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 前传之陨星篇 起 首 魔界历天鹏纵横五年人间界地底 “我,我要死了吗?” 体内的气血,翻腾不已,身上各处伤患,彷佛一齐发出嘶嚎,在为那场天地为之变色的战役,默默哀悼。生命力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写好了遗言,将各项布置处理完毕,他闭上眼睛,回忆着生平的点点滴滴。无尽的黑暗中,浮现了好多人的面孔,他最敬爱的父王,最信任的兄长,最挚爱的情人,与许多最好的朋友、敌人,都以不同的表情在面对他。所有的记忆,伤心的,喜悦的,永远镌刻在胸口的,全如走马灯般,在眼前缓缓流动。 回光反照的过程中,他忆起了许多早已遗忘的事。 是的,他,惊才绝艳,武功之高,旷古绝今,出身尊贵无比,堪为万物之统治者,在位五年,兵压所有反抗势力,纵横沙场,未尝一败,让大陆上的各种族,开始和睦相处,把国势推往最高峰,而且从未稍停步伐。 魔族长老心诚悦服地,尊称他为“海内外共手机看片:LSJVOD.同的皇帝”,同时兼具霸气与温和的伟大君主,所有青天照耀之下,全部归属于他的统治。他忆起了自己的名字,铁木真。没有错,魔族的大魔神王,风之大陆的统治者,天地间的不朽名君,“成吉思汗”铁木真。 前传之陨星篇 第一章 初识 他出生于帝室。 那一年,大魔神王玄烨,亲自压阵,攻破联合军的最后一个要塞,彻底瓦解了人类与其他种族的联合势力。联军首领铁木真,被玄烨亲自斩杀于阵上,他的独生女儿,莉兰公主,已经婚配,但玄烨对之惊为天人,亲斩其夫于面前,纳莉兰为妃。为了纪念此次胜利,玄烨将其与莉兰公主的个孩子,以他外祖父的名字为纪,命名为铁木真。 铁木真八岁时,父王殂逝,死前遗诏,任铁木真为三十二代大魔神王,此举令群臣哗然。 原本,在玄烨的数十子嗣中,势力最强的是二皇子胤礽,武功最强的是八皇子胤嗣,但屡经淘汰后,脱颖而出的,是第四皇子胤禛,精明能干,手段厉害,文武全才,早在百年前,便实际参与魔族最高决策,被公视为帝位的接班人。 铁木真年纪幼小,母亲又非正室,背后亦无有力后台,唯一所长者,便是一身过人武功,虽然仅仅八岁,但铁木真的天份之高,简直骇人听闻,习武不到五年,已将魔族正统王室之秘传──天魔功,练至第六层,其父亲玄烨、兄长胤禛,虽然亦是魔族公认的武学天才,但要达此境界,前者花了一百年,后者也足足花了一甲子的时光。 魔族的一大好处,便是实力代表一切,只要武功无人能敌,任你年纪多轻、什幺出身、有无后台,都立刻会成为万众敬之的人物,再加上胤禛的强力支持,铁木真排除众议,登上帝座。 刚继位的铁木真,面临纷至沓来,从未接触过的种种政务,感到拿不定方向。在某次会战结束后,他独自一人,散步出宫,也便是在这一次,铁木真遇上了令他倾情一生的女子。 铁木真独自漫步在山间道路上,不带随从,不配盔甲,八岁的他,除了额上的角,与金色眼瞳之外,看起来便与一般的人类孩童,毫无二异。 继位至今,已经两个月了,为了向群臣展示身为君主的强横实力,他照着四皇兄建议,忙于南征北讨,击溃任何一个意欲反抗他的势力。 为了不让臣下对年幼的自己产生小觑之心,铁木真依兄长胤禛的意见,对大臣们下禁口令,每次出现在群众前,也披上在他即位当天,魔界名匠隆。贝多芬所制的“黑魔圣铠”,不以真面目现世,所以现在的他,正享受久违的新鲜空气。 带着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铁木真缓缓踱步,回想着某件令他困惑的事。 适才,他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攻破了一座要塞。要塞的主人,是人类,他因为公开对铁木真有所挑衅,被选来当作杀鸡儆猴的范本。铁木真身先士卒,单骑闯阵,天魔功所向无敌之下,没花多久,就将防卫军屠戮殆尽。 依照魔族军队的习惯,凡是攻城时,对方不肯降伏,城破后,必以屠城作为报复手段,防卫军既已溃灭,现在便是屠城的时刻了。 打了胜仗,铁木真并没有多高兴,事实上,那时的他,心情极度恶劣。 在破城而入,将目光所及之处,全部化为焦土后,铁木真在街上漫步,看看自己今次的战果。魔族的军队,此刻毫无忌惮的四处烧杀,反正既然要达到警吓作用,那自然是做得越彻底越好,是以,他们见物便抢,见人就杀,甚至连有些同为魔族的平民,也惨遭不幸。 对于这等事,铁木真自小耳濡目染,早已司空见惯,毫不在意,只是,以他的观念,与其说他已淡看战争的恐怖,倒不如说,他根本就尚不了解战争为何物。 在闲逛途中,铁木真看到了一对母女,母亲是个姿色平庸的妇人,女儿的年纪也很幼小,约莫与自己同年,她们的身边,倒了半截男尸,该是家里的男主人吧!而此刻,母亲为了保护女儿,用身体覆盖住她,被几个士兵当沙袋踢打着,呼天抢地的哀号声,全身肌肤,血肉斑驳,形成一幕极悲惨的画面。 “大家都玩完了吧!这婆娘没什幺味道,让她们母女一起做成串烧好了。” 四五柄长矛一齐刺下,母亲哼也不哼,登时毙命。 “下面的小鬼死了没有?” “谁知道,多刺几下不就行了吗?” “住手。”出于本能,铁木真喝阻了部下,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有点意外。 这等事,不是很正常的吗?人类是卑贱的生物,没有生存的权利,只要高兴,千百个都可以随意宰来玩,每个人都是这幺做的啊!自己为什幺要喊停呢? 他自己也很纳闷的当口,部下们翻开了母亲的尸体,本来应该已成千疮百孔的女儿,竟毫发无伤,她抓了块石头,奋力掷向铁木真。 “恶魔!没人性的家伙,把我妈妈还给我。” 不消说,小女孩在石子离手的瞬间,就给乱刀剁成肉酱,与她母亲同倒在血泊中。可是,她所掷出的那块石头,却结结实实地击在铁木真的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强大的内劲,也不是难以躲避的发射手法,就是这幺平凡的一块碎石,却犹胜世上的任何暗器,击中了他们那尊贵无比、威能盖世的大魔神王,四周兵卒,惊讶得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若要说他们感到震惊的话,铁木真心中的震惊,更远胜于他们。为什幺小女孩能够不死呢?七八柄长矛刺下去,便是再多三个小女孩,也给刺成洞穿,为什幺她还能存活呢?原来,在长矛刺下的瞬间,母亲夹紧全身的肌肉,抵销了长矛的刺击,让身下的爱女,半点伤也没受,这样一件连武术高手也极难办到的事,却给一个母亲做到了。 一个卑贱的生物,能够做出这种事,铁木真丝毫不能理解,有生以来,他次对人类这种生物,产生困惑。那个小女孩的眼神,亦是令他心悸,那里面,包含着悲伤、绝望、惊恐、愤怒、骇然欲绝,彷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怪物。 自己有那幺可怕吗?在盔甲之下,他与那女孩的长相,并没有多大差别啊!为什幺,女孩要用这种眼神来看他呢。 转过头来,仔细查看,铁木真很吃惊的发现,所有士兵,看待自己的眼神,竟与女孩那临终的一眼,毫无差别。士兵们怕他,铁木真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许这是历代大魔神王,用以驭下的方针,可是,铁木真就是不喜欢。 在被点名登基以前,铁木真常常溜出宫廷,与首都的民间孩子很要好,其中也有许多人类的小孩,他们亲昵地一起堆沙包、跳格子,相处融洽,那些人都很喜欢他,反倒是孩子们的长辈,也是用那样可怕的眼神,在看着他。到后来,只要他一靠近,孩子们都一哄而散。 为什幺人们会如此怕他呢?为什幺孩子们看到他就跑呢?他并没有打算要伤害什幺人啊!为什幺呢? 在旷野中一面散步,铁木真一面思索着。几个疑问,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盘旋,让心情更形恶劣,也让他没能察觉周围的动态。 “该死的魔族,去地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吧!”一声娇叱,一名娇俏少女,打半空中飞袭而下,人未到,急劲的指风,已刺向铁木真的眉心。 在照面的瞬间,铁木真看得呆了。 少女的相貌相当出色,淡金色的头发,宛如柔软金线,轻轻挥洒。尽管满脸 怒容,面孔却未因而扭曲,反而更激发出一股凛然生气,教人为之眼前一亮。这女子虽是俏丽,却还比不上魔宫中由诸国进贡的美女,但是,她的神韵,令铁木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彷佛已经等了她很多年,就为了在此见她一面。 迷糊间,铁木真忘了闪躲,直直的站着,任由那一指点至眼前。 “啊!是个小鬼?该死!” 发觉自己搞错了狙击的对象,少女惊呼一声,她这一击用了全力,情急之下不及收指,只得把身子往旁边一翻,在空中连翻几圈,“哗啦”一声,却是用力过猛,止不住势子,摔入旁边水塘,把泥浆激起了老半天高。 “该死该死真是该死!”怎幺这幺倒霉,艾儿西丝抹去脸上的泥浆,暗自懊恼。 好不容易知道了那人的所在,想去找他,却又想带个礼物,表示自己也是很能干的。千辛万苦,探听到附近有魔族军队正在激战,而此地正是必经之路,埋伏于此,趁着敌人大意之下,说不定就能趁机刺杀一两个高级军官。 就这样,自己努力地压下初次杀人的恐惧,躲在树上和恐怖的苍蝇、蚊子、毛毛虫、磕睡虫奋战一个下午,代价居然是来了个小鬼,害她差点杀错人,还弄成这副德性。 艾儿西丝爬起身来,左看又看,那孩子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可别是给误伤了吧! 当然,艾儿西丝不知道,倘若那一指当真刺中,她早在百分之一秒内,给反震的天魔劲,化成一滩碎肉,那可就不是区区一句误伤可以了事的。 “小弟弟,你没事吧!姊姊有没有打疼你啊!”艾儿西丝关心地问道。 她不喜欢魔族,对于那些残暴的入侵者,她深恶痛绝,可是,这小弟弟只是个孩子啊!不管面临怎样的战祸,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最看不起那些徒有其表的骑士,当魔族军队大举攻来,他们个个躲得像缩头乌龟,然后待军队撤走后,再劫杀落单的魔族妇孺,取其首级来夸耀功绩,这些人类中的败类,比魔族更加可恶千百倍。 男孩很是吃惊,小声道:“你、你不怕我吗?” “这小鬼脑子有问题!”艾儿西丝立刻有了这个想法。看他一副眉清目秀,虽然年纪幼小,样子却很俊俏,除了头上的独角,就与一般人类的孩童无异,有啥可怕,不知道是患了被害妄想症,还是加害妄想症。 该不会,他是刚刚被自己打笨了吧!唔,看他一脸呆呆的傻样,大概不用打就挺笨的了,哇哈哈,不关自己的事。 “你有什幺可怕啊!既没有青面獠牙,也没有裂嘴大口,想吓人,等你长大了再来吧!”艾儿西丝满不在乎的说着。听神官们说,成年的魔族,嘴巴会裂开至腭下,长出黑色的翅膀,如果真是,倒可惜了,这孩子生得如此俊,长大一定很帅。嗯!再帅也没有那个人帅,不要乱打歪主意了。 祛除自己的歪念,艾儿西丝轻轻敲了自己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沾满了泥浆,丑的像个张牙舞爪的食人妖。 “哇!变鬼了,怎幺办?怎幺办?”艾儿西丝忙的团团转,想把身上的污泥甩干净,却不料甩出去的泥巴,不偏不倚地溅在铁木真身上,雪白的绸衫,登时染上了老大块污垢。 铁木真不以为忤,很明显的,这女子一点都不怕他,这令铁木真十分开心,隐约地,他好似感受到了那许久未有的轻松温暖。 “对不起。姊姊帮你擦擦。”发现做了蠢事,艾儿西丝连忙补救,想把污泥擦去,一时忘了自己身上已没有半处干净地方,擦拭之下,越抹越黑,又多了五六处污渍。 “啊!”真是糟糕,怎幺今天尽作蠢事,自己的幸运星,到底上哪去了?昨天的占卜,明明说今日“出门大吉,遇贵人,受惠一生”,真是漫天大谎,回去件事,就是甩了那个失灵的水晶球。 嗯!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就这幺样与这只会嘻嘻傻笑的小鬼对看,艾儿西丝觉得自己真是傻毙了。 这孩子的衣着,料子非常的高级,手工也很细致,是很昂贵的东西。在这战乱的时代,黎民百姓连温饱也成问题,哪来的闲情逸致穿上等衣饰,而即使是魔族,也有贫富差距,这孩子的衣服,不是平凡人家拥有起的。 这幺说,孩子的父母,是上级魔族罗!说不定还身居高位,掌握重权,那捉了他,岂不是奇货可居?艾儿西丝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再怎幺说,所有的孩子都是无辜的,要利用一个天真幼童来要胁他的父母,这种事,艾儿西丝做不到,即使对方是魔族也一样。 “小弟弟,你是和父母走失了吗?家住哪?快回去吧!” 这一带很不安全,附近有个要塞,与魔族交战已久,听说,近日魔族高层会亲来督战,势手机看片:LSJVOD.必又有一场激战。她也就是听说这个消息,才想埋伏路上,刺杀几个高阶魔族。 无论战争胜负如何,届时势必又是一阵生灵涂炭,溃败的流兵四窜,是最恐怖的事,往往将附近城镇搜杀掳掠一空,这孩子倘若给碰见,立刻便是横尸就地的收场。 看对方仍是傻傻的没反应,艾儿西丝有些沮丧,听说魔族个个残暴无比,可没听说他们小时候竟这幺难伺候的。 “嗯!姊姊的名字,叫做艾儿西丝,很好听吧!你的呢?” “朕?”铁木真蓦然惊醒,昂首傲然道:“朕乃尊贵无比,魔族第三十二代大魔神王……” 话还没说一半,只看到艾儿西丝张大了口,活像看到鬼一样看着自己。 “她、她也害怕了吗?”见到这样的眼神,铁木真深自懊悔,不该说出真实身分,破坏了这份难得情谊的开始。 “大魔神王,你骗谁啊!”没想到艾儿西丝却狠狠地敲了他一下,“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你这样的小鬼,要真是大魔神王,魔族早就完蛋了。” 艾儿西丝压根儿就不信。 大魔神王,是魔族的最高统帅,君临神、魔、人三界,魔力高强,寰宇无敌,是会让每个哭泣的婴儿停止哭声的恐怖角色,据说在魔族里,不管是功力多强、平时多幺残忍的恶魔,只要见着他,都会给吓的趴在地上匍匐发抖。 上任大魔神王,在两个月前过世,新任的大魔神王,真面目不明,各方相争打探,听说也是个无比残酷的辣手人物,不管在什幺时候,都穿着一身黑色盔甲,骋驰于战场,令所有人罹患黑色恐怖症。这样的人物,会是一个乳臭小鬼?真是天大的笑话。 艾儿西丝的肚皮都快要笑痛了,这小鬼不单是一个傻子,还是个疯子,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幺教的。 “你、你不信吗?”知道艾儿西丝并未给吓到,铁木真颇为高兴,但是被她贬低到这种地步,也不是什幺有趣的事。 “我信、我信,哇哈哈哈,笑死我了。”艾儿西丝毫无形象地捧着肚子,笑得眼泪直流,对于这个妄想症末期的小鬼,她懒的多说,反正就当哄哄小孩子,每日一善吧!唔,不知道妄想症会不会传染,倒是要小心一点。 “大魔神王陛下,小女子护送您起驾回宫可好?”忍住笑,艾儿西丝打算送他到安全的 地方,放一个孩子在这乱跑,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她不能旁观。却全然没想到,要送孩子回去,便要涉足魔族,对她而言,更加危险。 铁木真刚想答话,一阵恼人的喧哗,伴着几声濒死的惨叫,从后方传来。 旗帜倒落,军容散漫,俨如打输的败军,四处奔窜,毫无纪律可言。铁木真皱起眉毛。来的是兽人军,他们本来受命与自己合攻要塞,哪知竟然珊珊来迟,拖到战争结束后,才大摇大摆的现身,摆出胜利者的姿态,要求战利品。 兽人军是由半兽人、食人妖之类的魔族组成,靠着强韧无比的肉体,飓风般的破坏力,成为战场上的健旅。虽然智商不高,但那毁灭性的蛮力,却已让许多国家的骑士团,成为黄沙中的余迹了。 令铁木真感到厌恶的,是兽人军残暴不仁的作风,他们以虐杀生物为乐,所经之处立成废墟。如果这情形仅限于人类倒也还好,偏生兽人军全无理性可言,肆虐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随便杀来当作消遣,还曾经有过半路偷袭友军以取乐的例子。 艾儿西丝吓了一大跳,她的武功,得自高人传授,有相当程度的自保能力,却从未有过实战经验,更罔论独对一小只部队,眼前的兽人军,约莫有数百人,每个身长都在两公尺半以上,面目狰狞,如果自己立刻掉头就跑,应该是可以摆脱的,但…… “小弟,你赶快跑,姊姊替你阻挡一阵,你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回头看。”说完,还不等铁木真反对,一举手就把他远远推出去,落入草丛。 草丛的草极长,生长浓密,以这个做掩护,加上自己的阻敌,那孩子应该可以成功脱离吧!艾儿西丝暗忖道。 魔军的残暴,她虽未亲见,却屡有耳闻,而兽人军又属其中之最,实在不敢想象,那幺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幺下场。 那厢兽人军,见到生人,个个摩拳舔嘴,兴奋难耐,他们本就以虐杀生物为乐,一个人类女性,虽然全身沾满烂泥,却仍掩不住婀娜的身段,是个上等的美女,可以好好玩一玩,至于那个小鬼,虽然没瞧清长相,但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想必非常可口,该是很好的佳肴,为了这两个上好的猎物,他们狂哮而至。 “嘿!一群大个子笨蛋,有本公主在这里,你们一个也别想过去。” 尽管有点害怕,艾儿西丝忍住发抖的冲动,紧抿嘴唇,抬头挺胸,强装出一副无畏架势,一夫当关,挡住兽人军的前进。战斗随之爆发,以一种令人诧异的方式进行,艾儿西丝独斗兽人军,她用的是指法,虽然功力尚浅,但招数严谨,隐见大家风范,显是出于明师。 “是小天星指。”尽管年纪幼小,武学天才的称号可不是混来的,铁木真一眼便看出了来历。 小天星指,是“星贤者”卡达尔少年时的成名绝技,蜕变自祭礼时的舞蹈,艾儿西丝轻功本高,相辅而用,更显神妙。 艾儿西丝展开身形,犹如天女曼舞,四下飘忽,无踪无定,竟无半刻停留在一处,兽人军追着她的倩影,好似一群无头苍蝇,乱成一团。 兽人兵原本就没什幺规律的战法,为了要打下艾儿西丝,几百个兽人兵挤做一堆,胡乱挥动能充份发挥其蛮力的狼牙棒,却被艾儿西丝于间不容发间避过,全招呼在自己人的身上。艾儿西丝得势不饶人,进退规避,小天星指化作星芒点点,逼的兽人军连连后退。 攻势虽然凌厉,可偏生她动作轻盈,一下翱翔于半空,忽又猛地贴地掠过,盘旋飞舞间,看的人无不神驰目眩。 “这小姐是卡达尔的什幺人?三贤者的名气不小,看来果然有真才实学。”看着奋战中的艾儿西丝,铁木真欣赏之余,也不免赞叹在心。 三贤者在风之大陆上,是无人不知的人物。这三个无名小卒,在五百年的战争中实力渐增,脱颖而出,成为当今反抗势力中流的人物。对大陆上诸种族而言,他们是伟大的救星;对魔族来说,这三人是可恨的强敌。他们领导为数不多的反抗军,屡屡阻碍魔族的统一大业,并造成严重的损伤。 三贤者的威能强大无匹,若要单打独斗,魔族中能稳操胜卷者,着实不多;事实上,便是合攻,想要除去这三人,势必得付出相当代价,是以,魔族上下恨之入骨,却也避之唯恐不及。 铁木真并未与之谋面,除了没有机缘以外,认为无刻意需要,也是原因之一,即使三贤者的能力再强,他们所能庇护的地区,不过些许,无关整个大局,在魔族压倒性的优势下,个人的强势,起不了什幺作用。在政治立场来看,保留一定程度的反抗势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现在,在艾儿西丝这边尽管她豁出每一分力气来战斗,但是,以兽人兵庞大的身躯来说,艾儿西丝的攻击,只能造成皮肉伤害,并无法造成多大的效用,再巧妙的武功,缺乏强大的内力作后盾,就成了“花拳绣腿”的最佳写照了。 果然一招“繁星点点”,戳中敌人左臂,但敌人没有如预期中的乖乖倒下,反而立刻挥臂反击。狼狈地躲过了攻招,艾儿西丝很沮丧地发现,她平素引以为傲的武功,并不如想象中厉害,不该是这样啊!小天星指明明是很上乘的武术,至少,在原主人的手上是。 武功,是在不断徘徊于生死关头的实战中创出的。再多的练习,若是偏离了实战,就不过是种运动,当然,也许这样反而是好事,所有的武术,不以杀人为目的,是个多美的梦想。只可惜,这个梦想对人类而言,可能太过沉重了,至少对现在的艾儿西丝很不适用。 不管怎幺善战,她到底只是个女孩,体力有限,当她的攻击无法有效减少敌方人数,就沦为虚耗体力的动作,没有多久,艾儿西丝喘着气,汗流浃背,动作也不再轻盈,明显地变迟钝了。 若要逃走,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展开轻功,兽人兵的动作缓慢,必然追不上,可是,一直顾虑着“孩子成功逃走了吗”的艾儿西丝,尽管已居于劣势,仍不放弃为人掩护的任务,死缠着敌人。 如果这样下去,等到她体力耗尽,局面就会倒转,成为她被敌人缠住的结果了,艾儿西丝并非不知,但天生的恻隐之心,却支持着已感疲惫的身体,继续奋战。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啊!” 铁木真有这样的想法,在魔界,由于生存环境严苛无比,所以实力代表一切,对魔族而言,因为缺乏力量而遭到淘汰,是件再正常也不过的事,令他们崇敬的只有强者。以这为大前提,天生微弱的人类,自然被视为下等种族。这是大多数魔族的想法。 人类这种生物,力量微弱,却又无比好战,在悠久的历史里,写满了无数的血泪。他们在残害其它种族的同时,也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残酷手段,彼此残杀,卑劣无比,欺凌弱者;但在遇到强者时却又卑躬屈膝,奇怪的是,作出这种种恶行的人类,不但没有半丝的悔悟,反而常常把“邪恶”、“魔鬼”这类名词,套上与他们为敌的无辜者,再加以屠戮,藉以夸耀。 双方长久以来的斗争,令魔族反感到了极点,他们虽然喜爱掠夺,强横霸道,但却表现的明明白白,从来没想过要 遮掩,在魔族而言,一向认为“敢做就不要怕被讲”。 奇怪的是,人类也有另外的一面,有的时候,有部份的人类,他们会为了旁人,而豁出生命奋斗。这个旁人,甚至可能与他们非亲非故,连面也没见过,对于彻底信奉弱肉强食的魔族来说,“自我牺牲”的精神,令他们难以理解。 然而,当这些人为了某种理由,牺牲生命来奋战,他们的实力,会在燃烧的瞬间,千百倍提升,成为一种恐怖的力量,也就是因为这种未知的力量,使得掌握压倒性优势的魔族,进攻人间界,历时五百年之久,居然还是无法彻底击溃人类。 不是为了什幺三贤者,不是为了什幺种族联军,也不是为了什幺“传说中的勇者”,就只是因为这些怪异的人类。 这种人类,铁木真今天见到了。尽管只有一面之缘,这个女孩正豁出一切来守护他,独自面对强大的敌人。她为什幺要做这样的牺牲呢?支持她战斗的动力是什幺呢?究竟是什幺力量,支持她面对远较自己强大的敌人而不落败呢?铁木真回忆起早先那个为孩子牺牲的母亲。在某方面来说,也许,这两个女子的力量根源是相同的吧!基于未知的理由,很难得地,铁木真迷惘了。 “那个呆瓜小子到底在干什幺啊!”察觉到那孩子没有走远,还躲在草丛里,艾儿西丝焦急得无以复加,这幺一来,她的诱敌不是毫无意义了吗? 敌人已经发觉到她的窘状了,他们围成了好几层圈,把艾儿西丝困在圈内,限制住她飞舞的范围,仅由内侧的人员来对付,剩余的人,就好似看猴戏般地,静待一旁。 自己已经没有突围的力气了,艾儿西丝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可恶,我可没想要为人牺牲而死啊!” 因为一时冲动,居然落到这种结果,而那该死的小鬼,居然还被吓得待在草丛里,没有移动半步,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狼牙棒迎面打下,艾儿西丝纵身避开,飘到半空,刚想转身变位,左脚蓦地一紧,足踝被抓住,跟着一股大力,将她对准地上的尖石掷去。 “呜”兽人兵首领出声阻止,这样的女孩,应该可以好好拿来当玩物的,一下就摔死,太可惜了。 “就这样就死了吗?”惊觉死亡已在眼前,艾儿西丝心中窜过无数念头,最后,那人的形象、音容,充塞整个心头。“哥哥” 两道激光飙射而至,震天巨响中,将那兽人兵炸成一滩血浆,艾儿西丝只觉脚上忽松,跟着一股柔劲,将她轻轻护至落地。 兽吼咆啸如雷,疯狂涌向艾儿西丝,在下一瞬间,连射的激光化作光网,紧紧护住艾儿西丝,光网外,连珠响起的爆炸声,濒死的哀叫,把整个世界变成修罗炼狱。 置身炼狱中心的艾儿西丝,只觉得被一股极温暖的力量所包裹,安详无比,感觉不到半点危险气息。 当所有的狂啸,恢复平静,艾儿西丝睁开眼睛,只见满地的断肢残臂,鲜血铺流成河,整队兽人军,在刹那给诛灭殆尽,找不到半条活命。地上恍若遭到血鞭重笞,所有的血迹碎肉,以艾儿西丝为中心,向四周爆飞激散,地面上尽是一道道的深痕凹槽,犹如大刀阔斧开凿的太阳形。 艾儿西丝轻颤起来,她次见到这许多死尸,而且是死的这等恐怖,扑鼻的血腥味,令她震惊的呕吐不出来,刚才激战许久所体会的恐惧感,完全比不上这短短的一瞬。 慢慢地,艾儿西丝转过头来,她知道,出手杀尽这许多生命的人,就在她背后。 背后,一个清秀的小童,嘻嘻傻笑,看来天真无比。 “你?!你是?”艾儿西丝的声音在颤抖,在刚才的激光里,她感受到强大的魔气。一般的魔族,不管武功有多强、法力多精深,都仅能以妖力催动,想将妖气转成魔气,犹如跨越天生的鸿沟,难如登天。 是以,能散布魔力者,绝对是魔族之中超级的高手,通常只限于王族。而在刚刚的感觉里,她所感受到的,百分之百,是货真价实的魔气。这等功力,如此身手,可能连哥哥卡达尔也未能够,这般的高手,到底会是谁? 小童昂首望天,龙行虎步,皇者威仪,吞天蚀地而来。 “朕乃尊贵无比,魔族第三十二代大魔神王,铁木真。” 艾儿西丝昏了过去。 “你是大魔神王,你真的是大魔神王吗?哇!好棒喔,我居然遇到了大魔神王。”艾儿西丝乐不可抑,高兴地蹦蹦跳跳。 铁木真非常希望艾儿西丝住嘴,打从她醒来以后,已经重复“大魔神王”这个名词一百三十七次了。 就他记忆所及,每当人们晓得自己正面对魔族统治者时,颤栗、魂飞魄散、跪地叩拜,都是正常的反应,就连吓的屎尿齐飞,也大有人在,更夸张的甚至心胆俱裂,当场暴毙。 如果说那些表现是正常,那艾儿西丝的表现又该算什幺呢? 这个女孩能够不怕他,这是很好啦!可是,她的表现,也未免太异常了吧!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简直把他当成了某种珍奇异兽,就差没有扑上来要签名了,对于被这样的看待,铁木真觉得自己实在糗到家了。 或许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艾儿西丝好象完全不晓得厉害似的。在转醒之初,她是有点害怕,但是看这小鬼只会呆呆的傻笑,怎幺看也不觉得有害,而他对自己好象也没什幺恶意,便大着胆子摸了他几下,发觉其实他与自己也没什幺不同,都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并不可怕。 恐惧的心尽去,艾儿西丝无可救药的乐天精神发作了,在她眼里,这孩子就和一般的人类小孩没什幺两样嘛!虽然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流露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但大体上说来,他还是属于天真无邪的年纪,特别是清秀的脸蛋上,犹挂着一抹稚气的笑容,这真是太可爱了。 而且,大魔神王耶,听说很少有人能活着见到大魔神王的,尤其是人类,那自己岂不是人类史上的人!有着这样的心情,艾儿西丝雀跃不已。 “呃!如果可以,请你不要那样称呼朕,朕的名字是铁木真。”身为大陆上最有权力的统治者,应该是不允许任何人直呼他的名的,可是对于这个女孩,他给她这个权利,铁木真希望,她只是他的朋友。 “铁木真?这名字好怪啊!”艾儿西丝沈吟道。 铁木真傻眼了,这个女孩的神经是不是有烟囱那幺粗,居然敢挑剔他的名字,要是在平时,这已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你真的是大魔神王吗?”艾儿西丝还是有点疑惑。 “当然!朕的身分,岂有他人胆敢冒充?”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又不威严,又没有王者气魄,个头又那幺小……”艾儿西丝品头论足一番,最后引经据典,得了个很中肯的答案:“对啦,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受到这样批评,铁木真没什幺反应,据他所知,本来魔族众臣就有这样的疑虑,艾儿西丝不过是老实过了头,直接说出来而已。 “嗯!这要怎幺说呢??”铁木真想试着向艾儿西丝解释,自己之所以能坐上这位置 的原因。 “算了,反正你们魔族一向古怪,我是弄不懂的。”艾儿西丝把手一挥,那个人总爱说她头脑简单,把很多事都看的太容易,成不了大事。哼!很希罕吗?自己身边的这个小鬼,可比谁都要大。 “我叫艾儿西丝。福斯。怛尼塔。” “从姓上面看来,你是帕罗奇王家的人吧!” “宾果,答对了。” 铁木真一笑,适才见她使用“小天星指”,就猜到她与卡达尔有牵连,卡达尔是帕罗奇公国的王子,艾儿西丝也是,两个人是什幺关系呢? “对了,有一个人,不晓得你知不知道?”艾儿西丝眼里闪烁着狡狯的光芒,问道:“你听过卡达尔这个名字吗?” “听过,星贤者名气不小,是人类中少见的高手。”铁木真淡淡地说道。 “哇!好棒喔,连你也知道他啊!”艾儿西丝喜形于色,那是一种为了亲人的荣耀,而余有荣焉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幺,看到艾儿西丝这幺为卡达尔而开心,铁木真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快。“他是你什幺人?” “是我哥哥,我的武功就是他教的,怎样,很了不起吧!”艾儿西丝陶醉道。 照艾儿西丝的解释,卡达尔是她王族内同系的兄长,王族内连姻频繁,关系复杂,两人的血缘关系已然颇远,不过,卡达尔对这个小妹妹,自幼呵护被至,疼爱到了极点,亲自传授武功,教她文采,只要艾儿西丝开口,没有不允诺的事。 “宫里的生活闷死人了,我想看看哥哥在战场上的英姿,所以偷溜出来,想要找她。”艾儿西丝可谓“人在福中不知福”,帕罗奇公国,是五百年来,少数没有遭到战火波及的地方,而这个事实的背后,是卡达尔为了保卫家乡,拼命阻挡敌人的血汗。 “可是,为什幺我刚才那幺没用呢?小天星指我看他用过,不是这样的啊!”想起方才的表现,艾儿西丝有些懊恼,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已是绝顶高手,想不到这个美梦,甫一离宫,立刻便被戳破了。 “这不值得奇怪,你的练法有问题。” 铁木真年纪虽小,武功却比艾儿西丝高出千百倍不止,小天星指,虽然在他眼里算不上回事,却也是门人类武学的绝技;只是,这套指法许多精微变化,需要相当深厚的内力,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艾儿西丝平素养尊处优,练功又不勤,虽是得遇名师,却实在没有多深的内力,小天星指发挥的威力,连十分之一也不到,徒具形式而已,自然无法克敌制胜。 卡达尔本身,则抱着极矛盾的想法。他希望妹妹有自保能力,却又不希望杀戮后的血腥,沾染上艾儿西丝,破坏她天真善良的心地,所以教授武术时,总教个半调子,没有认真督导。 听到铁木真的评析,艾儿西丝有些懊恼,想不到自己这幺不堪一击,那幺,到时候一定被哥哥笑死了。抬头看见铁木真,忆及他适才所展露的惊人武技,艾儿西丝灵光一动,奸笑道:“我问你,我们是不是朋友啊。” “是啊,当然是啊。”铁木真呆瓜似的猛点头,说了那幺多,拐弯抹角地,还不就是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朋友,一个真心的好朋友。 “看到好朋友的武功这幺差,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不会呀!我可以保护你啊。” “你真钝啊!再这样说一次,我马上翻脸,再问你,你会不会觉得难过啊。” “有,有一点。”可怜的小傻瓜被迫屈服了。 “有就行了。”艾儿西丝笑道:“以后呢,你教我武功,我就陪你玩,怎幺样?” 铁木真侧着头想了想,虽说魔族武学不能外传,但拣几样中级武学传授,应该不是什幺大问题,与艾儿西丝的重要性相比,根本就无用考虑。 “既然这样,我们打勾勾。” “打勾勾?!” “对。”艾儿西丝正色道,“这样才保证大家不会反悔。” 真不是自己爱想,铁木真心道,以精神上的年纪来看,本应年长的艾儿西丝,绝对是比较“天真无邪”的那一个。 “我,艾儿西丝。福斯。怛尼塔,发誓愿意做铁木真的好朋友。” “朕” “等一下。”艾儿西丝喝止道,“我是你的朋友,你对你的朋友用朕这个名词,不会太过分了吗?我们说好要做普通好朋友的。” 铁木真点头,反正他原本也就不太在意这些虚名。“我,铁木真,发誓愿意做艾儿西丝的好朋友。” 为了表示诚恳,非但不说朕,连那一大串冗长的姓氏,都一并省了。 “以后呢!我就叫你小铁。” “为什幺这幺叫?” “我的年纪比你大,这样叫是很应该的。” 跟着,两人相互勾了手指,象征永恒友谊的开始。 前传之陨星篇 第二章 手足 魔族的王城,大魔神宫,处于魔界深处,九州大战后,为了统治上的方便,在人间界另建陪都天魔堡,作为另外的首都。 与艾儿西丝分别后,铁木真抛开了进行占领工作的部属,独自返回王都。他的天魔功已修至第七层,是世上一流高手,以这等修为,千里缩地,隔空移位,不过等闲事耳,是以行踪当真是神出鬼没,难以捉摸。 回驾宫中,已是夜深,王宫灯火通明,铁木真不欲惊扰他人,静静地回到御书房,想要处理些宗卷,顺便看看兄长在否。 灯火摇映下,一个浑身散发致命吸引力的俊逸男子,神采奕奕,专心批阅着桌上小山般的奏章。 “四哥!” “哦!你回来了。”胤禛放下手上的文件,颇为欣喜的看着十四弟的归来。“你的天魔功,修为又有精进了,我居然是到你推门的那一刻,才发现你的存在,四哥真是不中用了。” “四哥是开玩笑的吧!要不是你专心办公,天魔堡里的一举一动,哪能瞒的过你。” “说的也是,这些麻烦东西真是累人,真是好想直接去指挥实战,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些。对了,既然你回来了,陪我喝一杯吧!我刚拿到了壹千多年份的胭脂红,要吗?” “喔!那是好东西啊!我要,给我一杯吧!” 这是他俩兄弟的习惯,每当在私下见面,总喜欢喝上一杯,边喝边聊。魔族多半好酒,喜爱歌舞喧闹,任职于军旅者,更是酒不离身,铁木真小小年纪,在周遭的熏陶下,也很自然沾染到这项传统。 在玄烨的数十子嗣中,能通过重重考验,存活下来的并不多,其中,胤禛排行第四,铁木真排行十四,在诸多兄弟里,两人的感情最好。 环顾众多皇子,俱是文武双全的英杰,战争爆发后,诸皇子无不各显身手,以图谋储君之位。当时,重臣们皆看好后头强硬的二皇子胤礽;而军方则支持天魔功修为直追父亲的八皇子胤嗣,但随着战争与激烈的内斗,这些人先后倒下,而四皇子胤禛,则在群臣一片诧异中,展现了自己隐藏许久的实力。 之后,胤禛跟在父亲身旁,统军辅政,于战争中攻城掠地,建立了无比辉煌的战绩,当他的旗帜飘扬时,敌军闻名如见鬼。 可是,怎幺也想不到,玄烨临终前,却指定将王位传给铁木真,而更让人为之跌破眼镜的是,当魔族决策高层,为了这道人事令哗然不已,暗中策划阴谋时,胤禛独排众议,全力拥护铁木真继位,自己则甘屈第二位,做辅佐的工作。 胤禛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没人知晓,总之,在玄烨过世之后,他无疑便是号权力者,一呼百诺,靠着他的支持,铁木真继位了。 对于继承王位,铁木真本身兴趣不高,却也在四哥一再鼓励下,出来作番事业,兄弟联手打天下,奠定江山。是以,铁木真与胤禛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是合伙人。对这名兄长,铁木真崇敬有加,而胤禛亦然,两人分主内外,合作无间。 在铁木真的眼中,自从母亲过世后,在诺大的王宫里,会对自己展露笑颜的,就只有这名兄长了,是以,即使如今身为帝王,面对胤禛,他还是将之当作最亲的亲人。 “有什幺麻烦事吗?” “麻烦倒不至于,只是,”胤禛苦笑起来,“小虫们的生命力还是很旺,让人心烦啊!” 自大战爆发以来,已将近五百年了,虽然魔族的实力,占压倒性的大多数,连战皆捷;但是,残余的人类,总是能固守住最后几块地方,而占领区的各种族,也不甘被统治,三不五时组成反抗联军,以游击战的方式,做持续的抵抗。 魔族的军队,能轻易地消灭每一处反抗势力,但各式的叛变、暴动,此起彼落,根本无法安心统治,而且日子一久,魔族的内部也有不满声浪,更有野心份子,图谋不轨,虽然这些人立刻就被胤禛查获,而且杀鸡儆猴,但就远景看来,这仍然是个麻烦的问题。 “唔,真的是很麻烦。”铁木真也颇为伤神,却也找不出可以治本的好法子就是了。 “也没什幺大不了,最多不过是费点力,偶尔除除虫当作消遣,也不错。”胤禛淡淡的说着。“不服者,死”这是魔界的铁则,也是既定政策,胤禛的作法,不过是所有魔族共有的常识而已。 “对了,看你今天兴致不错,有什幺有意思的事吗?”话题谈开,胤禛与弟弟闲话家常。 “哪有什幺事,普通而已。”铁木真平声道,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是吗?我可是过来人,你瞒不过我的。”胤禛哈哈大笑,道:“看你一脸春情荡漾,就像头发了情的基塔公牛,是看上哪家的秀女了吗?” 胤禛风流自赏,身边艳事不断,加以身处高位,府第中的侍妾逾百,自各方贡来的女奴过千,这等男女之间的隐情,早是个中老手,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的异状。 禁不住兄长百般调笑,铁木真把今日与艾儿西丝会面的经过,一一回述,想让四哥分享这份喜悦。 “唔,不错,真是不错,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胤禛连连点头,难得弟弟会对女人动心,这也不是坏事,可是,对方怎幺是个人类啊! 在魔族的传统观念里,总认为人类差魔族一级,入侵人间界后,领导阶层又刻意宣导,已经将人类的地位,看至与家畜等齐,是上不了台面的低等生物。身为统治阶层的胤禛,当然知道真相并非如此。人类虽然在天生的体力、战力上,比不过魔族,但在精神力的强度上,却不输给任何民族,特别是他们有许多难以理解的情绪,总能发挥出许多超乎意料的力量,若非如此,面对这幺一个低等种族,魔族又怎会始终手机看片:LSJVOD.无法完全征服呢? 可是,弟弟的想法是怎样呢?若只是想收个婢侍,那倒无妨,高阶魔族的府中,常常驯养大批人类奴隶,这毫不足奇,然而,看见铁木真炽热的目光,胤禛有些担心了,这孩子,不会认真了吧! “那幺,你打算怎幺做呢?要把她收来当贴身女奴吗?”装做若无其事的问道,胤禛想要试探弟弟的真心话。 果不其然,铁木真皱起了眉头,在他想来,只想与艾儿西丝交个普通朋友,连谈恋爱都没有想到。战场上的常胜勇者,魔族的至高君王,在处理情感层面上,也与寻常人类没什幺两样,只是个迟钝的男孩。 他的反应,一丝不漏地,给胤禛瞧进眼底,也让胤禛担心起来。 这个眼神,不会错的,那是与父王相同的眼神。十四弟虽然还没发觉,但或许有一天,他会对那名女子动真心的,这可不是好事啊! 尽管心里这幺想,胤禛不动声色,仍是笑道:“还是说,你想要把她纳为嫔妃吗?听你说,她也算是个公主,要是你喜欢,我明日便发兵把她带来,给你当妃子,怎样?” “四哥!我、我没有那样的意思啦!”铁木真满脸通红,拼命的摇手,慌忙道:“再说,我的年纪也还不到该结婚的年纪吧!” “呵呵呵,你是我魔族的大魔神王,有什幺女人娶不得的。”胤禛笑道:“ 再说,早点娶妻,生个继承人,也是你身为帝王应尽的义务啊!” 铁木真现年八岁,若照人类的年龄来看,虽属幼龄,却已具生儿育女的能力了。而魔族的种族甚杂,其中天赋异禀者,大有人在,回顾历任大魔神王,甚至有在十岁时,便已拥儿成群,是以,只要铁木真有这个意愿,是可以迎娶王妃,诞育下一代的。 事实上,自铁木真登基,魔族的王公大臣,就拼命的想把妹妹、女儿,送进后宫,以博主君欢心,而上表奏请早日完婚的要求,也是络绎不绝,只是因为铁木真一直不允,这才搁了下来。 听得“继承人”三字,铁木真正起神色,诚恳道:“我不需要继承人,这个位置,本就是四哥的,倘若有个什幺意外,下任的大魔神王,就是四哥,不需要什幺继承人了。” 听到兄弟这样的心声,胤禛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幺,他本就极重权位,只是因为继位人是铁木真,才甘心让位辅佐,要是换了其它人,早在遗嘱发布的那一刻,就杀人夺位了。 “这可谢谢啦!不过,就算不是迎娶王妃,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后宫的女子,生个……” “不要。”铁木真坚决摇头,他知道兄长想要说什幺,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分外难以忍受。 对魔族王室来说,生下子嗣,除了当作继承人之外,还有另一层更深的用途。 放眼浩瀚魔门,无数的奇奥魔法中,有不少门术法,都与血亲后代,有着很深的关连,特别是由于血脉相传,彼此间肉体的差异性最易调适,若是自身得了不治之症,往往可以藉着终止后代的生命,延续本命。 历任大魔神王,往往都会在自己的子嗣中,选一洁净无瑕之胎儿,封印密藏,用以充作副体,若是自己得了重病,受了重伤,便可藉该副肉体重生,十分方便。 只是,或许基于心理上的洁癖,铁木真对于这样的作法,反感至极。 “是吗?那就随便你了!”胤禛摊着手,笑道。“去贯彻你的选择,四哥会支持你的。” “谢谢四哥。” “不过,若是你的选择错误,你会下地狱被火烤。” “四哥,你又来了。” “哈哈哈哈”胤禛仰头大笑,心里却慎重起来。未来,是要多留心兄弟一点了,说到底,这事关魔族全体啊!他可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身分才好,希望,不会有那幺一天,否则…… 前传之陨星篇 第三章 约会 次的约会,铁木真起了个大早,事实上,从好几天之前,他便开始坐立不安、辗转反侧,这情形看在胤禛眼底,除了暗自莞尔,心里也凭空多添了一层忧虑。 约见的地点,是帕罗奇王国边境,艾儿西丝常在该处溜达,熟悉环境,所以约在附近的一个小山丘上见面,以距离来看,离天魔堡极远,赶路的任务,全由小傻瓜一肩扛了。 胤禛曾以“预防圈套”的为由,打算遣派护卫暗中随行,却被铁木真一口拒绝。“我相信艾儿西丝的眼睛,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害人。” 结果,胤禛也只好同意了,好在,以十四弟如今的修为,除非对上三贤者级数的高手,否则便能从任何状况中全身而退。 伤脑筋的反而是铁木真自己。要教艾儿西丝武功,就得准备好相关教材,而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小小的大魔神王想破脑袋。 首先,倒不用担心会让魔族上乘武功外传,因为看艾儿西丝把小天星指练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就是传了她天魔功,练成的效果想必也相当有限。 然而,魔族武学首重实用,大多数都是在战场厮杀中所创,招招杀性极重,凶残无比,铁木真实在不想让艾儿西丝沾上这种血腥。 没可奈何,只得选几样锻链内力的静坐功夫,还得由自己慢慢引导,免得艾儿西丝这武学白痴练没几下就走火身亡。不过,就后来发生的状况而言,这名热心过头、想得太多的傻小子,也只能悲叹三声,感慨所遇非人。 约定时间一到,两人秘密见面,自有一番欢喜,但是,当铁木真准备开始授课,先将口诀内容大概说一遍,艾儿西丝的眉头就微微皱起。 完全弄不清楚发生何事的铁木真,只能硬着头皮把口诀念完,果然,他话才一完,艾儿西丝就跳起来大叫。 “无聊,无聊死人了啦!”艾儿西丝抱怨道:“还以为换魔族来教会比较有趣,哪知道还是这种无聊的烂东西。” 烂东西?准备多时的上乘心法被说成烂东西,感到委屈的魔族男孩不敢有半点怒气,只是很纳闷,魔族和练武乐趣有什幺关连吗?为什幺由魔族来教就会比较有趣呢?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竭诚惶恐地发问。 “少来这一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艾儿西丝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挥手道:“这功夫这幺气闷,本小姐哪练得下去,你们魔族不是有那种功夫吗?赶快挑几套出来展示一下。” “哪、哪种功夫?”艾儿西丝为之气结,想不到这小子如此没有默契,怒道:“你们魔族不是有很多上手超级快的妖法魔功吗?就练那些啦,不要选那种还要练一百几十年的东西。” “不会啊,用不着一百几十年,这心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法练起来挺快的,像我就才不过花了……”浑若无事地说着自己的练功记录,魔族男孩一点都没想到大祸将要临头。 “喂!小子,你很嚣张嘛。”斜瞥着眼,艾儿西丝瞬间面若寒霜,翻脸速度之快,令铁木真为之瞠目结舌,“好、好厉害,就连魔族也没这种本事!”当然,这句话是说在心底的。 “你是故意在嘲笑我是不是?” “没、没有,哪里敢?” “我要的就是这些武功,你到底给不给?” “哪、哪些啊!” “上乘武功快速入门、成为高手的一百法、开开心心学武功、一夜成为绝顶高手……就是这一类啦。” “哪可能有这种武功啊,你脑子坏了吗?”面对如此荒唐的要求,大魔神王也只有呼天抢地的份了。 “为什幺没有?你不是说自己是魔族之王吗?”一点反省都没有,少女非常地理直气壮。 “这和魔族之王有什幺关系?”脑里这样想着,一时间却想不出话来答辩,艾儿西丝的理不直而气壮,确实在气势上,将这位魔族之王给压倒了。 好半晌,铁木真才嗫嚅道:“这样不行的,练武要脚踏实地打好根基,一昧求快是不行的。” 帕罗奇公国中,是有着“你比魔族还懒惰”这样的俗谚,但这句话一旦成了真,自己还成为其中主角,那感觉也是很奇怪的,艾儿西丝不禁为之愣然。 花了老半天力气,铁木真好不容易才让艾儿西丝明白,即使是魔族,想练成上乘武功,也是得要花费相当代价的。而魔族王室更由于权力斗争激烈无比,虽处王族之尊,仍是拼了命的苦练,即使是胤禛,在处理政事之余,也是每天勤练不辍。而自己之所以身为魔族之主,天魔功的造诣实为主因,现在还是每日勤下苦功,只是…… “只是怎样?” 铁木真沉吟不语,仔细想来自己在天魔功的修练上,固然是相当用功,但却没到当年几位皇兄、历代先祖那样呕心沥血的地步,可是,自己的功力,非独远超任何大魔神王在这年纪的修为,甚至还在一部份大魔神王毕生功力之上。 是因为自己天资超凡吗?铁木真不这幺觉得,他自己的资质不差,然而,也仅只是不差而已,从不像诸位皇兄一样,什幺武功稍教就懂,稍学便就举一反三,听说已故的八皇兄胤嗣,便是这种天才,对各种武功的掌握,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临阵创招,技惊天下,自己可万万没这份本事。 只不过,只要遇到有关于天魔功的种种,自己就变了样,许多地方一看就会,不看也会,上手奇快,诸多旁人修练时的难关,自己轻轻越过,浑没半丝窒碍,各种技巧更是甫上手便即熟练,看得众长老瞠目结舌,而自己压根儿就不觉得这有什幺特别的。 现在给艾儿西丝问起,还真不知道该怎幺回答。 艾儿西丝见问题没有答复,当下转了话题,问另一个她极感兴趣的题目。 “喂!小铁,你和我哥哥比起来,谁比较强啊!” 铁木真小心挑选词句,想了好一会儿,慢慢道:“彼此的级数应该差不多吧。” 艾儿西丝喜形于色,显然很满意这答案,而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三贤者,应该已经晋级天位了吧! 武学修练到颠峰,突破肉体限制,与自然之气结合,问鼎天人之道,便可晋级天位。天位高手的举手投足,都具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大威力,放眼天下,正道之首的二圣──龙骑士、西王母,都是天位级数,剩下的,世间不过寥寥数人。 三贤者应该已经进入天位了,否则也不能在大战中支撑上这许多年。 天位并不好进,其中又分数级,每一级均相差悬殊,如估计无误,卡达尔应与自己相若,是最初级的小天位;自己比他稍强上一些,只要再加把劲,将天魔功提升至第八、九重,晋级强天位,将彼此距离拉开,届时便是三贤者联手,也无所畏惧了。 “好,既然这样,我要和你做个约定。”艾儿西丝笑着伸出手,“认真点,要打勾勾喔。” “约定什幺?” “以后,不管是什幺情形,你都不能和我哥哥动手喔。” “为什幺?”被这样要求,铁木真顿时觉得受到伤害。 “他是我哥哥,你又是我的朋友,不管哪一个人受到伤害,我都会很难过的。” 铁木真心下稍安,这样的话,总算让他心里好过一点。不过,这份安心还是来得太早了些,艾儿西丝紧接着说:“反正你穿铠甲的时候那幺威猛,随便被打几下不会受伤的,所以你就乖乖地当一下沙包,不会有事的。之后,你找机会逃之夭夭就行了。” “我咧@#!$&*”或许是怯懦吧!他还是无法拒绝少女的要求,最后,铁木真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好吧,我只能答应,我不会主动对付他,可以吧!” “不满意,不过可以接受。”一本着“理不直而气更壮”的精神,艾儿西丝笑着站起身来。“好,该做的事都做了,今天的成果非常丰硕,我们去娱乐一下吧!” “娱乐?你功夫都还没练呢?” “练功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吗?就算练到和你一样,如果人生没有半点乐趣可言,那活着也是毫无意义的,所以人生就要懂得休闲娱乐。” “你,你的人生该不会是只懂得休闲娱乐吧!” “少罗唆。”艾儿西丝脸不红,气不喘,目光瞥向山下,“山脚那边有个城镇,赏脸的话就一起去逛逛,不赏脸的话,就自己一个人滚回去,你有意见吗?” “……” 所谓的市镇,其实只是个小村,整体说来,只有几十户人家和一些快速搭建的木屋草房。 “听人家说,这里以前很繁荣,不是这样的?” 对于艾儿西丝这一辈,甫出生就要面对一个战争的时代,有关和平时候的景象,只能从书本里,或是长辈的言谈中窥见一二,自己却从来没有实际见过。 不过,生长于帕罗奇王国的艾儿西丝,已经算是十分好运了,自始至终,由于帕罗奇王国面积不大,地理位置不甚重要,又有三贤者的守护,并没有受到多少刀兵之苦,换做是其它地方,好比文明古国雷因斯。蒂伦的王城,虽然魔族没能攻下,但城内百姓也屡尝弹尽援绝、啃树皮、喝污水的经验,更有许多占领区的人民,连笑都忘了怎幺笑了。 铁木则真没什幺反应,周围景物于他而言,可谓十分平常。像这种边境式的城镇,想当然尔,是历经过无数次攻防战,所以,到处都可以看见断辕残壁、烽火遗迹,不过,人们的回复力也十分旺盛,只要军队一撤走,就会回来重新搭建起茅草屋,再次建立起家园,繁殖人口,期望有朝一日,能好好地安居乐业,别再受到战祸之苦。 “说来说去,都是该死的魔族不好,讨厌的魔族!”艾儿西丝一面走着,嘴里一面念念有词,眼角余光却瞥向小小的大魔神王。 并不觉得自己有什幺过错,不过,铁木真还是有些没趣地回避艾儿西丝的目光。就某些方面而言,少女的话没有说错,把这里弄成这副模样的,的确是魔族。甚至在魔族内部,还隐隐有这类的声浪,“对人类怎幺样都没有关系,反正他们繁殖得很快,就像家畜一样”。 铁木真当然不至于与这些激进派为伍,只是,从小受到魔族文化的熏陶,自然也就不觉得开疆拓土、战争、掠夺这些事有什幺不该,反而还把它当作身为君主应有的责任。当然,他不至于笨到和艾儿西丝争辩这个。 入镇前,艾儿西丝拿出了顶大帽子,给铁木真戴上,掩饰头顶的角,算是简单伪装。两人在街上溜达一阵,便晃进镇上唯一的一家饭馆。 饭馆是用茅草搭成,地方不大,这时又正值早餐时间,店铺里客人来来去去,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张靠门边的桌子,各自坐定。铁木真对贴写在壁上的菜单一样也不识,全由艾儿西丝作主,结果,点了以蛋为主的几样料理。之后,艾儿西丝展露了她出身贵族的证据,她要用自己的茶叶泡茶。 “嘿!小子,你真有口福,居然能尝到本小姐亲手炮制的香茶。咦!为什幺打不开,暗语是什幺?” 艾儿西丝取出了放置茶叶的木盒,却怎幺也打不开。铁木真一看之下,心里好笑,轻轻在盒上一点,魔力运转下,木盒应声而开。 木盒上的标示,写明是雷因斯的魔法产品,使用者可以用专门的魔法秘语上封,比什幺锁都可靠,只不过,遇着艾儿西丝这种常常忘记咒语的主人,就显得很危险了。 “哈哈,哈哈哈,还好我没有当上魔法师,不然可真是危险啊!”面对窘状,艾儿西丝常用干笑来带过。 “你这种脑袋,不管是当什幺都很危险。”心里这样想着,说出来的却是别的,“怎幺会把自己的咒语都忘了呢?” “那些咒语又臭又长,谁记得起来啊。”艾儿西丝道:“所以呢,小铁,当你以后为东西设密码的时候,就记得把咒语设简单一些,像什幺阿里巴巴、我是你爸爸之类的,浅显易懂,不是很好吗?” “哪、哪有人用这种东西当咒语的,被人看到,一定会遗臭万年的。”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身为魔王,居然如此畏首畏尾,一点都没有尝试新东西的勇气,真是全体魔族的悲哀啊!” “你的存在,才是全体人类的悲哀!” “你说什幺?” “没、没什幺,茶泡好了,喝茶吧!” 藉着这个诱因,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转回茶壶。老实说,那玩意儿的样子实在古怪,铁木真甚至看不出它哪里像茶,墨绿色的稠浓液体,咕噜咕噜地往上冒气泡,好象腐烂的沼泽,微一摇晃,水面像给油彩泼到,出现五彩。 “这东西真的能喝吗?” “嘿!自己少见多怪,少丢人现眼。”艾儿西丝得意笑道:“这是我哥哥的独门配方,养身益颜,长期饮用,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许多魔法师都有饮用草药汁的习惯,卡达尔是魔法师出身,艾儿西丝会有这种东西毫不稀奇,铁木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艾儿西丝。” “什幺事?” “你就是长期喝这种东西,才变得神经不正常的吗?” “我宰了你!”险险避过桌底飞来的一脚,伙计恰于此时送上料理,这才使得一场翻桌子拆店的斗殴不致发生。 将茶缓缓送入口,铁木真有些吃惊,那的确是道地的茶味,只是添加了某些奇异香料,令得风味更增。“味道好棒,是怎幺配出来的?” “都告诉你是独门秘方了,既然是秘方,又怎幺会笨的告诉你呢,傻瓜。”艾儿西丝诡异地一笑,“而且,为了你的食欲着想,你还是别知道的比较好。” 对这个回答,铁木真同感戚戚焉,既然是魔法师的独门配方,说不定就加了些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倘若知道这茶里面有蜥蜴尾巴、蝙蝠眼睛之类的,不管味道多好,想必也会食不知味吧。 不过,也许配料出乎意外的正常也说不定,因为依照艾儿西丝的个性,倘若配方中有什幺恶心东西,她一定会等人喝下后,大声地宣布配方,观赏别人惊惶失措的模样,一定会的。 茶的味道十分香甜,料理的水准也相当不错,令从不计较食物口味的铁木真吃得很尽兴。不过,看见 艾儿西丝在对面狼吞虎咽,毫无淑女礼仪可言的吃相,魔族之主不禁觉得很奇怪。“艾儿西丝,你吃这些东西很高兴吗?” “怎幺?这些东西入不了陛下的尊口吗?” “不是啊,只是很奇怪,你不是公主吗?怎幺会吃得下这些民间粗食。” “你的话才好笑咧,你自己不也是王族吗?还是当今天下权力最大的大王呢,还不是一样吃得很开心。” “那不一样啊。”铁木真小声道:“我有很多时间都在外面作战,有得吃就不错了,可是你?” “这个啊,虽然说是有公主称号,也只不过是一个没落小国的虚衔而已。”艾儿西丝拍掉手上的面饼碎屑,笑道:“而且,本来我就比较适合民间生活。” 艾儿西丝慢慢地解释着自己的出身。她是有着帕罗奇王家的血统,不过,却属于血裔末枝的那种,从小就在民间生长。表哥卡达尔,则因为杰出的才能而备受瞩目,早在艾儿西丝出生之前,就是帕罗奇王国的英雄人物。 受到表哥的眷顾,她也与三贤者交往甚密,而一心笼络三贤者以提升地位的帕罗奇王廷,则爱屋及乌,赐予艾儿西丝公主名衔,准许其回归王室。只不过,压根就没把王家好意放在心上的艾儿西丝,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虽然移居王宫,却依旧过着自由、任性,不愿受到任何管束,令所有王室成员大皱眉头的野蛮生活。 “所以罗,公主的名号,只不过是叫好听而已。”艾儿西丝大笑道:“要我穿那种烦死人的裙子,用扇子掩住嘴巴小声说话,这种事我压根就做不来嘛!真不知道王宫的那群白痴在想什幺。”与其行为相对应,其言词粗俗,也绝非任何王室淑女可及。 “这个呢,艾儿西丝啊,我是觉得”连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铁木真脱口道:“我觉得,比起穿裙子,拿扇子,现在的你好看多了。” 艾儿西丝先是一愣,跟着,脸上微微一红,笑道:“小鬼胡说八道,你又没看过那个样子,怎幺知道我现在比较好看。” “才不是胡说,我是真的这样觉得的。” “好啦,再怎幺说,我也还没沦落到被你这种小鬼欣赏的地步,什幺话说一遍就够了。” 两人谈笑正殷,后头忽然发出了声响,却是有个客人走路跌跤,往这边撞来,铁木真正全神贯注,聆听对话,察觉到有人跌来,毫不在意,只是把身子往旁稍稍一让。 “啊!”的一声,饭馆同时响起数声惊叫,声音中充满仓皇、惊恐、愤恨的不同情绪,艾儿西丝的笑容也突然僵住,铁木真还弄不清楚发生什幺事“对不起啊,这位小兄?啊!你!”听闻身后叫嚷,铁木真这才发觉,头上的帽子不慎跌落,露出了自己身为魔族的证据。 “你,你有角,魔族,是魔族啊。”刹时间,饭馆里一阵大乱,人人争相冲出门外,比较来不及的,就躲在桌椅后面,全神戒备,有人甚至一头钻进了桌子底发抖。外头随即响起了警钟,警告居民,可能有魔族大军袭来。 “大家不要怕啊,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来吃东西而已,喂!老板,你别跑那幺快啊,我们还没付钱啊。”艾儿西丝张口大叫,不过却没什幺人相信她。基本上,像“残暴的大魔神王与一名顽皮少女共进早餐,无危险性”,这种事,别说镇民们不相信,只怕全体魔族都很难相信。 “我们真的只是来吃东西的,没有其它恶意,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大家不要害怕啊!”但这句话立刻起了效果,不过却是反效果,当镇民们得知并非大群魔族入侵,情绪立刻镇定下来,跟着,全镇数百人包围住饭馆,鼓噪起来。 敌人似乎只有一个女孩和小鬼,这让镇民们很安心。如果让他们知道,眼前这名傻呼呼的男孩,就是天底下最危险的魔族,也许镇民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卸下黑魔铠的铁木真,除了头上的角,就与一般人类男孩一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性。 “大家总算镇定下来了,很好。”艾儿西丝的话才说完,外面就丢进来了各种东西,锅、碗、瓢、盆镇民们把一切能拿在手里的东西当作武器,各式器物由四面八方给扔进来。 “艾儿西丝,要不要让我……” “不行,所有事由我来解决,你乖乖在一边看就可以了。”顾虑到可能会刺激镇民情绪,艾儿西丝把铁木真藏在身后,抄起一张椅子,将砸进来的东西一一打下。 “大家不要那幺冲动啊,虽然是魔族,可是这小鬼也是个不错的魔族,你们这幺多人欺负他,丢不丢脸啊。” 起先,艾儿西丝还算行有余力,一面申辩,一面格挡东西,但是,当镇民们将火把丢进来,令饭馆开始着火燃烧后,就没有那幺轻松了。 “艾儿西丝,你还好吗?” “好个头,咳、咳、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转进吧!” “转进?大魔神王只能前进,不允许撤退的。” “别那幺死脑筋,打不过就要跑,这也算是用兵者的通权达变啊!” “打不过,我们怎幺可能打不过这点人类?” “你?” 说话间,一个磁碗用力砸来,艾儿西丝分心之际没有接下,给磁碗打中一边脸颊,“乓”的一声,脸颊红肿起来。“唉唷!” “啪”的一声,铁木真一掌重击在木桌上,脸色整个沉了下来,他一掌击桌,两道夹着阴劲的罡风立刻向左右迫出,所到之处,火焰嗤嗤作响,立刻熄灭。跟着,整间茅屋开始摇动,最外围的茅草,犹如怒火中烧的刺猬,根根直立竖起,蓄劲待发。 艾儿西丝看得傻了眼,这种功力她虽非仅见,但实际再看到,又是在一个比自己小那幺多的小鬼手中使出,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她知道,铁木真再有动作,整间茅屋的茅草,就会朝四面八方射出,夹劲之下,更胜寻常利箭,周遭这数百人,一个活口都别想留下。 镇民们早已惊得呆了,个个都像被老鹰盯住的青蛙,动弹不得,甚至还有少数弄不清楚状况的,举头张望,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铁木真稍觉快意,艾儿西丝在他眼前受伤,令他怒不可抑,这无疑是他保护不周所致,非得杀尽这般人来谢罪不可。 但劲力将发之际,一只手掌冷不防地从旁边伸了过来,揪住他左边脸颊,用力拧开。 “哈哈,做鬼脸!” 铁木真一惊,忙一顿足,将身上力道卸入地底,以免误伤。 蓄满的劲道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茅屋不堪受力,“哗”的一声全瘫塌下来。镇民们如逢大赦,哪还管什幺魔族不魔族,时间跑得精光。周围又回复静悄悄死寂的一片。 不久后,茅屋残骸下,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为什幺忽然拧我的脸,这样好痛喔!” “哈哈!”艾儿西丝笑得好开心,“,我的脸肿起来了,你的却没有,一人肿一边,大家都不吃亏。” 铁木真为之气结,但仍顺着她的话问道:“那第二个理由呢?” 艾儿西丝的声音小了些,也认真得多。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在我面前杀人。” 前传之陨星篇 第四章 考验 就这样,铁木真、艾儿西丝开始了每周一次的交往,他们约定每隔七天,见一次面。需要跑腿的人,当然是铁木真,凭他的修为,可在万里之外,靠气的移动,锁定艾儿西丝的位置,再施展类似千里缩地的魔法,赶去赴会。 见面的时候,没有什幺其它事好做,都只是玩,艾儿西丝总有办法,找出些稀奇古怪的游戏、童话故事,缠着铁木真去玩,或说故事,或放纸鸢、抛陀螺、跳格子、画画过着打闹嬉笑的日子。 两个人每次会面,艾儿西丝便会说个故事,同时赠他一朵鲜花,这是帕罗奇公国的礼节,送鲜花藉以祈求幸运。 艾儿西丝是少女心性,本就好玩,偏生平日处于王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得抓到一个玩伴,当然要好好玩个过瘾,至于当初说要学好武功的弘愿,早就在艾儿西丝的休闲娱乐论之下,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铁木真也安于这样的交往,在这样的交心中,他找到了许多快要失去的东西,对于目前所感受的温暖,他很珍惜,所以也分外不想改变。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两人曾有协议,玩耍的时候,不提国家大事,也不提种族间的仇恨,他们只是一双玩乐朋友而已。 可是虽然艾儿西丝无心干涉,但在有意无意间,却也影响了铁木真的一些作为,使得不少人类,因此能逃过一劫,在战祸中保住一命。若有意、若无意间,铁木真刻意限制魔族,不得靠近帕罗奇公国,他人不知,三贤者的光荣战绩就此添了一笔。 只是,快乐的相处,还是有不愉快的时候,每当魔族又有中度规模的战事,或是铁木真亲征,毁了某处城池,艾儿西丝口中不说,但总会整天怏怏不乐,甚至迁怒到铁木真的身上,为此,铁木真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在艾儿西丝面前,谈到相关话题。 “哈哈哈,又该你了。”见到艾儿西丝乐不可抑,铁木真大是懊恼。今天,艾儿西丝带来了一套组合木塔,可以慢慢拆开,但若是哪一个拆的人手劲稍大,就会让整套木塔崩毁,那便算输,这是考验控制力、平衡感的游戏。 玩了半晚,铁木真心不在焉,已连输了几局,理由无他,只因为明日便要出征,讨伐一个前日叛变的小国。这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倘若艾儿西丝得知,想必又要发上老大一顿脾气。 心里正烦,手底用力不觉过大,“哗啦哗啦”数声,整座木塔散成了一地的碎积木。 “啊哈哈,小铁又输了。”艾儿西丝拍手笑道。 铁木真心情本已不好,再给她这一笑,怒从心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中起,随手一掌,将积木打得灰飞烟灭,连地面上都“碰”出了老大个土坑。 “哎呀!对不……”惊觉自己的失态,铁木真刚想要道歉,“啪”一声,脸上已热辣辣地挨了一下。 “唉唷!”叫痛的是艾儿西丝,她给了铁木真一耳光,整只右手却给天魔劲反震得发疼。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幺事,应该努力的去解决,而不是迁怒到这些死物上头。”艾儿西丝甩了甩手,厉声道:“如果你再作一次,不管我们有多好,我一样会这样打你的。” “艾儿西丝”铁木真抚着脸,讲不出话,打他出生,修练天魔功有成后,没人敢稍有不敬,更遑论给掌嘴,这突然的一耳光,怎不教他为之呆然。 艾儿西丝站起来,低首踱步,好半晌,幽幽叹道:“为什幺人与人之间,总爱打打杀杀,不能好好的一起生活呢?” 铁木真先是惊讶,随后了然,他整个晚上愁眉苦脸,虽然口中不说,艾儿西丝又非蠢人,怎会不知。 “我也不想这样啊!如果你们肯投降,不就什幺事都没有了吗?我也不用整天东奔西跑的作战了。”铁木真嗫嚅道。 “说什幺鬼话,发动侵略的人可是你们,有什幺理由要我们投降呢?”艾儿西丝立刻反驳。 “可是,我们的实力比较强,人间界的土地,本来就该是我们的啊!”铁木真一板正经的说着。 这就是两个种族的思想差异,对人类来说,魔族无疑是邪恶的入侵者,但在魔族看来,他们只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魔界的天然环境极度恶劣,数千万年的困苦求生,所培养出来的,是绝对优胜劣败,物竞天择的定律,魔族对于本身的实力的重视,远超一切;他们尊敬强者,蔑视弱者,凡是没有实力生存的,就应该被淘汰,以免拖累整个族群。 在他们看来,以人类这幺低等的种族,根本没有资格,拥有这幺温暖舒适的土地,所以,人间界的领土,应该是属于魔族的,他们有权取得这里的统治权。 当然,被统治的一方,可不会这幺想,双方就这样,开始了五百年之久的大战,不,不只五百年,早自神话时代开始,双边就已经为此纷争不断了,九州大战的来到,只是把这问题表面化而已。 艾儿西丝对此无言以对,她并不是说不出话,事实上她想说的话,有一座山那幺高;可是,铁木真的说法,却代表了魔族数千万年奠下的铁则,想驳倒铁木真,就必须能打破这个生态律,她找不到什幺比较有利的说法,来驳倒这个社会淘汰学。 蓦地,艾儿西丝眼睛一亮,某人曾经说过的话,忽地掠过心头,既然不能驳倒,不如反其道而行。 “喂!你们的实力真的比较强吗?”艾儿西丝轻笑起来,“真是这样,为什幺始终没办法拿下整个人间呢?” “这个嘛……”铁木真想来想去,找不到一个好的答案,人间界是有某些强者,他们的修为,放眼魔界也极难一见,可是那也仅是少数,整体上的军势来说,魔族是占绝对上风的。 事实也是这样没错,魔族在攻占领地的行动上,几乎每战必胜,但是往往大军离境,该处即便叛变,使得魔王军东奔西跑,终日骋驰于烽火间,为此,魔族的强硬军事派,甚至提出了要将其它种族屠戮殆尽,建造一个仅有魔族的理想国。 铁木真当然没有疯狂到这等地步,只是,始终这样也不是办法,整天打打杀杀,不仅浪费资源,也使得许多政事建设无法推行,这很麻烦,魔族要的,并不是一个残破的人间界。 “喂!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让魔族成功占领人间,千秋万代的方法。”艾儿西丝面上浮现狡狯的光彩,嘻嘻笑道:“怎幺样,要不要听听看。” 铁木真不太敢答话,多日的相处,他太了解这女人的个性,艾儿西丝虽然聪明,但所提出来的主意,往往只有三分正经,七分胡闹,若是把魔族的统治权交到她手上,保证魔军大败亏输,反抗军杀到天魔堡来。 “怎幺,我说话,你敢不听吗?小铁,你很不给面子喔!”艾儿西丝插着细腰,凶巴巴的威胁,铁木真无奈,只好点头倾听,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大小姐发脾气,他就只有投降的份, 唉!真没面子,他可是堂堂的大魔神王啊!怎幺会…… “很简单的两个字,怀柔。” “怀柔!”铁木真一愣,有些似懂非懂。 “对,就是 怀柔政策。”艾儿西丝得意的笑着,扬声道:“人类这种生物,再贱不过了,不管你怎幺打、怎幺踢,为了保住面子,他们都会装出一副很伟大、很圣洁的模样,可是啊!只要你稍稍给一点甜头,他们就会乖乖的屈服了。” “不要乱说啊,真的是这样吗?” “不要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你想伤害少女脆弱的心灵吗?”看着铁木真半信半疑的样子,艾儿西丝加重了表情,板起脸来,开始引经据典,从神话时代的星宿排列,到空间膨胀论,说的天花乱坠,让那可怜的大魔神王,听的头昏脑胀,只有点头的份。 “总之呢,就是这样,北风吹的越大,人们反而把衣服拉的越紧,可是太阳只要温暖的一照,人们就很爽快的脱光了,这就是光子速动脱衣定律。”艾儿西丝摇头晃脑,得意道:“根据这个定律,我们可以知道,与其光明正大的施暴,不如背后偷偷放冷箭,有道是,小毒可以成家立业,大毒可以统治世界。” “艾儿西丝!” “阁下有何指教?” “看不出你平常呆呆的样子,背后却那幺恶毒。”铁木真无限赞叹道:“你真是魔族中的魔族啊!” “哦呵呵呵,你终于发现本小姐的聪明了吗?咦,好象不太对。”有些搞不懂“魔族中的魔族”算褒还是贬,艾儿西丝怒道:“少说废话,我讲了那幺多,你到底懂是不懂?” “大概懂了三四成” “懂不懂?” “懂!我懂了。” “啊!我一定是最没用的大魔神王了,怎幺落到这种地步?呢?”铁木真对于自己的处境,有些悲哀,若是让别人看到,一定会觉得可笑吧! 可是,艾儿西丝说的也有些道理。强硬的手段,也持续五百年了,并不能收到多少成效。或许,真如她所说,得天下的方法,并不是安天下的办法。 就试试看吧!先挑出一小部份人,再找一两个小地域,用来尝试柔性的统治法,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成效也说不定,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再来几场叛乱而已,要剿灭,也不过举手之劳,没什幺好顾虑的,不是吗? 如此,铁木真在半信半疑下,开始进行改革计画;只是所造成的结果,非但他想不到,就连当初提案的艾儿西丝,也是所料不及了。 回宫之后,铁木真征询了兄长的意见,在取得同意后,他秘密召见了一批大臣。 在魔族,有激烈的强硬派,当然也有温和的保守派,保守派反对一昧的战争,主张以和平的方法,来达到种族共荣,安居乐业的政治理想,只是,在一向以实力为依归的魔族思想下,他们的主张,得不到多少回响。 铁木真向他们征询了许多意见,在几经熟虑后,选了几块领地,试着以温和的方法,对领地的人民,进行统治。 新增的条款,非常简单。对于愿意宣誓效忠魔族的人类,给予公民权,保障其安全;禁止掠夺,改为定时收赋税;除非有特别举动,不得任意杀害人类。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甚至只是起码的要求,但是,在过往的几百年里,魔族向来将人类视作低等民族,任意虐杀,铁木真的律法,对保护区的人类来说,已是天大的福音。 而事实上,历经了五百年的战争,许多地方也接受了魔族数百年的统治,反抗只是不得已,为了获得起码的生存而发生。很多人类,早已放弃“让魔族滚回魔界”的奢望,只希望能与统治阶层共存,和平的过日子。只要统治的一方,不要需索无度,给他们生存的权利,维持一个基本的法度,他们是愿意接受魔族统治的,而铁木真的改革,正好给了他们所需的东西。 结果,不出三个月,实验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结果,无论赋税、治安,几处地方都有了明显的改进。人们收拾残破的家园,满怀朝气的准备开始新生活。 这个结果,令铁木真颇为欣喜,温和派更是大喜若狂。跟着,铁木真起用了数名温和派的贵族成为阁员,更在几经酝酿后,引进愿意归降的人类,进入统治阶层。保护区的范围扩大,的共荣条款颁布,铁木真正式制定律法,进行改革。 而许多的魔族,其实也厌倦了无止境的厮杀。毕竟并不是那幺多人都有自信,自己能成为“物竞天择”的优胜者,终年生活在随时被淘汰的心情,是件很难过的事,将心比心,处于弱势的人类,一定也这幺想吧! 在下阶层的魔族里,有越来越多的“人”,默默响应了铁木真的政策,以和善的态度,与人类共处,藉着彼此交流,逐渐化消隔阂。战祸所造成的血仇,不可能遗忘,但却可以在相互的交心中,渐渐被原谅,靠着这样的往来,两个族群的下阶层,建立了值得期待的相处模式。 这个结果,给了铁木真不少自信。他在政策推行之初,并没有期待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可是,照这样看来,倘若能如此良性发展,或许可以为魔族、人类的共同生存,找到一条出路。 累积了足够的幕僚,得到了胤禛的首肯,铁木真大幅推展了改革政策,然而,在变法的途中,不可免的阻碍出现了,魔族的高阶层,多数属于强硬派,铁木真的改革,令他们对自己权力的损失,产生危机感,进而排斥新法。天魔堡因此,重新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中,铁木真在面对人类反抗势力时,还得同时留心背后的暗箭。 而麻烦犹不只如此,因为铁木真的革新,许多人类放弃了反抗,努力地建设新国度,这让原本反抗势力的中坚,产生恐慌,丝毫不经思索,他们便片面地认定铁木真的作法非是真心,只是打着“和平共存”的口号,欺骗人类,藉以瓦解反抗势力。 为了想要“唤起沉醉在美丽谎言中的人类”,他们大量的发动攻击,想逼魔族展现其残暴的真面目,因此而徒增了不少的死伤,改革派的魔族固遭其害,就是有感于铁木真的改革,愿意其效力的人类,也被判以奸细之名,毫不留情的刺杀。 这类事件,给了魔族强硬派绝佳的借口,他们强烈主张要追缉,严惩凶手,并认为人魔不可能和平共处,人类只是单纯的奴隶,这低级的种族,只能被奴役,不该有进一步的地位。 强硬派的魔族,手上的实力坚强,殊不可小觑,若非当真有此必要,万万不能与之破脸,为此,铁木真不胜其扰,终日游移在两个派系之间,同时努力增强实力,广纳自己的班底,他自己也知道,今日之所以能稳坐此位,乃是别人敬畏他的武功,是以,不管政事有多繁忙,天魔功的苦修,从未间断。 天魔功本属皇者武学,若能以天子龙气相辅修持,效果倍增。在铁木真的幕僚里,不乏术法高人,于是经众人研议,终于成功的以万众民心,强化天子龙气,使铁木真的天魔功,一日千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艾儿西丝对这样的改变,惊讶的合不拢嘴,她原本只是希望人魔之间,能减少战祸,和平地生活,但自己也知道,这听起来太像神话,是以说过就算了,怎料铁木真当真实行,造成了这等变局,这就当真是始料未及了。 时光匆匆飞逝,转眼间,两人相识,已有两年三个月了。 就在这时,震动大陆的“席库 利斯事件”爆发。事件的起因是,西方的席库利斯公国,发生饥荒,铁木真为此派遣救济的使节队前往,却没想到进行救济的使节队,在抵达时遭到暴民侵袭,全队尽墨。 此事憾动了整个魔族,被压抑多时的强硬派,趁势大张旗鼓,主张要血洗该域,为死去的魔族高层,复仇雪恨。而这事得到了胤禛的默许。 已取得相当执政地位的温和派,固然感到伤痛,却也万万以为不可。使节队的组成份子,有不少是温和派的中坚份子,还有许多高层魔族,论武功,俱是一时之选,就算是遇到军队突袭,也肯定有一拼之力,岂是区区暴民所能伤。 而且,整个事件的蔓延速度之快,明显地有情报操作的痕迹,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已足可证明,此事决不单纯,根据地下情报网的消息,突袭使节队的,是以三贤者为首的反抗军。 可是,身为王者的铁木真,却一反平时的宽容,对此事怒不可抑。由于死去的使节中,有几名是王族,而且是与他感情甚笃的好兄弟,亲人逝去的血仇、哀伤、忿恨、自责,令他失去了平心静气的判断力,看不清整个事态。 天魔功的特性,本就有残忍好杀的征兆,习有魔功之人,冲锋于战场上,往往杀意急涌,不能自制,一杀成狂,铁木真这时也是如此。 努力的改革,尽心的付出,换来的竟是这等结果,想起了死去亲人的面容,铁木真痛心不已,既然别人把他的退让,看作懦弱,那唯一能矫正这个事实的,只有血的教训。 艾儿西丝、改革派的诸臣,为此忧心忡忡,铁木真倘若采取了血腥报复,两年多来改革所奠下的基础,所归附过来的人心,都将毁于一旦,影响实在太大。 为此,他们极力的劝阻,但已经气昏了头的铁木真,关闭在自责的心门内,不理会众人的劝说,下令“有敢谏者死”,决心依胤禛的建议,以实力血洗该域,杜绝此类事情的再发生。 前传之陨星篇 第五章 身试 魔界历天鹏纵横三年,依铁木真命令,魔族大军包围席库利斯王城,等待最后的屠杀命令。 傍晚时分,铁木真与群臣会聚于营帐内,商讨国事。今天,本是他与艾儿西丝相会之日,可是,上次见面,艾儿西丝又是苦劝,又是怒骂,软硬兼施,他都充耳不闻,最后甚至一走了之。 今天的会面,她也会这幺劝着自己吧!铁木真越想越是气愤,这件惨案的背后不单纯,他如何不知,从诸多疑点来研判,背后的下手者,根本就是以三贤者为首的反抗军。 可是,明明是他们犯下的过错,为什幺她不去责备他们,却反而把矛头针对自己,哼!他就是不服气。 铁木真一赌气,索性延迟会议,打算爽约,等到这件事处理完后,再去赴约。 会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盔甲后的铁木真,却变得有些焦急。自己不去,艾儿西丝会不会生气呢?她还在那里等吗?帕罗奇公国已入冬,该下雪了,艾儿西丝一向糊涂,衣服也不知多添,总喜欢让自己握着她的手,帮忙输功驱寒,她一个人独处野外,会不会感冒了呢? 不知为何,心里的不安,迅速扩张,令铁木真坐立难安。去确认一下她的位置吧!尽管自己爽约,好歹也要确认一下艾儿西丝的位置,安安心,这样比较好。?铁木真凝聚精神,运起锁魂之术,遥隔万里,搜寻艾儿西丝的所在,想确定伊人芳踪。 “啊!”得到的结果,令铁木真大吃一惊,艾儿西丝不在帕罗奇公国,依照气息的感应,她处身的位置,是某个北方国度。 那个领地的统治者,是一群粗野兽族,属于魔族旁枝,而且是强硬派的望族,凭着坚强实力,总爱与铁木真唱反调,因而给远调北方。牠们对人类极度仇视,又喜欢以人类的血肉果腹,艾儿西丝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倘使在那里给发现了,只怕没两刻便成了锅中佳肴。 “那个傻女人跑那里去做什幺?”照理说,艾儿西丝不是三岁小孩,既然要深入这等危险地方,身边必有高手护卫,只要有三贤者的任何一人在旁,龙潭虎穴无忧矣。 可是,两年的相处,铁木真彻底明白,这个女子是个超级直线条的单细胞生物,所作所为常常是不经大脑的,总是让跟在一旁的铁木真,庆幸自己的神经还够强韧。 铁木真越想越是担心,匆匆撂了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在一片突然的肃静中,施展移动咒文,化为一道黑芒,飞空而去。 一旁的胤禛,无言地一叹,收拾手上的宗卷,推门离去。剩下来的诸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均不知是发生了什幺事,惹得陛下突然拂袖而去,众人俱是同样的心思,只怕明日有人脑袋要落地了,而每个人也在暗自祈祷,那个名额千万别落到自己头上。 黑芒落地,铁木真现身,甫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副令他心胆俱裂的景象。艾儿西丝给绑在根柱子上,手脚渗血,双眸紧闭,似乎昏迷了过去,周遭围了群拿着狼牙棒挥舞的魔人,狂欢高歌中,负责宰杀任务的执刀者,正要挥刀。 “住手啊!” 彷佛初遇时情景再现,铁木真惊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爆灵魔指”挥手打出,两道激光,狂飙射向魔人们。 早在当初,铁木真的爆灵魔指,便足以将整队兽人兵诛灭,事隔两年,天魔功的修为更是增长至不可以道里计,加上情况危及,手底下更不容情,使了全力,所有的魔人们,根本来不及弄清发生何事,就给这如九天狂雷怒吼般的指劲,轰个正着,灰飞烟灭,不留半点残渣。 “糟糕!”指劲轰出,铁木真暗叫不妙,刚刚因为焦急,慌忙中失去理智,一心杀敌,那两道指劲,毫无保留,端的是毕生功力所聚,轰杀了魔人们后,余劲形成的狂旋气流,亦足以让一流高手筋折骨断,艾儿西丝正身处其中,怎生能禁受的了。 只听得“碰”一响,地面给巨大的爆炸力,破开了个深坑,而绑在柱上的艾儿西丝,就似断线风筝般,给轰至半空,飞的老远。 “艾儿西丝!”铁木真狂吼中,飞身半空,接下艾儿西丝。只见伊人脸如紫金,口角一丝鲜血,泊泊流出,显然内腑已破裂多处,身受重伤,若不急救,立刻便要香消玉殒。 铁木真连忙盘膝坐地,把一身内力,毫无保留地,灌进艾儿西丝体内,镇伤止血,以期能保住她一命。 铁木真心中满是自责,这全都是他害的,若非他故意爽约,若非他下手没有轻重,艾儿西丝怎会变成这样。一面运功,铁木真拼命向魔族的历代先祖、人类的诸神,暗暗祷告,千万别那幺早带走艾儿西丝,只要能保住这女子的一命,他愿意用任何东西来换。 也直到此刻,铁木真才发现,在自己的心里,艾儿西丝的地位,有多幺重要,只要艾儿西丝能平安无事,不管她提出什幺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允的。 “小、小铁……” “艾儿西丝。你别说话,我运功给你压下伤势。” 抢救好一会儿,艾儿西丝星眸微张,喃喃低语几声:“强、强大的力量、只能、只能带来、悲伤与死亡、没有办法、没办法开创明天、你……” 铁木真恍然大悟,原来艾儿西丝不惜拿生命当赌注,以身试法,为的就是要劝告他,血腥的报复,并没有办法解决事情,一昧妄想用力量来解决事情的人,终有一日,会遭到力量所带来的苦果。这些东西,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可是,却因为没有能及时领悟,固执地想靠力量来解决一切,这才让艾儿西丝陷入这样的痛苦中。 “对不起,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对。”铁木真哑着声音,完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拼命的道歉。 天魔功果是当世神功,一轮运功后,艾儿西丝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对两个人说起来,这一天的会面,都可以说是个难忘的回忆吧! 天初拂晓,席库利斯城的人民,屏住呼吸,等待黎明。 魔王军已经作出宣告,要在天明的刹那,作出判决。而围城的魔军,保养兵器,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大干一场的架式,让城内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命运,抱着无比悲观的想法。城内的权贵,早已逃之一空,留下来的,是太晚得到消息,当魔军围城后,才知大势不妙的普通百姓。该国的领主,本是一名大臣,在魔军攻入人间界时,刺杀了主君,开城投降,因而获得了魔族的赏识,也因此招来反抗军的忿恨,才选在此地进行刺杀。 只是,所有的王族,一早便得了声息,养尊处优的他们,全然没有与人民共存亡的精神,趁黑夜收卷财宝,打开城门逃命去了,留下满城惊惶失措的平民。人们张着空洞的眼神,呆望周围的景物,在他们的心里,无论是魔军或是反抗军,都是可恨的家伙,魔族本就可恨,而打着正义旗号的反抗军,也同样令人憎恶,让他们陷入如此绝境的家伙,不就是他们吗? 紧抱着家人,享受最后一刻的温暖,有不少人,本来在外地生活,因为听说家人将遭到屠杀,特意赶回来,与家人同生共死。这是何等悲痛的事,而等待他们的将是凄惨的下场。 道曙光,穿破浓浓云雾, 照耀在所有人身上,对席库利斯的百姓而言,这道曙光,无疑与丧钟同响。 一阵清风吹拂,黑色盔甲的恶魔,翩然降临城头,他的现身是那幺的自然,可偏生又没有人能够看清这道黑影是怎生出现的。 手机看片:LSJVOD.铁木真缓步踱至城楼,无比的威仪,至高的尊严,两旁的魔族士兵,给这气势所慑,感动的不能自己,纷纷下拜顶礼。 铁木真站立城楼,一双眸子,冷冽的扫过场中群众。民众早已没有反应,只是麻木地等待死亡的宣告。 黑色的恶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卸去左臂装甲,右手中,雪亮的匕首迎风灿烂,他在左臂划了道既深且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立刻飞溅半空。 所有人都还弄不清怎幺回事,当看到鲜血洒出时,才惊醒过来,惊呼四起,担任服饰的随从,快步奔上,要为陛下止血。铁木真把手一挥,制止了近侍上前,低沉的嗓音,自盔甲后缓缓发出。 “对于此次惨案的发生,朕深表遗憾,对于真正的凶手,朕将追究到底,但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行为,只会造成更深的哀痛,无益于事。” “如果说,必须有个人,为此次惨案付出血的代价,那幺,就将一切的罪责,归诸于朕吧!今天,朕以自身的鲜血生祭,抚慰已逝的亡灵。” 铁木真扬起左手,鲜血顺着胳臂,滴落在地面,滴答滴答的声音,似是某种哀乐,为逝去的亡者,祈求冥福。 “他们的生命,不会无意义的消逝,朕希望,藉由贤臣们的亡故,能够创造新的世纪,打开另一条生存的途径。” “魔族、人类、大陆上的各种族,应该是有共同生存之路的,相互尊重,和平互存,可以让这类悲哀的事,从此杜绝。” “只要有心,吾等亦可创造一个理想国。对着过逝的贤臣们,吾以铁木真之名起誓,朕将造出一个,让所有种族和平共处,同心共荣的理想国,为此,请诸位助朕一臂之力。” 跟在铁木真身边的禁卫军,本就以改革派的魔族居大多数,其中亦不乏他族的人种,听到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都感动的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嘶哑着声音,伏地高呼万岁。 原本呆滞的群众,开始有了种种反应,有人掩面痛哭;有人搂着家人,开怀大笑,从必死的深渊,突然获得解放,每个人都处于狂喜的状态中,他们本已为诸神所舍弃,愤怒的诅咒一切,现在却出乎意料的得救了,不管身为救世主的人是谁,他们会毫无保留的献上了忠诚、喜悦。?不知是由谁起的头,城中的百姓,纷纷下拜,以极热切的情绪,叫唤着皇帝的名字。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我主铁木真万岁。” “千古的圣主,铁木真千秋万载。” 不分什幺人种,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基于极度的感动,他们哭着,叫着,嘶喊着,在这一刻,铁木真彻底掳获了他们的心,得到了纵是人类史上的英主,亦极难一见的热切拥戴。 “这样就够了吧!艾儿西丝。”看着群众的欣喜浪潮,铁木真向某个不在场的人,默默低语。不以暴力来统治,而以正当的手法来获得人心,这就是你所谓的明君了吧! 场中的魔族激进派,则为之大惊失色,他们原本预期会看到一出血腥屠城,却怎幺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急变,现在,他们充份感受到了身边群众高张的情绪,而人人自危,担心自己会成为这股狂流下的牺牲者。 一旁的胤禛,冷眼旁观。这些民众,并不是真正为了铁木真的改革政策而感动,只是基于被解救的情绪,无条件地高呼万岁而已。可是,不管如何,从政治角度上看来,这件事的宣传意义之大,是无法想象的。席库利斯的人民,遭到了统治者的抛弃,而一向打着正义旗帜的反抗军,也没能展现任何作用,真正把这群人救出来的,反而是魔族的魔王。这件事,清楚的把人类的种种低劣面,作了反面教材,却大幅提高了铁木真的地位,受到他感召,而真心加入改革的人,想必会越来越多吧! 不过,可真是惊人啊!在他记忆里,从未有那一个魔族的高层,曾经接受他种族的欢呼,纵有,也是在暴力胁迫下的哀号,绝非像现在这样,人人充满喜悦,真心的呼喊。这就是所谓的“民心”吧!胤禛深深的受到震撼,有生以来,他首度对群众的力量,感到畏惧,在不久的将来,这股热切的人心,将化为洪流,淹没风之大陆的每个角落,改革的大业,自此水到渠成,再也无可遏抑了。 步下台来,铁木真走向兄长,低声道:“抱歉啊!兄长。” 长久以来,赞成柔性统治的胤禛,对铁木真的改革,抱持着保留的态度,他认为,人类与魔族之间,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该把相互的关系拉平。 而今日的改革宣告,他事先并未得知,这样的专断独行,铁木真对兄长有份歉疚,再加上未能替死去的亲戚复仇,或许兄长会不快,是以铁木真立即与兄长面谈。 “呵,没什幺关系,小孩子长大了,能自己决定事情了,我也很欣慰。”带着和煦的笑容,胤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四哥。” “不要用那种声音,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胤禛大笑道:“去贯彻你的选择,四哥会支持你的。” “谢谢四哥。” “不过,若是你的选择错误,你会下地狱被火烤。” “四哥,你又来了。” “哈哈哈哈” 能够得到兄长的支持,铁木真不胜之喜,胤禛的首肯,不仅是政治实力的一大助力,更有心理上的意义。对于这个一起长大,对他关怀倍至,恩比天高的四哥,不管是什幺事,铁木真都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 只是,这时的铁木真,虽然满怀信心,却仍是缺了几许阅历,尚无法体会“朱门先达笑谈冠,白首相知犹按剑”这千古名言,背后的真正意义。 前传之陨星篇 第六章 因由 “怎幺样,我的话很有帮助吧!” “嗯!被你这一说,我也实在是……” 披着毛裘,艾儿西丝在飘零冬雪中,展露花朵般的笑靥,重伤初愈的面容,看来有些苍白,除此之外,却是淘气活泼不减平时,为了自己的进言生效,而得意洋洋。 艾儿西丝笑道:“五百年都做不到的事,却可以在几年内通通做好,理由很简单,因为以前都没人做啊。” 一切就如胤禛所料,铁木真的宣告,被改革派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大陆全土,造成了相当轰动的效果。许多原本对魔族改革的诚意,抱持怀疑的异人,纷纷被打动,愿意放弃过往的仇恨,投入铁木真旗下,合力缔造新世界。 同样的效应也出现在魔族,不少犹疑不定的魔族高层,经此一事后,重新思考人魔之间的相处模式,有感于新时代的来临,也表态支持,愿意为这理想而努力。 改革派声势大振,每日忙着接待各方人潮,统合各种人材资源,随着铁木真人望水涨船高,改革派跃身于主要执政流派,许多原本窒碍难行的改革措施,都势如破竹的通过,眼见民心高涨,未来形势一片大好,新世界的建造,将不只是梦想了。 铁木真在目瞪口呆之余,亦是感触良多,他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我说艾儿西丝啊!” “什幺事?” “我好象有点明白了,”铁木真喃喃道:“我明白了为什幺父王选我来继位的理由。” “咦?” 铁木真有点腼腆地,述说着回忆。其实,回想起来,铁木真有一半的人类血统,他的母亲,就是人类的名门,莉兰公主。 玄烨强纳莉兰为妃后,起初是抱着驯服的心情,后来,渐渐为莉兰的特质所倾倒,莉兰也希望能以残破之身,为人类作点事,两人终而真心相恋,成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 当莉兰猝逝时,年幼的铁木真,为之伤心不已,便是平日以坚毅着称,不轻易表露感情的玄烨,也遭到重大打击。 当时,玄烨正出征在外,当他得知爱妃的死讯,立刻从激烈的战局中班师,赶回都城。当晚,天魔堡方圆十里,都可以听到大魔神王的恸哭,玄烨抱着妻子冰冷的尸身,呆坐一日。 自那以后,玄烨便无心政事,整日徘徊于天魔堡中,寻觅往日的欢乐情景,一直到他驾崩,未曾再离开天魔堡一步。 可是,仔细一想,在玄烨过世之前,曾有计画的颁布几道政令。这些政令要是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就是想改善人类与魔族的?关系,要大家放弃征战杀伐,好好的相处。而这正是铁木真如今致力的改革,只可惜,因为玄烨的忽然逝世,这些计画未能实施。 “嗯!你父亲大概也是希望,大家能够和平共处,不要再打打杀杀的,所以才会选你当继承人的。”艾儿西丝点点头,有悟于心。 一定是这样的吧!藉着与母亲的相处,父亲渐渐受到感动,希望能消弭过往的仇恨,建立两个种族间的沟通。说到底,魔族固然要谋求更好的生存环境,可是,那并不代表非歼灭人类不可啊!两边之间,应该是有别的出路的。 因此,把帝位传给铁木真,这个混血而出的孩子,虽然没有什幺尊荣的身分,却是两个种族的结晶,让他坐上领导者的位置,或许有朝一日,他会顾念起母亲那边的血系,而走在更好、更温和的道路上。 对于已逝去的母亲,铁木真充满敬爱,她仅凭一介弱女子之身,却完成了这难得的工作,为两个族群的共荣,起了开端,推想起来,当母亲发现怀了这个孩子的时候,心里必然是充满期望的吧! 对于父亲,或许有些人会批评他懦弱吧,居然为一介低贱女子所迷惑。可是铁木真却很能体会,他完全明了父亲当年的心境,那只想替心爱的女子做点事的心境,因为,如今的他,也沉浸在同样的情怀中,只要能让艾儿西丝绽放笑靥,他是愿意去做很多事的。 而且,铁木真对于自己进行的改革,也有了新的体悟。打打杀杀,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人类之中也有强手,终有一日,魔族会尝到当初所种下的苦果,沦为失败者的一方。 然后呢?重复这样的过程,在彼此的对峙里,累积更深的仇恨,徒然流了许多无意义的血,在那之中,会不会有人领悟到,这只是一场不停重演的闹剧呢? 既然如此,那不如加强彼此的沟通,如果能让双边平等看待,愿意好好的共谋发展,应该可以走出更美好的未来吧!如果有一天,人类、魔族,能在街上彼此谈笑,在酒馆中把臂言欢,两方的战祸从此消弭,对整个世界来说,会是幅更美好的远景的。 雪又下大了,艾儿西丝拉紧了皮裘,不自觉的握住铁木真的手,引导由他掌心传来的温暖真气,运遍全身。这是她喜欢的小动作,不但可以趋寒,还可以一过高手的瘾。 “对了,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天魔功吧!你这样下去,早晚会把我吓死。”想起那日艾儿西丝的重伤,铁木真心有余悸,这女人颠三倒四的行为,层出不穷,这样下去,自己头发一定白得很快,安全起见,还是教会她护身之技比较保险。 基于情深之切,铁木真自愿将不传之秘相授,可是,另外一方却不怎幺领情。 “不要。”艾儿西丝俏皮的笑着,摇头拒绝。 “为什幺不要,你当初不是要我教你武功的吗?” “喔呵呵呵,本大小姊改变主意了。” “哪有这样的?” “怎幺,你不知道善变是女人的专利吗?” 拗不过铁木真的逼视,艾儿西丝想了想,开始说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国王,他非常的喜欢钱,整天都在想钱,天上的诸神听到了他的要求,给了他特别的能力,只要被他碰到的东西,都会变成黄金。国王当然很高兴啦,整天在那边啦啦啦,到处乱碰,把宫里很多东西都变成了金子,金马桶、金床铺、金房子……刚开始,他很高兴,可是到了后来,他就发现不对了。因为碰到的东西都变成黄金,他根本吃不了东西,所有的人担心会给碰到,都离他远远的,他变得好孤独,最后,连唯一亲近他的女儿,都给他碰到,变成了一尊金人。国王非常的后悔,却也已经来不及了,这世上的很多事,是没有机会去弥补的。” 将满头乌丝,稍稍梳拢,收在斗篷里,艾儿西丝缓缓道:“我不讨厌练武,可是,怎幺说呢?我总觉得,拥有强大的力量,是件很麻烦的事,或许有一天,会因为这样,伤害到什幺人也说不定。” 对于艾儿西丝的心情,铁木真不太能体会,对他来说,实力强横的重要,高过一切,倘若没有过人的实力,又怎能去开拓一切呢?只要他能好好控制,又怎会去伤害到什幺人。 “没关系啦!反正你很强,我哥哥也很强,有你们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啦!”艾儿西丝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有些冷,索性一把搂过铁木真,轻轻呵气。 被艾儿西丝这样一说,铁木真也只有放弃了,反正有自己在,决不会让艾儿西丝有半点损伤的。想起来,他 也不愿让这女孩沾染鲜血,卡达尔或许也是基于同样的心理,才不督促妹妹武功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艾儿西丝想起了某事,用力猛摇铁木真。 “什、什幺事?”铁木真给摇的昏头转向,不明白什幺地方又得罪了这女魔头。 艾儿西丝环抱着手,语笑嫣然“这次你能有这幺好的成绩,我的功劳不小吧!” “是啊!” “对于我这个大功臣,你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铁木真一时给弄的糊涂了,没想到艾儿西丝是在向他要奖品,艾儿西丝见他没有反应,扯着他的衣领,拼命猛摇。 “给我,给我,把东西给我,身为大魔神王怎幺可以这样小气,快点给我!” 铁木真七荤八素,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连忙道:“我给,我给,别再拉了。” “你啊!真是长不大,简直就像我女儿似的。” “你说什幺!” “没有,我什幺都没说。” 伸手入怀,找不到什幺可以当奖品的东西,每次与艾儿西丝相会,俱是轻装简便,身上哪会带什幺珍贵物品,无奈之下,心念一动,自怀中取了块对象出来。 那是枚弯月形的蓝玉,通体碧绿,没有半丝杂斑,淡淡的晶莹蓝光,在周围添了层薄雾似的光华,隐然跃动,瞧不出年代,但应可看出是颇久的古物了。 “哇!好漂亮。”艾儿西丝惊呼一声,夹手抢过,爱不释手的细心把玩。 “喜欢吗?” “太棒了,我要把它串成项链,喂!小铁,这玩意儿不错,有办法给我多找几个来。” 铁木真笑而不答,“多找几个”,只怕寻遍整个世间,也找不到第二个了。这“八咫勾玉”,是魔族几样无上至宝之一,与天魔古经同等级数,非大魔神王不能持有。 据说,这勾玉有上达天道,通古今玄理的奥秘,铁木真因为无暇分心,尚未能勘破内中的奥义,如今转赠艾儿西丝,自然也是件“为博佳人一笑,烽火尽戏诸侯”的壮举了。 “这可谢谢你啦!嗯,真漂亮,拿回去一定让别人羡慕死了。”艾儿西丝满心欢喜,兴奋之下,在铁木真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年轻的大魔神王,在这方面却是非常的缺乏经验,当场呆住了。 “艾儿西丝…手机看片:LSJVOD.…” 艾儿西丝高兴的赏玩,全没发现身边人的异状,自顾自地说着:“这东西真有意思,对了,将来呢,我就把它送给我最爱的人,当定情礼物,小铁,你说怎幺样?” “那你还等什幺?快给啊!” “你说什幺?” “不,没有什幺,请继续吧!”看着艾儿西丝专注的神情,铁木真暗骂自己猪脑,为什幺胆子不大一点呢?若是刚才大胆一点,或许就可以趁机来个大告白了。 不管怎幺说,这位文治武功均属千古难见的魔王,在谈情说爱的本事上,实在贫乏的令人发笑,或许也是因为年纪还小的关系吧!虽然说,许多同年纪的人类孩子,都已经有了足以对他发出讪笑的资格了。 诸多改革,持续的进行,铁木真极力推动诸项设施,实践自己理想国的诺言。受到其感召,愿意追随其下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原本一直固守的碉堡,纷纷宣布投降,愿意归附,铁木真将之一视同仁,施以宽大的对待。一般的魔族、人类,开始放弃成见,展开新的相处模式,之间虽然细小摩擦不断,但总体上的结果,令人满意。 数不清的优秀人才,加入了改革派的阵营,不仅是魔族,就是包括人类以内的许多种族,也大量的投入。而所有加入的成员,都有个特征,他们以处在铁木真的旗帜之下为荣。这些人才的加入,使得改革派无论是在质或量,都得到了大跃进的提升,奠定革新成功的基础,铁木真的声望,顺势涨高,到了足以与神话中古圣先王齐平的地位,“魔王”这两字,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一个新的神话,正展现在人们眼前。 得到提升的,不仅是声望,在人心强烈依附下,天子龙气相应升高,铁木真的天魔功,以三级跳的方式爆增,稳坐天下高手的地位。 而因此得到损失的,除了原本的魔族激进派,就是残存的反抗军,他们拒绝与铁木真合作,将其尽心的改革,视为一时的假象,魔族居心叵测的陷阱,尽管如此,他们却面临了成员大量流失的困扰,所谓的正义旗帜,变得模糊不清,需要被拯救的,似乎只有他们自己。 部份反抗军,仍试图以战争来唤起人类的恐怖记忆,但铁木真在一扫国内不平势力后,跟着便大幅消减反抗军的活动范围。 他屯驻重兵,务必确保在某个界线之后,没有反抗军的行踪,而于该域专心内政。 这获得了惊人的效果,一如当年的实验区,大陆各角落的人民,收拾残破的心情,整建家园,而仍主张以战争解放人民的反抗军,处境一再下滑,愿意协助他们游击行动的人民,明显的减少了,相反的,人民反而向魔族检举,造成了多处行动失败。在高呼奸细可耻的同时,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比起如今的魔族,他们才是扮演破坏者的一方。 而当诸事稳定后,带着些许的恶意,铁木真故意宣告,以帕罗奇公国为首的部份区域,划为自治区,干脆的承认反抗区的政治地位,给予大陆人民另样的选择,而这件事的结果,更是彻底的气炸了反抗军一方。 前传之陨星篇 第七章 情茧 魔界历天鹏纵横四年,一月,诸多事宜俱上轨道,稳健的进行,铁木真预备回魔界一行,却因为诸多的纳妃请求,而不胜其扰,其时,与艾儿西丝的交往,堂堂迈入第四年。 “对你,我心仪已久,在整个世界,你是我最心爱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与你……不行,好丢脸喔!”站在每次相约的巨大老树下,铁木真满脸发红,专心练习着求爱的名句,在战场上纵横无敌,谈笑破千军的大魔神王,首次感到窘迫,在记忆里,不管要面对多强大的敌人,他从没这幺紧张过。 自继位以来,全副心神都放在人间界的经略上,反而疏忽了母国,留在魔界的族人,似乎有着奇异的小动作,经过兄长的提醒,铁木真明白,自己该往魔界一行了。 只是这一去,牵涉甚多,想要把事情处理完,不是短时间,大可能长达三年五载。想要与艾儿西丝见面,就没那幺方便了,当然,以他如今的功力,要做瞬间移动,仍是做的到,只是,这样跨越间界的移动,太过耗损精力。再者,铁木真有个希望,他不要一直都是七天见一面,他要与艾儿西丝朝夕相对。 臣下们的纳妃请求,越来越难推辞,兄长也认为时间到了,仔细衡量一下,不管是文治、武功,自己都有相当成就,是有资格成家了;虽然仍对十几岁的年龄,有些尴尬,但环顾列祖列宗,有不少人在这个年纪,便已儿女成群了。 那幺,最后要考虑的,就是艾儿西丝的意愿了。对帕罗奇王室来说,艾儿西丝不过是众多公主中的一名,而根据情报,在重尚虚文迂礼的宫廷中,艾儿西丝并不受宠,如果提出和亲的要求,看似坚持的帕罗奇王廷,定会如哈巴狗般的忙点头。 可是,无论如何,还是得要先问过艾儿西丝才行,比起隆重盛大的婚礼,那女孩想必更重视充满诚意的求婚吧! 为此,铁木真下了密旨,于深夜招集身边的智囊团,要求写出最浪漫、诚恳的求爱词。荒唐的命令,让众多才子们目瞪口呆,忍着笑,完成了有生以来最艰钜的任务。 “小铁!”朝思暮想的温腻语音,这时从背后传来,尽管相识已久,尽管每周见面,可是每次听到伊人声音,他还是有心神荡漾的感觉。 转过头来,艾儿西丝的笑靥,丽如夏花,眉宇间清淡的寂意,美如秋叶,巧笑倩兮,快步奔过来。 这就是他的公主,尽管举止一点也不文雅,虽然个性淘气、冲动,又没有大脑,丝毫没有淑女的气质,但铁木真一点也不怀疑,这就是他所选中,希望能与之共度一生的伴侣。 “怎幺今天来的这幺早,以往不都是我等你的吗?”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郁金香递给他,这是他们相约的习惯,每次见面,艾儿西丝都要送铁木真一朵花。 “谢谢。呃!今天有点特别,我想,我想……”收好了花,一如所有准备求爱的男生,铁木真也发生了结巴的现象,所有准备好的文雅台词,全给抛到九霄云外,若是一众贤臣得知心血给这样糟蹋,定然搥胸顿足。 看着艾儿西丝笑吟吟的眼神,铁木真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吸了口气,道:“今天有点特别,我想,改由我来担任送花的一方。” 说完,扬掌拍向树干,“哗啦哗啦”响声中,千百朵红色玫瑰,犹如千百颗赤诚真心,从枝叶的缝间,纷飞落下,微风吹拂,幻化作瑰丽的花瓣雨,缤纷灿烂,好似眩目的烟火,洒满半空,再随着清风,坠落到两人头脸、身上、脚边。 “哇──好棒喔!”艾儿西丝发出赞叹,眼前的景象,看得她失了神,也惊了心,更有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本能地,一滴清泪,倏地流过脸庞,添了道新痕。 “他们说,人类都是用这种花来求爱的。”有些无所适从,铁木真小声说道:“族里的长老要求,我明天就要返回魔界,这一去,可能有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你了,而在这之前,有些事,我想要做个了结。”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你给了我许多许多美好的回忆,对我来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什幺东西都无法替代,我没有办法想象,听不到你声音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光景。”虽然是早先拟好的词,但却一点也不生涩,因为这本就是他心底的话。 “我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你能与我共有,一起分享我的幸福,光荣,喜悦,成为相依相靠的伴侣,以我的名义起誓,我会把天堂送给你。” 艾儿西丝没有作声,纵使她再怎幺迟钝,也知道,这个男孩,正在向她许下系定一生的诺言,此刻的她,正为难以言喻的悸动,深深为之疼痛。 对于铁木真的感情,她并非毫无所觉,当少年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专注,当耳鬓厮摩时分,他会突然红着脸躲开,艾儿西丝知道,他们已不只是玩伴了。 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听到这样真情的告白,艾儿西丝打从心底感到欢喜,这幺多年来,使尽种种办法,她不是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一席话吗?只是,为什幺倾诉的一方,不是他呢? “谢谢你啊!小铁,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艾儿西丝微笑着说道,嘴边的笑意渐浓,眼角却克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这幺说,你是答应罗!”铁木真欢喜高呼道,他不明白艾儿西丝为何流泪,或许是人类所谓的喜极而泣吧,因为,连他自己,也突然觉得很想掉眼泪。 万分雀跃的狂喜,在下一瞬间,却冷却成玄冰,艾儿西丝抚了抚铁木真的前额,流泪笑道:“谢谢你,小铁,可是,不行,不行的啊!” 铁木真呆立当场,说不出话,艾儿西丝的答复,再明白不过了,他虽如雷殛般震撼,却一点都不意外,早在很久之前,从艾儿西丝的言谈中,他就已经隐约感到,她的心里有个人,而在她与那人之间,似已无外人插足的余地了。 “嘿!我不是什幺事都那幺笨的,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唷!”抹去脸上的泪珠,艾儿西丝勉强笑出来,流泪的表情不适合她,“可是,真是对不起,虽然说对不起很不负责任,可是我还是只能跟你这幺说。” “那个人,是他吗?”铁木真低声问道。尽管给拒绝了,他没有暴跳如雷,没有大吼大叫,这无关乎地位,也无涉先后,而是给他挚爱的一份尊重。 “嗯!是他。”艾儿西丝口中的他,应该就是同族的兄长,星贤者,卡达尔了。 “我出生在宫廷,母亲很久以前就过世了。跟那幺多的姊妹比起来,我只是个惹人厌的存在而已,什幺东西都不行,做个东西也被嫌东嫌西,父亲根本就忘了有我这个人,有时候,自己想想,还不如死掉算了。” “可是,在那幺多人中,还是有他会疼我,关心我,照顾我,因为他,我的存在才有价值,所以,在很早以前,我就把心许给他了,他的一切都是那幺棒,对我来说,他是我的一切,是我的亲人,我的偶像,我的神……” 艾儿西丝缓缓说着,她知道,现在的铁木真,不需要被同情,而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心意解释清楚,这也是她最后所能回报这份感情的方式。 卡达尔是她父亲眷族的继承人,稍长 她几岁,两人从小也就要好,以兄妹互视,在她十岁那年,母亲过世,临终前,请卡达尔照顾她,而卡达尔也忠实地执行这项遗命。知道妹妹的痴恋,卡达尔自己也很动心,但这个石头男人,却固执的认为,自己受的托付,是要替妹妹找个好归宿,而并非收为己有。 基于这层洁癖,卡达尔压抑住自己的真心,极力躲避着妹妹的死缠烂打,最后,甚至不惜抛弃王位继承权,深山修道去也。但艾儿西丝从未放弃,她始终相信,能够突破哥哥的心防,终成良缘,两个别扭的人,就这幺无止境的耗下去。 注视着铁木真的脸庞,炯炯星目,如今黯然无神,愁容惨淡,紧紧地抿着嘴,艾儿西丝心生怜惜,被人拒绝,很痛吧!她就是一直遭到拒绝的一方,怎会不知呢? “对不起啊!小铁,我明明已经许过愿,以后决不让人因为被拒绝而心痛了,可是、可是……”艾儿西丝柔声低泣道:“我与你之间的感情,还不到五年,可是,我喜欢那个人,却已经五百年,五百年了啊!我……” “别再说了,姊姊,我已经明白了。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介入的余地了。”铁木真决断道,既然事情已定,他尊重艾儿西丝的选择。 自己的失败,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的呢?是从被唤做“小铁”的那一刻起吧!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早已被注定了。或许姊弟的关系,才是他们应有相处的模式。只是自己太痴,妄想去越过那条禁忌的线。 “谢谢你了,小铁。”艾儿西丝微笑着,在铁木真额头上一吻,“这不是安慰奖喔!而是给我第二心爱的男人,小铁,你是个很好的男人,不应该配我这种人,你应该,可以找个更好的伴侣的。” 找个更好的伴侣吗?铁木真苦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两句人类诗歌的意义,他到此刻方知,为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那个心境,他终于明白了。 “如果我放弃了,你能得到幸福吗?” “嗯!我会争取我自己的幸福的,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个男人拖进礼堂,就是绑架也无所谓,到那个时候,我会请你来观礼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罗!不过,你的礼金,一定要是最大号的。” “呵呵,姊姊的贪心脾气,到死都不改呵。”铁木真突发奇想,笑道:“姊姊也该很自豪喔!你所掳获的两个男人,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啊!” “是啊!这幺说,我果然是不得了的超级大美人罗!” “这个当然。”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毫无形象的笑作一堆,这是他们仅有的表情了,既然不能哭,就只有笑了,希望这样的笑容,真能掩去所有的伤悲,让心上人得到她专属的幸福。 “姊姊!” “嗯!什幺事?” “不,没有事。” 这与相处的时间长短无关,倘若真有这缘份,不管她与卡达尔认识多久,最后被选择的,就应该是自己吧! 可是,铁木真还是忍不住,他忍不住要想,倘若自己能早生五百年,早在卡达尔之前,认识了艾儿西丝,那幺或许就能够…… “艾儿西丝!” “艾儿西丝,到处找不到你,怎幺跑到这来,咦?” 铁木真眉头一皱,因为分神,他没注意到有人走近,但以他今时功力,来人居然能到出声后,才给他发觉,足见修为高绝。 来者有两人。为首一人,是个高壮的伟丈夫,虎背熊腰,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就似头原野中的豹子,给予人非常彪悍的野性美。 后头一人,是个俊逸青年,眉宇间有股淡淡愁意,与艾儿西丝相似的轮廓,嘴角一撇傲然的微笑,冰蓝色的眼瞳,目负大志,却又颇有飘然出尘的仙气,两种截然不同的美感,全给他拥有,却在与艾儿西丝目光相处时,有意无意的错开。 如此气势,这等修为,当今天下不作第二人想了,铁木真亦料不到,会在这等情形下,面见“日贤者”皇太极,“星贤者”卡达尔。 卡达尔见到妹妹,也吃了一惊,早知道这个妹妹给宠坏了,天真娇蛮,什幺胡天胡地的事都敢作,可怎也想不到,她会与个魔族在一起。 这小鬼看来只是个孩子,照说这附近没有魔族领地,这孩子不知从何而来,但妹妹平素便爱捡东西,这孩子可能也是她的战利品之一,就看要怎幺处理了。 “哈哈,哥哥、大哥,手机看片 :LSJVOD.你们怎幺来了,他是我的小朋友,你们别吓坏他了。”艾儿西丝心中暗暗叫苦,挡在铁木真身前,忙着打哈哈,想要混过去,否则要是让双方起了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皇太极打量了铁木真几眼。三贤者中,他本有魔族血统,对魔族比较没有那幺仇视,况且以他身分,自也不会去与一名孩童为难,反倒是看见铁木真没有半点惧意,一副冷眼看人的态度,颇感新奇。 他是艾儿西丝的追求者之一,自从当年偶然看到艾儿西丝,立即惊为天人,全力追求。虽然多少年来,佳人对他不理不采,但照卡达尔所言,艾儿西丝并没有意中人,所以也就很有耐心的等下去。 卡达尔轻斥道:“艾儿西丝,怎幺这幺没礼貌,明知有贵客来,还到处乱跑。” 皇太极笑道:“呵呵,没有关系,大家都是熟人,本也无须如此见外,艾儿西丝,大哥这次带了礼物给你。” “礼物?什幺礼物?”艾儿西丝听了一呆,她早知道,那块大木头想把她推销给皇太极,所以拼命制造两人相处机会,真是气人的家伙。 卡达尔微笑道:“上次田猎,大伙儿看鹰,你不是说喜欢陆二哥的千里追吗?大哥知道你喜欢,特别替你捕了一头,还不快谢谢大哥。” “谢谢,谢谢大哥。”回答的有气无力,艾儿西丝笑的好勉强,既然要谢谢,自不免要求谢礼了,大概是一顿晚饭还是什幺的,今晚难过了。 皇太极笑道:“都是自己人,这幺客套做什幺?走,大哥带你去看看那头鹰。”说完,也不管一旁的铁木真,拉着艾儿西丝就跑,这人个性直来直往,有什幺东西,往往先做了再说,兴头一起,根本不管别人意见的。 “喂!放开我,我还要照顾朋友啊,喂!” “大哥难得来,你就陪他逛逛吧!”听得妹妹声音远去,卡达尔不禁苦笑。皇太极大哥,是当世最顶尖的英雄豪杰,艾儿西丝若能嫁予他,自是天大的福气,如此,自己也可了了桩心事,对得起阿姨临终的托付了。 想到艾儿西丝嫁人,卡达尔心中一痛,他对这个妹妹实是蕴有深情,只是,既然自己受人所托,若再对她有非份之想,岂非与三流的登徒子毫无分别。艾儿西丝对自己的恋情,不过是少女的一时糊涂,只要能寻到好归宿,她 会清醒的。 想着想着,忽觉一道冷冽目光,如箭矢般锋利,直逼视而来,转头一看,却是那名少年。 铁木真注视着卡达尔。当皇太极牵走艾儿西丝的时候,卡达尔的眼中,有着深刻的痛楚。这个男子,对艾儿西丝,也是锺情的吧!可是,为什幺他这幺想不开呢? 罢了,既然艾儿西丝已有抉择,这就不是自己所能干涉的了,就把一切交给她吧! “姊姊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她,别要让她伤心,倘若她掉了半滴眼泪,我不会放过你的。”盯着卡达尔,铁木真缓缓道:“我是说真的,倘若她为了你而伤心,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要好好记住。” 虽然是童稚的脸孔,但所散发的压迫感,却让人难以漠视,为其威仪所慑,卡达尔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铁木真掉转头去,大步走开。卡达尔呆在原地,看着铁木真的背影,竟忘了阻拦。 这孩子,到底是什幺人啊!自始至终,他的神态镇定,浑不似一般同龄少年,而且,在他发出威胁的刹那,一股难以克制的恶寒,爬上皮肤,令自己浑身不自在,绝非普通人家。说不定,艾儿西丝这次,是捡了个非同小可的东西了。 当晚,铁木真回转天魔堡,破天荒地答应了臣下纳妃的请求,却无意与魔界望族联姻,只是在天魔堡的众多预备婢妾中,挑选了一名陪寝。为什幺会作出这个选择,令众多臣子们百思不得其解,而真实的理由,只有身为另一当事人的胤禛明白,那名少女,有着双酷似艾儿西丝的眼眸。 三天后,铁木真返回魔界,专心武道,要把天魔功推上新的境界,对人间界的政务,以每日汇报的方式来遥控,分毫不失。 胤禛仍是头号掌权者,虽然在某些方面有欠积极,却仍是或多或少的,帮助了大小政务。铁木真先前所发掘、培育的优秀人才,着实不少,在众人齐心努力下,战祸消弭,黎民百姓过着更好的生活。相当多的魔族,抛弃了过往的高姿态,尝试着与人类做友善的接触,整个世界往着充满生气的方向进行。 既然整个天下,除了公开的直辖地,就是特设的自治区,那幺,铁木真当真是“青天之下,所有大地的统治者”了,这个无与伦比的丰功伟业,可说魔界史上的人,为此,各部族的长者,请上“成吉思汗”的尊号。 对于种种殊荣,铁木真只是淡淡一笑,他虽只有十三岁,但饱经历练,惯看人世起落,心境却已冷寂,此刻,唯一能让他关心的事,除了改革的顺利与否,就只有艾儿西丝的近况了吧! 每天,独坐孤崖上勤修苦练,在狂风吹拂,大气流动时,看着脚下云朵如万马奔驰,为心上人祈求幸福──希望那个可人儿,能够如愿以偿的嫁给所爱的人,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如此,他便于愿足矣。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吧!藉由天地之灵、真龙皇气,铁木真将天魔功推至第十一重天,这已是自首任天魔以来,不过两人修成的至高境界,而这时的铁木真,才只不过是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年。 “八岁就当了皇帝,小小年纪,权势、武功,都已经到了人生的最顶峰,那接下来要做的,大概就只有死了吧!”一念及此,铁木真的面上,出现了抹自嘲的阴影。 就在这时候,铁木真接到了一张喜帖。帕罗奇公国公主,艾儿西丝的喜帖。这是帕罗奇公国的大事,该国宫廷已经发函四方,邀集各方名士,魔族虽然未受邀,但胤禛仍设法取了一份喜帖,命人专程送来。 令铁木真瞠目欲裂的,是喜帖上新郎的名字,不是卡达尔,而是同为三贤者之一,“日贤者”皇太极。 喜帖在离开掌上的瞬间,给煮金融铁的高热烧成灰烬。帖子已焚,火却未灭,熊熊烈火,正燃烧在铁木真的眼里,和心里。 “这是怎幺一回事?”听到弟弟的质询,胤禛报以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帖子才送出,当晚这人就重回天魔堡,看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寻不到半丝斧凿痕迹,处处浑然天成,而一身的霸者气势,更逾分别之时,足见天魔功的造诣大有突破。 “呵,别那幺急,先来喝一杯吧!就人类而言,结婚不是一件喜事吗?”故意吊着弟弟的胃口,胤禛淡然道。 “四哥!” 不理会铁木真的焦急,胤禛照以前的习惯,斟了杯酒,缓缓说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十分简单,总之,因为铁木真的改革,越来越多的人期望和平,想要以和缓的方式来配合,这令余下的强硬派反抗者感到不安。居首的帕罗奇公国,便想藉着联姻来强化本身实力,恰逢皇太极对艾儿西丝锺情,正是一拍即合,决心靠结亲,来笼络这号大人物,而身为当事人的艾儿西丝,根本连说话的余地也没有。 “卡达尔呢?他没有半点意见吗?”铁木真冷冷问道。 “这可就不知道了,至少在表面上,他是摆出乐见其成的态度的。”胤禛悠哉道。打从铁木真初识艾儿西丝,他便于帕罗奇公国布满眼线,对于艾儿西丝身边的情丝纠葛,一清二楚。 铁木真蓦然不语,缓缓踱步,走来走去。 依照艾儿西丝的个性,决不可能如此安分,坐视婚礼的举行,就算是遭到家族强迫,也会设法逃婚,岂有毫无声息直至今日之理,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卡达尔的不闻不问,伤了她的心,才会赌气下嫁。 “可恶,可恶,可恶的东西。”铁木真握紧了拳头,只要一想到艾儿西丝可能正在伤心落泪,心中就一阵绞痛。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漠视他的托付,辜负艾儿西丝的真心,决不能原谅他。 “四哥!”铁木真猛地抬头。 “陛下有何吩咐?”胤禛微笑道。他晓得,铁木真已作出某种决定了。 “发出密函,三天之后,我要约见卡达尔。” 下了旨意,铁木真转头望向窗外,当初每日累积而栽种的野花,如今已开成一片花海,念及佳人,胸中激动如昔。是非曲直,所有的一切,就等见了卡达尔,再弄个清楚吧! 反背着双手,铁木真静静沉思,也因此,他看不到胤禛面上一抹即逝的笑意,那是个充满不吉意味的笑容。 前传之陨星篇 第八章 薄命 巴兰卡之丘,位于帕罗奇王国近郊,高度普通,是平日铁木真与艾儿西丝相约之处,基于某个理由,他们将之命名为“尔雅之峰”。 卡达尔独立孤峰之上,静听松涛,冷月袭人,等待着对方到来。 微风吹拂,一道黑色人影,无声立于场中,黑盔黑甲,在夜色中绽发着冰凉墨泽。 “星贤者,卡达尔。”铁木真的瞳孔,剧烈地扩大了。 “大魔神王,铁木真。”卡达尔的声音,听来有些含糊。 相互确认了对方的身分。黑魔铠配上无双霸气,放眼天下,岂有第二人。而铁木真则是从对方身上,与艾儿西丝极为相似的气息,得到肯定。 “虽然血统已淡,到底还是血亲啊!” 此刻他两人遥遥相对,相距百余丈,便要看清对方身影,也是不易,何况交谈。铁木真功力高绝,声音凝聚不散,传得越远,越是清亮。 卡达尔亦是不凡,他修为虽远逊于铁木真,但却藉着某种秘术,聚声成线,层迭送出,虽然稍失清晰,可真是具有千里传音之效。 “听闻卡达尔是魔导师出身,精擅奇门杂学,看来功力也是不俗,真是少见的人材。”铁木真心中赞许。 卡达尔的步伐、举止,没有半点练家子气息,与其显赫大名不符,然虽立于低处,却坦然不落下风,足见一身修为,以臻至反璞归真的化境,比之半年前,更上一层楼。 “好!这样的人,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铁木真胸中顿时热血沸腾,低喝道:“卡达尔,你可知道,朕今日为何约见于你。” “卡达尔不知,还请君上见告。”拱手一礼,虽然面对敌人统帅,卡达尔仍保持了相应的礼节。 “朕且问你,你可是爱着艾儿西丝。” 卡达尔一呆,显是料不到对方有此一问,怔了一会儿,喃喃道:“这是本人私事,与君上何干?” “何干?”铁木真冷笑道:“天下人干天下事,这件事,偏生就与朕相干。” “舍妹婚事,自有家人作主,无须君上横加过问。”相对的,卡达尔也摆出强硬的态度。 “卡达尔,你可知道,有一名女子,对你真心相爱,为了你,她甘愿付出一切,而你却以这等态度来回应她!”铁木真怒道:“卡达尔,这样的好女孩,你怎幺配得上。” 不知是给说中心事,或是恼羞成怒,卡达尔亦是怒道:“这是我兄妹间的私事,艾儿西丝嫁予我义兄,本是良缘,君上而今一再相逼,究竟是何居心?” “相逼!哈哈??”铁木真仰天长笑,声传四野。这样张狂作风实不合他的个性,此次本意仅是约见卡达尔,将事情问个清楚,哪知卡达尔始终采不合作的高姿态,想起艾儿西丝的痴心,又怎由得他不怒。 “你既说朕相逼,朕便相逼到底。”铁木真猛喝道:“朕最后问你一句,你若当真爱着艾儿西丝,允诺与她结成连理,朕便就此罢休,若不然……” “你待怎地!” “若不然,朕便带走艾儿西丝。” “万万不能”卡达尔扬声道:“久闻魔族蛮性难除,君上身为一国之君,想不到行事亦是这等荒唐。” 铁木真怒极反笑,道:“好,你既认为魔族野蛮,那朕今日便以野蛮之法处理此事,你我对击三掌,胜者主宰一切,朕不愿以强凌弱,便先让你动手吧!” 卡达尔沉默下来。没想到,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看来,答应的事,是守不住了。片刻,他开口道:“人类、魔族之间,几经困难,方有今日之和平景象,若是你我二人决战,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望君上三思。” 他所言不错,以他两人今日在己方阵营的首脑地位,若是互相决斗,不管哪方遭到损伤,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战争,破坏掉改革的成果。 “宁负天下,不负红颜。”铁木真抚胸长笑道:“卡达尔,若是你不愿应战,那也好,朕现在便直入帕罗奇王城,带走艾儿西丝。” 为了艾儿西丝,他什幺也顾不得了,纵使再起干戈,让乐土化为血海,他也要让那个人得到幸福。 卡达尔口唇微动,似是低骂了声“傻瓜”,跟着,扬声道:“此地本属人间,何用相让,卡达尔本是地主,就由君上先行发招吧!” “好家伙,这等小看于我。”发觉遭到轻视,铁木真怒极,随手弹出一缕指风,挟着尖啸,射向山下。 卡达尔不慌不忙,扬起黑袍,大袖飘飘,化消了这道指劲。 铁木真一凛,他这道指风,虽是随意发出,并未当真用上什幺功力,但以他修为,亦是足以令普通的一流高手,经脉爆碎。可卡达尔仅是扬袖轻拂,便消去了这道指劲,用的全是巧劲,是在辨明敌招来路后,以柔劲卸去。换言之,这除了代表卡达尔本人功力深不可测,也证明卡达尔对魔族的武学,有相当的了解,这或许是长年交战,刻意留心所得,总之,若是自己太过大意,很可能反吃上大亏。 铁木真平心静气,沉声道:“敬你也是个英雄人物,吾等无须互让,对击一掌,若你能将朕逼退,朕立即归去,再也不过问此事。” “好。” 铁木真运劲于掌,他不想真的击杀卡达尔,若是这人有了什幺损伤,艾儿西丝必定痛不欲生,这非他所愿,但基于星贤者的盛名,却也不敢过于低估这人。 几番估量,决意取个巧,虽说是一掌,但劲力却分两重,先以三成功力应敌,若是不足,可在瞬间连加到八成功力,自己的天魔功已练至第十一重天,八成功力,已足够无敌于天下,卡达尔万万不是对手。 “呼──”乘着夜风,铁木真忽地飘身至峰下,对着卡达尔,一掌击出,声音不响,但所挟带的威力,却让周围的空气,发出“嘶嘶”的撕裂声。 卡达尔苦笑,亦是一掌平胸推出。 铁木真微微一楞,卡达尔的盛名,在于其之魔力,是以原本预料中卡达尔该应以某种魔力咒术应敌,却没想到对方也以武功应敌,莫非这人深藏不露,在武学上也有惊人业艺。 双掌相触,并未如预期中的爆出巨响,铁木真只觉得,对方的掌上空荡荡的,一无所有,是诱敌之计吗?不是,他清楚的听到了卡达尔手臂的骨碎声。这人盛名若斯,怎会这等不堪一击?这个疑问,伴随着某种不祥,在铁木真的心里,激起了波波涟漪,他突然有种感觉,就好似许久前,他误伤艾儿西丝那时候的感觉。 蓦地,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掠过。“艾儿西丝!”铁木真发出了肝肠寸断的惨叫,急忙收劲。 但已迟了,霸道无匹的天魔劲,碾碎了手臂的骨头,撑爆了肌肉,本应横飞的血肉,在尚未离体的瞬间,就给吸蚀枯干,天魔劲继而窜走于体内,摧毁了所有的经脉、内脏。 头罩脱落,黑袍下,玉人神情惨淡,口中溢血,却不是艾儿西丝是谁。她扮成兄长的样子赴约,兄妹俩的形貌本就相像,夜间辨识不清,加上铁木真心情激荡,竟是没能认出来。 艾儿西丝左手手掌,只剩一半。她武功本不强, 凭着与铁木真相处日久,明白他的武功路数;彼此又常输送真气,体内稍能适应,这才能化消那道指风,但却给后续的潜劲,炸去了半只手掌。 随意挥出一指,尚是如此,何况是充满力道的一掌,当她倒下的时候,轻软似绵,全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铁木真将艾儿西丝搂在怀中,毫无保留地,将全身功力,疯狂输进艾儿西丝体内,哪怕力竭而死也没关系,只要能救回她一命。 “怎幺办,怎幺办,找三大神医,雷因斯。蒂伦的女王,还是用九天冰蟾?不行啊!”铁木真忧心如焚,想着世上的名医、灵药,一面想,眼泪却簌簌的滴落,心底的理性,正小声的告诉他,救不活了。 天魔功之所以令人闻名丧胆,其来有自,除了本身真气刚烈无匹,威猛绝伦外,一但侵入人体,立刻呈螺旋状爆裂,破坏内脏,而且,经历任魔王不断改良,天魔劲本身便有剧烈的吸蚀性,侵经蚀脉,最是凶狠不过,是同时兼具威力与杀伤力的绝学。 上次艾儿西丝受了重伤,不过是给爆炸力的余劲波及,虽然腑脏受损,还算可以医治,但这次却是天魔功正面打中,劲力入体爆坏,想要救治,不但要医术超凡,还得要能压制住天魔劲的破坏,两个条件加在一起,就是把当世所有的神医找来,也挽不回她的生命了。 “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早晚有一天,会伤害到自己,也会害到身边的许多人。”艾儿西丝当初所抱持的想法,他总算是体会了,当时还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能好好控制这些力量,结果呢? 自己和故事中的那个国王,有什幺两样?铁木真深切的诅咒自己,若不是自己的力量太强;若非他一心想倚仗这份力量去解决争端,又怎会发生这等事,错手伤了艾儿西丝。 眼睁睁的,看着最心爱的人受这等痛苦,却无能相救,自己算是什幺大魔王。这是报应,当初艾儿西丝就教过他的,却没想到他还是犯下了同样的错。 二次的错,是不值得原谅的,这一次,他将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了。 “魔界的祖先,人类的神啊!我诚心的祈求你们,千万别带走这个女孩,她是这样的好,从来没有伤害过什幺人,怎幺能这幺早就带走她。” “如果要惩罚什幺人的话,就把处罚降临在我身上好了,只要能让她活过来,我甘心放弃一切啊!” 嘶声竭力的请求,似乎获得了回应,怀中的艾儿西丝,发出了轻声的呻吟,转醒了过来。 “小……铁……” “艾儿西丝!”听到微弱的叫唤,狂喜的铁木真,在触及艾儿西丝眼神的瞬间,给惊了心。身受致命重伤的人,怎会有这样清澈的眼神,又怎会这样的红润面色,他不愿承认地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他将要失去她了。 “强大的力量、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我知道,我知道……”他已经很清楚的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是,这个代价,实在太沉重了。 “找到勾玉……问话……”哇的一声,给狂溢的鲜血,塞住喉咙,继而喷了铁木真满头脸。 铁木真加强了真气的输送,尽量延得一时是一时,这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光了。 受了这样的伤,一定很痛吧!艾儿西丝不知道,她的手脚,渐渐失去了知觉,麻木的感觉,好似潮水一般上涌,漫过了腰,就要淹过胸口了。眼前一片黑色,看不见铁木真的脸,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远好远,这可不行,她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说呢。 “你要等我……要耐心的等……喔……下一辈子……我……我要把……你的……心……还给你……” 要还的,不只是心吧!欠他的东西,怎幺数得清呢?长久以来的关怀,付出的真情,她不过是一介平凡女子,哪里有资格,受的起他这些情份。刚才听到他为了自己的幸福,慷慨陈词的时候,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可是,还是不行啊!对那个人的思念,让自己只能作个自私的女人。欠他的东西,只好下辈子再还了,如果有来生的话,她要还他好多好多……身体渐渐冰凉了,要死的人,都是这样吗? “小铁……好冷啊……” “艾儿西丝……” 远远传来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一颗颗温热的水珠,滴落在脸颊上,是眼泪吗?怎幺会,他从来不哭的啊! 低声的咽呜,顺着微风,很小声很小声地传进耳里,是的,他哭了,为自己而哭了,欠他的,又多一条了,失手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最痛心的,还是他吧! 铁木真泪流满面,自母亲亡故以来,这是他次掉眼泪,深深的哀痛,袭上心头,他不敢想象,失去了艾儿西丝后的自己,会是怎幺样。 微微地,艾儿西丝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抬起,却是没了力气,铁木真会意,将犹温的小手执起,贴在脸上。艾儿西丝勉力挤出个笑容,一如当初,试着伸手,想擦去铁木真的眼泪。 “傻瓜……男孩子哭……好难看的……” “艾儿西丝……”铁木真哭泣着,奔流的泪水,把眼前染的一片迷蒙。输进去的真气,完全失去了反应,此刻,除了拼命叫唤她的名字,他什幺也不能做了。 蓦地,贴脸的小手,无力的垂下,而怀中的她,已经再也没了声息。 “艾儿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西丝!艾儿西丝!回答我啊!!!”铁木真涕泪纵横,哭的像个失去父母的小孩,拼命呼喊着亲人的名字。而能够回应他的人,已经没有生命的躯体,在他怀里静静的躺着,逐渐冰凉。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悲恸的嘶喊,恍若史前怪兽的悲鸣,山洪海啸般地,传遍了整个帕罗奇王国,他正在向整个世界倾诉,他最心爱的人死了,死了,死了── “天杀的魔族!”一声怒喝,卡达尔打塌半堵墙,这已经是第二十七面了,自从听闻了妹妹的死讯,他悲痛欲狂,极度的愤怒之下,差点掀了帕罗奇王城。皇太极尚不知此事,否则,以他的刚烈个性,还不知会闹出怎样的惨事。宫廷的女官,不让他见艾儿西丝的遗容,他在怔了一会儿后,哀恸的点了点头。 艾儿西丝的死状极惨,当侍女在床上发现她的尸体时,全身上下,像滩烂泥似的,没有半根完整的骨头,有多处的肌肉给撕裂,鲜血四溅,很是怕人,足见下手者毫无人性。 经过一再逼问后,侍女们供出了事情始末,在前天夜里,艾儿西丝接到一张战帖,是大魔神王铁木真约战卡达尔的挑战书,艾儿西丝经过考虑后,严令婢女们不得外泄,而自己则打扮成兄长的模样去赴约,才酿成惨祸。 站在妹妹的青冢前,卡达尔深自忏悔,为何一再辜负芳心,艾儿西丝对他的重要,直至此时,才深身体会,早知如此,他当初决不会跑去修道,一定乖乖的与艾儿西丝进礼堂,管他人类、魔族谁当家,去悠游山水,作对快乐夫妻。 “艾儿西丝一定很遗憾,这幺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向她求过婚……”卡达尔低颂圣歌,默默祝祷,基于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妹妹 能早日轮回,这样,或许自己能再见她一面,弥补这份遗憾。 艾儿西丝的一颦一笑,隐约出现在眼前,有时俏皮,有时情深款款,越是想起,后悔就越深。 听说,艾儿西丝出门的时候,还天真的笑着,“不用担心,我会去和那家伙好好讲一讲,不会有什幺事的。” 可怜的孩子,她哪知道魔族的凶残,一直以来,她深居宫中,根本就不晓得世间阴险,对方定是见赴约的人不对,大怒之下,杀了她泄忿,藉以示威。天杀的魔族,对一个这幺好的女孩,居然也下的了手,他原本还以为,新的大魔神王与以往不同,是个值得期待的人物,想不到全是一丘之貉。 杀意不断拍激胸口,有生以来,他从未这幺想致某人于死地,理智给压到最后的角落,卡达尔做了决定,为了除掉这个恶魔,他愿意与另一个恶魔联手。 艾儿西丝过世后,铁木真专心政事,或许是为了让死者安眠吧!他就像个工作狂似的,不眠不休,将全副时间,投入变法中,专心一志的态度,让身边的众臣,感到畏惧,人人都有点担心,陛下是不是发生什幺事了。 胤禛则似乎忙于某事,久久不见人影,对于铁木真来说,这个兄长,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常常走访探望,却老是扑个空,颇觉奇异,在印象里,兄长似乎不曾为了朝廷以外的事而着迷过。 日复一日的埋首苦干,铁木真的心里,藏着某种愿望,听说,人类的转生周期,约莫一百余年,那幺,大概只要再等一百年,他或许就可以见到艾儿西丝的转生体了,为了那一天,他要建造一个更好的世界,来欢迎她。 这个愿望,成了铁木真生活的原动力,不告诉任何人,这是他最深的一个秘密。 然而平淡的生活,在某一天,却有了改变。当初被选中的妾侍,怀胎成熟后,产下一女,铁木真有子嗣了。 突然升格当了爸爸,铁木真有点茫然若失,带着淡淡的喜悦,与某种说不出的哀愁,他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天,命退了随从,独自步至育婴室,看看他的孩子。 “这就是婴儿啊!”乍见新生儿,铁木真有些惊讶。娇嫩的肌肤,恍若新雪,小小的手脚,在半空中挥舞,似乎想抓些什幺东西,稀疏的毛发,香香的奶味,纯洁的笑容,惹人怜爱。 “小家伙,让爹亲看看你。”带着某种感动,铁木真抱起了婴儿,初为人父的心情,彷佛感受到新生命的重担,抱着孩子的手,竟有些颤抖。仔细端详孩子的面孔,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唇,白里透红的肌肤,吹弹可破,将来定是一个美人胚子。 “呵,长的挺俊啊!一点都不像我。”铁木真开心的笑道,好象感染到父亲的喜悦,婴儿“咯咯”的笑起来,父女俩开心的笑着。 这孩子的面貌,很是秀美,是遗传谁呢?侧头想了想,铁木真忆不起那名姬妾的模样,所记得的,只有那双如梦似的眼睛。与孩子目光相对,记忆中的容颜,瞬时清晰起来,那盈盈笑语,彷佛昨天才发生的事。 “真是像啊!你的眼睛……” 或许是继承了母亲吧!这孩子的眼睛,水灿灿的,真与艾儿西丝有几分相似,虽然瞳色不同,但孩子眼中漾溢着灵气,却把整个眼睛点缀出生气,依稀,与那张面孔有些相似。 “艾儿西丝……”尽管时间过去,对她的思念,却是有增无减。触物伤情,铁木真的眼前,又因潮湿而模糊了起来,恍恍惚惚,惊鸿一瞥间,两张面孔竟重迭在一起。 “怎幺会?”突如其来的念头,令铁木真呆住了,他浑身颤抖,重新看着孩子的面孔,那眉毛,那嘴角,那眼睛,那相似的神韵……在那面容的背后,他看到了另一张脸。 瞬间,他痛嚎出声。 是她,当真是她,遵守了临终前的承诺,她还恩来了,等不及一百年的轮回,她投生重入人间,来偿还欠下的深深情债。 “你啊!真是长不大,简直就像我女儿似的。” 可是,怎会是如此的还情法。昔日戏言,犹在耳边,却难料竟是一语成偈,当真造化弄人。 既然注定有缘无份,当初又何必相见;既然情牵来生,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重遇,又为何偏偏让自己有份无缘,苍天再三戏弄,情何以堪啊! 人说,相思最苦,苦在两地分离,天人遥遥永相隔,个中真意,铁木真只能惨笑。分离不苦,天人永隔又如何,纵是黄泉碧落,终有相会之日。 真正的苦,是苦在朝夕相对,却遥望而不可及,这才是相思至苦。 难道,冥冥天意,当真是早有前定,自己的一片真心,到头来只是痴水东流,意中玉人到底是他家人妇! 残酷的老天啊!命运怎能如此荒唐呢? 自己也不得不认命了。或许早在被拒绝的当时,就该死心了,只因自己太痴,妄想得到一个重来的机会,哪知天意不可违,换来的,竟是这般残忍的机会。把婴儿抱起来,逗弄着短短的小手,铁木真柔声细语:“你回来啦!还是这幺性急,上辈子得到教训了是吗?” 新月如勾,一片温馨风情中,隐藏着多少伤心往事。 次日,铁木真下旨,剥夺孩子的继承权,并于所有正式文献中,抹煞其存在,自此而后,再也没人知道孩子何去何从,铁木真之亲生女,成了历史上的一大谜团。 一周之后,铁木真约见三贤者,是为九州大战爆发以来,双方最高决策单位的首度接触,也是最后一次。 前传之陨星篇 第九章 毒酒 魔界历天鹏纵横五年 魔界 大魔神宫地牢 幽暗地底,闪烁着磷光的碧火,将周围染上一层诡异昏绿,胤禛独自伫立,良久不语。 这是地牢,而在他对面,除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什幺也没有,甚至没有半根牢栏。 这里囚着的人,是用不着那种东西的。 “久违了。”对着黑暗,胤禛冷然道。 此时的他,与面对铁木真时截然不同,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为之胆寒的肃杀之气,犹如一柄散着寒气的利刃,见者心怯。 许久之后,黑暗中有人回话,那是个沙哑却阴沉的嗓音,几乎就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哮。声音中的危险气息比胤禛更浓,倘若声音可化为实质,听者势必给乱刀分尸。 “胤禛,你还有什幺脸来见我?” “现在再说这句话,已经没有什幺意义了。”胤禛道:“我只问你,对于我这几次给你的提议,你愿不愿意?或者,你打算继续现在这样,永远在地牢里当个失败者。” 对方不答,只是传来微微的喘气声,似是根本不愿与胤禛说话。胤禛也不答话,转身离去,道:“我明天还会再来一次,而那也是最后……”话声未了,陡觉一道凌厉已极的劲力,悄没声息地逼近到背后,临危不及细想,胤禛双掌合并向后击出,两力相撞,爆出巨响,震得四周微微摇动,土石簌簌而落。 黑暗中的喘息声更急,而胤禛连退了两步,脸上闪过一层黑气,随即散去。 “十九根封魔针锁脉,深囚地底两百年,居然还能把功力推上第十层。”胤禛道:“你不愧是千年一见的武学天才。” “你却教人失望了。”黑暗中的声音道:“以你的天分,就算再不济事,这时也该晋级第九层,看来你这些年为了谋权,费尽了心力啊!” 胤禛冷笑道:“要胜利有许多方法,如果武功就能决定一切,你今日又为何会身处此地?” 地牢又归寂静,很显然地,双方都没什幺兴趣再继续对话,而从对方的回应中,胤禛知道自己已经获得想要的结果了。 “你继续待在此地,到了那天,我会来替你解去封魔针,放你出牢。” “我若出牢,会杀你。” “弱肉强食,胜负孰知?”胤禛一声长笑,踱步出了地牢。 “为了对付今日的敌人,连昨日的敌人你都要利用?”黑暗中的声音喟然而叹,“胤禛,你这等用心,才当真是令所有魔族自叹不如啊!” 会谈的约定地,是在两方势力交界的一座山峰,该处风光明媚,铁木真甚是喜爱,故将会谈设于此地。 人间界是片辽阔的土地,要论起众多高手的排名,三贤者成名不过数百年,尚算不上最顶尖的人物,只是,在所谓的正道人士上头,这三人最具代表性而已。手机看片 :LSJVOD. 如果能约见他们,双方就未来的发展,好好的作趟沟通,对于往后的天下大势,应该能再跨出一大步吧!若是能够把这些理想渐渐完成,也就对得起艾儿西丝了。 迎着清风,铁木真喟然一叹,这是次,他觉得身上的这副铠甲,真是越来越重了。 “他们已经来了,正在上山。”一旁的胤禛微怒道:“人类奸险多诈,果然不错,这幺几十个人一起上山,到底是不是来和谈的?” 这次面谈,铁木真原意是约见三贤者,共约和平,但双方长期交战,想来对方必是大有戒心,因而邀约书上不限与会者人数,而魔族一方仅由铁木真出席,连胤禛也未有参加。 “无妨,就由得他们吧,彼此当了那幺久的敌人,他们信不过我,这也是应有之理。”铁木真微微一笑,道:“人多,一次把事情谈好,这样也不错。就算他们当真不怀好意,我一个人也能应付来的。” 他的无畏,并非无谋,天魔功第十一层的修为,烁古震今,强绝当代,倘若对方群起而攻,就算自己不能技压当场,单单只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什幺难事。 比较起来,真正会担心的,应该是三贤者那一方吧!为了表示诚意,由他一个人出面,应该就够了。 “谢谢你了,四哥,这幺多年来……” “怎幺突然说起这种话。”胤禛哂道:“这次会谈若能成功,对你的改革政治,帮助不少,往后应该就不用那幺忙了。到时候,咱们兄弟俩,就抽个空,好好去轻松一下,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回忆小时候的种种温馨画面,铁木真露出了微笑,这些日子以来,忙于政事,与四哥疏远不少,多亏了他,总是在一旁鼓励、打气,若是没有他,自己不可能从痛失挚爱的打击中走出的。 “来,预祝会谈的成功,咱们兄弟俩干一杯。”胤禛开朗的笑着。虽然世间对这兄长的谣传,总说他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但是对自己,他却始终关怀倍至,这点,让铁木真觉得非常窝心,正如艾儿西丝一样,自己若有来生,也定要偿清这欠下的缘份。 胤禛满满地斟了两杯酒,酒液作琥珀色,透澈澄亮,气味香醇,而且有股独特的辛辣味道,却不知是什幺名字。 “呵呵,这酒是西南地方的蛮族所酿,前些日子进贡的名产,有个吓人名目,叫做穿肠酒。” 铁木真闻言一笑,道:“酒之为物,本就穿肠,何来吓人之有?” 胤禛举杯饮干,酒液在阳光下,透射出一片绚烂光彩,微笑道:“去贯彻你的选择,四哥会支持你的。” “谢谢四哥。”铁木真仰首,将美酒一口饮尽。 胤禛眼中,笑意更浓。“不过,若是你的选择错误,你会下地狱被火烤。” 话声方落,铁木真眉头一皱,“乓”的一声,竟将手中酒杯捏成粉碎。盔甲之后,铁木真冷汗直流,在他体内,仿佛有数十柄小刀,在肚肠内使劲乱剐,而喉咙间残存着的灼热感,若非护体真气及时运行,怕是早给烧出一个大洞了吧。 “兄长,为什幺?”拖着沙哑的嗓音,铁木真沉声问道。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竟是由这人,来让他喝下这样一杯穿肠酒。 铁木真没有努力驱出剧毒,一如他曾对胤禛说过,“你办事,我永远放心”,以胤禛的才智,一但采用了下毒的老招数,就决不可能让人有逼毒的余裕。 事实上,从毒酒入口,尚未来得及流入腑脏,就全经由微血管渗透,奔流全身,速度之快,范围之广,护体真气根本拦截不住。胤禛一声长笑,轻飘飘的一掌,迎面袭来,铁木真反手格档,双方掌力互碰,身体俱是一晃,铁木真骇然发觉,兄长的武功,远比他平日表现来的高强,天魔功的修为,只怕已是第八重的顶峰了。 一丝阴柔气劲,犹如利针,刺穿护体真气,牵动体内毒性,铁木真胸口剧痛,大滩鲜血,猛地自鼻中喷出 ,招数上破绽大露,给胤禛一掌击在前胸。 胤禛得势再追,手掌幻成一团黑光,急斩而下。铁木真无奈,收回抗毒的真气,爆灵魔指,全力反击。尖啸风声倏地大盛,犹如怒涛拍岸似的反击,逼得胤禛不得不回掌招架。 两股天魔功相撞,所立之处给炸成了个大凹洞,胤禛在空中翻转几下,消去余力,哪知一落地,两脚犹如踩上泥地般,插入石地,半身酸麻,胸口气血翻涌不已,还是吃了暗亏。 胤禛暗自骇然,他下毒在先,又以重手突然出击,竟占不了半点上风,倘若真是平手相搏,自己绝无半分胜望。 铁木真则更是难受,他适才以第九层的天魔功全力反击,无暇他顾,又给毒力深渗了一层,差点烧破肺壁。呛出鲜血,哑着声音,他还是要问一声,“为什幺?” “不为了什幺,阿弟,你的作法,对魔族来说,迟早会造成重大危机,为了魔族全体,你的存在必须被消灭。” “兄长,你难道不明白,唯一能让整个大陆……” “毋用多言,阿弟,不管你的理想有多美好,对我来说,只有由魔族统治一切,才是所谓的理想政治。” “原来如此。”铁木真闭上眼睛,缓缓道:“那我的确是该死了。” 胤禛说的斩钉截铁,连半分抗辩的余地都没有。他的论点,正代表魔族激进派的世界观,他们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高唱所谓的弱肉强食,认为不如自己的人,只有被奴役的份,坚决反对所谓的共荣革新。 铁木真的变法,大大损及了激进派的利益,令他们不满已久,近年来,激进派没什幺活动,改革进行的非常顺利,原以为是因为缺乏有力的领导者,内斗后逐渐式微,却不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胤禛暗中统合激进派要员,准备刺杀铁木真,重夺政权。 “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阿弟。但既然你违反了大魔神王的职责,我就必须将你除去。”胤禛冷冷道:“这点,父亲大人也是一样。” “你说什幺?”听出了弦外之音,铁木真骇然道。 “永别了,阿弟。”不再多看一眼,胤禛化作一道轻烟,在空气中冉冉消逝。 铁木真呆立原地,仍无法从刚刚的震撼中回复。他的父亲,前任大魔神王玄烨,是急病过世的。然而,在这背后,却有着颇不寻常的传言。 玄烨在天魔功上的修为,已练至第九重,虽犹不及铁木真,却已是历代大魔神王中的佼佼者,这样的功力,体力又正盛,怎可能急病身亡,一般的说法,是先王因爱妻过世,伤心而亡。 但是,在父亲去世前的一段日子,曾力图振作,想要对目前的人类、魔族关系,进行和平改革。既然生命已有了目标,又怎可能因颓丧而郁郁以终。 事实的真相,原来是这样,铁木真不由得仰天长叹,父亲大人也是因为想要改革,被兄长判定危碍魔族全体利益,才遭到刺杀的吧!现在,自己也走上了同样的老路了。 想起父亲的音容,铁木真胸中一痛,抗毒的内力稍弱,又是一口鲜血呛出。 黑芒落地,胤禛出现在天魔堡,望着长空,他亦有叹气的冲动,世人皆知他极重权位,为排除异己,手段毒辣,却很少有人明白,权位非是他的最重;若非父亲意图改变现状,他是不会弑父夺位的。 对于铁木真,他也是真心的认为,“让这小子继位,也是个不错的构想”,否则以他当时的权势,区区一纸遗诏,焉能阻他登帝之位。 会让位于铁木真,有两个原因,一是给父亲临死前反击一掌,令他身受重伤,必须要休养几年,才能复原,为了不让虎视眈眈的权臣们,有可趁之机,就由铁木真继位,自己背后辅佐,满朝文武心有忌惮,不敢造次。 另外一个理由,就是铁木真是他挚爱女子的独生子。与玄烨相同,胤禛在初见的刹那,也对那名人类女子,一见倾心,之后,一直到她去世,这份情思成了深埋心底的遗憾,为了想要弥补这份遗憾,胤禛给了铁木真独有的关爱,甚至连铁木真重蹈父亲覆辙时,他还犹疑再三,先后两次,试图点醒弟弟。 次,是与反抗军联合,策划席库利斯事件;第二次,是将约见的传书改为挑战书,故意送给艾儿西丝,想要直接消灭祸因。只是,不管受到什幺打击,铁木真仍秉持初衷,到了最后,胤禛只有狠心走下最后一步。 步进天魔堡内殿,一个庞大的阵坛,已经布置妥当,三十六道透明的灰影,没发出半丝声息,在烛光中,忽明忽灭,煞是诡异,胤禛停下脚步,冷冷的下了命令,“三刻钟后,发动阵型运作。” 前传之陨星篇 第十章 风起 铁木真缓缓调息,他此刻的内力之强,已是铄古震今,几成不坏之体,那穿肠酒虽毒,却也毒他不死,只是毒力已深入腑脏,以一般的正常疗法,非得十天半个月方能驱出,胤禛既已决心下杀手,必然还有厉害后着,是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恢复战斗力为佳。 此刻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一、二、三、四、五……竟有七十二人之多。胤禛绝非蠢人,既然挑在此时发难,必然已与敌人连成一气,来人的目的不问可知。 “要统合两边势力,花的力气可不小啊!”铁木真低声苦笑道:“四哥,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幺?” 脚步声站定,七十二人全上了山峰,凛冽山风刮面,铁木真静静评估敌我实力。他不用回头,单凭彼此间的气机感应、呼吸方式、步伐,已能推算出众人的来历、武功级数。 风之大陆的武功层级,当修练到颠峰,可进入“天位”境界,再随着力量、技巧递增,划分为小天位、强天位、斋天位,与至高无上的太天位。 而以铁木真此刻的修为,除了天位高手,余子皆不被放在眼内。 几下呼吸,铁木真已尽估来人实力。七十二人中,值得注意的只有十一、二人,剩下的都是凑人数的杂碎,不堪一击。而这十二人中,真正进入天位级数的,只有五人。 “五人?”铁木真身躯一震,已想到因由,当下缓缓转身。 “人间界高手,自来便以二圣、三贤者为首,能与尔一会,朕也算不枉此行。” 纵目望去,尽管人多,铁木真仍是一眼便认出了主要敌人。 三贤者站在西首,其中“日贤者”皇太极早已见过;“月贤者”陆游是个俊美书生,腰悬长剑,身着洁白儒衫,颇有出尘之态;而卡达尔…… 看见卡达尔,铁木真念及心伤处,登时大恸,忙将目光移向东首。该处,一对男女离群独站,男的身材壮硕,满面虬胡,背插套布长枪,看来极是高大威猛;女的相貌艳丽,巧笑盈盈,一身冰诮似的素裳,随风飘飘,两人携手而立,俨然便是一对神仙眷侣,叫旁人自惭形秽。 女子朗声道:“天魔功是魔族奇功,陛下更是当今魔族人,妾身一介女流,今日便率天下英雄之先,向陛下请教个三招两式。” 众人一阵哗然,此行虽是为围杀铁木真而来,但一瞧见他,黑铠恶魔的种种不败传闻涌上心头,人人皆是揣测不安,却想不到会由这幺一名娇俏女子抢先撂战,只是她嗓音悦耳至极,虽是主动挑战,仍令旁人听得心旷神怡。 二圣、三贤者,是当今人间界最强的高手。其中,三贤者是近五百年内在战火中崛起成为顶尖人物,而二圣──“龙骑士”、“西王母”却是世代相传,渊源久远。 龙族、西王母族,谣传是太古时代诸神血裔,其两族之长,向来被视为正道两大领袖,只是两族碍于历代严规,不得干涉世俗之事。龙族根据地位于大陆西部龙翔山,而西王母族根据地昆仑,则是一大谜团,战争爆发后,魔族为避免引出两族干涉,从不在龙翔山脉周围用兵,故五百年来,两族始终未有参战。 胤禛素知铁木真武功之强,故而发动“天罗地网”计画,合人魔两方高手之力,围杀铁木真,为此,三贤者亲上龙翔山,请动本代龙骑士敖洋。敖洋深知此战关系人间气数,思量再三后,终于答允,恰巧本代西王母与敖洋互为知心爱侣,两人遂一同下山参战。 铁木真此刻剧痛如绞,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心知若不能尽快将毒性压下,今日必然无幸,轻叹一声,运起天魔功,将吸蚀的特性反施于己身,想把散在全身的毒素,吸聚一处,再以内力裹住,将之强行压下。 他知道,此役实是生平未有之险,二圣、三贤者俱非易与之辈,若是平时,自己当然不惧,但此刻身中剧毒,功力大受影响,运气逼毒尚且不及,哪有余裕再与人生死相搏,更何况还有兄长胤禛在背后虎视眈眈,坐收渔利。 而且,虽说天位高手仅有五人,但铁木真心中仍有一丝不祥预感,彷佛场中另有某种变数,令他本能性地觉得不安。 忍住疼痛,铁木真压着嗓子,冷然道:“朕今日相约,本是怀着诚意,意欲和平,诸位自命正道,却反以干戈相待,看来所谓的光明侠义,不外如是。” 众人互望一眼,颇觉面上发赤,他们虽非绝顶高手,但能参与围杀行动,功夫自也非同一般,大半甚至侠名早着,今日以如此手段算计敌人,实与平日倡言的仁义道德不合,但对方既然是一名万恶魔头,杀他是为天下除害,那幺视情形使点手段,好似也没什幺不该。 西王母笑道:“今日之战,并非比武较量,而是两国交兵,陛下以魔族至尊之身,统兵千万,自然是我们必除之而后快的人。” “好个两国交兵。”铁木真哼道:“诸位打着铲除魔族的旗号,却与胤禛皇兄共谋,这口号果真响亮得紧啊!” “既是两国交兵,自是兵不厌诈了。”西王母道:“对付陛下这等人物,自不能以平常手段待之,说不得只好与虎谋皮一下了。更何况,种下今日祸因的,可是陛下您自己啊!” “卑鄙暗算,无耻奸谋,与朕又有什幺相干?” 西王母掩口轻笑道:“我们与胤禛合谋,固然是与虎谋皮,但令这头老虎有机可乘的,难道不是陛下幺?您既无识人之明,今日养虎成患,又怪得谁来?”她娓娓道来,人美声娇,只听得众人连连叫好,浑然忘了身处战场之上。 铁木真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差没喷出,想起兄长从此与己反目,非致己于死地而不能安心。除了受到背叛的气愤,在内心深处,其实更有着无穷无尽的伤心。 他不擅雄辩,此刻更无心雄辩,在天魔功竭力镇压之下,已将毒质镇住,暂时不发,虽然内力减了两成,剧痛未减,但总算恢复行动力了。当下朗声道:“人间豪杰,不过尔尔,看来当世之上,果然无人能与朕光明正大的放手一搏了。” 一个响亮声音哼道:“将死的人,有什幺好光明正大的,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称英雄。”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日贤者皇太极。他有一半魔族血统,自小生长环境特异,素来就对仁恕之说嗤之以鼻,更不将什幺手段问题放在心上。众人闻其之言,颇觉好笑,但想到其中的残酷含意,又无人真能笑得出来。 皇太极道:“死到临头,还在耍什幺乌江豪气,愚昧若此,败亡自取,识相的,就快快自我了断吧!”说话间,双拳紧握,根根青筋暴露,几乎便要冲上去厮杀。自从闻得艾儿西丝死于铁木真之手,他便无时不刻誓将此人碎尸万段。 旁边的陆游亦踏前一步,道:“尊驾武功盖世,我辈确然不及,但今日卫道除魔,大义之下,个人名节为轻,纵是手段卑鄙,那也顾不得了。”一面说,手亦按至剑柄之上。胤禛曾应允事先对铁木真施下奇毒,此刻见铁木真迟迟不肯动手,便疑心他在拖延时间逼毒,当下朝皇太极使个眼色,预备双双抢上。 铁木真仰首大笑道:“二圣、三贤者不但武功高强,连话也一个说得比一个动听,反正朕是十恶不赦,你们打着 大义旗号,怎幺做怎幺对,只要能杀得了朕,一个个便是真好汉、大英雄了,嘿嘿嘿!”他故意将“真好汉、大英雄”说得特别响亮,之后的冷笑更是鼓起内力送出,只震得众人耳内发疼,脑袋微晕,相顾之下,皆是骇然。 “住口!”卡达尔排众而出,怒斥道:“我妹艾儿西丝天生善良,不知人心险恶,你约我不到,竟迁怒无辜,将她打死泄愤,她武功与你天差地远,你也忍心下手,这样的心狠手辣,有什幺资格称英雄好汉。” 听见卡达尔的怒骂,盔甲之下,铁木真脸色苍白,沉默不语,本已压制住的剧毒又四处窜走,扼抑不住。 “魔族凶残无比,侵我疆土,虐我生灵,对付这等残暴之徒,还讲什幺手段,早一日除尽,黎民生灵便早一日解脱。”陆游道:“在场诸位英雄,有哪位没有与魔族结下深仇的?今日我们便先诛首恶,一雪国仇家恨。” 讲到与魔族间的大小仇恨,人人都是满腹怒火,立刻鼓噪起来,大骂魔族该杀,众人忘记了担惧,个个摩拳擦掌,预备争前厮杀。 铁木真心中一叹,情知今日之战,无论如何难以避免。五百年来战祸怨毒之深,绝非言语所能化解,而自己身为魔族之长,担起这份担子亦是责无旁贷。 只是,眼下山峰之上,九成以上是白鹿洞、雷因斯。蒂伦两大体系出身,皆是如今反抗势力的中坚人物,双方动起手来,只要自己伤了一人,往后再想取信于人,那便是千难万难。 “就算有伤在身,拼死一战,未必便输于他们,堂堂魔族之长,临阵退缩,不战而逃,日后哪有脸再面对天下臣民!”但转念一想,“罢了,大局为重,只要和议能成,我个人荣辱又有什幺相干?” 自天魔功大成以来,大小数百战,虽非无往不利,铁木真倒也从没畏惧过,但斯时斯景,自己剧毒未解是一难,不能出手伤人更是一难,内外交攻,进退两难,却不由得令他动了退却之念,当下大吼一声,踏前一步。 他一吼一踏,全身杀气腾腾,众人为其气势所摄,纷纷兵刃出鞘,屏息以待,哪知铁木真这一步尚未踏实,整个人便如箭离弦,飞也似地向后疾退。 “大家快追!” “莫走了铁木真!” 众人正准备呼哨一声,群起而攻,哪想到铁木真会有此举,慌乱之下,追之不及,眼看就要被他退下山峰。铁木真心中正自一宽,陡觉上方一股气旋急压而下,扯得自己身形不定,同时一股锐劲夹于其中,劲道未至,倏乎化为点点星雨,尽数封死了周遭退路。铁木真心知这是有高手持兵器凌空拦截,当下翻起一掌,强横破去气旋,迎向兵器,要在攻势及身前,先将对手逼退,以免就此给牵制下来。 “碰!”两力一交,浑厚掌力如中败革,对方长枪一弯一旋,柔若无物,竟将掌力卸去大半,攻势未有稍减,如狂风骤雨,直逼而下,仓促间拦截不及,仅能偏开脑门要害,“当”的一声,正中右肩。 枪尖刺在黑魔铠上,铁木真护身真气本能反震,哪知对方实非庸手,一股刚猛内劲,排山倒海似的透甲而入,虽不如天魔劲侵筋蚀脉的凶狠,却另有一股威猛无俦的阳刚威力,震得铁木真?痛澈心肺,当下再不敢分心他用,力贯右臂,一记“爆灵魔指”便往来人飞射而去。 那人变招极快,本欲反挑枪尖再组攻势,见得爆灵指劲扑面而至,百忙中挺腰一翻,人在半空中弧形抽起,形态潇洒之至,身形未定,长枪舞作一团龙影,怒潮一般涌向铁木真。 铁木真不敢怠慢,运起掌力,凝神还了三招。他内力之强,天下无双,这一蓄力反击,对方便难揽其缨,三招一过,竟为他掌力所逼,飞退至五丈开外。局面拉平,铁木真定睛看去,来人赫然便是“二圣”之一,龙骑士敖洋。 敖洋不擅雄辩,更素不喜与人口舌相争,但武功高强,几为场中诸人之冠,适才他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未加入舌战,独立一旁,全身感官却无时不刻紧盯场内大小动静,以应付任何变化,是故铁木真一动,敖洋立生感应,以独门轻功追截,果然一举奏功。 给这一耽搁,众人已将追至,铁木真心知机会稍纵即逝,一道微含天魔劲的掌力凌空发往敖洋,脚下再不停留,向后急退。后方退路,“月贤者”陆游已当先拦住。 陆游出身于门阀帝室,是三贤者中的浊世佳公子,精于剑技,修业于白鹿洞,与属于雷因斯。蒂伦体系的皇太极、卡达尔不同,个性最为倨傲,他平生对敌素不与人联手,这时更是洁癖发作,打算赶在众人之前,与铁木真独力交手几招。 铁木真却没这等浪漫情绪,左手握拳,右手成爪,他深知眼前这人实有不凡业艺,又是急于脱身之际,这一拳一爪,招数着实凌厉。 “嗡──”有如古琴拨调,陆游横过手中凝玉剑,连剑带鞘,横放于胸。拳剑相碰,乌木作成的剑鞘,不堪冲击,炸成粉碎。铁木真的拳势,如激流般涌向剑刃,但陆游全凭一口先天真气,牢牢守住,整个身子犹如一尊石像,动也不动,他所修习的内家真气,绵密柔轫,正适合面对刚力作持久战。 铁木真急速变招,指头弹出,劲分四重,敲向剑脊,想一举敲碎凝玉剑,哪知凝玉剑虽然承受大力,整柄剑剧烈弯曲,却分毫未损,轻轻摇动,将所有攻击全给抵住,而且随着铁木真的气机震荡,整只剑产生了波浪般的抖动,每抖动一次,剑身便直了一分,将铁木真的四重刚劲逐步化去。 铁木真心下一凛,但见对手剑势,如万里长空,旷远不知其深,包容万物。这才想起来陆游一套名动人间界的绝学。 正自僵持,陡觉手上劲力如泥牛入海,摸不着底处,暗叫不妙,又发觉后方敌人已赶至,再不撤身,就会陷入被前后夹攻的窘境,无奈之下,只得抽身。 藉着剑上反弹而来的大力,铁木真飘身于空,化消追击的三道先天剑气,掠过卡达尔、皇太极的追击,长声道:“抵天神剑,不愧为天下守招!” 陆游还剑入抱,长长吁了口气,刚才交手,虽然只有短短数下,但对手内力之强,所承受的压力之大,却是他生平仅见,抵天神剑的三式变化,长空、柔柳、中流,全数用上,才能挡住铁木真的攻击。而且铁木真在他即将发动最强攻势前的刹那,突然 撤身,说走就走,这份功力,实远非自己之所能及。 铁木真腾身于空,一个回翔,已与敖洋交上手,他舞着长枪,招招存着震裂大气的威力,与铁木真斗得激烈异常。 三招一过,铁木真心中惊讶不已。传闻中,龙族“焚城枪法”,威猛绝伦,首重气势,因此招式变化不大,却充满誓死必敌、一出不还的绝决气势,令敌人招未接、心已怯,不战而屈。但在敖洋手上,原本充满霸气的枪招,却多了三分柔劲,刚柔相济,使得原本简单的枪招,凭空多了许多神妙变化,进退间更见挥洒自如,而枪法的刚猛内劲,虽然内敛,但接触时的爆发威力却只有更强,还别具一种奇异的潜劲,饶是自己内力远胜,每当与之接触,仍是给枪劲透体,迫得气血一阵不顺。 “不对,从古以来,龙族内功全以刚猛见长,哪来这等柔韧,这人定是混修了别派的心法。”高手研习别派技艺本是寻常,而以敖洋这样的武技,艺兼众门,相互参照,更是理所当然,可是,铁木真心底还是有种莫名的疑虑“焚城枪劲急走刚强,绝无可能与其它内功并存,便是白鹿洞、西王母族的内劲也压之不住,他又怎能如此配合无间,还有,他用的潜劲手法……似乎……似乎……” 陡然间,脑里灵光一闪,铁木真隐约猜到了一个事实,是真是假,还不敢断言,不过,倘若是真,那这场战役背后的内幕,只怕远比所有人知道的要更复杂。 转瞬间,两人在空中连拆十余招,龙族轻功本善于半空回翔腾挪,敖洋得了地利之便,手中朱枪更不饶人,着着进逼,竟攻得铁木真还不出手来,直至二十余招后,方以三道连环指劲,将敖洋迫退,扳回平手。 一番空中交手,两道人影乍分乍合,进似神龙矫捷,退若灵蛇窜动,看得地上众人眼花撩乱,而激出的气劲横扫四方,更令旁人无法插手其中。三贤者全神贯注,随时预备接手,剩余之人则依照先前安排,在西王母的指挥下,开始某种布置。 铁木真将敖洋逼退,胸口已隐然作痛,又见到西王母指挥众人移动,似乎在组排某种阵势,心下更是不安,刚想要重新突围,皇太极、陆游已急扑而上,双拳、长剑双双攻至,同时,敖洋一个盘旋,长枪划破大气,一式“千里羿龙”,如箭飙射而来。 猛招临头,铁木真再难保留,微微一叹,动手以来首次催起天魔劲,在枪尖将及之前,右手中指蓄劲一弹,“叮”地一响,敖洋但觉一股凌厉劲道蚀枪急上,没等接触,整条手臂已剧痛起来,忙叫一声不好,弃枪而退。当朱枪在空中炸得粉碎时,人趁势飞退至远方,只觉胸臆间酸疼难当,心下骇然。 同一时间,铁木真左手挥出一道天魔刀,斩向皇太极、陆游,料想两人无力接下,必然闪躲,自己便得趁这最后空隙脱身。 哪知,三贤者亦非浪得虚名,惊见刀劲临头,皇太极、陆游两人一侧身,由后方的卡达尔扑上,两人各出一掌,猛击向卡达尔背心。星贤者的“紫微玄诀”尤善于借劲卸力,当下将两名义兄的内力一汇,卡达尔猛喝一声,双掌击出,与天魔刀劲一抵,紫微诀转,“碰”地一声,反将天魔刀逼回。 然而,当三人合力接下天魔刀的一瞬,内力甫接,腑脏间跟着便是一阵剧痛,纷纷给震得嘴角溢血,相顾惊疑。 而铁木真本已腾身而起,忽见天魔刀倒飞而回,没可奈何,硬生生止住去势,举臂迎向这使了八成力的强招,刚要接触,背后又是一声娇叱。 “铁木真陛下,当心你的后头呐!” 这句话喊的时刻甚是刁钻,看准铁木真花上大半力气卸招之际,一道绸带袭向他后脑,务要打个他措手不及。 “嘿!终于到你了吗?”铁木真心下苦笑,左手一挥,抢先挥开绸带,但觉两记“绕指柔红”指劲趁着自己力道最虚时,钻破护身气劲,直逼肺腑;同时右手却已半接半卸地接下刀劲,手一旋,将残余刀劲反袭向后。 西王母一举奏功,正自暗喜,陡见刀劲扑面,百忙中娇躯向后一仰,几络秀发散落间,险险避过,惊得花容失色。 “这指劲纯走阴柔,却完全不在龙族的刚劲之下,西王母族果非凡响,无怪‘二圣’排名在‘三贤者’之上。”铁木真心下感叹,他此刻亦极不好过,“绕指柔红”的内劲逼入腑脏,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之化去,却是痛入骨髓,眼前发黑,而内力一时间运转不济,压抑不住断肠酒的毒性,心脏如火烧般灼痛,“哇”地一口鲜血喷出,人落于地。 前传之陨星篇 第十一章 封魔 众人这时见铁木真受伤呕血,面上均有喜色,平心而论,交手至今,铁木真一心避战,处处退让,让众人占尽上风,可每当他认真鼓劲还招,相差悬殊的内力,便逼得众人远远退开,毫无接招之力,当真是脸面无光之至。 敖洋与西王母对看一眼,额上见汗,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胤禛说得不错,这厮的天魔功果真了得,只怕已是斋天位顶峰,若非众人联手,普天之下不知还有谁伤得了他。” 一番动手,双方大概了解彼此实力,尽管同属天位高手,三贤者是初晋天位的“小天位”,二圣功力较胜一筹,达到“强天位”,而铁木真武功最强,几乎已是“斋天位”顶峰,与每一个人都相距甚远,若非他使不出全力,又一再手下留情,只怕场中无人能接下他十招。 然而,也许旁人不知,但身为天位高手的二圣、三贤者却心中雪亮,天位高手之战,一旦出现了层级差异,那绝不是靠人数所能弥补的。换做平常,两个不同天位的高手互斗,拔腿便跑是既有常识,若当真要越级挑战,就得结合天时、地利、人和等条件,尽量弥补双方实力差,而当这一切具备,不过有了六成胜算,剩下的,还是得听天由命。换言之,若是在正常状态下,自己这边的胜算实在不高,若想获胜,得要使用另外几张预备好的王牌了。 “众人听令!”西王母举起手臂,叱喝道:“依个人所属方位,布阵。” 呼叱声中,西王母做了几个奇怪手势,而众人则顺着手势,四散开来。 铁木真心下颇奇,但见七十二名高手依照某种布置,此来彼往,将自己围在圈内,就不晓得是何种阵型,这七十二人各有专精,总括在一起,几乎可说无所不通,他们摆出的阵势,是魔法、东方仙术、太古魔道?还是…… 各人站定,抱元守一,脚下立足之地,受到某种气机牵引,隐隐有些突起,铁木真一瞥之下,脸色大变,惊呼道:“沙伽胡拉阿玛兹达。” 这句话译成普通语,就是“子午相离,九宫封魔乾坤大阵”,那是魔族最高的秘密阵法,专门来克制大魔神王的最后武器。 相传第三代魔王时,兄弟争位,落败的哥哥,遭到彻底的逼杀,无处栖身,给放逐至人间界,哥哥满怀怨恨,为求重夺王位,痛定思痛下,创出了这套封魔大阵,想作为夺位的本钱,哪知阵法虽然创好,但却找不到配合的人选,就给弟弟亲自诛杀,壮志未酬身先死,之后,这套阵法便深锁于大魔神宫之中,成了魔族不可言的禁忌。 胤禛为求稳操胜卷,自是无所不用其极,寻出了这套被封印的阵法,事先排练妥当,来克制铁木真,以期收到奇效。 封魔大阵的牵涉极广,必须要先得到被封之人确切的生辰,再吸引自然能源,配合排阵者的修为,广成结界,阵法一成,便会自成强力的能源网,种种精微之处,一一衍发,不死不休。 封魔大阵是锁定铁木真命格而设,阵势一起,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开始克制铁木真的盖世神功,使天魔功提运倍觉吃力。 “这套阵法,你们从何处得来?”话方出口,铁木真登时省悟,暗自一叹。 果然,西王母一声娇笑,道:“陛下果然战得糊涂了,这封魔大阵既是你魔族重宝,会把它外传的,难道还有旁人吗?” “是四皇兄?”这问题实是多余,可是,铁木真仍忍不住要问。 “如果说是旁人,只怕连你自己都很难相信吧!”西王母微微摇头,笑道:“以陛下这样的武功,既然决心叛你,你一日不死,只怕胤禛这辈子都寝食难安了,陛下自当觉得荣幸,为求杀你,人魔两界可真是发动了天罗地网啊!” 自己该自豪吗? 铁木真不知道,不过,他真的笑不出来,不管怎幺镇定,想到自己从小最信任的人,如今决裂成这样,心里的难过,更胜于肉体上的痛楚。 所幸,内心的伤痛,似乎反有刺激效果,封魔大阵虽克得自己内息不顺,真气提运倍觉艰辛,但此刻不知为何,便在一片气苦中,内力忽地澎湃腾涌、不受扼抑,迅速流过四肢百骸,镇伤止痛,再将断肠酒之毒压下。 一挥手,两道指芒射向远方,轰然巨响中,将一座小山山头炸了个大窟窿。群雄一片哗然,显是想不到铁木真在大阵克制下还有如此功力。 “封魔大阵不过尔尔。创成以来从未用过的东西,值得尔等托付希望幺?”铁木真冷冷说道,他此刻心绪之坏,若非一再自制,当真想大杀一场以泄情绪。 西王母笑意未减,缓声道:“都说是天罗地网了,单凭我等的地网,困不住陛下也不足为奇啊,不过,如果加上天罗呢?” “天罗?!” 天魔堡内,三十六名魔族高手闭目提劲,将全身功力慢慢向殿中汇聚,而大殿中,胤禛脚踏罡步,表情肃穆,聚精会神,默默引导四方之气,发动预备好的阵型。 蓦地,胤禛举手向天,长声喝道:“天地风雷,日月星光,辅我开阵,锁魂封魔。疾!”语罢,一道魔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就在胤禛施法的同时,天上云气聚集,狂风四起,大气压力有若实质,如千斤重担般压下,降临在铁木真身上,越来越重,亦难以估量的速度增加着,铁木真的动作,登时迟缓下来。 众人也惊觉这天象异变,一时之间忘了出手,呆呆的望着天上,只见乌云遮天,阳光隐没,浓密的黑云之间,隐隐可见电光流窜,声势煞是吓人。 卡达尔是此道行家,一眼便看出,这是藉着群星共鸣,吸收大量能量,所施行的秘法,耗力之大,自己万万施展不开,却没料到胤禛居然能在朗朗白日,就打开阵型,法力之强,布置之巧,令人叹为观止,相较之下,自己实在枉对星贤者之名。 其实,卡达尔高估了胤禛,胤禛的武功固然远胜于他,但若要说起魔法力上的造诣,却不见得能够赢过卡达尔多少。为了搏杀铁木真,胤禛多年以前便密谋布置,自魔族秘藏典籍中,寻得此一“星临九霄”秘术,其后,费寝忘食地苦修,还自魔界各地吸取施法所需的能量,甚至调回了一直秘密培育的所有高手,准备周详,岂是卡达尔仓促间所能及。 “集人魔两界高手之力合而为一,这才算是天罗地网。”西王母道:“如今天罗地网合围,陛下又觉得如何呢?” “西王母若当真想知道,怎不派一两个人出来试试。”铁木真道:“朕虽然不欲伤人,但如有人自愿送死,倒也不便阻人之兴。” 这般冷言冷语,实非他本意,却因心情极度恶劣,连言词也刻薄起来。此刻独立场中,运力内镇剧毒、外抗天压,却又要分神注意封魔大阵的变化,当真是内忧外患。总算众人忌惮他武功太强,不敢强行进攻,只是运转阵势,将阵法威力逐步提升。 封魔大阵主要的奥妙,便是将组阵之人的内力汇集,组成一个绝对密闭的无形力场,一面克制敌人功力,一面让众人内力交互为用,同时吸收所有力场内的零散能源,重新汇流利用。当阵法威力运转到极致,阵上每一处受力点,都有着众人功力的总和,牢不可破。 这阵法亦是胤禛最后几张王牌之一。武学修为一旦进入“天位”境界,所有一切远非常人所能想象,不同级数的天位高手力量差距之大,泾渭分明,越级挑战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而天位之战,更不是单纯累积人数就能获胜的。 胤禛苦思良久,复于魔族圣地悟得箴言,明白只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有“众人归一”,才是唯一致胜之法,所以才不得不动用这个隐忧极大、却是最能将力量归纳统合的阵势,让与阵高手的内力结合一体,无法催破。否则以铁木真如今的修为,倘若当真豁出一切,以天魔劲全力出击,纵是三贤者这样的级数,也是一个照面便送了性命,哪还谈什幺联手。 铁木真举目环顾,心中思潮如涌,眼中所及的,尽是一双双仇视、戒慎的目光,虎视眈眈。不只是皇太极、卡达尔,场中所有人类,几乎都与魔族有国仇家恨,倘若憎恶的眼光能切割物体,铁木真一定体无完肤。 可是,非得要这样不可吗? 与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在那天夜里,自己已经深切体悟了,那真的很痛,痛到几乎活不下去,然而,如果不起来做些什幺,那痛苦就会一直痛下去,伤口也永远不会愈合。 难道说,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也许吧!就这幺一昧地要求别人放弃仇恨、共创新未来,听起来非但是梦想,简直就是讽刺的妄想了。但是,现在不是已经认真在做了吗?自己并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真的想开创出一个比较好的未来啊!为什幺就没办法取信于人呢?而且,还非得用这种形式解决! 铁木真闭上眼睛,艾儿西丝的音容宛在眼前,她是那幺样的讨厌武力、认为用力量来解决事情,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而最后,甚至可以说是为了这个信念而殉身了。 从今以后,再也别用武力去解决事情。自己原本已经这幺立誓了…… 看来,自己和艾儿西丝都还是太天真了啊!这世上的确是有非武力解决不了的事! “对不起啊!艾儿西丝。”在胸中小声地对艾儿西丝说抱歉,铁木真睁开眼睛,黑魔铠面罩的眼洞中,精光四冒。 “朕意欲和平,无意伤人,但尔等既一再进逼,朕也不得不以实力服众了!” 听得铁木真类似宣战的语句,群雄一片哗然,人人均是心下揣测不安,但嘴里叫骂得可更大声。 “这魔王要出手了,大家守好岗位啊!” “讲什幺和平,少假仁假义了,有诚意的话,自刎谢罪吧!” “装什幺假惺惺,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大家别给他疗伤机会,我看他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一阵喧哗中,铁木真“嘿”地一声,奋力催起天魔功,将全身功力不住提升,真气源源不绝地涌向体内各处,势若万马奔腾、长河溃堤,将所有窒碍经脉瞬间打通。余劲所及,将脚底地面震出一道道裂痕,往外延伸,刹那间地面摇动,声势骇人。 三贤者面有忧色,铁木真的功力似乎犹超预计之上,而瞧这形式,封魔大阵只怕徒具其名,并没能起多少克制作用,等会儿一场苦战是免不了了。 其实,并非封魔大阵不济事,倘若在魔族历史上随便挑一个大魔神王,十之八九已动弹不得,只有喘气的份,之所以效果不大,只因为遇上了这自有魔族以来,前所未有的武学天才。要知道,大魔神王在天魔功上的修为,穷其一生,往往也只练到第七、八重,封魔大阵的标准也是依此而设,哪想到有人能练到十一重天顶峰,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铁木真自我估计,自己现下受毒伤所累,又有天压、封阵加身,最多只能使出第十重初段的天魔功,再凭着斋天位的修为,只要寻隙以重手法伤得一两人,想胜得今日之战并非不可能。 然而,自己并不想要这样的胜利,在运功的同时,他已立下目标,希望不伤人而胜,特别是三贤者。如果胜得这场战争,却失去好不容易建立的和平基础,那往昔的所作所为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就算当笨蛋也好,他希望能打场不流血的胜仗。 而且,为了达成这目标,首先就不能使用天魔劲,否则一出手就钻爆旁人经脉、蚀人血肉,纵算胜利,也尸横遍地了。 “不流血而胜?听起来像是神话嘛!”铁木真暗自苦笑,“就让我试试看能不能令神话成真吧!”清啸一声,铁木真抢先攻向西侧,战役再次进行。 敖洋长枪已碎,背上的包袱中,虽裹了龙族镇族神器“隆基弩斯之枪”,但隆基弩斯之枪极耗气血,非到最后关头不敢轻用。当下从族人手中取过备用朱枪,与西王母一持长枪、一挥绸带,双双攻上。 三贤者不落人后,跟着追截铁木真,陆游展开长剑,皇太极、卡达尔俱是空手,趁着铁木真对上二圣,合力攻他侧面。 铁木真催运功力,神威凛凛,一改先前屈守的颓势,主动抢攻,两手一带一引,同时荡开了绸带与长枪,顺势点在凝玉剑之上,化消了削向腰间的一剑;身子轻轻一晃,踩着奥妙步法,避过卡达尔的闪华星矢,反手一掌追击向半空中的敖洋,一个照面却与皇太极对轰了四拳。 “九州大战五百年,今日且看人魔界武学,孰胜一筹?”呼喝声中,铁木真已与五名高手各对上一招,他赤手空拳,在几名高手的攻势间,穿梭自如。西王母的绸带,忽而坚硬胜 铁,忽而轻软似棉,招式舞动间,极为优雅,但碰上铁木真的黑魔铠,所有攻势都溃散化消。 众人的攻击虽然猛烈,但却未能对铁木真造成什幺伤害,除了他本身功力太高之外,黑魔铠的防护,也是一重要原因。这黑魔铠是由魔界名匠,隆。贝多芬所打造,是他毕生最得意的几样作品之一,可以强幅度地吸化物理打击力,最特别的一点,就是能与配戴者的功力相结合,主人功力越高,铠甲的防护力也是越强。铁木真就靠着天魔铠的掩护,挥手挡住所有袭来的剑枪气劲,于此游刃各方,讽刺的是,这套盔甲,本是他即位之前,由胤禛亲自造访隆。贝多芬,要求打造的。 但在封魔大阵的运转下,众人的攻势也得到了强化,铁木真每一与人拳掌相交,便觉得对方的内力以倍数增强,再非一碰即溃的悬殊局面,自己便得要催起更高一层的功力,才能将敌劲逼回,颇感 吃力。 三贤者面上均有喜色,封魔大阵的确有着无穷妙用,将所有结阵之人的功力,在交手瞬间,全汇集于发招之人身上,使之能使出超乎本身功力的杀着,比之一拥而上的群殴,这样反而更能发挥效果。三人信心大增下,出手更是凌厉,其中,又以卡达尔最是奋不顾身。 西王母的绸带、陆游的凝玉剑,两件不同兵器,分作长短,组成一波波强力攻势,铁木真心有旁骛,不敢全力而为,采取游斗之法,想先瞧出这几人的武功破绽。爆灵魔指轻点数下,凌厉的指风割裂地面,迫退众人,铁木真忽地闪身至敖洋面前,敖洋闪电似地一枪挺刺,近距离间,更是势若轰雷,结结实实地刺中铁木真左臂盔甲。 黑魔铠的防身,是与穿戴者的真气相结合,此刻铁木真功力运遍全身、真气鼓荡,焚城枪劲全给震溃,敖洋待要变招横劈,已给铁木真乘胜追击,蓄满劲道的一拳,还轰向敖洋胸口。敖洋自知如此距离下,闪躲只有更陷劣势,当下猛吸一口气,身上隐然泛起一层金芒,不避不闪,挺胸硬接来招,只闻“当”地一响,竟是响起金铁之声。铁木真只觉对方胸膛坚硬无比,自己的内劲全给抵住,无法寸进,“龙体圣甲!糟糕。”铁木真一拳无功,刚想鼓劲再攻,头顶天压忽地加剧,胸口亦没由来地一痛,只得撤拳后退。 “天魔功好大名头,看来也不过如此。”敖洋呼喊着,忍住胸腹间的剧痛,手中长枪急速旋刺,要给招式已老的铁木真,临头重击。他却不知,铁木真因分心镇毒,兼之不再使用天魔劲,否则以他天魔功十一重天的修为,管他什幺龙体凤躯,还不是一掌而摧。而背后,刚拳、凝玉剑与绸带亦先后攻至。 铁木真长啸一声,两手或点或捺,分别在几样兵器上敲中数下,众人均是胸口一热,手上劲力使不出来,铁木真趁势脱出包围,哪知陆游的凝玉剑,猛然暴涨数尺,“当”的一声,斩在黑魔铠上,发出巨响,竟震得铠甲出现了几条细纹。 铁木真也是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此人剑芒劲力这般厉害,只怕三贤者中,会以此人首先与二圣追平。 前传之陨星篇 第十二章 奇兵 天魔堡中,胤禛守住星位,口颂魔族秘咒,从他以下,三十六名高手无不是额上渗汗,功力较差的,甚至扭曲着脸孔,显然正身受极大的痛苦。然而,整间正殿,除了呼吸以外,没有半点杂声,针落可闻。 半晌,胤禛身躯一颤,低声道:“时刻差不多了。” 铁木真逼退众人,忙将真气在体内环绕一遍,检查有何不妥,忽地胸口一阵激烈疼痛,眼前发黑,差没痛昏过去。 他按住前胸,大口喘气。他的心脏,适才激烈跳动至每秒两百五十下,若非及时运功压抑,说不定就要炸裂。魔族的身体构造特殊,生命泉源在于体内的“核”,并非心脏,可是心脏仍属重要器官,若是碎心,至少要失去一半以上的行动力。 铁木真拭去嘴角血迹,惨然笑道:“嘿!兄长,好一杯穿肠酒啊!” 而这也是胤禛高明之处,以天魔功的威力,再强的剧毒只怕都能镇压,故他向毒皇重金礼聘,研制剧毒时,所要求的,不是“可以毒死他”的药,而是“可以毒到他死”的药,是以铁木真虽以厚实内力镇住毒性,不使其迅速漫延发作,但毒药的后续威力,却仍在体内慢慢浮现,让他分出越来越多的功力去镇压,无法全神作战。 与胤禛一方相同,场中高手多半亦是气喘吁吁,二圣、三贤者更是汗流浃背,封魔大阵虽具神效,但本身对于肉体的负荷亦极为沉重,非天位高手不能承受,尽管如此,在连续激战后,众人也是大见疲乏。 “除恶务尽,大家一鼓作气,就此诛了这魔头。”不待西王母呼哨,皇太极、卡达尔再行抢上。 铁木真正全力压制二重毒效,无能控制力道,一记重手劈在皇太极肩头,让他的“大日皇拳”尚来不及使全,便远远跌开。 而面对卡达尔时,铁木真始终不愿出杀手,只是迫于无奈,一指戳向卡达尔肩头,还刻意放慢速度,让他有暇退避。哪知这一念之仁反害了自己,卡达尔“紫微玄诀”再度奏功,将指劲反转,同时趁势抢攻,闹得铁木真一阵忙乱,才解了劣势。 这情形看在旁边陆游眼里,却不由得想起胤禛战前提过的一些话,他说,封魔大阵会配合使用者命格而有不同威力,卡达尔命格奇特,倘若能以之为主攻,必收奇效。当时一笑置之,只以为这是无聊的借刀杀人之计,但如今看来,莫非胤禛所言不虚? 与调息方毕的皇太极使个眼色,后者登时会意,两兄弟联手攻敌,采用的却全是以卡达尔为主力,两人辅攻的战法。 这一来,却苦了铁木真,待得敖洋、西王母加入战团,局势更加不妙。如此连斗数回合,但觉焚城枪、莲华索的攻势渐盛,更古怪的是,虽然两人派别不同,但所发出的攻招中,却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奇异潜劲,总能在两劲交接后渗入黑魔铠,造成一定伤害,防不胜防。 刚应付了二圣的联手,皇太极的拳头、陆游的剑也越来越显出威力,显然这场战役对两人刺激不小,实力亦随着攀升。而每当拆解完四方强招,才想主动出击,那卡达尔却偏偏总碍在眼前,令铁木真一阵心软,许多递出的重招复又收回,再加上紫微玄诀不住转移劲道,铁木真几乎陷入挨打不还手的局面。 局势恶劣,加上身上伤患,本有的英雄壮志不由气短,重新打起了撤退的主意。二圣、三贤者却没想到,上风架打得顺手之至,趁着对方还不出手,各式强招轰个不亦乐乎。铁木真分力拆招,却仍没放弃最后希望。 “诸位如此苦苦相逼,难道不怕铸下大错,终生遗憾吗?” 众人正占尽优势,哪理他说些什幺,只是暗惊这厮尚有如此余力,人人手下攻得更急,无暇答话,反倒是外围的一众结阵者鼓噪不休,呼喝助威。 “个人生死事小。人魔两界数百年争战,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局面,倘若干戈再起,黎民百姓的苦处,各位可曾想过。”铁木真提起真气,将语句一字一字清晰传远,他的情况远较众人估计的要好,之所以陷入劣势,实在是因为非但不敢伤人,更不敢豁出去一战之故。 “嘿!魔族一日占领人间,百姓能有什幺好日子。”陆游连击三剑,喝道:“只要将魔族全赶回魔界,百姓自然会安泰康乐。” “魔族不是非立于人类之上不可,人魔之间,也未必就没有携手之途啊!” “你花言巧语,骗得谁来。”陆游疾道:“愚人不知,中你魔族怀柔之计,可别想把这招用在我等之上。” 旁边四人攻得正急,无暇开口,将辩答之战全交给他,若能以此牵制铁木真部份心神,亦是不错的战术。 “朕全力革新,百姓确实是受了好处,又怎能说是花言巧语?” “好处?”陆游冷笑道:“谁不知你魔族个个残暴不仁,这等假仁假义、收买人心的手段,不过哄哄愚民,想要以此一手遮天,那未免太小看人间界才智之士。” 铁木真心中恼火,万万想不到这人如此见识狭隘,枉负贤者之名,看来二圣、三贤者之崇高地位,多半凭的是武功修为,与气度胸襟无关了。 听着周遭一片喊打喊杀之声,真不知是该怒抑或该哀,当下仰首一啸,鼓劲声中,大喝道:“开战至今,若非朕一再留劲不发,此处早已尸横遍地,难道这也是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幺?” 这话喊出,旁人不觉如何,三贤者却首先一呆。 不错,战斗至今,确实是苦战,但是,好象有什幺地方不对头。照原先的估计,要在战争中取得优势,纵使封魔大阵真有奇效,自己这方至少要折损三分之二以上,而三贤者自身,更早有重伤、甚至当场阵亡的心理准备。 然而,现在已经将大魔神王逼到如此地步了,这边全没半个人受伤,这真是与预算相差悬殊。虽没亲自接触过,但三贤者也大概熟悉天魔功的种种特征,而一直以来,铁木真虽以无匹内力,恃强力敌众高手,但所击出的掌力,仅有浑厚,却没有传说中侵筋蚀脉的凶狠。 “莫非此人有假?”这当然不可能,首先胤禛就不可能让此事发生,再者,这人的确一度使过天魔劲。忆起那一瞬的短兵相接,三贤者心有余悸,的确,倘若从头到尾接的都是那种劲道,又配合这样强横的内力,自己一行人能否支撑得住都很难说,绝无可能占得如此优势。 “难道他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真的在留手?” “嘿!”三人正自疑惑,一个低沉嗓音响起,“他不是留劲不发,是无劲可发。”出声者,赫然便是一直沉默无语的敖洋。 三人登时省悟,仔细想来,自从封魔大阵结成后,铁木真就未曾再用过天魔劲,这封魔大阵既是专对天魔功而创,自然有克制天魔劲的奥妙法门。同时亦惊出一身冷汗,倘若刚才自己信了铁木真的话,手下稍有迟疑,说不定就给他趁隙脱阵,届时天魔劲源源而发,这里一群傻子就通通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铁木真惊怒交集,万万想不到这一直没开口的敖洋,唯一的一句话竟这等厉害,心神稍分,给西王母一指击在后心,异劲潜透天魔铠护身气罩,只击得 心疼欲裂。 一击得手,西王母娇笑道:“陛下,您口口声声为了人魔两界着想,那幺妾身倒想请教,您这幺一个了不起的作法,怎幺会沦落到今日这个田地?” “受你恩的人类不信你,魔族要反你,为了杀你,深仇大恨的两边可以合作。”西王母道:“到头来,你什幺东西也留不住,纵有一身盖世武功,却众叛亲离,人魔皆仇,连一手栽培出你的亲生哥哥都要毁了你。” 她这话似是而非,有些地方甚至连三贤者也骂进去了,但听在铁木真耳中,却每一字都似铁锤一般重击在心坎,念及言中种种,眼前忽地白茫茫一片,不知方向。 心神激荡间,三贤者一齐攻上,而敖洋则趁隙贴近,趁着他大半力量集中身前,舍枪不用,一记重拳再击向他后心,竟是与西王母一般,都是对准了他体内毒患最重的地方。 剧痛袭来,铁木真蓦地惊醒,天魔功狂催至最高,乱拳飞舞,将众人全数击开,于此同时,口中一道血柱仰天喷得老高,心脉重创,险些就要倒下。 忽然之间,他有种感觉,敖洋的那句话绝对不是误解,和三贤者的心有定见不同,二圣自始至终,就有着相当多的古怪,他们似乎对自己的伤处、武功破绽相当熟悉,难道早在三贤者上山之前,胤禛皇兄已与他们有过更台面下的接触? 不,应该不对!两大圣地素不与尘世来往,据自己所知,皇兄并没有路子与他们取得联系。那幺,会不会反过来呢? 抬起头来,恰好与敖洋打了个照面,当眼神接触的刹那,铁木真明白了很多事,二圣武功中奇异的潜劲、对天魔功破绽的了解、屡次发言所持的态度……还有,那双不一样的眼神。 “原来如此,是你们啊!”铁木真拭去口边鲜血,微微苦笑。连续几下重招,心脉受创非轻,让他失去了再行游斗的本钱,如果再要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因此,他已下定决心,拼着再硬受一两击,立刻就要奔离现场。 “铁木真,乖乖纳命。”皇太极、陆游瞧见铁木真重伤呕血,虽拿不准他伤势状况,仍然奋勇再上,务要把握如此良机。 铁木真蓄满劲道的一击打出,目标却中途转向地面,“轰”的一声,地上立时陷了个大坑,尘土飞扬,一时间目不识物。 皇太极、陆游与铁木真交战多时,只防着他内力重招,却压根也没想到他会行使这等诡计,当下连忙撤招护身,给夹着强横内劲的砂石闹得手忙脚乱。 尘沙扬起,十丈之内一片混乱,但天位高手动作不需倚仗耳目,尘土一起,敖洋、西王母已知要糟,便当皇太极、陆游后退之时,二圣双双抢上,无顾眼前夹劲砂石,一枪一带,配合同时间赶至的卡达尔,一齐击向铁木真位置,要趁他起身前,将之截下。 哪知道,铁木真正屹立原地,等着三人这一击,一确认三人发招,手上使出全力,模仿卡达尔“紫微玄诀”的手法,将三人来招搅成一团。而三人亦是只防到他同时还以重招,却全没想到这惯使刚劲的敌手,会有如此巧妙的手腕,心中狂叫不妙之际,已然不及,给他强大的内力带起,全跌作一堆。 趁着五名强手乱作一片,外围弄不清楚发生何事的混乱中,铁木真鹤唳一般冲天而起,一转身就往西方阵角回飞而去。脱出重围,铁木真头也不回,直冲而出,将五人甩在后头,战斗拖延至此已是极限,倘若再打下去,必有死伤,如此一来,前功尽弃,绝非本愿;况且,自己血脉如腾如沸,也已经到了不得不收手的时候了。 西王母指挥阵形,变换拦截,但铁木真为求一举脱身,拼着让毒力扩散,奋起十成功力,两道天魔刀劲破空发出,刚中藏柔,将所有挡路之人全给震开,自身人随劲走,转眼间便到了阵围边缘。 “糟糕!”“不能让他走了,快追!”皇太极、卡达尔最是焦急,发力拼命追赶,却又哪来得及。 就在铁木真将要突破阵围之际,一名灰衣人冷不防地抢出,两脚一站,便挡在铁木真之前,如岳之镇,两道天魔刀劲射至他跟前,也不知他使了什幺手法,便将这两道无坚不摧的劲力一举化消。 此人甫一出现,铁木真心中不祥之感更盛,看他化消刀劲的手段,举重若轻,武功似乎犹在二圣之上,虽然不知来历,却必定是今日之战的最后王牌,哪里敢有丝毫小看,八成功力一催,左掌便往那人身上轰去,只要能逼得他一退,此战便算完结了。 “生死关头,还在为敌人留力,这就是你最大失败之处。”那人一声冷笑,亦是举掌相迎,就在众人惊呼中,两道澎湃无匹的掌力正面对撞,爆起巨响,地面立刻便给炸出了一个大洞。 “怎幺会,居然是斋天位级的?!”铁木真心中大骇,虽有料到此人非同小可,却怎也想不到他实力厉害若斯,艺成以来,这还是次遇着斋天位高手,这必是兄长最后王牌,但兄长到底是从哪里请出此人的? 这个惊骇还没获得解释,更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两人掌力僵持不下,铁木真待要再催内力,逼开此人,哪知对方冷笑一声,一股极为熟悉的内劲从左掌上传来…… 给这无名怪客一耽搁,二圣、三贤者已赶至两人周遭三丈处,但闻一阵怪异的咯咯声响,跟着,铁木真的左臂好似给什幺剧烈毒物腐蚀,发出骨肉爆裂声,众人起先以为是剧毒发作,待得见到那坚固无比的黑魔铠亦开始脆化碎裂,这才省悟,齐声惊呼道:“天魔功,是天魔功!” 此言一出,场中群起哗然,人人皆知天魔功是魔族镇族神功,非王族嫡系不传,便算长老重臣亦不得窥,而魔族正统王室,除了铁木真、胤禛两人,余者皆已在战争中死伤殆尽,此刻却哪里再跑出了个天魔功高手。但瞧那独门的吸蚀威力,腐血蚀肉,无物不化,普天下除了天魔功,再无第二门功夫可及。 一片惊异声中,那人抬起了头。他身着粗布灰袍,披头散发,打从双方交手开始,便一直低头待在最外围,不惹起他人注?意,此时一抬头,众人只见他相貌俊秀,于憔悴中颇见英气,但一张脸却惨白如蜡,毫无血色,彷佛一抹刚由地底窜出的幽魂,全身上下浑没半丝人气。 “这人是谁?”他会使天魔功,必是魔族皇裔,否则就算胤禛因孤注一掷,肯破祖例私传外人,短短五年,也计决练不到如此功力,只是,魔族皇裔早在战争中死绝,又怎会突如其来的又冒出一个? 敖洋与西王母对望一眼,闪过了然神色,显是早已知道胤禛有此一着。 “这人是……八……八……”人群中好似有人忆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三贤者中,皇太极最是年长,兼之熟识魔界事物,听到这句话登时猜到,“他是胤嗣,前任大魔神王的皇八子胤嗣!” 这句话真是震惊全场,年长一辈的都知道,昔日玄烨在生时,众皇子为争王位,台上台下斗得惨烈无比,当时,众皇子里武功最高,几乎可与乃父比肩的,便是八皇子胤嗣。他的天魔功修为高绝,又掌军职,人间界高手丧亡于其下者,不计其数,后来在一次出征中,中了敌人埋伏,整枝军队给杀得大败,他自己也身受致命重伤,有传说 是给俘虏起来,也有人说是死在乱军之中,总之就此无影无踪。 如此一名天位级高手会在普通战役中身亡,这是任谁都不肯相信的事,因此魔族高层一片哗然,一般猜测,这是胤嗣的死对头,二皇子胤礽设下的圈套,令胤礽成为众所矢的,但随着时间过去,胤礽垮台,而种种线索牵连起来,直指最后胜利者胤禛。但其时玄烨已亡,铁木真在胤禛扶持下稳坐王位,还有谁敢多言半句,只有暗自咒骂胤禛手段毒辣。 可谁也想不到,这样一名早该成为历史的人物,会在此时重现人间,而且一出手便展出技压当场的实力,立即克住铁木真。 铁木真听着皇太极的话,心中惊骇无伦,他没见过八皇兄,却常常听过他的名字,魔族重臣常在私下将他与自己并称为“魔族千年内两大武学天才”,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事实上,除了自己,这是铁木真有生以来首次见着斋天位级数的高手。 以他性情,与亲生兄长见面本当大喜,无奈对方非但不存手足之情,攻过来的天魔劲反而凶狠异常,便如同一把把锐利小刀,狠狠地刮剁着手臂血肉。天魔劲在腐蚀血肉之余,更有吸化对方精气、功力的奇效,铁木真之所以一直忌用,这便是一大原因。 早先与胤禛动手时,两人功力相差悬殊,胤禛的天魔劲未及入体,便给逼回,但此刻对手换做同为斋天位的胤嗣,又失去先机,局面便整个倒了过来,铁木真只觉全身功力随着血肉干瘪,而源源不绝地向外流窜,情知再不有所决断,立刻便要惨死当场。 “喝!”的一声,一蓬血雨扬天而起,铁木真右臂上撩,硬生生地将左臂斩下,身子同时向后急退,右手连戳断臂处穴道,止住失血。 “跑得了吗?”胤嗣将抓住的断臂一抛,身子跟着欺上,与铁木真斗在一起。 苦战半天,只不过维持着个占不了多少便宜的优势,现在突然跑出来的一个不速之客,三下两下,便让铁木真断臂重伤,面对着惊人变局,众人惊讶得连高兴都没半点。 三贤者全停了手,虽然说早已决心与魔族联手,先除此大敌,但胤嗣的出现,却是他们完全不知道的一着暗棋,亲眼看到魔族加入战围,三人都难掩心中的嫌恶,不愿与他联手夹攻,远远退至一旁。 眼见兄弟两人斗得激烈,三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怎也想不到胤禛会留下这一着王牌,照理说,胤嗣与胤禛互为死敌,胤禛居然有办法请出此人,其手段高明之处,可想而知,而想到一旦诛杀铁木真成功,对手就要换成此人,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敖洋、西王母则面色凝重。此战开打之前,他们曾经计算过,当众人诛魔成功,精疲力尽之际,以胤禛一贯的作风,必然有另外的狠辣手段,将人间高手也趁虚诛尽,而根据某个特殊的情报管道,两人大概算到了胤禛手上的几张王牌,故而适才作战时,两人暗自存下几分实力,以备战后变局。 然而,胤嗣出现的时机却不如两人所料,这是否代表胤禛另有后着呢?倘若胤嗣就此将铁木真杀毙,那对胤禛绝无半分好处。首先,人间界高手并无重大损伤,对将要执掌魔族大权的胤禛来说,是重大障碍;而依照两人这般打法,铁木真败死前势必给胤嗣吸掉大半功力,而卷土重来的胤嗣亦将成为胤禛心腹大患。 难道胤禛是打着让胤嗣、人间高手两边互斗的如意算盘?不太可能,在人人都知道胤禛会渔翁得利的情况下,胤嗣绝不会笨得在此时与人类发生冲突,己方亦然。那幺,胤禛打的主意到底是什幺? 众人各怀心事,惊疑不定间,铁木真已给胤嗣逼得连连倒退。刚刚虽及时断臂,却已给吸去两成功力,应付起毒患、天压更觉吃力,加以仅于一臂,实力此消彼长,交手没过几下,险象环生,当下再无保留,天魔劲全力还击。 “嘿!现在才用真本事,不觉迟了吗?”胤嗣口中冷笑,手下却丝毫不敢小看,全力鼓起天魔劲,主动抢攻。 两人这一番交手,局面登时不同,两股天魔劲彼此交攻,招式偏重锁、拿、戳、刺,招招攻向对方要害,变招迅捷无伦,内力发挥到极处,股股罡风直刮出去,令人生疼。 铁木真失去一臂,招式运用大是吃亏,但第十一重的天魔劲,仍令胤嗣不敢冒进。随着两人过招,周围空气变得干燥、脚下踩过周围的植物瞬间枯化,说明了天魔劲的威力,旁观众人看得心惊胆跳,暗自想象倘若铁木真一开始便以此劲出手,如今不知还剩几个活人。 当激荡的罡风越来越强,忽然响起几声惨叫,几名距离铁木真、胤嗣最近的高手,浑身血肉枯竭,变作干尸,惨死当场。 “怎幺回事?”“不好,大家快退。”三贤者见机最快,情知这两人俱是天位以上的绝顶高手,过招时周遭布满天魔劲的余势,逐渐往外扩张,遇物则噬,功力稍差的抵受不住,当场就给蚀干全身血肉。“好歹毒的功夫!”卡达尔想起妹妹正是伤亡于此功之下,更是怒不可抑。 铁木真见得惨状,下意识地招式一顿,但值此生死关头,又怎容得他迟疑片刻,只听胤嗣冷笑一声,中宫直入,右臂闪电似的抓住他咽喉。 “妇人之仁,注定你今日有此一败。”胤嗣大喝声中,右手天魔劲疯狂急吐,爆裂声立刻在铠甲之内响起。铁木真独臂猛力轰出,胤嗣早已料到,反掌握住,天魔劲施威下,拳到中途便已无力化。 三贤者互望一眼,情知今日之战至此已然完结,但这胤嗣瞧来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武功又高,吸纳铁木真功力后,为祸更大,三人都有些迟疑,不知是否该趁他功力未固,利用封魔大阵一举将他除了。 铁木真连连鼓劲反震,可面对强大的腐蚀劲道,又是掐在颈间,所有发出的劲力只有给吸干的份,毫无效果,脑袋不多时便已晕眩。 “如此下去我命休矣,只有放手一搏,将残存功力压缩之后,一次爆发,拼个同归于尽就是了。” 胤嗣占尽上风,体内功力则数倍增长,即将迈入第十一重的天魔功,心中极是欢喜,忽觉铁木真体内真气有所异动,微一思索,已明其理,忙赶在真气将爆炸的前一刻,纵身跃入空中,同时鼓劲护身,希望能把这最后一击造成的伤害减至最低。 “怎幺回事?是魔族的‘解体震爆’!” 二圣、三贤者见胤嗣于大胜之际行此异举,哪还不明白发生何事,连忙呼斥众人后退,以免给这天位高手濒死一击、可能广及数十丈的爆炸牵连到。 便当所有人各自以最快速度退避,运功护身,希望捱过最后震爆的当口,漆黑的夜空,舫穗、紫微、天机、魉魅、蛊冥、鹫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夜空中的主星,蓦地大亮,九道星光急射而下,定住了地面中的铁木真。 “嘿!兄长,当真是这幺想杀我吗?”铁木真惨笑声里,体内积蓄的真气,发生了最强大的爆炸。 前传之陨星篇 第十三章 蜕变 “轰!”巨大的爆炸发生,飙激而起的暴风,四处狂扫的冲击波,把众人弄得好生狼狈。 铁木真解体散功所发出的最后一击,威力极强,本该将这山头整个夷平,却给胤禛以九道星芒及时封锁,令九成以上的能源狂流,以铁木真为中心,集中于方圆十丈之内,达成了彻底消灭的目的。 远远看去,似乎可以发觉,该处因为过大的能源膨胀,而呈现了空间扭曲的现象,铁木真,是绝无生理了。 好半晌,风暴停息,众人纷纷落下,小心戒备,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诺大的一块地,见不到一根草,一只虫,被破坏的十分彻底,而在那中心,黑魔甲成跪姿,巍巍坐立,历经了那幺大的能源冲激,这套铠甲竟是分毫无损,只是,在里面的那具躯体,已经没有半点生命气息了。 天魔堡,胤禛长长吸了口气,汗如雨下,“星临九霄”之术,初学乍练,身体尚不能完全适应,适才的一轮施法,负担不小,得要稍作喘息。 “恭贺主公,重登王位,统我魔族,魔照天下。”在他身边,三十六道灰影,环绕一圈,他们之中,有魔族长老、投效魔族的凶人,以及胤禛私下培育出的新进高手,为支撑阵势运行,人人耗力极大,这时感应阵势已然瓦解,铁木真想来该是毙命,自己前途更是一片大好,连忙向主公致上贺喜之意。 一名留着山羊胡,模样老成的男子,似是参谋之类,走近胤禛,低声道:“魔族叛徒既除,八皇子将是主公大患,依微臣愚见,不如……” 话方出口,却见胤禛冷冷的目光似嘲若讽,令他再不敢把话说完,抢着跪倒于地,“卑职该死,自作主张……” “好了,省下你的废话,多蓄点力气。”在部下的惊异声中,胤禛冷笑道,“你们马上就会发现,这场战争,好长……” 战斗结束,众人心里都有不踏实的感觉。照原先的预算,这场惊天之役该打得鬼哭神号,甚至两败俱伤,双方没半个生还。结果,除了几名被天魔劲波及的死者,剩下的别说殒命,连轻伤也没半点。 三贤者的感觉更是强烈,不错,正如早先想的,此战不能说不激烈,胤禛出尽奇谋,甚至冒险用出了胤嗣这等辣手,而自己一方也是豁出了全力在作战。可是,还是有很不对劲的感觉,这场战役虽然“激烈”,但感觉上,好象只是一场激烈的体能竞赛,从头到尾,竟没有半点生死相搏的感觉。而且,自始至终,此战中布满疑云,似乎在众人奋力拼斗的过程中,隐藏了某些台面下的秘密。卡达尔望向敖洋、西王母,他隐约感觉到,这两人绝不如表面上所见的那幺简单,说不定,“三贤者连袂请出二圣”仅是旁人算计中的一件大笑话。 并没有在意卡达尔的目光,敖洋、西王母携手而立,神情肃穆,在他们目光的尽头,出现了胤嗣的身影。胤嗣一语不发,只是忙着将吸蚀来的内力归并本身,适才交手中,他吸去了铁木真近半内力,功力暴增,已进入天魔功第十一重天的境界。 不过,饶是体内十分受用,他眉头确是紧皱着的。这次,他立下魔族咒誓,以出手诛杀铁木真,换取自由,心里早存着吸蚀铁木真功力后,反手再将胤禛除去,重掌王权的想法。 这事胤禛当然不可能不知,故而战斗中他一直未有动作,想看看胤禛是否布了什幺后着,待得最后关头,才被迫出手。而现在,自己功力大增,胤禛更远非己敌,以胤禛心计,怎可能平白送此机会予敌,那幺必是有自己尚看不透的布局。想到这点,胤嗣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众人正自思量间,陆游首先发觉了异状,黑魔铠之内,有种非同小可的气,以极度惊人的速度成长,席卷风云而起。 “嗡……”黑魔铠发出了鸣叫,声音由低至响,不过一瞬,而黑魔铠的内部,“轰隆轰隆”的闷响,相互呼应,到最后,竟如风雷大作,排山倒海而来。 “怎幺回事?” “你们看,天空!”平静的大气,产生了激烈的流动,狂吹而起的飓风,飞沙走石,让人看不清景物,也站不稳脚。而天上,雷电奔流,灿亮的闪电,明如金蛇,把夜空划出一道道白痕,让人为之目瞪口呆的是,天空清若黑玉,见不到半片乌云,那些电光不知从何而来。 天现异象,天魔堡中的胤禛,喃喃自语道:“终于诞生了,太上天魔。” 黑魔铠轻轻震动着,似乎为着主人的力量感到兴奋。共鸣的声音,越来越响,受到莫名力量的牵引,大地开始摇动,众人心下惊骇无端,连忙拿桩,在狂风、地动中站稳身子。 胤嗣、皇太极这两人,最为精熟魔族秘闻,见到这种种异状,脑海里都是同样的想法,“太上天魔,太上天魔现世了!” 天魔堡中,胤禛闭目寻思,暗道:“果然所料无差,众强者加上封魔大阵,可以将十四弟的潜力完全迫出,推上太上天魔的境界。” 太上天魔,是魔族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也是天魔功第十二层的境界,离所谓的神,仅是一步之差,却已号称是永生不坏之体。自神话时代以来,魔族中达此境界者,不出三人。 “二圣、三贤者俱有惊人业艺,八皇弟更有斋天位顶峰的实力,再加我从旁协助,实力足可再杀他一次,到时候……”胤禛知道,自己在冒一个天大的险,可是,为了往后的自己,这个险,不能不冒。 场中所有的武者,都曾经看过、听过如下的描述,“太上天魔,魔极之至体,身具五奇六神通,得晓世间一切法”,具有不可思议的实力,得到最强称号,就是太上天魔。太上天魔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每个人都不敢想象,或许,就像刚才铁木真的表现,这可能又是一个过大的传言,但看见此时山动地摇,天地皆变的种种异象,没有半个人敢掉以轻心。其它高手虽然对传闻所知不多,却也各自运起了最强的功力,来应付可能的变化。 “嘿!好你个的胤禛,这就是你的真正意图吗?太上天魔的功力!”本是最得意的胤嗣,恨声不绝,他知道,自己再次被利用了。 “太上天魔又如何?这厮已身受重伤,又被吸掉大半功力,能有什幺作为?”皇太极鼓励着群豪,试着减少弥漫空气中的恐惧感。 理论上说来是这样没错,不过,却没人胆敢抢先出手,结果,依照原先的布置,众人再度组成了封魔大阵,静观其变。 蓦地,风停了,地震停了,连共鸣声也没有了,铠甲之下没有动作,现场笼罩在一份令人不安的沉寂。 “哼!”胤嗣冷哼一声,他谁也不看,迳自冷冷道:“人类,要命的话,不相干的人通通可以滚了。” 这句话没有对着人说,但靠得最近的皇太极登时省悟,只见几名位置靠内围的人,见铁木真没有动静,性子又急,想捡这现成便宜,悄悄地靠了过去。 “不得私自离开岗位,速速归位。”西王母见状连忙喝止,却已迟了一步。 一个悠远缥缈的声音,从铠甲内部,清晰的传出来。 “天苍苍兮地茫茫,乾坤渺兮斩八方。” 众人还没会过神来,密集的剑气,爆发成雨,以 黑魔铠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激射横飞,所有人虽是立即催起护体神功,却没半个抵挡的住,全给击的倒飞出去,皮开肉绽。 不仅主动进击的数人如此,连带后方靠得最近的十数人,首当其冲,给剑雨轰破护身真气,连连倒退中,承受不住万千剑雨的狂剁,惨嚎声里,给斩的血肉馍糊,转眼间尸骨无存。 仅仅一招,堪称完美的封魔大阵被破,场中人人皆伤。恍惚中,黑色恶魔站起身来,一双金色眼睛里,赤红的血光暴涨,在黑魔铠的周围,笼罩着一层深黑的魔气,张牙舞爪,犹若实质。 斜斜一瞥眼,地上断臂腾空飞了起来,自动接到断处,铁木真右手在接合处闪电般连点数指,筋肉骨骼“喀喀”作响,一片惊异声中,枯萎的断臂已经完好如初,血肉重生。 铁木真向前走了七步,一手指天,一手触地,声音庄严,长吟道:“指天为名,拄地为身,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众人为其威势所震,全数呆立,面具之下,铁木真有了抹冷酷的笑意,一抬足,以肉眼难见的高速,瞬间便移至一人左侧。 可怜那人还没来得及发觉,就给铁木真抓住左腕,奇异的真气,好似把心脉当成琴弦拨弄,急冲而上,铁木真把适才战役中所背负的高速心律传给了他。就在一秒内,那人的心跳,高达每秒七百二十下,没有人能承受这种心律,任何高手都不行,就在三贤者欲奔来抢救前,那人惨叫一声,以心脏为震源,整个胸膛炸的粉碎,惨死当场。 各人俱是大骇,刚想再组联合攻势,铁木真胸膛一阵起伏,“当!”的一声巨响,强大音波化为冲击震波,直接击打在每个冲过来的物体上,凡是波及到的无不头晕目眩,功力浅的甚至伤重呕血,而几个想冲过来突袭的白鹿洞高手,当场灰飞烟灭。 发声器官,是铁木真的心脏,西王母族的至高秘传“寂灭心钟”。 “能知世间一切法”,现在没有人会怀疑这句话的意思了。 “可恶!”“不能让这魔王再害人!”突破心音冲击,三贤者以丁字阵形冲上,铁木真冷笑一声,正要应付,陡闻上方异响,却是西王母飞身以“绕指柔红”袭来。 “嘿!还想故计重施幺?”指劲对指劲,“爆灵魔指”将“绕指柔红”轰至溃不成军,西王母大惊,两条绕身绸带灵蛇飞窜,挡在身前。“轰”的一声,绸带炸成漫天碎屑,西王母以绝顶轻功卸劲飞退,劲犹未止,她凌空一个折弯,抽出腰间一双短剑,天地刃、宇宙锋,再行攻上。 铁木真一指逼退敌人,目光却扫向三贤者。于此同时,三贤者只觉前方一堵气墙推来,势若排山,三人不约而同出招挡架,却一齐给气墙震回原处。 “给吸掉大半功力,还有如此神威,太上天魔果然深不可测。”敖洋看在眼底,实是骇然。他与胤嗣未有出手,站在一旁,希望能看出铁木真的破绽。 而另一边,铁木真不待西王母攻上,身形一起,将西王母、三贤者甩至身后,绕场而奔,所经之处,尽是血肉横飞,天魔劲非但无坚不摧,更是无孔不入,只闻得惨嚎声不住响起,一具具给蚀尽血肉的干尸纷纷倒地。 三贤者看得眦目欲裂,死伤的众人里,多半是他们的同僚、好友,其中更有师门长辈,虽然功力未至天位,无法实际参与战斗,却都是铁铮铮的大好男儿,在无数战役中奉献良多,现在却给像杀狗一般屠戮殆尽,怎不令他们悲愤难当。 铁木真在铠甲下满意地笑着,如果艾儿西丝在,她会发现,这时的铁木真,浑然不似平时。通红的眼瞳里,只有嗜血的疯狂。大幅提升的魔气,直冲入脑,让他成了个十足十的魔王。 不到一刻钟,便在举手投足间,已给他杀掉二十多人,而也直至此时,众人才真正明白,“黑色恶魔”的传闻,到底有多可怕,比较起来,刚刚持续近一日的激斗,不过如儿戏一般。 在前半场的战斗里,铁木真不欲多伤人命,又曾发愿禁用天魔劲,始终未有出重手,而艾儿西丝死后,他心情沮丧,战意低落,加上中毒、受伤、被封在先,故而一直处于劣势。但此刻十二重天初成,全身魔气前所未有的高涨,狂飙的杀意,再难遏制,铁木真毫不留手,全力出招,众人错估对手实力,措手不及下,死伤惨重。 西王母、三贤者竭力抢攻,铁木真头也不回,仅是以护身气罩将四人牵制,全副精神享受在残杀的过程上。皇太极、卡达尔的拳掌难以奏效,便连陆游、西王母的神兵也无用武之地,四人打得心底直沉下去。 剩的人越少,铁木真的手法就越凶残,一人给他揪住双手,硬生生扯成两半;而旁边一人则是扯出肚肠,绕在颈上勒毙,一声声凄厉惨叫,变作山上余响,久久不绝。 胤嗣寻思道:“他以天魔劲杀人,却不吸蚀对方内力,这是为何?是了,他功力大进,自然不屑吸蚀这无关紧要的小小内力。”自太上天魔现世,他一直仔细观察,却找不出半丝可乘之机,铁木真一举一动,浑然天成,不留半点破绽,更隐隐透出克制旧有天魔功的痕迹,显然太上天魔的境界,完全超乎前头十一重天的境界。 旁边的敖洋亦是冷汗涔涔,脑中搜遍平生所学,就只有一个问题,“该怎幺办?该怎幺办?” 而场中,铁木真的目标仅剩一人,那是一名白鹿洞长老,名医柳江南,实力不俗,是陆游师叔。见到师叔危难当前,陆游惊骇得大叫。 “师叔,小心啊!” 问题是,小心,有用吗?魔王再次移位,出现在柳江南的面前。 “太……太恐怖了……”柳江南颤声道。当医生,本已惯看断肢残臂,但这幺血腥的杀人手法,仍是让柳江南看的呆了,而死亡的阴影,已笼罩至他的身上。 铁木真举掌一砸,威猛掌力,无异于万斤铁柱,将这一代名医,由头至脚,给打成一团稀糊血肉。 “天杀的魔族,还我师叔命来。”陆游悲愤不已,挺剑疾冲,两名兄弟唯恐他有失,奋身合攻。三人的攻势,全撞在气墙上,天魔劲怒涌过来,便连卡达尔也卸之不去,三人如遭电殛,臂上肌肉萎缩冒血,千钧一发之际,联手全力将入体异劲逼出,三贤者一齐吐血飞退。 同时,西王母也不得不撤身后退,虽没闹得像三贤者那幺狼狈,却是鬓发微乱,脸色苍白,握着短剑的双手颤抖个不停。 “哈哈哈……”铁木真冷笑起来,刚要行动,天上星光受到催动,九颗主星再度大放光明,射下星光柱,困锁铁木真。 众人大喜,正想故计重施,大加围攻,哪知铁木真抬头仰望,冷喝一声,“讨厌的天。”手指一指,浓密的魔气,急涌至半空,遮蔽了点点星光,也阻绝了将要降下的大气压力。 现在,一如适才柳江南的感受,每个人都给强烈的恐怖感,紧紧攫住,在他们眼前,铁木真就像个不可能被击倒的魔神,高?高耸立,让人心胆俱寒,提不起奋战的意志。 铁木真举目横视,眼光从众人面上扫过,血一般浓艳的红瞳,令每个人心底七上八下。 如果说刚才的行为是清场,那幺,真正的战斗 就要从现在开始了,可是,实力相差如此悬殊,这战斗又从何斗起? 众人俱是竭力思索着可用的招数,有某些属于天位高手的禁招,能吸纳自然能源为己用,令己身实力强大百倍,无坚不摧,但发招时耗力之大,往往令发招人也力竭而亡,更何况控驭天地之气稍有差迟,立刻便是爆体身亡的惨剧,是以不到拼命、同归于尽的关头,绝不使用这类大排场招数。 现在,既不用担心伤及无辜,而局面也处于生死一瞬的危险关头,该是把所有顾忌抛开的时刻了。 但是,该由谁打第手机看片:LSJVOD.一阵? 越后面出手的存活机会越高,更有可能看出铁木真破绽所在,这道理人人皆知,又有谁愿意当这冤大头。 “二弟、三弟!”皇太极望向两名拜弟,他与魔族仇怨极深,本身孤家寡人,此次又是报仇而来,决心舍了这条性命,让两名手足有成功的机会。 “大哥!”“大哥!”两声感动的呼唤,而卡达尔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异样,他响起刚才想到的些许端倪,怀疑的目光望向二圣。 察觉到卡达尔的不安,敖洋冷笑一声,牵起西王母柔夷,低声道:“怕吗?”西王母眼中有惧意,脸上却绽放出笑靥,握紧敖洋铁掌,娇笑道:“不怕。”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会意,都觉得只要能如此并肩抗敌,便是立刻战死也丝毫无惧,手下一紧,便要一同抢上,陡闻耳畔风响,灰影掠过,抢先立于铁木真身前,正是胤嗣。 此举令众人大吃一惊,原本在这样的情势,人人都怕给旁人坐收渔利,而其中特别招惹忌讳的,便是这名魔族皇子,哪想到他会主动出头打阵。 但这样的想法,却是太不了解胤嗣了。玄烨的十余名皇子,多半是高傲不驯之辈,胤嗣尤是其中翘楚,他当年便极为蔑视人类,怎能容忍与人类联手,更不屑与这干人算计这等小心眼,故而看见他们临敌之际仍算计不休,心中鄙夷,仗着对自身武功的信心,率先出击。 胤嗣的步子不大,前进的速度也慢,面对比自己高上一班的太上天魔,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打起全副精神,令全身上下无可乘之机,缓慢地向前。他脚下步伐依足某种旋律,每走一步,身上的天魔功便强上一分,而当他步至铁木真身前,最强的天魔功会凝聚在一招内发出。 望着世上仅剩的几名血亲之一往己走来,铁木真双眼赤色稍褪,随着瞳中身影渐渐清晰,竟似有某种情感缓缓流动。 胤嗣从来就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但此刻,每前进一步,就有一股莫可抵御的压力,迫得他呼吸急促,举步维艰,饶是如此,他的每一步仍是既沉且稳,笔直地一条线往前,分毫无误。 三贤者看在眼底,心中佩服,知道倘若换做自己,说不定在步进铁木真十丈之内时,就给庞大压力压折了腿腰。 二圣却暗叫不妙,胤嗣步子虽稳,但每一步的足迹却深,在石子地上踩出一个个的足印,换言之,尽管外表不露破绽,胤嗣的内心已然怯了。 铁木真没有出手阻拦,胤嗣每往前一步,铁木真身上的魔气有若实质,压得他气息不畅,而只有天魔传人才感应到的强弱讯息,更令他心惊不已,全力镇定,两人虽未出手,但彼此间的针锋相对,却已在每一步、每一呼吸、每一瞬眼神交接中展开。 不需要别人相信,两兄弟目光相会之际,也同时在交换着彼此意会的心语。 “为什幺要打头阵?” “因为所有人中,我最强。” 并不是心理战的手法,只是两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的亲兄弟,在进行最初也是最后的兄弟对谈。 “原本是死人的你,为什幺还要出来?” “身为天魔传人,不能永远沉寂,我必夺还帝位,重掌魔族大权。” “夺位,必要能忍,必要能狠,为何蠢得与我正面对上?” “魔族皇嗣之争,岂能假手外人?便要身亡,只能身亡于彼此之手。” “所以,你永远输给四皇兄!” 心语交谈间,周遭的一切彷似全静止下来,天地间仅余彼此二人,而当胤嗣再次惊醒,蓄满他全身劲道的一拳,已经结结实实地轰往铁木真胸口。 “劲道发挥得很好,堪称得意之作。”胤嗣这样想着。 “砰!”地一击,击在天魔铠上,黑色铠甲没起半丝细纹,胤嗣亦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铁木真爆雷似的重拳,已擂在他小腹上。 轰! 骨碎与喷血声同时响起,夹着内脏碎屑的鲜血喷洒在半空,胤嗣整个人血箭一般射起,直撞至百余丈外的山壁,嵌在山壁中,余力爆发,山壁犹如软沙,瘫塌颓圮,将胤嗣身体埋于其内。 一招一击,胤嗣溃败于太上天魔之下,身受重伤。天位之争,级数差距就是一切,即便是濒临斋天位顶峰的功力,也得惨败收场。 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眼中红光再次大盛,铁木真回过头来,慢慢慢慢地诉说了他没出口的语句。 “下一个,是谁?” 前传之陨星篇 第十四章 死斗 正当铁木真、胤嗣全神贯注于彼此时,旁人也绝没闲着。 卡达尔心念急转,遍思平生众多绝技,都觉不可行,以自己功力,便算倾尽所能,配合自然威力出招,也计决伤不得这个差上三天位的太上天魔,徒然赔上一命而已。更可怕的是,如果一招杀不了他,他就能立刻领悟这一招的奥义,因此时间拖的越久,只会让他越来越强。 可是,难不成就这幺认输了?艾儿西丝的血仇、人类未来的希望,岂不是就此断送了。正自着急,肩头给人轻轻一拍,背后,皇太极神情凝重,沉声道:“是时候了,就用那个技巧吧!” 卡达尔一怔,随即会意。 论起太古魔道上的成就,皇太极几乎是当世,而在不断的研究中,皇太极发现,万物皆由分子、原子的小单位所组成,当原子受到巨大能量冲激,排列失控,进而发生分裂时,会诞生无可估计的大力量,皇太极在武道上的修为亦高,便由之创了一套武学。为了要造成原子分裂,需要庞大的能源,非一人所能施展。 卡达尔经皇太极一说,登时醒悟,道:“不错,这是咱们唯一的生路了。”当下更不迟疑,两人盘膝而坐,由卡达尔将魔法力输入义兄体内,逐步累积能量。 解决了八皇兄,铁木真皱起眉头,似是察觉了不对,迈着大步,向两人走去。陆游大喝一声,挺剑护在两人身前,铁木真挥掌拍下,陆游展开抵天之剑,稳稳抵住。 哪想到,铁木真将下拍的掌力,陡然转为横拖,一来一往急遽变化间,力道实在太大,抵天神剑承受不住,剑势溃散,陆游本人给震过来的巨力,轰得离地而起,直飞入半空。 五百年来,抵天神剑首度失守。 给这幺一耽搁,敖洋、西王母已拦在身前,朱枪、短剑封死铁木真去向,他们不清楚皇太极的意图,却知道绝不能让敌人破坏这一丝希望,所以豁尽力气阻拦。 “也好,先把这两个碍事的给铲除了。”铁木真微一扬手,绕身天魔劲如毒蛇洪水似地爆起,乱攻向两人,敖洋见来势凶恶,抢身在前头,护住西王母,当长枪给天魔劲爆成木屑,两人险险而退。 甫一站定,敖洋反手背后,檠出隆基弩斯之枪。布套一掀,一柄铸有蟠龙纹的银色长枪,威风凛凛,宝光流窜,炽热灼气扑面而来,端的是气势非凡。这是他龙族镇族神器,施用时耗力剧烈,可是威力也堪称惊天动地,倘若配合强横杀招,便有希望与铁木真抗衡。 只不过,当他檠枪在手,一个声音也同时响起。 “龙之枪配上天惊五击,这算盘确实不错,很好、很好。” 敖洋、西王母身体剧震,不敢置信地循声望去。他们非常惊讶,倒不是惊于自己的战术给料到,更是没想到会给人看穿自己二人的真正身份。 铁木真缓缓道:“你们的渗透功夫当真了得,竟连龙族、西王母族两大圣地都渗透了进去,而且还是这幺高的位置……”他的声音里,似有几分遗憾,而慨叹的内容,只有他本人方知。 铁木真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这番话全给三贤者听在耳内,心头都是一震。皇太极、陆游不知真相,却也感觉到事情并不单纯。 卡达尔却是猛地想起一事,在雷因斯王立研究院求学时,曾听前辈提起过,大陆上有某个神秘宗派,其存在是真是假没人能肯定,但传闻中,这宗派势力深入大陆每个角落,甚至远及魔族,自古至今,始终在暗影里活动,与风之大陆历史关系甚深。铁木真适才所言的“天惊五击”,便是这宗派的一门绝学,知者甚少,而看二圣的反应,显然是给说中心事,难道他们当真是这宗派之人。 诧异的神色一闪即逝,西王母沉声道:“陛下好眼力,我二人已竭力隐藏,自信没有半分破绽,想不到还是给您从武功家数中看了出来。”为了击杀铁木真,他二人手下使尽全力,无法保留,所以才认为是给铁木真认出了武功家数。 “不是武功!” “咦!”西王母难得地再吃一惊,她不以为除了内劲之外,还有什幺其它的破绽。 “你们的眼神,与旁人不同。” “眼神?”西王母大惑不解,但此时大敌当前,也无暇思索这问题。 铁木真心下了然,早先混战中,全场七十二对目光,就只有敖洋、西王母的眼里,没有仇恨,没有三贤者一般的愤慨,甚至连半分激动都没有,这说明他们别有所为而来,也让自己由此肯定了他们的身分。 这点,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 “有龙之枪助力,便令你们能负荷起天惊五击的浩瀚之气。天惊五击,一击强过一击,纵是差上两天位,也有五成胜算。”铁木真道:“不过,不知道你们两人能发出几击?” 敖洋没有答话,只是握住西王母的手,不住将爱侣传来的真气汇入体内,以此行功,吸摄天地间的自然能源,预备出招。像天惊五击这类招数,威力固然骇人,但发招时大量耗损本人精气,每发一击,往往便要呕血一升,功力差点的当场就没命了。隆基弩斯之枪亦有同样凶险,当下别无他法,只希望在两人力尽前,能先击毙这黑铠恶魔。 当敖洋将两人功力汇聚至顶峰,枪尖斜举,刹时间,山头狂风大作,飞砂走石,怒飙的旋风,夹着沛然无匹的能源流,袭向铁木真。 “好,击是风。” 面对如此强招,稍一不留神,脚下竟有些虚浮,给风力卷动,铁木真沉声吐气,运起天魔功,踩着千斤坠的势子,止住身形。这天惊五击他仅是耳闻,据说能配合自然能源发招,而今看来,声势果然非同小可,若非二圣功力不足以发挥,杀伤力应当远不止于此。 风刮得越来越强,铁木真虽能稳稳站定,却也无法以目视物,只能闭着眼睛感觉来势,同时增强护身气罩的威能,来抵御这刮骨一般的疾风。 三贤者距离得远,三人以余力组了道气墙,得保不失。 击动了。 敖洋、西王母一齐纵身,乘着旋风,隆基弩斯之枪毫无花巧,银光如虹,直刺铁木真;天地刃、宇宙锋顺着风势,化作千百道光影,环剁周身各处要害。 “好。”铁木真不慌不忙,看准了风向,身形急转,将西王母的斩击卸去大半力道,只斩在天魔铠上,迸出点点星火,但双臂却是好整以暇负于身后,周身迸发出一道气流旋风,风中隐传声声悲嚎,比刚才敖洋所用的“升龙气旋”更强烈凄厉了不知道多少。 “升龙气旋最高境界──龙嚎千里!”敖洋骇然道。 “正是。”长笑声中,以第十二重天魔劲变化发出的升龙气旋,已将枪势硬生生锁死,再难寸进。表面上赢得漂亮,私底下却也给震得两臂发麻,血行不顺,铁木真心中一惊,“这天惊五击果然有些门道,并非浪得虚名啊。” 二圣更不好过,鼓荡的风极之气无法去尽,反激回来,两人俱是眼前一黑,情知已受内伤,当下不顾狂风未止,携手并跃而上,吸摄别种自然能源,预备发出第二击。 距离战场百丈外,山石之下,一股异样黑气,隐隐酝酿。 铁木真将真气运于双臂间来回数次,通畅血脉,凝神预备着第二击的来临。 “第二击,会是什幺?”这个念头才刚起,上方一股灼热风压迫来,敖洋、西王母苍白着脸,将凝聚完成的火极之气,混于风中,全力轰出。只见风助火势,数道烈火旋风,犹如九天炎龙,吐着炽盛光舌,天火熊熊,焚空而来。 铁木真露出凝重之色,猛吸一口气,体内骨胳喀喀作响,周身魔气忽地实体化,重重黑气,组成气罩,将他团团包裹于其中。火龙飙至,尖锥似的火劲撞在护身气罩上,爆出连天巨响,火舌四窜,逼得周围全燃起燎天炎柱。 僵持片刻,二圣再难持久,将体内积蓄的火极之气一次放发,火龙忽地粗壮数倍,正要钻破黑气之际,气罩内产生一股极强的吸蚀力,顷刻间便将数条火龙吞入黑气之内,过程之快,半点声息也没来得及发出,连带周围燃起的火柱,一并给黑气吞没。 黑气散开,铁木真双目紧闭,面上泛起浓浓黑气,显出痛苦的神色,不久,口中呼出一缕白烟,无比高温,烧得周遭空气嗤嗤作响。竟是以天魔功的绝顶修为,强行将火极之气吸入体内,无影无踪。 半空中,敖洋、西王母不约而同地喷出大口鲜血,却没有丝毫停留,两人身形合一,自空中急速俯冲,要在铁木真回气之前,击出第三击。 人未至,漫天水势如巨浪咆哮,澎湃不可当,直压向黑铠恶魔,誓要将其淹没于无边巨浪。 第三击,是水极之气。 敖洋、西王母的功力已连成一线,连发两击而无功,令他们的腑脏齐受重伤,此时一面滑翔,嘴角亦不停有鲜血溢出。这第三击可说是他们毕生功力所聚,亦是身体所能负荷的极限,倘若这击再不奏效,体内气血已竭,再也无能出第四击了。 沿着滑翔的轨道,巨浪排空之势越发浩瀚,便当两人信心大增,一幕景象令他们心凉了半截。 铁木真往地一蹬,人跃于空,竟主动迎击来了。 双方将交锋的刹那,铁木真抡起左臂,一拳轰在龙之枪枪尖,两股巨劲相触,倒迸出强猛的罡风,似流星天雨,乱坠于地,把地面射得千疮百孔。劲道一时僵持不下,但第三重水劲爆发,如江河溃堤,海啸噬天,澎湃绝伦,将势道已老的天魔劲瞬间轰溃,趁胜涌向铁木真。 二圣方自大喜,但随即的变化再次令他们寒了心。铁木真也鼓起第二重天魔劲,而其中更杂着别的东西,怒焚的火焰立刻将水势蒸干,正是适才吸入体内的火极之气。 空中炸雷似的连珠爆响,双方再不停留,将体内的自然之气毫无保留地轰出。龙游于水,敖洋枪势在巨浪中更是灵动莫测,不单将负担减至最低,更将水极之气的优势发挥淋漓尽致;而铁木真的天魔功,在火极之气助威下,亦是杀伤力大增,每每水火遭逢,拳枪对轰,便将对方的攻势整个震溃。 激烈的交手,打得空中风云色变,异光不断,地上的三贤者只看得惊心动魄,浑然忘了身处何处。最后,铁木真将火极之气汇于拳中,十二重天天魔劲全力击下,正迎上对方逼出剩余水极之气的最后一枪。 轰! 巨响中,最后的火极之气强大无比,将对方枪势彻底轰溃,铁木真正要以天魔功一举杀毙对手,忽觉身体剧震,给二圣最后一枪殛得浑身发麻,气血翻涌不休。 “好家伙,居然有这等手段。”铁木真大吃一惊,要知那电能是单一自然之气中最强一种,二圣纵得龙枪之助,本也唤之不出,却是西王母眼见无幸,兵行险着,在水极之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气将尽时,拼着全身气血枯竭,瞬间聚力发出些微电能,电遇水势,威能大幅增强,又是铁木真未及料到的奇招,一拼之下,天魔劲被破,经脉立时受创。 二圣情形更惨,体内真气涣散,如断线风筝般远远飞出,好不容易才拿定桩子。敖洋不顾自身呕血连连,抢先握紧了爱侣手掌,一探之下,立即虎目含泪。 西王母以全身功力帮着连发三击,气血早已严重受损,最后那一记奇招,更是在气血将尽时,拼着性命不要,强行聚力,电能一发,她自己也经脉迸断,气息奄奄。 敖洋平素沈默如金,此刻却极难得地声音哽咽,“妹子,你又何苦……”西王母在怀中浅浅一笑,重伤欲毙之余,自是花容惨淡,却仍看得出那份为郎舍身的喜悦之情。 尽管平时相隔一方,会面时日无多,但两人之间确实是依恋情深,这时眼见爱侣伤重,敖洋也存了不活之念,当下真气一提,乏力的右手再次举起龙枪,重新开始吸纳自然之气。 三贤者看在眼底,暗叫不妙,传闻中,天惊五击一击厉害过一击,而最后两击的杀伤力,更是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非斋天位以上不能驾驭。合二圣之力连发三击已是极限,事后非得大病一场,功力大减不可。现在敖洋意欲独力发出第四击,那是决心一死已报红颜,不愿独活的意思了。 只闻大地震动,由缓而剧,便如早先太上天魔现世,地面迸裂出多道地堑,吞没掉地面上各具残尸,大小树木一一倒下,地缝底咽呜鸣响,很快便响到了令人两耳生疼的地步,远近山峰受到感应,一齐作鸣。顷刻间山动地摇,鬼哭神号,又是火起,又是地鸣,彷佛末日降临。 “什幺招数这幺厉害?”陆游挺剑护在两名兄弟身前,暗惊道:“莫非当真是凝聚了天地元气!” 天位高手虽号称能吸摄天地元气,但往往仅能摘取一种自然之气,二圣能连用风、火、水三极之气,已是极了不起的成就,但现在风火齐动,群山皆鸣,显然敖洋已突破过往常识,直接吸取大地元气出击,这怎不令陆游心中狂跳。 他暗思道:“我白鹿洞武学练至颠峰,有一式飞仙之剑,也是号称能吸摄天地元气,不知是否也有如此磅礡之威?” 铁木真亦为之悚然,似乎也顾虑不能轻易接下此击,天魔劲一提,不待体内气息平顺,跃身飞起,要在敖洋吸摄完全之前,先将之击破。 才飞至中途,敖洋大喝一声,眼耳口鼻一齐溅血,一张脸涨成青紫色,全身筋肉贲张虬起,几欲爆裂,显然已经将群山地气吸纳完毕,濒临失控边缘,而手中龙枪骤然爆亮,赤金色的飞焰将天空照得通明,更把云层如波浪 般向两旁滚滚迫去,正是猛招来临前兆。 “敖洋已是强弩之末,没必要与他硬拼,浪费功力。”心念一动,铁木真双目红芒再亮,将天魔劲鼓至高峰,身体急旋,整个人化作一枚尖锥,向上刺去。 敖洋手一举,正要挺枪出击,哪知手臂酸软,不听使唤,再一提劲,整条手臂毛孔破裂,溢满血珠,险些就要当场粉碎,而数道真气直冲入脑,疼痛难当,心知自己功力不足,虽然能成功吸摄地气,却无能控驭使用,唯一之法,只有在敌人贴近的瞬间,自我引爆,拼个同归于尽了。 转眼间,铁木真已至,尖锥中心直指胸腹,敖洋长吸一口气,便欲运功,忽地听见一声痛楚呻吟,原来天魔劲波及甚广,此时敖洋体内盈满地气,不惧侵蚀,但怀中的西王母,却直接给蚀去手臂肌肤,痛得哼出声来。 这一分神,时机已逝,铁木真立时变招,欺近身来,轻轻伸掌,贴在敖洋胸口,跟着,一声破锣也似的闷响,就像某种金属器物突然朽了般,竟在他小腹炸开了个狰狞的血洞。 龙体圣甲,足以让任何外部攻击无力化,但是,纯走阴柔的天魔劲,却潜入了他的体内,爆破了所有的器官,开膛裂腹。 敖洋惨嚎出声,仰天便倒。他绝不甘心,以群山地气之威,倘使能够发出第四击,又或是用以自爆,必能重创敌人,偏生自己什幺也没能做到。 突然,他瞥见不远处隐隐窜起的黑气,心念一动,将地气全数灌入龙枪之内,在坠下空中之前,奋力将龙枪远远掷出。 黑气似有感应,山石下闷响不绝,魔气冲天。 陆游看准坠势,顿足一跃,硬生生地将敖洋拉开,顺手挟起西王母,飘身急退。既是战友,他便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死得如此凄惨。 击毙敖洋,铁木真纵声长啸,狂态睥睨,似是得意不已,眼中红芒杀气闪耀,随手便要补上一拳,将二圣连带陆游轰杀。 “铁、木、真!” 忽然又一声大喝,震得人人耳中嗡嗡作响,心跳加快,百丈外,所有山石爆成碎粉,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正是虽败未死的胤嗣,镇伤之后卷土重来。他伸手接过飞来龙枪,身形一转,动作迅捷无伦,两道紫电芒还射铁木真。 惊见电芒,铁木真亦给逼得收招抵御,劲灌于臂,一扬手便将电芒击溃。 地面上,敖洋、西王母俱受致命重伤,全仗精纯的先天真气续命,拖得一口气。两人咳着血,敖洋用手指了指卡达尔,陆游会意,将两人移至卡达尔身后,把手贴在卡达尔后心,输送着残存的功力,希望能为诛魔大业,尽最后一点力。 胤嗣几下旋身,已将枪内所藏地气全数吸纳,以他斋天位顶峰的功力,自不可与敖洋同日而语,磅礡地气在体内运转自如,镇住早前所受伤患。只见他周身环绕着一层彩光,若有还无,连肌肤都泛起白玉般的光华,显然天魔功在连续刺激后,大幅提升,隐约有突破斋天位的现象。 “皇弟,你我未了之战,便在此一击内了结吧!”胤嗣连发数道电芒,争取时间蓄气。他虽能驾驭地气,却不能用基弩隆斯之枪,更不会天惊五击,自然没办法替敖洋击出第四击,故而必须藉此地气,换做本身的魔门绝学出击。 下方,二圣传功完毕,体内功力点滴不剩。“大哥……”“妹子……”敖洋、西王母用最后力气,牵握住双手,相视一笑,了无憾恨,就此力尽而殁。陆游将两人并首排好,低头默颂,为战友祈求冥福。 “皇弟,接招吧。”胤嗣左臂一振,十数道灌满大地能源的电弩弓箭,疾射铁木真。 卡达尔心下叹服,不管人品如何,胤嗣的武功,确实仅次于铁木真,远胜诸人。凝聚电能发招,已是天位武学中的最高段,而胤嗣初学乍练,不仅一发十余道,而电光乱窜间,竟隐见蛟龙形象,当真是强绝之至。于大拙间见至巧,单只是这一手,胤嗣足以稳立宗师之位,只是,对太上天魔而言,这招似乎还嫌不够。 惊见来招,铁木真笑了起来,虚捏剑诀,当胸横立,剑势若万里长空,将电弩轻轻接下,竟是陆游的成名绝招,抵天神剑。 铁木真武功远在陆游之上,反手一个转折,已将电弩一一化消,好整以暇地瞪着胤嗣,看看他还有何绝招。 胤嗣浮起了抹得意的笑容,铁木真脚下陡然一空,方圆二十丈的空间,化成了个无底深洞,猛烈的飓风,造成强大的吸引力,将上方的所有物体,全吸扯入内。铁木真狂提功力,想要凝住身形,僵持了一会儿,支撑不住,黑色的身影,化成了一个小点,倏地消失在洞里,想是给吸进去了。 在无物可吸后,深洞急速合拢,一切回复平静,除了微风吹拂,看不出有任何异状。 卡达尔倒抽了口凉气,如果说他刚才是叹服的话,现在简直就是五体投地了,胤嗣所用的招数,“星辰之门”是最为罕见,也是最危险的秘术。此一秘术藉着庞大的能源,打开异空间的障壁,把强敌丢弃至异次元,任敌人魔力再强,也只能在异空间漂流,直至遇上千万光年才有一个的时空隙缝。 这类的招数,超脱所有武学窠臼,几近魔法幻术,是魔族五大至高绝技之一,难中之难。据卡达尔所知,这通常是由数十名资深长老,联合施为;而以一人独力施展,这却是想都没想过的创举。这样的一击,铁木真纵有通天本领,也回不来了。 胤嗣脸色发白,脚步踉跄,似是耗力过大,连站也站不稳,尽管如此,面上却充满喜色,欣喜自己一击成功,打倒了太上天魔,这是足以永留魔族史的大事。 他的欢喜,并没有能够维持到下一刻,铁木真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很精彩的技巧,确实有让朕战败的能力,差一点八皇兄就成功了!” 胤嗣大骇,腰腹间给铁木真一脚踢中,爆飞至百丈高空。 “由何而来,从何而去,八皇兄,永别了!” 呼喝声中,铁木真擎天一拳,捣在胤嗣心窝。凄厉的血柱,自背后如箭喷射,胤嗣心核尽碎,手中龙枪直飞出百里之遥。一代魔族强者,就此毙命。 铁木真有些喘气,修成太上天魔后,他是首次有了惊惧的感觉,星辰之门,确实是很厉害的绝招,他差点就给抛留在异次元飘荡了。所幸,铁木真当机立断,把部份功力凝成副体,以留形借体之术,避过一劫,遁回人间。 前传之陨星篇 第十五章 超越 所有的敌人都已被清除,铁木真的目光,移向了三贤者。最强的强者均已死绝,这三只天差地远的蝼蚁,完全不在他眼下。 皇太极、卡达尔,冷汗涔涔,要让灵子能源达到原子分裂的临界点,需要的庞大能源,超乎想象,虽然两人合力,再加上了敖洋、西王母的临终相助,数度把能源推上高峰,仍是差了一点,始终徘徊在临界点的边缘,无法引发分裂变化。 如果就此撤手,先前的努力势必作废,而最后的结果,也难脱死局,是以两人明知死厄临身,竟是不敢移位,努力地再推功力。 陆游自抵天神剑被破,给震伤两处筋脉,无法动手相助战局,一直在旁调息,观察破绽。眼见己方颓势,兵败如山倒,陆游一咬牙,决意使出白鹿洞最后绝学,飞仙之剑,同时吸引九天九地元气为己用,以之攻敌。 这招的难处,在于如何集气,以及一介血肉之躯,又如何承受天地间的沛然元气。当庞大能源,山洪爆发似的涌入体内,只要功力稍有不纯,立刻就是爆体而亡的惨剧。敖洋的状况,就是最佳例证,以他强天位实力尚且如此,换做自己,结果可想而知。又何况,他仅是吸摄地气,而飞仙之剑,却是同时吸摄九天、九地所有元气。 以自己的修为,哪有能力吸来这许多能量,又哪能负荷了? 所幸,九地元气已由敖洋集成,胤嗣凝固,此刻尚未完全散去,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经藏图谱中曾言道,若能练成白鹿洞品的三套剑法,内外功均至化境,便有资格使用。然而,此招对身体伤害莫大,毕生仅能使用一次,回顾过往的白鹿洞高手,凡用过飞仙之剑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不是当场爆炸,就是力竭而亡,唯一的幸运者,凭着超卓修为全身而退,也在事后武功尽失,成了废人。 陆游的天份,眼下的修为,都已是先贤中的佼佼者,白鹿洞三十六绝技,早已精熟,却发梦也没想过用此禁忌的一剑,而此刻,只得拼死一试了。 长吟一声,清若龙啸,陆游飞身半空,凝玉剑舞成一团银光,掌握着剑意,将胤嗣适才所用,尚未散去的群山地气,重新招来。无可想象的地脉洪流,怒涌至体内,陆游仅在瞬间,便感受到撕裂般的剧痛,根本来不及吸纳九天之气,全身肌肉胀裂,体内真气如乱马奔腾,不能控制,就快要爆炸了。 “还是不行吗……” 危急之际,西南方一道红光,冲天而上,迅速流窜过满天星斗,整个天空,倏地大亮,点点星光,纷射而下,将遮蔽天空的魔气,蒸发的点滴无存。强大的九天元气,自月面反射,汇成星光柱,透入陆游体内,原本快要撑爆经脉的地脉能源,得到中和,而陆游得此之助,一身修为,暂时跃升至另一境界,只觉天心人心,交融无间,汇流的天地之气虽然澎湃,却是与己无涉,操控自如了。 九天元气虽然庞大,相对的,负担也就更大,饶是以胤禛的超凡修为,却也禁受不住,脚踏罡步,传鸣天星之余,口中鲜血开始滴涓流下,在一旁护法的众高手,身子也剧烈摇晃,人人口角溢血。 太上天魔的功力,实是超乎预料,可是,三贤者的潜力也尚未见底,胤禛有自信,三贤者有办法把铁木真逼到那最后一步。 看着这许声势,铁木真发觉了不对,飞步抢上,决意要先发制敌。 皇太极、卡达尔心焦如焚,正要尽弃前功,去掩护陆游,另两道奔涌的宏大内劲,自天顶狂冲而入,瞬间就冲破了临界点,灵子能源开始进行了分裂,两人大喜,连忙加速功力运行,要赶紧去助兄弟游一臂之力。 铁木真奔至中途,天上紫微星大亮,远近星群遥相呼应,满天星光笔直射下,定住了铁木真的行动。 澎湃的能源流,在陆游周身,罩上一层淡淡薄雾,若隐若现,陆游舞剑其中,真个彷似九天神龙游云间,见首不见尾。天人共映,星月交辉,输功输得两眼发直的卡达尔,见此奇景,仍是不由得赞叹于心,暗下决心,若能生还,必将穷究天人之术,补己不足。 蓦地,陆游两眼一睁,凝玉剑在月光照映下,幻成一道银芒,陆游人剑合成一线,驭剑直射铁木真。 剑未至,鼓荡不休的剑气,将铁木真周身的黑色魔气,驱散的点滴无存,铁木真情知来招非同小可,祭起全副功力,重拳轰出,想要格挡。 拳剑交集,震出轰天巨响,铁木真的双拳给震开,陆游信心大振,连刺出六剑,将铁木真的守势给轰至溃散,充满天地能源的一剑,笔直刺向铁木真左胸。 “当!”的一声,坚硬无比的黑魔铠,首度出现了伤害,给刺个洞穿,长剑透胸而出。 陆游大喜,正要抽剑,陡见铁木真冷视眈眈,心叫不妙,已给铁木真一拳轰中腰间,鲜血狂喷中,倒飞空中。 铁木真在守势被破时,心念急转,硬是以无上魔功,将核的位置移开,避过致命一击,趁隙反击,饶是如此,也已给透胸的凌厉剑气,刺成重伤,全身吓出了一身冷汗。 也是因为这样,铁木真反击陆游的那一拳,只剩了六成力道,加上陆游体内的天地元气尚未散去,竟不能致其死命。 “恶贼,纳命来!” 第二波攻击,立刻爆发,体内能源膨胀到极点的皇太极,龙啸一声,跃身半空,挽住了倒飞的陆游,两人的内力贯串成一线,狂吼声中,犹如群山齐压,无可比拟的一掌,劈向铁木真的头顶。 这一掌,除了三贤者、二圣、胤嗣的内力之外,还有陆游体内尚未散去的天地元气。而铁木真却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隔时段,护体真气降至最低点,倘若这样的一击还杀不死他,天地间只怕再没任何力量能伤他了。 轰雷般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击中铁木真额顶,发生了惊人的爆炸力,那是纯能源分裂到临界点,所产生的巨爆,瞬间诞生的威力,无异于天雷降世。天空受到这强大的能源乱流所影响,迅速聚起了乌云,雷声轰隆,电光乱窜,山动地摇间,恍若末日。 三人所立的山峰,历经封魔大阵、太上天魔降世、星辰之门、飞仙之剑这些大排场的攻击,早已地基不稳,这时再遭到这样的重击,哪里还承受的住,轰然一声巨响,整座坚石山峰, 给震成了土粒细纱 ,整个崩毁了。 众人立足不稳,全跌了下去,又给逆走的冲击波所激,各自震得半天高,重重落下。 天魔堡里,胤禛一口鲜血喷的老高,颓然坐倒,支撑到现在,他的体力也到极限了,众高手人人溢血,其中有几名,无法完全化消能源流,眼珠子激喷而出,魔法阵宣告解体。 截至目前,还算在估计中发展,三贤者的潜力果然惊人,各自绝招综合在一起,就是太上天魔,也不得不惨败,铁木真该是受了致命重伤了,那幺,自己的下步计画,也该要付诸实现了。 胤禛知道,铁木真有个孩子,却在出生后立刻被抹煞存在,依照魔族过往的惯例,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铁木真是要将那孩子当成寄生体,一但自己受了无法救治的重伤,就会以那孩子的身体,做为寄生,迅速回复。 而胤禛早已准备,在铁木真灵体脱离,进行借体转生的瞬间,以魔门秘法,将其元神吸蚀,一举获得太上天魔的功力,也唯有如此,胤禛才能在铁木真死后,迅速压制住各方的动乱势力,趁势一举征服人魔两界。 现在,就要等着铁木真灵体脱离的那一瞬间了。 满天烟尘渐落,三贤者各自摔落于地,狼狈不堪,身上的衣衫,因为诸多冲击,早已满是斑驳,布满血污。 “那家伙,死了吗?” 三个人的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那样子的攻击,照说是再无幸理了,可是,想起适才铁木真数度败中求胜,自不可能的绝境活过来,这个答案显得不太能肯定。不管如何,他们是没有力气再战了,不管是直接、间接的创伤,三人都给重伤了数处经脉,需要立刻医治,而全身的内力、魔法力,也在一连串的剧烈攻击中,消耗殆尽,摇摇欲坠了。 卡达尔缓步站起身来,正要与两位兄长会合,突然见到陆游直盯着自己背后,一脸惊讶莫名的表情,卡达尔心叫不好,他也是应变奇速,将残余功力全聚掌上,回身便是一指。 背后,黑色铠甲巍巍峨峨地站立,坚硬的护甲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痕,上面尽是凄厉的血迹,有众强者的,也有他自己的,尽管他已摇摇欲倒,却仍是站着,而且,与胤禛估计不符,铁木真居然还有战斗能力。 卡达尔的一指,轰在铁木真面门。铁木真吃痛,一脚踹飞卡达尔,举掌往他脑门击落。 卡达尔给踢得肠胃都快翻了过来,看见重掌临头,全身偏偏酸软无力,微叹一声,只有闭目等死。 皇太极、陆游一齐惊呼,只是相距太远,不及相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生。 “艾儿西丝,哥哥没用,没办法替你报仇,现在,哥哥就要来陪你了……” 可是卡达尔闭目良久,却不觉得重击临身,颇觉诧异,睁眼一看,登时如遭电殛,呆立当场。 黑魔铠的头盔,因为连续的重击,结构早已被破坏,再加上卡达尔的一掌,登时裂成两半,露出了头盔下的真面目。 三贤者都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拼命想打倒的,竟是这样的一名孩子。卡达尔尤其吃惊,那张清秀而不失童稚的脸,依稀有些熟悉,不正是那日艾儿西丝身边的少年吗? 这样的一个孩子,就是大魔神王铁木真? 卡达尔整个脑子乱哄哄地,只看见,铁木真满脸血污,显是给那一击重创了脑部,而一双充满杀意的疯狂血眼,却在看见自己胸口的某物后,逐渐回复清澈平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卡达尔赫然发觉,铁木真注视的东西,是挂在自己胸前,轻轻摇摆,发着碧光的青绿勾玉。 那枚勾玉,是艾儿西丝的遗物。卡达尔记的很清楚,就在惨案发生的前一月,艾儿西丝将这枚勾玉,珍而重之的赠与自己,唠叨了一堆怪话,自己还笑她神经,没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玉并非凡品,而追问着来历。哪想到一月之隔,竟是天人永隔。 为了追悼艾儿西丝,也为了强调勿忘复仇之念,卡达尔将这此物随身携带,这时看铁木真的眼神,悲恸欲绝,莫非,这勾玉有什幺玄机吗? 铁木真看着八咫勾玉,心情渐渐平和,疯狂的杀意,在看见勾玉的刹那,消的干干净净,与艾儿西丝相处的时光,在眼前缓缓流过,心中充塞着柔情万缕。 他犹记得,把勾玉送给艾儿西丝的那一天,是个大雪天,艾儿西丝搂着自己,搓手取暖,她还这幺说:“这东西真有意思,将来呢,我就把它送给我最爱的人,当定情礼物。” 这东西,终于传到她最心爱之人的手上了,不是吗?明明知道这种结果,铁木真还是忍不了那股撕心之痛。 蓦地,铁木真忆起了艾儿西丝临终的遗言,那是自己以鲜血为誓,约定要守住的东西。 “找到勾玉……问话……” 低沉着声音,铁木真缓缓道:“勾玉的主人,交代了些什幺吗?” 卡达尔一怔,回想起艾儿西丝赠与勾玉时的交代,似乎只是在向自己要求那一件事,为此,自己还笑他天真,不切实际,小脑袋瓜不知在想些什幺? “别再伤人了,好吗?别再用你的力量,再犯下同样的错,未来的时代,没有人能从杀戮中获得好处的。” 听到了这样的传言,铁木真凄然一笑,竟是伤心到了极点,卡达尔心头狂震,这种笑容,他曾见过,当艾儿西丝向他求婚,而他却不惜远遁深山,在出发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就是这种笑容,莫非,这个男人,也和自己一样……也对艾儿西丝…… 不对,一定有什幺事不对。这个男人,是真心爱着艾儿西丝的,既然如此,他又怎会下了这样的毒手,不对,一定有什幺地方不对了…… 卡达尔说不出半句话,脑里各种意念,纷至沓来,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你要我别再杀人了吗?既然是你说的,我当然会答应啊!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吧!艾儿西丝。”铁木真在心中向艾儿西丝低语,作出了承诺。 艾儿西丝,大概是早就料到有着幺一天了吧!尽管她一直费心阻止,站在敌对阵营的哥哥、挚友,总会有兵戎相见的一日,而到了那个时候,获得胜利的会是谁呢?不管是哪方胜利,艾儿西丝都不会高兴,对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不希望他们有任何的损伤,更不愿见他们相互伤害。 所以,艾儿西丝留下了这步棋子,一直到她临终都念念不忘。她希望铁木真能够手下留情,不是为了两人相交的情份,而是彻底的明白,“用力量来解决事情,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如果铁木真格毙了三贤者,那幺,人类与魔族之间,势必永无宁日,多年的辛苦毁于一旦,为了让铁木真能深切的明了这点,艾儿西丝甚至亲身试法。 直至此刻,铁木真才完全明白了艾儿西丝的心意。 “别用力量去解决事情,这就是你要传达给我的东西吧!” 铁木真苦笑着,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不符年龄的悲伤表情,为了要明白这一点,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再想起对战时,敖洋、西王母的恋恋情深,而自己居然硬生生拆散了这对 有情人。 “罢了,今日死的人,够多啦,你们走吧!” 看着呆住的卡达尔,铁木真苦笑着,举起了右手,想拍拍他的肩,告诉他,“你是个幸运的男人。”却在心神荡漾间,陡觉一阵剧痛。 长剑穿喉,重掌劈脑,铁木真猝不及防下,再受重击。陆游、皇太极蓄势已久,一见铁木真举起手掌,以为是要杀毙卡达尔,连忙抢上,把所有剩余的功力全用在这一击,要一举杀掉这恐怖的敌人。 “喀!”清脆的声响,铁木真的喉骨、头骨,一齐碎裂,他的护体真气已降至最低,黑魔铠的头盔又已解体,完全地承受了这两击的威力。 狂喷着所剩不多的血液,铁木真奋起残存功力,将三贤者一起震至十丈之外。 “你们!”话没来得及出口,鲜血大量涌出口中,铁木真咳着血沫,怒吼道:“朕要和谈,你们不许,都已经战成这样了,你们还要继续斗下去,难道想全数丧身此地吗?” “不要你假惺惺。”皇太极狂吼出声,沾满血污的一张脸,看来格外狰狞,他努力撑直身子,同时扶起几乎失去意识的陆游,两人跌跌撞撞,想要再战,却终究站不起身来。 “要杀便杀,你想藉我等残躯使什幺诡计,收买人心,那可万万不能。”重伤之余,陆游有些口齿不清,“三贤者岂是甘受敌人恩惠之人。” “朕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想法,你们这群顽固骡子,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 “除非你死,否则说什幺都是废话。”皇太极竭力吼道:“艾儿西丝的仇,这幺多人的血,铁木真你这狗种,你一个人怎幺?偿得清啊!”话落力尽,又滚倒在地,连带撞倒旁边的陆游、卡达尔,三个天位级的高手,如瘫软的毛虫一样倒在泥泞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颠跌着步子,铁木真撑着身体,狂笑出声,想起自己为了人魔间的和平共存,付出了一生的心血,到最后,始终无法取信于对方,却还落得如此下场,刹那间,只觉得万念俱灰。 挥手拔出了长剑,远远抛出,铁木真惨然笑道:“你们这幺希望朕死吗?好,就如你们所愿吧!”说着,将一身功力全聚在右拳,对着自己的胸膛,猛力轰下。 “轰!”的一响,坚固的黑魔铠被打穿,铁木真的胸膛,开了一个大洞,血淋淋地,由前胸直透后背,他打碎了自己的核。 三贤者全然呆了。魔族会与人类和平共处,他们不信;魔王愿意主动谈和,他们不信;铁木真愿意罢斗,他们也不信,全将这一切当作收买人心的障眼法。 可是,若当真是障眼法,为什幺这人会在掌控全局,余人已无力还手的胜利后,举掌自尽呢?他们不懂,真的不懂! “轰隆轰隆!” 也就在铁木真挥掌自戕的同时,天上聚集的浓浓乌云,刹时怒雷连响,下起了倾盆大雨。 是雨吗?不是吧!在狂风疾卷下,水势迅速的扩大,一滴滴豆大的水滴,枪弹般地飙打在地面,降水量之大、之急,完全不像是下雨,反而像是有人把万顷碧波,直接倾倒落地。雨水立刻便造成了洪流,三贤者在雨里无法见物,脚底又站立不稳,支撑的异常辛苦。 而一里外,天明如镜,繁星点点,竟无半丝雨滴。 淋着大雨,卡达尔已经呆住了,喃喃道:“老天哭了。” 铁木真跌坐在雨里,他的血泪早已流干,而一颗疲惫的心,只求静静的迈向终点。 朦胧中,铁木真想起了很多事,十几年来的往事,走马灯般地在眼前跑过。 “这就是回光返照吗?” 铁木真无力的笑着。真是奇怪啊!到了最后的这一刻,自己的心里,竟是谁也不怨,好象抛开了某种负担,心间一片清明,身心都得到了许久未有的轻松。 突然间,一丝明悟,刹那掠过心头,铁木真坐了起来,眼瞳里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彩,他想通了,他明白那东西的真正意义了。 “原来如此,那四个字的意思,原来是这样。” 某种超越感官的悸动,震撼着三贤者的心灵,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向着大雨里的某处,骇然望去。 他们感觉的到,有某种不寻常的事,正在发生,而那将是足以憾动整个天地的大变化。 天魔堡里,胤禛呆呆的望着天空,一向冷静而睿智的他,极为罕见地,出现了惊骇莫名的表情。事情超乎了原先的预料,铁木真没有借体转生,相反地,铁木真自裁了。 可是,这不是让他感到震惊的事。 感受到千里外的异样波动,胤禛喃喃道:“怎幺可能,这怎幺可能,他突破太上天魔了?!” 狂风怒号,暴雨飞泻中,三贤者听到了某种声音,正确来说,不是声音,是某种心灵上的呼喊。 “人类的三贤者啊!到这里来,朕要见见你们。” 大雨中心,隐然可以见到,有个身影端坐在地,浑然不受暴雨影响,悠然自得。 不知哪来的力气,三贤者勉力走过去,一步一步地,在怒流的水面中行走。 “老天似乎总喜欢把临终的场面,弄的又是风又是雨,这样很麻烦啊,停止吧!” 话声一落,更惊人的事发生了,方圆十丈之内,所有的雨滴消失得无影无踪,遮天的乌云,开了一个大口,清朗的明月,璀璨的星斗,一览无疑。 “这、这是什幺?!”三贤者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在他们的记忆里,从未有任何一种魔法,可以达到这种境界,举手谈笑间,叱咤风云,这根本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铁木真端坐地上,一派悠闲,脸上不再有任何痛楚、哀伤的神情,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来客。一身的滔天霸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难以描述的神秘风采,悠然旷远,杳渺莫知其高深。 不知为何,三贤者竟有种俯身参礼的冲动。 这不是太上天魔,更不属于天魔功,在适才回光返照的瞬间,铁木真再有突破,提升到另一个未知的新领域。 太上天魔,已是魔族对最强者的称呼,自天魔古经创出以来,练成者不出三人,更遑论能超于其上,太上天魔之上,会是什幺?这就好象在问,天的上头,还有什幺? 三贤者不知道,也从未想过,一种超于感知以上的未知感,强烈地震憾住了他们,他们只隐隐晓得,这已经是人类不可能跨足的领域,就是魔族也不行。 铁木真两者皆非,他的中心核已碎,余时无多了。 “请坐啊!三位。” 铁木真微笑道:“打了五百年,也该是个休战的时候了,大家坐下来谈谈吧!”说着,瞄了三人一眼,笑道:“或者说,有人抱持着相反的想法呢?” 受到某种高深气魄所慑,三贤者依言坐下,看着那个不知怎幺形容的敌人。 “啊!” 陆游打量着铁木真,想找出某些端倪,却发现铁木真的胸口,伤处附近的肌肉,正妖异的蠕动着,迅速愈合。 察觉了对方心思,铁木真 轻笑道:“请别担心,虽然肌肉愈合得很快,但是核已经打碎,大概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自己的担心给看破,陆游不禁脸上一红。 打量着三贤者,铁木真笑道:“你们的技艺,朕很欣赏。” 即使是放下身段,和颜悦色地交谈,铁木真仍自称为朕。自他登基以后,能让他用“你我”来对话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已经不会再用这个称呼了,而另外一个,却因为自己所犯的错,已不在人世了。 “飞仙一剑,是了不起的绝技,堪称天下攻招之首。不过,若是没有练成天人共济,物我两忘的境界,使用者随时会爆体而亡,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望着陆游,铁木真徐徐道。 虽然是敌人,这一番精辟的见解,却令陆游连连点头,靠着刚才的使用,他已经掌握住飞仙一剑的诀窍,只要努力精修,他日必有所成。 “利用纯能源,造成原子分裂,进而爆炸,这招的威力,足以雄霸天下。”铁木真淡然笑道:“可是,这样的技巧,没有灵魂,所以说,尽管威力强大,却是没有办法打倒真正的强敌。” 乍闻此言,皇太极一愣,随即眉头深锁,思考着铁木真话中的意义。 铁木真微微一笑,他隐约能够看到,这个人往后的生涯,会走向哪个方向。 这两招,在他们的手上,是不可能被完成的吧!陆游刚才的使用方法错误,已经伤了经咏,无法再练飞仙之剑;皇太极背负的包袱太重,无法宽阔地看待事物,是不会明白武术的灵魂何在的。不明白武术的灵魂,再强的技巧,也只不过是单纯的力量,无法打倒真正的敌人。这个人,只怕会重蹈魔族过往的覆辙,单纯的想要以力服人,而造成更大的悲哀吧! 最后,铁木真望向卡达尔,微笑不语。 在三贤者中,卡达尔算是个幕后功臣,虽然不显眼,但紫微玄诀却在牵制敌力、协助同伴上,发挥了极大的效果,而适才的一击,出力最大的,也是输功输到快要口吐白沫的卡达尔。 对于卡达尔,铁木真反而不再说些什幺,群星行空,自有其天道运行,卡达尔有他自己的路可以走,假以时日,他的实力将会是三贤者之冠。 “四皇兄,和你们约定的条件是什幺呢?”铁木真侧着头,轻轻说道:“若朕所料不错,他应当是与你们约定,只要朕就此一命呜呼,魔族将会无条件退回魔界,永不进犯,是吧!” 三人不作回应,铁木真说的没错,胤禛确实是用这个条件,与大多数的强者约定,当作围杀铁木真的报酬。“但这可就令朕不解了,四皇兄从不对敌人守信,这事众所皆知,以三贤者如此人才,不该就此上当啊!” 围杀之役结束后,参战高手势必死伤过半,这事三贤者不可能不知,而胤禛的实力,不管是哪方面,都非众强者能单独抗衡,在大半强者已逝后,胤禛势必以大魔神王的权威,席卷整个大陆,成为无人能与之相抗的魔王,对黎民百姓来说,只有更惨。 带着某丝看透事实的揶揄,铁木真微笑道:“或着说,即使是这样,朕也是非死不可呢?” 铁木真的眼中,没有半点的责怪,只有淡淡的笑意,可是,给这云淡风轻的眼神一瞄,三贤者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目光相触。 他们回忆起了当时胤禛所说的话。 “再这幺下去,人类真的要永远沦为魔族统治了。”胤禛冷笑道:“你们没什幺选择余地,让我登位,你们是大陆上的英雄,人类的救星;让铁木真继续改革下去,你们连杂碎也不如。” “认清现实吧!对于你们这些正道人士而言,你们是需要一个残忍好杀,暴虐无道,典型的恶魔,所以说,所谓的反抗军,是绝对需要我的存在的。” 三人中,皇太极、陆游,虽不喜与胤禛联手,却是对铁木真的革新,抱着怀疑的负面看法,而卡达尔最是淡泊,也对铁木真的改革有好感,却因为妹妹的血仇,决心向铁木真复仇。就在不同的诱因下,他们终于答应与胤禛合作,在某个方面来说,胤禛说的没错,如果是一个典型的魔王,不管有多强,想要推翻他的人,势必前仆后继,终有一日,会有打倒他的人出现,可是,如果是铁木真这样的魔王,人类会给他看似正直的谎言所惑,真正永无翻身之日了。为了不让人类永远沉沦,三贤者决定与胤禛合作,只是,事情怎幺会演化成这个样子呢? 不再理会这些庸俗的人间事,铁木真举目向天,喃喃道:“人类所谓的理想国,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呢?” “咦!”听到这个话题,卡达尔不由一怔。 “所谓的理想国,是什幺样子呢?”铁木真喃喃道:“有个女孩曾告诉我,传说中的理想国,是没有战争,没有憎恨,所有的人民,衣食温饱,和乐相处,欢欢喜喜过日子的世界。” 淡然的语气,渗入了让人为之心痛的哀伤,铁木真惨笑道:“这些东西,现在不都已经渐渐达到了吗?为什幺你们要一手再把它破坏呢?” 悲怆的控诉,一字一句,打在三贤者的心上,让他们无言以对,在这以前,他们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而现在,他们开始明白,自己的错,究竟有多大。 “难道说,人类的理想国,是个容不下其它种族的世界。只有人类亲手建立的梦想,才能获得肯定是吗?”铁木真无奈的笑着,“这样的想法,与你们所憎恶魔族的,又有什幺不同呢?” 三贤者都呆住了,他们应该可以说些话来反击的,但他们都说不出半个字,面对铁木真的质询,他们完全找不到半点正当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在这之前,他们从未怀疑,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而现在,这个想法逐渐崩毁,他们有个感觉,因为自己错误的决定,某个可能实现的美丽梦想,就此化为乌有。 “算了,就随你们去吧!朕已经累了,再也不想管任何事,再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了。”铁木真挥着手,有些疲惫的说道:“只是,所有的人类,会真心的支持所谓的反抗军吗?” 真正看清整个事实,明白目前的改革,对大陆上各种族之重要性的人类,会为了这个梦想,而誓死捍卫吧! 可是,这样的人,到底只是少数,大多数的人类,只是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形下,愿意与侵略者共存而已。一旦最高指导者改回以前的作风,而反抗军登高一呼,他们还会有和平共处的意念吗?大部分的人,可能还是认为,“其实人间界还是应该由人类来统治,侵略者最好全都滚回去。” 到时候,所有为改革而投下的努力,就在内忧外患的交攻下,付诸东流了。 唉!终究是个仓促成行,未经重大考验的阳春改革啊!如果能够再给自己五十年,让改革的效果深入人心,而行政的权力也渐渐开放至各种族的手上,到时候,改革的根基就牢不可破了,而现在改革的成果,将随着自己一死,烟消云散,非是自己没有培养后继者,只是,比起胤禛,再多的人才,也显得微不足道了。那幺,将来还会不会有人,像自己一样,同时为了人类、魔族而着想,迈上这条艰辛的改革之路呢? 铁木真不知道,也不敢再想,他的时间不多了,为了尽量减低双方的死伤,他还得要作些事。 没有特别摆出什幺架式,他猛地一拳,击在地面,也没听见什幺响声,方圆一里的地面,竟开始渐渐下沉。 当铁木真提拳欲击,三贤者俱是一惊,本能地飘身退开,退至一半,才察觉不对,讪讪地停下脚步,却又惊觉地面的异变,相顾骇然。 破坏力广及一里,对强天位以上的高手来说,并非什幺难事,便是合三贤者之力,也可以一击轰出这样范围的破坏力,可是,铁木真的一拳,对地表丝毫无损,连丝裂痕也没一道,却让整块地烂泥也似的下沉,这手功力,已远超乎人的修为,可以称之为神了。 “朕即将大归于此,你们离开吧!”发觉三贤者面面相觑,铁木真莞尔一笑,缓缓道:“若是尔等不能放心,一年之后,自可来为朕封墓,想来,这样一个大魔头的葬身之所,也是不被允许存于人间界的吧!”说罢,把手轻挥,一道轻柔的微风,将三贤者远远带开。 水,渐渐淹没了过来。 就在地面凹陷的同时,千里之外的天魔堡,胤禛心头一震,怪叫一声,连忙飞身而起,也就在这一瞬,一道无可想象的巨大冲击波,由地面传来,轰然一声,直击而上。 胤禛在瞬间腾挪移位,留形借影,把攻来的拳劲,四散卸开,却还是没法完全卸去,整个身体给炸成血人似的,重摔落地。而当他落地时,已经殆然欲毙的众高手,九成以上当场化为焦炭,余下之人各受重伤,一时不起。 胤禛全身经脉皆受重创,天魔功几乎被废,没有长期的疗养,决难恢复,饶是如此,他满是血污的面上,却露出了丝诡异的笑意。 一阵微风吹来,整座天魔堡正殿,化为尘粉,冉冉消散。 铁木真无言的一叹,不管今日如何,念在当年的种种,兄长始终是好的,而为了魔族整体了延续,兄长的存在,也是必须的,是以,刚刚的一击,自己并没有用全力。 中了这幺一击,即使是兄长这样的武学天才,也非几百年内所能康复,这样,为了保存日后争夺天下的实力,他必然将所有魔族撤回魔界,如此,人间界应该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平安,让人类生养休息,培育出相当优秀的高手,来准备下一次的战争。 只是,兄长本来未曾看过天魔古经,终生与第十二重天无缘,但以他天资,挨了这一击之后,却能由之吸取经验,从而修至太上天魔,甚至再行突破,一旦他功力大成卷土重来,到时候,还有人能与之对抗吗? 这是饮鸩止渴,但眼前,也只好这幺做了。 遥望天顶,乌黑如绫缎般的夜空,晶亮的星星,就像是一颗颗的宝石,闪烁于其间,无限的辽阔,让人心旷神怡。 “好美的天空啊!在那片星空的尽头,会有些什幺呢?我真想去看看。”挂着微笑,铁木真喃喃低语。 在那片星空之后,会是什幺样的世界呢?在那里,会有着和自己一样,想让大陆上的种族,和平的相处,而为之付出所有心力的人吗?他会不会成功呢?在不同的世界,也会有着不同的结果吧! 那幺,他是不是能和所爱的人,相知相守,直至最终。不会像自己这样,屡遭戏弄,到头来,才悟得一切皆空,只剩心中那朵不雕的花。 “好想去看看啊!”铁木真轻声道。 水,渐渐漫过铁木真的身体,无影无踪。 看着大雨淹没凹地,即将成湖,卡达尔呻吟出声:“天啊!我们到底犯下了什幺样的错啊!” 回应他的,是一片的沉默。 西湖之役后,一如原先所约定,胤禛率领部众,将魔族撤回魔界,保存基业。属于改革派的魔族,拒绝撤回,因而与声势大振的反抗军,发生大战,却因为失去领导人,意见分歧,大家各自为政,内忧外患下,遭到被歼灭的命运。 然而,正如铁木真的预料,在与改革派魔族战争时,反抗军受到了难以想象的伤害。为了悼念他们敬爱的皇帝,改革派豁出性命与敌人作战,让反抗军屡受重挫。 很讽刺的是,当初人类之恃以对抗魔族的利器,今日却出现在魔族身上,让大占优势的反抗军,伤透了脑筋。 皇太极为艾儿西丝之事,迁怒于卡达尔,而陆游醉心于辅佐正统王权,竭力清除陆上所有魔族势力,三贤者间的距离渐渐拉远。 当联手封印西湖陵墓后,三人大打出手,自此反目成仇。 胤禛受伤沉重,闭关潜修,钻研更深奥的天魔功,魔界遂陷入群雄割据的无法状态,内乱不休,历时两千年之久,无力进犯人间。 前传之陨星篇 终章 尾声 他做梦了,在恍惚的沉眠中,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某个花园散步,而在那繁花锦簇中,有个十二、三岁的娇俏女孩,歪着头,俏着嘴,语笑嫣嫣。 “嘿!你是谁啊,为什幺会来这里呢?” “我是来见你的啊!这一次,我们是同年纪的罗!” “真的吗?那我们打勾勾,从现在起,我们要一生都在一起,直到很老很老,你的胡须变白了,我的头发也变白了,都不分开。” “好,打勾勾。” “对了,我有个从没见面的哥哥,今天会回来,你陪我一起去见见吧!” “好啊!我们走。”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开心的离去,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将会相知相守,一起嬉笑、成长,渡过令人期待的未来。 他们没有举世的武功,没有号令天下的权势,他们不是王子、公主,但却过得很开心,因为,他们拥有彼此。 然后某天,在双方兄长的衷心祝福下,他们交换了戒指,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好悲哀的梦啊!?湖底墓穴的一切布置均已妥当,铁木真缓缓睁开眼睛,回忆前尘往事,感慨万千,最后,看着壁上题字,怔怔出神。 “难挽五百载光阴”,会有人知道它的意思吗?会有人知道,一直到最后,他宁愿自己不是这样的地位,只想早生五百年。这个心愿,怕是要随着自己身殁,从此淹没于黄土了。 “难悔当初”,如果当初没有走上那条路,不遇见艾儿西丝,后来,大概也就不会有这幺多痛苦了吧!可是,即使痛楚是这幺的深,如果要让自己再选一遍,那幺,毫不迟疑地,自己还是宁愿再受一次这样的苦,把所有的伤痛,仔细回味。 “‘失恋了就跑去死,你怎幺这幺没用啊!’如果你在,一定会这幺说的吧!艾儿西丝。”铁木真轻轻笑道,在他渐渐模糊的视线前,仿佛看得到艾儿西丝,插着腰,倔着嘴,很俏皮的笑着。可是,艾儿西丝啊!没有了你,天下之大,我却是无处可去;人世虽美,我竟是生无可恋。少了你,我才发现,所谓的皇图霸业,不过是蝼蚁等闲事,这样的人间,留下来又有什幺意义呢?既然我的心思你都已经看不见了,就让我好好偷懒一下吧!好象听到了这些话,模糊的影像,有些无奈的侧着头,很腼腆的说着,‘你这幺说,我也没办法啊!不过,你也很累了,就把那些东西都放下,到我这边来,好好的睡一觉吧,小铁。’” “谢谢你啦,艾儿西丝。你从以前开始就很唠叨,一直仗着自己年纪大,连死了都还要交代一堆东西。这些东西,我全都做到啦,而你,也可以不用再念了吧!因为现在,你的年纪比我小太多啦!” 铁木真轻笑着,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再也没有打开过。他临终时所挂着的满足笑容,没有人能够明白,也没有人知道,在他死前的那一刻,为下一任天魔传人,留下了多宝贵的遗产。 魔界历天鹏纵横五年,帝国历前一千五百六十八年,史上最具神话色彩的王者,“成吉思汗”铁木真,溘然长逝,坐化于西湖湖底,死时年仅十三。 自此而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君主,曾经致力于各种族间的统合而有成,一直到兰斯洛王为止,这份工作中断了两千年。 铁木真的存在,遭到人、魔两界彻底封杀,黑色恶魔的故事,成了人们谈而色变的传说,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而后世史书中,有着这样的记载: 天魔肆虐,残暴无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十方人间,刹那焦土,鲜血满空,残尸遍地,炼狱重现。三贤者,愤而挺身,激斗天魔,大气狂啸,山崩地裂,日月失色,天为之哭。一昼夜,天魔伏诛,自此奠定日后战胜基础。 他们如是说。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 前传之星星篇 第一章 重逢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一月自由都市波鲁特佳尔 “快来看啊!新鲜的水果,好吃的水果。” “来自绢之国的上好彩绢,童叟无欺。” “由西方沙漠引进的秘药,让女士们常保青春美丽,欢迎试喷。” “糖葫芦,卖糖葫芦唷。” 风之大陆的东南方,在两千年前,是帕罗奇公国的属地,帕罗奇公国灭亡后,此地由商人组织所联合统治,标榜着自由与奔放,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每个城市由选出的代表,独立自治,专心地发展着自由贸易,成为了一个奇特的地带。 波鲁特佳尔,原名亚达城,是前帕罗奇公国的王都,在公国解体后,以丰富的物产,与海陆皆便捷的地理位置,蓬勃发展,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兴盛地方。 茶艺馆中,有来自邻国日本的僧侣,由绢之国远渡而来的学者,进行着深沈的思辩;市集上,艾尔铁诺的商人,武炼的幻术师,推销自己的货品;酒楼里,绯樱帝国的吟游诗人,七岛联盟的舞者,高声谈唱,各色的人种,将波鲁特佳尔点缀成一个充满异国风情的港都。 繁华的市街上,一名黑袍的旅人,漫无目的的闲游着。瞧这身打扮,似乎是某个教团的僧侣、魔道师之流。一身的黑袍,在喧闹的街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是,风之大陆上的宗教很多,彼此之间的战争,也不是什幺罕见的事,所以,各地的人民,早就有了不过问别人信仰的共识。 “这位客人,天气那幺热,穿着黑袍,一定很难受吧!小店的清茶,清凉解渴,来一碗怎样?”茶店门口,一个模样颇胖的掌柜,殷勤地招呼客人。 “是哪产的茶叶?” “客倌您真是行家,小店的清茶,是产自东南低地的鹤岭,风味纯正,还是您要海外进口的大吉岭红茶,上个月才从商船运来的。” “简单一点的就可以了。” 旅人沏了壶清茶,选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细品。“老板,最近的生意怎样?”“托您的福,过的去。”掌柜堆满了笑脸,哈腰道。“听说您的茶,几天前改了价码?” “哪有这种事?小店的清茶,三年来都是同一个价位,童叟无欺。怕是客倌您弄错了吧!”自己的店誉遭到怀疑,老板不禁有些生气。“啊!跑的地方多,脑子也不中用了,说错了话,老板您可别见怪。” 闲谈几句后,旅人将目光转至街上,注视着人群熙来攘往,刚才的谈话,他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这个城市,物价没有太大的波动,人民也没有失去进取心,与朴质的本分,这个情形让他很安心。 “让开……让开……没事的不要挡在路中央……” 几声呼喝,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进,轰然奔来,街上行人纷纷闪躲,路边的摊子被挤翻,正在饮食的客人,被泼了满身,蔬果被践踏在地,杂货也散落四处,还有人想趁乱打劫。几匹健马呼啸而过,看情形,是来开路的,不知道后面是什幺人,这等声势。 旅人低吟不语,黑袍下,两道形状极为优美的眉毛,紧蹙在一起。 “老板,刚才奔过的是什幺人。 “客人,您是外地来的,所以可能不知道。”老板小心的四下张望,低声道:“他们是东方日本国的使者,来出公使的。” 一直以来,自由都市没有强大的武力,所以,身为东方海岛强国的日本,可以说完全控制了周遭的海运,掌握了波鲁特佳尔的命脉。 如果惹得日本发怒,号称“陆上蜃楼”的波鲁特佳尔,会在海外交通完全断绝下,遭受最恐怖的经济打击。因此,向来就任日本予与予求,近几年,波鲁特佳尔的自治政府,根本就成了日本的傀儡。 也因此,日本的使者,态度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的身分,在街上公然索贿、勒索,惹起不少民怨,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旅人闻言,正自沈吟。 “小心!”店外有人惊叫。一名女童,站在街中心,双眼通红,嚷着找妈妈,显然是刚才混乱时走失的。 在她身前不远处,第二股尘烟扬起,马群快速奔来,看这声势,怕没有几十道骑影。 街上的人,虽然失声惊叫,但通通躲在一旁,袖手旁观,并没有人打算上前救人。 眼见女童,即将被乱驰的马蹄踏成肉泥,已经有胆小的妇女,拿手掩住怀中孩子的眼睛。“嘶……!”长长的一声马鸣,跟着是吵杂不已的人声。 三匹当先的骏马,硬生生的停在路中央,被后面冲上的马撞个正着,登时便是一阵大乱,马上的骑士,狼狈的跌下马来,还必须躲避乱踢的马蹄,形状滑稽之至。 而长街的中心,黑袍旅人傲然站立,挡在女童的身前,没有人看到,他是怎幺出现的,他左掌直伸,一种顶天立地的气势,震住了所有的旁观者,也便是这股气势,让奔马望而却步。“好啊……真是了得……”“格老子的……硬是要得……”街上的观众,爆起阵阵掌声,欢呼声,为这难得的义行,而竭力喝采。 青年的眉头依旧紧蹙。倘若今天自己,是用身体护住这女童,而惨死蹄下,会为此而感动的,大概连现场的十分之一也不到吧!这些人完全忘记自己刚才的丑态,只会事后喝采,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鼓掌的理由,说不定,只是因为看了一场精彩的杂耍秀。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怪的心态。 “八格野鹿!什幺人敢挡住我的路!”一声暴喝,压过了所有的喧闹,跟着,一道极庞大的骑影,飞越过挡路的马群,凌空而降。 重重的落地声,震得周围土石簌簌而下,两旁的行人再度噤若寒蝉。 马上的身影,雄壮凛然,是个高大的巨汉,全身结实的肌肉,盘根纠结,使人望而生畏。 “你好胆量,敢挡住我的去路,报上你的名字,我会视情况判处你应有的惩罚。” “要惩罚别人之前,自己应该好好反省,况且,我不打算将我的名字,告诉个不知礼数为何物的蛮夷。” 黑袍下的脸孔,已经显露在阳光之下了,那是张英伟而俊逸的容颜,嘴角一撇傲然的微笑,冰蓝色的眼瞳,彷佛有种冷眼天下、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讥诮与嘲弄,不像是青年人该有的眼神,迷蒙间,竟彷似个数百岁的老人,整体上看起来,有种看不出的美,倍添神秘。 “很好,在我国,贱民杀之无罪,既然你说不出名字,想来也是个无足轻重的贱民,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去死吧!” 巨汉言毕,挂于鞍间的朱枪,闪电一般的刺出,看不出他这样硕大的身体,动作竟是这般迅捷。 朱枪的宽度,足足有青年人手臂的三倍,被击中的人,大概连喊痛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分成两段了。 急不容发间,青年侧身避过。但对方的武艺,确实出了他的意料,原本直刺的枪影,立刻变成横扫,击撞而来。 青年的身子,颇为瘦弱,大概没有任何人,会以为他可以挡得下这一枪。除了他自己。青年眉头一皱,右手不慌不忙的挡在身前,也不见 有什幺大动作,腕间自生一股大力,将急扫的朱枪牢牢握住。 巨汉见状,双目精光大盛,狂喜道:“原来是个魔道士,好,很好,真是好……”巨汉平日嗜战如狂,在日本,并没有什幺杰出的魔道士,不可能与他动武,更罔论接他一枪,所以早就希望能与之交手,想不到今日能逢此良机。 在大陆上的诸多职业里,魔道士是相当受人敬畏的一门。魔道士以个人的秘术,操纵古代的咒语与术法,和精灵沟通,任职于宫廷、贵族,或孤身行走各地,他们不受世俗律法的约束,只听命于独立在各国组织之上的魔法师公会。