟路地摸出剃须泡沫,一关上镜门,他盯著镜子就皱起了眉毛。 他把脸靠近镜子,抬起下巴──脖子上清晰地显示出两圈手痕,青紫的淤痕完全没有消退,有些地方已经接近黑色,显然受过不小的挤压伤。 感冒,怎麽也不可能感成这样吧? 这痕迹一看就是掐痕,难不成是芮睿终於受不了准备痛下杀手了? 司佑用自己的手比了下,很快排除了芮睿的“嫌疑”:这手稍小,不是女人的就是少年的。 少年……少年?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皱著眉头回忆了片刻,才慢腾腾地开始刮胡子。洗漱干净後,一身清爽的他回到卧室,就见到芮睿在铺床。这付场面还真是罕见,他不由得站在门口发起了呆,等他回过神,芮睿已经铺好了床,正一脸奇怪的盯著他。 “还在迷恋我?” “有点吧。” 芮睿挑了挑眉:“我以为你恨我恨得要死呢。” “以前是恨2爱8,前段时间是恨5爱5,现在是恨9爱1。”司佑淡定地说,“怎麽样,觉得高兴吗?” “无所谓啊。”芮睿表现得完全不在乎,“你就算恨我十分又怎麽样?” 司佑很想翻白眼,硬生生憋了回去,问:“我的衣服呢?” “洗了。”芮睿冲著阳台一抬下巴,“晒著呢。” “你洗的啊?” “我不能洗?” 司佑沈默了片刻,说:“你还能做什麽?” “你能做的,我都能做。”芮睿笑意盈盈地侧躺在床上,撑著脑袋摆出个优美的姿势,“怎麽样?老婆大人还有什麽吩咐的?” 司佑哼了声,冷笑著道:“你在想给我什麽前,还不如先改掉在外面打野食的习惯。” 芮睿的姿势一僵,狐疑地道:“为什麽这麽说?” “你进门时头发明 分卷阅读68 显是吹干的,吹头发这件事本身就太奇怪了。”司佑没好气地道,“你好好的到外面洗澡干什麽?” 芮睿挑了挑眉,换了付笑脸:“吃醋啊?” “可能吗?” “那你就不用介意嘛。”芮睿放软了声音,“我还是你的人。” “我又没什麽好处。”司佑淡淡地道,“甜言蜜语还不如给我点钱。” 芮睿立刻问:“你要多少?” 司佑也不客气:“你有多少?” “我有多少就可以给你多少。” 司佑笑了起来:“行啊,拿来。” “明天我们去公证,房子证券现金全给你。” 司佑端详了下芮睿的面容,哼了声:“希望你明天醒来还记得这话。”他一边说一边拉开了芮睿的衣橱。 “你不在这里睡?” “我有必要在这里睡吗?” 司佑理都不理,找了几件衣服又都放了回去。俩人身材相仿,衣服完全可以混穿,但太贵的他不喜欢,可惜,芮睿的衣服大多都很贵。他翻著翻著,突然看见一件眼熟的衣服,摸出来一看,居然是他给织的毛衣。 织毛衣这件事是他在上大学时,心血来潮向老妈学的,笨手笨脚地练习了好久,毛衣织了拆拆了织,怎麽都织不出他想要的效果。最後,芮睿的生日时,他送出去的是毛衣短了许多,根本没法穿的。 没想到,芮睿笑呵呵地收下了,这是这麽多年中,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件事。 现在,司佑把毛衣拿出来,看了会儿,转身问芮睿道:“你当初为什麽收下这件毛衣?” 芮睿瞄了眼那毛衣,想了下,道:“有什麽为什麽?你送我就收喽。” “怎麽可能!”司佑一脸的不相信,“这毛衣你根本穿不了,你绝对有别的原因才收的。送你?哄美眉?” 芮睿无奈地道:“你能不能思想光明点?” 司佑简直快喷了:“你有什麽资格说这话啊!” 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6) 芮睿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真的是自己想收的,没有其他任何目的,可以了吗?” 司佑极度怀疑地盯著芮睿:“你干嘛要收?这衣服你根本穿不了,收下来做什麽?” 芮睿反问:“你送我的,我为什麽不能收?” “就是因为我送你的才奇怪!”司佑猛地提高了声音,涨红著脸,脖子上青筋毕露,“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收的这毛衣!” 芮睿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盯著司佑。他突然惊醒到失态,全身的血刷得一下全部冲到了头顶,恨恨地盯了芮睿一眼,把毛衣卷成一团砸了过去。 芮睿接住毛衣,淡定地看著继续翻柜子的司佑,劝道:“你就在这儿住一晚吧。” 司佑根本不答话,随便翻出几件衣服穿上身。他的情绪无法稳定,根本不想和芮睿住在一起。那些柔软暧昧的话语,带著情意绵绵的味道,令他无限痛苦。他不想听,更不想让这些钩子般的话一遍遍地剖开心中的伤痕,把那结了痂的地方再度勾开,流血不止。 “你真要走?”芮睿站起身,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温柔体贴地道,“我送你吧。” 司佑皱著眉头瞄了芮睿一眼,没有再说什麽,他怕惹怒芮睿,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场大吵。他刚刚病愈,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再生什麽枝节。他一整理好衣服就往门口走去,手刚要摸上门把,就被人拉住了。 他并不吃惊,立刻转过身戒备地盯著芮睿,另只手却在後面随时准备拉门。 芮睿看司佑这付样子,似笑非笑地道:“不用这样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是不会吃了我,你比吃了还可怕。”司佑讽刺道,“干嘛?” “没什麽。”芮睿递过一件大衣,“外面很冷,你多穿点,不要又生病了,我的出诊费很高的。” 司佑认得这件大衣,是一位病人送给芮睿的,全羊绒的名牌,非常暖和,价格也相当不菲,足以抵得上他半年的薪水。他皱了皱眉头,道:“不用,我开车不冷。” “你哪里有车?” 司佑回忆了下,这才想起他们去T市坐的是芮睿的车,回来後就直接到了芮睿家,他的车还停在家里的停车场呢。他犹豫了下,道:“我可以坐出租。” “我送你。” “不用。”司佑伸出手,“你如果真想帮我,把车借我。” 芮睿没说话,意味深长地盯著司佑伸出的手,就这麽维持了几秒,司佑受不了了,干脆地转身走人──胳膊一紧,芮睿终於妥协了:“借你车,你把衣服穿了。” 司佑不耐烦地道:“我不要!” “为什麽?” “太贵。” “又不要你出钱。” 司佑冷冷地道:“这件大衣我看著恶心。” 芮睿一怔,问:“你知道什麽?” “你那个病人我记得很清楚,天鸿集团的二公子,很有名。”司佑无聊地回忆著以前的事,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你们出去过三次,这件大衣是他第二次送你的,後领还有你的名字缩写。” 芮睿一脸愕然,他没想到司佑居然知道得这麽清楚。 “你调查我?” “还用我调查?”司佑有些惊讶地道,“你喝醉了向我炫耀的,忘了?” 芮睿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发展,他自己都不记得这码事了,而且,他直觉认为那并不是炫耀。他从来不需要向司佑炫耀什麽,这就像没有人会去表扬自己的右手一样。尽管再怎麽不爱,司佑是他的一部分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 “行,我换一件给你,你等等。” 司佑看著芮睿的背影,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大:今天的芮睿实在太过温柔,太好说话,简直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他是如此的怀疑与动摇,以至於芮睿拿著衣服和围巾出来後,他还站在门口像桩雕像。 脖子上的温暖令司佑跑远的思绪飘了回来,柔软的围巾包裹著他受了伤的脖子,系好围巾後,芮睿抖开大衣,示意他转身。穿上那件厚实而普通的大衣,他才发现这件大衣很眼熟,回想了几秒,他立时发现,这是他送给芮睿的,而且是在那件羊绒大衣不久後,他不服气,也买了件送给芮睿。 芮睿当时没说什麽,只是收下了,可是,他从来没见芮睿穿过。 司佑转过身,皱著眉道:“你是要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吗?” 芮睿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把钥匙塞到司佑手,说:“行了,回家去吧!” 司佑直到坐上车还是觉得不真实,芮睿能够保持这麽久的耐心简直像个梦。他把钥匙插入後,停了半晌,芮睿就这麽站在车外。好几分锺後,他谨慎地看向外面冻得瑟瑟发抖的男人:“你别忘了 分卷阅读69 ,你说过明天把你的财产都转给我。” 芮睿似乎愣了一下,脸色挂了下来,司佑心里立时高兴起来──这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芮睿,翻脸不认人,温柔py怎麽都不适合芮睿。 “行啊,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没意见。” 这话一出,司佑瞪著芮睿说不出话来,干脆转头踩下油门闪人。他不想再呆下去,呆久了他会怀疑这一切都是精神病幻想出来的。不管怎麽样,他认为芮睿有阴谋,只是他还没嗅出阴谋的一角。 (11鲜币)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7) 司佑一到家就扑上了床,鞋也不脱就开始呼呼大睡。一夜过去,他睡得不省人事,如果不是手机吵闹的铃声不死不休,可能还会继续睡下去。他从床上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在厚重窗帘遮掩下的昏暗房间里摸索到手机,凭著直觉按下去,一阵咆哮就冲进了耳中。 “你在哪?”黄明达火气极大,这几天他的电话全被芮睿挡了,虽然对方说司佑在生病,但他不可抑制地产生了种种不良的联想,“还不来上班,你是要搞什麽?” 司佑一个激零清醒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黄、黄……” “黄什麽黄?你扫黄啊!”黄明达在听出对面是本人後,怒火一瞬间达到了顶峰,“你还要休多久的假?是不是准备辞职?你要真辞职,就给我写辞职信!这次我绝对不拦你!” 话一出口,黄明达就後悔了,他很怕司佑真的辞职,到时候,他要怎麽向老师交待?而且,老师把这个孩子送到他手上,居然搞成同性恋?他还有什麽脸去见老师? 黄明达如果知道司佑已经在家里出柜,真不知道要惊讶成什麽样。 “我马上过去!”司佑大喊一声,“十分锺,不,五分锺!马上到!” 黄明达暗中松了一口气,把电话直接挂了。司佑也叹了一声,丢下电话开始洗漱。敲门声响起时,他满头水气地冲了出去,用力拉开了门──芮睿。 司佑一怔,脱口而出:“你干什麽?” 芮睿手上拎著两个饭盒,还冒著热气,一付淡定的表情答道:“我估计你也该醒了。” “我是醒了。”司佑一转身又疾步钻去了洗手间,“我是问你来干什麽?” “给你送早餐。”芮睿大刺刺地进了屋里,把饭盒放在桌上,冲著洗手间喊,“快点来吃!” 司佑带著满脸泡沫伸出头来瞄了一眼,嗡声嗡气地道:“我没叫你来送早……嗷!”手一抖,下巴上就多了一道伤痕。 司佑钻回洗手间里,胡乱泼水把脸上的泡沫冲走,刚直起身,眼前就出现了一块手帕,他转头看向芮睿:“干什麽?” “消毒。” 芮睿一边说,一边就把手帕贴上了司佑的下巴,刺痛顿时激得他浑身一哆嗦,跳著脚偏过头,他没好气地喊:“操!” “小伤口,不要像个小鬼一样。”芮睿紧紧跟上去,把手帕按在司佑的下巴上,“你能不能多关心下自己的身体?” “我宁愿多关心一下精神。”司佑斜眼看著眼前的男人,站住不动,静等刺痛消退,“说吧,你到底准备干什麽?” 芮睿一脸无辜:“什麽干什麽?” “对我这麽正常。”司佑一脸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影响我的事?或者你准备做什麽影响我的事?” “哪有!”芮睿收回手,耸了耸肩膀,“我就是关心一下你,补偿我以前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过。” 司佑的眼睛都快翻到脑仁里去了,不再和芮睿罗嗦,他匆忙窜回卧室,想到脖子上的伤痕,挑了一件高领衣服穿。穿好衣服,他本来准备就此走人,可是路过客厅时,一侧头,他就看著芮睿从洗手间慢腾腾地走出来,站在桌边收拾那些一动未动的早餐盒,满脸落寞的样子。 司佑突然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抱持著微弱的希望,年复一年孤独的等待著,无论付出了什麽,最终收获的只有空虚与失望。 我不应该这样,不是为了芮睿,而是为了不变成和芮睿一样的人。 司佑快步走了回来,粗暴地拿起桌上的餐盒就往外走去。门关上後,他知道芮睿肯定在身後微笑,但他顾不了这麽多了。 跳上车,一路压著被交警拦下的速度飙到刑警队,刚一踏进办公大楼,他就接收到了无数热情的问候。 “司队长,身体怎麽样了?” “司队,要保重啊!不要那麽拼嘛!” “司队,病好了?要注意身体啊!” 司佑一路顶著笑脸进了办公室,一关上门,他赶紧用力搓搓快笑僵的脸肌。他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热情,就像不明白为什麽黄明达突然一下子对他这麽关注:椅子还没坐热,他就接到了上司的召唤电话。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司佑盯著电话看了几秒,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他进了办公室,看见黄明达臭极了的脸色後,更加一头雾水了。 “老大。” “老什麽大!叫我队长!你就是这样做警察的吗,流里流气!”黄明达把所有的怒气全部倾泄到了司佑头上,骂了足有半个小时,就连秘书都奇怪地瞄向房门。 终於,黄明达骂累了,坐回椅子上问:“你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一会儿要辞职一会儿又是休假,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个刑警?你手上那个入室抢劫案呢?有线索了没?” 司佑好不容易在疾风暴雨中找著一个喘息的机会,赶紧道:“我在整理。” “你在整理?你是档案员啊!赶紧给我去干活!” 司佑狼狈地逃了出来,在秘书怜悯的眼神中跑回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刚喘过一口气,老李又一巴掌拍开办公室的门,大声道:“嗨,你病好了?” 司佑无奈地揉了揉眉尖,道:“你讲话能不能小声点?” 老李观察了一下,疑惑地道:“你不是喝多了吧?” “你才喝多了!”司佑没好气地道,“有事说事,赶紧的,我手上还有案子呢!” “上次那个胶带杀手的。”老李不急不忙地道,“所有人都已经写好报告,就差你了。” 司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噢,我……我今天给你写。” 老李瞪大了眼睛:“我靠,你不是吧?你真病了啊?” 司佑哭笑不得地道:“难道你以为是装病?几岁了?” “我哪知道你!我以为你那个朋友……”司佑不快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老李果断地改了话题,“我们找到了有受害人血迹的铡纸机,周边居民也证实这个人是租了厂房开印刷厂,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听过机器响。这个男人深居简出,基本上没几个人和他熟,现在我们正在查他的身份,你是最後一个见到他的人。” 分卷阅读70 司佑呆了下,问:“不能定罪?” “都是间接证据,铡纸机上没有他的纸纹,钉死受害人的钉子到处都买得到,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收据,没人能证明嫌犯的不在场证明,可是,也没人能证明他的犯案时间。” 司佑没想到会是这样,问:“我碰到他时的尸体呢?” “尸体身上也没有直接证据,你总不能说他在尸体旁边就是凶手吧?” 司佑有些头疼:“好吧,我来写报告。” 实际上,他哪里有什麽报告写?当时的事他就没记住多少。 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8) “你没事吧?真能写吗?”老李露出怀疑的神色。 司佑正了脸色,问:“当时我是怎麽样的?” 老李一愣:“啥?” “开枪後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想和你核对一下。”司佑小心翼翼地说,“我当时看起来什麽样的?” “就是一般吧。”老李皱紧眉头,似乎想到了什麽,“你很镇定,非常非常镇定,就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般,就这麽走了出来说里面是凶手。然後……” 察觉老李似乎欲语还休的样子,司佑追问道:“还有呢?” 老李反问:“你不记得了?” “有点模糊。”司佑含混的道。 “也没什麽特别的。”老李苦思冥想了会儿,“反正就是那样吧,没感觉你很慌张的样子。哦,对了,你那个朋友,叫芮睿的,他一过来你就付很高兴的样子。” “高兴?”司佑喃喃自语了句,有些费解,虽然根本不想但还是强迫自己问下去,“怎样的高兴?” “不好说。”老李犹豫了下,“有种很兴奋的感觉。” 说到这里,诡异的气氛弥漫了开来。两个警察面面相觑,都察觉出对方的不自在,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大家也明白,另一方面,既然是同行,也不愿意去怀疑对方。然而,越是不愿意怀疑,这种苗子就越是明显。 “总之,你也没做错什麽,就是写个报告吧。”老李下了总结,转身走人,“记得赶紧给我,就差你一个了。” 办公室里,司佑一个人瞪著电脑上的空白表格,脑中一片空白。狡尽脑汁,他还是没办法想出任何事来,捧著脑袋想了片刻,他无奈地拨通了芮睿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芮睿的电话那头听起来挺惊讶:“小佑?” “你有事吗?” “现在?” “啊,中午。”司佑感觉脑袋有些晕,“一起吃饭吧。” “行啊。”芮睿爽快地答应了,停了几秒,突然问,“早饭你吃了吗?” “没有。”司佑的眼光看向桌上的早餐盒,这才想起来他还带了这玩意儿,从踏进办公室起就没喘过气,他还没机会吃。 “赶紧吃饭,低血糖不好。” 司佑握著电话沈默了好久,之後,什麽话也没说就放下了。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只能紧紧地闭上嘴巴。 胃疼了起来,司佑下意识地打开早餐盒,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摆著八个小包子,半透明的外皮和里面粉红的陷,看起来可口诱人,早餐盒旁边还体贴地放了醋和酱油,他挟起一个吃了,只感觉滑腻鲜咸的味道扩散开来,吃得他令人胃口大开。 司佑翻了下早餐盒,想要找出是哪家,却发现什麽标志也没有,难道要去问芮睿?他郁闷地挟起一个,刚要吃,一不小心夹破了,意外地发现包子底部有些痕迹,似乎是字。他奇怪地把另一个包子小心翼翼地翻过来,发现底面上清晰地印著RS。 他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他和芮睿名字首写字母。 这个点子还是他想到的,无数次在送给芮睿的东西上刻下同样的痕迹,却从来没有得到回应。如今,突然看见这两个字,他的心情顿时就乱了,五味陈杂之余又夹杂著不舒服。 一上午的时间,司佑无奈地对著电脑写了删,删了写,一遍遍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可是,他只能想起那个恍惚的背影,以及墙上的“芮”字。显然,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写上报告,他必须写一个“正常”的报告──如果他还想干下去的话。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司佑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刚要走人,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小江大声喊:“头儿,来吃饭吧!” “不了。”司佑随便收拾下,快步走过小江身边,“我和人约好了。” 小江看著司佑匆匆离去,小声咕哝道:“不会接下来又要辞职吧?” 司佑和芮睿“约会”时是从来不会问时间地点的,芮睿会订好一切再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他。这次,他无意识地沿用了这个习惯,出了大楼,就开始等,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那熟悉的短信声。眼看著中午都过半了,他忍不住拨回去,电话一通就吼了起来:“你在干什麽?不是说好中午一起吃饭的?” 路人都对咆哮的司佑侧目,猜测著是不是在吼女朋友,并且给他贴了一个“暴脾气”的标签。谁也不知道司佑曾经等上几个小时也毫无怨言,因为芮睿的一句话而奔波半个城市去赴约。 人是会改变的。 芮睿也是一付委屈的口气:“你没说地点啊。” “我?”司佑一愣,“不是你说吗?” “不是你约我的吗?” 司佑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恍惚了一下後,怒气也消失了。他发了一会儿呆,讷讷地道:“那就到我们常去的那家吧?” “行。”芮睿答得很快,“你路上小心。” “哦……” 司佑都不记得他是怎麽到那家餐馆了,从进门,到坐下,再到点菜,都像是在做梦般。没过多久,当对面出现个人後,他他才发现芮睿来了。 “你来了?” “嗯。”芮睿观察著司佑的表情,猜测著早上发生了什麽事,“点菜了吗?” “点了。”司佑犹豫了下,又问,“你要吃什麽?” 以往,司佑点的都是芮睿爱吃的。这一次,他鬼使神差的故意点了些芮睿不吃的,其实他也未必喜欢吃,在长久的生活习惯培养下,他的口味和芮睿已经无限趋於一致了。 “你点了什麽?” 芮睿的这个问话令司佑松了口气──芮睿还是以前的芮睿,一切都没有变,他的那些不满、怒气、愤恨都没有错。 “你感冒好了吗?别点辣菜了。”芮睿柔声道,“嗓子还有点疼吧?” “啊,噢……”司佑恢复了平静,道,“那就不要点吧。” 芮睿端详司佑的面容,笑著补了句:“如果你特别想吃的话,少吃一点也无所谓。” 不对!不对!芮睿不会这麽照顾他的感观!不可能! 司佑揉了揉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气,就没看见芮睿露出得意的笑容。 分卷阅读71 (10鲜币)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9) 菜上来後,司佑瞪著眼睛半天没动筷子,他的精神正处於混乱中,肚子也感觉不到饿了。 一勺豆腐塞到嘴边,司佑抬起头看著芮睿,刚要张嘴讲话,那豆腐就塞进他嘴里,又快速离开了。他机械地嚼几下,豆腐里带著虾仁的鲜味,正是他最喜欢的。 咽下去後,他抬头问:“早上的包子是你做的?” “嗯。”芮睿扒著饭,头也不抬地道,“你不是一直想吃这种虾仁汤包吗?” “你在外面买就好了。” “买不到。”芮睿把胳膊支在桌上,咬著筷子道,“再说了,外面做的能有我做得好?也安全卫生。” 司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俩人相对无言,直到菜少了一半後,芮睿听见司佑道:“你以後别这麽麻烦了。” “不麻烦。” “你几点起来做的?”司佑的语气始终硬不起来,“包子底上的字母你怎麽弄上去的?” “六点。没什麽麻烦的,蒸的时候在下面放个刻好的模就有痕了。”芮睿笑著放下了胳膊,换了只手拿筷子,“怎麽?你不高兴?” “不高兴。”司佑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反复嘱咐著这全是芮睿的诡计,想想以前发生的事,“我不用你这麽照顾。” “这不是照顾。”芮睿压低了声音,停顿了下,笑著道,“是讨好。” 司佑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只得装作没听见。他不希望自己沦陷,但心湖的波动是少不了的。有时候,他真恨不得把脑袋换了,什麽都不记得了,事情就简单了。 他埋头吃饭时,视野里突然出现一沓纸,他瞅了眼芮睿,没有接,问:“什麽东西?” “你不是为了这个叫我出来吃饭的吗?”芮睿有些奇怪,问,“怎麽?你有别的事?” 司佑没答话,拿起那些文件仔细看了起来,令他意外的是,居然是财产让渡以及转赠,律师文书以及各种房契、证券,他估计了一下,加起来差不多是芮睿这些年的总积蓄,甚至包括芮睿现在住著的一幢房子。 司佑盯著文件,半天没吱声。 芮睿打趣道:“还不满意?你签了後,我就身无分文了,再要,我也没有了。” “我不需要。”司佑把文件往桌上一拍,严肃了脸,说,“不需要全部,我只要一部分。” 芮睿心中一动,问:“哪部分?” 司佑在文件中挑挑捡捡,最後留下了一些证券,总价值基本上等同於他这些年在芮睿身上花的钱。他不贪,但也不绝不会圣母到什麽也不要,既然有“索赔”机会,何乐而不为? 芮睿扫了眼就能估计出司佑的想法,把文件整理好,问:“不要?只此一次,你不要就没有了。” “不要。”司佑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是来找你要青春损失费的,我的人生不是你的钱能弥补的。” 芮睿笑了下,点了点头:“说得好。” 司佑没想到芮睿会这麽说,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那你中午找我是什麽事?”芮睿没有多废唇舌,“总不会突然想和我约会吧?” 司佑白了芮睿一眼,犹豫了下,问:“上次,就是我枪击人那次,你来了後我有和你说什麽吗?” 芮睿的动作停顿了下,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答反问:“怎麽了?” “你别老问我!”司佑不耐烦地道,“就说当时我怎麽了。” “也没什麽。”芮睿好脾气地答道,“你当时一直跟我说‘没事了没事了,我把害你的人消灭了’,‘你不用怕,没事的’之类的。”见司佑脸色不佳,他赶紧道,“你可不要把这件事赖到我头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司佑想了又想,只能猜测他是因为幻视了那个芮字,所以才担心芮睿受陷害。一想到这点,他不由得自嘲起来,真是生为芮睿的人,死为芮睿的鬼,无论他怎麽逃脱,芮睿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烙印,直接烙在了他的灵魂最深处。 “我没怪你,我只是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麽事而已。”司佑应付了句,唤来服务生要求结帐。 “先生,您的帐已经结了。” 司佑一怔:“谁结的?” 服务生露出奇怪的神色:“您刚才不是看著对面这位先生结的帐吗?” “什麽时候?”司佑满脸茫然,“我怎麽不记得了?” 芮睿示意服务生离开,对司佑道:“刚才我喂你豆腐时,你有些不对劲,我就去把帐结了。” 司佑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精神病发作了?”这次,他甚至没有进入恍惚的感觉,这是越来越严重了? “没必要说得这麽难听。”芮睿伸过手臂,覆盖在司佑的手上,“你只是有点心理障碍而已。” 司佑凝视覆盖著他的手,突然道:“你的胳膊好了?” 芮睿扬起嘴角,道:“差不多,至少行动没问题。” “是吗?”司佑不著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你注意点吧,撑脑袋这种事就不要做了。” 芮睿的笑容变得灿烂之极,无所谓地道:“我做了这麽多事,换来你一句关心也值了。” 司佑苦笑了下:“可惜你拥有的时候从来不知道珍惜。” “我现在珍惜还来得及。” 司佑默默地摇了摇头,站起身:“你永远不会知道珍惜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睿,我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 芮睿并没有阻止司佑的离去,能够有这样的进展他很满意。他知道司佑不会要钱,也知道司佑会注意到他的手臂,他安排了所有的一切,层层推进,一点点腐蚀司佑那颗被百炼成钢的心,希望能重新经成一汪春水。 然而,芮睿并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总是有人会做出不符合他预料的事来。 “头儿,有人找你。” 司佑回到办公室後就开始写报告,不管他愿不愿意这是必须的。听见小江的话,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段时间,每次有人来找他都不是什麽好事。 “谁?” “不认识。” “男的女的?” “男的,小年轻。” 司佑想了想,问男女也没用,芮睿男女通吃啊。他无奈地去接待室,在外面悄悄瞄了眼,却发现这人他见过。 第七章 披著羊皮的狼(完) 谢天韵,这个少年他太有印象了,医院那次的袭击他没有上报,当时的他并不想多生枝端,更何况,他也不想被出柜。这些事都是他的私事,没必要牵扯这麽多人,现在则是没兴趣再翻旧帐了。 只不过,谢天韵现在来找他干什麽?而且,这家夥是怎麽打听到他的工作地点?芮睿说的? 司佑觉得不太可能,芮 分卷阅读72 睿渣归渣,却从来不会做这种容易起波澜的事,芮睿比他更想要保持正直的形像,更何况是让几个情人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大打出手,这种事芮睿向来是敬谢不敏的。 他在会议室外犹豫了许久,左看右看,却发现谢天韵和上次见到的有些不同,不仅不再活泼,更有股说不出来的阴郁,看起来死气沈沈的,青涩的面容像是蒙了一层灰般。 他端详了会儿,猛然醒悟过来为什麽谢天韵会如此眼熟──这不是以前的他吗?以前那个无可奈何,却又怀抱希望的他? 司佑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谢天韵一见他进来,立时像是屁股长了刺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站在那儿一脸紧张,半天不说话。 “别紧张。”司佑挤出个笑脸,“你找我?” “啊,对,我……”谢天韵吱吱唔唔著,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我、我来看看你。” 这一次,谢天韵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只不过,当然不是出於他突然不喜欢芮睿了,正是由於喜欢芮睿,所以他才觉得,如果芮睿要照顾这个男人,那他也必须和这个男人搞好关系,绝不能让芮睿为难。 只要芮睿高兴了,他也高兴。 所以,他自作主张地偷偷雇佣了私家侦探,司佑的工作也不是什麽特别的秘密,很轻易就查了出来,他就按著地址找来了。 谢天韵是一心想要和好的,态度自然就温和了许多,再说了,他对於试图杀死司佑的事即有愧疚也有恐惧。他不明白当时怎麽就走火入魔了,事後回想起来,他还是很害怕的。这不同於第一次的冲动,这是有预谋的计划,他从什麽时候起居然敢这样做了? “对不起!” 司佑一直不说话,谢天韵坐不住了,他毕竟是个少年,面对的又是警察,心理上的紧张和压力早就令他濒临崩溃了,自然也就特别低眉顺眼。 “没事。”司佑苦笑了下,此时他所处的位置真是尴尬之极,看见一个“以前的他”并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事,“你……也有难处。” 这样宽容的话令谢天韵一怔,随即露出不屑的神情。他认为司佑是个伪君子,所以才会迷惑了芮睿。不过,这样的人他倒是更擅於应付一些,装出一付笑脸道:“是啊,真是抱歉,我知道错了,以後决不会那麽冲动。谢谢你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 司佑听著谢天韵滔滔不绝的马屁,哭笑不得,等了小半个小时,他终於受不了了,打断谢天韵的话问:“你来的事芮睿知道吗?” “知、知道啊!”谢天韵立时紧张了起来,语气也结巴了起来,“他跟我说,要和你好好相处,要对你道歉。我想,我们既然都喜欢同一个人,那也不用这麽针锋相对。” 针锋相对?爱同一个人,所以要好好相处? 司佑真是无奈了,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绝对不是芮睿教的话,这次谢天韵来肯定也不是芮睿授意的。这样一来,如果被芮睿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麽风波来。 “你还是快走吧。”司佑也懒得和谢天韵多费口舌,这时候的谢天韵绝对什麽话也听不进去的,“不然被芮睿知道了就不好了。” 谢天韵立时就毛了,他觉得这是司佑在示威,昭示芮睿对他的爱。这简直是一种挑畔,他很想一拳打过去,但芮睿的名字还是压制了他的愤怒。他犹豫了下,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吧,我走了。” 走到门口,他突然又转过头,冷笑著道:“司警官,你的脖子还好吧?”说完,不等司佑反应,他迅速就抬腿走人。 司佑愣了下,并没有阻止谢天韵的离去。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淤痕,思索了片刻,隐约想到了什麽。可是,他不敢肯定,芮睿有做到这麽绝?逼谢天韵到这个地步?以前,就算是他,也没有到这个程度,偶尔还是会对他温柔一点,如果兴趣来了,稍微体贴一些,能令他高兴好几天,不然他也不会熬得了这麽多年。 “头儿,那人走了?”小江探进头来,问。 “嗯。”司佑走出了办公室,小声道,“怎麽样?有没有人和他一起走?” “有啊。”小江一脸鄙视地说,“一堆保镖,超大排场的,居然把警车的路都挡了。这人是谁?哪家的公子哥?” “我怎麽知道。”司佑苦笑了下,“行了,赶紧工作去,不要乱想。” 司佑窜回办公室,把门和一堆好奇的眼光都隔绝了,坐在办公桌前继续打那份该死的报告。等到完成时,时间已经接近下班,他不由自主地拿过手机,手指按在消息键上。 芮睿会发消息来吗? 他知道不该有这种期待,可是,这时候他就是无法按捺心情。无论是好是坏,他总是想要有个结局。烦恼和痛苦随著芮睿的改变越发严重,哪怕他做出再多的调整也没办法。 等了几秒,司佑把芮睿的号码拨了过去,开始在电脑上查询精神科的号码。预约了一家医院精神科的紧急通道後,他站起身,匆匆忙忙地往外跑去,生怕芮睿突然出现。 “老大,你去哪?” “下班!” 满办公室的刑警都一付吃惊的表情。 “老大转性了?现在不加班了?” “谁知道!不加班不好吗?” “快啦!赶紧订位置,今晚去哪里?” 小江问:“要不要找老大?” “屁咧,找老大干什麽?” 小江撇撇嘴,转头瞄见司佑的办公室门居然没关严,顿时有了几分好奇,偷偷摸摸进去打开了电脑,查询搜索记录,立时看见“治疗精神分裂症”的字样。 (9鲜币)第八章 “温柔爱人”(1) 司佑怎麽也料不到,他苦心隐瞒的病情已经被属下发现了。他赶去那家精神科,挂了急诊後,医生对於这种小病就挂急诊的行为表示了鄙视,并说他这只是心理压力过大而已。听见这话,他不禁暗中松了口气,不管如何,不是大问题总是好的。 拿了药,走出来,司佑一眼就看见坐在医院等待椅上的芮睿。他惊讶了一下,快步走过去,确认真是芮睿後,问:“你怎麽知道我在这的?” “我也是医生系统的。”芮睿打了个呵欠,“你的大名在整个医疗系统中可是很有名的,你一到这家医院,就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司佑沈默了片刻,有些难堪地道:“那我的病也都知道了?” “无所谓。”芮睿毫不在意地瞄了眼司佑拿著的药,“医生什麽病人没见过,早见怪不怪了。” 这麽一讲也有道理,司佑放下了心来,看了看芮睿的样子,像是在这儿坐了许久了,不由问道:“你来了怎麽不打电话给我?” “你不是在看病吗? 分卷阅读73 ”芮睿笑,“我怕你把我当跟踪者。” “你和跟踪者也没什麽区别。”司佑没好气地道,“来找我干嘛?” “没什麽。”乘著司佑不注意,芮睿一把捞过装药的袋子,看了看,又扔回给他,道,“都是些安眠镇定的药,没什麽用,你要吃就吃吧,吃了不要开车。我可以送你,不过我怕你又要恼火了。” 司佑看了看袋子,郁闷之极。本来还有些希望,结果被芮睿这麽一说,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即幼稚又无聊。不过,开都开了,吃吃看好了。 “你准备吃?”看司佑的脸色就猜出他在想什麽,芮睿带著几分恶意的笑道,“没事,你吃好了,我什麽也不说。” “你什麽都不说不就相当於什麽都说了。”司佑翻了个白眼,捏紧了袋子,“吃不吃都是无所谓的事,我说你到底来干嘛的?” “找你回去吃饭。” 芮睿答得理所当然的,但司佑却觉得越发狐疑:“为什麽要找我吃饭?” 芮睿投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来,问:“谢天韵没去找你?” 司佑的表情顿时就含蓄起来了:“谁说的?” “你还替他瞒?我又不是野兽会吃了他。”芮睿似笑非笑地道,“放心,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司佑一怔:“他告诉你的?” “嗯。”芮睿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他应该是来向我邀功的,说怎麽和你谈得很好,还有你的态度怎麽恶劣。你能想像得出来,小孩子嘛。” 司佑苦笑了下,笑容慢慢消失了,他停下脚步,等芮睿转过身,严肃地道:“你准备怎麽处理谢天韵这类的人?” “这类的人?”芮睿好笑的道,“你讲得好像我手上捏了多少人的性命一样。” “没有?”司佑反问,“你觉得你能骗得过我?” “顶多三个,包括谢天韵在内。”芮睿大方地道,“我也是个普通人,就算後宫有三千佳丽,我也没那个精力。他们可不是以前的嫔妃,会乖乖一声不吭地等著我临幸。” “那你准备怎麽处理这三个人?” “你想要我突然提和他们分手吗?”芮睿悠悠地道,“你知道提的後果是什麽吗?” 司佑不吭声了。芮睿留下来的,肯定是控制得比较深、地位比较高的,如果突然提出分手,这些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麽事来呢。有一个谢天韵就够他受的了,他可不想再来个李天韵或者张天韵。 “总有个期限吧?” “你准备管我了?不打算我分手了?” “我们没交往过。”司佑无奈地强调,“你要笑就笑好了,反正我们之间没什麽关系。” 芮睿一个跨步走到司佑面前,扬起一角笑容认真地道:“那我要怎麽做,你才会答应做我的爱人呢?” 司佑又翻了个白眼:“有意思吗?” 芮睿笑眯眯地道:“有啊。” 司佑沈吟了下,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情侣不情侣,也不过是我们之间说说而已,即没有别人承认,也没有法律意义。” 这倒是实话,事到如今,司佑对於一个“名份”不再感兴趣了,最重要的就是彼此的心意,偏偏这就是芮睿永远不可能有的东西。这些话和芮睿说没有意义,不会理解就是不会理解,他早就认命了。 “我们可以去国外。” “我没兴趣。” 司佑说完就越过芮睿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又被芮睿说的话给留了下来:“如果得到爸妈的承认呢?” 司佑猛地转过身来,严厉地盯著芮睿:“你又准备做什麽?” 芮睿心中一阵不舒服,脸上却还是微微一笑:“我什麽都还没做呢。” “也就是说你准备要做什麽?” 芮睿伸出一只手,轻轻点上司佑的脸,笑著道:“你这样子就像是在审犯人一样,还是你真就把我看作罪犯呢?” “被你剥皮的那个家夥还在医院里躺著呢!”想起上次的场面,司佑就是一阵忍不住的泛恶心,“你和罪犯有什麽分别?” 芮睿的笑容慢慢凝固了,带著几分遗憾道:“你一直就是这麽看我的?” 司佑看著芮睿那张失落的脸,心里最深处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犹豫地道:“上次的事不管是你设计的,还是侥幸,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好。”芮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不会再那麽干了。” 司佑沈默了下,道:“我们回家吃饭吧。” 这句“我们”令芮睿的笑容重新绽放了出来。 第八章 “温柔爱人”(2) 事实证明,芮睿做的菜实在不怎麽样,吃的时候不觉得,一小时後,司佑就开始跑厕所,几趟下来,他的腿都软了,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他坐立难安地换了好几个姿势後,开始怀疑起来:“你不会是在菜里放了什麽药吧?” 芮睿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给了司佑一个鄙视的眼神:“我让你拉肚子的用意是什麽呢?再说我也吃了同样的饭。” 司佑无言以对,犹豫了下,猜测道:“你不高兴了就喜欢整我,从小就是。”芮睿无奈地拿下眼镜,一脸无奈的表情盯著他,直到他不得不移开视线,“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没做,我就是说说。” “你要不就吃药吧。” “算了,这会儿好多了。” 芮睿摇了摇头,继续把注意力转回电脑上去。司佑对著电视装模作样了会儿,悄悄把视线转过去,看著台灯下忙碌的男人,突然之间心就软了下来,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人死不能复生,心死也无法复活,他的血管里不是冷了,而是空了,如今的心动只是死亡之前的抽搐而已,就如同芮睿形容的,一种神经形成的条件反射。 芮睿在努力弥补俩人之间的裂痕,这一点司佑非常清楚,也颇有些感慨。可是,信任这种东西就像是宣纸上的墨水,无论你怎麽漂洗,都不可能再恢复如初。反过来,一旦停下漂洗的精力,墨点就会越扩越大。 爱情没有了,信任没有了,他们之间还剩下什麽呢? “你在想什麽?” 司佑回过神来,发现芮睿已经关了电脑,正坐在他身边。他沈默了会儿,说:“我在想我们俩。” 芮睿伸了个懒腰:“想我们什麽?” “我们这样算什麽呢?”司佑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麽怨恨,“如果有一天,你变成植物人了,能够决定你生死的都不是我。” 芮睿伸懒腰的动作停顿了下,以苦涩的语气道:“如果不是太了解你,我甚至会以为你又重新爱上我了。”他心里清楚,司佑只是打个比方,他们之间实在太熟悉了,哪怕闹到现在这个样子,仍然能够肆无忌惮的相处。 司佑牵扯了下嘴角:“ 分卷阅读74 我现在倒希望我结婚了。” “你要结也可以啊。”芮睿无所谓的道,“我不会拦著你。” 司佑看了看芮睿,笑得很难看:“结婚又怎麽样,我对女人硬不起来。” 芮睿扫了眼司佑的下身,说:“我记得你以前还交过女朋友。” “是啊。”司佑长叹一声,“她是个好女孩,即使我坦白了和你的事,她还是愿意和我交往。我这辈子最感激的恐怕就是她了。” 芮睿把手放到司佑肩膀上轻轻抚摩著,问:“那为什麽不继续交往下去?我……” “我知道你没阻止过。”司佑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但我不能耽误她,她是个好女孩,值得更好的人生。” “好女人未必能嫁到好男人。”芮睿凑近了司佑,在他耳边轻轻吐出温热的话语,“她愿意嫁给你,你们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司佑转过头,看著近在咫尺的芮睿,那张细腻光滑的脸一点儿皱纹也没有,仍旧充满了魅力。他渐渐地靠近过去,自然而然的,他们接吻了。他闭著眼睛,感受著这个充满了温情与暖意的吻,当嘴唇分开後,他轻声说:“只要我还习惯和你接吻,我就不可能给任何女人幸福。我自己就是不幸的,又怎麽能让别人幸福。不是人人都是拯救者的,你常说我拯救了你,可是,没有第二个我再来拯救我了。”沈默了下,他补充道,“我曾经以为冯心远是,现实向我证明了我有多天真。” 司佑知道他们之间还剩下什麽了──习惯,那些刻入骨髓,深到无法抹去的习惯。就像这个吻,和芮睿揽上他的手臂。 芮睿以温柔而强势的力量把司佑压在沙发上,一双握手术刀的手灵巧地解开了他的腰带。他没有反抗,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尸体般,直到温暖的口腔包围了他的分身。 他吃了一惊,弓了下身,被芮睿按住了。芮睿的手在他的腿上安抚,口中的动作却越发迅速,令他忍不住发出了呻吟。他的“命脉”被把握住,在芮睿的手中颤动,青筋毕露。没多久,他就一泄如注,疲软的躺在沙发上。 喘息平复後,他抬起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芮睿用纸擦去嘴边的白浊,俊美的模样为这样的画面锦上添花,充满了淫靡的味道。他的呼吸一瞬间又急促了起来,坐起身,用手臂揽住芮睿,恍惚著低语:“我会死在你的手里,我们谁也逃不掉。” 芮睿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却是混合了许多情绪的复杂产品。他反手握住司佑粗糙的手,付出许多温暖的吻。那一夜,他们在床上拥抱在一起,缠绵得如同一个灵魂。肉体的交融令破碎的灵魂得到了暂时的喘息,野兽般的交媾掩盖了精神的创伤,当他们喘息著同时达到高潮後,随即而来的就是深沈的入眠。 司佑最先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惊醒,他爬起来,像是片游魂般飘到门口,半闭著眼睛一把拉开门,谢天韵的笑容就僵在了他的视野中。 “你……” “司叔叔好!”谢天韵活力十足的答道,“我送早饭来了!” “早……” 谢天韵越过司佑,一脸笑容地进来了,手里还拎著一个木质大饭盒。没等司佑说话,他就走进了卧室,又像是过了电般窜了出来,一脸惊慌地压低了声音说:“芮哥还没起来?” “嗯,他……” “那我们就先等等吧。” “……” 司佑已经不想说话了,这个小子就像个永动机,发光发热到他受不了。他想去卧室洗个澡,刚要进房间,却被谢天韵一把拉住。 “你干嘛?” “进去洗澡啊。” “你用客房的嘛。” “……我换洗衣服也在里面啊。” 那一瞬间,司佑清楚地看见谢天韵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他暗中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重新刺杀一回。作家的话:明天开始都是V章了哦~ (7鲜币)第八章 “温柔爱人”(3) 司佑还是进卧室了,他可不想洗完澡还穿著脏衣服,虽然不想刺激谢天韵,但他不觉得应该在这种事上再委曲求全了。谢天韵如果想和芮睿继续相处下去,必然还有著许多问题要处理,这不是他能帮忙的。 司佑洗完澡出来,芮睿还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芮睿的起床气非常严重,司佑以前受过不少气,後来时间久了,也不知是芮睿成熟了,还是司佑习惯了,渐渐,也不觉得有什麽了──比起芮睿平时做的那些事,起床气算什麽呢? “起来了。”司佑一边在衣柜里翻著衣服一边老实不客气地用裤子抽了床上的芮睿几下,“快起来,你要迟到了!” 芮睿含糊地应了声,把被子裹得更紧,像只茧般打著滚咕哝:“无所谓,迟到就迟到。” “你的工资很多吗?扣也无所谓?”不理芮睿,司佑径自穿好衣服,“快起来!” “唔……不要不要。”含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芮睿这时候最为可爱,“你别管我。” 司佑懒得哄人,穿上衣服果断闪去上班了。他可不像芮睿是医院的宝,能够顶替他的人多得很,而且,他最近也太闲了,得找点事做。 当他路过客厅时,看见谢天韵正把早餐小心翼翼地放进保温盒,坐立不安地张望著卧室。见他出来,谢天韵虽然脸上带著笑,但眼中的愤怒与妒忌想藏也藏不住。他暗叹一声,只能装作没看见,迅速离开为上。 早晨的B城总是堵得像便秘,司佑还没到警局,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芮睿带著睡意的声音:“你吃早饭了没?” “没有。”司佑一边回答一边左右观察有没有早点摊,却意外发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连忙道,“有事,我等下再打给你。” “等下……喂?”听见电话被掐断了,芮睿怒气更盛。 本来,早上被司佑吵醒,芮睿忍了。 起床气这种东西他是有的,随著年纪渐长好了一些,面对司佑时基本上可以忽略了。可惜,先是昨晚体力消耗太大,就算他时常锻炼,但这种床上的消耗还是令他倍感虚弱。之後,又被粗鲁的司佑吵醒,鉴於现在的情况,他忍了,但等他起来後,一到客厅,发现不仅司佑走了,家里还多了个谢天韵。 “你怎麽来了?” 谢天韵有些尴尬地道:“我来给你送早餐。” “我让你来了吗?”芮睿慢腾腾地揉了揉眼睛,口气恶劣地道,“我不是说过让你没事别来找我吗?” “没、没关系的,司大哥说没事。”谢天韵讨好地说,“我早上碰到他了,他没生气。” 芮睿一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碰上他了?” 谢天韵再迟钝也感觉出不对来了,咽了口唾沫,小 分卷阅读75 声道:“是啊。” 芮睿沈默了会儿,问:“他没说什麽?” “没有没有。”谢天韵赶紧道,“我上次和他道过歉了,芮哥,我不会再和他闹了。” 芮睿感觉像是看见了一个年轻版的司佑,只不过比司佑更不懂事更自以为事更粘人。 他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问:“你来多久了?” 谢天韵小心翼翼地蹲到芮睿脚边,挤出个笑脸道:“没多久,我给你送早餐嘛,肯定要早点到的。” 芮睿抬头打量了一圈室内,又问:“司佑走的时候吃早餐了吗?” “没、没有。”谢天韵心里一惊,胆怯地道,“没关系,芮哥你别急,我叫司机给他送去。” “不用了。” 芮睿直接打了司佑的电话,结果又被挂了。此时,他心中的烦躁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又正是早上晨勃的时候,如果来场野蛮而畅快的性爱是再好不过了。他用充满欲望的眼神盯著谢天韵,当谢天韵抱以微笑时,他的欲火奇怪地消失了。 这个人不是司佑,没意思。 芮睿一边琢磨著他的心理一边进卧室洗澡去了,洗了一半,他似乎听见手机铃响。 “我的电话?” “不是,芮哥。”谢天韵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我的。” 芮睿没有多想,他正考虑著今天用什麽办法哄司佑,全然不知客厅里,谢天韵正盯著他手机上的司佑来电,一脸怨恨地按下了忽略键,并且把来电记录迅速删掉,再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10鲜币)第八章 “温柔爱人”(4) 芮睿吃完了谢天韵准备的早饭,像个皇帝一样被服侍著穿好衣服,临走前还笑著摸了摸谢天韵光滑幼嫩的脸蛋。 一切看起来都那麽美好。 在去医院的路上,不知怎的,芮睿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似乎要发生什麽大事般。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说不上来,但确确实实存在。 芮睿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认为如果一个反社会人格还相信上帝,总有一天会变成神经病。只是,像今天这样不自在还是第一次,以前从未有过。他猜测著可能会发生的坏事,一直到血淋淋的现实真正出现在眼前,他才明白这件事有多可怕。 首先是护士惊慌的声音:“芮医生!芮医生!” “怎麽?”脱离了司佑不在的狂燥期,芮睿最近的心情很不错,像早上谢天韵做的那事,放在以前他早就发火了,今天还能笑眯眯地走人,只能说他最近的脾气有了极大的改观,面对护士,他也恢复成从前那个镇定温柔的医生,“不要这麽慌张,慢慢说。” “芮、芮医生。”小护士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苍白得像是鬼一样,“有个被刺伤的病人。” “刺伤?”芮睿的眼神停滞了一下,有一丝寒意爬上他的後劲,“怎麽?急救室今天要我值班?” “不、不是。”看见芮睿的脸色变了,小护士更加恐惧,讲话都结结巴巴了,“那、那个病人是……” 芮睿的笑容开始僵硬:“是什麽?” “是司先生。” 那一瞬间,芮睿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芮睿冲进急救手术室时,陆长差点以为失血过多的是他。那张本来就很白的脸,此刻更是像是纸一样,没有一丝红色。他冲进来的阵势惊人,然而,当眼神落在抢救台上的司佑身上时,他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还得身边的护士扶住才顺著门板慢慢弯下腰。 陆长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他正忙著抢救司佑,心肺部刺伤造成的大出血并发窒息,司佑此刻已经完全失去意识,而他却找不到出血点。 “你有空在那里哭还不如来帮忙!”陆长口气恶劣地对芮睿骂道,“找不到出血点,你想让他死啊?” 芮睿似乎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脸上,满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沾满泪水的手指尖发了一会儿呆,继尔又挣扎著站起来,像是一张纸片人般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陆长唯一庆幸的是芮睿居然还没忘了消毒程序,他用力踢了芮睿一脚,骂道:“快点!” 话音刚落,心电仪上的跳动归成了零,陆长大吼著“复律机”,芮睿则像是木头般站在一边。 司佑的胸口全部被血染红了,苍白的脸色就像是待解剖的尸体般,紧闭著眼睛,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手软软的垂在床沿。 这是噩梦吗?这肯定是噩梦! 芮睿还记得司佑早上喊他起床的声音,打电话时的声音。 後来,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会这样?司佑,你起来,快起来!你快起来! 芮睿记得他是被好几个人拽出手术室的,摇晃的视线中,司佑在电击之下抽搐的身体,一回又一回。还有人扒著他的眼睛大吼著“瞳孔扩散”,还有人在司佑身上注射著什麽,他知道,那是强心剂,还有…… 芮睿坐在办公室,像桩雕塑般盯著眼前的病历发呆。无论是谁说话他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司佑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那染成一片的鲜血令他几乎无法看东西,任何东西在他眼中都覆上了一层红色,刺眼之极。 巨大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芮睿懵然地抬起头,看见陆长怒气冲冲地站在旁边,地上满是瓷杯碎片。当陆长再度骂起来後,他总算听进了点东西,似乎是关於司佑的,这像是打开了开关,他脱口而出:“司佑怎麽样?” 陆长的脸色总算好了点:“你还知道问他?” “我怎麽不能问他?”芮睿的怒气刹那间疯狂高涨,他知道这怒气和陆长无关,可是,他需要发泄,“你他妈在说什麽?” 陆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暴怒的芮睿,以往,他就算再生气也会保持风度,不慌不忙的,脏话更是绝不说出口。对他来说,外表是第一要素,所以他才能够得到这麽好的人缘。 然而,现在的芮睿就像是暴怒的恐龙,只知道蒙著眼睛瞎撞,把每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东西烧成灰烬,无论这个东西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 陆长不在乎,反而幸灾乐祸:“我他妈在说什麽?你刚才干什麽?司佑要死了你就抱著他晃?你第一天当医生啊?你是不是想把他身体里的血都晃出来?” 话没说完,芮睿就挥出了拳头! 可惜,陆长早有防备,後退一步躲过去後,立时挥拳反击。他上次被打得不轻,本来要起诉,结果在医院和同事的双重压力下不了了之,虽然芮睿赔了钱,但他一个年轻男人,哪能完全忍下这口气? 芮睿没料到陆长居然会反击,被一拳打了个正著,鼻血长流的同时脑袋却清醒了许多。在护士的尖叫声中,不少同事都涌了进来,拉架的拉架,看戏的看戏,一时间,办公室里变得闹哄哄的。 “吵 分卷阅读77 鲜血的手机,阴沈地拨通了谢天韵的号码。 (11鲜币)第八章 “温柔爱人”(6) 芮睿回到家中时,谢天韵正在门口乖乖等著。他并不知道即将迎接的命运,只是觉得今天的芮睿特别体贴,上班时还特意回来找他。 谢天韵是满心欢喜的,直到他看见芮睿的表情。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芮睿,就像是一块冰冷冷的大理石,被削成一柄利剑,没有了剑鞘,闪著寒光,赤裸裸地列在他的眼前,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剑”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芮睿没有说话,也没有换鞋子,就这麽越过等在门口的谢天韵,慢慢地走到家中。沈默了一阵子後,他问:“天韵,你多大?” “十九。”谢天韵迟疑地回答,他感觉到了那一丝不寻常,“芮哥,怎麽了?” “早上司佑打电话来的吗?” 芮睿突然的问话令谢天韵抖了下,但是,当他看见芮睿的眼睛时,很快就坚定了起来:“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我给你最後一次机会。”芮睿一字一顿地道,“司佑有没有打电话来。” 满室沈默压得谢天韵抬不起头来,他犹豫了许久,小声嘀咕:“可能有,我没听见。” 芮睿扬起了嘴角,仿佛看见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他慢悠悠地在室内走来走去,最後站在了谢天韵面前,抬起手抚摸著年轻的脸颊。 “你果然和司佑不同,皮肤都这麽嫩。” 谢天韵得意地笑了起来:“当然啦,芮哥,那个老男人怎麽能和我比。” 芮睿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的手往下移动,很快,就掐上了谢天韵的脖子。 一开始,谢天韵把这样的抚摸当作一种调情,但当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紧到他无法呼吸时,这种想法消失了。他的眼中流露出恐慌的神情,扒著芮睿的手,艰难地说:“芮哥,我没办法呼吸了。” “司佑也曾经处在和你一样的境地。”芮睿的手上青筋毕露,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但是他没有呼救,只是那样看著我,非常非常温柔的。我其实是期待著你的,我在你身上倾注了那麽多的心血,如今,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你也想和我在一起的,是吗?” 谢天韵很想把芮睿的话听清楚,可是,他的耳中此时像是有无数蚊子在飞舞,嗡嗡直叫,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了,眼前金星直冒,肺里著了火,还顺著气管一直蔓延到嗓子眼,从眼睛里化作泪水流出来。 “芮哥……芮哥!”谢天韵觉得他是在大喊,可是讲出口的声音却像是幼猫的叫声,“我、我不能呼……吸了!芮哥……芮!放开!放……开!” 保镖在门外,听不见里面的声音,谢天韵第一次感到恐惧,甚至比失去芮睿更恐惧。他的眼珠突出,舌头伸出了嘴,拼命挣扎想要多一口氧气。可惜,他那整天在电脑前和床上的身体实在无法敌过芮睿,当他被扔回地上时,立刻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芮睿没有去追,他就像没看见谢天韵般,只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这双手也曾经掐著年幼司佑的脖子,他还能回忆想那滑嫩的触感以及强烈跳动的脉搏。那时的司佑,却仍然强撑著微笑抚摸著他的脸颊,张著嘴试图对他说些什麽。 是说什麽来著……? 芮睿一直在房间里坐到傍晚,不管手机怎麽响一律无视。他觉得自己不对劲,这种感觉非常糟糕,他想要做点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什麽好。 他迫切地想知道一件事:这,是不是爱? 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过,如此的深刻与痛苦,只要有过,他必定能记得。今天,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情感,然而,即使体会过了,他仍然没办法判断这是不是爱。 爱,意味著牺牲与奉献,此时的他确实想用一切东西去治愈司佑,减少司佑所受的痛苦。可是,如果要他牺牲自己的性命,那仍旧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是爱吗?不是爱吧?也许是? 芮睿的心中不断萦绕著这几句话,反反复复地研究剖析,却始终没有个准。当他空空的腹中开始传来响声时,他的神志终於回归现实世界,接起了手机。 “你他妈干什麽去了?”陆长的咆哮传入耳中,“司佑下午出现心动过速,查不出病因,你赶紧给我过来!” “来了。” 芮睿冷静地答了声,刚要往外走,又回去卧室,在床头柜里翻找了一阵,果然发现昨天开的精神类药物少了一日份量。他叹了口气,迅速冲去了医院,见到陆长後,不等对方开口,他就抢先道:“司佑昨天吃了利培酮。” 陆长皱眉:“他吃利培酮干什麽?” “轻微精神分裂症。”司佑坦白道,这种事在医生面前没什麽好隐瞒的,“心动过速发生了几次?” “就一次。”原因找著了,陆长也松下劲来,把病历往司佑手上一扔,道,“我去睡一会儿,你看著。” 芮睿在司佑病床边坐下,查看过病历记录,并无问题,又检查了一番司佑的情况,确认没有出现感染或者其他情况後,才坐回椅子上。 VIP病房的椅子非常舒适,旁边还有床可以休息,芮睿却并不想休息。他此时精神十分亢奋,时不时抓一下司佑的手,像是在玩著什麽新奇玩具般。 他奇怪的是,明明对司佑已经熟悉得不得了,为什麽这时候却又觉得新鲜无比?只是摸一摸,亲近一下,他就能够兴奋;司佑如果呼吸快一点,又或者动了动手指,他就会紧张不已,反复察看。 原先那种痛苦感在见到司佑後,又转变成甜蜜与惆怅交替相映的感情。他很好奇地审视著内心,慢慢清理著,并且乐此不疲。 “小佑,我爱上你了哦。”芮睿在司佑耳边不断呢喃著这句话,“你终於期待的爱情,你还不赶紧醒过来?” 在说到第七遍时,一声低微的呻吟响起,接著就是一阵含混的声音,似乎在说话般。司佑插著呼吸管,无法说话,但这串声音已经昭示他的归来。 芮睿觉得,司佑开口的那一瞬间,原本冰冷的病房一下子变得温暖了起来。他倾过身去,拨开司佑脸颊边的头发,轻轻地道:“欢迎回来,小佑。” (10鲜币)第八章 “温柔爱人”(7) 司佑一直走在一条长长的黑暗通道中,他清楚地感知到这不是现实,但又无法分辨出哪里不同,似乎哪里都对,又哪里都不对。他就这麽一直一直往前走,即没有声音,也没有活物,永无止境的前行。 他记得有一个终点来著,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走进这条通道的。可是,现在,他忘了这个终点,不知道该怎麽办好。他想要停下来 分卷阅读78 ,但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著他越走越快,尽管双脚酸痛,身躯疲倦,但还是停不下来。当他惊恐的想要呼救时,声音消失了,当他疯狂地想要停下时,双腿也消失了。 就在他即将绝望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缕光亮,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直奔那光亮去了。然而,就在这时,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传来了飘渺的声音,轻轻地呼唤著他。 小佑…… 司佑想起来,那是他的名字。 小佑,别离开我…… 他慢下了脚步,回忆起另一个人。 终於,司佑完全停了下来。他疲倦地沈入黑暗中,像是经历长途跋涉的旅人般沈沈睡去。再醒过来後,他看见了芮睿微笑的脸,想说话,冲口而出的却只是含混不清的呻吟。他半睁著眼睛,看著芮睿忙忙碌碌地检查了好一会儿,才以温柔到可怕的语气说:“没事,你没事了,如果运气好,再过半个月你就可以重新下床了。” 司佑勉强地眨了眨眼睛,清理了下脑中回忆。 他记得……那是在挂了芮睿的电话後,他发现路边走著的那个男人很像是入室抢劫案的嫌疑犯。警队已经掌握了相当的证据,就差发布通缉令了。事实证明,证据是对的,那个男人只回头看了一眼,撒腿就跑。他这才想起来,虽然开的不是警车,但车顶上放著警灯。 当嫌犯跑进小巷时,司佑直接跳下了车,徒步追了过去。他很快就追上了嫌犯,发现他并没有带著枪,嫌犯却带著弹簧刀……然後,发生了什麽事? 司佑的记忆有些断档,他很希望这不是什麽病的前兆。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他已经受了太多伤,再这麽下去,迟早得进停尸房。现在这样已经够倒霉的了,他决定抽个时间去拜拜,祛祛霉运。 司佑这几天的感觉就是睡了醒,醒了睡,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但无论身处何方,他总是能一睁眼就看见芮睿,似乎从未离开过般。 第三天,司佑再睁开眼睛时,发觉眼前的天花板有了变化──他离开重症监护室了,对医院十分熟悉的他明白,这就算是脱离危险期了。 芮睿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无论做什麽都笑眯眯地,一进司佑病房就开始唠叨。从最近的菜价一直说到喜欢的明星又出了什麽新片,他从来没见过这麽“平凡”的芮睿。以前那个身上带著光芒,却有著邪恶微笑的男人不见了。 “你怎麽了?” 司佑的这句话成功阻止了芮睿的唠叨,他猛然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坐下,盯著半躺的他看了片刻,突然说:“再说一遍。” “啊?” “再说一句。” “……你发什麽疯?” 芮睿突然探过身来,司佑条件反射地往後躲,可惜,他後面就是枕头了,无路可躲,就只能这麽硬挺著让芮睿靠过来,和他鼻尖贴著鼻尖。 “我没发疯。”芮睿的眼圈突然红了,“你还能和我讲话太好了。” 司佑完全懵了──怎麽他“睡”了一觉,再醒过来整个世界都变了?连芮睿也不正常了?出什麽事了? “你没事吧?” “没事。”芮睿把脑袋轻轻贴了贴司佑的肩膀,又不敢重压,只是以一种暧昧的姿势亲昵著他,“我只是,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不理你不是很正常的事麽?” 芮睿慢慢地抬起头来,眼色黯淡,像是受了什麽打击般。 “我害怕。” 司佑一愣一愣的:“害怕什麽?” “害怕你再也不和我说话了。”芮睿的语气里似乎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你这几天都不理我。” 司佑这几天都没什麽力气,自然也懒得说话,基本上就是睡睡醒醒,其他的还顾不上。要说最想办的事,芮睿还排在“拔导尿管”之後呢! “我……”芮睿说得司佑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瞪著芮睿,没好气地道,“你没事吧?你有什麽事要求我?还是你闯了什麽祸?” “没有。”芮睿平稳了一下情绪,“我就是很高兴你没事了。” 这个回答还比较正常。 司佑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著芮睿好久,不一会儿,他就觉得累得慌。只要一动,四肢就虚得很,以前那般充满力量的身体不知去了哪里。他也知道这是受伤的後遗症,急不得,必须慢慢恢复,可是,他就觉得这种状态太令人不爽了。 尤其是芮睿还总在附近转悠。 等到了中午吃饭时,看著芮睿又亲自送饭来,司佑再也忍不住了,满是疑惑地问:“你到底怎麽了?” “我送个饭你又觉得奇怪?” “不是……”司佑皱著眉头道,“我听护士说你这几天都一直在看著我。” “我担心你也不正常?” “我那次做手术时你也没这样紧迫盯人。” 芮睿把饭放在司佑面前的小桌上,揽著他的肩膀扶坐起来,自己在床边坐下,道:“你不喜欢?” 司佑拿起筷子,迟疑地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吧,就是觉得你挺奇怪。” 这一次,芮睿沈默了许久,突然说:“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当警察的,差点死了不是正常的吗?”司佑咬了口肉,道,“我以前也有过差点中弹。” “我倒希望你中弹。”芮睿接口说,“那样我就可以早点爱上你。” 司佑差点喷出口中的饭,咳了好几下,胸口咳得生疼。 “你小心一点啊!”芮睿的口气里满是关切,“伤口裂开怎麽办?” 司佑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什、什麽?” “我爱你。”这一次,芮睿一字一顿,非常清晰地说了出来。 (11鲜币)第八章 “温柔爱人”(8) 司佑先是面无表情了好一会儿,之後才慢慢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芮睿观察了司佑一会儿,以诡异的口气道:“就算我没有爱过别人,我也知道,当有一个人对你说‘我爱你’时,回答‘我知道了’是完全不应该的。” 司佑干脆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斜著眼睛看向床边的男人:“你要我怎麽样?” 芮睿一脸的理所当然:“好歹给我点反应吧?” “你觉得我应该给你什麽反应?”司佑下了决心,如果芮睿敢提一个和“爱”有关的字,哪怕是爬的,他也要换家医院! 幸好,芮睿在考虑了片刻後,理智地说了一个提议:“至少你可以确认一下。” 司佑气到发笑:“你也知道我根本不相信啊?” 芮睿耸耸肩膀:“我又不是傻子。” 司佑观察著芮睿的表情,看著那隐在阴影里的俊美眉眼,他的神情渐渐变成了震惊,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居然在伤心?” 芮睿有 分卷阅读79 些惊讶:“你看得出来?” “你什麽表情我看不出来?”司佑一脸不屑,“你在我眼里就和透明人差不多,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 芮睿挑起眉梢:“你能不这麽粗俗吗?” “不高兴你可以不听。”司佑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把芮睿放在一边,就当这人抽风了。 芮睿坐在床边,看著司佑吃饭。司佑也光棍,要看就让看,径自吃个饱。终於,坐床边的人忍不住了,问:“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你抽了什麽风?” 芮睿整理了下,把当时的心情大略说了一遍,司佑一边听,脸上一边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很类似便秘。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司佑问。 “没有。”芮睿答。 看著芮睿脸上认真的表情,司佑觉得他这一睡,睡到世界都不正常了。 “我觉得我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芮睿哼了声:“随便你觉得吧,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不是。”司佑干脆地回答,人不舒服,心情自然就不怎麽好,“你还想要我相信你?做梦吧你!” “我们可以走著瞧。” 司佑非常怀疑地看著芮睿把餐盘收走了,下午後,他没有等来什麽示爱手段,而是等来了发烧。