心术不正的魔道士,会受到公会的制裁,甚至驱逐,要是有重大情节者,甚至会遭到公会派出刺客,暗中诛杀。 “胜家将军。”就在局面就要进一步演进之前,一个猿脸武将,自队伍后方窜出,看服色,应该也是这群武士的领头之一。“胜家将军,这是大街,请勿惹出不必要的争端。”猿脸武将喘吁吁地道。 “少废话。”因为遇到难得的对手,兴奋不已的胜家,完全容不下别的声音,再说,这个声音,又是来自他最讨厌的对象。 “给我闭上你的嘴,猿脸家伙,别以为得到主公赐名,就可以改换身分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一只土猴子。”这个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咆哮了。猿脸武将在瞬间白了脸,原本有点燥红的肤色,因为被屈辱而失去血色。 胜家使劲回夺,黑袍青年也不知是后继无力,还是怎样,让他轻松的夺回朱枪。 “是没力气了……还是法力失效……管他的,试一试就知道了。”就像所有的战争狂人,胜家对于胜负执着异常,举枪便要再刺。 “咻!”一声锐响,一只长枪,插入两人之间,打断了胜家的挑□,令场中所有人一惊。 掷枪者,是一名妙龄少女,甲胄娥眉,明艳英爽,眉如弯月,眼若秋水,惊人的美艳中,散发着勃勃英气。她是波鲁特佳尔的自卫队队长——蕾拉。 “东方来的客人,请自重,你们眼前的这位,是波鲁特佳尔的贵宾,卡达尔老师。” 乍闻卡达尔之名,在场诸人,心头无不剧震。 提起星贤者卡达尔,那真是在风之大陆上家喻户晓,几乎是神话般的人物。 在大陆之上,有三名魔导师,超然于魔法公会,他们各自均已有数千岁的寿命,学究天人,博通古今,拥有强大无匹的力量,数度挽救人类于危亡。 两千五百年前,魔族大举进攻人间界,史称“九州大战”,就是在三贤者的领导下,统合群雄,历经数百次大小会战,将魔族赶回原地,至今已两千年之久,不敢再进犯人间。 日贤者,皇太极,精通神话时代遗留之科技与魔道之术,尤擅古代秘咒。九州大战后,因一大失意事,飘然而去,自此而后,两千年来,生死不明,行踪成谜。 月贤者,“剑宗”陆游,自号白鹿洞主人,东方魔法的创始人,并拥有剑圣的称号,文武双全。大战之后,辅佐艾尔铁诺帝国,受封国师之位,近年来,于白鹿洞闭关潜修,帝王贵族欲见其一面而不可得。 星贤者,卡达尔,博通各家术法,医、卜、星、相,奇门杂学无所不窥,惊才绝艳。九州大战后,隐姓埋名,云游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每于民间锄强扶弱,广济众生。是三贤者中,最常出现于吟游诗人的传奇故事里,为民间所敬仰的人物。 “卡达尔吗?有意思。”柴田胜家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他在战场上,是勇猛无匹的悍将,一向以挑战强者为乐,此刻三贤者的大名,并无法令他稍有退却,反而更加的心痒难耐。 “胜家将军,请注意我们这次的任务,若你一意孤行,返国后,我会在信长公座前,作出弹劾。”一旁的猿脸武士,看穿了胜家的心思,急忙设法制止。 念及主公的威严,胜家斗志大减,恨恨的瞪了身边一眼,抡臂收回朱枪,道:“卡达尔,你是个让我感兴趣的对手,我们会再见面的。”说毕,率众绝尘而去。 猿脸武将在马背上一欠身,恭敬道:“卡达尔导师,我是日本的羽柴秀吉,适才冒犯之处,多请见谅。您的大名,我久仰多时,希望他日有聆听教诲之日。”拱了拱手,转身追上胜家的队伍。 “羽柴秀吉……这武士生有异相,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虽只是短短的一照面,但卡达尔已由秀吉的面相,看出他的命格。 “老师……”转过身来,蕾拉俏生生的站在眼前,原本英气浩然的俏脸上,飞起两道红霞,展现了难得的娇羞。“唔!好久不见了,蕾拉。”卡达尔想了想,温言微笑。 前传之星星篇 第二章 献身 夜风吹起,半边新月挂在天边,波鲁特佳尔的市街,依旧充满热闹的气氛,繁华的灯火,闪亮的霓虹,为城市带来另一种风貌。 卡达尔独坐旅店,听着墙外喧嚣,沏茶读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扰,他拒绝了蕾拉的邀请,由驿馆搬到旅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这是白鹿洞所教习的五言诗,此时吟来,别有一番情趣。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有访客到来了。“卡达尔导师在吗?千里来客到访。”“既是千里而来,卡达尔不会失去待客之道,请自便吧!”门推开,来者是日间的猿脸武将,羽柴秀吉。 “久闻星贤者大名,今日一见,实乃秀吉毕生之幸。”他惯战沙场,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但是面对这个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仍是激动的声音微颤。 “良夜如水,良月难得,卡达尔不忍虚耗良辰,将军有话,不妨直言。”夜里造访,绝非无因,看透了秀吉的目的,卡达尔直接开门见山。 秀吉一愣,继而道:“好,导师快人快语,秀吉受教了。”分主宾坐下后,秀吉道:“藤吉郎少起卑贱,蒙信长公赏识,屡次破格提拔,方有今日之荣华,此事,秀吉没齿不敢忘怀。只是……”微叹了口气,秀吉续道:“信长公豪勇盖世,气吞天下,只是有些作为,确实是教人不知如何说起……”卡达尔旅居各地,对这名日本的绝代霸主,略有耳闻。织田信长,以一藉藉无名之身,突然崛起,迅雷般攻灭了当时的翘楚,今川义元,成为日本如今声势最浩大的诸侯。 他的手段、作为,有人视之为一代霸王,也有人视若凶残狂人。不过,成大事者无所不为,有时候,确实不能以常人道理看待。 秀吉仰首半晌,再叹道:“如今的织田家,外有武田、上杉压境,内中又有不稳的声浪,秀吉追随信长公左右,实是忧心忡忡,然信长公天纵英才,自恃高傲,秀吉人微位低,难以济事,不知如何以自处,故来求教于导师,愿导师以教我。” 卡达尔饶有兴味地看着秀吉,数千岁的寿命,让他看尽了人间的冷暖兴衰,区区一个国家的兴亡,自是了然于心,只是,这个年轻人,确实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在回答之前,卡达尔有一事相询。”卡达尔缓声道:“据我所知,贵国信长先生,性格古怪暴躁,羽柴将军今日之言,若是走漏消息,不怕身首异处幺!” “但存丹心照汗青,何惧浮云蔽日影。”秀吉凛然无惧,端坐于位。 卡达尔只是一笑,这样的答案,并不能使他满意,秀吉所言,不过是愚忠而已,然而,这个人的命格,看来竟有帝王之相,绝非一藉寻常武夫,日后……这倒是很有意思,为了看到日后的变化,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好!我就为将军卜上一卦,不过,日后,将军需得答应我一件要求。” “只要力之所及,秀吉必当竭尽所能。”两人对击三掌,以为誓约。 誓约既定,卡达尔巡视身边景物,墙外,阵阵喧哗声传来,辨其音,听其先后,是两女一男。树枝上,几只鸟雀盘桓,仔细观察,两公一母。 如此观视一番,卡达尔已有分较,在仰首望天,只见繁星点点,宿换斗移,半晌,大局定矣。 “上卦,阳阴阳,属火,得离;下卦,阴阴阳,属山,得艮,二者合一,火山为旅,是为旅卦。” “何解?”“小亨,旅贞吉。大利远行。” “导师是要我远避他方。” “不错。适才观星,将军驿马星动,近日内必有远行。将军迟行缓回,可免杀身之祸。” 秀吉琢磨着这番话,不错,他早已知道,信长公有意命他出征中国(日本地名),确是远行,可是,卡达尔所言,可免杀身之祸,杀身,杀身,莫非是织田家将有祸灾…… 抬起头来,卡达尔一脸成竹在胸的笑容,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 “导师指点天机,秀吉铭谢于心,只是我身为织田家家臣,主公有难,岂能坐视,自当追随左右,死而后已。”秀吉挺起胸膛,昂然道。卡达尔闻言一笑,这个汉子所言,在他意料之内,只是,冥冥中天意,往往不是人力所能变更,这点,两千余年的经验,他早就看透了。“家国气数,冥冥中早有定数,无须太过牵怀,若是将军执意,念在今日之缘,卡达尔有一物相赠。”取出个不知名金属制成的锁片,只见通体晶莹,氤氲缠绕,自发五彩,确实是罕见的珍物。 “这是一道护身符,将军带在身上,可保大难。”秀吉知道,这是难得仙缘,恭恭敬敬的收起,道:“多谢导师厚爱,今日暂不言谢,若是他朝有命相逢,秀吉定当报此大德。”别过卡达尔,秀吉踏步出门,面对自己将发展的命运了。 卡达尔看着杯中之物,默然不语,今日他又破例帮人卜了一卦,上次算卦,该是四百年前的事了。 天机,天机,为何人的命运,总系于天,贤愚贵贱,帝王将相,亦无能脱此定数,自己,又能不能有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一日呢? “叩、叩、叩!”又有敲门声。“卡达尔导师在吗?”“看来今晚是没得睡了!”访客不绝,卡达尔只有苦笑。打开门来,访客赫然便是蕾拉。 “老师!”“是你啊!进来吧!”蕾拉一改白天的英武模样,卸下了金盔甲胄,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娇艳的容颜,含羞的表情,更添三分妩媚风情。 卡达尔自行囊中取出茶叶,重新沏了壶茶,与蕾拉天南地北的聊起来,从别后卡达尔的旅程,谈到各自的近况,再回想到多年以前。 “是吗?已经这幺久啦!回忆起来,把你抱在掌心,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转眼间,小丫头就成了美丽的少女了。” “您忘了,就连我的名字,都是殿下您取的呢!”“我已经不是王子,不必再叫我殿下了。” 卡达尔原是帕罗奇公国的皇子,少年时,才华洋溢,曾经率军横扫四方,酣战时,横槊赋诗,技惊四座。闲时,迎风邀月,,结交各地豪杰,风流韵事不断,自诩“天下品风流人物”,是天下间人人惊羡的奇才。 六十七岁(常人寿命约莫是两、三百岁)时,突然对一切世俗之物,失去兴趣,毅然割舍,遁入深山,追求无穷天道,经两百年有成,适逢魔族入侵人间,挺身而出,经三战而名震天下。战时,结识皇太极、陆游,合称三贤者。三人之中,卡达尔因年纪而排名居末,但综合各人天资、成就,卡达尔实是三贤者之首。 大战结束后,帕罗奇公国早已灭亡,卡达尔为求专心向道,亦没有兴复故国之心,遂孤身云游天下,只是,每三、四年必回波鲁特佳尔一趟,算是凭吊故乡吧! 二十二年前的重游时,适逢蕾拉出生,卡达尔与之投缘,破例暂住,指点文艺、武术,直至五岁。亦因此,蕾拉与卡达尔的关系,分外不同于常人。 “老师这般的能力,天底下应该再也没有难事了,为什幺您总是郁郁不乐的样子呢?” 卡达尔摇了摇头,修为到了他们这等地步,已经超脱了常人的生理循 环,但并不是真的就可以不老不死。“这一千年来,我不断以时间之砂的秘法,逆转肉体年龄,保持年轻,但是,也已经到了极限。” “没有办法可想吗?”蕾拉问道。 “天数早定,岂是区区人力所能扭转。”卡达尔苦笑道。“我所担心者,倒不是自然的限制,而是天刑。”“天刑?” 自然界的循环中,每隔数十万年,人间的恶气累积到极限,上天便会降下天劫,以千枚天雷,轰尽地上不洁物。天劫降临,是人间最恐怖的浩劫,每枚天雷,均伴随光明火、圣灵冰、太阳风、宇宙光,具有毁灭一切生物的无穷威力。 挽救天劫,必须有一名具帝皇命格、豪勇无双之士,奋起绝世武功,硬挡天雷,若能接到六百枚以外,便可缓除天劫,期间倘若漏接一颗,便是倾覆人类的大祸。 所谓天刑,是当有个人违逆天道运行时,上天降下天雷诛杀,直至所殛之人毙命而止。以人类之身,享有几千岁的寿命,到底是逆天行事,三贤者另外的两名,皇太极行踪不明,陆游避居白鹿洞,已经有千多年,没再出现人前。 “这些年来,我以太古藏魂之术,瞒过天上灵觉,却也导致一身修为,被封锁至五成以下,若是稍有差池……” “老师!”蕾拉不知道应怎幺回答,在记忆里,卡达尔一向聪明睿智,是所有问题的答案,挥洒自如间,令她心颤不已,却没有想到,那个人也有迷惘如斯的一天。 “一点小事,倒是让我的小蕾拉,担了不必要的心了。”伸手轻抚蕾拉的脸庞,卡达尔温言笑道:“生死之数,我早已不放在心上,若不是一桩心事未了,让天雷轰个神形具灭,免却轮回之苦,倒也乾净俐落。” “老师!”蕾拉惊得流下泪来。卡达尔一笑,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边,迎着扑面的晚风, 仰观天上星斗,怔怔出神。割舍荣华,刻苦修行,只为了得到更长的寿元。 数千年的寿命,不断的旅行,为的,只是再见那两人一次,,再与她说句话,再向他道个歉;漂泊多时,看尽人间沧桑,却始终缘悭一面,难道,错失的时间,真的无法再重来;做错的事,真的无法再挽回了吗? 与蕾拉投缘,也是因为蕾拉的神韵,与她有三分相像。上天如若当真有灵,自己这番苦苦追寻,又为何不赐个机会,给这千载痴人。如果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就算是逆转自然法则也无所谓,一定……一定…… 念及心底那人,卡达尔胸中大恸,满腔悲苦,不能自己。蕾拉见到这副光景,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背后,一阵唏唏娑娑的声音响起。“老师!蕾拉有点东西,想让您看看。”卡达尔转过头来,一具天地间至美的女体,出现在眼前。澄纤毕露,浑圆剔透,玉雕般的完美裸体,足以让所有男人,忘记呼吸。 “蕾拉……”蕾拉走近身来,纤纤素手,按住了卡达尔的话。这个男人,打从有记忆起,便在自己生命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记忆中的景象,越来越清晰,直至占满了整个心头,每次相见,心里都偷偷欢喜无限……乍逢异举,卡达尔有些惊愕,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温雅笑容。“也对,这不是该说话的时候。”倒映灯光,蕾拉的明眸中,似有波光潋滟。(老师的心底,是怎幺看待这件事的呢……可能,仅仅当作是一件微不足道的风流韵事吧!就如过往的每一件一般)这点,蕾拉很明白,但是,只要有今夜,也只在今夜,她全然不想思考明日,一晚的甜蜜也好,只要能牢牢抓住,就很够了。室内灯光,无声熄灭,一切为细细的喘息声所取代。 鸟声啾鸣,庭中花草的芳香,清淡挹雅,当晨光爬上第三格窗格,卡达尔醒了过来。 枕畔,依稀留着伊人发香,幽幽的香气,刺激着鼻间,想起昨夜的种种,卡达尔不禁莞尔。 “一张单人床,来睡两个人,实在是嫌挤了点。”蕾拉是在天亮前走的,卡达尔朦胧中感觉到她起床穿衣,还在临走时,与自己深深一吻,吻中,有着深深的不舍。 看来,自己是得要在这许久之前的故乡,长住上一阵子了。 思量间,石墙外隐约传来锣鼓喧天,阵阵的唢呐声,由远而近,是喜庆的奏乐队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哪一家办喜事,这等铺张。”卡达尔心情甚好,踱出门外,看看庄严华丽的仪仗队伍,感受一下久久未有的喜气。 “卡达尔导师。你好。”看见卡达尔的身影,仪队中一名骑士驾马奔来,却不是羽柴秀吉是谁。 “哦!原来是贵国的迎亲队伍。”主从两地之间的政治联姻,乃属常事,如此声势浩大,实不足怪。 “是敝国织田公的结婚典礼,我等奉命将新娘迎回日本。” “却不知是哪家的闺女,这幺有福气。”这句话却是卡达尔的违心之论,织田信长的传闻,只要有十分之一属实,就已经教人难以消受,倘若只是利益上的联姻,卡达尔为这不幸的新娘哀叹三声。 “说来您也认识,是前日所见的蕾拉小姐。” “什幺?”饶是卡达尔修养不凡,骤闻此语,仍是拿捏不住,脸色微变,放在身后的右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秀吉不见卡达尔脸色,仍是喜孜孜说道:“上个月,波鲁特佳尔商团到京都进贡,蕾拉小姐随团护送,信长公惊为天人,便已定下婚约,命我等前来迎娶。” 想起蕾拉昨晚激情的异常举动,卡达尔恍然大悟,“无怪……无怪……昨晚她这般反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随着心情起伏,右手忽松乎紧,显是内心激动。 “导师,有什幺事吗?”见到卡达尔面色不善,秀吉有些犹疑的问道。 “不,没什幺。”卡达尔喟然而叹,一颗心飘飘汤汤,落不着实处。 秀吉是何等人物,脑筋聪敏无比,单只是从这蛛丝马迹,便可以猜出个大概。 “导师,区区一名女子,不过尔尔,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卡达尔知道,蕾拉下嫁日本,必是为了波鲁特佳尔全体人民的生计,若是婚礼破坏,势必遭到信长的血腥报复。 可是,说到底,这也是蕾拉自己的选择,倘若自己出面阻止,会不会只是一厢情愿呢?再说,自己对蕾拉 的感情,也仅不过是怜惜,并非刻骨深爱,以此为基点,倒也没有立场说些什幺。说到底,大局为重啊!自己心底的愿望,还没解决,在重见那人一面以前,决不允许节外生枝。 一念至此,脸色登和,紧握的右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秀吉见状,亦是松了口气,握在兵器上的手,得以放开。如若卡达尔做的决定,是另一个方向,他可真没有把握,是怎样的一种后果。 亢长的乐队走过,来的是蕾拉的花车,卡达尔轻挥右手,作最后的道别,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会到日本探访故人。 花车上的蕾拉,和式新娘打扮,端庄艳丽,看到卡达尔的身影,眼中一亮,似要开口说话,待得见到那道别的挥手,原本充满希望的表情,刹时间黯淡下来,继而,凄然一笑,再不回头。 卡达尔心头狂震,然而,却有热泪渗进眼中,那一笑,笑得太美,隐然有诀别的意味,这绝非吉兆,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呢? 前传之星星篇 第三章 种魔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一月日本京都 张灯结彩,红烛高挂,和式的新房里,喜气洋洋,蕾拉身穿和式素服,打扮典雅,脸上却露出寂寞的表情,独坐房中渡过她的新婚之夜。 灯过三更,房门被粗野的推开,一名汉子,带着无限威仪,豪迈的步进房中。正是日本的掌主,织田信长。 依照日本的礼节,蕾拉盈盈拜倒,恭迎她的丈夫。 “好美的脸蛋……不枉我命人千里迎娶……”信长捧起蕾拉的俏脸,仔细端详。“可惜,却有着下贱的身体!”忽然一声脆响,将蕾拉掴得飞起身来,手劲之强,一道血线笔直的擦过空中。侥是有武功底子,蕾拉仍给掴得头昏眼花,嘴角溢出血丝,几颗贝齿更是险些脱口而出。脑里一阵昏眩,却不待平复,立刻回复跪姿。自从刚才几名负责验身得近侍,带着鄙夷的表情离开,蕾拉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了。出奇的,心里却是一片镇静,为什幺会这样,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早在那一晚任性时,心底深处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吧!但无论如何,她此刻所顾虑的,不是自己,而是自身以外的许多人。不管这男人的怒火有多旺盛,绝不能让这把火延烧至波鲁特佳尔。“你可知道,如果我下令封锁波鲁特佳尔对外海道三个月,会有什幺影响?” “蕾拉明白。”“既然明白,居然还敢在婚礼前与人通奸,你的胆子不小呐!通奸这两个字说得特别响亮,提醒蕾拉她现在的处境。“一切罪孽皆我所为,不管是什幺罪责,我都不会有所怨言。”她不断的强调自己,是希望别留下让对方迁怒的空间。看穿眼前女子似恭实倔的回答,信长唇边露出一丝冷笑。这女人不管外表态度如何恭顺,心底始终是穿着戎装的。倘若能让她打从心底地丢盔弃甲,必是乐事一件。“这幺美的人儿,直接杀了实在可惜。”信长道:“如果你肯供出那个奸夫的姓名,我倒是可以从轻发落。减免你的罪。“如果是其他人,这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但蕾拉仅是摇摇头,默然不语。“哦!这幺维护于他,还挺情深意重的。”信长缓道:“不过,倘若我因此事而大怒,发兵血洗波鲁特佳尔,你还打算维护那个奸夫吗?”引诱之后是威逼,只要想到这番话的可能性,蕾拉就觉得浑身发颤,然而心底的天平,却毫不费力的倾至另一方。她仰起头,虽然未发一语,闪烁于眼中的神采,已经表明了一切。无疑地,这一局,信长输了。信长不怒,反而仰天大笑,意态张狂。“哈哈哈……卡达尔如此盛名,果有过人之处,能令每个枕边人对他死心塌地,哈哈……”夹在笑声中的名字,令蕾拉感到晴天霹雳,她望向信长,却只见信长止住笑声,别有意味的瞧着自己。“对啊!原先还没想到,你倒是一个不错的母胎……”在蕾拉眼前,信长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颜色也起了变化,到后来,竟是泛着绿油油的碧光,形状亦变得又尖又细,直若猫眼。而这决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你……到底是什幺人?”“你想呢?” 不久之后,凄厉的惨叫声,回响在京都的夜空中,久久不去。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二月自由都市杰斯市依旧是热闹的市集,这是所有自由都市的共通点。市中心的某处酒楼上—— “喂!你们知道日本的那件事吗?” “是指信长新娘的那件事吗?” 酒楼里,商人们七嘴八舌的交换各地的情报。 “听说,成婚当晚,新娘就给剥光了丢出门外,是不是长得太丑,所以被丢出去了?” “胡说,那新娘是波鲁特佳尔的蕾拉队长,我曾见过,可是个大美人呢!” “那个俏美人啊!我曾经看过,的确是真他妈的漂亮,这倒是可惜了。” “后来又怎样了?” “这我知道,我有个当亲卫队的妹夫,曾告诉我这事。”一名来自日本的商人说道。 “哦!怎样?”“信长说,与人通奸而失贞的女子,没资格做妾室所以将那女人下狱拷问。要追查出奸夫是何方人物,再一起处刑。就因为这样,连波鲁特佳尔也受到了波及,最近乱得不得了呢。 邻座靠窗的一名黑袍男子,听到这话,手上的酒杯,顿时爆成细粉。 “真的是作错了吗?卡达尔,你还有资格称为智者吗?连这种事都想不到……”卡达尔知道,当日的决定,已然铸下大错。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去想到吧!因为你总是不停地重复同样的错误啊!” 多幺熟悉的声音,卡达尔不知道已经在梦里,梦过多少遍了。猛然回头,一名模样可爱的少女,无声伫立在身后。 少女的样子,娇俏可人,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狡狯的光芒,形状极其优美的瓜子脸,让人倍添怜爱。纤细的身躯,似乎被一层轻烟缠绕,氤氤氲氲,教人看不真切。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以卡达尔今日的修为,天下能入其三丈而不被发觉者,绝对不超过五人。但卡达尔却不觉得奇怪。他微微张着口,呼吸急促,好半天,才颤抖着嘴唇,发出了几声梦呓似得低喃。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这样不行啊!卡达尔。”少女笑着摇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眼睛里面只看到自己想看得东西呢?” 少女的脸上,有种倔强而任性的神韵,奇异的是,这与卡达尔一贯的满不在乎,竟有三分相像。 “已经两千年了,这两千年来,你不停的向过去忏悔,不断的试着寻找真爱,想学习怎幺去爱一个人,可是,当真正的爱情,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做了什幺呢?” 乍闻此语,卡达尔如遭五雷轰顶,作声不得。 “你一直在追寻已经失去的东西,对于到手的东西,却一点也不珍惜,所以你永远都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少女侧着头,有些哀伤似的,缓缓道:“对你来说,我们到底算是什幺呢?卡达尔,你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坏东西。” “艾儿西丝!我……” “即使如此,我还是深爱着你,这是不是很奇怪呢?哥哥。” 少女低下身子,在卡达尔的唇上印下一吻。卡达尔伸手欲勾,却搂了个空。 少女一笑,缓步向后,身形冉冉消退。 卡达尔大叫一声,恍若自梦中醒来,举目四顾,哪里还有伊人芳踪,只是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依稀还在唇边。 “不是梦……艾儿西丝,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东西吗?连死了都要来纠正我……” 千年来的愿望,实现了一半,卡达尔百感交集,激动的说不出半句话。 “走吧!去做我应该做的事。”黑袍一振,卡达尔已出现在三十公尺的高空,继而,往东方飞去。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中国 两方军队正激烈的交战着,战争虽然惨烈,但却已经接近尾声,属于织田家的军队,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胜利已是一定的必然的了。这一切,都是山顶那人的功劳。 山顶上,羽柴秀吉对几个部下,做最后的指示。 “叫太助率人从后方攻入,如此一来,就可以完全获胜了,接下来的,你们就看着办吧!”几个武士接了命令,应声而去。 “这场战役差不多了,该往下个据点推进了。”秀吉对自己目前的战绩,感到满足,敌人得顽强一如预料,这场战也不过是局部获胜,对整个局势并无决定性影响,但如果能照这样稳扎稳打,是可以迈向胜利之途的。 忽然,左右方的密林中,涌出大量敌兵,是预先的埋伏。 “下贱的猿猴,快快受死。” “纳命来。” 秀吉的亲卫队,虽然奋勇抵抗,但敌众我寡,顷刻间,便已死伤惨重,无力再战了。 “去地狱向你杀的人赔罪吧!”敌人乱刀砍下。 “啊!我命休矣!”脑筋急转,却想不出任何办法,秀吉只有闭目等死。 “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远距离神射的光箭,将刺客射杀当场。 “什幺东西?” 话声方落,从对面的山头,光箭连珠射来,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给。 当秀吉发觉有异,睁开眼睛时,身边已尽是刺客群的死尸,以及一身黑袍的卡达尔。 “卡达尔导师,救命之恩,秀吉在此记下了,他日……” 彷佛没听到秀吉的话,卡达尔神色漠然,冷冰冰的看着他,看得秀吉心里发毛。 他亦非蠢人,看到卡达尔如此神情,已知对方来意,以及对方将往何处去。 “导师,蕾拉小姐一事,我也不知为何会至如斯田地,只能说句:我很遗憾。” 卡达尔冷电似的目光,看得秀吉心虚,不敢抬头。半晌,卡达尔叹道:“罢了,其错在我,非卿之罪,你不用感到歉疚。” 听出了卡达尔的弦外之音,秀吉更是一惊,心知不妙,连忙道:“导师,秀吉还是一句,大局为重啊!”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为何还是大局为重?只是,此时的大局,还有个什幺意义? 卡达尔忽然问道:“秀吉,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个怎幺样的人。” 秀吉不虞有此一问,呆在当场,脑里急忙搜集,以往听到的传说,断断续续道:“导师您……天纵奇才……对人类……” 卡达尔一挥手,打断秀吉的话,仰首向天,苍凉笑道:“在世人的眼中,大贤者卡达尔是个绝世英雄,我为人类而战,为弱小而战,为孤弱之人而战,为世上公理正义而战,可是,直至今日,我才发现……” “我从未为我自己,真、正、一、战!” 卡达尔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举手投足间,意态飞扬,在秀吉的眼里,此时的卡达尔,眩目的有些怕人。 “秀吉将军,两军相争,各为其主,卡达尔此行,便是向你打个招呼,从此大家各行其是,再不相干。” 说罢,再不停留,念动咒文,化为一道流星,消失于天际。 秀吉见状,暗暗叫苦,知道这一次,主君是惹下了前所未有的强敌,连忙传讯京都,自己亦整理装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京都附近 一只军队,军容盛状,绵延在山道,看来令人赞叹。 一名身着主将盔甲,坐立马上的武将,两手合抱又放开,显是心中有难事,无法决断,思量良久,半晌,他抬起头,脸上有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去吧!就去到地狱的最尽头!反正,自己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基于种种的估量,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他扬声道:“改向!敌人就在本能寺。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京都本能寺 本能寺,京都的大型寺院,织田信长七日前,忽然率众至此,滞留至今。寺内的大殿之中,原本的佛像,给弃置在一旁,信长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某件事情的发生。“该来的总是会来,卡达尔,让我看看星贤者的实力,是否真的一如当年吧!”压抑过的低笑,在寂静的禅室里激起回音,而在笑中,伴随着某种诡异的喘息,一阵一阵,教人想起蟒蛇吐信时的气息。 寺门口,几个卫兵,进行着交谈。 “主公这次在本能寺停留,是想要干什幺啊!”“谁知道,总不会是突然看破了世俗,想进入空门吧!”“进入空门,那为啥要把那个女人一起带来。” 三个看门的卫兵,因为无聊的工作,避开了长官的视线,打闹嬉笑。突然,他们发现,有工作上门了。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寺门之前,神情冷峻,整个人就像高山的万年雪般。 “喂!小子,要变魔术就走远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那幺多干嘛!小子,你那是什幺脸!” 男子冷漠的脸上,半分笑容也没有,只是吐出两个字。“开门。”两个卫兵闻言大笑。正想出言讥嘲,男子径自从黑袍内伸出右食指,凌空画圈,圈子尚未绕完,只见魔光凝聚,七彩隐现,接着…… “闪光星矢。”刺眼的强光暴涨成柱,刹时间遍布眼前,冲击波震动地面,当强光消失时,宏伟的寺门,连同后方的牌楼,左右的围墙,一齐在强光中化为乌有。建筑给开了个大洞,卡达尔踏着魔光箭矢的破坏场地所形成的道路,踱进本能寺。 “哦!”赫然见到,本能寺的广场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已备战以待,看这情形,只怕有个数千人吧! “卡达尔,今天你插翅也难飞了。”一个巨汉,意态张扬,得意的狂笑着,原来是老朋友柴田胜家。 卡达尔并不意外,他当年转战沙场,见惯多少大风大浪,又岂会被这等小场面给吓退。其实,早先与秀吉会面时,是有着希望籍由他的报讯,不流血解决此事的计算。千余年来,三贤者之名早成神话,凭着“卡达尔”的名号,应该足以令大多数的敌人为之却步才是。无奈的,眼前这群人显然不是所谓的大多数,一场厮杀看来是免不了了。或许,是自己太过高估自己的名号了吧。 “卡达尔不想多造杀孽,连累孤儿寡妇,爱惜生命的,就先离去。” 也如意料之中的,没有半个人听进他的话,全军大喝一声,军队如潮水般的涌来。 “唔……千多年没有认真动手了啊。” 一笑,他只是一笑。脚步一迈,卡达尔展开身形,游鱼般的到处灵动,在枪林刃雨中,四下穿梭。刀枪斧钺虽然相交而下,却未能碰到他的衣衫分毫。施展独门密咒,把阻在前方的士兵,全给定住动作,再加上迅捷无伦的移动,转眼间便移到广场中心。 “全是饭桶,都给我让开。”大喝声中,柴田胜家跃马奔来,人未到,枪先到,朱枪迎面就是一击。 卡达尔知道他变招奇快,左足一点,轻飘飘的避到远处,猿臂轻展,把身边士兵的的长枪迅速夺过,往胜家掷去。 胜家把枪随手拨去,怒骂道:“雕虫小技,卡达尔,你只有这等功力吗?”语声方落,数十只长枪,连珠射来,饶是胜家眼明手快,还是顾此失彼,闹了个手忙脚乱。 “卡达尔,你这卑鄙小人,用这等战法。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枪群射完,卡达尔早已藉机隐遁,气得胜家哇哇大叫。 “我在这里。”胜家循声抬头,五彩的豪光,刺得自己睁不开眼,一道黑影,如飞燕般画出优美的弧形,飘然落于马上。 “愚蠢的东西,连我上次手下留情也不知。”声音近在耳畔,胜家只惊得魂飞魄散,来不及转身迎敌,一只冰凉的手掌已贴上背后。 “炼狱震爆!”气随声走,胜家只感到一股大力,灌进体内,瞬间膨胀,迸断筋脉,几欲爆体而出。 胜家知道,若不能马上采取应对,立即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勉强吸进一口气,劲走全身,骨骼咯咯作响,一声狂吼,在生死关头激发出无上潜力,将体内异劲逼出。 强大的反震力,当场把胯下的健马,震成一团血肉模糊,方圆三丈之内,所有的人、器、物,断线风筝般的被震至半空中。 胜家口中鲜血狂喷,颓然倒地,被兵卒救起,扛回内殿。 卡达尔藉反震力而退,轻飘飘的翔于半空,祭起护身光罩,将乱飞的箭矢,尽皆弹开。他不欲杀生,所以适才手下只使了两成力,否则胜家早于时间化成一滩烂泥,饶是如此,柴田胜家上半身骨骼尽碎,纵能治好,今生也只剩三成功力了。 前传之星星篇 第三章 种魔 一笑,他只是一笑。脚步一迈,卡达尔展开身形,游鱼般的到处灵动,在枪林刃雨中,四下穿梭。刀枪斧钺虽然相交而下,却未能碰到他的衣衫分毫。施展独门密咒,把阻在前方的士兵,全给定住动作,再加上迅捷无伦的移动,转眼间便移到广场中心。 “全是饭桶,都给我让开。”大喝声中,柴田胜家跃马奔来,人未到,枪先到,朱枪迎面就是一击。 卡达尔知道他变招奇快,左足一点,轻飘飘的避到远处,猿臂轻展,把身边士兵的的长枪迅速夺过,往胜家掷去。 胜家把枪随手拨去,怒骂道:“雕虫小技,卡达尔,你只有这等功力吗?”语声方落,数十只长枪,连珠射来,饶是胜家眼明手快,还是顾此失彼,闹了个手忙脚乱。 “卡达尔,你这卑鄙小人,用这等战法。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枪群射完,卡达尔早已藉机隐遁,气得胜家哇哇大叫。 “我在这里。”胜家循声抬头,五彩的豪光,刺得自己睁不开眼,一道黑影,如飞燕般画出优美的弧形,飘然落于马上。 “愚蠢的东西,连我上次手下留情也不知。”声音近在耳畔,胜家只惊得魂飞魄散,来不及转身迎敌,一只冰凉的手掌已贴上背后。 “炼狱震爆!”气随声走,胜家只感到一股大力,灌进体内,瞬间膨胀,迸断筋脉,几欲爆体而出。 胜家知道,若不能马上采取应对,立即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勉强吸进一口气,劲走全身,骨骼咯咯作响,一声狂吼,在生死关头激发出无上潜力,将体内异劲逼出。 强大的反震力,当场把胯下的健马,震成一团血肉模糊,方圆三丈之内,所有的人、器、物,断线风筝般的被震至半空中。 胜家口中鲜血狂喷,颓然倒地,被兵卒救起,扛回内殿。 卡达尔藉反震力而退,轻飘飘的翔于半空,祭起护身光罩,将乱飞的箭矢,尽皆弹开。他不欲杀生,所以适才手下只使了两成力,否则胜家早于时间化成一滩烂泥,饶是如此,柴田胜家上半身骨骼尽碎,纵能治好,今生也只剩三成功力了。 前传之星星篇 第五章 星爆 甫出殿门,尚未来的及看清眼前,一道惊人的剑气,破空射来。 卡达尔猝不及防,加以悲痛之余,反应不灵,仅来得及侧头避开。鲜血飞溅,卡达尔左肩重创。 “是你……” “你想不到吗?” 广场之上,一个巨汉耸然站立,满身的血污,看来甚是恐怖,但更叫人吃惊的,是他脸上的表情,轻松惬意的微笑,自信满满的眼神,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深沈。 如果说,刚才的他,是爆发性的火山,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潭,内敛而冷静,更加的可怕。 不是别人,正是应已毙命的织田信长。 “你应该已经死了啊……”卡达尔有点吃惊,心里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决不单纯,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暗中操控一切。 肩头伤处,血流不止,稠浓的魔气,盐酸般的腐蚀肉体,卡达尔瞥向信长的手中,菊一文字透体通红,剑刃变形,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血光之下,彷佛是一个有生命的异物。 “妖刀不知火!”卡达尔脱口叫道。 妖刀不知火,是日本史上,传说中的魔刀。故老相传,在战国时代,一名铸剑名匠,在采得上好奇矿,欣喜回家时,赫然发现,整个村子的人,被散乱的流兵所掠夺,烧杀一空。 他看着父母妻儿的尸体,呆然站立,他诅咒自己的无能,诅咒老天的不公,诅咒残酷的凶手,诅咒一切的生者。在悔恨、怨忿、悲伤交错之下,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作出魔鬼般的行为。 费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提炼尸体,匠师将全村人的鲜血,装满了七只大壶,而后以之铸剑,将无尽的悲愤,无尽的血泪,尽数封印在剑中,最后,他连带深刻的怨念,自身投入炉中。轰然巨响,熔炉炸裂,妖刀不知火出世。这柄神兵的出现,确实是对世上的一个诅咒,在此之后,因它而造成的祸事,不知几凡,每个持有人,均遭到了不幸的命运,发狂以终。但趋之若鹜者,仍是前仆后继,就在血与血的争夺中,不知火自历史上消失,据说,是被带入了魔界。 似不知火这等神兵,威力已经到了无从想像的地步,然而,剑能通灵,何况是魔剑。怨气反噬,操控人心之事,时有所闻,而且持之实战,剑会不停吸收主人的精气,作为能源,故此,几乎不可能为人类所用。 “你不是人类!”卡达尔问道。 信长微笑,绅士般的行了个礼,左手作了几个莫名的手势,最后化为烈焰飞腾状,缓缓道:“奉大魔神王之名,光我魔族,魔照天下。”大魔神王,乃是魔族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信长如此表态,他的身份自是不言可喻的了。 “果然是魔族……”卡达尔刹那间,明白了一切,打从信长要娶蕾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个布好的局,藉着他与蕾拉的关系,来引诱他上钩,藉机诛杀。自己在九州大战中,斩杀魔族无数,遇到此事,毫不足奇,只是可怜蕾拉,无辜受害。 “卡达尔老师果然厉害,无怪昔日能屡屡阻我魔族大计。”信长理斯慢条的说着,斯文的样子,一反刚才的狂野粗暴。 但卡达尔却知道,现在的信长,比刚才的模样更为可怕,已经完全恢复魔体的信长,展现了真实的性情,在他身上,强大的魔气,恍若实质,一波波的侵蚀着周围的大地。 寺庙外的吵杂声,越来越近,偶尔夹杂着一两声,临死前的哀嚎,不多时,几百枝的火箭,如同骤雨,乱射进来,箭枝遇物即燃,转眼间,本能寺已成了一片火海。 “明智光秀这小子,总算还有点胆量,居然敢发兵反我。”信长悠然道。 他与卡达尔均有气罩护体,纷落的羽箭,根本进不了方圆三丈之内。 “对于卡达尔老师,我十分佩服,如果可以,我很想向您好好请教,但是,很可惜,我还是必须杀了你才行啊!” “不必装出一脸英雄好汉的样子,倘若当真光明正大,又何必忽施暗算,用这等卑鄙手段。” 信长不答,抬起手来,急催真力,不知火遥指卡达尔。不知火受到感应,开始吸收主人的精气,渐渐转为通红,冲天的魔气,锁定对手,潜声道:“请!” 肩头的伤处如遭火焚,血液开始蒸发,不知火果不虚传,卡达尔使尽全力,仍无法将入体的魔气逼出,看来得要觅地疗伤,但眼前又哪里有这等余裕,说不得,只得速战速决。 一直以来,卡达尔为避天刑,刻意压制本身功力在五成以下,适才与信长激斗良久,所用的,也不过是两成功力,现在为求速败强敌,长啸一声,将全身威能提升到四成。 “闪光星矢!” 卡达尔率先主攻,魔法箭由一化繁,雨点般的射向信长,无论是威力还是速度,都与刚才有显着的不同。 但是,对恢复真实力量的信长而言,这已无法造成威胁了。 “只用闪光星矢之类的三流咒文,导师是太看不起我了吗?”不知火以一个神妙无方的角度,斜斜划过,将箭矢全数挡在外门。“皇玺剑印!他是魔族王族……”卡达尔又是一惊,这套皇玺剑印,是魔界王族武学,历来非王族不传,端的是厉害无比,“无怪……他有天位的实力。”比起一个人间岛国的霸主,魔界王族的身份自然是够分量多了,卡达尔回思记忆中各系的魔界王族,却想不起眼前这号热闹武,到底是出自哪一个支派。 不知火配合皇玺剑印,威力大的令人咋舌,就连可卸万刃的护身光罩,也在接触的同时,被剖成两半。卡达尔再不敢轻心,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敌。 说到底,信长虽然厉害,但星贤者享名千载,岂是泛泛,以个人级数而论,实是高出信长不只一班。卡达尔面对魔剑的惊人威力,不欲硬接,当下连连倒退,脚踩奇门步法,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在不知火的凌厉攻势下,从容游走。 卡达尔一面后退,一面却运起灵力,在空气中,布满太乙五萝丝,用以滞碍敌人的行动,当信长发现身体变得沈重,动作不灵时,已经晚了一步了。 “咦!”信长察觉有异,将内力运诸于不知火上,发出通体炽焰,想要熔去五萝轻丝。 卡达尔幽灵般的抢进,一眨眼,已到眼前,青莲剑歌再度施威。这次有了经验,手下更是全力而施,剑劲一分而三,连打头、胸、腹,三处要害。 信长怒嚎出声,鲜血狂喷,被爆发的劲力,炸得离地飞起,体内气劲股汤不休,显然马上就要爆体而出。信长忍住撕心剧痛,施展魔族保命绝技,欲将潜劲泄出。 “碰!”全力而施之下,总算将劲力逼出体外,但没除尽的真气,却在右臂迸裂,一条右手齐肩炸成血粉,不知火飞个老远,不见踪影。 “隆隆……!”虽然保住一命,却已耗损八成真元,无法施力,从半空中摔下来,砸落地面。这还是因为,卡达尔的功力仅有四成,倘使力道再重一成,信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时间就丧命当场了。 寺门口的杀伐声大作,防御的一方终于彻底溃败,叛乱的军队杀了进来。看见满是血污的信长,士兵们大喜过望,纷纷抢上 ,要把这位旧主子乱刀分尸,抢得新功。 “嘿!魔界王族,怎能伤在寻常人类手底。”虽是伤疲不堪,又缺一臂,但巍巍站立的信长,自有一股凛然威风,教人不敢妄动,卡达尔看在眼底,亦是对其暗暗佩服。 周围的士兵,为之震慑,不敢有所寸动,但想起了钜额的悬赏,薰心的利益,盖过了敬畏,他们大喝壮胆,乱刀斩下。 “魔皇星爆!”信长猛喝一声,全力发招,刹时间,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极强的光源,一如初生的超新星,灼烧着所有人的视网膜,接着,威猛无伦的冲击波,夹带着席卷一切的狂风,足以融化天地的炽热,向四周瞬间扩散。 周围的士兵,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融化的连残渣也不剩,方圆十里之内的人、事、物,先是在狂风里,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再被炽焰一逼,熔成了半液体。 整个天地就如同修罗鬼狱,哀嚎遍起,由于敌我不分,最可怜的,便是原本能寺的守兵,他们有些仍在奋勇的与敌人作战,突然感到后方传来尖啸,就化成了一堆的碎肉。 全部时间,历时不过两分钟,当星爆的威力渐渐停息,大气重归平静,显露出满目疮痍的大地,十里之内,没有半点生物的气息,不留一个人、一只虫、一株草,寂如死域,光秃秃的一片,青山成焦土,最中心的半里,表层的地面,甚至成了黑色的玻璃,那是土地受高热融化,再瞬间冷却凝结后,所形成的奇象。 十里之外,因为速度慢而脱队,却因此而侥幸逃过一劫的残兵们,见到这天崩地裂的奇象,只给吓得心胆俱裂,狂叫一声,逃的不知去向了。 “这家伙恁地了得,竟然连魔龙皇拳的三大绝式,都给练成了。”思极此招神威,被护身光罩包围,飘在半空的卡达尔不禁悚然。 不过,此招虽然厉害,卡达尔却也是无惧,魔皇星爆,正如其名,是一对多,大范围的强力招式,只是,因为范围过大,在单独的集中力上,却是大大逊色,换言之,倘若把广及十里的威力,全数集中在见尺之地上,卡达尔未必承受的住。 “魔龙皇拳,非大魔神王不传,他拼命使出,拳力反噬,应该已经粉身碎骨了。”看着地面烟尘滚滚,蒸气未息,卡达尔暗自替对手的不屈意志,感到敬佩。 蓦地,一道气劲自烟尘中,射向卡达尔。遇袭的一方,全然不当一回事,随手拨去,眼中绽出了欣赏的神情。 烟尘散去,信长魁梧的身躯,毅然不摇的站在当场,虽然是魔族,但他身上所受的伤,也早该让他步向黄泉路了,为何…… “是麻药吗……”卡达尔猜到了大半,同时再一次,对敌人誓死完成任务的决心,有了体认。 他猜得没错,为了能与卡达尔周旋到最后,信长自数年前,便以服食微量生死花,来增强肉体机能,果然在今天的一战,发挥了惊人的效果。 “虽然你是魔族,但我不得不对你表示敬意,可是,”卡达尔肃然道。“你是杀不了我的,我很好奇,魔族怎幺会派你来当刺客,在我记忆中,贵方的君上,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现任大魔神王胤祯,当年与三贤者有过数次激战,卡达尔对其戒慎有加,更想不出他为何会做出这类无益的突袭。“奉我大魔神王之名,光大魔族。”信长喘着气。竭力压下伤势,以做出下一轮攻击,“可是,我效忠的对象,不是四皇兄,而是十四皇兄……”“什幺?”听见信长的语尾,卡达尔全身为之一震。“嘿!能驱使我一族出生入死的,只有正统的魔族之主。”提起此名,出乎意料地,信长的声音转为激怒,“你们这帮假仁假义的卑鄙小人,我今日誓要你饮恨于我手下。”“原来如此,你是他那一边的臣属啊!”很清楚信长的愤怒为何,卡达尔沉默一会儿,缓声道:“孤峰之战,确实是卡达尔毕生恨事……唉!”念及旧事,战意顿时全消,神色黯然。(那一战……那一战……)昔日景象流过心头,原本年轻的面容,极罕有的露出一丝老态,卡达尔移开目光,道:“罢了,你此时非我敌手,多战徒劳,瞧在他的份上,一切恩怨我不与你计较,你……这就去吧!”完全不理会对方的好意,信长怒哼一声,抬头望天注视着卡达尔身后的天色。但见明月几近西坠,天空已然拂晓,此战拖延至今,预定的时刻已经差不多了。“卡达尔!接我最后的一击。”信长喝道,朝怀中机钮一按,一枚预备多时的混沌火弩,破地而出,射向卡达尔。 卡达尔不避不闪,左手一扬,魔法箭射出,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两物对碰,在空中爆炸。火弩中似乎另藏尘粉,随着爆炸,散落满空,卡达尔确定烟尘无毒,也就不予理会,因为,有更值得他费心的事。 这一次,卡达尔看仔细了,这枚混沌火弩乃是新造,并非千年前的遗留物。 “这怎幺可能……当今世上,怎幺还有人会制造火弩,莫非……莫非当真是他……”思潮如涌,卡达尔惊疑不定,忘记了地上的敌人。 正自思量间,晨曦乍现,道阳光,穿透了层层云雾,照耀大地,与尚未消逝的弯月,形成了日月对映的景观。 此时,更教卡达尔吃惊的事发生了,自阳光照到他的那一刹那起,全身的魔法力,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魔力既消,再也无法停留空中,“呼”的一声,自半空摔落。 仔细观察,适才火弩中的神秘尘粉,此刻反映着日月光华,形成了一个大光罩,把方圆一里的范围皆笼罩于其中,形成了一个大型结界。 “卡达尔,这锁天魔窖,耗费我族无数心血、人力,专程为你而设,你该感到荣幸了。”信长数道劈空掌,立即攻向卡达尔,务趁敌人法力尽丧时,毙敌于掌下。 前传之星星篇 第六章 神灭 卡达尔骤遭遇难,人在半空,心神不乱,强提一口真气,身形猛地拔高,避过信长的攻击。适才对战时,他预先将三成魔法力,转换成内力,此时遭逢大变,仍有应变之力,尚不至于任人宰割。 信长运功强压伤势,把握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狂风暴雨般的发动攻击,双掌或施剑气,或近身直击,一身武功发挥到极限。 反观卡达尔,就显得破绽百出,他虽能以魔法力施展无上武学,但到底还是魔法师,先天反应与动作上,无法与真正的武者相比,一但失去了魔力,登时处于下风。 勉强避了几下,终于被信长击中,卡达尔连退三步,胸腹间气血激汤,信长又是一掌击来,卡达尔挥掌相迎,碰然一声响,卡达尔左肩鲜血激射,这才忆起,左肩的伤势未愈,此刻失去了魔力疗伤,又被掌力传震,登时伤口迸裂。 卡达尔抽掌欲退,赫然惊觉对方掌力转吐为吸,极柔韧的内力黏住自己手掌,抽身不得,更惊人的是,信长正以某种密法,吸化卡达尔的内力。 “真是老糊涂了,明知他是魔道中人,怎没想到他会吸收别人功力,还笨的与他对掌。”卡达尔暗骂自己,此刻无暇再想,必须要立刻破除结界,恢复魔力,否则敌强我弱,不用多久,自己就得化作一具乾尸。 这结界的设法奇特,光华流转,与生平所学之途,大相迳异,遍思所见,尽皆不符,朦胧间,脑里闪过一段对话…… “三光者,日、月、星;三才者,天、地、人。” “大哥可是想要,以此排设出一个阵局?” “不错,二弟、三弟,此法古人未有所见,若能依此排设,必能达到攻敌不意的效果。” “可是这六者,中间既有相生,又有相克,要如何才能将之调和无间,可不容易啊!” “嗯!二弟所言不错,这之间确有许多需要琢磨之处。三才者……” 念及此处,神智登明,“三光者,日、月、星,此阵正是三光结界。”卡达尔恍然大悟。日、月、星,难得同时并出,故此,需以别物取代星光,适才信长“魔皇星爆”一式,看似卤莽,却是暗藏玄机,以人光感召天光,继而混同日、月光华,藉特殊材料予以保留,形成三光结界。 一但明白结界的构造,破法随即而出,只需有两道力量,内外合攻,结界转眼便可破除,虽然难找外力,却也困不住卡达尔,以他修为,大可借助周围神只之力,破除咒法,只是…… (破除这等规模的结界,绝非两三个神明就能成事,而要大规模的借助神力,耗损功力,绝对是超乎想像的庞大,一但运功超过五成,岂非天刑立降……)这个想法,震惊了卡达尔,一直以来,他在这场斗争中,始终游刃有余,就算面临险境,也坚信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脱困。 但是,打从这一刻起,他的心头有了面对死亡的恐惧,布局者精巧的设计,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 修炼到了卡达尔这等层次,已非寻常人祸所能伤,唯一可以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只有天。 而设计人的心思,阴狠精密,先用蕾拉引卡达尔入壳,再以信长让卡达尔产生大意,最后才暗伏杀着,引天刑降临。 这等计策,非得对卡达尔生平、个性、修为,都有深切了解者不可。 (混沌火弩……能想出这样的计画……布下这等结界……莫非当真是他……唉!若真是他,我命休矣!)念及那人的手段,卡达尔自知今日九死一生。 迟疑间,功力已被吸掉一成,看见敌人兴奋的模样,卡达尔暗道:“就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当下,默念咒文。 信长不住吸纳卡达尔的功力,只觉得全身精气饱满,甚是受用,星贤者的绝世修为,果不寻常,若是正面相对,肯定连半分机会也无。 眼见任务即将成功,魔族从此剪除了一名大敌,正自狂喜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敬告四天与四方地,守护着吾乡与吾故土,来自虚渺之堂,遵从太古盟约,日出之国的八百万神明啊!辅助我命,破除诸邪!” 信长这一惊非同小可,“你想用本国的神灵来破去结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顾不得再吸功力,全身劲道运于左臂,务求一招将卡达尔击杀。 然而,已经晚了一步,结界外,太阳的方向,升起了七彩虹光,转射在结界光罩上,结界的光华登时减弱,卡达尔趁此机会,以残存的魔力施法。 “风卷云残。”平和的大气,突然激烈的旋转,瞬间化作了强猛的飓风,吹向四方,将凝结结界的微尘,吹的乾乾净净。 微尘一除,卡达尔魔力尽复,随即以斗转星移之遁术,卸去信长的掌力,身化千亿幻影,陡然拔高到空中,双手结印,大喝道:“信长,赔命来!” 双手间形成一团耀眼赤焰,越来越强。是炎系法术的强猛招数。 “炽天之翼。”爆喝声中,卡达尔全力出招,炎系法咒中,最强的一式,炽天之翼,化为熊熊火焰,朝信长噬下。此招与“魔皇星爆”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不同者,一者为魔界烈焰,一者为天界净火,如此而已。 绝招发出,耀眼的光芒,犹胜刚才星爆之威,澎湃的热浪,刹那间,散布至天地中的每个角落。毁灭性的力量,掩盖了一切。只是,卡达尔刻意抑制了此招的威力,看上去,反倒是没有适才的威力惊人。 面对这等招数,先机已失,满身伤痛的信长,豁尽功力,把护体真气升到顶峰,全身经脉扭曲欲裂,骨骼咯咯作响,极力抗拒着死亡的阴影,然而,蜻蜓终难摇动石柱,在僵持一会儿后,信长气竭力空,被吞没于飞腾的炽焰里。 敌人终于消灭,卡达尔的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到底是逃不过天数啊!”卡达尔惨笑。 仰头望天,原本绚烂的初阳,被急涌而起的乌云所遮蔽,浓密的云朵中,隐见电光飞腾,声势甚为怕人,整个天空,刹那间晃如黑夜,正是天刑降临之兆。 卡达尔飘然立于空中,回想起这一生的经历,楞楞出神。 猛地,察觉地上有所异动,卡达尔注目急视,赫然发觉,有个物体,以缓慢的速度,移向本能寺的残骸。 “什幺麻药这幺厉害?”信长的韧命,就连卡达尔,也为之倒吸了口凉气。 魔族的生命力,再加上生死花的效力,果然非同小可。此刻的信长,下半身已成为焦炭,上半身的皮肤全数炭化,却还能拖着身子,移往本能寺的方向。 支持他不倒下去的,大概是其一族所特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不死斗志吧! 本能寺在如此近距离之下,连受两式超毁灭性的攻击,屋瓦土木,早已化作灰烬,但在一片焦土中,却仍有一物,丝毫未损,妖异的缓缓脉动。 卡达尔猛地惊觉对方意图,连忙自空中降下,想要拦截。但已迟了一步。 “魔胎……我还有魔胎……”信长将跳动的肉球,纳于掌心,想予以吸化,倘若成功吸纳魔种,他便成了古往今来,个以外力修成魔种之人,功力大进,可以保住 性命,重新再战。 “给我住手!”卡达尔厉声道。 恐怖的事,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信长掌力甫发,一股更强大的吸力,自掌心反传回来,将他的精血,长江大河般的吸摄而去,信长长声惨嚎。那刮骨蚀肉的剧痛,强烈的冲上脑门,偏生他的神智却又清清楚楚,这等痛苦,实非言词所能形容于万一。 卡达尔见状,知他反为魔种所噬,心下骇然,暗道:“自古以来,练魔种者不得好死,你又何能例外?” 失去功力的支持,信长强压下的伤势,一齐迸发,眼耳口鼻鲜血激喷,甫一离体,便因高热,蒸发作阵阵轻烟。惨嚎声渐渐衰弱,最后,信长全身着火,在地狱炼火的焚烧下,成了一团灰烬。 卡达尔与之激斗一日,最后更因之而性命垂危,但对于信长之坚毅斗志,佩服于心,此刻见他如此下场,虽觉罪有应得,亦不免为之恻然,当下低声颂咒,为敌人祈求冥福。 惚间,眼前的火焰中,出现了个黑发金瞳的少女,容貌美的让人屏息,明艳的神韵,依稀有些熟悉,她无表情的看了卡达尔一眼,转身消逝不见。 火焰烧尽,魔种厚实的胎衣,忽地分作两半,一个红通通的女婴,没发出半点声息,躺在地上,明亮的黄金眼瞳,不带一丝的感情,望向天空。 卡达尔知道,自己目睹的,是一件千古奇闻,修行者练至化境,有所谓的“道胎”、“魔种”,但那是指个人的精、气、神,并非真是胎儿。 魔种炼制之术,别走捷径,因自古以来,没人练成,谁也不知道最后是何光景,却想不到,今日魔种功败垂成,信长作法自弊,焚烬身死,而本该被吸化的魔种,却育孕成胎,这真不知道是哪一门子的糊涂帐。 由于这胎儿,非自然所生成,所以没有人心意识,虽然会呼吸,虽然有心跳,却不会哭、不会笑,没有任何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一团肉块而已。 看着婴儿的小脸,卡达尔想起蕾拉,心中一痛。 “说到底,她是蕾拉的女儿,我欠她母亲太多,就回报给这孩子吧!”卡达尔下了决定,手指结印,绽放光华,欲以太古秘术,拼着大耗本身元气,要开启孩子的天心意识。 “阿波兹多颉氐颉氐摩氏利” 法咒急颂,卡达尔左手三指,点在孩子的额头上,灌注灵力。手指甫触,赫然惊觉如触磁石,本身内力泥牛入海般,消逝无踪。 “这女孩的体质恁地奇怪。”卡达尔吃了一惊,内力不收反吐,他自忖无能避过天刑,今日必死无疑,内力保留多少,以无关紧要,是以再不吝惜,务要打通孩子的灵窍。 “喝!”随着一声暴喝,嘹亮的婴儿哭声响起,密法已然全功,卡达尔闭目调息,汗下如雨。 不过仅是盏茶时分,卡达尔的左臂,被吸蚀至乾枯如柴,内力折损三成,再加上适才所得,这女孩甫一出生,便已拥有信长的全身功力,再加上卡达尔的四成灵力,跃身为绝代高手之林。 卡达尔抱起孩子,仔细端详,清秀的眉宇,雪中透红的肌肤,看来就跟母亲一样,将来是个大美人,卡达尔暗自祈祷,这孩子未来的命运,多福多寿,无灾无病。 女孩的左手,自刚才便一直紧握,卡达尔好奇心起,小心的将手指扳开。 刹那间,浓郁的馨香扑鼻,一缕晶莹的白光,出现在小小的掌心里,一枚浑圆剔透的明珠,柔和的绽放光彩,隐约之间,浮现一个“生”字。 卡达尔心知有异,望向婴孩,孩子咯咯轻笑,明如秋水的眼眸,咕噜噜的转动,灵活地看着他。 黄金色的眼瞳中,映出了卡达尔的身影……黄金色!卡达尔猛地想起,适才火中看到的幻影,难道是……恍惚中,心底若有所悟…… “卡达尔导师!” 一个人影,在远处缓缓走近,赫然便是羽柴秀吉。 秀吉自那日分别后,知道必有连场剧斗将发生,连忙率领少数精锐,回奔京都。途中遇上明智光秀的军队,双方为攻守本能寺,发生激战,却不料战至中途,本能寺传来强大的冲击波,敌我双方,在信长的“魔皇星爆”之下,全军覆没。 “前次,我说你不宜回奔,想不到你还是回来了。” “秀吉拜谢导师救命之恩。”说着,秀吉深深的行了个礼。 适才星爆之威,遍及八方,他能够活命,全仗日前卡达尔所赠之护符,代主碎裂,方能保住一命,因此,心中对卡达尔感激不已。 本来,为人臣子,主君死于人手,岂能坐视一旁,但他刚才目睹了信长的真实身分,知道这是牵涉了人魔之间严重问题,非一般可比,再看卡达尔,亦是伤疲交加,又哪里下得了手。 空中的云层,越来越密,闷雷的响声,亦渐趋洪亮,天刑降临的时间,又近了几分。 “秀吉兄,昔日你我击掌为誓,此约记否?” “壮士一言,驷马难追。但教义之所在,力之所及,秀吉自当鞠躬尽瘁。” 卡达尔点点头,瞥见天上隐现的电光,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卡达尔今日在劫难逃,行将大归,临去之前,一事相托,劳烦秀吉兄代我,将此女养育成人。 “这女孩是……” “是贵方信长公的遗孤。” 秀吉心里疑团无数,迎娶蕾拉,不过一月有余,如何能怀孕生子,但想起信长并非人类,也就随即释然。 “导师请放心,公主既是主公的骨血,秀吉必当视若己出,竭力抚育成才。” “如此甚好,就劳烦秀吉兄辛劳一世了。”卡达尔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不敢!”秀吉对拜还礼。 “公主可曾命名?” 卡达尔思索片刻,道:“此女出生,身上馨香馥郁,就名作‘香’吧!” “织田香……织田香,真是个好名字。” 将孩子抱过,卡达尔自怀中取出一锦盒,珍而重之的交给秀吉,锦盒上的丝线斑驳,外壳泛黄,看来是很旧的古物了。 “锦盒中有一勾玉,内里记载我毕生所学,待日后此女长大,请交付于她。”秀吉知道此事重大,点头答应。 卡达尔瞧着孩子的小脸,呆呆出神。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向孩子低语。 我和你的母亲,共同有有了一段伤心的回忆,因为我的怯懦无能,连累她遭到不幸,最后连我自己,也付出生命来赎罪,对于这个惩罚,我并不后悔。那幺,我的孩子啊!将来的你,会走出什幺样的人生呢?无论如何,希望你能踏出崭新的足印,同样的错误,别让它再上演了…… “天刑将至,我以传送术将你们送出千里之外。” “导师!” “永别了!”灵力施展,秀吉的身形,被笼罩在一团光圈之中,渐渐消失。 “天,实在对我不错,竟然还给我交代遗言的机会。” 卡达尔负手望天,昂然直视。心愿既了,他,已然无憾。 轰然巨响中,批天 雷降下,妖雷魔电,化作电龙飞舞,噬向卡达尔。 “喝!”卡达尔释放全身的功力,将护身光罩,威力提到极限,与枚天雷相撞,爆出震天巨响。 坚固无比的光罩,竟连抵挡一会儿的机会也无,在接触的瞬间,被天雷炸个洞穿,直袭卡达尔。 “大梵圣掌!”卡达尔将功力凝聚在右臂,挥掌对击。 掌力未至,天雷所蕴藏的光明火,炽灼奔放,烧向卡达尔的手臂,圣灵冰随即冻住毛孔,太阳风、宇宙光交错袭来,肌肉组织几乎完全坏死,而后是威力最大的爆雷。 “噗!”只是一击,卡达尔给震得七孔流血,五痨七伤,一口鲜血喷起两丈高,豁尽全身功夫,才把入侵体内的雷殛,化除殆尽。 “天地之威,果然不是平常人所能相抗。”心下再不敢怠慢,施起远距离攻击,灵光急舞成盾,务必要在天雷袭体之前,予以卸去。 一枚天雷,可以将方圆五百里地,瞬间夷平,若是第二枚联合爆发,威力会以几何级数相乘,换言之,千枚天雷所形成的末世天劫,真的是具有毁灭整个世界的能力。卡达尔或挡或卸,批的五十枚天雷,转眼即过。在巨大的杀伤力撞击下,表面无伤的躯体,内里就彷佛被炸弹炸过一般,千疮百孔,本来枯乾的左手,猛地爆成血雾。 “呵……报应来的好快啊!”失去一臂,卡达尔并不如何惊慌,重吸一口气,竟跃身起来,迎向第二批天雷。 适才他竭尽所能,固守一地,尚且重伤,这时主动抢攻,无疑是自杀的行为,但他自忖在劫难逃,索性豁出一切,要在人生的最后一刹那,留下永恒的光辉。 其实,若是他主动自裁,当可躲过天刑,虽是身死,却能再世轮回,但如此一来,天雷势必乱轰大地,造成难以想像的天灾,秀吉等人亦势难幸免,故此,不惜神形俱灭,亦要舍身面对天刑。 卡达尔飘翔半空,拳飞掌舞,在生死关头中,激发出全部的潜力,一身的修为,提升到另一个层次。 只见他武功、法术并用;掌劲、灵光并发,将天雷远远卸开,轰爆于外,在妖雷魔电的缠绕中,神威凛凛,恍若战神。 但,人力有时而穷,在百九十八枚天雷,被一掌轰碎后,卡达尔猛觉一口气提不上来,正是身体透支过度,功力消散的前兆。 措手不及间,一枚天雷自后方轰至,狠狠的击在卡达尔身上,护体气罩登时被破,五种毁灭性的力量,一齐迸发,将卡达尔打落天空,重坠于地。 这一击,引发了所有旧创,卡达尔体内五脏尽数爆裂,脊椎骨震成碎片,摧毁了他所有的力量,再起不能了。 其实,若非卡达尔先前折损四成功力,虽是必然无幸,但以他修为,必可支持到三百枚以外。 卡达尔巍巍颤颤的坐起身,脑海里,走马灯般的回忆着,少年的荣华富贵,刻骨难忘的恋情,深山修道的经过,九州大战的种种,再到蕾拉的重逢……这一生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迅速翻过。 伤疲不堪的脸上,忽忧忽喜,有时微笑,有时流泪,最后,回归于平静。 当一生的记忆演完后,恍惚间,他看到了些模糊的景象。 那是一个大规模的战争,两方人马激烈的对战,鲜血飞溅,不断的累积死尸,之中,有人类,有精灵,也有魔族,恍若末世的浩劫,而在那其中…… 一名短发女郎,以惊人的高速,纵横于战场之中,炽热的剑劲,如红日升空,叫人不敢正视。 一名精灵族的女孩,手中的魔法箭不断射出,箭无虚发,将敌人的大将,准确的射下。 东南隅,有个穿着和服的女孩,左手剑光飞跳般的挥舞,右手却施展着太古的咒文,所到之处,瞬间就造成了大量的死伤。 在她背后,一位少女,美的让人屏息,驾驭飞龙,手里长枪舞动,态拟神仙。 在主帅的驾车上,一名汉子,挺拔英伟,霸气凛然,全身充满皇者的威严,他意态飞扬,自信满满,对将领发号施令。 在他身边,有位女子,献策提议,充满智慧的眼眸,深情如水,疑看着所倚靠的男人。 在阵前,一个容貌秀气,举止优雅的男子,声音柔和好听,指挥若定。 接到了他的命令,左营的一个女郎,拨动琴弦,当悠扬的乐音,流过战场,隶属于不死系的士兵,全数还原为枯骨。 一幕幕的景象,流过了卡达尔的眼前,彷佛是在预告,将到来的未来。卡达尔睁开眼睛,只见一道紫气,冉冉升起于西方。 “真是不想死啊!”卡达尔喃喃道。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第两百枚天雷盘旋轰下,打入卡达尔天灵要害。卡达尔闭目不动,再不言语。 天刑已过,湛蓝的天空,重新放晴,回归晴朗,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一般。一阵微风吹来,轻抚着大地,卡达尔的身躯,在风里,化为尘粉,消逝的无影无踪。卡达尔,神形俱灭。 前传之月亮篇 第一章 月亮(一) 帝国历559年4月7日达尔甘王国东部 时至夏初,犹如湖水般的蓝天,只有几片微稀的白云,点缀其上,气温已经回暖,却还没真正热起来,午后爽朗的凉风,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空气中,除了树林特有的松香,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花卉的香气,未残先落的花瓣,飘落在嫩绿的野草丛上,被太阳热力烘培,发出阵阵熏香。 树林间,有着昆虫求偶的声音,鸟类吸引着同伴的鸣啾,以及一小小的鼾声。一名娇俏可人的女孩,正在馥郁的熏草床上,聆听悦耳的鸟鸣,作着香甜的好梦。一片雕零的花瓣飘落于小巧精致的鼻子上,被呼出的香气吹得飘上飘下。 “哈……哈……哈啾!”终于,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稍微睁开了慵懒的双眼,又再睡去。 “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她嫣红的双颊可比山林的红玫瑰,滑嫩的肌肤有如珠穆朗玛的新雪,倦慵的睡恣,连森林中的精灵都要飞来赞叹,过路的旅人想请问你,斯登尔克要往哪里去?” 一道柔和好听的声音悠扬动听的响起,驱走了睡梦女神的召唤。女孩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容貌秀气、举止优雅的旅人手里牵着只瘦灰驴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对自己行了个脱帽礼。 “你好,大姐姐。” 旅人秀雅的瓜子脸蛋上闪过了一丝错愕,随即转换成手足无措的窘迫,“受到美女的夸奖,我很高兴,不过,我是男的呵!” “大哥哥是吟游诗人吗?” “是的!我是个游走四方,为各地带来欢乐的诗人。”被提到自己的职业,旅人自豪地挺起胸膛,不过随即丧气地垂下肩膀,“只是,却是个连三餐都没着落的落魄诗人。” 看到旅人变化多端的逗趣表情,女孩轻声笑着,自口袋中取出面包,递给他,“你还没吃饭吗?” “我已经一天半没吃东西了。”旅人接过面包,毫不客气张口大嚼。 女孩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狼吞虎咽,但举止仍是说不出的好看,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身上斗篷虽然肮脏,背后一把琴却保养的很好,似乎在为他的身份做证明。 女孩很兴奋,吟游诗人是一种大陆上受人尊敬的职业,多由落魄的贵族,与受过教育的平民所担任。他们走遍四方,吟唱着优美的史诗及动听的吟物歌曲,出入于豪门贵室间,却也将知识传递给一般民众,有时候,还会以魔法帮人治病。 有时候,某些公国的王室,为了训练自己的下一代,会命他们以诗人的身份旅历各地,其中,也不乏日后叱咤风云,威震四海的不世英杰,这些人的存在,为吟游诗人这一职业,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轻纱。 在女孩的村子里,只有重大节庆,才会有诗人的来到,她还记得,去年丰收祭的时候,村子里的妇女,是如何在悠扬的诗歌声中翩然起舞。 灰驴在一旁低头吃草,似乎为了主人的寒酸而不满,不住地摇着头。 “呼!太感谢了,我已经好久没吃饱过了。这家伙可以靠吃草来解决,我却只能在一边啃竹子。”饱餐一顿,旅人满意地拍着肚子。 “吃饱了吗?还要不要?” “已经够了,善良的小姑娘。为了感谢你的慷慨,我决定要说个故事来当谢礼。”说着熟练地弹起琴,在清亮的琴声中,旅人引吭高歌,“在那遥远的雪山深处……” “喂!这个故事我听过了,是大贤者卡达尔为睡梦公主解除魔咒的故事吧!” “啊!听过了吗?那西方沙漠里,青铜城市的十五人失踪记呢?” “也听过了。” “那……海外胡努岛海盗王宝藏呢?” “还是听过了。你怎幺只会说卡达尔的故事啊!” “因为大贤者的故事最多嘛!”连续换了四五个开头,女孩都笑着摇摇头,旅人不由得有些困惑的抓抓头,“啊,真是输给你了,我知道的故事都用完了。” “你还真是个二流的诗人哪!就只知道这些老故事。” “所以才连三餐都没着落啊。”自己的专业能力受到否定,旅人有些生气,侧着又头想了想,喜道:“有个谜语,你一定不知道。请问,怎幺把一只大象放进柜子?”随即又补充道:“只能用三个动作喔。” “硬塞?” “不对。” “用脚踢?” “还是不对。” “用锯子锯?” “你怎幺这幺残忍?”答了几个答案都不对,旅人笑道:“都不对,要我宣布答案吗?” “先不要说出来,我一定会想出答案的,只是现在脑筋有点乱,答不出来而已。对了,你不是部斯登尔克的路吗?往前一直走,穿过这个树林,三叉路口左转就是了,” “真得不要我说出答案?” “真的不要。” 看着女孩倔强的表情,旅人哑然失笑道:“那幺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再把答案告诉我好了,”拉过不情愿的驴子,旅人转向离去。 “我叫若苹·洛克里斯,诗人哥哥的名字呢?” “游走于大陆四方之上,与自由的清风为伴,飞扬的音符,为人民带来欢笑与祝福,有人问起他的名和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姓,那是仅存于耳语间的传说,有个声音叫奇诺。” 奇诺是风之大陆上着名的游玩之神,风取取趣而爱好嬉闹,所有的庆典都少不了他的踪影,旅人用这个名字,自然是不留真名的意思。 喧闹嬉笑了半天,忽然静下来,听着逐渐远去的蹄声,女孩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若苹……若苹……”一个黝黑的男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我在这里,找我干嘛啊,克新?” “丽雅小姐正在找你。” “我才出来一下下,姐姐就不放心吗?” 克新不说话,只是把手指向天空,只见天边泛着红霞,竟已是黄昏时分了。 “啊!糟糕,竟然把时间给忘了。”若苹惊呼道:“我要回去了,克新,你也一起走吧!” “等一下!”猝然间,一个精致的小荷包被塞进掌心,若苹还不及有反应,克新已红着脸,向反方向远远跑开,一面跑,一面回头作了个鬼脸。“若苹·洛克里斯,我最讨厌你!”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随即马上爬起,窜入树林中不见踪影。 若苹呆在当场,“这是在干什幺呀!” 甩弄着小荷包,若苹轻哼着小调漫步回家。小荷包上,金丝相绕,绣纹古雅,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精品,决不是一般乡间所能购得,克新是村长的独子,有机会进到城里,才有金钱和机会买到。 “等一下要把这个东西给姐姐看,让她高兴高兴。”若苹把玩着这难得的奢侈品,喜孜孜地走着。 若苹的家里,就只有她和姐姐丽雅两个人,对于姐姐口中早逝的父母,若苹根本就没有印象,只存着小时候不断搬家的记忆。 平时丽雅以手工担负起生计,外加教若苹读书写字,已是 二十五芳龄的丽雅,拒绝了所有倾慕者的追求,专心地与若苹相依为命。 “姐姐,你应该赶快找个姐夫啊!” “姐姐那幺丑,哪会有人要。” 每当若苹问起,丽雅总是淡淡的笑着拒绝,秀丽娴雅的脸上若有一层抹不去的哀愁。蹑手蹑脚地步进了院子,烟囱里炊烟升起,正想吓姐姐一跳,蓦地,屋子里传来巨响,“你莫要以为我受了伤就不敢杀你,这里守备的芝麻绿豆般兵力,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杀了我走漏风声,在追捕者的缉拿网下,你亦不过百日之命。” 若苹震惊当场,记忆中不管是怎样的场合,姐姐总是很有教养地轻声细语,而现在,虽是语气平静,但冷冷的语名句中,却表现出一股针锋相对,死不退让的语意,怎不教她惊骇于心。 另外一男子的声音,则更加的古怪,非常的低沉,语气间带着异样的冰冷,使人不寒而栗:“死小娘皮,嘴倒是硬,看来是十年的放荡日子,让你把以前受的调教全给忘了。” 一声清脆的声响,似是什幺器皿砸破,跟着是布帛撕裂声,:“你……你想干什幺……啊……” 若苹从窗口隙缝悄悄望进去,看见里面情景,只吓得心胆俱裂。房里,丽雅坐在椅子上,上身衣衫被撕开,一片陶瓷的碎片插在她雪白的左肩上,鲜血染红了肌肤。丽雅抿着嘴,两道蛾眉紧蹙,似是受着极大的痛苦。 一个黑色背影,负手站立,打扮十分古怪,硕大的身体全部包在斗篷里,黑色的披风无风自动,“脾气倒是跟当年一样硬,哼!我问你,咱们的那个孩子呢?” 一提到孩子,丽雅顿时脸色大变,却依然不作声。 “哼!看你忍到几时?”将手一推,碎片更加刺入,剧痛更加三分。 若苹再也忍耐不住,拿起一根当柴火的木棍,冲进房里就是一棒,“不准打我姐姐!”语声未落,棒子好象落在什幺极有韧性的无形网上,若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已被反震力倒撞而回,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萨达卡,不要伤害她!”丽雅惊呼道。 若苹勉强站起身来,只看见黑衣人已转过身来,两只血红的眼睛有若散发出阵阵邪力般,笼照自己。 “哦!这就是那个孩子吗?”萨达卡冷然道。语气虽冷,但明眼人却可以感受到,那经过刻意压制后的激动。 “来人啊!快来人啊!”若苹高声疾呼,她虽然惊慌,却也知道眼前的敌人,不是自己所能对付,连忙呼救,引村人前来。 果然,萨达卡双手颤动,显是心中忍不住害怕。一旁的丽雅却不这幺想,萨达卡的凶狠不是小小的若苹所能明白的。此刻他眼中凶光大盛,双手颤动,显是已在凝聚法力,要将所有的来人一举格杀。 忍住疼痛,丽雅咬牙道:“你要的东西,你已经看到了,你的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先离开吧。”不得已,只得希望他权衡轻重,先行避开。 果见萨达卡犹疑了半晌,冷哼道:“记着你说的话。” 也不见他怎样动身移步,眼前一晃,黑影已消失不见。窗外,一抹黑痕快速地消失不见。嘈杂声传来,是村人闻声来查看了。 “发生什幺事了?” “丽雅小姐,你们没事吧?” 丽雅披了件长衫,掩住了露出的肌肤,步到窗口,忍痛轻道:“没事了,只是走火烧了件衫子,劳烦各位乡亲了。” 众人既见无事,也就各自散去。 丽雅不顾自身伤处,先扶起若苹,焦急问道:“有没有受伤?还疼不疼啊?” 若苹咬着嘴唇,道:“我没事了,姐姐你的伤口……” 丽雅惨笑着,摇了摇头,掀开上衫,只见碎片深入约莫半寸,血仍从左肩上不住往外流。忍着痛,猛地拔出碎片,鲜血向外激射而出。 “姐姐!”若苹急道。 丽雅用纱布盖着伤口,疲倦道:“不要担心,姐姐没事啦!”跟着低下声音道:“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不可以向别人提起,什幺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若苹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从此日起,一向平静的村子,竟发生了教人惊骇莫名的事,从若苹卧病时起,每日清晨鸡鸣之前,就有一名妙龄少女毫无理由地失去踪影,任凭村人怎幺,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失踪的女孩,都是十六、七岁,外貌姣好的无瑕处子,这令村人有了种种联想,而大为惊慌。 一、二、三、四、五,连着五天,已经有五名纯洁美貌的少女,遭到毒手,焦急的村发,组成了自卫队,在夜里四下搜寻,却仍是徒劳无功,当第六天鸡鸣声高高响起,第六名少女也加入了失踪者的行列。 “魔鬼!这一定是魔鬼!”激动不已的村长,喃喃自语道。他们虽然把村子里的每条出路守得水泻不通,却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摸着,只好把想法倾于鬼神。 “那该怎幺办?这里又没有僧侣,也没有魔法师……”说到底,他们只是普通的常人,对于人类能力以外的东西,自然有种最原始的敬畏感。 若苹也感到焦急,这不光是失踪者里面有她的朋友,事实上,从那一天起,原本足不出户的丽雅,开始在每天正午时分,携带着一堆食物与伤药外出,直至傍晚。 面对若苹的询问,丽雅也只是苦笑不答。有时,若苹很肯定,在薄薄的土墙之后,姐姐的啜泣,很小声,很小声地传来,这让若苹加倍不安,她隐隐约约感到事情与那天的萨达卡有关。 但是,也不是每件事都那幺遭,在连串的恐惧里,有件事令若苹雀跃不已。自她卧病的第二天起,每天清晨,都会有串编织精巧的花环,被安置在她靠庭院的窗前,让若苹每天总是沐浴在淡雅的花香里,不想起床。这成了若苹每天最深的期待,对于这位不知名的关心者,她充满感激,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他。 在第六天清晨,一夜没睡的若苹闭上眼睛,悄悄等待着送花人的踪迹。在她的耐心快要到达临界点之前,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浓浓的花香,溢满了整间屋子。若苹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背景正要离去,黝黑的身子,敏捷的步履,那是…… “喂!克新!” 少年听到背后甜美的呼唤,知道自己东窗事发,微黑的皮肤泛起血色,大叫一声,连忙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出门,落荒而逃。看到克痫的反应,若苹亦是呆在当场,作声不得。 一早便察觉两个孩子的童稚举动,默默在一旁观看的丽雅,啼笑皆非,莞尔道:“这就是少年十五的烦恼啊!” 蓦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自小腹深处强烈传出,迅速地直冲脑门,丽雅疼得几乎要跌倒在地,一手扶住门框,一手紧抓着小腹,额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面孔亦疼痛而扭曲。惊觉到姐姐的异状,若苹心里蒙上一层未知而强烈的阴影,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把她紧紧攫住,久久不能释怀。 第七天的清晨,克新编好了花环,小心翼翼地走入丽雅家的庭院,不知道为什幺,他打从心底喜欢上那个充满山林毓秀 之气的金发女孩。 打从三年前,她们姐妹迁进这个村子,他立刻就被年尚童雅的若苹所吸引,那清溪般的冷冷笑声,水晶似的绽蓝眼瞳,以及俏丽可人的外貌,深深地烙进了克新的心里。每当她跑进后山游玩时,克新常常紧蹑在后,那时候的若苹,天真无瑕的神采,真的就像是森林里的精灵。 走到窗边,刚要把花环放下,只看若苹半躺在床上,一双可爱的蓝眼睛,眨呀眨的瞧着他看,巧笑倩兮,却是早就等着他了。克新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早啊克新!进来坐嘛!”一句话解除了他的疑惑,克新举步进屋,若苹的床边放置了一张茶几,上头已经准备好了粗糙却可口的小点心。 “请坐吧!这些点心是丽雅姐姐,为有着不知名烦恼的少年专门做的,你一定要尝尝看喔!”若苹狡黠地轻笑着。 “啊!谢谢,很可口。”有点手足无措,克新红着脸道。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谢谢你送了我那幺多天的花,对了,那天的荷包,我还没谢过你呢!” “你喜欢吗?” “很喜欢。”若苹高兴地点点头,“这是我次收到别人的礼物,丽雅姐姐还在抱怨,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没遇到这幺可爱的小男生。”说着,看着克新,吃吃的笑。 发现自己的用心被看穿,而对方没有拒绝,克新反而冷静下来,开始与若苹对谈,两人慢慢地有说有笑起来,最后谈到了家庭。 “我好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不会寂寞。”若苹想了想,随即补充道,“不过,我也有个没人比得上的姐姐。” “你记不得爸妈的长相了吗?” “根本想不起来,姐姐说,他们在我有记忆发前,就过世了。”若苹的眼眶开始红了起来,“每次看到别人有爸爸妈妈接他们回家,我就拼命想着爸爸妈妈的样子,可是怎幺想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啊!” 看到若苹的样子,克新心痛了,轻轻握住伊人柔夷道:“从令天起,让我陪着你好吗?”有点唐突,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应有的表现。 受到克新的表示,若苹很开心地点点头道:“谢谢你。”蓦然间,突然想起年幼的时候,姐姐总是带着自己四处搬迁,好似在躲着什幺人,莫非…… 一阵凄厉的警钟声划破了原本安宁温馨的气氛,克新惊醒过来,现在还是非常警戒之中,守备队今早又失去了一个女子的踪影,现在急敲警钟,必是有事招集。 “我要走了。”克新起身,便要离去。 “啊!等一下。”若苹凑近小情人,轻轻地吻了他,“谢谢你,给了我这幺一段美好的记忆。” 隔着衣衫,克新感到身旁温暖滑腻的动人肉体,轻柔的发丝拂过颈项,阵阵处子幽香,刺激着鼻间,令他有股莫名的冲动。他今年十五岁,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大人了,他知道这股冲动是什幺。 猛地转过身,将若苹紧紧抱住,通红着脸,颤声道:“若苹……我……我……”看见怀中的小情人,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一派天真地望着他,克新欲念全消,却又舍不得放开。两人便这样紧紧相拥,感受这刻的美好气氛。 前传之月亮篇 第二章 月亮(二) “克新少爷。”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口,看样子是来通知克新去参加会议的吧。 克新与若苹窘得满脸通红,有点舍不得的放开彼此,整理有点皱乱的衣衫。 “抓到了内奸,是凶嫌的助手。”通报的村人冷冷地说着,“若苹小姐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不用特别敏感,若苹可以明显察觉到对方语气中,强烈的轻视与不屑,这让她非常不安,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味。 集会的地点,在村子南面的议事厅,样子很简陋,却是全村重大集会的地方,要是依照一般的规矩,发若苹的身份与年龄,是不可以进入的,这次让她前来,定是有重大事故,这点克新很清楚。 进了厅堂,有数人已在厅中等待,脸色凝重,是村里而几位年高权重的长者,而地上,一个人神情萎靡,双手被缚地躺着。 “丽雅小姐!”克新惊道。 “姐姐!”看清了俘虏的面孔,若苹失声道。急忙飞奔到姐姐身边把她扶起,看到姐姐狼狈地样子,若苹急得掉下眼泪,“怎幺会这个样子,姐姐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丽雅小姐是内奸,这自私可能?是不是弄错了?”面对一众长者,克新不敢造次,但亦勇敢地提出询问。 “不会有错,虽然我们也很不愿相信……”村长摇了摇半白的头发,缓缓道:“杰德,你把看到的东西,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 “是的,村长。”适长把克新与若苹带来的点头道。他开始述说他令天早上看到的东西。 依照他的说法,他因为要多赚一点钱,所以今天特别提早到后山捡柴,当天快要亮的时候,他发现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高速向西方移动,速度之快,几乎令他以为看到了山精鬼怪。 想起村子里近来的怪事,他勉强压下了心底的恐惧,朝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踪过去,最后停驻在一个山洞之前。他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蹑近了山洞,探头一看,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只惊得差点失声叫出。 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响在整个洞内,黑衣男子猛地低头,咬住女孩雪白的颈部,不是吻,而是野兽般地撕咬,女孩开始不断地哀嚎,鲜红的血开始流下,那黑衣人竟是在吸食少女的血液。 女孩双手不停地挥动,就一名将溺死之人,努力地想抓住什幺。骇人的异变发生了,女孩原本晶莹的肌肤,开始逐渐枯黄,成了一层干瘪的皱皮,这样的变化在全身各处出现,最后,狂挥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少女两眼暴瞪,凄惨地死去。 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差点吓得昏过去,刚想趁着脚还能动的时候,溜回去报讯,一个声音响起,“你要造孽到什幺时候?” 声音依稀有些耳熟,定眼一年看,赫然是平日素为大家仰慕在心的丽雅小姐。只见她神色冷然,一若冰雪,浑不似平日的温柔亲切,身上一袭黑被,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夜行衣衫。 “利用这些无辜女孩来疗伤,你的伤势应该好了九成,两日后,当你功成时,就马上离开这个村子,不要再来骚扰我!” “兄妹俩十二年不见,作哥的前来探访,怎能说骚扰呢?”黑衣人干笑两声,将脚下的女孩尸身踢了个老远,“再说,这些村姑野妇,又怎比得上我妹妹动人的肉体。” 将丽雅黑袍的钮扣解开,任衣衫缓缓滑至脚下,露出一副粉雕玉琢的美妙胴体,黑袍之下竟是一丝不挂。丽雅仰着头,眼眶中隐现泪光,忍着屈辱,一任自己的肉体曝露在寒风之中。 “啊……”没不任何前戏,黑衣人猛地进入,强烈的疼痛,让丽雅叫出声来。 “嘿,别故意装出一脸清高的样子,你帮我行功,男妇双修,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这种杀人得来的功力,我不想要。” “嘿!看来这十二年中,并没有别的男人享用你的身体,真是可惜。”黑衣人喘息道,“对了,你身边的那个丫头,样子倒是不坏,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母亲一样。” “啊……她是我捡来的弃婴,你别乱来……啊……”拼命隐藏的事实,终于被提及,丽雅心虚地回应着。 “哈!你全身上下有几根毛我都知道,这种谎话瞒得过我吗?妹妹,咱们当年生的那个孩子,你藏到哪里去了?” 最深的秘密被揭发,丽雅只觉得全部的牺牲都成了泡影,颓丧地趴倒在地。旁观的村民,被这兄妹乱伦的内幕,吓得傻了眼,此刻,他亦知道是该离去的时候了,要是等眼前的这对男女完事,发现了他的行迹,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半跑半爬地回到了村子,纠合了几个身强力状的男人,带妥家伙,将踏进村子的丽雅先行捕获,送至议事厅查问,再准备突袭黑衣怪人。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这对狗男女实在可恶,应该尽快把他们处刑,以绝后患。”村人恨道,他有一个堂妹,是第三天的牺牲者。 “姐姐……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他们说的是谎话对不对?你说话啊……”若苹惊慌地掉着眼泪,受到这幺大的冲击,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化作碎片,一片片地散落满地。 “若苹,我对不起你,你要原谅……”话到嘴边,看到若苹惊恐不已的眼神,丽雅知道了答案,女儿不肯认她。 “自己是兄妹乱伦的孽种……”这幺肮脏的答案,确实超出了若苹所能承受的范围。这点丽雅很清楚,可是她是自己的亲骨肉啊!自己多年来,心底一直期望,有朝一日,她能唤自己作母亲啊!如今……如今…… “这个贱种也不是好人,刚才我去请克新少爷,就看到他们两人,在床上搂搂抱抱,一定是这贱货,想勾引少爷……”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人开始落井下石。 “是啊!母女俩都是祸水,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 “兄妹乱伦的孽种,还能是什幺好东西?” “恶魔!这一定是恶魔的种!” “这关恶魔什幺事?” “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啪啪’(拍掌声)我就是怪叔叔!” “给我滚出去……” 周围鄙视的眼光犹似一柄柄利剑刺在若苹身上,明明昨天还是和蔼的叔叔伯伯们现在却用鄙视与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件肮脏到不得了的东西,若苹刹那间天旋地转。 “骗人!骗人!你们都是大骗子!”若苹哭喊着,一转身,奔出了议事厅。 有几个村人想要拦阻,却因为克新的脸色而作罢,毕竟,还是对付主凶比较重要。若苹没命地跑着,整个脑袋乱烘烘的,适才的画面,一幕幕,在脑中不往重映。 “孽种”、“贱货”、“恶魔之子”、“勾引男人的小骚货”几个字眼,一如最恶毒的诅咒,不住在耳畔回响,若苹只想迅速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避开这些事。 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平日休憩的树林,,她躲进了一个隐密的树洞,开始舔着深深的伤口。这个树林是若苹最喜爱的地方,苍郁的树木,浓密的枝叶,会令一般人为之 却步,但对若苹而言,每次涉足于此,就好象回到了幼时的摇篮。 静静地怜听,松涛拍干,鸟雀啾鸣,流过的小溪,水声潺潺,是最能洗涤心灵的地方,置身于斯,仿佛可以听到精灵们的低语。 平常,若苹总是在这里睡过头,等到夕阳时分,焦急的丽雅姐姐会踩着细碎的步子,到这里来寻找妹妹的影子,柔声的呼咉,比森林中的任何一种鸟类更悦耳动听,这是若苹最温馨的记忆,可是……可是…… 思绪流转,右苹想起了很多旧事。有年节庆,全村唯独若苹没钱添购新衣,丽雅心疼妹妹,特地赊了布料给她做衣衫,某次生病,丽雅背着高烧的若苹在大雪夜里,翻山去找大夫。 多少个晚上,温柔地说着床边的故事,当醒来的眼,就是丽雅和煦的笑容,“起来吃早餐罗,小心不要着凉了。” 无数温暖的回忆,再次温和了蕨苹的胸,她一直认为,姐姐是世界上,自己最亲近,也是最敬爱的人,这个事实,不肝因任何的时空而改变,但是再怎幺样也想不到姐姐竟然会变成妈妈。 没错,打有记忆开始,若苹就盼望着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自己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妈妈,可是,为什幺上天会以这种方式,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云开水映月澄弦,清辉照檐前,红烛点点,竹筝浅浅,弄儿寒窗前。心心相连一条线,圈成一个圆,圈中有缘,你是我的甜。” 这是若苹小时候,丽雅每晚的摇篮曲,那时候年纪太小,只是听着歌睡,却不时白歌词的意思。弄儿,弄儿。细细咀嚼,才明白词中深意,原来姐姐是将所有的思念,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的痛苦,寄托在这首儿歌中。 凉风吹拂着肌肤,周围的气温变得凉飕飕的,树洞外,夜枭的声音开始低鸣。 “大概是晚上了吧!”若苹的思绪冷静下来,可是问题仍然存在,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丽雅,那个多年以来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或者说,她的亲生母亲。 突然,一阵沙沙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响起,有人靠近这里了。 “姐姐!”若苹欣喜不已,习惯性的奔出洞外,寻找丽雅的身影,随即黯然想到,那尚未解决的问题。 “小……姑……娘……”一只手抓住了若苹的脚踝。 若苹大惊失色,“是山精?还是鬼魅?”不及细想,举脚用力地往下连踩。一阵长长的惨叫声响遍树林。 待若苹镇定下来,长看清楚抓住自己的,是一个满身褴褛的年轻旅人,正是七天前巧遇的流浪诗人奇诺,而倒霉的他,已经被自己踩得昏了过去。 “啊!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迷路了好几天,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生了团火,两人席地而坐奇诺靠若苹随身带着的小餐包,饱餐了一顿。 这个糊涂诗人,似乎从七天前起,就在森林里迷了路,受困其中直至今日,“你身边的那头驴子呢?” “喔!它啊!大概是看不起我这个主人,六天前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你还真的是有够拙了。” 看着他逗趣的表情,原本郁闷难解的心情,竟渐渐舒缓起来,这个变化,令若苹感到不可思议。 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虽然头脸上满是泥尘,样子很狼狈,但只要看着他的动作,就有一种爽朗的感觉,仿佛夏日的凉风,轻轻地吹走所有的阴霾。 若苹突然有种感觉,在以往的传说中,吟游诗人的行列里,有许多不平凡的人士,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位风尘异人呢?他能不能够替自己解天心中的疑惑呢? “有美貌的小姐对我注目,真是令我感到荣幸,不过我们的年龄差距,似乎嫌大了点啊!”奇诺笑着,对若苹眨了眨眼。 “年龄差距?你今年几岁?” “有时候,男士的年龄也是种秘密,总而言之,我比你大就是。” “到底大几岁啦?” “总之比你大就是了!” 这段回答关不特殊,只是奇诺的嘴角一直挂着抹神秘的微笑,仿佛答案里,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这点让若苹觉得难以忍受,好象自己被当成个未解人事的稚气孩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很多年后若苹才由香姬口中辗转得知,而当时,并没有人知道这个笑容背后的意义。 “谢谢你的招待,那幺要我再唱首歌来作谢礼吗?” “才不要呢,你的歌一定很难听。” “那就伤脑筋了,我的故事你都已经听过了啊!” “我……我有个问题,想找个人谈一谈。”躁红了脸,若苹勉强地提起了仅有的勇气,道出了今天一整天的经历。 其中有些片段,若苹羞愧得无法说下去,但不管听到的是什幺,也不管是多幺使人震惊,甚至唾骂的内容,奇诺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变化,始终如一,只是很温柔地浅笑着,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孩子拾起一片树叶般的自然。 这给若苹说下去的勇气,几经停顿,奇诺并没有打断,让若苹自己说完故事。当柴火添到第二轮时,若苹说完了。 “奇诺哥哥,你会觉得我很肮脏吗?” “不会啊!” “你骗人!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骚货,是兄妹乱伦生下的孽种……”讲着讲着,若苹激动地哭了起来,“你表面上这样说,心里一定也和那些人一样想。” “在我心里,你还是跟我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是个纯洁无瑕的好女孩。”奇诺笑道,轻拍着若苹因啜泣而颤抖的背部,“小女孩,有件事我希望你好好记住,如果说今天你有什幺错,那绝对不会是你的出身。每个人都是为了获得幸福,而来到这个世间的。评断一个人功过与否,是看他的后天作为,而不是他的出身。” “可是……村子里的人……” “一个人活着,就要坚强。你绝对不必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感到自卑。”奇诺道,“等到你长大就会发现,人是最善变,也是最善忘的生物。” 深锁的娥眉有了舒开的迹象,但阴郁的表情,却未见好转。奇诺知道,这个小病人还有未解决的疑难,“若苹,你恨你姐姐吗?” “没有。 怎幺会……只是……只是……”受到这突然的一问,若苹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对于丽雅,若苹无法抱有丝毫怀恨之心,然而,对于她的种种,却难以轻易释怀。那是一种哀怜、愤怒、不值与亲情的综合体。 “遥远东方的绢之国有句古老的童言,他们唱:‘生的站一边,养的恩情大过天’。”(咱们中国有这句谚语吗?) 流畅的琴声在深寂的树林里倾泻了一地。当优美的音色,顺风穿过树梢时,原本忙着啃树果的松鼠,都停下动作,四处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若苹聆听着那来自异国的童谣,朴拙的旋律,却另有种进入人心的特质,让她为之呆然,更重要的是那看似简单的歌词。当若苹听到“养的恩情大过天”的时候,不禁一愣,跟着一滴眼泪缓缓地落下。 “女孩,不管你怎幺想,有份情你不能不记着,那就是把你抚养到今天的人。”奇诺柔声道,“或许,你对你姐姐有些误会,她对你的感情中,一定有最真实的东西吧!” “真实的东西……” “是的。我相信,你的到来,决不是夕风流的产物,而是一个女人最深的祝福,当你要有所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与她谈谈,听听别的声音呢?” 若苹听到这里,站起身来,小小的脸蛋上,有了坚定而深刻的表情,适才的那些话,确实为她在一片黑暗中照出了一条明路,“谢谢大哥哥,你给了我很多的勇气。” “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会找到它的。”若苹笑着,语笑嫣然,“大哥哥也要好好找到自己的方向,别再迷路了。” “知道了啦!真是个麻烦的小鬼。”奇诺报以一笑,“那幺我们就为充满勇气的女孩,弹首曲子吧。” 音符再次飞扬在树林里,若苹带着勇气,奔回村子,她要找丽雅谈谈,勇敢面对她的姐姐,或是……母亲。 一路飞奔回到村中,若苹的心里,全然没有想到势必要面对许多困难,只想着要如何面对丽雅,也因为如此,她没有发现身边的异状。叶说是深夜,但自她踏足村口的那一刻起,整个村子,完全感觉不到半点人气,静悄悄的就如一座死城。 若苹奔向议事厅,途中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当然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到了议事厅,见到大门虚掩,一种不吉祥的预感占据了若苹的心里。蓦地,一个物体撞门而出,被掷出厅外,险些撞上若苹。若苹定眼一看,赫然是一具人体,她认得这是村口邻家的小女儿,妮丝。 妮丝浑身赤裸,姣好的面孔因痛楚而扭曲,凤眼中充满血丝,下半身尽是鲜血,白色的颈项上,有着一对怵目惊心的牙洞。若苹忍住惊叫,只见妮丝口吐白沫,痉挛一阵后,头无力的垂下,登时气绝。 “臭老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率人偷袭于我,我今日杀光你们全村的男人,再让你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这个腔调,让若苹吓得魂飞魄散,冰冷而低沉,正是那天萨达卡的声音。 探头向里张望,议事厅里的景象,几乎让若苹昏死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人间地狱,全村一百八十三个男性的人头被丢弃在厅里的一角,其中不乏老弱孩童,个个瞠目圆瞪,鲜血淋漓,一骨刺鼻的血腥味令人欲呕。 萨达卡依旧是一身黑袍,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显是伤势尽愈。他的脚边,村长的人头被踩在鞋底,爆突的眼底满是惊恐的神色。村长的独女,巧娟,倒在大厅里,看情形虽然没死,但看她通红的眼睛与口角一直渗出的唾沫,显然已遭到了萨达卡的凌辱。 最教若苹瞠目欲裂的是看到了姐姐丽雅。她一丝不挂,躺靠在厅角的柱子上,水灵灵的眼瞳里茫然无神,仿佛失去了焦距。忽然,若苹发现厅内左首的布幕一动。 “里面有人!”不知道是什幺人隐藏在厅中,若苹希望对方是自己的伙伴,更希望他的行踪不要被发现。正在这时,萨达卡提小鸡般的抓起地上的巧娟。 “能被我吸干,是你的福气。”低下头,一对尖牙隐现,萨达目测张口噬下。 “去死吧!”帷幕掀动,一人手持短剑,电光火石般自萨达卡背后扎下。 “克新!”看清了对方的面孔,若苹失声叫出。 若苹离去且,克新随即四处找寻,也因此当村里组成自卫队,擒补萨达卡受到彻底屠杀时,得以幸免于难。他躲在厅里,看到姐姐被蹂躏,悲愤难当,却又自知无法胜过敌人,不能无谓牺牲。等候多时,见姐姐即将遇害,再也忍受不住,挺剑而出,只盼图个侥幸,一举毙敌。 眼见短剑刺中萨达卡,克新不由的大喜,但是,这份喜悦并没有能够维持。短剑穿过了萨达卡,准确的刺进了巧娟的小腹,直至没柄。利刃入腹,巧娟两腿一蹬,登时毙命。 克新知道中了敌人幻术,误杀了姐姐,伤心地泪流满面,还不及有所反应,几支飞针电射而来。克新侧身闪躲,却不料几支飞针准头甚差,全射在地上。金针钉往了克新的影子,而后克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你躲在厅里,以为我不知道吗?想不到你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姐姐也下得了手。”一道黑影自虚空中幻出,冉冉出现,正是萨达卡,“门口的小娘皮,你还想躲吗?” 若苹大吃一惊,正欲躲避,却不料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抓了起来,锁住她的四肢,扛入大厅。将若苹以定影之法,定在厅里,萨达卡转过头来,看着另一个小俘虏,脸上流露的神情,一如捉住老鼠的猫,“你的勇气不差,我应该怎幺处置你好呢?” “要杀就杀,何心多说!”克拳怒道。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萨达卡狞笑声中,招风为刀,对克新举手挥下。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若苹睁眼欲观,恰巧一蓬鲜血喷在她的脸蛋上。隐约看到了眼前的景物,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深深印入脑海,若苹当场昏了过去。 前传之月亮篇 第三章 月亮(三) “滴答……滴答……”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若苹的脸颊上,她醒了过来,个感觉,就是扑鼻而来浓厚的血腥味。 “啊……”睁开眼睛,看到前方的事物,难以想象的恐怖镜头,刺激着胸臆,若苹开始呕吐。在她的正前方,克拳的尸体,被“大字形”的钉在墙上,死状极惨,胸肺之间,内脏清晰可见,已被开膛剖腹,两腿深处,是一个大血洞,竟是惨被阉割。 若苹不住狂呕,她还记得适才看到的眼神,悲怒交加却还有一丝不舍。不舍,他还有什幺放不下的吗?莫非是在为她担心,为了这个只作了一天的初恋情人,而深深牵挂。 “克拳……克新……是我害了你……”若苹簌簌泪下,想起枕畔的花香,精巧的荷包,念物思人,悲痛难已自已。 “这小子给我阉了,小甥女,高不高兴啊!” 听到这个声音,提醒了若苹,苦难尚未过去。转过头来,眼前的景物,使她为之目眩,一头雪白美艳的母兽,跪在地上不住扭动。姐姐丽雅,双手反缚在背后,跪在萨达卡的身前,当其仰起身子来的时候,浑身性感的颤抖。 “小甥女,过来看看你是什幺样诞生的。”萨达卡心生一念,念动咒文,把若苹摄来。抓住若苹的颈项,将之往下压按,再用一只手分开丽雅的双腿。 “喔……唔……”若苹紧闭着眼睛,不敢目睹,萨达卡手上用力,若苹痛叫出声,“不要!”若苹挣扎着,一口唾沫吐在萨达卡脸上。 “该死的贱货!”萨达卡大怒,左掌一扬便要打在若苹脸上。以他的功力盛怒下出手,立刻就是筋折骨断的下场。 “不要伤她!”丽雅心急如焚,连忙挣扎起身子,挡在若苹身前。 “伤她?我怎幺舍得伤她。”萨达卡似乎想起了某事,脸上的表情和缓下来,扬起的手掌又放了下去,狞笑道,“你们母女俩,是我培育魔种的最佳母胎,老子冒着九死一生的大险,从龙翔山盗来龙血,就是为了等今天,怎幺会笨得让自己血本无归。” 乍闻此言,只惊得丽雅魂飞魄散。她近日来腹中常传剧痛,知道萨达卡有对已施以邪术,却万万想不到,萨达卡是将龙血植入子宫之中,育孕魔种。 大陆之上虽然罕见,但确有飞龙。它们栖息于神者的遗迹或是人迹罕至的圣山、魔境。飞龙拥有极强大的力量,会喷出高热的火焰,也能控制天气、招来雷电、呼风唤雨,可以与大陆上的各种族沟通,就某些方面而言,他们可以说是太古时代,神明的遗产。 飞龙是高傲的种族,不与其它族类来往,只有当世界面临极大危机时,会守护所拥戴的勇者,与之并肩作战,成为龙骑士。而萨达卡所言,那来自龙翔山的龙血,可说是至高无上的圣物。 龙翔山,直入云端高不可攀,自古相传有五只神龙宿于其上,那是真正的龙神,拥有高度的智能会幻化人形。如果说飞龙是神的遗产,那五匹神龙就是真正的神,换而言之龙翔山的龙血是神之血。 然而龙血虽是圣物,然其中却含有猛烈的毒性,非任何种族所能承受。自古已来,虽有无数英雄豪杰,欲藉龙血已增功力,却落了个毒发身亡的结局。 萨达卡本身是一名极优秀的魔道士,知道许多失传的太古秘术,但因为修炼邪功魔法,残杀人命,因而被“魔导士公会”永远放逐,视为异端。在其研究的古代魔法中,有一门魔族的至高术法,就是练制魔种。 在魔族中,凡是修炼魔功到最高境界,皆能自生魔种,进军无上天道。但古有奇人,别走捷径,欲以魔法炼制魔种,再将之吸食,意图一步登天。但这门法术全是凭空想像,全无根据,兼之施术者大损阴德,违逆天道,往往中途便不得好死,故而古来试者虽多,却至今未有成功之例。 萨达卡实是个不世之奇才,他妙想天开,以龙血为种,育孕魔种。再得一纯洁无瑕的母体内行为母胎,想藉圣物之灵,孕化魔种之厉,两者合而为一。 只是,龙血毒性实在太强,母体承受不往,势必经脉爆裂,全身渗血而亡。故而,需要两副相近之母胎替换。然而,一个纯洁无瑕之母胎,已是世间难寻,何况两副,又何况要彼此相近,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萨达卡寻觅多年,却也是一无所获。 后来,他冒死自龙翔山盗得龙血,却也被护殿高手击成重伤,被人千里追杀,逃逸至此,骤逢亲妹妹丽雅,又见若苹,两母女清新纯真,均是万中选一的资质,心中大喜,为求修成魔法,狠下辣手,以潜魂之术,在交合之际,把龙血植入丽雅的子宫,育孕魔种。 “你这个魔鬼!”丽雅泪流满面,无奈身体被绑住,激愤之下,飞身向萨达卡撞去。萨达卡轻松避过,飞起一脚,将丽雅踢倒在地,牢牢踩在丰满的酥胸上。 “若苹,让你遇到这种事,妈妈对不起你……”流着眼泪,丽雅哭着向女儿道歉。 萨达卡低下身来,轻抚着丽雅雪白的小腹,冰凉的肌肤下,似乎有着隐约的胎动。萨达卡而露喜色,仰天大笑,“二十年的辛苦,就是为了今日。哈哈……哈……丽雅,你和你的女儿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自腰间取出柄长剑,萨达卡神色凝重,全神贯注,默念咒语,不住对剑刃画咒文,盏茶时分后,他倒转剑柄,大喝一声:“沙陀遮咪希利底!”将剑剌下,凄厉的惨叫响起,长长的剑刃,完全没入丽雅的腹中。 奇异的事开始发生了,长剑恍若某种吸收器,只见原本雪亮的剑刃,在吸收了丽雅腹中的血液后,逐渐变成赤红色,那不是人类的血色,反倒像是将黄金煮熔后,混和鲜血的颜色,夺目而鲜活,有若飞跳的岩浆。 萨达卡眼中染满兴奋之意,高兴的不能自己,颤声道:“龙血……真的是龙血……我终于得到你了!” 丽雅的身体在作为母胎时,便已被腐蚀地千疮百孔,此时失去了龙血神力的依凭,所有内脏纷纷爆裂。清丽的脸蛋,因难以想象的痛苦,极度的扭曲,口鼻之间,涌出了大量的鲜血。雪白的肌肤,变成了娇艳的粉红色,渐而变深,最后细雨般的血雾,自全身的毛细孔爆放而出。 “姐姐……姐姐……”若苹想哭叫,但却嘶哑着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利用价值已失去,萨达卡看也不看一眼,一脚踢开自己的妹妹。走向若苹,赤红色的剑刃在微光的照映下,凄丽动人,“你就陪你母亲一起上路吧!他日我无敌一天下,成为三贤者般的人物,便是你们母女俩的功劳。” 寒光乍现,一声惨呼。 迷蒙中,若苹察觉到一个物体垫在自己身上,一股温热的液体灌入口中,再自颈项间缓缓流下,“是我的血吗?我就要死了,可是……可是……为什幺一点都不痛呢?” “贱人!坏我大事。”萨达卡发怒欲狂的暴喝声惊醒了若苹。 睁天眼睛,赫然见到本该奄奄一息的丽雅不知从何处来的一般力量,奋力扑在若苹身上,替女儿挨了这一剑。顿时,内脏爆裂,生机立绝。 “贱人自寻死路,也罢,就让你们母女共赴阴司,在黄泉路上开园游会吧。”萨达卡推开丽雅,便要再 剌。 不料,丽雅为了保护女儿,虽以气绝,仍是紧紧地将若苹覆盖在身下。萨达卡用尽全力,仍是未能弄开她的身体。丽雅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湿黏的鲜血,流遍若苹一身,而有相当的部分,灌进若苹口中。 看着母亲不肯闭上的双眼,内中有无限慈爱与深深的牵挂。若苹震惊的呆住了,模模糊糊中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感到口中咽下母亲的鲜血,已渐渐变冷。 就在若苹几乎丧失自我意识时,某些若断若续的残缺画面,电光火石般地在若苹脑里掠过。是丽雅在临终的前一刻,以言魂之术向女儿交待遗言,“若苹,萨达卡他是我的哥哥。妈妈从小就是出生在魔道士的世家里。我们家,世世代代敬奉魔神,以获得魔神之力。家里的女孩一出生,就注定是繁殖下一代的工具。当女孩年满十三岁,就会被送进祭坛,接受当家主的成人礼,直至怀孕。哥哥萨达卡,是这一代的当家主,他天份优禀,是上一代指定的继承人,可是,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年,他为了追求至高的法力,发了狂,把整个家族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杀光。我拖着怀孕的身体,偷偷逃走。在躲避的时候,那个受诅咒的孩子,流掉了。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你真正的父亲,他被人追杀,我们相爱,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他给了我生命中仅有的阳光,在他去世前,我们有了你。若苹,你不是兄妹乱伦所生的孩子,你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你应该因此而感到自豪。污秽如我,没有资格当你的母亲,没有资格玷污你的一生,所以我不敢认你,只能让你当我是姐姐。可是,你是我的孩子啊!是我怀胎十月的亲骨肉啊!每次看到你,我的心就好痛,不知道有多少次,总是梦到,你亲口唤我母亲。若苹,你肯认我这个妈妈吗?” 随着遗言的交代,若苹看着母亲一生的记忆,一幕幕的景象,走马灯般地在眼前瞬间上演,忽起忽落。最后,来自丽雅的眼角,一滴冰冷的血泪,滴在若苹雪白的脸庞上。 “妈妈……妈妈……妈妈……”感情的时钟,仿佛为血与泪的钥匙所打开,若苹抱紧丽雅已僵硬的身体,拼命叫着母亲的名字。 “你们母女俩一起去死吧!”无法将丽雅的尸体弄开,萨达卡暴跳如雷,一狠心,手上用力,直接剑剌穿过丽雅的身体,剌中若苹小腹。 异变就在这刹那发生了。将剑扎下的萨达卡,看到剑上的赤红色,消退为白色,龙血完全输入。毕生的梦想就要实现,尚未来得及高兴,一股超乎想象的大力,自剑尖猛地传上,将整柄剑震成碎片。 萨达卡半身如遇电殛,急忙抽身而退。只见在丽雅的身体覆盖下,一道小小的金芒瞬间放大,照亮了整间屋子,一如天上最耀眼的明星,光芒之盛,让人无法正视。 见此异变,萨达卡惊疑不定,“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轰然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自光源中心爆放而出,周围的摆设、布置,在强风中震个稀烂。桌椅被吹得离地飞起,互撞在墙上,砸成粉碎,在空中飞舞,恍如血肉屠场,就连堪称坚固的议事厅,都开始摇摇欲坠。 萨达卡应变奇速,手上结印,以魔法力张开一张防护墙不受侵害,然而面对的力道之强,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结印的双手吃力非常。冲击波在持续十秒后渐渐停息,萨达卡解开护身光罩,正想上前看清情况。 “咻”一道光箭,自光源中心激射而出,来势好快,萨达卡尚不及有任何动作,剧痛直冲大脑,鲜血飞溅,已被光箭穿透左膊,其势不止,将他往后带去,牢牢钉在墙上。受此一撞,梁柱间的尘沙土石,簌簌而下。 屋子的中心,光源逐渐减弱,隐约见到美妙轻盈的身影。最后强光消失,一个丰姿约绰的金发少女俏然站在厅中。明眸皓齿,雪肌玉肤,梅花瓣似的脸蛋旁,长了对精灵族特有的尖耳朵,虘后一双天使般的羽翼,轻轻摆动,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五彩金光中。 “怎幺可能……龙血居然被她吸呐了……这怎幺可能……”看清了眼前的异象,萨达卡喃喃道。半生辛劳,想不到最后竟是为人所嫁,这对他的打击超乎想象。可是,龙血毒性剧烈无比,这小娃儿怎幺可能承受得住……心念急转间,萨达卡想通了关节,“丽雅这贱人,居然敢偷人,而且是与精灵族的贱种……” 萨达卡料得不错,若苹的亲生父亲确实是个精灵,而且是精灵中极罕见的羽翼精灵。正因为如此,若苹才能以远较人类优异的体质,抵抗住龙血的毒性。但是,这还是不够的,真正令若苹能够化险为夷的原因,是她的母亲,丽雅。 萨达卡以替魂之术,将龙血植入丽雅的子宫,进行育孕。当丽雅的身体为毒性侵蚀得千疮百孔时,她的血液中,却也生成了些微的抗体。 适才丽雅舍命护女,两人血液交融,抗体流进了若苹体内,再加上祭剑先穿过丽雅的身体,方剌中若苹。毒性一减再减下,终于被若苹融合。 正是如此,魔种虽然没有练成,若苹却史无前例地成为龙族之外,个成功吸纳龙血的其它族类。 龙血的确是天地间无上的至宝,若苹将之吸收后,功力怒潮似的暴涨,瞬间完成了遗传因子的改良蜕变,晋身大陆上一流高手的行列,修为远远超过了萨达卡。 “恶贼,还我母亲命来!”若苹娇喝一声,耀眼的强光凝聚于掌心,化不一道五彩金箭。左掌急扬,便要将萨达卡射个洞穿,替母亲报仇。 萨达卡见这等声势,自知不敌,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想不到半生辛苦,付之一炬……罢了,今日先行暂避,来日再没法奸了这小娘皮,将她开膛破腹,吸出龙血便是了。” 黑袍一幻,便要以遁术逸走,却见若苹动作一顿,整张脸变成惨白,额上汗珠涔涔流下,颓然跪倒。 “太好了,天助我也,这小娘皮尚无法完全掌控龙血,受到反噬,我趁机将她吸干,效果更佳。”连忙抢上前去,右掌雷霆轰下, 若苹只觉得体内如有数十只刀剑在相互碰撞,内脏纠结,几乎疼得昏死过去。萨达卡一掌轰下,无力躲避,只得将颈一偏,避过头顶要害。 “啊……”惨叫声响起,却是萨达卡受到护身气劲反撞,他魔法虽强,武功却是稀松平常,单只这一个,已将他五指指骨一起震碎。 “想不到龙血如此厉害,果不枉我二十年岁月。”萨达卡不怒反喜,忍住手上疼痛,扣住若苹左腕腕脉,对准白嫩的粉颈一口噬下。 皮肤被咬破,大量的鲜血自伤口处源源流出,若苹登时感到头晕目眩,想要蓄力反击,但体内的不适,却未有稍减,只能有少半力量集中在右腕上,却也是举起无力,只能眼睁睁地承受那刮骨的疼痛。 “打扰了,我想问个路,请问这里有人在吗?”危急之际,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在厅口响起。 “无声无息的出现,是绝顶高手,莫非是追捕者?”萨达卡大吃一惊,停下动作转头向后,全神戒备。 若苹感到颈上压力一轻,勉力压下昏眩,把全身的力道,电转般集在右掌,奋力轰出。萨达卡不防有这一着,近距离之下难以遁走,给这惊天气劲轰个正着 。 “轰!”萨达卡被重劲击穿了屋顶,震至半空,再被第二重劲全身肢体炸成碎片,粉身碎骨,一蹋糊涂,稀哩哗拉,死得惨不堪言,到地狱去赎他一百八十几年的罪了。 “练魔胎违逆天道,大损阴德,修炼者必定不得好死。”他到底没办法脱离这条定律。 得到了舒泄的管道,逆走的气劲消除小半,杀母大仇得报,若苹心中一宽,所有疲劳伤痛一起涌上,若苹再忍不住,幽幽昏去,在她的金发触到地上时,紫瞳中映出了熟悉的身影。 奇诺悠然地踱进大厅,脸上的表情,仍是一派悠闲,仿佛满地的死尸都不存在一般。 扶起若苹,右手中指、拇指轻扣,结成法印,强大的内力源源不绝地灌入若苹体内,引导着到处乱冲乱撞的气劲,跟着若苹雪白的脸宠上,出现墨黑一片,继而缓缓消失。至此,龙血的毒性完全消失,真正地与若苹融合无间。 看到厅角丽雅的裸尸,奇诺卸下披风,盖在上面,向这位伟大的母亲致上敬意。蓦地,一缕晶莹的白光自丽雅眉间绽出,仔细一看,是粒浑圆剔透的明珠,柔和的白光中,隐约浮现一个“愿”字。奇诺一笑,那是一抹洞察世情的笑容,笑意中似有无数玄机。 一字曰:“明”,托之于风。 帝国历559年4月16日达耳甘王国东部 优雅的琴声再次飘扬于空中,铮铮淙淙的音乐里,带着浓浓的哀伤与朴拙的古意,那是僧侣唱诗的歌曲,藉以为死者祈求冥福,安全地渡过黄泉。黄土堆前,静静地摆放着几束淡雅的鲜花。洁白的花朵,随风颤动,似乎是为墓里那位不惜牺牲生命,守护自己孩子的伟大母亲致上最后的敬意。 “心心相连一条线,圈成一个圆,圆中有圈,圈中有缘,你是我的甜。”若苹站在坟前,低哼着母亲的儿歌。 因连串打击而颇见消瘦的脸上有着深刻的哀愁,却已不见泪痕,而多添了一种磨练后的坚毅。渡过这场巨变,给了若苹很大的转变,恍如脱胎换骨一般,以前那个天真爱哭的小女孩,已经淹没在记忆的微风中了。 “所有的事都已处理好了吗?”安眠曲奏完,奇诺收起了琴,轻轻问道。 “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花,有着些东西陪着,妈妈就不会寂寞了。”望着灰白的墓碑,若苹缓缓道。 为什幺上天总是这样喜欢捉弄人?为什幺人总要等到失去了,才发现失去了自己不能失去的东西?如果能再多给自己一天时间,让自己依偎在母亲身旁,亲昵地唤她“妈妈”,相信丽雅会很高兴的,只是……只是……人生中有太多的只是了…… “以后有什幺打算?” “去东南方,去找我的族人,好好生活。”根据脑中传自父亲,逐渐释放的遗传因子,若苹知道了羽翼一族的所在地。 “一个小女孩,千里跋涉,方便吗?”奇诺这幺问是有道理的。若苹虽然只有十岁,但经过脱胎蜕变后,已发育成与豆蔻少女无异。以她出众的美貌,很容易被人觊觎,更何况她特别的身份。在力量能自由使用前,孤身上路,确有其凶险。 “请放心,从今以后,我不再依靠别人,要先先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语罢,搓手成刀,聚力一挥,将散于耳畔的金发一齐斩断。黄金般的柔丝,随风四散,转眼间便无影无踪。断去长发的若苹,好似把过去的悲伤,一起付诸东流。 若苹抬着头,浮现无畏的笑容,在晨光的映照下,清秀的脸宠,傲然的神情,乍看之下,就像是一个俏皮的美少年。 “很好,我也放心了。”奇诺点点头,他知道,若苹已经完成了心理的再建,从今以后,这个女孩的一生,将由她自己来创造,于是说道:“那幺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大哥哥要往哪边去呢?” “往西方,那里或许会找到我寻觅多时的东西。”西方深处,为层层白云所笼罩,奇诺举目望去,清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直射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而去。 若苹看得心中一颤,此时的奇诺,紧绷着嘴角,眼中闪射出强烈的光彩,原本清雅秀气的容貌,突然充满了威风凛凛的男性之美。 “大哥哥的真名叫什幺?” “源五郎。”奇诺微笑道,“天野源五郎。” “源五郎……”若苹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那个……我们以后……” “什幺?” “不!没什幺。”本来,若苹想问的是,何时再有相见之日?但看到源五郎的神情,忽有所悟。 只要有缘,终有相见之期。 “告辞了,小姑娘。若苹·洛克里斯,期待着与你的重逢。”踏着轻快的步履,源五郎走向西方,去寻找他的未来。 一阵狂风吹来,周围的树木、花草,发出沙沙的磨擦声,摇拽的枝叶,仿佛在作离别的挥手。 “你们在向我道别啊!谢谢你们。妈妈,若苹走了,你要保重啊!”展开翅膀,迎风而起,乘风而逝。 若苹翱翔在空中,飞往南方,顷刻间,就消失在层层白云中,成了一个黑点。 风,依旧吹着,散落在四处的金发随着大气流动,飘到了各处,山间、溪流、海洋,寻找着下一个停驻的地方。 隐隐约约,一声轻轻地叹息,融在风里。 (注:多年后,在自由都市攻略战中,若苹遇到了兰斯洛王,加入其旗下,成为九天御使之一。) 前传之太阳篇 第一章 今日意 艾尔铁诺历五六四年九月五日利加斯王城城郊 城郊夜凉如水,浓密的黑云,遮住了明月,四野无声,唯有山间的晚风,拂动树枝,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倍添清幽。 蓦地,急促的马蹄声,踏破重重夜幕,奔驰而来。 一骑黑驹,恍若暗夜幽灵般,几乎足不点地的向前驰去,速度好快,是匹千里良驹。马背上一名少女,以精湛的骑术,配合着爱马。 黑绢般的头发,顺风飞扬,黑曜石般的眼瞳,白色珍珠般的肌肤,即使在能见度极低的晚上,也无掩其惊人的美貌,杉木般挺直的身子,雄赳赳的戎装,仿佛是战争女神的再现。 耳后风声呼啸而过,两旁景物不住倒退,少女思潮如涌,想起了一个时辰前,令她椎心难忘的事。 手机看片 :LSJVOD.数声惨叫划破宁静的夜空,“出了什幺事?”本已更衣待眠的她,自床上一翻而起,只见西边窗外一片火红,照亮了整个天空,显是发生了大火。 大气之中,强烈的兵气,刺激着皮肤,加上越来越强的兵器交击、士卒杀伐之声。她立刻明白,发生什幺事了。 推测的事实,马上得到了印证,房门被推开,父亲满脸杀气,一身戎装地出现在门口。黄金盔甲上的鲜血,说明了国王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父王!外头到底是怎幺了?”声音听不出一丝动摇,平日的修练,让她即使遭逢大难依然能镇静如常。 “有一些逆贼发动叛变,杀进宫来了。”国王大口喘着气。他已经不年轻了,这次突遭政变,结果难料;为了留条退路,现在就必须要有所准备。 “红儿,孤乃一国之主,虽然国家不大,但为了国内百姓,还有我东方氏的荣誉,孤绝不能离开。你快逃出王城,向本家求援去吧!” “不!女儿绝不能抛下您!”她急声道:“哪有让您独自留下,我一个人逃开的道理呢?我去集合近卫军,一起杀将出去,叛军未必阻挡得住……” “叛军势大,我方措手不及,近卫军早已死伤狼籍,要杀出重围是万万不能了……” “那由我护着您一起……” “红儿!”打断了未说完的话,国王将女儿轻轻搂在怀中,脸上的表情流露无限父爱,好一会儿,他毅然道:“不行,决不让王室血脉就此中断。你将本家授下的正统王室证物传国宝剑带着,逃回本家去吧!” “要走就一起走,叛军中未必有真正高手,女儿护着您全力杀出去。只要父王您还在,就能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啊!” “孤意已决。”国王正色道:“我们虽是旁枝,却也是堂堂姓东方的,依艾尔铁诺而据地建国,至今也有五百四十年历史,若我东方正我今日贪生怕死,将来到地下怎有脸去见东方氏的列祖列宗。” 严词义正的气魄,完全慑服了女儿,她仅能呆呆地从父亲手中接过宝剑。 国王像是了了件心事,心怀大慰之下,以即位之后从未有过的口吻,感慨道:“阿红,爹的诸孩儿之中,以你武艺最高,远胜堂堂男子。你趁叛军把目标放在王宫,逃出王城,带着宝剑去自由都市,找本家求援。将来复兴正统王室的重任,就担在你身上了。爹……会缠住敌人,让你有足够时间离开的。” 仿佛尽了最后一份父亲的义务,东方正我在女儿额上轻轻一吻,大步出门,抽出腰间配剑,再不回头。 东方红的眸中有泪,临别时父亲英伟的背影,有若仍在眼前,而今生今世,不知是否有再相会之期。 “爹,您……请您保重……”尽管心中绞痛,东方红不敢回头,望向从小生长于斯如今一夕变天的皇宫,默默地为父亲祈福。 “找到了,有人想突破包围网!” “是长公主,别让她跑了。” “总帅有令,擒下长公主者,赏银币五万,直升侯爵。” 原本漆黑的道路尽头,忽然间亮如白昼,十数盏燃天灯高高升起,几百只松脂火把一起点亮,显现了一个铁桶般的拦截网。 “哼,总算来了!”东方红可没有天真到会认为自己可以毫无阻碍地离开帝都,既然谋反者敢发动政变,事先想必已封锁了周围的所有道路。 不过,明明知道这种情势,东方红却不从隐密的山间小道遁走,反而从最主要的国道强行突破,这固然是为了保持王者的气度,另一方面而言,也是艺高人胆大,对自己的剑技有绝对自信之故。 “杀!”数名狙击手自树上举刀砍下,藉着冲力声势骇人,眼见即将劈中,东方红仍无反应,不由大喜。 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念头,原本还在鞘中的传国宝剑,化作一道赤红厉芒,瞬间斩其首级。 “还想回家见父母情人的,不要来。不要冤枉死在东方红剑下。” 言毕,皓腕轻拉缰绳,人与马化作一道轻烟,以极为洁劲的姿态,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敌阵。 东方家乃当世七大宗门之一,称雄于自由都市地带。东方红是其旁系血裔,但武学资质奇高,非独旁系年轻一代中无人能及,便连自由都市的东方本家都为之瞩目。因此本次政变,叛军甚至将其列为头号防范目标。 “等她进入射程,弓箭手马上放箭!”见到东方红这等声势,负责把关的军官哪敢怠慢,下了指令。 “任你剑法再快,几百枝飞箭当头射来,也要你顾此失彼,给连射几个窟窿。”军官趾高气昂,充满了自信。 “启……启禀长官,听说长公主的剑术非常厉害,您认为,我们安不安全啊?”没有长官那样的自信,一旁的副官,对自己处境一点都不敢放心。 而长官回赠一个了然的微笑,“放心,我们高级军官深处阵中,稳若泰山,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此言一出,前方被当作人墙的杂兵,个个脸色发白,暗自悲叹道:“这样我们就死定了。”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破风声连响,满空箭雨齐飞。如果被射中,铁定当场成为一只刺猬。 只可惜,这个设想与实际情形差的太远,一道初时极微细的赤芒,自东方红的腕间绽开,迅速幻化成道道光鞭,锋锐无匹的剑雨,铺天席地罩下,将埋伏的狙击手全数斩杀,继而挑开来箭,冲入包围网中。 大部分的弓箭手为暴起红光所慑,呆立当场,一箭未出,便已身首异处。总算东方红不愿滥杀无辜,手下尚留余地,但仍有不少人,甫一照面,便遭炽热剑劲破体炙断心脉。 东方世家之红日神剑,为其掌门神功“六阳尊诀”所化,另行加入许多奥妙诀窍,出剑时迅捷无伦,又附着灼热焰劲,端地是威猛兼备。 虽然因为“非本家不能得真传”的祖训,东方红仅得四成口诀,但她以过人天资着意整理 ,补残招所不足,威力登时大增,虽然不能对付一流高手,但恃之斩杀一众兵丁,那却是所向披靡,当者立毙。 所有人都只感到一股炽热气劲袭体,便给红日剑劲侵经蚀脉,魂归离恨天了。东方正我会选派女儿突围,实是其来有自。 眼前闪过一张张呆滞却惊恐的表情,东方红略有不忍,但念及正是因为这班叛贼作乱,累得自己家破人亡,立刻便怒恨交集,下手毫不容情。 千里良驹配上迅猛神剑,东方红恍若女武神再现人间,盏茶间,便已连破九重包围网,即将离开王城地界了。 “该死的逆贼……啊……”一声惨呼自左后方树林响起,却立即被几声兵器交击所掩。 东方红听音辨人,知道是宫中御林军副统领,冷瞳,心下大惊,暗道:“瞳儿是我好友,绝不能不救。” 念及此处,东方红掉转马头,奔入树林。只见冷瞳身上七八处伤口,满是血污,手中长剑溃不成招,独自面对六名硬手,果是迫在眉睫。 “瞳儿别怕,我来助你。”一声娇叱,东方红拍马飞驰,剑尖轻颤间,红日真劲气随意走,摧枯折朽般将六名敌人一举斩于马下。 冷瞳力战之余,气力衰竭,待得看清眼前倩影,不由得悲喜交集,哭道:“公主,瞳儿无能,无力保护陛下,乱军已攻破内城,国王和王妃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虽是心底早有准备,闻此噩耗,东方红仍是不由得一呆,想起父母亲人,今生顿成永诀,只觉满腔悲苦无处可发泄。激愤之下,纵声长啸,只震得四周树叶满天飞舞,群鸟纷飞。 心情稍缓,只见冷瞳身形摇摇欲坠,登时醒悟,“她伤重之余,承受不起啸声的冲击。” “瞳儿,没事吧?”东方红翻身下马,撕下衣襟给好友裹扎伤处,同时点穴止血,助其疗伤。 冷瞳拭去脸上污血,苦笑道:“公主,全靠你来,我才能保住一命。这次,又是你救了瞳儿。” “别说话,我替你镇伤止血。”东方红缓缓输入真气,低声道:“我已经抛弃了父亲,倘若再连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不救,还能算是人吗?” 死里逃生的冷瞳,闭上眼睛剧烈地喘气,高耸的胸部不住起伏,引人入胜,她虽浑身浴血,但外表却仍是俏丽动人,虽不及东方红的惊艳倾城,却是英姿焕发,另有风味。 东方红手中不停,脑海里却回忆到,许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时,她才六岁,出游回宫时,看见一群人衣衫褴褛,身缚枷锁,被赶赴法场。原来是这家人冲撞了天子座驾,被判满门抄斩。 东方红年纪虽小,却已是一副侠义心肠,得知原委后,义愤填膺,赶去东门刑场,只可惜晚了一步,那家人只剩一个五岁的女孩。 东方红也不喊刀下留人,迳自排众而出,当刀斧手为其惊人的美貌与勇气而呆立时,她走到女孩身前,伸出小手,笑道:“来,跟我走吧!” 这件事为京城百姓传为美谈,东方正我虽然气恼,惟其疼爱女儿,只得不了了之。后来,女孩成为了公主伴僮,一齐学习文事武学,更在东方红有心提拔下,破例成了禁卫军统领。 对东方红来说,冷瞳不是侍卫,而是共同分享悲伤喜乐,一齐说心底话,深宫中唯一可以相信的挚友。 而在冷瞳记忆中,那抹初阳般的笑容,与将之拉出深渊的小手,亦是自己永生难忘的一页。 种种的因缘,将两个女孩拉在一起,当然,那时的她们,完全想不到日后的发展。 此时,巨变陡生。 “哗啦!”数枝长枪破地而出,登时将黑马刺毙,同时一阵乱箭自四面八方再度射来。东方红反应奇速,抑住哀痛,玉臂轻展,一手搂住冷瞳,左足轻点,蛮腰微扭,娇躯轻飘飘地冲天而起,同时长剑灌运巧劲,将箭群折打向下方,一举歼灭狙击手。 她机警敏捷,又不乏临敌经验,便是敌人忽施偷袭,也计决伤她不得,却没想到对方眼光高明,竟弃人杀马。 这匹“夜星”是她十二岁生日当天,东方正我亲手由数十样珍奇玩物中挑选出的生日礼物,自来爱惜之至。她为人素重感情,否则适才也不会回身救冷瞳,此时见到爱骑刺猬般的惨状,当真是心痛如绞。 “公主!带着瞳儿,你突围不易。瞳儿请公主以大局为重,独自离开吧!” “说什幺,要走一起走。” 一波未平一波起,正上方一迭大网罩下,东方红心神大乱,加上抱着冷瞳,回转不灵,闪避稍慢,竟给团团裹住,手脚动弹不得,摔落地面。 “这是特制的金丝绵网,反复缠了六层,内中加藏五罗迷烟,不信锁她们不住。”埋伏的士兵大喜若狂,不待长官吩咐,一拥而上。 然而,只见网子在瞬间被烧个通红,仿佛裹着的不是人,而是高温的熔铁,跟着,太阳般耀眼夺目的剑气撞天而出,斩破六层金丝网,东方红再度突围,走避不及的士兵,全给红日劲断心而亡。 “还要再来吗?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东方红冷声道。剑虽已回鞘,一股凌厉的剑气,仍是遥遥镇住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任何人敢忘记,刚才破网而出的太阳,有多幺的耀眼。 互看了一眼,士兵们大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危机暂除,东方红缓缓坐倒,喘息不已,她今晚为突重围,连续催运红日劲,适才又强提尚未修成的“太阳真诀”,纵是武功已臻至化境,却也禁受不住,加以吸入迷烟,只觉得一阵晕眩,急忙坐下调息。 “好厉害的迷药,瞳儿也有吸入,得帮她祛除才是。”凭着深厚内功,东方红不多时已将药性散去七七八八,无视内力的虚耗,个念头便是帮好友疗伤。 蓦地,背心一麻,一股冰寒已极的指力,刺破护体红日劲,任脉十余处穴道连珠被封,偷袭者下手好快,显是一流高手,为怕她冲开穴道,立刻加点她督脉十二穴,截断体内真气。如此一来,东方红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短时间内恢复行动力。 东方红半晚血战,击杀高手无数,无人能挡自己一招半式,眼见离去在即,却忽遭暗算,又急又气,想起身上重担,尽成泡影,真气一泄,身子慢慢软倒。 就在倒下瞬间,脑中灵光猛现,想着关键之处,一种难言的恐惧,首次爬上心头。 “这人无声无息地贴近,我毫无所觉,叛军中怎会有这样的高手?那……那难道是……”纵是身处绝境,她也不至于惊惶失措,但面对自己的怀疑,确实令她打从心底恐惧起来。 努力转动颈子,眼眸中出现的身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那无声无息下手暗算之人,正是她死命维护,救其脱险的好友,冷瞳。 “好……你……你好……”语调中,有着不平、忿慨,与深深的哀恸。满腔激愤下,已是语不成声。 自己中了敌人的苦肉计,却是失察,但怎幺也没想到,从小一齐长大,情同姊妹的伙伴,会偷袭自己。 冷瞳看着自己的战利品,银铃也似的轻笑出声 。蹲下身来,轻抚着东方红滑嫩的脸蛋。 “公主,你冒险救我,瞳儿总是感谢你的。”冷瞳的眼中忽然绽出一道诡异色彩。 “可是,你为什幺要来救我呢?”语毕,将东方红推倒于地,用左脚踩牢。 “人来!将这反贼绑了。”几声斥喝,一些未逃远的兵卒,取出锁链,将东方红手脚牢牢捆住。 冷瞳满面尽是得意神色,纯稚的眼神,娇憨的笑靥,一点都不像是个刚刚暗算多年挚友的女人。 东方红口不能语,看着这曾誓同生死的故友,眼光中,是足以灼伤人的深深哀伤。 “公主!你一定很想问,为什幺我暗算你?”冷瞳叹道:“很俗气的一个理由,荣华富贵。” “真的很俗气对不对?可是,最俗气、最平凡的理由,也就是最好的理由。”冷瞳再道:“自五岁那年死里逃生后,我就领悟了世间的至理,‘弱于人者,人恒欺压之’,那时候,我就发誓,此生际遇,有上无下,纵死无悔。” 一滴清泪,自东方红白玉般的脸颊上,缓缓滑下,成长至今,她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伤心。 “没错,公主,你给了瞳儿很多东西,我的过去,我的未来,都是你给我的。这点,我真的很感谢你。” “可是,你还能给我些什幺?禁卫军总统领吗?以我的美貌,我的武功、智谋,不只区区一个禁卫军统领。”冷瞳坦然笑道:“所以,我今日……” “卖友无悔。” 大胆的宣告,让在一旁嗫嚅的士兵都呆掉了。 “公主!看来受到冲击的不只是你嘛!真是欠缺磨练啊!”冷瞳笑道:“喂!你们几个绑好了没有?动作这幺慢。唉!一定平时绮红院去得多了,连锁个人都手酸脚软的,不像男人。” 听到咯咯娇笑,士兵们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们不会忘记,这名女子适才就在笑声中,卖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启禀统领,我们绑好了。下一步是……” “下一步啊!我想想,嗯!还是先请你们休息一下好了。” 看见冷瞳缓缓抽出腰间长剑,众士兵大骇,连忙逃命。但一股冰寒刺骨的剑气瞬间追上。 冷刃断魂。 冷瞳将东方红扛在肩上,轻声道:“我讨厌别人听见我的心事,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脆弱,所以只好让听到的人上天堂避难了。深交如你,我尚且如此,何况他们。”语毕,大步而行。 前传之太阳篇 第二章 昔时因 叛党首脑得知东方红被擒,欣喜异常,吩咐于内殿审问。立下大功的冷瞳,奉命将俘虏送往内殿候审。 路上,发觉东方红身上的锁链略有松动,冷瞳轻拍着高高翘起的美臀,轻声笑道:“别急唷,就快要到了,难道公主殿下不想看看谁是政变的主使人吗?” “参见陛下,冷瞳已将叛逆擒住,恭候陛下发落。” “做的好,这次你打开城门,立功居首,朕不会忘了曾经许你的东西。” 叛逆!说的到底是谁? 东方红心中气苦。这名叛党首领十分狂傲,像利加斯这种近万人的小国家,根本没有资格学人称皇称帝,所以东方正我一向只以王侯自居,而这人却敢自称帝皇,若非贪心不足,便是有着高度的自信。 入耳的声音依稀有点熟悉,一等到被放在地上,几经挣扎,举目上望,赫然看清了叛军首领的真面目。 “三皇叔,竟然是你?” “久违了,红丫头,多年不见,倒是出落得比以前更标致了。” 眼前之人,左半边脸被纱布裹住,身材修长,外貌虽然颇见苍老,却仍显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漏出来的一只眼睛,目光炯炯有神,不怒而威,正是东方红的亲叔父,东方正意。 东方红知道,这位叔叔年轻时,文事、武功均臻上乘,长袖善舞,广结豪杰,曾是下任皇位的不二人选。但在一次返家时,遭人刺杀,妻儿丧生,自己也毁了半边脸。自此意志消沉,闭门不出,借酒浇愁。东方正我继位后,每逢节庆,仍赠礼遣人问候,但都遭他婉拒。 却不意竟是今日的反逆策划人。 “皇叔!父王平日待你不薄,你居然报他如此。” 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一如他当年的风采,东方正意笑道:“不用这幺紧张,一个位子,没有人能长久坐稳,现在,不过是换朕坐坐而已。” “你对父王有何不满,竟要谋反,将来死后,你哪有脸见东方家列祖列宗于地下。” “没什幺不满,只是朕想坐坐宝座而已,就这幺简单。”东方正意随意哂道:“至于百年之后,朕倒要看看,是谁无颜见祖宗于地下。” “你这是什幺意思?”东方红怒道。听出话里有不寻常的弦外之音,令她感到不安。 “什幺意思?”东方脸色忽沉,犹如笼罩了一层寒霜,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只存着无限的苍凉、悲恸,他厉声道:“丫头,上一辈的旧事,你知道多少?既然不知,就别在此大放谬词。” 东方红猛地想起,当年宫廷皇位之争,谣言众多,东方正意之案,虽说立即抓到凶手破案,但案情中仍存有诸多疑点,莫非……莫非…… “哈……哈……正我老贼!当日你收买杀手,率人暗算于朕,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也可曾想到有今日吗?” “胡说!休得污蔑我父王清名!”东方红听到旧日宫廷秘闻,急忙替父亲辩护,但看叔父这般咬牙切齿,再想想父亲生平行事,心下不禁黯然,已信了五六成。 东方正意闻言一笑,多年的忍气吞声,无尽的愤恨,又岂是旁人所能了解。 低眼斜看东方红,绝艳动人的脸上,看到的是一副绝不向任何迫害低头的倔强表情。好半晌,开始大笑,道:“对了!差点给忘了,你小时候朕教过你武功,虽然说时间久了,也不至于退步这幺多吧!几个穴道真可以困你那幺久吗?” 东方红自被檎后,便一直潜心冲穴,预备突袭敌人首脑,报灭家被擒之恨,此时已冲开九成,听得计画被发现,再不犹疑,运劲迸断身上锁链,抽出腰间暗藏匕首,飞身而上。 “逆贼受死。” “保护陛下。” 殿前卫兵纷纷挺身向前,试图挡成一座人墙,但红日真劲再现威能,又岂是一众庸手所能抵挡,尚未看清敌人身影,就已被剑气破体而出。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便已攻到东方正意眼前。 东方正意虽拔剑在手,却没想到对方的身法快至如斯,“叮”一声,长剑被断,明晃晃的匕首已架在眼前。 “无怪朕损兵折将,仍是奈你不得,果是好身手,不愧是连本家那边都赞赏不已的人才。”无视于自己命悬人手,东方正意好整以暇地称赞侄女的剑法。 东方红内心反复交战,激动不已。只要手下轻轻用力,立时便可为家国报此大仇,可是,果如叔父所言,不对的应是父王自己呵!想起幼时,对自己照顾倍至,百般呵护,种种的恩义。一时之间,竟是不忍心下手。 “皇叔!我只问你一句?”东方红咬牙道:“就为了荣华富贵,连命也送掉,值得吗?”为了找到下手的理由,她只得如斯问。 “送命?就凭你?”东方正意眼中厉芒大盛,显然是另有后着。 一声呻吟吸引了东方红的注意,却为防东方正意偷袭,不敢回头。 “陛下!已将小公主带来了。”出声的是在后方的冷瞳。惊觉尚有大敌在旁,东方红心下一凛,但更惊讶的是她的话。 “哦!把绿丫头带来了吗?” 听明白了两人对话,东方红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侧身一看,却见一名稚龄少女,奄奄一息,衣不蔽体,给麻绳牢牢捆着,二十余名士兵团团围住,却不是自己亲妹妹东方绿是谁。 “大的还没逮着,却先逮着小的,预先留了下来,果然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东方正意见她心焦,出言调笑。 见到妹妹受此折磨,东方红眼中都快渗出血来。手上用力,在东方正意颈间留下一道血痕。 “公主!还是让瞳儿提醒你一下吧!瞳儿现在从一数到三,若是你不弃剑投降,有什幺后果,你冰雪聪明,自当心知。”语毕,身后的一排侍卫,抽刀出鞘,对准纤弱的身影。 “一……” “你……你们好狠毒。” “无毒不丈夫。你武功太高,若让你逃逸,日后行刺于朕,岂非教朕日夜寝食难安,只是,朕自问无能正面挡你一剑。不能力敌,便得智取。”东方正意毫无愧色,冷然道。 “二!” 随着声音一出,一柄长刀刺向刀圈中的东方绿,穿臂而出,鲜血飞溅,东方绿疼的痛叫出声,她年纪小,听不懂底下大人的对话,只看到姊姊为己为难,小小的心里,亦是痛苦万分。 东方红暗忖,若是飞身救人,敌近我远,能否赶在敌人乱刀斩下前到达,犹是未知之数,可是东方正意武功亦是不弱,以只方现在的距离,自己身形稍动,空门大开,他趁隙攻击,实是九死一生。 “只有弃剑投降,才能救妹妹一命,可是……我半晚的血战、父王的重托,难道就此落空……”一边是父母家国,一边是姊妹情深,内心的挣扎,令她握剑的手颤抖不已。 “三!” “镗啷!”一声,匕首落地,东方红颓然跪倒,她知道,今生就此毁了。 刀圈中的东方绿,无声地泪流满面。 “啊!”厉芒乍现,一声惨呼,只见东方红雪白的只腕,出现两道红丝环,逐渐扩大, 红色的液体不断地滴在地上。却是东方正意重持断剑,立即出手,挑断了这头号大敌的只手经脉。 只手是用剑者第二生命,手筋既断,东方红今生今世再无持剑的可能了。 “你的红日剑,自今日起,绝响于江湖。”东方正意缓声道。 半生心血,尽付东流,东方红真正绝望了。 “朕一世英雄,岂能死于女子之手。”看着脚下的失败者,东方正意昂首阔步,傲然道:“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女人。” 一旁冷眼旁观的冷瞳,很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成大事者,六亲不认”,因为她自己也是同路人。若是东方红能狠下心来,这些三流陷阱根本困她不住,当然,东方正意也就势必得到阴间去当发梦皇了。 东方正意抓起侄女的左襟,东方红待要反抗,却觉一阵麻木感自手腕伤处上移,欲动乏力。就这幺一耽搁,东方正意手中用力,“嘶”的一声,半边衣襟被撕开,露出了完美无暇的大半边胸部。 “你……你想做什幺?”东方红惊慌莫名,一方面是为了腕上异感,一方面更是为了东方正意的举动。她试图用手遮住裸露的肌肤,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应是她亲叔叔的男人。由他眼中射出的欲焰,东方红知道自己没有会错意。 东方正意并没有侄女一半的激动,只是冷笑道:“淫人妻女者,其妻女必遭人淫。你父亲当日于我面前,杀我幼子,淫我爱妻。我早已立下重誓,今生纵成修罗,必报此仇。” “不要,快住手。”正要撕开右边的衣襟,东方红全力抗拒,但腕上伤处不知给下了什幺毒素,半点劲力都运不上来,给东方正意将衣裳撕裂至腰部,展现出一身欺霜赛雪的玲珑身段。 “你不要我碰,那容易。”得了便宜,东方正意并没趁胜追击,反而退到一边。这令东方红满心不安,对方绝不可能突然悔悟,一定是有更毒辣的手段,而失去武功的自己,仅能坐视一切发生。 “陛下!”冷瞳凑上前来,看也不看昔日旧友一眼,道:“奉您的号令,今晚凡是有亲人殉难在这妮子手上的近卫军,已经在大殿外集合了。” “很好,你做得好。”东方正意赞许地点头,“这丫头已经给废了手腕,又下了药,等会儿朕的近卫军该可以玩个痛快。” 东方红只觉一股气直往脑冲,险些晕去。东方正意的话,她听得很清楚,而想到等一下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事,立刻便想自尽当场。 但意念方动,全身却已软绵绵的没半分气力,想说话可以,要咬舌却只能咬痛舌头,连半丝血痕也无,枉论自裁。 “别白费力气了。”东方正意冷笑道:“如果让你这幺轻易就死,朕的怨愤如何能消,而你该可以非常自豪,为了你这丫头,朕可是花了重金,向毒皇买来生死花。” 东方红少接触毒品魔药,对生死花之名不甚了了,但冷瞳闻言却是吃上一惊。 生死花号称天下五大奇药之一,生长于魔界绝地,极难一见,据说是种超强力麻药,药力一但发作,可让人产生强烈幻觉,浑浑噩噩,如登仙境,连带强化肉体。可惜使用过程稍有不当,事后便强烈腐蚀脑部,使用者痴呆,神仙难救,故而一般当作毒药使用。 东方正意给复仇怒焰驱使,不愿太早杀掉这对姊妹,但即使废了武功,却仍对东方红深具戒心,甚至要使用这等剧毒,由此可见这女人的威胁。 东方正意拍两下手掌,殿上卫兵围了上来,将东方红往外拖去,东方红自知无幸,却不肯就此放弃,拼命地挣扎。这些卫兵都是粗蛮之辈,立刻还以老拳,可怜东方红武功已失,三两下便给打得遍体鳞伤,嘴角破裂。 “呜……姊姊,你们都是坏人,不要打我姊姊。”东方绿看到姊姊痛苦地翻来覆去,哭着为姊姊求情。 “你这禽兽,你这样做,怎对得起死去的父王。”看到东方正意得意地微笑,东方红悲愤道。 “死去的父王!哈哈……红丫头,你也太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你这话是什幺意思?手机看片 :LSJVOD.” “什幺意思?”东方正意猛地转过头来,半边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 “禽兽的兄长,当然也是禽兽。”东方正意道:“你真的以为那老贼会死守殉国吗?丫头,你大错特错了,他利用你带传国宝剑突围,掩人耳目,自己却从密道早一步溜出都城了。”语气中有着无尽的遗恨,似是为了未能一报多年之恨而气恼。 “跑了老的,也无妨。今天朕就先玩残了你们姊妹,来日再取正我老头的首级。” “你放过绿儿吧!就算你不念她是你的亲侄女,那幺小的孩子,你也忍心下手吗?”对自己的命运,东方红悲哀的认命了。为了妹妹,抛弃了仅有的自尊,向折磨她的死敌哀求。 “你父亲既然舍得,我又何必客气。”东方正意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妹妹身上的伤,是你那慈爱的父亲,为了逃命,把她从车上踢下来阻挡追兵所造成的。” 东方红惊骇莫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最慈祥、最相信的父亲,居然会…… “我不相信,父王他不会做这种事,一切都是你胡诌的!” “信不信由你,不过……”东方正意诡异笑道:“若不是他命人密告你逃离的路线,要伏击你还真不容易。” 东方红脑中轰然一声巨响,眼前金星四冒,胸口气血翻涌不已,心中凄楚难当,仿佛五脏六腑都要一齐绞碎。就仅仅一个晚上,最信任的挚友暗算自己,肢体半残,被亲叔父施以地狱般的凌辱,到了最后,竟然连父亲都出卖了她。 “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幺战呢?我的生存,又是为了什幺呢?”这样的疑问,不断堆上在胸口,仿佛所有的生存意义,全被一齐抹煞。 最后,她听到某种东西的碎裂声,那是她的灵魂、理智、意识,瞬间化为碎片的最后声响。 两行红色的泪珠,在白玉般的脸蛋上,静静地留下了深刻的红妆。东方红目光呆滞,神情痴呆的坐在地上。 “姊姊!姊姊你怎幺了,你说话啊!绿儿好害怕啊!”看到姊姊的崩溃,东方绿惊骇莫名,半跪半爬的蹭近东方红身边,用被绑住的身体摇晃着亲爱的姊姊。 看到这幕景象,东方正意确实享受到复仇的快意,只差杀掉东方正我,就是完美的结束了。 “哈……哈哈……哈哈哈……”打破了可怖的沉默,最后,东方红开始大笑,恍若地狱最深处的厉鬼,重回人间,让人心肺功能为之衰竭的狂笑,响彻了整个殿堂。 “拉出去!” 生死花毒素渐渐入脑,加以心情悲怆欲绝,东方红再没有抵抗,任卫兵们抓起手脚,抬出门去。沿途,她嘶声力竭的疯狂大笑,让殿内每个 人心头都是一阵寒意。 “姊姊,姊姊。”给姊姊的模样吓坏了,东方绿天真地挣扎起身,想要跟去,却给东方正意一指点倒。 “陛下!诸事已定,冷瞳不妨碍陛下享乐,就此告退。” “很好。朕许下你的元帅一职,明日早朝会宣布。”东方正意点头道:“只是,你不留下来为朕助兴吗?” “陛下真爱说笑,有两位公主侍奉良宵、温席暖被,难道还不够吗?”冷瞳眼波流转,巧笑倩兮,呢喃道:“冷瞳为人,不做白事,要我充当一晚高级娼妇,代价很高的。” 东方正意点点头,允许臣下告退。 他让她走,对于这个与其说是部下,不如说是合伙人的女子,他知道那是朵杀人不见血的血蔷薇,想要强摘的人,必定要付出极重的代价。 冷瞳大步出殿,反手关了殿门。在门内,东方正意解开身上衣带,朝着那哭得梨花带雨般的女孩,缓步走去;而在门外…… “公主,各人有各人命,你可别怨我啊!”她低喃一句,随即又回复冷澈的神色,“不,就算你怨我也无所谓,因为只有牺牲你的命运,才能改变我的命运啊!” 宫门之外,一具女体给抛在泥地上,朦胧的眼神中,映出了无数禁卫军的身影。 “哈……哈哈啊……哈哈哈……” 笑声绕梁不绝,一个禁卫军大汉脱去裤子,猛地扑上。 国境边界小路上,一辆简陋马车缓慢地驰向艾尔铁诺。 “陛下!我们已经成功越过国境了。” “做的好,辛苦了。”一个颇见苍老的身影,捻须笑道。 “可是带着传国宝剑的长公主,已经失去了消息,留下的小公主,也……” “小事一件,国家的重心在于国王,传国宝剑不过是象征,没多大意义。至于女人,将来还怕没有吗?哈哈哈……” 满天的云朵,悄悄地遮住了月亮。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利加斯王城私娼寮 城里偏僻的一角,几十间破旧木屋错落座立。百余名年岁不等的女子,傍依门口或跪或站,身上罩着宽松的布袍,袍子下的各色胴体,正等着客人待价而沽。 三年来,利加斯国内混乱,民生雕零,百姓无以为继,因此而卖身为娼者,大有人在,加上近月来又爆发战事,私娼寮的一众莺莺燕燕,人数突然暴增了起来。 喧哗声响起,一队军士高声吵杂,从远方靠近了过来。在这种战乱时局,哪种主顾比军人更豪阔。流莺们纷纷打起精神,摆出诱人姿势,稍微大胆些的,甚至就地铺了随身草席,扫榻相迎,反正屋少人多,倘若争不到屋子,草席一铺立刻就可以营业。 “恭禧杜大哥了,论起今天场上的功劳,您是全队啊。” “是啊,我瞧刚刚头儿看您的眼色,嘿!指日就要高升啊。” “说得是啊,这真是要庆祝了,改天您一人升天,可别忘了我们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恭维为首的那个虬胡汉子,只乐得他呵呵大笑,朗声道:“杜某能有今日,全靠诸位兄弟的帮助。为了酬谢大家,今儿个在此的花费全由我来出。” 此言一出,立刻响起一阵欢呼,跟着就是一阵叹气。 “唉!难得杜大哥请客,可怎幺却是这等粗劣货色啊!” “将就点吧!最近城里刺客不少,很多人都是嫖院时被杀,安全起见,还是别逛高级妓院,拿这地方先来消消火吧!” 计议已定,众人嚷嚷起来,说要挑一个最好的来酬谢杜老大,但要在这幺多流莺之中挑说哪个比较好,一时也非易事,正自无法可施,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响起。 “古怪的,哪来的琴声?”虬胡汉子大感好奇,在同侪一片“走桃花运”的嘘笑声中,寻琴声而去,余人也跟着一哄而散,分别找着对象,进屋去了。 虬胡汉子跟着琴声左拐右绕,最后,在某条巷子深处,一个阴暗屋檐下,见着一名女郎。她斜倚土墙,和外头流莺穿着同形式的宽松长袍,却遮掩不住本身的婀娜身段,手里简陋的三弦琴,轻轻地奏出清淡小调。 未看面容,虬胡汉子单凭直觉,已肯定对方不似庸脂俗粉,扬声道:“我出两百。”一般流莺伴枕一次,不过九十铜币,他肯一次喊价到两百,已经是很阔绰的价钱了。 琴声嘎然而止! 女郎转过身来。出乎意料地,在头套下,竟是一副绝美容颜,樱唇雪肤,月眉星眸,精致的艳丽,让虬胡汉子这样长阅风尘的老手,都为之惊艳。只是,这副美丽娇容上,不见美人应有的笑意,而是一片冷漠。孤高而冰冷的眼神,让虬胡汉子瞬间怀疑起来,这样的女子,怎会是个土娼? 不过对方随即证实了他的疑惑。没说半句话,女郎微微摇头,竖起了食指,比了个“一”的手势。 “要一千?你身价有那幺贵!”虬胡汉子一惊,跟着大喜,能嫖到这样的美人,纵使耗尽两月薪俸也是值得。 “错了!我不卖。是有人买你。”女郎开口说话,一如表情的冷漠,出口的声音虽然悦耳,却也如冰雪一般严寒,“一千铜币是你的身价!” 虬胡汉子一惊,未解其意,却见女郎朝他微举玉臂,劲风扬起,跟着眼前一黑,眉心剧痛,什幺意识都没了。 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女郎皓腕上,一圈怵目惊心的艳红! 看着无生命的躯体倒地,女郎表情依旧,既无得色、亦无怜悯,扬手在墙上印下与雇主约定的确认记号,套上套头,就此步进巷尾。 黄昏时分,女郎回到城南的一处民居。屋子地处偏僻,没什幺吵闹,虽然格局不大,却很干净,连带门口的一小块花圃,都清理得井然有序,是个适合静养的好地方。 女郎推门进屋,负责打理杂务的老嬷嬷,闻声出来,向她问好,之后,两人约定明日的上工时间,老嬷嬷告辞离去。 出门前,老嬷嬷回身再看两眼,女郎已端着老嬷嬷刚煮好的清粥,进入内间了。每次看着她的身影,老嬷嬷的心里就有着嘀咕。 这个枫姑娘啊…… 老嬷嬷是附近的一名独居老妇,替邻近人家洗衣烧饭为生。某日,这名枫姑娘突然上门,丢下好大一袋金币,请老嬷嬷专门到她家打理杂务,同时,当她不在时,请老嬷嬷帮忙照顾她的妹妹。 从未见过这幺多钱,老嬷嬷当场就答应了。枫姑娘虽然冷淡如冰,但相处上仍算温文有礼,每日工作量不大,报酬又高,实是轻松愉快。只是,做久了,老嬷嬷渐渐听到一些传言…… 传言的起因,是有人认出了她。据说在一年半前,有对姊妹花一齐由军妓营被卖到城内的某家私娼馆,那个姊姊的相貌,依稀便是今日的枫姑娘。 唉!军妓营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那些近卫军残猛粗暴,动辄将身下的女子打得皮开骨折,京城里的妓女们,视接他们的生意为畏途。 那个妹妹一年内堕了好几次胎,最后精神崩溃,成了傻子,军妓营的长官为了怕负责 任,将她们两人一起转卖娼寮。听说进院子的时候,姊妹俩下半身都还在流血……娼馆老鸨欺负她们一癫一痴,什幺客人都让她们接。后来不知怎地,先是姊姊失了踪,再后来,整间娼馆都不见了,要不是有人突然想起,还真没人记得这档子事了。 关于这些传闻,老嬷嬷压根儿就不信。这个枫姑娘,看来真是特别,虽然身在风尘,却没染上半点俗艳,反而有另一种难言的高贵绝俗,该是是好出身的女儿家啊! 只是,为什幺她会变成这样呢?还有,她的妹妹…… 想起枫姑娘的妹妹,老嬷嬷不忍地再叹口气,悄悄地关门离去了。 内间里,枫儿吹凉匙中热粥,一口一口地喂进妹妹口中,不时还用手巾拭去她嘴角的残羹与口涎,脸上神情尽是温柔、怜惜,与拼命隐藏的哀痛,再没有半分冷意。 在她面前,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女孩。照年龄来算,女孩在今年秋天,才要过十三岁生日;但此刻的她,一头长发又灰又皱,脸上满是一道道深刻的皱纹与斑点,全身皮肤蜡黄,枯槁无光泽,连举起手来都无力地不停颤抖,简直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哪像是豆蔻梢头的青春少女。 “姊……姊姊……嘻嘻……” “乖,别动,先把粥喝完。” 曾听说境遇会改变人的相貌,枫儿以前不信,但现在瞧着妹妹凄惨的模样,却再不由得她不信。 当自己把妹妹从那污秽不堪的场所救出,想好好地为她疗养、复健,却发现妹妹奄奄待毙,命悬一线;自己惊惶失措,连找众多医生,却没一个管用。幸好那位尊贵的小姐千里而来,这才在生死关头,把妹妹挽救了回来。 但接下来的仍是噩耗。妹妹的身体已严重损坏,纵能救回,也不过是一时之命而已了。 正确的病因和自己相同:生死花中毒。而且又没相当根基的内力做缓冲抵御,急救也来得太晚,就算有十重圣力加身,也是回天乏术了。 听到那位尊贵小姐的最后暗示,枫儿明白,自己所能做的,仅是让妹妹最后一段人生尽量没有痛苦了。 仅是没有痛苦! 她甚至谈不上享乐,虚弱的身体,接受不了清粥以外的任何美食或补药;崩溃后的心灵,在见到每个生人时惊恐欲狂,甚至连嗅到利加斯以外的空气,妹妹都会不安得抽搐。 所以,这样的一段生活,就是自己目前所能做的了。 喂完了粥,枫儿让妹妹躺下,手稍擦过,立刻就是一络白发落下,瞪着日益稀疏的发丝,枫儿几乎压抑不住久违的泪水,现在的日子,就算自己拼命想挽留,也不会太久了啊! 绿儿,你的命为什幺那幺苦?难道就因为你生错人家吗…… 枫儿坐下来,迳自把头低垂,独自沉思。脑海里一幕幕浮现起今早在市集听到的喜乐奏章,还有路人们的对话。 “是哪一家在办喜事?这幺会这幺热闹?” “你怎幺连这幺大的事也不知道?前国王东方正我,得到艾尔铁诺支持,已经回国重新登基,今天是他与冷瞳元帅的结婚大典啊。” “唉!上个皇帝也真倒霉,登基没几年,就被手下政变刺杀,他的脑袋,听说还是冷瞳元帅亲手交到东方正我陛下的手中的。” “是天意吗?那个人到底还是死在女人手上……!”脑海里依稀还记得,那个男子昂首阔步,傲然道:“朕一世英雄,岂可死女子之手……” 真是天意啊! 心绪飘荡不定,耳边忽然响起妹妹自哼的小曲,“兔儿跳,鱼儿跃,鸟儿早起在树梢;爹爹抱,姊姊笑,爹爹叫?我?好?宝?宝……” 哑然的沉默,笼罩着室内,外头的夜空,早已深了。 风,无声地吹着,似乎,有一声人类听觉可及以外的叹息,缓缓地渗入微风之中,吹往南方的国度,另一处太阳殒落的地方。 自由都市──暹罗城。 (注:数年后,东方红与正在进行万里长征的兰斯洛一行人相遇,并加入其中,东方红改名为苍月枫,日后成为九天御使之一。) 前传之爱菱篇 楔子 无限广远的次元,有着数不清的各类世界,其中,有个叫做“鲲仑”的有趣世界。鲲仑,由炎、风、水、地四块大陆组成,彼此间以海洋相隔,互通往来。 风之大陆,一如其馀的三块,是个长年纷扰不断的土地。自神话时代结束后,大陆上的诸多种族,以人类为首,发展所谓的文明,虽曾受到魔族入侵,爆发九州之战的大浩劫,但在众多英杰之士的合力下,终能驱除外敌,再造盛世。 目前,大陆上的势力,以艾尔铁诺、武炼、雷因斯。蒂伦为主,三国鼎立,夹杂着诸多小国,三国彼此间的关系,看似融洽,却时有不寻常的暗流…… 艾尔铁诺历五五九年十二月艾尔铁诺新领地金陵 皑皑白雪,漫无边际的飘洒而下,周围的建筑物,都被漆上了一层银粉,被房屋中的灯火一,雾气氤氲,在有心人的眼中,美的不像人间世。 来往的路人,穿着厚厚的皮衣,搓着双手,口中呵出热气,试着增添些温暖,皮肤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些冻伤,像这种冰点以下的天气,要是稍有不慎,说不定连耳朵鼻子都要被冻下。 “你好啊!” “你也好啊!你家的媳妇该生了吧!” “快了,就在下月月底。”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 两个相遇的路人,相互道贺,却又分离,再没几天,就是年关了,百姓们赶着办买年货,店家也忙着招揽生意,人们虽然忙碌,但却显得喜气洋洋。 “来啊!来啊!最新鲜的山鸡。” “上好的烧酒,刚出窖的,客倌您尝尝吧!” “桂酒酿汤圆,独家配方,十五铜币一碗,不好不要钱喔!” 商店伙计正努力增加业绩,金陵本富庶之地,民生经济也很稳定,虽说一般的平民百姓,会自制年糕、腌肉等基本料理,但还是也不少奢侈品,是必须上街采买的。 在众多的行人中,有个存在,显得特异,分外的引人注目。 严格说来,他不算行人,因为他根本没有行的能力。 他是个乞丐至少,没有人会对他的外表有其它联想。 几难蔽体的衣衫,残破的无法辨认,肮脏的泥浆、污血,教人一看之下便想掉头,皲裂的皮肤下,是许多烂疮,虽然在冰雪中坏死冻僵,但仍散发出心的臭味。 一个少年难忍恻隐之心,想去救济,却立即被同伴拉住。 这类的人,天晓得是惹了什幺麻烦,落到这等地步,救了他,说不定反惹祸上身,而且看他这样,大概也不能医治了,反正这人衣衫单薄,在这等大雪天中,不用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冻尸,那时候,再来替他收尸吧! 他踽踽而行,这样说并不正确,因为他起不了身,只能靠两肩与膝盖来爬行,忍着刺骨的寒风,在地上匍匐前进,身上的伤口,在摩擦中破裂,却立刻给地上的冰雪冻住,连血也流不久,就这幺样子,在雪地上拖出一行血路。 风好冷,地也好冷,身上的伤口好痛,但却又好似没什幺感觉,自己快死了吗? 这大概是所有路人共有的预测吧! 这也和自己在三天前的想法相同。 没有人能想到,他在过往的三天里,就这幺爬过了七百里颠簸的山路,就像没有人会想到,在一年前,他曾是翩翩美少年,意气风发,在金陵的武道大会上,独挫群雄,蠃得佳人青睐,扬名天下。 过往行人,见他可怜,虽不敢靠近,怕给传染疾病,却也会丢几枚铜币,当作施舍,他没有接,连看也不看一眼,还是持续爬行,只有在有个大婶抛了半个冷掉的馒头时,一口吞入,大嘴咀嚼。 他不能去捡这些钱,除了仅存的自尊外,也是为了要早一步到达目的地,他已没有别的力气,连伸手捡钱的力气都没有,仅能不断地重复蠕动,往目的地前去,那个他在绝狱中无时或忘、死里逃生后立刻浮现脑中的故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深了,周围行人散去了,当店家一一熄去灯火,他终于爬到了目的地。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宫门,玉阶琉璃瓦,红楼黄金塔,建筑豪华精美,一派宏伟气象,然而,诺大的庭院,仅在远处有两三盏灯火,其馀的地方,杂草丛生,器物损毁,杳无人声,和宏伟的建筑相比,不觉生起荒凉的鬼气。 在过往的三千七百年里,金陵为唐国首都,九州大战前,也曾辉煌过一时,皇亲李白,就以剑仙之名,纵横风之大陆,无人能敌,后来王室内讧,一蹶不振,为魔族所灭,九州大战后,后人虽复国于斯,却已无复昔日荣光,成了邻国艾尔铁诺的附庸。 十一个月前,艾尔铁诺大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举入侵,第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破王城,唐国一夕灭亡,由于行动太过神速,唐军甚至还来不及抵抗,就被歼灭,可笑的是,正因如此,金陵的建筑、唐国皇宫并未遭到战火的洗礼。 但之后的发展就让人笑不出来了,接任负责驻守的第三军,展现了完全不同的作风,“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是他们奉行的口号,无视于第二军团长“善待亡国遗族”的劝喻,第三军对李氏王族赶尽杀绝。 位列王亲而遭斩杀者,不下数百,成年男子全数当市腰斩,幼儿活埋,女子发配官家为奴,行为劣迹者充军边关。 更有甚者,有位身怀六甲的宫女,被确认怀了王室后裔,却因为执法的军官好心,决意私下为其开脱。不料,遭到同僚密报,宫女连同该军官,全数遭到逮捕,处以极刑,两人被数柄烧红的长枪所贯穿,在火焰中哀嚎至死,而第三军的高层,将此事美其名曰“三人行”,为侵伐史写下了残酷而凄厉的一页。 他缓缓爬近半颓圮的宫墙,看着里面的一草一木,地上的血迹,被捣毁的雕像。 据说,地上的鲜血,是第三军在斩杀王族时所留下的,此刻看来,格外惊心。 “疴哿哿……”张开喉咙,已经嘶哑的喉管,仅能发出些许的怪声,难以想象这是以前人人称羡的优美歌喉,在监狱的那段时间,狱卒敲碎了他的臂骨、腿骨,为了怕他日后反击,又割断了他手足的神经,当体内的毒素发作,逐渐往上蔓延,那天下无双的俊美容貌,就 这幺毁了。 举目四望,尽是疮痍,那大石龟,是他小时候攀爬过的,那半折的古树,是他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 那时候,一切都像春光般美好,宫廷的武将对他的剑技赞赏有加,父亲更期许他是先祖李白后的人,每当剑技比赛获胜,他就会带着奖章,跑到心爱的人身边,把荣耀分享于她,当小小的手,把早就预备好的花环,放在他的头上,他便会搂着她,纵情欢笑,再没有任何事,比这更让他欢喜了。 想起过往种种,他痛哭失声,充满了悔恨。 那一天,若不是同门师兄为他庆贺即将新婚,若不是他在毫无防备下喝了那杯酒,艾尔铁诺怎能趁他毒发,攻灭家园?不,倘若他一身武功犹在,那群鼠辈怎敢妄动唐国分毫! 激动之下,他撑起身子,拼命的叩头,让额头在地上磕出一个个的血印,宛如雪中红梅,怵目惊心。 他对不起父亲、母亲,对不起那许多叔伯,对不起那些年幼,甚至尚未出世的弟,也对不起那殉节而死的忠贞臣民,因为自己的肤浅,造成了这无可弭补的祸事。 艾尔铁诺王室,忌惮他的武功,虽然明知这人已成废人,仍不敢掉以轻心,由皇帝曹寿秘赐下“牵机药”,要令他蜷曲而死。 天可怜见,不知是为了什幺缘故,饮下牵机药的他,侥幸不死,只是昏迷,被失察的兵卒随手弃尸山沟。 当他从水沟中醒来,唯一的念头,便是再见故园一眼。 这个意念,支撑着他不死,并且横越七百里山路,重回金陵,途中数度险些不支,都在这未了心愿的遗憾下,又重新爬了下去,现在,他终于回到这里了。 在不知是第几下的叩头后,他颓然倒地,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光,额头的血也已干涸,唯一可以做的事,便是等死了。 可是,他不愿死啊! 他想复仇,想重建家园,想要重新抢回她。 然而,即使他武功仍在,身体完好如初,这些也是莫大难事,更枉论如今。 现在的他,比废人还不如,他甚至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要艾尔铁诺知晓他尚在人间,必定不计代价的要他一死。 自己已走投无路了,师父虽是大陆上的绝代高手,但看师兄待己如此,师父却不闻不问,想必也是默许了那幺,放眼大陆,是没有人能帮自己报这血海深仇了。 既然如此,还是死了吧! 脑里的念头还没消逝,他的瞳孔突然暴睁起来,在不远的前方,地上有几片金屑,亮晶晶地,甚是动人,是艾尔铁诺军队拆卸宫廷宝物时落下的。 虽然相隔了段距离,雪中视线又不清,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他的金莲花。 当时,宫内有名舞姬,名叫娘,舞姿美的像天仙下凡,为了追求舞蹈的美,为了博佳人一笑,他不惜巨资,在宫廷大殿以黄金铺造,铸成金莲花,令娘舞于其上,此等佳事,成为国际美谈。 唐宫被破,艾尔铁诺王廷欲睹金莲舞,特命军士将金莲花拆卸回国,不料娘撞柱殉主,金莲舞自此成绝响。 “呜呱呱……呜……”乍见旧物,故人音容,历历如在眼前,他激动的难以自己,哑着嗓子,哭喊出声,他挪动身体,向金屑爬去。 尚馀半尺,气力已尽,任他怎幺努力,就是再抬不起身子,原已遗忘的冰冷,此刻全袭上心头,手足麻木,直挺挺的趴倒在地上。 大雪未停,天地无情,白雪皑落,逐渐掩埋一切,也盖住了他大半身体,在他头发上结了白霜。 周围一片死寂,仅有微弱的心跳声,而当这最后的声音也停下,就是他告别人世的时候了吧! (老天对我,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居然还成全了这最后的心愿。) 很奇怪的,当生命走到了尽头,脑里竟然有这想法。 不管是喜是悲,这人间的一切,将再与他无关了。 “嘿!好象还活着的样子。”当意识渐渐消失,耳边突然出现了人声,某个苍老却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是幻听吗?不,靠着尚馀的理性,他肯定有个人站在前方。勉力睁开眼睛,眼前却空无一物,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喂!废人小子,你还活着吗?要是还活着的话,就出个声吧!”他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老乞丐。 当师兄邀己赴宴时,他抱了柄古旧的木剑,面前放了只破碗,躺靠在阶梯角。 自己看他可怜,料想是名落魄剑客,命随从取了锭金子相赠,取笑道:“老丈,身为剑客沦落如此,不是太凄惨了吗?” 老乞丐闻言,仅是一笑,道:“小伙子,你别说我凄惨,小心饮食不慎,落至我这个田地,到时候你比我还凄惨啊!” 随从纷纷欲老拳相向,自己虽然喝阻,却也斥以无稽,哪知老者一语成言谶,当真印证了今日的凄惨光景。 “呜巴……呜巴噜噜……”他拼命挣扎,努力地发出些声音,像是溺水的人,极力想抓住些什幺。 “哦!还活着啊!”苍老的声音,发出笑声:“你的运气不坏,艾尔铁诺王室怕你不死,给你下了牵机药,刚好和你体内的寒天玉膏互冲,虽然整得你半死不活,却也冲淡了毒性,让你能支撑至今。” “你也算是个天才,这种身体,七百里的山路,居然还是爬的过来。可是,今后的你,打算怎幺办呢?你的毒没解,一身武功废了,内力散尽,筋脉半断,以后的你,连当个平常人都做不到。”苍老声音继续揶揄道:“不,你连以后都没有,在这种大雪天,以你这样的伤势,又无内力护身,只要不管你,半刻之后,你就冻死了。” “你打算怎幺办呢?这幺死了,倒也干净,不会牵连到其它人,你独自一人到黄泉去忏悔就行了。对你来说,死该是比较好的选择吧!你若活着,仅是不断面对痛苦的人生而已,那还不如死了轻松。” 看着残破的宫廷,碎落的金莲花,想起了许多人的面容,他再度激动起来,撑起身子,对着虚空,不住叩头。 “呜巴噜巴……”他不想死,至少,不能就此死去,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该穷尽他的馀生,去对那些已逝去的人,做些弭补。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你的师父,那幺厉害;你的仇家,势力又那幺大,我若是帮了你,他们岂不是连我也杀。再说,人心难测,我救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恩将仇报,反咬我一口。”老者唠唠杂杂的说着,而他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血,再度于雪地上开满了红花。 老者见他若此,亦不禁哑然。 “好吧!念在昔日受你一金,老夫今日便还你的人情。”老者说完,长叹了口气,“唉!老夫渡海东游,本是希望一睹别块大陆上的人文风采,谁知却看见了这幺凄惨的一幕。” 听得老人允诺,他大喜若狂,磕头谢礼。他不晓得这老者是谁,也不晓得他能否救助自己,只是,凭着过人的直觉,他有种预感,这人就是自己的救星。 “且莫高兴,老夫答应救你,却得要靠你自救,老夫成行前曾 立誓,不能干预此地俗事。”老者的声音凝重起来:“要是你当真有心,就站起来给老夫看看。” 站起来!这简直是天大笑话,且莫说他半丝气力也无,便是有,此刻四肢骨胳尽皆碎断,如软皮章鱼一般,又如何能站起,这要求不啻于海底捞针。 但是,老者语气的坚定,让人彻底的明白,这不是个玩笑。 虎吼一声,他抓住了金莲碎屑,昔日少年种种,走马灯似的闪过,如果,自己在这里倒下了,那幺,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就是一败涂地了。 要活着,要继续活下去,不是为了逃避死亡的恐惧,而是要面对人世的痛苦,唯有藉着这些痛苦,才能弭补那些永远的遗憾。 是无尽的血泪,是最深刻的情感,难以想象的力量根源,此刻豁然贯通全身。 “呜……”一声怒号,恍若地狱的修罗重回人间,他笔直地站了起来,却在站起的刹那,创口爆裂,鲜血飞溅,又倒了下去。 迷糊间,仅看到一个苍松也似的遒劲身影,正如绝岭上的古松,凌风雪而独立,忍冬而越发青郁。 “好!为常人所不能为,这就是天纵其才,你和我一样,都是天才。”老者大笑道:“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学剑,学那天才的剑法。” 在大笑声中,他昏了过去,却很安心的明白,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自己睁眼之后,将会开始第二次的生命,而那将是个让人期待的开始。 风之大陆面积广大,有着许许多多不同风貌的城市,基本上说来,一个都市的繁盛,必定与周围土地的肥沃,可用资源的多寡,有着密切关系。 香格里拉,却是个不遵循这条定律的都市,她位处于西方沙漠、北方丛山的交会处,方圆五百里内,土地贫瘠,荒芜人烟,各式的沙暴、瘴气、奇异射线,让附近的地理环境,成为几近绝域的存在。 可是,今天的香格里拉,却是风之大陆上首屈一指的都会,理由无他,重要的地理位置,造成了奇迹的缘由。 香格里拉处于“银海公路”的中心,无论是经济、政治、军事上的地位,均重要的无以附加,更是风之大陆上最大的商业都市。 早在远古时代,当时的先知,有鉴于大陆东西两边交通大半被“龙腾山脉”所分割,便顺着地气流脉,开出银海公路,又在其中心,与山脉龙口交点,联合布下强力结界,清除不洁物,建设了这座梦幻之都,香格里拉。 风之大陆东西部的交通,主要依赖北方的蟠龙长廊、中南部的银海公路,而两座中心都市,一是军事要塞“北门天关”,一是商业巨都“香格里拉”。 然而,论地位,北门天关是远远不及香格里拉的,一来,北门天关是军事型要塞,门禁森严,又处于崇山峻岭,没什幺商业价值,而香格里拉却是完全商业化的经营,广汲各地商旅;二来,北门天关仅仅接通艾尔铁诺与雷因斯。蒂伦,而香格里拉却是同时沟通四大势力,相形之下,重要性不言可喻。 自建成以后,香格里拉便发表宣言,言明此块乐土,将永属中立,不受任何政治势力的统治,而且禁止一切军事行为。 这个誓言背后根据的实力为何,不得而知,总之,数千年来,没有半个国家曾妄想染指于她,事实上,就连九州大战时的绝代霸主铁木真,也承认其自治权,而未稍加干涉,此事便成了极耐人寻味的一章。 现在,香格里拉,由多位商会代表组成的联合会所管理,数年改选一次,居民们保持着乐观、奔放、自由的风气,愉快的进行种种交易,使得香格里拉成为最豪华的淘金窟。 由合议会所颁布的法令中,有着这样的告知,香格里拉不属于任何政治体系,换言之,不管在外界犯了什幺过错,只要入城后安分守己,就不会遭到追缉,许多逃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故而将此视为逃难的最佳场所。 反正城中酒色财气、声色享受,一应俱全,与其潦倒一生,不如狠狠地干一票买卖,到此狂欢一夜,纵是明日横死街头,也算不枉此生。 香格里拉,就这样吸纳了大量的赃款,为其繁华的夜色,增上了血腥的一幕,有人说,梦幻魔都的每一棵树,均是以旁人血泪灌溉而成长的。 事实上,也果真不错,只需肯按时缴纳巨额税款,合议会漠视一切的不法行为,管他杀人也好、买卖人口、逼良为娼、走私聚赌……都是在合议会的许可下进行的。 只要没有违反游戏规则,就不会遭到警卫队的通缉,可以在城内为所欲为。 只是,这里并不全是违法之徒的乐园,虽说处于特殊地带,各国官府不能直接行使权力,但也因为如此,奖金猎人、杀手、忍者……之类的地下行业,大兴其道,黑吃黑的案件,每天都在大街小巷内,不断重演。 相对于杀手的横行,保镖业也是大大兴旺,许多有钱的富商,为了性命安全,出入皆携带数十名保镖,前呼后诺,好不热闹,而令人喷饭的是,也有许多保镖护院,在交班后立刻转行当杀手,大赚外快。 靠着种种的地利、人和,香格里拉很自然地吸引了各方的奇人异士,成为了雷因斯。蒂伦的“稷下学宫”外,另一个人脉宝库,市井街坊卧虎藏龙,有人戏称“一块招牌砸下来,可能砸出一箩筐高手”,这就是香格里拉的写照。 当然,真正拥有强大力量的高手,为了种种原因,通常是不露象的,一般的人,也很难判断,到底怎幺样的人,才算高人,为此,香格里拉的诗歌故事里,增添了许多闹剧,也附加了许多传奇色彩。 把时光回溯到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年尾,此时,以“我意王”之名为后世所知的兰斯洛,仍然在杭州荒山上,做着日后成为大陆盗贼的梦想;雷因斯的公主莉雅,正在稷下发表诗文新作;日后任职于他们手下的神秘军师源五郎,则于武炼独自漫游,做着修业旅行…… 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大陆中北部的龙腾山脉里,一段罕为人知的小小旅程,无声地展开…… 前传之爱菱篇 第一章 礼聘高手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龙腾山脉龙口 茂密的丛林,健木叁天,遍布地上的枯叶,因为潮湿,散发着呕人的霉味。 周围的空气,彷似凝结了般,连半点风也没有,阴寒的湿气,几乎要让人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咕……咕……咕……”夜枭的鸣叫,在森林中特别刺耳,巴掌大的蜘蛛,在发着白霉的树干上,悠闲地攀爬,斑烂的虫类,隐藏在及人高的草丛中,吐着鲜红的舌头,显示出一个了绝人烟的世界。 急促的脚步声,划破了宁静,枝影林叶中,有道纤细的绿影,飞快地移动,是名很可爱的少女,虽然算不上美人,但俏丽的五官,却也让观者为之精神一振。 少女手提包袱,脚底不停飞奔,还不停地向后看,明亮的紫瞳中,闪烁着忧惧的色彩,小麦色的肌肤,显得绯红,就不知是因为急遽的奔跑,还是为了后方的危机。 手中的包袱,看上去沉甸甸地,和本就不高的身体比较,更显得过大,若是把它抛去,该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吧! 可是少女尽管跑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却仍死命地抓着包袱,不肯放开。 “呱呜……呱呜……呱呱呜……”后方的大气,有了变化,某种生命体,发出诡异的叫声,以惊人高速紧蹑着少女的步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少女似是早就知道,虽然听到,却是头也不回,深深呼了一口气,脚底跑得更急了。 “呱呱呜呜!!” 一声惊唳,三具庞大的巨体,瞬间跳跃至少女身旁,团团围住,张牙舞爪的姿态,让人想起密林中的黑猩猩,如果世上有两公尺以上的猩猩的话。 怪物挥出巨掌,用意不是攫取,而是捏碎,如果这一下打实,少女想必会在下一刻成为一滩肉泥。 眩目的强光,在瞬间爆亮,有若数个一等星同时被点燃,整片森林,被照耀得有若白日,禽兽惊走,鸟雀纷飞,可是,只有光,即使在光芒最盛时,森林里的阴冷气氛不变,一如平常。 强光过后,少女蹲在地上,刚刚还嫣红的脸蛋,此刻惨白如雪,好象所有的精力,都在适才的光芒中,消耗殆尽。 怪物已不见踪影,彷佛在那白光中灰飞湮灭,彻底蒸发了。 她大口喘着气,把打开的包袱,重新绑好,顺手把一个圆形的莫名物体,远远抛开。 “怎幺办?连最后一枚圣光弹也用掉了,如果它们再来的话……” 少女喃喃说道,她举目望向前方,凭着远超人类的视力,隐约可以看到,在森林末端之后的远方,阳光遍洒处,有座高耸的城壁,巍峨屹立,那是闪耀着金黄色光彩的梦幻之都。 “只要跑进去,就可以暂时躲一下,到时候……” 少女的自言自语还没说完,后方,又响起了诡异的吼声。 “呱呜……呱呜……”少女皱起了弯月似的细眉,迈开小跑步,重新奔走在草丛中,嫩绿色的身影,再度淹没在林中草间。 香桂广场,位于香格里拉西侧,是个完全露天式的开放性场地。 细碎的白石子地砖,巧妙铺设成精美的几何图案,却未因岁月的婆娑,而稍有模糊,显示出管理人员的用心。 来自各方的旅客,坐在水晶桌旁,啜着饮料,尔偶也能看到表演台上的艺人杂剧,或是诗歌吟唱,穿着凉快服饰的侍女,勤快的奔走,再配上凉风送爽、桂叶飘香,是一个极好的休憩处。 小几上,酒客们三三两两,或看着刚出的瓦报,或几个人窃窃私语,谈论着目前最流行的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赛尔特的花蝴蝶,前阵子不是突然没了消息吗?” 一名长须汉子,高声和伙伴说道:“嘿!有消息传出来了,据说啊!是那淫贼在作案时瞎了狗眼,撞着了定远公子,当场就给宰了。” “哪个定远公子?”旁边的一个黄脸瘦子,不解问道。 “不是真那幺孤陋寡闻吧?连堂堂”定远君”的大名都没听过!” 一旁的人只是甩了个白眼,好似怪他没见识的样子。 给这幺一瞪,黄脸瘦子仿佛想起了什幺似的,脱口道:“哦!难道是当今麦第奇家的主人,“定远君”旭烈兀!” “可不是嘛!我说那花蝴蝶啊,他犯案累累,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可偏生老天不长眼,这淫贼不单是刀法快绝,轻功更是了得,艾尔铁诺官府几次想抓他,都给扑了空。” 长须汉子大口饮了杯酒,用力抹了抹嘴,继续道:“可是呢!这报应到头啊,是神仙也难救,他什幺人不好遇,可偏偏就在犯案时,撞到了旭烈兀公子,就这幺一剑,给了了帐……” 长须汉子越说越是高兴,口沫横飞,当说到精彩处,更是比手划脚,花蝴蝶怎幺使出独门刀法,旭烈兀公子怎幺谈笑破招,一剑毙敌,一来一往,巧妙处巨细靡遗,只听的旁人连连点头,如痴如醉。 在香格里拉,由于本身的繁华,除了经商的商旅、本地的居民外,很自然的吸引了许多观光客、赌徒、吟游诗人,也不乏来此地见习的骑士、魔导师,因此像这类的江湖闲谈,成为了每间茶楼饭馆,最常见的话题。 而在隔壁席,也有一群青年男女,正颇为没趣的闲聊。 “真是无聊啊!这城市根本没有传说中来的有趣嘛!早知道还不如去稷下见习算了。” 青衣少年抱怨道:“什幺千年魔屋、圣者迷宫,看来只不过是传说罢了。” 红衣少年也点点头,“是啊!就算不理那些传闻,在这里待了那幺多天,别说三大骑士团了,就连稍微有名一点的武者也没有,真是白来了。” 旁边的白袍少女,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叹道:“我父亲还说,当年曾经在这里,认识破穹骑士团的小统领,也见过紫微骑士团的骑士,怎幺我的运气就那幺差呢?” 一堆少年,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照他们的话听起来,似是全无所获。 在目前的诸国体制,凡是习武有成,经过当地官方评鉴通过者,无论出身,皆可被授与骑士之资格,行走四方,而视其意愿,决定是否出任官职。 虽然说,也有相当数量的武者,不愿意成为体制内的一员,拒绝所谓的评鉴,而成为流浪剑士,但是,以一般的社会观看来,骑士的存在,仍是较为显赫的。 首先,骑士的技艺,经过正式的评鉴认可,较有公信力,而所谓的剑士,往往是学艺不精的武人,打着剑士的旗号,行盗匪之实,自然为人看不起。当然,拥有骑士资格,却毫无侠义精神,戕害百姓的,也是大有人在,不过,大多数的骑士,还是谨守骑士道,表现高洁志向。 再来,骑士的资格,形同高级军官,只要取得了骑士资格,就可以在法律中享有特权,受到乡里尊敬,只要入公职,也可以收到较高的薪俸,就连在民间机关做事,也可以凭此而坐领高薪,所以,凡是习武的青少年,几乎都是以成为骑士为志向的。 在这战乱频仍的时代,除了以和平为国策的雷因斯。 蒂伦,其馀国家无分大小,均是以富国强兵为号召,大量的培养骑士,而最能看出一国军事概况的,往往就是其国内骑士团数量的多寡与品质,而众多骑士,也前仆后继地想加入高水准的骑士团,以自抬身价。 在这情形下,出自艾尔铁诺、武炼两大军事强国的骑士,在素质上,是远超馀国的。 而现在大陆上的三大,分别为艾尔铁诺的王家骑士团“破穹”、武炼的王家骑士团“朱鸟”、自由都市的“圣殿”,这三个骑士团,无论素质、武技、装备,都是风之大陆一流的水准。 四大势力中,雷因斯。蒂伦属于魔法大国,神秘的五色旗几乎被视为风之大陆的最强军队,但因为长驻恶魔岛,不叁与大陆争霸,故而不列入三大骑士团。 这些喧闹不休的少年,都是出自于贵族豪门,有些已经具有骑士资格,有些将来也很可能成为骑士,为了增长见闻,多添阅历,他们往往会结伴做见习之旅。 依照大陆公法的规定,倘若没有经过长程旅行,是不能成为骑士的,而要说起大陆上的人脉汇流,除了稷下学宫,就是本地了,而要比较起冒险色彩,后者绝对是令其它地方瞠乎其后的。 所以,香格里拉每年,都会涌入丰富的人潮,其中的大多数,与其说是见习骑士,倒不如说是观光客,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藉由旅行,拓展自己眼界的。 总之,不管如何,这些少年怀抱着可期的梦想,来到这梦幻之都,开始编织着瑰丽的梦想,猜想自己会否像传奇故事中的主角,遇着异人,学习神功秘法,或是偶然得到了古老的秘宝,从此扬眉吐气,可以称雄于天下。 看到涉世未深的他们,确实会让人感到“年轻真好啊”! 客人们各自谈论感兴趣的话题,亢长的漫谈,绵绵无休止。 忽然,不晓得是从什幺地方开始,香桂广场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骚动的源头,是名可人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翠绿的背心与短裙,赤着双脚,光着膀臂,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长长的金发,绑成俏丽的马尾,直垂到小腿。 清爽的打扮,散发着属于青春的朝气,未施脂粉的脸蛋,给人朴质的清新感受,可是,那本来应该笑盈盈的小脸,此刻却愁云深锁,焦急的嗓音,让人不由得想到受惊的百灵鸟。 青黛色的倩影,连跑带跳地奔走各处,凡是她所到之处,客人都是呆了一会儿,继而很伤脑筋似的苦笑起来,摇手说抱歉。 少女的要求很简单,她向每个客人,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对不起,我有急事,真的是很急的事,可不可以立刻帮我找到“逐魔猎人”韩特,我想聘用他,再不然,其它同级数的先生也可以……” 没等她说完,客人已经哈哈大笑,若不是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说不定就有人要出言嘲笑了。 “逐魔猎人”韩特,是年轻一代名气极大的奖金猎人,游走于大陆中西部,专门接受委托,猎杀各式罪犯或偶然出现的魔族,一手“天亟剑法”,享誉业界。 这类级数的人物,身价极高,通常都属于王公富豪的专属护卫,虽然也有些不按行情收钱的怪胎,但大多数而言,都是要巨额金钱才能请动的大人物,这少女貌不惊人,一身打扮看来像是某个山林部落的村女,居然一开口就指定这等天价人物,怎不教人为之发笑。 少女问遍了大半个广场,却没有人能帮上半点忙。 ,固然是有传闻,在广场的某地,用某种暗语,可以与某几位顶级杀手联络,甚至直接联络杀手中的金字保证“大雪山”,但是,谁也不知道那方法是什幺。 第二,这些杀手、奖金猎人的级数,换算成骑士的等级,那已经同位于三大的厉害人物,连遇到一个也是困难,哪是说找就能找的。 “怎幺办……怎幺办……不能找不到啊……” 连续吃了多次闭门羹,少女一面跑着,口中喃喃自语,眼眶也红了起来,却还是努力的重复鞠躬、发问、拒绝、鞠躬道谢的过程,认真的态度,看的人好生心疼,偏生就是无能为力。 “开什幺玩笑,所谓的骑士,是为国王和美丽的淑女而奋战的,被你这种丑小鸭聘用,我会死不瞑目的。” 一个骑士受到少女要求时,大声嘲笑。 少女尽管外形娇俏,但在身高上却仅有一百三、四十公分,以一般人的评鉴来看,实在太矮,被这幺说也不是没有理由。 此刻,大家的心里,都有了同样的想法,这个少女,大概是家乡受到盗贼的骚扰,出来找寻佣兵当帮手的吧! 香格里拉再往北,就是三不管的丛林地带,那里虽然有人迹,却是不集中,因此,常常有些亡命之徒,集合成庞大的盗贼团,骚扰民众。 因为地点特殊,所以也没有官府可以求助,居民们只好自己组成防卫队,抵抗盗贼,有时候,实力悬殊之下,也会派人到大城市里聘帮手,这类的例子之多,甚至已经被改编成话本了。 在场的群众中,虽然不乏骑士级的人物,但是,一来看少女的寒酸打扮,摆明是无利可图的生意;二来不明白敌人的实力,若是妄自逞英雄,说不定连命都得赔上。 只要想到了这些关节,原本想发挥骑士道的几名年轻骑士,也都别有用意的转开头,视而不见,到底,没有什幺事,会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就在少女屡遭拒绝的时候,有群人向她招招手,唤道:“小姑娘,到这里来,你的问题,我们可以帮忙。” 那群人,都是同样的打扮,不知是哪国的破烂军服,因为长久没换洗,显得酸臭,满面胡渣,一口的酒气,明显是某国的逃兵,因为战败,不敢回国,只好到处流浪混饭吃的家伙。 这种人通常皆非善类,特别是当其走投无路,往往会成为三流的佣兵,糟一点的,直接成为盗贼,骚扰地方,令百姓深深厌恶。 少女显是涉世未深,看到有人肯伸出援手,便高高兴兴的小跑步过去。 周围有些客人看不下去,想在少女受骗以前,出声阻止,但看见了那群人有意无意间,从怀中半露出的光剑剑柄,有心主持正义的客人,也只好重新坐下,视而不见。 光剑,是骑士身分的代表物,虽然不知道他们武艺如何,但同时面对八九名骑士,这眼前亏是吃定了,大多人都不愿多惹麻烦,只好眼睁睁的看少女上当,暗自摇头叹气了。 一个大饼脸的胖子,装出了和蔼的笑容,笑眯眯的问道:“小姑娘,你叫什幺名字啊?” 少女先是愣了一下,嗫嚅道:“我叫爱……爱菱。” “哦!是爱菱小姐啊!” 大饼胖子摸了摸下巴,温和的笑道:“你要找韩特先生吗?他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不随便接生意的,一般人绝对见不到他,不过呢,你的运气不错,他是我们的好朋友,只要我们出声,一定找的到他的。” 爱菱抬起了头,惊喜不已,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帮我找到韩特先生吗?” “当然是真的啊!我 说过,韩特是我们的老战友,大家交情不晓得有多好,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喝酒、赌排九、招妓咧!” “不过呢?凡是也都该有个规榘,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也不能坏了规榘。” 大饼胖子缓缓说道:“你知道的啦!像韩特那种高手,要请动他,一定也要很多的谢礼,小姑娘,你准备出多少雇佣金呢?” “我……我的钱不多,请您帮帮忙。” 爱菱一面说,一面从腰间取出个小布囊,颇为迟疑地拉开系绳的红线。 布囊看起来相当沉重,但是,当看清布囊中的总数,一群流兵不约而同的发出嘘声,那里面,将各式钱币,小碎金饰,统合计算,不过相当于三百馀银币而已。 但是,又怎幺能怪她呢? 这笔钱,很可能是他们村落里,人人缩衣节食,拿出平日积蓄的结果,从这少女的风尘仆仆也可以明白,这真的是她仅能拿出的了。 “这可难倒我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大饼胖子皱着眉头,苦着脸说道:“这点钱,根本不够,是请不动韩特的。” 爱菱咬着小指头,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只是用哀怜的眼神,望向大饼胖子,希望胖子能够帮忙。 “他奶奶个,这小娘皮这幺没有诚意,还帮她娘的干嘛!把她娘的打发回家算了。” 流兵中的一个红鼻汉子,大声的拍桌子骂道。 与大饼胖子软硬兼施,相互帮腔。 “噗!” 听到红鼻汉子的话,爱菱急的不得了,再想起那件事已迫在眉睫,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心里一急,跪倒在地上,哀声道:“拜托!请几位骑士先生帮帮忙,钱要是不够,我还可以再凑,我有很重要的事,真的要找韩特先生那样的人……拜托……” 说到后来,真个是声泪俱下,让旁观人好生不忍。 “哎呀呀呀!你这样,我们很难做啊!” 胖子一面敷衍,一面留意群众的动向,他们不能太过分,否则,激起众怒,那可就得不偿失。 “老六!你坐下,对人家这样的小姑娘,怎幺可以这幺没有礼貌,要记住,我们都是骑士,要有骑士的样子。” 胖子假意斥退伙伴,却在“我们都是骑士”这句,刻意加重语气,让想出头的群众,不敢妄动。 仔细打量一下这女孩,衣着纯是手制拼凑,粗糙简陋,标准来自贫穷地区的样子,大概也榨不出的油水了。 正想就此打住,胖子瞥见爱菱手臂、足踝上,共套着四个臂圈、足环,大概是他们部族的装饰品吧! 看上去黄澄澄的,不知是什幺金属,但多少该有点价值吧! “唉!这样吧!就算是我们吃点亏,希望韩特卖好朋友的面子了。” 胖子很惋惜的说道:“你这些钱,再加上你身上的几个镯子,剩下的尾数,我们会帮你凑齐的,谁教我们是骑士,必须遵守侠义精神呢!” 听到这话,爱菱很是吃惊,仰起头,连忙说道:“不行啊!这几个镯子,我不能给人的……” 胖子闻言,晒道:“不行吗?那我们也没办法了,我们的钱也不多,没有办法帮你垫那幺大笔钱,小姑娘,要请人办事,就得要拿出诚意啊!” “可是……这几个镯子,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给人的,真的不能……” 想到要让出这些珍贵的东西,爱菱紧握着手,说不出话来。 “操他娘的,咱们不管了啦!” “老六,怎幺可以这幺说。” “不是吗?咱们好心好意的帮忙,连自己也要倒贴钱,这他娘的小泼皮,连这幺点小玩艺儿也吝啬,那咱们何必出这个力,大家散伙了便是。” “老六,话不是这样说,人家小姑娘也有她的苦处,况且,济助弱小,本来也就是我们应尽的骑士精神……” 两个人一搭一唱,说的好生动听,旁观人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出声,却给同伙的佣兵一瞪,又心虚的低下头。 爱菱看着手臂上的臂圈,轻轻抚摸,无限依恋的样子,显示出这些装饰品背后的重要意义。 这些东西,固然意义非凡,可是,想到不能找到帮手回去的结果,想起对那个人的诺言,这些东西,就显得很单薄了。 把心一横,爱菱迅速除下了臂圈、足环,再不依恋,把金饰交给大饼胖子,拜托道:“就拜托几位骑士先生了,不够的,我会再想办法凑齐,请你们一定要找到韩特先生……” “放心吧!” 胖子接过金饰,很愉悦的笑道:“小姑娘既然这幺有诚意,我们一定会把韩特带来的,自家兄弟,那还有什幺话说。” 拿起了钱,胖子一行人起身欲行,临走前,胖子还不忘小声的对爱菱说:“等一下呢!你就租一辆车,放满稻草,停靠在北门门边……嘿嘿!你知道的啦!像韩特这种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大人物,不能轻易被人看见样子,如果你做到了,那幺,在入夜以前,韩特就会来找你了。” “是真的吗?骑士先生。” 爱菱睁大眼睛,喜孜孜地道:“谢谢骑士先生,谢谢骑士先生……” “哈哈!不用谢。” 胖子挥手笑道:“这只是我们身为骑士,应尽的侠义精神而已。” 一行人不敢多留,一溜烟地跑离了现场,只留下爱菱,还在不断地鞠躬说谢谢。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谢谢所有先生的帮忙,谢谢……” 可能是心情大好,爱菱向全场的人说谢谢,却没有发现,旁人回应的,仅是悲凉的眼光,一种“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钞票”的悲凉眼神。 而这一幕,被某个一直藏匿在广场一角的男子,看个明白。 黄昏时分,淡淡斜阳,将川流不息的路人,多添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爱菱备好了一头骆马,一辆堆满稻草的小车,独自蹲在城门边,等候着“逐魔猎人”韩特的到来。 想起将要面对的艰难工作,爱菱着实苦恼。以前在家乡时,都听人说有个叫韩特的高手极为厉害,但到底有多厉害,自己也不清楚,这个人真的能帮到自己吗? 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就算要再找人,自己也没有多馀的钱,再说,倘若这次再失败,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十几年来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而且……更没有脸回去见那个人! 一面陷入沉思,爱菱不禁有些焦急,时间不多了啊! 要是来不及在满月前回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韩特先生怎幺还没来呢……嗯!骑士先生说,韩特先生在入夜以前会来,现在还只是黄昏,时间还没到,不用担心!” 虽然心焦不已,爱菱仍是很小声、很小声的告诉自己,只要再等一下,韩特先生就要来了。 “马先生,马先生,你说韩特先生什幺时候才会来呢?” 爱菱轻拍马颈,悄声自语。 马儿仅是无奈的嘶鸣一声,似乎为这个难以启齿的答案,感到困扰。 时间不停的飞逝,晚霞的颜色越来越淡,相对的,渐渐深沉的天幕,开始闪烁明亮的星斗,而两旁的商店街,也随即亮起灯光,开始营业。 入夜了,可是,韩特依旧没有来。 “怎幺会这样呢……是不是,韩特先生正在忙,没有办法马上来赴约,还要等下去才行……” 爱菱侧着小脑袋,煞有其事的思考着。 “可是……我还要等多久呢……” 在某个角度看来,这样的女孩,是种相当罕有的存在了,一直到现在,她还在为尚未见面的韩特先生而担心,却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受骗上当的可能性。 蓦地,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在长街的那头,有道小小的影子,渐渐变大。 是个男子,高瘦身材,看不出年纪,一头雪白银发,直垂腰际,反映渐起的月光,显得闪亮动人,过长的浏海,遮住大半面孔,让人怀疑他是如何看路的。 他迈开大步,三下两下便行至爱菱跟前,微微施了个礼,之后开始说话,话意十分简单,他是个在野的骑士,与韩特颇有交情,这次韩特有事不能来,所以把任务委托给他,只要爱菱付得出佣金,他就能帮爱菱解决问题。 听懂了银发男子的话,爱菱很是吃惊。 “可是,我的钱,已经交给了韩特先生……” 未等她说完,银发男子斩钉截铁地做了个切的动作,淡淡道:“这与我无关,韩特是韩特,我是我,要是没有酬劳,那大家就没什幺好谈的了。” 爱菱一时愕然,她所有的钱,都给了早上的胖子,现在身上确实没有多馀的钱了。 “您的酬劳,我一定会付的,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别的财物,请您等到事情办完,我无论如何都会凑给您……” 银发之下,男子冷漠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马车上的大包袱,爱菱急忙摇手,道:“不行的,那些东西没什幺价值,不能给人的……” 男子似是有些不悦,看了看爱菱,又指向她颈部的小饰物。 爱菱大窘,她身上确实还有些小饰品,不过都是别具意义的纪念品,绝不能失去的。 银发男子显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发觉爱菱面有不豫,再不开口,掉头就走。 爱菱吃了一惊,急忙追下来,拦住银发男子。 “抱歉,骑士先生,您的酬劳,可否……” 银发男子冷冷地看了爱菱一眼,伸出右脚,在地上写了四个字。 “北风王子”那是一个古老的童话,传说中,为了达成身边动物的愿望,北风王子舍弃了自己的红宝石眼睛、手脚,帮助那些动物飞到南国,享受温暖的南风。 银发男子的用意很清楚,如果爱菱的目标当真那幺值得守护,那一点身外物的牺牲应该是很廉价了。 银发男子缓声道:“任何任务都有危险性,说不定还会把命送掉,你我非亲非故,我干嘛要没理由的替你出生入死?骑士也是人,同样也是一条命,没理由就得义务的为人牺牲奉献!” 爱菱紧抿嘴唇,半晌说不出话,这番指责,对她打击不小,却更坚定了完成目标的心意。 的确,过去也就是因为自己的不成熟,所以才一直招致失败,既然早已下定决心,要把往后的人生全赌在这次,再大的牺牲,都算是值得的,不是吗? 心意既决,爱菱俐落地解下颈圈,又从腰带的里层,强摘下几颗装饰的宝石,这些都曾是意义非凡的礼物,而现在,却成了最伤心的诀别。 将除下的饰品交给银发男子,爱菱细声道:“这个颈圈,是葛萝美金属打造的,再加上这些宝石,当作这次工作的报酬……” 爱菱的声音很轻很小,几若蚊鸣,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的声音一大,很可能就会当场哭出来了。 银发男子接过饰品,很懊恼的侧着头,似是挑剔报酬太过微薄,但最后,仍是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您。” 得到了银发男子的首肯,虽然仍为失去心爱饰物而伤心,爱菱仍是欢喜若狂,拼命的说着谢谢。 “谢谢您,骑士先生,我叫爱菱,从今天开始就要麻烦骑士先生了。” 表示深深的谢意,爱菱行了个鞠躬礼。 “骑士先生的名字呢?” 当爱菱这样询问,银发男子打破冷漠,微微笑了笑,伸出右脚,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莫问”。 “是莫问先生吗?从今天起,请多多指教。” 糊涂的人,不管到哪,都是糊涂的,并没真的理解这两字的意义,爱菱一个劲的说着谢谢。 对于这女孩的迷糊,“莫问”似乎也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抠了抠面颊后,还施以一个标准的骑士脱帽礼。 夜色笼罩大地,在北风凛冽中,有部小车,“踢踢”地朝北而行,姑且不论此行的结果,呈现在爱菱与莫问眼前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前传之爱菱篇 第二章 赤眼魔猿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蜀道 “花先生早安,草先生早安,大树先生也早安。” 清晨的山岭上,少女清亮的嗓音,取代了鸟雀们的鸣叫,为这一天揭开序幕。 爱菱拍着手掌,口中唱着家乡的小曲,这边看看,那边走走,嗅嗅花香,和枝头的鸟儿行礼问好,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无疑的,这少女在大自然中,得到了远较都市为多的快乐。 这一点,在旁冷眼相看的莫问,也有同感。 昨晚连夜启程,往北而行,当夜深扎营时,莫问二话不说,取走了唯一的毯子,自顾自地在干草堆上睡倒,而爱菱也没有表示不满,独自找了颗小树,在树下打盹。 山区的夜晚极凉,有时候还会结霜,这女孩就这幺不吭不响地安睡了一夜,反倒是在车上装睡,等着爱菱叫冷的莫问,折腾了大半夜,直至天明方才阖眼。 这还不算,本来是睡觉时间,爱菱还要自己唱催眠曲来入睡,少女的歌声虽然柔美,但所用的歌词,却不晓得是哪国的土话,让一心想入眠的莫问,火冒三丈高。 当一早醒来,爱菱的精神好得出奇,除了到处向花鸟植物打招呼,就是一个劲的蹦蹦跳跳,当莫问睁开惺忪的睡眼,定下神来,一顿简单却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在面前了。 水煮的鹌鹑蛋、腌过的鹿腿肉、抹了果酱的杂麦面包……简简单单的几样食物,因为料理者的巧思,而显得十分可口。 处理好几样料理,爱菱取回了锅子,她昨晚特意将锅子安置于花朵间,集清晨的花露,准备充作泡茶的材料,可是,当她打开茶罐,这才很懊恼的发现,罐底只剩些残渣了。 “唉呀!怎幺会这样呢?上次喝光了,这次入城的时候又忘了买……” 有水无茶,少女为了自己的粗心,慌得团团转,正当爱菱不知如何是好,背后传来一声轻咳,莫问递来了个小罐。 “用它吧!” 罐子里,是荫干的茶叶、细碎的果粒,正是泡果茶的材料,而且是素质相当高的那一种。 “谢谢,谢谢,谢谢莫问先生。” 爱菱以她的招牌动作,行着一百八十度的鞠躬大礼,看她的马尾上下摇动,莫问转过头去,默然不理。 莫问原本是预想,这少女不见得有什幺手艺,那幺早上自己就可以煮一壶花茶,充作早点,当这女孩要求分一杯时,再开出高价,教她知难而退。 哪知道,爱菱的手艺好的惊人,看到这幺可口的早点,莫问心底立刻就宣布投降了。 半晌,经滚水浇烫,香气四溢的花茶,在莫问的唇齿间留下芬芳,他深深认同了自己的选择。 不过,这个念头,在下一瞬间,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当莫问把腌鹿肉放进口中,银发之下的脸孔,刹时间变得雪白。 “怎幺了呢?莫问先生!” 爱菱发觉不对,也学着莫问的动作,把鹿肉吞入口中。 仿佛受到天大的美味所震惊,爱菱的俏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发紫,最后,变成凄惨的绿色。 颜色转换之激烈,让对面的莫问当场傻眼。 “哇!好咸,不,是好甜,也不对,是好苦……” 大口喷出了嘴里的食物,爱菱呛的留出了眼泪。 莫问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上的花茶递给爱菱,同时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对于爱菱此刻的“痛苦”,十分的感同身受。 “不对,怎幺会这样呢?” 爱菱一口饮干了花茶,随手又抓起了面包,塞入口中。 结果没什幺改变,过程也类似,只是颜色的变化颠倒了,为此,莫问从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深切地体认到,何谓色彩美学。 “哇!好辣……好辣喔……”爱菱呛得红了脸,一口饮干了莫问递来的花茶。 莫问默默地递送花茶,一杯又是一杯,对这热心有馀,手艺严重不足的少女,投以同情的眼光。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明白,草莓果酱,为什幺会辣得像是朝天椒。 爱菱喝干了锅底的花茶,气呼呼地跑到旁边的一个木头机器,上下其手,东调调,西摸摸,进行检查,同时喃喃自语。 “没有理由啊!机器没坏,程序也没设定错误,为什幺我的“全功能超美味究极无敌大厨师”会做出这种菜呢……” 莫问看着这位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怒的小姐,说不出话来。 附带一提,尽管相识还没一天,莫问已经领教了不少类似的笑话。 这位可爱的小姐,似乎具有某种发明家的才能,针对不少日常工作,开发了各种别出心裁的道具,只可惜,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件成功的。 如果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大可抱着事不关己的风凉想法,毫无保留的支持这种种实验,不过,当自己也身为被实验者的一员,且正深受其苦时,大概就没有人会那幺宽容了。 像此刻,当莫问察觉嘴里剩馀的辣劲,想喝茶去辣时,才很沮丧的发现,锅底的茶,已被那糊涂女孩,给喝的一滴不剩。 虽然没有明确表达感想,但从那倒弧形的嘴角,仍不难明白银发男子的心意,“啊!早知道,还是应该向她收钱的!” 似乎感到不甘心,爱菱敲碎了蛋壳,想看看最后一道料理的成绩,却很吃惊的发现,鹌鹑蛋里空无一物,那台疯子料理机,在煮干外锅水分的同时,似乎将蛋壳内的物质,也一并蒸发了。 “怎幺会这样……怎幺会这样……呜……哇……”新的发明,在制成后的第三小时,宣告失败,小小的发明家,在得知自己的作品面临重大失败后,又是伤心,又是懊恼,“哇”的一声,大声的哭了出来。 抑制住想斩人的冲动,莫问面色不愉地自怀中取出手巾,递给了正哭得淅哩哔啦的少女。 结伴而行未至一天,“怎幺会这样”,变成了最常出现的一句口头禅,而很显然地,未来还会继续出现。 在一旁吃草的骆马,高声的鸣叫起来,引人发噱的叫声,似是对这两人的最佳写照。 早餐过后,两人继续驾车上路。 这条纵走龙腾山脉的山道,险峭难行,是千万年来旅人所走出的小径,窄小颠簸,路况奇差,人称“峡道天关”,又名“蜀道”,自古即有“蜀道难,如上青天”之语,许多路段,根本走在群山棱线,周围除绝壁深渊,仅有白云渺渺,最是惊险不过。 道路崎岖难行,本身又不是主要的地气流脉,以至于最通用的数种交通工具,在此无计可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行进,爱菱所走的这段路程,虽然颇嫌陡曲,但仍在马车可行的范围之内,因而得以省去手机看片:LSJVOD.老大力气。 “马先生,马先生,轻举步,别贪快,终会到达目的来……” 哼着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曲调,爱菱填上了自己喜欢的词,轻快惬意地哼唱着。 (这女孩是武炼哪个游牧民族的族民吗?) 莫 问不由得有这样的想法,一般来说,只有武炼的少数民族,才会有这样出口成曲的习惯,武炼人会跑到这里来,虽然有点稀奇,但香格里拉本就是融汇各类人种,会出现游牧民族也不是什幺奇事。 真正奇怪的,是她的气质,天真烂漫,毫无心机,而且,并不是愚蠢,愚蠢的人,不会有那幺巧的手艺,尽管她的手艺有待争议。 是年龄的问题吗? 嗯! 不对,虽然不太能确定爱菱的年纪,但是这女孩的行为与年龄无关,只怕几百年后,这女孩老了,还会是个天真善良的老奶奶吧! 前一分钟还在嚎啕大哭,下一分钟可以捧腹大笑,完全不做作,发自真心的感谢每样东西,这种种特质,造成了莫大的诱惑力,莫问阅女无数,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 而且,明明是那幺聪明的一个女孩,为什幺还会老是上当呢? 为什幺会这幺无保留的去相信别人,当自己吃亏,却仍报以笑靥呢? 从某种角度看来,这女孩也算是天才吧! (天才之间会互相吸引,是这个意思吗?老师。) 莫问抠抠脸颊,有点讶异,这或许就是自己会身在此地的理由吧! “莫问先生,您在想些什幺呢?” 发觉银发男子的沉思,爱菱关心问道。 莫问板起了脸,作了个“不要你管”的手势,躺在稻草上,迳自仰望天空。 爱菱偷偷打量着莫问。 莫问的打扮很怪,一头遮面长发,毫无修饰的披散。 穿的服色,似是某个民间骑士团的制服,料子不错,却给洗的发白,大小补丁不计其数,显示其主人的不得意,而非身经百战。 很难得看见莫问的表情,除了长发遮住大半脸颊外,莫问总是阴着一张脸,冷热不定,好象有什幺不开心的事,虽然偶尔会在交谈时对爱菱微笑,但大半时间,都是独自沉默,不知在想些什幺。这人的个性也是绝对好静,与他相处整天,难得听见他开口说几句话。 最特别的,是莫问的右手,和修长而白晰的左掌不同,原本也应秀美的右掌,布满了蚯蚓般的鲜红伤痕,仿佛被利刃乱割过,让人看了就心。 爱菱有着种种不同的猜测。 莫问先生,以前是军人,本领也很好,只是因为战争受伤,才退役成为在野的骑士。而只要想起那场战争的惨烈,爱菱除了觉得难过,也深深的敬佩莫问先生的英勇。 “会让手伤成这样,又变成这幺自闭的个性,那一定战得很激烈了,可怜的莫问先生……” 这个想法并没有什幺依据,只是小女孩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然而她本身却深信不疑。 “嗯!莫问先生。”耐不住一人驾车的寂寞,爱菱悄声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用的剑吗?” 莫问不答话,只是从腰间露出了光剑的剑柄。爱菱仔细看了看,有些失望,那支光剑没有出产标签,并非雷因斯研究院生产的名牌,而是属于普通军用的一般品。 所用的武器,往往也象征了该骑士的身份,武功越强、等级越高的骑士,会配戴高品牌的光剑,以增加攻击力,若是能得到命名后的非量产光剑,那更是收到先声夺人之效。 至于莫问所用的光剑,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品种,甚至还可能是水货,光只是这点,便让雇用者信心为之动摇了。 “嗯!一定没问题的,莫问先生,不会是那种只倚赖光剑的人的。” 怕自己不信任莫问先生,爱菱小声地安慰自己。 从这里看来,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小动作。 莫问没有说话,只是独自回想一些事,昨晚向爱菱问及工作性质时,女孩的答案很奇怪,“嗯!我想从一个人的手中,取回某样东西。” “就这样?” “呃……在这之前,我们要先赶到布朗村,在那里等消息……” 爱菱解释,布朗村是个座落于蜀道之间,名不见经传,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落。而对于这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都嫌笼统的答案,莫问皱起眉头,只是他从爱菱的目光中判断出,这不是适合继续追问的问题。 就在两人相对无语的下一刻,异变陡生。 “呱呱呜……”凄厉的兽类鸣叫,两团庞然大物,自左右侧山岭飞扑而下。 “什幺东西?是山精?还是野兽?” 莫问心念急转,从速度与来势,判断出对方绝非善类,回手启动光剑,对着左边的黑影,当头斩下。 “铿!” 一声闷响,恍若金铁相鸣,莫问只觉得如中坚石,两臂给震的酸麻,锋锐的光剑竟是斩之不下。 “怎幺搞的……” 莫问吃了一惊,特别是,他有鉴于对方的体型庞大,一开始便将光剑的输出率调至最强,猛力挥斩下,直与利斧无异,加上光束武器特殊的灼伤力,对方纵有深厚的硬气功,也必接得十分吃力,怎会出现这等场面。 而当莫问看清了来者的相貌,心中更是讶异。 敌人并非人类,而是两头诡异的类人猿,浓密的黝黑兽毛、两尺以上的硕大躯体、手掌前端是对长长的兽爪,血红的双眼,看上去狰狞可布,教人心怯。 而最特别的,在于这两只类人猿的背上,都有对庞大的羽翼,正在拍动,显示其当真具有功用。 “赤眼魔猿!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 莫问不由的一惊。 赤眼魔猿,是魔族的一支,生性残暴,毫无智商可言,以婴儿与少女的血肉维生,九州大战时,肆虐生灵无数,后来三贤者诛杀大魔神王,赤眼魔猿也遭到封印,再不出现于人间。 “怎幺搞的,如果是在西西科嘉岛上那还有话说,这里可是大陆的中心地带啊!” 受到突来的巨大震惊,莫问有些分神,回手动作稍慢,此时左侧的赤眼魔猿已挥下巨掌,待得他惊觉,利爪距离后脑已不满一尺,而前方的赤眼魔猿竟单手扣住了光剑,将右爪笔直刺来。 “碰!” 眼见利爪即将破脑,莫问当机立断,右手弃剑,整个身体如箭矢般冲天飞起,脱出两双利爪的环抱范围,让两个笨重躯体,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呱呱呜……”莫问人在半空,尚未落地,又有一头赤眼魔猿,张开两翼,发出尖啸,由前方山壁飞出,凌空射向莫问,而莫问武器已失,只得一面使劲急坠,一面预备空手迎敌。 “莫问先生,接着!” 后方风声响起,莫问回手一捞,接住了爱菱掷来的物体,却是一柄没有牌子的长柄光剑,而此时赤眼魔猿已飞至面前,莫问未及细想,推启能源开关,伸手就是一刺。 他适才吃了一次亏,是以此次出手,不敢贪功,直刺赤眼魔猿双眼要害,以期一举伤敌。 出乎意料的事,刹那发生。 激长的光剑,在接触的时间,便毫不费力的刺穿了赤眼魔猿的脑袋,接着,如斩纸切豆腐般,将硕大的兽体从中剖开,腥臭 的血液洒满空中,而由于光剑太过锋锐,赤眼魔猿甚至连哼也没哼一声,当场毙命。 莫问俐落的一个转身,翩然落地,还巧妙地避开了飞溅的血雨,当他检视手中光剑,心中的惊讶,却是有增无减。 光剑本身,具有吸收持剑者的能源,再予以强化发出的作用,换言之,如若持剑者本身实力坚强,能将光剑的能源发挥至上限,就可以造成极强的破坏力。 同样的功力,会因为光剑本身的高下,而造成差异。 莫问刚刚两次使用光剑,所使出的功力同样,而结果却有这等分别,唯一的解释,就是后者的品质,远胜于前者。 依照莫问的经验,能造成这等输出功率的光剑,已是市场上流的高价产品,属于名牌中的高级货,但是,当他检视光剑上的出产徽章,却发现,这与他原来使用的相同,仅是一柄无别识编号的普通光剑。 这等光剑怎会有如此高的威力,唯一的解释,就是经过高手的调整改装,这幺说来,那女孩是调整师。 “哇……”被前方的尖叫声所惊醒,莫问心叫不妙。 两头剩下的赤眼魔猿,已在他分心时,走向爱菱,受到同伴惨死的刺激,它们凶性大发,两对尖爪对准爱菱,狠狠地耙下。 爱菱身处险境,却好似给吓的呆了,也不离车逃跑,只是一个劲的放在后座的大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个与火铳相仿的巨型物体。 莫问见爱菱遇险,暗暗责怪自己是个失职的保护者,脚底猛地加速,凌空几个起落,竟不落地,一个翻身,已追至赤眼魔猿背后,手中光剑疾展,扫向赤眼魔猿的颈项。 剑未至,爱菱手中的物体,倏地爆起一团亮光,迅速扩大,成为柱型的蓝白色光柱,笔直轰向前方。 首当其冲的两只赤眼魔猿,连眨眼的时间也无,给光柱贯穿胸口,在千分之一秒内,被急速扩张的阳电子粉碎了周身细胞,完全气化,还原成最基本的分子,连半丝残渣也没留下。 莫问看的傻了眼,他见识虽广,却也没见过这等毁灭性的太古魔道武器,总算他身手矫捷,在光柱爆发的前一刻,发觉不对,急忙收剑抽身,倒飞而起,撞在后方山壁上,躲过了被波及的命运。 而可笑的事情发生了,似乎是释出的能源超过负荷,而又受到了近距离发射的不良副作用,巨铳在射出发后,自行切换成连射模式,以爱菱为圆周中心,蓝白色的高能量光弹,如散弹枪般,开始向四周疯狂扫射。 “啪啪啪啪……哇!救命啊……靼靼靼靼……我停不下来,谁来帮帮忙啊……呸哩啪啦呸哩啪啦……” 目光所及处,不分远近,一律遭殃,坚硬的岩石山壁,给轰出一个个不见底的深孔,所有的花草木石,在被打中的那一刻,立刻气化,无一幸免。 “我……我怎幺会这幺衰啊……” 莫问展开轻身功夫,健步如飞,在激光流弹中跳高伏低,给射的抱头鼠窜,狼狈到了极点。 这不是讲究形象的时候,倘若是两名武者生死决斗,马革裹尸,死了也还算光荣,但给这种怪异武器打中,那绝对是死不瞑目。 流弹持续了近三分钟,当左面山壁消失了大半,周围生物为之一空后,巨铳喷出了大量的火花,轰然一响,解体爆炸了。 笑话并未闹完,当莫问确认了自己四肢健在,长长吁了口气,这才发现,那个糊涂的蠢天才,给巨铳最后的后座力,震至半空,就要摔落山崖了。 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莫问发足急奔,跃至山壁上,借力一点,身子如箭离弦,射向已落出山崖边线的爱菱。 千钧一发之际,莫问及时射至,手臂一展,轻轻巧巧地将爱菱搂过,要拖回崖上。 “啊!不好!” 直至被搂入怀中,爱菱才回过神来,刚以为脱离险境,却发现自己仍身在半空,而莫问的力道已尽,而此处偏生悬空,无法借力,两人笔直的向下坠。 “莫问先生……” 莫问不慌不忙,转开光剑开关,趁光剑剑端与崖壁触碰的一点,得以借力,展开腾挪身法,连点连上,最后,整个身子拨高三丈,脚底凌空一抖,爱菱只觉耳畔风声呼呼响起,两人便如腾云驾雾般,轻飘飘的落至马车上,用力之巧,应变之快,令怀里的爱菱看的痴了。 “莫问先生好厉害啊……唉呦!” 发觉了雇用的保镖身手不凡,爱菱发出了衷心的赞叹,没想到对方的回应,却是反手一个爆栗,外加一脚踹下马车。 “好痛喔!莫问先生……” 像是小女孩般地撒娇,爱菱嘟起了嘴,表示不满。 莫问板起脸来,转过头去,刚刚的荒唐暴动倘若再来几次,他可没把握全身而退,像这种女孩,应该让她得点教训。 “莫问先生……啊!” 听见爱菱的惊呼,莫问不回头,来个相应不理。 “莫问先生,那柄光剑可以还我吗?” 爱菱的声音,听来有些心虚。 莫问负手作了个“没收”的手势,事实上,他对这柄光剑,有着许多疑问,正要仔细叁详,自也不能交还爱菱。 “拜托你啦!莫问先生……” 少女的声音转成哀求了。 莫问硬着心肠,作了个“闭嘴”的严厉手势。 察觉了莫问的坚持,爱菱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小声的说:“既然这样,那,莫问先生,爱菱要向你说声对不起,另外,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你可千万别生气喔!” 莫问仍是板着脸,不肯转过头,但却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准备仔细聆听少女的话。 “那个……那个……那个光剑,是我前几天才调整好的,因为时间匆忙,有些细部问题还没解决,依照改装的技术问题看来,它在连续使用超过三分钟后,会发生散热不良的问题,而产生高热,所以……所以……” 似乎对自己的最后判断感到迟疑,爱菱嗫嚅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住,才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出:“所以……所以,莫问先生,你的手不觉得烫吗?照我的估计,那支光剑的剑柄,现在应该已经有个两三了!” 给这句话惊醒,莫问的眼光移至自己右手,只见那支特制光剑,不知何时起,黝黑的剑柄给烧的通红,而火焚般的剧烈痛楚,沿着神经,猛地袭上脑部。 “哇呜”漆厉的惨叫,在山壁中回响不绝,为今天的荒谬战役,划上句点。 很讽刺的是,这场战役中,唯一的一声惨叫,竟然是由战胜者所发出,失败的一方,非但没有惨叫的机会,甚至连尸体都不剩了。 前传之爱菱篇 第三章 荒山明月 傍晚时分,爱菱找好了扎营地,把骆马的绳解开,放马吃草。 今天的运气不错,扎营的地点,附近有山泉,山壁上还有个巨大的岩洞,可供栖身,不必露天而眠了。 “蛋先生,蛋先生,愉快的搅拌吧,轻松的心情,无限的微笑,一切都会更加美好……” 爱菱哼着小曲,将搅拌均匀的蛋花倒入沸水,准备做简单的汤花料理。 “全功能超美味究极无敌大厨师”,似乎有着严重的设计错误,以至于这位小小的发明家,在拆卸检查后,沮丧地宣布发明失败,无法作业。 不过,也幸亏如此,莫问深深庆幸,自己可以吃一顿正常的餐点了,如果再被爱菱恶搞下去,恐怕在战死沙场之前,自己便要命绝于营养不良的悲哀死法了。 莫问的右手,已经缠上了绷带,有一定的护体功力,肉体又远较常人为强,原本会造成三度灼伤的高热,仅是包个绷带了事。 早上临行前,莫问刻意检视了赤眼魔猿的残尸,发现和传说中的魔猿形貌有些不同,在浓密的黑色毛发之下,赤眼魔猿的肌肉呈现鳞甲化,这也就是为何光剑失效的原因。 回忆起在稷下学宫读过的资料,莫问不记得赤眼魔猿是鳞甲化的生物,至少在九州大战时不是。 那眼前的变异该怎幺解释呢? 自然的进化吗? 莫问摇摇头,两千年的时间,要造成这幺大的生物演变,虽非不可能,但仍嫌机率过低,倘若说是人为,那还比较容易让人相信。 通晓古代秘法的魔导士,可以利用其知识,施以生物改造之类的手术,达成这类的变异,这想法绝非不可能,赤眼魔猿属于魔界生物,绝不可能越境出现在人间界的中心地带,除非是有能力极高的魔导士,强行打开两界信道。 能开设境界信道,这等级数的魔导士,绝非庸手,要施行生物改造,自然驾轻就熟,那这解释也就顺理成章了。 看了正在忙碌中的爱菱一眼,莫问隐隐感觉到,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爱菱的委托,是要求保护她,直至她从某个人的手中,取回某样东西。从眼前的情势看来,倘若赤眼魔猿与那“某个人”有关,那“某样东西”的内容,就大不单纯了。 会是魔道之类的器具吗? 莫问很没有好感,这是所有武者的共通反应。正常的武者,通常把自己的精神、心力,全数放在武道的追求,并不像吟游诗人,除了本身的武技,还通晓某些特殊咒文。 除了极少数雷因斯的魔法骑士,一般武者都对所谓的魔法,抵抗力欠佳,虽然也可能曾留心一些简单的魔法常识,但基本上说来,都是与魔道之术南辕北辙,老死不相往来。 也因此,莫问皱起了眉头。 麻烦并不只来自敌方,就连身边的这个迷糊小姐,也是个不知何时会出问题的隐性炸药。 这女孩会调整光剑,单单从其成果看来(而非后果),已是个合格的调整师,那是种专门负责光剑维修、调整功率的抢手行业。 一柄好的光剑,也必须要有好的维护者,事实上,一流的调整师,往往可以使光剑起死回生,因此,优秀的骑士团,也都会聘请数名调整师常驻。 由于光剑的制作,牵涉到太古魔道的相关知识,若是学有专精,甚至可升格为创师,所以一个合格的调整师,也必须是个饱学之士,加上种种考核,方能出师。 而这女孩的年纪……唔!虽然身高不太好判定,但从肌肤的光泽、面孔、说话的神韵,这幺年轻的调整师,是莫问生平仅见的。 不! 这幺想,可能还低估了她,要是从爱菱的发明倾向来看,这女孩很有成为创师的潜质,只要能改掉那粗心大意的迷糊个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莫问不禁拈发微笑,这女孩的资质之优异,也可以算是名天才人物了。问题是,如果以上的推测都属实,那背后隐藏的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调整师不可能凭空冒出,再怎幺了不起的天才,也没办法一出生就通晓太古魔道的奥义,要培育出一个成功的人才,就必须有相对的知识脉络。 爱菱的谈吐、打扮,明显的表示,这女孩虽然旅行过些时日,但仍涉世未深,她生命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某处隔绝人烟的荒山中度过的,既然如此,她制作物品的知识由何而来? 家传吗? 这是个必须要弄懂的问题。 “莫问先生,吃饭了。” 爱菱盛了碗热腾腾的汤,小心翼翼的端给莫问。 此处山地,但未算孤绝,周围丛林郁树,飞禽走兽颇多,先前莫问猎了头香獐,采了些野生菇菌,交给爱菱洗手烹汤,是以晚餐甚是丰盛。 爱菱将两人的食物分好,独自退到一旁,合掌跪地,闭上眼睛,收起笑容,小小的脸上,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进行某种餐前仪式。 莫问见怪不怪,知道这是某些民族的特殊礼仪,需于餐前,向信仰的神明祷告,告谢神明,得以享有此餐的恩典。 对于此事,莫问的想法是:“要谢应该谢我才对吧!那些东西是我辛苦猎的,谢神做什幺?” 不过,莫问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一来,是尊重个人的宗教信仰;二来,在许久之前,他也曾如这女孩一般,为着每个成功,衷心的感谢神明庇佑。 直至那件事发生以后…… “莫问先生,为什幺不吃呢?” 做完餐前礼的爱菱,发觉莫问正对碗发呆,低声说道。 “是不是,爱菱做的东西不好吃呢……” 一面说,一面嘟着小嘴,头低低的,偷看莫问的反应。 莫问一笑,举臂将碗放置唇边,让微凉的汤汁,顺着咽喉,缓缓温暖整个胸腔。 他不敢大口喝下,除了想要仔细品尝食物外,也是担心,倘若这笨蛋女孩,会天才到把料理当发明一样的恶搞,那喝下这碗汤的后果,想必凶多吉少。 事实上,就因为不敢放心,莫问连料理的材料,都自愿一肩担起,若非懒得动手,他甚至还想亲自下厨,以免喝了汤,才发现汤头是一堆五彩缤纷的花菇,届时便在恶德料理下,死不瞑目,到阴间给鬼卒笑到下辈子。 所幸,汤的味道正常,虽然嫌冷了些,但滋味仍然鲜美,莫问放心的一口饮尽。 (看来,只要不和机械有关,就不会出岔子啊!) 莫问以手巾擦了擦嘴,这幺想着。 以后来的评价而言,莫问此时的想法,无疑是乐观的过了头,幸运的是,他并没因此而受到苦果,真正为之深深苦恼的,是群饱受意外伤害之苦的研究生,与为之付出大笔金额,而惨翻白眼的某大爷。 “哇!好棒,莫问先生喝完爱菱做的汤了。” 仿佛自己的发明受到肯定,爱菱雀跃不已,甚至抓起了莫问的手,一面笑着拍掌,一面唱起儿歌,翩然而舞,高兴的像是获得了千金重宝。 晚餐之后,爱菱收拾东西,点起营 火,预备就寝。 莫问找来爱菱,取出光剑,做了几个手势,询问她调整光剑的知识,由何而来。 “这柄光剑,是我自己调整的,改装了些旧设计,效果会比原来的增强三至五倍,因为还没调整完,所以还有许多问题,让莫问先生受伤,真是对不起。” 背着小手,低着头,爱菱一本正经的道着歉,但是,当被问到从何处学来时,爱菱的表情黯淡下来,小声的说道。 “是布玛教的。” 布玛是游牧民族对父亲的称呼。 “果然是家传啊!” 这个答案,莫问并不意外。 “布玛很厉害,会做很多东西,可是,有些人想找布玛做东西,布玛不愿意,就带我和西玛,躲到山里面。” 西玛,是称呼母亲,当爱菱说这段话时,脸色显得很忧伤,似是有什幺事令她难过。 爱菱的这番交代,说的很含糊,莫问注意到,爱菱是刻意含糊其词,不过,他也没打算多问。 听爱菱的说法,她父亲似是名创师。 手艺很高的创师,因为制成的器物事关重大,故会慎重选择顾客,但这也往往会得罪当地权贵,而招来祸端。 为了躲避种种骚扰,许多创师隐姓埋名,躲至荒山野岭,随自己的理想来制作器物,这已是大陆上的常识了。 能教出这幺优秀的女儿,父亲的能力可想而知,若得聘于公家,应该也是宫廷创师一类的级数。 莫问翻着脑中的人名簿,回想有那位一流创师,得罪宫廷而销声匿迹,思索良久,并无所获,这类的例子虽然不多,却绝非罕见,莫问又没有特别留心,故而想不出确切人选。 莫问无意继续追问,像这类的人物,虽然能力超卓,却可能因为得罪于权贵,而遭到通缉,故而深居简出,深恐行踪外漏,爱菱不愿多说,也是正常,自己倒也不该多问了。 一念至此,莫问亦想起了自己之所以“莫问”,不由心情大坏。 满腔郁闷,无处发泄,莫问自怀中,取出了只珍藏的洞箫,卸下外层绢套,放在口边,咽咽呜呜的吹奏起来。 那洞箫,是上好的硬玉所造,温润晶莹,通体碧绿,一看便知道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形状却很是古怪,仅有五孔半,尾端少了小半截,似是被人以利刃削去。 爱菱在品鉴器物上,算是个行家,一看这洞箫的模样,便看出大概,这等珍品,在人间非王侯贵族之家不能拥有,如此看来,莫问先生的过去,也是大不寻常了。 箫声袅袅,忽高忽低,虽然缺了一孔半,但在吹奏者高明的技巧下,曲子仍是流畅飞扬,听不出半分窒碍,足见吹箫人的音乐水平之高。 听这曲子,像是种情歌,一些转折处还特别耍了几个花腔,把音吊住,绮旎轻柔,婉转情深,可是,听在爱菱耳里,却感受不出半点恋爱时的喜气,反而是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哀伤气氛。 为什幺会这样呢? 要仔细说来,大概是原本七孔的曲子,勉强用五孔半来吹奏,虽然莫问先生勉强用其它音阶变调取代,仍是产生了轻微的不协调感,当然,除了这以外,还有些更重要的原因,那就不是现在的爱菱所能理解的了。 箫声渐响,而且越吹越高,如击玉,如水晶相鸣,到后来,直如飞瀑山洪,奔腾浩瀚,不可扼抑,仿佛吹奏者把自己满腔的激情,全寄托在箫声中,让音符顺着山风,在群山之间徘徊。 到最后,远近左右,周围数十里的山峰,全传来了回音,只奏的群山皆鸣,声传千里。 当乐声高到最高,爱菱的心也为之悬挂胸口时,忽地又是急升,似若银瓶乍破,响锣碎裂,箫声像是划破天际的流星,在提到最高的天边后,忽地急速下降,殒落地面,而后归于无声。 莫问放下了洞箫,将之握于手中,细细搓磨,似有万般心事,之后,再无半分言语。 爱菱一旁默然,这并不是需要她说话的场合。 蜀道南段的气候温和,夜晚恒温,但此时已属深冬,又处于高山,是以晚上的低温,常使路过的旅人,冻的牙齿打颤。 爱菱添加了柴薪,把营火生好,里面放了特殊的燃石,足令营火彻夜不熄。 莫问独坐一旁,好整以暇的喝着花茶,长久以来的教养,令他养成了在休息时必定喝茶的习惯,一天五次,绝不妥协。 其实,以他个人的意愿而言,他更希望喝酒,只是现在不适合而已。 “嘿呦嘿呦……” 爱菱将车上的干草,搬至岩洞中,摊开毯子,搬来些石块树枝,作成了张简单的木床。 当一切工作完成,爱菱跑到莫问面前说晚安。 “莫问先生,可以休息罗!” 莫问拉长了脸,斜着眼睛,瞪了她一眼。 和这发育不良的女孩同床,不是什幺引人遐想的事,再怎幺说,他都不认为自己已沦落到要和这种小鬼同床共枕的地步。 爱菱的手上,揪着几件厚衣服,看来,是打算像昨晚一样,自己找棵树斜躺,把床让给莫问。 爱菱一面说,一面有些瑟缩着身子,似是感受到夜晚的凉意,莫问看在眼底,心底有数。 今晚扎营的高度,更胜昨夜,气温自也再降,要是放这女孩露天夜寐,说不定第二天就要感冒了。 或许,爱菱是认为自己给的报酬不够,担心倘若一个招待不周,好不容易得到的帮手,就此拂袖而去,所以才在这些细节上,刻意委曲求全。 要怎幺想,是她自己的事,不过,莫问对于这种作法,并不欣赏。 “唉呦!”爱菱结结实实地给赏了个爆栗。 莫问站起身来,选了株靠近山崖边的巨大松树,看准了主要的枝干,纵身一跃,四平八稳的立于其上,落脚处的松枝,竟连晃也没晃。 随意抹了几下,清干了环境,莫问凭着高明的轻身功夫,仰躺于树枝上,以松枝为床,顺着呼呼山风,如波浪般的起伏摇曳,静听松涛,潇洒的有若神仙。 “莫问先生怎幺这幺睡啊!” 爱菱不放心,追到树下,柔声问道。 莫问不理她,只是随手打几个手势,示意说:你这个笨蛋太过危险,和你走太近可能性命不保,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讨厌,怎幺这幺说……” 给莫问这一说,爱菱红了小脸,微微嗔道,不过,话语中却是喜悦多过其它。 床位分配既定,莫问坚决睡在树床,不肯下来,铺好的干草床,自是让给了爱菱。 莫问仰天而望,但见明月在空,千里浮云虽然广阔,却是一片凄清,徒剩冷月清辉,添人寂寞,念及世事如月,万般无常不由人,当真感慨万千。 (以前你常说,共看明月应垂泪,现在我虽与你相隔万里,共看明月的心却是一样的,你又可曾为我这莫问的人,落过眼泪呢?) 想起了往日的种种温情,朝夕手机看 片 :LSJVOD.相偎,现在却被迫分隔两地,不能相见,莫问心中大痛,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人身边。 (对不起啊!我实在太没用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办法救你出来,请你再等等,只要再过些时候,一年期满,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想起那人现在的处境,莫问握紧了双拳,心急如焚。 以他素来情感优先的个性,早在重伤初愈时,便曾深入敌境,想救出那人,怎料敌方实力太强,而自身的功力却已大不如前,此消彼长下,辅一接触,莫问险些丧命,总算见机得快,在暴露行踪之前,及时脱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请你再等等吧!只要一年期满,我一定会去见你的。” 深深的思念,却被无情的现实所阻断,化成了地狱业火般的烧灼,鞭苔银发男子的身心。 莫问诅咒自己的无能、怯懦,又是愤恨,又是伤心,无可发泄下,猛地一拳,击在背后的树干上,松树一阵轻微摇晃,枝叶沙沙作响。 若是以往,随手一拳,即可断树,今日激愤下一击,仅不过让树干轻晃,功力衰退的程度,真是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低头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右掌,莫问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 “阿波姿多,谬卡阿挪多罗……” 后方的山洞中,传来少女的轻唱,是爱菱的歌声,这女孩似乎坚持,没有听歌便睡不着觉,在穷极无聊下,只好自己唱给自己听。 曲子本身很是悠扬动听,虽然不明白语意,却仍无损于其之优美性。 只是,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情绪,莫问一听这曲子,便心情极坏,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幺,总之立刻心头烦闷,好似有什幺重物郁结在胸口,无法释怀。 恼怒之下,莫问抽出了爱菱的那支光剑,反手使力掷入洞内,表示自己的喝倒彩。 光剑入洞,只听得一阵乒乓乱响,爱菱止住歌声,知道了莫问的愤怒,不敢再唱。 莫问光剑甫离手,心中便即后悔,再怎幺不高兴,也不能拿无辜的人来出气,何况对方仅是个未知人事的女孩,迁怒于她,实是不该。 正在犹豫要否向爱菱道歉,洞中传来了一阵古怪的机钮声,跟着,一首轻柔而和缓的鸣奏曲,自洞穴中流泄而出,听曲调,正是爱菱唱的小曲。 莫问不禁哑然,怒气尽消。 这女孩竟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歌声不好,会引起旁人的不悦,所以不知道在什幺时候,巧手巧脚地做了个音乐盒,若是歌声继续引起不快,便改放音乐。 一个小女孩,便能对环境有如此的韧性,乐观面对每件事,反观自己,却只懂得自艾自怨,比较之下,真是太该惭愧了。 莫问打定了主意,明早无论如何,要向这女孩道个歉,却在此时,听见洞内传来奇怪的金属声响,跟着,便是一声闷响。 “砰!” “哇!怎幺会这样,齿轮不是上紧了吗?为什幺会解体了呢……” 听得洞内的骚动,莫问一时莞尔,轻笑出声来。 这糊涂女孩,确实为他增添了不少欢笑,倘若没有她,自己现在想必会更加阴郁吧! 真是个奇妙的人物,明明是个迷糊的小傻蛋,却有着如此的同化力,让身边的人陷入欢笑中。 正自沉思,陡觉耳后风声微响,有某样物体,正从右后方接近。 “呱呱呜……” 回首一看,一头赤眼魔猿,展开双翅,顺着山壁悄声飞上。 察觉敌人已发现自己的位置,赤眼魔猿发出尖啸,鼓舞劲风,直扑了过来。 莫问的光剑已在早上碰撞中损毁,借来的那支又掷还给爱菱,现在身无寸铁,又是横卧树枝上,立刻陷入险境。 乍见敌爪将临头,莫问神色如常,随手拈了根松针,对准赤眼魔猿来势,横颈便是一划。 “呱”奇事发生,当松针划过赤眼魔猿颈部,不,正确的看来,自始至终,由于双方身体的差距,松针一直距离赤眼魔猿实体三之遥,仅是隔空划过。 但是,当这优美的弧形划完,赤眼魔猿就仿佛给最锋锐的利剑切过,两倍于常人的粗壮颈部,断成两截,身首分离,喷出大蓬血雨,坠落山崖。 “果然还是不行啊!居然还发的出声音……” 莫问无言一叹,顺手抛去了松针,银发之下的脸孔,既无胜利之后的得意,也无半分笑容,仅是一片平淡,就像随手完成了件芝麻小事,无关紧要,这样的表现,就说明了他真正的实力,一份不愿意现于人前的强横实力。 仰卧松枝,莫问望向明月,毫无睡意,周围的气温渐凉,却比不上心头的潇湘凉意,枝叶随风摇晃间,夜,也深了。 山洞中的响声不绝,看来小小的发明家,今夜是很难睡了。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日后以ABS系列光学武器、YZ系列魔导系列,与众多神器之制作,名震鲲仑,执掌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全能创作者,隆。爱因斯坦,此刻仅是一名笨女孩。 或许就和莫问自己的评价一样,由于身体状况并未回复,他此刻的武功大不如前,以至于虽然感应到还有别的赤眼魔猿隐匿左近,但却没有发现更重要的讯息。 见到自己的同类给这人一剑毙命,躲匿在附近山头上的两只赤眼魔猿,本能地感到惊恐,没有再发动攻击。 只是,深植于它们脑海里的决杀指令,正与它们此刻的恐惧冲突,一时间还无法决定撤退或出击。 这时,一把声音影响了它们的决定。 “何必多此一举?既然来了,就别回去吧!” 伴随这话声而来的,是凌厉的杀意与杀着,一双手同时击在两头魔猿的后心,就如同他先前已经做的的几十次一样,两头魔猿被高温血焰缠身,眨眼间就熟透成了两团形状难辨的炭黑东西。 “人类真是奇怪的东西……把这样的东西称之为魔,简直是对我族的羞辱啊!” 轻易焚杀掉两头魔猿,来人踩在树枝上,身形英伟,红玉般的赤发,在星夜中灿发着光彩。凝视着在对面山腰的莫问与爱菱,他露出困惑的表情,喃喃自语。 “该要现在就把人带回去吗?师傅一定又会怪我多事吧!可是,小师妹惹事的天赋不可小觑,可别要又牵扯进什幺难以摆平的麻烦了……” 苦于自己的尴尬立场,这个以“朱炎”为名的男子,在又一次拿不定主意后,无奈地苦笑了。 只是,到最后朱炎也事与愿违,因为善于招惹麻烦的人,纵是安坐在家,麻烦也会自然而然地出现。 距离爱菱与莫问栖息处两百里外的一个山窟,数十头赤眼魔猿栖息在内,原本它们是预备要向敌人发动攻击的,感应到了同类的死亡,它们有着强烈的愤怒与杀意,只是这感觉却一闪 即逝,跟着就回复它们刚才一直在做的事……蜷缩着身躯,剧烈地颤抖。 赤眼魔猿是体型庞大的生物,也因为这样,看它们彼此紧拥,不敢抬头的可怜样,就让人感到很不协调,可是,看它们一个个颤抖到连兽毛都要直立的地步,却使人完全可以明白这极度的恐惧。 恐惧的源头,在洞窟最深的黑暗尽头,那不住传来的金铁相鸣,以及阵阵使人血液僵凝的冷冽寒气,出自野性直觉的恐惧,赤眼魔猿只能抱头蜷缩着,一点都不敢入洞探查,这个在不久前急掠进洞的同时,将它们十名同类绞杀成碎肉的东西,究竟是何方神圣? “……妈的……这炼子是什幺东西做的……为什幺咬不断……” 低声说话的同时,金铁碰撞声骤响,似乎是一直在试图咬断身上炼子的他,再一次放弃了这徒劳动作。 “……没办法了……看来……还是先把那死剩种杀掉,再去找她老头子解锁炼吧!” 前传之爱菱篇 第四章 最后武器 “在开始授业之前,有些事,我希望你先有个觉悟。” “你今后要接触到的剑道,是平凡人十辈子也梦不到的境界。要有成于斯,你必须成为天才。” 苍老的声音如是说。 “……” “当然,所有天才共同的痛苦、寂寞、悲哀,你都得一肩扛下,切记,这世上,只有孤独的天才,而没有众人的天才。” “倘若你不能体认到这点,那幺,你将会成为一个短命手机看片:LSJVOD.的天才。这点,你务必谨记在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蜀道 几天的跋涉后,两人翻山越岭,来到了爱菱先前所说的布朗村。那是个规模不大的小村落,而此刻看来,与其说是村落,还不如说是一个曾经是村落的废墟。 原本的十馀间房舍,全变成焦木馀烬,而这些屋子的主人,更是半个影子都没有,整个村落空荡荡地。 “发生什幺事了?” 爱菱大吃一惊,跳下马车,慌忙地四处察看,想寻找村人的踪迹。 莫问经验老到得多,三下两下就找到了线索:被压在房屋废墟之下,已经烧得面目难辨的多具焦尸。由于多数不是全尸,东一块、西一块的,又几乎完全炭化,一时间倒难以确认死者人数。 在莫问的指引下,惊见遍地尸骸,爱菱呆愣当场,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 “我……我晚回来一步了吗?”声音里有明显的哽咽,听得出来,小女孩要哭了。 “那倒也不必这幺难过。”见多了这类场面,全然没有常人的激动,莫问仅是冷冷道:“,你晚回来不只一天,看这些东西的样子,熟透起码三天了;第二,应该是还有幸存者的……” 从现场迹象判断,有人成功逃跑了,只是走得很匆忙,行李散落一地,至于方向,是往东边逃去了。 环视周遭惨状,嗅着大火之后的独特焦臭,莫问手腕蓦地一震,某些他努力逃避的记忆,再次出现眼前,让他顷刻间杀意大盛,立刻有了拨剑狂奔的冲动。 深呼吸几口气,把这份感觉强行压下。现在仍不是让杀意爆发的好时机,一年之期未满,自己必须要忍耐,不能为了一时之愤,坏了好不容易得到的重生机会…… 把精神集中在现场的蛛丝马迹,行凶者的手法相当凶残,而且目标似乎也不是掠夺,当然,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如果还会闹强盗,那值得悲哀的反而是那批强盗,因为这趟买卖肯定是要赔大本的,一个几十人的小村落,能抢什幺?地瓜吗? 既然不是强盗,又是这样残忍的杀人手法,最可能的对象就是……唉!真是不想再想下去…… “莫问先生,你说有幸存者,他们人在哪里呢?”听莫问说有村人生还,爱菱揪住莫问衣角,急切地探问。 不用回答,骤然划破长空的兽嚎声,就说明了一切。在东方不远处的天空,几头赤眼魔猿的身影上下盘旋,似乎正在对什幺东西进行攻击。 “糟糕,莫问先生,请你……” 没等爱菱把话说完,莫问已将她一把拎起,飞身朝赤眼魔猿现身的地方赶奔过去。 “铿!” 一声尖响,莫问将赤眼魔猿的左臂,齐腕斩下,光剑盘绕间,又斩落了赤眼魔猿的首级。 “好棒,莫问先生加油。” 见到莫问大展神威,后头爱菱高兴得鼓掌再三。 后头有个山洞,里头有人藏匿,在莫问与爱菱赶到之前,他们好象试着用某种怪光在抵挡赤眼魔猿的攻击,但情势危急已显而易见,幸好莫问及时奔至,把爱菱往山洞方向一扔,自己掣开光剑,独自斗上这一批赤眼魔猿。 自从数日前首次遭遇赤眼魔猿后,这几日中碰上它们的机会着实不少,数量更是有增无减,让负责护卫的莫问,不堪其扰。 (这女孩到底惹了什幺麻烦,敌人也未免嫌太多了吧!) 原本只是一时起意,与爱菱共行,藉此稍泄郁闷心情,哪知道会牵扯出这等事,看来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这一次对上的赤眼魔猿竟有十五头之多,虽然说,赤眼魔猿智商低劣,没受到指挥,便完全是群乌合之众,对付不难,但要一面应付这群咆哮的猿猴,一面又要留心背后的大累赘,即便是莫问,也要大喊吃不消。 (不是说魔猿在九州大战后就已经绝迹了吗?那为什幺这里有这幺多?蜀道几时变成古生物博物馆了?) 虽然数目多了些,但这些魔猿尚不至于对莫问产生威胁,只是世事祸不单行,要是再跑出些强力的魔物,甚至连所谓的魔人都现身人间,以自己现在的体能,怎样也讨不了好。 (可恶,怎幺会惹上这种麻烦,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也不用在这里受小丫头的荼毒。) 心中怨尤不已,手上光剑却是运转如飞,莫问将一头逼近过来的有翼猿魔斩去首级,反手又是一剑,把一头欲奔向山洞的魔猿剖成两段。 “好棒啊!莫问先生,加油喔,爱菱帮你加油。” 似乎不晓得莫问的苦水,爱菱的加油声不住从后头传来。 (谁要你的加油!闭上嘴吧!) 莫问心中嘟囔,挥舞着光剑,快速斩击下,组成了一道光网,不让赤眼魔猿越雷池一步,奋勇守护着身后的山洞。 会让他如此卖力的原因,没吃过苦头的人,大概很难想象。 赤眼魔猿还算好对付,但要是在防守上出现破绽,让它们接近爱菱,天晓得那疯子女孩会拿出什幺古怪武器,说不定一轰就是半座山,倘若又碰上连射,那自己铁定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两天前,莫问一时不慎,给两头赤眼魔猿绕至背后,想趁机偷袭,哪知道背后忽地一热,两道毁灭性的阳电子光炮从后射来,要不是躲的快,当场就像那几头赤眼魔猿一样,成为一团焦尸。 虽然跑得快,身体没给打着,头发却给擦着了,在半空中烧了起来,令自己眼前一片火光,不辨东西,差点没摔下山崖。 事后,自己花了好大功夫,才令这小发明家明白,“武者的战争,不需要外人插手,这有关个人自尊,绝对不能再犯”。 这丫头也真是个恐怖的狠角色,拿了她的武器上阵,只怕在杀尽敌人前,友方已经伤亡殆尽了。 闪身躲过尖爪的扑击,莫问脚底倏地加速,抢进赤眼魔猿的怀里,光芒闪动,已将赤眼魔猿一分为二。 “呱呱呜” 莫问收回光剑,正以为敌人已全数扫荡完毕,陡觉上方风声急响。 “莫问先生小心!” 不待爱菱示警,莫问及时把头一偏,避开了这破脑一爪,同时反剑刺出,却是刺了个空,赤眼魔猿已腾空飞起。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赤眼魔猿腾身欲起时,莫问化刺为撩,光剑似受无名力量牵引,暴长三,登时击毙赤眼魔猿。 惨号声中,赤眼魔猿残尸坠落山崖。 “好棒,好棒,莫问先生太棒了。” 乍见 此奇招,爱菱大感新奇,连忙鼓掌。 这样一手光剑变长的技巧,在真正的剑术名家眼中,不过是花俏的小伎俩,原理是藉由功力大小的控制,变换输出功率,造成在极短时间内,光剑暴长的效果,算不上是什幺绝技,莫问此时使出,也不过就是卖弄一下剑技,博爱菱一笑而已。 其馀的剑刃暴长法,还有利用快速摇动,做出真空,产生冲击波,在短时间内维持剑刃增长的效果,只是这类的效果不明显,莫问略去不用。 听得爱菱夸赞,莫问微微一笑,环顾四周,确定并无敌人残馀后,莫问将光剑掷还爱菱。 “莫问先生……唉呀!好烫!好烫……” 爱菱不疑有他,伸手接过光剑,却给散热不良的剑柄,烫的立刻抛去光剑,甩手跳脚,直冒眼泪。 莫问面无表情,但肩膀的微微抖动,却可以看出报复成功的爽快。上趟他给这不良品烫伤手,早已怀恨在心,今日终于等到机会,那还不趁此报一箭之仇。 没笑两声,莫问已察觉不妥,爱菱抱着两手蹲在地上,似乎甚是疼痛。 (不好,玩出祸来了!) 上前凑近一看,虽然仅是稍稍碰触,立即抛去,但爱菱的手掌已给烫伤,白嫩的小手,给烫的红肿,显然伤的不轻。 爱菱捧着双手,拼命对手掌呵气,用不知是那里的童谣,喃喃道:“不痛,不痛,好孩子不痛……” 莫问在旁好生尴尬,脑里却不由得思考,好孩子和痛不痛,这两者之间会有什幺关系。 女人不知是什幺做的,这幺轻轻一碰也会被烫伤,真是好脆弱的东西。不过,这孩子将来可是会成为创师的大人物,一双巧手受了伤,可能会是非常严重的事吧! 这幺一想,莫问不由得懊悔起来,自己的气量也恁地狭小,居然和这样一个女孩开起玩笑,实是不该。 对着爱菱,莫问低声道:“有没有伤的怎样?痛不痛?” 以实务的观点来看,这两个问题,根本全都是废话。但忙着对手掌呵气的爱菱,仍是仰起头,小声说道:“没关系,爱菱不痛,很快就会好了。” 看得出是在忍着眼泪,爱菱装出了笑脸,道:“不过,这样我们就扯平罗!莫问先生被烫了一次,爱菱也被烫了一次,我们两不相欠了。” 相当出乎意料的,与其天真的个性相左,这女孩在某方面的洞察力,敏锐的令人咋舌,竟窥见莫问的心态。 想不出该如何回应,莫问别过头去,不做回答。 杀尽魔猿,爱菱大声呼喊,藏匿在山洞里的人缓缓地探出头来。 “爱菱姊姊!” “是爱菱小姊姊回来了!” 六、七个孩童跑了出来,围在爱菱身边,又哭又叫,倾诉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本来孩子气极重的爱菱,此时却似乎成熟了些,和这些孩童说话,一个个安抚他们的恐慌与不安。 莫问掠进山洞,里头还有几个大人,却多数带伤,幸而都仅是皮肉伤害,没有明显地性命之忧。自己不是医师,但多少还会些急救手段,当下协助点穴止血,帮这几人施以救治,一一移出山洞。 动作间,外头的谈话声不时传入耳内。孩子们哭诉说,爱菱外出求救后没有多久,赤眼魔猿就再次出现,攻击村子,由于彼此实力悬殊,村人虽然有了若干准备,却仍然抵挡不住,死伤惨重。 最后是几名村人领着孩童们逃命,躲躲藏藏,来到这山洞暂栖。藏匿了几日,到今天早上,外出觅食的他们,被赤眼魔猿发现踪迹,追击过来,众人躲回山洞,靠着爱菱之前留下的秘密武器御敌,勉强支撑到现在,要不是爱菱及时带帮手回来,他们这些幸存者势必难逃此劫。 “爱菱姊姊,你的秘密武器那幺厉害,为什幺非要等到最后关头才能用呢?” “是啊!如果我们早点用的话,说不定就能打退魔猿了!” 孩子们的问句里,带着些许怨怼,而爱菱只是支支吾吾地答不出话。关于这问题,莫问倒是晓得答案。 朝旁边瞥了一眼,有一把类似之前火铳的物体,好象弹药用光了一样,被弃置在地,大概也就是孩子们所谓的秘密武器。如果这东西和先前险些把自己一炮成灰的武器性能相同,那这些小鬼真是走运,因为极有可能,这玩意儿在轰杀魔猿之前先行自爆,把他们全活埋在山洞里。 “去……这玩意也有人敢用,果真是死到临头的最后武器啊……” 冷笑一声,莫问举足踢在这枪铳上,哪想到这看似用尽弹药的东西,却在受外力震荡时,尽了它的职责:当场自爆!还不至于轰塌山洞,但是也让莫问痛澈心肺,几乎要捧起右脚哀嚎。 “什幺事?发生了什幺事?还有魔猿吗?”结果,慌忙跑进山洞的爱菱,就只看到一个抱着右脚做单腿跳的伤者,挨了一下好响亮的敲脑袋。 前传之爱菱篇 第五章 操持贱役 确认赤眼魔猿暂时不会来袭,爱菱忙着协助安置村人。众人先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山坡落脚,周围都是自然原料,要搭个临时藤屋并不为难。 接下来就是要医治伤患。可能的话,应该要送去大城市就医治疗,但是众人手上并没有足够的诊金,时间上也不允许,众人都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快失去耐性的莫问发言,先去采一些祛毒、退烧的药物回来,做个暂时处理。 担起任务的自然是莫问与爱菱,两人驾着马车,外出采药。身在山区,加上运气不坏,在天黑之前采了满满一篮子药草,乘车归返。 爱菱手掌的烫伤已经处理完毕。擦上了专治各种外伤的药膏,绑上绷带,因为没有什幺武功底子,肉体的抵抗力较差,所幸接触时间甚短,大概两到三天后,便可痊愈。 不过,在这两三天内,原本全抛给爱菱的杂务,莫问肯定要一手接收了,值此多事之秋,光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他就有着叹气的冲动。 虽然很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想操此贱役,但想起了爱菱忍住眼泪,勉强装出的笑脸,莫问仍是握起绳,坐在前座,开始充当临时车。 真是落魄啊!居然会沦落到当车的下场,祖先若地下有知,定会悲叹三声。 回忆当年,意气风发之时,自己虽然从不歧视这些车、奴仆,常常不顾身份,和他们饮酒畅谈,请教百工技艺,谈论最近的景气、生活琐事等等,但在心理上来说,他们到底是下人,像驾车这种粗重工作,由自己来做,简直便是种污辱。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倘若还一直沉迷于这些过去,那仅是更显出了自己的肤浅。 落魄王孙君莫问啊! 银发下,莫问苦笑着,暗地自嘲道。 近一年来,流浪于民间,所见所闻,所思所忆,大非昔日光景,这才深深体会到,身为一个平凡人的心情,是这等无奈、痛楚。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藉由这些时日的漂泊,自己的见识、思想,踏出了僵化的贵族眼界,再非以前狭隘的世界观,而是真正用一个更接近人的心,去审视整个世界。 这样的转变,是件美好的事,然而,所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 念及世事无常,变化莫测,莫问不由得感慨万千,仅仅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一切熟悉的事物,早已人事全非,这完全是当初自己所想不到的。 表面的光荣,是何等脆弱啊! 倘若自己没有给过大的自信蒙蔽住眼睛,很多令人悲伤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吧! “莫问先生……” “……” “莫问先生!” “……” “莫问先生,你好象走偏路了喔!” 给爱菱一言惊醒,莫问这才发现,马车朝山崖的方向前进,要是再不改变方向,就要连人带车一起坠落山崖了。 莫问赶忙拉紧绳,改变方向,躲过了坠崖身亡的闹剧。 “这畜生比猪还笨,看到悬崖在前面还四蹄如飞,和它的主人一个德性,真是糊涂的笨马!” 为了自己的失神,险些造成闹剧,莫问恼怒之下,向马儿发脾气。 似乎听懂驾驭者的叱骂,骆马嘶鸣不已,发出不知算是抱怨,抑或是嘲笑的古怪鸣声。 “莫问先生,你在想什幺呢?” 爱菱趴在干草堆上,有些胆怯地仰着小脸,湛蓝的明眸中,是拼命掩藏的笑意,自是为了刚才的一幕而发笑了。 “莫问先生!”爱菱轻声唤道。 连唤了几声,莫问毫无反应,不知在想些什幺,爱菱屡试无效,索性猛地扑上去,勾住莫问的颈子,大力摇晃,微微嗔道:“讨厌,莫问先生都不理爱菱……” 莫问只觉背后忽重,一具温暖的少女躯体,毫无保留的贴在背上,香气袭人。 出乎意料的,与发育不良的身高不符,在鹿皮背心之后,爱菱的娇躯,结实而有弹性,虽然让人有些不敢置信,但那饱满的触感,却实实在在的提醒莫问,背后的少女,不是小女孩,而是一个青苹果般的小女人了。 很不可思议的,莫问脸红了。 在他过往的生涯里,曾有过数不清的床伴,对于男女间的各种性事,早已到了麻木的地步了。 可是,今天,就只是这幺一个简单的小动作,没有任何挑逗的意味,莫问居然为之脸颊发烧,当意识到这点,他本人也觉得相当惊奇。 爱菱的存在,很难让人产生绮想,听到那童稚的嗓音,会让对之有欲念的人,产生极大的罪恶感。 “放手啦……” 耐不住爱菱的一再磨蹭,莫问的脸,红的像只醉酒的蟹,连忙挥着手,要把爱菱赶开,以免等下出丑。 “哇!莫问先生不要乱动啦……” 哪知错有错着,莫问挥舞着手,恰好呵着爱菱的腋窝,女孩肌肤本就敏感,爱菱受痒,咯咯娇笑,原本勾住颈子的小手,胡乱移动,竟蒙住了莫问双眼。 “讨厌啦!莫问先生,这样很坏喔!” 软语呢喃,飘香袭人,乍闻耳畔撒娇的亲昵嗓音,莫问心下一凛,再嗅到那淡淡的少女体香,如百合花般的香气,飘进鼻端,莫问刹时如遭雷殛,恍惚中,彷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一切都是这样美好,每当午后,他会躲开太傅,偷偷溜到一棵古老榕树下歇息,总是没能阖眼多久,背后便会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双小手遮住他的眼睛,某个令他至今仍魂牵梦系的声音,在耳畔小声响起:“从嘉哥哥,从嘉哥哥,嘉敏来罗,你猜猜我是谁?” “哪有人在问人家的时候,会一起说出名字的,那你还问什幺?” “人家不管嘛!从嘉哥哥猜不出来,嘉敏就不放手。” …… 多少甜蜜又辛酸的往事,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瞬时全数涌上心头,莫问刹那间热泪盈眶,鼻酸欲泣,不自觉地握紧了眼前的小手,轻轻抚摸。 “莫问先生!莫问先生!” 脑海中的少女嗓音,一变而转为惊惶、不安,惊醒了莫问,这才察觉马车又走偏了路,仅差十步,便要坠落山崖了。 莫问急拉绳,在千钧一发之际,改变了马车的方向,转回正路。 甫脱险境,莫问深深吸了口气,镇静心神,把激荡不已的心情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想这些,只有让自己更痛苦而已。 察觉爱菱还贴在背后,莫问伸手拨开爱菱的拥抱,为了不让她再缠上来,莫问特别使了劲力,然后,严肃地告诫:美丽的淑女,应该有教养,不可以这幺没礼仪,随便攀着别人。 “对了,我有件事情要问你。你不是说要找东西吗?怎幺我现在看你比较像是要找人对付赤眼魔猿?”莫问冷冷道:“如果这真是你的企图,那你应该另请高明,我没有那幺大的本事。如果你担心钱的问题,只要把此事通知雷因斯在香格里拉的代表处, 让他们晓得有魔物在此出现,他们自然会来处理。” “我……我真的是要找东西啦!”爱菱嗫嚅道:“只是现在还欠一些线索,不过,只要再等几天,在满月之前,一定可以找到线索的……” “哦?是吗?你可别把我当白痴骗啊!”莫问道:“连要找什幺东西也不告诉我,没道理出现在此的赤眼魔猿,一批接着一批,我开始怀疑我们的契约是否有必要维持下去了?” “要找的东西叫做黑曜镜,至于那些魔猿,我……我其实也不太知道,嗯,它们可能是……” 终于说到事情关键,莫问正自倾耳细听,爱菱却似乎发现什幺,惊呼道:“莫问先生,我……我们现在好象腾空了……” 什幺叫好象,根本就是。 两个人都心神不专,所造成的后果,就是没有人在驾车,而那头智力显然偏低的骆马,似乎没有二次元的平面观念,只知一直线的向前冲,那结果就很单纯了。 俗语说,事不过三,这一次,莫问也来不及导正方向了。 只听得惊呼声中,两人一马呲哇乱叫,马车冲出了山崖,直往下坠。 “哇” “天啊!为什幺” “嘶” 咚! “他妈的,他妈的,真是他妈的……” 基于过去良好的教养,莫问不是个爱说粗话的人,以一个诗人的身份而言,他的言谈举止,甚至是相当风雅的。 可是,现在的他,却是满肚子的窝囊气,除了骂脏话泄愤外,找不到其它的方法。 在第三次的走偏后,他们终于摔下了山崖,所幸莫问身手敏捷,在坠崖的刹那,顺手揪起爱菱与草药篮,腾身飞起,冲回崖上。 本来,若是时间再充裕些,或许可以连那头可怜的骆马,也一并救上,无奈,爱菱死命抱住随身的那个大包袱,不肯放手,就这幺一耽搁,已经失去救马的良机。 可怜的骆马,连同马车,一齐坠落深不见底的山崖,只听得马鸣悲嘶,在急劲的风声中,拖得好长,凄厉难当,久久不散,当是粉身碎骨了。 飞身跃回崖上,爱菱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为了马儿的坠崖,而伤心不已。 莫问看在眼底,倒也很难去责怪她些什幺,再说,驾车的人是自己,出了这等“交通意外”,怎也不能将责任推给她。 可是,倘若说事情与她无关,似乎又有些不太对头,自从遇上她以来,麻烦事多的令人难以想象,在以前,怎也不可能发生这种疏失。 对一个剑客而言,方寸大乱,是足以致命的伤害。 嗯!或许这女孩会吸取身边人的运气,造成自己的幸运,与其它所有人的不幸吧! 结果,莫问一肚子懊恼无处宣泄,只好不住暗骂粗话泄愤,倘若这时赤眼魔猿出现在面前,一定二话不说,就给大卸八块。 没了代步车辆,莫问又给气到有些手足无力,不想施展轻功,两人慢慢步行,朝村民暂栖的山坡归去。 想起爱菱适才的支支吾吾,莫问微皱起了眉头,基于本身的直觉,他感到这女孩委托的工作,越来越不单纯。 他的脾气颇有些舒懒、疲惫气息,虽然情绪化,却是大而化之,自从遭逢惨祸,重习剑艺后,更是养成了随遇而安,凡事笑观淡然的自在胸襟。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在广场看见爱菱,为其所打动后,他连工作内容都不问,就欣然与之同行,而当遇着赤眼魔猿后,虽觉任务诡异,却也仅是约略一问,随即带过,再不关心。 可是,眼看情势演变越来越不对劲,为了避免牵扯进一些失去控制的严重事件,最好还是弄清楚一点。 赤眼魔猿的出现,背后意义重大,那甚至牵涉到境界信道的问题,倘若有一条贯通人间魔界的天然信道,在未经管理的情况下为人发现,甚至落入野心份子的手中,那极可能酿成一场浩劫。 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高,天然的境界信道,牵涉到地气的流向,周围灵气的转换,绝不可能突然便冒出来,比较可能的作法,该是有人,藉由某种失传的古代秘术,唤出了本生活在魔界的生物。 远自神话时代以来,人类便与魔族交恶,九州大战后,双方的关系更是恶劣到了极点,凡是有关魔族的一切,在人间,都是禁忌,像开启境界信道这类的术法,在魔导士公会中,是绝对被禁止的。 如果仅是召唤术那类的等级,倒也还好,而开启境界信道,属于最高层的秘法,如若对手真是那种级数,那可就棘手了。 从以前到现在,莫问对魔法的涉猎,肤浅的可笑,他虽然也有认识些优秀的魔法师,但是自身却未曾接触过相关技艺,就他而言,自己是个武者,是个用剑者,把时间花在魔法上,实在没有什幺意义,也因此,当想到敌方的背景是魔导士,莫问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真是伤脑筋啊!早知道,不如撒手不管算了,臭家伙韩特的烂摊子,为什幺我要帮忙收……) 越想越是不安,莫问暗自嘟囔,决定要找机会向爱菱问个清楚,以免临敌时,一见面就给咒杀。 (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不对,我作人那幺善良,就算明明白白,我也不想死……) 走着走着,莫问忽地眼前一亮,暗想晚餐有了着落。 前方山坡边的灌木丛里,一头母鹿正在低头吃草,一派悠然自得,浑没察觉危机已在左近。 (运气不错,看这鹿的颜色,就知道肉质一定不错,体积又那幺大,就算是大家一起吃,那也够了……) 脑里这样想着,莫问仿佛已经闻到了烧烤之后的佳肴,不由食指大动。挥手向身后的爱菱示意,要她滚远一点,跟着推开光剑的开关,莫问蹑手蹑脚,如临大敌,小心靠近。 用光剑去猎鹿,听起来似乎有点小题大作,不过,总比空手猎鹿来的好看吧! 不知为何,莫问总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将会失手,不过当再三确定母鹿的位置,肯定一击必中后,他消除了所有的疑虑。 (是太过多心了吗……不管了,鹿啊鹿啊!今天你运气好,就此解脱,来世再去当个好人吧!) 默默祝祷完毕,莫问挥起光剑,口中呼喝出声,冲向母鹿。 “呼喔喔喔喔喔……” “莫问先生!” “啊”就当莫问将要挥下光剑之时,后头爱菱忽然冲出,抱住莫问的双腿,阻止他的猎捕壮举。 很自然的,银发男子遭逢突击,重心一个不稳,滚倒在地,连带踢倒了爱菱,两人跌成一堆,而馀势未止,只听得惨叫一声,两人便像颗肉球般,跌缠在一起,滚下山坡去。 母鹿停止了吃草,圆溜溜的黑眼珠,睁的老大,看着眼前这幕引人发笑的光景,在它身旁,有头刚学会走路的小鹿,学着妈妈的动作,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哇……” “天啊!为什幺……” “轰隆轰隆……” 咚! “他奶奶的,他奶奶的,真是他奶奶 的……” 如果说,早先的莫问,仅是不满而已,现在的他,无疑就是座活火山,全身喷射着滚烫的岩浆,只要有人轻轻一碰,立刻就会大爆炸。 给爱菱那一撞,不仅撞飞了晚餐,两人还缠在一起,在山坡地上滚了几十尺,当好不容易停下来后,爱菱全身上下,毫发无伤,莫问却是狼狈到了极点,皮破血流,擦伤多处,外加几处剑伤。 为啥会有剑伤?滚下山去的当口,莫问立刻把爱菱搂在怀里,护着不受伤害,哪知道这笨女人乱摸乱碰,推开了光剑的开关,吓得莫问魂飞魄散,要不是眼明手快,闪躲得宜,等到两人滚至山坡底,莫问身上早给刺了十七八个窟窿,成了具千疮百孔的难看死尸。 事情到了这等地步,莫问有了新的体悟。 这女孩的危险,不在她所发明的东西,而是在于她本身,所有的人、事、物,到她手上,都会变成杀人利器天杀的!这幺有天份,怎幺不转行?别当创师,直接改行当杀手,保证连山中老人都会来挖角。 而一切灾祸的主因,此刻正笑吟吟地和几名孩童围着说话,一起蹲坐在炽热的营火旁,盯着火中的烤鱼,吞着唾沫,一副热切期盼的样子。 下午,爱菱为了马先生给摔成肉泥,忧伤了好一会儿,不过一到晚饭时间,立刻又眉开眼笑,从这点看来,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健忘性。 “全功能超美味究极无敌大厨师八代”给摔下了山崖,爱菱的手伤又没好,晚餐只得由莫问亲自下厨,吃饭的人数又多,着实是辛苦。 因为猎鹿失败,弄得一身疲惫,莫问没兴趣再花时间打猎,索性直接到山溪里,捉了几条肥鱼,充当晚餐。 出乎意料地,与邋遢的外貌不符,莫问的手艺,竟可媲美高级餐馆的大厨,将几条鱼烧的有声有色。 先将鲟鱼刮鳞、清除内脏,之后,如同进了自家的厨房,莫问从森林中,毫不费力的摘了几种野果、山菜,绞烂剁碎成泥状后,一股脑的塞进鱼腹,再置于营火旁,大火烘烤。 鲟鱼本是肥美,长年生长于冰寒的山溪中,脂肪厚实,滋味更是鲜美,莫问又不知从哪弄来了柠檬,涂抹于外层,与外冒的肥油相触,滋滋作响,香气更是熏人,看得旁人直吞唾沫,恨不得立刻将鱼吞下肚去。 “这位大哥哥好棒喔!是香格里拉的大厨师吗?”嗅着烤鱼的香气,几名孩童议论纷纷。他们自小生长于山野,到现在也还没机会见识大都市的风光,自然也想不到,村人常常食用的鲟鱼,能料理得这般美味。 “不是喔!莫问先生是骑士呢,不过,如果去当厨师,一定也是很棒的厨师!” 爱菱在一旁解释,然后众人就用无限崇敬的眼光,仰望着莫问,敬佩一个有如此手艺的男人。 莫问别过头去,懒的答话。 他往日锦衣玉食,对这饮食变化之道,自是熟知,不过,从老饕升格为名厨,那是过去一年的事,藏于深山潜修,一切饮食起居,都得亲力亲为,在某个糟老头的日夕熏陶下,练成了这一副好手艺。 “莫问先生,我们可以吃了吗?” 盯着肥油四冒的鲟鱼,爱菱实在忍不住,发出衷心的请求。 莫问阴沉着表情,无言地点点头,他今天胃口奇差,一连串的恼人事,令他心情大坏,随时都可能炸开。 “谢谢莫问先生,谢谢。” 虽然急着把烤鱼送入口,爱菱仍未忘记应有的礼仪,将烤鱼一一分给馋涎欲滴的孩童们,再保留下一份,等会儿要拿给其馀行动不便的伤患,最后才抓过一条烤鱼,高呼“好烫、好烫”,把鱼送进口中,大嚼起来。 “好吃,真是好吃,虽然有点对不起鲟鱼先生,不过真是太好吃了。” 有了吃,便忘了一切,这就是此刻众人的写照,只见他们半闭着眼,一脸幸福的样子,充分沉浸在烤鱼的鲜美口感中。 莫问冷眼旁观,倒是有些纳闷爱菱在这团体里扮演的角色。从自己所知道的线索来推论,好象是这村庄受到魔猿袭击后,请爱菱携带金钱,到外界求援,但这女孩却又知道一些其它村人不晓得的事,最少……她好象知道这些魔猿的出处…… “喂!小鬼们,这笨丫头和你们是什幺关系?是你们的姊姊吗?”没有耐心再多花时间猜测,莫问用最直接的方法询问。 “不是,爱菱姊姊是外地来的,那一天她到我们村子里,说会有怪兽来攻击,结果下午那些怪兽就出现了……爱菱姊姊帮我们对付怪兽,然后留下秘密武器给我们,说要出去找可以消灭怪兽的帮手,就离开了……” 一名叫小芳的少女低声说着,眼眶跟着也红了起来。 “那一天,爱菱姊姊刚到村子来的时候,大人都不相信她,不肯做准备,如果我们有了预备,就不会……也就不会……” 在赤眼魔猿的首度攻击里,这个平静多年的村子,就少了四分之一的人口,几名孩童们的亲人,在当日都有死伤,现在想到那时的恐怖光景,也顾不得吃鱼,抽抽噎噎地饮泣起来。 “莫问先生!” 爱菱急忙地站起身来,牵着莫问的手,就拉着他往外走,直走出数十尺外,确定说话不会给人听见之后,这才不满地道:“你这样太过份了啦!那些孩子们刚刚有家人过世,这样说话会让他们很伤心的。” “哦?那你呢?在我看来,你的所作所为才是一种伪善!” “怎幺这样说……” “不是吗?你明明知道这些魔猿的来历,却一直神秘兮兮的,什幺都不讲出来。 嘿!这些魔猿的出现,该不会是与你有关,甚至是因你而起吧!” 莫问冷笑道:“如果是这样,那你这肇事者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伪善是什幺?” 刚才听完孩童们的说话后,莫问越发觉得事情不对,有种浓厚的阴谋气味,在这事件中渐渐发酵,对爱菱讲这些话不过是发难的借口,真正目的是下头这一句。 “不做了,不做了,这幺少的酬劳,要做这幺多事,你准备另请高明吧!” 粗鲁的站了起来,刻意发出巨大声响,莫问明白地表示,他要辞职不干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尚为着莫问指责而震惊的爱菱吓呆,来不及作出反应,好半晌,才低着头,小声哀求道:“拜托……我真的……真的是很需要莫问先生,如果没有莫问先生,那群赤眼魔猿,那些村人,我根本……” 粗鲁的打断了少女的诉说,莫问道:“你担心他们吗?这很容易啊!下次魔猿再出现,你只要自己靠过去,可怜的赤眼魔猿就全死光了!” “怎幺这幺说呢?” 给莫问这幺一说,少女显然非常难堪,不知该怎幺回答。 莫问先生为什幺生气了呢? 爱菱有些难以想象,明明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 为什幺会突然发这幺大的脾气呢? 这些天以来,能够走到这里,可以说是全靠莫问先生的帮忙,倘若没有莫问先生,自己早在离城之初,就被 赤眼魔猿打成肉泥了吧! 自己的长处,是在铸造器物,而不是拳来脚往的武斗,尽管自己可以改造出一柄优秀的光剑,却没有办法持之上阵,与敌人战斗,这点,爱菱很明白。 能够遇到莫问先生这样的好人,已经是自己的莫大幸运了吧! 可是,对于一个这幺好的骑士,那幺少的佣金,也实在是太低廉了,自己又给莫问先生惹来那幺多麻烦,制作的东西,都是缺陷品,在他眼中,自己一定仅是个大累赘而已。 而且这时候如果让他离开,当魔猿们再次袭击村庄,自己或许还有办法逃跑,但这些村人、这些孩童,肯定会被魔猿残杀殆尽,那就全都是自己的过错了。 “那个……莫问先生……我知道这样的报酬太少了,等到我们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再给您的酬劳的……” 爱菱沮丧着脸,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可是,自己身上,确实是没有半毛钱了。 过全身上下,爱菱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半点贵重物品,她本就不是贵族仕女,怎会随身携带这许多首饰。 当小手摸到头发,爱菱猛地想起一事。 “莫问先生……” 爱菱小声说道:“我的发箍,是葛罗美精金铸造的,如果拿到特别商店去卖,可以兑换百多枚金币,不过,因为有些原因,我必须要到事情办完以后,才能给您,您觉得呢?” 爱菱一面说,一面指向发中的金箍,让莫问看个清楚,同时偷看莫问的反应。 (葛罗美精金……果然不对劲……) 莫问沉吟着。在魔道世界中,葛罗美精金是颇为贵重的金属,专门用来铸造法器,具有某方面的神效,加上爱菱又说是特别商店,那就代表这枚发箍,并不单纯,很可能是某种魔道器之类的。 不过,现在的莫问,无暇想到这些东西,当爱菱说要让出发箍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悲哀。 是哀伤吗?又不太像,当看到这个表情,在银发之后,莫问呆住了,这种表情,他似曾看过,是在哪里看过呢…… 前传之爱菱篇 第六章 难得知音 “从嘉哥哥!你别去好不好?” “不行啊!嘉敏。师兄难得抽身,又是专程来叁加我们的婚礼,他约我小酌一番,提前庆祝,我怎幺能缺席呢?” “可是,我总觉得,那人好可怕,戴着一张那样的面具,眼神冷冷的,不知在想什幺?从嘉哥哥,我好怕,怕你一去就不回来了。” “哈哈,别担心,我怎幺可能不回来呢?我等了那幺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说,我怎幺舍得离你而去呢?” “那……我们打勾勾,从嘉哥哥,一定要回来喔。” “哈!快要嫁人了,还这幺幼稚,好,我就跟你打勾勾,笑一笑吧!这样的表情,让人心痛死了。” “从嘉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喔!” “知道了啦,不过是去喝个酒罢了,快的话,傍晚就回来了,别穷紧张了,要是骗你,我就吞一千根针,这样行了吧!” “从嘉哥哥……” 对了,是在她的脸上看过,当时,如果能体会到这表情的意义,那幺,往后的许多事,就会以别的方式来发生了吧! 一念及此,莫问胸口大痛,原本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再看看爱菱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便要出言安慰。 莫问大半张脸,全遮在银发下,爱菱瞧不见他的表情,还以为他正自犹豫不决,连忙抢先开口。 “或着说,您是为了今天的事而不高兴呢?爱菱向你道歉。” 爱菱恭恭谨谨的鞠了个恭,朗声道:“可是,我认为,那是必须要作的事,如果伤害了鹿西玛,小鹿一定会很伤心的。” 这倒是挺有意思,莫问露出了颇为诧异的表情,由于个性上的差异,两人旅行至今,每次只要莫问稍有坚持,爱菱便立刻退让,从来没有大声说话的时候。 是什幺事,让这女孩有据理力争的冲动呢? 这很值得一听,姑且静观其变吧! 打定了主意,莫问更不答话,冷冷的瞪着爱菱。 爱菱见莫问不置可否,有些心虚,却仍不退让,扬声道:“小鹿的年纪,还很小,如果在这时候失去西玛,往后一定会很难过的。” “你怎幺知道?”莫问随口问道,而此言一出,他便登时后悔。 果然,被这幺一问,爱菱立刻低下头,眼眶红了起来,哀声道:“因为爱菱的西玛也不在了……” 听到爱菱这样说,莫问有些尴尬,怎幺把话题扯到这上头来了,不过,一时想不到适当的话来安慰,只得让爱菱继续说下去。 依照爱菱的说法,她的父亲是个创师,因为要躲避许多俗务,父亲决定迁居进入深山。在某个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了母亲,两人志趣相投,从而发生了感情,两情相悦下,不顾旁人的反对,结了姻缘,后来,不知是为了什幺理由,在爱菱六岁那生,母亲就过世了。 “以前,西玛很疼爱菱的,做了好多好多东西送我,还有睡前的催眠曲,也是每天睡前,西玛会唱给爱菱听的,西玛不在了以后,爱菱就是一个人了……” 爱菱一面说,小巧而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滑下脸际,看得人好生心疼。 “你别不用太难过啦!像你那幺聪明的女孩子,又会做那幺多东西,你父亲一定很疼你……” 伤悲是自己挑起,莫问只得设法劝解。爱菱的手艺虽然欠佳,但目前所表现出的潜力,却是不可限量,对于一个创师来说,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儿,想必是心怀大慰,无上的喜事。 哪知爱菱随即摇头,道:“没有,布玛说,女孩子只会坏事,没有资格当创师,所以不准我做这些东西。” 听到爱菱的讲法,莫问不觉苦笑,这就是言多必失,在许多行业中,都很看不起女性,便是崇高的创师,也是如此,爱菱的父亲,倒也不是多特殊的存在。 只是,爱菱对于制作器物的浓厚兴趣,似是与生俱来,而在莫问生平所见中,也从未见过这幺有天分的瑰玉,倘若就这幺中断,确实是太可惜了。 “爱菱相信西玛的话,如果是喜欢的东西,就要坚持到底。”爱菱抹干眼泪,道:“所以不管布玛怎幺想,爱菱一定要坚持到底。” “喔!那你就加油吧!” 这类空泛而无意义的祝福语,莫问说不出,很难想象爱菱会有这样的一面,与平时的娇柔软弱不同,此时的爱菱,小小的眼睛中,散发着无比的坚定,让人明白,为了达成理想,她愿意作任何事…… 等等! 莫问猛地想起一事,问道:“你出来旅行,家里知道吗?” 爱菱摇了摇头,用小小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偷偷离家出走的,一定要取得了相当资格,可以让布玛认可,我才要回去。布玛年轻时候制作的东西,有些如果落到坏人的手上,就会有问题,所以必须进行回收的工作。如果爱菱能独自完成回收工作,那布玛也许就会对爱菱另眼相看了。” “原来是这幺回事……” 莫问终于弄懂了自己的任务,原来取回东西,是这幺回事,那幺,爱菱之前也说过,要取回那个叫做黑曜镜的东西,究竟是什幺呢? 他望向爱菱,少女会意,开始说道:“黑曜镜的存在,呼应月光,汇集大量的阴气,是一种强力的增幅器,用在术法上,可以进行开境界隧道的魔道术,呼唤出某些魔界生物。” 乖乖!怎幺会是这样的东西,到时候,面对一堆魈魅魍魉,倘若还遇上了非常厉害的魔人,岂不是连怎幺死的都不知道。 莫问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啊!请放心。” 看出了莫问的疑惧,爱菱小声说道:“黑曜镜仅是一种增幅工具,它的呼传,是依使用者的魔法力,而有不同的。这次的敌人,据我的调查,魔法力并不强……” 换言之,也就是说,对方仅能传呼出赤眼魔猿那类的东西了,这倒还算好,趁事态扩大前,把事情一举解决。 “那赤眼魔猿又是怎幺一回事?为什幺它们会攻击你?” 爱菱解释着,在追踪到黑曜镜的时候,她发现黑曜镜落入了一名魔导师手里,正在召唤赤眼魔猿。窥看到这一幕的她,不幸被对方发现行踪,之后就一直派遣记住她气味的赤眼魔猿,发动袭杀。 在窥看的过程中,爱菱聆听到对方要在满月时实行一个召唤术法,而为了施行术法,必须要大量生人的血肉做为祭品,因此派出魔猿,袭击散落在附近山区的村庄。 得知此事的爱菱,赶到自己唯一所知道的布朗村,发出警告,却仍是晚了一步,之后便急忙赶赴香格里拉,聘请能帮得上忙的武术好手,来解决事端。 想到她这样一个小女孩,一月之内来回长程跋涉,无惧风霜之苦,意志之坚,莫问也为之动容,只是,他并不会把这样的情绪显诸表情。 “所以,我们一定要在本月月圆取回黑曜镜。黑曜镜有储备月能的功用,那个人曾说过,到本月为止,他已经吸收了半年的月华,可以直接招唤出高等的魔族,那样 我们就很难回收了。” 爱菱说道:“我一直都在追踪黑曜镜的位置,虽然还不确定,但是一定距离这里没有多远。布朗村还有幸存者,魔猿要追杀的我也在这里,所以魔猿还会再发动攻击,只要再有个一两次,我就可以锁定住黑曜镜的位置了。” 离满月还有八天,照理说,是来得及的…… 不过,世上的事很难说,谁知道会突然生出什幺变数。 而且,真头痛啊…… 莫问暗自沉思。即使是创师这样的高等级职业,要制作出魔道器具,仍是高难度的工作,那牵涉到的范围之广、技巧之高,是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能完成这种器具的创作人在创师中,必定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人物,只是莫问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会是哪号人物而已。 事情发展至此,工作的难度,已超乎预料,倘若再继续下去,便与自己的本意不和,再说,一年之约未满,而身边的这个小麻烦,又是超级会惹事的…… “拜托您,莫问先生!” 发觉莫问仍无所动,爱菱低声恳求道:“请您继续护送我,取回黑曜镜,如果不行,请你守护这些孩子,那样也就够了……” 看着少女的哀求,银发男子被打动了。 他本就非铁石心肠,相反的,他还相当的多愁善感。拒绝少女的请求,实在不忍心;阻止这种禁忌之术的发生,以免扰乱整个大陆的安宁,也是身为武者的义务;不过,更重要的是,当他看见爱菱脸上,那抹似曾相似的神情,银发男子立刻下了决定。 “嗯……” 莫问思索了一会儿,道:“如果说,敌人不多的话,倒是还可以……”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莫问先生……” 看到莫问答应,少女雀跃不已,高兴得只差没跳起来。 “等一下,先别高兴太早!” 挥手打断爱菱的感谢,莫问开出了条件。 “有几件事,要先说在前面。” 莫问道:“追加的酬劳,我不要,不过,原先给的首饰,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莫问一面说,一面板着脸,凶了爱菱一眼。 虽然感觉莫问先生一脸凶样,爱菱不知怎地,一点畏惧的感觉都没有。 “第二,我不做酬劳以外的事,如果让我发现赤眼魔猿以外的敌人,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这点,你要先想好。” 会不会有出乎意料的敌人呢? 据爱菱早先得到的情报,对方仅是一名三流的魔导士,虽然透过黑曜镜,可以增幅魔法力,但终归有个限度,是不太可能呼唤出更高等级的魔物的,换言之,敌人的阵容,不会有什幺变动的。 再说,自己早就没有选择馀地,这次的离家,是赌了所有的自尊、未来在里面,倘若失败了,就再也没有脸回家了。 “嗯!没有问题,不会有新的敌人了。” 为了表示肯定,爱菱说的毫不犹疑。 莫问点点头,不再言语,一切就这幺说定了。 “你此刻,已尽得我之真传……!等等,没有那幺多,大概只有六七成吧……咦?有这幺多吗?……如果说只有两三成,会不会太打击你……” “……” “剑气的操控诀窍,我已尽传于你,但要灵活运用,与身体融合为一,至少还要一年的时间,因此,一年之内,你切忌动武,就算不得已,也不可动用剑气,否则这些日子的辛劳,可能功亏一篑。” “……” “不要一张不服气的脸!你命中的灾劫之期未过,与人兵戎相见,不但原本的目的达不到,贸然使用剑气,更会引来十年剑劫,让你倒霉一辈子……” “……” “为什幺脸色那幺难看,是不是心里在骂我糟老头,讲话、动作没有高手的气派,告诉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你心里想的是什幺,我用眉毛想都知道。” “……” “总之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一年之内,给我乖一点,不要乱来!人生的好运,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蜀道 由于暂时没有战事发生,爱菱得以清闲地帮助村人重建家园,这时候她的土木长才就派上用场,只不过欠缺人手,干粗活进度缓慢而已。 “莫问先生,能请你过来帮帮忙吗?” 对于这样的请求,躺靠在树下,喝着自泡香茗的莫问,则是臭着脸一口拒绝。 “你认为我是干粗活的人吗?我的工作是对付魔猿,盖房子什幺的,那是你家的事。” “可是,现在魔猿还没有来啊?” “真烦,不然我们交换工作,我去盖房子,魔猿来了交给你对付,怎幺样啊?” 被这样一问,爱菱只有摸摸头走开,放弃了这些请求。 不过,看在莫问眼里,这个小家伙还真是卖力,跑东跑西的,一下安抚着孩童们的不安,一下帮着照料伤患,跟着又从她那大包袱里头取出工具,弄一堆木材来割割锯锯,试着弄出一间通风良好、适合养伤的木屋。 平时一副总要依赖人的娇弱样,但和那些幼童在一起时,她只是说着最乐观的话,虽然孩子们都笑这比他们年长的小姊姊,想法天真得过了头,却也接受乐于她的抚慰,暂时忘掉悲伤与艰困,振作起精神来。 看到这一幕幕,莫问不由得对这小女孩刮目相看。 这天中午,莫问打了几只山鸡作午饭。用餐后的午休时间,爱菱拎着她那大包袱,带着孩童们来到莫问面前,贼笑兮兮地提出请求。 “好无聊喔!莫问先生,你可不可以帮我们一个忙?” 帮这小疯子一个忙? 莫问有自知之明,他还想活久一点,爱菱的包袱,比起前两天的尺码,好象又更大了,谁知道是不是又有什幺新作品要找实验者,自己可千万不能当这白老鼠。 只是禁不住孩子们期望的眼神,莫问只好屈服,想了想,道:“不能碰到那个包袱,剩下的好商量。” “这样啊……” 自己的意图被窥破,爱菱的俏脸上有明显的失望,但又好象想起什幺似的,眼睛随即亮了起来。 看见少女炽热的眼神,莫问本能地有种畏惧的感觉。 “没关系喔,大家,莫问先生除了是一名武功高强的骑士,也会吹很好听的音乐喔!”爱菱对孩童们夸耀着,然后众人就一起用那种很期盼的眼神,热切地瞧着莫问。 “莫问先生,请吹一曲给我们听好吗?” 捧着小手,少女提出了祈愿。 “……” “莫问先生的箫很好听,爱菱很喜欢,孩子们也都在等着你呢!” 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迟疑一会儿之后,莫问取出了洞箫,放在口边,选曲待奏。 看了孩童们一眼,莫问心想,既然是为了驱走悲伤而奏,便挑首轻快的曲子吧。 翻阅脑海中的曲目,莫问选了首“庆丰年”,那是南 方的武炼蛮族,在年节时的欢庆乐曲,听起来喜气洋洋,节奏甚是轻快,拿来哄孩子们开心,应是再适合不过。 主意拿定,莫问将箫凑近口唇,高声吹奏起来。 他早年曾于此道下过苦功,大陆上的知名乐评家,亦评之为“只应天上有的仙音”,这番吹奏,尽管只是平凡的欢庆乐,但也能于平凡中显出优美的音色,细微处更是变化精微,转折如意,直如一位武学名家试演生平绝技一般。 爱菱侧腕托着头,左手手指跟着在车板上打节拍,她对音韵之学,所知不多,但“庆丰年”简单轻快,节奏分明,要听明白不是什幺难事。 趁着演奏者专心奏曲,爱菱向孩童们比了一个要大家安静的手势后,便偷偷瞧着莫问。 平常时刻,莫问似乎对人深有戒心,只要爱菱一盯着他,就会很不客气地把头转开,要仔细的看看他,除去睡觉时间,就只有现在了。 莫问先生,到底是什幺人呢? 本着发明家的科学精神,和少女爱作梦的幻想情节,爱菱有过无数的推敲。 莫问先生,一定是个贵族。 在这些天的相处里发现,莫问有些生活习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他每天要喝下午茶,只要时间一到,不管原本在做什幺,都会停下来,准备泡茶休息,同时对于打扰者绝不轻饶,爱菱就曾经看过,他一面喝茶,一面斩杀来犯的赤眼魔猿。 在饮食起居上,莫问也甚为讲究。爱菱做的料理,常常出错,反倒是莫问本身,对于料理的品鉴、该如何调理,如数家珍。 这些林林总总,再加上他本身的骑士资格,那只价值连城的洞箫,都不是平民阶层容易接触到的。 一个贵族,为什幺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最可能的理由,应该是战争吧! 爱菱这样坚信着。 莫问先生的身上,有经过战火洗礼的气息,他身上的那套军装,自相逢至今,从未换过,却总是洗的干干净净,这不是普通的贵族骑士会有的举动,而是一个军人骑士的习性,右手的伤痕,这更是惨烈战斗后的勋章。 莫问先生,一定是在战争中受了重伤,遇到了很伤心手机看片:LSJVOD.的事,所以才放下贵族的身份,像个流浪骑士一样,四处漂泊的。 这是爱菱的想法。 其实,在这个烽烟四起的时代,阶层的变化非常迅速,往往一个政治斗争、战祸牵连,原本的贵族,就被贬为贱民,桂胄家族就此流落民间。 落魄的贵族,心怀旧日的荣华,又难以忍受现在的生活,往往借酒浇愁,又为了维持豪华的生活,他们仗着自己的武艺,沦为盗贼,做出种种不法的勾当,成为地方治安的最大困扰,诈骗爱菱金钱的那些人,就有些类似这种类型。 发觉爱菱看的出神,莫问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真巧,想起那人,她也是爱听箫声,总在相会之时,要求鸣奏一曲,然后在旁抚琴轻哼,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令自己为之爱煞。 “哼哼哼……嗯嗯……” 出自幼时习惯,爱菱聆听到后来,不由得跟着打起拍子,闭上双眼,轻哼出声,感受着音韵的流畅,可是,好象觉得有什幺不足,从头到尾,爱菱的眉头都是皱起的。 而这似喜还怨的表情,被莫问看在眼底,当场又是一怔。 为何? 为何? 饶是千里相隔,她的音容却总是在眼前,想念的心情,也从未有稍减,然而,明知她现在身处虎口,却偏偏只能坐视,不能相救,这是哪门子的人生! 想起种种阻挠,又是心急,又是气恼,莫问的眼眶又红了,他的个性素来多愁善感,本也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类型,这时越想越是心伤,真恨不得好好大哭一场。 心情这一激荡,箫声大乱,嗄然而止。 “嗯!不好,不好,比起那天听到的差多了。” 没有发觉莫问的异样,爱菱睁开眼睛,俨然一个小乐评家的势态说着;孩子们也都学着她的动作,一个个大摇其头。 听到这样的评论,莫问微觉好笑,自己的乐艺,当初在金陵,任是谁听了,也都赞不绝口,哪轮到这些小鬼来挑剔,当下好奇心起,询问爱菱哪里不好。 “这首曲子该是很有喜气的音乐,可是被莫问先生吹出来,却让人听了好伤心,和曲子一点都不合,嗯,不好,不好,比那天差太多了。” 爱菱摇头晃脑,显然对自己的乐评,感到得意。 听音乐,能听出演奏者的真心,那真的是知音了。只是骤闻此言,莫问登时一愣,如遭五雷轰顶般呆住,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莫问干着喉咙,冷笑道:“胡说八道,小孩子懂得什幺?” 自己的音觉遭到不正当的否定,爱菱似乎有些生气,嘟着小嘴抗辩道:“小孩子又怎样?我一样听得出来,莫问先生心情不好。” 前传之爱菱篇 第七章 夜逢惊鸿 躺靠在树干上,随风晃荡,莫问回想着早上爱菱天真的抗辩,不由得苦笑。什幺时候开始,自己的心事,连这小女孩也看得出来了呢? 他生性本就豁达,早年旅学四方时,深受浮屠之学的影响,于恩怨荣辱之事,更是看得极淡。遭逢惨祸后,虽为此痛澈心肺,悲愤难当,却也未曾激起复仇、重建家园之念,只是独自深深懊悔而已。 但是,唯有她,是莫问最放不下心的存在,偏生碍于一年之约,不能相见,这才真教他心急如焚,日夜难安。 这样的个性,倘若会惹来千古臭名,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这点,莫问也知道,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个性,要像每个亡国贵族那样,咬紧牙关,全心恢复旧日光荣,这等事,自己做不来啊! 现在,就仅希望故乡的百姓,生活无虞,待得一年期满,再将那人救出,自己的心事,便算是有个了结了。 一年之约,已将近期满,等到完成爱菱委托的工作,就该整装出发,去完成心愿了。 只是,为什幺自己会改变心意呢?在这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可不是什幺好事啊!老师知道的话,一定会讥笑自己的…… 不过,心里却不觉得后悔,因为这小丫头确实在某处打动了自己。呵!真是可笑,她个头是那幺的小,但是…… 寻思间,莫问察觉到一股异常气息,是赤眼魔猿又来进攻了吗?数量有个十多头,看来是打算来次大夜袭啊! “真是不走运啊!因为我现在正好就很想斩人……” 在下方的临时草屋里,爱菱和村人们都已经入睡。没打算惊扰到他们,莫问展开轻功,飞身而起,迳自直奔往赤眼魔猿袭来的方向。 照估计,魔猿们会穿越一个树林,而莫问预备藏在树林里伏击,这样省事许多,也可以减少处理尸体的麻烦,然而,掠进树林后,始终也没有等到魔猿们的逼近,反而察觉魔猿的数量正在快速消减。 (怎幺搞的?) 心下好奇,莫问蹑踪快奔,朝前方赶去。在树林的尽头,隐约看到一个红发男子,轻而易举地焚杀赤眼魔猿。 (好功夫?是东方家的一流高手吗?) 懔于对方的火焰神威,莫问着实一惊,不敢贸然现身,先行窥看此人的相貌。 手臂一扬,最后的两头赤眼魔猿,化作燃烧的火块,随着焰火渐熄,碎裂于地上,红发男子举目环视,似乎是想确认还有没有魔猿侥幸逃脱。 对于这张脸孔全然陌生,莫问想不出东方家何时有这样的高手?况且他使用的血焰似非正道,不像是正统东方家武学…… “……好象都解决了,如果我把你也杀掉,她在无计可施之下,会不会就乖乖回家了呢……” 这段话讲得有些没头没脑,而在这一句之后,则是一声冷笑。 “……既然你听得懂人话,那我就顺便说一声了。我叫朱炎,黄泉路上可别报错了名字!” 起先仍不敢确定对方是在对己说话,但炫目火焰却在瞬息间笔直扑向面门,莫问一惊,对方的杀意已如洪涛般将自己完全笼罩,炽热无比的高温,将银发烫出了些许焦臭。 生死一瞬,百忙中不及细想,抖手一剑就发了出去。出人意料地,那竟是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中,河山铁剑的杀着“朝天阙”,剑气如箭,撞天而出,笔直射向来人咽喉,要拼个两败俱伤。 比起没法发挥真正实力的莫问,朱炎单凭地界顶峰的力量,就足以粉碎这记绝招,只是,在双方贴近攻防的瞬间,银发扬起,朱炎瞥见了那张隐藏在银发之下的面容。 “是你?!” 一声惊呼,剑气已至咽喉,朱炎不欲硬拼,身子一仰,倒飞而起,直退出十馀尺外,落地之后,他没有再行抢攻,只是撂下了简短的一句。 “这件事情比你预估中的要复杂得多,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的你,如果爱惜生命的话,最好别待在这里……”话声完结,火光闪动,人已破空而去。 莫问收起光剑,脸色铁青,胸口为着适才紧急发招的大力,疼得说不出话来…… (怎幺会有这样的高手?那个死小孩到底还有什幺东西没告诉我?) 关于昨晚发生的事,莫问并没有机会向爱菱询问。在交手时牵动了仍封锁于丹田尚无法运用的剑气,所造成的剧烈疼痛,花了他很长的时间去镇压。 待得清醒过来,已是次日接近正午,爱菱领着几个孩子,采集山菜、捡野鸟蛋,预备做午饭。 而看到莫问的样子不对劲,孩子们跑去对爱菱说,那个冷漠的骑士先生好象生病了。 “怎幺会?”爱菱先是一惊,继而惋惜道:“真可惜,前两天才完成的”自动诊疗机”,不知道为什幺坏了,要不然就可以帮上忙了。” 想起最近的一次发明失败,小小的女孩有些沮丧。当然,她不会晓得自动诊疗机之所以故障,是因为前两天莫问趁她不注意,偷偷卸下了几颗主要螺丝。 开玩笑,一个没有半点医学知识的人,居然也能制作相关机械,这摆明是庸医杀人,白老鼠可不是这样当的。 莫问有自信,那些带伤的村人,经过自己的处理后,性命已然无碍,慢慢调养一两个月,便可康复;但若是给那台鬼机器一医,后果就很难预料了,天晓得它会不会跟它主人一样脱线,把牙疼当胃病来医。 实际见到了爱菱,莫问却没有明白地提出自己的质疑,因为想一想,昨日那人说的话里,让莫问产生了某些联想,再者以他素来高傲的性子,倘使给人随便一吓就慌了手脚,这更是一件万万不能容忍的事。 所需要担忧的反而是……昨晚那人似乎认出了自己。 所以,当爱菱跑来询问,是不是有什幺事不对劲?莫问仅是阴沉着表情,低声道:“……没事。” 午餐时,爱菱把汤端给莫问,却在对方伸手接过时,问了一个问题。 “莫问先生,你的手还好吗?还痛不痛?” 盯着莫问的右手,爱菱柔声问道。 “右手……” 给没头没脑的这幺一问,莫问有些摸不着要领,还以为是问早就治愈的烫伤,直到发现爱菱直盯着自己右手瞧,这才领悟。 右手上,十馀道血痕,交纵错杂,伤刻极深,让人清楚地了解,当初受的严重伤害与痛楚。 莫问不禁苦笑,这伤痕是他一生的转捩,到现在,右手虽已能活动自如,但伤势却并未痊愈,剩下的伤,至今仍在心底,不停地淌血,提醒着自己,为当初的无知付出代价。 似是不太愿意沉湎往事,莫问转开了话题,他伸出右手,轻拍爱菱的脑袋,取笑她的身高。 “像你这样发育不良的小番瓜,现在就这幺矮,将来一定长不高。” “哪有?我在我们族里,已经算是很高了。” 不喜欢被当作小孩子看,爱菱挥开了莫问的轻拂,气鼓鼓的嘟着小嘴。 爱菱很少提到家里的事,这时这幺一说,莫问心中微感一奇,却也不以为意 ,反倒是对爱菱气嘟嘟的表情,为之莞尔,笑着说,她只有可能比侏儒高。 这话有某部份的真实性,虽然无法得知确切年龄,但爱菱的身高,比起女性的平均身高,低了不少,又留了一头长发,本来是别人垂至腰际的长度,却直拖至小腿,更显得身材娇小,再加上一副天真漫烂的笑容,几乎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会一直被莫问取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平常应该让她多吃点的……) 一个将来的美人,就此毁在身高上,实是可惜,莫问决定今晚好好做点东西出来,给爱菱开开眼手机看片 :LSJVOD.界。 “啊!是喜雉!” 发觉草丛里彩影一闪即逝,爱菱惊呼了一声,随即好象想起什幺似的,喃喃道: “对啊!天气暖和所以没想到,已经接近年关了啊!” (已经年尾了吗?好快啊!) 乍闻此言,莫问心里激起了无声的涟漪。 (是啊!马上……就要满一年了,真是好长又好短的一年啊!) 此处偏南,气候本温,加上有地气调节,虽然处于高山,却也只有早晚的时段奇寒,结霜降雾,其它时间,和风吹拂,甚是舒适,但是,其它的地方,应该已经在飘雪了吧! 还记得,自己饮酒入喉的那天,那天,似乎也是飘雪的时节……不,不只是那天,自己的人生,到底在雪中发生多少故事啊! 在雪中毁灭,又在雪中重生,往后的人生,又会发生什幺样的事呢? 两年了,这两年来,她好吗…… 这些日子以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幺走过的,每过一天,就像一柄利刃刻在心上,他是用自己的血肉来记日的。 而现在,一年的时间,终于要满了…… (你好吗?嘉敏,再过不久,我就要去找你了!) 莫问抬头望天,握紧了手掌,默然不语。 “莫问先生。”爱菱有些畏惧似的唤了一声。 今天的莫问先生很奇怪,而她有点怕这时候的他,不像是在生气,但是,有时候莫问就会突然这样陷入沉思,虽然看不见表情,但看他两肩微微震动,显是心情激荡不已,仿似有千万愤恨,无穷悲号,要一起爆发出来般。 莫问先生的过去,一定很悲伤…… “莫问先生。”爱菱连忙转移话题,小声问道:“你是贵族吗?” “唔……” 莫问一时不察,随意应了声,作为答复。 “哇!好棒喔,我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爱菱拍掌笑着。 相处多日,小小的发明家,完全没有尊重隐私的观念,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精神,对同伴做出诸多臆测,然而,每次到求证阶段,都给莫问臭着一张脸,挥手赶开,此时逮到机会,那还不大问特问。 “你出生地在哪里?” “莫问先生曾当过军人吗?” “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好玩的事情?” “哇!一定好棒喔,那些地方很有趣吧!”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忽而赞叹,忽而欢喜,让银发男子为之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好好回答呢?还是顺手一个巴掌打下去? “那幺,莫问先生的武功,是跟什幺人学的呢?”爱菱侧着头,俏声问道。 提起授业恩师,莫问心中一痛,脸上表情登时凝如寒冰,甚是怕人。 爱菱虽然瞧不完全,却也给惊的噘起小嘴,一脸受委屈的样子。 (不好,怎幺这幺失态!) 发觉自己的失态,莫问连忙自制,只是心情恶劣下,再怎样也变不出笑脸来。 “莫问先生不愿意说吗?” 想到自己可能问错了问题,爱菱摆出了准备道歉的姿势,看到这姿态,莫问不禁哑然失笑。 (往昔的惜花人,怎幺沦落到和这小姑娘呕气的地步啊!) 莫问苦笑自嘲,但念及昔日学艺种种,一股怒气又直涌了上来,内中更有无数酸楚,但看见爱菱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又不想让这女孩为此而猜疑。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莫问摇了摇手,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示意爱菱靠近。 爱菱好奇心起,莫问先生不肯明说,这样地神秘,要自己靠近是想做些什幺呢? 只见莫问掂起右脚,在地上飞快的写起字来。 “我的师傅是……” 爱菱大觉有趣,连忙贴近,想看个仔细,却发觉字迹末端给莫问压在脚底,有些模糊,正想低头细看,陡觉脑后一痛,却是给他狠狠地敲了一下。 “唉唷!好痛。”爱菱着后脑勺叫痛。 只见莫问让开了位置,脚下赫然便是两字“秘密”! “哇!好过份,莫问先生骗人。” 爱菱发觉自己上当,大发娇嗔,直扯着莫问衣袖撒娇,周围的孩子们无不欢声大笑。 “人家是想说莫问先生的功夫这幺好,一定是向很厉害的师傅学的。” 爱菱笑道:“对了,莫问先生使用的感测器,是哪间工作室生产的呢?做的好棒喔,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ㄟ!” 感测器? 莫问不由一楞,这话是什幺意思? “因为……因为,莫问先生使用功夫的时候,眼睛虽然看不着,随便出手就有中。” 少女侧着头,整理一下思绪,笑道:“我找了好久,还是看不出藏在哪里,一定是名家设计的吧!” 莫问前额浏海太长,遮住了大半张脸,对敌时目不视物,爱菱大奇,只见莫问出剑迅捷,赤眼魔猿纷纷败亡,心中自然认为,莫问配戴了某种太古魔道的感测装备,用以确定敌人位置。 看着这女孩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莫问为之莞尔。 听风辨器,本为武学一道,更是成为武者的必修课程,以免在黑暗中给人突袭,死的不明不白,只是爱菱不知,反以为怪就是了。 而自己的状况又有些不同,他早年学剑,虽曾自命不凡,却也是当真下过苦功,非同于一般,日后迭逢异遇,剑术修为,几乎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凭一丝灵识,毋须感官,只得一剑在手,当真如心使臂,是要斩哪里,就斩到哪里,随心所欲,分毫不失。 此中情由,自是不必向这小丫头提起,不过,看这些小鬼们好奇的模样,博君一笑倒也无妨。 莫问一笑,再度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表示自己不是靠感测器,而是靠真实的本领。 “真实的本领?”爱菱拍手笑道:“好棒喔,是什幺样的本领啊!” 莫问将右手按至放于腰间的光剑,摆出名 剑客的架势,煞有其事地缓缓拨出,低声道:“我的老师,就是名震东方岛国,威名显赫的……盲。剑。客。” 比划的同时,右手以东洋的拨刀势,猛地将光剑拨出,“刷!”的一声,斜横上推,蓝白色的光环灿若惊虹,彷佛切裂大气一般,在半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形,迅速回鞘。 一切动作,犹如雷轰电闪,同时兼备速度与美感,将拨刀术精要掌握的淋漓尽致,看的爱菱神驰目眩,正要开口叫好,只听得一声惨叫。 “喔呜……” 只见拨刀大剑客,很狼狈的捧着小腹,蜷曲着身子,大声哀嚎。 原来适才的动作虽然漂亮,却在还刀入鞘的最后环节上出了问题,因为既然是盲剑客,就难免盲中有错,在小地方闹些悲惨的大笑话。 “哈哈哈哈……莫问先生好笨喔!” 突然的闹剧,让爱菱和孩子们笑得前翻后仰,过了好半晌,才抹着眼泪,把呻吟于地的大剑客扶起,笑声劝问。 “莫问先生……没事吧!” 对着爱菱拼命忍住笑的娇容,莫问摇头不答。 能够博君一笑,原先的目的便已达到了,基于某种心意,他相当感谢这个女孩,如果没有她,这些天以来,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过着这幺愉悦的生活的! 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她的存在,彷佛是为了把太阳的光与热,无私地送给所有身边的人,只要有她的存在,笑容永远不会少…… 呃—— 尽管有时候代价大了点。 很难想象,会有人不喜欢这女孩,让她孤伶伶的飘零在外,她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莫问答不出来,心里也颇为好笑,多日以来的相处,两人的角色,似乎也产生了互换,不只是爱菱,有时候,连莫问自己,也会猜测爱菱的生长环境,为不相干的事担上心。 (真是无聊,怎幺想起这种事来。) 莫问摇了摇头,自己最重要的事,是满一年之约后的行动,其它的事,还是别想太多,以免节外生枝…… 前传之爱菱篇 第八章 狼嚎骑士 在众人嬉闹的同时,两个声音先后响起,自村子入口处传来。 “哈!贾六,我还以为是什幺厉害角色,原来不过是个活宝,那些赤眼魔猿真是没用,连这种角色都收拾不了。” “可不是嘛!我说祁三哥,头儿也未免太多虑了吧!” 惊觉有人来到,爱菱赶忙带着孩子们,躲至莫问身后。 莫问亦收起了戏谑的表情,皱着眉头,照理说,自己的敌人应该是不会口吐人言的啊! 至少赤眼魔猿不会,这幺说,出声的这两人是…… 不用花太多时间,莫问本能的感觉到,麻烦上身了,一面想,一面狠狠地瞪了爱菱一眼,这家伙,明明保证过不会有其它敌人的。 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凌厉的视线,微微缩起了身子,吐了吐舌头。 “照这幺看来,不必等到明日,咱们兄弟俩直接抢下头功,将这小丫头擒回,头儿定会赞赏咱们的。” “不错,顺手便宜,不妨多占些。” 两道灰色身影,从前方两侧树林步出,当见到他们腰间的配戴物后,爱菱身体微微一震,认出那些都是很高品牌的光剑,能持有这样的高价位光剑,理论上来人就绝非庸手。 当然这些仅属于理论,因为看见同样东西的莫问,就只是淡淡地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跟着冷哼一声,从两人肩上狼形徽章,直接认得了对方的身份。 狼嚎骑士团,在骑士公会一年前的评鉴中,被评为中上位的实力,以坚强的实力、不留活口的作风而着名,活动范围属于银海公路中西段。 自称是骑士团,但观其作为,也不过是个佣兵团,并没有多少骑士精神,骑士团的称呼,仅是用来自抬身价而已。他们接受各地诸侯的重金聘用,到处游走,偶尔也会突袭过往的商旅,因为行踪飘忽,加上本身实力精强,所以地方政府往往不闻不问。 尽管如此,这个佣兵团却非乌合之众,他们以“两百名骑士组成”为号召,是个纯由骑士组成的团体,成员皆有相当的武术水准,并非随便的乌合之众,“骑士团” 的名称绝非虚言。 狼嚎的战绩彪炳,甚至有几个小城市遭其一击而灭,警备队被其消灭的事,也是时有耳闻,事实上,若非其素行不佳,以该团的评价是可以更高一些的。 (真该死,早知道臭丫头料事如鬼,什幺除了猴子不会有其它敌人,昨晚的那个喷火家伙是什幺?现在这两个家伙难道又是变种猿猴吗?) 给突发的状况气得翻白眼,莫问的表情并不好。意料之外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出现,事情渐渐复杂了起来,这样对自己可是相当不利。 两个敌人身材偏高,一个覆额红发,另一名紫发披肩,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差没有大摇大摆了。 很明显的,他们并没将莫问放在眼里。 隔着银发,莫问估量着两名敌人,判断对手的级数。虽然是骑士,约莫是三、四流的小人物,应是充作斥候的角色,不过,也足以证明狼嚎“全由骑士组成”的称号,绝非空口白话。 (大麻烦,怎幺会惹上这种人……) 按耐着将爆发的窝囊气,莫问示意爱菱把孩子们带开,谨防敌人突袭。狼嚎骑士团的风评不佳,莫问不敢期望对方有不伤妇孺的义举,这些人动手时,完全没有骑士操守可言。 而这两人之所以没有采用偷袭的方式,并非是因为谨守骑士道德,只是单纯地没把眼前的猎物放在眼底而已。 双方对峙一阵后,红发的高个儿说话了。 “祁三哥,等一下,你我左右夹攻,先料理了这小子,然后再擒了这小娘皮去立功。” 被称为祁三哥的紫发汉子祁三点头道:“好,就当是动动身手,在山里闷了这些天,身体都快要锈掉了。” 两人一搭一唱,完全不将莫问当回事。 遭人如此轻蔑,莫问微觉有气,若换做当年,定要这两个毛贼立刻饮恨剑下,总算近年来心境大异,再无心与人争强斗狠,当下也不动作,只是满不在乎的比了几个手势,再掏掏耳朵。 “搞什幺鬼?” “这活宝在耍些什幺?” 两个骑士虽然不懂,却也知道对方并非称赞他们,连连出口喝问。 见到孩子们走得远了,莫问这才冷笑道:“你们这两只红头紫屁股脸的笨猩猩,尽说些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喔!不,是噪音,实在是有损人类的听觉,还是赶快闭嘴自刎,免得遗祸人间……” 每讲一句,银发男子摇头晃脑,当说到最后一句时,还故意喵了瞄对方腰间的光剑,大力的摇了摇头,嘲笑对方的肤浅。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 “罗唆什幺,一剑宰了他。” 一如原先所预料,给这一激,两头显然没什幺大脑的花脸猩猩,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抽出腰间宝剑,大步抢上。 莫问转开光剑,一个箭步揉身抢上,将敌人挡住,免得给他们冲到后头,伤及无辜。 “铿!” 三柄光剑撞在一起,莫问展开剑势,使了个“缠”字诀,以贴身式的小巧步伐,轻便迅捷,将两名敌人的光剑封锁住,进行游斗。 “咦!这小子实力不错啊!” 两名敌人都有同样的感想,原本看到刚才引人发噱的一幕,他们根本不把这邋遢小子当回事,不料交起手来,对方的剑势也是中规中矩,攻守有度,展现出一个骑士应有的实力。 不过,他们并不担心,从对手光剑的威力来研判,也不过普通骑士,称不上高手,两人夹击,不过费些手脚,尽可收拾的了,正好当作是运动,反倒是要留心,别让那女孩和祭品趁机溜走,那才是功亏一篑。 一般来说,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骑士,对于只厮混武道场的普通骑士,都有轻视的倾向,“没有经过血战历练的,只是成不了气候的家伙”,这是他们普遍的心理,就连骑士的见习旅行,也常有人炫耀,自己在旅行中,叁加了多少战役、杀了多少人、消灭了哪些怪物……以此做为战绩。 像狼嚎这等佣兵团,团员往往都是嗜血狂,自诩“历经无数战争后的勇者”,凭恃丰富的阅历,根本就不把同级的骑士放在眼里。 “祁三哥,你留意些,可别让那小丫头溜跑了,头儿的意思,要抓活的。”红发男子舞动长剑,刺向莫问,顺口说着。 紫发汉子配合夹攻,笑道:“放心,有你老哥在,不怕这小丫头片子飞上天去。” (抓活的!) 莫问微一扬眉,这代表,爱菱对他们而言,有某种利用价值,真该死,那笨女人一定隐藏了什幺没说。 辛苦地舞动着光剑,莫问被逼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是爱菱的看法,但是,倘若细心一点,便可以发觉,莫问只是随意地挡架刺往要害的斩击,对于其馀的虚招,连瞥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的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因为他没有反击的念头而已。 没有能察觉到这点,并非是爱菱的错误,她是个未来 的创师,而非优秀的骑士。 银发男子的心里,正盘算着重要的事,他审查了附近的山林,确定没有其馀生人的气息,以免这番战斗给人看的清清楚楚,之后,他开始盘算了。 要应付眼前的战斗,不过举手之劳,可是,如果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估计之外的敌人势必越来越多,这和与赤眼魔猿为敌不同,规模太大的任务,已经大大打乱自己的计画了。 最理想的方法,莫过于把剑一抛,拨腿就跑,那此事再也与己无关,不过…… 与外表的战斗相同,莫问的心里,进行着更为激烈的天人交战,他对于是否要战斗下去,感到迟疑,结果表现在外的,就是剑招越加无力,一剑递出,尚未击到便中途收招,看得爱菱好生焦急。 “莫问先生加油,莫问先生加油。”有感于自己的无力,少女将所有的力气投入,拼命嘶喊。 “这小子真行啊!居然还有啦啦队在喝采。” “罗唆什幺,马上宰了他。” 紫发汉子感到不耐了,交手至今,双方已对拼了百馀招,感觉上自己占了压倒性的优势,对手的剑威也越来越弱,可是不知为什幺,敌人的身上,连半点擦伤也无,这真是奇哉怪也。 这正是现在骑士们的通病,他们只知一昧的注意,光剑能发挥出多少力度,将剑术单纯化为力量的比拼,却没有发觉到,眼前的银发男子,正在展露与其剑威不符的精湛剑技,随手遮挡,便将所有攻击,一概拒诸门外。 剑光斩落,莫问一个不留神,闪避稍迟,额前的银发被削落一撮,险些就中招了。 两个骑士大喜,纷纷使出拿手的招数,趁胜追击,剑势大盛,誓要将这麻烦的猎物,立毙于剑下。 “莫问先生小心!” 看见莫问陷入险境,爱菱尖叫出声,再顾不得自己人小力薄,抓起地上的石子,拼命往前丢。 “可恶的丫头,在耍什幺宝。” 两个骑士大窘,这些细沙土石当然伤不了人,但若给掷中,却也颇失身为骑士的尊严,闪躲之间,颇为狼狈。 “唉喔!” 莫问叫一声痛,爱菱乱掷的石子,哪分敌我,有些也招呼到他的笨头上,却令莫问登时一醒。 (不管那幺多了,人家小姑娘以赤诚待我,我怎可就此弃她于不顾。) 念及至此,心意登决,莫问连打连退,慢慢退到树林边缘,趁势卖了个破绽,引得敌人来攻。 “小子!撒手吧。” 红发男子见到莫问右腕忽然露出了老大破绽,大喜之下,连忙挥剑上削,打算一举把敌人手腕削断,夺得战利品。 “呼!” 为敌人剑招所逼,莫问毫不迟疑,撒手抛剑,同时抽身而起,以飞燕般的姿态,跃身至半空。 “好……唉呀!好烫。” 不晓得这柄光剑的劣质性,红发男子伸手去接,喜孜孜的表情,瞬间就被扭曲变形,惨叫声中,把那柄烧红的烙铁,重抛至半空,捧着又红又肿的手掌叫痛。 “唉呀!烫死我了,这是什幺不良……” 叫声嗄然而止,自半空飞下的莫问,接过光剑,顺手一剑,轻而易举的斩断敌人手臂,再顺势将其斩落树林内。显然地,某人的手掌,经过多日以来的操练,耐热力更上一层楼。 所有动作,发生不过一瞬,主客优胜,已发生彻底的异位。 “真惨啊!居然沦落到和这种敌人交手。”莫问浮现一丝苦笑,轻声自嘲,“不过,总算是个人类,身为骑士,整天和猿猴打架,可真是辱没列祖列宗啊!” “该死的小子!” 背后传来吼声,是有人要为同伴报仇吧! 莫问连看都懒得看,脚下加速,冲入树林,追着前头、引诱后头追来的,三人先后冲进树林。这是他的计算,基本上,他并不想让外头那些心智年龄不成熟的孩子,看太多血腥画面。 然而,这决定却成了莫问战斗生涯里少见的误算。才一奔进树林,莫问还没发动攻击,两名敌人就几乎是同时失去了踪影。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事,那两个人距离他前后不过数尺,怎也没理由这样突然消失。 难道他们其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隐藏了实力,在入林后展开高速身法,消失踪迹,再来向自己发动攻击吗? 可是看那两个傻鸟的样子,怎样也不像高手啊…… 方自错愕,答案已经出现,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急速飞掠出来,扬起血雨,穿过莫问身边。 杀人者的手法极为凶残,两颗头颅并非被剑刃割下,而是硬生生被扯断,但又并不是寻常的撕扯;两颗头颅均不完整,一个少了上半边,一个缺了左半边,以伤痕来看,该是杀人者一击之下,力道强大,将他们的脑袋轰去半边,头颅也拨离身体。 懔于这样的残酷手法,莫问更惊于对方的武功。看这伤痕,应该是爪;不用任何刀剑,能以这样的杀法杀人,纵是自己当年盛时也万万不及。再者,这两人失踪前距离自己不远,来人闪电间将他们杀掉,而自己到现在仍无法察觉他的位置,武功之高,实在是可畏强敌。 (是昨晚的那个家伙吗?) 高手不会平白无故冒出,更别说是这样的厉害角色,莫问谨慎地将光剑强度开到最大,朗声道:“你是那个笨丫头的家人吗?我告诉你,我……” 对方明显地耐性欠佳,没等他将话说完,便有了动作。瞬间,莫问只感到一种几乎是战栗的寒意,那是他这级数的武者,面对强敌时的感应,过往除了师傅本人,他从未对谁有过这种感觉,但此刻,强烈的颤栗感,几乎是鞭击一样狂笞着全身。 (不好!) 警兆忽现,正想舞动光剑护身,但手腕甫动,手臂已是一痛,热辣辣的大股鲜血喷飞,若不是剑光及时荡过,肯定整条手臂都给人撕扯下来。 (好厉害?什幺高手?) 从未感觉死亡如此地迫近,莫问全神贯注,光剑舞成一团星雨,每一着都是白鹿洞剑术里的拼命绝招,密密麻麻地护住全身。 饶是这样,情况并未因此好转,每一剑刺出,敌人都闪电躲开,总算对方对他的剑招也有顾忌,不欲硬撼,但每次出手,却总能破入剑网空隙,狠狠地伤到莫问。 那感觉就像是与风敌对,每一刺出剑,都只能刺中空气,但当风围绕着自己吹动,立刻就有一处肉体被残酷撕裂。 (太……太强了,到底是何门何派?怎幺会有这样的高手?) 苦战至今,莫问仍没法看清楚对方的形貌。记忆中,就算是以速度着称的花字世家,也没法做到像此人如鬼似魅的神速反应。 环思自己所知的高手,大雪山教务长严正可以在内力上胜过此人,但要拼个死活,肯定没法在此人手里走过一百招。 除了师傅、山中老人,风之大陆上实在想不出有哪个人堪与来者比拼,自己功力纵复、神兵在手,也未必能与之匹敌,更何况此刻。 只是眨眼功夫,莫问腹侧剧痛,却是 给敌人破剑网而入,中了一记,要是反击再迟一分,肯定给敌人破腹直入,什幺东西都给扯出来。 百忙中,莫问有一种荒谬感觉,与自己敌对的这家伙不像是人,到像是一头武功奇高的赤眼魔猿,无比凶残,兽性勃发…… 血腥味大盛,敌人显然非常兴奋,发出一种尖锐的咆呜,凄厉无比,要不是此刻流血流得两手发软,莫问说不定会再次打起寒颤。 (该死!没别的办法了,要解封丹田,做最后一拼吗?但一年之期未满,解封了也是死啊……) 生死交关之际,许多念头在脑里闪过,蓦地,一个呼喊声传入耳里。 “趴下!” 似是爱菱的呼叫,不及细想,莫问立刻趴倒地上,紧跟着,背上剧痛骤生,有一只手爪按上了背心,似乎就要破背挖心。 瞬间,后方大气奇异地波动,强烈的蓝白光芒,夹带冲击波,掠过莫问背上。 “桀桀” 莫问听见一声像是野兽怒吼的狂嚎,对方没能躲开这一记,已在小爱菱的太古魔手机看片 :LSJVOD.道武器下吃了大亏,手臂给高能量的阳电子炮射中,千分之一秒内气化无踪。 “哔啦哔啦!” 树木倒塌的声音纷纷响起,光柱所经之处,树林被切出了一个整齐的圆形,笔直贯通,深不知处。 疼得几乎要晕昏过去,莫问听得劲风响起,却是敌人惊怒交集,舍下自己,直往林外掠去。 这又是一件极度震惊的事。爱菱那件太古魔道武器的威力,莫问目睹多次,估计若是给正面击中,地界以下没有任何高手能够生还。这人刚才不晓得给轰中多少部位,但半个身体该是跑不掉,非但没死,还能出手攻击,简直是骇人听闻。 (糟!那个笨女孩还有其它的小鬼……不能这样!) 拼起一口气,也不顾身上伤重,莫问咬牙翻起,从被轰开的大空洞之中,眼看到的就是一道黑影急扑向爱菱。 (不好!) 要赶去已然不及,莫问灌劲于臂,光剑雷轰电闪般掷出,直射向攻往爱菱的敌人。 照对方的速度,这一剑绝没可能将之射中,但给先前被炮击受到的伤势拖累,速度减慢;而爱菱好象又喊了一句话,让他身形一顿,因此便给莫问的光剑透肩而过。 “桀” 连番重创,对方终于打消了再战的念头,身形一闪,破空而去,也在这时,莫问见到了“它”的背影。 那是一个黝黑的瘦小个子,背后生了一对漆黑如墨的蝙蝠羽翼! (魔……魔族!) 这个念头在莫问脑里闪过,脚下一软,险些当场摔倒,却被赶奔过来的爱菱扶住,没有出丑。而虽然无法确认表情,但从那紧绷的嘴角,少女知道,莫问先生现在,非常的不高兴。真的。 前传之爱菱篇 第九章 细说重头 夜晚时分,莫问端坐在潭边的岩石上,运功调息,镇压伤势。 稍早时,莫问把送来晚餐的爱菱,一把推倒,迳自清洗了伤口,到附近一个回绕山溪而成的小潭,运功疗伤。 (真是不好啊……) 呆望着黑沉沉的夜空,莫问确实有着这样的想法。 神秘高手连接出现,让莫问充分理解到,自己如今被牵扯进的这件事,已是绝绝对对的不简单,爱菱那臭女娃更不晓得隐瞒了什幺话没说,骗自己落至如此窘状。 但现在已不是爱菱说不说真话的问题。就算她把整件事老实交代,自己也绝对不想跟这样恐怖的高手敌对。 又没有天位修为,要和这种地界顶峰级数的魔族强人作战,那就是标准的自寻死路,就算被人当作胆小鬼,那也无妨,会以自己这样的实力,和那种野兽作战,这是白痴的作为。 况且,白天的战斗,是近十个月来,首次与高手对拼,虽然没有解封丹田,但交战中却也隐隐牵动囚锁于其中的剑气,一直到现在,气血还在体内奔流。 “你天资极高,已与我的期望相去不远,但是,当真想要用剑,必须还要等一年的时间,让剑气潜移默化,与肉体产生同步,否则,任是哪一式,都会对你的肉体造成极大的损伤,轻则瘫痪,重则爆体身亡,这点,你要谨记。” 念及老师临去前的嘱咐,莫问心中一凛,自己是那幺样的侥幸,才能从绝境中爬出,怎能再为了不相干的事,轻易拿未来当赌注。 老师说的没错,人生的好运,不会有第二次了。 况且,绝遇逢生后,莫问才体会到生命的可贵,想做的事、该做的事、不得不去完成的事,还有那幺多,好不容易捡回的生命,是绝不能浪费的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昔日目无馀子、睥睨天下的美青年,学会了忍辱负重,收敛了风发的气焰,甘心作一流浪剑士,行尸走肉般地到处流浪,静待破茧之刻的来临。 “从嘉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喔!” “别穷紧张,要是骗你,我就吞一千根针,这样行了吧!” 是啊!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约了。 忽地握紧拳头,莫问做出决定,将爱菱的光剑放在地上,便要起身,但是…… “拜托……我真的……真的是很需要莫问先生,如果没有莫问先生,我根本……” 少女朦胧的泪眼,浮现在眼前,莫问不觉一呆,他个性本是优柔寡断,心中虽已决意离去,但想起爱菱落泪的凄楚表情,不觉又犹疑起来。 (不管了,事有轻重,再说,我们也早就约定,倘若多出了其它的敌人,我立刻掉头就走!) 一番思量,莫问决定维持初衷,把牙一紧,打算起身离去。 “莫问先生。”仿似雏鸟的悲鸣,细小的声音,由后方传来。 在背后,爱菱披着毯子,微湿的脸蛋上,尽是不知所措的羞怯。 两臂张开,毯子滑落到地上,澄澈如水的月光下,呈现在莫问眼前的,是少女美好的胴体。 “莫问先生。”似乎觉得羞怯,爱菱把头别开,声音细若蚊语。 “真是对不起,我……我已经没有别的报酬可以酬谢你了,如果你不嫌弃这副身体,我……” 说到这边,爱菱偏着头,笑了笑,那是一种尽管窘迫,却仍让人感到爽朗的笑容。 莫问也看呆了,他早年流连烟花,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女性的美妙胴体,不知看过几凡。不过,此刻眼前的景色,仍让他为之一呆。 梳成马尾的柔顺长发,沾湿贴在身上,幼滑的肌肤,映着月华而泛起白玉般的光彩,娇小玲珑的青涩曲线,让人有拥之入怀的冲动,配合那升起于背后的满月,成为一副至美的景色。 少女的俏脸上,因为腼腼而泛起红潮,嘴角的微笑,好似吹拂过心头的微风,使人感到一阵暖意。 顺着寒风,莫问嗅到了奇异的气味,是血腥味……是从自己身上伤口发出来的吗? 并不是…… 目光较为锐利,莫问将爱菱转过身去,赫然看见在她背上有五道怵目惊心的爪痕,皮肉翻起,虽然上过药,却犹自渗血。 是今天早上那神秘敌人的攻击,以他的鬼魅身手,刹那间还是伤到了爱菱。 “莫问先生,您不喜欢吗?” 凛冽的夜风,让爱菱打了个寒颤。 在旅途中,小小的发明家曾听人说过,“对一个男人而言,最满意的酬劳,就是女人的肉体”,她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是不是能拿这当报酬,让莫问先生满意呢? 可是,莫问先生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好象木雕,一点动心的样子也没有,是自己的身体没有诱惑力吗?还是因为背上受了伤,看起来不漂亮,没办法勾起莫问先生的胃口呢? 这实在没办法了,因为自己也痛得眼前发晕,快要昏过去了…… “傻瓜!你这是在干什幺?扮可怜吗?我对你说过,如果有预算外的敌人出现,我掉头就走,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说话不算话吗?” 自己身上的伤口不少,要不是强撑英雄,真是疼得想哭,这女孩细皮嫩肉的,给这样撕了一记,还能装出笑跑到这里来献身…… 光是想到这里,莫问就觉得佩服,不过他却只是大声斥责,解下外衣要披在她身上,不想让这些伤口在暴露在空气中,却恰巧瞥见爱菱的肩上,有一抹微红。 是“守宫砂”吗?这是宫廷仕女才会有的东西,这小丫头怎幺会…… 不对,莫问立刻否定了这想法,守宫砂是点在手臂,没有人点在肩上的,于是下意识地再瞥一眼确认,当他看清了红印为何,整个人刹那愕然。 是烙印! 在纤柔浑圆的肩头上,深深烙着某种印记,红色的肌肉被烫开,可以想见当时的痛楚,看来更是狰狞可怖。 烙印的图案仿佛有些熟悉,莫问一时记不起在什幺地方看过。 这是大陆上的习惯,畜养奴隶的豪族,为了彰示自己的所有权,同时防止奴隶私逃,会在买来的奴隶身上,烧上极不人道的烙印,可是,一想到有人曾对这样的一个女孩,施以那种暴行,莫问胸中一股怒气,不自觉地翻涌起来。 不知道身后的男人为何呆住,爱菱只感到沮丧,这是她最后所能想到的报酬了,如果莫问先生不肯接受,那就真的没办法可想了。 大着胆子,少女猛地扑了上来,把身体贴紧莫问,将他一把拦腰抱住,低声道: “莫问先生,我……” 不料,此刻莫问也惊觉到少女的赤裸,正转身把目光背开,恰好给爱菱这一撞,整个人直往前跌,顺势带动背后的爱菱,两个抓不到要领的笨蛋跌成一团,从座石上滚了下去。 噗通! 少女献身的激情戏,出现了让人掉落下巴的结局,夜晚的深山,冰凉的潭水…… 好冰啊! “我咧#%!” 这是莫问浮上水面 后,句出口的话,由于嘴里都是水,话讲得不清不楚,但若将之翻译成具体的文字,那就是“好冰啊!”、“那个天杀的笨女人”。 抹去脸上的水渍,莫问举目四顾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没有看到爱菱。 已经一会儿了,这笨女人的背后还有伤,总不会潜水潜得太开心,忘记上来了吧! 不对,关于这笨女人,什幺事都要往最糟的地方想,可别是真的疼昏过去,在这小潭里溺水了吧! 这样的话就糟糕啦! 莫问有些焦急,无疑地,爱菱成功地再度引起了他的关心。 此时夜色已黑,可见度不高,莫问在潭水中迈开步子,伸手到处摸索。 爱菱的头发甚长,直至小腿,落水后必定四散。这潭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以此为目标,要找到她该是不难。 果然,不过片刻,莫问的手掌接触到了少女的柔丝。 “哼!” 揪住发丝,莫问手腕使劲,“哔啦”一声,猛地将水中人儿提了起来。 “啊不要看。” 随水声而起的,还有少女的尖叫声。 莫问有些奇怪,刚才几乎都被看光了,现在还有什幺不要看的,但在下一刻,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女孩,是爱菱吗? 落水后被打乱的长发,已经不是马尾,凌乱地垂落腰际,娇小的身子依旧,充满稚气的娃娃脸,这些都没有错。 但是,恍若最娇艳动人的红宝石,那双紫红色的眸子,尖而长的耳朵,这是怎幺回事呢? 这女孩,不是人类。 (是矮人族吗……可是未免太高了吧?!) 莫问的心底,震落了无声的轰雷。 “莫问先生。” 真实身份给发现,爱菱怯生生地看了莫问一眼,察觉他脸色阴晴不定,过往的恐怖经验,登时浮现心头。 爱菱惊呼一声,便想逃开,却给莫问一把拉住。 几件事瞬间闪过脑海,她的矮小身材、巧妙手艺、能够制造出魔道器具的父亲、葛罗美金属的束发器…… 这就难怪了,远自神话时代,矮人族便以巧妙的锻炼技术而着名,许多传说中的神剑、魔器,均出自其手,如果说爱菱是矮人族,那这一切都有合理解释了。 等等,这幺说来的话…… 几个线索在脑里快速汇集,而环顾世上的顶级创师,莫问脑里倏地闪过一个名字。 他知道这女孩的父亲是谁了。 魔界名匠,隆。贝多芬! 添过足够的干柴,营火“劈哩啪啦”地烧得甚是热烈,由于意识到将有一段不便为人听闻的交谈,爱菱与莫问没有回去,而是就近找个地方坐下,重新为被水弄湿的伤口上药。 这种时候也难以避什幺嫌,莫问替爱菱用绷带裹住背后伤口,再熟练地替自己身上的伤口上药。虽然有多处撕裂伤,甚是疼痛,不过都不算严重,这是莫问反应极度灵敏的证据。日间一战,只要他稍微慢一点,身上任何一处伤口,都会变成撕裂肢体的重创。 爱菱用毯子裹住身体,手里捧了杯热茶,静静的烘干身子,面上平静的表情,着实让莫问觉得诧异。这丫头没有武术基础,更不会有什幺机会和人比武厮杀,很难想象这样娇娇怯怯的女孩,会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忍痛功夫。 被打散的长发,重新束成马尾,少女的外貌再度隐藏成“人模人样”。莫问蹲在营火旁,添加柴薪,并不言语,他明白,自己此刻并不需要发问,只要作个好听众。 为什幺要易容改扮,理由应该很简单吧! 人类对于所谓的“亚人类”,并不是抱持着平等的态度去看待的。早在九州大战前,人类对兽人、精灵……都是以歧视的态度,百般迫害,事实上,即使是同类,人类仍然彼此歧视,从而引发斗争。 像矮人族这种高利用价值的种族,如果落单被人类发现,一定会被抓起来,终其一生,都关在笼子里,胁迫其打造器物。 矮人族是天生的巧匠,对人类而言,他们本身就是件超值工具。 更何况,隆。贝多芬的女儿…… 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引发一场轰动了吧! 隆。贝多芬,是远远超越各类创师的“创作者”,远自九州大战时期,便已扬名天下。 以制作各类魔道器具而闻名,有不少人恃其作品,一夜暴强,而其所锻造的兵器,更成为强者们你争我夺的抢手物。 魔道神兵的操控,非一般人所能负荷,故多为魔族所用,再加上其长期旅居魔界,故为人类视之为魔族。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隆。贝多芬”的名字,已成为传说中的一部份,吟游诗人也往往喜欢讲述,英雄们手持由“隆。贝多芬工作室”出品的神兵,与强敌作战的故事。 这个不起眼的小傻蛋,会是这绝代神匠的女儿,真是出乎意料,不过,倒也不算太奇怪啦! 爱菱用毛毡遮盖裸身,小心翼翼地偷窥着莫问的动作,她清楚的记得,当自己以真面目初履人间时,险些就被奴隶商人抓去,要不是刚巧飞来了颗石头,让那家伙的脑袋开了花,现在的处境一定很惨。 莫问先生,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呢? 虽然感觉莫问先生是个好人,但许多好人,往往都是遇到强烈的诱因后,才现出真面目的。 把爱菱的担心全看在眼里,莫问摇头微笑。 他本非无欲之人,身为剑客,自是爱剑成痴,如果有人把隆。贝多芬所制的剑赠送于他,他当然欣喜若狂。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会以卑鄙手段去诈骗这样一个女孩,持剑者的剑骨,卑劣不堪,在剑道上的修为,也就有限的紧了。 早在从前,自己所走的剑道,便已毋须倚仗神兵,往后更是得之无用,神兵利器于己,是收藏意义多过实用,诱惑力自然低的多。 更何况,持这笨女人打造的兵器上阵,嘿嘿,该不会有人嫌命长了吧。 “名字?” “咦?”不理解莫问这句话的意思,爱菱仅是呆呆地看着他。 “显然我 有必要重新了解一下你的身份,那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吧!”莫问道:“你的真名是什幺?重新报一遍吧!” “啊!问我的名字吗?” 爱菱先是欣喜,而后有些迟疑,嗫嚅道:“不好啦!爱菱的名字,莫问先生一定不喜欢的……” 莫问挥手示意,要她少说废话,实话实说,爱菱见状,心中一颗大石落地,小声说道。 “嗯!我的名字是隆。爱因斯坦。布加耶拉。普林斯……” 嗯!这幺听来,“爱菱”是昵称了,隆。爱因斯坦,挺美妙的名字嘛! “匹兹克拉福。拉普它。物流。罗严克拉姆。达太安。红丹鼎。奇古利。敏爷司。克罗诺夫。阿私达也家。阿码多卡码。古稀达茄私。阿保罗福带泥其私福阿课诺骡夫普机米罗。侬茄达阿黛芙柔西雅……” 这名字似乎嫌长了点,不过,也不算太奇怪,大陆上的帝王之家,名字也是又臭又长的一大串,这一点,莫问当年深受其苦,再是明白不过。 可是,时间过去,爱菱仍口若悬河的说个不停,瞧不出她有那幺好记性,把这幺长的名字记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客里米夫阿脱罗米。斯兹罗夫西科阿里夫戴甚……” 莫问听的眼珠子快突了出来,他是知道不少长姓氏的贵族,可也从没见过这幺夸张的。 看这傻女人摇头晃脑,大有说上一整晚的准备,莫问脑里闪过一事,大叫不妙。 讪讪地比了手势,莫问打断了爱菱的报名。 在大陆上的礼节中,阻止别人报完名字,是件不礼貌的事,有些民族甚至视之为奇耻大辱,会为此而决斗。 不过,这个礼仪用在矮人族身上,似乎不太适当。当年在旅游时,莫问曾听长辈说过,矮人族相当以自己的家族自豪,往往把祖先的名字全数保留,因此,矮人族的名字个个又臭又长。 人类的帝王家,喜欢在名字前加尊号“文成武德仁智孝义至圣信爱圣母皇太后” 等等,八九十字甚是常见,但矮人族的名字,动辄以数千起跳,夸张的甚至可以编成一部辞典,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谈起这件事的长辈,并没有说到,矮人族写名字时,是不是写个三天三夜;也没有说到,矮人族报名被人打断时,会不会也打断对方的鼻梁,但在这时间紧迫的当口,让这女人说上整晚,实在不是多有趣的想法,而自己的理性恐也会崩溃,无可奈何,礼貌也只好不顾了。 “嗯!” 爱菱对这反应不感讶异,点了点头,却想不出该说些什幺,彼此间的气氛,又沉闷起来。 “莫问先生好象没有问题,太好了。” 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人,爱菱喜不自胜,但是,接下来又如何呢? 事情不能说超出预算,但确实是往最坏的那个方向在进行。不但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狼嚎骑士团,还有一个杀伤力极度恐怖的怪物,莫问先生还会肯继续待下去吗? 他说过不和预算外的敌人作战的,更何况,现在变数那幺多,根本不用想,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彷佛为了证实少女的疑惧,莫问低声道:“我还不太清楚整件事,不过照现在来看……如果要坚持下去的话,可能会没命喔!” 爱菱呆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脸上平淡的微笑,却吐露了一往无前的心意。 莫问有些不能理解,照理说,取回黑曜镜,并不是什幺非作不可的工作,她既然是来自魔界,真有什幺事,大可躲回魔界,相信也不会有别人难为她。 “有什幺非走下去不可的理由吗?” “这个……” 爱菱显得欲言又止,她本来想照以往“这点,请您不要问好吗”,但是,看见莫问的态度,她明白,要争取这个男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莫问先生,我想说一段故事给你听……”爱菱低下头,小声小声地道:“如果可以,请你千万别笑出来好吗?” 以魔界名匠,甚至可能是风之大陆名匠的称号享誉于世,爱菱的父亲,隆。贝多芬,却是个貌不惊人的矮人。 成名于九州大战时,以优秀的铸造本领,在一众创师中脱颖而出,他所制造的魔具、兵器,就是当时武者与魔导师们的最爱,人人都以持有他铸造的兵器为傲。 个性孤僻,贝多芬拒绝人魔两边阵营的加盟邀请,把所有心神集中在铸造兵器上,不管委托者是谁,只要能提出令他心动的条件,他便会为其铸造兵器,这作风虽然为他惹了些麻烦,但这位名匠亦是当代武学高手,凭着强横修为和其独门武学“炼阳手”,隆。贝多芬轻易便把上门挑衅的不速之客轰得支离破碎。 惊闻有此奇人,大魔神王玄烨亲自登门造访,请这位名匠为其妹铸造一双刀剑作为生日贺礼,刀曰村正,剑名十字,前者随着第二任使用者铁木真一同在历史上消失,后者则在九州大战末期建下无数武勋。 玄烨猝死后,魔族四皇子胤连续三次登门请托,希望贝多芬为自己即将登基的十四弟铸造一副盔甲。这副名为黑魔圣铠的甲胄,堪称贝多芬的毕生杰作,除了把他的名声推到颠峰,也为他的人生开启新里程。 经由黑魔铠的制作,贝多芬结识了大魔神王铁木真,并且对他的理念、为人十分叹服,倾全力支持于他。尽管短暂,但那短短数年,却是这位名匠人生中最具光辉的日子。 无奈英雄不长命,已经天下无敌的铁木真,最后被他付出一生去奉献的对象所围杀,和他那伟大理想一同消逝在孤峰之上。 敬爱的主君亡故,隆。贝多芬怒不可抑,无奈大势已去,面对敌人强大的反扑,改革派一败涂地,贝多芬也只得黯然退隐,躲到龙腾山脉的辽阔山区里,过着不问世事的隐逸生活。 对于父亲当年的英雄事迹,爱菱并不清楚,因为贝多芬就不是一个喜欢提陈年往事的人,而她也仅仅晓得父亲的成名创作,还有曾经追随过大魔神王,又因为主君亡故而退隐,之后,就遇到了她母亲……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章 魔界名匠 时间是百年之前,意志消沉的名匠,隐居在渺无人烟的龙腾山脉,随着两千年过去,附近的山区慢慢有了人迹,开始出现一些小村落。 村庄里的人类,知道附近住着这样一名神秘的老矮人,纷纷以冷漠而敌视的态度,敬而远之。 九州战后,人类与其它种族的关系并不好,如果不是因为察觉到这老矮人并不寻常,他们说不定还会先把他宰杀,来确保居住环境的安全。 对人类同样没有好感,贝多芬仅是以看待小虫的眼光,在凝视附近的人类,认为他们是一群碍眼的东西,只是因为曾经加入过铁木真阵营的影响,他才稍微愿意与这些害虫“和平”共处。 只是这情形却因为一个契机而有所改变,某日,贝多芬正在研读友人寄放于他这边的一份手卷,思考新作品,忽然有人来敲门。从感应里发现,来人不具有天位力量,甚至没有武功,这使他大为吃惊。 缓慢地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名穿着白袍的美丽女子。这点并不稀奇,因为过往来请求他铸造神兵的访客中,不乏以美色来引诱的例子,比较起来,今次上门的这位,虽然漂亮,但还没有到足以诱惑人的地步,未免太弄不清楚行情了吧! 心中方自估量,不过,对方跟着的动作,却令这位矮人名匠大为错愕。 将一个水桶、一根扫把塞了过来,这位美人儿笑道:“我是刚被派驻到下面村庄的神职人员,明天我们村庄会举行大扫除,由于您离我们村庄很近,算是邻居,希望矮人先生您也能卷起袖子来叁与,大家一起把这座山头弄干净……” 无视对方的惊愕,白袍美人笑了笑,眨眨眼睛,轻声道:“对了,可以请矮人先生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这是隆。贝多芬与卡特琳娜的首次见面,当时,看着门外满是开朗笑意的美人,贝多芬就觉得好象是忽然有一道阳光,射进自己这阴暗千年的腐旧房子。 虽然说贝多芬毫不客气地将她撵出门去,但卡特琳娜却接二连三地上门拜访,邀请这位芳邻叁与村里的活动、祭祀,或是热心地送来新收成的瓜果蔬菜,更在冬天飘雪时扛了一床棉被上山,担心这独居的老矮人难以过冬。 担心这可能是有心人的计谋,贝多芬特别花时间作了调查,而后他便知道,这个叫做卡特琳娜的女人,是个从雷因斯稷下学宫里毕业的优秀学生,自请外调到国境边缘,龙腾山脉的荒凉山区中服务,只要任期一满,就可以回到稷下,升任神官。 抵达村庄后,卡特琳娜发挥一般神职人员少见的活力,领着村人作祈祷,教导村中孩童读书识字,也将在稷下学到的农务常识传授给村民,希望能改善大家的生活。 不久后,她从村人口中知道附近有这样一位矮人隐居,也不管众人劝阻,便本着一贯的热心,前来与这位隐者敦亲睦邻。 山区生活本就寂寞无趣,况且如此两千年如一日,心内自然也希望有伴,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被卡特琳娜连续几个月上门问候的贝多芬,慢慢有了改变,虽然没有真个去叁与人类的活动,但却对卡特琳娜释出善意,在她上门时愿意花时间,聆听她那不怎幺生动的传道,双方因而有了交往。 “为什幺要当神职人员呢?以你的聪明才智,可以有些更好发展的?”某次闲谈时,贝多芬这样地问了。 “什幺是更好的发展呢?穷乡僻壤又有什幺关系?重要的是开心啊!能像现在这样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觉得很开心啊!” 卡特琳娜轻敲着头,笑道:“我这个人啊!没有别的优点,就是爱多管闲事。看到有人悲伤,自己也会整天不开心,想要去帮助他们……那就干脆当神职人员罗!拿帮助别人当职业,一举两得,不过我很希望能当上神官喔!当我位置更大,就可以帮的人了……” 对这些话不置可否,因为在九州大战时,贝多芬清楚见过许多后生小辈所不知道的内幕。当时魔族还曾经有过一个说法:“最卑鄙的人类就是雷因斯人;而雷因斯人中最无耻阴险的,就是那些穿着白袍的神职人员。” 尽管这样,贝多芬此时却对这来自雷因斯的女性有了好感,除了谈话之外,更邀她去鉴赏自己的创作,要她捡选一样做为礼物。 并不清楚眼前这老矮人,就是当代神匠,卡特琳娜仅是以平常心去欣赏每一件刀剑作品,虽然惊讶,但贝多芬看得出她并没有多少欣羡之情,而在整个看完之后,卡特琳娜侧着头,有些尴尬地笑着,问了一个问题。 “我……我并不是很懂啦!不过照矮人先生你刚才的说法,这些东西都是武器罗!” “不错,虽然称不上我的杰作,但比外面世界那些不成器的俗物要强过太多了……” “换句话说,矮人先生你做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件是能帮到人的罗?” 成为创师多年,隆。贝多芬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刹时间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当地。 “锄头、镰刀,虽然都可以拿来当武器,不过它们的正常用途,都是用来帮助人的,人们也会因为使用这些器具,得到幸福。可是矮人先生你的作品,威力都那幺强,不能拿来切菜种地,也帮不到什幺人,对我来说,实在是没有什幺用耶!” 讲话太过老实的下场,就是被恼羞成怒的名工匠扫地出门。可是在当天晚上,贝多芬却一直想着日间听到的话语。 对他而言,铸造器物是一种艺术,一种追求真理的“道”,而创师的工作,就是将心血投注,将一份作品处理到尽善尽美,威力强绝,当这份作品被人使用,自然就会焕发出一种夺走使用者光彩的绝世锋芒。 可是,这些东西对人有用吗? 沉吟着,他忽然想到许久之前,将制作好的村正刀、十字圣剑交托给其首任主人时,与那位女性的对话。 “……铸刀铸剑,和铸造者的精神有极大关连,若其人刚直不阿,刀剑中自然有一股不屈之气,反之……” “唔,您是说,从武器里头可以看出铸造者的风骨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很可怜,因为铸造者就和那些武器一样,只会伤尽身边所有的人。” 对方无疑是一位非常聪慧的女性,也因为这样,原本杀性极重的村正刀、十字圣剑,在她手中始终未曾开锋染血,隆。贝多芬很高兴自己铸造的神兵,能够为这样的人所拥有。 而千年之后的现在,又再次有一位女性,提醒了自己这个事实…… 想着想着,这位矮人名匠露出了许久未有的微笑。 第二天,对着提上一篮瓜果来串门子的卡特琳娜,贝多芬认真地询问,什幺东西才是对人有用的东西呢? 两人花了一段时间去寻找答案,而从那天起,以善于铸造神兵而闻名于世的隆。 贝多芬,放弃了他过往的工作,开始用他的巧手,去作一些最普通的木桶、木雕。 从制作这些简单的东西里,意外地发现乐趣,隐居山中两千年的贝多芬,至此时才发现到恬淡生活的乐趣。后来,他试着去设计一些应用器材,像是从地底汲取山泉的自动系统、没人操作便会行走的耕牛,凭着 简单的齿轮与机括,就能做出这些效果,那无疑是一种比太古魔道更神奇的手艺。 卡特琳娜始终也陪在身边,帮着出点子、给评语。虽然她的存在带给人活力,但这名女子却百分百不是个创师的料,粗心大意的她,经常失手弄砸了贝多芬新完成的作品,或是令整个预备要启动的系统功亏一篑。 “有什幺关系?作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开心就行了嘛!” 对着将要发脾气的贝多芬,每次卡特琳娜都是眨眨眼,大声地笑了出来,彷似盛开蔷薇般的笑容,让人怒意渐消,随着她一同笑了起来。 只要开心就可以了…… 对这句话,贝多芬慢慢地很有感慨,他一生埋首于铸造之中,每当一件杰作完成,胸中确实有一股满足感,但那种满足却远远不及此刻快乐的十分之一,看来,自己真是浪费了许多时间啊…… 山下村庄中的村民,对这位见习神官非常敬爱,却对她整日跑上山,与那老矮人厮混的作法不敢苟同,时日一久,自然有些不好听的冷言冷语。 卡特琳娜毫不在意,反而是隆。贝多芬感到难以释怀。在与这个女人相处的过程中,他慢慢地有所改变,而当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情,那个感觉是相当错愕而矛盾的。 自己是个矮人,这女的却是个人类;自己是两千多岁的糟老头,她是个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丽少女……更何况,她还是个必须严守戒律的神职人员。 这些存在于双方之间的差距,让贝多芬感到不安,迟迟不敢表达心中的想法,一时间脾气还暴躁起来,喜怒不定。 最后,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一天清早,已有十多年未曾离开住处的他,独自下山,在路上采集了一束鲜花,来到山下的村庄。 当时,卡特琳娜正领导着村民做祈祷,在一众低低的惊呼声中,察觉到访客到来,喜孜孜地迎了上去。 凝视着微笑走来的美人儿,隆。贝多芬生平首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不过,他仍是鼓起勇气,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 “我很喜欢你,可以嫁给我吗?” “好啊!” 回答得太快,让询问者一时间有些意会不过来,为了安全起见,他又问道:“可是……你的神官呢?” “不当了,嫁个好老公比较重要。” 没有误解的可能性,卡特琳娜的回答简单明快之至,她将头上的神职礼帽摘下,跟着就紧紧拥抱住这个刚刚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真是的,居然让我等那幺久……我还在担心,该不会要我来主动提呢?” 平心而论,那场面实在不太浪漫,身高有差的两人抱在一起,男方赫然双脚离地,成了一幕引人发噱的景象,饶是如此,两人面上却都布满了幸福的笑意。 在一片哗然声中,两人携手离开村庄。 事后,卡特琳娜被取消了神职资格,不过她似乎也全然不在意,与夫婿在山上过着和平安逸的生活,虽然常常挨村人的白眼,但她仍自顾自地教导愿意来上课的孩子们识字,像往常那样,将关心付出给每一个人。 隆。贝多芬没有干涉妻子,反而热心地帮助她所需要的一切。对他而言,虽然自己堪称是风之大陆名匠,但在这场婚姻里,妻子才是受委屈的一方,因此,虽然他对妻子把热诚奉献给那群不懂得回报的人一事,颇有微词,却也从来不说些什幺。 不久,两夫妻有了孩子,一个被取名为“隆。爱因斯坦”的女孩,在父母的满心期盼下来到人间。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隆。贝多芬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整日都是眯眯笑容,令得皱纹全挤在一起。 一切看来是那幺地美好,无奈世事难料,这段幸福而平淡的生活,终于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被迫画上休止符。 大凡兵器创师都会遇上一个困扰,就是有人登门,强行委托制作兵器,这个困扰对隆。贝多芬几乎已经不存在。本身有着强横的天位修为,所有妄想对他动武威逼的敌人,都被他的炼阳手当场格杀,不构成威胁。 然而,强中更有强中手,只要是习武,就避免不了这个困扰,当一切的幸福到达顶点,一个有实力威胁、粉碎这份幸福的强人,出现在隆。贝多芬一家的面前。 爱菱仍然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父亲忽然面色大变,示意母亲带自己躲好后,独自走出屋外。隔着窗口,她看见有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客人站在外头,散发着一种难言的诡异气氛。 来人与父亲以奇怪的语言交谈,爱菱听不懂那里头的意思,却感觉得出双方正在争执,而到了最后,这番对谈不欢而散,隆。贝多芬抢先动手,将访客杀掉两名,却仍是拦截不及,让第三人遁逃而去。 死在地上的两具尸首,慢慢融化为墨绿色黏浆,流入地底,瞥见这一幕的爱菱,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不能再待了,安全起见,我们要立刻搬走。” 进屋来的隆。贝多芬,向妻子做出吩咐,尽速收拾重要对象,马上要迁移他处。 年纪还小,爱菱听不太懂父母的对话,她只听到父亲称刚才来访的客人为魔族,是来自魔界的高手,因为有一个“大王”即将要出关,与之敌对的他们感到恐惧,寻求能增长力量的方法,因而探访到昔日魔界名匠的下落,希望能取得可以帮助他们的武器。 对方希望取得的器具只有两样:贝多芬从前打造过、能封锁魔族力量的“封魔针 “,并请他开发出一种能阻绝天魔功吸蚀奇效的物质。若是能取得这两样东西,他们就有向大魔神王挑战的信心。 不愿再干涉魔界内斗,隆。贝多芬没有答应,而当这些不识好歹的后辈,拿这附近山区的人命来做要胁时,贝多芬的炼阳手就给他们一个惨痛教训。只是,贝多芬也心有所忌,既然行踪暴露,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的访客,说不定还会有天位级数的魔族强人跋涉而来。 若是从前,那也没有什幺好怕的,自己同样拥有天位力量,硬拼起来,胜负犹未可知,且此地到底是人间界,除非有爆发第二次九州大战的觉悟,魔族应该还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却不成,自己有妻女在侧,比武战斗时有什幺闪失,那就是一家人都任由宰割。太过清楚魔族的残戾手段,贝多芬不敢冒险,决定在魔族高手到来前,带同妻女远避他处。 “东西尽量捡重要的带走,那些没大脑的粗鄙家伙,根本不懂得这些东西的价值,发现我们不在手机看片:LSJVOD.,肯定会气得将这间屋子一把火烧光……” 自从婚后知道丈夫的身份,卡特琳娜就能理解丈夫此时的心情,没有责怪,帮着收拾家当,只是,在听见丈夫这幺说的时候,她不禁呆了一呆。 “看不到我们,他们会把这间屋子烧掉吗?那山下的村民呢?” “大概也会顺手杀个精光吧!理性的魔族几乎不存在,迁怒是很正常的,不过他们也不便在人间呆太久,顶多把山下那个村子屠掉后,就要离开,破坏规模不会太大。” 对于丈夫的这段话,卡特琳 娜显得无法认同,希望能先到村子里去说一声,通知村民们疏散。 贝多芬则是持反对意见。他本来就讨厌这堆人类,不愿意为他们做事,更何况此刻情形已经很紧急,敌人随时都可能出现,就算去通知村民,他们也未必肯相信,然后放弃自己的土地财产逃跑;即使相信,要带着这幺一大群人逃命,那也只是自找麻烦,给敌人机会。 “平常也就算了,现在是紧急关头,你又何必再为这些不领情的废物着想,不过是些杂碎一样的小虫子,就……” “可是,他们都是我的同胞啊……” 虽然仅有短短的两句,却是爱菱记忆中,父母亲首次出现意见相左,这个尴尬的情形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仅是这样一耽搁,敌人已经出现,将屋子团团围住,发誓要为死去的同伴复仇。 开启了秘密逃生信道,再将一些强力的魔导器具交给妻子,贝多芬要她们母女先行离去,自己负责断后,因为他不愿意给敌人任何抓到人质的机会,只要没有负累,以他的修为要扫除外头这些杂碎,是很容易的。 从逃生秘道里出来,却没有去向与丈夫约定的会面地点,卡特琳娜带着女儿,直奔村庄。 “虽然有点危险,不过这是西玛必须要做的事,你愿意跟西玛一起去吗?” 听见母亲这样说,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的小爱菱,只是一个劲地笑着点头,高兴地拍着手。 抵达村庄时,那边正受着袭击,焰火四起,有三头半人半兽的魔族,正在大肆攻击,同时吼叫询问:“隆。贝多芬与他的妻女在哪里?”看样子,似乎是搞错了方向,到此处问路兼杀戮。 根本不可能答得出来,村民哀嚎着四处逃窜,这时,卡特琳娜出现了。身上带了可以隐蔽气息的魔导器,如果她不主动现身,纵然是天位高手也无法轻易察觉,但对于眼前同胞的苦难,她就是无法坐视不理。 (如果在这种时候置身事外,那我还能算是人吗?) 抱着这种想法,卡特琳娜挺身而出。使用丈夫所制造的魔导器,圣洁的白光编织成圆罩,护住她与女儿。 “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对魔族而言,无辜这个字眼根本没有意义,但卡特琳娜仍是这样喊了出来,同时招呼村人,躲进光罩里,得到庇护。 生死一瞬之际,见到救星,村人们急忙奔来,躲进光罩里。这道由神圣力量组成的光罩,可以阻挡相当程度的物理攻击,亦令魔族感到畏惧,不敢靠近,可是,圣光笼罩的范围有限,没过多久,里头的人就站满了,而感应到这边有不寻常的气息,魔族则越聚越多,朝光罩里的人类虎视眈眈。 情况不妙,而早该解决敌人的丈夫,却迟迟没有出现,卡特琳娜担忧起来,却在这时候,众人发现有一个孩童,一面哭叫着妈妈,一面朝这边奔跑过来,后头的魔族并没有追赶,似乎是想看看光罩里的人有何反应。 光罩里的空间已满,想要多容纳一个人,就只有让一个人从里头出去。想到这一点,刹那间,卡特琳娜已经有了决定。 (如果非要有人出去,那就由引发此事的我……) 只是,在她有所动作前,一只手夺过她手中的魔导器,同时更将她推出光罩去。 动手的,是那孩子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得救,他们把卡特琳娜推了出去,把自己的孩子抱进来。 对于这反应,其馀的村人先是一呆,继而也做出抉择。对于卡特琳娜与那老矮人的婚姻,他们一直有一种受到背叛的感觉,此刻既恼怒这个女人引来怪物,破坏了村子;更希望魔族得到这女人后,便会撤退远走,他们默许了这样的动作,更纷纷出声开始斥骂这个“背叛者”。 看看那个因己而得救的孩子,看看那对父母喜悦欲泣的神情,最后再看看一众因为恐惧、不安而愤怒的村人们……如此,也就够了! 一如过往平和的个性,卡特琳娜接受了这个无情的待遇。朝想要冲出来的女儿拼命使眼色,她缓缓地跪了下来,开始向神明祈祷。 虽然她已不是神职人员,但心中始终信仰神明,也相信神明不会在此时抛弃她,因此,祈祷村人和自己能够脱险,便是她唯一所能做的。 似乎是神明对这份祈祷的回应,在四周魔族围上来之前,她听见了丈夫的怒吼声。 “你们这些杂碎,给我滚开!” 声音来自天空,瞧见下头发生的所有事,隆。贝多芬不顾身上带伤,催运天位力量赶来。 只可惜,另外一人却先他而至,那是适才与他缠斗,并且将他创伤的强敌。 呼呼风声划过,包围住卡特琳娜的魔族,给人一击而灭,血浆与碎尸四散飞溅,紧跟着,杀灭这些魔族的凶手,已经先一步来到人质身边,一只透着寒气的手爪,拍按在卡特琳娜的头顶,令她昏迷了过去。 “奇雷斯,把你的脏手放开!” “哈哈!老头,这就是你的婆娘吗?果然有几分姿色啊!要是就这幺死了,你也很舍不得吧!识趣的就快点把密码告诉我,不然说不定我就在这里把你家婆娘先奸后杀的干掉!” 火光飞腾,一切的景象瞧来惊心动魄,吓得快要呆掉的爱菱,仔细记下敌人的样子。他是一个瘦瘦的小个子,背后生着一双蝙蝠似的羽翼,浑身上下刺着许多根长长的尖针,在月色下闪着寒光,四肢更被厚重锁炼给捆住,另外连接上四个金属炼球,箝制他的行动。 这样的囚锁,应该足以让寻常高手没法动弹,这人的行动却如鬼魅变形,无踪可觅、无迹可循,身上散发的气势,更让人充分明了他的不好对付。 贝多芬很清楚眼前这敌人的资料。奇雷斯,又名弘历,是今任大魔神王胤之子,个性喜怒无常,残忍好杀,靠着一身天魔功,和与生俱来的疯狂战意,纵横魔界,难逢敌手。 它个性极为凶残,不管高兴或是生气,往往一时兴起,大杀无辜出气,冤死在它手底的生灵,成千上万,号称“魔族中的魔族”。 奇雷斯嗜战如狂,又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到最后,甚至悍然挑战乃父胤,一场大战,奇雷斯被打成重伤,背钉封魔针,四肢锁上炼魔镣,拖命而逃,此后便一直与各方追捕者厮杀。 一直在找寻突破封锁之法,但配合封魔针的咒语,除了胤本人,就只有身为铸造者的隆。贝多芬知道,当贝多芬的下落在魔界传开,奇雷斯便以其实力突破境界封锁,来到人间界。 锁住他武功的封魔针,是贝多芬在九州大战时期的杰作,每一根针配合一句咒语,将囚徒的武功层层封锁,奇雷斯身上给钉了十八根,仍能发挥小天位战力,令贝多芬在适才交手中,无法占到上风,由此可窥知他的实力。 此时,隆。贝多芬心中大乱,因为若让奇雷斯解开封印,以他嗜杀的个性,必在回复功力后大开杀戒,将在场所有生命血祭;但若不告诉他密语,妻子立刻便有性命之忧。 想到此处,他便对身后的人类愤恨不已,若不是他们,怎幺会有这种情形出现? 没可奈何, 贝多芬最后也开始说出咒语,而随着句咒语唱颂完毕,一根封魔针从奇雷斯身上缓慢地倒退出来。 感受到封锁已久的力量重新出现,这位魔族皇子发出了喜悦的狂笑,而大意之下,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人质已经苏醒过来。 迷迷糊糊中,卡特琳娜仍能听见敌人与丈夫的对话,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她依稀明白,不可以让这个恶魔得到力量,去伤害的生命,因此,她做出了勇敢的举动。 抓住那根脱落掉下的封魔针,她心里默念神的名字,运起她微不足道的力量,往敌人身上刺过去。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轻敌,又或许是因为神明终于赐予了迟来的庇佑,她成功地暗算了这个强过她千万倍的敌人,用封魔针刺进奇雷斯的身体。 这一下的后果绝对严重。和以往的魔族邪力不同,这一根封魔针是由神圣力量所发,虽然微弱,但是和剩馀的十七根互相呼应,圣魔合壁之下,爆发出了比以前更强的封锁效果,将奇雷斯打落天位。 发出凄惨的痛嚎,面对逮着机会、急速攻来的贝多芬,仅馀地界修为的奇雷斯根本没法硬拼,只得狼狈逃命,但在逃跑之前,他仍来得及做一件事:给这个害惨自己的女人最后一击。 没有护体真气,卡特琳娜根本没有抵御这一击的力量。内脏的碎片,随着鲜血自口中喷出,没有当场四分五裂已是运气极佳,但接过妻子濒死的身躯,贝多芬就知道死亡已是不可避免。 “……嘿……不要这幺难过嘛……死亡……对神职人员来说……并不是什幺值得 恐惧的事啊!” 意识不是很清醒了,看着丈夫悲伤的表情,她心里也是很不忍。有一样东西,应该随着自己的死亡一起消失,这样对人类比较好,可是,为了预防不测,希望给丈夫和女儿留下一点庇护的后路,所以……请神明原谅自己的这点自私吧! “我……用了一位神明的召唤语作为封印禁咒……就是女儿周岁时候的那条手炼……你……” “不要管那种东西了,你支持下去,我一定会救你的!然后……然后我们一家可以继续生活在一起,你不是一直希望帮女儿添个弟弟妹妹的吗?千万不要放弃啊……” 听着丈夫的呼唤,卡特琳娜只能温柔地微笑,没有多馀的体力。 已必死无疑,她仍坚持自己的信念,很高兴能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丈夫、女儿与其它人的安全,只是,她也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愤怒如狂的丈夫,必定会血祭在场的所有人类,为此,她必须要做一点事。 “来不及了啦……你可以答应我……为我发一个誓吗?” 不明白妻子的意思是什幺,但在此时此刻,隆。贝多芬拼命地点头,不管是多难的要求,都要为她办到。 “请……请你发誓……如……如果你往后出手伤害任何人类……你死去的妻子将 会在冥府受业火煎熬……不得安宁……” 与其说发誓,这更像是一个诅咒,可是看着妻子乞怜的眼神,他又怎幺肯拒绝她这临终的最后请求。 “……真是……太对不起你啦……好好保重……照顾女儿……和人类好好地……相……” 声音越来越低沉,跟着…… “卡、卡特琳娜……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抱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妻子,隆。贝多芬涕泪纵横,为永远失去了这名教导自己如何去爱人的女子,几乎是心碎一般的悲恸。 打击太过沉重,整整三天的时间,他就像雕像一样地待在那里,抱着妻子的遗体,全然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脑里不停地闪过以往的画面,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亦直到三天之后,在雨中回复清醒的他,要埋葬妻子,找寻女儿过来时,才发现女儿已经失踪。 当卡特琳娜濒死垂危时,惊骇不已的爱菱想要跑到母亲身边,可是却有一只手住她嘴巴,跟着就将她抱走。 动手的是一众村人们,见识到隆。贝多芬的惊人力量,他们知道惹上了大麻烦,为了避免敌人报复,他们决定把敌人的小孩绑架,作为保命的护身符而这也就是他们对于卡特琳娜的回报! 很不幸,这张护身符并没有使用的机会,因为当四天后隆。贝多芬以锁魂之术追上他们时,却发现十多具被残杀死去的尸体。虽然逃过了魔族的侵害,但风之大陆上仍有不少强盗,杀起同类绝不手软。 没有在尸体中找到女儿,隆。贝多芬持续追查,但一时之间并没有头绪,直到他求助于青楼联盟,这才在事发七天之后,于自由都市的市场里找到女儿。 长相讨喜,可以预见将来是个美人,强盗们没有下杀手,而是将她转卖给奴隶商人。因为是混血种,没法当一般人类贩卖,奴隶商人在小爱菱后肩烙上牲畜的印记,预备贩往艾尔铁诺。 见到这一幕的隆。贝多芬愤怒欲狂,想要以杀戮来平息愤怒,但却在出手瞬间,想起了妻子的遗命,硬生生止住攻击。 如果仅是承诺,那他此时可以轻易反口,撕毁诺言,但他答应妻子的却是一个诅咒,且并非针对自己,而是将恶报归于妻子身上的诅咒…… 为此,这位绝代名匠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为什幺老天总是这样安排?所有一心想为人类做事的好人,最后都得不得好下场?是否人类就真是一种不值得扶助的东西? 自己敬爱的主君、挚爱的妻子,都是因为人类而死于非命,纵使自己再蠢,也该学到一些东西了…… 此后,本来为了避免麻烦,定居于人间界的隆。贝多芬,迁居到魔界边境,收魔族少年为徒,更一改原先“只管创作,不问使用者”的原则,专心的为魔族量身定作武器,冥冥中,似是希望使用者藉以屠杀人类,达成报复的快意。 而爱菱,也就在这样的气氛里长大……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一章 重下决心 “在那以后,布玛非常讨厌爱菱,大概是我身体里头流有布玛最讨厌的血吧!” 说完了故事,爱菱的小脸上不见哀伤,一丝不相称的苦笑,一闪而逝。 很吃惊的发现,这女孩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在莫问的记忆中,爱菱常常傻笑、娇笑,尽管有时候会哀伤、掉眼泪,但整体说来,她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天真活泼、不知世间愁的女孩,这样的她,居然也会苦笑。 (难道说,她的傻里傻气是……) 听完了惊心动魄的往事,莫问有种感觉。在这女孩平时的欢颜下,是不是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一面呢? 对于隆。贝多芬的心境,莫问颇能体会,换做是自己受了这样的刺激,当然也会屠杀人类报复,数目不用太多,十万八万是跑不掉的…… 对于自己同类的所为,莫问无言以对,反而对爱菱升起敬意,在经历那样的事情后,仍能不受打击地成长。 “你、你不要那样看我啦!好象我是什幺怪物一样……”爱菱道:“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可是我对自己有一半人类血统的事并不讨厌喔!因为我知道在人类里头,有西玛那样了不起的人物,也有莫问先生这样的好人。” 被拿来和爱菱的母亲并列,莫问委实觉得受宠若惊,两颊发赤,不安地苦笑。 “白天遇到的敌人,就是当初的那个怪物魔族。他追过来或许是想要报复吧!” 爱菱道:“而我对他说的那句话是“如果杀掉我,你永远也不知道破印密语”,所以他才缩手,不过,这种好运可能没有下一次了。” 莫问可以理解,那个奇雷斯明显是杀意一起会忘记一切的狂人,下一次说不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了再讲。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卷入魔族纷争,真是不知该说些什幺。 “我不能认同布玛的作法,所以想要试着去阻止,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成为一个像布玛一样的优秀创师,能够克制他开发出来的武器,这是我唯一所能做的事。” 爱菱道:“所以,不管怎幺困难,我都要当一名创师。” 凝望爱菱,莫问心中有着叹息与惭愧。 这女孩也吃了很多苦头吧! 与其天真烂漫的外表不符,她所成长的环境,竟是如此,那幺,她整天傻笑的根源,究竟是什幺呢? 莫问隐约有些明白,在广场初遇时,自己为何会受到这女孩吸引,而随她长程跋涉,奔波至今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原来,在不同的外表之下,两人的心境,竟似有相通之处,看来在冥冥中,果然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两个相似的沦落人凑在一起,而和她的坚强相比,自己这窝囊废真是太狼狈了…… “我和布玛有赌约,如果我能在这次月圆前,把黑曜镜收回,就可以被授与见习生的名义,重归门墙,所以……所以……” 爱菱的话,并没有说完全,在“重归门墙”的借口后,有着关心父亲、想把父亲导回正路的心意,她希望,能够以女儿的身份,为父亲再尽一分心力,而这番心情,莫问确实掌握住了。 “我的能力有限,换言之,我只能护送你到敌人的巢穴,这样也可以吗?” “咦!” 听清楚莫问的话,爱菱吃了一惊,跟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嗯!如果真的不行,只要莫问先生能送我到黑曜镜十丈之内,我就有办法了。” 莫问点了点头,他并不清楚爱菱信心的由来,不过,怎幺回收器具,是创师的工作,而自己,只要专心护卫就可以了。 “谢谢莫问先生,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得到了莫问的承诺,爱菱高兴的几乎要跳起舞来,她紧握住莫问的手,拼命摇晃。 “谢谢莫问先生……” 受不了这乐天派的热情,莫问笑道:“不要那幺高兴,也许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怕我趁半夜偷溜吗?” 面对这尖锐的问题,少女楞了一楞,之后,犹如林间春花绽放,她微微笑了起来,只是一笑。 “没有关系,不管怎幺样,爱菱都是相信莫问先生的。” 又是相信是吗? 莫问摇摇头,这女孩好象学不到教训似的,到底是什幺力量,在支持她这种盲目的信心呢? 或许是历练不足吧,莫问没有能够发现到,爱菱脸上的笑容,与其说是无畏,倒不如说是准备豁出一切。 那是抹充满死气的微笑。 夜深野静,仅有三五声鸱鸣枭唳,诡异凄绝,听得人心头一颤,增添了许多不祥的意味。 结束谈话后,爱菱回到孩童们歇息的房屋里,预备就寝。莫问仍旧是挑了根靠近那间房屋的树木,悠悠哉哉地侧躺其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以他武功自是无惧这区区山风,任由寒气侵体,浑不在意。 对月沉吟,莫问回想这一天的种种。 帮助爱菱的差事,发展至今,已大违初衷。 若是在一年前,管他敌人千军万马,只要一剑在手,他曾怕过谁来? 可是现在不同,自己的功力大损,剑术不及往日三成,遇上强敌,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此路之上,还有奇雷斯那样厉害的魔族敌手…… 况且,忆及老师的吩咐,莫问更是一凛。 一年之期未满,在这时间之内,计决不容分毫有失,否则,所有的希望,就此付诸东流。 “龙之腾也,必潜乃翔。”老人正色说:“你若忍不过这一关,一切皆休。” “真是不好啊!原本只打算应付几个毛贼的……” 对着半轮明月,莫问苦笑,其实,他原本的想法,是如果事情的发展超乎预料,便立刻抽身,袖手不顾,以免坏了大事。 照理说,自己现在已该抽身而退了,为什幺会答应这女孩的要求,继续与她共行呢! 而那个理由,自己应该很明白吧! “如果你在这里,也一定会赞同我的作法吧!嘉敏,这女孩是托了你的福啊!” 莫问颓然而笑,他知道自己很怯懦,如果他真的勇敢,如果他还有一个身为男人的资格,就不应该在这里,拿爱菱发泄怒气,像个傻子似的陷入回忆,而是立刻奔到她的身边,做自己该做的事,可是……可是…… “对不起啊!我真是太没用了,到头来,我也只不过是个没用的男人……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越想越是愤恨,莫问的指甲,深深嵌入拳头里,用无声的恸哭,来发泄所有的伤痛。 “阿谟姿咪,那嗄哩那鸪,亚沙西咪依咪估……” 从下方不远处的木屋里,传出了小小的歌声,吸引了莫问的注意力。是爱菱在唱歌,声音很低,细若蚁鸣,若不是莫问特别运起听力,根本就听不仔细。 看来,是爱菱睡不着,自己唱起催眠曲了。 “唔……” 记得爱菱以前说过,这曲子,是她母亲教的。在了解曾经 发生的往事后,听到这曲子,让莫问感觉不快,有某种深沉而悲伤的雪晶,在银发男子的胸中,缓缓沉淀。 而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下意识地,莫问冷哼了一声。 被他所惊,歌声嗄然而止。 “怎幺办,莫问先生会不会不高兴啊!” 木屋里,爱菱搔头懊恼,忙着对孩子们解释。刚才因为有一个男孩做恶梦,把大家吵醒,为了要哄他们睡觉,自己这个小姊姊只好设法唱催眠歌,却一时忘了莫问不喜欢这首催眠曲。 “我真是笨,明明知道莫问先生不喜欢听这个,怎幺还偏偏唱出口……” 爱菱自艾自怨,用小手乱敲着脑袋,惩罚自己的不成熟。 “做好的“无双型超级发音器八号”,偏偏又故障了,不然,就不会惹莫问先生生气了。” 爱菱喃喃自语,却又不知该怎幺样和这些一脸期待的孩子们解释,背后伤处又痛了起来,真是手忙脚乱。 (如果莫问先生又生气了,会不会跑掉啊!) 这个想法吓坏了爱菱,她连忙站起身来,要去向莫问先生道歉,保证不敢再犯,哪知动作太急,脑袋撞倒床板,痛的叫出声来。 “唉喔!痛死我了。” 爱菱抱着头,对几名担心她的孩童露出笑容,还没来得及说话,悠扬箫声,忽然在众人耳畔响起,出乎意料地,演奏的曲子,是相当熟悉的旋律。 “这是……” 爱菱先是一呆,继而惊喜交集。 是自己的那首催眠曲…… 基于一种连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心情,银发男子放下高傲,自愿充当一晚的音乐盒,用其精湛的乐技,代替歌声,向众人说声晚安。 “谢谢你,莫问先生。” 并没有说的很大声,爱菱领着孩子们,从窗口小声地向这“好心的莫问先生”道谢,而她也知道,莫问先生此刻并不需要道谢。 “有那个时间去说谢谢,不如早点给我睡着,一直吹箫很累的,真是爱给人惹麻烦的丫头。” 如果去向莫问先生道谢,后果一定是被他狠狠敲着头,这样责备着,这点,爱菱很清楚。 不是任何机器制品所能比拟,如天河般流泄的箫声,让少女脑海中的时光,为之倒流,彷佛回到许久之前的夜晚,有个轻柔悦耳的女声,在耳边缓缓低唱。 在这一刻,小小的发明家,眼眶中充满水气,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谢谢,莫问先生,谢谢。” 在莫问为了自己心态转变而苦笑的同时,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对自己应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变化,感到迟疑。 原本仅是尾随在偷溜出家的小师妹身后,像过往那样暗中保护的朱炎,那日见到莫问的脸孔后,极是吃惊,必须要立刻与一个人取得联系。 尽管来自魔界,但魔导师所爱用的水镜之术,朱炎并不会,故而必须暂离此地,到山区以外的市镇取得材料,做出能够与水镜之术相呼应的魔导设备。 相信这个叫莫问的男人有足够实力守护小师妹,朱炎暂离岗位,然而,他却想不到会有一名估计外的神秘高手忽然出现,将莫问杀得大败亏输。 此时朱炎身在距离爱菱数百里外的一个山头,使用着刚刚完成的通讯器具,接通风之大陆西方边境的一座城市,隔着虚幻影像与水镜,双方开始交谈。 将事情完完整整地报备了一遍,朱炎静默下来,等着友人的答复。事情其实很简单,一个一年前就该死的人,此刻尚在人间,那幺,要不要让这该死的人再死一次,以免多添别的麻烦呢? 看得出来,这个“死人”武功未复,实力不如过往甚远,如果不趁这时候下手,被他复原,以此人的才气、武功,势必是个可畏可怖的强敌,故此,朱炎等着友人的裁决。 “……由得他去吧!你不要做多馀的事……” 友人的回答,朱炎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这家伙的矛盾性格,当下仅是皱着眉头,沉声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果阿忠知道了,一定又会怪你心软了。” “我并没有心软,只是……每个大难不死的幸存者,都该有这样的权利吧!” 一切的通讯到这里便已足够,朱炎举手毁去这副临时设备,朝数百里外的布朗村赶去,预备重回岗位,只是在这同时,他为着友人感到强烈惋惜。 (你真是个傻瓜啊!既然要做,为何还下不定决心?是不是因为你太知道自己的软弱,所以才整天戴那幺一个冰冷东西来掩饰……) 微星沉沉,东方的天空,隐约吐露着金色的晨光,这一夜,马上就要过去了。 树枝上,银发男子随风起伏,收起洞箫,轻拂着手中光剑,作最后的检查。 虽然一夜没睡,但银发之下的面孔,却显得生气勃勃,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剑已经准备好,自己的身体,也已经调适完毕,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该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 迎着东边的道晨曦,莫问眯着眼睛,盯着右掌直看,在掌心,几样精致的小饰物,静静地发着彩光。 爱菱曾经说过,这些东西有不寻常的意义,这幺说来,是她母亲的遗物罗! 看样子,自己可真是收了个不得了的酬劳啊! 一声似有还无的语音,从他喉间溢出。 “大笨蛋……”不知道是在嘲弄自己,还是嘲弄那迷迷糊糊的小女人,又或者,两者都是吧!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二章 调虎离山 轰! “如何,这一剑不错吧!以你的天资,只要能好好照我的计画去作,一年之后,不难有这样的程度。” “真是太厉害了,老师,这根本就是天下无敌了,要怎样才能到达这样的境界呢?” “天下无敌!呵,这名词听来怪刺耳啊!你要记住,这套剑术会有怎样的发展,就关系于你想挥出什幺样的剑……不过,你真的认为这套剑术很厉害吗?” “难道不是吗?学生毕生所学的剑术,没有任何一套比得上它的。” “呵呵!看来你的历练还不够啊,往后,你会发现,这其实是最没用的一套剑术……” “……”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蜀道 “嘿唷!嘿唷!” 群山环抱,荒烟蔓草间,隐约传来呼喝声,一群满面悲愤,被硬束上手镣脚铐的人们,在皮鞭挥动的威胁下,顶着太阳,卖命工作。 奴工的人数近百,而在一旁手执皮鞭的五、六名监工,似是对这“大才小用”的工作感到不耐,一边彼此闲聊,一边抽打奴工出气。 尽管级数不高,但他们也是拥有骑士资格的人物,莫名其妙被派到这种苦差事,令他们的自尊颇受屈辱。 这感想并非独创,在离他们不远处,也有一个男人,为自己目前的处境,而悲叹三声。 “一、二、三、四……光是看守的,就有十五个……散布在周围的气,怎幺算也低不过有四十多个,唉!死期到罗!” 锐利的目光,透过枝叶,莫问正窥视着山林间的一切动静,看他四肢大张,紧紧环抱树干并咕囔着。 根据赤眼魔猿的气息,这几天里头,爱菱使用得自父亲的魔导器,锁定了黑曜镜的位置,将结果告诉莫问之后,跟着便是现在的潜入调查,因为顾虑到可能会对上一整队骑士团的困境,他也非常地谨慎小心。 奴工们在搬运某种奇怪的东西,是很大的玻璃管子,每一个均有好几尺高,宽约一尺,很难想象在这荒山野岭,搬这东西干嘛? 莫问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曾看过两次这种东西,那是苏生水槽,属于太古魔道的器具。 正统规格的苏生水槽,价格十分高昂,制造的技术也很困难,是只有国家阶层才造得起的高价品,不过,这里的主人既然能聘骑士团来当护卫,要买一个苏生水槽应该不困难吧! “荒山野岭的,买这东西干嘛?” 透过特殊的调息法,莫问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生命迹象,全部消除,将外放的气息转为内敛,连体温、心跳都降至低点,用以避过敌人的搜查。 在方圆一里的范围内,至少有四十三名骑士,来回搜查警戒,只要稍有不慎,被他们发现了行踪,便是血战密林的惨状,届时,不管再怎幺不愿,也只有采取硬碰硬的战术了。 敌方的根据地,外表看来仅是一广场,三两间茅草屋,集中在广场东侧,照规模来看,应该是这些奴工的住所,破破烂烂的,恰好足堪遮风避雨而已。 那幺,敌人的藏身所呢? 照观察的结果看来,则是全数转为地下化了,龙腾山脉的原始密林极多,自远古以来,便有许多私人组织,在此地建筑秘密基地,作为各式用途,换言之,此地出现了个地底要塞,也不是什幺值得惊讶的事。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问题,就被单纯化了。 为了取回不知深藏何处的黑曜镜,自己必须潜入这地底建筑,见机而作,如果只有这样,倒也还好,麻烦的是,由于对各类魔道器具不熟,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所以必须要带爱菱一起潜入。 其实,以莫问的眼光看来,带爱菱一起潜入,那才是大大增加了“不必要的意外”的发生率,奈何,他对于如何回收黑曜镜的具体方式,一窍不通,而爱菱本人又一个劲地摇头,表示那牵涉到她的最高机密,所以在莫可奈何的情形下,只好由两个人共同潜入。 先决条件是别节外生枝,如果像奇雷斯那样的高手再次出现,现在的自己十条命也不够死,最后结果就是自己与小爱菱,连带整个狼嚎骑士团一起被干掉。 关于这点,莫问心里也有一点预备方案,可是事情能不能像自己预期的一样顺利,那就是个大问号了…… 撇开这些不谈,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狼嚎骑士团上,莫问在脑里统合各种资料。 “嗯!如果能够再多些好帮手,来招各个击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胜算啊!” 对敌阵作了大概的评估,也把隐藏的明哨、暗哨,瞧了个清楚,以侦察行动来说,该是相当足够了。 莫问从枝叶间浮下,抽身撤退。 颇让人难以想象地,匆匆一瞥间,莫问已对敌人的实力,有了八九不离十的了解,从部署位置、兵气流动、敌人的脚步、呼吸、地气反应,莫问取得了为数众多的情报,他甚至肯定了这样的事实。 从目前的资料看来,对方虽非乌合之众,却也绝对不是精锐之师。像这类的骑士团,在掠夺性的游击战上,可以轻易缔造惊人的战绩;但在防守上,会因为整体的素质不齐,缺乏完整性的训练,逊于一般正规军,彼此间的连系、分工,会出现极大的破绽。 换言之,只要自己能指挥二十五名实力一般的骑士,组成精锐队,莫问有九成把握,一战歼灭狼嚎骑士团,当然,若自己仍能发挥昔日的实力,单凭一人一剑,就可以轻易把这鬼骑士团干掉。 从莫问的外表来看,很难联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判断力,但是,对他本人而言,却是一点也不值得奇怪,因为在他成为流浪剑士之前,曾经是个统领近万军队的军人。 只可惜,再锐利的眼光,此刻也无用武之地了,时序迁移,人事早已全非,现在的自己,身边并无一兵一将,所能倚赖的,仅有双手一剑。 “近两百人是跑不掉了,再加上些赤眼魔猿还是什幺的,动起手来,可真是件轻松的工作啊!” 一面在山林中高速奔走,莫问一面苦笑。 敌我两方实力悬殊,自己虽非孤身一人,但基本上而言,那名伙伴是不构成战力的,换言之,这根本是场不能开打的战争,人生走到这种地步,实在不能不说是件有趣的事。 莫问脚底弹、跳、蹬、点、滑、跃,轮转如飞,在枝头腾身回翔之际,身形圆转如意,就像头大蝙蝠,虽然诡异,速度却高得吓人,恍若是传说中的“神足”,化为密林间的一阵清风。 “唉呀!不好。” 前方忽然闪出两名骑士,其势甚急,莫问待要闪避,已然不及,急中生智,取了枚石子,以回旋手法射至两人身后,趁敌人回头查探时,左足虚空一踢,身体倏地拨高,踩草上树,身形迅若急电,左一弯,右一转,眨眼间便在林叶间前行了近百尺,而左右晃荡的骑士还浑然未觉。 就这样,莫问在数十名骑士的警戒网中,来去自如,便是偶尔撞遇敌人,也立刻被他以急智引开,不漏破绽。 照理说来,骑士的耳目之灵,远逾常人,警戒的骑士中,不乏好 手,便是你武功再高,也不易来去无踪,全身而退。 然而,莫问所施展的“白云流泉”身法,虽然说不上是顶级的轻功,却以某种秘传的调息法,增快了真气流转的速度,也倍数加强了提纵时的灵巧,又能自生巧劲,将落足时的声响抵销,可说是隐匿潜行时的最佳功法。 “嘿!不枉当初被大胡子老头折腾半月,果然今日派上用场了。” 想起当日学习这身法的经过,银发男子的嘴角浮现了笑意,当时他心高气傲,学这身法仅为自娱,却从没想过会有朝一日,当真恃之躲避敌踪。 大陆上以轻功而闻名的门派不少,其中的高手更是多不胜属,但会专心开发“没影子”轻功,而成就最高者,必是大雪山麦德西亚城无疑。 大雪山是风之大陆的刺客营,对于种种匿踪、潜行的技术,当世无双,莫问当年曾奉师命,游学大雪山,拜见绝代剑豪,山中老人。 他天资极高,虽只是短短半年,却已由山中老人一脉武学,获益良多,更顺便习得了这套无声的身法。 “鸡鸣狗盗,君子所不为,不过现在君子落难,也只好穷而滥矣了,悲哀啊!” 两脚半空连踩,莫问脱离了敌人的网,回奔布朗村,准备与爱菱讨论一下如何潜入,那是个大伤脑筋的问题,不过,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伟大的诸神啊!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幺……” 赶回布朗村,却没有看到爱菱,向村人查问,得到一张她留下来的字条,令他苦着脸,可怜的下巴张得老大,对着手中的字条发呆。 “异变!东方三里猴形石!速来!” 询问村人,他们什幺也不知道,只说在今早莫问离开后,爱菱也行色匆匆地留下这张纸条,然后就出去了。听见这情形,银发男子忽然有种冲动,想把这张纸条拧碎,正如他想掐断某人的咽喉。 “什幺时候了,还在节外生枝,真的是嫌不够忙是不是?” 话虽然这幺讲,但也只好跟随过去,莫问离开山洞,一面摇头,一面朝东方而行。 一里的距离,在一流的轻功急行下,并不用多久的时间,然而,令莫问恼火的是,约定处的岩石下,并没有看到少女的身影,反倒是可以瞥见一张白色字条,在迎风招展。 字条上头写的是,临时又有了发现,要莫问再往东方追去。 (她一个人不会武功,脚程怎幺这幺快?独自跑到外头来,不怕撞上奇雷斯吗?) 暗自纳闷,可是,才离开没几步,陡然听见后方轰然一声巨响,岩石下方发生剧烈爆炸,土石横飞,强大的威力,甚至让地面隐隐摇动。 “……” 莫问闪避落下的碎石,一脸迷糊的样子。 “这是怎幺回事?要消除行踪也不必这幺惊天动地吧!” 他没有多少时间细想,这幺大的爆炸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狼嚎骑士团的人,一定会马上赶来,再走迟片刻,就要身陷重围了。 听得远方隐约传来人声,莫问再不迟疑,展开轻功,朝约定处奔去。 这女人真是危险,连离开她一下都不行…… 奔走中,莫问有这样的想法,给这幺一惊动,骑士们会立刻对周围区域,做联合性的,这下可是大麻烦,如果敌人有了警觉,要潜入就不容易了,这样的话,今天的行动是不是要被迫放弃了呢?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字条上的异变是什幺意思?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就是扭转乾坤的关键…… 莫问摇摇头,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不过,以目前的处境看来,手上的筹码,是越多越好的。 就这样,莫问随着纸条跑了三个地方,而每当他离开时,约定地也一定遭到爆破的命运,莫问觉得有些不寻常,玩这种谍对谍的游戏,的确是爱菱的风格,不过,现在应该不是玩游戏的好时候吧! 而且,一个弄不好,自己不就成为靶标了吗? 凭着骑士之间的感应,莫问敢肯定,自己的身后有相当多数的骑士,离开了警戒地,正随着爆炸声而追踪而来,最前面的几名,甚至已经逼近半里之内了。 “真是可惜,难得有这调虎离山的良机,现在是潜入的大好时机啊!” 为了要陪这笨女人玩游戏,而失去大好良机,莫问感到扼腕,但是,当他准备往下一个约定点而行时,刚刚的想法,化做黑暗的不祥气氛,重击他的胸口。 “等等,该不会……” 一声爆炸声,将之惊醒,不祥的预感,让莫问感到深深的战栗,那声爆炸,是来自南方…… “糟了,那个笨女人!” 想到事情现在的发展,莫问为之大惊失色,连忙展开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回奔。 (糟糕,可千万别要迷路啊。) 利用特殊的工具,在地底潜行,爱菱低声嘟囊着。 一个布袋也似的丝质物体,包裹住少女的身体,左右的泥土,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推挤,朝两旁溃开,直至少女离开,才又像潮水般涌回,归复原状。 “柏布丝之囊”,是九州大战时由矮人们制作的道具,在魔界极为抢手,本来人间界也有流传,但是制造丝囊的材质,在人间界绝种,只在一种魔界植物上可以找到,所以“柏布丝之囊”绝少流至人间界。 丝囊的本身极为坚轫,可以抵抗急遽的温度变化,也会把囊中生物的气息予以阻绝,达到潜形的作用,当时的矮人族就常靠它来狩猎、躲避敌人。 隆。贝多芬的工作室,有数件这类的丝囊,爱菱离家时顺手牵羊,靠这丝囊躲避了不少危险,上次她潜入此地,也是靠这道具的掩护,否则以她这等身手,稍有动作,早被骑士发现,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利用特殊的潜望镜,爱菱确定至少分散了一半的骑士了,照声爆炸的时间来估算,莫问先生应该已经抵达最后一个约定点了,而南方的爆炸,会把追兵分散,凭莫问先生的身手,要脱身应该不难,那幺,就没问题了。 这是潜入敌阵的大好良机,只要计画一切顺利,靠这套丝囊,安然取回黑曜镜的希望就有六成,这样就很够了。 如果有莫问的掩护,成功的机率想必也会增加吧! 这点爱菱明白,可是,她并没有任何把握,能够保自己的伙伴平安,要面对那幺多预计内与预计外的敌人,他们很可能在暴露行踪的瞬间,就给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乱刀分尸。 取回黑曜镜,是无可改变的心愿,为了达成这目标,爱菱已经有了觉悟,她愿意为此赌上自己的生命,然而,这并不关莫问的事,他仅是受雇而来,为了一己的义理、荣誉,而一直陪伴到如今,没有理由再被要求了。 嘿! 自己并不是那幺傻的。 这些日子以来,爱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莫问先生对于是否要继续旅程,不断地感到犹豫,有好几次,要不是他突然改变了心意,便就此拂袖而去了。 想要离去的理由,并不只是单纯地对旅途不满,从莫问阴郁的表情,嘴边偶尔一现的讥讽笑意,爱菱明白了,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他有一件解不开的心事,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去解决。 那幺,就在此分手吧! 为了消弭自己的遗憾,却造成了他人更深的遗憾,这种事,爱菱做不出来,也许父亲会认为这太不成熟,不过,爱菱一开始就没有想到自己能完成回收工作,正如她过往不断的失败记录。 对于陪伴自己,忍受一切笨拙的莫问,爱菱有着由衷的谢意,剩下的部份,就由自己来完成吧,尽力就是了。 当然啦! 如果能成功完成回收工作,爱菱会偿还积欠的雇用费,不过,这就得要看上天的旨意了。 他的名字,叫李恩,是狼嚎骑士团的小队长,出身于艾尔铁诺的贵族,受过高等的武术训练,以个人实力来说,算是团里的好手。 加入狼嚎骑士团,是因为个人兴趣,他喜欢听人们的嚎叫、剑刃斩断骨头、鲜血喷出的声音,特别是狎弄男妓后,用剑狠狠地斩下,看着温暖的红液,染上雪白的肉体,这时所产生的兴奋,甚至会让他忘了自己是谁。 但是,官衙可不会忘,即使身为艾尔铁诺的地方贵族,如果没有情由的滥杀无辜,就算能逃过刑责,名誉也势必会留下污点,在申请加入一流的骑士团时,便会因此而遭到歧视,所以,他匿名加入狼嚎骑士团,这可以让他快快乐乐的杀人,在愉快的享受中,磨练自己的剑技。 今天,他又要杀人。 不知道是什幺地方来的笨贼,接近了警戒区,还弄了那幺多声响,惹得嗜血的骑士们狂追不已。 李恩的轻身功夫极佳,他甩开了部属,独自追踪,再加上几分运气,他发现敌人的踪影了。 那是个银发小子,披散的长发遮在脸上,洗到泛白的浅蓝军服,显然是个不知哪来的落魄剑士,实力吗…… 从感觉到的气来看,武功大概只能算三流,小角色而已。 “唔……” 本来想招呼伙伴的,一转念,李恩闭上口,微微冷笑。 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山,闷了快一个多月,又不能斩杀所剩不多的奴工来泄欲,实在是无聊透了,难得有好机会,怎能交给他人,当然要留着自己好好享受。 看到了渐渐变大的银色身影,李恩兴奋不已,抽出心爱的长剑,半蹲下身,准备当敌人经过时,狠狠地给他致命的一击。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这可以从他能领先同伴追踪到敌人,而得到证明,不过,他还是喜欢偷袭,这是个人兴趣使然,看见被偷袭的一方,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总能让他快乐个老半天。 敌人已经到五十尺外了,这是个好距离,骑士舔了舔唇,手上的剑也做好了准备。 李恩脑海里,已经浮现一幕幕血腥的画面,他决定了,等一下,要把这人支解,先砍去左手,再来是…… “呼!” 破风声响起,李恩发出了蓄势已久的一剑,一切动作是那幺的完美无瑕,以至于他脸上浮现陶醉的微笑,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热腾腾的血液溅在脸上的感觉。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不,应该说是换了个形式。 乍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对方毫不吃惊,反而好象嫌烦似的,脚底不停,右手顺势一推,开钮、出剑、画弧,剑招后发先至,奇异的是,蓝白色的光剑,竟然隐隐荡漾青色虹光。 虹光乍现,李恩的眼前,一朵青莲,盛。开。绽。放! 下一刻,银色身影从视网膜中消失,而李恩很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飞了起来,向后急退。 不,不是整个身体。 他看到了一幕非常荒诞的光景,自己的身体,少了颈部以上的东西,而拿着剑的手,此刻犹自进行上刺的动作。 “啊” 银发身影飚行而去。 潜行了一刻钟,爱菱受到了阻碍,前方的触感变得坚硬,泥土的气息消失,而换成岩石特有的潮湿感,爱菱伸手摸了摸,终于肯定,前面就是敌人的地底建筑了。 经过改造后的丝囊,具有穿越岩壁的功能,爱菱深深吸了口气,集中精神,向前跨出大步,穿越岩壁,进入建筑内部。 脱下丝囊,收入腰间内袋,爱菱打量了自己的立身处。 这看来似乎像个储物室,杂七杂八的堆砌了些衣物,对一个身为盗贼的人来说,自己的运气似乎不错。 爱菱快速换上了一件衣服,原主人是谁不得而知,但从左肩的徽印看来,想必也是狼嚎骑士的一员。 把衣服穿好,很幸运地,地上还有帽子,有这身装扮掩饰,再加上地底光线不清,视野昏暗,应该可以帮上老大的一个忙。 推开木门,爱菱小心的探出头来,确定周围无人后,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无声前进。 门外是条走廊,没有火把,也没有任何照明器具,放眼处尽是一片漆黑,除了隐约传来的滴水声,没有半点生命迹象,这确实是方便了爱菱的行动,她深深吸了口气,取出计量仪器,来决定下一步的方向。 黑曜镜的功能,爱菱自是熟知,若在魔界,不过是项普通的魔道具,但在人间界,就成了威力强大的法器,它以月光为能源,大量增幅使用者的法力,甚至可以打开相应的境界信道,用以呼唤出魔界的生物。 可是,如果使用者的法力不足,能唤出的东西,就是像赤眼魔猿这样,魔界的低等生物,所以,为了弭补这个缺点,魔道士往往都会以融合术之类的术法,对召唤来的生物进行生化改造,像莫问所发现的苏生水槽,就是生化改造的必备品。 赤眼魔猿身上发现的鳞甲,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群生物在被召唤之后,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改造,如果这类的手术还在进行,那幺,黑曜镜的所在之处,必然散发着极强大的魔法能量。 地底的构造很复杂,爱菱不是很清楚,但从仪器的反应看来,西方有强大的魔法能量正在运作,可能是某种阵形、结界,也可能就是自己要找寻的东西。 没有什幺其它的选择,爱菱展开小跑步,往西方跑去。她只祈祷一件事,在有人察觉黑曜镜的真正用途之前,把事情解决掉……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三章 狼嚎剑阵 前进了些时间,没有发现什幺特别点,但仪表上的震动,确实是越来越强,方向应该没挑错,照这样走下去就成了。 这想法刚起,爱菱陡觉眼前一亮。 左方岔进来的一条信道,来了两名骑士,手持沾过发光苔的照明棒,边走边聊的愉快。 两名骑士见到爱菱突然从信道冒出来,也吓了一跳,以为是什幺山精鬼魅,本能性的手按剑柄,待得看清是队友的制服,这才定过神来,喝问道:“口令呢?” 爱菱一呆,含糊道:“什幺口令!” 一面说,心里暗叫糟糕,从没想到会在这里给人拦住,虽然对方一时没怀疑,但自己既然答不出口令,马上就要被识破伪装,那要怎幺脱身? 果然,发问的骑士见她答不出来,再看爱菱用帽沿遮住脸,装扮诡异,心下登时起疑,半拨出腰间的光剑,扬声道:“今天的口令:白日依山尽,风檐展书读。你的口令呢?” 听起来,似乎是某种东方的四行诗,如果能知晓相关知识的话,或许可以随口碰碰运气,但对爱菱来说是不可能的。 以发明、制作器物来看,这女孩毋宁是个天才,尽管如此,她却仍不是通才,在文艺的相关方面,爱菱的学习程度等于零。 既然答不出,爱菱缓缓贴着墙壁,摸着内袋,试着找寻有没有什幺东西,能助自己脱离险境的。 两名骑士见她答不出口令,更增疑窦,掣开光剑,准备动手了。 “黄河入海流,古道照颜色。” 一个细微语音传进两人耳里,讲的就是口令的下半段。 听到爱菱答出口令,两名骑士心中一宽,关起光剑,却又立刻感到不对,刚刚的口令,是从后方发声,并非前方的爱菱,换言之…… 后面有人! 能够无声无息的靠近,必是高手,至少,是比自己要强的敌人! 两人大惊,连忙转身应敌,同时光剑再度掣开,要在回身的刹那,就做好一切的准备。 以军人的素质而言,他们的反应已是上上之选了,然而,却还是慢了一步。蓝白色的长虹,斩裂了黑暗的空间,信道中传来两声轻响,“咚!咚!”两声,爱菱还没弄清怎幺回事,两颗人头已滚到脚边,吓得她差点失声大叫。 男子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浮现,他拾起地上的照明棒,交给爱菱。少女的脸上,先是不可思议,而后转为狂喜,她看见了熟悉的银色长发。 “莫问先生……唉唷!” 什幺话也不说,莫问用力的在爱菱脑袋上敲了一下,力道颇大,爱菱仿佛可以看见,有九只大象在小脑袋瓜上不停地跳着踢他舞。 “好痛喔啊!头好昏……” 摸着头上被敲的地方,小小发明家流下了眼泪,是因为痛吗? 或许吧! 更或许,是为了某种超越感谢的心情,莫问先生回来了,明明有那幺重要的心愿还要去完成,明明知道这里的危险,他还是回来了,莫问先生呵…… 相对于爱菱,莫问似乎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只是打出了询问往哪走的手势。 别后重逢,对于爱菱的心意,银发男子的心里,其实有一座山那幺多的话想说,但是,现在不是促膝相谈的时候。 为了找到爱菱,莫问几乎是全速赶来,确定位置,为求最快速抵达,在前来此地的途中,不可免的撞上了几个巡逻的骑士,被迫露形杀了几人。 自己不会土遁术,又没有时间找路,只好把光剑调至最强,强行破地斩石而入。 水准以上的骑士,可以凭气感应周围的异动,虽然随能力高下而有不同,但大体上都是有的,自己抢入时泄了行踪,再加上这一番骚动,只怕大队人马立刻就会围杀过来,必须要尽速找到东西,抢路出去。 爱菱也知道事态严重,收起笑容,抹了抹眼泪,伸手指向西方,小声道:“在西边,魔法能源最强的地方就是了。” 莫问点点头,只要知道目标,他根本不用爱菱指引。 虽然不懂魔法,但以他的级数,是毋须使用仪器,可以自行感应出一定范围内的各式能量运作的。 “我们走吧!” 爱菱牵住莫问,就要起步,哪知莫问纹风不动,只是作了个手势,示意不用那幺麻烦。 爱菱眨了眨眼睛,猜想莫问是什幺意思。 莫问一笑,将爱菱拉至身后,把光剑的能源钮开至最大,起手便是一剑,对石壁斩去,哔然一声响,石壁轰开了老大的一个洞。 莫问剑势不停,就像狂风中的风车,轮转如飞,但见大小石块簌簌而下,声若雷鸣,好似有十来个工匠,持利斧巨凿在开辟山道,尘沙飞扬间,凭着光剑神威,竟直接在石壁中开了一条信道出来,往西直行。 爱菱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光剑是她亲手改造,有多少的威力,她自是清楚。 这柄光剑,在冲锋陷阵的威力上,不输给一流的命名光剑,但要这幺拿来当开山的工具,却是会大量消耗持剑者的功力。 光剑的威力,在到达输出功率的极限前,是与持剑者的功力成正比,吸收的能源越多,发挥出的破坏力也越强,像这样的大规模连续动作,所消耗的能量,非独是可观,简直是可怕了,那足以令一个见习骑士,在瞬间被吸成干尸。 (能做出这样的动作,莫问先生绝对不只是一个三流骑士。) 爱菱的这个想法,在下一刻获得证实。 斩石开道的行动中,有时候会接到现有的信道,撞到几名骑士,莫问倏地一剑,又狠又辣,或中咽喉,或斩胸腹要害,落位极准,全是一招毙命,对手莫说是反击,便连哼一声的时间也无,虽然说事出突然,但光只是这份剑技,就足以晋身一、二流的高手了。 爱菱的心里“噗通!噗通!”直跳,她现在才发现,莫问先生的武功原来这幺好,说不定,和师兄朱炎一样好。 敌人显是想不到他们有如此诡异的行进法,几条主要信道上的布兵全部落空,给弄得阵脚大乱,让爱菱抢到不少时间,直到最后一条往西直道上,才被拦截住。 将近六十名骑士,在道路上严阵以待,光剑均已掣开,见到侵入者现身,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嗜血狂表情。 莫问打量着敌人的布局。 确实是杀气腾腾,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在见到这幺多敌人的瞬间,就给吓昏过去了吧! 但是,在莫问眼中,这个曾是率领近万军队的良将眼中,敌人布局有显着的破绽。 敌人人数虽多,但山道狭窄,仅能容三人并行,若想要打斗,那更见运转不灵,换言之,敌人的拦截网,被地形分割的支离破碎,反而变成了被个个击破的大好良机。 只要稍稍用用脑子,就不会有人选择在这里拦截敌人,敌人会做出这种选择,是因为拦截不及,被迫于此一战;或是根本就没把这两个侵入者放在眼里呢? 可能两者都有吧! 总之,对莫问而言,攻击只会来自前方,这 非但避免了被夹击的危险,更可以不用为背后的爱菱而担心,可说占了天大的便宜。 六十名骑士中,全身散发显着杀气的,占绝大多数,那都是些武艺平常的骑士,体悟不足,尚不能理解“厚积而猝发”的道理,未经一战而锐气已泄,不足为惧。 有七个人站在最后,他们的光剑仍未掣开,系在腰间,人人环抱着手臂,脸上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从散发的气势看来,是算得上好手。 但感觉得出来,没有真正高手级的人物! 很好! 莫问不禁有点奇怪,如果说,眼前的队形,就是狼嚎骑士团的组成比例,那真正的高手,大概只有团长以下的一两人,这样的实力,怎能有在江湖上有如斯响亮的名头?莫非这也是江湖妄传? 不管如何,这对自己大大的提高了胜算。 盘算既定,莫问仰头,纵声长笑,迈开大步,既不是快速抢入,也不是施展诡异的身法,而是堂堂正正,好似凯旋一般的光荣姿态,步入敌阵。 很奇怪的,当莫问一仰首长笑,所有人都泛起了一种怪异莫名的感觉,仿佛这落魄的银发剑士,突然变成了一个睥睨天下的霸主,皇者威仪,龙行虎步,几乎要让人生起跪拜于地的冲动,在场诸人都给一股说不出的沉重压力,压得胸口气息不顺。 为首的一名骑士,挺起长剑,一式“斩蛇开道”,当头斩下。 莫问仍是仰首望天,对这攻击看也不看,光剑挥出,架住这一剑。 那骑士只觉得光剑上有股怪异内劲传来,跟着便是手上一沉,好似有什幺东西,让手臂变成千斤重物,拖的自己直往前跌,心下刚叫不好,莫问随手变招,光剑反挑,割断他的咽喉,轻取了这一胜。 这一挡、一挑,动作迅捷无伦,后面的那名骑士甚至弄不清状况,看见莫问一招致敌死命,还轻蔑的以为是同伴平日贪花好色,以至于剑法不济,遭人轻取,当下啐了一口,一式“卞庄刺虎”,直刺过去。 莫问姿势不变,光剑下击,截住了这一剑,反手上挑,刺穿对手咽喉,轻易再建一功。 骑士捂住咽喉的血洞,却遮不出大量溢出的黑红色血块,“荷荷”闷哼中,身子软倒,瞪大的眼睛,显是不甘心这样的死法,和适才交剑时,手臂上的那一沉。 莫问就这样往前走去,银发摇动,长袖飘飘,行进间的姿态,霸气凛然,俨然便是一个正在接受百官朝拜、万民顶礼的真命天子。 可是,他所挥出的剑,却是另一个极端,每一刺出剑、收剑之间,必有一条亡魂随附,不管敌人怎幺变招出击、闪避、发劲,全都没用,莫问就只是这幺一架、一挑,简简单单的重复同一招,却没有人挡得住他一招半式,一切便如天子龙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狼嚎骑士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无疑就是传说中的极恶魔神,明明就不是什幺精妙的剑招,但所有同僚居然毫无反抗之力,全给一招了结,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使用的不是人的剑,是冥府之主魉魅的妖剑,是大魔神王铁木真的魔剑。 才不过一会儿,莫问已经走到走道中央,在他的身后,三十几具尸体,七零八落地横躺着,这是几乎不可能的战果,就算是团长本人,也不可能连续对付这幺多骑士而毫发无伤,一种超越人类理解力以外的恐惧,深深控制住这些人,摧毁了他们的战意,一些控制力稍差的骑士,甚至已经歇斯底里了。 一名骑士被莫问走到跟前,本想挥剑击出,哪知手臂刚刚抬起,却被莫问一瞪,两道火焰也似的目光,直射而来,登时给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昏死过去。 本来就紧张的气氛,给这样一吓,就像点了引线,轰然大乱,骑士们战意全消,一股脑的全往回逃,相互推挤间,乱成了一团,莫问得此良机,再不从容,连忙从后赶上,一剑一个,要在下一波大批人马到来前,尽可能的削减对方人数。 这股骚动,也波及到了站在最后的几名好手,面对这种闻所未闻的敌人,他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惧意。 从一开始,他们便全神贯注,紧盯着莫问的一举一动,结果却发现,这人从出剑、踱步、昂首,每一个动作之间,无懈可击,浑然天成,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这个事实,让他们惊疑不已,也发现如果还要在这甬道中作战,只会和那些倒下的队友同一下场。 感受到对手如日中天的气势,他们终于动摇了,也不知是谁先起了头,他们一齐转身,从后方的那所大门退进去。 兵败如山倒,这气氛也感染了剩下的骑士,除了一些跟着撤退的骑士以外,剩下的都被莫问被诛戮殆尽了,总体算起来,一共有近四十名的骑士,在刚才的激战中丧生,这是了不起的战绩。 而当最后一名骑士逃入大门后,莫问望着笨重的厚铁门,长长吁了口气,跟着,整个人仿似瘫痪了般,用手撑在门板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起来,莫问这一仗胜的风光无比,每一个骑士都是被轻取,他独力歼灭过半数的敌人,而且个个一招毙命,游刃有馀,非常轻松惬意,但是,紧跟在背后的爱菱却看到,就在莫问随手挥洒剑招,顾盼称雄的同时,他的汗,湿透了背后的衣衫。 这一战,蠃的并不轻易,所有的战果,都是莫问苦心营造出来的。 首先,他活用了新学会的武技,施展“帝王”之诀,立身成帝,以帝皇之威势、王者之霸气,使所有敌人为之夺其势、摧其心志,自然而然地俯首于帝王之下,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之后,他那一架、一挑之间,则是其不传秘剑中的“借劲锁”,趁着敌人僵死的瞬间,一招致命。 然而,这套剑法的威力确实是无坚不催,但在耗费真力上,也是相当可怖的,在两年前,莫问将之修练至挥洒自如,但在两年后的现在,以他尚未回复的虚弱体力,根本没有使用它的能力。 也因此,原本可以捆死敌人全身经脉的“借劲锁”,仅能使对方的手腕一沉,饶是如此,莫问也得将全身的内息,提高至极限,同时更被迫动用了,那一道绝不该动用的剑气! “啊!问我动用了会有什幺后果吗……我这幺说吧!你可以想象一下,让一枚以亚光速行进的西瓜,撞击在地面上,会是什幺样的画面……什幺?听不懂?这可不行,你太古魔道的知识没学好,要不要你再留下来,让我帮你补习个三年五载,我告诉你,不是老师爱自夸,讲到太古魔道,老师我实在是……” 回忆起当时的“谆谆告诫”,莫问不由得苦笑,他虽然极力避免,但提气运劲间,仍不免牵动了那道剑气,现在身体内仿佛有数股高伏特的电流,在各处经脉中噬咬,实不难想象,如果当真以那剑气来发劲,后果必是…… 爆体而亡! 不管怎样,现在总算是走到这里了,下一战是否还能这样顺利,就得听天由命了。 爱菱很担心地看着莫问的背影。 莫问先生从刚刚起,便一动也不动,半点声息也无,甚至连呼吸都快停了。 不知是否自己多心,爱菱 突然觉得,莫问先生的背影,苍白的可怕,被笼罩在一层沉沉的死气之中,仿佛这个身体只剩下干涸的躯壳,而没有了灵魂。 良久,莫问询问目标物是否在门后,爱菱连忙点头,道:“嗯!魔法反应最强的是在这里,黑曜镜一定也是在这里了。” 莫问点点头,把手放在门上,推门而入。 在开门的刹那,莫问有着些许的迟疑。 在这门的背后,大概有十多名好手,可能还有其它的伏兵,就凭自己两人要独闯,大是凶险。 但是,这些并不是让莫问止步的因素,凭着优异的剑手直觉,银发男子本能性地感觉到,在这扇门之后,有某种相当熟悉的感觉,令他却步不前。 “怎幺了呢?莫问先生。”爱菱关心地问道。 莫问没有答话,到了这个节骨眼,就算门后有十万大军,自己也得照闯不误了,当下再不犹豫,手一用力,推门而入。 门后,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别于入口的羊肠小道,门后是个极度宽阔的殿堂,在一个数百尺见方的岩洞中央,架了一座木制高台,高台上方的岩壁,给开了一个笔直的长洞,透过长洞,可以看见清朗的天空。 爱菱一眼便看出,这是为了黑曜镜而专设的祭坛,透过岩洞,每晚的月光可以直接投射在祭坛上,让祭坛上的黑曜镜,得以吸收月华,术士得以凭之行咒。 撤退至此的、再加上原本的守卫,总数十五名骑士,此刻在高台下结成了某种阵式,如临大敌,做好了和敌人一战的准备。 高台之上,彷似有旗帜飘扬,莫问皱起眉头,向爱菱询问那是何物? 却见爱菱苍白着嘴唇,轻轻颤抖,小声说道:“那……那是拿黑曜镜召唤高等魔物的准备工作……” 爱菱跟着补充,黑曜镜用以召唤普通的魔界生物,仅需满月光华,配合施咒者的法力,即可成功,但若是要以之呼唤高等级的魔族,那就必须特殊的仪式来辅助,黑曜镜要从一个半月以前就被禁用,以储蓄满月光辉。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这面镜子的所有人聘了狼嚎骑士团当护卫。 至于需要的特殊仪式是什幺呢? 爱菱没有说,莫问也没有问,骑士的嗅觉极灵敏,他可以嗅到,高台上传来浓厚的血腥味,想来不会是什幺有益身心的仪式,不问也罢。 莫问道:“那面破镜子真的在台上吗?” 爱菱迟疑道:“那里是有黑曜镜遗留的气味,不过……” 莫问一摆手,示意等一下由自己将敌人缠住,爱菱设法爬上高台,取走黑曜镜。 手势打完便把爱菱推开,全神注意敌人的举动。 时间所剩不多了,敌人组成的剑阵,气势不可思议地一再增强,必须要尽快手机看片 :LSJVOD.抢攻,取得先机,以免牵制策略弄巧成拙,真个被困在剑阵中,脱身不得,那就真正是糟糕了。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敌对的骑士们无不讶异,人人脑中都是同样的一个问题,江湖中的年轻高手里,有哪一人是这样银发披面,又有一手这样厉害的剑术呢?那绝不该是无名之辈啊! 很遗憾的,没有人想到答案。 “快去吧!小心。” 手一推,将爱菱借力送开,莫问微一提气,发足奔向敌阵。 莫问一动,身形竟尔飘忽开来,每踩下一步,就立刻腾挪闪形,从另外一个想不到的方位窜出,虽然看上去有些生涩,却当真是忽焉在前、忽焉在后,捉摸不定,以一人之身,包围住了十五名敌人。 几名年纪较长,见识较博的骑士,见到莫问的身法,通通都“咦”了一声,他们曾经看过这种身法,就是没看过,也曾经听过,那是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的“踏雪惊鸿”。 想到这个念头,人人心下都怯了几分,白鹿洞是当前风之大陆上,武学的泰山北斗,掌门人便是昔日三贤者之一,月贤者陆游,单以剑术而论,只怕已是天下高手,门下更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 这男人能修至三十六绝技,怕已是亲传弟子外,首席学堂的学生,如若将之杀伤,与白鹿洞结下梁子,日后给人寻仇上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思考还没来得及得到答案,莫问已然逼近,光剑一抖,点点蓝光如雨洒落,大有先声夺人之势,骑士们也随之发动剑阵,巧妙的运作,几个起落后,反将莫问重新包围进来。 剑阵发动,莫问只觉得数股不同的力道,组成了重重力网,好似漩涡般的打转,扯的自己身形大乱,动作也迟缓下来,而且,那越益加重的力网,让心头泛起了种熟悉的感觉。 (是仙道术……不!不是……) 周围的骑士们显是忌惮他功力了得,不敢率先出手,只是把剑阵的运转加快,多股不同的真气,编织成力网,层层披锁在莫问身上。 莫问凝神观看。 他对于俗称“东方仙术”的仙道术,仅是微有涉猎,但早年闯荡江湖,多历征战,闯过各式剑阵,是以此刻虽然身陷重围,仍立即静下心来,试着在剑网中理出破阵头绪。 剑阵由九人组成,三人为一组。 每一组以一人主攻,馀下两人则负责将内力源源灌输,让三种不同的力度,相互激荡,组成力网。 单是从这点来看,剑阵的设计人,对于东方武术定有深入研究,因为这种传功并力的法门,是东方武术所独有的。 然而,若纯说是东方武术,却又有些不似,大凡东方武术的三组式剑阵,往往是根据三才之位,或是其所演绎出的九宫之学用以布阵,再暗合其它的生克变化。 但此阵的排列,既非三才,亦非九宫,而是某种从未见过的组合方式。 另外,要发动这剑阵,所需要的功力必然极大,因为剑阵的组成,全是由狼嚎骑士团的好手,只有西首的那一组,似乎因为人数不足,所以被迫由三流的角色去顶替,而显得有些配合不上。 这就是一极大的破绽,任何团体阵形,最忌讳分配不均,而让某一处的强弱失调,反变成了阵式的破绽。 看来,尽管这阵的包围网力度之大,为自己生平仅见,只要仍采用个个击破的方式,破除剑阵应是不难,可是,心头的那种不快感,究竟是怎幺回是呢? 身为一个剑手,莫问相当相信自己的直觉,那是任何骑士在长期处于生死关头中,所自然锻炼出的灵觉,靠着这种纯出本能、无关大脑思考的预警,往往可以助他们掌握先机,反败为胜。 敌刃逼近,唔! 那种熟悉的不快感又来了。 莫名的憎恶感,使得莫问的情绪开始有些失控,他将真气灌注于剑上,一式“碧血丹青”,光剑化作蓝光千百道,同时向四面八方点去。 “铿!” “嗡!” “轰!” 明明同是光剑与光剑的碰撞,却爆发出三种不同的声音,发动的攻击,全给组阵的力盾抵去。 莫问也觉得剑上传回三种不同的反应,金铁之壁的硬挡、棉絮之幕的吸化、滚滚长河的抵销,对方的剑势如万里长空,旷远而不知其边际,有一种包容万物的渊博,散化去了所有的攻击。 这感觉……这感觉……莫问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几乎当场便要怒吼出来。 抵天三剑! 白鹿洞的镇派之宝,陆游恃之成名的不朽神技,天下守招,抵天神剑! 重见抵天,莫问百感交集,心下又是激动,又是痛楚,回忆当年学习这套剑法时,自己是师兄弟中最短时间学会的,师尊还为此着实夸奖了他一番,期许他是白鹿洞千年一见的剑术天才。 当日的夸奖犹言在耳,人事却已全非,莫问可以听见自己的心滴血的声音,师兄啊!师兄……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曾是我最敬重的人啊! “莫问先生,小心啊!” 心神激荡下,险些便给人一剑劈成两半,总算莫问及时惊醒,挺剑还击,重新又斗在一起。 一名骑士在贴近时,似乎看到了,在银发之下,这男子的眼角隐然有泪,心下不由得大奇,“男子汉大丈夫,有什幺好哭的,莫不是给吓得尿了裤子,偷偷掉眼泪来着吧!” 战斗虽然激烈,战况却是一面倒,莫问所发出的攻击,遇上那三道剑网,全给吸收了进去,反观狼嚎骑士,虽然剑阵的威力主守不主攻,但他们逐步缩紧包围网,无疑便是将三面铁壁向内推挤,占尽便宜,不一会儿,莫问已是破绽大露,迭遇险招了。 莫问心下大恨,他终于知道,为什幺狼嚎骑士团会有如今这等响亮的名头了。不知是哪个白鹿洞叛徒,学了这剑法,再将之演变成剑阵,两百人合力,约可组成十个剑阵,将所有的敌击都挡去化消,除非是遇上熟识此剑的本门高手,不然确实是足以横行天下。 会使用抵天三剑的,必是白鹿洞门人无疑,若是说门人中出了不肖的叛徒,这样一来,狼嚎骑士会使用高段白鹿洞武术的现象,也就合情合理了。 能将这三剑组编成剑阵,聪明才智自是了得,但就其威力而言,也不过是个杂碎拼盘,创设者显然只是依样画葫芦,并未当真学到这三剑的真髓,如过是遇到公瑾、旭烈兀这等熟悉剑招变化的顶尖高手,只怕剑阵还没走上三招,就溃不成军了。 说到在剑法上的修为,莫问比之公瑾等嫡传弟子,只高不低,然而,上乘剑术均讲究内力与招数的配合,以莫问这时的内力,已经用不出往昔惯用的那些剑技,适才开道、激战,又耗力不少,此刻虽然能看出剑阵的破绽,却是无力将之破解。 爱菱此时已贴近高台,她虽然不太懂武功,却也看得出莫问落在下风,心下焦急不已。 狼嚎骑士们,见到莫问的剑招大乱,起先还不敢妄动,怕是有计,却见越到后来,莫问的反击越是无力,知他技穷于此,均是狂喜不已,主阵者一个呼哨,三道剑网同时向内挤,要把这可恨的家伙一次做掉。 剑网骤紧,在莫问眼中,彷佛有几千几百道抵天剑,同时迫到面前来。 (他妈的混蛋老天,这抵天臭剑困了我半辈子还不够,现在还来束缚于我!) 眼见剑影幢幢,也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力量,激得莫问血滚如沸,完全忘了刚才的疲劳,剑花一挽,对着重迭而来的剑网硬碰而去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四章 骑士之风 狼嚎骑士们操控剑阵,满以为这一下可稳致敌人死命,哪知包围网中突然惊响一声长啸,清亮若九天龙吟,只震得举室皆鸣,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手底下的剑势,不由得一缓,让包围网出现了空隙。 一道蓝色身影,彷佛冲天仙鹤,自重重剑影中破网而出,跟着,在众人的眼前,开了一朵青莲花。 是的!开了一朵青莲花。 明明是蓝白色的光块,竟荡漾出一片碧青霞光,瑰丽不可方物,瞧的众人意乱神迷。 狼嚎骑士先是给那啸声一惊,又突然给人强力突围而出,一惊之下,剑阵登时瓦解,正要重组阵式,刹那间,剑锋来势神妙无方,又是对准剑阵的破绽处,众人挡得手忙脚乱,只听得惨呼连连,两名骑士中剑身亡。 莫问心中一喜,却见守候于旁的骑士立即补上空位,剑阵重组,又将莫问包围起来。 莫问心下清楚,只要能将剑法的威力,发挥至五成以上,以自己对抵天剑的了解,破去此阵可谓轻而易举,就只恨受伤后功力大损,必须要将内息提高到极至,方能勉强运用此剑术,更别说发挥其真实威力。 “可恶,若我经脉未伤,这等拼盘阵法怎困得住我?不管了,放手一拼吧!” 恼怒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莫问长啸一声,把内力提升至颠峰,光剑指天,一式“我本楚狂人”,剑势如狂潮怒涛,逼得左右敌人纷纷举剑招架。 身子一侧,“飞上青云端”,倏地腾身而起,便似传说中的剑仙,人在半空,把光剑舞成朵朵青虹,“二水中分白鹭洲”、“浮云游子意”、“笔落惊风雨”、“孤帆远影碧山尽”,“刷刷刷”连环四式,妙着纷呈,只逼得狼嚎骑士不住后退。 骑士们人人大惊失色,在他们的记忆中,任你是多强的高手,一但陷入这狼嚎剑阵,都只有被耗尽体力,任凭宰割的下场,从也没哪一次会像这样,反被阵中的敌人逼得倒退。 功力较深的骑士已经看出,这银发男子绝非普通人物,他所出的每一招,均是针对剑阵的死角,显然是熟悉白鹿洞武学的高手。 更重要的,是他所出的每道青虹,都产生一种不同的大气象,忽如长江大河,忽如空谷幽月;一下是无定白骨,一下又变化为百花齐放,其中更有一股傲然仙气,折服万物,若不是他总在紧要处凝住不发,几乎要打得骑士们连剑都抛了。 斗到紧处,莫问猛将内息往上一提,“别有天地非人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式厉害招数一齐递出,骑士们只见眼前青光大盛,全是剑影一片,吓的魂飞天外,慌忙中将剑网再紧,只听得诸多怪声,如鞭炮般连响不绝,光剑全撞在剑网上,未能突破。 骑士们长长呼了口气,总算是抵天剑网固若金汤,而莫问的剑招又不知为何,伤人的威力不大,才保得平安。 爱菱努力的攀爬高台,看见莫问奋战的英姿,只看的张口结舌,连大气也发不出一个。 自莫问变招出剑后,整个人便一直藉力浮在半空,回翔如意,一朵朵的青莲,不住从他剑底绽放,打的骑士们还不出手来。 很奇怪的,明明剑招舞得那幺急,但莫问的一举手,一投足,是那幺的自在、优雅,充满了贵公子的秀气,仿佛是一个诗人,徜徉在湖光山色之间,舒闲写意,长发飞扬间,说不出的好看,浑不似正陷身于重围,与人兵刃相向。 光剑与敌刃相触,隐隐发出音律之声,莫问周旋于其间,举重若轻,潇洒随心,似乎压根就不把剑阵当回事,随时都可出阵的样子。 爱菱这时才明白,莫问先生的武功,非但是比想象中的更好,简直好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不过,有件事,爱菱却不知道,莫问的身体经过一再损伤,现在的功力,仅不过是当年的三成了,而且,他所使用的这路剑法,与一般武学大异其径,越是战况不利,看来越是潇洒。 而此时,莫问的心里,正自暗暗叫苦。 催动这路剑法,需要极深的内功底子,莫问现在是凭着过去的底子,以一口真气强自催动,若再过一会儿,真气耗竭,便当真无计可施,要任人宰割了。 唯今之计,便是趁真气尚存时,一口气催破剑阵,但上乘武学,当真是不能差一分一毫,他此刻内力不足,许多厉害招数只是徒具其形,发挥不出应有威力,若非如此,狼嚎骑士早已横尸遍地了。 再斗片刻,骑士中渐渐有人察觉不对,他们见莫问手上有伤,显然是曾经受过伤残,那幺,是不是此人力有未逮,以至于发挥不出这套剑法的十成威力呢? 大着胆子,他们缩紧了剑网的包围,果然一如所料,莫问的剑招仍是凌厉,但却总是无法突破剑网的藩篱,这个结果让狼嚎骑士精神大振。 “不要怕他,他不过是个空壳子,大伙儿并肩齐上啊。” 莫问冷哼一声,左边袖子扬起,一枚金戒指夹带劲风,射穿了一名正要爬上高台抓拿爱菱的骑士的脑袋,只听得咕咚咚几声,骑士的尸体重重摔落在地上。 本来要一齐扑上的骑士,见莫问能于重围中,轻易杀掉阵外的敌人,差点没给吓得寒了胆,他们本是佣兵,计决不肯做于己无益之事,看到敌人尚有如此威势,均都放慢了攻势,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讲。 莫问的眉头却皱的更厉害了,刚刚那一下殊非轻易,实是平生功力所集,还占了个偷袭的便宜,否则若是那幺轻易便能取敌之命,哪容得这些杂碎猖狂至今。 剑阵的威力不减,看来前半路的剑法是不足以克敌致胜了,那幺,要使出后半路吗? 后半路的剑法虽然远比前半路为强,但一经施展,非得整套使完方休,自己的内力,可以支持到那个时候吗? 正自思索,胸口突觉一阵气紧,心脉狂跳,正是内息崩溃的先兆,莫问突然有一个想法,一个他不该想到的恐怖念头。 既然要拼死一击,就动用那个吧! 如果它的威力当真如老师所言,要破去这个拼盘剑阵,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念头方起,老师昔日的吩咐又重现耳边。 “灌进你体内的剑气,已经可以自行运作了,不过,要让你的身体能够与之融合,还需要一年的时间,你不愧是剑的天才,换做是你师傅,就算是再给他一千年,他也未必能容纳这天流不动剑啊!” 胡乱动用剑气,会有什幺后果呢? 莫问曾有过一次经验,那时他潜入艾尔铁诺王宫,与前来捉拿的大内侍卫发生剧斗,战得内力竭尽,体内潜藏的剑气自然被牵动,剑上的威力暴涨,逼退侍卫,这才得以脱身,但是,当他狂奔回到住所,赫然发现,全身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在渗血,显是经脉爆裂的前兆。 稍微被牵动尚且如此,若是当真动用,只怕一剑未出,自己便爆成一堆血粉了。 授业时,老师曾说,这绝世神剑唯重明悟,若是能解开其中关键,立刻便可修得最高境界,一年之约,并非是牢不可破的。 那幺,要解开什幺样的死结呢? “喔!这个啊,其实呢,只要你想得出,自己究竟想挥出什幺样的剑,这样就行了……你问我这个做什幺?不会是想提前使用吧!想想西瓜,西瓜啊……” 撇去后半句不谈,自己这近一年来,一直不断的问,到底想要挥出什幺样的剑。 想起世间剑道渊博无边,各式剑技自有千秋,委实难以决定,其实,只要能打倒敌人,管他是什幺剑,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想要挥出打倒敌人的剑,这样算是回答了吧!) 一年之期所剩不过十数日,或许自己的身体已经能适应了也说不定,纵使不能,当自己使出后半路的剑招,内力提运不上时,一样会牵动剑气,那结果还是相同啊! 握紧剑柄,莫问做出决定了,正当他深深吸上一口气,准备提升内息,做出最后一击时,狼嚎骑士的剑网忽地加紧,莫问把剑一格,对方的光剑中突然喷出一阵尘雾,莫问猝不及防,险险把头一偏,飞身急退,却还是给沾了些,眼睛热辣辣的,甚是疼痛。 “无耻鼠辈,竟然用这卑鄙手段。” 从感觉上来说,似乎不是什幺至毒药物,莫问略略把心一宽,留心倾听敌人动向,将光剑舞成一团蓝光,务要在视力恢复前,不给这些鼠辈可趁之机。 正自徨无计,左方突然惊传一声巨响,似是有什幺东西爆炸了,跟着便是一片惊叫声。 “什幺鬼东西,我看不见了。” “那无耻的小贱胚,放了迷烟啦!” “什幺乌漆摸黑一片,大家小心,别让那臭小子给跑啦!” 听这情形,似乎是爱菱也趁机放了烟雾弹之类的东西,四周黑成一片,狼嚎骑士为求安全,也是人人舞剑护身,怕遭了敌人的毒手。 细碎的脚步声贴近,跟着,一只温莹的小手牵住了莫问,某种布帛之类的东西罩了上来,莫问只觉得脚下的土地一软,整个人往地下沉了去。 “莫问先生,莫问先生。” 用随身带的药剂,抹去眼中的尘粉,视力逐渐恢复正常,莫问睁开眼来,漆黑中,隐隐浮现少女的轮廓。 “你没事吧!莫问先生。” 出现在爱菱脸上的,全是关心的神色,她在一旁把所有的战况看的分明,一发现莫问遇险,立刻发出预藏的烟幕弹,遮断骑士们的视线,再使用“伯布丝之囊”,和莫问一起潜入地下。 莫问问起自己处身之地。爱菱简略解释了一遍,道:“我们现在在地底,只要没有太大的动作,他们不会发现的,我们可以靠着这丝囊逃出去。” 逃出去,莫问苦笑,他不知爱菱是怎样潜入的,但是,现在的地上,有数名经验老到的骑士,很有可能会察觉到有人在地底潜行,这仍是有危险性的。 “黑曜镜拿到了吗?”莫问道。 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他刚刚看到爱菱已经爬上了高台,照停留时间来算,台上便有十个黑曜镜也一起拿了下来,如果目标物已经取得,现在只要一心顾到如何撤退,那事情当然是容易的多。 黑暗中,莫问看不清爱菱的脸,只听得她迟疑了一下,问道:“莫问先生,你能打蠃……哦!不,你有办法可以让我们安然撤退吗?” 给这幺一问,莫问为之哑然,要逃当然比要战容易,不过,如果现在冲上去,势必又给剑阵缠住,届时还脱的了身吗? 经过这一番激战,自己的内力所剩无几,已无强运剑法的本钱,断断不可能故计重施了。 想来想去,最后的方法,还是只有孤注一掷,就算自己爆体身死,也有馀裕让爱菱趁乱而逃…… 啊!事情怎会走到这一步呢?这未免太本末倒置了吧!自己最重要的生存目标,不就应该是拖命活下去,待一年期满后,去救回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吗?怎能在此轻易就死。 都该怪自己冲动,逞一时之勇,弄至这个田地。 一念至此,莫问真有种冲动,想一把掐死这笨女人,可是,手一举,莫问叹了口气,又将手放了回去。 说到底,是自己思虑不周,又怎能怪这女孩呢? 生命中连续两次,都是栽在这抵天剑之下,或许这也就是自己的命吧! (老天真混帐,看我次死不掉,还又给我来第二次。) “莫问先生!” 爱菱的夜视能力,远较莫问为佳,发觉莫问沉吟不语,脸色奇差,自然明白他对这一仗全无把握,是抱着拼死一战的想法。 说来也是,不管一个人武功再高,要同时单挑那幺多对手,也太勉强了,更何况,莫问先生还拖了自己这个窝囊废,如果少去了自己的拖累,以莫问先生的武功,一手机看片:LSJVOD.定可以安然脱困的。 感受到少女的关心,莫问微微一笑,伸出斑驳的右手,抚摸爱菱的小脸,低声道:“不用担心,不管最后怎幺样,小爱菱是一定逃的出去的,把镜子交给你父亲,他以后就会好好对待你了。” 哎!舍身取义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啊,这幺死实在是挺不甘愿的,可是,总不能倒过来,要爱菱舍身掩护自己吧,姑且不论道义上的责任,光是想到可行性,就令人大摇其头了。 好,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像个英雄,重回人间走了这一遭,还没来得及有机会留下些什幺,就帮这小姑娘完成她的心愿,当作是弭补最后的一点遗憾吧! 轻轻捏了捏少女滑嫩的脸蛋,莫问干笑几声,道:“以后要做个让所有男人着迷的好女孩,还有,有空的时候,要想想莫问先生……” “莫问先生!” 爱菱擦擦眼角,眼眶中有微光闪烁,莫问正想出声,却被她一把抓住。 只听少女嘻笑出声来,似乎是为了他的一本正经而觉得好笑,小声道:“莫问先生不用担心,事情没有那幺糟啦!如果你的方法太危险,就别用了,还是用我的方法好了,爱菱为了这种时候,特别留下了秘密武器喔!” 能够不死,当然不会有人主动想死,特别他还是一个有这幺多心愿未了的人。 不过,这女孩的秘密武器,可靠吗?该不会是那种不分敌我,见人就杀的疯狂血腥大炮吧! 看爱菱衣衫单薄,平常的那个大包袱也没带在身边,不像有什幺重型武器的样子,看来还是别寄望太深,问清楚再说。 承受了怀疑的眼光,爱菱笑得灿烂无比,小小发明家骄傲的挺起胸膛,低声说道:“等一下,作战的时候,莫问先生虚晃个几招,就跳到那个高台上去,然后,再往顶上的那个岩洞跳,对,大概是那个高度以后,就把现在用的那柄光剑,按下底下的红钮,用力丢下来……” 听着爱菱的解释,莫问疑惑满肚,这听来像是某种强力爆裂物的使用方法,那笨女人该不会是在光剑里,安装了烈性炸药吧! 天杀的,亏自己天天拿它和敌人作战,要是突然爆炸的话…… “不是啦,没有那幺恐怖,只是烟幕而已,只有烟幕啦!和刚刚用的黑烟是同一种啦!” 爱菱连忙解释道:“这次的烟幕里面 ,有放催泪药物,我躲在地底,等到烟幕整个扩散开来,我们不就可以逃跑了吗?” 听完爱菱的作战计画,莫问想了想,这的确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比贸然冲出去决一死战要可靠,虽然说计画听来还有几个障碍,但以自己的力量来排除,想来也是办得到的。 “找到了,那臭小子就在咱们脚下。” 敌人已经发现,没有时间了,就照爱菱所说的去做吧! 莫问拿起光剑,便要破土而上,心中却隐然有份不安,难以释怀,想了想,自怀中取出了个纸折的护身符,交给爱菱,比划道:“把这别在身上,很有用的。” 这护身符,是他当年在白鹿洞时,师傅赠予几个师兄弟的,据说,这是三师叔亲手所制,具有莫大神效,不过,自己这些年来迭遇险难,这护身符从也未发生过半点功效,想来是纯属虚言了,现在送给爱菱,也仅是拿来讨讨喜,做点象征意义罢了。 “莫问先生……” 拿起护身符,爱菱面上的笑容忽然敛住,牢牢握住莫问的手,说不出话来。 几滴热烫的水滴,落在莫问的手掌上。 “一个护身符,不必那幺感动吧!唉,真是婆婆妈妈,敌人就快要杀下来了……” 正想一把抚开爱菱的手,少女说话了。 “莫……莫问先生为什幺……肯陪我……肯陪爱菱走到这里呢?爱菱已经付不出报酬了啊!” 莫问一笑,拍拍女孩的小脑袋瓜,道:“所谓的骑士啊!就是为国王和美丽的淑女而奋战的。” 言罢,莫问转开光剑,真气一提,自丝囊的开口处,挥剑破土而出,冲锋再战去了。 爱菱望着手上的护身符出神,彷佛还感受的到,莫问先生的体温,而耳边的声音犹自回响不已,那是她初到香格里拉,在香榭广场上四处求援时,一个骑士所说的话。 “开什幺玩笑,所谓的骑士,是为国王和美丽的淑女而奋战的,被你这种丑小鸭聘用,我会死不瞑目的。” 原来……原来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旁边了啊!那幺,所谓的受韩特所托,来打个临时工,全……全都是……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五章 许下约定 “敌人在这里,大家快过来。” “组成剑阵。” 破土而出之际,莫问曾经想过,要不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抢先杀掉一两个骑士,让剑阵瓦解,不过,这个想法却因为对方的组阵奇速,而被迫胎死腹中。 不知道为什幺,莫问对于爱菱的计画,有着些许的不安,好象在什幺地方有大破绽似的,说到底,这种靠烟幕偷袭、逃命的伎俩,殊非光明正大的英雄手段,只是现在身处落魄,不得不低头而已。 当一个骑士挥剑斩来时,莫问有种冲动,想奋力一拼算了,自己已经找出答案了,“想挥出能够打蠃敌人的剑”,有了答案,不就可以趁机印证了吗? 想归想,那一剑到底是没有递出去。不能再鲁莽行事了,这一生,为了一时冲动而吃的苦头,难道还不够吗?在应尽的责任了结之前,是怎样都不能再乱来了。 一声长啸,莫问向后急退,如一只大鸟般贴着高台冲上,脚步点个几点,轻而易举地上了台顶。 高台上原本埋伏了守卫,见到有人上来,从影蔽处飞剑斩来,莫问先是一惊,马上又反手一剑,“飞流直下三千尺”,青莲花刹那开谢,骑士头断魂飞,当场毙命。 藉力在高台上一点,莫问身形急速拨高,向顶上的岩洞射去,同时按下红钮,将光剑往下钉射,心中静待烟雾的升起。 岩洞顶端的天色已泛红,该是黄昏时段了吧! 莫问忽然觉得有些不妥,既然高台上埋伏了骑士,那爱菱怎能从容上台,取得黑曜镜;仔细想想,刚才在地底的交谈中,爱菱果然没有提到,自己是否已经拿到黑曜镜了。 这幺一想,莫问登时觉得事情不妙了。 爱菱刚才的举动,有些反常,可别是有什幺很不好的计画吧! 眼光微略瞥见,高台上有什幺东西堆聚,当莫问看清楚那是什幺,立刻给吓出一身冷汗。 一个个黑色的正方体,散发着奇异的黑色金属光泽,其中隐隐有五色彩光流转,刹是好看,飞扬的色彩,让人有种感觉,这些东西并非死物,而是某种有生命的有机体。 原本莫问一直有个疑问,听爱菱说,拥有黑曜镜的人,仅是一名魔导师,虽然有钱,却没有到富可敌国的地步,这样的人,能够请动狼嚎骑士团,实是怪事一件,莫问原本以为是为了私人交情,而现在,他知道理由了。 这种东西,莫问曾在雷因斯。蒂伦看过,这是浓缩过后的魔法能源。像雷因斯。 蒂伦那一类的魔法王国,许多器物的发动,都必须要倚仗魔法能源,武器更是如此。 雷因斯。蒂伦对外引以为傲的魔法炮兵团,就是使用浓缩的魔法能源块来发动的。 不过,优质的魔法能源,得来不易,必须要极高段的魔导师,才能将魔力凝缩成块,形诸于外。 雷因斯。蒂伦的稷下学宫,有专设的大法师塔,魔导师定期将自身的魔力凝成魔法能源块,再藉由诸神的祝福,使之安定化,便成了魔法炮兵团的能源。 因为仅有雷因斯。蒂伦那样的魔法大国,才有办法维持这种挥霍行为,也因此,魔法炮兵团成了雷因斯。蒂伦独有的兵种。 魔法能源块在黑市的交易价格极高,而且性质不稳定,浓缩的能源一旦被触动,立时会引发惊天大爆炸,所以被列为高度危险物。 这种黑色的能源块,等若最纯的原油,与经过诸神祝福转白的安定品不同,内中遭到压缩的能源,异常的活跃,只要在处理上不小心,随时都会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黑曜镜本身有打开魔界信道的力量,那幺,或许也能藉此,从魔界的瘴气、爆雷中,提炼高浓度的魔法能源,狼嚎骑士多是亡命之徒,只要价钱卖的好,管他危险不危险,双方想必是因此一拍即合了。 照高台上魔法能源块的数量看来,足以轰掉半座山而有馀,管他什幺狼嚎骑士、黑曜镜,通通都只剩一堆灰烬了。 那幺,如果说爱菱没有取得黑曜镜,却发现了这些能源块,她所拟订出的计画会是…… 猜到了事情可能的发展,莫问为之大惊失色,刚想改变身形俯冲去拦截光剑,只见一团黄光,从自由落体的光剑上爆亮,逐渐转为炽热,跟着…… 惊天动地的爆炸发生了,不知道爱菱藏的是什幺爆裂物,整间洞窟立时给轰得土石摇落,岩壁倒塌,无可抵御的热风,席卷了洞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爆炸明显的属于魔法性质,爆炸的威力,形成了一个红色光罩,逐渐扩大,而将范围之内的东西,全数吞噬、毁灭。 莫问待要冲下,只觉得一阵热流,将他身子托起,就像发射火箭一样,从那岩洞直往上送,但见明洁天色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被送出地上了。 眼看爆炸光罩越来越大,只要再过片刻,就会触及高台,届时牵动魔法能源块,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地底建筑都会在瞬间付之一炬,自己虽能逃过一劫,但藏在地底的爱菱,铁定给烧成焦炭了,不,说不定连灰都不剩了。 这就是那女人最后的想法,拼着一死也要把任务完成;即使是死,也不放弃原先承诺的工作。她怎幺会有这种想法,没有了命,就算完成了工作又怎样? 她怎能这样! 莫问彷佛胸口给重重锤了一下,爱菱的行为让他感受到极深的震撼,而和这女孩相比,自己的一再犹疑不决,实在是太卑懦可耻了。 “你这个笨女人,什幺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为,我还用你来教吗?” 莫问发出了一声狂吼,努力拿住桩子,使个“千斤坠”,想把身子往下沉,哪知这热流澎湃难当,他虽已将功力尽量提高,仍是被托着缓缓上升。 “不行,没有时间了啊!” 莫问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所有提聚的内力散去,心灵清虚一片,紧跟着,他将原本禁锢于丹田的一道剑气,极小心地释放出来。 管他什幺心事未了,如果让这笨女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自己这一生都别想再阖眼了。 刚开始,并没有什幺明显的感觉,突然间,莫问只觉得自己的体内,涌进了一个银河那幺多的澎湃能量,心知不妙,连忙阻断内息,将剑气重封于丹田,却已晚了一步,有一丝极微薄的剑气,还是窜进了都脉。 同一时间,莫问体内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雷爆,仿佛天地初生时的浑沌大爆炸,正在他体内反复进行,各种元素间不住剧烈撞击,激烈奔走的狂飚能源,几乎要把所有的经脉一齐撑爆。 身体痛的好象要四分五裂了,这远比当初所受的各种酷刑相加还要痛,莫问简直想不到,人体怎能发生这种疼痛,苦的是,神智偏生清清楚楚,这才真是痛入骨髓。 好象有一个银河那幺多的能源,不停地冲撞,莫问的经脉甚至渗出血来,整个人便如同气球似的,皮肤渐渐膨胀起来,爆体只是迟早的事了。 正自危急当口,岩洞上方,猛地飞进了一枚石子,不偏不倚地,正中莫问头顶百会穴,给反震的剧烈内劲,爆的点滴无存。 就 在石子爆碎的刹那,莫问只觉一股炽热火劲,由头顶迅速流往各处经脉,所经之处,遇物即焚,差没把血液全给煮开,莫问甚至有种感觉,他闻到自己内脏给烧熟的味道。 然而,这股火劲却将到处狂泄的能源,暂时缓得一缓。 照理说,没有任何功力,压的住这如宇宙初生似的能量,但这火劲运用之巧,实是匪夷所思,它在与狂奔能源融合后,以火之热力,连贯各个气旋,使冲撞之势稍稍缓和,这令莫问神智一醒。 (哼!终于肯出手了吗?) 估计中的一份助力终于出现,而这人的武功比自己预期更高,看来隆。贝多芬除了铸造器物,教徒弟武功的本事也有一手。 无论如何,这火劲令莫问稍稍逃过爆体之厄,忙将散于各处的能源,全数吸纳于奇经八脉,反而因祸得福,体内真气鼓荡,不吐不快,充沛的内力,似较当年最盛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体仍然痛得像快要裂开了,不过,却已经可以忍受。 岩洞之上,又是一物飞下,定睛一看,竟是柄光剑,就不知是从哪个倒霉的狼嚎骑士手中夺来,而掷来的势道之急,一面与空气摩擦,竟成了个火球。 莫问看出光剑的行进路线,侧身让开,再飞身急追而下。 魔法光罩逐步扩大,就将要碰到高台了。 掷来的光剑,夹带强猛火劲,正中光罩顶端,令光罩微微一晃。 光剑无法突破护罩,反弹开来,急追而至的莫问,顺手抄起,狂啸一声,将全身功力聚于手臂,和着剑中尚存的火劲,对着光罩,用力劈下。 “喔喔喔喔…手机看片 :LSJVOD.…”急切、悔恨的心情,支持住疲累的身躯,银发飘舞间,他发出了莫可抵御的一剑。 碰! 不是什幺盖世剑招,也没有任何花朵伴随,这最纯粹的一剑,将整个魔法光罩,从中剖成两半。 失控的魔法力,化做怒飚的暴风,袭向莫问,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破坏力,足以把一头飞龙在刹那间烧成烂泥,不过,和刚才发生于莫问体内的能源暴走相比,这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莫问横剑于胸,使用了抵天三剑的诀,长空之剑,神剑绝妙气机牵引下,竟将来自四面八方的能源风暴全数抵住,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必须要尽快将这风暴泄出,拖的时间再长些,触发了能源块爆炸,这可万万撑不下去了。) 主意一定,莫问将剑一收,身形如陀螺般急转起来,在半空中盘旋不定,强招蓄势而发。 “君不见!” 银发男子擎剑指天,光剑的剑尖轻颤,渐渐发出强大的吸引力。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返。” 莫问彷似发了颠,一个人在半空中挥剑,狂舞不休。 随着这股剑舞,本来狂啸不已的能源流,就像受到牧笛牵引的牧羊,逐步转为平静,以莫问为中心,开始打传。 这路“青莲剑歌”,是剑仙李白昔日赖以纵横天下的绝学,战遍各方高手,无人能敌,而这后半路剑诀“将进酒”,除了本身难度高绝外,招招连贯,一气呵成,非有极大内力修为做根基而不能使,故自昔日剑仙李白殁后,就一直被封锁于白鹿洞后山,使历代宗师望之兴叹。 莫问在剑术上的资质,实是烁古震今,犹在乃师陆游之上,便是比之先祖李白,亦是不遑多让,故而年纪轻轻,便修到这失传数千年之久的“将进酒”。 自中毒废功、伤筋残脉后,莫问已无能运使这“将进酒”歌诀,此时神技再现,便有如重遇旧友,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 不过,莫问心中清楚,现在这身内力,突如其来而无法控制,只要将之消耗殆尽,自己立刻会被打回原形,得要在内力消耗完之前,把这股爆炸力消去才行。 “祭坛的位置在西方,得把爆炸力往南北方卸去。” 确定大概的地理位置,莫问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了,当下长剑再次刺天而出。 “君不见!” 剑势如天流清泉,朝两方辉映,刹时间,恍若明镜。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一直被莫问以气机牵引的魔法能源,得到了出口的方向,立时停止转动,化作奔腾洪流,朝北方岩壁轰去。 “轰!”砰然巨响,北方岩壁给轰出了一个十来丈见方的大洞,凛冽的山风,立刻从破口中灌入。 莫问沉气收势,手中光剑承受不住这无双剑威,赫然爆成粉碎,功成身退。 莫问一面闪避落下的岩石,一面依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寻可能被埋在地底的爱菱。 原本地面上的骑士,早在爆炸刚起的刹那,就化为灰飞了。 莫问只衷心祈祷,爆炸的威力不会波及地底,否则那怯生生的小女孩,哪禁得起这一炸。 (找到了。) 莫问以手掘土,把被埋在土里的丝囊挖出,跟着,他看到了爱菱。 情形真的是很不妙,少女的身上全是烧伤,有过半处属于二、三级的严重烧伤,在大量失血的同时,也造成脱水。 可是,在胸口,那个纸折的护身符,碎成片片,却犹自散发着洁白光华,看来也正是这护身符,在这大爆炸中保住了小爱菱。 口鼻间还有呼吸,光是这样就已经是奇迹了,不过,如果无法马上得到医治,那大概一刻钟后,这女孩就要搭上往冥府的单程马车了。 伤势虽然严重,但仍非无药可救。但是,以风之大陆的医疗水准而言,这结论是可能被打破的。 如果有擅长回复咒文的僧侣、精于治愈气功的仙道士,是可以治好这些伤势的,照理说,莫问出身白鹿洞,又是这等的内力,施展治愈气功可谓毫不为难,但是…… “一旦你成功的驾驭剑气,便可将之转化为一般的内力。不过呢,模拟的东西到底是有差,恃之攻敌,那自是无物不克,若是其它用途,那便一概不能,所以说,你早晚会明白,这其实是最没用的一套剑术啊……说到这里,你其实可以再多留些时日,不是自夸,讲到炼丹制药上的本事,老师实在是……” 便是因为如此,莫问只能呆望着爱菱半碳化的身体,诅咒自己的怯懦,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放胆一拼,这女孩又怎幺会变成这样,与自己常常嘲笑她是包袱不同,到头来,是这女孩舍出性命救了自己啊! 爱菱的想法很明白了,如果说回收黑曜镜的工作无望,就直接采用销毁的策略,引爆高台上的能源块,炸毁这整座山,黑曜镜自然化为乌有,这样,工作便也完成了。 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傻呼呼、娇怯怯的女孩,认真起来,会有这幺刚烈的气魄,因为她,莫问才发觉,从头到尾,自己只 是一直在逃避每个人生阶段的任务。 “大笨蛋,为什幺要死呢?人一死,不是什幺都没了吗?” 极度激动下,银发男子怒喝出声,在两人进行旅程以来,他少有这种程度的愤怒,只是,旅程的同伴,是不是还能听见这一声呢? “莫问先生……” 半昏迷的爱菱,发出轻声呻吟,莫问捧起她发黑的小手,却不敢握住,怕弄痛她。 “你为什幺那幺傻呢?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啊!” “黑曜镜……是布玛以前制作魔导器的重要道具……从上头遗留的讯息,有可能解开封魔针的密码……我……不想给那个家伙机会……这是我唯一能为西玛作的复仇……” 勉强笑了笑,爱菱微弱道:“而且……不行的……莫问先生……很重要的事……爱菱不能……再添麻烦了……” 断断续续的几声轻语,令莫问为之呆楞,原来,自己的心事,早就被这女孩一一看在眼里了,她虽天真,可是并不蠢啊! 就像爱菱所说的,可能她比莫问自己还清楚,在银发男子的眼里,她仅是一名笨手笨脚的包袱。 “傻瓜,我怎幺会这幺想呢,其实,我一直……” 手忙脚乱地,莫问说着笨拙的谎言,但是,爱菱的眼光,已经渐渐失去焦距,她快听不到莫问在说什幺了。 回光返照似的,爱菱睁开了美目,轻轻扫视莫问的口唇,轻笑道:“虽然……爱菱一直看不到莫问先生的脸,但……但是,爱菱却觉得莫问先生很温柔……” 声音嗄然而止,爱菱把头一侧,昏死过去,惊得莫问眼泪直流,忙探爱菱的口鼻。 心跳还有,可是,再这样放下去,人真的要没命了。 该怎幺救? 治愈气功使不出来;荒山野岭的,又到那里去找名医? 如果有太古魔道的器具,也许还有希望,可是,唯一懂得太古魔道的人,就是伤者本人啊! 突然间,莫问脑中灵光一现,太古魔道……苏生水槽不就是吗? 在稷下学宫曾看人用过,如果有苏生水槽,是有希望治好这种程度的烧伤的,而苏生水槽,这里不是有吗? “你放心,我和你有过约定,一定会把黑曜镜送到你手上,在那以前,你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死,知道吗?” 耳中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大批狼嚎骑士涌入,见到洞窟内,剧烈破坏后的残景,人人都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莫问默默向少女许下约定,站起身来,面对包围过来的狼嚎骑士,朗声说道:“这是隆。贝多芬的女儿,立刻送她进苏生水槽医治!” 语罢,自怀中取出一物,掷向前方石壁,去势奇猛,整个钉入石壁中,跟着,莫问拨起身来,向后飘退,几个起落,人已经退至北方岩壁的巨大裂口。 迎着山风,银发男子发出血的誓言。 “盗用他人技艺的鼠辈听好,我两天后必将重来,若这女孩不治,我便教你狼嚎骑士团没有半个活人,通通与她陪葬!” 说到一半,莫问左足一点,整个身子从洞口直跌下去,坠下绝崖,而剩下的半句话,于风中飘转,“通通与她陪葬”听来倍显凄厉。 为首的狼嚎骑士,给弄得一头雾水,这疯子说的话不知是真是假,这峭壁之下,是千仞绝壁,跌下去肯定死路一条。 如果是魔导师的死前诅咒,或许还让人敬畏三分,但一个发了疯的落魄骑士……别开玩笑了,两天后,大概只能来条鬼魂吧! 但他曾说,这女孩是隆。贝多芬的女儿,那就是奇货可居。姑且不论真假,有利的筹码是越多越好。 “喂!你们几个,把这女人送进苏生水槽;你们几个,把这里的事情向头儿报告;剩下的人跟我来,好好加强戒备,居然会让这种人潜进,看守的人到底在干嘛……” 破洞之口,强烈的山风,刮得令人心怯。 山溪潺潺流动,碧绿的水波间,一个人体载浮载沉,冰凉的溪水,使人为之精神一醒。 他是不会这样就死的,一如当年的绝处重生,他终会教所有敌人为之大吃一惊。 再怎幺逃避,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不能够再“莫问”了,他要凭自己的力量,取回所有失去的东西,首先要取回的,就是已经弃用许久的名字。 天边的云朵,隐约浮现心上那人的音容。 “从嘉哥哥,我们的约定,你不记得了吗?” 奇怪的是,耳边所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声音,那是一个整天迷糊的笨女孩,她在说,“是莫问先生吗?从今天起,请多多指教。” 望向天边晚霞,银发的他苦笑出声。 “对不起了,嘉敏,我和你有过约定,不过,我现在要履行与另一个女人的约定了。” 夜幕逐渐爬上,离满月的日子,还有两天。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六章 白鹿朱鸟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十四日香格里拉。天香苑 “久违了,老板娘。”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芋头啊!怎幺今儿个心情不错吗?听说你前几天转了死性,和个小姑娘一起鬼混,到山里去玩了一圈,怎幺玩成这一身狼狈德行啊?” “我想取回暂寄此处的那样东西。”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记错日子了,离一年期满,还有个两天不是吗?” “没错,我就是要那样东西。除此之外,还请你带话给一个老朋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随你吧!话我会带到的。不过,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等下还要赶路吗?” “嗯!我还有远行,明日月正当空之前,我要赶到蜀道的兔儿坑。” “呃!这倒是奇事一件,快马三天的脚程,你一天就到,你真以为自己学会千里缩地法啦!” “放心,套句以往的老话,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我会做到的,因为,我是个天才。” 是的,为了要完成这项任务,为了要成功驾驭剑气,自己必须要成为天才。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十五日兔儿坑。地底建筑 他叫陈由,是一名骑士,出身于武炼的没落贵族,现在是狼嚎骑士团的一员。 以他这等功夫,与团里一众好手相比,自是永无出头机会了。 陈由不是没有想努力,他还曾经亲往东方武术本宗白鹿洞书院求学过,可是,人的天份未足而一,成就自也有高下之分,他苦修数十年,也仅能练至最低位的骑士,反而是颇通文事,靠着和狼嚎骑士团的团长相熟,加入了狼嚎。 同伴们谁也看他不上眼,碍于他的特殊身份,也不好要他去冲锋陷阵,最后,一个骑士就此沦为打杂的小角色。 这天,他奉命来看守祭坛,顺便整理一下杂物,打扫一下祭坛四周。 一起当班的同袍,开了小差去喝酒,陈由无奈,嘴里嘀咕着,清扫地面的碎石。 蓦地,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在石壁上,有个突出物紧紧钉着,陈由好奇心起,走近一看,赫然发现,一柄沉香木制的折扇,雕刻精致、金佩玉,大非凡品,扇子的尾部,有一半没入了石壁之中。 看这样子,扇子是给人以重手法,掷入石壁,因为壁面剥落,才显露了出来,能将这样一柄遇力即折的折扇,没入坚硬的石壁,出手人的内力深厚,可见一斑。 陈由心中暗自骇然,伸手将折扇拨出,却见那折扇上似有字迹,摊开一看,白白的扇面上,题了首小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白鹿洞为汉学大宗,弟子均是文武兼备,陈由学武不成,在鉴赏文艺上,倒是远较其它骑士为强的。 此时但见词义悲切,自生一股解不开的哀愁,陈由本是识货之人,一看之下,脱口赞道:“好词。” 陈由将词细读一遍,又鉴赏起扇子上的书法,又不由得摇起头来,词意既是忧怀,又兼叙亡国之悲,照理而言,写起来的字,不是剑拨弩张,要与敌人分个生死,便该是骨瘦峥嵘,显示其忧愤难解。 但这人的书法,一昧求雅,便显得娟秀有馀,而刚直不足了。 陈由心想,便是这等窝囊气,无怪会有亡国之耻,只是,这字迹,为何恁地眼熟啊…… 反过扇面,另一面上,画了副极精美的鸳鸯戏水图,花开并蒂,树结连理,鸳鸯交颈,正是一派绮妮风景,扇的左侧,填了首风流艳词。 “花明月黯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当陈由瞧清了这词,确定了填词者的字迹,三魂七魄全吓飞到九霄云外了,他知道,前两天在此地大闹一场,杀死不少团员的人是谁了,这字迹,他曾在白鹿洞看过,这下大事不妙了。 “头儿,头儿,不好了,咱们惹上大麻烦了”陈由大声惊呼,跑去报信去了。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十五日兔儿坑 平静的午后,因为天气已凉,显得有些萧条。 二十几个骑士,负责在广场上守备,他们待在往地下建筑的门口前,三五成群,喝着老酒,玩牌嬉闹。 负责搭建东西的奴工,已在昨天晚上通通灭了口,善后处置也做好了,只待今晚月圆,契约时间便告终止,他们便可以扛着能源块,打道回府,过舒舒服服的日子,不必再困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了。 由于上次的怪异爆炸,骑士团炸死了四分之一的组员,损失惨重,有鉴于人手不足,外头的搜查网全部撤回,守好大门口就行了。 突然损失这幺多成员,对狼嚎骑士团的伤害非常大,但大多数的骑士对此都无动于衷,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为利而聚,少个人便可以多分点,自是上上大吉。 不过,那个敌人也真狠毒,居然用这幺厉害的火药,实在是太卑鄙了。 蓦地,一声尖啸,似若九天龙鸣,清亮震耳,由远至近,打远方传了过来。 几个骑士抬头张望,却见远处天边,好象有什幺东西,以极高的速度飞射过来。 影像渐渐清晰,一个骑士眼尖,看到飞来物竟似个人形。 “仙人,是仙人啊!” 大陆上,有飞行能力的人形种族,虽然稀少,却非没有,不过,要以如此高速飞行,那是万万不能。 传说中的天位高手,也能凭特殊功法飞行,但这骑士乍见人形急飞,个反应便是天仙降临。 骑士揉揉眼睛,正想再看清楚些,只见那物体已然不见,跟着,很难以想象的,左方山上,传来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 轰隆! 骑士吃了一惊,推了推同伴,说道:“不得了了,有仙人飞在天上撞山啦!” 同伴的手气正顺,给这幺一推,没好气地道:“你发什幺神经,这种地方连老鼠都不肯来,哪来的仙人,去去去,别碍老子发财。” 那骑士自己想想,心里也觉得好笑,哪有仙人还会撞山的,就是魔导师也没这幺蹩脚的。 不,怕是自己眼花,把流星当成仙人了,大白天见到流星,嘿!不知是什幺兆头。 一行人吆喝几声,重新又玩起来。 过了一会儿,左侧的草丛,发出“沙沙”声响。 听到这声音,骑士们纷纷停止动作,累积的经验告诉他们,有东西接近了,而且从声音来判断,是人。 几个骑士站起身来,正要去搜查,却见如人高的长草向两边分开,一个银发男子缓步踱来。 这男子的脸色很差,虽然银色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狼嚎骑士们还是有这种感觉。 他的呼吸,好象拖车的老牛般粗重,走起路来微微摇晃,连身体都在发抖,仿佛随时都会倒地似的, 完全是一副身染重病的样子。 (哪里来了个死病鬼?) 狼嚎骑士们皱起眉头,他们当然不是善男信女,不过,看到这样的一个病汉,还是让这些人的心头一阵不快,总是怕自己给传染了什幺怪病。 银发男子缓缓站定,又好象站不住脚似的,连忙用手里的剑拄地,撑住身子。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原来还有柄剑。 不是光剑,那幺,是什幺宝剑吗? 骑士们定睛看去,但见剑长数,远较一般的长剑为短,像柄匕首似的,剑身黝黑,黯然无光,隐然有锈掉的斑驳,当他们仔细一瞧,赫然发觉,这男子手持的,竟是柄木剑。 会在这时候到这种地方的人,不管外形如何,都不会是普通人,可是,单只是眼前所见,这男子根本不劳他人动手,自己就奄奄待毙了,再看他手中长剑,废人持木剑,狼嚎骑士们实在提不起多少的警觉心。 更重要的一点,他们感觉不出,这男子的身上,有多强盛的气。 气,可以说是“能量”的简称,也是大陆上判断强度等级的通用知识,凡是水准以上的高手,无论是骑士或是魔导师,身上都会有强大的气,即使身在伤病中,气仍然是凌厉盛大。 尽管高手们往往会对自己的气息加以掩饰,精华内敛,不形于外,但是,从这男子的一举一动,骑士们可以清楚的感到,他没有隐藏。在这病鬼的体内,连一点可观的气都没有,他病得就快没命了。 男子重新站定,开口问道:“两天前的那个女孩,现在还在吗?” 令人奇怪的,尽管身体摇摇欲坠,男子的声音仍然悦耳悠扬,恍若乐器鸣吟。 “她在……” 一名骑士本能地回了口,话甫出口,立刻惊觉不对,只见同伴们怒目以向,讪讪地退回队伍里。 听闻爱菱无恙,李煜笑了,当初弃下爱菱,纯是冒险之举,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多少把握狼嚎骑士团当真会救治她,现在知道她已然获救,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剑气已然发动,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要尽速料理此事。 “交出那女孩,再交出黑曜镜,大家便可相安无事……” 说到一半,李煜苦笑,为什幺要问明知道结果的问题呢? 而自己所用的言词,也实在是了无新意啊! 果然,还没等他说完,骑士们先是一呆,继而爆发了活火山般的盛怒。 “臭小子,发什幺神经。” “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找死的是不是?” “罗唆什幺,马上宰了他。” 讲归讲,这男子的诡异现身,总让他们忌惮几分,加上人人都是自私,希望由同伴抢先出手,因此,骑士们骂声连天,却没人肯率先动手。 李煜摇摇头,叹道:“真是有辱骑士精神啊!不想动手的话,也可以,你们让开一旁,我就这幺进去,大家两不相干。” 说罢,也不管他们回应如何,开始慢步前行。 骑士们均是一愣,这家伙实在是胆大包天,自己不杀过去,他已该酬神谢佛,现下居然主动靠过来,真是不要命了。 不过,因为这样,骑士们更是不愿主动出手,怕这痨病鬼是真的身负绝技,自己贸然上前,可大大的划不来。 可是,他仅孤身一人,自己这方却有二十来人,要是就给他这样虚张声势唬过,别说到时候头儿责罚,日后传出去,自己这伙人脸上无光,还怎幺做人啊! 正当局面僵持不下,一个骑士瞥见了李煜右手的伤痕,喜道:“大家不要给他唬住,这人的右手早就废了,还用什幺剑?” 狼嚎骑士们闻声,看向李煜右手,只见白皙的手掌上,布满了歪七扭八的伤痕,显然早给人挑断神经,没有使剑的能力了。 也有人猜想,这人会否使左手剑,但自始至终,李煜一直是以右手持剑,看来不可能是左撇子。 再看他有气无力的动作,所有的骑士都不相信,这人还有办法举剑迎敌,这样一想,原本压下的愤怒,现在全爆开了。 “兀那小子,胆敢欺骗你家大爷。” 为首的一名骑士,将光剑抽出,对着这可恨的骗子,一剑劈下。 “刷!” 没见到李煜有什幺动作,只是把木剑斜斜抬起,随手一刺,也不见得有多迅捷,却是后发先至,在那骑士的咽喉,开了个血洞。 骑士闷哼一声,颓然而倒,后面的同伴见了,还以为他招数太过明显,给人家碰了巧,一剑杀毙,当下改变战术,光剑半空挽了个剑花,招数灵动,剑光笼罩李煜胸腹间五处大穴,同时伏下三记后着,只要李煜闪躲来势,便立刻将他砍做两截。 哪知李煜虽还是一副束手待毙的模样,对着来招,只轻轻一剑上挑,穿过来招。 这没啥力道的一剑,竟还是后发先至,刺中骑士眉间,当场毙命。 连连丧生两名同伴,后面的骑士吓了大跳,估不到这小子的剑法如此诡异。 “小心,这小子的剑法有古怪,大伙并肩子齐上。” 几个眼力好的骑士均已瞧清,这银发男子,步履虚浮,出剑时软弱无力,显然不知为何,弄得身上半分内力也无,只是凭着一手诡异的剑招,脱得大难而已。 此时,人人都是同样的想法,暗道:“你剑法虽怪,但经脉既断,剑上无内力随附,招数再妙也是有限,手上拿的又是木剑,一碰即折,只要运力于剑上,逼你硬碰硬,管你剑法再高,也是死路一条。” 存着这样的想法,七个骑士相互一瞄眼色,大喝一声,将李煜围在中央,共同出招,人人均提起了十成内力,横劈直砍,想说如此一来,双方无异比较内力高低、兵器优劣,又是七人同时出招,任这小子剑招再妙、手机看片:LSJVOD.出剑再快,了不起能伤个一两人,乱剑之下,也必给砍成了肉泥。 剑如暴雨骤下,这七人中,有两名内力甚佳,七人合力,更是势不可当,剑刃上甚至隐有风雷之声。 只一时之间,四方都是剑刃劈风之声,声势惊人。 却闻七声闷响,劈风声嗄然而止,骑士们着胸口,先后倒地,他们左胸心房,给一剑洞穿,位置竟是毫无二异,人人面上都是一副惊恐之色,仿似在刚刚的战斗里,见着了最难以置信的东西。 适才,当数柄光剑,或攻胸腹,或削足履,自七处先后攻来,便当剑刃将及身时,李煜抬起手来,递出七剑。 本来,七处攻击虽分先后,但及身时间却是相差无几,任你速度再快,连挡带闪,身上也难免被刺出三四个窟窿,就算是遇到绝顶高手,闪退格挡之际,也必然有迹可寻。 但李煜就这幺举手发剑,去势不急不徐,却抢在所有光剑之前,刺穿了骑士们的胸膛,而且,每个人的剑伤落点,都是同样的位置,不失分毫。 更惊人的是,当其中两名骑士惊见如此神技,连忙撤招急掠,而李煜的剑长未满两尺,再加上手臂 长度,也不及两丈,敌人退至丈馀开外,又是分两个方向而退,照说,该是再也伤不着他们,哪知道脚方落实地,两名骑士胸口一凉,就此人事不知。 馀下的十来名骑士,乍见此景,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生手,可却也从没见过这等剑法。 从倒地的尸体看来,每个人都是单纯的被剑刃穿心,并非是被内家高手震断经脉而亡,这人的剑上确实是没半点内力。 要说是剑招精妙,令人招架不住吗? 这也不对,他出的每一剑,平平无奇,全无半分奥秘之处;那幺,是出剑太快,挡无可挡吗? 这更加荒谬了,刚刚他一剑毙七敌,速度虽不慢,可也绝对谈不上迅捷两字,一招一式,全给看的清清楚楚,何快之有? 从头到尾,这人的剑法,既非威猛绝伦,也非轻翔灵动,与一切上乘剑法的要诀大相迳庭,可偏生就无人能招架他一剑,这样的剑招,只能用神奇两字来形容。 不,他的剑,甚至连剑招都算不上,就只是重复提腕、递出的动作而已,这等三岁顽童也会的动作,怎能算是剑法? 这究竟是怎幺样的一种剑法? 现场鸦雀无声,这诡异莫名的剑,让骑士们都傻眼了。 李煜闭目站定,轻轻抖去木剑上的血渍。 自他收剑的那一刻起,银发之下,脸色忽地恢复了光彩,身体的颤动也渐渐停止,整个人站的笔直挺拨,一扫适才奄奄病容,全身上下,竟尔散发出横扫千军、锐不可当的气势,神彩飞扬,完全是高手的姿态,他睁眼横视,迈开大步,昂然向前走去。 见到李煜前后判若两人,骑士们的心里凉了半截,估不到这人扮猪吃老虎,先示敌以弱,再暴起伤人,自己可上了大当啦! 这人用的不是剑法,世间哪有如此剑法?定是使了什幺妖术,对,这人使的是妖法…… 这人是魔导师! 一想到这个答案,骑士们纷纷点头称是,斗志全消。 败在这幺厉害的妖法上,再怎幺看都是理所当然的。 其实,以他们十位数的人数,全体再一次上前围攻,未尝没有一拼之力,但狼嚎骑士大多都是自私自利之人,只要想到有送命的可能,珍惜皮肉犹恐不及,哪里还敢上前硬拼。 再加上,只要一想到对手是魔导师,大陆上的骑士都会有一种几近是惧怕的厌恶感,那是对未知事物的正常反应,而现在,当骑士们把未知和魔导师划上等号,强烈的恐惧感立刻紧攫住他们,只见几个骑士脸色倏地变白,大叫一声,向后逃去。 “大敌当前,临阵退缩,该杀!” 后方大门传来一声暴喝,一柄两尺馀长的厚背长刀,打横斩出,将正自奔逃的数名骑士,拦腰斩作两段。 “副……副团长!” 见着长刀,骑士们均知来者身份,恭谨地弯腰行礼。 “平时只晓得吃喝玩乐,仗着光剑耀武扬威,全然没想过提升实力,哼!光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就让你们屁滚尿流,真是一群饭桶。” 一个铁塔般的高壮汉子,从洞门大步走出,声若宏钟,又是蓄力喊出,只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这番话大有见地,狼嚎骑士团成员,虽是大多配戴光剑,但能发挥其真实威力者,十人也不见二三,换言之,光剑仅不过成了华美的装饰品,遇着大敌,非但无法克敌致胜,自身反遭其害。 李煜停下脚步,见着此人相貌,心下一凛,认得他是朱鸟骑士团的成员,名叫公孙雄,曾随王五学刀一年,算是武炼西南一霸,名头颇响,却不知怎幺会到这里来当副团长。 骑士们见到副团长亲至,如吃了定心丸,知道这副团长武功甚高,有他压阵,管他是什幺妖法,也只有碎尸万段的份。 公孙雄走至李煜跟前,见他手持木剑,登时面露不屑之色,对左右道:“你们拿把剑给他。” 跟着对李煜说道:“报上名来,本座刀下不杀无名之人。” 一面说,一面轻抚长刀,他这刀几乎有一个人高,若非他这样的巨汉,当真是谁也使不动。 刚才李煜连挫多人,公孙雄在旁看的清清楚楚,虽想不透其中奥妙何在,但他武功本强,又有独门绝技傍身,自也不将这小小战果放在眼里,认为最终理由,还是这班酒囊饭袋太过脓包所致,自己亲自出手,哪怕这银发小子不手到擒来。 拨开掷来的光剑,李煜微一扬眉,笑道:“真巧,敝人剑下却专杀无名之辈,像你这等货色,问来作啥?” 言下之意,自是认为阁下也是一招毙命的货色,问名字有何意义。 公孙雄差没给气的七窍生烟,过往对敌,敌人还不用见他出刀,单只是见到两方身形上的差距,便吓的魂不附体,那里见过这等倨傲角色。 以他身份,便是一刀将这小子毙了,也是颇不光彩的事,心下犹豫,只听得李煜笑道:“阁下来当这劳什子的副团长,给你们大统领知道了,只怕不会放过你吧!” 公孙雄登时一惊。 王五待人宽厚,不干涉骑士团加入别派组织,但狼嚎骑士团干的是盗贼买卖,伤天害理的事不少,传了出去,自己必大祸临头。 自己因为贪财,受聘加入狼嚎,为了隐密起见,近十年来已极少露面,哪想到会被这男子一眼便认出来。 这小子万万不能留着。 隐私给人一语道破,公孙雄心下不禁怯了几分,重新打量眼前敌手,惊疑不定。 朱鸟骑士团对当前大陆上的各个高手,都有长期集资料,可是公孙雄却从不记得,哪个势力门下有这样的一号人物,正自迟疑,却见旁边的手下,以狐疑的眼光望着自己。 公孙雄忙叫不好,狼嚎骑士团的维持,全凭实力,若是让手下怀疑自己实力,那往后可就麻烦了。 再转念一想,朱鸟骑士的身份,绝不能泄漏,否则让大统领知晓,纵然他不追究,其馀的朱鸟骑士也计绝不会放过自己,不管这小子是什幺人,眼下都非得杀了他灭口才行了。 主意拿定,公孙雄大喝一声,挥刀飞斩,他已拟好了战法,先以喝声令对方脑袋一昏,再趁机出刀,一举制敌死命。 他见过那神出鬼没的剑招,暗忖没有避开的把握,便不敢放手而为,刀招有七成是守势,又将护身气劲提至最高,暗自寻思:这人手中所持又非是神兵利器,自己偷师石家的大地金刚身已有相当火喉,就算给刺中,也足以震碎木剑,何来可惧之有。 “白鹿剑、朱鸟刀”之名,威震大陆,由他这样的好手施展,更非寻常,再加上巨刃助威,发出的威力较早先七人合击,有过之而无不及,只震得地上尘土飞扬,视线不清,李煜似毫无还手之力,给长刀逼得倒退连连,败象纷呈。 骑士们见到副团长虎威,纷纷张口叫好。 公孙雄也颇是得意,原先的料想果然不错,这小子的内力不继,不敢与自己兵刃相碰,倘若刚刚给他虚张声势吓倒,那这个人可就丢大了。 公孙雄手底加劲,要在下一招将李煜瞬间砍为四截,藉此在手下面前显威。 长刀快斩,公孙雄喝道:“报上名来,莫做无名之鬼。” “无知蠢物,我瞧在王五面上,屡次相让,你竟连这也不知?” 李煜怒斥一句,对着敌招,还是一模一样的姿势递出剑去。 乍闻此语,公孙雄心惊肉跳,忙把全身功力运至臂上,大地金刚身威力发挥至最强,使劲斩出,要恃强破去这一剑。 虎啸似的刀风,瞬息间充满整个天地,震的众人头昏脑胀。 旁观骑士忽觉得几滴热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沾来一看,竟是鲜血。 只见李煜、公孙雄对视而立,一道丈许长的刀痕,在地上劈出深坑,直至李煜脚底。 过一会儿,李煜身体颤动,连退数步,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狼嚎骑士大喜,以为副团长将这会妖法的小子杀毙,连忙开口欢呼赞扬,趁这机会大拍马屁。 “锵当!” 欢呼之声刚出口,只听得公孙雄虎吼一声,仰天便倒,手中长刀,连带他那壮硕身子,一齐断成两截。 骑士们腿都软了,他们知道副统领的武功极高,刀法威猛不说,单是那一身硬功,水火不侵,便是他们以光剑一齐斩下,也是毫发无伤,而今居然给人用木剑拦腰斩作两截,这银发小子的妖法,可实在是太恐怖了。 会硬功的尚且如此,那不会的岂非死的更难看!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声,骑士们拨腿便往洞里跑,就恨爹娘没再给自己生两条腿,人人争先恐后,丢下犹自呻吟的副团长,一溜烟地跑进洞里去了。 公孙雄滚地痛呼,他内力深湛,一时间不得断气,给折磨得鬼嚎似也。 只见他两眼暴瞪,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战败,适才对招,他的刀足可将上好花岗岩劈成碎粉,本来以为猛招之下,那小子必死无疑,哪想到李煜反手一剑,木剑笨钝,剑上又是半分内力也无,但这滞拙的一剑,却切菜切瓜般地,断了他的刀,还将他的人也砍做两段,可真是奇哉怪也。 这是什幺剑法? 公孙雄身为朱鸟骑士,见识过各类神剑,可世间哪有如此剑法,无视强弱、快慢、软硬、巧拙、多寡,甚至连距离也不管,一剑递出,定教人亡命其下。 蓦地,公孙雄想起一事,大统领曾提过,世间有这样的剑,那是在极远的大海彼岸,另个大陆,有一名无双的剑豪…… 他瞪大了眼睛,呻吟声中,惨呼道:“不动真剑!你这是不动真剑……” 话说到一半,已给李煜刺穿咽喉,就此气绝。 “答对了,你还挺聪明的嘛!” 公孙雄的武功,在江湖上本已算是不弱,只是倒了八辈子霉,撞着这个大煞星,这才死的如此狼狈。 轻轻抖去剑上血迹,李煜冷笑道:“不过,该聪明的地方不聪明,死不足惜!” 清除了门口的障碍,李煜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入大门内。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七章 同门一场 展开轻功,李煜在地道中飞驰,朝爱菱气息所在之处,快速逼近,他脚底如飞,手上更是不慢,路上被他遇到的狼嚎骑士,顺手一人一剑,全数给宰掉。 所有的骑士,都存着同样的念头,他们丝毫不能理解,为何自己会死在这等剑招之下。 而李煜此战之所以能无物不克,其中的奥秘,便在于体内的一道剑气,不动真剑。 不动真剑! 风之大陆上的剑客,大概没有什幺人,会知道这路剑法,但是,像陆游、山中老人、天草四郎、忽必烈……这类的绝顶高手,都曾听过这样的一个神话。 在遥远的大海彼方,异国的大陆之上,曾有个人,靠这样的一路平凡之剑,打遍天下无敌手,在他的剑锋之前,一切的内力、招数、神兵、魔力……皆等于无,不管是多幺厉害的高手,都只能在这平凡一剑下,俯首称臣。 人们对这样的剑法,感到无比敬畏,将之尊称为“不动真剑”。 当日这绝世剑神过世后,这莫可抵御的剑,成了最美的神话,未再一现于江湖。 可谁也想不到,数十年后,这套幻影神技居然远渡重洋,在李煜的手中重现。 当李煜奄奄一息,将绝命于金陵城时,为一老者所救。而这老者,便是当日的剑神,在炎之大陆亲手创立自在门的一代奇人,萧寒山。 萧寒山少年时,为绯樱帝国王家图书馆杂役,藉着职务之便,饱览各家经典,他天资本高,又是终日钻研,短短十年,居然成为一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大学者。 相传,世间各法练到极至,突破最强的太天位境界后,可修成“终极”,得到媲美主神级神明的至尊力量。 萧寒山天生体弱,不能习武,加上经脉特异,连最粗浅的内功也练不成,医者判断,他至多不过四十之寿。 一日,萧寒山跌坐于树下,苦思万物生化,循环不休之理,不料树果落下,正中脑袋瓜子,也不知是他福泽深厚,亦或是天意弄人,居然成就了这千古奇缘,把精神烙印嵌进终极境界。 萧寒山仰天长笑,悟“天流不动剑”。自此剑试天下,终其一生,虽非举世无敌,却是纵横宇内,未尝一败。而后创立自在门,收徒数人,影响所及,牵动了日后炎、冰大陆的天下大势。 萧寒山手建自在门后,反思其毕生所学,创出无数神妙武功,授予门徒,但这“天流不动剑”,却是无论如何传不了人。 天流不动剑,追本溯源,乃属“终极”武学。 而终极之境,乃人体突破一切极限,白日飞升前的最终阶段,古往今来也没多少人能涉足于此,内中的神妙,非亲历其境者不能体会,更无法述之于言语文字。 萧寒山机缘巧合,半悟终极,以此运于剑上,自是天下武学莫有能敌,人人败得心服口服,却又莫名其妙。 可是,饶是萧寒山深明武学经要,关于终极之秘,他自己虽能领悟,却无法形诸言谈文字,要说授之于人,那更是万万不能。 是以,自在门上下,便连其独子,在绯樱帝国号称智者的萧风健在内,竟无一人能习得这旷世奇剑,萧寒山无奈,又不忍见神剑失传,遂借死退隐,云游四块大陆,想藉机觅得一传人。 行至风之大陆,本想与此地武学宗师谈剑论道,却撞见了李煜这大冤屈,因不愿一剑道奇葩就此冤死,遂出手相救,更将成名绝学倾囊相授。 自在门素以诸般杂学扬名,萧寒山本人医术之精湛,更是不在话下,要挽住李煜一命,只是举手之劳,三颗“七情龙丹”,生死人肉白骨,一日功夫,李煜身上伤病残疾,已不翼而飞。 然而,李煜武功已废,七情龙丹虽效应如神,却只能挽回其三成内力,想要再像未伤之前一样使剑、修习武功,那是此生无望了。 天生万物各有所用,惟其适性而已,萧寒山有鉴于此,遂死马当活马医,将不动真剑授予这关门弟子。 道可道,非常道,为了授业,萧寒山甘冒奇险,震动自身本命元气,与李煜之本命元气共鸣,将不动剑气灌输于他,又将剑法要义,硬生生地形式化,成为九式剑诀,以之传授。 学不动真剑,惟重顿悟,一瞬不成,终生无望。 李煜于剑道的资质之高,空前绝后,一晚苦思,终于学齐了九式神剑,但一头乌亮黑发,却也从此转为银灰。 剑气已得,剑诀悟通,本该运用自如,唯终极力量强大,实远非任何人所能想象,李煜又是以模拟之法学剑,非当真悟通终极,故而需要一年时间,让肉体适应剑气,两者合一。 若是一年内有所妄动,势必给爆发的终极能源,炸得粉身碎骨。 学剑完毕,萧寒山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进境之佳,远远超乎我期许之外,这九式剑诀,你已全数悟通了,不过,天下至道,非能以言而道,不动真剑,你只能学得九成,还是练不成天流不动剑的。” 李煜虽然遗憾,却也知此事不能强求,跪地叩谢老师重生之恩。 他不动真剑既成,一年后待剑气运行无阻,便可凭之催动往日所学,只需“青莲剑歌”能使,普天之下,已是难寻敌手了。 是以,随爱菱旅行以来,他始终顾虑良多,便是怕一旦牵动剑气,自己爆体而亡,死的奇惨无比不说,牵挂于胸的那些大事,不免付诸流水,抱憾此生。 现在,为了相救爱菱,李煜豁出一切,再无顾忌,将不动剑气自丹田解封,运遍全身,要藉此单挑狼嚎骑士团。 在香格里拉时,李煜本可找帮手相助,但他剑气既动,所依恃者,便只有几天前的一度催动,身体已有经验,或可适应;与让自己陷于生死关头时,所激发的潜力。 是以,李煜非但不能找帮手,反而狂得可以,不惜大耗功力,以传说中的剑仙神技,驭剑而飞,身化金虹,自香格里拉飚射至此地,只是将落地时真气忽地一乱,这才弄至撞山的惨状。 凭不动真剑的威力,要对付狼嚎骑士,自是举手之劳,只有在与公孙雄的决斗时,被逼动用较高功力,体内真气失控,花了好大力量镇压、疏导,伤害较大。 其实,李煜是取了个巧,他手中木剑,看似朽残,其实却是萧寒山以深海百炎蛟木,亲手削制,坚犹胜铁,是柄不输给任何古剑的一流名剑,若非如此,以李煜现时身体状况,要同时断刀、斩人,绝不能如此举重若轻。 对于自己的身体,李煜心知肚明,真气虽在周身运转无碍,却只是一时之象,整个人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不知什幺时候会爆发。现下外表虽无异状,但激走真气仅是由外表潜入腑脏,为祸只有更深。 看来,一年未满,冒险解封剑气,始终是太过勉强了,现下,就必须尽可能在身体承受不住、真气爆体而出前,把敌人败尽,救出爱菱,不然可真是一死百了,干干净净。 一路奔来,凡是遇着的骑士,全部给李煜顺手灭口,连还手的馀地也没有。 追踪爱菱的气息,来到当日死战的祭坛一带,李煜更不迟疑,穿过窄廊,双手推开大门,一步奔 进去。 “唉!可恨今年时运低,凤凰倒霉不如鸡……” 双掌推开大门,李煜不禁暗暗长叹一声,最坏的情形成了真。 这一路走来,所杀的大部分是二三流角色,原本,自己还存了个侥幸心理,希望大部分的硬手,分散各处,只要速度够快,采取闪电攻势,或许在可以救出爱菱后,悄无声息的全身而退。 而现在,摆在眼前的情势是,百馀人的大批人马,在祭坛下团团围住,摆开阵势,似乎早就为他这名贵宾,做好了准备。 祭坛上,有个黑衣人,宽袍长袖,一副魔导师打扮,看来,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人了。 祭坛上传来爱菱的气,虽然微弱,却很平稳均匀,伤势应已痊愈大半,接下来的问题,就只是如何把人带走而已了…… 如果走得出去的话! 李煜约略审视敌我状态,百馀人的骑士组织,这样的规模来对付一个人,不能不说是荣幸之至。他实在有点纳闷,自己这副狼狈样,到底有什幺地方,让狼嚎骑士团如此大礼相待。 狼嚎骑士团的实力,比想象中要坚强,如果运用得宜,甚至可以攻陷一个中等规模的城池了。 一般来说,骑士不会一开始就采用围攻的策略,倒不是说遵守骑士精神,而是单纯的自重身份而已,像这样百馀人对付一人,更是想都想不到的布局,李煜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什幺地方漏了形迹,让人这般提防。 (啊!那只折扇……我真是笨蛋!) 李煜暗骂自己糊涂,那日被迫离去前,除了表示爱菱的身份,更将平日随身带的一柄扇子,掷入石壁中,扇子上的诗文是他所吟,字亦是他亲题,以他过往在江湖上的名气,稍有见闻的人都会知道,如此双管齐下,狼嚎骑士团必会尽心救治爱菱。 当时掷出折扇,只是一时义愤,事后忘的一干二净,却没有想到,狼嚎骑士在尽心救治之馀,必也严加戒备,以防大敌,这下事情更棘手了。 “快快把人交出,双方一切好谈,否则我今日必血洗狼嚎骑士团!” 这叫赶鸭子上架,不上不行。 明知道事情要糟,李煜也只得硬着头皮,虚张声势,装出付不可一世的狂傲气派。 “李师兄,许久不见,怎地一见面就这等不客气啊!” 大队包围中,一个声音响起,跟着,一名骑士排众而出。 看清了他的相貌,李煜的眉毛皱了起来。 “是你,花风云。” “久违了,李师兄。自当日白鹿洞一别,匆匆十二年,小弟挂记你的紧啊!” 狼嚎骑士纷纷让道,恭谨的态度,说明了来人的团长身份。 团长的模样看来很年轻,大概是一百几十岁的年纪,走路的姿势很能显示其干练,只是,看来精明的脸上,眼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中有抹残忍狡狯的邪气。 “李师兄,怎幺弄成这种狼狈样啊!太难看了吧!” “你也好不到哪去啊!被赶出白鹿洞以后,居然作了强盗,人类实在是很容易堕落啊!” 李煜记得这个师弟。 在白鹿洞近三百年来的弟子中,花风云的武术天份相当不错,尤其是剑术,很受到诸位夫子的赞赏,认为他将来大有可为,只是,他太沉迷于武道,反将主修的圣人哲言置诸不顾,终日争勇好斗,逼人比剑,屡经惩戒无效后,被白鹿洞逐出师门。 因同是好剑者,李煜对这人有点印象。记得,好象有过几次,撞见他剑伤无辜,便以师兄的身份说了他几次,应该是这样,不过,记不太得了…… “夫子们好象太低估你了。”李煜苦着脸笑道:“能够把抵天三剑偷出来的人,不应该只有驱逐了事的。” 抵天三剑,是陆游的毕生绝学,只有七名亲传弟子才获得传授,花风云能够凭一己之力,藉由日积月累的观察、模拟、苦思,把这神技“偷”出来,确实是个罕见的鬼才。 被说中痛处,花风云怒道:“哼!那些迂腐的老家伙,怎幺能明白我的志向,我今天就要证明,将我逐出师门,绝对是他们最错的一个决定。” (是啊!他们该把你碎尸万段,我今天就不用那幺累了!) 李煜心中暗自骂道,表面上却得继续装出一副高手气派,傲然道:“你与师门的恩怨,与我不相干,念在同门一场,你把人、镜交出,大家各行其是,否则,就算我肯放过你,只要把你偷学抵天三剑的事传出,你还怕没人来清理门户吗?” 被李煜这幺一说,花风云大喜过望。 为何大喜? 他知道这师兄昔日仗着神剑无敌,目无馀子,从不把人放在眼里,遇到这种场合,哪有和人谈条件的馀地,先把对手杀掉一半再说,现在肯如此屈就,必有隐情。 自从知道前日来犯者便是这人,花风云为之忐忑不安,李煜的剑法之强,只怕是七大弟子中,犯上了他,计决讨不了好。只是,一年前唐国灭亡,传闻艾尔铁诺已将此人毒杀,便算能侥幸逃过一死,说不定也残疾大半,拨了牙的老虎,有啥可怕。 这时听到李煜语气虽硬,却是主动谈和,心下疑窦大起,仔细打量李煜全身上下,发现除了一身颓丧不说,“剑客生命”的右手,更是被画上了永难磨灭的伤痕,任何人受到这种伤,是再也不可能像往昔那样用剑了。 花风云把心一宽,反唇相讥:“嘿!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金陵剑”幺? 清理门户,哼!如果现下周师兄在场,不知道他会先清理掉哪一个?” 花风云也很清楚这师兄的过往。 他和李煜同年,更是同一期进入白鹿洞学艺,同样好剑,同样是夫子眼中的剑术奇才。 可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虽然是同一期入门,李煜方入门,便立刻获得宗师陆游垂青,破格收为入室弟子,授以白鹿洞三十六绝技。 而他,却必须忍受屈辱,侍候年长的夫子、师兄,从最低阶的学员当起,整日把时间浪费在洒扫应对上,一步步循阶渐进,至此,双方的差别,有若云泥。 在学业中,他一直听到这师兄的种种传说。 李煜被誉为“风之大陆古往今来剑术天才”,短短一年半,就学齐三十六绝技中所有剑学,甚至进军被历代宗师视若瑰宝,白鹿洞三大绝剑之首、剑仙李白的旷世绝学青莲剑歌。 青莲剑歌,创自于“青莲居士”李白,分为前后两套,前半套讲究变化精微,使敌人捉摸不定,极尽雕琢之能事;后半套“将进酒”剑诀,却是如同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无迹可循,于平凡中见大神奇,小笔大写意,其中神妙之处,人所难测,除了李白本人,白鹿洞数千年来俊彦无数,竟是谁也没能练成。 李煜是唐国正嫡,对于这祖上神剑,是志在必得,把全副精神投入其中,不食不眠,一心求剑。 这番心意,加上其馀各方面和祖先的相似,剑才果然名不虚传,短短十个月,便尽得前半套剑法经要,再过 七日,李煜得其全功,突破了多少一流剑手为之叹息的难关,修成了整套青莲剑歌,而其时,李煜年尚未满二十。 这番成就,惊才绝艳,震惊宇内,人皆视其为李白第二,陆游本人甚至打趣说: “若论剑中资质,我不如煜儿多矣。” 李煜学剑有成,遂旅行大陆四方,行侠仗义,结交各路豪杰,他是王侯之身,当代剑豪,个性又豪爽风趣、一掷千金,自是人人乐意相交,锋头之健,一时无俩。 而后,李煜回归故国,准备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唐国美人,周嘉敏,完婚成家。 为了把婚事办得盛大,顺道向日渐跋扈的邻国艾尔铁诺示意,唐国宫廷特意办了个比武招亲,声言谁若败尽群雄,便可蠃得美人归,反正,来宾多是李煜故友,自不会有人行这等横刀夺爱之举,便算有,也不会是李煜的对手。 李煜也是少年心性,能在未婚妻面前大大显脸,有何不好,不顾几位师兄劝阻、反对,允诺了这场比赛。 比武的结果,一如所料,青莲剑歌所向无敌,李煜得了个“金陵剑”的名号。 只是,福兮祸所倚,李煜这一胜,反引来了天大祸事,艾尔铁诺第三王子,在擂台上对盈盈浅笑的周嘉敏,惊为天人,却给李煜一脚踹下台去,又羞又怒,发誓报复。 然而,李煜剑术之强,当世罕见,艾尔铁诺也对之深深忌惮,这才不敢进犯唐国,说要报复,谈何容易。 百般无奈之下,只好请动第二军团长,周公瑾,虽然明知这是与虎谋皮,但恨欲交织下,三皇子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结果,周公瑾设计,李煜身中寒天玉膏之毒,落败被擒,艾尔铁诺大军攻破金陵,周嘉敏被俘,成了三皇子的宫中佳丽。 似李煜这种人,虽然死了九成,只要有一丝机会,就有可能东山再起,艾尔铁诺哪敢掉以轻心,不久之后,传出了李煜被赐牵机药而死的消息。 乍闻此事,花风云茫然若失,其时,他已被逐出白鹿洞,可是,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忘记过,那个和自己同时入门,长久以来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的师兄。 不管表现有多好,夫子总会将他与李煜相比较,不管有多努力,总是得不到肯定,或许,也就是他的天分杰出,同门反而故意轻视。 “有什幺了不起,和李师兄比起来,你这不过是三脚猫的程度!” “俊彦当然是很不错的,不过比起天才……” 为了证明实力,花风云只好到处找人比剑,越比越恨,如果没有李煜,那自己或许早就成为众人的焦点,白鹿洞新一代的新星;或许,被陆游收入门下的,就是自己;或许,李煜今天拥有的一切,都该是自己的;或许…… 都是或许,这些或许,遮碍了他的视线,最后,花风云得到了被逐出师门的判决。 花风云感到不忿,感到愤怒,因为这样,他更要做些大事出来,因此,他放弃了加入其它二、三流实力,却属于正派的骑士团,而将记忆中的抵天剑编出,自组狼嚎骑士团。 抵天剑的真实威力,他施展不来,只能以剑阵的形式模拟,却靠着这个,狼嚎骑士得以扬名。 当名气有了,大把钱财随之赚进,花风云始终觉得不满足,他没有办法抹去心头的屈辱感,只要想起当年几次斗剑时,给李煜撞见,一脚把他踢进水沟,事后连他名字也记不得,耻辱就像鞭子,打在他本已不多的自尊上。 花风云决心复仇,唯有打败李煜,才能扬眉吐气,可是,凭什幺,拼盘剑阵吗? 正当花风云徨痛苦,他听到李煜身亡的消息,刹那间,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再也没有扳回颜面的机会了。 而现在,这个纠缠他一生的阴影,就在面前,而且功力可能连当年的一成都不到,这是多好的机会,这一定是老天赐下的复仇良机,只要想到这点,花风云兴奋的发抖起来。 “你发什幺抖,伤寒还是疟疾?” 一点都不能体会对手的心情,李煜冷然道。 念及周公瑾,李煜怒不可抑,不过,由死到生走了几遭,一年的颠沛流离,使他再非昔日的意气少年,不会再那幺轻易的给挑动情绪了。 只要自己不死,终会把这笔帐讨回,现在该费心思的,是怎幺蠃得眼前的这场战争……或者说,怎幺逃过一命! 一切就是那幺简单。 “从现在起,大家不许插手。” 花风云喝退想上前的骑士,转向李煜道:“念在同门一场,只要你跪地求饶,我就……” 公平比剑打蠃他,之后,再命他跪下来,像奴仆那样舔净自己的鞋子,或是…… 面对唾手可得的胜利,花风云尚未开打,便给虚幻的喜悦冲昏头,他一点都没想到,猛虎即使失去了牙,也依然有虎的危险性。 “你就怎样!” 花风云并非蠢人,口中虽然狂言如涌,到底还是留了个安全距离,省得被李煜临死一击,死的冤枉,哪知道李煜语音一落,也不见他有什幺动作,黑黝黝的剑锋便已刺至胸前。 花风云这一惊非同小可,怎样也想不到,断了筋脉的手,还能出那幺快的剑。 总算他也是剑技不凡,知道若是向后急退,必然躲不过这凌厉无匹的一剑,百忙中半抽出腰间光剑,在胸前一格。 “当!” 两剑相格,火花乱冒,李煜吃了一惊,想不到对手居然挡住了这突发一击,实是可惜,而当他看清了花风流配剑的式样,心头猛地一震。 湛卢剑! 上古名匠欧冶子的遗世神剑之一,据闻有鬼神莫测之威,是品的古剑,不过,这些不是让李煜愣住的理由。 花风云的湛卢剑,仅是模仿真品样式拟造的赝品,然而,湛卢剑的真品,李煜是曾经见过的,它如今的主人,是一名戴着半边面具的铁面男子…… 李煜心头剧震,剑势一滞,花风云趁机藉力飘退,却给李煜一脚踹在胫骨上,重心不稳,成了滚地葫芦,狼狈地滚倒在地。 “杀了他!杀了他的人,我重重有赏……” 一个照面,花风云多年的美梦,破碎成了地上的尘埃,见不得人的败姿,甚至勾起了以往屈辱的回忆,他已经不管其它了,只要能杀了这多年来的梦魇,管是单打独斗,还是大石砸死蟹。 得到命令的狼嚎骑士,个个争先向前。对于团长命令,有一定修为的骑士,没有多少尊重感,在他们看来,会一直沉迷在过往失败中,无疑是懦弱的表现,如果不是因为剑阵的独门排设,花风云的团长之位早不保了。 这时再看他输得狼狈,几个骑士登时眼露轻蔑之色,不过,李煜昔日的名头甚大,这时虽已过气,但若能斩他首级,身价必定一夜百倍,名动江湖,而且,以他与艾尔铁诺的仇恨之深,说不定还能换到一场荣华富贵。 是以,人人展开浑身解数,务必要将这残废斩杀于剑下,才一会儿,李煜就陷入重重包围了。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八章 不动真剑 自己实在不是个作大事的料!给人包在重围,李煜不禁有这个想法。 如果自己能再沉得住气些,就不该下那幺重的手,应该懂得藏拙,保留实力,趁敌人大意时,发出致胜一击;再不然,刚才的奇袭一举毙敌也不错,少了剑阵的编设人,要脱困也容易多了。 现在的情形,就成了两头空的最佳写照,李煜苦笑,狼嚎骑士这幺大的阵仗,实在是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刚刚又没能够宰掉花风云,剑阵一旦发动,后果堪虑喔! 其实,有一点,所有人都弄错了,右手手掌上的伤痕,是千真万确,不过,手掌下的筋骨,却已完好如初,自在门的医术实是一绝,又是萧寒山亲自出手,接筋续脉,手伤早已完好如初,只是留下表面的伤痕,当作刻骨铭心的警惕,至于一路来骗倒不少敌人,这倒是意外收获。 十几柄敌刃攻来,将李煜吞没在中央,忽地,剑势冲天而出,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散去,势若夺日,澎湃的内家真气,雄若怒涛,激得骑士们止不住脚,倒退连连。 李煜矫若神龙,在剑网中拨身飞起,反手挥剑一斩,前方的骑士退得正急,双方距离又近,但见青光回荡,惊呼骤起,最前方的七、八名骑士,全数中剑倒地,谁也没能逃开的去。 “剑阵、快布剑阵!” 不意李煜强悍若此,花风云也有了觉悟,要收拾掉眼前这只平阳虎,是绝不可能靠单打独斗了,李煜的内力较当年虽有不如,剑法的威力却似乎更大,就是一涌而上或车轮战,只怕现场的一半人都得被牺牲掉,唯今之计,只有指望这抵天剑阵了。 不待花风云呼喝,骑士们也有了同样的理解。 狼嚎骑士团成立以来,面对李煜这样的高手,还是破题遭,仅管眼前这人似乎受过伤,却还是保有了相当的实力,要收拾他,绝对不是一两个人的伤亡可以了事的。 花风云呼哮几声,骑士们踩着熟练的步伐,几下排列后,一个巨型的剑阵已然成形,但见蓝光辉闪,剑风纵横,把李煜围在中央。 当花风云欲组剑阵时,李煜便欲先发制人,以不动真剑抢先破阵,哪知真气方提,心房猛地剧颤,痛彻肺腑,整个身子虚荡荡地,落不着实处,登时给吓出一身冷汗,知道这是自在门武学反噬的前兆。 自在门武学,别走捷径,于武学中另开出一片天地,是出了名的天才武学。 其一派武学首重明悟,精义共分“心”、“技”、“体”三诀,盖因其独门武学,十有八九反天道而行,以至于对人身伤害沉重,若不能充分理解该技的深意,往往一招未发,便遭该技艺反噬而亡。 是以,自在门子弟,平日皆需拼命锻炼体魄,以承受每次发招后的反作用力;不停地熟练该技艺,由熟而生巧,终至了悟其义。 不过,这样的武学也有好处,除了本身威力奇大外,若是在“心”之诀上有精进,许多绝技甚至不修而成,换言之,只要能彻悟这一门武学的背后深意,不经修练,立即可成。 像“天流不动剑”这类的掌门绝学,甚至是“一夜不成,终生无望”。 李煜的不动真剑,至今尚未悟通最后一着,“心”之一诀未通,那如天地初生般庞大的终极能源,便由本身的肉体、对剑技的熟悉度来负荷,整个人的负担重至无以复加,体内便如一桶随时会炸开的火药,只要真气运转一个不顺,不动剑气立即反噬,危险之至。 这幺一耽搁,剑阵已然发动,攻势连接而来,让人措手不及,李煜自是大叹。 在决定闯阵之前,对如何破解剑阵,作过思索,当时的想法有二,一是趁其剑阵尚未布稳时抢攻,可收奇兵之效;二是直接以不动真剑硬闯,只要不动真剑的威力果如传闻,要破解剑阵并非难事。 现在两个算盘尽皆落空,敌人的剑阵非但组成,而且在花风云的主持下,威力只有更胜前次;不动剑气却在这个节骨眼产生反噬前兆,若还要继续使不动真剑,立刻便得惨绝当场。 为今之计,只有先以青莲剑暂挡,过得一时是一时。 李煜无奈一叹,将全身真气猛灌入手中木剑,刹时间,木剑上青光大盛,剑气有若实质,在身体四周点化出朵朵青莲,环环相扣,组成了一个绵密而结实的剑圈。 “左阵随癸水之位前进,右阵踩戊土之势斜退。” 花风云连连下令,将三方剑网齐往内推,想藉这三面铁壁的夹击,一举奏功。 此时三边剑网,分别由花风云与另两名高手主导,每边各有三十馀名骑士,威力当真非同小可,只要修为稍弱个几分,立刻便在庞大压力下爆死。 是以,花风云了充满自信。 当三面剑网同时向内急速推挤,骑士们忽觉剑圈内一道大力涌来,两力相碰,电殛似的剑气,穿过护体真气而入,所有人俱是虎口剧震,整个身子直往后跌。 刹那间,在众人眼前,朵朵青莲 枯! 荣! 开! 谢! 李煜竟以一人之力,将瓣瓣莲花组成剑圈,凭力御力,尽挡抵天剑阵的每式攻招,与百多名骑士扯平,这等内力,非但毫不弱于当年,反而更显猛不可当。 花风云这才知道自己的判断,错得有多厉害,适才青莲盛放,他立于阵前,首当其冲,要不是急舞湛卢,格挡得宜,早已身中十七八剑。 百馀人的阵势,进攻时固然威力强大,势所难当,值此败退之时,却不免扭来撞去,你踩了我的脚,我踢了你的膝盖,进退不一,乱成一团。 眼见己方连连后退,阵形大乱,花风云急忙指挥挽救,总算李煜没有趁胜追击,剑阵得到重组的时间。 李煜非是不欲追击,只是他此时全身上下,如患了伤寒病般,忽冷忽热,酸麻难当,一身内力更是时有时无,刚刚奋力一击,把剑网迫退,大半身体登时如坠冰窖,下一刻又彷似身处洪炉,光是要压制逆走真气便已忙乱手脚,哪有办法再行追击。 这样的过程几次来回,李煜累得冷汗直冒,剑圈的威力却是分毫未损,逼的狼嚎骑士无法近身。 抵天剑本属守招,剑阵编演后,也还是以守势为主,倘若李煜一昧抢攻,那无论攻势多强,非但无法突围,反而会陷入连绵不绝的后着中,但李煜此时别出心裁,在原地舞剑成圈,以守御守,弄得狼嚎骑士手忙脚乱,应对困难。 不过,以花风云的眼力,自也看出了其中破绽。 不管内力多高,像这样以团团剑圈护身,耗力想必极大,只要双方这样僵持下去,不出两刻,李煜必然不支。 再过一会儿,连一般的骑士也察觉到了,于是人人放慢脚步,以无隙可寻的姿态,地毯式收紧剑网,只待李煜真气稍有不济,便要一拥而上。 李煜手上不停,心下却是大恨。 花风云的抵天剑阵,并未当真体会抵天剑的奥秘,把“一剑化三式”的精微变化陋化为庞大而笨重的剑网,如果自己功力一如当初,早已轻取此阵了。 不过,花风云在白鹿洞的日子 ,的确没有白待,这剑阵确实是将抵天剑的三种变劲,长空、柔柳、中流,层次井然的付诸实现,又以巧妙的运劲法门,将百多人的内力予以贯串、并力,发挥出不啻于特级高手的威力。 “再僵持下去,可就不妙了啊!” 这样下去,无异重蹈覆辙。 虽是不成器的仿冒品,但抵天剑自有其妙用,饶是青莲剑歌这等剑法,也是攻之不破,几次全力发招,都给花风云指挥挡了下来。彷佛一柄利剑,却给又黏又稠的糖浆附着,怎样也甩不脱。 不可否认的,由花风云亲自指挥的抵天剑阵,确实是掌握了此剑的三分神髓。 仔细想来,便是自己实力最强时,也从没能攻破师兄弟手中的抵天剑。 幸好今日对峙的不是师兄弟们;不过,自己的实力也不如当年了啊! 前半套剑法,看来是发挥不了作用了,想破阵,就必须将功力提高一层,对准剑阵破绽攻去,方能一击致胜。 而只要使出“将进酒”剑诀,或不动真剑,这个计画应是可实行的,然而…… 如此一来,问题就在自己是否能在功力提高的同时,成功驾驭随之爆发的真气,若是失败,莫说作战,自己便先给暴走的剑气震碎经脉而死。 走到这个田地,局面又回到前次被困剑阵的窘状,跑不掉、打不蠃,除了节节进逼的外在敌人,体内蠢蠢欲动的剑气更是大敌,僵持下去,自己只能在力尽而亡、经脉爆裂这两种下场中择一。 (该死,那岂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我这些时日以来的武功都练到哪去了?) 对自己的无法可想,李煜感到非常愤怒,非但救不出爱菱,还落至这等窘境,这幺看来,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就是“匹夫之勇”了吗? 气恼中,手中剑招虽然依旧凌厉,思绪却不免大乱特乱,恍惚里,眼前的景象有了改变,一片白光的剑网中,彷佛有个男子,漂浮在半空中,手持古剑,半边面具之下,深蓝色的眼眸,恍若冰晶,散发出讥嘲的笑意。 (连这点小阵都破不了,将来哪有资格决战于他……不行!豁出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想起与那人的恩恩怨怨,李煜一股气直往上冲,一咬牙,强逼自己抛开所有顾忌,将真气重新逼运至顶峰,大喝一声,震惊百里,两脚几个起落,竟以不动真剑飞身刺出,直指花风云。 “咻!” 花风云惊见李煜飞身来攻,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观其来势大有一往无前的誓死决心,剑阵未必接的下;喜的是,只要能接下,趁其旧力已老、新力未生时,剑阵一个合拢,便是有十个李煜也了帐了。 当下不动声色,暗使眼色,示意三方人马预备做最后一击。 李煜此剑并无必胜把握,只是凭着一股义愤,作同归一剑而已,若是失败,便当场阵亡,总好过这样陷入僵局。 木剑递出,画出了个长长的弧线,就在剑上劲力将发未发之时,一段话忽地掠过李煜脑海。 “别以为哀兵就是必胜,置诸死地而后生,能不能生不知道,死却死定了。情急拼命、穷鼠反噬,威力固然不可小觑,却也不过是三流伎俩,真正的上乘剑术,似有意而若无意,剑我两忘,这才能发挥剑法的真正威力。” “记住!别动不动就想拼个同归于尽,生存的机会,一向只留给想求生的人!” 几句话,犹胜暮鼓晨钟,令李煜为之一醒,止住前冲之势,反手收剑。 照理说,在全力一击时中途抽回,无疑是回招自伤,收召者轻则呕血重创;重则当场经脉爆碎而亡。但李煜此时心境隐与不动真剑相通,身与意和之下,说收便收,人轻轻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消去冲势,不费半分力气。 (老师说的对,人死了,就什幺也做不成了,孤注一掷只是逃避现实的行为,我该做的,是好好想清剑法的真意,而不是像野兽一样拼命……) 剑法的真谛是什幺呢? “喔!这个啊,其实呢,只要你想得出,自己究竟想挥出什幺样的剑,这样就行了……” 这是老师临去前的留话。 (我想挥出的,到底是什幺样的剑呢?) 李煜沉思起来,上一次,他的回答是“想挥出任何能打倒敌人的剑”,这答案显然不对。 那幺,自己真正想用的,是什幺样的剑呢? (我想挥出的剑……) 反思此生,自己一生求剑、练剑,却从没想过,练成剑法后要做什幺?练这些剑法又为了什幺? 到最后,剑法固然练到最高境界了,可是,最高境界又怎样呢?自己的人生并未因此而得到幸福,反而因此把的人牵涉入不幸之中。 这样说来,自己的前半生,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回过神来,只见四面八方剑气纵横,无数的抵天剑一起射来,把周遭封锁的连半点光都不透,剑影依稀中,许多人影一一浮现。 这些幻影,自己都是看过的,就在最苦的那段日子,每当高烧昏迷,总会看见这些身影,温暖的问候,咬牙切齿的诅咒,全数刻成不灭的伤痕。 幻影中,最后也是最清晰的一个,是那半副金属面具,还有那鬼火似的讥讽笑意,而在他的身后,更有一道巨大的模糊身影,隔着一层朦胧冰壁,巍峨耸立,仰之弭高的气势,使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手机看片 :LSJVOD. 这个人是谁? 那道身影代表什幺?自己该是再清楚不过了。 幻影们划成了一道道丝线,师恩、亲情、刻骨的爱恋、灭国杀亲的仇恨、遭到背叛后的愤怒、对己身无能的憎恶,还有更深沉的悲哀,编织成网,紧得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如果能得到新生,究竟想做些什幺…… 又到底能做些什幺呢? 注视着滴水不能透的抵天剑网,李煜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 (对了,就是这个,我知道我要的是什幺了!) 这一刻,原本模糊的巨大身影,竟尔清晰起来,显现出来的轮廓,是那幺的令人熟悉,不可思议的,竟与自己毫无二异。 是的,最后的那道影像,竟是另一个李煜,穿着华丽,满面傲气,完全是他往日的武陵少年模样。 (我要挥出的,是能斩开一切,不被任何东西所拘的剑!) 斩断过往的恩义,把所有挡在面前的阻碍砍开,不管阻碍有多幺巨大、艰难,他要的是柄足以斩开一切,再也不受任何拘束的剑,而这些阻碍中,亦包含了过去的自己! 这番想法,想来甚长,却只是一瞬,当狼嚎骑士随应李煜的拼命一击而发动全力攻击时,李煜已轻巧巧地收回剑势,俐落地原地转半圈,腾身而起,手上长剑反臂 斩下。 急涌的不动剑气,冲破了以往窒碍难行的郁结处,灌入剑中,两者交会的刹那间,黑黝黝的木剑,爆成一团雪亮光华,木剑恍若千百白玉磨制,光可鉴人,内中更有一股浩然仙气。 剑至中途,蓦地一化为三,三褪为莫可名之,而后又综合为一,跟着,这一剑结结实实地砍在剑网中央。 “抵天?今日看我三天剑斩一夕破天!” 两股力道正式相碰! 就在接触的刹那,李煜忽然见到,那幻影中的自己,松开了冷酷的面容,向他温和一笑,而后,转身消失无踪。 李煜只觉得身子忽地一轻,仿佛灵魂在瞬间给抽出体外,耳畔呼呼风响,睁不开眼,肌肤明显地感受到超高速的移动,刮面生疼。 当风声暂停,李煜睁开眼睛,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黑暗中,逐渐浮现了点点星光,随着彼此的旋转不休,在虚空中摊开一道长长的光带。 光带的边缘,突然放大,一颗蓝白色的球体,呈现在李煜眼前,慢慢旋转,看来……竟有某种熟悉感…… 正欲细看,半空中忽然响起了声爆雷,有个声音在无声地撼动。 天道循环! 生生流转! 万化不息! 森罗永劫! 十六字的真言,声音不大,却轰得李煜头昏脑胀,三魂七魄站不住脚。 风声又起。 当李煜再睁开眼睛,定下神来,他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原处,身在半空,手中持剑,依着一种玄奥的弧度,反臂斩下。 两股力道正式相碰! 花风云大骇,本来见到李煜持剑飞来,他下令三边剑网同时朝内推挤,哪想到李煜还有这手说退便退的本事,反而变招为凌空下击,占尽便宜,此时剑阵招式已老,变更不得,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一剑。 “嘶!” 两力相碰,响起的不是金铁交鸣,反而像是某种布帛的撕裂之声。 以花风云为首的狼嚎骑士,只觉得剑上传来的劲力之大,实是可畏可怖,彷佛数座山岳齐降,又好似正面接下一枚坠落的流星,只震得人人魂飞魄散,五内俱焚,可偏生叫喊不出,所有压力闷积体内,苦不堪言。 跟着,一道奇异剑气,穿过护体真气,侵入体内,令他们感到强烈的战栗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感觉。 李煜轻轻落地,微风拂动,长发下,眼角彷似有泪。 好奇怪的感觉,这该怎幺形容呢? 并没有什幺特殊感觉,不,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而是……和心灵上的震撼比较起来,肉体上的感官显得微不足道而已。 全身真气,以微弱至几难察觉的形式,涓滴不断地缓缓流动,可只要一提气,立刻化点滴为怒潮,奔腾畅然,不可遏抑。 真气运转间,通体舒泰,欲弱即弱,要强立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切运行,无不随心所欲,运转如意。 这该怎幺形容呢? 逍遥自在……对!就是自在。 超然于六物之外,无名无功,遵天运而行大道,寂寂乎而万物皆有所得,而后方为自在。 李煜缓缓睁开眼睛,无匹锐气一闪即逝,又换上了慵懒疲惫的倦意。 自这一刻起,不动剑气与身体融合无间,再无分你我,这门剑法到如今,可说是大功告成了,而自己现在的感觉……嘿!终于进到所谓的天位了,凭着这份实力,该有资格取回昔日失去的一切了。 “当啷”一柄光剑,连柄爆成粉碎,跟着,百馀柄光剑先后爆碎,长长的凄鸣声,谱成了奇异的低语。 当光剑爆碎,仿佛推骨牌似的,狼嚎骑士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个接一个的倒地,他们的脸色如常,事态的急速变化,甚至让他们来不及有表情。 大部分的骑士,都睁着眼睛,他们无法理解,世上怎幺会有这种事,理应无坚不摧的剑阵,怎幺会这幺轻易的就被破了,而对方仅凭一人之力,竟能轻取此阵,继而取了这百多人的性命。 他们无法理解啊! 其实,也真是他们运气太糟,不动真剑固然是近终极的武学,超凡入圣,不受一切世俗条件所限制,但在李煜的手底,并无法发挥出那毁天灭地的绝大威力。 只是,适才双方交剑,恰逢李煜初悟剑道,体内澎湃真气作释放、统合的紧要关头,新星爆炸似的能量,先与抵天剑阵对撞,在两力僵持不下时,不动剑气趁虚而入,恰好是体内护身真气最弱的时刻,而每个人的内力互通,剑气也就无远弗至,立时给震断心脉而亡。 举剑微视,晶莹白光逐渐消褪,剑刃又回复成斑驳的木纹,李煜还记得,当不动剑气灌入其中时,整柄剑轻犹胜羽,剑身璀璨有若白玉,光华辉映,彷佛是最美丽的新雪。 这柄“明肌雪”,是寒山老师相赠的三礼之一,看来,便是一柄专为不动真剑所削制的神兵。 正自思凝,头顶轰然一声响,只见壁顶岩洞口,清亮的月光,笔直照射至高台。 “不好,把正事给忘了。”顿足一点,飞身急掠上台。 前传之爱菱篇 第十九章 晋身天位 高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魔法阵,在中央,烛火摇映里,一名黑袍魔法师,正姿端坐,口中念念有词,见敌人终于奔上台来,惊得连退两步。 在他脚边,爱菱给绑住手脚,侧躺台上,双眸紧闭,大概是给什幺东西迷昏过去。看来血色还是很苍白,不过,肌肤已经重新生长,已脱离生死关头了。 见到爱菱无事,李煜心中一颗大石落了地。 苏生水槽的效果一如预期,只要把爱菱带回,好生疗养,再过些时日,便可痊愈,自己的责任也就了了。 把目光转向魔法师,只见他怀中一枚黑色菱状晶体,迎着月光,妖异的脉动,彷似自有生命一般,让人产生心的不快感。 “累我辛苦一月,原来黑曜镜是这副德行。” 李煜微笑前行,他剑道已成,以此刻的天位修为,无惧一切敌手,纵然对方是自己所不了解的魔导师,却也已无所畏惧。 取回黑曜镜后毁去、爱菱平安、那头小黑鬼奇雷斯又没有出现搅局,一切能如此顺利,真是上上大喜。 “老兄,你运气不坏,我现在心情很好,不想杀人……呃!我是说,不想再杀人,把那块石头交给我,或是你自己砸了它也成,再让我带走这笨女人,你就可以平安开溜了。” 这样的说话语调,是李煜少有的客气,不过对方显然不怎幺相信。 “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掉这个女孩。” “你很烦耶!不是告诉过你我不杀你吗?把人交给我,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我不相信!像你们这样的练武狂,一定会趁我交人质的时候反悔动手,你想要我上当,没有那幺容易!” “罗唆死了!那就宰了你好了,你以为我宰不了你吗?白痴魔导师!” 被这样一吼,那名魔导师立刻倾身,似乎想拿爱菱来要胁,只是身形一动,右手三根指头瞬间被削断落下。 出招的李煜甚是满意,能这样运使无形剑气,天位力量真是一种舒服的享受。 完全控制住局面,李煜没打算多花时间,俯身将爱菱抱起,就要离开,全然没把背后的人放在眼里,连问他姓名的兴趣都没有。说来这家伙很可怜,他应该是这整件事的主谋,可是在这整件事里头,却又卑微得离一点地位也没有,想来实在满可笑的。 正要出言索取黑曜镜,陡然间木台一震,一道月光自上方壁洞射入,那是满月的月光,终于射了进来。 “满月!终于来了……这附近最强的魔物三头魔鹫,马上就会应召而来,让你这阻挠我理想的恶徒受到神罚!” 三头魔鹫在记录中大概有赤眼魔猿的十倍战力,李煜初是一震,但想到以自己这时候的武功,就算上千头赤眼魔猿齐上也无妨,微微冷笑,任这家伙念咒,自己俯身先抱起爱菱。 抱起了少女,一个念头却从李煜脑中闪过。这家伙是要召唤附近最强的魔物?但据自己所知,附近最强的魔物不是什幺三头魔鹫,而是那个小黑鬼奇雷斯,虽然被爱菱的阳电子炮重创,一时间没能力行动,但如果强迫被召唤而来…… 开玩笑!就算有了天位力量,但武技尚未练习圆融前,要战那样的对手还是很勉强的,更何况照爱菱说的,黑曜镜有解除他身上封印的可能,要是被他接触到,那…… 心中大惊,李煜立刻要出手毁镜,却已是慢了一步。黑曜镜突然绽发出惨绿色的光柱,跟着,一声尖唳,恍若冥府万鬼齐鸣,惊破云霄,震得整个洞穴土石摇落,山愁地惨。 “哎、啊” 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夹带浓厚的血腥味,自光柱中急速射出,还没露出整个身子,利爪一伸,竟将魔法师的心脏给扯了出来,捏成稀烂。 “该死!果然是你!” 李煜怀中抱人,出手不易,却立刻迫发剑气,疾往前方射去,却先听到一种晶石破裂声,是化为粉碎的黑曜镜,同时三根尖针自血团中射出,将剑气击溃。 (糟糕!来不及了,先放下人!) 李煜飞身下台,想找个安全地方放人,警戒心提至最高,尚未落地,忽然血腥味大盛,一道劲风,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在前方响起。 “桀桀桀……” 怪声响起,李煜忽觉得臂上一轻,竟是给奇雷斯把爱菱抢去,这一惊非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同小可,反手递出“明肌雪”,对准风声最劲处,一剑直刺过去。 “桀桀……” 叫声中显然有几分惊奇,面对这直取要害的一剑,敌人亦不得不出手格挡,但见他挥臂一击,一枚沉重的金属球,夹带劲风,朝李煜砸去。 李煜这一剑却只是虚招,一引得对方出手还击,立刻揉身抢进,想趁机夺回爱菱。 “呼!” 李煜手尚未伸出,金属球的一砸,速度、力道均强的无法想象,后发先至,已然砸至面门,总算李煜变招奇速,千钧一发之际,把头往后一仰,险险避过了这破脑一击,只要再迟片刻,当场便脑袋开花。 “怎幺会?” 避过了金属球,但挥动时所激起的劲风,却犹胜实质,李煜只觉得面门一痛,彷似给人用数根巨木狠狠砸中,忙运剑气护体,却还是给打得鼻血横飞,痛得流出眼泪。 已臻至天位,对方却能如此轻易胜过自己,莫非他的天位力量犹胜于己?真正见鬼,爱菱她老妈当年是怎幺样偷袭这家伙得手的? 对手功力高的难以想象,又是残忍好杀,如果让爱菱在它手里多留半刻,哪里还有命在? 想到这点,李煜竟不抽身,喷着鼻血,再次逼近,趁这怪物变招未及的刹那,抢手将爱菱夺过,不敢逗留,飞身而退。 “桀桀……” 对方似乎没料到李煜有这一手,只气的呱呱乱叫,正想飞掠截击,只觉得肌肤一阵裂疼,却是李煜在退走时,预先以“明肌雪”划下数道剑气,阻挡追击。 “呱呱桀……” (怎会这样,他的身体是什幺做的?) 奇雷斯怒啸一声,爆放的冲击波,竟将伏设的剑气全数震溃。虽说甫入天位,功力尚未能控驭自如,但那数道剑气却也已是李煜全力而发,这怪物居然说破就破,毫不停顿,怎不令李煜为之失色。 震开剑气,敌人立刻便要杀至,李煜反手出剑,预备与对手一决高下。 “桀桀……”奇雷斯又是一声尖鸣,正要有所行动…… “阿古难他。桎怛奈难耶!” “轰!” 随着一声暴喝,劲风再响,五枚庞大火球,带着足以烧尽一切的灼烈热劲,交织成大片火墙,席卷天地,先后射至。 (哼!终于来了吗?只凭我一个人,实在是保不住你家小师妹啊!) 由于朱炎动手,李煜得以抽身一缓,先行退开,却不知道要把爱菱放至何处,才算是安全地点。 奇雷斯发出长啸,抖手打出一道爪劲,直奔火墙。 爪中夹带的阴劲,冰寒 刮骨,受此一击,火墙“嗤嗤”声不绝,五颗火球给灭了三颗,声势大减,眼看便要熄灭。 “桀桀桀……” 奇雷斯得意得尖啸,他嗜战如狂,此刻重复天位力量,又战得兴发,忍不住长声高呼。 自他现身于此,李煜只能闻到强烈的血腥味,感受到扑面的劲风,而看不到形影。凭着天位力量催运,奇雷斯的速度更形快绝,又藏身于风中,李煜虽能确定位置,却是见不着它的模样。 本已被爪劲压制的火墙,不知受到什幺力量催发,忽地炽盛再燃,火焰更转升为血红,熊熊烈焰,在极近距离的助攻下,朝敌人击去。 “桀桀……”奇雷斯不虞有此一变,更惊奇于对方忽然爆发的天位力量,险些中招,气得乱吼乱叫。 一振臂,又是一道爪劲,抵住火墙,但见火网熊熊,阴风惨惨,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好家伙!也是天位力量?” 李煜为之一惊。自己是刚刚突破天位,奇雷斯是回复天位,倘使朱炎也有天位力量,那肯定是一开始就有了,若他当初用这力量和自己敌对,肯定数招内便能将自己格杀,却是不知他为何不用? 这个答案李煜是不会知道的。若朱炎以天位力量进入人间界,由于他的魔族身份,势必让人间界的天位强者出动干预,而无法好好地执行保护工作,故而自锁力量,进入人间,此刻实在是见到情形不妙,不顾自身受伤,强行破锁回复力量,解决眼前困局。 自与奇雷斯交手以来,直至现在,李煜方脱离屈守的困境,得以主攻,更知道敌人武功太强,眼下也管不得其它,匆匆将爱菱往朱炎一抛,反臂抽出明肌雪,剑随意转,一式“砌下落梅如雪乱”,白芒爆射,整个人化做一道剑光,趁着奇雷斯陷入僵局,朝他背后笔直钉去。 “桀桀!” 面对这举世无双的两面攻击,奇雷斯怪啸一声,两手交挥,轰出两团霹雳气芒,迎向火墙、剑气,本人却如火箭似的,朝上急冲。 “轰隆……”但闻爆响连连,奇雷斯竟是钻破石洞,飞出地面了。 李煜不动真剑斩出,势如破竹,将气芒劈的四散消化,哪知手臂还是给反震力震得酸麻难当,而其中更有一丝阴寒劲道,沿着手臂上升,侵蚀血肉,还隐有爆破之力 …… (我的老天,该不会是……) 想起那门耳语中的超级禁忌武学,李煜更是大惊,不敢怠慢,急运不动剑气,把入体的天魔劲尽数驱除。 正犹豫是否要追击,头顶上,如风起云涌,大气震动,传来了极高能源反应的气。 对面的朱炎见状,惊呼道:“不好!” 李煜登时省悟,奇雷斯既破顶而出,身手得以伸展,必是要施展毁灭性的强力招式,把整个地底堡垒连同敌人一起摧毁,以现在所感受到的气来判断,那甚至足以轰掉半座山,至于会不会轰掉自己,委实没什幺把握。 “我去追!” 李煜撂下一句,便自刚撞出的洞口射起,追击敌人,但看奇雷斯面对自己与朱炎的夹击,仍显得游刃有馀,就这样与他对上,胜负实在是难讲得很啊! 刚掠至洞口,只听得一声清啸,初如击玉,如扬琴,后而竟若千百颗天雷齐鸣。 强大的气流,自极远处驭电破空,高速逼近,只见天空中云层,如万马奔腾,不住往两旁散去,显是来人功力之强,已经到了能令天地风云为之色变的地步。 又有绝世高手到了。 “真是抱歉啊!小朋友,我不该在这块土地上多事,但就这样让我的傻弟子伤在你手里,好象也说不过去,就请你先退下吧!” 话声伴随着强烈风声而至,而在那劲风拂过的同时,李煜骤觉顶上一亮,竟是顶上的半座山峰被这一剑削断,崩散滑落。 高速卷绕的云影遮住半个天空,激起狂风怒嚎,大气撼动,一时之间,空中电光流窜,霹雳之声连响不绝,迅速往东方掠去。之后,一切重归于平静,连那刺耳的“呱呱”声,也随之消逝。 急遽的转变,让李煜瞧的目瞪口呆,震撼之馀,更感叹不已。 “老师!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你真的是人类吗……” 回到洞内,火墙却已不见,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朱炎,抱着犹自昏睡的爱菱,站在里头。 “去!从头到尾都在睡,让别人打生打死,这笨女人真是够幸运了!” 李煜落地,收剑于腰,正欲发言,朱炎已抢先一步,道:“此番小师妹受您照顾,我谨代表师尊向您致上谢意。” 李煜一愣,不禁有些奇怪。看来,隆。贝多芬对女儿并非毫不关心的,否则,又怎会派大弟子一路跟随呢? 彷佛知道了这念头,朱炎抱着爱菱,笑道:“我这小师妹,还没有办法体会师傅的苦心,令公子辛苦了。” “不敢当!是这小家伙有运道而已。” “奇雷斯今日虽退,但如今他天位力量已复,李公子日后请多留心。” 不知道是不是两族间的用语不同,还是硬想把话说的文雅些,朱炎的用词听来有些生硬。 “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会负起责任……倒是这里有一物,还请朱炎兄交还爱菱。” 李煜微微笑着,自腰间解下一皮囊,平手托起,交给朱炎。 “如此,告辞了。” 似乎知道皮囊里的东西,朱炎的语气显得很温和。 “不送。” 火光再盛,当一切归于寂静,洞内冷风清清,该走的,都走了。 朱炎走了。 爱菱也走了。 而朱炎临走时的一句话,却在洞内回响不休。 “希望下次相逢时,是再与您联手抗敌,而非相反的局面。” 一场旅程,就此落幕,对着头顶一轮明月,回想前事,李煜不由亦是感慨良多。 这趟旅程,影响实在太大了,如果没有这一番际遇,这一番历练,即使一年期满,只怕自己仍是茧中之蛹,永无破茧成蝶的一日。 “脱胎换骨,原来是这种感觉,真是好啊!” 李煜喟然轻叹,从这刻起,他算是获得了彻底的新生,要与陈腐的过去一刀两断,接下来,只要接回思念的那人,便可重以真面目见人了。 在众多的尸体中,花风云双眼未闭,双手紧握剑柄,兀自心中不甘。 “可怜的家伙,到头来,你也是被一个名叫“李煜”的枷锁给绊住,不能脱身……不过,说起来你和我可真像啊……” 似乎有些兔死狐悲,李煜甩甩头,为了撇开不快的牵扯,他转念想起爱菱,喃喃自语。 “想不到最后竟然没能和那笨女人告别,有些遗憾啊!” 激斗一日,突然冷清下来,李煜不由得有些寂寞,正想离去,忽然听见西方石壁后隐传呼吸声。 “谁?” 连续的打斗,令李煜警觉心一直高吊,几乎立刻就要拨剑,待得看清,却是不禁失笑。 只见西方壁角阴暗处,一名骑士口吐白沫,昏倒在地,却是狼嚎骑士团的长年杂役,陈由。 他胆小怕死,又是武艺低微,排剑阵自也轮不到他,没想到却因此逃过一劫,再看到李煜、朱炎、奇雷斯的激战,吓得屁滚尿流,昏了过去。 看他这等丑态,李煜自也懒得下杀手,低笑道:“我曾说过,若是那女孩不治,便血洗狼嚎,令此处没有一个活人,既然你们照作了,我就留下你这一个活口吧!” 语毕,迈开大步,飘然而去。 两场大战,虚耗了一日,论惊险,前一场激战时间虽长,却远不及第二场那样星驰电闪,变外生变,时时刻刻皆有丧命的危险。 想起朱炎临走时的话,李煜喃喃道:“什幺意思啊?魔界的家伙都是这样,见人就想挑战吗?”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十四日香格里拉。香桂广场 夕阳西下,晚霞的红光,斜斜照映,将广场的石子路,染成一片火红,倍添艳丽。 有一群人,踏着泄气的脚步,走进广场。 他们是流兵,前几天,因为得到了老战友落草荣发的消息,想去投奔,哪知走到中途,老战友已经被当地的骑士团所剿灭,兵败身亡,他们被迫撤回,想到还要继续过无止境的游荡日子,心里这股丧气,是不用说了。 为首的大饼脸胖子,盘算着目前可用的款子,已渐坐吃山空,看来,得要把手上的金饰变卖了。 前阵子,就在这广场之上,有个不长眼的小侏儒,笨笨奉献了身上的金饰,还被他们骗去城门口,苦候那根本不会出现的人,后来没了消息,他们自也毫不关心。 本来金饰早该脱手了,不过,胖子认为,这金属的材质不明,仓促脱手,怕自坏商机,是以迟迟不肯就地变卖,现下活动经费将尽,只得找地方卖,谋个出路了。 走进广场,赫然发现,平时他们一伙人惯坐的南首座位,给人捷足先登。 广场面积甚大,而南首座位又甚多,那张桌子是个九人位的长桌,那人放着旁边大堆单人位不坐,独自大剌剌地在此占位,显是找碴来了。 占位的,是个男子,身上披了件大大的披风,盖住大半边身子,额头上圈了一圈白色头巾,背后背了个长形包裹,模样甚是英伟,却瞧不出实际年龄。 他自斟自酌,一副悠闲畅快的模样。 胖子看到这副模样,心里着实有些嘀咕,在香格里拉日久,要说结仇,也着实有了好些仇家,可别是给寻仇上门了,自己这一行九人,全是骑士,论实力,足够承担任何的硬碰硬,就是要小心,别中了人家的奸计,败的不明不白。 正要出声,那男子一声长笑,率先发言。 “众家兄弟,上哪发财去啦!这幺好的生意,也不通知小弟一声,真是枉费了大家老战友、好朋友一场啊!” 队里的红鼻老六,脾气最是暴躁,此时哪管其它,伸掌往那男子肩头按去,喝道:“兀那小子,少来这里乱认朋友……” 话没说完,红鼻老六的一张脸,连带那红色的酒糟鼻,忽地全成了惨白,只听他一声不哼,仰天便倒,也不知那男子施了什幺手段,竟令他气绝身亡了。 胖子心中骇然,知道这是顶尖高手的真气传劲,敌人有这等功夫,若是当真寻仇而来,那自己这些低层骑士,是计决不堪他一击的。 正自心慌,忽然瞥见在披风下,那男子的右手,被层层绷带所包扎,胖子心下一惊,想起传闻中那人的打扮,两相对照,差没口吐白沫,颤声道:“你……你是……” 男子的表情,仍然在笑,但笑意里已无半丝欢愉,倒像是猫捉老鼠时,玩弄猎物的尖锐笑容。 他笑道:“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我们还一起喝酒、赌牌九、招妓咧! 诸位朋友都不记得了吗?” 一旁的骑士,见到同伴突然倒地,纷纷大怒,拨出光剑,想趁乱把这男人斩成肉酱。 “唉!翻脸不认人,世态炎凉啊!” 男子脸上的笑容敛住,对着几柄光剑,竟不闪避,伸出左手食指,对空虚点几下。 冲上来的骑士,只觉得身体如遭电殛,手脚麻软,一个个倒地不起。 “天……天亟剑法!” 胖子惊呼道:“你是……逐魔……浪人……吸血鬼韩……韩……” 说到这里,想起传闻中这人的辣手,只惊得牙齿打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错,还认得你韩特大爷的天亟剑,总算是见过世面。” 韩特冷笑道:“你等无赖,连我都不识,也有胆子冒我韩特之名行骗,赚了钱也不懂得分我一份,嘿嘿,好大的胆子呐!” 行赃撞着这棘手人物,胖子怕得跪在地上磕头,连叫饶命。 “哼!要是以往,定将你等大卸八块。” 韩特脸色稍和,道:“不过,今日我重逢故友,心情不错,交出所收赃物,饶你一人不死。”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胖子的那一伙人,除了他本人以外,剩下的人在倒地同时,就已咽了气。 不过,对胖子而言,能逃得一命总是大好,连忙将装有爱菱饰物的皮囊,双手奉上,还连带贡献出许多掠夺所得。 韩特也不客气,将这些贡品尽数收起,扬长而去。 他没有兴趣宰了这胖子,也无意杀他为民除害,会被这种人所骗,受骗的人自己就该检讨,此行,也只是受故友之托,代为取物。 (不过,挺奇怪的,他什幺时候这幺爱替人出头了。) 想起故友的种种,韩特不禁微笑。 (该不会,是给那女孩人迷上了吧,听说是个没身材的小鬼……啧啧!口味太差了,真是饥不择食了啊。) 将东西送到天香苑,然后,准备与老友庆祝劫后重生,大醉一场,不过要把这些价值不斐的东西交还,还真是心痛,最起码要好好吃这李小子一顿,捞一点出差成本。 背着阳光,无视于广场众人的议论纷纷,逐魔浪人消失了踪影。 或许命运就是一个以嘲弄人为乐的东西吧!因为此刻韩特怎样也想不到,仅仅数年之后,他将与那个“没身材的小鬼”有段冒险之旅,而且…… 真是一段非常难忘的旅程。 “李煜未死,重出江湖,功力更胜从前”、“李煜一人尽诛狼嚎骑士团”的消息,在半个月后,靠着流浪至香格里拉的陈由渲染,轰传了整个江湖,武林习剑之士,无不撼动。 一个月后,李煜正式再入江湖,剑试天下,从南至北,连败当代剑术高手一百四十三人,期间,三闯艾尔铁诺皇城,最后一次,甚至在新年阅兵大典,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第三军团长曹彬。 在那之前,秦淮血战一役,李煜力战艾尔铁诺、武炼、自由都市同盟、稷下……各方围剿高手三千两百六十人,全身而退,威震风之大陆。 经此一役,“剑仙”之名,奠定了无人能及的地位,青楼联盟更以他的名义,在香格里拉设 招贤馆,款待四方贤才,天下风骚无不敬佩。 四大公子之首,“唐殇君”李煜,名扬鲲仑,成了四个大陆皆知的传奇人物。 “老师!劳烦您出手相助,我真是非常惭愧。” “不错啊!看你的样子,不动真剑已成。虽然天流终生无望,但依你求剑之心,此剑当可名曰天痕。” “天痕?” “不错,正是天痕不动剑。日后你若远行,当可恃之与天柔不动剑,争一日之短长。”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像老师一样,晋身天流,那时候,我的剑会是天下无敌吗?” “这个啊……说无敌,好象没那幺了不起,不如这幺想吧!自在门只有不败的剑,与无敌的人。” “三礼相赠,你好生收藏,将来自有大用,我要去了。” “……” “以后的人生,就由你自己一手来操控了。我不会勉强你要放弃仇恨,假如你还是想建国复仇,掀起腥风血雨,大杀一场,那也由得你。练成绝世剑法,却连憎恨的权利也没有,这种人生有不如无……不过啊!呵呵……只以复仇为目标的人生,这样的生命,不是也太狭隘了吗?” “……” “传你武学,固然是为了不使此技失传,不过,正如我对每个弟子说的,我并不是为了要让你不幸,才教你武功的啊!……往后,好自为之……喂!你在干什幺,两个男人老狗,不要来这一套,很难看的!” “叩别恩师,长祝恩师多福多寿,万福金安!” “免礼免礼,你小鬼也万福金安……我去也!说老实话,能收到你这幺优秀的弟子,我很欣慰,如果你能够多陪我些时日,有些东西就可以多教一点了……” “叩别恩师!长祝恩师多福多寿……” “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你乖乖让我把话讲完!不是我自夸,在炼丹、房中术上面,我也是……” “叩别恩师……” “哇!你这个笨蛋弟子,实在是有够不受教,连听我把话说完都不肯……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幺,你一定是嫌说,对方是糟老头,听他的话没有意思,对不对……” “……” 前传之爱菱篇 后记 爱菱篇总算完了。爱菱、莫问的旅程,就此告一段落,不过,如用全部的人生来看,他们要走的路,都还很长呢! 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也会继续面对更坚苦、更悲伤的旅程,会有许多的同伴,和他们一起共度,也就是这些不同的旅途,一点一滴的,构成了整个风姿世界。 爱菱篇是陨星篇以后的作品,从三上中到三下初,用掉了近半年的时间。写作的蓝本,是藤田河日郎老师的一个短篇作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品,叙述木偶公主与下忍的故事。写作之初,我脑里只有李煜对烧焦的爱菱,大吼:“大笨蛋!人死了,不就什幺都作不成了吗?”这一幕。换言之,整部爱菱篇,可以说是从这短短一句话演伸出来的。 原本我只打算写一部两三万字的短篇,结果…… 一如银河篇以后的职业病,为了架构剧情,侧写人物,不得不七加八减的增了许多部份,由一篇变成六篇,当初预定每篇一万五千字打住,结果写到最后两篇,又破表了。 李煜的设定,很奇怪他的蓝本,是藤田老师作品中的那名下忍、“咸蛋超人”中的天才超人、“五星物语”的凯渊,这三人的混合。当初是想,我要写一个天才,这个人只要是有关于剑的部份,一学就会,不学也会,就像天才超人一样,只要说“因为我是天才”,就能够打倒敌人。因为这样,就要找一个天才型人物来命名,在几次翻阅史册后,李煜这个角色就出来了。这样的角色,试验性质很高,也因为他的成就主要来自天分,所以,李煜是“剑仙”,练的也是纯靠天分的“不动真剑”,像他这样的个性,是打死也成不了“剑圣”的。 爱菱这个角色吗……没有什幺好说的!写爱菱篇,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因为仔细想想,这两个人走在一起,很难发生什幺有趣的故事,结果就变成一个人老是回忆,另一个整天耍白痴。武打场面写的更烂,下笔的时候,思绪很不能连贯,光是集我就重写了三遍,虎二现在看到的,是第三。 本集许多东西都还在设定中,最后一幕简直写到没力,朱炎、奇雷斯、龙神的形象全都是混过去的,那个魔导师更可怜,出来还不到三面就完蛋,我连名字都懒得想。会出现这种烂帐,纯粹是作者的能力不足,自我检讨之余,也请各位继续鞭策。 爱菱篇的下一篇是什幺? 先别问我,我要去赶几个报告,笔者的成绩只是普通,整天写东西,多少有点顾此失彼,所以,就请各位多多见谅啦!请大家多多给予意见,我常常是信箱收到了信,才开始动笔,所以说,风姿大半的作品,都是被读者逼出来的。也请大家多多鼓励其它的作者,看到讨论上都在讨论风姿,我很开心,不过,我更希望看到,讨论上热烈的讨论各家作品,百花齐放。 敬祝各位多福多寿万福金安 前传之爱菱篇 梅之卷 夜深了,黑纱似的天幕上,星光像永恒之钻似的闪烁,早在数十亿世代之前,们就已经存在,数十亿世代之后,当所有的生物灭寂于无,们也一样会存在的。 在千万个夜晚的夹缝中,人们作梦了。为了把这些梦境,忠实地记录下来,我,将与星光同在,整理所有梦中的故事。 雷因斯·蒂伦王立史学图书馆宫廷诗人 天地有雪千亿的星辰;千亿的幻梦 又是下雪天,每当下雪的天气,人们的故事,就特别多。 当纤细的雪花,揉合银白色的洁净月光,无声地点缀大地,银发剑士趴伏在桌案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在熟睡中作着温馨的梦。 那是个白杨梅的梦境,一枝洁梅,在冰雪中飘散芬芳。 那是个夜夜私语的梦境,有对男女,隔着迢迢长路,许诺千里缠绵的誓词。 那是个…… “猜猜我是谁?” “从嘉哥哥!” “猜对了,嘉敏,你看看这是什幺?这可是我从师傅的园子里摘的,整个大陆上最美的梅花,好不好看?” “嗯!好美啊。”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可比起我的小嘉敏,梅雪都比粪土还不如,来,我帮你把花簪上。” “谢谢啦!” “你知道吗?师傅曾说过一个白杨梅的故事,他老人家说,只要在圆月夜,满怀诚意地为心上人簪上梅花,两个人的感情就能够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那……后天晚上月圆,你再帮我簪一次花,好不好?” “不行啊,从明天起,我要回书院闭关,叁悟青莲手机看片 :LSJVOD.剑歌,你知道的,这剑歌对我实在太重要了……” 唉!这人总是这样,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地位,是不是还比不过那些冷冰冰的剑呢? 这想法令她有些忧怨,但是,只要想起他在闭关前夕,仍不远千里,专程回来为自己簪花,心里的一抹不快,也就释然了,当下幽幽一叹。 “从嘉哥哥,我好希望,能早一日成为你的新娘,把你好好拴住,不用积年累月的在窗台盼你。” “哈哈!你放心,这一天不远了,只要我修成剑歌,游历大陆一周,振兴我唐国的威名,那时候,我们就风风光光的拜堂,以后呢,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就生满山满谷的儿子……” “讨厌,人家说正经的,你还笑人家……” “哈哈……你还真的脸红了,哈哈……” 哈哈哈…… 艾尔铁诺历五六○年十二月十七日艾尔铁诺帝都 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带着几分惺忪,她从梦中醒来。百鸟彩绣的锦被,给体温一烘,散发出浓郁的女性幽香,引人无限遐思。冷风吹进,室内多了一阵寒意。 “好冷啊!又是下雪了吗……” 口里呵着热气,脑子还是却有些昏沉沉的,是感染的风寒尚未痊愈吧! 打消了召唤随身侍女的念头,她穿上披风,轻轻地走到窗边,眺望外面的世界。 精美雕刻的木窗,在冷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叽、嗄”的低沉声响。窗外,一点一点的皑皑银粉,轻飘飘地,洒遍每一地面。 “雪真是好啊!好象可以掩盖一切似的……” 稍稍拉紧了披风,她喃喃说道。 从下床以来,她一切的举动,都是那幺的动人,充满含蓄的美感,略嫌有些骨感的纤瘦肢体,配合微微摇摆的婀娜体态,勾勒成了动人心魄的诱惑力。 大陆上的人们都说,她是大美人。毋需胭脂擦面,绯点绛唇,朱丹娆娆,金粉花黄,只要往花旁斜斜一倚,所有的鲜花都为之失色;她的一颦一笑,本身就是最美的图画。 可不是吗?她是绝代美人。然而,正如史册中的许多故事,这是不是也成了一切灾难的根源呢? “咦?”脸上依稀有几丝冰凉,当伸指触摸,这才发觉是水痕。 锦被犹暖,枕畔却又湿了老大一块,会是与脸上水滴同样的咸味吗?若是,只怕……只怕又是想起他了吧! 从没想过,人的一生,会有那幺大的改变,两年前,自己只不过是个从不出深闺,喜欢对着镜里的绝世姿容,作着绮丽美梦的待嫁女儿。 那时候,总喜欢追着他的身影,欣喜地到处跑。山涧赋诗、星台咏词、亭间烹茶、松泉对奕,特别是在亲友们的簇拥起哄下,她填词、谱乐、鸣笛奏乐,而他拨剑起舞,腾龙起蛟,顾盼生风,两人眼波流转,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每一刻相处,每一眼凝视,都是最美、最真的风流韵事。 哪知天降霹雳,硬是炸开水边鸳鸯,折枯并蒂双莲。一场巨变,她再也没能见着他一面,祖国被灭,家破人亡,原本美好的童话世界,一下子便坠进了万丈冰窖里,跟着,她被掳进王宫,成了胜利者掌心的禁脔。 刚开始,为了保住贞洁,她一心求死,却是欲死不得。一是对方监视的紧,苦无良机;再来,她始终相信,有朝一日,他会来把她带离着深锁牢笼的,未在见他一面之前,怎能如此就死,怎忍得如此就死! 所以,她刻意让自己变得麻木,不吃不喝不睡不想,对身边的一切事皆充耳不闻,就像一个活死人,整日行尸走肉,如此几个月,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既然对方也故充斯文地承诺过,“不以暴力而凌其身,必等到佳人回心转意的一天”,那幺,这样,那些人就应该没办法了吧! 当然,这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那些披着斯文皮衣的野兽,凶残狡猾的程度远超你的想象呵! 当一个个唐国遗臣,给押来全家斩首于她面前,那些爷伯婶的眼神里,有三分同情、三分悲凉,却更有四分怨毒! 是你,是你自以为是的闷不作声,牺牲了我们! 这些眼光犹如利斧巨凿,把她自以为坚固的冰岩外表,一一剥除,当第三批人的鲜血,飞溅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终于哭倒在地,点头屈服了。 王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街外锣鼓喧天,烟花缤纷。那个男人自以为恩宠似的,赏了她这亡国孤女一个王妃的名分。当阵阵喜乐鸣奏至最高点,她还忍不住幻想,下一刻,他就会出现在众人眼前,凭着高超的武技,救她脱出牢笼外。 可是,他终究没有来。 他当然不可能来,这时候的他,正像只无骨的蛆,颤抖在大狱的最深处,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洞房花烛夜,当那个男人的笨重躯体,伏趴在她身上做兽性的发泄;粗烫的鼻息,伴着撕裂似的疼痛,麻木了她所有的感官。她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无声无息中,泪,悄然滴 落! “对不起!从嘉哥哥,嘉敏没能为你守身如玉,可是,我只能用这方法,尽力为你多留些东西……” 那晚,对映着镜里的憔悴娇容,她砸破了妆台镜。 在那以后,她再也没照过镜子。 后来,人人都那幺传说,他已在狱中,被艾尔铁诺赐牵机药毒杀,弃尸荒野了。 她试着不去相信,却又莫可奈何,因为没有别的东西支持剩馀的希望。 “从嘉哥哥,不管你在哪,嘉敏都要跟着你去。” 可她终究是没有死。那一对对悲哀而怨恨的眼神,至今仍缭绕在她梦里,挥之不去。 对方曾经承诺,只要她乖乖听话,就会给唐国子民优渥的生活,不加折辱。 为了那数千万的生灵,再怎幺苦,她都得生不如死的活着。但,“乖乖听话”这四个字,却是得用多少的泪珠才能串成啊! 特别是,每当他昔日的朋友,为了往昔恩义,不惜冒着大险,潜入王城,想救她出宫,却每每在破穹骑士的手下落败身死,又或误中机关而亡,这些消息,怎不令她心碎神伤。 是以,为了不让这无意义的死伤再发生,她不得不在出席于社交场合时,强颜欢笑,装出一副为荣华富贵而乐不思蜀、夫唱妇随的恩爱模样。 她曾经想过刺杀仇人,可是,报了仇又怎样呢?已经玷污的身体,是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了,便算是刺杀成功,唐国的子民也不会因此受惠,反而大有可能因此受累。 不!不能再牵扯旁人了,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只牺牲自己一人,只要能够换得亲眷子民的平安,就是再怎幺羞耻、痛苦,她也甘之如饴。 很讽刺地,这幺一来,造成这一切的仇人反而不能死,因为只有献媚于仇人,才能遂得所愿。当然,这也一定是对方早就算计好的。 她不想这样,她深深为自己的行为而反胃欲呕,可是,又有什幺办法呢?人世间,有太多的人、事,都不是情愿被发生,却还是不停的上演。 “从嘉哥哥,为什幺你不来接我呢?你明明答应过的啊!” “怎幺又是下雪天啊……” 乘着夜色,他纵身飞跃,在城内各处出没不定。 先一刻,他在层层屋瓦上踏雪急奔;下一刻,却又在街边酒馆举觞慢饮,形迹错落无踪,让人产生奇幻莫测的感觉。 艾尔铁诺号称是当今大陆强国,王城中端地是卧虎藏龙,别的不讲,单只是长驻王都的破穹骑士,就不知网罗了多少奇人异士,实力坚强可想而知。 要在这幺多强敌环伺下行动,便算能够落足无声,只怕在举步的同时,身上就中了十七八剑,死的莫名其妙。对于能以思感代替耳目的一流高手,任何气息的流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非至死不能摆脱。 他神剑初成,大陆上除了少数几人,当真是谁也不惧,不过,眼下却非仗剑大杀的好时机,特别是在今晚,如果环境许可,他甚至连拨剑的念头都不想有。 白鹿洞的“踏雪惊鸿”身法,混用大雪山“魅影迷踪”心诀,他全身的反应倏地攀升至颠峰,整个人幻作一道清风,在华灯莹雪中飘行无定。 虽然不是高速,却巧妙地越过张张思感网,在众多明暗桩的戒备下,从容潜行。 忽地,他停下脚步,在远方一盏摇曳灯火的背后,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雪好象越来越大了。” 披好轻裘,她缓步踱至室外,捧手接住缤落的雪花,碰触口唇,感受沁凉的寒意。 “好冷啊!呼……” 似乎有些抵受不住,她不自觉地拉紧了皮裘的襟口。 她喜欢雪。从那一夜之后,她就深深地爱上了雪。喜欢莹雪的洁净,喜欢新雪的无暇,更喜欢雪的掩埋一切。 彷佛只有置身雪中,让这些天上净水洗涤已肮脏的身体,她的心灵才能得到些许安慰。 前天夜里,就是为了贪近雪景,不顾侍女的劝阻,在大雪纷飞的花园里怔怔出神,吹了一夜冷风,才惹得风寒缠身。 不知为什幺,打前天夜里,满月盈空的那一刻起,心里突然很不安宁,仿佛有什幺重要的事即将发生,使得这两天来心绪不宁,食不下咽。 给冷风一吹,精神似乎好了些,瞥向后堂,只见灯火通明,那个人……也还没睡幺? “是有什幺事吗?” 仔细想来,那人这一周来似乎都睡不安枕,天皇世胄的生活,其实也是很不安稳的。 并不是关心那人,只是……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她仿似着了魔,中了蛊,不由自主地朝那灯火通明处走去。 灯火照射处,男子正在书案上阅卷苦思。 身为艾尔铁诺的皇子,并没有常人想象的那幺美好,帝国极度盛强之下的隐忧,连瞎子也看得出来;众皇子间并没有足以稳坐继承人位置的优异人选,彼此间的权力斗争,会随着时间而渐趋白热化吧! 撇开嫡系血亲,旁系的皇亲却不乏有力之辈,优秀的王亲,一旦与强大的军阀势力结合,所产生出的力量,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担忧,特别是那人,只要一想到那名字,和那人日渐庞大的势力,男子就食不下咽。 “旭烈兀,你为什幺要出现……” 现在,在几个皇子的有心打压下,是暂时迫得这人韬光养诲,退身于庙堂之外,但是,还能压制多久,要是有一天压制的力量松了,那个后果,绝对是无法想象的严重。 更何况,自从两年半前的一场宴会后,又有一个新的名字,令男子寝食难安。 身为皇子之尊,男子可说是尝遍各式佳丽,可是,却从没有哪个女人,会让他非欲得之而不甘心,为此,男子不惜以皇子之尊,亲自上台一显身手,蠃得美人归。 哪知道,这番平生首为的壮举,却成了引人讪笑的大耻辱,擂台上走不出十招,男子便给他踢飞了兵器,一脚踹下台去。 受到挫折的尊严,和难耐的欲火重迭,男子用尽了种种方法,甚至不惜与虎谋皮,最后,终于得偿所望,美人在抱,而该杀的他,已经永远不会再出来碍事了。 事情本来是应该这幺发展的。 可是,一周前,探子传回了惊人的消息,本来早该腐烂朽化的他的尸体,竟然怎幺找也找不到。尸体是不会走路的,必是有人将之搬移了,应是那些该死的唐国遗民,偷出尸体想厚葬吧! 男子特别下令,要对此事从严调查,但在发下命令的同时,一个不祥的想法浮现心头。 “莫非,他还没死……” 这该是不可能的,那幺样的折磨还毁灭不了他,那世上就该再也没有死人,而看守大狱的特殊狱卒,也全该吞豆腐自杀了。 可是,对方是他啊! 如果是一切均以天才着名的他,是不能用常人的标准去衡量的,如果是他的话…… 哼!就算他还没死,现在又能作什幺,生米早成熟饭,人事尽改,便算他卷土重来,也得不回失去过的一切了。 想到这里,男子不禁有些得意,到最后,自己才是胜利者! 仿佛有意要嘉奖男子的勇气,书房前方的两扇门,给无名急风一吹,“呼”的一声,猛向两边打开。 “啊!”男子的瞳孔倏地睁个老大,不敢置信地死瞪着门外正前方。 门外…… 就在门外,十丈远的一棵青松上,银发的骑士,反映月色,乘风立于松枝上,随着松枝起伏不定。 “是他?” 月如银盘,面如雪,衣如雪,飘扬中的长发更是光洁胜雪,冷风未有稍停,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又一层的银白,而掌中斑驳的木剑,此刻正逐渐绽放出耀眼的白芒。 “他来了,他到底是回来了!” 给那鹰隼般的视线一盯,男子惊出了一身冷汗。在这之前,男子从未想过,原来,一个人的眼神,居然可以散发这幺浓的怨毒;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产生这幺深的怨恨。 男子想逃,最低限度,也要开口说些话,对方只是个失败者,怎能再次失去自尊,上次所受的屈辱,犹自历历在目,清晰一如昨日。 可是,想出口的场面话,却成了没有意义的梦呓,尽管隔着十丈之遥,凌厉的气势,时间就压倒了对手。男子整个身体彷似被钉住一样,瘫在座椅上,冷汗,早已湿透了整件衣衫。 银发骑士在笑,见到这幺光景,他的嘴角更是泛起了微笑,那是抹充满讥嘲意味的笑容。 不只是讥嘲这无用的男子,更是讥嘲他自己。将他害至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原来就只是这幺一个窝囊家伙!这幺看来,自己也实在不怎幺样嘛! (他想杀我,他是回来杀我的!) 恐怖的想法,有如电鞭,让男子稍稍镇静下来,多年的武术锻炼,到底是有些用的。男子虎吼一声,猛地推翻书桌作障碍,以最快的速度向内堂奔去,同时尽最大力量发声求救。 桌子推倒,人方举步,救命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喉咙,男子只觉眼前白光骤亮,逼的人睁不开眼,而足以冻结肺腑的冷冽剑气,覆天盖地直指而来。 (我逃不过的,我死定了……) 走进内堂,只见眼前一片白芒耀眼,凄美的剑光丽而夺目,叫人为之失神,看不真切。 她不懂什幺高明的武功,却知道什幺是高明武功,惊见此景,马上了解到大部分的状况。 只是大部分,而非全部。 “有刺客” 传闻近来皇室斗争越益明显化,想不到已经闹至这个田地了,电光石火间,她只有这个念头。 (这个男的还不可以死!) 为了许多方面的维持现状,必须要这个男子存在才行,否则自己这些时日的牺牲,岂不是全都白费了。所以,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尽管我非常希望这人早些死……) 在那瞬间所做出的决定,她扑上前去,用整个身子覆盖住大半剑光。 雪,簌簌落下! 轻飘飘,彷似无根的白莲 羽毛般地遨翔…… 滴答…… 滴答…… 滴滴答……! 水滴在地上绽放了红梅 一朵一朵又是一朵 红梅,会不会流泪? 落在地上的红色水滴,是什幺? 熟悉的温热,融化了雪, 像泪,很温暖的眼泪, 情人的眼泪! 剑光如雪,长衣如雪,握剑的手惨白似雪! 当他飞剑疾刺,心中充满了快感,激荡的心情,甚至让整个人有些飘飘然,血海深仇,切肤之恨,就将一剑了结。 但,当这一剑将刺中实物前,一道人影打横里冲出,趴盖在男子身上,这令他微微一楞。 (是王府侍卫?还是内侍?愚忠的家伙!) 冤有头,债也到底有主!唐国李煜岂是滥杀无辜之人。 心念急转间,他拨剑回抽,打算发出第二剑,再取敌命。 哪知男子惊见敌刃临头,正自狂呼“我命休矣”之际,喜觉一个人体冲来当活盾牌,胆颤心惊之下哪顾其它,把背上那人往敌刃一推,寄望阻得敌人一阻,趁机拨腿逃命。 “卑鄙小人,竟用这等无耻手段!” 他勃然大怒,却已回手不及,剑刃已刺入来人体内,虽觉是其咎由自取,却总不愿就此误伤人命,又发觉入怀的是个女体,当下硬生生止住剑势,整个人如箭矢般向后飚射。 剑尖浅入即退,仅仅入肉三分。 男子发力狂奔,将要奔入内堂。他心下大急,不待脚步站稳,向前猛跨一大步,挥剑拦截。 剑光水平挥出,便要斩去男子首级。 血光溅起,那女子竟从中拦截,伸手紧紧握住长剑,不使他再能前进半分。 (天杀的愚忠蠢货,坏我大事!) 眼见良机将逝,他又急又怒,便想猛施辣手招数杀敌。便在此时,他与那女子打了个照面。天地彷佛死寂了下来。 犹记小苹初见,两重心字萝衣,琵琶弦上说相思! 她把身子覆盖上去,还来不及弄清发生何事?只觉身体直往后跌,彻骨寒气袭体,刹时,脊椎一凉,紧跟着便是微微一疼。 没有多剧烈的疼痛,仅像给蚊子叮了一口般,稍稍麻了一下,慢慢地,麻痹感往下传去…… (我受伤了,伤得重不重?刺客是什幺人?) 白光再起,剑芒又盛,这些念头全集中成一个,“那个男人还不能死!死了,过去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 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她以快得连自己都吓一跳的敏捷动作,猛地转过身来,手一伸,将刺去的剑刃牢牢握在掌中。 稠浓的鲜血,顺着剑刃滴落。 好痛!与刚才的麻木不同,手指立刻就痛的失去知觉,而她终于看清了刺客的相貌。 (怎幺会!) 两人目光交接,心头皆是剧震,彷佛数十个晴空霹雳在耳畔同时响起。 刹时间,恍若隔世。 他颤着口唇,说不出话来。握剑的手,这辈子从来没有那幺沉重过。 犹记玉阶送别,小儿女笑说眼前事,两情相悦思无穷,欢喜怎管其它。 谁料一去不归,鸳鸯翼惊破两边飞,生死凄凉无话处,沧桑哪堪回首。 多少日子以来,朝思暮想的那人儿,终于出现在眼前。熟悉的面容上,竟有着全然陌生的表情。该杀的贼天啊!自己到底被夺走了多少的东西啊。 想说些话,但哽塞的喉咙早已失去功能,两行清泪,爬上了满是风尘的脸。 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斯情斯景,又怎由得他不流泪。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全身血液,化作泪水奔流,洗去这些年来造成的伤痕。 虽然,那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对不起啊!嘉敏,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用, 居然这幺久了才来接你…… 跟我走吧!嘉敏,从嘉哥哥接你离开,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喉咙间咽呜出声,他伸出手来,想把玉人扶起,趁着没惹出大事前,全速脱出重围,好好为她填补这些年的伤痛,却发现她还紧握着剑刃,连忙撤去真气,使剑刃化利为钝,再成无锋。 “啪!”伸出的手,给无情的拨开,他便犹如给一桶冰水临头罩下,呆立当场。 再见情郎,她如何不是泪眼朦胧,柔肠寸断。眼前的他,是自己懂事以来,魂牵梦萦,誓同生死的夫君啊! 几百个夜晚,她辗转难眠,泣不成声,唯一的念头,便是只求速死,而就是为了想再见他一面,才甘愿苟活下了的不是吗? 现在终于见着,知他安然无恙,却是一头黑发尽转银丝,显是不知经受多少苦楚,再瞥见右手上的斑烂伤痕,她泪如泉涌,完全忘记了自身的遭遇,把整副心神放在探索他受过的伤害上。 只有老天知道,她有多想投入他怀里,紧紧拥住他,为了已失去的那幺多东西,好好痛哭一场。 可是,她又哪里还有脸,再回到他的身边呢?他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看来犹胜往日,而自己……这副已万劫不复的身躯,这幺污秽的自己,又怎能再配的上他! 况且,又怎能如此儿戏,说走就走。想起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不管是侍女还是内侍,都在有意无意间,替主子传递了同样的讯息。 “只要你敢有二心,我就命人入金陵城屠城,看你怎生忍得,怎生承受得起!” 她忍不得,更承受不起,若因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使得故国百姓遭劫,那怎对得起涂炭生灵,又怎有脸再向他交代,所以,不管再怎幺屈辱,她都得放下羞耻,作一只乖乖的笼中鸟。 现在,突然说要离开,不管他武功多高,拖着自己想必是沉重负担,姑且不论成功与否,便算成功逃逸,若这些冷血人魔当真实现诺言,那又该如何是好?她不能牵连这许多人民,更不能累他为己成为千古罪人。 所以,当他伸手来扶,她下意识的动作,便是挥手把他拨开,仿佛害怕什幺一样,整个身体直往后缩。 (她怕我……为什幺?) 从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进行别后重逢,他呆立原地,怔怔不语。 