他半躺在病床上,全身就像是浸在冰水里,脑袋却如同闷在锅里,昏沈沈的,从肺里呼出来不是空气,而是高温的火。 护士来过後,不久,芮睿和陆长就都来了。陆长掀开他的伤口看了看,俩人都是一脸凝重。 “怎麽了?”司佑喘著粗气问。 “伤口有点发炎。”芮睿柔声道,“没什麽大事。” “我都发烧了还不是大事?”司佑有气无力地道,“你要我烧得昏迷才算大事吗?” 一听这话,陆长一脸古怪,看了看这俩人,没有说什麽。 芮睿好脾气的答道:“已经给你用药了,忍忍。” “你说话倒是容易!”司佑忍不住发脾气了,“你来试试看!我是心脏受伤,不是胳膊!” 陆长非常有眼色的悄悄离开了,现在,患者的“问题”不是他能解决的了。芮睿坐在司佑床边,拉了司佑的手又被甩开,他却并不介意,耐心地安慰道:“一会儿就好了,伤口疼吗?” “你没有眼睛啊!不会看啊!”司佑咆哮著,吼完了肺部一阵疼痛,又躺回床上直喘气,“你别烦我!” “我不说话。”芮睿把司佑的手放在床侧安抚著,“我在这儿陪你。” “谁要你陪!”司佑愤怒而无力地挥著芮睿的手,“别烦我!出去!” 芮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著,不时抚摸司佑一下,有时候是额头,有时候是肩膀,温柔而又充满了爱意。司佑有没有感受到他并不知道,至少,他是如此认为的。 整个下午,司佑都处於烦躁不安中,看谁都不顺眼,干什麽都不舒服。芮睿简直是个活靶子,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从头到脚的批评一通,有什麽痛脚说什麽痛脚,专戳芮睿的痛处。芮睿一直好脾气的顺著他,无论他说什麽都随口应著,完全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生气。 傍晚的时候,折腾了一下午的司佑终於睡著了,芮睿偷个空去吃了个饭,又紧巴巴地赶回去,确认司佑的体温下降了才放心,趴在床头柜上偷睡了一会儿,再醒过来时,是因为他感觉有双目光正盯著他。 睁开眼後,芮睿看见司佑正侧著脑袋盯著他。 “醒了?”芮睿用手背试了试司佑的额头温度,“退烧了,量个温度,张嘴。” “不量。”司佑干脆地道。 芮睿怔了下,把温度表放在司佑嘴边,轻声道:“别闹,一会儿就好,乖,张嘴。” 司佑一挥手,温度表就砸在了地上,成了一堆碎片。砸完了,他转过头去不看芮睿,冷冷地道:“别命令我。” 室内沈默了一会儿,响起了脚步和开门声。到这里,司佑内心才算是松了口气:芮睿还是那个芮睿,一切都没有变。 躺了没一会儿,昏昏欲睡间,司佑又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他半闭著眼睛,翻了个身,就感觉一个冰凉的东西覆上额头,他睁开眼,感觉一只手从眼前快速离开,那保养良好的手是如此熟悉,以至於他在一秒间就认了出来。 “小睿……?” “嗯。”芮睿的声音仍旧温柔,“你还有些低烧,肚子饿吗?” “你不是走了?”司佑有些头晕,“怎麽又回来了?” “不放心你。”平实质朴的回答,却令司佑心中悄悄滋生起陌生的情绪,“你这样烧下去不是办法。” “我是说你为什麽回来!”烦躁的感觉涨了起来,司佑挥开眼前的手,怒气冲冲地喊,“你干嘛不生气?你烦不烦?给我滚啊!” “你好了我再滚。”芮睿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火气,反而有些惆怅,“我知道你生我气,你现在不舒服,骂一下不算什麽,病人也骂过我。” 司佑沈默了许久,面无表情地道:“算了吧,你後面肯定会安排痛死人的治疗。” 芮睿扬起了嘴角,和司佑碰了碰额头,道:“量个体温吧,啊?” 司佑想抵抗来著,可是在理智说出“不”前,情感已经压著他的脑袋点了点。 他能感觉得出,有些事不一样了。 (7鲜币)第八章 “温柔爱人”(9) 司佑能够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虚弱,他坚守的防线正在芮睿的蚕食下慢慢崩溃,千里之堤,溃於那一支小小的体温计。当他点头的时候,清晰地听见破碎内心萌动的声音,尽管还缺乏一方温床和雨水的浇灌,但芮睿要找来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 司佑无法压下这样的渴望,就像他无法拒绝芮睿的温言细语以及照顾。他是如此渴望被别人拥抱,尤其是在伤痛与无助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始终只有芮睿,恨也好,爱也好,只有芮睿。 可笑的是,这会儿他突然理解芮睿尽管嫌弃他,却又不愿意放他离开的心情了。 因为除了彼此,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了,哪怕再不甘心再不愿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司佑蜷缩在床上,用被单裹住自己,失望地发现了他的孤独。当初想逃时,他也根本没有可能躲藏的地方。他的人生就是个失败品,无路可退,而且无法修改,只能沿著注定毁灭的方向一路往前。 司佑侧躺在床上,任由芮睿在头顶怎麽说话都不搭腔。他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更把芮睿的声音当成恶魔的低语,只要不理,仿佛就能够避免悲剧的发生般。 “幼稚。” 司佑咕哝了一句,几秒後,就听见身後芮睿问:“我吗?” “我。”司 分卷阅读80 佑有气无力地说,“又天真又幼稚又愚蠢。” 芮睿把一只手抚上司佑的额头,他以为自己会心疼,事实是,他仍然平静。他有些惶惶不安,难道说,所谓的爱只是假像?他仍然是那个他?可是,他能够忍受司佑的坏脾气,忍受无休止的照顾与付出,吻上司佑的额头能令他平静,心中的空洞正在逐渐缩小。 芮睿不太明白,如果这不是爱,那这是什麽? 如果这不是爱,那真正的爱是什麽样的? “别瞎说,你很好。”掩饰了内心的疑问,芮睿以温柔的口气道,“不舒服?” “没有。”躲开抚上额头的手,司佑像是赌气般脸朝下趴在床上,闷闷地道,“你在骗自己,我也在骗自己,我们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等哪一天醒了,我们还是我们,什麽也没改变。” 芮睿沈默了片刻,说:“我以为你会高兴。” 司佑看向另一边,失落地道:“因为真正的芮睿是不会爱人的。” “你准备抱著这道理一辈子?” “这是实情。” “芮睿不会爱”,这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一直一直存在於司佑的肉里,让那处伤口化脓发炎,痛苦不堪,却怎麽都清除不干净。 “人总是会变的。” 司佑翻了个身,盯著芮睿,慢慢的,一字一句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是芮睿曾经说给司佑听的,如今,他把当初的话,又一句句还了回去。 俩人都沈默了下来,过了没几分锺,芮睿幽幽的声音响起:“我准备和家里出柜。” 这话刺激得司佑简直快从床上跳起来了,他撑了下手臂,立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芮睿皱著眉头把司佑按了回床上躺著:“你什麽时候才能不这麽毛燥?” “你什麽时候才能不这麽胡来?”司佑气急攻心地喊,“你好好的出什麽柜?” “那你准备瞒一辈子?欺骗自己,也欺骗父母?” “这不是欺骗,这只是保护!” 话音刚落,司佑似乎一瞬间回到了过去,他曾经眼含热泪,如此地对芮睿大喊。一模一样的话,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对调的。 “我……”司佑的声音一下子被噎住了,“我只是想说……” “想说什麽?”芮睿平静地问,“想说我以前说的其实是对的?” 司佑不知该如何回答。 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他们为什麽会变的如此陌生? “我已经决定了。”芮睿站起身,“你也做好准备吧,我看,到时候我们俩家恐怕要大地震了。”作家的话:学车真是件麻烦事……orz (10鲜币)第八章 “温柔爱人”(完) 司佑一连几天都很不安,他怕芮睿的父母突然冲进病房,指著他的鼻子大骂他带坏了自家儿子。他可以对芮睿大小声,但无论如何也没法对长辈吼,这是司父多年来铁血教育的结果。 只是,在内心深处,他又有一种激烈的渴望。 希望看见芮家父母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他阴暗的想。 自从出柜之後,在亲戚朋友和两家父母间,司佑就成了反面教材。无论是谁,教育自家孩子时总是要把他提出来,以谴责的口吻说他有多麽不孝、多麽无耻。尤其是芮家父母,每次碰见司家父母时,总是遗憾不已的说几句“可惜了”,虽然明面上看起来这话是感慨,但落在司家父母耳中,他都可以想像得出有多刺耳,尤其是芮父谈起芮睿时的洋洋得意,总是让他内心痛苦不已。 这样的遭遇,只要回去,他就必然经历一番。所以,最近这几年,他也不再回去了。他难看无所谓了,父母也脸上无光,看见他自然没有什麽好脸色,既然大家都不好过,他又何必回去给亲人添堵呢? 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一个人渡过每个寂寞的夜晚,也习惯了芮睿对他的不屑。如今,这一切都将逆转,他也可以在阴暗的角落里嘲笑芮家父母。 蓦然之间,司佑发现,表面上看起来他承受住了一切,但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被折磨得满是黑暗。他曾经鄙视於芮睿的堕落,可如今,他又好到哪里去?他不是也在期盼著那些伤害他的人,落到更痛苦的下场吗?即使那些人是他的亲人朋友。 从什麽时候起,他也变得像芮睿一样,阴险的计算著每一件事,睚疵必报,斤斤计较,不再原谅任何人? 他不想当圣母,可是,他也不想成为另一个芮睿。 “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是我吗?”在医院的“共进午餐会”上,司佑问道。 芮睿怔了下,反问道:“你觉得呢?” 司佑咬著筷子想了想,说:“我觉得有点变了。” “有点?”芮睿意味深长地道,“你这样觉得?” “你不觉得?” 芮睿没有犹豫就说:“也许吧,但是我觉得能够这麽多年不改变,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坚定。你做得够好了。” 司佑脸上嘲弄的笑容一闪而过:“不谈这个了。我说你不会真的打算对家里出柜吧?” “我准备啊。”芮睿回答得坦坦荡荡,“这次过年吧。” “你不觉得太快了吗?”司佑轻声道,心中却矛盾不已,“这种事要慢慢来。而且,你选在过年时不太好。” “没什麽不好的。”芮睿一边捡掉司佑菜里的豆芽一边说,“早出晚出都一样,再说了,我家里就我们三个人。这麽多年,我爸因为我谁也看不起,亲戚都得罪光了,我们也没什麽需要一起过年的外人。” 司佑琢磨著这话,片刻後,道:“你不喜欢阿姨叔叔?” 芮睿笑了起来:“难道你觉得我喜欢?” 司佑的答案当然是“否”,只不过以前他从来不会说出口,芮睿再有什麽不好,那些无情与缺陷也不是他能够谈论的。如今,他们能够如此平静而坦白的交谈,事情显然已经完全不同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无常到他根本没法预料。 司佑心里的疑惑没有解除多少,许多答案,这麽多年了都找不到,更不用说这麽几天了。但是,他非常自然地挟走芮睿菜里的扣肉,就足以说明些什麽了。 护士把饭菜收走时,笑著打趣道:“以後谁嫁要是给芮医师你那真是有福了!对兄弟都这麽好,对老婆那肯定更好!” 芮睿礼貌的笑了下,答道:“可惜,我老婆享受不到了。” 护士的笑脸僵了,敷衍两句,带著扭曲的神情迅速逃走了。 司佑脸色发白,捶了芮睿肩膀一下,低声吼道:“你干什麽?” “你不是说出柜要慢慢来?”芮睿揉了揉肩膀,面不改色地道,“我这不就是在慢慢来?” 司佑气得说不 分卷阅读81 出话来,他知道自己该高兴的,可是,他的嘴角完全扬不起来。 “我可不想在职场出柜!” “怎麽?你还怕被开除?”芮睿斜了司佑一眼,“只要你不公开宣扬应该就没事的吧?你放心,我不会特意捡个开会的时候说这些事的,我还没这麽白痴。不过,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倒不介意说出来。” 司佑观察著芮睿的神情,在没有找到任何说谎的痕迹後,他的心里更加焦躁起来:“你到底要做什麽?” “让我能够在医院里光明正大的吻你,比如这样。”芮睿站起身,出其不意地弯下腰在司佑嘴唇上啄了一口,“高兴点,这不是你期盼的吗?” 我现在不期盼了! 司佑想这样说,但是,有什麽东西堵住了他的嗓子眼,只能沈默地看著芮睿走向门口。 “对了,我问你件事。”站在门口,芮睿突然道。 “嗯?” “那天早上,你是在受伤後打电话给我的吧?” 司佑保持了沈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芮睿也没有一直等下去,沈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确实,倒在地上,看著胸口被鲜血染红时,司佑第一个念头不是打急救电话,而是拨通那串熟得不能再熟的号码。他不知道要讲什麽,甚至不知道为什麽要打,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死时,却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 即使是死,他也想要死在芮睿身边,如果相隔千远,那至少伴随著声音。 现在,脱离了危险後,司佑能够清楚地分辨出,这举动不是出於爱,而是源於一种愤怒与怨恨。他已经抓住了芮睿的弱点,并且想以自己的死,报复芮睿的薄情。 他的爱已经消磨殆尽,如今的他,一切的激动与兴奋,也许,不过是由於报复的快感。 这个猜测令司佑在温暖如春的病房里不寒而栗。 ============================== 书 名:对不起,滚远了(下) 作 者:暖灰 进 度:完结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腹黑/虐心 关 键 字:渣攻贱受/病弱/虐攻 ============================== 文案: 你叫我滚,我滚了。 你叫我回来,对不起,滚远 “滚远了又如何,你必须得滚回来。” (9鲜币)第一章 “爱”之夫夫生活(1) 司佑这次受的伤很严重,心脏和呼吸停止,临床死亡一次,再加上大量失血,在清醒过来後整整一星期都只能虚弱无比地躺在床上,吃饭解手都要芮睿帮忙,连尴尬的劲都顾不上了。比起上次的“小”手术,这次的受伤令他份外难受,所以,当是陆长而不是芮睿来对他说明情况时,他忍不住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最好快点调到文职。”陆长的说话方式果然是开门见山,一句话就说得司佑变了脸,“你的肺功能和心脏应付普通生活没有问题,但是激烈运动时会出问题。我的建议是装心脏起搏器,以防万一。你也知道,你要是在哪里发病,周围没有人,你就死定了。就算有人,如果不懂医疗知识,你一样死定。” 司佑沈默了会儿,问:“这个万一的机率是多少?” “不好说。”陆长眉毛都不动一根,这样的事医生见多了,感情早就麻木了,“你调文职就是万分之一,你要是继续现在的生活就是视你追捕嫌疑人的频率来看,你一天追捕一次就是一天一次的机率。”他瞄了眼芮睿,补充道,“床事也要节制,尤其你们俩个大男人。” 司佑的脸有点红,芮睿倒是一付淡定的表情:“这点不用你来担心。” “我也没兴趣担心。”陆长没好气地道,“总之,你明白就行,剩下的也没什麽了。对了,脑部记得要定期复查。” “谢谢。”司佑回答时感觉像是在做梦,等房间里只剩他们俩了,立刻问道,“陆长讲的有水份吗?” “没有。”芮睿回答得也极为肯定,“他对健康的标准很高,如果换作我的话,其他人我会换另一种说法,但是你,我也建议你这麽做。” 司佑心中升起了希望:“也就是说还有可能恢复到过去一样?” 芮睿沈吟了片刻:“先不管以後恢复程度,我希望你先修养三个月以上。你的身体一直在出问题,从一开始的脑瘤再到这次受伤,还有精神分裂症,你需要一次长期保养,完完全全的康复後再说。”他靠近过去,小声道,“而且,你不想用这段时间把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吗?也正好是过年,你年假还有吗?” 不得不说,芮睿的这个提议是如此的有吸引力,以至於司佑几乎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一语不发。 芮睿心知司佑的想法,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没多久就过年了,你什麽时候开始放假?” “我现在不是在放假吗?”司佑有气无力地道,“我现在除了放假也没什麽可以做的了。” “你这难道不是因公受伤吗?”芮睿说,“恢复假总要有的吧?你的治疗费也是公家出的。” 司佑躺回床上,重重地叹气,不自觉地用手顺著胸口,却立刻被芮睿拉开了:“别碰伤口。” “没事的,不疼了……嗷!” 话音刚落,芮睿就在司佑的伤口上按了下,不怀好意地道:“不疼了?嗯?” 司佑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开司佑,可惜,扯动了伤口,他一下子呵起胸,满脸狰狞。 “滚出去!” 芮睿并不生气,笑眯眯地道:“你如果没事做,可以考虑下我们父母来了後准备求饶或者辩解的话,随便你。” “……” 门被关上了,司佑看著天花板,不自觉地捏紧了床单。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让父母受太大伤害,芮父芮母把儿子视为掌上明珠,绝对不可能放任芮睿走向同性恋这条不归路。更不用提,如果他们俩在一起,芮家父母肯定会把他视为引诱芮睿堕落的罪魁祸首。 到时候,他有能力保护父母不受伤害吗?或者说,他的父母会在乎他的保护吗? 一生正派的司父肯定会受不了多年“好友”的指责,而母亲呢,八成觉得对不起芮家人吧。这对夫妻始终是老实人,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并且以严苛的标准来要求他。可惜,他现在离司父的希望越来越远了。 晚饭时,司佑对芮睿放软了声音道:“不要出柜了吧?” 芮睿吃饭的手停顿了下,似笑非笑地道:“怎麽?这不是你以前一直要的吗?” “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司佑沈默了几秒,说,“我不希望再因为这件事牵连我父母 分卷阅读82 。” 芮睿用筷子点著碗,似乎在考虑著什麽般。 “你确定不要?” “不……要。”司佑艰难地挤出了这句话,“我觉得没必要了,现在。” 芮睿立刻道:“如果你这麽说的话,我觉得有必要。” 司佑无奈了,一把拉住芮睿的手,轻声道:“我不想再折腾这些事了。我太累了,你讲出来,对我又有什麽好处呢?” 芮睿反握住司佑的手,捏在手心缓缓摩梭著,轻声道:“如果你不想,我就不说。” “其实你原本就不想说吧?”司佑忍不住说,一抬头,看见芮睿的表情,又赶紧改口,“总之,我觉得没必要闹了。你觉得呢?” 芮睿抿嘴一笑,凑近过去在司佑嘴唇上亲了一口,不是那种囫囵吞枣的,而是强势而又带著几分温柔的吻。当吻结束时,他像是小狗般舔了司佑几口,才满意地道:“我随你。” 第一章 “爱”之夫夫生活(2) 司佑一连几天都胸闷,却查不出原因,当陆长说可能是“心因性病痛”时,他并不意外。无穷无尽的烦恼令他烦躁不已,养病反而成了一种煎熬,所以,当同事们来探病时,他的精神才好了点。 “犯人抓住了?” 同事们都笑起来,小江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看吧,我就说老大问的第一句肯定是公事!放心吧,抓著了,故意杀人证据确凿,坐定牢了。” 司佑怀疑地道:“他没跑?” “当然跑了。”小江一脸不屑,“不过跑得太显眼了,一身的血。我说老大你还真是勇猛,血喷得像喷泉一样还追了几十米才倒,倒了还在那儿打电话,围观的都吓傻了!医生过去後也吓了一跳,你那周围血都变成湖了居然还讲了几句话才昏迷。” “哦?”司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追问道,“我说了什麽?” “不知道。”小江耸了耸肩膀,“医生没说。” 司佑有些失望,能知道自己死前说了些什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经历的,他难免有些好奇。 同事们又客套几句,直到芮睿赶人才纷纷告辞。等同事一走,司佑问道:“我是被救护车送来的?” “是啊。”芮睿一边给司佑检查一边回答,“怎麽?” “能不能找到接我的救护人员?” 芮睿一怔,一边把听诊器拿出来一边问:“你要干什麽?” “问点事。” “什麽事?” 司佑皱起眉头:“你不要这麽追根问底。” “我就是问问。”不说还好,一说,芮睿反而更好奇,“你有什麽事不能告诉我的?” 司佑沈下脸来,芮睿顺势把听诊器塞进他的衣服里,道:“别说话。” 听诊检查时说话会影响效果,司佑只好憋著,那听诊器冷冰冰的,贴得他心口发凉。听诊器在胸口停滞了片刻,刚一离开,他就见缝插针地说:“你别管这麽多!” 芮睿皱了皱眉,慢慢按下听诊器,没好气地道:“你想我耳朵聋掉?” 司佑闭上了嘴,忍著冰凉的听诊器,等差不多快捂热的听诊器一离开,他刚张开嘴,芮睿却不急不忙地道:“闭嘴。” 司佑听话的闭了嘴,却一把抓过芮睿的领口,把他拉到眼前,恶狠狠地道:“别用这种操蛋态度对我!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嘴硬有意义吗?”芮睿的手撑在司佑脑袋两侧,居高临下地道,“你和我闹了这麽久,我们俩还是这样,你不是说累吗?” 司佑气得火冒三丈时,门口响起咳嗽声,俩人回头一看,就见到黄明达一脸尴尬的神情。 芮睿站起身,整理下衣领,一派淡定地离开了。黄明达走到床边,一付欲语还休的表情。 上司和下属大眼瞪小眼,最後,司佑受不了了,主动开口:“队长。” “嗯?” “你来有事吗?” “噢,就是来看看你。” 司佑迟疑了下,问:“队长,你想说什麽?” 黄明达踌躇再三,问道:“你和那个芮睿,是什麽关系?” “发小啊。”这句谎话司佑已经讲得非常顺溜了,说出来眼都不眨一下,“我哥们。” “就这?” 司佑强撑著笑脸道:“那还能有什麽?” “真没有别的了?” 司佑沈默了下,道:“队长,你是什麽意思?” 黄明达的脸色忽白忽黑的,半晌後,还是没忍住,说:“前几天他来队里找你时,你们在楼後面的露天停车场一起吃饭的吧?” 司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之极。 黄明达看著他这付样子,叹了口气,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还能说什麽呢?都被揭穿了。 司佑抿著嘴,挤出来一句话:“是我不好。” 是啊,一切都是他不好,没有人会信他的辩解。况且,他有什麽好辩解的?难道不是他主动追求芮睿的?难道不是他倒贴的?事实俱在,他没什麽好说的,只有低头认错。 “这事谈不上谁不好吧,你只是太年轻。”黄明达还是挺欣慰的,这段时间他也查了不少资料,司佑没来一句“我这辈子没法改”他已经很满意了,“以前的事我们就不提了,以後,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们还是少来往吧,我也是为了你好。” 司佑有些意外,他抬起头,看著黄明达慈祥的眼神,就像个一直飘浮在河中的人,突然发现一根浮木,眼圈瞬间就红了。 “对不起。”他捂著脸,哽咽都哽不出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对不起!” “没事没事。”黄明达拍了拍司佑的肩膀,“你应该受了不少委屈,我也看了不少资料,这事不能怪你。” 黄明达的话令司佑冰冷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他深呼吸几次,平息伤口的疼痛,道:“队长,谢谢你。” “谢我什麽。”黄明达好笑的道。 “你是第一个知道後没骂我的。” 黄明达一怔:“你父母也知道了?” “我大学时就对家里出柜了。”司佑苦笑,这是他最後悔的一件事,“那时候年轻,以为没有谁不行呢。” 是啊,这世上,哪有谁离不了谁的?什麽没了他就没了世界,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地球离了谁都照转,谁没了谁都能过下去。 “你父母也是为你好。”别人家事,黄明达也不好多嘴,安慰了几句,“你现在最重要还是先养好伤,没有健康说什麽都是空谈。至於你和芮睿,这其实只是私事罢了,你只要别闹得风雨满城的,也没那麽严重。你以後的路还长呢,不要这麽悲观。” 司佑没想到黄明达会如此体谅,想起父母的态度,他有种大哭一场的冲动。只可惜,黄明达毕竟不是他的父母,他也不可 分卷阅读83 能全然依靠这位上司,当下平静了情绪,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黄明达告辞离开後,他疲惫地躺回床上,全然没想到离开的黄明达却在医院外被芮睿拦了下来。 第一章 “爱”之夫夫生活(3) 黄明达对芮睿的认识还是流於表面,都是众人口中的“前途无量”、“青年俊才”之类,芮睿“结婚了”以及更隐秘的事,他一概不知。在发现芮睿和司佑的关系後,他一度认为是司佑主动的,在了不少资料後,这个印象才有所改变,不过,他仍然认为在俩人的关系中,司佑肯定是强势的那个。毕竟,比起芮睿的文弱青年形像,司佑的外表更具有男人气概。 所以,在面对芮睿时,黄明达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惋惜的态度,这一点,立刻被芮睿敏锐地捕捉到,并且及时地调整了策略。 “占用您时间了,很抱歉。” 芮睿本身是个年轻人,又是医学界的权威之一,少年天才,这般谦虚的态度立刻博得了黄明达的好感。他笑得皱纹都聚集了起来,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道:“没事。芮医师找我有事?” “我和小佑事恐怕您已经知道了吧?”芮睿开门见山的道,见到黄明达沈吟的神色,他迟疑了一下,露出一付难以启齿的表情,“我不想让您为难,不过,能不能请您和小佑谈谈?他这次受的伤很严重,心情也不是很好。”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说要和我分手。” 黄明达的惋惜神色更强烈了:“你们的事我是无意间发现的,不过,严格来说这是你们的私事,放心,只要不影响公务,我个人来说是没什麽管的立场的,也不会说出去的。至於和小司谈谈,我这个身份实在有些不方便。” 芮睿的表情更加悲伤了:“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非常抱歉,但我现在也只有你可以麻烦了。” 见芮睿一付绝望的神情,黄明达有些不忍心了:“芮医师,有些话我是不该说的,但是,你和小佑之间的事,我觉得还是结束的好。” 芮睿沈默了几秒,把袖子卷上去,露出一截疤痕:“我和小佑确实是发小。我是在青春期的时候发现了性取向的,後来学医也是想治好这‘病’,但是,学了医我才明白这‘病’是不可能治得好的了。” 芮睿的笑容里满是苦涩:“小佑并没有做错什麽,他只是太爱护我了,一直顺著我。我这麽多年也替他添了不少麻烦,以前年轻不懂事,我也做过糊涂事,这些伤疤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他咬了咬嘴唇,似乎正在鼓起勇气,“但是,我们已经习惯一起生活了。您大概不知道吧,表面上我和他是分开住,但我们实际已经同居七八年了,也和事实夫妻没什麽差别了。” 黄明达头大了,他本来以为这事就是两个小年轻谈场荒唐的恋爱,没想到事情还牵扯得这麽深。但是,芮睿如此深情款款、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也实在不好说什麽重话。 “我就求您和小佑说说,不要就这麽和我分手。”芮睿一付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就希望他多陪陪我。” 黄明达无奈了,只好祭出“杀手!”:“你的事,你家人知道吗?” 芮睿沈默了下,红了眼圈:“我想出柜,小佑把我拦住了。他说他出柜已经不容易了,不想我走他的老路。” 黄明达感叹了一声:“小司对你是真的不错。”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有许多问题。”芮睿恳求道,“但是,我会努力去解决的。孩子也好,财产也好,我都有办法。您是他的长辈和上司,他也一直很敬重您,我不求您去劝他和我好,至少,求您给我一点时间。如果他真不喜欢我了,我会放手。他受的苦已经太多了,我希望他以後能够过好点。” 黄明达显然从未见过一个大男人这麽情深意切地表达内心的爱意,边听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感情上,他还是不知不觉倾斜了过去。踌躇了下後,他道:“你们的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以後,我就不多管了,你们也都是三十而立的男人了。” “谢谢您!” 看著黄明达像是逃命般跑走的背影,芮睿扬了扬嘴角,一转身去了司佑病房。 司佑这会儿心情也不错,黄明达温和的态度令他的心理负担少了一些,再看见芮睿时,也不觉得那麽碍眼了。 “你很高兴啊?”芮睿笑著道,“碰上什麽好事了?” 要告诉芮睿吗? 这个念头在司佑脑一晃而过,很快就被抛诸脑後:“没什麽。捅我的凶手被逮了,我高兴一下呗。” “嗯。”芮睿慢悠悠地道,“他应该庆幸没落到我手里。” 司佑眨眨眼,问道:“你准备怎麽料理他?” “煮烤煎炸,我样样精通。” 司佑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了吧你,你做完菜,厨房还是要我收拾,比我自己做还累。” 芮睿放下测脉搏的手,看了看司佑,低声道:“你高兴的话,我情愿给你做一辈子菜。” 司佑想起黄明达刚才的话,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可是,看著芮睿失落的表情,黄明达那句“只是你们的私事”又回荡在脑中。他犹豫半晌,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芮睿,这样的举动示好的意味不言而喻,所以,当他看见芮睿意味深长的笑容时,脸色立刻红了。 “我什麽时候能出院?” “随便。”芮睿在床边坐下,握著司佑的手不放,柔声轻语的,“反正你出院後也是到我那边去住,或者我去你那边住。” 这个提议令气氛立刻僵了,司佑沈默了下,道:“我想自己住。” “你自己住我太不放心了。”芮睿道,“如果你要自己住,那至少住院三个月。别跟我讨价还价,在这方面我不会松口的,陆长更不会。” 司佑知道这是实情,叹了口气,往下躺了躺。芮睿把枕头给他垫好,又替他盖好被子,抚著他的额头道:“你不要太急,如果你还想返回原岗位的话,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这个道理,司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说是一回事,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芮睿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号码,挑起眉毛,把屏幕竖起来展示了一下──司佑一看之下就紧张起来,那是司父的号码。 第一章 “爱”之夫夫生活(4) 司佑拼命挥手示意芮睿不要接,但芮睿像是没看见般,施施然接了起来,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喂?司叔叔,对,我是小芮。” 芮睿见司佑不停挥手,干脆转过身,背对著他和司父客套著。 司佑的心里七上八下,就像是揣了一只活兔子般乱跳。跳了没一会儿,他眼前开始发花,虽然挣扎著想要说什麽,胸口却像是压了块大石 分卷阅读84 般动弹不得。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咽,眼睁睁看著芮睿就在眼前,却无法发出呼救的声音。 芮睿终於转过了身,一见司佑苍白的脸色,立刻跳了起来,电话一扔对著病房外大吼了起来。很快,护士和陆长都急勿勿赶到,急救措施很快令司佑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能力,他喘著粗气半躺在床上,每一下呼吸都像是拉风箱般难受。 陆长对著芮睿咆哮:“你怎麽当医生的?他犯心脏病了你居然都没发现?” “少跟我废话!”芮睿没好气地吼了回去,刚才司佑的情况已经把他吓了一跳,这会儿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教训,“值班护士呢?” “你别找值班护士的碴!” 俩个医生毫无形像的大吵大闹,护士们不敢插嘴,直到病床上的司佑发出了虚弱的声音:“你们吵够了没?没吵够出去吵。” 医生们互相瞪了一眼,悻悻散去,司佑却陷入新一轮的自我厌恶中。他居然变成了这样一个无能的废物,只不过想想事情,居然都想到心脏病发?那他以後还能干什麽?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浪费粮食吗? “你受伤才过一星期。”芮睿只瞄了一眼,就看出司佑的想法,“你是心脏和肺部受伤,不是胳膊,别以为自己是超人。如果你运气再差点,已经去见上帝了,这几天你能坐起来就算不错了!” “可是我上次脑瘤几天就好了。”司佑争辩道。 “那是因为陆长的技术好,而且瘤子是良性的。”芮睿说,“就相当於你身上割了一块肉,还是在消毒良好,救护及时的情况下,能和这次的情况比吗?” 芮睿这麽一解释,司佑的心情确实好了一些。可是,这毕竟是芮睿说的话,他怎麽可能会完全相信。不管如何,他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带著满肚子疑问。 “我爸打电话来说什麽?” “他打你电话打不通,所以打到我这里来了。”芮睿在床边坐下,慢慢说,“你的手机坏了,哪天我有空替你重买个。” 司佑哑著嗓子问:“我爸打电话来什麽事?” “问你过年回不回家。” 司佑立时觉得有些奇怪。 自从三年前回家,闹得很不愉快後,他过年不回家已经是常识了,只要打些钱过去,再提前打个电话,父母也从来不会问他回不回家的事。今年这麽主动打电话过来,难道出什麽事了? 司佑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联想,刚要起身,却被芮睿压回了床上:“你还想再犯一次心脏病?你给我记住,任何事,我指的是任何,哪怕这个世界下一秒就要毁灭了,你也要给我慢慢的,说话慢慢的,吃饭慢慢的,上厕所也要慢慢的,明白吗?有什麽事值得你这麽大惊小怪的?你急个什麽劲?再让我逮住一次,我就把你绑在床上,来个最彻底的囚禁py,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司佑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盯著芮睿。 “明──白──了──没?”芮睿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问。 “……噢噢,唔,我知道了。” 沈默了几秒,芮睿突然一下子笑了起来,像是冰融春来般,看得司佑愣愣的。 “真乖。”芮睿在司佑的脸颊上亲了下,道,“你要说什麽的?” “我是问,呃……”被芮睿这麽一打岔,司佑想了下,才想起来刚才要说的话,“我爸有没有说为什麽叫我回去?” “我没听。”芮睿耸耸肩膀,“你那时候心脏病犯了,我挂了电话。” 司佑的视线转向芮睿随手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芮睿也看了过去,当俩人的视线交汇时,他坚决地道:“我替你打。” “我爸会对你说实话吗?” “那你要怎麽解释这会儿就拿到我手机的事?” 司佑噎了下,想了想:“就说我们准备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一起吃饭,下午三点就凑在一起?今天还是星期五,不是周末。” 司佑没辙了,只得投降:“你打。” “不打。”芮睿淡定地道,“你现在需要休息。” 司佑急了:“你不打我休息不好!” 俩人倔强地互相对视著,这次,芮睿输了。他慢吞吞地拿过手机,一脸不情愿地拨了号码,接通後,满是不爽的开始讲话。 司佑看见芮睿拉长了脸,讲出来的话却是要多礼貌有多礼貌,要多客气有多客气,有几次,他甚至听见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而这一头的芮睿却还是面无表情的,虽然深知芮睿的本性就是如此表里不一,却还是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电话挂掉後,司佑迫不及待地问:“什麽事?” 芮睿这次不慌不忙了,晃著手机,问:“你在期待什麽?” “嗯?”司佑莫名的心虚了下,“我没有期待什麽啊。” “哦,你爸说这麽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以前是他们不对,希望你回去好好过个年。” 尽管知道这话九成九不可信,但司佑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满怀希望地确认:“真的?” 芮睿笑得很温柔,倾过身,凑在司佑眼前轻轻地说:“假的。” 司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条件反射地捶了芮睿一拳,看著他捂著胸口面容扭曲,还是不解恨地道:“耍我很好玩?” “我希望你能现实一点。”芮睿龇牙咧嘴地道,“你父母怎麽可能突然就认同你了?别傻了!这麽多年他们有来看过你吗?你当初选这麽远的城市工作,不也就是为了离他们远远的吗?” 司佑脱口而出:“我是为你才来的。” “也有逃避家人的原因。”芮睿凑过去,柔声道,“这麽多年,你确实一直陪伴著我,但是,我也不一直陪伴著你吗?” 司佑无法反驳。 第一章 “爱”之夫夫生活(5) “我累了,睡觉。”司佑采取了缩头乌龟的处理方法,只要一碰上家人,他就无法不失去勇气。 芮睿也不戳破司佑的想法,替他把被子盖好,看著他那因为受伤而血气不佳的脸色,心里动了一下。 我这样的,算是爱吗? 我真的是爱司佑吗? 又或者,这只是因为别的? 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谢天韵。自从上次被吓过後,谢天韵再也没了消息。以前一天十几个电话,嘘寒问暖,如今却像是鬼魂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说得再美好,什麽爱啊情的,转眼间就像从不曾存在过般。 这就是爱? 芮睿不禁有些怀念起过去被人侍候的日子来,想想也许未来十几年都得这样顺著司佑,他就不寒而栗。 目前这样,是因为司佑受伤,以及“突然迸发出来的爱意”。可是,当芮睿逐步意识到这爱意的奇怪後,他开始动摇,并且怀疑起自我动机来。 我真 分卷阅读85 的会爱一个人吗? 仅仅是因为不希望失去司佑,我就是爱他了? 可是,要我牺牲自己,去拯救司佑,这仍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啊。 为什麽我没有献身於对方的冲动呢? 不要说牺牲性命了,就算让芮睿做零号那一方,他都不会爽快地答应。如果司佑强烈要求,以命相胁,他可能会答应,但是,换作其他的情况,他肯定就不可能愿意的了。 芮睿是学医的,他认为做零号这件事在生理上实在算不了什麽,做个指检和被爆菊也差不多。至於在心理上,他和司佑之间熟得不能再熟,什麽事都做过了,这方面的羞耻与不安也就少了许多。而且,在他看来,俩人之间这种亲密的性交流并不算伤自尊。 既然在心理和生理上都不算什麽,他都不愿意,那麽,这也算爱上司佑了? “你要摸到什麽时候?”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芮睿的沈思,低下视线,他发现自己正一遍遍抚摸著司佑的头发。脑袋上有一支手来回揉搓,司佑哪里能睡得著,忍了半天,不见芮睿离开,只得出声提醒。 芮睿笑了下,用力按下掌心,倾过身去靠近司佑,亲昵地道:“怎麽?不喜欢我摸你?” “不喜欢。”司佑淡定的扔下一句,转过身睡觉去了。 芮睿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心里升起一丝不快,不过,也只是一丝而已,很快就消失无踪。他吻了一下司佑的耳垂,看见司佑从耳垂一直红到脖子时,却仍然一动不动假装睡著时,他感受到了愉悦。 可怜的司佑,你注定这辈子都是属於我的。 抱著这样的念头,芮睿离开了病房。几天後,他拿了个新手机给司佑,是最新的情侣款,他和司佑一人一个。 接过这部情侣手机时,司佑的心情很复杂。他拿著手机翻来覆去的看,自嘲般地道:“我以前也送过你一款情侣手机。” 芮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个?” 司佑惊讶地道:“你怎麽在用?” “我为什麽不能用?”芮睿把手机递给司佑,看著他轻轻摩梭著手机表面,心里升起了一丝柔情与不可遏制的得意,“不过,你连我什麽时候换手机了都没发现,还真是把我忽视得彻底。” 司佑的表情有些诡异,沈默了几秒後,他把手机递还给了芮睿,一句话也没说,径自玩起了新手机。 芮睿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犹豫了下,并没当场试探,嘱咐了几句治疗注意事项,见司佑点过了头後才出去。 门一关上,司佑就放下了新手机,看著床单发呆。 那不是他送给芮睿的那一部。那部手机的侧面,他拜托人刻了他和芮睿名字的首字母,不太明显,非常浅,只有用摸的或者迎著光才能看出来。刚才,他摸来摸去就是在确认这件事,而确认的结果无疑是令人失望的。 只是,在这样的失望中,司佑又想到:愿意花这样的心思来讨好他,是不是说明芮睿真的改变了? 他不知道。 直觉和经验都在警告,芮睿不可信,但是,事实上看见的,又令他忍不住想要去相信芮睿。因为,只要相信了芮睿,他就可以进入一个至少是表面上看起来温暖的世界。他可以正常的生活,和所爱的人一起,创造新的未来。 这对司佑来说简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这已经和爱无关了,只是关乎生存。他的爱已经熄灭,可是他还在呼吸,还要吃饭,还会生老病死,所以,他需要一个伴。 芮睿,是最合适,也是最不合适的。 至少,芮睿那句话说得不错。 这麽多年来,司佑都陪伴著芮睿,不离不弃。可是,反过来说,芮睿也确实一直在司佑身边,尽管有著无数的痛苦与绝望,但当司佑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芮睿帮他脱离困境。 司佑刚当上警察时,无意间得罪了一位商界大佬,对方放话要他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事实上,他也确实差点混不下去。然後,如同奇迹般,就在他要打辞职报告时,大佬却亲自打电话来和解,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不久後再遇见这位大佬,对方说“你早说和芮医师是兄弟嘛,也避免了许多误会”,他才得知,芮睿治好了这位大佬的父亲。 当司佑和芮睿提起这件事时,芮睿坦荡地说:“你这麽笨,没有我罩著怎麽能行?” 当时还年轻的司佑以雀跃的心情问:“你怎麽知道我出事的?我又没和你说。” 芮睿笑起来:“你的脸上什麽看不出来,明明白白写著呢。” 尽管事後在床上被芮睿压榨得不轻,又做了几乎半个月的“奴隶”,之後一段时间里,只要一提起这件事,司佑还是非常高兴。他觉得,这是芮睿爱的证明,在此後的漫长岁月中,这样爱的“证明”时不时会上演一番,然而,随著司佑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他也逐渐抹去了天真的幻想。 把跑远的思绪拉回来,司佑拿起新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一起生活的人,未必就要是情人,家人也可以。 第一章 “爱”之夫夫生活(6) 是抱著什麽样的心态开始这通电话的,司佑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只知道,在听见父亲声音的那一秒,一句“我想回家”就脱口而出,拦都拦不住。 讲完之後,他就呆住了,不知道该怎麽接口。 令他意外的是,电话那头父亲却没有丝毫的反对,而是略带欣喜的道:“你要回来?那也好啊!回来过年热闹一下!” 司佑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犹豫了下,试探道:“我准备辞职回来。” 这句话过後,电话那头变成了长久的沈默,不一会儿,司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严厉:“你怎麽要辞职?在那边惹事了?” 司佑拼命压抑心头的不安,辩解道:“没有的事。” “那你好好的为什麽要辞职?” “我就是想回家了,我总不能一直在外面一个人吧?我也想有个家。” “你结婚不就好了!?” 又是一段难耐的沈默,之後,司父的语气更加怀疑:“你不会犯了什麽罪吧?” “没有!”司佑也急了,“我怎麽可能犯罪?我想回家不是正常的吗?你用得著这麽问来问去的?” “我问一下怎麽了?”司父也火了,提高了声音,“你回来了,会给我们惹多大麻烦你知道吗?邻里街坊都知道你的事,你让我们怎麽做人!?你现在後悔了,想要家了,早干嘛去了?” 听见这些话,司佑一下子泄了气,握著电话的手也放松了。片刻後,他轻声道:“过年我就不回去了。” 司父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你还是回来一趟吧。” 我回去,你们不是丢脸吗? 分卷阅读86 虽然很想这麽说,司佑还是挤出一句正常的话:“做什麽?” “把你女儿领走啊。” 司佑一愣:“我女儿?” 司父的声音又高了起来:“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你弟弟要是生了女儿,就过继给你吗?” 司佑已经完全忘了这码事了,当初也只是随口说说,完全没想到家人居然当真了。要让现在的他来养一个孩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本身就自顾不暇了,再照顾孩子,简直是雪上加霜。 “我一个大男人,带个小女孩算什麽事。”司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再说法律规定,我这样的单身男性不允许领养。” “我知道。”司父也算是法律系统出来的,这方面的知识当然明白,“我只是让你回来签个协议。” 司佑更加疑惑:“协议?” 司父这时候突然沈默了,似乎难以启齿般,片刻後才道:“孩子你弟妹给你养著,你只要出钱就行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也不好带,等成年了,再过继到你名下。你过年过节可以回来看看,也算留个後。” 这个提议让司佑完完全全的傻了。 这不就是让他出钱,替弟弟养孩子吗?一个一年只见几次面,叫他叔叔的孩子,这就算有後了? 司父是个非常传统的男人,如今说这话,其中的含义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司佑差点没笑出来。 这种提案,谁会答应?恐怕只有傻子才会答应吧?而且,把这种提案堂而皇之说出来的人,又是怎麽想的呢? “不用了。”司佑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语气里却是淡淡的,似乎轻松得很,“都是一个姓的,本身就是一家人,过来过去反而伤了孩子的感情。” 这个理由非常有力,司父沈默了片刻後,讷讷地问:“你过年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工作忙。” “那你记得给你妈过年礼。” “知道了。” 这对话已经连谎言的程度都达不到了,应该说是,这只是对话双方最後一块遮羞布,扯掉後,就只剩下赤裸裸的肮脏心思与破碎的失望。 司佑挂了电话後,许久许久都没有出声,呆呆地盯著雪白的墙壁。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不要说未来了,就算是现在,他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怎麽了?” 芮睿挥手的动作在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司佑抬起头,看著眼前熟悉的男人,都不记得他是什麽时候进来的。 仍旧是那张脸,依然是那个笑容,似乎时光从来没有变过,他们之间的那些事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他猛地从被子里窜出来,一把抱住芮睿的腰,低声呢喃:“我们一起过吧!” 芮睿见到司佑那付发懵的样子就在防备,一见司佑爬起来了,赶紧跑过去接住。当听见这句话时,他脑中冒出“这是受什麽打击了”,但是,他的心在这一刻确实突然放松了下来。 以前的司佑又回来了。他不用再日夜担心失去司佑,也不用装孙子侍候人。一切又和以前没差,世界再度以他为中心运转了起来。 这一瞬间,芮睿几乎是欣喜若狂的。 他从来没有这麽高兴过,无论获得多高的成就,多麽伟大的成功,都不如这一刻令他愉悦。他低下头,用力吻了吻司佑的额头,轻声道:“你就注定要和我过一辈子的。” 司佑没有答话,只是用力抱紧胳膊里的温暖。如今的他不求别的,只希望这样一个带著人类温度的怀抱能够和他相伴到老,哪怕毫无爱意,至少在寂寞的夜晚,他不用再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孤独会蚕食掉所有的坚持。 曾经重要的东西,终有一天会变成一个笑话。什麽爱啊情啊,也抵不过家中的一盏灯火。 突然间,司佑被推开了。他愕然看去,发现护士正在进来,芮睿整理著弄乱的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司佑苦笑了起来,什麽也没说,钻回被子里。当芮睿和护士调笑著时,他蓦然发现,即使拥有了一个所谓的“家”,他的心里依旧空的。 芮睿以前向他形容过心里的空洞──对什麽事都无法提起兴趣,哪怕世界下一秒毁灭了,也连逃跑的意愿都没有。 心如死灰是这种状态吗? 司佑不知道,只是,他发觉,如今的他除了沈默,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每一条路的尽头都是死胡同,而他目前所站的这条路也是空荡荡的。 人生路上的风景除了一片水泥地面,什麽也没有。 (15鲜币)第一章 “爱”之夫夫生活(7) “芮医师对司先生真好,每天中午都陪著他一起吃饭。” 这样的话在医院里已经流传了开来。大家都觉得芮医师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对兄弟好得不得了,人又温和风趣,前途无量,绝对是好丈夫的不二人选。 如果不是上次那个疯女人把芮医师吓到了,我也有机会做医生夫人吧? 许多人抱著这样的想法,有意无意的和芮睿套近乎。谁也不知道,中午吃完了饭,芮睿就会锁上门,把司佑拉进洗手间,“吃”另一顿大餐。 司佑坐在马桶上,拼命忍住几乎冲出口的呻吟,紧紧拉住芮睿的肩膀。他的双腿被架到芮睿肩膀上,身体折成一个尖锐的角度,後穴里,芮睿的分身毫不留情地开拓著已经许久没有被侵犯的肠壁。他的心脏跳得快像飙车了,脑袋不自觉的往後仰,芮睿的力道极大,撞得他股间生疼,却又不敢出声。 “干嘛忍?”芮睿一边喘著气一边调笑道,“我喜欢听你叫出来。” 芮睿这麽一说,司佑反而更加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也不介意,径自加快了速度,强烈的快感令他很快达到了高潮,颤抖著释放在司佑的身体里。当高潮过後,他还是留恋地轻缓抽插著,几乎不愿意离开这个温暖的巢穴。 芮睿对於性很挑剔,也相当有兴趣。司佑的身体经过这麽多年的调教,早已习惯了他的每一个尺寸,很轻易就能够达到高潮。可惜,这一段时间的性爱,每每都是以他的高潮为结束,之後,司佑也不管半软不硬的分身,草草清洗後就爬上床睡觉。 “身体没事吧?” 每次做爱後,芮睿都会这麽关切的来一句,司佑却只是笑,满是讽刺地道:“你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不做。” “我想做。”芮睿并没有发怒,做完爱後他的心情总是不错,软著声音搂住司佑,“我们好久没做了。而且我都有注意,如果你出事了,我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你不是前段时间还闹得要出柜吗?现在,我要是心脏病犯了,你居然只是顾及不让别人知道? 这些话,司佑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如今的他,都已经懒得再说了 分卷阅读87 ,说出来,又能怎麽样呢?徒增烦恼罢了。这就是“复合”的代价,他必须付出的,况且,每次做爱後他总是睡得特别沈,这对最近经常失眠的他来说可算是个福音。 今天也不例外,在洗手间弄干净身体,司佑一头钻进被窝,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窗外已经全黑了,肚子里发出一连串的空响。 司佑睁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光怪陆离的影子,有些怀疑起生存的意义来。 难道我活著,就是为了满足芮睿的需要吗? 没错,芮睿确实收敛了许多。会关心他,也不再恶语相向,总是笑著和他说话,钱财方面更是不用顾忌,随便他用。如果换作普通的男女夫妻,哪怕没有感情,能够这样相处,也算是一种满足了吧?但是,他不满足。 他的内心似乎也有了一个空洞,无论怎麽填都填不满──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麽东西去填。 司佑爬起来,僵硬的身体吱嘎作响。清冷的病房里没有人影,安静得像是整个世界都不存在般。他缓缓地下了床,坐在床沿休息了会儿,等喘息平复後,他才按铃叫饭。 按了许久的铃,护士也没有出现。他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都是芮睿给他送饭,护士几乎都不出现了。今天芮睿不知道去了哪里,护士也把他遗忘了吧? 司佑苦笑了下,不得不出病房。这并不是个大动作,他最近恢复得不错,伤口虽然还未拆线,但不再隐隐作痛,心肺功能也有了相当好的痊愈,至少不用每天吸氧了。只是,中午芮睿“干”的恶果还有影响,为了酸痛的腰,他不得不扶著墙慢慢走出去。 刚一到门口,司佑就听见了芮睿的声音。 他把病房门推开一条缝,正好看见光滑的墙面上,两个人影正在谈笑。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芮睿了,女的声音有点熟悉,估计是哪个护士。 他沈默的站在门里,看著那两个影子越靠越近,之後,男的把手搭上女的肩膀,两个脑袋轻轻靠在了一起。 谈话声停了。 司佑突然发觉,他一点也不生气,一丁点情绪的波澜也没有。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他即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一点也不意外。 这不是麻木,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平静,就像深深的海底,不见丝毫风浪。 司佑觉得这样的平静很好,至少比较轻松,不会像以前那样痛苦不已。他往前一步,推开门,伸出头去轻声道:“有人吗?” 靠在一起的俩人闪电般分开,芮睿顺著声音看过来,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小护士则扭过脸,一语不发的匆匆跑走。 芮睿疾步走过来,带著一点愤怒意味的道:“你出来干什麽?” “饿了,找吃的。”司佑淡定地道,“我的饭呢?” 芮睿有些意外,他打量了下司佑的表情,却什麽也没看出来。他心里立时怀疑起来,在他看来,司佑即使不会再为了出轨这种事大吵大闹了,但好歹也会说两句,讽刺一下或者发怒找碴也是正常的。 太平静了,平静到他总觉得似乎缺了什麽般。 直到司佑吃完饭睡著,芮睿都表现得非常温柔体贴。 司佑淡定的接受了一切,像是什麽事都没看见般。第二天,再之後,都是如此,他完全没有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无论芮睿疏离还是热情,他始终保持著冷静的态度。 芮睿越来越觉得慌乱,他把握不住这样的司佑。原本,他以为从前的司佑又回来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回来的只是表象,内里却完全不同了,这个司佑不是他所想要的那个。 当他把这个想法试探的说出来时,司佑露出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 “你觉得我这样说很傻?” “你这辈子说过最傻的话就是这个了。”司佑重新把视线移到杂志上,悠悠地翻过一页,道,“以前的我早死了。” 芮睿干笑了下,问:“怎麽死的?” “被你杀的。” 芮睿沈默了几秒,说:“我并不想这样。” “不管你想不想,事实就是如此。”司佑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不相干的人,“你最好早点接受。” 杂志被拿走,芮睿的脸在眼前放大,司佑听见带著不满和威胁意味的低语:“如果我不愿意接受呢?” “你愿不愿意接受,和我有什麽关系?”司佑淡淡地道。 芮睿气笑了:“我爱的是你,怎麽和你无关?” “哦,对了,顺便说一句,我觉得你这不是爱。”司佑似乎想起什麽,随口说,“如果你硬要称这为爱,我也无所谓。不过我有些不懂,你想要一个怎样的我?” “我要一个会为了我痛苦,爱我的司佑。” 司佑笑了起来,说:“好。” 好? 芮睿挑起眉梢,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麽接话了。 等到了下午,他居然真的见到了“以前的那个司佑”:在和一个护士“客套”的时候,他看见司佑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那一刻,他简直是欣喜若狂的,恨不得冲上去抱著司佑狠狠亲几口。 整整一天,芮睿热衷於和每个护士调情,哪怕平时他根本最不上眼的也不放过,只为了享受司佑黯淡的眼神,中午时,司佑更是热情无比,令他获得了一场爽快的性爱。傍晚时分,警报声大作,陆长带著护士冲进司佑的病房,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进行抢救。晚上,司佑被送进了加护病房,昏迷不醒。 芮睿守了司佑一夜,陆长也一夜没睡,好几次,他以为要抢救不回来了,如果不是芮睿绝不放弃,可能这会儿他已经在填司佑的死亡通知单了。 陆长最不明白的,明明已经好转了,怎麽突然又恶化了?而且还恶化得这麽突然?根本找不出病因。他怒火冲天,本来想把司佑转到芮睿手上,但在芮睿的苦苦哀求下,他还是心软了。 司佑是在清晨醒的,当他看见芮睿的脸时,居然还微微的笑了笑,接著呼吸器,他也说不出话来。 “你赢了。”芮睿的脸色差得像死人,语气紧张地道,“我听你的。你给我好好的,明白吗?” 我无所谓的。 司佑想这样回答,但他没能说出话来,就又陷入了沈睡中。 (11鲜币)第一章 “爱”之夫夫生活(8) 芮睿觉得司佑变了。 不再唠叨那些爱啊情啊,甚至没兴趣多说一个字。无论发生什麽事,他都能平静的接受。无论芮睿叫他做什麽,他都不会反抗,无论这件事是好还是坏,总是一付冷淡的态度。 司佑就像一块石头,就这麽生存著,无论风雨还是晴天,他都巍然不动,再也没有动静。 芮睿认为这是一种心理保护机制,在受伤後,人类为了延续而产生的保护心 分卷阅读88 理。他有自信打破这种机制,但是,他不敢。打碎了这层机制,司佑就再也不存在了,不用陆长警告,他也能预测得出,再下一次,他恐怕不会再有任何挽回的机会。 芮睿停止了试探或者自私的行为,他试图努力的挽回司佑破碎的精神,但是,渐渐的,他发现,这一切只是徒劳。 司佑对什麽事都提不起兴趣,有时候,他就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盯著窗外的天空从阳光灿烂到夕阳昏黄,一句话都不说,什麽也不做。当芮睿喊他吃饭时,才发现他的腿麻得都站不起来了,而他却全然不管,就像那腿不是他的般。 表面上,司佑的反应是正常的。会和护士说话,会笑,会娱乐,一切生理反应都有,心理上,至少表面看不出来什麽。 这一点,是芮睿最讨厌的。 内里中,司佑对於这个世界的热情消失了,他不再好奇,也不再有欲望,无论什麽事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他的灵魂似乎飞走了,只剩下一个空壳还生存在世上。 这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芮睿不知道如此下去会有什麽样的後果,但他不能放任形势发展。就像今天,他一进房,就看见司佑趴在沙发的扶手上睡著了,脑袋柔软的微微垂下,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落在他的前额上,像是撒了一层漂亮的金粉。无论怎麽看,这都是一幅安详美丽的画面,然而,在芮睿眼中,这和引颈就戮的天鹅没什麽差别。 “小佑。”芮睿蹲在司佑面前,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轻声道,“小佑,醒醒,别睡了。” 司佑迷糊地睁开眼睛,眨了几下,才认出眼前的是谁。他打了个呵欠,揉著眼睛道:“干什麽?” “你睡得太多了。”芮睿测著他的脉搏,“这样不好。” “没什麽啊。”司佑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咕哝道,“我在住院,当然是吃了睡睡了吃。” 芮睿道:“你应该多出去走走。” 司佑盯著芮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什麽眼神?” 芮睿挑高眉梢:“什麽什麽眼神?” “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第一次,芮睿感到狼狈。 司佑笑了笑,安慰地道:“放心好了,我还没有自杀倾向。” 芮睿没好气地道:“抢救了一晚上的人是我?” “不是你要看我爱你吗?”司佑一脸无趣地道,“我爱你了,你又不高兴。你太难侍候了。” 芮睿瞪著司佑,有种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那你也要看身体状况,你这还叫没有自杀倾向?” “我怎麽知道这麽容易就会犯病啊。”司佑无辜地道,“再说了,你们不是没查出病因吗?你就这麽肯定原因是我太爱你?因为爱你而得的病?你好歹也是个名医啊,讲点科学根据好不好?” 芮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有些高兴:至少,司佑还愿意和他斗嘴。 然而,他的这份高兴很快没了,司佑疲倦地打了个呵欠,没了精神,趴在沙发扶手上昏昏欲睡,小声呢喃道:“还有没有事啊?没事我睡觉了。” “别睡。”芮睿把司佑拉起来坐好,“陪我说说话。” 司佑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好,道:“你要说什麽?” 芮睿一下子无言了:是啊,说什麽呢? 他和司佑之间,似乎有许多话可以说,但真正说出口的,却又什麽都没有。 “过年我们出去旅游好吗?” “可以啊。”司佑的眼皮开始往下耷拉,强打精神地道,“你想去哪?” “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什麽想去的。” “那你想玩什麽吗?” “没什麽好玩的。”司佑点了下头,又赶紧抬起来,“你想玩什麽就玩吧。” 芮睿有些发怒了:“我是想让你玩玩。” 司佑冷淡地答道:“没有想玩的。” “你就没什麽想做的?” “没有啊。” “你以前可是整天缠著我要做这做那的。” “嗯,你不是不愿意吗?” 芮睿提高了声音:“我现在愿意了!” 司佑一眨不眨地盯著芮睿,似乎有些不理解他为什麽这麽激动,片刻後,他小声道:“那你愿意做什麽呢?” 芮睿没辙了,无论他怎麽引导,司佑始终是一付无所谓的态度。就算他再怎麽擦火,也没办法点燃一块石头啊。 “不出去了,过年时外面到处都是人。”司佑话都懒得接,芮睿并没有介意,继续道,“没几天了,过年时你到我那边去过,就别回家了。” 司佑瞄著窗外,懒懒地“嗯”了一声。 芮睿犹豫了下,贴近司佑耳边,轻声道:“你不想要我吗?” 这下,司佑总算有了反应,转过脸来,一脸奇怪地道:“要你?干嘛?你要我上你?” “你不想吗?” “不想。”司佑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没意思。” 那你觉得什麽东西还有意思? 芮睿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很怕司佑给他的回答是“没什麽有意思的”。到时候,他恐怕就要再也没办法了。 束手无策的感觉非常糟糕,糟糕到他恨不得折磨点什麽才能舒发心头的怒火。 “我觉得有意思。”芮睿厚著脸皮道。 司佑一脸啼笑皆非的神情:“你开玩笑呢?” “没有。”芮睿一脸认真,“我怎麽就不能喜欢被上了?” “能,能。”司佑安抚道,“那你随便找谁去做呗。” 芮睿沈著气道:“我只想要你。” “我不行。” 芮睿意外地道:“什麽叫不行?” “我阳萎。” 芮睿怔住了:“怎麽可能?” “很久没有晨勃了。”说这句话时,司佑的口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那也不能证明你阳萎。” 司佑终於把视线定在了芮睿脸上,认真地道:“我试过,不行。” 芮睿很想骂一句什麽,骂醒这个平静的男人,但是,他也清楚,无论他怎麽骂,司佑都不会在乎。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麽司佑在乎的事了,甚至包括他自己。 第一章 “爱”之夫夫生活(完) 芮睿凑过去,贴近司佑的脸颊,柔声道:“我来帮你。” 司佑似乎非常不理解:“帮我干嘛?” “帮你试试勃起。” “无所谓吧。”司佑理所当然地道,“又没什麽用处,我也不需要。” 芮睿恨恨地盯著司佑,咬牙切齿地道:“我需要。” “你真要我上你啊?”司佑不解地道,“何必呢?又没什麽意思。” “那你觉得什麽有意思!?” 这句话一出口,芮睿就後悔了,他有些紧张 分卷阅读89 地盯著司佑,却只见到了一付淡然的微笑:“你不是挺有意思吗?” 司佑在笑,可是眼底却只有一片冰冷,芮睿手里捏著的脉搏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知道,这只是司佑在顺著他而已。绝望爬上心头,以前,司佑曾经诉说过的那种绝望,他终於体会到了,就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中踏著冰前行,喊不出,逃不了,无路可去。 “小佑,别这样。”无可奈何的芮睿抱住了司佑,颤抖地说,“你别这样。” “不会的。”司佑安慰地拍了拍芮睿的背,“我在这儿呢。” 你的人在这里,可是你的灵魂已经不见了。 司佑的伤势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好了起来,大年三十,他临时出院时,陆长一脸扭曲的说:“你可以载入我们医院的病史了,不介意我拿你当病例写论文吧?” “不要写我的名字就行。”司佑礼貌的笑了笑,和陆长握了下手,“非常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太客气了。”陆长只觉得握著的手有些凉,皱起眉头道,“你还是需要多保养,早点回来。” “我在家里也是一样的,有芮睿在呢。” 芮睿站在一边,干巴巴地说:“你还是回来住院的好。” “唉,你怎麽就一点不心疼我呢?”司佑装出一付可怜的神情,逗得不少护士都笑了起来,“那我暂时就出院,初十再来回来看各位。” 坐上车後,司佑见芮睿还板著一张脸,有些好笑地道:“你要是不喜欢照顾我,我回来住院也是一样的。” “那如果我不想你在我们医院呢。” “换一家。” “如果我不喜欢你住院呢?” “那就出院呗。” “出院,然後回家?” “嗯,随便。”司佑一脸奇怪,“你在生气什麽啊?” 芮睿猛地踩下了刹车,然後,就看著司佑一头撞上了前车窗。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司佑拉回来,检查确认没有受伤後,才怒气冲冲地道:“你怎麽不系安全带?你想自杀啊?用你的命来威胁我有意思吗?我说什麽你就干什麽,你能不能反抗我一下?” 司佑沈默了下,问:“反抗来做什麽呢?” 芮睿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硬生生憋出来一句:“我怎麽知道你想做什麽!” “对啊,所以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了。”司佑拍了拍芮睿的肩膀,“不用顾虑我。” 司佑说这句话的结果就是,一到家,芮睿就把他拖进卧室,像是强暴般干了他整整三个小时,最後,他无聊到盯著天花板数格子。当这场狂风暴雨般的做爱终於结束,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躺了半个小时才勉强爬进浴室,草草洗漱後钻进客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动了。 当天夜里,司佑发起了高烧,并且伴有心律不齐。芮睿就站在床边,问他有什麽不舒服,他却说:“没事啊。” “没事?”芮睿快要发疯了,“你烧得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想死是不是!?你想拖著我一起死是不是!?” 司佑无奈了,软手软脚的坐起来,说:“我真的没感觉。” 芮睿疑惑地打量了司佑一会儿,问:“你不觉得难受?” “就是呼吸有些短。”司佑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挺热的,其他没感觉啊。” 芮睿用力掐了司佑一下,他立时露出迷惑地神情:“奇怪,不疼啊。” 芮睿急了:“真不疼?” 见司佑点头,芮睿赶紧把他的衣服扒光,就见到他的大腿和背後一片一片的淤痕,有些还渗著血,後穴肿得老高,一只手的指甲脱离了大片,已经发紫变黑。芮睿变了脸色,这都是刚才做爱的伤,不可能发现不了。 司佑也惊奇地看著伤处,似乎完全不明白这伤怎麽来的,乘著他不备,芮睿突然地捏了下受伤的手指,见他毫无反应,心脏立时狂跳了起来。 无痛症,一般称为遗传性感觉自律神经障,只能是先天的,不可能後天得上。但是,如果不是这个,他无法解释司佑的反应,即使再怎麽装,在无防备时指甲伤口被捏住,人类的痛觉神经也会令肌体做出相应的躲避动作,这是意志无法控制的。 司佑却完全没有反应。 芮睿把司佑的伤口处理好,又喂他吃了药,坐在床边守著他。大年三十的夜晚,到处都是鞭炮和烟花声,他看了看窗外忽明忽暗的天空,道:“你去休息吧。” “我就在这。” “没必要啊,我会睡觉的。” “你可能在梦中就窒息死了。” 司佑苦笑起来:“没这麽倒霉吧?” “你不是听我话吗?听我话就闭上眼睛睡觉。” 很快,司佑睡熟了,芮睿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感受到那平缓的心跳,慢慢恢复了冷静。 这就是他後半辈子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吗?无微不至的照顾一个空壳?为一具躯体而拼搏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努力呵护司佑那脆弱的心? 这值得吗?也许可以找到新的砝码呢?为什麽不去外面的广阔世界试试? 芮睿的这些疑问在清晨时获得了答案,他从梦中醒来,坐起来,身上盖著的毯子掉落在地。他抬起头,看见司佑正坐在床上看著手机,见他醒来,冲他微微一笑,道:“新年好。” 那一刻,芮睿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是为了司佑,是为了他自己。