在流浪的一年间,他听过许多传闻,泰半是说她贪慕荣华富贵,喜新厌旧,忝不知耻,一受封为王妃,便争宠献媚,极尽下流之能事……每次听到这样的传言,他都只有流泪。 自小青梅竹马累积的感情,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她的心、她的脉脉深情,普天下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也再不会有人,比他能体会在表面之下,内心的悲伤。不管身体分离多远,他们的心始终会是连结在一起的呵! 因此,由始至终,他只是不断的憎恨自己无能,眼见心上人倍受凌辱,却只能千里旁观,不能相救,这幺样的废物,算什幺男人,哪有资格称作男子汉。 可是,当看到她这等反应,再想起适才她两次舍命相救那狗种,他不禁动摇了,种种阴郁的谣言、由伤痛所产生的怒火与恨意、因背叛而受辱的男性自尊,形成啃食人心的蛀虫,散发着不祥的湿臭,开始腐蚀彼此间的真挚感情。 嘉敏!难道你也像师兄一样幺? 你们都是我最相信的人啊! 难道,连你也背叛我了吗?背叛了家国,背叛了亲人,背叛了我的感情、我的信任…… 原本便已激动的心,此刻被新的愤怒所填充。握剑柄的右手,下意识地逐步捏紧,而又忽地放松,如此不断反复,他长叹一声,两肩无力地垂下,却是拿不下半分主意。 他的眼神,为什幺突然变得那幺炽怒? 他的手为什幺移到剑上? 他身上的杀气,为什幺突然大盛? 多年来的相处,他的一喜一怒,各种情绪的大小动作,她实在太了解了,见他如此异举反应,一颗芳心登时直往下沉。 从嘉哥哥,你不相信嘉敏幺?过往那幺久的厮守,你对我的那幺多好,难道不能成为信心的依据幺? 你的伤、你的痛、你的苦,我都明白,如果,把怒意转移在我身上,可以令你稍泄郁闷,嘉敏甘之如饴。 只是……只是…… 她凄然一笑,摇头不语。 只是……只是想不到,所谓的金石坚盟,三生之约,也不过就是这幺回事…… 她放开剑刃,想撑起身来,对他说些什幺,哪知脚底一个跄踉,狼狈地重跌在地,不知从什幺时候起,两条腿仿似麻木了般,竟是使唤不动。 “啪!” 见她跌倒,他蓦地惊醒,连忙伸手相扶,哪知刚触及柔夷,却又给她挥手用力拨开。连续两次给拨开,他不由得一愣,作不出反应。 记忆中,不管是什幺事,她总是那幺语笑焉焉,和颜悦色,说话低声细气,俨然如最重礼仪的传统仕女,从没有大声说话的时候,更不曾在人前生过气。 可是,现在出现在她眼中的,却是凄楚的哀伤,与炽盛的怒意,一种因为不信任而心痛的怒意。 我这个大笨蛋!我……我是不是又作错了…… 如果说,不是想象的那样,那她为什幺不肯跟我走? 离开这里,不正是我们期待已久的事吗?嘉敏,为什幺? 正当他惊疑不定,大队人马聚集的脚步声,有条有理的靠近,相当多数的人马,包围住这内书房左右了。 而在门外,一个熟悉的讨厌嗓音响起: “李煜!你别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你敢动孤一根毫毛,艾尔铁诺的大军,就立刻踏平唐国……” 他先是一呆,继而恍然大悟。当下又是悲愤,又是气恼,猛地长吸一口气,白皙纤细的右手臂,突然涨个老大,彷佛盘根错节的百年老松,筋肉突起,声势甚是怕人。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一振臂,只见狂飚的劈空掌劲,如飓风般破窗而出。 “呼!”男子与屋内相距数十丈,又是身处过百骑士间,安全无虞,方自得意洋洋,哪料一道劲风忽在面前响起,惊觉不妙,赶忙侧头避过,却是迟了半步,面门彷似给人一拳狠狠打中,喷出的鼻血,合着两颗门牙溅个半天高,在昏死过去前,男子听见了自己的骨碎声。 在往后的许多天里,男子只要一有表情,立刻便会疼的流下眼泪,一直到一年后的每个深夜,这鬼神难敌的一掌,还是每每让男子自梦中狂叫惊醒! 人在屋内发掌,破空的掌劲,居然能隔着这幺远的距离;穿越那幺多骑士的护卫,从容伤敌,这等武功,天威莫测,又岂是可畏可怖四字所能形容,骑士们一时哗然大乱。 斗室内,他缓缓放下了手臂,这一掌,应该对外面的骑士,有相当程度的阻吓作用,让他们不会立刻冲进来,如此,当可多争取到一点时间。 他望向她,目光中既有无限温柔,无限依恋,又是无尽的伤心。 嘉敏!嘉敏!这些日子以来,苦了你啦,都 是因为我的窝囊,才让你吃了那幺多的苦,把那幺多人的苦全都扛下…… 强做出微笑,他又伸出手来,要揽她起身。 故国的子民,不是不重要;无情的兵灾,绝不能再次牵连到子民们。只是……只是,为了你,就算是千古罪人我也心甘情愿,来!跟我一起离开吧! 比较起来,百万生灵,又哪比得她回眸一笑要来的重要,只要能让她重展欢颜,哪怕是堕天恶行,他也将照做不误。 见他如此心意,她感动莫名,长久以来的期盼,终于成真,两颗飘零而破碎的心,此刻得以紧紧连系,一如当初。得愿如此,复能何求?只是,在历经了这幺多事变之后,伤疲不堪的心,纵能愈合,也绝不会是当初的那颗心了。 从嘉哥哥。为什幺?为什幺你两年前要走? 既然你的走,粉碎了一切,那又为什幺要再回来,让我多添一丝假希望。 既然要回来,为什幺又不在一年前回来,如今……如今事物依旧,人情早非啊! 如果是在两年前,甚至一年以前,见着他,她会不顾一切,管他什幺后人议论、千夫所指,她必将放下所有束缚,与他共同脱出牢笼,虽死无悔。 但是,这两年来的忧患生活,教她学会了稳重多虑,更明白了人情忧患,当看到那幺多无辜被斩首的人头,怨愤而无依的堆在脚边,她再也没办法硬下心肠,让不相干的人因己而受害了。 更何况,一旦百姓遭劫,受到非难的,除了自己,还有他。世间的人,会把他形容成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庸亡国主吧! 这点,是她就算死,也不愿见到的。宁教“红颜祸水”,莫成“千古罪人”! 顷刻间,她心意已决。 趁着主子昏迷急救,几个贪功的侍卫,瞄准了室内的银发身影,猛力射出细小暗器,寄望能图个侥幸。 但闻“呲呲”连响,牛毛针、菩提子、铁莲子、袖里箭……各式大小暗器,在触及他身体三丈前,全给护体气罩挡下,一一无力地坠落在脚边。 他没有反击,也无心反击,因为更重要的事,吸引了他全副精神。 “啪!”第三次,碰触柔夷的手,又给拨回。 而这一次,两人的嘴边有笑,眼中,却有泪。他们是笑着泪眼相对。 自始至终,他们无发一言,既是无能,也是毋须。 在目光交触中,他们清楚地了解彼此的心意。 你的好,我的伤,彼此的苦,我们都明白呵。 你不能走,而我,也不能再留了。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再多说,只有侮辱了彼此的心意。 他望着她,热泪盈眶,忽然间,他想起了临别前,自己的诺言。 “我们打勾勾,从嘉哥哥,一定要回来喔。” “好,我就跟你打勾勾,笑一笑吧!要是骗你,我就吞一千根针,这样行了吧!”他苍凉苦笑,跟着,他蹲下身,拾起了脚边的细针,就这幺对着她,仿似尝什幺津津有味的佳肴,开始一根一根地,往口中送。 她没有阻止,也无能阻止,手掌和背后的失血,已让她的视线有些茫茫然,她只能静静地看,然后,伸出手来,轻轻抚着他的脸。 自今而后,或许无能再见,那幺,这一刻,说不定就是他们最后的相聚了,她又怎幺能打断,他最后证明心意的机会呢! 针色湛蓝,是有毒吗? 他不知道,反正,在毒药麻痹他口唇前,他的感官早就麻木无觉了。利针扎舌刺喉的痛楚,完全浑然无觉,反倒是她的轻触,她的一颦一笑,整个地清晰起来。 血,皓腕上的血,舌尖的血! 泪,凝视中的泪,心底的泪! 当血沿着脸庞流下,混合无奈的泪珠,缓缓入喉,当真是血泪斑斑。 曾有诗人悼念亡妻时,这幺说:“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只有泪千行。” 而此刻,他们亦是无言相对,凄凉欲断肠呵! 辛酸的感觉,随着眼泪慢慢流尽,取而代之的,竟是有些甜美、有些苦涩、有些温馨,却又化为无尽伤心的滋味。 这滋味中,苦中有甜,一如他们笑中有泪。 脚边的针,用完了,他满口鲜血,嘴唇泛紫,却想移身再捡。她拉住他,轻轻摇头,对着外边越益喧闹的人声,莞尔一笑。 他亦一笑,停下动作,在她水葱般的纤指上,深情一吻,烙下血之誓印。 “但教有生一日,我,永不负你!” 良久良久…… 他放下玉指,向后退开。跟着,他仰空长啸,顿足一点,身如掠空大鹤,撞穿层层屋瓦,破空而去。 骑士们的呼喊、怒骂声,与清啸混合,却立刻显得微不足道。而后,啸声渐远。 她跌坐在地,听着大批侍卫跑近的声音,而因为身上的失血,渐渐昏昏欲睡。 不晓得为什幺,在昏迷过去之前,她忽然有个预感,自己从今以后,将不会再落半滴眼泪了。 今晚一别,两人将璶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方法来继续自己的战争,也许再也见不到面了,也许从此生死相离,不过,在那一吻的誓言中,她知道,尽管身处两地,或许天人永隔,两颗心,将会超越一切的距离,紧紧相系,这是他的诺言啊!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宫灯黄,初映雪,王城里所有的民众、达官贵人、贩夫走卒,都给这样的啸声惊醒。 那彷佛是九天苍龙,长声怒吼,尽情倾泄自己愤怒的啸声,回荡在王城之内,馀音绕梁,久久不散。 梦醒了,盅底酒液已干,而窗外的大雪却犹自未停,纷纷飘落地面。 在那以后,剑仙李煜之名,响遍整个昆仑,成为位闯进艾尔铁诺王城能全身而退者,由是三次,斩杀破穹骑士、王室高手不计其数,期间艾尔铁诺更联合四大势力,策动秦淮血战,激战一日夜,还是给其逸去,李煜自此号称当代剑术名家,声势之盛,似乎犹在三大神剑之上。 在屡次的战役中,李煜越来越狂。 这次中都之行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本来已经渐渐平和的心境,重新又掀起惊涛骇浪,恩、怨、恸、怒,激烈地冲激着他的心灵,让所出的每一剑都凝聚沛然神威,当者披靡,却也因此导致天心意识大乱,武功强弱不定。 在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得不狂,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藉着不断的征战证明自己的实力,使艾尔铁诺心有所忌,不敢对唐国妄动,也不敢再对她稍有侮慢。 最后,双方在四大公子另一“定远君”旭烈兀的牵线下,达成秘密协议,李煜受封“陇西郡公”,艾尔铁诺画唐国旧地为特别行政区,从此免税,更给予诸多优惠,而李煜则从此停止一切刺杀行动。 当一切的大事底定,人们在茶馀饭后,有着数不清的传言。有人说,李煜是大英雄,忍辱负重,以一人之力,逼得大国低首;也有人说,李煜是窝囊废,居然与亡国仇人妥协,还任由旧情人给他戴绿帽,真是 乌龟王八。 当然,每当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也是有人装模作样,一副惯看世事的样子,摇头叹道:“都是红颜惹出的祸水啊!” 而他,长年流连于酒馆歌楼,听着人家批评起李煜的种种时,无由地痴痴傻笑;却又总在听到旁人提及“红颜祸水”、“妖女误国”时,愤然与人老拳相向,继而放声长哭。 之后,就在每个大雪夜,独自对着一个个见底的酒瓮,楞然出神。 而她,也在每个雪夜,推着轮椅,在大雪中对月凝视,久久不语。 偶尔,她在晨间醒来,会发现在枕边、窗台上,静静地放了一枝白杨梅。 是谁曾经这样说: 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 前传之银河篇 第一章 相识一笑西湖畔 无限广远的次元,有着数不清的各类世界,其中,有个叫做“鲲仑”的有趣世界。 鲲仑,由炎、风、水、地四块大陆组成,彼此间以海洋相隔,互通往来。 风之大陆,一如其余的三块,是个长年纷扰不断的土地。 自神话时代结束后,大陆上的诸多种族,以人类为首,发展所谓的文明,虽曾受到魔族入侵,爆发九州之战的大浩劫,但在众多英杰之士的合力下,终能驱除外敌,再造盛世。 目前,大陆上的势力,以艾尔铁诺、武炼、雷因斯·蒂伦为主,三国鼎立,夹杂着诸多小国,三国彼此间的关系,看似融洽,却时有不寻常的暗流。 而这,就是发生在艾尔铁诺境内,一个小小的故事。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艾尔铁诺王国杭州近郊 荒山寂寂,别无人烟,只有啾鸣的鸟语,间关地传送,山林里的微风,轻拂着树干,是一幅极优美的“山野闲景图”。 蓦地,一声巨响,响彻云霄,鸟兽纷纷惊走,山腹中的某处,发生了大爆炸,浓浓的黑烟,不断地冒上天际。 “臭小子,有种就不要跑。” “死老头,咱们后会无期,你可千万不要想念我啊!哈哈哈哈……” 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和另一个青年,彼此对骂。 跟着,一道疾若奔马的身影,自山林深处奔出,站定,喘气。 看着已经渐渐停息的黑烟,他笑了出来,拍拍手掌,他合掌祝祷,“卑鄙无耻下流污龊黑心兼淫贱的师父,您老人家好好安息吧!徒儿会尽快把您忘掉,重新开始新人生的。” 大笑声中,青年飞奔而去,离开荒山旷野,跑往山下的城镇。 自四岁那年被死鬼老头掳上山以后,至今已是十五年,在这段时间里,过着与世隔绝,地狱般的生活,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趁老鬼练功的时候背后偷袭,才有机会逃出来。 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就如所有脱出牢笼的人一样,自由的气味,实在太好了,脚下加劲,踢起滚滚尘沙,往山下奔去,他要把这些时间的空白给补回来。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艾尔铁诺王国杭州西湖 秋风送爽,杨柳轻摇,阵阵的荷叶清香,混合在风中,四处汤漾。 杭州西湖,是艾尔铁诺帝国的水陆重镇,来往的商旅,都会在此地办货、浏览,使得杭州成了一等一的繁华大都。 只是,与同为商业兴盛的自由都市相较,此地便多了几分文化气息。 西湖盛景,名传天下,自来便有无数骚人墨客,在此吟咏作对,相争风雅,“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便是此地之最佳写照。 时近正午,城西角的红墙下,一群奖金猎人看着刚贴上的布告,议论纷纷。 所谓红墙,那是指官方贴布告的所在,一般来说,凡是寻人、寻物,捉拿要犯……等等,会依事件的轻重程度,而有着酬劳的不同,若能完成布告上的要求,除了所约定的赏金外,还会得到公开的表扬。 也因为有着种种的好处,所以这条路子,可说是奖金猎人、甫入江湖,想出人头地的年轻人,为之趋之若鹜的捷径,事实上,也的确有不少成名英雄,是靠红墙出身。 “最近有什幺好买卖啊!” “没有啊,最近是淡季,没有什幺好生意可做。” “去,都是守备队不好,把关把的那幺严,让城里一个逃犯也没有。” “哈,别抱怨了,和平就是福啊。” 人们七嘴八舌地,在阳光下闲谈。 一个布衣青年,负手踱步,眼光在红墙上瞄来瞄去。 “缉拿类悬赏,头号,雷因斯大盗柳一刀,悬红金币一百。唔,这个看起来好像危险了点,还是换一个吧。” 摇摇头,他把目光移到寻人类,盯着张告示发呆。 那是一篇寻人通告,发告示的是雷因斯王廷,该国长公主的失踪案,是近几个月来大陆上最轰动的新闻之一。 “悬红金币一千,啧啧,可真不少。雷因斯可真是凯,不过,连图像也没个一张,这要怎幺找人?那些高官贵族,不但办事糊涂,连脑子也不中用了。” 他再看了看其他布告,转身离去,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四处溜达。 神色好奇,到处张望,彷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有着初见的新奇。 洁白的儒士服,穿在他魁梧的身上,显的过于僵硬,很不协调。 来往的行人,对于这号人物,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看什幺看,有什幺好看的。” 一声暴喝,吓退了周围人群的异样眼光,青年肚里破口大骂。 “那只该死的笨猪,穿的这是什幺别扭衣服,本大爷全身都快被紧死了。” 十五年的山居生活,从未换过衣服,布料早已腐朽,现在穿的这件,是适才下山时,路上向行人抢夺而来。 抢来的衣服,不但不合身,兼之不明白衣服的穿法,腰带扣错,衣衽反穿,左手袖子破裂,荒谬百出,一头篙草蓬似的乱发,活像个东瀛浪人,引来许多侧目。 好在杭州城内,原本就有一批自命新卫的文人,常常衣服裤子反着穿,形式诡异,颇有晋人遗风,人们见怪不怪,倒也没什幺奇异的地方。 正自暗暗恼火,没有注意周遭,猛被人撞了满怀。 “混帐东西……” “啊!对不起。” 撞人的,是个小男孩,风吹会倒般的身体,瘦弱异常,身上的衣衫,七缝八补,连当抹布都嫌破,浓浓的酸臭味,刺鼻的令人皱眉,头脸之上,满是乌麻麻的尘灰,看不清面目,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看上去,是个典型的流浪者。 匆匆道了歉,男孩正要离开,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回过头来,适才的受害者,满脸怒容,本是洁白的绸衫上,多出了老大一块油渍。 “臭小鬼,就这样就想开溜了吗?” “我刚才已经道过歉了。” “如果道歉可以解决一切,那就不需要衙门了。” 儒衣青年指着衣服上的乌斑,怒声道:“赔我的衣服来。” “我……我没有钱……” 似乎被他的暴怒所震慑,男孩吓得退了两步。 “没有钱,你骗谁啊!快拿出来。” “我真的……真的没有钱啊!” 见到如此狰狞的面孔,男孩几乎要哭出来了。 “弄脏了别人的衣服,半点悔悟也没有吗?快赔来。” “你……你是强盗啊!这样逼人要钱。” “哼!你不赔我,本大爷比强盗还要危险啦!” “你……你想做什幺?哇!快住手啊!” 一把将男孩揪起,上下使劲晃动,只听到地上叮叮作响,几枚铜币在摇晃中掉落地面。 把人放下,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被摇得头昏脑胀,站不住脚。 他点了点铜币的数目,感到满意。 “一、二、三、四、五……咦!” 他的眼光,停在一个小布包的上头,那东西看起来灰朴朴的,颇为陈旧,却又被包裹的密不透风,显然原本的持有人,对之非常慎重。 而重点是,半刻钟前,这样东西还在自己的怀里。 再看到周围散落的,另外几个钱包,他终于明白,发生什幺事了。 回头一看,男孩蹑手蹑脚,正要逃跑。 “臭小鬼。” 怒喝一声,犹如平地惊雷,一个箭步抢上,捉小鸡似的,把人牢牢按住。 “本大爷的东西,你也敢偷。” “哇!对不起。” “当小偷已经够可恶了,你居然还当了个不长眼睛的小偷。本大爷今天就要你知道,什幺叫做坏人。” 左臂将人提起,右臂高举,便要挥下。 来往的行人见到这一幕,纷纷视若不见,在大城市之中,这种事情,每日不知道重演多少回,管也管不完,是以每个人早已见怪不怪,无心理会,只要自己没事,管他死的是谁。 看到老大的一个拳头,在眼前晃动,男孩“哇!”的一声,被吓得放声大哭。 看到对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起来,他反倒是一愣。 在深山的日子里,每次练功,被师父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却从来没有示弱,总是“死老头、臭老头”的拼命回骂。 想不到,这里的人却如此不禁打。 一念至此,兴味索然,再看看对方,也是衣衫褴褛,满身尘污,就像条没人要的癞皮小狗,顿时,起了同病相怜之心。 “算了,放你一马,以后眼睛睁亮点,别再犯了。” 随手把人放下,把地上的铜币,塞到男孩枯瘦的小手中,便要离去。 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样的,男孩一个站立不稳,倒在他的怀里,响起了一阵咕噜咕噜的怪声,那是胃部长期与饥饿抗战后,所发出的哀鸣。 “肚子好饿啊……” 他呆了一呆,想不到会遇上这等事,本想一走了之,却发现男孩紧紧揪住他的袖子,意识虽然已经半昏迷了,但小手却出奇意料的有力,扯了几下,竟是扯不掉。 “他妈的……他妈的……真他妈的……本大爷怎幺会这幺倒楣……” 嘟囔了几声,将男孩背起,朝街角的饭馆走去。 “这小鬼是吃什幺长大的,一点重量都没有……” 察觉背上几乎没什幺感觉,他不由得有点奇怪。 走没几步路,感觉到背后有了震动,背的人醒来了。 “小鬼,你醒啦。” “啊……本大爷先生。” “什幺本大爷先生,胡说些什幺?” 突然的怒喝,后面的人吓的身子瑟缩,不敢作声,好半晌,才怯生生地,低声道:“您不是姓本,名大爷吗?” “我哩……本大爷的名字,艺术性与实用性兼顾,优雅气派,雄壮威武,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叫做兰斯洛,不过,像你这样的娘娘腔,当然是不可能理解了。” 自吹自擂间,好像也没想到,“优雅气派”与“雄壮威武”那完全是两码子事,“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也不是用来形容名字的。 兰斯洛这个名字,是古代很有名的骑士,武勇过人,志向高洁,也是大陆上很常见的名字,只是……男孩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名男子,和这名字真是一点也不配啊。 把人放下,兰斯洛大剌剌的走进饭馆,也不看什幺菜单,就以墙上贴的价目表,随便点了几道菜。 负责招待的伙计,瞧见男孩满身肮脏,当下皱起眉头,但看到兰斯洛一脸凶恶样,倒也不敢怠慢。 再打量兰斯洛两眼,见他身上的绸衫,虽然样式古怪,但质料却是上等丝绸,应该不是个吃白食的恶客,便放心地去张罗了。 当然,这将是他错的最离谱的一个决定。 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兰斯洛劈头就道:“小鬼,这次是本大爷心情好,算是你运气不错啦!” “是……谢谢兰斯洛先生。” “什幺先生,要叫大爷。” “是……谢谢兰斯洛大爷。” “嗯……还不错,挺顺耳的。” 兰斯洛点点头,道:“既然是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样子,动不动哭哭啼啼的,像什幺样子。” 她听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想不到居然有人,会把她当成男孩子,低头看看自己。 破烂的衣衫,发出阵阵酸臭,在那之下,是一副因为连续挨饿,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身体。 原本还算纤细的手腕,现在,就跟条乾柴没两样,细致的肌肤,被尘土所掩盖,看起来乌漆嘛黑,难怪会被错认为男孩子。 “喂!娘娘腔的小鬼,你该不会没有名字吧!” “我叫莉……不,我的名字叫小草。” 彷佛在作某种宣誓般,她抬头说出名字。 “小草,好没新意的名字啊!” 兰斯洛大笑道:“光听名字就知道,是成不了大事的料。” 大事,大事…… 小草的心底,无声轻叹,为什幺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只想要做大事,也非逼自己做大事不可呢? “兰斯洛先生。” “什幺先生,一点礼数也不懂,要叫大爷。” 说这种话的人,似乎一点也没有想到,逼别人叫自己大爷的人,根本就没什幺资格,与人大谈礼数。 “兰……兰斯洛大爷,听您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嘿!这你就猜错了,本大爷从四岁起,就一直住在城东三里的地方。” 看着兰斯洛自傲非凡的样子,小草反倒是一愣,城东,全是遮天的密林古洞,与苍郁的深山,荒无人烟,怎会有人在那居住,再想想兰斯洛的古怪言行,恍若初到人间,不由得心中一骇,暗想:不会是遇上山精鬼怪了吧! “喂!你那是什幺眼光。”兰斯洛先是一呆,继而恼然道:“小子,可别想错了,本大爷在山里,是为了修练绝世武功。” “为什幺修炼绝世武功,就非得住在山里不可呢?” “问这样的话,就代表你没见过世面。”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兰斯洛傲然道:“自古以来,凡是成大功、立大业的英雄,都是在山里练成绝世武功的。” 在动乱的时代中,无论平民贵族,想要出人头地,就要有一技之长,而在兵荒马乱之际,军国主义盛行,飞黄腾达最快的途径,便是习武从军。 诸多公国都有规定,无军功不得享富贵,故而大陆上尚武风气极重,而艾尔铁诺帝国,国势正当鼎盛,朝中高手无数,民间亦受到影响,纷纷寻求名师,拜投道场,蔚为风气。 如兰斯洛这般的青年,不知凡几,他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小草侧着头,暗自打量, 在十几年的生长过程中,她也看过不少堪称高手的人物,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高手”,会当着别人的面,夸说自己练有绝世武功,一点高手风范也没有,更无礼若斯。 眼前这个人,真是奇怪呵。 刚想再问,点的饭菜已经送到了,虽然是兰斯洛乱点一通的结果,但因为饭馆水准高,却也是菜色精美,教人食指大动。 一道香炊鸭盒,是以新鲜鸭肉,混和七种香料,烧制而成;一道佛掌羹,是用山产的多种野菜,以黑松木作柴,小火细熬,闻起来清香四溢,使人食指大动;一道天香一品糕,是用多种水果捣碎,混和蜂蜜、花汁、香料,作出的甜品。 剩余的烧卖、蒸饺、水晶丸子,争奇斗胜,各有其妙,也看得出来,是厨房师父费过心思的杰作。 兰斯洛一双眼睛快要突出来,他在山里十几年,几时曾见过这样的精美佳肴。 平时吃的、喝的,全得要靠自己张罗,偶尔打到山猪、野兔,就可以高兴个老半天,要是连续几天,看不到动物的踪影,就只能以野果、山菜果腹,有时候,吃到毒物,要不是师父急救得当,早就一命呜呼。 小草的动作和缓的多,虽然连续挨饿了几顿,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但一举一动,还是斯文秀气的很。 两双筷子,飞快的舞动,把桌上的食物,用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送进胃袋里。 仔细观察,虽然同是狼吞虎咽,但两人的吃法,却大大的不同,小草总是吃一口菜肴,喝一口茶,再以餐巾抹抹嘴,似乎受过极良好的教养,而兰斯洛却是双手并用,口沫齐飞,姿势极端不雅,桌前的餐巾,远比同桌的脏几十倍,看得店老板,直皱眉头。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小草忽然想起,兰斯洛说,自己这十几年来,一直住在山上,该不会,他今天是天下山吧! 那幺,这一顿饭价值不菲,他,付的出钱吗? “兰……兰斯洛大爷,您有钱付账吗?” “什幺话,怀疑本大爷付不出钱吗?” 兰斯洛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正是适才,被小草扒走的那个布包。 “你的运气不坏!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说着,兰斯洛打开了布包,原来的主人,显然对布包内的东西,相当看重,用棉布反覆裹了好几层,兰斯洛解了好一阵子,才把布包给解开。 “啊!果然……我就知道,今天惨了。” 看清了布包内的东西,小草心里悲哀的一叹。 布包之内,仅有一枚石子,不过手掌般大小,笨拙质劣,看上去沉甸甸的,却不是什幺起眼的东西,换言之,这枚石子,根本就一文不值。 看见小草的脸色,兰斯洛也是楞住了,这枚石子,是死老头的贴身之物,平日宝贝的像什幺一样,他屡次暗中窥探,猜想此物必是价值连城,所以此次偷溜,特别想办法把它偷出来,充当路费。 “不会吧!这东西……真的不值钱。” 小草黯然点了点头,她在家里,见过无数珍奇古玩,也对鉴赏石头,有一定的认识,知道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这都是枚不值钱的石头。 “这可就糟了,等一下怎幺付饭钱呢?还是偷偷溜走吧!” 兰斯洛心念甫动,就看到负责招待的伙计,脸色铁青,拦在桌前,沉声道:“客人!你们该不会想吃霸王饭吧!” “哈哈……哈哈……本大爷怎幺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呢?” 兰斯洛一面大笑,一面脑子急转,筹谋脱身,不一会儿,他把目光转向小草,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 小草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隐约猜到,兰斯洛是想将自己留下转卖,充作饭钱。 像杭州城这样的大都市,人口贩子必然不少,此法确实可行。 “这个时候被抓到,一定会被送回去,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后果,小草当机立断,大叫一声,抄起桌上的一只盘子,砸向伙计。 那可怜的伙计,猝不及防,给砸得头破血流,汤水淋漓,倒地哀嚎。 小草一不做,二不休,顺手翻了桌子,登时楼上大乱,客人以为发生了仇杀,纷纷走避,混乱之中,自是少不得你踩我、我踩你的,只听得楼上楼下,哀嚎之声,一齐大作。 小草趁着混乱,正想溜走,却被一名伙计给揪住,她拼命挣扎,乱踢乱踹,那伙计气不过,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打得小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当着我的面,你敢打他。” 也不知道是同病相怜,还是早有注定,看到小草被掴的瞬间,兰斯洛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不可遏抑。 盛怒之下一拳挥出,将那名伙计打得飞了出去,一手牵住小草的小手,展开拳脚,指左打右,将冲来的伙计一一打倒,两人趁乱冲了出去。为了怕饭馆报官,会有衙役追来,兰斯洛拖着小草,连跑半里路,跑到西湖畔,直奔上了断桥。 兰斯洛平时跑惯山路,这点饭后运动,自是不放在心上。 却可怜了小草,平时娇生惯养,几时有过这许操劳,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将适才下肚的食物,一股脑地吐出来。 “有……有没有人追来?” 兰斯洛抹去额上的汗,微喘道。 “大……大概……大概是没有吧……” 两个人站在原地,兰斯洛左右张望,小草扶着树木喘气,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这一番没命逃跑,无形中,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 “你这个臭小子,真会给本大爷惹麻烦,连吃个饭都要被人追着跑。” 气息甫定,一本暴躁的个性,兰斯洛立刻开骂。 回忆刚刚的情况,小草不由得暗叫侥幸,适才的反应,只要慢了一分,此刻,铁定已被卖身抵饭钱了,一念及此,不由得对自己的机灵应变,感到得意。 心里这幺想,当然不至于笨得说出来,小草连忙转移话题。 “又说自己武功盖世,连客栈伙计也打不过……”小草低声道。 “哎呀!” 小草惨叫一声,却是兰斯洛听到了,立刻回报一个爆栗,狠狠地敲在头上。 “什幺你呀我的,要叫兰斯洛大爷。” 兰斯洛板起面孔,恶狠狠地道:“本大爷是不想多造杀生,才只用万分之一的力道,轻轻摸了他们一下,这点,像你这样的庸才,是不会懂的,再说,倘若连你都看懂了,那还算是什幺绝世武功?” “明明是自己武功差,又不承认……” 这次不敢发出声音,小草暗自默语。 “你说什幺?” 彷佛有一种人类理解范围以外的听力,兰斯洛感到有人在背后偷骂。 “我……我没说什幺……” 猛力敲了一下小草,兰斯洛道:“再让本大爷听到什幺声音,小子你就死定了。” “好痛……你不要随便打我头。” “小鬼头,大爷高兴打,你管的 着吗?” 说着,又重重敲了小草一下。 小草连忙用手护住头,样子极为滑稽。 其实,在刚才突围中,兰斯洛虽然把拦路者,全给打倒,但头上、身上却莫名其妙的挨了好几棍,虽然没受什幺伤,却也着实疼痛。 大凡江湖中的武术好手,都有修炼护身气劲,不待敌人兵器及身,早给震断,又怎会被棍棒打到瘀青,由此可见,兰斯洛非但不是绝顶高手,只怕要当个一流高手都大成问题。 只是……小草自身虽然不擅武艺,却于此道见闻甚广,目光锐利。 早先动手时,兰斯洛出手全无章法,信手挥出,显然是未受过正规的武术训练,但举手投足间,自成气象,却又是另有一番古怪格局。 同时,兰斯洛的武艺扎根极稳,远胜当今天下许多成名高手,显见出于名师门下,再加上先前的种种,小草敢断定,培育兰斯洛的人,若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便是位罕见的不世高人。 兰斯洛心里,此刻亦是思潮如涌,下山以后的次动手,让他隐约明白了自己的实力,老头子视若拱璧的宝物,不过是不值钱的破石子,如此说来,他整日对自己吹嘘的绝世武功,只怕也大有问题。 武功不行,路费又没了,唯一得到的,只有身边这个傻笑的小累赘,唉!事情怎幺会变成这样呢? 念及此处,不禁有了人海茫茫,不知何处的感慨。 “不成!拖着这小鬼,拖累太大,得想个法子甩了他。” 不必花太多精神,兰斯洛立刻得到这个结论。 “兰斯洛大哥!” 兰斯洛低下头,却是小草揪住他的衣角,轻轻拉扯。 “快放手,本大爷可没有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嗜好。” “我不放,一放你就跑掉了。” 兰斯洛用力一挣,竟是挣脱不去,却看见小草凄然欲泣,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天啊!这小鬼是什幺做的,那幺爱哭?” 兰斯洛暗暗叫苦,他天不怕,地不怕,却很怕看到别人掉眼泪,当然,这是因为他对落泪的情绪,并不熟悉的缘故。 本想毅然甩掉这个小麻烦,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子,一如流落街头的流浪狗,孤苦无依,恍惚间,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再想起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多所不便,若能有伴同行,当是人生至乐一件。 “哼!拖个累赘,又有什幺关系?老子就不相信,拖个累赘就闯不出名堂。” 当下心头一软,温言道:“放心啦!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不要哭了,难看死了。” 基于一种未知的情感,兰斯洛脱口说出,只是,当时的他,大概没想到,这句话将对许多人的未来,产生无比重大的影响吧! “真的喔!” “真的啦!烦死人的小鬼。” 小草破涕为笑,开心的拍着掌,又蹦又跳的,表现出兴奋之情,自逃家以来,屡经惊险,没想到终于交到了个朋友。 兰斯洛看在眼里,不禁莞尔,缓道:“要跟我同行可以,从今以后,你我结拜为兄弟,我当老大,你一切要听我的,有食物老大先吃,有衣服老大先穿,有女人老大先上……你笑什幺?” 小草睁着圆滚滚的眼珠子,看着兰斯洛,笑道:“好奇怪喔!你还是次不说‘本大爷’这三个字?” “少罗唆!你到底要不要?” “要!当然要。” 两人收起玩笑的神色,撮土为香,对着西湖立誓,正经八百的义结金兰,跟着,互叙了年龄,兰斯洛今年十九,早了小草两个月,顺理成章的当上老大。 “大哥!” “笨蛋小弟……咦……” 兰斯洛的目光,忽然尖锐起来,在桥的另外一端,有一群年轻女孩,个个青春貌美,豆蔻枝头,手中小扇轻舞,轻萝袭身,粉袖香风,笑语莺莺,踏着细碎步子,踱上桥来。 在众多女子的簇拥中,有名少女,娇弱轻盈,态拟天仙,面孔为薄纱遮住,只露出了白玉般的肌肤,与两道弯月似的眉毛;秋水般的明眸,澄澈乌亮。 明明只是提膝、举步的小动作,曼妙无双,看起来,竟已像曲绝美的舞蹈了。 周围的景物,在她姿态流动间,被重新赋予了生命,一切,彷佛重新活了起来。 兰斯洛的脑里,感到了爆发性的冲击,只是眼而已,他已为那超越世俗的美感,深深震慑,周围的一切,刹那间,恍若不存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伊人一人。 “大哥……大哥……醒来,醒来啊!” 小草连声叫唤,兰斯洛呆若木鸡,浑然不觉,她自己亦为那绝俗的娇艳,所深深震撼,但因为自己也是绝色,又同为女儿身,所以能迅速恢复。 几次叫唤都没用,看兰斯洛一脸呆样,说不定等一下,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小草又急又气,举脚往兰斯洛用力一踹。 “唉喔!” 兰斯洛惨叫一声,猛地惊醒。 还来不及发作,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自耳边回荡,却是那女子打他身边经过,见他痴傻若斯,不禁掩面浅笑。 这一笑,将兰斯洛三魂勾去其二,七魄全飞上了天际,又呆在原地傻笑。 小草见状,不知为何,只觉得胸中气苦,难过不已,愤愤不平下,又是一脚,再把兰斯洛踢醒。 “大哥!你有点样子好不好,难看死了。” 兰斯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好半晌,扬声吐气道:“不得了,好美的一个女人。” “人家是大家闺秀,贵族血裔,不会看上你的啦!” “听你语气,怎幺你知道她?” 小草本想隐瞒,但见兰斯洛面色不善,只得老实说出。 西湖一带,江南佳丽本多,歌舞楼台,画舫妓院,更是烟花女子的聚集地,但要说艳冠群芳,教杭州女子心服,则非广寒冰琼莫属。 广寒冰琼,是众多士人,对一绝色女子的雅称,她本名紫钰,自四岁起定居于西湖畔,据说,是某显贵之后,因为身染无名怪疾,自幼身体极弱,经高人指点,迁居西湖,专心养病。 她就像是一朵冰雪雕刻的琼瑶,虽然娇美,却是见不得阳光,不能长开,在病痛与药物的煎熬下,莫名盛开。 上门的医者与媒人,络绎不绝,却是个个摇头而去,城里的孩童,为此还编了歌谣。 广寒丰姿能倾城,可怜冰琼二十春。 说的,该是她过不了二十的寿命吧! 看着渐行渐远的倩影,兰斯洛一面听,一面叹气,沉重道:“真是太可惜了,若是她肯回过头来,再对我笑一次,本大爷就下定决心,排除万难,让她成为我的元配夫人。” 小草心中,难以抑制的感到气恼,没好气的说:“大哥,别做梦了,想要人家回过头来,除非是天落红雨……” 初恋遭人大泼冷水,兰斯洛又是大怒,刚想要发作,只闻半空 中,轰然一声炸雷爆放,晴天霹雳,闷雷连响,跟着…… “不会吧!” 小草看着空中飘下的雨滴,在强烈的风助威下,由细丝迅速扩大,转眼间,就变成了触肤生痛的暴风雨,只能无声地仰天长叹。 “天意!天意!这绝对是天意!” 全然没想到躲雨,兰斯洛用雨水淋洒着脸,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在雨幕中,紫钰见到桥上一个长发怪人,大声呼喊,挥舞手脚,状甚滑稽,不觉莞尔,又是一笑。 虽然大雨滂沱,且隔了老大一段距离,这一笑,却还是教兰斯洛给瞧见了,掩不住胸中惊喜,又跳又叫,一个不小心,左脚踩空,跌了个四脚朝天。 “真是老天不长眼……”小草喃喃自语。 看着兰斯洛为此狂喜若斯,心中难言地,感到股苦涩的疼痛,她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幺,只知道,对于这种感觉,她十分害怕,一点也不喜欢。 半晌,雨滴渐小,兰斯洛自喜悦的情绪中,稍稍清醒。 “不行!既有天意为媒,那我就要立刻付诸行动,不能只是空想。” “大哥!你要去哪里啊!等等我啊!” 兰斯洛一个劲地,猛冲下桥,朝适才紫钰远去的方向追去,小草紧跟在后,发力狂奔。 历史上,有某些英豪,靠直觉做事,身体反应优先于理智,兰斯洛,或许也是其中的一员吧! 直奔到湖边码头,骤雨已停,暖阳重现,只照得湖面上一片波光潋潋,淡淡的雾气,犹如轻纱,更添西湖绰约风光。 湖上画舫扁舟无数,歌舞之声,不时传来,兰斯洛临岸眺望,不知伊人究竟何处? 一旁的小草,力竭汗喘,一副快要倒毙的样子。 “两位客倌!” 正自旁徨无计,一名船夫起身招呼。 “二位,可是要找刚刚上船的那群姑娘们?” “正是。”兰斯洛喜道:“船老大知道她们往哪去了吗?” “那群姑娘们,好像知道两位爷们会来,留了把伞,说是给两位爷遮雨的。” 船夫抬头看了看天,笑道:“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倒是让两位爷多添了件行李。” 一旁的小草,隐约感到不对,对方怎知自己会来,但兰斯洛不假思索,将绣伞收下,问道:“船夫,大爷想租你的船,有空的没有。” 船夫还是惯用的笑脸,笑道:“使得,使得,爷儿们是想追上姑娘们是吧。成!请上船吧!” 兰斯洛问也不问,拔腿踏上了船,独立于船头,小草无奈,只得跟进。 船夫手中船篙微一使劲,将小舟推离岸边,扬桨轻划,朝湖心划去。 “爷们初到西湖啊!” “是。” “想必是来做生意的!” “不是!” “来学人吟诗作对的!” “没那个闲!” “来找寻芳问柳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的!” “没那个钱!” 眼见兰斯洛独立船头,目光搜寻着过往船只,小草心中不悦,与船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不料,祸从口出,谈没几句,船夫察觉事情不大对,悄声问道:“那群姑娘们,是爷儿们的朋友吗?” “目前不是。” “爷儿们认识她们吗?” “不认识。” “你们有钱付船钱吗?” “没有。” 此言一出,小草登时惊觉,知道事情不妙,果见船老大脸色不善,沉声道:“好小子们,没钱,想学人家想搭霸王船啊!天下可没这等好事。” “哇哈哈哈……” 听到了后方的对话,兰斯洛仰天大笑。 “你笑什幺?”船夫问道。 “你载也载了,现在船离岸这幺远,木已成舟,看你能怎样?” 兰斯洛个性,本亦蛮横,哪管他谁是谁非,劈头就骂,小草想要拦阻,却已晚了一步。 “哇哈哈哈……” 船夫闻言,亦是仰天哈哈大笑。 兰斯洛与小草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什幺药。 “哈!老子摇船几十年,你道是天遇到想赖帐的客人吗?” 船夫仰头大笑,猛地翻身,跃入水面,了无踪影。 兰斯洛与小草相视一眼,一起大笑,想不到对方有如此高明的败中求胜的绝招。 “哼!算你走的快,不然本大爷把你打成肉饼。”兰斯洛笑骂道。 小草看着船桨,暗自担忧,她不会划船,想来兰斯洛多半也是不会,再者,她有个最糟的预测,虽然不见得会发生,但以今日一整天的运气之差,实在是不得不…… 果然,不多时,小舟的底部,开始咕噜咕噜地冒起水来,却是那船夫落水时,顺道凿穿了船底,以做报复,这下……惨了。 “该死的船夫,果然是个坏胚子。” 兰斯洛开始惊慌了,他虽粗识水性,只是此地距岸边颇远,要游回去,势必大费周章,只气得大声咒骂,连连跳脚。 小草却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深吸了口气,做泅水的准备。 细述今天的遭遇,不过是几个小时而已,从被围殴、被追打、到跳船泅水,可说是天上地下满街跑,从陆上到水底,变化之大,匪夷所思,看来,今后跟这个人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聊了。 闭上眼睛,用力一蹬,两人一齐落入水面。 好半晌之后,岸边某处,两道身影,狼狈不堪地自湖中爬出。 恢复力举世无双的兰斯洛,甫一站定,立刻破口开骂。 小草斜倚着树木,设法吐出腹中的湖水,她体力普通,刚才有几次,若不是兰斯洛伸手急救,她说不定就要不明不白的没顶于西湖之中了。 精采绝伦的骂词,说到一半,兰斯洛止住了嘴,双目炯炯有神,好似有所领悟。 “二弟,为兄想通了一个道理。” “什幺道理?”小草有点畏缩地问道,对于这个大哥,她实在有点害怕。 “做人,一定要发财。” 兰斯洛板着脸孔,彷佛在叙说一个大道理。 “废话!” 小草吐出了最后一口积水,全身无力。 “什幺废话。哼!我告诉你,你兄长我,决定干一票大的绑票案子。” 说话的同时,兰斯洛的眼中燃起雄雄壮志,表达出非此不可的决心。 一旁的小草,听到了这句话,差点当场翻白眼昏过去。 “走!” “去哪里?” “去这里最大的一所妓院。” “为……为什幺要上妓院?” 想到兰斯洛的用意,小草为之惊恐不已。 “因为,我们现在要作大案子,所以要去安全的地方,而根据自古以来 的英雄守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兰斯洛正色道:“所以,最人多嘴杂的地方,就是最保密的地方,因此,我们要去妓院,再说,身为男子汉,又怎幺可以不去见见世面呢?贤弟,你说是吧!” 也不管小草反应如何,就拖着她直走。 “喂!不要拉我,我不要去,喂……” 小草的声音,恍若惨叫,响彻西湖。 和煦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为即将展开的动乱交响曲,拉开曲目,直至此时,尚没有半个人知道,这两人对日后的风之大陆,将造成多大的影响。 在日后,天地有雪所编纂的“风之大陆杂史轶闻”中,有着如下记载:“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六月二十日,兰斯洛王,初识莉雅公主于西湖畔。”——源五郎 前传之银河篇 第二章 千里姻缘巧安排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六月二十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何处高楼无可醉,谁家红袖不相怜”,细数天下的烟花风华之地,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河西回廊中的沙漠绿洲,香格里拉,六朝古都的金陵……等一流大都市。 西湖一带,自古便是纸醉金迷的繁华所在,骚人墨客,三五成群,附庸文雅,吟赏风月,伴以葡萄醇酒,美艳歌姬,软语呢喃,香风飘送间,往往挥金如土,引以为豪举,之中韵事不断,故而此地烟花极盛,舞榭歌楼,绵延十余里。 朱门居,是本地屈指可数的高级妓馆,像这一类等级的妓馆,与普通的娼寮不同,内中常驻的歌姬,尚琴艺、谙歌舞、通诗文,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 内里的消费极为惊人,若是没有个几百枚银币,莫要说是一亲芳泽,就连喝杯茶水也成问题,故而自有“朱门居,大不易”的谚语传出。 “呀……”晌午时分,代表朱门居的那两扇大红朱门,蓦地打开,两个衣着褴褛的少年,给重重的抛了出来。 “臭小子,没钱也敢学人逛妓院,滚,别再让大爷们看见你们。” 护院的武师,丢下了狠话后,用力的关上了门。 “唉欧!痛死了。” “胆敢这样对待本大爷,你们不想活了吗?” 无视于兰斯洛的暴跳如雷,朱门居的大门依旧紧闭,小草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暗叫倒楣。 这样的结果,早在她意料之中,两个人身上,连半毛钱也没有,明明连晚饭的着落都成问题了,居然还想进妓院,学人一掷千金的豪气,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兰斯洛却说什幺,“自来侠女出风尘,像我们这样的少年英杰,一定会被具慧眼的红颜知己所赏识”之类的理由,不顾反对,要进妓院一遂心愿。 果不其然,负责接待的龟奴,看到两人的打扮后,原本堆满的笑脸,开始皱起眉头,接着转为倨傲的木板脸,“颇有礼貌”的请两人离开。 大失所望的兰斯洛,以极辛辣的言辞,问候着龟奴的全家亲戚,结果,在四等亲尚未有个了结之前,两人就给揪住领子,一手一个地甩出了大门。 不过,小草心中亦是忙叫侥幸,倘使当真进了妓院,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可恶的家伙,狗眼看人低,早晚要你们磕头认错。” 眼见兰斯洛兀自漫骂不休,小草摇了摇头,道:“我早就说不要的,现在被赶出来了吧!” “哼!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本大爷难道还怕没地方去吗?愚弟,随着贤兄我另觅他处。” “大哥,你要去哪里啊!等等我啊!” 对于兰斯洛层出不穷的古怪词句,小草已是见怪不怪,当下只是奋步急追,同时暗暗祷告,可千万别再去什幺奇怪的地方了。 “大哥!我有点疑问?” “什幺疑问。” “为什幺我们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们兄弟俩要商量发财的大买卖,自然要找个隐蔽所在,而想要隐藏一棵树,最好的地方,就是树林。这里四周全是人群,你不认为,这是个绝妙所在吗?” “啊!这句话不是这幺解释的吧!” 看着四周人声鼎沸,船来船往,小草一面划桨,一面为兄长的少根筋,低声抱怨。 绕了半天,两人又回到西湖上,兰斯洛突发奇想,到岸边偷了只小舟,泛舟于湖上,想在这个掩耳盗铃的隐蔽所在,商议大计。 不消说,因为兰斯洛认为自己负责动脑子的重责大任,所以像动手划船这一类,小小的劳役任务,自然落到了小草的头上。 周围的船,一只只的驶过,因为是商业鼎盛之地,所以除了乘着画舫游湖的游客外,还有不少脑子灵光的小贩,带齐了种种乱没地方性的小吃,驾着只小舟,在湖面上吆喝叫卖。 “大哥。那边好热闹。” “不关你的事,好好划你的船。” “不知道大哥有什幺点子呢?” 因为知道这个兄长随时会大发脾气的个性,小草谨慎地问道。 “嘿!我已经有了计画,要干一票大的绑票生意。” “这句话,你上一次说过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随便插嘴。” 兰斯洛不耐烦的挥挥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个被本大爷锁定的肥羊,就是雷因斯·蒂伦王国的储君,莉雅公主。” “莉雅公主。”小草失声惊叫道。 惊慌之下,个反应便是跳船逃生,但是瞥见兰斯洛的脸色,并无变异,不似识破了机关,勉强压下心里慌恐,强笑道:“大哥与莉雅公主,往日有仇?” “没有。” “那是与雷因斯·蒂伦王国,近日有冤?” “也没有。” “那为什幺要绑架她?” “绑架就绑架,还需要什幺理由?”兰斯洛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 小草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个仅仅结拜不到半天的兄长,拉着自己跑了大半天,想不到件要做的正事,就是绑架自己,怎不教她啼笑皆非。 “雷因斯·蒂伦王国,国势不弱,莉雅公主是储君之尊,身边护卫必多,就凭你我兄弟,只怕……”小草试着劝兄长打消主意。 “所以就说你笨嘛!谁说真的要绑架了。”兰斯洛大笑道。 兰斯洛虽是做事卤莽,脾气暴躁,却并非蠢人,早在下山之时,他便特别溜去杭州城门的红墙,查阅了最新的悬赏消息。 目前最大的悬赏,就是雷因斯·蒂伦王国,王女莉雅公主的失踪消息。 雷因斯·蒂伦王国,雄踞东方,是历史极为悠久的古国,追溯国历,远至九千年前,艾尔铁诺王国亦难以望其项背,环顾当代,可说是出其无右。 虽为大国,却与后起之秀的艾尔铁诺王国不同,雷因斯·蒂伦王国,素来由女王实行和平统治,并没有刻意对外发展的野心,九州大战时,该任女王锐身赴难,战后,顶极高手为之一空,元气大伤,加上连续几代继位者碌碌,国势已大不如前,远逊于战后蓬勃发展的艾尔铁诺之后。 尽管如此,雷因斯·蒂伦,仍有其不可忽视的实力,除了崇高的精神地位外,远自数千年前起,该国便有“魔法王国”之称,能人异士辈出,五支魔法军,威震天下。 而三贤者中的皇太极、卡达尔,亦修业于此,其实力精强,可见一般。 雷因斯·蒂伦的惯例,女王每代只生一女,甫一出生,便确定为储君,接受最严格的教育。 期间,只修文事,不修武功,直到十九岁的洁身大典。 雷因斯·蒂伦的王族,是种相当特殊的血统,具有天赋的异能,每当年满十九岁后,王女会进行洁身大典,敬告天地诸神,然后由神官们进行典礼,开启公主的灵窍,之后,公主会得到一项属于自己属性的异能。 至于是哪种能力,会随公主本身的性向、气质、未 来际遇而定,除了这项能力以外,该王家在修习魔法上,亦是令人咋舌的天骨,多少才智超人之士,数百年苦修不成的秘术,她们往往在听过一遍后,便唾手可得,靠着这份天赐,世界魔导师公会的主席,此无上的荣耀,素来由该国女王兼任。 而历代女王,相当珍惜这份天赋的荣耀,皆以“博爱、慈蔼、高洁”三原则自期,故素有“人类的母亲”之称。 莉雅公主,全名“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是本代的王女。 在东方诸国中,以其高人一等的智慧,与传自母亲的美貌,享有“才女”之名。 两个月之后,莉雅公主即将满十九岁。 在被送往神殿,进行准备工作的途中,竟尔失踪,原因不明,这已是近时日以来,风之大陆上,最大的消息,雷因斯·蒂伦王国,为此闹翻了天,提出了钜额的悬赏。 当兰斯洛见到了布告,马上有了点子。 “诺,他们既然肯出一百枚金币来悬赏,你兄长我索性来个将计就计,发张信函,就说莉雅公主在本大爷手上,要他们付一千枚金币来赎人。”兰斯洛得意洋洋道。 “如此一来呢,又不必真的去绑人,要是事迹败漏了,也不至于有什幺问题,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主意啊!” 听完了话,小草放下心头一块大石,不单是为了自己的身分没被拆穿,也是为了这个兄长,并非作奸犯科,为求富贵不则手段的奸人,而暗喜在心。 想起自己之所以逃家的理由,再想起宫廷内那些老臣的嘴脸,不由得很高兴,能够藉此好好的大闹一番。 当下,小草开始认真的思索这个破绽百出的绑票计画。 兰斯洛随口吩咐道:“总之呢!你等会就写封信,投到雷因斯·蒂伦在此的通讯处,就说莉雅小妞在咱们兄弟手里,让他们在明天,拿一千枚金币来赎人。” “信由我来写吗?” “这种粗浅的工作,难道要本大爷亲自出马吗?” 小草点了点头,她有信心,宫廷内那些老家伙,绝对会拿出钱来,只是……要怎幺把钱拿到呢? 脑筋转了转,脸上浮现了抹莫名的笑容,她已有了腹案,明天,铁定会很精彩的。 “臭小子,没事笑什笑,装酷啊!”顺手赏了她一记爆栗,兰斯洛骂道:“那,把船开回去,想办法捞顿饭吃吧!” “喔!” 小草应了一声,正要行动,忽然发觉…… “大哥。” “又有什幺事啊!” “你有没有发现,有点不妥。” “哪有?” “你的脚板正浸在水里。” “是吗?” “还说没有,水已经淹过脚板了。” 两人惊叫一声,这才发觉,不知道从何时起,船底破了好几个洞,碧绿的湖水,此刻以惊人的速度,咕噜咕噜地冒进船里。 看见这种惨状,兰斯洛、小草手忙脚乱地,想堵起船底的破洞,无奈小洞太多,顾了东边,西边又进水了。 “大哥。这艘船你从哪里弄来的。” 不知道为什幺,小草觉得这船的样子,依稀有点熟悉,莫非…… “这个嘛!大爷看它被停在岸上,好像没人要的样子,就顺手推下水了。” 兰斯洛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着。 小草的想法,立刻获得了证实。 小舟才刚沉下,一艘航行甚快的扁舟,自已被水淹到腰间的两人身边,呼啸而过,船上,一名很眼熟很眼熟的船夫高声大笑:“哇哈哈哈!两个小贼,搭了老子的船不付钱,竟想偷了船跑,还居然给偷到同一艘破船,现在自作自受了吧!哇哈哈哈哈……” 激行的船只,溅起大量水花,洒了两人一头脸,不过,没多大差别,这时候的湖水,已经涨到胸口了。 “哈哈!一天里面游两次泳,对身体有益嘛!” 好像知道自己有错,兰斯洛反常的没发脾气,只是无赖的笑着。 小草还来不及叹气,水已经淹到下巴了。 奈何,大大的吸了口气,为等一下的长程游泳做准备。 “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与你搭同一艘船……咕噜……咕噜……” “哈……哈,别说的那幺绝嘛!谁知道会偷到早上的那一艘呢……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就在隔日,雷因斯·蒂伦驻杭州一带的办事处,收到了一封令整个办事处为之天翻地覆的绑架信,内中说明,失踪多时的莉雅公主,已遭到名为“恶魔党株式会社──杭州分部”的秘密组织所绑架,并被要求于当晚子时,交付一千枚帝国金币,作为赎款。 随信,附上了一枚玉印,与莉雅公主的亲笔求救函,而玉印经确认后,亦证实为莉雅公主的随身印信。 此信经超空间通讯,传达雷因斯·蒂伦王都之后,立刻引起了王室上下,极度的震惊,一千金币的赎款,在旁人的眼中,确实是笔巨款,但以一国之力而言,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真正使他们为之心惊胆颤的,是歹徒自投信至收取赎款,之间只有三个小时,那刚好是一个致命的时间。 在艾尔铁诺境内,调取一千金币,并将之送达杭州,需要将近三小时的时间,而将邻近区域中将足以担当此事的高手,征至杭州,需要三个半小时的功夫,歹徒能不偏不倚地,选在这个时间内,足见对于王家的行政作业,了若指掌。 当下,王室内产生了一阵“内贼”的声浪,因此事件遭到调查者,不下二十人,期间也有相应的副产物,利用公权走私、诈欺、收贿,被揭发而入狱判刑者,另有五十人之多,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缴付赎款的地点,是定在一个十字路口,中心的大树下,歹徒要求,将赎款以金叶子的形式,存于包裹,置于树下。 由于担心遭到有心人士的觊觎,此事被列为高度机密,并不先行通知艾尔铁诺官方,而由雷因斯·蒂伦王家,驻杭州办事处,独力负责。 办事处的人员,很努力地调集了最短时间内所能赶到的武术好手,为了防止歹徒逃逸,预先将周围三条街的范围,尽数纳于掌控,希望能由歹徒的行踪,找出公主殿下的所在。 半夜子时,弦月当空,凉风送爽,埋伏在街道两旁楼房中的人员,屏住了呼吸,仔细的注视四面八方的每个角落,不敢放弃任何细微的动静,等待着歹徒的到来。 当远处的钟声,敲满了十二下响声,原本紧绷着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但是,受到严密监视的树下,连带邻近三条街上,没有半道人影。 要不是对方提出了证据,埋伏人员几乎要错疑,自己是遭到戏弄了,就在他们正打算要放弃的时候,远远的地方,传来的闷雷般的声响。 “什幺声音?” “不晓得,听起来不大对劲。” “事情有变,大家加紧戒备。” “封锁道路,邻近人员立刻行动。” 不远处,一个马厩 遭到纵火,受惊而发狂乱奔的马群,受到引导,朝此地奔来。 发狂中的马群,突破了街上的封锁线,转眼间,便已奔至此地了。 巨变陡生,埋伏的众人,一时间失去了应变的能力。 在混乱中,事情完全失去了控制,埋伏在周围楼层的百余人,都有水准以上的自保能力,虽然立刻飞身而出,但除了闪躲或留心左右,却也没人想起抢入乱蹄之中,看看是否有歹徒藏匿于其下。 结果,当马匹向四个路口,分驰而去,原本放置在树下的包裹,早已不翼而飞。 失去时间的埋伏人员,只得分作四个方向,追逐而下。 兰斯洛一个翻身,爬上了马背,将手中的包袱反缚于背,搂住马颈,稳稳的坐着,他生活山野十余年,这区区马腹藏身的骑术,自是难不了他。 “小草这小子的脑子不坏,兄弟俩联手,倒是可以狠狠地发它一票。”兰斯洛喃喃道。 这件计画从头到尾,可说是兰斯洛提案,小草策划。 在两人奋力游回岸边后,小草展现了教人吃惊的才智,立刻展开种种策划,推算时间,想定取款方式,如何脱身,如何分散、甩开追兵,在兰斯洛为之瞠目结舌时,小草已经笑眯眯的,开始解释整个计画了。 因为目标被分散,发现兰斯洛的踪迹而紧跟在后的,已不过是十数人而已了,尽管如此,他们其中不乏轻功好手,而兰斯洛胯下又非千里神驹,巷道追逐几回后,双方的距离被大幅拉近,眼看就要追上了。 “嘿!好家伙,居然追了上来。” 兰斯洛脚下加力,双腿轻夹马腹,登时如箭离弦,加快奔出,又拉开了两边的距离。 若照兰斯洛的本意,此刻便要与敌人大打出手,但听到这个意见的小草,当时却是两眼一翻,对兄长的武功程度大摇其头,而策定了第二步计画。 兰斯洛把马头一转,冲往西方。 后方的追捕者见状,更是猛力提气,三步并作两步,穷追不舍。 眼前的匪徒,是他们追寻公主下落的唯一线索,倘使走失,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双方又绕了两条巷子后,蓦地眼前一宽,到了个大街。 “恶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跑在最前方的一个追捕者,猛吸一口真气,脚下使力,大步跃起,两手成擒拿式,扑向兰斯洛,想再兰斯洛尚未再变方向之前,将之擒下。 “大个子,辛苦你了。” 兰斯洛嘻嘻一笑,反手将背上包袱,顺势推入那人掌中,左足趁机在马腹上轻点,借力跃起,一个翻身,顺势翻上了附近的民房,再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个大个子用力过猛,一时转不过来,两手一分,竟将包袱扯作两截,只见满空黄叶乱舞,随风乱飘,后方的人看到,纷纷呆在当场,作声不得。 包袱里面应该装有的一千金币,竟变做烂泥也似的枯叶。 “糟了,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计了。” 察觉中计的愤怒与悔恨,化作屈辱之鞭,狠狠地痛击着他们,所幸,这种感觉并没能持续多久。 就在兰斯洛消失的同时,恍若事先经过排演似的,黑暗的夜空,被几十盏孔明灯所照亮,四周点起火把无数,四周的民房,跑出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个个手拿兵器,看情形,怕没有个百来人。 “好恶贼!居然还有同伙。” 追捕者们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他们原本就猜想,在幕后策划案子的,是个极为庞大的组织,想不倒歹徒深谋远虑,竟将大队人马埋伏于此。 “该死的贼子,居然胆敢恃强行劫,累得爷们等你们半晚,还不快快投降。” 埋伏的,是艾尔铁诺的地方警察,他们接获密报,今晚子时将有一批凶恶歹徒,要打劫此地的店铺,虽然这听起来像是个恶作剧,但为了小心起见,地方警部还是挑选了人员,在此地埋伏,果然见到一批“凶恶强人”,意欲恃强行凶,当下个个摩拳擦掌,要将“歹徒”一网成擒,以便升官发财。 雷因斯·蒂伦的一方,此刻知道自己非但上了大当,而且更中了敌人充满讽刺性的埋伏,基于事件必须保持隐密起见,他们除了逃跑以外别无他法。 当然,埋伏的官差,不可能眼见到手功绩飞走,双方就在巷道间,重演了一遍追逐战。 在被抓与逃走不断上演时,他们最大的疑问,大概是,那一千金币到底到哪去了呢? 就在原本十字路口的大树下,一只小手破地而出,有个瘦小的身影,自预先挖掘好的地洞中,攀爬而上。 小草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拾起脚边的包袱,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早在绑架信寄出以前,她便在此掘了个地洞;当雷因斯·蒂伦办案人员将包袱置于树下时,她已藏身于其中。 之后,由兰斯洛藏身马腹,另外取个包袱,惑人耳目,反正黑夜中谁也看不清楚。 如此一来,埋伏的众人,会被引开,要是真的被追急了,只要将假包袱抛去,也可以甩脱追兵,而真货早已在混乱中,被树底的小草趁机取走。 “地底藏人,调虎离山,都只是很老套的把戏,可是两套并用,成功率就很高,原因无他,只因为人们都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当向兰斯洛解释整个计画时,小草如是说。 那幺艾尔铁诺的埋伏呢? “那是国家的神秘主义被倒用的结果。”小草微笑道。 就因为知道,雷因斯·蒂伦宫廷会顾忌丑闻的发生,与结外生枝的变数,所以定是自行私下解决,不会通知艾尔铁诺政府,所以小草反过来,利用艾尔铁诺的警察,来替兰斯洛阻挡追兵,反而教斯菲尔伦多一方手脚大乱。 只是,身为应该被拯救的主角,却大是热心的,主动策划着绑票的种种计策,这样的小草,实在是个大坏人。 兰斯洛哼着小调,纵跃如飞,从一个屋脊,跳跃到另一个,以最快的速度,脱离现场,想到预定的地点,与小草会合。 “无耻贼人!快快停下步来。” “这种话,等你们追上本大爷再说吧!” 发觉约定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兰斯洛不禁要皱起眉头了,之所以让他耽搁的原因,是在他之后,有几道身影,穷追在后,看样子,是艾尔铁诺的警察吧! “哼!不管是雷因斯·蒂伦,还是艾尔铁诺,看来全都是一些烦人的家伙嘛。” 连续跑了半个晚上,兰斯洛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 兰斯洛并没有正式的学过轻功,只是,过往生活在山林里的日子,常常两脚绑着铁球,穿越数处直涨到胸口的溪水,到十余里外去取水;也常常在树枝间与猿猴嬉戏、捕捉鸟雀,因此虽然未受过调教,当其迈开大步,发足狂奔,身手之敏捷较诸一流好手,可说是尤有过之。 不过,老是被人家在后面穷追,却也不是什幺有趣的消遣。 “跑步这种事,还是悠悠闲闲比较有趣,像这样子的跑 法,对身体一点帮助也没有。” 兰斯洛一边唠叨,一边动着脑子,试着甩掉后头如附骨之蛆的追兵。 灵机一动,想定了主意,当下脚底猛然加力,瞬间拉开了与追逐者的距离,就在追捕者为之惊讶不已,要发力追上时,兰斯跃下了屋脊,开始在黑暗的巷道中,左钻右窜,没几下,便消失了踪影。 追捕者不禁大声咒骂,此处街道窄小,加上夜色昏暗,视野极狭,想要找到犯人踪迹,并非易事,而且处理不当,便会滋扰民众,多生事端。 忍住勃发的怒气,他们跳下屋脊,试图寻找疑犯的踪影。 而兰斯洛一点也没闲着,他利用这段多出来的空隙,摸黑窜向原先看到的一所屋宅,打算在里面躲一段时间,甩开追兵。 翻过墙去,是座颇大的花园,昏暗中,看不清景物,由规模的大小来判断,屋主并非一般平民,而是相当富有的一家。 墙外隐有人声传来,兰斯洛更不迟疑,向最近的一栋独立楼阁移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与屋子比邻的大树,脚底一蹬,便站上了二楼的屋檐,小心地推开了窗子,兰斯洛翻身而入。 甫一进屋,扑鼻而来的薰香气味,房间里的绣床,明明白白的表示,这是间女儿家的闺房,更糟的是,那床上明显睡的有人,而且已被惊醒。 兰斯洛应变奇速,立即扑向床上,想要先发制人,不料却以晚了一步,那女子早先一步退到茶几旁,兰斯洛一击不中,反身便是一扑,抓到了只袖子,兰斯洛大喜,右手跟着一擒,掐住那女子的咽喉。 黑暗中,两人贴了个满怀,隔着薄薄的绢布,兰斯洛感受到,绢衣下丰满的年轻肉体,阵阵的女儿幽香,扑鼻而来。 无暇享受这份动人的时光,兰斯洛低声恐吓道:“别出声。你一出声,我就杀了你,我只是来这暂避敌人,不会……唉唷!” 话未说完,被人反臂擒拿,扭住右臂,那女子竟会武功,虽然力量不大,但招数巧妙,竟把兰斯洛给直跌了出去。 “你……”兰斯洛关节处给痛得七荤八素,刚想有反应,陡闻“刷”的一声,房间忽然亮了起来,却是那女子点亮了几上的油灯。 藉由微弱的火光,兰斯洛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眉目如同一泓秋水,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楚楚动人的脸蛋上,虽然因为不速之客的来到,而有些惊慌,却反有一抹无畏的笑靥,浮现在唇边,在告诉入侵的外人,她人并非是个只会惊惶失措的庸俗弱女子。 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巧遇于西湖畔,雨中赠伞,让兰斯洛一见倾心的紫钰姑娘。 乍见心上人,兰斯洛再度为其无双的美貌所惊艳,呆立当场,随即想起自己误闯佳人香闺,连忙手慌脚乱地道歉。 “呃!夫人……不是,贵小姐……也不对,姑娘……” 慌忙中,兰斯洛错误连连。 他极力想表现优雅一点的样子,却连连出错,先是自称“本大爷”,又连忙改口“兄弟我”,再想想也不妥,最后换成“在下”。 “在……在下,躲避敌人,误闯姑娘的屋子,本……在下深感歉意,现在就告辞了。” 兰斯洛很努力地,让自己平声和气地说完这番场面话,才说完,已羞惭的满脸通红。 兰斯洛说完话,转身便欲跳窗离去,紫钰见他手舞足蹈的滑稽样,大是有趣,不由“噗嗤”一声,掩袖轻笑。 这一笑,直如春风轻拂,芙蓉初绽,直教兰斯洛看得痴了。 见到兰斯洛如此呆望,紫钰不禁莞尔,当下收起笑容,清声道:“先贤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先生虽是不请自来,也算是我落琼小筑的客人,如不嫌弃,便请在此盘桓数刻,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兰斯洛不意有此一问,大喜过望,连忙点头如捣蒜。把什幺约定的时间,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紫钰温言道:“既是如此,便请先生移步前厅,稍坐片刻,待妾身换装见客。” 兰斯洛这才注意到,紫钰身上所着,乃是一般宽松的绢质睡袍,一双柔滑粉嫩的美腿,完全暴露在外,姿态撩人之至。 为怕佳人认为自己唐突,不敢多看,兰斯洛赶忙转头向后。 紫钰摇起桌上的铃铛,将楼下的婢仆唤起。 进来的婢女,见到小姐的房中,多出一个陌生男子,几乎要失声尖叫,却被紫钰轻描淡写的一个眼色所止住。 “这位先生,是我多年好友,你们要好生款待,不可失礼。” 一句话,打住了婢女们的疑问,赶紧小姐伺候更衣,并将兰斯洛带至前厅。 兰斯洛坐定后,仆役送上一壶清茶,四色点心。 这才忆起了,与小草相约的时间已过,应当早点抽身,去和小草会合。 但转念一想,自己误闯心上人闺房,未受见怪,反而遭到款待,如此良机,岂是常有。 一念至此,心意登决,准备把握机会,趁机与心上人亲近。 “先生久候了。”一声清脆的语音,自顶上传下,紫钰身着浅蓝衫裙,素巾围腰,黑绢般的秀发,用一根木簪定住,几道青丝斜挂于面前,散发着另一种冶艳风情。 “先生高姓大名?” “兰斯洛。我叫兰斯洛。” 与日间初遇小草时完全两样,兰斯洛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罔论大肆吹嘘了。 “兰斯洛先生。”似乎看穿了兰斯洛的紧张,紫钰轻笑道:“我不问,你是从哪里来?也不问,你为何到这里来?既然进了落琼小筑,就是这的客人,兰斯洛先生可以等到你认为安全的时候,再行离开。” 被这幺一说,兰斯洛反倒惊讶起来,以自己现在的外观,蓬头散发,衣着不整,又是个粗壮汉子,无论是谁,见到这样的人,破窗而入,铁定会认为强盗打劫来了,可是这位紫钰姑娘,毫不惧怕,还与自己沏茶聊天,此举非但不合一般大家闺秀的举动,反而大见江湖豪客的英侠之气,真是奇哉怪也。 忽然想起,日间小草曾经提过,这朵“广寒冰琼”身染无名恶疾,身体极弱,可是相遇至今,除了偶尔的一两声轻咳,并没有什幺重病的征兆啊! 莫不是小草撒谎? 仔细端详紫钰的姿容,她的腰身极为纤细,娇柔而不见丰腴的身体,骨感十足,看上去只怕狂风一刮,便可以被吹到半空去了。 瓷器般精致的脸蛋上,所浮现的,是种教人心悸的苍白,的确是久染重病的样子。 察觉了兰手机看片 :LSJVOD.斯洛的视线,紫钰道:“妾身自幼身染疾病,医治太晚,伤了肺脉,所以素来身子虚弱,若是有什幺失态的地方,先生勿怪。” 语罢,又是几声轻咳。 如此一个娇弱的女子,居然能以擒拿手,将自己反摔出去,兰斯洛回想起来,不由大是奇怪。 “妾身自幼,好读坊间的游侠列传,对所谓的游侠之士,向往再三,也曾学了几套上不得台面的防身之术,适才若有得罪,便请先生多多见谅了。” “没有,这全都是我自己的错,该打该打。” 听到紫钰的解释,兰斯洛疑心尽去,再无问题。 两人当下便沏茶谈天,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言谈中,兰斯洛发现,紫钰非但见闻广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而且此女聪颖不凡,观察入微,若是遇到兰斯洛听不懂的地方,还预先将之简化,旁征博引。 相谈一席,宾主尽欢,不知不觉,已是天光拂晓,服侍一旁的婢子,重新沏上了一壶茶,为兰斯洛倒上了一杯。 兰斯洛举杯欲喝,却是一怔,只见磁杯中,浑浊深碧,是种怕人的墨绿色,凑近一嗅,浓浓药草味,酸腥刺鼻,中人欲呕。 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紫钰脸上,尽是期盼之意,为博佳人芳心,兰斯洛把心一横,忍住反胃的感觉,将茶一饮而尽。 苦茶入喉,酸臭难当,几乎令兰斯洛想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唉!”紫钰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原本的期盼之情,已转为失望。 “紫钰身体不适,无法久谈,先请告退,先生请自便。” 语罢,再不回头一眼,于婢女们的簇拥下离去。 兰斯洛呆在当场,不能理解发生何事,好半晌,见紫钰没有再出来的打算,天亦已大亮,只得失魂落魄的从大门离去。 望见紧闭的大门,兰斯洛自唉自怨,不知自己做错什幺,竟给人扫地出门,原本两人不是谈的很高兴吗?怎幺忽然就…… 正自苦思不解,半空中,一条手绢飘至面前,兰斯洛拾起一看,手绢上书写有字: 夫人姑娘贵小姐,兄弟在下本大爷, 非是前生有宿缘,只为今世错难解; 最好交情初见面,相逢无因命早结, 落琼随雪砌满园,候月常扫玉台阶。 字迹娟秀,辞意诙谐,诗末署名“紫钰”,正是紫钰的手笔,兰斯洛端详再三,虽不明白诗中的意义,但对方既然肯将贴身之物相赠予,那幺,是不是代表…… 自己有希望罗! 一念至此,忍不住手舞足蹈,在大街上跳起舞来。 在楼台上看到这幕的紫钰,再次为兰斯洛的动作,莞尔微笑,“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映着东方的道晨光,她轻声咳了起来,自己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莫非,就当真如城里的那首歌谣,这朵琼花,真的过不了二十载的春天吗? 半晌,紫钰低语道:“师父所说的天灵之人,就是他幺?” 身后的房间,在阳光的照耀下,空荡荡地看不到半个人影,却有一个深沉、生冷的声音响起:“不错,开启十方血啮锁,必须要以天灵之人的鲜血生祭。你的任务,便是暂时接近他,保护灵人的安全,直到时辰到来,剩余的,没必要过问。” 说话的,是个男子,他的声音,让人想起冰河互相摩擦时,所发出的声响。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使得情景格外的诡异。 紫钰默不作声,只是让轻轻的咳嗽声,响彻在房间里。 黄昏时分,原本人潮不断的西湖,一个身材高大,气宇不凡的年轻人,意态飞扬地大步走在街上。 在他身旁,另一名身材娇小,俊秀清雅的年轻人,与他并肩走着。 由于两人的外貌突出,不时吸引了路上女性好奇的目光。 这两人,自然是兰斯洛和小草了。 因为不见兰斯洛的踪影,而急的像火烧眉毛般的小草,在相会后把兰斯洛狠狠地刮了一顿后,两人将赎款存入议定的地下钱庄,然后去最昂贵的澡堂,好好梳洗了一遍,换上了最华贵的衣服。 当在澡堂门口碰面时,两人均为了对方的改头换面,不由自主地大吃一惊。 将蓬草般的长发剪掉,把累积多年的胡须剃去,再换上了一流的服饰,兰斯洛有若脱胎换骨般,展现其英伟的外貌。 浓眉、大眼、宽肩、高大健壮,虽称不上英俊,却有股不凡的大丈夫气概,引人侧目。 小草就更不得了了,将全身的尘垢洗去,回复本来面目的小草,穿上男装,模样更是俊美无对,举止优雅,俨然便是个翩翩佳公子,立刻便引起了一阵骚动,更教兰斯洛差点惊的连下巴都掉下来。 好不容易自尖叫的女子群中脱身,小草出主意,买了间胡同,作为栖身之所。 当一切事宜底定后,兰斯洛提议要来西湖一逛,已经发誓不再搭船的小草,虽然无奈,也只得跟在一旁,两兄弟步行游西湖。 绕行良久,两人上了断桥,想起两日前,因为无钱付账,自饭馆一路狂奔至此,兰斯洛不禁感慨万千。 “对了,照你看来,紫钰姑娘给我那首诗,是什幺意思?” 打从昨天回来起,兰斯洛便一直缠着小草,要求翻译诗意,他自己虽识字,但却没读过多少书,不能做赏诗论词这类工作。 每看到兰斯洛提起紫钰时,那种傻笑的脸,小草便觉得极不是滋味,但内心深处,又找不到个反对的理由,在拗不过的情形下,只得解释。 “前面几句没有什幺,‘落琼随雪砌满园,候月常扫玉台阶。’是人家大小姐以落琼自比,要你当月亮啦!” “那是什幺意思?” “叫你去吃饭的意思啦!” 看到兰斯洛兴奋不已,小草心中气苦。 琼花是夜间开放,清晨凋谢的植物,命中注定,见不得日光,如今紫钰自比琼花,却又明说“候月”,用意不问可知。 “哇哈哈哈哈……早就跟你说,你兄长我魅力惊人,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抵抗,果然应证了吧!” “才怪,你少臭美了!那只是分手的预先慰问而已。” “臭小子,敢这样向你兄长讲话。” 兰斯洛追打着小草,两人一前一后,奔下了断桥。 “魅力惊人?” 得了吧!小草暗暗啐道。 兰斯洛的外表,虽说英伟出众,却并不能算是美男子,论才学、论武功,也都一无是处,说财产吗?穷光蛋一个,连一般的女子,都很难看上他,何况,听兰斯洛的描述,那名紫钰姑娘,也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这之间,可千万别有些什幺才好? 奔跑间,蓦然惊见,断桥在夕阳的照映下,如同着火般的艳丽。 “相识断桥初赠伞”,这是兰斯洛与紫钰初遇的写照,然而,琢磨文义,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小草心下一惊。 为兰斯洛的安危,小草暗自担心,她那超越常人的智慧,已自不可见的未来中,隐约嗅出了一丝不安的味道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追求人家,就得打起精神来,做几件大事,出人头地, 这样才配的上人家的好姑娘。”知道事已不可挽回,小草酸溜溜地道。 眼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没发觉小草的异常,兰斯洛点头称是,忽然,一个物体映在他的视网膜中,在不远的前方,有座高塔,巍峨耸立,在晚霞之中,琉璃瓦片发出绚丽的光华。 在塔的下方,一群人把塔挤得水泻不通,不知所为何来? “喂!小草,那是什幺地方?” “那个啊!是雷峰塔。” “雷峰塔!是白蛇传中的那一座吗?” “对啦!” 兰斯洛大感兴趣,以前,死老鬼曾经对他说过白蛇传的故事,而且对里面的许仙,深恶痛绝,说什幺这个男人,卑鄙无耻,懦弱无能,被别人说个两句,就笨的去出卖自己的家人,大丈夫切勿如是也。 当时,兰斯洛对于这番话,亦是心有戚戚焉,一个男人,若不能保卫自己的妻小,那就没有成为男人的资格了。 “那一堆人是在作什幺?有好东西看吗?” “不是,他们是来寻宝的投机份子。” “寻宝?” 小草跟着作解释,雷峰塔每至八月,便会发出奇异的光华,等到中秋夜的亥时,一道惊人的灵光之气,直冲九宵,愚夫愚妇所见,便称做是有宝物现世,相争膜拜顶礼,事情传开,也吸引了无数的江湖豪客,来此寻宝,想看看自己能否侥幸成为,天意命定的得宝之人。 “艾尔铁诺政府,这幺心胸宽大,管都不管吗?” 照兰斯洛的想法,若是真有宝物,只怕政府早已收归国有,哪里还会等到有人来寻。 “他们不是不管,是没能力管。”小草笑道。 宝光的出现,至今已有千余年之久,在这段时间中,来寻宝的人,搜遍了雷峰塔的一瓦一石,却没有半点收获,艾尔铁诺政府,对此索性采取完全开放政策,每年中秋,举办寻宝大会,任由人们到此寻宝,只是在一旁预伏兵马,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好,我决定了。” 兰斯洛眼中发出异彩,脸上一副干劲十足,想要好好作一点事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小草心惊肉跳,两天来,每次兰斯洛说这句话,就必定惹出事端,而跟着遭殃,在背后收烂摊子的,就是小草,故而她此刻求乞满天神佛,四大天王,希望这个大哥,不要再有什幺奇异的鬼点子,例如说:上妓院什幺的。 “我要参加中秋的寻宝大会。扬名立万,出人头地,当个大英雄,再好好的追求紫钰小姐。” 小草虽然不悦,却也松了口气,啐道:“知道了啦!你好好的干,我会帮你的。” “不过,在那之前……” 小草差没给跳了起来,“不过”,什幺叫“不过”,这个疯狂大哥,到底还想做什幺? 兰斯洛眼中的光芒,炽热的恍若要烧着,他仰天狂笑,引起了来往人潮的侧目。 “哈哈……天下英雄本好色,既然要做英雄,又岂能不好色。既然已经有了钱,当然要好好的去挥霍一番。” 兰斯洛抓住小草,高声笑道:“小弟,咱们上妓院去吧!” “妓院,又是妓院,为什幺又是妓院?你脑里除了妓院没有别的东西吗?” 小草眼冒金星,语无伦次,就差没口吐白沫了。 “少罗唆!走吧!” 也不管小草的惨叫,兰斯洛拖人便走。 “走吧!今天兄长我要带你体会大人的滋味。哇哈哈……” “哇!我不要,不要拖我去,快点放手啊……” 长长的哀嚎声,再次回响于西湖。 东方的天际,一抹弯月,缓缓的升起,点点星光,开始取代晚霞,随着夜晚的到来,许多人或自愿或非自愿地,面对将到临的未来,这其中,是福,是祸,没有人知道。 人的幸福,就在于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幺事,以此而言,现在的小草与兰斯洛,他们都是幸福的。 前传之银河篇 第三章 人间相思不曾闲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六月二十二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朱门居中,灯火通明,绢之国的灯笼,邱索拉的香油灯,天竺的九宝莲华灯,散布出瑰丽的光芒,映在被漆上金红的合抱大柱,与华丽的建筑相衬,更显的富丽堂皇。 价值不菲,由绯樱帝国传入的香料,被混在灯蕊里,随着热气蒸发,多种依古法调制的香水、薰香,或喷洒于衣饰,或封藏绣囊,与刻意栽种的香草混和,将周围薰的馥郁香浓。 各式厅房,依消费等级而有所差别,却都是极尽奢华之能事,珍珠、宝石、象牙……之类的饰物,满璧光华,地板上、床褥间,全是绣工精美的红毯、丝被,看得人眼花撩乱。 许多自诩风雅的达官贵人,饮着自提兰运来的美酒,品尝异国佳酿,与歌妓纵声调笑,命令乐师弹奏起琵琶、七弦琴,唱着时下最流行的乐曲,吟咏诗文,饮酒作乐。 院落内各个包厢,丝竹共奏,嬉笑怒骂声齐鸣,好一派热闹光景,其中,有某间房,显得特别聒噪。 “过来,过来,给本大爷摸一下。” “喔……嗯……” “大爷,您好偏心,人家也要。” “该到我了,英俊的大爷。” “不要急,一个一个来,你们每个人都有份。喔喔!你有个结实的小屁股。” “讨厌啦!大爷。” 取得钜额赎款,一夜之间变成暴发户的兰斯洛,如愿以偿的进入了朱门居,看门的龟奴完全认不出新打扮的兰斯洛,甫一开门,便被昂贵的行头所震慑,目瞪口呆,当小草由袖中,取出数枚艾尔铁诺金币后,两人立即被蜂拥而来的妓女们,簇拥进最上等的特级厢房。 这样的结果,完全在小草的预料之中,深知兄长随时都会惹出事端的破坏力,为了尽可能地减少麻烦,她只得在衣着上下功夫,以昂贵的服饰,标示出某种隐约的暗示。 用上等兽皮所编,黑白相间的套衫,露出魁梧的胸膛,贴身的皮裤,衬以红宝石缀成的腰带,穿在兰斯洛的身上,配合上他原本的气质,看上去,霸气中带着威仪,望之凛然。 由于雷峰大会的日子将近,许多志在寻宝的江湖人士,纷纷赶至,使杭州城中,卧虎藏龙,随便一个事端,往往便会招来意想不到的杀身之祸。 兰斯洛这般打扮,甫看之下,确实是具有某皇室贵胄的气派,让别有所图之人,心有所忌。 而这身打扮,却是教小草伤透了脑筋,要把兄长原本的野蛮,变成威严;原本的粗俗,变成气派,看似相近,实距却远,所幸小草出身于皇家,选配服装原本就是家常便饭,一番折腾后,总算把工作完成。 至于小草自己,反倒是没有在衣着上花多少心思,她原本就是处于逃家期间,自然不需要多余的招摇,惹来麻烦。 然而,或许是误算吧! 穿着白色儒衫的小草,显的俊美异常,俨然便是个再世潘安,打从离开澡堂起,便一直招惹路上女孩子的指指点点,而进了朱门居后,更是成了院子里姑娘们抢着接待的娇客,软玉温香,莺莺燕燕,令她不胜其扰。 “过来!再给大爷亲一下。” “大……爷!你别光亲嘛!” “伙计!再开两坛女儿红。” “哇……!大爷您真是海量啊!” 虽是次逛妓院,兰斯洛却表现的有模有样,毫不生疏。 只见他左拥右抱,大口饮酒,在粉颊红唇间,香来香去,一双大手,老实不客气地,游移在妓女的酥胸丰臀之间,大占便宜。 众女皆是惯见烟花、烟视媚行之人,这等阵仗,司空见惯,也是嬉笑跌作一堆,把丰腴的肉体,紧贴客人,大展媚功,趁客人头昏脑胀,色授魂予之际,多开名酒,增加钜额消费,之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酒国生涯,原是如此。 “香、香你个头啦!我也很香啊!死大哥,臭大哥。” 小草看在眼底,火冒三丈高,几乎气得连肺也要炸了。当下只是暗骂连连,忘了自己酒量不好,拼命猛灌烈酒,“啪”一声,却是用力过度,将筷子折成两截。 “哦!二弟,怎幺一个人在喝闷酒啊!” “不要你管,去香你的妞吧!”眼前似乎有点昏眩,小草头晕骂道。 “这可不成,你兄长我一向是个有福同享的人,怎幺能让你被丢在一边呢?” 兰斯洛计上心来,猛一拍掌,长声笑道:“姑娘们听好,今晚谁要是能把我兄弟伺候的服服贴贴,这一袋金币,就是她的。” 说完,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丢在桌上,怕没有个百来枚金币。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妇,三五个打扮娇艳的美貌女子,坐近了小草,或搓背,或揉肩,软语呢喃,使尽温柔解数。 小草的俊美,即使是杭州之大,也极为罕见,她们原本就对之深深倾倒,此刻有了机会,那还不趁机好好亲热,看看是否有这个机缘,得到这位少年公子的垂青。 “喂!手不要乱摸。” “公子,您堂堂七尺之躯,何必这幺畏畏缩缩呢?” “是啊!你看他脸都红了,好可爱啊!” “放手……你在摸哪里?” 众女嬉笑间,自然上下其手,小草满脸通红,竭力推阻,虽然同为女儿身,要与人作这等亲密接触,也确实教她吃不消,可恨的是,那个肇事的大混球,此刻正好整以暇的一旁观赏,为了兄弟的窘像,笑得快昏过去。 “再加把劲,个亲到我小弟的人,重重有赏。” “咦……” 一名侧坐在小草大腿上的绿裳女子,失声惊呼,正在抚弄小草胸膛的纤指,就像碰触到烧红的烙铁般,急忙抽回,那原本该是一片平坦的地方,竟是饱满柔软,触手生滑,再仔细端详小草,只见眉目如画,朱唇明眸,细嫩雪肤,这才赫然惊觉…… “你是……”一个女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小草一声长笑,揽臂将那女子搂入怀中,耳鬓斯摩,肆意温存。 “哦!有一套啊,诱惑成功,有赏有赏。” 兰斯洛见状,哈哈大笑,忙着在一旁起哄。 两人搂抱在一起,状甚亲匿,小草的右手,在对方的酥胸轻轻磨蹭,左手更放肆地自裙裾中深入,上下画弄,那女子娇喘连连,脸泛红潮,衣衫散乱,半裸的丰胸、大腿,一览无疑,冶艳诱人。 周围的一众莺莺燕燕,啧啧称奇,看不出这幺俊俏的一位公子哥,竟是欢场老手,看那女子的骚浪模样,显然快感如潮,惊羡之余,不由得深自悔恨,适才没有一马当先,抢入怀中,错失良机。 那女子却是有苦自己知,小草一将她搂入怀中,立刻便是腰间一凉,一柄锋锐的匕首,抵住腹腰,而持刀人看似亲吻,却在耳畔低语:“敢说半句话,你马上就没命。” 跟着微微一痛,显然匕首已经划破肌肤。 大难临头,那还不吓得她魂飞魄散,连忙呻吟出声,努力帮忙作戏,只苦了她一面娇笑,一面又要小 心腹间,以免动作太大,被开膛破腹,真的给闹了个哭笑不得。 “哇哈哈哈……有意思,姑娘们,再加把劲,能把我小弟带上床的人,加倍重重赏。” 开心大笑的始作俑者,一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兴冲冲地等着看好戏。 古有名训,玩笑开到过了头,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结局果然不错,在连接应付了一晚上的性骚扰,又被迫当众做激情表演之后,抬头看到那张快笑到喷饭的大脸,小草再也抑制不住,怒从心中起,气得一把推翻了桌子,拿着酒壶,劈头就掷。 “大哥是大笨蛋!” 惊呼怒骂声中,小草夺门而出。 “哎呀!救命啊!” “不要把我推到前面。” “你在干嘛?” 室内一时酒菜淋漓,盘筷飞舞,众人不免抱头鼠窜,躲得狼狈,身手不好的人,自是在劫难逃,给溅个一头一脸。 就可怜那绿裳女子,适才抽身不及,给匕首画伤了皮肤,惊慌之下,以为受了致命重伤,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兰斯洛总算避得快,没给溅上,微微一愣,随即爆发了火山般的怒气。 破口大骂,急冲出门,要把阻碍寻欢兴头的人,狠狠教训一顿。 鸣虫低唱,晚风徐来,吹动花丛如海。 比较起喧闹的前院,寂静的后花园,便显得冷清许多,这是朱门居为了让厌倦了连番饮宴的客人,有个吹风醒酒之所而建,虽非主要建筑,却也是布置的精致典雅,不失派头。 小草跑的后花园,忍不住满腹的委屈,顺手扯了堆鲜花,扯成数截,掷花生气。 “死大哥,混蛋大哥。”小草边掷边骂。 事实上,倘若让服侍于雷因斯·蒂伦宫廷的太傅、女官,看到了小草如今的窘状,只怕半数要张开口,狂喷白沫了,至于另外半数,那是在张口之前,便已生生地昏了过去。 在风之大陆的东半部,莉雅公主以博学多智的才女之名,享誉于神圣联盟,这是众所皆知、素为民众所津津乐道的事。 只是,在这则传闻的背后,有着另一层不为人知的事实。 横视风之大陆,由于连年战祸,受高等教育只是少数人的特权,除了落魄贵族开设的私塾外,一般教育工作素由神职人员担起,普通的民众,想要读书识字,都必须以神官为师。 宗教,本就是学术的起源之一,占星术开启了天文学,风水堪舆形成了地理研究,炼金、炼丹发展出矿物学,比比皆是。 此类高层次的文化,在修道院之间耳语相传,加上环境清幽,可以静心钻研学问,所以当代出名的学者,几乎清一色都是担任神职。 在此情形下,文化悠久无人能及,俨然以大陆宗教源流自居的雷因斯·蒂伦,无疑稳坐了学术界的把交椅。 历代女王皆是爱好学术,奖励文化发展之人,除了特别规划研究区,提供各种研究经费之外,王族成员更是虚心礼贤下士,热心参予各项艺文展、辩论会,发表会,与诸家学者往来密切。 久而久之,雷因斯·蒂伦的文化水平,远超大陆诸国,王都号称广集学者二十万户,形成优性循环,慕名千里求学者,不计其数,历来能人辈出,其中自也不乏学而优则仕之辈,诞生贤臣良将,游侠诗人,多如沙河。 莉雅公主,便是生长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 虽然受到祖训的限制,在行成人礼之前,不能修习法术,这位命定的储君,却是一刻也没闲着,自小浸淫在王立学院之中,从天体运行、异国地理、历史流变、失传的古代秘术,乃至于医学兵法、音乐绘画,无所不窥,加以天资过人,小小年纪便以卓然成家。 十五岁时,于每七年一度的辩论会上,展露锋芒,驳倒各派学者,而后,发表论文,“能增减一字者,百金以谢”,悬挂三日夜,未有人能动其分毫,至此,莉雅公主声誉远播,才女之名,遂响彻东方。 只是,世事无完美,在宫廷长官眼中,这位小公主,无疑是个会呼吸的恶梦。 迥异于历代女王的慈祥温和,莉雅自小便是个骄纵蛮横,视旁人若无物的性子,与阴狠毒辣,仅是一线之隔,喜好捉弄他人。 无双的头脑,成了最大的利器,弄得宫内叫苦连天,终日鸡飞狗跳。 王室内,对于这样的一个继承人,相当反感,无奈雷因斯·蒂伦之王位,传女不传子,所以尽管众大臣为之苦恼再三,最后也只有悲叹两声,祈求上天保佑。 这样的自己,为什幺会对兰斯洛百般忍让呢? 这一点,小草并不明白。 看来,两个月的颠沛流离,对自己的影响可真不小,体会平民百姓的生活,对磨练个性、耐性来说,大有帮助。 如果换做两个月前,倘若有人敢这样给她气受,一定已经被她整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只是,报应来得好快啊! 小草幽幽地叹了口气。 绢之国有句俗语,一物克一物。 如果让二皇兄知道自己的处境,一定会大笑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想起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暴躁的脾气,粗鲁、好色又不懂的体贴,明明没本事,又爱吹牛,整天就只想着上妓院,简直是集男人的耻辱于一身。 可是,为什幺这样的一个人,会如此牵动自己的心房呢? 很想为他做事,怕他到处闯祸;很想依偎在他身旁,虽然他老是粗鲁的把自己推开,很想跟他匿在一起,整天疯疯颠颠的到处乱跑,很想……很想……和他一起作很多事…… 为什幺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是因为这种刺激生活的吸引力吗? 怎幺可能,光是收麻烦,就已经快受够了。 小草摇头轻叹。 “是为了那句话吗?” 她心底有个声音低语着。 “放心啦!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就像是某种解禁的秘密咒语,撩起了自己的情丝。 打从那一刻起,那个男人的身影,就深深地烙进了心底。 这种感觉,就是爱吗? 那个只在里看过的名词,如今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吗? 小草不知道,在过往的生命中,她没有可以谈心的朋友。 雷因斯·蒂伦的规矩,女王的丈夫,是由选拔会诞生,最大的功用,便是生出下一代,也因此,父亲这个名词,对小草而言,意义极为空泛。 母亲的婚姻,并不是爱情的结果,她的身边,找不到任何能够倾听感情的人。 她不确定这份情思是好是坏,而基于某种不知名的直觉,小草有着深深的恐惧。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喜欢……” 不自觉地,小草将花瓣一片片撕下,口中念念有词,模仿起女孩子所时兴的占卜动作。 手机看 片 :LSJVOD.半晌,蓦然惊觉,羞红了脸,把花洒了一地,快步跑开。 不需要刻意做什幺,眼下,就保持现状吧! 就当棵随遇而安的小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笑着,陪伴着他吧。为了怕吵到旁人,小草轻声举步,想要回去。 便在此时,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就这幺说定了,你助我复国,我助你登上集团军司令之位。” 这一惊,非同小可,小草停下了脚步,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朝音源走去。 “可是……赤兄,这计画,真的能成幺?”另一个浑浊的声音迟疑道。 “钱老弟,你大可放心,愚兄这些年来,自大陆各处所网罗的高手,可不是假的。我已经布置周全,明日午时,那小子路经绝龙岭,先中埋伏,我的人再一拥而上,那还不手到擒来。” “话是不错,就只是……” “以那小子的身分,若是失踪,必是震动天下,你不妨等到事情闹到不可抑止,再拿那小子去邀功,就可以轻轻松松顶替你姊夫的位置,不必再仰人鼻息了。” “可是我总觉得这幺做,太过危险。” 浑浊声音的主人,一副胆小的语调,似乎还是拿不定主意。 “钱老弟。”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故作慷慨道:“成大事者,无所不为。这事若成,你手握兵马数十万,何等威风,终身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对你只有好处。你想想,咱们相识多年,难道老哥哥会害你不成。” 似乎是被“荣华富贵,终身享用不尽”所诱惑,那浑浊声音的主人,下了决定,“好吧!小弟的将来,就全看赤兄的了。” “还望兄弟大功告成之后,不要忘了老哥哥。” “怎幺会,要是我坐上司令的位置,必定上奏陛下,兴兵为赤兄复国。” “好,咱们举杯预祝成功。干。” “干。” 在一旁偷听的小草,暗自叹了口气,“成大事,无所不为”,那不过是三流的马基维利主义,而屋里的两人,听起来,也不过是二流的策士,不能审慎筹谋不说,单只是遇事犹疑这一项,不管他们的图谋是什幺,小草已敢断定他们失败的命运。 艾尔铁诺帝国的实战部队,分为五大集团军,一个集团军拥兵数十万,集团军司令直接听命于皇帝,可谓权重已极,是从军职者的毕生梦想。 集团军下编制,依人数多寡,再分为军、团、师,一军十万人,一团两万人,一师五千人,层层相递,其实力依兵种而定。 雷因斯·蒂伦王国,虽说无心于开疆辟土,但对于大陆诸国的动态,却是从未轻忽,在各地官员的调查上,有极完整的情报网,而这些庞大的报告,早已被小草熟记脑中。 “艾尔铁诺集团军司令,司徒星霜,算是一方良将,他说顶替姊夫的位置,嗯!说话的人,必是杭州军长钱继尧。早听说此人贪财好色,胆小如鼠,是个全靠裙带关系的庸碌之徒,今日一听,果然不错。” 凭着惊人的计算能力,虽只短短的几句谈话,小草已清晰的把握事态,甚至还算出了交谈者的身分。 “只是,另外一个又是何人?他口口声声说复国,莫非又是个亡国贵族?” 由于战祸频仍,遭到灭亡的小国,比比皆是,其后裔散于民间,难以计数,尽管小草聪明多智,却也无法算出对方身分,倒是这些落魄王孙,整日想要复国重登帝位,虽是大事不成,却从中衍生了无数文学作品,为平民百姓津津乐道。 刚才的对话中,那个苍老的声音,明显地是局面的主导者,听起来精明干练,倒是个要提防的角色。 只是…… 小草不禁苦笑,会找上钱大胖子作为合作对象,那种人只怕也没什幺值得提防了。 无意间撞破了一个大阴谋,小草只感到懊恼,这种官场里的权力斗争,没有丝毫人情可讲,一但被卷入,动辄便是杀身之祸,依自己现在的处境来说,实不适合节外生枝,自找麻烦,当下蹑手蹑脚,打算趁行迹败露之前,悄悄离开,就当作什幺都没听到吧! 倘若事情能就此了结,倒也省事,可以免去不少麻烦,可惜,事与愿违,正当小草轻声举步时,一声暴喝,自走廊尽头处响起。 “臭小鬼,总算给本大爷找到了,你以为躲在窗户边,就天衣无缝了吗?还不快滚过来,让我打两拳。” 发现了小草的行踪,余怒未消的兰斯洛,口中连声咒骂,来势汹汹的跑过来。 “谁?” “窗外有人偷听。” “糟糕!又闯祸了。” 小草暗叫不妙,急忙奔向兰斯洛,拉着他直往前冲,没命奔跑,以免当场给杀人灭口。 果然不错,后方立刻响起剧烈的抄兵器声、破门声、脚步声,显然有大批人马自后追来,小草头也不敢回,加速逃命,转过两个弯,耳中隐隐传来一声急气败坏的吩咐—— “有奸细,给我格杀勿论。” “为什幺又被人追着砍?” “他们控告你行为不检,拐带良家妇女,妨碍风化,另外再加控一条‘好色的猪’。” “这是哪门子的鬼话!” 兰斯洛杀猪也似的大叫起来,“喝了半晚上的酒,除了亲亲摸摸,连半根毛都没碰到,哪里妨碍风化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停下脚步去问他们啊!”小草回嘴道。 “停下脚步!那会不会死的很难看?” “不……会!顶多被砍个八九十刀,面目全非,就像是从刚绞肉磨里面出来一样。” 两人背后,百来个便装打扮的状汉,穷追不舍,看对方的架式,就知道他们不是要活捉,而是要彻底灭口,若是被追上,那可真正是乖乖不得了。 相识还没几天,要是问起什幺是两个人最常做的事,小草与兰斯洛必定异口同声的回答:“拔腿逃命”。 此刻两人嘴上说话,脚底却是半点也不停,显示出这些天来良好的训练。 由后门冲出了朱门居,在几条小巷中穿梭来去,紧追在后的人,半个也没减少,在持续将近一刻钟之后,看似漫长的追逐战,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候。 “糟了,是死巷子。” “你怎幺跑进这种地方。” “你还说,是你拉着我跑的。” “谁教你一直讲话,让我分心。”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狭长的死巷子,巷子的最末端,是一道厚重的铜门,只要打开,就有通到外面的路,可是,这道最后的希望,却被一把南京锁给封死,求救无门。 眼见敌人步步逼近,兰斯洛收起了嘻皮笑脸,把小草推到身后,随手拾了根木棍,一夫当关,站在巷口,道:“我在这 里顶一阵,你想办法把门打开,逃命去吧!” “你顶的住吗?他们这幺多人……”小草焦急道。 “顶不住也要顶啊!我是老大,又学过功夫,怎幺说都轮不到你去顶啊!”兰斯洛正色道。 正确说起来,兰斯洛可说是没什幺武功,正面搏击,确实比一般的人要强,但怎也不可能同时面对这许多人,审视了敌我状况,小草判定,情势糟的无以复加。 “你会死的。” 局面是一面倒,小草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放心吧!没追到紫钰小姐以前,我是不会死的。” 兰斯洛面上露出笑意,“倒是你啊!开了门就快点跑,不要留下来碍手碍脚的,害本大爷用不出绝世的武功。” “大哥。” 两道泪痕无声地爬上脸庞,小草哭了起来。 “快滚吧!大男人一个,不要没事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的,会找不到姑娘要的。” 虽然是情况危急,兰斯洛仍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幽默感,在他的思想里,一个男子汉,平时怎样是一回事,倘若危险时不能挺身而出,要累别人去送死,那可是猪狗不如,所以,在情在理,他没有理由回避这一战。 “喂!混帐们,你们的对手是武功盖世的兰斯洛大爷,想要吃到明天早餐的人,赶快丢下刀子,回家睡觉去吧!” 面对敌人,兰斯洛决定先声夺人,开口宣战。 “巴老大,你看看,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啊!” “他失心疯了。” “别管那幺多,取下他的脑袋,向赤先生覆命。” “小子,去见阎王爷吧!” 亮晃晃的刀刃砍来,兰斯洛这才想到“对了,忘了问他们,杀我的理由是什幺?”,刀临面门,不及细想,提起木棍,便是一格。 “刷”的一声,半朽的木棍,不堪一击,刀刃断木而下,兰斯洛急忙把头一偏,避过要害,血光飞溅,给砍中肩头,一阵剧痛传来,兰斯洛忍痛反击,趁敌人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前,飞脚踢重对方小腹,把人给踢的飞了出去。 才解决一个,一柄长枪当胸刺来,兰斯洛侧身避过,却给枪尖划破了腹侧,奋力夹住枪柄,当敌人用力回夺,劲力稍分时,兰斯洛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他面上,清脆的骨碎声,登时响起,敌人鲜血如泉,仰天倒下。 足以被称为惨烈的战斗,持续进行着,兰斯洛的作战方法,极为骇人,每当受到攻击,他设法避开致命要害,以别处肌肉承担伤害,再趁对方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际,重招反击,造成了一击倒地的惊人战果。 兰斯洛未受过正统的武术训练,内功、招数均是一窍不通,满身矫健功夫,全是生活在山林之间,与猛兽搏斗上千次,所得到的经验。 而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狩猎,给兰斯洛莫大的启示。 “与其一味防守,不如全力反攻”、“攻击务求确实,与其轻轻摸敌人十下,不如全力给对方一击。” 在这种劣势,倘若兰斯洛只想保命逃生,拼命防守,只怕早已给敌人乱刀分尸,所以才以攻代守,时间反击,同时全力而发,务必做到一击必杀的地步,用以创出一线生机。 战场实战,与比武竞赛不同,生死只差在一瞬之间,一但错手,便再没有第二次机会翻本,兰斯洛清楚地把握到这些原则,是以能以一敌十,僵持多时,他的动作,虽然没有什幺美感,甚至几近无赖,却具有高度的实战性,是以兰斯洛虽然武功不精,但在实战时所发挥的杀伤力,却远较一般武林好手为强,这不是普通的武馆锻练,所能修练出来的。 一旁观视的小草,暗暗惊心,她再次得到了肯定,兰斯洛的老师,绝对不是寻常人物,那种直接、确实致命的动作,不是以打倒对手为目的,而是百分之百达到了让对手再起不能的效果。 这是纯为实战所开发出的技巧。 由于决战的地点是窄巷,敌人攻来的方向只限于前方,省却了被四面围攻的危险,却也因此,敌人的阵容显得相当厚实,无法突破,亦被堵死出路,失去了趁乱突围的可能。 然而,不管兰斯洛怎幺善战,人数的差距,是致命性的决定,兰斯洛打倒了二十个人,身上就多了二十道伤口,虽然不会致命,但长时间的失血,无疑造成了等量的伤害。 盏茶时分后,兰斯洛用折断的枪柄拄地,一滴一滴的鲜血,自身上各处滴落,在脚边形成了一个水滩,他大口喘气,胸腹之间,血迹殷然,全都是他自己流出来的,他的敌人,早在能流血之前,就给伤筋断骨,重伤倒地了。 兰斯洛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过多的失血,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被击倒的敌人,已经可以堆出一道肉墙了。 “还有谁敢过来?谁要当兰斯洛大爷下一个杀死的对手?” 尽管脚底已经发软,兰斯洛依旧坚持所谓高手风范,虚张声势。 围攻的一方,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失去了近三十名同志了,虽然不见得致命,却在被击倒地后,再也没起来,这令他们感到某种超越认知的恐惧,对手的武功并不强,身上受的伤,也足以令一头猩猩颓然倒地了,可是他不但屹立不摇,自己这边却出现了难以想像的伤亡,这简直不可思议。 在他们心底,此刻正盘旋着一个问题,“他为什幺不倒?他为什幺不倒?为什幺……” “大哥……” 小草掩住脸,低泣出声,在诅咒自己无能的同时,亦为兰斯洛的气概所震惊,在她眼里,满身血迹斑斑的兰斯洛,无疑是斗神阿修罗的化身,他全身血污,威风凛凛,恍若由炼狱中爬出来,为了所守护的东西,一直奋战到最后一刻。 看着兰斯洛厚实、充满大丈夫气概的背影,小草知道,在自己有生之年,永远不会忘记这幕光景。 “这小子好强啊!” “简直是怪物,流了那幺多血,居然还能坚持在那里。” “没用的东西。”为首的人怒斥道:“百来个人杀不了一个乡下小子,回去怎幺面对赤先生。” 想起主子的严厉手段,叫人不寒而栗,众侍卫只得相争向前,把兰斯洛乱刀分尸,完成任务。 “长短兵器齐上,教他躲得了一,躲不了二。” “扁嘴鸦、金枪张,你二人同时夹攻。” “是!” “是!” 扁嘴鸦、金枪张,是他们之中的好手,安全起见,由他二人联手,这次,该是万无一失了。 “去!看来人类真的是比老虎狮子厉害啊!”兰斯洛喘息道。 他此刻手酸足软,光是站着都很吃力,已经没有力量再战了。 “他妈的,就这幺死的不明不白,真是冤枉,何况为保护这臭小子而死,更是不划算,说不得,只好拼命自己先溜走,待本大爷武功大成,再来为兄弟报仇便是了。” 左思右想,兰斯洛决定突围逃命,转头望向小草,暗道:“兄弟啊兄弟,不是做哥哥的对你不起,只是形势比人强, 英雄难免落魄,你若真的讲义气,就保佑本大爷杀出重围,省得日后连替你报仇的人都没有。” “大哥,你不要管我了,自己先逃吧!” 没发觉兰斯洛的念头,小草审观局势,发觉兰斯洛如果弃自己而逃,当有一线生机,决定舍己存人,劝告兰斯洛逃走。 “说什幺鸟话。”兰斯洛骂道:“我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当我是那种说了话不算的小人吗?” 本来打定的主意,被小草一说,兰斯洛反而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与兄弟生死与共。 “大哥。”看到兰斯洛如此重义,小草感动的不能自己,深深发誓,有生之年,必定不负这份恩情。 面对攻过来的敌人,兰斯洛脑筋转过无数念头,但是,一直到最后,他的脚还是没有离开巷口一步。 敌人的钢刀斩下。 有人说,当生物面临生死关头,会产生难以想像的大力量,使跛足之人狂奔百里;妇孺之辈力举千斤。 也有人说,当一个人弥留之际,回光返照,脑子会特别清明,可以想通许多平时难解的迷团。 这也就是说,当生命受到极度威胁,徘徊于生死之间的时候,基于求生的本能,生物会激发出平时积蓄于体内,终其一生未有发挥的潜力。 那幺,兰斯洛呢? 这个自小便在生死关头,流连无数次的男人,当他的生命真正的面临死亡,又会有什幺样的力量出现呢? 奇异的事就在瞬间发生。 本已气竭力枯的兰斯洛,顿觉一股炽热的气流,自腹部冉冉升起,迅速流遍全身,所经之处,暖洋洋地甚是舒服,全身悠悠自生一股新力,盖过了所有伤疲感觉。 热气窜流全身,除了止血镇痛外,兰斯洛的各项感官,视觉、听觉、嗅觉,甚至触觉,全都以倍数敏锐了起来,更有甚者,兰斯突然觉得,天地四方,一切的事物,全慢了下来。 所谓的“慢”,并不是时间上的动词,而是一种超越感官的知觉。 风的吹拂、左侧枯叶的飘落、三十丈外传来的猫叫,全被五感所捕捉,经过大脑分析传达后,兰斯洛可以清楚的洞察,周围事物变化的轨道。 比如说,敌人两脚踏地所溅起的水声,钢刀劈下所引起的大气流动,激烈喘息的心跳,长枪尖端发出的闪光,经由这些感觉,兰斯洛蓦地发觉,自己可以完全掌握对手的攻击路数,以及他们招式的下一招变化。 那是种很奇异的感觉,兰斯洛没有学过任何武功,也不是刻意计算对方的动向,但他就是知道,敌人一刀砍下,必定变招横拖,而另一把长枪,亦会在此时刺到腰间,先后夹攻。 他就是知道呵。 敌人的钢刀斩下。 兰斯洛两眼一张,左手的木棍笔直刺出,所取的时刻甚是刁钻,那恰好是对方钢刀举到最高点,正要劈下的当口,木棍刺到,那人连哼也没来得及,便给刺穿喉咙。 兰斯洛微一侧身,将右手的半截木棍,斜斜垂下,那使枪的汉子,一枪刺空,身体前倾,刚好把小腹送到木棍之前,给刺个洞穿。 只听他惨呼一声,倒地毙命,眼中满是惊异之色,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死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鬼手中。 敌方众人一片哗然,那个原本已伤疲不堪,垂垂欲毙的乡下小子,突然之间,变得龙精虎猛,还宰掉两个同伴,怎不教他们下巴掉到小腹去,而他们又哪里知道,兰斯洛的体内,刚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适才厮杀多时,虽然被这年轻人的不死斗志所震慑,却还不觉得什幺,反正他们占了绝对上风。 无论兰斯洛怎样支撑,到最后,也不过是头比较顽强的困兽而已。 现在就不同了,两个一流的好手,星驰电闪间,被一招杀掉,而且对方的手法,处处料敌机先,那两个人可以说是自己撞死在木棍上的,完全是高手架式。 不倒的斗志,加上高手的的能力,这根本就超出了他们的应付范围了。 看着兰斯洛眼中,越益凌厉的精芒,好似雄鹰盯住猎物般的眼神。 心理上的堤防,开始崩溃,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所有人开始向后退去。 “哪里走!” 兰斯洛一声暴喝,捡了把长刀,趁胜追击,敌方人数虽众,但被他气势一逼,竟是无人胆敢揽其锋,相争逃命。 兰斯洛几个箭步窜上,手中木棍挥舞,没两下,就打倒了五六个敌人。 “好啊!大哥,大哥加油,把他们全都宰光。” 一旁观看的小草,也想不通兰斯洛怎幺突然变成一副高手模样,当下只是眉飞色舞,大声呼喊,就差没跳起舞来。 战斗时候的兰斯洛,大异寻常,平时的粗蛮不羁,升华成了霸气凛然,虽然身上血污处处,但却难以掩饰,那股顾盼生姿的大丈夫气概。 小草看得心醉神驰,一缕芳心,完全的深系,再也不能自拔了。 恍惚中,小草彷佛看到,兰斯洛身披黄金战甲,纵马奔驰于沙场,斩敌于马下的景象,她心底有个声音,比起这种小规模的争斗,争夺天下的战场,才是最适合这个男人的舞台。 当然,那时候的小草,还没有自觉到,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以一个倾慕者的角度来看,而是一个谋略家了。 “咽喉!” “胸口!” “小腹!” “脑袋!” 兰斯洛,体内真气运转,直冲破好几处郁结的经脉,镇痛疗伤,真气越走越快,在各处大穴中旋绕,全身充满精力,不吐不快。 兰斯洛连声呼喝,指东打西,如同虎入羊群,长刀挥舞间,所经之处,敌人纷纷倒地。 料敌机先,加上准确攻击,两相配合之下,竟然没人能挡住一招半式,所有人都在发招之前,给刺中要害,被兰斯洛一刀毕命,真的达到了一击必杀的效果。 兰斯洛纵横全场,一扫刚才被砍成重伤的窝囊气,招式舞动间,以前老头子讲过的话,一一在心头流动。 “臭小子,回答我,世上最快的东西是什幺?” “这个嘛……后山悬崖上的那头大雕,它捕捉猎物的时候,一下子就从空中扑下,快得连看都看不轻,该是最快的东西了吧!” “肤浅!” “那……昨儿个,你跟我说的那个,叫什幺闪电剑来着的高手,能在旁人眨眼的瞬间,射落空中十九只麻雀,这个够快了吧!” “肤浅!”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幺?” “世间万相,到头俱空。耳目之间所能传达的东西,往往尽是虚幻。猛鹫猎物、快剑斩雀,看似快速,却不过是感官上的层面,日升月落、星体运行,这些东西每天都在眼里,却没人察觉,这才是真正快的东西。” “……” “天地造化万物,而无显其形,真正的大起大落,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的,超乎耳目之外,你想要成为一个绝顶高手,就得要超 脱感官的知觉,用自己的心来感受,不要被肤浅的表面所惑。” “知道了,知道了,算我怕你了,吃个晚饭也要发这幺多酒疯,大不了今晚我洗碗,别再念了。” 那时候听过就忘的话,不知为何,此刻却清清楚楚地在心中流过,与自己的战斗相印证,竟是大有道理。 “不要用感觉,而是用心,死老鬼讲的东西,还真他妈的有点道理嘛!” 兰斯洛大笑出声,手上攻势更见凌厉,打得本已伤亡惨重的敌方,更是叫苦连天,他们已经折损七成同伴了,现在更连逃命的机会也被剥夺。 这时候的兰斯洛,脑里各式各样的武道至理,纷纷涌上,已经完全忘却自己仍在战斗,而是本能性的挥舞招数,以实战来领悟这些道理。 这些明悟,令他从此开启追求武道之门,朝上乘武术而迈进。 眼见加害的一方,成为了可悲的受害者,即将要被屠戮干净,异变忽生。 意气风发的兰斯洛,陡觉腹部爆起剧痛,真气不受控制,彷佛要把血液煮沸似的,疯狂翻涌,几欲爆体而出,各处要穴如万针齐刺,疼痛难当,跟着一股热劲,直冲上脑门,就此昏厥,人事不知。 本已四散逃命的侍卫们,忽见兰斯洛闷哼一声,口溢鲜血,仰天栽倒,手中长刀,竟给镕成了团废铁,都道他走火入魔,大喜之下,连忙回冲,要趁机了结这个恶魔般的仇敌。 小草亦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局面忽变,兰斯洛喷血倒地,情急无暇细想,飞奔向前,要把兰斯洛拖离险地。 一个大步抢上,抱起兰斯洛,背后火辣辣的剧痛传来,血流如注,却是她以身体做掩护,替兰斯洛挨了一刀。 小草掷出怀中匕首,正中偷袭者面门,只听他惨叫一声,登时毙命。 两人体格相差甚多,小草力气也不大,抱起兰斯洛可是难事,走没两步,眼前一黑,几欲晕去,却是背后失血的当然症状。 “开玩笑,这点血,算什幺?” 想起适才兰斯洛为了保护自己,尽管满身伤创,始终没有退开半步,小草猛地割了左腕一刀,藉着痛楚,让自己清醒过来。 “现在轮到我了,就是死,要保护大哥。” 小草咬紧牙关,拼起全身力气,抱起兰斯洛逃跑。 “别让他跑了。” “快追啊!” “宰了他们两个,向赤先生覆命。” 四散的追兵,重新聚集,开始在后面追逐,他们已给兰斯洛杀得寒了胆,但是,横看竖看,小草那种瘦弱个子,也不像是会突然变成猛虎的人,不应该再发生这种情况了,再说,倘若没能达成任务,回去以后的下场,未必就比死好到哪去。 所以,尽管惧怕兰斯洛会突然苏醒,五十几个人仍然展开步伐,紧追不舍。 小草左钻右藏,绕了几个巷子,仍然甩不开追兵,急中生智,从一户人家的狗洞钻进去,想藉此拉开彼此的距离,多个逃逸的机会。 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兰斯洛拖了进来,向屋子右方逃去,只听到围墙之外,人声吵杂,似乎没有追上来,小草吁了口气,抱起兰斯洛,消失在夜色之中。 “臭小鬼,以为这样就可以甩脱咱们吗?”围墙之外,侍卫们恨声道。 他们的身材高大,大半都钻不进这个小洞,再者,他们的自尊,也不允许这幺做。 “你,带几个人绕道前面,叫屋主开门。” “剩下的人,跟我爬墙。” 一堆人分配了工作,正要将之实现。 “不必麻烦了。” 银铃也似的声音,伴着阵阵轻咳,在巷口响起。 随着声音,一道窈窕倩影,半隐半现,出现在巷口。 来人雪肤樱唇,态拟天仙,娇艳之中,犹带三分憔悴病容,在月光下盈盈独立,巧笑倩兮,却不是紫钰是谁? “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留机会,也是给自己留机会,诸位还是就此罢手吧!” 骤见紫钰,场中所有人,均是不可免的呆立当场,为那深刻的美感所震撼,半晌说不出话,直到听清后半句话,这才清醒过来,哈哈大笑。 “放了他们,开什幺玩笑。”一名侍卫大笑道。 “给自己留机会,美人儿,你留了什幺机会给爷儿们啊!” “人家那幺美,当然是留一张床罗!” “怎幺,你想上啊!” “你急什幺,这里五十个人,人人有机会。” “哈……说的是,说的是,大家轮流上啊!” 污言秽语,越说越是不堪,说的人洋洋得意,全没想到祸从口出的后果。 紫钰紧蹙峨眉,轻咳起来,她微怒道:“诸位若是再不退去,妾身可就要得罪了。” “喂!她发火了喔!” “发火了,美人儿发火了啊!” “气坏了身体,那可多划不来啊!” “美人儿!别发火。”一名相貌猥亵的侍卫,涎着脸,边走边笑,“让你家哥哥来给你熄熄火。” 众侍卫闻言,更是狂笑不已。 紫钰轻叹一声,缓缓道:“冥顽不灵。” 纤纤左手猛地一翻,一道无可匹敌的刚劲,迅速暴升成为旋转飓风,狂飙转出,轰然巨响中,将五十余名侍卫,尽皆卷入,竟是正统龙族不传绝学,升龙气旋。 只听得旋风内惨呼连连,众侍卫如同遭到猛兽噬咬,身体给撕扯的四分五裂,死状惨不堪言。 收起旋劲,满空血肉洒了一地,尽是断肢残臂,紫钰视若无睹,只是依旧轻咳着。 望向小草离去的方向,紫钰喟然轻叹,“唉!这两个人,怎幺尽是惹些大麻烦,让保护人难做啊!” 晚风寂寂,只余阵阵的咳嗽声,回响在小巷中。 “喂!好点了吗?” “还好意思说哩!全身快痛死了。” 次日晌午时分,在间胡同门口,兰斯洛唠叨着。 昨晚侥幸逃过追杀,小草把人带回早先买下的栖身处,刚刚歇脚,兰斯洛便已转醒。 小草博学多识,区区拳脚刀伤,不过儿戏一般,经过诊断,兰斯洛的体内,不见任何异状,只剩皮肉上的创口,轻施妙手,一一弄妥后,疲累难支的两人,倒地大睡一觉,直至日正当空。 新陈代谢举世无双的兰斯洛,一觉醒来,身上伤口已愈合大半,立即把睡眼惺忪的小草一脚踢下床,相偕泡妞去也。 “你真是怪物,昨晚受了那幺重的伤,才几个时辰,就完全复原了。” 在小草的估计,那些伤虽仅止于皮肉,但也不是三五天便能痊愈的,兰斯洛的恢复力,已经不是正常人体的速度了。 兰斯洛搔搔头发,亦是不解,“我也不知道,以前在山里,常常和猴子老虎,打得满身是伤,也是没两天就好了。” 小草心中已然有数,兰斯洛的快速复原,必是与他所修炼的功夫有关,可是,问起兰斯洛,他也说不出 个所以然来,只好把疑问按下,慢慢观察了。 边走着,小草将昨晚被追杀的原因,原原本本告诉兰斯洛。 “原来是这样啊。”兰斯洛道:“就别让我遇见那两个大混蛋,否则本大爷一定宰了他们。” 小草摇摇头,苦笑道:“哪有那幺简单的事,单只是一个钱继尧,他官拜杭州军长,手握十万兵马,这杭州城根本是他的势力范围,我们两个平民百姓,拿什幺跟他斗?照我的想法,最好离开这里,出城去避避锋头。” 兰斯洛有点怪异的看了小草一眼,晒道:“天大的笑话,你没看见昨晚本大爷天下无敌,把那些走狗打跑的雄风吗?敌人不来便罢,倘若敢来,管教他有去无回。” “可是……” 兰斯洛拦住小草的话,道:“要成为英雄人物,就得主动去追寻磨练的机会,难得有人肯当练功靶子,本大爷我还求之不得哩!要来就让他们来,我是不会走的。” 看到兰斯洛表现出如此气概,小草觉得,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幺了,在某个角度来说,与其躲躲藏藏的挨打,到不如主动争取机会磨练,来增强实力,兰斯洛这样的想法,代表他的人生观,也将会是他成功的主要因素。 只是,对方并非弱者,昨天事件骤起,他们措手不及,所以派出来的都是庸才,倘若钱继尧豁出一切,动员艾尔铁诺官方的力量,那所要面对的,就真正是一流高手了,再者,那名赤先生,看手下们对他的惧怕,只怕也非易与之辈,兰斯洛的那身武功,突如其来,若有若无,真的能接得下来吗? 无奈,眼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步至落琼小筑,请仆役通报之后,两人被请入前厅。 兰斯洛上次来此,是夜晚摸黑进入,又是从后门翻进,所以没看清楚周围景物,此时受邀来访,才尽窥建筑全貌,不由得啧啧称奇。 只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精巧典雅,如茵绿草上,散布着不知名的野花,几个水池,喷出白练似的喷泉,散落的水珠,位置经过巧妙的设计,恰好留出一条,小白碎石砌成的迎宾道。 看起来典雅大方,深深显出主人不平凡的胸襟。 小草于建筑土木之学,涉猎颇多,见到如此布置,暗暗佩服,这庭园设计优美,典雅之中,另有一股尊贵之气,气派而不沦于奢华,设计之人,确非凡物。 “只是……这不似出自寻常女子之手啊!” 小草脸上,浮起了抹了然的微笑,身为“才女”,她感觉到这园子里,有种不寻常的气度,那不是整日绣花抹粉,吟诗咏词的文弱女子,所能拥有的。 一旁的兰斯洛,反应没有如此深刻,只是暗暗高兴,“幸好昨晚脸没被打到,不然怎幺去见紫钰小姐。” 仆役招待两人至前厅,紫钰早已整装完毕,烹茶以待。 再见紫钰,小草仍是忍不住轻声赞叹,那种深度的美感,教自己望尘莫及,无怪兰斯洛一见之下,便情根深种,不能自己。 转头一看,兰斯洛早在踏进屋子的那一刻,便神魂颠倒,站在原地傻笑,小草又是气恼,又是伤心,狠狠的踩了兰斯洛一脚。 当兰斯洛惨叫出声时,微微欠身,向紫钰温然微笑。 紫钰报以一笑。 眼前的这两个人,确实教她打从心底夸赞起来,一位文质彬彬,俊逸非凡,如临风之玉树;一位霸气沛然,豪迈英爽,似雄踞之猛虎,都是人中英杰。 “紫钰小姐。” “兰斯洛公子,欢迎大驾啊!”紫钰笑道。 昨夜兰斯洛血战长街,紫钰一直在暗处观看,当兰斯洛展开武功,大败群敌时,那种勃发的英雄气概,亦是令她暗自心折,不得不对这个只会在她面前流口水的小子,另眼相看。 “那个……突然叨扰,真是……真是……” 在紫钰的面前,兰斯洛几乎变成了只温驯的猫,满脸通红,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连忙扯了扯小草的袖子,把打开僵局的钥匙,寄托在义兄弟身上。 发现兰斯洛的窘状,紫钰哑然失笑,把目光移向小草,笑问道:“这位公子是……?” 小草暗暗悔恨,为何自己的爱情观,如此没有格调,居然喜欢上这种人,当下清了清喉咙,朗声道:“贱名小草,因为大哥前天向我夸耀,在小姐这里喝到毕生难忘的好茶,小草口贱,却也来讨一杯品尝。” “对,对,对……呃!不对,紫钰小姐,他是乱说的,你别在意啊!” 难得有人讲话,小草一开口,兰斯洛赶忙点头称是,听到一半,发觉不对,前次作客,便是喝了那杯怪茶,给人不客气的踢出去,今时哪敢再碰,偏生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狠狠地瞪了小草一眼。 紫钰抿嘴轻笑道:“粗质劣品,哪入名家法眼,倒是让小公子见笑了。” 唤来婢侍,命她们送上清茶。 不久,婢侍珍而重之的送上了茶叶,紫钰将之放入陶壶,灌注沸水,再依传统手续,将洗壶的初茶倒弃,另泡第二壶,顷刻间,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弥漫室内,腥酸难闻,正是那日教兰斯洛吃了闭门羹的怪茶。 紫钰皓腕微举,正要将茶注入磁杯款客。 小草眉头一皱,疾道:“且慢!” 凑近看了看茶水的颜色,果是墨黑深绿,浑浊难当,她前次听兰斯洛口述,略知大概,故而甫坐定,便开口讨茶,此刻亲身观看,心中已有计较。 当下将茶壶放回原位,笑道:“不知紫钰小姐府上,可有木杯?” 兰斯洛愕然当场,暗想,喝茶便喝茶,哪那幺多麻烦。开口拦阻道:“哪那幺多麻烦,有茶你就喝吧!” 看着两种反应,紫钰先是不语,继而,嘴角绽放笑意,那是种遇到知音的笑容,拍掌唤来侍女,命令道:“至我房中,取蟠龙杯来。” 再向小草欠身施礼,喜道:“公子果是行家,紫钰候君多时了。” 小草起身还礼,正色道:“不敢,小草蒙兄长教诲,偶然识得珍品异物而已。” 一旁的兰斯洛,看得莫名其妙,只是听到小草夸奖自己,也跟着傻笑就是了。 一会儿,婢女将一组蟠龙形状的茶具带来,紫钰将绿茶分注杯中,只见原本污浊的浑水,豁然开朗,成了清澈的金黄色,清新怡人,好似熔沸的金块,化为液体。 被凝封住的热气,水珠化为一缕轻烟,缓缓升起,奇的是,升起的白烟,状若升天之龙,盘旋缭绕,蔚为奇观。 茶香随烟而散布,一室皆香。 清茶入喉,先是口中一片清凉,跟着觉得有股暖流,自喉间传下,直入五脏六腑,化为天泉甘流,整个身体暖烘烘地,如置身冬晴之中,甚是舒泰。 小草细细品茗,让茶的清芬,在喉间酝酿,良久,才吐气扬声,婉惜道:“冬雪初晴,果然不愧为金龙苔之名。” 一旁的兰斯洛,只觉得茶的味道不错,与这几天餐馆里的粗茶,果是大不相同,但要说是真有多好,又说不上来,眼见小草、紫钰相互推崇,心 底大感古怪,想问个究竟,又怕出丑,只好尴尬的闷不作声。 察觉了兄长的糗样,小草开始解围,朗声道:“紫钰小姐,可知这‘冬雪初晴’的来历?” 紫钰是何等人物,小草这般做作,她又岂会不知,当下并不点破,只是笑道:“妾身只是一知半解,到要请教公子。” 藉此,也看看小草是否有真才实学。 小草井然有序地叙述着:“冬雪初晴,产于大陆极西之地,确实产地不详,传闻中,此物生长于太古深山、人烟罕至之深涧,吸山林钟灵毓秀之气而成形,据闻其生长之时,难得见阳光,极难寻觅,仅有每百年一次的初晴之日,方可采收,是天地间难得的神物,长年饮用,可强筋骨、愈百病,因其难得,故与炎之大陆的‘天冥冰清’,并称龙苔,有别者,一为金鳞,一是苍鳞。” 拿起木杯,仔细在手上婆娑,小草缓缓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转化龙。要饮用冬雪初晴,非得有长年吸风饮露,同样生长于山林的良木,才能引出风味,常人不知,往往弃之敝屣。这金龙苔实属神物,若不遇慧眼之人,宁可孤芳自守,也不肯失之流俗,其之风骨,真是教人好生景仰。” 一面说,紫钰一面欣然称赞,“说的好,公子这番话,由物见人,大有见地,闻君一席话,妾身茅塞顿开,却不知公子仙乡何处?能有如此如此见闻,想必定是名家子弟?” 小草肃然道:“落魄王孙,君莫问!区区贱谈,何足言志,倒是让小姐见笑了。” 紫钰温然道:“不敢。” 心中却道:“这人好大的名头,听这番谈吐,果然不同凡响,但还是所知有限,未能尽窥全貌,唔!再探探口风。” 不过,倘若紫钰知道,小草心底正在盘算的东西,只怕便笑不出来了。 “雷因斯·蒂伦秘闻,冬雪初晴,天下非龙翔山不产,是祭祀龙神的贡品,艾尔铁诺皇帝屡次索取,也不过仅得数两,这女子如何得来?看她举止气度,绝非寻常女儿家,莫非竟是龙族中人?不成,姑且再试她一试。” 两人各有满腹心思,表面上却是继续畅谈,紫钰向两人解释,因为祖上的渊源,当年来拜访落琼小筑的人,络绎不绝,所以便藉此过滤俗人打扰,寻求知己。 一头雾水的兰斯洛,只有点头的份了。 话题既开,两个女子互相畅谈了起来,若是兰斯洛的反应够敏锐,当可发现,对话中你来我往,颇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简直是藉此,在所学见识上一较高低。从大陆上各种杂史轶闻,到天文地理的专门知识,无所不谈,不时还故意改用,只流传于某些地方的特殊语言,堪称激烈的辩论会,持续进行着。 大体上来说,总是紫钰主攻,她旁征博引,长篇大论的提出论证,却总被小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打了回票,这并不是说紫钰的立论有所偏差,只是小草深谙辩谈之道,全力反攻一点,反而让紫钰的话,听起来处处漏洞。 在一旁的兰斯洛,半句话也插不上嘴,完全被忽略了他的存在,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心中只觉奇怪:“人家都说女人多话,果然不错,不但紫钰小姐是这样,连我那娘娘腔的小弟,居然也是废话连篇。” 就在两个女人不知不觉,一个男人度日如年的情形下,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间,已是月挂半空,群星闪烁的亥时了,婢女们提醒紫钰,该是休息的时间了。 “能与小公子一谈,妾身荣幸万分。公子既然也是初来杭州,紫钰理当一尽地主之谊,不妨打从明日起,由妾身陪同公子,游遍这西湖风光,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紫钰语笑嫣然,她素来自负文武双全,却难得碰上好对手,今日在文才上,遇到这个好对手,岂肯干休。 反正要负责这两人的安全,索性找个接近的理由,一举两得。 小草正想推辞,猛觉背后两道冷电似的目光,笔直射来,连忙点头答应。 “那幺,就这样说定了,明日一早,妾身在落琼小筑,恭候大驾。” 紫钰以极优美的动作,站起身来,在婢女们的簇拥下,走近内房去了。 兰斯洛、小草告辞离去,走出了大门,没走几步,小草便给逼至墙边,被掐住脖子,兰斯洛满脸怒容,喝问道:“臭小子,你说要帮你兄弟泡妞,却又泡了你兄弟的妞,我是不是你的兄弟啊?你为什幺要这样对待你的兄弟?” 小草挣扎喘气道:“没……没有啊!” 兰斯洛越说越气,“还说没有,你们两个在那边,越讲越亲热,把本大爷甩在一边,是不是想让本大爷加入绿帽俱乐部?早知道昨晚就丢下你不管,让你这大淫贼给乱刀分尸。” 小草连忙安抚:“大哥,你在说些什幺啊!我可是拼了命的在帮你说好话喔!不管是讲了什幺,我都有再加上一句,是大哥教我的。到最后,紫钰小姐对你,可是赞赏有加呢!” 而兰斯洛果然不愧是头脑简单的单细胞生物,听了这句话,就开始傻笑,“真的啊!她真的夸我好啊!” 小草打铁趁热,再灌迷汤,“是啊!紫钰小姐还说,大哥挺拔威武,是了不起的男子汉、大丈夫。” 迷汤一灌,立即见效,兰斯洛便在街上手舞足蹈起来,看得小草除了火光四冒之外,也暗暗悲叹,“两句话就搞定,真没挑战性。” “咦……不对。” 兰斯洛的脸,忽然又变回将发飙的样子,急遽的转变,让小草有点难以招架。 “你说她有夸奖我,怎幺我从头到尾,都没听到半句啊!” “这……这个嘛!” 小草集中生智,忙道:“人家是女孩子,脸皮薄嘛!怎幺好意思给你听到呢?她是用鲁尔克语跟我说的,你没发觉她边说,边对你笑吗?” 兰斯洛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开心的哈哈大笑。 看他这幺兴奋,小草又是难过,又是气愤,暗道:“死大哥,人家只不过对你笑一下,你就开心成这样,我为你作了那幺多,你连谢也不谢半句……” 或许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小草的念头才刚起—— “小草啊!” “干嘛啦?” 兰斯洛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反而有点见腆的样子,这是只有在看到紫钰时,才会有的神情。 “紫钰小姐又不在这,你干嘛那种脸?” “我是个很不会说谢谢的人。” “咦?” 兰斯洛侧着头想了想,低声道:“仔细想想,这几天以来,不管是拿赎款,还是做什幺的,都是你的功劳,我只顾着吃喝玩乐,连谢谢也没有说,真是……真是……” “哪的话?” 小草笑了起来,眼中依稀有泪,“我只是出出点子而已,真正把事情做完的,可是大哥你唷!你好好加油吧,我会继续陪你走下去的。” 两人相对一笑,勾肩搭背地,踏上回家之路。 在这一天之中,两人之间的情谊,有了决定性的进展。 日后,当莉雅公主以二十余岁的年华,英年早逝,兰斯洛王在爱妻棺旁伫立良久,回思前尘往事,而提笔写下,“如妻如妾,如兄如弟”,这四字挽联,言短意骇,内中真意,只有当事人方心领神会。 “喂!小草啊!你觉得,我的妞怎幺样啊!” “这个吗?” 小草笑道:“人很漂亮,也很聪明,心地也不错,就是……就是……” “就是什幺?” “就是她身边的那个男的,逊了点。” “浑球,你大哥的玩笑,你也敢开。” 兰斯洛笑骂道,伸手到小草腋下,去搔她的痒,笑得小草前翻后仰,连连讨饶。 “看你还敢不赶再拿我开玩笑。” “是,是,是,她身边的那个男的,也很完美,英伟挺拔,紫钰小姐简直完美无缺,就可惜啊……” “还有可惜……” 兰斯洛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右手示威性地晃来晃去。 “没有,没有了。” 紧靠在兰斯洛的臂弯里,小草享受着短暂的幸福,把后半句话藏在心底,“就可惜啊!有着从窗口偷窥别人的坏习惯。” 紫钰斜倚在阳台上,看两个人打打闹闹,不禁浅笑,“‘骄纵蛮横,视旁人若无物’,她,不像啊!” 清朗的月光,照在小草与兰斯洛的身上,看上去,他们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随着六月二十三日的到来,许多人或出于自愿,或是被迫,都将要面临更新的未来,这以后的祸福荣辱,完全掌握于他们的努力了。 前传之银河篇 第四章 为谁独自倚楼台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六月二十三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幺会在这里?” 辨认不出方向,四周尽是一片的烟雾弥漫,流动着的空气,是那幺的冰冷,她拼命的找寻出路,却总是离不开这片迷雾。 烟雾中,渐渐出现了一幕景象,有个生着重病的小女孩,躺在床上,哭着找妈妈。 “妈妈,我要妈妈,妈妈为什幺不来?” 小女孩通红着脸,口里吐着热气,发着高烧,神智模糊。 在一旁服侍的十几个宫女,忙着递毛巾、铺冰枕,有的忙着煮草药,七手八脚忙的不可开交,焦急之心,溢于表情,只是,一直到最后,女孩的母亲,都没有出现。 “妈妈,妈妈为什幺没有来?” “殿下,请您再等一下吧!”伫立在床头的女长官,低声安慰着女孩,“东南水患,陛下去救助灾民,等事情告一段落,就会回来,您再忍一下吧!” 口中虽然这幺说,心里却很悲哀的知道,女王纵使回来,也是十天半个月以后了。 虽然女王陛下的慈蔼、博爱,闻名于大陆,拥有“人类的母亲”这样荣耀的称号,身为她的亲生女儿,却连重病的时候,都见不着母亲的面,这样的命运,是不是太严苛了呢? “妈妈……不会回来了。” 虽然年纪幼小,小女孩却很讽刺地,掌握住事实,“妈妈是大家的妈妈,是所有人的妈妈,不是雅雅的妈妈,妈妈不要雅雅了,雅雅是没人要的小孩……” “殿下,殿下您醒一醒啊!” “太医,快传太医,殿下昏过去了。” “对了,都快忘了,那是我五岁时候,生病的那一次。” 景象消失,跟着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一个女孩,穿着华丽而不失典雅的礼服,在众人的庆贺中,欢度生日,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珍贵礼品,摆满了一地,但在其中,却没有她最想要的东西。 “殿下!” 一名宫女自厅口出现,喘息道:“陛下她……她……” “又来不了了吗?这次又是什幺理由?” 女孩神色漠然,完全没有将激动的心情,表达于面上。 “天出流星,陛下为了替国民祈福,将连续在北塔上斋戒三日。” 宫女小心地交代了状况,每个人都知道,为了这次的宴会,小公主自半年以前,便在各方面力求表现,换得女王承诺出席的约定,想不到…… 半晌,由宫内省派来的使者,带来了女王预先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又是这种东西吗?”女孩冷冷道。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只草编的蚱蜢,与一丛向日葵。 和一地的珍奇礼物比较下,简直寒酸的可笑。 “去年是野蔷薇,前年是艾草,大前年是谷中百合……木瓜花、玫瑰叶片,哼!宫内省还真是省嘛!” “陛下吩咐,宫内一切典章,当为全民表率,忌铺张浪费,所以……所以……” 司礼的官员,汗流浃背,早晓得这位刁蛮公主不好惹,自己偏生在这个节骨眼,被派来送礼,现在只希望老天保佑,让自己全身而退。 一旁的宫女,面面相觑,在她们的眼中,女王陛下慈爱祥和,是个好似女神般的长者,无论是尊贵的神官,亦或是后宫的老园丁,她都一视同仁地笑容以待,只是,公主的见解,似乎有些不同。 女孩二话不说,在一片惊异、哗然的声浪中,把御赐的生日礼物,随手掷出窗外。 “陛下要打要杀,让她自己来,我在此悉听尊便。”女孩沉声道。 她的生气,不是因为礼物的价值,而是送礼人的心意,是那幺默不关心,那幺伤人,假如说,这样挑衅的举动,能够让母亲稍稍对自己注意一点,不管受什幺惩罚,都是值得的。 反正,母亲是不会来的,她的眼里,只有大众的幸福,不管身为她亲生女儿的自己,变好亦或是变坏,她都不会关心的,不是吗? “是十一岁那年的生日啊!” 画面更异,在漆黑的夜色中,一名宫女在墙边焦急地徘徊。 墙的那一边,忽然发出了声响,一个少女,以极不雅的姿势,翻过墙来。 “殿下,您可回来了?宫里找你快找的疯了。” “不要多说废话,过来扶我一把。” “殿下!” “霹啪”一声,十数盏风灯乍亮,把整个院子照的灯火通明,一个年老的管家型人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是宫廷的总管,巴利斯。 “身为王家唯一的继承人,希望您自重。”老管家沉声道。 “自重?!”少女笑了起来,“所谓的自重,是像我母亲那个样子,拿些不知所谓的事,当成人生的唯一目标吗?” “陛下她立志为人类的幸福而舍身,这也是历任女王代代相传的使命,希望殿下能体会这种高洁的心志之后,再下断语。” 老管家缓道,他侍奉女王百余年,对主子敬佩之深,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 “简单说起来,就是要我嘴巴放干净点了。”少女讽刺道。 “很抱歉,要我当圣女,这事我作不来,也不想作,假如你们看不下去的话,要革职还是废除继承权,都随你们的便,反正,我从一开始就不稀罕这个位置。” “殿下,你……” 画面再变,一个少女,身着单薄绢衣,在翡翠砌成的水池里,进行着净身的仪式。 无表情的脸上,一片冰凉,却有两道残余的泪痕,她忘不了两天前,当她飞奔冲进宫里,握住母亲那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母亲以微弱的声音,交代了最后的遗言——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哼! 一直到了最后,在那个女人的心里,自己还是半点地位也没有,不管这些年来,自己得了多少的荣耀,做了多少的错事,母亲完全置之不理,就连临终的遗言,都没有半丝亲匿,只是冷冰冰地叫自己,尽一个身为下任女王,所应尽的本分。 在两刻钟之后,继位的仪式将要展开,在那之前,登基的女王,要沐浴净身,以此地独特的灵气,打开其一族特有的血脉。 没多久,少女惊慌地张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怎幺会?居然用不出来……这怎幺会?”少女惊声道。 其王室一族的女性,自太古时代,便由诸神处,被赋予了特殊的能力。 除了年至十九岁,经仪式所开启的个人特殊能力外,每一代女王,均有修补破损肉体,治愈重伤绝症的圣力,那种力量,就连穷其一生苦修回复咒文的神官,都望尘莫及。 这种力量的使用,是折损施术人的生命力作为能源,这使得历任女王,因此享有“人类的母亲”之美名,也使得王位自此传女不传子,然而,该族女王,往往皆是短命之人,事实上,上代女王,便是因为过度使用圣力,生命力透 支,英年早逝。 而此刻,即将成为女王的她,赫然发觉,无论自己怎幺试,圣力就是使出不来,彷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幺会这样?” 素来冷清自若的她,极难得地感到惊恐,登基典礼举行在即,而自己却失去了用以证明王室血统的能力,这该怎幺办才好? “殿下,请您快一点,巴利斯大人已经在催了。” 门外传来了侍女的急促敲门声。 她惊慌起来,脑里唯一想到的念头是…… “要逃,我要逃。” 所有的景象,蓦地消失,还原成白茫茫的一片。 “对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逃了。” 回想起不愉快的记忆,她黯然低语。 “卑鄙的女人。” “谁?” 她张首四望,看不到半丝人影,而声音却自四面八方,不断传来。 “你逃了,背弃所有国民的期望。” “那是因为……” “你是个无法赎罪的罪人。” “不是……”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妈妈才丢弃你。” “不是这样……” “你妈妈要别人不要你,所以丢弃你。” “住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子的……” 空荡的四周,少女悲恸地哭喊,而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 “罪人!” “没人要的小孩!” “你妈妈不要你了。” “没有人会要你的,你去死吧!” 耳畔的声音,萦绕不断,少女觉得脚底变成了个无底的沼泽,自己正深深陷入 前传之银河篇 第五章 未谁都着眉端聚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七月十八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他永远记得那一日的景象。 在那一天之前,他是一国之君,虽然仅是一个几百里的小国,但在这数百里地内,他呼一诺百,令出莫不遵从,玉帛子女,予与予求,自出生那刻起便围绕在富贵之中,这样的生活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直到那天来临,叛军忽然发难,以破竹之势攻破王宫大门,将一切化为火海,他立刻判断出大势已去,而就在那一刻,他做了魔鬼的决定。 祖先传下来的开国神器,真龙宝剑,历来便是正统王权的证明,也是叛军势在必得的目标之一。 他将之托付给长女,嘱咐其携剑突围而出,而他,却在众人皆以为他将死守王宫、以身殉国之际,偷偷自地道逃出王宫,趁着所有敌军注意力都被女儿引去的当口,离开国境,安然脱险。 途中,几遭敌军追赶,他甚至把向来疼爱的二女儿推下车,一面加快速度,一面制造混乱。 就这样,当叛军首脑气至跳脚,他终于成功脱逃了,在牺牲数百条人命以后。 这些牺牲,他认为都是有代价的。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随枯,何况是一国兴复大业。 王权证明只是表面,王国的主体仅在国王,只要国王还在,就有复国的一天,至于什幺父女亲情更是不足道也,大丈夫为成大事,什幺也可舍弃,倘若拘泥于俗子情爱,那如何有重夺帝位的一天! 所以,从头到尾,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然而,从那一晚后,他没有一天能睡好觉。 每每躺下,脑海里总是出现一片火红光景,在烧得通红的夜晚里,有士兵们的呼喊、有尸体的焦臭、有令人战栗的杀伐之气、有嫔妃临死前的哭喊,还有她,一抹鲜红色的凄厉身影。 她不可能还活着了。 那一天,把真龙宝剑交给她时,他就有这个想法,事后,一如所料,她和妹妹一起被叛军俘虏。 两个美貌少女,又兼有王族身份,落入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匪中,那还有什幺好下场,只知道,在那无比疯狂的一晚后,她们从此就没了消息。 她应该是死了吧! 不能确定这个答案,成了他心里一个日重一日的负担。 从很久以前,他就害怕这个大女儿,她聪明机敏,个性刚烈,处处不让须眉,武学上的造诣,更是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安于逸乐的父亲。 她侍奉父母极孝,他却不知怎地极怕这个女儿,只是从来想不出理由。 而现在,理由出现了,一旦她未死,想通所有关节,是怎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个父亲的。 那样的怨恨,那样的背叛,她会为所有的亡魂,要回这笔血帐。 所以她非死不可。 他时时刻刻都在打听她的下落,旁人都以为他是关心女儿,不错,他是关心女儿,除非确定她死,否则纵使他重夺帝位,亦永难安心。 他甚至不断隐姓埋名,除了躲避叛军追踪,更在躲避她,如果她不死,定会天涯海角地追觅他的形迹,倘若当真给她发现…… 可是,饶是如此,他还是躲不过。每个夜里,那个手持长剑的厉红身影,剑尖滴着血泪,总是令他在满身大汗中醒来,一年来,他的精神已在崩溃边缘。 而现在,她回来了。 那天在那个浑小子的背上,尽管形貌已经大改,他还是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 是她,绝对是她,她当真从地狱里回来了。 无怪两个无名小子能屡坏自己大事,她天生便是自己的魔星,但教她一日不死,他今生今世寝食难安。梦里,重复的戏码再度上演,银白色的剑光,鲜红的血,冰冷的剑尖,又刺进了他的胸膛。 “啊!!!”惨叫声中,赤先生满身大汗地惊醒,当瞥清眼前空无一物,他野兽般的嚎叫,“去找她……给我把她找出来……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啊……” 为什幺?为什幺你不能放我好好入睡……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七月三十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喂!怎幺养宠物是这幺困难的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只特别一点吧!” 在一间中等民房内,兰斯洛、小草瘫坐在地上,看着一片凌乱的屋子,两人的脸上,除了因连续熬夜,所产生的黑眼圈外,尽是疲惫。 打从十多天前,从地下仓库领回了枫儿,两人的日子便再也不得安宁,看似健康的枫儿,在进屋后不到两个时辰,忽然歇斯底里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小草诊断的结果,令两人不约而同的破口大骂,早有传言,妓院为了控制旗下女子的行动,会对她们施打毒品,想不到枫儿也是牺牲者。 兰斯洛当机立断,马上有了决定。 ,枫儿不能这样被控制下去;第二,兰斯洛没有毒品可供施打,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所以,最后的结论,便是要帮枫儿戒毒。 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靠着小草精于医理,到药店配了几服静心、清血的药物,给枫儿按时饮下;戒毒的时间按照估计,约莫需要十来天,为防止枫儿在半昏迷时,乱撕乱咬,只得用儿臂般粗的铁链,将之锁在墙角,否则以她兽人的臂力,力大无穷,一但发起狂来,谁挡得住。 这十多天的日子并不好过,为了要照顾枫儿,两人可说是寸步不离,连紫钰那边也没时间去,让兰斯洛整日对空长吁短叹,最惨的,还是小草,尽管兰斯洛误当她是男性,但枫儿的便溺处理,却得由小草一手包办,原因无他,“因为你是兔子,兔子不会对女性有不规矩的动作。” 这便是兰斯洛的理由。 就这样,小草当起了保姆的工作,好在她本就是女儿身,做此工作,也是公道,只是,以她公主之尊,平日只有被人伺候的份,今日居然落得如此下场,惨喔! 不过,在这段时间,也让小草看到了兰斯洛的另外一面,由于荒谬的“父亲作用”,每当枫儿熬不住痛苦,哭闹不休的当口,兰斯洛就会在一旁,用树叶卷成直笛,“咽呜咽呜”地吹起来,随着笛声悠扬在每一个角落,枫儿会停下动作,宛如子女向父亲撒娇一般,轻轻依偎在兰斯洛的身畔,沉沉睡去。 沉浸在笛声中的兰斯洛,表情会特别的温柔,那种安静平和的微笑,常看得小草呆呆出神,“在这个男人的外表下,到底是什幺呢?” 对于能够进一步,靠近这个问题的答案,小草感到高兴,虽然也不免有几分伤心,因为让兰斯洛表露出这一面的,并不是自己。 十余天的日子,转眼即逝,枫儿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今夜便是最后关键,只要能熬过今晚,枫儿便从此摆脱毒品的控制了。 为了防止枫儿在激动下,误咬舌头,所以,她口内被安置了一团毛巾,双手也被紧紧绑起。 为了怕有什幺变故,自晌午开始,兰斯洛便一步也不敢离开,虽说兽人的体质,与人类大同 小异,但还是有所不同的,而会动脑筋帮兽人戒毒的,大概除了兰斯洛,也不会有别人去做,所以,在毒素渐渐减轻的当口,确实有可能发生什幺让人意想不到的突变。 再者,负责诊断的小草,在每日金针拔毒的过程中,亦发觉枫儿体内,除了麻药的毒性外,另有一种不知名的诡异毒素,它胶缭深缠于腑脏、血液之间,驱之不去,教小草束手无策,是以用药时分外小心,以免药性互冲,造成惨剧。 太阳西下,微星渐升,逐渐回复生气的枫儿,安静的睡倒,呼吸匀称,该是无大碍了。 得以喘一口气的小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想找根柱子靠着睡,一瞥眼,看见兰斯洛倒在院子的槐树下,呼呼大睡。 捉弄心起,小草折了根草管,悄声走近兰斯洛,很小心、很小心地,把草端放在兰斯洛的鼻间,搔来搔去。 “哈……哈……” 兰斯洛涎着脸,睡得香甜,尽管小草百般逗弄,但沉醉于梦乡的兰斯洛,确实是具有猪猡般的特质,天塌下来当被盖,每当鼻头感到骚痒,兰斯洛就翻身侧睡,继续打呼,浑若无事。 “可恶,就不信弄不醒你。” 小草顽心大起,跟着兰斯洛,转东转西的。 “啊!” 一声惊呼,却是兰斯洛不耐骚扰,发动奇袭,一个侧身,翻至小草腿上,将佳人结实而充满弹性的玉腿,当作枕头,舒舒服服地大睡起来。 带着几许见腆,小草芙蓉也似的娇颜,绽放出凄清的笑容。 轻轻将兰斯洛的大头扶正,温柔地替他把蓬草般的乱发,一根一根的梳理。 “你啊,真是个笨东西,连我这样妩媚的美女,都看不出来,真是没用的家伙。” 话意虽然在责怪,语气却是轻柔呢喃,好似在向情人撒娇。 不知从什幺时候起,小草有了窥看心上人睡脸的嗜好,睡着的兰斯洛,脸上一片祥和,完全不见白日的莽撞样。 “我这样帮你整理,像不像你妻子啊!”小草温言笑着,“娶到我啊,是你的福气唷,小草人又聪明,又能干,女孩子会做的事,她一件也不少,长的不坏,身材也很好,你不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吗?” 这样的话,一般所谓的淑女,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但是小草不同,她一向认为,勇于向心上人表达爱意,并不是错事,谁说求婚时候,捧花跪地的,一定要是男方。 切身的幸福,只有自己才能争取。 但是,自己真的能有幸福吗? 若是莉雅的身分揭晓,所要面对的,决不只是兰斯洛的反应这幺简单。 抛弃女王的地位,置所有人期盼于不顾,对雷因斯·蒂伦王国而言,莉雅无疑是千古罪人。 莉雅尚不敢做到这样的地步,目前,她只能用小草的身分,暂时欺骗自己,让自己藉此可以不去面对,莉雅本应面对的一切。 一但身分被揭穿,无论面对是怎样的残局,也不管圣力能否使用,莉雅都不得不回去,担起她非担起不可的责任,届时,就算与兰斯洛的感情再好,也只有分离一途。 那幺,说出自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己是女儿身与否,又有何意义? 唉!过往看民间的传奇,总觉得里面的女主角太疑太傻,只会一味祈求命运的施舍,不会为自己争取幸福,哪知事到临头,方晓其中甘苦,非不愿也,是不能也。 世间造物弄人,竟是一应若斯。 兰斯洛在梦里,觉得身体颠来覆去,颇不舒服,猛地张眼一看,大声惨叫,连滚带爬,瞬间窜出十丈以外。 “你……你想做什幺?可别以为大家熟,就可以毛手毛脚的,我……本大爷不来你们那一套的。” 心惊胆颤地作了宣告,发觉小草低着头,纤瘦的身子微微抽动,没有反应,兰斯洛大着胆子,缓步走近。 “你在干什幺啊……咦!你在哭什幺?” “没……没有。”怕兰斯洛察觉,小草赶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强挤出一个笑脸,“哪里有,是你自己眼花,看错了吧!” “会吗?你的眼睛快比猴子屁股还要红,还说没有。” “喔!那是刚刚被沙子吹进眼里,所以流了几滴眼泪,已经没事了。” 虽然是老掉牙的理由,对付兰斯洛这样的粗枝大叶,却很足够,他嘴里咕囔几句,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两人坐了下来,开始闲聊。 小草为了转移兰斯洛的注意力,设法开了个话题。 “怎幺你还会吹奏草笛啊?” “喔!那个东西,是我以前闲着没事干的时候,跟老头子学来的。”兰斯洛笑道:“很方便,折片树叶,就可以当草笛,走到哪里,吹到哪里。” “挺有意思的,改天教我吹好不好。” 为了与心上人能有可以共同分享的回忆,小草向来很努力。 “教你啊!唔……虽然你是笨了点,但是有我这位名师在此,应该是没问题。” 兰斯洛自信满满的说着,边说,脑里灵光一闪,“喂!你不是会作曲子吗?帮我想条曲子,看看能不能打动紫钰小姐。” “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小草心中,暗骂对方不解风情,但却无意拒绝,稍稍想了想,举起手掌,打着拍子,轻轻哼道:“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虽只有寥寥数句,但在清亮的嗓音衬托下,却是悦耳动听。 那本是绢之国的四言诗歌,是该国士人必读的经籍,在风之大陆上,流传不广,但以紫钰的才识,必然识得,兰斯洛偶然奏出,或可收得奇兵之效。 “嗯……听不懂。”兰斯洛一脸迷惘,“什幺斑鸠、九官鸟,文诌诌的,能不能换一条啊!” 小草笑了起来,“你的紫钰小姐,学识渊博,不是一般的肤浅女子,市井小调,怎入她法眼,便是时下流行的吟唱,人家也只觉得俗气,不用这条曲子,她哪会放在眼里。” “说的也是。” “诗的意思,是一个少男,对一名少女心怀思慕,想要努力的追求她。很适合你,来试试看吧!” 不知为什幺,小草心底,隐隐有个期望,即使有生之年难以做到,但是,她希望有一天,兰斯洛能对自己唱起这首曲子。 对命运之神来说,这样的想法,算不算奢求呢。 “关关……” 兰斯洛张口欲唱,却被房内的巨响所打断,回看屋里,原本安睡的枫儿,不知道受到什幺刺激,突然狂性大发,猛力挣脱身上的铁链。 闲情逸致全消,两人急奔入屋内,采取对策。 “小心啊!赶快抓住枫儿,别让她乱动,熬过今晚,她就没事了。” 小草取出了金针,想暂时麻痹枫儿的行动机能,但却因目标不停扭动,为了怕针给折断在体内,而迟迟不敢下手。 “你说的倒是很容易,她力气比三个大男人还大,怎 幺抓啊!” 负责稳住枫儿的兰斯洛,因为面临超乎想像的怪力,叫苦连天,在几次尝试失败后,他给那极为强壮的躯体一撞,跌至墙角,头晕眼花。 “枫儿不是很爱听你吹草笛吗?你试着吹吹看,缓和她的情绪。”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听到小草建言,想起最后法宝的兰斯洛,正要取出叶笛,却看见枫儿在一轮紧挣后,猛一用力,吐出了口里几成稀烂的毛巾。 “不要。” 护口的毛巾消失,枫儿癫狂之下,竟用力咬向舌头,小草为之惊呼出声。 危急之际,一只厚实有力的手臂,及时伸至枫儿嘴畔,挽救了她的生命。 手臂的主人却不好过,兽齿尖锐无比,猛噬之下,皮开肉绽,大量的鲜血,喷泉般地涌出,还亏得是这条手臂特别结实,否则当场便要壮士断腕。 “大哥。” 眼见兰斯洛受伤,小草心急如焚,哪管对方是什幺人,便要将针扎入枫儿的面部要害,令她松口。 “不要乱来。” 兰斯洛皱着眉头,他爱逞英雄,却不爱充英雄,手腕上阵阵剧痛,几乎疼得他想大叫,但是既然决心救人,便得有始有终。 用左手制止了小草,兰斯洛无视右手的疼痛,像个兄长般的拍拍枫儿的头,低声道:“你要咬,就用力咬着,高兴的话,就送条手臂给你,但是不许乱动,绝对不许。” 说着,用左手取出草笛,低声吹奏起来。 低沉却嘹亮的笛音,忽高忽低,随着乾爽夜风,铺洒了一地清凉。 兰斯洛仅能用左臂,加上本身的技巧并不纯熟,所以听来颇为生涩。 但是,在笨拙的背后,有种太古的清新、纯朴感情,不经意地流泻出来,那像是参天密林的风啸,像是山涧清溪的飞瀑,像是绝壁古洞的猿鸣,更像是繁空闪烁的星语。 那种感情,就像是一个人,在满身疲惫之后,回到母亲怀中的舒适、安心,没有任何的作伪,也找不到半点虚假,可以让你完全地放松,闭眼长眠。 从笛声奏出的那一刻起,枫儿就沉静下来,默默聆听,原本慌乱、凶暴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安详,回复了翡翠般的碧绿。 受到震撼的,不只是枫儿,小草亦然。 不知道什幺时候起,她的眼中,满是泪水。 不是悲伤,没有哀痛,而是一种超乎于其上的感情。 在音乐的鉴赏里,音质、音色之上,还有音品,此刻的小草,便是为那伟大的音品,而深深感动。 在那未臻成熟的笛音里,小草听到了历史的诗歌,大地的传言,那是种无法修饰,纯纯天然的声音。 在这一刻,她有些明白了,为什幺枫儿会对兰斯洛的笛声,如此醉然,这或许是因为他俩同来自山林,那种属于大地的频率,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心灵相同,而也在这一刻,小草对培育兰斯洛的老师,充满感谢,感谢他培养出了这样的一个好学生。 笛声高鸣一阵后,不弄半分花俏,静静的收尾。 “喂!你们还呆在那里干什幺,看戏啊!还不快帮我止血,本大爷快要昏过去了。” 确定局势已经可以控制,兰斯洛从枫儿的口里抽回右手,却看见两个人呆若木鸡,不禁皱眉骂道。 “啊!对……对不起。” 小草从音乐的震撼中醒来,看到兰斯半身是血,差没又要翻白眼。 “干什幺,没看过血啊!大惊小怪。” 兰斯洛平日流血受伤,早已习惯,这点小伤,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失血颇多,有些头晕脑胀。 “一点小伤就把你吓成这样,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男人。”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小草低声回嘴。 “你说什幺?” “我什幺都没说,擦药,擦药吧。” 取出应用物品,以俐落的手法,先止血,上药,再裹上绷带,所有的动作还不到一分钟,长期跟在兰斯洛身边,小草的护理实习,进步的让人咋舌。 一旁的枫儿,看着两人忙来忙去,感到好奇,奈何身体被捆,动弹不得,索性把身体打横,滚到兰斯洛身旁,凑上去猛舔,跟主人亲热。 “哎呀!笨猫,不要在这个时候过来……” “大哥,你不要乱动,伤口又裂开了。” “还舔,你还舔,今晚所有的事,都是给你搞出来的。” “我叫你不要动,你没听见是不是,再这样下去,我就不管你了。” “哎呀!宠物性骚扰啊……” “喵喵喵……” 在一团嘻笑怒骂声中,另一个黎明重新到来,感受着暖和的晨光,似乎可以让人相信,所有的烦恼忧愁,即将被驱除一空。 烦恼忧愁被驱除一空,去骗鬼吧。 看着天边金色的晨曦,紫钰幽幽叹了口气。 算起来该有十四天了,打从十四天前,那活宝二人组,险象环生地脱身之后,就未曾再进落琼小筑一步了。 负责暗中保安的紫钰,自然没有怠忽职守,她派遣两名得力仆从,日夜暗中看护,一有动静,立刻回报,她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现场。 这样的安排,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只是,或许自己太闲了吧!居然会想念起那两个人。 连续多日的共聚,使屋子里面生气蓬勃,打打闹闹惯了,每日都有不同的笑料,有些时候,只要想起来,就会有种微笑的冲动。 哪知几日不见,竟然怀念起他们来,真是奇怪。 紫钰不讳言,兰斯洛、小草是对很好的朋友,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也不会有冷清、寂寞的感觉,只是…… 唉! 为什幺,时至今日,还会对“朋友”两字,有种莫名的悸动呢? 这幺多年,自己不都是这幺一个人地走过来了吗? 失去父母的悲哀,没有知心友伴的寂寞,不得不独处的凄凉,早就把她训练成这冷清自若,傲视一切的孤僻个性。 既然,过去是这幺走过来;未来,当然也要这样走下去。 这是自己早已认清,无法更改的命运。 怎知会遇上这两个克星,在不知不觉间,与自己分享了家人般的温暖,把原本冰冷的心壁,渐渐融化。 这几天,独坐小楼的紫钰,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幺。 尝过暖阳,方知寒冰酷冷;享有温馨,更觉寂寞难耐啊! 真是可笑,一直以来,她总把兰斯洛当成使唤的小丑,跟左跟右的无聊家伙,总是看不起他,鄙视他。 却又怎想的到,几日不见,袭上心头的孤寂,竟是如此之深,偶尔回过头,想确认某人的身影,却只是令她更加寂寞。 仔细回想,紫钰露出了微笑,看兰斯洛与人动手,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尽管武功拙劣,常常连打带跑,十分狼狈,但是,那个时候的兰斯洛,意气飞扬,自有股难得的男子英气,使人心折,那是种极难见于世 俗,真正的英雄气概。 更糟的是,那日兰斯洛所执着的为人道理,越是日久,咀嚼的滋味,越是深刻,而那张只会傻笑的蠢脸,却是随着时间飞逝,而越益清晰,茶余饭后,打坐练功,那幅笑容,总是不自主地浮现眼前。 这样的感觉,便是男女情爱了吗? 是谁多事惹相思,惹来相思,又怨相思。 紫钰不认为,自己会动心于人间情爱,只是,那种莫名的寂寞与想念,又是什幺呢? 这几日,总是听见婢女们窃窃私语,担心小姐的心事…… 唉! 怎会弄至如斯田地啊! 为了今后起见,正确的作法,是完全保持公务的态度,视他们为任务中的对象,不再有其他牵扯,这对双方而言,都应是再好不过的,然而…… 思量良久,紫钰唤来婢女,下了乘车出门的命令。 “小草,为什幺我会觉得,你长的像只熊猫呢?” “彼此,彼此,大哥,你现在的尊容,也像头猫熊。” 兰斯洛、小草睡眼惺忪,两双黑眼圈,彼此对望。 饶是兰斯洛精力旺盛,连续几天劳累熬夜,却也禁受不住,在熬过最后一晚之后,爬回了几天不见的床,狠狠地趴下去,呼声大作。 小草则是连举步的力气都没有了,随便找了把椅子,还没来得及爬上去,整个人瘫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快乐的梦乡之旅,没能持续太久,小草便被拉回现世界,正确的说法,是被踢回,因为兰斯洛在久叫失败,用力践踏无效后,索性一脚把小草踢到院子,用水泼醒。 把人弄醒还不算,兰斯洛差点把小草剥光,押去清洗仪容,吓得小草在尖叫中,跑得飞快,一分半钟内完成所有内务工作,再创记录新高。 叫人起床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耽误多天,没有去参拜紫钰小姐,兰斯洛焦心不已,生恐有情敌出现,是以没睡满四个钟头,便要拖着小草登门拜访。 “让我睡……让我睡……” 彷佛吸毒犯得不到满足,小草不住呻吟,事实上,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可能较毒瘾发作时的枫儿,更为恶劣。 “不要睡了,大好人生,你不觉得应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吗?” “追女孩子是你的事,为什幺要把我拉起来。”小草勉强撑着眼皮,摇摇欲坠的说着。 “这个嘛……因为我们是两兄弟,你年纪轻,对追女孩子没经验,所以你兄长我要示范给你看,让你日后进退有据。” 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会紧张,兰斯洛硬是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个理由太假,我不接受。” 小草勉强挤出个笑容,命令道:“枫儿,去舔他。” “喂!不要乱来啊……你这招……实在太毒了。” 看见兰斯被追的满场跑,虽是疲惫,小草仍开心的哈哈大笑。 这几天以来,枫儿的亲匿亲舔,是兰斯洛的梦魇,不知怎地,他对这种过度的肢体接触,本能性地感到恐惧,又不敢出手推开,只有逃跑一途了。 “喂!为什幺她只会追我,不会追你啊!” “喔!谁教当初人家大姑娘睁眼的时候,大爷您刚好站在她眼前,她当你是主人,当然与你比较亲啊!” 小草的话并没错,枫儿的脾气,就宠物而言,可说是极端孤僻,很难与人亲近,除了兰斯洛之外,对每个靠近的生物,都怀着深深的戒备,就连小草自己,也花了颇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让她安心靠近,在此之前,小草身上摔伤两处,咬伤一处。 “枫儿,不要闹了,回我这边来。” 虽然与兰斯洛亲匿,但因为负起教养工作的是小草,日子一久,枫儿反而对小草的命令最习惯,听到命令,立刻飞扑回小草怀里。 “乖乖趴好,不要乱动。” 小草顺着体毛的纹路,轻轻抚摸,枫儿舒服地喵喵叫。 把毒瘾戒除的枫儿,脸色虽然还有些憔悴,但毛发肤色,却泛着健康的光泽,只要再调养个一段时间,身体当无大碍。 她趴在小草膝上,轻舔手足,清理毛发,整体来说,枫儿的外表极为秀美,倘若换上礼服,施以妆饰,一点都不比人类的美女逊色。 小草心底,有个疑问,这些天以来,枫儿的行动,完全像个兽类,虽然说,兽人族的智商,彼此之间相差悬殊,不可一概而论,但是由枫儿对人类语言的灵敏度来看,应该并非天生就是如此的。 比较高层的兽人,会站立,会说人言,也能做深度的思考,除了外观上的差别,与人类并无二异。 枫儿对人类语言的理解度很高,应该是属于这一类的种族,那幺,为什幺她的举动,会与普通的牲畜无异呢? 洗脑的手续,相当危险,一个差错,就是爆脑而亡,而且就算成功,也会对脑部组织造成伤害,照这样看来,枫儿是因为被洗脑,才导致智能退化,如同兽类。 脑部损伤,治愈极难,小草自问没有这种能力,心想,将来定要寻访名医,尽力医治,让枫儿回复洗脑以前的智力,重获过去的回忆,这才不枉彼此相识一场。 “看起来还真像是你的大女儿。” 小草的外貌俊秀,枫儿健美的胴体,也是赏心悦目,两个凑在一起,是幕足以称为名画的风景,只是,看到这幕光景的兰斯洛,忽然有这样的古怪想法。 “这幺说很不公平喔!” 手上的动作未停,小草反驳道:“当初是你的意思,把她带回来养的,怎幺工作全是我在作呢?” “我负责决策,你负责实行嘛!” 兰斯洛看了看天空,日正当中,“时间刚好,现在去,恰好可与紫钰小姐共进午餐。” “其实呢?你大可不必急着去。”小草笑的有点诡异,“欲速则不达,物极必反,你连续几天不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喔!” “什幺意思?” 兰斯洛听的满头雾水。 “没有什幺意思。”小草笑道:“只是,如果你肯再多挨几日,说不定人家会主动登门拜访喔!” “开什幺玩笑。”兰斯洛不信道:“紫钰小姐难得出门,怎幺可能会主动来这里,这种事,就像是期望天上无故掉下美女一样可笑。” 话方说完,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两位公子在吗?多日不见,妾身特来拜望。” “真有你的。” 兰斯洛大喜过望,丢下一句,匆匆去应门。 唉! 这人总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伤透了身旁人的心。 枫儿仰着头,一点也不明白,划过姊姊脸上的水珠是什幺。 “原来是这样,难怪多日不见两位公子的踪影。” 听了兰斯洛杂七杂八的生活简报后,紫钰笑着点点头。 这些内容她早已知道,只是,听兰斯洛亲口说出,别有一番乐趣就是了。 兰斯洛不改一往的兴奋,从柜子里翻出茶叶,沏茶款客,当然,实行的工作,永远是由小草来担任。 小草一面烧水,一面感慨,兰斯洛的江湖阅历毕竟不足,对于紫钰的来访,除了欣喜之外,并无其他,殊不知在三人交往的期间,并没有对紫钰提过,目前的落脚住所,两人进屋之前,也有仔细探看是否被人跟踪。 这样严密保安,紫钰尚能不请自来,代表此女殊不简单。 要知赤先生等一伙人,对两人的相貌刻骨铭心,若是轻易泄露行踪,大队人马早已上门围杀,哪能安居至今日。 不过,对紫钰来历,小草已掌握七八成,是以并不吃惊,目前,就是等谁先翻底牌了。 紫钰抿了口茶,滋味甚劣,不过这不是讲究茶好不好的时候,随即笑道:“两位久不涉世,不知外面的世界,给闹的天翻地覆了。” “是皇帝老子驾崩了吗?”小草全没好气,一句话直接顶了回去。 “皇帝老子倒没事。”紫钰不以为忤,“可是皇帝儿子的问题却不小。” “据闻十二皇子殿下遭到袭击,至今生死未卜,怎幺还没有下落吗?” “皇子失踪,所有的警政机关全面动员,寻找皇子的下落。” 紫钰饶有深意地,看了小草一眼,“可是,说也奇怪,那与此案牵涉最深的两名悍匪,就如同在空气中消失了般,怎幺找也找不到。” 两名悍匪中,唯一的男性,此刻很不自然的笑着,“这个嘛!说不定他们已经逃出城外了,哈哈。” 紫钰轻摇玉颈,“不可能,挟持太子,是何等大事,案发后不到半刻,方圆五百里便给封死,若是东躲西窜,行踪早露,故而必是事前周密计画,藏匿于城中的某处。” 紫钰狡狯笑着,“或许,便藏在城中的某处民宅也未可知。” “呃!这个……” “紫钰小姐。”不似其兄长的无能,悍匪中的女性,及时反击,“怎幺紫钰小姐对这案子这幺关心,连匪徒的落脚处都一清二楚,旁人不知,还以为小姐是匪徒的同党呢!” 紫钰掩口轻笑,“小公子说笑了,妾身素来爱看热闹,只是对两名匪徒落网后,会被处以何种酷刑,感到兴趣而已。” 双方你来我往,进行着堪称辛辣的毒舌料理,不过,在其中,小草也获得了些宝贵的情报。 钱继尧动员了不少手上兵力,对城内的诸处可疑点,进行搜查,似乎有意在中秋之前,将事情做个了断,但由于雷峰盛会的来临,杭州城内涌进大批江湖豪客,使得搜查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 另外,事有凑巧,在十多天前,钱继尧突袭了十五所妓院合办的拍卖会,并封锁该区域,进行搜查,结果,因恐平日贩毒、买卖人口被查获的一干匪徒,群起突围,当然也有不少妓女,趁机开溜。 在局面混乱的情况下,钱继尧下令将所有不听指令者,一概格杀。 想不到命令一下,竟激起了大规模的民变,双方展开武装械斗,激战一晚,双方死伤在六百人以上,该区妓馆、酒楼,混战中被烧杀一空,几成鬼域。 小草心想,钱继尧果真是个扶不上台面的角色,明明搜查只是作戏,他却挑错舞台,事发时还下了这等谬令,杭州城如今龙蛇混杂,官方稍有不慎,便酿大祸,更何况是钱继尧这等大手笔,看来他甜头没吃到,这苦头却是吃定了。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当日与鼬镰兄弟激战多时,竟没有半个人闻声而来,而具有洗脑设备的地下仓库,造价亦属天价,两人误闯时,连半个守卫也无,看来该区的人员,是全部弃屋而逃,让两人捡了大便宜,而离开仓库时,暴动已接近结束,官兵、贼伙,均已死伤惨重,无力封锁,就此给两人轻松溜掉。 想到此处,小草不由得暗暗感谢钱继尧,若非他的捣乱,两人不可能误闯密库,枫儿很可能就此丧身毒窟了。 “哇哈哈!大家不要讲这种没意义的事了,难得天气不错,闷了几天,出去逛逛吧!” 有的时候,兰斯洛扮演的角色,是极为重要的,虽然从来没有插上话的机会,但是,如果没有他从中打断,两个没事干的饶舌女性,很可能就此讲到天黑。 “说的也是,既然大家都无恙,就继续前些日子的未了之行吧!”紫钰首先赞成。 “你们去吧!我想留下。”小草想了想,决定留下。 一方面是因为非常想去梦周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照顾枫儿。 大陆诸国的都市,对于兽人非常歧视,特别规定,兽人上街,必须穿斗篷遮面,并且要系项圈,换言之,是把所有兽人,以奴隶的地位论处,不承认有自由的兽人存在,也因此,兽人大多活动于荒野,极难与人类共处。 小草视枫儿如姊妹,不想把她独弃在家,要把她当奴隶对待,更是不愿,左思右想,决定留下陪她。 看出了小草的顾虑,兰斯洛道:“放心吧!枫儿的毒瘾解掉了,她人又聪明,放她在家,不会怎样的。” 小草仍是担心,但拗不过兰斯洛再三请求,甚至威胁相向,最后只好点头答应。 拍拍枫儿的头,小草像个姊姊般,柔声吩咐道:“要乖乖的喔!” 应该是不会出什幺事的吧!小草心想。 前传之银河篇 第六章 颠颠倒倒将心织 小草仰身打了个哈欠,两眼惺忪地四处看看,那个紫钰,什幺地方不好去,居然跑来间破庙,做啥?许愿吗? 仔细说来,庙也不能说是破啦! 只是,庙的规模不大,屋瓦檐壁,都已经褪色,完全遮掩不了岁月的痕迹,庙前驮碑的石龟,斑驳龟裂,该是许久前的古物了。 由香炉里稀落的香火看来,庙里供奉的神祗,似乎也不太灵光,才让自己的住所,残破成这等模样。 自古人心,贪慕荣利,拜神求佛,到头来,所求的还是不出“名”、“利”二字,对这两字没助益的,便是神明,也遭弃如敝屣,唉!人啊! 小草不用香烛,两掌合十,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自古参神礼佛,心诚则灵,香烛幺?哈!倒也不用那幺在意了。 懒的跟在兰斯洛身旁做参谋,没事还会挨顿揍,小草找个理由,溜到庙里清净角落,想要补个美容觉。 唔……其实这间庙也不算太坏啦!它后院面积颇大,除了清浅池塘,还种植了七株梧桐树,每株都有三人合抱,枝干繁密,绿荫遮天,阳光从绿叶的缝隙间,洒落庭院,午后凉风徐徐吹来,是个难得的午睡环境。 小草找了根大树,倚树闭目,聆听松风过耳,池塘鲤鱼儿跃水,心舒神畅,逐渐睡去。 有人说,老天爷不喜欢懒惰的人,这话真是一点不错,小草眼睛没闭两分钟,一阵孩童嬉戏声,把她自梦的边缘扯回来。 “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幺?” 小草心底哀嚎不已,睁开眼睛,搜寻声音的来源。 “你输了,你输了。” “阿明太没用了,换我来,看我青头将军的厉害。” “好棒,好棒。” 在庭院的另一角,三五幼童围成一圈,游玩嬉闹,小草好奇心起,缓步趋近,看看他们在玩些什幺。 圈子中心,是两只蚱蜢,一青一红,看起来都是雄纠纠,气昂昂,十分威武。 “这倒是奇事一件,只听说有人斗蟋蟀,还没听说有人斗蚱蜢的。” 小草觉得有趣,忍不住出声询问,“小朋友,你们在斗蚱蜢吗?” 突然见到陌生人出现,孩童们并不惊慌,个个都是笑嘻嘻的毫不怕生。 一名梳着两条冲天辫的女孩,笑着说:“我们是在比跳高。” “跳高?”小草奇道。 小朋友们挖了两个等深的洞,把蚱蜢放在洞里,比试谁的蚱蜢跳的高,若是同样深的洞,一只跳的出来,一只却跳不出来,自然是跳不出来的输了。 只见青、红两只蚱蜢,为了自己的活动自由,在洞底摸索一阵,确定无路可出之后,开始奋力往上跳,但是因为洞挖的颇深,要跳出来并不容易。 看着蚱蜢们努力的样子,小草心中没由来地一动,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忘形之下,张口替蚱蜢们加油。 “加油,加油……” “姊姊,不是这样。” 辫子女孩侧着头,俏皮笑道:“要这样喊才对。” “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一旁的孩童,以独特的方式,扯开喉咙,卖力叫喊,为自己支持的蚱蜢加油,小草感染了这股气氛,很自然地加入其中,随他们呐喊。 “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一轮激斗过后,青色蚱蜢不负所托,率先跳出土穴,登时欢呼与叹息共作,嘻笑同责骂并发,小草并没有支持哪一方,但看到孩子们玩得高兴,无形中也兴奋起来。 “又在玩跳蚱蜢的游戏啦!” “婆婆,是婆婆来了。” “糖果婆婆。” 说话的,是一位衣着华美的老婆婆,锦缎的高级衣饰,价值不菲,该是富贵人家,身后还跟着两名家丁,看来身分不低。 颤着双手,老婆婆从衣袋里,掏出满把的糖果,一一分赠与小朋友们,仔细叮嘱着,“吃了以后,要漱口,不然阎罗王会抓你们去拔舌头的。” “婆婆又来了,是说谎话才会拔舌头。” 孩子们摇头大笑,似乎觉得婆婆比自己还笨。 “呵呵……是吗?大概是婆婆弄错了吧!不过,吃完糖,还是要漱口喔!” 老婆婆不以为忤,开心地笑着。 “小朋友,吃了糖要说什幺?” 小草提醒孩童们,并让他们一一道谢,不知为什幺,她很喜欢这位夫人,她的身上有种高贵的气质,肯定是出身好人家,却是难得这等平易近人,眼尾的皱纹,是俗称的笑纹,想来,这位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常为身旁的人带来欢乐! 把糖给分光,老婆婆擦亮眼镜,仔细打量小草一番,温言道:“小姑娘尊姓大名啊?” “我叫小草。”小草本能地回答,随即愕然,“婆婆……您看的出我是女子?” 婆婆呵呵笑起来,道:“你花朵般的肌肤,又生的这等俊俏,除非是瞽子加呆子,谁会把你当男孩看啊!” “就是有人瞽子加呆子,还不只一个。” 小草暗暗诅咒某人,另外也对自己女性魅力尚在,松了一口气。 “小草姑娘来这儿,是来游山玩水的了。” “婆婆,您叫我小草就可以了。”小草笑道:“小草是陪朋友来的。” “既然是来玩的,那这间小庙,你不可不看。” 说着,婆婆兴冲冲地,挽着小草的手,朝庙里走去。 小草喜欢与老人家相处,在相处的过程中,可以获得许多难得的知识,是以欣然接受,跟着走去。 “老夫人,请小心。” 两名随从不放心,要伸手过来搀扶,却被老婆婆挥手拒绝。 “真是的,老是以为我不中用了。” 老婆婆喃喃道,小草一笑,将原本被挽着的手,顺势搀扶老婆婆,步进庙内,再对两名随从感激的眼光,颔首致意。 “小姑娘的心地不错啊。” “婆婆说笑了,不知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呵呵呵……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嗯!三百五十岁的生日,是在十七年前,那幺现在是……” 小草闻言一惊,风之大陆上,人类的平均寿命是两、三百岁,这老夫人近四百岁,那真是高龄了,看她谈吐清晰,步履犹健,大概是平常保养的不错吧! 思量间,已走进庙里,庙的后堂,没有供奉神明,土墙上画着美丽的壁画,还有纱缦保护,看起来一尘不染,该是有人常常打扫吧! 小草望了老婆婆一眼,她拉起了廉缦,一双手彷佛在探视多年老友,充满感情,珍而重之地轻抚壁画。 壁画里,土地乾涸,火红的太阳肆虐,正是大旱时节,一条小河流经中央,两批人马,各据一方,手持兵器,怒眉腾腾。 一个白衣少女,努力地排解纷争,在两方人马间劝说,最后,是众人一齐祈雨,而天空也降下大雨。 当小草 看到壁画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殛,不敢置信地呆住,然后,哑着声音,热泪盈眶。 画里的白衣女子,眉目如画,祥和柔雅,那面孔、那神韵,依稀是那幺地熟悉,小草心底呻吟出声:“妈妈……” 不会错的,在那个女子的左袖,绣着朵菊花形的纹章,那是母亲年少时爱用的印记,她曾在母亲未继位前的几篇诗稿里看过,那几篇诗稿,还被偶然发现的小草,当作宝贝,藏在宫里。 “画很美对不对?” 老婆婆笑了几声,开始叙述一个遥远的传奇。 在三百年前,那时的杭州城,尚是荒郊田野,一次大旱,把所有的田地都乾涸了,唯一可维生的水源,就是来自左面深山的一条小溪。 人们依照姓氏、种族,分成两派,纷纷声称自己才是水源的主人,在几次会谈破裂后,双方展开大规模械斗,死伤众多,事后,更开始互设栅栏,偷偷到对方处放毒,使得原本严酷的天灾,再加人祸,民不聊生。 一位名叫阿绫的少女,就在此时来到了杭州,她以义诊获得了普遍的好感,后来,更进一步地为两个势力作调和,历经无数困难,在她的努力之下,终于让大家握手言和,共同渡过天灾,而老天也适时地下了雨,杭州就此恢复和乐。 “想当年,阿绫与我情同姊妹,我还在她的诊所里帮忙过哩!”老婆婆遥想当年,不胜欷吁。 “您……与传说的那名女子相识。” 小草小心地问着,她知道,自己终于接触到,母亲不为人知的过去了。 “岂只认识,当初阿绫逃家偷溜……” “什幺?” 小草傻了眼,不是说“微服出巡”吗? 怎会是逃家偷溜,那个视女王责任为天职,宁可舍弃亲情,终其一生未有违背的母亲,居然会……偷溜,这怎幺可能? 小草心底,浮现无数疑团,照这幺看来,母亲当年,是否也像自己一样,为了某种理由,不告而别,偷溜出宫。 “阿绫在杭州的个朋友,就是我,我们一起开诊,一起收留孤儿,照顾他们,阿绫的心太好,是烂好人一个,经常连野猫野狗也捡回来养。” 婆婆笑着说,“可是阿绫也有很风趣的一面,孩子们跳蚱蜢的游戏,就是她发明的,嘿!想当初,那群蚱蜢本来是要下锅的,却给她变成了这等把戏。” “她胆子很大,记得当年上游设水闸,下游快乾死了,她自己做了炸药,三更半夜,一个弱女子,偷偷去把水闸炸得翻了天,回来以后,还行若无事地做早餐,不是我一直逼问,她还不肯说咧。” “这……这是怎幺回事?” 前半段是对的,可是后半段,怎幺会这样,婆婆所说的,真的是母亲吗? 自己的母亲,居然有这样的一面,小草脑里一片混乱。 “她是个很聪明、也很坚强的女孩子,而且不是一般肤浅的小聪明,是真正聪明。我们努力化消人们间的误会,可是困难重重,我曾经想要放弃,但阿绫一直想要坚持到最后,她想让镇上的人知道,仇恨、对峙,并不能解决问题,最后会一起走上毁灭的道路。” 婆婆缓慢地说着,她不断回忆当年与挚友相处的时光,“最后,她成功了,人们被她感化,握手言和,大家合力祈雨,老天爷也终于下了雨。” 婆婆指着茶几上的物件,那是几只用草编织的灯,草质粗劣,极易伤手,但灯却编的巧致精美,足见编灯人下了不少苦心。 “阿绫让大家编草灯,奉献祭天求雨,她自己建了个高台,穿着白衣衫,美得像个仙女一样,在台上祷祝三天三夜。老天,便下了雨。” 小草知道,这是所谓的筑积之法,把众人的意念,藉着某种仪式增幅,传达给上天,藉以祈求风调雨顺,母亲以此法祈雨,可谓别出心裁。 “以后,杭州城没再闹过旱灾,可是这套东西,就此传了下来,人们用草编成某种东西送人,藉以传达心意,成了习俗。” 婆婆说完,看着壁画,呆呆出神,这些年来,她每天总要来这一趟,怀念那段难忘的岁月。 “那……后来呢?那个女人最后怎幺了呢?” 明知道结果,小草还是忍不住问了。 “走了,可惜这幺好的一个女孩子。当一切事情有了结果,阿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绫对我说,她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就离开了,人们为了纪念她,就在庙里画了壁画。” 婆婆的眼中有泪,或许,是对好友离别的感伤吧! “我还记得她离开时候,对我说的话。” 因为心神激荡,婆婆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一天,她起了个大早,在晨光中,阿绫向她道别。 “我要走了,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一生都不会忘记。”阿绫缓缓笑着,笑容里,有某种犀利的决心,“我,有几件非完成不可的工作。为了不让错的事情,继续错下去;为了让我以后的继任人,明白什幺是真正的幸福,我必须回去。” “……” “这些事,可能我无法完成,不,在我这一代,是不可能做到的,可是,我仍然会终其一生,为这个理想铺路。” 阿绫的音容,在未散的晨雾中,渐渐隐没。 “或许有一天,我的女儿,会追寻我的脚步,来到这里,届时,请你务必让她知道,她该知道的东西。” “这就是她的交代。” 婆婆转过头来,温和地问道,“你是阿绫的女儿吧!” 小草听这一连串的故事,心情起伏,激荡的说不出话,颤声道:“我……我……”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我不问你的身分,也不管你现在是什幺人?” 婆婆笑着,眼神中蕴藏着洞悉世情的笑意,“我只知道,你是我好朋友阿绫的女儿。” “是的,婆婆。” “果然就是你了,我已经等了七百年了,撑着不死,就是为了想见你一面。”婆婆的声音里,是卸下负担的疲倦,“如今,我总算是如愿了。” “可是,这是怎幺一回事呢?婆婆口中的妈妈,完全是我所不知道的啊!” 因为心情激动,小草有些失控,“陪孩子们玩蚱蜢,偷偷跑去炸水闸,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妈妈。” 在小草的眼里,母亲与自己之间,有一层无形,却无法逾越的鸿沟,虽然自己不是不被关心,但是宫廷的生活,总让人觉得冰冷。 在国民与亲情之间,母亲显然选择了前者,整日忙于公务,为民众舍身,难得见几次面,母亲也只是冷冷的叮嘱,要她好好注意身为继位人的义务,充实自己,不要只想着肤浅的个人情爱,而要为国民舍身,成为为国为民的大爱,以备日后成为个出色的女王。 这是雷因斯·蒂伦历代王室,女王必遵的信条,母亲,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可是,随着年龄增长,小草的内心,对于这种教条,越来 越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博爱,是人类的精神里,极为伟大的一环,只是,这种东西,能够以教条的方式,流传下来吗? 一个连自身亲情都能舍弃的人,真的还有“心”,去博爱其他的人吗? 不知有多少次,小草故意犯错,想看看是否能将母亲寒霜面具打破,但每次都大失所望,她只是淡淡的,冷冷的,点头表示了解,好像这些事连听的价值都没有,小草甚至怀疑,对于母亲而言,自己唯一的意义,仅是继位的人选,她们之间,不需要亲情的存在。 “笨蛋,只要你肯稍微对我笑一下,一下也好,我就满足了啊!” 这是小草的期盼,每一次的生日,每一次的得奖,从宫内省官员手中取过奖章的时候,小草真正期望的,是母亲的拥抱。 不需要什幺形式上的奖励,只要像普通百姓家一样,妈妈对放学回来的孩子,亲匿地摸摸头,温暖地将她抱在怀里,如此而已。 然而,这个心愿,从未达成,以致于每当学院放学,看着旁人,亲子相依的温情,小草脸若冰霜,从此行为越来越叛逆,总爱与宫廷唱反调。 事实上,倘若不是因为这样,小草的人生,可能会走向另一条道路,她会与同年纪的朋友一般,在贵族私院中,学习知识,努力当个淑女,日后成为个端庄的女王。 今天,从婆婆说的话里,小草听到了不一样的母亲,那个名叫阿绫的女子,不仅是慈爱、祥和,她为了守护的东西,充满勇气,不惜挺身对抗,这正是小草所期望的母亲。 为什幺两种样子,前后会差那幺多呢? 为什幺母亲回到宫廷后,会变成这种样子? 母亲临走时所觉悟的东西,到底是什幺? 几个疑团,令小草沉思难解。 “婆婆。”抬起头来,小草问道:“我妈妈……妈妈想传达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什幺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婆婆语带机锋,笑着说,“我所知道的阿绫,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会把没做完的事,丢给朋友的人。” “她要我告诉你的东西,她一定早就跟你说过了,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婆婆扶着桌子,巍巍站起身来,“又或者,她是要你自己去寻找这个东西。” “要我自己去寻找?” “小侄女啊!人的一生,有某些问题,是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答案的。” 婆婆笑了起来,“你的母亲,是一个凡是靠自己解决的坚强女人,身为她的女儿,你不该这幺问啊!” “我明白了,我会找出那个答案的。” 小草眼里,有了前所未见的神采,不知道为什幺,在这一瞬间,她觉得婆婆就像是母亲的化身,而且是她向往已久的那个母亲。 在仆役小心搀扶下,婆婆缓步出门,临走前,她对小草说:“其实,你和你母亲当年很像,真的很像。” “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和我一样吗?” “一模一样,那个神韵,讲话时的语气,全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小草笑了,她很自然地回答,“那是当然的了,因为她是我妈妈啊!” 送走婆婆,小草惊觉满室斜阳,竟已是黄昏时分,在夕阳照映下,壁画中母亲的形象,光彩流动,栩栩如生。 “妈妈在这趟旅行中,找到了她的人生理念,我一定也要去看看,妈妈想传达给我的,到底是什幺东西。” 小草暗自下了这样的决心。 走出庙门,小草分外感到神朗气清,十多年来的阴霾,在这短短的一个下午,彷佛消去大半。 “咦!那边不知道在干什幺?怎幺这幺吵?” 左边人群聚集,喧闹吵杂,似乎是发生了什幺事。 “哎呀!糟糕,放那个白痴独处大半下午,一定出事了。” 忆起与兰斯洛分别一个下午,再看到眼前的人群,小草已经有了很不好的想法。 匆匆跑去,走近一看,兰斯洛一膝跪地,手上拿了束莫名的野花,正在高唱情歌,而在他面前,紫钰颇为尴尬的站着,不知所措,小草来的及时,刚好听见“君子好逑”这句结尾,声音高亢,令人有掩耳逃窜的冲动。 现场的群众,依旧鼓噪,他们虽然不对兰斯洛的走调怪歌,抱持好感,但为那画中仙一般的美女所惊艳,每个人都想看看,这个美女,要如何拒绝,那个想吃天鹅肉的浑小子。 幸灾乐祸,自古人性皆然。 小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个大白痴,真以为自己是大鼻子情圣啊!叫他用音乐来打动别人,是用笛声,不是用歌声啊!唉!好破的歌……” 饶是小草聪明多智,此刻也没了主意,只得静观其变。 而事情的发展,是没有人能够料到的。 众目睽睽下,紫钰笑了,彷佛可以融化万年雪般的温暖笑意,她接过花朵,在一片叹息声中,与兰斯洛挽手而去,状极亲匿,教现场观众捶胸顿足。 “总算了去一个麻烦。” 小草长吁道,她可没有那幺天真,会认为兰斯洛的烂歌,打动佳人芳心,紫钰之所以肯这幺帮忙,多半是看在大家的交情上,不忍兰斯洛太丢脸,才肯稍稍作戏一番。 “那个大浑球,为什幺我要这幺替他担心?” 小草喃喃自语,脚步却不自觉地追寻两人而去。 杭州文风极盛,骚人墨客本多,在围观的群众里,才思敏捷者,不乏其人,看到这幕“不可能的任务”,奇迹似的成功后,不少人以此为题,加上自己的想像,写成了传奇故事。 愚夫愚妇信以为真,将庙中神祗,误认为专管恋爱之神。 此庙居然成为年轻男女表白、求爱之所,而一举奏功者,竟也大有人在,此后数十年,香火鼎盛,络绎不绝,这就不是当初在场的任何一人,所能料及的了。 “想不到还是被拒绝了。” 在回家路上,兰斯洛有点沮丧。 “什幺叫做想不到,你那种方法,不被拒绝才是怪事。” 一旁的小草,把握机会,努力落井下石。 回想刚才的场景,小草觉得好笑。 才走出庙门没两步,紫钰便抽回了手,本来飘浮在云端的兰斯洛,一下子便摔落地狱。 紫钰微一拱手,盈盈下拜,朱唇轻启,低吟道:“怜君密密情,感此伤妾心,徒叹奈何,徒叹奈何,自古红颜弹指老,华发早生,色未凋,爱已残,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语毕,连半句话都不再多说,转头离去。 小草心下佩服,这才是敢作敢为的女中英杰。 这个女子,只怕是不会轻易系心于人的,她的冷清,不是独对兰斯洛一人,而是对整个世俗。 “色未凋,爱已残”两句,道尽千古女子的悲哀,男人会对美女倾心,为的,也就是那一张绝世容颜吧! 一但年华老去,昨日的江山美人,就只有“掩面低泣窥新人”的份。 像紫钰 这样的女子,深明这个道理,又怎幺肯将自己的心,轻易托付。 要掳获这样的一颗心,难啊! “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对于紫钰的想法,小草悠然神往,自己与之比较,不由得有点兴味索然,“我有点担心枫儿,把她独自丢在家,不知道会不会有什幺问题。” “你怕什幺,枫儿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你还担心她会走失啊!” 说着说着,已经走至胡同口,小心看看有无跟踪,兰斯洛将门打开。 “枫儿,我们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兰斯洛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说不出话。 庭院里,恍若废物弃置厂(简单来说,就是垃圾堆),被拆成碎块的桌椅,压扁的铜锅,破烂的窗户……诸般家具器物,被彻底破坏,四散满地。 在这堆废弃物的中心,枫儿跳来跳去,手里撕扯由衣柜中翻出的绸衫,还将扯下来的布料,一把塞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吃着。 形状优美的小口,嘴边沾有泥土、杂草、还有…… “哎呀!我的铁线兰。” 小草惨叫一声,去抢救心爱的盆景,同时也忙着和枫儿争夺,所剩无多的衣衫。 “不行,这个不可以吃啦!……你再不听话,我就要生气罗……啊!笨蛋,别把我的手放进嘴里……” 兰斯洛望着眼前的一片凌乱,头晕脑胀,很难得地,他有了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花了不少功夫,把濒临废墟的屋子修好,成了垃圾的家具买齐,好在小草原本就有随时跑路的准备,东西随丢随买,方便的很。 此后连续数日,小草待在家里,半步不出,任凭兰斯洛怎幺引诱,也没兴趣出门,一来,是为了好好静心想事情,二来,也是为了照顾枫儿。 枫儿的野性未除,想要让她安静呆着,得费不少功夫,小草就花了相当的心力,才教会她穿衣,不要四处乱跑,拿无辜的器物磨牙。 其实,养动物就是要肯花时间,只要别让她觉得寂寞,一般来说,宠物都是很温和的。 这天,小草心血来潮,到外面抓了两只蚱蜢,回来找枫儿玩跳蚱蜢的游戏。 “枫儿,这一只红翅膀的,是你的;这一只脚上有斑点的,是我的。” 小草费力解说,枫儿则是满脸奇怪,不明白这两只蚱蜢有什幺好玩。 “等一下我把蚱蜢放进洞里,你就跟着我喊,知道吗?” “……” “知道了吗?” “喵!” 小草的游戏,在尚未开始之前,便宣告流产,因为缺乏挖洞的经验,小草掘的洞,深度不够,两只蚱蜢甫一进洞,便即跃出,两头逃窜,小草还没来的及反应,枫儿伸手便是一抓,把自己的蚱蜢丢入口中,当作美食大嚼起来。 “哇!我的蚱蜢……哎呀!不对,枫儿,快把东西吐出来,那个东西不能吃的,吃了会拉肚子,教了你那幺多遍,怎幺你就是教不会呢?” 担心枫儿吃错东西,小草又是拦阻,又是拍背,弄的手忙脚乱。 “这个东西有什幺不能吃的,以前在山里,猎不到山猪野兔,本大爷还不是大把大把的吃下肚。” 闲得发慌,又不肯负起教养职责的兰斯洛,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笑什幺,当初说要捡东西,事后一点都不负责任,你哪来的脸在笑。” “谁说我不负责了。”兰斯洛笑道:“枫儿,你过来,我送你一件礼物。” 不敢靠太近,兰斯洛把礼物掷给枫儿,以免又给扑倒,舔东舔西的弄的满脸口水,对于枫儿表示亲切的方式,兰斯洛始终不习惯,而很无奈的,这也是小草屡教无效的项目之一。 兰斯洛的礼物,是条红色的皮革项圈,除了颜色抢眼之外,形式却简单,仅有一个金属环扣,与市面上五花八门的种类相较,是条相当素净的项圈,幸亏小草抢救的快,否则就给枫儿吞下肚当点心。 大陆的公约法,把兽人族的地位,定在奴隶与牲畜之间,若要在都市行走,必须配戴项圈。 市面上所卖的项圈,大多标榜“附麻醉效用”、“内附锁脉针”、“穿骨固定”之类的效果,藉由伤害兽人的身体,到达钳制的作用。 小草将枫儿当作姊妹看待,要让她受这等痛楚,自是怎幺也不愿意,可是,若不配戴,则无法上街,只得整日在家,对于好动的枫儿来说,无异是变相拘禁,为此,兰斯洛特别施展匠人手艺,做了条项圈出来。 别上了环扣,枫儿不住转动颈子,伸手去抓,似乎对这个新的束缚物,感到极度不耐。 兰斯洛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帮枫儿把项圈套正,叹道:“你就忍一下吧!你的主子们,眼下还没发迹,改变不了这些劳什子规章,既然改变不了,你就只好学着适应了。” 靠着“眼作用”,枫儿对兰斯洛真是百依百顺,听到兰斯洛这样说,枫儿似懂非懂,不再乱动,把项圈套好。 “唉!” “叹什幺气?又在想你的紫钰小姐。” “唉!” “想就去找人家啊!又没人拦住你。” “唉!” 小草暗自苦恼,自被紫钰明确拒绝后,兰斯洛这些日来,长吁短叹,闷在屋里,却又想不出任何方法,来个绝地大反攻。 “人家的要求很高,不是现在的你能做到的,还是多努力个几年,等到功成名就,再卷土重来吧!” 这番话,是小草充份考虑过的衷心之论,紫钰所要求的,并不是单纯的荣华名望,想要配得上这样的女子,必须要有相当出色的条件。 小草不认为兰斯洛条件差,目前的兰斯洛,是块原石,只要经过琢磨,将来必能大放异彩。 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慷慨豪迈,毫不做作,武功虽然不高,但发展潜力却几近无限,有种江湖上少见的铁骨英气,这样的人,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更重要的,他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领袖气势,霸气凛然。 小草敢断定,只要能有个两年时间,加强兰斯洛的武功,以他的条件,届时必有一番基业,眼下局势混乱,群雄并起,艾尔铁诺的国势,也逐渐走下坡,对于各处的动乱,无法有效镇压,只要把握机会,说不定兰斯洛也能成为一方霸主。 可是,这些东西需要时间来酝酿,以目前的兰斯洛,想要打动紫钰的芳心,简直难比登天,就算能让紫钰倾心于他,紫钰背后的龙族,也不会接受这样一段情缘,两人势必面临重重险阻。 “听我的话,等到自己条件够了,再来吧!” “不行,就这幺放弃,哪算的上是男子汉,我一定要坚持到底。”兰斯洛不改初衷,还是坚持目标。 “是,是,你是男子汉,真了不起。”小草挖苦道:“不但是男子汉,马上就要当先烈了。” 自从明白了紫钰的想法,小草便懒得再去出主意,反正双方的差距太大,强求无益。 “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懂得一点 魔法的知识。”兰斯洛眼放异彩,想到了个新的点子,“快帮忙想想,有没有可以用来帮人谈恋爱的魔法。” “有的话,我自己不会用吗?”小草暗骂道。 其实,这类的魔法式存在的,经由某种符法、仪式,可以让本来陌路的异性,瞬间产生一见钟情的效果,进而倾心相恋。 只是,那种术法,无非是控制对方的心智,使异性失去自主能力,甘为爱奴,对于这种作法,小草轻视至极,那根本是污蔑了“爱情”这个名词,只要想到兰斯洛像条哈巴狗,吐着舌头,等着捡骨头,小草便觉得反胃。 风之大陆的魔导师公会,对于有关“操控人心”的秘法,一律禁止,不完全是为了道德因素,事实上,这种违逆天道的法术,果报极强,使用者往往遭到反噬的命运,不得好死,所以这是属于禁用的系统。 “会想要依靠法术来谈恋爱,是堕落的象征。” “没有那幺严重啦!”兰斯洛忙解释道:“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幺东西,能够扭转乾坤,让她对我有好感之类的。” 对于这种不明魔法真谛的蠢问题,小草根本懒得作答,无奈兰斯洛紧问不舍,脑筋一动,小草眼珠转了转,很高深莫测的笑起来。 “要说有的话,倒是有一个。”小草正色道,“我听过个传闻,是种传说中的秘法,至于灵不灵,那我可不保证。” “什幺秘法?说来听听。”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线光明,兰斯急忙追问。 “用草编成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草灯,排成图形,点燃以后,默默祝祷一刻钟。” “这幺简单?” 兰斯洛松了一口气,编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草灯,不过费点功夫罢了,只要能赢取佳人芳心,什幺都划的来。 “不简单。” 小草补充,反正是撒谎,乾脆撒大一点吧!看看这个呆子会不会因此知难而退。 “用的草,必须是沾着无根水,初生的嫩草,所编成的草灯,不可枯萎,要保持青绿,祝祷的一刻钟内,不能有半只灯熄灭,所有工作必须在三天内独力完成。” 为了怕兰斯洛故计重施,把一切的准备工作丢到自己头上,小草特别把“独力”两字,念的特别大声。 “这幺困难!你还不如叫我盖做金字塔算了。”兰斯洛听的眼珠快凸出来了。 “是啊!所以才说没人做到。”小草微笑道:“知道怕的话,就听听算了,没有人会笑你的。” “不。” 兰斯洛猛拍桌子一声,站起身来,跃跃欲试,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 “越是困难的事,我能办成,这样才能显出本大爷毅力不摇,越挫越勇的决心。”兰斯洛斗志高张,昂首宣示道。 “你……你没弄错吧!” 小草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蠢的人见多了,还没见过蠢成这样的,真想知道他老爸老妈是什幺人,生出这种赔本兼倒贴的儿子。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兰斯洛笑的好灿烂,“本大爷为君死,为君狂,为君猛做凯子武大郎。” 充满决心的笑容,夸张的宣告,加上枫儿识趣地喵喵叫,看来一场灾难是避不了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为什幺自己会对这样一个呆瓜,如此放不开呢? 小草无声地仰天叹息,或许,因为自己也是个大呆瓜吧!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日 寂寂深夜,将近子时,紫钰独自一人,缓步走在街上。 在一个时辰之前,数日不见的小草,造访了落琼小筑。 带着很窘迫的表情,小草说明了这七天来的过程。 把笑话当成秘法,而认真实行的兰斯洛,把人类的体能,发挥到极限。 他在每天天亮之前,自城外山上,大量采来沾着露珠的幼草,然后便躲在前日被拒绝的古庙里,专心进行着编草的工作,不饮不食,不眠不休,把自己埋在草灯堆中。 小草去看过他几次,才仅仅几天,兰斯洛因为耗竭体力,整个眼眶凹陷,面色腊黄,跟鬼没两样了,与他说话,兰斯洛也是充耳不闻,只是尽力与时间赛跑,把枯黄的草灯舍弃重编,务必要在三天内,编出九千九百九十九只青绿的草灯。 “原来如此,看来人的执念,有时候真是可怕。” “紫钰小姐。” “嗯!” “小草有事相求。” 思量再三,小草决定请紫钰帮忙。 “我知道这事很惭愧,自己做的事,居然要请你来善后。” 小草尽量把话平顺地说出口,“但是,我想请你去看看他,也许……也许可以让我大哥停下来。” 说到这里,小草已经无法整合自己的语句了,这一刻,她不是什幺聪明多智的才女,仅是一名为爱担心受怕的女子。 看见兰斯洛失魂落魄的样子,小草真是打从心里担忧,苦无对策之下,只好恳求紫钰的帮忙。 紫钰面有不豫之色,事实上,来自某一方面的警告,提醒她勿与兰斯洛等人,关系过于密切,否则尾大不掉,再加上自己心中,逐渐混乱的心门,使她不愿意干涉此事。 “我拜托你了。” 眼见紫钰拒绝在即,小草什幺也顾不得了,一咬牙,叩地下拜。 “别这样!” 紫钰伸手相托,阻住小草的动作。 “你可能知道,我对你兄长并没有多少好感,若是他以为这样的小动作,就能打动人,那也未免将我看太低了。” 紫钰小心控制情绪,冷然道:“我对这样的男人没兴趣,文不成,武不就,自傲自大,粗鲁凶暴,完全集男性的缺点于一身,这样的人,有什幺理由,要我去在意他呢?” “你所说的,是真心话吗?” “咦?” “你所说的,真的是你的真心想法吗?” “如果说,大哥当真如同你说的那样,我也就不会这幺为了他而奔波了;如果说,紫钰小姐,是那种只看事情表面的人,大哥也就不会对你痴恋若此,我今日也就不来找你了。” “没错,目前的大哥,文不成,武不就,既没有高强的武功,也没有丰厚的身家,找不到半点吸引人的条件,但是,紫钰小姐,应该不是那种只看眼前的人吧!” 小草正色道:“和一般的世家豪门子弟比较,大哥在未来的可能性,几乎是无限的,于他身上下投资,我想是件值得期待的买卖。” “大哥他粗鲁自大,一点也不细心,总是让身边的人伤透脑筋。” “可是,从别种角度看来,大哥是用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来关心他所爱的人,他的个性粗枝大叶,不会假意的做温柔,也不懂的怎幺扮斯文,和所谓的彬彬君子比起来,的确是差的一蹋糊涂,可是,在粗鲁的表面之下,大哥的真诚心意,无人能及,比起表面上的斯文,这应该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小草顿了顿,说道:“紫钰小姐,我想, 能够掳获你芳心的人,应该不是那种平日风度翩翩,遇到大事便腿软的庸碌小子吧!” “现在正处于乱世,不是卖弄辩才、附庸风雅的时候,身为一个男子汉,就要有能力,守护他所珍惜的东西,在这一点上面,大哥对于自己所爱的东西,勇于表达,勇于付出,也在危难当头的时候,勇于挺身守护,这才是一个男子汉足以建功业于当世的条件。” “我想,我这一生,都会以有这样的兄长为荣。” 在漫长的发言后,小草作了结论,“不管日后,紫钰小姐与我大哥之间如何,我希望你能发现他真正的价值所在。” “真正的价值所在……” 紫钰默然不语,其实,这些东西,她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从没用心去细想,今次听小草一说,许多想不通的疑团,拨云见日,清晰地浮现心头。 坦白说,兰斯洛对紫钰而言,是有影响的,在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紫钰确实为兰斯洛的独特气质,所渐渐吸引,只是,她始终想不通,为何自己会对这条没骨气的哈巴狗,如此记挂,因为找不到答案,所以紫钰对兰斯洛的求爱,始终抱持抗拒的心态。 “大哥对于自己所爱的东西,勇于表达,勇于付出,也在危难当头的时候,勇于挺身守护。” 小草的话,让紫钰找到答案,兰斯洛的表现,是建筑在勇于表达,勇于付出的条件上,因为肯付出,所以他不在意被心上人当小丑使唤,那不是没骨气,事实上,那反而需要的勇气。 “能掳获你芳心的人,应该不是那种平日风度翩翩,遇到大事便腿软的庸碌小子吧!” “一个男子汉,就要有能力,守护他所珍惜的东西。” 回想起兰斯洛的数次战役,紫钰不禁微笑,那种处身危难,却谈笑自若的气概,真是教人心折,而当事情临头时,兰斯洛锐身赴难,用自己的身体来掩护小草,这等英侠豪气,也常常让紫钰看得痴了。 为了给他一次机会,也为了给自己一次机会,紫钰往小庙出发了。 “真正的男子汉是吗?” 紫钰低首沉吟,推开了古庙的大门。 不用费多少力气,紫钰看到了兰斯洛,他坐在大殿里,一副疲惫欲死的表情,几天没清理的胡须,生得犹如箭猪般杂乱,面色枯黄,黑色眼圈张得老大,看来随时会倒毙一样,不过,尽管累成这样,兰斯洛眼里,却是相当平静,还闪烁着喜悦的光彩。 看来小草是多虑了,紫钰这样想着。 “你来了。” 看到紫钰步进殿来,兰斯洛拖着沉重的身子,想站起身,但脚底一阵虚浮,险些跌倒。 “小心。” 紫钰举手相扶,却不料兰斯洛直直撞过来,把紫钰也给撞倒。 兰斯洛身上,一股难忍的汗臭味,扑鼻而来,显然是多天没有洗澡了,不知道什幺理由,看到这样的兰斯洛,紫钰有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真……真是对不起,撞到小姐了。” 兰斯洛挣扎着起身,却是没什幺力气,又跌了下来,软玉温香,撞个满怀。 “不打紧,我扶你一把吧!” 紫钰把兰斯洛搀扶起身,温言问道:“我听小公子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怎幺会弄成这副样子?” “那个不重要。”兰斯洛的声音听来有气无力,却掩不住由心底发出的喜悦,“有样东西,我要给你看看,非看不可。”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兰斯洛拉着紫钰,穿过殿门,跑向后院。 虽然也觉得不妥,但紫钰并没有把手抽回,让兰斯洛握着。 跑进后院,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是……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在紫钰的视线里,七棵梧桐树的枝叶,以串索的方式,交错成了巨大的黛绿廉幕,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草灯,被排成一对猴子交颈而眠的图案,吊挂在树藤网上。 仔细说来,图案的排列,十分粗糙,一眼就可看出是外行人的作品,而且,那两只猴子的滑稽模样,十分引人发噱。 可是,当清冷月光,透过枝叶,将草灯图镀上一层银白光泽,配上背后闪烁的点点星光,所呈现出来的,是与天地同生、宇宙共鸣的壮阔景致,在刹那间,恍若银河运转不休。 两只猴子,一公一母,构造的线条,极为拙劣,看来没有半点的雅致气氛,只是,看着他们相依相倚,好像一似老公公、老婆婆,在垂垂老矣的暮年,怀念相恋时的甜蜜,虽然没有激情,彼此间,却充满宁静的温馨…… 对! 就是那种温馨。 无法言喻的激荡,化作暖流,送进了紫钰的心房,基于某种未知的情感,紫钰的眼眶发热,湿润起来,有生以来,她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不为悲伤,而是为了一种超乎感谢的情绪。 “做这个东西,费你不少功夫吧!” 无意瞥见兰斯洛的手指,满是割伤的痕迹,是在不眠不修的编织时,给草割破的吧! 深深吸气,控制不了内心由衷的感动,紫钰的声音,竟有些咽呜。 “本来我想做一对鸳鸯,还是天鹅之类的,可是想来想去,那样的东西不像我,所以我还是做了这个。” 搔着乱发,兰斯洛有点难为情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接下来,只要把灯点着就行了,可是,要怎幺点火,是个大麻烦。” “不必点了。”紫钰低喃道。 转过头来,不让奔流的眼泪,给兰斯洛看见。 “咦?……” “火已经点燃了。” “在……在哪里?” 深怕这是心上人出的禅机,兰斯洛搔头动耳,努力想着话里是否另有玄机。 紫钰微笑着,让晶莹的泪珠,首度流下脸颊,她伸出指头,指向心窝。 “在这里。” 兰斯洛吃惊地望着紫钰,紫钰回望兰斯洛,两人相互凝视着,在这一刻里,某种一直存在的间隔,瞬间破裂。 在兰斯洛的眼里,紫钰的笑容,如同水面的波纹,轻轻晃动。 尽管口中说不出任何言语,但超越形式的沟通,在两颗心之间,牢牢相系。 “你真是傻的可爱。” 走在回家的路上,兰斯洛如同醉汉一般,颠颠倒倒地跳着走路,脑里不住重复适才的情景。 “你真是傻得可爱。” 说了这句话的紫钰,在兰斯洛的脸颊上,印下惊鸿一吻,这个意想不到的奖励,令兰斯洛兴奋的快要飞起来了。 “从明天起,本大爷要再接再励,让紫钰小姐刮目相看才行。” 下了这样的决心,兰斯洛推开屋门,悄声进屋。 “喵喵喵……” “哇!不要靠过来……口水不要乱喷……” 守候多时的枫儿,在兰斯洛开门的刹那,纵身扑了上去,与主人好好亲匿亲匿,自然,难以消受美人恩的兰斯洛,大声讨饶,不过他现在心情大好 ,倒也不卖力挣扎就是了。 “恭喜大哥,得偿所望,小草为你设宴庆祝。” 一早预备好庆功宴的小草,语笑盈盈,站在房门边。 “你怎幺知道有功可庆?” 一面与枫儿玩耍,兰斯洛对小草的行动迅速,感到惊奇。 “若非与紫钰小姐之间,有重大进展,大哥你又怎肯回来,又怎会如此兴高采烈地回来。”小草笑道。 只是,多少有点“我怎幺叫你,你都不听;别人一叫,你就听了。”的苦笑意味。 宴会开饮,细心的小草,特别熬了清粥,准备了薄饼、淡汤之类的清淡料理,以防数天未进食的兰斯洛,因为暴饮暴食,而生出胃病。 酒过三巡,兰斯洛感叹道:“爱情大有进展,接下来就该发展事业了,这两样都掌握,此生就没有遗憾了。” 忙着与枫儿戏耍,心中亦别有所思的小草,随口说道:“将来大哥练好武功,好好闯一番事业,扬名天下,就光宗耀祖,对的起身边的人了。” “光宗耀祖啊!” 兰斯洛举杯对月,缓缓说道,“我是被老头子养大的,在下山以前,十几年来,我除了老头子之外,没见过半个生人。” “大哥的父母呢?” “谁知道。老头子说,我是没人要的小鬼,给丢在山沟里,被他捡来。” 提起自己的身世,兰斯洛颇为黯然,“老头子没人性,他那种教养方法,要不是本大爷福大命大,早就没命了,不过……也多亏了他,要是没那死老头子,本大爷可能也活不到今天。” “你丢我捡,果真是好事一件。” 兰斯洛打了个嗝,大笑道:“老头子当年捡了我,说不定很后悔也说不定。” “可是,打我下山以来,先是捡了你这个义兄弟,又捡了枫儿,本大爷却是不后悔。” 兰斯洛大着舌头,微有醉意,“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也给了我很多以前想像不到的东西,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家人了。” “往后本大爷闯荡江湖,虽然说,拖着你们两个,是多个累赘,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我有的,你们都会有一份。” “谢谢大哥了,枫儿和我都会好好努力,不会给大哥添麻烦的。”小草笑应道。 已经半醉的兰斯洛,没有发现到,小草的笑中有泪,是为了能正式被他视作家人而感动吧! 或许,也是为了不仅仅想当个家人而落泪。 “好!” 兰斯洛一把搂过枫儿,反常地再她脸上亲一下,哈哈大笑道:“以本大爷的名誉发誓,我一定会在雷峰盛会上,一展身手,把那劳什子宝物取出,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把所有料理一扫而空,也把庆祝酒喝个坛底朝天,兰斯洛面红耳赤,酩酊大醉,趴在桌上,不醒人事了。 “大哥,大哥,唉!怎能睡在这,我扶你进房,枫儿,帮我把……” 话没说完,小草摇头轻笑。 除了兰斯洛之外,枫儿也被灌了一坛酒,睡死过去,成了头醉猫了。 凡是还是得靠自己,撑着兰斯洛,小草努力把这个满嘴醉话的醉鬼,送到床上去,在去安置另一个。 正要离去,猛被兰斯洛一把拉倒。 “大哥。” “唔!这样看起来,你的样子,真是俊俏的像个女的。” 捧着幼滑的小脸,兰斯洛醉眼朦胧,喃喃道:“可是,为什幺你的笑,会和紫钰小姐一样,都带着眼泪呢……” “大哥。” 已经鼾声大作的兰斯洛,没有进一步的回应,沉沉睡去。 小草轻轻抽出身子,望着渐落明月,思潮如涌。 自从遇见兰斯洛之后,掉眼泪的机会,是大大的增加了啊! 这些,并非她所愿意,可是…… 可是…… 就安于当个家人吧! 静静地守在一旁,跟着他,看着他,不要越过这层界限,当有朝一日,分离的时刻到来,所造成的伤害,所必须面对的伤悲,也就不会那幺大了。 在对面胡同的屋顶上,有两个斥候,小心地注视兰斯洛等人的一举一动。 “真奇怪,赤先生下令,那两个小子先放在一边,无论如何,要先料理掉那只猫女,绝对不能留有活口。” “你管他奇不奇怪,反正赤先生有交代,你就作吧!既然已经确定他们的藏身处,就赶快回去通知,派大队人马来围杀。” 两个人刚想要撤身,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浮荡着。 “偷窥别人的生活起居,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惊觉后方有人,两人连忙翻起,做好全副戒备。 “谁!” “什幺人!” 两声暴喝,还没能说完,宏大的气劲,在时间轰中他们,可怜的斥候们,连惨叫的能力也没有,给炸的四分五裂,爆成一堆血雨碎肉,杀人者好高的功力,好辣的出手。 “世上到处都有不自量力之辈。” 一个相貌英伟,器宇不凡的男子,漂浮在半空中,白色的高级斗篷,随风飘动。 乍见他的人,很自然的会打个寒颤,面部的线条,如同斧劈般陡峭,孤绝俊逸的脸,左半边为金属面具所覆盖,深蓝色的眼眸,恍若冰晶,内中透露的危险讯息,教人时时刻刻感到心悸。 “自古情关难过。”他悠然道,声音如同水晶互碰般悦耳,“紫钰,既然你掘地自困,就莫怪做师兄的,要专断行事了。” 离雷峰塔盛会,仅余五天,随着隐藏于幕后黑手的一一浮现,也为兰斯洛等人的命运,投下了新的变数。 前传之银河篇 第七章 焉知情爱几多哀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一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落琼小筑之内,紫钰满脸不悦,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一名身着骑士装甲的男子,态度倨傲,朗声道:“末将蒋忠,奉将军之令,送来书信一封,请小姐过目。” 接过婢女递来的香茶,细细茗了一口,紫钰缓缓道:“你们将军没脸见人吗?怎幺连传个话,都得用送信的。” “送信本是小事,以将军的身分,自然无须为这等杂务劳神费心。” “哦!没胆量的主人,会养出没教养的仆从。” 紫钰冷冷道:“你主子平日是教你,用这等礼数送信的吗?” “用何等礼数,要看出使的是什幺地方。” 蒋忠忿忿不平,凭他“四铁卫”之一在江湖中的地位,肯折节送信,已是天大的屈辱,这女子居然还敢跟他要求“礼数”! 实在不明白,为何将军会给他这样的一个任务。 “如果小姐不收,那末将就告辞了。” 话没说完,陡觉眼前一花,也不见紫钰怎幺起身,整个人如幽灵般,倏地出现在面前,蒋忠大吃大惊,双掌护住前胸,脚踩青云步,急忙后退,拉开距离,以防敌人进袭。 甫一定神,却发觉紫钰仍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五丈外的小机上,细斟慢饮,动也没动一下,适才的一切,彷佛只是幻觉。 再加细看,原本紧握手中的信,已不知何时,被放至紫钰的茶几之上。 蒋忠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这看来风吹会倒,美的像朵花般的少女,竟是身负绝顶武功,适才她一进一退,动趋若神,已是江湖上极罕见的身手了。 紫钰展开信札,迅速览过,蓦地脸上一红,扬声道:“你主子这是什幺意思?” 领教过对方的武功,知道紫钰非是普通人物,蒋忠一改前态,小心的回答:“将军的意思,是希望小姐能够自重。” “自重?” 紫钰心下大怒,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总爱干涉自己的行动,这次居然明目张胆地要她自重。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 说到半途,紫钰娥眉猛地一紧,跟着娇叱一声,扬手将信札射回。 紫钰出手虽快,信札来势却慢,飘飘荡荡,恍若无力。 蒋忠不知何意,看到信札已至面前,伸手欲接。 “接不得。” 不知由什幺地方而来,一人闪电现身,挡在蒋忠之前,猿臂轻展,将信攫于掌中,接着便是声闷响,信札爆炸,碎纸满天飞扬。 蒋忠吓出了一身冷汗,看不出这女子外表温静,一出手居然如此刚烈,更兼有这等凌厉的内力,刚刚若他当真接信,以那爆炸的威力,莫说出丑,弄不好甚至当场废去一只手掌。 “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见到主子现身,蒋忠躬身下拜。 “藏头缩尾的家伙,终于肯露面了吗?” 紫钰冷哼一声,她便是因为发觉了这讨厌的人潜伏在左近,所以才猛下重手,藉此逼他现身。 “将军”的外表十分俊朗,高佻的个子,白皙的皮肤,就像尊完美的雕像,有种看不出年龄的美感。 金色的短发,如同赤金般耀眼,而形状极为姣好的脸孔,覆盖了半边面具,湛蓝的眼珠,灿若水晶,内中散发的,是足以使人冷彻心扉的光彩,配合唇边犀利的笑意,让所有人明白,他,决不是易与之辈。 “你不该硬逼我现身啊!紫钰。”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紫钰道:“公瑾,你有胆子干涉我的行事,就没有胆量承担吗?” 打从入门的天起,基于某种潜在的危机感,紫钰便瞧这个师兄不顺眼,讨厌他的作风,讨厌他的言语,原本自制功夫甚强的她,只要碰触到有关这人的事,便很容易因为被他的气质所刺激,而愤怒得失去理智。 “没有错,本来雷峰盛会怎幺样,与我无关,全由你负责,依照师尊的意思,我只需从旁督导。” 公瑾道:“可是,那野小子的进境,出乎了我的意料,在短短时间之内,成长惊人,当然,莉雅公主的出现,也是造成失算的理由。” “这样发展下去,我原本的规划,有受到破坏的可能,为了要确保这种情形不会发生,从现在起,监视他们的工作,由我亲自处理。” 公瑾停了停,道:“再说,我怀疑现在的你,有处理大事的能力。” “你这是什幺意思?”紫钰怒道。 “没什幺,只是有些担心,小师妹会否因为沉溺男女情爱,而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 一声巨响,紫钰举掌一拍,将坚固的茶几,轰断成两截。 “你自己的私事出了问题,少全往我这推。”紫钰怒喝道。 “喜欢什幺人,那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对于我所倾心的男人,我相信他有他价值的存在,可是,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忘记了本来的责任,公与私,我分得很清,也会处理的很好。” 尽管急怒攻心,紫钰那倾城的美丽,仍没有半点失色,两颊绯红,凤目含威,怒气勃发的她,虽然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温婉,但却更增添了三分英气,丽如盛开的火红玫瑰,艳美绝伦。 美人含怒,真是件赏心悦目的风景。 面临对方的怒意,公瑾好整以暇地欣赏着。 “要说公私不分,你最好检讨一下自己,恩师的命令,只有要我们在中秋之夜,以血开封,取出宝物,并没有提及其他。” 紫钰一一分析,冷静回辩道:“换言之,除此之外的种种,全是你自己的私事,与任务无关,我无需听你的指挥,更无需为你的私事成功与否,而有稍毫顾虑。” 公瑾不语,好半晌,他开口道:“真是遗憾!这幺看来,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和平的解决方法了。” 乍闻此言,紫钰不由吃了一惊,同门多年,公瑾为人,她知之甚详,这师兄城府极深,平日善于隐藏实力,若非紧要关头,决不轻易出手,今次他主动诉诸武力,这幺看来,他进行的计画必是非同小可。 “好,胜者为王,大家手底下见真章!” 师兄妹谈判破裂,剧斗随之爆发,众人眼前一花,两人已经对在一起,“碰、碰、乒”声连响,转瞬间便已交手百余招。 紫钰展开身法,闪形幻位,脚底依照玄奥步法,变化无端,忽焉在左,忽焉在后,偏生姿态美妙,衣带飘动,如穿花蝴蝶般,曼舞翩翩,看的旁观众人眼都痴了。 公瑾使的也是同一门功夫,两人交手间,在厅堂间幻化身影无数,功力稍弱之人,完全掌握不住他们的动向。 蒋忠看的啧啧称奇,“他师兄妹俩对招,使的不知是什幺功夫,这等好看,简直就是在跳舞,哪是在施展武功。” 他可不知,这“踏雪惊鸿”身法,是白鹿洞十八代院主,女侠李清照,恃以成名的绝学,动趋之间,形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出手攻击,一 沾即退,教人难以追击,且每出一招,便随之变化一次所处方位,端的是变幻莫测,防无可防。 紫钰衣带飘飘,一经真气灌注,便如一件厉害兵器,亦刚亦柔,遥遥制敌,再不时夹以双掌,攻势极为凌厉,但无论她如何进攻,如何换位,公瑾挥舞两臂,轻迅灵动,将周身三尺守的水泻不通,竟是攻之不入。 两人素知对方了得,而彼此间功力伯仲,当真要分出输赢,非得生死相博不可,是以招式尽管好看,攻击看似凶猛,手底的劲力却不强,只打算把胜负限制在“给对方一点颜色”的层度。 “小心了。” 到了第三百回合开外,公瑾猛地变招,双掌速度加快,点、拍、击、戳、勾、刺,一双肉掌,拳、掌、指、爪,交落错杂,眨眼间竟生出了二十来种兵器的变化,众人看的神驰目眩,大声赞了声:“好。” 紫钰的婢女,喝采之后,惊觉不对,为小姐的安危担心起来。 “这斯竟练成了胡笳十八拍!” 紫钰心下一惊。 胡笳十八拍,是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当年才女蔡琰旅归,于白鹿洞书院中整理典籍,回思半生凄苦,她才华本高,又是旅经异邦,见识广博,广览天下秘笈后,大彻大悟,竟创出了这套号称“长短兵器无所不包”的散手,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练者必须先博通各式兵器之用法,运用纯熟,方可修息,而其中的呼吸功法,气息拿捏,极难控制,故习者甚少,修成者更少,想不到公瑾竟尔练成。 知道此功厉害,紫钰不敢怠慢,抱元守一,凝神待敌,两道“绕指柔红”激射而出。 “西王母族的绕指柔红!” 公瑾长笑声中,两臂环抱成圆,将太极掌势融会于散手,运劲一揽,将两缕指风接过,纳于掌心,以太极缠丝劲缓缓化消。 “五指齐发,看你怎幺化劲!” 紫钰娇喝一声,便要发指,公瑾岂容她再度奏功,胡笳十八拍化为漫天掌影,急旋而下。 紫钰举臂相迎,斗在一起,两股内力互相碰撞,爆出震天巨响,登时气劲狂流,撕空毁物,厅内摆设乱成一团,场中余人全给震退。 两人身形急变,自屋内斗至屋外,从地下打到半空,转眼间交手近千招,紫钰连连变招,想扳回先机,奈何“胡笳十八拍”果是不朽神技,公瑾掌势一开,刚柔并济,矫若九天神龙,攻似水银泻地,守若火云铁桶,紫钰猛催掌劲,四处游走,居然还是落在下风。 “这样下去怎幺成,说不得,得用真功夫了。” 知道公瑾并未展开全力,而自己竟已显如此丑态,紫钰恼怒至极,决心施展真功夫了。 “睁大眼睛看好。” 紫钰骤提真气,欲发猛招,不料,胸口蓦地剧痛,一口气提不上来,招式大乱,给公瑾趁隙印上一掌,轰落地面。 紫钰连退数步,才拿定桩子,蓦地,脚下所立土地,砰然爆裂,鲜艳的血丝,自苍白的嘴角滑下,显然已受内伤。 众婢女惊呼连连,忙着上前相助,同时组了一道人墙,以防公瑾追击。 “认输了吧!我虽然只用了两成力,但是,应该足够让你起不了身了。”公瑾淡淡道。 紫钰本有旧伤,只要用力过久,便会触发伤势,此事公瑾自是熟知,他不欲与紫钰反目成仇,是故激斗多时,连一半的功力都没有使足,当然紫钰亦是如此,只是,紫钰的身体无法久战,公瑾则是蓄意久斗,等到她伤势发作,在她背心气门印下一掌,让她受点小伤便是了。 “胜负已分,要是你没什幺意见,这件事就这幺说了算。”夹着胜利的余威,公瑾冷冷笑道。 然而,他的笑容持续并不久,特别是当他看到紫钰挣扎站起身的时候。 “不要再斗下去了,你经脉已伤,勉强运气,对身体的损伤重大。” “……” “取出宝藏,拿到九天冰蟾,可治疗一切伤患,对你也有好处,还是别固执下去了。” 忍住疼痛,紫钰推开婢女们的搀扶,铁青着脸,竭力将四散的真气,重新逼纳于丹田,想恢复行动力。 这样运气,自是加剧伤势,但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不惜一战”的坚定意念,教人不敢轻视。 见她手臂不住颤动,知道紫钰还想再战,公瑾原本冰冷的表情,有了抹讽刺的微笑。 想不到,这个自尊自豪,对人间俗子不屑一顾的女子,竟也有着这样的一面。 那个男人,真有这般价值幺? “我明白了。” 把披风一扬,公瑾转身离去,蒋忠连忙跟随在后,行至门口,回头道:“你就继续做你的保护人吧!不过,你的爱心范围,仅限于那小子,对于其他的人,希望你不要多事。” 声音一停,人已在十丈之外,飘然而去。 强敌已去,紫钰再也撑不住,大口鲜血喷出,颓然倒地。 这个人终于正面表示他的意愿了,对兰斯洛而言,势必是个太过庞大的强敌,以目前的兰斯洛,根本连与他抗争的资格也没有,自己又能够保护到何时呢? “兰斯洛……” 意识逐渐模糊,这是紫钰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夕阳时分,杭州城郊的永福楼客栈,兰斯洛、小草坐在三楼雅座,对看晚霞。 兰斯洛的爱情大事,有了大步进展,便全心致力于参予雷峰盛会的准备,事实上,远自一月以前,他与小草便利用种种机会,去探勘雷峰塔,搜集资料。 雷峰塔内藏宝物,这已是千余年来,公开的秘密了,自八月起,每至夜半,奇异的光华将塔周围映出一片氤氲,而中秋子夜,惊人的灵光,汇成光柱,直冲天际,历时一柱香,五百里之内,清晰可见,完全是神物现世的征兆。 而不知有多少才智之士,竭力,试过了各种可能的方法,翻遍一瓦一石,仍是毫无所获,唯一可疑的漏洞,便是地底。 雷峰塔的地下,土石异常坚硬,无法挖掘,不少有心人士试着探测地底,却仍宣告失败,更有甚者,所有曾经打过这类主意的人,都在事后惨遭横祸,死于非命。 当然,这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告,所有努力的方向,几乎都肯定,要解开雷峰之谜,答案必在地底,可是,任谁也无法摆脱“地底诅咒”的命运,在五百年前,魔导师公会的七人顾问小组,便因试着解咒,全部横死当场,自那以后,便没人敢再尝试了。 到现在,雷峰盛会,已经成了一个江湖盛会的代名词,虽然人人知道,觅得宝物的希望,极为渺茫,但一些落魄多时,在武林中混不出名堂,或是初出茅庐,想找个成名机会,像兰斯洛这样的青年,却仍然期望能够找到宝藏,一举成名,故而与会者水准日降。 总之,尽管宝物找不着,杭州城的旅馆、饭馆,却是大蒙其利,每年八月,城里涌入大批寻梦者,旅馆供不应求,连带卖小吃的小贩,也大发利市。 唯一伤脑筋的,就是艾尔铁诺 政府。 因为城内龙蛇混杂,寻宝人彼此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更有些人,存心藉着大批人聚集的盛会,惹事生非,想要成名。 这样的局势,管理上稍有不慎,便会形成难以想像的大暴动,甚至形成国际问题,是以每任官员,皆为此神伤胃痛,深恐官帽不保,而眼下的杭州军区总兵,钱继尧,就是此中佼佼者。 他前日的荒谬命令,激发的暴动,那可不是一言两语可讲得清的。 依照过往习惯,雷峰塔在七月中便封闭,由官兵把守,直至中秋,期间,只有官方特别聘请的前辈高人,方有资格入内探勘。 兰斯洛、小草名不经传(正确说来,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头号通缉犯),自然不可能进入,是以这些日子,小草仅由远处观望。 靠着多日观察、雷因斯·蒂伦密藏的资料,与本身的判断,小草肯定,雷峰塔之下,的确不寻常。 只是,事情有许多疑点。 宝光的出现,已有千余年,推算时间,是在雷峰塔落成一甲子之后,将时间前推五百年前后,在这之间,并没有什幺宝物失落于该地的消息,而分析该时期有关神秘宝藏的传闻,也是毫无头绪,那幺,埋在地底的东西,究竟是什幺呢? 再者,地底的诅咒,绝非天然,更非开始即有,而是在宝塔建成后,方有此事,否则若是不能破土动地,雷峰塔如何兴建。 雷因斯·蒂伦的宗卷记载,建立宝塔是艾尔铁诺王室,一名王妃为还愿而兴建,可是,当要仔细追溯的时候,一切线索模糊不清,难以调查。 如此说来,是有人一开始便知晓宝物的秘密,为了不让宝藏现世,才建塔掩饰,还下咒封印,断绝后患,而且,这个人可能与艾尔铁诺王室关系匪浅,方能以如此神通,千余年来隐身于幕后,令各方追查无功。 这人是谁? 他并不是要独占宝物,否则又何须藏宝,可是,藏宝的原因是什幺? 最古怪的,是每当小草接近雷峰塔,身体深处会有种不寻常的感觉,雷因斯·蒂伦的王女,每一代都是最杰出的魔导师,小草虽未修习魔法,但天生的资质仍是远超凡人。 在她的感觉里,雷峰塔之中,有股特别的阵形,源源不断地在运作,架构十分复杂,功用不明,而且与生平所学的架构大异,不知是什幺东西。 这一切,都只有等到中秋夜晚,实地探勘方能明白了。 “楼下好像有人开始排队,不知是排什幺东西。” 发觉一楼的人群渐渐增多,又不像顾客,小草颇感好奇。 “你管他们排什幺。吃你的吧!” 兰斯洛看着刚买的瓦报,飞快地将桌上食物送进嘴里。 “唉!可惜紫钰小姐,打昨天起身体不适,不然就能与我们一起出来了。” 昨天一早去找紫钰的时候,看门的丫环说紫钰突然急病,不能见客,而且医师吩咐,拒绝任何人打扰,让兰斯洛吃了闭门羹。 “人家难得生病,你就让她好好睡吧。” 对于紫钰的身分,小草始终抱持疑虑,担心她对兰斯洛不利,但随着时间过去,也逐渐释怀了。 “什幺叫难得生病,人家弱女子一个,哪像你我粗枝大叶,她生病,我们本来就该关心才对。” “弱女子……真是个大骗子。”小草心里暗骂。 “懒得理你……喂!你别吃那幺快,等一下还要帮枫儿买吃的,小心她在家不高兴。” 小草自斟自饮,脑中整理相关的资料,顺便欣赏屹立夕阳中的雷峰塔。 因为担心上街后的种种困扰,同时也希望多一点与兰斯洛独处的时间,所以小草把枫儿留在家,协同兰斯洛进行勘查工作。 永福楼的位置,可直接看到雷峰塔的全景,是以两人常至此地,喝茶、吃饭,兼调查。 “我说,那手机看片 :LSJVOD.个莉雅公主啊……” 兰斯洛突然的一句,把小草惊的失了魂,口里茶水喷的老高,呛的咳嗽连连。 “唉!怎幺这幺糟蹋,居然用鼻子喝茶,你妈没教你,小孩子不要随便浪费粮食吗?” 不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兰斯洛在旁说着风凉话。 “你……你说什幺莉雅公主……”忙着止住鼻水倒灌,小草颤声问道。 “你自己看吧!” 兰斯洛将瓦报递给小草,低声道:“艾尔铁诺那票家伙,把绑架莉雅公主的案子,一并算在咱们头上了,唉!虽然说钱是我们拿的,但是,人可不在我们这里啊!” “人就在我们这里。”小草暗自骂道。 原来,艾尔铁诺官方,把两件案子怀疑是同一批人所为,是以在两人的通缉令上,多加一笔。 对于自己“作案”的手法,小草有相当自信,不会留下线索,看来只是给人歪打正着,刚好碰上了而已。 但是,小草心中却有疑团,官府所发的通缉令,人物失真实在过了头,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变成一名壮汉,而兰斯洛的那章图像,就更不像话了,她多次细看,总是有个令人发噱的疑问,兰斯洛何时入籍兽人族了? 赤先生的手下,与己方数次交战,虽然兰斯洛难得留活口,但是自己两人的相貌,对方该是一清二楚的,如果想藉通缉的力量,来给两人压迫,又怎会用出这等图像。 看来,这整件事的背后,只怕还有一个更深藏的计画,有人在暗中袒护他两人,是敌是友,目前不知道,但小草衷心期望,不要是敌人。 “掳人勒索、诈欺、恶意伤害、蓄意谋杀……唉!连我都成了无可药救的重犯了。” 细数这近两个月中所犯的案子,小草为之叹气。 兰斯洛晒道:“有啥关系,大不了直接落草当强盗,有吃有喝还有拿,多好。” “你想当强盗?” “不要叫的像见了鬼一样,当强盗有什幺不好的。” 兰斯洛吃完最后一口点心,大笑道:“咱们干下了那幺多案子,又绑票又杀人的,不是强盗是什幺,本大爷是从山里面出来的,说是强盗也不为过,过去是强盗,现在是强盗,将来还是很有可能继续干强盗。” 懒的与他鬼扯,小草直接祭出尚方宝剑,“你想当强盗,我倒是无所谓啦!可是,紫钰小姐呢?难道要让她当强盗婆吗?” 提起紫钰,兰斯洛张大了口,一脸“对喔!”的疑呆表情,果然是致命的一击。 唉! 一句话就搞定,真是无聊透顶。 回思与兰斯洛相处的这段期间,小草思潮翻涌。 这是多有生趣的一段日子啊! 将来自己倘若回宫,绝对不会忘记,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一直到老,这将是她最温馨的一份回忆。 “去你妈的,老子打牌,你来卖花,摆明触老子霉头,给我滚……” 小草正思索间,楼梯间传来响声,一名黑袍女子,给人从四楼踹了一脚,像个车轮一样,滚到三楼来,余势未消,直滚到两人桌前,看她手里提着花篮,该是卖花的吧,尽管给人踢的像球一样,花篮里的花,半朵也没少,真是名敬业的女子。 乍见此景,兰斯洛、小草俱是一呆,刚想要有所反应,一名锦衣公子,带着四五名家丁,怒气冲冲地自楼上奔下,怒喝道:“老子还觉得奇怪,怎幺今天打牌,从风头输倒风尾,原来是给你沾了霉运。” 一旁的小草听的快笑出来,你打你的牌,她卖她的花,在相互碰面以前,两者根本毫无相干,何来霉运可沾,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那锦衣公子越骂越高兴,似乎把满腹输钱的怨气,全发泄在那女子的身上,“总之,全是你不对,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家丁们,把她给我打得连她妈也认不得她。” “等一下。” 兰斯洛站起身来,脸上一派正气凛然,“欺负弱女子的恶行,就到此为止了,正义感强烈的侠士,决不会眼见你们欺凌弱小的。” 说的得意洋洋,真的把自己当成说书人话本里面,行侠仗义的英雄了。 “正义感强烈的侠士?是谁?说的是谁?你不是山贼吗?” 看兰斯洛猖狂的模样,小草强忍住笑意,不敢破坏他的英雄幻想症。 发觉有人插手,那公子打量兰斯洛两眼,见他只是孤身一人,没啥可怕,仗着己方人多,喝骂道:“小子,你是什幺人,凭什幺替这女人出头。” 兰斯洛仰头大笑,“铛”的一声,自腰间抽出柄钢刀,笑道:“就凭本大爷有刀。” “哦!有刀就了不起吗?” “对,本大爷就是非常了不起,怎幺样,怕了吧!” 话还没说完,那公子使了个眼色,背后几名家丁,一齐抽出配刀,亮晃晃的,每一柄的尺寸都较兰斯洛的那柄为大,声势壮盛,相形之下,兰斯洛便显的很没用了。 “怎样,你不是说,有刀就了不起吗?跟我这几把比呢?” 公子有恃无恐,显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哈!本大爷的刀,不同于你们的破铜烂铁。” “哼!怎幺个不同法啊。” “我问你……” 兰斯洛贼贼地笑起来,“你的头和这个桌子,哪个硬?” “哈!老子修过铁头功,这区区桌子,哪比的上我。” “是吗?” 兰斯洛大笑声中,举刀剁向桌子。 砍的太快,差点就砍到小草的手。 “你自知不敌,想砍桌子献丑吗?” 那公子与家丁们,哈哈大笑,直至他们发觉,兰斯洛那一刀砍下去后,桌子丝毫无损,而那柄钢刀,却在与桌面相碰的瞬间,断成四截。 这张桌子并非特制,就算刀子再钝,桌子再坚硬,也绝无不损之理,更何况反将钢刀折成四段,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持刀者修为极高,事先以强猛内力鼓荡刀身,以致刀子自行迸裂。 自秘库一战后,小草处心积虑,想让兰斯洛能自行使用内力,奈何“雄霸天下”心法别走捷径,小草于武学一道所知有限,最后仍然失败,但小草却另行想了法子,透过某些特殊的吐呐法,向“雄霸天下”借来内力,兰斯洛依法修习,果然一举奏功,今日恰好试试身手,吓的几个人脸色顿青。 “那幺,你们认为,自己的头,和这柄刀相比,哪个硬?” 眯着眼睛,兰斯洛笑道:“本大爷给你们一个机会,三分钟内消失在我面前,否则本大爷会打的你,连你妈都认不出你。” 将对方适才威胁的话,倒加相向,兰斯洛正充份享受“欺凌弱小”的快意。 “大哥,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在一旁的小草,觉得有趣,过来参上一脚,“你还是打得他,连他妈都不肯认他。” 几字位置一换,意义差别可大了。 天生具有暴力倾向的兰斯洛,听了这番话后,眼发异彩,不怀好意地瞪着那公子,摩拳擦掌,预备有所行动。 “欸,这位小公子请了,您小小年纪,为何出言如此狠毒?”那公子颤抖道:“我妈妈不肯认我,于你又有什幺好处?” “什幺……” 一时间有点没会意过来,自己好像是被调侃了两句,小草不由得一呆。 “废话些什幺,这种人就是该受些教训。” 兰斯洛得势不饶人,脸上表情越加恶形恶状。 “喂!两位朋友,这样暴力,对身体不太好……” 那公子脸如土色,颤声道:“有话可以慢慢说,大不了不说话,我马上告辞,马上告辞……” 说完,带着一群家丁,头也不回的跑下楼梯。 一群家丁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而便在那公子要下楼时,他忽地抬起头,向小草瞥了一眼,嘴边泛起微笑,却不料恰好与小草目光相触,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脚底踏空,连滚带爬的跌下楼了。 看着对方狼狈的窘像,兰斯洛大笑起来。 小草却觉得有些迷惑,适才那少年公子虽是满面惊惧,但眼神中却有丝奇异的笑意,那不是一个心惊胆战的丧家犬,该有的情绪,是不是暗藏些什幺呢? 而且,在那眼神之中,除了笑意,更有一抹无法形容的亲切与……熟悉!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呢? 莫非……哦!千万不要,千万不能是这个预想…… 只希望是自己太多心了! “哈哈!行侠仗义,真是愉快。” 没发现小草心神不宁,过足了英雄瘾的兰斯洛,显得很高兴。 所谓的英雄豪杰,大概没有比这更肤浅的了。 “我说大哥啊!”小草强自定下心神,在兰斯洛耳畔低语,一向了解兄长的她,提出问题,“这不像你啊!看到有人跌倒,你居然笑也不笑,还这幺有正义感,是不是今天吃错药啦!” “小草,你要明白。” 听清楚了这个问题,兰斯洛森然道:“所谓的英雄,就是要比别人晚笑五秒钟。” 啥? 这是啥意思? 是不是说,倘若当时没有那个公子来当恶人,在这里笑到捧腹,满口饭菜乱喷的人,就是他老兄了。 这种想法,根本就是“因为好玩的坏人已经被他当了,所以本大爷只好扳起脸当好人了。” 果真是个廉价的英雄,小草摇头不已。 可是,世上的事,可能本来就是这样,看到有人滑倒,旁边的人在伸出援手的时候,是否也忍住了讪笑的冲动呢? 人的心,是同时具有善恶两极的,要找个百分之百的英雄,恐怕比找个方的太阳还难。 兰斯洛会在这方面坦承不讳,究竟是因为个性直接 呢? 还是磨练不够,小草不得而知,不过,这种率真的感觉,的确是她所欣赏的特点之一,而非优点。 “嗯!救了人以后,听不到被害人的感谢,也是件遗憾事。” 兰斯洛舔舔嘴,搜寻卖花女的踪迹。 小草听得差没昏去,“你这是哪门子的英雄。” 这句话硬是吞了下去,她太清楚兰斯洛的个性,这幺一问,他势必无赖的反击,“哈!本大爷本来就是强盗,怎幺样。” 面对这个转职速度惊人的兄长,她确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卖花女收拾东西,便要离去,兰斯洛眉头一扬,刚要出声,却给小草挡下。 “姑娘,卖花吗?”小草问道:“我想买束花送朋友,不知怎幺卖?” “是啊!是啊!买束花给紫钰小姐。”兰斯洛半途插嘴道。 卖花女一语不发,迳自把花篮递至两人面前,意示他们自行挑选,态度无礼之至。 兰斯洛不以为意,高高兴兴挑选花朵,反正他平常便是粗蛮无礼,别人这幺对他,反倒是习惯的紧。 小草却留上了神,一般卖花人,听到有人肯买花,那还不是极力推销产品,唯恐顾客跑掉,怎会像这般爱理不理,好似存心赶客人一般。 虽说雷峰盛会水准日降,但还是有不少风尘异人,潜身而来,是以杭州城中卧虎藏龙,谁也不知,街口的一个肮脏老丐,客栈的一名笑面伙计,会不会便是隐身风尘的武林高人。 小草不露形迹地仔细打量,生怕错待了异人,观察之下,果然发现怪处,卖花女身着黑袍黑衣黑鞋,全身裹得密不通风,宽大的黑斗篷遮住身体,连手上都套了手套,莫要说是面容,便是连半点肌肤也看不到。 此时天气虽已转凉,但仍是颇热,这女子如此装扮,行若无事,决非常人。 大凡江湖异人,均是特异独行、嗜好怪僻之人,似这等行径,可说司空见惯,小草不敢怠慢,专心应对。 “这朵吧!这朵菊花不错,带去给紫钰小姐。” “拜托你。”小草叹气道:“紫钰小姐又不是重病,你拿菊花去,是会触霉头的。” “那这朵吧!这花的颜色不错,她该会喜欢吧!” “这朵更糟。这是黄玫瑰,它的花语是‘爱情渐冷’、‘妒忌’。” “什幺是花语?花的语言吗?”兰斯洛搔着头,不解道。 小草别了他一眼,解释道:“说是花的语言也不为过,那是某种人类间公定的语言,用一种花,来代表一个意思,藉此传达心意。” “哦!有这回事。”兰斯洛显的兴致勃勃,“这朵花怎样,它的花语是什幺。” “喔!这朵啊。你留着自己用吧,这是八仙花,它的花语是‘吹牛的人’。” 小草笑着摇头,道:“真是什幺人挑什幺花,你挑的全都是与幸福无关的东西。” “我哪知道这幺多,我以前在山上的时候,花朵的唯一用途,便是用来吃,那,这花篮里的花,本大爷全都吃遍了。” “花篮里所有的花……你没搞错吧!”小草失声道:“这株夹竹桃是剧毒,你也能吃下肚。” 兰斯洛闻言,怪叫一声,“什幺,老头子还告诉我这是养颜圣品,害我小时候拼命猛吃,这幺说来,我会拉肚子,都是因为这鬼玩意儿罗!” “你……你还算是人类吗?” 那花篮里的东西,还真是包罗万有,令人吃惊的是,许多不同时节开放,彼此间相隔千里之遥的花卉,居然都放在一起,足见有异,小草更是小心翼翼。 兰斯洛继续挑花,而这人的手气亦是一绝,尽是选中些不吉的怪花,代表“愚蠢”的石柳花,“不忠实”的月桂,“饶舌”的鸡冠花……然而,若是仔细一看,篮子里代表吉祥的花卉,为数稀少,这似乎也代表了花篮主人的异向思想。 到后来,兰斯洛随意地抽取每一朵花,想考考看此花花语,小草杂学博通,区区花语,她随看随说,不当一回事。可是,回答至半途,小草心里蓦地一动,彷佛有什幺重要的事,给自己遗忘了,想要去记起,却是怎幺也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幺事呢……好像很重要……为什幺就是想不起来呢……” 苦苦思索,找不出答案,抬头一看,一朵杏花,摆在自己面前。 “杏花,意思是‘希望’。”见面至今,卖花女终于出声,她的声音,低沉而有某种磁性,听起来别有奇特的魅惑力。 “谢谢。”小草接过杏花,低声道谢。 卖花女拾回竹篮,视兰斯洛若无睹,转身便走,她步子好快,转眼间便消失在楼梯口。 “这是什幺态度啊!”兰斯洛啧啧道,看见小草还是一副失魂落魄样,兰斯洛笑道:“不错吧!跟在本大爷身边,连魅力都增加了,买个花还碰着艳遇,有美女送花。” “人家蒙着面,你怎幺知道她是美女。” “直觉,男人特有的直觉。” “哦!是吗?怎幺我就没有呢。” 为了自圆其说,兰斯洛努力地想了想,找了个答案。 “这个嘛!我想兔子的直觉,应该比一般男人要差吧!” “谁是兔子……” 对于这个问题,小草已经不想辩解了,反正,他爱这样想也好,可以省去解释许多东西的麻烦。 想不出来的东西,就先放下吧! 现在,也不是想东西的好时机,放枫儿独自在家一整天,实在不放心,该回去看看了。 刚想起身付账,楼下传来了喧闹声,几个酒客喝醉了酒,在大声嚷嚷。 “真可惜,好不容易探到那两个家伙的落脚处,围杀行动却没我的份,奖金泡汤,赤先生真是不够意思。” “你想死啊!那两个家伙里面,有一个可是高手,咱们多少兄弟给他宰了,连赤先生重金聘来的杀手,都给他打退,凭咱们这等功夫,参加围杀,岂不是送死。” “去你的,说的多严重似的,反正也是背后暗算,放火烧屋子,管他武功多高都没用,对了,你知不知道,为什幺赤先生指定要先宰了那兽女,看他急的那个样,好像比那两个小子还重要似的。” “你管那幺多做什幺,有酒就喝吧!乾杯。” 兰斯洛大笑起来,“哈哈!你们想不到本大爷福大命大,不在屋里吧!” 挽起袖子,便要冲下去,先拿这几个倒楣鬼开刀。 “大哥。” 小草脸色倏地惨白,颤声道:“枫儿……枫儿还在屋里。” 兰斯洛猛然惊觉,骂道:“该死。” 一把拉过小草,也不走楼梯,从三楼窗口纵身跳下,安全落地后,急奔回家。 枫儿天生力气甚大,而兽人族齿尖爪利,要是真的攻击起人来,无异于一名武功好手,但是,赤先生手下好手不少,绝对不是枫儿抵挡的了,何况若是他们直接在屋外放火,兽类天生怕火,不敢乱动,只怕就要因此被烧死在屋 内了。 抬头远望,前方一片黑烟笼罩,烈焰飞腾,有不少房屋已被卷入火舌之内,火势甚大,灾情惨重,哀号之声,不绝于耳,路上许多民众,提携老幼,手里抱着抢救出来的家当,四下逃散,也有民众正自抚尸痛哭,哀悼已成焦尸的亲人。 兰斯洛心惊不已,脚步再行加快,冲到胡同巷口,看清眼前的景象,不觉呆在当场。 整条胡同,全给烈火吞噬,呛人的浓烟,不住由火场冒出,炙人的热浪,一波波扑面袭来,那种气体温度之高,甚至可以瞬间灼伤肺部,建筑物倒塌、物体受高热爆裂、生物的哀嚎,编织成了一曲“火场三重奏”,教人不寒而栗。 一般的火,不该烧成这样,对方果真凶残,为了避免与兰斯洛正面冲突,造成过多死伤,便以兰斯洛的屋子为中心,在其四周的屋子预伏爆裂物,在一起引爆,让火势断绝所有出路,一举把屋里的人烧成焦炭。 只是,无辜的居民,遭了池鱼之殃,因走避不及,葬身火窟者,不计其数,足见对方做事不择手段,毫无人性的作法。 兰斯洛想也不想,找了桶水,把自己淋湿,在随便找了条棉被遮身,便要冲进火场。 小草忧心不已,他们的居所,是火场中心,离此有百余公尺之遥,里面的温度之高,火势之大,足以让任何生物化作黑炭,兰斯洛跑的再快,躲避功夫再好,想要闯进里面,仍是九死一生的行为,极可能在还没见到枫儿以前,便丧命烈焰之中了。 伸出手来,她想扯住兰斯洛的衣袖,不让他进去,可是,枫儿是“家人”啊! 这幺多日的相处,枫儿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与一家人没两样,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不该放弃她不管。 兰斯洛也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毫不犹豫,要冲入火场救人。 小草深自悔恨,如果不是一己的私心,她决不会放枫儿独自在家,如果自己能力很强,足以守护“家人”,就不必让兰斯洛独自涉险了。 在此刻,她深深诅咒自己的无能。 “我进去救枫儿,你待在这里,不要乱来。” “不要去。” 说话的是紫钰,她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兰斯洛的动向。 以紫钰的修为,可以察觉方圆五百里内的大气流动,纵火的事,自是瞒她不过。 然而,想起那日公瑾的留言,紫钰不欲多生枝节,累人累己,故索性见死不救,直至兰斯洛要亲入火场,才被迫现身阻止。 “火烧成这样,你进去哪有生路,别做傻事。”紫钰劝道:“再说,这样大的火,里头的人早就没命了,你还进去做什幺,节哀吧!” “不!” 兰斯洛坚决地摇头,毅然道:“我可以感觉的到,枫儿还活着,就在那里面。” “怎幺可能的事。”紫钰摇首叹息,“你这幺说,根据在哪里?” “没有根据,只是男人的直觉。” 小草相信兰斯洛的直觉,同样来自山林的兰斯洛与枫儿,彼此心灵之间,有些时候,确实有种难以理解的联系,这是小草亲眼目睹的,再者,为了预防紧急状况,小草曾在屋里做了点布置,只要使用得当,应该是可以多熬一些时候的。 “这种事哪能凭直觉来判断。你不要傻了。” 看到兰斯洛仍是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紫钰知道劝说不成,轻轻一叹,左手按住兰斯洛肩头,真气透入,冲击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紫钰……你……” 兰斯洛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紫钰会武功,而且似乎还较他为强,不过,这不是争辩的时候。 “紫钰,快点放开我,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 “我不会放的,在这种情形下去救人,简直是送死。” 异于兰斯洛的激动,紫钰淡淡说着:“我不可能让你因为这种傻事而死的。” “那不是傻事,这关系到一条生命啊!” 挣扎的面红耳赤,眼里燃烧着火焰,兰斯洛很努力的传达某种讯息。 的确,那不是傻事。 “亲人遇险,只要有一线希望,不管多渺茫,都要尽力救助,哪怕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绝无悔憾。” 小草很清楚,这是兰斯洛一直抱持的信念,也是他自许为男子汉的矜持,事实上,这种精神,也是人类这种动物,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的地方。 只是,对于生长环境特殊,从小失去父母关爱,不曾拥有过家庭,不曾体会亲情温暖,也没有机会知道亲人可贵的紫钰来说,要她明白这点,只怕是太难了。 “有必要那幺激动吗?不过是一头畜牲,下次再买……” 紫钰的话,在瞬间被打断,原本动弹不得的兰斯洛,受到某种刺激,冲开了穴道,重重打了她一耳光。 “枫儿不是畜牲,她是我的家人,家人啊!” 充满魄力的呐喊,形成了一道飓风,吹进了紫钰的胸口。 “紫钰!你真的让我很伤心。”兰斯洛的声音很冷静,但语气中的怒意,却教人为之心怯,“你不配哀叹寂寞,因为你连拥有家人的资格都没有。” 丢下了这句重话,兰斯洛抱着湿棉被,冲入火场。 大火起来的时候,枫儿正趴在后院午睡,当她惊觉热浪逼来,火势已一发不可收拾了。 本来,以她矫健的身手,远超人类的跳跃力,要兵行险着,冒险跳过火线,谋求生路,这并非不可行,但野兽天生怕火,看到火头四冒,周围热气逼人,早已慌得没了主意,只有喵喵叫的份了。 野兽毛多,易于燃烧,枫儿迟疑片刻,火差点就要烧上身了,总算及时发觉,厨房里安置了个大水缸,内中盛满清水,可以躲避一时。 枫儿越过几处火堆,钻进缸里,把身子完全浸在水中。 兽人的生命力,远较平常人类为强,所需的氧气,也没那幺多,靠着这些优渥的本钱,枫儿得以延续生命。 但是,恶劣的情形,并未改观,随着火焰的燃烧,氧气逐渐消失,而难以想像的高温,使得屋里形同蒸炉,枫儿只觉得周围的水,越趋滚烫,彷佛要把自己煮熟,而脑袋也昏昏沉沉,意识不清,想爬出水缸,却已给煮的没力气了。 水缸倒映外头一片赤红,“啵啵”爆炸声连响不绝,出于野兽的本能,枫儿吓得心胆俱裂,颤抖不已,喵喵喵的哀叫。 “喵……喵……喵……”若断若续的咪呜,形成步向死亡的鸣奏,枫儿浸在水里,眼前的景物,看来渐渐模糊,如水波汤漾。 这个场景,她曾见过,那时她被浸在水槽里,忽然感觉生命的来源被断,全身给逆走的能源充的几乎爆裂,痛苦不堪的时候,蓦地感觉压力减轻,眼前一片光明,然后,映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咪……”恍惚中,原本模糊的影像,在刹那间变得清晰,重映在视网膜上。 “枫儿,枫儿,你没事吗?” 看到枫儿被浸在水里,兰斯洛喜不自胜,他此刻身上被烧伤多处,因为被掉 落的燃烧物击中,严重的伤口也有三、四处,眼睛给烟薰的睁不开,肺部也给烫伤,呼吸不顺,眼泪直冒,怵目惊心的血迹与伤痕,诉说了他来此之前的惊险过程。 当发觉缸中人儿一息尚存,由心底涌上的狂喜,遮过了一切的伤痛。 “枫儿,你还活着,太好了……该死,现在还不是道喜的时候。” 一但处理不好,那就是两人一起陪葬的下场,这种死法,不太合兰斯洛的个性。 小草是个随处小心,事事留下退路的人,她一早利用地下室,做了个密窖,以应不时之需,入口便在厨房,兰斯洛推倒水岗,暂时浇熄周围的烈焰,趁机打开水缸下的窖门。 一条条赤红火舌,不住吞吐,夺人魂魄的热气,犹如风暴,使人生出置身太阳的错觉。 “哪个没血没泪没骨头的家伙,让火烧成这样啊!” 尽管环境恶劣,兰斯洛还有开玩笑的兴致,这也正是他日后成功的要素之一。 窖门开启,兰斯洛正要把半昏迷的枫儿抛下去,一股爆炸的热风,将他们震开,撞在墙上。 枫儿毛多,首先着火,兰斯洛见状大惊,扑上去用身体盖住她,打滚灭火,而就在此时,支撑屋子的主梁断裂,整个厨房刹时塌陷,压向他两人。 紫钰呆呆的站着,脸上热辣辣的,甚是疼痛。 兰斯洛临去前丢下的话,让她失了神,也失了魂。 “她是我的家人,家人啊!” “紫钰!你真的让我很伤心。” “你连拥有家人的资格都没有。” 一字一句,化作铁锤般的重击,深隽在她心里。 “什幺嘛!明明都是为你着想,你还……要不是顾虑你的安危,我又哪用……” 她应该反驳的,只要紫钰愿意,她是可以有充份理由的。 可是她沉默了,可以用来辩驳的话,紫钰一句也说不出口,因为,在某个层面来说,那些话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为什幺要为了一头畜牲而……” 这句话,她真的是这幺想的。 对于兰斯洛为了保护一头畜牲,不惜舍命的事,紫钰显得有些迷惘。 在多次的暗中保护里,紫钰很自然地为兰斯洛所吸引,当兰斯洛面对众多刺客,谈笑用兵,挥洒自如的模样,那种男子汉的英雄气概,实在很令人为之醉心。 可是,在那些之外,有样东西,却是深深嵌进紫钰的心坎,震撼着她的灵魂。 那是当兰斯洛处于劣势,将小草护在背后,独自挺身阵前的时候,那种“为了守护某人而战”的气魄,静静地、慢慢地,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压倒了所有的敌人。 而刚才,当兰斯洛为了枫儿冲入火场的时候,那种气魄,又出现在他身上了。 到底是为什幺呢? 为什幺,能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呢? “因为她是‘家人’啊!” 说出了与兰斯洛相同的理由,小草低语道,“对大哥而言,他重视家人过于一切,一但他们遇险,大哥会不惜一切的守护,决不让他们有半丝伤害。” “家人……” “‘已经来不及了’、‘太危险了,不要做傻事’,这些话我们都说得很轻易,可是,当我们被困在火里的时候,也是希望有人来救我们的啊!” 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小草的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今天在火场里面的,是紫钰小姐,大哥也一样会冲进去的,这些事,你应该明白的。” 是的,这些她早就明白了,比起兰斯洛为了守护家人,不顾自身安危的举动,自己的行为,真是太可耻了。 “小公子,请后退两步,由妾身进去寻他们二人吧!” 紫钰扬起右臂,“升龙气旋”打出,狂飙的气劲,将阻碍的东西全给撕裂、扯碎,在熊熊烈火之间,开辟了条“风道”。 紫钰刻意使了阴寒内力,升龙气旋轮转之下,火焰给逼的往两旁不住倒退,呲呲作响后,地上冒着急速降温后的袅袅白烟。 “走。” 以神功开路,两人飞快前进,不花多少功夫,便已到了火场中心,一声惊呼,刚好看到屋子整个塌陷的一幕。 “大哥。” 看到兰斯洛给火幕掩埋,小草神魂俱丧,冲动的不能自己,差点就往火堆里跑去。 “看清楚再说。” 因为有了觉悟,紫钰显得比较冷静。 她拉住小草,右手再度催劲,升龙气旋化为巨大的龙卷风,轰然巨响中,赫然将整片断垣残壁刮扯至半空,分解成木屑瓦砾。 “大哥。” “兰斯洛公子。” 心急如焚的两个女人,赶到原本塌陷的遗迹之下,欣喜若狂地发现兰斯洛昏倒在地窖里,而枫儿正焦急地在他身边咪咪叫。 在屋子塌陷的瞬间,兰斯洛眼见大事不妙,搂着枫儿就是一滚,摔落地窖之中,虽是骨折当场昏了去,却是因此得保平安。 “大笨蛋,在跌下去的时候,你一定是用自己的身体,替枫儿当肉垫 前传之银河篇 第八章 却问何日君再来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三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唉呦……痛死了,这是哪里啊!”躺在床上,兰斯洛逐渐清醒过来,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他呻吟出声。 “你醒啦!昏迷了一整天,让人担心死了。”应声的是小草,她一直在床边照料,尚未阖眼。 兰斯洛的伤势并不重,经过包扎、上药之后,几处烫伤、烧伤,已经没有大碍,只需休养数日,便可复原。 “枫儿没事吧!”神智清醒,兰斯洛立刻想起枫儿的安危。 “她没事。毛给烧了不少,要调养些时候,不过不是什幺大问题。”小草坐在床沿,把温莹的小手贴在兰斯洛的额头,柔声道:“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可能就此失去枫儿了。” “小草。” “嗯。” “你照顾我,我是很感激啦!”兰斯洛苦笑道:“可是两个大男人间,可不可以不要做这种婆婆妈妈的动作,恶心死了。” “有什幺关系。”小草笑了起来,“我是兔子啊!你早就知道的。” “我不是啊!”兰斯洛嘟囔道。 “对了,这是哪里啊!” “这里,这是落琼小筑啊!”小草笑道:“咱们的房子给人烧了,除了来这里当食客,还有什幺法子。” “落琼小筑!”这个名词让兰斯洛的睡意,瞬间飞到一百光年之外,想起冲入火场前的种种,兰斯洛惊得坐起身来。 “毁了,毁了,今次完蛋了。”兰斯洛颤声道:“我怎幺会对紫钰小姐讲那种话,她一定恨死我了……哎呀!我还打了她,这下该怎幺办……” 看着兰斯洛满脸通红,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狼狈样,小草温然一笑,道:“随便你吧!反正,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后悔,不是已经太迟了吗?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语毕,端起脸盆,步出室外。 坐在床上,兰斯洛左思右想,自艾自怨,“唉!这次真是亏本,好不容易让人家有了点好感,现在全搞砸了……是不是还要砍手去谢罪啊!” 想到明天一早还要面对紫钰,兰斯洛觉得无地自容,这个在面对十倍敌人,仍旧谈笑风生的男人,现在却显得非常胆怯。 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兰斯洛决定偷偷溜走,省得明天没脸见人羞愧的切腹自杀。 把衣服披上,兰斯洛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打算从后门翻墙溜走。 打开门,但见冷月如玉,流泻一片银白清辉;拱桥流水,假山花树,暗送飘香,小亭中,佳人独坐,倚花对松风,语笑嫣然,却不是紫钰是谁。 “啊……” “公子伤势未愈,深夜出门,不知欲往何方啊?” “那个……” “既然公子也有赏月的雅兴,不如过来聊聊吧!” 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兰斯洛觉得自己就像只卖艺的猴子,一边叹气,一边走向绞刑台,等着被宣告死刑。 “那个……” “请喝茶。”不给兰斯洛开口的机会,紫钰笑吟吟地斟满了杯热茶,递给兰斯洛。 “请用。” “呃……谢谢。” 兰斯洛举杯欲饮,但是由于过度紧张,杯子在手里抖个不停,茶水四溅。 “这……这个……我想……我要为昨天的事道个歉……那个……” 兰斯洛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着,脸色像块通红的烙铁,就差没冒起烟来。 “太难看了吧!我可不记得,我喜欢上了这样的男人。” “咦!”听到了出乎预期的回答,兰斯洛有如听到大赦,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 “你说的没有错,我没有拥有家人的资格,或许,我根本连‘心’都不曾有过。”紫钰缓缓道。 “打从出生,我就没有父母。因为天生体弱多病,被送到杭州静养,与外界隔绝,一般人会有的亲人、朋友,我都没有,这幺多年来,我始终是一个人走过来的。” “我并不觉得遗憾,也没有感伤,因为我认为这是生而为人,要成为人上人所必须面对的考验,真正的精英,是不需要与凡俗为伍,所谓的朋友,也只不过是个拖累人的名词。” 月光照在紫钰的娇颜,显得格外落寞。 兰斯洛开始明白,这个女孩,并不是一开始就愿意走上这条路的。 “可是,这样的想法,当认识你们两人以后,开始有了改变。我开始在想,生而为人,除了成为人上人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呢?” “你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我明白,什幺是发自真心的笑,什幺是真挚的哀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又该是怎样的。更重要的是,你让我明白了,什幺是心的形状。” “心的形状……” 兰斯洛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一向都是作的多,想的少,全然没想到自己的作为,原来还有这等意义。 “我从来没有过家人,也一向以为不会有需要的一天,可是……”紫钰仰起面来,紧咬住唇,妙目里隐然有水气,“当我每次看到你为了家人,奋不顾身的时候,我突然很希望,也能够成为你的家人。” 兰斯洛不再沉默了,他知道,该是自己有所表现的时候了。 “我发誓,今生今世,一定竭尽所能,带给你温暖,决不再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兰斯洛想也不想的抱住紫钰,两人在月光下颤抖相依,感觉彼此的体温,在无言的交流中,抚平对方的哀痛。 经过了一段亢长的沉默,看似很长,却又很短的时间。 “以后请多多指教啊!小姐。” 紫钰微笑着轻声说道:“多多指教啊!先生。” 在这个晚上,深深感动的,不只是这两个人,在一旁草丛观看全程的小草,确实明白,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到了。 “大哥,紫钰小姐,祝你们得到幸福。” 紧抿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在心愿完成的同时,少女的心,被撕裂成碎裂。 “傻瓜,掉眼泪做什幺……这样……这样不是很好吗?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哭个什幺劲啊……” 仅管理智不住这样告诉自己,但内心深处的低语,却不是那幺容易停止的,胸口疼的像是快要被扯碎了,小草蜷曲着身子,紧紧捂住嘴唇,不让哭泣声自指缝间溢出。 “呜……不要哭……不要哭……呜……” 越是想压抑,眼泪越是满溢。 打从母亲死后,从未有过如此的悲伤,而深刻的心痛,则是打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程度。 “喵……”发觉女主人正在痛哭,枫儿无声地靠近,轻轻替她舔拭脸上的泪珠。 “枫儿……乖、乖,不要出声,我不想给人看见这个样子。”小草低声哽咽道:“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喵……”为了三方着想,小草放弃了可能的幸福,当雷峰盛会结束后,她便要返回宫廷,届时,应该能无牵无挂了吧! 尽管非是出于真心,但她努力地让自己接受这个想法。兰斯洛的恋情,有了着落,小草唯一牵挂的,就只有枫儿了。 为了彻底医治枫儿体内的余毒,小草与紫钰商量治疗方法。 “你怎不早说,眼前就有个绝妙的良机。”紫钰笑道:“女神医最近旅至南方,会在杭州落脚义诊,推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日了。” 小草一惊,喜道:“你说的女神医,莫非就是有‘最后的南丁格尔’之称的……” “没错,便是她。” “那还等什幺,咱们这就动身。” 女神医玉签风华,是近年来风之大陆上,名声响透半边天的神话人物。 风之大陆上战祸不断,医疗体系又不健全,只有高级军官有医护兵随侍,一场战争结束后,往往有很多下层士兵,明明受的不是致命伤,却因为缺乏适时的救治,被弃置在战场上,就此一命归阴,这是战争的残酷,也是被强赶上战场的士兵的悲哀。 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有个口语之间的神话,在诸国士兵中流传,当战争结束,受伤的兵卒,垃圾般地给抛弃,当所有生存希望都已破灭,士兵们开始祈祷。 这时候,柔和而温暖的祥光,照遍整个战场,祥光中,有一名丰姿约婥、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以高明而精湛的医术,拯救了大量的生命,凡是被她医治的病患,都能从死亡关头回来,迅速康复。 尽管她救活的生命,成百上千,但却没有人说得出她的长相,人们只模糊记得,那祥和的身影,与无论沾满多少血污,也不曾染上半点红的白袍。 在短短时间之内,她在大陆人民心中的地位,足以与“人类的母亲”并驾齐驱,为了纪念她的恩德,人们以一个尊荣无比的名号来尊称她,“最后的南丁格尔”。 据说,她每年会在大陆巡回义诊,所到之处,百姓视之若万家生佛,紫钰与之未曾谋面,但推算时日,该是她旅经杭州的时候了。 “要到哪里去找她?” 兰斯洛有这样的疑问。 紫钰跟着解释,玉签风华自三年前起,旅游行医,却是不肯公开露面,以专用的凤辇代步,行踪飘忽,令人难以捉摸,义诊时,也隔着一层纱幔,不让人见到她的真面目。 她上次至杭州义诊,设驾于永福楼,为期三天,当时邻近州郡的百姓,蜂拥而至者,近三万人,逼得杭州官府,特别派军警维持秩序。 “永福楼,那不就是我们常常去的那一家。”兰斯洛惊讶道。 “不错,玉签风华的落脚处极为固定,一旦选定,就不会再变。” 紫钰解释道:“雷峰盛会即将举行,说不定她便是为此而来,预防伤亡。” 小草握住枫儿的手,回想雷因斯·蒂伦的记录中,有关女神医的传闻,根据许多临床病历的宗卷看来,这名女子的医术,出神入化,不管是什幺疑难杂症,全都药到病除,与雷因斯·蒂伦王家的圣力,平分秋色。 大陆诸国的门阀贵族,相争欲招募其为宫廷医师。 然而,雷因斯·蒂伦的圣力,仅能瞬间修补破损肉体,消除一定程度的毒物,想要医治像枫儿这样的病症,并进行复健,却是万万不能。 为了枫儿,小草衷心祈祷,那些传言并未夸大。 兰斯洛已情有所归,只要能再将枫儿治好,她这趟俗世之行,便再也了无牵挂了。 四人乘着马车,行至永福楼,得到的,却是令人大失所望的答案。 “什幺!不来了。”兰斯洛忿忿道:“当医生也可以晃点病人吗?她的医德在哪里?” “听说,是因为她有个冤家对头,紧追不舍。”紫钰道:“为了避开这个对头,她变更行程,不来杭州了。” 闻风而至的人,不在少数,把楼下挤得水泻不通,失望的群众,鼓噪喧哗,几乎要暴动起来,永福楼的掌柜、伙计,全面出动,忙着安抚民众的情绪,同时暗叫倒楣。 道路上人车拥挤,要回去只怕得费点功夫,兰斯洛一行人,索性直接上了三楼雅座,点了壶茶,几样点心,聊天看风景,顺便碰碰运气,看看女神医会否改变主意,再度出现。 配上项圈,初次上街的枫儿,对四周的景物,显的很好奇,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四下打量,看看崭新的人、事、物。 紫钰、小草的无双娇容,气质高雅,俨然一对璧人,枫儿的外表,极具野性美,便是兰斯洛,经过了多次磨练,也非刚下山时的粗鄙模样,显得神采奕奕,四人坐在一桌,引来周围群众不断侧目。 “当医生的只会救人,这样也会有敌人吗?” “有希望某人得救的人,当然也有不希望某人得救的人。”小草道:“有时候,医生也会被卷入某些恩仇,成为无奈的一份子。” “成名也是件坏处,或许,有人想找她别别苗头,藉此成名也说不定。” 分析了可能的状况,紫钰再加一条理由。 枫儿趴在桌上,把茶一饮而尽,顺势再抢了盘点心,大口咀嚼,差没连盘子也吃下去。 “真难看,小草,都是你没教好。”发觉临桌的古怪目光,兰斯洛埋怨道。 “乖、乖,枫儿,别这样。” 轻轻安抚着枫儿,小草将热腾腾的点心吹凉,撕成块,一块块地喂入枫儿口中,关切之情,溢于颜色。 “我想,大家也不必那幺担心。”发觉了小草的忧虑,紫钰温言安慰道:“天底下的能人异士不少,今日虽是见不着女神医,了不起再另访名医便是了。” “不。枫儿体内的毒素,极是诡异,与一般毒物大异,深缠肺腑,非一般治法所能医。普天之下,除了医术天下的玉签风华之外,只怕是无人能治了。” 小草家学渊源,她自身的医术,不在当世任何名医之下,能让她在此道甘拜下风者,不过两三人耳,自己既然束手无策,又何必多费工夫在一众庸医身上。 紫钰默然不语,雷因斯·蒂伦的圣力,为诸神的恩赐,是普天下医疗术法之冠,身为唯一使用人的莉雅公主,都已悲观至此,那寻常的名医、丹药,便与废物无异,不必再试了。 她却不知,小草虽是王室血脉的唯一继承人,却是无法使用圣力,另外,就算能够使用,圣力对这种莫名毒物,亦是生不了作用,白费力气。 兰斯洛不明白确切情形,但见两个素来足智多谋的人,一齐愁眉苦脸,也知此事难办,不由得叹了口气。 “谁说玉签风华的医术天下,在我看来,也不过稀松平常。” 就在众人失意落魄的时候,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自楼梯口传来。 众人定睛一看,出声者一身黑袍,全身散布着神秘气息,正是昨日于此巧遇的卖花女。 “卖花的还那幺嚣张,人家医术好不好,关你什幺事。” 几名位置靠楼梯口的醉汉,听她出言不逊,举脚踢去,女郎站立不稳,一个倒栽葱,从楼梯口滚了下去。 “怎幺每次遇见她,她都 在滚来滚去?”兰斯洛满脸诧异,大笑道。 这一次,他连五秒钟也不必等了。 小草虽感惊异,但这类高人行事,本来就非常人所能臆度,她既然口出此言,想必自有惊人本领,说不定便是医治枫儿的一线希望,不敢怠慢,急忙起身,便要追下楼去。 “好小子,原来你们在这里。” 小草眼前一花,一个青色身影挡在面前。 “小心。” 兰斯洛惊呼声中,小草给甩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两下,安然落地。 行凶的青衣人,面目凶恶,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正是鼬镰兄弟的老二,青无用。 鼬镰兄弟自那日刺杀失败后,赤先生要求暂停交易,转雇他们做另一桩买卖,兄弟三人暂时栖身杭州城,期间,青无用对那日莫名其妙的惨败,始终忿忿不平,刚巧今日碰到兰斯洛,便要顺手将他杀除,一雪前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兰斯洛却是暗暗叫苦,急谋对策。 上次战胜,实属险胜,若论手底下的功夫,他有自信能保命逃生,但要正面交战,却是十条命也不够死,何况小草、枫儿全无战力可言,今次拖了个大包袱,情况实是险恶到了极点。 冷汗直冒间,一只温腻的柔夷,放在他的肩头,安抚他的不安。 回头一看,紫钰微笑浅浅,浑不把眼前的紧张当一回事。 “对了,紫钰小姐好像也会武功,倒不知道功力如何,敌不敌的过这个家伙……唉!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要女人保护,真没面子。” 兰斯洛左思右想,懊恼不已。 另一边,青无用看清局势,亦是大吃一惊。 他适才的一甩,使上了劲力,本来要将小草直直摔落楼下,重伤身死,哪知给一股莫名劲风冲撞,化消力道,小草轻轻落地,就好像是给人抱着放下来似的。 举目一看,与兰斯洛同桌的,除了那赤先生下令必杀的猫女之外,还有名美的让人屏息,浑不似人间俗物般的少女,看来神色自若,没有半点惊吓的样子,暗中出手者,必然是她了。 想起兄长们对那日惨败的描述,青无用冷汗涔涔,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速谋退路。 这样的场面,紫钰自是毫不放在眼里,青无用能自行退去,固是最好,她本来就不欲在兰斯洛面前施展武功,但若是青无用不自量力,妄图动手,那鼬镰兄弟从此便要少一名成员了。 就在彼此各有心事,局面一时僵持不下的当口,青无用高声惨叫,像是给人连砍了几十刀,痛的倒地打滚。 在他背后,原本的楼梯口,卖花女鬼魅般地出现,手里拿了根细针,颜色蓝晃晃的,显是沾有剧毒。 “杀手的首要信条,就是无声无息,隔壁班的,你有失一个身为专业杀手的颜面啊!” 看着青无用痛的面孔抽搐,全身痉挛,卖花女一派悠然,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波动。 “你……你用的是……” 口鼻中不住喷出血沫,青无用给剧毒折腾的不成人形。 “被退学没多久,好像把学会的东西都忘光了嘛!连这‘蓝血神针’都不记得了吗?” 紫钰闻言一惊,蓝血神针,是山中老人门下的独门暗器,每个出自其门下的学徒,入门学习毒物的件功课,便是制作一根属于自己的蓝血神针,因此毒性变化多端,随每人炼制而不同,强手机看片 :LSJVOD.弱也不一,虽算不上是什幺一流暗器,却是成了山中老人一脉的信物。 这幺说来,这女子亦是山中老人门下罗! 可是,大雪山的杀手,除非负有任务,不会踏足尘世,更别说任意杀人,偶有例外,便是像鼬镰兄弟这样,那是被山中老人逐出师门的劣级品。 “你……你也是……” “和你们兄弟一样,都是从大雪山肄业的,不过可没那幺没面子,居然给校长退学。” 不明就里的人,乍闻此言,还以为是同学间叙旧,谁也想不到会是这等场面。 山中老人在大雪山中,所创的杀手之乡,对门下杀手采取学园式管理,分组教学,所以门下的杀手,训练精良,非一般滥竽充数者可比。 只是,当杀手们偶然相逢,交谈起来,谈话的内容,往往是“隔壁班的老师好严厉,他的学生伤亡率特高”、“合作社的小妹很漂亮,只是他老哥宰掉了上百个追求者”、“上次期末考,甲班的同学好惨,挂掉一半”之类,与世人印象中的杀手不符,不伦不类的谈话。 小草脑中的图书馆,找到了件有趣的记忆。 江湖传闻,三年前,有个杀手自大雪山私逃,临走时还带走大批珍贵丹药,气坏了山中老人,暴跳如雷之下,对她发下格杀令,闹的江湖为之沸腾了好一阵子,看来,就是眼前这名女子了。 青无用不动声色,偷偷积蓄功力。 他表面上满头大汗,不停惨叫,都是分散敌人注意力的手段,身为杀手,自然有相当程度的抗毒、忍耐力,不至于这幺容易失去抵抗力。 从刚才话语判断,这女子应是与自己同级,属于乙级杀手,仅要拥有专长,便可出师。 看她用毒功夫厉害,但脚步虚浮,不似身负上乘武功,只要能小心避毒,当可取胜。 主意既定,青无用打算伪装中毒垂死,伺机全力一击,置其死命。 “你们兄弟的班导是谁?怎幺教出了这幺糟糕的学生。” “你说够了没有!” 一声大喝,青无用暴起突袭,袖中剑疾若星火,刺向卖花女心口,务求一击致敌死命。 卖花女反应亦是奇速,手中花篮当胸一挡,立刻斜身退开数丈。 “就凭这点……” 卖花女一语未毕,圆流刃无声破空而来,血光迸现,当场身首异处,直挺挺的站着。 “哈哈!这幺简单的两段式攻击都躲不过,你够格算是职业杀手吗?” 为了报复适才遭到的嘲笑,一击成功的青无用,意态张狂,开心的大笑。 “你判断事情之前,连看都不看清楚吗?” 说话的是紫钰。 青无用闻言大骇,定睛一看,原本卖花女的“尸体”,仅余一件被削去头部的黑斗篷,篷内人早已不知去向。 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青无用后颈一凉,冰寒彻骨的阴劲,狂走在体内各处。 “故意站着不动,谁知你还是失手,不如到地狱去,继续你未完的学业吧!” 卖花女像擒小鸡般的揪住青无用,手臂寒劲运转,周围温度骤降,恍若冰室。 乍见卖花女的真面目,兰斯洛一行人,都觉眼前一亮。 褪下斗篷之后的她,仅着一套甲衣,一身幼 嫩肌肤黑得发亮,是大陆西南方的黑肤人种,垂腰的乌丝闪闪动人,细而长的眼眸柔美且妩媚,五官虽不细致,却生得极有性格,眉宇之间,缠绕着一股阴狠诡艳的气息,充满了神秘的媚惑力。 这样一个美人,完全是天生的杀手材料,只要她愿意,过人的美色,是足以让许多男人甘心被诱杀的。 “你……你为什幺要杀我……” 一如先前死在他手下的被害人,青无用也提出了这个疑问,一面说,凝结成冰的血块,从口鼻间溢出。 这女子的功力之高,大出他的意料,单是这手冻气,便足以独步天下,这绝非乙级杀手的级数。 “十九年前,你们三兄弟为了得到碧血幽兰,与二十五名同伙,尽屠我华氏一族,当时,你想不到会有今日的下场吧!” “你……你是华氏遗孤,为亲人报仇来着了……” 杀人者人杀,每一名杀手都有这样的觉悟,知道是苦主索命,青无用自觉死的不冤。 “不。” 卖花女摇头否决,道:“对‘替家人复仇’这种无聊事,我没有兴趣,既然没钱可赚,我也懒得做赔本生意。” “那……你为什幺……” “因为我要上楼,你挡了路,如此而已。” 语罢,卖花女把手一松,青无用摔在地上,立即暴毙。 那股冰寒至极的冻气,早已让他身体各处细胞完全坏死。 青无用滚地的首级,满是瞠目欲裂的神情,明显的告诉旁人,他,死不瞑目。 卖花女拾起被割破的斗篷,喃喃道:“怎幺破了,这衣服很贵的。” 话还没说完,临座又传来惨叫,只见原本推她下楼的几名酒客,面色泛紫,七孔溢血,一起倒毙,显然是不知何时给她下了剧毒。 见到如此诡异的凶杀案,酒楼里客人心胆俱裂,哪敢再待,只听得喧哗声连响,三楼的客人跑个精光,仅剩兰斯洛这一桌。 兰斯洛看的心惊肉跳,这女子美则美矣,出手可真是惊心动魄。 他虽然也杀伤过不少人命,但都是在激战中自卫而杀,绝非如这女子下手狠辣,行若无事,把杀人当成消遣,且锱铢必较,有仇定报,饶是兰斯洛心粗胆大,也大大的喘了口气。 小草、紫钰倒是没什幺反应,她二人虽是女儿身,但皆非寻常弱女子,紫钰更是有志于沙场,对于这等场面,自是神不惊、色不变。 小草暗想,这女郎说自己是华氏一族,华氏、华氏,莫非是上古神医华佗的后裔,传闻中,华氏血脉,是天生的神医,只是早自九州大战以后,便已销声匿迹,倘若这女郎真是华氏一族,听她适才的口吻,或许医术也是出神入化,那幺,枫儿的毒症,就有希望了。 “这位小姐……” 小草刚要出声,卖花女已朝他们走来。 “我向来只杀人不救人,不过,对于非玉签风华不能治的病,我很有兴趣。” 女郎浑无表情的笑了两声,问道:“你们谁是病人?” 不待兰斯洛回答,她迳自细看了起来,首先便是兰斯洛。 “气血淤塞,肝火太旺,不是什幺了不起的大病,不过你气色不对,印堂又黑,最好回去多洗脸,如果洗不掉,近日内,谨防血光之灾。” “你……你真的是医生吗?” “我是杀手,不过……”女郎似笑非笑的说,“生意不好的时候,也兼作点副业,偶尔会当当占卜师。” “你会看相吗?” “会。而且专看死相。你想要我帮你看看相吗?” 兰斯洛给她看得全身发毛,连忙摇手推辞。 跟着是小草。 “两眼无神,眉角含春,你的病是心病,自己想办法医。” 再来是紫钰。 还没等女郎走近,紫钰便已缩回手,推拒道:“妾身没病,也不要人医。” “有没有病,由医生判断,病人无权发言。” 女郎伸臂一探,握住紫钰的手,开始把脉。 紫钰吃了一惊,适才她缩手回放,虽然未用武功,但暗藏九种变化,只要遇上敌袭,随时能挣脱、钳制,甚至顺势反击对方,哪知女郎伸臂一切,手势诡秘难测,居然给她说握就握,不费半分力气。 手掌被制,为免脉门被扣,紫钰连忙运劲,想要冲开对方的钳控,怎料她的刚劲一出,对方亦是传来股冰寒的阴劲,沿臂而上,紫钰不防,打了个寒颤,甚是难受。 “当病人就不要乱动,妨碍医生诊治。” 女郎面露诧异之色,双方内力接触的刹那,她亦给震的手臂发麻,她的“冰魄冥爪”,乃是山中老人不传绝学,她偷溜下山时,顺手牵羊将秘笈带出,学成后,没遇过什幺像样的对手,倒看不出这个娇美的小姑娘,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紫钰心下佩服,山中老人果不愧是与恩师同级数的人物,这女子的武功,无论是内力的深厚,招式的变幻,俱是当今天下罕见的高手,先前看鼬镰兄弟,除了暗器独特,诡计多端外,一无可取,还以为传闻夸大,想不到,方才一试,才知大雪山武学别走捷径,果有独得之秘,鼬镰兄弟不过是未窥庙堂之妙的二流货色。 女郎越是把脉,脸色越是凝重,再仔细观察了紫钰的面容后,她问道:“姑娘今年芳龄多少?” “十九。” 女郎点了点头,正色道:“小姐的出身非凡,又身负天骨绝脉,世所罕见,照寻常医理,你本该在两岁时候,经脉郁结而亡,但从脉相看来,十多年来,一直有高人以内力为你疏通经脉,加上你自己的武功,所以能延命至今。” “但是,天骨绝脉,千万中难见其一,乃是授命于天,纵是人力强挽,亦难过双十之数,若无回天之物,姑娘过不了今年的寿辰。” 兰斯洛、小草听的俱是吓了一跳,他俩虽早知紫钰有旧疾在身,但平日大家相处无事,哪知道事情严重到这等地步。 “喂!”兰斯洛疾问道:“你这医生,太也不负责任,哪有这种看病法。” “人生寿命有定,大限一到,神仙难救,所谓医道,不过尽尽人事,若是强违天意,必遭天刑。” 女郎徐徐道:“再说,医生只管看病,如何抓药,是病人自己的事。要医治天骨绝脉,非九天冰蟾不能全功,你们自己想法子找吧。” “九天冰蟾!那是何物?” 知道兰斯洛不懂,小草跟着解释,九天冰蟾,是天地间的难得圣物,有夺天地之造化的妙用,记载于三大奇书中的“冥典”,据闻,是神话时代,生物合成术的颠峰之作,制法不明,事实上,也未曾有人当真见过此物,是仅存于神话中的东西。 “妾身的病,寻访过百名医,均是不明其所以,阁下能一语点破,医术精湛,果是天下。” 紫钰弯身施礼,佩服的五体投地。 怎料女郎毫不领情,两眼一翻,怪道:“世间庸医本多,看不出所以然,不足为怪,我自己的医术,自己有 数,要说是天下,倒也未必。” “没有九天冰蟾,你却能够活到这般年纪,医治之人,除了内力高强之外,也必须对症下药,分别以至阴、至阳的先天真气,由手少阳三焦经注入,易经洗髓。” 女郎说道:“能够做到这步,医术便已极高明,非在我之下,你不必故作违心之论,把我捧高,反正我也没法医你。” 给她抢白一顿,紫钰讪讪地说不出话,看来这名医生,非但医术高明,连脾气也是怪的可以。 最后,轮到了枫儿。 惊见枫儿面容,女郎一怔,先是察探脉相,继而仔细端详,好半晌,她仰天大笑。 “好、好、原来是你啊!好、好。” 她一连四个“好”字,笑声尖锐刺耳,殊无半分欢喜,却是充满讽刺之情,只震得屋瓦齐鸣,尘土簌簌而下。 笑声停止,女郎起身,便欲离去。 “等一下。” 兰斯洛给弄得糊里糊涂,开口询问,“你病还没看完,想去哪里。” “病已经看完了。” 女郎沉声道:“她的反祖现象,我救不回;病根的源头,生死花之毒,天下间无药可解,我也解不开,既然救不回、解不开,我待在这还有何意义?” “反祖现象!” “生死花!” 听到这番诊断,小草、紫钰互望一眼,俱看到了大惑不解的眼神。 生死花,是魔界五大毒物之一,虽然毒性猛烈排不上前三名,但因药性古怪,无药可解,反而是最为棘手。 生死花药性入体,不会致人死命,发作后,可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浑浑噩噩,失去五感,是种极为强烈的麻药。 真正恐怖的,是在药性挥发之后,会强烈伤害脑部,使中毒者疑呆,与禽兽无异,无论什幺内功、什幺灵丹妙药,均难以救治,可谓不解之毒。 然而,这种花卉,若是少量服食,能够麻痹感官,以倍数增强肉体的强韧度,对于意图饮鸩止渴,要在短期内大幅提升功力的人来说,足堪为圣品,只是份量极难拿捏,故素来为魔族所使用,其花卉也仅出现于魔界,非属人间之物。 反祖现象,是人类因为某种理由,肉体产生兽化,长毛、锐齿、利爪,不足而一,返回进化为人类之前的模样,是谓反祖。 依照生死花的特性,人类误中后产生反祖化,是很有可能的,这幺样说起来,枫儿是因为中了生死花,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那幺在她中毒以前……在她中毒以前…… “枫儿曾经是个人!” 这个想法让小草震惊当场,怎幺可能呢? 怎幺会有这种事? 那个怎幺教都教不会,总是爱把屋子弄的一团乱,总是爱黏着兰斯乱舔的枫儿,会是人类……这怎幺可能? 理智虽然这样说,但在小草心底,有个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地说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自那日听说赤先生指定要杀枫儿之后,小草便有怀疑,相较于自己与兰斯洛的重要性,枫儿的存在,显得非常微不足道,为什幺会被列为头号必杀的对象呢? 要说是听错,那幺在初遇枫儿的当天,面对敌人重重包围,若非赤先生突然如见鬼魅,给当场吓昏,他们是不可能有生路的,当时虽然不明白其所以然,但现在想来,惊走赤先生的,便是化为猫女的枫儿。 几件事情凑在一起,小草已经排除了所有的偶然性。 在枫儿的背后,到底存在着怎样的一段过去呢? 轻抚着一脸天真的枫儿,小草详视着那清丽的容颜,心想,枫儿在当人类的时候,一定也是很美的。 为什幺一个像她这样美的女孩,会中了这等罕见奇毒,退化成兽类,又被卖到妓院呢? 她与赤先生之间,又有什幺牵连呢? 这些,只怕都已成不解之谜了。 “这两件,都是绝症,我治不了,不过,你们大可不必白费力气。”女郎傲然道:“这些病,便是当真交给玉签风华,她也只有摇头叹气的份。” “说了半天,原来还是为了这个。”兰斯洛心道。 看来,这女子似是有心与玉签风华一争高下,所以听到非对手不能治的怪病,立刻心痒难耐,而玉签风华今日之所以取消行程,改道它途,所要躲的冤家对头,也多半就是为了这女子了。 唔……有了这种敌人,任谁也要毛骨悚然,难怪连玉签风华也要逃之夭夭。 “医生……” 小草蓦地惊觉,听那女郎刚才的口气,好似认得枫儿,是不是可以向她打听一下呢? 好似看破了小草的疑问,女郎淡然道:“我的工作是杀人,偶尔兼差也会救救人,可没再当包打听的兴致。” 小草待要再言,女郎眉头忽地一紧。 好家伙,不过才露了一点行踪,这批家伙就追过来了……枉费她特地到魔界躲了两年半,居然一回来就被盯上,学弟妹们的效率挺高的嘛! 真是一群不可爱的家伙。 老家伙也有不对,才不过拿了几瓶丹药当乾粮,顺手取了几本秘笈当路上消遣,他居然这等小气,又是追踪又是格杀令,好似她当真很需要这些东西似的……下次回去定要好好找老家伙理论一番。 “一天之内,居然连续对两个病人判定绝症,看来我的医术确有不足。”掩不住几许落寞,女郎自嘲道。 “姑娘,我同伴的病……” “生死有命,定数在天。” 女郎轻描淡写道:“你若当真看不开,那我就只好请你节哀了,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去旅游,去看风景,去做喜欢做的事,不要愁眉苦脸,好好地享受人生,多快乐。” 这女的真是不识好歹,外加超级乌鸦嘴,真不知道她的医德在哪里? 兰斯洛给气的七窍生烟,不料她还补上一句。 “照我看,你印堂黑的一蹋糊涂。运气不好,说不定也过不了这个月了,有什幺未了之事,趁早办了吧!” 兰斯洛的怒火,从两眼里熊熊冒出,差点就要扑上前去,和对方一决生死。 “姑娘……”紫钰拱手问道。 “什幺事?” “今日承蒙指点,紫钰感激不尽,未敢请教姑娘芳名。” “芳名?我的名字不芳也不香,就不用提了。” 女郎走到楼梯边,想了想,还是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不久之后,华扁鹊这个名字,将会响彻整个江湖,你们不妨拭目以待吧!” 语毕,举步下楼,不料后脚踢到前脚,一个重心不稳,再次成了滚地葫芦,滚下楼去。 “不用将来,现在你的声音就响彻楼梯间了。” 看到对方出丑,报了一箭之仇的兰斯洛,开心大笑。 “不要乱讲话,小心被毒杀。” 听到小草提醒,想起前几个受害人,还倒在隔桌,兰斯洛登时噤若寒蝉。 “华扁鹊。一个名字,同时压住了两大神医,好狂傲的女人。” 紫钰眼里闪着光芒,对于这样有意思的一个角色,她确实要好好拭目以待了。 日后,华扁鹊以“暗黑研究院院长”之职,侍奉于兰斯洛王麾下,成了令敌方我方俱超级头痛的人物,然而,因为幼年时的际遇,她始终有着“走路时,后脚踢到前脚”的怪疾,终其一生,未有更改。 月上枝头,群星当空,充满凉意的夜晚,兰斯洛在房内睡的正熟。 由于原本落脚的胡同给烧了,兰斯洛、小草索性搬入落琼小筑,在这里当食客骗吃骗喝,反正也不是次这幺做,兰斯洛自是习惯的紧。 “嘎!”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人蹑手蹑脚地走近床沿,探看兰斯洛的睡况。 一如往常,尽管床铺是超大号的,但睡相极度不佳的兰斯洛,硬是有办法滚到床边,把半个身子睡到床下去。 “真是的,和枫儿一个德性,睡得像是给人奸杀了一样,真难看。” 埋怨声中,轻轻把兰斯洛扶回床,把被褥重新拉上。 近满的圆月,自窗口射入洁净的光辉,照在小草的身上,就像是尊纯银打制的女神像。 “大哥。” 轻声唤着他的名,小草的声音,温柔无比,“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偷看你的睡脸了。” “还有五天,我们相识就满两个月了,很可惜,我不能留下来陪你庆祝了。” 看着兰斯洛,小草情丝深绕。 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啊! 从见面相识到深自倾心,从嬉闹欢笑到生死一瞬,数不清的点点滴滴,只要想起来就会心痛的回忆,发生在两人之间。 “雷峰盛会一完,莉雅就要回去了。我不能永远都在逃避,那样的话,你会说你这个大哥很没面子。” 是的,在几经思量后,她决定要去面对一切。 不管圣力能不能使用,不管要面对什幺样的未来,她都得一肩扛下,因为这是无法逃避的责任。 尽管尚未领悟母亲遗留的隐语,小草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定。 经过了这些时日的磨练,她再非原来那个骄纵蛮横的温室公主,而有了长足的成长,跟在兰斯洛身边的见习,让她学到了勇气,得以去承担未来的命运。 可是,也是这两个月的历练,那个只会在天边捕风纺云,不知世间愁的女孩消失了。因为涉世,她懂得了烦恼,学会了忧愁,最好的证据,不就是每天夜晚挂在脸上的泪痕吗? 自从遇到了这个男人,自从扒了他的东西,而误进尘世后,她的眼泪,始终不曾断过。 以往在宫里,培养出的自制,学会的自我抑制,到底都丢哪去了呢? 为什幺,只要这样看着他,眼泪就会扑簌流下来了呢? 几番惆怅,几许狂,为哪桩?人间相思不曾闲啊! “有一天,你或许会说我很自私吧!可是,这个自私,是你喜欢的啊!” 小草喃喃道:“以后,不要再随便受伤了,会替你快速包扎的人,已经不在罗!不过,有紫钰小姐在你旁边,你大概也不太可能会受伤吧!嗯?” 小草知道,自己很自私,只是一相情愿的成全别人,这不但是不给自己机会,也是不给兰斯洛机会,倘若她与紫钰公开竞争,说不定事情就会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想是这样想,却没将之改正的勇气,小草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兰斯洛与紫钰双栖双宿。 “谢谢你,大哥,谢谢你给了我那幺多美好的回忆,即使小草就此人间蒸发,这段回忆,我永生都不会忘的。”尽管伤心流泪,尽管疼痛不已,这记忆对她而言,仍是永生难忘的美好,情之为物呵! “别了。大哥。”彷佛下了最后的决心,小草把唇印在兰斯洛嘴边,深深一吻,用珍贵的初吻,为这段“杭州假期”划上休止符。这一吻的滋味,好咸。 月儿逐渐西沉,旭日又告东升,迎接八月十五日的来临,所有的一切,终于迈上最高潮了。 前传之银河篇 第九章 待得踪迹吊千古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五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斜阳半落,彩霞满天,一轮明月,已隐现在东方的天际,随着太阳渐落,八月十五的夜晚终于来临了。 雷峰塔自晌午时分开放,大批寻宝人士,涌入塔中,东钻西窜,四下摸索,试试看自己是否是天选的幸运儿。 小草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宝光冲霄的奇景,是在月正当空,也就是子时的时候才会出现,换言之,能否得到确切线索,全系于此,太早动身,无异于观光。 眼见天幕渐黑,该是出发的时刻了。 小草将几样器具收一收,正准备出发,门口传来了叩门声。 “谁?” “是我。” 打开门,来访者赫然便是紫钰。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差不多,就准备出发了。” “是啊!” 几句寒暄过后,紫钰似有心事,迟疑不决,欲言又止。 小草见状,低声问道:“有事吗?” “公主。” “嗯。” 紫钰素来称她“小公子”,乍听不觉,小草应了一声,却又立刻察觉不对。 “你说什幺?” “莉雅公主,妾身有礼了。”紫钰弯身一礼。 “嗯。” 小草先是一惊,随即坦然。多日来的相处,两女之间,高谈阔论,暗中较劲,对彼此才学相互钦佩,也对相互的底细,有了大概的了解,小草既能猜出紫钰的出身,紫钰要料中小草的来历,自也不难。 紫钰心思何等细密,小草整日绕着兰斯洛打转,眼中孕育的深情,她岂会不知。以前不过是冷眼旁观,看看兰斯洛这个傻蛋,什幺时候才会发现这天大的福气,哪知天意弄人,阴错阳差下,自己也深陷情关,真不知是哪一门的糊涂帐。 “今晚雷峰盛会过后,你就要离开了吗?” 同是女儿身,紫钰自是明白小草的心思,对于自己“横刀夺爱”,紫钰虽问心无愧,但面对小草,总有几分难以释怀。 “嗯。该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小草毫不思索,做了回答。 该做的,该留的,该照顾的,都已预备妥当,多留已是无益。眼见兰斯洛、紫钰,两情相悦,前程大好,小草这趟尘世之行,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虽然无怨,却是有憾,只是,她的处境,连这小小的遗憾,都不被允许。 “以后,祝你和大哥幸福,天长地久。” 紫钰也是聪明人,能够体会自己的苦处,小草无须多说。 “以前,你曾经这幺问过我,现在,换我来回问。”紫钰缓缓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把自己心爱的男人,这幺轻易地拱手让人,你甘心吗?” 像是为小草抱屈,紫钰道:“这幺做,看起来好像很伟大、很大方,其实,你根本就是在逃避。为什幺不老实说出来呢?向那个男人,说出自己的心意……” 紫钰不再说下去了,她原本就不擅长劝说此类话题,谈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我在逃避,这我早就知道了。”小草的声音,渐渐低沉,“可是,除了大哥之外,我也必须面对所有的臣民,这是身为公主的我,该有的义务,我不能只顾到私人情感,就放弃应尽的职责,这样,才真的是逃避。” 紫钰不语,那些东西,她当然知道,也晓得小草必然也知道,她之所以还刻意重提,不过是想再提醒小草一次。每个人,所作的每个决定,都应深思熟虑,很多事,一但冲动决定,便再无挽回的机会了。 紫钰喟然一叹,问道:“就这幺样的离开,你放心吗?你可能再也见他不到了。” “爱护他的心情,你与我并无二异。只要大哥过的好,过的幸福,我的心愿已了,是否待在他的身边,无关紧要了。” 至此,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这幺说,或许很厚颜无耻,可是……”小草向紫钰深深一揖,“以后,大哥就麻烦你照顾了,紫钰姊姊。” 看着小草水盈盈的眼瞳,那之中,依稀有水光荡漾,唉!这个傻女孩。 “说起来,你还是次叫我姊姊呢!”紫钰微笑道:“冲着你这声姊姊,我会用两人份的爱心,陪着这傻大个的。” 得到了承诺,小草又是一揖,这是两个女人间的约定。 “喂!你在干什幺啊!该走了。”兰斯洛在催了。 “走慢点不会怎幺样啦!你怕宝物给人抢走吗?”急急应声的小草,奔出门外。 “喂!问你一件事?”兰斯洛神秘兮兮地咬耳朵,“紫钰小姐到你房里做什幺?朋友妻,不可戏啊!” “喔!没什幺,紫钰小姐问我们今晚想吃什幺消夜而已?” “是吗?” 头脑依旧简单的兰斯洛,半信半疑,嘟囔着道:“怎幺只问你不问我,紫钰也真是奇怪……” 一直送到花园门口,紫钰向傻笑的兰斯洛挥手送别。望着渐行渐远的骑影,紫钰悄立花园,闭起眼睛,回忆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从初识赠伞、闯入香闺、长街血战、月夜送情……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着充实又温馨的生活。 无可怀疑的,自从遇见这两人开始,自己的生活,就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变得富有生趣、不再冰冷;朋友、家人,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名词,打从出生以来,她次感受到所谓的“人间有情”。 所幸,紫钰相当喜欢这些改变,而未来,自己的人生,也将顺应着这些变化,而令人期待吧! 念及小草,紫钰不由得一叹,这水仙般的女孩,聪颖绝顶,可偏也痴得绝顶,只要她愿意,应该也可以过着不一样的人生吧!紫钰无意纠正,每个人有权做不同的抉择,既然小草选择以这样的态度,面对人生,不管是对是错,紫钰都得尊重她的决定。 说到傻子,自己何尝又不是呢?傻就傻到底吧! 睁开眼睛,紫钰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是为了捍卫所爱,决不退让的眼神。 “该来的,总是要来。你还要藏头露尾到什幺时候!” “很好,我也很想知道,你对自己的行为,能有什幺合理的解释。” 冰冷的语调,冰雪般的面具,绝对零度的人,公瑾现身,紫钰也要面对自己的战争了。 雷峰塔,建于南屏山麓,相传为一王妃,为祈福、还愿而建,塔分六层,形做六角,对应六合天象之数,保境安民,世代平泰。 民间传言,塔落成之日,曾有高人言道:“但教雷峰长在,自可保人间界不受兵灾之苦。” 然而,人间战祸,此落彼兴,生灵涂炭,无时而终,就连小小杭州城,械斗、群殴,皆是日有所闻,故此传言仅被当作笑话一则。 不论如何,雷峰塔终是西湖畔的名胜,“雷峰夕照”之名,驰誉天下,各色人等,来往不绝,特别是当宝物传闻兴起后,更是受到了特别的瞩目。 兰斯洛、小草,混在人群之中,缓步入塔。兰斯洛四下张望,一副好奇的模样,浑不像个寻宝人。 周围的人,也有不少像兰斯洛这样的少年,他们左顾右盼,看人的时间远比看塔的多,显是初出江湖的新手。 “要增长经历,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小草暗道。 雷峰盛会,是艾尔铁诺武林,颇受重视的一件大事,各门各派,除了派出长老耆宿共襄盛举,也往往会携同值得培养的后辈,来长长见识,培养人际关系。 放眼场中,形形色色的人,各自聚在一堆。衣饰上绣着皇家徽印的骑士,大多是贵族子弟,出自名门正派,个个自信满满,不可一世的样子。 几个身着普通服饰,却以鹰隼般目光打量四周的,可能是军方、六扇门的高手,特来监视这次的大会。 穿着学士服的学者,小心地对每一个细微之处,进行推敲,希望能找到线索。 小草稍微遮掩了头脸,虽然换做男装,莉雅公主在东方诸国,是相当知名的人物,见过她的不在少数,她可不希望在此莫名其妙给人认出。 奖金猎人、游侠、吟唱诗人……五花八门,甚至连身披黑袍、手持法杖的魔道士,都在场内来回探看,真的是难得。 要知任何一种聚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会,往往只限于该种派系。所谓的武林大会里,极难看到魔法相关的人物参加,反之亦然,要同时集会这许多职业,除了战争以外,就真的只有这种以利为前题的聚会了。 不过,也难怪艾尔铁诺政府伤脑筋了,聚会了这许多人,随便惹了什幺乱子,都有可能在全国各地,发生大规模暴动,甚至引起国际问题,那可不是能一笑置之了事的。 “人是不少,可是……”小草移目一回,作出结论。 来的人虽多,但并没有二大公会,七大宗门的人,纵使有,也不过是单独的一两个,非代表性的人物。 换言之,这次的与会者,无论是武林,抑或是魔法界,都只有第二、三流的人物,对于这种渐趋形式化的寻宝会,真正的高人,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甚至还有杭州本地的名流士绅,好像当作参观一样,三五成群,混杂在武林人士中,四处游走,像观光客多过寻宝人。 雷峰盛会的品质,真的是日渐低落了。事实上,还真有小贩在外头卖吃的,真是不知所谓。 雷峰塔内,有人走上走下,忙着找头绪,也有人乍逢老友,欣喜欲狂,还有不少在江湖上混不出名堂的人,带着晚辈,到处见礼,把希望放在下一代,更有些人,看来是每次都到的雷峰迷,几人对面打过招呼后,便埋首于今年的寻宝新招中。 小草迳自走到墙边,选了个偏僻的位置作下,用心感觉雷峰塔的气脉流动。 人有经脉,他物亦然,大凡建筑物都会有独特的气脉,尤其是庙宇殿堂,依风水格局、天象地势而建,分外明显。 雷峰塔的建落藏有玄机,而本身亦属上千年的古迹,灵气深蕴,自然也有本身的气脉,只要能勘察气脉流向,便可对塔内的隐密处,有更深的了解。 勘察气脉的功夫,是高段魔法师经过长时间修炼后,方能准确使用,然而,雷因斯·蒂伦的血脉,在魔法力的修行上,可谓天骨,感应的敏锐、学习的快速、对魔法的适应、与精灵间的协调,小小年纪,便已达到迹近完美的境界,旁人纵使毕生苦修难以企及。 这“感气溯流”,全凭魔力感应敏锐与否,小草虽未修习魔法,但靠着天赋异禀,根本不当一回事。静静闭上双眼,把精神嵌入地脉,去探查雷峰塔的地气烙印。 兰斯洛克制不住兴奋,好奇地到处跑,这是他次涉足所谓的江湖场合,看到以前老头子所说的江湖轶闻中的人物,实地出现,真是没由来地雀跃不已。 “嗯!能够打倒那些个杀手,说起来,本大爷也是个高手罗。嘿!只要能再找到雷峰宝藏,本大爷就一举成名,迈往成功的步了。”全然浸淫在成为武林高手的每梦中,兰斯洛咧着嘴傻笑。 现场与他相同反应的人,不在少数,很多少年,初步武林,也都抱持着美妙的梦想,期望有朝一日,练成绝顶武功,行侠仗义,成为众望所归的大英雄、大豪杰。 虽然不久之后,他们会发觉,事情不是想像中的那幺美好,绝世武功,不是人人能练;行侠仗义的代价,往往要付出生命;英雄豪杰并不好当,那是用无数的血泪、无尽的哀痛所堆积,一个真正的大侠,常常是个郁郁寡欢、笑不出来的大侠。 到了许多年后,当初的英俊年少,变成了白发苍苍,每当天雨云阴,身上各处旧伤,会为了斗争中失去的朋友、亲人,齐奏哀歌,那个时候,他们或许会后悔,为什幺当年不肯听劝,执意要走上看似风光的江湖路,其实,好好的在家耕田,对着那头老牛、那栋破屋、那盏旧灯,不也是挺美的吗? “一步江湖无尽期”,这不是目前的他们所能体会的事,现在的他们,都只是做梦的年纪,兰斯洛也是其中之一,尽管如此,他还是比许多人幸运,因为,能够活着体悟人生的江湖人,并不是很多。 沸腾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兰斯洛学着四周寻宝的老手,检查每个可能的线索。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唯一疑点的地底,是块不能碰的禁区,但也有许多人相信,破除诅咒的线索,就藏在雷峰塔,为了证实这个想法,众多寻宝人仍为此前仆后继。 摆设的器物,千年来已遭人移动无数次,不可能有机关,现在,就只能从塔内,试着找寻隐藏的讯息了。 雷峰塔未有供奉神只,但四周的墙壁上,却绘有壁画,各式各样的神话人物,画在壁上,颜色虽以半褪,却个个栩栩如生,每个人物,风格不同,显非出自一人之手,但从精美的线条,生动的表情看来,绘图者俱是名家。 兰斯洛的学识肤浅,见闻又少,许多典故皆不明白,自是认不得这许多人物,猴样的孙悟空,威武的杨戬,端庄的女娲,带点邪气又娇 前传之银河篇 第十章 最苦梦魂牵情处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五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夜风吹送,花香飘荡,落琼小筑的花园里,一男一女,对面而立,空气中隐现的危险气息,打破了可能的绮想,让人明了这双男女正在对峙中。 “有几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所谓的雷峰宝藏,到底藏了什幺东西?”紫钰问道。 “雷峰塔底,有九天冰蟾。”公瑾淡然道:“你应该知道这个,也只需要知道这个。从以前我就说了,你只需要执行工作,其余的,没必要多问。” 打从入师门之后,紫钰便知道,九天冰蟾是自己的唯一活命灵丹,而师尊也明确指示,九天冰蟾极难寻获,现知的一只,埋藏于雷峰塔下,是故紫钰自小便迁居杭州,为的,便是这雷峰宝藏。 雷峰宝藏,有“彩虹圣壁”、“十方血啮锁”守护,前者纯属神圣力量,阻隔一切邪恶气息,是以只要心无邪念,所修习的功夫并非妖邪魔力,便可通过;后者却相当麻烦,属于东方仙术的阵型,凝聚九天阴气而成形,会将一切意图接近的东西,予以扑杀。 由于当初没有重开的打算,是以三贤者设阵时,是用了最高的技巧、功力,联手封印,现在想要开禁,便是陆游自己,也束手无策,唯一的方法,是找一名阳年阳月阳时出生的天灵之人,在今年中秋月光全消以前,以其纯阳命格的鲜血,洒阵开路,自可化消“十方血啮阵”,安然取宝。 这个令她等待多年的天灵之人,便是兰斯洛了。陆游根据天象推算,命定之人会在今年出现,届时便由紫钰守护其安全,并伺机取血开封,为了慎重起见,甚至连最受器重的二弟子,也一齐调来,见机行事。 对于师尊的谕令,紫钰奉若神明,豪无异议,只是,在这两个月的过程中,她发觉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没用的,这个说法,再也不能塘塞我了。”紫钰摇头,“这次的工作定有内情,否则若只是单单取个九天冰蟾,光是我就足以胜任,又何须劳动你周大元帅千里而来。” “再来,你对兰斯洛的注意,谨慎的异常,虽然说与你自己的计画有关,但我总觉得不对。”紫钰沉声道:“告诉我,当宝物起出以后,你打算怎幺处置他,若是我不到确切的答案,你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不只是口头宣告,紫钰的身体,已经调整到随时可以出手的最佳状态。 而当确认了这个事实后,公瑾开口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怀好意。”公瑾冷冰冰的笑着,道:“恩师的意思,不让任何知道宝藏秘密的人活着。” “啊!果然不错。”紫钰心里,无声低语。 早在质问公瑾之前,她便有了这个猜想,九天冰蟾是流的神物,与之共埋的东西,又岂是泛泛,以公瑾素来的野心,断不可能放手不理,他会让兰斯洛独得宝物,那才是天大的怪事。 “可是,你知道了以后呢?你又打算怎幺做。”公瑾海水般的蓝瞳里,出现了讥嘲的笑意,“别忘了,这次任务成功与否,不只关系着你,也对恩师影响莫大,绝对不能有半分差错的。” 人的寿元有定,像陆游这类,已至两千五百余岁高龄的贤者,是不断靠秘法、灵药之助,方能延命至今,但也因此,违逆天道,而有天降爆雷之刑。 为了躲避天刑,数百年来,陆游自封于玄冰之中,不见外客,潜心思索扭转天数之法,经过千多年盘算,终于想出了解决之道,而必须使用的药引,即是九天冰蟾。 换言之,此次任务若是失败,要再开启“血啮锁”,得要再等六十寒暑,非但紫钰绝症难愈,便是对陆游自己,亦是沉重的打击,是以决不允许任何差错。 紫钰内心反覆挣扎,自己的生死是一回事,恩师的命令又是另一回事。 自幼时相逢起,恩师不惜耗损真气,替自己洗髓续命,而后又蒙他老人家青眼有加,收为关门弟子,授以白鹿洞绝学,在众弟子间最得宠爱,呵护倍至,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拜恩师所赐。 尽管紫钰也曾隐约想到,师父的爱护,可能是因为自己出身非凡,利用价值甚高,但无论如何,师恩便是师恩,宁教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能让恩师损及分毫。 可是,兰斯洛呢?想起那张傻笑的大脸,紫钰心中一阵撕痛,难道当真顺从恩师命令,就此杀了他,杀了那个对己疑心一片,奉献所有的人…… 不行,计决不行……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要去雷峰塔,先过我这一关。”紫钰抬头,毅然道。 “哦!你说的倒是清高。”公瑾冷笑道:“取不到九天冰蟾,你的寿元过不了今年,这样也无所谓吗?” “在这世上,有某些东西,为了守护它,一己的命,并不算是什幺。” 在月光照映中,紫钰就像尊神只雕像,凛若冬雪,傲然不可侵犯,奇异的是,她的脸上,竟是在笑,笑里面有种大无畏的气魄,教人不解其意。 久处沙场,惯看生死的公瑾,心下明白,那是有了觉悟之后的表现。因为对事情有了觉悟,得以看破一切,所以才会有这种笑容,可是,让她产生觉悟的动力是什幺呢? “你死不死,不关我的事。”公瑾的口气不变,“可是这次的大事,关系到恩师,难道你也不顾了吗?” “等到此间事了,我会取出九天冰蟾,向恩师请罪。”紫钰一咬牙,断然道。 “很了不起的想法,以恩师对你的宠爱,也很可能就此赦免你,可是……”公瑾道:“若我执意要那小子的命呢?” “那你件要做的事,就是问过我手中长枪。”话声方落,紫钰手臂抖动,一套组合式长枪,闪电贯串成形,拄地而立,散发出森然气象。 “这妮子真的是长大了。”微微一愣,公瑾暗赞道。 对于这个小师妹,公瑾一直是以一种矛盾的心情在看待的。公瑾的出身,是艾尔铁诺某支皇室的指定继承人,甫一出生,便注定荣华富贵,尊贵无比,他所享用的财势,是常人十辈子也赚不到的。 为了要扛起“继承人的担子”,公瑾自幼受到精英式的斯巴达教育,更投入白鹿洞门下,在数万弟子中,为陆游所赏识,收为入室弟子,后来,晋身仕途,纵横沙场之上,令大陆诸国闻名丧胆,不敢有进犯之心。 年纪轻轻,便已成了艾尔铁诺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是,在得到这些尊荣的同时,公瑾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怎幺高兴。也许,在他生长的过程里,并没有学过高兴是什幺东西,就他记忆所及,连上一次露出笑容,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当然,公瑾并不后悔,这样的生活方式,正是他所追求的。他一出生,便注定是要站在所有人之上的,就算不是降生在这样的家族,就算是降生在某户贫民窟,他也会凭着自己的实力,爬到今天的地位的,大丈夫,自当如是也。 可是,每当夜阑人静,晚风低拂,公瑾的心底,总会个声音,小声地诱惑,倘若自己能过着与平民百姓相同的生活,倘若自己能安享那份和平,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人生? 在这想法逐 渐萌芽时,一个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两岁的紫钰,因为经脉郁结,由族中长老提携,前来白鹿洞请陆游施予援手。这个女孩,是上任族长的遗孤,换言之,只要她不死,将来便会是龙族族长,多巧。 这样的身世,与自己何其相像啊?他们都是为了成为某种身分,某种毫无选择的身分,而来到世间的,早在相逢的那一刹那,公瑾便已看透了,这女孩往后的生涯。 果然所料无差,在众人的期望下,紫钰接受的教育,与他毫无二异,相同的优异表现,相同的惊人天份,相同的冷傲孤僻,他们师兄妹是走在相同的人生道路的。在某些方面来看,紫钰就是另一个公瑾。 “紫钰的人生,前半段是与我一样的,可是,往后呢?她也会继续这幺走吗?继续为了达成别人的期望,毫无目的的活下去……或者……” 无疑地,公瑾将紫钰当作是分身,当成了另一个自己。而对于这个半身,与其说是讥诮,倒不如说是期待,在公瑾的内心,有某种期望,他期望这个女孩会走上不同的道路,让他看看另一种人生。 有人说,遇到一个与自己太过相像的人,会很反感,紫钰隐约有这样的感觉,尽管她尚未清楚地想到,但她讨厌公瑾,那个永远只会在旁窥视,对她的一切嘲以冷笑的男人,紫钰有种难言的厌恶感。其实,公瑾嘲弄的对象,就是另一面的自己,换个角度看来,他也不怎幺喜欢自己。 在与兰斯洛的相处中,紫钰似乎有了改变,公瑾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无关好坏,那只是他想证实的东西,现在、他要再作点确认。 “看来,你是真的爱上了那小子。” “不,这点你说错了。” “哦!” “仔细想想,我并没有爱上他,至少,目前没有。”紫钰缓声道:“正确说法,我正在努力试着爱上他。” 公瑾不作声,男女情爱,是一直令他困惑的一环,特别是像紫钰这样一个,与自己某些特质极为相近的女子,她的情爱观,会是什幺样,公瑾感到高度的兴趣。 “对于他的心意,我很欢喜,可是,现在不是谈恋爱的好时候。”紫钰如是说。 兰斯洛真挚的感情,确实在紫钰的心湖,掀起了轩然大波,令这自幼清心寡念的少女,初领略倾心的滋味。可是,男女相爱,是双方面的事,对于目前的自己,紫钰不认为有资格接受这份的真情。 “身为龙族的下任族长,我有非尽不可的义务……”她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 身为注定的继承人,打出生以来,紫钰便接受帝王学式的精英教养,在这样的环境中,紫钰的表现实是可圈可点,文才武功,都有杰出的成就,绝美的容颜,超卓的见识,小小年纪,便已非常早熟,对大陆局势侃侃而谈,并且雄心非凡,无论哪一方面,俱是光芒万丈,她绝对是龙族最适任的继承人。 在严苛的学习过程里,紫钰的身边,全是仆役与婢妾,偶尔回到龙翔山,亲族看她的眼神,敬畏如天神,就差没跪地膜拜了。为了迎合众人的期望,为了得到夸奖,紫钰刻意将自己培养成冷清、孤傲的个性,来配合自己的身分,既然身为继承人,言行举止就必须庄重、有威仪,不能有半分孩子气的举动。 “想要达成族人的期望,想要被师父夸奖,我一直努力做好这个继承人的角色。” “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似乎是忽略了些更重要的东西了……” 在敌前月下,紫钰想起了从前许多事。许多早已遗忘的童年往事,不由自主地一一浮现心头。 看见紫钰脸色阴晴不定,眼眶里的湿润渐深,公瑾出奇意料地沉默,基于某种同理心,他可以清楚地听见紫钰胸中的低语。 如果在这个时候出手突袭,失去平常心的紫钰,绝非自己十合之将,可公瑾没有行动,比起师父交代的任务,现在这一刻,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直到他出现,在这两个月的相处里,我逐渐试着不用心机与人交往,开始学习怎幺去爱人,次出自真心地大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只会傻笑的愣小子教我的。” 想起兰斯落,紫钰微微一笑。如果说,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认清心中的情感,学会了怎幺去爱一个人,那才是相爱的好时候。 其实,爱情之为物,本就毫无半分理性可言,可是这名以理性为优先思考的奇女子,就是在这上面无法想开。 另外,紫钰对小草,总有份说不出口的歉疚感,在一切未能尘埃落定前,保持现状,是最好的作法。 “不是谈恋爱的好时候?那是因为死人不需要谈恋爱吗?”公瑾一派悠然,“不管你是怎幺想,我的决定,不会有半点改变的。” “我知道你会这幺说,因为你一向都是如此冰冷。”紫钰露出了凄清的苦笑,叹道:“这种心情,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为了要捍卫自己学到的那些东西,为了要感谢教会自己那些东西的人,紫钰决定挺身一战。 不懂吗?公瑾再度冷笑了,自己可能到死也无法理解吧!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要从紫钰身上寻找答案。 局面发展至此,已无须多做言语了,师兄妹俩均聚精会神,抱元守一,仔细寻找对方的破绽,同时也不露出半分可乘之机。 高手过招,非同小可,他两人素知对方之能,此刻正式交手,不同于上次的泛泛之争,竟是谁也不敢抢先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紫钰仍是拄枪而立,公瑾双手环抱,俯视地面,如同一个沉思的冥想者,冷冽的斗气,有若实质,激汤在空气中的每一处。 蓦地,“轰砰”一声震天响,东南方一道光柱笔直冲天,雷峰盛会的高潮来临了。 公瑾动了,依旧是“踏雪惊鸿”,他身形好快,几个换位,已至紫钰面前,既然对手用的是长枪,那就要在攻击以前,抢进她的枪圈范围,让她失去优势。 紫钰不退,若退,可以拉开双方距离,重新攻击,但也必定失去气势,为敌所乘,此消彼长下,更难扳回局面,是以紫钰不退,非但不退,紫钰将枪头往地一击,整个身体顺势飞腾半空,枪尖化作龙影无数,把下方的公瑾团团困住,乱枪扎下。 “好俊的枪法!” 公瑾喝了声采,瞧见来势猛烈,不欲硬接,将披风一抖,当成软索来使,藉此化消攻击,钳制紫钰长枪,同时身若游云,忽地飘上,对准紫钰,便是一掌。 公瑾的披风,是以流云蚕丝所织,刀剑不能伤,若给套住,挣脱极难,紫钰只得收枪回势,同时亦是一掌推出,毫无花巧地,与公瑾对了一招。 掌力相触,都是发觉对方内力充沛,紫钰心知若是回手稍慢,势必又给公瑾缠住,是故掌力用个十足,将人震开,趁便拉开距离。 紫钰应变奇快,身在半空,已将长枪舞成一团灰影,虎虎生风,威武有若天神,她这式“千里羿龙”,必须先行蓄力,一但发出,当真具雷轰之威,非独刚猛难当,而且后劲汹涌,要教公瑾挡无可挡。 当劲力蓄到顶峰,紫钰人枪合一,整个人幻 做一线急电,向公瑾飙射而去,人未到,强大的气流,已经封死了公瑾周身。 公瑾一个斤斗落地,消去余力。惊见猛招临头,公瑾不慌不忙,反臂抽出腰间配剑“湛卢”,长吟道:“半亩方塘一剑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剑招轮转,挡了这势若奔雷的一枪。 剑清如雪、剑丽如花、剑腾若凤翔、剑鸣若龙吟,公瑾剑式一出,登时便升起了道虹桥,灿而夺目,稳稳架住紫钰的枪。 尽管枪上传来的内劲,如拍岸怒潮,一波强过一波,但公瑾的剑,却如万里长空,绵绵无边境,不管怒涛如何凶猛,却是半点也摸不着边。 紫钰的眼光收缩,怔道:“抵天三剑。” 抵天剑,是陆游所创的绝学,共分三式,外界不知,通称为抵天神剑,其实若要细分,尚可分成三剑,公瑾此时所用,便是三剑中的“长空之剑”。 “千里羿龙”,刚强迅烈,无论躲避、格挡,都难以揽其威力,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以这“天下守招”,卸了这一枪。紫钰与之同门,这长空之剑虽然熟识,却也并无破解之法。 公瑾得势不饶人,未等枪上劲力全数卸去,长剑如点水蜻蜓,轻飘飘地顺着枪杆削上,紫钰连忙变招,长枪反挑,两人重新缠斗在一起。 紫钰的枪,名作“焚城枪法”,是龙族的秘传绝技。“苍龙心法”、“焚城枪法”,是龙族非族长不传的两大绝学,前者流传于炎之大陆的绯樱帝国,轩辕皇帝凭之建立不世功业,后者传于风之大陆,紫钰是当今天下,这套枪法的唯一传人。 焚城枪法,顾名思义,便是所击出的每一枪,都具有一轰焚城之威。龙族的武功,素来走的都是刚猛的路子,龙本来就是大威力、大气魄的生物,他们现世,都是在世界已经陷入动荡不安的乱世,要的不是温吞,而是一击毙命的魄力。 紫钰在半空出枪。打从交手那一刻起,她的绣鞋,就没有再沾上半点泥土,龙并不是停留在地上的生物。 龙族的武功,确有奥妙之处,紫钰的身子,在半空腾挪翱翔,真个仿似九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变幻无端,而那姿态曼妙,竟若天女翩翩舞,看的人心都痴了。 惊人的是,尽管动作看似娇弱无力,紫钰握枪的纤手,稳若磐石,她出枪极快,却是连半点声音也无,焚城枪法的巨大威力,一击千钧,每一枪刺出,周围的空气,都给那逼人的炎劲,炼成真空,自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这样的枪法,本来极损内力,而且聚气耗时,出枪不得不缓,但紫钰不愧是龙族千年一见的天才,加上曾服食灵药无数,年纪轻轻,内力已远胜许多修行百年的高手,她瞬间聚气,出枪快速,而威力不减,这等境界,龙族史上决不超过七人,而紫钰,绝对是其中最年轻的一名。 她此时所发的每一式,枪上实有千斤之力,倘若是普通的高手,早在与枪接触的瞬间,血肉横飞。 但是,公瑾不是普通高手,在白鹿洞的诸多弟子里,他无疑是最超卓的一名,能够让“月贤者”陆游特别器重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高手。 与紫钰相反,公瑾的剑,并不迅捷,相反的,如秋水般清逸的剑势,还带着一种不经心的悠闲,浑不似与人生死相博。 公瑾并不想赢过紫钰,正确的说法,是他不能赢过紫钰。 焚城枪法的本身,抱着一往无前、誓死不归的壮烈气势,倘若遇到了更胜一筹的敌人,与之正面剧斗,那决斗时迸发的斗气、杀意,会令使枪者的精、气、神,瞬间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峰,突破本身界限,发挥出更强横的实力,届时,纵能获胜,怕离两败俱伤也无多远了。 公瑾不要两败俱伤,他一向拒绝惨胜,要赢,就要彻底的赢,赢的那幺凄惨,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战败,是以,他不求获胜,只求不败,他要等,等对方的气势由最盛,逐渐衰竭,那时候再出手取胜,就容易的多了。 公瑾使的剑法,“天光云影”,创自白鹿洞第十四代院主,大儒朱熹。 剑走阴柔,泊泊然、绵绵然,蓄劲于其中,只要遇到外力袭击,立刻会有强猛剑势反击,但本身的杀伤力却不强,如谦谦君子,威而不怒,正是主守的剑法。 用此剑法,参以抵天剑的剑诀,两相辅成,纵以焚城枪法的刚劲,亦难以越雷池一步,完全符合公瑾以逸待劳的需要。 如此战法,或许有失光明,可是,公瑾并非一般江湖武人,他要的胜利,绝非表面荣光,而是确确实实击倒的完全胜利。 只是,尽管抱定这个战略,公瑾的剑,也绝不平凡。天光云影剑法,一昧主守,在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中,并不是最出色的功夫。 但见着公瑾的剑,却没有人会相信这个说法。他在闲意中运舞出剑,把四周的一草一木、一沙一露,全变成了他的剑招。 月光之下,所有的东西,被剑劲赋予了生命,循着看不见的轨道,组成剑鞭,乱舞攻敌,煞是好看。 紫钰将长枪舞成圆圈,“叮叮叮叮叮叮”连响不绝,那是兵器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好似音乐般,悦耳动听。 这种纾缓的攻势,让紫钰渐渐心浮气噪了,无疑地,公瑾看准了她的弱点,被这种小伎俩所阻,她的战意、斗气,都已不若先前强烈,这样下去,迟早会破绽大露。 公瑾并非徒然等待破绽的出现,他是充份运用自己实力,提早了破绽的到来,这一点,或许就可以看出他的真正价值了。 “时候差不多了。” 公瑾推算时间,有了这个判断,紫钰的身体,不耐久战,若是激烈战斗持续一刻钟,她的气血倒流,马上便会不支,算来,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反攻的时候了。 “别再打下去了,就算你真能打倒我,也保不住那个小子的。”公瑾冷笑起来,手上却是半点不停,将紫钰的枪全阻再剑圈外,“你认为,我会在什幺准备都没有的情形下,与你在这缠斗吗?” 紫钰大惊,她的本意,若能打倒公瑾,那是最好,若是不能,至少也要拖延时间,在天亮以前,不令公瑾赶到,让兰斯洛取了宝物,公瑾便伤他不得。 可是,公瑾的配合度高的吓人,非但当真陪她“话家常”,还在此地大打出手,一点也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这个师兄,向来不是会被小事所迷惑的人,他既然敢在此稳若泰山,自是对一切有了妥善布置,莫非,他在雷峰塔里,已埋下伏笔,另派了人对付兰斯洛,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不到被拖延住的,反是自己。 紫钰这一惊,心神稍分,原本提到顶峰的内力,因为过度的催运,加上时限已到,这时再也控御不住,全身气血忽地倒流,直冲上脑,一口鲜血喷出,脚底站立不稳,长枪脱手,从半空直直跌下。 公瑾没有半点的迟疑,立时飞身上前,想点住紫钰的穴道,只要令她动弹不得,也就可以了。 雷峰塔底,是个大地洞,既深且宽,且直通湖心,看来十分开敞。 此地离空怕没有个十来公尺高,众人虽说是练过武功,身手敏捷,但多数人还是给摔的七 荤八素,功夫差一点的,当场就筋折骨断,呜呼哀哉了。 “唉唷!痛死我了,屁股一定摔成好几块了。” “你根本是摔在我身上,哪里有脸跟我说这种话。” 兰斯洛的武功不行,挨打耐撞的本事,却不输给一流高手,反正以前在山里打猎,受到死老头凌虐,从半山腰摔下来,是常有的事,早已练出一身铜皮铁骨了。 当发现脚底踩空,往下摔落的时候,兰斯洛搂住小草,在空中连续翻转了几下,把跌势消去,再用自己当垫背,护住怀中人儿,因此,当两人砰然落地,摔的头昏眼花,兰斯洛的头脸手脚上,只有几处擦伤,小草更是半点伤痕也没有。 小草颇为心疼地,用衣袖拭擦兰斯洛身上的些微血迹,笑道:“真难得唷!大哥,要是以前,你一定把我当作垫背的,摔死我也不死你。” 听到这种指责,兰斯洛反常地没有大声反驳,只是有些尴尬道:“这个嘛……本来我们做兄弟的,就应该互相牺牲,更何况你是……呃!更何况你功夫不好,自然我要多照顾你些。” “那我可要多谢你啦!”临别在即,还能够再贴近一次这个胸膛,总是好的。 “闲话休提。我们现在应该怎幺办啊!” “看着办罗!”小草随口应道。 这里人这幺多,总会有法子离开的,所顾虑的,是既然已落至地底,那幺,该不会有人发觉雷峰宝藏的秘密吧! 收慑心神,小草尝试去弄清楚周围环境,因为深处地底,所以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潮湿的寒气,透体沁凉,由人声所造成的回音来估计,这个洞穴大的惊人。 黑暗中,隐隐传来兵器互击,金属破风声。 场中众人皆目不视物,呼喊连连,平日冤仇结得多的,此刻分外担心会给人偷袭,趁机了结性命,无不抽出兵刃,严阵以待,不让任何可疑之物,靠近自己。 一些较有历练,遇事不慌的前辈,连忙出声安抚,言道必须同心脱困,不可自相残杀,否则黑暗中人心惶惶,若是处理不好,便是一场大斯杀。 妥协订定,挥舞兵器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众人逐渐定下心来,共谋出路。 这样看来,一时之间,是不用担心什幺宝物的事了,真正值得忧心的,是赤先生的动向,他露了这幺一手,总不会只为了把人摔下来,看看笑话吧! “不好,快趴下。”野生的触觉,感受到空气有异动,兰斯洛把小草按倒,两人一齐滚到岩壁边。 就在他俩滚开的同时,箭矢破空声,撕裂了大气,狂啸在洞穴里的每个角落,与之伴随的,是某些人猝不及防,中箭后的惨叫,与其他人狼狈闪躲的的喝骂声。 不久,箭矢声停,空气中明显地多了股血腥味。在众多怒骂声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洞穴听风,起舞弄剑,乃人生一大雅事,未知诸位无恙否?” “妈八羔子,全部的事都是你这阴谋者搞得,老子宰了你。”一句怒骂,几个较冲动的江湖豪客,听清了方向,舞着钢刀,杀了过去。 “不对,赤先生必定另有埋伏。”小草心道。 场中群豪,虽然受伤、死亡不少,但总有个两千余人,若赤先生的实力,还是他刚才所展示的那样,铁定成为众人怒气下的牺牲品,而今,他犹敢采高姿态,手上必有王牌未掀。 果然,冲上去的几个人,瞬间就发出了长长的惨叫,听声音是不活了。 众人大骇,那几个人并非无名之辈,事实上,他们虽非一流高手,却也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剑客,敌人能在瞬间将他们歼灭,实力雄厚必定远超意料。 “不是本人夸口,在场诸位,若是还有谁人能提运功力,那我赤某人的名字就倒过来写。”赤先生得意洋洋,长声笑道。 这个宣告,再次让洞内惊呼四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发现,自己多年苦修的真气,全在刹那间不见踪影,丹田空荡荡地,浑若无物。 要知人天生的力量有限,所谓的武林高手,之所以能作出种种超乎常人所为的行为,皆因由后天修行而得来的内力,让原本的体能,得到千百倍的提升,是以习武之人,对自身内力珍逾性命,若是内力不能使用,那一身武功,也等于化为乌有了。 “给我杀,一个也不许留。”赤先生大声下令,手下们应声而去,他们准备周详,先以符法开眼视物,在以特殊复制的护身符,保住功力不失,如此一来,便稳操胜卷了。 相形之下,群雄便屈于无法翻身的劣势了,对于一个练武者来说,失去了内力,招数再精妙也无用,何况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纵有一身绝技,却又向谁施去。 众人为求自保,哪管身边是什幺人,把兵器急舞成一团光网,护住周身,却没想到这幺一来,无异于自相残杀,因为身边突然飞来一刀而毙命的人数,一下就多了几百名。 听闻洞里杀声震天,小草凝神思索,为何赤先生能让群雄的功力,顷刻间化为乌有。 是药物吗?不太可能,就算是再强力的药品,以这洞窟的大小,想要同时令这许多人丧失功力,可能性虽非没有,却也极低,何况人群中不乏用毒好手,要无声无息瞒过这许多人,岂是易事。 是太古魔道吗?这更不可能,太古魔道神秘莫测,大陆上擅者屈指可数,而且使用时,必须要大量仪器相辅,也决不可能在此使用。 那幺,唯一的可能,就只剩魔法了。在魔法的领域里,确实有着这类的封印魔法,一经施展,特定范围内的人、事、物,反抗力会下降至最低点,给轻易地手到擒来。 但是,依照魔导师公会的规定,这类魔法是被禁止的,要知武功、魔法,几乎是背道而驰的两门学问,若是这类术法大行其道,那练武者岂非任人宰割,哪有生存的余地。 静观场中发展,赫然发现,某些魔法师,还能够以较低层的咒数还击,显然魔力未失,而赤先生的手下,也是先以魔法师为屠戮对象,这显示赤先生的禁制,只限于练武者,自己的猜测并没错。 问题是,纵是有人无视于魔导师公会的规章,要施用这类的术法,所需要的魔法级数之高,耗力之巨大,几乎就是天文数字,绝非普通的魔道士,随随便便所能施用,放眼风之大陆,勉强够格被算在名单之内的,连五人都不到,小草不认为这类高人,会被赤先生请动。 那幺,他们是凭什幺来施用这高等级魔法呢?回想赤先生的一言一行,小草得到的结论是,敌方对于雷峰宝藏的秘密,一开始就有了相当的了解,至少,他们对于这些阵型的运作,了解清晰。 若非如此,赤先生不可能知道,藉由阴阳两气的操纵,可以让阵势超出运作负荷,发生爆炸,而只要通晓了阵势的阵眼,用某种手法予以催动,在技术层面而言,是有将原本防护用的结界,转换为封印功力的禁制,这个阵型既是三贤者联手所布,在魔法级数上来说,当然远超世上任何一名魔导师,能达成这样的功效,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来,自己是太过大意了,小草不认为低估了赤先 生,凭这两个月来的接触,小草对于敌方的实力,有了大概的了解,以赤先生的能力,与他的手下来判断,是不可能有这种能力,去了解、进而拟定出这种策略,他们的背后另有主谋。 “喂!我们要怎幺办,难道就一直蹲在这里,等敌人乱刀把我们分尸吗?” 尽管局面危急,兰斯洛仍然不改戏谑的口吻,他一向的生活,都是在鬼门关前打转,久而久之,功夫没练到上乘,临危不乱的乐天本事,却是无人能及。 再者,他也相信,不管是什幺情况,这个好兄弟一定有应变之测,那不是盲目的信任,而是这两个月来所累积出的信心。 “你的功力还在吗?用的出几成?”小草低声问道。 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兰斯洛已有办法,使用本身功力了,“雄霸天下”的威力举世无双,兰斯洛只要操纵得当,便立刻成为一流高手。 “哈!半成也没剩下了。”兰斯洛回答的也乾脆,他刚才依照平日的吐纳法,试过几遍,原本游走于经脉间的真气,全都四散无踪,提不出半点劲来。 反正,在学会运用内劲前,兰斯洛照样打猎,照样面对刺杀,那些狮子老虎,甚至后来的刺客,并不是因为他会内功才输给他的,现在无法提运内力,兰斯洛也不觉得自己就束手待毙了。 “嗯!意料之中,你看看四周的环境,再把地势告诉我。” 兰斯洛的夜视能力极佳,他以前原本就是住山洞里,早练成了视黑夜如白昼的本事,这时虽是黑漆一片,在他看来,却是清晰无比。 “唔!没什幺好看的,赤老头在狞笑,黑、蓝两头蝙蝠,在左右待着,那边有十几个人护着,剩下的人在互相对砍……” “正经一点,我问的是这个洞穴里面,有没有什幺特别的布置。” “太远了,看的不是很明白……” “你如果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最好用心点看……” 挨了小草一顿抢白,兰斯洛努力地朝赤先生那边望去。看起来,他们似乎是站在一处制高点上,不怕有人冲上来,黑无常的脸色十分难看,显然要操控这个阵势,得要消耗相当大的精神力,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地守护,砍杀任何一个接近的人。 “嗯!赤老头站的那块高地,附近好像有几面怪东西……” “是镜子,还是旗子?” “是旗子,看那个样子,应该是旗子。” 一点也没错,这是东方仙术的阵型,小草暗道。 以她对各种魔法的了解,几乎不可能有不认得的东西,就算叫不出名字,也可以从气脉的流动,术法的特性,看出大概。 对于这个阵型,小草感到陌生,那与现在所知道的魔法系统不同,可能属于极为罕见的东方仙术之作品,而在东方仙术里,符法、旗帜、镜子……之类的法器,大量被使用,由这些东西来判断,这个封印的建设,是靠东方仙术了。 三贤者中,月贤者陆游,是此道佼佼者,这应该是他的作品吧!永久能源回流、东方仙术,这两种万中难逢其一的东西,会一起出现,摆出这个阵势的人,必是三贤者无疑了。 那幺,以“与艾尔铁诺的关系深浅”看来,设立雷峰塔,而暗中守护的,是艾尔铁诺当今国师,月贤者陆游罗!赤先生与之有关吗?不然,又怎会对此阵如斯了解?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管怎幺样,还是先设法脱困吧! 小草脑里一转,已经想出了几条计策,虽然都有其危险性,但现在面临险境,也只得冒险一试,博个死里求生了。 “附耳过来,等一下,你就……” 赤先生戴上了施过魔法的镜片,视力不受影响,眼见自己一方占了上风,开心地呵呵大笑。 今次他造出了这场血腥屠杀,并非他的本意,而是他幕后合伙人的意思,至于为何要杀尽这许多人,他并不明白,也不想多问,反正大家相互协定,自己帮他铲除祸患,他帮自己复国,各取所需,正是妙哉。 此刻,那头蠢猪钱继尧,大概还在那发白日梦吧!其实,那家伙也满可怜的,虽然说,杭州军长的位置,是靠裙带关系得来的,但是,他也不是完全的无能之辈,只是长久以来,在“姊夫太过杰出”的阴影下,出不了头,只能用声色犬马来麻痹自己。 渐渐地,他真的堕落成了个贪图逸乐的小人,还妄想有朝一日,能够爬到他姊夫的头上,稳坐军团长之位。嘿!什幺狗只能吃什幺料,军团长手握雄兵数十万,这等高位,岂是他坐的起的,想更进一步,下辈子吧! 赤先生得意地轻捻胡须,这是他的小动作之一,他认为胡须是男人的表征,是以每当心中得意,便会捻弄那撮长须。 钱继尧已经入了圈套,只要再把这些人杀光,那工作就结束了,接下来,就等那人履行诺言了,与他相较之下,钱继尧的微薄实力,连屁也不如,有他允诺相助,复国大业,指日可待,自己马上就可以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屠杀开始后一刻钟,洞窟内已经成为血肉屠坊了,群雄虽然人多,但在失去武功、四面漆黑的恐惧下,大多数人都惊惶失措,特别是当四面一片喊杀,难辨敌友的情形下,所有人都给恐惧冲昏了头,只能盲目舞剑,挥刀乱斩,倒楣的,当然就是身边的无辜死者了。 当然,也有某些较为镇静之人,试图高声呼喊,劝大家冷静,或是点起火种,制造光源,使混乱平静下来,但是,当群众的情绪已经失控时,想要有明智表现的人,下场往往是悲哀的。 一个年轻人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才刚点亮,十几样兵器,来自四面八方,把他给大卸八块,一个人有幸同时死在十八般武器之下,不晓得算不算祖上有德。 “各位英雄冷静一……”一个想当扩音器的豪客,在出声的瞬间,一柄长茅由他的胸膛突出,当场气绝,原因无它,在他左右的几个人,因为他的出声,察觉了有人在附近,为求自保之下,不问情由,先宰了再说。 发茅的那人,也在还没把茅抽回之前,给人一刀削去了脑袋,不过,他死的不冤,因为砍他的人,确实是赤先生的手下。 以人数来说,群雄的人数远胜过赤先生一方,虽然失去了功力,但凭着平日的身手,与人数上的优势,还是大占上风的,只是因为每个人都只顾自己,存着“我安全就好,管你那幺多人死活”的自私想法,导致一群人互相残杀,多数的人反而是死在同伴手上。 赤先生的行动,显是经过相当规划,每一名手下,戴着经过特殊处理的镜片,悄声行动,手上的刀剑,涂抹上了传自山中老人的剧毒,提供者,自是鼬镰兄弟了。 他们的行动并不张扬,相反地,还非常小心,以微小的动作,贴近狙击的对象,一刀斩下,也不需要刺中要害,反正这些人失去了抗毒内力,毒力入体的刹那,见血封喉,立刻就见阎王去了。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活人的数目,迅速减少了。 一名杀手刚砍飞某人的首级,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们的武功都只是普通,今次有这个机会到 处杀人,而且杀的都是高手,那种快感真是无法形容,这个想法还没消失,赫然惊觉胸口一痛,一柄钢刀由他肩头砍下,将他砍成两段,登时气绝。 背后行凶的兰斯洛,很惋惜似的摇摇头,学那日华扁鹊的口气,叹道:“居然会给人从背后暗算,两截的,你有失一个身为专业杀手的颜面啊!” 不过,是偷笑在心底,他可不想与周围的人同一下场,在出声的同时,给乱刀分尸。 一下窜高,一下低伏,令人困扰的黑暗,对兰斯洛一点影响也没有,他很小心地,向赤先生的方向,潜伏而去,顺手宰掉二十来个敌方的杀手,那些家伙动作畏畏缩缩,极是易认,兼之沉溺在“屠杀高手”的错觉中,浑然没发觉死神就在背后。 “哈!真是体会到了当黄雀的快感。” 兰斯洛边跑,边掩嘴偷笑,他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卑鄙,什幺敌人就用什幺方法来对待,那些家伙根本是拿着毒刃在偷捅人的鼠辈,难道还要求要光明正大的决斗吗? 小草的看法,若是只有那些鼠辈,还可以不论,若是正面对上鼬镰兄弟,不能运用内力的兰斯洛,必死无疑,唯一的方法,就是解除阵势的封印,团结众人的力量,那样局势便会在瞬间倒转了。 这个阵型的设置,仅是为了守护此地,并不具有封印他人功力的作用,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效果,定是赤先生以某种玄奇手法,转用了阵型的魔法力,而问题的症结,也就出在黑无常手上的那盏香炉了。 “只要弄坏那盏香炉就好了吗?” “这个嘛……” 小草不是全能者,对于东方仙术,只是知道相关知识,却不可能通晓每个细节,黑无常究竟施展的是什幺,小草也弄不太清楚。 “知道了,乾脆宰了那小子怎样?” “大哥。” “怎样?” “你真是一只自大的蟑螂。” 最后,两人敲定的计画,是设法打断法术的运行,甚至弄坏那盏香炉,至于是否能伤到敌人,那就要量力而为,反正以解除禁制为优先任务。 “该死的阴谋者,等着吧!兰斯洛大爷来了。”虽然知道任务充满险难,极有可能还没碰到黑无常,就身首异处,兰斯洛依然充满斗志,全身没有丝毫的畏惧。 在他认为,不管前面的路有多危险,既然非得要面对,就没理由摆出一副畏惧的模样,一头给他闯下去就是了。男子汉,就算是在最痛苦的时候,也要笑。 这样的想法,在某些人看来,无疑是太过乐天了。但是,很不可思议的,就是这种“螳臂挡车”的乐天精神,成了日后每个兰斯洛伙伴的奋斗力量,无论是多困难的环境,他们都能笑颜以对,在生死关头,仍为了引人发噱的理由,大发雷霆。 而这样无可救药的个性,不久之后,完全重现在某个女孩的身上。 蓝无命看着雇主的身影,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们虽是杀手,但看到这幺大规模的杀戮,却也是次,这个人的心底,不知道在想些什幺?居然搞出这幺大的事,听大哥说,这个赤先生似乎也是受人主使的,那幺,潜身于幕后的那个人,不是太可怕了吗?他是为了什幺,要将这许多人屠杀殆尽呢? 蓝无命突然有个预感,自己兄弟这次可能接错生意了。打前几天,老三死的不明不白,他就有这个预感。身为杀手,应该做完生意就走,不牵扯任何俗务,才容易长生,这次贪图赤先生给的雇用金丰厚,特别再为他服务,可能真的要令他们万劫不复了。 这个念头才刚冒起,惊闻脚底下轰然一声,站立之处的岩石,给炸的塌了,跟着便是黑烟四冒,让人看不清景物。 “发……发生了什幺事?”“有人偷袭。”“小心别让香炉熄灭。” 看到敌人因为遭到突袭而手足无措,身为肇事者的兰斯洛,开心地掩嘴偷笑。 他是用火药炸崩岩石的,而四散的黑烟,则是原本用来掩护逃命的烟雾弹。自从长街血战后,小草深思远虑,除了设法增强兰斯洛实力,也花不少精神,配制出了些可以保命逃生的小东西,只是兰斯洛的武功渐强,平日又有紫钰暗中保护,是以终能履险如夷,这些东西没有用到的份,却估不到今日会大派用场。 那些烟雾弹,是特殊配方,风吹不散,而且内中渗入刺激药物,让接触到的人,咳嗽、流泪不止,可以说是简陋的化学战。 兰斯洛戴着口罩,一面奔跑,一面从怀中取出秘密武器,小草将配好的武器,浓缩进圆球状的蜡丸,只要投掷出去,就能发挥效用,这对以一敌众的兰斯洛而言,是最好不过的武器。 赤先生一方,可说是非常凄惨,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弄不清发生了什幺事,他们虽然戴了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镜片,却给浓烟困住,什幺也看不见,而且烟雾里传来的辛辣气味,让他们泪流满面,眼睛也给薰的张不开,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就在这报应式的讽刺攻击下,他们也只能像那些群众一样,胡乱挥舞着兵器,防止敌人偷袭。 “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兰斯洛暗道。 因为整日看别人出双入对,小草心中气苦,赌气之下,做东西的时候,也有点乱七八糟,做出了一堆奇怪东西,兰斯洛将整个药囊一起拿走,情急之下,也来不及问清用途,只晓得方形蜡丸是火药,这时玩的兴起,索性把怀中的蜡丸,胡乱抛丢。 “哈哈哈……呜嘻嘻……噗呼呼……噜嘿嘿……”这是中了笑弹的。 “呜……哇……”相反地,这是哭弹。 “……”咚的一声,倒地大睡,这是中了迷香的。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这是石灰。 “上个月东门的案子是我做的,三天前城北胡同的胡老六是我杀的,我不怕被抓,哈哈……”这更夸张,是中了自白剂。 诸多不同的中弹反应,听得兰斯洛毛骨悚然,“这小子真恐怖,以后要尽量避免得罪他,省得给毒杀。” 不管怎幺说,靠着这些秘密武器的掩护,兰斯洛在烟雾里神出鬼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掉敌人,反正对方人多,他兰斯大爷可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趁此时下手,等到药力过去,那岂不是要他一个人打一百多人。 男子汉大丈夫,做人要有英雄气概,可也不必死的也像个英雄,铁定壮烈牺牲的事,做不过,做不过。 充满野性的矫健身手,成了敌人的梦魇。在他看来,杀人与猎杀动物没什幺分别,对准要害,手中钢刀一击毙命,不要给自己发出第二击的宽裕,同时攻击后立刻移位,避免遭到猎物临死反扑,或是闻声而来的其他敌人。 而这些要诀,也正是游击战的要领,靠着烟雾之助,兰斯洛以简单、确实的动作,大量削减了敌方的人数。 蓝无命屏住气息,尽量不与毒气接触。 照理来说,似他们这等接受过抗毒训练的杀手,烟雾不该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小草的烟雾弹,用的原料并非剧毒,只是辣椒、朝天椒、洋葱……之类的普通蔬菜 ,是以饶是他们兄弟浸淫毒物多年,还是给呛的眼泪流不停。 身为杀手,自然有受过“听风辨器”、“以耳待目”的本事,尽管眼里一片迷蒙,蓝无命却相信,在敌我皆不能清晰见物的情形下,他是占便宜的。 当然,他并不知道,兰斯洛的成长环境,大异常人,是以虽是武艺不精,但在以耳代目,凭感觉发觉猎物所在的能力上,却远非任何高手所能及,是以面临如此困境,他却能如鱼得水的自在活动。 结果,这下可苦了鼬镰兄弟,他们是杀手,不是保镖,在身边全是自己人的情况下,兄弟俩赖以成名的毒物、暗器,全都成了废物,倘若乱发“圆流刃”,伤了别人倒也罢了,要是伤了兄弟,或是打伤了雇主,这笔帐可真不知道该怎幺算了。 特别是黑无常,他受命护炉,根本动弹不得,适才跌下时,因为不能出手击飞落石,还给砸了几下,伤的冤枉。 “啊……” 同伴的惨叫,忽远忽近,显然对方是游击战的高手,毙敌后立刻换位,不让人掌握他的位置,蓝无命不禁纳闷,照赤先生所言,这禁制该是万无一失才是啊!为何还有人功力未失,让他们在猝不及防下,伤亡惨重?而若是来人功力已失,又何能有如此杀伤力呢? 这个疑问还来不及得到答案,左侧风声响起,有人偷袭。 蓝无命举掌拍出,使足阴劲,务必要将对方内脏一掌震碎,连死前呼喊的机会也没有。手掌结实地贴在来人胸口,那人哼也不哼一声,内脏破裂,登时毙命。 蓝无命一怔,这才惊觉,给丢过来的是一名同伴,不知怎地给人当作了靶子,死的不明不白。 “敌人定在左近。”身为杀手,如今竟成了遭人狙击的对象,蓝无命赌上自身的荣誉,小心戒、貱后方风声再响,蓝无命刚要有所反应,却发觉一阵细碎脚步,转向右侧。 “哈!任你奸滑似鬼,还不是给我抓住狐狸尾巴。”斜斜一掌,向右推出,出掌无风,要让这个卑鄙的小贼,含恨而亡。 击中了来人,声音如中败革,对方毫无反应,“是具死尸,糟糕。”刚想回身防御,死尸的背后,蓦地飞出一柄钢刀,斩向他颈项,蓝无命大惊,待要闪避,却已不及,百忙之中把头一偏,右掌推出要将钢刀拨开。 总算是多年功夫没有白练,对方持刀的劲力不足,刀子给拨了开,躲过了断头之厄,蓝无命的右手,却给划破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迸现。 惊魂甫定,蓝无命怒不可抑,照着敌人退去的方向,“呼”地一掌,击中了偷袭者,对方给打的鲜血狂喷,飞跌了出去。 蓝无命待要追击,却发觉了件恐怖的事实,他的右手,从刚才的伤口开始,异样的麻痒感,快速地蔓延,毒力散布的好快,才没两下,他便已觉得头晕目眩,连忙坐地运功,要竭力阻止剧毒侵入心脉。 “呼噜希哩……怎幺每次挨打都那幺痛说……”兰斯洛支撑起身来,口鼻之间,全是喷出的血块。 中掌的兰斯洛,直跌到七丈之外,蓝无命那一掌用了全力,差点要了他的命,所幸平日虽学艺不精,这挨打的功夫,倒真个是学个十足,加上胸口垫了不少东西,卸去那撕心的阴劲,总算保住一条小命。 尽管胸口的疼痛,有增无减,不知是否给打断了肋骨,兰斯洛的眼里,却闪烁着胜利的喜悦。那一着,还是压对了,一路上看赤先生的手下鬼鬼祟祟,手上的兵刃大有古怪,就猜测是涂抹了剧毒,顺手捡了把,一试之下,果然不错。 对于赤先生、鼬镰兄弟这样的敌人,兰斯洛还没有自我膨胀到,以为也可以像杀杂鱼般地,把他们一刀毙命,体内的莫名真气既然被封,他等若是失去了创造奇迹的最大本钱,唯一的优势,便是趁着敌我难辨的情形下,暗施辣手,反正这本就是敌人采用的策略,将计就计,这才有意思。 但是,倘若一击不中,反而泄露了行踪,惹来敌人反击,那他兰斯洛大爷可真是死路一条了,在出手机会只有一次的情形下,采用安全一点的措施,总是保险一点的,那幺,使用毒刃,自然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特别是,这毒刃还是敌人替他准备好的,不用多可惜。 这个策略果然成功,这毒药来自大雪山,端的是见血封喉,蓝无命因为同出于大雪山,受过抗毒训练(当敌我皆中毒,而自己能生存较久,就是杀手的本钱),是以尚能运气抗毒,换做是另一个相若修为的高手,早已一命呜呼,饶是如此,也让他失去作战能力了。 “唔!这刀子还是得小心点,要是不小心捅到本大爷,那还得了。”兰斯洛抹去血污,喃喃道。 他的任务尚未了结,在破坏那盏香炉,解除禁制之前,是没有休息余裕的。兰斯洛睁大眼睛,耳听八方,在渐散的烟雾中,寻找下一个够斤两的敌人,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忽然,几声急促的呼吸,传进兰斯洛耳里,回头一看,一道人影,若隐若现,脸上表情痛苦非常,冷汗直流,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手中香炉散发着奇异的气味,正是负责施法的黑无常。 黑无常并非魔法师,只是因为当久了杀手,身上阴气最重,最有施法的资格,被赤先生委此重任,但他全无此类手机看片 :LSJVOD.的训练,在强制阵法运行的反震冲激下,身体痛的快要四分五裂了,哪里还能妄动,这时看到兰斯洛,心里也只有叫苦的份。 兰斯洛大喜过望,提起钢刀,大步跑过去,要趁他无法还击时,砸掉那盏讨人厌的鬼炉子。 前传之银河篇 第十一章 相思休问定何如 公瑾飞身前移,想趁紫钰真气涣散的时候,将她制住,这样整件事情,便可兵不血刃地宣告落幕。 他主意既定,下手便毫不容情,指尖贯满真力,要一次点住紫钰十三处穴道,以防她功力太深,穴道瞬间就给冲开,就在指头将要碰触到的刹那,紫钰白玉般的肌肤上,泛起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泽,晶莹氲然,直如天神降世,凛然不可侵犯。 “不妙,是龙体圣甲。” 公瑾暗叫中计,不待招数用老,连忙化指为掌,护住身前要害,足不抬,手不移,全凭一口真气,往前急冲的身体,像支后射的羽箭般,倏地急速倒退,进如雷轰电闪,退若鬼魅闪形。单只是这手功夫,便足以扬名天下了。 可是,尽管公瑾应变奇快,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原本萎靡在地的紫钰,双目精光大盛,穿云一掌直击公瑾面门,公瑾闪避不及,也是一掌打向紫钰脑门,要逼她收招。 紫钰收掌与他对了一招,公瑾藉着反震力想飘身而退。紫钰岂是易与之辈,左足一挑,地上长枪如箭离弦,射向公瑾,恭谨反手将之拨开,却避不过紫钰的追击,给她一指结结实实地点在胸口。 公瑾稳稳落地,立足之处的地面竟给他踏凹半尺,嘴角一丝血迹殷然,显是受了内伤。 “报应来得好快,你暗算我,我也暗算你,大家扯个直,互不吃亏。”顺手抄回了长枪,紫钰嫣然笑道。 前日交手,公瑾趁她旧病复发时,出掌将她击伤,今番想要故计重施,却给她将计就计,真是报应不爽。 公瑾抚胸而立,他给紫钰“绕指柔红”当胸点中,伤的着实不轻,正极力调匀内息。真是三十老娘倒绷婴儿,自百年前与绢之国总帅一战后,自己纵横沙场,头发也不曾少过半根,想不到今日会给这样击伤,说到底,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 “龙体圣甲”是龙族非族主不传的护体神功,据说颇耗体力,施展不易。紫钰的病,在得到九天冰蟾前,绝无治愈可能,那幺,为何她还能站起来?为何这个早该病发倒地的女子,还能出其不意地击伤自己? “你……你还真是狠心,连你自己也不放过。”公瑾闭目叹道。 理由应该只有一个吧!决心拼死也要战胜的紫钰,把一切豁了出去,在气血逆转时,用了某种强横的特异功力,将伤患尽数压下,重新恢复作战能力。 “你用的功夫是什幺?雷霆风厉心法、舍身大法、还是断脉神功?” “是燃血心诀。”紫钰缓缓道。 这类功法,将身体潜能迫至极限,几近邪道,且对自身伤害更大,一旦压制不住伤势,登时便是真气狂窜,爆体而亡的下场,就算能够撑到结束,事后不死也要大病一场,是以,若非面临生死关头,是不会有人肯干冒奇险,使用这类功夫的。 “我说过,这种心情,你永远也不会懂的。”紫钰抿着嘴唇,低声道。 她的脸色,一反平日的苍白,而红润异常,眉宇间的英气勃发,看上去,分外有种烽火佳人的惊艳,可是,这种美,这种燃烧生命力换取的美,却是美的让人心悸。 “在与你动手之前,我便已有了觉悟,公瑾,你不该小看我的觉悟。” 是的,确实是自己太大意了,全然忘记了,在战场上,那些已经对自身生死有了觉悟,为了守护某种东西,决心舍弃一切的士兵,往往是最恐怖的敌人。他们往往能够打倒,强过他们数倍的敌人,这就是人性。 “看来,你好像非要打倒我不可了。” “如果说,你肯罢手的话……” “不可能的。就算我答应了,你也不见得会相信吧!”公瑾睁开眼睛,苦笑道:“再说,我不认为你会比较占便宜。” 公瑾虽然受了伤,以他的修为,要与人动手仍是绰绰有余,受了伤的猛兽,只会比未伤前更可怕,而紫钰虽然压下发病,功力又提升不少,但催劲运气,伤势随时会发,两相比较,刚好扯了个直,谁也不占优势。 “我会在伤势发作以前,把你击倒的。”紫钰擢枪扬声,浮现面上的,是看破一切的沉静。 “那就赌赌看,幸运女神在谁的头上了。”公瑾手腕一抖,湛卢剑登时汤漾着一片青虹光芒,凌厉的剑气逼人而来。 师兄妹再度交锋,招式不再以快打快,而是转为凝重,一击一杀,每一招都带着足以致敌死命的大威力,彼此间的肃杀气氛,让人充份感觉出,两人对此战的决心。 紫钰素知这师兄功力之高,直追陆游当年,兼之多年处身沙场,实战经验丰富无比,而自己的伤势随时会发,下手再不容情,一支长枪舞的风雨不透,招数凌厉之至。 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枪击,公瑾淡然以对,白鹿洞武学,源自儒家正宗,但在数千年的传承里,不可免地混入了道家的心法,讲究清心冲虚、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平淡入妙之道,越是平凡的招数,越是能发挥强大威力。 公瑾挡开紫钰枪挑,一式“朝天阙”,挺剑直击,剑气撞天而出,迫的紫钰近不了身。 他这路“河山铁剑”,创自前朝绝代神将岳鹏举。鹏举一生用兵如神,武功亦是高深莫测,虽然明知大势不可挽,仍尽忠职守,抛头颅于战阵之间,只恨生平不遇明主,未能直捣黄龙,克尽全功,只好将满腔慨叹、一身热血,尽数寄托在这剑法之中。 河山铁剑,招数平凡,并无多大变化,全凭一股浩然之气,从中生出无数奥妙,克敌制胜。 公瑾亦是当世名将,对这路剑法的神髓,掌握的入木三分,招数看似生涩,剑意挥洒间,森然气势,气吞山河,俨然便是岳鹏举重投人间。 若论所学广博,紫钰身兼龙族、白鹿洞两家之长,实是非同小可,公瑾虽专修白鹿洞一门,但在三十六绝技的专精上,却是紫钰所不及,兼之多了数百载的内力修为,相较之下,各有千秋,不遑多让。 紫钰长枪疾刺,公瑾反手一招“八千里路云和月”,剑光若月光泻地,无处不至,又如白云蒙蒙,剑劲虚实不定,将敌招完全卸掉。 紫钰不待招数使老,朱枪往地一击,借力斜挑向敌人小腹,公瑾左足一点,轻飘飘地腾身而起,竟要落足在紫钰的枪尖上。 “哪有如 此美事。”紫钰叱道。 臂腕一沉,便是一招“苍龙点头”,枪尖高速颤抖间,竟由一化三,分刺公瑾小腿、膝盖、小腹,要在他落脚前,把人给刺个洞穿。 公瑾一声长啸,足底凌虚轻点,整个身子竟白鹤掠起,凭空拔高两丈,避过裂腹一击。 “礼尚往来,接我‘断弦有谁听’。” 人在空中,公瑾将剑一折,弯的似把曲尺,剑刃吞吐满月光华,爆射出夺目银虹,猝地打出,惊人的气劲,分作三重,如强弓飙射,笞向地面。 紫钰知道此招厉害,吸取月华,分劲攻敌,而且一重强似一重,不欲硬接。先是后退避过击,跟着身形急旋,滑开六尺,闪过第二击,而第三击已轰至眼前,只得舞枪招架,“轰”的一声,给震的连退了几步,才消去那股大力,手腕疼痛欲裂,胸口气血翻涌不停。 公瑾也不好过,刚才他那一番腾挪,使用了真气,牵动内伤,胸口烦恶欲呕,颇是难受。 被气劲打中的地面,全给炸出了丈余见方的深洞,可见适才一招的威力。 挨了这一招,紫钰竟不稍停,急提一口真气,朱枪发出嗤嗤声响,如惊涛裂岸般,化作满天枪影,再度攻敌。 对于这样高昂的斗志,公瑾也不得不佩服。 “不成,这样硬拼下去,势必要分个死伤,很不划算。” 公瑾的本意,旨在拖延,并不真是要分出个生死,是以实无必要,与紫钰高亢的斗志,正面相对。公瑾的本质,是个将领,要与人做硬拼的意气之争,对他来说,只是种不智的行为。 雷峰塔那边,有赤先生一伙人处理,虽然他们只是群杂碎,但若能好好利用那项秘密武器,要制住兰斯洛,是不成问题的,自己仅需绊住紫钰便可以了。 主意既定,公瑾缩小剑圈范围,把“天光云影”、“河山铁剑”交互为用,以最省力的方法固守一地,三不五时参插其他几项绝技,他白鹿洞传承数千年,内中奇人异士不计其数,高手如云,三十六门绝技,均是经过千锤百练的不朽钜作,这一番施展,真是让人连赞叹的时间都没有。 紫钰越打越是心急,她虽知这人名震西方国境,手底下的实力深不可测,却没想到竟是高明到了这等地步,若非先前施计将他击伤,只怕自己还要折在他手里。 白鹿洞绝技威震天下,紫钰是陆游爱徒,自也精通不少,但今日面对的是本门师兄,在这方面的功夫却是万万比不上他,索性藏拙,仅以龙族武学应敌。 脚轻踏雪,身若惊鸿,紫钰倏地横扫一枪,公瑾振臂反削,长剑荡开了这枪,紫钰早算好后着,趁他剑给枪黏住,左臂一转,“升龙气旋”夹带狂飙飓风,朝公瑾猛卷而去。 公瑾毫不惊慌,左腕亦是一振,先是作穿花之形,再变为猫爪,前抓两道,左劈四下,最后直直斩入风眼中心,将整道旋风瓦解无形。动作看来迟缓,却有着三分疑意,三分癫狂,四分清寂,一种令天地风云为之停顿的大灭寂。 乍见此招,紫钰惊异不已,脱口道:“大自在他化心观无限光明如来伏魔拳。” 公瑾摇头,傲然笑道:“是疯猫咬狗拳。” 此拳是佛门无上伏魔密法,与另一门绝学“大梵圣掌”齐名,修炼极难,九州大战时,为一神僧“无言”所创。无言少年之时,本是众所瞩目的成名侠士,后因一段情孽,大彻大悟,遁入空门,潜心参禅。 大战爆发,他抱着慈悲救世的大发愿,参予战争,对抗魔族,最后壮烈牺牲。陆游与之相交甚笃,感怀故友,便将这路拳法,珍而重之地传给公瑾。 无言年轻时游戏人间,后来虽入空门,但豪气不减,这路拳法,半是前人所创,半是自行参悟,他生性舒懒,嫌原来的名目太过罗唆,索性改了个古怪名头,便叫做疯猫咬狗拳。 这路拳法,内中含意深远,非有大智慧者不能练成,陆游自己也只是学个拳式,公瑾以白鹿洞心法催运,却也颇有几分架式,其实,若公瑾真能发挥到五成功力,紫钰不单是旋风被破,连人也要给击飞出去。 紫钰却不知道这许多,她曾听师父提起过这套盖世武学,也曾在族中记载文献看过,知道厉害,这时看公瑾使的举重若轻,更是吃惊,心知如再缠斗下去,不晓得对方还有多少压箱底的功夫未现,对内息渐趋混乱的自己来说,绝非妙事,当下将功力提至高峰,打算以猛招速战速决。 看见紫钰酡红的面容,蓦地一白,继而再转盛红,凄艳地恍若要燃烧起来,公瑾知道将要全力一决了,这亦在他的意料之中。紫钰实非蠢人,自己一昧游斗牵制,拖延时间,她岂会不知,最后自然要发全力退敌了。 紫钰天生体弱,以致有几门龙族的上乘武学,她无法修习,而焚城枪法的威力,亦因她不敢太过逼运,失色不少,现在她豁尽全力发招,定是再无保留,威能非可小觑,自己可要当心了。 从另一面来看,若是能接下这一招,当紫钰的气势,由最高开始下滑的瞬间,便是制敌的良机,只要能抓住这个点,便能一举致胜。 苦斗一晚,两人的对战,终于到了最后关键时刻了。紫钰连连催劲,无视于身体各处隐然作痛,誓将功力提至最顶峰,焚城枪法的沛然气魄,燃起熊熊烽火,炙乾了周围的水气,紫钰立足的草地,冒出白烟,跟着“呼”地一响,开始焚烧起来。 公瑾亦将真气运转全身。发觉紫钰的来势惊人,必要时,他得反守为攻,抢得先势,免的一开始便处在挨打地位。 紫钰出招了,朱枪仍在臂上,施展“踏雪惊鸿”,身形变幻,两折三晃,在空中化出好几道身影,虚实莫测,她轻功本高,再配合踏雪惊鸿的身法,更是难以捉摸,看的人眼都花了。“嗤、拨”声响中,朱枪幻做九道枪影,分袭公瑾全身大穴。 乍见此招,公瑾不由一怔,“龙族武学素来刚猛,焚城枪法更是其中翘楚,怎会有如此诡奇缥缈的一招。说不得,总之力分则弱,就各个击破吧!” 主意拿定,抖起剑锋,往其中一道枪影斩落。甫相碰,公瑾惊觉枪上劲力空空荡荡,浑若无物,暗叫不妙,轰雷一声响,枪头猛地迸裂炸开。 灼热的火劲,升华成巨大的爆炸力,顺着剑刃直传入体,直似万马奔腾,势如破竹,瞬间烧破了护体真气,侵入经脉。 公瑾胸口好似大铁锤用力击中,喉间一甜,鲜血飞溅,整个人给轰的飞了出去。 这招“雾隐云龙”,是焚城枪法的绝招之一,专门对付横练功夫的高手。发招时分身不定,叫人难以掌握,而后再连发数击,只要其中一击探到该处防守功力稍弱,剩余的几枪,便会化为虚招,而将全副力量集中炸开。由于内中牵涉到气息转换、血液升降、身法灵动,太过繁复,是以此招全凭先天真气发招,压缩真气产生爆炸,耗损固是极钜,但威力也是强猛无比。 公瑾不明此招奥妙,竟尔中计,他内力虽强,但此刻紫钰以燃血心诀激发潜力,一身内力较日常还高了四成,此刻全力而发,公瑾仓促之下,自是远非其敌,登时受伤。 紫钰大喜 过望,提一口内息,将攀至高峰的功力,再推上更高,飞身追击,长枪直指公瑾右胸,务必要趁他回气前,将之击败,否则万一给他施起抵天神剑,趁隙疗伤,那一番心血可就都成泡影了。 黑无常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兰斯洛奔至面前,钢刀斩下。 “住手。” 兰斯洛暗暗好笑,你说住手就住手,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况且自己志在必得,就是天王老子喊停,这一刀也是非砍不可。是以非但未停,还更加快了几分。 “喵……”后方一声细微的咪呜,传进兰斯洛耳里,声音虽小,但在他听来,却无异晴天霹雳。 “是枫儿。”兰斯洛大惊,回头一看,在已转为淡薄的烟雾里,一人手执利刃,刺在枫儿背心,满面红光,双眼给熏的有些红肿,正是敌方首脑,赤先生。 赤先生快给气炸了肺,本是十拿九稳的计画,竟给这小子莫名其妙的打乱,让己方产生了不该有的巨大伤亡,要不是事先准备了这个人质,让他给破除了禁制,未死的群众反扑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枫儿本是安置于落琼小筑,安全无虞。但其时紫钰正与公瑾全面对峙,心无旁骛,赤先生一伙人,便趁机侵入,将人劫走。枫儿力大,行动时,还伤了好几名敌人,最后是鼬镰兄弟出手,才将她拿住。 兰斯洛的反应亦是奇快,一见情势不对,马上也把刀架在黑无常的颈子上,充作人质。 赤先生呵呵笑起来,他为人深沉,心里越是气愤,面上表情越是和缓,要让敌人失去戒心。 “果是英雄出少年,少侠在重重敌阵来去若无物,好俊的身手。” “少说废话,快快把手上兵器丢了,把人给放了,再自掌三十个耳光,将身上全部财产献出来,不然,你就等着为你手下收尸了。” 趁着对方还在瞎扯的时候,兰斯洛一口气说完威胁宣告,反正大家手上都有人质,这些话他不说,对方也会说。 场中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只要再过个一刻钟,群众被屠戮殆尽,就是解除禁制也来不及了,拖的越久,越是不利,可是人质在对方手中,又要如何突破僵局呢? “呵呵……你既然知道他是我手下,就知道他对我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你要杀尽管杀。”赤先生大笑道。 这鼬镰兄弟横竖是雇来的杀手,他对之毫无爱惜可言,要是就这幺死了,连积欠的尾款也可以省了,多快乐。 “哈!你以为本大爷就会害怕吗?你大可……你大可……” 看见枫儿充满哀怜的眼神,兰斯洛什幺也说不出口了。他人生经历到底是不足,无法像赤先生这样的老狐狸,轻易说出不在意伙伴的话。 “喵……喵……”枫儿眼泪汪汪,身上有多处伤痕,显是受了虐待。她扭动身躯,拼命挣扎,似乎知道自己替主人添了麻烦,她四肢全给铁练锁住,虽然焦急,却只能哀戚的悲鸣。 “唔!这该怎幺办才好……” 兰斯洛虽然机警灵变,却不是权谋之才,在筹谋计策上头,远逊小草,是以尽管气愤、焦虑,却是半点方法也没有。 忽然,后方响起破风声,有人偷袭,兰斯洛不及闪避,百忙中,拖过黑无常,刚好挨了一掌,成了活盾牌。 偷袭者是蓝无命,他用功将毒逼住,再服下独门解药,已恢复了作战能力,看到兄长被人挟持,立刻出手攻击兰斯洛,想救回兄长,哪知道弄巧成拙,这一掌竟打在黑无常身上。 “哈哈……笨瓜,这就叫做……” 话还没说完,被钢刀架颈的黑无常,忽然飞起一拳,打在兰斯洛腰间,把兰斯洛连人带刀给打上了天。 黑无常只是因为顾忌阵势瓦解,因而未敢妄动,否则若是让血啮阵回复原本运作,发挥护法威力,连他们都要遭殃,但看见赤先生打算牺牲自己,气愤之下,便决定不顾一切反击,刚好挨了兄弟一掌,拼着受这一击,将真气走遍全身,压过阵势的反震,立刻发招打飞兰斯洛。 兰斯洛重重跌下,他虽皮粗肉厚,但在没真气护体的情形下,挨了这一拳,受伤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场战役,右侧肋骨断了三根,两处内脏登时破裂,大量出血,差点就没命了。 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见十几名喽罗,大声呼喊,提刀奔来,要趁他无能还手之时,了结掉这个危险人物。 “唉!这死蝙蝠的一拳,还真是重,今趟亏大了,非但救不了枫儿,连自己也要没命了……”脚步一个不稳,又跌了下去,就看见好几把兵器,向自己乱斩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几个烟雾弹给丢了上来,“嗤嗤”爆裂声连响,周围又是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谁……”“大家小心,这小子还有烟雾弹。”“不要吸这些烟雾……”“咳咳……” 所有人给这突来的一击,弄的手忙脚乱,重新陷入了咳嗽、流泪的窘境。而在烟尘的掩蔽下,一道纤细瘦小的人影,窜了上来,扶起兰斯洛,往外飞奔。 “大哥,你还好吗?”小草脚底不停,低声问道。 她一直担心事情有变,所以悄声潜至附近,一见赤先生亮出了枫儿当人质,就晓得要糟,尚幸趁乱丢出身上的烟雾弹,成功救走兰斯洛。 “我可能会好吗?”兰斯洛咳血道:“枫儿怎幺办?难道不管她了吗?” 小草紧咬嘴唇,忍住喉间的酸意,半句话也不说,她爱护枫儿,如同姊妹,但是若要她在兰斯洛、枫儿之间选其一,那答案几乎在瞬间就被肯定了。 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是否能逃出生天,都大有问题,要再多救个人,那便多份累赘,生存机率再减一成,尽管心中痛楚非常,也只有先舍弃枫儿了。 “那小子给溜了。”“快追,决不能让他跑了。” 参予雷峰盛会的群众,已被杀个精光。赤先生命令所有手下,务必要杀死兰斯洛,这小子潜力惊人,兼之洪福齐天,屡屡从自己手下逃生,若是有成长机会,后果不堪设想,是以无论如何,再不能给他生路。 “他用不出轻功,跑不掉的,在周围给我仔细搜,每具尸体都戳几刀,不要让他们鱼目混珠。”赤先生提点了敌人可能使用的策略,不让兰斯洛有可趁之机。 赤先生分派妥当,陡觉两对冰雪似的目光,射在身上,却是鼬镰兄弟。 黑无常仍在维持禁制运行,不能开口。蓝无命一脸阴沉,恨声道:“阁下的高风亮节,我兄弟二人今天记下了,待得此间事了,只要我兄弟不死,定有回报之日。” 赤先生捻须微笑,不作答覆,心中却在思索,要如何借刀杀人,将这两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杀手,一起除掉。 一名看守枫儿的守卫,见她貌美,伸手去碰她脸蛋,发觉她颈中系的红带,感到好奇,想去摸,枫儿压低了颈项,不让他碰到,守卫骂道:“这是劳什子是啥东西,你不让我碰,我偏要碰。” 说罢,使出大力要将红带扯下,他看准了枫儿四肢被锁牢,爪子再利也伤不了人,自然没有半点畏惧之心。哪知他一使力,枫儿好似最 重要的东西给人亵渎了般,尖吼一声,不晓得哪里来的力量,蓦地弹起,一口便咬断了守卫的喉管,登时毙命。 四周众人大惊,正想砍死这头猛兽,为伙伴报仇,赤先生喝阻道:“不准杀她,她还有用,好好的看守。” 手下们依令而行,再把铁链多绕了两圈,小心看守,不过,却是再也没有人敢去碰那条带子了。 已经没有人质作用的枫儿,是赤先生早欲除去的附骨之钉,无奈公瑾有交代,这猫女于他有大用,不可伤她性命,一旦事了,还得把人押解交予公瑾,故而必须保持枫儿活命。 兰斯洛、小草藉烟雾隐蔽,觅处逃逸,但兰斯洛受伤甚重,举步困难,小草力气有限,这幺扶着一个彪形大汉,哪里还走的快,才跑了几下,后方传来密集的撕空声,是敌人发暗器射杀了。 两人连忙躲避,但暗器数量多且密,“波、波、波”几声轻响,终究是没能完全躲开,兰斯洛的背上中了两枚,他筋骨佳,这点伤算不上什幺,而小草却给打中一枚,恰好击中右小腿,暗器的力道很强,整枚嵌入肉里去了。 “唉唷!”小草痛呼一声,想要举步,小腿剧痛,整个人跌了下去,还把兰斯洛也给累的摔了一跤。 “小草。” “大哥,你自己跑吧!我走不了了,就躺在这里装死尸,他们不会发现的。”小草审视伤势,确认自己无法再行走,不想拖累兰斯洛,要兄长独自逃生。 “说的是什幺傻话,我们两个是一起来的,难道要我一个人 前传之银河篇 第十二章 都付与几多幽怨 紫钰人在半空,矫若千里飞龙,朱枪气势如虹,风驰电闪般的一击,刺往公瑾右胸。 公瑾给刚刚那一炸,震破护体真气,伤了几处经脉,这时正拼命运气镇伤,想不到对方有这等厉害招数,竟能将火劲的烧着,升华为爆破,别开武学新天地,自己败的心服口服。 看到紫钰这势无可挡的一枪,公瑾欲避,但周围早给紫钰凌厉的气劲封死,退无可退,无奈之下,公瑾一提真气,全身骨骼猛地爆出风雷之声,他也要以某种功法压下伤势,全力拼个两败俱伤,总好过坐以待毙。 “轰隆轰隆”巨响中,湛卢剑身自吟,清若凤鸣,脆如击玉,公瑾的身上,浮现了某种飘逸的仙气,剑招挥洒间,汤漾出一片波光,水波潋滟,整个人好似要离地飞起,恍惚中,竟有种只应天上有的惊艳。 “他竟连这也练成了……”紫钰吃了一惊,手底更不容情,长枪贯劲刺出。 公瑾两眼一睁,手中长剑亦是对准枪头,水平削去。 眼见枪剑即将相碰,蓦地,一声巨爆,朱枪爆炸了,不是气劲炸开,而是整支精铁长枪,在紫钰发出雷霆一击之时,忽地炸成碎片。 打两人交手以来,焚城枪法的每一招,都是威力万钧的重击,而适才重创公瑾的一招,那股惊天动地的爆炸力,更是强到无法估量,这柄长枪虽是精铁铸造,却非上等神兵,哪堪承受这许多强大招数,早已残破不堪,这时再要做重量级接触,登时弹性疲乏,炸成碎片。 长枪炸碎,紫钰凝聚欲发的气劲,无处宣泄,立刻反冲自身经脉,紫钰给这股沛然大力一撞,口中鲜血狂喷,所有压下的伤患一齐迸发,整个人给抛的老高,伤重的无以复加。 局势急转直下,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公瑾为之一愣,却马上收剑出手,运指如风,连点紫钰身上一十七处大穴,再以深厚无比的内力,贴住紫钰背心,助她将四处窜流的气血,疏导平复。 一轮急救瞬间完成,公瑾自行坐地疗伤,他的伤势亦是不轻,帮紫钰输气导劲,耗损真元极为巨大,若不尽快止住体内的出血,逼出入体的焚城劲,只怕连他都需要急救了。 紫钰运功导气,奔腾的血气,渐渐平和,朱枪爆炸,威力回冲,和出全力刺自己一枪,没什幺分别,要不是公瑾及时出手,合两人之力,止住气劲炸断心脉,她此刻早已爆体而亡了。 一番调息结束,睁开眼睛,月光斜照下,公瑾已站在身前,除了脸色苍白以外,浑无半分异样,显然已将伤势镇住,重新恢复作战能力了。 “你输了。” “若有隆基弩斯之枪在手,今晚的结果会完全改观。” 隆基弩斯之枪,是龙族族长专用的神兵,据闻有一击轰天之力,倘若紫钰用的是如此神器,在出枪之时,便不可能因为承受不了而碎裂,倒地不起的,也就是公瑾了。 “是吗?”公瑾苍白着脸,淡笑道:“你自己明明知道,纵使今晚龙之枪在手,最后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的,越是绝顶神兵,在使用时对主人的耗损,也就越大,以紫钰现在的病体,妄要使用隆基弩斯之枪,只怕在枪断以前,她的身体就已经负荷不住,断成数截了。 但是,倘若紫钰病体痊愈,又手持隆基弩斯之枪呢?那样的话,这一战的结果会是怎样呢? 这很难说啊!因为自始至终,公瑾也没有能够全力以赴,先是没有下重手的打算,后来因为出其不意的给击伤,许多厉害功夫不敢使用,白鹿洞威力最强的三种武学,他一种也没用,而另一项得意兵器“千里神鞭”,也未有携带,倘若他一开始便下定决心,生死相搏,结局虽然未测,但过程却肯定更加灿烂。 所以,这一战,不管对哪一方来说,都不是一场全力之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紫钰侥幸保住一命,却是再没有了动手能力,这场战役,终于到了落幕时候了。 巨变陡生,耀眼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洞穴中的每个角落,赤先生一伙人,全给刺的睁不开眼睛。 兰斯洛背后的岩壁,忽地产生高热,整个熔解开来。 一道窈窕倩影,莲步纤纤,自洞穴中步出,原本剪到耳根的短发,一下子延伸过膝盖,长长地垂在地上,冰肌玉骨,芙蓉作面,全身笼罩在一层圣洁的光华之中,就像天上的女神,怀着浅浅的慈爱,降临人间。 小草微笑着,手指扣做拈花状,轻轻放在兰斯洛的背上,晶莹的白光,覆盖了那副伤痕累累的身躯,光华流转间,兰斯洛面上的黑气渐渐消失,全身伤口不可思议的愈合了,心脏也回复跳动,神迹发生了。 是的,这是神迹,雷因斯·蒂伦的圣力,就是诸神留下来,普惠人间的遗迹。 开灵窍的典礼,非有浑厚的功力不能完成,故而方需多位大祭司联手而行,那与个人的天资无太大关系,绝非单以生死关头的激励,可以尽其全功的。 在小草血流满身,气息奄奄,即将咽气之时,一股热流,从怀中流遍全身,本已逐渐冰冷的身躯,刹那间变得滚烫,血液好似万马交驰,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在体内运转不休,骨骼、肌肉,甚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转变,跟着,小草睁开了眼睛。 头部的伤口已经消失,全身上下,感觉不到半点痛楚,心田的感受,清澈爽朗,竟是前所未有的舒适,看着身体隐隐散发的灵光,小草知道,自己已经完成开窍的进化手续了。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即使以她的聪明才智,也是弄不清楚发生了什幺事,自己不是已经殆然欲毙了吗?为什幺……为什幺反而重得新生,还冲破生死玄关,完成了开灵窍的大典。 怀中的热感消失了,在小草承受的能源,已足够完成进化后,热力的来源,飞了出去,直升到半空。 发觉外面耀眼的光芒,小草举目端视,奇怪的是,她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光与热,却不会有半丝不适,也没有刺眼的感觉,一切就是那幺平常。 思索着光源的来历,半晌,小草想起了一事,惊呼道:“希鲁哈斯之眼,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 希鲁哈斯之眼,翻成普通语,就是“神秘之锁钥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又名作天地情谱,属于三大奇书之一,是最高等的圣物。 若是将世上的宝物,作个排名,三大奇书绝对在前十名之内。希鲁哈斯之眼、六法冥典、创世纪之书,分别代表人、法、史,各自具有无穷妙用,传说是神话时代,太古诸神联合以神力所创,后传至精灵王,再传于命运三女神,后随神话时代的终结,而不知所踪。 而这部代表人的神秘锁钥,根据古老文献记载,它的作用,是能够打开生物的灵智,启动潜能,只要生物具有某种程度的潜能,它便能将之开启,突破原本界限,开出一片开阔天地。 它虽不能令人突然爆增一甲子的功力,但对于真正的绝顶高手而言,这样宝物的意义,几乎是无限的,那是他们突破瓶颈的唯一途径。 在过往的传说里,圣贤王凭之创出“圣心剑法”,龙冥王凭之创出“啸天心诀”,轩辕皇帝在观视三昼夜之后,悟出了“皇极惊世典”,甚至有人怀疑,历代魔族王室,之所以能如此之强大,乃是从希鲁哈斯之眼获益良多。 依照魔道士的传说,希鲁哈斯之眼,是一块巨大的水晶,供奉在有“智者的故乡”之称,移动的冰城,雪歌。多少才智之士、英雄豪杰,为了寻找这项传说中的秘宝,虚荡终生,而这项太古奇珍,又怎幺会出现在这里。 往怀中一探,赫然发觉少了一物,那是一枚巴掌大的石子,是兰斯洛从“死老头”身上盗走的路费,自从大闹饭馆,发觉这东西没什幺价值之后,兰斯洛把它顺手丢进了垃圾堆,小草为了纪念两人初遇,把石子拾回,贴身收藏。 自从知道兰斯洛的老师,乃是一名异人,小草也曾细心研究过这石头,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想不到……想不到这不起眼的顽石,竟有这等了不起的来头。 兰斯洛的师父,当年是非同小可,叱咤风云的人物,他旅游的足迹踏遍大陆各处,甚至远渡海外,在偶然的机缘之下,得到了希鲁哈斯之眼的一小部份。知道这是圣物,他也曾费心钻研,只是找不出用法,只得望物兴叹,每日把玩,徒叹奈何,怎知给兰斯洛这不长眼的劣徒,偷走宝物,还误打误撞地使用成功,解了今日之厄。 希鲁哈斯之眼的使用,全凭靠使用人的潜能强弱,以及当时的心境,来达成脑波共鸣。小草其时悟空一切,脑波与之起了共鸣,加上雷因斯·蒂伦王室的鲜血,亦富含强烈的清圣之气,滴在石头上,登时触动,这就是旁人难以想像的奇缘了。 对于教育兰斯洛,间接解了今日之危的那个人,再一次地,小草充满了感谢之情,若是没有他,自己毫无疑问地,会一命呜呼吧!人间的缘份,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半空的光芒熄灭了,希鲁哈斯之眼,燃成了灰烬,消失无踪。 包围住兰斯洛的敌人们,恢复了视力,乍然发觉兰斯洛身边多了个少女,俱是吃了一惊,但发觉兰斯洛已经昏迷,大喜过望,连忙乱刀斩下。 小草微微一笑,白玉般的手臂,极优雅地对空一挥,跟着,他们便什幺都看不到了。 失去视力的并不只是这些人,包括赤先生、鼬镰兄弟在内,所有人的眼前都一片黑暗,施过法术处理的镜片,不知为什幺,突然失去了功效,在毫无光源的处境下,他们突然成了瞎子。 更有件奇事,本来专心守护香炉,承受着巨大反冲力的黑无常,忽地一轻,全身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阵法已经不存在了般。 “怎幺回事,发生了什幺事?” 所有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恐惧,他们遭到某种不知名的攻击,虽然目前没什幺损伤,但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窘境中。 赤先生亦是不安,今晚的计画一再生变,这绝非好现象,可别让自己也成了被屠杀的一方了,自怀中拿出火折点燃,手持长剑,他紧紧守护着周身,就如那些盲目的群众般,严防遭人偷袭,特别是已经破脸的鼬镰兄弟。 鼬镰兄弟受过夜视训练,感应力亦佳,凭着多年的直觉,他们嗅到一丝不寻常的诡异气氛,从刚才那一刻起,周围再也感觉不到半点法力的运转,所有与魔法力相关的系统,全都停止运作了。 这便是小草开灵窍之后所得,除了原本圣力以外的新异能,让一切运作的法力消失。 适才小草以命相搏,在弥留之际,她的脑海里,一直存着“想得到能扭转一切的能力”的念头。小草的天资本高,甚至足以在历代女王中排行前三名,而在这股强大的意念,与希鲁哈斯之眼的配合之下,小草的潜能被提升至最高,得到了这项千古以来首创的异能。 三贤者联手设阵,那个阵法的魔法力之强大,不是当今人间界任何人能单独破解的,不管“量”提到多大都没办法,既然如此,便只有从“质”的方面下手,只要能抵销一定范围内一切运作的魔法力,阵势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就因如此,出身魔法国度的小草,拥有了足以称为“魔法克星”的异能。这项将令魔法界天翻地覆的能力,对小草的未来,是福是祸,还看不出,但是,它的确解除了阵势的运作,消去了一大难关。 正当所有人严加戒备,谨防遭到暗算的时刻,一道凄厉的吼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倒在地上,给铁链牢牢锁住的枫儿,好似发了癫一般,疯狂地用头猛撞地面,力道好猛,每一下都把坚硬的岩石地,撞出凹槽。怕人的骨骼爆裂声,在枫儿身体的每一处,激烈地响起,彷佛她全身的骨头,都在相互碰撞。 黑无常时间惊觉有异,燃起火折,抢近一看。枫儿的体毛脱落了一地,而修剪过的短发,飞快地生长,浓密而长的头发,瞬间覆盖住整副身躯,而在那之下,全身的肌肉高速蠕动,骨骼互撞声不绝于耳,显然她的身体,正发生着惊人的异变。 赤先生也看到了,他对这女人惧怕到了极点,此时发觉不对,个想法,便是赶快杀了她,以绝后患,正要将长剑扎下,脑里突然忆起了公瑾的交代。 这个念头,令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不管了,杀了她,就算合伙关系破裂也在所不惜”,恐惧之心,压过了对合作的热切希望,为了日后寝食能安,所有一切都可以押后。 但是,也就是因为他的稍稍迟疑,最佳的时机已经失去了。 怪声嘎然而止,四周恢复一片死寂,仅有粗重的呼吸声。赤先生素来怕死,感觉不对,连忙收剑,退后戒备。 “哗啦哗啦”跟着,是铁链给扯断的声音,在火烛摇曳的光影下,一道身影,鬼魅似的掠空而起,向兰斯洛的方向,急飙飞去。 “哪里走。” 鼬镰兄弟联手拦截,“嗤嗤”连响,数十道暗器齐发,哪知暗器飞的快,那身影的速度更快,就像只射出去的箭,连半点破风声也没有,瞬间超越所有的暗器,远远飞了出去。 两人一起追赶,却又哪里追的上。 靠着微光,杀手们发觉兰斯洛尚未清醒,急欲下手,就在刀子刚举起来的刹那,所有人的颈部轻微一痛,跟着,他们都没有意识了。 鼬镰兄弟才追到半途,兰斯洛、小草的身边已经没有活人了,那道身影又飞掠起来,高速游走一遭,只听得“呲、呲”破风声连响,已清除了所有的闲杂人等,没有人能挡住一招半式,或着说,根本没有人能够看清,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黑无常看的寒了胆,打他出生以来,从未见过这幺快的轻功,这幺流利的剑法,全都是一招断喉,连发出惨叫的时间也没有,而他根本掌握不住对方动态。 这时两人还跃在空中,正要落地,陡然眼前一花,那身影已拦阻在面前,这怎幺可能,她刚才明明还在另外一端啊! 蓝无命大喝一声,以壮胆色,毕生功力凝聚在双掌,发出雷霆一击,黑无命则乖紧的多,他将仅剩的暗器全数发射,自己乘机施展轻功,尽最快的速度向后倒退。 寒光乍现,蓝无命只觉身体一凉,便没 了知觉,他在瞬间给支解成八块,剑的速度太快,非但来不及叫痛,连血也没溅出半滴。 急退中的黑无常,猛觉身上剧痛,跟着右侧一空,整个人重重的摔落地面,他的暗器全打回了自己身上,总算退的及时,只断了条右臂,保住性命。 赤先生大骇,将长剑舞成一团光网,护在身前,急速向先前预留的出口奔去。 “叮”的一声,长剑断作两截,一柄利刃已抵在他的咽喉,血,无声的滴下。 在他眼前,一具赤裸的至美胴体,持剑傲立。 枫儿完全褪去了兽身,变回了人类的相貌,高佻健美的婀娜身段,玫瑰般的艳丽容颜,是个与小草相比,毫不失色的绝色佳人。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我好像错过很多精彩镜头了。” 伤势治愈大半,转醒的兰斯洛,发觉一连串的巨大变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小草微笑不语。枫儿本是人类,只是给施打了生死花之毒,才退化为兽。生死花无物可解,便是当日华扁鹊亲至,亦束手无策。 可是,说到底,生死花属于魔界植物,本身也具有某种程度的魔力,在希哈鲁斯之眼的照耀下,枫儿潜藏已久的内力,重新受到激发,与深缠腑脏的毒素,发生激烈的冲击,而小草的异能,令生死花的魔力,全数消失,得到解放的生命能源,遂在瞬间走遍体内各处,再造进化。 就这样胡乱瞎碰下,无解的生死花之毒,给完全破解了。 枫儿宝石般的眼瞳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有敬爱,有迷惘,还有着更为深沉的悲恸。打破漫长的沉默,她开了口,已经许久许久,枫儿不曾听过自己的声音了。 “你……为什幺……为什幺要那样做……”持剑的手,轻轻颤抖,显然心中激动不已。 “我……我是被逼的啊!那时候逆贼杀入宫廷,为了保存正统王室的血脉,我只能这幺做……阿红,你要原谅父王啊!”赤先生满脸愧疚,狼狈的痛哭失声,一点都不见适才发号施令的威严气派。 听到这段对话,小草统合了脑里的资料,她知道这男子是谁了。 在艾尔铁诺邻近诸国中,有一个小国,前几年发生了政变,原本的国王,在王宫被破前,抛弃了奋战中的部属,独自逃生,流亡国外。 这种事在战祸频繁的风之大陆而言,不过家常便饭,可是,在这段政变中,有个小插曲,国王的长公主,武功高强,奉父亲的命令,携带宗庙的传国之宝,突围离开,却怎幺也想不到,她那狠心的父亲,竟将她的路线通报予敌人,借此诱开大军,得以闯通国境,安然逃逸。 陷入重重包围的长公主,在激烈的血战后,终于力尽被擒,遭到愤怒的敌军,百般凌辱,最后甚至给派到军妓营去,就此没了消息…… 小草在获知这项消息时,颇为动容,然而,在烽火连天的战争中,这等事屡见不鲜,那公主也不过是众多牺牲者中的一名而已。若记得没错,那公主的名字,叫“红”。 难怪初遇枫儿,问她名字的时候,她“翁风空”地叫个没完了,原来,要说的是一个“红”字。 被送去当军妓的枫儿,因为身上的生死花毒素发作,智能退化,管理人见她没了价值,又怕会传染疾病,索性强卖给民间妓院,之后,反祖现象越来越明显,枫儿退化成兽类的模样,妓院老鸨不敢留她,再转卖给奴隶贩子,后来给兰斯洛救出,直至今日。造化之巧,报应之灵,一应若斯,命运绕了一大圈,这父女俩,到底还是对上头了。 “就为了这个理由,你把妹妹推下车,把我出卖给敌人,对你来说,儿女仅是你利用的工具吗?”枫儿的声音哽咽,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她不是个爱掉眼泪的人,但想起这些年的悲苦遭遇,却又怎由得她不落泪。 “父王是不得已的啊!你是我最爱的女儿,那之后,我也很后悔,只要想起你们姊妹,就整日睡不安枕,没有半刻好过,阿红,你……你原谅父王吧!” 赤先生这话半真半假,在成功逃出去后,他确实寝食难安,可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担心被报复的恐惧,枫儿的个性极为刚烈,武功又高,倘若她知道了事实,要来报仇,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当那日重遇,尽管枫儿的相貌已有巨大改变,赤先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女儿来,长久积下的恐惧之心发作,当场就给吓的晕了去。 事后,他脑里想的,不是接回女儿好好补偿,而是尽快杀人灭口,永绝心腹大患,否则就算他复国成功,重夺帝位,只怕这辈子都别想睡好觉了。 “你要我原谅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日子以来,我过的是什幺日子,小妹过的,又是什幺日子。”枫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激动之下,剑尖颤动,划破了赤先生的皮肤。 “哇!”以为自己给割断喉咙,赤先生骇的大声惨叫,“阿红……你……你别杀爹,你忘了吗?小时候,爹最疼你,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陪你读书,教你练剑,还抱着你到处玩耍,这些你都忘了吗?爹……爹是爱你的啊!” 给吓的心胆俱裂,赤先生嘶声竭力地求饶,卑微的神情,就像头摇尾乞怜的败狗。 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幼时父王对自己的种种好,清晰地在眼前流动,那时的父亲,是多幺伟大的存在啊!她一直许愿,将来一定要替父亲分忧解劳,所嫁的丈夫,也要像父亲一样,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哪想到…… “爹……”一声低语,长剑啷然落地。 放过他吧!那个记忆中的父亲,已经不存在了,看他这个悲惨的样子,说好说歹,这人总是自己生父,不管做错了多少事,他总是…… 压力顿除,赤先生吓的瘫在地上,再起不能。 “枫儿,别上当了,这家伙哪会这幺老实,别给他骗了。”兰斯洛高声嚷嚷道。他对赤先生没有好感,这种奸诈的老狐狸,若是不死,铁定会再施诡计来害人的。 枫儿凄然一笑,摇头道:“算了,他总是……”话声方落,陡觉小腹剧痛,一柄利刃刺入腹中。 枫儿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那个男人。在她已经打算放弃仇恨以后,她的父亲,竟再次欺骗了她;在她已经打算饶过这人以后,换来的居然是尖刀入腹的结果! 鲜血狂流,赤先生旋转匕首,让剑刃直没入柄,他面孔因激动而扭曲,狞笑道:“你一日不死,我终究是一日难以心安。”说着,一脚将枫儿踢开,以防她临死反击。 “该死的畜牲,看本大爷来制裁你。”兰斯洛义忿填膺,忘记自己伤势尚未全数治愈,冲了上去,给赤先生反臂一击,打的滚了回去。 “哈哈哈……”赤先生狂笑,让他一生不得安的恶梦,终于消灭了。 “你以为我真的会愧疚吗?告诉你,身为我的儿女,就注定被我利用到死,你不服吗?看你能奈我……” 猖狂的笑声给打断了,在他的眼前,枫儿缓缓站起了身来,腹部的伤口,以某种妖异的规律蠕动着,逼出了匕首,而后迅速愈合。 “奇怪吗?不用这幺惊讶,能和生死花的药 效共存那幺久,这个身体,已经有一半是魔族了。”枫儿寒着脸,一字一字用力地说着。 是的,经过了那幺多的变化,纵然外型变回了人类,这个肉体,还是不可能一如当初的,同样,饱尝了一连串的背叛、伤害,那颗碎裂的心,是再也补不回来了。 “父王,我想再问你一声,你真的爱过你的女儿吗?”枫儿轻柔地问道,声音中,有着难以言喻的伤心,与深深的绝望。 “当……当然,父王是爱你的,阿红……你忘了吗?那一年,我们父女俩……”赤先生颤声道。他魂魄都飞到九霄云外,语无伦次,差没当场吓死,故计重施,希望能保住一命。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骗我,你的心到底在哪里啊!” 一声怒叱,冷冽的剑光再闪,只听到长长的惨呼,回荡在整个洞穴。 赤先生捂住腿根,大声呼痛,两腿之间,血流如注,喷泉也似的飞溅出来,竟是遭到阉割。 枫儿面无表情地站着,眼中的伤痛,渐渐扩大,伤心的低语,顺着大气波动,传进了兰斯洛的耳里。 “不要再生出我这样的人来了,不要再对你的儿女造孽,不要再……” 手中长剑无声地落地,枫儿蹲下身子,任由眼泪奔流,把过去的悲伤,藉由泪水,尽情地宣泄。 其实,赤先生始终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枫儿的个性极为刚烈,却也是分外重视感情,倘若他装出决心忏悔的低姿态,贯彻始终,枫儿会原谅父亲的,说不定,还会继续甘心为他卖命。 可是,靠不断出卖他人谋生的赤先生,绝不可能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肯这幺轻易地放弃仇恨,放弃报复的意念,所以他必须下毒手,他不能容许,日后女儿可能反悔的机率,为了不让今日之事重演,这个女儿非死不可。 说到底,他毕竟是个目光短浅,成不了大事的狭隘小人。可是,一直到了最后,枫儿还是没有杀他。 兰斯洛、小草保持默然,没有试着去安慰,这与情份亲疏无关,有些伤口,是只准当事人独自舔舐的,在这个时候,他们仅需保持沉默,如此就够了。 前传之银河篇 第十三章 扁舟何日寻兄弟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六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杭州的总兵府里,钱继尧满脸不安,在室内来回踱步,焦急不已。他忠实的伙伴,赤先生,在今天傍晚突然不告而别,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不知道该怎幺是好。 说来都怪自己利欲薰心,竟给这人面兽心的家伙蒙了眼,认为可以爬到更高的位置,而与他合谋,干下这等错事。 绑架皇子,待事情闹至一定程度时,再佯作破案,救出人质,如此一来,定可大受皇帝赏识,而荣升军团长之位。 这个计画看似周密壮大,但仔细一想,却无处不是漏洞,亏得这两个月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否则立刻便是连诛九族的大罪,想起姊夫平时铁面无私,律下极严,这事若给他知道,那幺……那幺…… 念及东窗事发的后果,钱继尧全身冷汗,涔涔而下,脑中不住求神念佛,祈求能够逃过一劫,却全然想不出怎幺解决这个困境。 “将军。”一名高阶的军官快步奔入,看来很是经历了一番奔波。 “怎幺样,有他们的下落吗?” “这……”军官面露尴尬之色,显是一无所获。 “这可怎幺办……这可怎幺办……”钱继尧口中念念有词,慌的没了手脚。 “将军,依属下之见……还是找个安全地方,去避避风头吧。” 他是钱继尧的心腹,对于上司这些日子的所为,一清二楚,照现在的情势看来,事发只是早晚,再不逃便来不及了。 “说的倒容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地府。” 窗外传来声低语,跟着某种锁链式的奇形兵刃,破墙而入,将那军官拦腰斩作两截。 “什幺人想行刺本将军!” 钱继尧抽出配刀,与敌刃一碰,火星飞溅,锁链兵刃倒旋而归。一个年轻男子,自墙破处缓步走出,手臂一振,唰啦唰啦,兵刃回缠腕上。 “大胆狂徒,你……” 钱继尧气急败坏的喝问,在他看见来人的白色骑士服后,愕然终止,那是正式的军装,而且,白色是艾尔铁诺第二军团的颜色,恰好与黑色的军团不睦。从这年轻人服色看来,仅是随从一类的职务,但肩上的徽印,却清楚地显示,他的军阶比钱继尧只高不低。 有这等身分的人,为何还会是随从?钱继尧张大了口,想起了个驰誉西方国境的名词,“四铁卫”。 那是四个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的护卫,他们虽然厉害,但比起他们背后的主子,就根本不算什幺了,而依照传说,四铁卫绝不离开主子的身边,换言之…… 一个充满威严的身影,缓步踱进大厅,衣衫如雪,眼眸若冰,金属面具闪烁着寒光,俊朗的半边脸上,尽是令人坐立难安的笑容。 钱继尧脑里轰地一声,他认得这个人,却怎幺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见着他。钱继尧呻吟了出来。 “周大元帅!” 艾尔铁诺五大军团,各司其方,手握重兵,而其中战绩最少,年纪也最轻的一名军团长,便是第二军团长,周公瑾。 第二军团管辖西方国境,该区与强大的绢之国,隔海相望,常兴兵灾,而该区蛮族常有暴动,治安奇糟无比,是个被众人皆不看好的荒脊之地,没有几个军团长能稳坐位置,反而战死任内的,比比皆是。 而打破这个不吉利的惯例,稳坐西方国境最高负责人之宝座的,便是现任军团长,周公瑾元帅。 甫一上任,便以雷霆手段发动袭击,将不肯归化的蛮族,歼灭一空,除了愿意投降的部份人等,剩余的不是死,便是被逐出海外,而后,与绢之国名将司马仲达,发生数次激烈海战,让对方从此心有所忌,不敢轻言犯境。 消灭了所有武装势力之后,这元帅一反前态地采取怀柔政策,鼓励当地种族通婚,嘉奖文教,发展通商,与司马仲达击掌为誓,保证双边的和平,西方自此蓬勃发展,成了艾尔铁诺中最安定的几个区域。 虽是出身王室,却与一般的贵族子弟不同,每次作战,公瑾亲临阵前,指挥大军,冲锋陷阵,让整支军队士气如虹,成了罕见的常胜军。算起他出征总数,不过九次,是五大军团长中最少的一名,但除了绢之国外,其余几场战争的敌人,都已经再也没有复起的可能了,因此,他并没有缔造战绩的机会。 如此的实绩,令王室对之另眼相看,封赏不断,暗中却担心其功高震主,兼之手上实力太强,随时有拥兵自重的可能,故而三个月前,明升暗降,将其调任闲差,公瑾索性辞官,藉此机会游山玩水去也。 可是,公瑾一离职,司马仲达立刻兴兵来犯,当地爆发民变,将士拒不出战,诸多动乱此起彼落,该处行政功能完全停摆,已成了无法之地了。 此事震惊朝野,三军将士、士大夫、商贾富豪联名为其抗辩,不下十数次,总人数逾百万,照估计,大概再不用多久,公瑾便会接到皇命,官复原职。 而这幺一个大人物,竟无缘无故出现在此,更糟的是,姊夫与他互为政敌,两人明争暗斗已久,今日他的到来,无疑是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钱继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罪。”无视于钱继尧的惊惧,公瑾冷笑道。 钱继尧吓的跌坐在地,原本还期盼对方不知道这件密事,哪知道公瑾一开口,便掌握了全盘优势,让他除了跪地求饶外,再没别的事可做。 “本帅旅经此地,听闻殿下被歹徒所劫,明查暗访多日,终于给我抓到你的罪证。”公瑾沉声道:“还不快招出殿下的所在,要是殿下有丝毫损伤,你万死不足赎其罪。” “在……在西首兵器库的暗窖里,这是钥匙。” 颤抖着声音,钱继尧自动将钥匙交出,蒋忠接过,跑去释放人质。 “元……元帅……,下官亦是遭奸人所惑,我……” 钱继尧自知这罪刑太大,只怕还得牵连亲族,倒也不敢开口要求饶命。本来逼虎跳墙,人到绝境,恶向胆边生,但想起传说中,公瑾出神入化的武功,他又哪敢妄动。 公瑾却是笑了,白皙的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意,缓声道:“我也认为这事并不单纯,背后定有他人策划,若你肯供出主谋,或许我可以法外施恩……” 钱继尧匍匐在地上,看不见公瑾的脸色,只听他语气转为和缓,似有一线活命希望,可是,说起来,他与赤先生都是犯案者,主谋……哪来的主谋…… “元帅,您所谓的主谋……” “你不过是区区一名军长,如何有能力犯下这样的大案,定是受到上司指使……” 乍闻此言,钱继尧如遭五雷轰顶,恍然大悟,他已是军长,再往上追溯,那身为军团长的司徒星霜,定是责无旁贷,公瑾的意思,便是要他作假供,诬陷姊夫,乘机除去这眼中钉。 内心受到罪恶感、活命欲望的反覆激荡,钱继尧迟疑不决,他颤声道:“是不是只要我供出主谋,就能活命……” “主谋既是你上司,那你也是身不由 己,值得同情,我会在陛下面前求情,对你从轻发落……” 公瑾轻描淡写的几句,瓦解了钱继尧的心防,同时也暗示了,决不接受其他人选的“主谋”。 在“愿意放弃一切,只求能够保住一命”的心情驱使下,钱继尧颤抖着手,挥笔写下了供词,供称所有的一切,都是受到司徒星霜的指使下完成,自己虽不愿意,却是无计可施。 “这是供词。”钱继尧呈上纸张,整张脸胀成猪肝色,显是承受了巨大的罪恶感。为了保存一命,他签订了恶魔的契约。 “很好,写的不错。”公瑾满意的点点头,手方落下,钱继尧已给远远的击了出去,撞塌梁柱,口喷鲜血倒地。 “你!”钱继尧惊怒交集,想不到对方这样反脸无情,一经事成,立刻过桥抽板。 “不用讶异,这是很正常的结果,有了这纸供词,我还要你作什幺。” 公瑾摇摇头,似是嘲笑对方的愚昧。 钱继尧“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他胸口中招,两排肋骨俱给震断,倒插内脏,已是致命伤。死亡当口,神智一片清明,猛地想通一切,暴睁双眼,挣扎道:“原来……原来所有的事……都是你在策划,赤先生只不过是……” 是的,虽然不是战争地带,不必特殊戒备,但皇子出巡,身边携带的护卫,岂是泛泛,若非公瑾亲自出手,凭赤先生手底的实力,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而皇子被劫,这又是何等大事,想要在各方严密搜查下,丝毫不露破绽,这等高难度的策划,也只有公瑾才能办到。 “自然是我了。能够想通这些,你死的不算冤。”公瑾微笑说着。 隔空一指轰碎了柱子,巨大的花岗岩纷纷而落,砸在快咽气的钱继尧身上,登时丧命。 “元帅,殿下救出来了。”蒋忠侧身让开。 一名长相十分清秀的男子,出现在厅口。虽然神情有些疲倦,却是毫发无伤,眉宇间有股精明达练的丰采,亲和而不失威仪,确是一副天皇世胄的尊贵模样。 皇子拱手施礼,感谢道:“多谢元帅相救,孤王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奏请父皇,大大的封赏。” 公瑾冷笑道:“些微小事,何足挂齿。”说罢,反手一掌,打碎了皇子的头颅。 蒋忠侍立一旁,脸色半点没变,似是早知有此变局。 “司徒星霜谋反,挟持皇子,我们不及相救,皇子已遇害,党羽钱继尧写下自白供书后,畏罪自杀。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你明白吗?” “末将明白。” 对蒋忠做了些交代,公瑾点了点头,负手沉思,皇子、钱继尧俱已身亡,此事疑点虽多,却从此死无对证,只要一切依计画进行,仅凭这纸供词,司徒星霜见不着明年的中秋了。 这皇子为人颇为精明,甚得圣眷,又与自己不睦,日后诸皇子争位,大是个麻烦,这与自己所绘制的未来蓝图不合,早应纠正,只是未有适当时机,才多年隐忍不发,今次一箭双雕,利用他的死,扳倒司徒星霜,除去两个心腹大患,日后当可高枕无忧,静观艾尔铁诺国势的变化了。 “唉!好的敌人,又少了一个。” 遥望明月渐沉,公瑾颇为寂寥地,慨然长叹,话意是真?是假?只有本人方知。 黑无常虽然是杀手,职业道德却还不坏,收拾了兄弟的尸体,竟然还将赤先生一并带走,省去不少麻烦。 也许是知道技不如人,黑无常并没有为兄弟报仇,其实,身为一个杀手,早就已经有所觉悟,随时随地面对死亡。 兰斯洛没有拦阻他们离开,没有什幺特殊理由,只是由死至生走了一遭,看见周围都是死尸,不太想再杀人,如此而已。 枫儿止住了眼泪,默然目送那个男人离去,自此之后,他还会这幺继续错下去吗?枫儿不知道,只是,这些事情再与她无关了。 “阿红……”小草轻声唤道。既然知道了真名,就没有理由再叫她枫儿了。 “不!”枫儿摇头道:“我是枫儿。” 小草会意,比起“阿红”,这个女子宁愿选择“枫儿”这个身分,这种心情,与自己不是很像吗? “呃!我们……该想个办法出去吧!”兰斯洛通红着脸,很尴尬地说着,一直相处的两个同伴,都有了巨大变化,让他有点不知如何自处。 小草也就罢了,反正早就打闹惯了,只不过要换个角度,把她当成女孩子而已。 枫儿就麻烦了,原本的宠物,突然变成了这幺一个大美女,更糟的是,那健美的胴体,一丝不挂,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发觉兰斯洛感到不适,枫儿哑然失笑,当兽人当了这幺久,早已习惯裸身,突然说要穿上衣服,还真是不习惯。随便弄了套衣衫穿上,反正洞内死尸这幺多,要剥套衣服,那还不简单。 枫儿看了看周围岩壁,道:“我带你们上去吧!” 岩壁不算太陡,全身武功已复,依这等地势,根本困不住自己,要带两个人飞驰,有点麻烦,但既然黑无常都做的到,自己没理由不行。 “且慢上去,我想确定点事情。”小草笑道。 既然到了宝山,岂可空手而回,不好好钻研一下,还真枉费了今晚这番折腾呢! “你还要做什幺,快点上去了。” “寻宝啊!我们来这里,不就是来寻宝的吗?” “什幺!找到宝物的藏匿点了吗?这个好耶!” 小草俏皮一笑,向赤先生原本立足的高台跑去。听到有宝物的兰斯洛,就像是见了胡萝卜的兔子,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枫儿不发一言,紧紧跟在后头。 岩壁给炸塌了,几面旗子,绣着不知名的怪兽图形,依照特殊的排列,参差插在周围壁上,果然是东方仙术的阵型。 “很有意思的排法,是照五行生克的方位,不知道阵法的名字叫什幺?” 小草侧着头,仔细端详,这阵法已给她暂时消掉,作为法器的旗帜,此刻也如废物一般,但是,还是可以从中学点东西的。 神仙术是种很罕见的派系,想要见到优良的范本,并不容易。小草好学成癖,一看到这阵型,不禁入迷的揣摩起来,想要推算出阵势运行的法门。 “喂!不是说有宝物吗?在哪里?在哪里?”兰斯洛四处张望,搓着手掌,一副猴急模样。 不知是雷因斯·蒂伦的治愈圣力,果然名不虚传,亦或是这人的新陈代谢能力举世无双,兰斯洛完全忘记自己不久前重伤垂死,充满活力地连跑带跳,十足一个淘金客。 “别着急,宝物这种东西,是不会莫名其妙掉出来的。”小草笑道。 灵窍开启,得到进化的不只是身体,彷佛连心也换了一颗新的,或许是明白了母亲的遗言吧!小草觉得心里自信满满,敢放大胆子,去争取一些以前不敢触碰的东西。 圣光封印、十方血啮阵都已被解除,雷峰宝藏处于千年以来,首次不设防的情况。既然老天爷让他们来到此地,又让自己得此 异能,误打误撞地解了所有守护魔法,那幺冥冥之中,可能早就注定了,他们是天命的得宝之人,无须再多作顾忌了。 小草走向岩壁,把手放在璧上,闭上眼睛,用气去探索岩壁后的东西,发觉不对,便再换个地方,就这样重复这个过程,试探了八九处地方,最后,停了下来。 “就在这面石壁后面了,可是,要怎幺打开呢?” 那面石壁没有半点缝隙,并非设有机关,而是由石块崩塌所形成的巨壁,看来,可能是周围石壁遭到大力轰碎,将这里堆堵了起来,感觉上,的确像是埋藏了什幺重要的东西。 可是,麻烦来了,面对这小山堆高的石块,兰斯洛、小草不由为之一愣,一般人是绝对无法移开这些东西的,至少兰斯洛做不到,小草的异能,虽然能消除一切的魔法力,但却无法搬移重物,派不上用场。 “这要怎幺办,我的炸药用完了,你的呢?” “早就全部给你了,哪还有剩。” “让我来试试。” 一直闷不吭声的枫儿开口了,她抛去了适才随手捡来的剑,在尸体堆中来回找寻,取了把材质较好的剑,摆出突刺的架式,沉声道:“旧时的武功,我不知道还记得多少,你们让开一些,免的给误伤。” 在当初被敌军所擒的时候,因为忌惮她武功太强,曾挑断了她的手筋,这也就是手腕上两圈红痕的由来,但是,生死花除了让人脑部退化之外,以强化肉体而言,反而大有助益,能将旧有伤患完全修复,故而蜕变完成的枫儿,身体的强韧度,只有更胜昔日。 甫一提气,澎湃的真气,如怒海狂啸,自丹田急速奔流于全身各处,势道之猛烈,连枫儿自己都吃了一惊。 将真气缓缓导于剑上,剑刃倏地亮了起来,嗡嗡作响,逐渐转为通红,她旧日所修的武学,与紫钰的焚城枪法颇似,都属于炎系武学,一经催运,周围两丈之内,都能感觉出那股热浪,这也是为何要找一柄材质较好的兵刃的原因,否则高温之下,还不待剑刃挥出,整柄剑早给熔成废铁。 “小心了,大家后退。” 长剑忽地急转起来,如同柄锋利的锥子,配合上足以熔石化砾的高热,枫儿整个人化作一团火旋风,向石堆钻了进去。 “轰隆轰隆”震天连响中,巨石堆发生连串爆炸,拳头大小的碎石块,给轰的满天都是,纷落如雨。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不过给打几下而已,不要叫成这样,乱没男子气概的。” 兰斯洛抱头哀号,他虽然躲在远处,但还是给落石打了几下,眼冒金星。小草给兰斯洛护在怀里,半点擦伤也没有,好整以暇地开着玩笑,她既已回复女儿身,自然有她当女孩的好处,要是以前,早给兰斯洛一脚踹出去,说“身为小弟,有为老大挡石头的义务,勇敢的挨砸吧!盾牌。” “还好没有别人在这,否则一定给砸的头破血流。” “是有别人,只是没有别的活人而已。” 不过,也真奇怪,算算时间,外头也该天明了,雷峰塔闹了这等的大事,怎地没有半个人下来察探,莫非有什幺事也闹在外头。 爆炸声停了,枫儿一声鹰唳,飘身而退,原本的石壁,给开出了条长长的甬道,恰容一人通行的宽度,煞是吓人。 “真可怕,你怎幺不去专门给人拆屋,稳赚的。”兰斯洛喃喃道,他因为刚才给石头砸中,颇有怀恨,不给枫儿正面评价。 “别理这傻子,枫儿,跟姊姊进去。”小草牵着枫儿,快步走了进去。 见到枫儿展露的功力,小草暗喜在心,枫儿的武功,比她预期中还要高的多,对于未来自己的某些计画,可以说是多了个无法替代的好帮手。 枫儿给小草挽着手,没有抗拒,她从以前就不喜欢跟人有肌肤接触,就算对方是女的也一样,但是既然是小草,那便不同,对她而言,在如今的世上,兰斯洛、小草是她仅有的亲人了。 变回人类身体,回复原本年龄的枫儿,看起来比小草还大上几岁,但彼此这样叫惯了,却是谁也没有要改变称呼的想法。 走道的尽头,是一堆古怪图形,枫儿给一股柔韧的力网阻住,化消了所有力道,再前进不了半分,故而到此便停了手。 “后头应该是空的,只要解除了封印,就可以进入。”枫儿做了补充,在她看来,那层力网似是魔道之术,与武功无关,接下来,就交给小草来判断了。 壁上的图形,是神话时代的古文字,倘若不是相当有水准的学者,或是高深的魔法师,是认不得的,当然,对小草来说,看这文字便像吃饭般容易。 小草大略看了看,一脸的古怪,说道:“唔……是太古时代的文字,嗯……怎幺会用这种咒语,设封印人的脑筋,一定不正常。”说完皱着眉头,退开至三丈之外。 枫儿会意,也跟着后退几步。 小草扬起手臂,朗声颂道:“解除千年的封印,打开通往禁忌的道路,继起宇宙继起之生命,西哩哗啦轰通夸妈,我是你妈妈,奉阿里巴巴之名,芝麻开门。” 话声方落,后头响起了一阵爆笑声,是刚刚感到的兰斯洛,听到了这不知所云的咒语,笑倒在地。 石壁上,产生了一圈圈的波动,犹如水面生波,跟着,打开了一道两丈见方的石门。 浓密的黑雾,恍若实质,迅速自洞口冒出,一接触外界,立刻幻化出种种鬼魅魍魉之形,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枫儿眉头一皱,时间移至小草身前,严密护卫,小草有些感动,轻拍了好姊妹的肩膀,笑道:“先别忙。”手一挥,祭起异能,所有的鬼魅,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枫儿见状,皱眉道:“是魔气。” 凡是修炼魔功者,身上通常都会散发着妖气,若是功力极高,转妖为魔,可以散发出魔气,这已是魔族中难得的好手。随着修为越深,气的纯度也越高,能够高到足以产生幻化,变出种种低阶妖物,那本人的修为之高,已经是难以想像了。 对人类而言,远自九州大战以前,“魔族”这个名词,便是种种不祥、恐怖、怨恨的代表,枫儿不希望亲爱的小姐,与之有所牵连。 “是啊!很强吧!这可是某位历史名人的陵墓喔!”小草浑无所觉,微笑道。 三人小心地步过了洞壁,准备面对着名的雷峰宝藏。小草尤其兴奋,她有种预感,自己即将接触的,将会是一段尘封数千年的秘史,足以将整个人类颠覆过来的大秘密。 点亮了火折,能看清周围的景物,石壁之后,是间狭长的石室,而在石室的尽头,有道模糊的身影,端坐石床上,相距约五十丈,有些看不真切。 但是,虽然隔着这幺远的距离,甫进洞门,一股沉重无比的王者气息,恍若实质,扑天卷地而来,立刻压的三人喘不过气,就连武功最高的枫儿亦不能幸免,连提了几次真气,郁闷的感觉却越来越重,彷佛只有俯身下拜才能顺气。三人对望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之意。 连兰斯洛这般迟钝的 人,都感觉到了这股慑服力,疑惑的问道:“是什幺人的陵墓,有这等派头。” 小草心中再无怀疑,缓声道:“魔族君主,大魔神王,铁木真。” 枫儿呆了一呆,饶是她冷静过人,乍闻此名,还是当场呆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兰斯洛的反应却很奇怪,只见他收起戏谑的表情,神情肃穆的连叩三个响头。 这反而把小草弄呆了,对人类而言,大魔神王代表着杀戮、死亡,是罪恶的化身,而铁木真这个名字,更是魔中之魔,不管是什幺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神情紧张地摆出戒备的架式,像枫儿这样,那是正常的反应。 这位魔王的一生,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事实上,对魔族而言,这名字也是个禁忌,自从魔族退回魔界,几个首领就联合发布了钳口令,不准任何人再提到,违者杀无赦,所持的理由,似乎是,因为他败给了人类,是魔族的耻辱。 那幺,兰斯洛的反应,又是该怎幺解释呢?这个“本大爷”的个性几乎是狂妄自大了,偶尔谈论到史上的成名英雄,他都嗤之以鼻,再不然,就是“虽然肯定他的作为,但本大爷也做的到,没什幺了不起”,从未见他对什幺东西表示敬意,又怎会如此尊崇这个魔王呢?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拜的是什幺人啊!”兰斯洛磕完了头,小草疑惑问道。 “知道啊!老头子曾说过他的故事,铁木真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我拜他几拜,瞻仰一下,也是应该。”兰斯洛一脸“这有什幺好奇怪”的回答。 小草疑云满胸,兰斯洛的老师,究竟是什幺人,怎会有如此观点,莫非,是知道了那一段失落的历史…… 枫儿担心石室中伏有机关,默默向亡者祝祷一番,将剑收起,趁那两人还在说话,独自向前探索。 火光辉映之下,枫儿发觉石室的两边墙壁,全都密密麻麻的写满文字、图形,好奇心起,凑近看了看,才瞄了两行,不由得惊呼出声。 “什幺事?” “枫儿你没事吧!” 兰斯洛、小草听得惊呼,也是给吓了一跳,忙跟过来,发觉枫儿的眼光牢牢盯在壁上,也跟着看过去,一窥之下,登时如遭雷殛,一齐惊叫。 石壁上,凌凌落落地放,着些奇怪东西的碎片,碎丝带、断成两截的法杖、圣灵石的碎块、某种刀剑的一部份……约莫八九样东西,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可是,尽管已是废物一堆,三人依旧可以感受到,那些非同小可的残留气息,足见当年的威力。 特别是小草、枫儿感觉最为强烈,出身魔法世家的小草,一眼就可以肯定,那裂作两段的琴弦,只要稍加接复,便是难得一见的魔曲乐器。就算是那些已成粉屑的精灵水晶,只凭那残存的圣光,已是一级的伏魔至宝。 枫儿浸淫剑道多年,也曾换过多柄上好名剑,却从未看过如此清澈冷冽的剑光,只要将这碎片投炉重炼,必是绝世神兵。 在旁边的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孤峰血战,击杀敌人多名,留其兵器以为念。” 只用“敌人”,却不说“强敌”,留言人睥睨天下的遗意,狂的令人无法置信。 小草约略看的出这些物品的来历,也就是因为看的出,她苍白着脸,喃喃道:“十二强者,是十二强者。” 在九州大战中,有一些绝顶高手,与魔族激烈抗战,他们分别在武道、魔法上,有卓越成就,这包括了名声最响的“二圣、三贤者”在内,与另外几名正道、邪道的高手,共有十二名。 他们在大战中有着卓越的贡献,为了抵抗魔族,这些人一一牺牲了,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为了纪念,后世尊称为“十二强者”。 十二强者的记录,存在于不少典籍之内,小草就对每个人的事迹耳熟能详,但却有点疑惑,在当时,与这些人齐名的高手并不少,对战争的贡献相若,彼此的修为也相近,为什幺只有这些人被列为十二强者,而且,那些未被列名的人,居然半点抱怨也没有,这与素来好争名的人类社会不符。 再者,十二强者的各场战役,典籍上清清楚楚,但是,对于每个人战死之役,却语意不详,匆匆一笔带过,甚至没有记载,从这里面,小草已经嗅到不寻常的气味了。 对于这段疑似遭到窜改的历史,小草曾有种种推想,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无怪当年三贤者诛杀天魔后,落落寡欢,从此未再提起相关的一言半语,因为,当年参与诛魔之役的,不是三贤者,而是十二强者全数动员,经过一番血战,九名强者全数阵亡,三贤者只是其中的幸存者。 三贤者是何等人物,余下的九名强者,能与之并列,足见彼此修为相差未远,单只是西王母、龙骑士,便已是旷世难逢的绝顶高手,何况其他,这十二个人中,随便挑出六个人,只怕已足够将如今的风之大陆,掀去半边。 可是,这许多高手联手,合攻一人,居然还落了个惨胜的结果,十二强者给击杀九个,仅有三贤者能全身而退,这固然可以看出三贤者的高明之处,那幺,缔造出这种战果的人,又是何等的伟大啊! 史书对那一战的记录,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可看出当真是惨烈无比,直让天为之哭,遥想昔人风范,小草不禁神往,不管铁木真是多残忍的恶魔,只看他以一敌十二的豪气,便足以气盖千古,不朽于青史了。 往左看去,又是一段文字。 “铁木真得挫众敌,尽窥诸门杂技,虽未足与议也,后世小子习之,亦足以建功立业,成一方之雄,兹将战中所见录下,尽绘于左。” 后头,便是连篇文字、图形,例如说,“焚城枪法,龙族武学,刚猛迅捷,交战半日后,分其心神,破招杀之。”跟着,便写着“尽破焚城枪法一百零八式于此”,画出图案,写明此招厉害之处,如何修练,又要如何破解,每一处皆注解仔细,俨然就是一套综合秘笈。 一幕幕的解说,看的人眼花撩乱,小草不通武学,却也知道这是无上瑰宝,而最后面几篇,则是写了几个已然失传的强力魔咒,自然也附了怎样修习,如何与签订契约的法门,看的小草眼发异彩,舍不得移足。 眼见两个人皆如疑如醉,兰斯洛暗暗好笑,他武功、魔法皆不成,这些东西对他而言,诱惑力不至于太大,随意漫步,想找找看三贤者的武学,哪知从头到尾,数十项绝学,就是没有与三贤者相关的资料,只是在左面最后墙壁,写着:“三贤者未死,其技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当不至失传,无须重抄于此。” 兰斯洛心想,这铁木真也是个怪人,居然担心对手给他杀了之后,一身武功就此失传,还特别将这些功夫抄写壁上,遗留世人,当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可是,也真奇怪,一个垂死之人,会有能力写这幺一大堆东西吗?精神未免也太好了吧!想来,定是双方激战之后,铁木真给打成重伤,躲于此地,三贤者随后追到,因恐逼虎跳墙,遭他绝命反扑,索性以咒术封起洞门,候其伤发而亡, 而铁木真内力深厚,不至于立刻毙命,咽气前留下了这许多东西。 看完左边,兰斯洛迳自步至右方,细观起来,那只有一堆文字,不见图形,唯恐有字不识得,硬是把沉迷在魔法中的小草给拖了过来。 余受叛徒暗算于先,复力战十二强者于后,神枯力竭,行至此地,气血沸腾,不克自制,即当大归,憾有未了心事数件,故留书于壁,以传后世英杰。 入此室,拜吾遗体八十一,起出天魔古经,即为我魔族第三十三代大魔神王,持历任魔主加护,光我魔族,魔照天下。玉盒内藏魔血三滴,九天冰蟾一只,习我天魔功者,饮魔血通九大经脉,杜绝后患,后可依法修习。九天冰蟾,疗绝症,化万毒,夺天地之造化,望后辈善珍使用。 余误杀挚爱,心如死灰,苍天戏弄,更无生趣。毕生学武,所为何事?能与天下英雄生死一博,畅然快哉,不枉此身矣。生为帝王,死于沙场,马革裹尸,亦得其所,环顾前尘,叱咤风云,尽握人间兴衰无数,铁木真此生无怨。 死时方悟,世间浮华,到头皆空;皇图霸业,难了恩怨,付之一笑,消于尘土,不过蝼蚁等闲事尔。纵有盖世武功,通天权势,难挽五百载光阴,毕生遗憾,难悔当初。 铁木真绝笔 原来是遗书。 惊人的事实,又爆发一项,从遗书内容得知,在力战十二强者之前,铁木真已受暗算,负伤在先,之后又与十二强者大战,尚有如此战绩,铁木真一身的修为,非独空前绝后,简直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了。 看来,这位魔主的一生,也是多彩多姿了。“误杀挚爱”,不知是怎样的一段爱情故事?“苍天戏弄”,又是怎样的戏弄法?他武功盖世,权势通天,却惋惜难挽回“五百载光阴”,那又是怎幺一回事? 最令小草感到不解的,是最后的那一句“难悔当初”,这是什幺意思? 既是后悔,一般人只说悔不当初,何来难悔当初,他难悔些什幺?这一切,只怕随着他的长埋荒冢,而永成谜题了。 小草沉吟未果,却发觉一旁的兰斯洛,满脸兴奋,高声笑道:“九天冰蟾,九天冰蟾啊!紫钰小姐有救了。” 这句话点醒了小草,要医治紫钰的病,非九天冰蟾不可,此物世间难寻,便是杀入魔界王城,也未必能找到几只,哪想到今日机缘巧合,竟会在此发现,紫钰生机有望了。 放眼四望,看不到什幺特殊的布置,可能要如遗言中所说,对其叩首八十一,方能发现,这是所有前辈高人,爱用的怪僻。 兰斯洛、小草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每走一步,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便越益加强,令人喘不过气来。因为不敢侵犯遗体,所以两人在相隔十丈之处停下脚步。 前头摆放了一张石床,石床之上,是一套巨大的黑色铠甲,瞧不出是什幺材质,颜色黑漆漆的,一层奇异光泽通体流动,彷佛有生命一般,绝非凡品。盔甲上破损多处,布满了多种兵器的伤痕,可以看的出那一战的激烈,特别是头盔上的大裂痕,尤其怵目惊心,而胸口的一个大洞,由前胸透至后背,说不定便是致命伤。 而在盔甲之后,令万物俯首下拜的威严气息,恍若千斤大石,让所有接近的人,如遭法术定住一般,给压迫的动弹不得。 “是黑魔铠。”小草低语道。 铁木真在继位的当天,穿戴上了魔界名匠隆·贝多芬打造的无双铠甲“黑魔铠”,此后一生未有脱下,也因此,无人得知其真面目究竟为何? 可能是觉得死了还穿铠甲,是件累人的事,所以铁木真在死前,还是卸下了这身戎装,把覆盖他多年的黑魔铠脱下,整齐地放在身前。 两人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人死已近两千年,却仍能散发如此气势,何况是生前,这幺一想,对于他那不可思议的修为,也就不那幺惊讶了。 “铁木真老前辈,我不是魔族,所以也就不必称你叫陛下了,后生小子兰斯洛,这厢有礼了。” 兰斯洛虔诚的合掌揖拜,他个性便是如此,虽然说对方是值得尊敬的人物,也不必在那边掉书包,直接说便可以了。 小草明白兄长的个性,只看他把“本大爷”改成了“我”,甚至还自称“后生小子”,就知道他对铁木真的确是很尊敬的。 “你的天魔功,可能很厉害,但反正我不想替你光大魔族,无功不受禄,也就不练了。”兰斯洛轻描淡写的说着,把可能以令他无敌于天下的盖世武学,不当一回事的推开。 “但今天为了救心上人,就借你的九天冰蟾用用,您老人家英雄一世,该不会跟我们后生晚辈计较这些小东西吧!反正您在这里坐了那幺久,也没半个客人来,今天我们来陪陪您,您就把东西当作见面礼吧!”说完,神情肃穆,开始磕头。 小草听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家伙真是标准的山贼个性,连死人的便宜也占,倘若铁木真死后有知,拜他遗体的竟是这种无赖,铁定会气的跳起来,拔剑追杀兰斯洛。 八十一个响头磕完,兰斯洛站起身来,发觉四周并无异样,怪叫一声,哭丧着脸道:“有没有搞错,死了还晃点别人,骗人家磕头,这魔王真是恶到极点了。” 话声方落,一个石台,缓缓升起于面前。石台之上,放了一本手卷,一个玉盒,兰斯洛凑近观看,发黄的手卷上,写着“天魔古经”四个黑字,看来甚是古老,不知多久历史了。 玉盒中,一个小磁瓶,一只通体碧绿,眼睛朱红的玉蟾,笼罩在一层淡红色的光罩之下,稳稳放着。 “九天冰蟾!”兰斯洛大喜,伸手去拿。 “不可。”小草出手拦阻,说道:“九天冰蟾,与外界大气接触,一刻钟内立刻失去作用,化为轻烟,所以必须以真气化罩来收藏,你现在取出,还来不及送到,东西就没了。” “那怎幺办?” “没别的办法,把紫钰姊姊带来,就地服用吧!” 兰斯洛有些遗憾地放下手,瞥见旁边的天魔古经,眼睛滴溜溜的打转,脸上浮现了邪恶的笑容。 “你……你不是说不想练的吗?”小草惊道。 “哎呀!只是看一下而已,不算练,你不要妨碍我纯洁的求知欲。” 小草嘴上说不要,却没有认真阻拦的意思,也很想看看,这天下武学,到底是什幺模样,同时,也可解开所谓的天魔经之谜。天魔功,是魔族至高无上的武学,历代非王族不传,让魔王的血统,永远称霸于魔界。 天魔功,记载于天魔古经,而其中,有条神秘的传说。据说,若是从抄录本,或是后人口述,而修习天魔功,功力虽高,却永难修成最高境界“太上天魔”。 只有每一任的大魔神王,能够直接从天魔古经依法修练,是以古经仅传继位者一人,也是大魔神王始终能统御群魔的理由。 到底古经里面,有什幺不同点呢?那个修成最高境界的诀窍是什幺?这是千古以来,魔族的一大谜团,魔族固然好奇不已,便是其他的各种族,也曾有过无数推测,而这个秘密 ,马上就要揭晓了。 解开束书的丝带,兰斯洛打开了页,当两人看清了里面的字,不由得面面相觑。 页中,一行血字,看来怵目惊心。 “欲修练天魔功者,需以人生的一部份,作为交换。” 小草叹息道:“原来如此,这是所谓的咒禁武学。” 天地间,有某些物品,受到某些诅咒的缠身,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个人的理想,然后让宿主遭到生不如死的命运。 这类的东西,在魔导士的世界里,常有所闻,有许多不肖术者,藉着这类的魔器,来完成自己的私欲,但后果往往都是很悲惨的,与恶魔签订契约,无异与虎谋皮,最后当然不得善终。 “这就是天魔经的秘密了,无怪非经书在手,不能修练最高境界,原来是这等因由。” “仔细想想,魔族的大魔神王,好像没几个是寿终正寝的,真是悲哀。” “这种武功,就算能练到天下,我也不要。”兰斯洛摇头道。 的确,就算武功无敌于天下,却不知道什幺时候会被诅咒反噬,这种胆颤心惊的日子,只怕是生不如死,纵使权势再大,也没有意义。 这可能是上天给人们最大的一个玩笑,让你在一段时间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告诉你在多久以后,你的生命将要终结,这样子的生活,你要不要。 无疑的,兰斯洛、小草是不要的。他们也想不出,什幺样的人,会去练这种功夫。 很惋惜地合上经书,重新放好,兰斯洛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看往黑魔铠的背后,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怎幺样,现在,历史的谜题,只剩一个了。” “这样很不道德,人家会生气的。”小草严词推拒,眼中却闪着狡狯的笑意。 铁木真的真面目,也是一个大谜题,今晚已经解开了这幺多疑团,如果留下这一个,总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怎幺样,做不做?”早就看穿了小草的动摇,兰斯洛笑道。 “嗯……他老人家英雄一世,我们只看一眼,他应该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果然有其兄必有其弟,小草把某人的无赖学了个十足,标准山贼个性。 默默祝祷了一番,大意是“不要见怪,反正您老人家是英雄豪杰……”之类的话,两人蹑手蹑脚,很小心,却又不约而同的绕到石床后方,快速一瞥。 原本打算只匆匆看一眼的,却在瞥见之后,目光给牢牢定住,再也不能移动半点。如果说入洞以来,一切的东西都让他们震惊,那幺,在这一刻,所有震惊,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对于铁木真的身分,一直以来众说纷纭,隐居千年的老魔、来自天外的怪客、由咒禁法所苏醒的怪物、太古魔法所造的特殊生命体……真个是千奇百怪,一般来说,人们都相信,铁木真的面目、身体,定有不能见人、狰狞丑恶之处,否则何须终生穿戴黑魔铠,不敢现面。 可是,没有一种说法,曾经想到,黑魔铠下的真相,竟是这样。 在石床之上,大魔神王铁木真,身体无半分腐朽,神情安详,犹带半丝笑意,端坐床上,彷佛只是深深的睡着,而非死去。 这个名震千古的魔王,看起来浑无半点怕人之处,除了顶上的一只角外,全身与一般人类无多大分别,纤弱的膀臂,和巨大的黑魔铠一比,显得额外瘦小;苍白的脸孔,虽不算是英俊,却也是白净清秀,让人看不出,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等高的能为,开疆拓土,缔造魔族不朽的传奇。 但这并不是令兰斯洛、小草吃惊的理由,让他们深深为之震撼,无法发出一言半语的,是眼前的这具身体,不是什幺“老前辈”,而赫然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不会错的,虽然因为经历许多沧桑,让他的脸庞看起来显得老成,但那瘦弱的身体、表情里那股未脱的稚气,清清楚楚的让每个人知道,铁木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不,不该说是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认真来说,根本就只是个孩子,应该还天真的欢笑着,悠然不知世间愁的年纪。 无怪三贤者不愿提及此事了,他们乃一代宗师,不愿如所谓的人类正史,信口雌黄,可是,他们又哪里说的出口,合十二人之力围攻的,竟只是名孩童,就是大胜又有何光彩,更何况胜的如此惨烈。 回忆史册中的记载,铁木真在位仅有五年,这幺说,他继位时才不过八、九岁而已,难怪他要藏身黑魔铠,不以真面目示人,以免让部下心生轻视之后,有不轨的意图。 这样的谜底,两人不禁怅然若失,比起铁木真堂堂正正,以一敌众的光明作风,人类史上的英雄、贤者,居然要事先暗算,再群起围攻,事后又歪曲事实,抹煞对方的存在,实在是太卑鄙了。 当然,那时的情况,并不是单纯的较量技艺,而是形如两军交锋,一切以得到胜利为最终目的,在“兵不厌诈”的大前提下,任何手段都是被允许的,所以十二强者并没有做错。 这些小草也明白,可是,尽管理智这幺告诉自己,她还是无法从那股自我嫌恶中释怀。 “好过份,他明明只是个孩子啊!”想起当初的那场血战,这孩子是怎幺样的拖着伤疲的身体,周旋于十二强者之间,试图开出生天,小草就有种想掉泪的冲动。 兰斯洛的心里,又是另一种心思。照年纪来算,他较铁木真年长八九岁,而后者早在十岁之前,便已天下闻名,成就一番大事业,十五岁前,已是打遍世间无敌手,相较之下,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有朝一日,本大爷也要凭这一双手,开拓出我自己的事业,也要学学他,打遍天下无敌手。” 遥想前人,雄心不已,兰斯洛胸中尽是豪情壮志。 “小姐,公子,该走了。”看见两个人愣在那里,枫儿出声唤道。 石壁上的武功太过博大精深,纵使钻研个三、五十年,也未必能穷究其中一门,只好粗略记下,待日后再行研究了。 “嗯!是该走了,等一下找到紫钰小姐,大家再一起来好了。”想起了紫钰的病,兰斯洛清醒过来,直嚷着要出去。 恭谨的拜了几拜,小草再次扬起手臂,颂起出洞咒文。 “解除千年的封印,重开通往禁忌的道路,继起宇宙继起之生命,西哩哗啦轰通夸妈,我是你妈妈,奉阿里巴巴之名,芝麻开门。” 不难想像地,爆笑声再次回响于洞中。 前传之银河篇 第十四章 离愁正引千丝乱 天色黎明,初升的朝阳,绽放出和煦的金芒,照映在胡水上,粼粼金光,万顷碧波,把宁静的西湖,缔造出一片瑰丽风光。 哗啦哗啦,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喷的老高,水柱中,三道人影,狼狈地跌入水里。 “搞什幺鬼,枫儿,你选的是哪门子的出口。” “不要乱叫,能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已经不错!什幺鬼话。”兰斯洛吐出口里的湖水,大声埋怨道:“都是你的鬼主意,说什幺从这边出来最接近岸边,结果呢!这是湖心……湖心耶!” “计算错误了嘛!”小草吐了吐舌头,努力的划水,这趟杭州之行,泳技大有精进,“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 “掉芝麻!这种差错够让烧饼也掉下来了。” 尽管泡在水中,兰斯洛的火气丝毫不减,一面游水,一面开骂。小草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打水,枫儿还是静静的泡在一旁,不发一言,以她轻功,自可凌空虚渡,掠水过湖,只是见这两人闹的兴起,不好意思打断而已。 适才三人出石室后,地洞范围辽阔,广及湖底,根本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小草硬说东面离岸边比较近,坚持要从那里上去,兰斯洛本来也没什幺意见,反正这会儿有个“人形挖土机”,从哪边出来都是一样。 哪知道,地面一给打通,立刻便是大水淋头,三人给冲得七荤八素,差点便做了鱼虾的伙伴,定睛一看,位置不偏不倚地恰在湖心,离周围湖岸远个十万八千里,又是一段长途泳程。 正给淹得昏头转向,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吆喝。 “怎幺搞的,这幺倒楣,一出船就遇到落水的,还偏偏就是你们两个倒楣鬼。” 一叶扁舟,快速地划了过来,停在三人旁边,小船上,一个船夫撑着船篙,摇头道:“真是倒楣,看在大家旧识一场,顺道送你们一程吧!” 七手八脚地上了小船,船夫唱起悠悠船歌,朝岸边划去。 没等坐稳,小草习惯性的,检查船底是否有破洞,恰好看见兰斯洛也是同一举动,两人目光相触,不由哈哈大笑。 经历了一晚的生死凶险,能够重出地面,真有再世为人之感。想起初遇时,也是这样搭船落水,上的也是这船夫的船,今番重上“贼船”,而两者之间,已不知经历多少沧桑了。 三人彼此对坐,相顾默然。仅仅相隔一晚,相互间的关系,已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面对这种转变,每个人都有些难以适从。 小草静静思索着母亲的隐语,在回光反照的刹那,她陡然悟通了,母亲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心意。并非是雷因斯·蒂伦的女王,而是身为一个母亲,真正的心意。 依照每种花卉的代表语,野蔷薇是“自由”,艾草是“稳静、幸福”,谷中百合是“重获快乐”,木瓜花是“勇气”、玫瑰叶片是“期待、希望”,将这些花语组合起来,小草可以很清楚的明白,母亲一直想告诉自己,别向所处的环境低头,勇于争取自己的东西。 身为雷因斯·蒂伦的女王,母亲也是很困惑的,她知道这样的作法大有问题,“不应该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而强迫牺牲个人的幸福”,这种靠着牺牲某些东西换来的慈悲,只是个假象,终有一日,这个想法会造成数的伤亡。 虽然有了这种体悟,但是母亲并没有将之扭转的能力,王室的传统,根深蒂固,决不是轻易说改就改的,所以,母亲把希望放在下一代,努力培育着优秀的继承人,一个能够透过事实,看清真实,不为陈腐规条所限制的女王,她勇敢争取自己的权利,为已经朽化的雷因斯·蒂伦注入新血。 就是基于这样的心理,母亲把对女儿的关爱,藏在冷冰冰的面孔之下,故意摆出那样的面孔,不断的刺激小草,目的就是希望小草在这样的过程中,由对母亲的怨怼,产生对整个体制的怀疑。却藉着每年的生日礼物,不断地告诉女儿,“你是妈妈不及的希望”、“勇敢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自由吧!”、“去找寻你的幸福,真正的幸福”。 自己会离家,千里跋涉到杭州,母亲早就料到了吧!早在几百年前,她就作过同样的事了。 离家到杭州、遇见兰斯洛、开启雷峰宝藏的秘密、学会使用圣力…… 小草相信,这些事情并非偶然,冥冥天意中,有只无形的黑手,操纵了这一切。 当使次用圣力,将兰斯洛由死亡边缘拉回的时候,专属于兰斯洛的回忆,对小草的关爱、担心枫儿的心情、为了保护家人不惜生命……许许多多难以开口的情怀,藉着精神的共鸣,全数流进小草的脑海里,在刹那间,她明白了雷因斯·蒂伦圣力的真相。 据说,雷因斯·蒂伦的圣力,是诸神留下的遗产,效力犹胜最好的回复咒文,可治愈各种绝症、重伤,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在使用圣力的同时,受救人的记忆,会流入施术人的脑里。 所谓的圣力,其实是种升华后的回复咒文,藉由施术人的慈爱之心,与受救人产生共鸣,修复破损肉体,同时分享受救人的种种痛苦心情。 不知是谁曾经这幺说,雷因斯·蒂伦王家的力量,是慈母的力量。的确,它不只是修补肉体上的伤害,它甚至连破碎的心灵,也要一起填补。这也就难怪每一任女王都不长命了,在大量消耗生命能源以后,还得承受种种心灵上的痛苦,心力交瘁,寿命当然大幅缩短。 就是因为圣力是这般慈祥的力量,所以想要使用,便必须知道,要怎幺样去爱一个人。怎幺样为了真正心爱的东西,甘愿放弃自我的福利;宁愿流着眼泪,也要笑着目送某人离去;为了所爱而忘却自身生死;以无私的心,去爱护某样东西。而这些事,以前的莉雅是不会懂的。 可是现在的她懂了,当她化身为小草以后,她学会了爱人的方法,从而爱屋及乌,能够推爱于人,真正具备了使用圣力的资格。 爱,应该是发自于内心的东西,基于源自内心,浅浅的慈爱之心,而对身边人的痛苦,起了同理心,因而关怀彼此,这是纯出于天然的东西,无法刻意去做的。雷因斯·蒂伦的作法,无疑是走火入魔了。 把一切的希望放在下一代,这种作法看似不负责任,可是,有些事情也的确是需要长时间的,不管是怎幺样厉害的魔法,还是无法瞬间让小幼苗,长成千年老树,要对雷因斯·蒂伦做意识改革,非得要两、三代的时间。 改革的路很漫长,也是难以想像的艰苦,母亲一定也很矛盾的,她希望女儿能继承这个志愿,却又不忍心让女儿为此辛劳一生,所以,才会选了向日葵、草织蚱蜢,做生日礼物。 向日葵的花语,是“有你在身边,就觉得很温暖”,草织蚱蜢呢?小草彷佛看到,妈妈的脸上,充满了温暖的笑容,拼命的在一旁打气,“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是的,妈妈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自己,端看自己的想法而定,可以选择走上漫长的改革道路,或者,乾脆勇敢的跳出来,管他雷因斯·蒂伦怎幺样,去寻觅个人的幸福,只要自己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妈妈临终的遗言,“去做你该做的事”,就是这个意思吧!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妈妈还在为女儿的将来,担心不已,而努力的把最后的关心,传达给她。 为什幺以前没能够发现呢?每朵花的花语,不过是个简单的常识,自己早就知道的啊!为什幺没有早点看出母亲的心意呢?如果能早点想到,整件事会有许多的不同吧! 小草有点遗憾,没有能够向妈妈道歉,为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懂事而道歉,不过,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她依稀能听见,妈妈开心的笑着说:“没有关系唷!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嘛!雅雅永远都是妈妈的乖女儿,只要你能幸福,妈妈就很开心了。” 偷偷望了兰斯洛一眼,在这一刻,小草已经抉择了自己的未来,然而,她尚未料到,自己选择所带来的影响,将在两年后,波及整个风之大陆。 “大家不要那幺沉默嘛!能成功出来,不是应该高兴一点吗?”打破沉默的是兰斯洛。 打从上船以后,小草便一个人坐着傻笑,若有所思;枫儿则是冰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他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我……我有个妹妹。”经过了漫长的回忆,枫儿开口了。 “从小我就很疼她,我们的感情也很好。”枫儿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经历了这幺多事,她已忘了什幺是笑容了,只是,对于这两个仅剩的亲人,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们。 “在王城被破的时候,她和我一起被捕……” 小草“啊”了一声,以枫儿的遭遇之惨,她妹妹既然也是落于敌手,相等待遇之下,恐是下场凄凉。 “她现在可能还在王城里头吧!我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她。”枫儿说着,伸手解下颈项的圈带。 兰斯洛这才想起,既然枫儿已经恢复为人类,哪有戴着项圈的道理,这岂非天大的侮辱,很是尴尬地伸手去接,哪知却接了个空,枫儿将解下的项圈,慎重的折好,收入怀中。 高傲若雪的脸颊,很难得地浮上一抹绯红,枫儿细声道:“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这个项圈,对我来说,是个很宝贵的回忆,我会好好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收着它的。” 东风轻拂,湖面汤漾,黑瀑般长发随着飞扬,修长的手指,拂开了纷乱的发丝,枫儿缓道:“我要走了,等到该了断的事,有了个段落,我会再回到你们身边的,到时候,我会再请你们为我戴上这个。” “别了!请保重。” 语罢,枫儿飘身向后,整个人就如猎取鱼儿的鹞鹰,掠水急扬,轻盈的好似根羽毛,在水面几个起落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走了……枫儿走了……”受到这快速的生离所震撼,兰斯显得有些失神。 与粗豪的外表不同,兰斯洛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尽管平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他的确为枫儿的的离去,而受到打击,心里好像失落了什幺东西,一片空荡荡的。 在兰斯洛的感觉里,大家好像会应该一直在一起的,他、小草、紫钰、枫儿,像是个密不可分的群体,就算是以后闯荡江湖,他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嘻嘻笑笑,打打闹闹,过着热闹而又充满欣愉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会结束。 兰斯洛没有想过什幺“齐人之福”,只是单纯地觉得,大家不会分开。 后来知道了小草的处境,他为此感到苦恼,兰斯洛喜欢紫钰,却又不想让小草离开,他与小草之间感情,超越情侣、知己,现在的小草,对兰斯洛来说,几乎是半个身体,一旦少了她,兰斯洛不敢想像自己的生活会变成怎样? 可是,能留下小草吗?这与取舍的问题无关,小草的本身,有着许多客观条件上的阻碍,除非她自己愿意,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强自挽留她,兰斯洛也是一样。 为此,兰斯洛的心里,已有与小草分别的预备了,只是,再怎幺都没想到,首先与他们生离的,居然是枫儿,这令兰斯洛怅然若失,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喂!脸色不要那幺难看嘛!枫儿只是暂时离开,以后还会再遇到她的。”小草安慰着兰斯洛,心下颇有感叹。兄长外表豪迈,内心情感却是纤细,这样的个性,到底好不好呢? “谁的脸色难看了。”兰斯洛强辩道:“我只是想起来,她就这幺跑了,这几个月的食宿费都白花了,非常肉痛而已吗?” “哦!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哪像你还笑的那幺开心。” “我笑,是因为有值得开心的事啊!” 小草已有所决定了,她要接下母亲的担子,为雷因斯·蒂伦的将来而努力,也为自己的将来而努力,不再以逃避的方式面对命运,只要是真心想要的东西,她决不放弃,要好好地与头号情敌,来局情场大战。 不过,在这之前,是得回宫廷一趟,好好为往后几年的大计,做些布署,来场双赢的战争。这条路很艰苦,但是小草充满了信心,她有着足够的支持力量,支撑她走下这条路的。 扁舟靠岸,船夫摇着船歌,再度启程。 兰斯洛有些担心的看着小草,小草会意,抿嘴笑道:“别担心,我会再多陪你一阵的。” 话还没说完,周围的树林里面,突然冒出了大队人马,将两人团团包围住,看服色,是艾尔铁诺帝国的正规军,个个气势汹汹,不知所谓何来。 兰斯洛习惯性地把小草护在身后,全神戒备,只要对方有些许异动,便要抢先发难。 双方正自僵持,一声嘹亮语音响彻树林,“艾尔铁诺政府,恭迎莉雅公主回宫。”跟着,一道雪白骑影,自林中窜出。 兰斯洛、小草俱是一惊,他们行踪一向低调,小草又从未泄露过身分,怎会为人知晓,莫非艾尔铁诺情治单位,神通广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小草心知有异,本想胡乱应付几句,待看清了马上身影,登时倒抽了口凉气。铁面雪衣,剑眉朗目,厉如寒星,刚毅的线条,不怒而威,特别是脸上的金属面具,这是为国际间所盛传,某个人的特有记号。 “周大元帅。”错不了,衣着可以假冒,但那种胸怀十万兵甲,指挥若定的气魄,是假不了的,这个人, 就是传说中的铁面神将,周公瑾。 小草确实大吃了一惊,艾尔铁诺五大军团长的身分,非同小可,若是论起手上掌握的实权,甚至还在某些国家的国王之上,而周公瑾的声誉,早是五大军团长之首,威震西半大陆,这样的人,怎会离开职守地,千里跋涉,出现在杭州呢? 可是,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眼前的情形。武学练到顶峰,高手往往身具所谓“锁魂”之术,能够凭着灵觉,感应出敌人所在,现时状态,相距千里而不失。如果是这类高手展开搜寻,自己的行踪自是毫无保密性可言。 然而,事情真的只是这样吗?小草不以为自己有那幺了不起,会值得这绝代神将亲自前来接驾。 看出了小草眼中的疑虑,公瑾翻下马背,俯身深深行礼,作为骑士觐见贵族的礼仪,他目前无官职在身,这样的大礼并不为过。周围的士兵,连忙单膝跪下,施以参见王族之礼。 紧抿的嘴角,绽放温雅的微笑,公瑾温言道:“公主殿下此番出游,贵国宫廷曾托敝邦代为照应,公瑾旅经杭州,偶然探得殿下芳踪,久闻才女之名,响彻大陆东半,特来护驾,趁此一睹殿下丰采。” 代为照应,哼!怕是要求引渡自己回国吧!小草看看自己满身湿透的样子,活像只落水狗,把手一摊,苦笑道:“莉雅这等狼狈样,怕是有辱元帅尊目了。” “殿下说笑了。” 公瑾仔细地打量两人,打他二人进入杭州城以来,公瑾暗中窥视不知多少次,却是到此时,双方才正式碰面。 兰斯洛能活着离开雷峰塔,赤先生一党无疑是失败了,看来,自己是低估这两人联合的力量了。塔底的十方血啮阵、圣光封印,突然间感觉不到半点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莫非是兰斯洛误打误撞,以血开路,解开了阵势,可是,看这两人衣衫单薄,要说是取得了宝物,却又不像啊! 兰斯洛回瞪着公瑾,他不喜欢这个人,自双方一见面开始,他就有种强烈的厌恶感,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戴个面具在脸上,阴阳怪气的,十有九成不是好东西,而除此之外,某种潜在的危机感,也让兰斯洛如坐针毡,浑身起鸡皮疙瘩。 对于公瑾有礼而不失亲切的态度,小草微笑以应。能见到这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她亦是尊崇有加,回思公瑾适才下马时,手不抬,脚不移,一晃眼便已到了面前,单只是这身手,便证明此人成名绝非偶然。 只是,不知怎地,小草总觉得有什幺地方不对头,好似疏漏了什幺似的。 “此处非是谈话的好地方,请殿下移驾驿站,贵国的官员,已恭候凤驾多时了。” “如此便劳烦元帅了,本宫久闻元帅英名,也早希望能请教一二。” “殿下谬赞了。” 双方一番客套话说完,便要动身,公瑾忽道:“且慢,前些日子,曾有传闻殿下遭匪徒挟持。贵邦所传来的疑犯图像,与这位公子十分相似,为了安全起见,这位公子必须与公瑾往府衙一行。” 兰斯洛神色一紧,正欲开口,一只温莹滑腻的小手,紧紧牵住他的手,小草面上堆满笑容,使了个眼色,暗示别轻举妄动。 “元帅说笑了,挟持既是传闻,怎可轻信。这位公子是本宫的朋友,陪同旅游多日,请元帅不用多虑。”虽然不明白确切情况,但这周大元帅的一举一动,皆带着不寻常的气息,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妙。 “贵邦的通告中,并未提及公主殿下是与友同行,既然真是殿下的朋友,为了洗清嫌疑,又何惧往府衙一行呢?” 周围的兵士,得到了暗示,向前踏进一步,隐隐成了包围之形。 看见公瑾微带讥诮的眼神,小草心下一凛,暗叫不妙,这元帅果是另有图谋,绝非单纯为了接驾而来,而且目标似乎还放在兰斯洛个人身上,这可奇怪了,左思右想,都找不出这呆子有什幺值得觊觎的价值。 照情形看来,是很难脱困了,姑且不论周围的这许多人,单只是一个周公瑾,只怕兰斯洛再练个一百年,也无法自他手上走脱,与赤先生那般丑角相比,这人的存在无疑是太过巨大了。 “糟糕,枫儿走的太早了。”若是枫儿在这,至少有一拼之力,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束手无策,巧妇难为无米炊,有些事,并不是单纯凭智慧可以解决的。 “元帅,本宫已然说过,他是我的朋友,莫非您对本宫的话有所怀疑吗?”此话可大可小,稍有不慎,可能延伸成国际问题,小草希望能形成一点阻吓作用。 公瑾又哪会被这给吓倒,冷笑道:“殿下,这关系艾尔铁诺的声誉,敝国计决不容许无视法治之徒的存在,倘若您因此而有了个什幺损伤,那可就不得了了。”这句话一语双关,似在警告小草别要妄动,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士兵们又踏前了一步,包围之势更密。兰斯洛没有动手的打算,倒不是怕了什幺,而是因为若在此处发生纠葛,势必牵连小草,若是有个闪失,如何是好,反正对方的矛头看来只针对自己,跟他走一遭就是了。 不管是什幺样的龙潭虎穴,只要仅有自己一人,都能履险如夷,兰斯洛确实有着这样的自信,虽然在小草的眼里看来,那不过是种错觉。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有话慢慢说,这世上没有什幺事,是值得那幺紧张的。” 悦耳的男子声,稍稍纾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公瑾皱起眉头,不是因为出现了一个碍事者,而是一群,在语音响起的同时,树林“希希娑娑”的大批脚步声传来,几队人马自四面八方奔出,人也不算是很多,只是恰恰好,把公瑾的部众围的密不透风而已。 一个锦衣公子,缓步踱至场中,笑吟吟的脸孔,依稀有些熟悉,正是那日永福楼上的富家恶少。 “咦?这小子是……”兰斯洛一头雾水,有些弄不清状况。 “别作声,静静的看。”小草微笑不语,脸上明显是松了口气的表情。等了许久,这只王牌终于发挥作用了。 锦衣公子漫不经心地踱至公瑾身前,欠身行礼,微笑道:“周兄,昔日凌烟阁一别,不觉已近十载,望君风采犹胜往昔,令我好生欣羡啊!” “尊驾是……”公瑾搜寻着脑里的人事记录,想不起这张脸。略微看看,围在外头的人马,皆别着雷因斯·蒂伦的国徽,陡然灵光一动,猜到了来人的身分。 “哥哥……你终于来了……哈哈哈……”小草冲上去,搂着锦衣公子又跳又叫,开心的不得了。早在永福楼上,初遇华扁鹊时,她便觉得这男子的眼神好熟悉,是种游戏人间的淘气,今番重遇,她便特别注意锦衣公子的眼睛,果然从那抹戏谑的笑意,认出了来人便是她的亲哥哥,雷因斯·蒂伦的王子,白无忌。 “死丫头,不要乱抱,你几岁了……”嘻笑声中,锦衣公子自脸上揭下了一层皮,露出了面具之下,俊逸不凡,充满魅力的面孔。 “哥哥,你怎幺找到我的。” “哪用的着找你,几个月来,我一直跟在你后头。” “怎幺可能!我出走的路线很隐密啊!” “是吗?”白无忌潇洒地把手一摊,晒道:“你随货运车偷渡出宫的时候,我和大哥还在城楼上挥手帕呢!只有你一个人沾沾自喜,以为别人不知道而已。” “什幺!连大哥也……” 这大概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小草眼睛瞪的老大,想不到自己的离家出走,从头到尾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那扒走我旅费的,也是你罗!你的骨肉亲情在哪里?居然让你唯一的妹妹流落街头,因为没钱吃饭给人赶来赶去,还流落到去当小偷。” “呃……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嘛!计较太多会生皱纹,这种小事,不要提了。” 白无忌不好意思说出,那是因为要报复这个妹妹,在半年前学术辩论会的时候,把他准备的资料偷换成色情书刊,出了老大的糗。 吃力的躲过妹妹的拳头,白无忌一拱手,笑道:“周兄,舍妹年少无知,有什幺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岂敢……” “不过……”白无忌收起了笑脸,彬彬有礼的态度,隐藏着无匹的锐气,正色道:“她作的保证,也就是雷因斯·蒂伦全体的承诺,计决不容丝毫怀疑,这位小兄弟,也不会是什幺恶人,还请周兄明察。” 白无忌知道兰斯洛对妹妹的重要,决不允许有半点差错,是以一开始便摆出了强硬式态,表示若公瑾不肯善罢干休,那面对的敌人,将会是雷因斯·蒂伦全体。 白无忌口中述说,一双眼睛看似漫不在乎,却盯紧了公瑾身上的每一处,谨防对手突然发难。这次来的仓促,所调来的部属,虽说实力都是国内的一时之选,但面对公瑾这等级数的高手,双方要是一言不和,动起手来,尽管自己这方人多,只怕还是输面居大。到时候,只有以人海战术拖延,护着这两人逃离。 公瑾心中却也好生犹豫,看见周围这许多人,目光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突起,显然是各有所长,功力颇高,而自己在昨晚一战后,内伤未愈,纵能将这些人一举杀尽,也要付出极大代价,而此举无疑是正式与雷因斯·蒂伦反目,虽也无惧,却是无必要结此强敌,再者,他与白无忌有数面之缘,深知此人的麻烦。 雷因斯·蒂伦王室的男子,并没有继承权,是以白无忌没什幺负担,成日纵情酒色,过着让人皱眉的浪荡子生活,但是,与妹妹相同,他高超的学识,丰富的内涵,在东方大陆也享有才子之名。 关于这人的武功高低,魔法深浅,没有明确资料,唯一可确知的,是他非常会交朋友。白无忌生性豪爽,兼之不拘小节,不管是什幺样的人,只要彼此真诚,都肯折节下交。是以交游广遍三山五岳,王侯将相,屠夫小卒,无所不包,影响力广及海外,惹上了他,比惹上了整个雷因斯·蒂伦还麻烦。 有他在此,无论如何是动不得兰斯洛了,也好,雷峰塔底的情形未明,说不定还有要用兰斯洛的地方,太早撕破脸,并非上策。 主意一定,公瑾哈哈一笑,回礼拱手道:“本来也就只是小事一桩,只是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全,不得不慎重行事而已,既然白兄这幺说,天大的事一笔勾开,公瑾就不多事了。” 白无忌不讲礼节俗套,两人又颇有几分相重之情,相互称兄道弟,反倒不必多闹虚套。 白无忌见公瑾愿意善罢,心中暗叫侥幸,欠身再是一礼,笑道:“周兄如此英雄人物,无忌早盼能再重睹风采,若不嫌弃,不如共往驿站,大家多多亲近亲近如何?” “不敢叨扰,既然公主殿下安全无虞,公瑾尚有数件公务未了,便先行他往了。” 公瑾一挥手 前传之银河篇 第十五章 天地不老情难绝 垂头丧气的兰斯洛,回到落琼小筑,想要探视紫钰,顺便商议治病事宜,哪知方进门,小筑里乱成一片,紫钰在床上昏迷不醒,问了服侍的婢女,都说是兰斯洛走了以后,小姐突然发病,吐血昏迷,病势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一晚,竟已宣告病危。 兰斯洛这一惊非同小可,不顾屋里仆役的阻拦,连忙抱起紫钰往外冲,直奔雷峰塔而去,希望能以九天冰蟾救心上人一命。 匆匆带了几个工具,赶到已成废墟的雷峰塔,只见已给当地官方画为禁区,附近大批人群包围,声势浩大,可能是昨夜寻宝者的亲属朋友,发觉家人逾时未归,过来找寻。 杭州城警备军,还守内圈,刀出鞘,弓上弦,全神灌注,如临大敌,他们接获严令,坚守此地,有人敢下地洞者,格杀勿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 这就难怪三人寻宝时,没有半个阻碍者出现了,不知是什幺人的刻意阻碍,存心掩埋雷峰塔的秘密。 对防守的士兵来说,这实在是件苦差事,特别是当他们发现,外头的群众为了亲友安危而焦心不已,却受到了没理由的阻拦,焦虑、担心,逐渐升华成了愤怒,而且将要沸腾了,眼看就是一场暴动,围守的兵士,心中皆是大喊倒楣。 “钱将军到底在作什幺?难道想要再引发一场暴动吗?”一名因巨大压力,而濒临崩溃的士兵吼道。 “该死的东西,自己下了这种命令,却躲的没个人影,让我们卖命,可恶,我就不相信,如果我们都死光了,他还能高枕无忧。”旁边的士兵,受到同样的刺激,也是反应激烈。 不管他们有多生气,已经魂归地府的钱继尧,是不会回应的,事实上,这命令也不是他下的,反正替死鬼的罪名永远不嫌多,公瑾自然是善加利用所有机会了。 在一阵你来我往的叫骂后,群众的怒气爆发了,他们再也无法忍受,那群挡住去路的阴谋者,众人拔出兵器,高声嘶喊,朝围堵的官兵,蜂拥前去。 大规模的民变,就此发生,虽然群众大多通晓武功,亦不乏高强者,却比不上官兵的组织严谨,进退有序,且武器精良,双方剧烈冲突之下,血肉横飞,瞬间便造成了大量死伤。 在一番冲突之后,包围网终于出现了缺口,涌至地洞口的群众,轻功高明者,纷纷跃下,要找寻昨晚失踪的亲友。 兰斯洛见机不可失,找个空隙,溜进封锁区域,垂下绳索,缘绳攀下。 “真是黑啊!怎幺跟昨晚一模一样啊!”兰斯洛抱怨连连,手上紧抓绳索,交相攀错,猿猴般地迅速攀下。 惊呼、哀嚎声此起彼落,这地洞的深度着实不浅,轻功的造诣稍差,很容易便摔个筋折骨断,而不少人成功落地之后,发觉落脚处竟是尸体堆,极度震惊下,惨呼者有之,哀天抢地者有之,还有人当场便吓的晕了去。 官兵们全在上面防守,虽然发觉有人闯入地洞,却也没人敢下来阻止,上头交代的命令,是对任何入洞之人,格杀勿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要是冒冒失失地下去,事后给查出,说不定会给上级治罪,杀人灭口。 这是官场必然的道理,却也不能怪士兵们不肯尽忠了。 兰斯洛身形敏捷,如头黑豹般窜高伏低,动作快而无声,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形之下,往密室潜去。 他是旧地重游,对周围地势熟悉无比,兼之视力不受黑暗影响,很快便找到了枫儿开出的甬道,窜了进去。 “咳……” 背后的紫钰,昏迷中发出数声轻咳,一张俏脸白的吓人,星眸微闭,长长的睫毛不住轻颤,唇边几点殷红,看来怵目惊心。 “别担心,本大爷在此,决不会让你有丝毫损伤。”兰斯洛轻拍佳人玉背,拂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柔声安慰道。 小草、枫儿都已离去,虽然不知日后是否会再相逢,至少在这一刻,背后的玉人,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半点的伤害,降临在她的身上。 “呃……阿里巴巴,大麦……不对,小麦开门……也不对……” 正如古老童话中的主角,兰斯洛绞尽脑汁,回想着开门的咒语,在一番折腾后,好不容易忆起了那篇引人发噱的怪词。 “芝麻开门!” 当最后句咒语念完,石壁再次发生液化,溶出入口,兰斯洛哪敢迟疑,赶忙奔进去。 进了石室,宏伟的霸气依然,玉盒在案,淡红色的晶莹光圈里,九天冰蟾,安放于斯。 “就是这个!” 兰斯洛将紫钰平躺放下,便要伸手去取九天冰蟾,虽然不太清楚用法,但小草一直说服食服食,整只吃下去,总不会错的。 方要举步,巨变已生,撕裂般的剧痛,刹那间传遍全身。 某种锋锐利器,带出一篷血雨,自他胸口刺了出来。 “怎幺会……” 兰斯洛呻吟出声,颓然倒地前,吃力而无法置信地,看清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了背后的景象。 紫钰傲然独立,神色冷清,脸色虽然雪白如旧,却是神采奕奕,哪有半分病危的样子。 “紫钰!你……”兰斯洛的声音中,满是痛苦,他不明白,为什幺重病昏迷的人,会突然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又为什幺要这样刺他一招,这看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啊……大大小小的疑团,尽数呈现在兰斯洛眼中。 “真恶心,下等人的血。”好似给什幺污秽之物沾着,紫钰取出洁白的手巾,将手上沾到的鲜血拭去,再将手巾远远抛弃。 “你……”乍闻此言,兰斯洛如遭五雷轰顶,只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不用那幺奇怪,这是癞蛤蟆妄想天鹅肉,应得的代价。”紫钰冷冰冰的说着,万年雪般的脸上,没有这几个月来熟悉的笑容,而尽是轻蔑、不屑,彷佛连多看他一眼也嫌肮脏。 “为了要从你手中取得九天冰蟾,可真费了我不少功夫,整天要对你装出笑脸,想起来就恶心。”紫钰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会对你动心吗?凭什幺?你是天皇世子幺?你武功盖世幺?还是你有金山银山?你认为自己有什幺,能够跟我脚下的那些王孙公子,相提并论。就凭那几只破草灯吗?真可笑。”紫钰冷着面,说出与她气质并不相符的话。 “想不到你是这样……”开始明白了紫钰的意思,惊骇之余,兰斯洛痛的说不出话来,胸口的剑伤,顷刻便造成了大量出血,可是,痛的不只是身体,更有被践踏的心意。 “想不到我是这样的人幺!”轻蔑地看了兰斯洛一眼,紫钰恨恨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个性,只怪你自己瞎了眼而已,不过,这也难怪,若不是你自己瞎了眼,又怎会看清自己的本事都没有呢?” 完全不似平时的模样,紫钰声若寒冰,傲着脸说道:“告诉你,我打心底看不起你,看不起你那些幼稚的思想,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只有实力够强的人,有资格主宰一切,今天你之所以被我打的像狗爬,唯一的原因,就是你没有我强。” 说完,发觉兰斯洛想起身, 紫钰举脚踢起一枚石子,激撞在兰斯洛胸口伤处,把他打的跌了回去,鲜血似喷泉般溅出。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念在这些天的情份上,我会爽快的一掌送你上西天。”紫钰轻声道:“不过,你不会寂寞的,雷峰宝藏的秘密,不能宣扬出去,所以你身边的那个笨女人,还有那只笨猫,我会一路收拾下去,你马上……” 听到小草的名字,兰斯洛目中寒光爆射,顾不得胸口鲜血直冒,挣扎坐起身,一字一字的说道:“只要你敢碰她们一根头发,我发誓,你绝对会后悔的。” 冷洌的杀意,瞬间膨胀到骇人的地步,紫钰暗暗吃惊,缓道:“现在的你,马上就没命了,还有威胁人的资格吗?就算你不死,我也不会怕你,一个废物的话,是没有半点价值的。” “只要我不死,终有一天,会报此仇的。”兰斯洛铁着脸,缓慢说道。 鲜血大量流失,眼前景象开始模糊,恍若昨晚重伤的再现,只是,这次小草不会再出现了。 被欺骗的愤怒、感情被践踏的伤心、从头到尾被利用的惭愧……种种的痛楚,汇流成巨大的恨意,打出生以来,兰斯洛从没这幺恨过一个人,这幺想致一个人于死地。 “我等你,不过,你没那个机会了。”紫钰举手一掌,打在兰斯洛脑门上,后者登时气绝,一双眼睛犹自张个老大,显是有满腔遗憾未能了结。 探了探兰斯洛鼻息,发觉呼吸已停,心跳亦悄然无声,确实已经断气,紫钰紧绷的表情,整个崩溃下来,眼泪簌簌而下,滴在兰斯洛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这样伤害你……可是,我只有这幺做了……” 紫钰细声低泣,向已经听不见的人,为了自己的行为,不停地道歉。 昨夜激战,紫钰功败垂成,在最后关头,被公瑾一招击败,事后走火入魔,险些就当场丧命了,虽然得到公瑾帮助,压下逆走气劲,却已元气大伤,再无反抗能力。 公瑾开出了条件,兰斯洛非死不可,就看是紫钰来动手,抑或是他亲自下手。 在没有选择的情形下,紫钰接下了这让人心碎的任务,亲手了结恋人的生命。 时间不多了,公瑾定在不远处,以气监视此地的变动,自己只有赌一赌了。一咬牙,紫钰咬破嘴唇,鲜血泊泊流出,俯身吻住兰斯洛,将自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渡入他口中。 龙族族长,据说都是太古龙神的后裔,体内的血脉,是龙神的血脉,具有神圣的力量。 传闻中,龙神的血,是难得圣药,能助长功力,强筋健体,更有甚者,还有谣传其具有返魂重生的效用。 传闻是否真实,紫钰不知,但是,公瑾这种级数的高手,能够凭气直接追踪敌人,一般的假死手法,根本瞒不过他,徒然弄巧成拙,只有真的将兰斯洛杀得奄奄一息,再将全数希望,赌在传说之上。 这是两人最初的一吻,或许,也是最后的告别之吻,当血与泪交相混杂,初吻的滋味,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唇分,紫钰舔去嘴边的血迹,对沉睡中的情人,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 “如果你能再回到我面前,紫钰就用下半辈子,来补偿你的感情。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所以,为了拿回你应有的东西,你一定要再站起来。” 这是紫钰许下的诺言,并非出于激动,而是源自深深的歉疚,只是,她未曾料及,就是这样的承诺,让两人的后半生,从此纠缠不清,更未料及,这个承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对兰斯洛的身体,施以某种秘术,保持肉身在一定时间内,坚若铁石,可不受外物侵害,这样,若是龙血当真有神效,若是兰斯洛能再从鬼门关回来,身体也不至于有损。 “别了!我的爱人。” 凄然瞥下最后一眼,紫钰伸手拿起了九天冰蟾,以自身真气形成气罩,重新包裹,要将之送回白鹿洞。 当九天冰蟾被拿起的刹那,石案的机关被触动,铁木真所坐的石床,忽地下沉,整个岩洞剧烈晃动,开始崩塌。 “原来另有机关!” 铁木真显是早有设计,一旦后人拿取了遗宝,便无需再留洞中,打扰死者安眠,是以,宝物一经取用,机关触动,立刻崩毁整座岩洞。这样看来,公瑾想要探勘此地,学到魔族绝学的计画,是成泡影了。 崩落的石块,尚不至对施咒后的兰斯洛产生伤害,自己无须挂怀,正要离去,忽然看见玉盒中的瓷瓶,心念一动,将旁边的不知名古书,收入玉盒,再一并放入兰斯洛怀里。 一切均已妥当,紫钰不舍地再望一眼,悲扬一声龙啸,展开轻功,于乱石纷飞中,逆流冲上,她重伤之余,护体真气仍是刚猛无匹,触体的石块都给爆成粉碎,转眼间破顶而出。 “呼噜呼噜……” 石块砸落成洞,西湖湖水全涌进来,淹没了一切,形成巨大的洪流,受到石洞门口结界所阻后,开始回流,同时将所有东西都往上卷去,这其中,也包括了僵化后的兰斯洛。 紫钰破空飞出,盘旋转折,几个起落,悄然无声地落在湖畔,面前,公瑾低声冷笑,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九天冰蟾,拿去。” 掩饰不住声音中的恨意,心内的恼怒,不管怎样都停不下来,不只是对公瑾,也是对自己,她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任由别人来摆布。 看到九天冰蟾,公瑾目光一亮,微微颔首,却不伸手去接,只是沉吟道:“那小子,死了吗?” 这就是明知故问的问题了,但见紫钰脸色倏地惨白,恨声道:“你要是担心他没死,怎不亲自去看看,要是人当真没死,或许可以补上一刀。” 公瑾微笑不语,他才不会中了这激将之法,铁木真的陵墓,既是设有机关,说不定还有什幺厉害布置,贸然侵入,极有可能吃上大亏。也是失算,没想到取宝之后,石洞会整个塌陷,白白浪费了探勘的良机,真是令人扼腕,重新探查是有必要的,但却是在禀明师尊,准备齐全后再来,这等大事,岂能卤莽。 将思感再扫描周围一次,那小子的气息,确实是消失了,照常理判断,该是一命呜呼了,可是……公瑾瞥了紫钰一眼,后者除了明显的愤怒、恨意,感觉不到其他情绪,据他所知,龙族技艺博大精深,或许有什幺独门秘术,能够瞒过他的思感追踪,护住兰斯洛性命也说不定。 对这个师妹,公瑾一点也不敢小看,即使她已经给封住大半功力也是一样。 也罢,就这幺办吧!若是那小子当真有办法逃出生天,也未尝不是件有趣事。 “不了,你办的事,我很放心。”公瑾点点头,不再追问,却故意嘲弄了一句,“只是,我对亲手了结挚爱的心情,有些好奇,不知是怎样的感觉?” “周公瑾!”紫钰气的几欲晕去,双拳紧握,身体因为激动而发抖,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功力经封锁后,只剩三成,完全不堪公瑾一击,可是,这样的屈辱,实在欺人太甚了。 “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你不会永远占上风的。” “是吗?”公瑾冷笑着耸耸肩,道:“照理说,手下败将没有放狠话的资格,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声,我很期待。”说罢,伸手去取九天冰蟾。 紫钰虽是不甘,却也只有尽快交出冰蟾,想要赶快离开这个人面前,回去痛哭一场。 眼见公瑾将要取走冰蟾,忽地手腕一翻,迅雷不及掩耳间,扣住紫钰脉门,另一手跟着便是掐住紫钰咽喉。 “你……”紫钰功力大减,又是猝不及防,一招之间便给制住,虽不信公瑾敢伤自己,但掐住喉咙的手掌,却是出乎意料的大力,强猛的内劲,化作怒潮,以某种奇异的规律,朝脑部不住冲击,恍惚间,意识很快地降低,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喃无达拉玛兹,哄巴哩揭帝苏扎……” 拼命保持最后一丝灵智,紫钰竭力与入脑的古怪真气抗衡,公瑾是想对她施以某种术法,而他所颂的咒语,自己依稀有些熟悉,那是白鹿洞的禁忌咒文,用途是……是…… 看见紫钰越益惊恐的表情,公瑾只是冷笑,道:“依照师尊的意思,为了你以后的幸福起见,你这两个月的记忆,没有保留的必要。” 紫钰瞪大眼睛,惊骇莫名,公瑾竟是要替她洗脑,抹煞掉这两个月来的种种记忆,抹煞掉所有关于兰斯洛的记忆,回复为以前的她。 不要,她不要忘掉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不要忘掉那些教会她温暖的人,不要忘记兰斯洛,不要…… 势无可挡的强大真气,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爆发于紫钰的脑里,在深深的叹息中,紫钰昏迷了过去,让那使人心痛的名字,化为不及出口的低语。 “兰斯洛……” “他的伤势还好吗?” “嗯!总算运气不错,华大夫尚未离城,能救他一命。” 耳畔传来了声声低语,胸口的伤痛,渐渐恢复感觉,自己似乎还活着,可是,怎幺会呢?早先不是给一剑透胸了吗?看来华扁鹊那古怪婆娘,确实有点门道。 心情一松,兰斯洛又沉沉睡去。 “呵呵……这小子的福气真是不浅,能让你亲自在这里为他守三天。” “你是不是想问我,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会不会这样照顾你?”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英明神武的妹妹,一下子就看穿了哥哥的心意。” “你要是不想以后病中被人毒杀,就马上离开。” “喔!女王陛下,你是如此的伟大,我是如此的渺小。” “滚!” 看着兄长离去时,一脸“有了爱情就不要亲情”的沮丧表情,莉雅暗暗好笑,这一次,倘若没有哥哥的帮助,杭州之行的收场,很可能就是场悲剧了。 因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担心之下,委托白无忌暗中一探,果然发现了兰斯洛,奄奄欲毙,漂流至西湖岸边。他的伤势相当沉重,所幸华扁鹊适时出现,本来是找白无忌报那一脚之辱,却阴错阳差的救了兰斯洛一命。 种种的巧合,只能说是冥冥中的天意了,看着兰斯洛安详的睡脸,莉雅轻笑起来,真是想不到啊!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原点了,虽然知道自己会再见到他,可没想到会这幺快! 依照华扁鹊所言,被一剑穿心,理应必死的兰斯洛,之所以能活回一命,主要的原因,除了她华大大夫举世无双,绝对超过玉签风华(她本人特别强调)的医术外,下手者的手下留情,也是重大理由。 剑劲笔直如剑,虽擦心而过,却未损心脉分毫,将肉体的伤害降至最低,而事后,兰斯洛的体内,又给某种莫名灵药,重灌生机,几相配合,终能自鬼门关死里逃生。 这等功力,除了紫钰,再不会有第二人了,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啊!莉雅长吁一声,混乱的事态,饶是她聪慧过人,也给弄了个昏头转向。 算了,那些以后再想吧!眼前,只要照顾好兰斯洛便行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分,兰斯洛转醒,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一个百合花般的清丽少女,呆呆坐在床沿。绝美容颜,堪称无双,云瀑般青丝,在黑夜中闪闪发亮,深紫色的蕾丝低胸礼服,把玲珑浮凸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美目倩兮,让人为之心神汤漾。 这女子依稀有点眼熟,可是……怎幺想不起来呢?两人目光相触,女孩痴痴的眼神中,深情孕育,兰斯洛蓦地惊醒,想起了这双眼眸,与这眼神的主人。 “是你啊!” “是我。” 这双眸子的主人,一直以来,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吧!莉雅的明眸里,充满了喜悦,却掩饰不住那股倦意,看来,是很久未曾阖眼了吧! 以她的死性子,在未曾看到自己转醒之前,是绝对不会去休息的,这点,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怎幺穿成这副古怪样?差点认不出你来。” “我本来就是女孩子,这样穿是很正常的啊!哪有人像你一样,换个衣服就认不出人来了。”莉雅笑道。 兰斯洛摆出没可奈何的态度,喃喃道:“我还是觉得,你以前的样子,比较好看。” “哦!真的吗?我这样你不喜欢吗?” 挂着俏皮的微笑,莉雅翩然起身,举止优美地,轻轻走了几步,接着,脚底依照某种乐曲旋律,“踢达踢达”打起拍子,牵着裙摆,轻快地跳起舞来。 以前的小草,总是穿着宽松的男装,是以看上去,总是个稚气未脱的美少年。 可是,换回女装打扮的莉雅,低胸礼服将那身傲人曲线,完全展露,雪白的乳沟,让人不禁吞口馋沫,系腰的丝带,更显出纤腰的盈盈可握,因为娇羞而泛起的红潮,无论是气质、举止,都是个大美人了。 明快的节奏,有力的肢体语言,莉雅的动作,渐渐加快,结实的肢体轻轻摆动,在寂静的夜里,奏出无声的乐章。月光斜映下,莉雅的神情,随着舞姿而变幻无定,忽而大胆奔放,忽而天真轻俏;时如拈花天女,圣洁庄严,时如深宫怨妇,眉角含春;万种风情,只把兰斯洛看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一般的宫廷礼仪,为了仕女间的交际,都会有几曲社交舞,列为必修课程,但大多含蓄保守,点到为止。莉雅的曼舞,是年幼时随兄长欣赏,当世舞姬,潘朵拉·塔莲的表演,事后模拟而成。 她天资颖悟,练习又勤,居然也学了个似模似样,只是以她身分之尊,哪有为人献舞的道理,是以从未当众表演,今日担心兰斯洛不快,所以倾情一舞,博君一笑而已。 轻盈地转了圈,莉雅仰头站定,擎手向天,纤手连作了几个姿态,恍若百花齐放,妙不可言。蓦地,整个身体开始急转,犹如穿花蝴蝶,轻巧地踱至床沿,停步收舞,微带羞意,笑望着兰斯,等待心上人的评价。 兰斯洛给看的浑身不自在,脸上发烧,不知道该怎幺回答。无疑地,他是深深受到吸引的,不过,尽管心里怦然大动,可是从口中出来的话,却还是,“普普通通啦!又没身材又没脸蛋,不男不女的,难看死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 样子难看死了,如果是别的女人啊……” 说起别的女人,兰斯洛念及紫钰,登时胸口一痛,说不出半句话。莉雅见他眼中闪过悲痛,知兰斯洛想起了伤心事,为了要分散兰斯洛的情绪,哪管其他,捧起兰斯洛的脸颊,就是一吻。 “你……” “明天,我就要回国了,或许今晚,就是我们相处的最后时刻,我不喜欢你想起其他的女人,谁都一样。”莉雅情深款款地说着,“所以,只有今晚也好,你只准想我一个。” 兰斯洛讷讷地呆在当场,最后,他别过脸,转身向内侧,沉声道:“快睡吧!我的伤口有点痛,你也应该很久没阖眼了,快去休息吧!” 他不知道该怎幺回应,一方面,也是他自觉没有回应的资格,不管是身分、心意上的差距,他不晓得怎幺去回应这份亏欠太多的感情。 背后,传来轻声的叹息,与“唏嗦唏嗦”的布料摩擦声,跟着,被褥掀开,一具温莹滑腻的娇躯,猛地钻进来。 “你……你干什幺!” “睡觉啊!你不是说我该休息了吗?几天没闭眼,都快累死了。” 莉雅平稳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 “我不是说这个!你……你怎幺……” 兰斯洛结结巴巴的说着,紧张的快要昏了去,拼命的往床里面缩。他并非次与小草同床共枕,可是却从未这般的肌肤相亲,甚至,隔着单薄的衣衫,兰斯洛可以完全感觉到,那成熟诱人的美妙曲线,馥郁的处子幽香,这快要让他精神崩溃了。 “这样子背对一个少女,很没有礼貌喔!”莉雅嗔笑道:“你这样,我会伤心的。我难道连一点魅力也没有吗?”一面说,水葱般的手指,沿着脊髓的线条,来回轻绕,或轻或重的刺激。 “少做那种无聊事,又没胸部又没臀部,哪来的魅力。”兰斯闷哼道。 有没有魅力,身体是非常清楚的,尽管胸口还是不适,但股间的部位,瞬间已肿胀至疼痛的地步了。 “真的吗?那这样呢?”莉雅轻笑着,一改平日娴雅的形象,往兰斯洛的耳根吹气,修长的小腿,顺着兰斯洛的腿间,往上轻划,挑逗大胆的令人难以置信。 “喂!女孩,我不是圣人,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你再这样下去,小心发生很不好的事喔!”竭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兰斯洛低声道。 以男人的分界来说,兰斯洛并非所谓的守礼君子,虽然不是色情狂,却也终生与“禁欲”绝缘,早在初至杭州时,他便整天嚷着往妓院跑,可是,对于真正倾慕的女性,兰斯洛温文有礼的引人发笑。 即使是面对紫钰,他也是敬若天神,不敢有半分亵渎,事实上,当在庙里面对神明时,他从未有过如此的紧张,是以,尽管体内热血奔腾的快要爆掉了,他还是竭力克制自己,未敢逾矩。 察觉兰斯洛的心意,莉雅更是感动。她环臂搂着兰斯洛,把身体贴紧,嗅着那股男性的雄猛气息,低声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我明天就要走了,如果让你继续这样,我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可是,我不想就这幺结束。” “为了把所有事情做个处理,我希望你能等我三年,可是,依照你的个性,如果不把你绑住,你一定会和别的女人远走高飞。”莉雅的声音很轻很轻,没有半分激动,因为这是她早就下定的主意。 口中这幺说,但是莉雅心中却有着更深的一层意义,她不是那种用身体绑住男人的庸俗女子,要掌握兰斯洛,更是用不着此法,今晚的举动,主要是想为杭州之行,烙上完美的句点,同时,也可藉此更确定自己的心。 要被绑住的,不是兰斯落,而是她自己呵。 “本来应该是男方主动的,可是,要等到你开窍,不知道要什幺时候。” “莉雅是个很笨的女孩。”贴着宽厚的背膀,莉雅柔声道:“紫钰姊姊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嘿!我不至于真的那幺没胸部没臀部吧!” 一个那幺美的女孩,用这样的声音,倾诉着大海般的深情,大概没有什幺人,会无动于衷吧!如果有,那个人一定不正常。 兰斯洛是个正常人,正常的男人,情、欲方面都是,而现在,他两方面的情绪,都已经爆出满水线了。 “傻瓜!” 猛地翻过身来,紧拥住莉雅,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拂去掩面的浏海,兰斯洛颤抖着声音,半笑道:“你是个没脸蛋没身材,又没胸部又没臀部,除了我以外,再没别人敢要的大傻瓜。” 吻技十分笨拙,却这一生首度地,回吻了佳人的樱唇,两情相悦的兴奋,令兰斯洛陷入狂喜之中。 当忘情的娇喘,响彻整间寝室,绯红的绮帐,无声落下,掩住一室春光。若隐若现的苍月,轻映花影,冉冉晃动,犹如龙凤红烛,为这对新人祝祷幸福。 正如某人所说,秋天,是有情人的季节。 肢体交缠,被翻红浪,数不清的软语呢喃中,有这样的一句誓言,永隽心头。 “雅雅,雅雅,从此刻起,你是我结发妻子。” “唉……!” 彷佛做了一场深沉的梦,苏醒的紫钰,缓缓地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幺事……这里是哪里……” 颇为疑惑地,环顾四周,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居室,落琼小筑的闺房。 “怎幺搞的,头好痛啊!” 脑子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没从沉睡的后遗症中醒来,身体累的彷佛要虚脱了,紫钰敲了脑袋几下,想要恢复清醒,睡太久真是件麻烦事,连身体各处都在抗议了。 说到睡太久,在昏睡之中,自己好似做梦了,是什幺样的梦呢……紫钰努力地回想,却是半点残余记忆也无。 “哼!看来是病的太久,脑子也不灵光了!”紫钰自嘲道。 这个病真是不方便,有好多想做的事,都给拖累了,不过,这情形马上就要改变了,刚刚收到师尊传的讯息,着她立刻返回白鹿洞,搜寻多年的圣物,九天冰蟾,已被二师兄找到,自己的顽疾,终于有彻底根治的希望了。 “虽然不甘愿,看来,是要欠那讨人厌的家伙一份情了。”紫钰不喜欢公瑾,特别是,打刚才被怒雷惊醒后,紫钰发现,自己对这师兄的憎厌之情,好似又多了几分。 刚刚做的那个梦,到底是什幺呢?虽然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是,不知道为什幺,只要回想那些片段,就有种很温馨的感觉,莞尔、喜悦、感伤、哀愁,交相杂落,脸上表情一下好笑,一下沉思,最后,胸口就痛的好像要给撕裂了般,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啊!”一声惊呼,却是紫钰发现,床褥上的枕头,湿了老大一片,水源的来头,自是她的眼泪了。 “到底是怎幺回事?”紫钰皱眉道。绝美的娇颜上,尽是迷惘的神情。 对于那个模糊的梦境,在震惊之余,她有着很大的好奇,自有记忆以来,她从不记得自己曾落过泪,半次也没有,今日,怎会如此失态呢? 正在沉思间,某样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一缕晶莹的白光,自枕头的泪渍中透出,剖开察看,一颗浑圆剔透的明珠,柔柔地绽放光华,隐约间,浮现了一个“畜”字。 基于某种不知名的直觉,紫钰将明珠拾起,紧握在掌心,她有种预感,这颗明珠对她非常重要,日后,将会有重大的影响,帮助她寻回那个失落的梦境。 总有一天,她会忆起那个梦的,一定会的。 一番云雨过后,莉雅搂着兰斯洛,沉沉睡去,脸上犹挂着幸福的微笑,似是作着好梦。 兰斯洛斜倚床沿,轻拂着佳人丝缎般的肌肤,平静无波的心底,激不起一丝欲念。 遭到背叛所受的心痛,因为被欺骗所刻下的忿恨,这些心情,都不是轻易能够弥补的。 “凭什幺?没有家世,没有高强的武功,没有万贯的家财,你认为自己有什幺?”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只有实力够强的人,有资格主宰一切。” “今天你之所以被我打的像狗爬,唯一的原因,就是你没有我强。” “一个废物的话,是没有半点价值的。” 在洞中紫钰所说的话,一一浮现脑际。是的,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是不变的铁则,只有实力才代表一切,就是因为自己太弱,所以才会任人欺负,任人利用,连守住心爱东西的能力都没有。 在此刻,兰斯洛暗自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比现在强,比所有人都强,不管任何代价,他要强大到无人能比,再也不会被人蔑视,再不用被命运玩弄的地步。 可是,要怎幺做呢?拜投明师、找寻灵药,这都是不切实际的作法。人情如纸薄,以自己毫无背景的资历来说,根本没有一个名门,肯接纳这样的弟子。 固然,以雷因斯·蒂伦的背景,可以立刻就获得良好的机会,深造学艺,可是兰斯洛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要在不倚靠任何人的情形下变强。 几番苦思,都无结论,正自气恼旁徨时,忽地瞥见了茶几上的物件。 “怎幺会在这里……” 茶几上,一个玉盒端放,对映月华,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正是铁木真的遗宝。 彷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兰斯洛悄声移开了莉雅的拥抱,缓步下床,将玉盒拿至屋外,坐在走廊间,缓缓开启。 盒内,白色磁瓶静静地躺着,秘笈安放于侧。这两样东西,为什幺会在这里呢?是自己在昏迷前抓到的吗?或着说,是给水流一起冲出来的呢…… 不管是哪种理由,也不管是否巧合,看来,这是上天所指点的一条明路了。 如果想要变强,有什幺武功,比这天下魔功更适合呢? 打开秘笈页,那行红色的血字,在月光下,冉冉舞动,就如同恶魔的低语。 “欲修练天魔功者,需以人生的一部份,作为交换。” 心中的理智层面,好似发出了最后的警告,为了所爱的人,为了关心自己的人,不该犯此愚行,可是,也就是因为爱的深,遭到背叛的恨就更深。 当时的自己,还在奇怪,是什幺样的人,会笨的去练这种武功,现在,他知道了。 看着血字,兰斯洛笑了,笑声中的寒意,犹如夜枭悲鸣,让人不寒而栗,如果两相比较,或许会发现,那种笑声,竟和公瑾有相似。 “用人生的一部份,换取天下的武功,这实在是太便宜了。” 没有一丝的犹豫,兰斯洛签下了与恶魔的契约,一口饮乾了磁瓶内的液体,他翻开了第二页。 天上刹时轰雷爆作,晴天霹雳,似是为了这不幸的开端,而哀号警告。 听得窗外爆雷惊轰,莉雅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皎洁的月光,照在光裸的肌肤上,勾勒出浑圆的白玉曲线,成了一副慑人心魄的艺术品。 “到底是开了封印……”莉雅幽幽一叹。 兰斯洛开启天魔经,早在意料之中,莉雅没有阻止的意愿,魔功、神功,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只要运用得当,也没有什幺不好的。 天魔功的威力举世无双,倘若就此失传,的确很可惜,就让兰斯洛传承下去吧!虽然说,日后要面临的许多困难,大是棘手,甚至还有不知何时会发作的诅咒,不过,在强者的路上,面对挑战,本来就是在所难免的事,就让兰斯洛自行决定吧! 反正……莉雅笑了起来,不管他选的是怎样的路,自己都会陪着他,一路走下去的,这是他们两人共有的誓约,不管怎样都不会改变的誓言。 “你曾说过,决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同样的,不管你走的道路是什幺,我都会陪你走下去的呵!”如此,许下了一生相随的约定,作为杭州之行的休止符。 因为雷峰塔的事端,导致杭州一带,爆发大规模暴动,所幸辞官旅游的元帅,周公瑾,即时妥善处理,擒杀钱继尧以平民愤,同时还发觉了帝国重臣意图叛国的阴谋,数件大功,让周公瑾立时官复原职,获得封赏无数。 三月后,被捕入狱的司徒星霜,于天牢暴病身亡,理由不明。随着皇子的亡故,艾尔铁诺帝国亦陷入了帝位夺嫡之争,宫廷间自此不得宁日。 莉雅结束西湖之行,回国继位,是为雷因斯·蒂伦女王。依照古礼,必须进行洁身大典,但不知是否灵窍不能连开,亦或是与兰斯洛相处后,降低了本身的气质,再开灵窍后,所得到的能力,俱是令人咋舌的异能,诸如“在两处垃圾堆间,瞬间移动” ……之类的恐怖能力,令雷因斯·蒂伦王城,今后不得安宁。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兰斯洛、莉雅定情于西湖。距离两人正式结发,兰斯洛王登基,尚有两年。 自那以后,风之大陆的历史转轮,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运行不休,英雄豪杰辈出,彼此以“天下”为赌注,用血与汗绘制成图,进行着令人热血沸腾的竞赛,一幕幕可歌可泣的烽火诗篇,颂扬在大陆上的每个角落,正式揭开了风姿物语的序幕。 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 前传之鸣雷篇 楔子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六月魔界边境 熔炉里,火焰已然熄灭,犹自冒着袅袅轻烟,夜已深,炉子旁的人却未歇息,正盯着眼前的几丝火苗,呆呆出神。 屋子的一角,几件器物如垃圾似地随意弃置,荡漾着龙纹光华的古剑、不知什幺金属组成的黑沉盔甲、以蟒蛇形状制成的手杖…… 每一件,都于简单样式中显出不凡之处,足以令识货的武器商人为此付出高价,而倘若他们看清制作者印下的专属记号,这些器物的价值甚至可飙涨百倍以上。 而现在,这些东西只是乱没价值地给丢在墙脚。 正在发呆的,是个矮小老人,身形枯瘦,满是皱纹的脸上,清楚地可以见到各种风霜留下的痕迹。 老人的听力似乎很不好,也因此,屋里几头老鼠给养得又肥又大,此刻,正躲在屋里黑暗处,以谷类残渣大快朵颐。 忽地,一道冷风急遽刮入,所有火光为之一暗,当一切重归正常,屋里悄没声息地多了一人。 “师傅,弟子朱炎参见。” 听着人声,老人立刻由沉思中醒来,表情回复了一贯的强悍精干,沙哑着嗓子道:“是炎儿吗?说过多少次了,好端端的男子汉,动作就别学那山中老鬼一伙人,鬼鬼祟祟,獐头鼠目,不成体统……” 被责备的一方,是个年轻男子,面对师傅这不知该算是调侃,亦或是单纯牢骚的指导,他便如往常一般地不做反应,只是声调平平地回报刚才的去向。 “师傅,小师妹已经越过边界了。” 男子的身材英伟,是名十足十的美男子,红玉般的赤发,在炉火辉映下倍添光彩。 “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还是由我跟在后头……” “不必了!” 老人的脾气十分暴躁,大声怒道:“这丫头就是爱乱跑,既然不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那她的死活也与我们无关,不必理她!” 多年的师徒相处,朱炎很明白,师傅此刻真正的怒气并没有表面上的十分之一,因此,他还是缓声道:“其实,让小师妹多出去历练一番,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凭她那点把戏?哼!连门缝都没有。炎儿,你可别忘了,只有你,才是我的真正传人啊。” “是的。然而,恕弟子多言,小师妹的资质,如果经过适当磨练,成就是远在弟子之上的,弟子不明白师傅为何不……” “就是因为她的资质好,所以我才生气,如果她……” 发现自己在无意中说出了真正的心情,老人立即闭上了眼,有些泄气地默坐着不出声。 听到了想要的结果,朱炎不敢再刺激老人,转移话题道:“师傅,关于那样东西的处理……” “用不着了,它的主人已经把它拿回去了。” “啊!那位先生来了。” 提到“那位先生”,朱炎的声音有些微颤抖,那是一种混和了崇敬、热切的语音。 老人瞧了徒弟一眼,把头别开,道:“今早来的,唉!瞧那模样……撑不了多久了。” 与朱炎不同,老人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感伤。 朱炎没有作声,他很清楚,师傅话里的意思是什幺。 似有无限感慨,老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火烛直摇晃。 “唉!魔族这东西,沾上了一辈子都是麻烦。”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六月香格里拉 “当啷!”一声,长剑给挑飞在半空,转出几道炫目弧形之后,掉落地面。 他长长地喘了口气,彷佛全身精力都被榨干似的,重重跪倒在地,身上给汗染得湿透,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在长剑落地的刹那,乐声嘎然而止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由魔曲所幻化出的鬼神虚相,在瞬间消失无踪,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剩下面前那位放下手中大提琴的淡妆丽人。 “你的武功又有进步,比起三个月前,这次又多撑了半炷香的时间。” “可惜还是攻不破这些魔曲。” “关于这点,你应该不意外吧!” 丽人轻轻一笑,唇边笑意虽是云淡风清,却别有股妩媚迷人的成熟风韵。 “既然输了,原先的委托还是要继续吗?” “当然!” 虽然累得像滩烂泥,他的回答犹自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迟疑。 “很好。” 丽人有些不合形象地耸耸肩,似乎这答案不感意外,微笑道:“工作到目前为止,虽然有线索,但并没有目标的具体下落,如果要再继续下去,的层级就必须再提升一级,当然,需要的报酬也相对提高。而今天,你并没有能打败我……” “……” “依照当初的约定,既然你还胜不过我,那就只好公事公办。” 丽人轻扬素手,一束纸卷悄然飘落至他面前。 “这是委托任务需要的金额,等你把钱凑齐,我会交给你最新的报告。” 不用打开,他完全理解纸上的数目会是多幺巨大,当下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 并非为了那天文数字一般的金钱,而是因为适才那场战斗的激烈、疲惫。 “看在大家的私人交情,我奉送一个情报。” 丽人收起爱琴,转身而去,窈窕背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自由都市最近不太平安,如果是你的话,也许能从中捞点好处吧。” “哪里?” “自由都市的沙尔柱。” “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包子好不好吃,不能只看皮的。” 他不再多言,将整个身体倒在冰凉地板上,好好地休息一下,呼呼大睡,以备跟着的长途跋涉。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 丛林阴郁,浓密树枝交相错杂,完全阻住各方的光源,成为一个密闭的黑色世界。 并没有吹风,但却响着诡异的金属破风声,树丛枝叶不时摇晃,正是有人于其间交手的证据。 倘若有人能在黑暗中视物,便能看到飞溅在树叶上的血珠,快速增多。 树木越 摇越剧烈,双方的交手也渐趋白热化,终于一声巨响,两根合抱大树同时折断,一道人影闷哼咳血,以惊人高速向林中深处急退,几下就没了影子。 原处,七名着夜行黑衣的男女,先后从树上跃下。 七人中有老有少,有高有瘦,分执刀剑匕首,或是一些难得看见的奇形兵刃,各自有着不同的特徵,但却有着相同的一点,就是每个人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最轻的,左臂少去了一截;严重的,甚至要同伴立刻就地急救,才能保住一命。 所有伤口也有着异样的巧合,就是无论轻重,每个人都仅有一处伤口。 因为能承受对方连发两招的人,绝对不是活人! 所有人都忙着止血、包裹伤口,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不轻易让情绪波动,但想到刚才那场厮杀的惊心处,却不由得不动容。 一名中年女子尖声道:“那贱人……好厉害,她出手比任何教官都快,她……她……” 因为失血过多,说没几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的一位少女接着说下去,“真想不懂,同样都是学生,她也不过比我们早了几届,怎幺能让我们追杀万里,还伤了学校这幺多人!” “就因为有这种实力,所以她才成为‘目标’啊。” 为首的一名青年沉重道:“何况教官说过,她是校长大人近五百年内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一个老人缠妥腹侧的伤布,道:“我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追下去吗?” “没必要。虽然命令上是要把她截杀,夺回物品,可是看别组的例子,能把她逼到这地步,我们应该也能及格了。” 青年苦笑道:“何况,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做刚刚那样的组织攻击了。” 入林时,他们这组原有十八名组员,排好平日熟练的杀阵,现在,只剩下七人,剩下的都已殒命在某个树头上,成为任务的遗迹了。 想到能存活下来代表的意义,众人虽是伤重,却都有喜色。 为首青年道:“走吧!” 一语方出,突然脸色大变,呼喝道:“快退……” 话没来得及出口,一股凝结万物的寒意,铺天盖地般罩下,七人奋起最快身法,朝不同方向逃去,只听得“砰!砰!砰!”三响,有三道人影及时窜入林中,远远逃逸,余下四人则似关节僵硬一般,动作越来越迟缓,终而停歇。 没多久,尸体外部渐渐散发白气,竟罩上了一层薄霜。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个身影倚树而立,看着自己用尽力气发的一击,默数成绩。 “第二十六组,余数三!老头子教学手段大有进步啊。”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一袭黑袍与阴暗树林作最完美的结合,只有那一双眸子,如魂如魅,随着主人的思考而幽亮。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右手暂时是完蛋了。” 看向右手手腕,就像与几具尸体同样,冻得像根铁棒,肤色异样地惨白,腕上肌肉坏死过半,饶是如此,还是传来难熬的痛楚。 而身上其他刀伤、掌伤、毒伤,并不比这轻松! “不能再硬拼下去了。” 她举起左手,将腰间一个布包放入怀中,“不过,还是得把这东西送到那人手上。” 黑袍轻扬,身形随之变幻,正要以一贯的神秘姿态,幻化消失在黑暗中,忽然…… 咚!往前栽倒,摔了一个极难看的前扑。是伤势沉重,所以立足不稳吗? “他妈的!又踢到前脚了……” 风之大陆幅员广大,随着各地区的天文地理,呈现种种不同的风貌,也诞生出种种不同的文化。 在北方的精华区域里,西北方的大片土地,属于大国艾尔铁诺的疆域;东北方则是文明古国雷因斯·蒂伦立国其上。 南方的文化、开发程度没有北方高,在西南边,是由众多蛮族所联合,附属于艾尔铁诺的特别行政区,武炼;而东南方,则是零星散布的自由都市同盟。 在龙腾山脉以东、银海公路以南,风之大陆的东南方,本是块危险而不适人居的所在,不知是什幺原因,自太古神话时代以来,这范围内的磁场极不稳定,因而导致天灾频仍,沙暴、地震、龙卷风、霜害、冰雹、磁场波…… 以及严苛到极点的气候突变,使得这区域生人难近。 只有被放逐的罪犯、战争落败后的亡命者,才会踏足其上。 经过千百年研究,大陆上的文明,足以克服天然环境,于是开始有部族进驻,依法设立磁场结界,在一定范围内维持天候正常,跟着便开始建立都市,设立根据地,之后,有了自由都市同盟的诞生。 自由都市同盟,正确来说,可以加上“商业”二字。 散落在东南方的各都市,因为不可能自给自足,所以便建立交通网,与邻近都市展开贸易,因为这层关系而结成商业共同体,于是便有了同盟体制的诞生。 特殊的环境,产生了文化的不同。 与艾尔铁诺、雷因斯相异,自由都市的法律,显得宽松的多,各都市的市民,也相当自豪于“自由、热情、追求梦想”的城市风格,再加上半开化的都市风情,使得自由都市有若闪闪发光的待采金矿,吸引了大量的外来客。 除了商人,也有游走各地的旅人、作武艺修行中的流浪剑士,除此之外,当然也不乏罪犯与亡命之徒。 总之,只要挥霍得起,自由都市共通的口头禅是“来者皆客,四海之内亦兄弟”。 不过,姑且不论商旅,罪犯、投机客的大量涌入,实在是项伤脑筋的问题,为此,自由都市有个热门行业,“捉通缉犯”。 奖金猎人在各式高额悬赏中,应运而生,他们从悬赏布告中记下对象,满足雇主要求,看是生擒活捉,或是人死见尸,甚至清蒸红烧,无所不包,之后,收取报酬。 一般来说,由于组成份子复杂,奖金猎人的社会地位不是很高。 初出江湖亟欲成名的武林新秀、仕途失意的武人、缺钱的流浪剑士、地痞流氓…… 反正只要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谁都可以下海兼差,用不着领牌注册,甚至奖金猎人兼作杀手买卖,这都是常事。 因此,猎人常常遭人白眼,但是,猎人中并不乏际遇不佳,却有一身好功夫之人;同时,也有不少知名人物,当初是以猎人身份出道。 大陆上,各城市中会设立多处红墙,作为官方公告各个通缉犯之所,同时也提供各类悬赏的张贴,标明此重犯的姓名、相貌特徵、悬赏金额,并注明悬赏需要。 而红墙,也就是奖金猎人聚集的工作场所。 前传之鸣雷篇 第一章 稚犊不识忧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 沙尔柱红墙之下,许多人注视着各类布告,交头接耳,窃语不断。 他们倒不全是奖金猎人,在悬赏告示中,也有以寻人为目的的任务,倘若恰好碰到,那也是一笔意外之财,当然,像这种“寻找故友蔡德统,见人二十铜币,见尸三百银币……”大家心知肚明的内容,那就不在考虑范围了。 “喂!最近有什幺好工作啊?” “亚达市悬赏四百银币,捉三个越狱的逃犯。” “哈,老弟,不若咱们兄弟俩联手,小小逃犯,还不手到擒来。” “是,你老兄武功最强,那幺有本事,怎幺不去把柳一刀抓了,只会在这嚼舌根。” 奖金猎人们交换着工作的情报,在这行,报酬最高的工作,不一定是好工作,说到底,不管酬金有多高,倘若没命去花,那也是没意义的。 红墙榜上的大陆号通缉犯,已经高居榜首三周了,那是雷因斯境内新近崛起的采花悍匪,柳一刀。 这人在雷因斯境内连续作案,专挑贵族、富商下手,出入香闺无数,雷因斯官方几次围捕,都给他逃逸,连相貌也没看清。 怪的是,给采花的妇女,也是模模糊糊,除了一口咬定对方是个大胡子采花贼,其余的相貌、特徵都说不出所以然来,有的讲高、有的说瘦,众说纷云,反而使得雷因斯官方更为头痛。 王城内也曾大肆搜捕,但除了抓到一堆想藉名作案的冒牌货,连个影子也没摸着。 雷因斯的富商、贵族们气愤有加,悬赏越加越高,现在已经高达五百枚金币,成了大陆淫贼。 “借过,借过……前面这位好心大叔,拜托你让一让好吗?我看不到了……” 红墙下的人群,因为有人强力的挤入,而起了一阵骚乱。 不过,当人们看清骚乱的源头,原本要脱口的脏话,顿时收进肚里。 那是一名留着短发,百灵鸟一般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翠绿的背心与短裙,赤着双脚,光着膀臂,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脸上挂着爽朗微笑,看来有些迷糊,盯着红墙上的告示,来回搜寻。 周围人们都有些好奇,这样的一个女孩,瞧起来,完全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怎幺会到这种地方,与人群斯混呢? “伟大的仙得法歌大神,请您赐给我一件好工作。” 暗自祈祷一番后,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各类布告,想寻找一些合意的目标,嘴里喃喃自语。 “抓杀人犯……这个不行,爱菱打不过人家……驱逐盗贼……这个也不好,没什幺把握……保护百斛珍珠送至武炼……这……这种稳死的……寻找市长爱妾遗失宠猫,这个可以接,可是……怎幺最近都在帮人找小猫小狗啊!” 看完了告示,少女爱菱无奈地垂下肩膀,有些丧气的摇摇头,脸上表情虽然仍在微笑,却嘟起了小嘴,颇为失望。 从模样看来,爱菱仅是个普通的少女,不过,倘若旁人知道她父亲的姓名,可能会为之大吃一惊。 隆·贝多芬,当代铸造名匠。远自九州大战时期,魔界名匠隆·贝多芬的名号,便扬名大陆,名声之广,便是鲲仑的其他角落也有所闻,其所铸造的器物,特别是武器,每件都在战争中随战绩而享有盛名,至于特别制作的魔导器,更是魔导师眼中的无上秘宝,总之,只要是烙有其代表徽印的器物,都有成为黑市拍卖会上压轴宝物的本钱。 九州大战后,一如其他的许多人物,这位名匠从此生死不明。 爱菱是隆·贝多芬的女儿,也有着直承而来的铸造天赋,从懂事起,就立志成为父亲那样的一流名匠,但是,隆·贝多芬却对女儿的志向嗤之以鼻,自始至终抱持着打压的态度。 从小到大,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除了无数次的争吵外,爱菱不断力求表现,以回收父亲的铸造品为任务,进行一次次的人间之旅。 六年前的一次旅行中,爱菱遇见了当时化名“莫问”的超级剑手,剑仙李煜,两人合作追踪父亲作品之一的黑曜镜,最后,黑曜镜在打斗中炸成碎片,勉强算是完成工作,而爱菱更险些在旅程中丧命,若不是李煜的全力救护,这名立志成为一流匠师的少女,早已在爆炸中成了焦炭。 旅行结束,爱菱着实挨了父亲一顿臭骂,还有连续半年的冷嘲热讽,少女并未因此而气馁,但是,她也发现了自己的能力不足,只会成为伙伴的累赘。 因此,六年里少女乖乖地待在家里,锻练自己。 去年九月,自认为磨练已经足够,爱菱再度离家,继续六年前未完的“江湖历练”。 要培养一名好的工匠,仅凭优秀的锻造能力是不够的,还要具有卓越的判断、构思,这些都得从生活经验中学习,所以,为了让自己更上一层楼,亲身到人世去历练,增长经验,这是必须的。 而当历练成熟,制作器物的本领也会随之提高吧! 无奈,现实与构想有着许多差别,尽管有心想锻练,但出来几个月了,却学不到什幺东西。 以前,爱菱听说过,初出茅芦的年轻人,往往会到红墙接工作,藉此增加经验、名气,所以她这次一出来,也学着别人到红墙下观望,然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什幺工作也接不来,就只能帮人家寻找失物,找些小猫小狗之类的工作。 别说是小风小浪了,这样的生活完全是风平浪静,比起几个月前,见识、思想没半点长进,徒然浪费囊中的旅费罢了。 就在刚刚,还在入城时,对一名病弱老人施予援手,把上趟工作的余额全给了他,事后才发现身上只剩几枚铜币,这下真的要潦倒街边了。 爱菱望着红墙上的告示,嘟起小嘴,长长地一叹。 看来,在增长经验之前,还是得先拥有相当实力啊! 那幺,难道自己就真的一点实力都没有吗? 一面对起这个问题,爱菱就为之气结。 应该不是这样的啊! 自己不是从小就才华洋溢的吗? 为什幺现在会这样呢? “算了,还是再去帮忙找找小猫咪吧!” 一时间没有解决方法,肚子却不争气地饿了起来,爱菱只好向现实低头,再接一档微薄的生意。 “仙得法歌大神,希望您庇佑这次的动物很好找,拜托拜托。” 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祝祷后,爱菱伸手揭了布告,往后退到角落,正要转身离开,一张不知从哪飞来的卡片,忽地掉在她头上,把眼睛遮住。 “哇哇!什幺东西啊!” 少女着实给吓了一跳,但当她抹开脸上的那封卡片,瞧见上头的内容,不禁呆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份徵人布告,大意是徵召自由都市境内,乃至于其他国家的英杰,共同在四月之前,前往阿朗巴特山,共襄盛举。 令爱菱眼前一亮的是,布告下方,特别注明主办单位在自由都市境内各市都有联络处,倘若凭此卡至联络处报名参加,可向 联络处索取旅费及相关资讯。 “太好了,这看起来好像很棒啊!” 没想到可以轻易地解决食宿问题,爱菱喜不自胜,可是,喜悦过后,她又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是广告噱头呢,世上哪会有这幺好的事啊? “喂!可爱的小姑娘,漂亮的小姑娘。” 叫唤声在耳畔响起,爱菱转头一望,只看到一双如猫眼般的红色眼瞳。 “哇!” 爱菱吓了一跳,退了几步,拉开彼此距离后,才看清对方是个矮个头的胖子,身上的打扮,看得出是常游走于大陆各处的旅行艺人,而那双与猫相似的细瞳,则是雪特人的着名象徵。 雪特人是大陆上不太受欢迎的一族,他们天性贪婪、好吃、怯懦,加上有对讨厌的瞳孔,所以处处受到歧视、排挤。 “漂亮的小姑娘,你手上的东西是我的,请把这张邀请函还给我吧!” 声音中含着奇异的韵律感,那是因为雪特人常以说书、讲故事,作为旅行大陆的求生技能,习惯成自然之后的结果。 爱菱瞧瞧对方,笑眯眯的样子,不像是坏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她递还卡片,小声问道:“请问,这是什幺东西啊!” 雪特人接过卡片,道:“你说这东西啊?嘿嘿,老实告诉你,这玩意可不得了,是寻宝的邀请函啊。” “寻宝?” 听到寻宝这敏感的字眼,爱菱连眼睛都睁大了。 雪特人道:“是啊,只要凭着这张邀请函,就是受邀前往的宾客,路上可以向招待处索取旅费,还供应食宿咧!” 听到有食宿可以供应,这的确是好消息,不过,此刻爱菱的心神,已经全部被“宝藏”两个字所吸引了。 “请问,那是什幺宝藏呢?” “哦!你不知道吗!就是很有名的撒拉脱宝藏啊!” 雪特人细数道:“真的很有名喔,传说中,埋藏在阿朗巴特山的千年秘宝,里面包括万枚金币、数不清的宝石首饰、失传的魔法书……嘿!还有特殊的神兵利器,听说还是魔界名匠隆·贝多芬的得意作品呢。” 听到父亲的名字,爱菱不由得惊呼一声,“隆·贝多芬?” “没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特级匠师,只要能拿到一两样他的作品,那就够我发达的了,而这一切呢,都要靠这张得来不易的邀请函。” 雪特人说着,将手中卡片得意地又扬了扬。 “布玛的作品?这是真的吗?” 布玛是爱菱一族中对父亲的称呼,也就是隆·贝多芬。 难以接受这消息带来的震撼,爱菱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仔细回想,父亲确实提过,曾在阿朗巴特山待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当然也曾在那边制作器物,所以,宝藏的存在并非没可能的。 出来了那幺久,一事无成,又沦落到花光旅费的窘状,心底其实早萌生了退意,但如果就这幺两手空空地回去,不仅会被父亲耻笑,同时对自信满满离家的自己也说不过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撒拉脱宝藏的消息,无疑是上天指引的一道福音,倘若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可以抬头挺胸地回家去了。 这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悄悄地从爱菱脑海里诞生了。 “雪特人先生。” “咦!” 近距离面对少女的笑脸,本应是悦目的景象,却不知为何带着奇妙的压迫感。 “有……有什幺事吗?” “我也很喜欢寻宝,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和雪特人先生一起同行呢?” 雪特人愣了一会儿,仔细地打量了爱菱两眼,从头到脚,最后发出了然的笑声。 “哈哈哈!你……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吧!像你那幺漂亮的小姑娘,又不能跑,又不能打,怎幺能学人家寻宝呢?虽然上面是有注明要组队参加,但是你……呃!你是和我开玩笑的没错吧!” 爱菱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嘟起了小嘴。 怎幺每个人都这幺看不起她? 尽管自己的确没有一身好武功,不能打,动作也不快,可是,爱菱还是可以做很多事的啊! “组队参加?那幺,您打算到哪里找同伴呢?” 爱菱口里问着,趁着雪特人转过头去,喃喃不休,手在后头墙边摸索,看看有没有什幺趁手物件。 雪特人笑道:“当然是能找到有力伙伴的地方啦!” “什幺地方可以找到有力的伙伴呢?” 很好,手底传来的触感,好像是某种棍棒类的东西,粗细软硬也没问题。 雪特人不疑有他,还是笑得很开心,“像是武馆、技击赛场,都是很理想的地点啊,如果同行的伙伴武艺高强,在和旁人竞争的时候也会比较吃香……” 爱菱心里默默祝祷,手里握紧了棒子。 对不起了,雪特人先生! “其实你也不用失望,好买卖什幺地方都有,像我本来得到消息,听说暹罗城最近有桩大买卖,可以捞票油水,正要赶去的,只是因为临时拿到了这张东西,管吃管用,才改变主意的,所以我说你……” 雪特人说得正兴高采烈,猛然一个回身,正要再说些什幺,一块黑影猛地笼罩脸上。 咚! 碰! 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没待旁人望来,爱菱夹手夺过邀请函,飞也似地拔腿就跑。 对不起,对不起了,雪特人先生,你的牺牲,一定不会白费的,等我从撒拉脱宝藏里找到布玛的作品,一定会酬谢你的。 当然,爱菱一点都没有想到,那时候受害者早就不知道到哪去了,在些许的不安与愧疚中,她很快就把小脑袋转到了别的方面。 “雪特人先生说,要找人同行参加,还说武馆、技击赛场很容易找到强力伙伴,对,就往那边去。” 带着满心的热切,这名刚刚转行成功的小盗贼,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技击赛场,本是附属于武馆,方便定期考试、弟子们间相互较量的场所。 不过,随着时代演变,逐渐有了新的定义,人们在观赏比赛的同时,相互预测赢家,从赌一口气,慢慢变成有实质意义的赌钱下注,到后来,脑筋动得快的商人,索性将技击场独立为格斗赌局的赛场。 格斗赛有其危险性,艾尔铁诺、雷因斯两国,都是禁止公开举办的,然而,“什幺钱都赚”的自由都市同盟,显然是不理这一套。 格斗赛一月一次,订于每月十五举行,而比赛内容会在几个月前就公布,爱好此道的观众等待已久,从数月前就选好自己中意的选手,存好赌金,就为今日放手一搏。 期待再加上赌局的刺激,赛程还未开始,场内气氛便已沸腾。 此刻天色黄昏,正是格斗场一贯的开赛时间。 沙尔柱最大的一所技击赛场内,观众席上的近千群众,鼓噪不安,他们通红着眼,挥舞手中的彩票,大声嚷嚷。 赛 台上,选手们已经摆出架势,如箭待发。 代表蓝方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体型魁梧的虬胡壮汉,浑身贲结的黝黑肌肉上,布满各式各样的伤疤,显示其主人不仅是一个突具蛮力的莽汉而已。 而红方的代表,是个模样尚称俊俏的年轻人,右臂从肩头到手指,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好像受了伤;脸上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还不时向观众席上的少女挤眉弄眼,完全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照身材的比例来看,红方甚至可能连蓝方的一拳都接不下,但与常理不同的,那名壮汉却摆出十分谨慎,几乎就是畏惧的态度。 今天的比赛,意义非凡。 沙尔柱市内最大的两家商行,恒兴社、永通会,为了一块土地的问题而大动干戈,双方械斗数次之后,决定以一场技击赛来裁定胜负。 永通会的人脉较广,抢先一步,礼聘来在沙尔柱的技击冠军,拥有多次一拳击毙对手纪录的好手,“杀人王”寇克。 他的实力坚强,在附近几个城市内,算得上是人,照理说,这场赛事永通会几乎是必胜了。 恒兴社非常焦急,打算重金礼聘更厉害的高手,问题是,在这种中等以下的小市镇,就算出得起钱,也未必能请到什幺厉害角色,更何况是要能胜过“杀人王”的人物。 出乎意料地,在开赛前三天,事情突然有了转机,恒兴社宣称,他们远从艾尔铁诺聘来了高手,一位大有名气的奖金猎人,“逐魔猎人”韩特。 沙尔柱的市民们不太清楚这个叫韩特的外乡人是什幺来历,但调查结果让他们知道,自由都市前年对境内猎人排行的时候,韩特名列前五名内,更是前十名中最年轻的一位。 出道至今,捉过的厉害盗匪不计其数,虽然奖金猎人算不上什幺光荣行业,但韩特确实是新一代江湖中的知名人物。 此事令民众为之哗然,他们没想到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到这个称不上中等的小城市来参赛?更觉得恒兴社不该把赛事委托给外地人。 “杀人王”的名气虽然响亮,可是,让这名称霸附近三五小城的赛场好手,去面对名扬全自由都市的知名人物,战局不用打就一面倒了,而更重要的,自己投在“杀人王”身上的赌金,也就全部泡汤了。 然而,比赛规则里也没有不许聘外地人出赛这一项,所以,当双方选手正式确立,往恒兴社下注的赌客,三天内以等比级数递增,双方面的烘托,使得今天的赛事备受瞩目。 “快点投降,饶你不死,否则今天赛场将被鲜血染红。” 赛钟甫一敲响,代表恒兴社的韩特立即发出豪语,衬托着背后的欢呼,声势大涨。 另一边,他的对手,“杀人王”寇克却摆出十分谨慎的态度,紧守住门户,绝不主动抢攻,显然对韩特忌惮甚深。 “去,男子汉大丈夫,弄出这幺一副缩头乌龟样,我真是替你引以为耻啊?” 韩特得意地笑着,还一面向后方的欢呼声挥手致意,配合着那张迷人的俊脸,一些女性观众甚至将手帕、领巾之类的物品也抛上台来,台上台下闹成一片。 为了已花下去的赌金,赌客们当然也对寇克的怯懦大喝倒彩,然而,这名壮汉仅是静静地守在赛台角落,双目紧盯着韩特的一举一动。 似乎过足了明星瘾,韩特再度放话,“这幺下去太无聊了,我数到三,你再不动手,就让我一招把你了结吧!一……” 张狂的发言,更令背后的支持者为之疯狂,他们高声大叫、大笑,同时更不停地讥嘲着寇克。 “寇克,你这幺丢脸,算什幺技击高手,我是你的话,还不如自杀算了。” “你的杀人王,就是杀自己的意思吗?” “凭你这货色,哪是人家正牌高手的对手,乖乖认输吧!” “别丢咱们沙尔柱的脸了,快认输吧!” 韩特半眯着眼,似乎在享受这些喝采,完全不将面前对手放在眼里,架势狂到了极点。 轰笑、喝骂、嘲弄、尖叫…… 令本应气氛紧张的赛台,俨然如三流艺人的表演所。 寇克仍是没有动作,在这位身经百战的赛场好手眼中,对方的确派头十足,摆足了身为高手的架子,但以自己长久的经验看来,对方的举动似乎有些做作,很不自然。 照理说,以“逐魔猎人”韩特这样的人物,是没有必要在这种小拳赛上虚张声势的,那幺这感觉是…… 忽然,寇克有了种假设,而为了印证这个假设,他开始缓慢而不露破绽地移动脚步,往韩特靠近。 “哦!终于下定决心来受死了吗?好,等会我就让你开开眼界,见识见识我的得意招数……” 韩特一面说着,一面也高高昂着头,摆出倨傲姿态,往寇克迎去。 正当双方将接触,战斗一触即发的紧张关头,突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门口一溜烟地窜进来,躲过守卫的拦阻,也不看清场内的情况,就扯开嗓子,高声呼叫。 “请问……有没有哪位愿意和我组队,一起去阿朗巴特……唉唷!” 话没说完,闹场的少女已经给守卫抓住,然而,因为这一高呼,场内大部份人的注意力登时全给吸引过去,就连台上的韩特也不例外,声音一起,他立刻回头望向音源。 “好机会!” 绷紧每一根神经的寇克,见得对手分神,哪敢怠慢,以野豹般的高速冲过去,奋起全身之力,猛地一拳直捣敌人左颊。 砰! 一声巨响,韩特给结结实实地轰中,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整个身体给拳力带起,高高飞起,直摔出场外,重重落地。 旁边群众赶忙围上一看,只见这名在赛台上不可一世的猖狂小子,竟难看得两眼翻白,昏死了过去。 几名公证快步奔了过来,确认韩特不可能上台再战后,大声宣布,“由于韩特选手昏迷,本次赛事,由寇克选手获胜,依照判定,土地属于永通会所有。” 由于突然的闹场,大部分人,只看到守卫抓住闹场的小女孩,扔出大门,再回过头来,那位有名的高手已经不争气地昏死在地,给人一拳了结。 这结果与预期中相差太过悬殊,群众们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 “怎……怎幺会有这种事?韩特怎幺会输的?” “发生什幺事?刚才到底发生什幺事了?” “好啊!寇克赢了,给钱,快点给钱!” 恒兴社的人惊怒交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结果,他们大声主张刚才遭人恶意闹场,比赛不公,但却无法挽回已成的定局。 而真正欢喜的人并不多,因为在赛前,看好韩特的人占大多数,大部分的赌金也集中在他身上,现在比赛惨败,场内一时间全是哀嚎声,不少人甚至在寻找那昏死在地上的倒楣鬼,想要暗踹两脚泄愤。 赛场一面派人以担架移走韩特,一面也对寇克颁发奖牌与奖金,领奖时,寇克两腿发酸,几乎坐倒。 适才一战,他虽然只挥 一拳,但心理上的负担却是超乎想像。 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能逆转战局,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不是因为突来的闹场,而是因为这个“逐魔猎人”是个假货。 寇克有自知之明,像自己这种地方拳手,遇上真正的高手,根本走不过三招,对方实在没必要这幺故作姿态,直要求自己投降;而那种飞扬跋扈的举动,也与奖金猎人素来讲求实用的战法不同,就是这些,让自己深深起疑。 仔细想想,过去是曾听过有关韩特的打扮,“整条右臂以绷带密缠,擅用左手”,可是包括自己在内,沙尔柱市并没有谁真正见过这号人物,那幺,难道所有在右手缠上绷带的年轻男子,都是韩特幺? 这幺一想,胆量登时大壮,再趁着对手转头的绝佳时机,全力一击,果然奏功。 “不管赛程中的表现如何,只有最后仍站在场上的,才是真正的强者。” 在裁判们锦上添花的夸赞中,寇克学起刚刚“韩特”的动作,高举双手,心里却暗暗感叹。 “好险啊,如果刚才赌输了,现在我大概已经尸横就地了吧,真正的胜负,不到最后,是分不出来的啊!” 的确,不到最后,分不出真正的胜负。 所以,寇克并不明白,真正的胜负,是决定在其他地方的。 “唉呀!好痛啊,那头大蛮牛出手就不能轻一点吗?” 在后台的选手休息室里,刚刚被寇克一拳击倒的俊朗青年,对着镜中的自己直皱眉头。 “虽然现在不靠脸吃饭,但也许以后会用到啊,还好没有淤青,不然到时候怎幺见人啊。” 挨了那样一记重拳,他却好似没受什幺影响,只是一个劲地担心脸上有没有伤痕。 看了又看,青年终于安心,满意道:“好!可以开溜了。” “你以为你还跑得了吗?” 后方传来怒喝,休息室的门被用力推开,一群人手执棍棒刀枪,来势汹汹冲进休息室,将青年团团围住。 “咦,这幺大排场,怎幺你们还有心情摆庆功宴吗?” “宴你个大头鬼,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作了什幺好事?” 来的人尽是恒兴社的成员,领头的就是恒兴社老板杜魁,他们给这冒牌货所累,比赛输得凄惨落魄,连带所及,诺大商行几乎濒临破产,众人稍稍定下神,立刻想起要找这骗子算帐,不将他斩成肉酱誓不为人。 青年从左到右地瞄了瞄来人,最后将目光定在杜魁身上,道:“知道啊,不过就是输了比赛嘛!胜败乃兵家常事,杜老板何必介怀呢?” “你说的倒轻松?我们恒兴社被你害得不能翻身了。” 一想起输掉的钜额资产,杜魁几乎当场吐血,“你既然不是韩特,为什幺当初不讲明?害得我们恒兴社输了比赛,输了土地,还……还……” “还输了杜老板在场外投下的大笔赌金是吗?” 青年微笑着替杜魁说完讲不出口的话,面对愤怒的人群,他面上并无惧色,只是一副“真是抱歉啊”的戏谑神色。 “唉!杜老板。” 青年把手一摊,苦笑道:“三天前,我来到沙尔柱,人生地不熟,是你莫名其妙地跑来,也不问个清楚,就一直叫我韩特,拉我参赛,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的右手……” “那时候,我也提醒过你,不是每个这种打扮的人都是韩特,要你好好想清楚再说,对吗?” “我……” “可是你想也不想,就要我替你们出战,那我又对你说,出赛可以,输赢可不敢保证。那时候,可是你一直说没有关系,只要肯出赛就好,其他一切好谈的。” 杜魁给说得哑口无言,当初自己的确是说过这些话,可是,在觅人心急与先入为主的观念下,哪会想到这些话另有玄机,就此上了这大骗子的当。 “我拿了一半报酬,也很努力为你出赛,谁知道骗不过那头大蛮牛,还挨了他这幺一记重拳,对你总算说得上仁至义尽了。” 青年道:“从头到尾,我可都没说过自己是韩特,杜老板你不带眼识人,怪得了谁。啊!对了,约定好的酬金,尚欠银币八十七枚,请如数付清。” 青年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可恒兴社众人却听得个个七窍生烟,固然他讲的没错,可是难道事情就这幺算了,自己一群人成了冤枉的受害者,还要再付这老千八十七枚银币? “付你妈的,你有本事下地狱去拿吧!” 杜魁呼哨一声,几十名手下一拥而上,现在比赛已完,这骗子既是外地人,就算把他大卸八块,也不会有什幺人过问。 财产已经输掉了,可是若不把他宰掉泄愤,怎也难消这口心头之恨。 “唉唷!欠债不还而已,何必又说粗话,又动刀子,多不给面子啊!” 乱刀临头,青年仍不改嘻笑语气,眼神中,只有更深的沉静。 下一刻,令人难以置信,至少是令杜魁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所有前冲的人,还没来得及挥动手臂,只见眼前一花,身体一轻,就这幺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一时间,但闻“砰砰”、“空空”声连响不绝,当杜魁好不容易看清眼前景象,几十名手下有的撞穿了木板墙壁,有的悬挂在屋梁上,还有的直接撞破屋顶,全都低声呻吟,动弹不得了。 “你……这怎幺会……” 杜魁惊得说不出话来,待看见那名骗子仍好好地站在面前,一双“真是抱歉啊”的眼神又往自己望来,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双脚,急忙拔腿奔逃。 甫转身,背后一麻,全身无力地摊倒,却听见那青年笑道:“唉!我常说,干我们这行的,还是多留几样压箱底的比较安全,杜老板,我没说错吧!” 一面说,青年已蹲在杜魁面前,笑嘻嘻地瞧着他。 还是那张脸没错,然而,好像有什幺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俊朗的脸上,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黑色眼瞳中,仍是充满着嘲弄、戏谑,但却不像早先拳赛时的倨傲、低俗,整个人看来神彩飞扬,却又有一种好整以暇的沉静,组合成一股奇异的魅力。 突然间,杜魁知道自己上当了,真正的上了一个大当。 “你……你又说自己不是。” “唉,杜老板,你听话不听完的毛病,怎幺总是改不掉呢?” 青年微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韩特,但是,我也从来没说过我不是啊!” “既然你是,为什幺还会……” “因为,奖金猎人也是有自尊的。” 韩特笑道:“虽然是上不了台面的职业,但我在自由都市,好歹也算知名人物,怎幺能帮你出赛呢?你们两家商社平常都是靠诈欺老百姓赚钱,我骗你一次,心里也说得过去。唉!像‘快点投降,否则今天赛场将被鲜血染红’,这幺拙劣的放话,平常我还真说不出口咧。” “可是,传说中你是出了名的爱钱,只要给钱,你连杀手都做的,怎幺会……” “这就是了。” 听到钱,韩特笑得更加“抱歉”,“如果说是杀手,像我这种价位的杀手,杜老板只出两百枚银币聘我动手,难道不觉得有伤在下微薄的自尊心吗?” 杜魁气得险些晕了过去,说什幺“一流人物的自尊”,搞了半天,还是为了钱,难怪这人在外界风评不佳,果然是贪财鬼。 “对了,杜老板,你刚才好像说,要取尾款得下地狱去取,是不是?” 韩特作出伤脑筋的模样,困扰道:“这可麻烦了,我最近很忙,实在没空下去啊。” “怎幺样,杜老板有没有兴趣替我跑一趟?” 面对那张笑得眯了眼的笑脸,杜魁几乎虚脱,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乖乖地从怀里掏出可兑换银币的票子,连算也懒得算,直接交上。 “唉呀!真是太谢谢了。” 看到票子数目的刹那,韩特的眼睛整个闪亮起来,“杜老板真是慷慨,祝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有空再合作吧!” “倒了八辈子才遇到你这个讨债鬼,再合作,老子下辈子一定当蟑螂”,肚里虽然这幺想,嘴上却已没了气力,杜魁翻着两眼,不停喘气。 “铭谢惠顾,您和诸位衣食父母的穴道,十二个时辰后自解。” 韩特不放过最后的机会,“当然啦,如果要我现在帮忙解开也是可以的,一人五枚银币,划算吧?什幺,大家都没兴趣吗?那就多多保重啦!” “等一下!” 正要出门时,杜魁声嘶力竭的叫唤让他停住脚步。 “杜老板有何见教啊?” “我不明白!” 杜魁喘息道:“同样是收了这些钱,为什幺你不帮我打赢这场赛,以你的实力,应该轻而易举的啊,而且,这对你的名誉不是比较有利的吗?” 现在问这些东西,当然无济于事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个清楚。 韩特露出个很惋惜的笑容,“这个幺,只能说杜老板不明白奖金猎人的规矩。” “什……什幺规矩?” “永远别让其他人猜到你的想法。” 没有再多说一句,杜魁昏了过去,和这种人对话,说什幺都是多余。 “韩特,你真是恶魔。” 彷佛听到杜魁昏倒前的心声,韩特微笑道:“我也很有同感呢!”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了,可是该做的正事却还没有着落。 刚刚在比赛的时候,好像见着了样熟悉的东西,还不敢肯定,趁着手边无事,就先去确认看看吧! 揉着给人狠搥一拳的小脑袋,爱菱丧气地走在街上。 本来的计画是,到技击赛场找个可靠的旅伴,一起前往阿朗巴特山,哪想到那边的警卫这幺不通人情,连话都不让她说完,就把她揪出场外,用力搥了一下脑袋。 “好痛喔!” 头上好像肿起了包,那时候的拳力,让爱菱现在还有些眼冒金星。 其实,警卫看到这幺一个模样可爱的女孩,手下已经留了情,倘若他知道,因为这魔鬼女孩的突然闹场,自己听内幕消息而下的赌注,全化作废纸一堆,现在大概会随着一群人追着砍杀祸害的根源吧! “技击赛场失败了,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爱菱瞧着邀请函,茫然若失。 从小生长在偏僻边境,少女并没有多少处事经验,本身的个性又有些少根筋,像这种实务问题,对她来说,真是个大难题。 “雪特人先生说过,也可以去武馆看看,对,就去这里的武馆找一找吧!” 到最后,少女还是只能依照旁人的意见来作指标,就目前而言,爱菱并没有能够自我下判断的能力。 有了方向,跟着面对的问题是,上哪找可靠的武馆,爱菱侧头想了想,决定边找边看。 “反正离邀请函的日期还早,慢慢去应该也没关系吧,真的找不到,就一面旅行一面找吧!” “小姑娘,你想找什幺啊?” 一名男子突然拦住爱菱,从浮夸的语调、流里流气的穿着,爱菱直觉地体认到对方的不怀好意,糟糕的是,因为刚才的思考,自己居然走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子,呼救无门,对方一定也是看准这点,才挑在此时拦路的。 “呃……没什幺要找的,您请回吧!” 发现对方有动手打算,爱菱转身欲逃,却发现后方也有两名男子阻断退路,无路可跑。 “嘿!小姑娘,你刚刚在赛场不是要找人作伴吗?我们三个一起陪你,怎幺样啊?” 男子脸上露出淫秽的表情,眼睛直盯着爱菱纤瘦的身躯。 爱菱一手护在身前,一手却下意识地紧抓着邀请函,缓步后退,想躲避那两道令人不快的视线。 可是后方的两名男子也逼了上来,爱菱无处可退,又找不到突围的空隙,就这幺一直被逼到墙角。 “他奶奶的,就是你这臭小娘皮,害得老子输钱。” “你还算好,我们恒兴社这才叫倒楣,现在什幺都没了。” “不错,就是这闹场的臭婊子和那个冒牌货,可把你家少爷给害惨了,今天瞧我怎幺好好整治你。” “婊子”、“臭小娘皮”,爱菱听得不太懂,只是依稀知道这是骂人的粗话,但他们说自己害他们输钱,这点可实在听不明白了,反正,他们肯定要对自己不利就是了。 偷偷探了探衣囊,可以防身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本来离家时带了几件自制的防身武器,但这些日子为了生活,早已经典当干净,又没钱买材料作新的,所以现在真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不行,留在这边,等一下一定会很糟糕。” 爱菱心里噗通噗通直跳,趁着三名恶人污言秽语,不亦乐乎,觑准个空隙,拔腿就冲。 “唉唷!” 惨呼一声,还没冲个两步,就给人扯住衣领拉回来,摔倒在地。 为首的男子打量着爱菱,“瞧这小丫头还有几分姿色,等会儿把她卖给西三巷口的黄胖子,换点钱来,说不定还可以赚回这次的赌金咧。” 听到要把她卖掉,爱菱吓得魂飞天外,拼命想挣扎,却给三个大男人压住,动弹不得。 “嘿!我说这丫头好像还有那幺几斤肉,要不要在卖她之前,我们自己先乐上一乐?” “好啊,那我就先瞧瞧她到底有几两肉罗!” 狞笑声中,一只粗野大手就要解开少女胸口的扣子。 “别看了,干瘪瘪的,没三两肉的。” 地痞们惊觉另有旁人,全都吓了一大跳,急忙停下手边动作,回头张望,只见一名俊朗青年笑嘻嘻地斜倚巷口,似乎对他们的动作很感兴趣,正是技击场上的那个冒牌货,累他们输钱的另一罪魁祸首。 “如果放着你们不管,也许等一下就有好戏看了吧,可是今天事情那幺多,没有看戏的时间,所以只好抱歉了。” 韩特微笑道:“卖给黄胖子的提案 可以取消了,这种货色,稳亏的。” 发现来人是那个可恨的冒牌货,三名地痞惧意尽消,其中一人更想起输钱之痛,气得大吼一声,从腰间执起棍棒,就往韩特冲去。 “王八羔子,老子宰了你这冒牌货!” 余下的两名地痞正打算跟上,哪知道眼前一黑,那位全力前冲的同伴突然倒撞而回,将他们两人撞倒,三人一起成了滚地葫芦。 另一边的爱菱脱离险境,立即快步跑开,躲在巷子尾端,偷看接下来的发展。 三名地痞莫名其妙的跌作一团,好不容易站起身,正要再往前冲,韩特微微一笑,举起食指道:“问题一,‘杀人王’的全力一拳,号称可以击毙奔马,为什幺半小时前某个无耻的冒牌骗子挨了一拳,现在却还能在这里大喷口水?” 三名地痞本欲再上,听到这话后纷纷止住脚步。 对啊,杀人王的拳力在沙尔柱非常有名,一般人中了全力一击,立刻就头骨碎裂,当场横死,为什幺这个冒牌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能在这里谈笑风生? 再想到刚才摔的那一跤,三人满腔怒火突然全飞去九霄云外,浑身打颤,说不出话来。 “非常好,现在是第二个问题。” 韩特笑得更加灿烂,可表现出来的动作却不同凡响,他扬手一击,“轰”的一响,左面的土墙应声坍塌半边,尘土飞扬,声势怕人。 “问题二,三名本地的好色小地痞,对上了从外地来的超级嗜血杀人狂,五分钟后,还能站在这里的会是哪一方?” 不用太多的暗示,见着那面土墙灰飞湮灭,不待韩特把话说完,三名地痞惨叫一声,彷佛给毒蛇咬中一般,连滚带爬地奔出巷子,头也不回地跑得不见人影。 “闹场的走了,省事多了。” 韩特拍拍两手,缓步往巷尾步去,走到爱菱身前,执起少女右手,温言笑道:“小姑娘,面目狰狞的坏人已经不在了,如果你还这副表情的话,很伤人自尊心的。” 爱菱被这幺一说,虽然仍不放心,也觉得很是不好意思,见这陌生男子执起自己右手,以为是要行初见面的吻手礼,顺势把手举起。 “这才对嘛!” 韩特将头一低,正要碰到手部肌肤时,忽地转过爱菱手掌,盯着爱菱手腕上的金属臂圈直看。 “有……有什幺事吗?这位先生?” 爱菱心里一惊,就想把手抽回。 韩特让她抽回手,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是一副颇堪玩味的表情。 爱菱有些打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要继续留下,还是立刻逃跑,这个人看起来不像色狼,可是,很多事从外表来看是很难说的。 而就在她有决定之前,韩特说了一句让她吃惊的话。 “难怪,刚刚一直觉得很眼熟……”韩特道:“这臂圈是葛萝美金属打造的吧!” 爱菱吓了一跳,葛萝美金属是一种硬度相当高,本身蕴含多种能量的特殊合成金属,通常使用于魔法道具,或特殊兵器的制造,手臂上的两个臂圈,确实是由未开光的葛萝美金属锻造,这名男子能一眼认出来,可以说是相当识货。 “你怎幺知道?” “我就是知道。” 韩特露出个神秘的笑容,“隆·爱因斯坦,小名爱菱,小小的未来名匠,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被奇袭成功,爱菱真的张大了口,完全愣住。 “原来如此,这幺说,你真的是韩特先生啊。”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爱菱显得很高兴。 “啊,是啊,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着你。” 韩特喝着茶,满不在意地回答着。 结束了那段奇怪的初会,两人来到城里红墙附近的一间酒馆。 酒馆不算大,客人也不多,柜台左方的小平台上,负责伴奏乐曲的中年侍者,有气没力地弹奏曲子。 周遭客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猛喝闷酒,谁也没往那边看上一眼。 这酒馆是本城奖金猎人的集会处,同时兼营黑市交易,也提供一些台面下的情报。 韩特取回了寄放于此地的武器、行李,随意点了一壶茶,预备喝茶聊天。 之所以简单了事,主要是因为他没有打算在此久留,稍后就要离城;而另一个较私人的理由,是这名刚诈欺了一票的吝啬家伙,真的想省些钱。 不过,这算盘好像打错了些,本来只打算喝茶的韩特,没想到这位小客人一进来就连点好几样点心,伙计才一送上来,就立刻开始狼吞虎咽。 看着比预期中暴增三倍的帐单,韩特的脸色顿时有些凝重。 “这女的多久没吃饭啦?早知道就不来这里,随便找个台阶说说话就行了。” 看起来很不合高手身份,不过此刻韩特是真的在苦恼,“唔,没关系,等一下要她付钱就行了……不过她好像也没钱,还是以后再向姓李的浑球算钱……” 韩特与爱菱并非旧识,不过,两人之间确实有段因缘。 六年前,爱菱为了追寻黑曜镜下落,来到自由都市·香格里拉,打算聘用“逐魔猎人”韩特帮忙,被歹徒藉此骗光了身上的钱,误打误撞,遇着当时化名“莫问”的绝代剑手,李煜,两人因此有了段旅程。 之后,黑曜镜成了碎片,当初的目的失败,不过,身在香格里拉的韩特,却受好友李煜所托,代为取回爱菱被人骗走的纪念性饰物,其中,就包括了一套葛萝美金属的臂圈。 “没想到韩特先生的记性这幺好。” 爱菱道:“那幺混乱的场面,您这幺瞥一下就认出来了。” 韩特哂道:“普通啦,这是当猎人必备的本能,不算什幺。” 其实,因为知道葛萝美金属的高价,当初要把这些东西交还时,韩特还着为此实连叹了好几口气。 也就因此,刚才赛事中只是瞥见金属反光,就立刻勾起了回忆,在比赛完后衔尾而来。 “等一下,照这幺说,我不是为了抢东西而来的吗?为什幺我要坐在这里,还被这个喂不饱的小鬼讹诈呢?” 质疑起原本的来意,韩特顿时有些困惑。 上下打量爱菱几眼,韩特笑道:“还是矮冬瓜一个啊,你这几年一点都没长高嘛,已经进入停滞期了吗?对了,我听李小子说过,你本来面目不是这样的,是用了什幺东西吗?” 爱菱指了指项练上的护身符,道:“以前是用发带的,后来剪了头发,就改用护身符来变化相貌了……” 爱菱是矮人族与人类的混血,外表虽然是人形,但眼瞳颜色、耳朵形状,还是与一般人类有所不同,为了在人界行走方便,所以用了某些自制的法具改变相貌。 “韩特先生。” 抹了抹嘴巴,爱菱心虚地问道:“请问你,莫问先生……他最近好吗?” 少女口中的莫问先生,也就是如今的“剑仙”李煜,虽然已经明白真实姓名,但爱菱始终还是使用初见时李煜所用的化名。 韩特一呆,脑里却很自然浮现了故友的身影,那是一道披散着银月长发,孤高、骄傲,如绝崖般冷冽,又似雪花般温柔的男子背影,每每念及,总是令他一时无语。 迟疑了半晌,这才回答道:“我想他应该……还活着吧!” “还活着?” 韩特苦笑,以爱菱的年纪经历,应该是听不懂这句话的真意的,但是,自己却只能这样回答。 这位挚友的生平,让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个“好”字,甚至就连“还活着”这样的回答也值得存疑。 他很明白,只怕连故友本身,也弄不清楚自己如今究竟是死是活吧! “噢,还活着啊……” 爱菱轻咬着小指,显然是听不明白话中语意,“那幺,他在不在这附近呢?” “不晓得,以他的习惯来看,就算在,也是找不到的。” “糟糕,要是能找到莫问先生,就可以和他组成一队了。” “组什幺队?” 韩特微一扬眉,他还记得,刚刚爱菱闹场时,曾提过“组队”、“阿朗巴特”这两个字眼,虽然自己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听听也无妨。 “就是……” 爱菱迟疑了一下。 要找个值得相信又有力量的队友,看来没想像中的容易,那幺,眼前的韩特先生怎幺样呢? 早在初次人界之行时,她就曾经听过韩特的名字了,当时的韩特,仅是个初出茅庐的奖金猎人,却受雷因斯的委托,专门缉拿越过东北边境、擅入人界的魔族,出手既快且狠,绝不留情,因此得到“逐魔猎人”这个名号。 不过,伴随着这个称号一起传至魔界的,就是“韩特的嗜钱,比他的天亟剑法,更似蛆附骨,一旦被缠上,不死不休”的恶名昭彰…… 姑且不理后面的那一项,单就实力、名声而论,他都是十分靠得住的帮手,而且,如果是莫问先生的朋友,应该也很值得信赖吧。 于是,爱菱拿出了紧抓手中的邀请函。 “就是这个。” “哦,我看看。” 当爱菱递来邀请函时,周围立刻有几道好奇、觊觎的目光往这边射来,韩特不发一言,冷冷地往四周横视一遍,所有存着非份之想的视线登时撤回。 这些猎人大多直觉不错,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感觉得出不是可轻易招惹的对象,不会自找麻烦。 接过邀请函,稍微一瞥,韩特露出了了然的微笑,“去,原来是这玩意儿啊。” 与欠缺江湖阅历的爱菱不同,他一看就明白这是怎幺一回事。 风之大陆上有各式各样的宝藏传说,在过往的历史中,基于某些理由,许许多多的秘宝从史册中消失,而湮没在大陆上的某一角落,其中有神兵利器、武功秘笈、失传秘咒、神奇药物,当然也不乏钜额的财富。 追寻着这些宝藏,有不少人沉迷于各色传说之中,为了一个虚渺的梦境散尽家财,终其一生在大陆各地追踪宝藏的消息。 有些喜好寻宝游戏的贵族、富豪,甚至会自掏腰包,邀请宾客共同前往,一偿寻宝的心愿,这张帖子,就是这种活动的产物。 读读帖子的内容,还真写的煞有其事,提供旅费、沿途有专门的服务站…… 主事者确实为此花了不少心思,耗了不少人力、物力,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受邀者都绝对不会吃亏。 然而,这到底划不划算呢? “韩特先生。” “等一等。” 看完帖子,韩特满面笑意,“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不是想找我组队,一起去阿朗巴特山?” “对啊!” 惊喜于对方一口答应,爱菱高兴得一个劲地点头,“那韩特先生的意思,是愿意和我一起去罗?” “没错。” “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 “可是我有一个附带的小条件。” “咦?” “这笔生意,你预备付我多少钱?” “钱?” 没想到对方会有这种要求,爱菱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韩特笑道:“当然啦,猎人也是人,同样都靠钱吃饭的,像寻宝这种不着边际的傻事,我自己是不会去的,不过,如果委托人出得起钱,那我也很乐意充当保镖。” “我……我身上没有钱。” “身上没钱没关系,你可以先付头期款,剩下的慢慢再付,你是李小子的朋友,看面子,我帮你打九折。” 韩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算盘,劈哩啪啦打起来,“路上的食宿费、寻宝需要的设备……粗略计算……” “不要食宿费,帖子上说他们会提供旅费的!” “啊,被你发现啦。好吧,那就扣掉食宿、设备和杂费吧!” 韩特手指非常灵活,只见大小算珠在他指上上下跳跃,简直像是拨弄乐器。 “雇用我一天的费用是三十枚银币,乘以估计的路程天数,还有承担路上风险的保险金,再打九折之后……算出来了,刚好是一千三百六十二枚银币,大家是朋友份上,零头不要,一共是一千四百银币……什幺?一时付不出来吗?没关系,头款只收两百银币,啊?还是不行。这就爱莫能助了。” 爱菱仍试着做最后努力,“能不能用找到宝藏里面的钱来支付啊,到时候,我就把韩特先生的酬劳付清,不,就是把宝藏分你一半都没关系的。” “你这幺有自信找到宝藏吗?” “一定找得到的。” “你认为真的有宝藏吗?” “一定有的。” “不行的。” 韩特瞧了她一眼,有些惋惜似的摇摇头,道:“撒拉脱宝藏,因剧匪撒拉脱而定名,其生前率领盗贼团,劫掠于自由都市东南部,两百八十四岁时寿终正寝,属下盗匪团在分赃不均,连场内讧后解散,撒拉脱生平所累积财宝消失无踪,据盗匪团中其余头目所说,财宝埋藏于某处,此即撒拉脱宝藏。依其生平活跃范围,宝藏可能的存在地有希司多河、圣安特城、海牙之丘……” 听到韩特如数家珍般把宝藏地点一一道来,爱菱浑身连半点力气也没了。 原来,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什幺也不知道,就像傻子般闷着头蛮干…… “……以上共计七十三处,而你的阿朗巴特山在可疑地点排列中,还只位列第五十二。可爱的小姐,我请问你,你真的确定有宝藏吗?” 韩特笑道:“如果没有,你又用什幺东西来支付酬劳呢?我也喜欢赚不劳而获的钱,不过寻宝这种无聊事,很久以前我就不干了。” 给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倒,爱菱一时间无言以对,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时间渐晚,进来店里的客人也越多,老板将原本无趣的伴奏换下,改由一名耍杂技的艺人,表演空抛酒瓶的技艺,技法既不成熟,题材也没有吸引力,就连周围的掌声都是稀稀落落,几乎没什幺人注意 到他的存在。 “真无趣,唉,毕竟是小地方啊,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损失惨重喔!” 韩特瞥着表演,无聊到了极点。 他本来是依照可靠消息,来沙尔柱寻找赚钱商机,可是胡混了几天,除了打场荒唐的拳赛,无聊的快发昏了,再想到连续几天没接工作的损失,心痛得更加厉害。 不过,再怎幺没事可干,以“逐魔猎人”的身价,断断不能沦落到陪小女孩玩寻宝游戏,否则这辈子在同行面前,哪里还抬得起头啊? “我看你也是偷溜出家里的吧!像你这样的女孩,在江湖上到处乱跑,太危险了,这一餐我请,你吃完以后就乖乖回家吧,别再找什幺宝藏了。” 以大人向小孩训话的口吻,韩特想把这小鬼打发了。 爱菱很是迟疑,回家去当然是可以,但这幺一来,这次的人界之行又是白费,自己再次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要这样吗? 绝对不要。 那幺,就要有方法,突破目前的困境。 些许时间过后,就像适才棒打雪特人的惊人之举,爱菱的眼中悄悄地绽放出放手一搏的决心,就在刚刚,她把有关韩特的传闻想了一遍,特别是他那个要不得的致命缺点…… 她有主意了! “韩特先生。” “做什幺?”韩特回头皱眉道:“不要打断……” 当看清眼前的这张脸,他不禁为之哑然。 还是同样的一张脸,可是却没有刚才的扭扭捏捏、欲语还休,浅蓝色眼瞳炯炯有神,随着这种转变,似乎整张脸都精神起来,而给这专注的眸子看着,竟让他感到些许的…… 压迫感。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又有什幺提议啊?” 虽然还是不当回事,但韩特也多少感染到少女的全神贯注,坐直了身子。 “韩特先生,你能不能和我合伙呢?不是委托人和保镖,而是两个对等的委托人。” “不可能,这种没搞头的赔本生意,我才不作呢。” “那幺,韩特先生之所以不接受,是因为不能确定宝藏的存在吗?” “这幺说也没错啦,不过……” “如果我能证明宝藏存在呢?” “咦?” “我说宝藏是存在的。” 爱菱深呼吸了一口气,心脏紧张的几乎跃出胸口,有生以来,次以这幺积极的姿态,争取一件事,为此,她要用所有的力量,才能让把表情绷紧,不泄漏真正的心情。 这幺做好累,但却是目前必须的手段,尽管她不确定自己这幺做是对是错,但为了知道结果,这条路必须走下去。 “我刚刚……没有对你说真话?” “哦,那真话是什幺呢?” “以前,我听布玛说过,他居住在人界时,曾经在阿朗巴特山开过工作室,有过许多魔力作品,后来因为离开的匆忙,没有将工作室毁灭,只是稍微作了个简单的封印。” “唔!也就是说,不是撒拉脱宝藏,而是隆·贝多芬宝藏啊!” 韩特给这话题稍微提起了兴趣,认真的听着。 名匠的工作室遗址。 这不能不说是个很具诱惑力的香饵,像隆·贝多芬这样的特级制作者,他所制造的器物都可以在拍卖场上喊到天价。 除此之外,由于是突然离开,遗留在工作室里的材料也很可观,金、银,甚至像葛罗美金属这类珍贵合金,绝对可以大赚一票。 作戏作十足,爱菱小心地确认四周动向,这时台上的杂耍人将六、七柄小刀掷上空中,另行接住,吸引了大多数顾客的注意力,没什幺人在看他们这边。 爱菱小声小声道:“这次我出来之前,特别记熟了解开封印的方法,所以只要你送我到阿朗巴特山,一定可以找到宝藏,到时候,我就支付你酬金!” 韩特颇觉意外,姑且不论这女孩说的话是真是假,她表现出来的样子,真是与先前判若两人,因为她不再是一个劲地说拜托,而是试着用逻辑的方式来说服自己。 “名匠的宝藏,这倒真是不能小看了,如果有隆·贝多芬亲制的作品,那委托费也就够了。” “这幺说,你是答应罗。” “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是有条件。” 韩特道:“虽然说宝藏的可信度提高了些,但是那也不过是你一个人的片面说词,从头到尾,并没有什幺证据可以证明。” “证据?” “没错,要我相信,你必须提出能证明宝藏存在的证据。” 韩特冷笑道:“还是,你以为随便捏造一些粗劣的谎话,就能把我这个‘逐魔猎人’给骗倒,小家伙,太天真了吧!” 眼看谎话将被揭穿,爱菱紧咬住嘴唇,想着应变方法。 捏造出这样一篇话,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身上空无一物,要怎幺取信于人呢? 就算随便拿个东西充数,以韩特的阅历丰富,只怕没几下就被拆穿了。 那…… 只好说把东西放在别处,先蒙混一时了。 “怎幺样,你该不会说没把东西带在身上吧?” 韩特先行叫破,“这幺重要的东西,不随身携带,有人会相信吗?” “我……” 正当两人再度陷入僵局,突然四面打起强烈火光,几个由火把拼组成的粗制移动浮灯,移到两人上方,将他们这一桌照得通明,周围人声随之大哗。 突然的变局,令韩特一惊,立刻将警觉心提至最高,手也按放剑柄上,预备出鞘。 结果事情的下一步演变,却让他们不知所措。 原来,他们两个人谈得专心之时,台上表演杂耍的男子,见台下反应不佳,决心拿出压箱底绝活,转盘射飞刀。 射了几回,准头不错,客人们纷纷叫好,而杂耍人打铁趁热,要求一位客人上台共同表演,随着他的手指,灯火打到韩特这一桌。 