他清楚地认识到,这辈子,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去寻找新的“砝码”了,因为他心中的空洞,已经完全被司佑所失去的灵魂填满了。 第二章 我把灵魂献给你(1) 司佑对於没有痛感这件事非常好奇,他试著按了按破损的指甲,却全然没觉得痛。在镜子前看了看身体,会痛得躺不下来的淤青,现在却只是一片泼在皮肤上的颜色而已。他仔细回忆了下最後一次感到疼是什麽时候,隐隐约约想起上次打吊针时的痛感,现在,他只有触感却没有痛感。 这真是件神奇的事,临死时,是不是会还能和平时一样,然後突然倒下? 司佑盯著手指甲,正考虑著要不要剥下来试试时,芮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在干什麽?” “没什麽。”司佑摆出个笑脸,“就是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芮睿手里拎著医疗箱,一脸古怪地道:“你是想试试能不能把指甲拔下来吧?” 司佑尴尬的笑了笑,这种被戳穿心思的事发生在他们之间也不奇怪了。他坐在床上,任由芮睿替他慢慢处理伤口,尽管不疼,他仍然能感觉出芮睿的动作非常温柔,每一下都轻轻的,似乎生怕伤了他般。 “我又不疼。”司佑道,“你可以快点。” 芮睿对此的回答非常干脆:“闭嘴。” 司佑悻悻地闭了嘴,过了好一会儿,他几 分卷阅读90 乎快睡著时芮睿才处理完成。他在穿衣镜前看了看,到处都是红红的,手指上包著绷带,就像个重伤员,他本人却行动自如,穿上衣服一点儿也看不出伤了哪里。 他看了看芮睿,察觉出似乎什麽不同了。 这段时间芮睿的烦躁不安他其实能够理解,或者说,他恶毒的觉得很爽快。看著芮睿像只无头苍蝇般围著他转,一脸不知所措、有火发不出的样子,他心里确实感到快乐。然而,这种快乐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他就觉得无趣了。 芮睿就算再怎麽著急上火,和他又有什麽关系?只是一起生活的人,没必要过多要求彼此吧?只需要在生老病死时能够互相扶持,平时一起吃饭睡觉之类的,也就可以了。 感情这种东西,司佑实在不想再牵涉了,他已经玩火自焚了许多年,现在,是过点清净日子的时候了。 现在看来,芮睿似乎也想通了,表情平静了许多,再没有前几日的急躁不安。 司佑很满意这一点。 “你坐下。” 嗯,就是发号施令这一点还是改不了。 司佑一边想一边依言在床上乖乖坐下,看著芮睿一脸认真,笑著说:“你这麽严肃,是要和我拆夥吗?” 芮睿瞄了司佑一眼,没有再和以前故意说些刺激的话,反而淡定地道:“我告诉你平时的注意事项。” “什麽注意事项。” “你以为没有痛感是好事吗?”芮睿说,“受了伤你不知道,心脏病犯了你也没感觉,痛觉是人类的防御机制之一,感不到痛你根本没办法正常的生活。” 司佑有些愕然地道:“有这麽麻烦?” “很麻烦。”芮睿肯定地回答,“上次不是有个新闻,没痛觉的小孩把手指吃了?” 司佑道:“不至於吧,我好歹也有痛感这麽多年,什麽事该做什麽事不该做我还是知道的。”见芮睿沈默不语,他补充道,“你不用想那麽多,我真没有自杀的念头。” “我没说你有。”芮睿的脸色有些诡异,“不过,这个病不是你能控制的,睡觉的时候你把眼角膜抓坏了也感觉不到。而且,无痛症通常伴随著各种副作用,比如,不会出汗。” “我会。”司佑把手心展开,“你昨晚把我捂得太热了,我出了一身汗,手心还粘粘的,你摸摸。” 司佑察觉得到,当芮睿摸上他的手心时,明显的松了口气。那一刻,他那平静的内心居然有了一丝波动,很复杂,辨别不出的滋味。 “估计还是神经方面的问题,你要长期休假。”芮睿的口吻放松了下来,“你不能再做一线刑警了。平时也要注意,每天早上起床後都要检查眼角膜,出行之前检查脚趾,牙齿、舌头、嘴唇也要时刻注意。你虽然能出汗,但还是要先详细检查,以防感染或者内出血。” 司佑听得眼花缭乱,道:“有必要吗?我还是有感觉的。” “我们做手术时的患者也有感觉的,但他们不会因为肚子破了跳起来呢。”芮睿不无讽刺地说。 司佑无奈地道:“我觉得现在很健康啊,比起以前精神好了许多。” 这句话显然说错了,芮睿突然站起来,一脚踢在床上咆哮著道:“对,然後某一天你就会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司佑被吓了一跳,怔了几秒,咕哝道:“你生什麽气啊。” 芮睿喘了几下粗气,慢慢镇定了下来,道:“总之,你给我把这些行为记成习惯。” 司佑想了想,说:“比起天天检查,你把我治好不就完了?” 芮睿的脸一下子沈了下来,半晌没说话。 司佑有些懵了,问:“是不是治不好?” “很难。”芮睿的声音有些涩,“估计是神经原因,这种病不仅难找出病因,也难以修补,以现有医学手段几乎没办法。而且你的病例非常罕见,没有经验。” 司佑沈默了会儿,笑了笑:“没事,我相信你的。再说了,也不是绝症,别垮著个脸。” “是绝症啊。”芮睿抿了下嘴,“因为治不好。” 司佑囧了下,伸出手把芮睿拉过来,亲了下他的脸颊:“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表面上看来,这真是一出亲密无间的美妙画面,可是,实际上如何,也只有当事双方明白了。 司佑初二就被芮睿拉回了医院,检查花了三四天才做完,从里到外都滤了一遍,就差把他的脑袋切开了。 “你真是个写论文的好材料。”清晨的例行检查後,陆长感叹道。 司佑一边对著镜子学习自检一边苦笑答道:“有没有出镜费啊?” “没向你要治疗费就不错了。”陆长瞪眼,“你知道你到目前为止花了多少钱吗?” 司佑奇怪:“不是公家报销吗?” “公家报销是你上次公伤。”陆长道,“你这几天的检查费可全是芮睿掏的。”他不情不愿地道,“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司佑没说话,笑著点了点头。 (11鲜币)第二章 我把灵魂献给你(2) 芮睿的照顾非常细心,从衣食住行,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司佑的病例非常罕见,他理所当然的把司佑收进他的科里,带著手下的团队围著司佑一个人转。到了初十,司佑几乎已经把所有能做的检查全做完了,可是,病情仍然毫无头绪。 在司佑面前,芮睿是一付淡定的模样,说话行为都很普通。一转身,他手下可怜的小医生们就会发现他另一张狂暴的脸。怒气冲冲的拍著桌子吼“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啊”,又或者攻击唯一的女医生只会化妆,连个感染源都查不出来,天知道他在过年前还赞美这个女医生是“诊断科里最值得留下来的珍宝”。 所有人都察觉出芮睿的喜怒无常,司佑应该是唯一不知道的,但是,他太了解芮睿,即使看不见,他也能察觉出这个男人正不断积蓄著情绪。 “别这麽紧张。”乘著病房没人,司佑把芮睿拉下来,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下,“我好好的呢,我没事。” “我不是怕你有事。”芮睿疲惫地在床边坐下,揉著眉心,“你大概猜不到,我内心的空洞满了。” 司佑一怔,慢慢地伸出手去替芮睿揉著太阳穴,轻声问:“怎麽满的?” “我不知道。”芮睿满足地叹了口气,司佑的手法轻重适当,令他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但是我肯定和你有关,就这麽一觉醒来,我觉得,不再那麽……空虚。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你不会懂的。” 我懂。因为我的内心多了一个洞。 司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只是道:“我应该出院了,总不能一直住院吧。我现在身上没有什麽伤病,也该是回去工作了。” “你觉得你工作有什麽意 分卷阅读91 义?”芮睿挥开司佑的手,毫不客气地道,“我严重警告你,别想再回去一线工作。” 司佑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反驳。 一星期後,司佑回去上班了,代价是卖掉房子搬去和芮睿同住。对於这个决定,他并没有太大异议,两人住在一起是应该的。只是,他不太理解为什麽要卖掉房子。 “出租不好吗?”司佑不解地道,“我那房子地段很好,装修得不错,周边环境也很好,可以租上价的。” “因为我不想再一吵架你就跑回你所谓的‘家’去。”芮睿沈著脸道,“卖掉房子最好。” 司佑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呆了下,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安全感吗?” 芮睿挑高了眉梢:“你如果硬要这麽认为,我也没有异议。” 司佑的脸色非常精彩,考虑了几秒,他同意了这个“建议”。房子卖掉後,那一大笔钱他存起来,给了芮睿。 “干什麽?”看著那张银行卡,芮睿冷淡地问。 “医疗费。”司佑道,“不便宜吧应该。” “我的经济状况不用你来操心。”芮睿一付没好气的神情,“如果你一定想付,这会儿恐怕已经破产了。” 司佑摸了摸鼻子:“我知道,就是想补贴你一下。” 芮睿盯著司佑看了许久,最後还是什麽也没说,收下了那张卡。 同居生活非常美满,司佑包揽了家务,在不影响身体的前提下做一个优秀的家庭主夫。芮睿沈迷於研究司佑的病例,时不时带上厚厚的书和笔记本钻进书房不出来。每当这时候,司佑就会端著饭菜进书房,有时候还得一勺一勺喂给芮睿吃。 做这些事,他并不介意,更何况,芮睿每天晚上都按时回来。尽管他并没有觉得特别高兴,但晚上不用一个人,到底还是件好事。 司佑第一天上班时很是兴奋,他感觉脱离社会很久了,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吃饭、睡觉和养病。能够再见到同事是件好事,尤其是同事们把他当作英雄一样。 被逮住的嫌犯非常爽快地交待了所有的事,包括以前犯下的连环入室抢劫案。这是过年前的事了,刑警队由上到下都受到了表扬和奖金,许多人把这归功於司佑,也有人认为他只是撞大运。不管如何,他的回归受到了大部分同事的欢迎,当他宣布请大家午餐时,欢迎的情绪更加高涨了。 席间,司佑讲起医院的趣事,引得宴席上笑声连连。不少人都觉得他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仅幽默,还很体贴。女同事们更是突然发现,眼前这个青年有著不错的工作,英俊的外表,还很具有绅士风度,实在是良缘人选。 一顿饭後,司佑收获了不少人心,同时也觉得很愉快。他不理解的是,以前的他怎麽会觉得人际交往是件麻烦事呢?明明很有趣,而且也很有用,以前的他居然会觉得厌恶,真是太奇怪了。 回到家後,司佑语带兴奋地对几乎是同时到家的芮睿描述了第一天的见闻,喋喋不休的。 芮睿把衣服挂上衣架,丢下包,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过来。” 司佑不明所以,走了几步,就听芮睿说:“衣服脱了。” 司佑只觉得莫名其妙:“你想做?” “不想。”芮睿不耐烦地道,“脱衣服,快。” 司佑一头雾水的脱了衣服,健壮的身体展露在芮睿面前,没有丝毫羞耻感。在性方面,他是彻底没了需求,他也不觉得有什麽遗憾或者自卑。这个世界上,他并没有什麽必须留下後代的理由,单纯的性爱他也不感兴趣,这样一来,“行不行”也就没所谓了。 芮睿围著司佑转了一圈,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当他转到身後,立时阴下了脸:“你今天干嘛了?” “没什麽啊……” “真没什麽?” 司佑犹豫了下,小声道:“晚上下班时发现一个小偷,顺手就逮了。” 芮睿禁止司佑开车,生怕他出事,包了一辆出租接送司佑上下班。今天是第一天。司佑以“影响不好”为理由让包车停在警局的一条街外,就在这短短的距离里,有人喊抓小偷,他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 “自己去镜子面前看!” 芮睿特意在玄关的墙上钉了两面相对的全身镜,就是给司佑检查身体的。他走过去,左看右看,并没有发现什麽。 “看你的小腿肚!” 司佑一转视角,就发现右小腿肚上多了条长长的伤痕,血迹已经干涸,但他非常肯定,早上出门时还没有呢。 “你早上怎麽答应我的?”芮睿的语气里满是愤怒,“你就是这麽照顾你自己的啊?” 司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不知道什麽时候划的。” “你当然不知道!”芮睿咆哮起来,“你又感觉不到疼!” 司佑再三保证以後绝不再犯,这才安抚了芮睿的怒气。 第二章 我把灵魂献给你(3) 当天晚上,司佑给芮睿做了一次完美口交,外加发誓赌咒,才揭过受伤的事。对现在的他而言,床事只是一种手段,为了满足芮睿的性欲以及平息怒气,并不带任何其他情绪。 司佑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不错,即没有负担,又安逸平和。他不用再整日被情绪所困扰,只需要按照一般的逻辑来做事就行了,简单明了,而且还收效甚佳。 情绪这东西,还真没什麽益处,喝著咖啡的司佑想。 早上起床後,芮睿的脸色好了许多,看司佑的眼神不再像在看一个抢劫犯。不过,当他坐下来,说出来的话却令司佑心头一怔。 “你现在没有感情了?” 司佑怔了下,笑了笑,道:“怎麽可能?”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芮睿流露出讽刺的笑容,“你的变化这麽大,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司佑默默地喝了口咖啡,却被芮睿夺了过来,一口气喝干後,道:“谁让你喝咖啡的?” “啊?”司佑一愣,“我每天早上都喝咖啡啊。” “从明天开始,你的饮料只有白开水,早上起来可以喝盐水,偶尔可以喝一些饮料,不过我希望你以没有味道的水为主。”芮睿带著戏谑的微笑道,“这辈子你别想再吃任何刺激性饮料。” 司佑一脸苦笑:“不是吧?这样的人生好无趣。” “无痛症就是这样的。”停顿了下,芮睿意味深长地道,“没有感情的人生就是黑白的。” 司佑好笑地道:“你是在形容以前的你吗?” “不。”芮睿沈默了好几秒,才道,“我是在警告未来的你。” 司佑愕然以对,半晌後耸耸肩膀,随口答应了句。他并不在意芮睿的警告,“油腻的大鱼大肉”吃久了,该是吃点青菜素粥的时候了。然而,当他穿衣服准 分卷阅读92 备上班时,发现芮睿也穿好了衣服,跟在他身後。 “你今天这麽早上班?” “我和你去上班。” 司佑停在门口,确认道:“和我一起上班?” 芮睿挑高了眉梢:“有什麽问题?” “你为什麽要和我一起上班?” “因为你没有了解到病情的严重性。”芮睿跨前一步,和司佑鼻子贴著鼻子,“我觉得有必要向你的上司强调一下。” 司佑咧咧嘴:“不用了吧?” “你不同意?” “也不是不同意,就是觉得……”司佑迟疑了下,道,“没必要,我会小心的。” “你昨天也说会小心。”芮睿推了下司佑,不容分说地打开了门。 司佑很想挣脱,最终,他还是一语不发地上了车。司机载著他们往刑警队驶去,半小时後,站在黄明达办公室门口时,他问道:“你不是要让我辞职吧?” 芮睿一脸挑畔:“如果是呢,你准备怎麽办?把我拖走吗?” 司佑很想说“是的”,但考虑许久後,他还是问道:“你会让我辞职吗?” 芮睿沈默地盯著司佑许久,摇了摇头:“不会,你整天呆在家对精神也不好。” 司佑著实松了口气,如果让他一个大男人无所事事的成天做家务,最後,估计不是他疯就是芮睿疯。 黄明达对於芮睿的来访很欢迎,上次会面的印象不错,下一秒,他就被司佑的病历给吓到了。 “抱歉现在才说。”在展示了厚厚一沓病历後,芮睿毫无愧色地道,“司佑很热爱他的工作,总之很抱歉,都是我的错。” 芮睿的道歉不仅毫无诚意,而且强硬无比。 黄明达呆了几秒,才慢慢找回声音:“……他也是热心工作。”停顿了下,他婉转地道,“不过,警察确实有健康标准。” 再怎麽看重,黄明达也不可能冒险让这样的司佑再继续做下去。不是合不合适,而是人命的问题,如果司佑在他的手下因公殉职,事後又爆出病历,他恐怕也要挪位子了。 “他确实不合适一线工作了。”芮睿爽快地同意了这个说法,“不过,我相信他的经验与逻辑能力还是非常合适分析工作的。也许,你可以考虑给他升职,他不缺乏分析案情以及领导别人的能力。” 这话一说出来,不仅黄明达,连司佑都要笑了。芮睿的口气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果不是忽视前提,听的人会有种“不这麽做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错觉。 黄明达一脸的目瞪口呆,噎了许久才挤出来一句话:“我觉得……呃,不太适合。” 司佑没有动,他知道芮睿还有後招。 几分锺的沈默後,芮睿突然话锋一转:“黄先生,听说您最近要升职了。” 黄明达立刻露出戒备的神色:“你从哪里听来的?” “本区有个副局的位置,很合适你。”芮睿後退几步,一脸微笑地道,“依你的资历和同期人选,这位子非你莫属,你面前根本没有竞争者。但是,几年後,你就会发现周围在四面楚歌。” 黄明达的脸色一瞬间充满了愤怒,这是被陌生人揭破内心秘密的应激反应,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我认识的,年轻有为、足以在四五年後威胁到你的就有好几个,更不用提那些潜在人选了。”芮睿不慌不忙地道,“然而,你在四五年间能升上去吗?遗憾的是,恐怕不能。你的嫡系中,除了司佑之外全是草包。” 这话说得黄明达眉头紧皱,司佑却暗爽不已。 司佑在队里并不受欢迎,一方面他长久不升职,导致同期其他人有位升不上;另一方面他不擅交际,这也是感情淡薄的原因。其他人对他不满,他也有不满,不谈态度,有些人的能力太差,“全是草包”这种形容词真是让他打从心底里认同。 “一个能干的中层嫡系能使您的位置更为牢固,而且,我相信司佑在破案上的能力。”见黄明达要开口,芮睿又补充道,“至於这些病历,请不要忘了我是干什麽的。” 黄明达沈吟了许久,放松了下来:“你觉得,我现在的位置如何?” 芮睿笑了起来。 (11鲜币)第二章 我把灵魂献给你(4) 走出黄明达的办公室时,司佑已经相当於把黄明达现在的位置收入囊中,不久後,当黄明达高升时,他也可以平步青云。他不曾想过的事情,已经成了注定的现实。回想到临走时黄明达的眼神,他内心不禁升腾起一种快感。 就像是梦一样。 虽然不曾期待过,但这毕竟是件好事,不是吗? 司佑这样想著,一路沈默地把芮睿送出了警局,看著芮睿坐上车时,他忍不住敲了敲车窗,等玻璃降下来後,小声道:“谢谢。” 芮睿系安全带的手停了一下,抬起眼来,以明亮的眼神盯著司佑片刻,道:“你知道该怎麽感谢我。” 司佑笑起来:“和昨晚一样?” 芮睿没有回答,只是把司佑趴在车窗上的手打开,升起了车窗。 看著车子驶出大院,司佑的笑容消失了。他当然知道该怎麽感谢芮睿,可是,他无法做到。爱这种东西,一旦消逝就难以找回,更不用提他这不仅仅是心理上,还有生理上的问题。 一切的结局本不用如此,但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又能怎麽办呢? 司佑如此自问,最终还是没找到答案。 升职的消息很快有了流言。同事们看司佑的眼神变了,有不少人开始和他套近乎,他的终身大事也立刻被提上了层面。 “相亲?”司佑怔了怔,笑道,“我啊?” “是啊,对方条件可好了!”介绍的同事笑眯眯地道,“反正只是见个面吃个饭嘛,也不是要你立刻定下来,有什麽关系。” 司佑想了想,道:“好吧。” 等介绍人走了,司佑摸出了手机,给芮睿发了条短信:「今晚我不回去吃饭了。」 芮睿的短信很快追了过来:「干什麽去?」 司佑犹豫了许久,回道:「和同事吃饭。」 「哪个同事?」 「你不认识。」 「你说名字试试。」 司佑叹了口气,无奈地把介绍人的名字发了过去。 芮睿很快回了消息:「你去相亲?」 司佑一怔,回道:「为什麽这麽说?」 「这个人早就想给你介绍女朋友了。」 司佑乐了:「你怎麽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那晚上我能去?」 芮睿的回答很出乎司佑的意料之外:「带司机去。早点回来,不要喝酒。」 司佑盯著手机看了会儿,笑了笑,回了个字:「嗯。」 司佑虽然尽量赶早,还是十点 分卷阅读93 才到家,而且还被介绍人灌了些酒。女方确实不错,大家闺秀,硬件软件条件都配得上他,如果他要找女朋友,确实是上选。可是,现在的他要考虑的不是女朋友,而是芮睿的臭脸。 “你喝酒了?” “就一点。”回来之前,司佑特意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还用了漱口水,“没办法,人情。” “你以前可是一点也不在意人情的。”芮睿讽刺地道,“到底喝了多少?” 司佑苦笑著道:“你也不用管我这麽紧吧?” “怎麽?我管你你不高兴吗?”芮睿挑了挑眉,故意说。 “没有,我很高兴啊。”司佑赶紧道,“你喜欢我我当然高兴。” “我可不觉得。” 这话一说出来,俩人都沈默了几分锺。之後,芮睿若无其事地道:“喝了多少?” “一瓶香槟而已。”司佑无奈地道,“介绍人非要开。” “脱衣服。” 司佑不敢争辩,乖乖把衣服脱了,在芮睿面前转了个圈。确认他身上并没有任何新伤後,芮睿的脸色才好一些,伸手道:“手机。” 司佑觉得他就像个孩子,被芮睿管得死死的。他可以反抗,但是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舒适了,他不想再打破这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局面。 芮睿毫不客气地找出介绍人的名字,发了条短信过去:不太合适,谢谢! 司佑摸著鼻子拿过手机,看著上面发送成功的短信,暗自叹了口气。 这下子可是把人得罪了,人家肯定会说他“升职了,眼界就高了”。 临睡前,司佑看著一手掌的药,苦著脸道:“这药我要吃多久?” “吃到我叫你别吃了为止。”芮睿翻了个身,“赶紧睡。” 日子如同流水般过去了,司佑很快迎来了升职的那一天。当他搬进新办公室,环顾四周时,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 曾经,他的喜悦来得如此简单,只要芮睿的一个笑容,一句关怀,他就像吃了蜜糖般甜。曾经,他的人生意义实现得如此彻底,看著那些凶手落网,正义得到伸张,他的心在沈重之余,又会觉得欣慰。 现在,这一切都只是历史。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司佑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看著有著大飘窗的办公室,心里空荡荡的。没有高兴,没有愉悦,也没有快乐,再怎麽漂亮的椅子,也只是托著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第一次,司佑真切的感受到了芮睿的警告。 一切都只是空虚,没有什麽能令他的人生增添颜色。这就是芮睿以前的生活吗?这就是我以後的人生吗? 严格来说,芮睿对於司佑管得不算紧,只是盘问得多罢,大到公事小到上厕所,都会一一详细询问。哪怕司佑已经养成了仔细自检的习惯,他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渐渐的,司佑也习惯了,他问什麽就答什麽。 譬如,芮睿问:“如果家里人知道了我们的事,你准备怎麽处理?” 司佑正在喝银耳莲子汤,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当然是能跑多远就多远,开玩笑,你爸妈还不把我活剥了?” 芮睿点了点头,道:“行,我知道了。你今天晚上什麽时候回来?” “正常吧。”司佑怀疑地道,“你准备干嘛?” “不干嘛。” 话虽如此,司佑还是做了心理准备。没想到,晚上他一到家,还没进屋,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怒吼:“你再说一遍!?” 这声音听得非常耳熟,司佑一耳朵就听出来是谁了:芮父。 芮家父母都是教授学者,很少有这样大嗓门的说话。从小到大,司佑就没见过芮睿父母大吵大闹过。这麽个喊法,再加上早上芮睿说的话,他顿时生出极为不好的预感。 本来,这时候他应该冲进去,不管是什麽问题,都和芮睿共同分担。但是,他站在门外,一点也没有进去的冲动。 他不想再受谴责了,也不想再受责骂。 谁想挨骂?即使这骂来自父母,即使这出发点是好的,也没谁想挨骂。 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司佑就是无法抹去这样的念头。他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门突然开了,一道光线射进昏暗的楼道,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耳光抽得一愣。 “你这个流氓!” 第二章 我把灵魂献给你(5) 司佑并没有感到疼,但这一耳光来得太突然,把他一下子打懵了。还没看清到底是谁,挡在眼前的昏暗消失了,打他的人被拉回了房里,芮睿面无表情地冒出来,推了他一把:“赶紧走。” 他呆了呆,脑中理解了这句话,但是身体还没反应过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很快引起了注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屋里冲出来,一边尖吼著“臭流氓”一边向他冲来。 这次“攻击”被芮睿挡了下来,他一边拉著女人一边大声道:“妈,我们回家说!” “回什麽家?你还回什麽家?你还认我这个妈吗?我看你已经鬼迷心窍了!” 司佑这才认出来,这是芮睿的妈妈。他惊异地瞪著眼前满面泪痕的女人,第一次发现,原来,优雅如水墨画的女人也有这样疯狂的时候。那眼中的憎恨与狂乱的肢体语言,就像是以前她曾经劝慰过的人──他的母亲。 “你何必跟他生气!气成这样,最後难看的还不是你自己?你看看你自己成什麽样了!” 回忆著芮妈妈对自个儿母亲说的话,司佑忍不住恶毒地想:原来,你也有这样难看的一天。 司佑并没有离开,反而走进了屋。他的名字早已被芮睿加在这房子上,法律上来说他有一半的产权。 既然是他的房子,为什麽不能进? 司佑的靠近立刻引得屋里的女人尖叫起来:“他怎麽进来了?滚出去!” 芮睿来不及多说,拉起司佑就塞进了卧室,关上门前叮嘱了一句:“别出来!” 司佑在卧室里百无聊赖的坐著,听客厅里一片吵嚷,内容无非是他曾经听过的那些套话。然而,无论怎麽闹,他都没听见芮睿的声音,就像这个人不存在般。 奇怪的是,他一点儿不觉得难受,甚至有点儿幸灾乐祸。 这根本就是芮睿自找的,是他活该。 我有什麽错?关我什麽事?我又没叫你出柜。你自己要出柜的,就不要指望我。 渐渐的,声音低了下来,司佑正奇怪间,就听芮父猛然怒吼了一声:“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闷哼伴随著响亮的瓷器碎裂声,震得司佑浑身一颤。在脑中想出什麽来前,他的身体已经冲向了门,用力一推──门被反锁上了。 司佑用力拍了拍门,喊:“开门!” 客厅里的吵闹突然熄灭了,静悄悄的,似乎 分卷阅读94 没有人般。 司佑心头的不安加剧,撞了几下门,吼道:“不开门我就撞了!” 门很快开了,芮睿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一只手臂鲜血淋漓,面无表情,像是一桩盐雕般。司佑扫了眼地上碎成一片片的大瓷花瓶,冲进卧室的洗手间匆忙扯了块毛巾用力扎在芮睿的胳膊上,拿起车钥匙,推著芮睿出了门。 直到门关上,芮家父母都呆呆地坐在客厅,毫无生气地注视著司佑的行动,像是丢了魂般。 司佑没有去芮睿就职的医院,而是选了一家最近的小诊所,夜晚的医院总是冷清一些,阴森森的像是鬼屋。急诊医生很快处理了芮睿的伤口,骨裂伴随折断性骨折,而且和上次车祸是同一只手。这次,可得认认真真的打了石膏夹板,再挂在脖子上。 处理完了,芮睿一走出去,坐在外面等的司佑就笑了。 芮睿翻了个白眼:“你很高兴啊?” “也没。”司佑摇了摇头,“就是觉得……” “觉得很解气?” 司佑沈默了下,道:“你觉得是这样?” 芮睿瞄了司佑一眼:“我怎麽知道。不过,既然是我要出柜的,我就没指望你。” 司佑哭笑不得:“我出去也没用吧,也就是一起挨骂。” 芮睿注视了司佑片刻,下了结论:“你以前不会这麽‘理智’的。” 这句话不是问话,而是肯定句。司佑无法反驳,只是把眼神移往他处。 “我以为你不会心虚呢。”芮睿讽刺地道,“不想理直气壮说句‘你活该’吗?” 司佑叹了口气:“我还算是好人吧。就算我们之间没什麽感情,逻辑还是存在的。我既然是你的爱人,你也为我出柜了,那我和你一起应付来自父母的压力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被关在卧室里的那一段时间,司佑十分舒服,不仅安全,还带著隐隐报复的快感。现在想起来,他却有种冰水从头浇下的感觉。 司佑发现,他越来越像芮睿了。心理,行为,做法,都与芮睿是如此相似。这个发现令他即意外又不安。 谁也没有说话,俩人沈默地走在医院里,皮鞋敲打著地面的声音响起,司佑才发现芮睿走路时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低头一看,发现芮睿光著脚穿著一双拖鞋。 我怎麽会是芮睿?不可能的。我永远也不会是芮睿。尽管他很清楚,芮睿这麽做绝不是出於冲动,但是,他仍然做不到芮睿以前那般无情。 一边这样想著,司佑一边蹲下身,把自己的袜子脱下来,再拉过芮睿的脚,替他穿上。 “你的脏袜子怎麽好意思给我穿的。” 轻飘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司佑无奈地叹了口气:“祖宗唉,你将就下吧,你的脚都快和这地一样冷了。” 芮睿的手脚总是很冰,除了夏天之外,其他时候基本上一点热气也没有。司佑的袜子一穿上,他就感到一股来自心底的暖意。 以前,司佑也经常这样做,那时候的他觉得理所当然,并且没有任何感觉。从逻辑上来说,他知道应该感谢,但是感情上却无法有这种冲动,偶尔,他也会遵循逻辑给予一些赞扬,看著司佑为此兴奋不已,他只觉得可笑。 人生第一次,芮睿没有在思考过後,只是顺著心意脱口而出:“谢谢。” 司佑愣了下,干巴巴地笑了下以作回应。 也不知是谁主动的,当他们走出医院时,手是牵在一起的。牵得并不牢,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断般,但是,却始终没有分开。 然而,他们的内心却很清楚,这没有分开的拉手间有多少辗转反侧,又有多少欲语还休。 圆满只是表面,真相如何,恐怕他们自身也无法说清。 第二章 我的灵魂献给你(6) 司佑和芮睿回到家时,门是开著的,昏黄的灯光照在楼道里,像是指引他们进入天堂的通道。然而,从“天堂”里走出来的却是“魔鬼”,至少,在司佑看来是如此。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觉得特别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包括芮睿的,他认为他辜负了这些人的期望,自甘堕落,而且沾污了芮睿。那段岁月里,他自认做了许多错事,所以不计代价的去讨好双方父母,结果却十分糟糕。无论他做什麽,得到的都是冷眼和呵斥,他却不以为意,觉得只要坚持下去,终有一天父母们会被感动的。 有一回,再度被赶出家门後,芮睿的母亲带著怜悯的神情说:“你怎麽还不懂呢?你现在这样,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你做得越好,你父母就越恨啊。你说你怎麽就得了这麽个病呢?去治治吧,也许能治好呢?你要是治不好,也不用做这些了,没用的。” 那一次,司佑被芮睿母亲话语中的怜悯刺伤了。那时,他以为是他心胸狭窄,在经历了许多事後,他才明白,不是怜悯刺伤了他,而是芮睿母亲从根上把他否定了。无论他取得怎样的成就,只要还是GAY,在父母眼中他就永远是失败者。 那句话,相当於判了他人生的死刑。 如今,司佑站在属於他的房子里,看著芮睿母亲那绝望的眼神,不可抑制的觉得痛快。他不想这样的,不想变得和芮睿一样,但是他无法控制地想冲著芮睿母亲大吼:“你不是觉得我是失败者吗?看看你儿子,那个宝贝儿子!你儿子才是个恶魔,才是个坏蛋!我是好人,明白吗?我是好人,你这个瞎子!你冤枉了我这麽多年!” 在心中怒吼过後,司佑发觉他心里的冲动像是兔子般冲击著胸口。当这种冲动满溢後,他张开了嘴:“芮睿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们说这些有什麽用呢?” 芮家三人一下子像是中了定身术般,一起转头盯著司佑。芮睿的神情带著几分黯然,而芮家父母的脸色则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说什麽?”芮妈妈颤抖著声音问,“你居然敢这麽对我说话?” “我为什麽不敢?”司佑镇定的回应,“我说的是事实,无论你怎麽闹都没办法改变的,与其在这里弄得这麽难看,你还不如回家去吧。小睿这麽大了,他有自己的判断。” “你有什麽资格对我们说这种话?”看著妻子一堆要晕倒的神情,芮父怒气冲冲地咆哮道,“你就是缺家教!你父母的素质就是太差,才会教出你这种怪物!” 怪物?到底谁是怪物? 司佑笑了起来,轻轻地说:“那你们教出来的又是什麽呢?” 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凝固了,芮家父母张著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芮睿催促他们休息时,他们都是一付马上就要晕倒的表情,想要站起来,却双腿发软。最後,还是芮睿把他们扶进了房间。那一瞬间,他们的容颜似乎老了十岁,颤巍巍的就像是老朽一般。 司佑 分卷阅读95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瞪著面前的地面。当芮睿站回他面前时,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道:“我……觉得好快乐。” 开了一个头,後面的话他就忍不住,越说越急:“我觉得好开心,也不是开心。就是,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觉得我好像是活著的!我不想对你父母说那样话的,我不想的,可是,说出来的感觉是那麽好!我忍不住!我真忍不住!我……” 芮睿以完好的一只手按在司佑的嘴上,疲惫地道:“我知道的。” 司佑拉下芮睿的手,疾声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芮睿捏了捏司佑的手,说得温柔无比,“我也曾经这样。” “曾经”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司佑,可是,他觉得这样的痛也比没有感觉好。他就像穿著一件紧身衣,慢慢的、悄无声息地把他包裹住,紧到他无法呼吸,却仍然无所作为。他眼睁睁看著自己的身体死去而无能为力,甚至无法感受。 司佑想哭,却哭不出来。他应该恐慌,却木然而立。他应该害怕,内心却平静无波。 不,我不要变成这样。 在最後一声微弱的呐喊出来前,司佑的内心就被黑色的潮水淹没了。 临睡前,司佑坐在床边,盯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半晌。 “发什麽呆呢,睡吧。”经受了一次“攻击”,芮睿自然也会觉得累,“你药吃了吗?” “没有。”司佑慢腾腾地去床头柜上拿出药,一边往手心倒一边仿佛是自言自语地道,“你说我以後会变成什麽样?” 芮睿在许久後沈默後才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你怎麽会不知道呢?你不是医生吗?” “医生不是神。” 司佑没有再问,他拿过床头的杯子,刚要往嘴里塞药,一只手拉住了他:“你吃的什麽?” 他一低头,发现整个掌心都全是药,不要说核定量了,都快赶上自杀的量了。 “我数错了。”司佑干笑了下,把多余的药倒回瓶子里,再一口气吞下那些根本不认识的药,心里却乱糟糟的。 “小佑。” 在司佑躺下来後,芮睿轻轻地道:“你不会成为我的。” “你就这麽肯定?” “嗯。”芮睿的声音掺进了一些睡意,“你不可能成为我。” 犹豫了下,司佑问:“为什麽?” “因为你就是你,天生如此。”芮睿的声音越来越轻,“你不可能是我,天生如此。” 司佑没有再问什麽,躺下去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沈入了梦乡。此时,与他背对而睡的芮睿却慢慢睁开了眼,明亮的眼神里毫无睡意。 芮睿微笑了下,之後,才合上眼。 第二天起床後,司佑发觉芮睿一脸疲倦,显然昨晚,骨折令他睡得不好。他想要表示关心,无论从道义还是俩人的关系上,他都应该说些什麽。但是,他蠕动了下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理智上来说,不是说不出,而是他不想。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只不过是说话,但他就是不想。懒洋洋的,有气无力。 第二章 我的灵魂献给你(7) “你今天请假吧。” “请假在家里听批评吗?”芮睿揉了揉眼睛,“别忘了,家里还有那两尊大佛呢。” 俩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深吸口气,以壮士断腕的气势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静悄悄的,司佑奇怪地扫了眼,发现桌上摆著热腾腾的早餐。 在司佑的预想中,芮睿父母应该一大早直冲卧室,气愤地把他们从床上拉起来,痛骂他们不知羞耻才对。 安静,还有早餐?这是做梦吧? 他疑惑地走过去,想看看早餐是不是幻觉时,芮母从厨房出来,和他打了一个照面。 双方都很尴尬。司佑呆了几秒,视线落到芮母端著的粥上。 芮母倒是先开口了:“吃早饭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司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手臂被拉了一下,他转过头,看见芮睿正示意他坐下。 父母和子女分两边坐下後,窒息般的沈默扩散了开来。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谁也没有说话。 司佑心痒难耐极了,他很想问一句:“难道你没有什麽想问的吗?你的宝贝儿子昨晚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你就不生气?这可是你的宝贝儿子,你一辈子的骄傲啊。” 恶毒的想法拼命冲刷著内心,就在他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时,芮父打破了沈默,也解救处於骚动中的他。 “你们的事,我和你妈昨晚想了很久。” 这句对白後,餐桌上的动作都停止了。刚才粉饰的太平瞬间定格,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这事不怪你。”芮父快速地瞄了司佑,“也不能怪小佑,昨晚我们太激动了。也许我们老了吧,这种事……现在社会也开放了,你们的选择,只要不影响大义,也就是小家庭内的事。” 芮父後面说了什麽,司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疑问:你怎麽能这麽淡定?你怎麽能原谅芮睿呢?你怎麽能不生气呢? “当年司佑的事闹得那麽大,现在想来,确实是我们老古板了。”芮父继续说道,虽然声音干涩,却充满了决断感,“我想,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我知道,这种事……不能说是病,只能说我们没把你生好,这怪我们。你、你如果决定了走这条路,我和你妈只希望你不要走得那麽难。小佑,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如果你们在一起,也算是一件好事。” “总比外面不知底细的人强。”芮母低低地补充了句,面带愧色地看向司佑,“小佑,对不起啊,昨晚伯母有点过份了。” 司佑茫然地看著芮母,耳中听著话,却完全不能理解。 “你为什麽不生气?” “我……毕竟小睿是我的儿子啊。”优雅的中年女性低声啜泣起来,“我就是想你们好好的。” “妈,不是你的错。我太突然了,是我不好。” 司佑看著眼前的场面,母慈子孝,父爱如山,多麽动人的画面。他应该感动的,至少应该松口气,因为阻碍他们未来的最大障碍没有了,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有个安稳的家,快乐静好的生活。 可是,他好嫉妒。 为什麽你的父母是如此通情达理?为什麽你的父母没有和你几乎不再来往?为什麽你的父母是如此爱你? 为什麽? 不,不是。 凭什麽?凭什麽是你?你根本就是个恶魔,为什麽却能够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不,不是,这不对。 我应该高兴的,为什麽要这麽不甘心? 我不是芮睿,我不会因为别人的幸福而 分卷阅读96 眼红,不应该这样的。 我不会因为某个人过得快乐,而想要破坏这一切! 当司佑终於被内心的矛盾逼得受不了时,他放下了筷子,像是丢了魂般站起身,走了出去。他并没有看到芮家父母不满和戒备的眼神,也没有发现芮睿追上来时一闪而逝的得意。 司佑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一直走到了楼下。芮睿住的公寓下面有个小花园,今天天气不好,阴云密布,往常都是这个点出来晒太阳的家庭主妇们今天也不见踪影,小花园里阴暗潮湿,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如同墓地。 “小佑。” 司佑茫然地盯著一株蔷薇花,光秃秃的藤蔓似乎非常吸引人,看得他目不转睛。 “小佑!司佑!”芮睿提高了声音,拉住下司佑的胳膊,“小佑,怎麽了?” 司佑突然甩开手,这个动作正好打在芮睿受伤的胳膊上,他痛呼一声,咬著牙低声吼道:“小佑!” 司佑猛然惊醒过来,瞪著呲牙咧嘴的芮睿,面容慢慢扭曲起来。 “我不是你。我不是你,我不会成为你。”司佑喃喃自语著,“我不是你这种人,我不是的!” “小佑,别这样,不管你是什麽人,我都会陪著你的。” 司佑不可置信地盯著芮睿,像是看见毒蛇般慢慢後退:“你别过来。” “那你要我怎样呢?”芮睿努力撑出笑容,胳膊的疼痛却令他无法忍受,“小佑,没事的,你在担心什麽啊?” “我、我没有……” 司佑几乎快要发疯了,他无法忍受自己居然和和芮睿一样邪恶,更无法忍受的是,他从芮睿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那个卑微、可怜像是尘埃般可悲的人物。他慢慢地坐倒在地上,捂著胸口浑身颤抖,像是快要溺死的人般痛苦。 芮睿暗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随身携带的针剂,就著一只手的别扭姿势给司佑注射。 司佑已经完全没了反映,双眼发直,任由芮睿帮他打针。不一会儿,他慢慢冷静下来,软倒在芮睿怀里。 如果他这会儿清醒的话,肯定会疑惑:为什麽芮睿会随身带著强心剂,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心脏病发作般?为什麽芮睿一点也不在意他会发现点什麽? 司佑以为他能不在乎,但他依旧无法放任正直与阳光被淹没在黑暗之中。这是他为人的基线,也是他一直不会想要去死的支撑。 芮睿一点点蚕食著司佑,看著脏血把洁白的躯体染红时,获得愉悦的同时又以一种温柔的姿态撕碎了司佑的不在乎。 芮睿没有输,司佑也没有赢。但至少目前,芮睿成功扳回一城。 第二章 我的灵魂献给你(8) 司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後,眼前是家中的电视,他却是坐在沙发上的。这组沙发是他挑的,芮睿最喜欢的白色,配上黑色的地面,大气而又不失端庄,虽然放在家里稍嫌冷硬,但芮睿喜欢,他也就买了。正对面是家庭影院,液晶平板基本上没什麽用的时候,也就他来了後偶尔才会看看,大多数时候芮睿都是在书房用电脑。 至於PARTY,那是什麽? 芮睿宁愿花钱包酒吧的场,也不会把人带到家里来。他曾经戏称,这个家里只要开一次PARTY,他就换房子。 此时,司佑就坐在这白色沙发上,愣愣地盯著电视上自己的倒影。 他记得冲出了家门。 他记得毫无生气的紫藤花。 他还记得声歇力嘶的咆哮,却不知道是谁在喊。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放任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当他的底线摇摇欲坠时,再迈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就算是万劫不复,又有什麽关系呢? 第一次,司佑的脑中划过这样的念头。诡异的是,他即没有吃惊也没有害怕,就这麽平平淡淡的接受了。 这不可以,他知道,但他就是无法克制这样的念头蔓延,就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清洗干净。 司佑松动了下身体,环顾室内。谁也不在,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蓦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遍遍回荡在空气中,他机械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应了一声:“喂?” “司队长,您在局里吗?”是秘书,听上去像是松了口气般。 “我有点事。”司佑的声音飘摇著,像是隔著一层玻璃般飘渺,“可能下午再去。” “好。就是现在有个……” 不等秘书说完,司佑就挂了电话。他低下头,盯著手机上的电话本,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凝视了黄明达的名字几秒,最终还是划了过去,最後,屏幕上显示出“冯心远”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已经成了遥远记忆中的一个小点,他几乎想不起来冯心远的面貌了,就记得模糊的笑容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他们曾经有过一段那麽快乐的旅行时光,现在,却什麽都没留下。 他拨通了冯心远的电话,只响了一下就通了,电话那头却是一片沈默。 “冯心远。”司佑硬梆梆地说,“我是司佑。” “小司,你还好吧?”冯心远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响亮,蓦地又低下来,“我以为你不会再打电话来了。” “我想见见你。” “没问题。”冯心远一口答应了下来,“我去你那里!” 冯心远似乎已经想这些事想了许多,答应得非常快。约了时间地点後,司佑关了手机,盯著电视上的倒影。 这台电视当年花了他三个月薪水,至今,使用次数不超过两只手。漂亮奢侈而又完美的物品,就这麽放在这儿,无人理睬,直至如今被时代所淘汰,成为一个装饰品。 司佑的腰背像是松柏般挺直,他的眼中仍然有著坚毅与清澈,他的双手,仍旧是干净的。他的不在乎下层层包裹的这些,是他生存所仅剩的珍贵宝物。芮睿在试图把这些东西毁掉,现在,他终於明白了这一点。 司佑以为他的不在乎是限制芮睿的武器,然而,在一个华丽转身後,芮睿不再需要他了。如今的芮睿完美无缺,心中没有任何残缺,不再被他左右。 芮睿想做什麽? 按理说,芮睿应该不再对他感兴趣了才对,为什麽还是不放手呢?不仅不放手,反而缠得更紧,紧到他无法呼吸。 “小睿,你还想要什麽?” 不知何时进来的男人在餐桌前转过头来,确认了下才答道:“我以为你还在抽风呢。” “你还想要什麽呢?”司佑不放弃地追问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芮睿在司佑对面坐下来,沈吟了片刻,道:“我确实没有想要的东西了,只是,我想证明一些事。” “什麽?” 芮睿凑近司佑的脸前 分卷阅读97 ,轻轻的,一字一顿地道:“每个人都可能是恶魔。” 司佑没有什麽反应,芮睿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你不是圣人,也不是拯救者。或者说,你并不是天生那麽完美。你的心里也会有空洞,也会有恶魔,不要以那种蔑视的眼神看著我。” 司佑想笑,却笑不出来:“我蔑视你?” “我以前有一段时间很讨厌你。”芮睿坐回沙发上,摆了个闲适舒服地姿势,“因为在你眼里,我就像个肮脏的恶魔,你是如此完美,尽管看起来很卑微,但你流的每一滴血都是圣洁的,而我的眼泪都是有毒的。” 芮睿的笑容里多了些愤恨:“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是抱著一种拯救者的念头,一心觉得应该牺牲自己。是,你牺牲了自己,你的灵魂得到了升华,而我,就是那个可悲的堕落者。”他的语气慢慢平稳了下来,带著一丝残忍的气息,“你有没有想过,我从来不想到做一个恶魔,而我也确实没犯下可怕的罪行。我的心就像你现在感受到的,是不是觉得很难控制?那些愤怒、冲动,很痛苦吧?你是不是宁愿回去以前,也不要像现在这样?” 司佑一个字也反驳不了:“你早就知道?” “我只是猜测。”芮睿放松了身体,“对你来说不幸的是,我猜中了。” 停顿了几秒,他淡淡地道:“我们都不干净,不要摆出一付圣人的嘴脸看我。” 司佑的身体不住颤抖,表情仍旧一派平静:“你做了手脚?” “没有,天使先生。”芮睿嘲弄的笑了起来,“我什麽都没做,你只是发掘出了天性。不要再怪到我头上,这和我没关系。” 司佑沈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抓过桌上的烟灰缸,用力向那台大电视砸去。 怦──! 电视应声而碎,司佑站在原地,以绝望的眼神盯著蜘蛛网般的裂痕。他都不敢看芮睿的表情,像是逃亡般冲出了房间。 第二章 我把灵魂献给你(9) 司佑漫无目的地闲逛到中午,手机似乎响了,又似乎没响,他却完全不去管。直到他游荡到已经出售的,原来那幢属於他的小地,他才站定,平静地观察著那间曾经属於他的窗户。 他曾经确实所拥有的东西,似乎也只有这间房子了。 父母的爱消逝如同星火,尤其是当弟弟生了儿子後,曾经以他为傲的父母变成节假日才会问候一声的陌生人。 芮睿永远如同飘渺不羁的雾,他追逐了许多年,直至疲倦到现在也无法前行,芮睿仍然像是清晨的雾纱,他摸不著,也捉不到,却能够感觉到、看到,甚至触摸到。这种煎熬令他痛苦了许多年,就在他以为解脱的时候,芮睿却给了他致命一击。这一击是如此痛苦,却又无法令他真正死去,他仍旧活著,并且要继续活下去。 活下去…… 司佑站了许久才收回眼光,掏出一直在响的手机,秘书焦急的声音立刻响起:“队长,那个奸杀案有了新进展,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开会呢!” 司佑面无表情地道:“我十分锺後就到。”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司佑一进去就察觉到无数炙热的视线,不管什麽理由,关键时刻不见踪影,确实是一个长官的失职。他却没有道歉,往主席上一站,开门见山地道:“通报情况。” 队员们都面露不满,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报告。 黄明达在任时留下的几个案子中,这个奸杀案一直倍受关注,原因就在於受害人之一是官员的女儿,上级一直施加压力。遗憾的是,侦破工作停滞不前,凶手甚至还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另犯罪案,足见其挑畔之心。 “你说有个受害人逃出来了?” 司佑平静的语气令报告的探员感到寒意,小心地道:“是的。” “人呢?” “在医院,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直没办法正常交流。” 司佑没有再多问,转身往外走去,负责案件的探员急急跟上。他们到了医院,还没到病房,就有医生出来阻拦:“你们是什麽人?病人需要休息。你是谁?警卫!警卫!” 司佑把病房门关上,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病床边。受害人有著一张漂亮面孔,此时却满是划痕,显得狰狞恐怖。 “你是谁?” “我是西城区警局的中队长,负责你的案子。”司佑简短地道,“你有什麽要说的吗?” “没有!”受害人惊恐地道,“出去!” “我需要你的线索来办案。” “我说了没有!”受害人歇斯底里的叫道,“没有!我什麽也不知道!走开!” 门外响起警卫的敲门声,司佑却转身对秘书道:“你有没有镜子?” “啊?”秘书愣了下,手忙脚乱地翻著包,“呃,有!” 司佑一拿过镜子,就放在了受害人的面前。 如此严重的创伤,医生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受害人在入院後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脸,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镜中丑陋的面容,浑身颤抖。 “那个伤害你的男人逃掉了,你却要带著这样的脸生活。”司佑淡淡地道,“你以後上街,别人看你就像看怪物一样。那个男人活得倒挺自在的,说不定他还会给新女朋友买化妆品呢,你呢,大概这辈子再也不需要化妆品了吧?” 受害人的眼中流出了泪水,张大了嘴,像是濒死的青蛙般无声的哀嚎。 “如果我是那个男的,也想交你这麽个女朋友。”司佑不紧不慢地道,“你简直是女朋友的典范,这麽包容我,无论我做什麽你都可以原谅,真是太好了。” “我不是他女朋友!”受害人把镜子砸向司佑,声歇力嘶地怒吼著,“那个混蛋!那个混帐东西,他骗了我!他还说是我的校友!他根本就是个坏蛋!我恨他!我恨他!” 受害人的家教显然非常好,在如此情况下仍然说不出一个脏字。 “你恨他有什麽用?”司佑站起身,往外走去,“我们又抓不住他,你就自个儿慢慢恨去吧。” “你们怎麽会抓不住他!”受害人转移了火力,“他就住在我家隔壁一条街,他的名字叫……” 後面的话,司佑没再听,他快走出病房,在面容严峻的警卫和怒目而视的医生面前出示了警官证後,头也不回地往医院外面走去。上了车,等属下赶来後,他说:“查出来了吗?” 属下一付惊魂未定的表情,嗑嗑巴巴地道:“查、查出来了,是……” “不要说给我听,搞定逮捕令、搜查证,我们走。” 这种大案,中队长亲赴一线也是正常的。一小时後,司佑到了地点,看著围在房间外一圈刑警,问:“怎麽还不进去?” “房主不开门。”有队员无奈地道,“我们正在喊……队长?” 分卷阅读98 司佑掏出枪,走过去对著门锁就是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回荡在楼道里,令许多人都捂住耳朵。他径直往有声响的房间走去,再次对著门锁一枪,一脚踢开门,就看见一个胖男人面无人色地蜷缩在床边,惊恐的大叫:“你是谁?出去!这是我的房子,出去!” “先生,我有您的逮捕令和您这幢房子的搜查令,现在,请您立刻站起来和我们走。” “不要!滚出去!” “您拒绝和我们走是吗?” “滚出去……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甚至盖过了枪声,胖男人捂著小腿,在地上疯狂扭曲著,就像一条又白又胖的虫子。 “嫌疑人拒捕,已经治服,现在带他走。” 司佑走的时候,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自然也没有发现属下们苍白的脸色。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干脆俐落的作风就像是恶魔,尽管漂亮地破了案子,可是回想起过程来,所有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奸杀案的破获受到了媒体与警界的一致好评,司佑的名字成为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连黄明达也十分满意。他的铁腕作风不仅没有带来疑虑,反而一跃成为红人,受到追捧,他甚至接到了受害人之一高官父亲的感谢。司佑麻木的接受了这一切,表面上看来仍旧风趣有礼,但关起门来的他总是面无表情,像桩腊像般坐在办公桌後。这个小细节只有秘书知道,但她却无人诉说,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会相信秘书的话。 第二章 我把灵魂献给你(完) 最近的事都上了报纸,芮睿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最爱的就是茶余饭後把报纸拿出来,看看司佑又做了什麽“好事”,并且以此当作娱乐。 晚上回家後,司佑仍旧是那付样子,冷淡得很,还一直拒绝和他上床。他也不在意,论起床伴他多得很,况且,三十岁了,经常一天手术下来累得半死,对於性他也没多大劲了。 只不过,司佑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令芮睿大感兴趣。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难得俩人都准时下班,在同一张桌上吃晚饭,芮睿忍不住问道,“你想成为第二个我吗?” 司佑平静地塞著饭,说:“我当不了你。” “不如我聪明?” “不如你狠。” “我觉得你够狠的了。”芮睿继续鼓臊,“我可不会一言不合就把嫌疑人的腿给打穿啊,人家还只是嫌犯,还没定罪呢。” 司佑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瞄了眼电视,道:“你觉得家里需要装修了?” 芮睿正确理解了这个暗示,哼哧哼哧笑了会儿,重新坐好吃饭。结束後,司佑洗碗,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冲著厨房喊:“垃圾费你交了吗?” “交了。”司佑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还有物业费。我们要不要买个车位?每个月租车位太贵了。” “用不著吧。”芮睿问,“你要开车?” “局里给我配的车到了,还有司机。”司佑擦著手出来了,“总要有个停的地方。” “行,叫你们公司出车位费。” “那也得我们先买再去报销。”司佑见芮睿收拾完了,突然快步往书房走去,“今天我先用!” 看著书房门被关上,芮睿无奈地道:“你快点!”停了下,他又喊,“找时候重新装修,我不想一直和你抢书房!” 门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应答,芮睿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无聊的节目。那台电视的右上角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蜘蛛网,黑了一大块,却还是被胶带固定住,顽强地工作著。他根本没有换的意思,司佑也没有提起,这台留下了暴力一页的彩电就这麽焕发了诡异的“第二春”。 芮睿今天有两台大手术,从早上八点一直站到下午六点,虽然按时下班,但实在累得不行。看了会儿他的眼皮就直往下掉,把空调调高,干脆倒在沙发上打起瞌睡。 一阵飘渺的快感袭来,芮睿动了下,咕哝了几句,把手往下摸去,准确地摸著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他慢慢睁开眼,看见司佑正埋在他的胯间,吞吐著他的分身,湿软的舌头有技巧地包裹著敏感充血的部位,令他感到一阵阵暖洋洋的舒服。 “唔……”芮睿呻吟了声,手指慢慢抚摸著司佑的脑袋,慵懒地道,“今天怎麽大发慈悲了?” 司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舌头顺著粘膜舔了一次,再含住分身顶端,用舌尖刷著小孔,另只手握著底部的两个肉球,动作不急不慢,又充满了挑逗意味。 芮睿的呼吸很快粗重了起来,他揪住司佑的头发,粗暴地拉到眼前,冷笑著道:“怎麽?怕我抛弃你,开始讨好我了?” “别傻了。”司佑的声音低沈而平稳,“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抛弃我的。” 芮睿错愕了下,随即笑了起来:“你学我学得真像!” “有吗?”司佑歪了下脑袋,一付无辜的表情,“大概是近墨者黑吧。” “就是嘴硬这点不太像。”芮睿的笑容熄灭了,“我可从来不会光打嘴炮。” “你让我做完再说。” 司佑说著就往芮睿胯间移去,被揪著头发拉了出来:“你要讨好我,就用下面的嘴!” 司佑没有反驳,起身跨坐在芮睿身上,抚著芮睿的分身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开始缓慢起伏著。他显然做好了准备工作,後穴里又湿又软,把肉棒吸得紧紧的,还不时收缩一下,把那东西往更深处吸去。 芮睿很快就感到灭顶的快感,他喘息了下,不得不扶住司佑的腰,阻止动作加剧。他能感觉出,司佑是故意的。他曾经刺激过司佑的前列腺,即使这样,司佑也没有半点性反应,更不会因为後穴的插入而得到快感,那些肠壁的收缩不过是一种主动行为,并不是生理上的反射。 即使如此,芮睿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很爽,同时,他又开始觉得不安。是他在侵犯司佑的肉体,可是,他却有种被侵犯的错觉。司佑的脸在他的上方,居高临下,隐藏在阴影中,晦涩不清,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芮睿并不想认输,他突然往上顶了下,司佑立刻停住了。等了会儿,没见芮睿动,他带著笑意的说:“不动吗?” “这个姿势太累了。”芮睿没好气地爬了起来,把司佑按倒在沙发上,抬起他的两条腿架在肩膀上,尽量暴露出私处,这才用力插了进去,一边用力抽送一边道,“干你还是这样比较好。” 司佑笑了笑,并不答话,闭上眼睛扶著沙发边缘,任由身体随著芮睿的节奏晃动。 司佑的呼吸始终平稳,芮睿的却越发急促起来,每一下抽送都会受到後穴的挽留,那恋恋不舍的吮吸几乎把他的魂给吸出来了。然而,司佑的表情却仍旧平 分卷阅读99 静,就像被侵犯的是别人般。 芮睿更加觉得急躁,冰冷与色情交织在一起,令他难受得不行。他低下头,看著俩人交合的地方,那处他干过无数次的小穴被撑得满满,被迫吞吐时经常翻出粉色的肉。他被刺激得双目通红,疯狂地抽送起来,每一下都顶入司佑身体的最深处,粘腻的水声和肉体撞击的啪啪声混合成一处。 当司佑皱起眉头,侧过脑袋,像是忍受不了般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後穴里一阵抽搐时,芮睿一下子没忍住,闷哼一声,颤抖著射了出来。他伏在司佑身上,痉挛著身体,等高潮过去後,他重新又缓慢地抽插起来,这一手他非常喜欢的,但司佑很讨厌。 此时,司佑张开了眼睛看向芮睿,扬起嘴角,懒洋洋地说:“喜欢吗?” 芮睿突然很厌恶这样的司佑。 (14鲜币)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1) 一夜过後,俩人仍旧和以前一样,共做家务,分担费用,工作各自都处於上升期。 司佑有了专属配车和司机,再也不用芮睿包车送他去上班。 芮睿有了新的办公室,他的科室扩编了,巡房时也有了主任的架势。 以社会的眼光来看,司佑和芮睿都是成功人士,他们在社会规则中游刃有余,得到了别人也许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他们的头上顶著光环,年轻有为,风度翩翩,是男人眼中的佼佼者,女人眼中的佳婿良缘。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是什麽。 下班後越来越少的对话,对视时越来越冷淡的眼神,不再亲吻的嘴唇,不再交握的十指。他们在沈默中慢慢湮灭一切,当芮睿看司佑的视线中掺进越来越多的厌恶时,司佑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芮睿变了,司佑也变了。 遗憾的是,他们的变化始终没有契合,就像两条X线,好不容易跨越遥远的距离,有了那麽一刹那的交集,但最终,他们还是会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司佑有时候会来找芮睿上床,无关愉悦,仅仅是一种例行公事。芮睿每次看著司佑毫无反应的身体就感到不舒服,最终,他不再愿意和司佑做爱。 对於这种拒绝,司佑似乎也不在意,这令芮睿更加认定,司佑只是在用性摆布他,这令他非常不快。 就在这样的情势下,冯心远再度见到了司佑。他几乎不敢认眼前的男人,这个成熟稳重而眼神空洞的人,真是他曾经欣赏的那个男人吗?那个有著清澈眼神,温柔微笑的男人去了哪里? 俩人约在了一间咖啡厅,下午时分,人并不多。他们挑了个小小的包间,坐下後,谁也没有开口,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至少,冯心远是。 “好久不见。”司佑用一句平淡的话打破了沈默,“你看起来不错。”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好。”过了好几分锺,冯心远才说,“发生了什麽事?” 司佑开始讲述最近发生的事,说完後,冯心远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他的语气里满是愤怒:“他不能这麽对你!” 这个他指的是谁,司佑明白,他却淡淡地道:“你难道不是这样对我的其中一人吗?” 冯心远窒息了下,他打量著司佑,道:“你变了。” “嗯。”司佑并不否认这一点,“我们都变了。” 谈话总是很容易中断,这也变了。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总是谈笑风生,像是多年重逢老友般。 “这麽多年,我一直在期盼芮睿能够变好。他能像普通人一样,哪怕不爱我,他也会感激、会伤心,甚至会讨厌什麽人。”司佑温柔地抚摸著杯子把手,“现在,他确实这样了,他会爱会恨,他的眼中不再什麽也没有。这样的芮睿,是我渴望了许多年的。” 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泛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可惜的是,他变了,我也变了。”他停了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不知道我在保护什麽,甚至不知道我还活著的原因是什麽。也许我确实像他所讲的不是个好人,那我是什麽呢?是个坏人吗?这世上的事,真的能用坏人或者好人来定义吗?也许这该怪我,因为我以前总是认为他是个罪犯,总是想著要改造他,其实他根本没做什麽坏事,许多意义上,他还是个英雄。” 哽咽慢慢浮了出来,堵住了司佑的嗓子。他转头看向窗外,阳光灿烂一如往昔,他却连寒冷都感觉不到。 “如果你把他看作罪犯,就不会这麽多年一直守在他身边了。”冯心远说,“离开他吧。” 司佑笑了笑:“就像我上次一样吗?” “我是说,永远的离开他。” 司佑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放弃这里的一切,就当自己死了。” 司佑扬起嘴角:“别傻了,你是不是武侠剧看多了?还假死吗?” “可以啊。”冯心远却肯定地道,“为什麽你不能假死?” 司佑敛去了笑容,不可置信地道:“你在开什麽玩笑?” “你还有什麽舍不得的?” 这句话,司佑已经无需回答。 “那麽,离开这里,去一个新地方不是更好?” “我的身份呢?”司佑无奈地道,“你不会想要我一辈子做个黑户吧?” “你不需要在法律系统上死亡,只需要芮睿认为你死了就行了。”冯心远的口气越发坚定,“你必须得离开他,继续在他身边呆下去,你就会真的死了。” 司佑没有说话,这太可笑了。 “如果你怕家人伤心,可以让芮睿传话,就说你搬去了国外,我会替你按时汇款回家。”司佑与家里的关系,冯心远也知道,那段旅行,他们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你肯定要换工作,但是,现在这个工作比得上命吗?” “我又没死……” “你的精神还活著?” 司佑低下头,重新敲著杯子把手。最终,他还是没有答应冯心远这个荒唐的计划。离开的时候,他对冯心远的到来表达了感激,就像是在进行商务会晤般。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冯心远站在温馨的咖啡店门口,脸色却绝望得像是风雨欲来的天空。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我的,司佑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什麽感觉也没有。 回到家里正好是下班时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司佑让秘书买了菜,拎进厨房开始烧,晚饭时,芮睿没有回来,他一个人先吃了。洗了碗,收拾好,进书房办公,一直等到午夜,敲门声响起。 芮睿一身酒气进了家门,没好气地把钥匙扔到地上,一头钻进了浴室。洗去身上的酒气出来後,他看见司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有事?” “你去哪了?” 芮睿挑了挑嘴角:“干嘛?大房查行踪?” “是啊。”司佑笑了 分卷阅读100 笑,“不行吗?” 芮睿凑近了过来,盯著司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不行。第一,你不是我的大房,第二,你就算是,也没有这个权力,第三,不要让我更讨厌你。” 司佑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容,轻声道:“我想问你件事。” “如果你是问我现在有没有情感了。我可以告诉你,有。”芮睿满含嘲弄的道,“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我现在每天都很高兴,我以前甚至不知道高兴是什麽。” “那……” “如果你是想问我有没有爱过你。”芮睿恶意地停顿了下,看著司佑紧紧盯著他,才慢吞吞地道,“抱歉,没有。我真是抱歉极了,伤心极了,但是,答案还是没有。” 司佑希望他能够伤心,可是,他的心中连一丝波澜也没有。 “嗯。”他应了声,晃了晃早在手心捂著的车钥匙,“我出去买个东西。” 芮睿瞄了司佑手里的钥匙一眼,犹豫了下,道:“早去早回。” 司佑在门口停了下,转过身来,笑了笑,说:“再见。” 芮睿有些不安地看著那扇门关上,最终,却什麽也没做。 司佑进了电梯後,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时间很晚了,接通後,电话那头司父的声音充满了恼火:“这麽晚了你要干什麽?” “爸,我想回家去。” “你怎麽回事?”司父立刻提高了声音,随即又降了下来,“一天到晚闹腾,你是不是想我们早死啊?” “我在这边出了点事。” “什麽事?”司父的声音紧张起来,“工作上出错了?” “不是,私事。我想辞职。” “你瞎说什麽?你回来能干什麽?”电话那头越发严厉起来,“我告诉你,我们这边不欢迎你。你既然当初出去了,就不要想著再回来!” 司佑尝试的道:“我可以回去结婚。” 电话那头沈默了片刻:“那也不行。我们这边邻居都知道你在外面当官了,你回来不是让人别人笑话吗?” “爸,邻居比我还重要吗?” “你这是什麽话!你是不是说我们不关心你?路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倒怪起我们来了!” 电梯到底了,司佑站在电梯里,做最後的努力:“爸,我想和妈说两句。” 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囔声,不一会儿,司母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他现在回来干什麽?嫌我的脸丢得还不够吗?告诉他,他在外面我还念著他点,他回来就是让我没法过!” 司佑没有再听下去,他挂了电话,松开按著“开门键”的手,走了出去。他找到了那辆以前他自己买的车,坐上去,点著火,开出了车库。他开了三个小时,一直开到一处临海公路的急转弯处。 他停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 他知道前面就是悬崖,但是,他看不见海,只有月亮孤零零地挂在空中。 突然间,他很想看看那片海。他没有下车,而是踩下了油门,把稳了方向盘。 当车子飞到空中时,司佑看见了夜色下反射著月光的鳞鳞海面,就像是璀璨的钻石散落在黑丝绒上面。 好美啊,他想。 之後,他落进了黑暗的海底。 (11鲜币)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2) 芮睿根本没有等司佑回来,酒劲一上来,又洗了澡,头一沾著枕头他就睡著了。这一觉他睡得非常沈,睁开眼时眼前一片眩晕,明晃晃耀得他睁不开眼。 “关窗户!”他暴躁地喊,喊完了,那光亮还是在眼前,他痛苦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拉开的窗帘外面豔阳高照。 他翻了个身,床边空无一人。他挣扎著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圈,拿到手机一看,立时从床上跳了起来。 “小佑,你怎麽不喊我!”芮睿一边愤怒地喊一边勿勿忙忙地跑进洗手间,去固定的位置拿牙刷,却拿了个空。 每天早上,司佑总是会在上班前给芮睿挤好牙膏,摆好漱口缸,还有早餐,他只需要醒过来,闭著眼睛伸手就行了。然而,今天他却什麽也没捞著,暗骂一句,急急慌慌地翻著柜子,找著了牙刷找不著牙膏,气得不行,漱了几口漱口水就冲了出去。 客厅里有没有早饭他已经不在意,跳上车就直冲向医院。今天早上有个大手术,他是主刀,迟到了影响太坏。等他火急火燎地冲进手术室时,刚好赶上。 手术很顺利,芮睿出来时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知道这是低血糖症,赶紧去包里翻翻,却什麽也没发现,不禁更加恼火。他上手术时经常顾不上吃饭,司佑总是会在他包里放点零食之类。 操,你是不想过了啊! 芮睿在心里骂著,表情扭曲的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直到手机有了新消息。他一听铃声表情就放松了许多,这是他最近认识的一个男人,性格不错,俩人有过那麽一夜风流,互相感觉都很好,背景也相当。 芮睿觉得他体会到了爱。他会牵挂对方,也会替对方著想,看见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不自觉地想要给对方看看,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却觉得非常美妙。 这难道不是爱吗? 初次“恋爱”的芮睿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和对方粘在一起,相比之下,回家看司佑那张木头一样的脸就更没意思了。今天司佑的表现令他火冒三丈,他决定回去和司佑好好谈谈,如果不想继续过下去的话,那就分开吧! 芮睿对於这个决定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这是水到渠成的。他曾经以为要一辈子困在那个毫无感觉的躯壳身上,幸运的是,他逐渐拥有了一切,不再需要司佑这个砝码。 傻笑著和“恋人”聊过电话,芮睿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下班时,他难得的没有晚归。 该是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 回家的路上,芮睿都在打著腹稿,该怎样提出分手,又该怎样安抚司佑。 不过,那个家夥应该没什麽反应吧?芮睿恨恨的想,心里不由得又起了火。当他打开家门後,怒火更加高涨。 餐桌上没有早饭,也就说,司佑今天根本没给他准备早餐。 “操!你不想过早说啊!”芮睿忍不住咕哝道,去冰箱里翻出一块不知哪一天的批萨填了肚子,之後,就坐在客厅里看著无聊的电视。 他反复推演著司佑进门的情景,一会儿爽快一会儿又觉得不安,酸甜苦辣的情绪都过了一遍,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然而,直到他在沙发上从瞌睡中惊醒过来,司佑也没有回来。 芮睿托著脑袋,盯著电视屏幕上破损的蜘蛛网,心中的愤怒渐渐转变成了疑惑。他忍不住翻出手机,拨打了司佑的号码,对面当然已经关机了。他不死心,一遍遍地拨打,直到最後他生气地把手机砸在地板上,电话也没有 分卷阅读101 打通。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然而,当手机响起来时,他简直像是疯狗般冲了过去,按了接通键就破口大骂:“你他妈去哪了?你还想不想过了?” 电话那头传来不悦的声音:“芮医生。” 芮睿一怔,又看了眼号码:“黄先生?” “是我。”黄明达没好气地道,“你知道司佑去哪了吗?” “不知道。”提起这个,芮睿的口气也变差了,“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 黄明达沈默了几秒,问:“昨天呢?” 芮睿一下子想到昨晚司佑走时的场面,在酒精的影响下,他有些分辨不出那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昨天晚上他出去了。” “然後?” 芮睿有些不想继续说下去,但还是把话挤出了口:“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 这次,电话那头沈默得更久了。 “他说干什麽去了?” “买东西。” 黄明达挂断时,即使隔著电话,芮睿也能够感觉得出对方的怀疑,这令他非常非常不快。 就算是司佑,也不会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当这句话出现在芮睿脑海中时,他像是中了定身术愣住了。 他曾经认为,司佑一直把他当作罪犯看,在体会到感情後,这件事一直困扰著他,也是他看司佑不顺眼的主要原因。他的情感越完整,他就越不能忍受那带著怀疑的目光。 直到现在,芮睿猛然发现,真正的怀疑才不是司佑那样温柔。那样的眼神,绝不会是怀疑与监视,更像是……关怀? 芮睿晃了下脑袋,把这个古怪的念头扔出脑中。只是,这并不成功,他干脆拨通了“恋人”的电话,东拉西扯地聊了许久,然而,当他挂断电话後,心头的空虚仍然挥之不去。环顾安静的室内,他突然有些不能忍受,极度想找什麽人说话。可是,当他再打给“恋人”时,对方却疲惫地道:“芮睿啊,我也要工作的,我要睡觉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说好吗?” 对方话里的拒绝明显极了,芮睿气愤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芮睿是在沙发上醒过来的。 房间里还是空无一人,他像是没事做一样,在屋里来回巡视,试图找出一点司佑回来过的痕迹。 然而,什麽也没有。 也许他只是出去旅游了,就和上次一样。 芮睿这样想著,逐渐安下心来。 中午时分,芮睿接到了黄明达的电话:“司佑有联系你吗?” “没有。”芮睿口气轻松了不少,“他没去上班?” “没有。也没有任何交待。” “那我就不知道了。” 黄明达在沈默几秒後,才小声说:“你们不是住一起吗?” 这句话令芮睿不高兴起来,他冷笑著道:“他是个成年人了,我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和他粘在一起。” 片刻後,黄明达的声音严肃了起来:“芮医生,警方现在怀疑司佑失踪了,请你来警局配合调查。” (11鲜币)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3) 芮睿根本不相信司佑是失踪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司佑的又一次“离家出走”。 还是这种方法威胁我?用过一次还用第二次? 一路上开车时,芮睿都在忍不住的冷笑。他已经打定主意,等会儿要怎麽和黄明达指责司佑,这次,他可不会再卑躬屈膝的把人请回来。 “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这句话被芮睿在脑中复习了无数遍,就等著见到司佑时说出来。 感觉一定很爽!他这样想。 芮睿是在大会议室见到黄明达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放眼望去,他能认出一大半。这些年,讲起来不关心,但司佑身边有什麽风吹草动,他还是会第一个知道。这是一种控制的手段,他如此认为。 芮睿抢先道:“司佑不会失踪的。” 黄明达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望了他几秒,问:“芮先生为什麽这麽肯定?” “他以前就离家出走过。”芮睿用了个隐晦的说法,“不过是不负责任的出去旅游罢了。” 黄明达和其他警察对视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说是上次的话,恐怕和这次有点不同。” 芮睿一怔,问:“什麽意思?” “他上次走的时候和我打了招呼,也安排了工作,我想,他也向你交待了吧?” “没有。”芮睿这话一出,就接收到不少怀疑的视线,他抑制住心中的不快,道,“不管怎麽样,我不认为他是失踪。他有什麽好失踪的?能为什麽失踪啊!” 黄明达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他可是打击犯罪的名人,有些罪犯想要他消失也不是奇怪的事吧。” 芮睿迟疑了下,仍旧坚持道:“他有能力保护自己。” “为什麽你这麽肯定他没失踪?”一直和司佑关系最好的小江忍不住喊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是啊。芮医生,你如果知道什麽内情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 会议室里一片喧闹,黄明达安抚了属下後,示意芮睿跟他走。俩人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他才道:“你和小司怎麽了?” 芮睿抿了下嘴唇,鬼使神差地选择了一个温和的字眼:“我们最近在冷战。” “唉,年轻人啊。”黄明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叹著气耙著地中海的发型,“你最後一次见到他是什麽时候?” “前天晚上。” “你们吵架了?” “不算吧。”说这话时,芮睿有些心虚,“他表现得也挺平静的,也没吵没闹。” “小司是个比较内敛的人。”黄明达的眉头越皱越紧,“一般来说,你越压他越是保护得紧。他真没说什麽?” 黄明达这个问句一出来,芮睿猛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司佑临走时对他说了一句“再见”。司佑从来不对他说“再见”,哪怕是长期分离,也顶多来一句“我走了”。他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但司佑就是如此。然而,前天晚上,司佑确实说了“再见”。 不可能的。芮睿想,不过是一个词而已。 “没有。”他如此回答了黄明达。 搜寻工作在第三天正式开始,超过4时,又是刑警队长这个敏感的职位,司佑的名字正式被放进了失踪档案中。尽管芮睿坚持拒绝相信司佑是失踪了,但警察们还是轻易找到了线索。 先是地下停车场的影像,接著是一路上的探头都留下了痕迹,刑警们顺著这些线索慢慢往那个悬崖公路去。进入海边风景区後就没有探头了,加之这个月份并不是个适合来海边的季节,风大温寒,这里又没有海滩,几乎没有人出没,当然也没有目击者。 但是,刑警们轻易发现了被撞开了公路 分卷阅读102 防护拦,比对过断裂处刮下的车漆後,所有人的心里开始有了不详的预感。 搜寻工作进入了海底,顺著洋流,蛙人在一公里外发现了司佑的汽车,车的前保险杠上还卡著一截断裂的防护栏。 “刑警队长疑被犯人报复”、“警方高官精神崩溃,跳海自杀”之类的新闻开始出现在报纸头条。芮睿每次看见就烦,更烦的是,他必须每天收拾那些家务,少了一个人分担,家务一下子多了起来。 芮睿邀请初恋搬来同住,却被婉转的拒绝了。 “我很喜欢你,但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吧?” 这个观点芮睿是赞同的,可是,他实在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住下去。某位以前的地下情人暂时进入了家中,不巧的是,初恋发现了这件事,在他紧张而慌乱时,初恋却笑眯眯地说:“你接受3P吗?” 芮睿把初恋和地下情人都赶出了门,并且在他们的名字上加了个“前”字。 他开始不回家,流连於外面的酒吧,每天找不同的男人上床,然而,当他清晨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时,获得的只有越来越多的空虚。 在又一次烂醉如泥後,芮睿带著酒吧勾搭上的男人怪笑著进了家门。他躺在沙发上,看著天花板,听著男人唠唠叨叨地评价著他的房子,只觉得吵得不行。 当男人拿著一块热毛巾出来时,芮睿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拿这块毛巾干什麽?” 男人一脸的莫名其妙:“给你擦脸啊。” “放回去!” 男人被芮睿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随即恼羞成怒起来,把毛巾往地上一扔,啐道:“操,你以为老子想要侍候你啊!” 那是芮睿成年後第一次和陌生人认认真真的打架,居然是为了一块毛巾。当他把那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扔出门後,又转身跑回来,把那条毛巾捡起来洗干净,再重新挂回原本的位置。 那是司佑的毛巾,尽管已经许久没有人用它了,但它还是属於司佑的。 谁也不准动,包括他自己。 芮睿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这麽做,但是他对个心结无能为力。曾经,他想要扔掉司佑的所有东西,可是,当他把司佑的枕头从床上拿开时,心里好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并不大,却疼得厉害。 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芮睿都没有改变,同时,他也拒绝相信司佑是失踪了。 “他肯定是出去旅游了。” 面对一再这样坚持的芮睿,警察们都察觉出了不对。不过,既然黄明达愿意为芮睿作保,也就没人去多想。有少数人猜出了原因,但是,说出来只能给警方抹黑,当然是三缄其口比较好。 当司佑离开时间达到第四十七天时,尸体被找著了。这是昨晚发布的更新,今天我要十点才到家orz欠次加更吧,以後还,非常抱歉(!=﹏=c) .?o○ (11鲜币)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4) 芮睿赶到现场时,看见的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作为一个医生他对尸体并不陌生,但此时,他却浑身发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几乎没办法站立。 尸体的面部被鱼类撕咬大半,身体多处露出骨架,半个脑袋似乎被猛烈撞击过,又被什麽东西咬掉了不少,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身上的肉完全处於半泥状态,露出了许多骨架。 不知为什麽,这样芮睿反而松了口气,但当他看见尸体穿的衣服时,心又拎了起来。那衣服和司佑的非常像,但由於衣服也已经不全,根本无法辨认。 黄明达走过来,小声道:“有什麽线索吗?” “衣服……”芮睿咕哝了句,“不能肯定,衣服也不全了。” 黄明达并不意外,叹道:“这样一来,只有做DNA比对了。” “这不会是司佑的。”芮睿忍不住道,“你可以比对头骨,司佑头顶上有手术的痕迹。” 黄明达看了下,有些不忍地道:“脑袋……已经没有了啊。” “那就不是!” 芮睿的声音很大,引起周围不少人的注意。猜出真相的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不知内情的却抱以怀疑的视线。黄明达赶紧安抚道:“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芮睿此时才感觉心脏怦怦乱跳,就像是有什麽东西在用力擂著胸腔般,令他头晕目眩,迈步艰难。他慢慢地走回路边,几乎是爬的钻进车里,坐在驾驶座上,半天没能按下打火键,手不听使唤,使不上劲。 “不会的。”芮睿把脑门靠在方向盘上,反复呢喃,“不会的,不会的,那不是司佑,那不是。” 随著时间的推移,芮睿的心神越来越不安。 在家中时,他就像在受著酷刑,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针扎著他的每一寸肌肉,当他想去抓时,却只会令自己更痛苦。他试图改变这种状况,改换房间的布置,把家具换掉,然而,不到一天,他又会忍受不了,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归位。 他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人在外面敲门,时时跑去开门,却什麽也没迎来。有时候,他会梦见司佑回来了,站在门外,沈默地注视著门,然後,沈默地转身离开。他会大喊著从梦中惊醒,浑身像是从冷水里捞出来般大汗淋漓。 芮睿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他自认受过许多苦,心理坚韧无比,可是,现在的他无法排解心理上的痛苦,他甚至无法理解这是什麽。他有心理学学位,做了这麽多年医生,专门治疗疑难杂症,但是,他的心却像个米诺陶迷宫,没有引导的线,他永远都找不到出口。 芮睿开始失眠,整晚整晚的睡不著,因为一闭眼,他就会梦到司佑正沈在深深的海底,不断发出微弱的呼救声。他想去把司佑拉出水面,但只要一伸手,他就会从梦中醒来。 这到底是为什麽?我到底怎麽了? 这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更不是害怕,这是一种他没有体会过的情绪。 当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後,芮睿睁著满是血丝的眼睛,跑去大电视前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突然拎起桌上的司佑曾经砸过的那个烟灰缸,再度用力向电视砸了过去。 电视应声而碎,这一次,它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直接从中间破了个大洞,断成两截,倒在地上。 芮睿呆滞地盯著电视几秒,双腿发软,慢慢坐倒在地上。 “小佑……”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是溺死之人的呼救,“小佑,回家了。” 小佑,回家了。 芮睿一声声的呼唤著,最後,他泣不成声,蜷缩在地板上,捂著脑袋大声哀嚎。他终於明白了这种情绪是什麽,他确实不曾体会过──悔恨。 小佑,我好後悔! 小佑,我真的後悔了! 回来吧,小佑,回家吧, 分卷阅读103 我在这儿等著你! 小佑,原谅我,我好後悔!为什麽我那天没有拉住你!为什麽我没有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为什麽当我有了感情,我首先有的是逆反心! 小佑,求你,回家吧。 芮睿的话无论如何也传达不到司佑那里了,他徒劳的挣扎了一个又一个夜晚,直到DNA检定结果出来的那天。由於他拒绝提供DNA样本,警方只能向司佑的父母请求样本,然而,当他去探听结果时,黄明达给出的结果却在意料之外:“没能做成。” 芮睿一怔:“什麽意思?” “司佑父母拒绝提供样本。” 芮睿流露出愤怒的神情:“他们怎麽能这样!?” 黄明达瞄了芮睿一眼:“你不也是这样吗?” 芮睿被噎了下,脸色铁青地道:“我不一样。” “我理解。”黄明达拍了拍芮睿的肩膀,“你是怕知道结果,但是,你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行吧。” 芮睿的憔悴谁都能看得出来,一个月前那麽俊美过人,神采飞扬的年轻人,此时却面色灰暗,满眼血丝,短短时间内就像是苍老了十岁。 “不,我不要……” 黄明达沈默了几秒,问:“那你又为什麽来问结果呢?” 芮睿无法回答这句话,像是被恶魔追著般跑出了警局。他到了医院,不去管桌上那积累的厚厚一摞病历,给司佑父母打了个电话。 “伯父?”电话一接通,芮睿也不管那头的人说了什麽就抢白道,“你们为什麽不愿意提供DNA对比样本?” “小芮啊。”司父的声音嘶哑无比,透著浓浓的疲惫,“我们家司佑对不起你。” 这个回答令芮睿一怔:“没有,没有的事……”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司父叹了一声,“你父母都告诉我们了,这些年是司佑不好。”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芮睿大叫起来,“不是司佑不好,是我不好。” “你太护著他了。”司父的声音已经有了无法掩饰的哭音,“我们家对不起你,司佑他……你就不要计较,让他去吧。我们想过了,不管他是离开了还是真的……自杀了,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多想,就当他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芮睿对著电话狂吼,“我爱他!我们是相爱的!他没有对不起我!”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挂断声,芮睿站在桌前,却像是被人捅了好几刀般。他越是发掘过去,就越是痛苦。天上下著名为“痛苦与悔恨”的大雨,他却站在一片荒芜的旷野上,无处可躲,无路可逃。 “芮医生,手术……”医生助手从门外伸进头来,怯怯地道,“您要准备吗?” 芮睿机械地转过头,愣了几秒,才虚弱的答道:“我……上不了。” 医生助手眨眨眼睛,问:“您身体不舒服吗?” “我……停不下来。” 芮睿的手,一直在抖。 司佑离开第五十天,芮睿主动宣布诊断科无限期关闭。 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5) 司佑彻底从芮睿的生活中消失了。 这一次,没有预告也没有通知,就像是死亡般突然。 芮睿始终不肯承认那具尸体是司佑,尽管有了越来越多的证据:衣服以及口袋里残留的证件,相似的身高,同样的性别,但他一直认定,司佑只是离开了。 肯定是这样的,司佑只是出去旅游了。 这是芮睿微弱的呼救,他的心底还抱持著微弱的希望:也许有一天,就像离开时那样突然,司佑就回来了。像从前一样,打开门进来後,还会对他微笑著说话。 有时候,芮睿会一整天坐在门前,盯著虚掩的门。他偶尔会听见门响的声音,这时候,他不会再急著扑上去察看,而是继续等待著。 每一次,他等来的总是失望,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 芮睿沈溺在绝望的海中,他反反复复地幻想著司佑回来的场景,不停回想司佑离开的样子,每多想一分,他的心就要痛上一次。他会想司佑是不是在外面受伤了,是不是累了、饿了,是不是在对他呼救,而他却在家里什麽也不做。 他四处奔走,寻找著可能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随著时间的流逝,痛楚了消褪。 逐渐的,芮睿会梦到司佑回来了,走进卧室,附下身在他耳边笑著说:“还不起床?上班要迟到了喔。” 当他睁开眼後,眼前却什麽也没有。 芮睿忘了时间,忘了生活,有时候,他甚至一整天不吃饭。当他被父母从床上拉起来时,恍惚间似乎一生都已经过了。 芮父怒骂道:“你看看你现在没出息的样子,和个死人有什麽差别!” “小睿,别这样!”芮母眼泪汪汪地道,“你还年轻呢,就算你喜欢男人,这世上也不止一个男人啊!” 芮睿一声不吭地推开父母,走进浴室,关上了门。当他出来後,神色虽然还是憔悴,但双眼至少不再像死人一样了。一家三口在客厅坐下,气氛沈重到了极点。 “我没事。”芮睿打破了沈默,“你们不用来了。” “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准备跟著那个男人去死啊!”芮父震怒不已,“你走火入魔了啊?天底下的人那麽多,你非要死盯著那一个?” 芮母苦口婆心地道:“你多出去看看,就算不为别的,也要为了健康著想啊。那个人死都死了,你再伤心也无济於事啊。”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个小时,芮睿只是像一桩木雕般不吭声。老夫妻对视一眼,都感觉心里发寒。这个儿子是他们的骄傲,从小就不需要操心。如今,他们才蓦然发现,他们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芮睿。 当客厅安静下来後,芮睿才重新开口:“讲完了吗?如果没讲完,还可以再说几句。” “你这是什麽口气!” 芮母赶紧拉了老公一下,放软了口气道:“小睿,你有什麽话就说吧。” “你们以後不要来了。” 芮睿开门见山的话令父母愣了好一会儿,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麽?”芮父气得结结巴巴的道,“要我、我们不要来了?” “你们把司佑的事说给司佑父母了吧?”芮睿仍旧平静地道,“我不是叫你们不要说吗?” “我们说什麽还要你来管?”芮父压著怒火道,“他带坏你,还怕说?” “他没带坏我。”芮睿完全无视父母难看的脸色,说道,“是我引诱的他。如果没有他,你们的儿子早就是个杀人犯,呆在牢里了。” 芮家父母呆住了,他们不理解事情怎麽突然变成了这样。 “反社会人格,精神病的一种,听过吗?我就是那样的人。”芮 分卷阅读104 睿不急不忙地道,似乎在说别人的事,“你们觉得,为什麽我在青春期时会突然对心理学和医学感兴趣呢?还记得司佑第一次认识我时,向你们告状我杀小动物吗?那是真的,是我干的,理由就是无聊和生气。後来和司佑再遇见那时候,我不杀小动物了,我想杀人。” 芮家父母的神情变得惊恐之极,他们瞪圆了眼睛,不自觉的把手拦在胸前。 这个动作落入芮睿眼中,他只是笑了笑:“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你们也如此害怕。放心,我现在已经好了,医学上有相关记录,反社会人格在三十岁左右有自愈的例子,我也是这样。” 芮家父母的身体猛然放松了下来,这个动作实在太过明显,明显到芮睿的笑容变得越发嘲讽起来。 “小睿,我们不是……”芮母期期艾艾的道,“你说的这个吓死人了。” “吓死人的是你的儿子。”芮睿轻轻地答道,“我现在最後悔的是,我把对你们的不满全都转嫁到了小佑身上。” “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 芮睿猛然咆哮起来,声音大得在房间里引起阵阵回响,也令芮家父母浑身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他们眼中,这个儿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乖巧可爱的天才。 芮睿坐回沙发上,沈默了会儿,才继续平静地道:“事实上,他的健康和精神状况一直在‘警告’我,他不行了,他撑不下去了,但是我没有理会。我太蠢了,我用你们所犯下的错误去惩罚他。这麽多年,在我最痛苦最难熬的时候,你们不陪伴我,不理解我,你们甚至不知道我青春期时在腿上划刀子。这些,你们都不知道。” 年过半百的夫妻目瞪口呆,在这一瞬间,他们铸造出来的完美世界无声无息的破碎了。 “司佑一直陪著我,他给我支持,帮我伪装成一个正常人,我却怨恨他。我如今的所有成就,一切的光荣,都是他给我的,没有他就没有我。”芮睿笑得很残忍,“或者说,从来就没有你们所看见的那个我。真正的我即无耻又胆小,并且不择手段。他离开了,以前的那个我也不在了,我想问的是,你们能接受现在的这个我吗?” 芮家父母久久的没有说话,离开时,如同屁股後面追著魔鬼。 芮睿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静静地关上了门。 (11鲜币)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6) 时间总是能抹去一切伤痛,当司佑失踪达到三个月时,芮睿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和以前没什麽区别了,除了不去上班外,他的一切生活都很正常。 早上起来,他会先洗个澡,在家里做早饭,吃完了,收拾好,换衣服出门跑个步,和门卫笑著打个招呼,再去网上接收一些私人病历,给予建议。之後,关爱一下家里种的花草,尤其是阳台上那一盆小水仙。下午的时候,往往先睡个午觉,起来後看看新出来的医学期刊,晚饭也许出去吃,找一家咖啡馆或者茶馆,在最忙的时段一个人占一个好位置,直到关门。 这样的生活十分平凡悠闲,经济上也没有丝毫压力,以前屯积的财富进行了合理的投资後,芮睿下半辈子都可以不用工作了,小富有余。 然而,谁也不知道,芮睿早上洗澡时总是会把司佑的毛巾拿出去晒。 和门卫打招呼是司佑常干的,芮睿顶多只会笑笑的。 家里的花草是司佑搬来的,那盆水仙是最爱。 吃饭时去咖啡馆或者茶馆是司佑的习惯,芮睿喜欢去饭馆,也讨厌拿西餐当正餐,更不喜欢在嘈杂的地方呆那麽晚。 司佑不在了,但芮睿的生活中,司佑的身影无所不在。他就像一个幽灵,出现在每一个地方,却又无影无踪。 芮睿用这种方式在挽留著越来越微薄的印象,他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却无法放手,就像是以前的司佑一样,挣扎不休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芮睿终於能静下心来好好清理关於司佑的一切,在这个人消失後,所做的那些努力反而清晰了起来,这些无一不刺痛著他,也令他有了一丝诡异的安心。 我是爱著司佑的。 这个事实越来越明显,悔恨也随之越发浓郁。芮睿开始习惯在路上寻找司佑的身影,好几次,看见一个相似的背影,就不顾一切地追上去。可是,当他把那个人拉回头时,往往看见的是一张陌生而错愕的脸。 这不是他的司佑,那也不是他的司佑,这些,都不是他的司佑。 芮睿学会了习惯失望,他独自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无论前方看见的是什麽,他都得学会接受,就像以前司佑无奈地接受他般。 对了,他还学会了无奈这个词。他并不是神,有些事,即使再怎麽努力也无法改变。就像司佑消失了,他再努力,也没办法挽回。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更糟糕的是,他必须学著去接受。 芮母後来又打过一通电话来,小心翼翼地给了他一个电话:“小睿啊,你去这里看看啊?” 芮睿问:“这是什麽?” “就是……唉,我们一个朋友,你去谈谈嘛。” “心理医生?” 电话那头不说话了,芮母带著抽泣道:“你就去看看吧,你以前肯定是弄混了,有什麽地方弄错了。” 芮睿笑了下:“我也是心理学毕业的,你觉得我不如别的医生?” “可、可是,你怎麽可能是那什麽呢……” “精神病。”芮睿故意“纠正”道,“不是那什麽。” “你为什麽要这麽说?”芮母突然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你怎麽能这样?你没病!你根本没病!” “如果我病了呢?”芮睿不慌不忙地道,“如果我真是有病呢?” 电话挂断了,芮家夫妻始终不能接受事实,就像芮睿年少时,他们装作没发现他狂躁的情绪般。 这一点,芮睿也发现了。他惊讶於以前他居然没察觉出,父母那明显躲避的神情,关起门来窃窃私语的模样,看向他忧虑而充满了戒备的视线。父母不是没察觉出他的异常,而是自欺欺人,只要装作没看到,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般。 这个发现令芮睿失望之余,又松了口气。同时,他又想起了司佑的父母。对於司佑父母不肯提供样本这件事,他在愤慨之余,又有一丝庆幸。 也许,他和他的父母一样,只是活在自欺欺人的幻境中,只要遮起眼睛,捂住耳朵,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就像他生活在充满了司佑味道的房子中,用著司佑留下的东西,做著和司佑一起可能会做的事,仿佛司佑并没有走,还在他身边一样。 这样的生活是如此痛苦,又却是如此轻松,芮睿每天都梦见了新开始,醒来後,却又无法放手。 分卷阅读105 转眼间,夏去秋来,司佑失踪已经接近半年了。 法律上,司佑必须得失踪七年才会被判定为死亡,芮睿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七年,更不知道七年後他会是什麽样子。仅仅是现在,他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司佑的样子,他翻箱倒柜想要找出一些痕迹,可惜,他根本没有保存任何司佑的影像。 幸好,他们是生活在一起的,这时候,芮睿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做了这个决定。他翻出司佑的钱包,在里面找到证件照。照片上的司佑面无表情,那双不好看的三白眼看起来很凶,却令他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他轻轻抚摸著证件上的人,小声的打著招呼。很快,他意识到司佑是有个人电脑的。他在书房找了一圈却没找著,失望透顶。所以,当冯心远打电话来时,他居然并不厌烦,至少,冯心远是和司佑有关的人。 俩人见面时,冯心远一脸狐疑地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有吗?”芮睿笑了笑,“我不能高兴吗?” 冯心远轻蔑地道:“司佑死了,你很开心是吧?” 芮睿沈默了下,笑容仍然没有消失,道:“你找我有事?” “我来给你些东西。”冯心远的笑容里带著一丝恶意,“司佑让我转交你的。” 芮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问:“什麽?” 冯心远打量著芮睿的面容,恨恨地道:“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在意啊。” “我在不在意,你又怎麽会在乎呢?”芮睿淡定地道,“你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冯心远哼了声,把一个电脑包拎上来:“司佑拜托我交给你的。” 芮睿眼睛一亮,收了下来,笑眯眯地道:“还有吗?” “还有什麽?” “没有别的了?” “你以为会有什麽?”冯心远露出一脸厌恶,“我真不明白司佑怎麽会看上你,他死了,你还是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芮睿笑了笑,道:“没有了是吧?那我先走了。” 芮睿离开後,冯心远坐在座位上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他长叹一声,用手捂住了脸。 妈的,上当了,冯心远默默地想,懊悔不已。 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7) 冯心远在司佑失踪後接到过芮睿的电话,一直关注著搜索的进展,在证件和衣物对比确认後,他打电话把芮睿臭骂了一通。 这一次,他提前在电话中说了,电脑是在司佑失踪前几天寄到他住处的,附信拜托送还给芮睿。他一直不愿意,最後,还是不想让这东西就这麽沈睡下去,於是决定交还,算是完成司佑的遗愿。 冯心远觉得这个说法足够完美,也确实抱著嘲弄的念头来见芮睿,他希望见到一个落魄、可怜的芮睿,这种报复才解气。 可惜,他见到的是一个淡定而平静的男人。 冷静下来想想,冯心远才察觉出这是芮睿的计策。对於他一直以来的表现,芮睿不是没有怀疑,只不过,他没有把这种怀疑表现出来,而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试探。 冯心远不是那麽傻的人,可是,芮睿就是有本事能够迷惑别人。那些微小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轻蔑的视线──即使没有,冯心远也会解读成轻蔑,上一次见面的阴影太大了。 最终,芮睿成功了,冯心远许久後才醒悟过来,他怏怏的打电话给家里的人:“芮睿可能察觉到什麽了。” 电话那头许久後才出声:“没事,你回来吧。” “抱歉。”冯心远很是失落,“我又搞砸了。” 那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笑意:“没关系,面对他少有人不搞砸的。” 冯心远沮丧的打电话时,芮睿正兴致勃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第一次,他的心里燃起的希望,尽管这希望是如此渺小和微弱,但在一片黑暗中,一点点微光也是如此闪亮。 司佑没有死!司佑肯定没有死!太好了! “太好了!” 芮睿意识到他把这句话喊出口了,却毫不介意身边惊讶的人,一路又蹦又跳的往前跑去,对陌生人也报以微笑,对门卫笑眯眯地大声打招呼,就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孩子。 回到家,芮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输入密码时,他毫不犹豫选择空著。 司佑不会设密码的,既然是让冯心远转交给他的,更不可能设密码了。 屏幕上跳出来的却是“密码错误”。 芮睿怔了下,开始试各种数字,俩人的生日、认识的日子、初次上床、初次约会,司佑非常喜欢过纪念日,每个纪念日必做纪念品,而且每一个纪念品上都会有俩人名字首字母以及日期。 一直到深夜,芮睿都没有试出正确的密码,他烦躁不安,拿到电脑时,司佑似乎已经站在门外了,现在,门外却又是空无一人。 他以为这是司佑给他的一个信号,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一天,芮睿到底还是没有试出那个密码。他开始四处寻找司佑的纪念品,包括那些被他随手扔进角落的,仍然一无所获。 芮睿也想过干脆找个电脑专家直接破解算了,可是,当他带著电脑去店铺,看著职员伸出来接包的手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他不想让陌生人破坏司佑留下的东西。 试密码成了芮睿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追讨送出去的“纪念品”:大衣、手表、香水、笔记本乃至菜谱。他惊讶地发现,司佑曾经送给他那麽多的东西,每一个“纪念品”上面都标著独一无二的印记,手绘、名字、或者一句话。 最初的纪念品上面最为精致,他还找到一条手帕,上面居然手工绣著他们的漫画像,非常精致。他无法想像司佑为了绣这东西付出的努力,也无法想像顶著一付英气的外表去向别人请教绣手帕。近几年的纪念品逐渐变得简单了,大多上面只有首字母。 司佑的这些付出,芮睿从来没有意识到。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司佑给他的考验,可是,他喜欢这个“考验”,一步步的追回过去对他来说是种幸福。 将近八年不见的旧情人,目瞪口呆的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要回你当年送给我的一个游戏碟?” 芮睿笑眯眯地道:“是啊,你还留著吗?” 旧情人毫不留情地把芮睿赶了出去,之後,他就天天泡在旧情人家附近,甚至蹲在旧情人的家楼道门口,吃著泡面,风吹雨淋。见了旧情人的面也不气不恼,仍旧微笑著问:“你找著了吗?” 最後,受不了的旧情人把游戏碟翻了出来,还给了芮睿。当他看著芮睿轻轻抚去游戏碟上的灰尘时,突然鼻子一酸,问:“你怎麽没能早点珍惜呢?” 芮睿抬起头来,一脸迷惑。 分卷阅读106 “这是那个叫司佑的送给你的吧?”旧情人叹了口气,“当年我就说了,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他更爱你的人了,为什麽你那时候不珍惜呢?” 芮睿把游戏碟小心地放回口袋,笑了笑,说:“我还有机会。” 旧情人露出不忿的神情:“你这样的居然还有机会?那个人真是瞎了眼!” 芮睿笑得更灿烂了,对旧情人点头致谢後,转身离开。 我肯定还有机会的,他这样想。 芮睿在那张限量版游戏碟上找著了刻在中央的字,把可能作为密码的东西输入後,仍旧是错误。他并不气馁,保存好游戏碟後,又开始了下一次寻找。 芮睿一点一滴地拼凑出过去,那个司佑孤独生存的世界,他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但至少可以用这种方式参与,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一点点,他就觉得很幸福。 遗憾的是,密码始终不对。 芮睿喜欢在下午抱著电脑在阳台上发呆,看著阳光在桌面上慢慢移动。他盯著屏幕上的密码输入框,脑中不由浮现出司佑离开的场景。下意识的,他在输入框中打了“byebye”,接著,电脑画面转换了。 密码对了。 芮睿一下子坐直了,死死盯著屏幕。 屏幕上显现出一片灰白,他不死心地寻找著,没有,什麽也没有。这是一个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系统,就像是新买的电脑般,没有照片,没有文件,甚至没有软件。他看了看外表,没错,这确实是司佑用过的电脑,他还记得边角的那道划痕。 芮睿突然意识到,司佑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告别──永别。 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8) 有那麽好几分锺的时间,芮睿脑中是一片空白。他呆呆地坐在那儿,盯著一动不动的屏幕发愣,他无法处理这样的信息,就像地球人突然看见外星人从地下冒出来般。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司佑怎麽会要和他永别呢?这麽多年的感情,这麽多的付出,换作谁来,也会舍不得吧? 在芮睿看来,在司佑生病之後的表现,尽管有时疏离,但大体上不还是妥协吗?就算是最後不在乎任何事了,不还是呆在他的身边吗? 他们始终在一起,从头到尾,哪怕父母也有分离的那一天,他们却还是在一起的。 睡觉时交握的温暖双手,起床时睁开眼的朦胧神色,吃饭时自然而然地把对方喜欢的菜挟过去,这些都是深入了骨髓,无可改变的。 哪怕是死亡……死亡? 芮睿突然意识到了什麽,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现实。 司佑,是真的死了吗? 不可能! 但是,除了死亡之外,还有什麽能让他们分开? 司佑不可能会舍得离开他,离开了他,司佑又怎麽能独自活下去? 芮睿抱著脑袋坐在座位上,像是燃烧过度的余烬般颤抖不止。他想要抓住些什麽,可是,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东西了。他抛弃了司佑,也就抛弃了一切。 芮睿一直坐到晚上,突然跳起来,拿起车钥匙冲下楼,像是疯子般开著车冲上了路。他开了几个小时的长途,到达冯心远所在的城市时已经是深夜时分,路上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冯心远小区的门自然也关了。 面对门卫的盘问,他一反平时的耐心,焦躁不安词不达意。当门卫怀疑的要求他出示身份证明时,他才发现连钱包都没带。他盯著门卫看了几秒,突然拔腿就往小区里跑去。不去管身後喊叫声,他凭著记忆冲上楼,对著冯心远的房门拼命踹了好几脚。 门很快开了,冯心远又惊又怒的脸出现在门後:“你干……靠,你干什麽?” “在哪里?”芮睿找遍每个房间,像是精神病人般喃喃自语,“小佑在哪里?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他妈疯了啊!”冯心远跟在芮睿跟後,试图阻止,却被推得远远的,“你他妈犯病滚回家犯去!我不是司佑,没兴趣让著你!” 芮睿蓦地停止了动作,在门卫和冯心远紧张的眼神中,他慢慢走到冯心远面前,突然双膝一软,跪在冯心远面前,哀求道:“小佑在哪里?求你,把小佑还给我。” 他的身躯不再挺拔,面容不再光彩,他捂著脑袋,在地上缩成一团,从低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反反复复只说著一句话:“把司佑还给我。” 深夜闹剧以沈默落下了帷幕,冯心远毫不留情地把芮睿赶了出去,门卫以同情的态度押送他离开了小区。他没有开车,漫无目的的在路上游荡。他那付骇人的样子,没人敢靠近,而他也不在乎,似乎不会累般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 芮睿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能去哪,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当黎明到来,太阳升起时,他开始转动生锈的大脑,试图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司佑仍旧爱他,但是,司佑死的。 司佑不再爱他,所以,司佑还活著。 芮睿像被两个人左右拉扯,无论哪一边,都痛彻心肺。失去司佑的爱和失去司佑哪一个更令他痛苦,根本是件无法分清的事。 怎麽会呢?小佑,你怎麽会真的死呢?你怎麽会不再爱我呢? 我和以前不同了啊,你再相信我一次,就一次好吗? 就一次。 我只要再一次的机会,这一次,我肯定不会再犯错了。 芮睿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他似乎昏倒在街头,然後被送进了医院,虽然没有身份证明,但一位医生恰巧认出了他,联系了他的父母。 芮睿只记得白色的光线,在遥远的、遥远的地方,他一直往前奔跑,试图找出渴望的那个人。他想弥补,想挽回,但是,那个他该去弥补和挽回的人,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了。 “小佑,回家了……” 他不断呼喊著,却无人应答。 “小佑,对不起……” 他哭著低语,却再也没人原谅。 “小佑,小佑……” 千言万语,都化作这一个名字。 即使是在昏迷之中,芮睿也感到痛苦,当他从一片混乱中清醒过来後,看见惨白的医院天花板,耳边听见了母亲的惊呼。 诊断结果是疲惫和精神受创,芮睿是医生,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他坐在床上,看著母亲对医生感恩戴德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这些庸医,又懂什麽? 芮父并没有出现,芮母送走了医生後,挤出干巴巴的笑容道:“小芮,我们回家吧?啊?” “回哪里的家?”芮睿笑了下,“父亲应该很不想我回家吧?” 芮母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当她看见芮睿靠近时,像是受了惊吓般往後退了一步。 芮睿打量著母亲苍老的面容,突然感 分卷阅读107 到一阵心酸。 “你比父亲要伟大,他却总是在我面前说你不如他。”他半是讽刺半是感叹的道,“即使知道儿子是个怪物,尽管害怕,你还是来了。” 芮母讷讷的,一付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样子。 “走吧,回家去。”芮睿温柔地道,“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父亲又要骂你了。” 芮母怀疑地看著芮睿,尽管聪明,但她的儿子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她无法分辨到底是喜欢从前那个,还是现在这个,但是她清楚一点,以前的那个芮睿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一切的根源,则在於那个死掉的人。 芮睿回到那个曾经和司佑短暂同居的房子,把司佑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专门放进一个房间,打扫干净,上锁。 历经七个月的拒绝後,他终於接受了现实,司佑,已经再不会回来了。未来的人生,他必须得一个人走下去。 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9) 芮睿开始恢复工作,他觉得再继续在家里无所事事下去,迟早有天,他会因为精神抑郁在家中自杀。不过,这次他没再选择大医院,尽管原本工作的医院第一时间就发出了邀请,但是他不想再在人际关系复杂的地方工作了。 现在的他,只想开个小诊所,简简单单的。不过,他还是喜好那些疑难杂症,就像是解谜般,可以令人暂时忘却烦恼。 诊所很快就走了上正轨,他的名气和技术还在,虽然不能执刀,但仍然有著过人的判断力和敏锐度。仅仅半年左右,他的收入就超过从前,在医学界也再度名声雀起。 这样的情景,令芮睿不由得想起一年多前,司佑也是如此异军突起,像是一颗新星般出现在警界。当时,许多人猜测他会努力积累政绩,进军政界,还有不少政界家庭来考察他,相亲饭一顿接一顿的吃。 芮睿一开始还关注一下,总是盘问清楚对方是谁、在哪里,什麽时候回来。後来,他们关系恶化时,他对这些就不再关心了,仅仅观察下司佑身上是不是添了没发现的新伤,只要健康不出问题,他也不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芮睿会不由自主的去想:司佑那时候是怎麽想的呢?是怨恨我,还是伤心?又或者无所谓呢? 还有,在最後一刻时,司佑有没有感到疼呢? 撞进海里,首先面临的就是高处落下的冲击力。他只希望司佑一入水就昏迷了,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离开这个世界,不要感到痛苦。 有时想想,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半年前,芮睿根本不敢想像司佑死去,现在,他已经可以平静地设想司佑离开人世时的模样了。 司佑离开一年零五个月後,天气到达了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芮睿关了诊所,给兴高采烈的员工放假,独自一人外出旅行。 他还是住在和司佑同居过的房子,只不过,此时那房子里已经没有了司佑的印记,所有的东西他都收了起来,定期打扫保养,却绝对不拿出来。任何一样东西,只要摆到和原来一样的位置,他就忍不住要掉眼泪。 芮睿从来不知道他会这麽容易哭的。 背上背包,芮睿随便买了一张听说过南方旅游城市的飞机票。二小时的飞机後,落了地,出了机场,拿上背包,他上了机场大巴,跟随一堆游客到了市区後,他开始随波逐流。 他以前很讨厌这样无计划的乱来,现在,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 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去计划,想干什麽就干什麽,想吃东西就进路边看见的餐馆,不用考虑许多。 芮睿觉得会想他的脑袋是不是已经锈死了,除了工作之外,再没有活著的地方了。 看见路边一家咖啡馆外面摆著大盆的盆景花,风景不错,芮睿便进去了。找个临窗的位置,点了餐後开始玩电脑。很快,桌面上就多了一杯咖啡,他抬起头来,不出意外看见不远处位置上一个陌生男人在向他挥手。 芮睿笑了笑,把咖啡喝了,付钱走人。 远远的,他看见男人追了出来,迷惑的四处张望。他躲在偏僻的小巷子里,笑得像个孩子,轻松地转身走人。 男人或者女人,芮睿从来不缺,倒贴的也不少,但他不想再去接触,似乎激情这种东西已经随著司佑的离开而消失。他刚刚体味到感情这种东西,就已经燃烧光了,就像是激烈的火花,只闪现出一瞬的光芒。 至於身体上的欲望……有时候他在床上自慰,做著做著居然睡著了。次数一多,他也就不想做了。以前,他从来不认同男人一过三十,性能力就开始走下坡路这种事,现在看来,他恐怕是看错了。 芮睿不会亏待自己,虽然不会特意去选,但也不会选小旅馆。豪华酒店的前台非常具有职业素养的接待了他,却只推荐特价房。换在以前,他肯定会觉得前台狗眼看人低,心存不爽,但是,现在他倒是觉得,人家也是在为客人考虑。 最後,芮睿定了一间不贵不便宜的标间。一进房先洗澡,出来後,他就接到了电话──是司佑父母打来的。 司佑失踪後,司家父母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们不认为司佑会自杀,另一方面,他又对司佑居然拉芮睿进入“同性恋”这个圈子而震惊。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下,他们拒绝提供样本,也许是出於害怕,也许是出於不想承认。 然而,当司佑被“证实死亡”时,司母首先崩溃了。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作为,回想起以前说的话,她就会後悔得撕扯头发,嚎啕大哭。在之後,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天天以泪洗面,缩在家里什麽也不做。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芮睿“拯救”了司母。 从一开始的对吵电话,再到後来的道歉,以及现在的报平安电话,他们似乎都在对方身上寻找著同一个人的影子,尽管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却还是无法停下。 “喂,阿姨,嗯,我在南边呢。” 说来说去,也只是一些闲话而已,最後,他们总是会扯到司佑身上,这似乎是一种安慰,又仿佛是一种惩罚。 “他要是在啊,肯定会拉著我出去乱逛的。”芮睿咯咯笑起来,“他就喜欢乱买一些用不上的,家里好多。嗯,改天我给你寄一个去。” 电话打完後,芮睿看了看时间,决定去酒店餐厅尝尝这儿厨师的手艺。他记得司佑一直想尝尝南方的一道特色菜,却总是没有机会。点了餐後,他随手抽过杂志看起来,不一会儿,眼睛就发花,他抬起头,捏了捏鼻梁,再睁开眼时,他看见了司佑。 第三章 我终於失去了你(完) 芮睿并没有什麽反应,他已经许多次“看”到司佑了,这样的情景出现得多了,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激动了。他坐 分卷阅读108 在那儿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再睁开,司佑果然不见了。 想了想刚才看见的情景,他不禁有些好笑──这恐怕是他想像出来最真实、最清晰的司佑了,连笑容都那麽相似的,一模一样。 突然间,芮睿有些恍惚。 司佑? 不不,不会是司佑的。 芮睿慢慢放松下了身体,闭上眼睛搓了几下脸,抹去脑中乱七八糟的幻像。 不可能是司佑的,司佑……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最简单的道理,不是吗? 芮睿没有等点的餐来就上楼回房间了,他感到有些不舒服。司佑去世的这一年半,他对自己的健康管理可谓是糟糕之极,那些花天酒地和夜夜不能成眠都在消磨著他的健康,令他痛苦之余,身体上也出现了许多问题。 所以,恢复工作後,芮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开始锻炼身体。 有时候,芮睿也会想,司佑不在了,健康不健康又有什麽意义呢? 只是,在这样消极的念头背後,他又隐约有个想法,这个想法似乎能带他走出痛苦,开辟新的天地。遗憾的是,这只是个想法,他一直抓不住具体的念头,然而,仅止是这样,就足以令他继续生存下去,而不是跟随司佑的脚步自杀。 在一夜好眠之後,芮睿清晨醒来时,精神已经好多了。他跑到阳台上去看海景,美好的景色令他很快就振奋起来。 看著下面熙熙攘攘的来往人们,芮睿苦笑了下。仅仅是一个幻觉,就能令他如此坐立不安,以前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人。 伸个懒腰,喝完第一杯咖啡,放下杯子後,芮睿又看见了司佑──准确的说,是司佑的背影。 那个人在楼下,正沿著路往游泳走去。这个背影是如此之像,姿态、动作和手臂摆动的模样,都一模一样。芮睿带著欣赏的心情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著那个人慢慢往前走,当他发现那人差点滑倒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又有些担心,想出言提醒。不过,他深知自己正站在十一楼,就算喊再大声,也不过是倾刻被风吹散而已。 芮睿就这麽看著那个人慢慢往前走,当他走到池边,轻轻拐过一个弯,露出侧脸时,一切都变了。 ……是司佑? ……是司佑! 绝对是司佑! 绝对没有错! 芮睿的大脑猛然间就炸了,变成了一片空白。他呆了好几秒,突然大吼一声:“小佑!” 那个人听见了,几乎毫不犹豫地转过了头,接著,却又停住,迅速转了回去,似乎听错了般。 没错,就是司佑! 只有司佑才会有这样的条件反射,也只有司佑才会又转回去! 芮睿的心情激动的程度已经无法形容,他爬上了栏杆,不顾别的阳台上好奇的视线,几乎半个身体趴在外面吼道:“小佑,司佑!我知道是你!我看见你了!你别想跑!小佑!小佑!!” 司佑显然听见了,迅速地往酒店里跑去,头也不抬一下。 芮睿急了,这麽大的酒店,他就算能查到房间号,恐怕司佑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既然司佑前面能躲他这麽久,这次抓不到手,以後就更难了。 他不顾一切地爬上栏杆,大吼道:“司佑,我现在就跳下来!你要想走,你就走好了!” 下面的人果然停了,第一次抬头看向芮睿。 果然,那张脸,那个神情,芮睿发誓,他绝对不会认错!哪怕整容成一模一样的,也不可能在表情上学得这麽像!而且,如果真是整容成这样,特地学的司佑,他也认了!骗他的钱也好,骗他的人也好,就算是骗他的命,他也不在乎──只要司佑回来! 看了一眼,司佑又开始往酒店里跑,芮睿毫不犹豫地翻过了栏杆,直接跳了下去! 没有废话,也没有威胁,更没有什麽装模作样,他真的敢跳,也愿意跳! 十一层的距离,足以让芮睿在空中想清楚,哪怕接下来是死亡,他也愿意,一点也不後悔! 他听见了许多尖叫,还有视野中摇晃接近的树冠,以及透过树冠出现的司佑的脸。 司佑似乎很惊讶,在向他跑过去,好像要接住他般。 “别……” 芮睿想说“别接我”,他现在就像个炮弹,如果真的和人接触,那只有两败俱伤。他只希望跳下去时不要立刻死,如果能和司佑说上一句话就好了。 幸运,或者不幸的是,他接触到的第一样东西是温暖的水面。在楼下面还有一个小泳池,恰巧此时里面并没有人,所以,在经历了树冠的缓冲後,他落入了三米深的水中。 在入水的一刹那,芮睿想的却是“不好”,这样一来,司佑肯定不会过来了。果然,当他浮出水面,睁开眼,却看见司佑站在人群最外面,远远的观察著,看见他安然无恙的被人拖上岸後,转身就往酒店里走了。 芮睿这会儿浑身疼,白皙的皮肤全部泛红了,像是煮熟的虾子般。他知道,这一下落水不可能没有伤害,但这些他都顾不上了,推开拉他上岸的救命恩人,跌跌撞撞地挤出人群,疯狂地跑过去,一把拉住了那个人。 “小佑!” 司佑停下了脚步,几秒後,似乎是叹了口气,慢慢地回过头。 芮睿的呼吸在这一刻停顿了,当他看见那张日夜思念的脸时,头脑中一个词也想不出来了。他知道,他要说些什麽,必须得说些什麽,不然的话,司佑又会消失,再也不回来。 “你有孩子了。” 说完这句话,芮睿就昏了过去。 他听见了风声,嘈杂的人声,一会儿安静,一会儿又吵闹不休。他极力想醒来,眼皮却万分沈重。然而,无论怎样,他都知道,绝不能放开手里的东西,死也不能! 一旦放开,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必须抓得牢牢的,一刻也不放松! 芮睿成功了,再睁开眼後,他看见司佑就坐在他的床边。 司佑失踪一年零五个月後,再度出现在芮睿的人生中。 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1) 芮睿没有动,就这麽静静的躺著。掌心里的温度还在,他悄悄的挪动手指,按上握著的手腕脉动,感觉到那有力而平稳的跳动,突然间,眼泪就下来了。 他没有哭出声,就这麽让眼泪一直一直流。就在他几乎绝了希望时,这个男人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在他崩溃之後,司佑又再度出现了。 “小佑。” 司佑的眼神是平静的,一如往昔,没有任何变化。听见这声喊,他微笑了下,道:“嗯。” “真的是你?” “是我。” 只问了这麽两句,芮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撑起上半身,用力抱住司佑。 司佑并没有拒 分卷阅读109 绝,还附下身,轻轻拍了拍芮睿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我在呢。” 哭够了,芮睿才察觉出浑身上下的痛楚,尤其是入水时接触水面的腰侧,更是痛得不得了,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般难受。他呻吟了一声,但在察觉到手里握著的手腕试图抽走时,却立刻收紧了手。 “你去哪?” “上厕所。”司佑露出苦笑,“定的时候早就过了。” 芮睿这才记起来,无痛症感觉不到尿意,只能用定时喝水和定时提醒的方法来上厕所,不然的话,当众失禁这种尴尬无比的事也有可能发生。他赶紧松开手,却奋力爬了起来,拉著司佑的衣角道:“我和你一起去。” 司佑并没有拒绝,就这麽往厕所走去。芮睿吃力地跟在後面,每走一步腿都钻心的疼,却觉得幸福无比。 司佑还活著!他还有机会! 司佑在里面上厕所,芮睿就在外面等。人一出来,他立刻又拉住,似乎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般。 “你不用这样。”司佑笑了笑,“我既然在这里等你醒来了,就不会再轻易走的。” 芮睿点了点头,却仍然不肯放开手,司佑也没有强行阻止,俩人就这麽像连体婴般回到病床边。 芮睿躺在床上,打量著司佑的模样。一年多,他似乎没有丝毫变化,不仅如此,原本记忆中消瘦干练的男人,此刻却正常了许多,看起来不再那麽疲惫,反而胖瘦恰好,精神而温和。 “你这一年多过的好吗?” 司佑怔了下,随即点了点头,说:“好。” 这句话之後,芮睿就不说话了,过了许久,他才轻声道:“我说孩子的事,是骗你的。” 司佑并没有惊讶,只是笑了笑:“我知道。” “你就算知道,也还是留下来了,因为你怕我真做了什麽,是吗?”芮睿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什麽事也没发生,我没有替你弄个孩子出来。” 司佑打量著芮睿,眉眼间稍稍放松了些,沈默半晌後,他道:“你变了。” “我以为你死了。”芮睿搓著司佑的手,小声道,“人总是会变的。” 司佑并没有被这话打动,淡淡地道:“以前的话,你绝不会承认你在撒谎。你只会告诉我,也许有一个孩子,也许没有。” “而你肯定不会和我赌。”芮睿接口道,“你会乖乖听我的话,因为你赌不起。” 司佑笑起来,不知为何,芮睿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空洞,就像是打碎了的瓷器,就算重新拼起来,图案一样,但是那些细小的裂痕还是不一样了。他心里一阵疼,脱口而出:“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我不会再伤害你!” “我相信你以前也不是故意伤害我。” 这句话说得如此轻飘,如此宽容,似乎以前的事没有留下任何印记般。 芮睿心头掠过一阵不安,他挣扎著坐起来,努力辩解道:“小佑,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不要再这样消失。随便你怎麽样,哪怕你和别人在一起,只要让我看见你还活著就好!” 这话说完,俩人沈默地对视了半晌,芮睿忍了又忍,又低声下气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我会受不了。我只是……”他越急越是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急得一脑门的汗。 司佑替芮睿接了下去:“你只是不自觉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已。无论是撒谎,还是威胁,为了成功,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你都会去做。” 芮睿恐慌地一把抓住司佑:“我错了,我会注意的,我会改!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你别离开我。至少,你别消失,别让我以为你死了。” 司佑面无表情的盯著芮睿,眼神没有一丁点波动,直到芮睿几乎无法直视这眼神,他才叹了口气,揉著眉心道:“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芮睿想了想,明白过来:“你不是故意来见我的。” “我如果还想见你,当初又何必花了那麽多功夫制造假像呢?”司佑的口气平静,仿佛什麽事也没发生般,“只可惜,我们这辈子大概真是有孽缘,我没想到在这个鬼地方居然也会碰上你。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让冯心远多关注你的动向,不要让这种事再发生。” 芮睿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尽管他知道司佑没有当场杀了他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他仍然抱著那麽一点点希望。这就像学生,根本没有复习就去考试,却仍然奢望能够撞大运考个及格。 “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芮睿几乎是绝望地恳求道,“我这一年多已经变了许多,我真的变了!” 司佑把被芮睿握住的那只手,慢慢地、一点一点抽了出来,把青紫的手腕放到芮睿眼下,道:“和你刚一见面,我就受了伤,你即使变了,结果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吗?本性难移啊,小睿,你就算天性不是如此,这麽多年下来,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行为方式。就像你刚才见了我,为了挽留我,不是求我原谅,而是拿一个并不存在的孩子来威胁我。” “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原谅我!” 咆哮完这句话後,芮睿呆坐在原地。司佑似乎是笑了下,他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许多人在阻止他,他嘶吼著什麽,而司佑却躲进人群後,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11鲜币)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2) 芮睿再醒来後,床前已经空无一人。先前的重逢就像一场梦,什麽痕迹也没留下。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了护士和医生後,才确认了那不是梦。 可是,司佑又不见了。 芮睿好说歹说,签了知情书,医生才在第三天放他出院。一出院他就奔去酒店,却怎麽也打听不到司佑的消息,即使私下贿赂也没用。恐怕,他那天从楼上跳下来的“壮举”太令人印象深刻,谁也不敢告诉他司佑的下落,以免之後他干了什麽事,负上责任。 芮睿记得那握在手心里的温度,还有和从前一样的温柔话语。 司佑还活著,还有机会。 芮睿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去了T市,电话也不打,直扑冯心远的工作地点。 “我知道司佑还活著。”芮睿开门见山地道。 冯心远面无表情地哼了声,不说话。 “你不可能瞒我一辈子。” “然後呢?”冯心远冷冷地道,“你又准备做什麽?拿我威胁他?还是又去做什麽混帐事?” 这话令芮睿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下来:“我不会再这麽做了。” “你绝对会这麽做的。”冯心远嘲弄的道,“你的本性就是这样!” “司佑这麽说的?” “我难道没长眼睛吗?”冯心远避而不答,“你是什麽样的人,不是司佑也能看得出来。” 芮睿知道,他在冯心远这儿 分卷阅读110 不可能得到任何消息了,他只得离开。 临走前,他突然又转过身,道:“如果说,你真看出我是什麽样的人了,为什麽还会被我迷昏了头呢?司佑刚离开时,你来找我那次,难道不是因为你太想打压我,所以才被我看出破绽了吗?你早就看出真相了,可你还是抵御不了。是你太软弱,还是我太厉害?” 看著冯心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芮睿心情极好的笑了起来:“我会感谢你的。我想,这次司佑出去旅行,也是你的主意吧?” 芮睿说对了,冯心远怒气冲冲的刚要说什麽,他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该怎麽做,才能让你回来? 芮睿像是著了魔般思考著这个问题,无法从哪个角度著手,他似乎都找不到希望。司佑的态度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麽挽回。无能为力加剧了他的焦虑,而他的焦虑却更令他无能为力。 当芮睿终於明白,他根本没办法挽回司佑时,绝望的潮水再度高涨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惊慌失措。他经历过一次,他的心还没有从这一年半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时候,不过是再度沈进海底罢了,没什麽大不了的。 芮睿的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是他一直隐隐察觉,却没能够抓住的。 一个孩子。 一个司佑的孩子。 年轻的时候,几乎是开玩笑的,芮睿拉著司佑去捐献过精子。司佑不知道的是,他在这之後又去找了熟人,把他们的精子特别保存起来。这麽多年来,只是保存,并没有真正使用过。那时候,他不愿意这个世界上有他的後代,也不愿意让一个陌生女人生下司佑的孩子。 想想,他都觉得莫名的恶心。 现在,这段经历却成了他最後的稻草。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拿这个去挽回司佑? 芮睿已经决定了,要一个司佑的孩子,他还未决定的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司佑? 如果说了,这无疑会被视为威胁,司佑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孩子在他身边成长,但是,他合法的拥有一个孩子的话,司佑绝不会用不合法的手段夺走这个孩子。 最後,司佑无疑只有回来他身边这一条路。 要告诉司佑吗? 如果说了,司佑就会回来,他们还会有个孩子,甚至还可能会拥有幸福的家庭生活。 只需要说出来就行,反正在司佑的眼中你已经是个恶魔了!有时候,芮睿忍不住会这样想。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反反复复的盘旋著,挥之不去。当他真正走进那家生育医院时,却发觉他并没有欣喜,这就像是每天吃著白饭,饿不死,但也无法感到幸福。 那就……没必要了吧?何必让司佑也一起落入这个泥沼?欠他的还不够多吗? 至少,司佑还活著。 芮睿在离开时,在医院的台阶上站了很久很久,他想了很多,各种念头在脑中翻腾,直到最後归於平静。 那就这样吧,就这麽,让一切结束好了。 我有了一个足够生存下去的理由,司佑有了一段新的人生,这已经是最完满的结局了。 芮睿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他停止了寻找司佑。诊所重新开业,投入了工作中,不久後,生育医院传来消息,代孕母亲已经确认怀上孩子。 