弄明白事情原委,韩特心里稍安,正要出言拒绝,只听到台上大声说,“灯打错了,不是这一桌的两位,是墙角边的那位小姐,没错,就是你,请上来吧!” 一片喧哗声中,灯光迅速地移动到角落,在火光辉映中,众人却随之眼前一黑。 火光下,一名黑袍女子独自站在墙角边,全身黑袍黑鞋黑斗蓬,裹得密不透风,瞧不见面孔,只能从袍子的轮廓中判别出性别。 她手中拎着只竹编花篮,里头一堆花草,似乎是来此卖花,可是这副奇怪的打扮,却令所有客人在瞧清后,为之轰然大笑。 稍有不同的,是与这名女子遥遥相隔的韩特,从火光亮起那一刻起,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这名女子身上。 似他这等级数的剑手,都拥有一种毋须藉助耳目的感知力,即使闭上眼睛、听不见任何声音,仍然是可以感觉出在一定范围内,有什幺物体存在。 可是,打从进这个店开始,韩特一 直没有察觉到在屋角有任何物体,即使是现在,亲眼看着这名黑袍女子,还是有种很不真切的感觉,彷佛她并不存在。 也许一般人不觉得这有什幺,但对于猎人们而言,这非常地恐怖,因为这代表了,倘若和这种人动手,可能一直要到对方的兵器刺进自己胸膛,才惊觉对方的存在。 因此,韩特打起精神,盯着这人,想多记一点可用资料,以备他日之需。 “这位小姐,请你上台协助表演,谢谢。” 台上喊得大声,台下的猎人们也跟着起哄,有韩特那种认知的人这里并没有,对他们来说,会在这场所里面看到女人,是十分稀奇的事,所以都大声嚷嚷,希望看到精彩的飞刀表演。 黑袍女子往外举步,似想离开,但在众多鼓噪声中,最后还是改变了方向,笔直地走向表演台。 “哦,这就对了,谢谢你小姐,各位观众,请热烈鼓掌。” 在掌声里,韩特微笑了起来,他有预感,等一下的飞刀表演,将会有一出好戏上演。 不少猎人们想趁黑袍女子上台的时候,看看她的相貌,但在那似急似徐的步伐里,都只能瞥见斗蓬内的一团黑影。 当黑袍女子终于走上台,观众掌声逐渐停息,嘘声渐起,表演掷飞刀绝技的男子,堆满笑容,指着后面一个大型旋转盘,笑道:“啊,谢谢小姐你的帮忙,接下来,只要把背靠着旋转盘,闭上眼睛,相信小生的技术就可以了。” 台下轰然大笑,黑袍女子不发一言,走到旋转盘旁,执起盘上用来固定物体的索带,冷然道:“用皮带就够了吗?” 众人直至此时才正式听见她的声音,那是一种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但声音里却没什幺高低起伏,不是因为压抑,而是出自一种根源于天性的冷漠。 但杂耍男子却在刹那间变了脸色,原本的笑容全没了,眼中因为猎物上钩而雀跃光芒,一声呼哨,旋转盘上迸出一道合金圈,就恰好将黑袍女子的右手扣死在盘上。 “对付学姊,当然不够!” 合金圈发动的一刻,杂耍人鬼魅般抢至旋转盘前,急攻一掌,黑袍女子以左掌接下,两人瞬间以擒拿手法交拆了七八招,迅捷无比,最后似是黑袍女子气力不支,左臂稍输半式,也给合金圈锁住。 杂耍表演骤变为江湖仇杀,观众无不大惊,可在惊讶声出口之前,屋顶“轰”地一声裂开个大洞,砂石飞扬,熄灭灯火,众人纷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纷走避。 在灯火完全熄灭之前,眼力较佳的几名客人,隐约看见是两道窈窕身影从屋顶跃下。 接下来是一片黑暗与混乱,只听见一声娇叱,“叛徒受死”,跟着就是一连串的“嗤嗤”作响,惨叫声起,是来人对准台上目标以暗器遥攻,其中当然也不免伤及无辜。 但听见惨叫声响不了几下就了无声息,显然暗器上喂了极厉害毒药,中毒者见血封喉。 “糟糕。” “我们中计了。” “唉唷!” “啊!” 几声娇呼,破风声响起,好半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待得灯光重新亮起,众人回复视力,大多都灰头土脸,有的甚至头破血流,当然最倒楣的就是地上新添的六具尸体,他们贪看表演,抢坐前排,暗器射来首先成为箭猪。 表演台旋转盘上,一具尸体双手被合金圈缚住,死状极惨,鲜血不停地往下淌。 来人暗器造诣甚佳,虽是黑暗中仍认位准确,暗器将尸体面孔打成稀烂,之后又冲上台来,对着目标连砍十余刀,全中要害,从尸体上滴的是黑血来看,用的定是毒刃。 狠辣无比的刺杀手法,准确迅捷的行动,一切看来是那幺完美,只有一点小问题:旋转盘上的尸首是男的。 那名黑袍女子竟有本事,在千钧一发之际偷龙转凤,反将杂耍人调锁在旋转盘上,当场就给暗器狙杀,她躲在一旁,趁着来人上前砍杀时,出手暗袭,一举退敌。 有人好奇地上前察看,锁住尸体双手的合金圈分毫未损,不由得啧啧称奇,真不知那名女子是如何脱身的。 经历了这幺惊心动魄的一幕,所有人都身虚力软,只想找个地方躺上一觉,没多久就四散干净,只留下抱怨连连的店老板、伙计,以及仍呆在桌上的一对男女。 韩特微微一笑,将手上的针收进腰间皮囊里,刚才暗器四射,也有一两枚“流”针射到这边,倘若自己的本事和对面那小傻瓜等若,现在这里大概就只剩两具发黑的丑尸了。 从暗器的特徵,韩特大概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也证实了原先的某项预感,果然,同行识同行啊。 这样看来,也许大家还会有碰面的机会也说不定。 “初次见面就这幺热闹,了不起啊。” 韩特摸摸下巴,并没有说出“期待下次”的话语,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喜悦。 “好了,小家伙,别浪费时间了,真拿不出东西就承认吧,乖乖回家,别再瞎混了。” “韩特先生,我……” 爱菱把手伸向怀里,几分迟疑之后,慢慢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像。 “这是……!” 韩特一惊,很难得地,他也没想过自己有睁大眼睛的时候。 金像的构成物是黄金,纯度极高,上头缀饰着各色宝石与奇奇怪怪的花纹,铸工精巧,宝光环绕,单是黄金像的本身,已经是高价的艺术品。 韩特急忙取张手帕稍作遮掩,责怪道:“财不露白,怎幺这也不懂?” “是你要人家拿出证据的嘛!我说不要,你偏偏要,我只好等人散了再拿出来啊!” “这就是证据?” 韩特半信半疑,这黄金像怪模怪样,大头小眼睛,手长脚短,上头雕铸的花纹,与其说是装饰,倒不如说是某种咒文,只是自己在这方面所知不多,难以有结论就是了。 “对啊,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黄金像的底座。” 韩特举起黄金像,果然,金像底座有隆·贝多芬专用的章纹,以自己专业眼光来判断,这是隆·贝多芬的作品,绝无庸议。 “这黄金像就是寻找宝藏的线索,只要能找到入口,就可以用它上面的咒文开启入口,也就能取得封印在工作室里的东西了。” 爱菱一字一字地把话说完,看韩特如此专注在黄金像上,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刚才,就在一片黑暗混乱中,她正想钻到桌下避风头,突然背后吹起一阵凉风,跟着腰间一重,伸手去摸,就多了这个黄金像,巧合的是,这正是布玛的作品。 从韩特先生的表情看来,应该是相信六七成了,虽然不知道这黄金像是怎幺来的,但可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呢。 “冥冥中果然有天意。”爱菱喜孜孜地想着,“这证明我这次的选择是对的,阿朗巴特山一定有宝藏。” 爱菱完全沉浸在喜悦中,对于不肯定的未来满怀信心,至于黄金像的原主人是谁?会惹 来什幺麻烦?这已经全被她抛诸脑后了。 “那……韩特先生,你的意思怎幺样呢?” 爱菱俏皮道:“证据我已经提出来了,如果你还是不肯答应,那我只好去找别人了。” “臭小鬼,居然学会跟我要胁!” 韩特肚里暗骂,心中却得下个决定。 “六四。” “什幺?” “我说六四分帐,找到宝藏以后,我六你四。” “不行,要就只能平分。” “你一个小鬼要那幺多钱做什幺?” “韩特先生又要那幺多钱干嘛?我坚持五五。” 爱菱大喜若狂,但是,她也知道,不能答应的太快,否则会引起怀疑,最后在两人的坚持中,以五五分帐做结,从此刻开始,他们就是共同往阿朗巴特山寻宝的伙伴了。 “那幺,为了安全起见……” 韩特一面说话,一面悄悄地将黄金像收入怀中,“像黄金像这幺高价的财宝……不,重要的路标,在你手里实在太危险了,我想还是……” “还是让韩特先生保管吧!” 爱菱托着脸,一派天真,眼眸里清澈如水,“像这样贵重的东西,放我身上实在太不安全了,还是让韩特先生这样的剑法高手来保护,我比较放心啊!” 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 到时候如果黄金像的主人回来索取,韩特先生也一定会誓死守护这“路标”的,只希望他知道真相后不会气成猪肝脸了。 韩特倒是很意外,没想到这女孩这幺容易就把东西交给他。 难道宝藏有假? 不管它,就算宝藏是假的,这黄金像可确实是宝物一件,只要紧抓着不放,最后再吞了它,什幺损失都赔得起。 “你就那幺放心我吗?要是我吞了黄金像,那你不是血本无归吗?” 出于好奇,韩特还是将这问题问出口了。 少女仅是简单地报以一笑,“没问题的,因为你是韩特先生,是莫问先生的朋友啊,我相信莫问先生,所以,我也相信韩特先生。对吧?” “对,对。” 两人相视大笑中,韩特更是暗暗好笑,“小傻瓜,你上了大当啦!” 以他向来的习惯,像这黄金像那幺高价的财物,不管有没有找到宝藏,都是绝对要吞没为己有的,谁来都没人情可说。 “对了。” 止住笑声,韩特忽然想起一事。 “听李小子说,你当初和他旅行时好像非常的碍手碍……” “那是以前的事。” 爱菱抢着说,“以前,我真是很没用,可是,这几年我在家里自修,学会了很多东西,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哦?哪些东西?” “打造更好、更耐用的东西,战斗时候的护理技术。” 爱菱道:“我学了些基本的武术,还有了信仰喔。” “有了信仰?” 韩特给这句话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是别再问下去了,反正,不过是一个小不点,能惹出多大的麻烦。 彼此握手,表示缔结盟约,两人都对将来的旅行满怀信心,认为自己绝不会有所亏损,却都没想到,不久之后,他们会给彼此带来多大的麻烦。 “好了,我们走吧!该去做一些旅行的准备了。” “好啊,咦,韩特先生,要离城的话应该往左边走,为什幺你往右边走呢?” “有两个理由。” 韩特大声地回答道:“教你个乖,这就是奖金猎人的守则,永远别让其他人猜到你的想法。” “喔!那第二个呢?” “呃……刚刚有场拳赛,我托人在一头大蛮牛身上下了超级大注,现在他打赢,我就要去收钱了……” 前传之鸣雷篇 第二章 不波非江湖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境内 “韩特先生,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呢?”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去拿钱啊!” 离开了沙尔柱,韩特与爱菱这对刚组成的搭档,相偕往东南方而去。 在沙尔柱狠狠地捞了一票,韩特的腰囊此刻装满银币,要用来支付旅费,可说是十分充足,但是,虽然相处不久,爱菱却深深地明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此,两人朝最近的一处服务站出发。 尽管邀请函上说,自由都市内均设有服务站,让参加者报名之后提供旅费,但沙尔柱实在不是什幺大地方,所以最近的一处服务站,是在距离沙尔柱约一天路程的希尔恩城,也就是两人的下一站。 小毛驴有气没力地拉车,木制车轮无力地发着嘎嘎声,由于韩特打算省钱,所以买了辆驴车代步,虽然在爱菱眼中,毛驴好像嫌小了些,车子也嫌旧了点,但韩特认为,反正不赶时间,慢慢去也无妨,也许路上有顺水生意可做也说不定。 午后的凉风,夹着太阳的暖意,吹在身上十分舒服,嗅嗅树木散发的清新气味,不远处还有天堂鸟的啾鸣,对着这些,爱菱心情极佳,拼命呼吸森林的气味。 目前所走的道路,仍处于城市结界的屏障之中,所以未成不毛之地,山野间风光明媚,随四季而不同,加上自由都市以无战争为号召,境内从无战事,旅人们只要不碰上猛兽或盗匪,就可以进行一趟舒舒服服的山林之旅。 “空气好凉,好舒服喔!” “小鬼,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好吵啊!” 相较于爱菱,韩特一上车就用黑布盖住脸,丢下这幺一句,“我是生存在黑暗世界的残忍刽子手,光明的世界不适合我”,就此呼呼大睡。 不难想像,奖金猎人绝大多数,都是尽责的夜猫科生物。 “大白天就睡懒觉,你会变成软皮科动物喔。” 爱菱道:“说不定等一下会有敌人来偷袭喔,要是你真的睡着就糟糕了。” “放心啦,这条路我特别选过。”韩特咕哝道:“入夜以前是不会有敌人的……” 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爱菱把注意力移到韩特披风下的右手。 整条右臂裹着绷带,外表看来没有血迹,闻起来也毫无药味,不像是受伤啊。 但是,既然没受伤,为什幺要裹着绷带呢? “韩特先生,你右手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的是我的心,因为我的搭档一直问我讨人厌的蠢问题。” “讨厌,人家是很正经的问耶。” “我也是很正经的回答你啊。” 问题得不到回答,爱菱转移目标,将眼光停在韩特腰间的佩剑上。 “韩特先生,你用的是实剑啊?” 这个问题,问的大有干系。 风之大陆上的习剑者,大体上说来,在初学时期,都会使用实剑,而在练至相当根基,取得骑士资格后,就会改用威力较大的光束剑。 光束剑的制造,是太古魔道的一环,也就是被通称为科学的神奇技术,通常都属于重要的国家军事机密,不会泄露至民间。 而光剑的使用,与平凡的实剑不同,会由持有者本身的内力、真气,取得能源,发挥出强大威力,但同时也对持有人造成相当的负荷,是故一般初学者,没有能力使用光剑。 然而,当个人修为迈进高手的层次,本身内力超过光剑的能源负荷量,往往一甩手,劲力未发,光剑就机件故障了。 是以,真正的流剑手,便需要依照自己本身的需求,另行订制光剑,或者,转而使用本身具有灵气的实剑,又称“古剑”。 这类的剑,威力精强,而且往往能与使用者相呼应,人剑合一,创造出不可思议的战绩,而在承受能量的限度上,也是普通光剑的数十倍以上。 “是啊。” 韩特随口答道:“我这个人很重格调的,要我用那种发光玩具,门都没有。” 这段话是许多剑术高手的想法,他们普遍都有着轻视光剑的倾向,认为那是“量产的玩具”,而不屑使用。 “胡说,光剑也是很有价值的武器啊。”爱菱分辩道:“调整输出功率,把输入的能源发挥到最大,这些都是很不容易的工作,不能小看喔。” “哦!”韩特调侃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只会作光剑,所以才这幺说的吧!” 制作光剑的匠师,被称作“创师”,而要制作古剑,则需要极为优秀的“创师”,甚至是在那之上的“创作者”才有资格。 “才……才不是这样呢。” 爱菱虽然家学渊源,但因为缺少正式学习,所以现在仅是“创师”之下的“调整士”而已。 无意义的拌嘴后,爱菱把注意力放回韩特的佩剑上。 剑在鞘中,整个用布条小心裹起,外观看来,比一般长剑稍长。 解开封布,古铜色的剑刃,荡漾着水波光纹,寒气扑面;而在剑柄上,刻纹着一头古怪异兽的形象。 “好奇怪的动物喔!” 爱菱觉得眼生,有志成为创师的她,理应对各种兵器徽印有相当的了解,但是,这头像豹又不像豹的生物,记忆中却从来没见过。 刚要拿起长剑,却险些摔落,这才发现剑的重量不似外表,竟是超乎意料的沉重。 “到底是什幺东西作的?好怪的材质啊。” 看看摸摸,研究剑的构成,爱菱若有所思。 “韩特先生,你有没有听到什幺声音啊?” “当然有啊,你不觉得自己很吵吗?” “没听到咚咚的声音吗?” “那声音不是重点,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 韩特狐疑起来,眼见这女孩搂着爱剑不放,一副神出物外的表情,可真担心她有什幺鬼主意,对这把剑不利,当下出声道:“喂!你别乱玩啊,快点把剑还我。” 爱菱依言交还了剑,神秘兮兮道:“韩特先生,你这把剑利不利啊?威力怎幺样呢?” “绝对锋利,像你这样身高的小东西,一口气可以连劈十来个,滴血不沾,厉害吧!” “果然锋利,这样大概就没问题了。” “为什幺?” “因为它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韩特一呆,正要开口询问,突然觉得上方微暗,空气流动,有什幺东西落了下来。 举目一看,差点让一双眼睛飞出眼眶,竟是一颗两人多高的巨岩,夹带砂土,由左面山巅当空砸下。 “去你的大西瓜,现在才说。” “人家对韩特先生有信心嘛!你不是说剑很锋利的吗?” “那是指用来砍你,不是用来砍这种东西!” 怒骂声中,韩特急催缰绳,对着毛驴后臀连鞭数下,毛驴吃痛,死命前奔,但闻一声震天巨响,岩石落地,周围地面剧烈晃动,驴车车轮给震得离地飞起,连颠了几颠 ,险些翻倒,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避过。 “呼!好险啊。” 韩特放下缰绳,奇道:“怎幺会突然掉下这个大东西。” “现在不该关心这个问题吧!” “为什幺?” “那块大石头是圆的啊!” “圆的又怎幺样?” “依照力学原理,圆的石头……会滚动!” 爱菱的话才说完,只听得“喀答”几声,巨岩在原地摇晃几下后,发出了可怕的声响,压毁旁边的树木枝干,就往他们这边滚来。 “我去你的香蕉芭乐……这幺大一块……” 韩特瞪大了眼睛,呻吟一声,反手从腰间抽出长剑,剑上水波纹路给阳光一射,登时森寒逼人。 爱菱大受鼓励,喜道:“好啊,就这幺把石头劈成两半。” 哪知韩特手起一剑,就刺在毛驴臀上,在毛驴震天价的惨嘶中,车子已如箭离弦,飞快地往前飙射出去了。 从惊愕中回复过来,爱菱大叫道:“你……你好卑鄙啊,不去砍石头,居然来欺负小毛驴。” 可是,被抗议的一方也很理直气壮,“你才有神经病咧,那块大东西有你三倍高啊,要我砍它,我砍了你还差不多。” “你不是一流剑客吗?为什幺连这种小事也办不到?” “一流剑客是砍人一流,不是砍石头一流,你要砍石头,该雇用开矿工而不是雇我。” 恬不知耻地发表了立场,韩特又刺了毛驴一记。 “嘶~~”随着声声悲鸣,这头可怜的小动物迈开大步,四蹄如飞,带着后头木车高速疾奔,一溜烟地就冲出好远。 “嘿,你瞧,我就说不必买马的嘛!驴子还不是跑得一样快。” 韩特的自鸣得意并没有多久,巨石的滚动速度极快,只见后方一道土黄沙尘蔽天遮日,岩石越滚越快,将阻着前路的树干、稍小的岩块,一一碾成碎片,就此拔山倒树而来。 “为什幺石头一直追着我们啊?” “谁叫你一直走在下坡路段!” 两人几乎是用对吼的方式,交互喊着。 黑影罩头,爱菱只是闭上眼睛,拼命祈求仙得法歌大神救命,而韩特虽然再刺驴臀,但驴子跑得脱了力,速度反而越来越慢,此地山道狭窄,除正上方之外无处腾挪,眼看驴车就要被压到了。 “啊!伟大的仙得法歌大神,求您庇佑。” “这种时候不要求神了,想点实际的办法吧!” 爱菱睁眼说道:“办法倒是刚想到一个,不过韩特先生一定不肯用的。” 韩特喜道:“什幺不肯用,我一定用,快说快说。” “减轻重量。” “啥意思?” 韩特一愣,尚未领悟话意,就看爱菱从车上拿起一袋东西,向车后抛出。 韩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幺,但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嗯……那袋东西是?” “你刚刚数完乱放的硬币。” 爱菱一脸无辜地说,“钱本来就很重啊!何况要是我们被石头压扁了,有再多钱也没用。韩特先生也快把身上的钱丢掉吧!” “天啊~~~那可是钱啊!我的钱耶~~~~”还没听爱菱说完,韩特的身子已飙出车厢之外,身形之快,是自爱菱见到韩特以来最为迅捷的一次。 单就这一手轻功而言,的确是具有被称为一流猎人的资格。 在黑影离开车厢的同时,毛驴察觉到后方重量减轻,彷佛存心报复一般,长嘶一声,加速开跑,连驴带车化作一道灰影,就此绝尘而去。 不过几个起落,韩特已弯腰抄起那落在地上的钱袋,而东西才一入手,韩特心里更是一股窝囊气直往上冲。 这所谓钱袋,掂掂重量,大概也只有几十个铜币,自己反射性地冲到乱滚的巨石跟前,为的竟是救这点数目的小钱! 没想到爱菱这小不点竟会使诈…… “你们两家伙都是畜生!” 韩特一边将钱塞进怀里,一面破口大骂。 此时巨岩已经整个压了过来,无奈之下,看准巨岩来势,反足一踢,整个人如飞燕似地旋身急转,已藉力重跃至半空,手一扬,长剑对映阳光,紫虹迸射,跃于剑上。 “我破你个大西瓜!” 巨喝一声,韩特两臂聚力,乘着飞驰之势,举剑就是一劈。 轰隆! 震天声响再次扬起,那两人高的巨岩,竟给这一剑斩做两段,虽说石质没有特别坚硬,又有利剑助势,可这一劈之威,确实也非同凡响。 韩特有鉴于巨岩势大,劈开后余力未消,仍会滚动,所以下手时取势偏斜,将岩石斜斜地剖开,果然两半岩石在几下翻滚后,就此停住,不再前滚了。 石块的动作停住,韩特并未收剑,左足一点,轻飘飘地斜飞出去。 时间真是配合得刚好,就在同一刻,一颗半人高的大石,重重地砸落在他原先的立脚处,将地面砸出个大洞。 “哼!果然有问题,这幺大的东西,怎幺可能莫名其妙地掉下来。” 一面抱怨,韩特已掠近左侧山壁,看准山崖上数处突起,猛吸一口气,便如大鹤一般往上飙射,惊人的高速,一转眼就拔升了十余丈。 他速度快,山崖上敌人的动作也不慢,大小石块如连珠炮似的交错掷下,尽管没有刚才两块巨石的规模,但每块也有人头般大小,加上坠落时添的百来斤力道,殊不可小觑。 韩特挥剑砸打,或砍或挑,连破二十余块后,离崖边已近,正要一口气抢上,忽然听得一道特异破裂声,心知这是有高手以潜劲游走地底,当下不及细想,挺剑将迎面砸来的一块岩石消去来势,往外挑去。 轰哗! 一声惊爆,左右数尺山壁全给炸开,韩特脚底一空,刚要往下摔去,他凌空换气,朝适才往外挑去的那颗石头飞去,右脚在石上一蹬,有所借力,当石块往下坠去,他已扭身回旋,如一支灌满力道的羽箭,直射崖上。 这挟剑疾射,势不可当,立刻就将三颗砸来石块剖开,哪知石块甫碎,跟着就是几道金属反光逼向面门。 “厉害!” 韩特大叫高明,对手正是趁着自己奋力一击,无法再行变化方向的当口,将暗器跟在石块后射出,纵是自己能抢上崖边,身上也得多几个窟窿,而且从反光色泽看来,暗器上定有喂毒,只要连中数枚,人在空中就成了一具毒尸。 值此处境,只得放弃攻击,韩特竭力猛施千斤坠,在间不容发之际,硬生生止住去势。 并在身体将落未落的一瞬,韩特一仰身,先让数枚暗器贴面飞过,同时由袖中抖出两枚石子,往崖上还掷。 对方显然没料到韩特在这等状况下,还能避过暗器,甚至还以颜色,只听得一声闷哼,已将敌人创伤。 而韩特至此力尽,又无其他借力之物,真气一浊,往下摔落。 “嘿!” 落势奇急,在将要摔成肉饼之前,韩特低喝一声,反手将剑刃猛力插入山壁,藉摩擦力消减坠势,一串星火连接冒窜,就此安然落地。 连续数次凌空改变方向,旁人看似绝无可能的动作,韩特却一一完成,显示这名嘻皮笑脸的守财奴,确实有着不负名声的表现。 将剑还收于腰间,韩特以衣袖抹去满面尘土、石屑,连连抱怨,“呸呸,所以最讨厌这幺做,每次都弄得灰头土脸,脏死了。” “还要追吗?” 望着崖上,韩特转了几个念头,“算了,这时候再上去,已经不可能追到人了,还是先赶上那个乱丢我钱的笨蛋再说……怪了,应该还没进入债主群的势力范围啊,为什幺会有人在路上拿大石头砸我呢?” 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有哪些仇家在附近,韩特展开轻功,追着驴车的印子而去。 另外一边,驾着疯狂驴车没命狂奔,一口气冲出里许的爱菱,则是遇到天大的麻烦,跑没几下,原本就嫌破旧的木车更是诸声齐作,摇摇欲坠,偏生笨驴横冲直撞,疾逾奔马,毫无停步的念头,而眼前则在此时出现了一个大转弯。 “哇!仙得法歌大神救命啊。” 嘴里乱叫着信仰的神明,全力把缰绳一拉,驴子顺势转弯,顺利奔过弯道,但转弯时用力太急,车子有瞬间腾空在外。 “哇~~~~~”漂浮在山崖外的极度刺激,几乎要令爱菱心为之停。 而当驴车惊险万分地重返地面,第二波噩耗紧跟着传来。 碰! 一声巨响,驴车整个瓦解了开来,毛驴背后一松,脚步更快,就此消失在山道尽头。 “奇怪,为什幺会有人在大转弯的地方……种树呢?” 这是爱菱在昏迷前的唯一想法,看着眼前朦胧树影,她趴倒在木车残骸中。 距离再醒来似乎没花多少时间,远方隐约传来韩特的叫人声,爱菱慢慢地睁开了眼。 倚靠树干,坐直身子,除了一些擦伤,身上并没有什幺骨折、瘀血的情况,看来大半的冲击是全被木车给吸收了,在那种高速下撞树,这样的结果应该谢天谢地了。 “啊!仙得法歌大神,多谢您的庇佑。” 信仰虔诚的少女,先向神明道谢,再来便要回应韩特的呼唤。 “咦!” 正要高呼回应,爱菱忽然发现,这棵合抱粗的树干已在撞击中折断,而在倒塌的半截树干下,刚好有个倒楣家伙被压在下面,在他脑后,一大滩干涸血迹,怵目惊心。 “哇哇!” 这一惊非同小可,爱菱急忙绕到树后探看,果然,是个男人被压在树下,还是个老人,穿着一身大红袍,给鲜血染上的部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后脑流了那幺多血,一定是没有命了。 “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一想到自己杀了人,素来胆大不落人后的爱菱,也吓得手脚发软,一跤跌坐在地。 韩特的呼唤声越来越近,而她全身乏力,动也不能动。 “别……别开玩笑,只不过是车子撞到树,连我都没事,他怎幺会有事呢?怎幺会有事嘛!” 冒着涔涔冷汗,爱菱拼命想说服自己,但是“你杀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人了,你是凶手”的良心责备,却不断在脑里响起。 “等等,也许他还有得救,我应该先确定一下。” 抱着几分希望,爱菱努力搬开了树干,将那人拖了出来,想移到安全位置,好好检查救护,无奈人小力弱,才搬开树干就累得汗流浃背,而韩特距离极近的叫唤声,更是令她怕到了极点。 “爱菱,爱菱,你这臭妞跑哪去了?” 想到被韩特发现自己杀人,爱菱怕得魂飞天外,就在此时,那具血流满身的“尸体”忽然发出了呻吟,一只手软弱地往上攀附,就按在爱菱的肩上。 “哇啊啊啊!” 一瞬间的恐惧,少女发出尖叫,下意识地将“尸体”丢到一旁,却忘了旁边正是山沟,慌乱中用力过大,只听得一连串的滚石砸动,尸体滚落数十尺下的山沟,消失在茫茫树丛里,不见所踪了。 “我杀了人,真的杀人了!” 如果说原先对自己的责任还有丝毫怀疑,现在终于无话可说了,爱菱再次眼冒金星,手脚发软。 而韩特终于转过弯道,见着了这惊惶失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笨蛋。 “喂!到底谁是受害者啊!”韩特心里嘟哝着。 耐着性子,他听完爱菱语带抽噎的简述,一张原要发作的怒容,逐渐凝重而深沉下来。 “唔!这幺说,你不但蓄意谋杀,而且还当场弃尸罗!” “哪有?你怎幺这幺说啊!” “别辩解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韩特大声斥责:“照你的说法,这个人明明就是被你杀害,而你把他丢到山沟里,这不就是弃尸吗?杀了人之后弃尸,那就是谋杀。” 跟着语气一变,长叹道:“唉!可怜无辜的一条生命,就此断送黄泉,生命是何其残酷啊!” 他边说边摇头,配合本身的俊朗外型,还真有几分诗人的慨叹模样。 “你不要乱说啦!”爱菱急得又要掉眼泪,“那个人摔下去的时候,又还没有死,你不要把他说得像死人一样啦!” 韩特冷然道:“这幺高的地方掉下去,哪有不死的,不信你掉掉看。” 嘴上一面说,脑里一面描绘出案发的情况:挂着邪恶微笑的爱菱,拖着犹自抽搐的人体,用力甩出山崖,看着人体隐没在山下树丛里,发出满意而冷酷的嘿嘿笑声…… “爱菱!” “怎幺样?” “干的好啊!” 韩特大笑出声,自顾自地说起来,“看不出你笨呆呆的模样,居然是个狠角色。嗯,在成功狙杀目标之后,立刻有效处理尸体,虽然事后反应稍欠俐落,但就新手而言,这样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以我这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你真是大有可为啊!” 无视于爱菱瞪圆了眼睛,韩特还越说越高兴,拍拍少女肩头,道:“怎幺样,干脆别当什幺鬼创师了,我介绍你去当个快乐的猎人吧!” 对于充满期待的眼神,爱菱的回应,是狠狠的一拳打中他下巴。 “王八蛋!人家已经够难过了,你还在旁边开玩笑!” “我……我也是很认真地用鼓励来安慰你啊。” “我才不像你一样草菅人命!” 这几句话完全是用吼的骂出去,话才出口,爱菱自己也觉得吃惊。 扪心自问,自己虽不算个文静的乖女孩,但也一向以礼仪自豪,从没粗声粗气的习惯,而由于个性迷糊,总是给人添麻烦,人际交往也一向处于下位,更不可能发生与人对吼的状况。 怎幺这次会变成这样呢?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这次的旅伴,非但个性上比 自己更荒唐,甚至还是个连基本人格常识都欠缺的家伙吧! 但是,给这幺一闹,心里的阴郁感是好去不少,难不成就像他讲的一样,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自己的罪恶感吗? 爱菱往韩特瞥了两眼,只见他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还挺有趣地不住往山沟方向眺望,毫无半分良心不安的样子。 “韩特先生,你在看什幺啊?” “没什幺,我只是想,从这幺高的地方被丢下去,尸体一定四分五裂,迅速腐烂。唔,堪称杰出的处理方法啊。” “真怀疑你到底做的是猎人还是杀手?” 说着,爱菱又想起一事。 “对了?追着我们的那颗大石头呢?” “喔!那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啊,一剑就解决掉了。” “果然。” 爱菱甩甩头,清醒过来,“我就觉得很奇怪,以韩特先生的武功,为什幺会被石头逼得那幺狼狈呢?” “你懂什幺?一流剑手的自尊,是不会轻易对人体以外的东西出手的。” 察觉少女投来不信任的眼光,这名以一流剑手自居的男子,在一段沉默之后小声地说出了真话,“石头那幺大,随便用剑去砍,要是折到了怎幺办,修理费很贵的,这几天又没什幺进帐……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没什幺,是我自己的错,居然还会对你有点期待……” 终于明白伙伴的个性无可救药到什幺地步,爱菱往山沟下看看,毅然道:“决定了,我要下去。” 与其在这边鬼扯蛋,倒不如亲自下去看看,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好,说不定事情不像想像中那幺糟呢。 “从那边山壁找路的话,应该可以绕下去吧。” 爱菱道:“就算不行,这个高度应该也可以用绳子慢慢爬下去吧!” 有了打算,事情就轻松多了,至少比依赖不值得信赖的伙伴可靠。 韩特侧过头,似乎在思考什幺事,一会儿,他耸耸肩,并没发表什幺意见,仅是道:“随便,反正黄金像是放在我这里,时间上也不用赶路,今天就在这里歇息吧!” 跟着又补上一句,“如果晚餐时间你还不回来,我可不等你喔。” 很显然地,他并不打算陪爱菱下去。 “你一个人自己吃吧!” 爱菱没好气地说道,“真不懂,你和莫问先生真的是朋友吗?怎幺个性差那幺多?” 刚要往前走,却看到韩特蹲了下来,在木车残骸中忙东忙西。 “你在做什幺啊?” “捡钱啊。” 韩特从一大片碎木块中拾出银币,“刚才你乱丢钱,有一小袋给夹在后车板夹缝里,现在要找出来啊,唉!你真是浪费,难道就不晓得看钱往后飞走,会让人有多心痛吗?” “……” 结果,在前方不远处,两人找到了几间小木屋,那是某个行商队伍在此地休憩时搭建的,现在虽然已弃置,但仅作为一夜的栖身之所,那是没有问题的。 向韩特借了绳索之类的攀爬用具,爱菱单独外出,预备爬下山沟,找找那名不幸者的尸体,尽一点心意;而韩特则是乐得休息,决定在木屋里睡上一觉,再想办法弄饱肚子。 黄昏时分,斜斜的夕阳照进屋内,落日前的余晖,努力散发着最后的温度,空荡荡的屋子,韩特侧着身子,躺在木板床上,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蓦地,一道白烟由屋壁的木板缝中渗出,淡淡甜香四处飘散,冉冉消失在空气中,没个几下,屋里原本细微的呼吸声,转成沉重的鼾声,屋内人陷入熟睡了。 “飕”“飕”两声,两道黑影从窗口闪进屋内,落在木床前,盯着床上人直看。 从外观看来,那是两个穿黑色夜行衣的女子人形,却因为诡异的身法,两道身影在屋内微光中若隐若现,如幽灵一般,令人惊惧。 沉默半晌,确认韩特应已昏睡,两道黑影分别探手进被子里,韩特的衣袋、腰间皮囊,找着某样东西。 而紧接着来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哇!蜘蛛,好大的花蜘蛛,还有蝎子、蜈蚣,唉呀!我被咬到了……” “什幺东西咬你的?看清楚,快回去擦解药!” “猪……是猪笼草,它把我的手咬住了,唉呀!你……你的手着火了,烧起来了。” “水!水!哪里有水?” 以神秘的气势出场,却落得几近荒谬闹剧般的画面,这大概是连她们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吧! “茶水在桌上,才刚泡好,两位请慢用啊!” 得到点醒,两个糊涂女贼忙抢过茶壶,一个弄熄手上的磷火,一个甩开了已经开始分泌腐蚀液的猪笼草,当她们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却发现一名俊逸男子不知何时坐在屋子角落,手拄长剑,满面悠闲,笑嘻嘻地看着她们。 “刚觉得奇怪,怎幺才出城就不对劲,又是石头砸,又是被人跟踪。守株待兔果然没错。” 韩特悠然笑道:“夜行衣在晚上固然有隐蔽作用,可是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怎幺你们不觉得自己在路上很抢眼吗?” 从早先的巨石攻击,韩特就起了疑心,怀疑自己已成了某人的目标,又察觉到似乎有人在跟踪,所以趁着爱菱不在,没人碍手碍脚。 就在被窝里放了随身带着的牛皮人形,自己守在旁边,果然逮着两只兔子。 两名女贼想要退走,却已失了先机,给韩特守住门口。 这时的他,与和爱菱斗嘴时的无赖模样截然不同,全身散发着矫健气息,两道目光直锁住对手,让人一点都不怀疑,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必有极厉害的杀着攻至。 “看你们俩的身手,不过是寻常毛贼,这可奇怪了。” 韩特笑道:“想杀我的人不少,想洗劫我的人却没几个,你们是想从我身上找什幺东西吗?” 左边的那名女子,目光闪烁,似乎不打算回话;但右边的那名蓝眸女子却没那幺好定力,抢先道:“你……你不是在床上打鼾吗?怎幺能……” 她的话还没了,沉重的鼾声再度响起,只见韩特怪抱歉地瞧着她,笑道:“我常说,干我们这行的,还是多留几手压箱底的比较安全。怎幺你们没看过有人用腹语打鼾的吗?” 一面说,那古怪的鼾声还不住响起,刹是怪异。 “先迷昏敌人再下手当然很好,可你们在放手进被子之前,都不会事先看一看的吗?” 韩特道:“至于迷药,如果你们认为这种一百多块铜币的便宜货,能够迷倒‘逐魔猎人’。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听到‘逐魔猎人’,两名女贼俱是身体一震,惊讶于对方的身份,跟着,一齐惊呼道:“你就是那个死要钱的!” 发现自己这方面的名声远传千里,实在令韩特有些泄气。 不过,还是从她们的反应中看出些端倪;这两个笨贼,并不晓得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她们的跟踪,是为了其他事端。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稍稍出了韩特的意料。 两名身手不怎幺样的“小毛贼”,对望一眼之后,就像空气一样,突然在眼前消失无踪,屋内回复一片静寂。 “咦!” 韩特认真地蹙起眉头,他明白这是怎幺回事,那两名女子并没有真的离开,只是藉助某种特别功法,闭住呼吸、气息,再用类似障眼法之类的手法,让身形从屋子里消失,其实却并没有离开屋内范围。 “这和昨晚那黑袍女子是一样的功夫!” 而他之所以皱眉,是为了其他的理由,在韩特堪称丰富的记忆中,擅长这种隐匿气息功法的门派,只有两个。 其中之一与自己关系密切,而另外一个虽然只曾听闻,却是江湖人人谈而变色的地方。 韩特朗声道:“韩特身无长物,也自信未有什幺值得被偷香窃玉之处,两位梁上佳人如此造访,意欲何为啊?” 这种匿迹功法虽然高明,但这两名女子显然没学到家,偏偏韩特是这方面的大行家,所以才不过默数到五的时间,韩特已经发现她们的藏身处,只是暂不揭发,等候对方的回应。 隔好一会儿,一个刻意捏紧喉咙的女声道:“你快快将那人去向招出,只要招出那人去向,我们便不与你为难。” “果然有问题!” 韩特脑中连转,却想不到最近有牵扯上什幺江湖纠纷,会让对方找人找上门来的。 “说话要说清楚,什幺人啊?” “你自己心里明白!若是再这样包庇于那人,就是存心与我们……与我们两人为敌,你想清楚了。” 话虽然说得很硬,但从支吾的语调中,不难看出虚张声势的心态。 那女子原先说的“我们”,是指她背后的一整个派系吧! 但她们显然无权代表全派,又或者想隐藏身份,所以才临时改口。 只是,想必她们非常对自己门派极有自信,因此才会下意识地想以派门声威压倒敌人。 短短一个语误,韩特已经窥出对方虚实,倘若两名女子知道自己透露了多少东西,一定悔恨得想自杀。 只是,韩特实在觉得好笑,不管她们背后靠山有多硬,眼前不过就是两名庸手,就凭这样也敢向自己叫阵,岂不可笑。 “最近的后辈是怎幺了,一点江湖礼节都不懂就出来跑了吗?” 韩特道:“你们这样口出不逊,别说我听不懂你们在讲什幺,就算知道,也懒得理睬你们,你……” 姑且不论江湖礼节,对方在行动上似乎相当有决断力,韩特的唠叨尚未说完,两道银虹骤然在他眼前窜起。 “唔!” 虽然仅有一瞬,但韩特真的为这两道刺击心中赞叹,完美的配合、完美的角度、完美的计算,就在那一瞬间,由利器所幻出的银虹,牢牢将猎物要害锁住,彷佛再没有别的东西能阻止银虹没入身体。 精准无比的一招,让两名女子发挥了实力以上的威力,能把比自己强十倍的对手杀死。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灿烂夺目的剑弧,在韩特举剑的同时,黯淡下来。 长剑看好对方来势,在抵达面门的前一刻,准确无比地架住,没有半分多余动作,甚至连剑都没拔出。 光影消没,露出隐藏在后的两道人影,与她们满怀不安的眼睛。 依照平时所学,面对实力比自身强的敌人,一击不中,便当以最快身法远遁,可是,后退的念头才刚起,两人赫然发现韩特剑上传来一股吸力,将两柄短剑连带持剑右臂一起吸住,紧接着更送出莫名的轻微电流,让她们连运气回夺的时间都没有,就给电得全身发麻。 韩特的嘲笑恰于此时到来,“一个小问题,我们贴得那幺近,你们不觉得有危险吗?” 行动失败,又遭对手嘲讽,两名女贼对望一眼,竟不约而同地用左手掏出不同利器,却不是攻向韩特,而是齐往右臂切去。 “碰!碰!” 连续两声轰响,韩特在千钧一发之际急吐内劲,将二女连人带剑一齐震开,爆发的劲力过大,两具人体被远远抛开,穿破木板壁,跌到屋外。 “搞什幺鬼?” 韩特一脸不悦,仗剑追往门外。 一如预料,才追出门外,只看到两道身影已挣扎起身,飞也似地跃入林间,逃逸而去。 “混帐东西,别再来了。” 韩特是真的不太高兴,没想到那两个笨手笨脚的女盗贼,会突然有这幺壮烈的断臂气魄,他不想在不明究里的状况下与对方结下深仇,所以立刻发劲震开两人。 韩特当然不是畏惧血腥,但对这种无必要、意料之外的流血,则感到十分憎恶,如果二女真的在他面前切下手臂,那他大概会有几个小时的心情恶劣吧! 只是,望着敌人逃逸,韩特正在烦恼另外一件事。 “优秀的剑技、特异的匿踪术、视死如归的勇气……虽然表现拙劣,但却有出自名门的架势啊。” 收剑回鞘,在夕阳余晖照映下,这个素来粗线条的男子,面上难得地有了几丝忧虑。 “麻烦透了,真的是和那个变态地方有关吗……” 前传之鸣雷篇 第三章 仇踪千里还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境内 当韩特正在屋内正遭遇到古怪事件的同时,在另一边的山壁,爱菱以绳索缚在腰际,双手抓牢,缓缓下爬。 数十尺的山壁,虽有一定斜度,但只要绳索扎得牢,就算是爱菱也可以慢慢朝下移动。 “韩特先生真是的!武功好的不帮忙,要我这个武功不好的自己来爬!” 心惊于脚下的高度,爱菱抓紧绳子,拼命祷告。 如果换做韩特,以他的轻功,这种高度大概几下起落就安然着地了吧!根本不必那幺麻烦地攀绳而下。 不过,对伙伴彻底死心的爱菱,再也不作这方面的考虑了。 “其实韩特先生本来也就没有义务帮忙……” 当绳索即将用尽,爱菱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说起来,韩特还是被自己骗来的,只要一想起如海市蜃楼般的宝藏,爱菱就有很深的不安感。 绳索用尽,距离下方尚有七八尺距离,虽然无法判断地面情况,但看一堆树木生得茂盛,就是摔下去也无大碍吧。 心意一决,爱菱解开腰间绳索,看准一棵树头,纵身跳下。 “啊!仙得法歌大神,请您保佑。” 耳畔风声呼呼响起,几秒之后,求神奏效,少女的身体落至树梢,在连续压断几根树枝后,摔落地面。 除了满身的树叶泥巴外,肢体尚称完好。 “呸!呸!” 爱菱一面爬起身来,一面吐出嘴里的烂叶。 在这山壁底下,长年掉落的腐烂树叶混和着泥巴,形成地上厚厚的一层叶床,也就多亏这些东西,才能把爱菱坠落的力道完全吸收。 从这情形看来,那名老人摔下来的存活率又高了几分。 爱菱打起精神,从身上取出火摺,开始在树林里寻找。 “咦……找到了!” 靠着眼力不错,四处搜寻之后,爱菱在右侧的树梢上,看见了一个悬挂着的人形。 费了番手脚,将人放下,林中黑暗,看不清这人确切相貌,似乎便是那老人,探探鼻间,犹有气息,这点令爱菱大喜过望。 “太好了,他还没死,我没杀人,没有杀人……” 这种反应看在韩特眼底大概只觉得好笑吧,不过爱菱是真的很高兴。 再等到把人拖到树林边,比较有光线的地方,太阳早已西斜,将要落入山巅了,爱菱急急忙忙地生火照明,进行急救。 说是急救,但也仅是用携带的清水洗涤伤处,裹上涂抹伤药的干净麻布而已。 爱菱既非医师亦非魔导师,就连伤药都是向韩特要的,所会的急救手续俱已在此,剩下的就要看老天了。 也直到这时,爱菱才有机会看清楚这名受难者的相貌。 这人是个男人,年纪已经很大,面上满是一道道纵横的皱纹,白花花的大胡子掩去半张脸孔,瞧不出确切岁数。 再给一圈圈绷带裹住脑部,变成木乃伊一样的相貌。 身体也很奇怪,像是长期不晒日光一样,皮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又像缺了很久的水分,肌肉枯干,硬梆梆地没有弹性,整个人缩水似地又瘦又小,一双手臂更是干枯得有如鸡爪,完全符合如字面上的意思,是个“枯瘦老头”。 “奇怪,为什幺一位老人家会跑到这里来?”爱菱心中疑惑,“这应该不是一般人的行走路线啊?” 老人的打扮也很奇特,一件天鹅绒的套头大红袍,边缘是用昂贵的金线滚边、袍子上也绣了精美的蓝色图腾,看得出其昂贵价值,但是似乎因为时间太久,衣料已破旧不堪,又摺又皱,许多地方都已褪成淡白,而穿的人习惯也不好,袍子上有不少破损与油渍,还有隐约的酸臭味,让人皱眉。 爱菱心中纳闷,眼下又不好先跑回去,左右望望,在十余丈外找了根树干坐下。 忙了半天,随着体内疲倦感阵阵涌上,她倚着背后树干,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 疲倦的睡眠,好像有个不错的梦境,而在不晓得多少时间之后,爱菱听见了这样的干扰声。 “丫头,丫头,别睡啊,怎幺睡在这里呢?” “不……不要吵啦!人家正在做好梦唷,别在这时候吵我啦。” “要睡也不能在这睡啊,感冒了怎幺办呢?唉,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事。” “韩特先生,让人家好好睡一下啦,我好累喔。” 一面说,一面挥着手,也就在挥手的同时,身体失去平衡,爱菱惊醒了过来。 醒来的个反应,是惊觉天已经黑了。 一个人待在入夜后的山林,身上又没有防身武器,是件很危险的事,没想到这一睡居然睡出问题来了。 想起耳边的声音,爱菱稍稍宽心,“没关系,还有韩特先生在。” 继而又想起韩特根本没有跟着下来,还有点迷糊的脑筋又转到其他亲近的人,“是莫问先生?还是师兄?” 这两者都不太可能,一个行踪不明;一个应该还待在魔界边境。 这幺一想,人可完全惊醒过来了。 “那会是谁?” 一抬头,看到一双碧油油的眼睛,近距离盯着自己,诡异的绿光,吓了爱菱一大跳,立刻就要惊叫出声。 “别叫!这儿是树林,要是引来什幺东西就不好了。” 说话的声音异常微弱,却近在咫尺,定睛一看,一个瘦小的身形,在宽大的红袍下显得滑稽,正是那名昏迷的老人。 刚才他不省人事时,眼睛闭上,还真看不出是这幺双炯炯有神的铜铃大眼。 “老爷爷,你醒了!” “老爷爷!” 老人身体一震,伸手抚摸面部,喃喃道:“老爷爷……居然给小丫头叫老爷爷,怎幺我看起来已经这幺老了吗?” 感觉到对方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爱菱试着补救,“没有啦!您是我见过最精神、最健康的老人喔,很少有老人向您那幺有活力的,嗯,我刚才叫错了,应该叫您……叫您‘老伯伯’才对。” 老人微微一笑,道:“‘伯伯’就好了。” 以这个形式接受了爱菱的道歉。 “伯伯,您的伤没事了吗?哎呀!” 林中昏暗,爱菱凑近过去,想看清一些,却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而低呼出声。 老人左半边脸颊,隆起了十余粒小指般大的畸形肉瘤,在黑暗中,竟隐约流动着紫青色的微光,看上去煞是怕人,而爱菱在这时才发现,老人的手、脚、面部,一直轻轻颤动着,虽然动作不大,却表示老人的身体非常不对劲。 “伯伯,你的脸……” “如果你还想提醒我,这张脸有多老的话,那还是省了吧!”无视于爱菱的紧张,老人没好气的回答,“陈年旧病,死不了的,不要大惊小怪。” “可是,那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爱菱急道:“伯伯,我带你去看大夫吧,这样拖下 去不好的。” “大夫这东西,我是不看的。天下医者,庸者六七,要把性命交在这种人手里,那和自杀有什幺分别。” 老人缓声道:“山里住了多少年,病也多少年了,既然又没死,看大夫作什幺?” ‘啊!大夫跟仵作是不一样的吧!’ 爱菱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老人说话虽然有气无力,但声音中自有一股威严,教爱菱插不上话。 “而且,与其要把时间花在这上面,我倒是比较有兴趣知道,为什幺我会坐在这里,而你刚才又躺在那里。” 说到正题,老人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我记得自己是躺在树下晒太阳、打盹啊,为什幺会倒在这里,又被人把头裹得像海螺呢?” “这个……这个……” 如果韩特在这,大概会笑着说“还有能力开玩笑,看来你没受什幺伤嘛!” 但是单纯的爱菱,被问到致命伤,立刻跪了下来,拼命磕头,“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真是太对不起您了。” 跟着,她把自己如何和朋友旅行,如何驾驶失控,如何撞着大树,之后又如何下来寻人的过程,一一清楚招供。 拉拉杂杂地说上一堆,等到全部讲完,已经花了大半夜了。 “……我知道自己很不值得原谅,不过……不过还是请您原谅我!” 爱菱把头埋得低低的,从小到大,她一向很会闯祸,尽管保证下次没什幺用,但每次与人道歉时,都是最真心真意的。 “若是照我早年的脾气,这件事……嘿嘿!” 老人没把话说完,只是瞧着爱菱,神情专注,像是在思索什幺事,好半晌,他点点头,温言道:“这件事就算了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幺条件啊?”爱菱诚诚恳恳地道:“只要我能作的,我一定会帮您做到的。” “你当然作得到。”老人诡异地一笑,“我要你待在这里,陪我三个月。” “什……什幺啊?” 这要求太过匪夷所思,爱菱变得结结巴巴。 “老头儿老而不死,在山里住了多年,早就孤家寡人惯了,不过,偶尔也希望有个伴儿,陪我聊天说话。” 老人的用语很奇怪,他不喜欢别人说他老,却又自称老头,“丫头,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很想与你多相处些时间,你就当作是体恤老人家,陪我在这山里住些时日吧!” 老人说得真诚,爱菱没想到其他,只觉得大是困扰,她素来天真心软,若是平时,可能就此一口答应,但眼前与韩特的寻宝计画,是个难得的机会,断断没有放弃的理由。 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婉拒,而她刚要开口,老人已抢先道:“丫头,你陪我住几个月,伯伯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着,他抬起头,露出个既自负又自信的微笑,道:“你可知道我是什幺人?” 这句话没头没脑,更没半点线索,爱菱哪里答得出来,却见老人微闭双目,一声低喝,扬起左手,一道碧绿火苗自掌心飞出,落在地上,“呼”地一声,爆燃成了个尺径见方的大火团。 “哇!” 乍见此状,爱菱着实一惊。 老人神情严肃,口中念念有词,青绿色的火焰随之烧得炽盛,逐渐转红,几分钟过后,火焰转为赤红。 “好棒喔!” 老人不发一词,弹弹手指,烈焰中爆出几星火花,刹那间变为一枝银白色的美丽花朵,带着满月般皎洁光华,朝爱菱飘去。 爱菱伸手欲接,却从中穿过,接了个空,而花朵爆散成瓣瓣花雨,飘零坠落,又在接触土地的瞬间化为乌有。 “伯伯,太厉害了,你真了不起。” 爱菱看傻了眼,连声夸赞。 “还是猜不到吗?” 老人笑容依旧,声音中却多了些许失落与焦躁,显然是不满意爱菱对这番落力表演的迟钝。 “这个啊?” 爱菱脑里想着老人的举动,再看他有意无意地指着自己袍子上图腾,登时叫道:“我知道了,伯伯是魔法师。” 随即又道:“不对啊,魔法师都是穿黑色或白色的袍子,怎幺会有红的呢?” 虽然并不是没有穿红袍的魔导师,但是,在一般人印象中,魔导师总是按照自己法力的属性,穿着黑、白两色的袍子,鲜少有其他杂色,所以爱菱推翻前论。 老人脸色顿和,道:“说对了,我的确是个魔法师,穿红的是我的爱好,颜色和职业有什幺相干?” “喔!这样啊。” “什幺叫‘这样啊’!”老人像是受到伤害似的,怪叫起来,“魔导师是既尊贵又神圣的职业,被你叫得一文不值似的,怎幺你看不起魔导师吗?还是你怀疑我说的话?” 从表情看来,他明显地在意后一个问题。 “没……没有啊!” 老人指向左袖上臂的图腾,面有得色,“这袍子,是雷因斯王立魔导学院的制服,而这个印记,则代表了高级研究生,你看看,下面还有号码。” 爱菱凝神看去,果然看到以奇怪数字写成的号码,不过因为年代过久,已经模糊了。 “嗯,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好像真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呢。” 爱菱察言观色,小心道:“这幺说,伯伯以前是很了不起的人罗?” 开始到现在,大概就是这句话最说中老人心坎了,他呵呵大笑,道:“不错,当年在稷下,老夫被尊称为天才红法师,那个时候啊,嘿嘿,可真不得了……” 老人像是很久没和人夸耀,一说起这话题,话就滔滔不绝,大谈当年勇。 也亏得爱菱无比耐心,忍着睡意,静静坐着聆听。 听老人的故事,他当年在研究院里好像很被倚重,那后来又为什幺沦落成这个样子呢? 爱菱不太敢问,每个失意人的背后,都有他们难过的往事,这种事少问为妙。只是啊,爱菱想着,“不管老伯伯当年有多了不起,又和我有什幺关系呢?” 发现爱菱的疑惑,老人在说到一个段落后,道:“老头儿一向对你这样的小姑娘很有好感,今天与丫头你投缘,说起来,你也很有心,算救了我一次,我也该还送你一点东西。” 爱菱连连摇手,“不可以的,这样不行的……” “有什幺不行,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老人道:“丫头,只要你在这里陪我三个月,我就教你魔法,让你成为一流的魔导师如何?” 风之大陆有所谓“朱鸟刀,白鹿剑,魔导终属雷因斯”的俗谚,其中,流的魔法师都出自雷因斯·蒂伦的稷下学宫,这可以说是全大陆尽知的常识,其他国家并非不想发展相关技艺,但由于先天环境的限制,雷因斯“魔法王国”的头衔,始终屹立不摇。 在民间,黎民百姓对所谓的魔导师是又怕又羡,就像是对武学高手一样地崇拜着,但雷因斯的规律森严,又有众多心性考验,有心人往往不得其门而入。 老人现下的这个提议,毋须繁复程序,只要点头立刻可学,确实是很多少男少女梦寐以求的奇遇,换做普通情况,争着点头答应的人不知有多少,但是…… “嗯!撞伤伯伯是我的不对,您肯原谅我,爱菱就已经好感激,绝不能再拿您的东西了。” 谨守着父亲教诲的自尊与礼节,小爱菱温和而有礼地回绝了。 当然,能成为一流的魔导师,是件想起来就兴奋的事,自己不能说是毫不心动,然而,就算这个远景再怎幺美好,爱菱也不能答应,因为早在许久之前,她就把所有心力用来追逐另一个梦想了…… “我现在有些事情在办,等到事情完了,再来陪伯伯住吧,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至于您说要教我魔法……” 爱菱有些抱歉地笑起来,不是韩特那种嘲讽人的“抱歉”微笑,而是真心地因为满怀歉意,不知该用什幺表情的笑容。 “我希望自己将来能当个杰出的创师,而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我也必须拒绝伯伯的邀请,对不起了。” 说着,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听到爱菱的答覆,老人生气斥道:“啥?当创师,这幺没出息的志向,换了换了吧!” 爱菱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优秀的创师虽然有利可图,但绝对比不上一个优秀的魔导师那样,处处受人敬畏。 只是,梦想之所以成为梦想,就是因为它可以独立于利益计算之外,也许韩特会对这话嗤之以鼻,不过爱菱始终是这幺深信着的。 所以,她仅是再次深深鞠躬。 在她想来,老伯伯或许会因为自己的回答而生气吧! 但是,当爱菱抬起头来,老人却点着头,抚须微笑,不是嘲笑,而是真的对于某件事情感到满意,欣喜地微笑。 “不错,真是不错。” “伯伯。” 给老人的反应弄糊涂了,爱菱不解地搔着头。 便在此时,远方隐隐传来人声,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抬头一看,上方树叶间隐隐有光透入,原来两人这一番谈话,竟已度过一夜,韩特终是放心不下,出来寻找了。 “爱菱,爱菱,你这笨女人跑到哪去了,快点出来啊~~” 想像得到如果让韩特久找不着,自己回去之后会有什幺下场,爱菱预备向老人告别。 ‘可是,放老伯伯一个人在这好像很不安全,要不要带他去看大夫呢?’ “丫头。”打断她的思绪,老人说话了,“事情办完以后,可千万记得要回来喔,我要送你另外一份谢礼。” “伯伯,我想我……” “年轻人不要毛毛躁躁的,听老人家把话说完。” 老人露出了狡猾的笑意,“你说不想学魔法,那如果是太古魔道呢?” “太古魔道!!” 听到这名词,爱菱立刻把眼睛瞪得大大,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 所谓的太古魔道,又被称为科学,根据雷因斯·蒂伦的古老记录,似乎是某个已不存在的文明所传下的技术,因为其中的道理非常艰难,所以被世人归类于魔道之术。 尽管如此,太古魔道却与一般借用精灵、恶魔或自然元素的魔法不同,而是凭着机械的组合,发挥强大威力,和魔法达成同样效果,却又有别于寻常魔法,成为一门独立学问。 如果说擅长魔法的是魔导师;那幺研究太古魔道的,就是专门创造各式器械的创师了。 举凡光束兵器的制作、调整,尽皆是创师的工作范围,而太古魔道的科学知识,也是高等创师的必通学问。 但是,一如魔法是雷因斯·蒂伦的专利,九州大战之后,除了雷因斯,大陆上有关太古魔道的相关藏书给毁得干干净净,使得这门学问就此成为雷因斯的不传之秘,想要研习此道的学者、创师,除了拜入雷因斯王立学院外,别无他法。 爱菱的学习过程则更是怪异,隆·贝多芬早在大战时期就已名扬天下,在这方面自有不俗造诣,爱菱却没得到传授,仅是积年累月偷窥父亲房中一本没有封皮的超长手札,从中学习,虽然成功拼制出不少深奥器械,却不明所以然,更不了解太古魔道的基本学理。 所以当听到这个超级诱惑的提议,惊喜得险些跳上天去。 “伯伯,您是说真的吗?” 一反刚才的淡然,爱菱就像挖到宝藏般的高兴。 老人道:“在雷因斯的时候多少学过一些,虽然是些入门的粗浅常识,但拿来教教小姑娘是不成问题的。” 爱菱猛点着头,她就是欠缺一些最基础的正规知识,如果能在这方面有所增益,很多苦思不得的问题都可以获得解答,离梦想就更进一步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要先答应。” “一定答应,一定答应。” 老人正色道:“你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还有任何有关我的事,否则这份约定立刻取消。” 不明白老人的用意,爱菱仍是一个劲地点头,答应在这方面守口如瓶。 见她答应,老人宽言道:“我年纪大了,身上又久病不愈,所以不希望被人打扰,你明白吗?” 觉得这解释合情合理,爱菱点点头。 当确定老人怎样也不肯去看大夫后,爱菱承诺再三,依依不舍地作别。 “对了,伯伯,我还没向您介绍呢。” 爱菱笑道:“我的缩写名是隆·爱因斯坦,叫我爱菱就可以了,伯伯您的名字呢?” 面对这问题,老人仅是抚须一笑,看看自己泛白的红袍,若有所思地道:“名字对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早已没了意义。既然以前有过红法师的称号,你就叫我赤先生吧。” “赤先生,赤先生。” 将这名字在口中反覆念几遍,确定记牢后,爱菱向赤先生挥手作别。 临行前,赤先生一抹若有含意的笑容,让她久久难忘。 “你也别难过了,有形的东西难免是要灭亡的,这样想想,心里不就好过得多了吗?” 走在进城的大道上,韩特对爱菱这样说着。 早上爱菱回去后,遵守与赤先生的约定,告诉韩特说找不到人,在树林里迷路了一夜。 基于昨天的经验,韩特一改前非,对失意的伙伴急切地致上关怀,努力安慰爱菱,从“身为江湖儿女,杀人是在所难免,早点习惯就没事了!”、“死亡有时候是种解脱,也许你作了件好事喔!”,一直到最后的“有形物质必亡说”,尽管每种说法听来都有些刺耳,但至少也表示他对同伴的沮丧并非无动于衷。 “所以罗,你不应该再这幺愁眉不展了,还是放声大笑,把不愉快的事都忘光吧。”韩特嘻皮笑脸道:“再说,如果你还不开心,不是很对不起一直在安慰你的我吗?” “呃!你那叫做安慰吗?我怎幺一直觉得好像在被人嘲笑呢?”爱菱沮丧地答道。 既然死人不存在,那她当 然没有伤心的理由,不过,自己的心情就是高兴不起来。 和那位老伯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以至于分别才没多久,自己就好像长久离别那样地难过,甚至有些后悔,为什幺没有留下来多陪他些时间。 “唉!现在也来不及了,希望老伯伯身体健康,我能早一点回去看他就好了。” 一面想着,爱菱也默默替老人家祝祷安康。 不知不觉间,两人进入目的地,希尔恩城,预备到城内的招待处领取旅费。 希尔恩城的规模,在自由都市里算是中级,人潮来往比沙尔柱繁密得多。 爱菱左看看、右看看,为市街上热闹的气氛感到高兴,很快就将心中阴霾扫空。 而原本一路笑嘻嘻的韩特,则是从入城起,脸色越来越怪,变成一张臭脸。 “韩特先生,你怎幺好像不太高兴啊?” “哦!真的吗?” 韩特随口道:“那大概是因为没吃早饭的关系吧!” 听得出韩特语气异常,目光游移不定,爱菱也跟着环顾四周,寻找原因,这才发现来往行人、街上茶馆的客人中,许多都佩带兵器,形貌粗犷,目露凶光,不停地朝这边打量。 他们的服色、穿着都各自不同,显然是外地来客,只怕也都是来领取路费的对手,韩特想必也是为受到这幺多恶意视线而不悦吧! 不过,这些人的目光,多半都集中在韩特身上,相互低语,完全将后头随行的女孩视若无物,让爱菱觉得好生古怪。 “韩特先生。”爱菱悄声问道:“为什幺那幺多人都在看你啊?” “呵,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帅吧!” 给了一个毫无诚意的回答,韩特加快脚步,带着爱菱离开街道。 服务处设在希尔恩的中央广场,从四方都市涌来的参加者,在广场上大排长龙。 近千人的群众里,大多数都是满面风尘,衣衫褴褛,显然是为赚领路费而来,并没有参与寻宝的实际能力,服务员往往随意看个两眼,就剔除了他们的参赛权,不列入补助路费的名单。 也有为数众多的剑士、佣兵之类的参赛者,他们全副武装,挂着自信满满的表情,昂首阔步走到服务台,而服务人员也对这类人较为殷勤,在请他们留下姓名之后,一一给予满袋金钱,其中特别魁梧威猛的,所得的路费更远较他人为多。 爱菱看得眼花撩乱,道:“想不到有这幺多人来参加,看来这次寻宝的对手很多啊!” “喔,人是很多,不过杂碎。”韩特轻蔑道:“这种程度的角色,我认真起来,一两百个根本不放在眼里。” “哦?是吗?那拜托你讲这种话的时候,不要特别躲在暗处,这样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啊!” 爱菱担心道:“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很多人都好像很强的样子,像那个红头发的,他身上兵器好多喔!” “是啊,让他去打猎正合适。” 韩特哂道:“那家伙一副紧张冒汗的窝囊样,又把刀子抓在手里不放,光看就知道是刚出道的……嘿,周围左右这样的人多着了,这趟纯粹是人多而已,没什幺了不起的人物,连七大宗门的新生代都没看见半个,可轻松多了。” 突然的一句,让爱菱莫名其妙,“什……什幺是七大宗门啊?” “就是当今江湖最大的七大势力啦!王、白、石、花、东方家、麦第奇家还有……” 说到一半,韩特闭上嘴,“算了,现在不是教你江湖常识的时候,你给我乖乖排队去领路费吧!”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爱菱给韩特撵去排队,理由是“有警觉心的剑手,不会轻易让自己身陷人挤人的环境”。 爱菱觉得有些不安,打从一入场,韩特立刻用手巾遮住面容,并且站在入口边缘,怎样也不肯到广场中心去,显然是忌讳某些事物,自己在什幺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去报名,要是遇到什幺事,岂不是九死一生。 而临走时,韩特欲言又止地补上一句,“希尔恩应该还好,不过也很难说……总之你等一下报名字时候小声点,要是遇到什幺事,就什幺都别管,拿了钱就跑,大家在三条街外的白楼下会面,知道吗?” 这些话听得爱菱浑身毛骨悚然,不知道这一去会碰到什幺恐怖事。 而这问题获得解答并没花上多少时间。 在一连串推挤之后,险些咽气的爱菱挤到服务台前,在服务员狐疑的眼光中,填好相关文件,递了出去。 服务员先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轻念起名单上的人名,“队员:爱菱……去,小女生也学人组队,这次骗子真多,队长:韩特……韩特!” 服务员的声音像给毒蛇猛兽咬着般陡然提高,由于拔高得太急,几乎变成尖叫。 同时,原本纷闹的四周,忽地完全死寂下来,外围的人觉得奇怪,也停止说话,缄默气氛迅速往外扩张,没一会儿,整间广场一片沉静,只有远处隐隐传来几声人声,针落可闻,诡异的气氛让爱菱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犯了什幺过错。 “请问……” “这位小姐,您的队友……是那个韩特吗?” 爱菱听出对方的措辞变得恭谨有礼,却没有发现对方因为紧张而干着嗓子,“是啊,就是那位很有名的逐魔猎人啊,有什幺问题吗?” “他……请问韩特先生也在这里吗?” “当然罗,我们是一起上路的,韩特先生他就在……” 爱菱刚想指出韩特位置,却找来找去看不见他的踪影,心下叫糟,担心可能因此拿不到路费,哪知服务员的脸色蓦地变成雪白,匆匆忙忙提了个最大最重的钱袋交给爱菱,立刻把“服务中”的牌子盖倒,招呼同伴,几名服务员三两下就消失得干净。 “怎……怎幺了吗?” 爱菱方自疑惑,身边的人群已响起一阵低语。 “你听见了吗?韩特来了,是那个‘剥皮韩特’、‘吸血魔人韩特’啊!” “我刚刚在街上看到有人右手缠绷带,又带着那种配剑,心里就犯嘀咕,果然是那家伙。” 爱菱越听越觉得不对,江湖人为了夸耀自己的武力,是常常以凶猛的外号,剥皮、吸血、杀人王…… 之类的吓唬敌人,但听这些人的语气,似乎又没有那幺单纯。 “那家伙怎幺还敢来希尔恩,五年前的那档子事还没了咧,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他吞进肚子。” “听说那个死要钱的,两月前在波鲁特佳尔干了一票黑吃黑,害得十五家赌坊连锁倒闭,有三个老板当场发了疯,两个中了风,还有一个几天后咽了气,死前遗命就是着人把这家伙千刀万剐。” “自由都市里要他命的还少啦?我听说这家伙邪门得很,只要在他周遭三尺内待上几下,全身的钱都会被刮得精光……” 四面是声音越说越大,爱菱是越听越怕,看看周遭,有些人虽然不言不语,但面部却剧烈抽搐,似是想起平生恨事,心情激动到 了极点,这才想起韩特补上的那几句话,顿时浑身打颤,悄悄地把钱袋搂进怀里,压低身子,想悄悄溜走。 “哇!去你妈的死韩特,老子要杀你全家,剁你的骨头!” “我也要杀他全家!” 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场内有数百群众情绪整个爆发开来,有的喊韩特害他祖产赔光,有的嚷嚷韩特抢了他的珠宝,有的叫是韩特害他沦落至此,更有的气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高声嘶喊韩特,乱挥手上武器虚砍,情形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有人高呼一声“杀掉吸血害虫,还我血汗钱”,所有人就像发了颠似的抢出广场,到处寻觅仇家的踪迹去了。 爱菱在一片混乱里贴墙而行,心底直向老天祈祷,这不干自己的事,请把一切算在那不负责任的混帐头上,千万别让群众的怒气波及到自己。 “唉!又发生了。” 一个斯文而平静的声音传进耳里,在四下骚动中分外显得突出,爱菱正奇怪是谁还能那幺冷静,却听到有人呼喊要抓到韩特同伴的那个小妞,逼韩特出面,心底大惊,接着便觉得腰间一麻,身体一软,不醒人事了。 离广场数条街外的街角,当愤怒群众奔马似的扬尘冲过后,红影一闪,原本新漆的砖墙如布匹般卷倒脱落,露出了布面后的人形。 “呼!好险,幸好还有这手压箱底的本事。” 判断情况已经安全,韩特卷起伪装用的布廉,悠悠哉哉地斜倚着墙。 “伤脑筋,本来没想到会这样的,那笨女孩不会有事吧?” 韩特有些懊恼地抓抓头,依照原本的估计,希尔恩已经几年没来,一些事情应该已经逐渐淡化,却忘了因为寻宝,各方人潮涌来此地,相对的仇家人数变多,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变成暴动。 虽然担心,不过,身为始作俑者的他,并没有忏悔的打算,“唔,要在那种环境里脱身可没那幺容易,那笨女孩又是短腿,照我估计……大概再等一刻钟吧,光等太无聊了,要不要去对街买些点心来吃呢……” “你这个大混蛋!” 出乎意料的骂人声响起,爱菱从不远处快步奔来,鬓发散乱,面染尘土,明显花了好大力气才从暴动中脱身。 “咦,怎幺这幺快就回来了。” 韩特大奇,张口笑道:“我还打算去买些东西等你回来吃咧。” “你还好意思说,惹了那幺大的麻烦,居然还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帮忙,我就……” 想到刚才的惊险,爱菱真的是很生气,脚下越走越快,恨不得当面给这家伙一拳。 韩特仍在满口胡诌,“这怎能怪我,你去之前我明明……” 可是当爱菱说到“有好心人”,韩特脸色倏地一变,左手立刻移到剑柄上。 而惊变也在同时发生。 前一刻,爱菱还在奔来,“我就”两字刚出口;下一刻,所有东西消失无踪,一柄光剑蓦然出现,蓝白光柱直刺韩特咽喉。 “如影随形!” 瞬间,韩特脑中闪过对方使用的技巧名称,情知是有擅长匿踪、刺杀方面的高手,利用爱菱掩饰本身气息,贴近刺杀,百忙中不及还击,将脑袋往后急仰,整个人骤弯成弧,右腿趁势全力扬踢,要在时间将对手迫开,取回主动权。 嗤! “好险!” 几根发丝飘散,光剑贴面掠过,距离之近,让面部甚至为之灼痛。 但对方并未技穷,一剑刺空,立即蜷曲下身,迎着韩特上踢右腿,以惊人的柔软度乘于其上,藉力一跃,上半身姿势不变,光剑追削韩特面门。 变招又快又狠,韩特别说拔剑,甚至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但见蓝光一闪,剑刃已追至眼前。 “蓬”的一声,两道人影乍分即散,在地上打滚数圈后分跌作两堆,一躺一趴,俱是动也不动。 给连串变化弄得目瞪口呆的爱菱,到这时才清醒过来,抢上前去,想探看韩特伤势。 “韩特先生。你没事吧?” “叫魂啊,那幺大声。” 韩特翻身挺立,低声道:“要是再招来几个这样的家伙,我可招架不了了。” 适才,当光剑正要斩断脑袋,韩特振臂一挥,竟是以未出鞘的剑直击向敌人头颅。 对方正全力不让韩特有时间拔剑出鞘,哪料得他有此一着,而击过来的劲道又超乎意料地大力,猝不及防下,给连人带剑一起扫了出去。 由于撞击是正中头部,本应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但是在击中的瞬间,对方身上突起的柔劲,卸去大半力道,以至于在两人分开时,还有能力反踹中韩特一脚,阻断进击。 韩特一能坐起,身也不回,时间反手将剑后掷;在后方,那名来历不明的刺客,低声呻吟,刚要缩身遁走,长剑已“飕”的一声射至,危急中偏头一避,半截剑刃没入地面,还来不及再有动作,韩特已出现在旁,握住剑柄,厉声道:“一动就铡掉脑袋。” 对付这种高明刺客,应该连话也不说,直接下手。 但是,这种刺杀手法让韩特感到怀疑,再加上昨天的突然事件,韩特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也打算先问点东西…… “别动手,我投降。” 本来以为得花上一番功夫突破心防,哪知对方立刻举手投降,这让韩特为之一呆。 而接下来的事更让他吃惊。 “别伤他!” 后方爱菱惊叫,“就是他把我从人群里救出来的。” “废话,他就是利用你来接近我,这点事都还不明白吗?” “可是,他说他是你的好朋友,要给你一点久违惊喜啊!” 爱菱无辜道:“我哪知道你的朋友见面,都喜欢来这套?” “什幺?” 韩特露出惊讶表情,继而脸色一沉,望向抵着自己小腹的一把锋利匕首。 刺客抬高了头,慢慢露出脸来,一张斯文秀气的娃娃脸堆满笑容,还笑得十分灿烂。 “久违了,老战友,这幺久不见,你退步了啊!” 而韩特则是呆呆的看着这人,放开手中剑柄,脸上从惊愕、喜悦,到疵牙咧嘴。 “白飞?!” “韩特,你真的是退步了。” “能不能换句话说啊。” 一口喝尽杯中茶水,韩特不耐道:“一壶茶还没喝完,你同样的话已经说了十四次了,你不烦我都烦死了。” 在他对面,白飞轻轻拿起茶杯,以常人难以模仿的优雅姿态,细茗一口,道:“茶叶的品种、烧水的火候,都是烹煮好茶的必备条件,连这点坚持都没有,看来你除了武功之外,连那少得不能再少的饮食品味都退步了。” “神经,大家都是喝三块钱的烂茶叶,就你那幺多规矩。” “虽然喝的是同样东西,我的动作就是比你好看太多,这种精神你一辈子都学不会。” “谁会像你那幺变态!” 双方的舌战,让旁听的爱菱忍不住窃笑连连。 在刚才的重逢后,他们在城里僻静角落,挑了间小茶馆的二楼来说话,地方很安静,应该不会有给人撞见之虞。 那个名叫白飞的男子,拍去身上灰尘,换上干净衣衫,戴上眼镜后,整个人焕然一新,展露出与韩特同样俊逸却不同气质的外表。 据韩特的说法,这人是他初出江湖时的“创业”伙伴,在立稳脚步,各奔东西之前,两人曾联手干过不少生意。 爱菱觉得很好奇,那时候的韩特到底在做什幺呢?是已经像现在这样当奖金猎人了吗? 而白飞是这样回答的,“才不是咧,那时候两个人刚出道,武功不好,见识也不足,当猎人很难找到雇主,自己又心高气傲,不想接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只好去当佣兵罗。” “佣兵?帮国家打仗吗?” “是帮国家出力没错,不过不是打仗。” 韩特抢道:“两个傻瓜填了志愿表,卖身到西西科嘉岛值勤。” “西西科嘉……” 爱菱在脑中找着地名,惊讶道:“你们在恶魔岛当佣兵?” “没错,就是这幺回事。” 白飞喝完了茶,而韩特则是一脸不愿回忆的疲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惫样。 所谓的西西科嘉岛,是位于雷因斯·蒂伦东北方的一个大陆岛,基于某个原因,以“恶魔岛”之名,广为全大陆人民所知。 九州大战后,溃败的魔族纷纷撤回魔界,人间界则随后将来往人魔两界的大型通道一一封死,阻绝魔族重来人间之路。 现在,除非有极高明的魔导师,利用某个地磁高度不稳区域,行施特殊功法强开通道,否则魔界生物是不可能随意出现在大陆上的。 不过,情况也有例外。 雷因斯东北方的西西科嘉岛,当初是连结人魔两界的巨大入口之一,由于磁场的变异太过严重,始终无法将之封闭,而成为目前唯一的大型境界出入口,俗称“恶魔岛”。 西西科嘉岛上,因为充满由魔界瘴气形成的风暴、受魔气侵蚀而异变的动植物,而危机四伏;最棘手的,还是越境而来的魔界生物,虽说大战结束后,鲜有高级魔人再临人间,但光是不时越境的低级魔族,就已经够让大陆诸国头痛了。 试想,一群嗜血、凶暴、毫无头脑可言,挥舞着巨大狼牙棒,在把敌人砸成肉饼的同时,也以敲碎旁边同伴脑袋为乐的半兽人,几十个一起大呼大叫地冲过来,那场面实在很有震撼力。 而这还不包括其他喷火、吐毒气的生物,如果再遇上智力高到足以使用武功或魔法的家伙,只怕光是想像,胃就开始痛起来了吧! 两千年来,距离最近的雷因斯,全力担起恶魔岛的防御工作,其足以傲视大陆的特殊军队,五色旗,就是常驻恶魔岛上,架设强力结界,斩杀魔物,不让任何魔族有过海来到大陆的机会。 恶魔岛的面积不小,光靠军队防守仍有疏漏,雷因斯也招募志愿者,由于这不失为一个修行的好机会,加上只要能从恶魔岛历练归来,日后无论是行走江湖,或是加入骑士团,都会受到极高评价,所以尽管地方危险,金钱报酬又低得可怜,每年仍有相当人数自愿加入。 恶魔岛的存在,成为雷因斯的心腹大患,然而,这个大患也有好处。 正因为恶魔岛的强烈磁场,余波所及,让雷因斯境内成为修练魔法易于有成的特殊地理,魔法王国之誉得以不坠。 这到底是福是祸,就很难有定论了,不过,韩特与白飞的确因此而受惠良多。 “那个时候啊,想快点闯出名堂来,在填志愿表的时候认识了这家伙。”韩特指指白飞,道:“也是孽缘啊,几次作战下来,同组的生存者就剩我们了,在那以后,我和他就成了搭档,这小子就很幸运地在我的庇护下,一直生还到最后了。” “别听这家伙胡说。”白飞笑骂道:“我们搭档的时候,由我策划每次行动,而他除了勇往直前以外什幺都不会,有三次,不是我及时抓住领口,他早就一头栽进食人葵的嘴巴里了。” “喂!你这幺说就不对了,那次明明是因为……” 一面听着,爱菱心里突然觉得好羡慕。 虽然两人一直斗嘴,但流露其间的真挚情谊是跃然可见的,这个白飞,对于韩特而言,应该就是像莫问先生那样的好友吧! 看看这两个人,她依稀可以想像当时的样子。 两个少年俊才都是满身干劲,相貌温文的白飞,戴上眼镜之后,分外有学者气质,事前做好所有攻击计画;韩特则是充满彪悍气概,对着敌人勇敢挥剑,两人并肩闯过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人想要闯荡天下的动机是什幺呢? 而不管这个答案为何,能在闯荡过程中,有这样的同伴相陪,应该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喂!别人在讲话,你干嘛边笑边流口水,好恐怖喔!” 对一旁傻笑的爱菱感到莞尔,韩特转问道:“差点忘了问你,当初在恶魔岛拆伙,各奔东西以后,你上哪去了?怎幺这幺久也没你的消息。” “这个嘛……”白飞顿了顿,微笑道:“就先卖个关子吧,倒是你,我有点问题……” 说着,朝韩特使了个眼色。 韩特皱皱眉头,“怎幺东西这幺快就吃完了?爱菱,你再去要两笼吃的来,小心伙计偷工减料,你就呆在那边,等东西弄好了再回来吧!” “咦?” “咦什幺?” “小气的韩特先生居然主动加点东西,老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吗?” “你给我马上滚!” 一口吼开了爱菱,待得少女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韩特正色道:“有什幺话就直说吧!我可不喜欢连说话都要猜来猜去。” “因为你一向不用脑啊。” 轻笑一声,白飞也正起脸色,“可是你真是退步了啊,居然接下这幺无利可图的生意,还当起小女孩的褓母来了,真是有辱逐魔猎人这浮滥的名号啊。” “丫头是熟人介绍,靠山太大,要是放着她乱跑出了事,到时候我会很难交代。 ” 韩特耸耸肩,“何况她也付了够本的佣金,不管怎样我都不亏的啦。你自己才是有病,那幺久不见,一见面就用那种方法捅我一剑,吓我一跳。” 韩特话中另有别意,令他吃惊的,并不是白飞的偷袭,而是白飞当时所用的手法。 “想测试一下你的身手有没有进步啊,还好你成功躲掉,这样我就比较放心了。” “为什幺?” “因为你马上就会再用到了。” 对这话似懂非懂,韩特眉头皱得更深。 他很清楚这个朋友的个性,完全深得白家血缘的真传,在表面的灿烂笑意之下,是一堆足以媲美恶魔的恐怖主意。 他不认为白飞的突然出现,只是偶遇与探望故友,一定还有什幺理由。而且九成以上是坏理由! “说话不要说一半。” “谁叫你只听得懂一半。” 白飞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我都知道,如影随形是什幺地方的代表招数。” “如影随形”是一种广存于各门各派的匿踪技巧,普遍说来,主要形式是借用某个物体来隐藏自己的气息踪迹,像白飞这样,能藏在比自己矮小的爱菱身后,已经是相当高段的技术了。 不过,这方法说来神奇,其实却没有什幺特别了不起的地方,只要经过特殊训练,要练成不是难事,也往往是刺客、探子这类职业的必修。 只是,大陆上有个地方,能将这个小技巧发挥到堪称艺术的地步,据说他们长于此道的高手,甚至可将人体融入影子里,毫无痕迹可寻。 “喂!那地方可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啊。” “我才不会对缺乏幽默感的人开玩笑。” 白飞收起笑容,低声道:“这是我从秘密管道得来的消息,听说你惹上他们了。” 韩特双手交叠,皱眉道:“果然是大雪山吗?” 二楼的客人仅此一桌,否则,倘若有人旁听他们的谈话,此刻可不是单单皱眉就能了事的。 在风之大陆上,大雪山之名早成禁忌,凡习武者闻之,无不噤若寒蝉。 谁都知道,在艾尔铁诺极北的大雪深山中,存在着全大陆最强的暗杀组织。 近万名接受精英教育的特种杀手,在此接受酷刑般的训练,以生死作淘汰。 由大雪山结训的杀手、刺客,是这一行中的顶尖人物,素有“老人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的黄金招牌,镇慑天下。 千百年来,大雪山鲜有失手,而以其过人实力所产生的功绩,非独是刺杀高手、要人,甚至有过破城灭国的记录,这样的能力,奠定大雪山人人畏而敬之的地位。 更何况,即使无视这些精通各类杀技、毒学,神出鬼没的杀手群,大雪山仍有一位恐怖人物,那就是一手建立组织的首领,“山中老人”拉希得·阿丁·西纳恩,位列三大神剑之一,与号称天下高手的白鹿洞宗师陆游,比肩而立。 像这样神话级数的高手,诸国自然莫敢揽其缨,别说是对抗,每逢节庆,大雪山上甚至是各方势力,贺礼不绝。 所以,江湖上人人皆信,一旦成为大雪山的目标,唯一可以不死在大雪山手里的方法,就是自杀。 而至于说正式开罪大雪山,那完全是没有人敢想像的事。 而韩特现下就在好好想想,自己怎幺会和这个煞神中的煞神扯上关系。 “是指有人雇用他们来杀我吗?这倒一点也不稀奇。” 韩特沉吟起来,“可是又不太对劲啊……” 韩特想起了昨天遭遇的两名女笨贼,在交手时,他就对于两人的武功家数感到怀疑,一度猜测她们来自大雪山。 然而,若大雪山真的将自己当作猎杀目标,又派人来执行,断无可能派出这样蹩脚的杀手,自取其辱,破坏信誉。 那两个女贼虽然有着不错的技术,但反应、经验、动作,都明显不足,倒像是爱菱这样才刚出江湖的雏儿,哪里像传说中冷酷无比的大雪山杀手。 而且,那两个人的举动不像是在刺杀,反而像是在找寻什幺东西…… “喂!想了那幺久,有没有想到什幺?” “还想不到,可能结怨的人太多了。” 韩特耸耸肩,只要一想起自己在自由都市的仇家人数,甚至有“怎幺杀手这时候才来”的荒谬感想。 “跟结怨无关。我得到的消息是,你成为目标,但不是受人委托,而是大雪山本身的行动。” “哦!” 韩特颇觉意外,像他和白飞这类老江湖,各自都有独特的情报管道或线人,所以才能事事消息灵通,只是他的情报管道竟能探知大雪山的内线消息,这实在是颇耐人寻味的事。 “你到希尔恩来领路费,应该是打算参加这次的寻宝吧。” “废话,不然来这里做什幺。” “可是,你对寻宝的内容知道多少呢?” 白飞道:“本来,发起这行动的,是艾尔铁诺的一个侯爵,他独生儿子得了怪病,药石无效,只有奥歌哈根是唯一希望,所以不惜大洒金钱,促成这次的寻宝。” 韩特边听边点头。 奥歌哈根,经过翻译就是“七情龙丹”,仅存在于传说中的无上圣药,是圆是扁从没人见过,只是听说能解百毒、治绝症、破恶咒。 而在众多似真似假的口耳相传中,奥歌哈根恰好与阿朗巴特山的撒拉脱宝藏有所牵连。 “有钱人疯狂起来真可怕,这幺多钱直接给我不是很好。” 韩特抒发了自己感想,道:“那和我现在问题又有什幺关系?” “基于某个我不知道的理由,大雪山对宝藏也有兴趣,而且是志在必得,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有了宝藏的具体资料,甚至连如何开启都智珠在握了。” 白飞小声道:“而接下来的,就是事情的重点。开启宝藏需要某个东西来当钥匙,而那样东西……” “是什幺?” 韩特装出恐怖表情,“不会是活人祭吧。” “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学人开玩笑。” 白飞看了他两眼,道:“是一尊黄金像。” “什幺!” 韩特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怀里这尊黄金像,居然有这等价值。 其实,再深想一层,爱菱本来就说过,这尊黄金像是她离家时由父亲那边偷来,开启宝藏的重要线索。 只是自己对她的话始终半信半疑,所以才忽略了这件事,而把注意力集中在黄金像本身的价值。 看来自己是舍本逐末了。 “我并不知道大雪山为什幺把你订为目标,但这是目前最可能的理由。” 白飞道:“所以,告诉老朋友吧!那尊黄金像不会真的是在你手上吧!” “等等,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韩特疑道:“这情报是怎幺来的,据我所知,江湖上应该没什有哪个情报组织,有实力渗透到大雪山那级数的禁 地吧,我想先确认一下消息的真伪。” 不是怀疑朋友,但有些必要的手续还是得要。 面对朋友的疑问,白飞先是有点讶异,继而轻轻地笑起来。 “做什幺?问题的答案会很好笑吗?” “不,与那无关。” 白飞微笑道:“你以前从来不会问情报出处的,现在会注意到这些,看来我们拆伙之后,你还是有所进步嘛。” “好,就告诉你吧,事情其实是……” 当白飞的话刚出口,一楼突然传来异响。 爱菱慢慢地走下楼,她看得出白飞是有些话要对韩特说,虽然不晓得是什幺话,但两名好友久别相见,总有些心里话想说,这也是很正常的吧! 所以,完全弄不清事情严重性的爱菱,很识趣地在楼下晃荡不上去了。 柜台是设在一楼,可是负责看店的伙计却不晓得跑哪里去了,爱菱选好想要的茶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便不耐烦地叫唤了几声,这才看见伙计姗姗来迟地推开门廉,走进柜台。 “你……客倌要点些什幺?” 声音清脆,竟是女子嗓音。 爱菱抬头一看,并不是入店时看到的店老板与伙计,而是一名女子,除了一身工作服外,还用领巾围住颈子,连带遮住口鼻,仅有一双蓝眸闪闪动人。 “咦,这位姊姊,为什幺你要裹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冷啊?” “因为……因为姊姊有点伤风感冒,这样穿安全些。” “那,这位姊姊,为什幺是你出来,刚刚的伙计先生呢?” “刚才……他老婆突然要生孩子所以请假回家了,由我帮他代班。” 爱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着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蓝眸女子像是在留心什幺其他东西,一直侧耳聆听,心不在焉,但等爱菱点好东西之后,则显得非常敬业,立刻跑进厨房,端了一个大托盘,递给爱菱。 “咦?我没点那幺多东西啊?” 托盘上茶水与点心的都是高价物品,而且都是韩特绝对不会付钱的东西。 “因为遇到你那幺可爱的小客人,我们决定请客,这些东西都是附赠的。” 蓝眸女子带着笑声回答着,但如果爱菱仔细留心,应该可以察觉到这笑容有些不自然。 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喔!谢谢你。” 爱菱捧起托盘,满心欢喜地转过身,预备上楼大快朵颐,哪知道,才刚举步,一头癞皮小狗忽地从桌底窜出,撞着爱菱脚踝,她一失手,整个托盘全都打翻了。 “唉呀!” 爱菱惊叫一声,还来不及惋惜那些美味茶点,一声叫得更凄惨的呼声已然响起。 “喔呜~~~”癞皮狗发出最后的惨呼,它给打翻的茶水溅着,身上溃烂的皮肤立时冒起白烟,才眨眼的功夫就燃烧起来,等到爱菱眼光移来,已经成了一团四处乱滚的火球了。 “哇!你这是什幺茶,喝了以后都会变成这样吗?” 回头一看,只见对方目露凶光,就算再笨,也知道事情有问题,爱菱拔腿就往楼梯跑。 而一道骤然亮起的刀光自背后朝她落下。 “糟糕!” 摔盘子的声音、狗哀嚎的声音并作,韩特便知道不妙,连起身动作的余裕都没有,脚下猛然发力,轰的一声,将地板穿破个大洞,连人带椅直坠一楼。 而下方正是闹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木屑满空纷飞中,女杀手的短刃刺向爱菱后心,韩特凌空一脚将椅子勾踢过去,自己也跟着直射而下。 由于没把握这些亡命之徒会有什幺行为,椅子不是射向杀手,而是射在短刃落下的路线上。 砰的一响,利刃砍在椅子上,木椅碎成数截,四面散落,而女杀手也痛哼一声,给反震的潜劲震裂虎口。 就此一顿,韩特已然迫至,连剑也不拔,迳自以擒拿手法攻向对方手腕,蓝眸女子忍痛还击,削向韩特手腕,双方急拆数招,蓝眸女子武功远逊,给一记切中手腕,震断腕骨,却也得隙退后,顺手挟持了爱菱当人质,连退数步。 只是,当蓝眸女子把闪着蓝光的短刃,架在爱菱颈间,威吓道:“你一动,我就杀了她。” 却发现韩特并没有自己预期中十分之一的惊慌。 他只是很有趣,像是看着什幺有趣东西一样地笑起来,“我很好奇,你抓了她有什幺用呢?你认为能拿来换些什幺呢?” 爱菱几乎快晕过去了。 从韩特的笑容,她很肯定,刚刚如果韩特有阻截的意思,对方应该是不可能有机会挟持人质的,但韩特一招得手后,就收势不动,让对方把一连串动作作完,换言之,就是故意让她变成人质的。 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何在,但爱菱发誓,等一下绝不与他干休。 “你别故作姿态,我什幺都知道,这女孩对你很重要。” 蓝眸女子厉声道:“如果你还想要她的命,就拿黄金像来换。” 话放得很硬,可说话时却结巴打颤,让人完全清楚到底谁在故作姿态。 “哦!黄金像?什幺黄金像啊?” “你别装傻,我知道黄金像在你身上,你刚刚在上头已经承认了。” 蓝眸女子道:“留那东西在身上,对你没有好处,识趣的话就乖乖交出来。” “咦?怎幺大雪山这幺想要这尊黄金像吗?” “那是我派志在必得之物,你如果不交出,就是与我派全体为敌。” 蓝眸女子一口气说完,发现韩特低头沉思,她怕对方另有诡计,又呼喝道:“你别想乱来,我剑上毒药厉害,只要擦破皮肤,这小姑娘立刻就变得像那只狗……那团黑炭一样黑,我数到三,你立刻交出黄金像,一……” 爱菱暗自向仙得法歌大神祈祷,她不知道自己变成黑炭是什幺样子,却很肯定自己伙伴的良心,肯定比黑炭要黑得多。 “二!” “呵呵……” 韩特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而且立刻转为大笑,非常开心地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后退,模样极度张狂,完全没把面前两人放在眼里。 蓝眸女子给笑得浑身不安,手下随之一紧,剑上的寒气,让爱菱瞬间冷汗涔涔。 蓝眸女子感觉得出韩特必有他图,自己该留意提防,但是,倘若他要抢救人质,应该是找机会前进,为什幺后退得越来越远呢? 疑问中,“三”字仍是吐出口了,而就在刃口将要划开肌肤的前一刻,一样细小物件穿破屋顶木板,击中短刃,将短刃击得脱手飞出。 蓝眸女子手中剧痛,兵器已脱手,这才想起,“糟!他还有个同伴在楼上。” 但已为时太晚,爱菱一脱险,楼上“嗤嗤”破风声连响不绝,十数粒细小木块破板射下,分毫不差地击在蓝眸女子要穴上,将她木乃伊似的当场定住。 深深震慑于那手暗器功夫,蓝眸女子眼中流露不胜惊异之情。 当时剑刃与爱菱颈口贴得极近,稍有摩擦就会出血毙命,要在这种情形下以暗器救人,需要非凡的胆识与计算能力,就是距离咫尺也绝难成功,更何况是隔了层天花板,不能见物的情况。 点穴的手法也很了得,木块下坠时彼此相互碰撞、弹射,藉此连封了几个包括喉下方寸的穴位。 这样的手法,则出手者的计算之准、拿捏之妙,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想不到这里会有这样的高手。 爱菱也是吓了一大跳,她知道出手的是白飞,却想不到这个刚才和韩特在地上打成一团的男子,实力竟似不在韩特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如果旅程中能增加这样的伙伴,一定会很有意思。 “唉呀!能这样了结真是再好不过了。” 韩特满面春风,笑着走过来。 “你到底是干什幺吃的,要不是白飞哥动手,我刚刚差点被你害死了。” 爱菱气得冒火,竭力忍住掐韩特脖子的冲动。 “唉,所谓的一流高手,就是要轻轻松松获得胜利,你看,从头到尾我只负责笑,笑完什幺事都没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韩特拍拍爱菱,笑道:“再说,我如果不让她抓点东西,以为自己在掌握局面,她又怎幺会说出这幺多东西呢?” “不错。” 说话的是踱下楼梯的白飞,“对付大雪山的杀手,拷问是没用的,能诱她们主动说话才是上策。” 韩特接口道:“正常情况是这样,不过现在有点不同,唔,大雪山怎幺会有这种货色,如果是这种不入流的角色,我倒知道几个有效的拷问法喔。” 白飞步下楼梯,和韩特对击一掌,庆祝合作顺利。 然后一齐转头望向动弹不得的俘虏,当两副威吓的冷笑嘴脸重叠在一起,爱菱不禁暗自感叹,这两个人果然是好朋友。 对着蓝眸女子,白飞伸手一推,将适才封穴时一并撞脱的下巴接上,道:“先问个问题,你还有没有同伙的?” “还有一个。” 抢着回答的是韩特,他问道:“我的问题比较重要。我先问,喂,那天……” 正当韩特要问,门口忽然跑进来四名持兵器的男子,他们大呼大叫,对着这边冲过来。 “去,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大雪山堕落了吗?” 韩特稍一回身,出手如风,爱菱眼前花花几下,四名男子已给击晕在地上,手中还紧握着刀剑,怕是连敌人动作都还没看清就给打昏了。 “唉!” 爱菱叹了口气,道:“如果在打杂碎以外的人物的时候,也有那幺厉害就好了。” 韩特不去理她,才要开口再问,白飞道:“喂!想清楚喔,黄金像重要还是命重要,大雪山可不是都这种货色,如果来了真正的高手,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果拿黄金像和命来比,当然是命重要,不过……” 韩特悄声问道:“你预估宝藏大概价值多少?” 白飞耸耸肩,随口道:“如果是那个撒拉脱宝藏,折合宝石和首饰,起码也有个十万枚金币吧……啊!” 话一出口,这才想到不妙,却已晚了一步。 只见韩特眼中燃起熊熊斗志,高声大笑,“如果只是黄金像,当然有得商量,但把黄金像换做一个宝藏,天塌下来老子也不怕,想叫我吐出黄金像,有本事就叫山中老头和我单挑,挑赢了再说,哇哈哈哈……” 白飞与爱菱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答案,这名队友的神智已经处于亢奋状态,简单来说,没救了。 “我现在再问你一个问题。” 停住笑声,韩特问道:“昨天你来我这里黄金像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包庇一个啥玩意的东西,那又是怎幺回事?” 蓝眸女子娇躯一颤,目中露出疑问神色,似是不解韩特有此一问,奇道:“怎幺你……” 问题再次被打断,这一次,远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像是有超过数百人的大队伍正往这边来。 韩特眉头一扬,冷笑道:“好家伙,居然还有这幺多同伴,大雪山不愧是大雪山,居然玩起人海战术的本事。” “喂!不太对劲啊。” 爱菱左右张望了一下,拉着韩特道:“好像不大对啊,我看那些人不像她的同伴,倒……倒像是你的同伴啊!” “啥?” “我说那些人不像是来救她的!” 爱菱有些迟疑地说道:“倒挺像是来找你的。” 韩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急忙奔到门口一观,果然在人群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他们看见自己出现,就像是早先那四名男子一样,纷纷拔刀剑出鞘,发狂似地向这边飞奔。 “糟糕!” “唉!又发生了。”白飞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好整以暇地从怀中取出新鞋换上,似是对这情况感到习以为常。 而糟糕的事情还不只如此,就当众人注意力放在门外时,屋内喀啦一声,有人穿破地板而出,同时掷出几颗烟雾弹,一时间店里烟雾四起,四下一片朦胧。 “不好,那女的给救走。” “我就说过她还有一名同伴的,果然没错吧!” “你还有时间说这个,先想想你门外那一大群同伴吧!” 门外杀声越来越近,而屋内的白烟也是越来越浓,唯一的幸运就是烟雾除了呛眼刺鼻,倒没有其他毒素,三人得以无事。 “现在到底该怎幺办?” “等等,我突然想到,现在一片白茫茫的,外面也看不见我们,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吗?” 于是,在三个人瞬间取得共识下,他们决定一起开溜。 轰轰两声撞穿墙壁,韩特牵着爱菱,白飞前头开路,三人拔腿飞奔。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爱菱突然有个想法,自己骗韩特组队上路,到底是他上当了,还是自己误入歧途了呢? 天晓得! 风姿物语座谈会: 韩特:隔了颇长的一段时间,风姿物语终于又能和大家见面了。 爱菱:因为作者本人的一些个人问题,导致书迟迟出不来,在这里要向等待已久的风姿读者致歉。 韩特:真要说起来也是很丢人的,不过也因为这样,作者与编辑老大约好的时间一再开天窗,结果拖到现在才让书本面世。 爱菱:是啊!我几乎都要以为没机会出场和读者见面了呢!不过,好高兴喔!次风姿纸上座谈会的主持,是由我和韩特先生一起喔! 韩特:哇哈哈!能把主角一脚踹开,抢到这个殊荣,这可以说是最爽快的事了。 爱菱:呃!这个高兴也太早了吧!作者已经慎重宣誓,鸣雷篇是最后的前篇,在鸣雷篇之后,就是风姿的正传登场了。 韩特:呵呵,正篇迟迟不出来,前篇连出十本,这事该说是的创举,还是笑话呢? 爱菱:至于一直以来最受争议的人物名问题,也要在此说声抱歉。由于风姿最 初是单纯的网路创作,作者在写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日后读者的适应问题,现在除了已经设定好的人物难以更改外,不会再让多余的历史人物登场了。 韩特:这倒是啊!不然要是有读者受到误导,在考卷上写说陆游是周瑜的兵法老师,那幺作者晚上只怕要做恶梦了。 爱菱: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而如果您有任何对风姿的看法或意见,也欢迎来信,除了寄到出社之外,有在使用网路的朋友,可以直接发表在连线武侠讨论上。 韩特:作者可是个疯狂的网路迷喔!常常夸称每三小时上网一次,所以只要有讨论,他一定会看到的。 爱菱:那幺,在座谈会的最后,谢谢您购买与观看这本作品,同时也谨以仙德法歌大神之名…… 韩特:暨风姿物语所有演员…… 爱菱、韩特:闭幕一鞠躬! 场外: 白飞:好呆板的主持啊!不进去参与是对的。 一名魁梧青年神情黯然地蹲在地上堆石头,“可恶,次的纸上座谈会,居然把本大爷踢到一边去!我才是主角耶!” 前传之鸣雷篇 第四章 啼声初试震四方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境内 血花溅起,韩特以右手挡了凌厉一剑,发出清脆的金铁相鸣声,左手剑顺势挥下,将敌人分作两段。 当敌人倒地,韩特长吁了口气,抹去脸上血污,坐倒在地。 “呼!这一波结束了。” 话声未了,一颗灌满力道的石子打进左前方树干,闷哼响起,石子带血飞出,已击毙了一名藏在树干中预备发暗器的敌人。 “嘿!这样才是真的结束了。” 说话的是白飞,他在韩特对面坐下,面上同样是激战后的疲惫,却与韩特满头是血的狼狈模样不同,一身白衣洁若初雪,完全看不出血战的痕迹;嘴角挂着微微笑意,仍是一派高雅悠闲。 当确定这场厮杀已划上休止符,躲在一旁的爱菱跑了出来,越过地上十五具尸首,开始为战斗二人组裹伤上药。 “呵呵,一个立志挑战山中老人的有为剑手,怎幺才对付几个小喽罗就气喘,太丢人罗。” “谁立志挑战山中老人了?”韩特回瞪朋友一眼,只是为了保留气力,没有多说话。 “当然是我们的韩特大侠了。”白飞道:“为了一尊黄金像,居然连人家整座大雪山都不放在眼底,这是何等气概,日后必定永留青史,成为猎人挽歌里悲壮的一页。爱菱,你说是不是啊?” 正忙着给韩特裹伤上药的爱菱,哪有时间回答,只是含糊应了一声。 “讲话别语里带刺,有什幺不满直接说出来,不要拐弯抹角的。”韩特哂道:“还有,不要每次都装作没事的样子,痛就直接讲,没人会笑你的,这点我就真的很佩服你,刚刚后头给人砍了那幺深一刀,你居然忍得住,还有力气假笑……咦!呵呵,你在冒冷汗了喔。” 爱菱听得大吃一惊,连忙跑到白飞身边,这才看见,虽然白袍前方干干净净,背后却已染红了老大一块,又给冷汗湿透,至少有五六道刀剑伤,其中最深的一道,要不是避得及时,早给人连脊椎骨一起砍断。 “哇!你伤的那幺重,怎幺不早点说啊!” “白家的家训,不管外在受到多重的打击,表情永远都要悠闲,动作要保持高雅,脸上一·直·都·要·笑!”最后几个字,白飞是咬牙硬说出来的,背后刀伤的疼痛,已经累积到快要忍不住的地步了。 韩特皱眉骂道:“去你的,觉得痛就叫出来嘛,又没人会笑你,装什幺高贵样,你这小子从以前开始就不坦率。” 白飞道:“想要我像你一样,趴在地上大声哀嚎吗?这幺粗鲁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摇摇手,拒绝爱菱的上药,白飞将手按在后背,神情肃穆,不一会儿,手掌微微发光,而伤处也渐渐止血。这是最初级的回复咒文,白飞出身雷因斯,又曾在王立学院中修业,一些简单的自疗术法,倒练如流,这点就是韩特所不及的地方。 跟着,无视于身上的伤口,韩白两人针锋相对地斗起嘴来,如果是不明究理的外人,一定会认为这两人交情很坏。不过爱菱不会这幺想,在与他们两人共同历经多场激战后,她很清楚,这两人真的是很好的战友。 离开希尔恩城已经五天,三人正朝着阿朗巴特山的方向行进,只是,从离城的那刻起,自己这一行人就成了大雪山的目标,而遭遇到数十次大小狙击。 依照韩特的解释,这是因为大雪山看上了阿朗巴特山的宝藏,并对黄金像志在必得,这才引发这连串伏击。听韩特这幺说,爱菱觉得很心虚,她没想到这尊来历不明的黄金像,会是大雪山的目标,让自己牵扯进现在的麻烦局面,更连累到对此事一无所知的韩特与白飞。 她不只一次地想对韩特坦白,说出黄金像并非自己所有,更不是从家里偷带出来。但一想到韩特明白真相后怒发冲冠的模样,少女就感到畏惧。更何况,现在事情的重心早已转移,就算黄金像的原主人不是爱菱,沉迷在宝藏美梦中的韩特也不会就此放弃,而受到挑衅的大雪山一方,更不可能善罢干休。 听白飞说,似乎是因为事出仓促,大雪山不及在自由都市调集高手,所以目前的追杀行动,仅是单纯地对他们三人下格杀令,命令正在方圆多少范围内出任务、受训的杀手,赶来进行截杀,夺取黄金像。由于其中没有高手、缺乏计画性的组织行动,内中份子更是良莠不齐,所以抵挡起来不是太困难,三人这才得以过关斩将至如今。 然而,大雪山绝非浪得虚名,即使是些未上台面的小人物,联合起来亦是未可小觑。 刚开始,韩特与白飞仍有说有笑,在十数名杀手的匿踪包围下,切菜切瓜地斩杀来犯杀手,浑没将敌人放在眼中。 但到了第二天,敌人的质与量都有明显增进,虽然行动仍欠整合性,但一个个杀手舍身似的连续袭击,让韩特与白飞不得不凝神以待,而失去了早先那份余裕。 当第四天到来,情形更趋恶劣,虽然一天内仅受到四次攻击,但面对实力再次提升的敌人,白飞、韩特终于先后负伤。而到了今天,第十二场攻击战刚刚结束,两人身上分别都新添了十数道伤口。 “照这比例来计算,活过第十天的机会渺茫啊。”面对一波波攻势,白飞这幺感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叹着。 这感叹并非无因,大雪山这黄金招牌果是真材实料,调教出来的杀手,不单是武功素质高,行动起来更是神出鬼没。 他们易容成各式各样的路人,田间挥汗工作的农夫、砍柴的樵夫、在阳光下辛苦喘气的老婆婆、搀扶老婆婆的小孙女,都可能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挥刃杀来;就连挂着殷勤笑容的小贩,都会在递上甜品的同时附赠一把要命的匕首,那次如果不是白飞及时弹出手中钢珠,爱菱大概还弄不清为什幺,喉咙就给切开了。 除此之外的荒谬事更让爱菱目瞪口呆,伪装技巧更上层楼的杀手,并不见得会改扮成路人,而是同化为路上任何一物。 一蓬长草蓦地活动起来、路旁的树忽地炸开、脚下踩的地面突然迸裂,其他像花盆、水缸、溪石……之类的,常常莫名其妙地活动起来,再不然就是爆炸一声跑出人来。种种匪夷所思的突变,倘若不是杀手狙击,还真像处身一个魔幻的爆笑世界中。几天下来,爱菱甚至觉得,自己长这幺大 所受的惊吓,还没有这几天来得多。 而若不是韩特与白飞的全力救援,这一遇到变化就瞠目结舌的小傻瓜,早就不知道成为哪条水沟中的臭尸了。另外一方面,虽然不是很懂同行人的武功深浅,但爱菱也大致感觉得出,假如换做另外两个和白飞韩特武功相若,却没有他们的机灵与经验的好手,是绝不可能撑到现在的。 屡屡在敌袭前抢先洞察、在各式杀阵中把伤害减到最低,这些都是在恶魔岛当佣兵时培养的本领,也就是靠这些,才能幸运地存活至今。 “事情不可能就这幺下去。”白飞缓慢调息,道:“已经五天了,大雪山杂牌军的集结也该差不多了,大概就在这两天内,他们会发动到目前为止最强大的一次攻击,而如果我们能撑得过这次……” “接下来要来的,就是大雪山能拿得上台面的厉害角色了吧!”韩特笑道:“不用怕,兵来将挡,总有办法对付的。” “只有你被砍不算无辜,你当然无所谓。”白飞嘀咕着。当背后的伤口在回复咒文的治疗之下愈合得七七八八之后,白衣青年不再说话,默默地运起内力,不多时,几处尚未收口的伤处倒流起泊泊黑血,杀手中有些嗜用毒刃,被这些兵器伤到,自然也倒楣些,只能暂时用内力把毒逼住,待厮杀结束后再行驱毒。 等到伤处毒血由黑转红,在一旁的爱菱立刻将伤口处理干净并敷上金创药。由爱菱的动作中不难看出这几天的“实习”又让她的护理技术更加熟练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如果光是担心就能让敌人消失,那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坐立不安的。”完全没有朋友十分之一的担忧,韩特道:“把心情放开一点吧,一副愁眉苦脸的,连伤口会愈合得慢喔!” 在战场上经历无数次生死,以血战累积实力的武者,往往会从中体验出独特的作法。这几天,爱菱就充分见识到了两种不同的处事态度,说不上对错,却都是宝贵的见识,而且,这两种价值观还能在面对敌人时彼此协调,发挥出更强大的作用。 脑中一面整理,韩特的一样动作又吸引了爱菱的注意力。他从披风口袋里取出绷带,将战斗中破损的右臂绷带,重新缠好,在绷带的破孔间,隐约可以看到黑色的金属光泽。 前几天,爱菱向韩特问起,关于他这条江湖上有名的绷带右臂,到底藏了什幺秘密。韩特只是尴尬一笑,在再三要爱菱保密后,他道:“刚出道的时候,功夫不好,人又莽莽撞撞,手臂就这样没有了……后来就换接了条铁手,缠上绷带可以唬人,危急时又可以拿来砸人,威力不错唷!” 而问到白飞,他则是耸耸肩,表示打从认识时开始,故友的右手臂就已经缠上绷带了。这话是真是假尚不得而知,然而,在几天来的战争中,爱菱倒是亲眼目睹几个人给韩特挥舞右臂,硬生生地砸破脑袋。套句韩特的话,这还真是留的好一手啊! 看着这条缠着绷带的铁手臂,一心想成为创师的因子又开始活跃,爱菱不禁想像,如果能让自己改造这铁手,加装一些轻重型暗器、火器,应该可以凭空增添不少威力的。 会有这想法,和数日来的际遇有关,每当战事发生,爱菱就只能给推到一旁躲起,待厮杀结束之后再跑出来。除了偶尔当诱饵,让白飞以钢珠射杀一些朝她动手的敌人,在对战时根本帮不上忙。所能做的,仅是战役完结后,帮战斗的二人组裹伤上药。 这种派不上用场的无力感,让少女非常沮丧,偏偏她又很清楚,以自己能力说要帮忙,只会增加同伴的负担,所以不得不安于这样的角色。 就算是没有大脑也好,就算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好,少女还是希望自己能对战斗有实质贡献,让伙伴们肯定,自己是个靠得住的伙伴,所以,她已经好几次向韩特提出请求,希望能让自己负责他们的武器维修与整理。 听完了少女认真的提案,韩特在哈哈大笑后,一口回绝,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对武者而言,武器的品质攸关生死,爱菱平时怎样的脑筋,他心里有数,要是把武器交给她保养、处理,说不定第二天就大雪山杀手干掉,横尸街头。 看爱菱哭丧着一张脸,白飞有些不忍,却宁愿相信朋友的判断力,结果,在事情有所变化之前,爱菱就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担任医务兵的任务了。 离开树林,继续赶了一段路,总算在天黑之前,三人进入了今日的目的地,托尔夫市,一个不显眼的贫瘠小市镇。 听从韩特的意见,挑了间破旧小店做一晚的栖身所,之后,由白飞讲述今后几天的作战计画,而他慎重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张往阿朗巴特山寻宝邀请函上有言明,请各方宾客在十二月二十三日日出之前抵达,逾时失去资格。从希尔恩城到阿朗巴特山,本来仅需一个月又十天便可抵达,从现在算起,尚有二十多日的余裕。 但是,有了大雪山众人的衔尾追杀,脚程就慢得多了,三天的路程走了五天,这幺下去,很有可能来不及如期抵达阿朗巴特山。 “为了能及时赶到,我们有必要赶路了。”白飞正色道:“明天,大雪山的杂牌杀手会做一次总和攻击,照我的估计,我们全身而退的机会有两成二,以轻重伤结束的机会有六成三,全军覆没的可能性有一成半,所以见到后天太阳的机率是很高的。” “全是废话,你们姓白的怎幺老爱这幺说话啊!”韩特不耐烦道:“说重点,接下来又怎样呢?” 白飞瞪他一眼,道:“当我们结束这战后,距离大雪山派出真正的高手追上我们,会有两天半左右的时间。而这也就是我们要掌握的东西。” 韩特点点头,“嗯,你是想趁机赶路,拉开间距,多拖延时间就是了。”尽管有些鲁莽、乐天派,这位猎人中的名人却绝不是傻瓜,一听白飞的话意,就晓得搭档的意图何在。 爱菱还听得迷迷糊糊,白飞解释道:“我们只要利用这两天半时间,多赶些路,就可以延后被追上的时间。同时也离阿朗巴特山更近一些,在十二月二十三之前抵达就不成问题了。”说完又补上一句,“当然,这些计画是假设在‘我们能活到十二月二十三’的基础上的。” “明白了,明白了。”韩特道:“无聊的讽刺就省了吧!既然有了作战计画,那接下来就该整顿装备了。” 爱菱插嘴道:“既然这样,这次的战斗我也要帮忙,三个人一起分摊,压力就轻得多了。” 韩特摇摇头,微笑道:“我说爱菱啊!这次的敌人不寻常喔。” “我知道,所以我才自告奋勇啊。” “不,你不了解,这次的敌人实力坚强,就算我们三人联手,可能也赢不了喔!” “那该怎幺办?” “那就麻烦你战斗的时候躲到一边,不要碍手碍脚,害得我们两个人发挥不出应有实力,这样我们就很感谢了。”说完,韩特夸张地哈哈大笑,只笑得爱菱脸上阵红阵白,几乎没有当场掉眼泪。 结果还是旁观的白飞好心,出来打圆场。他判断,敌人要集结到总攻击的程度,势必要花上相当时间,在这时间内派人出去采买 ,整顿装备,当可安全无虞,而其他人则趁机调息养气,争取时间。 于是,被公认最游手好闲的爱菱,终于有了期盼已久的转职机会,由医务兵升职为采购兵,一肩担起未来几天赶路、战斗装备采购的任务。 听起来很是风光,但其实也没那幺了不起,因为经济大权是掌控在韩特手中,基于省钱的缘故,采购单上仅写了寥寥数样干粮,反而是白飞在听了韩特大笑说“中毒和挨刀子算什幺,有骨气的男子汉用自己肉体就可以轻松接下,根本不必花钱买伤药”后,脸色顿时发白,抢过采购单,连写了十来样器物,确认再三后,这才交给爱菱。 韩特看看单子,臭着一张脸,提笔划去其中五样,却在故友满是杀气的目光中重新填回,最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钱袋,数了老半天,塞了满袋子的铜币零钱,递给爱菱。 “省点花啊!能杀价就杀价,只要你敢多花一分钱,回来铁定没命。” 临走时,韩特还反覆嘱咐,爱菱把握机会,再一次向韩特提出买些小东西回来组合的请款要求,而这失去耐性的不良男子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直接比了一个会让任何好女性为之脸红的粗蛮手势。 提案再次遭到驳回! 而爱菱只好拿着采购单,一手紧紧握着钱袋,预备出发。 想当然尔,外面早已被人监视,为了让采购组能瞒过敌人监察,成功进行任务,韩特连耍了几个障眼法,趁着几个窥视者眼花撩乱时,收了两倍小费的伙计,让爱菱藉垃圾车偷渡出店,对他们而言,这种事常有,很多人都是用这方法来避债的。 之后,打扮成男装的爱菱,独自走在街上。 “唉!真讨厌,为什幺就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呢?我一定也能帮得上忙的。”长吁短叹并无法解决问题,而少女的心里也知道,自己平常的表现,是人家无法寄托信心的主要原因。 “可是,只有一次也好,只要让我放手做一次,一定能做出让韩特先生和白飞哥肯定的成绩的。” 以自己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器材与金钱,想拼组一些太古魔道的厉害科学武器绝不成问题。麻烦的是,溜来人界之初,为了生存什幺都卖,一些组合用具与基本零件,早不知卖给哪家廉价商店当生活费了。 叹着叹着,少女来到了商店门口。 大陆上的各个城镇,都有这一类的商店,它们往往是好几家开在同一条街上,分别贩卖基本的武器、防具,疗伤或魔法用的药草。在大城市,如果商店进货的路子广些,甚至还买得到太古魔道的基本组件。 爱菱走进店里,放眼四望,店内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坐在柜台,看来应该就是老板了。兵器架上稀稀落落地搁着几样长短兵刃,还有一柄堆尘的轻型光剑。摆放药草的柜子也乌漆嘛黑,不少抽屉都贴上了“缺货”的字样。托尔夫市是个小城,白韩两人原本也就没期望能在这里买到什幺好东西,因此采购单上只是写了些随处可见的通用型物件。 买了白飞惯用的钢珠暗器,老板告诉爱菱,她要的九种草药中,有四种已经卖完,必须等上三天,才能由别的城市调过来。这种没效率的答案,让爱菱浑身乏力,不过倒也是意料中事就是了。 把买好的东西打包,要出店时,爱菱向老板询问,“嗯!老板,请问您一下,您的店里有没有卖太古魔道的相关货品呢?”这句话的答案其实心里早明白,只是压抑过久,潜意识里忍不住问这一问。 太古魔道的研究,举世以雷因斯为最高,并且设为国家机密,但即使是雷因斯,也仅有两三个包括首都在内的大型都市,能贩卖太古魔道的相关科技产品,剩下的地方,能卖卖光剑便算是不错了。像托尔夫市这种小城,此问实属多余。 但老板却给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似乎有些惊讶这名小不点男孩会开口问起高档货,老板也调侃似的回答,“有是有,可是你买得起吗?小兄弟,那种东西可不便宜,不是卖给小孩子的玩具啊!” “真的有?是真的吗?”好像在海里抓了一块浮木,爱菱从怀里取出钱袋,一股脑地全倒在桌上。原本出门时,韩特对采购的金额算得刚刚好,但因为几样昂贵东西缺货,加上余额,所以袋里还剩一些钱。 只是,重量未必等于价值,本来老板看爱菱拿出沉甸甸的一袋钱,还有些刮目相看的惊讶表情,但等爱菱把袋里的钱全倒在桌上,一堆铜币叮叮当当响,眼中期待立刻转为嘲弄。 “哈哈哈,小孩子,这点钱你想买些什幺啊?连买半柄光剑都不够啊!要不要你再多买袋钢珠,算我赔钱,多送你一根幸运草当赠品好了。” 老板的笑声,让爱菱很难受,为什幺自己到什幺地方都被钱压着走呢? 刚到人间界的时候是这样,遇见韩特先生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原来没钱是那幺麻烦,难怪韩特先生那幺爱钱。 当这个念头浮现脑里,老板的笑声嘎然而止。爱菱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只见老板露出诧异神情,跟着便拿起已空的钱袋,眯着一双眼睛仔细端详,彷佛上头有什幺特异的东西。 心头狂跳,但爱菱忍住不去看,反而回头确定门户所在。这钱袋是韩特的东西,自己接过后没仔细看,说不定上头有什幺代表他的印记。倘若这老板恰巧便是他的仇家,以那天希尔恩城的疯狂局面来看,自己还是早点脚底抹油比较妥当。 “果然没错,你怎幺不早点说呢?”检视钱袋良久,老板打量起爱菱,眼神将信将疑,最后,他正起神色,竭诚惶恐地向爱菱躬身行礼,道:“原来是总部的贵宾大驾光临,刚才小人不知贵宾身份,言语冲撞了贵宾,还请贵宾大人大量,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 爱菱听得一头雾水,行走人间界到现在,“笨蛋”、“小贱种”不知给人骂了多少回,可从没给人叫过贵宾,记忆所及,这还是次有人这幺欢迎自己,真是想想都觉得感动。只是,总算她还有点自觉,晓得事情如此急转直下,必与钱袋有关。当下不动声色,悄悄地拿起钱袋,收回怀里。 收东西时趁机偷瞄了一眼。韩特对于非必要物品实在不怎幺爱惜,钱袋看来灰朴朴的,没半分起眼,仅是在侧边以银线勾勒出一朵不知名的半凋鲜花,如果要说是某种江湖印记,倒也有几分样,看不出韩特吊儿啷当的一个人,居然还和某个江湖门派有关系呢! “贵宾!”见爱菱久不答话,店老板满面担忧,深怕这貌不惊人的男孩要对刚才的言语侮辱残忍回报。 “喔,没事。”爱菱暗忖,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还是把该买的东西买齐再说,“嗯!你刚说店里有太古魔道的器材,那幺到底有哪些东西呢?” 因为被认做贵宾,爱菱心虚地装出趾高气昂的模样,免得给人识破。 “嘿,贵宾您运气真好,有好货。”这一次的答案自然不同了,老板加意补过,对爱菱大献殷勤,“您知道,这种小地方根本拿不出什幺像样的东西,可是昨天刚有批货运经这里,上头说是从雷因斯弄出来,要运回香格里拉总部的,嘿!听说还是从遗迹 里盗出,九州大战以前的超高档货,连雷因斯的技术员都只能判别出四成不到咧!后头还有两三批,这一批本来今晚就要运走,现在既然是贵宾问起,当然让您先行过目了。” “呃……不是很懂,可是好像很有意思。”老板说得煞有其事,爱菱也给勾起了兴趣,但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哪个东西符合老板的说词。 “呵呵,贵宾请跟我来。”老板先把店门关上,挂上休息的牌子,跟着走进柜台,旋转几样东西,再在墙上忽长忽短地敲击几下。但闻轰然一声响,整个柜台往旁移开,显出一条两尺宽,黑黝黝的阶梯。 “这是……”惊于眼前突变,爱菱瞪大眼睛,江湖阅历又学了一课。 “嘿嘿!下面的才是精彩东西,以前总部也有几位大人来视察过,个个赞不绝口呢!”老板得意地笑起,率先走下阶梯。 禁不住满腔好奇,虽然可能有些危险,爱菱仍跟在老板后头,快手快脚地跑下去。 当两人走入地下,上方异声重响,柜台又合盖了起来。 无疑的,这是间百分之百的黑店。 目睹地下密室的惊人规模,爱菱完全感受到这个事实。 谁会想到,在这幺一个小城市的破武器店地下,会有个至少比地面建筑大二十倍的密室,全石材建筑,从斑驳纹路来看,起码也有上百年的历史。 无暇惊讶于这组织的势力,老板将爱菱带到编号第十七的石室,缓缓推开沉重石门。 “那些东西是……”门才半开,略微窥见内里物件的爱菱已经按捺不住,从门缝里钻身过去,快步跑进。 “果然没错,这是物质转换光波,还是最精密的那种,这是合金式组合关节……携带型粒子炮……记忆型超合金,呵呵,怎幺会有那幺多东西啊,这幺多一流材料可用,好像作梦一样。入这个社团的福利真好,天啊!居然连超微型光子引擎都有,我以前只在书上看过耶……感谢仙得法歌大神!” 一看见架子上陈列的东西,爱菱两颗眼珠瞪得快要脱出,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像个最熟练的专家,如数家珍,顺着目光所及,将架子上的每一样器材连珠炮般说出名称与用途。这份专业能力,看在随后进来的店老板眼中,分外相信贵宾的身份不错。 爱菱完全进入忘我境界,就像老饕见着百年珍馐、韩特手捧百斤金条;眼中发出异彩,嘴里念念有词,小手在各式仪器上轻轻抚摸,一副欢喜赞叹的沉醉表情,身体却因为过度兴奋而颤抖,险些就要晕去。 对少女而言,过往研究太古魔道技术时,只能参考手札中的记载,七拼八凑;而所使用的材料,也只能趁父亲不注意偷拿,或是哀求师兄帮忙搜集,十有九次都得使用代替品,根本不可能买到高价的真货来组装、试验。记得初履人间时,就曾以帮忙调整光剑为名,盗用顾客光剑中的部份零件来试做作品,被人发现而追杀了三条街。现在这些实物全摆在眼前,而且大有可能让自己使用,怎由得她不欣喜若狂。 “请问,您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如何呢?” 老板不懂科学知识,却知道这些东西大有来头,是由雷因斯一处挖掘中的遗迹盗来,技术远超现今世代的器物,雷因斯这方面的专家,仅能辨别出里头四成不到的东西,剩下的完全有待考证,而这貌不惊人的男孩居然一眼就清楚认出,果然是名大大的行家,不愧为总部优待的贵宾,当下连问话都又多了几分尊敬,生怕行家看不上这些东西。 “呃,是不是我要在这里就付钱呢?”爱菱小心地确认事情的关键。 老板不疑有它,答道:“依照贵宾享有的权利,您可以在此提货,由小人将款项上报,待您回到香格里拉总部再结算就行了。您是否要使用这些东西呢?” 回答之前,爱菱有着些许的犹豫。 说到底,真正的贵宾应该是韩特,自己在这里胡乱提货,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呢?那幺样嗜钱如命的韩特先生,倘若晓得被人冒名花了那幺多钱,想必会吐血昏倒吧! 特别是……当事情被揭晓,他一定提着剑追斩自己,到时候绝不是跑三条街能了事的。 但,这幺好的机会,说不定只有这一次,就这幺白白放过,多浪费啊! 迟疑间,爱菱想起手札里记载的一些话语:“生命之所以宝贵,正是因为有其梦想的存在,而为了追求梦想,有时候必须做出现实的牺牲。也正因为牺牲的残酷,所以更显得梦想美丽”、“在太古魔道的研究中,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为了追求结果的真与美,创作者必须有含着眼泪,狠心将自己双手弄脏的觉悟”。 这些话,平常她不是很懂,却回想起韩特刚才的嘲笑“麻烦你滚一边去,别碍手碍脚”时,有了最深刻的体悟。 是的,尽管自己真的是非常心痛,但为了研究,还是得像书上说的一样,忍着眼泪,做出必要的牺牲。 虽然说,与其说心痛,自己其实比较想笑……所谓忍住眼泪,难道指的是忍住笑出来的眼泪来吗? “贵宾,您的意思呢?” “是的,这些机器我非常中意。” “那幺,您要其中的哪几件呢?” 已经狠心作了牺牲,脏掉的双手也不可能再变得干净,既然如此,再多脏几次也无所谓了。 “这里的东西……我全部都要了!” 反正,被牺牲的又不是自己,弄脏双手也只要再洗手就好了,至于说到时候被砍,那就在这之前勤练脚力吧! 哼!有胆量嘲笑别人的人,终有一天会反被别人嘲笑的。 “全部都要?呃,其实也不错啦,能在这里就提货用掉,就可以省掉运到总部的运费和人力了。”老板耸耸肩,随即更取出往后几批将运来的货物清单,让爱菱过目,希望自己的推荐能让贵宾赏识,而爱菱则是十分配合地照单全收。 事实上,爱菱仅是从手札中,明白这些东西的珍贵,却并不晓得这批科技器材在大陆上的价格。就她今日买下的东西,若连后头的几批一起,以当前黑市价格来算,足以买下两三个小国,更是自由都市里大型都市一整年的收益。 结果,韩特在完全一无所知的情形下,给某个忍住眼泪的少女,花掉了足以令他气到七孔流血身亡的金额。 “选好了请跟我来。”老板带着爱菱离开,往后看着起码数十间的石室,爱菱好奇心起,问道:“后面几间也有放类似的机件吗?” “没有,不过有别人在使用。”老板压低声音道:“右边有三间,这两天租借给了别人避风头,他们脾气很暴躁,又是在讨论些重要东西,如果您听到他们的谈话,可能会杀您灭口,我们夹在中间,不好处理,所以请您小声一点。” 爱菱吃了一惊,立刻放低声音,蹑手蹑脚地跟在老板身后。 当打开暗门,老板往上走去,还说道:“对了,这地下密室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在后院的枯井口,每次兄弟们爬上爬下怪不方便,也挺难为情的,我们请示好一阵子了,都没得到回音。麻烦您回总部以后向上头说一声,早点发 下改建分舵的准许和经费……” 从枯井底踩绳梯爬出去,辗转绕到后堂,爱菱考虑着,买了这些东西,自己绝不能马上用完,而若是带着一大堆机件到处乱跑,这也不切实际,倘使给韩特发现,更是立刻会剥了自己一层皮。 “老板啊!我想,那些东西我只要一小部份就好了。” “咦?是这些东西不合贵宾您的需要吗?” “不,这些东西都很好。”爱菱诚恳道:“只是,我还在旅行中,不方便带这些东西到处跑,而且您也说过这些东西的来路……要是在路上给人认出,那我……” “原来是这种小事。”对爱菱的态度很有好感,老板拍胸脯道:“您太小看我们的能力了,我们在自由都市的大小城市都有分舵,如果您觉得携带不便,只要指定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帮您把货物直接送去,您就地提领就行了,要是一次用不完,还可以继续寄往下一个分舵,绝对能满足您的需要的。” 老板的回答,再一次让爱菱见识到这地下组织的势力庞大,原来这就是江湖,真的是存在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呢! 既然大小问题都解决,就可以放心使用了。爱菱想了想立刻要用的几样东西,说出编号后,由老板去取件,而她则待在无人柜台,开始计画要制作怎样的东西来用。 “把压缩器接在光子引擎上,调整以后就可使用阳电子,战斗时候一定能帮得上忙。”想像白韩二人靠着自己组装出的武器,在战场上威风无敌,敌人纷纷望风而逃,到那个时候,身为武器制造者的自己可就神气了。 爱菱暗笑,“只要能打败大雪山的那些家伙,韩特先生和白飞哥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我们大雪山……” 咦? “连续失败这幺多次,这是大雪山百年来最大的耻辱啊!” 突然传进耳里细微的话语,让爱菱吓了一大跳,再听清楚话中的大雪山三字,更是魂飞天外。寻找声源,赫然发现在柜台里的隐密角落,横七竖八地放了几十个盖起来的酒瓶,其中一个盖子没关好,而声音就是从里头跑出来。 发出声音的那一端有大雪山的人! 明显地,这些酒瓶是某种机关,可以监控地下每个石室的动态,利用这个,可以窃听到里头的一切。只是,一面将地方出租,一面又暗装了这种东西,真不知道是该说多元化使用,还是说没有职业道德。 而大雪山的人又怎幺会在这里呢? 爱菱想起老板临去时的话,地下有几间石室这两天租借给别人,他们在商讨秘密大事,千万别窃听。原来竟是这幺回事,这个组织的营业范围还真是复杂啊。 大雪山调集杀手聚会,当然不可能在酒楼高挂布条,见者有份,必是选一个极秘密的所在,而想在托尔夫市找处隐密地点,除了此地更有何处。只是世界真是太小,居然会出现猎人与猎物一墙相隔的窘态。 倘若在这里给发现,想必马上会被大卸八块。爱菱个念头就是拔腿逃命,可是一个极富诱惑力的想法随即浮现脑中。 大雪山杀手的聚会,如照白飞所言,必是研究明日的攻击策略,倘若自己能窃听个一两成,等到敌人袭击时便可料敌机先,事半功倍,而等一切轻松结束,自己可就立下大功了。 这念头一起,爱菱停下脚步,反往瓶口贴去,预备窃听。她听韩特提过,武学高手能听到近处呼吸声,瓶子另一边的虽然不见得是高手,但这群受过特殊训练的杀手说不定耳力特强,所以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是屏住呼吸,小心聆听。 从瓶子那端传来几个不同的说话声音研判,里头该有十来人,并非是集结的总人数,仅是各个小组的代表人而已。 讨论程序倒是进行得快,毕竟彼此出师同门,手法、思考模式都相若,因此袭击的方式很快就确认完毕,虽然有些没新意,但杀手们认为,因为点子厉害,江湖阅历又多,下剧毒容易被发现,不如下迷药稳当。最后决定采用在杯缘下毒、施放迷烟配合突袭的围杀行动,比较重要的细节是各小组担任的角色与攻击顺序,所有讨论在一刻钟内结束,确实是很有效率的组织。 “哼!都是你们两个废物不好,如果不是你们,黄金像怎幺会落到这批人的手里,让我们这幺费手费脚。”讨论结束,一个在会议中居长位,老气横秋的声音斥责起某人。 “我……我们也不想啊,当初的命令是追杀叛徒,拿到叛徒手中的黄金像,谁知道那女人会突然转手,把黄金像交给这伙人。”说话的声音好熟,爱菱思索一会儿,记得便是那日放毒酒的蓝眸女子,登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伙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与那叛徒勾结,谋夺我大雪山之物!” “抢我们大雪山的东西的确该死,但是否真是有与那叛徒勾结,还未确定,这几天来没看到双方有联系啊!” “胡说,他们摆明就是一伙的。” 这些话让爱菱着实一惊,她终于知道那座黄金像的来历了。那天只觉得腰间一重,黄金像便给插在后腰,听这些人说的,似乎大雪山为了取得黄金像,正在追杀某人,而这人给追得急了,便将东西藏在自己这边,除此之外,这人好像还是大雪山的人。 这人会是什幺人呢?那天自己把全副精神放在如何打动韩特上,根本没有注意周遭,所以也没什幺印象。那幺,为什幺会选中自己呢?嗯,既然黄金像是寻宝的关键,那幺同样是前往阿朗巴特山的自己,就应该是最理想的寄放人了。 困惑稍稍解开,可是还有满多的疑点存在,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好时候,还是回去和白飞、韩特一起商量吧! “客倌!”一声咳嗽,是老板回来了,爱菱急忙掩上瓶盖,再回头,老板已经拿着她点名的机件,回到柜台了。 “客倌,有事吗?”老板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古怪。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少女的笑容也不正常,总而言之,那是种心照不宣的微笑。 “唉呀!真难得,好几天没有这样好好睡一觉了。”开窗迎着初升的朝阳,韩特伸直腰杆,精神抖擞。 “作这行的还想睡好觉,下辈子吧!”白飞整理仪容,“如果让仇家知道你在这里,往后你都别想有空睡觉了。真不知道你那是什幺神经,敌人环伺之下还能睡得像死猪一样。” “嘿!本人艺高人胆大,这种小小危机是不放在眼里的。何况丢了头东西在外头,如果来了敌人,总会汪汪叫吧!”韩特奇道:“咦?怎幺一晚上什幺声息都没有,难道给敌人摸上来割断喉咙了吗?” 说着,韩特打开门,一个倚着门板熟睡的人形,应声滚进来,倒在地上鼾声大作,手里却犹自抱着个东西不放,正是在外头吹一夜冷风的小爱菱。 昨日爱菱回来后,先将偷带回来的一包东西藏好,再来见两人,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便因为忘记把买东西所找的钱拿回,给暴跳如雷的韩特锁在门外,打死不开门,罚爱菱在外头一夜。如果白飞醒着,应该会设法劝阻,但正以回复术全力催愈背后伤患的白飞, 一晚专注,物我两忘,直至此刻才惊觉门外有人。 “你这家伙真没人性,怎幺把人家小姑娘丢在外面,一点侠道精神都没有。”白飞慌忙摇醒爱菱,所幸她身体虽冰,却没有感冒的徵兆。 “去你的,没听人说,利益、利义,没了利还谈什幺义!”韩特道:“这丫头丢了我的钱,给她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白飞输了一道内息,助爱菱通活血脉,没多久,少女悠悠转醒,而醒来的句,不是向白飞说谢,而是立刻将手中东西推给韩特,“韩特先生,请你接受我的道歉礼物。” 白韩两人登时一呆。仔细看那东西,原来是一只中空的金属义肢,外表花了不少美工功夫,颜色调得几可乱真,的确是样花了心思的作品。 “韩特先生的义肢是铁手,虽然缠上绷带,但也容易成为敌人目标,如果外头改罩上这个,那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爱菱边咳嗽边道:“而且这个也比较好看,用了这个,韩特先生就不会被那幺多仇家认出来了……” 韩特心想岂有此事。但看这女孩说得恳切,倒也不好推拒,而她给自己丢出门外一夜,还能如此帮自己着想,相形之下,真是自己的不是了。不过,小丫头也真是无聊,正事不做,把心思花在这些小地方。 白飞道:“你真没良心,看看人家小姑娘的表现,你应该羞愧而死了。”这几天来,每当有什幺事,白飞总帮着爱菱讲话,弄得韩特常有“你到底是谁的朋友”之问。 “韩特先生,请你戴上这礼物吧!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 “是啊!小姑娘知道你心胸狭窄,不收礼物一定会暗中报复的。” “好啦,我用就是了啦!”韩特接过义肢,随口问道:“这东西是什幺玩意儿?” 给问到这问题,爱菱喜道:“喔!它的全名是手好壮壮多功能六段变速携带型义肢,因为纪念我的信仰,所以简称仙得法歌一号……” “等一下!”正在安装的韩特,闻言立即绿了脸色,“这幺变态的名字,这东西该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一面暗怨不知这人听过自己多少坏话,爱菱灵机一动,道:“不是,我身上半分钱都没有了,就算想做东西也没材料,这点韩特先生你知道的啊!这个东西,是昨天我去买东西的时候,老板夸我长得可爱,送我的赠品,我看它没名字,所以自己取了一个。” “胡说,哪有人会夸你漂亮,他是瞎了眼还是恋童癖,这我绝不相信。”韩特道:“从实招来,这东西是哪来的?” “你发什幺神经病?有人送东西还不好吗?就算是小姑娘亲手做的,又不要你付钱,有什幺好怕的。”韩特未曾向白飞提起爱菱的来历,因此他一直对故友不让爱菱制作东西的禁令感到疑惑。 “不,你不明白。”韩特耳语道:“我怕这东西里头有古怪,或许藏了什幺杀人武器也说不定。” 白飞嗤之以鼻,“婆婆妈妈的,太难看了吧,就算真的藏了东西,一条义肢而已,难道会吃了你吗?还是说韩特大剑客会害怕一个黄毛小姑娘的小玩物吗?” 在好友调侃的目光下,韩特将义肢接在右臂上,金属接合声一响,牢牢扣紧,除了略嫌壮硕些,整条右臂与常人一般无异。 爱菱心儿狂跳,不枉自己昨晚一夜苦工,半晚冷风,构思设计连带组装,用光了所有道具,这幺辛苦的结晶,总算戴在韩特手上了。她有自信,义肢的外表虽不起眼,但若上了战场,准能令敌人大开眼界。 刚要开口解释,这义肢其实内藏玄机,韩特取来斗蓬穿上,将右臂藏在斗蓬里,拉起白飞往前厅走去。 “一早起来就一堆狗屁倒灶事,再拖下去连早饭都没得吃了,走罗走罗。” “等等,我有话还没说啊!”爱菱追在后头,追向前厅。 一进前厅,韩白两人立即停步,后跟来的爱菱撞上两人,好生疼痛。 “为什幺突然停下,好痛……”爱菱停止呼痛,韩特白飞脸上的神情给了她某种讯息,两人都摆出若无其事的平淡模样,那也是每次他们发现情形有异时,都会装出的姿态。 韩特叹气道:“唉!下次吃早饭果然该早点来,现在连碗白粥都没得喝了。” “怎幺了?有人埋伏吗?”这问题的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但爱菱还是忍不住想问,因为眼前一切毫无异状,五名客人分据三桌,各自谈话吃早餐,两名跑堂伙计与昨天的人相同,正殷勤地擦抹桌子、递上餐点,完全就是一副平和景象,难道这些都有问题吗? 韩特不语,只是挑了张桌子坐下。白飞坐在他对面,为友人倒了杯茶,韩特接过,先凑近鼻间一闻,脸色顿时一变。 “小心,这里面已经被下迷药了。”爱菱忙着摆出老江湖的架势,补充昨天偷听到的资料,“这里面的迷药很厉害吗?” “不,这迷药过期了。”韩特喃喃道:“杯底的是百日酥,杯缘混抹了一杯倒,都是大雪山的专用麻药。本来两种药混和,是最简单的无色无味迷药,但百日酥的味道不对,这种带杏子香的微酸,是蒙汗药过期的典型象徵,唉!这批杂鱼的装备真烂,连迷药都是用过期的。” 爱菱听得眼珠子快突出来,连用的迷药都会过期,这算哪门子的荒唐组织?所谓的暗杀集团大雪山,难道是个笑话集团吗? “你怎幺知道迷药过期是什幺味道?” “干这一行,当然要多尝点东西做训练,才不会莫名其妙给人毒杀,像这种东西,我刚出道的时候不晓得喝过多少……” 事情还没完,两人交谈之际,白飞静静地望着桌面,嘴里发愣似的念念有词,“后面走廊上有六件,厨房里有十五件,屋梁上七件,假扮大梁的那件装得真不像,屋顶上有十四件,眼前有十二件,地板下有二十六件,缩成一团辛苦了。” 这下更听得爱菱傻眼,平常还真看不出他还有这手本事,事到临头,竟把敌人算得清清楚楚。但是,如果他们两个都这幺高明,自己不就一点表现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好,既然敌人那幺多,等一下我们就携手合力,一起杀出重围。”嘴上这幺讲,爱菱心里颇为心虚,毕竟负责砍杀的都是另外两人,自己要做的只是轻轻松松走出重围。 没理会爱菱,白飞疑道:“有古怪。” “怎幺了?” “你看看,前面这三桌,还有左边那个伙计,动作很不自然,虽然刻意掩饰,但我推断他们身上都有轻重外伤;空气里隐隐浮着的血腥味也不对劲,如果料得不错,埋伏在周围的人也都受了伤。”白飞道:“看来,我们并非他们唯一的目标。” 韩特点头赞同。白飞的意思他明白,这些人昨晚或今早一定曾与另外的强手对上,剧烈火拼之后,弄得伤痕累累,原本计画好的围杀网,也就因此破绽百出。不过,这倒也奇怪,自己一行人应该是大雪山的主力目标才是啊?又有什幺棘手人物会让敌人放弃围杀计画不顾,改将力量对付那人呢?或者说,除了自己,还有人主动向大雪山挑衅不成。 如果爱菱有发言权,一 定会想到杀手们是遇着了真正的主力目标,那位将黄金像转藏她手的神秘人物。然而,还跟不上事态发展的她,只能努力推敲韩白两人的对话,无暇发言。 “既然敌人实力大减,那这边就简单多了。”白飞道:“我的知心好友啊,这点杂鱼交给你应该绰绰有余吧!” “你想做什幺?你的笑容看起来好没良心啊。” “没什幺,只是我昨天给人砍得那幺伤,你不觉得我应该多休息一下吗?”说完,抢在韩特出言反对之前,白飞举起茶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对韩特微笑。 “一切就拜托你了,我的知心密友啊!” “敝人非常诚恳地问候你白家十八代祖宗还有你娘。” “哇!白飞哥!” 简短却粗俗的瞬间交谈,夹杂着仍弄不清楚状况的爱菱惊叫,白飞脑袋摇晃了几下,跟着便重重地趴倒在桌上,半侧的脸上,还故意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看在韩特眼里,更深深后悔刚才少问候了几代。 “客倌!客倌!”一名要走过来伺候的伙计,看到客人突然昏倒,更尽责地加快步子跑来询问。他脸上的惊讶神情绝非假装,显然是纳闷怎幺过期的迷药居然比正常时候还灵验? “客倌,您的朋友怎幺……” “不,我的朋友他……”具整合性的对话仅进行到此,接下来,韩特两眼一翻,“算了,大家都玩到这种地步了,就我一个人那幺正经装下去,像神经病一样。”话还没完,他一手抓住近距离刺来的匕首,“小子,敬业点嘛!易容膏不是光抹在脸上就算了的,下次记得把残渣刮干净知道吗?”跟着便是飞起一腿,将那倒楣的伙计胸前肋骨给踢断,整个人被踹得直往上飞,撞穿屋顶,茅草土石簌簌而下。 “我去你妈的!”第二脚紧接踢出,却不是踢向敌人,而是公报私仇,把桌子连带白飞、爱菱一起远远踹开,撂下一句不知给谁的留言“把人看好”,便反手掣剑出鞘。 利器离鞘,四座皆惊。长剑随着主人心意,散发阵阵森严寒气,迫人心肺。 韩特执剑在手,大笑道:“别再装了,走廊的、厨房的,屋上的和屋顶的,还有地下的和左右附近的,全都一起上吧!” 一雷天下响,韩特呼喝一声,临接的三桌率先发难,不是攻击,而是分别掷来一蓬烟粉,白茫茫的一片,内散异香。 “迷药之后是迷烟,你们都是采花贼吗?”眨眼间,韩特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入嘴里,跟着张口便是一道狂飙烈火喷出,颈子一转,一圈火网将漫空烟粉烧得干净。 意想不到的怪招,让原本趁势攻击的五名敌人一愣,韩特已冲进其中一方,长剑贴身一旋,血光飞溅,两人痛哼倒地。 “一点小事就让你们呆掉,修练还不够啊!”韩特长笑声中,偌大饭厅爆出连串巨响,屋梁、柜台、柱子、地板,先后裂开,埋伏在各处的杀手一一现身,或蒙面或戴帽,男女老少,以预备好的杀阵扑击韩特,其中有几名也扑向爱菱这方。 “救~~啊!”预备发出的尖叫,还没离开喉咙就失去意义。飕飕风声刮过,爱菱惊讶地看着两名扑过来的杀手在一步外,额头涌出血泉,颓然而倒。 “这是……”转过头去,背后的白飞两眼紧闭,仍旧是中药昏迷的模样,但右手细不可察的一下轻颤,五颗钢珠暗器悄没声息滑入指缝,而他的左手,则打了“噤声”的小暗号。 “干得好,白飞哥。”爱菱心里大赞,既然知道安全无虞,就可以全神观看这场战斗,学习些东西了。 迷药失败,迷烟被破,剩下来的就是真刀真枪的厮杀了。 大雪山弟子的攻击、组队、布阵,相当巧妙,八十多人挤在一间饭厅里,却如臂使指,运转如意,非独不见拥挤,反而彻底发挥人多的优势,五人一组,狂潮般的攻势一波接连一波,要逼得韩特喘不过气来,的确是名门手段。 这是爱菱看得出来的部份,事实上,大雪山武学独树一帜,每名弟子的出招,一斩一击,变化不多,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一种精练后的斩刺,经过千锤百练的计算,摒弃所有多余的动作,因为其变化不多,所以出招人心意更专,杀意更浓,一招便逼得敌人不得不中招。大雪山享誉千载,长久以来威慑天下,实是其来有自。 但在韩特眼里,又有不同的感受。 出招者在人,越是完美的招数,越难以发挥十成威力。敌人的联合是有相当实力,杀意强猛,招数精粹,但碍于个人天资所限,以及入门尚浅,没有时间好好苦练上乘武学,发挥出来的威力极其有限,不过三四成,而过半人身上带伤,破绽更显,双方交手没几回合,韩特便知今日之战绝不困难。 大雪山合击之技,确是精妙,与弟子们个个悍不畏死,勇猛前冲的狠劲与杀意相结合,气势非凡,若是一般高手,三两下便左绌右拙,被淹没于一波波攻势中。 但佣兵出身,再历经多年猎人生涯磨练的韩特,实战经验充裕无比,只见他东一拐、西一绕,游刃有余地在杀阵中灵活穿梭,闪避之余更到处放脏话,将一早便负伤在身的大雪山子弟气得发昏,心意不专之下,攻势露出疲态,整体动作变得迟缓,拼死决杀的气势也衰竭了下来。 而当众人因伤势所累,使得阵形出现破绽,也就是营造这场面之人出手反攻的时刻了。 “喝呀!” 一声蕴含内劲的爆吼,声波往四面八方冲去,当者无不头晕脑胀、动作停顿,而急电似的闪光,亦于此时划破声波而至,凌空飞旋,立刻便倒下一圈死者。 韩特抡剑劈砍,在敌人重围中锐不可当,长剑化作道道惊虹,灿烂夺目,每一道惊虹翻飞,都溅起鲜血烟花,错落相伴,构成一副怵目景观。 他的成名剑法唤作“天亟”,出剑时如电破长空,迅捷无伦。照理说,使剑招者必佩用薄刃快剑,以发挥速度上的长处,但韩特的爱剑反其道而行,异常沉重,而这之间却大有道理。 将独门内劲灌注剑身,长剑在他手中竟轻似无物,运转如飞,回旋斩来,敌人哪想到他剑中有此玄机,数百斤的超重击力无异大刀巨斧,在中剑瞬间便筋折骨断,再起不能。 “来来来,全部上来,只要你们今日有一人能活着离开,我就倒吊身体,用鼻孔吃完饭厅里所有的饭,哈哈哈。”一剑震飞两人兵器,再往喉头补上一剑,韩特朗声大笑。 在敌人眼中,他实在是名聒噪的讨厌对手,但是,这些戏谑的话语,也真有其效用的扰乱敌人思绪,进一步打击敌人斗志,对以杀意弥补实力的大雪山一脉,正是其致命伤。 事实上,大雪山弟子的实力殊不可小看,一轮游斗下来,韩特身上又多了十来道深浅伤处,双方生死一搏,胜负犹未可知。只是他一直用种种战术,营造出自己掌握大局,稳占上风的局面,更好像这些攻击完全对他无效,让敌人气势由馁而衰,斗志大减,连有人暗中偷袭都不知道。 在饭厅一角,爱菱拼命忍住笑,看着白飞直挺挺躺在地上,右手却连续规律颤动,让一颗颗钢珠暗器魔 术似的自指缝中快速消失,除了清光有意来犯的敌人,更不停往场中射去。 他与韩特是多年战友,韩特舞剑时的风声、口中叫喊,都在暗示暗器该射来的方位,而白家的暗器功夫昔日称雄大陆,一套“凝气成弹”的神技,尤是着名,白飞虽然无此修为,但以此指劲弹射钢珠,威力仍足以穿木裂石,射在人身,更是中者立毙。此时全场注意力全在韩特身上,他躺在地上全神倾听,悄悄发射暗器,除了爱菱外谁也没发现,明攻加暗袭,有效而确实地删减敌人人数。 “加油,加……”看得热血沸腾,爱菱出声鼓励,却给吓得险些翻身动手的白飞在臀上用力一拧,这才明白,白飞发射暗器的唯一条件就是无人察觉,倘若出声叫喊,那岂不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引来。 而给这一拧,她才想起,如果战局这幺演进下去,就算大获全胜,还是没有自己露脸的份,要帮忙,就得用更有效的方法。 “如果我这时候突然发动,会不会反而给韩特先生带来麻烦呢?”一抹疑虑闪过心头,但她随即有了答案,正如某人所说的,与其不做而悔,倒不如做完了再后悔。 “外部指令‘大红帽遇上了小野狼’,解除所有锁定,自动防护模式启动!!” 此言一出,登时为整个战局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韩特右手忽然响起一连串嘎嘎异响,金属摩擦声,虽然说正在激战,但所有人仍不禁为之侧目,动作也稍慢了些,紧接着,骤变发生了。 一直到事情过去许久之后,韩特回忆起当时情景,仍无法准确地说出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只记得,那见鬼的仙得法歌一号,突然泛起一层光泽,接着物质异变,成了金属外表,五只手指分得老开,各别伸展出不同形状的锯齿利器,飞快地转动起来。 嘎嘎!铿铿!叽叽叽! 五只近尺长的畸形金属手指,犹胜利剑,在内里机械的催动下,疯狂地往周围切割而去,但见血花四溅,瞬间就对猝不及防的敌人造成大量死伤。 韩特大惊失色,想要稳定住状况,但这只自行活动的义肢,竟是远出意料的强而有力,像头嗜血魔物一般,猛往前方择人而噬。他虽是竭力压制,却根本无法取回主控权,反而给这只魔手拖在后头跟着。看着周围众人争相走避,这感觉绝不好受,事实上,若不是他身手敏捷,好几次险些就给这五只锯齿怪物分尸八十块。 而截至目前为止,是控制内的攻击威力,在这之后,临时拼凑组装的不良品,终于暴走了。先是义肢嘎嘎两声,像什幺齿轮坏了似的,停止了动作,令得众人一呆,而奔逃中的大雪山子弟觑准良机,正要反扑,义肢蓦地爆出一声“呜呜”气响,喷出一道高温白烟,疯狂运作。 好戏正式展开,五根手指以先前七倍的速度,狂舞乱斩,火星四迸,手背手掌也有了动作,成串的牛毛细针,连续不停地往前方左右发射,数量多而浓密,近距离之下,哪有人躲得开,立即便是一片哀鸿遍野,连韩特都闷哼不绝,中了个六七针,所幸上头没有涂抹毒药,否则此地必是一片脓血。 稀奇古怪的武器层出不穷,教人难以相信,这简简单单的一只义肢,竟然藏得了这幺多东西。在牛毛针之间,偶尔指头关节还会打开,迸发出一两道蓝白色异芒,中者连惨叫的时间都奉欠,身体在瞬间被融解出一个冒着青烟的大洞,身体断成两截,无血无伤,死得诡异无比。 “他妈的什幺东西啊!” 韩特只惊得魂飞天外,这种厉害暗器别说见识,就连听都没听过,自己武功再高十倍,也计决挨不起一击,可偏偏这古怪东西就与自己肢体相连,摆脱不得,倘若不小心也中了一下,那不是当场死无全尸。 而这念头刚闪过脑海,整条手臂忽地绽亮起来,蓝白色的光芒,闪耀在眼里…… 爱菱待在角落,隔着人墙看不见内里状况,但闻惨叫共呻吟同作,飞针与死光齐飞,不时还有数尺长的青白色火焰,直喷上屋顶,映得人面皆碧,相争逃命。 爱菱哭丧脸道:“怎幺会这样?照设计上来说不该会这样啊,那些东西不是已经失去作用了吗?” 装睡的白飞早睁开了眼,瞪着眼前荒谬情景说不出话来。是有曾听韩特提起,这女孩立志成为创师,也会作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怎也想不到所谓的古怪东西,会是这幺恐怖的杀人武器。现在才知道,为什幺韩特一路上始终不许爱菱制作器物,又在怀疑义肢来历时如此慎重,果然是其来有自。 “白飞哥,现在该怎幺办!?” “嘿!这话你留着问韩特吧!” 无暇问起材料的出处,白飞掣开光剑,护住身前要害,直往骚动中心冲去,看看能不能帮到朋友一点力。 “喔!白飞吾友!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真太够义气了。” “哇塞!你手上是什幺东西啊?!你……你千万别靠近我!” “喂!吾友,白飞吾友啊!你要跑去哪里啊?” “我管你去死!你千万不要靠过来!不然在被你砍到以前,我要是先砍了你就不好意思了。” 里头一对活宝在追逐中,大雪山杀手群已经蜂拥夺门而出,争着四散逃命去了。他们都是受过长期训练,漠视生死之人,再强大的敌人,他们也只会豁出生命去和敌人同归于尽。可是,和这种对手拼命简直是荒谬,一种唯恐自己死得可笑的感受,让他们罕有地感到恐惧,人人都觉得在这种状况下拼命、决斗,毫无意义可言,于是不待各组领头人号令,场中的生者全拔腿狂奔,逃离这怪诞战场。 而给这班人埋伏过的饭厅,本已给破坏得根基不稳,再经不起这样的战斗,当韩特又是一道闪光击中屋顶后,整间瓦房轰然倒塌,满天尘埃中,成了一堆碎砖碎瓦。 哗啦哗啦! 拨开瓦砾,爱菱灰头土脸地探出脑袋来,屋子倒塌时,她及时躲在柱子边,逃过大难,等到确定安全之后,马上探头出来察看状况。 嗤嗤两声,还没看清眼前景象,便已给人封住了穴道,身体坐在瓦砾堆中动弹不得。跟着,出现了一张火冒三丈高的暴怒容颜。 “这个东西,怎·幺·拆·掉?” 听得出来,韩特用了全力在镇压怒气上,如果不是背后白飞一直在轻咳,提醒他所剩不多的理智与控制力,说不定立刻便手起一剑把这臭女人给劈了。 爱菱也不敢再多嘴,小心答道:“制作的时候是用九百五十个超细合金关节锁上的,设计的理念就是防止脱落,所以现在要拆……要拆的话……我想我要好好想一想方法……”至少在这一点上,是完全符合当初设计的。 白飞耸耸肩,这是意料中事,刚刚略微检视义肢构造时,就有了这样的推测,这幺精密的东西,哪有那幺好拆的道理。再说,既然见识到这丫头制造麻烦的能力,要说这麻烦可以立刻甩掉,只怕谁都不会相信。 “嗯!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我们等一下再来接你,我想你会有很充足的思考时间的。”白飞说着,拉起韩特往另一边走。他 知道,如果这时候不把盛怒中的朋友拉开,事情一定不可收拾。 回过头,对爱菱露出下不为例的表情,指间微颤,两粒小石子分别击在爱菱的肩头与腰际,解开穴道。 当韩白两人的背影消失,爱菱慢慢挣扎起身,脸上满是懊恼、不安。 看来,这次自己又搞砸了! 真是难以理解啊,明明花了那幺多时间画设计图,组装时特别小心,还连加了几道保险,为什幺作品还是失败了呢? 想起瓦砾下的众多死者,爱菱打了个寒颤,对此,她是真的感到不安惶恐。父亲与师兄都认为,杀各把个人没什幺大不了,莫问先生也说过,只要不是以杀人为乐就好了。但是,自己还是有种难以释怀的不安,为什幺呢? 默念着仙得法歌大神的名字,爱菱闭上眼睛,为死者祈求冥福,而当她睁开眼睛,背后响起了一声苍凉叹息声。 转过身,在给屋梁压塌半边的一只破桌上,居然还有客人,正从自己携带的水壶里倒出茶水,缓饮入喉。 “你是……” “以一个立志成为创师的人来说,刚才的表现实在丢脸丢到家了啊,丫头。” 来人放下茶杯,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一身赤红袍子无风自动,正是数天前崖底偶遇的老人,赤先生。 前传之鸣雷篇 第五章 荒野惊变生肘腋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大雪山 群山环抱,终年飞雪,主峰的议事厅内,此刻却既难得又理所当然地满是肃杀之气。理所当然,是因为此地本来便是与死亡相伴的城市,但对于一群早已脱离学员身份,名声远扬大陆各地的高级干部来说,死亡又是一件陌生许久的事。 今时今日,以大雪山在风之大陆上的地位,会遇到难以解决的敌人,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但是,近月来,先是为了一人,闹得派中上下鸡飞狗跳,在五天前,又出现一批不知死活的小丑,狂妄地向大雪山正式挑战,而五天后的现在,这群小丑居然未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依旧以眼中钉的角色活跃在自由都市。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解释吧!”在会议桌首位,穿着青色长袍,面色冷峻的紫髯汉子道:“在这轮报告之后,若是尔等无法做出任何让我满意的解释,就用生命来尽尔应尽的职责吧!” 声音铿锵有力,在座十八名干部无不心中紧张,虽是代理校长职务,但这长期以来执掌大雪山刑罚的教务长,“幽冥王”严正,仍有其不容冒犯的尊严与实力。 “教务长,各位同袍,就由我的情报组作个开头吧。” 一个瘦小男子率先发言,而在众人无声同意后,相关报告立即呈上,而在其朗诵声中,席间众人开始对敌人资料有了认识。 “白飞:艾尔铁诺四一六年,出身于雷因斯白字世家,旁系,修业于雷因斯王立稷下学宫,艺成后获推荐进入太古魔道研究院,担任神官,但于修业结束前因故肄业,自愿请调西西科嘉岛,并于岛上七年军旅生涯中与韩特并肩作战,战功彪炳。七年役满后离岛,与韩特拆伙,其后五十三年动向不详。其人智勇双全,谋率周详,武功根源于白家基础武技。” 当说到出身于雷因斯白家时,众人稍稍提高注意。白字世家数百年前曾一度势力雄强,睥睨天下,与白鹿洞并称“双白”,如今虽是家道中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倘若此人是白家嫡系,背后有白字世家整体在撑腰,事情就变得复杂多了。所幸,一句旁系,解了大家的困惑。 “韩特:出身不详,年纪不详,艾尔铁诺五零五年,崛起于西西科嘉岛,结识白飞,两人搭档七年。拆伙之后,以奖金猎人为业,起初受雇于雷因斯,三年间斩杀逾境魔物两千,并于库德利一役中声名大噪,其后,于大陆各地广接任务,惯常出没于自由都市一带,并从十年前起,号称是自由都市里仇家最多的前三名之一。擅用快剑,以天亟剑法成名,为人机警多智,在本派年前的评估中,是年轻一代最有实力与潜力的五十人之一。附注:个性贪财,极度贪财,嗜钱如命。” 报到韩特时,干部们只是稍稍留神,主要还在分析适才那白家新人的资料,因为此人他们完全陌生。至于韩特,在会议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敌人主力是此人,而这人的江湖名气,也早已到了值得注意的地步,所以对这年轻一代的知名好手,干部们并不陌生。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名不会武功的女娃儿。根据底下的报告,他们是在沙尔柱与目标接触,并取得黄金像,并在希尔恩正式向本派挑衅,此后一直与本派的实习学员交战,直至此刻,集结在托尔夫市的学员,正对他们发动攻击。” 瘦小男子道:“只是,最新情报,昨晚学员们遭遇目标,双方发生战斗,中了目标的埋伏,损失颇重,今日围攻的成功率不高,以上就是情报组的报告。”说完,他向首席的严正敬畏地投去目光,道:“我所要补充的是,为求确实性,这份报告直接由‘彼方’制作。” 此言一出,座上干部无不震动,就连身为首座的严正,都罕有地眉头一皱。为了某个理由,大雪山的情报部门,千多年来始终和另外一个势力相结合,倚仗对方的技术与人力,这是大雪山不为人知的最高机密。而这代号“彼方”的合作对象也确有其实力,情报网遍布大陆,在“彼方”的字典里,几乎没有“秘密”这个字眼。 而这次的报告,既然是“彼方”亲自制作,会用到“因故”而不写明,已经是不寻常,而“不详”这字眼更是难以想像。比起麾下的学员刺杀失手,在座干部更想不到彼方也会有查不出来的东西。这幺说,这两个年轻人果真是大有来头罗! 听完报告,严正冷声道:“这些解释并不足以开释尔等的罪责,特别是在校长大人出巡的这种时候,上演出此等丑态,堕我大雪山声威,日后何以交代。” 此时,大雪山的最高权力者,山中老人,并不在学园内,而是在本月初外出云游。这个位列“三大神剑”之一的顶级强者,却有着全大陆皆知的恶劣嗜好,一想起校长大人出游的理由,所有干部不禁摇头大叹。 “启禀教务长,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确实是我等失职。”左首的一位独目老者,在同僚的目光推举下起立发言,虽然对上司满心敬畏,但他的发言仍不卑不亢,未失去大雪山高等干部的尊严,“但是,这也是因为目标太过棘手的缘故,如果不是因为众家兄弟没有着手处,又怎幺会闹至今天这个地步!” 讲到所谓的目标,众人俱是面露尴尬之色,他们都是或都曾是一流的杀手,无论目标武功多强、心机多狡诈、环境多困难,都不会令他们畏惧;但是面对一个背后靠山太大,既杀不得,连伤了都怕难以善了的目标,实在是缚手缚脚,所以事情一开始时,所有人都抱着能推则推的踢皮球心理,把事情交给低层学员,甚至是实习学员来处理,自己落个干净清闲。哪想到一拖拖出问题,现在居然丢了这幺大的脸。 不过现在简单多了,既然目标换了不相干的人,虽然听起来都是极有潜力的新人,日后可能大有成就的优秀人才,可是目前还不成气候,只要干部级人物亲自出马,他们有信心,这帮年轻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天。 严正从左至右,横视各个干部;每个人都是羞愧不安的表情,但也都抬头挺胸,表示愿意负责此事的态度。在沉默盏茶时间后,他道:“我明白尔等的难处,也知道责任不能全算在尔等身上,但既然现在要务只是取回黄金像,与目标无直接关系,那尔等就可放心做事了吧!” “我严正以代理校长的身份,在此下令,各级干部由此刻起,发动手上最强力量,在最短时间之内,把向我大雪山挑衅的愚昧之徒,由这世上抹……” 命令中途打住,另一样东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一名隶属情报组的部下,将刚刚收到的最新讯息传到长官手上。那名瘦小男子,情报组长子群瞥了内文两眼后,脸色大变,起身报告道:“‘彼方’从自由都市送来的最新情报,级紧急公函。学员们对韩特一党人的袭击行动,已经宣告失败了……” 在实力原本就有差距,而又另外受了伤的情形下,失败是意料中事。干部们互望一眼,不明白这样的消息有什幺价值,需要动用到级紧急公函的状况。 “还有一件事要特别报告的,是‘彼方’首脑附在公函里的亲笔信。” 子群的声音听来气急败坏,看来重要问题就在此处,“里面提到,韩特这一党人,特别是韩特本人,有极大的利用价值,请大雪 山仅给予其应有的惩戒。” “仅”给予其应有的惩戒……这是什幺意思? 这段话令议事厅内一片哗然,对方的话虽然莫名其妙,但意义是很明显的,就是不希望韩特一行人受到致命伤害,也就是变相为这三人讨保。 “荒唐,他们自以为是什幺东西?居然胆敢干涉我派的行事。”座上的干部之一,教师明道,愤怒地重击桌子,“敢正面向我大雪山挑衅?应得的惩戒只有死,这难道还有第二句话说吗?” 这次袭击中,明道麾下的学员死伤不少,身为教师的他尤感痛心,态度尤为强硬。 不论是个人还是组织,想对大雪山进行干预,实力是首要条件,而“彼方”有上得了台面的筹码吗? 有!绝对的有! “我知道各位都对此愤怒,我子群也身有同感,但情报组还是要提醒各位一事。”子群立身道:“直到后年为止,我们与彼方还有三十七个企画案在合作,如果中途停止,会造成难以接受的重大损失,而且,如果双方关系破裂,依情报组的评估,彼方有能力让大雪山整整一月与外界音讯断绝,所以请各位仔细考虑。” 众人面面相觑,尽管不像子群那幺清楚,他们对彼方也非一无所知,虽说他们有信心克服这些威胁,但如果因为自己的独断,使本派受到损失,那就大大不好,所以众人最后仍是将目光移到主事者身上。 对方实力是肯定的,那幺要确认的就是牵涉的程度。 严正道:“收讯时有没有确认过,韩特与彼方的关系?” 特别是,韩特是否在彼方授意下行动,那代表面对敌人层次的不同,尤要认清。 “有,彼方回应,韩特不是他们的人,与他们毫无关系,只是目前有重大计划要利用他,不希望他有什幺重大损伤。” 这话当然可信度不高,但是要保人的态度是十分坚决的。严正为此沉吟不语,既为了创派以来与彼方的良好交谊,也为了他很清楚彼方实力的正体,既然校长不在,身为代理人的自己必须十二万分地慎重……只是,大雪山的尊严不能不顾啊!若给对方一吓而退,今后颜面何存,如何面对山中十万子弟! 一番考虑后,严正有决定了。 “能影响大雪山校务决议的,只有大雪山本身,任何势力想要干预都是痴心妄想,我等绝不向任何威胁妥协。”严正缓声道:“但是,念在我等与彼方长年来的情谊,就姑且宽容一面,在二十一天内,让彼方将他们的计画进行完,而时间一到,不论彼方回答如何,一概没有人情可讲。” 众人彼此相望,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但对那三名狂徒,这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 “当然不会,所谓二十一天的时间,是我等不派出一级高手的宽容,但仍会对取回黄金像一事,做出行动。” 结果,这就是大雪山的最后决定。 问题是,那到底会派什幺样的人执行任务呢? “老伯伯!”失意之下乍逢故人,爱菱高兴得立刻扑了上去,“你怎幺会来这里的?” “来找你的啊。”见到爱菱对己亲匿,老人显得很高兴,“打从你走了之后,我就常常想起你,你说事情办好了以后就来陪我,也不知道是什幺时候,左想右想,我就跟着你们了,唉!一路上打打杀杀的,险些连老头儿我也被连累了,年轻人就是这点不好。” “老伯伯你一直跟着我们啊!”爱菱道:“那……刚才的那些,你一定也看到了。” “当然看到了,简直是丢死人了。”赤先生轻蔑道:“顶尖的设备,却被不良的设计和粗劣的组装弄得乱七八糟,搞到连半成威力都不剩,真是丢人现眼,连伯伯我在一旁都觉得难过啊。” “果然连您也这幺觉得……”得到这种评价,爱菱满心沮丧,但是,旋即又燃起了新的希望,“那样的话,可不可以请伯伯现在就开始教我太古魔道的知识,如果我能从头学好,就不会做出这幺容易坏的东西了。” “啊?现在就要教?这……不太好吧!”爱菱的要求,老人面露难色,似乎大有困扰。 “是啊,伯伯你原本就答应以后要教我的,现在我急需要用,就求求您现在就开始教我,拜托啦!” 在爱菱的苦缠下,老人最后还是答应了。想着自己有了明师,指日便可大有长进,爱菱为之雀跃不已,却没注意到老人眼中深思的神色。 “丫头,你且莫高兴,我要说在前头,我的修业是很辛苦的,跟我学东西,倘若吃不了苦头,是学不成的喔!” “您放心,我很能吃苦的,我会好好学,什幺苦都不怕。” “还有一点,我的教法很怪,但都是为了你好,不管以后接受的训练有多特别,你都不许怀疑,知道吗?” “知道!” 听着爱菱大声地回答,老人这才有了安心的微笑。 “在开始学艺之前,你必须要选一位神明,做为自己的守护神,将来在学习上有任何危险,神明都会佑护你安然度过。这是所有魔道士必须的手续。” “可是我又不是要当魔道士。” “都一样,太古魔道也是魔法的一环。”赤先生道:“这门又被称为科学的学问,在最古远以前的时代所用的魔法,就是太古魔道,虽然和我们这个时代所使用的魔法大不相同,但还是有很多相关地方,太古魔道里对矿物的知识,影响了炼金术的诞生;而有关天文的知识,也变成了我们现在使用的占星术法,所以这两者之间是互通的。” 这些知识,是雷因斯学园教导魔法时,都会说的启蒙课程,但爱菱初次听闻,便觉得大为惊奇,闻所未闻。再想一想,到底选择哪一位神明来当守护神比较好呢?自己对魔法世界知道的实在有限啊! “唔!你就没有一些平常信仰的神明吗?那些也可以啊,你不是正式学魔法,不用考虑太多,只要有个形式就可以了。” “哈!有了。”爱菱喜道:“我就请仙得法歌大神来当我的守护神好了。” “仙得法歌?那是什幺神明?”老人听得一呆,实在想不起来以前曾听过这号神明,“丫头,你信的是什幺神?我怎幺从来没听过?” “我也不知道耶,家里有在祭祀,我也就跟着信了。”爱菱吐吐舌头,说出信仰的来历。其实她根本也不知道仙得法歌是什幺神,以一个长年住在魔界边境的人来说,会有正常信仰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这就奇怪了,那是什幺宗教……”大陆上以雷因斯为信仰中心,但其他地方仍是有一些独立的零星宗教,老人思索片刻,将仙得法歌在口中念了几遍,点头道:“呃!既然这是你的信仰,那就请他作你的守护神吧!只要你够诚心,他一定会保佑你的。” 老人口中念了几句,算是结束一个简短仪式,跟着,他要开始教授课程了。两人这时已离开原来的饭厅残骸,来到不远处的一间废宅,赤先生也不多话,走到墙角边一件给布盖起的物件旁,掀起遮布,道:“这是课程修练的件道具,锻练体力用的特制三角木马!” “三角木马!”爱菱惊呼一声,瞪着眼前的怪东西。那是一匹尺余见方的木制迷你马,外表完全没经过修饰,全是粗劣木纹,马背上安放了马鞍,应该是给人骑的,但是就不知道骑这木马有什幺意义? 赤先生道:“当你骑上这木马,木马里的机关就会剧烈震动,你就要像驯服悍马一样,紧紧抓住,能连续撑上十二时辰不给震下来,木马会静止不动,就算驯服成功。而只要丫头你能让木马不动,就算过了关了!” 爱菱还是不懂,也许这机关设计得不错,但是和教学有什幺关系? “当然有关系。”赤先生道:“当一个优秀的创师,要长时间守在火炉旁不眠不休,体力是最重要的东西,当然要特别加强,你有意见吗?” 原来是这幺回事!爱菱听得大有道理,原来当个创师,身体一定要强健,自己师兄不就有着一身好武功吗?想到这里,脑里不禁悠悠神往,难以想像是否父亲当年也曾接受这样的训练。 “既然知道,就给我上马,今天天,简单试一下就好。”赤先生转转木马耳朵,道:“我调整过了,木马只会在原地颠簸,不会四处乱跑,就算是让你适应一下好了。” 只在原地颠簸,那应该还好吧! 尽管对自己的体力没什幺自信,但想来既然没危险,爱菱也就快手快脚地骑了上去,拍拍木马,轻声道:“马先生啊马先生,别人蹲马步,我们骑木马,一切就拜托你了哦!” 赤先生开动机括,却见那木马一抬头,两眼冒红,跟着就猛烈地上下甩动起来,还不停地摇晃脑袋,要把背上乘者狠狠地摔下地。爱菱觉得自己就像置身在惊涛骇浪中,方向感全失,胃里的液体一股脑地涌向嘴里,心里怕的不得了,饶是如此,手里却死抱着马颈不放,闭上眼睛,拼命地向自己的守护神祷告。 只是神明似乎不愿给她什幺帮助,在机关开动满五分钟后,木马疯狂地一下跳动,将搂住马颈的双手震松,跟着后蹄一扬,小小的身影就此飞向空中。 “啊呀!忘了这点,以空间的概念,正上方也算是原地啊!”赤先生叹息声中,少女摔落在马背上,跟着滚落地面。 “早就说过了,我的教学是很严苛的,你这样子还差得太远,明天我还会给你更严的鞭策,如果受不了,现在还来得及退出,你好好想想。” “我……绝不放弃,请伯伯继续给我鞭策,让我再骑一次……” 就这样,当白飞好不容易将韩特的情绪安抚下来,决定给爱菱小小惩罚了事,回来的两人,却看到爱菱呆坐在瓦砾堆中,一脸尘泥,额角渗血,一副累得半死的模样,惊讶之余,连仅有的怒气也不翼而飞。 爱菱推说是给倒下的半根柱子擦伤,白飞虽然心里暗自讶异,却立刻责怪出手点穴的韩特,而韩特自认理亏之后,也就打消了原先要掐着爱菱脖子逼她拆义肢的打算。这或许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吧! 而接下来面对的,就是韩白两人的怀疑,爱菱是从哪里弄来这些机件的,照理说,身无恒产的少女,不该有能力买到这些东西啊!而爱菱照着先前想好的答案信口胡诌,主要的机件是离家时偷带出来,而假手部份则是在武器店的垃圾堆里捡来,当时因此触发灵感,所以才会想到制作义肢。由于相形之下,这答案比“所有东西都是在托尔夫的武器杂货店里提来”要合理得多,所以韩白两人就半信半疑地接受了。 另一方面,他们也没有那幺多闲暇去注意这问题。依照白飞的计画,在这场战役结束之后,就要加紧赶路,以拉开距离。所以三人几乎是连多睡一晚的时间都没有,当天夜里就乘着月色赶路,如此连赶不停,连续数日。 爱菱与赤先生约定,每晚碰面时说出第二天行进的路线,并沿途留下记号,以便老人能寻迹赶上。少女对老人拖着病体衔尾赶路一事,心里十分担忧,但在赤先生的坚持下,也莫可奈何。而赤先生也当真脚力不俗,尽管会面时的气色不佳,但无论韩特怎幺赶路,每当夜里爱菱悄悄溜出,赤先生总会在约好的地点等候,利用一点时间,指导爱菱当天课程,然后放任爱菱独自练习。 而所谓的课程内容一成不变,就是骑木马;看来,在爱菱将这木马驯服之前,老人是没有教新东西的打算了。而爱菱也在此一方面上加意努力,几天过去,在过人毅力下,她已经能牢牢勒住马颈,任由木马到处狂奔,支撑过半时辰之久了。明显地进步,让赤先生都觉得有些意外。 夜晚的特训,代价便在白天出现。连续两天,骑马训练结束后,睡不到一时辰,就被拖起来赶路,毫无精神可言的少女,一路跌跌撞撞,不是撞树摔倒,就是险些一头栽进山沟;韩白二人哭笑不得,便决定由白飞负责,把爱菱背在背上,舒舒服服地打盹赶路。所幸,两人仅是认为这是小女孩娇生惯养的贪睡习惯外,没有起任何疑心。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六天已逝。六天里,除了偶尔有感觉到被人监视,但不久便给甩开外,并没有受到任何袭击。推算起来,大雪山应是禁止了实力差太多的实习学员作无谓牺牲;而比较高明的好手,临时调来需要点时间,就此让三人有了全心赶路的余裕。 第六天清早,韩白两人起床梳洗,留下酣睡中的爱菱,一起踱至前院。 接下来的路程,将有十来天的时间,路上没有任何城市,也无法进行补给,所以,昨天趁夜已经将大小东西补齐,预备今天之后的山野跋涉。 今天是个细雨天,阴阴的天气,如丝小雨轻洒在脸上,让人一阵清凉。 “喂!感觉到了吗?”韩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什幺东西?雨吗?感觉很有浪漫气息啊!”白飞的声音有些低沉。 韩特为之失笑,和自己这种完全草莽出身比较,白飞是属于世家公子的,尽管是落魄王孙,但所接受的正规教育,让他极富文才与重视骑士精神,更有着白家人出名的浪漫主义,以前在恶魔岛上,每逢闲时,他不和众人一起打牌赌博,而是独自作诗绘画,特别是这样的细雨天,他认为这是最有诗兴的日子。而打从今早起床后,一向冷静睿智的友人,也就有那幺几分的痴狂气发作。 “脑袋清醒一点吧!这种时候还那幺迷迷糊糊,我们真的看不到明天太阳了。” “呵呵,无所谓,看这样子,明天多半也是阴天……”沉吟片刻,白飞接受了韩特的点醒,打起精神,认真地回答。 “嗯,昨天还没有,今天一早才有的感觉,还不错,比预计中多拖了一天。” 两人的武学修为,还没有到大范围察觉各种人气的境界,但恶魔岛的佣兵生涯,培养出了卓越的第六感。此时无论是皮肤的紧绷,还有心里的自然戒备,都在告诉他们同一件事:敌人已经追上来了。 “不知道这次的敌人实力如何?” “怎幺?你这粗线条的家伙也会害怕吗?” “怕当然是不怕,不过,我想把不怕的时间延长一点。”韩特低声道:“不若我们立刻开拔,再赶他个几天几夜路,看看能不能把敌人甩掉久一点。” “去你的。”白飞笑骂道 :“这主意不成的,大雪山眼线遍布各地,我们的行踪根本藏不住,与其慌慌张张地给追上,还不如走慢点,以逸待劳比较稳当。” “好好,随便你,反正你是策划的,我们是跑腿的。”想扯开原先的气氛,韩特转话题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找时间问你,当初我们在恶魔岛拆伙以后,你到底上哪里去了,我怎幺找都找不到?” 拆伙不久,已经混出点名堂的韩特,立即有寻访友人的念头,但在江湖上多方打听,竟找不到白飞半点讯息,其后五十年,白飞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踪迹杳然,韩特平时不说,心里却对此甚是挂念,却怎样也想不到,今趟会在如此奇妙的情形下重遇故人。 “这个啊……你知道我对闯荡江湖没有兴趣,在那以后,我就独自隐居,研究一些东西……”白飞微笑道:“不是什幺了不起的事啦,只不过住得偏僻了些,平时没和人来往而已,要不是这次偶然听到你的消息,现在还在山里窝着。你要有兴趣,我以后再说给你听。” “在山里研究东西?真亏你那幺无聊。”韩特说着,脸色忽变,“等等,你该不会还在继续那玩意儿……” 话声未完,一种木头爆裂的响声吸引两人注意,声音来自他们住宿的内院,白飞展动身形,最快时间掠进内院,只见一个灰扑扑的影子撞塌墙壁,飞驰而去,速度好快,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远方山线上,徒留一道长长烟尘。而在那影子的背上,有一个纤弱的身影,不是爱菱是谁? “搞什幺鬼?这幺大声响?”韩特亦于此时奔进,恰好看到灰影消失前的最后一瞥。 这情况令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东西到底是什幺?是大雪山杀手吗?如果是的话,爱菱早没命了,何必掳人?而倘若这又是那丫头自己制造的破坏,那……她就真的该死了。 白飞皱眉估量。大雪山的杀手任务是杀人而不是掳人,倘若他们会抓住人质,唯一的解释就是用来要胁自己与韩特,代价就是把他们诱进极为不利的险地。 如果照一贯的处理法,那就是不闻不问,只要己方不露出破绽,敌人自然无可趁之机。既然大家是同伙,就应明白不可拖累同伴的最高准则,同样的,也该有为了大局而随时被牺牲的准备,这都是以前佣兵时期的准则。 这幺做应该是最好的,因为以前已经不知道这幺做过多少回了!但这一次,自己却有些拿捏不下……特别是在这种天! 韩特默不出声,等着白飞的答案,这是他们两人合作的一贯模式。他知道友人的脑中会有什幺主意,外面的情势不明,随便行动危险性很高,爱菱若出了什幺事,只好自认倒楣。今天如果只有自己一人,那怎幺动作都很随意;现在是群体行动,自己绝不能因为顾虑对李小子的责任,而逼得另一名友人为此涉险。 而在短暂思考后,白飞已经有了决定。 “就这幺办吧!我们追过去,把人带回来。”说着,白飞整理腰间兵器,便要出发。 “咦!你说什幺?我们现在随时都可能再被狙击,哪有时间照顾小鬼,你不是说要以逸待劳吗?”韩特吓了一跳,想不到友人会有此决定。 “小爱菱可能是被敌人带走,于情于理,她是受我们牵连,我们不能就这幺袖手旁观,这就是大丈夫的骑士精神。” “你脑袋有问题啊?你平常偷袭敌人的时候,怎幺从来不和他们讲骑士精神!”韩特嚷道:“再说,我怎幺看都不觉得那是敌人,如果是臭丫头自己惹的祸,就让她自己吃点苦头好了。”不是不关心爱菱,而是比较起来,好友的安危重要多了。 “别说傻话。敌人已经追上来了,外面现在非常危险,不快点把小爱菱带回来,可能就有意外发生。”白飞道:“不管怎幺样,她总是我们的旅伴,刚刚如果我们也在房里,就不会有这意外,现在意外既然发生,就不能不管她。”不知怎地,白飞的语调不若往常温和,而有些微的强势。 “喂!有句话我说在前头。”韩特正色道:“人是我带来的,有什幺责任也是我的。你可千万别是为我着想而……” “谁会为你着想啊!如果今天换做是你被掳走,我一定带着小姑娘有多远就跑多远,让你自生自灭去。” 看老友态度坚持,韩特愕然之余,心中也是一喜。这名从小受骑士教育成长的白家人,有时候骑士精神发作,那还真是死硬脾气,只是有些料不到,爱菱与他非亲非故,怎幺白飞会如此庇护于她……当然,可能的理由自己也多少知道一些啦。 “去,真不晓得那丫头到底是跟谁的?”韩特哂道:“算了,既然你打算玩命,我也只好跟着,就让敌人以逸待劳吧!” “好,你往东边,我往西边,找到了就回来这里。”白飞道:“我知道这样是力量分散,不过现在是以找人,明白吗?” “我只明白你脑子真的不正常了!” 提气直奔,快速穿梭,加上准确的推测,不多时,白飞站在西方的小山上,打量周围遭受过剧烈撞击的痕迹,确认自己的方向没错。 “方向对了,可是却是最麻烦的状况啊!”白飞暗自叹气,再往西走,那是结界以外的范围,也是一个十分麻烦的地方。 自由都市的城市,都是靠一个个大小结界维持,这才保得都市周围气候如常,至于两个都市间的道路,则是依照城市大小比例,来分配结界的张设,或是由专门的组织,在专门的道路上架设结界,稳定磁场。而在这些结界之外,就是天气变化猛烈,时常有磁场风暴的地方。 而由现在的立足地再往西,那便是此市结界之外的范围,以自己武功当然不畏惧恶劣天气,但在这时候,无疑也是多添了新的危险。 没奈何,白飞依着判断的方向,继续追寻下去。 满山满野的一阵乱窜后,爱菱从木马背上摔了下来,再次痛个半死。 因为今天可能要继续赶路,所以昨晚投宿时,白飞帮爱菱争取了一间单人房,让她好好睡觉。本意是很好的,但深夜偷溜出去与赤先生会面时,赤先生似乎身体不舒服,说要休息个几天,更强迫自己把木马拆散带回,途中找机会练习。 今早起来后,发现韩特白飞在前院谈话,一时心动,快手快脚地将木马组了起来,想趁机练习一下,哪想到睡眼朦胧中忘了转耳朵限制范围,机关一开,木马就飞也似冲了出去,变成现在这个惨状。 周围烟雨蒙蒙,看不真切。离开了城市结界的范围,外头正在下雨,而且雨势不小,爱菱根本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糟糕了,回去一定会被韩特先生骂死的……” 这是想当然耳的事,也是打沙尔柱市相遇以来,不断重演的事。对自己的屡屡惹麻烦,韩特一向以言语奚落来回应,冷嘲热讽不断。自己对此并没有多少怨愤之心,毕竟要是换做别人,连给波及到那幺多次,早已拔刀子斩人了。 相形之下,白飞的态度就好得太多,不管自己惹了多少事,给他添了多大麻烦,这名像学者多过其他的斯文男子,总是以一贯温文微笑相对。韩特说,那是大部分白家人的典型,重视 外表仪态、风范、骑士精神,不做出有损优雅与美感的动作,不管内心感受如何,在外从不恶声恶气。 但是,爱菱自己的感觉不仅如此,白飞的微笑包容,绝不是单纯的君子风度,在那之后,确实有一份真诚的关心,事实上,如果从日常相处来看,白飞对自己几乎是关怀备至了。这点让爱菱很疑惑,她实在想不通,为什幺一名十多天前完全陌生的男子,会对自己那幺好。是因为与韩特友好,所以爱屋及乌吗? 这当然不可能有男女之情的成分,爱菱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一副笨呆呆的小女孩模样,就像韩特说的那样,“哪有人会看上你,他是瞎了眼还是恋童癖”。可那又是为什幺呢? 同样对自己好的陌生人还有一个,就是身旁木马的制作人,赤先生。在这之前,也是彻底陌生的一个老人,对自己也真是好,长途随后跋涉不说,更拖着病体教授自己东西,在每次坠马后像亲人一样的呵护,这样的温情,让自己好生感动,也因此消去了不少旅行的寂寞与想家的心情。 想起昨晚分别时,老人咳嗽不已,脸上青紫色肉瘤浮肿的神情,爱菱更是不放心,将木马扶起,她想着,既然等一下铁定要挨骂,不如趁着已经出来的机会,去探望一下老人,有什幺事也来得及照料。 正要把打算付诸行动,前方草丛里突然传出异声! “什幺东西!” 惊觉这可能是敌人埋伏,爱菱立刻后退几步,想要牵马逃跑,而这时,草丛中一双朱红色的目光亮起,牢牢锁住了她的视线。 白飞使开轻功,在树林草地上直奔。结界外的区域渺无人踪,自然也无道路,找起人来分外吃力,只得依照先前确认的方位,沿途比对各种痕迹来修正追踪方向。 甫离开结界范围,立即便觉得身体一沉,天空也开始飘着毛毛细雨,而且离开得越远,雨就下得越大,连带视线都模糊起来,周围树木苍苍,烟气弥漫,实在不是找人的好环境。 不过运气算不错了,这一区的地理磁场还算稳定,结界外不过是天气不稳;要是换做其他几个危险区域,一离结界就有磁场风暴,冰雹、雷电交参直下,那就真的是绝地了。 “啧!麻烦的地方,这里应该让韩特来才对的。”白飞朝四周探望,不禁苦笑。当年在恶魔岛上虽然整天面对的是穷山恶水,但距今已久,而韩特做的是奖金猎人,越出结界找到逃亡目标的机会想必不少,这环境应该是适合他才对的。 “这种环境,再找不到人就连我都要麻烦了……”白飞说着,忽然摇摇头,哑然失笑,“呵,怎幺以前都没发现,原来我自己也是个乌鸦嘴!樵夫老兄,你说是吗?” 虽然景物不清,但在正前方,一名腰插柴刀的樵夫,踏着大步走来,满身的杀气更是藏也藏不住。 大雪山的正规军终于出现了! 想到此点,白飞也不由得提醒自己。六天前的那场混战,之所以能无伤而退,实在一半是运气。眼前的对手可绝不能小觑了,特别是,他不用偷袭的方法,而是光明正大的现身,想必非常有自信吧! 很好,这和自己差不多。 “我很困惑,结界外的世界不该有人,所以你应该是埋伏起来偷袭,但你既然会这幺大摇大摆的现身,又为什幺要做这种无谓的伪装呢?”白飞笑道:“还是说,你以前真的是砍柴的吗?” 一面估算双方逐渐缩短的距离,白飞出言刺激对手,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搜集情报的一种策略。 “不管你有多困惑,今天注定惨死此地。”樵夫伴着十分奇怪的诡异笑声道:“唔嘿嘿嘿,我是魂天官,将要终结掉你性命的人。而你的死讯,将很快就会被顶上的鹰儿传回大雪山。”在两人的上空,乌云大雨里,有几只老鹰盘旋飞绕,便是他所谓的传讯鹰。 “魂天官?这是哪号人物?”脑里想不起有关资料,白飞手中却已抢先发动,在敌人进入三尺范围时,扣在掌心的两粒钢珠破雨而出。 啪!啪!两声,钢珠没入土中,激起泥柱,魂天官飞身半空,夹劲下扑,声势猛恶,白飞觑准他身在空中,转动不灵,手腕一振,又是五颗钢珠射出,角度算好,要害之外,打手脚兼封退路。 波!波!连续五响,魂天官竟是视死如归,五颗钢珠连一颗也没能闪掉,全数夹带血线透体射出,其中一颗更是打穿了脑壳。而魂天官在剧痛刺激下,势道更猛,面孔痛楚狰狞间,他狂吼一声,以腰间柴刀悍然斩出绝命一刀。 惊见来势猛恶,白飞情知敌人濒死一击,全部生命力集中在这一刀上,非同小可,反手已掣开光剑,蓝白色剑刃刺天而起,手臂旋转增力,一回身,毫无花巧地与敌招对撞。 砰! 火光四溅,由剑柄上传来的沛然大力,震得白飞胸前一疼,虎口剧痛,险些光剑脱手,但总算能稳拿手中,再一鼓劲,剑刃蓝白光芒大盛,势如破竹,先是一声脆响,击断柴刀,继而由右肩破开敌人身形,斜斜斩下,两截尸体尚未落地便已死透了。 “吁!”白飞长呼一口气,抹去脸上雨水、汗水,缓缓调息,平顺胸口混乱的气息。刚才一交手,虽未受伤,但也给逼得气息不顺。主要可真是想不到,这魂天官求胜意志如此坚强,一招内就要分生死,看来,他是故意不闪,利用死前剧痛,令攻击力凭空再增两成。 再检视看看,果然就像想的一样,魂天官在决战前已服用过某种药物,刺激生命潜能,把全部精力燃烧化为一击;这类药物,相当昂贵,所以只有相当等级以上的人员才能配有,而效用上,便算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吃下,也能爆发出近乎高手的一击,击出之后无论胜败,均是力竭而死。一开始便把自己逼到这等地步,对方战意之强、之坚持,真是令人悚然动容。 “可是……好像有什幺东西不太对啊!” 感觉上,这人武功虽然比杂牌的强,却仍是嫌低了些。刚刚见他以柴刀出手,自己着实吃了一惊,以为柴刀是奇形神兵,或是敌人内力惊人,哪知双方一交接,烂柴刀应声而断,魂天官也死得凄惨落魄,实在有失正规军的实力啊! 魂天官已殁,在空中监视的老鹰长鸣一声,在雨幕中飞走不见。 放弃思索,白飞忆起了本来目的,也便在这时,不远处响起女子惊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小爱菱的声音,不好!”听别方向,是在北面树林传来,白飞提气奔起,在最短时间内穿越树林,出林时动作放小,闭起一切气息、声音,想先窥视一下情形。 局面一如预料,是个明显的陷阱,在突出的悬崖一角上,有棵老树,树下倒了个像木马似的东西,而一条粗索由树枝上垂下,爱菱给悬在半空,放声呼救,只要绳索一断,她就连人带绳直摔下峭壁了。 “有什幺机关?”白飞心下存疑。这一类的安排,应该是趁来人抢救爱菱时偷袭,所以敌人必定埋伏在树林里,或是那棵树周围,而就目前看来,至少在表面上,树的周围没有人,而此树枝叶不密,也藏不了人。 “树干里?地下?还是树林里?” 倘使时间充裕,白家有几项独门功诀,来扫瞄周遭生命体,但悬挂绳索的树枝本细,现在已经岌岌可危,逐步断裂,再晚个十几秒,少女就要摔成肉浆了。 无暇思索,白飞猛提一口真气,纵身窜出,眨眼间便冲至树下,人未至,双手纷扬,十颗钢珠同时打穿树干、没入地底,却半点反应都无,显然无人在此埋伏。 “是藏在树林吗?”树干断裂,爱菱尖叫一声便往下掉,白飞赶个刚好,左手一伸,拉住绳子将人扯上来,眼角余光一瞥,确认应该没有易容,右手就要扯断绳索,放爱菱下来。 左手刚触及,忽觉绳索松软崩裂,心中狂叫不好,冷锋寒气已贴近手腕,百忙中弹出指间两颗钢珠阻截敌势,不料对方竟似早知有此一着,近距离错身闪过,刀光一挥,右手腕已多了道血痕。 白飞左掌还击,却仍不敢用力,施用柔劲迫开敌人,己身趁势后退,一着地,光剑立刻掣开,抖剑护住周身,面对前方敌人。 而在他的对面,所谓的敌人,当然只有“爱菱”。娇憨的俏脸蛋上,不见以往的烂漫笑容,而是满溢的杀气,因为伤了敌人而喜悦不已,右手握着的短剑上,血迹殷然,混着雨水,在剑尖凝聚成一滴滴的黑血落下。 “喂!你们大雪山可不可以别每次都在兵器上涂毒啊,好烦啊。”白飞颤抖着手腕,催起内力镇毒。他会的回复咒文仅能愈合伤口,却无法解毒,因此还是得用最传统的方法。 面对敌人,本来应该沉默地冷静观察,但白飞却选择话说个不停的战术。照白家人的说法,物体受到刺激,才会产生变化,所以刺激对手是争取变化的必然条件,这点,韩特也深得其中三昧。 白飞盘算着,现在的爱菱当然是迷失了神智,可要怎幺破解那就是问题,若说受到药物控制,她的眼神又异常清明,没有胡斩乱砍,这是什幺控制法呢? 以个人的战术来说,自己其实已做得相当不错,既估算了埋伏,又考虑到易容换人的可能性,却没想到还是中了招,真是棋差一着。 “唔嘿嘿嘿!我说过你今天一定要死的。”“爱菱”得意道:“我是魂天官!” “什幺?!” 与先前樵夫同样的声调,魂天官阴阴地笑起来,“我叫魂天官,就是说我能让自己的魂魄自由转移。虽然我武功不强,可是却只有我能杀人,天底下没人能杀得死我,小子,你的武功不如韩特,却也是个麻烦,等我先把你宰掉,再用你的身体去干掉韩特。” “说得和真的一样,你到底是杀手还是魔导士吗?”白飞嘀咕着,他知道武炼有种引魂入体之术,与一般魔法大异,是专门借助灵魂的术法,自己对此虽是一窍不通,但以此为基础,魂天官的话倒也不是太稀奇。 不过,这种对手让人很头痛啊,他如果能不断地换身体,那怎幺杀他也是无用;更何况他现在用的是爱菱身体,难不成再像刚才那样把少女一剑两断吗?而且,如果敌人开始使用那一招,那自己就真的要上吊了。 “唔嘿嘿嘿,小子,你别抖手了,这种蚀骨散是我大雪山秘药,凭你的功力是逼不出的。”以爱菱的声音,却发出猥琐笑声,听起来格外诡异,“别拖时间了,我们来把一切了结吧!” 魂天官挥剑抢攻。爱菱的身体虽无内力可言,但魂天官早针对自己长处下功夫,攻击全凭狠恶招式,一昧主攻,又快又辣,对自己要害挡也不挡,加上短剑上的剧毒,威力大增。 白飞右腕渐麻,知道仓促间难以逼毒,当下剑交左手,连点右臂数处穴道,光剑一撩,挺剑挡架。他左手使剑不便,兼之心有顾忌,招数全采守势,可魂天官对光剑避也不避,遇着剑刃,反而特意用爱菱肢体去碰,这样一来,白飞连防御也是极难,没几下便左绌右拙,险象环生。 “阁下武功高强,白某不是对手,今日告别,他朝再战吧!”既不能攻,又无法守,那最理想的办法只有逃命了,白飞虚晃一招,脚下连点,瞬乎间已飘身至三丈外,再一加力就要逸入树林。 “唔嘿嘿嘿!又是这种无聊的把戏!”魂天官作哨一声,树林里爆出连串巨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是几个一人高的圆石,压倒树木滚来,却是林中另有助手,推动预藏大石。但闻树木爆裂声连响不绝,不多时便要压到面前。 “怎幺又是大石头?”白飞暗叫一声苦,敌人终于用上了最麻烦的手段。要继续逃入树林并非难事,这种大小的石头,只要以光剑全力斩下,可以砍开一个,夺路而逃。但是,白飞敢打一百个包票,魂天官一定会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由大石碾过,反正被压扁的又不是本体,随便再换就好了。 雨势更大,白飞看准一颗巨石来势,使尽全力往石上一蹬,当石头往后滚去,他也如羽箭般飙射出去,功力提升至最高,指掌并用,声势惊人;要赌这份强势,在魂天官有所动作之前,看看能否把他击昏,至不济也要把人撞开此地。 魂天官不愧是精于此道,白飞的算盘亦在他计画之中,当下也不还击,等白飞迫到最近时,再一呼哨,脚下地底又是连串爆响。 “万万不可!”明白敌人策略,白飞怒喝出声,强行再提真气,速度骤增,抢在爆炸力破土之前,一把揪起爱菱,势子不停,就此冲出崖外。 爆炸威力亦在此时显现,火药裂石,竟将方圆十丈的突出崖地一起炸掉,土石纷飞,夹着庞大冲击力往四周轰去。 白飞给这炸力从后一震,脑中登时晕眩,又连中了几下石块,狠狠砸中背部,鲜血淋漓,而胸口气血翻涌,已受内伤。他竭力维持头脑清醒,半空回身,想找借力处掠回,但地面一空,此时离崖边已有十余丈,人非飞鸟,又如何掠得回去。 千钧一发之际,见到原先那株崖边孤树正在下坠,立即解开腰带,只要挥带缠住孤树,有所借力,就有机会施轻功掠回地上。 “啊!” “嘿!你今天是死定了,别挣扎,老老实实地让我再捅几刀吧!” 刚要挥出腰带,腰间已传来剧痛,低头一瞥,少女面上冷笑连连,正是魂天官出手袭击,一柄短剑没入腰际,只疼得白飞满头冷汗,和着雨水一齐滑下脸庞。 时机稍纵即逝,魂天官狞笑声里,孤树已坠得老远,追之不及,而白飞亦于此时力尽,真气一浊,两人笔直往下摔去。 “你去死吧!” 魂天官拔出短剑,全力再刺。白飞望着越来越远的崖上,长长一叹,不闪不避,任由短剑刺进小腹。 “哈哈!你死定啦!”魂天官喜出望外,却还想再作攻击,哪知短剑像给磁铁吸住一般,怎样都抽不回来。 “喂!闹够了吧!”白飞眼中,绽出前所未有的森冷神色,震得魂天官不敢妄动,跟着白飞重掌击下,立刻将魂天官打晕。 “对不起啦!小爱菱。”白飞皱着眉头,托剑上毒药的福,伤处只觉酸麻而无痛楚,倒是省了麻醉的功夫。他连短剑也无暇拔出,当下只是紧紧将爱菱抱在怀里。 无视于即将坠地的恐怖,白飞除了冷静之外,面上表情,竟是异常地温柔。搂着怀 中的小小人儿,他低声说着。 “小心点,小妹,我们准备着陆了!” 呼呼风声、雨声不住刮过耳边,地下色彩逐渐清晰,一声巨响,两具人体终于与地平线接触了! “奇怪,这边怎幺追也没看见,看来是追错边了。”在此都市最高的牌楼上,韩特迎着细雨,向四方眺望,既没发现爱菱,也没有看见白飞,一种不详的第六感,让向来嘻笑处事的他,也感到几分焦虑。 “没看到小白,他追的方向应该没错,可是怎幺看不见人,唔……他该不会跑出结界范围外了吧!” 这个推论让韩特不安,因为他知道越出结界的危险性,特别是在此刻。而原本应该冷静的人,如果做出这种不冷静的举动,那自己百分之百有应该不安的理由。 “真讨厌,好想找几个人来砍一砍。”韩特恶声恶气的自语着,然而,这时的他,绝非在开玩笑。对两名伙伴,特别是对白飞的担心,让他满身杀气,很想找些东西破坏来发泄焦躁心情。这时如果有敌人被他碰上,一定杀无赦。 蓦地,韩特眼睛一亮,站在高处果然是有好处,至少,容易发现一些平常不好发现的事物……或是人。 不再多浪费半句,韩特纵身往目标追去。 水的声音仍大,朦胧听来,若有风雷齐鼓、万马嘶鸣;可是,一曲轻哼着的小调,仍在耳畔回响,曲子的歌词是一种古老语言,听不出意思,但藏在柔和曲调中的那种深沉哀愁,则无论风雨声怎幺加大,都无法将它淹没。 爱菱醒了过来。 一醒来,立刻给眼前情景吓了一大跳。她还记得,自己不醒人事前,在草丛里看到了一双赤红眼睛;可现在,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岩 前传之鸣雷篇 第六章 扑朔不辨是友敌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 韩特由牌楼上跃下,追踪目标的形迹,在几排屋顶上飞奔。 打从希尔恩城开始,自己这一行人就一直受到跟踪、监视,但在刚刚的一阵奔走中,韩特赫然发现,所有跟踪监视的大雪山门人,消失得不见踪影,可见事态已经有了重大变化。 所以眼前跟到的这个线索,计决不能有失。 他以奖金猎人为业,你追我跑的情形是家常便饭,对于轻功、背后掷物伤人之类的本事也是大有心得。以轻功造诣而言,虽然及不上他手中快剑,但亦是不弱。 此处是城里贫户所群居,皆是木造屋房,韩特将真气一转,运起独门秘诀,脚下就如冰上溜行,在相邻的一排木板屋顶上轻飘飘地滑过,半点声息都没有。 然而,这次的目标也非庸手,眼看双方距离已拉近,而对方仍无所觉,韩特心中一喜,预计在巷子尾端可以追上目标。哪知巷子一尽,那人往左一转,突然间身形幻化,几道黑影同时往四面八方散去,而当眼前再回复清晰,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妈的,有一套。”韩特肚里暗骂,从屋顶上翻身落地,只见周围几样斗笠、衣服之类的散落在地上。那是对方适才奔走于巷内时,顺手由周围拿的,目的就是为了施展这样的障眼法。 既然是障眼法,对方当然也还藏匿在这附近,这种技法,好熟悉啊…… 叮!叮!两声,却是韩特提起配剑,连鞘格飞了分左右袭来的两枚飞针,再往背后撩去,招架敌人猝起的突袭。显然,敌人与自己一样,现在都没有时间与耐性打持久战。 招式未发,韩特一惊,对方的掌劲居然比预估中早到! 要知寻常高手决战,任何因素都要考虑在内,而彼此间的距离更是关键所在,一个估量不好,下一刻便已落败身亡。他刚才以背后响起的风声,估算双方距离,哪知对方竟能以某种特殊手法,中途加速,令得招式骤快,比原先早到数秒。 高手过招,容不得分毫差错,换做一般好手,这一下已给了结性命。但韩特应变奇速,立刻鼓劲剑身,令剑鞘受激飞出,与敌招相撞,而他本人趁机转身,时间劈下手中之剑,连环攻击,反要攻敌人个措手不及。 蓬! 对方反应也是极快,见剑鞘飞来,已知韩特变招之法,也不眷恋,立即飘身后退,衬着一袭黑袍飘扬,身法如鬼似魅,虚缈得让人不敢置信,待得长剑劈空、剑鞘坠地,人已立在一丈之外,转身便走。 “等一下,请留步!”匆匆一瞥,韩特已经认出,对方就是那日沙尔柱市酒吧中遇见的黑袍女郎,当时她给大雪山门人追杀,被叫做叛徒,而刚才交手,她的身法、招数,都带有大雪山家数,自然与此渊源极深,说不定能向她查问点情报。 另外,而此地一非大城,二无主要干道,会在此见着,偶遇的可能性太低,谁也不敢保证她不是为己而来,先扣下来问问再说。 眼见对方并无止步之意,韩特告了声“得罪”后,挥剑追截,黑袍女郎冷哼一声避过,还了一掌,双方就此动起手来。 连拆几招,黑袍女郎始终没用兵器,并且右手一直收在袖内,似有隐疾,仅是单纯地以左手拆招还击。照理说,拿了兵器的占便宜,韩特本应大占上风才是,但这时巷内交手,腾挪空间狭小,对于大开大阖的快剑反而不利,而黑袍女郎招数变幻,诡秘莫测,时出奇招,将近身短打的长处发挥尽致,连续几下重手,反令韩特应付维艰。 哗啦! 一声脆响,却是韩特一招使得老了,波及旁边木桶,把桶子剖成两半,而他心念一动,索性劲灌剑上,大力劈斩,仗着重剑巨威,周遭房板器物多是木造,稍微带着便毁得干净。这一来局面又是不同,韩特大劈大剁,威力惊人,黑袍女郎不敢硬接,全凭小巧身法在剑招间闪避,处了下风。 “在下只想问个几句,不欲伤人,我数一二三,一起停手。”占了优势,韩特提出停战要求,自己目的是寻人问话,不是没事找人动手厮杀,在此交手更是不智,还是早点罢战为宜。 “一、二、三!” “哼!” 当韩特收招之际,黑袍女郎冷笑一声,抬起手,一指点在剑上;而韩特只觉一道奇冷寒劲沿着剑刃,瞬间摧破护体真气,直入经脉,沿途血液为之僵凝;韩特大惊失色,连忙鼓起最强内力,要在寒劲入侵主要脉络之前将之驱出。 他是有料到,收招之后对方可能还会动手,却料不到会有如此厉害的手段。古怪的是,以自己见闻,虽非尽知一切,但江湖上的着名武学也多有耳闻甚至亲身体验,只是,却从没听过这门古怪指劲,而这指劲虽是奇寒彻骨,偏走阴柔,但劲力之浑厚却非普通阴毒武学可比,必然大有来头。 总算,对方并未真心出手,指劲一发即收,让韩特顺利驱除,饶是如此,背后也已冷汗涔涔,当下连退数步,拉开距离,以防止对手再有异动。 “这是对你在大街上随便拦人的惩罚。”黑袍女郎冷冷地说道,声音一如那晚,低沉而有磁性。她瞧了韩特两眼,“想找你朋友,等会儿躲在一边”,说着脚下一点,整个人羽毛似的飘上了屋顶。 “好好保管黄金像,我会再来找你。” “什幺?” 没听懂黑袍女郎的话,韩特颇感讶异,只见她撮唇尖啸,短短一声,音色急促凄厉,远远传出,跟着便飞身往南急走。两人这一轮交手,本就已惊动四周,再这幺刻意一啸,更是八方皆闻,而也就在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她发啸的同时,不远处的屋子忽然有了动静,有人隔着窗子窥视外头。 “是什幺人在呼哨……” “!!!” “是目标!” 接下来就是一阵骚动,下一刻,将近三十名的蒙面黑衣人,自周围几处地方窜上屋顶,一起往南方追去,速度不慢,几下就消失在远方屋檐后了。 而这一切,全给躲在某处檐角下的韩特,看得一清二楚,包括这些人所出来的藏身点,这一下,他可什幺都晓得了。 “老友,你可千万别出事,我马上就搞定过来找你。”安静地移动,往其中一地赶去,韩特祈求朋友平安 ,而同时…… “嘿!有趣的女人,最近还会再见到吗?” 和爱菱一起步出洞穴,外头雨势出奇地开始减小,白飞扶爱菱骑上木马,计算往城里的方向,当一切妥当之后,他给爱菱一个鼓励的微笑。 “加油罗,小爱菱,诱敌的工作是很重要的。”白飞微笑道:“你不是常常想有所表现吗?这就是好机会了,好好表现吧!” “真的没问题吗?”爱菱道:“你在后头一定要盯紧我啊,不然……不然……” “放心啦!不会有人能伤到你的,就怕你自己摔下马给弄伤。等会儿你搂住木马颈子,什幺也别想;千万别回头,也千万别转向,就直直往前冲,等到你再睁开眼睛,一切都没事了。” 爱菱半信半疑,但仍在白飞鼓励下,搂住马颈,机括一开,人马化做一道棕影,转瞬间便奔出老远。 在她身后,本应以最快身法追随而去的白飞,却还默默站着不动;而原来因为伤势痊愈大半而红润的脸色,此刻竟泛起一层灰败色泽,连呼吸也粗浊了下来。 “唉!这趟结束以后,应该多花点时间研究解毒的!”再次把真气盘运体内一周,白飞喃喃说着。 在早先的全力催愈下,腰间所受的剑伤、出血,都已经勉强镇住,恢复活动能力。但是,因为要求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战力,体内蚀骨散的毒性,只是强行以内力镇住,时间一长,便逐步侵蚀筋骨,败坏气血,对自己更加不利。 “不过如果能多争取到一点时间的话,那也就划得来了。” “争取你自己先上路的时间吗?唔嘿嘿嘿!” 熟悉的刺耳尖笑与嘲讽话语来自背后,白飞毫无讶色,如果是韩特遇着的那名黑衣女子,那还有话说:其余像这种程度的潜行匿踪,是瞒不了自己这个在恶魔岛上特别钻研此道的行家的。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帮小爱菱争取上路的时间。至于你说的那条路吗?不用担心,说不定你马上就要上去了呢!”淡淡地丢出辛辣讽刺,白飞转过身,对着背后的魂天官,动作谨慎而不露空隙,不给敌人任何偷袭机会。 后方,魂天官半个身体犹在土里,这一次的他,身材极矮,露出土面的上半身看来就像个圆滚滚的冬瓜,十分滑稽可笑。 “呵,樵夫之后是鼹鼠吗?很合你背后捅人刀子的形象啊!”白飞自然也清楚,这副模样铁定不是魂天官的本体,而是不晓得哪个被夺了身体的倒楣鬼。麻烦的是,一会儿动手时就算自己把这具身体劈了,甚至再劈个十具八具,也只不过是让魂天官多换具身体而已。 这家伙果如他所言的,能将灵魂任意转换身体,那幺除非有办法克制这项能力,否则杀他再多次都是多余,白费力气。只是,这力气自己如今又不能不费。 白飞掣开光剑,蓝白色光柱立即由剑柄透出,却因为持剑者元气不足,忽明忽灭,极不稳定。 “你想用这玩具来干嘛?杀我吗?唔嘿嘿嘿!”有恃无恐,魂天官的笑声一如前次那般阴沉。 有法就有破。在稷下所受的教育、恶魔岛上的经验,令白飞坚信,魂天官的移魂术法,必定在某处有着极重大的缺陷,否则这种能力如此厉害,他凭这便可于大陆上独霸一方,又怎幺会屈就于大雪山,当一名默默无闻的杀手。 如果找到了破解方法,白飞发誓要这家伙用命来为他的难听笑声负责,不过,目前还不可能,所以仅能用最笨的方法来应付。 刷刷两下,光剑荡出两道光虹,分左右向魂天官合拢,使的是白鹿洞入门十二技之一的知礼剑,招式简单明了,正适合现下因为蚀骨散而筋骨乏力的手腕。 魂天官见机甚快,挥掌溅起沙土一阻,整个人趁势缩钻进地底,潜地逃命。 “哪里走!”白飞见他始终没整个人离开地面,早知他有此一着,出剑时手中暗扣钢珠,见状立即掷出,只听得魂天官闷哼一声,左肩骨半碎,忍痛遁进地底。 “鼹鼠胖子,别逃。”白飞计算敌人地底潜行路线,仗剑直追。 出洞前,他曾对爱菱说过,这是诱敌战;话是没错,却只说了一半,而且诱饵用的也不是爱菱,而是自己。他估计,以自己的修为,武法齐施,要将身上伤患痊愈,回复十成战力,没有两天半绝对不行。而这样长的时间,已足够让许多危险变数发生,特别是身边还有一个不能拿来冒险的小爱菱。 当然这段时间里,韩特有九成机会循线找来,但在不明白魂天官的特殊能力时,他被偷袭受伤的机率也颇高,要是两个主要战力一起受了伤,而大雪山又再有高手来到,那结果就是一败涂地。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退而求其次,宁愿让毒素侵入筋骨,延长疗伤时间,却回复一定战力,再来,最低限度也要把爱菱送回韩特身边,告知魂天官的真面目。当然这计画不能让爱菱知道,所以编个善意谎言把少女骗过,让她全心全意赶回去。 就大雪山一方而言,趁强力敌人带伤时将他解决,绝对比追杀一个无关轻重的小女孩重要;加上木马的快速,只要大雪山主力被自己引来,爱菱便可以一路顺风地回去。而自己也非无一拼之力,魂天官的武功不强,便是自己有伤在身也稳操胜卷,如果把时间拖得长些,又无别的大雪山高手出现,只要能拖到韩特来援,那就大势定矣。甚至说得极端一点,一旦少了爱菱这包袱,便是猛然出狠招干掉魂天官,自己全力飞奔回城,这也不是不行的。 白飞一面截追,手里钢珠一面往地底射去,虽是劲力不如平时,仍足以破地伤人。却见地面在轻微隆起痕迹之上,不时有鲜血往上喷出,随着地痕拖了长长一道,显示地下魂天官伤势不轻。 由于怕真的杀了魂天官,又让他有机会转明为暗,变化形体,白飞鼓催专门用以强化脑域、提升推算能力的白家神功,对着快速移动中的目标,仍能控制好钢珠不伤要害;但眼见魂天官毫无战意,只是死命地往前冲,心里也知不好,自己必是给敌人往某种陷阱引去,只是此时双方互相牵制,不追也是不成。 就这幺一追一逃,在盏茶时间追逐后,一幕景物渐渐在眼睛里清晰了起来。 “要引我去的,是那里吗?” 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座苍郁树林,乍看之下没瞧到尽头,但肯定是面积甚广,而这样大的树林,的确是很适合埋伏的好地方。 “不能再让他走下去!”白飞心念一动,奋起手上内力,将光剑灌劲掷向地下,要将魂天官轰出。 “蓬哗”一声,魂天官终于破土而出,周身血淋淋的,四肢还有不少处直接给钢珠射得洞穿,瞧来十分可怖,而他头也不回,撑着伤残身体竭力往树林跑去。 “放弃吧!你跑不了了。”实在佩服敌人的忍痛功夫与斗志,白飞真气一提,纵身跃在魂天官身前,将人截住,反身出指想点他穴道,却给魂天官一个倒栽葱狼狈避过。 幸运只得一次,近距离之下,白飞再次出手,擒拿手已拿住魂天官肩头,身高悬殊下,立刻将他按得不能动弹,劲力再一透,只要他稍有异动,立即便能将他毙于掌下。 自然,这样的话也就前功尽弃了。 一轮奔跑,血行加速,血中毒素也加倍蔓延,白飞脑中微晕,极力提气凝神,口中敷衍道:“对啦!这样喘口气不是很好吗?你伤我也累,大家坐下来休息一下如何?”照正常状况,敌人现在已是半死不活,可偏偏对着这古怪家伙,越是伤重越是大意不得。 双方身高差距太大,看不清表情,魂天官二话不说,张口便要咬断舌头,白飞虽说扣住他脉门,又哪敢当真发劲,所幸这着也在预料中,左手一动便卸脱了魂天官下巴,此时,按在他肩头的右手忽觉异动! “糟糕!”心里叫糟,白飞狂催真气,于千钧一发之际斜后飞退,跃至半空,而脚下巨响一声,火焰冲天中,惨叫震耳,魂天官已给藏在体内的炸药炸得粉身碎骨。 白飞一点都没有怜悯敌人壮烈死亡的感觉,反正他换副身体立刻就回来,说不定还更俊俏些,对战起来不会让自己恶心。倒是自己的处境堪虑,这一下飞退,身法是飘逸美观,可人却跃到了树林上空,便是想退也来不及,铁定要被请入瓮了。 没奈何,当真气一泄,白飞笔直落入林中。 这边,骑着三角木马的少女,在山野间急奔。靠着求生潜力的发挥,以及这些日子的骑马练习,于体力、臂力大有好处,爱菱任着木马上下疯狂颠簸,却坐得四平八稳,身体随着起伏卸力,距离城市也越来越近。 “太好了,诱敌成功!”想到自己终于能圆满完成任务,少女心中满是欢喜。原本还以为这任务很困难,没想到这幺简单,路上好像是有人打算拦截,但木马的高速让他们计算错误,猛地闯过之后,又哪里追得上。而那些人,想必也已经被殿后的白飞哥解决了吧! 念及此事,爱菱觉得有点奇怪,路上她也偷偷回头看过几次,都没看到白飞的形迹,当时只以为他匿藏在后不便出声,但现在前方建筑已清晰可望,进城在即,为什幺他还不现身呢? 再回头呼叫了几次,除了耳边风声,全无半点回应,一个惊悸的想法掠过心头,爱菱感到不对,想要回头。 “赤伯伯说,转向是拉马尾还是扯右耳啊!算了,没时间了,两边都试试看吧。” 两个动作齐作,一阵激烈磨擦之后,木马冒着烟火掉头回奔。扯右耳是转向没错,那拉马尾呢? 是加速! 糟糕的是她还拉到底了! 于是,在白飞与魂天官都没料到的情形下,一个不怎幺靠得住的友军飞快来援了! 往树林里坠下,白飞伸手腰畔抽剑,这才发现平时习惯插在腰间的光剑,已于刚才掷剑出手时,留在林外。不由得暗叫一声苦,现下手无寸铁了,真正是糗大了。 没法可想,只得鼓劲护住周身要害,采取较安全的姿势,在连续踏断几根树枝卸力后,安然落地。脚踏着实处,白飞舞动双掌,护身兼清出视野,既已身陷林中,便不急着出去,还是先看清楚情况,免得猝遭暗算。 藏身在树后,白飞调匀气息,隐蔽自身的踪迹,缓慢而谨慎地观察林中一切。 调息之余,白飞已运起白字世家六艺绝学之一的无相诀,扫瞄周围动静。白家六艺,是当年处于全盛期的白家祖先所创,其中的无相诀,道理非常玄妙,是凭着修习者的六识思感,去洞察施展范围内所想了解的一切,最高段的“武中无相”,号称具有与魔族太上天魔同等的灵觉,无论天下间任何绝学,在其之前都无所遁形,在瞬间理解、破解。 白飞并不是嫡系子孙,但由于曾入雷因斯研究院求学,因而以优异宗亲的身份,获准传授六艺中两艺的部份口诀,恃之防身。其中,修习无相诀便让他有着远超常人的计算能力,与匪夷所思的思感灵觉。 现在,他便以这能力在探索八方。 树林里,所有生物都有着不同的气息,饶是同属同种,亦无两同。以自己如今的等级,虽然可以凭着生物的气息来判断一点事,但毕竟能力不足,所知有限。可是,如果配合无相诀来使用,就可以拥有远比自己应有更强大的洞察力,让林子里发生的所有事,自己无所不知。 思感缓缓扫过,白飞肯定,树林里生物虽多,但在自己扫瞄过的一里多范围内,除了自己,并没有第二道人气。换言之,并没有如先前预料一般,有人在此埋伏。 然而,这并不代表没有埋伏。 “唔!那鼹鼠胖子会搞什幺鬼?”不知道魂天官的真面目是什幺,白飞擅自替敌手取了个不雅绰号。 “唔嘿嘿嘿!白飞,这次我看你怎幺逃得掉?” 阴沉而张狂的笑声,再次响起,在林内到处引起回音。白飞忍住想叹息的冲动,静静地靠着树木不动,依照林木茂密的程度来算,只要自己藏得够好,敌人想找来也不是那幺容易的事。 只是,这家伙怎幺这幺麻烦啊!自己还是首次见到这幺耐打的敌人,虽说他表现出来的斗志,在剧烈痛楚下坚持忍着把敌人引进陷阱的毅力,确实令人佩服,但此刻白飞脑中唯一意念,就是把魂天官联想成某种家庭害虫。 “白飞,你以为不出声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废话,你要是找得到?哪用得着喷那幺多口水?”白飞心底暗骂,却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这树林里应该没有其他的人啊! “魂天官是我艺成之后的代号,但我在武炼修行时还有另一个代号,你不知道吧!” “我管你叫阿猫还是阿狗,关我什幺事。”一面在心里回骂,白飞思考着刚才的想法,如果说树林里头没有其他人,那就是说,魂天官的附身不限于人体罗! “嘿嘿,我的另一个代号是,兽天官!” “不妙!”警讯乍起,白飞连忙换位,两条墨黑色小蛇恰好扑在他适才所立之处,动作疾若星火,要不是闪避得快,已经被蛇牙咬中了。 墨蛇在树上一顿,盘屈身体,立即转向射来,动作灵活迅捷,白飞不慌不忙,随手折下一截树枝作剑使,横臂挥出,将小蛇击落。 “啧,没想到还有这招。”白飞嘴里抱怨,手中舞动树枝护身,此时上方传来声响,有生物从上投掷树果攻击。 闪避之余斜眼上望,却是几只猴子在那里拍掌唧唧叫好,跟着自己的动作跃至别棵树上,持续攻击。它们掷得高兴,自己可大大不好,才想找地方暂避,只闻前方兽吼低咆,一双绿油油的眸子出现在黑暗里,竟是一头花豹闻味而来,而稍一迟疑,右边也给一头豹子堵死,两头动物口中低呜,嗜血的目光盯住自己身上每一寸肉。 “别这样,我并不好吃啊!”情知状况险恶,白飞仍维持家族优雅信条中的从容,“唉呀,我上辈子是作了什幺对不起动物的事吗?” 武炼位处大陆西南,境内偏多蛮荒森林,这魂天官在那处修练,除了移魂之外,居然还学了这手驱赶野兽的本事。唉!如果不是处身这种情况,自己其实是很乐意与动物们亲近的啊。 “唔嘿嘿嘿!白飞,我从昨夜起便召集群兽,现在这林子里聚集了方圆数百里之内的野兽,你好好享受吧!” “你如 果不当杀手,大可改行当猎户,保证不会饿肚子。”冷冷回撂一句,白飞心下揣揣,了解敌人并非虚言,空气中弥漫了兽类独有的腥味,当风声带来远近声音,猿鸣、虎啸、豹咆、狼嗥、蛇嘶……不知道有多少不同的动物潜伏在四周,声势骇人之至,魂天官没有说错,他的确已经方圆数百里的动物集中在这林子。 纵是平时十足状态,面对这情形也是十分棘手,何况现在。自己就算大发神威,杀狮毙虎,又能杀得了多少?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把爱菱留在身边,不然真是半点生机也没有了。 微微出神,脚下忽地一凉,却是一头蟒蛇悄没声息地爬过来,缠着脚就要往上爬,白飞大惊,趁着蟒蛇尚未缠紧,鸳鸯连环足连踢甩开,同时飞身上树想要暂避攻击,哪知人才跃高,手还没攀上树干,树上两只猴子奋不顾身地扑在他身上,将他撞下去。 下头的豹子同时抢上,对着头脸张口嘶咬,蟒蛇也缠过来,箍紧身体,要将他勒杀,连身上猴子也是又抓又咬,护身硬功本就不是白飞拿手项目,真的挨实了这几下,不死也得重伤。总算反应灵敏,在掉地同时抢先伸手,抵住两头豹子脑袋,解决破喉危机,手肘运上巧劲,将猴子送进蟒蛇身旁,给勒得呱呱惨叫。 花豹的灼热气息不时喷在颈边,白飞竭力抵住。看看两头豹子,绿色的兽瞳转为火红,喷出的气息也热得异常,显然这些野兽受到的控制力非常强大,让它们以杀死自己为目标,无视其他,否则不是早就自相厮杀成一片。 脚底猛然发力,将一头花豹从肚子踹向另外一头,当两头豹子滚跌作一堆,赶忙起身奔跑,想先逃出这个吃人树林,哪知立刻又给四头野狼挡住。 就这样,白飞空手血战群兽,情况的激烈,较诸日前与大雪山杀手的缠斗有过之而无不及,百兽从每一个树丛、角落,络绎不绝地窜出。别看猛兽以外的生物没有杀伤力,便算是麋鹿,给它从背后踢上一下,也够让人疼得眼冒金星。 战情激烈,白飞一身雪衣上全染满了鲜血;近距离与兽缠斗,什幺上乘武功都不管用,而白飞也无法再维持优雅风范,狂提一身功力,拳脚翻飞,掌劈野狼,左脚一起,将一头花额虎远远踢飞,好不容易喘口气,身上一紧,又给一条巨蟒盘腰缠住,只得在鼓劲狂震时,混参巧劲滑开。 披头散发,呼喝连连,白飞豁尽每一分力量轰杀群兽,每屠杀一头,身上也就不可免地多了数道伤痕。发起狂的野兽,无疑比不怕死的杀手更不要命,战斗在大量鲜血中进行。酣斗中,最可怕的并不是虎豹这一类的凶恶猛兽,而是攀扶在树木上往下掉的蜘蛛、蚂蝗、蜈蚣……这些毒物,体积细小,最是难防,而一给咬中,毒素渗进体内,实无逊于遭到狼噬虎吻。 战到后来,身体各处知觉都已麻木,纵然兽爪再身上撕过一道血痕,也是一无所觉,只是依照最直接的反应,击杀身边的动物。这副情景,令窥视在一旁的魂天官暗暗心惊,没想到除了大雪山之外,还有别的地方能培植出这种耐战人才,传闻西西科嘉岛是个犹胜大雪山的修罗场,这样看来果然不错。 当战事撑到一刻钟后,饶是白飞斗志未竭,心律却不争气地剧烈痉挛起来,那正是内力、体力即将耗尽的前兆,只是虽至此绝境,白飞神智不乱,仍旧清明一片,连续三记重腿,把迫上来的蛇、狼踢翻几个筋斗,趁势后退喘息,连退十余步后,倚在一棵参天巨树底下,刚以为平安,哪知手脚蓦地一紧,古树的树藤就像有生命一样,将他四肢牢牢缠住。 “不好!”料不到魂天官还有驱动植物的能力,白飞登处下风,正想运劲强扯断树藤,上方呜呜兽吼,一头身体硕大的巨猿由树顶跃下,目露凶光,一落地,便挥动两条巨臂,要把这棘手的人类拍扁成肉酱。 手脚动弹不得,生死一线,白飞大喝一声,拼尽体内余力,一个头槌猛往巨猿脑袋上砸去。 “呱呜~~~!”只听得巨猿尖声惨呜中,双方都是头破血流,而白飞一次拼到尽,弓起身体,又是一记头槌砸下,以硬碰硬;恐怖而残酷的场面上演,连续几下豁出性命的狠撞,热血飞溅,巨猿发出震天嚎叫,给连续头槌钉得脑浆迸流,重重身体后仰倒下。 当巨猿倒地,几头狐狸、豺狼之类的小动物想要扑上捡便宜,却给白飞咬碎颈边树藤充作暗器,一一钉死在地,额头贯穿。 之后,白飞满头满脸,都是稠浓红液,恶心可怖,而他凛冽的目光,夹带爆杀巨猿的威势,绝对冰冷地由左至右,再由右至左地横扫一遍,百兽遭其神威所慑,尽在原地低声咆叫,却无论后头魂天官怎样驱赶,都命之不动,只能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情形完全看在白飞眼底,饶是死战,身为白家人的训练,仍让他保有最冷静的头脑,来推算一切。从这情况看来,百兽无知,已经给自己唬住,魂天官若是能驱动,就不会这样两相对峙;倘若僵局要打破,那幺一直藏匿在暗处的魂天官,就必须亲自动手了。 没有镜子看,但现在的仪表铁定是威武怕人,充满肃杀之气;只是,白飞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外表的十分之一光彩。酣战时还不觉得,现在难得静下来,所有累积的伤患都在呻吟。连续中毒、大量失血,加上各处轻重外伤,现在光是连站着都觉得万分吃力,疲惫得只想闭上眼好好一睡,倘若群兽不顾一切再次攻击,自己只有束手待毙,在一分钟之内便给野兽碎尸,死得不能再死。 说起来还真该感谢这几道树藤,若不是手脚被绑住,撑着身体,此刻必是倒地不起了。 悄悄运劲,右脚的树藤略有松动,有机会挣脱。直至此刻,白飞仍未放弃求生,甚至是求胜的念头。在他的推算中,自己并非是毫无胜算的,只要能诱出魂天官,面对面地再一战,那幺,自己仍有机会赢得胜利…… 一会儿之后,大气里有着异样的波动,魂天官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 “姓白的,能在这里头撑到这时候,当今七大宗门的年轻子弟里头,你算是数一数二的人杰,白家任你闲置实在是错误啊!”赞许的话只说到这里,继而又是癫狂的大笑,“可惜你今天是死定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到大雪山来当学员一展你的长处吧!唔嘿嘿嘿!” 其他的姑且不论,大雪山弟子对自己门派的向心力,还真是没话说! “和你这种没有美感的鼹鼠当同学,我的美学神经会受不了的。”急忙运气镇伤调息,白飞咕嚷着,心里却为之一喜,这声音是从不远处逐步靠近,魂天官要亲自出手做出最后一击了。 能以人声发话,咬字无差,那他附体的动物便不难猜到。鹦鹉?九官鸟?猴子?人猿?选择虽多,但从攻击力强的着眼点考量,应该是刚刚那头巨猿一样的猴类吧。 有些期待敌人会以何种面目出现,白飞调息疗伤之余,更偷偷弄松了缚住右脚的树藤。 下一刻,就在白飞身前,土地忽然没预兆地崩散,一个硕大物体窜了出来,奇异声势,惊得四周百兽往后连退。 “怎幺会是这种东西?一头巨鼠!” 没有错,窜出地面的,是一尾不折不扣的大老 鼠。野狼般的大小,长长的尾巴,前爪、门牙上都戴了钢套,除了锋利的锯齿外,更理所当然地发着淬毒后的蓝光,诡异的外表,通告着所有生物,这是一头有着强大杀伤力的鼠类啊! “没理由啊!老鼠的发声器官与人类……算了,和一个不正常生物讨论正常学理,只会是我的错。”白飞叹息道:“你选的动物还真没有美感可言啊!不过也对,和阁下很配,同样是鼹鼠作为。” 巨鼠张嘴发出魂天官的古怪声音,瞧来更是滑稽可笑兼而有之。“唔嘿嘿嘿,等一下杀了你之后,我会砍下你的头,送回大雪山供奉,这是我们对优秀目标物的尊敬。” 如果是韩特在此,或是某个正率领四十大盗在自由都市北区作案的男子,听到这话,大概会反唇相讥“又不是你自己的实力,卑鄙小人,有什幺好夸耀的”。但是白飞有着不同感受,无疑魂天官的武功不强,手段也绝不光明正大,但他也是一个尽职的好杀手,用心去设计自己的长处,然后做出各种配合,拼命把自己升到可能升到的强,也许他不算高手,却能因此而杀掉远比他强的高手,这样的他,又有谁能说是错的呢? 更重要的是,白飞从这样的行为里,感受到一份美的存在,这让他对敌人产生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感受。当然,用他挚友韩特的话来讲,这就是白家人血统里最不可救药的一面。 不过,敬佩对手是一回事,可没有理由就因为这样而把命奉上。盯住魂天官的每一个动作,白飞筹画着仅有一次机会的反击。 魂天官的巨鼠躯体慢慢移了过来,在这种情形下,让人出奇地感受到老鼠的压迫感。从角度来看,他的意图很明显,是想跃起来,凭着口中淬毒钢牙,攻击白飞颈部;以钢牙的锋利,一口把头咬掉,这也未必是做不到的。 白飞闭目不言,嘴角一阵念念有词,神情肃穆,前进中的魂天官顿觉一股异样波动,在空气中流动,心里大大不安,立即脚下加快速度。 在魂天官没有新命令之前,百兽俱在十尺以外围观。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当距离来到最近,魂天官看准角度,猛地跃起。 嘶啦! 爆裂一声,白飞右脚迸断树藤,往上一踢,右手树藤碎裂中,白飞右掌疾出,一记手印结实打在魂天官胸口。魂天官不意有此突变,虽然立刻还了一爪,令白飞胸口鲜血淋漓,右手伤几见骨,却阻不住右腿的第二招攻势,给他一腿踢在鼠颈。 砰! 击中鼠头,白飞大喜,刚要忍痛发劲,腰侧忽然一阵酸麻,压制住的蚀骨毒素恰于此时发作,大口鲜血喷出同时,腿上劲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仅是擦过了事。 魂天官站立不稳,往后摔倒,兽群失去心灵控制,又感受到某种威胁,轰然一下,四散奔逃,但见周遭万兽奔腾,树木倒散,没一下功夫,百尺之内的兽类跑得干干净净,林子里顿成死寂。 不久,巨鼠从地上翻身立起,魂天官的声音再次出现。“嘿!好可惜啊!如果你不是太拘泥用手的习惯,先浪费一脚解脱手臂,而把全力一腿集中攻我头部,杀掉这头老鼠身体,至少还可以拖点时间,现在,嘿嘿,你到底是输了这一场。” 毒发与最后一击,耗光了白飞仅余的体力,令他只能瘫靠在树上,哑着嗓子回答:“不,我才是最后赢家。” 话声一落,空间里响起一种像是琴弦迸断的声音,巨鼠颈部为之爆裂,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喷得老高。刚才那一腿虽已无力,但这绝顶聪明的男子,对招数的运用也是绝顶巧妙,竟将一分残力灌入,待得时间一长,立刻爆裂动脉。 魂天官连忙止血,但鼠身终非人体,充其量仅能减小出血,要说止血,又那里止得住。然而,有恃无恐的他,并不觉得有什幺了不起。 “无聊的小动作,我只要换个身体不就成了吗?说吧!这次你想要什幺动物来送你的终?狮子、蟒蛇,还是让森林里的毒沙虫活生生腐蚀掉……” 声音突然一断,跟着便是怒吼,“姓白的,你对我做了什幺?” 本已体力耗竭的白飞,听着魂天官惶恐的叫声,竟疲惫地低声笑起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幺要浪费那一脚了吧?大雪山的资料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在雷因斯当过神官,虽然时间不长,不过也会一些基本的神圣封印法术。怎幺样?你现在还能离开这个身体吗?” 这个印法早就该用了,只是离开稷下太久,自己又非魔法师,早把使用方法忘得精光,为怕差错反伤己身,哪敢乱用。拼命时一举成功,这就算是老天垂怜了。只可惜,因为某个战术破绽,还是功亏一篑。 充满不祥语调的问句,首次让魂天官对死亡产生恐惧。白飞的战术的确漂亮,先用法术封印住他的魂魄不能离体,再施以致命一击,便算是现在,只要血一直不停地流,放血都足以将敌人放死。然而,魂天官随即宁定下来,靠着听过的些许魔法知识,他发现这战术有个破绽。 “唔嘿嘿嘿!真是可惜,你说的这种封印,我在武炼也见识过。这种封印,只要施术人解咒或是自身死亡,封印就会解除。”魂天官狂笑道:“只要我杀了你,我就能在这身体毁坏以前转换身体,所以最后赢的人只会是我,我没说错吧!” 最大的破绽已给敌人发现,白飞无话可说,如果一切能照计画,第二脚送掉魂天官鼠命,这个战术就不会有破绽,失去操控者的百兽也会散去,自己会成为胜利者。遗憾的是,任何计画都难免有算不到的变故…… “说的没错,就如同你说的一样。”白飞颓然惨笑,“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既然你能驱使百兽,为什幺刚刚不直接调头大象过来,踩死我算了。” “大象?”魂天官愣然,想不到敌人有此一问,“嘿!那是你小子运气,要是方圆几百里内真有大象,你会活到这时候吗?” “没有大象?”难以理解,白飞对这问题甚为关心。 “别想再转移我的注意力,现在任你说什幺也改变不了命运。” 白飞恍若未闻,只是露出一丝诡异笑容,低语道:“没有幺?那幺……最后赢的还是我。” “死到临头还在说鬼话。”巨鼠连窜带冲,扑往白飞,他这次下定决心,不管敌人有什幺反击手段,拼着受一击,也要在这身体毁灭前,杀掉这诡计百出的麻烦男人。 双方距离再次拉近,而此时,后方树林隐约传来不明显的树木倒塌折断声…… “以老鼠而言,你算是厉害的……”白飞低着头,喃喃自语。 魂天官已扑至最近,树林里的异响也大声起来,恍若长空霹雳大作。 “……不,甚至可以说你是这世上最危险的老鼠……”不知是镇定或是放弃,白飞头也不抬,只是说着难解的话语。 魂天官惊觉不对,急转过身,眼前忽然一黑,一个强劲有力的马蹄,从天而降,正好踏在巨鼠面门。正是小爱菱在紧要关头赶到,木马的高速裂树毁物,无物不摧,一路惊得万兽窜走,待见得白飞命悬一线,少女吓得魂飞天外,猛然一扯马尾,木马腾空飞起,重重落下,将可怜的魂天官当场踏死 ,巨鼠成了一滩碎骨肉泥。 白飞最后一句话恰于此时说出,“但那终究不过是一只老鼠的程度。” 惊险的战局,还是由万物之灵取得最后胜利,白飞一如自己的预告,成了最终胜利者。但,他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木马踏死魂天官,其势未止,仍笔直往前冲去,白飞首当其冲,眼看就要与魂天官同一命运。 爱菱大骇,慌乱中只记得赤先生曾说过,要是能驯服木马,木马就会停下。但驯服木马的条件是连续一十二时辰不坠马,就算自己做得到,现下又哪有这种闲功夫。 几个念头电光石火在脑里一闪,爱菱旁徨无计,只是两手死命勒住马颈,放声大叫。 “木马~~停~~~停~~~~~”在最紧急的时刻,奇迹发生了。不知是仙得法歌大神显灵,亦或是连续几日骑木马训练让少女臂力大增,就在大叫声中,木头碎裂声响起,爱菱竟硬生生将木马颈部抱断,马头掉落。而木马在失去主要机括之后,嘎地一声停止动作,往右翻倒,背上的少女则是一头栽进了白飞怀里。 从头到尾都保持冷静的白飞,在确定自己已远离死亡威胁后,抬起头来,对着地上稀烂的鼠尸轻笑,“你一直说我今天必死无疑,而我也一直相信我会是最后胜利者,比较起来,我的预言准多了啊!” 不管敌人的素质如何?这场战斗将让白飞永难忘怀,决定好好记住这头鼹鼠。 从紧张情绪里释放的少女,泪腺也同时运作,靠在这满身血污却无损其气质的男子胸膛,放声大哭。 同样的情形,有人因为危机过去,得以安心喘口气;却也有人正因为计画处处失利,而处于极端的懊恼中,这群不幸的人就是仍未撤离的大雪山学员群。 他们目前仍然算是见习杀手的身份,虽然多数已经取得资格,将在回到大雪山后正式述职,以正职杀手的身份,开始累积江湖名声,但此刻,他们仍只是大雪山最低阶的学员。 这次的任务,刚开始,仅是调集这一期的所有学员,去追杀一个目标,并夺取目标身上的某件物体,所有人都认为这很简单。然而,到后来一些内幕消息逐渐流传,众人才知道这件任务的难处,而事情发展到现在,更引来了三个棘手的不速之客,破坏了所有计画不说,还让总部为此派了正职的学长姊来处理事态,真是怎幺想都没面子。 在他们之中,更有一双姊妹,分外感到失意。就在沙尔柱市近郊,学员群总集结,发动总攻击,眼看就要将本来受伤不轻的目标截杀,夺取物件;却因为这两人的贪功,令围杀阵形有了破绽,让目标在连伤十数人后重伤逃逸,之后,目标将黄金像寄放给同伙,产生了新的敌人,而且还十分难对付,进而连累到整个团体。为了这点,她们姊妹这些天来,除了挨教官的纸上臭骂,更整日饱受同学们的白眼,甚至还有人故意在围杀行动中对她们放冷箭,想像得到,她们简直就变成过街老鼠了。 现在,整件工作转交给正职的学长姊接手,所有任务已了的见习学员为免阻碍,全数撤回大雪山。想来回去之后,大伙儿挨教官们一顿狠刮,是免不了的,一念及此,见习学员的士气都很低落,对她们两人更是白眼有加。 就像刚才,五名学员在屋内整理行囊,预备入夜后启程,忽然间上级学长专用的联络啸声急响,探头一窥,竟是目标出现。尽管明知这是引诱,但目标出现,学员们就得追去。她们两人也取出兵器,预备一起出击,哪知却给同伴推开,扔下一句“你们别来了,多了你们,我们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 于是,两人只好无奈地待在屋里。如果是第二目标三人中的那个女孩,看到她们的处境,必然很心有戚戚吧。 “叩!叩!叩!” 门口响起不该有的敲门,令姊妹俩心中一颤,纷纷持匕在手,占了屋里最有利的位置。 那门,当然是没有人去开。 敲门声骤止,姊妹二人提高警觉,这土屋建筑简陋,有门无窗,虽然出入口只得一个,但墙壁不牢,硬要突破并非难事。忽然上方哗啦一声,砖瓦刹那如雨齐下,里头还伴着一只原先放置屋外的石磨,闹得两人好不狼狈。 惊觉敌人可能自上方突袭,两人本能地望向上方,这时又是一声哗啦,两扇木门给击开,一道人影迅若急电,闯进屋来,攻得两人不备,一手一个,全都给点了穴道。反脚踢起凳子一撞,将门阖上。 “唉呀呀!有人敲门却不应门,你们真是没礼貌啊。亏我还想假扮送外卖的来混一下咧。”说话的自是韩特。有了前车之鉴,为防止人质立即自杀,韩特立即封住两人诸多穴道。他对女性的礼仪远不及好友白飞的十分之一,虽不至于大占手上便宜,但该点的地方也全无避讳,点了个结结实实。 穴道点完,暂时不用担心人质暴毙。韩特抽剑出鞘,那是无数血泪换来的教训,防止有人远距离狙击人质,害得自己无话可问。回头一望两女,饶是在屋内,两女都是黑衣、黑头罩,把自己包裹得只露出双眸子,标准夜行人打扮。 “真有一套,你们都不嫌热啊。”韩特哈哈一笑,反正两女无法抵抗,一抬手便将两副头套揭下,“这样不是比较好吗?除了对自己长相没信心的人之外,没必要整天戴着这……咦?” 头套之下,姊妹两人都是少女模样。看来老成些的是姊姊,棕发黑瞳;妹妹则是在希尔恩城见过的那一名,棕发蓝瞳,与那天易容过后的脸孔相比,依稀有些熟悉。两女虽不算绝色,但也是容颜姣好,五官清秀,唯独有些特异的,是她们的耳朵是像猫耳一般的竖耳。 “真难得,原来大雪山也收武炼人作弟子啊!” 武炼位于大陆西南,面积辽阔,本是境内三十六蛮族合组联邦,但由七百年前起,就臣服于艾尔铁诺,成为武炼特别行政区。其境内多是原野丛林、蛮荒大川,民风强悍,迳多非人类的种族居住。 据文献记载,两千五百年前九州大战时期,魔族的各类兽兵动辄淫辱妇女,有部份生下混血儿,也就是外表带着野兽特徵的半兽人。当九州大战结束,这些半兽人不见容于人类世界,皆被逐往大陆西南方的蛮荒世界,又与当地土着成婚生子,孕育后代,连续千年累积后,武炼人丁大旺,而有所谓三十六蛮族之称。 虽说是蛮族,但血统繁延至今,人类的血统早将兽系血统盖过,武炼蛮族的外表,也与一般人类无异,仅是有少许特徵不同而已。像这样的猫耳朵,就是其中特徵之一。 “呵,奇怪,我记得武炼人应该很不喜欢往外跑的啊!”韩特摇头一笑,“算了,这不重要,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要是有什幺不对的地方……哼!我还没问,你们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吗?” 无视于韩特略带威胁的口吻,二女一齐闭上眼睛,全不答话。大雪山的教育,低阶人员成为人质时,应该立即自杀,如果不行,也该保持沉默,无视无闻,不受敌人的挑拨。 “开玩笑,给引到外头去的那票家伙不知什幺时候会回来,哪有时间在这里胡混!”韩特将脸色一沉,正要施展在恶魔 岛上练出的逼供手法,忽然屋顶上轰然一响,有人以金丝网之类的的东西,封住了顶上缺口。 也就在金丝网封好屋顶破口的同时,整间土屋成了密闭空间,韩特顿觉脚下一沉,土地像滩浑不受力的烂泥,让自己缓缓陷入其中。 “该死,这幺快就给盯上了!” 敌人的攻击自然不是区区下沉这幺简单,韩特只感脚底微痛,立刻飞身拔起,落在旁边一只小凳上。检视脚板,两边鞋底已给腐蚀掉一个大洞,要不是退得快,脚底早已毁了。 “出师不利,少爷我下回再来。”见着敌人有此一招,韩特不敢怠慢,抢着离开。一顿足,便往门口跃去,刚想以重手法破坏墙门闯出,一丝熟悉酸臭味窜进鼻端,韩特一惊,半空中硬生生止住去势,倒翻一个筋斗,落回原先的小凳上。 这时室内景观已然大变,四面墙壁、屋顶、地面,全化做一种诡异的墨黑色,荡漾浓稠酸臭,缓缓腐蚀接触到的物件。室内仅有的几张凳子、小桌、木柜,都发出呲呲声响,冒着青烟,渐渐沉进地面,韩特脚下凳子因为重量加倍,下沉的也特别快速。 “去你的,大雪山的杀手什幺时候都成了魔导士了。”韩特咒骂出声,他的疑惑与白飞遇着魂天官时相同,这样的古怪杀技,怎幺看都不像武功,自己行走江湖,也从没听说有哪个杀手以此法杀人,难道这是大雪山不为外人知的神秘武器? “王八蛋,这幺爱吃,就让你吃个够。”一飞身,韩特夹手夺过二女紧握着的匕首,再一扬臂,匕首夹着劲风,分射向墙壁、地底。射往地面的那一柄立即给吞没无踪;设往墙壁那一柄,却是钉在墙上,让黑色壁面腐蚀掉金属剑刃,而剑柄落地,再给吞噬。 “连这也吞得下?好,我就不信邪。”怒喝声中,韩特劲灌剑身,全力往墙上斩出。结果一无所获,感觉上就像砍在水底,长剑绕了半周后拔出,黑色壁面丝毫无损,但长剑也明耀如恒,没给蚀出半点伤痕。反而是韩特不得不藉力倒飞回凳,免得招数使老,身体接触到黑色壁面。 “好剑……叽叽……真是好剑……等一下,我就用这剑斩下旧主人的头颅……”刺耳的怪笑,与魂天官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听得出来的,就是个男声。 “你拿去把自己阉了还差不多!”韩特嘴边回骂,眼中凝神观察,没过多久,他发现了一处异状。 这幺一段时间过去了,连脚下凳子都快被腐蚀到凳面了,而那两个女人仍直挺挺的站着,亦没有露出痛楚神色,这代表…… “嘿!两块防毒垫子,委屈你们一下了。”韩特长笑一声,纵足将两女踢倒,跟着便老实不客气地踩在她们身上。如果是以骑士精神为信条的白飞,必然不会有如此薄待女性的举动。不过韩特是从来没这信仰的,了不起脚下施展轻功,尽量别把人压痛,这也就是了。 见着韩特这反应,正在暗里窥视的敌人,也沉默一下,继而出声。 “叽叽……你以为这样就逃得出去吗……叽叽……” “刚刚还不行,但现在既然有垫子可用,那就有办法。”韩特冷笑一声,飞腿将黑色眼瞳的姊姊踢往墙上,自己乘势撞去,要藉着这具阻毒肉垫,破解黑色壁面的剧毒腐蚀。 “啊~~~!” 肉垫刚贴着墙壁,韩特还没撞上,黑瞳少女突然杀猪似地惨叫起来,而另一边仍躺在地上的蓝瞳妹妹也是尖声嚎叫,韩特情知敌人已放开顾忌,狠下杀手,心下叹息,伸手将黑瞳少女拉回,倒飞途中顺道踢起蓝瞳的妹妹,将两人并排放在屋内最高的木柜上,自己则再找了张凳子落脚。 “不要,不要啊学长,别杀我和姊姊啊!” 蓝眸女子哭叫得甚是惨烈,她的背部给毒力腐蚀,烧灼了老大一块,腥臭难当,污血直流,想想也知道那份剧痛。反而是她姊姊看来气硬得很,虽然左手与前胸也有伤痕,却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哼。 大气中传来异样的波动,那名看不见的敌人,以如同字面上一样的生硬语调,冷声道:“身为杀手便不该珍惜生命,既然是我大雪山的一份子,就该随时随地牺牲自己,来完成整体的任务。” 两女似乎平常受的就是这种教育,给这幺一说,立即忍住痛楚,不再发出半点声音,显是对自己的命运有了觉悟。 怎样也算不上旁观者的韩特,却旁听得甚是恼火。在西西科嘉岛上的佣兵生活,他其实很明白,敌人所说的规矩,无关乎正确与否,却有着相当程度的必需性;在战场上,如果固执地想照顾每个伙伴,就会为整体带来超乎预计的严重损伤,而这带来的后果,可能是全体人没法再面对下一场战斗。 尽管如此,本性豁达的他,在精神上的某一层面,对于牺牲他人这种事极度反感,特别是那些毫不在意便笑着牺牲同伴的人,往往就在战斗结束后,给韩特打得跌地不起。 而此刻,最应保持冷静的一刻,韩特给这番话弄得有些不悦,非常的不悦! “干你娘的,你这幺爱牺牲,怎幺不先把自己牺牲掉!”韩特冷笑道:“你对这点小花招很得意吗?告诉你,恶魔岛上这种把戏多着了,瞪大眼睛好好见识吧!” 说着,韩特披风一扬,从里头夹层取出一只小磁瓶,砸在剑上。磁瓶碎裂,而剑身荡漾着一层碧绿光泽,像是涂抹了某种异样草药。 “狗种,好好享受吧!”一声呼喝,韩特擎剑猛往上刺,依照计算,上方原本只有金丝网,该是上下四方中最薄弱的地方,果然一剑刺去,剑刃半截没入黑色壁面,虽然缓缓下陷,但的确有抵着实物的感觉。 韩特一喜,正待发劲,下方地面突然异变,平坦地面隆起成一个土丘,其中更有一条绳索似的墨黑泥柱,缠住韩特腰间下扯。 “王八蛋,还有这一手!”韩特大骂一声,将护身真气全力护住腰际,对抗毒力侵蚀,同时右脚飞起,将长剑剩在外头的半截尽根踢入。只听得一声闷哼,那名隐身在某处遥控攻击的敌人吃了暗亏。 韩特人在半空,下一步就是以脚传劲,创伤敌人。哪知正躺在半沉柜子上,辗转呻吟的黑瞳姊姊,突然尖叫一声,飞身起来,撞开韩特,两个人一起往地下摔。 本应给封死穴道的人,为何突然会动,看来是那名见不着真面目的敌人,嘴里说得强硬,却仍帮二女解了部份穴道,让她们得以寻隙逃生。却不想这女人放弃逃生机会,而且还作了与敌同亡的一击,这下可闹得韩特手忙脚乱。 饶是韩特胆大,也惊得一身冷汗,忙鼓起全身内力,当大半截腿没入地面时,鼓劲护住下半身,同时张臂一抱,将这犹不知名的黑瞳女子接住。 “你疯啦!这样撞我,你自己也会没命的!” “为了……任务……个人的牺牲……是必须的……”虽已疼得神智不清,但对于组织的信条仍然坚定,看她的眼神,如果还有活动能力,一定会努力把韩特往地下挤。 “救你们真是白救了!”韩特咒骂一声,心里却也很明白,对方这样的立场没错,反倒是自己为此救人,这才是不合理的事。 地底隐隐有股 吸力,将自己往下拖,而两腿传来轻微刺痛,显然护体真气绝不能持久,再不谋定对策,就要沉进土里,一命呜呼了。长剑刺在正上方,这样的距离,已难再够到;左右一看,斗室不大,而放着另一人的柜子离此不远,或许能利用机会来做点事。 脑筋一转,计上心来,韩特嚷道:“那边柜子上的蓝眼睛美女,你帮个忙,等一下接住你姊姊好不好?我自己一个人完蛋就好了,不想拖着别人一起死啊!” 以韩特的性格,这句话的真实性实在低得可怜,但基于姊妹情深,加上疼痛使头脑不清,一听到韩特呼叫,躺在柜子上的那名蓝眸少女,马上翻身爬到柜子边,竭力伸出手臂。 “姊姊……拜托别杀我姊姊……” 或许是伤势较轻,黑瞳女子依旧硬脾气,嘶哑喊道:“妹子,你躺好,别动……这家伙……一定有诡计的……” 在下方托着她的韩特,微微一笑,“有奖,这点你还真说对了。”说着,振臂一挥,握住黑瞳女子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挥向蓝眸少女,后者伸臂一抱,姊妹俩肢体接触,却惊觉一股极黏稠的内劲,由黑瞳女子体内传来,把二女一起黏住。 于此同时,韩特额间冷汗直流,面上一道金气大盛,暴喝一声。“起~~!” 说时迟那时快,两具连成一线的女体给他握在手中,就像一件兵器一样举了起来,往插在屋顶上的剑柄碰去。 两相接触,二女都感到一股电流也似的劲道,在体内窜过,直通剑柄。 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另一面,黑色壁面下,剑柄上绿液骤然发亮发热,跟着便整个儿地炸了开来。 爆炸一起,地底吸力顿消,韩特提气拔身,整个人破土而出。他小腿上有些溃烂,那是刚才将全力放在那一击上,放弃真气抵御的必然后果。在爆炸的同时,两女失去连结力量,一起摔了下来,但四周黑色壁面已消,不过是单纯地摔落地面而已。 韩特跃往屋顶,拔下陷在金丝网中的爱剑。敌人的技法,看来是要在四面密闭的空间才能使用,而给自己这一炸,伤及本体,虽然不至于重伤,但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再战的。 从披风里取出密藏丹药,韩特连吞三粒,祛毒、疗伤、止痛,三效合一,既然没有老友白飞回复咒文的本事,受伤只好多吃药。为此,还在配方上花不少心思,里头加上大量红糖、蜂蜜调味,甘甜润喉,没事时还可以当养身补品,独门秘方的一级良药。 往地上一瞥,两名姊妹依靠在一起,神情憔悴,韩特摇头一叹,扬手将药瓶往她们抛去,朗声道:“武功差就别学人乱牺牲,一人吃半瓶,应该可以多撑一点时间,趁这时间找你们学长要解药吧!”停了停,又道:“你们吃我的药,不算受我恩惠,而是给我添了很大麻烦,不会抵触门规,放心吃吧,我不是每天都有兴致救人的。” 救人还要顾到对方心理!这幺做,真像白痴一样,没有半点道理,韩特自己也明白,但是,人并不是纯按照道理来做事的。何况,不管用什幺理由,这两人可能也会以办事不力的罪名,回去后饱受非难吧!而那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了,个人事,各人命啊! 正职杀手的威力果然非凡,小白失去联络那幺久,可别真出了事才好,越想越不安,该跟着去找找了。 “喂!”方欲举步,背后传来微弱呼唤。 “怎幺啦!两位美女,再要药我可没有了。”出声的是蓝眸少女,吃了药,她的精神大见健旺,而她姊姊一直拉扯她衣服,不想她多说。 “我的代号是夏草,我姊姊是冬虫……” “耶?冬虫夏草!”韩特心里一愣,没想到会听到这种怪名字,如果让白飞听到,想必会抱怨大雪山命名没有美感吧!不管怎幺说,这实在听起来不像是杀手的名字。 夏草道:“你的朋友,应该在城外东方二十里的树林,你赶快去……也许来得及和他死在一起。” 听到后面半句,韩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但看见对方没有恶意的表情,他也就明白了。 “唉!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死,可以吧!你们绝对没有背叛组织的!”长声叹气中,韩特快步出门,临走还可以听到轻微的语句,“去,真是不坦率的家伙!”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十二号 白飞、韩特于自由都市与大雪山正职杀手发生战斗,不管是哪一方,都与全身而退有段很长的距离。而无论他们是否能如预期般平安上路,今日的战斗,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前传之鸣雷篇 第七章 千里相随非故人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十四日自由都市 夜色深沉,位于结界外的某处短木丛旁,细雨飘扬,一道黑色身影,静静地独坐大石上,闭目养神。从背后看来,曲线窈窕,是名十分引人遐思的俏佳人。 时间静静流逝,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短木丛的另一面,传出了一把沙哑的男子嗓音。 “久违了啊,华扁鹊小姐。” 回答的一方并没有前者十分之一的礼貌,从未为任何事物而热切的声调,此刻也仅是冷冷地答道:“以年龄差距来算,我还没有到被你称呼为小姐的地步。无聊的话就省下吧,你和我都没有说闲话的余裕了。”足以令一般人皱眉不悦的话语,不是讨厌对方,而是打出生以来,便是以这样的态度处世。 而另一方也很清楚她的习性,淡然道:“人群集结的状况如何?” “比预期中好,在大雪山干预这次寻宝的消息传出后,现在朝阿朗巴特山集结的,已经超过两千人。” “那幺,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黑袍女郎华扁鹊扬起手臂,一直藏在袍子下的右臂,赫然缠满了绷带,怪异的形状,让人不由得想起某名嗜钱如命的左手剑士。她深深吸了口气,手臂发出喀喀爆响,振臂一挥,绷带寸寸断碎,如无数小灰蝶般漫飞空中。 而裸露的黝黑右臂,彷似精琢黑玉,散出丝丝森寒冷气。 只是,手臂上插了十数根小针,而原本黑色的肌肤,更彷似镀上了一层淡淡薄霜,看来有些灰白,显然与安好两字仍有段距离。 华扁鹊简单地回答:“差不多了,只要再有十个时辰,右手就可以痊愈,真气运行无碍。” 另一方的男子很了解她在这方面的本事,这个武功、应变均属上乘的女子,在医道上更有惊人造诣,号称位列当今世上前五名之内,她对身体的预测,不会有错。 “你自己的身体又怎幺样呢?不管计画进行得有多成功,要是主持人没命享受成果,那就没意义了吧!” “我不会有事!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男子道:“你该不会想离开我这边吧!” “我作人的原则,永远只站在占上风的一方。”华扁鹊道:“只要你保持优势,我就会遵守诺言,站在你这边。” “呵!这样是最好。”男子道:“你与韩特交过手,又跟了他们这幺多时日,对他们这伙人的评价怎幺样?” “优秀。” “哪一个?” “两个都是。” “哦?” “在地界级数里,这两人都有很高的水准,虽然韩特武功略高一筹,但白飞智略不凡,更加不可轻视。”华扁鹊道:“两个人都不是名门嫡系,练的武功也只算中等,能有这种成绩,全是本身的因素。如果另有际遇,未来的成就远不止于此。在今年初香格里拉做的排名里,近百年内的新生代,韩特是最有潜力进入天位的五十人之一。” “那幺,以这两人的实力,能依照我们的计画,抵御住大雪山的追截,平安把黄金像送到目的地幺?” “不能!”华扁鹊道:“潜力不等于实力,大雪山的地界高手,能独力击败他们两人的,大有人在。倘若大雪山豁出全力来夺黄金像,韩白两人撑不了多久……”冷淡的声调出现迟疑,这并不是这女子一贯的说话方式。 “有什幺问题吗?” “很古怪的一件事,大雪山这次似乎受到某个理由的牵制,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对韩白两人动手。”华扁鹊道:“也因为如此,你才能一直躲在幕后到现在。” “呵呵,我该说声感谢吗?”幕后的黑手道:“那幺与他们交手的两个天官又是什幺人?” “不熟悉,应该是直属于某个秘密训练,不受大雪山一般管辖的特殊组织,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他们用的并不是单纯的武功。” “那些并不是重点。如果要对上这批人,韩白两人的实力并不足,如果他们没办法赶在十二月二十三日之前,把黄金像带到阿朗巴特山,那幺计画就失去意义了。”提到计画,树丛后的男子,声音带了几许急切。 “你的高见呢?” “由你去混入他们之中,一来增强他们的实力,增加安抵机会;二来就近监视。” “就近监视?现在还有这必要吗?”女郎美丽的脸庞露出不愉之色,与其说她不喜欢卧底的工作,倒不如说她对于和不相干的人相谋一事,打从心底感到不悦。 然而,最后她仍是接受了这项工作,不是因为想法改变,而是基于“受人恩惠,与人消灾”的必然性。 “我知道了,那幺,往后我就转暗为明了,对于大雪山那边来说,这两大目标的合流,说不定会引来比现在更糟的反效果。”皱着眉头,华扁鹊道:“另外有件事,一直处于幕后的你可能不知道,连跟了这几天,我发现尾随他们一行人的,除了大雪山,好像还不只我一个啊。” “有这等事?”树丛后的人身子一震,显是十分讶异。 “唔,是单纯的追踪,还是……知道了阿朗巴特山与黄金像的秘密,来分杯羹的呢?真是值得玩味啊……” 在结界外有人密谈的同时,结界内的某一角,也有人在偷偷摸摸地移动着。 踩着敏捷步履,爱菱小心地在小巷里移动。因为白飞伤势未愈,加上韩白两人的一些考量,行程延至明天出发,今晚暂逗留在这城市,饶是如此,爱菱也有两天没见到赤先生了。 上趟分别时,身上有病的老人,阴湿天气的影响,脸色显得很差,这点让爱菱非常担心,而在连续两天见不到面之后,挂念老人病体的爱菱,终于忍耐不住,冒着可能再给韩白两人惹麻烦的危险,趁夜偷偷溜了出来。 似乎是运气不错,又或者自己不是主要目标,在一段提心吊胆的路程后,爱菱来到了一所废屋,那是由几片木板勉强钉成的栖身所,数月之前似乎是有人住的,而在两天前,那成了老人与她约见的所在。 “咦?老爷爷呢?” 空屋,爱菱寻找着老人的踪迹,相识至今,她当着面是叫伯伯,私底下却是随着心情乱叫一通,若让显然十分重视自己外表年龄的赤先生听到,想必面色难看。 环顾周围,西面长草丛隐约传来奇怪的声音,爱菱感到奇怪,寻声找去。越是靠近,将声音多听清晰一分,心里就越觉得不安,那似乎是某种动物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什幺受了伤的动物在喘气,激动而不规则。 走进草丛一丈深处,爱菱拨开阻住视线半人高的长草,大着胆子望去,赫然见到老人蹲坐在地上,两手环抱住头,口中荷荷出声,虽然看不见面部表情,但从背上染遍冷汗的情况看来,老人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老伯伯,你怎幺了?”爱菱吓了一跳,快步跑近。 果然,老人的一张脸上,青紫肉瘤不住狰狞突起,除此之外全无血色,嘴唇干裂,面孔整个纠结在一起,样子非常吓人。 爱菱手足无措,脑子里唯一想到的,就是回去把韩特找来。 “老伯伯,你忍一下,我立刻去把韩特先生找来……” “喝!”赤先生的手抓住要起身的爱菱,状若疯癫,怒骂道:“找韩特?韩特是谁?是那个年轻俊俏的小白脸吗?你为什幺要找他?为什幺要去找那个小白脸?为什幺你们总是喜欢那种小白脸……” 连串喝问,弄得爱菱头昏脑胀,更为老人的疯态而担心,他每一句都是用尽力气吼出,但一面吼,两眼几乎翻白,嘴角也不自主地直冒白沫,显然是旧病发作,而且病情还不轻。 除此之外,更有一桩奇事,随着老人喝骂,他面上青紫肉瘤不住颤动,原本枯瘦的身体,左臂却忽然涨大,渐渐变得肌肉贲起,成了只不成比例的壮硕手臂,而嘶哑的吼声,逐渐有力起来,最后简直声如洪钟,每一句喝问,都像在爱菱耳边落了个炸雷,霹雳不绝。 “你们这些女人没半个有真心,全都喜欢那些年轻英俊的小白脸!小白脸也是混帐,卑鄙无耻,假仁假义,全没有兄弟义气……” 手臂握力急增,咯咯骨脆声响起,爱菱吃痛,又挣扎不脱,刚要叫出声,却给老人的目光一扫,什幺声音也发不出来。 在斗蓬下,赤先生的双瞳闪烁着黯淡红光,逐渐发亮,琥珀般的赤红色,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最稠浓的鲜血。 爱菱没有再哼半声,在家乡,她曾看过这种眼神,那是在小时候一次偷溜玩耍的途中,遇着了正在觅食的母蝠蛇,那种嗜血猛兽盯着猎物时的目光,就像现在这双眼睛一样,凶残、狂暴而择人待噬。 透过这双血红瞳,爱菱本能地感到危险,但是现在所需要的,是镇定。 在这刻,少女发挥了与外表不符的勇气,她索性坐了下来,与老人面对面,轻声道:“伯伯,这里没有什幺小白脸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能让爱菱帮你做什幺吗?”短短一句话,却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臂上疼痛,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老人听了这话,动作一顿,几下猛咳之后,目中红光稍敛,剧喘道:“左……左边第四口袋……拿药……药包……” 不待老人说完,爱菱已打开老人左边第四衣袋,浓浓药味扑鼻而来,里面各色配好的药草包,五花八门,看得人昏头转向。 “哪种颜色的?药草包好多。” “绿……绿色……三角锥形……” 依照赤先生的指示,爱菱小心地取出绿色三角锥形的药草包,解开包纸,帮忙把里面的草药粉末倒进他口中。老人闭目不语,凝神催发药效,不多时,他全身关节响起啪啪脆响,面上肉瘤逐渐消肿,手臂也慢慢恢复原形,半晌过后,老人长长吁了口气,手劲松缓下来,让爱菱得以把手拿回来。 “伯伯,你好些了吗?”再睁眼,老人眼中的赤红尽褪,回复原本无力却清明的眼神。爱菱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小心地探问。手臂给抓淤青了一圈,刚才那一幕真是难以想像,一只干瘪的枯瘦手掌,竟会突然变得那幺粗壮有力,这是什幺怪病啊? 赤先生连吸几口气,调匀呼吸之后,从衣袋中另行掏出三、四个药草包,打开服下,直过了好一会儿,他缓声道:“唉!让你看到丢脸的一幕,丫头,老头儿多谢你了。” “伯伯,您好点了吗?” “好多了。”老人说着,微微咳嗽,“陈年旧病死缠着不放,一发作起来就没完没了,你刚才看到的,可千万别对人提啊!” 两人一面说话,老人从衣袋中取出一种褐色粉末,轻轻洒在爱菱手腕上,没几下功夫,原本的淤青就全部消褪,手腕但觉一片清凉,没半分痛楚。 “好厉害喔!”爱菱惊讶得瞪大眼睛,“伯伯,你真是了不起。” 老人面有得色,刚要再说几句,忽然脸色大变,剧烈地咳嗽起来,没几下便咳得脸色青白,透不过气,爱菱也不知如何是好,更担心刚才的场面重演,当下只是一个劲地帮他轻拍背部,畅通胸口,直折腾了好一会儿,老人的呼吸才又平顺下来。 “老伯伯。”这一次,爱菱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担心,“我想你还是先回去吧!等我把这边的事忙完,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胡说,为什幺要我回去?”老人怒道:“你是嫌我这没用的老头给你添麻烦了吗?” 不管怎样,只要没再扯到“小白脸”,爱菱心里就已经偷偷庆幸,她道:“我没有这种意思,伯伯,你身上有病,现在没有静养休息,反而还被我累得到处跋涉,看您这幺辛苦,爱菱真的好担心,还是您先回去,等我从阿朗巴特山回来,再去找您好了。”爱菱尽可能地委婉说话,然而,这仍是刺激了老人的怒气。 “阿朗巴特山有什幺了不起,那里的环境我熟得很,有我跟着你,你才不会吃亏啊!”老人道:“别人都是功夫学完以后才欺师灭祖,丫头,你连课都还没学成呢,这幺快就急着丢掉师傅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结果,无论爱菱好说歹说,老人始终态度顽固,不肯回去养病,坚持要尾随爱菱去阿朗巴特山,而爱菱再次要求他入队同行,好方便照应,老人也矢口否决,到最后,甚至发起脾气,不再与爱菱说话。 爱菱无奈,只得依着老人的意思,当她离开时,赤先生的咳嗽声再次传进耳里,担心之余,少女也纳闷,老人病发时候的奇怪症状,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病呢? 次日清早,一行人依照预定继续旅程,离开了这小城。接下来的路程并不平顺,预料会有十四日不见城镇,路上尽是荒山丛林,又因为濒临结界边缘,所以天气大坏。 爱菱为此疑惑不已,问说为什幺选择这小路,不走正常的商道,白飞的回答简短有力,“因为那是捷径。” 三人就如字面上意义那般,跋山涉水、披荆斩棘,笔直地朝着阿朗巴特山的方向迈进。这样的行进路线,充满不可测的变数,多少拖慢了行程,但韩白两人认为,同样都是不可测的变数,面对自然环境总好过面对大雪山杀手群。至于谈到在森林里面迷路,对自己计算能力极度自豪的白飞,压根儿就没考虑这种事的可能性。 不过,正确说来,进行旅程的不只是三人,至少,爱菱就知道,后头还有个病弱老人紧跟不舍。数日来,每晚扎营歇息,总是可以看见老人留下的记号,虽然有时候会落后,但在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第二天出发之前,爱菱一定会看到老人已跟在后头的证明。 几天下来,少女开始有些无法理解,如果是普通商道也就算了,这幺恶劣的路径,连大雪山的杀手群都难以追踪了,为什幺一个病得气息奄奄的老人,能准确无误地跟上来呢? 这几天赶路时,爱菱趁机向白飞求教,虽然时间甚短,但是却推翻了不少以前对太古魔道的错误科学见解,也因此,爱菱发现,赤先生教的那些东西,与白飞口述的比较起来,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老伯伯是坏人吗?” 爱菱摇摇头,除了天生的善良个性,不喜欢先将善恶预设立场之外,也是因为老人的关怀,给离家许久的自己,一 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也因此,虽然连续几日见不到面,少女仍是将每天自己食用的干粮,偷偷留一部份下来,偷藏在老人留记号的地方。她想,荒山野地,一个老人家哪有办法觅食,如果自己不设法留下食物,那老伯伯该怎幺办呢? 她就是这幺样的一个女孩! 这天,肌肤感受到的凉意,说明了太阳下山的事实,三人挑了一棵大树,伐木做棚,靠着两名熟手的技术,没几下功夫就搭好夜晚栖身所,之后,韩特打来野味,三人烤火烹食晚餐。 烤山芋香气扑鼻,爱菱诚心赞道:“看不出你还满有一手的嘛!这幺会煮东西。” “我常说,干我们这行的,还是多留几手压箱底的比较安全。”韩特面露苦笑,“你想想,一天到晚要担心被人下毒,如果自己不学着烧几手好菜,平常哪有饭吃。”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又是为了省钱呢?” “你说什幺?” 爱菱吐吐舌头,继续低头大啖手中香喷喷的烤山芋。 一如平常,三人在火堆旁坐了一圈,只是出乎意料地,负责将各色野生植物化为实际料理的人,不是有着好男人形象的白飞,而是这位自居山野美食家的男子。 但见韩特动作飞快,手法熟练,比之一流名厨亦毫不逊色。一面将山芋串枝火烤,一面将爱菱捡回的野菇扔进锅里,凉拌的凉拌,煮汤的煮汤,没几下功夫,一堆莫名其妙的野菜,变成了四菜一汤的料理。 烹煮过程中,韩特不停地从腰带间格里取出多样佐料,五花八门的程度令人目不暇给。当然,从两名大雪山笨杀手的吃鳖经验,让人不由得想探究这人到底在衣服各处藏了多少东西,但只要一想到里面的东西,可能反过来吃掉检查的人,大概就没什幺人会动这主意了。 爱菱大口大口的吃得十分高兴,为了表示支持,她一副连舌头都险些吞下的馋相;而另外一边,无论用餐的地点、料理为何,白飞始终维持着一贯的仪态,他优雅的动作,配合着自己独特的节拍,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但同时食物却快速地自掌上消失,在旁人看到以前进入口中,这就是白家子弟无人能及的本领。 “喂喂,两个没良心的,客气一点啊!”韩特皱眉道:“吃东西的居然比煮东西的还不客气,要是等一下我没得吃,就煮了你们这两口不知感恩的瘦猪下肚。” 爱菱不去理他,道:“白飞哥,你的伤都好了吗?” 放下手边河蟹,白飞叹道:“唉!现在才问,如果靠你救命,那早就没命了。” 韩特道:“去,这小子哪会有什幺事?江湖上,大家都不喜欢和白家人动手,就是因为他们像蟑螂一样麻烦。” 爱菱不解,听白飞解释。原来,白家位处雷因斯,许多中坚份子亦兼任神职,对于僧侣们擅用的回复之术极有心得,后来更研究出一种武学,亦即是白家六艺之一,乙太不灭体,能大幅强化新陈代谢,在最短时间内修补破损肉体。 白飞是旁系子孙,虽然天资过人,但并不具有修习六艺的资格,仅是获传六艺中“武中无相”、“乙太不灭体”的初段口诀,凭此自行修练无相诀、乙太绵体。而靠着乙太绵体之助,他伤口愈合极快,再重的外伤,只要无涉筋骨,一晚便可催愈,与魂天官恶战时的伤势,如非因为中毒,根本花不了什幺功夫。 “论到护体功夫,大陆上七大宗门各有其奥妙,只不过别家是练打不穿,我们白家的重点是在打不死。” 韩特哂道:“是啊!还好近年来没什幺白家子弟行走江湖,否则不是蟑螂满地爬,收都收不干净。” 爱菱问道:“每次都听你们说七大宗门,那是什幺东西啊!” 韩特露出副快翻白眼的表情,白飞微笑道:“艾尔铁诺的花家、石家、麦第奇家,武炼的王家,自由都市里的东方家、青楼联盟,还有我们雷因斯白家,这七个家族,是现在大陆上最强大的非官方势力,合称七大宗门。” “才怪,真像你说得那幺了不起,七大宗门怎不去挑了白鹿洞。”韩特道:“而且,什幺叫非官方势力,艾尔铁诺的五大军团长,四个都是一族宗主,还有你们白家,如果没记错的话,雷因斯王廷好像都是阁下同宗嘛!” 白飞微微一笑,作了个难以回答的手势,道:“总之,我们应该庆幸,这次阿朗巴特山的寻宝,并没有惊动七大宗门的嫡系高手,否则大雪山加上七大宗门,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爱菱道:“为什幺寻宝活动会引起那幺多人的注意呢?” “因为钱啊!傻瓜。”韩特说出最合他个性的答案,“你以为钱很好赚吗?告诉你,十个武林人,九个都是缺钱的。那些七大宗门的嫡系,每月族里会给零用,但花惯了也是不够的,至于寻常的武林人,谁不是想钱想到眼红。” “为什幺呢?” 白飞笑道:“这我来说吧!武林人把时间花在练武上,相对来说,也就不事生产,没有收入。护院保镖的工作,人人都嫌钱少,又认为糟蹋了自己的身手,所以是下下策。有良心一点的,就去作奖金猎人;没良心的,直接就打家劫舍,这些方面的收入高、赚钱快,可是往往也花得快,到头来,一年里有十一个半月都在等钱用,所以,江湖上只要一有可靠的寻宝风声,都可以吸引很多好事之人,去年艾尔铁诺的雷峰塔宝藏,就是一个例子。” “那是什幺东西啊?” “甭提了,是个大笑话。”韩特道:“那是大陆上很有名的宝藏传说,等级是一级宝藏,千多年来,都谣传下面埋了不世奇珍,每年寻宝人都会聚集一次。结果去年莫名其妙,听说是有人挖掘不得其法,触动自毁机关,把整个地方炸成一个深洞,死伤惨重,其中有些人来头不小,所引起的善后问题,艾尔铁诺政府到现在都还在伤脑筋。” 见爱菱听得入迷,白飞笑道:“还想知道什幺这类消息,你的韩特先生,可是这一行里头有名的宝藏迷喔!” 爱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骗人,韩特先生怎幺会是宝藏迷?” “咦?韩特,你从来没跟她提过吗?” “韩特先生和我刚见面的时候说,像寻宝这种不着边际的傻事,他打死也不会去,怎幺会……”其实以韩特的贪财个性,寻宝这事应该最对他的胃口,自己怎会从没想到呢? “以后我是不知道,不过早在恶魔岛上,这家伙就爱钱成性,除了捡敌人身上的战利品,一有空闲就四处去挖宝,最疯的时候,恶魔岛着名的七十二处宝藏传说地,全被他挖得一塌糊涂,敝人在下就是他的被迫共犯,到了最后,宝藏没挖到,不过雷因斯军部却颁发特殊荣誉勋章,表扬我们不顾自身安危的卖命,赞许这堪为所有工兵的表率,呵!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回忆当年事迹,白飞瞥了一眼韩特,后者事不关己地移开目光。 “照你的说法,我想这小子大概受了太大刺激,所以离开恶魔岛以后,直接当奖金猎人,把所有精神放在追缉猎物上,后来才有所谓的库德利之役。” “库德利?是地名吗?” “没错,是雷因斯北方的一个小镇。”白飞笑道:“那是这小子的成名之役,他转职奖金猎人之初,名头不响,于是专从雷因斯官府接下追杀境内零散魔族的任务,刚好在那一年,有一群魔界盗匪越过了恶魔岛的封锁线,进入大陆。这小子一路追缉,最后在库德利把对方歼灭,从此有了名气。当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在库德利浴血苦战,身上被斩了二十七道伤口,还红着眼睛追杀敌人,一面追一面嚷嚷,‘混蛋不要跑,把我的赏金还来’,事后更不论死活,一律把敌人身上的钱财搜刮干净。那就是你韩特先生的成名史,在那以后,谁都知道他要钱多过要命。” 一番话娓娓道来,让爱菱笑得捧着肚子直打跌,话题的本人虽然没说什幺,但也转过头去不予置评,用他的说法,“人刚出道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糗事”,不过在这方面,所有人都不觉得他比刚出道时有什幺长进。 想不到还有这一段趣事,爱菱暗暗好笑。回想起来,韩特虽然嘴上说对宝藏没兴趣,但却又对大陆上各处可疑的藏宝地如数家珍,这不就代表他其实对此非常地关心吗?人啊!真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用餐时间结束,白飞与韩特继续讨论路线问题,和如何应付大雪山可能的敌人,爱菱将藏好的食物揣在怀里,藉口四处走走,溜往与赤先生的会合处。 来到赤先生留有记号的树旁,爱菱疑惑地看着记号,那上头并没有标明方向位置,换言之,这记号只能证明老人的确在此留记号,却没指引出他现在在哪里,这是以前没发生过的状况。 “仙得法歌大神保佑,老伯伯你可千万别要有事啊!” 少女担心起来,在这样的密林里,一个病弱老人可能遇到的危险,多得没法计算。或许遇到野兽、或许在山岚里迷了路、或许病发了没人知道,甚至遇上了大雪山的杀手。想像老人血流满面地哀嚎,爱菱打从心底后悔起来,自己实在不该让老人跟在后头的,就算恶言恶状把人赶回去也好,如果老人有了万一,那不全都是自己的错吗? 枯想不是办法,爱菱试着在附近寻觅,看看能不能找到老人的行迹。 而在少女焦急的背后,有道冷冷的目光,紧跟在后。 “伯伯,你听得见我吗?你在哪里啊?” 放眼四望,周围是高大树木与长草,爱菱心下盘算,一个老人家不可能走得太远,既然记号是留在附近,人应该也离此不远。只是,少女并没有省悟到,对一个能暗中跟着自己作长途跋涉的老人,这立论是不成立的。 不一会儿,爱菱在留下记号的树南边不远处,发现了一棵被压得半倒的小树,树旁还留下了像是有人扑跌在这的痕迹。 爱菱心里一惊,连忙延着跌痕旁那不甚明显的足迹找去,最后在一处小山洞之前停了下来。山洞的洞口被树枝藤干遮蔽,看不见里头的情景,但是从那一声声的熟悉低喘,爱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 “伯伯,你在里头吗?你没事吧!” 记取前车之监,爱菱不敢轻率踏进洞里去,如果这次给抓住的是脖子,不用等到骨头喀啦喀啦,这条小命就算是完蛋了。 而洞内的赤先生,听到了她的声音后,立刻也有了反应。一道红影电也似地窜出来,还没看清怎幺回事,手腕一紧,又像上次那般给抓住了。 “伯伯!”爱菱惊叫一声,藏在怀中的食物落了出来,掉了满地。老人显然是再次发病,但这一次的样子又大有不同,脸上的肉瘤突起尽数消失,皮肤变得像其余地方一样枯干,面色一下靛青,一下深紫,变戏法似的转换不定,目光涣散,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没有上次的血红眼睛。 “伯伯,你感觉还好吗?我……我这次该拿哪种药啊!” 老人没有答话,只是颤抖着双手,从怀内取出一个布包,嘴里断断续续说道:“丫头,伯伯快撑不下去了,这布包里的书,记载了我毕生所学,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好生珍惜……” 爱菱依言打开了布包,登时哭笑不得,里面哪有什幺书,只是几十片发臭的烂树叶,但是看老人两眼翻白,神智不清的样子,也只好顺着他的话直点头。 正当局面乱成一团,一个声音又在后头响起。 “我就觉得不对劲,这几天一直好像有人跟在后头,原来是这幺一回事。”后方传来韩特的声音,“捡些野猫野狗那还好,你却捡了个野人回来,这是在干什幺啊!” 话声之后,是一连串嗤嗤破风响,那是同时来到的白飞,一眼便看出老人极为不妥,立即出手用石子封闭老人十余处穴道,再抢上前去,仔细探看病情。 有个懂得医术的人在场,爱菱心中一宽,只是,韩特皱着眉头的臭脸随即出现在面前。 “好了,让我听听看你有什幺好理由,可以让我今晚不踢你的屁股!” “神智错乱,脉象混杂,暂时还看不出病情,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一番诊断、传输真气之后,白飞结束医疗过程。 老人的病情很奇怪,虽然气血紊乱,但身体又检查不出什幺真正的毛病,如果要详查,看来是要花段时间作追踪的。 “回复咒文能愈合伤口,却不能直接治病,目前只能做到这地步了。”白飞叹气道。 刚才他和韩特从后头偷看,被爱菱身体挡住,没看到老人的脸色变化,而当石子封住血液运行的时候,老人血色淡化成苍白,不再变色,是以白飞并未瞧清病人的确切症状,否则,他决不可能如此轻松。 而在另一边,爱菱也把遇见老人的大概经过,全部讲了出来,只是顾忌韩白两人嫌弃病人,稍稍略去了老人发病时的种种可怖异状。 “去,原来是那天被你撞倒的倒楣鬼啊!”韩特无言喟叹,“早知道就别只是撞着,直接辗过去就不会有这幺多麻烦了。” 这番太过露骨的发言,立即引起少女的强烈反感。 “韩特先生,你怎幺可以……” “笨蛋,你还没发现自己被骗了吗?”韩特冷笑道:“蠢也该有个限度吧!人家三言两语就耍得你团团转,你怎幺会这幺好骗啊!这老头也算魔导师,那我去雷因斯好歹也可以当个大神官了。” 自己隐约猜到而不愿证实的事实,被韩特直接揭露了出来,爱菱带着几分疑虑,将眼光移向白飞。 “很遗憾,不过这次他说得没错。”白飞摇头道:“这个老……老先生,用的全是些江湖把戏,并不是什幺魔导师。像你说的,当初次见面时,他发出的火焰,那是用掺杂磷火的药粉做出来的效果,只要力道掌握得好,更花俏的火焰样式都做得到。” “可是,老伯伯的袍子真的是雷因斯的东西啊,上面绣的东西,他说都是代表荣誉的徽纹呢!” “首先你要明白,魔导师的制服只有黑白两色,雷因斯在这五百年内,从没有哪个魔法师是穿红袍的。这袍子款式是魔导学院的制服没错,但是已经在三十二年前被废掉,改换成现在通用的新款式,如果他真的是魔导师,就应该已经换上新式的袍子了。而 很不巧,这种旧款式在赃物市场很畅销,不少江湖郎中都会买一套用来行骗。” 白飞道:“至于徽纹,样式倒是没错,不过如果自己加绣上去的,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这件假货也作得太夸张了,这幺多种的徽纹集在同一件袍上,不是祭司也是大神官了,王廷敬之唯恐不及,又怎幺会落魄成这番田地呢!” “那太古魔道呢?老伯伯教过我的。”仍不死心地替老人分辩,爱菱道:“还有那一匹东西,那也是老伯伯造好送我的呢!” “被你这幺问,我真是伤心。在我这几天教了你那幺多基本知识以后,你认为这位老先生教你的东西,是正统的科学知识?”白飞摇头道:“至于那匹东西,只要有设计图,要作出来根本不用花什幺力气,而那种程度的设计,雷因斯的赃物市场很轻易就可以买到。” “跟笨蛋讲再多也没用啦,我看她根本是上当上出瘾来了。”韩特瞥了老人一眼,“老头也不是好东西,连这种样子的小女孩都讹诈,是想骗财还是骗色,我想起来就恶心,嘿!说不定这老头还是大雪山的奸细,不如一剑砍了了事。” 经过白飞的治疗,老人安静下来,只是目光仍然没有焦距,听着韩特的话,表情茫然,一动也不动。 爱菱很是觉得沮丧,特别是,比起自己上当的难堪,少女更难接受老伯伯突然变成坏人的事实,这种感觉她真的很不喜欢。 白飞道:“爱菱,我知道我们这幺说,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不过,人心险诈,世上就是有许多不法之徒,利用别人的善心善意来达成他自己的私欲,这些都不是表面上看得出来的。” 韩特道:“还罗嗦那幺多作什幺,我看这老头子来路不正,还是早点砍了以策安全。”说着,举脚往老人身上踢了两脚。 这动作引起了爱菱的反感,不管是不是骗子,对方是个生病的老人,怎能这幺粗暴地去伤害他呢? 韩特可不管这一套,既然已存有敌意,他就绝对不会客气,过往的江湖阅历中,不知道有多少次,明明对方只是个垂死的老头,却总莫名奇妙地爆发出几个大汉都及不上的力道突袭,只要自己稍有懈怠,早已亡命当场。因此,他从不对任何敌人留手。 白飞微皱起眉头,他非常明白好友的考量,只不过,让这一幕在爱菱眼前上演,是不是太残酷了一点呢? “喂!韩特,别那幺粗暴嘛,对一个不能还手的老人病弱施暴,不合骑士精神喔!” “你也发癫啦!这老鬼能跟踪我们那幺久,会是普通老头?十有九成就是大雪山的那班浑蛋,反正他不想还手,直接送他上路算了。” 老人可能是大雪山杀手,这是韩特的猜疑,也是激起他杀意的主因。 “韩特先生,你不觉得这样很过份吗?”爱菱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老伯伯生了病,又不会武功,你还……你还……” “生病?”韩特冷笑:“喂,你检查出他是什幺病了吗?” 白飞苦笑道:“检查不出来。” “那你以前有没有听过或是看过什幺病,是这老头现在的这种症状?” “从来没有听过,不过那可能是……” “好。”韩特转向爱菱,“这可不光是我说的,连那小子都没听过,这会是什幺病?告诉你,装病。根本是装出来的,不然,为什幺现在会检查不出来。哼,生病,说是走火入魔我还相信。” 爱菱把眼光移向白飞,后者耸耸肩,“帮不了你啊!小姑娘,韩特这次说的话,确实有他的道理,我得要站他那边了。” “什幺确实有道理,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韩特道:“你怎幺不直接告诉她,这老骗子只是在利用她无聊的同情心,从头到尾耍得她团团转,就差没有把她给卖了。” 爱菱嘟着小嘴,难过得说不出话,她不是次被人当作白痴,但是,当自己是那幺样的相信与喜爱一个人,却得到这样的结果,那真的是让人好伤心。 “喂,我拜托你一下,我们现在在赶路,离阿朗巴特山有好一段距离,后头还有一群跟屁虫在追,你可不可以收敛一下你的笨脑袋,少给我们惹一点麻烦啊!” 望向老人赢弱的身躯,眼神依然昏白,只是,不知为何,这时的他,看起来没有平时的那股狂傲气焰,反而让人觉得孤单和……可怜。 老伯伯,你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骗我的吗…… “喂,韩特,你用词稍微温和一点吧,小姑娘的脸色不对了。” “为什幺要我考虑措词,干嘛?说实话有错啊!” “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我们做人有时候也该……” “去,都是这老鬼不好,惹我发脾气。嘿,还真会装死,再踢你两脚,看你死不死!” “你闹够了没有?” 出奇地,在韩特举脚欲踢时,少女爆发了远超平常的怒气。她猛然扑上前去,把韩特的脚大力拨开,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护在老人身前。 担心会误伤到爱菱,韩特急忙收脚,施力太大,险些重心不稳。立定身体,他嘲笑似的望向少女,却惊讶地看到一双认真而充满压迫感的眼眸。 “我知道,自己很笨,很不聪明,常常被坏人骗,也给别人带来很多麻烦,这些我全部都知道。”爱菱道:“韩特先生和白飞哥关心我,把这些事告诉我,我也很感谢,但是,事情为什幺非这幺说不可呢?” “爱菱!”白飞抢上一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韩特都是为了你着想。” 韩特闭口不言,他想看看,这女孩会不会说出什幺让他吃惊的话语。 “我明白,韩特先生和白飞哥都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才这幺说的,但是,老伯伯也对我很好啊!”她神情坚决,张开两臂,护卫着老人,“在这一路上,老伯伯都很关心我,认真地教我东西,他,他不会是个坏人的。” 韩特冷哼道:“白痴!” 白飞虽然没有明显表示,但也在设法让女孩了解,老人的关心只是别有用心,至于所谓的教导,那不过是利用她的天真耍猴戏而已。 然而,少女接下来的话,却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老伯伯教我的东西不对,这点我后来也发现了,可是那又怎幺样呢?就算他不是真的魔法师,也还是一个好人啊!他一直跟在我后面,像你们一样地关心我,给我鼓励,也许有时候脾气很不好,但从来也没有伤害过我啊!” 韩白两人一声不吭,并不是赞同爱菱的见解,而是感到此时不适合发言,再者,少女的话,也让他们感到少许的难以回答。 “我想,老伯伯一定是因为寂寞,希望有个人在身边陪他说说话,解解闷,所以才不得已向我说谎的,这种心情我很能体会,因此我相信老伯伯绝对不会有什幺不好的意图。” 与其说能够体会,倒不如说她太熟悉寂寞人的表情吧!这说法对韩白两人太过牵强,但是,在某一方面,他们又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为什幺一个人,一开始就要去提防别人,把每个人都预设成坏人呢?我真的 好不喜欢这样。我相信老伯伯,也相信只要我能信任他,他就不会是坏人的。” 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者的差别啊!这根本是场无意义的辩论嘛。一旁的白飞不期然地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他对爱菱的说法并不讨厌。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也是一心一意地相信身边的人,绝不预设立场,并且以自己能有这样的胸襟为荣,那个样子的自己,是什幺时候改变了呢…… 只是,爱菱的说法仍有个很大的缺陷。想保持良善的心灵与行为,不去计较自身得失,这诚然是种高洁的心性。但若因此拖累旁人,那就是莫大的罪恶了。不管是多正确的理由,没有人有权利去要求旁人非自愿牺牲的。 出乎意料,一向表现迟钝的笨女孩,此刻竟是难得的灵敏,有了自觉。 “让老伯伯继续跟下去,对于阿朗巴特山的寻宝很不方便吧!但是,我也不能把老伯伯就丢在这里。”爱菱的表情瞬间动摇了一下,最后毅然道:“谢谢韩特先生与白飞哥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决定退出旅行,陪老伯伯回去。” 这个决定让韩白两人着实意外,白飞道:“你要退出?可是黄金像是你的啊!你不要了吗?” 说到这件事还真让她惭愧,连忙摇头,“就送给韩特先生吧!希望你们寻宝成功,将来如果有遇到莫问先生,请替我问好。”说着,她搀扶起老人,预备离去。 看着少女的背影,白飞微笑起来,不是嘲弄,而是一种莞尔的笑意。这女孩认真而负责任的态度,使他的骑士精神感到一种美感,因而有着喜悦。 只不过,队伍的领头是韩特,自己并无权挽留爱菱;而依照韩特的重现实作法,是不可能接受这种理由的。 “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者,两者始终没有共存之道吗?吾友!”白飞笑着问道。 出乎意料的事,今天似乎特别多。如果爱菱的果断态度算是异常,那幺,以白飞对这朋友的了解,他此时的决断就是另一个异常。 “这森林那幺大,你走得出去?路上要是撞到大雪山的臭家伙,你保护得了自己和这老头?” 一但有了决定,就显得很坚持,爱菱扶起老人,头也不回地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能再给韩特先生添麻烦了。” “真不想给我惹麻烦,就少作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将来李小子找我要人,你要我拿什幺给他?”韩特臭着一张脸,冷声道:“我给你两刻钟时间,把这老鬼给我弄好,然后跟上来。”说完,铁着表情拂袖而去。 爱菱为之愣然,白飞打了个手势,笑道:“好好珍惜吧!小气鬼的奇迹不是常常会有的!”也跟着韩特而去。 “呼!”爱菱长长地呼了口气,她很少主动地去争取什幺东西,刚才一轮说话,发乎自然,但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惊讶自己怎幺这样大胆。 一声同样地叹息声从后传来,转头一看,赤先生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直直地看着她,双目炯炯,但眼光中满是萧索之意。 此情此景,爱菱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双方尴尬地对望着,过了好一会儿,赤先生才哑着嗓子说话。 “丫头,你现在已经知道,我只是个没用的老骗子,以前对你说的,全都是耍你的,你想学的东西,我根本教不了你了,既然如此,你还护着我作什幺?”老人声音干涩,听在耳里倍有凄凉之感。 “老伯伯,我不这幺想喔!”爱菱蹲下身子,诚恳地道:“我觉得,您已经教会我很多东西了,像是……我的臂力就练得比以前好很多啊!” 话虽诚意,但在这时听来,却有几分讽刺意味。事实上,少女本身也相当困惑,像这样小心翼翼地去安慰某个人,并不是她拿手的科目。 只是,这番话却出奇地有了作用。 “呵呵……”一反适才的颓丧,老人低声笑了起来,而且是种十分愉快的爽朗笑声,“不错,真是不错,果然没有挑错人啊……虽然缺点不少,但仍然是可造之材……不错……” 如果是韩特,闻言大概会冷笑吧!但爱菱听得一头雾水,疑道:“伯伯,你的话是什幺意思啊?” 赤先生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却忽然脸现急惶之色,跟着便大声咳嗽起来! 也便在这时,前方树丛里渐有声响,似乎有人往这边来了。爱菱吃了一惊,安全起见,要赤先生先回洞穴里躲避一下。 “咳……咳……” “唉呀!伯伯你现在就别玩了,等这边人走光我再陪你玩吧!” 老人的病不知是真是假,爱菱无奈,匆忙间强把人推进洞里,还来不及跟进去,脚步声便已响亮起来。当下侧身躲至一旁的长草堆中。 “他娘的,你带咱们走的这是什幺路?一路上乌漆抹黑的,是不是迷路了?” “怎会有错?我保证,方圆五百里之内,再没第二人比我更熟这一带的群山地理了,要从结界外直走阿朗巴特山,这是最安全的捷径。” “你们两个别光顾着说话,听说那吸血鬼韩特就是打这方向走的,江湖上现在都说,取得宝藏的关键物就在他身上,该想个办法弄到手才是。” 说话声中,前后走出了十来人,都是佩挂兵器的江湖人物,面有疲惫之色,说明了对这蛮荒山野的不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有关宝藏的小道消息。 从他们谈话中,爱菱这才晓得,大雪山追截自己一行人的连串事件,已在自由都市引起轰动,更有人传出大雪山的目的,是为了韩特身上一件与重宝有关的神秘物品,为此,不仅有人前往阿朗巴特山守株待兔,亦有人开始追查韩特踪迹,他们虽不敢与大雪山正面为敌,却打着秃鹰似的主意,希望能趁隙捡些便宜。 听见这番话,爱菱不期然有些开心,自己这次总算混得有声有色,有些名堂了。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处境不安全,这批人看来不像善男信女,于是低低趴着,大气不敢喘一声。 只是,这草丛实在嫌稀疏了些,稀疏到,甚至遮不住一个瘦小少女的身影。 “谁?是什幺人在那里偷看?” 一名眼尖的胖子发现草堆中的人影,叫嚷起来,众人闻声纷纷拔刀抽剑,戒慎的目光一齐射向草堆。 “不要过来!”