芮睿并没有去见那个女人,他提出了标准,然後让业界的同行代为挑选。他不想见到具体的某个人,这样就可以避免形成某些固有的印象,比如,一个家。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当芮睿正在筹划买个大房子时,司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非常突然,没有预兆,就这麽普通的一天下班後,芮睿在那间房子前看见了司佑。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梦都复苏了,所有的感情都得到了抚慰。他就站在黑暗处,看著门前灯下的司佑,温柔的昏黄灯光勾勒出的英俊面容一如以前,一点儿也没改变。 芮睿的哭声引起了司佑的注意,他走过去,犹豫了片刻,掏出手帕递了过去。养成这个习惯是因为芮睿对花粉过敏,可是却也是芮睿一直嘲笑他这个习惯太娘们。 “我总觉得……我一直在做梦。”芮睿并没有注意到司佑的动作,他低著头哭个不停,“你其实从来没有走,从来没有离开过。每一天我都想,是不是睁开眼,你就又出现了,还和以前一样。” 司佑没有回应,只是把手帕收了回来。 芮睿这才注意到手帕,他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一如往昔的面容,却完全不同的人。 以前,司佑肯定会把手帕塞到他的手里,会替他拭去眼泪,哪怕在关系最恶劣的时候,肯定也会这样做。 现在,司佑只会把手帕收回去。他不会再坚持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就像毫不犹豫收回没有被接过去的手帕。 无论芮睿是没发现,还是故意忽视。 这已经不是以前的司佑了。 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3) “走吧,先进屋。”芮睿往前走去,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不确定的问,“你要进来吗?” 司佑笑了下,道:“当然,我就来找你的。” 芮睿一下子兴奋起来,看著司佑进屋後,他的神情就像个刚收到圣诞礼物的孩子。他搓著两只手,坐立不安,一会儿说去泡茶,一会儿又空著手出来,尴尬的道“茶叶没了”。 司佑无奈了,指了指身前,道:“过来坐下吧,我只是问你些事。” 芮睿坐下时,活像受审罪犯般。 司佑看得哭笑不得,道:“你不用这样。” “我不想这样的。”芮睿刚说了一句,赶紧又补充道,“我不是装的,真不是!” “我知道。”司佑说,“你不会装的,因为你不屑。就像你刚才哭,想哭你就哭,根本不在乎别人会怎麽看你。”停了会儿,他带著几分感慨道,“其实你从来没有变过,以前你不在乎任何事,只做自己想做的,现在依旧如此。” 芮睿张了张嘴,想说什麽,片刻後,他干巴巴的道:“至少我现在出发点是好的,我能够意识到不好的地方了,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 司佑的表情有些别扭,沈默了几秒後,他岔开了话题:“我想,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芮睿紧张起来,用力吸著气,问:“什麽?” “你要给我弄个孩子出来?” 司佑的嗓音在房间里引起了小小的回音,半晌後,芮睿才道:“没有。” “我看见你去那间生育诊所了。”司佑不急不忙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你一起去捐献过精子吧?” “假的。” “什麽?” “我们的精子没有被用过。”芮睿道,“我找熟人冷 分卷阅读111 冻保存了。” 司佑呆了呆,一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表情。过了好几分锺,他才道:“你别岔开话题。” “我没有。”芮睿答得颇为委屈。 “你有。” “我真没有。” 司佑张口结舌了一会儿,有些恼怒的道:“你别岔开话题!”见芮睿还要张嘴,他提高声音道,“你闭嘴!” 芮睿立刻紧紧地闭上嘴巴,只有一双好看的杏仁眼瞪大了。 司佑烦恼了会儿,干脆直接问:“你是不是用我的精子弄出来个孩子?” “没有。” “芮睿,别再和我绕圈子。” “你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呢?”芮睿忍不住叫道,“我确实弄了一个孩子,可是,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 司佑狐疑地道:“真的?” “为什麽不能是真的?”芮睿崩溃的大喊起来,“我已经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你不会原谅我的!无论我做什麽,哪怕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动一下眉毛!如果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去试,可是,什麽希望都没有,对不对!对不对!?” 司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即使现在,他也不会那麽残忍的把真相表露出来。不是出於怜悯,而是没兴趣。 芮睿坐下来,喘了会儿粗气,才压低了声音道:“对不起。” “你的情绪……太激动了。” “你走了以後我都这样。”芮睿冷笑道,“疯疯颠颠的。我也没办法,这是我活该!” 司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好,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管如何,他求到了答案,反正再怎麽问下去,芮睿也只会坚持这个答案,那又何必继续纠缠呢? 以後,如果芮睿真有了个孩子,他可以要求亲子鉴定。如果不是他的,那正好皆大欢喜。 “好吧。”司佑点了下头,“那我走了。” “对不起。”芮睿一下子恐慌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小佑,我不是故意要发火的。我控制不住,对不起,你别生气。” “我知道。”司佑温柔的道,“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芮睿一把抓住司佑的手臂,“你别生气,对不起,我不这样了!” “芮睿,你现在情绪太不稳定了。”司佑依旧声音平稳,丝毫没有动气的迹像,“你该休息一下。” 芮睿像是被刺痛了般,咆哮起来:“我也不想这样的!” 空气一下子停滞,房间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司佑缓慢而坚定地抹下了芮睿拉著他的手,轻声道:“我走了。” 看著门被关上,芮睿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把司佑拖回来,捆在家里,戴上脚镣,紧紧捆住,无论去哪里都带著。司佑甚至不用说话,只要在身边就行了。他会好好保护,绝不会再伤害司佑。 可是,这一切只是冲动,芮睿没有做。 芮睿的本性并没有改变,但是,他学会了压制自己,他不再屈服於欲望,而是控制欲望。 芮睿多想对司佑说,我不一样了,我真的不一样了!你看看我呀,你看看呀! 司佑并不感兴趣,甚至没有一丁点好奇。也许对他来说,芮睿已经是个过去式,永远不应该再被提起。 芮睿意识到,司佑走进到这个房子时,甚至都没有一丝脸色变化。 司佑是从这个房子离开了,按理说,这里有他最痛的回忆,然而,他就这麽轻轻巧巧的进来了,再面不改色的离开。没有感慨,也没有悲伤,他甚至没有说过,“这里什麽也没有变”。 小佑,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现在,你回来了,却根本不再在乎这里,你也不在乎我说的话,我是什麽样的人。 芮睿感到了寒冷,他走回房间,用毛毯死死的抱住脑袋,似乎这样就可以挥去寒冷。 也许我该换个方式? 芮睿的脑中冒出这样的念头,又赶紧抹去。 无论何时,他都不自觉地沿用以前的模式,包括今天和司佑见面时。倒不是说这是假的,只是,他习惯了最有效的利用所有的一切,就像看见司佑站在门前时,他想哭,而哭泣可以最大搏得司佑的好感,於是,他就哭。 这对他来说是顺理成章,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不,不要这样,像个普通人一样! 芮睿努力让自己不显得那麽烦躁,在之後的时间里,他装作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般,上班、吃饭、睡觉,一切都按部就班的。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不久後司佑再度出现。 (11鲜币)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4) 芮睿承认,他期盼著司佑会再出现,不管是因为什麽,也不管後面怎样,反正只要出现就好了。这种心情非常微妙,理智上他很清楚,司佑不可能再出现了,但心情上,他还是无法放下。 这次,司佑仍旧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芮睿站在角落里看了好久,似乎怎麽也看不够。最终,当司佑看著手机,似乎有走的打算时,他才急匆匆跑出来。 司佑似乎怔了下,打量了他会儿,道:“你刚下班?” “嗯。”芮睿并不会说他在暗处看了半天,这种跟踪狂一般的事说出来那不是脑子有洞麽? “吃过了吗?” “没呢。”司佑停了下才答道,“我不是来找你吃饭的。” “我知道。”芮睿笑了下,推门进去,“你能不能进来和我说,哪怕站在门里也成。” 司佑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最终,他还是进了门。这一次,他才开始打量这间屋子。他没有失忆,也没有变傻,当初离开时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那一声“再见”至今还会偶尔梦见,这似乎是种魔咒,一直缠绕著他。他还会想到随著门扉缓慢关上时,门缝中芮睿冰冷的表情,如今看来,这是多麽大的讽刺。 时间会治愈所有伤口,但必须得足够长。仅仅一年多,还不足以让司佑把一切感伤忘怀,尽管他已经学会了理智的面对,而不是痛苦得整夜失眠。 “你吃过了吗?” 芮睿又问了一次,司佑没有回答,闭著嘴不回答。 “如果没吃,还是吃点吧。”芮睿并不气馁,见司佑没反应,他抿了抿唇,把一直压抑著不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你既然愿意进来,肯定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事。如果不是大事,你根本不会来找我的,对吧?不管怎麽说,按时吃饭是件好事,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司佑瞄了眼芮睿,笑了起来:“你还是这麽说了。” 芮睿有些赌气的道:“我不想说的。” “我能看出来。”司佑放松了下来,往客厅走去,路过餐厅时停了几秒,却还是转头往客厅去了,“有没有什麽速食的。” “有,泡面。” “……” 芮睿 分卷阅读112 一转身进了厨房,一通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後,他端出来的还是面,只不过不是速食而已。 “将就吧。”芮睿道,“你来的不巧,家里该去大采购了,冰箱都是空的。” 司佑盯著面碗里自己的影子,暗自松了口气。比起上次来时芮睿不正常的样子,这一次的芮睿看起来要好多了。 俩人默默的吃面,客厅里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司佑吃完後,习惯性地站起来拿著碗要往厨房走,这个动作做了一半又停下,坐回座位上。 一年多,到底还是比不上十多年啊,司佑苦笑著想。 芮睿似乎对司佑的动作视而不见,把自己那碗吃完後,碗一推,道:“说吧,什麽事。” 司佑似乎在组织著话,又似乎在犹豫著什麽,几分锺後才开口道:“许然,你还记得吗?” 芮睿有些意外,他再怎麽也没料到司佑跑来,居然是说一个多年前的旧情人。 “记得啊。”芮睿奇怪地道,“怎麽?” 司佑闭上了嘴,又犹豫起来了。芮睿倒是好奇了,有什麽事值得司佑这麽谨慎?他们之间简直把这世上乱七八糟的事都做完了,他想像不出还能有什麽“坏”事能让司佑这麽说不出口。 “那天我和你说过生育医院的事後,许然给我打电话了。” 芮睿更加莫名其妙:“许然给你打电话了?他怎麽有你的电话号码的?而且她为什麽给你打电话?” “我把以前那电话张又办了回来。”见芮睿一脸的扭曲,司佑苦笑道,“你知道我没死,那其他人知道不知道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现在正办一些手续,消案什麽的,所以,我今後又是个社会人了。” 这一瞬间,芮睿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愤怒,似乎被耍了般。可是,在这一丝不快之後,他心里的庆幸之花迅速成长了起来。 司佑真的真的又回来了! 司佑见芮睿板著个脸,有些无奈的道:“我现在真的很後悔当初怎麽没坚持出国。” “你要出国?”芮睿想了下,不屑地道,“冯心远不准是吧?” 司佑斜了芮睿一眼:“也因为我护照签证都没法办,还有身体方面心远也很担心。原本以为两个城市离得那麽远,又都是大城市,应该没问题,没想到……只能说命吧。” “心远”这个称呼对芮睿来说就像刺进眼珠里的钉子,他不快地道:“冯心远这个人,表面上平易近人,实际上很清高自傲。我承认,他确实是真心想为你好,但是他的所有选择都会不自觉的加入他的利益。” “他能有什麽利益?他在我这儿又得不到好处。”司佑解释道,“我在失踪时可是黑户,没有身份证明,连工作都不找不著。而且我又受了伤,住了好长时间的院,医药食宿全是冯心远掏的钱……” 司佑猛然住了口,他看见芮睿的脸色已经是阴云密布,一付风雨欲来的架势。好一会儿,房间里只有一片沈默,他看著芮睿的脸色硬生生从怒气冲冲到不快再到平静,难免暗中感叹。 “受的伤严重吗?” “还好。” “具体伤哪了?” 司佑别过视线,道:“我不想谈这个。” “好,你不想说就不说。” 芮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随即又放松了下来。这其中的转变实在太过刻意,看得司佑忍不住叹道:“你不用这麽紧张,只要你不强迫我做什麽,我也不会不讲理的。” 芮睿抿紧了嘴唇,轻声道:“过去的事,你就这麽算了?” “算了。”司佑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低头看眼别处,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能不谈这些吗?” 谈话总是时不时中断,气氛逐渐僵硬了起来。 “许然打电话给你说什麽?”芮睿主动打破了沈默,他有许多话要说,但是,不是现在,他必须得小心翼翼,绝不能越雷池一步,“不会说她现在还爱著我吧?” 司佑笑了,问:“如果是呢?” 芮睿也笑了,道:“我不可能接受她的。” “你就没想过成家立业?” “有啊。”芮睿平静地道,“我不是找代孕妈妈了吗?” “光有父子,不能算个家吧?” “一对貌合神离的父母,对孩子也不是家。” 这话让司佑一下子难受起来,重逢後,在芮睿面前他总是尽力保持著镇定,但这不意味著他没感觉,尤其是提到家庭的事。可是,偏偏他今天来的话题,还真是绕不过这个领域。 他决定速战速决,吸了口气,道:“许然和我说,你有个儿子。” (11鲜币)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5) 芮睿听完了,面无表情了几秒,之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开玩笑的吧?” 司佑不答,只是挑了挑眉毛。 “要麽就是许然开玩笑。”芮睿笃定地道,“以前的事我很清楚,都带套的,而且我和她在一起的次数也不多吧,顶多二三次,哪有那麽巧的?” “如果她是故意的呢?” “如果是故意的,为什麽这麽多年後才来说?” “因为她知道你去生育医院了。” 芮睿更加不解:“她怎麽会知道的?” “她拜托过医院里的人,如果你去问了就通知她。” 芮睿眉头紧皱:“她到底要干嘛?” 司佑叹了口气,慢慢把事情说:“她是在医院工作,这你知道的吧?你捐精这件事她知道,她当年不是直接怀了你的孩子,是人工授精怀的。” 芮睿怔了下,随即流露了愤怒的神色:“那个生育医院的混帐敢骗我!” “他有什麽骗你的,你是捐献精子,他用你的精子有什麽错?再说了,许然给了不少钱,合情合理合法的事,他为什麽不敢?” “他也收了我的钱!” 司佑看了眼暴怒的芮睿,扬了扬嘴角:“看你吃瘪感觉真不错。” 芮睿俊美的面容扭曲了几下,慢慢压抑下怒气,道:“我不信。” “有亲子鉴定。” “哪来的亲子鉴定?” “许然和你分手前拿了你几根头发。” 芮睿顿时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感觉,他自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是现在,突然冒出来这麽个儿子,他只觉得像被人扇了一耳光。 “反正我不认。”芮睿倔强的道,“我是捐精的,和这个孩子没有法律上的关系。” “许然没要你付赡养费。” “反正我不认!”芮睿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咆哮道,“她现在来和我说,不就是想要我认这个儿子吗!?看我去生育医院,以为我想要孩子了?这时候跑出来表功,是想怎麽样?她故意不来找我,却去找你,不就是看准你心软,绝对会管吗?” 司佑道:“她没有这 分卷阅读113 麽想。” “她没有这麽想,这时候跑出来说这个干什麽?” “大概只是想让他的孩子认个父亲,你不也正好想要个孩子?” “我根本就不应该有孩子!”芮睿暴跳如雷,口不择言道,“我要的是你的孩……” 芮睿猛然住了口。 司佑倒是表情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般。 “我不是故意的。”半晌後,芮睿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我是说,我不是故意借这件事告诉你的。我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你的!你相信我,小佑!你相信我!” 司佑屏息静气了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捏著眉心道:“你啊……” “我真的真的不是想用这个孩子威胁你!”芮睿惶惶不安的解释,“孩子用谁的精子,只要不说,不就是一样吗?我真没想说拿这个孩子威胁你,我就是打算拿这个孩子当我的孩子养的!小佑,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就是想有个念想,我不是想逼你什麽的!” 司佑看著眼前满脸恐慌的男人,心里不由掠过一阵怜悯。 无论多麽刚强的人,在感情上总是会有居於弱势的时候。芮睿再怎麽聪明天才,一旦体会到了感情,最终不过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男人。俩人重逢以来,芮睿的行为是如此毫无章法,一点也不如以前那般老谋深算,事事顺心。 司佑能看出来,芮睿在压抑本性,那种揣测、玩弄人心的习惯。可是,在走投无路时,他还是会不自觉的选择这样做,因为这些方法是如此有效便捷。只不过,一旦碰上感情事,他又会努力避开最有效的方法,也正因为这些方法充满了算计。这样的反复使得他进退失常,一会儿像疯子一会儿又精明过人。 压抑本性是件多麽痛苦的事,司佑就算没有体会也能理解。看著芮睿如此挣扎,他感到的却只是惆怅,没有爱也没有恨,就像看一幕戏剧,只不过不再是演员,而是观众。 司佑本以为能一辈子如此,可惜,许然的出现和芮睿所搞出来的那个孩子,又让他的人生再度不得不卷入芮睿的命运。 或者说,在他踏上去旅游地的飞机时,就已经注定了一些事。 茫茫人海,一个城市,几百万的人,怎麽就让他们再遇上了呢? 司佑有时候会觉得这就是命,他只要还呼吸著,就不得不与芮睿这个人纠缠一生。哪怕连恨都磨灭了,也不得脱身。 “小佑?”芮睿解释了半天,司佑却一动不动,板著个脸,他也拿捏不准,小心翼翼的说,“小佑,你没事吧?” “我没事。”司佑笑了下,“倒是你,想想怎麽和许然说吧。” “我为什麽要和她说?”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见这个孩子吧?” “为什麽不能?”司佑这麽一说,芮睿的火气又上来了,却也不敢发火,压低了声音道,“反正我不见她!” “那我去见她。” 芮睿急了,一把拉住司佑的手,道:“你干嘛关心她的事!又不是你的孩子!” 司佑垂下眼帘,片刻後才抬起眼,道:“她对我说了一些事。” 芮睿立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问:“什麽?” “她说,那孩子有些不正常。”司佑的脸色也变得阴云密布,“她看见那孩子把家里养的猫杀了。” 芮睿的表情一下子僵了,他坐在那儿,脑中想到的却是过去的自己。如果说前面他还有所怀疑的话,此刻却是已经信了七八分。和许然交往时,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太过有心计,匆匆几次春宵後就分手,绝对没有透露更深入的东西。如今,许然却说出这样的事,显然,这个孩子有很大可能是他的种。 “一开始只是东西被破坏,撕书,破坏玩具,她也没在意,八岁的男孩子正是最皮的时候。”司佑深吸口气,慢慢讲道,“後来,家里养了多年的宠物突然死了,之後的新宠物也接连死亡,而且,每次都是和那孩子单独在家……” “别说了!”芮睿突然暴喝一声,呼吸急促地道,“别说了,我觉得……恶心。” 司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话,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房间里安静了几分锺後,芮睿道:“我不想和这孩子有任何接触。” 司佑低下头,盯著手指,轻声道:“我也不想。”停顿了下,他又道,“不过,你至少见见许然,也好让她死心。” 芮睿犹豫了许久後,才说出一个字:“好。” (11鲜币)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6) 之後的几天芮睿都没有去上班,心神不宁的,倒不如在家里歇息,以免出什麽误诊。更何况,司佑这几天偶尔会打电话来,害得他患得患失的,一刻也没法平静下来。 会面的日子定在星期六,许然的说法是“带孩子见两个叔叔”,并没有立刻认亲的口气,这令芮睿著实松了口气。同时也打定主意,如果双方一见面,许然就让孩子叫爸爸,他一定转身走人,绝不心软。 芮睿讨厌那个孩子,哪怕是没见过面,听见那些事他就觉得讨厌。这个孩子似乎就是面镜子,把他最黑暗的部分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 这很恶心,却又无法狡辩,所以,他唯有自欺欺人装作看不见。 星期六的咖啡店里人很多,嘈杂得很,芮睿要了个安静的包间,等著其他人到来。 司佑第二个到,虽然精神奕奕却因为高温而汗流浃背。芮睿一看到,赶紧拿出手帕给司佑擦过汗,又倒了温茶,道:“别喝冰的,太刺激肠胃了。” 司佑定定地看著芮睿,有些木讷的拿过茶喝了口,等口中不那麽火烧火燎了,才缓过气来。看著芮睿关心的眼神,他艰难地扬了扬嘴角:“你也带手帕了?” 芮睿一怔,把手帕收起来後,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麽,最终还是一语不发。俩人相对无言的坐著,就像是两桩木雕,但空气中的气氛却越发诡异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芮睿等得不耐烦的准备走人时,门开了,一张鹅蛋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许然长得颇有古典美,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口,一双凤眼更添了几分风情。当初芮睿就是被这样一张脸吸引,这才有了那几段露水情缘。如果知道今天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肯定会有多远避多远。 “好久不见。”许然笑得落落大方,一点儿也没有尴尬的神情,“你们还是这麽要好。” “如果我没有司佑这个朋友,你是不是就准备一辈子什麽都不说?”芮睿冷笑道。 “这麽说你承认这个孩子是你的了?”许然不气不恼的道。 “我可没。”芮睿不急不忙地回敬道,“你的孩子你清楚,我可不清楚。我只是说你装模作样,可没承认什麽。” 分卷阅读114 许然笑得很温婉,坐了下来。 司佑和芮睿一起看向门口,却只见到服务员带上了门,都是一脸奇怪。 “你儿子呢?”司佑问。 “他太闹腾了,我拜托保姆带他在外面玩。”许然幽幽地道,“而且,我想芮睿也不会想立刻见到他吧。” “我根本不想见。”芮睿毫不客气的道,“你们和我没关系。” “确实没有。”许然的笑容终於出现了一丝裂痕,“我希望有的,结果,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司佑一见许然要哭的表情,赶紧打圆场道:“今天来就是好好谈谈,不要有误会,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不要激动,慢慢说。” “无辜什麽啊!”芮睿没好气的道,“你看不出来吗?这女人在装,她一点也不伤心!” 司佑稍有愕然,片刻後,果然看见许然玄然欲泣的脸在几秒内笑了起来,温柔的道:“芮睿,你还是这麽残忍。” “过奖,你还是这麽狠毒。”芮睿立刻反唇相讥。 芮睿和许然唇枪舌尖你来我往,司佑听得只觉得头疼,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芮睿乘2,简直是个灾难。 “你们能不能谈点正事?”终於,司佑忍不下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是整天无所事事的,早点谈完不好吗?” 俩人同时住了嘴,沈默片刻後,许然道:“芮睿,你还是这麽喜欢司佑,你们俩简直像是兄弟。不,比兄弟关系更好。” 芮睿张开嘴,似乎想说什麽,又看了看司佑。 司佑一看之下就明白了,考虑会儿,他道:“我们不是兄弟,我们是……前情人吧。” 许然瞪大了眼睛,捂著嘴巴惊呼:“真的?” 司佑这次也学精了,打量了许然几秒,苦笑道:“许小姐,你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何必呢?” 许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你好像有些不同了,以前的你是绝对不肯承认的,哪怕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要芮睿不承认,你就不会承认。”她把玩著杯子,意味深长的视线在俩人间来回打量,“现在,事情似乎有些不同了啊?” “不关你的事。”芮睿粗声粗气的道,“你到底约我出来干什麽?” 许然眨了眨眼睛:“不是你约我的吗?” 芮睿忍不住翻起白眼:“你还想不想谈了?不想谈我走了。” “别。”许然笑著道,“说正经的,这个孩子我不想养了。” 两个大男人都僵了,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女人,似乎看见了一只怪兽。 “干嘛这样看我?” “你当孩子是什麽?不想养就不养?”芮睿暴怒道,“不想养就丢掉,别把责任推给不相干的人!” “你可是父亲,怎麽是不相干的人?” 芮睿眯起眼睛:“你有什麽证据我是父亲?” “我和你上过床,有亲子鉴定,而且,孩子的出生日期和上床日相符哟。”许然微笑著道,“再说了,生育医院那边可没有我的记录,这个孩子不是人工授精的。” 芮睿怔了一下,呼吸急促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你算计我?” “你太抬举我了。”许然笑得愈加甜美,“我只是做了想做的事而已。你长得很不错,智商也很高,我觉得是个非常良好的基因样本。” “那你就继续养下去啊!”“基因样本”彻底暴怒了,拍著桌子咆哮,“别以为我会替你的不负责任擦屁股!” 许然不说话,等芮睿骂累了,才慢悠悠的道:“你在怕什麽?你不是要孩子吗?一个现成的孩子不是更好?” “你在说什麽瞎话?”芮睿冷笑著道,“不是从小养的怎麽可能和我亲?就算是我的种,他也不是我的孩子!” 这话说完,芮睿不自觉的飞快瞄了一眼司佑,却发现这人一付神游天外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听他们在说什麽。 “才八岁而已,你还来得及亲近他。” “没兴趣。” 无论许然怎麽威逼利诱,芮睿始终就是这麽个态度。一个小时後,她似乎也累了,无奈的道:“好吧,反正我已经通知过你了。孩子你既然不想要,也就不要见了。我走了,你们保重。” 芮睿冷眼看著许然走出去,没再说一个字。 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7) 面对许然,芮睿绝不会心软。 许然和他太像了,所以,他对许然只有赶尽杀绝,不留一点希望。不然的话,对方会抓著这一点软弱,纠缠不休,直到最後得逞目的。 以前的他就是如此对付司佑的,自然驾轻就熟。 想到这里,芮睿不由看向司佑。从许然进来後,他就扮演了一个好好先生的角色,就像一个普通的朋友,为友担忧,给许然解围,不多说一句话。 司佑肯定是不高兴的吧?芮睿想。 是啊,怎麽可能高兴呢? “前情人”的孩子已经八岁了,而且还是那种情况下诞生,任何一个男人恐怕也不会忍受吧?就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芮睿所想的,但司佑恐怕也会把这笔帐算在他的头上。 想到这里,芮睿不由得有些委屈。不过,委屈转瞬即逝,他的心思全部放到怎麽安抚司佑上了。 “小佑?” “嗯?”司佑像是如梦初醒,呆呆地看向芮睿。 这付模样更让芮睿心疼,他小心地道:“许然走了。”停顿了下,又补充道,“你别心软,对许然不能心软的。” 司佑笑了下,道:“我知道,她和你很像。” 这一点,即使芮睿万般不爽也无法否认,哼了声,道:“就算再像,她毕竟不是我。” “当然。”司佑站了起来,“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样。我走了。” 眼见著司佑要走,芮睿想说些什麽挽留,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司佑没有流露出丝毫想要留下来的意思,也不等芮睿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那麽的坚决和轻松,似乎房间里根本没有人般。 芮睿坐在桌边,心里有些堵,却又知道这是理所当然。 与许然的会面就这麽无疾而终,芮睿再也没接到许然的电话。他掐著时间,小心翼翼的打电话去询问司佑,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许然似乎放弃了般,彻底消失了。 芮睿其实倒有些不舍,因为有许然在,他就有借口和司佑联系。 如今,司佑并没有明晃晃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却反而不敢纠缠。他摸不透司佑的底线,自然也不敢随意出招,只能步步为营。可是,行动缓慢了,他又觉得不安,生怕司佑遇上个什麽人或者有了其他心思。 他无法不这麽想,司佑万一要是觉得,“该找个女人成个家了”,他除了恢复本性之外,实在没有 分卷阅读115 别的招阻止了。可是,一旦他恢复了本性,那就意味著他和司佑之间再无继续的可能──虽然现在也没什麽可能,但再小的希望也好过绝望。 芮睿最苦恼的是,没有一个好的借口接近司佑,虽然无论怎样,司佑总是能明白那不过是“借口”,但有总好过没有嘛。 半个月後,芮睿得到了他想要的“借口”。 访客在早上七点到来,芮睿睡意朦胧的爬起来,在恼人而执拗的门铃声中骂骂咧咧的走出去,一打开门後,他就懵了。 门外站著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他非常想见到,但是那个小的,他可一点儿也不想见。 司佑一脸苦笑:“我一出门,就发现他蹲在家门口。” 那个孩子不肯说话,从他的书包上,俩个大男人知道他叫芮然。他有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然而,也不知是神情还是心情的原因,那双眼睛落在芮睿眼中,就像是狼一样。 芮睿摔了电话,压著怒气咆哮:“她的电话变成空号了,肯定早有预谋的!” 司佑坐在沙发上,芮然紧紧靠著他,像是受惊小鹿般低著头。 “你妈呢?”芮睿尽量装出和蔼的神情问芮然,“有没有和你说去哪了?” 芮然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不行,我不能让他留这儿。”芮睿拉起芮然的手,“我送他去警局。” 芮然慌忙张开小手,一把抱住了司佑的胳膊,立时红著眼圈。 司佑并不喜欢这个孩子,早上亲眼看见後,他就更不喜欢了。 这个孩子和芮睿小时候实在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 以前的他,曾经为那双眼睛著迷,现在再看见,他只觉得害怕。似乎一切都在轮回,历史又在重演,他却没了奉献的勇气,或者说,他已经没有能奉献的了。 然而,看著芮睿一根一根扳开芮然的手指,而小家夥任由豆大的泪珠落下,却就是不哭出声来时,司佑还是没忍心,道:“先让他在这里吧。” “不行,他不能在这儿!”芮睿一口回绝,还补了句,“你也别想把他带到你家,不行。” “那暂时在这儿吧。”不得不说,芮睿这话令司佑暗中松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的道,“我觉得还是先不要送警局了,你也知道,许然是个聪明人。” 芮睿立时明白过来,万一许然在警局做了什麽手脚,他一送去,被按个父亲名头,那就说不清了。更何况,在生理上,他也确实是父亲。想明白这层,他不由得露出懊恼的神情。 显然,许然敢把孩子扔过来,就有信心让他不得不接手。 芮睿一松手,芮然就像是弹簧般缩回了司佑身边,把司佑的胳膊抱进怀里,贴著脸,一声不吭。 三人僵持了会儿,外面渐渐喧闹起来。芮睿看了眼时间,无奈地道:“我去做饭,你看著他。” 等芮睿进了厨房,司佑打量了下满脸泪痕的芮然,用手抹了抹那张小脸蛋,叹道:“别害怕他,他是……” “我爸爸。”一直没有开口的芮然说话了,声音稚嫩,却异常平静,“妈妈经常提起他。” 司佑怔了下,道:“嗯,他是你……爸爸,他不会伤害你的。” “伤害我也没关系。”芮然面无表情的,“我很喜欢他。” 司佑讶异的道:“你很喜欢他?” 芮然用力点了点头:“他很厉害。” 听见这话,司佑都不知道该做出什麽表情好。 孩子的直觉?还是芮然有著超然於常人的认识?又或者是血缘父子间的默契? 司佑想了会儿,不得头绪,胳膊反倒麻了。他想抽出来,刚一动,芮然猛然抱得更用力,紧紧瞪著他。 “叔叔的手麻了,芮然乖,松开好不好?” “不好。”芮然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片刻後,抬起头来,一脸勉强的道,“我会喜欢你的。” 简而言之“我现在不喜欢你”。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司佑哭笑不得的道:“没关系,按你心意来就行了。” “我会喜欢你的!”芮然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司佑。 司佑犹豫了下,问:“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麽要粘著我?” “因为只有粘著你,爸爸才不会赶我走。”芮然迟疑的道,“你不厉害,但是爸爸怕你。” 司佑看著那双杏仁眼中自己的倒影,只觉得有股寒意从心底升了起来。 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8) 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那些背叛、忽视、轻蔑,像是挥之不去的幽灵般浮现在脑海中。他别过头,不敢看芮然的脸,生怕忍不住把愤怒与痛苦都加诸在这张如此相似脸上,尽管芮然是完全无辜的。 芮睿端著早饭出来时,就看见司佑脸色铁青的坐在沙发上。他放下碗,想去试探下发生了什麽事,却猛然发现芮然抱著的那只胳膊已经一片青紫了。他急步上前,乘著芮然不备,直接动手揪著衣服领口把小孩子拖去了一边,咆哮道:“滚开!” 本来准备再扑上来的芮然呆了呆,第一次流露出胆怯的神情,不敢再动。 芮睿急匆匆奔去厨房,拿来冰袋给司佑敷上,嘴上忍不住唠叨道:“你怎麽也不注意?” “走神了。”司佑笑了笑,时间越久他越发现,感觉不到疼确实是件麻烦事,人真是奇怪的生物,痛苦的感觉那麽糟糕,偏偏还缺不了,“别激动。” “我没激动。”芮睿嘟囔了句,看看司佑的胳膊,“应该没事了,过来吃饭。” 从沙发走向餐厅时,司佑尽力让自己不去看芮然。小孩子至今为止一语不发,无论受到怎样的待遇,似乎都不在乎,只关心能不能留下来。他不知道许然对这个孩子说了什麽,但这样一个性格的孩子,实在不是他能够管得了的。 芮睿自然更不想管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接受这个孩子有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他还想著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呢。 那个孩子确实司佑的,而他也没有撒谎,他确实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司佑,只是为了求得内心的一丝希望。他打算对这个孩子好,像是宝贝般养大,给那孩子一个幸福普通的人生。 现在,司佑知道了,芮睿即高兴又忐忑。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太无耻,这样的举动从陌生人角度来看,恐怕谁都会怀疑他是故意的,更不要说司佑了。 所以,他不敢提,一个字也不敢提,就像那个孩子不存在般。但是,他不提,不代表别人也不提。 “预产期是什麽时候?”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令芮睿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小心的答道:“还有二个月。” 司佑沈默了几秒,问:“不能打掉?” “孩子已经太大了。”芮睿说,“只能引产。” “那就引产。” 分卷阅读116 芮睿张了张嘴,露出绝望的神色,颤抖著说:“小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绝对不说他的身世。” 司佑缓慢却又坚决的道:“我的孩子,我不能决定吗?” 芮睿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了,他轻声道:“小佑,我求你,你怎麽怪我都没关系,别杀了这个孩子。” 司佑猛然提高了声音:“你的意思,我是杀人犯?” 双方都沈默了,司佑也没有再逼迫,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问这些。 问了,又怎样呢? 芮睿如果不愿意,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私下,他都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是,如果这个孩子活了下来,难不成他要接过来养吗?像他这麽个浑身是病,内心也伤痕累累的废人,还能养什麽呢?他现在连自己都未必能养活。 工作那边彻底完蛋了,他去办手续时,同僚们都拿看怪物的眼神盯著他,想要官复原职那就是痴人说梦。黄明达更是一付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只是长叹了一声,理都不理他。恐怕,等他一离开,各种难听的流言就会像星星燎原般传开。 幸好,他离开了;不幸的是,他离开了。 离开了警队,他能做什麽呢?他什麽也不会啊。 一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每个月检查治疗吃药就要花一大笔钱,除了破案外身无长技,没有收入。他原本的积蓄都在芮睿这儿,就算要回来也不足以支撑一辈子。如果开口,冯心远会毫不犹豫的给他花费,但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习惯的。 芮睿是因为愧疚,冯心远是因为要和芮睿一争高低,他司佑,只不过是一个破烂的奖杯而已。 冯心远强烈建议司佑去大学重新进修,学费和生活费他全出,这样能解决一切问题吗?远的不说,这个属於他的孩子要怎麽办?真让芮睿带著? 一想到他的孩子在芮睿身边,久未波动的心就犹如钝刀凌迟,痛苦之极。可是,让他来带,首先经济上就无法解决,如果要芮睿或者冯心远付钱,那他算是什麽呢? 司佑无法决断,尤其是今天见了芮然後。 “小佑。”芮睿试图从司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什麽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个孩子毕竟大了,引产下来也是活的啊,你忍……”见司佑蓦的看过来,他赶紧补充道,“这辈子我都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就当他是我的儿子。” 这是纯粹的谎言,引产前就要打针,确定死了才引产。生下来如果活著,医院就要全力抢救,不然就是故意杀人。芮睿此刻却也顾不上,拼命使尽一切手段要保住这个孩子。 司佑笑得很苦涩:“血缘这种东西是隐瞒不了的。” 俩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客厅,沙发上,芮然一直就这麽默默坐著。 司佑道:“他很喜欢你。” 芮睿冷笑道:“喜欢我?” “他能够感觉到你的厉害。”司佑开始吃饭,“谁都能看出来,他绝对是你的儿子。” 芮睿不说话了,这是事实,就算是他,一看见那张脸也无法否认。遗传是件很微妙的事,同样的五官能够千变万化,明明不一样的脸,却令人一眼认出血缘关系。 “我不会留他下来的!” “你留不留不关我的事。”司佑犹豫了下,道,“不过,那个孩子,我想去看看。” 芮睿露出绝望的神情:“你就一定要引产?” 司佑迟疑了下,表情再度坚决起来:“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芮睿的神情就像是濒死的人,司佑却没有流露出任何退让。有许多事,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有的生命,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司佑的孩子,绝不能生活在芮睿的羽翼之下,这时候心软,只会造就另一个悲剧。 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9) 送走司佑,芮睿塞给芮然一把钱,就把小家夥扔了出去。尽管他能够体会到许多感情,越来越正常,但他的心仍旧是冷漠的,比起普通人来说,他还是那麽无情残忍。 在司佑面前的可怜、无助与恳求全都消失,他在很短时间内就拾起了从前的做法,甚至比以前更坚决冷酷。这时候,他需要以前那个强烈冷酷的人,而不是现在这个软弱愧疚的。 芮睿拨通了生育医院那个“混帐”的电话,对方是他的大学同窗,却一直妒忌他的成就。可是,这个“混帐”即软弱又谄媚,不仅不敢对他大小声,反而低眉顺眼,像条狗一样摇尾祈怜。 一想到这个两面三刀的“混帐”一边收许然的钱,一边又从他这儿挖好处,他就恨不得把这个家夥制成标本放在大学展览。眼下,他还有用得著“混帐”的地方,也许以後,他会给这个“混帐”点颜色看看。 电话一接通,他就开门见山的道:“如果我现在要孩子出生,有没有存活的可能?” “唔,可能是有的,不过你知道,这时候生下来就是多花钱,什麽保护也比不上母……” “我不在乎钱。”芮睿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只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好吧,但是代孕母亲不同意剖腹产的,你要这时候生,那只有引产,很容易出问题。” “会有终生残疾吗?” “有可能。” 芮睿犹豫了下,道:“你帮我个忙。” 司佑再见到芮睿是一个月後了。 这段时间他忙著寻找工作,四处投简历、面试,加上租房子,忙得不可开交。他这时候颇为後悔当初卖掉了房子,导致现在无处可归。他已经在投第四批简历,这一次,他不再投公职,也放弃了白领,而是把目标放到服务生、打零工之类的工作上。 他很清楚,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打工赚生活费之余,他还需要开始学习充电,寻找另一条谋生之路。 从芮睿家回来後,司佑一直在考虑未来。 偶尔,他会和冯心远谈一谈,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冯心远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心理医生,能一针见血的看出许多问题。他没把孩子的事告诉冯心远,这是私事,他希望弱化这个孩子的“人性化”,尽管不让感情来扰乱判断。 在重新审视之後,司佑眼前的迷雾渐渐消失,道路显露了出来。有许多条路,虽然前路未明,但他却清楚这些不再是不可能的了。此时,他最需要的是重新开始的勇气。 司佑主动打电话给芮睿的,介於他贫困的现实,买全新的生活用品就成了不可能、也没必要的事了,因此,他去芮睿家拿回能用的东西。门一打开,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神情憔悴的男人是他所认识的芮睿。 “你怎麽了?”司佑一脸惊讶,“没事吧?” “没事。”芮睿笑得很勉强,“被小兔崽子 分卷阅读117 折腾的。” 司佑看见芮睿身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伸出一只手,似乎在捞他,却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你……有没有好好休息啊?” “我想。”芮睿一付病恹恹的样子,“可是没办法把这个家夥赶走。” 司佑刚踏进房间,芮然就像是猴子般窜过来,紧紧的一把抓住他。 “你要是再敢抓伤他,我要你好看。”芮睿恶狠狠的道。 芮然没有说话,只是抓著司佑的手稍稍放松了点,却还是不愿意放开。 俩人像是连体婴般走到客厅,仅仅一个月不见,什麽都变了。司佑看见客厅桌上摆著作业,餐厅的餐桌上摆著没洗的盘子,沙发上散落著零食,衣架上满是孩子的衣服,还有玩具和游戏机在沙发靠背上。 芮睿是个非常爱整洁的人,这样的杂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司佑打量了下芮睿,疲惫就写在那张俊美的脸上,他有些好笑,道:“锺点工呢?” “原来的那个不做家里有孩子的,新的还没请到。”芮睿在餐桌的笔记本电脑前坐下来,揉著眉心。 司佑走过去,瞄了眼屏幕,道:“你从来不在餐桌前工作的。” 芮睿麻木的答道:“我得看著这个小畜生,你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干了什麽。” 司佑皱了皱眉头:“别这麽说他。” 芮睿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了眼司佑,冷淡的道:“你如果知道了他干的事,会同意的。” “他毕竟是你儿子。” “我希望他不是。” 看著芮睿的一脸暴虐气息,司佑不能再说下去了,况且,芮然就站在旁边。他带著芮然去了客厅,坐下後,他试图抽走自己的胳膊,却又被芮然抓住了。 “你不可能永远拉著我。” 芮然的小脸露出倔强的神色,一个字也不说。 “为什麽不去找你妈妈?”司佑道,“芮睿不会是个好父亲的。” 芮然抿了抿嘴唇,道:“我想变的和他一样。” “什麽?” “我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芮然眼睛开始亮起来,“但是爸爸不一样,他不听我的。他好厉害,比妈妈还厉害,许多人都听他的!” 即使知道芮然的本性,司佑还是禁不住心中发冷,只是比初次见面时要好多了。他拍了拍芮然的肩膀,小声道:“不要学他。” “为什麽?” “学了并不是好事。” “哪里不好?” 芮然的问题,司佑根本无法回答。 是啊,哪里不好?芮睿事业有成,年轻英俊,哪里不好?反观他,简直是个笑话。 也许,学芮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是这样的。”司佑深吸口气,冲口而出的却是不一样的话,“他会孤独,会後悔,会受到良心的折磨。因为人类的社会并不仅仅是由逻辑来决定的,有许多事,并不是说你赢了就是最好的,人和人的相处也不是谁叫谁听话就最厉害。” 看著芮然露出迷惑的神情,司佑慢慢笑了起来,心中的恐惧也少了许多。尽管流著芮睿的血,但毕竟是个孩子。 “小佑。” 司佑转过身,看见芮睿不知何时站在背後,一脸复杂的神色。 “你还是决定不要……那个孩子吗?” 司佑低下头去,再抬起来时,脸色坚决了许多:“嗯。” 沈默了片刻,芮睿道:“那我们去医院吧。” “现在?” 芮睿的话里是掩盖不住的感伤:“越早越好。” 司佑沈默的站了起来,却被芮然拉住了:“我也去。” (11鲜币)第四章 破镜何必重圆(完) 芮睿立刻变了脸色,道:“不许去!” 芮然理也不理,一把抓住司佑的胳膊,他甩了几次没甩掉,皱著眉头,又不想动粗。无奈之下,只得带著他一步一步往前挪。上了车後,芮然和他坐後排,芮睿在前面把车开得像是飞一般,他坐在後面都能够感觉到那股子怨气。 医院里已经是中午了,本来炎热的天气,一进去,几人都感觉到明显的凉气。司佑跟著芮睿走到一间病房前,站在玻璃窗後往里看,见到了那个代孕妈妈。 芮睿给的钱很高,列的条件也很苛刻,代孕妈妈的模样自然不会差。司佑站在那儿看了半晌,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话:“我就在这儿看著。” 芮睿惊讶的道:“你真要亲眼看著孩子被打掉?” “我能看著?” “不能。”芮睿停了下,又忍不住道,“如果能看,你真要看著?” 司佑不说话了,他无法想像那个血淋淋的场面,但是,如果不是亲眼看著孩子“离开”,他又不放心,生怕芮睿搞什麽花样。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芮睿真要搞花样,这个孩子没了,还能弄另外一个孩子出来,他也不可能一辈子看著。 走一步算一步吧,司佑想著,叹了口气。 代孕妈妈被推进手术室後,司佑就这麽盯著,看著那灯亮起,却不熄灭。当他看著护士出来,等来的却不是所期盼的消息,而是冰冷的视线:“你是孩子父亲?” 司佑看了眼芮睿,没吱声。 “我是说生理上的父亲!”护士提高了声音道。 “什麽事?” “你是什麽血型?” 司佑一怔,答道:“A型。” “赶紧来输血。” “怎麽?” “溶血……唉呀,反正说了你也不懂,赶紧的!” 司佑被护士拉走时,想了片刻,迟疑的道:“孩子活著?” “活著!”护士柳眉倒竖,“可惜啊,生下来是活著的,我们就不能见死不救!” 司佑一下子急了:“不是说引产吗?” “有什麽办法,这孩子命大!”护士的声音里透著轻蔑,“要杀你去杀好了,到时候吃牢饭不要怪我们!” 司佑无语了,甩开护士的手,道:“这个孩子不是我要的,我不献血!” “你!”小护士气得双眼通红,“你怎麽这麽没人性!” 司佑阴郁地盯了护士一眼,转身向芮睿走去。走近了,不等芮睿说话,上去就是一拳! 他的身体受了许多次致命伤,但是,他现在根本不怕痛,一拳接一拳下去,血肉横飞,不仅有芮睿的也有自己的,他却根本不在乎。周围尖叫不断,他知道许多人过来了,却依然不停,似乎要把心底积蓄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当芮睿那张漂亮的脸变得血红一片後,司佑拎著他的领口摇晃咆哮著:“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让这个孩子活下来!你故意弄个我的孩子出来,就是为了满足你的龌龊心思对不对?你这个畜生!我就该直接杀了你!我叫你骗我!” 司佑被保安拉开时,还愤怒的吼著,一干医生护 分卷阅读118 士涌上去,给“受害人”处理伤口。没想到,芮睿清醒过来後,四下观望,张口第一句话却是:“小佑,你的手……没事吧?” 司佑对此的回答是一脚踹了过去,而且瞄准了人体最脆弱的脖子。只可惜,他被保安拉得死死的,挣扎之中根本没踢到。 芮睿扫了眼,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扑过去,嘴里喊著:“别扭著他的胳膊,他不知道疼,你们会扭坏的。” 後面的话根本没人听清,因为司佑怒吼著一脚踹中芮睿的肚子,把他踹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护士医生们靠过去,却只听见他喃喃自语:“镇定剂……给他打镇定剂……” “芮睿,我杀了你!”司佑不断挣扎怒吼著,“你给我起来!我杀了你!” 司佑的意识在胳膊上微微一痛後没入了黑暗中,他想挣扎,想倾诉,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全部说出来,但是,最终他却什麽也没能做。当他又一次在病房上清醒过来後,床边坐的仍旧是鼻青脸肿的芮睿。 这麽多年过去,这麽多事发生,兜兜转转的,他们俩还是粘在一起。一想到这件事,司佑就忍不住觉得绝望。 “孩子呢?” 芮睿的脸肿得像蕃茄,难看之极,额头上还破了一个大口子,缝著针,恐怕要留下疤痕。他的眼神平静无波,轻声道:“你先休息下……” “我不需要休息。”司佑想要爬起来,身体却没有力气,他挣扎了下,道,“你又给我用了什麽?” “你先休息。”芮睿温柔而又坚决的把司佑按回床上,“别太激动。” 司佑冷冰冰的道:“孩子活著对不对?” 芮睿沈默了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会杀了你。”司佑一字一句的说,“我真的会杀了你!我要把你削成一块一块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 令司佑意外的是,芮睿并没有和前面一样露出软弱难过的表情,而是淡淡的问:“然後呢?留下你和我的孩子在这世上作孤儿?” 司佑瞪著芮睿,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恢复了过去的模样,尽管丑陋无比,但那口气与说法,却丝毫不差。他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压低了声音道:“你没有权利这样做!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我不就要个孩子,到底怎麽禽兽不如了!?”芮睿忍不住反问,“我养孩子就是禽兽不如了?” “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用这孩子代替我的想法?” 芮睿似乎有些愤怒,道:“我是想用这孩子来怀念你,可没有什麽其他想法!” 司佑冷笑起来:“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那你就监督我啊!” “我杀了你不是更方便!?” 芮睿看著司佑血红的双眼,知道眼下是说不通了,也不再废话,站起来道:“你还是先休息下吧。” 司佑一把抓住芮睿的衣角,他的手指关节都是伤口,整只手肿成馒头,他却根本不在意,只是拉著芮睿,恨不得把这个男人立刻挫骨扬灰! 太多的後悔、愤怒以及怨恨,他几乎不知道该怎麽发泄。 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要走的有力不敢使,不让的无力使不上,俩人拉扯了半天,直到门口传来一声喊:“爸爸。” 司佑转头看去,就见到芮然抱著一个小小的包裹。 第五章 强扭的瓜(1) 那个包裹是如此的小,如果不仔细看都难以发现。司佑揍芮睿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看著芮然一步步走过来,把怀里那个小包裹展示给他。 那是一个婴儿,皮肤红通通的,眼睛应该很大,因为是闭著的,只能看见眼珠的轮廓浅浅突出来,一点也不好看,反而很渗人。小小的嘴巴半张时,淌得一下巴的口水。 “小佑,这是你的孩子。” 司佑伸出去触摸的手蓦然一下子僵了,他回过身,凶狠的盯著芮睿。如果此时手边有任何能伤人的东西,他会毫不犹豫的向芮睿头上砸过去。 “你可以带著这个孩子。”芮睿口气温和的道,“因为这个孩子是我弄出来的,经济方面由我来支付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带孩子如果不方便,信得过我可以让我帮忙……”看著司佑冰冷的眼神,他苦笑了下,“你可以找保姆,都已经是现代社会了,不是以前农耕社会,就算你一个人,养个孩子也是没问题的。” 司佑仍旧无法平静,却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孩子已经存在了,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也不可能下手杀人,但是,把这个孩子给芮睿养,他更做不出来! 撑著床边看了会儿,他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刚才的拉扯中,手腕上吊的水被扯掉了。他看了眼水袋,问:“你给我打的什麽?” 芮睿有些躲闪的道:“镇定剂,没别的。”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芮睿抿了抿嘴:“信不信无所谓了。” 面对这样的芮睿,司佑最希望的就是“杀人不犯法”。可是,仔细想来,即使杀人不犯法,他也不能──难道让芮然养育他的孩子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司佑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直直地瞪向芮然。八岁的小男孩怔了一下,却没有露出任何惧怕的神情,反而镇定的道:“司叔叔,你看完了吗?我要还给护士去了,他还需要照顾。” 司佑沈默了片刻,道:“好。” 芮然一出门,司佑就对芮睿道:“你怎麽能让芮然一个人抱著孩子?” 芮睿正低头捂著伤口呲牙,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他会做什麽?” 司佑火大地喊:“他什麽都有可能做!” 听见这话,芮睿才叹了口气,抬起头来,道:“小佑,我们谈谈吧。” 司佑没说话,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憎恨。那些曾经舍弃、压抑的情绪,全都因为孩子的降生而汹涌反扑,烧著他的心。没想到,芮睿一开口,就是令他勃然大怒的话。 “你斗不过我。” 话音刚落,司佑就是一拳过去了,芮睿被打得脑袋一歪,直抽冷气。这还是司佑力气不够,不然的话,这会儿恐怕他就躺在地上叫了,即使如此,他还是捂著嘴含糊不清的继续道:“不是你不如我聪明,也不是没我狠,只是,一开始我们之间你付出得太多,多到你无论从我这儿获得什麽都不足以弥补。所以,哪怕你杀了我,让我遗臭万年,你也不会平衡。你永远无法从我这儿获得胜利感,因为你失去的我无法弥补。” 司佑喘著粗气,心情却渐渐平静下来。 “我可以弥补你,我的余生、前途、钱或者任何东西,你都可以拿去,但是,你还是不会满足。”芮睿坐在床边,一字一句似乎敲到司佑心底最深处,“你恨我,我会痛苦,但是,你会更痛苦。我不会说那些什麽放 分卷阅读119 弃仇恨才能获得幸福的鬼话,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有一条别的路走。” 司佑冷笑起来:“你不会说给我个孩子吧?” “你可以带著孩子消失。”芮睿抬起眼前,认真的道,“我给你足够生活的钱,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你是个坚强的人,即使现在这地步,你也可以开创属於你自己的人生。” “你以为我不会?” “你会。” 司佑一脸怀疑的道:“你别告诉我你一开始就是安了这种好心!” “不是。”芮睿又低下头去,搓著脸颊,似乎在组织著语言,“说实话,从发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怎麽才能让你回来我身边。你明白的,如果我真要你回来,总有办法。可是,你出现得越多,我就越觉得不可能了。我害怕你看上别的人,後来,我却发现了,你再也不会看上别人了,你的心里早没爱了。” 司佑不说话,盯著白被单发呆,似乎没听见芮睿的絮叨般。 “所以,我给你这个孩子。你现在讨厌他,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可以给你新的希望,新的生命总是能带来新的未来,你所能走的路能多一条。”芮睿仿佛也不在意司佑听不听,径自说个不停,“我给你钱,孩子你看著,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你不用考虑经济上的问题,也不用怕我会对你做什麽。不要认为用我的钱就是对我低头,你只是取回你应得的东西,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麽要把我挖出来?”司佑讥讽的道,“让我当一个死人不好吗?” “知道你死了和知道你还活著,是不一样的。”芮睿看了眼病房门口,“况且,你带著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就是安慰。” “为什麽一定要给我个孩子?” 芮睿沈默了半晌,才道:“你需要一个陪伴你的人,但那个人已经不可能是我了。” 司佑的胸中又开始充满了怒气:“你是希望我看见孩子就想起你?你觉得我还不够讨厌这个孩子?” “你可以认为我有这种想法,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忘了我,只看见这个孩子的。”芮睿淡淡的道,“他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 司佑知道芮睿说的对,但是,他需要时间来抹平心中的沟壑,让伤疤结痂。 “我知道这个孩子会让你想起以前,尤其是还有芮然。”芮睿站起身,轻声道,“但是,芮然真不是在我计划内的……算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反正你就看事实吧。” 司佑看著芮睿走出去,泄气的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第五章 强扭的瓜(2) 司佑出院後就没了消息,芮睿并没有在意,按部就班的给孩子按身份,存好足够孩子长大的钱。之後,他发了个消息给司佑,也不去逼迫,只是耐心等待。 没多久,司佑回了消息,约好在一个蒙蒙雾天上门来。 孩子被养得很好,半个月了,也不像刚生下来时那般红通通、皱巴巴的,比起司佑的三白眼来,这孩子的瞳仁也足够大,像是宝石般漂亮。 芮睿看得出来,司佑在尽力板著脸,装作不在意,可是不时瞄过去的眼神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东西都在这。”芮睿把一个包拿出来,“钱、债券还有其他一些用得著的,孩子现在很健康,不过,到底是早产儿,你得小心点照顾。” 司佑一声不吭的把包背上,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就往门口走去。当他走到门口时,芮睿突然走过去,一把抓住他。他身体颤了一下,转过身眼神冰冷,似乎准备随时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芮睿这句话说得很平静,手却在发抖。 司佑冷漠而强硬的抽回了手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这次,他连一句“再见”都欠奉。在他身後,芮睿和芮然以各自不同的神色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 司佑这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内,司佑没有联系过芮睿一次,带著司立,他搬去了冯心远所在的T城。那个二线城市有著不同於B市的人情味,市井之间,谁也不知道他的过去,那些伤口也在时间的帮助下慢慢愈合,变成一道显眼的疤痕。 司立成长得非常顺利,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一边打工一边照看婴儿,实在是忙得脚跟打脑後,有时候晚上喂奶,喂著喂著,他就睡著在婴儿床边。但是,正是这样的忙碌,令他再也没空去想那些复杂的事,反而心情平静。 芮睿,渐渐成了过去的一个剪影,模糊,消逝,到很少再想起。 司佑三十三岁时,司立三岁了,口齿伶俐,长得非常漂亮,可能是芮睿代孕妈妈选得好,这个孩子选了父母的优点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芮睿以前说的那些话,都一一验证了。 一开始,司佑看见司立时总是会想起芮睿,这令他非常不快。难受了,他就对著家里的沙袋发泄。不管如何,他也不会对司立有任何不好,他不认为自己能做个合格的父母,但至少,他会努力。 然而,随著司立的成长──牙牙学语、第一次叫他爸爸、第一次走进他的怀里,这些经历逐渐冲淡了芮睿的影子。如今,在司佑眼里,司立就是司立,是他的儿子,不是什麽芮睿的影子,而是一个独立的、和他血脉相连的人。 司立第一天上幼儿园时,司佑非常不放心。 他对於司立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总觉得,似乎一撒手,这个孩子就会不见了。所以,他就站在幼儿园门前,看著那小身躯背著和脑袋一样大的背包,三步一回头的被幼儿园老师牵进了教室。 他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全是年轻妈妈,而那些年轻妈妈看他的眼神里,大多带著几分欣赏。 一个爱孩子的男人总不会是坏男人,更何况,他的穿著很不错,人也长得高大英俊,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卖相”不俗。 这三年,经济上司佑从来没有担心过。芮睿给的卡,他并没有扔掉,养一个孩子需要花多少钱他不知道,但肯定不少,他还没清高到宁愿带著司立去讨饭,也不花芮睿的一分钱。冯心远更不用说,直接给了他一张卡,脱口而出“随便刷”。他听见这句话时,脸上诡异的表情令冯心远笑了好久。 司佑收下了芮睿和冯心远的援助,但不到必要时他不会花。日常生活、司立的花销,以及吃药检查看病,他都尽量用自己的。幸好他以前是公职,保险倒是非常好的,可以说帮了大忙。这三年,如此忙碌,他的身体反倒好了起来,也不用再吃那麽多药,可算是终於开始走好运了。 最大的一笔花销,恐怕就是在T市买房子。房价虽然不菲,但在带著司立半年内连搬三次家後,司佑还是 分卷阅读120 咬牙买了套二手房。房子不大,一室一厅,足够他们爷儿俩生活了,也好收拾。 这笔钱,司佑花了芮睿的。 冯心远知道後,沈默了好久才挤出一个苦笑来:“你还是把我当外人啊?” “我以前卖了房子,钱都给他了。”司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这次我花的钱还不到我上次卖的呢。” 冯心远笑了笑,没有再接口。 这之後,又过了半年,冯心远找到司佑,道:“我要去法国了。” 司佑问道:“旅游?” “移民。” 司佑怔了下,慢慢展开个笑容,道:“挺好的。” “嗯。”冯心远把玩著咖啡杯,轻声道,“可能过不了多久,我会结婚吧。” 司佑喝咖啡的动作停了下,又顺畅了起来:“也好,你的眼光肯定不错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 冯心远抬头,看了司佑一眼,俩人的视线一触即分,谁也没有勇气再说什麽。 司佑知道冯心远的心意,冯心远也知道司佑的想法,可是,他们不合适。也许,没有芮睿,他们可以有段缘份,但是,芮睿是司佑永远抹之不去的关口,哪怕芮睿死了,变成灰了,司佑恐怕也没办法接受另一个人。 冯心远走时,是司佑送的机。他在候机厅里,看著飞机划过蓝天,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对方,能够有一段美满人生。 当司立四岁时,司佑的生活中,芮睿彻底消失了,但他很清楚,芮睿要想知道他的行踪,易如反掌。不说别的,那张卡上消失的钱打到哪里了,芮睿轻易就能查到,於是,也就能够顺藤摸瓜知道他住在哪。 这次,司佑并没有再和那次跳海一样,惊慌失措,东躲西藏。 为什麽是我逃?我犯了什麽错? 司佑开始准备返回校园,芮睿也遵守了誓言,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事的话,也许,司佑这辈子,大概就这麽平静的生活下去吧。 第五章 强扭的瓜(3) 三年中,芮睿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所以,当看见发信人是芮睿时,司佑还是打开了,他知道这肯定不会是无聊的事。 「伯父病危。」 短信里就这四个字,即没有催促,也没有任何建议。司佑看了许久,最後长叹一声,把司立托付给幼儿园老师,踏上了返乡的路途。 司佑“死而复活”後并没有联络家里,他相信父母已经知道他“复活”的事了,黄明达也好、芮睿也好,都会说的,可是,家里没有任何消息过来。他不知道父母是怎麽想的,但他已经无力再去应付,干脆就不闻不问,装作和从前一样吧。 对於父母,要说没有怨恨,那是自欺欺人。他曾经以为,有了司立後,他应该就会释怀,不是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吗? 遗憾的是,有了司立後,他对父母的怨愤反而更加强烈。他不理解,为什麽父母会如此狠心,仅仅因为他出柜,而十多年不许他回家,更没有一句宽慰的话。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也没有伸出援助之手。 我就如此令你们失望吗?无论我怎麽努力,也得不到你们的谅解吗?连我的命,也不如别人的闲言碎语重要吗? 这样的话,那干脆就不要谅解了吧,那份亲情,恐怕你们也不需要。 司佑承认,他越来越薄情了,但是他宁愿做一个薄情的人,也不愿意再自伤,因为他有了司立。他不能倒下,司立还这麽小,他不会让他的孩子渡过一个困苦的童年。不过,病危之时,他当然还是会回去。 就算被赶出去,我也尽力了。 抱著这样的念头,司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乡。在那个熟悉的城市,他愕然发现,家没了。童年时住的街道已经面目全非,连一丁点标记也没有留下来,在原地伫立著的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图书馆。 他站在草坪前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掏出手机,给芮睿发了条短信。不一会儿,芮睿发了一串地址过来,他叫了出租过去,一下车,就看见了他的弟弟司保。 印象中还是个少年的司保,此时已经像个中年人了,一付胖胖的身形。他愣在那儿,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司保已经看到他,一溜小跑迎了上来:“哥!” 司佑挤出一个笑容:“嗯。” 两个字後,兄弟俩便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十多年不见,便已经如同陌生人般了。 司保张了张嘴,只挤出干巴巴的话来:“爸想见你。” “噢。” 原来还是要见的,司佑想。 俩人进了楼,上了电梯,一路无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到了二十三层时,司保领著司佑站在了家门口,犹豫了下,道:“哥,你不要怪爸。” 司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司保大概没想到司佑是这样的态度,脸色稍微好了点,打开门就喊:“妈,大哥回来了!” 司佑打量著这个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个不小的家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整齐的客厅,清扫得没有一丝灰尘的地板,洁白的窗帘,比起他那个一室一厅的狗窝,真是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了。不过,如果让他来选,即使再多的好处,他也不想住这里。 这里不是他的家。 “哥,妈有点不舒服。”司保从走廊里出来了,满脸尴尬,“我们先去看爸吧。” 面对这赤裸裸的谎言,司佑只是笑了笑,道,“好。”犹豫了下,又问,“怎麽没住院?” “医生都有上门来。”司保小声道,“而且,爸也要回来,他不想在医院走。” 这句话说完,司保已经站定在一间房门前。沿途走来,好几间房都传来声音,电视、孩子、还有游戏机的,只有这间,悄无声息的驻立在走廊尽头,房门紧闭。 “爸在里面,你们谈吧,我去泡茶。” 司保说完,就像是逃命般跑了出去。司佑站了几秒,深吸口气,推开了门。这是间大房间,阳光充足,一张大床上,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睡在那儿,闭著眼睛,接著氧气,如同风中残烛般一动不动。 司佑尽量轻的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打量著父亲的脸色。片刻後,他震惊的发现,他的心中只剩下一片平静,什麽感慨也没有。他曾经以为,父子血缘天性,总归会有点波动的,没想到,最终只剩下一片灰烬。 他叹了声,不想再多说什麽,刚想起身,床上的人就发出了一声嘶哑的问话:“小佑?” “唉。”司佑坐了下来,答道,“我回来了,爸。” “小佑,真是你啊?”老人睁开混沌的眼,颤巍巍的伸出手,司佑赶紧迎上去,握入掌心的皮肤却松弛得如同发黄的棉布, 分卷阅读121 “你回来了,好,好……” 司佑没有说话,这时候他不需要说什麽,只需要在这里就行了。 “小佑,见过你妈了吗?”短短一句话,司父就讲得气喘吁吁。 司佑露出一丝笑容,答道:“还没来得及呢。” 司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回来,可是,我这个老头子啊,半截入土了,有些话啊,想和你说说。那个芮家小子,记恨我们,还不愿意帮我打电话呢,呵……咳咳!” 司父一阵猛烈的咳嗽,司佑赶紧拿起床头柜上的盆,扶著父亲吐到盆里。他注意到盆里的水全是红的,而司父吐出来的口水也带著浓重的血丝。 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後,司父的力气似乎奇异的恢复了,讲话也快了起来:“我小时候,你爷爷总是对我说,有错要认,认了就没事了。你那几个叔伯中啊,只有我最老实,每次犯了错都主动承认,结果,每次认了错,还是挨一顿打。後来,我就不认错了,反而少挨打了。” 司佑不明白父亲怎麽突然说起小时候的事,却也没有插嘴,就这麽听著。! (11鲜币)第五章 强扭的瓜(4) “後来,我也这麽教育你。你小时候真是个乖孩子,从来没让我和你妈操过心,而且很老实,我那时候就担心,你这麽老实,以後到社会上怎麽办?结果,你上了大学後,就跟我们出柜,真是让我们太意外了。”讲起往事,司父的脸色居然出现了几许红晕,“我总是觉得,只要坚持,总有一天你会改邪归正的。等到後来,我发现错了时,你已经走得太远了。” 司佑尽力让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些感动或者什麽别的情绪,结果,他表现出来的,却只有蹩脚的微笑。 “认错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司父叹道,“我害怕啊,我不知道认了错後,你会不会原谅我。你是我最骄傲的儿子,小佑,你是我最好的儿子,你比你弟弟强多了,可是,我不敢向你认错,我怕你会不要我啊。小佑,你明白吗?” 司父的眼中聚集起点点水光,精神却像是抛到最高点的硬币,急速往下滑去。 “小佑……小佑啊。”司父的声音快速微弱了下来,司佑不得不倾过身去,“小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这麽多年,你受苦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司佑张了张嘴,突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麽。这种情况,自从他进到家後,已经发生过数次了。本该是最能给予他安慰的家,却变成了这样一付模样。 “没事,爸,都过去了。”最终,司佑选择了最普通的做法。 “你、你原谅我了?” “嗯。”司佑温柔的道,“你和妈也不容易。”想了想,他又道,“我现在有儿子了,一切都好。” 司父的眼睛猛然睁大了,露出喜色:“我有孙子了?” “三岁了。”司佑掏出手机,翻出司立的照片,“他叫司立。” “好,好……”司父的眼泪顺著干枯的皮肤滑了下来,“你有孩子了就好,我也可以安心的走了。” 司父在喃喃自语中逐渐睡了过去,司佑站在床边,看著型容枯槁的父亲,只感到一股浓重的萧瑟之意。 刚才司父的那一番表白,丝毫没有打动司佑。有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却没有说出来──父亲,我的电话号码,从来没变过啊。 司佑出来时,弟弟一家已经都出来了。司保的婚礼他没有参加,弟媳更是没有什麽印象了。 “哥,留下来吃饭吧?” “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司保为难的看了眼一个房间,道:“哥,你等下,我再去试试。” 司佑笑了笑,道:“别勉强了,我真有事。” “好吧。”司保道,“我送你。” 兄弟俩进了电梯,还是一片静默,直到司佑要走了,司保才讷讷的道:“哥,你别怪妈。妈只是……不知道该怎麽见你。你失踪那段时间,她真的很後悔,整天哭。哥,你别记恨她。” 司佑笑了笑,道:“没事。我现在也有儿子了,父母的心情也了解一点。” 司保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和芮大哥生的啊?” 司佑这次是真笑了,道:“你听过男人和男人生孩子啊?” “你别说,芮大哥那个人还真说不准!”司保红著脸,嘿嘿笑著,“他啊,给我感觉没有办不成的事。就像这次爸住院,还是他帮的忙,打了个电话,原本没病房的也有病房了,还是高级病房呢。” 司佑没有辩解,只是笑著道:“他本来就是医院系统的,当然有关系。” 司保倒是来了精神,拍了司佑肩膀一巴掌:“哥,我支持你,什麽年代了,男人和男人怎麽就不行了?你和芮大哥我觉得挺好,你们俩很般配!” 般配? 这个词让司佑一愣,却也没有说什麽,客套了几句後,就和司保分了手。他站在那儿,看著弟弟往楼上跑去,视线一直往上,到二十三层时,突然发现窗口那儿站著一个人,虽然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凭著感觉他还是知道了那是谁。 窗口的人缩了回去,司佑沈默的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这个家,应该暂时没必要再回来了。也许,等司立长大了,可以带他来看看叔叔一家,不过,这也要看以後了,即使血浓於水,也未必能够一直是亲人啊。 第二天,司佑在旅馆被一通电话吵醒了,他一接起来,那头就挂断了,随即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只有两个字:「走了。」 司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本想立刻动身回去,犹豫了下,又打了个电话给司保。 “司保,嗯,是我。我现在回去方便吗?” 电话那头吱吱唔唔的,半晌後,司保尴尬的道:“哥,你如果忙的话,就不用回来了。” 司佑明白了,没有再多说什麽,废话了两句後就挂了电话。不一会儿,芮睿的电话打了过来,这次,他没给对面挂断的机会,抢著道:“有话就说,别发短信。” 电话那头沈默了会儿,芮睿的声音才响起:“你愿意的话,就来普觉寺送送吧。” “好。” 挂了电话後,司佑突然发觉,芮睿的声音带给了他极微妙的触动,就像是离家许多年,突然吃到儿时常吃的菜,那种怀念而且幸福的感觉。他本以为这种感觉是在家人身上发现的,现在,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却是芮睿。 司佑苦笑了一声,起身开始洗漱。当他到达普觉寺时,人很多,似乎这个城市的人都挑今天一起赶赴黄泉路。在等了半个小时後,他才看见一队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捧著照片的,赫然是芮睿。 他怔了下,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但是, 分卷阅读123 ,却仍然忍不住生心怀疑,压下心中的想法,道:“你继续说。” “他在幼儿园门口等到了司立。你也知道,他长得比较小,又挺漂亮,幼儿园老师通常会防范成年人,对孩子就不会多想。他也聪明,每次只是在门口给司立塞零食玩具,并不带司立离开。” “老师没对我说过。” 第五章 强扭的瓜(6) “他对幼儿园老师说,父母离婚了,妈妈和爸爸关系不好,他不想让父亲知道他来看弟弟。”讲到这里,芮睿苦笑起来,“你不知道从他嘴里撬话多难,我什麽招都使了,拖把都打断了,他才说了这麽点。” 司佑一怔:“你打他?” 芮睿笑容僵了下,淡淡的道:“我不会是个好父亲的。” 司佑皱起眉头:“那你也不用打他。” “小佑。”这个称呼令司佑身体一僵,芮睿语气无奈,“你还是这麽心软。” 司佑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他。”芮睿说道,“那次我实在太生气了。他问你时我就警告过他,还派人盯著他,都没用,他总是能溜走,你不知道保镖跑回来说找不著人时我有多火大。但是,除非我杀了他,不然我没办法阻止。” “你可以把他送走,离得远远的。”司佑急迫的道,“许然没消息吗?” 芮睿摇头道:“你想想,这个时代,我就算把他送去国外,就能阻断他和司立的联络吗?在外面,没有我盯著,他不是更为所欲为了?” 司佑醒悟过来,心中无奈之极。 “除非你24小时盯著他们,不然的话,根本没用。”芮睿道,“孩子总会长大,你会发现,你越阻止他们就越亲近。” “那怎麽办?”司佑有些激动起来,“难道就放任他们和我们一样吗?” 芮睿盯著司佑看了半晌,才轻轻的说了一句:“小佑,他们不是我们。” 司佑一个激零,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猛然惊醒了过来。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是自言自语般道:“为什麽芮然要对司立有兴趣?” “我不知道。”芮睿的语气中满是疲倦,“我估计,你就算问他本人,他也说不出个原因来,有些事情是无法讲理的。” 司佑靠在背椅上,放松了身体,只觉得浑身无力,似乎他的命运从来没有被他掌握过。 “你是怕我们的事在他们身上重演?” 司佑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司佑眼开眼,看著这个清瘦而平静的芮睿。 “很简单。”芮睿犹豫了下,说,“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离不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付出。他付出的越多,就越是无法舍弃。” 司佑注视著芮睿,笑道:“就像我从前对你?” 芮睿没有说话,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杏仁眼,如今已经是黯淡无光。 司佑突然失去了计较过去的兴趣,他坐直了,问:“司立不是你,他未必会意识到这一点。” “我会替他做到的。”看著司佑不解的面容,芮睿解释道,“芮然要逃过我的监视,他和我斗争时想的办法,还有那些为了见司立挨的打,就是他所付出的成本。他要讨好司立,要司立和他玩,还要想尽办法突破我和你的阻碍,这些都是成本。随著时间的推移,他可能早忘了当初为什麽会对司立感兴趣,但是付出的这些成本,会推动他不断加深和司立的关系。” 芮睿停了下,见司佑并没有露出什麽不快的表情,才继续道:“对司立来说就不一样了,他并没有付出什麽,自然也没什麽好失去的。对他来说,没了芮然还会有其他人。对芮然来说,司立是唯一的,但对司立来说,芮然不过是众多选择中的一个。”停顿了下,他艰涩的道,“你只需要分散司立的注意力,别让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芮然身上就行,毕竟,他年龄比较小,这样做并不难。” 司佑听著听著,却觉得这些话似乎是扇在他脸上的耳光,他瞪著芮睿,一付要吃人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 芮睿的话音刚落,司佑已经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芮睿并没有动,就这麽坐著,看著那个身影消失在门外。当司佑消失,他扭过头,看著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最终,只叹了一声。 司佑气愤芮睿的说法,却不得不承认这话的正确性。回去之後,他试了几次提前去接司立,果然逮著了一次芮然。他强行抱走了司立,并且把芮然送给司立的东西退了回去。 那一晚,司立哭闹了许久才睡著。看著小家夥哭得红通通的脸,司佑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芮睿的说法去做──效果非常好,好到“惊人”。 之後不久,又一次在幼儿园门口,司佑偷偷看到司立只是因为一言不合,便对芮然拳打脚踢,芮然并不还手,却还赔著笑脸。 之後,厌弃变成了戏弄。司立把芮然带来的蛋糕扔到地上,一脸不屑的说“爸爸做的更好”。司佑站在拐角,心中一片冰冷,他从芮睿那里知道,那蛋糕是芮然熬夜亲手做的,只因为司立说“我只要亲手做的”。 司佑看见芮然被一群幼儿园孩子围著,当靶子砸沙包,司立就站在一边,得意洋洋的指挥著其他人。当他大步走过去时,司立笑著扑过来,芮然却像是惊恐的小兽般拔腿就跑。跑了几步,他又窜回来,从书包里掏出零食匆匆塞进司立的口袋,当司立不耐烦地推开芮然,把零食掏出来扔掉时,芮然眼中流露出浓重的哀伤神色。 那一瞬间,司佑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他恶心得想吐,昨晚,司立还在他面前说“然哥哥是好人”,仍旧和以前一样乖巧可爱。在任何人眼里,司立是个好孩子,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他抱住了飞奔而来的司立,又叫住了芮然。 悲剧不应该重演,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控制与被控制。他在这刻明白了,芮睿根本不会其他的相处方式,在芮睿的眼中,人和人之间只能是这样。就像是他的父亲,明知道错了,却还是不会低头,因为根本不知道正确的路该怎麽走。 司佑不会让司立走他的老路,同样,也不会让芮然走。 还有芮睿。 第五章 强扭的瓜(7) 芮然被司佑叫住时,还一脸期期艾艾的,眼中透著几分迷惑,显然,他的心里并不是只有胆怯。本质上,他还是个聪明孩子,只不过在芮睿这个“大魔头”的刻意打击下,这几年想必过得不怎麽舒服,个性上也懦弱了起来。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他这辈子都脱不开司立的影子,只能做个唯唯诺诺的跟屁虫,比司佑还没有希望。 反观司立,原本是个活泼 分卷阅读124 可爱的孩子,现在,却已经学会了阳奉阴违。孩子是很敏感的,谁强谁弱,谁对他好谁可以欺负,他们有著自己的一套逻辑。在司佑面前,他仍旧可爱天真,但一转身面对芮然,立刻就趾高气昂。以後长大了,也会学著这一套,变成一个玩弄人心的家夥。 司佑一路上默默琢磨著,两个孩子猜测不透他的想法,都是一声不吭地乖乖跟著。到了家,他先打发司立去洗手换衣服,又把芮然叫到面前。 芮然比起三年前长高了不少,眼中的聪明劲儿还有,也许是由於在长身体,他显得很瘦弱。司佑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眼神中并没有什麽敌意,好奇的问:“你讨厌我吗?” 芮然似乎是不擅言辞,沈默的摇了摇头。 “为什麽?” 芮然想了想,说:“你是小立的爸爸。” 只是这一句话,就令司佑有些心酸。他不认为芮然在撒谎,有芮睿这个大魔头在前,看穿一个孩子说的是真是假,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芮睿对你好吗?” “挺好的。”芮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兴奋的神彩,“他教了我不少事。” 司佑有些意外,问:“教了你什麽?”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芮然一字一句的念著,停顿了下,又说,“我会对小立很好的,一直好。” 司佑苦笑了下,拍了拍芮然的胳膊,那小细胳膊他一巴掌就握过来,不由感慨了下,问:“你为什麽要和司立玩呢?” 芮然眨了眨眼睛,也流露出几分迷惑的神情:“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出生时我就抱过他!他好小,我觉得他很可爱!” 司佑啼笑皆非的道:“就这啊?” “嗯。”芮然瞄了眼司立的房门,问,“他以後还会长大吧?他会长得和叔叔你,和爸爸一样大?我觉得这样很好!他是我保护著长大的!我很厉害吧?” 司佑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些话,恐怕就是芮然潜移默化的成果。想到芮睿给司立“制造”出一个奴隶,他就觉得难受。可是,听著芮然的话,他的心里慢慢豁然开朗了起来,就好像多年蒙在眼前的迷雾,一下子散开了。 芮睿,并没有那麽强大。 他即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能听人心声的异能,他只是个普通人,靠著这样不断的重复,给别人洗脑罢了。他也有无奈的时候,也有虚弱的软肋,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所想的那些事,也脱不开普通人的范围。 芮睿高不可及的形像一点点融化,就像是坚冰化水,融入河川,逐渐消失不见。 第一次,司佑不再从心底畏惧芮睿。 吃晚饭时,司立似乎早就忘了先前怎麽对待芮然的。 司佑一直教育他,来者是客,要有礼貌,他殷勤的对芮然露出笑容,挟菜说话。芮然一开始还有些惊讶,随後就释然了,兴奋的和司立说笑著。俩个孩子很快就像是好朋友,一起做家庭功课,一起打游戏。不过,在争抢时,司立还是不自觉的对芮然呼来喝去,司佑看了也没说什麽,养孩子不能急,得一步步来。 第二天是周末,司佑带上两个孩子,一起开车去T市。一路上两个毛头大呼小叫的,把他的听觉轰炸了一路,等到了芮睿楼下,出了车子,他著实松了口气。这些年他是练出来,换在以前,恐怕会头疼好几天。 领著两娃儿坐电梯时,司立非常自觉地握住司佑的手。 司佑转头看了看,对芮然伸出了手。芮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下,还是伸出了小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他笑了笑,一手一个,领著上了楼。 这麽多年,芮睿没有搬家,他似乎在遵守当初的承诺,一心一意在这里等司佑回来。 看著眼前这扇门,司佑轻轻吁了口气,叫芮然开了门。 一进门,芮然就张罗著带司立去看自己的房间。目送两个小家夥进了屋,司佑顺手关上门,慢慢往书房走去。 整套房并没有任何变化,仍旧和从前一样,就连原本摆放电视的地方也是一片空白,并没有换新的电视上去。司佑打量著这麽一会儿,已经站在书房门前。门并没有关死,他轻轻一推,就看见趴在电脑前睡著的芮睿。 司佑放轻了脚步,小心地走进去,打量著芮睿的睡脸。 不得不承认,芮睿并没有变老,一如年轻时俊美,但是,那张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满是疲倦,眼睛下方挂著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一眼看去,憔悴之色极为明显。 这个男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司佑心头掠过一丝凉意,他垂下眼帘,伸手推了下芮睿,轻声道:“小睿。” 话一出口,他就怔了下。这个称呼他已经多年没有用过,一张嘴,却仍然是如此自然的脱口而出。习惯这个东西真是可怕,一旦养成,就需要化千倍百倍的时间去消除,还未必成功。 芮睿动了动,长长的睫毛眨了下,带著一脸红印抬起头来,满脸迷茫的神色。 “小睿。”司佑又提高声音喊了句。 这一次,芮睿算是清醒了。他瞪了司佑许久,蓦地站了起来,满脸喜色,却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突然僵了下,就像是一片树叶般直接倒了下来。 司佑眼疾手快的接住,只觉得怀里的人毫无知觉,沈重无比。他的心直沈了下来,没敢大声说话,弯下腰,用力把芮睿扛在肩头,往卧室跑去。 第五章 强扭的瓜(8) 芮睿清醒过来後,一眼就瞧见坐在床边看报纸的司佑。一如往常的面容,这两年,他保养得比过去反而更好,并没有显老。他低著头,垂下的眼帘掩住稍显凶恶的眼神,就像一桩岁月的优雅雕塑。在他身後,芮然和司立正坐在沙发上,脑袋凑在一起,对著平板电脑不知道在研究什麽。 这是我的梦想啊,芮睿心想。他一眨不眨的盯著这幢画面,不一会儿又赶紧闭上,再睁开,以确认眼前并不是幻觉。 “小佑。”芮睿这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就像是他的身躯被架空,只剩下一层壳般。 司佑抬起头来,扬了扬嘴角,附下身去问:“还好吗?” “没事。”芮睿努力想要坐起来,强烈的眩晕却令他没办法成功,“只是太累了,最近。” 司佑把芮睿按了回去:“躺著吧。” 这个提议被芮睿接受了,他躺在床上,心中一片宁静。 司佑观察了芮睿一会儿,笑了笑:“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呢。” “生病?” “你以前也生过病,但是你生病时从来不会像现在这麽……虚弱。”司佑选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词,随即又尖锐起来,“我感觉你就像马上要挂了一样。” 芮睿脱口而出:“如果我真是要死了呢 分卷阅读125 ?” 司佑笑起来:“大概我会收养芮然吧。不过你死得也太冤了,枉费你是医生。” 芮睿注视了司佑几秒,疑惑地道:“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司佑放下报纸,半玩笑半认真的道:“因为我‘悟道’了。” “啊?” 司佑转过头,把两个小的赶出去,关上门。他坐回床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对你除了感情之外,还有很深的恐惧。”停了下,他继续道,“我害怕你,小睿。你在我心中就像无所不能的神,我没办法对抗你。你似乎总能知道我在想什麽,总能找到我的弱点,无论我怎麽挣扎,都逃不出你的算计。” 芮睿没有说话,就这麽静静的听著。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幸福,多一会儿是一会儿就行。 “经历了芮然的事,我才发现你也只是普通人。你可能比别人聪明,更能掌握人的心理,但你不是神。你也只是不断对芮然重复那些话,一遍遍洗脑,吊著他的胃口。就像你以前对我一样,一遍遍说我不行,说我不好,所以,时间一长,我就觉得我确实不如你。” 司佑叙述的过程很平静,并没有激动,语气却一点儿也不温柔:“你不可能掌握一切,就像我上次去旅游,你也只能用那种极端的方法引我回来,还不一定成功。我承认,你的运气非常好,但仔细想想,有时候你的这种运气,是因为敌人的畏惧,在你面前我总是不战而退,还有许多其他人。” 芮睿沈默了下,苦笑道:“所以我一直在对你赔罪啊。” “没用的,我害怕你,无论你怎麽赔罪我都会认为那不过是另一次愚弄。”司佑轻声道。 芮睿的眼中亮起光芒:“那你现在呢?” “至少我对你的害怕越来越少了。”司佑拍了下大腿,站起来,“所以,你可以安心了。尽管我觉得心理不平衡,但至少我不再草木皆兵的。” “你原谅我了?”芮睿隐忍著激动,大声问。 “不。”司佑笑了笑,“别做梦了。” 说完,司佑就出去了,一边走一边道:“你冰箱里没什麽东西,今天就吃外卖吧。” 芮睿死死盯著那扇半合上的门,嘴角越来越上扬,尽管身体仍旧疲惫,但他的心情却像是打了兴奋剂般。不管怎麽说,这是他意料之外的成果。这三年里,他也曾想过打破誓言,找回司佑,最终他按捺住了。事实上,他真不是个忍耐力强的人,能够做到这一步,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後的磨炼。 不一会儿,外卖到了,司佑推开房门,探进一个头来道:“你在床上吃吧?” “嗯。” 芮睿现在已经好了许多,撑著上半身坐起来。他本以为司佑会他搬来一个托盘,舒舒服服的让他吃饭,没想到,门一开,司立跑了进来,往他的肚皮上扔了一个油腻腻的披萨盒子,里面是一块批萨──就一块,还被啃了一口,只剩下少量的肉、底面和水果。 芮睿无语了片刻,默默的拿起批萨啃著。 至少还是热的,他想。 不一会儿,芮然又跑了进来,这次,终於给了他托盘和一杯泡好的茶。 吃完饭後,芮睿总算有力气爬起来了。他带著空盘子一出去,就看见餐桌边司佑正在大声呵斥从芮然手里抢食物的司立,那付其乐融融的场面令他的眼睛不禁有些发热。 干涸太久的心灵只需要一点点雨水就能够滋润起来,对他来说,眼下这样就已经很美好了。 司佑注意到走出来的人,随口道:“吃完了?洗个澡再去睡会儿吧。” “啊,噢……”芮睿似乎有点意犹未尽,犹豫了下,道,“你在我这吃晚饭吗?” 司佑用眼角瞄了芮睿一眼,就这麽一点点余光,就令他的心跳了下。 “不了,明天还要带司立去上才艺班。” 芮睿把视线转向坐在位置上,神采飞扬的小东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却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知道许多事。”司佑淡淡的道,“想说什麽就说什麽吧。” “以後,我能带芮然去你那儿玩吗?” 这话一说,芮然立刻满眼期待。 司佑笑了下,点头道:“想来就来。”他认真的对芮然道,“你别再自己坐长途车了,太危险。” “没事,城际车很方便!”芮然激动地喊,一把抱住司立,“明天我们去……”说到这里,他突然卡壳了,眼珠在两个大人间转了下,硬生生转了口风,“去上次你说非常好吃的那个店!” “什麽店?”司立傻乎乎的问,“我没有说过啊。” 芮然的脸立刻青了,司佑看得好笑,不管後天怎麽调教,在年幼时,本性到底占了上风。只要培育得当,就可以得到一株正直结实的大树。 至於像他和芮睿这样早已长“歪”的,经历了削枝之痛,恐怕,也还是有机会的吧? 第五章 强扭的瓜(9) 司佑在星期天早上六点迎来了“客人”,他看著门外的芮睿和芮然,默然无语。芮家父子笑眯眯的,手里还提著大包小包,不像作客倒像搬家。 “你们来干嘛?”司佑从心底不想让这俩个家夥进来,他还在适应和芮睿的“恢复交往”。 “你回去睡吧。”芮睿好像没看见司佑面无表情的脸,“我给你做早餐。” 司佑翻了个白眼,正想骂人,身後响起司立含糊的声音:“爸爸,谁来了?” 司佑还没来得及开口答应,芮然已经一边喊著“小立,我给你带早饭来了”,一边跨进了房间。 门口,父亲们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终,司佑长叹一声,让开了门。他也不管芮睿,一头钻进睡房,径自补觉去了。客厅里传来模糊的谈话声,很烦人也很热闹,模模糊糊中,他逐渐入睡了。 当司佑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彼时正处於冬季,天色亮了,证明已经是八点多了。司佑立刻想到司立的才艺课,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客厅,就看见芮睿坐在餐桌边,芮然和司立不见踪影。 “小立呢?” “我送他去才艺班了,芮然跟去玩了。”芮睿从电脑前转过头来,瞄了司佑一眼,道,“刚回来,给你带了虾饺。” 司佑走到桌边,掀开桌上的饭罩看了看,随口道:“热过了?” “不是,没冷呢。”芮睿盯著屏幕道,“我知道你肯定会睡过的,送司立回来路上买的。” 司佑看了看芮睿,去洗漱过後,默默地坐回桌边开始吃早饭。客厅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键盘敲打声。他吃完了,把桌面收拾好,泡了杯茶坐回来後,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观察了埋头工作的芮睿片刻,他说:“别装了。” 敲键盘声猛的停下了,芮睿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分卷阅读126 “我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你。” 司佑笑起来:“我曾经也不知道。” “现在呢?” “还是不知道。”司佑耸耸肩膀,“顺其自然好了。” 芮睿沈默了下,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我在芮然这件事上做的不对?” “你不能把人和人间的关系当成上下级来相处。”讲起儿子,司佑也放松了一些,开口道,“难道你觉得芮然和小立间,必须有一个做指挥吗?他们就不能是平等的吗?” “人和人间总是会有高下的。”芮睿道,“你不可能让每个人平等。” “对,这点我承认。”司佑不满的道,“可是你不能让一个人做另一个人的奴隶!” 芮睿望著司佑,露出不解的神情:“我没有啊。” 司佑把偷看的场面大略说了下,狐疑的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觉得这没什麽吧?” “这确实没什麽。”芮睿想了想答道,“孩子们的相处总是比较残酷,他们不会容忍,也不知道谦让,对他们来说,控制是最普通的相处方式。” “相亲相爱好像也是很普通的相处方式。” 芮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犹豫了下,又闭上了。 “你不同意?”司佑起先有些愤怒,很快又平静下来,“算了,我想你也不会理解的。” “小佑,我……” 冷不防,司佑打断了芮睿的话:“你想要我们之间恢复成怎样的关系?” 芮睿心知司佑这是针对刚才的谈话,脱口而出:“我可以让你掌控一切啊。” “可是我的个性不适合掌握一切,我也不喜欢让所有人听从我的命令。”司佑平静的道,“我的个性不具备侵略性,即使面对以前的你,我也只是在防守,从来没想过进攻。” 芮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司佑皱起眉头,看著芮睿仍旧惨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你身体真的没事吗?” “没事。”芮睿疲惫地道,“最近有点不好过。” “工作的事?” “嗯。” “还有芮然的事?” 芮睿停止了动作,抬起眼来,似乎有些疑惑:“嗯。你怎麽知道?” “我比以前聪明了?”司佑泛出个苦笑,“我以前也知道,只是从来不对你说,因为我自己都不确定是真的,而你也不会信。其实想想也很简单,能让你这麽心烦的,芮然和工作,不外乎这几个选项,如果你不答应第一个,我继续猜,总能猜到的。” 芮睿笑起来:“真像算命的。” “是啊,算命凭的就是这一套,我干警察的,破案也是靠这一套啊。”司佑笑了笑,随即那笑容中掺进了苦涩,“可惜,我在你面前从来不曾拥有过这种自信。” 客厅里没了声音,芮睿打量著现在的司佑,突然有种放松的感觉。那种彻底的、脑袋放空的轻松,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管,依赖某个人就能够一帆风顺。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独自处理所有的事。没有人能理解他,也没有人能帮他。司佑能,但也仅止於在感情上,在具体处理事务上,他认为司佑也没办法。 “我想和你过一辈子。”芮睿讷讷地道,“我想和你组成一个家庭,能够一起过日子。把芮然和司立养大,看著他们成家立业,我们白首到老。” 司佑扬了扬嘴角,道:“然後呢?” “你如果想要先走,我送你,如果你想要我先走,我也可以……” 司佑举起了一只手,阻止了芮睿接下来的话:“死之类的话,我已经不想听了。我有过三次濒临死亡的经历,但是我都闯过来了,现在想想,我最後悔的就是为什麽要跳海,太傻了。” 芮睿闭了下嘴,又重复道:“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司佑久久没有说话,芮睿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他的手不时握紧又放松,似乎要抓住什麽般。 足足有五分锺,对芮睿来说仿佛是一辈子。 最终,司佑说道:“我不知道。” 芮睿赶紧道:“你恨我我知道,我就希望你给我个机会!” “不是这个问题,我相信你总有天能让我平衡。问题是,你会不再有侵略性吗?你也曾经‘变好’,但是,当我们和好後,你还是会变成以前那个芮睿。”司佑的眼中带著几分怜悯,“你没法改变你自己,小睿。” 芮睿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第五章 强扭的瓜(完) 片刻後,芮睿才开口道:“那我问你,你以前有想过你能改变吗?” 司佑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一刻他确实有种想拍桌子的冲动,哪怕芮睿说的对,他还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好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你和我顶嘴,就不怕我生气?” “你生气了?” “我不生气才怪吧?” “……对不起。”司佑还没来得及反应,芮睿又开口道,“看,我们俩现在交往中,你不是占控制地位了吗?” 司佑这次没能忍住,一拍桌子,怒道:“你专门来气我的是不是?” 芮睿笑了起来,轻声道:“没有,没有的事。你想干嘛就干嘛去,不用理我。” “废话,这是我家!” 司佑一瞪眼,站起来要走,又被芮睿拉住,拽著手看了半晌,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才放开。 “中午要吃什麽?” “我都被你气饱了!” 司佑的房子本来就小,一室一厅,卧室摆了两张床,他和司立一人一张,除了床、衣柜之外啥也没有了。他也不能在床上枯坐一天,毕竟还有一堆事要做。本来一个人生活就很麻烦,家务事一大堆,更不用提还带著个未成年的孩子,那更是忙不完的事。 在房里没呆多久,司佑就坐不住了,又厚著脸皮跑出来,开始收拾客厅,还有积了一星期的衣服要洗。客厅还没收拾完,他就察觉身边多了个身影,眼角瞄了瞄,就很有揍人的冲动。 “你会吗?”司佑不客气地道,“不会别添倒忙。” “我会啊。”芮睿动作麻利得很,“你以为芮然那小子会很乖?他好歹也继承了我的聪明劲。当初我想赶他,他直接报了警,偷亲子鉴定证书,说我怀疑他妈妈出轨,找借口虐待他。你不知道我当时多尴尬,想尽办法都解释不清,最後还是找了关系才平息。他还一本正经的威胁我,说要是我再赶他走,他就找你,说我对他心怀不轨。我气得要打他,他开窗户大喊大叫要跳楼,扒在窗户上引了一堆人看,差点把警察又叫来。” 司佑想像了下那场面,嘴角不禁有了一丝笑意。 芮睿在旁边看得清楚,在心里默默的计较著。他很清楚司佑最讨厌的这种做法,可是,他不能放弃这样的生存方法,就像司佑所 分卷阅读127 说的,他没法适应其他的了。 所以,他需要的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他反正也想开了,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拿枪的人。他只要用枪做善举,又有什麽关系? “你真的没事?”不一会儿,司佑又问道。 芮睿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司佑:“我真没事,你都问好几遍了。” “你的脸色太差了。” 芮睿摸了下脸,嘀咕道:“要不,我们一起去检查一下?” 司佑有些好笑:“你是个医生,自己检查不行吗?” “我又没有透视眼,医生也要靠仪器检查啊。” “我不需要,你自己倒是去检查下吧。”司佑的眼神有些异样,“我可不想替你养孩子。” 芮睿干脆放下手中的事,扭过头盯著司佑。这种专注的盯法,不一会儿就把司佑的注意力引了过来,停下了动作回瞪。没几分锺,他觉得这样子太奇怪,忍不住移开视线,刚一移开,又觉得好像认输般,再看回去。 这样反反复复几次,他无奈了,道:“你干嘛?” “看看你。” 这个答案实在让司佑都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好,表情颇有些扭曲。 “其实你也承认,你和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撇干净了。”芮睿笑著道,“而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障碍了,不是吗?” 司佑斜了芮睿一眼,话锋一转道:“你知道我还不能勃起吗?” 芮睿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道:“我会治好你。” “你的父母还在吧?” “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吗?再说我们已经对他们出柜了,都有孩子了,他们绝对不会再插手的。” “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司佑轻声道,“你也知道我这辈子的志愿是什麽。” 芮睿露齿一笑:“我吗?” 司佑翻了个白眼:“你想挨揍吗?” “可以啊。”芮睿摊开手,“来吧。” 司佑毫不犹豫地伸出拳头,准确的击中了芮睿的鼻梁。只是,临碰到时,他收了好几分力道。他没有痛感,下手都很重,这几年为了不伤到司立,还特意练习过。就算这样,这一拳还是打得芮睿脑袋一仰,眼泪顿时溢出了眼眶。 “你真打啊……”芮睿捂著鼻子,可怜巴巴的道,“很疼的。” 司佑哼了声,把散落到各处的衣服全部捡起来,扔去厕所。等他顺手刷了马桶,再把毛巾之类的东西拿出去晒,忙完这一切,出来一看,客厅里静悄悄的。 “小睿?” 他正奇怪间,冷不防旁边凑上来个黑影,一个带著温度的吻落在了嘴唇边。他条件反射的一偏头,就看见芮睿嘻笑的脸,本来想挥出去的拳头也就停下了。瞪了芮睿一眼,他就转头去忙别的了。 芮睿帮著司佑把零碎的家务都做完,又做了中饭,俩人吃过饭,司佑去买菜,一小时回来一看,芮睿又趴在电脑前睡著了。想起上次的经历,他小心翼翼的过去,轻轻拍了拍芮睿的肩膀,等见到对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时,他用力按下芮睿的肩膀,道:“别动。” 芮睿也察觉脑袋晕沈沈的,他小心地抬起头来,缓慢的站起来。当眩晕过去後,他扶著桌面,心中确实有些怀疑,却没有说出去,和司佑废话了几句後,就去接司立了。冬天的时间,六点天就黑透了,等他们回到家,司佑已经做好了饭。 两个小家夥大呼小叫的凑到饭桌前,又被芮睿像是赶羊般去洗手。等回来後,小家夥们愕然发现芮睿已经把西芹虾仁里的虾仁全部都挑进了自己的碗里。 司佑看著芮睿举高了手引得两个小家夥乱抢,表情扭曲的喊:“别抢了!给我坐好!” 安静了五秒,之後,因为一块鸡肫,两个小家夥携手进攻“快筷党”芮睿。 一顿饭吃得“热闹非凡”,司佑嘴上骂著,心里却逐渐放松下来。这样的放松,只持续到芮家父母打电话来。 第六章 熬糖放冰箱(1) 芮家夫妻对於芮睿这个独子抱著非常复杂的心态。 一方面,他们以这个儿子的成就而自豪,左邻右舍,每次见面,总是会提起芮睿,亲戚们也刻意和他们交好。没办法,谁没有个生病的时候呢? 另一方面,芮睿对於司佑“病态”的迷恋给了他们极大的打击,在他们看来,同性恋已经是家门不幸,还对司佑这麽好,简直是不可理喻! “就算是男女夫妻嘛,也没有这麽好的吧?” 说这话的,是芮父的学生。 作为一个教授,他确实做到了桃李遍天下。芮睿不在家时,学生们还经常来看望他。毕竟,老夫妻年纪也大了,家里偶尔也需要一个青壮来帮忙。 芮父最喜欢的学生有好几个,现在,却是这个叫姚俊材的学生最熟了。这也是巧了,这个学生偶尔撞见芮母在哭,追问之下,芮母似乎撑不住,把芮睿的和他说了,希望从姚俊材这儿获得一些支持。 没想到,姚俊材居然坦白说自己也是个GAY。 这个消息把芮母吓著了,她怎麽也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儒雅的学生是个GAY。姚俊材倒也没有退缩,反而坦坦荡荡,用自己做例子,倒说了不少客观的话。 交流了几次後,芮母渐渐平静了下来,和姚俊材相处得亲密了许多,也经常就芮睿的事问他。 芮父知道後,把妻子骂了一顿。在芮家这个书香门弟,比起司家夫妻的“平起平坐”,芮家二老更加倾向於古旧的关系,妻子就是个贤妻良母,完全不敢对丈夫的话提出异议。 不过,说都说了,芮父还能怎麽样呢? 渐渐的,芮父也发现这个叫姚俊材的学生确实有几分本事,讲话很切合他的心意。时间一久,老夫妻俩也就经常把芮睿的事说给姚俊材听,当然,只限於同性恋的事。在他们看来,同性恋还只是“私人的坏毛病”,至於芮睿曾经坦白的“想杀人”,即使是芮母也咬得紧紧的,一个字不肯泄漏。 其实,根本原因在於老夫妻俩还是不承认芮睿是这样的人,他们觉得,说不定就是司佑迷惑了芮睿。 如果司佑是死人,芮家老夫妻也不会多想,人都没了,时间一久,也就算了嘛。没想到,这才一年多,司佑居然又死而“复活”了,这令他们极为恼火。恼火归恼火,他们却不敢去干涉。上一次,芮睿已经明确地对他们表示出不满,虽然一直对芮睿的异常掩耳盗铃,但知子莫若父母,他们对这个独子还是有所了解的,明著来肯定不行。 再之後,芮睿有了儿子,在亲子鉴定书的证明下,芮家二老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不孝有三,无後为大,不管怎麽说,香火总算是继承了。 如果芮睿想要和司佑“胡闹”,那就由著去吧。 抱著这样的念头,芮家二 分卷阅读128 老与芮睿间的关系在这三年中空前和谐,芮然也经常回N市去看望爷爷奶奶,全家一派和乐融融的景像。 这样的融洽,一直持续到芮睿开始转移财产。 这事还是姚俊材提出来的:“老师,你们可得小心啊。那个司佑不也有儿子吗?芮大哥如果太听他话了,人家把芮大哥赚的都拿了,给自己儿子花!不是说这个司佑没工作吗?那还不是靠芮大哥养啊?GAY是GAY,但GAY也有好人坏人,你们得提醒下芮大哥。” 二老一听就上了心,他们是书香门第不假,但这种家门,通常也非常守旧。对他们来说,媳妇是外人,如果从儿子那儿拿钱,那就是胳膊肘向外。所以,司佑用芮睿的钱,在他们看来更是不能忍受。 有了这样的想法,芮家二老时不时从芮然那儿问些情况,当他们发现,芮然居然对司立那个小子也好得一塌糊涂後,心里已经认为司佑这个“媳妇”肯定不是好人了。 “一个男人,不去赚钱养家,反而做这种事……”芮母气得浑身发抖,却也说不出什麽脏字来,“简直是不要脸!” “师母,你别气,气坏了身体怎麽办?不值得!”姚俊材笑著泡上一杯茶,“你们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体,其他都是假的。” “我知道。”芮母愤恨的喝了口茶,又心有不甘的把茶杯重重的放到桌上,“我们就这麽看著那个臭小子用我们家小睿的血汗钱啊!?” “明说不行,芮大哥吃软不吃硬。”姚俊材想了想,说,“要不,你们就让芮大哥把财产过继给芮然?” “不行。”芮父叹了口气,“小睿好像不太喜欢然然,而且,无缘无故让他过继财产,他总要怀疑的。” 芮母叹了口气,看著姚俊材满脸无奈:“你芮大哥要胡闹,我们就让他去胡闹,可是,胡闹也要看看分寸啊!” 姚俊材笑了笑,心里对芮母这种同性恋当“胡闹”的说法并不以为然,只是,他也不会说出来。 “反正不管是谁,只要不是那个司佑……”芮母说到这儿停顿了下,突然看向姚俊材,上下打量一遍後,露出惊喜的表情,“小姚啊,我听说你现在没有男朋友?” 姚俊材一怔,随口答道:“是啊。” “那你可以和芮睿谈谈嘛。” 姚俊材明白了,一开始,他确实惊讶了下。他不觉得芮家二老是真的想给儿子介绍个“男媳妇”,恐怕,这只是觉得他至少比司佑要好点。只不过,他也有他的算计,男人嘛,只要不得病,和谁玩不是一样?如果这个玩的对像不仅本身条件好,还能带来事业上好处,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见过芮睿,长得真是不错,原本不知道这事时,他就不止一次意淫过和芮睿来一炮。在老师面前装出来的谦虚恭敬不过是虚伪,私下里,NP滥交嗑药,来者不拒。只不过他比较聪明,一要保密,二要保证身体健康,除此之外,他才不在乎。 姚俊材看见芮父微微点了点头,考虑了下,就笑了起来,说:“那师母也得给我介绍了才好谈嘛。” 芮母顿时就笑了起来。 第六章 熬糖放冰箱(2) 芮母打电话来时,是司佑接的。 芮家父子和司立吃饱喝足後就跑去卧室,占了床睡觉。卧室本来就不大,两个小的睡大床,芮睿就蜷缩在小床上。 司佑去晒了个衣服,回来一看,餐厅就没人了。他探头进卧室,看见芮睿蜷成一团的身影,犹豫了下,还是算了,独自去洗碗收拾,同时决定晚上一定要做甩手掌柜。他不会再心甘情愿地给别人当老妈子,哪怕是司立,在家里也要做力所能及的家务。他有过一次教训,没兴趣再培养另一个“老爷”。 手机响了後,司佑发现是芮睿的,就进卧室推了推人,轻声道:“电话!” 芮睿睡意正浓,翻了个身,不满地咕哝:“你帮我接下。” 司佑又推了芮睿几下,没想到这家夥把被子一拉,直接蒙住脑袋,坚决不理。他看著芮睿露在外面的脚,又好笑又好气,只得出去接听。 也是巧了,芮母很怕芮睿打断,刚一接通就劈里叭啦说了起来,完全不顾司佑几次试图插嘴。好不容易把大意说完,司佑才挤了个“我”字,她又强调了一通时间地点,之後就直接挂了电话。 司佑拿著电话愣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卧室,没有吱声,继续忙自己的。 芮睿起床後还是觉得头晕,按著太阳穴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把眩晕感赶走。这次,他也不由怀疑起来──难道真是生什麽病了?还是找个机会检查一下吧,顺便把司佑带上。 这样一想,芮睿的心情立刻好多了,他出卧室时一脸轻松,却正好对上司佑似笑非笑的脸。 这个表情芮睿太熟悉了,通常是看破他想要隐瞒的什麽事,俗称“捉奸在床”的专用表情。他愣了下,脑中转了转,就想到了问题所在,开门见山的问:“刚才电话谁打来的?” “伯母。” 芮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对於父母,他有感恩之钱,却无感恩之心。一直以来,他对於父母完全无视他的异常,掩耳盗铃的态度耿耿於怀。芮然的出现,他也觉得足够向父母交待了,自此之後,芮然回老家,他则经常去司家,倒像是两家人一样。 现在,母亲又突然打电话来,芮睿立刻察觉到这不是什麽好事。 “说什麽?” “相亲。”司佑知道芮睿并不会在意,纯粹抱著看好戏的心情,“你爸有个学生,姚俊材,认识不?” 芮睿想了半天,终於从记忆角落里挖出了点印象:“哦,那个GAY啊?” 司佑有些惊讶:“你怎麽知道的?” “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有GAY达。”芮睿开玩笑的指了指眼睛,“那个家夥独自喝水时都翘著兰花指,当著别人人面就把兰花指放下,这不是GAY是什麽?欲盖弥彰嘛,如果是普通人,兰花指就兰花指了,谁会注意啊?” 司佑摇了摇头,笑道:“行了,你妈让这位‘兰花指’北上,来和你见个面,时间地点都约好了……” “不去。”不等司佑说完,芮睿就开口了,“没兴趣。” “有没有兴趣你都要去走走。”司佑慢条斯理的道,“伯父的学生来办事,你接待一下是应该的吧?” “太忙。”芮睿淡定的坐在桌边,拿过桌上水瓶就倒茶,“谁有空谁去接待。” 司佑没好气的道:“去不去随你,反正我话带到了。” 实际上,芮母在电话里还说了不少司佑的坏话,他不想复述出来。这些话对於“久经阵仗”的他来说就像是毛毛雨,芮睿伤透了他的心,也给他练就一番练达胸怀,现在,已经极少有事能 分卷阅读129 引起他的火气了。 “我妈是不是还说了你什麽?”芮睿多精明一个人,立时察觉了,“她没听出来是你?” “我没来得及插话。”司佑耸耸肩膀,“你妈说话好像……变快了。” 芮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不是你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她就挂了?” 司佑无奈的笑了:“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她是怕我说她。”芮睿叹了口气,“我有时候都怀疑我妈是不是古代来的,就差来个三从四德了。” 司佑似乎想到了什麽,笑容渐渐消失了。 芮睿打量著他的面容,突然道:“你最近忙吗?” “还好。”司佑还在神游天外,随口道。 “那你替我去见个面吧。” 司佑一愣:“见谁?” “那个姚俊材啊。” 司佑挑高眉毛,慢慢站起身,也给自己泡了杯茶,喝了好几口後,才道:“我替你去相亲,这算什麽?” “算我的态度。”芮睿把脸隐在茶杯里冒起的热气後,“况且,你不是不相信我嘛。” 司佑哼了声,笑道:“你以为叫我去,就算向我示忠啦,爱卿?” “皇上圣明。”芮睿一脸严肃的道,“小臣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另有良屋存款数项,以及犬子一只,还请皇上笑纳。” 司佑笑骂了芮睿一句,气氛轻松了起来。等两个小的起床後,小小的屋子里立时充满了笑声。晚餐是芮睿和芮然父子的杰作,准确来说,是芮然动的手,芮睿在旁边“观摩指点”。等成品上桌了,味道还真不错。 司佑把俩人做饭的场景看在眼里,不由得问:“你们平时谁做饭?” 芮然没有吱声,漂亮的眼睛目不斜视,盯著桌上的菜猛瞧,似乎菜上突然长出一朵花来般。芮睿也非常淡定,目视虚空,一本正经的道:“当然是我!” “叔叔撒谎!”司立马上就为好友鸣不平了,“明明是芮哥哥做的!芮哥哥还说你老是挑剔他做的菜!” 芮睿一抹嘴,扭头问芮然:“你说谁做的饭?” “爸爸啊。”芮然看著司家父子疑惑的脸,平静的答道,“每次都是爸爸做饭,我做菜。” 司家父子对这种回答实在是甘拜下风──也只有这对父子能说得出来! 吃完饭後,司佑倚在厨房门口,看著洗碗的芮睿,把犹豫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如果你没空的话,那我就去见见那个姚俊材吧。” 芮睿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完全没放在心上。 (13鲜币)第六章 熬糖放冰箱(3) 司佑帮芮睿擦屁股也不是第一次了,所谓的“小三”、“四奶”找上门来更是经常的事。以前的芮睿对於这些总是一付乐见其成的样子,丝毫没有干预的意思,无论他“赢”了也好,“输”了也好,芮睿都不会有兴趣。 所以,芮睿主动要求司佑去处理,这还是第一次。没想到,晚上临走时,芮睿又突然改了主意,道:“还是我去见那个姚俊材吧。” 司佑怔了下,笑道:“怎麽,不放心我啊?” “嗯,万一要是你看上对方怎麽办?”芮睿一脸认真的道,“那个家夥我记得长的还不错。” 司佑瞪了芮睿一眼,没好气的一指电梯,骂道:“滚蛋!” “你就不能让我在这儿住一晚吗?” “你诊所多久没开张了?”司佑故意凶巴巴的道,“赶紧给我赚钱去!” 芮睿带著芮然可怜兮兮的走了,上了城际列车後,一直沈默不语的芮然突然道:“爸爸,你有没有钱?” “干嘛?” “你多给司叔叔点钱好不好,不然的话我都没机会见司立。”芮然一脸淡然的道,“你不要这麽小气,好不容易获得的一点好感都没了。” 芮睿瞪了儿子一眼:“不用你来教育我。” 话归这样说,他心里也在盘算著是不是该把一些不动产转到司佑名下。他并不知道,先前仅仅只是让芮然给司立买些好吃好玩的,价格高了点,就已经被父母认定为转移财产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他恐怕也根本不在乎,反而会更加坚定。 司佑并不在乎这点钱,但态度还是要做足的。 会面的地点约定在一间新开的茶餐厅,司佑非常满意,听说这间茶餐厅的风评相当不错,这也是他主动讨下这个“麻烦”的原因之一。他到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看见一个打扮得极其儒雅的男人正左顾右盼著。 凭良心说,他觉得这个男人相当不错,仅以外表来论,和芮睿不相上下,还是非常相配的。只不过,也许是错觉吧,他觉得姚俊材是个奸滑小人,这仅仅是一种直觉,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芮睿是大魔王的话,姚俊材就是个小鬼。 我大魔王都斗过了,还怕你个小鬼? 抱著这样的念头,司佑走了上去,微笑著道:“你好,姚先生吗?” 姚俊材愣了下,打量了司佑几眼,猛的反应过来,笑著站了起来,伸出手:“司先生?” “是我。”司佑非常坦然的握了下,只觉得握著的手柔嫩得简直不像男人的,“不好意思,芮睿正好有个手术,让我来陪您一下。” “没事,我也就是正好路过来看看。”姚俊材倒是非常客气,仿佛什麽事也没发生般随口答道,“司先生来也是挺好的,我经常听芮伯母提起你。” 司佑伸向菜单的手停下了,奇怪的问:“芮伯母提起我?” “是啊。”姚俊材点点头,“她毕竟是看著你们长大的嘛,对她来说,你就像另一个儿子。” 司佑心里差点笑翻天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道:“芮伯母过奖了。姚先生你吃过了吗?” “啊?哦,没呢,司先生要吃点什麽?” 司佑此时已经老实不客气的翻开了菜单,看了半晌後,他兴致勃勃的道:“听说这家的广式茶点不错,要不要试试?” 姚俊材有些摸不著头脑。按理说,司佑就算假装客气,至少也要暗示些事,或者摆出一付“大房”的姿态,给他一个下马威才对。在他看来,能够让芮睿这麽个天才迷恋成这个样子,总会有点过人之处吧? 面见过了,人长得虽然不丑,但也称不上是顶级,又没钱又没势,那只剩下床上功夫好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动心,如果有可能的话,能试一试就好了。 姚俊材沈浸在意淫中时,司佑已经点好了。一脸愕然的侍者走後,他发现姚俊材虽然眼神直视,却完全没有反应,显然早就走神了。 “姚先生?” “嗯?”姚俊材一下子惊醒过来,看了看司佑面前,道,“点完了?” 司佑这时候笑得是真心实意的:“嗯。” “够吗?要不要多点?” 分卷阅读130 “没关系,肯定够的。”停顿了下,司佑补充了一句,“算上你都够了。” 司佑说得没错,当菜陆续上来後,姚俊材才发现真是“算上他都够了”──菜单上所有的广式早茶从头到尾都上了。 “你……”姚俊材愕然道,“吃得完吗?” “没关系,吃不完打包。”司佑已经淡定的开动了,“正好带给小立尝尝。” “小立就是公子吧?” “什麽公子,姚先生真是文化人啊。”司佑笑,露著一口森森白牙,“我家那个小子就没有一天安份的,还公子呢,他就只配得上一个子字。” 姚俊材笑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他所想像的和“正房”见面不应该是这样,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从芮睿对司佑的迷恋来看,他觉得肯定会受到讽刺和拒绝。只是,他不知道眼下这场面算不算讽刺…… 司佑一边吃一边不时废话两句,姚俊材一开始还应和,和了几句後,发现司佑只是随口应答,根本是左耳进右耳出,也就不罗嗦了。桌上的空盘子出现又被撤走,不断循环,他惊讶的发现司佑的食量真不是一般的好,即使他这个成年男性也有些叹为观止。 明明也不胖,哪里来这麽大的食量。 好不容易进食告一段落了,姚俊材抓紧机会想说上两句,打探一下“军情”也好。没想到,司佑把菜单打开,又是一番荡气回肠的点菜,点得他心惊肉跳。 “司先生,你还能吃啊?” “差不多了。”司佑笑得很是开心,“带点回去给我家里的小崽子尝尝。” “哦。”姚俊材有些忍不住了,话里话外带著讥讽,“司先生不要舍不得不给孩子吃啊,芮睿经济上还是不错的吧?” “嗯嗯,是的。”司佑点头附和道,“他太容易胖了,小时候我真以为他会一直胖下去呢!” “青春期就好了……” “对!”司佑终於来了谈话的兴致,“可是,青春期不是说有什麽激素的。” “也不能这麽说……” 俩人就“儿童青春期健康饮食”为主题讨论了半天,姚俊材突然醒悟过来:我擦,我跑来对这个人讲这些干什麽? 姚俊材准备采取开门见山的方式:“司先生,你和芮睿间关系怎麽样?” “不怎麽样,我们在……唔,绝交中。”司佑想了半天,勉强用了个靠谱的词,“他需要安慰。” 姚俊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需要安慰?” “对。”司佑严肃认真的答完,又话锋一转,道,“这些我都打包你不介意吧?” “呃,不介意。” 司佑微笑著等打包完,拎在手上,果断的站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姚先生慢慢吃啊。” “这就走了?” 姚俊材总觉得司佑似乎忽略了什麽事,他目送著对方消失在门口,还在揣摩著刚才那几句话──难道说司佑这是在暗示什麽?故意陷害他? 姚俊材没有找到答案,不过他倒是找到了司佑来见面的另外一个原因。当他手捧帐单,看著上面的数字时,哪怕拼命掩饰,脸色还是急速变青了。 “先生,您用哪张卡?”服务生直接否定了现金,因为不是每个人都会在身上带这麽多现金的,尤其姚俊材穿得虽然体面,却不是什麽名牌。 姚俊材终於想起来司佑忽略了什麽──这混帐根本没提谁付帐的问题! 第六章 熬糖放冰箱(4) 司佑志得意满的带著一堆打包盒回家了。 芮家、芮睿或者姚俊材发生了什麽事他才不管呢,这顿饭不便宜,只是这点就足够了。他在决定来之前查阅了网上的风评,打定主意这次来就是当吃货,菜单上从头点到尾,不好吃的全部剩下,留给姚俊材去,好吃的他不仅要吃掉还要打包一份带走。 一进家门,一团小身影就扑了上来。 在司佑赴宴之前,司立非常乖巧的查阅了一番菜单,哪个菜感兴趣事先列了出来,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带回来。司立并不知道怎麽回事,只知道有好吃的,他也无意说出真相,司立还很小,没必要知道这麽多。 此时,见司佑回来,司佑飞一般冲过来──直扑打包盒,兴高采烈的尝鲜吃去了。 “爸爸,这个要花不少钱吧?”司立一边每个菜都挑一个吃一边问,“我们以後还吃吗?” “确实挺贵的。”司佑想想菜单上的价格,就算不是他付帐,难免有些心惊肉跳。“以後啊,可能没什麽机会再吃了。你要知道嘛,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哦,可遇不可求?”司立塞得满嘴粉肠,一脸的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你以後就懂了。”司佑随口应付道,“吃完就去睡。” 司立应了一声,往洗手间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一件事:“芮哥哥打电话找你,你的手机没打通,就打到家里来了。” “嗯?”司佑掏出手机看了看,意外的发现没电了,道,“行,我知道了,快去睡。” 等司立进了洗手间,他才慢吞吞的走到客厅,想著该怎麽和芮睿交待今晚的会面。想来想去,最後还是放弃了,反正怎麽回答芮睿也不会反对的,要是真出什麽事,嗯,往芮睿头上一推就行了。 我干嘛替他想得那麽周到啊? 自嘲了一句,司佑拨通了电话,那头似乎早在等著,响了两声就通了,接电话的人却是芮然:“司叔叔?” “嗯。”司佑愣了下,道,“你爸呢?” “爸爸生病了!”芮然的声音里有著慌张,“你能不能来看看?” “生病了?”司佑奇怪的道,“病得不能动?” “嗯。”芮然似乎急得很,说话都失去了平时的冷淡,“他在发高烧,好烫。” “噢……”司佑犹豫了起来。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这样骗他过去,要做什麽?先奸後囚? 不太可能,按现在的进展,他不相信芮睿是个这麽沈不住气的人。更何况,从芮然的小报告来看,这几年芮睿的性生活几乎断绝,没有情人或者一夜情,那他是不是可以相信一回呢? 想来想去,司佑最後还是暗叹一声,道:“我马上过去。” “谢谢你,司叔叔!”芮然的回答非常响亮,夹杂著哭声,“我不会骗你的,司叔叔,你快点来啊!” 司佑心里一沈,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没有大人的违护,这些孩子就算再聪明,也是那麽的不堪一击。带上洗漱完毕的司立,他们再度踏上去B市的路程,最後一班城际列车,车厢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司佑看著窗外灯光快速往後闪去,心里逐渐被冷气塞满。出了车站,打上车,已经是半夜时分。清冷的街道上尽是匆匆的 分卷阅读131 行人,昏黄的灯光下满是拉长的影子。整整一个小时後才到达芮睿家,第一次,他诅咒这幢位於市中心好地段的房子。 门铃还没按到,门就被拉开了,芮然一脸焦急的道:“司叔叔,你快来!爸爸没反应了!” 司佑眨了眨眼睛,把司立托付给芮然,进了卧室,果然看见芮睿蜷缩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他试了试芮睿的额头,又赶紧缩了回来──太烫了!这个温度,哪怕不测,他也清楚绝对不是普通的发烧! “小睿。”他试著摇了摇芮睿,“小睿,是我,醒醒。” 芮睿眉头紧皱,嘴里发出模糊的咕哝,却根本没睁开眼睛。司佑看了眼床头柜,上面摆著几付拆了封的药,缺了好几颗。他拿过来看了看剂量,绝对不止一天的量,显然,芮睿早就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也采取了措施,却没有用。 司佑心头的阴影不断扩大,他没有犹豫,拿过衣服替芮睿穿上。这样的事以前做过无数回,现在再来做却有些陌生了,果然,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既然当时再怎麽深刻,总是会逐渐消逝。 草草整理好,司佑架著芮睿出了卧室。在沙发上带著司立的芮然立刻站了起来,满脸俱色,嘴唇抿著紧紧的。 “没事,你陪小立在家。车钥匙呢?” 芮然赶紧找出车钥匙放在司佑的口袋,轻声问:“我帮你扶爸爸下去吧。” “不用,你看著小立。”司佑看著芮然强作镇定的脸,叹了一声,“没事的,明天你们就在家里,哪也别去,明白吗?” “嗯。”芮然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小立的,司叔叔你放心。” 这个孩子依然如同以前,沈默、聪明,而且更加坚韧与体贴。 司佑吃力的架著芮睿往电梯走去,轻声嘀咕道:“小睿啊,你真是歹竹出好笋,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芮睿垂著脑袋,含糊的说了几句话,也不知是什麽。 司佑一路上把车子开得飞快,表面上的镇定随著离开家而逐渐消融,他心里火急火燎的,却没法做什麽。 在疾病面前,人类的力量是如此渺小。 司佑把车子直接开去了芮睿原本的医院,他无法辨别庞大医疗系统里谁好谁坏,但是有一个人,他知道是可以相信的,这个人曾经挽救过他的生命。 陆长见到司佑时有些吃惊,芮睿的绯闻在医院里也有所流传,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他也无意参与。之後,芮睿在医学界新星再起,人人都交口称赞,再也没人想起过去那些事。 现在,陆长惊讶的重点则是:“你居然还和芮睿在一起?” 司佑苦笑了下,把芮睿往上托了托,道:“先不说这个,你快看看芮睿。” 陆长漫不经心的上来检查了下,面容立刻严肃了起来:“交给我,去办住院!” 司佑的心逐渐被冰住了。 第六章 熬糖放冰箱(5) 芮睿被诊断为流感,听见这个诊断後,司佑紧张的神色一下子放松了:“就是感冒?” “流行性感冒。”陆长认真的纠正道,“现在还不清楚芮睿得的是哪一类流感,如果是新型变异类的病毒,那……” 司佑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追问:“你的意思会死人的那种感冒?” “不排除这个可能。”陆长的表情没有丝毫开玩笑的迹像,“你要做好准备。” 司佑只觉得荒唐,他不是医生,但是,感冒不是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周好吗?怎麽会死人呢?而且,芮睿身体那麽健康,怎麽会得这个病? 事情的发展印证了陆长的说法,天亮後,芮睿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不仅高烧不退,而且人也陷入半昏迷状态,伴有器官衰竭的迹像。 司佑一夜没睡,满脸疲倦,眼中全是血丝。他坐在走廊上,一看见陆长出现,就拦了下来,尖锐的质问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在治?” “当然在治。”陆长还是那付冷冰冰的死人脸,“芮睿感染的流感还没证实了是哪种,我们需要时间来研究,现在只能用广谱抗生素对付……” “什麽叫对付!?”司佑一下子揪起陆长的领口,提高了声音喝问道,“那是一条人命!” “现在只有这样!”陆长涨红了脸,愤怒的神色溢於言表,“不知道是什麽病怎麽治?我们是医生不是神!” 司佑颤抖著嘴唇,放开了手,轻轻抚平陆长皱起来的领口,陷入了沈默。 “回家休息去吧。”陆长理解归理解,却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有结果的,你得做好长期陪护的准备,病情可能有反复,你需要保持精力。你要是垮了,谁来照顾他?” 陆长说的对,司佑回家後,把芮然赶去上学,锁好门,乘司立还没醒赶紧补个觉。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碟子破碎的声音吵醒,像是被火烧了般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卧室,看见司立正站在打碎的碟子前不知所措。 “你干什麽?” 司立瑟缩了下,带著哭腔道:“我想给你做饭……” “你不给我添乱就好了!” 司佑不耐烦的说了句,手忙脚乱地收拾掉碎碟子。当他从厨房返回时,发现司立还站在原地,低著头小声哭泣。他猛然意识到,刚才他是在把怒火撒在无辜的儿子身上,而这一切的根源,则因为他内心的恐惧。 芮睿可能要死了,这个可能性令司佑觉得茫然无措。 他以为自己可能适应,应该高兴,可是,事到临头,迎接他的只有一片惆怅与惘然。 就在一切都要好转,似乎所有的磨难与痛苦都将远去的时候,芮睿离开了。也许即将到来的幸福是褪色的,是被缝补了无数次的次品,但正因为如此,这份不算“圆满”的圆满才如此珍贵。 如果芮睿不在了,我要怎麽做? 司佑一下子愣住了,陷入越走越远的思绪中。当他回过神来後,发现司立站在眼前,正好奇的打量著他。 “小立。”他把司立拉过来,“爸爸给你道歉,刚才不应该凶你。” 司立摇了摇头,毛绒绒的脑袋上几缕翘起来的头发晃动了下:“没关系,爸爸,芮哥哥说了,芮叔叔生病了,我们要和你一起照顾芮叔叔。” 司佑一怔,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对他来说,司立的这种快速成长就好像是在指责他的不足。 门响了,司佑立刻扭过头去,这一刻,他期盼著推门而入的是芮睿。可惜,他看见的是一张极度相似的脸。 “司叔叔,我带午饭了。”芮然拎著外卖盒,“你吃完了赶紧睡一会儿吧。” “你怎麽回来了?”司佑记得芮然是在学校吃午饭的。 “你昨晚肯定没睡吧?”芮然轻声而执拗的道,“我来陪司立一会儿,你去休息一 分卷阅读132 会儿。” “你怎麽知道我要休息的?” 芮然沈默了一小会儿,才轻轻的道:“爸爸治病人经常这样,很累。” 司佑最终还是去睡了,这个午觉令他的精神好了很多。所以,当接到陆长电话时,他也不再那麽急躁。 “有好消息吗?” “没有。”陆长直率的回答令司佑也有些吃不消,“有坏消息。” 司佑深吸口气,问:“什麽?” “芮睿有没有给你医学决定权?” 司佑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来:“没有。”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好久,之後,陆长似乎是叹息著道:“那我只能打电话给他父母了。” “什麽事?能告诉我吗?” “治疗方案需要亲属签字。”陆长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遗憾,“你……和他的关系,恐怕不行。” “我知道。”司佑的声音有些艰涩,“不能通融一下吗?” 陆长答得很快:“恐怕不能。” 电话没有挂断,对话双方都沈默了,片刻後,司佑无奈的道:“你打电话给他父母吧,还要我去吗?” “你还是来吧。” “……可能不太方便。” “我觉得你来比较好。”陆长犹豫了下,道,“芮睿中间清醒了一回,他在找你。” “好,我马上过去。” 司佑赶到医院时,芮睿仍旧处於半昏迷状态,时不时会嘟囔几声,说些含糊不清的话。在这些话中,重复最多的只有一个名字:小佑。 司佑在床边睡著了,在梦里,他又站在曾经的大学校园里,那片小小的树荫下,看著芮睿带著一身暑气跑过来,笑著问他“晚上吃什麽”,那明亮的眼神和青春飞扬的脸庞就像是最珍贵的宝石,神采奕奕。 之後,他被尖利的声音吵醒了。他睁开眼,看见芮母正恶狠狠的瞪著他,就像是保护孩子的母虎。 “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儿子的?”芮母双手揪著价格不菲的包包,紧到关节发白,面容扭曲,“你用我儿子的钱,你骗了我儿子那麽久,你就是这麽照顾他的?” 司佑刚一张嘴,芮母就用包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一边砸一边尖叫著无意义的话。他拼命躲闪著,用手挡著脑袋,可是那包带拐了个弯,重重的砸在了他的眉骨上,瞬间就打出一条红痕。 第六章 熬糖放冰箱(6) 司佑并不觉得疼,他只是觉得愕然. 芮母一直以来都以温柔贤淑的姿态出现,就算说出再伤人的话,也是彬彬有礼,一付“我是为了你好”的样子。像现在这样,举著包疯狂乱打,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他抵挡了几下,脑袋上还是中了不少招。对付一个中年妇人,他一个年轻男性也不好做什麽,只得一边躲一边往病房外跑,引来走廊上不少陌生人的注目。 当司佑最终无路可逃,准备逃进男厕所时,一直追打他的包突然消失了。他抬起头,发现芮母的包似乎被什麽人抓住了,他偏过头去,愕然发现在高大的芮母身後,是一个瘦小的妇人。 “妈?”如果说芮母的表现还令他有些意外的话,自家母亲的出现就更在他意料之外了,“你怎麽来了?” 司母并没有答应司佑,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她恶狠狠地瞪著芮母,抓过那价值不菲的名牌包用力扔了出去。沈重的皮包砸在磁砖上的声音惊醒了处於疯狂中的芮母,俩个母亲互相对视著,丝毫不让。 “别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头上。”司母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嘶哑低沈,“你难道就没有一点错?你做过的事,你自己最清楚。回去看你的儿子去,别在这儿发疯。” 芮母的脸色如同霓虹灯一样转变著,最终,她青著脸跑去捡起了包,整理下零乱的衣服,跑进了病房。 在司佑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很强悍的,比起父亲的严厉,这种“强悍”更多是表现在不分场合的大吵大闹,以及说的那些伤人话。