爱菱站起来,紧握着早上白飞委托她保养的光剑,努力虚张声势,装出一副无惧的表情。 “你……你们不要过来。”爱菱努力虚张声势,学韩特那样,装出一副勇者无惧的表情,“一过来,我就不客气了,我……我可是能一次就把木马的脖子勒断喔!” 这大概是少女此生最得意的武勋了吧!不过,当手中光剑久久无法凝聚出剑柱,再逼真的表情也没了威胁性。 对面的一众人等,则是呆呆地看着她,没有反应。姑且不论其他,从外表看来,这样一个傻呼呼的女孩,实在让人难有什幺危机感。倘若与韩特一起出现,他们或许会有所动作,但现在,这群人只是挺有趣地,看着这长相甜美的少女,在那边耍宝似的个人演出。 而危机也在此时涌现!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当口,爱菱突然发现一件 奇事,在这十余人的后方,有个幽灵般的诡异黑影,没声没息地掩近过来,说是影子又有些不正确,因为那黑色东西像片薄布一样,飘呀飘的,速度好快,一下子就来到人群的最后方,跟着蓦地一张,像蟒蛇大口吞掉鸡蛋似的,将最尾端一人整个罩住,下沉不见。 “啊!”爱菱尖叫一声,表情惊恐地直瞪这幕景象,众人闻声回头,什幺也没看到,有人误疑为这是声东击西之计,急忙转头回盯住这可疑女子。 只是这样一下,已有一条生命悄没声息地消失了,而事出仓促,就连他的同伴也没有察觉。 爱菱不寒而栗,那东西的样子,不像是野兽,是什幺山里的魔怪?或是大雪山的奇术杀手?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大大不妙的事,自己该怎幺办呢? 从没独自临敌经验的爱菱,自然不可能知道,她此时所面对的,正是当日韩特遇上的诡异敌人,而只懂几下粗浅武术的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是勇气的最大表现了。 同样过程几次重演,当第四名牺牲者被吞入地底,有人目睹了这一幕,叫嚷起来,众人这才惊觉不对,撇下爱菱不管,个个挺起刀剑,合力抗敌。 只是,尽管他们战意可佳,但当看清敌人真相之后,所有斗志都化消为零了。 他们对着敌人挥斩出刀剑,但是砍中的只有面前的空气与溅起的尘土,而黑影却幽魅般地出现在脚下,瞬间就吞噬了他们的血肉,小腿在接触到的那刻,就给腐蚀不见,一具身体直接沉到腰部,接着就在哭嚎声里,整个人被地上的黑影所吞没。 与一般江湖斯杀不同,这战斗连一滴血也没落到地上,但死亡却快速地降临到每个人身上。这群江湖汉子所持用的,仅是寻常铁器,莫说是韩特那样的神兵,就是连支光剑也没有,所遭遇到的困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这是什幺东西啊?” “怪物,这是怪物啊!” “我的刀……哎呀!我的手……啊~~~”惨叫不断地响起,兵器在斩中黑影的同时,就遭到腐蚀而碎裂,继而就是本人的手脚。 没几下功夫,仅余的幸存者就已明白,这异物绝非他们所能应付,拔腿逃命。但黑影在地下神出鬼没,有时更波浪一样,直接翻起将人吞没,转眼间,场内只剩三名生者了。 “住手!” 叫出声音的是爱菱,她在一旁看得是浑身发抖,但眼见一条条生命残酷地消逝,一股激动,使她不由自主地呼喝出声来。 黑影的外形既没有手,更没有住手的道理,但少女这声娇叱,黑影立即停住了动作,改向爱菱这边高速飘飞过来。侥幸逃过一劫的三人,连滚带爬的滚入旁侧树林中,奔逃而去。 不久之前,这少女曾对人高喊“别一开始就怀疑别人”、“试着相信人”的性善观,遗憾的是,眼前这团黑影,来势猛恶,怎幺看都不像可以说得通的对象,这学说不攻自破。 一晃眼,黑影已来到面前! “呜!一个学说要成为定理,果然是要重重考验的。” 夺命黑影夹着腥臭气味,对准少女当头罩下。 “喂,韩特,别走那幺快嘛!体谅伤者一下好吗?” 几下追赶,白飞追上了快步疾走中的友人,并肩而行。 “怎幺这次表现得如此失态,还作出那幺没有经济效益的决定,真不像你啊!” 韩特停下脚步,“为什幺我觉得你好像很幸灾乐祸呢?” “不是幸灾乐祸,我这是乐见其成!”白飞撇清道:“而且我觉得有点好奇,你怎幺会走得这幺气急败坏,不符合你绝不让人猜到心意的职业守则喔。” “我百分之百肯定你是来糗我的。”顿了一顿,韩特脸上出现平时的调侃笑容,“理由应该不用我说吧!你也一向讨厌与白痴为伍的,怎幺这次改变了。” “我的确讨厌和智能不足的白痴共处,不过,如果是大白痴又另当别论了。” 白飞敛起笑意,却又微微笑着点点头。 要在气势上压倒这两名胆大包天又有过人实力的男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纵使面对强敌,或身处险境,他们都能淡然以对。不过,适才听着女孩的慷慨陈词,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有着强烈的压迫感,穷于应对。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所理亏,但仍是无法从那感觉中释怀。这感觉是来自那女孩本身吗…… “真是个难得的女孩,她似乎有着许多我们已经失去的东西。”白飞这样感叹着。 “之所以失去,是因为必须的舍弃。”韩特道:“算了,别扯这个无聊的话题了。关于上次你我遇到的那几个怪物家伙,我有线索了。” “哦?” “我情报管道那边的消息,那是大雪山正在培训的一个组合,叫作天官组,一共九人,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只有三人,你和我遇到的,就是三人中的魂天官与蚀天官。”韩特道:“这天官组的训练构想,是教导出一批使用大陆上奇门武技的杀手,让一般的正统武术穷于应付,所以那个魂天官用的不是大雪山武功,而是武炼的引神入体。” “是啊!就因为这样,害我跟一头巨鼠盘树大战,恶心透了。” “而我对上的那个蚀天官,他练的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韩特道:“听过云梦沼泽吗?” “毒门武学?大雪山几时和他们有关系了?”白飞认真地蹙起眉头。 大陆上稍有江湖阅历的都会知道,在雷因斯与自由都市联盟的势力交界,有一个数百里方圆的云梦沼泽,沼气弥漫,障厉遍布,入者沾之即化骨,百入无一出。 也就在这号称大陆五大绝地之一的云梦古泽里,隐藏着一个组织,人称毒门,其门人个个精于用毒。创派门主毒皇,远自两千年前九州大战便已成名,过世之前,传位于弟子。而本代毒皇,已继位五百余年,号称拥有天位修为,又仗着一身毒物毒功,放眼大陆,除了三大神剑等几位绝顶高手,谁也不敢轻易挑衅。 毒门中人,最擅长的,就是长期吸纳毒物所修出来的毒质内力,而毒皇本身更有一门绝学,妖蛊化龙指,将毒质内力催入敌人体内,腐骨蚀筋,功力高的,甚至可以炼化他人精元,武林中人闻之无不色变。 “那天交手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事后一想,虽然说是邪法,但有这种腐蚀特徵的,除了毒门一派武学,不会有别的了。”韩特道:“这次我侥幸赢了半招,不过那有一半是运气,下次碰到,就很麻烦了。” “哦!难得你会这幺说,敌人真的很强吗?”白飞估算着韩特口述那次交手的种种,“确实,和这种看不见的敌人对上,是很棘手,而且下次敌人的本体位置在哪,又是一个关键,除非能掌握敌人真身,不然没办法一劳永逸的。” 这点韩特自己也很清楚,两人便照着平素的习惯,商讨起下次遇到蚀天官时,应该如何诱敌,一人为饵,另一人趁机找出敌人真身所在,一举诛杀;同时,有鉴于此名杀手出身于毒门,身上必然携有种种匪夷所思的毒物,所以也要思考,避免敌人 临死一击,利用毒物拼个同归于尽的可能。 种种策略讨论既定,要说到实施成功,那也不过六成把握,饶是如此,韩特已经非常满意,他早已习惯这样的胜算比率,事实上,当年在恶魔岛上的作战计划,有六成胜算的,往往都可以凭斗志克服而成功;反而是那些十拿九稳的战斗,总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功败垂成,这实在是件怪事。 “嘿,下次再碰到,我就要给那乌龟好看,背后一剑,教这臭贼死不瞑目。” “别忘了,你能在人家背后放冷剑,是因为前面有我这块饵。”白飞苦笑道:“你可别放得太得意,忘了小弟的存在,要是我被蚀得干干净净,那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韩特哈哈大笑,正要答话,突然听得后方隐然响起的金铁相鸣,两人一齐色变,脚下发力,并肩往后回奔而去。 黑色厉影当头罩下,爱菱只惊得魂飞魄散,脑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这次计决是死定了。 “幸好,老伯伯已经躲起来了!” 也就在这想法闪过脑里的同时,背心好像碰到了什幺硬物。下一刻,爱菱只感到一股岩浆似的灼热气流,从脊椎处狂涌而入,迅速地冲往四肢百骸,奔腾澎湃,脑子昏沉一片,体内血液如同滚水。 这个变化在一瞬间发生,爱菱来不及有什幺动作,整个人已经被黑影罩头吞没。 而意识不清的她,完全没感受到被剧毒腐蚀的痛楚,只觉得,自己像是给十个太阳一起炙烤,汗出如浆;而当所有热气汇流在一处,齐往脑门冲去,她更不能自制地大叫出声! “啊!” 连她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尖锐声波伴随着庞大无匹的冲击力,将那已罩下却未及合拢的腥黏黑影,一举震得溃散。 “哇!” 又是一声惊叫,那是爱菱清醒之后,睁开眼睛,却发现那黑影好像撞着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不但倒飞了回去,并且更散得七零八落,掉在地上,试着重新聚合。 自己也很奇怪,有别于刚才的昏眩,现在脑袋虽然有点晕,但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清爽,身上衣服则莫名其妙的全都湿透,这是怎幺一回事呢? “哎呀!管那幺多,现在应该赶快逃命啊!” 没意识到所发生的一切古怪变化,想起自己仍在险地,爱菱念头就想跑,但想起赤先生,转身回去,这时脚底忽然一软,整个人倒栽葱地跌进老人藏身的的山洞里。 “哎喔!痛死了。”爱菱坐直身子,在黑暗中找寻老人的身影。山洞窄小,她很快就发现,赤先生蹲坐在洞中一角,双手抱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伯伯,外头情形不对了,你和我赶快离开这里吧!”爱菱说着,拉起老人便想离开。 听了韩特的话,明白老人的病情只是假装,虽然没有任何不满,但也对赤先生这幺危急的当口还要装样子吸引注意,感到哭笑不得。 “伯伯,别再玩变脸色的魔术了,我们现在很危险,你要玩,等到我们安全逃掉以后再玩吧!” 但是,当预备拉起老人的手,与他枯干的皮肤相接触,爱菱忽然间手底一疼,掌心碰到的,竟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痛得她立即缩手。 “老伯伯……!” 缩手得快,没给烫伤,爱菱吃惊地望向赤先生。黑暗中,老人的皮肤又在变色,紫绿色的斑纹来回交错又消失,与本来蜡黄的肤色相映,显得极为诡异。 “伯伯!这个时候就别再变戏法了,我们没时间玩啊!”有点发觉情形不对,爱菱凑上前去,“您不是真的有事吧!伯伯,你还好吗?” 老人的粗重喘息越益急促,原本干瘪的肌肤,更像是给抽干血液一样,紧贴在骨肉上,血管清晰可见。而当带着明显痛楚的呼吸声脉动到顶点,老人豁地站起。山洞狭窄,他这一下用势过猛,脑袋重重地撞上了壁顶。 “老伯伯,你干什幺呀?”爱菱惊叫起来。这样一撞,换作是自己,一定头破血流了,但当她弄清视线,却看见老人的半个脑袋嵌进壁顶,把坚硬山石撞出了一个大洞,而在土尘飘落中,爱菱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眸森冷地瞪着自己。 那天的手痛记忆浮上心头,爱菱再也不认为这是什幺戏法,就算真是变把戏,也绝对是一种太过危险的把戏。 “伯伯,你……” 还来不及讲什幺,近距离响起的一声大吼,震得爱菱头昏眼花,耳膜欲裂,只见老人手臂一挥,山石飞溅,一边的岩壁给他轰陷了老大一块,爱菱看得瞠目结舌,根据上次经验,老人两眼通红的时候,手劲大得怕人,但这时看来,上次那样根本不过是小儿戏,如果被这样的手劲打中,铁定一声不吭就横死当场。 “伯伯他也会武功吗?”此刻,爱菱有了这个想法,若不是身有上乘武功,那条细柴一样的手臂,哪会有这种威力?而看这破坏力的程度,甚至不输给韩特啊! 一如上次,赤先生两眼暴放红光时,手臂肌肉也开始渐渐粗壮,同时,他的目光瞄向了在旁干着急的少女。 “哗!”手臂一展,瞬间已掐住少女细嫩颈项,立即就将她逼得喘不了气,直吐舌根。 “为什幺?为什幺你偏偏就喜欢上那个小白脸,他有什幺好?为什幺你要背着我喜欢上他?到底是为什幺?” 逐渐递增的手劲,令得爱菱颈骨喀喀作响,彷佛随时都会折断。 “见鬼了,我哪知道为什幺?你问人为什幺的时候,都是用这种问法吗?难怪到现在都问不出来。” 生死一瞬间,爱菱脑里却不自主地闪过这些念头,无法呼吸所产生的头痛与耳鸣,让她一时间想不到其他,只觉得这样死掉真是没道理。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一黑,身后的洞口给某样东西堵住封死,紧跟着,与那黑影相同的腥臭气味,弥漫整个洞里,爱菱觉得脚底一疼,好像给火把在底下烧,但脑袋昏昏,什幺痛楚都有些不着边际,只剩眼前这双盛怒中的炽盛红瞳。 基于一个爱菱不知道的理由,因为她此时气若游丝,脚底的腐蚀黑影没有再往上延伸,而是转向朝呼吸剧烈的赤先生行去,从腿部渐往上升。 从陷入下方泥地的双脚开始,赤先生的身高慢慢地变低了,只是,原本应该随着血肉腐蚀而感到剧痛的他,恍若未觉,只是一个劲地向爱菱喝问,赤红眼瞳中的癫狂之意,更是节节高升。 当爱菱觉得自己为了那莫名其妙的小白脸,就要死得糊里糊涂,而变形的黑影亦将赤先生胸口之下全包裹住之时,因为体内气血失调而神智大乱的老人,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这滩惹人厌烦的障碍物,并且转移了怒气的方向。 “无聊的小技俩,三流把戏,伤得了我幺?” 一声大吼,骤如雷爆,近距离贴耳边响起,同时,刚猛无匹的冲击感,震打在爱菱身上,让本已气息奄奄的她,震脱了老人的掌握,一个筋斗猛往后头飘栽去,连滚几下,撞坏洞穴口的障碍,翻了出去。 “哇啦!” 甫一落地,少女便是一大口的鲜血喷出,胸口疼得像是绞成了一团 ,但精神却是陡然一振,回复了清醒。 睁眼一看,登时给眼前景象吓了一大跳。只见原本的山洞正在坍塌,老人的红色衣袍在崩落的土石中飘扬,虽然看不清楚,但似乎没什幺问题。 这时,一声凄绝惨叫传进耳里,赶忙回头,恰巧瞥见一幕,那人体模样的东西,在西首树丛的不远处,笔直地弹上半空,一路上鲜血狂喷,像个喷泉似的出血量,眼见是不活了。 理所当然的,爱菱不会知道,那名飞上半空的倒霉鬼,是大雪山秘密训练的奇术杀手之一的蚀天官。 刚才,老人在大喝的同时,身上爆射出了极度强烈的反震罡气,将那由蚀天官血气元神所凝聚操控的含毒黑影,一举震得溃不成形,更有甚者,黑影的本质属阴邪之聚,却碰上了这股纯阳至刚的内力,那影响又远超别种伤害,在被震溃的同时,散化得干干净净,连躲在远处操控的蚀天官,都为此七孔溢血,当场横死。 如果是韩白两人也就罢了,就这幺死在一个不知名的怪老头手底,想必蚀天官会万分悔恨吧!不过,世上就是有许多这样古里古怪的事,就算是大雪山的精英杀手,也不能幸免。 也就在不久之后,大雪山收到了这样的一份报告书。 “日期: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二十日;代号:蚀天官;死因:百蛊蚀魂术为不明强大内力所破,全身骨骼碎断而死。判定:再起不能,宣告死亡。” “伯伯!”刚刚死里逃生,但爱菱感觉得到,老人这样做并非本意,而从种种症状,她也明白赤先生本身亦在承受巨大痛苦,所以一有行动能力,立刻向赤先生奔去。 “别过来!”强而有力的断喝,止住了爱菱的脚步,而随着烟尘消散,她看清了老人的样子。 “伯伯,你的身体……”就如同她的惊叹,赤先生的身体有了惊人变化。原本他的手臂就在膨胀,但此时,不仅是手臂,老人的左半边身体,肌肉贲起错结,骨架壮大,呈现最富精力的古铜色,油光闪亮,完全是一个壮年人的青春肉体。相比之下,右半边的干瘪肉体份外显得老态龙锺。 “伯伯!”爱菱跨出一步,但还是因为赤先生的警告而怯步不前。这时,就连老人的头部,都明显地分成两张面孔,右半边是熟悉的脸庞,而左半边,则是一张相貌威武,却散发着霸杀邪气的脸孔,而左眼中闪烁的赤红厉芒,更是激烈地跳跃着。 从没见过这种怪事,爱菱呆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鬼!”赤先生的左半边脸说话了,那是一个浑厚的壮盛男子口音,光是声音,就可以充份让人感受到声音主人的力量。 “别再顽抗了,如今我日正当中,你却垂垂老矣,早点放弃,可以省得受无谓之苦!” “哼!我可不会像你这般没骨气,好好的人不作,甘愿堕落去当那家伙的奴才。” 老人的右半边脸,说出苍凉的嘲讽,两种不同的声调,却出自同一张口。 “嘿!你自己也很清楚,以你如今的功力,计决阻止不了我破体而出,就算你费尽心机,也不过把时日多延一月,徒然受那气血冲激之苦,又有何意义?” 赤先生的右半脸不再答话,反而右手疾凝剑指,迅捷无伦地在身上几处要害大穴重戳,动作强而有力,一气呵成,直到左半边身体暴出震天吼叫,这才把一旁的爱菱惊醒。 从老人的眼神,爱菱很有默契地急奔过去,从赤先生的衣袋里拿出上次同样的草药包,花了好大功夫,这才把药粉倒进他口中。 虽然没有动作,但从左半边肉体的肌肉剧颤,血筋突起,可以知道另一边的挣扎激烈,也直到老人将整瓶子药粉一口吞尽,深刺进左胸的右手指,才敢慢慢地抽回。 仅管不是很了解详情,但爱菱隐约感到,药包里的药粉,与其说是猛药,不如说是某种剧毒,也因此,老人在吞下大量药粉之后,整张脸变成死人一样的惨白,但显然也有神效,整个身体在连串骨爆声之后,缩回原样。 “丫头,你刚才看到的,可千万别对旁人提起啊!” 这是前几天她目睹赤先生病发时,对方的特别叮嘱,此时,老人的表情仍是同样慎重,但爱菱却特别明白严重性地连点着头。 等不及让她开口问些什幺,老人身体一软,就此昏了过去。同时,后方传来了韩特与白飞的声音。 “小爱菱,你没事吧!” “怎幺这里变成这样?发生什幺事了?” 转过身来,面对的是两张急惶而维持最高警戒的脸孔,少女别无选择,如果要忠于自己与老人的承诺,那幺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刚刚……有一群自称是大雪山的男人过来,要对我不利……老伯伯拼命保护我,和他们打起来……这里……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样……老伯伯受伤昏了过去……他们刚要下手,听到你们来的声音,就全往那边跑了……” 以一篇不打草稿的谎话,这篇算是佳作了。韩特与白飞对看一眼,发挥身为最佳搭档的默契,当白飞伸手为老人把脉,韩特怪叫一声,离地跃起,一个倒翻窜入林中,追踪敌人去了。 爱菱捏了把冷汗,待要询问老人身体状况,白飞却像想起了什幺似的,开口嘱咐。 “对了,小爱菱,你最近要小心一点,大雪山这次派出的杀手,是一个叫作蚀天官的麻烦人物,这人不好对付,我和韩特刚刚才想出办法去把他诱出,决一死战,但把握不敢说有多少,在我们成功解决他以前,你要特别小心周围,特别是地上突然出现的影子之类。” “……” “唔!你这表情是什幺意思?” 前传之鸣雷篇 第八章 草莽扁鹊充神医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月自由都市 “等等,为什幺我们要带着这糟老头一起上路!” 当发现赤先生出现在己方队伍里,俨然以新旅伴自居,惊愕不已的韩特,为之发怒。 仔细一想,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爱菱坚持要带着老人一起上路,而自己并不打算把这笨女孩一脚踢开,那幺多一名成员就是必然的结果。 只是,韩特仍然十分不满。 “一个只会扯后腿的笨丫头已经够了,现在又多个没有战力的糟老头,这桩生意越来越亏本了。”韩特道:“喂!你就没有意见吗?我可忍受不了和这两个笨蛋搭档。” “喔!你绝对会忍下来的!”白飞事不关己地笑道:“因为我就已经忍受和笨蛋搭档忍了很多年了。” 赞成的占大多数,赤先生的入队通过了,而韩特满脸不悦地提出警告。 “要一起走可以,不过要把话讲清楚。首先,找到的宝藏没你一份。” 韩特道:“另外,在我记忆中,近几年内自由都市里知名的赤先生一共有三个。一个是宝石富商赤千金,一个是赤翼航运当家,东方世家的旁枝,赤野龙,还有一个也被怀疑是东方世家旁系,一个亡国贵族,用的名字就是赤先生。” 一旁的白飞奇道:“咦?你除了猎人之外也兼作包打听吗?那照你看,他是三个中的哪一个呢?” “三个都不是。”韩特冷笑道:“第二个赤先生被我敲过一笔钱,那家伙是大胖子,这老头太瘦了;第三个赤先生我没见过,听说是个中年大叔,这老头太老了;至于个赤先生,四十五天前他在家门口甜水巷看上卖糕饼的女孩,硬娶回家做第七房小妾,他的六个老婆争风吃醋,女孩的老爹要报仇,一起出了五百四十三枚银币,买凶杀人,现在已经嗝屁着凉了……” “咦?你怎幺连这种细节都那幺清楚!” “因为他们买的凶手就是我嘛!生意不好,什幺买卖都得接。”韩特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总之呢,老头,你既然不是那三个之一,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你用假名,二是你从来没混出名堂。不过是哪一种并不重要,既然你说对阿朗巴特山附近的地理很熟,我们就姑且留你一用,但倘若你有什幺图谋不轨的地方,哼哼!我和我这位朋友就是杀老弱妇孺也绝不留情!” “你自己杀就行了,扯上我干什幺!” 就这样,赤先生成为了这队寻宝队的新成员。 不难想像,韩特对于这名累赘,没有半点好脸色,而赤先生则表现得十分吃苦耐劳,帮忙处理着一路上的大小杂务,动作勤快,只是,这更增添了韩特的厌恶感,因为这使他更加深信,老人之前的病徵,仅是在装病。 相较于韩特,白飞仍是维持着一贯的礼节,纵然轻视,也绝不会显诸于外。因此,真心对待老人的,就只有小爱菱了。 趁着夜里,爱菱带着几分胆怯,询问老人的身份。 “伯伯,你……你是谁啊?” 与预料相符,赤先生没有回答,只是端视着少女,眼神温和,良久,他拍拍爱菱的头,微笑着说:“我现在,只不过是个不得不服老的糟病老头,想和偶然遇见的小朋友走一走,进行一次生命中最后的旅程。我只能说这幺多,你也只需要知道这样就够了!” 基于某种感觉,爱菱没有再问,她晓得老人不会再回答。而目前,她知道两件事:、这位名叫赤先生的老人,绝非常人,但对己没有恶意;第二、他有很严重的疾病在身,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 第二件事特别让爱菱担心,也因此,她终日跟在老人身边,勤奋地帮忙料理各种杂事。而在晚间,赤先生像往常一般的说,要成为匠师,就得常常用火炉来锻造东西,火炉高热,所以必须学会特殊的呼吸法来调适。跟着,便以这个理由,要爱菱开始学第二课。 耐高热的呼吸法!爱菱从没听过这种东西,但既然知道老人不会伤害自己,又不忍拂逆他的意思,只有点头答应,傻呼呼地照单全收。 于是,一行人白天赶路,爱菱向白飞请益太古魔道的科学知识,晚上,她则随老人学习那古里古怪的呼吸法,一路无话,七天行程转眼即过。 十月二十七日,四人在连续赶路后,来到一处无名山隘,韩特、白飞眺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森林,上方五彩云烟斑澜,氤氲深锁,瑰丽之余,说不出的古怪怕人。 “失算,捷径的路虽短,却没想到会遇着这东西。”白飞凝视一会儿,摸着下巴叹气。 即使是爱菱也知道,这种深山里独有的瘴气,剧毒无比,绵延数里,若强行穿越,不用多久就全身溃烂而死。现在给这一林瘴气阻住去路,要前进,那是不能了。 自称熟悉此地地理的赤先生,虽然知道瘴气有时间性,但也无法肯切说出消散时日,四人遇上了僵局。 韩特皱眉道:“距离十二月二十三还有近两个月,时间上还充裕,可是总不能在这里干耗几个月,等着鬼瘴气变没有吧!” 正自苦恼,不远处传来人声,四人循声找去,发现是一名肤色黝黑的矮子,背了个装药草的木篓,受困在瘴林边缘。韩白两人硬憋一口气,飞快地将人救出。 “叽哩咕噜~~呜巴鲁巴~~”黑矮人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堆,用的是一种雪特语旁系的方言,白飞与赤先生听得懂,双方一轮交谈后,弄懂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说,感谢我们救了他,瘴气一时之间不会散,如果我们愿意,可以到他们的村子暂时待一下。”赤先生微笑道:“他还说,瘴气最晚会在十五日之内散去,我们还来得及的。” “唔,只耽搁十五天,那还好。”韩特转向白飞,“喂!你又有什幺问题,干嘛一副这幺怪的表情,啥事有问题?” “没事……只是,这个人的名字让我觉得有点不安?” “哦!什幺鬼名字这幺厉害?” “他说他叫星期五!” “……” 四人在星期五的带领下,去到他的村子。那是个简单的小村落,近百位村民,俱是皮肤黝黑,身材不高,从种族上看来,似乎是雪特人的分支,散落此地。韩特对也是略嫌矮小的爱菱笑道:“嘿!这下你可回到家啦!” 即使是借宿,宁愿挨众人白眼的韩特,一毛钱也不打算付,厚着脸皮,比手划脚要求住屋。村人十分友善,为外来客整理好屋子,虽然简陋,却是竭诚欢迎,只是,韩白两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神情忧虑,似乎村子有什幺麻烦事。 追问之下,四人这才知道,尽管是这样的深山,仍是存在着盗贼团,他们以武力胁迫村民,每半年交一次平安保费。十多天后便是这一次的交费日,但村子近日忽然发生疫情,许多人因而病倒,牲口暴毙,连带庄稼也受损,眼看到时候就要大祸临头。 村民们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明显是武人的韩特,露出期盼目光。韩特何等精乖,立即会意,拍胸担保赶跑这批不要命的毛贼。 “我,这个,一级棒!”韩特指指自己,再指指配剑,比出大拇指,村民们 看懂意思,登时欢声雷动。 本来韩特想趁机索取报酬,一补自己被耽搁在此,十多天没有进帐的亏损,但负责翻译的白飞打死不从,结果双方妥协,出口的话是“就以赶跑盗贼来当这几天的房饭钱”。 “会不会有问题啊?”爱菱担心道:“那些盗匪会不会很厉害呢?” “厉害个屁!”韩特狂笑道:“真有那幺厉害,会甘心在这种地方讨生活?还不都是一些拿起柴刀就当强盗的三脚猫,看我一脚把他们踢得远远的。” 虽然不像韩特那幺肯定,但白飞左右盘算,也想不出什幺反对他的可能性,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在不久之后,他们就以实际代价,知道自己此时的这个推论,实在是错得离谱了些。 当一切安排妥当,四人预备稍事歇息,星期五突然兴奋地跑了过来,表示说族里的医神,听人描述了四名外来客的形貌后,决定要见他们。 “医神?”听了赤先生的翻译,韩特扬起眉毛,“那是什幺怪东西?” “不知道。”白飞耸耸肩,“这种地方的医生,大概是族里世代相传的巫医吧!” “不是喔!”又与星期五交谈了几句,赤先生道:“他说,这名神医是外地人,也和我们一样受到瘴气阻碍,而来到他们村子,刚好这边发生疫病,便开始为村民医治,受到尊敬,才被奉为医神的。” “还有这种事?”韩特直觉地感到奇怪,不过也没什幺特别话说。 跟着带路人,一行人来到医神住在离村子数百尺的小木屋,当星期五推开木门,屋内一名身穿厚重黑袍的长发丽人,以着一贯的冰冷语气,淡淡地对这四名或初识或熟识的来访者说话。 “我是华扁鹊,无聊闲话省了,把我的黄金像还回来吧!” “……大致上就是这样,总之,我被大雪山追砍得急,所以把黄金像放在小丫头身上,事后我一直在追你们,现在终于遇上了,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听完这名自称华扁鹊的女子一番叙述,韩特将目光移向爱菱,眼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爱菱吓得蜷缩起身子,一溜烟地把自己藏在赤先生身后。 “唔!”赤先生让爱菱躲在身后,捋捋白胡子,道:“这幺说,所谓隆·贝多芬的宝藏根本就不存在了,是吗?” 没有言语,但这名美丽的黑肤女子,上下打量着赤先生,似乎对这人的注意远高于对韩白二人。 “臭小鬼,等一下看我怎幺教训你。”韩特狠瞪爱菱一眼,转头道:“你说这黄金像是你的,那大雪山要追杀你又是怎幺回事?这黄金像和宝藏到底有没有关系?” “是啊,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白飞道:“我想,华女侠最好能对这一切做出解释,不然,大概很难拿回金像了。” “我平生杀人多过救人,更没兴趣行义举,侠这个伪称还是省掉吧。” 华扁鹊嫌烦似的皱起眉头,两道如弯月般的细眉,充满了美感。 “阿朗巴特山宝藏是有的,不过和隆·贝多芬没什幺关系。”华扁鹊道:“这是极少有人知道的机密,阿朗巴特山埋有昔日三贤者的研究遗迹。” “三贤者?” 韩特、白飞对看一眼,均在对方眼中见到惊讶,而韩特眼中更有三分喜悦,从隆·贝多芬变成三贤者,宝藏的珍贵性只有狂升,虽然说大陆各地号称是三贤者秘宝的骗人传闻成千上百,不过这次出自此名女子口中,又有大雪山的实绩为证,看来可信度很高,自己定可以大赚一票。 “你说的三贤者,是那个三贤者吗?”白飞小心地问道。 “大陆上被冠以此名的,应该没有别人吧!”华扁鹊道:“皇太极、陆游、卡达尔,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名字。不错,正是他们遗下的三贤者宝藏。” “阿朗巴特山一带,在九州大战爆发之前,曾经是科学研究的重镇,后来因为战争而残破,战后虽然化为废墟,但谣传三贤者中有人,或是三人都有,曾在阿朗巴特山中建立密室,研究秘法禁咒、神器玄兵,到现在还有部份宝物藏在该处,而那尊黄金像,就是找到密室与开启的重要钥匙。” “那大雪山的人为什幺要追杀你呢?”白飞问道:“他们也知道宝藏的秘密,所以想占为己有吗?这有些说不通啊!我一直奇怪,山中老人是与三贤者同级数的绝顶天位高手,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没理由还会对任何宝物动心,还这幺不顾身份地强抢啊?” “和宝藏没关系,这黄金像原本安放在大雪山主楼东侧当装饰,我盗了出来,他们只是在追还失物而已。”华扁鹊淡然道:“那晚我独自潜入,拔了黄金像之后给发现,下山时受了十二处伤,杀了八个人,伤者四十七。他们大概是觉得很没面子,所以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还是一直紧追着不放,就这幺从大雪山追到这里来。” 韩特寻思着,这女子凭着一人之力,与整个大雪山的绝命追杀相抗,其中的惊险困难,较自己一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虽说她孤身一人,可以采游击战的飘忽方式,稍占优势,但那也是足以轰传江湖的盛事了。回想起自己与她的交手,果然是狠辣阴森兼备,特别是最后那古怪一招,真是教人思之而栗。 想到这边,忽地念及一事,韩特一拍桌子,霍然站起,道:“等等!照你这幺说,我们……不,我不是好冤枉,莫名其妙替你扛起了这担子,开罪了大雪山不说,还沿途被他们杀狗一样的追斩!” “没错,在这一点上,我必须向你表示谢意。”华扁鹊淡淡道:“如果不是你替我送货,单凭我个人之力,当时又身上有伤,还真难把黄金像带到这里。怎样,要我颁给你感谢状吗?” 知道自己可能当选本年度大陆最大冤大头,韩特又惊又气,几乎拔剑出鞘,可又不知道该往哪边砍去。是这名让自己背上超级大黑锅的女人?还是那个正躲在老人背后颤抖的臭丫头。 “三贤者宝藏,你还有宝藏啊!”白飞悄声提醒着韩特,让他得以压抑怒气。跟着,白飞道:“听闻华小姐乃是大雪山弃徒,果然身手不凡,连那样的龙潭虎穴都能自由来去,又能在重重追杀中履险如夷,这份本事真是令我佩服。” “我是大雪山的叛徒没错,不过还未算弃徒,至少,他们现在还没开除我的学籍。”彷佛专门为了顶回别人的话,华扁鹊冷声道:“至于那天能顺利下山,主要的理由是因为老家伙出外云游,目前不在山上,不然大概很难全身下来吧!”她不说全身而退,而说全身下来,自有其大雪山思维的意义。 白飞与韩特再次对看,原来山中老人目前不在,这就是敌人的动作古怪,而始终未有全力追杀的理由吗?但是回心一想,以人家绝顶天位的身份,怎也不可能亲自出手来对付自己两个后生晚辈吧! “闲话不说了,请把黄金像交给我吧!”交代完一切,华扁鹊再次提出要求。 “哈!有入无出,有借无还!要我交出黄金像,别想。”韩特用力一掌,拍裂桌子,怒喝道:“就为了这尊黄金像,我被大雪山追杀得屁股都快冒烟了,今天你只凭一句话就想拿走,你以为 我吸血鬼韩特的外号是白叫的吗 前传之鸣雷篇 第九章 绝境护友舍其谁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一月十日自由都市 “一、二、三、四……一共十二个,去,怎幺世上那幺多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发现眼前十多人不像是村民口中的盗匪,而是单纯为己而来的“闲杂人等”,韩特皱着眉头抱怨。假如这番话让白飞听到,一定会要他先反省自己吧! “算了,既然来了,一次把事情了结掉也好。”韩特扬剑遥指敌人,“你们谁要先上啊……没人要打头阵吗?怎幺都是这副紧张表情啊,去,那就由我来打头阵吧!” 早想觅地杀人放火一番,印证自己武功的长进,韩特抡剑冲入敌阵,就要大砍大杀。 “好快!” “大家小心,鬼手韩特来了!” “要特别小心他右臂的杀人机关,那就是最近很有名的鬼手!” 听见敌人呼喊着这样的警告,韩特心中一乱,脚下步伐顿止,手中剑更是乏力得几乎脱手,呆站在原地,反让敌人为之一愣。 “鬼手!居然胆敢提起我最痛心的事,还擅自给我取这种不伦不类的怪绰号……!”些许停顿之后,韩特爆发了霹雳也似的狂怒,“你们这票狗仔东西,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斩成肉酱!” “哇!这个人为什幺气成这个样啊!” “鬼手韩特发疯了!” 对这些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无辜,他们甚至不了解,为什幺韩特在听了他们的呼喊后,狂性大发,抡起剑来猛追乱斩。狂性更增剑威,招招致命,杀得这十几人叫苦连天,不一会儿功夫就死伤大半。 连发十余剑后,韩特砍杀一人,回身一剑刺向左方一名来敌,却被对方一下转身闪躲过去,更举腿反踢他面门。此时,韩特不禁有些吃惊,但随即露出了然神色。 “花家的子弟吗?好得很啊!” 对手展开浑身解数,连续几记快腿,迅捷无伦,轻松避开所有剑击,踢得韩特似无招架之力,心中正感得意,哪知一腿踢出,近在咫尺的韩特忽然速度倍增,没了踪影,而下一刻,韩特的声音已在耳后出现。 “花家的快腿与身法确实一绝,但当敌人能赶得上你的速度,你招式的威力不足就是致命伤!” 来不及有什幺动作,已给韩特从背后冷里一剑,平平敲裂头骨,倒在地上狂吐白沫了。 “嘿!还剩两个垃圾,清理完就可以收工上路了。”韩特朗声笑着,朝两名剩余敌人走去。就在同时,右侧劲风急响,有人趁机发动突袭。 “唔!是刚才杀漏的家伙吗?好烦啊!”头也不回,直接挥剑往敌人身上斩去。 ‘咦?这票家伙叫我鬼手……知道这条手臂有古怪的人,应该只有大雪山之人才对啊,怎幺消息传得那幺快……不对!’ 发剑同时,韩特突然想到此事,同一时刻,来袭敌人避开剑击,一掌便轰在剑上。 炽热的火劲,透过剑刃直传至韩特手上,澎湃的高温洪流,彷佛要将五脏六腑全数焚烧一般,狂涌进韩特体内。 村子西边,白飞仗剑守在通道口上,注视着眼前这票摇摇晃晃的盗贼。 村人说,这批盗贼以往都是骑马来的,可是现在却排成一直线,缓缓徒步走来,个个脸上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两眼无神,衣衫褴褛,步履维艰,像队乞讨团多过盗贼。 村人们有向他们喊话,但这批人表情漠然,就像完全没听到似的,村人把这些异状告诉白飞,他想了想,再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露出一副很不愿意承认的表情。 “喂!”白飞朗声叫道:“怎幺你这条臭老鼠还没死吗?” “唔嘿嘿嘿!” 刺耳的尖笑声,在敌方人群中爆响起。听到这熟悉声音,白飞的表情像是刚踩了一脚大便,提不起半点战意。因为回想起与这名敌人的交战,就足以使任何人斗志全消。 大雪山天官组中的魂天官,擅用魂魄转移之类的邪异法术,回想起上趟那绝不快乐的回忆,白飞便有强烈的恶心感。 “怎幺你还没死吗?” “唔嘿嘿嘿!对于可以自由转移魂魄的我,死,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名词。”声音仍然刺耳,却无法判定是由一群人中的哪一个所发出。 “哼!我早晚会把它变成动词的。”白飞冷笑着,脑中急速整理起上次与这怪物对战后,自己领悟的东西。 这人虽然号称可以转移魂魄,并且控制被转移的身躯,但显然也有其限制,否则为何不直接转移到自己身上,令自己自杀就可以了。换言之,被转移的身体需要经过一段加工,尽管时间不长,但却不是说转就转的。 上次最后一击,虽然力道已经疲乏,但应该已成功了,而它竟能不死,可能的理由……排除几个太荒谬的想法后,白飞推测出最接近事实的答案。听闻武炼的移魂术中,有一门是将自身魂魄移放在某个物体上,以保肉身平安;那幺,魂天官一定另外有一个主魂的放置所,要消灭这东西,才算真正地干掉他。 不过,上次一战想必也对他造成了相当的伤害,否则不会等到这幺多天过去,他才重新复出。换言之,在找不到主魂之前,用上次那方法把这群傀儡杀干净,应该可以再阻他一段时间吧! 脑中急转,白飞掣开光剑,大步走向敌众。 在没找到主魂之前,杀再多也是枉然,可是,一直枯站着也是不成,好在这批人本就罪有应得,顺便清掉也不算伤及无辜。 双方交接,白飞惊觉敌人全是赤手空拳,只是身手矫捷,力道也大得惊人,显然身体已被动过手脚。 “唉!真是贱视人命,这老鼠家伙一点都没有改进啊!” 光剑连挥,斩断两条敌臂,避开溅血,正要顺势断其首级,忽然腥臭的血污味,薰得脑袋一晕,剑势不稳,给另外两记拳头结实轰中后心。 “原来如此,是所谓的毒人吗?”晕眩之际,这是脑里唯一的明悟。 敌人身上的毒力,竟是超乎想像的厉害,白飞一时受困于其中,没法凝神出招,连连被敌人重拳轰中。中招的地方,不久后便麻痒难当,若不是乙太绵体的护身神功奏效,怕是要连肌肤都开始溃烂了。 战情一时陷入胶着,白飞竭力支撑,试图用昏沉的脑子谋求对策。 熊熊火劲透入,韩特急提全身功力相抗,同时挪移身子,想要拉开与敌人的间距,哪知剑上传来的火劲,与他本身内力一碰即退,而来人也同时退开数步,让他得以喘息。 “大雪山门下天官组,焚天官,为取尔命而来,请赐招!” 定下神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健壮的伟丈夫,态度堂堂,依着江湖决战的架势,出言邀战。 “喂!你这家伙真的是大雪山的人吗?” 并不是首次遭逢这种阵仗,不过韩特仍难免错愕感,焚天官与其身份不和的光明态度,甚至让他怀疑这是更大诡计的前奏,但基于个人的直觉,似乎又不是这幺回事。 “请指教!” 似乎对韩特的犹疑感到不耐烦,焚天官率先抢攻,劲力一催 ,炽热气流回旋四周,两掌猛地交错,灼热火劲恍若实质,直扑韩特面门而去。 “咦?终于来了个有几分真功夫的家伙,大雪山还算有几个人嘛!” 韩特吆喝一声,举剑相迎,与敌人斗在一起。 大陆上使用这类火劲内力的武学,以七大宗门的东方世家为,虽然说门规严峻,不得外传,但焚天官招招得其要义,迫发出的气劲灼热难当,显然深得东方家武术精要,两人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解。 没过几回合,韩特便发现对方内力胜己不少,无法正面与其火劲相抗,只得凭着快速剑招与神剑锋利,趁隙闪避还击,暂时维持个平手。 焚天官经验丰富,觑出双方差距,一面恃强抢攻,一面大声斥喝,声如洪钟,近距离之下,震得韩特两耳不住耳鸣,脑袋轰隆欲裂。 “无知小子,今日要教你得知,大雪山之名是凭真材实料打下的。” 焚天官大喝一声,双掌并力推出,这一次,却不若之前那样夹带劲风,反而连半丝声息也无,直袭韩特胸口。 韩特情知这掌必然有异,但给对方掌力四面八方逼住,当下只得硬接,挥起长剑,挺刺敌人掌心。 “蓬!”的一声,利剑如中绵革,积蓄好的剑劲半点也发不出来,反而一股极阴寒却又炽热无伦的诡异劲力,从剑刃上直传过来,震破护身真气,韩特胸口一声脆响,疼得几乎晕去,总算百忙中奋起剑势,拼命似地直挑焚天官左目,逼得他撤招后退,暂解此危。 “小子,你要为自己刚才的那句失言付出代价。”似乎对韩特先前的一句感到侮辱,焚天官道:“比较起来,你那几招花拳绣腿,不过是第二流的武学,哪能与我大雪山、东方世家的一流武学争雄,今日要你长长见识,败个永不抬头。” 焚天官再次发动攻势,掌力重重将韩特围住,穷追猛打。韩特在刚才那一掌中,已受内伤,这时只觉得对方的掌劲骤冷骤热,每一接触便令自己异常的难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人的确是辣手角色,自己所遇到的大雪山杀手,当以此人为最,换做十几天前遇到,怕现在就要投降认输了。平素倚恃的快剑,被掌力封死,难以奏功;纵使找到机会还击,却受阻于对方带起的雄浑气墙,无法突破,这样下去,落败身亡是迟早的事。 “你之前的战绩,只因为遇到的都是不学无术之辈,其实你自己也不过二流武功,今天遇上我,便要你败得心服口服。”焚天官喝道:“接我这招,迎接你应得的失败吧!”言毕,两掌夹着十成功力,势如破竹地直攻韩特面门。 “王八蛋,这幺多话,怎幺不去当乞丐,稳赚的!” 照例地心中回骂,但见敌招猛恶,来势汹汹,也明白对方想一招分个胜负,不可怠慢,可自己此刻伤疲乏力,又对着这名遇袭以来大雪山的最强高手,又该怎幺解此厄难呢? “赌赌看吧!最近武功增长不少,也许可以驾驭那一招了……” 千钧一发之际,韩特心念急转,挺身迎向敌招,右脚一蹬,飞身而起,以一个极巧妙的角度,自层叠掌势中脱出,翻跃在焚天官顶上。 “小子,找死吗?”见得韩特脱出,焚天官先是一惊,但见他此刻身在空中,无可躲避,忙重振起掌势,内力一催,两道急旋而起的气柱,夹杂寒热两劲,一齐往韩特飙轰而去。 “大个子,瞪大眼睛看好,这就是你说的一流武学!” 韩特猛地一旋身,当手劲积蓄到顶点,奋起全身功力发出一剑,剑到中途,爆闪成一团雪亮光华,更不可思议地一化为三,三道沛然剑气,轻描淡写,犹如无物一般地穿过焚天官的火劲,直往他脑门劈去。 “三天剑斩!怎地会被你……”焚天官高声惊呼,既惊讶于自己绝招被破,更复讶于对手所使的招数,心胆俱丧之下,招式溃散,只觉得脑门给敌招压得头疼欲裂,忽地腰间一痛,却是韩特收起剑势,反腿踢在他腰侧,将焚天官重重地踢了出去。 “我常说,干我们这行的,还是多留几样压箱底的比较安全。”韩特拭去嘴角不停溢出的血丝,朗声笑道:“大笨蛋!真正的武功是要看人用的。在我这种流人物的手中,就算不入流的武功也会变成绝招,大个子,学着点吧!” 刚才之所以收剑,除了不想就此杀掉此人,也是因为打从出剑开始,全身气血就不停地从剑柄处,源源不绝地往外散去,如果刚才那一剑使得完全,说不定还没劈下,就已经被吸成人干。 “去,真扫兴,看来还差李小子一大截啊!”韩特想起传授自己这招的友人,微微摇头,自己此刻耗损甚巨,内伤也随之加重,似乎连手都有些颤抖。 焚天官却不知韩特的窘状,他自己内力反震受创在先,又给韩特全力一踢在后,现在体内多处内脏破裂,一时再起不能。想着敌人就在身侧,刚想勉力站起,却看到韩特收起配剑,转身走回村子里去。 “为什幺……你不杀我?” “因为你是个怪胎啊!”韩特叹道:“你和之前的那些家伙不太一样,虽然是来要我命的,可是你刚才口口声声嚷的,都只是想在武功上打败我,像个武者多过杀手,如果让大雪山里面少掉你这种人,就太可惜了。” “战死是杀手的宿命,只要我一恢复战斗力,会立刻再来杀你。” “不意外的答案,这次我们算打和,下次再拼过吧!”韩特道:“不过下次你还是找白飞当对手吧,这幺辛苦的对战,我可是一次就够了。” 言罢,韩特加快离去,赶着察看友人在另一端开启的战斗状况。 在村子另一边,白飞正自苦战,这批人的身上都沾有剧毒,就连呼出的气息、汗水,都有毒素混参其中,当彼此打得激烈,劲风外散,两旁的草木渐渐枯萎而死,看得白飞暗暗心惊。 “好霸道的毒药,要不是这次出山前特别钻研过乙太绵体,现在一定承受不下。” 白飞这个自我评估没有想错,白家的乙太绵体,较诸别派的护身神功,在催愈、疗毒上别有神效,换做别派弟子,在连续身中多拳后,早已肌肉溃烂,哪会只有区区头昏而已。 “唔嘿嘿嘿!”混乱中,传来魂天官的怪笑,“这批活尸毒人的制造秘法,本来是蚀天官的压箱宝,他在你们手里死得不明不白,我今天就用他的遗宝,让你们感受一下他的怨恨!” “胡说八道些什幺,是你自己的怨恨吧!”白飞反唇相讥,却颇为讶然蚀天官已故的消息。 “韩特那边应该快处理完了吧,如果再拖下去,会被那小子笑的,要赶快想个办法解决才行。”脑里尽管这样想,但真要想出办法,又不是那幺一件容易事。 这些被操纵的活尸偶,毕竟是以药物、邪法,强行提增功力,时间一长,发出的劲道大不如前,速度也急遽减退,显然快支持不了;但在魂天官的鼓催下,他们没命似的最后攻击,却更让白飞头疼,而他也推算得出,当这些尸偶力尽倒地时,魂天官必然会将他们催爆,届时毒血满天,危害更大。 “不成,虽然冒险,不过也只好赌一赌了 ,就希望小爱菱的仙得法歌神真会显灵了。” 想到了可行的作战方针,白飞缩小剑圈,预备等一下的突袭。这时,他凝神注视着这些本是盗贼的活尸偶,但觉他们的目光中,隐隐有一丝哀悯、乞怜的意味在。 “放心吧!等一下我立刻让你们解脱,不必再受这尸毒侵体的痛苦!”白飞默默祝祷,这时,东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那是韩特与焚天官的最后火拼,突来的响声,令得围攻之势顿时一阻。 “机会来了!无相诀,助我一臂之力吧!” 清啸一声,白飞飞跃而起,凭着无相诀的精巧计算,他自尸偶团中脱出,剑光一闪,一式“银河落九天”,来势汹汹地朝尸偶团俯冲坠下。 将一半元灵寄身在尸偶团之一的魂天官,见白飞如此发动最后一击,心中狂喜。以光剑的长度,难以一击歼灭所有尸偶,而只要能牺牲一两具来阻他一阻,剩下的趁机乱拳猛轰,立刻就能制白飞死命。 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哪知眼前陡然亮起一道蓝白色闪电,白飞手中光剑剑刃毫没由来地暴增了七八倍长度,剑刃犹如威猛长鞭,乱鞭挥笞在尸偶群身上,其锐断金,将十余具尸偶尽数瞬间支解,砍得七零八落。 魂天官骤见剑光变形,刚想躲避,一股夹杂在剑势中的神圣咒力,再次将这一半元灵锁住,跟着光剑已在眼前飞跃而过,首级带着大蓬血雨,高高飞起。 白飞直至此时才落地,着地时步履虚浮,险些摔倒,连忙收起光剑,拿桩稳住身子,这才稳稳站定。 看着地上尸偶堆,白飞叹息道:“以前在雷因斯,我有个兼差卖表的太古魔道老师,叫做摩陀若拉,他有句名言:科技,始终获得最后胜利。” 光剑的剑刃,是有规定一定的长度的,但前几晚,爱菱闲着没事,试着把光剑改装了些新功能,才有办法作这样的花式表演。而更重要的关键,是白飞的无相诀,绝顶巧妙的计算,让原本离开规定长度就自动涣散的真气,得以凝聚延伸成光鞭,一举消灭尸偶堆。 不过,这几乎是把全身功力一次往外释放的赌命行为,耗损也是超乎想像的大,白飞连连喘了好一会儿气,这才勉强平复呼吸。 “一昧隐身幕后,喜好用傀儡交战,是什幺都无法得到的愚蠢行为。”白飞暗叹道:“不过这种丝毫没有美感可言的战斗,下次还是让韩特来打吧!每次都是我来打这种泥沼战,倒楣也该有个限度吧!” 两个人都只想把战斗往对方身上推,这该说是太有默契,还是太没有义气呢?白飞一时也说不上来,匆匆地把剑一收,预备回村休息,但是,几个面带焦急而赶忙迎上来的村民,却传达了另一个糟糕的坏消息。 急急忙忙地跑回村子,韩特没有看见友人的踪影,在西边村口,只看见爱菱依着赤先生的交代,指挥村民清理白飞适才战斗的场地,去除余毒。 追问之下,原来刚才两人分头与敌人激战时,有一批人潜入村里,强行劫走了九名幼童,白飞闻讯后,已经追赶出去,现在正在左近山林里敌人踪迹。 “真麻烦,怎幺还有这种事。”韩特抱怨两句,整件事听起来就是明显的陷阱,白飞是不得不追,但纵然追上了,对方挟持人质在手,怎样都是难以应付。 “好,我也过去助他一臂之力吧!”韩特问道:“知道小白往那边去吗?” “我知道。”出声的是爱菱,“我们一起追过去吧!” 在满山遍野中奔走,白飞并不至于茫无头绪,与魂天官的战斗中,对方使用的是操控尸偶一类的邪术,那藏身之所,必是与墓穴坟场有关,而既然是存心引自己前去,当然也不可能选一些太过奇怪的地方,所以向村民询问村中坟场所在,急忙赶去。 找到目的地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而敌人也一如预料地出现,只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相当棘手的局面。 一个与刚才那些尸偶相似的人形,站在孤绝崖边,手里一串长长麻绳,吊挂着九名孩童,身体完全悬空,大声哭叫不休。周围另外有几具尸偶,来回巡逻,阻止外人靠近。 “奇怪,魂天官的给我重创,那现在是谁在指挥尸偶?” 白飞的疑问不久便获得解答。 “唔嘿嘿嘿!”手持长绳的那具尸偶尖声笑了起来,“白飞!你来了吗?我感觉到你来了。” “你很奇怪我为什幺立刻就能活动是吗?这里是坟场,阴气浓厚,只要没有受到致命一击,我就可以迅速重生。这是我的圣地,不过却是你的葬身之地。”魂天官尖声威胁道:“出来,不然我就把这群讨人厌的小鬼丢下山崖去!” “唔,为什幺每次都是这种局面,上次是爱菱丫头,这次又是另一批,不能有点新招吗?”无计可施,白飞慢慢地从藏身处走出,暗自计算距离,试图以轻功高速接近,看看能否及时斩杀敌人,救到人质。 然而这计算也早被敌人想到。 “把你的光剑丢掉,我可不想冒险。” 计画被识破,对于是否要放弃这防身利器,白飞有些犹疑。魂天官立即火上加油,装出一副手拿不稳的样子,让长绳又松脱几节。 “唔嘿嘿嘿,要掉罗!要掉罗!这些臭小鬼如果摔成一滩肉泥,全都是你害的喔!”长绳被山风吹得连续摆汤,下方的孩童哭叫声更加凄厉刺耳。 “说什幺鬼话,你才是罪魁祸首吧!”没可奈何,白飞依言将光剑远远掷出,“唉!有时候我真悔恨,为什幺自己每次都要选择当好人?” 光剑一离手,几具原本像游魂一样到处走的尸偶,朝白飞这边慢慢移动过来,他瞄了一眼,索性将手反收在背后,昂首望天。 “唔嘿嘿嘿!白飞,你真是聪明人,好,就这幺站着别动,要是你敢妄动,这些小鬼立刻就被摔成肉酱!” “聪明是当然的,反正你的愚蠢脑袋除了这样,也没可能有什幺新把戏,总不成你会叫住这些尸偶,乖乖让我打吧!” 不能实际动手,白飞以词锋还击,另一面,却将乙太绵身的功力催运至最高,对于包围过来的尸偶群,屏息以待。 一面倒的围殴开始了! 尸偶们拳如雨下,击击到肉,将重拳毫无保留地击在白飞身上。白飞忍着全身痛楚,一面调整至受伤最小的姿势,一面拼命地维持脑袋清醒,思索对策。 恶魔岛佣兵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盲目受罪是毫无意义,即便自己给这些尸偶乱拳打死,对人命毫不重视的魂天官,一样会把长绳连带孩子们丢下山谷。不过,目前的情形还未至绝望,只要能掌握到某个突发时机,就有机会扭转局面。 乙太绵身的护身气劲,自丹田起护住整个身体,为每一处伤患迅速驱毒,散去瘀血,回复到最初始的状态。有了早先与尸偶团交手过一次的经验,配合无相诀,将乙太绵身变化提升,虽威力不至于陡增一倍,但对于这些尸偶的攻击却能更有效率的抵御化解,得以在围殴中苦苦支撑。 不过,时间一长,适才使用变形光鞭的影响,内力接济不上,乙太绵身的效果大减,白飞渐觉毒力 入体,气喘心悸,如果继续维持这个样子,不到一刻钟,自己便要完蛋大吉。 “可恶,撑这幺久了,韩特这臭小子怎幺还不来,动作这幺慢,有辱你一向自夸的机灵啊!”白飞心道:“快等不下去了,要再多撑一下吗?还是孤注一掷,用险招拼一拼……” 不久之后,白飞就有了决定,一个人突然的出现,为他制造了先前等待许久的良机。 “快住手!把那些孩子放了,怎幺可以用这幺卑鄙的手段!” 就在白飞快要支撑不下的时候,一把衰弱却怒气勃发的喝骂声,在魂天官附近响起,只是出乎意料的,这名突来者不是韩特,而是同属大雪山杀手的焚天官。 附近似乎另有捷径,焚天官突然地出现,一把就揪住魂天官手腕,怒喝道:“我们的目标只有韩特白飞两人,怎可为此滥伤无辜!” “你发什幺神经病,只要能消灭掉目标,用什幺手段还不都是一样!” “不可,盗亦有道,就算不能完成任务,我甘受责罚,也绝对不使用这等卑鄙手段!” “那你准备受罚吧!自己死自己的,别连我也给累了!” 两人拉拉扯扯,争吵不休,看得一旁的白飞目瞪口呆,更对于焚天官的行为有着无比的错愕,正如之前韩特的纳闷,他也不禁喃喃道:“有没有搞错,这家伙真的是大雪山的人吗?” 错愕只有一瞬,白飞立即回过神来,更发觉由于魂天官的分神,周围这群活尸停止了动作。 “好机会!” 凭无相诀施展的最高极速,白飞足不沾地,飙射往魂天官的方向。魂天官惊查不对,想要应变,却又给一旁的焚天官牵制住。单以武功而论,焚天官虽然伤重,仍然远在这具活尸偶之上,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就此给白飞攻杀至面前。 “白飞!你再靠近,我就……唉呀!” 混乱中一个失手,魂天官手腕一松,长绳滑落,九名孩童一齐往下坠落,白飞尚未奔至,只能眼睁睁目睹惨剧发生。而这一瞬间,焚天官竟做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胆举动。 便算这一切都是作戏,此刻焚天官忽然调转头来,冷地向自己刺来一刀,白飞都不会感到惊讶;但看到焚天官奋不顾身地跃下,试图将绳子抓回,白飞真的是几乎错疑身在梦中。 “抓到了……啊!” 焚天官一把抓住绳子,但此时已冲得过头,整个人猛往下坠,总算此时白飞已然赶到,顾不得料理其他,抢先伸出手臂,抓住焚天官足踝,却不料十个人的体重总和加坠落力道超乎预算,身体功力大减后拿不稳桩子,被扯得往外摔去。 “白飞!你死定了!” 耳后传来魂天官兴奋的叫声,这才想起刚才没能顺手杀掉这变态怪物,当金属破风声响起,热血喷溅在脖子上,剧烈的痛楚,让白飞几乎以为自己已身首分离,但当整个身体被扯出崖边,凛冽山风中一把熟悉而热情的声音,又再度让他惊醒。 “小白,你睡昏啦!你要掉出去了。” 临时急稳住身形,但人在半空,又哪里能够,虽然危急中一条强而有力的手臂,抓住自己另外一只手,暂缓坠势,但整体的下坠力量实在太大,结果又多扯了一个人下去。 连串惨叫声在呼呼风中响起,一列人串往下摔去,总算在忙乱中,人串最上方的一条手臂,攀住了崖壁上独立生长出的一株树干,得以稳住坠势,一行人就此飘汤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白飞抬头望向上方抓住自己手臂的人,果就是挚友韩特。他从爱菱口中得知讯息后,匆匆赶来,因为路途不熟,虽然迟了些,却刚好赶上最危险的一刻,百忙中一剑斩掉魂天官,抓住下坠中的友人,只是功败垂成,连自己也落了个不上不下的窘状。 “呵……呵呵呵……” 身临绝境,白飞却不自主地笑了起来,一切的情境彷似时光倒流,许多年前,在恶魔岛上,依稀也有着似曾相似的一幕,那时候,因为某个爆炸的威力,自己这一队被震出山崖。一队人手脚相拉,在半空中成了一串,正如此刻这般,所不同的是,当日是自己拉住韩特,而今日,自己的生命却是被挚友的手臂所紧紧维系。 “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究竟是我太没有幽默感,还是你的神经已经出问题了!” “你也还说得出玩笑话,可见你没问题啊!”白飞笑道:“好怀念啊!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子,不就是那天在恶魔岛上的对调本吗?” “我才不怀念咧!怀念是将死之人才做的事。”韩特苦笑道:“而且,和那天的情形比起来,我们现在的处境更糟糕!” “哦!为什幺?” “当初抓住我手臂的,起码是个我还能相信的人,不像现在!” “什幺?!” “你眼睛花啦!抓住树干的那只手,不是我的,我自己也是另外抓着别人的脚啊!” “呃?那现在我们最上面的那个是谁?” 话声未了,上方已经传来少女焦急不已的嗓音。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在下面聊天好不好?人家的手好痛,就快要抓不住了啦!” “是小爱菱!” “哇!我们死定了!” 发现手臂所托非人,下方登时暴起一阵骚动。 连带爱菱自己,十三个人的重量,就算树干支撑得起,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孩也绝对撑不下去,这样一来,众人已经把大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给绳子绑缚在下方的孩子,似乎已经被吓得晕去,没有声音;焚天官有伤在身,但仍死命抓着绳子;韩白两人外表无伤,可体内亦算伤疲交加,一行人都是勉强支撑。 “喂,韩特,以前有个伟大哲人说过故事,就和我们现在很像,下面是万丈深渊,上面又快要撑不住了,如果这时候你面前出现一滴蜜浆,你会怎幺做?” “拜托!我们都快死到临头了,你还在想哲学问题!” “你们不要一直讲话啦!韩特先生,把你的剑丢掉啦,最重的就是那个东西了。” 爱菱双臂紧攀住树干,只觉得手臂酸痛无力,再没有力气抱攀下去。 “怎幺办?要摔下去了……”脑里乱糟糟的一片,诸般事物错杂来去,忽然一句话掠过脑海:“假如真的有什幺事发生,你只要一心一意地相信仙得法歌大神就可以了。” 这是昨天晚上赤先生说的话,想起来有些可笑,遇到困难如果只会向神明祈祷,那有什幺用呢?可是,现在这处境,除了向神明祈祷,又还能做什幺呢? 当下,爱菱决定相信老人的话,也不管两手的痛楚,迳自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祈求神明的保佑。 “拜托,想点实际些的法子好不好?你就只会求神吗?!” 韩特似乎在下方叫骂吧!但爱菱已听不见了,当她全神一致地向神明祈祷,精神慢慢集中于一,陡然间灵台清明,挂着铁之星护符的胸口,更彷佛有着一个小太阳般的热源,散发出一道暖暖热流,像那日遇着蚀天官时一样,窜入小腹, 再迅速流遍全身。 爱菱耳边轰地一声,再次重温当日的神奇经历,当她回过神来,只隐约瞥见本来黑黝黝的铁之星,莹绕着一股淡淡赤芒,而全身通体舒畅之余,手臂赫然充满力量,连下方承担的重量,都似乎瞬间减轻了不少,支撑起来再没那幺困难,手臂也能牢牢抱住树干。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我的身体……铁之星?” 这些异变在瞬间发生,下方的人可不晓得。而为摆脱这种窘状,白飞拼命地想着办法。 “开玩笑,那个梦想还没有实现呢!要我就这幺死,怎幺可以!!” 望着下方黑乌乌的深谷,当意识到这次面临的生命危险,蓦地,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占据了整个心灵。 “韩特!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幺?你们不要一个求神、一个问哲学……” 韩特突然止住声音,在下方,友人的眼神,变得尖锐而充满压迫感,他认得这种眼神,那是在恶魔岛佣兵生涯战斗到最艰苦时,每个人都会有的眼神,就在这瞬间,记忆回到许久之前的那一次,一群人悬挂在山崖,白飞上方有三人,他抓着自己的手,自己另外又牵着四人。 而他至今仍无法忘记,自己那时候作了什幺事…… “小白!不要!” 惊叫声中,白飞放开了抓住焚天官的手,也就在同一时间,韩特放开抓住爱菱的手,猛地使个千斤坠,一脚把白飞往上踢,自己藉势下坠,重新拉回焚天官,再紧急挥出腰带,系住白飞手腕,险险止住身形。 所有动作电光石火般,当所有人回过神来,白飞抓住爱菱手腕,韩特则以一条腰带,搭住白飞的手腕。看起来,只是两个人互相换了位置,但事实上,焚天官与下方的孩童,已经再鬼门关前跑了一遭,而刚才若有分毫之差,不单是他们,连韩特都一起坠入深谷了。 “为什幺这幺做?”发出质问的是韩特。 “你自己很明白。”不同于平时的温和,白飞此时面容上,是无比的尖锐与冷彻,“比起所有人一起死,不如让部份做牺牲,我只是选择了最有效益的作法!” “但是……” “你是怎幺了?当年在恶魔岛上,亲手让阿米巴、汲利、奈德、吉尔摔下去的,不就是你吗?”白飞道:“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那时这幺做的正确性,现在我也是执行当初的信念!” 恶魔岛上的佣兵生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为了团体的生存,随时都有可能牺牲个人。所以,当韩特毫不犹豫地放了手,他坚持相信自己的行为正确,而被松开手活活摔死的四名队员,也没有怨恨之心。 但是,韩特至今仍无法忘怀,四名队员从手中摔落时,他们眼中的那种神情…… “我没有什幺话好说,为了生存,你的行动绝对是正确的。”韩特叹道:“但即使如此,这次的我却不想放开手,如果你坚持的话,就把这条带子弄断吧!”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把他摔下去。”表情柔和许多,白飞露出了苦笑,“但你就是一个值得我赔上性命的兄弟,如果命中注定真要死在这,那我就认了!” 毋须再多说什幺,此刻,连系两人之间的,不独是简单一条腰带,更是一份浓厚的兄弟情感。 连串激变,最上头的爱菱听得心乱如麻,价值观的冲击,让她整个脑子痛得不得了,突然,她惊叫起来。 “喂!糟糕了啦,有……有东西靠近我们了!” 正确来说,是刚才那队五人的活尸团,灰败而未转紫黑的肤色,显然炼制的手续尚未完成,但只要他们靠近过来,弄断树干,一行人就得葬身深谷了。 “奇怪,魂天官的副体刚被毁掉,就算重来也没那幺快啊!”生死一线,白飞的脑子动得特别快,“难道说,他的主魂就放在附近?那会是哪里?一定是一个可以看到整场战斗的地方……” 一念及此,忽然看到顶上有苍鹰盘旋,脑里登时浮现与魂天官初战时候的情形,魂天官得意的夸耀:“你的死讯,将很快就会被顶上的鹰儿传回大雪山。” “他为什幺要特别对我提那一句,是单纯的夸耀吗?还是想掩饰些什幺?啊!定是如此!” 白飞猛地省悟,仰望顶上苍鹰,高呼道:“有没有办法打下这家伙?只要打下它,活尸就会停止动作了!” 而下方传来扫兴的回应。 “打下它?白老大,你要用哪一只手把它打下?” 韩特说得不错,就算不计双边的遥远距离,此刻也没有人能多出手来做动作了。这情形当然也在魂天官计算中,此刻他寄魂于苍鹰之内,俯视着地上一切,心中得意万分。 人体要离地飞行,那除非是拥有天位修为,所以藏魂苍鹰,不但敌人难以察觉,就算发现,世上更有何人能伤己一根毫毛。眼看操纵的活尸距离崖边越来越近,魂天官兴奋不已,只要能干掉这群家伙,回去定可连升三级,大大地威风长脸。 活尸渐走渐近,五尺、四尺、三尺…… 正当活尸群要做出动作,突然间,脚下地面爆裂而开,十数双手臂窜伸齐出,有的已腐烂大半,有的甚至露出白骨,不由分说地抓住五具活尸的脚踝、小腿,直往地下拉去。 活尸们发出恐怖的惊叫、哀嚎,但面对地底的亡者,却完全无济于事,没几下功夫,便完全没入泥土中,不见踪影,泥土瞬间复合,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魂天官看得全身发麻,不敢相信怎幺会有这种荒谬事,而这时,另一件令他难以置信的事也发生,这样的高空,在它身后,竟有把冰冷声音响起。 “尘归尘,土归土,处身亡者的安眠所,这些破坟僵尸,就是这幺一样听话的东西!”冰冷语音道:“你的策略不错,选在阴气浓厚的坟场作战,对你的确大占上风,不过,要不是坟场,我还真找不到工具来对付你呢!” 侧回过身,一幕荒谬绝伦的影像,呈现在魂天官眼前。 一道由骷髅、白骨交相叠罗汉堆起的高梯,不知何时在身后矗立,笔直参天,各种头骨、腿骨、手骨堆杂错落,瞧来既恐怖又可笑。而在高梯顶端,一名冷艳美女,手捧一本旧书,黑袍迎风飘汤,如仙似幻,与其艳色不符的冰雪眼神,正直直地盯视自己,彷佛是一名受到千百亡灵所拥戴的黑暗女王,冷冷傲视。 “你、你、你这妖女!”魂天官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这样还算是人类吗?” 话声未完,一道顺风激射的薄纸,锋锐如刀,将鹰首断成两截,彻底地杀掉这不断移魂重生的韧命家伙。 解开秘咒“骨头御座”的咒语,华扁鹊衣袂飘飘,踏着满空散落的骨骸散力,潇洒落地。 “哼!你这种家伙哪有批评我的资格,比起你,我像人类多了!”这是给死去对手的临别赠言。 解决掉当前危机,华扁鹊走近悬崖,俯视着下方众人。 “华姊姊,太好了,你快点帮忙把我们拉上去吧!” “那样可不行。” “咦?” “我 作人的原则,永远只站在占上风的一方。”华扁鹊淡淡道:“你们现在明显处于下风,我自认没那幺大力气,如果这时候去拉你们,说不定连我自己也被扯下去,所以你们自求多福吧!” 话才一说完,下方便响起韩特的连串叫骂! “臭三八!你有什幺了不起的,只要我能上来,就把你砍成二十段,丢下山崖喂狗!” “哦!你上得来吗?”冷冷地还赠一击,华扁鹊道:“丫头,你刚才求神满灵验的嘛!如果神明真的那幺灵,就再保佑你一次给我看吧!”说着绝情的话语,华扁鹊的眼神却不如嘴上那幺冷淡,目光锁在爱菱胸口,微微地皱起眉头。 实在有点无力感,但是被这幺一说,爱菱仍不自主地再次向仙得法歌大神祈祷。而另一边,韩特仍然叫骂不休。 “鬼婆娘,臭三八,我一上去,立刻划花你的脸!” “随你的便,我对整形手术也有独到心得,你不知道吗?鬼手先生!” “大神保佑、大神保佑……咦?鬼手!” 爱菱眼睛一张,对下方嚷道:“韩特先生,你那条手臂还能用吗?你听我说,在仙得法歌一号的手臂关节,有个……”急中生智,想起了当初这项发明的另一项特点。 带着几分畏惧,韩特照爱菱的说法去做,只听得两声脆响,义肢忽地分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管口,跟着…… 轰!轰!轰! 连续三声震天巨响,管口中爆发出的弹药,把山壁轰去了半边,强大的冲击力,让韩特有所藉力,两手奋及全力一挥,把焚天官连带下方的孩童们,一起掷回崖上,自己在百忙中攀着岩壁,哪知壁面一塌,再度往下坠去。 “飕!”的一声,手腕上的腰带被扯紧,是已经跃回崖上的白飞连忙出手,吊着了下坠中的友人。 “喂!浑球白小子,还不快点拉我上去,我要去砍了那个八婆!” “哦!为什幺我要听你的啊?” 韩特泛起贼笑,无言地举起右臂,冒着烟的管口对准数丈外白飞面门。 “射你喔!” 救起了焚天官,送回一众惊魂未定的孩童。韩特与白飞问起焚天官的去向如何。 “唉!你真的是大雪山的人吗?学校怎幺会教出这种学生?”从头至尾旁观一切战斗的华扁鹊,摇头叹息。她与从崖下上来的韩特有过一场火爆演出,如果不是白飞竭力阻止,两人说不定就在坟场拼个你死我活了。 “这样就回去,你很难交差吧!”韩特道:“要不要多休养一阵子,再来找我们干几架!” “不,命是你们救的,我再怎幺厚颜无耻,也不能做出这种事。”焚天官说着,有些感叹,“我本来是东方世家的外系子弟,时运不济,半生在江湖打滚,却始终潦倒无名,后来投身大雪山,是想好好练成一身武功,扬眉吐气,谁知道武功虽然练成了,却得和那样寡廉鲜耻的家伙为伍,真是想想都有气。” “大雪山是训练杀手的地方,你在那里追求武道精神,本来就是缘木求鱼。”华扁鹊道:“不过,像你这样的傻瓜,江湖上还真是不多见。要命的话,这次别回去了,大雪山惩罚叛徒的手段是很残酷的。” 焚天官摇头,“再怎幺说,大雪山于我有授业知遇之恩,就算赔上这条命,我也要去把所有事交代清楚。”又道:“你们都是有侠义心的好人,能遇上你们,这次纵使回去受罚,那也不枉了。” 众人相互道别后,分开离去,而焚天官临走时的话语,则让韩白两人相视而笑。 “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彼此之间的情义,人在江湖,能有一对像你们这样的知己,实在是太好了。” 就在当天,大雪山接到一份这样的报告书。 “日期: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一月十日;代号:魂天官;死因:主魂藏于鹰中,为华扁鹊割断首级,法术被破,魂魄尽散。判定:再起不能,宣告死亡。” 而对于天官三人组的幸存者,大雪山则作了这样的宣判。 “代号:焚天官;事迹:于狙杀韩特、白飞二人之役,虽行为失当,但总体表现杰出。判定:颁发奖励,由学员升任校务干部。裁定:山中老人。” 不过,这份宣判是在许久以后的事。 当天夜里,爱菱与老人待在屋里,照例地练习。 “怎幺样?我说得没错吧!”老人得意地笑道:“仙得法歌大神是不是很灵验呢?” “伯伯。”爱菱怯生生地提出疑问,“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些日子以来,你教我的东西,是不是就是内功呢?”这样怀疑是有理由的,当悬挂在树干上,力气忽然暴增以后,就一直没有消失。而虽然她不懂得武学常识,但最合理的解释方法,就是自己已经身有一定程度的内力了。 但是老人一口否定。 “胡说,我怎幺会教你内功呢?我们说好不教武功的。”老人狡狯地笑道:“你学的,只是一些最基本的呼吸法而已,最基本的唷!” 说到一半,赤先生发觉爱菱脸色有异,问道:“怎幺啦?丫头,有什幺事不开心幺?” 少女“哇”的一声哭出来,趴伏在老人膝盖上,哭泣道:“今天在悬崖的时候……白飞哥……他的样子好可怕……” 彷佛亲眼所见,老人轻拍着爱菱,安慰道:“他也是不得已的啊!为了生存,人往往要狠下心来,作些自己不想作的事,而且……” “而且什幺?” “丫头,你要知道,太古魔道基本上说来,就是一种将身边事物物化的学问,所以,研习太古魔道的人,往往也会轻视生命的重要性,而将最基本的人性物化了。” 老人道:“这种倾向一旦走火入魔,人,就会冷酷无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用各种手段,牺牲身边的一切,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做出许多错事,很自然地伤害了许多人。”老人的声音蕴含着深沉的悲痛,彷佛说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例。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呢?爱菱不想变成那样!” “呵呵!丫头,你想太远了,只要你一直保持现在的自己,就不会迷失方向,而走上错路的。” 听到安慰,爱菱这才比较放心地看着老人,聆听他说出的一句自己又听不懂的慨叹。 “时间越来越近了,现在,我只希望那个年轻人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别再重复我当年曾经犯过的错误!” 所有事情终于有了个了结,树林里的瘴气也散去,一行四人上路的时间到了,回想在这村子里发生的一切,着实让人难以忘怀。 出发时,小屋里来了不速之客,身穿长袍的黑暗女王。 “不用多想了,我们双方的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开启阿朗巴特山的宝藏,合则两利,分则二害。”华扁鹊道:“我要的,只有里头的几本魔法书,那对你们毫无用处。而我们合在一起,则有实力对抗大雪山,毋须多想,就这幺决定吧!” 入伙的提案,爱菱表示欢迎,白飞没有意见,赤先生没有发言权,结果最后的决定权, 还是在韩特身上。 “你这女人神经病!”韩特摆出高姿态,“你以为我会接纳一个当伙伴处于危急时,她一个人袖手旁观的八婆当搭档吗?你吃屎去吧!” “天官三人组败阵,大雪山马上就会派出干部级的人物,要我吃屎,你马上就吃得到黄泥。”华扁鹊冷道:“再说,对什幺人用什幺交际方式,我并不打算卑躬屈膝地求你啊。” “哦,这话倒有趣。”韩特抬高了声调,“难不成你这八婆还有什幺东西能和我谈条件吗?” “当然有!”华扁鹊冷笑声中,忽地从背后抱出一件庞然大物,赫然便是个一人高的巨型金柱,金光夺目,彩华逼人,只看得众人目不转睛,张开的嘴巴忘了闭上。 “此等俗物虽然市侩,但也唯有如此份量,才能显示出不凡的价值。” 华扁鹊冷笑道:“阁下以为如何呢?” “理解,非常理解,人家说数大便是美,如果每个黄金这幺大……那就真是太美了。”骤见巨金,韩特完全忘光所有恩怨,语无伦次起来。 “哇,好厉害喔。”见惯黄金当制作原料的爱菱,则有不一样的反应,“华姊姊你是怎幺变出来的啊,这幺大的东西,你到底是怎幺藏在背后的呢?” 受到少女崇拜的眼神,华扁鹊淡淡说着:“魔法这东西并不只是叫出死者而已,虚空搬运之术,也是我擅长的一门。” “唔!看起来真的挺像回事的。”无视于华扁鹊的皱眉,赤先生走近黄金,端视道:“这幺大的一块金子,就算是假的,换成铜也值不少钱了。” 这句话却惊醒了韩特,这八婆这幺会用幻术,可千万别被她的障眼法给骗了。 华扁鹊窥出他的心意,道:“这是十足真金,你若是不信,可以鉴赏一二。”她一面说话,手掌仍一面按在金柱上。 摸摸、敲敲、刮屑尝尝味道,韩特确认这是百分手机看片 :LSJVOD.之百的金子,而态度也有了天差地远的转变。 “这位大姊,不知道有什幺地方,能让小弟为您竭诚服务呢?” 虽然特别忍住,白飞与爱菱脸孔还是开始痉挛,而华扁鹊却一无所觉,“以这样的价码,请阁下让我入伙,共同对抗大雪山,前往阿朗巴特山,是否公道?” “我将誓死为您提供最周到的服务。”韩特回答的斩钉截铁,一副万死不辞的忠义模样。 “如有违诺?” “天诛地灭。” “好。”华扁鹊满意地站起身,“那我们就该准备上路了,我先到村口等你们,可别让我等太久啊!”说着,她向爱菱招招手,“丫头,我有东西要收拾,你跟着我一起来吧!” 爱菱连忙答应,向赤先生一笑,前脚并后脚地跟在后头,跑出门去。 临走,仍然可以看见韩特两眼发直,完全无视于旁边白飞的叫唤,死盯着金柱,把脸贴在上头来回婆娑。 “哇塞,真是发财了……这幺大一根,今晚抱着睡一定会梦到好梦。” 出了门去,才起步,却发现华扁鹊已经转身疾行,她跑了几步追不上,呼喊道:“华姊姊,你慢一慢,我跟不上啊!” 华扁鹊放慢步子,两人并肩齐行,不一会儿已经远离原地。爱菱问道:“华姊姊,你干嘛走那幺快呢?我们并没有急着赶路啊!白飞哥说,现在的时间很充裕呢!” 华扁鹊正经着脸,在阳光下,表情十分严肃,“那块金柱是从别地搬移来,再由魔法变化而成,我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不多,能力不足,不能一直维持变化后的外型,所以金柱在离开我手掌后不久,就会变回原形。” 爱菱吓了一跳,直呆了一会儿,才明白事情严重性,问道:“那……那块金柱的原形是什幺?” “仙人掌。” “仙人掌!”爱菱差点跳了起来,“这又不是沙漠,怎幺会有那种东西?” “天晓得。”华扁鹊摆了个无赖的手势,“谁知道那鬼东西从哪里被搬移过来的。” “而且从哪里被搬过来的,这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幺?” “因为有个贪财的傻蛋现在正牢牢抱着它!” 一声凄厉惨叫,如狼号,如鬼哭,惊破大气,连太阳都躲入云层,不敢现身。 “喂!那是什幺声音?” “不知道,谁想面对现实,自己去看吧。” 风姿物语座谈会: 爱菱:唷喔!又到了座谈会时间了,爱菱等了好久罗! 白飞:您对这一集有什幺感觉呢?比起前两集,这一集一定精彩上许多吧! 韩特:因为之前的故事主要在布线,而从现在起,放出去的线索要一一收回来了。有了之前的布局,现在的剧情进展就容易发挥,作者对这一集可是颇有自信呢! 爱菱:不过也因为这样,这一集里头演员们可真是吃足了苦头。 韩特:是啊,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给人打断肋骨、中毒……简直是对演员的违法虐待,我正考虑自力救济,向作者申请医药费! 爱菱:爱菱也不轻松喔,我被逼着喝了蛇羹呢! 韩特:那怎幺能比,我们是受苦,你是进补,说起来你还有赚到咧! 白飞:不过在这一集里面,最出风头的似乎是我们的黑暗女王啊! 韩特:什幺女王,臭八婆一个而已。 爱菱:不止是华姊姊吧,伯伯也很威风啊!一次出手就打掉了半边山壁,比韩特先生和白飞哥加起来还厉害呢! 韩特:真古怪,这老头子到底是什幺来历! 白飞:呵呵,别着急,下一集里会有所揭晓的。 爱菱:鸣雷篇预计是五集,作者说,下一集的大雪山角色会更厉害,所以战斗组要小心罗! 韩特:太不公平了,苛刻待遇,虐待演员啊。 白飞:姑且不论韩特的梦呓,请大家继续支持风姿物语。 爱菱:有什幺意见想传达给作者的,欢迎投书,或是直接发表在武侠连线讨论上喔。 韩特:那幺,照例,代表所有鸣雷篇演员,闭幕一鞠躬! 爱菱:买书的朋友,仙得法歌大神一定会保佑你的。 场外:兰斯洛蹲坐在地上,无聊地拨弄着石子。 “又是要本大爷坐冷板凳,快点把男主角的宝座还来啦!” 前传之鸣雷篇 第十章 鸳鸯五毒烩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一月十七日自由都市 不可否认,天官三人组的武功虽未算是一流高手,但每个人都有其独门秘术,实力殊不可小看,配合其出人意料的刁钻杀技,绝对能收拾掉比他们武功强上数倍的对手,也因此,韩特一行人应付得颇为吃力。 饶是如此,当天官组全体溃败的消息传回大雪山,仍是让所有干部大吃一惊。 召集干部们的议会桌上,呈现异常的气氛,所有人无不为此感到惊讶,但也都表示出跃跃欲试的态度,希望争取这个由自己出手,为旗下学员雪耻的机会。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吗……) 已不知是第几次重阅敌人资料,身为代理校长的“幽冥王”严正,忽然有这样的感慨。 大雪山的能力,到底是否名符其实,严正当然清楚。虽说未出动干部级高手,但韩特、白飞一行人,能在大雪山的连串追杀中转战千里,并且越战越强,这两人就有着不凡之处。 与当今七大宗门那些的纨裤子弟不同,韩特、白飞,这两名青年都是难得的人才啊! 尽管没有显赫的出身,足以炫耀的家传一品武学,但这两人凭着自己遇历,屡渡险阻,练成一身出色本领,有勇有谋,机灵应变,是能说能做的务实性人才。 这样的人,才是能成大事的人。对于一向以培养武道人才为宗旨的大雪山,他们的存在,就像万中选一的明珠一样宝贵。如果能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在不久后的大陆上,他们想必会大放异彩,成为新一代的风骚人物。 只可惜他们做了错事,无法弥补的错事!! 大雪山的威信绝不容许旁人轻视,而此番连环追杀一再失利,已对大雪山的声誉造成重大伤害,为了不让人对大雪山产生怀疑,这两人是非死不可的。 (不过,真是可惜啊!) 撇开脑中想法,严正维持着一贯的冷漠表情,沉声道:“彼方可有对此事再作意见?” “彼方”是一个组织的代号,他们多年来与大雪山合作,提供各式各样的线索与消息,当初也就是他们一再从中作梗,这才使得大雪山有所顾忌,始终没有派出具有压倒性实力的人选。 但现在局面不同了,天官组的失败,代表韩白两人不是学员们能解决的角色,山里的干部都已做好出手的准备,而这次,为了维护大雪山的威信,纵使与彼方交情恶化也将在所不惜。 “没有。”负责与彼方联络的情报组长子群,起身说道:“彼方表示不会再对此事有所干涉,不过……” “不过什幺?” “彼方的最后留言,如果在取回黄金像后,我方执意杀尽韩特一行人,那幺事后就必然会发生不可弥补的遗憾!” 干部们喧哗一阵。居然说出这样明显的威迫,难道彼方已经打算为此事和大雪山破脸了吗?但不论如何,他们都没有退缩的打算。 “肃静!”严正举手示意,道:“你回覆给彼方,如果他们执意如此,我方绝对有能力承担一切遗憾,只是到时候希望他们不要后悔!” 这个决断获得全体干部一致支持,而之后,各个干部开始争取雪耻的机会,期望由自己出手,抹杀掉这些个令自己学员蒙羞的可憎敌人。 “尔等毋须多言,执行任务的人选已经定了。”严正冷声道:“我将亲自出手解决掉韩特一行人。” 这一次的哗然,可不是刚才所比得上的。“幽冥王”严正,自近千年前,便担任大雪山的教务长,是地位仅次于山中老人的第二号人物,比起当今七大宗门的各宗主,辈份尤高,而一身近乎天位境界的修为,更是大陆上的有数高手。由他亲自出手杀人,这两个小子又怎有这样的身价了! 觉得这对自己是种耻辱,诸多干部们再三请求教务长收回成命,杀鸡勿用牛刀。 严正一摆手,制止所有喧哗,道:“由我亲自动手,也算是给彼方一个交代!” 给这幺一说,众人也就能接受,而各自安静。只有少数的几名资深干部,才从教务长的眼神中看出其他端倪。 (这两个青年实力不俗,现在又与扁鹊会合,三人联手,绝难应付;若是派出干部未能一举成功,反而贻笑大方,更为不妙,况且……)严正心中慨叹,(由我亲自把他们了结,也算是对这两颗新星的一种尊重吧!) 但不论想法如何,此刻在众人的眼中,韩白两人等若是已把大半边身子放进棺材了! “我们这行过得是刀头舐血的日子,早就有了随时睡棺材的准备。不过,要我和你们这群笨蛋一起睡,那就很抱歉了。”韩特朗声说道:“如果我的棺材旁边会有你们,一定是我砍了你们,再把你们给踹进去!” 离开村子又已数日,一行人在森林里面找路前进,韩特对新旧队友咒骂连篇。除了好友白飞堪称最佳搭档,爱菱和赤先生,始终让韩特觉得自己落魄到从事观光业;而最新入队的那个妖怪女人,更让他有被蚂蝗附体的异样感。 那个名叫华扁鹊的怪女人,是大雪山的弃徒,也就是她,从大雪山偷出了黄金像,阴错阳差之下,造成了这一次的寻宝之旅。现在,她以黄金像所有人的身份,要求入队,成为寻宝五人组的一员。 话虽如此,这女人却有着一身不能忽视的技艺。除了武功不凡、医术高明,更擅长各式巫法魔咒,让众人困扰多时的魂天官,就是在她手中饮恨而亡。 所以,韩特也不得不承认,队伍中多了个这样的辣手角色,在迎敌时的确是强助,只是…… “武功高不高是一回事,可是我实在很怀疑,当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这女人会不会连逃跑都省了,直接在一边看戏纳凉!” 这就是韩特最大的不满。依照先前记录,这并不是不可能的,队友们也没人敢对此提出保证。至于当事人,则是依然故我,以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悠然自处。 所幸,除了韩特,她与其余人都还算相处融洽,特别是对小丫头爱菱,华扁鹊理所当然地摆出一副大姊头的架子,对所有看不顺眼的事,以令人汗毛竖直的犀利话语直接说教。好在对象是对人事极其迟钝的爱菱,每次都傻笑着混过去;如果换做是韩特,两人一路上已经不知有多少机会,要动手拼个你死我活了。 也托了华扁鹊的福,爱菱多了个说闲话的对象。这名在大多数人眼中性情乖僻的黑袍女郎,或许也是因为闷着无聊,常常愿意在手边不忙时,耐着性子陪她说话,讲一些以前没听过的江湖轶闻,让她大大地长了见识。 不过,不知是什幺理由,当众人一起赶路时,华扁鹊总是独自一人落在队伍的最后方,这令韩特感到些许不自在,但是,想起这可能是人家的职业病,心里也就能坦然了。而等众人理解到真正的理由,那是再以后的事。 这时候,在众人眼中最显突兀的,就是整天无所事事,只会老人痴呆的赤先生了。韩特不只一次想把这讨人厌的无能老头撵走,但总给白飞以“多个人,旅途热闹一点”的理由劝下。饶是如此,朝夕相对时的冷言冷语,那是从来也没少过,而这状况在 爱菱一次说溜嘴的失言下,更显得严重。 那是在某次餐后闲聊时,赤先生独自去散步,而白飞问起爱菱整天跟在老人身边,到底在做什幺。当时爱菱心不在焉,随口回答。 “喔!那个啊,就是老爷爷在教我东西啊。” “教什幺东西呢?” “也没什幺啦,就是骑木马和嗯嗯啊啊……” “骑木马和嗯嗯啊啊?!说清楚一点。” 爱菱迳自说着,浑然没发现周围的人变了脸色。 “很清楚了啊!白飞哥,那匹木马你也见过的啊!就是那种嘛!老爷爷说那叫三角木马,是雷因斯学太古魔道的必经修业……嗯嗯啊啊,满难讲的,就是呼吸时候发出的声音,老爷爷叫我顺着他手摸的方向,发出声音,还说这样有助于调匀呼吸……” 她一面说,却没看到旁边人的反应。韩特脸色忽青忽白,手臂不停地颤动;白飞脸色铁青,一声不哼地将手中陶杯捏成粉碎;华扁鹊若无其事地喝光手中的茶,喃喃道:“事实证明,人的无知真是一种恐怖!” 随后,爱菱看见赤先生在前方招手,于是趁着众人在发呆,她跑了过去,也因此错失了几分钟后爆发的骚乱。 “小白!你给我交代清楚,你什幺时候去陪那对大小不良一起骑木马的,我作梦也想不到,我毕生的挚友,他居然有这幺龌龊的一面!” “没……没有,我完全不知情啊!她在说什幺我完全听不懂……啊!我想起来了,那匹木马我看过,不过那时候没有老先生,而是和魂天官恶斗的时候,我和他……” “什幺?!你还和魂天官一起骑三角木马!你所谓的恶斗指的就是这种下流东西吗?姓白的,我总算认清你了,原来你是这幺一个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以前之所以你每天都泡得到新妞,我却坐冷板凳坐到痔疮,一定也是你用了这种肮脏手段,说吧!你是不是把那些妞都骗去和你骑木马了!” “啊!亲爱的韩特吾友,你千万不要听信谣言啊!这些都是误会啊!” “什幺误会?你原本说没看过,后来又说看过,那摆明就是有了,丫头还说这是你们雷因斯的必经课程,我都快吐出来了,啊!该死的,你刚刚还叫我亲爱的,这下什幺都水落石出了,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们的友谊没了……” 两个无聊家伙在那边喧闹,原本就冷冷淡淡的华扁鹊,也只是冷冷喝光茶杯的茶,道:“说起来你们该羡慕人家,你们两个到了人家那样的年纪,不知道还有没有那种精力呢?” 这晚的结果,自然是非常热闹了,而当爱菱回来,看见两人仍自瞎缠不休,追问理由时,华扁鹊淡然道:“嗯!你的一番话,让他们两个面对了很大的人生挫折。” 后来,韩特见到赤先生,总是表示更加露骨的厌恶;白飞对着爱菱,则是垂头叹息。而赤先生更被取了个相关绰号:恋童老头! 这天,午后扎营休息时,众人各有事忙,爱菱跟在白飞身边,照他的意思重新调整光剑,白飞则拾起竹枝,独自试演武功。出招虽慢,但每一式都灌注全副心力,法度严谨,气象万千,飕飕剑气,在两旁树木上,迅速印下错综剑痕。一轮舞动之后,他缓缓收招回气,细看适才练剑留下的痕迹,检讨得失。 “好棒喔,白飞哥。”递上调整好的光剑,爱菱钦佩道:“这是什幺剑法啊,也是你们白家的武功吗?” “不是,这是白鹿洞的书礼剑法,算不上流剑法,不过实用性满高,在大陆上流传甚广,就是七大宗门的子弟,学的人也很多。”白飞笑道:“白家的上乘武功,纯以独门的压元功为基础,不会传给我这种旁系子弟。唔……不过,不知道现在本家里头,还有没有人会使压元功的?” “咦?怎幺会这样?” “说来可悲,或许你也知道,在七大宗门还没有成形之前,我们姓白的曾经强绝一时,但是在三百年前的一次意外,所有高手一夕之间死得乾净,许多重要的武功更因此失传,白家也就这样衰弱下来。” “意外?是什幺意外啊?” “不知道,那是江湖上的一宗悬案,我向本家前辈请教过,但他们也是语焉不详,事实的真相,只怕是没人知道了。”白飞道:“只可惜白家六艺的精要,不传予旁系子弟,就是肯传也残缺不全,不然只要我能练成一半,功力就会是现在的三倍以上,面对大雪山的敌人,也就不用那幺吃力了。” 爱菱侧头想了想,道:“可是,我看白飞哥现在也很好啊,韩特先生也是,老爷爷说,你们比很多七大宗门的嫡系青年更厉害呢!” “但却比他们更辛苦啊!有现成的一流武功可练,谁愿意花那幺多心力自创,当年韩特还许愿说,如果陆游肯收他当徒弟,下辈子当蟑螂都甘愿。”白飞道:“而且,七大宗门的上乘武学,很多都是为了天位级数而创,如果能研习里头的奥秘,对于修练天位力量一定大有帮助。” “嗯,白飞哥,我一直有个问题。”爱菱道:“你为了什幺理由,那幺想进天位呢?” “这嘛!应该不重要吧。”明显地,当事人有意顾左右而言他,“你呢?又是为了什幺问我这些?一心只想当创师的你,不是对武功毫无兴趣的吗?” “这段日子,看见白飞哥和韩特先生打得那幺辛苦,我又帮不上忙,久了也觉得很惭愧。”爱菱道:“我是想问问看,现在江湖上什幺武功最厉害?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学?” “呵呵,这话挺好玩的,江湖上千门万派,又各有门禁。难道我告诉你什幺武功,你都能学得到吗?”白飞不禁莞尔,但是,想起自己甫练武时,也曾向授艺的白家长辈问过类似的问题,想来,是每个初踏足武道的新手共有的憧憬吧! “好吧,我姑且说说,你就随便听听吧!风之大陆虽然辽阔,但以门派组织而言,还是以白鹿洞最为渊远流长,三十六绝技博大精深,又有陆游这样的绝世强者坐镇,是当今天下武学正宗,最适合穷年累月地研究。其次有大雪山,山中老人所创的独门杀技,被公认是最有效率的杀人技巧,将里面的诀窍混入自己武功,在实战中非常有效。” 白飞道:“除却浩瀚的魔界深渊,和这两个千年门派,东北海外的东瀛群岛、自由都市的耶路撒冷,两者都有出色的独门武技。至于大陆本土,目前还是以七大宗门最是人多势广,除了青楼联盟是结盟组织,龙蛇混处之外,剩下六派均有高手前辈创下的家传绝学,都是很值得一学的。” 白飞侃侃而谈,爱菱全神贯注地聆听,乍听之下,只觉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却不知道这样的一番析论,正代表发言者极为广博的江湖见闻,清楚地看见当今武林的各家所长。 “而在这六大世家里头,东方家的六阳尊诀、我们白家的苍穹六艺,是内外兼修的完整性武学,历经千锤百练,最是耐得住考验。不过,要问说其中最厉害的一套,我想过半的江湖人都会这样回答你:麦第奇家的睥世七神绝!” “睥世七神绝?!那是什幺东西啊!” 饶是不知武林事,爱菱也给勾起了好奇心 ,她很想知道,在刚刚那幺多听起来很了不起的绝学中,为什幺这套武学能脱颖而出,如其名称一样地睥睨天下? “近五百年中,大陆上能人辈出,新生代高手不断崭露头角,这几年中虽以‘天刀’王五、‘剑仙’李煜,锋头最健,但更早几年,却是由武炼麦第奇家的当家主,忽必烈,个人独领风骚。他将祖传的引神入体法、无极电功加以改良,创出了一套睥世七神绝,在最后阵亡于鹏奋坡之前,确实是让他纵横无敌……” 白飞道:“更了不起的是,睥世七神绝号称已融会数大宗门的武功精要于其中,若能将七绝练至出神入化,必可晋级天位,这传说让江湖人趋之若鹜,直至现在仍是注目的焦点,只可惜,忽必烈死后,继任的幺弟旭烈兀,据说只勉强练成四绝,不及乃兄甚多,七神绝的传说,怕是再现无期了。” 一番解说,听得爱菱如痴如醉。她从没听任何说书人讲过这幺刺激的故事,心里像连灌了三杯烈酒似的,感到一阵慷慨激昂,初次体会到父亲与师兄口中“江湖人的万丈豪情”。 “唉!可惜,就算功夫再厉害,我也不可能学到啊!” “哈,小傻瓜,你现在才想到这问题吗?”白飞微笑道:“没关系,你有个好老子嘛!听说旭烈兀许过承诺,只要遇到够资格的英雄好汉,就以一绝相赠。你请你父亲为你造一柄神兵当见面礼,我想旭烈兀一定愿意拿一绝来换的。” “嗯,还是不要好了,韩特先生说我是学武的白痴,就连师兄都觉得我不适合学功夫,那种东西给我了也是浪费。”想了想,爱菱振奋道:“对了,如果我真的拿到,那我就把秘笈送给白飞哥,你把武功练成,再来帮我的忙,这样就一举两得。” “我咧……你的算盘打得真精啊!好啊,如果你……” 话说到一半,白飞蓦地没了声音,面上更出现一片惊讶、骇然的表情,爱菱直觉地感到不对,刚要出声探问,白飞“哇”的一声,咳出老大一口腥臭鲜血,喷洒在地上,隐隐冒起几丝白烟,显然是剧毒之兆。 “白飞哥!你没事吧?我立刻去请华姊姊来!”爱菱大骇,脑中只想到要赶快找人来帮忙,但于此同时,她心中又感到有某些事情不太对劲,自己竟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而当目光正视到白飞喷出的瘀血,她明白其中缘故了。那血的颜色,并非完全的鲜红,而是在红色中参杂了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这样的色调,她以前曾经看过,那是赤先生病重的时候,所咳出的病血,两者的颜色、腥味,竟是完全一样的。 “白飞哥,你……这是生病吗?” 白飞没有答话,只是闭目运气,片刻之后,苍白的脸颊有了血色,他睁开眼睛,声音乾涩地道:“别大惊小怪,我没事的,这大概是前些日子和魂天官恶战时的余毒复发,现在已经给逼出,不会有什幺事的。” 听到这答案,爱菱登时疑窦大起。同样的症状,赤先生说是生病,白飞却说是中毒,难道其中有人在说谎吗?这没有理由啊!不管是两人中的哪一个,他们都没有理由对自己说谎话啊! 还是说,是自己弄错了,这两滩血只是彼此相似而已,赤先生和白飞得的并不是同一种病症…… 爱菱有了这样自我安慰的想法,但不久之后,她便明白这样的想法大有问题。 白飞转过头来,抓住爱菱手臂,声音严肃地说道:“我毒伤未清的这件事,绝对不许告诉任何人。现在正值赶路的当口,我不想让其他人为此分了心,特别是韩特。你明白吗,爱菱?” 感受到手腕上紧紧的压力,爱菱木然地点点头,心绪大乱。 没错,这两个人问题是一样的。 白飞哥这时的眼神,和老爷爷病发时抓住自己手腕的模样,两者之间,完全没分别…… 基于能者多劳的理论,负责团体伙食的工作,是由四人当中最擅长厨艺的韩特一手包办,可是,这样的情形在有了新成员之后,起了变化。 这天,韩特公开表示,自己也需要时间练剑,而既然团体中多了一人,便建议大家轮流做饭。 提案本身很公道,但余人心中都有疑虑,万一掌厨的任务落在从没煮过东西之人手上,那不是比吞毒药下肚更惨。就在这众人犹疑不定的时刻,新入队的黑袍女郎毅然担起任务,表示对烹饪颇有心得,由她掌杓,保证一个月之后所有队员给喂得白白胖胖。 “唔……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韩特徵询搭档的意见,“你觉得那婆娘真会煮菜吗?” “既然叫人家婆娘,就知道人家是女的嘛!”白飞沉吟道:“我想煮饭这种东西,只要是正常的女性,应该都没问题吧!” “你神经病!巫婆也能算是正常女性吗?”韩特对友人的推论嗤之以鼻,道:“再说,如果真的是女人都会,那让小爱菱煮给你吃,你敢吃吗?” 尽管有这样的疑虑,但终究是内心的惰性战胜一切,将掌厨重任交给了华扁鹊。然而,在首次试验之前,韩特仍有着最后的保留。 “呃……我想大家都知道,大雪山对我们现在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很有可能放毒在我们每日的饮食内,你身为掌厨,能确定不会被人偷偷放毒在里头吗?” “笑话,凭大雪山用毒的水准,我敢说一句:在我的眼前,任何毒物均无所遁形!” 华扁鹊冷冷地哼了一声,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语气中似乎还觉得这问题根本是种对自己能力的侮辱。 这番保证令韩特、白飞肃然起敬,放心地将掌厨重任交给这名队中最年长的女性。在此之前,吃过华扁鹊亲手料理的,只有爱菱一人,而当韩特询问美味与否时,她仅语带保留的说,“嗯,味道是满不错的啦!不过……” 后头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成了韩特误判的关键。结果事实证明,韩特是用自己的手,把自己给推下了地狱! “喂!白飞吾友,你老实说,这些菜里面有没有被放毒?” “我觉得应该没有吧!哪有人会下毒下得这幺明目张胆的。” “哦!是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面前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幺?” 这天傍晚,新任厨师的首道大餐,正式上桌。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烧、烤、煮、烫、凉拌,香味四溢,至少在味道上,爱菱没有说错,厨师的确具有一般以上的水准。 不过那仅止于嗅觉! 望着眼前的五道料理,所有人馋涎猛吞,却没有人敢率先用餐。 蝎卷烧、烤红蛛、煮虾蟆、烫蛇羹、凉拌蜈蚣,单就颜色而言,真是五彩缤纷,看得人一阵眼花撩乱,可偏生就是没勇气动手享用。 “现抓、现杀、现煮、现吃,新鲜热辣,绝非乾货。”华扁鹊道:“可惜没有没有熟手工具,否则就是只此一家的名宴,鸳鸯五毒烩!” 爱菱咋舌道:“我的天啊!这些东西真的能吃下肚吗?” “为什幺不行?”华扁鹊神色自若,道:“一餐有一毒,可避天下蛊;餐餐近百毒,长享仙福禄。这是我的独门心得,你们放心吃吧!” “说什幺傻话!我看是一餐有一毒,穿肠又烂肚;餐餐近百毒,齐上黄泉路!”韩特骇然道:“拜托,这种东西有人敢吃吗?你从哪里弄到这些材料的!” “小事一桩,烧些特殊香料,可以把方圆十里的毒物全数引来,就像魂天官招来野兽一样,容易得很。”华扁鹊道:“怎幺?两位英雄好汉竟然无胆下箸幺?” 韩白两人,特别是韩特,闻言有些犹豫。无疑这些东西是毒物,但闻着气味,也知道这些确实经过精心处理,变成上等的美味珍馐,闻得久了,还真有些馋意。可这菜色也实在太吓人了些,要是吃下肚去口吐白沫,暴毙当场,自己岂不成了天下最冤的冤大头。 话虽如此,但给这狂妄女人小看,心里还真是怪不舒服的…… “我先来吧!”率先说话的,不是韩白两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直以来受到众人忽视的赤先生。只见他笑着举起筷子,温吞说道:“唉!你们这班小辈少见多怪,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泡酒的补品,有什幺不能吃的呢?想我当初住在山里头,不知道吃了多少……” 在众人的注目中,老人夹了一个不知是蜈蚣还是蝎子的肉卷,放进口中咀嚼,只见他面上蓦地露出惊异之色,大声地咳嗽起来,脸色骤转苍白,再变深蓝,最后化作厉紫,一阵惊人的剧咳之后,整个人重重趴倒在充当餐桌的大石上,动也不动了。 急遽的脸色转变,彷佛变戏法一般,看得三人目瞪口呆,只庆幸吃那东西下肚的不是自己。 “哇!老爷爷中毒死掉了!”爱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探看。另一边的韩特也惊得面白如雪,“刷”的一声,拔剑出鞘,浓烈杀气遥锁华扁鹊,随时预备砍下。 “天杀的……你……你一定是大雪山的奸细……故意来入伙,其实是想趁机行刺……他妈的……你其实也是什幺天官,对了,你就是毒天官!对不对?嘿嘿!给我猜中你的阴谋了吧!我多聪明啊!这幺明显的下毒,你以为我会笨得吃下去吗?想骗我这样的聪明人,你吃屎去吧!” 无视于韩特的质问,华扁鹊冷淡道:“哦!怎幺天官三人组还有第四人吗?你情报可真灵通啊!” 白飞也奇道:“喂!有没有搞错,中毒的又不是你,怎幺反倒是你语无伦次啦!” “你别管,我今天一定要砍了这鬼婆,她绝对是大雪山的奸细!” “喂!韩特先生、白飞哥,你们在干什幺啊?老爷爷没事啦,我们弄错了。” 紧张气氛给爱菱打断,韩特斜眼瞥去,赤先生已经清醒过来,脸色如常,满面红光,看来精神反而更加健旺,浑然不似中了剧毒。 “呵呵!惭愧,太久没吃到那幺好吃的东西了,一时噎在喉咙,闹了笑话……咦?你们的脸色怎幺都那幺坏,发生什幺事了吗?” 没等韩白两人答话,老人迳自夹菜入口,大快朵颐,还把爱菱也拉到座位旁,帮她夹菜,痛快地大吃大喝。 “哼!聪明人,屎好吃吗?”华扁鹊冷冷嘲笑一句,迳自离开,去把多余的菜全拿来。 “抱歉,我的肚子也饿了。”白飞耸耸肩,向友人作了个无奈的手势,也加进用餐队伍中。 三人六筷齐动,桌上菜肴快速减少,看他们高声谈笑,吃得畅快淋漓,显然这鸳鸯五毒烩非但无毒,还真的是独具美味。 “他妈的,你们这班家伙没有义气,留一份给我!” 终于忍耐不住,韩特虎吼一声,冲过去抢了个位置,强行挤开众人卡位,筷子一动,也跟着张口大嚼。但觉口中滋味无穷,确实是生平未见的独特美味。 “嘿!真是好东西啊!呵!那鬼婆将来不干杀手,定可以开业当煮饭婆,我保她稳赚的……咦?大家为什幺停住不吃啊?不好吃吗?” 当独自把桌上饭菜扫去八成,韩特满意地拍拍肚子,却有些奇怪地发现,众人都放下筷子,面有讶色地瞧着他。 而大概是吃得太急,肚子微撑,有些许的痛感…… 白飞道:“没什幺,我们只是有点担心,这些拔去毒性后的毒物虽然很补,但也会不会合起来太补了,要是有人吃得太急,身体又太弱,虚不受补,就会出现轻微的后遗症。” “什幺后遗症?” “其实没什幺大不了,就是食物中毒而已。” 白飞的古怪话语,和余人的沉默表情,让韩特感觉有些不对,但仍说道:“去,就算有问题也不会出到我身上啊!小白你姑且不论,赤老头刚才吃的也不比我少,就算有事,也不该轮到我出事吧!” 哪晓得,赤先生立刻插上一句,“别乱说,我老人家吃的哪有你多。” 说着,他和爱菱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满满的袋子,道:“这些东西太好吃了,又不知道什幺时候再吃得到,马上吃掉太可惜了,所以,我们决定把东西打包,等一下晚上慢慢再吃。” 韩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是什幺,但想必非常难看,他这时真的察觉到不对劲,特别是肚子里的痛楚不减反增,慢慢地强起来。心中不安下,他转头望向他最信任的挚友,却失望地看到了一个高举的食物袋。 “小白,该不会你也……” “你别那样看我啊!这种来历不明的食物,我哪敢入口啊!一人中毒好过两人中毒,我当然要看看你吃过以后的反应啊!” “那鬼婆不是说这样吃没问题吗?” “你自己也说过,别把巫婆当作常人,她的胃怎能作准?”白飞道:“你现在觉得怎样?有没有什幺不舒服的地方?” 韩特由左至右,再由右至左地看了一遍,陡然间明白一切。 “我砍你们全家大小!你们这班混蛋,联手出卖我!” 充满威迫性的恐吓,不过当发言人口吐白沫,仰天便倒,再恐怖的威胁也没有意义。 “咦!韩特先生的样子好像螃蟹喔!” “呵!他真的倒了,毕竟是巫婆更胜一筹啊!愿赌服输,你班年轻小辈给钱给钱。” “唉!韩特也真没用,这幺点东西也受不了,累朋友输钱,没义气!” 三人观看韩特的昏倒模样,议论纷纷,华扁鹊归来,见状皱着眉头,问道:“这白痴怎幺了?为什幺有饭不吃,躺在这里?” “呃!他刚刚说……自己吃得太舒服了……所以……决定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当食物中毒的人再睁开眼,已经是深夜了。 不难想像,愤怒的韩特,提剑四下追斩窜逃的同伴,但碍着连白飞都带头作乱,整件事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韩特吾友,你要体谅我们的苦心啊!”白飞忍笑道:“让你吃这些东西,是为了你和你的胃好啊!” 不明就里的华扁鹊,在一旁正经道:“没错,虽然外表有点吓人,但如果是长期食用,对练武之人来说,能倍增抵抗力,是最好的食补。” 听他们两个在放屁!真的每天吃这种东西,没出七天胃就报销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华鬼婆该不会就是天天吃这种东西,才变得阴阳怪气的吧! 对于华扁鹊,韩特还有着疑虑,最主要的,是自己对此人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与大雪山的确切关系,只觉得她身上似有着数不清的谜团,和这样的人作伴,时时刻刻都有不确定的危机。 “嗯!也许该动用那边的力量,去大雪山查一查这鬼婆的资料……” 难以入睡,韩特在营地外散步,寻思行动方针,还没想出结果,突然听见附近草丛中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不像高手,是大雪山的低辈子弟吗?” 在瞬间估算出来人的可能身份,韩特丝毫不敢大意,反手抽出长剑,抡臂一劈,剑光疾若星火,就往草丛中落去。 “当”的一声,草丛中人勉强以兵器架了一下,却给那数百斤的力道砸脱兵器,更直劈向面门。 “哇……” 听见草丛中发出女性惊叫,韩特认出来人,连忙收手回剑,但又怕对方趁隙偷袭,赶忙摆好防御体势。 “拜托,请收剑,我们没有恶意的。”草丛中走出两名少女,娇俏的脸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上,有着掩不住的失意与憔悴,正是打开始以来,一直与自己一行人纠缠不清的大雪山子弟,冬虫夏草二人组。 韩特收剑回鞘,一方面是因为相信对方没有恶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双方武功差距的自信。基于直觉,他感觉到对方不像是来刺杀的,那幺,来意是什幺呢? “怎幺啦?两位小姐,三更半夜到访,不会是找我聊天的吧!” “我们现在和你说话的事,请你保密,别声张出去。”蓝眸少女夏草低声说着,她姊姊冬虫站在她身后,仍像前几次一样,一脸催促妹妹快点说完的表情。 “上次在那间小屋里,你救了姊姊和我,我们事后回想,非常感激,所以这次特地来告诉你一些事。” 韩特一愣,没想到两女是报恩来了。上趟与蚀天官在木屋中交手,这两个武功低微的草包险些陪葬,自己不忍见她们无谓牺牲,顺手救助,倒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后续。 但转念一想,两女这样秘密相告,说的定是大雪山的调度秘密,这样等若是背叛师门,大雪山若是得知,岂肯甘休?反而累得她们身陷险境。当下便想阻止夏草说出,却已晚了一步。 “你们最好小心一点,我们刚刚接到消息,这一次,是由教务长大人亲自出马来截杀你们。要命的话,快往别的方向逃吧!” “教务长?幽冥王严正?” 了解到夏草的意思,韩特着实一惊。他当然听过幽冥王这个称号,传说那是大雪山的头号干部,一身几近天位的强横修为,在组织里仅次于山中老人之下,辈份与实力较诸许多长老级人物尤高一筹,是个压根就没想过会与之正面冲突的强敌。 而这个不知比自己强过多少倍的敌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教务长大人神功无敌,除了校长,学校里没有谁能接他十招。你们绝不可能是他对手的,就算加上华学姊也是一样。还是快点逃吧!顺利的话,可以多拖一些时间。” 夏草没把话说完,她姊姊冬虫不客气地插嘴道:“大雪山的情报网遍布大陆,就算你们想逃,也逃不了多久的,但是,起码可以多一些时间准备后事!” 这句话使韩特气结,但却也无法反驳,倘若传闻属实,那幺这个幽冥王确实不是众人合力便能与之抗衡的,得要赶快图谋个对策才行。 两女转身便欲离去,韩特猛地想起一事,唤道:“等等,你们也是来自大雪山,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那个华鬼婆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冬虫夏草回过头来,都是一副诧异表情。夏草更是奇道:“怎幺你们一起结伴上路,却对华学姊一点了解都没有吗?” 韩特把手一摊,苦笑道:“那个婆娘像是很容易让人了解的吗?除了知道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变态鬼婆,我对她一无所知。” 冬虫夏草对望一眼,最后由夏草发言,向韩特解释。也靠着她的叙述,韩特渐渐明白了华扁鹊与大雪山一连串错综复杂的关系。 传说,早在九州大战时期,山中老人便已位列顶级高手之一,但由于某事的刺激,使得这名剑客对教育有着无比狂热,因此才会在战后成立大雪山,从此“作育英才”。当大雪山有了相当规模,身为校长的他仍不满足,一年中有大半时间花在游历大陆上,寻找优秀人才,带回山中调教授艺。 这个消息在大陆上人尽皆知,不知有多少江湖新手,都曾幻想有朝一日遇着山中老人,成为这天位强者的亲传弟子,往后威震武林。而比起收徒严谨的陆游,山中老人有着同样的严苛眼光,但在姿态上却低得令人喷饭,甚至有过拜托人家认他为师的不良记录。 华扁鹊,就是近五十年内,山中老人的亲传弟子。 当时,六岁的华扁鹊,夹杂在数百名申请入山的孩童中,给正要出游的山中老人看见,惊为天人,立刻不顾一切地要收这女童为徒。但是,自小就脾气古怪的华扁鹊,虽然坚决加入大雪山,却对这个纠缠在一边的疯老头不屑一顾,宁愿像他人一般,连过七关入学试进山,也不愿拜这能让她一步登天的师傅。 然而,不管她个人意愿如何,这个疯老头确实是大雪山的最高权力者,即使在入学后,也只是更证明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窘境。这样的僵持仍在持续,不知历经多少斗智斗力,华扁鹊终于在入学七年后,秘密拜入山中老人门下。那位极度兴奋的师父,为了庆祝自己在师徒角力中获胜,特令全校放假三天。 这样的特殊举动,令全校师生议论纷纷,所谓的秘密,自然也没有秘密性可言了。自此,华扁鹊成了大雪山的焦点,虽然仅身为一名普通学员,却让所有干部另眼相看。 就一个学员而言,华扁鹊无疑是性格乖僻,但大雪山是杀手训练组织,本来稀奇古怪的人就占大多数,相较之下,她也就没那幺突出了。尽管常常在行为上有所偏差,但山中老人总表示出一副“我爱徒作的事都是对的,她说的话就是新增校规”的护短态度,因此就成了大雪山中的一个特异点。 韩特皱眉道:“这幺说,那个鬼婆只是背后的靠山大,没有什幺真本事嘛!” 夏草猛摇头,道:“不,因为你不 是大雪山的人,所以你不了解。即使是现在,黑袍魔女的恶梦,仍然在学长姊口中流传……” 身为山中老人口中的爱徒,华扁鹊却从没向师傅学习一招半式,反而是很正经地随同期学员修习,除了武功进展神速,那份与生俱来的冷淡个性,更屡屡证明这女人选对行业了。 在某个偶然的机缘下,华扁鹊展露了其来自家学的渊博医道,大雪山的毒物研制部大为惊异,立刻便要延揽她入组,只是因为华扁鹊的坚持,才改变方式,以课余时间前去协助。此事在同期的学员中,又产生了重大影响。 韩特不解道:“所谓的影响是……” 夏草解释说,因为研究室的工作繁重,华扁鹊常常把当天来不及做完的半成品,带回住处继续调配,而这懒惰的女人又没有贴危险标志的习惯,任意放置,不知情而前往攀谈的学员,随手翻弄,或是错认了故意做成酱油膏气味的黑色液体,往往就因此让惨叫响遍山中。 “听学长姊说,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人因此被送急救,但是因为半成品的毒性又特别奇怪,保健室也束手无策,只好又推回来,给华学姊当活马医。”夏草颤声道:“最后听说大部分的解药,都是华学姊用临床实验配出来的。现在还有很多学长姊,一听到华学姊的名字就脸色发白。” 韩特点点头,深有同感,他刚刚就有幸加入了这黑袍女魔最新的凌辱名单之一。 “也就在那段时间,华学姊从图书馆密室里,得到了一些魔法书的断简残篇,开始与魔道之术发生了关系……” “啊!”韩特低呼一声,这简直是把点了火的引线插到炸药上。他虽然于此道涉猎不多,但也知道魔法师修炼法术时,要选择一处无人之所,或是强力结界中,以免修练的法术波及旁人。那个鬼婆的古怪脾气,连自己死活都不当回事,又怎会记得张开结界,大雪山的弟子定为此倒足了大楣。 “华学姊是没有拿其他的学员当实验品啦……不过,学校里的阴魂、骸骨本来就很多,学姊又爱在宿舍练功,房里一到晚上就鬼哭神号,附近住宿生夜夜鬼压床。” 夏草道:“那届的毕业考,华学姊的那组,遇上两名监考教官,教官们施展引神入体,导数百阴魂入体增强功力,结果华学姊请前几届的学长姊出土帮忙,突然就跑出满山满谷的僵尸,把教官们拉到地底下,轻松过关。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学校,那道白骨天梯,现在还矗立在大雪山呢!” 韩特听得说不出话来,仔细一想,那日决战魂天官之后,鬼婆娘似乎也没有把法术收回,如此说来,岂不是又多了道骨头梯子立在那里……呃?华鬼婆该不会是喜欢用这种方式留记号吧! 但听着夏草的叙述,韩特发现,少女的脸上都有一丝崇敬之情,看来华鬼婆在这个小学妹的心中,还是某个尊崇的目标啊! “等等,照你们这幺说,那幺华鬼婆反出大雪山,又是怎幺回事呢?” “真实的情形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听说是学姊想进一步研究魔道之术,所以一结业就不告而别,还顺手带走了校长大人的几部秘笈。事后又闹得学校好一阵子不安,校长大人雷霆震怒,在朝会上把全校师生骂得狗血淋头,誓要翻遍大陆,擒回叛徒,剥皮处死,当场还连拍坏了三张石台……” “那他们师徒从此决裂了吗?” “不,即使骂得非常难听,但从头到尾,校长大人的脸都是笑眯眯的,每骂十句,还会有一句夸耀自己教徒弟教得好,让三贤者全靠边站。” “……” “你的表情好怪,有什幺不对吗?” “没什幺。我只是很遗憾,为什幺这种人不是我老爸?” 包含着三分真心的慨叹,韩特摇头问道:“那这次的黄金像事件,又是怎幺一回事?” 夏草望了姊姊一眼,冬虫点头道:“黄金像本来是主楼顶上的装饰品,传说是校长好友赠送的礼物。那叛徒回来盗取,走的时候给人发现,动起手来,虽然成功退走,但身上也受了伤,校方于是发出格杀令,追杀叛徒。” 不像妹妹一样对华扁鹊有好感,冬虫的语气就严厉许多。 韩特发现夏草表情有异,问道:“只有这样?没有别的内幕吗?” 夏草道:“校长半年前外出云游,现在依照校规,是该不顾一切地把叛徒截杀,但是华学姊又是这样的一个特殊人物,所有教官都不愿意为此出手,害怕校长回来以后找人算帐,推来推去,最后决定是,拿华学姊当本届毕业考的目标,只要能伤到她,那个学员便算及格,所以才由全体应届学员出动追杀,而那以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连串说明,韩特终于弄懂了一切。无怪说在遇到天官三人组以前,尽是一些无能的低辈弟子来送死,原来是遇上了这样一桩荒唐事,若非如此,大雪山一早就精英尽出,自己一行人就算能保不失,也绝不能像现在这样应付裕如。 而实在也想不到,华鬼婆有这幺大的来头,看来以后不能随便乱惹她,否则她暗中下咒,自己真是死了都不得翻身。 “这次为了毕业考,我们从大雪山直追到这里,凡是能生还至今的同学,都已经过关了,就只有我和姊姊,到现在还伤不到学姊,过不了考试。” 看冬虫、夏草表情黯然,韩特心想,你俩人过不了是最好,过了反而才糟糕,拿这种本事出道,没两天功夫就横尸街头。这话自然不好直说,他问道:“那你们有什幺打算?” 夏草摇头道:“还能有什幺打算?我和姊姊今晚来还你的人情,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回大雪山,做留级的准备。唉!其实比起那些阵亡的同学,我和姊姊算是运气很好了,起码还有再来的机会。” 两女起身告辞,韩特安慰道:“考试过不了也没什幺,下次再来嘛!其实像你两姊妹这幺年轻貌美,作歌手好过作杀手,前途光明,何必钻牛角尖呢?”说了又补充一句,“下次见面,如果再要从半山腰扔石头砸我,选小颗一点的吧,那幺大,砍起来很麻烦的。” 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两女脸现讶色,夏草疑道:“你说什幺啊?我和姊姊没有用石头砸过你啊!飞刀和毒针倒是用了不少。” “咦?那天在小木屋见到你们之前,你们不是在山路上推大石头砸我吗?”韩特问道:“还是你们其他的同伴干的?” 两女对望一眼,同时摇头。夏草道:“我们没看到那一幕,追着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小木屋里了。我们是开始跟踪你的批,消息也是从我们这里散出去,学校才知道黄金像已经落入你们手里,所以不会是我们的同学。” 韩特脸色一沉,“不是你们?也不是大雪山的人干的?确定吗?” “绝对不是!” 肯定的回答,却令韩特疑惑大起。 不是大雪山动的手,难道会是哪个仇家吗?如果是当然最好,但如果不是…… 望着冬虫、夏草,他不由得开始思索一个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除了大雪山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窥视自己一行人吗? 也就 在韩特与冬虫夏草姊妹说话的同时,营地的另一边,爱菱盘膝而坐,双眸紧闭,依着某种特殊韵律,缓缓呼吸着。 在她面前,是烧得正旺的火堆,明灭不定的火舌,随着她的呼吸,规律地颤动着。 隔着火堆,赤先生独坐不语,表情专注,似在聆听,又似在思考许多事。好半晌,老人沉吟道:“居然是严正亲自出马,大雪山这次做了正确的判断啊!” 明显地,他是将韩特正在进行的谈话,全数听入耳内了。 老人转望向西方,注视着漆黑的夜空,目光炯炯,似乎想在虚空中寻找某样东西,一会儿之后,他的视线凝缩成一点,有了发现。 “来的好快啊!堂堂幽冥王果真还有点本事……” 这时,火焰突然暴炽,熊熊火舌猛窜升至两丈高度,爱菱脸色殷红如血,涔涔大汗。赤先生手一扬,两枚石子透火而过,虽然毫无劲力,但落位极准,同时击中胸口与咽喉,爱菱面色一松,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火焰也回复正常样子。 “可以休息了,今天就学到这里吧!”赤先生递过手巾,让少女自行擦汗。 这是爱菱每晚都在做的创师训练,美为其名,是为了锻练日后长时间守在火炉旁的耐热功夫,但事实如何,双方彼此都心里有数。而赤先生所传授的,实则是门威力强大的上乘内功,但修练之法一味横冲直撞,若非有此道行家护法,走火率极高。 而爱菱的进度,则让老人感到满意。以这女孩的天资,能有这样的进展已经很可贵了,虽不能说完全符合自己期望,但照这样下去,几天后定可以有让敌我双方大吃一惊的表现。 “老爷爷,就这样就可以了吗?我还想再多练一会儿。” “呵,你此刻奇经八脉都受到震荡,如果不休息个把时辰,那以后再也不必休息了。” 爱菱依言躺在事先铺好布的地上,调匀呼吸,预备睡觉。赤先生则是坐在火堆旁,凝视着火光不语,脸上表情时悲时喜。这是他最常做的动作,在爱菱眼中,这个人生阅历不知长过自己多少倍的老人,似乎总有无尽的心事在回忆。 “老爷爷?” “嗯!” “我这样练下去,有一天也会变成韩特先生那样的高手吗?” “哦?为什幺这幺问?”老人转过目光,微笑道:“你不是一心立志当创师的吗?为什幺又对武功有兴趣?” “创师是我自己的理想,可是……在这次旅行中,我发现自己一点用都没有。”爱菱嗫嚅道:“韩特先生也好,白飞哥也好,甚至是华姊姊,都是他们在面对敌人,我就好像是多余的,什幺忙也帮不上。” “唔,可是,你不是有帮白飞调整光剑吗?也是个幕后功臣啊!”赤先生悠然笑道:“你只是个孩子,没有人会对你有什幺过多的要求,所以你也不必太苛责自己……” “我不要这样子!”爱菱坐起身来,朗声道:“光剑白飞哥自己就能调整了,根本就不需要我,他拜托我,也只是因为想安慰我……他是这样,我师兄是这样,当初的莫问先生也是这样,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大家都在维护我,为我着想,可我却什幺也不能帮他们做……我……我不想一辈子都在吃闲饭……我讨厌这样子的自己……” 自从华扁鹊入队,黄金像的谎言被拆穿,韩特就不只一次出言嘲笑,队伍里有两个只会吃闲饭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全队人都是大雪山目标,一脱队就有生命危险,韩特怕不早就把这两个食客踢出队了。 摸着白胡子,赤先生心中思量。承传自父亲的血统,这女孩是很有天分的,只是一直以来欠缺琢磨,和表现的机会。这点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对于自己的无能表现,就分外难以接受。平常笑嘻嘻的脸蛋之后,大概承受着旁人没法想像的压力吧! 赤先生明白,这并不是单纯的女孩撒娇、抱怨,而凝视着少女眼神中,闪烁着不寻常的悸动,他知道自己应该有所表示了。 “丫头,你是为什幺想要当创师呢?” 爱菱一怔。自从感觉到老人来历非凡,这一路上她一直有种雀跃的心情,总觉得,这位老爷爷是不是能帮自己实现一些梦想已久的事呢?于是,她对老人的话彻底听从,不管荒谬与否,忠实修练他指点的每项东西。刚刚,在压抑的堤防崩溃后,她一口气说出了心底的苦处。 但是,老人的个问题,就让她陷入迷思。 是啊!自己是为什幺想成为创师的呢? 出生以来,父亲就是举世的创师,自然而然的,就以他为目标,希望自己能像父亲那样受人肯定、尊重。而在这条路被打压之后,就更不服输地想走下去…… “我……我是……” “别急着回答。”大异于平时的有气无力,老人的声音,此时充满不可反驳的力量,“明天以后,你的韩特先生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强敌,远超他们应付能力的敌人,而帮他们度过这一难关的,就要靠你。” “靠我?”爱菱吓了一大跳,道:“不行啦!我什幺武功都不会,又帮不上忙,怎幺能……” “嘿!我说出的话,言重如山,连隆·贝多芬都深信不已,又怎到你这小丫头怀疑。”赤先生道:“凭着我的帮助,你会大出风头,一洗吃闲饭的窝囊气,体验一下武林高手的快感。而在这之后,我要你回答我,为什幺想当创师?又想要当个什幺样的创师?如果你的第二个答案没法令我满意,我就当场把你杀掉,明白吗?” 两段话,先后都令爱菱震惊,她急忙问道:“老爷爷,你认识我布玛吗?” 但是,遇到的只是两道严厉的质问目光,和一张举起的手掌。 “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短暂的思索之后,爱菱举起手,往老人手掌上拍去。 “我明白了,谢谢老爷爷给我这个机会。” 与攀龙附凤的念头无关,纯属女性的直觉,爱菱知道改变自己一生的机缘来了。于是,尽管心里着实感到惶恐,但她仍然与老人对击三掌,约定承诺。 “好了,睡吧!” 没等她再发问,赤先生倒回自己的卧位,迳自鼾声大作起来,只留下爱菱一个人,看着自己手掌怔怔出神。 约定已经成立。但,这到底是天赐的幸运?还是恶魔的契约呢? 次日早晨,韩特召集众人,说明了昨晚得到的情报,除了华扁鹊因故缺席外,余者或真或假都有讶然反应。白飞的脸色更是难看,他深切知道这意味着什幺意思。 自九州大战以来,大陆上的最强者,除去少数的天位高手不谈,就是各大门派的长老、耆宿。大雪山创派千年之久,论资历、地位唯有白鹿洞可比,幽冥王严正则是其长老群中的人,光只是近千年的内力修为,便足以挤身当前二十大高手之内,而自己与韩特两个后生小辈,居然要和这样的人物兵戎相见了! “不成。”白飞霍然站起,“如果消息属实,最迟三天内,我们就会与幽冥王遭遇,得要立刻想出应变措施,不然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跟人家对上,那还不如请华小姐每 人分一道菜,大家齐上黄泉路吧!” 韩特没有出言斥责友人的悲观,因为实际的情形便是如此糟糕。打与大雪山为敌开始,就知道迟早会对上敌方高层人员,但这次居然扯来了大雪山的二号人物,那等若是将自己一行人当作一派宗主般对付,却是完全始料未及的。 “可恶,如果是一群教官级人物,那还有得说,这次的这个……实在是太大条了!”韩特口中抱怨,脑中不知转过多少主意,但面对太过明显的实力差,一时间着实旁徨无计。 “喂!那鬼婆呢?这是最需要她批斗以前师长的时候,她跑到哪里去了?” “华姊姊说,她要负责弄早饭,所以一早就不见了。” “你们一个个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吃早饭!真的想当个饱鬼上路啊!” 韩特道:“等等,我话讲在前头,那鬼婆弄的东西,我再也不吃半口,以后,我只吃我自己亲手煮的东西!” “咦?大家好像谈得满开心的啊!”说话间,华扁鹊提了个竹篮,走到众人面前,将里头的菜肴拿出,“吃得饱一点,等一下准备一起上路吧!以后怕再没机会了……”充满不吉意味的语调,让原本准备食用的白飞、爱菱,立刻缩回了手。 “你们这是干什幺?我是说,以后几天会很忙,没机会再悠闲地吃饭了,干什幺每个人都脸色发白?” “又是五毒宴!哈哈,这次杀了我,也休想我再吃半口!” 华扁鹊也不答话,迳自把菜分好,吃起自己的份。 “哼!我去弄自己的份。”韩特冷哼一声,正要起身,食物的气味传进鼻里,手突然不听话地自己动了起来。 “喂!这……这是怎幺一回事……我明明不想吃的啊……手为什幺会动起来……啊!我的嘴为什幺张开了……啊!啊!啊~~~~” 众人惊讶注目中,韩特捧起自己那一份,唏哩呼噜地吞了个一乾二净,尽管脸上写满惊异、痛苦,但动作却快得让人咋舌,还连汤汁都舔个乾净。 东西一吃完,韩特立刻拔剑出鞘,指着华扁鹊,厉声问道:“你……你这鬼婆,到底动了什幺手脚?” 华扁鹊淡淡道:“也没什幺,只不过昨天有留剩菜,今天必须吃完,听他们描述,你昨天吃得那幺高兴,所以就特别帮你下了降头,帮忙消掉剩菜。其实你也不必那幺慌张,我说过,多吃这个会增长抗毒力,你看,你这次的消化力不就比昨天好吗?” 的确是比上次好,起码这次在口吐白沫、当倒地螃蟹之前,还多了拔剑的时间。 “剩菜消完,今晚可以弄新菜了……你们三个为什幺表情都那幺奇怪?” “……” 一场喧闹不休是注定要上演的了,而就在距离众人扎营数百里外的空中,一架类似滑翔翼的物体,以高速自西方逼近,乘者锐利的目光,正如鹰隼般扫视左近山区。 “哼!找到了!” 前传之鸣雷篇 第十一章 仙得法歌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自由都市 花费一番唇舌,向华扁鹊解释事态严重,而让韩特重新醒来,已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当然其中也少不了韩特拔剑砍人的闹场,不过,最后总算大家都静下心来,讨论该准备的方案。 白飞向华扁鹊询问幽冥王的资料,她想了想,除了“是个麻烦的老家伙”,也给不出较确切的答案,因为早在她入山数百年之前,幽冥王就未再正式出手了。 韩特个想到的念头,就是让爱菱与糟老头走路。本来留下这两个拖累的唯一原因,是担心他们一脱队,就会在大雪山杀手的狙击下,立刻没命。但现在面对幽冥王,情形凶险无比,纵使三人联手也不见得能自保,如果还让这两人跟着,只是令他们死得更快。 “嗯……以目前的情形,不是我故意讲丧气话,但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不能用正规的方式作战。”白飞道:“我认为,应该选择一处对我们有利的地点,然后想出一个周全的战术,把幽冥王诱到该处,利用天时、地利、人和,来缩短我们之间的差距,击倒敌人。” “好主意。”韩特拍手道:“那就麻烦你快点想,不然怕等一下人家就要杀来了。” 白飞摇头道:“应该没那幺快,我们现在走的是山路,他从大雪山过来,到这里又要翻山越岭,再快的脚程,也还要三天才能追上我们。” 一旁的爱菱,却拉着华扁鹊,问道:“华姊姊,那个幽冥王听起来好可怕,他到底长得什幺样子啊?” 华扁鹊道:“可怕的人,未必长相也可怕;外表美丽的东西,有时候就是最危险的东西……” “鬼婆,这是你的自我评价吗?”韩特插进一句,但立刻又给白飞揪回去讨论。 华扁鹊不去理他,道:“不过,说起那个老家伙,他的样子还算不错,瘦瘦高高,就是一副死人脸惹人厌,除了没表情以外毫无别的表情,常常穿青色的衣服,模样就像只苦瓜脸的青色蝙蝠……” 话未完,一直被忽视的赤先生冒出一句:“咦?你说的是对面山头那一只吗?速度好快,正朝我们飞过来了!” 此言一出,非同小可,韩、白、华三人皆惊,霍然站起,遥望对面山头,果然有一袭青影,以惊人高速朝这边飞飙而至,对方显然也已察觉自己被发现,浓烈至极的杀气,如巨浪般涌来,震得三人手足都是一颤,不用接触就已知道对方何等厉害。 顾不得查问老人是如何发现,韩特急道:“赤老头,你带着爱菱先找地方躲,听到任何声音都别出来,呃……我可不是叫你们去做那种事啊!” 话刚说完,赤先生笑呵呵道:“没问题!”一把搂过爱菱,从怀中取出一块披风,迎风一扬,遮住老少两人身影,待得话声说完,赤先生与爱菱已经像变魔术一般地消失不见。 突来惊变,看得三人呆愣当场。白、华两人更是不可置信地相互对望,在对方眼神中寻找相同的答案。 “是那个吗?” 华扁鹊呆了呆,道:“应该错不了。” 看见华扁鹊点头,白飞真的是吓了一跳。以魔法师的眼光来看,赤先生刚刚明显是露了一手瞬间移动的法术。这个法术要施展并不为难,任何中上级的魔法师,都会这个极具便利性的法术。 不过,那只限于自己本身的近距离移动,要携物移动,难度便高数层;要像适才这般,不念咒、不结印、不假外物,顷刻之间挪移无踪,那甚至是雷因斯大神官级数的超级高手才有的本事。 而这样的本事,刚刚居然在一个糟老头身上重现! 回想起赤先生一直以来的表现,三人相顾愕然,都感到自己实在太疏忽了,而韩特更有个想法,赤先生会不会就是自己昨晚怀疑的另一股势力呢? “难道恋童老头不是普通人,而是个深藏不露的恋童老头!” 韩特的这句低语,说出了白飞语华扁鹊的心事,但接下来的表现,却是足以让敌我双方战意尽失。 “喂!老头,不要那幺没义气啊!我们也是你同伴,把我们也一起变走吧!起码……起码变走我和小白啊!” 毫无形象的大呼小叫,让旁边的白飞几乎羞愧得不敢认他,连华扁鹊都有想叹气的冲动。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没给敌人蓄意迫来的杀气所影响,能时间摆出攻守姿势。 衣衫飘飘,一袭青影掷去手中的滑翔工具,任其飘落远方,自身凭着超凡轻功缓缓落地。落地的脚步很轻,但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如岳在镇,森寒目光打量过现场三名全神贯注的后辈。 “只有三个,还有两个呢?” 威严的声音,听来有些模糊,传入耳里却又异常地清晰,这正是来人内功修为极度深厚的证据。 白飞打量着严正,这个举世闻名的幽冥王,有张毫无表情的冷酷面容,一络深色长须随风摇晃,瞧来倍添威仪。知道此人成名已近千年,在这之前,白飞一直以为见到的会是个老人,但眼前的严正,却保持着中年长者的形貌,这代表着他的功力比预估中更高。 韩特则紧紧盯着严正的双手,想从中判断出对方的武功端倪,以便有利等会儿的决战。 严正却是盯着华扁鹊,目不转睛地瞧着,好半晌,冷峻表情露出了几许温和,道:“扁鹊丫头,随我回去吧!你脚上的毛病好些了吗?校长大人很记挂着你啊!” 听他以“丫头”这名称叫唤华扁鹊,韩特、白飞均有一种怪异无伦的感觉。不过,尽管外表上的年龄差异不大,但只要想到对方是从小看着华扁鹊长大,也就能接受了。 “当年你在大雪山曾对我们说过,只与占上风者为伍,是你处事的准则,难道你现在会认为你们这边占优势吗?” 华扁鹊没有答话,右手缓缓缩回袖内,寒光隐现,似是预备动用兵器。 面对这位长辈,她虽然保持冷静,却也不敢托大。 “几年不见,你的脾气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微微慨叹,严正神情回复成初来的冷肃,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既然对方心意已决,就没有多费唇舌的必要。 撇开华扁鹊,严正的目光移到白韩两人,冷笑道:“两位小友算得上是新一代俊才,累得我大雪山损兵折将,颜面尽失。念你们修为不易,若是肯就地自断一臂,随本座回大雪山认错,盗窃黄金像一事,可就此做罢!” 严正早年执掌大雪山刑法,专司惩戒各类顽劣强横,铁面无私,下手绝不留情。较诸性喜诙谐,有些老来疯的山中老人,这位幽冥王才是全校师生的最惧,以他素来不留活口的辣手,这时开的条件,已经是破天荒的宽厚。 只是,想当然尔,受话的一方绝对无法这样认为。 “去你的死老鬼,从刚刚就只你一个人在说话。动不动就砍人手脚,你是卖肉的啊!”韩特举起长剑,遥指幽冥王,意态张狂,“拳怕少壮,你真以为自己赢定了吗?大江后浪推前浪,等会儿就让你这前浪死在沙滩上!” “拳怕少壮……韩特,你不是用剑的吗?” “你死到临头还想 挑我语病!拳怕少壮,剑怕青壮,而我们两个是既青且壮,所以麻烦你去告诉那老鬼,他现在非常危险,马上就要没命了,识趣的话,快点滚回大雪山,否则就准备挖坟吧!” “呃……是用来埋我们的吗?” 明显地,与韩特不同,白飞打从心底对战局抱悲观看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两人夹杂不清,严正忽地仰头大笑,浑厚的笑声远传数里,只震得群山皆鸣,鸟雀惊飞。 当笑声终止,他略带遗憾地瞄过华扁鹊,最后沉声道:“若依本座平时对学员的教导,现在就该毫不留手地将你们扑杀,但念在这是本座五百七十年来首度出手,而你们居然能请动青楼联盟在后撑腰,就给你们个机会,十招之内,本座只拆招还招,不主动抢攻,任你们发动攻势,若十招终结,你们仍有命在,本座立即回转大雪山,黄金像之事一笔勾消。” 和之前的严苛环境相较,这真是一个太过宽大的改变,但看严正的语气,就知道他对己充满信心,而和这三个阅历、武功修为天差地远的后辈过招,对他而言,只是连场热身赛都不算的游戏罢了! 一想到这点,白飞便有点丧气,不过这也是开战前便晓得的事实。脑子急转,刚想把几个想到的念头与韩特商量,哪知这小子已兴奋得大叫一声,挥舞长剑,直冲幽冥王! “唉!战友素质太差,一切从简!” 白飞心中暗叹一声,将光剑开至最强输出,向华扁鹊打了个招呼,持剑随后赶了上去。 十招之战就此开打! “老鬼,要你知道这一代年轻人的厉害!” 韩特大喝一声,手中剑幻出层层剑影,笼罩住严正全身。当年武功未成,在恶魔岛也常遇见强过自己数倍的魔物,现在,他就想试着套用那时候的经验。 “唔!好一把不俗的宝剑啊!” 剑到咽喉,严正眼中露出激赏之色,以他的眼光,韩特手持的这柄剑,的确是不俗的器物,剑尖上更流散森森寒意,令得他不敢托大以护身真气强接,侧身避过。 “这一代的年轻人,就只有一张嘴厉害吗?” 严正冷笑声中,韩特所有剑招落空。他的闪避并没有后退,甚至也没什幺速度可言,只是侧身或是转向,却屡屡从韩特洒下的漫天剑网中,找到空隙,轻松退出。 韩特看得一颗心直往下沉,这代表对方在招数的运用上,巧妙过自己太多,纵使他今日身无内力,自己也未必能斩中他。更何况严正内力浑厚无比,纵使砍中也得大打折扣。 天亟剑法素以迅捷着称,两人数句对话,韩特便已发了十来记剑招,却全给对方避过,而自己招招落空,身形中更露出了老大破绽,惊得他额上冒汗。 “这老鬼真邪门,拜托给我砍一下好吗?”韩特心中嘟嚷,眼角瞥见白飞已奔至,打个招呼,整个人倏地拔高,使一招“五雷轰顶”,自上方往严正顶上轰去。 白飞自然会意,跟着使一式白鹿洞的“冰廉卷地”,身子一斜,剑走偏锋,迳自急削敌人下盘。 天轰、地卷同时攻至,招数凌厉,正是两人当年在恶魔岛上的得意招数,双剑合壁,不知用以诛杀了多少魔物。 然而,大雪山的幽冥王,岂是区区越界魔物可比。 “好,这是本座的招!” 只见严正将手一抬,五指贲张成爪,立即便是罡风飙起,沛然莫当的急旋气流,扯得两人拿不住身形,攻势溃散。尽管竭力稳住身子,但在严正压倒性的内力催运下,身体就如陷入激流漩涡,白飞居然硬生生地给抽离地面,悬空的韩特更是糟糕,眼前一花,就与白飞在空中撞作一堆。 “无知小辈!第二招来了,全力留住自己的命吧!” 震耳大喝中,韩特、白飞心中狂叫糟糕,跟着就分别给重掌轰中胸膛,那感觉可不是给几颗大石当胸砸中那幺简单。雄浑掌力在接触胸口的时候,便是一股大力袭来击,轰散掉两人的护体真气,而大部分的掌力则顺势潜入胸口,再由内反轰而出。 “哇~~~”“呃~~~”两道血箭凄厉地喷洒向空中,汤成两个弧形血勾,韩特、白飞给掌力余势轰向半空,飞出十余丈,像两团无骨废物般摔在地上。 严正一击得手,背后蓦地阴寒刺骨,数处穴道微感颤动,却是华扁鹊趁隙偷袭,贴地疾攻,一指一掌,俱已施上全力。 在三人中,严正最忌讳的,自是熟悉大雪山武功路数的华扁鹊,兼之心中不愿对这呵护长大的小侄女施杀手,所以打开始便将一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这下袭击早在意料中,故轰向韩、白两人的掌中留有三分余力,一察觉背后寒气,立即反手回攻! “你都学到哪去了?都已到了这时候,还不肯拼命出手,那就承担你应有的失败吧!” 严正一掌反轰,华扁鹊见袭击失败,方想退却,已给严正掌力四面八方笼罩住,势难全身而退,当下眉头一横,举掌相迎,竟是意欲与严正比拼掌力。 这下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若是旁人,定会趁机爆发掌力,将华扁鹊一举震毙,但严正却知道这小侄女周身尽是巫蛊之物,当初在大雪山,令所有教职员闻名色变;虽说自己亦是此道行家,但阔别数年,焉知她没有些新发明出来。不敢犯险,掌力回曲,击向她手腕。 “喀啦”一声脆响,华扁鹊腕骨立断,但她竟似浑然不觉痛楚,趁势飘退,严正虽试图以擒拿手抓她手腕,可就像握住一只章鱼触手般,又滑又溜,瞬间给她逃脱。 “第三招结束了。”华扁鹊冷冷道。在站定同时,她黝黑的面上泛起一层赤红,随即消褪,显然亦是受了内伤,只是她声音平静如常,迳自伸指连点左腕数处穴道,接正骨头,跟着再摆出攻击体势。 三招转眼即过,但就在这几下功夫,华扁鹊断腕,韩特、白飞重伤,幽冥王果非虚言恫吓,若真是放手而为,三人绝不可能在他手下走过五招。 “还……还算不错嘛!我们只要一人再接他几招……就……就结束了……”韩特以剑拄地,几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地上呕出的大滩鲜血,彷佛他把体内三成血液都吐了出来。 “哼……你……你所谓……所谓的结束,是指大家葛屁着凉吗?”白飞的情形好不了多少,这记有生以来挨过最重的一掌,使得他洁白衣衫上尽是鲜红血痕。但白家“乙太绵身”果有奇效,他竭力运功,最后几句话说得不颤不抖,恢复情形好过韩特许多。 这时,对面的华扁鹊,在严正背后使着眼色。白飞会意,以一种只有他两人看得懂的唇语,向韩特沟通。 “华小姐说,要我们设法拖住幽冥王一会儿,她有办法对付。” “去!她不丢下我们逃跑就不错了,我信她不过啊!” “不然我和她去拖住幽冥王,你去想办法对付,想得出来吗?” “你给我七十二小时,一定想得出来。” “可以,你去和幽冥王商量,让他送你下地狱,在下面想一辈子吧!” 商量既定,韩 特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长剑,将真气在胸腹间运转数回,重新冲上。后头白飞紧跟,两人不分先后,一齐攻至严正面前。 迎向两人,严正方要说话,却瞥见华扁鹊身子一伏,将右手五指插入地面,额上迅速见汗,不由得一惊,知道这是邪派武术中,吸取地尸阴气的歹毒法门,这侄女使出如此手法来激提功力,必是有猛招待发。 心念一动,严正本欲立即阻止华扁鹊的蓄力,但评估双方实力差距之大,纵使她如何提升,以硬碰硬,自己亦夷然无惧,索性任由她吸阴蓄力,来拉近一些以大欺小的距离吧! 韩特、白飞联手攻来,此时两人伤疲交煎,严正要取他们性命,原是举手之劳,但为了多给华扁鹊一些时间,便故意与两人游斗,细看这两个年轻人的武功大概、招数运用,越看越是觉得可惜,暗忖就此将他们杀死,实在是种人才上的浪费。 韩、白两人却没有这等好心情,身上的内伤急需处理,现在勉强缠斗,每出一招都觉得气喘心跳,举步维艰,白飞的光剑更有些明灭不定,正是内力接济不上的前兆。 再拆十余招,两人眼光一对,决意分拆两边,前后夹攻,看看能不能分散敌人的集中力,哪知脚步才一动,耳边已响起严正喝声。 “雕虫小技,何足道哉,接下这第四招吧!” 喝声同时,漫空狂风再起,本已脚步虚浮的两人,再次于空中撞作一堆,严正左拳轰出,击在韩特腰间,再透体轰向白飞,一箭双雕,大篷鲜血如雨喷洒,两人再次重创。 “喔喔喔~~~”可就在喷血的同一刻,韩特眼中厉芒闪动,也不顾自身伤上加伤,悍然一剑,凶兽般狂噬向严正额头。 既然武功的差距无法拉近,那就只好拼斗志,看看谁不要命吧! 险绝一剑,确实让严正吃了一惊,这个年轻人的强悍、胆识,比预料中更甚,便是大雪山,也没有几人能在如此情形下还击的。总算他临危不乱,右手震开长剑,同时左拳再度发劲,将韩白两人震开。 劲力甫吐,本来位于后方的白飞,猛地转位,以自己身体接下大半力道,狂呼声中,与韩特一起被震退。 “呵呵~~我们接下第五招了~~”白飞、韩特坠落地上,若不是严正适才发劲时,尚有留手,这一击便可将他们拦腰轰断。近千年的时间差,双方就是有着不可弥补的距离! “小白……你还好吗……干嘛没事跑去挨那一下!” “我……伤好得比你快,多挨几下也是应该的……嘿嘿……” 一面惨笑,一面咳血,两人连坐起身来的力气都奉欠。瞪着眼前的强大敌人,心中彷佛回到许久之前,在恶魔岛上初出茅庐的日子,那时候,每个敌人都比自己强大,要搏杀它们,分分秒秒都得拿命去拼…… 若是正常的决斗,严正该立刻追击的,手机看片 :LSJVOD.但先前的赌约让他停了动作,而另一边的突发状况,也让他不得不暂时扔下这边。 吸足了周遭阴气的华扁鹊,全身盈绕着惨绿光点,看上去诡异莫名。她缓缓从地下抽回手臂,一只右掌赫然变得冬雪般洁白,晶莹无瑕,活像个冰雕的精品,白腕黑肤,成了最明显的对比。 (唔!是校长大人的神功!) 严正有些后悔起来,他忘了昔日华扁鹊离山时,曾携带数本上乘秘笈,其中正包括山中老人的不传之秘:冰魄冥爪! (这丫头修为未足一甲子,自然无力催运神功,所以才用这邪法增力发招,但冰魄冥爪最忌内力不纯,何况藉助外力,大打折扣后,何足惧哉。) 这幺一想,严正没有任何举动。对自己武功的自信、双方过大的实力差,他甚至肯定,不待华扁鹊攻到,便能破空将她击溃。再强的拼命绝招,若是使不出来,一样是没有意义。 “请接招,这是你将用去的第六招!” 韩、白两人这时已撑起身子,凝神观看,随时预备再上。 华扁鹊长啸一声,化作一道黑影,向目标急速攻去。严正冷笑一声,方要出手,脚下地面蓦地爆碎,点点惨绿厉芒自地底窜出,旋绕在严正周身。 严正但觉阵阵阴风袭体,耳边尽是鬼哭尖唳,竟是千百道怨魂,将自己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严正本身亦是此道行家,若是平时,几下功夫便可将这些阴魂驱散,但此刻胜负执于一线,又怎有如此闲暇,稍微一顿,华扁鹊已然杀至,总算他千年内力,急催之下,右臂得以活动,先行击向华扁鹊,要化解目前之危。 但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刚刚令华扁鹊断腕的掌劲,此刻却不能再把她威胁,一下邪异的凌空折身,将大半掌劲卸掉,冥爪依势攻至胸口。 (她从何处学来这套本事,既然有这种功夫,刚才又为何不用,空自折损一腕……啊!这丫头一直在隐藏实力,诱我上当!) 严正此时方悟,这小侄女打开始便自知不敌,所以故意示弱,等待最佳时机,而她的冰魄冥爪,自离山后便苦练不辍,现下已有小成。刚刚吸阴蓄力,只为召敕阴魂,而纯正的冰魄冥爪,此刻便毫无花巧地击在敌人胸前。 (丫头她在最佳时机之前,刻意牺牲守候,正是身为杀手该有的冷静,反观我自己,却中了这种小把戏……唉!我真的是老了吗?) 冰魄劲将严正胸口的护身气劲击出个大洞,缠身的千百怨魂,如获至宝,齐齐趁隙钻入,要噬乾此人的精血元气。 “喝!” 一声巨吼,严正中招后并未倒地,反而奋起神威,一脚把华扁鹊踢飞,但毕竟是强弩之末,缓缓坐倒,一时没了声息。 华扁鹊跌了个极难看的仰八叉,也像韩特一样口喷鲜血,可她所营造的战果,却是无人能及。在根本想不到的情形下,挫伤了幽冥王。 “老家伙……我……现在就来砍第七招……” 韩特勉力站起身,想趁机了结对手,却给华扁鹊拦手阻止。 “怎幺?你不忍心下手吗?” “人是我伤的,你这看戏的哪有脸动手!” 华扁鹊拭去嘴角血痕,冷冷道:“老家伙受了轻伤,现下只是极力驱出阴魂,无暇顾及我们。他自始至终都没使用四成以上的功力,如果你逼得他不顾身受重伤,全力发劲吞噬阴魂,我保证我们三个都会很短命,而那批阴魂立刻就要多新伙伴!” “那我们现在该怎幺办?” “逃命啊!他失了先机,现在想把这些阴魂完全灭却,再快也要十四个时辰,难道你不认为这是逃命的好机会吗?” “呃!那剩下的四招怎幺办?没比完就跑吗?会被人耻笑的。” “这非常容易,我和白飞走先,你一个人留下接他四招,够光荣吧!” “……” 三人彼此相扶,趁着严正未能恢复行动,飞一般地落荒而逃。 目送他们的背影,严正缓缓抬头,在大雪山极着名的扑克脸上,罕有地出现一丝慨叹神情。 “小侄女,下场战役之前,你要多多保重啊!” 足足奔出了里许,进入了一处密林,三人颓然坐倒,直喘大气。 从结果来看,这次大败亏输,给人杀得像狗一样逃命,当然是丢脸,韩特更说这是近八年来未有的落魄。但三人都没有难过的感觉,能在幽冥王手底逃出生天,单是此事,便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何况最后还发梦一般地惨胜,这比当初的预想好上太多了。 华扁鹊道:“等我们再上路,我会在路上以巫法布下迷障,混淆追踪方向,不让严正立刻追上我们。” “能拖多久?我和韩特都需要时间疗伤。” 华扁鹊摇头道:“很遗憾,严正是武炼人,本身也是巫法的行家,虽然没领教过他这方面的功力,但最迟,他会在四天之内找上我们。” “四天!我要把伤势压下,回复战力,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们要想出下次遇上他的活命方法……韩特,你表情好怪,在想些什幺?” 韩特贴近白飞耳边,低声道:“我在想,以后千万不能得罪这巫婆,不然给她背后下咒,我们可能每晚睡觉都被鬼压床。” 白飞暗忖,这的确大有可能。不过当然不敢对华扁鹊明说,仔细想想,也难怪大雪山弟子前仆后继,万里追杀,这女人仍能履险如夷,安然至今;她精擅各类毒物,又懂得许多邪异巫法,今日幸好是与她为友,若是为敌,那可能比面对幽冥王更加恐怖。 无可置疑,此战奠定了华扁鹊的地位,在两人心中,现下都对这黑袍女郎的实力,不敢再有半点轻视。 不理那两人的想法,华扁鹊忽然眉头一动,随即脸色如常,道:“小爱菱和赤老头,滚出来吧!” “嘻嘻!华姊姊,你真厉害,这样都被你发现了。”爱菱轻笑一声,从一根树干后跑了出来,旁边自然跟着赤先生。他两人藏在树后,白飞与韩特伤后耳力减退,却没能察觉。 爱菱搂住华扁鹊笑闹,却不知道刚才冒了一次大险。华扁鹊不是那种会喝问“什幺人”再有举动的人,若不是及时判断出爱菱的身份,早有十数种暗器毒物先射过去。 见到赤先生,韩特、白飞互望一眼,齐齐躬身下拜,大声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请师父传授我们转移大法,让我们转到幽冥王找不到的地方!” 赤先生露出诧异表情,道:“转移大法……这从何说起……我糟老头要是会这种本事,早上雷因斯发财去,还用得着在这里跑江湖?” “可是你刚才突然消失……” “喔!那是因为老爷爷的那件披风啦!”爱菱插嘴说道:“老爷爷刚刚说,那是在雷因斯买的魔法披风,用一次就没了,不过很实用喔!” 韩、白两人为之愣然。在雷因斯,确实有一种魔法披风,经过神官们施法,能在短时间内发挥隐身作用,两人在恶魔岛时均曾配备此物,只是这披风用一次便即失效还原,而且离开雷因斯境内也会失效,因此实用性不高,此地又非雷因斯境内,隐身披风如何能用? 目光移向赤先生,老人抚须笑道:“只要施法是在暗室,再立即密封,不见日光,披风上的魔法就可以带出雷因斯,不会消失。这是老一辈跑江湖的小道秘方,也难怪你们年轻人不知道。” 不是瞬间移动,而是藉助器物隐身,层级相差云泥。这回答令两人将信将疑,他们到底不是魔法师,无法判断真伪,只好把眼光望向华扁鹊。 华扁鹊沉吟不语,她的疑心与警觉心远高过韩特、白飞,早在暗中跟随时,就对这老人感到怀疑,他的一些举动,常常令自己有高深莫测的模糊感,但自己多次暗中试探、观察,都百分之百地肯定,老人身上没有半点内力,仅有着低浅、杂驳的魔法力,怎样看都只是个单纯的老窝囊废。 “这位大叔说的应该没有错。”最后她也只能这幺说。找不到可以证明疑虑的证据,华扁鹊不想打草惊蛇,若对方当真是不愿露相,自己当然没必要多此一举。不过,倒是可以换个有敬意些的称呼,以策安全。 “去!我还以为捡到金块了呢!原来还是根废柴。”韩特像个泄气的皮球,大感没趣。 赤先生与爱菱相识而笑,他既然敢行此突然之举,自然有充足的解释来过关。这是早就预想到的局面。 当晚,众人就地休憩,反正幽冥王正全力驱除入体阴魂,也不可能突然杀来,主力作战部队当然乐得清闲,不必疯狂逃命,加重伤势。 而他们更体会到有个美人儿医生在身边的好处,抛开偏见,华扁鹊其实是个上等美人,芳容冷艳,体态丰腴,无怪昔日在大雪山,有那幺多人不知死活地找她攀谈。 她的医术更如使毒功夫一般地神妙,也不另外采药,就从韩特那边取用现有的金创药,佐以金针刺穴,疗效是惊人地快速。 三人受幽冥王重击,内脏、经脉俱有受损,要痊愈本非十天半月之功,因此韩特、白飞都打算以特殊功法强压伤势,但被她这番着手回春,接骨、补元,竟大有好转,特别是白飞,配合乙太绵身,看来不出一天,伤势就可痊愈。 白飞道:“只要再过一天,我的伤就可以痊愈,你们怎幺样呢?” 华扁鹊道:“还要一天幺?太慢了,我已经好了九成了。” 韩特奇道:“大家都是中掌,怎幺你好得那幺快?难道那老头子对你特别。说老实话,你们两个都是一副扑克脸,我一直怀疑幽冥王是你老爸!” 如果此事属实,肯定是大雪山校史上的最大八卦。华扁鹊淡淡道:“我也兼职当医生,作个医生,自然懂得让伤受在好治的地方。” 看她断腕的左手,已能活动自如,加上所展露的高超医术,这番话就没人敢反对。只是,韩特似乎很享受与美人儿医师拌嘴的乐趣,仍喋喋不休地瞎闹。 “去!又扮巫婆又扮鬼,你会不会常常有职业混淆,不然杀了救不回来,那不是好糟糕,啊~~~!你针的是什幺穴道,为什幺我像给割了一刀那幺痛?” “你没感觉错,我是割了你一刀,这样方便放出瘀血。” “真的假的,我从没听过治内伤要放血的,你不要趁机公报私仇啊!” 转眼间已是晚餐时间,负责掌厨的,是声称自己已痊愈的华扁鹊,虽然那只左手腕有时会在非关节处呈现九十度弯折,惊得众人魂飞魄散,但医师坚持说这是“伤愈后的正常现象”,因此也没人敢回嘴。 只是,看着戴上拿取毒物专用的厚手套,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站在火堆旁烹调汤头的华扁鹊,爱菱有个异想天开的荒唐想法:华姊姊可能出乎意料地是个非常宜家的女子呢! 不过,听出所谓的“不知名小曲”,是某种组合的咒文歌谣,白飞与赤先生都暗中摇头叹气,这巫婆的职业病真是没得救了。 菜 肴端出,是五毒宴的变化菜色,韩特二话不说,放胆大吃,因为华扁鹊以医师名誉保证,只要没有刻意搞鬼,长期食用这种药膳,确实有提高抗毒力的效果,起码现在就对疗伤很有好处。 酒醉饭饱,不知是药酒饮过多,或是中毒上脑,韩特不知死活地大发谬论,“唉!这世界真是不公平,为什幺有人能在山的这边享用美食?有人却在山的那边挨饿驱鬼呢?” 这番话差没让众人狂喷口中饭菜,最后是白飞忍住笑,道:“如果阁下不介意,我们公推由你送便当给幽冥王,看看他老人家会不会心花怒放,找你拆个三招!” 想当然尔,不会有人接下这光荣任务,但晚餐结束前的一番争执,却又是由昏了头的韩特引起。 “嘿!我还真羡慕爱菱,我们跟幽冥王打生打死,她什幺也不必做,只要抱着头哀求他妈的什幺仙得法歌神就可以没事,作人真是容易啊!” 这番话明显有着很强的挑衅意味,爱菱在瞬间就变了脸,而白飞讶然于友人的态度,正想出言安慰补过,华扁鹊皱眉说道:“仙得法歌?那是什幺神的名字,为何我从没听过?” 这个怀疑,白飞之前也有过,不过大陆上的宗教虽以雷因斯为主,但仍有许多蛮夷部族有着自己的拜物信仰,千门万道,或许是自己孤陋寡闻,未曾得悉也说不定,此时听华扁鹊这大行家问起,连忙仔细聆听。 爱菱道:“仙得法歌大神,就是仙得法歌大神啊!有什幺不对吗?” 华扁鹊道:“代表神体的两句真言是什幺?” 这句话大有道理,不论是何种神明,若是当真存在,便会有两句代表该神的神言,透过祭司传下。这是魔法师向该神藉引力量的必备手续,所以只要是神明,必会有两句神言。 爱菱支支吾吾答不上话,结果在反覆询问下,她才说,当初是和父亲闹脾气,躲在供桌下生闷气,突然发现有一尊通体焦黑、看不清是什幺模样的神像,可怜兮兮地掉在桌子底,顿时大有同病相怜之感。询问师兄,知道那是“仙得法歌大神”,刚好那时想说有信仰的人比较坚强,于是便许愿成为他的信徒,一切便是如此。 听完爱菱叙述,华扁鹊低头思索,既然牵涉隆·贝多芬,那应该其来有自。 “仙得法歌……仙得法歌……”反覆念了几遍,华扁鹊愕然道:“呃!不会是雪特法克神吧!” 此言一出,韩特捧腹大笑,白飞微微摇头,以一种闹笑话的悲悯眼神看着爱菱。爱菱感到心虚,又不知道是哪里有错。 “嗯!爱菱啊,这个神呢,是雪特人在拜的,信奉他呢……可能不是很好。”白飞委婉地解释。 以雪特人的臭名昭彰,出自他们族里的哪会有什幺好东西,这个神根本是低三下四的垃圾神明,事实上,“雪特法克”四字,本身就是侮辱的脏话。 “我不相信,仙得法歌大神一直都很保佑我啊!” “爱菱,不是我特意要反驳你的话,不过,雪特人是盲目拜物的,他们的神明产生过程,很多都是……嗯!反正以后你会明白的,总之,这个神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不会的,不会的,在这一路上,仙得法歌大神一直都庇佑我,他怎幺会不存在呢?” “哇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小白,我还是次听说有人崇拜那雪特东西,哈哈哈~~~”接触到每一双不以为然的目光,爱菱又羞又气,她是很认真相信这个和自己处境相同的小神的,而且,老爷爷不也是告诉自己,无论何时,都要相信仙得法歌大神吗? 转头望向赤先生,老人正露出鼓励的微笑,向她颔首。这令少女信心大增,有了挽回自尊的胆量,朗声道:“好,既然你们不肯相信,那我就和你们打赌,仙得法歌大神一定会保佑我们,正面战胜幽冥王,并且在十五天内安抵阿朗巴特山。” 十五天内抵达阿朗巴特山,这比白飞估计的正常脚程还快一倍,不但牵涉到翻山越岭,更有幽冥王衔尾追杀的可能性,今日一战,众人只是行险侥幸逃脱,正面作战,那是稳稳的十死不生,这番赌约要实现,那真的需要神迹了。 “爱菱,白飞哥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你说的话我不会计较……”白飞试着劝解,但一旁的华扁鹊突然出声,“有趣,丫头,你要赌什幺?” 爱菱一反平时的怯懦,大声道:“如果我输了,等我成为创师以后,这辈子免费帮你们制造任何东西,还附送我布玛十样一级作品当赠品;如果你们输了,就发誓成为仙得法歌大神的信徒,早晚膜拜。” 并不具有洞察未来的异能,此时在众人眼中,爱菱成为创师的前途,根本不值半毛钱,但十样隆·贝多芬的一级作品,光是售价,就可以买下好几个都市,更别提恃之横行大陆,这当然是笔超级划算的生意。 本来是劝阻的白飞,轻咳一声,正要出言,另一边给天价金币冲昏脑袋的韩特,已经率先说出,“好,我赌了,要是输了,我不但去信奉那个什幺雪特神,还拜你当教派的大姊头,够意思吧!不过,如果输的是你,我要二十件!” “好!我答应你!” 爱菱点头答应,却见本来也跃跃欲试的白飞、华扁鹊,闻言立刻挪位远离韩特,面上更有骇然之色。 “咦?你们是干什幺?难得这丫头发神经,出卖自己老爸,你们怎幺不趁机赚一票?” “我们怕有钱赚没命花啊!”白飞颤声道:“你这家伙赌运奇烂,我对你连下两次注,你就累我连输两次,我们信你不过啊!要是又被你累输,被拉去入了邪教,岂不是误入歧途,一辈子不能翻身?” “荒唐!你听听那丫头开的条件,我怎幺可能会输,难道你真相信她说的话会实现。” 两边都有很高的风险,白飞回头与华扁鹊商议,一会儿后,两人相对点点头,有了共同的决议。 “呃!我和华小姐刚刚取得协议,我们决定插花外赌,不直接干预赌局本身。” “什幺?那岂不是丢下我一个人承担风险,你这朋友到底是怎幺当的?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你不是自信必胜吗?那有什幺好怕的?” “话不能这幺说,小白,你……” 不管那边的喧闹,平生难得有扬眉吐气感的爱菱,满怀不安,悄悄地望向赤先生,希望老人能给她一点鼓励。 而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副赞许的微笑。 很明显地,这又是一个从此多事的无良夜晚。 前传之鸣雷篇 第十二章 射日金锥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自由都市 对映朝阳,凝视手中一片青紫色鲜血,他难得地有些发愣,望着鲜血下的掌纹,一股许久未有的惘然,袭上心头。 自己的血,是从什幺时候开始变了颜色的呢? 不是当年在恶魔岛上的那段日子吧! 那时候,他只是个雷因斯魔导学院的三流学生,因为出身不良,受到同侪们鄙夷,难有发展,所以自愿往恶魔岛从军。 在岛上,他是个最低位的战士,只懂得拼命挥舞着刀剑,与战友并肩作战。不知道有多少夜晚,自己浴血而归,昏厥在战场边缘,身上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脚下踩过的尸首,战友多过敌人。 负责医疗的神官,不只一次宣告他已经死亡,但因为体内的魔族血统,使得他从人类本该致命的伤势中苏醒,再次得到生命。只是这样的幸运,却让己方阵营的所有人,在背后冷眼以待。 这些事他都知道,只是那时候的他,心中坚持着守护人类的正义,彻底憎恨自己体内的魔族血统,为了要向人类证明,自己是个人,不是魔族的贱种,他只有奋不顾身地与魔族作战。 但是,血缘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再多的功绩,也不可能改变人心的黑暗面。任他怎幺拼命,立下再大的战功、救了再多的生命,仍无法改变每句祝贺声底下隐含的鄙夷与怀疑。 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恐惧,战场下乏人认可的孤独,这令他感到极端痛苦。从来也不是个心思细密的人,要压下这股痛苦,只有疯狂作战时的亢奋、残杀魔族时的快慰,能让心中的痛苦暂时消失,所以只要一上战场,他便是一头浑然不在乎生死的嗜血疯魔,一切的动作就只有杀、杀、杀! 或许是痛苦刺激着他的潜能,又或者是终日浴血产生的突变,他的魔力与武功进展一日千里。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已是战场上的知名人物,一袭染红的赤血长袍,令己方士兵为之战栗,更令所有敌人见之远遁百里。 这不是他原本的目的,但意外地,他发现这时人们看他的眼光里,有着恐怖与敬畏,这确实满足了他的需要,有生以来,他次觉得自己受到敬重,因为在乱世中,强绝的武力便代表一切! 环绕在这样的眼光中,他感到快乐了!既然杀戮能带来尊重,那幺他便要更疯狂地去杀,让这样的快感更强。 随着武功暴强,见识也广了,本是市井小人物的他,结识了许多出色的英雄好汉,更拥有了肝胆相照的兄弟,虽然魔族的势力一日强过一日,但一切却是那幺美好,甚至还在更好下去。 直到他认识了他与她,一个永生难忘的男孩,一个至今仍牵挂在心中的少女。 与他们的相识、相离,对他的生命有着重大改变。当与魔族的战争告一段落,他对前半生的自己忽地感到强烈憎恶,于是放弃既有的一切,重新回归市野,当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打算就此了结一生。 可惜人虽退隐,心却未能安定,嗔疑执着,令心境产生偏差,最后驱使他与虎谋皮,为了延长寿命,他以秘法改造身体,想增强魔族的血统,来延长本身的生体极限,结果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当他觉悟自己中了圈套,灵识已一分为二,一个完全魔化的人格,日益强壮,开始争夺这具躯体的主导权。 察觉得太晚,当他发现到这点,一切的补救都已无效,只能眼睁睁地等着主人格的完全消灭。 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甘心就此消灭,他努力地留下几步后着。而当一切终于告个段落,他突然有个念头,想重温一下当年身为小人物的感觉。 于是他加入这群不怎幺顺眼的年轻人,逗逗小女孩,煞有其事地陪他们寻宝。 取了个已被遗忘许久的化名,他就叫赤先生,现在的名字。 盘膝打坐,爱菱行功一遍,偷偷望向老人。距离那晚与大家打赌,已经两天,应该作为自己后盾的赤先生却没任何表示,要是突然给幽冥王追上,自己赌输事小,万一大家真的给杀得精光,就大糟特糟了。 那天自己隐身在一边偷看,这才晓得那个幽冥王真的是好厉害,正面迎击,这边的联手就算再多几倍威力,也不是人家对手。唯一的希望,就是老爷爷没有讲大话,可是,为什幺他一点指示都没有呢? “老爷爷……老爷爷……” 连唤了几声,老人看着自己手掌,默不作声,直到爱菱的声音急了起来,赤先生才没头没脑地回上一句,“你这几天练功的时候,都有把铁之星带在身上吗?” 爱菱点头称是,因为知道这是护身符,她一刻也不敢离身,总是挂在颈间。而随着配戴日久,原本黑黝黝的表面颜色,逐渐透红,像是一块正在逐渐加温的烙铁。她不明白这代表什幺,但却晓得老人必然有他的用意。 “嗯!”赤先生应了一声,继续低头默想。 “老爷爷!” “丫头,什幺事这幺着急啊?”赤先生道:“和人打赌时候的勇气哪儿去了?既然有办法夸下海口,为什幺现在又那幺惶惶不安呢?” “那……那时候也是您答应的啊!”爱菱急道:“老爷爷,您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反悔了吗?” 赤先生抚须大笑,道:“哈哈,放心吧!我老头子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对你小丫头撒谎的地步,一切事都还在掌握中,你就等着看好了。” “真的没问题吗?还是说,老爷爷您决定亲自出手了?” “不行!”赤先生摇头道:“这毕竟是人家师徒的家事,若我亲自动手,对西纳恩这老头很难交代,更何况我早就说过,现在的我,已无能提气运劲,也不能使用大型咒文,充其量只能施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法术,没有实战效果。” 这点爱菱早就知道,但她也暗自期盼,老爷爷先前没说实话,现在再次获得证实,心中不安更盛,道:“那该怎幺办呢?那个幽冥王真的好厉害喔,我们……” “区区地界级数,何足惧哉!”老人截断她的话,傲笑道:“严正小儿那点微末功夫有啥屁用,以这家伙当初的嚣张,要不是碍着西纳恩的一张老脸,早五百年前就送他上老家了。” 看过严正当日的出手,任何人都会把这番话当成狂言疯语,但爱菱却打从心底地相信老人,而且,从老人身上,她感到一种陌生却又让整个身体都热起来的新奇感觉。许久之后,当少女的见识广了,她才明白,这感觉就叫做“江湖霸气”。 “以这三个小鬼的功夫,要对付严正是有些不易,但只要用对方法,也没什幺事是不可能的。”老人道:“明日午后,严正会追上我们,到时候,你就让他们三个如此如此……” 赤先生说出明日的计画,里头有许多爱菱听不懂的部份,老人便要她硬记,总算她脑子不笨,连续复诵几次后,终于把该记住的重点,一字不漏地记在脑里。 老人询问几遍,确认无误后,点头道:“只要能照这计画去执行,便可以应付过明日的困局,再多挣个几日时光。” 爱菱想了想,总觉得有个最大的疑惑,“老爷爷,要是韩特先生他们问 起,我是怎幺想出这些的,那该怎幺回答?” “呵呵!这幺简单的问题,有什幺好麻烦的。”赤先生笑道:“那时候,你就告诉他们,你是……” “小白,你那份干粮再分我一点,我这份不够吃。” “你每餐都吃五毒宴那幺补,还要乾粮做什幺?” “韩特先生、白飞哥,我有点事情要和你们说。” 第二天早晨,爱菱趁着早饭时间,预告今天将与幽冥王再次碰头。这当然早已是预计中事,为此,负责实战的三人,这几天反覆计算,与严正再对上时候的战术,只是此次对方必然不会再掉以轻心,白飞先后想出十几条计策,但却没有哪一条,敢说有把握。 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下,爱菱把赤先生教授的战法说了一遍,三人起先不当一回事,但越听到后头,面色越是诧异。这个战术听起来没什幺特出之处,所要使用的招数,有些是深奥的难招,有些仅是某套武功的入门手法,光是这样听,也难以判断到时候会产生什幺效果。 “喂!小白,你觉得怎幺样?”韩特皱眉道:“这丫头讲的东西,有实用价值吗?” 白飞沉吟不语。光是爱菱会主动提出实战策略,就已经是一件莫名其妙的怪事了。然而,她说的东西又不像信口胡诌,里面提到的一些武功招数,分别属于大雪山、白鹿洞和一些杂学,无论深或浅,都不是爱菱应该会知道的,那幺,她的这个计画是怎幺来的呢? “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仙得法歌大神托梦告诉我的。”爱菱一本正经地说着,严肃的表情,让人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话当笑话看。 韩特、白飞当然不信,可眼前的问题是,姑且不论计画的出处,这计画本身的可行性如何呢? 两人一时间无法决定,只好将问题丢给第三者。 冷冷盯着在不远处树下打鼾的熟睡老人,华扁鹊道:“我想,到时候看情况斟酌吧!” “如果一切顺利,这可以再让幽冥王多耽搁一点时间,而我们就要立刻北走,赶到那边的山涧。” 白飞道:“为什幺要往北?阿朗巴特山是在东南方啊!而且山涧那边不是死路吗?” 爱菱转述赤先生的话,道:“不,地图上虽然没有画,但是那里有一座桥通往对岸,只要我们过桥以后,把桥破坏,幽冥王再想要追上我们,就必须多绕路,这段时间,对我们是很有利的,而往北走,会有一条捷径直通阿朗巴特山,抄这条近路,可以比原定时间更早到达。” 听着这番话,韩白两人一时相顾愕然,这丫头究竟是从哪知道这些东西的呢? 韩特哂道:“这也是你的雪特神昨晚托梦说的吗?” “哦!这个是我和老爷爷商量出来的。”爱菱笑道:“当初老爷爷就说过,他对阿朗巴特山的周遭环境很熟,所以知道有几条捷径可以快点到。” “说得和真的一样。白飞以前也差一点就当上了神官,为什幺从来没神托梦给他?” “因为我的神拜的人少,比较灵验嘛!”爱菱得意道:“如果到时候我赢了打赌,你们和我一起信仙得法歌大神的话,他说不定也会托梦给你们的喔!” 当然,不会有人理她。而与幽冥王的第二次会战,就此揭开了序幕。 与幽冥王的再次遭遇,如同爱菱所预告般地发生了。为了离目标山涧更近一些,脱逃方便,众人急急忙忙朝那边赶去,未至中途,便感觉到一股透心凉的寒意,从后方急速扩大。 “不好!严正老鬼来了。”韩特怪叫道:“爱菱,你……” 他的本意,是想再确认一次作战计画,哪知道他才一叫,爱菱立刻回一声“知道了”,跟着一件披风扬起,老人与少女的身影再度消逝于空气中。 “又……又变走了。”韩特惊愣得张大了嘴,“隐身披风的法力不是只能用一次吗?” 华扁鹊淡然道:“那幺,他们手上一定不只一件。” “没义气!只懂得把自己变走,每次都留我们下来,一点基本的义气都不讲,太过份了。” 韩特在原地气得跳脚,对自己被留下深深不满。而一袭青影亦于此时出现在三人面前。 环视左右,严正道:“又是三个人吗?另外两个藏哪儿去了?” 相同的稳重,相同的压迫感,但与上次相较,此番的杀气更形浓烈,显然丢过一次脸的严正,已下定决心要下杀手。除此之外,他身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鬼气,遥遥相隔,便让人觉得身上不自在。 如果事先毫不知情,三人必会为此感到不解,但现在,三人心中清楚,爱菱的话有着不可忽视的真实性。这令某人的心情极端恶劣。 “喂!老头,换点别的话来说说吧!这一句你上次讲过了。我知道你一定要说,这次不会那幺大意,要不顾一切地把我们杀死。废话少说,有本事就动手吧!”韩特哂道:“还有你那什幺抄袭引神入体的死人骨头功,要用就快用吧,哼!干放着两百多年没用的东西,还能有多少效果,亏你还得意成那个样,笑死人了!” 此言一出,敌我三方尽皆大惊,白飞与华扁鹊固然意想不到,躲在远方树丛偷看的爱菱亦感讶然,韩特这样宣告,让幽冥王有了防备,等一下的计画岂不是不战自破。 “韩特,你发疯啦!干什幺故意提醒他?” “哼!我才不管呢!你看老家伙脸那幺臭,一定是被我通通讲对了。” 韩特一脸悲哀表情,喃喃道:“打赌输掉要去叫那丫头作大姊,与其后半辈子过着那样的黑暗人生,那还不如就在这里死掉算了。” “你想死也不必拖着大家,我们还不想死啊!” “谁管你们,大家手牵手,一起快乐地下地狱吧!” “唉呀!打赌输了不算话不就好了,你又不是次说了不算数,有什幺关系,总比死掉好吧!” 这边在激烈地心理辅导,另一边的幽冥王却给打乱了步调,他本拟一上来便施以辣手,以迅雷手段立刻击杀韩白两人,哪知却被韩特一语揭破,弄得一阵惊疑不定。 旁的也就算了,那白骨阴煞功是他归纳毕生所学而创的得意武功,于两百七十年前整理完毕,除了向大雪山极少数人提及,从未有机会用于实战,这年轻人从何得知? 饶是他定力深湛,一时间却也不禁面色铁青,举棋不定,不敢动手。 凝神想想,唯一可能的解答,就是校长曾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爱徒,华扁鹊转述给韩特听,在此时突然说出,影响自己的心理。 这幺一想,心中即安,因为此功从未使用于实战,这三人便算知道这功夫,也绝不可能晓得内里的确切招数。 而要证明这想法正确与否,出手便知。 同是大雪山一脉,对杀气的强弱最是敏感,华扁鹊察觉到严正逐渐宁定,便打算抢先出手。 “喂!你们两个,要动手吗?” 目前并没有更好的致胜方法,尽管看不出爱菱的战术有什幺效用,但在没更好的选择,以及到目前为止都在爱菱预 料中的情况下,也只好祈祷他妈的雪特神真的管用。 “没得选择了,战吧!” 白飞肯定、韩特满面不悦地点点头,三人取得共识,并肩闯上。 严正也在此时定下心神,见韩、白两人当先冲锋,面色一沉,运起自己的白骨阴煞功。 当年,严正本是名杀人如麻的悍匪,因一次重大挫折,投身大雪山,之后除了勤练武技,也兼研各类巫蛊之术,对操纵阴魂行尸之类最有心得,是华扁鹊这方面的启蒙师,白骨阴煞功即由此而生,此时功力一催,周身笼罩在一片淡淡灰雾之中,阴寒罡风往外刮去,左近林中鸟惊兽走,声势骇人。 急奔中的三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冰冷阴劲,潮水般地刺入脑中,不敢大意,都运起了最高功力。 韩特与白飞率先出击,齐使一招“峰回路转”,分攻严正左右,他们后头紧跟着华扁鹊,预备出手。 照爱菱的计画,韩白两人只是佯攻,此招的主力在华扁鹊身上。当要与严正接触,两人突然低身改攻下盘,而华扁鹊使一招大雪山的“魅影再现”身法,瞬间移形换位到严正背后,配合韩白两人,前后夹攻。 简单的战术,虽然听来不错,但对上精熟大雪山武学的幽冥王,华扁鹊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嘿!小辈,这招就要你们付出代价。” 严正瞧准韩白两人来势,双拳一振,声若风雷,朝两人轰去,途中更不停地变化最佳角度,封死两人可能的退路,要在他们近身前,一举将两人击毙。 哪知,拳甫轰出,韩特白飞就像早知道有这一击似地,同时俯身下拜,改攻下盘,险险避过了这破膛重拳。 “奇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后方的华扁鹊,见两人低身,忽然感觉一丝不妥,正要依计展开身法,幻影挪位,谁知道给透骨的阴煞劲四面八方逼住,无法幻化身形。 “糟糕,这样子岂不是……” 稍一迟疑,已错失应变良机,整个人等若是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直直往幽冥王双拳撞去,千钧一发之际,华扁鹊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丫头,你教的那是什幺烂招!” 另一面,严正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虽已打定主意,要压下惜才念头,必杀韩特、白飞,但对于这名校长的宝贝徒弟,却仅是预计惩戒一番了事,现在一开战就碰上了生死立判的局面,怎由他不大惊失色。 爱菱躲在后方林中,窥视着战局中的一切,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想起那日老人的解述。那天传授对敌策略时,她曾质疑这招会否有用。 “呵呵!会管用的。”老人摸摸胡子,欷嘘声调里,有着强烈地自嘲意味,“因为当年在孤峰之上,我们就曾经用这方法,逼得一个武功强我们百倍的敌人无法还手!” 果如预期,拿不定主意的严正,连忙撤回双拳,百忙中用力过猛,反激得自己胸口一阵剧痛,气息不顺。此时,正预备抢攻下盘的韩白两人,突然看到严正腋下七寸处露出了个千载难逢的明显破绽,哪还不懂得把握时机。 二人心意一致,连忙撤手改攻该处。 以双方武功差距,严正本可凭护体真气硬挡,但该处却是真气运转的空隙,韩特手中宝剑又是把难得利器,他不欲硬接,想稍退以减来势,哪知两人联手毫无间隙,剑势暴盛,十余剑雪花般连续涌来,只闹得严正手忙脚乱,退后数步。 “啊!我怎会如此失利……可耻也!” 发觉自己为两名小辈逼退,严正惊怒交集,这是他艺成以来从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偏又输得如此冤枉,狂怒中重招出手,已忘了是否该对某人特别留情。 韩特、白飞正自惊喜,万万想不到能迫退严正,缔造如此佳绩。华扁鹊死里逃生,饶是她素来个性冷淡,也惊出了一身汗。 “哈!趁胜追击!” “哇!你真的想找死啊!” 白飞一把拉住乐得昏了头,大叫进攻的友人,彼此还来不及说什幺,陡觉身旁刮起强烈罡风,势道猛恶,一如前两次那样,将三人硬生生卷得离地而起。 这次,严正认真施为,威力较诸前次更不可同日而语,猛恶罡风恍若实质,重击在地上,印下无数细小裂痕,更把大量砂石泥尘一并席卷上天,旋转不休。 韩特三人身在半空,只觉周遭阴风惨惨,彷似千百冤魂于耳畔哀嚎,扰人心魄;弥漫于罡风中的玄阴之气,更令他们的功力大打折扣,拿捏不住身形,陀螺般来回旋绕。 华扁鹊试着强行冲破风网,韩特也试着迫近旋风中心,给幽冥王来一记突击,但均归失败,反而当风越转越急,削肉断骨,三人纷纷皮开肉绽,伤痕累累,在身边喷成淡淡血雾。 “韩特,照计画作!” 正自坐困愁城,耳边响起白飞的提点,韩特登时忆起,早上爱菱讲到第二招时候的指引,那是一篇用以放松身体、宁定心神的静坐口诀;和一式闪躲的身法,不甚复杂,充其量就是敏捷地往后跳。口诀与身法听来彼此毫不相干,当时难以理解,看来便是用在此时。 三人同时依法而行,真气没转个几遍,身体便轻飘飘地随风而行,虽然被风带得更急,转得更快,但却没再给风刃割伤,并且心头一片宁定,任狂风百转千绕,再也不能伤他们分毫,彻底瓦解了此招的威胁性。 “真古怪,这丫头怎幺把严老鬼的招数算得如此之准?!” 计画再次奏功,韩特不胜惊异,而目睹这一切的严正,心中骇然只有比他更盛。 此招“怨魂缠身”,是他模仿昔日龙族武学所创的得意招数,专门以一破多,将大量实力逊己的敌人一举卷入风阵,四分五裂而死,是瞬间宰杀多数敌人的妙法。当初试招时,就曾一招将十二名好手卷上空中,绞成血粉,而那些人的武功,并不比今日这三人逊色多少。 但今天的敌人,轻轻松松地就解了招,说破就破,简直像是一早便看出了招式破绽,避重就轻。如此从容,若是出自山中老人那等级数,自然不稀奇,可对方只是三名小自己太多的后辈,怎会有这等眼力、实力。 回想招时也是如此。要知那真气运转何等急速,虽然像是碰巧,但韩白两人确实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机率,察觉了那丝破绽,所在的位置又恰巧来得及变招,成功地击向破绽,令得他一身远高出两人的实力不及发挥,连连倒退,失了锐气。倘要说这全是侥幸,那机率又实在太渺茫了。 “我用的招数远比他们精妙,我的内力强过他们联手几十倍,既然如此,为什幺我不能占到上风?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刹那间,严正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彷佛回到许久之前,一次令他大败亏输、毕生憾恨的战役,那时的感觉,就与现在好像…… 严正心神不专,手上劲力也自大减,韩特等瞧出有便宜可捡,当下照着爱菱讲述的第三招,开始预备。由华扁鹊双掌抵住韩特背心,韩特再伸掌抵住白飞后背,三人内力串成一线,源源不绝地往白飞汇去。 白飞运起无相诀,把灌进体内的真气凝 聚于光剑上,会于一点,预备出手。然而,他也明白,以幽冥王内力之强,合己方三人之力也远有不及,这招正面以硬碰硬,倘若严正惊醒反击,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那自己是必死无疑。爱菱有什幺妙法来解决这窘境呢? 真气凝聚完毕,光剑的蓝白剑柱更显璀璨,白飞使一招“扫荡四方”,这招本是同时连点上下四方的平凡招数,但此时人在半空,白飞发招时,自然地旋身增力,哪想到甫一旋身,便给“怨魂缠身”余势牵动,两相凑合,一发不可收拾,三人在风中急旋成一个尖锥气柱,而气锥中央,白飞的光剑剑尖爆闪成一团璀璨火花,直直往严正坠下。 “不好!” 沛然气柱造成的压力,令严正倏地惊醒,全力出掌迎击,两手环抱,也是一道气柱往上轰去。威力虽强,但却失了先机,又是心神甫定,真气不纯,两道气柱半空相撞,爆出闷响连连,僵持一阵后,严正的气柱缓缓被钻开,白飞三人势如破竹,光剑带着庞大气劲,直刺严正胸口。 (等等,这招好眼熟,难道是射日金锥……不,这招是……) 眼前再次浮现当年惨败时的光景,敌人重重一击,便如今日这般直刺胸膛,令自己一败不起…… 旧事瞬间闪过,当那恐怖回忆重现眼前,严正心神大乱,真气更是难以凝聚,“轰”的一声,给闪烁剑尖结结实实地点中胸口,连反击的力道都没有,狂吼声中,射日金锥压力跟着迫下,将他笔直地往土中压去,直直沉入地面七尺下,不见踪影。 “怎幺会这样?我们打赢了!真的打赢了耶!” 收起光剑,白飞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实力强己百倍的大雪山幽冥王,竟然真的给自己三人联手,正面击败,埋入地底了。难以想像的战果,虽是亲眼目睹,还是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另外两个战友的反应,远没他来得强烈。华扁鹊仍觉得些许不对劲,而韩特,则是为爱菱预言的高准确性,满面哀叹。 地上出现了一个老大的凹坑,大量泥尘堆溅在旁,严正给深埋在地下。 对于刚才短暂的交手,三人都有怪异无伦的感觉。他们好像领悟了一些东西,却又没法明白说出,那到底是什幺东西? 躲在不远处树丛后的爱菱,则不若他们轻松,而是紧张得掌心冒汗,在耳边,赤先生说过的话反覆回响。 “破解第二招后,三人以白飞为首,将内力传至他身,使用无相诀融会贯通,再使之攻敌。”老人道:“白家的武中无相,始创于十三代当家主白纵横,是唯一能以人心模拟天心意识的技巧。无相诀虽然是简略,但效果仍有,凭着它,便能将他们三人的内力发挥到极限。” “借用严正第二招的残劲,他们就能使出两成威力的射日金锥,如果他们三人各自再多百年修为,就有希望在这招重创严正,不过目前这样,也可以阻住严正一段时间,和制造出我要的结果。” “什幺结果啊?” “能让他露出破绽的机会!”赤先生道:“既不能把他杀死,那幺在第三招之后,必然会发生变化,而唯有把握住这个变化,才有真正打倒幽冥王的可能。” “那我该告诉他们什幺?” “什幺也不要说,因为第四招,重头戏在你身上。” “我!” 给埋在地底,严正并未失去意识,相反地,他已时间恢复战力,只是,有些东西仍困扰着他。 自己是没有理由输的,以双方的实力比,连输半招都没有可能,但是,为什幺现在会被打落地底,承受这样大的屈辱呢? 内力、招数、速度都远胜,但那三名小辈却能连续抓住只出现千分之一秒的破绽,以近乎不可能的幸运将己挫败,这种感觉,以前彷佛也有过。 那时候,他是个纵横于大陆西北地带的大盗,率领手下过千,杀人放火,劫财掠货,凭着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被公认是武林新生代的前三人。当名气日响,在连续几次被围剿的战役,杀了十余名公认的前辈高手,一时间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自觉已无敌于当代,毫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底。 最后,在求名心切与同伴的鼓噪下,他自信满满,独自上白鹿洞,预备击败“月贤者”陆游,夺取那武功天下的名号。 本该轰动江湖的一战,最后却不了了之。只因在上山途中,他遇上一名年轻人拦路。由于对方存心挑衅,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在开打之前,那名看似温文的年轻人,竟然比他还要猖狂,主动宣告:“为免以大欺小,我只出一招,若不能败你,便算我输;而倘使你能让我用上分毫内力,也算我输!” 不用内力,那岂不是普通人一个。一个普通人就算招数再精,又能有什幺杀伤力了? 出道至今,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他愤怒填膺,誓要以最残忍的手法,让这年轻人悔不当初。 可是,不管自己怎幺出招、变招,掌力由三成增至五成、七成,甚至豁尽全力地出手,那年轻人总能抢先一步找到破绽,跨一两步从容避开。起初他以为只是侥幸,但当一百招、五百招过后,涔涔冷汗湿透了他的背后。 内力与招数,是构成武功的两大要素。而今对方没有内力、也不是用什幺极巧妙、迅速的身法,为什幺自己无法取胜? 在慌张与惊恐的压力下,他心神不宁,招不成招,而一声厉喝适时地传入他耳中。 “井底之蛙,念你修为不易,今日留你性命,若再作恶,下趟见面就取你小命!” 伴着这声说话,一记剑指准确地刺在他胸膛要穴上。指上没有内力,这是他能活命的理由,但蕴含于剑诀中的一道玄奥念力,却令他狂喷鲜血,昏倒在地。醒来后,发现多年苦修的力量散失大半,要不是他意志坚定,险些当场自杀。 那以后,他对争雄成名失去了兴趣,解散手下,以武道修练为终生目的,投身大雪山,希望在山中老人的指引下,突破更高境界。而也是经由山中老人辨认,他知道胸前的这记伤痕,是由一种名为“星野天河剑”的武功造成,出手者,正是多年来行踪不明,号称三贤者中人的星贤者卡达尔。 败于此人之手,严正没有任何遗憾之心,因为从与卡达尔的对战里,他领悟良多,使得他日后武功大有突破,于大雪山中脱颖而出,获得山中老人赏识,掌握重权。 但是,似乎也是因为那一次的暗伤,打五百年前起,他的力量停滞不前,再没法迈进每个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天位力量。此事他平时虽然不说,但确实是心中最大的伤憾。 这无比伤痛的感觉,居然在今日重现,他彷佛感到自己胸口又剧痛起来。而这一次令他重感屈辱与痛苦的,不是三贤者,竟只是三名小苍蝇般的后辈小子! 倘若传了出去,大雪山颜面何存?自己又有什幺脸去面对全校师生? 耻辱像鞭子一般挥打在严正心里,数百年来难得的激动,让他全身血液快速轮转,阴寒内力不住往外膨胀。不知不觉中,他近 千年的庞大内力,已控御不住地在体内到处奔走,将周围数里内的阴魂怨气尽数吸纳,而当这股内力爆冲入脑,他发出了震天响的吼声。 地上的三人,一时还没拿定主意,忽然脚下一阵剧烈震荡,方圆十丈内的土地,像波浪一样高低颠抖起来。 “不好!大家退后!” 不用白飞惊叫,剩余两人也知道情形有变,但周围土地齐生变化,欲退无从。 “上面!” 白飞向同伴打个招呼,一齐跃身后退,哪知此时地面轰然爆裂,化作无数坚硬泥刀,追上目标。他们身在半空,无处腾挪,唯有硬着头皮鼓劲接下,连番巨响后,三人都给轰下,内劲的激荡,震得韩、白两人气血翻涌,差没一口喷出。 “好厉害!这才是幽冥王的实力吗?” 一如初次交手时的挫败感,韩特再次感到那层无法逾越的实力之壁,他单膝跪地,一时间根本站不起身来。这时,韩特瞥见一袭青影站在白飞身前,身上散发的气势,眼中闪烁的厉芒,告诉旁人,他非常地愤怒! “小白,快闪开!” 明知友人也受劲力冲击,难有动作,韩特仍焦急地大喊,同时拼命地站起来,往幽冥王冲去。一边的华扁鹊,也晓得唇亡齿寒,她受的创击较小,稍一回气,立即攻向严正后背。 严正冷哼一声,两臂一振,竟是同时向三人发动攻击。但见千百怨魂破地而出,夹杂着庞大阴劲,分向三人射去。 韩特挥剑斩出;华扁鹊深吸一口气,一爪挥去。两人都是全身剧震,给轰得向后飞退,白飞也是同样命运,给这一击打得离地而起。 “不对,这不是他原本的实力!” 虽然功力远远不及,但熟悉大雪山武功的华扁鹊,曾用心估计过严正的武功层度,那虽然厉害,却不能这样一招连败三人。她感觉到,这名早已进入停滞期的长辈,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而让武功再度往上增强。 瞬息轰开三人,严正跃身跳起,擎臂一拳,直击追向白飞。后者犹未能从适才两下重击中回气过来,哪有力抵挡?给这一拳破去护体真气,轰断数根肋骨,数百阴魂窜体噬肉,鲜血狂喷中,远远飞了出去。 “小白!” 挚友遇险,韩特惊得一颗心都快跃出口腔,情急中忘却生死安危,大步抢上,高速窜至严正身侧,斩出全力一剑。 微微皱眉,严正对这青年早有顾忌,上趟交手时,他明明受己重击,还能发出拼命一击,足见斗志惊人,故而今次出手,先了结脑筋最好,无相诀最棘手的白飞后,跟着就要宰掉这潜力不凡的小子。 左手发出数记掌劲,巧妙地迫退急奔而来的华扁鹊,严正将大半内力灌注右手,猛地轰出,先以擒拿手接住韩特一剑,只听得“当”声脆响,神剑将他两指指甲削断,但他随即化掌为爪,没等韩特回过神来,五根利刃般的锐指,已经撕裂他腹部肌肉,插进肚中,血花四溅。 白飞给轰得连滚倒飞,感应到友人遇险,极力想稳住身形,重回战场,但此刻不单是身受重伤,那些入体阴魂更好比最猛烈的剧毒,逼得他非但无法宁定,反而意识逐渐模糊。 忽然间,身子被什幺东西抵住,不是撞着树木或是岩壁,倒像给人拦腰抱住,却没法将疾飞的势子抵销,连着往后倒退,一跤栽倒。 不过,说也奇怪,自后背给抵着的那一瞬,体内阴魂彷佛遇着了天敌,尖啸着四散退去,没几下便散得乾净,白飞神智一清,立即拿桩稳住身子,跟着,便发现背后有人。 “爱菱?!” 自战役开打以来,可以说是惊奇不断,像此刻,白飞怎样也想不通,为何不通武功的爱菱,能把自己接下,这其中包含了幽冥王一击的余劲,一下处理不好,便是两人的经脉同遭震断。 但看少女满眼迷惘,便知问也问不出结果,而知道战场上险象环生,他便急着要恢复战力,分担战友重担。可是,乙太绵身终非万能,白飞一运气,便知道自己非三刻静养不能行动,更罔论上场再战。 正自着急,背后忽地一痛,只见爱菱手里拿了七根针,逐一往自己背部插下。 “白飞哥,你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没等第三针插下,白飞就知道,爱菱用的是某种只曾听闻的刺激针法,那是在雷因斯研究院里口耳相传的技术,听说在九州大战最激烈的时候,双方士兵损伤均重,便有人发明了一些特殊功法,能在短时间内暂压下伤势,暴增功力,只是事后代价不轻。这些东西在大战结束时也一并失传,为何会从这女孩身上用出? 爱菱的针法果有神效,虽然认得位置有些偏差,但每一针刺下,白飞的身体就像充气一般鼓涨起来,肌肉贲起,体型壮硕数倍,威猛无伦,而乙太绵身效果增幅,骨骼喀喀错响,自行将折断的肋骨续回。七针刺完,白飞双目一睁,爆喝声音如霹雳般震得树木摇晃,飙风似地冲回战场。 一爪破开韩特腹腔,严正眉头一皱,感觉受到某种劲力阻碍,未能深入将他拦腰迸断。这幺一耽搁,韩特已忍痛再发一剑,近距离劈向严正面门,同时耳后风声响起,华扁鹊也再度攻上。 “小辈们,找死吗?” 严正两臂鼓劲爆挥,右手将韩特连人带剑,远远掷出;左手先与华扁鹊的冰魄冥爪僵持片刻,继而右手带着七成击力轰回,击中华扁鹊肩头,把她打跌出去。 正要趁胜追击,后方传来尖啸,一回身,已与急扑而来的白飞斗在一起,没接两招,严正不胜诧异,这小辈只给自己轰退一会儿,为什幺功力暴增,竟能与自己连拆两招而不相上下。但五招一过,却又发现白飞的功力正自迅速减退,体格亦缩小回去。 “哼!原来是这等旁门左道!” 发现对方功力暴增的真相,严正再无顾忌,连续几记重拳,轰溃敌人守招,拼着受白飞一击,要一拳置他死命。 白飞心念急转,却不作攻击,而是奋起仅存功力,全力缠住幽冥王双臂,将重拳方向改挪至自己右胸。 连串骨骼爆响,白飞右胸整排肋骨一齐碎断,但他也锁住幽冥王双臂,使之不及抽回。 “干什幺?” “嘿!我们武功不及你,但人数却比你多,而且,不管是你或我,命都只有一条!” 没头没脑的说话,令严正省悟,却已慢了一步,华扁鹊再度凝运的冰魄冥爪,结实轰中他胸口。严正无法闪躲、不能挡架,只好以护体气劲硬接,三人彼此僵持,一时不下。 “嘿!这种场面缺了我怎幺行,老鬼,三缺一的最后一个来啦!” 生命力出奇地旺盛,明明肚腹间血流如注,韩特竟能挣扎站立,跃身而起,人在半空连翻几下,手中剑闪成一团匹练雪光,以一化三,再归三为一,轻飘飘地往严正头顶斩下。 “三天剑斩!!” 一如前次焚天官的惊讶,白飞、华扁鹊为了这神话般的旷世奇招,齐声惊呼。 倘使此剑斩中,大雪山的幽冥王会否身首异处呢?这答案是无解了,因为在韩特抡臂挥下 时,勉强运起的内力终于溃散,令这剑大失准头,而且,华扁鹊微微地松了手,让旧日长辈有闪躲的余裕。 轰然一声,韩特一剑斩中幽冥王肩头,激喷的鲜血,让人明白,只要他手劲再足,这剑就会卸下严正一条手臂。幽冥王长声剧吼,鼓劲震开三人,脚下一跺,地面裂开,直直沉入地面,不见踪影。 “喂!结束了吗?” “嗯!就算幽冥王,也还是怕阎罗王的,他此番也受重伤,必须要觅地调息,我们又赖过这一次了。” 躺倒在地上,白飞向韩特苦笑,为着死里逃生同感侥幸。 “还没有呢!”华扁鹊缓缓站立起来,沉声道:“正常情形当然是如此,但我感觉到,他的凶性已经被我们激发,所以他潜入地下,不是疗伤,而是用大雪山的秘法,强行把所有伤势压下,最迟一刻钟后,就会出来杀光我们。” “好!一不做二不休,小白,我们先下手为强,抢先把老头干掉!” “说得容易,幽冥王会钻地,你也会吗?呃……把头埋进沙里不算!” “那我们该怎幺办?引颈就戮吗?我可不喜欢。” “怎幺你肚子破了还有那幺多话,我都已经快没气了。要是你还有力气,麻烦扶我起来,大家一起快乐地逃命吧!” 这是想当然尔的最佳决定,而这时在三人眼前,出现推着台小车的少女身影。 前传之鸣雷篇 第十三章 青楼联盟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二月一日自由都市 伤后乏力,韩白两人就连站起也不能,双双坐上爱菱刚拼凑起来的小轮车,滑离现场。华扁鹊则认为,先施些阻断性的迷障法术,可以混淆幽冥王的视听,故而留下断后。 “小白啊!我们今次真惨,输得太难看了。” “能活着就是侥幸了,你没看刚才严正老头的恐怖样,若是他再坚持半刻,我们就得准备刨坑埋自己了。对了,怎幺我不知道你会这幺厉害的剑招?” “我还没问你咧!刚才为什幺突然变成肌肉男,哈哈,好丑啊,笑死我了,啊,肚子笑得流血了!” “肚子破了就别笑得那幺得意,嫌命长啊!”白飞苦笑道:“韩特啊,你说,我们到底算不算正面击败了幽冥王啊?” “去,这样也算击败,那世上就没有输这种事了。”韩特说到一半,突然省悟,“好啊!你是存心幸灾乐祸。没关系,反正我打定主意要违约,怎样都无所谓!” 前头拉车的爱菱回头道:“讲话不算话,神会处罚你的。” 韩特仰头大笑,“哈!有本事就来,区区一个雪特人的大便邪神,难道我会放在眼里吗?哈哈哈哈~~~唉呀!” 或许笑得太得意了,五道血柱从他肚子的伤口向上喷出,像座血喷泉一样,煞是好看。 “哇!报应,这一定是报应!”白飞摇头道:“大便邪神果然发怒了,好恐怖啊!” “你闭嘴!”韩特死不认错,忙着用绷带在腹部裹伤,“这点挫折算什幺,有本事就来点更厉害的!” 两人一阵胡混,车子弯弯曲曲地走了一段路,穿过两三处树林,跟着往上攀升,最后到了一处云雾缭绕的谷口,赤先生早守在那里,面有忧色,看见三人来到,迎了过来。 “老爷爷,我们渡桥吧,咦?桥呢?” 赤先生指着云雾中,谷口的一个突出平台,叹道:“本来在那里有座吊桥的,十五年前我最后来这的时候,还走过一次,大概是年久失修,现在不见了。” “不见了!”韩特立刻抓住爱菱衣领,“这幺不负责任的话,你们也敢说出口,严老鬼等会儿要是杀来,难道你们就对他说声不见了,就可以让大家消失不见吗?” 白飞审视山谷状况,对面亦有一处平台,两面以桥连结,如今桥已不在,这段距离说长不长,却也不是任何轻功所能一跃而过。纵愿冒险一试,此处云烟深锁,目不视物,一个不准,立刻便掉落深谷,看下面黑乌乌一片,摔下去肯定必死无疑。 赤先生也在烦恼,本来的计画是,在此地过桥后,将桥毁去,严正武功虽强,终究未进天位,没能力凌空飞渡,而从别地绕路,又得多花上六七天时光,这一耽搁,便可将他甩开。哪知道吊桥已断,反而将一众人等逼上绝地。 若是平时,自然不是问题;但此刻手无缚鸡之力,又无两翅在身,人非飞鸟,只能对此深渊徒叹。 “大家不用担心,我保证一定能过去的。”还搞不清楚的爱菱,以为这也在老人算计之中,信心满满地大开支票,“只要对仙得法歌大神有信心,他就一定会显灵保佑我们的。” 赤先生苦笑着,不知是否该劝阻这张肯定落空的支票;韩特已经狂笑道:“这种时候还不觉悟,看不出你还真是个宗教狂啊,告诉你吧!丫头,凡事靠自己,信神是不会有奇迹的。” “哼!如果等一下再有奇迹,你怎幺说?” “要是我输,那就是上次答应过的东西再说一遍;要是我赢,上次的东西不算数,再加你家老头的作品三十件!” “你已经打定主意要违约了,不算数!” “这次我要违约,就罚我五雷轰顶而死,怎样?” 此言一出,旁边白飞连抬头看天空的功夫也不作,立刻纵身离开拖车,和友人保持距离,满面骇然。 “去!胆子这幺小。”韩特哂道:“跑江湖的相信神迹,那还有面子混下去吗?丫头,叫你的神表演给我们看啊!” 赤先生移到爱菱对面,想对她使眼色,哪知爱菱会错意,闭上眼睛,认真地祷告起来,这动作当然惹得韩特又是一阵狂笑。 “丫头,别做无谓挣扎了,乖乖准备过来舔脚指吧……咦?那是什幺?” 在爱菱虔诚祷告中,众人看见下方烟雾中出现一道庞然巨影,隔着厚厚云雾,瞧不真切,但依稀便是座拱桥的模样,正朝着这里缓缓上升,隐约还有圣歌伴随,看上去庄严无比。 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半句话也说不出。爱菱听得情况有异,低头看到这幺大规模的神迹,高兴得跑到赤先生身边,悄声道谢,“谢谢你,老爷爷,你真是厉害!” 赤先生报以无奈的苦笑,“这个嘛……我好像没那幺厉害。” “阿蕾路亚,真是神迹啊!果然是真神显灵!”深受雷因斯教育薰陶的白飞,一时也错愕不已,赞叹连连。 “没可能的,没可能的……”受到最大震撼的,还是首当其冲的韩特,瞪着凌空而起的圣桥,只能喃喃道:“莫非这世上当真有神?!” 桥越来越往上升,众人忽然察觉有一丝不对,为什幺这座桥会给予人阴森森的感觉,而传入耳中的圣歌,也慢慢变质成凄厉的哭喊与哀嚎呢? 定睛一看,这时拱桥已落定在两处山谷突出间,连接完毕,而构成拱桥的建材,赫然便是成千上百的骷髅残骸,周遭还环绕碧绿鬼火,伴着深锁浓雾,彷佛是直通黄泉的血路,教人观之不寒而栗。 至于为什幺荒山野岭,会凭空出现这种东西?又是什幺人炮制出来的? 众人连想都懒得去想了。 白飞拍拍友人肩头,叹道:“唉!你没说错,只不过是吸血女魔神!” “你们都还愣在这里做什幺?”一把平淡如昔的声线。布下了数十个迷障结界断后,匆匆赶上来的华扁鹊,纵身一跃,蜻蜓点水般个上了桥头,“要搭建这种东西很耗法力,我支撑不了多久,你们赶手机看片 :LSJVOD.快过来啊!” “……” 成功越过峡谷,华扁鹊散去法力,让桥还原为四散的枯骨,落回崖下。 这样,纵使严正从后方追来,发现失去众人行迹,要觅路追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正好将他甩开,否则,以如今人人重伤的状况,实在没法再和他交手一次。 虽说伤后乏力,不过吵嘴力气还是有的,至少,韩特就在竭力赖帐,把刚才过桥的功劳算在华扁鹊身上,怎样也不肯承认这是神迹的一部份。 华扁鹊才没兴趣加入这种无意义的争吵,自行在一旁接续断骨,服药运气,调理伤势。 “韩特,嘴硬不是办法,小心又有报应临头。” “你还是不 是我兄弟?居然偏帮外人,是不是很想见我出丑,叫小丫头作大姊!” “不是非要你叫,只不过你最近的赌运都很邪门,明哲保身,还是小心点好。” “神经病,幽冥王给我们抛在屁股后头,我肚子也包扎好了,难道他还能飞过来咬我啊!” “话不是这样讲……咦!你的眉毛!”白飞惊讶地看着韩特,眉毛掉了半边,手臂上的汗毛也根根脱落,连头发也开始掉落。 韩特这时也感觉到不对,身体里面好像给点燃了把火,顷刻间就把水分烧灼大半,而且还越烧越旺。 “该死……严老鬼的爪子……” 白飞也知道,武林中近年出了种厉害毒物,名为“斩草除根”,中毒者初时症状不显,待得药性散布体内,这才猛然爆发。先是毛发脱落,继而烧灼体内水分,当全身毛发脱落乾净,最后就化作一具乾尸而死。 这毒物并非无解,当年一并有药方流传,而其之解药乃是民间流传极广的一剂补帖,千金汤。但是,煮汤的七种药材虽随处可见,但有的生长在海滨;有的生长于内陆沼泽;有的必须摘采后立即服用;还有的非得在摘采后经三日曝晒方可食用。虽然药材取得不难,但方法却极刁钻,仓促间万难备齐。故而此毒近年来大量为大雪山所用,不知已夺去多少成名高手的性命。 韩特急忙从衣袋暗层中寻找药材,他曾为此毒专门搜集药材,并以秘法保存药材新鲜,但数来数去,总是少了两样。 “唉!小白,这趟真的祸从口出,麻烦大了。” “你先别灰心,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弄到。”白飞询问赤先生,又多找到一样,但是在找华扁鹊求助时,却得到了奇怪的回应! “斩草除根!这倒简单。”华扁鹊从衣袋中掏出一物,淡然道:“这是解药,你让他整颗吃下就没事了。” “这……这是解药!”白飞瞪着手上的一颗红苹果,久久说不出话来。 “快拿去吧!你有什幺问题吗?” “这……巫婆的红苹果,我想韩特大概不太敢吃。”白飞苦笑道:“而且我要的是解药,不是水果!” “你怎幺和大雪山的那票迂腐家伙一样烦啊!” 华扁鹊向白飞解释,当初她仍在大雪山帮忙研制毒物时,曾受同学委托,试作脱毛剂,但是因为效果不对而失败。 “怎幺个不对法?” “没什幺。本来的目的只是脱毛,但大概是药性下太重,擦了之后整块肉一起脱落,不过即使如此,当事人仍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是整样开发里,唯一足堪安慰的地方。” 但这失败的脱毛霜,却得到毒物部全体员工的赏识,决定加以开发。成功后,却出现了问题,由于这东西是个失败的转型毒物,所以相对的就很难配出解药,最后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找上了原作者。 “为了顾虑研究员被误伤,一命呜呼,我在开发时作了点改变,如果不小心碰到,只要吃颗苹果就可以解毒,不过研究部的那群家伙,坚持这种解药他们不能接受,我只好再开一份千金汤给他们。把这七样药材的部份效用凑起来,也是可以达到和苹果相同的疗效。” “呃……我突然觉得,被你这种巫毒脱毛剂杀死的笨蛋牺牲者,他们真是死得一点意义也没有!” 这晚,显得特别安静,负责实战的三人组,在各自服药之后,分别觅地疗伤。由于确信幽冥王追不上来,以及周围没有太大的危险,他们在作了些简易防护后,便全神运功。 同样在调息运气的还有一人。感觉到身上的功夫有实际作用,近来每到夜里,爱菱都勤练不辍,用心学习老人传授的呼吸法门。 赤先生教导的口诀,听在旁人耳中必然十分古怪:“……想像小腹位置有个包容一切的湖泊,用两吸一呼的节奏,去想自己吸入的空气转化为热能,经过这里、这里、转到这里,顺着这条线直走,再归纳入湖泊里,当你觉得身体热起来,就假想自己正在太阳里头……” 修习至今,一切都十分顺利,当她希望能再多学一些的时候,赤先生却笑着说,做事要按部就班,何况她现在的程度,已经要让常人练上一甲子。 这话让爱菱喜不自胜,搂着老人傻笑。 不过,背后的理由,当然不是因为这笨丫头有武学天分,而是那日对决蚀天官,老人曾于自闭经脉之前,将为数不多的残余功力,一股脑地输进她体内。现在将一脉相承的内功口诀传授,那只不过是在身体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将这份功力慢慢发挥出来而已,进展当然快速。 此刻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爱菱看着自己双掌,如在梦中。她还记得,自己在接抱住白飞的瞬间,立刻感到他身上的透骨阴寒,连带得冷的自己直打颤,险些连手臂都冻僵了。可是,一股充沛热流,快速地从小腹升起,让胸口的护身符发光,驱走身上寒意。而当这股热流传到手掌上,白飞身上的寒冷突然就消失了。 “好棒啊!老爷爷教的东西真有用……”突然感到疑问,爱菱跑到老人身边,询问起胸口的护身符。 老人眯着笑眼,道:“我说过,这叫铁之星,是种量产的护身符,雷因斯随处可买。它吸收太阳热能,为配戴人带来好运,无论你遇到哪个魔导士,他们都会和你这幺说的,只不过,如果遇到了你老子……嘿嘿!” “怎幺样?” “连这点都不知道,你有失身为创师的颜面啊!”老人叹道:“铁之星每次生产一百枚,虽然是个廉价品,但每作一千次,里头平均会有一枚特别的瑕疵品,能大量储存配戴者平日施法时的残余法力,积少成多,达到再利用的效果。当然用在内力上也成,你每日练……练呼吸法时,我着你把它戴在胸口,你瞧瞧,现在它颜色如何?” 确实,这几日铁之星颜色越来越红,摸在手里更不似一般铁器的冰凉,而是透着温暖,配戴在胸口,更是让心房暖和阵阵,每次练功时,很快就能进入状况。 “老爷爷,你好棒喔。”爱菱脸上忽有忧色,“像今天帮白飞哥刺的那几针也是,你怎幺会知道这种方法的啊?还有,我听莫问先生说过,像这种瞬间刺激身体的东西,都有很大的后遗症,白飞哥不会有事吧!” “人的年纪大了,看的东西多了,自然就比小姑娘多懂得一些。”老人抚弄着胡须,悠悠道:“至于那小伙子,虽然有点小小的代价,不过,是绝对不会有后遗症的,你不必担心。”说着,老人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 阅历尚浅,爱菱当然不会懂得老人的意思。 这七针,名为“七煞迫魂”,是九州大战时期,魔族高手所研发,专门用来刺激麾下兽人体能,使其瞬间暴强的邪术。受针者虽体能瞬增百倍,但却于三刻钟后七孔流血,全身经脉爆破而死,实是得不偿失。不过,魔族本就贱视生命,这等牺牲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故而流传甚广,直至大魔神王铁木真发令禁止。 大战结束之后,人类检讨得失,其中谈及“七煞迫魂”,众人为之变色,齐声谴责。不过,却也有人暗中研究,将此法转于人体, 赤先生便是其中佼佼者,经过多年思索、实验,这才研究成功,能如今日一般,瞬间暴增体能,但于顷刻间消失,不伤人体、无副作用,除了几个时辰的疲累不堪,受针者半点损伤也没有,所谓小小代价,都由活体实验中的成千枉死者负担。 正因如此,老人笑得古怪,只是,这等缘由自然不必特别对爱菱说明。 “不过,生命还真是充满讽刺啊!记得当初,这个技术就是在阿朗巴特山完成的……”想起这个偶然性,老人低声笑了起来。 “老爷爷,真要谢谢你啦,你法子真灵,不过,你怎幺知道幽冥王会用什幺功夫呢?” “严正小子虽然不成材,但也是当今大陆上的成名高手,我早年见过他几次,要推出他的武功进度,区区小事而已?” “但是你连他今天会怎幺出手都晓得,这又是怎幺知道的呢?” “呵呵,这似乎已经超过一个创师所需要知道的常识了啊!” “拜托啦!人家就是想知道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对武学的兴趣与日遽增,爱菱只好向老人撒娇。 “这问题解释很麻烦啊……”老人露出深思的表情,沉默一会儿后,他开口道:“好,你先回答我,对武功这东西有什幺印象?” “大概就是练力气和速度吧……老爷爷,我又不懂这些,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幺答啊!” “嘿!就是要你不懂,倘若像外头那些小子们学了个半调子,还得先把过去学的废物全忘掉,那比从头教起还累,这种事老头子已经没力气去干了!”赤先生道:“你说得没有错,武功这种东西,就是为了有效打倒敌人而创造的技术,它的诀窍无非是斗力气、斗速度、斗巧妙、斗耐力。” “旁人一拳百斤,你能千斤,就是你赢;同样的,出招比敌人快、身体比敌人耐打、招数能够骗倒敌人,都是你赢的本钱。但归其所以,好的武功,就是能抢在敌人击倒你之前,把敌人杀掉的武功。不管是韩特、白飞,还是严正,他们追求的就是这些技术。但是,当决战范围超越地界之后,这些东西已经不足以克敌致胜……” 赤先生站起身来,随手拿了根树枝,使了一式刀法,一招十九变,转折精微,浑然不知刀欲劈往何方。收招后,老人喘着气,问说此招如何?爱菱当然是没命地叫好。 “唔!那幺,我的下一招该使什幺?” 见爱菱不解,赤先生解释说,纵使是再精妙的招数,一招一式的转折间,仍存在形成破绽的间隙。高手决战时,如果两招之间无法紧密结合,就会被敌人趁隙而入,给予致命打击。以这论点为基础,其实便算在同一招内,也存在着无数的小破绽,彼此级数相差越大,能看见的就越多。 “把握住这些间隙,对于内力比你强、身体比你耐打的人,你能一下就击中他们防不住的脆弱点;对那些动作比你快、招数比你巧的,你也能以准克快、恃稳破巧,事事抢先一步。所以,当自身已经拥有非凡的力量,人就需要一种运用力量的智慧,去洞悉敌人的破绽,去把自己的优点发挥到极限。便算敌人的力量比你强,也能凭这智慧击敌所最弱,克敌致胜。” 这话若听在韩白两人耳中,必然惊得跳起来,这正是他们今日与幽冥王血战后,隐约领悟,而苦苦思索不出的东西,却无法像老人那样说得明白。 对上乘武术渐有概念的爱菱问道:“老爷爷今天就是用这种智慧,帮白飞哥他们找到幽冥王的破绽吗?” 老人思索一会儿,道:“就是这幺回事了。” 简短一句,却隐藏着很多的意义。面对着几届地界顶峰的严正,纵使韩白三人抓得到破绽,却也没有将之掌握的实力,因为这名为“天心意识”的武学智慧并非他们所有。为了要营造理想的战果,就必须让严正失去常态,露出更大的破绽,这才有正面挫败他的希望。而蓄意用种种手法,以羞耻、愤怒、恐惧让严正失去冷静,这等心理战术,对爱菱太过深奥,不用多言。 然而,还有一样东西是老人所未说出口的。狂怒中的严正,虽会失去正确的判断力,但同时也会在这刺激下武功再升,突破原有限制,变得更难以对付。而给自身的愤怒与荣誉心刺激,他会不择手段誓杀三人,甚至不惜牵连旁人。 这样的后果,必然波及甚广。不过,多少年来,老人从未在意过旁人生死,此番自然也不例外,只要能把严正甩在后头,自己一行人安抵目标地,那幺幽冥王爱在什幺地方破坏泄愤,就随他高兴好了,与己何干?只不过这番话照实说出,定会让爱菱大为困扰,所以也就简单带过。 “那能不能把这种智慧教会白飞哥他们呢?到时候应付起来就简单多了。”爱菱打着如意算盘,如果这种智慧比武功好练,说不令连自己都可以学呢! 只是,老人却对这提议哑然失笑。 “听你说得多容易,天心意识的启始,是地界迈入天位的唯一关键。玄之又玄,不能教导,只能凭自身的体悟去领会。”赤先生道:“它也不能被转移,之所以珍贵若斯,就是因为它的困难性。也因此,当年白家人才穷数代之人力,研究可以模拟天心意识的武中无相,不过那功夫存在许多不可克服的难关,意义不大啊!” “真的没办法吗?” “唔……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是有过那幺一个人,研究出开启部份天心意识的法门……”老人说着,面上忽然出现一丝掩不住的落寞,“不过那个人已经死了!” 次日,众人继续赶路,为了甩开严正,虽然实战三人组有伤在身,也只得硬撑上路,所幸华扁鹊医术精湛,路上药物随采随用,外加餐餐药膳伺候,没几天功夫,就把众人内外伤一并治愈。 对于爱菱的战术奏功,他们都有着疑惑,只是爱菱满口神谕胡扯一通,三人虽然不信,却也问不出真相,而他们几次套言探问,凭着赤先生暗中提点,爱菱也都瞎扯混过去。到后来,三人只好抱着满腹疑窦,暗地里观察究竟。 而连续几天的路程,当真是跋山涉水,兼而有之。赤先生当向导领路,所指点的路径匪夷所思,阿朗巴特山在东南方,他却故意往西、往北,明明是反方向,但总在一段路后,忽然出现一条石壁后的小径,或是丛林里的溪流,从这些捷径中赶路,不仅可以绕过某些难行路段,方向更是变化不定,教追踪者难以辨认。 问起老人怎知这些捷径,他仅回答,早说过自己对这里的环境很熟。这话是曾说过不错,但怎幺想,也想不到会有人熟到这种地步。 此时,韩白两人都隐约感觉老人有问题,只是怎样试探,都没探出马脚,一时也不敢肯定。毕竟,老少两人整天混在一起,说不定,有问题的还是爱菱本身咧! 数天转眼即过,屈指算来,距离那天打赌,已有十二天光景,众人走的路也渐渐回到一般的公路,往来行人渐多,已经接近阿朗巴特山的外缘,照路程推算,三日之内当可抵达宝藏所在地的主峰。 由沙尔柱开始,历经重重阻难,终于将抵达目的地,众人都有说不出的兴奋。韩特的心情虽然有些异样,但对于马上就能金条金 块挂满身,也是欣喜多过懊恼。 甩脱了严正的追击,又没遇上大雪山的其余埋伏,旅行突然增加许多乐趣,众人甚至像是游山玩水一般,有了欣赏景致的雅兴,在行程走上公路的当天,他们买了辆简陋骡车代步。这时,受过正统教育的白飞,就成了解说员。 “快要到阿朗巴特山了,爱菱,其实这地方你早该来了。”谈到目的地,白飞忽然向爱菱说话。 “为什幺?这地方有什幺特别的吗?”简短回答,少女不禁有些惭愧,仔细想想,这一路上,她除了知道阿朗巴特山是宝藏的埋藏地,什幺相关资料也不晓得,就连自己父亲在那里住过,都是韩特告知。 白飞显然心情大好,向爱菱详细解说。 阿朗巴特山一带,在神话时代末期的久远年代,曾经是大规模的魔导都市,大量的魔法知识、器材,伴随着各派魔导师,在山中密切交流着。在漫长的岁月里,有许多名人曾经造访此地,研究、求学,三贤者中的皇太极、卡达尔、名匠隆·贝多芬……都曾在此地设过研究室,钻研魔道之术。 别名科学的太古魔道,也是热门题材,许多创师和有志成为创师的人,都长途跋涉来此求学。直至九州大战爆发,阿朗巴特山在几次大战后残破不堪,于焉没落,再经过两千多年的荒芜岁月,如今已是荒山一座。 “不过,即使这样,仍然有很多高科技遗迹被埋藏在山里,考古学者和挖掘古物的投机客,都在山中寻找,想找些残留的太古魔道器具。这趟路上你可以留心看看,说不定也能找到呢!”白飞道:“总之,不管有没有宝藏,你都是来对了,哪有当创师没到过阿朗巴特山的呢?” “什幺叫不管有没有宝藏!”一旁韩特悻悻道:“九死一生,只是为了文化之旅,这样的生命一点意义也没有嘛!” 眼看两人又要斗嘴起来,赤先生忽然冒出了一句,“咦?好像不只是这样吧!我在雷因斯听到的,阿朗巴特山一带,在太古魔道上,固然是个着名圣地,但是,把它视为不祥之都的也大有人在喔!” 白飞身子一震,瞥向赤先生。后者怡然自得地承受他的目光,向追问不祥源由的爱菱回答道:“这个啊!传说在九州大战时期,为了对抗魔族,那里的学者、魔导师开始一种禁忌研究,并造成大量死伤,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徒然造成数千以计的牺牲,所以后来人们就把它当成一种不祥的存在。” 韩特随口问道:“死得这幺夸张,到底研究什幺东西啊!” “大概就是刺激人体潜能、改造人类之类的技术,一言以蔽之,就是所谓不死生物的研究!” 此言一出,爱菱便想问“什幺是不死生物”,哪知却看见韩特面上一凛,像是极度震惊似的回过头来,注视着白飞,疑道:“阿朗巴特山和那种东西有关,小白,我怎幺从没听你提起过?” 白飞耸耸肩,道:“我也只是听过传说,不知是真是假,再说你也从没问过,我总不可能把什幺事都告诉你吧!” 话说得很轻松,但是从韩特的严重表情,爱菱知道必然有什幺十分不对劲的事情,发生在他两人之间,因为此刻韩特的语调,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责怪还贴切些,这是自两人重逢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场面陷入僵局,所幸,驾车的华扁鹊及时出声。 “后面坐的如果有空,就准备一下吧!法雷尔就要到了。” 法雷尔镇,是一个农牧为主的小镇,位于阿朗巴特山脉外围,距离宝藏所在的主峰,约三天路程,虽然规模不大,但却是入山前最后一个有市场的地点,不管是什幺目的,都必须在此采办补给品。 一行人抵达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先找旅店投宿,韩白两人则分头采买物品,这是过往既定的模式,但在此时看来,似乎是白飞有意在躲避友人的一些质问。 镇上的旅店,住的都是为寻宝而来的江湖人,从他们口中,爱菱听到很多消息。 大雪山的千里追杀,让韩特、华扁鹊两人声名大噪,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幽冥王连续两次失手,更使江湖中人对他们刮目相看,成为年轻高手中锋头最健的数人之一。 严正破土而出后,给华扁鹊留下的结界,诱得在山里大兜圈子,好不容易确认自己追错,又已经失去韩特一行人的踪迹,大发雷霆,下山时顺手歼灭了几个地方帮会泄愤,再命令大雪山子弟于往阿朗巴特山的数条道路上,严加注意,追查敌人方向,哪知道给绕行秘密捷径的韩特一行人,碰都不碰地避过。 听说,大雪山子弟因为掌握不住他们的行踪,已经被迫开始在阿朗巴特山主峰集中人力,预备最后拦截。而众人都在猜,韩特一行人到底与宝藏有何关联?又掌握了什幺关键物?已经有先上阿朗巴特山寻觅的人传回消息,说是几次搜山寻找,一无所获。 而“一行人中不知名的两男一女”,也成了众人猜测的热门话题。爱菱欣喜刺激之余,也谨慎地低下头。渐增的江湖阅历告诉她,这些图谋宝藏之人个个贪婪,若自己与韩特的关系被发现,说不定就会被绑架,威胁交出关键物。 不过,也真是很值得高兴,自己这次,终于混出名堂,不虚此行了! 夜里,队中唯一的年长女性,在与众人互道晚安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预备休息。推开门前,远超常人的职业反应,令她立即惊觉到门内有人,只是,她也立刻察觉了来人身份。 “夜晚擅入女性的房间,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推开门,华扁鹊皱眉道:“而且我不认为此时此刻,我们有必要用这种形式见面。” “我也很无奈啊!因为,要找个和你这样迷人女性独处的时间,实在不太容易啊!” 没有特殊的表情,对于这种浮夸的称赞,华扁鹊并不会感到高兴,事实上,她甚至有些不悦,因为没效率的谈话,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而坐在黑暗屋里的那个人,也很清楚这一点。 “你与韩特一行人处得不错啊!” “拜某人所赐啊,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华扁鹊冷冷回应,当初,也就是这合伙人认为韩特一方战力缺乏,才要她混入韩特一行人的。 “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你与他们有太多牵扯,取宝的时候会不好办事。” “哼!这顾虑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想,你应该比我要更忧心才对。” 华扁鹊道:“我的承诺仍然不变,只要你持续占有上风,我就会站在你那一边。” “目前为止,局面都在掌握中,虽然有些变化,但我们始终占着上风,不过,我担心有异变的存在。” “唔!你指的是赤老头。”华扁鹊明白对方的意思,她自己也早有怀疑,“我曾经七次以不同手法,试探他体内经脉,加上这一路上明察暗探,所得的结论都一样,他的确是个没有武功的糟老头。不过,我也还是觉得他事事透着诡异。” “那天你们与严正交手时,严正曾说,青楼联盟为了你们在阻扰大雪山,这件事我很在意,青楼联盟是七大宗门里最神秘的一支,内中高手无数,而且大多资料不明……” “你是顾虑,赤老头是青楼联盟的高手。”华扁鹊摇头:“我的技术,你大可放心。不管赤老头的来历如何,他个人是绝对没有武功的。” 黑暗中传来“唔”的一声,他很清楚,姑且不论武功,能让华扁鹊在医学方面出错的问题,几乎是不存在的。几乎是…… “还有一点可以告诉你。”看穿合伙人的心意,华扁鹊道:“从没听过青楼联盟拥有天位级数的高手,既然如此,只要到时候把宝藏开启,除非山中老人亲至,不然大雪山也好,青楼联盟也好,通通都不足为惧。” “说得不错。好,但我希望你也提高警觉,在成功开启宝藏之前,我们绝不容许任何失误。” 华扁鹊保持沉默,因为这类的确认并不需要反覆答话。这时,一阵风吹入室内,当随风汤起的窗廉静止下来,房间里的另一个呼吸已经消失了。 “罗唆的男人和爱化妆的男人,这两种生物都令人厌烦啊!” 微微抱怨几声,华扁鹊走向窗边,想把窗户关好,预备就寝。而就在她走到窗边的刹那,迎着晚风,一股邪恶又冰冷的波动,潮水般地涌过全身。 华扁鹊蓦地抬起头来。魔导师的灵眼,让她看见一层旁人见不着的淡紫薄雾,慢慢地笼罩住整个法雷尔镇的天空。 有人正在施放咒术,而且是黑暗系的结界。 从几个可能的选项,华扁鹊算出了敌人的身份。她的眉头皱得更深,因为此时此刻,那人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幽冥王来了! 前传之鸣雷篇 第十四章 太古魔道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二月二日自由都市法雷尔 夜色笼罩大地,正是一般人就寝入梦的时间,如果从上方眺望,镇上仅余十数盏灯火,明灭不定地闪烁。除了旅社中饮酒作乐的江湖豪客,偶尔响起的几声狗吠,是夜晚唯一的声音。 法雷尔原本就是个安静的小镇,居民们以农牧为生,为了应付第二天的工作,都早早入睡。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个夜晚却成了日后居民们永难忘怀的悲惨记忆。 当几声惊恐惨呼让部份居民从梦中惊醒,他们诧异地发现,窗外不知何时起已燃亮火光,起初还像是哪家意外弄翻了灯火,可没有多久,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有灵性地向四周窜去,立刻就把十余间房屋吞没在赤焰里。 而伴着鲜红火焰,穷于奔逃的居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几个原本也是法雷尔的镇民,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镰刀、锄头、菜刀……之类的利器,大挥大砍、杀人放火。 他们脚步迟缓,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年久失修的机械般僵硬,但是,从那呈九十度倾斜的脖子、半脱出眼眶的眼珠,谁都明白他们已非生者的事实。 受这群亡者的追杀,镇民们惊慌地窜逃。不过,一些住宿在旅店中的江湖人物,却毫不畏惧,纷纷抽出兵器,打算斩杀妖物。 比起不会武功的常人,他们自然勇猛许多,但碰上了已死的亡者,寻常刀剑全无作用,反而在削掉行尸半边脑袋的同时,给行尸咬住咽喉,挣扎之后就此气绝,然后又成了新的行尸,开始攻击旁人。 死者人数超过生者,并没花上多少时间,而它们更堵住了出村的数条要道,慢慢朝内捕杀、放火驱赶。一时间血流遍地,火光中,惨呼声、兽类悲鸣声连续不断;原本只有魔导师才能看见的紫雾,也浓得肉眼可见,伴着焰红火舌,凄厉绝伦。 而这,就是呈现在赤先生眼中的景象。 与骚乱发生的源头成反方向,众人所住宿的旅店,尚未受到波及。而当感受到不寻常的咒术波动,赤先生时间察觉,起身望向窗外,得到了与华扁鹊相同的答案。 “不是已经将他甩开了吗?为什幺会被找到?” 足以傲视大陆的丰富江湖阅历,让老人迅速找出解答。 “失算了,武炼的野性血统,加上近乎天位的灵觉修为,让他把大雪山的追踪术突破极限,纯凭直觉地掌握我们的方位,衔尾追上。” 有了答案,老人的困惑却不减。 “没理由啊!以严正的武功,我应该在五百里外就察觉他的存在,为何直到他施了法才发现。凭他的微末功夫,绝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幺,是有人在帮他……难道是……” 一念至此,老人的右半脑忽地剧痛,如万针齐刺的痛楚,立刻疼得他无法思考,重重跌坐在地,不停打颤。 与地板碰撞的声响,惊醒了爱菱。朦胧双眼,先是为了窗外的异常景象大感困惑,继而看见坐在地上,手按右脑,面露痛苦神色的老人。 “老爷爷!你怎幺了?” “碰”的一声,房门被粗鲁地一脚踢开,白飞手持光剑,紧张地闯了进来,厉声道:“幽冥王来了,快走!” 情势紧急,白飞见着赤先生的异状,一时也不及细问,二话不说,将人背起,领着爱菱就下楼。 门外这时早乱成一团,各间旅客、伙计无头苍蝇似地奔走。白飞背着赤先生,手牵爱菱,迳自走出大门,快步走入一条巷子,几下转弯,与正守候在一堵土墙边的韩特、华扁鹊会合。 看见一路上的混乱情况,爱菱除了“幽冥王来了”,完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处在什幺样的环境里,这时白飞已放下赤先生,她看见老人病发,吓得立刻凑上去照料。 “老爷爷,你还好吗?”爱菱最担心的是,要是老人像上次那样再膨胀起身体,凶性大发,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了。 “还……还好,我没事。”赤先生喘息着回答,声音虽然疼得发抖,却逐渐回复平稳。他正在极力镇压另一个人格的反噬,原本强行将之压下的封印,因最近的劳心劳力而被削弱,而另一个人格的反噬力又比预估要强,现在突然发难,他虽有把握将之镇住,却已无能再顾及另一边正酝酿的危机。 爱菱道:“真的可以吗?要不要医生看看?” “医生说,不像是马上会要人命的病。”华扁鹊冷冷道:“而且现在不是看病的好时候吧!” “说得好,只要不会马上死,那幺就等一下吧!”韩特道:“敌人已经杀上门来了,有病也得搁着,小白,现在是什幺情形?” “很遗憾,似乎与情势大好相去甚远。敌人在我们毫无戒备的情形下摸上门来。”白飞道:“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华小姐不知什幺时候下在我们身上的结界,因为它,幽冥王暂时找不到我们,所以正用小伎俩逼我们现身。嘿!我敢说,他老人家一定正在某个制高点,俯视镇上的一切。” “剩下的我来补充吧!严正对整个镇施放了一种亡灵结界,当里头的生物死亡,灵魂会为他所吸纳,肉体则成为行尸。”华扁鹊道:“这种结界遇到日光就会自动消失,不过,我想我们没有等天亮的余裕。如果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唯一可行之计,就是趁没被发现以前撤退。” 两人一面说话,杀伐之声也逐渐逼近,肌肤也慢慢感受到火焰的热度。 “整个镇都在结界范围内,我们离开不会被严正发现吗?” “一物制一物,我有个咒语可以瞒过严正,暂时让结界开一个小洞,如果你们的动作够快,又没有引起会让他发现的大骚动,等他发现我们离开,天都亮了。” 喊打喊杀的声音震天响起,可是没有多久,就变成了惊呼、痛叫,与濒死的哀嚎声。不时还可以看见外头有人影,从巷口奔逃而过。 “根据上次经验,大家都明白幽冥王与我们的武功相距甚远,我想应该没有人在能避免的情形下,要去和他老人家正面作战吧!”象徵性的确认,白飞道:“那幺,我们全体撤退,赤老先生由我背,华小姐带好爱菱,谨在此预祝大家好运,一起观赏明天日出。” 简单几句话,白飞决定众人方向,正要开始行动,忽然发现韩特面有不豫。 “怎幺了,吾友,有什幺事让你困扰吗?” “小白,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 “呵!吞吞吐吐的,难道你想争取背赤老先生逃命的神圣任务吗?这会吓到我的喔!”察觉到友人真正的心意,白飞刻意提高了声音,“还是,你觉得我的决定不对呢?韩特。” 无视已经在巷口响起的连串惨叫,白飞直瞪着韩特,眼神中的严厉,甚至带着责备的高压意味。 默默承受友人的目光,韩特为之沉默,他知道挚友在催促些什幺,而恶魔岛生涯锻练出的职业式思考,也让他对自己的手机看片 :LSJ? 34;OD.迟疑感到厌恶。不过,他心里有某个部份,正在犹豫不决,就是无法乾脆地照这具有至高正确性的决定去做。 良久,他终于压下了那股冲动,抬头道:“你说得对,迅速撤退是最正确的作法,我们快走吧!” 在一旁的爱菱,确认赤先生没有大碍后,将注意力转到僵持中的两人,当她听清楚了两人的交谈,再意识到目前的整个情势,脑中不禁有些乱哄哄的。 如果说,杀人放火是严正用来逼出他们的手段,那幺,不也就是自己一行人,把法雷尔的无辜镇民给牵连到了吗? 他们都是善良纯朴的一般百姓,过着与世无争的农牧生活,却莫名其妙地卷入江湖风波,凄惨地死去,这些责任难道不是自己该负的吗?为了弥补这些,应该要主动出面阻止,并且尽量抢救生者才对。以韩特、白飞的能力,没理由作不到,而任何一个有仁义之心的武者,也都该有这样的想法啊! 那幺,为什幺他们说要走,这样那些已死与正面临死亡的镇民,又该怎幺办呢?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呢? 望向韩特,再望向白飞,他们的表情告诉爱菱,自己没有听错。但看讨论中的三人,个个正经严肃的样子,少女感到自己价值观错乱起来。 这时,巷口传来细微呻吟,一名给行尸砍破肚肠的中年男子,一时未死,勉强支撑着爬行逃走,到巷尾发现巷中有人,张着嘴求救。 注意到他而且当回事的只有爱菱,她赶紧拉着华扁鹊的手,唤道:“华姊姊,华姊姊,那边有个人,你不救他吗?” “救?救什幺东西?”华扁鹊头也不回,似乎感到厌烦一般,右手微微一扬,继而专注在与韩白两人讨论脱离结界的方法。 惊觉呻吟声突然停止,爱菱回过头去,只见那名男子给一枚短针射在眉心,哼也不哼地气绝了。 并不是没看过死人,但有生以来,这是次看见一个无辜的死者,近距离死在自己眼前。给那不甘、怨愤的凸瞪双眼瞧着,爱菱张大了口,脑里轰轰作响,刹时间连有没有呼吸都忘了。 “华……华姊姊!”几声颤抖的叫唤后,少女整个爆发开来,“为什幺?为什幺你不救他?这个人明明可以救的啊?为什幺?你告诉我啊!” “你真烦啊!” 一声抱怨,华扁鹊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如平常一般冷漠,但同样的表情,此时在爱菱眼中,却显得特别冰冷。因为,这是次,女杀手有了足以匹配其表情的冷酷行为;或着说,这大雪山内无人不惧的黑袍女郎,只是恢复了真正的自我! “那幺想救人就去救啊,外头还有很多人可以给你救呢!”华扁鹊冷冷道:“我不打必输的仗,也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今晚这里死那幺多人,难道你通通能救吗?这里才救了一个,外面就死了十个不止,这样子的救人有意义吗?不过是种自我满足的伪善,和时间与人力的资源浪费。” “可是,这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啊!我们总不能……” “每个人都该做?那你去请严正老头来救人吧!”华扁鹊道:“别把什幺事都想成理所当然。你想救人,你有这份实力吗?如果必须勉强别人去满足你的行善欲,这不是很可笑又可耻吗?” 冷酷的言语,将爱菱压得完全还不了嘴,只能任一字字击打在胸口。 “世上不是只有对的事才会发生。冲出去救人,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是出去以后呢?被敌人发现,追下来杀光这里所有人。那时谁来救你?你又怎去救被你拖累的同伴?我倒想听听看。”华扁鹊道:“闯荡江湖,不是只凭运气,如果不想永远成为别人的负累,你就要以别人的立场来想一想。” 这番话不仅压倒了爱菱,也让韩白两人为之沉默。他们也都有过这一段日子,在恶魔岛上的士兵都知道蜥蜴的故事:不管尾巴再怎幺不愿,为了整个身体的存活,就必须被切断。 切断尾巴是蜥蜴的责任,如果用在个人对个人的关系,一定会被批评为自私,但是,当蜥蜴成为一整个团体,为了大多数人的存续,切断尾巴就成了必须的牺牲。他们两人都曾执行过切断的工作,也都曾面临相当的心理负担,尽管非己所愿,最后仍是将之克服了。只是,此时见到爱菱面临这关卡,心中还是有很特别的感受。 江湖阅历尚浅,爱菱根本不知道怎幺去面对这番话,她觉得有些东西不是这样,但却又无法反驳这番话的正确性,无奈之下,她将目光移向其余的伙伴。 韩特个转过脸去。 “抱歉了,爱菱。”白飞仍是一派温文,但那抹平常让人安心的微笑,在此情境下看来,只觉残酷,“除非你能像上次那样提出奇迹点子,不然我必须以我们自身利益为重。” 为了寻求奇迹,最后,她把目光移向赤先生。 老人本来想说些什幺的,但忽地心念一动,慎重地摇了摇头。 唯一希望宣告破灭,又得不到任何支持,在两种相反价值观的激烈冲击下,少女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旁徨与迷惑。 果真是自己太单纯了吗?还是说,体认并接受某些事实,是长大必须付出的代价呢?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是对的,为什幺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呢?反之,华姊姊的论点,听来再正确也不过,但自己却偏偏无法坦然接受! 想着、想着,爱菱突然好想大哭一场。 “好了,我们时间不多,大家快走吧!”白飞催促着。 这个表现看在旁人眼里,可能会觉得他胆小怕死吧!不过,了解友人至深的韩特,很明白他仅是在贯彻自己的人生准则:选择最正确的那条路,快步直走到底,绝不停留、绝不回头! 只不过,看见爱菱的表情,韩特忽然有种忍不住的悸动,一种早在多年前就消失的感觉。 这时,巷外的情形又变,一名哭红双眼的三岁女孩,嚎啕着寻找着母亲,在几番寻找后,眼前出现了母亲张开双臂要拥抱她的身影,少女开心地笑起来,大步跑过去。 然而,给泪水弄模糊的眸子,并没看清母亲的双眼失去光亮,半断的颈子沾满血污,大张的双臂握着两把镰刀,像狩物而噬的母螳螂,预备热情迎接她。 饶是脑中正为两种价值观冲击不休,当眼睛瞥见这幕景象,仍是给予爱菱强烈的震撼。 “我该怎幺做呢?该怎幺做才是对的呢?” 而在脑子有回答之前,在少女意识到自己行为之前,她的双脚已经迈开大步,急奔过去了。 “笨蛋!”白飞惊呼一声,伸手阻拦,却迟了一刻没有抓住。在百分之一秒的犹豫后,他怒道:“不管了,我们走吧!” “小白!” 白飞皱起眉头,却没有回过身,他知道,自己最害怕也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出现了。 “从恶魔岛上与你见面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你头脑很好,讲的话也都很对。这幺多年来,你对我做的建议从来 没有错过,一直到现在,我也还觉得你是对的……” “韩特!你……” “不过啊,大概就像刚才华大美人说的一样:世上不是只有对的事才会发生!” 话声随着急速掠风声结束,而当感到友人已不在原地,白飞听见了背后女子的冷哼。 “哼!真是遗憾,到最后仍然事与愿违啊!” 爱菱三步并作两步,急速奔出巷口,手里扣住两发自制粗劣火药弹,当看见行尸手中两柄镰刀交错挥下,她毫不犹豫地将火药弹掷了出去,自身同时往那女孩飞扑。 “轰!” 火药弹爆炸,行尸嚎出震天惨叫,爱菱以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俐落动作,扑倒女孩,在地上连打几个滚,避开爆炸范围。 (干得好!) 心中暗赞一声,更为救人成功而喜悦,爱菱拿稳身形,却感到背后热气迫近。那行尸一时未死,竟嚎叫着向她扑来,图个同归于尽。 (这下完蛋了!) 当这想法在脑海中出现,耳后劲风尖锐骤响,一柄沉重快剑及时挥起,迅雷不及掩耳间,便将行尸大卸八块,远远飞出。 “喂!笨丫头,你没事……” 问候的声音,嘎然而止,爱菱睁开眼睛,登时明白了韩特停住声音的意思。被她搂在怀里的女孩,终究来不及避过那一下镰刀交挥,给割断喉咙,就在爱菱怀里断了气。 原本的欣喜尽成泡影,两行眼泪立刻从少女眼眶流下。 “喂!这不是哭的时候啊!你赶快把尸体放下,她没多久也会变行尸了,对,就这样放下,然后离开这里找地方躲。” 听清韩特的话,爱菱惊问道:“我去躲?那韩特先生你呢?” 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一抹骇人黑影无声无息地矗立在韩特身后,无比肃杀的感觉,完全笼罩住两人。 “嘿!终于给本座逮着,这次,终于多了个新角色啊!” “呵!老鬼,你也终于换了登场的首句台词啊!” 从声音里,韩特听出严正已从上次的暴躁中回复,成为了初遇时的冷静,还更添肃杀气息。明白生死只在一瞬间,他反手就是一剑,同时预备藉势拉开距离,带人逃命。 “长辈说话却不肯听完,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礼数。” 淡漠的语调间,回斩的一剑在半空中给硬生生停住,像是给一样看不见的东西阻挡,韩特不胜诧异,因为配剑并非凡铁,出道至今,任何敌人都需为此忌惮三分,现在居然给隔空架住,这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说来本座还该感谢你们三个小辈,若非受到你们的刺激,本座亦不能再行突破,让白骨阴煞功更上层楼,达到目前的最高境界,幽冥邪神!” 这番话说得韩特心里发毛,本来就已经强绝的敌人,武功再有突破,自己怎能再与他抗衡。当下把心一横,孤注一掷,飞脚先以巧劲将爱菱远远踢开,跟着旋身跃起,当头便是一剑。 长剑爆亮成一团白光,像流星一样坠射敌人,更在中途一化为三,看上去玄奥莫测。 “三天剑斩,剑仙李煜的惊世一剑,昔日斩开艾尔铁诺叹息之门的绝招,无怪上次令老夫惨败。”严正冷笑道:“但为何这能斩天劈地的一剑,在你手中毫无原创者的半成威力啊!” 说话同时,严正手不抬、身不动,只是往韩特看上一眼,没等剑光再由三化一,韩特突然觉得全身剧痛,像是给一堵坚硬至极的无形巨墙高速迎面撞着,耳中立即便听到骨碎声,剑势溃散,鲜血一喷,就往后倒去。 严正微吸一口气,正要追击,后方已如预期一般响起劈风声。 “终于肯出来了吗?” 双臂一展,严正神功再发,沛然气劲将冲上来的白、华两人,震得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打跌落地。街上同时还有几具行尸,给这气劲碰着,立时散得四分五裂。 这边韩特刚摔落地,给扑上来接人的爱菱迎个正着,不致伤上加伤,抹抹嘴边血渍,苦笑道:“唉!真是没有搭档默契啊!我本来还希望你趁这时候逃跑的……” 另一边的白飞、华扁鹊,则是同感骇然。他们刚刚联手一击,当幽冥王发力时,突然感到周围虚茫缥缈,如坠黑暗迷雾,什幺方向都拿捏不住,头晕脑胀,跟着就给凌空一击,打得气血翻涌,跌落地上。 “不是劈空掌之类的东西,是咒术吗?”最精明的脑袋立即运转,由严正的手足不动,白飞肯定这不是寻常的破空类武学,先向身旁的女魔导师要求监定。 “不是,至少不是寻常的魔法。”华扁鹊只说到这里,因为幽冥王跟着以行动说明了一切。 就在众人眼前,严正提升功力,身后的一片虚空里,刮起阵阵旋风,跟着,一个半透明的八尺巨像,慢慢凝结成形。蛇首人身,型态狰狞,碧磷双瞳,血红长舌,不单是外型恐怖,光是那股阴寒的压迫感,就让场中四人打从心底为之战栗。 “你班小辈真有眼福,能见到本座的幽冥邪神,并丧命于它手中。” 得意的话语,令实战三人组同感一凛。他们知道这是什幺了。 武炼的引神入体,是一种吸纳附近的浮游阴灵,暂时增长功力的邪功。 最常见的用法,就是像严正的白骨阴刹功初段,吸纳死去动物的阴魂,以为己用,随着功力渐高,一次吸纳的数量也越多,但到了传说中的最高境界,便能将千百阴魂聚为实体,化为阴神,恃之攻敌,无人能挡。麦第奇家的睥世七神绝,就是这类武术的颠峰成就。 白骨阴煞功的顶层功力,赫然也有着相同效果,虽然仅有一神,却已是地界级数里骇人听闻的修为,更令三人心头大震。 华扁鹊低声道:“老家伙倾巢而出了,构成这阴神的全是真货!” 白飞倒吸了一口凉气。引神入体虽然号称是吸摄阴魂,但真正吸到的,往往只是易于控驭的低级动物灵,随召随散,负担与反噬都小;严正的这尊阴神,若真全由人类魂魄所构,至少也牺牲了近千人命,在怨气催化下,威力更是难以估计。 “要拼命了,等一下我去缠住老家伙,你去把韩特拖走,我再想办法脱身。” “真好笑。你凭什幺东西去拼命,老头子任意一下你都未必能接下,送死还快些。” “凭这个!” 白飞低喝一声,全身肌肉突然迅速膨胀。上趟爱菱使用的七煞迫魂,他当时便已记住七处穴位,这时以无相诀运转真气,自行于体内刺激穴位,立刻便产生相同效果。 “交给你了。” 筋肉充气似的鼓涨突起,撑裂衣衫,白飞将光剑舞成一团蓝光,整个人便往严正大步冲去。背后,华扁鹊趁机往韩特一方赶去。 “这等三流伎俩,还敢再用,愚不可及!”较上次功力远增,此番严正完全不感威胁,眉头一扬,身后阴神吞吐红舌,凌空截击白飞,几招之后,轻易地占了上风。 华扁鹊抢至韩特身边,此时两旁街道均已着火,赤焰、黑烟笼罩着上方天空,灼热的感觉更 使人焦急,几具行尸靠近了过来,韩特内伤沉重,砍开两具后不住喘气,爱菱引火把烧了一具,另有两具正要砸下,给及时赶来的华扁鹊出掌推入火屋中。 “喂!鬼婆!”见挚友迭遇险招,韩特劈头就问,“除了挨臭丫头的鬼针,还有没有什幺可靠办法,能让我瞬间暴增几十倍功力,去和严正老鬼拼个你死我活!” “有!”华扁鹊回过头来,神色森冷,“你伸长脖子,让我现在杀了你,再用独门秘法把你化为金僵魔尸,就可以与现在的严正一拼,至少有四成胜算,就算赢不了,也够时间让大家撤退了。” 诡异的提案,却由于发言者的表情太过正经,反而使韩特一时间不晓得该怎幺回答。 “你这提案一点可行性都没有,假如要这样,那还不如让小爱菱帮你刺个七针,比较有实效。” “姑且不论副作用,被刺到之后会变成那种肌肉暴涨的丑样子,一点美感都没有的东西,你认为我会用吗?” “你……你这女人要美不要命啊!” 这边还没获得结论,另一边的白飞,面对似实却虚的幽冥阴神,攻守两难,更不时被阴神带起的特殊幻境所迷惑,有力难发。要不是七煞迫魂的奇效,加上白家武学护身,早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还能动,就带着小爱菱先跑,我和白飞会自己想办法脱身。”简单撂下一句话,华扁鹊纵身再回场上,加入战圈。 严正提起功力,幽冥阴神所向披靡,但心中微微一奇,上次白飞暴增功力时,似乎没有持续这幺久啊!难道他用的刺激法又改良了吗?再一注意,白飞口鼻之间不住溢出鲜血,原本以为是与阴神交手所受的内伤,这时稍一思索,立明其理。 “年轻人,你义气深重,本座很欣赏你啊!” 七煞迫魂对体无害的主因,便是功力消散得快,但白飞为了支撑,硬是用无相诀反覆刺激穴位,使得功力不衰。但如此一来,便对身体造成严重伤害,虽有乙太绵身护体,也吃不消这巨大耗损,时间一长,内伤加重,止不住的鲜血溢满了口鼻。 严正加提内力,所幸此时华扁鹊赶至,并肩作战,继续在阴神的疯狂攻势下支撑。连拆几招,两人都感觉到,每次阴神一动,周遭就化为一片深沉的黑暗,目难视物,耳边尖声嚎叫,鬼影幢幢,恍若置身地狱,连集中心神都难以做到,更别说招架无形无影的阴魂攻击。 “好吧!死马当活马医。”韩特把心一横,拉过爱菱,道:“再用你上次那方法,替我也刺上七针,我要和老家伙拼了!” 还没从刚才救人失败的沮丧、挫折中回复,爱菱愣了一下,道:“我怕有点记不清楚了,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针……” 话没说完,一根白晃晃的银针,射插在她前方地上。瞧那样式是华扁鹊所用,就不知是她百忙中掷出,还是被打脱手的。 “没时间了,快做吧!” 禁不住韩特催促,爱菱深呼吸一口,镇定下来,依着上次记忆中的穴位,一针针刺在韩特背上。 七煞迫魂果有奇效,每下一针,韩特的肌肉就与白飞一样,以惊人速度开始膨胀,撑裂上衫,连原本的内伤都大为舒服。 哪知,七针下完,韩特蓦地全身剧震,回过头来,低声道:“丫头!你用的到底是银针还是毒针?!”说完,七孔溢血,往后便倒,不醒人事。 爱菱惊得魂飞天外,眼看华扁鹊正给阴神杀得汗流浃背,分身乏术,她转头跑进巷子,找施传授她这套针法的人来解决问题。 巷子里,赤先生撑着墙壁缓缓站起,满面疲惫,已经暂时将人格反噬压下,听得爱菱所言,大感诧异,道:“不,这是没有可能的,你确定自己施针的位置对吗?” 听爱菱把一切说完,老人皱着眉头连问几句,接着,一个念头闪过脑里,他料到原因了。 “我有办法解决这个,不过,外面的另外两个已经危如垒卵,再不抢救,十招之内就要死在严正手下。”赤先生道:“丫头,一切靠你了,你等一下如此如此……” 虽然对赤先生的吩咐感到难以置信,但此时已无选择余地,爱菱点点头,快步跑出巷口。 巷子外,在不知是第几次的防御崩溃后,白飞、华扁鹊同时中拳,喷血飞出的同时,还被阴神半空拦截,再重重补上一击,给击出十余丈,筋骨欲裂,再也没法作战。 轻易获得胜利,严正迈开大步,走向两人,心中对这群小辈上趟逼得自己如此狼狈,感到些许怀疑,但随即被武功大进的喜悦所盖过。 “姓白小子,你以前不是呆过雷因斯吗?现在就为你和你的朋友,做个最后祈祷吧!” “等一等!” 正当幽冥王要做最后一击,后方传来少女娇叱,回头一看,一名个头小小的丫头片子,挥舞着那瘦小的拳头,朝自己这边飞奔而来。严正刹那间只觉好笑,光是从脚步,就知道这女孩完全不会武功,自己该怎样对付这有勇无谋的小姑娘呢? 为了礼仪,就用阴神一击轰掉她的小脑袋吧! 眉头一紧,蛇首阴神的形体,再次隐现于背后。 耳边响起白飞的喝阻声,爱菱迈开大步向前冲去,因为老人给她的任务,就是“冲到严正面前,重重给他一拳”。而就是知道自己拳无碎碗之力,严正只要动根小指头就能制己死命,但拼命想挽救伙伴的急切、对老人的信心,支撑着少女快步向前冲。 双方距离渐渐拉近,十尺、七尺、五尺…… 当严正预备出手,不远处土墙边的赤先生,神色忽地一紧,面现青紫血色,左半边身体慢慢地涨大起来…… 脑里动念要阴神出手,却感觉不到阴神的反应。严正大为惊讶,蓦地,两旁燃烧中的民房,犹如火龙窜升,数道飞焰爆炸冲天,声势骇人;霹雳声连响中,一股恐怖又恐怖的压迫感,如参天巨岳,自背后将他震慑,不能动弹。 半句话都说不出口,连串冷汗自额上淌下,严正只觉得自己像只给蛇盯住的青蛙,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总算地界顶峰的修为,让他还有些微抵抗之力,强自镇住快跃出胸口的心跳,他缓缓回头,面对后方的压力来源。 但他看不到! 勉强把头转到一半,却只能见着一个比阴神更雄伟的十尺巨影,和一双地狱脓血凝结成的朱红双瞳。睥睨眼神中流露出的灭绝杀意,清楚地告诉他:只要稍有异动,立刻便要横尸当场! (校……校长大人!) 向来不是胆小之人,更对自己武功深具信心,但此时恐怖的压迫感,只令严正胆颤心惊,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更奇怪的是,这股压迫感似曾相识,竟与校长盛怒时的凛冽威迫一般无二。 这血液僵凝的感觉没持续多久,下一刻,一只瘦小的拳头,打在严正胸口。轻微的力道,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拳头的击力,但随之传递而来的纯阳内力,却委实非同小可。 (王字世家的乾阳大日心法!) 背后压迫感忽然消失,严正这才发现自己给少女当胸击中,并为 着她使用的内力而惊讶,一时间不及运功抵御,给那股炙阳热力破入体内。总算纯阳内力并非有意施为,而他临危不乱,出手震开少女,解去立时走火之危。 “不好……哇!” 严正大口鲜血喷出,给纯阳之力逼入体内,正是引神入体功的首要忌讳,虽然入体不多,但也搞得全身筋血俱乱,而体内阴魂受纯阳正气所逼,纷纷哀嚎着离体而去,还有些无处窜逃的,甚至开始反蚀宿主本身血肉。 (再不压下体内真气,我命休矣!) 完全想不到第三次交手,又是落荒而逃的窘状,严正气得毛发根根竖立,但顾忌自身伤势,又懔于适才古怪的压迫感,纵然不甘,也只得作罢! “好小辈,就让你们再多活几时辰吧!” 匆匆撂下一句,严正飞身而起,几下就跃得不见踪影,只剩场中数人相顾愕然。 只看到两旁忽地飙起巨型火柱,却又四散崩落,白飞、华扁鹊一点都不清楚发生何事。 他们没见到那个令严正心胆俱丧的巨影,只是讶异为何在爱菱抢上的前一刻,幽冥阴神忽地消失无踪,严正回过头去,就此一耽搁,便给爱菱当胸击中。而看来轻软似绵的拳力,竟将不可一世的幽冥王打得抱头鼠窜,这也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事。 “糟糕!” 连裹伤都不及,白飞赶到韩特身边。适才与幽冥王激战时,他突然听不见友人声息,便知大事不妙,只恨分身不得。现在危机一解,立即便赶去探看挚友。 韩特七孔流血的模样,差点把白飞的心脏都吓飞出去。但无相诀一施展,他便发现友人仅是在深深沉睡。而华扁鹊随后诊断,更确认这名看来死相恐怖的男子,只是陷入了一种完全放松、彻底松弛的睡眠状态。 “好家伙!我们被打得九死一生,你倒睡得挺快活!”心中一安,白飞回复了一贯的洒脱,“他好像不是用叫就能起床的,这种睡眠要睡到什幺时候?” “不知道。这种症状我没遇过,无法判断。”华扁鹊道:“套句老话,可能一分钟,也可能是一辈子。而且,比起他来,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比较需要看医生。” “那……你还愣着做什幺,还不快看!” “你们没那种时间了!” 苍老嗓音传入耳中,正是爱菱扶着赤先生缓缓走来。这时的老人,神色疲惫,满面病容,但不知为何,白飞、华扁鹊都无法再像平常那样谈笑以待,或着说,一切的异状已经没法再用神迹两字来忽视了。于是,他们以一种不含敌意的慎重,起身迎接老人。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 “你们两个都很能撑嘛!毕竟还是年轻人身体好啊!”赤先生道:“算啦,在我老头子面前,不必硬撑着。大雪山的护身劲向来没什幺搞头,乙太绵身也不是万灵药,就算你们现在能强压伤势,但若两时辰内便要你们再战一场,还会有这幺好运吗?” 白、华两人面面相觑,己身受的伤着实不轻,体力也将近透支,好不容易幽冥王呕血而走,以为可以休息一下调理伤势,但听老人之言,难道严正两时辰内便会重新追来?届时若没有奇迹,韩特又昏睡不醒,结果必然是血溅当场。 “严正的伤势绝没有外表那幺严重,只要有两个时辰,便能回复战力。而那阴神现在记住了你们的灵波,立即就可以找到你们,华小姑娘,你还能再放几个不同的结界吗?” 若是平常,华扁鹊必然反唇相讥,但此时不明对方虚实,老实摇头道:“材料用光了,仓促间找不齐全,勉强施放,也瞒不过那头阴神。” “唔!我明白大家这时候有很多疑问,不过,如果还想活命,就跟着我老头子走吧!”赤先生道:“至于韩特小子,看看你们谁背他上路,不到两个时辰,他就会醒来了。” 众人举步将行,爱菱看看周遭已将被烧尽的屋瓦余烬,再看看地上的焦黑尸首,远方仍有行尸走动,悲鸣渐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人拍拍她头顶,和蔼笑道:“丫头,和你的石头老子不同,你是个好心人啊!不过,这世上也有无法单纯以好心肠解决的问题。放手吧!一切,就让阳光来解决。” 等阳光一出,尘归尘,土归土,扣除被严正吸纳体内的不算,这些被拘束于结界内的灵魂,就会重新得到解放吧! 爱菱很想再帮这些无辜人们一点忙,但这又是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老人的话,的确让她心里好过一些。此刻,少女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有漠视今日所见场面的一天,并许诺将牢牢记住老人所说的话。 只是,连少女自己也想不到,不久之后,这段话复诵于她耳边,而那时候所伴随的,是一场伤心的离别。 照着赤先生的引路,一行人进了东北方山区,这不是往阿朗巴特山的方向,不过这时当然没人理会这个。 路上,华扁鹊眼尖,瞧见老人袖子外的左腕,不知何时起缠了密密麻麻的绷带,上头更写满红字,心中一惊,只是碍于场面,没有多言。 在山路中匆匆赶了半个时辰,内伤在身的白、华两人,均感气喘乏力,这时,赤先生要求暂且歇息,稍后再行。而在众人怀疑眼光中,老人摸索进右侧草丛里,拨开长草,找着一块六角菱形的平滑岩石,拂拂尘土,石面竟是平滑如镜,光可监人。老人轻咳两声,牵着爱菱坐上去。 “呼!走这等山路,真是折磨老人家啊!”赤先生大口喘气,嚷着要爱菱帮他搧风。 白飞与华扁鹊同感不解,因为此时并非休息的时机。但又不知老人葫芦里卖什幺药,只得闭口不言。 “呵,年轻人别着急。等会儿,你们背着韩小子往东走,过两条溪,改往北方,约莫一顿饭功夫,会看到一座山洞,那里的样子是如此如此……” 老人描述细部景观,清晰如在眼前。华扁鹊疑道:“你怎幺会知道的这幺详细,以前曾经去过吗?” “呵,如果我说,这只是因为我对这附近环境很熟,你接受吗?对了,把这带着,到时候用得着。”老人从衣袋中,找出了个乌黑铁牌,递给白飞,微笑道:“拿着这东西,你们就可以进去洞里。要是幽冥王追了上来,在那里,你们自然会得到庇护,将严正的杀伤力减到最低。” 想到还要与严正再战,身心俱疲累不堪的两人,都有大喊求饶的冲动,况且,以这样的身体,休养尚且不及,哪有办法再激烈战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倘若你们动作够快,说不定严正还追不上你们咧!”老人笑道:“而且,如果你们不去,韩特小子会一睡不醒哦!” 听见事关友人安危,白飞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问道:“这怎幺说?” “你们进洞后,在里头找一张平台,把韩特小子放上去,一刻钟内,他自然会醒来。” “什幺样的平台?” “就像我现在坐着的这个一样啊!” “什幺?!” 白飞大吃一惊,待要再问,爱菱插嘴道:“老爷爷,我们不跟白飞哥在一起吗?不然的话,大家不是失散了吗?” “这不成问题,反正我们就约在阿朗巴特山碰头,只要没给严正宰掉,总会碰到的。”赤先生露出一种山中老狐式的诡异微笑,道:“而且,幸运的话,天一亮,我们就会碰头了!” 没给白飞提出疑问的机会,赤先生哈哈大笑,右手重捶在石台中心方寸处,只听得一声清脆爆响,跟着,整座菱形石台轰隆作响,爆射出金色强光,直冲天际,将老人与爱菱笼罩其中,更照得白飞、华扁鹊睁不开眼。 待得强光消失,老人、少女,甚至连整座石台,全都消失无踪,像气化了似的,半点残渣都不留下。 “……又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这老头不觉得烦吗?” “我只庆幸韩特没醒来,不然他一定会气得昏过去!” 白飞与华扁鹊对望一眼,正如前几次一样,两人都有个共通疑问,这对老少究竟变到哪里去了?只不过,这次似乎有了答案。 “阿朗巴特山!” 白飞背起昏迷中的韩特,与华扁鹊往目的地直奔。半个时辰后,已抵达赤先生指点的所在,拨开及人高的长草,挥剑斩去阻碍藤蔓,这才在荒山蔓草间,看到了一座埋于土丘中的山洞,而洞口的模样,更令两人一看便傻了眼。 整个露出土壁外的洞口,并非砂石,而是以金属构成,虽然古旧,却未有腐蚀痕迹,显然是人工造成。 “早知老头指点的地方会有古怪,不过,总该不至于有杀人机关吧!” 华扁鹊停了停,看见白飞正瞧着洞门顶的三个金属大字发愣,疑道:“这是什幺文字?又是什幺意思?你懂吗?” “你对太古魔道懂多少?” “只知道有这幺一门东西。怎幺了?” “这是许久以前的古文字,是太古魔道很高深的一环。这三字是某样东西的缩写,至于里面意思,以你这样的知识水准,我很难和你解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三字的发音。” “哦!怎幺念?” 白飞露出一种古怪至极的表情,一字一字念道:“优·爱夫·喔!” “究竟是什幺意思?” “别问!我敢以仙得法歌之名起誓,你绝不会想知道它的意思的。” 进了山洞,里头的东西是样样奇怪,上下四方俱是由金属合成精练,哪里是山洞,根本就是个人工制造的建筑物,虽然历经千百年之久,却毫无损坏的痕迹。只是乌漆抹黑的,瞧不清确切大小,但感觉上,已是间极宽敞的厅堂。 “这到底是什幺鬼地方?” “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埋藏在阿朗巴特山周围的太古魔道遗迹之一,不晓得有多久历史了,真是了不起的地方,要是传了出去,一定会造成大轰动的!” 华扁鹊用魔法施放了一个小小的火球,照明周遭,两人摸索一会儿,结果在一堵墙壁之前,赤先生所赠的铁牌,发出共鸣细声,金属墙打开,显出通道。两人直行进入,也无暇细看身旁景物,快步通过,以此法连开十余道门,穿越十多个辽阔厅室,最后,来到一间圆形房室,在正中央,摆着一张连地的六角菱形平台。 “就是这里了!” 白飞欢呼一声,将背上韩特放上了金属平台,只听几声细微的机件运转声,整个房间瞬时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光点,在壁上来回闪烁。 华扁鹊道:“这是怎幺回事?” “我也不晓得,这些都是很高深的太古魔道仪器,我学艺不精,无法判断,希望不是坏事。” 白飞话声一落,屋顶忽然翻出十余盏投射强光,一齐照射在平台之上的韩特。本在沉睡的他,全身骨骼交错爆响个不停,跟着,十数根异质长针,自墙壁中射出,分插在韩特胸腹之间。 “啊!”白飞一惊,刚要举步抢上,却被华扁鹊伸手拦下。 “不妨事,这似乎是某种疗伤法,对韩特只有好处,没碍的!” “你又不懂太古魔道,怎知道这无害?” “医生与女人是世上直觉最准的两种生物,你怀疑吗?” 没等白飞回答,又是两道照射强光,斜斜射往两人。白飞、华扁鹊只觉得受照射处舒泰无比,热流阵阵,忙盘腿坐下,凝神运气,料理本身伤势,没几下功夫,就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也不知多久之后,当白飞自觉伤势大为好转,精神健旺,慢慢地睁开眼,只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笑着对自己挥手。 “好慢啊!看来什幺乙太绵身也不外如是嘛!” “韩特!” 难以言喻的喜悦充塞胸口,一直守礼自持的他,也忍不住兴奋地奔上前去,哥儿俩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真是好险啊!差一点就以为我们两个都要完蛋了呢!”韩特认真道:“小白,多谢你,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不管最后发生什幺事,你都会来帮我的。” 衷心赞许,却令白飞心头一凛,继而察觉到自己失态,急忙分开,改在友人肩上重击一记,笑道:“韩特,你觉得怎幺样,没事了吗?” “嗯!这鬼玩意儿还真有点用,我很久都没有那幺舒服了。” 韩特微微笑着,白飞看在眼里,无相诀的直觉忽然让他有了一丝明悟。 现在的韩特,好像有了些改变,在那样假死还生走了一遭后,本来形诸于外的一些气势,变得内敛,在无相诀之前,他整个人像是一个深潭,多了一些自己看不透的东西。 “韩特,你似乎……有些改变了啊!” “可能吧!”韩特挥挥手臂,微笑道:“醒来以后,我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能做一些以前做不到的事。” “没问题就少废话吧!”终于插上嘴的华扁鹊,冷冷道:“两个时辰已经过去,如果被严正老头追来,那你们就要下地狱去话家常了。” “对啊!”白飞泛起忧色,“趁他还没来,我们得先研讨个战术……” “嘿!我有好主意。”韩特指着适才疗伤用的平台,笑道:“其实我昏睡的时候,还听得到声音,所以也还大致知道发生了什幺事。你们想想,如果赤老头能用这东西变走自己,为什幺我们就不能如法炮制呢?” 白飞摇头道:“他用的那个是传送台,你的这个是疗伤床,那是不一样的。” “没试你怎幺知道不一样呢?别忘了,老头曾说,我们能在天亮以前到,又指定过这张台子,就算不是同样东西,也该有类似作用吧!” 说得似模似样,好像有那幺几分道理,白飞把心一横,招呼华扁鹊同上平台,加一个韩特,三人围坐平台上。 “知道吗?我早想试一次变走自己的滋味!”韩特大笑道:“动身罗!”学赤先生那样,一拳轰在平台中心方寸处。 一拳击下,整座平台应声碎裂,正当众人惊奇这金属玩意儿为何如此不济,整间房里仪器大乱,七彩灯光胡窜,疯狂地自动操作起来。同时,更发出轰轰巨响,地下摇动,一会儿,竟连整座山洞都跟着地动天摇。 “小白,这是怎幺搞的?” “你还有脸问,我早就说外行人不要乱试的,现在闯祸了吧!” “唉!为什幺跟着你们两个笨蛋,每次结果都是这样的!” 三人在忙乱中找路,正要夺门而出,一把金属合成的女嗓音,柔和且清晰地传入他们耳内。 “本飞行器即将启程,请搭乘旅客于座位上坐好。终点预定地是阿朗巴特山,阿朗巴特山,预计将在一小时七分十二秒后抵达。谢谢使用本飞行器,祝各位旅客旅程愉快!” “这……这是什幺鬼东西啊!” 突来惊变,连华扁鹊这样冷漠的人,也茫然四望,不知所措;当一阵剧烈摇晃将众人摇醒后,两旁墙壁自动开了几扇窗户,从窗外的景物,刮进来的凉风,他们才惊愕地体会到一件事:自己现在正位处半空中! “我的天!那老头指的是这样的抵达法!”韩特失声怪叫,不过乐观的人总能想得开,“嘿!这样也好,我看幽冥老鬼怎样追上我们,在地下吃尘吧!” 然而,乐观者的最大毛病,就是乐观得过了头! “敬告临时登机的旅客,您的登机程序不合规定,请速补办登机手续,否则您将不能享有本机内的一切服务,并将于抵达后遭到逮捕!” 再度响起的虚拟嗓音,令三人同感一阵不安。 千万般不愿,幽冥王到底是在最后一刻赶上来了。 凉风刮过耳边,呼呼作响,韩特三人站上了飞行器的甲板,注视眼前奇景,啧啧称奇。 飞行器体积,比想像中更长更大,百余尺的蜿蜒长度,举目望去尽是金属机件,小山般的规模,对从不接触太古魔道的人,看在眼中,充满违和感。韩特简直无法想像,如此沉重的一个庞然大物,到底是凭什幺飞上天的? “太古魔道这东西果然有些门道,看来应该好好笼络小爱菱,将来送艘这东西给我,一辈子不愁吃穿了!”韩特神驰物外,计画着美好的远景。 白飞与华扁鹊紧张之余,也感新奇。在大陆上,除了少数有翼人种与藉助器物,飞行能力是天位高手的特权,无论是魔法或是武术,要让人如飞鸟,遨翔半空,就需要天位级数的修为方可办到。因此,像此刻这样徜风而行,实是平生头一遭的经验,要不是与幽冥王同行的感觉如芒刺在背,这就是一趟绝妙的旅程。 不做言语,三人都在脑中筹画刚才韩特提出的战术。 “大家知道为什幺我们三次交手,最后虽然占了优势,却无法了结战斗吗?” “因为人家比我们三个联手强太多了。” “错!因为我们没办法给严正老头强力一击,不管他多强,只要我们能对他的要害重重一击,一样可以打败他的!” 无法施以致命一击,这点三人都心知肚明。彼此实力相距过大,就算严正肯不避不闪,任自己在他要害上重击十下,只怕也轰不破他的护体真气,又哪有办法对他致命一击,而虽然因为各自际遇,三人都晓得一些威力奇大的杀招,但碍于功力,又发挥不出应有威力。过去三次交手,根本胜得莫名其妙,如果一切照正常发展,自己三人尸骨早寒了。 “严正老鬼一直看不起我们小辈,但这次不同了,刚刚醒来以后,我发觉自己功力大有长进,甚至能让我用一些以前用不了的武功!” “唔!是三天剑斩吗?”默契加上智慧,白飞立即把握到友人的意思。 “不是那个,我有更厉害的。”韩特脸色一红,不好意思说自己虽有长进,但仍未足使用那惊世剑招,之前几次出招,都得花上大半体力抑制剑招威力,且不敢使到尽头,否则自己身体在剑落瞬间,就会爆成一团血粉。 “我常说,干我们这行的,还是多留几样压箱底的比较安全。等会儿我就要让严老鬼吓一大跳,你们听好,我的策略就是这样……这样……你们有什幺意见吗?” 白飞与华扁鹊互望一眼,后者眼中流露出“这就是你的搭档吗?”的同情眼神,白飞怪叫一声,飞扑上去,死命掐住韩特脖子。 “王八蛋,有这种东西为什幺不早用?” “咳……那时我……咳……功力不够啊!” “你到底还有多少压箱底的,通通说出来!” “咳……秘……咳……密!” 青影飘忽,微带怒容的幽冥王,大步来到三人面前。 此时飞行器的速度甚快,虽说平稳无震荡,但风势却是极强,所有人都得花上不少功夫,才拿定身形,从严正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于在这种环境开战,心里十分顾忌,而这正是韩特所想制造的效果。 严正口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幺,但最后仍是没有说出口。 “你一定是想问,还有两个上哪去了?哈!果然是肤浅简单的脑袋,永远只有那幺一句开场白!”韩特大笑道:“老头,不用东张西望,这里没有你最怕的东西,放马过来吧!” 韩特信口胡诌,却说中严正最担心的事。当压下体内阴魂反噬,幽冥王最顾忌的,就是那瞬间所见的异象,只是极力说服自己,那多半是华扁鹊制造的幻觉,迷乱神智,自己一时不察,所以中计败退。 但理智上这样说,却仍有许多疑点无法解释,只是暂且不理,赶来追杀这几个令自己头疼一日强过一日的后辈小子。这时给韩特一说,那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彷佛又出现在背后。 本来打算天南地北瞎扯一通,尽量拖延开战时间的韩特,对于自己一言之后,敌人立即魂不守舍的神效感到诧异,但随即把握时间,向友人使个眼色,把正传往华扁鹊身上的内力,加速送去,实行作战计画。 (不,不可能……那一定只是华丫头制造的幻觉) 再次用同样理由说服自己,严正抬起头来,发现对面三名小辈神色紧张,鬼鬼祟祟。 (他们在做什幺?为什幺把功力输给华丫头,啊!莫不是想聚力施展冰魄冥爪!真可笑,这幺拙劣的计画,当我是死人幺?) 猜到敌人策略,严正冷笑一声,抢身逼近,因为忌惮上次异象,不敢运出阴神,仅是简简单单隔空一掌劈出。 “动手了!小白!” 亟欲试试长进后的身手,韩特率先奔出,举起左臂,毫无花巧地挡下掌劲。 (好家伙!)韩特惊于自己武功的增强,比预估中更高几倍,大喜过望,(真厉害,等一下要找赤老头问个明白,那七针到底是什幺大补法,这幺管用……唉!赤老头、严老头,都是老头,怎幺最近总是老头缠身啊!) 想归想,这热血过剩的青年剑客,时间抢近,出拳还击。 严正则又是一凛,自己那掌虽未用足全力,可也绝非这群小辈所能轻易接下的,但事实却摆在眼前,绝非幻觉,这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一交手,严正发现一件奇事,韩特的配剑不见踪影,他赤手空拳攻来,而且,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劲力、速度远胜上趟交手,竟在这几个时辰内功力大进,自己几下大意,反被他逼得还不出手。 除此之外,历经连续剧斗磨练的白飞,也有 长进,这时再度内运七煞迫魂法,体力狂增,与韩特合作无间,剑飞掌舞,尽数挡住严正的攻招。 (功力暴增并非偶然,就算是用邪法刺激体能,能暴增若此的邪法实是闻所谓闻,他们又从何处学来?难道……真有高手背后操盘?) 这幺一想,胸中胆气再弱三分,严正如临大敌,慎重以待,一时尽收攻招,要先看清眼前情势。韩白两人全力抢攻,双方斗得难分难解。 远在十尺外的华扁鹊,仍跪伏地面,右手成爪,摆着冰魄冥爪的姿势,潜运内力,源源不绝地往下输去,进行此战的关键任务。而看着韩白两人并肩作战,心中不禁钦佩,那样浑成一体的高配合度,是自己永难替代的。 再战片刻,白飞终究伤未全愈,时间一拖长,七煞迫魂加深伤势,力量大为减弱,只剩韩特独力支撑;而严正顾虑渐消,白骨阴煞功的威力慢慢显现,尽管阴神未现,但每出一掌,阴气笼罩四周,令两人不住打着寒颤,落入下风。 (华丫头的模样……已经快凝劲功成了吗?) 尽管不惧这等级数的冰魄冥爪,但给她加入战围仍是麻烦,横竖这边威胁已经不大,严正心念一转,便要改攻华扁鹊。 韩白两人见状,更是不顾一切地发动猛攻,极力拖延,再拆两回合,毕竟严正技高一筹,出掌震飞两人,急掠向华扁鹊。 “丫头,让我考较考较你的冰魄冥鮝!” 华扁鹊右掌往地面上一按,似是猛招前兆,哪知等严正一到,她斜身飞退,顺着高空强风,轻飘飘地掠出十数尺,躲过一击。 (她说退就退,这等轻易,刚才就不是在凝运冰魄冥爪了……中计!) 严正暗叫不好,后方已响起金属爆裂声,一柄透着耀眼紫芒的宝剑,裂地而出,射向半空。 “韩特!看你的了!” 韩特纵身一跃,下方白飞再在他脚底补上一掌,整个人如箭离弦,射向半空中的配剑。 由于正处黑夜,严正到这时才发现,上方不知何时,已凝聚了大量的乌云,随船而行,当宝剑与之接触,刹时间,金黄色的闪电乱窜,照得天空似若白昼,声势惊人。 接着,电光如千万条灵动小蛇,迅速缠绕在宝剑周围,等电能积蓄到顶点,剑往下落,正好迎着下方飞来的韩特。 “哪有这般简单!”正当韩特将要握住剑柄,甲板上的严正面色一沉,幽冥阴神骤出,鬼魅般地瞬间出现在韩特身边,发力将他震开。 韩特被重拳一击,虽未受伤,但此刻身在万丈高空,无所凭藉,风力又急,立刻便给吹得老远,眼看落脚处已坠出飞行船外,忽然一条长索掷来,借力一扯,重新回到船上,免去粉身碎骨之厄。 白飞应变得宜,救了友人一命,刚想再有动作,宝剑已然坠落甲板上,带着远超想像的强烈电能,把甲板炸了一个乌沉沉的大洞。 “哈哈哈~到底是你们功亏一篑,可惜啊!可惜啊!” 见到爆炸威力,严正暗暗心惊,更对于自己阻挠成功,庆幸不已。 韩特的配剑,唤做“鸣雷”,是柄材质特殊且内含法契的宝剑。当持剑者将内力灌输剑身,随着输入内力多寡,鸣雷便会自动召唤等量雷电,再将雷电存于剑身,持剑者恃之攻敌,战无不胜。当年韩特先祖蒙人赠予此剑,珍而重之,成为家族至宝,而此剑另有一异处,便是当他们家族中人持剑时,会自动将反噬之雷电抵销十之七八,不伤己身。否则引雷取电,纵是天位顶峰高手也不敢轻言承受,寻常凡人甫一接剑,就给化成飞灰。 但饶是剩余的十之二三,也非常人所能承受,韩特便是知此忌讳,己身功夫未至,多年来始终望剑慨叹,遗憾自己辜负神剑威能。此番功力大进后,强敌压阵,他个想到的,就是这套先祖昔日的杀着。 为了累积强大杀伤力,三人一早就来到甲板上传递内力进入剑身,再以华扁鹊为障眼法,不使幽冥王发现,为的就是这一击,谁知眼看就要成功,却晚节不保,现在人人内力输去大半,剧斗力衰,情势恶劣之极。 破招成功,严正待要再有动作,却突然听见脚下隐约传来异声。 阿朗巴特山主峰,茂密树林的外围,老人与少女坐在树下,双双啃着身上仅余的乾粮。当吃光了手上最后一颗馒头,赤先生要爱菱取出铁之星。在多日累积吸收后,此时的铁之星,已经环绕着美丽的红彩,这让老人满意地点头。 “老爷爷,你不去帮忙,韩特先生他们真不会有事吗?”牵挂多时,爱菱担心地问着。 “我现在等于没内力,也没魔法力,就是去了也没用啊!”赤先生微笑道:“放心吧!丫头,他们会没事的,而且照时间来算,那装置也该启动了!” 在飞行器上,众人忽然听见异声,而且就是那金属合成的女声。 “敬告登机旅客,您携带了违法且高危险的攻击武器,为了全机安全,请您自动解除装备,否则本机将强制执行没收工作。现在开始倒数计时!” 众人皆大惑不解,韩特那边宝剑脱手,三人只剩白飞手上一把光剑,暗器倒有,何来高危险性武器?要说是严正嘛!他老人家出现至今,双手空空,又何来攻击武器? 就此一呆,三到一的倒数已经数完,而就在声音结束的瞬间,严正忽觉身上一沉,有某种极强力的神圣磁场正在运作,一而二、二而三的重重加锁在他身上,大幅度削减了白骨阴煞功的威力,凭千百阴魂凝聚成的幽冥阴神,更刹那被净化无踪。 虽然肉眼看不见,但白飞、华扁鹊却能感应到魔力的波动,晓得严正大祸临头,哪还不知道该怎幺做。一声呼哨,要韩特捡起鸣雷剑,三人一同飞身攻击。 严正心中狂叫糟糕,白骨阴煞功虽是武学,但其得自引神入体术的部份,却极倚赖吸纳阴气、阴魂以长己用,倍增功力,现在重重光明结界锁身,这些部份被全数抵销,让功力降至数百年未有的最低点。 虽然他估计自己全力抵御下,可以在一刻钟后破除锁身结界,但这一刻钟内,面对三名小辈的疯狂攻击,却半点把握也无,便算撤退暂避,此地位处万尺高空,又有何处可逃? 韩特三人围住严正,全力猛攻,情知这是天赐良机,飞行器本身的防卫机能,因感应到阴神的强烈存在而起反应,锁死严正,让双方功力逆转。要是自己没法赶在严正挣脱结界前克敌致胜,等到阴神再现,那己方三人就要被逼得跳下飞行器找生路了。 数个回合转眼即过,严正不愧为大雪山次席高手,虽然功力大幅消退,但各种精妙招数层出不穷,在猛攻中屹立不摇,甚至有几次不惜使出拼命招数,反令三人险些吃上大亏。 (再这幺下去,我们三人都要死在他手上!) 眼看时间分秒过去,一刻钟将届,白飞忽然有个念头,预备兵行险着,找个空隙,闪进严正防卫圈内,左掌直直轰去。 (小子太把我小看,以为这样拼命就行了吗?) 近千年修为纵是削减大半,双方内力差依旧很远,当察觉白飞这掌乃拼尽内力而来, 严正心中冷笑,也是一掌击出,预备趁双掌相击时,将这鲁莽小子一掌震死。 双掌一交,严正惊觉自己发出的内力,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这才想到对方的无相诀。 “韩特!” 听见友人叫唤,韩特登时省悟,忙将与白飞右掌相抵,将那来自幽冥王的沛然内力,迅速地传入鸣雷剑中。 双方内力差距的最佳证据:三人要花好长时间才积蓄的程度,此刻眨眼便已达到。不过,这更造成了严正的悲哀。 白飞将无相诀催至极限,力尽后颓然而倒,又没能把严正掌力全数传出,血喷个不停。于此同时,韩特挥手将鸣雷剑上掷,再度凝聚的乌云,重新把大量雷电灌入剑中,这次,剑身什幺光彩也没有,反而像柄未锻粗铁,深黑得可怕,静默得可怕,一股山雨欲来的可怕。 由华扁鹊在脚底一击,韩特飞身半空,准确无比地接住鸣雷剑,双掌传来一阵剧痛,甚至还有肉焦的气味。不过,这些都不碍事,反而刺激韩特更快、更狠地灌劲将剑下劈。 直觉到此招不可能被接下,破结界又只需再一口气,严正便想重施故技,破入甲板下层,暂避攻势,谁知却冷不防地给拼尽最后一口气的白飞,从后锁住,动弹不得。 “这次绝对不让你跑掉!” 双方僵持间,韩特已擎剑劈下。 “老爷爷,你上哪里去啊!” “喔!刚刚东西吃多了,去树林里头拉屎啊!” 赤先生微微一笑,拎着铁之星,潇洒地往树林里头走去,一面走,还一面回头与爱菱吩咐:“听说有不少大雪山的小辈杂碎,已经埋伏在阿朗巴特山主峰等我们,丫头你一个人别乱跑,静静坐着等我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爱菱点点头。 虽然树林很繁密,但女儿家害怕看到不雅之物,爱菱转过头去,继续啃馒头,也因此,她没看见后方树林里突然红光大盛,只瞧见天上忽现一道银芒高速掠过。 “咦?流星耶!” 韩特重剑劈下,守在一旁的华扁鹊,及时出手拉走白飞,严正待想应变,已晚了一步。 黄金般的电芒,构成了一柄巨剑,结结实实地当头劈中严正,发生了比刚刚恐怖十倍的大爆炸。 烟尘弥漫,金属机件到处飞扬,白飞、华扁鹊两人同受波及,使尽力气而坠下的韩特也不好受,先是给外围震荡力轰得吐血,再来拿桩不稳,被暴风吹得在空中直打滚,落出飞行器外围。总算千钧一发之际,华扁鹊抖出袖中索带,缠住船体一处突出,再抓住白飞,一个拉一个,慢慢回到飞行器。 波及的尚且如此,直接被击中的岂非更惨上几十倍! 只见一道长长裂痕,划破甲板,直延伸向远方末端,瞧不见的黑暗处。 “喂!我这一下漂亮吧!鬼婆,你猜猜那老家伙是死是活啊!” “不知道,你要想弄清楚,可以自己到船尾去看。” “不要,我现在除了吐血和睡觉,什幺别的事都不想做。” 用仅余的力量说话,三人都是伤疲交煎,无力再战了。疲累的程度,如果这时幽冥王再来,大概没有人会站起来抵抗,直接引颈就戮了。 正当三人都打算离开甲板,到船舱里大睡一场,一道耀眼银芒,在他们眼前闪过。 “流星耶!我要许愿,希望严老鬼刚刚粉身碎骨,变成一滩紫色液体,直接下地狱!” “你神经病,哪有这幺小的流星!” “咦?那颗流星往船尾坠落了!” 百尺外的船尾,一堆冒烟的金属废件中,血淋淋的双手拨开阻碍,重新撑起身体。 “可……可恶的小辈,居然让我受这幺重的伤!” 严正慢慢站起身来,步履蹒跚。他全身肌肤焦黑,有几处还冒着白烟,大小伤口不计其数,衣衫破烂,尽被血污与灰烟掩盖,像个奄奄一息的倒毙路尸,哪里还是大雪山威风赫赫的幽冥王。 哇的一声,又是大口鲜血喷出,严正强忍坐倒的念头,深呼吸一口气,将真气运往全身各处,镇伤止痛。 一刻钟已过,结界全解,他毕竟是大雪山的二号人物,一旦能恢复行动力,就能作战。这一次空中无处可逃,三名小辈也精疲力尽,只要他现在一出手,就能轻易把他们杀掉。 而他已经能出手了…… 重伤之余,功力凝聚较慢,但阴神确实已缓缓成形…… 正当严正蓄力完毕,要跨出往前的步,某种超乎感官的知觉,令他迅速转过头去。 在背后,一道曾是那幺熟悉的身影,昂首站立,身上的红袍迎风飘扬,威风凛凛。 “原……原来是您老人家!” “呵!你这教务主任表现得有够差劲啊!” 严正的表情由迷惘、省悟,转为万分惊喜与敬重,最后,他完全忘却了身上的痛楚,俯身下拜。 阿朗巴特山主峰,爱菱坐在树下枯等,一直不见老人出来,最后忍不住离开位置,跟着走入树林。 “老爷爷……老爷爷……你在哪里啊……讨厌!这次又迷路了啦!” 少女低声担忧着,但是,除了迷路的危机,她并没发现林中突然多出了几十双充满恶意的眼神。雪白刀光、大雪山子弟专有的森冷杀气,慢慢地向她集中过去! 前传之鸣雷篇 第十五章 幽冥之旅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二月二日大雪山 属于校长的办公桌上,各类文件堆积如山,高高叠起,不但盖住了办公桌,更占用了左近地面,堆砌成了一个公文堡垒。这碉堡之所以形成的原因,就是因为主事者离山多日,公文无人批示。 虽然说是校长室,但因为山中老人的旅游癖,一年之中往往有一半以上是由代理校长坐镇。而此刻,校长出游末归,代理校长为了追杀一群小辈,人在自由都市一带,尽管事先安排了各部门的代理,但由于逾期过久,一些超过各部门处理能力的问题,累积呈上,恶性循环,就变成这样的结果。 此时,几名干部望着小山般的公文堆兴叹。 “本校今年真是诸事不顺啊!”一名干部道:“教务长大人也不知出了什幺问题,竟然到现在还拾夺不下那些小辈!” “可不是嘛!若是照原先计画,教务长大人十天前就该回山了,怎会拖到现在……唉!其实这些都是校长大人的责任,若不是他至今音讯杳然,事情又怎会发展成这样?” “说得也对,身为一校之长,放着校务不处理,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你们看,待处理的公文堆得那幺高,简直都可以把人埋了……” “混帐东西!” 众人你谎裕 前传之鸣雷篇 第十六章 人魔合体 匈海之共有深洞,是名归虚。其未无尽,其士无穷,纳天下之水于其中,未有盈也。归虚有存于地上者,分镇四方,锁天地之元气于内,封之以水晶,是硝匈大地虎。——创世纪之言·第三卷·第七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阿朗巴持山遗迹 在刻满不知名咒文的水晶障壁前,两名互为好友的男子,相对峙立。没有平时的真挚情谊,现在两人严阵以待,提防对方突然发难。 “什幺东西都要人解释,你一辈子都不会进步的。我的意图,你自己猜猜看吧!”白飞举起左手腕,叹道:“不过,我的破绽,是出在这里吧!没料到有这幺巧妙的潜劲,是我棋差一着。” 韩特道:“那是我的吃饭招数之一,中招后残劲潜伏,只要再遇上同样内劲,肌肤就会浮现出印记。上次输劲助你疗伤,见你手腕浮现朱印,我才知道那天推下大石的人是你。” 在与爱菱结识,两人同行离开沙尔柱的路上,曾有人推动大石突袭,韩特追击时,掷石伤了来人手腕,便已用了这追踪技巧。十数天前,在飞行船上大战幽冥王,韩特帮白飞运功疗伤,却意外发现友人手腕上浮现印记,便留上了心。 “当时我并不觉得有什幺,认为那只不过是你试我功力的玩笑,虽然你没提起,却也没什幺大不了。我是这幺相信的。”韩特道:“可是,当我进了这处遗迹,特别是见到这处密室,就起了疑心。小白,你当初在雷因斯,是稷下学宫的高材生,更被保送太古魔道研究院,推荐为神官候补,为什幺会突然离开研究院,去恶魔岛当佣兵?” “明知故问的事,何必让我再确认一次呢?” “恶魔岛分开后,我查了一下,本来是想多了解你一点,但最后查到的答案是,你是被研究所开除的。开除的理由,是因为你所进行的研究,触及了太古魔道的禁忌项目‘不死生命’!” 无论魔法、太古魔道,对于所谓的不死生命,均视为禁忌科目。那里头所进行的研究,牵涉太多非人道的生体实验,动辄牺牲上百人命,而且部份急走捷径的研究者,往往落于下乘,与魔物签订契约,走上邪道。因此,从事此类研究者,均被砚为异端,不容于天下。 “当年在恶魔岛上,你总是把各类魔族的尸体捡回解剖,那时,你说这能帮助我们找到敌人弱点:其实,你是拿它们来做研究的素材吧!”韩特道:“我不知道分开的这些年来,你去了哪里,但想来也该是和这有关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早知道所谓的宝藏,是太古魔道的遗迹,以你过去的个性,一定对宝藏里的某些部份感兴趣。” “……” “但是你没有,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劲儿的在帮我找东西,对其他东西完全视而不见,就连这间应该吸引你的密室,都劝我退出。于是,我知道你是另有所图。”韩特瞄向水晶墙,道:“当我看到这东西,一切就明白了,原来这个地窟才是阿朗巴特山的最大宝藏,也是你此行的目的,对不对?” “对,完全正确。韩特,你长进得多了啊。”白飞苦笑道:“没想到,你会知道四大地窟的传说,那是雷因斯的最高机密啊!” 多年前,白飞秘密偷阅研究院中机密档案,在里面读到:大陆上有四大地窟,自开天辟地以来,吸收天地元气,使世界各种能量维持平衡,神话时代末期,诸神将地窟封印,不现于世。 当时,白飞就有了个破天荒的想法。 “九州大战以后,大陆就没有出过天位强者。各种理由很多,但总归一句,就是修为不够。那幺,要多少年的修为才够呢?五百年?八百年?还是一千年?”白飞缓缓道:“这地窟吸纳了千万年的天地元气,若是能吸收它蕴藏的部份能量,就比什幺神功灵药都管用,要进天位,易如反掌。” “我不太懂太古魔道的东西,无法判断你的话。不过,吾友,如果小爱菱在这,她一定觉得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韩特沉声道:“进天位有那幺重要吗?小白,我们都是江湖年轻一代里流的人物,而这次的旅行,让我们更强。五年之内,我有信心,我和你都能挤身天下二十大高手。天位与否,不过是个虚名,我们……” “多言无益。名利对我毫无意义,但进入天位,是我毕生志愿,任你怎说都不会改变。念在兄弟一场,我把一切相告。”白飞踏前一步,道:“我最后再问一次,韩特,你还是要挡在我前头吗?” “开启地窟的后果,你知道吗?” “很清楚。照文献记载,地窟的能量直接牵动大地地气,一旦泄出,山脉走位,江河移道,整个自由都市,会有七日的连续大地震,弥漫在岩浆与山崩中,就连雷因斯、艾尔铁诺、武炼都会有所波及。” “而那时候的死伤,会是千万上亿,这些东西,也全在计算之内吗?” “我并不想说一些什幺为了成就总要有所牺牲的鬼话,也不认为自己这幺做是正确的。不过,早已决定的事,不管怎样,都不会有所改变。”白飞道:“韩特,天下人那幺多,我宁愿和山中老人单挑,也不想与你兵刃相向,这幺多年兄弟了,你真的要挡在我前头吗?” “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兄弟都这幺多年了。不管你做的事有多十恶不赦,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当然换做你也是一样。如果你今天为了进天位,要拿九百九十九个人头当祭品,我二话不说就替你宰一千人。”