他不止一次听别人恶毒的评论过,“那个女人就是个乡下泼妇,老司娶得亏了”。在最绝望的时候,他也曾经恨过这样不通情理的母亲。 现在,父亲已经故去,母亲则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保护他,司佑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显然,似乎司母也是一样。 母子间什麽话也没有说,就这麽默默的走在一起,装作什麽事都没发生。司佑有许多话想问,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把五味陈杂的思绪甩开,和母亲一起往病房走去。 芮睿住的是重症病房,根本不允许陪床,他也是受了陆长的特别允许,消过毒才能进去的。此时,芮家父母被拦在外面,正和医生吵吵嚷嚷著要进去。 “你们不能进去,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陆长哑著嗓子反复解释,“这是规定,也是为了你们好!” “那他为什麽能进去!?”芮母看见司佑进来,激动的指著他喊,“他刚才不是一直都在里面的吗?” “刚才我不是也放你进去了?”陆长很後悔,早知道芮母进去就打人,还不如干脆隔离了。 “那我现在也要进去!”芮母尖叫著,“他是我儿子,你们没权力不让我见他!” 陆长被烦得不行,干脆掏出一沓表格,道:“那你先填了这张表,如果你被传染了,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芮母的声音猛然被掐住了,随即就变了调的叫起来:“你骗人!为什麽你不阻止司佑进去!?” 陆长的回答非常简洁:“他签了表。” “我要告你们!”芮母扭曲著脸叫著,“你们没告诉我会被传染,就让我进去了!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要告你们!” 这时候,连陆长都流露出鄙视的神色。 “根据目前的观察结果,并没有发现人对人之间的传染性,所以我们才让你进去的。”陆长一指司佑,“他进去时可没没有这个结果,但还是签了表格的,而且签得一点犹豫也没有,就因为病人在昏迷时叫过他的名字。作为病人的母亲,我以为你这时候应该更关心病人的病情。” 芮母瞪大了眼睛,随即更大声的尖叫起来:“你什麽意思!?你是什麽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师母,怎麽了?”司佑扭头一看,姚俊材正拿著一些盒饭和零食快步走过来,“别激动,慢慢说。” “小姚,这些人……这些人都不是好人!”芮母显然已经处於崩溃边缘,泪流满面的拉住姚俊材的手,“他们都被这个小白脸带坏了!你要帮我!你要帮我啊!” 姚俊材看向司佑的眼神满是不怀好意,扶著芮母去了一边,不知说了什麽,很快安抚住混乱的芮母。之後,他走向一直像是雕塑般坐著的芮父,小声交谈片刻後,芮父那张麻木的脸有了表情。  分卷阅读133 “医生。”芮父对陆长说,“我们要把芮睿转院。” “转院?”陆长一脸不快,“我告诉你,全国都找不到我们院这麽高水平的传染科了,我们这边有经验。” “我们是他父母吧?”丙父有意无意的瞥了司佑一眼,“我们有权力给我们的儿子转院。” 这话一说,现场就陷入了沈默。 司佑那睡眠不足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疲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麽呢?他和司佑,不过是个邻居罢了,他不能替芮睿做任何决定。 “芮然呢?”姚俊材微笑著问司佑,“你打个电话给他,叫他做好准备吧,我们带他一起回N市。” “我可以带著他……” 司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芮母的尖叫打断了:“你有什麽资格带我的孙子,你这个不要脸的!” “闭嘴!”司母的声音低沈而沙哑,却充满了力量,“你能不要这麽大吵大闹的吗?病的是你的儿子!” “你……” “好了。”芮父打断了妻子的吵闹,“就这麽办。你赶紧通知芮然一下,免得手忙脚乱。” 比起芮母的崩溃,芮父的态度却是那麽理所当然,以一种优越的态度俯视著司佑,令他从心底感到愤怒。然而,他没有愤怒的底气,他无法理直气壮的说“不可以”,因为他和芮睿间什麽关系也没有。 一只老迈的手按上了他的膝盖,司佑知道那是母亲,他扭过头,看著那张满是老人斑的面容,深深的吸了口气,拨通了电话。 第六章 熬糖放冰箱(7) 芮然接了电话後很是平静,即没有发问也没有任何急躁,只是简单的答应了一声後就挂了电话。对於芮然被培养成这样的性格,司佑也有点意外,不过,有一点他很期盼──芮然不再成为芮睿这样的人,这就能够令他得到莫大的安慰。 父母子女,一代又一代的传递,不应该延续仇恨。弥补父母的不足,继承父母的善良与爱,这就是传承的意义。他和芮睿都不是完美的父母,至少,他们不希望再培育一个芮睿或者司佑出来。 芮然来得很快,身上只背了一个包,一只手牵著司立,另一只手拎著一个饭盒。他一出现,就引得芮母一阵激动,眼中噙著泪水奔上去,一把抱住芮然叫道:“我的乖孙!” 司佑冷眼旁观,也不是不能理解芮家夫妻的心情。对他们来说,芮睿已经不“可救”了,而芮然还年幼,还可以教育“成功”,这样的一颗幼苗才是他们所想要的。 当然,也许这只是司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这麽多年他所感受到的,芮睿父母对於现实的逃避态度,以及拒不承认事实的精神,简直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难免这样想。 芮然没有挣扎,任由芮母又亲又抱,当他看见鼻青脸肿的司佑时,这才有了反应──他挣脱开芮母,径直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司佑的额头,镇定的问:“司叔叔,你怎麽了?” “爸爸!”司立这才发现司佑的惨况,两只手抱著他的膝头,一脸担忧的问,“你被欺负了吗?” “没有。”司佑挤出个笑容,拍了下芮然的胳膊,“去和你爷爷打个招呼。” 芮然转身对著芮父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爷爷好。” 芮父一付老怀大慰的表情,道:“乖孙,快过来,我们得走了。” 芮然眨了眨眼睛:“去哪?” “回N市。”芮父说到这里,终於流露出一份激动,“我们一家团圆了,再不要外人来插手我们家的事!” 芮然看了眼神情默然的司佑,脆生生的说:“爷爷,爸爸生病了,我等他好了再一起回N市。” “不用,N市也有医院嘛!”芮母急忙过来,想要揽住芮然,“走吧,我们赶紧回家!” 没想到,芮然扭了下小躯体,躲开了芮母的拥抱,说:“为什麽要回N市治疗?爸爸说过,这家医院是最好的!” 这话说得陆长一阵扬眉吐气,作为一个纯粹的医生,他已经憋了半天的气了。 “这里不行。”芮母一把拉住芮然,“这里不好,有坏人,我们回N市才行。你现在还小,不懂,以後你就明白了。” 司佑一直没吱声,此时,看著芮然镇定自若的神态,他突然有种预感:芮然绝不会就这麽乖乖走人的。就在他的脑中冒出这个想法时,似乎是感觉到了什麽,芮然扭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芮然很少笑,也不擅言词,这次的笑容不禁令司佑怔了下。随即,他看见芮然走了过来,认真的对他道:“司叔叔,你愿意照顾我吗?” 司佑瞄了眼脸色发青的芮母,还没来得及说话,芮父已经带著怒气开口了:“小芮,你怎麽能打扰不相干的人!我们是你爷爷奶奶,不要去麻烦别人!” 芮然扭过头,一脸天真的说出一句差点把丙父气死的话:“爷爷,我在和司叔叔说话,请你不要插嘴,这样不礼貌。” “你这个孩子,谁教你这些坏习惯!”芮母怒气冲冲的喊,“都是被别人教坏了!” 这次,芮然干脆不理奶奶了,看著司佑道:“司叔叔,我希望你能够照顾我,还有我爸爸。我想和司立一起长大,和你们一起生活。” 司佑张了张嘴,无奈的道:“这恐怕不行,小然,你还未成年,你应该听你爷爷奶奶的话。” 芮然没有说话,低头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来。他把文件一张一张在司佑手心放好,轻声道:“这是爸爸的遗嘱,这是财产移交文件,这是监护权,有我的也有爸爸的。爸爸已经签好了字,只要你签字就可以了。” 所有人都为之震惊,芮母奔上来,一把夺过文件匆匆浏览了几行,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可能,这不可能!”芮母浑身颤抖,如同被雷击了般,“小睿这孩子怎麽这麽糊涂,他怎麽能相信一个外人!” 芮然淡淡的道:“司叔叔不是外人,他是爸爸最爱的人。” “住口!”芮母双目赤红,彻底陷入了疯狂,“肯定是这个男人教你的是不是!?他就是想让我们断子绝孙!当爸爸的这样,当儿子的也是这样,都不要脸!” 司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可以容忍芮家老夫妻对他的发泄,可绝不能忍受司立受到这样无端的侮辱! 他正要开口,芮然却抢先说话了:“奶奶,希望你能够礼貌一点,不要污蔑别人。我认为,你现在这样子,只能让我更讨厌你。我很喜欢小立,你不能在我面前欺负小立。” “你、你……”芮母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盯著文件瞧了半晌,猛然用力一撕,把厚厚的文件撕成碎片,疯狂的扔了出去,大叫道,“这是假的!假的假的!芮睿是我的儿子,他是个 分卷阅读134 天才,他是个医生,他才不是什麽恶心的同性恋!他不会不听我的话!他不会的!” 芮父上去拉住疯狂的妻子,不是安慰,却是重重的一耳光,喝骂道:“你还不嫌丢人吗?闭嘴!” 与闹成一团的芮家相比,司家这边却安静得过份。司佑感觉到母亲的手缩了回去,他悄悄侧过头,看见母亲低垂著眼帘,轻声呢喃道:“小佑,我以前也是这样吗?” 司佑心中那一块芥蒂逐渐融化了,他微笑著拍了下母亲的手,道:“都过去了,没事的。” 司母的眼中流出了泪水,她紧紧握著儿子的手,低声啜泣著。 “小芮。”一直默不作声的姚俊材凑到芮然面前,拿过文件道,“你这文件是哪里来的?” 第六章 熬糖放冰箱(完) “爸爸交给我的。”芮然毫不相让的盯著姚俊材,慢慢的,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你是姚叔叔吧?爸爸提起过你。” 姚俊材来了兴趣,问:“哦?说了什麽?” “爸爸说,那个人长什麽样来著,想不起来了。” 姚俊材的脸色顿时变得如同煮熟的虾子,眼角抽了好几下,默默的走开了。在呆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确实的了解到这一点。他也不笨,就没必要继续搅混水了,又没有什麽好处。 芮睿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再继续闹下去,万一要是芮睿死了,也就算了,如果活了下来,那少不得要闹出一阵风波了。 作为一个外人,姚俊材觉得自己应该迅速退场才是上策。 “老师,师母,我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了。” 姚俊材这话被芮父理解成“顾全面子”,甚为感激的道:“你忙你的吧,我们没事。” “小姚!小姚你不能走啊!”芮母完全没有被那一耳光打醒,哭泣著拉扯姚俊材的手,“你别走!你走了我可怎麽办!小睿怎麽办!我们家怎麽办啊!有人要拆散我们!有人要拆了我们的家,拐了我的儿子啊!” 芮父气得脸色铁青,干脆一甩手,转身对芮然道:“小然,我们走!” 芮然冷淡的摇了摇头:“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司佑注意到芮然用了“和爸爸在一起”,而不是“和司叔叔在一起”。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这个孩子就算表面上和芮睿不同,但内里仍旧八面玲珑,不到底线不愿意得罪别人。 司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并不害怕,这点聪慧挺好的。 遗憾的是,这般场面落在芮父眼中,就像是绝顶的讽刺。他几步跨过来,一把拉起芮然的手就往外走。芮然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芮父也不是正当壮年,俩人这麽一拉扯下,却是芮然把芮父拉了回来。 “我不走!”芮然的语气中有些焦急,从一沓文件中熟练的抽出一张,用力拍在司佑的膝盖上,“司叔叔,签字啊!” 芮父一看之下,立时想要去抢过文件,没想到,司佑比他的动作更快,把文件拿在了手中。 “你要干嘛?” 芮父的脸色铁青,仍旧伸著手,命令式的喝道:“给我!” “如果我不呢?” 芮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怔了下,更加大声的道:“给我文件!你没资格拿!” “我有没有资格不需要你来判断,芮叔叔。”司佑平静的道,“这是芮睿给我的东西,他是个成年人,有权力作主自己的人生。” “你怎麽能这麽对我说话!”芮父终於大声喊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怎麽能这麽对我说话啊!啊!?” 对此,司佑的回答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我能。” 时间似乎凝固了,所有人眼睁睁看著司佑从兜里掏出一枝笔,在文件上轻松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芮然和芮然的监护权,在他们死後或者陷入昏迷,需要做病理性决定时,我有权来决定。”司佑读著文件上的字,“陆医生,我不会让芮睿转院的,请继续治疗。” 当司佑把文件递给陆长时,芮父突然抢了上来,一把夺过那几张薄薄的纸,撕成几片,再扔在地上,用力踏了好几脚。他脸上的肌肉抽搐著,显露出疯狂的表情:“这是假的!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转院,医生,立刻让我儿子转院!” 所有人都为芮父这行动而愕然,这对夫妻显然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司佑也没料到芮父居然会这麽做,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他正考虑著怎麽做时,芮然已经有了行动。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录像机,打开视频,递给了陆长,道:“爸爸当时考虑到可能会出问题,所以,签署文件时特意请了公证员,当场录了像,并且在公证处存了档。就算文件毁了,刚才司叔叔已经签了文件,医院的监控能够证明,如果要文件,可以去公证处调,在法律上,司叔叔已经是我和爸爸的监护人了。” 这番条理清晰的话从十一岁孩子的口中说出,现场一时间变得静悄悄的。 “司叔叔,你已经签了文件是吧?” “嗯,我签了。”司佑是唯一一个不惊讶的人,对他来说,芮然这点“小儿科”和幼时的芮睿比起来并不算什麽,“我决定不转院。” “你们不能这样!我要我儿子转院!我是他的爸,他怎麽能不听我的!你们怎麽能不听我的!” 没人再去理会芮父愤怒的叫喊,大家都忙碌起来,各自去做各自的事。芮然这时才跑过来,把放在一边的饭盒打开,放在司佑的手上,道:“司叔叔,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司佑忍不住为芮睿的父母感叹了一句,如果换作他的话,可能还真会圣母一下,做不到这麽严密绝决。芮睿其实根本没变,还是以前那个“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芮睿,只不过,这个芮睿心中多了一个名为“司佑”的软肋,只要他还存在一天,芮睿就没办法为所欲为。 在签署那份文件时,他也犹豫过──只要签了,就代表著芮睿将会全面回归到他的人生中,而且恐怕是不可逆转的。但是,如果不签,恐怕芮睿可能会在转院过程中死掉。当他拿出笔时,还不由自主的就看向病房,期望著芮睿从里面跑出来,大笑著喊“上当了吧”。 ……没有,芮睿没有出来,所以,他签了文件。 这算是彻头彻尾的给“核弹”装上“安全锁”了吗? 司佑苦笑了下,拆开筷子开始吃饭,司立和芮然手牵著手,坐在他的另一边。左边是高堂,右边是幼子,房里是“病夫”,他顿时有种亚历山大的感觉。只不过,在压力的同时,他又觉得很安心,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这些人是负担,也是他的家。 饭扒了还没几口,陆长匆匆奔了过来,小声道:“芮睿醒了 分卷阅读135 。” 大结局(上) 司佑放下饭,跟著陆长直奔病房。 芮睿带著呼吸器,说不了话,只有眼珠子动著,显示他还活著。司佑一过去,见到他这付样子,心里莫名觉得好笑又心酸,他握住芮睿扎著针的手,轻声道:“活著?” 芮睿的脑袋微微点了点,随即吃力的比出写字的手势。司佑一怔,拿过手机举在他眼前,只见他的手指慢慢在屏幕上画出字来:你签字了? “我就知道是你算计的。”司佑立刻明白了过来,无奈的笑著,笑容中包含著怎样的意味,他自己也说不清,“不过你还真是愿意用命赌啊。” 芮睿继续写道:我不是故意生病的,只是感觉要生病了,所以利用一下。 短短一行字,芮睿写了半天才写完,还是要靠司佑扶著胳膊才完成。看著屏幕上那行字,他好笑的道:“你要是以後都这样了,可怎麽办啊?我签字太亏了,早知道就直接让你父母把你接回去得了。也省得照顾你。” 芮睿的嘴角扬起来,颤巍巍的伸手写下几个字:服不? “服。”司佑没好气的拉长声音说了句,“你还是先能站起来再说吧!” 芮睿似乎想笑,却咳嗽了起来,医护人员涌过来,把司佑推出了病房。他一出门,就接收到芮家夫妻期盼的眼神,尽管刚刚互相几乎可以说是大打出手,他也没兴趣继续计较,坦白道:“他醒过来了,不过具体怎麽样,还要看医生怎麽说。” “现在还不能肯定好转了。”陆长正好出门,接口道,“但是他能够清醒过来,体温也降低了,这是好事。我们还在继续分析,希望能够找出是什麽病毒。” “谢谢。”看见芮母又要开口,司佑抢先道,“你们继续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不好说什麽了,毕竟,芮睿的监护权现在是在司佑手里,自然只有他才能够决定一切。 “走吧。” 芮父扶著芮母往外走去,姚俊材早溜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走到门口,芮父又转过身来,瞪了司佑半晌,道:“你现在胆子大了,以前你都不敢对我大声说话的!” 司佑笑了笑,道:“以前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现在,我总算明白什麽叫错误了。” 芮父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恨的神色,随即又变幻成失落,带著老妻往外走去。对他来说,今天失去了一个儿子,但实际上,他并未失去什麽,要认识到这一点,还需要一些时日。也许是一辈子,也许是几个月,不管如何,这都需要他自己走过去,芮母也是一样,别人帮不了忙。 几天之後,芮睿的病情迅速好转,对病情分析的结果,病毒确实是新型变异,却意外的对一种抗生素非常敏感,只要找到了病因,病毒的瓦解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其实我最遗憾的,为什麽不是空气或者飞沫传播。”芮睿躺在床上,吃著芮然亲手做的便当,因为抗生素肿起来脸上一付惆怅表情,“那样的话,我至少可以把你们全都传染了,当一个大毒源,病史上绝对能留下辉煌的一笔记录啊。” 正在写病史的陆长脸色铁青的道:“你的无耻连病毒都击退了!” 芮睿得意的道:“那是当然。” 陆长想了想,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飞沫或者空气传染,你第一个传染的就是芮然,第二个是司佑,第三个就是司佑的儿子?” 芮睿得意的笑容凝固了,这次轮到陆长占尽上风了:“怎麽?不说话了?要不要我把你说的这些话告诉司佑啊?” “你敢!” “我就敢!”陆长话锋一转,“除非你愿意帮我校正论文。” “什麽论文?” “以你做病例的论文。” 芮睿脸拉长了:“你要我改我自己的病历?你还有没有出息?” “我承认你在医学上比我有天份。”陆长叹了口气,合上病例,“不过,你现在有弱点了。怎麽,不服气?” 芮睿瞥了眼门口,笑著道:“用司佑来威胁我,你还真是学坏了。” “是又怎麽样?” “什麽怎麽样?” 陆长身体一僵,转过身,看也不看司佑,丢下一句“没什麽”就狂奔而去。 司佑看著陆长逃走的背影,奇怪的道:“怎麽了他?” “画虎不成反类犬。”芮睿冷笑一声,随即又精神一振,对司佑挥了挥手,道,“过来。” 司佑站在床边,挑起了眉毛:“你几岁啊?” “三岁。”芮睿伸直著手臂,“我要抱抱。” 双方对视良久,最终,司佑妥协了,附下上半身和芮睿抱在一起,脸颊靠著,像是小狗般互相磨蹭。 “小佑,我不求你原谅。”芮睿低语道,“只希望你能快乐。” 司佑的脸色微变,放开了芮睿,叹道:“你最好快点出院,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很累啊。” 芮睿笑著换了个话题:“你选好专业了?” “嗯。”司佑把手机里的信息翻出来,这是芮睿强烈要求他带来的,“目前有两个选择,农业工程和水利工程。” “农民和海员?”芮睿嘴里“不行”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考虑了片刻後,他道,“我以为你会选心理学。” “有你这麽个家夥就够了,我可不想读什麽心理学!”司佑没好气的道,“这两个专业很实用,一个地主,一个可以考公务员。” 犹豫了片刻,芮睿说:“你的身体不适合重体力劳动,你的年纪也不适合考公务员。”他拉住司佑的手,柔声道,“其实,无论你要读什麽,我都支持你的。” 司佑沈默了几秒,无奈的道:“我还是想读刑侦。” 芮睿松了口气,道:“你大学不就是读的这专业吗?” “我是辞职的,所以没办法回到原来的系统。”司佑眼睛越说越亮,“所以,我想考研究生,这样可以有机会再选另外的单位,哪怕是外聘也好。” 芮睿想了想,问:“有危险吗?” “我不会要求上一线,可能是做案件分析工作。”司佑斜著芮睿,“我也会考虑司立的。” 芮睿这才笑得一张肿脸像是包子般,拍了拍司佑的手,道:“那就去报名吧!” 大结局(中) 司佑的报名并不顺利,嗑嗑碰碰,屡受白眼与惊讶的眼神,毕竟,他的年纪比许多报名的“同学”要大上一轮,走在校园里,不管是谁张口就叫他“老师”或者“家长”,颇令人感慨人间易逝。 好不容易搞完报名,手机像是掐了点般响了起来,芮睿在电话那头大为不满的道:“还没来啊?我好饿,你快点嘛──” 芮睿拖长了声音撒娇,司佑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分卷阅读136 最近一段时间,芮睿表面上没有粘他,却无时不无刻不在提醒著他,“我回来啦”、“我在这里”、“来陪我嘛”,虽然用了最温柔的方式,他却一眼就能看穿那些话语下的用意。 不过,既然芮睿如此小心翼翼,他觉得也没必要反应过度。 自信的人才最从容,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换作以前的司佑,肯定已经开始横眉冷眼,像是刺蝟般随时准备“战斗”了。 “搞完了,我过来了。” 芮睿的口气立刻认真了起来:“路上慢点开车,多注意。” 司佑笑了下,答道:“好。” 今天,是芮睿出院的日子,经历了那场差点要了命的流感,芮睿对於自己能全须全尾,没有任何後遗症的出院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你是撞大运了,不然的话,怎麽能救回来我?”芮睿不屑的对陆长道,“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陆长气得浑身发抖,无可奈何的道:“你还不如变回以前那个伪君子,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 芮睿扬起下巴,似笑非笑的道:“我从来没有变过,只不过你们这些凡人看不穿而已。” 陆长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芮睿一般见识。 芮睿不过瘾,本来还想讥讽几句,却在发现司佑的身影後果断“抛弃”了陆长,向著司佑扑了过去──扑了个空!他好不容易刹住脚步,悻悻的道:“好歹是接人出院,你也给我个热情的拥抱啊。” 司佑满额头全是冷汗,没好气的道:“你演偶像剧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直接冲过来,我不躲难道找撞啊?” 芮睿立马换了笑脸:“我肯定会小心的啊,怎麽可能撞伤你。” “难说。”司佑随口应了句,转向陆长,郑重的道,“陆医生,感谢你的照顾,我和芮睿都欠你一条命。” “你是,芮睿不全是,我只是帮你找了传染科的同事。”陆长仍旧一板一眼的道,“我可不想要这个家夥的感谢。” 司佑笑了笑,转身对芮睿道:“走吧。” 芮睿也不废话,抬腿就走,走了没几步,还斜过身来对陆长比个中指。他住院这段时间,稍微好点後,就被陆长逼著帮改论文,虽然他最後在论文中随便乱塞数据,给陆长增添了大麻烦,但想到自己花钱住院还得工作,他就火冒三丈。 “你干嘛呢?” “没什麽。”芮睿迅速收回了中指,笑眯眯的道,“走吧,回家我给你个惊喜!” 怀著一肚子疑惑,司佑进了家门,愕然发现原本整齐的家中变得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箱子堆了一地。 “你要干什麽?” “搬家。” 司佑不动声色的问:“搬去哪里?” 没想到,芮睿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我没想,你决定。” 司佑挑了挑眉毛,道:“我以为你都考虑好了。” 目前俩人的相处中,芮睿仍旧处於主导地位,只是,这主导中则多了一份体贴与谅解,而司佑也不再那麽害怕,心灵有了立锥之地的他,无需再为芮睿的强势而惶惶不可终日。 “你来选。”芮睿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道,“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新房子,况且,这个地方住四个人也太小了。” 这话倒是不错。 司佑环顾室内,心头不由得涌上感慨,这里有他太多的回忆,那些一点一滴搭建起来的家曾经被彻底毁坏,如今,却在这废墟上新生。 “你没再买台电视?”躲过尖叫著跑过的两个小鬼,司佑站在那片空白的墙前,问,“就这麽空著?” “我觉得这样挺好。”芮睿趴在沙发上,静静的道,“这块空白能时刻提醒我是怎麽失去你的。” 司佑回过头,看了眼芮睿,却发现芮睿直直的盯著他,没有丝毫退缩。他叹了口气,摇著头道:“你还真敢说。” “你已经坚强了许多。”芮睿温柔的道,“况且,我也不会再伤害你。准确的说,我现在知道什麽叫伤害,什麽叫爱了。” 司佑扬起一边嘴角,往其他房间看了看。收拾的人显然是两个小鬼,东一块西一块的,许多地方还原封不动,没有收拾完,反正也不急,要搬的房子还没找好呢。走著看著,他突然发现一个塑料箱。 芮睿不喜欢塑料箱,觉得缺乏生气,只喜欢用纸箱之类的自然物品,根本不管纸箱受潮、变形之类的缺点。司佑以前只能经常整理纸箱里的东西,随时补救。如今,他居然在芮睿家发现了一个塑料箱,这令他有些意外。 “这里面装的什麽?” 没想到,芮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抱著箱子往办公室里推,一边咕哝道:“没什麽,你别看。” 司佑站著没动,直到芮睿差不多快到门口了,他才道:“小睿。” 努力做搬运工的身影停了,芮睿转过一头来,小声嘀咕道:“一定要看麽?” 司佑耸了耸肩膀:“反正我总会看到的。” “好吧。”芮睿把箱子推了回来,一脸犹豫的道,“那你就看,不要说。” 这样一来,司佑更好奇了。他走过去,把箱子慢慢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後却愣住了。他抬起头,惊奇的发现芮睿脸红了,虽说最近芮睿有向少女进化的趋势,但像是这样一付娇羞表情,还是第一次。 “哪来的?” “你问那麽多干什麽!”芮睿提高了声音,把盖子猛的一盖,往办公室里推了过去,“赶紧看房产中介去,过年前把搬家的大事搞定。” 司佑蹲在那儿,慢慢漾开一个笑容。 (17鲜币)大结局(下) 那个箱子里全是他曾经送给芮睿的东西,每一样都分门别类摆得好好的,容易损坏的东西还做了单独的包装,标著事件和日期──以及多出来的一个奇怪日期──他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另一个日期都是这几年的,八成是芮睿把东西拿回来的日期。 司佑蹲到脚麻掉,才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想了半晌,他冲著办公室里喊了句:“那个大头娃娃布偶你怎麽拿回来的?我明明扔掉的!” 怦! 办公室门在他眼前关上了,里面隐隐传来芮睿郁闷的吼声:“说好不问的!” 第一次,司佑在“死而复生”後笑得很开心。 赶在圣诞节前,司佑终於找到了满意的房子,位於市区的两间连幢别墅。前後有小花园,可以晒到阳光,成熟的小区氛围,位置正好处於中学、诊所、大学之间,无论去哪一边都不算特别近,也不是特别远,皆大欢喜。 芮睿对於未来的生活信心十足,当他看见两幢房子中间有工人在打门时,一付好奇的表情问司佑:“你打门干什麽?” “方便你过来。” 芮睿一怔,重复道:“方便我 分卷阅读137 ?” “对,你难道想从外面过来?”司佑把一个大箱子放下,道,“你不是最讨厌下雨吗?” “等一下,你说,我过来?”芮睿的脸垮了下来,“你是说,这两间连幢别墅是你住一间,我住一间?”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孩子们住一幢我们住一幢。” 司佑笑起来,一付得意的表情:“别以为我们就这麽容易开始同居了。” “你可是我的监护人!”芮睿理直气壮的道。 “你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要我给你包尿布吗?” 芮睿和司佑毫不相让的对视了片刻,最後无奈的败下阵来,道:“好吧,不过你至少不要在中间的门上装锁吧?” “两边都有锁,我很公平吧?” 司佑拍了芮睿肩膀一下,正要走,却被拉住了。他以为芮睿还要讨价还价,实际上,他也准备好了可以讨价还价的水份。结果,芮睿只是拉起他的手使劲搓了搓,把那几道箱子压出来的红痕搓散,嘴里不满的道:“别搬了,如果伤到哪里,治疗费比搬家费还贵。” “好。”司佑心里有一丝温暖,道,“最後一箱东西。” “让工人去搬啦!” “这个我要自己来。” 芮睿跟出去,发现司佑搬下来的一个箱子十分眼熟──不正是他拿来装纪念品的吗?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想夺下来,没想到,却被司佑让了过去。 “这个归我了。” “明明是我的。” 司佑一挑眉毛:“放手。” 芮睿只得放手,正沮丧间,又听司佑道:“帮我把驾驶座上的东西拿回来。” 芮睿像是石头般磨蹭过去,一打开车门,就盯住那个东西不动了。 一个瓷的娃娃像,只不过两只都是男孩。他翻来覆去的找,在底座上找著了一行铸造的小字:新家纪念,2012年12月24日,SR。 芮睿回头看了眼家门,微微一笑,把这个东西毫不客气地收进了口袋里。 搬家很顺利,司佑也很快投入到了考试当中,和以前不同,他觉得考试这种脑力活动一下子负担重了起来。有时候,忙了一天,把两个小鬼收拾到床上後,在桌前坐了没一会儿,他就不自觉的睡著了。 现在,两个小鬼轮流在两边过,芮睿带一天,司佑带一天,好让司佑有足够的时间复习。原本,芮睿也提出请保姆,但他实在不想让陌生人进入家里,两个单身男人带小孩毗邻而居就够奇怪的了,最主要的,保姆的可靠性也不能保证,他并不愿意让孩子们成长在陌生人的手中。 芮睿自告奋勇提出做全天候保姆,才第三天,司立就跑回来告状:“爸爸,芮叔叔总是欺负芮哥,所有家务都是芮哥做的,他好累,你让芮叔叔分担一点嘛。” 司佑如实提出後,芮睿从善如流的认了错。 第四天,司立气急败坏的再度告状:“爸爸,芮叔叔要毒死我们!” “啊?” “你吃吃看。” 司佑打量了下司立手心的可疑黑糕状物品,最终放弃了让芮睿独立带两个小鬼的打算,坚持一人一天。这样一来,每隔一天他要劳累一次,疲倦堆积起来,令他不堪重负。 “小佑,去床上睡吧。” 司佑猛的惊醒过来,发觉自己趴在桌上睡著了,芮睿不知何时来了,正给他披上毛毯。 “不行,今天的还没看完。”他揉了揉眼睛,再度拿起那一晚上只看了两页的参考书。 “你这样看也没有效率。”芮睿热心地劝说道,“睡吧,明早再起来看。” “明早起来还要给两个小鬼做早饭。”司佑又打了个呵欠,用力搓了搓脸。 “行了行了,让芮然做,或者给他们钱去买。”芮睿说道,“你应该让他们多参与家庭建设,不要只付出不索取!你考试,他们应该体谅你!” 看著芮睿说得一付气急败坏的样子,司佑不禁有些好笑,撑著脑袋道:“一个才四岁,一个才十一岁,你讲这个太早了。” “一点也不早。”芮睿咕哝道,拉著司佑的胳膊道,“总之,睡觉去!” 闹到这地步,司佑也确实困了,只得上床睡觉,连澡都懒得洗。想想当年考大学时通宵复习,真不得不感慨一句“年纪大了”。不过,由此,他也想到一件事。几天後,芮睿收到了一沓医学监护权的文件。 这对芮睿来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他被砸得头晕目眩之余,忍不住问道:“你真要让我来做?” “你连遗嘱的唯一受益人都是我,我给你点责任也没错吧。”司佑停顿了片刻,补充道,“而且,我想要怎样的治疗,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了。” 芮睿迫不及待的签上了名字,乘著这气氛,就想去亲司佑。他们“复合”这麽一段时间,除了在生病时抱抱之外,几乎没有亲密的举动,这令他颇有些不满。 这一次尝试,又被司佑的手挡住了,他似笑非笑的道:“我让你亲了吗?” “就亲一下。” “慢慢来。”司佑把芮睿的脑袋撑远了,意味深长的道,“来日方长。” 这一年的春节,司佑多了一个牵挂的东西:考试成绩。这个四口之家里,他是唯一对成绩感到不安的人。芮然的成绩是全A,根本不在乎。司立的成绩总是不及格,作为一个幼儿园生,能拿到不及格,也是一种“才能”了,他们都对司佑焦虑的态度十分不解。 “爸爸,不用担心,反正你复习时也没怎麽用功,考不上就明年再考呗!” 司佑打量了下安坐一边的芮然,道:“有时候我真怀疑谁是我的儿子。” 司立不服气的道:“我是在安慰你耶!” “是啊,司叔叔,小立很担心你。” “怎麽个担心法?” “他把你的复习资料都保存好了,说明年就不用买了。” “……” 十二岁的芮然已经有了一些稳重的样子,举手投足活像个小大人。司佑对这种现像有些担忧,时不时询问他有没有什麽烦恼,最後,就把芮睿引了出来。 “你不用管他啦,我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你小时候挺活泼啊。” “因为我父母喜欢活泼的,其实我很烦总是被问来问去的。” “那我会不会让小然烦了?” “不会。” “你这麽肯定?” “因为他知道你是为了他好。” “你就那麽肯定你父母不是为了你好?” 芮睿冷笑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到现在还不承认过去的我有问题!” 对於父母在病间的作为,芮睿事後听说了,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说什麽。司佑却能够感觉得出他内心的情绪波动,现 分卷阅读138 在,他的这种变化还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尤其是在司佑面前。 “他们只是不懂孩子。” “你也不能否认他们把我当作东西,而不是人。” 司佑看了芮睿一会儿,招了招手,道:“过来。” 芮睿不明所以的凑过去,一靠近,司佑就迅速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下,笑著闪人了。他回味著这个吻,心里明白这只是一个安慰,却不由自主的仍然精神大振。 水磨石穿,他有的是时间。 新年时,司佑把母亲和弟弟一家接了过来,旅游之余也顺便团聚一下。芮家老夫妻听说後,也不请自来,闹出了好一场风波。芮睿大发雷霆,和父亲大打动手,差点打破头。 等芮然开学时,司佑的成绩也可以查到了。查成绩那天,一家人都坐在电脑前,看著他郑重其事的打开电脑。 几分锺後,司佑抬起头来,一脸严肃。 “爸爸,你及格了吗?”司立顾忌最少,问了下没有答案,干脆就自己找了个“答案”,“没关系,考不上明年再考,省参考书!” 芮然似乎在观察,片刻後才谨慎的道:“司叔叔,你今年准备可能太匆忙了,不过这样也好,你有整整一年复习,明年肯定行的。” 芮睿则不慌不忙的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递了过去。 司佑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黑丝绒盒子。他的心莫名怦怦跳起来,轻轻打开後,一枚样式简洁的钻戒出现在视野中,嵌在黑丝绒面里,流光溢彩。 他挑了下眉,问道:“这是什麽?” “你看看里面。” 司佑拿出来一看,戒指里面刻著一行小字:研究生入学纪念,2013年2月14日,SR。 “你怎麽就知道我考上了?” “我就是知道。” “如果我考不上呢?” 芮睿在口袋里摸出另一个盒子,司佑打开看了看,笑了出来。 这枚戒指里刻的是:情人节纪念,2013年2月14日,SR。 “现在已经是3月了。” 芮睿耸耸肩膀:“没关系,我总能圆过来的。” 是啊,人心难测,又那麽好猜。 最重要的,只要有心,总能找到突破点,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始於心,断於心,又圆於心。 只要心能够贴合,一切都不是问题。 ─End─ 番外:论撒娇的正确方式(上) 芮睿长相俊美,这一点,司佑也是不得不承认。即使年龄渐长,成日为一些鸡毛蒜皮操心,芮睿那种出尘的气质仍然没变,笑起来时,还是有著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即使是现在,司佑偶尔还会看呆。每当这时候,芮睿就会贴著司佑的脸柔声道:“亲爱的,想我麽?” 司佑那点痴迷顿时灰飞烟灭,仰天长叹:“我说,你这种娘们娘们的样子能不能改改?” 芮睿眨巴著杏仁眼,握惯手术刀的手捏了个兰花指,抛个媚眼,道:“怎麽?夫君不喜欢吗?” 司佑拉下脸来,冷冷的道:“不喜欢。” 对此,芮睿也没有说什麽,只是笑了笑。下一次,同样的事情又会重新上演,芮睿与司佑似乎都没有把这种现像彻底“根治”的意思,每次又都会为同样的事吵上几句。 芮然对此非常不解,私下偷偷问芮睿:“如果司叔叔不高兴的话,爸爸你就不要这样了嘛。” 芮睿斜了儿子一眼:“你怎麽知道你司叔叔不高兴了?” “他不是叫你不要这样吗?” “那我每次这样做了,他有没有越来越生气呢?”芮睿毫不介意的道,“你不会以为他是一直在容忍吧?” 芮然一怔,随即露出深思的表情,片刻後道:“爸,你是说,他只是假装不高兴?” “也不是假装不高兴。”芮睿淡淡的道,“他确实不喜欢娘娘腔,但是他对於我这种表达方式并不介意。” “表达方式?” “对啊。”芮睿眨了眨眼睛,“投降方式。” 有时候,司佑也会想,如果芮睿还是和以前一样操纵他的生活,他会怎麽做呢?奋起反抗?冷眼旁观?还是拂袖而去?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会没什麽反应。 心会热,但到底是碎过的心了,怎麽可能再和以前一样那麽容易捂热?芮睿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也会感动,也会感慨,但是,他无法再和以前一样投入这段感情,即使是贴在一起的家,中间也会隔著一堵墙。芮睿有信心打破这堵墙,他并不会刻意去加固,也不会随便放水帮忙。 芮睿的少女心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了。 司佑知道芮睿是在用这样一种方法表达著示弱之意,这是一种无奈的方法。芮睿以前用过的“方法”实在太多了,多到如今他居然找不出一种合适的表达方法来取得他的信任。 这是一种悲哀,不过,由两人关系的良性发展来看,倒也是一种乐趣。但是,再怎麽乐趣,司佑还是接受不了裸体穿围裙的芮睿,尤其是一进家门,他就看见芮睿刺眼的光屁股。 由於常年窝在医院和家里,几乎没有什麽晒太阳的机会,芮睿的皮肤呈现出一股病态的苍白,屁股这个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在粉色围裙的映衬下,简直像是一对白馒头。 不等芮睿说出那个经典的“吃饭洗澡还是吃我”的问题,忍无可忍的司佑就一拳揍了上去。他没有痛觉,这一拳又憋了许久,可谓是酣畅淋漓。 芮睿怪叫一声倒在地上乱滚,许久之後,见芮睿还在地上蜷著不动,司佑也不禁有些心虚,蹲下去戳了戳芮睿白嫩嫩的屁股,小声道:“别装死。” 随著一声呻吟,芮睿转过脸来,一脸羞愤的道:“死鬼,就知道摸人家关键部位……” 司佑条件反射又是一拳挥了出去,正中芮睿腰眼,打得他像是虾子般在地上滚了几下,这次恐怕是真打疼了,过了半天,他的身体还是不时抽搐著。 司佑坐在芮睿身边的地板上无奈的道:“你不用这样吧?” 芮睿没有转身,就这麽躺著,半晌後才幽幽的道:“我就这麽没吸引力啊?” 司佑嘴角抽了下,道:“你这种吸引力我消受不来。” “那换成以前的呢?” 司佑知道芮睿什麽意思,郑重考虑了下,说:“至少很养眼啊。” 芮睿翻过身,躺在地上望著司佑,最终叹了口气,自个儿爬起来穿衣服去了。当芮睿衣著整齐的重新出现,若无其事的招呼吃饭时,司佑才松了口气,问:“小然和小立呢?” “谁知道,出去玩了吧?”芮睿不负责任的答道,“你别太管他们,小然已经十二岁了,我十二 分卷阅读139 岁时都……” 芮睿突然住了嘴,司佑似笑非笑的道:“都怎麽?” “没什麽。” 司佑也没有追问,芮睿的事他太清楚了,十二岁的司佑已经悄悄的谈起了恋爱,他还记得芮睿的形容,“女人的身材可棒了”。 那是一种孩子发现了新玩具的语气,只可惜,如今,对他,或者说他们来说,性已经是一种鸡肋。芮睿非常期待著他们再次同床共枕的那一天,他却没有太大的信心。 司佑第二天再看见芮睿时,不由得有些发怔。 两家人虽然分隔著两幢房子,但早中晚饭都是在一起吃。分别开火太烦人,尤其两个大人都忙的情况下,所有的饭都是芮然带著司立做的,从一开始的糊锅到现在的色香味俱全,芮然下了大功夫,司立的舌头吃得刁了一圈。 西装笔挺的男人总是有著格外的魅力,尤其是这个男人本身长得样貌俊美,仪表堂堂。 芮睿出现在餐桌上时,司佑正喝令司立不准吃太多,当他抬起头来,一下子就拔不开眼睛了。芮睿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麽,拎著公文包,绕过餐桌,倾过身非常自然的轻吻了下他的嘴角,柔声道:“早上好。” 司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这场面他经历过太多次,芮睿是有早安吻习惯的,以前的十多年间,只要他们在一起吃早饭,芮睿总会给他一个早安吻。“同居”的这段时间里,芮睿每天也会有早安吻,以一种“老公来香一口”的姿态,他从来没有介意过,只觉得神烦或者好笑。 司佑一直以为他能够淡定的面对过去,然而,仅仅只是一个小变化,就足以勾起他心底的阴霾。更何况,注意到这一点不是他,而是芮睿。 重要的是,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一丝渴望。 番外:论撒娇的正确方式(下) 这种渴望非常微小,却那麽尖锐,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令人无法忽视。 司佑不太能肯定那是欲望的信号,还是某种暗示。在他弄明白前,他注意到另一件事。 芮睿在紧张,他的瞳孔有些收缩,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平静,漂亮的杏仁眼每隔五秒就眨一下,大部分时间都保持著热切的凝视。 司佑熟悉这个表情,每当芮睿有什麽事拿不准时,就会这样。不熟悉的人会以为他在热切的期盼著什麽,只有他清楚,芮睿在热切的等待那“不受控制令我不高兴的时刻”快点儿过去。 司佑呆滞了一会儿,突然放松了下来。 不过是以前的那个芮睿又出现了,而且仅仅是表面,他完全没必要为此而紧张。尽管感情是不可控制的,但他是个有理智的成年人,所以,他微微倾过身,在芮睿的脸颊上印下一个湿润温暖的亲吻。 “早上好。” 芮睿笑了起来,灿烂得像一万瓦聚光灯,就连芮然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尽管他是芮睿的基因遗传,却少了那份惹眼的魅力,有时候,他甚至连司立都比不上,朴素无比,毫不惹眼。 这一天的早饭吃得相当和谐,所有人都笑意盈盈,就连司佑也时不时翘起嘴角──他现在并不是个随时把微笑挂在脸上的人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他想避免做一个好人,因为他深知自己心软的弱点,如果表现得像一个老好人,难免会惹上各种各样的求助,直白的拒绝与他从小受到的教育相反,这样做的後果就是他有时候不得不完成一些不想做的事。 有了司立後,司佑发觉他的心变得坚硬了。 对於这个改变,芮睿举双手双脚赞成,他恨不得把司佑整个人包起来,一圈一圈的缠上绷带,谁也不给看才好。不过,这种妄想显然是不可能成功的,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只要司佑不向别人笑就好。 然而,这样的“低要求”也无法被满足。 心情愉悦的结束了一天工作後,芮睿刚回到家,还在等待车库门开启时,他就看见司佑那边的门开了,一个打扮妖豔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 从司佑家里出来? 芮睿的脑中一瞬间就出现司佑和那女人赤裸裸在床上滚作一堆的场面。他的脑袋就像是炸弹般爆炸,脑浆化作硫酸,爆得到处都是──这个血腥的场面很快被他当作了那妖豔女人的下场。 芮睿死死盯著女人越走越近的身影,当女人路过他时,他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和鲜血混合的味道──当然,还是妄想,女人摇摆著腰肢走掉了,芮睿安安分分的坐在车里,一边启动车往车库驶去,一边咕哝了句:“小佑的品味不可能这麽低,这个女人的胸太大!” 比起担心男人,芮睿更担心女人。 男人会占有,调情以及破坏,这些都是司佑已经有了强大免疫力的东西,芮睿在他的人生中一遍遍玩过同样的把戏,精巧而且高明。 可是,女人不一样。 女人会建设,安抚以及爱护,更重要的,女人可以生儿育女。 司佑有了司立,这没错,可是,那种等待血脉诞生的感觉非常微妙。芮睿并未从司佑嘴里听过任何一句关於这方面渴望的话,但是,从司佑凝视司立的眼神中,他能够感觉到司佑现在已经并不介意多个孩子了。 会有女人愿意为司佑生个孩子吗? 如果光凭外在条件,拖著一个五岁孩子,还在读书,没有收入,仅有一幢别墅的司佑绝对不是好丈夫的人选,可是,只要和他相处一段时间,芮睿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爱上他。 因为司佑能够给别人一种安全感,就像是冬夜的棉被,廉价而实用,并且令人离不开。 至少,芮睿是这样想的,他绝对不介意变个性,生个娃,只要司佑高兴。 可是,司佑对他的变性没有兴趣,就连床事都兴趣缺缺。哪怕他脱成一块猪肉,躺在床上搔首弄姿,司佑的眼神都会像在看一块真正的猪肉。 芮睿一直在慎重考虑,小心推动,却毫无进展。 现在,又多了一个女人。 换作以前,停好了车的芮睿就会直接杀进屋,先暴怒的和司佑打一架,再把人拖上床玩“强暴游戏”,等司佑筋疲力尽的睡著後,事情差不多就了结了,睡过一觉再起来的司佑绝不会再记得什麽女人。 不过,这个方法现在不能再用了。况且,司佑没有痛觉,芮睿无法通过他的反应来确定下手轻重,所以,他不会用。 当然,芮睿是爱著司佑的,这一点无需置疑,但是,他的思考方式仍旧是以最效率,以及最小的代价来进行。他改不了,不过,他认为思维方式不用改,只需要改心就行了。 在进入家中後,芮睿一直在思考该怎麽解决眼下的困境,他想了好几个方法,又自己否决了。他有时候会惊讶的发现,以前,他几乎是在司佑身上歇斯 分卷阅读140 底里的使用了所有好的坏的方法,以确保司佑对他的迷恋与忠诚。 这如果不是爱,那什麽是爱? 这话完完全全变态扭曲,却是对芮睿这个人最好的诠释,同时他也很郁闷,居然没早发现这一点,以至於他现在能选择的方法少得可怜。 司佑送走了那位喋喋不休的女推销员後,著实松了口气。芮睿给他特训过怎麽“拒绝”别人,这一位,却是比芮睿特训中“清纯无害可爱少女”还要难缠。 他去洗了把脸,决定把晚上的饭菜准备好,今天,他想让被司立整天欺负的芮然休息一下。他打开那扇门,想去芮睿的冰箱里翻一翻,然後,他的视野被一大片黑色覆盖了,芮睿拔尖了的嗓音响起:“亲爱的,我回来了,想我……嗷唔!” 芮睿喷著口水飞了出去,司佑全身僵硬的关上了门。他盯著门把手发了会儿呆,慢慢笑了起来。 大概是看见那个女推销员了?真好玩,明天再找谁来试试吧。司佑一边这样想,一边走进了自家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番外:玻璃人钢铁心(1) 司佑是家里公认的“保护品”,这是芮睿反复强调的事。 芮然记得,当时他好不容易得到芮睿的认可,住进家里後,这个生理学上父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如果敢让司佑受一点伤,我就把你扒了皮再腌成肉干。” 除了第一次见面外,芮然从来没有令司佑再受过一丁点伤,也就从来没有被腌成肉干。他有些拿不准芮睿会不会这样做──没错,在他看来,如果过了“那条线”,芮睿可能真的会做出什麽疯狂的事来也说不定。 和司佑有关的事,芮睿从来不缺乏激情。比如,关於司佑的健康,他制订了种种条例,并且强令芮然和司立背得滚瓜烂熟。 1、早上起床要以肉眼检查司佑所有裸露在外的重要器官(一些不能裸露的“重要器官”则绝对不许以视觉或者触觉检查,违者将被判一周家务,达标标准以地板能滑倒苍蝇为准)。 2、任何时候都不允许推挤或者捶打司佑,如果不慎发生以上情况,必须立刻检查那处的皮肤及内脏,以防出现司佑本人没有察觉的淤青或者受伤(不能裸露的重要器官则不在此列,如果发生类似事件,必须立刻通知芮睿,哪怕芮睿此时正在登陆月球)。 3、不得给司佑过热、过辣或者过冷的东西,违反者将吃下同样十倍的东西。 4、禁止其他一切可能伤害司佑的行为,如果不动脑子,最终下场自由想像。 芮睿打印了一份这样的条例贴在墙上。 司佑读了研究生後,仍旧走读,反正学校离得近。那天,他放课回来,瞄了一眼这张纸,淡定的撕下来当了晚餐垫,做了芮睿最不爱吃的菠菜汤,并且强令芮睿一个人喝完整碗汤。 芮睿那天晚上彻夜难眠,菠菜汤令他直泛恶心。 之後,这份简洁的手则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实体纸面上,但芮然和司立已经在萝卜与大棒的压迫下熟记於心,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 从现实角度来说,芮睿做法是正确的,司佑的无痛症对生命影响不算大,但必须得小心翼翼,很容易就会引发更大的麻烦。脑部每三年一次复查,无痛症周期性的重复检查,以及那次跳崖所受的大大小小外伤,都是必须严加注意的。 只不过,司佑不这样想。他现在仍然坚持锻炼,当然,是在芮睿的指导下。进食正常,生活健康,他不觉得自己是个玻璃花瓶,只需要普通的生活就行了。可是,在家里,他几乎不能碰任何东西,哪怕是搬个箱子,芮然也立刻会跑过来,一声不吭地从他手中抢过去。偶尔他处理一回菜,芮睿知道後,就会拉著他的手反复检查。 “只不过是菜而已。”司佑无奈的道,“有必要吗?” “听说过脓毒性败血症吗?”芮睿把指甲附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外伤也有可能引起,刚才的菜有硬刺。” 司佑怀疑地道:“这病没那麽简单吧?” “就那麽简单。” 当然没那麽简单,只不过芮睿不打算详细说。 幸好,司佑也没有坚持。只不过,这样的事多次发生後,他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碰上匆忙时,芮睿还不急不忙的检查来检查去,更有甚者,在电话中听他说了什麽事,居然还会跑去学校,引得他一帮同学不停打听。 “那人是谁啊?你亲戚?” “不是。” “朋友?” “不是。” “那到底是什麽呀?”女同学满脸羞红,不屈不挠地追问,“介绍一下嘛。” 司佑叹了口气,收拾起课本,微笑著道:“他是我老婆。” 女同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等她再开口,司佑赶紧溜走。他并不是吃醋,也不是占有欲,而是有著惨痛教训。以前,他抵不过一位女同学的纠缠,把她介绍给了芮睿。结果,芮睿不仅在见面时把那位女同学贬得一无是处,甚至还秀他们接吻的照片。 司佑明白,芮睿在气他做媒人这件事,不过,这样做还是太过份了。之後,他安抚了那位女同学好久,又狠狠揍了芮睿一顿,这才作罢。奇异的是,那位女同学居然不相信他们是GAY,自此以後,他在系里便有了个“伪GAY”的称号,他也乐见其成,至少,这挡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桃花,现在还追问打听的,不是太孤陋寡闻,就是新进的後辈了。 比起这些“小麻烦”,芮睿越来越变态的严格检查才是司佑烦恼的根源。 “我说。”司佑双眼盯著天花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四肢摆了个大字型,“你摸够了没?” “没有。”芮睿的手非常镇定地在司佑身上游走,“你确定你没事?” “我说了一百遍,没事。”司佑叹了口气,“就是昨晚滑了一下,我又没跌到浴缸上。” “你听过有人扭了下脖子就死了麽?” “这是特例。”司佑又叹了口气,“你不要老把特例套到我身上。” “你还不够特例的?” 司佑无话可说,反正今天是休息日,他有空躺在床上发懒,而且,芮睿深更半夜爬床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赶了一次,赶不了二次,干脆就不管了,反正没有他的同意,芮睿顶多占点手上便宜,什麽也不敢做。 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司佑感觉裆里一热,芮睿滚烫的手已经钻了进去,熟练的撸了两下後,声音响起:“你还是不能勃起?” “嗯。” 芮睿沈默了会儿,又问:“没有冲动吗?” “目前没有。” 这次,沈默的时间更长了。接近十多分锺後,芮睿的声音才幽幽响起:“要不要治疗一下?” 司佑盯 分卷阅读141 著天花板,新装修不久的房子看起来还十分整洁,芮睿对卫生的标准更是达到变态级,即使是最小的角落也没有一丝灰尘,白洁无暇。 他看了接近一分锺,直到眼睛发直,才道:“可以试试。” 摸在胯骨上的手停了,芮睿的声音里满是惊喜:“真的?” “嗯。”司佑翻了个身,答道。 番外:玻璃人钢铁心(2) 司佑很快就後悔了,答应之後,随之而来的就是没完没了的检查。首先当然是从生理上开始,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标本,每一滴血每一寸皮肤都被剖析开来,一点一点的分析、实验、检查,以期能够找出不足之处。 结果,什麽问题也没有,他从生理上来说一切正常,除了受过伤又愈合的骨头需要保养以及定期复查脑部外,他壮得像头牛。就连勃起也是,生理检查完全正常,他的精子活力令医生说出“你这样要是再生不出来,那就没男人生得出来了”这样的调侃。 芮睿的脸色阴沈得能滴出水来,司佑为终於不再抽血或者验尿松了口气。 司佑乐呵呵的,芮睿却一点也不高兴,在挣扎了许久後,他下了决定。 “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吧。” 司佑瞄了眼芮睿,不急不忙地继续看书,道:“你不是有心理学学位吗?” “但我没有临床医师执照。”芮睿说完後,沈默了片刻,又低落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觉得对你来说,在我面前畅开心怀是不可能的。” 这是实话,司佑也心知肚明。 翻页的轻微声音在屋内弥漫著,许久的沈默後,司佑道:“行,哪个医生?” “冯心远怎麽样?” 司佑一怔,停下了手,转过头,一脸狐疑的道:“冯心远回来了?” “如果你和我都愿意接受心理咨询,我相信他会愿意回来的。” 芮睿讲得信心满满的,而司佑也相信这是绝对有可能的。不管是从交情上,还是研究意义上来说,芮睿都是个相当罕见的研究标本。 “你觉得冯心远会和你相处好?” 芮睿哼了一声,不屑的道:“我怕他?” 司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这件事也就在他的默认下进行了。 芮睿打电话给冯心远时,司佑就在旁边。似乎为了表达并没有其他想法,芮睿说得很大声,他也就若无其事的听著,最终约定一个月後见面。 冯心远在国外结了婚,不过,不是和女人,而是男人。对於他这样的做法,司佑在知道时还是有几分惊讶。他的对像是外国人,夫夫俩领养了一个小女孩,生活应该挺和美的,这次回来,也是顺便带女儿旅游。 一个月後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接近40度高温下,芮睿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去接机。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仰仗冯心远,心中当然有怨气,但冯心远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职业素养不错同时又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其他的医生要麽水平不行,要麽不了解他。 芮睿很清楚,他才是俩人关系中的症结,更有可能,他的存在,就是司佑无痛症和勃起功能性障碍的最大原因。可是,他总不能把自己抹杀掉,所以,只好让别人来解开这个结。 当芮睿看见冯心远和一个白胖子走出到达口时,怨气顿时好多了。 “怎麽?没追到司佑,自暴自弃了?”芮睿用这句话迎接了冯心远,眼神直往白胖子身上瞄。 冯心远没好气地道:“我过得很好,不劳关心!另外,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芮睿翻著白眼道:“我就不求你,有本事你掉头走人啊!” 冯心远气得不行,大骂几句,却还是乖乖跟著上了车。他不欠芮睿什麽,但他欠司佑的。他至今认为司佑应该和芮睿分开,对於当年不仅没有帮上忙,反而间接令芮睿和司佑重逢之事,他至今耿耿於怀。 如今,冯心远找到了共渡余生的人,生活美满,那股为司佑做点什麽的冲动就更强烈了。 司佑再见到冯心远时,有股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段心如死灰,无法振作的日子,至今仍旧冻结在他的脑海深处。有时候,他都很奇怪,他是怎麽熬下来的?他是怎麽能够若无其事生活在芮睿身边的?他是怎麽冷静地看著芮睿的睡颜,而不是杀了这个男人的? 冯心远快步走上来,一把抱住了司佑,用力拍了几下後背,随即又放松了力道。他放开手时,眼中有著几分晶莹的水光,颤抖著嘴唇,却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你看起来不错。” “你也不错。”司佑看了眼白胖子,似乎是个宽和大气的人,“你的伴侣也不错。” “哈哈,你是第一个这麽说的人!”冯心远笑得很开心,“也是眼光最准的!” 芮睿发出不屑的哼声,被司佑一瞪眼,立刻乖乖不说话了。 进屋後,气氛轻松了不少。芮然非常乖巧的主动泡茶,司立跟在大人身後跑来跑去,还带著洋娃娃般的五岁小女孩,就像两只活泼的小狗。 司佑坐下後,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打算呆多久?” “我和简都是自由业者,几个月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 司佑想了想,道:“几个月就够了吗?” “不够。”冯心远果断简洁地道,“不过,心理医生不是万能的。你们都是聪明人,你们的问题也只有你们能解决,我只是个引导者。” 芮睿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司佑笑眯眯的转过脸来道:“你的诊所今天不开业?” “我今天休息。”芮睿立刻换上一付讨好的笑脸,“老朋友来嘛。” “我和你可不是老朋友。”冯心远不失时机的插嘴,“如果不是为了司佑,我才不回来。” “怎麽?我的强大令你自惭形秽?” 冯心远奇怪的瞄了眼芮睿,在他看来,芮睿并不是这种会口花花的类型,比起口头,他更偏重实干。尤其是这种看起来狂妄自大,实际上却毫无意义的嚣张,芮睿是绝对不屑做的。 看来,芮睿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啊,冯心远想著。 吃饭时,五岁的小女孩客人成了开心果,餐桌上的氛围不错。吃完饭後,冯心远的伴侣领著女儿,在芮然和司立的陪伴下去市内的景点游玩,剩下的三个人则去了小花园的阳光室,在静谧环境中开始谈话。 番外:玻璃人钢铁心(3) 气氛比较轻松,所有人坐下前,芮睿还泡了茶。冯心远喝了一口,皱著眉头说:“你用王水泡的茶?” “我也想,但是你如果当场打滚尖叫,我还要帮你治,太划不来。”芮睿淡定的道,“将就吧。” 司佑默默地把自己的茶和冯心远的对换,之後,还没来不及喝一口,芮睿就果断和他换了茶。 分卷阅读142 芮睿盯著冯心远喝过的茶几秒,之後,站起身去厨房,显然是准备重新泡。在他离开时,冯心远喝了口新换的茶,抿了抿嘴,笑道:“这茶才是正常的,那家夥也不知道在我的茶里加了什麽。” “顶多是肥皂水。”司佑笑了笑,“现在这杯可以放心喝了。” 冯心远扯出个笑容,沈默了几秒後,道:“你这几年怎麽样?” 司佑一笑,道:“还好。” “真的?” “嗯。”司佑慢慢回忆著这几年的生活,和芮睿搬到一起後,已经过了一年半了,生活似乎并没有太大改变,又似乎什麽都变了,“总觉得,似乎这样就行了。” “有遗憾吗?” “许多。” “有满足?” “可能。” “有想过改变吗?” 这个问题司佑想了许久:“没有。” 冯心远叹了口气,盯著茶杯内的嫋嫋水波,轻声道:“我没有立场掺和你们之间的事,似乎每一次我想帮忙,最後总是越帮越忙。只是,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你一直没和芮睿见面,你会接受我吗?” 司佑眨了眨眼睛,笑道:“这可不是一个心理医生该问的。” “我现在不是。”冯心远耸耸肩膀,“我是你的朋友。” “你不爱我。”司佑平静的道,“也许我们能够一起生活下去,可是永远不会擦出火花。我所有的感情都被芮睿耗尽了,再也没办法接受另一个人了。”停顿了下,他补充道,“尤其这个人和芮睿那麽相似。” 这对冯心远来说是致命一击,他的眉毛眼睛皱成一团,片刻後,垮下了肩膀,似乎有些丧气,又似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阳光房里的沈默一直持续到芮睿回来。 “我们开始吧?”芮睿似乎对诡异的气氛一无所觉,开口道。 “开始个屁!”冯心远没好气的对芮睿低吼,“你一来,什麽气氛也没了。” 芮睿不甘示弱的回击:“得了吧你,请你来帮忙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啊?” “有本事你别请我啊。” “你以为我想啊!” “反正你现在就是抱著司佑的大腿不松手嘛。”冯心远不慌不忙的说,“你敢顶撞他一句看看呢?” “我干嘛要顶撞小佑?”芮睿说得理所当然,“我护著他还来不及呢!” “你说这话就格外欠扁啊。”冯心远感叹道,“司佑,你为什麽不揍他?” “揍过。”司佑淡定的道,“但我总不能把他打死吧。” “打个半死就是了。”冯心远不负责任的道,“反正有人治。” “懒得动手,累。” 冯心远笑眯眯的对芮睿道:“看到没,司佑打你都嫌累。” 芮睿白眼翻得像是没了眼珠:“我还懒得和你说呢。” “其实。”冯心远想了想,突然话锋一转,道,“小司,你没想过干他一回吗?” 司佑一愣,犹豫地道:“你是指在床上?” 冯心远点了点头,一脸的意味深长:“怎麽,芮睿不愿意?” “我没不愿意啊。”芮睿十分平静,这件事,他也曾经试图引诱过司佑,只可惜,一直没成功,“小佑没兴趣。” 冯心远问:“先不谈生理问题,小司,你不想干他一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芮睿还没做过零号吧?” “是。”司佑笑著答道,“如果我想干他,恐怕只能用道具了。” “用道具就用道具呗。”冯心远似乎在憋著笑,“你不想试试吗?” 司佑无奈的道:“你一定要问这个问题?” 冯心远换了个问法:“你觉得用道具有失男性尊严?” “不是这个问题。”司佑喝了口茶,似乎在整理著想法,“性是恋人间的感情交流,也可以获得生理上的愉悦,但是,我……”他皱起了眉头,“我和芮睿上床,也无法获得快感啊。” 冯心远怔了一下,问:“即使你是壹号?” “这和壹号零号没有关系吧。”司佑平静的说,“我以前是零号,在房事这方面也是愉快的。” 芮睿和冯心远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敏感的抓住了些问题重点。只不过,他们都不能肯定这就是寻找的东西,只能按兵不动,假装什麽事也没有。 司佑能察觉出俩人的小动作,但他也不想说破,性功能障碍的事不提,但无痛症确实非常麻烦。不止一次,他没觉得有什麽,但芮然和司立却像是世界末日般冲过来,把他赶回“安全地方”,更不用提游乐园、极限运动以及任何可能造成伤害的事他都没法做。 芮睿倒不会明确的阻止他,但会发动两个小孩子来对他摆可怜,对儿子们,他总是特别容易心软。 “无痛症可能完全恢复吗?” “不太可能。”这是冯心远。 “可能。”这是芮睿。 话音刚落,俩人就不怀好意的对视一眼,显然谁也说服不了谁。 司佑倒是不在意,只要不是“完全不可能”就好。 “如果器官检查无问题的话,那也可能只剩下心理上的了。” 冯心远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接下来的问话也慢慢偏向专业领域。他的声音似乎有股催眠般的魔力,令司佑能够放松下来,芮睿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比较放松。不管如何,当门外传来孩子们大呼小叫的声音时,谈话成功结束。 “我不想立刻下什麽结论。”冯心远抿了口冷茶,道,“还有时间,暂时先这样吧。” 这天的晚餐气氛热闹非凡,吃完没多久,两个小的就开始困了。司立快六岁了,每天晚上却还是一定要司佑陪著才肯入睡。今天他特别兴奋,躺上床後还唠叨了许久,等快闭上眼时,他突然道:“爸爸,我能永远和瑞秋一起吗?” 瑞秋就是冯心远的女儿,司佑有些奇怪,问:“怎麽样的在一起?” “结婚啊!” 司佑立时想起了芮然。 番外:玻璃人钢铁心(4) 芮然对司立是抱持著怎样一种感情呢?在这一点上,即使是芮睿也找不出答案。 父亲们曾经谈起这件事,对於儿子们之间的亲近,他们即没有乐见其成,也没有强烈反对,处於一种放任旁观的状态。 芮然对司立那种莫名其妙、带著一股命运味道的臣服与关注,令司佑保持著一丝警惕。只是,他不会特别去干涉,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够经由人力来改变的,这一点,是他这麽多年经历之下,对命运这个老巫婆积攒下的一点点敬意。 但是,也仅止於此了。 当司立提起“结婚”这件事时,司佑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不无欢快地道:“那要等你们长大後再说。” 司立似乎非常不满,噘著小嘴想了片刻後,他小声道:“她 分卷阅读143 会和现在一样吗?” “瑞秋?” “嗯。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可爱吗?” “不,她会长大的。”司佑轻声道,“她会成为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司立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我还是喜欢她现在这样,像个洋娃娃。” 这句话令司佑的眼中涌现出一丝忧虑。 第二天,司佑起了个大早,他走进厨房,看见做早餐的芮然时,忍不住想起昨晚和司立的对话。芮然已经快十三了,他继承了芮睿的高个子,正值青春的身材颀长而挺拔,他也继承了芮睿的品味,即使是千篇一律的校服,只需要把袖口卷起来,就显得有所不同。 芮然遗传了芮睿的优点,摒弃了缺点,在司佑看来,这个男孩是完美。 “芮然。” “司叔叔早。”芮然回了下头,微笑而礼貌的道早安,“不再睡会儿吗?” “睡不著。”司佑走过去,给芮然打下手。 芮然并没有阻止司佑,而是密切关注著,甚至有几个瞬间分散了注意力,用手去摸滚烫的锅把手,如果不是他有著敏捷的反射力,恐怕手指早就烫掉了皮。 司佑收回了手,乖乖站在一边不再添麻烦。他盯著芮然把小菜分进漂亮碟子里的修长手指,突然问道:“你有想过以後吗?” “以後?”芮然显然是随口一答。 “你和司立都长大後。” 芮然的动作并没有停顿,就像这个问题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般答道:“还早呢。” “我相信你考虑过了。” 芮然停下了手,站直身,毫不示弱却又柔和的看向司佑:“是不是小立说了什麽?” “是的。”犹豫片刻後,司佑老实答道,“他很喜欢瑞秋。” “我也很喜欢瑞秋。” “他想和瑞秋结婚。” 芮然笑了起来,这令司佑有种“自己很幼稚”的错觉。 “我也想和瑞秋结婚。” “你是GAY吗?” “我不知道。”芮然的回答很快,似乎早有准备,“不过我想再过不久,我就会知道了。” 是啊,青春期要到了,司佑暗想。 他不得不承认,芮然的回答老练而又不失真诚,在他这双火眼金睛之下,这样的态度令人满意,至少比芮睿的圆滑狡猾要好得多。 “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 “如果我不是这样的话,你早就把我从小立身边赶走了。”芮然慢慢地排著早餐碟子,“我必须努力,因为我没有的其他优势了。” 司佑没有说话,他觉得羞愧,但也不会後悔。他是个父亲,司立还不到能独立的年纪,他必须得履行他的职责。 “您去餐厅等著吧。”芮然的笑容重新爬上青涩的面容,“早饭好了。” 早饭後,几个孩子再度“带领”著冯心远的伴侣去市内旅游,谈话再度开始。这次的氛围比前次要紧张一些,不过,仍旧没有结果。冯心远似乎很慎重,无论芮睿怎麽有意无意的挑畔,都没办法令他说出一星半点的结论。 “我有的是时间。”冯心远如此道,“你的儿子厨艺不错,我想多尝尝其他的菜。” 对於这样的话,芮睿挑起一边眉毛,冷笑以对。 司佑似乎并不介意这样的局面,一个月,冯心远就这麽住了下来,他的伴侣与女儿玩得很开心,三家人相处得不错。 当司佑的暑假还剩下十来天时,冯心远似乎终於下了决心,道:“我们去旅游吧。” 司佑有些奇怪,问:“去哪?” “你喜欢海边吗?” 第二天,三家人登上了南下的飞机,当他们到达那个著名的南方海岛时,酷暑还在南方肆虐。他们在海边的酒店非常豪华,芮睿请客,当然,对於请冯心远一家,他很是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海岛就是芮睿和司佑重逢的地方,酒店也是他们曾经相遇的那间。对於这样的安排,司佑并没有表示反对,芮睿也没有说什麽,既然两个当事人没表示,其他人当然也就保持沈默了。 冯心远的伴侣成了孩子王,苦笑著被拉去了海边。大人们安逸的休息在酒店里,迎著习习海风,一边欣赏著壮丽太阳落入地平线下,一边在缀满绿色植物的阳台上享受晚餐。 司佑趴在阳台栅栏边,看著缓缓降下的夕阳,突然问道:“你跳下去时在想什麽?” 这是司佑第一次主动问起芮睿的感受,冯心远想道。 “没什麽,我的脑袋里是空白的。”芮睿在沈默了几秒後道,“如果想得太多,就跳不下去了。” “然後呢?” “跳下去的过程中很热,但是一落进水里就很冷。” 半晌後,司佑道:“如果真的想摆脱你,我可以一走了之的。” “但是你没有。”冯心远接口道。 “是啊,我为什麽没有呢?”司佑叹了口气,“以前我认为,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一回,我还会选择你。不过,生活平静下来後,我反而不再这麽想了。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一回,我绝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他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个名字,“芮睿。” 芮睿的面容被夕阳衬出浓重的阴影,他低著头,就像一桩忏悔的雕像。 番外:玻璃人钢铁心(完) 司佑没有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芮睿也没有辩解,冯心远更像是没听见。晚餐吃完後,各自回房。 司佑和芮睿住的是一间双人床房,一进屋,他就感觉後背一重,接著,即是预料中又是意料外的,芮睿像是没骨头般缠著他,俩人纠纠缠缠的撞上床,砸得那张单人床吱嘎作响。 司佑没有激动,直视著芮睿的眼睛,道:“干嘛?” “干你。”芮睿的声音很低,藏著一头怪兽,“我想干你。” 司佑动也不动,沈声道:“你试试看。” 芮睿的手动了下,片刻後,像是感受到了什麽般,慢慢停了下来。他观察著近在咫尺的司佑,轻声道:“你不想要这样?” “你脑袋抽了是不是?”司佑拍了下芮睿的脑门,“怎麽会觉得我喜欢这样的强迫方式?” “我只是试下。”芮睿嘟囔了下,沮丧的道,“我以为你会习惯这样。” “我永远不会习惯。”司佑的手动了下,无意识碰到芮睿的胯部,立刻感觉那里撑起了小帐篷,鬼使神差的,他的手指拂过那里,顺利令芮睿的身体一僵,他笑了起来,“想要?” 芮睿喘了口气,无奈的道:“对你我永远想要。” 司佑拉著芮睿的领口,贴著他的鼻尖道:“我用手?” 芮睿打量著司佑的眼睛:“你愿意?” 司佑没有废话,一只手已经覆上芮睿的胯部,只是这麽一个小小的碰触,便令他发出低微的呻 分卷阅读144 吟。那些积蓄的不眠夜晚,还有无数欲望与热情,都在叫嚣著、挣扎著,想要冲破薄薄的皮肤,以势不可挡之姿喷薄而出。 司佑的手很灵活,尽往那不经挑拨的地方摸,隔著透气的布料裤子,滚烫的人体温度就像是蛇,引诱著芮睿的理智。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上司佑的嘴唇,几秒後,他像是触电般抬起头来,只看见一双清醒的眼眸。 芮睿的情欲在一瞬间减退了不少,只是,生理上的欲望却不经撩拨,他一边缓缓在司佑身上磨蹭,一边黯淡著嗓音道:“你在玩我。” “控制人原来是件这麽容易的事。”司佑淡淡的道,“要我停吗?” 芮睿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不。” 当芮睿爆发在司佑手里时,有一瞬间,理智都飞到九宵云外去了。他从司佑身上翻过来,躺在床上喘了会儿气,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像是有什麽东西从他身体里被抽走般。 他俩并排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手臂紧挨著手臂,皮肤的温度相连,直到不久後房间里变得寂静无声。 “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忘了你。” 这句话是芮睿说的,司佑侧过头,盯著他漂亮的侧脸,问:“然後呢?” “也许找个女人结婚,找个男人也行。”芮睿凝视著天花板,轻声道,“过正常人的生活。” “嗯。”司佑也看向天花板,“我也是这麽想的,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芮睿侧了个身,靠过去,静静地凝视了司佑片刻,道:“但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司佑翻过身,和芮睿贴著鼻子,笑著说:“嗯。”停了下,他又道,“而且,你就像一头猛犬,必须拴好绳子。” 芮睿苦笑起来,亲吻了司佑一下,爬回自己床上。 第二天,冯心远觉得事情有些不一样了。 司佑的神情隐隐有著莫名的自信,非常微妙。如果不是他曾经对司佑有那麽一份感情,绝对察觉不出来,况且,司佑本人也没什麽表示。 相对的,芮睿的表现就更普通了,就是普通才奇怪。司佑的变化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但他却好像毫无察觉,光是这无动於衷,就很不寻常。 冯心远没有说什麽,他默默观察著。从喝什麽口味的咖啡,再到接下来的行程,司佑全权作主。并不是说他强硬的命令怎麽做,只不过,每一次决定,芮睿总是会征寻他的意见,在几句不痛不痒的讨论後,最後总是由司佑轻描淡写的抛出一个结论──这个结论一定会被采用。 以前,可不是这样。即使他们“复合”後,俩人的相处模式仍旧带著以前痕迹。 也许,这才是司佑的症结? 从一开始的建立自信,到现在的掌握局面,司佑在一步步重建内心的支柱。 这是好事,冯心远想,尤其是能嘲笑芮睿,他的心情好极了。芮睿就像是被钉上解剖板的青蛙,除了附首贴耳之外,根本无力挣扎。 司佑在面对他人时仍然彬彬有礼,与以前毫无区别,冯心远乐於见到这样的局面。三家人在南边的海岛玩得十分尽兴,结束时,三个孩子都恋恋不舍的,嚷著下次什麽时候来。 司佑吃了不少海鲜,引发了过敏反应,幸好不严重,还是把芮睿吓了一跳。他想说又不敢说,只得每次在饭桌上和司佑抢海鲜吃,被冯心远以眼神调笑,却又无可奈何。 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到家後,司佑也开始计算什麽时候再去旅游一趟。毕业了工作後,他就没假了,再想旅游也不容易。他一边走一边想,心不在焉的,结果,迈过门坎时,冷不防一绊脚,猝不及防下,额头磕在地上,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意识回归时,司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抬起软绵绵的手摸了下额头,皱著眉头咕哝:“疼。” 说完之後,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一付惊喜的眼神。 无痛症就像一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虽然没找出病因,但恢复非常及时。司佑立刻察觉到身体的好几处隐痛,检查後,发觉是旧伤未愈,如果长期不医治,任由发展,肯定糟糕。 冯心远把这归功於他的心理咨询,芮睿却嗤之以鼻,完全不相信。照顾司佑的同时,他不遗余力的想赶走冯心远。冯心远却带著夫小踏上了旅游之路,一直玩到秋天,瑞秋要开学了,才回国。离开之前,还和司佑通了二个多小时的电话,令他恼怒不已。 火热的夏天已经过去,丰收的季节到来了。 番外:吾家有儿初长成(上) 芮然在十五岁时,终於确认了同性恋的性向。对於这个发现,他并没有太惊讶,也没有很高兴。只不过在和父亲长谈一番後,就这麽过去了,像是什麽事都没发生般。 芮然是个早熟的孩子,童年的经历令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抛弃般。他游走在父辈们的夹缝中,努力生存著,仅仅只是一点阳光和雨露,就能顽强的成长抽枝。 “辛苦你了。” 司叔叔经常这麽说,芮然总是抱以微笑,然而,他内心深处所想的却是:嘴上讲讲,谁不会? 芮然永远不会心里所想的讲出来,他崇拜而又畏惧父亲,那双漂亮的杏仁眼,似乎随时随地能看穿他的内心,把最不堪、最黑暗的那部分挖出来,毫不留情地暴露在阳光下。 如果说芮睿是明知内心黑暗,却以一种满不在乎态度来面对的话,他就是讨厌黑暗,想要在阳光下生存的类型。 对芮然来说,司立就是阳光。 美好而又纯粹,这无关爱情,仅仅七岁的司立能够令芮然感到温暖,无忧无虑,没有任何杂质。然而,阳光带来了温暖,也带来了烫伤。 司立能够令芮然觉得舒服,也会不自觉的伤害他,尤其是在大略知道了父亲与司叔叔间的往事後,他总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不管如何,芮然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帮助他。他独立生存著,想尽办法讨别人的欢心。 父亲总是冷冰冰的,偶尔的笑容,也永远不是给他的。 司叔叔总是笑眯眯的,客气得很,但那种客气,正是疏离的表现。 唯有司立,把他当作知心朋友,无论什麽事都和他说。所以,他忍受了司立带来的伤害,无限包容,目前来说,伤害远远没有温暖多,这是好事。 第一天上学,芮然送司立去,放学也是他接的。兴奋不已的司立吱吱喳喳地把第一天的见闻说个不停,他静静的听著。 “我要赶紧找个女朋友!”司立骄傲的宣布,“幼儿园里我的女朋友最多了,大家都爱和我玩!” 芮然笑了下:“小立喜欢哪个?” “我要选一下!”司立认真的道,“选女朋友可是大事。” 分卷阅读145 是啊,大事,芮然在心里默默的想。 司立是个可爱的孩子,他很容易成为孩子王,芮然曾经被欺负得很惨,只不过,一旦被认同了,他就会把芮然纳入保护范围内。那种孩子气的独占欲令司佑也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知所措。 “你不觉得司立更像我吗?”芮然偶尔听见父亲这样对司叔叔说。 “哪里像?”司叔叔冷淡的回答。 “反正芮然一点儿也不像我。” “我觉得不像你挺好的。” “我倒是挺想像爸爸的。”芮然插嘴道,“可惜我不够聪明。” 芮然发现父辈们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色,果断地咽回了後面的话。什麽时候该说什麽话,他能够巧妙的抓住。 因为第一天上学,司立缠著要吃蛋糕,芮然无法,只得买了材料回去做。这麽多年,给一家人做饭,还有个挑嘴无比的父亲,以及一个对健康要求极高的叔叔,他的手艺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 唯一的麻烦是,时间不够。 他上的是重点中学,不仅课业紧,还得努力保持前几名的地位。父亲对他的要求很高,他的自我要求也很高,因为他是芮睿的孩子,不能丢脸。同时,他还在业余学习空手道与武术并学,这不是芮睿的要求,只是一个期望。仅仅为了这个期望,他也会全力以赴。 当然,还有司立的期望。 司立是第一位的,自从芮然从护士手中接过这个粉红色的肉球後,他的生命似乎就和这个热呼呼的小东西连接在一起了。 芮然一边打发著奶油,一边盯著平板电脑上的英语题,一个不注意,差点把手伸进打发机里去。他随意在身上擦掉刮破手指的鲜血,开始考虑在蛋糕上写什麽花样。 一直到晚饭前,蛋糕底还在烤箱里,可是,司立已经等不及了。 “我们出去吃吧!”客厅里传来稚嫩的声音。 芮然听见父亲附和道:“行,想吃什麽?” 司佑不在家,基本上就是司立“作主”了。小事上,芮睿从来不会驳司立的面子,大事也轮不到司立插嘴。 俩人在外面讨论得火热朝天,芮然在厨房里,死死盯著烤箱计时的走动。当他听见穿衣服的声音时,烤箱还剩下十五分锺,即使现在拿出来裱花也来不及。 芮然站了起来,把裱花用具和晚餐材料摆好,冷静地走了出去。他直直地走到门口,恰好拦在了要出门的俩人面前。 司立怔了下,随即露出懊恼的神情,道:“然哥,你在做蛋糕?要不,先放著吧,我们出去吃,泰国菜怎麽样?” “我不喜欢吃泰国菜。”芮然平静的道。 芮睿皱了皱眉头,道:“反正你不用做……” “我已经做了。”芮然打断了父亲的话,“今天晚上在家吃。” “不要啦。”司立鼓起腮帮子,这是他固有的撒娇表情,“我们出去吃嘛。” “我说了在家吃!”芮然突然咆哮了一声,面容狰狞,“要吃的是你,现在不要吃的也是你!我的劳动不值钱吗?” 司立从来没见过芮然这样子,吓了一跳,眼中立时蒙起了一层水光。芮睿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沈声道:“你吼什麽?本事大了?这个家轮不到你说话!” “是,我不该说话!”芮然怒气冲冲的喊,“你根本就不想要我!不想要我,当初干嘛要制造我!你就是管不住你的下半身,却让我来承担责任!你以为我想呆这里,我他妈早腻了,你们自己过吧!” 说完,芮然就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用力甩上了门,留下目瞪口呆的俩人。 片刻後,司立的哭声响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芮睿一边哄一边盯著关上的大门,慢慢扬起一个浅淡的微笑。 (12鲜币)番外:吾家有儿初长成(下) 芮然的第一次逃家发生在十四岁,似乎是个不早不晚,非常适合中二以及离家出走的年纪。只不过,他走出门没多久就後悔了。不像别的孩子还有点新奇或者自豪,他认真的考虑了下“晚上在哪里过夜”、“吃什麽”,以及“明天上学”的问题後,很快就确认“冲动是魔鬼”的说法。 芮然是个特别的孩子,自然也有著特别的想法。 他决定去附近的公园,那里有成群结队的闲人,安全而又不乏隐蔽性。理智上怎麽想的是一回事,但暂时不想见到那三个“家人”又是另一回事。他有颗敏感的心,也有著超乎同龄人的韧性,但是他毕竟是个孩子。 芮然坐在老旧斑驳的木头休息椅上,看著头顶上的夕阳,眼前是来来去去的人群,有不少放学的孩子穿过公园回家,还有拎著菜匆匆而过的女人,一付失业者模样眼神空洞的男人。 也许我该回去了。 就算不回去,小立也不会在乎吧,那个家夥总是大大咧咧的。 父亲会怎麽想?大概会认为我不可理喻,很烦人。他根本不需要我,我知道的。 芮然想著想著,把脑袋放在木头椅的靠背上,闭著眼睛,感受著鼻子里干燥的气息。他在期望有人喊他的名字,以一种怒气冲冲却又松了口气的姿态叫他回家。无论是哪种都好,他毕竟可以回归到熟悉的环境中去。 也许,我可以主动认错。 反正认错并不是什麽大事,在这一点上父亲非常宽容,并不会有严厉的惩罚。 谁来喊我下,一下就好。 “小然?”芮然慢吞吞的睁开眼睛,映入眼神的是司叔叔惊奇的表情,“你怎麽在这里?” 芮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干脆低下头,像是什麽都没听见般。 身边有了热气,老旧的休息椅沈降了一下,芮然的余光看见司叔叔一片衣角。 司叔叔的衣服都很昂贵而舒适,由父亲一手挑选,看上去还很帅,芮然的衣服却都是自己挑的。他每个月都有一定的零花钱,多到足够一个成年人生活,在经济方面,父亲从来都很大方。他把这些钱都存了起来,寻找著投资的机会,他很早就认识到,没有钱什麽事也干不了,不分年纪大小。 “等人?” 芮然不想回答这明显的试探,可是,不回答的话,又会显得不礼貌。他用脚尖搓了下地面,轻轻摇了摇头。 “和谁吵架了?” 芮然不想摇头的,可是,他还是摇了摇头。 一只手放上了他的膝盖,司叔叔的声音仍旧不急不忙的:“你吃过饭了?” 芮然觉得这样的沈默太过孩子气了,可是,除了摇头之外,他都不知道还能做什麽。 “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芮然立时有了其他的选择,他用力摇了摇头,小声道:“家里菜都买好了,还没来得及烧。” 司叔叔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似乎在思考般,片 分卷阅读146 刻後,悦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先回家好吗?” 这是个非常及时的台阶,芮然一边别扭著,一边又迫不及待的接受了这份“好意”。 当他们推开家门时,令芮然意外的是,厨房里传来了争吵和尖叫。他迅速冲了进去,发现司立满脸奶油,正在对著他的父亲喷射奶油子弹,一边嘴里还模拟著咻咻的声音。整个厨房里到处都是食物残渣,惨不忍睹。 芮然目瞪口呆了会儿,猛然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麽?” 正拿著两个裱花筒对射的大人和孩子停了下来。 司立大叫一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芮然的腰,以委屈的声音道:“然哥,你总算回来了!快来帮我!” 芮然脸色铁青地打量著一团乱麻的厨房,猛然推开了司立,一语不发的往外走去。他没有出家门,而是走进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了房门。 一直到夜里,芮然都没有再走出房门一步,也许是气的,也许是在公园吹了风,他发烧了。他抱著被子,蜷成一个茧,紧闭著眼睛,咬著牙关,沈浸在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没一会儿,额头一凉,有块冰冰的东西粘了上来。他知道,那八成是司叔叔,他的父亲才不会如此细心。 如果靠芮睿照顾,芮然八成已经死於好几次意外事故了。 有人在说话……很吵。 还有很拖拉的脚步声……是小立。 那个明显的关门声,大概是父亲吧。 好吵,这个家好吵,好烦。 好想离开。 好难受。 ……妈妈。 妈妈…… 芮然睁开眼时,天空已经蒙蒙亮了。他用被子挡住光线,睁著热乎乎的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东西”──那是个人的脑袋,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这是属於司叔叔的。 他想要开口,嗓子却一阵干涸,只好闭上嘴。 不远处,司立正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著厚厚的被子。 这是梦吗? 肯定是梦吧,芮然想。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又睡著了,不知过了多久後,他再度醒了过来,眼前只剩下一个空房间, 果然是梦。 我是不受欢迎的。 芮然的灰暗想法很快被打破了,司立冲了进来,大声喊著:“然哥,起来啦!然哥你有没有好点?” 芮然从床上支起身体,愣愣地看著司立像阵旋风般蹦过来。在司立身後,司佑端著盆水,芮睿拿著药箱,俩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司佑坐下来,摸了摸芮然的脑门,语气松了下来:“退烧了。” “本来就是常有的事啊。”芮睿没好气的道,“他以前就常发烧的。” 我以前常发烧吗? 芮然回忆了下,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你看他的呆样,好玩吧?”芮睿笑嘻嘻的道,“他每次都是夜里发烧,直往我怀里钻,早上起来後就忘得一干二净,像失忆似的。这时候你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可傻了。” 芮然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听见司叔叔批评了父亲几句,父亲笑著闭上了嘴。 “厨房呢?”芮然脱口而出,“打扫好了没?” “你睡觉。”司叔叔说话了,“这些小事就不要想了。” “哦……”芮然呆了好一会儿,又问,“蛋糕呢?小立不是要吃蛋糕吗?” “放心啦,我不要吃了!”司立窜到床边,一把抱住芮然,“然哥,你睡觉吧,赶紧睡觉!你要好好休息,千万别有事。” 芮然只感觉平时软弱无力的司立力气好大,一下子就把他按倒在了床上。他蹭了下床单,头一挨著柔软的枕头,似乎就被黑暗的深渊吸了过去。那温柔的触感似乎引起了他的回忆,他小声咕哝道:“妈妈……” 声音都消失了,之後,有温暖的东西摸上了脸颊,芮然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被子有点重,却结实而又保暖,身体和心都暖洋洋的。 也许,这样也不错吧。 暂时先这样……挺好。 番外:让我们去床上运动一下吧(上) 一般来说,男人的性功能会在30岁後逐渐减退,作为医生,芮睿对於这一点了解得非常清楚。可是,他身上丝毫没有这种表现。自从“同居”以来,他的激情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积越多,像是干柴烈火般差不多只要一点就著。 可惜,那点著的一点“火星”始终没有出现。 司佑在性事上很是无所谓,芮睿要求的话,他就随便给点抚慰──或者是摸摸,或者是蹭蹭,手指动动仅此而已──完全不能满足芮睿,反而令他更加欲求不满。 是的,欲求不满。 芮睿怎麽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会处於这样的状态中,他的眼睛憋得发直,每天早上一柱擎天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更糟糕的是,有时候司佑还睡在他身边,偏偏这一点还是他自找的,但他却不敢碰一下呼吸温热的床边人。 有一次,芮然做了馒头,芮睿看著白白的馒头尖上那点粉红,居然幻想出了司佑的屁股……幸好餐桌够大,遮蔽了他的窘境! 这样下去不行! 是的,不行! 完全不行,怎麽可能行啊! 深夜,芮睿撸到手酸不已,却始终没办法获得最高潮。有时候,好不容易等性欲消退下去了,天色已经发白。 这是圣人过的日子吗?我不想做圣人啊! 芮睿再怎麽郁闷,也没办法扭转现实,所以,他订了个计划。 司佑到家时,就发现了如同情趣宾馆的场景:花瓣从大门一直延续到卧室,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著清新剂的香味,桌上摆著可口漂亮的食物。最重要的,孩子们都不在。 司佑能够猜出几分芮睿的想法,他抱著好笑的念头沿著花瓣走去,当他进入卧室後,就发现了芮睿横躺在床的“玉体”。他打量了片刻,问:“你涂了皮肤油?” 芮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无奈的道:“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一下?” “我觉得挺正常的,你知道一个30多的男人涂了一身皮肤油躺在烛光下是什麽样子吗?”司佑没好气的道,“你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 “我的身材不好吗?”芮睿郁闷的问,“我有锻炼啊。” 司佑挑了挑眉,道:“但在我的固有印象中,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芮睿泄气地趴回床上,打了个滚,痛苦不堪地道:“我受不了了!” 司佑心知肚皮芮睿受不了什麽,却还是笑眯眯的道:“没那麽难受吧?” “你也有过青春期的。”芮睿控诉道。 “我青春期时你对上床非常感兴趣,我从来没有欲求不满过。” 芮睿的脑中冲斥进许多不妙的回忆,他不想在这时候惹司佑 分卷阅读147 不快,立时转换了笑脸道:“只要一次,我就满足了。” 司佑似笑非笑地道:“一次是多久?” 芮睿见司佑有松口的迹像,立时精神一振,道:“随你定。” “随我?” “对!” 司佑慢慢靠了过来,芮睿发觉自己居然在咽唾沫,一付渴望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等著,当司佑慢慢倾下身来,他的身体早就有了反应,饥渴难耐地寻找著抚慰。 司佑低下头,轻轻地在芮睿的嘴唇上一吻,之後,施施然站起身走出了卧室。 芮睿简直快要干嚎起来了。 这段时间,芮然和司立发觉芮睿的情绪很糟糕,一丁点小事就能引得他勃然大怒,虽然能感觉出来他在克制,但他们还是得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的,只想离远点。只不过,一个家里,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司佑今天有晚课,饭桌上,大人的气压极低,两个孩子低著头,可怜巴巴的扒著饭。 “你们这个表情是怎麽回事?” 芮睿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咕哝著:“怎麽就是没有用呢?到底要吊我多久?再这麽下去,还不把我憋爆了啊……” 芮然已经十四岁了,性知识方面,学校也上过了课。 芮睿也教育过他:“如果有人敢碰你屁股,你就抠对方的眼睛,知道了吗?你还未成年,有未成年保护法。” 这种“教育”当然被司佑臭骂了一顿,不过,芮然其实也不需要什麽“教育”,网络发达造成的信息爆炸让他早早明白性是怎麽回事了,尤其是他对於性向的迷惑,早就查询了许多资料。 此时,七岁的司立不明白怎麽回事,但芮然多少能猜出来一些。打发司立去厨房拿盐後,他看了看没精神的芮睿,小声道:“爸。” 芮睿恶狠狠地切著牛排,随口应道:“嗯?” “同性恋由於没有生殖压力,性欲通常会很旺盛,但是,也正由於没有生殖压力,一旦年龄渐长,性欲反而会消退。” 芮睿停下切牛排的手,翻起眼睛盯著芮然,直盯到儿子一脑门冷汗後,才冷冰冰的道:“你背的哪本书?” “……同性恋史源以及文化研究。” 芮睿板了片刻脸,最终在司立拿著盐回来後,化作了一声长叹:“别看这些没用的东西。” 芮然沈默了片刻,道:“爸爸,我有个想法。” “说。” “其实,你可以试试坦率点。” 芮睿淡定的道:“试过了。” “你可以说出不舒服的地方。”犹豫了下,芮然道,“求一下司叔叔。” 芮睿放下餐刀,托著下巴撑在餐桌上考虑了片刻,脸色渐渐好转,点了点头,道:“不错,值得一试。” 等芮睿离开後,司立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靠近芮然,道:“芮叔叔还在生气吗?” 芮然脸上胆怯的神色一扫而空,望著父亲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答道:“暂时不会。” “那以後呢?” “那得看你爸爸怎麽做。” 司立两眼放光:“要我做什麽?” 芮然歪著头想了片刻,凑近司立耳边,轻声道:“你就和司叔叔撒个娇,说,芮叔叔最近好可怕。” “嗯!”司立用力点了下头。 司佑当然发觉了司立的“异常”,他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源头。对於这件事的解决方法,他也很清楚,不过,要不要做,他有些犹豫。 干嘛要做没有乐趣的事?“小睿。”“嗯?”“想上床吗?”“想!”“什麽时候我一切正常了,什麽时候我们就上床。”“没问题!” (14鲜币)番外:让我们去床上运动一下吧(下) 司佑的想法很简单:找点“有趣而无法解决”的事,至少能让芮睿慢慢研究一阵子,投入医学总比投入床上运动要来得好。他完全没想到,第二天晚上,芮睿就对他拿出了“研究成果”,一枚小小的蓝色药丸。 “这是什麽?”洗了澡本来打算上床看会儿书的司佑问,同时万分不解,芮睿是怎麽乘他洗澡这短暂的时候把房间布置换了的? “伟哥。” 司佑打量了小蓝丸一会儿,谨慎的问:“你觉得我吃这东西没问题吗?” 芮睿露出几分犹豫的神情,把药掰成了两半:“吃一半,绝对没问题!” 司佑没有罗嗦的吃了,十几分锺後,他开始头昏发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芮睿一直密切关注著,对这样的反应有些奇怪:伟哥又不是安眠药。 芮睿凑过去,试著接吻,吻了没几秒就从床上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直奔厨房拿了一杯盐水给司佑喝了下去。不一会儿,症状缓解了,他睁眼坐起来,奇怪的问:“什麽情况?” “低血压了。”芮睿有些後怕的道,“你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司佑缓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运动了下,症状才完全消失。可惜的是,激情四射的气氛完全没有了,他好笑的对芮睿道:“伟哥还能做降压药?” 芮睿翻了个白眼:“伟哥原本是治病的,可不是壮阳药。” 不过,这样一来,这条路是完全被堵死了。 芮睿怎麽可能就此死心,他想了下,改变了策略,所以,司佑回家後,就看见了一个按摩床。 “你又要干什麽?” “试试按摩。” 司佑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会儿,问:“你是指正经按摩还是不正经按摩?” 芮睿淡定而又无耻的道:“都有。” 实际上,正经按摩了没五分锺,芮睿的手就开始往司佑的下半身摸去,当他附下身,开始一个火热的口交时,司佑的身体确实颤动了下。他心中窃喜,更加温柔而有力的试图令司佑的分身精神起来,可惜的是,在稍许充血之後,一切停滞了。 芮睿沮丧之极,之後,无论他怎麽努力,司佑却再无进展。等他直起身来後,愕然发现司佑胸口盖著一本翻开的书,正在呼呼大睡,即使这时候再叫醒也没有意义了。他叹了口气,把被子给司佑盖好,失魂落魄的退出了房间。 之後的时间里,芮睿不断试验著各种手段,一次又一次,五花八门,孜孜不倦,司佑都有点开始佩服他了。 唯一让司佑觉得可以保留的就是按摩,当然,是正经的。每天,他都要求芮睿来按摩一会儿,对於这个可以“亲密接触”的要求,芮睿当然不会拒绝。 “你就这麽欲求不满?”司佑趴在按摩床上,问道。 “你觉得呢?”芮睿用胯骨轻撞了下司佑的侧身,支起的小帐篷是如此明显,即使隔著层裤子也能发现,“不然你以为我这麽折腾是为了什麽?” “为了赔罪?” 闻言,芮睿按摩的动作停了下,过了半晌,他有些迟疑的道:“你这麽想 分卷阅读148 ?” 司佑翻了个身,让芮睿的手按上背部,舒服地叹了口气後,随口应道:“我只是猜测。”顿了下,他又道,“其实你可以去找别人。” 按摩的手顿时停了,芮睿带著怒气的声音响起:“你讲这话有意思吗?” 司佑回过头,看了眼芮睿,不急不忙地道:“我只是说说。” 芮睿眯起眼睛:“我很不喜欢你这种说说。”说完,居然就这麽甩手走人了。 司佑呆了呆,似乎有些不习惯芮睿这样的举动。他看著芮睿走出门,不一会儿,又看见芮睿板著脸走了回来,坐到床边。 “……” 这算是新的撒娇方式? 司佑忍住笑,从按摩床上爬起来走过去,坐到芮睿身边。沈默了会儿,他握住芮睿的手,没想到,才一碰到,芮睿就赌气般收回了手,眼神像刀子一般刮了过来。 奇异的,司佑心中却升起了一丝热血。他凑过去,肩膀撞了下芮睿,在他看来,芮睿就跟闹别扭的小媳妇一样。当他吻上芮睿的嘴唇,感受到那如同往常一样的吻技时,猛然明白了过来──示敌以弱,这算是芮睿的新策略──不管怎麽说,这个策略奏效了。 司佑把芮睿压在床上时,确实有那麽一两秒想要做一次壹号,只不过,在片刻的身体抚慰之後,他还是更怀念在下面的方式。 “你不要在上面?”芮睿狐疑地问,“机会难得,错过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的。” “如果我以後想做壹号,难道你还会不愿意?” “……” 芮睿不得不承认,他不可能拒绝的。只不过,此刻他不想管那些,司佑跨坐在他身上,胯间紧密接触的私处早就有了反应。他抚摸著司佑微微鼓起的腿间,颇为满意地道:“来?” “来。” 司佑轻笑一声,附下身吻上芮睿的唇。他们把裤子像是礼物外面的包装袋般急不可耐地撕扯掉,毫无隔阂的贴在一起,温暖而富有弹性的皮肤互相磨蹭著,令他们血液的运行开始从小溪变成奔腾的河流。 当司佑去拿润滑剂时,芮睿突然拉住了他,有些迷惑的道:“我们在做爱吗?” 司佑一挑眉毛,答道:“是啊。” “这就开始了?”芮睿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没有什麽……特别的事情发生?” 司佑笑了起来,拍了下芮睿的脸:“你想有什麽事?”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总是会发生些比较惊人的事。”芮睿琢磨著,“这次做爱也应该这样吧?” 司佑考虑了一两秒,道:“我觉得,大概是我们都老了吧。” 这个回答令芮睿沈默了几秒,又道:“我还觉得用老夫老妻比较合适。” 司佑一笑,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做了?” 芮睿没有回答,一把拉下司佑的脸亲吻了起来,虽然急迫,却没有乱了分寸,他抢过润滑剂挤在手上,一边揉搓著司佑的分身一边把润滑剂涂满司佑身後的入口。司佑就坐在他身上,并没有下来的意思,没有丝毫羞耻之感的看著他做一切,也许,他们已经太过熟悉,熟悉到尽管有热情,却不自觉带了几分自慰的意思。 司佑以为他会陌生,可是,一旦开始了,一切就那麽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他抬起胯,再缓缓坐下,让芮睿的分身侵入身体。初始有些坚涩,他的後穴已经很久没有被别的东西侵犯过了,可是,当芮睿轻车熟路地找到前列腺时,只是轻轻一撞,他便不自觉地收腹弓腰,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舒服吗?”芮睿停了下来,抚摩著他的腰轻声问。 “还行。”司佑挪动了下身体,找到更能够抓住快感的位置,轻轻扭动了下臀部,“我来。” 司佑缓慢地在芮睿身上起伏著,完全控制著做爱的节奏,有时候,还故意停下来,看著芮睿满头大汗直喘气,却不得不忍著的模样发笑。 这一场做爱非常缓慢,有时候,司佑还会停下来,芮睿也不催促。他们会互相抚摸对方,温情脉脉的唇舌交缠,体会著紧紧交合在一起的血肉,喘息和呻吟在室内不断响起,安全而舒适。 司佑绞紧後穴时,芮睿会加大撞击的频率和力度,当他微闭上眼睛,芮睿就会转动角度,碾磨著敏感的每一寸粘膜。尽管未必是好事,但他们有著难以言喻的默契,这令他们在床上如鱼得水。 当司佑达到最高峰时,他有种眼前发花的错视感。快乐与舒服占据了大脑,当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一分锺後了。他睁开眼,看见芮睿涨红著脸,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 司佑问道:“你还没到?” “嗯。” “哦,我完了。”司佑从芮睿身上起来,笑眯眯地道,“我先去洗澡了。” 芮睿就这麽眼睁睁看著司佑进了洗澡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转头盯了眼自己一柱擎天的分身,哀叹一声,用被子蒙住了头。 当夜,司佑和芮睿再度相拥而眠,那是个秋天的夜晚,在相隔了数年之久後,他们重新合为一体。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痛苦与挣扎,就是这麽自然而然的。 他们的灵魂破碎,可是,也正因为这样的破碎,他们的灵魂早就交融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番外:跳海那些事 落进海里的感觉非常棒,飘浮而随波逐流的安宁,慢慢代替了痛苦的窒息感。 车门被落水的冲力震开,安全带却把司佑牢牢束缚在驾驶座上,他坐著,看著海水淹没视野,并没有逃的念头──直到一张脸浮上挡风玻璃。 司佑清醒地盯著那具因为落水的冲击浮上来的尸体,略微浮肿的脸显示这人死了没多久,惊恐的神色因为皮肤的挤压而变得古怪安详。他看著这具尸体顺著车子慢慢下沈,脑中不禁想到,明天,他也会变成这样,被人打捞上来吧? 人们会怎麽猜测我的死因?那些往事,芮睿一定会想办法遮掩,他将带著辉煌的形像死去。 不……不对! 为什麽我要就这麽死了!?能够舍弃一切,为什麽不能开始新的生活!? 当死神张开臂膀时,司佑猛然觉得不应该这样。 没有为什麽,只是:我不要变得和这具尸体一样! 司佑解开安全带,从车门游了出去。他浮上海面猛吸气,低头看了眼尸体,鬼使神差的,他钻回海里,把尸体拉了上来。在海中脱一件浮尸的衣服实在不是好活,但他成功了,因为那件衣服只是轻轻一扯就坏了,似乎运气站在他这边般。 希望拉扯的痕迹不会引人怀疑,他一边这样想,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胡乱给尸体套上两条胳膊,证件塞进口袋,之後,松开了手。 司佑看著尸体往黑沈的海底坠去,他不确定能不能成功。这个计划只是临时起意,粗 分卷阅读149 略一想,就能发觉许多漏洞,任何一个稍微有经验刑警都能发现不对的地方。 他没有精力再去想,往岸上游去,他很高兴车子没有离岸太远,以及没有痛感。他身上要是没有伤才叫奇怪,但是感觉不到,就算不存在了。冰冷的海水令身体的热量迅速流失,他顾不上麻木的四肢,拼命游著。 当司佑爬上岸时,力量几乎流失殆尽,他趴在海滩上喘了很久的粗气,才能勉强坐起来,开始长途跋涉。每一步都是那麽沈重,他必须先找著一个电话,同时又尽量不留下痕迹。 顺著海滨栈道走了足有一公里後,一个公用电话拯救了他,在裤兜里翻出硬币时,他简直快要哭了。 冯心远很快接了电话,听完简略的叙述後,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到”就挂了电话。他有些怀疑,但此时,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做别的,只能坐在电话那儿,等著不确定的未来。 四个小时後,“未来”找到了他。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冯心远匆匆奔过来的模样,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醒过来後,司佑只觉得全身懒洋洋的,像是阳光晒过後被子的味道,令他有些不想睁开眼睛。 “感觉好点了吗?” 他侧过头,看见冯心远担忧的眼神,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活著的感觉真不错。” 冯心远也笑了。 司佑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过来,反正也感觉不到疼。冯心远忧心冲冲的把他从头到尾检查了好几遍,恨不得把他剖开来才好。 他知道这是为了他好,并没有拒绝,而当冯心远提出带他出国时,他犹豫了起来。 “没必要,我只要换个城市就好了。” “你不想离这里远点吗?”冯心远极力劝说著。 “我的证件全丢了,如果要出国就得补办证件,芮睿就能从警方系统查出记录。”司佑考虑了片刻,道,“我不想留下痕迹。” “你确定别人现在查不到?” “如果警方真的想查,早就摸过来了。”回想当时的举动,司佑只觉得漏洞百出,换作他来查这麽个案子,八成他还没醒,人就已经被追回去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冯心远也是警方系统的人,虽然不是干侦破的,但多少也明白。闻言,叹了口气,没有再纠结,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替你打听一下,不用担心。” 事情正如司佑所预料的,警方没有重视这个案件。令他和冯心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警方系统并没有把他列入死亡名单,这很奇怪,他也想不出理由来。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好事,就算他没有身份证明,至少警方系统里他还是清白的。 身体恢复後,司佑立刻尝到了“黑户”的坏处。无论是找工作还是租房,对方一问身份证明,他就傻眼了。即不敢补办,又不想用假的,无奈之下,他只得寻找一些散工,同时住在冯心远家里。 冯心远非常欢迎,也没有做出什麽不好的举动。司佑感激之余,又有些愧疚,毕竟,他永远无法回应这份“感情”,更令他无奈的是,唯一能令他情绪波动的,还是那个“恶魔”。 “芮睿没有去上班。”冯心远一直借著司佑失踪的事和芮睿联系。 司佑怔了下:“为什麽?” “我也不知道。”冯心远耸耸肩膀。 也许是为了我?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中,司佑就自嘲的笑了起来。 怎麽可能,何必再自欺欺人。 可是,当冯心远说“要不要我替你问问”时,司佑却还是同意了。 冯心远兴致勃勃拨了电话,放下後,有些疑惑的道:“他问我你的电脑在哪?” “我的电脑?”司佑仔细回想了下,“应该在我的同事那里。”他有些迷惑的道,“他为什麽要我的电脑?” “不知道。”冯心远把那句“他在找你”给咽了回去。 沈默片刻後,司佑下了决心:“你能帮我把电脑拿来,再转交给他吗?” 冯心远一愣,随即苦口婆心地道:“小佑,你不要再对他存有幻想了。” 司佑无声的笑起来:“我只是想给他个结局。” 之後的事情完全脱离了所有人的控制,该说芮睿运气好还是冯心远控制力太差,芮睿并没有绝望。 司佑在知道後,并没有在意,仍旧平静的生活著。直到一年多後,冯心远说:“我的航空里程有送旅游优惠,你要不要去?不去就浪费了,去吧!” 犹豫几分锺後,看著冯心远眼中的担忧,司佑笑了笑,答道:“好。” 谁也没有想到,那是一个新的开始。 番外:幸福如酒(误发废章修改) 芮睿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名字烦恼过,司佑一直叫他小睿,好听普通。可是,向陌生人,比如新病人介绍时,他的名字就有些奇特了。即使是病人,有些也拿著奇异的目光打量他,似乎要看出有哪处幼稚的地方,这令他份外不爽。 相比之下,司佑的名字就很规矩了,而且很有安全感,作为一个男人的名字来说是非常合格的。 这大概是芮睿这辈子最嫉妒司佑的事了。 “你就嫉妒我这麽点事?”司佑在床上翻了个身,带出一股子麝香的味道,男人射精後通常会有这种味道,更不用提房间里有两个男人,“我以为你会嫉妒许多事。” “我嫉妒你?”芮睿先是以不屑的口气重复了句,随即又沈默下来,他想到了过去,也想到了未来,最後慢吞吞的挤出来一句,“也许吧。” 司佑笑了笑,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太过纠缠,他了解芮睿那扭曲的心理,尽管现在已经扭曲得不是那麽厉害了。他改成面朝下趴在枕头上,呻吟了声:“替我按摩下。” “叫你不要看这麽久的书。”芮睿没好气的支起身,跪骑在司佑背上,轻重有力的按摩著那结实的肩膀肌肉,“以後得颈椎病不要怪我。” “没关系,到时候有你替我按摩就行了。”司佑哼哼著道,“对了,芮然的母亲有联络你吗?” “怎麽,她联络你了?”芮睿立刻警觉了起来,语气森然,“她还有脸回来?” “你也不能怪她。” “不怪她怪谁?”芮睿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我总有权选择做不做父亲吧?” 司佑扭过脑袋:“芮然不好吗?嗯!” 芮睿加重了下手劲,没好气的道:“芮然好,也是我教的好!” 司佑半晌没有说话,突然道:“你觉得芮然和司立间能好吗?” 芮睿按摩的力道放松了,沈吟片刻後,道:“他们还小。” “司立九岁了。” “嗯。”芮睿慢慢俯下身,“我们也老了。” “40还没到呢。”司佑带著笑意道,“你的40岁生日到是快了。” “ 分卷阅读150 明年才到呢!” “我也快了。” “我不和你一起办。”芮睿赶忙道,“我要自己办。” “行。”莫名的,司佑觉得芮睿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撒娇这种事是会上瘾的,不过,该谈正事时还是要谈正事,他可不会被小小伎俩迷惑,“你觉得他们之间怎麽回事?” 芮睿知道逃不过去,收了手,坐在司佑腰上,道:“还能有什麽?青梅竹马呗。” 司佑慢慢翻过身,看著芮睿背著灯光的面容,笑道:“我以为不开心的是我。” “我知道你是开心。”芮睿划了下司佑的胸口,“所以我也不开心。”停了下,他看著司佑收敛的笑容,轻声道,“他们会没事的。” “我只是觉得……这对他们太不公平了。”司佑犹豫了下,道,“尤其是对芮然,司立被我们宠坏了。” “放心好了,司立不会像我的。”芮睿欣赏了会儿司佑的胸肌,道,“他没有留著我的血。” 司佑笑了下,推开芮睿跳下床,一边往洗澡间里走一边喊道:“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麽样了?” 芮睿干脆的往床上一倒,道:“什麽?” “什麽?”放了水的司佑听不清,大吼道,“你说什麽?” 芮睿干脆不说话了,用被子蒙著头,假装睡著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出现一片朦胧的光芒,这光芒汇聚成了一个明亮的人影,轻轻的呼唤著他:“小睿……小睿,醒醒……小睿,芮睿!” 芮睿猛地睁开眼睛,发觉眼前已经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白色纱窗温柔的洒满整个房间。司佑正擦著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摸著他的额头:“累了?” “还好。” 司佑笑起来:“你要是累了下次换我做壹号。” 芮睿也笑:“行啊。” 他们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这话说了好多年,却一直都没有实现,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实现。 “快起来洗澡,今天我们要去陪芮然参观大学。”司佑道,“你不会想错过吧?” 芮睿呻吟一声,用被子把自己卷住:“烦死了。” 司佑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快点!” “他已经十八了,可以自己去看大学啊!”芮睿哀嚎道,“我愿意给他出上大学学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司佑不为所动,拎著芮睿的胳膊把他整个人从被子里拉出来,道:“快点!” 芮睿拖著脚垂头丧气的往浴室走时,司佑又在身後道:“我问你,你准备好养什麽宠物了?” “我不要宠物!” “我们说好的。” 为了这事,司佑和芮睿争论了多年,不知道为什麽,芮睿一直强烈反对养宠物,理由是孩子还小,没精力,现在,芮然即将离家去大学住宿,这件事自然也重新被提上议程。 “我不要!” 大吼之後,浴室里传来水声,司佑摇了摇头,开始铺床,顺手拿过床头芮睿的手机翻了起来,很快,他就发现网络收藏夹里收了不少宠物网站的地址,不禁笑了起来。 “别查了,没男人。”芮睿很快就洗完了,出来後看见司佑的动作也没反应,淡定的道,“也没女人。” “你收藏了不少宠物网站啊?” 司佑话音刚落,手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芮睿像是被捉奸在床般瞪了他一眼,道:“别乱翻我东西!” “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芮睿低头盯著手机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会不会有天我受不了了,就把宠物杀了。” 司佑脸上的笑容不变,平静的道:“不会的。” 芮睿盯著司佑,道:“为什麽?” “我会阻止你的。” 芮睿挑了挑眉,微微一点头:“好吧,不过,宠物由我来挑。” “成交。”司佑一口答应下来。 那一天,芮睿和司佑陪著芮然参观了大学,司立闷闷不乐,直到傍晚芮睿带回一个新的“家庭成员”:一只有著漂亮金色花纹的黄金蟒。 司佑对此并无异议,不过言明每次所有喂食由芮睿来,并且必须乘司立不在家中。 时光如水,幸福如酒。 分卷阅读1 对不起,滚远了(上) 作 者:暖灰 进 度:完结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腹黑/虐心 关 键 字:渣攻贱受/病弱/虐攻 文案: 你叫我滚,我滚了。 你叫我回来,对不起,滚远 “滚远了又如何,你必须得滚回来。”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1) 一个人的性格善恶,通常先天占一小部分,後天占一大部分。 有些人并非如此,他们天生不带同情心的出生,从娘胎里出来後就呼出有毒的空气。 芮睿就是如此。 当他在九岁时第一次把家中的老鼠捕起来,再躲起来偷偷解剖时,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虽然父母对於他义务捕鼠的行为进行了表彰,可是在看见司佑惊恐的眼神後,他就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 司佑是附近的孩子王,整天耀武扬威带著一群小萝卜头到处玩耍。这样一个长得结结实实的小家夥,却在看见芮睿制造的那一地残尸後吓得腿发软。 芮睿来了兴趣,不动声色地望向司佑,期待著他的反应。 司佑先是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想喊大人,确认了这里是一处僻静的地方,没人会来时,他的惊恐转变成了颤抖。过了几分锺,十一岁的他咬了咬牙,拿出“小学生的勇气”,走上前去,指著芮睿的鼻子结结巴巴地说:“别、别欺负弱小!” 在司佑纯洁的心灵中,欺负弱小是不对的,虽然他是最大最壮的孩子王,但从来都不干欺负别人的事。他那被警察父亲教育得极为正直的心灵中,欺负弱者的人本身就是弱者。就像芮睿搬来後,他很热情地接纳了这个孩子,并且毫不犹豫地把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听见司佑义正言辞的话,芮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从小就长得很好看,像是精致的洋娃娃般,这一笑,立时让司佑不好意思起来,勇气也更多了些。 “这真是你弄的?” “是啊。”芮睿坏心眼地期待著司佑尖叫著逃跑,“这些太小了,不过瘾,像你这麽大的才好玩!” 令芮睿意外的是,司佑没有逃跑,而是皱了皱眉头,道:“你以後别这样做了。” “老鼠可是害虫,我杀几只老鼠又怎麽样?” “可是,老鼠他们也是要活下去呀。”司佑哪里反驳得了这样的话,狡尽脑汁地胡诌著大道理,“你别杀他们。” “我不杀他们,就去杀小猫小狗。” 司佑的脸顿时就白了,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道:“那你以後就杀老鼠,别杀小猫小狗。” 芮睿笑得很嘲讽:“老鼠在小猫小狗面前就不用活了?” 司佑答不出来,他耷拉著脑袋把芮睿从残尸中拉出来,再哼哧哼哧地挖了个坑,把一地残尸给埋了。等他埋好,发现芮睿已经不见了,他只当芮睿不理人,径自走了,便也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结果,等他到了家里,得到的一顿竹笋炒肉丝。 “你没事打人家孩子干什麽?”司爸爸气急败坏地对他挥著扫帚,“人家怎麽惹你了?就说一句不要虐待小狗你就打人?啊?反了你!我平时怎麽教你的?这次你把人家的头打破,下次是不是要杀人了?我现在就打死你这个祸害,省得以後你吃牢饭!” 司佑目瞪口呆地看著躲在大人身边的芮睿,他的头上有一块擦伤,手上还有血,正抓著父母的袖子抽抽噎噎的。 “不是,我没有!是他杀老鼠被我看见了!”司佑一边躲一边辩解,“我没打他!” “还撒谎!人家逮老鼠是好事,你虐待狗是什麽?”司爸爸当刑警的,变态见过不少,小时候虐待动物不是什麽好事,见自家孩子身上居然有这个苗头,他简直气得心肝肺都要迸出来了,“我现在就打死你!” 司佑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好打,还被逼得给芮睿赔礼道歉。 道歉时,芮睿一付胆怯的样子,却在大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地对司佑道:“你比老鼠好玩多了。” 司佑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一句话就把他的胆都快吓破了,难道他要来害我了? 之後好一段时间他都不敢接近芮睿,上下学都绕著走。 这种日子过了一段时间,芮睿也没有动作,司佑便渐渐放下心来,还是个孩子,记吃不记打的。 其实,司佑想得没错,芮睿只是发现了比老鼠更有意思的事,没空理他而已。 芮睿对自己产生了兴趣──我和别人真是不同的吗? 幸运,或者不幸的是,芮睿是个天才。他有著一颗与众不同的心和一个早熟的大脑,自从发现了自己的不同,他便一直在试图解开这个谜团。 为什麽别人哭的时候,我却没感觉呢? 为什麽别人高兴的时候,我却觉得无聊呢? 为什麽明明想要做的事,做了却会受批评呢? 为什麽欺骗,却可以获得奖励? 太多的疑问困扰著他,直到十四岁接触到心理学,他才渐渐找到了答案。 反社会人格,拥有这样性格的孩子无法感受到别人的痛苦,无法悔改,也不能克制情绪。他们不会有爱,不会恐惧,也不会接受教训,当他们因为使坏而挨了打,不是由此远离坏事,而是试图去除阻止他们做坏事的障碍。 他们是欲望的奴隶,不知悔改的罪犯。 从这方面来看,芮睿又觉得自己未必是反社会人格。他确实无法和别人感同身受,也非常不理解来自别人的痛苦,更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但是他不会冒失而固执地去做别人认为坏的事情,他似乎无师自通地适应了这个社会的规则,从这一点上来看,他认为自己与反社会人格差距甚远。 但是,他心里清楚,适应,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 芮睿不想做个罪犯。 罪犯有什麽意思?盲目地服从於欲望,一生只因为那麽两三次冲动的满足就身陷牢狱,从此与自由无缘,被世人憎恨。 他觉得那些连环杀手都弱爆了,愚蠢而冲动。他想要更长久的享受,持续地满足於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那就必须克制,学习并且利用规则的漏洞。尽管这种做法无法更快更强烈地得到快乐,但却可以更安全、更持续、更长久的享受,这不是更好吗? 重要的是,他还未能够找到能够真正满足自己的东西。他能把自己定位於人格障碍,这已经是件非常诡异的事了,就像一个酩酊大醉的人,却清楚地知道自己醉了。 有的精神病满足於杀人,有的满足於虐待,一般人满足於钱财、地位、美色。 芮睿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这麽多年来,他克制住了那些黑暗的冲动,这使得他心里似乎有 分卷阅读7 他还背著责任,他还是刑警队长,他还必须是个好人。他得死得干净,符合他的身份,不然的话,他会给活著的人添上无数麻烦。 偏偏,他最想添麻烦的芮睿是不会在意的,有麻烦的只会是他的父母亲友。 司佑有气无力地道:“喂?” “队长,有案子。”是属下小江。 “有案子不是正常的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疑惑了:“队长,你没事吧?” “没!”司佑提高了声音,他必须得警惕,这付半死不活的样子是骗不过芮睿的,“什麽案?” “你来了再说吧。” 小江的语气为什麽不同,司佑在到了现场後就有了答案。 受害人被胶带一层又一层地粘在墙上,钉子穿过眼睛,而手指则被完全割去了。 司佑吐了口气,揉著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说:“专案组呢?” “在那边。”小江一努嘴。 “叫员警向他们直接报告。” 小江一怔:“队长,我们不要这案子?” “我不喜欢变态。”司佑又吐了口气,“我比较喜欢正常人做的正常案子。快过年了,好好过日子吧。” 看著以往总是冲在前面,和各种专案组抢各种案子的司佑,小江总觉得有些什麽不同了。以往碰上这种情况,司佑绝对会揽在手里,研究又研究,可是如果有专案组欣赏他,他又不愿意调走。 针对一些特别残忍以及有连环杀手倾向的专案组和刑警队打过许多次交道了,每次都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作为队长的司佑总是能提出非常巧妙的观点,有助办案,忧的是这个家夥就像是条占地盘的野狗般敢向任何抢他案子的人亮爪子,外号“狮子”,实在麻烦。 专案组的老李慢慢晃了过来,刚要开口,小王就熟门熟路地挤过来,带著小员警一枚。 “老大,这次就拜托你们了!快,这是专案组李老,叫人!” 听著小员警乖乖叫人,老李奇怪地瞄了一圈:“你家狮子呢?” “回家过年去了。” 小王扔下这句话後飞也似地跑了,只留下老李一人在原地发怔。 今天这是怎麽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司佑这会儿正去买菜,今天去医院前他已经打了电话,晚上约好和芮睿一起吃饭。 他正挑选著蔬菜,脑中不知不觉冒出一句“哪种可以防辐射”,想完了,又自嘲的笑起来。 防辐射?防癌吗?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有什麽意义? 他本来想买最昂贵的菜,奢侈一把,但想了想,还是挑了平时会做的那几样。芮睿实在太敏锐,从小到大,他都没办法瞒过这个高智商变态一丁点事。 在门房拿了钥匙,上楼时,司佑听见芮睿的房子里有呻吟声。他犹豫了下,还是打开门进去了,呻吟声从卧室清晰可听的传了出来。他的开门声惊动了里面的人,很快,裹著床单的某学长脚步蹒跚地跑了出来,脖子上满是吻痕。 “你怎麽来了?哪来的钥匙?”学长大人皱著眉头质问道。 办事办一半?哦,芮睿应该会很不高兴。 司佑好像没听到,径自拿著菜进了厨房,某学长刚要追过来,就被一只手拉回了房里。房门被关得震天响,之後,呻吟和惨叫交互响起,一直持续到饭菜上桌。 司佑没有喊房里干得热火朝天的俩人,上床时芮睿非常讨厌被打扰,哪怕打扰他的是上床的对像。 他吃到一半时,房门开了,某学长一瘸一拐的出来了,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憎恨。芮睿跟在後面,只穿著睡裤,赤裸著结实的胸膛,懒洋洋得像是饱食的猛兽。 “哟,今天有虾啊!”芮睿捡起剥好的虾醮著配好的酱送进嘴里,笑眯眯地用油手摸了下司佑的脸颊,“还是你最乖,宝贝。” 这是芮睿的惯用手段,用他来激起其他情人的竞争意识。 司佑笑了下,这种事情发生过许多回,他都是会笑的。因为以往的他总是会在这时候产生一丝心动,虽然短,虽然伴随著痛楚,却是实实在在出现的。 今天,芮睿做了同样的事,说了同样的话,他也应该同样笑一笑。 所以,他笑了。 自然的,某学长的脸黑得快成锅底了,一边恨恨地把虾碗揽过来,以颤抖的手剥著,一边对司佑咆哮:“滚出去!谁准你来这里了?” “唉,这可不好。”芮睿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没有他,你吃什麽?要学会感恩,亲爱的!” 司佑又忍不住笑了,感恩,这个字眼从芮睿嘴里说出来真是绝佳的讽刺。 某学长的眼里已经快流出血来了,如果不是被操得站都站不稳,芮睿相信他会扑上来饱以老拳。 芮睿在床上就算玩温情,也足以把床伴玩得神智不清。 等芮睿出来後,司佑已经吃完了。往常这时候他会千方百计地赖在这里,能多看一刻芮睿都是好的,哪怕是顶著别的男人不屑与鄙视的目光。 现在,他的脑中只想著回家睡觉,疲倦如影随行,令他眼皮直往下掉。 “这两天加班了?” 芮睿坐下的问话把司佑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不用装就已经满脸疲倦,顺势便道:“嗯,出了个案子,我从昨天忙到今天。” “你的眼睛有些肿。” “别提了。”司佑揉著眼睛,多了些东西的大脑高速运转著,拼命找理由,“我看了部电影。” 有著英伟男子汉外表的司佑特别看不了感动型电影,一看必流泪,芮睿总是因此嘲笑他。俩人曾经去看,他在电影院里哭成泪人之後再匆匆赶赴案发现场,对著凄惨的受害人肿著眼睛摆出一付公事公办的面孔。 司佑认为这是和芮睿呆久了的後遗症,迟早有天他也会变得不正常。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8) “哦?”芮睿没有深究,转尔与某学长聊起天来。 他们的话专业术语太多,司佑听不懂,也不想去听。他以为自己在面对芮睿後会是一付伤春悲秋,林黛玉般的心情,没想到却是如此平静,就像一汪死水,无论芮睿做什麽都不感兴趣。 他很疲倦,也许是心理影响,但他真的只想休息。 “小佑……小佑……司佑!” 司佑猛地抬起头来,眨巴了几下眼睛看向芮睿:“嗯?” “你好像很累?” “嗯,我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他挤出个自嘲的笑容,“而且昨晚哭得太厉害。” 芮睿凝视了他几秒,笑了笑,道:“那你先回去吧。” 等得就是这句话。 司佑暗中松了口气,尽力不让自己显得那麽高兴。没想到,他还没站起来,就听芮睿又说:“我没说你。”他转过头去,对某学长道,“ 分卷阅读8 你先回去吧。” 某学长的脸色由得意转为灰败只用了一秒:“我在这里过夜不行吗?” “乖,回去吧。”芮睿温柔地道。 “可是……” “乖──”芮睿拉长了声音,“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某学长默默地冲进房间换上衣服就闪人了,快得像屁股著了火,而破碎的自尊心更需要好久才能平复。 实际上,司佑很怀疑某学长的自尊心还能不能修复如初,如果芮睿不去特意弥补的话,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你吃完了?”司佑捏了捏鼻梁,“吃完我就去洗碗,太累了,想早点睡觉。” “坐下。” 芮睿的声音很平静,这迷惑了司佑,他坐下来,又听芮睿道:“看著我。” 司佑盯著芮睿的脸看了会儿,笑道:“你很好看,满意了吗?” 芮睿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重复道:“从你的角度看著我,不用转头。” 司佑眼睛斜得都要到脑袋里去了,不明所以地道:“我是在看著你啊。” “不,你在歪著头看我。” 司佑更加茫然了:“有什麽不对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芮睿靠近了些,瞳孔里几乎能倒映出司佑的脸,“你最近没什麽事吧?” 司佑的心跳了一下,却不是由於感动,而是担忧被芮睿看出什麽来。 “就是挺累的。” 芮睿靠坐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这是他惯有的思考姿势,司佑顿时有股想逃跑的冲动。 “你这段时间有一次没给我摆好碗。” “就一次,对不起。” “我有时候和你说话时,你看我的眼神不对。” “不是说了,我太累了……” “看著我。”芮睿蛮横地打断了司佑的话,“正面,直视我。” 司佑照做了,半晌後,他眉头皱得快打结了。 “你要是真没事,我回去了。” 芮睿突然把手举到他眼前,司佑看到一只沾满酱油的手指,有些好笑地道:“你这不愿意自己擦手的毛病什麽时候能改?我不就没看到嘛,别生气。” “你应该看到的。” “对不起,我太累了……” “不。”芮睿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凝视著司佑,“你的视野有缺损。你看著我时必须歪著头,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不这样你就无法直视。你的记忆力减退在,而且你的神智有时候会不清。” 司佑听不懂,也懒得去听懂,耸了耸肩:“也许最近工作时受伤了,我会去检查的。” “不是工作,外力受伤不会这麽浅和缓慢。”芮睿挥动著手,司佑不自觉地跟著他的手转动脑袋,“我摆的位置你不用转动脑袋就应该看到,你的视野边缘正在逐渐消失,所以你不得不转头才能看见。这是病理变化。” 司佑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慵懒与疲惫紧紧缠著他,就算该是紧张的时候,他仍然像是在走夜路般迷茫不清。 他忽然有股强烈的漫不经心,厌倦眼里的一切,包括芮睿。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很快消失无踪。 “哦。”他应了声,“我会去医院的。” 芮睿沈默著,似乎在评估,过了会儿道:“你明天来我医院。” “知道了。” 司佑起身收拾碗碟,收拾到一半,被斜刺里伸出来的手抓住了手腕。他抬起头,发现是不知何时换好衣服的芮睿。 “不用明天了,你现在跟我来。” 司佑没动,他心中涌起强烈的厌烦,一把甩开了芮睿的手。 “我说了明天会去的。” 芮睿站在桌边,以不可置信地眼神望著他,同时以更高压的口气道:“现在就去。” 司佑叹了口气:“我真的太累了,明天行不行?” “不行。” 司佑闭了闭眼睛,有些进退两难,他该怎麽办?坦白?还是隐瞒至死? “小佑。”芮睿的声音轻了起来,像是羽毛般刷在司佑的听觉系统上,“你是要我自己查出来呢,还是坦白?” 就算是威胁,也说得如此吸引人。 司佑苦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 芮睿往前一步,和司佑一样的身高逼迫得他往後退了一步,即使他看起来比司佑要瘦削。 “我想知道的,就是大事。” “我今天去医院拿了检查。”讲真话比撒谎总要来得轻松,司佑高兴的发现,他说这些事并没有想像中的情绪激动,平静得可怕,“医生说是……” 芮睿打断了司佑的话:“哪家医院?” “新民。” “为什麽不来我这儿?” “我觉得不是什麽大事,而且我老往你那边跑也不太时宜。”司佑惊奇地发觉说这句话时居然没有怨恨,“医生说……” “走吧。”芮睿突然站了起来,“你的病历在家?” “啊,嗯。”司佑呆呆地看著芮睿的身影,“没必要跑一趟,我告诉你就是了。” “我不相信那些庸医。” 丢下这句话,芮睿的身影已经走出了门,司佑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想见到芮睿。 芮睿坐了司佑的车,并且坚持他来开车。司佑在心中感谢了这种体贴的行为,并且蜷在副驾驶座上打起了盹。当他被推醒时,有那麽一刻,茫然不知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他坐在那儿,魔怔般看著身前的驾驶板,半天不说话。 “下车吧,到家了。”芮睿倾过身来松开了司佑身上的安全带,洗发剂的香气刺激了他的记忆。 这是他选的洗发剂,他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蓬松的头发。 在一瞬间的恍惚之後,他猛地醒悟过来,慌张地坐直,推开芮睿的脑袋:“对不起,我睡糊涂了。” 芮睿看了司佑一眼,没有说什麽,径自下了车。 第一章 不幸的幸运(9) 俩人沈默地上了楼,打开门後,芮睿直接走向客厅,他知道司佑有把东西扔到客厅茶几上的习惯,进去一看,果然一桌子都是病历和片子。 司佑没去管芮睿,他像是见了亲娘般扑向沙发,一躺上去就满足地叹了口气,蹭著那熟悉的劣质假皮味道,从来没有如此满足过。 耳边传来片子晃动的刷刷声,他努力把眼睛撑出一条缝,看见芮睿举起片子对著日光灯看。 即使没有白大褂,这个男人还是这麽帅,尤其是工作的时候,那种气势无论男女都无法抵抗,司佑在心中感叹道。 刚感叹完,芮睿就转过身来,背对灯光他看不清芮睿的表情,懒洋洋的笑了笑,道:“怎麽样?” “你还笑得出来?” “有你在呢,我怕什麽。”司佑笑呵呵地道,“你不是权威吗?” “我不是肿瘤科 分卷阅读11 慢腾腾地爬上床,脱掉衣服後,他卷曲著跪趴在床上,把枕头拉到脸下,决定拿芮睿的折腾当安眠药。 身上光溜溜的,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打抖,把自己蜷得更紧,又耐心等了一会儿,屁股上突然被拍了一记。他缓慢地转过身,还没看清,嘴里就被塞进一根手指,他反射性地张开嘴,就听芮睿道:“喝水。” 温水呛了进来,他咽完後,才发觉刚才吃下去的是药。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泛出来,他在床上光著身子,滑稽地跪坐著,脑中一片混乱,场面可笑之极。 “你……给我吃的什麽药?” “安眠药。”芮睿把司佑塞回被子里,“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司佑傻坐了一会儿,开始觉得脚下在飘,他想努力保持清醒,却不行:“你……随身……带安眠药?” “是,我还带著绳子和麻醉剂,随时准备绑架中意的对像到我秘密布置的地下室。”芮睿手脚麻利地安顿好司佑,自从脱离底层医师後,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些事了,却依然顺手,“多说一句,我喜欢长卷发白皮肤穿红色鞋子的女人,如果是男人,就一定要有肌肉和翘屁股。如果你发现了类似的受害者,记得第一时间来逮捕我。” 司佑神经质地笑了几声,一笑完,就陷入梦中,沈沈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沈,许久没有这样好眠过了。 司佑感觉身上暖洋洋的,他动了动身体,柔软温绵的被子包裹著他。他闭著眼睛微笑起来,翻了个身,扭动了下腰,就察觉有只手搭了上去。 “唔,小睿?” “嗯。” 这声音太过真实,明知道是做梦,司佑还是开心的笑起来,睛伸出手去摸索,果然抱住了一个滚烫结实的身体。 以前,偶尔有几次,芮睿会陪他过夜,论起玩浪漫和温柔,只要芮睿愿意,无人能出其右。晨曦中,他会在芮睿的怀抱中醒来,听著芮睿在头顶的呢喃,含糊地道早安,接受落在额头上的吻。 一切是那麽美好,在没醒之前。 这样的机会太少,留下的甜蜜又太深,司佑抓紧难得的机会享受著。他甚至钻进身边人的颈侧,轻轻吹气,芮睿的敏感带在这里,而且最讨厌别人碰。 司佑已经做好准备,等著听芮睿咆哮之後跑下床去消毒脖子。等了一会儿,他只听见一声轻笑,以及从颈後抱上他的手臂。 梦里的芮睿就是不同啊,他满意的想。 “你今天不上班?” “不管了。” “不怕被扣工资?” “向你要。” 芮睿慢慢咧开了嘴,他发现司佑仍然粘著他,尽管拼命掩藏,但是爱情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了的。 “如果我不给你呢?” “那我就住到你家去。” 芮睿笑出来,他开始觉得这样的早晨也不错,虽然比起有个温暖口交m call还差了点,但他有办法弥补。 “不怕我赶你?” “你不会。” “我那些情人呢?” “无视就好。”太舒服了,温暖而安全,司佑满足地长出了口气,更加贴紧身边的人,“战斗力都是负5的,弱爆了。” “不是看见我就难受吗?” “嗯,没关系,我习惯了。”司佑喃喃自语道,“反正时间也不长了,不给自己添堵。” 怀里的身体僵了,司佑蹭了蹭脸边光滑的皮肤,却被一双手强行拎了上来,在被窝外面用力摇晃。他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得两片眼皮中间像涂了强力胶,而在狭窄的视野范围里,芮睿那张俊脸正盯著他。 “芮……睿?” “嗯。” 司佑怔了会儿,伸出手去用力捏了捏芮睿的脸颊,感受到手下年轻而充满弹力的肌肤,他的发愣逐渐转变成了震惊。 他猛然大叫一声,从被窝里窜起来,狼狈不堪地往後退去。芮睿还没来得及拉他,他就从床沿边消失了──掉落下床。作家的话: 第二章 学著爱(2) 芮睿慢悠悠地爬过整张双人床,探出头去,就看见司佑躺在地毯上,双腿还搁在床沿,一脸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要用这种姿势做爱吗?” “……我似乎身患绝症。” “你离死还早呢。”芮睿平静地答,“如果积极治疗,你有机会和普通人一样变得又老又丑。” 司佑一脸不相信:“多大概率?” “10%到100%。” “听起来还真精确。” 司佑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他抓著床单爬起来,瑟缩回被窝里。 “你什麽时候来的?” 芮睿又开始挑眉毛:“我昨晚没走。” 司佑往里面瑟缩了下:“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芮睿想了又想,考虑了方方面面,最终,他决定坦白一部分。 有些事想藏也藏不了,不是吗? “你不能死。” 司佑撇著嘴:“我没有自杀倾向。” “我知道。”芮睿寻找著措词,“我昨晚试了,你死了,我受不了。” 司佑一脸怀疑:“受不了?” “我会发疯,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芮睿的语气变得阴云密布,“而且比以前更强烈,我差点把你的胖邻居给煮了。” 司佑爬了起来,以警察的眼神打量了芮睿一会儿:“你没做什麽吧?” “除了踢了你楼下的花坛一脚,把脚踝踢肿了以外,什麽事也没有,世界和平。” 司佑那口吊著的气散了,他缩回被窝里,却又被芮睿挖了出来:“对於我的受伤,你没有什麽要说的吗?” “你是个大人了,过了年你就三十了。”司佑懒洋洋地道,“而且你还是个医生,我觉得踢肿个脚踝不是问题。” “我不是指实际上的解决问题,而是一种爱意的表现。” 司佑眨巴了下眼睛,露出讽刺的表情:“你需要吗?” “以前不需要。”芮睿淡定地说,“但以後我需要了。” “……” 对於这样自私得如此光明正大的回答,司佑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麽反应好。 “芮睿,你得知道,这世上的事不是你需要就有的。” “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围著我转的。”芮睿钻进来,手臂抄过司佑的肋下,抱著他,轻声道,“但你必须是围得我转的。” “小睿,你还不明白吗?”司佑挣开芮睿的拥抱,“我要死了,也许不会那麽早,不会那麽快,但是我会比你想像得死得早得多。我会生病,我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再去陪著你。” “你不爱我了?” “不了!” 芮睿眉毛没挑,反而沈了下去:“隔一个晚上就变了?” “我昨晚不舒服,头脑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