韩特摇头苦笑,“可是,唯独这次不行。在这千万上亿的人里面,也有我所重视、须要与不想他们死的人,虽然不是像你一样的兄弟,但这幺让他们牺牲掉,我可不大愿意。如果说死了一、二十个,甚至一、二百个也就罢了,但像你这样一搞,死剩的只怕只有个位数;所以,小白,请退出去,否则你再往前一步,鸣雷就会斩在你身上。” “明白了,看来,我们彼此都没给对方留什幺转圜余地啊!”白飞微带落寞地点点头,当他再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绝快的锐气,尽管,任何人都看得出那带着明显的遗憾。 “动手吧!”白飞话声一落,韩特立时拔剑出稍,却不是挥剑进攻,而是平面下击,将两道无声飞来的细针,截成两段。 “小白,换新搭档也该考虑一下素质啊,和鬼婆走一道,胃会坏掉的。鬼婆,出来吧!一路上的演技辛苦了。” 华扁鹊从旁走出,表情仍是一派冷漠,双手微微颤动,渐泛起一层苍白雪色,正是冰魄冥爪出手前兆。 “凝劲速度又快了些,鬼婆,看来你这些天又有长进啊!” “韩特,我们三人武功在伯仲之间,交手起来你或许稍强一些,但以二敌一,你毫无胜算。”白飞掣开光剑,蓝白色剑柱暴现,“必败的战役,有开打的必要吗?” “嘿!有赌未为输,在战场上没什幺事是不可能的。”韩特自嘲道:“连你我拔剑相向的蠢事都会发生,区区战局变数又算什幺呢?” 没等他把话说完,华扁鹊已经抢攻,韩特避过冥爪锋芒,恃着鸣雷反击,迫得华扁鹊后退,再回身已与白飞双剑交击。 三人一路上联手作战多次,对彼此武功招数熟悉至极 ,交手起来,全是以快打快,转眼间便已对折二十多招。 照常理说,三人武功相差彷佛,这一路上各有进境,但以二敌一,百招内定可击败韩特,但是,千招一过,白飞、华扁鹊大惑诧异。本来,韩特长于剑法,而内力上却因未蒙名师,造诣不高!但此刻,韩特剑上劲力大得异乎常情,每当招式对拼,都正面将两人击退。 华扁鹊更是讶然,冰魄冥爪是山中老人成名绝学之一,虽然自己还不能发挥一成威力,但寻常武者触之成冰,便算武学高手,也会被寒劲渗入经脉,气血难顺。只有幽冥王那等地界顶峰级数的高手,才能不受影响。 交手以来,她每在击中韩特时,催运冰魄劲,哪知劲力甫发,立刻给一道强猛刚劲迫回。连试多次,非但不能伤敌分毫,反闹得自己一阵气息不顺,险受内伤。若对手是幽冥王,这等现象不足为奇,但韩特又哪来如此深厚内力? 白飞亦有着同样困惑。察觉到状况不对,他认为这是某种暂时激增功力法门的影响,所以也运起“七煞迫魂”,功力陡升,连发七剑。谁知,自己剑上劲力提升,对方回应的反击也相对增强,将七剑接下,趁隙反攻,还显得大有余力。 白、华两人均非庸手,现下更是全力以赴,能在这样夹击中攻守不失,那修为几近地界顶峰。回想起上趟三人联手对抗严正,白飞与华扁鹊都有同样的不解,为何韩特会在短短二十天内,武功如脱胎换骨,激增若此? 那日暗中,赤先生交给他一物,后来又嘱他看完后记熟毁去,所递来之物,正是本无封面的武功图谱,内里记载两套内功心法、剑术精要,每一套皆是自己发梦也想不到的高明。 当他用疑惑的眼神望向赠书者,老人仅是淡淡说着:“七煞迫魂配上飞行船上的一轮治疗,对你这样的人,内力会大有好处,如果你懂得运用,发出来的威力不会输给严正,所以这本书……嘿!就算是青楼机密档案好了,照你的资质、进境,五十年后该可以自行领悟创出,我现在交付予你,就算帮你省了这五十年的虚度了。” 得窥上乘武道,韩特不胜惊喜,但又奇怪,这武功如此厉害,为何老人自己又不练呢?赤先生的回答是:“这几套功夫非我所创,仅是受人之托,将它们转交于你。我年纪大了,练这些东西毫无意义,也该是薪尽火传的时候了。”说完,他又交代:“这几套功夫,倘若功力未到,习之无益,所以也不必给旁人看了。你好好练习,近日内会有大用。” 韩特颇感疑惑,幽冥王已退,剩下觊觎宝藏之人,皆不足惧,有必要急着修练吗?这个问题,老人没有回答。 而当韩特质疑起,当日白飞亦有催运七煞迫魂,也曾在飞行船中受异光治疗,那是否与自己相同,内力激进? “呵呵,便宜不是每个人都捡得到的,那套方法只对你有效,也只能用一次,理由是你体质特异。”老人笑道:“这事你自己多少也心里有数,不然七针插下,为何姓白的小子功力提升,你却昏了过去呢?” 这回答令韩特脸色青白不定了好一会,但旋即专注在手里书本。凛于老人告诫,连日来暗中勤练不辍,虽说几套武学分属多派,但却不约而同地,和他原本武功相近,易于理解,而内功心法,重点不在培本而在引出,相辅相成之下,短短时日,韩特自觉修为大进,内外武学焕然一新,欣喜若狂。哪知,却在这种情形下,印证自己的武功。 三人对战多时,华扁鹊因为难以负荷冰魄冥用的内力钜耗,改攻为守,白飞连续催运的七煞迫魂,也逐渐失去效用,劲力减弱;韩特却是渐占上风,越打越见精神,光是挥出的剑风,就压得两人胸口郁闷,招式难以展开。 又过数回合,白、华两人支持维艰,败象纷呈,只听韩特厉啸一声,鸣雷剑化做一道黄气,剑光吞吐不定,来势汹汹,先蓄劲重砸光剑剑柱,无匹劲道将整支光剑迫炸,震得白飞后退,跟着一下变招,速度疾若星火,瞬间抢在华扁鹊前方,倒转剑柄撞在她肩上,内劲一吐,华扁鹊如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去。 白飞连返数步,最后站立不住,一跤坐倒在地。 “别再动手了,小白,虽然是以二敌一,但哪边较占优势,已经很明显了。你从来不打赢不了的仗,这次也不会让我失望吧!”韩特收起鸣雷,道:“现在你该相信我刚刚说的话了。等一下我把这些武功倾囊相告,凭着我们两兄弟,十年内定能和七大宗门比肩。” 韩特自我评估,自己现在的武功,已与严正相去彷佛,只要再多个两二一年功夫,把体内能源化为功力,将秘笈上的功夫练熟,那时除了几个老一辈的当世强者,还真想不出自己会败给谁。如此豪语,并非虚言。 他本身对金钱有极高占有欲,但对权势却兴趣缺缺,更大感麻烦,如此提议,只为了友人。尽管不认为挚友是汲汲名利之人,也想不通他对天位执着的理由,但大凡人们追求武功盖世,无非名利,那幺这个提案,应该能满足他吧! “离开这里吧!就当作什幺事也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好兄弟。”说着,他伸手去拉白飞起身。 不料,对方却没有伸手相应的动作。 “的确,我向自己说过,不管最后怎幺演变,你都是我的好兄弟,不过,兄弟啊!这世上并不是什幺事都可以笑一笑,就当作没发生过的。”白飞缓缓道:“你不该小看我的决心。早已决定的事,不会改变;已经开启的转轮,也不可能停下来的。” 坚决语气,令韩特一征,待要再说,一股莫名颤栗,打从心底透着寒意,下一刻,脚底微微颤动起来。 (地震!) 韩特的想法立即获得了证实。地面的摇晃,在极短时间内迅速增强,没几下功夫,整间密室,整座遗迹,都随着剧烈晃动。 这场地震来得古怪,更随着波动,笼罩住方圆数百里内,惊得人畜奔走,土石滑落。 韩特稳稳站立,颇为讶异地震骤起突然,心中更有强烈不安,彷佛有什幺更大的灾祸将要发生。 炽放光热。 (糟糕,门打开了,那会变成什幺样子?) 韩特在青楼的机密档案里看过:天地之间有一股元气,诞育万物,操纵一切生克变化,四大地窟的存在,就是用以调和天地元气,多时储存、少时放出,内中所藏之能量,堪称天下之最,骤然钜量释出,实有崩天裂地之威,而今这处地窟的守关护墙已开,若不立即关闭,一场自然浩劫便在眼前。 这时,一阵响亮声音传入耳内,回头一看,只见那刻满古代法咒护符的水晶墙,最外层的一道,正缓缓向两旁分开。水晶墙的内部,凝结大量天地元气而成的彩光,像是少了压制,明光暴现,变化成火焰型态,熊熊往四周前飞。 韩特料定水晶墙开启,必与白华两人有关,正要出言询问,却又听见一轮串骨骼暴响,声音刺耳,定睛看去,白飞的身体像是给大量灌气,急速彭胀起来,这情形以前也看过,那是用七煞迫魂激增功力后,身体一时间不能承受而鼓涨的现象。 只是这次的速度尤胜上次,不过眨眼功夫,白飞的四肢就肿得 像是个气球,马上就有爆体之虞。 “小白,你……”韩特奔前两步,华扁鹊更快,从他身边擦过,赶抢到白飞跟前,出手如风,二十余根特制长针,准确地落在穴道上,顷刻间使没入皮肤。 韩特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却忽地想起,白飞曾提过,要由地窟吸纳天地元气一事,这本该荒谬绝伦,因为如此庞大的能量,稍稍泄出便地动山摇,哪有人体能承受负荷?但倘若真的做得到呢?世事无绝对,白飞更非空口白话的狂人,要是真有办法克服技术问题,吸纳地窟的天地之气呢?那效果绝对比任何灵丹有效,功力会暴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更有甚者,会不会就如他所言……天位的出现!纵然想到这可能,韩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幺一迟疑,华扁鹊已完成急救手续,守在一旁,防止他趁隙抢进。 “喂!鬼婆,别对我这幺冷淡嘛!我们可是非比寻常的老交情啊!你刚刚来这之前,是不是去哪里动了些手脚,说给我听听吧!” 拿不定主意,韩特仅能以嘻笑掩饰心中慌张,同时注视着友人的变化。 银针入体,显是大有奇效,圆滚滚的躯干逐渐压缩成结实肌肉,白飞的呼吸一下粗重过一下,却也一下漫长过一下,跟着,在连续三下深长呼吸后,白飞豁然站起。 本来瘦高的体型,现在更显得壮硕,肌肉像老树根节一样,呈现最有力的跳动,比韩特还高两个头的身躯,正睥昵直视两人。 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但从白飞站起身的那刻起,韩特、华扁鹊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末有的悸动。眼前之人的异变,不仅在体外,对体内的改变只会更大,因为他们此刻对这人的感觉,就像是见着了个前所未闻的异类生物。 骨骼快速伸长,撕裂肌肉,白飞的外观鲜血淋漓,瞧来有些怕人。他深吸一口气,浑身肌肉缓缓蠕动,功力到处,所有伤口尽皆愈合,重生新肉,片刻间回复如初,再没半点伤痕。 “要我说恭禧吗?小白,你的乙太绵身,现在该是白家了。”韩特打个哈哈,心中却凛于友人突变后的功力。 “不是乙太绵身。”白飞微微笑着,仍是如往常那样的温文笑容,但随着身躯变化,看起来却无端多了三分戾气,“当功力提升到足够程度,这就会进化成真正的白家六艺之一,乙太不灭体。” “信你才有鬼,胳膊变粗就说功力提升,哪有那幺简单的。”韩特勉强笑道:“小白,别再闹了,时候很晚了,我们想办法把这烂门关上,趁早回去睡吧!顶多到了香格里拉,多分你两份,怎样?” “多谢你啊,韩特,多谢你直至此刻,仍漠视我的背叛而视我为友。”白飞摇头道:“但是我筹备多年的计画,不可能中途而废,所以请你念在我们相交之情,退在一边吧!” “哈!只要你肯把封印墙关上,我退出门外又有何妨?”韩特仍不死心,“小白,这地震震下去,会死伤很多人的,这种无谓牺牲你不是一向很反对吗?刚才比武交手,你们两个都输给我了,现在何必多输一次,快点放弃吧!” “你还真是个好人!那些以为你只会嗜钱如命的仇家,看到你这样,一定会有另样评价吧!”白飞道:“至于动手,你就不用自我欺骗了,我最后说一次,请你退开一边吧!” “去你的混蛋,我就是不退,看你姓白的乌龟能把我怎幺样!” 劝到气极,韩特忍不住脏话出口。但是,他也很清楚,打白飞异变之后,那种莫名恐怖至今未平,自己素来不是胆怯之人,可现下身体各部传入脑中的直觉,都战栗诉说同一讯息:和此人对战,毫无胜望! 放弃在言语上多做浪费,白飞右手捏成剑指,远远指向韩特。后者虽然早有预防,却仍感到一股大力当胸撞来,连稍作闪避的功夫都没有,便给击力带得离地而起,向后飞返撞在水晶墙上。 水晶墙受了法咒保护,虽是这样的重击,也毫无损伤,只撞得韩待全身骨疼欲碎。单是这一记指劲,虽然不知道是否所谓的天位,却已远远胜过幽冥王,但韩特天生一股倔劲,硬是再撑起身体,高声喝道:“有什幺了不起?有本事就再来一记!” 又是一道指劲飙射,这次韩特有了准备,背牢牢抵住水晶墙,紧握鸣雷,奋起全身之力,对着指劲来势正面劈下。两相对撞,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响彻整间密室,韩特虎口迸裂,鸣雷被击得当场脱手,指劲去势末止,正中胸口。 “扼!”韩特强把一口鲜血吞回,胸前剧痛难当,肋骨已断了一条,之所以伤势仅如此,与其说护体真气奏效,不如说是对方手下留情更有可能。 白飞面上未有得色,不知是因威力不如预期,还是对这种优势不感喜悦,当他再预备提气,食指突然肿胀起来,更迅速把整只右掌撑成圆球,白飞大吃一惊,急运无相诀,将鼓荡真气重纳回正轨,才使右掌还原。 应变虽快,但那讶色瞧在韩特眼中,已然足够。要在短时间内,安全吸纳如此丰沛的天地元气,纵是通天鬼才,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白飞那样的现象,显是功力运用仍有缺陷,只要是这样,那自己就非毫无胜算。 打从恶魔岛开始,韩特便惯于面对功力强过自己的敌人,现在明知对方功力远高于己,却也不能使他退却,一捉到机会,立刻把握。 顾不得胸口仍痛,韩特抢身跃起,半空中接回鸣雷宝剑,预备动手。 (小白的武功高成这样,一般功夫是伤不了他!只好赌最后一招啦……) 韩特心念一动,忙把全身功力灌入剑中,此时他功力远逾上趟战幽冥王时,内力才输入,鸣雷登时通体金亮,光焰四射。 “是鸣雷断空吗?也对,现在你只有这样才有扳回局面的可能……”似乎对自己实力太感自信,白飞全无动作地站着,看韩特运起最后杀着。 “接招,小白,扼……”韩特将剑高举,预备吸纳雷电,怎知剑中法咒像失去作用般,毫无动静,半点微电也无法召来,这时,下方白飞的说话,清晰传入耳中。 “有件事没告诉你。我前几天发现,当年创建这遗迹的人,不知是否担心被雷劈了,所以整座基地布满了防雷结界,在这里,鸣雷断空是招不出电来的。” 韩特大惊,身已落下,跟着耳边响起风吹衣袂之声,竟是白飞跃起抢攻,灌满劲道的一掌,要趁他穷途末路之际,把他击倒擒下。 (来不及闪了,挨了这一下,我未必还能动手……赌了!) 心念急转,韩特猛地长吸一口气,跟着,闷雷般一掌,已经重重落在他小腹上。 一声痛哼,痛楚与惊讶的神色,同时出现在韩特、白飞的脸上。前者只感到体内像是被巨浪扫过,五脏六俯都涌到嘴边;后者却在掌力发出之后,察觉一种远高于预期的抗击力。 抗击力陡生,将原本该把人击倒的雄厚掌力抵去大半,同时,韩特周身皮肤突然泛起一层淡淡金芒,在黑暗中特别显眼。白飞知道这是某种护体神功的运行徵兆,而下方华扁鹊的诧语,更证实了他的推测。 “麦第奇家的睥世七神绝!” 为何韩特会使出这号称“天下护体劲”的奇功?现在当然不是深究的时候,白飞一掌误算,立即化掌为拳,再催劲力,但韩特抢先一步,忍痛举剑下劈,虽无电劲辅助,近距离下依然威力惊人。 白飞恃着功力远高,举臂硬挡,哪知韩特变招奇巧,在接触前一刻,变化剑势,狠狠击在白飞右肩,而一记千钧重拳,则印上韩特小腹。 双方痛呼,两具身躯都给击得远远飞返,落地后去势难上,纷纷撞坏不少地上物件。 “哈!姓白的浑球,你有啥了不起,我……我还以为……你能两招就解决我……不也一样是不行……这就是你所谓的狗屁天位吗?哇!” 同受重击,韩特斗志明显较高,甫落地就连串大骂,但也立刻付出代价,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哗!鬼婆……别出卖得那幺彻底……只懂得看他那边!我吐血了……你可不可以……也帮我医一医啊……” “好本事,麦第奇家的护体金绝,这也是你的压箱底功夫吗?” 白飞亦在凝气疗伤,韩特剑劲,虽然无法伤他分毫,但却看准位置,朝他刺入银针最多的一处轰发,迫得银针离体,几处运功运得正急的部位,马上炸得血肉模糊。 华扁鹊上前将银针刺回,要进一步治疗时,被伤者挥手阻止。 白飞运起乙太不灭体,身上伤处迅速愈合,回复无伤状态。 “嘿!吓到你了吧……你白老兄的天位,不……不过尔尔啊!”韩特抹去嘴边血迹,气息渐渐平稳。 他心中有数,睥世七神绝的护体金绝,五百年来,号称天下护体硬功,被自己以近乎地界顶峰的内力运出,本该无物能破;但适才白飞拳劲一发,就如摧枯拉朽,瞬间轰溃护身金劲。这种功力,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那除了传说中的“天位”,更有何解释?天位传说中更有铁则:能破天位者,唯有天位!如此说来,自己岂非毫无胜机? (没有东西压箱子了,再打下去,就不是压箱底,是垫尸底了!好汉不垫眼前尸……不对,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跑为妙。) 尽管有过千百次对峙强敌的经验,但在明知不敌的前提下,仍要死战到底,这种经历却一次没有。秉持一贯的灵活原则,韩特有了开溜的打算。 “吾友,你伤势末愈,想上哪去?”很遗憾,华扁鹊不是蠢人,白飞更太熟悉他行为模式,甫一站起,两人便拦在门口,阻住去路。 “如果我放弃阻止你,那就没必要打下去了吧!我想到外面吃药疗伤,多年交情,你该不会不让我实现这小小心愿吧!” “要疗伤何必到外头,这里可是有大美人神医呢!”白飞摇头笑道:“如你所言,我当然不想与你打下去,但是,我并不认为你说的是真话。水晶封印约完全解开,尚需一整日夜,如果你离开之后传出消息,四方高手群起向我为难,这将会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听你口气,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你说笑了。只要你禁足在这密室里一天,那就行了;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让我们封住你功力一天,这样的话,你可以在遗迹里任意走动。” “主意听起来满好的……”韩特找着空隙,试图做最后突袭,“但我两样都不喜欢!”话声中,人已飙射出去,虽受伤势影响,拖慢速度,却仍是极快。 他取向华扁鹊,希望能藉着双方功力差,一举突破。 而这自然地在白飞预算中。 “韩特,没用的,放弃吧!” 白飞把头一摇,刚要动手拦截,“刷刷”连响,密室壁顶转出十二座半圆形金属物体,每个物体上,另外伸出一根捆长的铁管,以两人为中心,瞄向他们。 华扁鹊感到危险,白飞却一跟认出,那是太古魔道的厉害兵器。 “答、答答~~答答答~~” 连珠爆响,铁管以惊人高速,不断迸射出火花与尖头铁弹,朝两人射来,而且像有生命般,无论两人朝哪边闪躲,铁管口都会自动转向。 华扁鹊初逢如此利器,大感吃力,每在惊险中闪过,让铁弹将她脚下扫射成蜂窝;白飞固然不惧,但同时对上来自十二道不同方位的强猛火力,一时间也手忙脚乱。 可是机关牵制终究不久,当白飞算清铁弹来势、劲道,立即闪电出手,十二道隔空指劲,一指一个,把机关整个摧毁。 “好机关,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等犀利的火器。” “好指法。”华扁鹊冷冷道:“不过如果能在破坏机关的同时,也把人截下来,那就更理想了。” 环顾室内,除了满地弹孔,和一大堆打烂的标本瓶、标本遗骸,韩特早已趁兵荒马乱之际,逃之夭夭。 “不能让韩特跑出去,我们追。碰!” “你怎幺了?刚才受伤了吗?” “不……只是又踢到前脚了。” “王八蛋,机关真是不长眼,连我也打!” 韩特沿着路径,在漆黑道路中急奔,身上有几处兀自发疼。刚才铁弹横飞,他也误中数枚,虽然金绝护身,打不进去,可挨在身上却也着实疼痛。 路径漆黑一片,比他的心情好不了多少,尽管表面上轻松,但相交多年的挚友,突然间拔剑相向,韩特心里还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心情极度恶劣,只是眼下却非发泄情绪的好时候。 背后的感应告诉韩特,白飞已经破坏阻碍,高速追来;以这速度来看,定可在自己跑到门口前,将己截下,那时又不免一番动手,而结果必然是一面倒的。 正自恼火,前方已经奔到一个多通道的岔口,出乎意料的是,爱菱正站在那里,同他招手。 “韩特先生!” “小爱菱?你为什幺在这里?” 今晚的隐密行动,看来真是一团糟!本来预估中应该倒头大睡的人,通通爬起床来当黄雀。 “没时间说那幺多了,你从这边进去,那里岔路很多,你尽挑最西边的那个走,白飞哥一时追不上来的。” “呃!你怎幺好像什幺都知道了……那你呢?” “我又不会武功,和你一起走只会拖累,还是在这里帮你善后好了。”爱菱急忙道:“别担心,我想白飞哥和华姊姊不会对我严刑拷打的。” 韩特想想也是,又定思这丫头和赤先生素来一起行动,那老头狡猾多智,虽无武功,却定有安身之谋。白飞、华扁鹊亦非反面无情之人,他们一老一小的安全当可无虞。 爱菱见他没反应,道:“你快走吧!你武功最好,如果连韩特先生都跑不掉,我们就真的没有底牌了。” 这句话确定双方立场一致,韩特突然间有点感慨,能在此时此境被人援助,证明自己还不至于一无所有,这在与白飞闹翻脸之后,心情好过一些。 “好,我就多谢你了。丫头,将来有机会,我在香格里拉请你喝茶。”以韩特素来在金钱上的吝蔷,肯请喝茶已是罕见,虽然他在此之前,已经数度单方面毁弃与少女的约定。 不需要再多说什幺,韩特朝最 西边的通道奔去,在他进去后不久,赤先生从东面第二通道走出,而在同一时间,白飞与华扁鹊也已经追至。 “前辈!”见到赤先生,白飞仍是习惯性地行了礼,跟着,他从对方两人的表情中,确认彼此并非同路人,“这真是可惜,因为您选择了一条让我为难的路。” “呵呵,那是因为这一路上你并没有给我们选择权啊!”赤先生笑眯眯地回应,话中却是讽刺白飞在这次旅程中的背后图谋。 一老一小比肩站着,小的不会武功,老的也差不多,但白飞与华扁鹊仍停下脚步,理由是对老人的忌惮。 在这次旅程中,赤先生的出现,无疑是个意料之外的变数,由于他,众人得以缔造出奇迹战果,顺利安抵阿朗巴特山。在他青楼长老的身份曝光后,白飞与华扁鹊暗中窥测过老人许多次,确认他已无半点武功在身的事实。 不过,由之前数次与幽冥王的战役,他能透过爱菱指导,以及韩特武功骤然暴强,多半与他有关来看,这貌似风烛残年的老者,依旧不可轻忽。 话虽如此,但水晶墙已开,白飞现下功力飞升,纵使再遇上幽冥王,也可轻易击败,不管老人有何计谋,他都有自信恃强破巧,毕竟韩特以外,这两人只是不成气候的老人和少女,并没有明显的威胁性。 估计已定,白飞踏前一步,预备有所动作时,老人说话了。 “天地元气的转移,看来相当成功啊!虽然是靠前人遗迹来运作,没什幺原创性,不过敢亲身担当试验体,结果还能成功,这的确是不容易了。”赤先生微笑道:“只是,你真的认为自己进天位了吗?” 白飞不语,深吸一口气,右手往外一扬,重掌破空轰出。轰然巨响中,区区一只手掌,竟在坚硬的金属壁上,开了一个七尺见方的大洞,余势末止,把后方一道道墙壁全给破开,直至数十丈外,轰破基地外壁,被山而出。 此时地震仍在继续,他一掌击得整座基地摇晃加剧,土石簌簌滑落,真有山动地摇之威。 “哦!好厉害啊,传说中,天位高手能开山辟地,说不定你真能做到呢?”老人抚须道:“只是,传说中的天位高手还有许多神通异处,那些你也都有吗?” 这句话令白飞脚下一顿,旁边的华扁鹊适时道:“缓兵之计。”白飞一想不错,也不管老人要说什幺,先追上韩特才是重点。 “唉!为什幺年轻人就不能平心静气,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呢?”赤先生叹口气,向爱菱使了个眼色,后者虚掩在背后的右手,立即按下一个机关。 接下来的变化,就是适才密室中的翻,不过小小空间内,翻出十六座炮台,火力更为强猛,其中有数座,直接射出一道道耀眼白芒,全以白华两人为中心,集中扫射。 白飞有了上次经验,一见炮塔翻出,马上便解下外袍,灌注浑厚内力,连袍成盾,将四面八方的炮火尽数挡下,固若金汤。然而,猛烈的火力,也压制住两人,一时间动弹不得。 老人的话,却在炮火中一字字清晰地进入耳中。 “你假设九州战后,无人能再登天位是由于修为不足,所以想吸纳地窟中的元气,藉其千万年的天地精华,暴增功力,一口气迈至天位,这想法是很不错的……”赤先生缓缓道:“但天位境界,绝不如你想像中简单。倘若功力强弱,便是决定天位的关键所在,为何昔日卡达尔甲子修为而登天,严正之辈苦修近千载,至今仍只是地界级数?此谜不悟,你纵然一口气吸进地窟元气、也离天位之境遥遥无期。” 这番话,说的是白飞多少年来朝思暮想之事,也是他遍思不解之谜,这时被老人当面说起,一字一句,无不重重敲击在他心坎中。 “故老相传,天位高手不只是举手间开山裂地,更能于体外结护身气罩,万刃不伤!又能离地飞行,乘风翻翔。这些神通,你可做得到?倘使不行,你牺牲这幺多生灵,吸取天地元气,也只不过让自己内力狂升,当一个拥有千万年内力的地界怪物。” 以现在的功力,白飞自知确有掌出开山之能,但老人说的那些神通,自己并无法做到,这样说来,实验终归是失败了。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会算错……一定只是因为地窟没有完全开启……所以我的力量还不完全……) “你一定会想说,要把地窟封印完全开启,就会真正进入天位吧!可是如果没有呢?难道你要将四大地窟全数打开吗?”赤先生叹道:“其实,所谓的天位高手,除了文献之中,有谁亲眼看过了。白鹿剑圣、山中老人千年未曾出手,说不定天位之说只属夸大,你一场辛劳,终究化为流水,幻梦一场。” (幻梦一场……我毕生的志愿……多少年来的心血……连最好朋友也利用了……到头来真的只是水月镜花) 老人的声音渐转低沉,字句间恍有一种魔力,加上说的内容是白飞心神所系,渐渐令他神不守舍,手上“盾袍”越舞越慢,连连给炮火击中,只是护身气劲太强,只痛不伤,而他半痴半醒,浑然不觉身体疼痛。 “白飞!”华扁鹊看出不对,想上前施救,却给猛烈火力逼住,欲救无从。 “你开始已然是错,纵算走得再远,又如何能抵达终点?” 老人嗓音越放越低,到后来几近某种魔幻的咒语。但他身后的爱菱,却吃惊地发现,老人的背后,汗水湿透了整件袍子。风烛残龄之身,不能提运半点功力,要以邪门奇术动摇白飞这类高手的心志,岂是易事? “放手吧!何苦为此执着,徒惹苦楚……” “你胡说!” 紧要关口,白飞兀地惊醒,虎吼一声,震得诸人耳际唆唆欲昏,跟着一记手刃,破空化虹而去,摧毁十六座炮台,人趁势跃起,势若瘫狂,千指纵横,交织成一张绵密气网,覆盖住老人周身大穴。 华扁鹊心中一惊,瞧老人那番言论,若非虚张声势,就必是有惊天业艺的绝世高人,白飞这样穷凶恶极地鲁莽攻去,恐怕讨不了好。 见着猛恶招式,赤先生面色如常。携着他手掌的爱菱,却惊觉老人掌心瞬间变得火烫,手臂亦开始缓缓涨大。 “老爷爷!”爱菱着实一惊,想起了上趟老人病发,身体异变的事情。 赤先生心无旁鹜,迳自提运真气。事已至此,为了不让伤害扩大,该是动用武力强行解决的时候了。白飞虽然功力暴升,却仍非自己认真起来的一击之敌,等会儿一拳将他击晕,再来开始收拾乱局吧。 白飞陡然收紧指劲,老人竟浑若未觉,显示有一身不受其指力影响的深厚功力。 双方距离拉近,五尺、三尺、一尺…… 赤先生正欲出手,突然看见爱菱面上骇然之情,诡异的青紫色,正在他左臂皮肤上班烂泛起!心中狂叫不妙之际,一股熟悉至极的麻痹感,从左半身急速窜升,瞬间便蔓延全身。 (老儿:这次看你怎幺死!) (多尔衮:又是你!) 一段外人听不见的对话,在老人脑海中火速交换,那是他与自己潜在人格的对话,也是这亟欲取代主人 格的潜在人格暴起发难,令老人失去对自己半边身体的掌控权,凝聚起来的功力,刹那消失无踪。 “咚、咚、咚、咚~~” 危急之际,老人侧过身体,使白飞的刚猛指力,全击中左半边身体,鲜血狂喷中,左半边身体缩回原来干扁模样,老人应声就倒。 “老爷爷!” 爱菱的惨叫声、华扁鹊放心的呼气同时而作,白飞一击得手,更不留情,奋起全身之力集在两掌,重重轰下。 “白飞!” 华扁鹊一惊,急忙奔前阻止,爱菱已抢先一步,用自己身体盖在老人身上。哪知,白飞完全志不在此,无涛掌力全击在爱菱身后的金属墙上。远超过地界顶峰的重掌,将整面金属墙击得扭曲变形,连带夹扁了各处通道的出入口。 “把这两人关起来。”白飞落地,满面铁青,“去大门口拔出黄金像,韩特受了伤,现在我把他封在另一边,又出不了大门,暂时没有顾虑了。”说完,朝密室方向急掠而去。 两句话用的都是命令口吻,华扁鹊摇摇头,并没有不悦的感觉,因为,颇为稀奇的,她满能体会白飞此刻心情。 “去,居然让我当起狱卒来。”华扁鹊道:“起来了,丫头,乖乖准备吃牢饭吧!韩特小子跑了,今晚的五毒羹就你一个人要负责吞光。” 或许是医者的职业病,虽然认真在基地里找了个牢房,将两人关进去,但挑选的却是很注重通风性,无害于囚犯身体的囚室。 现在的情势实在很怪。对华扁鹊来说,与其翻脸后还笑颜以对,她宁可当个冷酷无情、彻头彻尾的卑劣背叛者!然而,她并没有因此就对爱菱、赤先生痛加折磨,或是恶言相向。 为什幺会这样,黑袍女郎自己也说不太上来,只觉得这样是最自然的。 把两人送进囚室,华扁鹊思索了一下,她以往是直接杀人了事,会弄到像这样关人禁闭的情形,实在是头一遭。要加枷锁吗?好像太慎重其事了点?要点穴道吗?似乎也没这必要。最后,她仅是简单地将门锁上,临走前,还帮流血昏厥的老人止住出血,作了起码的包扎、医治。 (果然是虚张声势吗?这老头……) 曾对老人的戒心,如今看来,似乎是多虑了。 “丫头!要乖乖的喔!”转身出门前,她拍拍爱菱脑袋,叮咛着。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华姊姊。” “嗯!” “为什幺你要帮白飞哥呢?”爱菱的声音,随着主人心情阴郁而无复往常活力,“老爷爷说,你们要作的这件事,会死伤很多人命,伤害很大,为什幺要作那幺残忍的事情呢?” 这是个很没意义的问题,也是背叛者毋须去理会的问题,华扁鹊冷冷一笑,回身使走。然而,在转身刹那,她脑海里没由来地闪过一幕。 那是当日在纯朴小镇法雷尔,严正将整个城镇的人变成活尸,爱菱为了抢救一个小女孩,鲁莽冲出去的画面。 这当然是个荒唐的回想,不过,在华扁鹊回过神之前,一串话语从她唇边倾出。 “你说错了一半。我只站在占优势的人那边,如果你有办法令优势倒向你,我就是你的盟友。”华扁鹊道:“至于牺牲很多,我很奇怪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据我所知,太古魔道的研究,不都是要牺牲许多试验品的吗?” 背对着爱菱,华扁鹊的声音,就像它的表情一样冷淡。 “以前,山中老头说过,一个人活得太长,到了后来,对生命的价值观就会改变。我没活那幺长,大概也活不到那幺长!不过,作为医者,当牺牲数目超过一个标准,死几千万人和死几个人,最后都没什幺感觉。”华扁鹊淡淡道:“我在大雪山上,初试青囊经里的技术时,总以为自己救得了所有人。每次手术都很成功,也的确救了很多人,但是,还是有我速度范围以外的人死了,连续许多次后,我终于了解到,假如没办法救到所有人,那幺救多少都是没意义的!倒过来说,自由都市每天都有人死,既然都是要死,那是不是死在同一天,也是没什幺区别的。”说罢,华扁鹊再不吭声,将门锁上,就此离开了。 囚室里,爱菱兀自发愣。她口才不好,许多事就是知道,却无法从嘴里讲明白,像刚才华扁鹊说的话,她只觉得事情不是这样解释,但也不知该如何与华扁鹊讲明。 只是,说不说其实也无意义,照华扁鹊的个性与行事原则,如果期望她会有着一般人的价值观,那反而是种苛责了。 除了与黑袍女郎的对话,事情的急遽变化,也是少女发呆的理由。不久之前,她从酣睡中被摇醒,跟着赤先生进到基地,莫名其妙做起准备功夫,然后由传声设备中,听到了韩特与白飞的对话…… 若非亲身所遇,她实在无法相信,那样温和可亲的白飞哥,会在暗中策划阴谋,利用他们一行人来对抗大雪山,运送黄金像,更在计画成功后,企图造成那幺大的生灵浩劫,来满足地一己之私。 被背叛的感觉,是那样不真实。只是,这样想起来,白飞哥一路上的温煦笑容、对自己的关怀倍至、对众人的友情……那些都是伪装出来的吗?还有华姊姊……韩特先生受到的打击一定更大吧!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想着想着,爱菱忍不住有种掉眼泪的冲动,直到她听见耳边响起轻咳。 “丫头,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老爷爷,你醒了?你还好吗?” “好个头啊,痛死了。”赤先生虚弱叹道:“真丢脸,难得想在进棺材前,威威风风动一次手,居然给人打成蜂窝一样。” 早先白飞发指后虽有留力,但指劲如锥,正面击破他身上多处大穴,伤势沉重,不是华扁鹊连忙施救,说不定当场就魂归离恨,现在尽管可以开口说话,但身体却仍然虚弱。 “那……老爷爷,你要不要运功疗伤?我来当你的护法。” 赤先生叹道:“还运功?刚刚冒险运一次,结果被人打得千疮百孔,喝水会漏!再运一次,立刻就伸腿瞪眼,一命呜呼了。” 听赤先生说得严重,爱菱不敢答腔,只好让他独自沉思。 刚刚受伤沉重,但自己死中求生,让指劲全数打在左半边,伤是受了,趁机打散了骤起发难的副人格,解去危机。现在身体失血颇多,加上骨碎与洞穿伤,连行动也不容易,以自己功力,只要能静下来行功一周,这些皮肉伤都不是问题,然而…… (刚刚的突袭事前毫无徵兆,多尔衮那斯已经强大到这等地步了幺?看来是拖不了多少时间了,就算我不再提气运劲,他也能在十二时辰内神形归一……唉!造化若斯,我确难相违,可是,在那之前,我起码也要把这里的问题平定……) 老人想着,突然被旁边少女的辍泣打断。 “丫头,怎幺掉眼泪啦?这样我不能想事情啊曰” “老爷爷,都是我不好……”爱菱掉下眼泪,“如果我事先多小心一点,把白飞哥的事情说出来,大家有提防,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 “呵!白飞那小子心思细密,你 是防不胜防的。”赤先生道:“不过,你说有什幺事情没说,是吗?” “嗯!白飞哥好像有伤在身,他说那是中了毒,不想让大家操心,所以不让我告诉你们。”爱菱道:“那个毒很奇怪,我也不知是什幺,不过,白飞哥吐出来的血,是又青又紫的怪颜色……”由于老人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爱菱吞了一句,“和老爷爷你病发时候一样。” “有这等事?”老人沉吟半晌,缓缓道:“那你错了,这不是中毒……说中毒其实也可以,不过是种实验成功之后,必然的后遗症。” 赤先生继续说话,忽地听见牢门外轻微吸气声,心中有数,道:“那卷轴是雷因斯秘中之秘的知识,不过,白飞出身雷因斯,待过太古魔道研究院,又是因为研究不死生命而被逐,那幺或许他看过也说不定。” “那……那是什幺东西啊?”爱菱连忙追问。 “研究不死生命的学者,其共通目的,都是期望增强人类本身的生命形式,为了这点,必须广泛地研究各种生命型态,取长补短,如此说来,他对天位的向往,也就可以理解。”赤先生道:“为了让人类拥有比现在优异的生命型态,该派学者大量进行活体实验,将人类与别的生物改造为一体,藉由两种生命的融合,来增强新人类的力量、延长寿命。可以用来融合的生物很多,兽类、植物和魔法造成的无生命体,都是不错的考量,但是,其中成功率最高,也最禁忌的一门,就是和魔族合体……” “什幺?”爱菱大吃一惊。 “毋须讶异啊!丫头,魔族的生命、力量,还高于人类和其他生物,人们会向往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过往研究中,由于魔族在各方面的优胜,一旦合体,便会占有压倒性的控制权,因此人魔合体很不划算。那份卷轴里记载的,是另辟途径的新法,不是让人类与魔族合体,而是藉由种种秘法,让人类本身魔族化,成功进化本身,又没受到魔族支配的问题。” “那样不是很好吗?会有什幺问题呢?” “如果一切都如计算,当然很好,不过真是那样,太古魔道也就不需要实验了。”赤先生悄然叹道:“一开始就走错的东西,便算走得再远,也不会有理想的尽头。虽然不会有一个合体魔物来夺走本体意识!可是在逐渐魔族化的过程中,本体却渐渐受魔气所侵蚀,除了身体异变之外,思想也会渐趋黑暗面,性格变得暴戾、阴狠,甚至最后人格分裂。” 这番话吓得爱菱心里七上八下,又想到老人身体的病变,正合他所谓的人格分裂,颤声道:“老爷爷……那你……你……” 念及门外人正在聆听,赤先生挥手道:“我怎样并不重要,你所看到的青紫血液,就是魔化程序中的改变。我推测,白飞在离开恶魔岛之后,该是进了魔界,在里面吸收魔界渎气,用自己身体当试验体。大概是因为卷轴里文句残缺不全,他没做足实验手续,并未全功,而得保心智不失。” “那太好了!” “不过,那代表魔气腐蚀全由肉体承担。倘若这推论正确,他体内必然有着极重伤患,能拖着那种伤势一路行来,真是不简单。”赤先生抚须道:“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幺他会做出这样不合个性的事,不惜背负这幺大的罪孽,也要实行计画了。” 听出老人话意,爱菱张大了口,好一会儿,才断续道:“老爷爷,你是说白飞哥他……他……那你……你……” 这样张口结舌的胡言,自然没有引起老人的注意,事实上,他正讶然于某种巧合。 (命运真是个嘲弄人的东西啊……当年研究到一半,留在雷因斯的那些记录,居然会被后生小子拿来实用,还真的做成功了。又来到我旧日的实验所,重蹈当年覆辙,这幺说,始作俑者现在是作法自毙了吗?) 老人自嘲着,门外掠风声疾起,这是早在预料之内的事。 当!当!囚室东首墙壁传来敲击闷响,是有人来到墙后了。 监禁爱菱与赤先生的囚室,是独立建造,除了入口,上下四方都是实石,因此,当敲击声入耳,爱菱着实吓了一跳。 “老头、丫头,你们在里面吗?” 隔着厚石,听起来很模糊,但绝对是韩特的声音没错。 “韩特先生,是你吗?”爱菱跑到墙边,回应韩特的叫唤。 “废话!当然是我,你们退开一点,我要把墙打通。” 墙的另一边,韩特的模样很是狼狈。白飞那一掌的威力,委实匪夷所思,刚刚他负伤而逃,陡然听到一声巨响,后方的走道就被一股大力扭曲,两边墙壁以高速向中合拢,将他夹在中心,要不是紧急运起金绝护体,说不定当场就被夹成肉饼。 之后,他索性运起龟息法,就地行功疗伤,等到镇住伤势,又挂念起爱菱两人。以他此时地界顶峰的功力,要感知两人位置,自是毫不为难,确认之后,凭着鸣雷之力,削铁如泥,迳自开出通道,寻至牢边。 韩特举臂一刺,前方岩壁纹风不动,他心中大奇,运动剑上,再刺一遍,刺入两寸后再难前进。鸣雷剑本能削金断铁,再辅以浑厚内劲,几乎无物不克,哪想到会有这种问题。 “他妈的,这鬼地方什幺东西都古怪!”韩特骂道,预备再试一次。 赤先生的声音模糊传来,“别试了,这囚室以前专门囚禁力量狂暴的大型改造魔兽,更早之前,是火器的试爆房,周围墙壁设有特殊禁制,你用剑砍了一次,里面的部份自动强化,单凭你地界顶峰的内力,是进不来的。” “地界顶峰?”韩特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功力大进,几不逊于严正,足以在江湖上纵横一番,却不晓得已到了如此高段的境界。 “当然,那飞行船埋在地底,吸收大地之气为能源储存,后来全传在你身上,扣去传送和转化时候的能源耗损,也有超过千年的内力,和严正相若,不就是地界顶峰吗?若非如此,碰上白小子的不完全天位,你焉有周旋之力?一招便给他了帐了。” 不只是韩特,就连爱菱也听得楞在当场,不可思议。储存的能源可以转化为内力,这是太古魔道闻所未闻的成就,倘若这秘诀传出去,肯定是一场大风暴。 “这有啥稀奇,又不是直升天位,是你这班小鬼孤陋寡闻罢了。无论魔法力、内力,或是各种自然之力,归到源头,都只不过是种能源,只要能掌握到能源互换之法,便可以吸纳于体内,轻松炮制一个地界高手。里头虽然有许多技术难关,但基本原理便是这样简单,可笑一般庸人徒知墨守成法,呆呆练个一辈子,最后武功屁也不值。” 虚弱的声音,话语中却充满狂气,听在两人耳里,爱菱感到眼前彷佛有了一个新天地,一种无事不可为的可能性!韩特则是心脏狂跳,从老人的话里,隐约领悟到超越武学藩篱的诀窍。 “前辈。”直至此时,韩特仍摸不清楚老人来头,但深知青楼中人行事诡异,却往往有鬼神莫测之机,当下也不管其他,问道:“那幺,由地界升天位的那一步,该如何跨出?”当把这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秘密问出口,他掌心满是汗水。 “白飞! ” 华扁鹊出现在门口,早有感应的白飞并不奇怪,反而有些诧异,为何她的步伐不似平时规律。 透过微光,华扁鹊瞥见白飞口鼻间溢满血渍,颜色正如赤先生说的,是诡异的青紫相间,虽然不知道身体损伤到什幺程度,但这样看来绝不乐观。 “你这家伙……”大雪山的轻功极其优越,华扁鹊一闪身,倏地出现在白飞面前,左掌一探,捆住白飞手腕。 白飞反腕擒拿,要将她推开,哪知华扁鹊的手臂,忽然间像没了骨头,倒旋两圈,扣住他脉门。 变成这样,总不成立即发劲震开她手掌,白飞没有动作,只看见把脉的黑袍女郎面色越亦凝重,到后来难看至极,一把甩开他手臂,道:“难怪你以前都自我医疗,从不让我帮手,好你个姓白的……” “有什幺值得惊讶的吗?这表情有损你一贯的美丽啊!” “你身体里像是刚被火器炸过一样,就凭这种身体,你还想吸纳整个地窟的天地元气!为什幺出发之前不说?” 白飞再拭干出血,微笑道:“呵!我不是你的病人,更不是恋人,没必要什幺都对你主动提出。” “身为合伙人,我认为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我们之间不该有隐瞒。” “对于刚背弃其他合伙人的你我,说诚信不是人可笑了吗?”白飞沉声道:“即使我身体有伤,但我现在的功力仍足以压制大局,我们的约定,只要我持续占有优势,你就站在我这边。现在状况不变,你毋须顾虑太多。” 华扁鹊沉默一会儿,道:“瞧你的小白脸,真看不出你是个不要命的狂人,我该重修相命法啊!” “你不是个这幺夸奖我的。”白飞道:“有乙太不灭体护身,这些伤杀不了我的。距离完全解封还有十个时辰,这期间内我不想被打扰,所以拜托你去把守机关室,说不定,会有阻碍者去骚扰。” “这幺重要的关卡,为什幺你自己不去……”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华扁鹊淡淡道:“也罢!就如你所愿吧!我去守机关室,你自己多小心,这可能是你最后一个委托了。” 瞧着华扁鹊转身而去,白飞静静地想着。 自己刚刚说,她不是个这幺夸奖的人,那幺,是谁呢? “这个啊,你没听见我们之前谈的话吗?”赤先生道。 “之前谈的?”韩特道:“没有啊,我好不容易挖来这里,敲响墙壁后才知道是你们,哪有功夫听你们讲话。” “这就是了,你问我天位奥秘,是要对付白飞吗?”赤先生道:“我倒希望你先说说,你打算怎幺处理这件事?” “我……”想起白飞,对武学的追求登时被压下,韩特恨恨道:“我想去问清楚,为什幺他要利用我,去进行这种计画。我这辈子最恨被人利用,在这上面,我觉得没办法原谅他,再见面的时候,我就要把他那张小白脸给打扁。” “别这个样子。聪明人应该能见到真实之后的虚假,但是,在虚假的外表下,却也有真实的存在。就算是利用你,但这一路上遇到艰险时,他抢先挡在你前头的次数,究竟有多少呢?大概连你也算不清了吧!好兄弟是难得的,别这幺轻易就断了你们的友情之链。” “老头,你说的轻松,我的心情你是不会懂的。” “这幺讲太失礼了,我年轻的时候,身边也是有和你们一样的好兄弟呢!” “是,你倚老卖老过了,不过,你以前大概从没和兄弟翻脸,更没有被人出卖过吧!” “这你就错了,虽然有过一段肝胆相照的时光,但我们最后仍为着庸俗的理由,权势和女人,而从此反目……”赤先生说着,声音悠远起来,面上更露出痛苦之色。 爱菱起先以为老人发病,惊得站起来,但看到眼神,才知道老人是回想起一大伤心事。 “我生平一大憾事,就是当初为了一个女子,错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又和兄弟翻脸!更因为心结难解,我明知己身有过,但妒火却仍使我无法与兄弟和解。最后,我甚至不能自制地设下计谋,狙杀了他……” 这类恩仇故事,韩特在江湖上听过许多,早已厌烦!但此时不知怎地,老人的语气,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颤栗感。 “可是,直到他死的那一刻,我才突然醒悟。过去种种兄弟情谊,全在脑里浮现,突然间我好后悔,这幺大的人了,有什幺事不能一笑了结,非要让仇恨妒忌毁掉我们的情谊。现在,就算我想用自己换他回来,也是不可能了……” 听老人感慨甚深,眼角甚至隐有水光,爱菱心下恻然,握住老人左手,经声道:“老爷爷,你别伤心啦!我想,如果那位爷爷前辈知道你这幺难过,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另一边的韩特也颇有所感。本来,他预备再见白飞时,就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既然他屡劝不听,那幺和这笨蛋拼个死活,倒也干净,这其中自是大有怨怒之心。但听了赤先生说话,心中一松,决意用柔性态度,再与他周旋看看。 当三人隔墙发愣,轰隆雷响,再次震撼每个人的耳膜,一直在轻微晃动的地面,摇晃加剧,隐约还听到大小落石声,在基地外头不住滚落。 赤先生双目一张,道:“不好,第三面水晶封印完全打开了。” 前传之鸣雷篇 第十七章 水晶封印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阿朗巴特山 阿朗巴特山方圆数千里内的区域,随着第三面水晶墙的完全开启,大量浓缩的天地元气一次泄出,超过空间负荷,立即引发更强烈的自然剧变。 一直在持续的地震,强度再度增幅。在长时间的地表晃动后,许多峰岭崩塌,大量土石凌空砸下,包括人类在内的众多生物,走避不及,当场惨遭活埋。 更有甚者,从几处山脊被撕裂的地缝中,炽热岩浆开始喷发,如山洪般的速度,顷刻间由山巅席卷大地,草木成灰,爆炎如雨,高热熔山石将所经之处化为炼狱景观。 可怜远近市镇的百姓,见着这幕奇祸,惊得魂飞天外,什幺也不顾地带着家人逃命,却仍不及熔岩流速,连人带所有建筑,齐在高热中化为灰飞。 地牢里,韩特只隐约感到外面世界发生变化,但一幕幕惨烈画面,却清晰地呈现在赤先生脑海,历历在目。 赤先生道:“没有时间了,必须要在事情不可收拾以前,关闭地窟。” 韩特也知事情严重,问道:“可是,要怎幺把门关上呢?总不会硬推吧!还有小白,他不会笨到让我们去关门的。” “水晶封印是神话时代的遗产,要开启绝不容易,但黄金像加上这里的一个装置,就是开启它的钥匙。四大黄金像传年久远,早已损毁,而现在的这一尊,是隆·贝多芬的巧手仿制。白小子是用它开启了这里的解封装置,再另外利用仪器,把释出的天地元气尽可能吸收,转送到他体内。”赤先生道:“现在情形危急,我们只要能进机关室,把那开启装置,连带吸收仪器全都破坏,水晶封印自然会回复原状。” 韩特来不及关心,为何老人知道的如此详尽,迳自问道:“破坏机器的事,我可去做,但如果遇上小白,那该怎幺办?” “虽然天地元气大量释出,但白小子并不懂得使用操控,充其量不过是个内力暴强的半调子天位,并不具有质方面的压制性,要不是白家无相诀能模拟天心意识,换做别人,早就已爆体身亡了。”赤先生思索道:“你那式鸣雷断空,通天取电,威力不凡,当有一拼之力……” “不能用了,这鬼地方真邪门,布满了阻隔雷电的结界,剑里的法咒不能引电,我根本……” “唉!年纪大了怕被雷劈,自然会多点防范的。”赤先生道:“无妨,太古魔道的操作至理:自动不行改手动,我现在传你一套口诀,你依法而施,自然能召来雷电,接下来就一切照旧。你听着,口诀是……” 赤先生念过两遍,确认韩特记忆无误,道:“这‘五雷正天心诀’,是白鹿洞秘传的祈雨术,引电只是副作用,但正因如此,不受结界影响。你用鸣雷断空突袭,阻他一阻,立即要跑去破坏机关,只要时间差配合得当,这计画就有八成胜算。” “方法听起来满像回事的,可是怎幺只有我一个人在卖命,你们两个在这乘凉!” “不然倒过来,你进来蹲苦窑,我和爱菱丫头出去围殴白小子,你认为成功率会高一点吗?” 韩特颓丧道:“算我没问吧!老头,等到这件事情了后,你别给我偷跑,我有很多疑问要逼供你。告诉我机关室的位置吧!我还要从这里挖过去,累死了……” “从你的位置往西北西挖八尺,会接通一条逃生密道,往空气流动强的方向走,看到一扇门,开门密码是四五八二一,出门位置是十三储藏室,出去左转直走,如果没被白小子拦下,就到机关所在的主控室了。” “太扯了吧!老头,情报哪有灵通成这样的?”韩特失声叫道:“这基地你家盖的啊!怎幺连逃生密道都知道!” “呵呵,就当作老人的智慧吧,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别忘了,当初我就说过,我对阿朗巴特山的环境很熟啊!”赤先生道:“快去吧!要是连第二道水晶封印都被开启,你的鸣雷断空就没有牵制力了。” 韩特再不答话,回身以剑掘石,再干起地底鼹鼠的工作。 当听见接通密道的金属声,老人转头对爱菱道:“好了,丫头,我们也该想办法出去了。” “出去?”爱菱被老人说的一堆东西弄得昏头,现在被叫到,忙道:“我们都不会武功,怎幺出去?而且老爷爷说过,这里的墙壁超硬的。” “哈哈!墙是很硬,但门板可就不是了。而且,会武功有会武功的办法,至于学太古魔道的,当然有太古魔道的办法。” “什幺办法?” “爆破!” 爱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之后,她依照老人的指示,费尽力气撬开地砖,果然在暗格里发现一些杂七杂八的组合物。 那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心零件,爱菱曾在学得太古魔道技术的那本手札中看过,但并不知道确切用途。 老人喘着气,一步一步指点,尽管工具缺乏,但还是拆卸下来,重新组合出一个外型怪异的金属物。 “真奇怪,为什幺监牢的地板下会装炸弹?” “附近几间牢房,是用来囚禁力量强大的改造魔兽,安全起见,地板下引爆的时候就很悲惨了。” “建这个基地的是个杀人魔吗?” “这基地是阿朗巴特山附近遗迹里最古老的一座。始建者不明,建造的理由多半是为了保护地窟封印。但后来被挖掘发现,一直到再封闭为止,连续四次的改建工程,你父亲都有参与,有什幺疑问,就回家问老爹吧!” 地底埋藏机关,一发现不对,立即启动,消灭实验体,防止它窜出后造成伤害。幸好华丫头把我们关在这里,倘若是另外几间,地下装的是腐蚀酸液。 “老爷爷,等到事情了结,韩特先生对您逼供的时候,我一定要在旁边全程收听。” 老人微微一笑,示意爱菱将火药减量,计算好位置,放在门边,两人再躲到角落。 一声轰响,金属牢门应声而倒。 从逃生密道中穿出,韩特拔足狂奔,希望能抢先一步进主控室,破坏机关。 可想归想,心下也明白这机会实在不高。白飞的无相诀,平常就可以很轻易扫瞄出周围敌人的存在,现下功力大进,要发现自己动向实在易如反掌,以他智慧与能力,自然会抢先截住。 在脑中默诵“五雷正天心诀”,韩特不禁想起了赤先生。那老头事事透着古怪,虽说青楼中人多半如此,但诡异成这幺离谱的,还真是头次碰到。 回想起这一路上的相处,自己的观察与试探,那老人显然不会武功。然而,他却精晓上乘武功的奥秘,能背后指引众人击退严正,更助己跃升至地界顶峰的境界。 如此神乎其技的手段,事后回想,简直是匪夷所思。而他对这座遗迹的一切,又是那幺地熟悉,彷佛早就来过。这该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自从千年前,黄金像转交给大雪山之后,此处再也没有重开,倘若他真的在对山之前就到过此处,那这老人岂非已有千岁寿命? “我的天,那他不是比严老儿还老得多……!”韩特低声说着,惊讶于自己的发现。而当他再要深想, 前方气流的改变,惊醒了他。 虽然来势甚缓,但的确有样东西扑面射来,韩特心中一凛,预备闪躲,但当发现那是只杯子时,他举手接下。 杯中液体晃动,香气扑鼻,竟是杯上品佳酿。 “怎幺了,小白,这是比照断头鸡的特殊伙食吗?” “见笑了,吾友,只是慰劳你无意义辛劳的一点水酒。”白飞从走道转弯处现身,手里也拿着一只酒杯,缓缓道:“战力悬殊,无论你有何打算,最后终归失败,在我等一下让你不能动弹之前,先喝杯东西慰劳彼此一下。” 韩特瞧着酒杯,并不言语。 “咦?你不想喝,莫非是不相信我吗?” “我应该相信你吗?” “呵,倒也是啊……” “如果你的最终目的只是要我不能动弹,与其交手浪费力气,下药迷倒我反而省事多了。鬼婆现在站你那边,天晓得你会不会往杯里下迷药,等我倒地时笑我没脑子。” “啊!这一着我倒没想到……呵呵,不过,如果要下药,我宁愿下在杯子外头,更稳当一点。” 一声脆响,双方在饮尽杯中物后,掷去杯子,向对方奔去。 剑气与掌风同时响起,碰撞激荡的威力,往两边扫去,附近十来盏灯光应声而破,让这截走道陷入一片黑暗。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韩特功力远远不及,一下对撞,便被狂涛般的掌力击得飞起,百忙中使个千斤坠,在地上跌成滚地葫芦,才勉强卸去掌力。 (小白功力强成这样,硬碰硬稳死的,只有和他斗巧、斗速度了!) 韩特转念一想,在这狭长通道,什幺身法、快剑都施展不开,更别谈使用五雷正天心诀。横竖是闯不过去,那不如将人引到宽敞之所,于己有利。 又是两记重掌背后袭来,韩特猛吸一口气,连起传自麦第奇象的护体金绝,强受两掌,借劲飞返,在通道中拔腿狂奔,嘴里则悄悄地念起五雷正天心诀。 在两人所看不见的上空,乌云也迅速地聚合过来。 在韩特狂奔,白飞直追的不久后,失去灯光而黑黜黜的通道中,响起了小小的奔跑声。 藉由爆破,一老一少顺利逃狱,成了韩特一方的生力军。 赤先生指示爱菱,在韩特引开白飞之后,由她负责破坏机关,但是,用膝盖想也知道,白飞怎可能让主控室放空城,华扁鹊定然守在里头。 “老爷爷,你有什幺好办法吗?我根本打不过华姊姊,要怎幺闯过她去破坏机关呢?” 想不出办法,爱菱却相信,老人一定有能力在困境中创造奇迹,因为这一路以来都是这样子的。 可惜,这次老人要让她失望了。 赤先生拉开衣襟,内里有些伤口由于适才连番动作,又渗起血来。 “丫头,这次要放你单飞了。入学以来,你也学了不少东西,现在就是考验你一路上所学的时候了。” “可是,那都是因为有老爷爷在旁边,我才能做到的,现在我一个人,事情又那幺重要,我……” “这不是一心想自立的女孩该说的话喔!”赤先生微笑道:“奇迹这种东西,向来都会出现在努力的人身上。而你,虽然有点愣头愣脑,却绝对是个努力的笨丫头。相信你自己吧!不管遇到什幺,只要坚持下去,倒了再起来,奇迹就会发生的。” “奇迹的发生也要有凭据啊!我又没有韩特先生的武功,用什幺去和华姊姊对抗呢?” “韩特有他在武功上的成就,你也有你在太古魔道上的成绩啊!” “可是,太古魔道要有工具,我手边什幺都没有,也来不及作……” “那就去想最适合你,又不必用工具的方法啊!” 对这番话抱着怀疑,但最后爱菱也只能把它当成老人的锦囊妙计,因为看着老人的伤口,她实在不忍心再劳动他了。所以,爱菱匆匆忙趴在满是爆破碎片的地上,找根铁条当武器,预备硬闯主控室。 赤先生似乎也没有闲着的打算,他拿了根铁条当拐杖,打算去到韩特那边,希望能给点帮助。在爱菱劝阻无效后,两人分道而行。 不完全天位对上地界顶峰;华扁鹊对上爱菱,不管怎样评估,爱菱这边要获胜实在需要奇迹。而当她气喘心跳跑到主控室前,门半遮半掩着,奇迹发生的希望:没人在里头,已经彻底破碎。 “丫头,两个选择:乖乖进来陪我喝一晚上茶,或是让我揍到你三天不能起身。” 以发言人的个性而论,这已经最高度的友谊表示,这样的温和妥协,传回大雪山,将让众多师生诧异不已。 不过,爱菱显然也没有被这温情所感动,她扬高铁棒像只初生的小狮子,大声吆喝,雄纠纠地往主控室冲去。 韩特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样力竭汗喘的理由,并非是因为没命狂奔,而是在连续挨了多记劈空掌之后,险些当场吐血的缘故。 之所以还撑得下去,除了白飞未下重手,护体金绝则是最大的理由。 这套麦第奇家的镇派绝学,韩特习来相当侥幸。 当他凭着天亟剑法,在江湖上薄有名气后,麦第奇家不知怎地,探得剑法的最后一式,有汲电伤敌的威能,于是派出使者,多次秘密相邀,希望能探知此招奥秘。 韩特个性侣傲不羁,虽然出道不久,武功未成,却不肯与之妥协,双方因此恶斗数次,由于对方势大,每次都是在剧战后行险使诈,侥幸脱身。智勇双全的表现,引起了麦第奇家主旭烈兀的高度重视,于是,在摸准了韩特个性之后,旭烈兀亲自出马,除了付出重金,更许诺以七神绝之一,来交换剑招奥秘。 事出突然,韩特大有戒心,但身为当今世上四大公子之一家主人的旭烈兀,展现不凡的气量,主动将一切坦然相告。 原来,自上任家主忽必烈身亡,麦第奇家的一些绝顶武学也宣告失传,睥世七神绝的秘笈虽有传下,但内里最重要的紫电神功却残缺不全,旭烈兀天资纵高,亦受此累无法将七神绝的威力推至颠峰,此次听说韩特有一奇门剑招,能招纳雷电,便亟欲一观,希望能藉此他山之石,补齐紫电功残诀。 从结果来看,旭烈兀当然是亏了老本。因为“鸣雷断空”一式的取电,全凭神剑中的远古法契,与绝世高手的破空摄雷有所不同,韩特当时也因功力所限,无法实际试演,仅是口头空述,对旭烈兀帮助不大。但最后,旭烈兀仍将承诺过的金额和金绝秘笈相赠,除了守信,意欲笼络人才的企图更是明显。 韩特拿人钱财从不手软,唯独此次有些犹豫,因为这人情债着实代价不轻。但再三衡量这份可能成为压箱底功夫的价值,外加也有心与此人结纳,终于收下此份重酬,一直暗中苦练,但碍于功力低微不能配合,施展不出,却哪想到,果然在此次事件中产生奇用,成了救命的压箱宝。 (自忽必烈以来,睥世金绝号称当世护体神功硬度,尤胜石家的大地金刚身,果然名不虚传,要 不是有这身硬东西护着,早给小白打成蟑螂干了。) 他左奔右闯,想找一处空旷所在,哪知忙中有错,兼之不熟路径,竟是老大时间不能如愿,好在白飞也有意远离主控室动手,不然现在力道稍使大点,就破坏严重,韩特又诡计多端,倘若给他引得亲手毁了机关,那可悔不当初。 “韩特,别再跑了!”为恐夜长梦多,白飞脚下一蹬,潜劲迅速赶到韩特前头,由地面爆开,同时一道掌劲狙击他后心。 前无去路,追兵又至,韩特百忙间瞥见右前方隐有光亮,再硬受一击,窜往其中,落地时全身筋骨奇痛,险些全散了开来,睁眼一看,心中微诧,竟是回到了一切起源的那个密室,尽头的水晶墙,盛放光芒一下闪过一下。 “很好,在这地方解决最好。”白飞出现在门口,立刻堵住退路,“这次你是跑不掉了。” “哈!谁说我要跑了,别忘了上趟在这交手,我可是前半场的赢家。” 韩特嘴里说话,暗里把各处感官提至极限,想确认基地上方的大气流也是天时所趋,本来以他这样的门外汉,念念咒语便想召雨,根本是滑稽之谈;但地窟所释出的大量天地元气,超过附近空间所能负荷的能源量,引起自然异变,除了地震不停,天空也早已乌云密布,电流窜闪,再被咒语催动,登时大雨傍泥,淋漓而下。 (是时候了!) 时机已经成熟,韩特也不多说,大喝一声,擎剑向白飞奔去。 “正面硬攻!太不智了。” 白飞举手一挡,劲力先柔后刚,预备牵制住韩特,予以重击。怎晓内劲一吐,鸣雷剑立即脱手,直直向上飞去;失去宝剑抵挡,韩特也在下一刻给轰得喷血飞返。 (韩特纵不如我,也不该轻易败阵……中计了) 暗叫不妙的瞬间,韩特已经飞身跃起,鸣雷剑也插在天花板上,而无相诀的感应,则发现基地上方霹雳剧轰,如蟒电光疯狂劈向地面,其中一道,直指鸣雷而来。 爱菱笔直往前冲去,该计算的角度、采用的策略、有利的招式,这些东西她通通不想,反正双方的武功天差地远,华扁鹊也不是傻瓜,一般诈术对她完全无用,那直直往前冲,就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 只不过,倘若这幺简单就能突破,奇迹也就出现得太轻松了。 “啐!”的一声,华扁鹊挥出一掌,抢先击在少女肩头,将铁棒击得脱手,人跌往墙壁,撞了一下。 华扁鹊掌上使的是柔劲,所以反震回去的劲力不大,爱菱也并未受伤。 华扁鹊倒是挺好奇,这武功不知逊己几班的黄毛丫头,会要什幺样的诡计手段,来让自己欣赏一下。 不过,这想法错了。 爱菱步伐错乱地站起来,捡起地上铁棒,又是大声吆喝地冲过来。华扁鹊猜不透这丫头的想法,心中纳闷,难道就凭这幺蛮冲硬撞,就能突破自己的防守吗?手一挥,又把爱菱的冲势弄偏,跌撞在旁边墙上。 身上颇痛,可是爱菱没有片刻迟疑,只要一能站直腰杆,立即拾起铁棒,退后几步拉开距离,跟着就大步飞奔冲上前。 华扁鹊对这愚蠢攻击自然嗤之以鼻,毫不放在心上,手一挥,爱菱不是向后摔倒,就是去势被弄偏,撞在旁边墙上。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黑袍女郎本来就是个性冷漠,不喜无谓多言。看着爱菱屡屡跌个狗吃屎,也认为既然采取这种笨蛋攻势,就该承受必然的痛楚,所以也不答话,迳自重复挥手的动作,一面暗自提防另外有人偷袭。 但是,这过程重复过百次,而周围又实在不像有人藏匿,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在推倒爱菱后,做出询问,想了结掉这无意义的二流攻防。 华扁鹊道:“丫头,你就只会这一招吗?赤老头什幺锦囊妙计都没交代,就这幺放你过来了吗?或者,他正藏在附近,打算用你当诱饵吗?” 爱菱脚步跟蹈地站起来,连摔了百多次跤,她头脸手脚都有淤伤,若非华扁鹊俱以柔劲出手,那非但受创加剧,连骨头都撞碎了。 饶是如此,疼痛是免不了的,但她哼也不哼,俯身再拾起铁棒。 “老爷爷没来,也没告诉我该怎幺办。我很笨,也想不出该怎幺才好。我问自己,如果是武功高手,会采取什幺方法呢?但,因为我不是,所以想不出来。结果,我还是决定用我能做的方法。” 确认赤先生不在,华扁鹊更觉荒唐。论实力,她一只指头就可以杀死这笨丫头,这还不包括她层出不穷的用毒技术与魔法,纵是韩特来闯,也得忌惮三分,可赤先生竟放爱菱独自来闯,是无人可用?还是蔑视自己? “真可笑,居然沦落到陪小丫头玩游戏。”华扁鹊摇头道:“丫头,我挺喜欢你的,你也是少数能与我侃侃而谈的人,我并不想重伤你。如果你没有别的后着,还是直接认输吧!这方法不可能成功的。” 合乎情理的劝降,却被爱菱固执地否决了。 “不是不可能的。像我这样又蠢、武功又不好的笨蛋,直线突破华姊姊防守的可能,到底有多少呢?把可能的变因算在里面,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还是千万分之一?但总归不会是不可能。”爱菱道:“太古魔道很重视机率,不管多幺低,只要有一线机会,研究者就不会放弃。在一样研究成功之前,失败几千次、上万次,都是很平常的,但只要能坚持,就离成功的那次又近了一步。” 少女说着,又吆喝着往前冲,被华扁鹊一挥手,推去撞墙,此次华扁鹊撤去柔力,撞在墙上,痛得厉害,还没回过神来,脖子上陡然一阵冰凉,一枚细长银针抵住喉头,只要稍微一动,就可以刺穿她喉咙。 “蠢材,世事岂能一概而论,你现在不是在实验室,是在战场。”华扁鹊指尖微微使力,针尖在爱菱喉头剌出几滴血珠,冷笑道:“所谓的战场,是随时都会致命的险恶地方,任何天真、妄想,都会在下一刻要你的命。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一招就可以了你性命,你还有机会去算机率吗?” 她对爱菱也只抱着教训的心情,没打算买下杀手,话一说完,撤开银针,一掌搁在爱菱脸上,把她重重打开。满以为如此便可令这未见世间残酷的天真丫头觉醒,哪知道,少女又跌跌倒倒地站起身。 “当然,那是各种机率里面个算到的,姊姊如果一抬手就杀掉爱菱,那也没有办法。”百来次的重击,爱菱的嘴唇、双颊肿了起来,声音有些模糊,但仍是那幺倔强,“但是,既然我今天站在这个位置,就只能用这种方法;也只要我还没有死掉,就要继续向机率挑战。”话没说完,人又大步奔上前去。 再举起手,华扁鹊这时怒气微生,被这丫头讲不听的驴子脾气,动摇了原本冷静如冰的心绪,手一扬,却不是推在爱菱肩头,而是结结实实撷在她脸上,在赏一记巴掌的同时,更把人击飞出去。自然,这次不会费事再使什幺柔劲,仅是控制在不致命的力道,其余一概不理。 哟!咄!舶!舶!咄!啦!咄!一记又一记,因为其中一方固执地不肯放弃,另一方掌下的力道相应加重起来。 每一记,都是重重搁在脸上,把人打得向后摔跌,到后来,出手速度极快,同时在两边各拍一记,连人也打得飞出去。 华扁鹊一语不发,心中真的是很生气。恼火之余:心里也有个声音在问着,从什幺时候开始,自己再没有过那幺激动了呢?从六岁离开华氏一族,流落江湖,投奔大雪山,经历刻苦的学习生涯,艺成后前往魔界,做更深的修炼……回顾过往,大半生的时间都用在漂泊无定。也在这些人生旅程里,习惯了每日处于生死边缘的生活,也习惯了淡看旁人生死哀乐。 天生冷淡的个性,再加上这些经历的磨练,自己并不是个易将喜怒形于外的人,甚至连内心的情绪起伏都不多。除了无波心境能助自己命长一些,也是因为一直觉得,世上没有什幺值得大悲大喜的事。 那幺,为什幺自己现在会这样愤怒?愤怒的来源,是一名驴子脾气的倔强丫头。依照现在情势,自己明明已经给了她一条最有效率、最理所当然、最合乎计算的路径。为什幺她就是讲不通,而要坚持那愚蠢行为,不断地与自己挑衅呢?更奇怪的是,要消灭这样一个愤怒来源,只要轻轻一指就可以解决。仅需一指,所有不满就可解除,可自己心底偏生就有某处,怎也不愿对这女孩下杀手,让局面僵持下来。 这情形以往是绝无仅有的。或许说来有些可笑,但是在华扁鹊的人生里,次遇上了不能用死亡来解决的问题。这女孩与山中老人不同,不想杀和杀不掉是两码子事,而她打死不退的固执坚持,也与自己素来习惯的杀手风格背道而驰,两相对照,分外激起了心内的怒气。 结果,当华扁鹊注意到的时候,自己手掌上不知何时已沾满鲜血。 她起初还有些诧异,看不出那笨丫头不堪一击的蠢样,意志竟坚强到屡倒屡起,连哼也不哼一下。就算身体没有伤得很重,但一次加一次的痛楚,难道她也全忍了下来吗?这想法确实是有些问题,因为当华扁鹊留心,她便听到了女孩的辍泣声,而每次跌趴在地上,挣扎站起后,女孩也都是先抹去脸上鼻涕眼泪,再往前冲。 华扁鹊感到不能理解,特别是在呜咽声转大,女孩一步一步哭着冲上前时,她素来的冷静防线险些就要崩溃了。 医者与杀人者的生涯里,她见过太多视死如归和忍痛前冲的敌人,每次自己也都轻易了结他们。但是,却从没有哪个人像这样,一面哭哭啼啼,一面猛冲上来的。 既然那幺痛,为何还不放弃?倘若哭得那幺伤心,为什幺还要冲上来?刹那有些失神,华扁鹊手一挥,爱菱被远远打飞出去,这次力气用得重了,少女直飞到走廊尽头,重击在墙上。 几响之后,久久没有声息,华扁鹊大骇,暗忖不要施力太大,杀了小丫头。刚想赶去探看,微弱而熟悉的脚步,慢慢地又从走廊尽头响起。 当爱菱身影再次映入眼廉,华扁鹊着实一惊。 几百下跌撞,摔得衣衫破裂,手脚躯干全是青紫淤伤;娇俏的小脸,给重掴得双眼眯成一线,两颊高高肿起,黑紫交杂,还有多处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斑斑,和着巨大泪珠,一起流下。 然而,她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额头更包了一条被撕下的袖子,像是绷带,但上头却写着“必杀技”三个代表斗志的潦草血字。 那根铁棒已经扭曲变形,而或许是为了不想碰到脸上伤口,她放弃拭泪,当瞧见主控室门影,少女脚步加快,冲了上去。 华扁鹊先是一愣,这才暗骂自己是蠢才一个。对付这傻丫头,就算不能杀了她,难道连点住她也不行吗?念及此处,当爱菱扑近,她运指如飞,连点爱菱几处穴道。哪知指力一入体,立即给一股浑厚内力反激出来,毫无点穴功效,反倒让人冲了土来。 华扁鹊一惊,变指为掌,再把爱菱扫了出去。瞥向掌间,赫然察觉手掌一阵剧痛,在爱菱鲜血的覆盖下,整只右掌又红又肿。 (荒唐,这丫头连基本拳脚都没学好,何来如此深厚内力?) 华扁鹊大感无稽,却怎地想不到,当日对付蚀天官时,赤先生曾将己身一小部份内力转于爱菱体内,虽然为数不多,但以其修为之高,亦足堪大用,其后一路上又连续教导爱菱运功法门,一日复一日,这股内力真正归并于她。 由于时日太短,爱菱自己又对内功毫无基础,以至于体内虽有深厚内力,却不懂得运行护体,更遑论反震伤敌。饶是这样,这份内力自然运转,保护爱菱不致重伤,每次被打倒后,小腹一阵温暖迅速传递全身,才有力气起来再冲,更反闹得华扁鹊手掌剧痛。 华扁鹊想不通其中关节,却知道爱菱内力不浅,自己用一般点穴手法,多半制她不住,要用冰魄冥爪那类绝学,又顾虑小题大作,这丫头禁受不起,酿成大错。 眼看爱菱发足奔来,华扁鹊心下已有计较,口中念念有词,左手连结几个手印。在爱菱飞身跃起的那刻,脚下地板忽有异变,一只银色小蛇蓦地出现,冷不防地咬在爱菱右脚踝,又消失不见。 爱菱吃痛,更惊觉一股麻痹感,从右脚踝伤处开始往上迅速延伸,本以为是蛇毒发作,哪知一看之下,右脚、右手,乃至整个古半身都在慢慢石化,最后整个变成了石头。 华扁鹊见到这幕,才暗松了口气。遇着这种点穴无用的敌人,化石术就比点穴好用。 疾电劈下,属于防护范围之外的法咒,让基地本身的结界不起作用,电流长驱直入,正中鸣雷剑刀,刹那爆起的闪光,刺痛了两人的眼睛。 “小白!接招吧!”韩特的手已经握住剑柄,下一步便是承受预估的电极,拔剑下劈。 “哪有这幺容易!”白飞重声喝出,锐利而强劲的高音,夹着深厚内力,将室内所有脆质物体全数震碎,便连金属墙壁也骤然多了几道裂痕。韩特首当其冲,脑门剧痛,手下为之一缓。 白飞觑准时机,威凌指劲后发先至,击在犹自插在天花板的鸣雷剑上,壁顶炸成粉,鸣雷剑飞得无影无踪。韩特正意提金绝抵御指劲余威,见到鸣雷给炸飞,心中大骇,跟着就被一拳击落在地。 (好险,要是那一下给劈实了,说不定真的涯不住!) 念及“鸣雷断空”那日重伤幽冥王的凛例神威,白飞心有余悸。当时是初次使用,双方武功差距又大,尚且如此,今次韩特功力大进,给他全力一劈,自己确实没有把握接下。 打倒韩特,白飞并没趁胜追击。他一轮急速提劲,被招伤人,干得固然漂亮,可是催运太急,内息极为不顺,好不容易稳定在体内的暴增功力,又开始蠢蠢欲动,惊得他立刻吸气行功,把浑浊真气镇压平复,各归其脉。 自从吸纳天地元气入体,虽然克服技术障碍,让微薄肉身得以承受巨量能源,但始终无法运用自如,一旦提气过急、使劲过大,体内真气便时有反噬之光。 (一切步骤都很完美,为何我豁尽无相诀之力,仍无法彻底吸化入体能源……莫非真如赤先生所言,整个构想从开始就有重大缺陷,无论我怎样努力,终归失败……不,这构想绝对可行,我只是还需要时间来吸化……) 白飞 心头狂跳,正想闭目凝神,调匀真气,一声沙哑大笑又传入耳里。 “哈哈!小白,枉你自负聪明,花了偌大心思设下这实验,最后还是一场笑话……连对我下了那幺多次手,却仍然没法把我打倒,你是什幺骗子天位……我瞧还是老头说得对,你根本没有得到天位的质,只不过是吸了太多乱七八糟东西;让内力暴强而已……” 这几句话字字辛辣,可韩特却说得有气无力。白飞那两下可不轻,花了好大力气才调匀内息,支撑起身,却看见身为胜利者的白飞,面色铁青,亦在运气行功。优秀的奖金猎人,本来就擅长寻找敌人弱点,韩特一见状况有异,便立即以言语刺激。 正中痛处的影响果然很大,为此忐忑不安已久的白飞,闻言心中大乱,连带使得内息鼓荡,险些一口血就喷了出去。 花了偌大力气,好不容易真气稳住,白飞睁开眼道:“别耍嘴皮子了,不管你怎幺逞口舌之能,我现在的优势是事实。你鸣雷已失,就算能再召雷来,血肉之躯也承受不了,换言之,你半点机会都没有,再打下去有意义吗?” 白飞把话说得四平八稳,一点地看不出有内息隐忧,但凭着多年深交,尽管他掩饰得再好,韩特也看得出友人的虚张声势。不过,白飞说的也是事实,失去了宝剑,妄想用常人血肉之躯去承受雷电,那是自杀行为!而除了“鸣雷断空”一式,自己根本没别的杀招可威胁白飞。 唉!山穷水尽,倘若要继续坚持下去,那幺纵然千万般不愿,自己仍只得动用那一世都不想再用的最后压箱宝了。 “谁说我没机会?我还有气,还不只是一口气,我精神饱满,有手有脚,身体健壮到不得了。”韩特举起缠满绷带的右手,高声道:“而且,我还有这最后的兵器,会杀人的右手!” “鬼手韩特是吗?我还真的忘了小爱菱的雪特法克一号呢!”白飞道:“好啊!这玩具东西是你的最后希望吗?那我就陪你玩玩吧!” 韩特侧头道:“咦?丫头那天怎幺说的,芝麻开门、大小姑娘、小姑娘死了大姨妈……啊!我记起来了,是‘小红帽吃了大野狼’!” 仅错一两个字,却与真正的密码差个十万八千里,不过,大概是爱菱后来的调整,或是受到其他干扰的缘故,当韩特把密码乱念一遍后,嘎嘎机关声响,五只规格不同的长短利刀,从右手义肢的指端,倏地弹出,闪耀着银光。 “小白,接招!” 坐着死等不合个性,韩特率先抢攻,挥舞手上锯齿利刀,朝白飞冲去。 说是抢攻,其实也不是正面攻击,而是采取游斗,在白飞周身跳来跃去,找到空隙就贴过去一击,趁对方还击前逃开。 这方法当然难以克敌致胜,却是在双方功力悬殊下,拖延时间的妙策,韩特希望能藉着这些二流伎俩,尽可能地多拖点时间,而且奢望一点,也许还能让白飞露出外在或内在的破绽,增加胜算。 这想法白飞心中也是十分清楚。 “韩特,你几时变得这幺不干脆了,明明没得打的仗,为什幺要死撑着?这没有意义啊!” “没意义的人是你。用那种低级手段去增强武功,搞到这里地动山摇,外头鬼哭神嚎,你难道也发起疯来,学人争什幺武功天下策一的无聊排名吗?” “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懂的,说给你听也没用。” “那当然,一个疯子的脑袋,我怎幺可能懂得了?” 韩特一面说,五指端的锯齿利刀忽长忽短,狂舞乱斩,不时还喷出火焰,极尽变化之能事。当白飞偶然还攻,义肢还自动喷出多股熏泪烟雾,让韩特得以趁机闪躲,其余各类牛毛针、暗器,更是层出不穷,全往白飞身上招呼过去。 只是,这些曾令大雪山子弟魂飞魄散的杀人机关,已压根起不了作用,成为白飞口中的玩具。带锯齿的长短利刀,被白飞轻轻一弹就断成两截;在浓雾里,白飞仍可以轻易找出韩特所在;各类暗器都被护体真气拒诸体外,就连威力最强的光炮,也没法对他造成伤害。 (可恶,怎幺威力只有一点点,丫头设计的时候尽用些烂货,应该装些更有杀伤力的武器啊!) 韩特越打越吃力,暗暗责怪起爱菱来,却完全忘了初启动时险象环生的窘状。 勉强再撑了几回合,义肢内的各类机关消耗殆尽,韩特纵想找机会念咒,却给白飞逼住,杀得汗流挟背,连喘气都没有余裕,更别说嘴里念咒。 出手迸断最后一根指刀,白飞速出三拳,轰溃韩特防守后,一指当胸点去。 “韩特!乖乖躺下吧!” 韩特给他一拳打住小腹,再次将护身金绝整个击散,浑身骨疼欲裂,哪还有办法招架这一指,眼睁睁地看他刺下。 “紫电长虹!” 危急之际,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巨喝,喊的是天亟剑法里一式剑招之名,这招数韩特从小就练得滚瓜烂熟,骤听指示,想也不想便依样使出,旋身发招。 他手中无剑,迷糊乱挥,当然只能砍到空气,但那三步急速旋转的步法,却助他险险避过那当胸一指,得保无悻。 白飞一惊,手下随即变招,化指为掌,加快速度追击过去,袭向韩特左侧。这时又是一声叫喊,韩特依样画葫芦,照着指点避开。 连续两声,韩特与白飞都已听清楚,那是赤先生的声音,只是举目四顾,这老儿并不在密室里,声音却由左近发出,真是奇怪。 韩特不明究里,暗忖是某种奇门传音功夫,令得人在远处,声音却清晰如在附近!白飞则是心中有数,刚才两次指点,声音分别来自两个方位,必是这密室某处装置传声设备,将老人声音传来,而他则躲在某处窥战。 (变数越来越多了,不太妙啊!还是赶紧让韩特躺平,赤先生没了工具,作用不大。) 拿定主意,白飞出手变急,想赶在局面发生变化之前,把韩特打倒,再回过头来解决逃狱的赤先生。 主意是这样打的,不过事到临头,现实却不如预期一般,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 在赤先生不断地出声指示下,居于弱势的韩特,慢慢守住阵脚。双方功力差距诚然云泥之别,但是韩特总能赶在白飞吐劲之前,抢到有利位置,将伤害减到最低。 (荒唐!荒唐!简直谬不可言!) 数次出手无功之后,白飞有了种怪异绝伦的感觉,正确来说,他体会到上趟交手时,严正惊骇交集的感受。 双方功力差距如此之大,只要一指加身,立时便可致韩特死命,可偏生就是打他不着,打他不倒。特别是,当自己屡屡出手不中,便改变策略,手上施力加重,每次击出,都带起强烈罡风,两面席卷而去。 不过,如果说,白飞每次出手,都是一道道惊涛骇浪,狂卷奔天,使得脚下地板到处迸裂;那幺韩特就是有办法让自己成为一尾游鱼,顺着浪的走势,潜藏其内,不受伤害。 这道理转来玄奥,其实也只是把武学中借力用力,以柔击刚的战术运用到极至,在赤先生赠与韩特的手札中,就记载这样的剑术 ,此刻韩特依循老人指点,以金绝护体,佐以那剑术的身法、步法,虽然给白飞狂风一般的攻势压得还不出手来,却能稳稳守住,屡险如夷。 纯粹依着入耳后反应来行动,韩特压力大减,除了趁隙运功镇伤,观察白飞动向,甚至还有余裕对敌人挤眉弄眼吐舌头,作低级的心理战。 不过,在此之外,他脑里慢慢开始有了领悟。原来在单纯力量之外,武术竟能活用到这种地步,那能不是记死死的精妙招数,而是在洞悉敌人出力方向后,用最简单的动作,让这招无力化。 任是武功再强,只要身而为人,先天上就必须受到肉体的限制,发招、施劲都需要由肉体动作来完成,倘使能抢先箝制住某个部份,让两个动作连接,多强的招数也是无用。而老人现在作的,就是这些技术,更有甚者,韩特感觉到老人是在教导他这样的技术。 (混帐,混帐,真是岂有此理!) 白飞一方却失去该有的冷静,急躁起来,以他的聪颖,若是静下心来审思韩特反转劣势的理由,所得益处只有比韩特。然而,对天位力量的执着,使他的视野变窄,一心想凭着这力量去压倒敌人,反而忽略了更重要的关键。 他想到韩特的动作,都是听老人指示后再付变化,所以只要加快动作,等老人叫出应对招式,自己早已变招,如此便可获胜。 可惜,一来他惯用的武功本就不是凭速度取胜,速度一快,力道相应减弱;二来,老人也改了策略,你快我也快,在白飞出一招的同时,他连续喊了七招,韩特啥也不管,听了就照办,妙到叹为观止的编排,突破了力量限制,取得主动权,反逼得白飞连返数步。 白飞内力强横,又有乙太不灭体护身,韩特赤手空拳,纵使击中,内力反激出来也会手痛饮裂,然而,当招数巧妙制造出机会,让他有机会连击眼珠、耳朵这些功力难至,催愈亦要大半天的脆弱部位,白飞也不得不大为忌惮,为此做出退避。 从绝不可能的劣势中占到上风,若非对打的是白飞,韩特几乎要欢喜得跳起来高歌。天位又怎样?功力差距又怎样?不是一样被打得只有退避的份,只要肯拼,没什幺是不可能的啊! 在密室左近的一间小小斗室内,赤先生开启了尘封许多年的设备,盯着灰白萤幕,做出指点。奇迹看来璀璨,但毕竟还是有其条件,倘若换成爱菱对上华扁鹊,自己就不可能做出这样指点。 又是五招连发,韩特将白飞的防御,引至外门,从一个刁钻古怪的角度刺中白飞两眼。 白飞吃痛,两眼鲜血直流,目不视物,连忙鼓劲把韩特远远震开。眼前黑暗一片,他既慌且惊,除了急运乙太不灭体,催愈眼睛伤势,两掌舞成一团风壁,阻绝敌人偷袭。 也就在心中慌乱焦急的当口,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整颗心蓦地全静了下来。 (唉!我好糊涂,明明我的内力是绝对优势,为何笨得用这形式去与韩特缠斗?) 韩特一击得手,见友人脸上两行鲜血流下,心中一酸,却无愧疚,这种伤换做别人是终身残疾,但对身怀乙太不灭体的绝顶高手,却不过是片刻之功,自己反倒要小心别给人诈伤突袭。 他一步步迫近,白飞低头不语,血沾在面上,很是狰狞可怖,正当韩特要有所动作,白飞忽地仰起头,哈哈大笑,意态既颠且狂,束在脑后的长发迸脱发带,根根直竖,犹如疯魔。每一声大笑,均注满无俦内力,狂风巨浪向四周飙去,顷刻间犹如霹雳雷轰,疾啸整间密室。 这密室称之为室,却是个大型实验场,极尽宽敞,足纳千人,不然哪容得韩白两人连番对战。奔雷长笑形成回音,威势更增,韩特的金绝毕竟功力不深,挡得住正面音波冲击,但耳内如万鼓齐鸣,昏昏沉沉,只得坐地行功,哪能动作。 海潮般的巨音下,八方墙壁俱损,连带内里的传声、传影设备,全给毁得干干净净。当白飞确认这些机械全被清除,收口息音,左拳蓄劲挥出,却非对着韩特,而是击向左上方岩壁内的石室,和刚才用无相诀扫瞄找出的赤先生。 轰然巨响,岩壁给这隔空拳轰出一个大窟萨,碎石纷飞,洒向整个实验场,韩特大惊,只见一袭赤红身影夹在碎石中,落到身前不远处,正想去探看,才奔出几步,背后掌风凌厉,迫得他侧身避开。 “小白,你!”一句话还没说完,险些就被白飞一掌击中。定睛一看,白飞满头长发像刺猬般根根竖起,满面尽是掩不住的杀意,森寒目光射向赤先生。 刚才的情形实在太危险了,回想当初,以自己三人的微弱实力,在这老人的运筹帷握下,竟能挫败幽冥王这样的高手!现在韩特得他之助,说不定真有可能打倒自己。 即使力量远逊,但久战之后,当自己没法再去控制体内暴走真气,韩特使会不战而胜,倘若那情形真的发生,自己就真的要败在韩特手下了。 事实上,连续激烈发力,运来维持激增内力的无相诀,开始出现负荷不了的徵兆,丹田里有如千针钻刺,几乎疼得想在地上连滚个十来下。 没有太多时间,一盏茶的时间内摆不平眼前两名敌人,入体能源冲爆无相诀箝制,自己不是炸得粉身碎骨,就是筋脉尽断,成为废人。 能在这里被打倒?能在这里倒下吗? (不行,现在还不行,神啊,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至少,我要看到四面水晶墙完全开启……) 生死关头,天大情义也得放一边,倘若韩特这蠢石头硬要阻拦,就先把他打成重伤,事后再慢慢治吧! 见到昨日挚友杀气腾腾走过来,韩特同感恼火,这笨东西还是决定下杀手了,浑没半点义气。 他同时也担心老人伤势,适才一瞥,已见到老人伤势极重,除了早先伤口尽数裂开,腹侧间更被撕裂一个长长开口,大量失血,右手手掌整个被炸断,森白腕骨外露,倘使不急救,那便命在旦夕了。 此时老人的位置在他身后,若非顾虑回头瞬间,白飞就可一拳击倒自己,还真想去看看老人的伤势。为此心里还隐约想到,要不要马上投降,换取老人治伤的机会。 “糊涂,你……你忘了自己是为什幺……坚持到现在的吗?” 方自傍徨,一个微弱却强硬的苍老嗓音,在耳边响起,韩特吃了一惊,却不敢转头,迳自答道:“老头,你都伤成这样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没命啊!” “我命当休……本来就活不过今日……你看我伤得重,怎不想想外头世界……有多少人正给岩浆焚化……给地震活埋压毙……他们的痛苦可比我深得多,救我一个,要用外头几十几万条命来换,值得吗?” 韩特一凛,便要答话,老人匆匆喊下七式天亟剑招,白飞的掌劲已经攻了过来,连忙照章应付。 好不容易卸去,韩特听到背后老人念念有词,是什幺听不清楚,但从那特殊节奏,他听出老人正在念诵五雷正天心诀,换言之,是为了再次启动“鸣雷断空”作准备。 无暇细想,白飞第二道隔空攻击已然来到,连忙凝神应付。 化石之术,把爱菱半 边身体渐渐石化封住。不知怎地,当确认小丫头不会再冲过来,华扁鹊隐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是,稍后她就发现,那小丫头实在比自己估计要倔得多。 这边的战场,也许没有那幺华丽的武功,目不暇给的斗智斗力,但是在永远不放弃坚持的那份斗志上,却足以与另一边的死斗相辉映。 因为,这个不起眼的女孩,确确实实地是赌上自己性命在战斗的。同为女性,她不像华扁鹊一样是出身战场,也没好好练过武,除了太古魔道的天分,只是个平实无奇的糊涂女孩,受了伤会痛,会病得想哭,再怎幺忍还是会哭出来,这是无法要求的事。然而,即使掉眼泪,即使是哭了,她往前跑的脚步并未因此停止。 就像现在一样,明明应该没有行动力了,但这丫头仍是以另外半边身体的一手一脚,稳住脚步,拖着身体走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华扁鹊不得不叹声佩服,只是,在叹服之余,她从大雪山所培养出的杀手气质,也被这种杀不死的精神刺激,决意狠下重手,好好给这丫头一个教训。 距离拉到最近,华扁鹊没有阻拦,只是在爱菱跃起撞来时,一手挥出,暗使“腐尸爪”功夫,击向爱菱完好那边的肩头,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尝尝滋味。 本来估计,腐尸爪无涉内功,纯凭毒力伤人,不会受到内力反激,爱菱现在全凭一口气硬撑着,要是施毒让她松了这口气,马上人就倒了。哪晓得,毒力甫发,一股沛然已极的纯阳正气,瞬间把毒力化散,还顺势而上,侵入自己手掌经脉。 华扁鹊这一惊非同小可,情急下飞起一脚,先将爱菱踢开,再急提真气,让冰魄劲散去掌上热力。那股劲力与她所学背道而驰,若是任由其侵入经脉,说不定走火入魔,一身功夫都给毁了。 (丫头的内功不仅是不错,说不定还在我之上,哼!又是赤老鬼的把戏。只是这内力纯阳刚正,行以王道,难道会是王字世家掌门神功,干阳大日神功?这神功当年王五恃之斩忽必烈于鹏奋坡,当今世上只他一人懂得,小爱菱又是从哪里学来?) 满腹疑惑,华扁鹊少有地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然而,除了干阳大日神功,记忆中的确想不起有什幺功夫类似如此。 一件问题没想出来,另一个发现则更教华扁鹊吃惊。 一道微弱红光,像有生命似的在爱菱胸口逐渐绽放,而随着那脉动一般的闪烁,灿烂红光一点点地加强,神奇的是,当红光照在身体上,石化的部份便开始还原,回复成原来的身体。 咒术破解,华扁鹊有着明显地疑惑,因为爱菱不该有自解咒语的能力。 当眼神锁在红光中心,她看到了爱菱挂在胸口的铁之星。 (铁之星这种玩具护身符怎能解开石化……莫非是十万达一的异变品改造,恩嘉红宝石?但是,改造出恩嘉红宝石的极焰闪热咒文,九百多年前就失传了,怎幺会……) 倘使失传是必然,那幺再次出现就绝非偶然。一次的意外可以用碰巧来解释,但是当两件不合理的意外同时发生,华扁鹊心中的杀手警钟,便大声鸣噪起来。 (一切的源头,是那怪老头吗?那对他的估计就要重新看待了……) 华扁鹊闭目思索,身体回复正常的爱菱则努力站起来,虽然多半是皮外伤,但也实在伤得不轻,除了身体上多处皮开肉绽,清秀小脸现在又紫又肿,像个臃肿的小猪头,双眼肿疼得直流泪。 基地外头的暴雷骤雨越亦剧烈,伴着从没停过的地震,弄得走廊里唆唆作响,一阵凉风吹来,爱菱半昏的脑袋得以一醒。 (韩特先生一定也还在努力……我……我也不能认输) 站直身体,想趁华扁鹊心绪不宁时突袭,脚才踏出去,黑袍女子已然察觉,仍闭着眼,冷冷问道:“丫头,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回答我,你认为自己这样的坚持有什幺意义?韩特没可能战胜白飞,你更不可能打倒我,为了赌那千万分之一的荒谬机会而逞强,有意义吗?” “我不觉得荒谬啊!姊姊,有太古魔道精神的人,都是傻瓜,因为就算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都还是会坚持到最后的。” 嘴巴被打肿了,几颗牙齿也被打松,连带使得声音有些模糊,但爱菱仍是勇敢表达自己的意思。说话中,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称谓由“华姊姊”变成“姊姊”,这不是故意示好的表现,而是种很自然而然的反应。 和另一边的韩白两人一样,即使彼此血战激斗,爱菱一点都没有将眼前之人当作敌人的意识。 当然,察觉到这件事的华扁鹊,也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很抱歉我乱说了一些东西,因为我真的不太会说话。但是,我想说的是,或许我和姊姊是想着不同的东西。倘若我有一天当了医生,那无论有多少病人,我都要去救,也许还有很多我救不到的人,救不到他们让‘救人’这件事失去意义,可是,对每一个被救到的人来说,那就有他们的意义!” 静静地陈述自己的想法,没有丝毫混乱、慌忙,这时候的心丫头,就流露着顶级创师的风范。 也在这一刻,华扁鹊感觉到自己的气势完全被压倒了。 “姊姊吗?哼!爱攀亲带故的小鬼……”只为说给自己听见,华扁鹊的声音很低,“只服膺优势势力的人生信念,如果这幺简单就被说服了,活到现在不是没有意义了吗?” 受到那女孩笨拙的言语所慑,心念瞬息数变,彷佛为了显示最后的决心,贲张的右手凝聚寒霜,冰魄冥爪的阴劲已经催运在手上…… 前传之鸣雷篇 第十八章 雄霸天下 在韩特背后,赤先生忍着身体各处伤患,肚破肠流所带来的痛楚,以秘传的高速语言,朗诵五雷正天心诀。 白飞不是蠢人,在紧要关头击破了两人联手,而可惜没有多点时间提点、教育,真正让韩特拥有天心意识的智慧,那样,他便不会落得没有自己提示,立即险象纷呈的惨状。 以自己眼力,自然看得出白飞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能拖长时间,白飞立遭天地元气反噬。然而,以自己的伤势,恐怕会死得比他更早,糟糕的是,在自己死亡刹那,完好的副人格会掌握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与日薄西山的自己不同,他会迅速痊愈肉体。 所以,现在要赶的是,抢先击倒白飞,把开启封印的设备破坏,以免落入那家伙的手里,造成更大祸乱。 少了宝剑,鸣雷断空的雷电非常人血肉躯体能承受,但韩特还是使得出来的,一切就看他有没有觉悟,动用最后那一着了…… 第二道水晶门的开启时间将至,肉眼看不见的天地元气,极度充塞于邻近空间,令得自然平衡乱上加乱,暴雨疾风,从鸣雷剑打穿的壁顶上倾泄,也打在激斗中的两人身上。 白飞见赤先生的举动,自知不妙,攻势更急,势要尽快压倒韩特。 韩特这方的救急七招早已用完,但凭着适才受指点时的领悟,现学现卖,拼上极限金绝,饶是给白飞打得喷血一口大过一口,还是苦撑了下来。 这也是运气,倘若白飞一早就下此决心,韩特怎样也不能支撑,偏生此刻经脉鼓荡欲爆,小腹更疼得没法集中精神,纵使想全力出手,也受此累而不能如愿,反而给了韩特可趁之机。 不管是内伤或外伤,已经伤重的两人,此刻都顾不了什幺风范,像莽汉一样拳来脚往,血污和着雨水飞溅在脸上、身上,看在彼此眼里,都觉得对方像是个从血肉战场回来的钱躯幽魂。 不知从什幺时候起,在剧战的躯体下,两人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彷佛重回恶魔岛佣兵时代的面貌,让他们有种温暖的安逸感,饶是如此,彼此却都没有停手意愿,拳头和掌劲持续重击在对方身上。 “喂,小白,你到底是在和我打什幺?你那幺聪明的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形式来解决问题吗?”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呆子吧!” “去!不管外头怎样,我现在只想把你那颗坏心打得稀巴烂!” 风势蓦地增大,席卷进实验场的风雨,让两人霎时睁不开眼,同时,几道凄厉电光破空而下,其中一道直落向这里。 “小白!你这烂天位给我好好接下,要是接不下,你就给我去死吧!”韩特长笑一声,飞身后跃,朝着击来闪电而去。 “好!你先给我下去!”白飞亦是一声长笑,跃身而起,挥手一斩,蓄满全身气劲的气环,破空射往韩特腰间。 气环后发先至,眼见便要击中,一道红影高速闪入,抢先捱下气环一击,血肉纷飞中,坠往地面。 阻截不及,惊天紫电击在韩特右手,仙得法歌一号的合金材质,立即出现崩裂,韩特以“鸣雷断空”剑诀将紫电全吸纳在右手,“吱吱”爆响中,整个人飞扑向白飞,一拳击出。 “韩特,你太蠢了,只要我先击破你的义肢,爆炸出来的电能就会先把你殖成焦炭!” 猛招临头,白飞夷然不惧,运起所能汇集的最高功力,双掌轰出,要在防守同时震碎已经龟裂的义肢。 “你错了!小白,这才是我的最后压箱底!”拳掌相交的前一刻,承受不了过大电能的义肢,连同臂上绷带,齐化为灰飞,但下一刻,一只本来不该存在的右手,轰在白飞掌上。 代表九天之威的厉电,在与白飞双掌触碰时,停止了下来,不完全的天位力量,仍威力非可小觑,阻止韩特右手长驱直入,双方就此僵持。 白飞则瞪大眼睛,看着那只缠绕紫电,肤色漆黑如墨,覆盖着青色鳞片,五爪锋锐的粗壮手臂。那绝对不是人类的手臂,爆雷乍响,九天霹雳的震撼,摇动整个基地。 华扁鹊微侧过眼光,探查白飞那边的状况。她不通太古魔道,主控室里的各种监控设备都不懂得开启,只是放了颗水晶球,映出实验场那边的情势。 显而易见,韩特正在使用绝招,而她的目光,则为摔落地上的赤先生所吸引。烟尘中看不真切,只知赤先生受伤极重,整个身体被拦腰打成两段。 纵是韩特,若无睥世金绝护体,中此拦腰一击,也必定粉身碎骨,何况是这身无武功的委琐老人。但是,匆匆一瞥,华扁鹊发现老人非但末死,还在聚气行功,两地那已经被轰成血肉爆屑的下半身,从腰际开始,缓缓蠕动,生出新肉,往下回复……当这一幕瞧在眼里,许多事忽然在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 老人穿的那件袍子,白飞说是五百年前就被汰换的样式。假如他真的在雷因斯修业过,那就是学龄五百年以上的魔法师了。 学龄五百年以上,再配上那幺多的光荣绣纹,这些形式换算成能力,远在现今雷因斯的大神官、祭司之上,属于传说圣者之流的贤人级数了。 手机看片 :LSJVOD. 那绝对和白飞原先预想不同。这老头不是普通的高人,他的级数之高,可能远超自己的想像。何况除了魔法,他对武学、天位奥秘的见解,生平所见只有山中老人能与之匹配。 他又对阿朗巴特山,太古魔道的知识,甚至这基地的一切了若指掌……华扁鹊想起了那日在飞行船上看到的流星,当时她曾对韩特说,如果这是传送术的效果,巨量魔法力的消耗,会议施术者在瞬间就化为干尸。 可是,倘若是天位级数的魔法师呢?世上有天位级数的魔法师吗?三贤者!这些想法瞬间在脑中闪过,当所有资讯归纳在一起,华扁鹊脑里浮现了一个名字。 爱菱忍住疼痛,大步奔来,双方越靠越近时,她瞥见华扁鹊手上的寒烟,吓得魂飞魄散,闭上眼睛,预备承受将来的至极酷寒与剧痛。 一步、两步、三步……闭着眼睛跑出三步,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降临,爱菱睁开眼睛,自己已踏入主控室,后方的华扁鹊像座木雕一样动也不动。 爱菱欣喜若狂,随手拿起一张椅子,疯狂地在主控室内横扫乱砸。 当各式大小爆裂声传入耳里,华扁鹊微微一笑,却是种近乎叹气的苦叹。 (可惜啊!白飞,天意的归属,最后还是没有倾向你这边,优势的顺位转移了啊) 一边决定所造成的影响,立刻在另一边出现。 正自僵持不下的韩白两人,感到一股奇异波动,下一刻,本抵住韩特雷拳的天地元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灌满九天威龙的电拳,势如破竹,轰溃白飞防御,直插进他胸膛。 韩特只惊得魂飞天外,一颗心跳 到喉咙口。本来白飞凭着不完全的天位功力,纵是受了这一拳,亦不过调息半天,可现在显然另一边破坏成功,天地能源全数离体,被打回原形的白飞,焉能受得了这一拳。 当下他慌忙收劲,不顾这股劲力急收回体将造成多大的伤害,也不想伤到挚友分毫。 不过慢了一步。白飞先发制人,一脚端在韩特腰间,将猝不及防的他踢开,嘴角有着惊骇后的轻微笑意。 “韩特,你成功了喔!”轰然一声惊天霹雳,紫电拳劲全数爆开,连带波及周遭,震得沙土砾石崩塌倾落,将整间实验场笼罩在满天烟尘里。 韩特甫一落地,立即跃起,往爆炸方向找寻友人踪迹。一阵搜寻后,从微弱呼吸声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残躯。 两臂、双腿已然碳化,稍一碰触就变粉坠下,胸口的血洞窟萨里,没有心肺脏器的存在。曾经布满杀气狂态的英俊面孔,现在只余濒临死亡前的沉静,一双依然有神的明目,则瞧着寻觅过来的友人。 “晦!韩特,真像你说的,我的坏心肝被你打得稀巴烂了。”白飞微弱地苦笑,“可是这样一来,我不是又变成没心没肝的坏人了吗?呵呵……” “小白!”韩特一个箭步冲上,凑到白飞身旁。 “唉……你真是没有幽默感,我忍痛想出来的双关语笑话,你笑也不笑一下,难道人类的笑话对魔人无效吗?” 被白飞一讲,韩特脸色难看之至,迅速扯下衣襟,把右手缠住。 凝视那条手臂,白飞登时明白,从不肯提及出身的韩特,居然有如此难以想像的背景。这样一来,为何七煞迫魂插在他身上有异常反应,也就可以了解了。 魔人离开魔界,改扮身份,来到人间界究竟是为什幺呢?想必友人也有他的理由或苦衷吧!那些自己现在都管不着了…… “小白,快点运功,我来帮你,你们白家的乙太不灭体才不把这种伤放眼里。” “没用了,天地元气离体,我没法再模拟出乙太不灭体,况且,就算用得出来,乙太不灭体也治不了心脏的重伤。” “小白!你别说……” “韩特,作佣兵的,最讨厌生死之际不干不脆,你别学上那种扭捏恶习,让我嘲笑。”白飞道:“况且,我的身体在魔化实验失败后,千疮百孔,本来就是在拖日子,能来这里完成心愿,现在死掉已经不顾了。” 此事韩特还是首次听闻,惊道:“你……为什幺不早告诉我?如果你早告诉我这样,我一定……一定……” “一定什幺?倒戈过来帮我吗?坏人的角色一个就够了,你再来抢戏,那我要靠什幺来吃饭呢?” 苦笑的话语,在四目对视间,可以完全明白内中意思。 如果白飞一开始就把整件事说出,韩特会如何抉择呢?不管最后结果是什幺,想必都会让他很困扰吧!一个死期将至的人,什幺事都敢作,反正事后注定一死了之,但若韩特为了友情而帮忙,那幺事后他必然得负起这件事的所有责任,为了成千上万的无辜死伤,成为全大陆的公敌。 所以,还是这样比较好,主谋只有一个,就算要论韩特的责任,那也是站在正义一方,阻止野心份子的侠义行为。 这样子就好了…… “小白……我……”韩特沙哑着嗓子,说不出话。 自己和白飞的交情,是从恶魔岛上无数次生死战争中携手建立的,曾有那幺多次险死还生,他们都走过来了,自己甚至天真以为,不管怎样危险,他们两兄弟都能并肩度过,笑着把酒回想的。 事情为什幺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没了坏心肠,还可以拖命到现在,看来我的魔化实验不算完全失败嘛!”白飞轻轻嚷着,“魔族的生命型态,真是好优秀啊!比人类的脆弱强上好多好多……” 韩特什幺也讲不出来,他知道,友人想在生命燃到尽头前,作点交代。 “你知道吗?韩特,我曾是个神官,以救护世人为任的神官。可是,我却救不了自己的妹妹,让深信我会回来医治的她,独自死去。那天晚上,我看着小妹,让雨打在脸上,一心只想跟她一起去。可是,突然我恨疑惑,为什幺人类那幺脆弱呢?如果人类的身体能更强韧,就不会轻易败给疾病,小妹也就不会离开我了。因为这想法,我胸口有了一种饥渴……” 或许是回光反照,白飞的声音一点都没有中气不足的现象,缓缓流浪。 “当我在雷因斯见到不死生物的研究,我被迷住了!要是人类的肉体能像那些魔物一样强,我胸口的饥渴或许就能得到满足了。所以找朝那方面研究,因此被开除而到恶魔岛认识了你。拆伙以后,我回学院偷出记载生物魔化的手札,到魔界研究,花了很多年的时间,一事无成。手札里另外还记载了四大地窟的秘密,当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不顾一切地来了……” 白飞咳嗽起来,咳出嘴边的是青紫血液,魔化徵状带给肉体的侵蚀,随着功力散尽而爆开了。 两名即将面临生离死别的挚友,在一角交谈着,基地的情形却也同样不乐观。 由于时间紧迫,爱菱是以蛮干的方式破坏主控室,虽然达成预期效果,水晶封印时间回复完全,四道水晶墙尽数封闭,但也因为封闭太快,能量逆流,无法宣泄的天地元气,在阿朗巴特山内爆开,偌大基地如风中之烛,各处建筑纷纷倒塌损毁,危在旦夕。 爱菱和华扁鹊同时抢进实验场,烟雾弥漫,看不清景物。华扁鹊运足目力,找到韩白两人,正要赶去,心头警兆忽现,连忙折向。 “唉!毕竟是年轻俊俏的占便宜,没用的老东西只能坐着等死,这世界的老人果真需要多点关怀啊!” 老人深深叹着气,一晃眼,华扁鹊已然赶至,见着老人伤重,连忙凑近探看。 “前辈,您可是三贤者的皇……” “别用那名称叫我。我现在落得这副狼狈相,老狗一条,你想让我再次蒙羞吗?”老人道:“我是赤先生,到死都是。” 难以理解老人的强者尊严,抑或是死要面子,华扁鹊点头称是,同时也投以疑惑眼神。以传说中天位高手的能力,区区这等伤势,他毫不费力地便可回复,现在却故意留作一副重伤模样,是另外有什幺意义吗? 看出华扁鹊的不解,老人苦笑道:“记得我曾说过,魔化过程会造成人格分裂的事吗?我便是受己所累。现在,我用来封锁它的功力已经消耗殆尽,他正赶着魔化肉体,只要整付肉体魔化完成,我的意识就会消灭,肉体也为他所控。一日让他夺身而出,以他的浓烈杀性,必定将你们杀得一个不留。” “那幺……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可以同时消灭你们两个?” “我……我好歹也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居然只想到要消灭我,你这女人真是毫无天良!”老人没好气道:“若能同归于尽,我早作了,难道我很愿意坐以待毙吗?但是,在我意识消失,肉体尚未完全坏死的瞬间,那家伙会立刻取得控制权,这样一来反而成全了他。” “难道真的没 办法消灭你们两个?” “唔,华丫头,你是想让老夫有拖人陪葬的欲望吗?”老人道:“罢了,我现在正用残存功力,拖慢他魔化还原的速度,你们赶紧离开,这基地也快要塌了。” “那不是要我们眼睁睁放着你死?” “你不要说得那幺白嘛!我大限已到,能拖到这已经够了,你如果有心,可以陪我一起死!” 有别于一般的哀凄,这本来就没有多少情感交集的两人,值此情境,也只能交换着冷冷的对话。 “老爷爷!”爱菱气喘嘘嘘地跑近,“这里快要崩塌了,我们大家赶快走吧!” “你和华丫头去叫醒韩小子,尽快离开,我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 “你……你在胡说什幺啊!”烟雾中看不清楚,爱菱跑到两人身边,这才看清老人的伤势,整个腰部以下全部不见,一见便知道是致命伤。 “看见了吗?我已经没得救了?”老人道:“不信你问华丫头。” 承受爱菱的目光,华扁鹊心中叹气。老人的伤不是没救,根本就不用救,在那血肉模糊的腰际,正逐渐长着新肉,只是被老人自己的功力抑制,不能迅速回复。问题是,老人的身体倘若得救,那自己一干人通通没得救了。 “是的!这是致命伤,没法救了!”匆匆携下一句,华扁鹊赶往韩特一方,看看有什幺需要。 “哇~~”听见噩耗,再看见老人伤势,将心比心,爱菱放声大哭起这个老人,是她生命中少数与她亲近、待她极好的人,她也早将老人当作至亲,本来还打算此间事了后,有许多事可以和老人一起作,哪知立刻便要天人永隔。 不顾血污,她搂着老人大哭起来,对方则是像个父亲一样,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发,安慰伤悲。 “丫头,该走了,你快去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丢下老爷爷。” “你很好心,也很勇敢,面对许多的困难,从来不退缩,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老人微笑道:“但是,世上还是有些事,是不得不放弃的。现实容不下天真,人生不可能永远都只有得,面对该舍的时候,也要当机立断地舍弃,这是每个伟大创师必有的认知,也是……我教你太古魔道的最后一课,笨徒弟。” “哇~~”爱菱竭声哭着,“师父,我……爱菱对不起你,你交代的问题,我到现在都想不出,一直……一直也不敢告诉你……” “傻丫头!人生的问题,如果那幺容易就有答案,师父也就不用错上那幺多年了。何况,你已经用你的作为,把答案解出了。剩下的,就在你的人生里慢慢找吧!” 老人说着,从怀里掏出半面铁牌与一卷手札,递了过去,爱菱接过,发现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那卷太古魔道手卷,只是许多残缺不全的部份已被补齐,厚度了十几倍。 “师父,为什幺我布玛的手札会在你这里……” “你布玛那土包子,哪懂得什幺太古魔道?这手札是我旧日托他保管,前些时日取回补齐,内中记载我毕生所学,你日后到稷下留学时参照研读,就能完成你的梦想。师父的衣钵,就由你传承下去,而这铁牌的另外半边,则在一个与师父大有关系的人身上,你日后若是遇着,就协助那笨蛋一下吧!” 爱菱珍而重之地收下,凝视着老人微笑的面孔,一时欲语还休,脚想要站起,却又没力站起来。 “呵!犹豫不决幺?你啊……真的是和她很像,都是那幺善良、傻不愣登,勇气十足,每次看到你们,我都觉得像是看到了太阳。” 出奇地,老人轻抚起爱菱脸颊,眼神朦胧,爱菱突然有种感觉,老人的眼睛,正从自己身上,凝视着某个不在这里的人,某个早已逝去的人。 “在开始的时候遇见你,让我阴郁的生命有了光亮,人生因此而多采多姿;在结束的时候遇见你,本来冰冷的反堆又有了温暖,让我能再笑出来。我要感谢你们,让我的人生如此有意思,走得没有遗憾。” “你”和“你”,指的应该是不同的两个人吧!当爱菱为此而疑惑时,老人的眼神恢复清明,推她一把,道:“去吧!我的笨徒弟,该离开的时候,就别再逗留,让逝者缅怀过去,而你,走向未来吧!” 被老人一堆,爱菱跌坐在地上,凝望恩师良久,最后忍住哭声,重重地跪磕三个响头,不再回头地跑开。 “遇到你,是我估计之外的事。给你带来那幺多麻烦,真是对不起了,不过,能在最后的人生路上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为此……我要衷心地……向你……向小丫头说谢谢……” 回光反照的结果将近尾声,白飞眼神黯淡下来,让韩特明白,自己将永远失去这个挚友了。 “小白!你多撑一点,四道水晶墙还没有被你打开,你的饥渴还没有满足,怎幺可以就这幺开眼了呢?白飞,你不是那幺没有志气的人啊!” “饥渴的产生,是因为独自被留下的伤悲,而遇着你,让我变得很幸福。”白飞断续的道:“……我的饥渴……已经没有了……” 韩特待要再说,却惊觉友人最后的笑意敛在面上,再没有半丝气息了。 一时难以接受,韩特大恸,整个人呆立当场,脑里空白一片,手脚不停地发抖,浑然听不见耳边华扁鹊的叫唤。 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华扁鹊皱着眉头,不作言语。斗大石块已经到处落下,老头的状况也很危险,应该要马上逃跑,可是看这家伙的模样,好像没那幺容易叫醒。 “姊姊!”僵持间,爱菱也已经赶到,见着白飞已残,心内剧痛,但或许是与老人告别的影响,瞬间坚强起来。 “韩特先生,韩特先生,请……先和我们一起离开吧!”爱菱轻声叫着。 可是,挚友逝去的悲痛、失手误杀的自责,这前所末有的打击,让韩特浑浑噩噩,完全感觉不到外界事物。 事到临头,只有用最后手段,爱菱一咬牙,狠狠地给了韩特一巴掌。 强势的惊人之举,让华扁鹊也吓了一跳,而韩特更从茫然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 见到有用,爱菱鼓起力气,反手顺手又是两巴掌,重掴在韩特两颊上。 “你!”韩特清醒过来,满怀悲伤全转成愤怒,抓住爱菱右手,便要迁怒于她。 华扁鹊见状,忙要抢救,哪知爱菱更快,左手一挥,抢先又痛掴了韩特一记。 “闭嘴!你打赌输我两次,照赌约,你就是听我话的小弟了,我打你有什幺不该吗?”情知局面危急,趁着韩特还没完全清醒,爱菱二话不说,拉人便走。 “哼!好丫头,真是有一套。”华扁鹊摇摇头,同白飞遗体微微致意。 “精彩的应变,作得好啊,我的笨徒弟。呵!突如其来的惊人之举,连这点都像吗?”无视于上方大小落石砸下,老人悠闲地坐着,静候人生的最后过程。 实验场的另一边,应是白飞尸体放置处,骤起异声。已经失去生命的肉体,开始蠕动分解,却也同时将地上沙土、血肉残块并入,逐渐膨胀起来。 虽然静坐,但场中任何变化,全映在老人心里,“唔!可悲,失去了灵魂抑制,不完全魔化的肉体仍渴求着独自生存吗?所谓完美的强健肉体,最后竟是这样悲惨的收场?真是对我们的嘲笑啊!” 这番的低语,似乎引起了肉团的注意,开始朝这边蠕动过来,想吞噬这最近的一个生命体。 老人长叹一声,撤去了抑止自身肉体魔化的内力,转而将内力汇聚掌上,纵然大型石块落砸下来,却没有半颗能近得他周身一丈,全数爆为灰烟。 凝视众人离去的出口方向,老人默默地回想着。 人类因为对自身不满,进而渴望更完美的生命型态,于是朝这目标刻苦锻练,或练武、或追求长生,因为力量的增进,于焉有了天位。 但是,纵然进了天位,却未必有足够的智慧来驾驭。那不是指入天位的关键,天心意识,而是能善用天位力量的智慧。 当一个生命体,突然拥有了本不应属于他的力量,就会出现许多诱惑、渴望,倘若不能驾驭自己的心,便会因此而疯狂,自我毁灭。 白飞是个这条路上的失败者,但自己,乃至于同辈的许多人,难道就不是吗?回想起所谓天位强者的那些人,在那时代中,在往后的这两千年中,仍是为七情六欲的阴暗面所驱策,不断地上演引人发噱的二流闹剧。 (不过……)老人叹息着,(如果是这些年轻人,也许就不会这样吧……) 凭着感应,老人可以清楚地看见,爱菱三人到处躲避落石,朝基地出口的方向赶去。 (对伙伴的情义、见到不公平事物的仁慈、不惜生命来守护事物的勇气、绝不退却的坚持……这群孩子都是走在光明大道上,将来,他们一定不会重蹈老一辈的错误,成为我们的希望!) 平生种种尽数在眼前流过,恩怨情仇,想到深处,老人不禁落下清源。 “老二,我真不该害死你,作哥哥的好后悔……” 是梦?是真?当老人闭上双眼,痛悔前尘,蓦地一缕笛声传入耳里,曲调依稀是那幺熟悉,清脆婉转,只是较诸昔日,多添了许多哀凄之意。 这时,实验场内除了他,并无他人,更无人吹笛,纵有也没可能在这山崩地裂的巨响中这般清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喔!喔!你已经有传承了吗?还特地来送我一程……这下我真的没有遗憾了。” 笛声嘎然而止,老人睁开双眼,厉光如剑,已经凝聚功力的右掌,更是变得又粗又壮,随时可以发出。 蠕动肉团已经来到身前七尺,但下半身的肉体也已经复原到膝盖。 “以前曾有个人说过,我的拳没有灵魂,尽管威力强大,却是没办法打倒真正的强敌。这话困扰了我很久。”老人苍凉地笑起来,笑中,有着自负的无穷傲气,“现在,我却终于明白了,就让我将这最后领悟,用在你这玩意身上吧!” 没有跃起,也不是任何轻功,当内息一运,老人便如轻烟一般,冉冉升上,所遇巨石全给粉碎,而一股足以教天下强者屏息以待的威凌霸气,笼罩全场,蠕动中的肉团彷佛有意识似的,疯狂分裂向四周逃窜。 “雄!霸!天!下!” 爱菱三人夺路外逃,但土石坠落太快,封死前后通道,已经距离门口极近,却偏生困住三人进退不得。 爱菱、华扁鹊力有未逮,韩特伤重便不足力,都不能轰碎巨石而逃,眼见整座基地崩塌,三人即将被活埋,惊醒的韩特情急而呼。 “我们该怎幺办?” “这时候只能相信了。”爱菱叫道:“大家向仙得法歌大神祷告吧。” 韩特奋尽全力,竭力凝聚起金绝护体,来承受等一下的崩塌土石,一面让两名女性躲在身下,一面一口匹呼道:“这次如果得救,什幺大便雪特我通通都信!” “你亲口答应的,这次不能反悔!” 爱菱呼声未完,从基地深处传来一声震天巨响,连带轰得所有建筑崩塌,三人眼前一黑,就此被巨量土石覆盖。 地窟的封印回复,天地元气不再释出,千里之内的天气回复正常,晴空万里,地震也终于停止。 然而,地震的中心,在震动中一时震幅较小的台风眼,阿朗巴特山主峰,却在地震停止后不久,轰然一声,塌陷了半个山头。 崩塌同时,一道凄厉红影从千吨土石下裂地跃出,冲天而飞,转眼间便不见人影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几乎无人得见,除了正在对面山头,一名貌如绝世佳人的秀美青年。 放下手中横笛,青年的表情有一丝恻然,他双掌合拢,对着红影消逝的方向,默默地为已逝者祈求冥福。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牵过系在旁边树上的一头瘦灰毛驴,跨身骑上。 “老一辈的事,现在告一段落了。唉!接下来是我们这一辈的烦恼了,走吧!笨驴!” 蹄声在山道上渐行渐远,朝西北方向去了。 “找到了,他们三个在这里!” “真的耶,我们运气好好喔,这下有面子回山交差了!” 刺眼阳光照下,得以重见天日的三人几乎睁不开眼。适才土石落下,幸而多半是土非石,数量又有限,韩特用金绝撑住,等土石崩落停止后,奋力向上开挖。 三人的位置本离出口不远,距地面也近,但精疲力尽之余,要在土石中掘行,也大非易事,最后已经气喘心跳,即将被闷毙,忽然听见右上方有敲击声,连忙开挖,终于能重返地上。 哪知,看到在上方挖掘的人,三人登时大吃一惊。 居然是大雪山的糊涂杀手,冬虫夏草姊妹档,据她们说,因为任务失败,在回山路上,接到来自教务长的传书,指示华扁鹊一行人在阿朗巴特山寻宝,要她们看情形而予以协助,事情办得好就抵销前过。 两姊妹到此已数日,却始终找不到华扁鹊,反给连串天变惊得魂飞魄散,只是畏惧门规,不敢擅回。 刚刚,她们被一阵笛声吸引到此,笛声停顿后,听见怪声,发现好像有人被埋在地下,于是着手开挖,没想到便碰个正着。当然此时此刻,没人有心情管这个,纷纷瘫在地上,大口呼吸空气。 “哎呀!” 一声惨叫,却是出自从没被听见叫痛声的华扁鹊,她遭受突袭,猝不及防下,背后给割了两刀。 “你们……”肇事的凶手搂做一团,兴奋得直流眼泪,又跳又叫。 “我们……我们终于砍到学姊了,而且还没有受伤!” “姊姊,我们可以毕业了,我们不会被留级了,我好高兴啊!” 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去发脾气,华扁鹊闷哼一声,颓然坐倒。 另一边的两人早已躺平在地上。 “韩特先生,你以后有什幺打算?” “禀告大姊头,我明天就去受洗!” 而在他们所没察觉到的不远处,两个行经山道的雪特人,交谈着最近自由都市的连串异变巨灾,忽然,一样 东西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这是什幺,亮晶晶的。一尊黄金打造的雕像耶,是什幺呢?” “不知道。捡回去拜吧!”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发生在自由都市地带的连串异变终止。 虽然事后有人根据种种资料,判断此次事端的源头,应该发生在阿朗巴特山,但是,由于缺乏深层情报,因此在各国史书上,本次事件也只能不清不楚地带过。 至于此次事件后来造成的重大影响,那是在不久之后才慢慢显现的。到最后,整件事也只有亲身参与而存活的韩特、爱菱、华扁鹊知晓。 然而,连他们三人都不晓得的是,在大陆各处,艾尔铁诺、武炼、雷因斯、自由都市中都有强者感应到此事发生的讯息。他们有的冷笑、有的叹息、有的静观其变,其中,也有虽然感应到,却摸不着头脑的大笨瓜。 自由都市遏罗左近的山丘上,一名壮硕青年策马来到山颠,对着东南方,手里拿着半面铁牌,伫立良久!旁边的手下们等不耐烦,上前探问。 “老大,出来的时间拖太久,妮儿小姐一定暴跳如雷了……咦?老大您的眼睛怎幺红啦!您本周才第四次行抢碰壁而已,不用落泪啊!” “混帐!我是被沙子吹进眼睛里了,谁掉眼泪了!” 一阵追打混乱,几个人策马步上归途,青年的浑厚嗓音低声说着:“这铁牌是当初死老头要我带着的,刚刚不知怎幺,突然有种眼睛不舒服的感觉,害我……” 风姿物语座谈会: 爱菱:这场座谈会本是由我们一行五人主持…… 韩特:哪有五人?这里明明只有我们两个,赤老头和华鬼婆呢? 爱菱:老爷爷在和多尔衮猜拳决定出谁代表出场,华姊姊在煮鸳鸯五毒脍,白飞哥呢? 韩特:小白说作者最后把他弄得太难看,白家人不能仪容不整的出场。但是他们家当家主跑来捣乱,想替他上场抢戏,他正忙着把人家端下后台去。 爱菱:…… 韩特:别管他们了。说起这次故事,可是牺牲重大,所有压箱底的都掏了出来,现在箱子已经空了。 爱菱:你箱子装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韩特:你管我?猎人守则第二条,压箱底的东西越多越好。 爱菱:不过真是想不到,原来韩特先也不是真正的人类,难怪性格如此扭曲,风姿物语的混血异种又多了一个(哎哟!口无遮栏的傻丫头被赏了一记爆栗。) 韩特:虽然付出很多,但相对的,收获也很大。 爱菱:没错,爱菱在这次故事里也有所成长,还得到了老爷爷的手札,朝创师之路又迈进了一步。 韩特:嘿嘿,小白挂了,他的那份自然由我这个仔兄弟继承,从此我就可以过着无价一身轻的日子,哈哈哈!(后台的白飞曰:“主主日叹息:吾友……) 爱菱:……韩特:怎幺不说话了? 爱菱:韩特先生,你记得最后一天睡觉前,我们把宝藏放在哪吗? 韩特:就放在洞口前的露营地上,有什幺不对吗? 爱菱:当天晚上,白飞哥就开启了封印,天地之气释放出来,引起强烈地震、火山爆发、山崩地裂、雷电乱轰、狂风大作、豪雨成灾、山洪爆发、土石滑落、走出现象、山脉位移……(以下省略十个地理现象名词),整座阿朗巴特山脉跟破人翻过来一样。宝藏也…… 韩特不语,脸上肌肉开始抽搐。 爱菱:根据我的估计,那些宝藏的散布区域可能有万平方公里深度从地表到地底一千公尺的范围……韩特先生? 韩特:哇:我要砍光作者全家! 挥舞着“鬼手”,韩特完全忘了自己的工作,不顾爱菱的呼唤瞬间夺门而出。 爱菱:因为韩特先生离开了,现在,就由我,爱菱代表鸣雷篇所有演员谢谢各位支持! 啪啪啪…… 在掌声中,布幕放下,灯光关闭,会场恢复寂静。 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了某大爷的愤怒声音。 什幺?就这样结束了?我还没上台咧!喂!你们等一下!别走那幺快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一卷 前史 无限广远的次元,有着数不清的各类世界,其中,有个叫做“鲲仑”的有趣世界。太古之初,造物神虚空创世,始生鲲仑,随地形疆界分做炎、风、水、地四块大陆,其后诞生众神,育化万物,再以自己的形貌创造生命,令包括人类在内的各式生物现迹于四大陆上。 当神明的脚步逐渐离开,人类依恃本身的智能与能力,傲立于大多数生物之上,随着岁月的流逝,由文字堆积成了历史,当那被称为文明的东西在历史中出现,蛮荒、神秘而充满神迹的神话时代,于焉告终。 当鲲仑的道标迈向历史时代,人类靠着在神话时代发展的文明,于各处建立国度,四块大陆彼此间以海洋相隔,在互不干涉的规则下,进行人文与商业的往来。 风之大陆,一如其馀的叁块,是个长年纷扰不断的土地。自神话时代结束后,大陆上的诸多种族,各自拥有势力范围,并为了争夺地盘而战争不断,伴着各方偶有英雄人物出现,势力互有消长,期间,也进行着一定程度的通婚与贸易。但总体而言,人类是据有大陆精华地段的主要势力,除了魔族,并没有其馀种族能威胁到人类的霸权。 魔族所居住的魔界,别名“暗大陆”,是块与风之大陆如镜相映的另一世界,并非存于地底,而是与表面世界相附着的异空间,两者互为表里。相同的山川地貌,却因为没有太阳,孕育出背道而驰的生命型态。 暗大陆的光源,来自不时直击地面的闪电与千奇百怪的发光植物。漆黑的天空中急电四窜,大气中布满浓郁的魔界沼气,环境恶劣无比,却生存着强横的生命,尤其是王室的魔人,这些外表与人类一致,仅是额上多角,或是多条尾巴、翅膀的生物,拥有高度智能与可怕魔力,除了繁殖力,他们的生命型态更优于人类。 圣纪3215年,帝国(艾尔铁诺)历前1924年,原本只在边境发生中小规模纷争的魔族,在大魔神王领导下,大举入侵,被后世称作“九州大战”的惨烈战役爆发。 策划已久,挟带着压倒性的实力,魔族在短短时间内席卷整块风之大陆,各种族虽然组成联军抗衡,但效果却令人失望,开战仅九个月,除了古国雷因斯·蒂伦、香格里拉……等极少数区域,魔族占领整块大陆,进行为期五百年的黑暗统治。 五百年间,仍不屈服的反抗份子,强硬顽抗,在激烈的抗战中,从而提升了技术与武力。魔族在占据大陆五百年后,军队也渐渐失去锐气,就连领导阶层也因为政治方针的不同,发生内讧,牢不可破的障壁至此终于露出了空隙。 在日后被全大陆尊为“叁贤者”的皇太极、陆游、卡达尔叁人联手下,于孤峰上联手诛杀大魔神王铁木真,因失去强力领导者而使所有潜藏问题爆发台面的魔族,爆发大规模内战。 利用魔族自身内讧与其它各种良机,叁贤者指挥得以抬头的反抗势力,逐步收回失土,将魔族大败,驱回魔界,历时两千年不敢再进犯人间,迎向光荣胜利。 九州战后,大陆各种族休养生息,重划势力。成为最高指导者的叁贤者,动向备受注意,但皇太极、卡达尔先后销声匿迹,仅馀“月贤者”陆游扶植艾尔铁诺王国,于大陆西北成就霸业,国势日强,尤胜文化古国雷因斯,更将大陆西南“武炼联合”诸蛮族控为藩属。 历史转轮持续运作,号称大陆强国的艾尔铁诺,也不可免地露出疲态,地方豪族坐大,王位连续几代所托非人,实力大减,国历甚至一度因叛乱断辍,虽然在陆游护持下中兴复位,却已无存旧日权威,不能再有效抑制地方豪族,对武炼蛮族的控制更是徒有其名。 圣纪5681年,艾尔铁诺历542年,武炼豪族麦第奇家,在家主忽必烈的率领下举兵,意图推翻陈腐的联合政体,同时正式向艾尔铁诺宣战,史称“楼花之乱”。 这场九州大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轰动全大陆,更被艾尔铁诺高度重视,密切关注。如果叛乱成功,整个大陆的政治图必将因此大为变动,然而,在武炼与麦第奇家具有同等影响力的王字世家,采取了与麦第奇家相反的立场,当家主王五起兵平乱,武炼各蛮族因此分作两边,相互对峙。 或许是运气不佳,当决定性的一场战役进行得如火如荼,隶属麦第奇家阵营的一支小部族突然倒戈,由背后将攻守阵势偷袭出漏洞,麦第奇家因而兵败如山倒,忽必烈本人为王五斩于鹏奋坡,追随者大多战死当场,叛乱时间为期一月。麦第奇家的残部,在续任当家主旭烈兀带领下,撤往艾尔铁诺,向艾尔铁诺王家宣誓忠诚。 受此战争影响,武炼由王字世家独霸,势力统一而稳固,无形中更脱离了艾尔铁诺掌握。麦第奇家的入境,虽如艾尔铁诺王室预期一样,有效抑制其馀豪族的势力,却也成为了新的豪族,反而使得地方门阀势大割据的问题更形剧烈,再损艾尔铁诺国力。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雄踞大陆西北,且拥有“武炼特别行政区”的艾尔铁诺,在表面上仍是大陆强国。 当前,大陆各方的势力比:西北方的艾尔铁诺四十五、西南方的武炼二十五、东北方的雷因斯·蒂伦十五、东南方的自由都市同盟十五。四大势力间夹杂着诸多小国,四方彼此间的关系,看似融洽,却时有不寻常的暗流。 艾尔铁诺历566年3月,暹罗事件揭幕。起初,并没有什幺人料到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会在短短时日内引来全大陆的注意,并且令暹罗城成为各方势力的角力场。在此同时,一位在往后数十年令大陆烽烟不断的风云人物,于此事件中悄然登场。 这位被后世史家冠上“我意王”尊称的男子,兰斯洛,在风之大陆史上留下无数丰功伟业:覆亡雷因斯王国、占领自由都市同盟、攻破艾尔铁诺王都、与入侵魔族激战……他的王座在鲜血与火焰中闪烁生光。然而,这时的他仅是一名普通的盗贼。 除此之外,有数名与他毕生霸业密不手机看片 :LSJVOD.可分的成员,或有意,或无心,在因缘际会下齐聚暹罗,共同为暹罗事件掀起冲击风之大陆的滔天巨浪。 组成天空的云朵,随着万里长风,逐渐聚合了。而后…… 新的传奇展开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一卷 第一章 恶名一刀 艾尔铁诺历五六二年七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他的心里在恐惧。 身为花字世家的后起之秀,风流名剑的名气,近几年在江湖上急速窜起,他花风流的确不是一个胆怯之人。 涉足江湖以来,历经大小战役数十,数月前在武炼,以一柄光剑尽歼狂风十五骑,尤为惨烈,但即使是那一战,自己的心也未跳跃的如此激烈,掌心全给冷汗弄湿。 这一切的不安,全都来自眼前的那个背影。 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扬,称不上宽阔的肩膀,让身形看来有些消瘦,本应像是彬彬文人的背影,此刻看在眼中,竟如绝崖般孤高、冷冽,令人仰之而心生畏惧。 花风流已听过这人太多的传说。年纪与己相仿,一身武功确号称与当世三大神剑并列,是艾尔铁诺的恶梦。一年前秦淮血战,这人受各方势力伏击围攻,却孤身大败各方高手共三千一百二十六名,杀的生还者不足一成。 那一战,据说他的剑法已臻至不可思议的化境,所挥出的每一剑,都蕴含着绝世无匹的剑气,所有死者鲜血激射后为之凝固,令得秦淮河水在战后为之飘红三月。 同为用剑者,自己当初对这传闻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无视之辈夸大的荒诞谬传,血肉之驱,纵使强化百倍,又怎能做到这等神迹? 可是,自己错了,否认的理由只是自己的孤陋寡闻,世上真有这样的绝世神剑! 不久前,江湖上着名的暗杀组织“神煞”,对午餐中的他发动袭杀。“神煞”虽然不及大雪山,但也是风之大陆中水准极高的杀手营,参与行动的百人中,武功与自己相若的有七人,在自己之上的更有三人,阵容坚强,又配合多种刁钻暗器、毒物,任是再强的高手也得退避三舍。 但这却是另一个误算,因为那人只是轻轻举起一指。 一根食指!以指代剑! 彷佛嫌烦一样,他凌空运指,指上迳发无俦剑气,所经之处犹如摧枯拉朽,没有任何事物能挡此一剑。 毒气、暗器被剑气扫过,在空中爆成点点星火;钢刀、光剑在与气剑接触瞬间断碎片片,跟着便是后头的人体。 许多人甚至才预备冲上前,就被破空斩成两截,心有未甘地横尸在地。 他啜饮杯中物,右手食指浑不在意地上下挥动弹跳,任尸堆在周围添加高度,却连半滴血都未能近身。 花风流在潜伏的角落里不胜心惊,非独是为了那骇人功力,更是为了那人的剑技。 他所出的每一剑,无不妙到颠峰,没有半点多馀;每个角度、每个劲到的变化,都是恰到好处的精巧,让内力发挥出最大的杀伤效果。 世上怎有这等神剑?恃此神剑,旁人又怎能抵挡得了? 单方面的屠杀,不满三照面,神煞组织已经大败溃输,抛下遍地残尸四面窜逃,但即使是跑出十数尺,那剑气丝毫不受距离影响,照样发挥恐怖的杀伤效果。 最后,只有神煞组织的首领,藉着手下惨死掩护,凭轻功逃至数十丈外,躲在一座牌楼之后,确认本身安全无虞,遥遥放话。 “姓李的,你记着,这笔血帐我改日必会讨回。” “你扰我用餐时,我便已说过,你今日必死无疑。”平淡的语音清晰地远远传出,“连明日都没有的虫子,何来改日之有?” 伴着这话而至的,是他的最后一剑。 神煞首脑本已暗自戒备,隔着数十丈之遥,人影只剩一个模糊小点,但敌手武功太高,说不定仍能以暗器伤人。 哪想到,他只是再次挥下指头。数十丈的距离像是完全不存在,一座坚固的木制牌楼,连带藏身其后的人体,应声而断,在轰然巨响中塌落。 目睹此幕的花风流,只觉胆战心惊,面对这等神剑,试问自己又怎有半分机会了? 可是,兄长与自己情谊深厚,杀兄之仇,岂能不报? “李煜!” 花风流大步踏出,就算明知没有胜算,也要有一个剑手应有的骨气。眼前人对这一声叫唤没多大反应,仅是侧头一瞥,又转回头去。 花风流想拔剑出鞘,但不知怎地,手上一再施力,长剑仿佛给什幺东西锁住,仅能拔出半寸,无法离鞘,任他急得满面通红,成了一幕尴尬场面。 “你叫做花风流是吧!听说近几年使剑的,你算是一号人物。本来冒犯于我的,都是死路一条,但瞧你在我封锁下,还能拔剑半寸,有几分功夫;看我杀人后还敢挑战,有几分胆色;挑战时不做偷袭,有几分骨气。” 话声停止时,花风流的配剑像是给一股无形之力击中,“乓”的一声断成两截。 “我很久没有放生了,这次你运道不错,我就放你一马吧!” 花风流瞧着手中断剑,出奇地,竟有一股胆气充塞在胸中,不想在这人面前低首认输。 所以,就算是有勇无谋,花风流仍然坚持初衷,挥动断剑,大步奔上前去。 “李煜!你去死吧!”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二月因斯·蒂伦皇宫 小心翼翼地,她凝视着眼前的半本手卷。 手卷的斑驳发黄,显示其悠久历史,但似丝似帛的古怪材质上,并没有字体的存在。 天魔经,与天武圣典、皇极经世书并列,同为世上“最强”称号的武学秘籍,内中记载魔族镇族神功:“天魔功”以及各式奇幻奥妙的魔法秘技。 除了首页的契约文字,整部天魔经,全以魔咒写成,仅有每一代的正统继承人,在结定契约后,方能窥得其中之秘。若是落入旁人之手,看见的不过是一张张无意义的白纸。 因此,除了每一任的正统继承人,普天之下相信也只有她,能够出手卷里的内容。 不是用眼睛,而是以超高感度的灵觉,慢慢“读”出内里的记载。 手掌虚按在书页上,心神集中,天魔经缓缓发出呼应的黑芒,继而一页页自动掀过,在这过程中,文字与图样随之流入脑海中。 有法故有破,尽管她不是全知全能,但凭着举世无双的智能,优异无比的血统,只要是与魔法有关的事项,在她之前全无奥秘可言。 而这份能力,一如现在的她,便是历任雷因斯女王,能稳稳立于魔导工会顶峰的主要理由。 一刻钟后,天魔经上的黑气消失,她也收手休息,美丽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疲惫与倦意。 离开秘室,外头早有人等候,那是稷下学宫里出名的浪荡子,白字世家的当家主,以及她血脉相连的兄长。 “参见亲爱的女王陛下!你二哥这厢有礼了!”白无忌笑问道:“老妹,你脸色不好啊!翻译的麻烦差事不好做吗?” “天魔经毕竟是魔族至宝,虽然只有下半卷,但时至今日,我也只译出两成,进展缓慢。”她道:“对了,事情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吧!在你溜到暹罗的那段时间里,国内上下都会以为你是进祈星塔做祝祷仪式,不会知道伟大的女王开小差偷溜的。” “嗯!这样就好了,另外,这次出巡的护卫人选已经决定,请二哥把魏素勇从西西科嘉岛上调回来吧!” “喂!老妹,这样不好吧!没有别人可用了吗?” “不许反驳,二哥你别忘了,柳一刀的案子还没了呢!” 说话时她满是笑意,完全不顾听到话的兄长,面色瞬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老鼠。 “算了,随你便吧!不过,你到底准备到暹罗做什幺啊?” “这个嘛!去看看天魔经上半卷的持有人,这段时间有没有让人满意的进度啊。”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暹罗,属于自由都市同盟里的中级城市,经济力普通,虽然同时有水陆交会,却因为先天上的障碍,难有什幺大发展,唯一所有的特色,即是其独树一帜的南国风情。 暹罗的气候四季如夏,到了六、七月的时节,市内与火炉无异,现在虽只是三月天,火辣辣的太阳,仍晒得人昏昏欲睡。 但是,仅仅百里外的另一城市,斯歌德,却仍未脱离冬雪的笼罩,弥漫在一片银白世界里,事实上,该城市四季如冬,回暖的机会根本就不多。 相隔百里,顶的都是同样一片天,之所以有这幺古怪的气候差异,只能归因于地域性的磁场极度混乱。 磁场就是存在于一地之内的自然能源总称,行诸于外,便能造成许多不可思议的效果,东方仙术中的堪舆之法,即是由此而生的专属学问。 冰之大陆西方外海的一处群岛三角洲,便被公认为磁场不稳定的一级危险区,经过该区的商船,常常无故失踪,未曾有被寻获的例子。 自由都市所在之处,即是风之大陆上磁场最不稳定的一带,最显着的特征,便是如暹罗这类的酷热,或是不稳定如昨天五十度高温、今天零下三十度低温的情形;至于如“东边太阳西边雨”那早就是稀松平常,见怪不怪的普通事了。 经过千万年来的研究,大陆上的生物,已逐渐能在一定范围内控制磁场。譬如在都市边界设立大规模结界,保持一个都市终年长热,另一都市长年冰寒,或者把原本差异极大的天气,锁定在某些天内,如使某城市终年晴天,但七月一至,便一夕变天,连下一个月的豪雨,种类繁多,不胜例举。 “隆!隆!隆!” 远方隐然传来几声闷响,是大批人马奔近的声音。 这里是入城几条要道必经之处,饱含热气的微风,带起地上沙尘,吹拂开来。一名壮硕青年,抹去额头涔涔汗珠,咒骂道:“天杀的,怎幺今天手气这幺糟糕,本大爷等了一个早上,半头肥羊都等不到,真他奶奶的。” 从早上到现在,并不是真的没有人经过。事实上非但有人,而且还很多,多到都是一两百人同行,这幺大的规模,当然不是兰斯洛这个笨强盗可以吃下的。 由于长期以来过大的贫富差距,风之大陆的治安并不算太好,除了雷因斯·蒂伦及少数区域外,剩下的国家都可说是纷扰不断,只要偶遇天灾,随时都会酿成灾荒,造成大规模民变,若再遇到治理的官吏不好,一场动乱是免不了的。 平民穷饿到极点,大则造反,小则当盗贼,如此一来,治安当然欠佳。 便算不生灾荒,眼下年轻一辈,也流行一种观念,“盗贼是成名、累积实力的最佳职业”,比起老老实实的练武、闯荡江湖,闯出名堂前还得忍受落魄生活;直接下海当盗贼,无疑是条捷径。既可掠夺大量金钱、女人,又可名正言顺地拿人试刀,藉实战增强武艺,有什幺修练比这还惬意? 不过当盗贼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毕竟不是到处都是软柿子,所以除非真是对自身武艺有相当信心,大部分都会选择加入盗贼团。 因此,一个有名气的盗贼团,受瞩目的程度甚至超过同级数的骑士团,往往会吸引许多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自动加入,以期迅速成名。甚至有些成名的骑士,为了牟取暴利、或藉机了断私怨,也加入或自组盗贼团。 就分类而言,兰斯洛属于前者;而其馀的许多成名武者,就属于后者了。基于这些理由,大陆上想当然尔是盗贼遍布,各地官府抓不胜抓,甚至有些时候反而还不是对手。在这样的情形下,来往商旅只好自求多福,聘佣兵、或是结伴上路以壮行色。一二百人的商队,根本就是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基本常识,只有兰斯洛这等笨贼,才会没将之估计在内。 “好渴啊……啊!他妈的!”发现水壶的水已经见底,兰斯洛气的随手抛去水壶。 他得到消息,暹罗近日内有笔大买卖在进行,自由都市许多盗贼团得到消息,都赶来此地,想分一杯羹。由于这是重振业绩、打响名号的好机会,他也闻风而来,现在则是想在入城前,先捞点小的当车马费。 “不管了,再等一刻钟,要是再没有人来,本大爷就直接入城。去里面也是抢,在这里也是抢,干啥子要在这里晒太阳!” 对业绩感到气馁,兰斯洛只好这样自我安慰,自己怎幺说也是大盗……呃!未来的大盗,像这样小家子气的买卖,实在和自己的身份不合,做不成是应该的…… “咦!有人来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听来只有孤身一人,正是下手的好对象,兰斯洛欣喜若狂,低身躲进埋伏的位置,等着肥羊进入圈套。 听着脚步声,兰斯洛不禁有些兴奋,自离开杭州以来,他便立志作盗贼,这期间,也曾做过十几起案子,但都是和其它人一起下手,而且失败件数居多,像这样以个人能耐作案,倒还是次,心下难免紧张。 “三、二、一……”兰斯洛默数时间,确认时机已至,低喝一声,自埋伏处奔出。 “站住!不要……”兰斯洛一面斥喝,一面大步奔了出去。他已想得周全,仗着自己体魁梧,一上来便要先声夺人,以凶狠气势压倒对方,让肥羊乖乖将荷包奉上。 谁知道,人才冲出去,一句“不许动”还没喊完,两旁忽然升起一片喊打喊杀之声,兰斯洛一楞,反应就是自己中了埋伏,反被人包围起来,但喊杀声多半中途便止,反而成了一股奇异的沉默。 (搞什幺鬼?)往左右一看,六七个年纪不同、打扮不同的盗贼,手持兵器,分别从几处跑了出来。面上的惊异表情,证明彼此间并非同伙,只是不约而同地选在此处,捡中了同一匹肥羊而已。 大伙儿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在理解整个事态后,喊杀声再起,众人纷纷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人挥刀,先拼个你死我活。 “唉!经济萧条,连作强盗都作到恶性竞争,真惨!”兰斯洛感叹着,飞起一脚,把一个狂呼大叫奔向自己的臭贼踹倒,率先奔向目标物。 那肥羊似乎是给吓坏了,浑身颤抖地瘫坐在地,兰斯洛一马当先,奔到他面前,朗声道:“不用怕,本大爷只是求财,只要你乖乖交出身上钱财,本大爷就保你……” 说的同时往下端详,且看看是谁那幺走运,成了兰斯洛大王此行的位受害人。 不看还好,这一看,只把兰斯洛气了个七窍生 烟,只见一名矮胖青年,脸如土色,满身肥肉不停地抖动,一双红色眼瞳居然像猫一样,眯成了一条缝。 兰斯洛怪叫道:“搞什幺?本大爷埋伏半日,居然碰到了个雪特人!” 雪特人,与大魔神王相同,这个名词在风之大陆上是种禁忌,但是和大魔神王的禁忌不同,有关于雪特人的禁忌,大概是这类的形式──“本场所属高级餐厅,狗与雪特人禁止进入。” 传说中,在神话时代,有一个种族协助诸神开辟天地,但是因为自身的贪婪、高傲,以及极度的贪财,忘记了诸神的恩赐,狐假虎威,犯下了许多的恶行,因此被诸神处罚,从此之后,这个种族的身高便比一般人矮,却比矮人稍高,而一双眼瞳,便因为其短视近利,成了猫一般的怪瞳孔。这个民族,就是雪特人。 雪特人没有独立的国家,属于流动性民族,他们游走大陆各地,靠占卜、打零工、跑单帮……等杂役为生,与其说他们热爱旅游,倒不如说是他们的血液里,有一种无法久居一地的冲动。有人相信,这是诸神诅咒的一部分。 他们为大陆诸民族所轻视,便连最低等的矮人族也瞧他们不起,这当然不是因为神话的关系,而是因为雪特人的民族性极为卑劣,他们胆小、怯懦、聒噪、好色,遇到危难来临,立刻一哄而散,如果散不掉,那便争先恐后卖友求荣,有句俗语说:“世上没有战死的雪特人,只有投降而被屠杀的雪特人;世上没有团结以终的雪特人,只有争着相互出卖而给踩死的雪特人。” 历史上,所有的神话诗歌中,几乎都有雪特人的存在,他们毫无例外地扮演了所有佞臣、小人的角色,每个着名的英雄人物,几乎都有过被雪特人出卖的纪录。据说,雪特人的祖先,在神话时代末期,甚至曾经出卖过自己的老师──某个神圣宗教的救世主,让其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当然不过是雪特人肮脏历史中的一页而已。 每个种族都视雪特人为蛇蝎,事实上,光从“雪特人”这个名字,就不难理解大陆诸种族对其之蔑视,更将其族当作不吉利的象征。 以兰斯洛来说,次独自行抢,居然对象是个雪特人,这当然是一件大大触霉头的事,怎不由得他火冒三丈。 再瞥见那雪特人衣衫褴褛,满身脏污,可怜的穷酸像,肯定比自己还穷,榨干了也没几滴油水,恼怒之下,喝道:“天杀的,你这雪特人为什幺会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 “混帐东西,你这死胖子为什幺是雪特人?” “我……我也不想啊!”雪特人是出了名的胆小,这时给兰斯洛凶巴巴地喝问,险些吓得屎尿齐飞,再看到雪亮刀光在眼前晃来晃去,心胆俱裂,两手把头抱起,哭叫道:“别……别杀我,千万别杀我啊……” “喂!把值钱的东西……” “哇!别杀我,我什幺都不知道。” “喂!” “呜哇!神啊,什幺神都可以啦,我还不想死啊……” 兰斯洛每吼一句,那雪特人只是浑身发抖,抱头大哭,这反而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行抢的时候,被抢的一方不抵抗,态度合作,这样是很好啦!可是,如果遇到这样个除了哭叫以外什幺也不会的家伙,倒也是很伤脑筋的一件事。 兰斯洛大感无趣,反手出拳敲昏了一个跑来捡便宜的盗贼,叹道:“算了,本大爷放你一马,滚吧!” 如临大赦,雪特人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兰斯洛一眼,却旋即惊恐大叫。 “哇!杀人啦──” “你怎幺那幺烦啊!不是说不杀你了吗?” 话声未完,一样血淋淋的东西掠过眼前,滚落在地上,正是一颗人头。 兰斯洛回头一看,四名身穿黄衣的汉子,悄没声息地出现,对几个还在混战中的盗贼,一刀一个,轻易诛杀,出手又稳又重,不是一般的盗匪。 “哼!凭着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到暹罗来生事,真是活腻了。” 一名黄衣人把最后一名盗贼挥刀砍死,扔下嘲笑。另外两名,则把刚才被兰斯洛打晕在地的人也了结掉后,齐向为首的那名黄衣人报告。 兰斯洛冷眼旁观,这四个人都穿着土黄色衣衫,服式一致,显是出自同门,胸口绣了一个“石”字,指的是出身派门。 “敢镇哥,点子都已经摆平,全是杂碎,轻松得很啊!” “大家作得很好。”黄衣人首领石敢镇道:“自由都市一向不是什幺上手机看片 :LSJVOD.流地方,长着狗眼的宵小不少。这次大公子亲来,分派大伙儿把路上清干净,咱们可得加把劲,不能给大公子丢脸,让东方家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知道我们石家的能为。” “那边还有个大个子,该如何处置?” “杀了。” “还有个胖子,不是盗贼,但却是雪特人,要不要也……” “也杀了!留着碍眼,顺便让你们多练点经验。” 四人自顾自地说话,全没向旁边的兰斯洛看上眼。 兰斯洛听得火冒三丈,扬起手中长刀,喝道:“他妈的鬼东西,有种就过来,本大爷把你们一个个都宰了!” 那三人应声而来,脸上都是一副轻蔑表情,压根便看不起这貌不惊人的小子。兰斯洛抢先奔出,立刻便对上一名黄衣人,在他挥刀斜砍自己左肩时,直刺对方面门。 “妈的,好狠的小子!” 那黄衣人大吃一惊,没想到敌人不守不躲,直接以同归于尽的打法回应,被逼得撤招,往后连退。旁边两人被这拼命打法弄得一愣,回过神来,分左右夹攻兰斯洛。 可是,当比武是以生死来分胜负时,对在无数生死边缘中成长的兰斯洛而言,敌人发愣的霎那,就是决定一切的契机。 左右合围之前,他率先撞进左边那人怀里,刀势往上斜挑,立即将他了结;这时后方刀风斩下,他猛地回身,趁着转速将刀横挥,将对方手中钢刀连带半边脑袋一次砍掉。 早前往后退的黄衣人,这时才拿稳身子,待要再上,却见敌人转眼间便杀了两名同伙,吓得往后退开。 “敢镇哥,点子太硬,您赶快来帮手!” “没用的东西!” 石敢镇怒斥一声,为了子弟兵的丑态大感愤怒,同时也诧异自己判断错误。本来他看这大个子的模样、动作,不像有什幺精湛武功,单单是身手敏捷、体格健壮而已。谁知道一交手,三名子弟兵给他拼命的气势弄乱阵脚,而对方的动作又“敏捷”得惊人,让他一下子便折损两名部下。 将剩馀的那人叱到一旁,石敢镇打量敌人。浓眉大眼,虎背熊腰,模样堪称威武,好象曾在哪里见过此人。手中持着一口薄细长刃,散发寒光,刚才竟能轻易削断部 下的配刀。 他们四人兵器都是家族特制的厚背重刀,依兵刃型态,理应轻易碰碎那把长刀,现在却反被削断,看来那刀并非凡品。 “你是什幺人?在哪国的军队待过?报上名来!”看这人的武功不高,却充满剽悍之气,石敢镇心想或许是军旅出身,先问个明白。 “我是……少说废话,掏出你身上值钱东西,跪地求饶,不然立刻取你狗命。”兰斯洛本想炫耀一番,但想想自己来此目的是探查,不宜张扬,索性直接干回本行。 石敢镇轻蔑道:“原来是个无胆匪类。你杀我石家子弟,依我族规,我要将你砍断四肢,弃诸此地,放血而死。那时你就会悔恨自己为何不一开始便引颈就戮!” “哪那幺多废话!”兰斯洛道:“我现在就一刀劈了你!” “你说什幺?”石敢镇脑里灵光闪过,想起一人,惊讶万分。 “我说一刀就劈了你!”口渴加肚饿,兰斯洛再没瞎扯精神,手中一紧,挥刀便扑了上去。 (果然是他,今天发财了!)在脑里的各国通缉图像中,石敢镇想到了敌人身份,惊喜交集;惊的是突然遇逢此人,喜的是这人武功与传闻中差得太多,自己将可以轻易赚笔重金。 兰斯洛举刀劈下,石敢镇用配刀一格,被断做两截,趁着刀势稍缓,双掌便轰往兰斯洛胸口。 他在家族中薄有名气,论武功,确实比此刻的兰斯洛强得多,这两掌全力击出,重重轰在兰斯洛胸膛,满以为一击便能让他倒地。哪知掌力一吐,竟如泥牛入海,兰斯洛更是一脸错愕表情。 “你这笨蛋,不要用内力……”话没说完,兰斯洛惨叫一声,跟着便是一股比自己不知道强多少倍的浑厚内力反激过来。 这股内力不单浑厚霸道,劲道更是灼热难当,像一股爆发岩浆似的往四周冲开,石敢镇首当其冲,双臂如遭火焚,被远远震出,后飞数十尺,摔落时两条手臂俱皆焦黑,疼得在地上打滚。仅馀的一名黄衣人惊得魂不附体,抱着他慌忙逃跑。 兰斯洛只觉头晕脑胀,坐倒在地,只听对方撂下一句惨嚎:“柳一刀,你等着,我们石家不会放过你的!” 自从离开杭州后,他逐渐接触武学知识,发现自己体内有股极霸道的强猛内力蓄存着,但不管自己试用什幺内功口诀,便立刻会引得体内真气剧烈排斥,无法驾驭。 这股内力从何而来,他全无所知,但遇着外来劲力,却会自行护体反激,外头力道来得厉害,反激回去的力量就更加恐怖,但自己身体承受的痛苦也更大,现在虽能稍微适应,但如果碰上高手,有时候的效果还非常惊人。 对方临走时撂下的话,让兰斯洛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自己为了侦察而来,抢劫不成,却和这几个不速之客糊里糊涂打了一场,杀了两人,环顾左右,死人除外,活人都跑得干净,钱没捞到,事情也没办成,真是好没由来。 “柳一刀?这家伙在说什幺玩意儿?” 越想越懊恼,兰斯洛抹去嘴角的些微血丝,决定先入城一解饥饿。但是,自己身无分文,吃饭也没得钱给,这该如何是好呢? 索性在倒下的两具尸体中,出几串铜币,解决经济问题,兰斯洛转身入城。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一卷 第二章 天地有雪 暹罗有着完备的政治实体,堪称辽阔的领地,近千万的人民,一切与一个小国无异,说“城”只不过是个概称而已。在自由都市同盟里,这样的情形并不少。 两条自由都市的商业公路,经过此处,南方有河流经过,水陆交会,给予暹罗十分优渥的地理条件。 南方的湄公河,除了湿润的水气外,也带来了肥沃的土地,居民世世代代安分守己,靠着农业为生,自给自足,对于其它的外来者,多半抱持着婉拒的保守态度,这种想法使得暹罗成了一个农业型的都市,无法有太大的发展。 而此刻,兰斯洛漫步在暹罗的街道上,首次接触到这份特殊的文化。 “这里的东西好怪啊!” 走进暹罗城,完全陌生的异国风情,几乎令兰斯洛看傻了眼。 与古典、繁荣的杭州城不同,暹罗城的风貌,就像一名笼罩面纱的魔女,活跃、多变、冲突与变幻不定。建筑上揉合了许多不同风格,塑像、神话故事、白象、金翅鸟、鳄鱼……全都以巧妙的雕刻,装饰在屋瓦飞檐上。 种满椰子树、花团锦簇的热带花园,与一座精致、典雅的宝塔,从原本平凡无奇的店铺屋顶上冒出来;窄窄的渠道在拥有几百个房间的豪华酒楼阴影下,无声无息地流过;虽有些荒凉、但仍可看出旧日气派的城楼,装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座落在饭馆的后头。 巨幅彩绘上,娇艳的美女面露微笑,半裸露的胴体让行人发出惊叹;一群孩子踏着轻快的步伐,大声欢笑,踢着藤球穿过街头;成千只盘旋的燕子,高栖在最喧闹的市街上,昂首阔步;一场正在进行中的阳光茶会上,暹罗古典舞者,在绿草如荫的草坪上翩翩起舞。 地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蔬果。这是因为暹罗气候温暖潮湿,是以盛产各类水果,摊贩也摆出特产,招揽客人。卖花的、卖水果的、卖手工艺品的、耍杂技的,都为街上增添了新的风貌。 由于几个月前波及整个自由都市的大地震,许多建筑都在修补中,街景也有些脏乱,但总体而言,暹罗仍是个人气鼎盛的都市。风拂过高大的椰子树梢,虽然仍是炙热,却另外混和了特殊的清香,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哦!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啊!”兰斯洛摸摸下巴,出神地瞧着周边事物。 截至去年下山为止,他大部分的生命旅程,都是在杭州旁的深山度过,“死老头”在茶馀饭后,也会向他提起外边世界的种种奇观,但总没有机会实地一见。 离开杭州后,自己把发展事业的地点选在自由都市,为的固然是这里适合盗贼团发展,却也存着“到外面世界去看看”的想法。自由都市的地理景观特殊,每个城的人文、自然,都有独特的风味,奇人异士也多,是个增长见闻的好地方。 路边的摊贩很盛行,特别是贩卖古物的商人,五花八门的货品,便像是等待探索的宝藏,散发着神秘的诱惑,只是,相较于器物本身的引诱力,小贩们却个个懒洋洋地,或侧趴或仰躺,有的甚至直接在脸上盖张瓦报,在街边打盹,一点都没有招呼客人的打算。 兰斯洛回想起当日在山上时,老头述说热带地方的情形便是如此。这一类的地区,天气那幺热,谁还有力气去大声叫卖,所以居民大多很懒,只要赚够今天可以吃喝的钱就收摊,省事的很。 热带地方由于物产丰富,人民不需要努力谋生,场物产量丰富,满山一捡都是食物,因此人们相对地没什幺斗志,再者,长时间的高温,也使得该地的人民慵懒成性,终日昏昏沉沉,没心力做事,这类都市中,有的甚至连工作都省了,纯以观光业作为主要的经济来源。 “天气太热啊……”兰斯洛看看四周,别有深意地笑道:“这话果然是不错的。” 因为天气热,居民的衣饰就以凉快的麻质为主。在以前,民风保守,暹罗妇女大多是穿着蓝色色调,再绣上简单的传统花纹,看上去很有一种纯朴美感;不过,近年来与外界接触渐多,服饰风格上受到影响,年轻一辈的衣服开始出现了较为鲜艳的颜色,绣纹也精巧起来。 在街上便可以看到,几名年轻少女,在金饰摊子前选购头饰,三不五时互咬耳朵,交换悄悄话,然后笑成一团。 少女姿色只是普通,却因“年轻”、“欢笑”而绽放光彩。她们的装扮清简,麻质的背心与短裤,恰到好处地裹着丰满的肢体,大半截的粉臂、小腿都裸露在外,轻声笑语间,摇曳生姿,手腕上的金环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当当”声,瞧得旁人为之心神荡漾。 不过,相较于这些女孩,街上却有另一群人,穿着不合时宜的皮衣,不停地用手巾擦汗,目光凶恶地注视着来往行人的一举一动。 这群人和街景显得格格不入,一看便知道是外地来的。 再仔细看看,这样的人还不少,一群一群分布在各处店铺、酒楼,彼此间陌生、仇视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互不认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处于将要发生冲突的状况下。 “唔!事情不太对啊!”兰斯洛回想起来,刚才在城门口就有很多这样的人,而在早上的埋伏等候中,这些人也占了入城者的大多数,他们都身有武功。但暹罗城并非什幺一等富庶之区,突然涌入了这幺多江湖豪客,恐怕是要出什幺事了。 “不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本大爷是来作案的,不是来泡妞的,得先想办法弄清楚情形再说。”察觉到自己可能有许多竞争对手,兰斯洛心生警惕,决定找个地方先坐下来。 “大爷……大爷!前面那位大爷!” 这时后方传来奇怪的呼喊声,兰斯洛转头一看,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手里拿了个大包袱,狂呼大叫,朝这边奔来,引人侧目,正是刚刚的那个雪特胖子。 “呼!呼!喘死我了……大爷,我可找着您了。” “哦!做什幺?这次你身上钱带够,准备来奉献了吗?”意外成为街上人的焦点,兰斯洛大感不耐,把这雪特人拉到一边,打算看看他包袱里有什幺值钱物品。 雪特人擦擦眼睛,嘴角边眯出了一丝笑容,对着兰斯洛傻笑。 “笑什幺笑,是不是想找打。”兰斯洛给他笑得心里发毛,左手又握紧了拳头。 雪特人道:“小人开心,所以笑。” “神经病,被抢了还那幺开心。” 雪特人连连摇手,道:“大侠此言差矣,虽然是被抢,可被抢也有种类的不同,给三流毛贼抢,是抢;给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抢,也是抢,怎可混为一谈。” “哦!”兰斯洛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拐弯骂本大爷是三流毛贼吧!” “不敢,小人哪敢有这样不敬的想法。” “嗯,难不成,你在夸我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吗?” “不敢,这样不敬的想法,小人哪敢有。” “有趣。”兰斯洛奇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倒说说看,本大爷是哪一等的强盗。” “大侠您英姿飒然,仪表端正,正气满面,正正当当,政通人和,郑和下西洋 ……这等英雄气概,怎会是三流毛贼能相提并论。”雪特人抱着手,谄笑道:“可是,英雄、豪杰这等虚名,只是一般凡夫俗子的名号,给您提鞋也不配。像您这等超凡绝俗的人物,应该称伟人、神仙、老祖宗、北极星、人类的舵手,这样才够称头。” 说着,雪特人俯身下拜,赞扬道:“喔!能够被您这样了不起的人物抢劫……喔,不,是能将钱财供奉给您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实在是小人祖上积德,千百世修来的无上光荣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雪特人又是出了名的擅长奉承,这番谀词,只听得兰斯洛心花怒放,只觉打出生至今,从没有这幺光荣过,看那雪特人在跟前下拜,几乎爽得连脚底都要飘起来。总算脑里还有一丝理智未失,硬生生把这感觉压下。 (好险,差点连自己叫什幺都忘了,这碗雪特迷汤果真是厉害!)兰斯洛勉强镇定下来,咳了两声,道:“嗯!看你一副油腔滑调的模样,说起话来……嘿嘿,倒还挺‘实在’的。你跟在我后头,究竟有何企图?是想报复?还是想贡献?老实招来,否则别怪我一刀劈下,毫不容情。” “当然,当然,您那一刀的威名,大陆闻名啊!”雪特人眯着眼笑道:“适才蒙您手下开恩,不但放小人一马,还在那些凶徒手下救小人一命,小人感恩图报,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瞧您模样,想必是头次来暹罗,倘若您不嫌弃,就让小人充当个向导,为您引路如何?” 兰斯洛对此地完全陌生,想要打听情报,有个熟悉此地的人做引导确实方便得多,加上这雪特马屁精拍得实在过瘾,便点头道:“这也可以,就给你个机会。本大爷肚子饿了,你推荐个好地方去尝尝。” “是,小人必将竭诚尽心,报答您的恩德。”雪特人唯唯诺诺,完全是一副低姿态,“不知道大哥高姓大名啊?” “兰斯洛。” “咦?”雪特人面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即轻声道:“哦!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行走江湖,是该用些假名的,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兰斯洛听得一头雾水,“什幺东西?兰斯洛就兰斯洛,什幺假名?” “喔!是小人糊涂,兰斯洛就是兰斯洛,再没有别的名字了。”雪特人道:“那幺,大哥,现在便由小弟带路了。” 他打蛇随棍上,一见兰斯洛面色和缓,便改口自称“小弟”,拉近关系。 “好啊,就由你带路吧!”兰斯洛点点头,再看看那胖子,皱眉问道:“喂!你叫什幺名字?” “有雪,天地有雪!”雪特人一副骄傲之情,“就是有天有地的所在,就会有我们雪特人存在的意思。” 兰斯洛失笑道:“哦!有天有地的所在,就有雪特,那这世界不是臭烘烘了吗?” 他笑着,便欲举步,却发现西南方某处,受阳光照耀,反射出极耀眼的光芒,照的兰斯洛睁不开眼。 定睛看去,只见是座高楼,却和暹罗本地的金顶式建筑不同,而是座典型的东方式楼台。周围的其它建筑物,都与那高楼有段不小的距离,显然是给隔离了,看样子,该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居所,只是,为何看上去有些残旧呢…… 兰斯洛眼露疑惑,望向有雪。有雪会意,脸色立时凝重起来,道:“大哥,那个地方可不能乱看,我告诉你,那是鬼屋啊!” “鬼屋!”兰斯洛吃了一惊,随即好奇地追问原因。 原来,那个高楼,是座梅花庭园的一部份,当年原属一沉姓家族。这家族历史极为悠久,财势最盛时,把这梅园修建的是美轮美奂,气派堂皇,常常邀请许多名人雅士来此吟诗作对,后来沉家败落,后人迁移,这花园也就荒废下来。 沈家后人搬迁时,本欲将此花园转售,可是偏有一件奇事,就是暹罗城本乃酷暑之地,自从设立大范围地气结界,圈地建城后,更是如此,可是一进这沈家梅园,非但没有半丝暑意,反而阴气森森,教人遍体生寒。更有甚者,自沉家败落后,这林园终年朝霜夕雾,白梅遍开,蔚为奇观。 暹罗人多次欲深究所以然,总是得不到结果,日子一久,便有人传闻其中有厉鬼占据,生人见之则头晕呕吐,大病一场,人们彼此耳语相传,早将那沈家林园当作人间鬼域,生人莫近,这鬼屋之名,也就不胫而走了。 “是这样啊!”兰斯洛沉吟不语,试着去猜想其中的关键。促成他这次旅行的那人,希望他本着历练的精神,凡事多看、多想、多记,这样才能迅速增强自己的阅历,所以,非常难得,兰斯洛认真地进行着自己并不擅长的脑力激荡。 那片梅林距此已是不远,从这看起来,实在看不出有什幺特异之处,会有如此异变,确是难以索解。 “唔──唔──唔──就是这样!”同桌的有雪可没那种闲情逸致,这名雪特人目前正充分发挥其生物本能,趁着有人肯作东,把桌上的四色点心流水般送入口中。 他与兰斯洛同来,路上马屁层层迭迭,把兰斯洛奉承得上了天,虽然没有蠢到把这当真,但也对这笑脸胖子大生好感,主动邀他共餐。 这家酒楼叫做“楠”,是香格里拉某知名酒楼的连锁店,在暹罗城中算是一等一的高消费场所,有雪一听到兰斯洛要找地方吃饭,便义不容辞地把人带了进来。 不过呢,尽管是高消费场所,还是有专门招待一般顾客用的低等席次,兰斯洛身上旅费微薄,心里打的又是吃霸王饭的主意,当然也不敢跑上贵宾席,省得等会儿跑不掉,两人老老实实地在一楼靠门边的角落,挑了张座位坐下。 既然是一般席,自然在各方面都较差,桌上的开胃点心也做的颇为粗糙,只有那雪特人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大吃猛喝。 或许因为是正午时刻。尽管这是较低等的一般席,前来光顾的客人仍然不少,“楠”的场地又大,单只是一楼,就有三、四百人。他们高谈阔论,喝酒吃肉,把一楼闹哄得与市集无异。只是,大部分的客人并不专心,嘴里讲话,一双眼睛却不时向街上探望,发现了什幺风吹草动就急忙伸手探向怀内,想拔兵器,许多人似乎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 很显然地,这与先前在街上看到的,是同一类的人,或者说,是为了同一目的而来的人。 同处一楼的客人中,像这样的人占了大多数,剩下的多是本地人,他们感觉不到这种诡异的气氛,开心地谈天说笑。 在斜对边的那个角落,坐了一个黑发男子,从随便系在腰间的光剑看来,应该是个水准以上的剑士。他对于街上的种种,显得毫不关心,只是一个劲地猛喝酒,桌上搁了盘不晓得是花生还是瓜子的点心,剩下的便全是堆成小山高似的酒瓶。 这人也不是真的在品酒,他捧着酒瓮便是一阵狂饮,地上堆弃的瓶瓶罐罐,包含了各种不同的酒类,唯一共通点便是酒精浓度都很高。不过,这人的酒量显然不错,尽管一双通红醉眼朦胧欲睡,可还是开了新酒便干,把烈酒当成白开水,换做一般人,早给醉死在桌下了。 兰斯洛瞧的啧啧称奇,刚想过去看看他是什幺的人物,却给另样东西引去。 是兰斯洛正对面那桌的客人。 那人也是个青年,身着白衣,一人独坐,桌上仅放了瓶小酒。他呆呆的斜望着门外街角,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偶尔镇定下来,想给自己斟杯酒,手却抖得拿不稳酒瓶,脸上的表情又是担心,又是惊恐,仿佛有什幺事难以决定似的。 兰斯洛大奇,伸肘撞撞有雪,低声道:“喂!你看。” 有雪正把最后两块点心塞入口中,给兰斯洛这突然一撞,差点没当场噎死。囫囵吞枣地把东西咽下,顺着兰斯洛的目光瞧去,不由得笑道:“这也有趣,一个猛灌酒,一个拿了酒又不喝……啊!是了,大哥是不是认为那小子太浪费了,有酒不喝,没问题,他不喝咱们来喝,我这就找他说去……” 说着便要起身。 “笨蛋,谁要你注意这个,我是要你看那拿酒不喝的小子……”特别把声音压低,兰斯洛道:“别看这小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告诉你,他是个贼,他来这儿铁是为了抢劫。” “哇塞,大哥果然了得,英明神武,睿智不凡,实在是天生的舵手,人类的太阳,居然连这小子是来抢劫的都能看出来。”有雪惊叹连连,问道:“不知大哥是怎幺看出来的?” 兰斯洛当然不好意思说因为自己也是个贼,此乃同行识同行。当下只是板着脸孔,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漏。” 嘴上胡扯,心里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能够吸引这许多江湖豪客,自各地而来,此地必有大案可作,自己没有白跑一趟;忧的是,截至目前为止,自己仍弄不清有关的资料,这幺昏头昏脑的,只怕错失良机。 (不成,再这幺下去就糟了。)兰斯洛瞥向有雪。雪特人别的不行,但因惯于流浪,对大陆各地的见闻,倒算渊博,或许可以从他口里问出些东西。 趁着兰斯洛还没回过神,有雪招来伙计,用不纯熟的暹罗语,想点几样料理。 “喂!别点太贵,我身上没带多少钱。点多了自己负责。” “喔!要自己负责啊。” 有雪点点头,想了一下,一对猫眼得意地眯了起来。 确定兰斯洛又在发呆,有雪对伙计说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天气很热,我要一份‘锅汤’,这位大爷什幺都好,但是‘普力奇奴銮’要多加一点……对了,我还要几份‘南妈泡’,谢谢!” 伙计见是雪特人来光顾生意,脸上尽是不悦之色,但听他点的道地,也不禁有几分亲近,面色渐和,待得听到后半句,这才吃惊地望向兰斯洛。 “哦!没关系的,这位大爷,了不起,一等一的。” 有雪指指兰斯洛,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赞,同时又不停地拍胸脯保证。兰斯洛弄不清楚发生何事,看到伙计满是吃惊的表情,而有雪又正在竭力保证,自然也知是伙计看不起自己,当下重重地哼了声,他不会说暹罗语,便伸手拍拍胸膛,摆出自信满满的样子。 伙计见兰斯洛这样的态度,又是这等壮硕的身材,认为这人大概没问题,一番鞠躬哈腰后,跑去张罗了。 “去,什幺玩意儿,狗眼看人低,等本大爷发了大财,要你们一个个磕头认错。”兰斯洛嘴里嘟囔,他不知道发生什幺事,但想来大凡伙计会看不起客人,一定是嫌客人没钱,所以一开口便骂伙计嫌贫爱富,不是好东西。 发现有雪对暹罗城一带似乎很熟,兰斯洛便想发问,有雪却已经笑着开口,道:“咱们来早了些,再坐些时刻,可以看到绝世美女喔!” “绝世美女!”一听到美女两字,兰斯洛心中一凛,但立刻摆出庄重表情,道:“什幺绝世美女!听说你们雪特人的审美观大有问题,别把什幺三姑六婆都说成天仙一样。” 有雪谄笑道:“美不美,现在还不知道,我也是听族人说,这间店最近中午会有个美人儿出来弹琴,样子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这才眼巴巴地赶来,想要一赌美人的风采啊!” 兰斯洛本就是少年心性,立刻被这话说动了心,面上尽管不以为然,脑里却不禁猜想那美人会是什幺相貌? 有雪又道:“可真想不到,美人还没看到,就先遇到了伟人,能一睹大哥您的伟人风范,小弟可比看光了十个八个美人更开心啊!” 兰斯洛听得摇头轻晃,暗赞这小子说话得体,果然是个识英雄的人物。他本来打算向导的用途一了,立刻与这雪特人分道扬镳,但连连受他奉承,等会儿又说不定有用于他,现在反而有点想与这人结伴同行,作案时也有个接应,不知不觉已开始把他当同路人了。 有雪道:“咦!看大哥的表情,莫非您也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兰斯洛一怔,看见这死胖子猥亵的笑脸,急忙否定道:“谁和你是同道中人,本大爷正常的很,可……可别以为我是你那条道上的。” “我不是说这个。”有雪靠了过来,小声问道:“看大哥的样子,也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大哥在别处窑子里,有没有要好的粉头啊?” “粉头?那是什幺?”兰斯洛侧着头想了想,他知道什幺是窑子,可是听不懂“粉头”是什幺,是某种食物吗? 有雪迟疑道:“这个嘛,就是问您,有没有要好的婊……呃!红颜知己,对,有没有要好的红颜知己……” 发现左右有奇怪的目光投来,有雪自动把“床上的”这补充词省略掉。 兰斯洛却是一时答不上话来。 要好的红颜知己?那个人,算吗? 去年八月中,自己偷了死老头的宝物当路费,终于遂了心愿,偷溜下山,路上遇见了个笨呆子,抢了他的衣服,准备进城……之后,之后的事情就怎幺也记不得了。 只记得,当自己再次有意识时,是躺在一张挺舒服的软床上,身体不知怎地受了伤,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好美好美的少女,带着轻笑,一直陪伴着养伤中的自己。 她告诉兰斯洛,她的名字叫做苍月草,是雷因斯·蒂伦一位高官的私生女儿,因为游学来至艾尔铁诺。前两天游湖时,遇到暴徒调戏,幸亏兰斯洛突然冲出,大展神威,打退歹徒,这才保住了平安,但在混乱中,兰斯洛给一棒子敲中脑袋,就此昏迷了过去。 听完了这些解释,兰斯洛似懂非懂,他有些不理解,为什幺自己的伤,是脑袋给敲中,可是痛的却是胸口呢? 兰斯洛对所谓的贵族也没有好感,实在是想不出,也想不起来,自己怎幺会去救一个千金小姐。 刚开始,兰斯洛对苍月草的家世还有几分忌惮,可是,在养伤的这段期间,少女每日都来探他,待他极好,终日在床边说些有趣的故事,削削果子,使脾气暴躁的他不致气闷。后来,单是她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水晶般清亮的美丽眸子,就会让自己胸中的不安、狂躁全都平和下来,那是这辈子从没有过的感觉。 也许是崇拜救命恩人,也许是为了寂寞,这出身娇贵的千金小姐,似乎慕恋上自己,兰斯洛起初自豪暗喜,可是与某人相恋的别扭感觉,又在不久后让他感到不惯,伤势一愈,立刻离开杭州 。 依照当初目标,他往自由都市行去,在那里锻炼武学,开始招兵买马,进行盗贼生意。本以为再没机会与苍月草交会,可没想到,分别不过两月,便给她离奇寻来,泪眼汪汪地询问为何不辞而别。 被弄得烦不胜烦,加上手下弟兄起哄,兰斯洛无奈点头,半认可了两人的情侣关系。 盗贼生涯行踪不定,有时给官兵追捕,那更是朝不保夕,却说也奇怪,不管自己移动到哪,每隔一段时间,苍月草总会找上门来,共度一夜,待得翌日天明,又自行离去,如此数次,兰斯洛也习以为常了。 有时兰斯洛静心想想,这苍月草其实也是个好女孩啊! 对自己那幺好,又能了解自己的心事与烦忧;脑袋看来笨笨的,但古灵精怪的点子层出不穷;容貌美得出奇,至少在看过的那幺多女人里,还没别人比得上她;在那方面的反应又好……实在是没什幺好挑剔的。 可是,她算是红颜知己吗? 兰斯洛不敢确定,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如果要讨老婆,实在不敢考虑这样的女孩。 早在下山前,自己便立志要闯一番事业,虽然还不肯定最后目标是什幺,但绝离不开成天厮杀、刀头舔血的日子,这是自己理想的男儿豪情,也是自己最习惯的生活方式;将来的伴侣,纵不能在这方面有所助益,却也不能大扯自己后腿。 像那种娇怯怯的贵族小姐,未经世途险恶,成天只学些诗歌与绣工,连见了血也要晕倒,怎能适应自己的生活?况且,大家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如今对己有意,却未必打算托付终生,大有可能只是仰慕救命之恩,加上贵族女子对草莽世界的好奇,这才垂青于己。 不管怎样,对这女人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毕竟彼此的差距太大,变因太多,如果自己把她定位的太高,日后失望得更大,岂不是很糟糕吗? “没有。”兰斯洛回答有雪道:“现在没有。” “这样啊!那好极了。”有雪笑道:“等会儿我就带大哥去逛逛,您别瞧这暹罗城不是风雅之地,嘿嘿,异国美人,还是挺有异国风味的……” 有雪说完,干笑两声,彼此心照不宣。 打了这阵岔,却耽误了兰斯洛问话,兰斯洛待要问起最近暹罗的情势,跑堂的伙计已经走近,送上了热腾腾的料理。 大概因为是一般席的关系,料理是极普通的本地菜。 有雪点的“锅汤”,是一种打上蛋花再加上肉片的米粥;送给兰斯洛的,则是很普通的咖哩饭,点心是装在熟椰子里的软果冻和包在香蕉叶中的蜜饯,除此之外,还有一壶冰镇椰子汁,也就是有雪点的“南妈泡”,透明清澄,散发自然的芬芳。 “来,别客气,趁热吃啊!”有雪显是识途老马,拿起桌上诸多调味料,看都不看,猛往碗里加去。 暹罗料理以辣味为主,除了辣椒以外,普通的调味料也很多,胡荽、大蒜、紫苏、小豆蔻和一种圆圆的蛋茄。此外还有一种调味酱,也是暹罗人的珍宝,那是一种将鱼磨碎成浆状后加工的酱,叫做“鱼露”,暹罗语是“楠普拉”,滋味非常的鲜美。 兰斯洛对有雪疯狂加调味酱的举动,显得有些不敢苟同。看看自己盘中的料理,微黄的暹罗粘米,蒸出道地的米香,橘色带绿的咖哩酱,扑鼻的辛辣味,适中地引出人的食欲,怎幺看都是佳肴。这家店的水准果然是一流,就连一般席的料理也做的这幺好,真该好好打赏。 暹罗料理大多都是汤汤水水,故而绝少用筷,改以汤匙取代。兰斯洛舀了一匙饭,正要往口中送,却见周围的食客全都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几个伙计聚在一起,惊讶地向这边指指点点,口中不住说着什幺“普力奇奴”。 兰斯洛皱起眉头,问道:“那些家伙在说些什幺鬼东西?” 有雪喝口汤,随口道:“喔!他们说,要是大哥能吃完这盘饭,那咱们这餐就免费……” “神经病,落后地方就是落后地方,连吃个饭也要大惊小怪。” 兰斯洛没好气地回答,大力舀了匙饭,想也不想地送入口中。饭入口中,没嚼两口,兰斯洛便觉得自己的口中像给人放了一把火,一股好热好热的感觉,恍若烧红的细针,正不断地刺激着味觉神经。 有雪察觉异样,颇为遗憾地停止进食,看着兰斯洛。 “大哥,你不舒服吗?你的脸好红喔!” “……” “真的耶,越来越红了喔,不会是中了奸人暗算吧!” “……” “大哥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好象是吟游诗人常常说到的那个……那个……喷火龙!” “吼!”兰斯洛狂嚎一声,一张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眼泪直流。他以几乎超越声音的速度跳起来,踢翻了椅子,大声嚷嚷道:“水,水,水……” “大哥你等一下,我有准备……” 兰斯洛哪里还等他,瞥见对面桌子上有杯东西,该是冷水或是什幺的,夹手夺过,直灌进口中。 一口饮尽,味道似乎有些不对,兰斯洛再一看,杯里装的原来是该处有名的烈酒,“烈焰红唇”。酒的主人,那个迟疑不决的白衣青年,正吃惊地朝他看来。 “吼……哄!” 在众多客人眼前,兰斯洛把头一仰,一道鲜红色的火焰柱,自他口中熊熊喷出。 “唉呀!大哥啊,我妈妈从我小时候,就一直告诉我,吃东西要小心,要细嚼慢咽,否则很容易吃坏肚子,怎幺你妈妈没告诉你吗?” 有雪拉拉杂杂地说着,还不忘召来伙计,再要一份锅汤。在他对面,兰斯洛通红着脸,泪眼汪汪,只是一个劲地喝椰汁解辣。 刚才,在兰斯洛当众表演喷火杂技,让所有食客目瞪口呆,继而掌声如雷之后,他揪住那该死的雪特人,逼问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原来,暹罗料理多属辛辣,而咖哩是暹罗的着名料理,自不例外,在制作咖哩的种种辣椒酱料中,最辣的一种,称为“普力奇奴銮”。这种由绿色小辣椒所调配成的酱料,漂亮的橘色外表常使人低估了它的威力,往往只要一小匙,就可以让外地人辣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为了配合外地人的口味,暹罗地方的料理师傅,通常会将酱料稀释,但“楠”的大厨师极有自尊,对此作法嗤之以鼻,反而以独门配方特别加辣,升格为招牌菜,并立下规矩,如果有人能吃完一盘普奇力奴咖哩,面不改色,这一顿就可免费。 “所以你这龟蛋就这样把我卖了。”兰斯洛沙哑着嗓子回答,这是表演喷火的后遗症。 有雪道:“大哥你说没钱,又说点多了要自己负责,那只好用这方法了。你看,结果不是很如人愿吗?” 虽然没吃完那盘饭,而且脸色大变特变,但因为兰斯洛误打误撞地露了一手杂技绝活,“楠”的主管人员惊异非常,宣布这顿餐半价招待,而观赏到此一表演的食客,也依足规矩,纷纷丢赏金过来,七折八扣之后,反而还捞了笔小财。 兰斯洛一肚子火,把这雪特人的十八代祖宗 都给骂尽了。这类人种的卑鄙果不虚闻,本来还打算招他入伙,同在暹罗做票案子,现下当然是不能与他久处,还是快快问明了有什幺买卖,趁早分道扬镳才是。 “喂!我说小子啊……” “大哥,我叫有雪。” “我管你叫什幺!”兰斯洛问道:“这暹罗城里……最近是不是有什幺大事要发生啊!” 说着,对着那些若有所待的人撇了撇嘴。 有雪登时省悟,道:“哦!那些人啊,是为了东方家的婚礼而来的。” “东方家,什幺东方家?”想不出什幺眉头,兰斯洛问道。 “这嘛!大哥可知道,大陆上的五大奇人、七大世家,是哪几人?哪几家?”匆忙吞下口中的肉片,有雪含糊道。 “五大奇人?”兰斯洛一怔,却是答不上话。 下山至今已近一年,打离开杭州后,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自我锻炼、招募伙伴上,并没有机会增加江湖历练,而陆续加入的同伴,出身也不高,实在不可能知道些真正的江湖事故。 此刻给这幺一问,理所当然地答不出来,可偏又不想在这矮鬼面前丢脸,只得猛榨脑子,试着从死老头的只言片语中,凑出些零星记忆,打肿脸充胖子。 “五大奇人!嗯,本大爷当然是知道的,就是那个什幺来着,对,二圣三贤者嘛,刚好五个。”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了一串,兰斯洛不禁佩服自己的脑子实在很好,居然还真能凑出五个数。 “三……三贤者,哈!哈哈哈哈哈……”哪知此言一出,有雪仿佛见着什幺极荒唐可笑的玩物,先楞了一下,继而大口椰汁混粥喷出,指着兰斯洛捧腹大笑。 “唔嘻嘻嘻……噗呼噜噜……啦嘿嘿嘿……哈哈哈……” 平心而论,看一个雪特人在面前狂笑,实在不是什幺赏心悦目的乐事,声音古怪难听不说,单是那乱晃的五短肥手,就足以刺激观者的毁灭欲,特别是当自己身为被嘲笑的一方,那就有点像将火把投入菜油中……兰斯洛先是莫名其妙,给嘲笑得面红耳赤,然后恼羞成怒,新仇加旧恨,火喷三丈高,最后决定,要翻桌子来顿狠打,掐死这青蛙种的雪特人。 大概感应到杀气,只见有雪白眼一翻,道:“我说大哥啊!你的资料太落伍了。龙族、西王母族千多年没族人现世,怕是早就亡族灭种了。至于皇太极、卡达尔这两个老头,还不也是几百年没声没息,说不定,早就死得连骨头都给人拿去打鼓罗!这些过气的老排行,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停了停,有雪低声问道:“想不想知道当今江湖上的风云人物是谁?” 这一问,问的巧妙,兰斯洛到底是少年心性,又是初出茅庐未久,本就对这些杂事轶闻深感兴趣,有雪的这一问,刚好击中了他那所剩无多的求知欲,脸上怒容登时改成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放下原本紧握的拳头,催促有雪快说。 有雪面有得色,贼笑道:“大哥有没有听过,江湖上有三柄神剑,四位公子,五个奇人与七大宗门。” 兰斯洛听得一头雾水,把头摇得像个铃鼓似的。 有雪大声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想必是大哥神威盖世,这些微末的小人物,入不了您的尊耳,所以您才不知道,哈哈……哈哈……” “嗯!这还像句人话!”兰斯洛点点头,仍是催他快讲。 其实,兰斯洛对此江湖事故全然不知,倒也非完全都是他的错,他的授业师脾气是狂傲到了极点,素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自身的眼界又是极高,自也不会向兰斯洛提起这些后生晚辈。 有雪摆出说书先生的模样,摇头晃脑,猛地一拍桌子,长声吟道:“朱鸟刀,白鹿剑,魔导终属雷因斯;五霸强,七雄出,三王四公谁论尊?” 自九州大战至今,已二千馀年,期间故国复兴、衰亡者有之,新邦强霸天下者亦有之,随着烽火不断,战端纷起,在四大势力确定大致图前,风之大陆可以说是进入最乱的战国时代。 在与魔族的抗战中,上世代的高手几乎死伤殆尽,能够存活至战国时期者,寥寥无几。然而,遍地英雄千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期血与血的争伐,为培育人才提供了绝佳的试炼场,世代交替得以进行,群雄并起,能人倍出,一时多少豪杰,足以取代旧世代江湖的新血出现了。 旧世代江湖的白道代表,二圣、三贤者,不是败落雕零,就是生死行踪成谜,除了“月贤者”陆游仍屹立不摇外,剩下的甚至连传人也没有,江湖上自然需要新的领袖人物来填补空缺。 因此,经过几次大型比试,配合各式详细资料,由“不落魔都”香格里拉为主证,公布了一份“封神榜”,记载当前大陆上高手一百八十人,传之天下,每五年重封一次。而在这封神榜之上,尚有两句脍炙人口的俚言。 朱鸟刀,白鹿剑,魔导终属雷因斯。 五霸强,七雄出,三王四公谁论尊? 兰斯洛奇道:“那是什幺鬼玩意儿?” 有雪道:“嘿!俗语说的好,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世上兵器虽多,称上显学的,还是刀剑。而当今世上,要讲练刀,那是武炼朱鸟称霸;若说习剑,自然是白鹿洞独尊,可再要说起魔法上的程度,到底还是雷因斯·蒂伦,举世无双。” 朱鸟骑士团,是武炼的联合骑士团,内中高手无数,乃当世三大骑士团之一。 武炼偏处西南蛮夷之地,向来臣服于艾尔铁诺,属于其特殊领地。初代国主大会三十四族蛮酋而建国统一,为了促进彼此团结,故邀集诸酋共组骑士团,歃血为盟,画为凤凰旗,此即朱鸟骑士团之由来。 有鉴于其时白鹿洞势大,剑术千锤百炼,实非任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何其它门派所能企及,如若固守传统“剑为王道之兵,骑士必用剑”的规章,朱鸟永远及不上白鹿洞嫡出的破穹骑士团,初代国主于是毅然弃剑从刀,延揽各家高手,或重金购买绝学,或偷师、或鼓励研习,倾一众英才之力精研刀术,如此数代而有大成,朱鸟刀遂与白鹿剑齐名。现任朱鸟骑士团大统领“大刀”王五,甚至有“天下刀”之美誉。 至于白鹿洞、雷因斯·蒂伦,均是九州大战前便享誉久矣的显学。白鹿洞号称风之大陆武学正宗,掌门陆游隐然便是当今武功,七名入室弟子均是一流高手,艾尔铁诺的武学名人九成以上出自其学堂,声势之盛,一时无两。 雷因斯·蒂伦,数千年来的文化累积,在魔法文明上的发展,实是非同小可,虽然连续几任女王都没有突出的表现,国势江河日下,但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能稳稳掌握魔导师公会的大权,令其馀强国既羡且妒。 “这前半句话,代表了眼下大陆上的三大强国,再加上自由都市同盟,大陆就这幺切成四块啦!”有雪停住说话,把杯中椰汁一口饮尽。 雪特人的食量颇大,有雪自也不会例外,他动作又是奇快,趁兰斯洛听的入迷,口说典故,手底移动如飞,桌上点心倒又有大半进了他的胃袋 ,雪特人的杂草谋生力,可见一班。 “四大势力则分别以四大公子为代表,而其中独领风骚的,是‘唐殇君’李煜。”有雪道:“但主导这四大势力的,是七个由家族子弟组成的世家,称作七大宗门。我们所在的暹罗城,就属于七大宗门里‘遍地珍异生豪光,引得红日出东方’的东方世家。” 兰斯洛听得有雪说到重心,连忙用心聆听。 原来,在当前的风之大陆,有七个经商极度成功、富可敌国,势力甚至超越一国王侯的大家族,合称七大宗门,也称七雄。七雄在独门的商业领域上,赚进惊人财富,发展家族势力,同时也以各别的家族武学,驰誉一方,其一举一动,往往牵动所在国的重要国策。 其中,东方家以炼铁、铸造各式奇巧器械,雄踞自由都市,有歌云:“遍地珍异生豪光,引得红日出东方”。 据说,东方家的先祖拥有矮人血统,在锻造各类器具上得享盛名,更以此而发迹,其后代子孙继承祖业,几代下来,竟让东方世家成了个锻造世家。 值此战国之世,打造兵器的生意,自然是发了大财,东方家的纯种血脉时隐时现,未必每一代都有祖先的优异能力,但东方家都与矮人族维持着亲昵的往来,有六个矮人都市便是在其羽翼下成立,是以长久以来,东方家在此业上始终执掌牛耳,当前的创师,甚至有近一半是出自东方家的教习馆。 但东方家虽然势力雄强,却素来少关心天下大势,只是这次不知怎地,传出了消息,世家中有一族女,将与外人连姻,也不知道是在聘礼还是嫁妆里,据说有上古珍宝“隋侯珠”。 隋侯珠是上古明珠,乃无价之宝。既有隋侯珠,那其馀陪衬的礼物,想必也是价值连城。此一消息传出,不少心存不正之人,便眼巴巴地赶来,想要捞点便宜。 “照理说,隋侯珠是要运回总堡的,可是,要往东方家总堡,暹罗城是必经之地,所以运宝队伍一定会经过这,或许有人打算在此就动手,省得进了东方家总堡出不来。” “话是这样讲。但是暹罗城到底已经算东方家势力范围。”有雪压低了声音,道:“那东方世家何等了得,想在他领地内行抢,犹如老虎头拍苍蝇,嘿嘿!十条命也不够死啊。” 听了有雪的简介,兰斯洛总算对事情有了概念。 他之所以会来到此地,是在上趟与苍月草会面时得到的情报。这个贵族私生女的父亲,似乎是雷因斯的大官,情报灵通;得到风声的她,特别赶来提供消息给心上人。 “往东南边走走吧!听说暹罗城最近有桩大买卖,吸引了很多人,说不定有便宜可捡喔!” 数月前的大地震,对自由都市创伤极深,不少大城市变得满目疮痍,更凭空添了为数众多的难民,兰斯洛虽然是盗贼头,看着灾民惨状却也抢不下手。眼看收入成了累计红字,兰斯洛便决定来暹罗碰碰运气,将部下们交托给副头目,自己孤身入城来探听消息。 (唔!果然有点价值,隋侯珠啊……)兰斯洛心中评估,能吸引各路盗贼至此,这桩买卖肯定是有的瞧了,不过,东方世家位列当代七强之一,实力岂容轻侮!这些人多半买卖作不成,反闹个灰头土脸。 只是,这道理如此浅显,难道人人都是为着碰壁而来? 如果各路盗贼能结成联盟,统合人力物力,或许能……还是不行!人力太过分散,就算掠夺成功,单是分赃便摆不平;况且日后让东方家查出联盟为首者,上门杀光,这等风险谁人肯冒? 那来这里的人,会有什幺打算呢? 嗯,多半是心存侥幸,打算等别人出手,然后混水摸鱼,看看能不能捞到些什幺好处。呵!别人能这幺做,自己为何不能,干脆大家混水摸鱼,来个大乱特乱好了。 经过些磨练,兰斯洛眼界开阔了不少,做事稍有谨慎,既然决心参与此事,就要好好估量一下己身实力。近些时候,他不断锻炼,目前的武功,只要别碰上高手,当可自保有馀。 东方家是当世七雄,高手众多,要明刀明枪的硬干,那定是以卵击石,看来也只好等旁人混乱时,趁火打劫。 说来也是遗憾,只怪自己学识不够,大好的秘籍不会运用。那日在杭州醒来后,趁着四下无人,打开了布包。这个布包,当年在山上,死老头每日都会把玩数刻,虽然不知道里头的东西是什幺,但看那副皱眉深思的表情,想必是宝物。 结果,布包里是半本手卷,外表已经模糊不清,从内容上看来,似乎是什幺武功秘籍,只是,里面字字句句,看来虽有深意,自己识得其字,却是不明其意,又知道像这类的上乘武学,只要一个练错,立刻走火入魔,经脉俱断而死,是以不敢乱来。 以死老头平日对这秘籍的重视,里面所记载的东西,必定是非同小可,只恨自己没有相关知识,而这等秘密又不能向人开口求教,只好眼巴巴地将秘籍搁置,对着叹气。 (要是练成了秘籍上的功夫,今天哪用这幺狼狈,那死老头,留着好功夫不教,尽讲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还骗我说是绝世武功,简直是耽误本大爷的青春嘛!) 想起从小到大在山上的辛酸,兰斯洛立刻就是满腹不快。从小到大,死老头每次突发奇想,就把他召到跟前,说:“喂!我刚刚想到了新的主意,这样锻炼,应该可以练成绝世武功,你去试试看吧!” 然后就是一堆难以想象的折磨,把他整的死去活来,要不是命大,早不知道多久以前就了帐了。 当时刻苦忍受,固然是为了不听话就一顿好打,但也存了“练成绝世武功,可以威风八面,想做什幺就做什幺”的念头,哪想到,下山后才知自己坐井观天;与普通的警备队交手,那是绰绰有馀,但对上高手仍差着一大截,更罔论称雄天下。 体内的恐怖内力,倒很是有几分绝世内功的规模,但驾驭不住,每次催发身体都像是要被炸掉了,与其说是神功,倒不如说是一种缠身怪病。想到这里,兰斯洛叹了口气,很有些兴味索然,如果说,这些“绝世武功”是骗人的,那死老头也不过是一个发了颠的老骗子,那幺,那本秘籍,也很可能只是几招不值钱的江湖把式,便算真的练成,又能怎样?自己出人头地的理想,可实在渺茫了。 想着想着,兰斯洛随口问道:“对了,那你知不知道,运送财宝的队伍,什幺时候会经过此地?” “这个啊……好象就是今天吧!” “今天?!”兰斯洛失声叫道。运宝队伍今天就到,自己这探查情报的怎样也来不及回去通知,这样岂非错失良机! “现下是正午,如果没算错,队伍可能马上就要入城了,从这里看得到喔!”有雪道:“我还在奇怪,您这样全大陆知名的人物,为什幺突然跑到暹罗来?原来也是对这有意思啊!不过,您以往的目标都是美女佳人,怎幺这次对财宝动了心……啊!我明白了,您定是对那新娘有兴趣!” “你在胡扯些什幺啊!”有雪的话,听得兰斯洛满头雾水,正想问个明白,后方突然鼓噪起来。 “各位,各位,请静一静,请静 一静。”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跑堂的伙计忽然叫嚷起来。 客人们止住谈话,往那边看去。伙计让开身子,一道人影自他身后缓步踱下楼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雪眼发异彩,连手底的香蕉果都忘了,搓手道:“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只见一名年轻女子,手里抱着把月琴,莲步纤纤地走下台阶,向客人们欠身行了个万福。她脸上罩了层面纱,瞧不清面目,一身暹罗式天蓝衫子,丝缎般的长发轻轻梳拢在耳后。手指较一般人为长,白皙而修长的水葱,晶莹一如嫩玉,给予人极深刻的印象。 (好个天仙似的人物。)虽然看不见面目,但看她这等婀娜体态,相貌想必是不错的,真想不到在这地方会遇到这样的人物,兰斯洛暗暗喝了声采,回思所见,除苍月草之外,实无见过这等佳人。 有雪道:“我说的就是这个了,我听人家说,这家馆子最近来了位大美人,嘿,果然没有白来啊。” 一面说着,脸上尽是急切、贪婪的神色。 “各位,各位。”伙计朝四方做了个揖,朗声道:“各位今日来光顾小店,是小店的福气,可今儿个有件事,需要各位爷儿们帮忙,敝店有位五娘姑娘……” 伙计恭恭谨谨地说了些客套话,大体上的意思是说,这位五娘姑娘,是贵族之后,名门世家,家乡遭遇战祸,要前往艾尔铁诺投靠远亲,行至暹罗,因为欠缺路费,流落此地,一个单身女儿家没什幺技艺,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抛头露面出来卖艺,希望各位帮帮忙,帮她凑足路费…… 这类事在风之大陆很常见,旅人行至某地旅费用尽,便以街头走唱、表演杂耍之类的技艺,赚取生活费,此亦是吟游诗人的开端,后来这风气慢慢传开,也就不只是吟游诗人,往往一般人旅途遇险,也会行此一途,若是能找间声誉好的馆子长期驻唱,收入更是可观,这五娘看来便是如此了。 这五娘的名头显然不小,她一出来,除了许多早已等待的食客,又有不少客人涌入,把一楼大厅挤得满满,还有不少对街酒楼中的人引颈而望,预备聆听她弹曲。 伙计介绍完,退在一旁,五娘向客人们欠身行礼,自行找了张凳子,靠墙坐下,深呼吸了一口,朱指拨弦,调声弄调,开始泠泠淙淙的弹起来,曲调轻柔,是现今大陆上的流行小曲。 群众们自行谈笑开来,也有人聆神倾听,五娘的指技着实不错,拨弦转轴,豆蔻轻挥,琴声曲尽其情,引人入胜,而她指头本长,拨弦时姿态更是美观优雅,教人着迷。只是连弹了几曲,却未有轻唱只言片语,看来是只弹琴不献唱了。 美人默默,虽然让人好生遗憾,但她既是世家贵女,书礼持身,出来献技已属难为,想来也是不可能当众卖唱献舞了。但见玉人峨眉微锁,香鬓带愁,偶尔举臂扬弦之时,水嫩的肌肤,欺霜赛雪,端地是绝代芳华。群众初时还有出声,要求弹些较风行的歌谣,慢慢地,受琴声感泄,都止住说话,听她弹琴,便是那不解风雅的莽夫,也觉得五娘的琴实在好听,就算不好听,那美人,总是好看的! “呃……好听,好听,好……的琴啊!再来一杯!” 坐在兰斯洛斜对边的那个醉鬼,也悠悠苏醒,跟着琴韵摇头晃脑,连带那头上酒瓮也晃呀晃地,甚是可笑。 几曲带着南洋风的柔和小调之后,五娘琴声忽地一变。 “铮!铮!铮!”五娘连扬三声,似铁箭离弦,琴音冲霄般陡然拔高,直击心房,听得在场人俱是一惊。 五娘恍若不知,只是专心弹奏,指下铮铮,连擦带扣,速度以倍速增快了起来,五指变幻、诸弦并奏间,战鼓旌旗,铁马金戈,兵甲肃然,尽是一派庄严肃穆的恢弘气派。 群众皆是一呆,想不到这样一个娇弱女子,会弹出这样阳刚的曲子,只听她指底飞快,由“将军令”变做“点将行”,再变“破阵子”,一曲紧跟一曲。 “好啊!好琴,真是好琴。” “人美琴也好啊!” “好一个鸣琴美人啊!” 听众纷纷贺起采来。自武炼的槿花之乱后,大陆上并无大规模战争,但尚武风气盛行,连带使得军歌、战歌流行,人们早已听个烂熟,倒哼如流,此时听她鸣琴若忘,把曲中意境发挥的淋漓尽致,简直不输当代一流宫廷乐师,识货的人都忍不住大声鼓掌叫好。 琴音扬挫不定,前一下是万马奔腾、壮志饥餐的战阵豪情,后一下却是黄沙万里、冷月斜照无定河的悲怆哀愁,短短四根琴弦,变幻出千万种不同风貌,渐渐地,琴声越行高亢,竟是隐带杀伐之气。 琴韵连转,到后来,琴音忽刚忽柔,融合无间,月琴本身便有几分沧桑意味,而在五娘手底,激越中更带着悠悠古意,显非一般军曲,而其中“十面埋伏,烽火黄沙”的韵味,却只有掌握的更深。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刹那间,弹琴的哪里还是个娇弱红妆,简直是个披胄带甲的女巾帼,她胸藏十万兵甲,意气风发,正要破阵于沙场之上。 兰斯洛也难得地聆听着乐音。他个性好动,绝无耐性品评音乐,但五娘的琴音,让他想起了自己立志成就一番事业时的豪情万丈,现在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很想跳起来大吼大叫一番。 这时,乐曲的风格再变,曲调仍是一样,但却渐渐听似人声喧闹,隐隐还有管锣丝竹之声,由小转大。 兰斯洛心中大奇,难道凭区区一把月琴,就能千变万化,还模拟出其它不同的声音吗? 但再听一会儿,喧闹、锣鼓之声渐响,反而压过了原本的琴声,众人也发现不对,纷纷转头外望。 只见一只队伍的先端,转进了路头,预备经过这里,穿越这条路。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一卷 第三章 包藏祸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外边大街上,锣鼓喧天,有不少人开始聚集围观,等着看队伍游街的热闹,过不多时,乐声渐近渐响,人们欢呼不已,只见五百名红衣高大汉子,排成方阵,衣襟上俱绣太阳图样,腰间束斧,骑着清一色的白马,当先开路,个个看来威武挺拔,叫人好生敬服。 跟着又是五百名汉子,手上拿着各式乐器,一面行走,一面吹打,用的都是婚庆之乐,加上锣鼓喧天,人群欢呼,更加显得喜气洋洋。 只听得人群欢声雷动,还不时夹杂着两三窃语声,讨论说道:“今日不过是送礼回总堡,已有这等声势,等到婚礼当日,那场面还不知会怎样盛大咧。” 在荒山野岭成长,兰斯洛从未见过这等热闹,瞧得大是有趣,眉飞色舞。 有雪却道:“光是人多,这有什幺希罕。嘿嘿!同属七大家族,这东方家威风是威风够了,可要比起豪华气派,那可远远比不上艾尔铁诺的麦第奇家,武炼的石家了。” 在乐队之后,又是一队,这次的人数却少的多,只有一百九十八人,穿着黄衫,两两成对,合扛着一只箱子,步履稳健,静静地前行。群众看清了箱子的模样,登时响起了一片大大小小的惊呼声。 原来,九十九个长方箱子,大小齐一,俱是以白玉雕成,色泽光润,更无一丝瑕疵,显然玉质极佳,非是俗品,而玉箱上又有高手匠人另将玛瑙、琥珀、金刚石等各式金银珠宝相嵌,雕龙纹凤,刻绘出九十九幅喜乐戏文图样,瞧得众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单只是一个玉箱,便是价格极高的奢侈品,何况是九十九个;装礼品的箱子都已名贵若此,那箱子里面的东西,更是难以想象的无价之宝了。 暹罗并非繁华大都,城民几时见过这等阔绰景象,便算是来自他乡的外地人,也是目瞪口呆,喘不了一声大气,只听得在一片深呼吸中,有着一层教人不安的寂静。 兰斯洛认出九十九对扛箱者,穿着的黄衣,正和入城前与自己冤枉缠斗一番的人相同,想必是出自同源,连忙转过头去。 这时店内的弹奏仍在继续,但不少人已将注意力移往街上,交头接耳。 “好家伙!连石字世家也来了,这批红货可扎手得很啊!” “东方家与石家来往有限,从没听说有结盟,怎幺竟然联姻起来了!” “石家若与东方家结合,势力大增,麦第奇家立刻就要倒霉。” “哪管得了麦第奇家。这两大世家联手护航,谁要敢碰这批货,那就是嫌命长,我们这次算是白来啦!” 听这些话,兰斯洛这才明白,那批黄衣人原来隶属于七大宗门之一的石字世家,现下两大世家合力护航,让围观群众中意图不诡之人望而却步。 (运送队伍的人虽然多,但感觉上没有一流高手,可是,那些扛箱子的石家担夫,扛着这幺重的东西还走那幺快,步子这幺稳,想必个个武功了得,东方家也说不定还潜伏了护卫,贸然出手,很不安全啊!) 顾望左右,“楠”之内,美人弹奏正自高潮,激昂的军乐令每个人胸中鼓荡不休,很想豁出一切去赌赌运气,众人侧目死盯着礼队,只有那醉汉毫不关心,勉强自酒瓮中挣脱出头来,又趴倒在桌上打着醉嗝,呼呼大睡。 对桌的白衣青年,看着队伍一对一对经过,表情抽搐起来,他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几次受到乐曲激励,想要站起身来,终于还是强克制下来,只是身体的发抖却止不住,震的板凳喀喀作响。 兰斯洛一面观看队伍进行,一面也窥视周围人的神色,果然有不少人像那白衣青年一般,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眼中却全是贪婪的火焰,只是给队伍威势镇住,不敢妄为。 情势虽然僵凝,但整条长街里近千人觊觎珍宝的诡异气氛,却是不可小觑,倘若有个傻子肯领头冲出,说不定就会牵动大批人马加入。 (本大爷势单力孤,这单买卖不太接得下来啊……可是刚听了一堆战歌,浑身坐立不安,很想找人开刀,唔……) 几个念头一闪即过,兰斯洛当了半年的盗匪,已与刚下山时颇不相同,脑筋转了几转,已有主意,扯过有雪,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等会儿外头要是乱起来,我们就兵分两路,我去外头捡便宜,你就看看这店里有什幺值钱货,扛了就跑,明白吗?” 有雪道:“大哥,你真的确定要这幺硬干吗?我看场面不太对,可能很危险啊。” 兰斯洛道:“废话,富贵险中求,你这雪特人就是畏畏缩缩,才一辈子都只会有雪,不会有钱。嘿!本大爷一向不轻易收伙计的,现在时间紧迫,只好招募你当伙伴,这次的收获九一分帐,我九你一,便宜你了,小子。” 他打定主意,这幺大阵仗,硬闯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能制造骚动,趁乱摸近队伍,说不定就能抱个玉箱,拔腿逃命,那样就大大赚一票了。为了安全,最好稍作改扮,兰斯洛从腰带中取出一络伪装用的假胡子,贴在面上,登时成了一个满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一卷 第四章 杂牌兵团 当一切归于沉寂,“楠”的伙计开始收拾店里大小杂务,准备晚间再行营业。而在五楼的某间禁室内,“楠”的掌柜正恭恭谨谨地对着一张珠帘,躬身请安。 “老板娘。阿三向您请安。” 珠帘之后,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却又娇媚无限的柔腻嗓音,轻轻应了一声:“下边都没事吧。” “是的,伙计们正在打扫,晚上便可正常营业。”掌柜的声音有些迟疑,“可是,五姑娘……” “离开了吗?” “啊!”掌柜吓了一跳,随即点头称是。 “五姑娘是给一个雪特人……” “不必理这事。”珠帘后,“老板娘”轻声笑道:“有些人如果要留,没人能逼得走。” 这几句话的声音,又柔又腻,娇媚入骨,不由得让人对声音主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反过来,有些人要走,我们也是留不住的,就由得他们去吧。”老板娘的笑声带了几分严峻,“阿三,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身分。暹罗这次很是有一番风雨,牵连甚广,青楼不宜过度干涉,我们只需要旁观即可,明白了吗?” “是的,阿三明白。” “嗯!这样就好。” 帘幕后,一切又归于无声。 天色已黑,夜星渐升,当潮湿的晚风,吹拂在人们的脸上,兰斯洛慢慢醒了过来。 “哇!呸!”刚要开口,却发现口里塞满了泥巴,连忙吐了个干净。 “这是什幺鬼地方,本大爷在哪里啊?” 四下一片漆黑,不辨东西,只是隐约感觉周围尽是树影晃动,似乎是某种短木丛。伸手一摸,地上是极湿的草泥地,看来是自己从墙上摔落下来,跌进了这堆花花草草中。 摸摸胸口,气闷的感觉已经消失,痛楚不翼而飞,内伤竟已痊愈。 吸了几口气,确定呼吸无碍,兰斯洛喃喃自语道:“这见鬼的内功真是害死人了,每次发作,都把我搞得像炸药一样,痛死了!不过话说回来,什幺东方家高手看来也不过尔尔嘛!还不一样是被我弹了回去。” 在兰斯洛想来,那些所谓的高手、神功,自己夸的要飞上天去,看来,练什幺功夫都是狗屁,不然怎幺这幺轻易就被自己反震了呢? 可惜自己还无法驾驭体内的怪异内力,不然今天就可以反过来,把所有来犯者打得落花流水。然而,这时的兰斯洛,却不知道自己所谓的怪异内力,已是天下等一的刚猛硬功,“雄霸天下”。 “雄霸天下”是“日贤者”皇太极的最终神技,威力无俦,昔日孤峰一战,便连举世无敌的大魔神王铁木真,也不得不称许为“天下刚猛”。 以级数而论,更是远在当今七大宗门的众多神功之上。 兰斯洛于武学所知极浅,更从未真正接受武术锻炼,但体内的雄霸真气,却已完成了十之七八,只是威力尚轻,又不明其法,使用不出来而已,尽管如此,未完成的雄霸真气却会自行于其体内运转,抵销外劲,镇伤愈疗。 否则,凭他的武功学人白日行抢,又怎能平安苟活至今。 “咦?奇怪!”胸口的内伤痊愈,兰斯洛想检查腰侧刀伤,哪知伤口已经处理完毕,还包扎得好好。 记得那时手忙脚乱,只是匆匆撕袖子裹伤,但现在腰间缠的,却是干净纱布,莫非自己昏迷时候,有人帮着作急救处理?那也就是说,可能还有人在附近? 迷药的效力已过,兰斯洛脑袋清醒,一念及此处,登时提高警觉,四面张望,果然看到一袭白色身影,在东北边一闪即逝。 (动作偷偷摸摸,定然有鬼!)兰斯洛拨开树丛,直追过去,发现立身处好象是个花园,后方有楼房的影子,月桥花院,琐窗朱户,看来气派不小,像是大户人家,合着自己是闯进人家的院子里来了。 那人的动作极快,两拐三绕便没了踪影,兰斯洛好奇心起,快步追逐,好在没有岔路,追踪不难。只是,一面走,心里更是犯着嘀咕,看这拱门回廊,假山流水,足以让人迷路的大院子,这家人的确是富贵中人,仆从小厮也应该不少,怎幺自己走了好一会儿,除了鸟叫虫鸣,连半点人声都听不到,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便算是睡着,也该有鼾声吧! 而且…… (奇怪,这暹罗的白天这幺热,怎幺晚上又凉成这样,真是个没天理的鸟地方。) 周遭气温出奇地冷,而且还越来越冷,兰斯洛倍觉凉意,打了阵寒颤,抱怨起来。 “这一家老小,莫非个个都睡的那幺死?哼!真是不像话,幸好是本大爷进来,倘若是哪个没天良的小贼入屋行窃,那岂不是乖乖不得了。”自言自语着,兰斯洛显然一点都没想到自己的身分,只是老实不客气地批评人家警觉性差。 穿过了几个洞门,前方树丛后沙沙作响,似乎有光,更好象有个人影,兰斯洛暗叫得手,蹑手蹑脚地走近,小心拨开树木,偷偷瞧去。 眼中见到的景观,令兰斯洛为之大吃一惊。 树丛后别有天地,赫然是个极大的林园,占地甚广,加上四周黑暗,竟是瞧不着边。 在林园尽头,有道微弱却柔和的白光,乍现乍灭,白光中,隐然有个苗条身影,背对着兰斯洛,蹲坐在一棵树下,不知在做些什幺。 “呵!有趣,没想到还是个漂亮妞儿,本大爷今日真是有美女缘啊!”兰斯洛喃喃道,不知不觉,他走出树丛,朝那微光处走去。 走得近了,发现果是一名白衣女子,低蹲在树下,望着某样东西出神,瞧她脊背不住颤动,显然心情甚是激动。另有一桩奇事是,那白光却是由这女子身上所发,也不知她穿的是什幺发光衣料,整个人给罩在一团晶莹柔煦的白光之中,虽然距离不远,仍是觉得蒙朦胧胧,看不真切。 兰斯洛见她似乎很是伤心,颇觉尴尬,轻咳两声,道:“小姐,夜深了,你一个人待在这园里,不怕遇着坏人吗?”说着,便伸手往她肩头轻轻拍去。 手指正要放下,他脚底不知踩了什幺东西,滑了一跤,整个人直往那女子身上跌去。 兰斯洛暗叫不妙,自己这一摔,势必唐突佳人,惹得对方大大生气,当下便竭力转过身子想避开,却又哪来得及,眼看便要撞个满怀,谁知,兰斯洛只觉得身前一无所有,竟从那女子的身体穿过,直直扑倒在地上。兰斯洛吃了一惊,以手撑地,正想起身回看,忽觉手底碰着了个硬物,将手移开一看,赫然是个骨灰瓮。 兰斯洛这一惊非同小可,又瞥见地上满是梅花落瓣,而那骨灰瓮上灰扑扑地满是泥巴,却隐隐约约写了个“沉”字。 (沈,沉什幺……梅花!)脑中念头急转,想起了日间有雪说的沉家鬼屋,登时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抬头一看,朵朵梅花,暗香疏影间,一座高楼若隐若现,不是白天看见的沈家楼台是什幺。 兰斯洛一呆,各种鬼怪传说登时在脑里一一浮现,此去彼来,他胆子虽然也不小,但此时情形实在太过诡异,落梅凄雪,阴风惨惨,无一物不是散发着鬼气森森。手机看片:LS JVOD. 看着前方的骨灰瓮,兰斯洛想起背后还有个“女人”。如此想来,她刚刚盯着哭泣的,就是这骨灰瓮了,而自己刚才又从她身体里穿透了过来,这幺说……这幺说,她是……便在此时,背后传来一声幽幽轻叹。 “公子,您找我啊?” 后方轻盈女声响起,恍惚中,更有一丝阴冷寒气,呵在他的颈项上,良久不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云而出,瞬间响彻沈家林园。 在暹罗城的一角,也正有人在等待同伴的到来。 “咦,怎幺还不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啊。”用迷蒙的睡眼看着夜星,有雪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明明约好在城门路标碑旁的小榕道会面,怎幺到现在都还没来呢?”有雪眼珠子转了转,雪特人的猫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闪亮。 “莫非,是行抢不成,已经给人乱刀砍死了,唉呀,大哥啊大哥啊,您怎幺这般英年早逝,遗产也不多留一点,那这些赃物该怎幺办啊。”摆出一副愁眉苦脸,有雪叹气道。 背后有人接了他的话。 “照我说,不如你自己把东西吞了吧!”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采纳。” “采纳你个死人头。”怒喝声中,便是一记重拳打下。 “唉唷!”有雪吃痛,回过头来一看,只见一个沾满泥泞的古怪物体站在身后,脸色奇差,横眉怒目,直欲择人而噬,手中长刀横放在他脖子上。 “哇!是泥巴鬼。”雪特人出了名的胆子小,已经给吓得眼冒金星,当下语无伦次道:“泥巴鬼大人……不对,是大鬼。您别来找我啊,我生平没做什幺坏事,最多便是多烧些东西给您好了,您如果不够用,了不起我把我大哥那份也烧给您啊……” “什幺泥巴鬼,胡说八道。”“泥巴鬼”怒道:“你这雪特人胆子不小,暗算我,还敢在这里等我,是不是真的活不耐烦了!” “咦!这声音不是柳老大吗?”有雪给骂的一愣,连忙开口确认道:“是柳老大吗?” 兰斯洛没好气地道:“是你老大我没错,可老子不姓柳……呃!你也是因为把我当作什幺柳一刀,所以才找上我搭讪,伺机来背叛我的吗?” “不是当作,您不就是柳一刀吗?” 兰斯洛怒道:“放你的狗屁!那柳一刀是什幺东西?我从不认识,告诉你,我不是柳一刀!” “别逗了,柳一刀的缉捕图像是这两三天才从雷因斯放出的,长相、神态都和您一模一样,天下哪有那幺像的人?”有雪恍然道:“啊!我忘了,大哥您吩咐过,不可以直接叫您柳一刀,您现在的名字是兰……兰斯洛!” 有理说不清,兰斯洛火冒三丈,又想起被这雪特胖子出卖,狼狈万分,当下抖动配刀,就想了结这胖子的狗命。 “哇!大哥你言而无信,当初你亲口答应,不管我采取什幺行动,都不怪我的!” 兰斯洛依稀记得有此事,但现在气得喷火,不杀此人,如何出气,道:“我答应不怪你,没答应不把你斩成十段,你放心吧!等我把你砍得半人半鬼,就不会怪你了!” “大哥,你转进时我放烟雾断后,虽然悔悟得晚,可也有点小小功劳啊!而且,你杀了我,那就没人帮你在暹罗探听情报了,你不顾念我这条贱命,也得想想眼前的财路啊!” 有雪竭力找理由求情,讲出的话却让兰斯洛一懔。自己入城是为了打听情报,现在东方家礼队已过,发财大计泡汤,这对久未有收入的盗贼团来说,等若浇下一头冷水,倘使想在此地另作案子,那便需要一个熟悉暹罗情势的向导。 “嘿!你又是下药又放烟雾,居心叵测,这样的反复小人我怎能相信?谁知道你会不会等着再出卖第二次?” “大哥息怒,那时小弟财迷心窍,才会作这等丑事。您的身价不凡,我本想在您被乱刀活剐的时候,捡只手脚去换赏金,哪知您英雄盖世,那幺多人围杀都能来去自如,还露了一手神功,让小弟由衷拜服,立刻投向您这边,现在决心跟随在您这样的绝世强者脚下,作一票大案子。” 兰斯洛这才明白,为何这雪特胖子反复无常,下药于己之后,没多久又改变主意,事后更甘愿冒生命危险,在这地方等候自己。说到底,雪特人毕竟是短视近利的种族,他把自己错认为柳一刀,打算谋害自己来获利,但是当发觉目标的武功远高预期,立刻认为是奇货可居,改变主意想在旁边捡点甜头,所以厚着脸皮来见刚刚出卖过的人。 只想到捞甜头,却浑然不顾可能甫一见面就被斩杀的危险,真是贪心到极点,也蠢到极点。但是,这种完全发自原始欲望的贪婪、愚勇,也确实给了生长于山野的兰斯洛一种熟悉感,令他杀意大减,甚至有点想笑的冲动。 “嘿!好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兰斯洛一笑,撤开刀锋,“白白被你卖了一次,要是就这幺宰了你,那我的确是亏了,暂时就留你一命,让你戴罪立功。” “是,是,小弟一定尽心尽力,追随大哥脚下。” “废话少说!快去弄点水来,我要洗脸。” 斥喝有雪离去,兰斯洛看着自己满身泥泞,心中暗叹丢脸。 刚才沉园遇鬼,在那一声惨叫后,自己完全忘记是怎幺怎幺冲出来的了,只记得,惊恐之下,跑步的速度似乎比中午被人追杀时还要快,真的是一泻千里了。 等到回复神智,才发现已跑了一大段路,早把沉园远远抛在脑后,而身上满是木屑泥泞,都是在刚才连滚带爬时沾上身的。精神一松,只觉得又疲又倦,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城内杂人太多,再被错认又是一场厮杀,便预备离城,在城门口见着有雪。 把脸抹了干净,衣服却没得换,只好将就穿着。兰斯洛问道:“对了,咱们俩合伙办的事,你那边怎样了。” 有雪道:“喔!大哥当时交代,趁着别人兵荒马乱,去偷……” “不是偷,是抢,谁像你那幺畏畏缩缩。” “喔,是抢,去抢酒楼内最有价值的一样东西。” “嗯!说的没错,那你抢到了没有呢?” “抢是抢到了。”有雪低下头来,嗫嚅道:“老大,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还有坏消息!”兰斯洛哼了一声,道:“本大爷今天倒霉透了,也不差这一个了,先说坏消息吧。” “呃……老大,你可不可以先听好消息。” “哪那幺堆废话。”兰斯洛无奈道:“先听就先听,你到底抢了什幺东西。” 有雪像是等这话等了许久,得意地拍拍手掌,说道:“就是那个了。” 听到信号,一人自林间慢慢走来,正是在“楠”一曲惊四座的五娘。她此时已解下面纱,一张绝色面容,在星月齐映下,更是美的不像人间物,她露出清浅白牙,向兰斯洛颔首一笑,乐得后者在目瞪口呆之馀,更是心花怒放,就差没将有雪抱起来亲吻以示奖励。 五娘朝这边走来,兰斯洛大喜,顾不得身上肮脏便要迎上,却给有雪扯住衣袖,前进不得。 “老大,老大。” “干什幺?没看到本大爷现在心急如焚吗?” “你先别那幺急,你忘啦,还有一个坏消息啊。” “坏消息!”兰斯洛一怔,随即喜道:“不怕,你抢了这个无价之宝回来,就算有天大的坏消息,你老大我也不会追究的。” “真的吗?”有雪道:“那我就说了,其实呢,这个五娘,呃,这个五娘……他其实是个男的。” “喔!没关系,小事而已!每个人都会有点小缺陷的,我不也没在意你是雪特人吗?我当然也不会在意那五娘是个……”兰斯洛瞳孔蓦地张的老大,好半晌,他颤声道:“男的,哈哈哈,这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说……你说这美女是个……” 有雪补充道:“男的。” “两位好。”说话间,五娘已走至跟前,二话不说,跪在两人跟前,缓声道:“感谢两位英雄大恩大德,救我脱离火坑,不必再做那没羞耻的勾当,小人给两位磕头。”说着便磕起头来。 禁不住这个过大的“打击”,兰斯洛觉得自己有些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道:“这是怎幺回事……这是怎幺回事……到底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 五娘站起身来。即使知道了他是男儿身,在如此距离细看下,仍是会为那充满古典美的五官所迷眩,而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甚至比许多美女更美。 五娘解释道:“小人本是‘楠’的住客,预定下月要前往艾尔铁诺,怎料暹罗的飞贼如此厉害,将小人的旅费洗劫一空,那旅店老板又是个没心肝之人,看上了小人的……就逼迫小人扮成女装,以卖艺来还债,唉!若不是祖上积德,今日蒙两位大侠相救、收留,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离开火坑,唉……” 一面说,一面唉声叹气。 有雪道:“这你可就说错了,怎幺你刚刚没听见吗?我和大哥不是大侠,而是大贼,特别是我大哥柳一刀,那更是轰动雷因斯的大淫贼……啊!” 最后一句话讲完,立刻被兰斯洛狠捶一拳,怒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柳一刀,我叫……” “是的,小子你听仔细了,为了秘密,大哥现在不叫柳一刀,叫兰斯洛,你明白吗?” 五娘连忙点头,“明白,不管任何人逼问,我都不会泄漏兰斯洛就是柳一刀的。” 一连串的事,兰斯洛现在已经手足发软,说不出话来,长叹口气,由得他去吧! 有雪道:“老大,反正咱们今天的案子也作的挺失败,不如大家卷土重来,好好的来干他一笔大生意,那样的话,人手是必要的,我瞧这小子也还能挑能扛,必要的时候可以当盾牌,老大,咱们就收留他吧。” 兰斯洛怒道:“开玩笑,我是要作案,不是要开收容所,拖了你就已经够累赘了,还要再加个人妖小子,你真以为我钱多啊!当盾牌,你除了吃什幺都不会,我个就拿你去当挡箭牌。” 说罢,气极反笑,索性仰天大叫:“要入伙可以啊!通通来啊!还有没有人要来啊!最后一个名额,多了就不受理了。” 他这番话纯是发泄,并没有指望有人回答,哪晓得吼完一遍,树林中有人跟着答话。 “哎呀!柳一刀不愧是柳一刀,我躲得那幺好还是被你发现了。”只见一个人自旁边大树顶上跃下,笑道:“一刀,咱们几个月不见,你比上次更精神了啊,到暹罗来作案也不找我,你太见外啦!” 兰斯洛大吃一惊,向那人望去。却见来人瘦长身子,黑色长发随风飘扬,腰间横插一柄光剑,除了醉眼有些惺忪,模样倒颇为英武,正是今日酒楼中的醉鬼。 “你……你是谁啊?” “太过份了吧!一刀,为了要隐藏身份,连老朋友也装作不认识吗?”醉鬼走到众人身前,用力敲了兰斯洛肩膀一记,十足亲昵模样。 兰斯洛莫名其妙,打从被误认成柳一刀至今,只有人人喊杀,追着拿赏金的份,怎幺还会有一个人表现出这等友善?从追杀者口气听来,柳一刀是个悬赏重金的要犯,这醉鬼与他如此相熟,莫非也是一个重犯幺? 而且,如果他是柳一刀的老朋友,连他也认错,难道自己与那柳一刀果真如此相像吗? 连串问题,弄得头昏,五娘走到跟前,又是一拜,道:“我身受两位救命大恩,没齿难忘,怎可不报?请给我这个机会,追随左右。”说罢,又是连连作揖。 他的声音极为诚恳,显然真的是感恩戴德,只想找机会图报。真挚的表情,看得兰斯洛心中一动。 (这人妖小子还挺懂得饮水思源的,光就这一点,那雪特胖子就远远不及。) 兰斯洛扶起“五娘”,看他始终对自己竭诚恭谨,心下也不禁有几分歉然,反正自己现在也未发达,多结识一个朋友,也是不错的。兰斯洛温言道:“人妖……不,兄弟,你高姓大名啊!” “源五郎。”源五郎笑道,他的声音竟是出乎意料地柔和好听,“承蒙大哥不弃,小弟贱名,天野源五郎。从今而后,自当追随大哥于左右。” 语毕,又是长长一揖。 另外一边,那不请自来的醉鬼,则和有雪打起招呼,道:“我叫花次郎,是一刀的结拜兄弟,这位老兄请多多指教啊。” “我叫天地有雪,那边那个叫源五郎,花兄也请多多指教啊!” 兰斯洛正声道:“你们几个,我现在慎重声明一次,我叫兰斯洛,来暹罗目的是为了发财,可别再把我当作什幺柳一刀。” “哎!一刀,你何必这样说呢?我们两个是多年老友,你来这作案,我花次郎一定替你两肋插刀,又何必在我面前做作呢?”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 “大哥,你别担心,我天地有雪忠肝义胆,绝不会有任何出卖你的行为,就算有人拿着你的图像拷问我,我也会否认你的身份。” “我已经说……” “柳……兰斯洛大哥,您是在顾虑我这新人吗?请您放心,从此刻起,源五郎誓死为您效力。” “我……我拜托你们听人说话好不好!!”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一卷 第五章 笑谈李煜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迫于无奈,兰斯洛把有雪拉到一旁,问起“自己”的事迹,想了解一下,那柳一刀究竟是何方神圣? 依照当前的悬赏行规,值得出重赏缉拿的要犯,往往都是一些势力庞大的盗贼团首领,他们武功高强,手下众多,官方缉拿不到,这才出悬赏通缉。不过,这柳一刀却有所不同。 这人原本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惯窃,被艾尔铁诺追捕而逃到雷因斯,不知得了什幺奇遇,摇身一变成为采花大盗,在雷因斯境内连续作案,专挑贵族富商的妻妾、仕女下手。由于他行踪诡秘,来去如风,官方数次大举围捕,都给他逃过,甚至连长相也没能看清。 不甘平白受辱的贵族富商,气急败坏下联合悬赏,赏金一跳再跳,现在已经到了八千金币的钜额,位列大陆重犯之首。奇怪的是,所有受害妇女事后都迷迷糊糊,除了一口咬定对方是个健壮的大胡子男人,其馀什幺特征都说不清楚。这让缉捕工作平添许多困难,众多赏金猎人伤透脑筋,徒瞪一张打着大问号的悬赏公文,总不能看见大胡子就当作柳一刀吧! 久捉不到,柳一刀名气远播,成了盘据悬赏榜首最久的传奇人物,各色传说起了变质效应,雷因斯民间甚至流传黑色笑话:只有被柳一刀上门光顾过的,才是真正的美人! 笑话传到后来,贵族仕女们隐约还以遇着柳一刀为荣,气煞了她们的男性亲人。 一周前,雷因斯官方因为承受过大的破案压力,女王不惜大耗真元亲自施法,凭灵觉描绘出柳一刀相貌,并指出此人已逃往自由都市。三天内,悬赏公文贴满各大城市,奖金猎人人手一张,在各路盗匪觊觎东方家礼队而汇聚的同时,大陆各地的奖金猎人也有不少为了柳一刀,专程赶来自由都市,纷纷瞪大眼睛找寻这天下淫贼。 (我的天啊!干淫贼能干到这幺惊天动地,这柳一刀也算千古人了!)兰斯洛听得咋舌,想不到现今世上除了干盗贼,干淫贼也能这样风生水起。八千金币的重赏,如果能落在自己手上,那足可让整个盗贼团挥霍上好一段时间,不必苦哈哈地找案子作了。 (唔!问题是,要拿柳一刀的头去领赏,岂不是和本大爷自己的脑袋过不去,这笔生意不大对头啊!)再想起这幺多人将误认自己为那淫贼,兰斯洛甚至觉得脖子有点凉飕飕的了。 “本来呢!对于大哥您的武功,各路人马众说纷纭,没个定见。”有雪得意道:“可是大哥你昨日在长街上露的那手可不得了,小弟跟在您身边,往后一定是鸿图大展,前途一片光明啊!” 昨日在长街上的战绩,兰斯洛心知肚明,那有一半是误打误撞的结果。对方倘若不是用内力破空击来,而是直接以刀剑加身,自己早已一命呜呼,哪可能将那火劲反震?况且,每次将入体内力反激,都是高危险的作法,虽然保住性命,但那种刹那间如遭万刀剐体的痛楚,每次都把精神迫至崩溃边缘,思之不寒而栗。 依自己目前的实力,作案有困难,那幺环视周围的同伴,雪特胖子武功低微,更得小心他再次叛变;源五郎看来该是个可靠的人,但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在不能称为战力;最后,只剩一个来历不明的花次郎……看他腰配光剑,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再加上他自称是柳一刀的好友,说不定有身好武功,那就是一份起码的战力了。 (可是不成,这家伙来得太怪,搞不好还是柳一刀的大对头,为了砍掉本大爷的大头而来,先试试他再说。)兰斯洛拿定主意,起身往花次郎身边走去。后者正缠住换过男装的源五郎,毛手毛脚,浑然不管后头有人走近。 “花……花老二!”兰斯洛想想称呼,既然名叫次郎,那便是排行第二,“你配的光剑不错嘛!光剑挺有模有样的,使的剑法又怎样呢?” 兰斯洛想试试花次郎的功夫,却又不知怎样开口,只好不伦不类地先问对方的剑法,不料,花次郎似乎比他更有较劲的意图,轻瞥了他一眼,笑道:“一刀你这幺说,敢情是想考较朋友的功夫了,好啊!甭客气,有什幺厉害功夫全用出来,老朋友让你当沙包练练!” 他说得客套,但面上满是挑衅之意,毫无对朋友说话的和气,兰斯洛微觉有气,也不多说,从腰间抽出配刀。 长刀在阳光下散出寒气,花次郎两眼微眯,打量过刀身,闪过疑惑眼神,同时站起身来,两手插腰,竟不打算掣开光剑。 “你不用剑,伤了可别怪旁人!” “行走江湖,凭的全是手上功夫,如果因为用三流武功行抢,最后丢人现眼,这又怎怪得了旁人呢?” 再明显不过的讽刺,兰斯洛听得心头火起,挥刀便斩了过去,他没正式学过刀法,但也计算了对方可能因应的方法,有信心能斩中这狂妄家伙。 花次郎大剌剌地站着,一点也不把兰斯洛的斜斩当回事,就当后者都以为自己斩中的刹那,花次郎鬼魅一般地消失,跟着颈后一痛,给他移到身后,对着颈子就是一掌。 事情发生太快,兰斯洛才发现自己劈空,一股如针如剑的狠辣阴劲已从后颈侵入,劲力之大,哪里是比武较劲,只觉整条脊椎喀喀作响,就要给这一掌强行震破。 (混帐,这小子是存心要本大爷的命……不过,有得他受了!)就在兰斯洛心中偷笑,预备承受剧痛的同时,护体的雄霸内力已被牵动,为了保护本体,疯狂地反激回去。 奇事陡生,当雄霸真气猛烈反弹,击入的阴狠掌力忽地消失无踪。兰斯洛骤觉胸口气血如沸,狂叫不妙,失去目标的雄霸真气回撞自身,这时只听花次郎“嘿”地吐了口气,一股奇异柔劲出现,将爆发的雄霸真气转卸往地上。 “轰”的一响,兰斯洛脚下塌陷了一个六七尺见方的大土坑,脚下一空,险些便要摔跌在土坑里,总算他反应迅速,配刀往地一插,借力跃起,稳稳站立,免去出丑。 花次郎则向后退开,飘身到土坑之外,动作舒缓,浑没半分窒碍,却在落地后抖着自己手掌,不停地做抓放动作,似乎颇为疼痛。 “好啊,老大真是神功无敌!”双方动手迅极,有雪见到花次郎在兰斯洛颈后轻砍了一记,但兰斯洛随即展示强猛功力,把地上轰了个大洞,从威力判断,当然是兰斯洛获胜,连忙大拍马屁,只是拍到一半,见兰斯洛脸色铁青,心怯住嘴。 兰斯洛端视花次郎,面上渐趋和缓。对方应该是没有敌意,否则刚才那一下,自己不死也得重伤,但是,他这样举动的用意又是为何? 另外,虽然不至于震惊,但自己的确是给吓了一跳。 自从发现体内的强横真气以来,凡是有人以内力击入,均毫无例外地给反震成重伤,甚至当场化为焦炭,这人居然能全身而退,还有办法化解真气爆发带给本身的伤害,不管他真实武艺如何,这手功夫可真了不起。 “好本事,你的武功不简单啊!”兰斯洛伸出手,想做点较量之后的礼仪,怎知花次郎看也不看,掉头就走,口中冷淡地说话。 “一刀,你真厉害,怎幺打着打着脚底就多了个坑呢?想对兄弟卖弄本事, 也不必用这幺大排场啊!”花次郎回头道:“这幺大的坑,要是不小心把自己埋进去,那就糟了,你说是吗?” 瞬间,兰斯洛真的很想把眼前这人埋进地里。 虚耗大半晚,已是早餐时间,花次郎嚷着肚饿,不愿龟缩此地,要到店铺里喝酒吃饭。 兰斯洛也感饥饿,但对于公然露面,甚感犹豫,因为昨天自己被误认为柳一刀,说不定现在仍有许多人在满城搜寻,要是和那班奖金猎人碰上,肯定又是一场厮杀。 “哈!要是那幺没胆子,直接学老鼠打洞,开溜离城就行了,还想做什幺大案!” 花次郎明显的嘲笑,让兰斯洛险些忍耐不住,不过,这话也是实情,倘若连公然上街都不成,那又怎幺能在城内作案呢? 最后,是始终在一旁沉默的源五郎提了意见,帮兰斯洛买一顶遮面毡帽,穿上厚重大衣,佯称有病在身,让旁人不敢太过靠近,如此暂先混过一时,再想更好的方法。 饥饿催促下,方案匆匆实施。本来为了掩人耳目,兰斯洛建议随便找家小店吃了就走,但花次郎坚持不肯在饮食品质上受委屈,结果一番冷嘲热讽后,众人在昨日打得一团乱的长街上,另选了一家华贵酒楼进餐。 捡了一个靠角落的僻静位置,花次郎却没有入席的意思,兰斯洛愕然道:“花老二,你不吃吗?” “这幺多人围着一个病人吃饭,于理不合吧!我上二楼雅座去。”走了几步,回身扔了几枚银币在桌上,“嘿!大家好象没钱吃饭啊,这顿我做东,别客气啊!” 看着花次郎离去的背影,兰斯洛气得几乎吐血,他本身的脾气并不好,这次来暹罗任务重大,所以一直深深忍耐,哪想到会碰上这幺一个倨傲无礼的家伙,连续几次言语不对,险些连肺也气炸了。 源五郎道:“老大,您也别生气了,我听说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往往都是脾气古怪的,花二哥这样不算稀奇。只是,你们既是多年老友,他待你这般态度,真叫兄弟不解啊!” 他这一开口,旁边的有雪立即帮腔,连番数落花次郎的不是,说自己也实在忍他不了。 兰斯洛也觉得纳闷,这花次郎口口声声说是柳一刀的老友,虽然说柳一刀声名狼藉,与他为友的多半不是什幺好东西,可是花次郎对待自己的傲慢、嘲讽,怎幺样也不像是对老朋友该有的作法。 (难道他并不是柳一刀的朋友,而是大对头,甚至是觊觎赏金的人……不像啊!以他武功,直接干掉本大爷就好了,何必在此与我们虚耗?) 整理不出结论,兰斯洛开口欲言,有雪却正对源五郎说了一句,“要不是老大认得花老二,看他那副样,我还以为他是花家那把风流名剑呢!” 心中一动,兰斯洛问道:“什幺风流名剑?” 有雪奇道:“咦?老大你不晓得吗?花家的后起新秀,‘风流名剑’花风流啊!” 雪特人跟着开始解释。花风流是花家新起的旁系高手,练的不是花家名扬天下的腿功、轻功,而是剑术。 江湖传闻,这人因为出身旁系,不被传授花家武学,所以年幼时随兄长拜入白鹿洞门下,修习剑技,他天资极高,学剑成就远远高过兄长,只是性喜独来独往,又不涉江湖风波,多年来始终默默无闻。 他兄长花风云组成盗贼团,横行一时,却遇上绝代剑手李煜,落败身死,盗贼团冰消瓦解。而花风流为报兄长之仇,四处追寻着李煜踪影,找他决斗,惨败后侥幸留得性命,凭此名动江湖。 兰斯洛道:“靠打输来成名,这幺烂!听你这样说,那花老二好象没什幺了不起嘛!” “不,老大你这幺说可就不对了。”有雪摇头道:“如果花老二真的是花风流,那他可是近十年来,剑仙李煜手下的唯一活口,当然轰动了。” “剑仙?”兰斯洛皱皱眉头,疑惑道:“哪个家伙这幺嚣张,取这种绰号,不怕整日给人追杀吗?” “嚣张是当然了,剑仙李煜是近年来大陆风云人物啊!他三闯艾尔铁诺王城,于千百高手环伺下轻取仇人首级,剑试天下。有人说,他的武功已经凌驾三大神剑之上了。” “这幺厉害?”见源五郎在一旁点头附和,兰斯洛好奇心起,询问这人究竟是何来头? “嘿!唐殇君李煜,当世四大公子之首,武功号称凌驾三大名剑……要讲起这人,那又可以好好捞一票了。” 有雪蓦地站起,赚钱心切下,全不顾自己现在不该惹人注目,走到一楼中心,扯开喉咙嚷道:“各位街坊兄弟叔伯请了,小弟来到贵地,盘缠不足,现在斗胆为各位说一段故事,希望大家不吝赏赐。” 大陆上平民的教育程度普遍不高,一些历史事迹、人文典故,只能从神职人员处学习、或是于祭祀庆典时,由吟游诗人表演中听来。 可是神职人员讲授时,多托以神意,听来大失其真;吟游诗人的演唱虽然优美,有时也失之艰涩,所以,一种古老职业,遂应运而生,就是所谓的说书(说话)人。 说书人多出现而都市的酒馆茶楼,他们将历史故事、流行,取其精彩篇章加以编整,换上俚言俗语,使之浅显易懂。有时为了增加戏剧性,自也会夸大事实,窜改原意,但听者明知如此,仍是听得津津有味,赏金反而因此更为丰厚。 由于说书人的流动性高,与雪特人习性相类,加上“雪特人是噪音与废话之友”、“有废话的地方就有雪特人”的民族特性,两相一凑合,使得雪特人成为说书的最适任人种之一。 就算是最严苛的评判,也不得不承认,雪特人的多嘴、夸张、吵闹,为说书增添不少色彩,但是,原本的说书先生,却对这群不请自来的同行,怒目以向。理由无它,由于雪特人的大量加入,说书者从此也被归入下九流的低下行业,对于原本从事此业的其它人种而言,这当然是无妄之灾。 被有雪这幺大声一嚷嚷,兰斯洛连忙扯低帽子,和源五郎一起低下头,暗骂雪特人蠢货。但附近客人见到有表演可看,纷纷转向注意那边。 有雪见到另外有听众,更是精神大振,整整衣冠,摆出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挑张桌子坐下,用汤匙把桌上的陶碗敲得叮当作响,扯开嗓门放声高歌。 “左手碗,右手匙,响了个叮当来说话,别的段子今日不消说,就来说那个老啊老南唐——” 停了停,有雪依足规矩,站起来向听众作了个四方揖,赢得不少回礼喝采。 “说南唐,道南唐,金莲宫娥好辉煌,可偏生了个李后王,落得国破又家亡──得儿隆咚飘一飘,得儿隆咚飘一飘,得儿飘得儿飘──” 有雪敲打碗盘,引吭高歌,以吟游诗人的标准来看,他唯一的长处就只有声音大,至于五音不全、荒腔走板,自是不在话下,反正歌词具有爆炸性、带动性,客人听得眉飞色舞,哄堂大笑,也就是了。 人的个性多幸灾乐祸,有雪的缺德歌词虽然让一些客人为之喷饭,可是由他唱来,周围听众还是张口大笑、鼓掌不绝。兰斯洛为之一呆,却是没想到这矮胖子还有这手说唱 绝活。 人群中有知道李煜事迹者,听了这嘲讽意味极重的歌词,暗暗摇头,有些人甚至变了脸。但雪特人天生缺德,众所周知,他若说书说得谦逊有理,哪反而是奇事一件了;见旁人听的高兴,当然是谁也不会出来冒此大不讳。 为了增加说书的趣味,说书人往往杂用诸多技艺开场,或配合连环图,或唱些小曲,又或鸣奏乐器,五花八门未足而一。有雪虽只是对兰斯洛说说典故,并非当真说书,却也以花鼓击乐来带起开场,算是雪特人最常用的开场俗套。只听他高哼最后一句,尾音特别拉长…… “说李郎,铁胆好儿郎,英姿不凡神剑无双,秦淮河畔威名扬,赢得──赢得──赢得绿帽乌龟大王八──” 他刻意将“赢得”的音抬的高高,吊住听众的胃口,当人们引颈盼望时,这才猛地快速滑下来,“乌龟大王八”之声绕梁不绝,在哄然大笑中,场面整个热络起来。 有雪喝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说起这李煜啊!本是艾尔铁诺南方小国,唐国的王子,拜在陆游的门下,天生便是个用剑天才……” 有雪仔细道来:李煜是王侯之身,从幼时就展露出惊人的剑术天分,后来拜入白鹿洞门下,立即蒙宗师陆游赏识,亲收为徒。 少年气傲,加上艺成后未逢敌手,李煜得志之馀,行为难免失之轻狂,而唐国国主为了抬高儿子名气,决定在传位前举办比武招亲。招亲的一方,是出身名门、号称唐国绝色的美人,也是原本预定的王子妃,与李煜相恋已久的爱侣。 本来的算计是,大陆上年长一辈的高手,不会参与此事;李煜在年轻一辈中几乎无人能敌,自然能顺利抱回美人归。 事情演变一如预料,不少年轻贵族、武者慕艳名而来,却没人能在李煜手上撑过三回合,输得凄惨。然而,当李煜得意地将艾尔铁诺三王子一脚踢下擂台,祸根便由此种下。 在婚礼举行的前日,白鹿洞的师兄造访,李煜不疑有他,与之大醉一场,待得醒来,已被废掉武功、手脚筋脉,沦为阶下囚;艾尔铁诺的军队同时攻破城门,唐国于焉覆灭。 江湖传闻,李煜在狱中被痛加折磨,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蛆一般模样,而艾尔铁诺最后仍不敢对这天才掉以轻心,赐药毒杀其于狱中。 有雪一轮述说,讲的是武林秘辛,也是大陆要事,早把满堂客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在场听众大半都曾听闻此事,但多只知个模糊轮廓,而李煜事迹在艾尔铁诺又被下禁口令,所知有限,此时听有雪加油添醋地说来,个个喟然而叹,觉得实是人间惨事。 兰斯洛则关心起另一个问题,悄声向旁边问道:“那美人呢?不是还有个美人吗?” 源五郎摇摇头,低声道:“亡国妾妇,哪有什幺好收场?国家都亡了,美人当然进人家后宫了。” 兰斯洛叹了一声,点头道:“这样啊!唉!难怪叫做乌龟大王八了,死了还戴绿帽,李小子真是死不瞑目。” 源五郎闻言摇头,苦笑道:“如果就这幺死了,那倒是干干净净,艾尔铁诺鸿福齐天。” 兰斯洛愕然道:“怎幺李小子没死吗?” 他这句话声音稍大,另一边的有雪彷佛回应一般,道:“自然没死。非但没死,两年后,那李大公子重出江湖,也不知得了什幺奇遇,一身剑术,只比未伤时更厉害,把祖传的青莲剑歌练得出神入化,立刻闹了个天翻地覆。” 听众晓得接下来的是精彩部份,连忙屏息以待。 “李大公子一出江湖,立刻潜入艾尔铁诺王城,刺杀仇人,但不晓得怎地,竟失了手,无功而返,嘿!想那王城戒备何等森严,能全身而退,单是这份身手,便已是流中的流。” 众人皆是默然,虽然都觉得这很了不得,但他若真是矢志报仇雪恨,却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不必重出江湖了,抹脖子变鬼还快些。 “艾尔铁诺丢了这个大脸,自然誓杀他而后快,哪知海捕公文才发,又给李煜潜进王城,这一次,他剑法大进,悄没声息地刺杀了几名亲王,又将皇宫正殿的匾额斩为两段示威,大大地威风。只是在离开是给破穹骑士撞个正着,一场恶战,李煜也讨不了好,在连伤百多名骑士后,重伤遁走。” 群众听得此事,这才有些耸动,特别是艾尔铁诺人。 破穹骑士团是艾尔铁诺菁英所在,高手如云,又兼之人数众多,几可说是当世最强的武力集团。能在其包围下逃出生天,已是千难万难,更遑论造成如此辉煌战果。 “乖乖,这幺嚣张,艾尔铁诺没能人了吗?”观众中有人惊呼。 “此后九个月,艾尔铁诺广调高手,想趁他有伤在身,将之格杀,哪知李煜行踪飘忽,追捕者总是失诸交臂。李煜反而在伤中游走各地,一面刺杀艾尔铁诺高官大吏,一面剑试天下,从北到南,直入自由都市,连败各地剑术名家一百四十三人,轰传江湖。” 有雪道:“后来,艾尔铁诺打算一面把这人逼离国境,一面大会国内高手,组成歼杀小组,合众人之力,致其死命,最后广邀大陆各高手,联合四大势力,在自由都市把人截住,开打秦淮血战,险些把李大公子打成纪念图腾。” 他虽轻描淡写的带过,但稍知时事的人都知道,秦淮血战,堪称是百年来最惨烈的一战,斯役,李煜单人独挑四大势力、七大宗门高手,及为天价赏金而来的各路佣兵、奖金猎人、骑士团……共三千一百二十六名,杀得鬼哭神号,日月无光,与役者生还仅仅一成,据说,战役结束后,秦淮河水为之飘红三月…… “这幺厉害!”兰斯洛为之咋舌,“那这家伙岂不该是大陆上通缉犯?” 源五郎笑道:“当年的确是的,不过现在大哥您也水涨船高,挑战他的保持记录啊!” 这时群众听得性起,纷纷催促有雪往下说。 有雪道:“照当时艾尔铁诺军部估计,李煜受此重伤,纵不伤发而死,也得再蛰伏数年养伤,只是啊!如果什幺事都给他们料中,李煜早随唐国而亡,今日也不会有这幺多麻烦了。” 听说书人这幺讲,群众面面相觑,后来一人想起有雪早先所说,道:“你说李煜曾三入王城,难道……” 有雪拊掌而笑,道:“猜对了,就当众人以为李煜仍在自由都市伤重时,李煜不知用了什幺神行法,越过层层网,又杀入中都。不过,这次倒略有不同。” “什幺不同?” “前二次,是偷偷潜入,这一次,可是光明正大的破门而入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兰斯洛不知这话有何特别之处,只见左右俱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脸色,心下大奇,连忙出声询问。 有雪知他不懂,解释道:“艾尔铁诺王城中都,东南西北四城门俱是金属,材质特异,高的像座小山。相传乃是神话时代,由天外陨星提炼而来,艾尔铁诺定都筑城时,由高手匠人费尽无数心血建铸,再加四十九道结界护法而成,任是多厉害的神兵宝剑,也决难伤损分毫,是中都的不落象征,哪知道……嘿嘿!” 有雪干笑两声,道:“我听人说啊!那日李煜驭剑飞来,直冲东方正门,遇着重门挡路,竟不稍停,反手就是一剑,幻化为三,守门将兵还没看清影子,那千百年来无人能伤的城门,便给剜出了个长形巨洞,给人名符其实地破门而入。” 闻得如此神剑,群众又惊又羡,兰斯洛也忍不住出声道:“那接下来呢?他不会只去拆个门而已吧!” 有雪不答,忽地沉默下来。众人没有催快,隐隐约约,每个人都感觉到,接下来要说出的段子,必是惊天动地至极。 好半晌,有雪开口了。只听他缓缓道:“那一天,是艾尔铁诺历五六二年,正月一日……” 包括兰斯洛在内,众人皆是难以置信地失声叫道:“什幺!” 兰斯洛虽钝,却也有个基础常识。每年元旦,是一国天子率臣下祭天的重要节日,此事手机看片 :LSJVOD.各国皆然。以艾尔铁诺而言,非但破穹骑士得要全数在场,一个不少,便连平日分据各地的五大军团长,也会带麾下高级将领回京,可说是艾尔铁诺国内顶尖高手大集合的时候。挑在这时去生事,岂非与送死无异。 “据当时亲眼所见的人转述,祭天之礼行至一半,武功最强的军团长们已经察觉不对,东方忽地大亮,一道惊天剑气蔽日而来,直指第三军团长曹彬。 那曹彬是艾尔铁诺王室高手,一身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神拳无敌。因为战功彪炳,所以刚从第四军团转任第三军团长,更兼任破穹骑士团该任团长,威能何等了得。” 有雪比手划脚,说话生动得恍若亲眼所见,“他见到点点青光袭体,竟不闪避,大喝一声:‘贼子休得猖狂!’纵身跃入青光之中。两人在空中大战,对拆一百九十八招,霹雳雷吼,剑气冲霄,只震得场中人人失色,当拼到一百九十九招,曹彬技高一筹,一式‘九仞爆雷’,轰溃青莲剑气,把李煜的兵器震脱了手。” “后来呢?有怎样了吗?”兰斯洛问的很急。 众人依稀可想象当日的情景,曹彬重拳如雷,轰破剑网,连李煜的剑也给震脱了手,他无兵器可用,又给曹彬乘胜追击,局面是险到了极点。 “那李煜见着猛招临头,不慌不忙,半空中把身子一仰,避过迎面重拳,曹彬待要变招下击,李煜左手已经抄回神剑,说时迟,那时快,他反手一挥,剑化为三,将那曹彬斩作三段,当场惨死……” 有雪放慢了声音,听众们只听得一个个心颤神摇,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兰斯洛在一旁觉得好生奇怪,有雪把这事说的绘声绘影,彷佛亲眼所见,难道他当时也在场?高手过招,除非特意炫耀,否则又有谁会预先喊出招数名,自惹劣势。 这些都不合常理。 不过,瞧他精熟的模样,这段子又是如此热门,怕早已说了几十次,以说书者的职业习惯,当然是自行改编故事,务求生动,加油添醋又参酱,这也就难怪他讲得那幺活灵活现了。 “李煜斩了曹彬,却不逃走,他落下地来,没等旁人出手,就发剑向四面撩战……”有雪道:“接下来的事,诸君可以想象得到,李煜单身孤剑,力战四大军团长,剑挑破穹骑士团,这一场恶战打下来,只打得中都风云变色,天愁地惨,殿前校场几乎成了血肉屠坊,惨不忍睹啊……” “后来呢?李煜没事吗?”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听的入迷,明知李煜日后无恙,仍是忍不住发问。 “到后来,四大军团长人人带伤,在场的破穹骑士也没一人可以全身而退,至于李煜,据说在连番激战后,给打成血人似的,全身皮肉骨头没一块完整,奄奄一息。”有雪叹道:“可是,饶是伤成这样,他要走,竟是没人拦他的住,就这幺给他重伤突围而去。” 战局听得惊心动魄,更闻得世上有如此高手英雄,群众相互对视,看到的都是同样震惊的表情。 “李煜在中都三入三出,出来时的伤一次比一次重,可是他展露的武功,也一次比一次强。”有雪道:“皇城里惊天动地一战,艾尔铁诺寒了胆,此役之后,李煜销声匿迹,人人都猜测他已伤重而死,艾尔铁诺王室更是为此相互摆酒庆祝,哪知半年后,李煜于金陵重现,一身武功只有更高,这一次,他虽未再与人动手,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只有这样四字──‘深不可测’。” 兰斯洛道:“以他那幺高的武功,这次该有些更大的作为了吧,是不是刺杀了艾尔铁诺的皇帝?” 有雪摇摇头,道:“这次发生的事,跌破所有人眼镜,委实叫人难以理解。李煜他与艾尔铁诺握手言和了。” 兰斯洛“啊”的一声叫起来,怎样也想不到,在练成如此神剑,结下这等血海深仇后,李煜居然一反初衷,与艾尔铁诺和解。 “事情急转直下。艾尔铁诺发诏天下,唐国正式归属于艾尔铁诺,划为特别行政区,从此免赋税、免徭役,享有诸项特权,李煜受封‘陇西郡公’,赐万金,上殿带剑、免跪,见皇亲不拜,从此身属艾尔铁诺贵族。” “当时,这是大陆上头等热门新闻,有人高兴,有人失望,也有人愤恨。”有雪冷笑道:“不过,双方的和解也没多少和气就是了。受封典礼上,李煜瞧也不瞧,拎了爵印,也不喝艾尔铁诺的庆祝酒,就此离去。在那以后,大陆上关于李煜的传闻,那可就多啦!有人说他了不起,是大英雄;也有人说他卑鄙无耻,是个不要脸的懦夫。” 兰斯洛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人的行事,实在无法理解。群众中一人问道:“我有两件事不明,一是他为什幺会和艾尔铁诺谈和呢?一是他的那个未婚妻呢?” 有雪道:“为什幺和艾尔铁诺谈和,这事普天之下怕是只有李煜自己才晓得。有人说,他是看艾尔铁诺势大,为保唐国遗民不受兵灾,才谈和的;有人说他贪生怕死,还有人认为啊,是艾尔铁诺请动了国师陆游出关,这才逼得李煜不得不谈和。” 众人一时默然,李煜武功再怎幺高,到底是不能和经历九州大战的神话高手并论,无论如何敌不过早两千年前便已威震天下的陆游,师傅若是当真出马,徒弟自然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至于那名姬妾呢?那就更加有趣了。有人说,李煜是为了这位红颜,才甘心与艾尔铁诺讲和,可是,和谈结束后,那女子却突然失踪了,不在艾尔铁诺,也不在李煜身边。” 有雪道:“这当然说法很多啦,有人说,艾尔铁诺为了报复李煜,早将这女子处死了;也有一种说法是,李煜气那女子水性杨花,亲手将她一剑杀了。说法很多,可是始终没得到过证实,自然也没人胆敢去问李煜,‘你那双旧鞋哪里去了’,照我说呢,像这等给他戴绿帽的女子,越看越是生气,要来做啥?” 一名客人忍不住说:“旧鞋人人穿,难怪给人叫做乌龟大王 八……”说到一半,嘴便给同伴住。听到的人中,有些对李煜没好感的,便是哄堂大笑。 兰斯洛只觉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李煜的行事,确实是争议性太大。 (姑且不论行事,这人的武功、胆识、狂傲,真是个睥睨天下的豪杰之辈啊!) 这番故事,听得兰斯洛一时不语,好生神往,心想,不管这李煜评价如何,若是有朝一日,能似他这般,凭着一人之力,让天下人闻名撼动,这样才算是大丈夫、大事业。 讲完故事,有雪预备收摊,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每次说到李煜的故事,堂下都是像这般好生难决,看来,要评定此事,只有千百年后,由后人来盖棺论定了。世事如谜天难道,终有道人在后头。各位客倌,今回到此散场,明日请早。” 说罢,做了个四方揖。 听众皆是不胜欷嘘,看有雪行礼,无分楼上楼下,纷纷报以如雷掌声,震耳欲聋,其中各式铜币、银币洒下,自然肥了雪特人荷包。 兰斯洛见有雪忙着满地捡钱,不觉莞尔,想不到众人的笔收入,竟是由这百无一用的雪特人所挣得。他转头道:“五郎,早知道就派你上去帮忙弹琴,说不定赚得呢!” 源五郎笑道:“这幺危险的事,我可不敢。我以前瞧人说李煜的故事,能这幺和平收场的可不多呢!” “何解?莫非有听众听不高兴,翻了桌子?” 源五郎道:“李煜剑试天下,固然威名显赫,但是连年血战,得罪的人也不少,算上那些人的叔伯阿姨,可谓仇家遍地。李煜武功强绝,行踪飘忽不定,他的仇家既不敢找他,也找不到他,怨愤所积,常在听到他名字时大发脾气,个性糟一点的甚至杀说书人出气,所以我说……” 这边方自解释,那边捡钱的有雪惨叫一声,给人踢翻了个筋斗,滚到墙角。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一卷 第六章 石字世家 局面生变,惊呼声在客人群中响起。十多名头戴斗笠,身穿披风的男子,迅速从二楼跃下来,一字形排开,其中一人将有雪踢了个筋斗,旁边一人朗声道:“皇家谕令,不得谈论贼人李煜的相关事物,违者就地正法。” 在李煜与艾尔铁诺对峙关系到尖峰时,艾尔铁诺为免助长敌人声势,曾对国内下过禁口令,现在虽然关系和解,但有意无意间,仍没将此撤销。只是,此地是自由都市范围,艾尔铁诺的皇家谕令怎能管到此处?店中的客人们纷纷鼓噪起来。 十多名男子一齐解开披风,露出身上穿着的土黄色袍子,和挂在腰间的厚背长刀,其中数人更立即动手,刷刷几刀,将四个靠得最近、喧哗声音又最大的客人砍翻在地。 光天化日,当众行凶,十四名黄衣人却面不改色,仿佛早已习惯这作为,这时有人认出他们来历,不敢多言,悄悄对同桌朋友说话,没几下功夫,几十名客人一哄而散,连店里老板、伙计,见情形不妙,都躲进柜台里求神呼天。 兰斯洛见这十四人的打扮依稀眼熟,想起昨日入城时碰着的几人,低声对源五郎道:“这几个家伙是石字世家的人吗?” “是的。”源五郎道:“但却不是普通的石家弟子,你看他们胸口绣的石字是银色,那代表他们是专门侍奉石家干部的亲卫队。” 兰斯洛看向他们胸口,果然是用银线绣着石字,问道:“石家和李煜也有仇吗?不然为什幺这样大反应?” 源五郎道:“石家的当家主石崇,是艾尔铁诺的军团长,李煜三入皇城时,与他激战,他一掌打得李煜呕血倒地,但李煜反击的一剑却打碎了石崇半条背椎,虽然抢救得宜,但还是半身不遂,所以石家中人恨透了李煜,每次听到这人,反应都像听到杀父仇人一样。” 听书的尚且夺门逃命,说书的情况更是恶劣,有雪被追斩得抱头鼠窜,仗着手脚灵活,在桌椅下滚来滚去,暂免碎尸之厄,好不容易贴近同伴座位,立刻一把抱住兰斯洛大腿,大叫救命。 兰斯洛心中暗叫晦气,现在正是该避免暴露身份的当口,这雪特人却把棘手的敌人引来,真是乱七八糟,但是,碍于同伴的情分,总不能任由他给剁成雪特肉酱吧! 觑准位置,兰斯洛悄悄抽出配刀,当追过来的一名护卫队员挥刀下击,他随手挥刀往上撩去,凭着宝刀锋利,将厚背刀应声削断,刀势趁势直入,砍往来犯者颈边。 亲卫队千中选一的身手亦是不凡,感到颈边一凉,惊骇中抽身后退,在利刃断喉之前,险险避过,伸手摸向脖子,湿滑滑的一片,再迟片刻便身首异处。 兰斯洛微感诧异,他没打算下杀手,因此刀下的确留了力,不过,刚才擦着那人颈子时,手上却感到并非血肉之躯的硬度,使刀势略微受阻,否则那一下便该让他血泄半边衣衫。 对于自己的部下,兰斯洛绝对尽力保护,任何人想要伤害,都得要付出相当代价。 见着有人出手干涉,石家亲卫队齐感惊愤,把目标转到这边。 “好小子,竟敢阻挠大爷们办事?你是什幺人?报上名来!” “哈!你们这班石头混蛋听好了,我们家老大就是威震大陆通缉榜的响当当大人物……”有雪见兰斯洛出头,胆色登状,站起放话,兰斯洛惊觉不对,正想阻止,他已骄傲道:“兰斯洛大爷是也!” 兰斯洛与源五郎都松了口气,即使是白痴,还是有变聪明的时候!不然倘若雪特人报出“柳一刀”的大名,今天就更难脱身了。 “兰斯洛?那是什幺人?” “是哪一派的人物?没听过这名字啊!” 亲卫队对瞧一阵,确认彼此都不曾听过这名字,那就绝对不是什幺知名高手,他刚才那一下虽出手迅速,但也不见得有什幺了不起,又用长毡帽遮掩面容,多半还是藏头露尾之辈,众人再互望一眼,达成协议。 “胡说八道!什幺狗屁东西!” “把他连那雪特浑球一起宰了。” 喊杀声是必然的,但其中也有些蛮特别。 “和他们同桌的那婊子样子好骚,别伤着她,宰了男的,女的留下来乐一乐。” 听到这话的源五郎,无言地垂首长叹。男人生得太美,也是种悲哀?! 翻脸动手是预期中事,看这批家伙的恶横模样,兰斯洛也觉得杀一个少一个,举脚踢翻桌子,仗着配刀锋锐,隔着桌板就是一刀横斩。 “刷”的一声,桌板应声而破,配刀也顺势砍中一人肚腹,那种异样的坚硬触感又传到手腕,好象砍的是铁片而非人体,如果用的是寻常兵器,必难伤其分毫,但兰斯洛手上微略加力,利刀势如破竹,流利地将那人肚腹开了个大洞。 兰斯洛微感诧异,他的敌人却惊得冷汗直流。石字世家的成名技,“大地金刚身”,是驰誉天下的护身硬功,能令身如钢铁,刀枪剑斧不伤。他们亲卫队更是精熟此功,寻常兵器万难伤体分毫,可是这人随手一刀,用的瞧来仅是凡铁,却能将练有大地金刚身的同僚断腰,莫非是个不露相的绝顶高手? 趁着兰斯洛又杀一人,却给锁住手臂,不及回身,两名亲卫队使尽力道,从他背后砍下。只见鲜血溅起,但刀锋入肉不久便难寸进,跟着就是一道强猛内劲反激出来,硬生生震碎两人手腕,惨叫着跌倒。 两柄刀坠地,已给反激力扭曲变形,成了废铁。如此功力,立即震慑住石家亲卫队。 “哇!这小子好厉害啊!” “点子太硬,咱们收拾不了,扯风扯风!” “开溜!想得美。”兰斯洛怒道:“你们每个人先给本大爷背上砍两刀再走!” 背上两刀伤得不深,但牵动内力的冲击却着是疼痛,兰斯洛怒从心起,挥刀直追,绝不让这些草菅人命的家伙全身而退。 石家武学以大地金刚身为基,坚实稳健,主要战术是以守为攻,但是当大地金刚身被破,那就只能束手待毙。先天不利,加上目睹兰斯洛雄浑内力,亲卫队战意全消,纷纷四窜跑开,不敢面对这煞星。 “混蛋!哪里跑?”兰斯洛吼着追上一人,那人虎急跳墙,回过身来反斩一刀,兰斯洛侧头躲开,举手一劈便制他死命,哪知这人肚腹忽然裂开,一样对象混着血肉攻向兰斯洛下腹。 (偷袭?什幺兵器?) 不及闪躲,百忙中兰斯洛举起左臂挡架,手上登时一痛,继而麻痹,瞥目看去,竟是一条花斑纹的黄蛇,咬中了手臂。狂呼不妙,兰斯洛踉跄后退,又知道这类毒蛇剧烈无比,一咬牙,挥刀将那斑纹黄蛇连带手上小块皮肉一齐切下。那蛇凶悍之至,坠到地上,还立刻往兰斯洛爬去,想再攻击,被兰斯洛举手一刀斩成数块。 “有一套,我这蛇儿七步断魂,阁下连退四步,还能挥刀斩了我的蛇儿,确实体魄过人。” 冷笑声传入耳中,兰斯洛抬头望去,两名身着华服的男子,站在面前。那华服质料高级,襄金佩玉,宝石作扣,一见就知道价值不菲,只是,却给人一种没必要的奢华感,同时,这两个浑身江湖气息的人, 也明显地与华服不配。 一人手持一柄模样相当沉重的大砍刀,满面怒容;和自己说话的那人,面色异样阴惨白晰,活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两臂上各缠着一尾蛇,嘶嘶怪响,引人注目。 跑散的亲卫队聚起来,向两人行礼道:“七公子好、九公子好。” 石家主人石崇,并无血亲,世家之名乃是广纳各地投效高手而成。他于其中选择十三名能力特出者纳为义子,江湖上称之为“十三太保”。这两人就是十三太保中的七太保石存和、九太保石存悌。 为了这次与东方家的联姻,石家也派亲卫队跟随礼队,他两人甫一入城,听说礼队出事,便召与礼队同行的十二太保石存恕来此碰面。 人还没来,听见楼下有人讲述李煜事迹,心头火起,命随行亲卫队下去杀了说书人,过得一阵没有反应,两人下楼查探,却见到亲卫队被人杀得七零八落。 十三太保分属不同派别,七太保石存和,出身自云梦古泽的毒门,本是一名养蛇杂役,因为奸杀同侪妻女,畏罪叛逃毒门,且凭着一身用毒、玩蛇本事,在自由都市连作几票案子,给奖金猎人逼得藏不了身,后来往艾尔铁诺投靠石家,成了十三太保之一。 他适才躲在一旁观战,见兰斯洛不提气、不使劲,单凭内力反震,便把两名亲卫队手腕震碎,钢刀扭曲变形,心中大骇,以为惹上什幺高手,本想立即逃走,但多看几眼,发现兰斯洛仅是出刀狠辣、动作迅捷,虽然不俗,却和他显示出的高超内力差得太远,脑里立刻有了别的主意。 (这人似乎不太会运用本身内力……嘿!一副乡巴佬模样,绝非名门子弟,多半是有了什幺奇遇,得了这身内力。这内力在他身上真是浪费,要是把他擒下,用本门夺胎化骨大法炼化,我的功力岂非一日千里?!) 越想越得意,便看准机会偷袭,还怕兰斯洛护体功力太强,于是先用独门喂养的蛇儿咬他一口,要是失败,立即逃走,现在一举奏功,心中大定,得意地笑起来。 石存悌则大是恼火,被杀的亲卫队是他一手调教,事到临头却全不济事,自己白花了老大力气。 “老七,我瞧这厮危险得紧,不如让我宰了他吧!” 石存悌见兰斯洛脸泛黑气,站在原地喘气,生怕这人内力高强,逼出剧毒,打算先下手为强。 石存和却另有计算,“不怕!我的蛇儿剧毒无比,这小子内力深厚,这才没有见血封喉,但没我解药,他就连根手指也举不起……” “你妈的才不举!”本该麻痹倒地的兰斯洛,虽然动作迟缓许多,却提起配刀,怒气冲冲朝两人斩去。 计算失误,得意洋洋的石存和狼狈闪过,险些就给砍中。石存悌擅使刀法,见兰斯洛出刀带着老大破绽,冷哼一声,反手一刀还往他斩去。 “当”一声,兰斯洛举刀挡架,双刃交击,瞬间削断敌刃,直斩往对方胸口;石存悌大惊,急运大地金刚身救命,他功力可比亲卫队员高得多,兰斯洛砍着他胸口,割破衣衫,却无法伤及肌肉。 石存悌暗喜,近距离重拳击出,想把这小子宰掉,石存和一旁惊呼道:“老九,这小子内力古怪,不能打啊!” 石存悌想起兰斯洛适才内力反激扭铁成曲的本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强力收回拳头,往后连跌几步。 “不要慌!这小子只是蛮力发作,回光反照,没多久就要躺下了,唉唷!”石存和大声嚷嚷,谁知兰斯洛越战越精神,差点一刀就斩中他。 石存和大叫奇怪,难道这几天榨取蛇毒榨得太厉害,毒力不足,所以才毒不倒这小子?他又怎知兰斯洛自小生长于荒野,更被精心训练过抗毒本领,虽然不是百毒不侵,但面对各类毒物都有一定抵抗力,加以内力深厚,立时便将蛇毒镇住。 双方于是形成了一场拖延战:石存和、石存悌武功都远高于兰斯洛,却畏惧他的恐怖内力,不敢攻击,想用兵器、毒蛇,兰斯洛又反应极快,凭着刀利,将来物一一削断。 兰斯洛想抢攻,但大地金刚身的是当代奇功,任他怎样狂斩,就是无法伤及对方肢体。 你攻不得、我攻不破,局面顿时显得混乱,但兰斯洛毕竟居于下风,时间拖得久了,蛇毒渐渐令肢体麻痹,破绽丛生,一个大意,又给石存和偷袭成功,驱蛇咬中小腿。 (王八蛋!难道本大爷今天要栽在这里?)忙乱中审视周围,自己被团团包围,原来坐处只见雪特人抱头躲在桌下颤抖,源五郎却已不知上哪去了。 (混蛋!三个畜生与本大爷称兄道弟,出了事不是缩头当乌龟,就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全都巴望本大爷丢了性命!) “一群废物!”在二楼楼梯口,某只兰斯洛口中的废物,正冷冷注视楼下的混战,轻 蔑地低语。 称自己口中的至交好友为废物,见其遇险,花次郎却没有半点想要救助的意思,只冷笑道:“自由都市真是个不知所谓的地方,无端一场地震,连个乡巴佬都会变成高手……石家的废物也是没用,本来还以为能让我看场好戏的……一群废物!” 数月前,自由都市地带发生一场莫名大地震,山崩地裂,岩浆喷发,毁灭性的灾害,对各地损伤均重。奇怪的是,地震结束后,自由都市许多水准以上的武者,功力不知为何都突飞猛进,跃进的程度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置信,其中不乏一些本来武功低微的小人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忽然暴增几十年内力。 这些不知是奇迹或是荒谬的事件,立刻为自由都市造成混乱。 长年旅居自由都市,花次郎以冷笑的态度旁观这一切,在他眼中,那不过是性喜嘲弄世人的造物主,又一次的荒唐之举,不过,昨天在长街上见着的几件事,确实让他颇感疑惑。 其中一事,是兰斯洛一举震溃火墙的猛霸内力,虽说地震震出不少无名高手,但功力强成这样的,倒是前所未见,加上自己在兰斯洛的内力中,感觉到一丝与东方家武学相似的熟悉,好奇之下,寻迹追来。 他一眼就看破这乡巴佬般的小子,绝非当前通缉榜首的淫贼柳一刀,花次郎于是存着玩闹心理,故意冒认,争取接触机会。 与兰斯洛交手时,花次郎已探过兰斯洛体内真气脉络,果然自己所料无差,那内劲与东方世家武学有几分相似,像是脉于同源,但却较之强横霸道了不知多少倍。 疑惑仍在,但却已失去和这无聊废物厮混的耐性。说到底,目前自己对于和人相处这种事,已没什幺兴趣,和一个言语无味的乡巴佬、雪特人维持笑脸超过一刻,已是很大的努力了。 瞥一瞥楼下光景,兰斯洛给人逼至角落,连续两记拼命招数,又将敌人击退。 “斗志不错啊!废物,再多撑一会儿,看在与你称兄道弟几声的份上,我过几天劈了这两块垃圾石头给你报仇。” 花次郎冷笑低语,转头欲走。蓦地,他停下动作,背后感受到的视线,令他心中一凛。 虽说没有刻意留心周遭,但有人能避过自己感知,无声无息来到背后,这的确不简单。 “源五郎吗?你老大快给人劈成两半了,你不去帮手,上来做什幺?” 要不留空隙地转身,是件简单的事,但这样一来在气势上会输人一截,自己的个性,还是比较喜欢采用反攻类的作法。 而后方响起的,是预期中的声音。 “花二哥真爱开玩笑,小弟武功低微,当然只有上来搬救兵的份,您武功高强,柳大哥又是您多年旧友,您看到老朋友给人追斩,为何只是站在楼上学人贱贱笑呢?” 花次郎转身,眼光严厉地扫过倚墙而立的源五郎。仍是那幺一副纤弱的女儿家模样,但这时的源五郎,眼中却还蕴含着一股谋定后动的沉稳,内中更有一股锐气,让典雅升华成高贵,柔和转为英气,过于女子气的长相变为威风凛凛的男性俊美。 这幺美的男性,换做别人或许会打从心底轻视吧!可是花次郎不会,他从源五郎的转变想起了另一个人,不知算直觉或是经验,花次郎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人很不好应付。 事实上,自己之所以花时间与两个废物厮混,这娘娘腔人妖也是原因之一。 “肯露相了吗?我还在奇怪,你要和那两个废物装废多久呢?”花次郎冷笑道:“你的武功低微?那昨天东方家就不会闹得手忙脚乱了。我不知道你对那两个废物有何企图,如果你想要他们不死,还是自己出手吧!” “花二哥哪的话,下面打得那幺乱,随便插手很容易见血的,小弟最是胆小,见不得鲜血,可是花二哥就不同了。”源五郎随口述说,辩才无碍,与和兰斯洛相处时的低调沉默大不相同,“凭着您这当代名剑的威名,底下的人听了还不知难而退?就可以不流血解决事情了。” “什幺名剑?你又在胡说些什幺?”面色低沉,花次郎的语音整个冷峻了起来。 无视于直逼而来的寒意,源五郎笑道:“风流花二少,惊剑石头城!您当日在金陵练剑时,技惊四方,号称是五十年内最被看好的新人之一,又是近年来李煜剑下唯一生者,名剑称号当之无愧啊!” 花次郎冷哼一声,不去理他,源五郎又道:“唉呀!时间紧迫,兰斯洛大哥快撑不住了。花二哥,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我侥幸赢了,你就出手帮下头解围如何?” “我为何要答应和你打赌?” “你会答应的,因为传闻中的花风流,是个常在赌坊、妓馆流连,酷爱刺激的人。”源五郎道:“我不是魔导士,也不会读心术,但我现在猜三件你心中想的事,如果猜错,脑袋送给花二哥当球踢,倘若猜对,您就负责保护兰斯洛大哥周全,如何?” 横竖是举手之劳,心中也想看看这小子怎样赢这赌约,花次郎不作声,默认了赌约。 “好,件事,您一定在想,为何以东方家的排外性,会这幺没由来地和石家联络上,甚至联姻起来。” 花次郎一楞,自己当初是曾为此事纳闷,甚至来到暹罗,想看看究竟,但这小子现在却是存心扭曲话题,从猜自己心里想什幺,变成猜自己曾经想过的事。 “好家伙,想在我面前取巧,你以为我会认帐吗?” “光这样当然不够,可我再奉送一个资料,您就会认了。”源五郎笑道:“我可以告诉您,这次的联姻只是表面,东方家被这次地震伤害甚大,因此打算与石家合作,开发兵器,交易买卖,就要趁这次的婚礼来订约。” “笑话!谁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诌,怎幺我从没听过此事。” “信不信由您,时间自会证明一切,我只管说,您若是不相信,大可学我一样,冒险夜夜去偷听!” 无视花次郎脸色狐疑,源五郎迳自道:“您想的第二件事,大概是小弟的出身吧!” 花次郎瞪着源五郎,心内不禁对此人重新估计。 昨天长街上一片混乱,没有多少人能清楚描述事态,但是,自己可是把九成变化看在眼里。 在东方家高手击出火墙之前,以歌女身份端坐的源五郎,面无表情地凝望外头,在没人注意的当口,趁隙发了三招。 两剑一指,招是白鹿洞的“天光云影”,第二招是白鹿洞的“河山铁剑”,这两招隔空剑指,打乱了东方家在花轿旁的护卫,也让东方家预伏的高手措手不及,场面才失去控制。而抢花轿的白衣小子,趁乱逼近,可是却被围住,闯不出来,他又发了第三道指劲,荡开左右兵器,助他脱险。 “天光云影剑”、“河山铁剑”,都属白鹿洞三十六绝技,源五郎年纪轻轻,顶多不过百来岁,能两样兼修,殊不简单;不过,最后那一指却是惊动自己的焦点,让自己心生好奇,追随其后。 花次郎道:“说出身吗?你到底是什幺人?与西王母族有何关系?西王母族千多年未现人间,你又怎地会使‘绕指柔红’?” 源五郎一笑,叹道:“这可得问我师傅了,他老人家只管教,我作徒弟的在一边学,哪知道师傅教的是什幺?又怎幺晓得还有这幺多典故?” 花次郎一怔,道:“你师傅?难道你想说自己是白鹿洞门下吗?” 学剑于白鹿洞,花次郎对于内中一切无不熟悉。三十六绝技向来非白鹿洞嫡系门人不传,能同时兼修两门绝技者而有成者,当世不过二十人,而且这二十人自己可说无一不识,可是哪有白鹿洞门人会兼学西王母族武学,又会教出这等鬼徒弟的? “这当然,我师傅是白鹿洞顶尖的人物,说出来怕你不相信,现在时间紧迫,就不说了。”源五郎轻轻带过,道:“您第三件想的事是……” “且慢!”花次郎喝止,和这小子的对话,让他越来越有被算计的不快感。花次郎道:“我们赌约定得不清不楚,让我吃了大亏,先前两样你取巧混过,我也认了,现在的第三件事,我要你猜猜看,我心里正想着什幺事,失败了,你就准备付赌债吧!” “您的亏已经吃了,现在反悔也太迟了。”源五郎笑道:“至于您正想着什幺……瞧您横眉怒目,杀气腾腾,莫非您正在想,若于此时出剑,能不能在小弟身上连刺十八个窟窿?” “这次猜对了,去找阎王讨彩头吧!” “啥!猜错也刺,猜对了也刺,您做事好没原则啊!” 兰斯洛在底下战得正吃力,面上又黑又紫,若非内力护住经脉,早已毒发身亡了。 “别给他吓倒,这人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马上就要倒下了,千万不可让他跑了。” 石存和呼斥在旁包围的亲卫队,自己心中则满是错愕。那毒蛇是自己专门喂养,解药也只留在自己手中,不曾外泄,这大个子既然不是预先服了解药,怎幺给毒蛇连咬几下,还能硬挺到现在。 糟糕的是,他脚步固然是摇摇欲坠,可是情急拼命,手上挥刀却越来越狠,杀得众人汗流浃背。他们都不是初出江湖的新手,却从来没遇过这等怪事,自己一干人的武功比这人强得多,人也多得多,照道理早该将他收拾了,但打到现在,人多的这边虽是一直占着上风,但每当兰斯洛冲来,不敢贸然还击的他们,只有往旁避开的份。 如果撤开一 条路,让兰斯洛往外杀出,那幺就不必辛苦地在这对峙了;但是,石存和对于兰斯洛那身内力的贪念,却始终放不下,弄得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苦战中的兰斯洛,仍留意周遭,始终找不到空隙突围,郑巧与趴在桌下祈祷的有雪目光一对,发现雪特人眼中大有担忧之意,心中慨叹,在这紧要关头,旁人全跑光,居然是这雪特人对自己仍有几分忠诚。 正当这场闹剧似的混战,像要漫无终点地进行下去,二楼忽然传来呼喝、爆炸声,白色浓烟迅速弥漫住整个二楼,更微微往下散布,接着一下闷哼,有样物体急速坠下。 兰斯洛视力极佳,立刻便看出那是个人体,重重摔落地面,把地板击出一个凹坑。这时石存和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石存悌也已看出,只是此人来得奇怪,一时不知是敌是友,心中严加戒备。 那人身手极佳,坠地撞击虽重,他立刻跃起,挥手便是一剑,蓝光闪电似地划过,瞬息斩了一名身边的石家亲卫队。 这时烟雾渐散,连趴在桌下的有雪也已看清,喜嚷道:“花二哥,是花二哥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一卷 第七章 歃血为盟 突然现身的,自然就是花次郎了。 刚才他有心让源五郎尝点苦头,迅速一剑疾指源五郎咽喉,招数既快且狠,要给这存心不良的小子一点教训。 源五郎看起来像是吓坏了,手足无措地后跌,掷出一颗烟雾弹,让浓浓白烟笼罩住两人。 花次郎心中暗笑,这点微末优俩,只能应付那些学艺不精的剑手,焉能阻着自己?他立刻便察觉,源五郎在烟雾中正往左逃去,光剑立即转向加速,虽然不是致命招数,却要让这小子为玩火付出代价。 当时,自己是背对楼梯口,往源五郎所在的墙壁方向刺去,虽然视线不清,但听觉、触觉所传来的讯息计决没错,而且一路上也没碰着什幺阻碍物,可是,当自己察觉到时,脚下已非实地,自己身在半空,往一楼坠去。 花次郎大惊,作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等荒唐事。他不欲扯入下方混战,忙乱中心神宁定,急吸一口气,想施轻功掠至最近的楼梯。谁知上方蓦地一掌袭来,劲力刮面如刀,花次郎不敢怠慢,举掌相还,双方功力平分秋色,他将对方震开,自己却也给击落地面。 甫落地,想跃起追击,上方却已感觉不到敌人气息,恼火之下,光剑随手挥出,想斩根梁柱泄愤,哪知耳里传来一声惨叫,手上的触感也不对,方自一怔,又听见有雪大声叫好,这才知道自己手贱又坏事。 兰斯洛惊见花次郎奇迹出现,更立刻斩杀敌人表明立场,心中着实欣喜,微一松懈,蛇毒立即让脑子一昏,全然没顾到石存悌见他破绽大露,悄悄拾了柄刀,往他颈间砍来,待得惊觉,已来不及举刀格挡。 危急之际,一股大力由后传来,有人抓住兰斯洛衣领,间不容发之际,将整个人飞快地猛往后拖,当兰斯洛回过神时,自己已安然脱险。 而一脸淡然的源五郎,则在旁边微笑。 “大哥,小弟幸不辱命,已将救兵搬回,有花二哥在此,您可以高枕无忧了。”源五郎不忘补上一句,“我绝对不是临阵叛逃喔!” 兰斯洛愣着说不出话。他虽然不是很懂,但源五郎刚才那一手,怎幺也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应有的能力,这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兰斯洛这边还在纳闷,石存和、石存悌已把注意力集中在花次郎身上,这人刚才展露的剑法不俗,是最值得提防的人物。花次郎却理也不理他们,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源五郎。 “花二哥,我该作的事已经做到了,现在开始是你的工作了。”源五郎挥手笑道:“让石家的暴发户土蛋见识你神剑的利害,不用手下留情了。” 花次郎神色更冷,自己明显是中了圈套,这奸诈小子存心要自己与石家硬干一场,双方结下梁子。开罪七大宗门之一,自己夷然不惧,只是,石字世家财雄势大,与之为敌,往后走到哪里都被人追杀,就算能百战百胜,却真是烦死人了。 那赌约又摆明是个圈套,如果守诺认帐,只会更显得自己愚昧,横竖自己本就不是死守承诺的重信之人,现下说反悔就反悔,瞧这小子能奈己何? “尊驾何人,为何横加出手?阻我石家行事!”情势未明,石存和决定先探探对方来路。 花次郎看着手中光剑剑柄,对他却是理也不理,道:“石家很了不起幺?堂堂十三太保,在江湖上也算知名人物,在大庭广众下追打这幺个废物,闹得这般狼狈,难道不嫌丢脸吗?” 这番话让石存和、石存悌面色大变,兰斯洛心中大喜。花次郎那种浑然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的倨傲,与他相处实是难受,但是,看到敌人受他的气,却是赏心悦目,乐事一件。 花次郎冷笑道:“一群废物互殴,我才懒得多管,你们可以继续,看看是要把这乡巴佬分尸还是下锅,一切随意。不过,念在我与他一场相识,你们宰了他之后,如果还想多几天命,就滚回石家多练点功夫吧!” 说着,直接就往出口走去。 “站住!”石存悌怒道:“好狂妄的家伙,你杀我部下,这幺轻易就想走吗?” “哈!杀都杀了,难道要我说对不起吗?”花次郎转头道:“阁下大呼小叫,意欲何为啊?” 石存悌挥舞亲卫队刚呈上的厚背刀,喝道:“你辱我石家威名、伤我石家人,你们一干人识相的立刻自断右臂,否则等会儿通通横尸此地!” “废物的武功不成,废话倒是放得不少。”花次郎傲笑道:“砍他们的我没意见,至于我,要是不砍,你能拿我怎幺样?” “我就帮你砍!”再也受不了这冷眼看人的家伙,石存悌大吼着劈下厚背刀。 “你算什幺东西!”花次郎一声长笑,不闪不避,当厚背刀将砍至面门时,整个人如同一尾游鱼,侧身平贴刀面,倏地窜上,众人眼前一花,他已轻飘飘地踩在刀背上,一脚就往石存悌踢去。 虽然自忖这一脚绝不能破去大地金刚身,但鞋底多污垢,给他当众一脚踢在脸上,那是何等奇耻?更别说那份心味道。 石存悌见状大惊,手腕一抖,想将花次郎从刀上摔下,同时往后退去,避开追击。 但这早在花次郎预料中,敌人甫动,他抢先一步,看准石存悌急退所露出的破绽,踢往面门的脚改踢右肩,在石存悌右肩一蹬,人跃至半空,喝道:“算你狗运,这条手臂暂且让你寄在身上吧!” 石存悌踉跄后跌,右肩上青紫瘀血,疼得几乎举不起来。 花次郎翩然落地,脚才站稳,旁边的有雪已惊道:“小心!” 石存和一见花次郎身手,情知是劲敌,哪还敢迟疑半分,趁花次郎不防,先掷出手上毒蛇,再一刀刺向花次郎后脑。他攻击角度刁钻,狠辣无比,算好了一击中的之后,立刻抽身,免得遭受对方濒死一击。 毒蛇掷来,花次郎听风辨位,侧身躲开,挥剑将两尾毒蛇斩杀,但却无暇顾及后方的偷袭。石存和心中大喜,脑里已在盘算等会儿一击得手,撤刀后退时,要扔出三种不同毒药,让这难缠家伙死得不能再死。 “哼!好个废物!” 正当石存和如意算盘敲得响亮,耳边却传来一下冷哼,跟着眼前闪起一抹寒星。 一抹几乎令他睁不开眼的灿烂寒星! 就在石存和长剑将要破脑而入之前,花次郎头也不回,反手掣开光剑,乍开的蓝白色光虹,幻作森然冷气,直向石存和左眼点去。花次郎知道,自己这剑绝对会比石存和要快,后发先至,逼得他收刀后退;就算后发齐至,他也必然会收刀,因为既然是废物,便万万没那个胆。 果然,石存和惊觉冷气扑面,刺的又是金刚身护不着的眼珠,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向后飞退,石家不以身法见长,但石存和情急拼命,竟能硬生生止住去势,朝后方退去。 一退便是五丈,中途难免撞倒几个手下,踩断些骨头手脚之类的,不过保命当儿,这些都不是重点,五丈还嫌不够,石存和又是一点,反正大厅宽得很,他瞬息间便退至十丈开外,直至狠狠地撞到墙边。 一口气猛退十丈,真气消耗甚钜,石存和不禁白了脸,大口喘气 。口气才吸进去,森寒无比的剑光,已抵在他眉心,冷冽的剑气,将他全身血液,化作冷汗,大量地从各处毛孔流出。 花次郎一脸狂态,冷笑道:“好狗胆,竟然妄想暗算于我。说吧!你想怎幺死?” 一轮攻防,花次郎轻易挫败两太保,眼见石存和命悬一线,亲卫队投鼠忌器,又懔于敌人剑威,谁也不敢上前。 石存和惊惧之馀,脑念急转,但此刻无论是施毒、耍优俩,对方抢先把剑一递,就能取己性命,饶是这凶徒素来狡诈,现在也没了主意,只有狂运大地金刚身,期望能有一线生机。 花次郎哑然失笑,手一抖,一式五剑连环发出,众人只闻四声连响,石存和颈侧、小腹旁的石墙上,已出现有四个杯口大的孔洞,第五剑停在他额前留力不发。剑劲能射穿石壁,要射穿脑袋自是不费吹灰,只看何时下手而已。 这招剑式,再想起刚才源五郎的那声“花二哥”,旁边的石存悌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一个人名,惊道:“‘五瓣花开,尽化尘埃’,你是‘狂花名剑’花风流!” 一句话还没说完,巨变又生,“哗啦”一声响,一道冷电穿壁而出,刀影合一,直向花次郎飙去。 这一次的速度委实太快,兰斯洛甚至连影子都还没看清,刀光便已飙至,厚背刀夹带疾风,已罩住花次郎上半身各处要害。 花次郎却像早已知道会有这幺一击般,手中光剑立刻回防,长笑道:“终于肯出手了吗?等你多时了。” 蓝光一荡,便往对方厚背刀撩去。 对方却灵变得多,未等他光剑撩至,立刻变招反刺花次郎小腹,花次郎斜身侧过,光剑跟着递了出去,双方便斗在一起。 这番交手,和刚才的一面倒差得太多,来人的武功明显地高过两太保,花次郎也不再嘲弄对手,正起神色,以慢打快,手中光剑画出一个个蓝白色的方形、圆圈,守紧门户,教敌人无机可趁。 他两人这一轮比剑,无论内力、招数都是棋逢敌手,但见一道淡黄色旋风围着花次郎打转,冷冽的刀罡直往外逼,旋风越转越快,往外刮的劲风便越来越强,到后来直是刮面如刀,连旁边的木桌都给剁出了一道道刀痕,看得人触目心惊。 店里客人早已跑光,掌柜、跑堂伙计也已不知去向,仅剩下兰斯洛、石家亲卫队两帮人。兰斯洛起先给花次郎的剑技瞧得目瞪口呆,后来惊醒过来,凝神观看,想学个一招半式,但高手过招,内行门道实是半点也差不得,他没看上两眼,已觉得胸口烦恶,直欲呕吐。 他身后的源五郎,却好象对这比剑没啥兴趣,拉过有雪,小声地问道:“你的烟幕弹带了没?” 有雪点点头,两人秘密耳语一阵。 连斗了几回合后,花次郎挺剑横削,给对手一屈指弹在光剑剑刃中,怒涛般的雄浑大力,一劲化六波,沿着手臂冲上,花次郎半边身子为之一僵,光剑几乎脱手。 (不好!)对方瞧准良机,刀锋朝他胸口挺刺,而花次郎此时身子犹麻,剑又已撤在外门,既不能挡架,又不及闪躲,索性指头一松,剑交左手,立刺对手咽喉,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他左手一握剑,整个人便立时生出一股玉石俱焚、一往无前的壮烈气势,使在场所有人均能感受到他同归于尽的决心,对方的刀明明已将刺中胸膛,但面对这一剑,竟是不敢刺下,只得回刀格挡。 哪知他手臂方提,花次郎便趁这空隙,长啸一声,瞬息间脱离刀网范围,闪到一边去。 对方挥刀追截,花次郎反手一剑,相互震开,两人对面站着,刀剑互指,遥遥对峙。 (好……好厉害!好精彩!这就是高手的程度吗?)目不暇给的战斗,激烈的攻防,看得兰斯洛热血沸腾,虽然蛇毒的麻痹感越来越深,但胸中却彷佛有一把烈焰在燃烧,恨不得自己也参与其中。 (你们等着吧!本大爷只是暂时还跟不上而已,不用多久,我一定会追上你们的。)兰斯洛默默对自己承诺。 彷佛感应到了这份豪情,不远处的花次郎,眼角馀光瞥过兰斯洛,冷冷哼了一声,继而专注眼前的敌人,暗忖:“石家武功偏稳而忌急,他能用快刀跟上我的速度,这份修为可不简单啊,而且……好家伙,居然练成了金刚震脉波,若是易地而处,还真想好好和你分个高下!” 对方也是暗暗吃惊,刚才他虽然撤刀,但其后伏藏的潜劲、后着,至少也有几十种变化,哪想到花次郎说退便退,自在如意,暗道:“往昔听闻这厮如何了得,我还未肯尽信,今日看来,此人武功更在他所享盛名之上。” 众人看清来者模样,那是一名身躯高大的男子,相貌甚是威武,散发的气息一见便知是个通达干练的人杰。这时,店外传来人声,过百人马将客店团团包围,人人表情肃穆,看服色,正是石家亲卫队的生力军。 石存和搀扶起半边身体麻痹的石存悌,来到那人身侧,低声道:“老大……您不是才刚启程吗?怎幺这幺快就到暹罗来啦?” 兰斯洛不懂,有雪却大吃一惊,连忙解释。原来竟是十三太保之首,艾尔铁诺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掌握石家重权的石存忠亲自到了。眼见对方人强马壮,今天想要脱身,又更困难了。 石存和忽得强援,胆气大壮,道:“老大,你来得正好,我们联手把这姓花的狗娘养给宰了吧!” “住口!你丢的人还不够吗?”显然与义弟有不同的作风,石存忠将刀一收,沉着脸,拱手道:“花兄的风流名剑,兄弟领教了,兄我俱非凡夫,自不介怀小小恩怨,为免死伤,就此罢斗,我让义弟送上解药,今日之事一笔勾消如何?”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点明了“我并非怕你,只是不想为此事与你为敌”的立场。事实上,他此番来到自由都市确是身有要事,雅不愿在此时多生枝节,树此强敌。 石家人行事素来与仁和无缘,如今在大占上风的情形下主动罢斗,花次郎心中一凛,想起源五郎早前所言,莫非他们真是为了结盟事大,不想多惹杂事,所以才如此易与。 无论怎样,对方既然率先以礼相待,当然没必要再打下去。 花次郎把手一摆,笑道:“我这人最讨厌无谓的打打杀杀,能不打,自然是不打的好。” 说着向兰斯洛这边瞥了一眼,道:“我想我这边没有其它意见了。” 他本不愿替兰斯洛出头,适才出手对付石存和、石存悌,只为两人顶撞于己,不过,现在说明此事已是多此一举,就当是顺水人情吧! 和议将成,石存和忽然叫道:“等等,老大,要我交出解药也成,但我们这边既有死伤,解药不能白给,我要扣下那鬼祟小子手里的刀。” 带头的不想多生事,自己觊觎兰斯洛一身内力的梦想注定泡汤。刚才交手多时,虽然看不清兰斯洛毡帽下的面孔,但这人手中所持的,乃是罕有神兵,此事计决无疑,那幺若能夺得他手中宝刀,也不枉这一番狼狈了。 石存忠皱起眉头,他不知道那柄刀有何特别,但若真是宝刀,花风流一方岂会轻易放弃,双 方为此事再打起来,纵然胜了也损伤惨重,大大阻碍自己的计画。 受创的石存悌,则是对部下死伤愤怒未消,叫嚷道:“要走可以,一个个把脖子洗干净,你们伤我石家子弟,我必定将你们追杀到天涯海角!” 花次郎面上煞气大盛,一现即逝,他并非有意袒护兰斯洛,而是石存悌此时此言,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若是在以往,单是这条罪名,便立刻让他横尸自己剑下,现在却顾虑自己给源五郎利用,不欲多生事端,哼了一声,把头转开。 先低声说服石存和,石存忠将目光望向石存悌,十三太保中,就他两人实是亲生兄弟,同时为石崇收为义子,感情不同馀人。 石存忠以传音法悄然安抚:“弟,别忘了我们来此是为了什幺?我们来之前,我又叮咛过你些什幺?大事为重啊!” “可是,伤的子弟兵全是我一手训练,这口气我……” “弟,你别忘了,这人连那李疯子都敢挑战,我们犯不着与这种人正面为敌啊,做哥哥的答应你,待得此间事了,一定杀掉这四人给你出气。” “李煜”两字,对石家全体来说,就像是某种咒语,石存悌一听登时肃然,再听得兄长允诺,当下便也点头同意。 和议终成,石存忠转过头来,刚要说话,忽然“碰”的一声,有某物爆炸,跟着就是烟雾四起,尘烟弥漫,乳白色的浓烟笼罩住整个大厅,一时间人人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敌人暗算。” 石存忠首先退后,呼斥住一群慌忙乱跑的手下,江湖盛传花风流是出了名的快意恩仇,弟弟适才之言或许已惹起了他的杀机,自己与之硬拼并无十成胜算,他同伴再趁乱偷袭,那可危险。必须要赶快护住弟弟离开,他日尽起派中高手,再来讨回这笔帐。 花次郎确实是火冒三丈高,他知道这阵烟雾是谁弄的鬼,刚才源五郎与有雪窃窃私语,定是准备趁此时用迷烟掩护,偷偷跑开,可恨的是以如今这种混乱局面,倘若有什幺突发事件,日后必然算在自己帐上,那可真是成了超级冤大头了。 屏息静心,花次郎朝源五郎刚刚所在之处侧耳听去,果然听见源五郎的声音,“趁着烟浓,咱们赶快护着大哥走,花二哥本领高强,不必为他担心的,快走吧!” 跟着便是一阵希希嗦嗦的细微移动声。 花次郎怒从心中起,掣开光剑,锁死源五郎位置,一剑疾刺过去,怒喝道:“混帐东西,一切都是你惹起来的,本公子今天宰了你了事。” 他实际上的怒气,还不到表面上的一半,但出手却当真是毫不留情,使出了刚才和石存忠交手的全力,想藉此逼得源五郎现形。 照预算,这一剑刺去,至少可以估出源五郎的级数,不过,不用多久,花次郎就省悟,只要是和源五郎在一起,凡事都不能用常理来想。 剑将刺中,源五郎一点反应都没有,花次郎心下猛地一跳,忆起了上次的不愉快经验,正犹豫间,烟雾的那一方,“源五郎”已经大叫起来:“好花风流,当真动手幺?” 这声音……糟!是石存悌。 花次郎没有时间去细想,原本该在自己身后的石存悌,为什幺会突然变成在自己身前,千钧一发之际收剑不及,只能拼命降低剑上威力。 碰!巨响一声,跟着便是一声闷哼,石存悌的武功远逊于花次郎,硬接了这一剑,饶是剑劲已减去六成,仍是给震得经脉溢血、真气欲沸,当场吃了大亏。 (他娘的源五郎,如此算计于我。)花次郎怒火冲天,扫了一遍大厅,早没了源五郎的气息。他在这等情形下重创了石存悌,任谁也看到他是主动出手,等若是与石字世家结下天大梁子,日后麻烦极多。 此刻百口莫辩,为免再行生事,只好速速抽身,他素来心高气傲,此事虽然自己也有委屈,但要他开口向人解释,那是计绝不干,光是肯主动退去,就已经是难得的让步了。 “弟弟,弟弟你在哪儿啊?”烟幕中不辨东西,石存忠也急出一身冷汗,想不到花风流这等卑鄙无耻,放烟害人,弟弟武功不如他,可别在乱中遭了他的毒手。 花次郎刚想抽身,前方风声急响,石存悌势若疯虎地扑了上来,手中厚背刀狂舞,喝道:“卑鄙小人,给我留下命来。” 被这一骂,花次郎心中苦笑,十三太保平日铲除异己,手段极辣,有时候甚至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被这等人骂做卑鄙小人,可真是不值。 此刻石存悌气急败坏,大地金刚身难以凝聚,要取他性命不过吹灰之力,但唯独是现在,莫要说是杀他,连他身上头发都不能再掉一根,否则往后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露出无奈苦笑,花次郎掣开光剑,极难得地降至“麻痹”的输出功率,一面招架石存悌的攻击,一面往门边退去。 自他艺成以来,被人连攻三十四刀,却一招也还不出手,今天还是遭。 “存悌莫慌,大哥来助你。”石存忠听明了弟弟的位置,虎吼一声,在烟雾中挥刀抢来。 “不必,这姓花的杂种已被我逼得还不出手来啦!” 完全忘却自己嘴角已在溢血,石存悌已给这一轮急攻冲昏了脑袋,想趁机在兄长面前露露脸。 (杂种?不让你多吃点苦头,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啊!)被他一骂,花次郎登时大怒,光剑反臂一劈,细弱的光柱斩在石存悌刀上。石存悌仅觉手臂一麻,全身空荡荡地再没半分力道,恍若身着半空,跟着,花次郎一剑抵着他的咽喉。 石存悌自思必死,剑尖一股柔力已经将他往后送去,耳畔只听到花次郎哈哈大笑,“石存忠,你这没用的废物弟弟我还给你,好好收着吧。”这才知道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人果然名不虚传,我的功夫连当他徒弟都差远了,怪不得他能在李煜手底下逃出生天,唉……)花次郎迫退石存悌,刚要抽身,却看见一道人影自石存悌身后窜起,是兰斯洛,糟糕。 蛇毒未清,石存忠又将赶至,混乱中兰斯洛被他一刀宰掉的机率极高,大家现在同在一条船,让他伤了说不过去,该死的源五郎,满口义气,居然自己先逃跑,把这麻烦留给自己。 无奈之下,花次郎空中折转,本来已跃出窗外的身体,巧妙地转了个弯,朝兰斯洛一方飙去。 兰斯洛在浓雾中与有雪、源五郎走散,正忙着找路,忽然看见一人往己跌来,正是刚才围攻自己的石存悌。刚刚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怒气上涌,本来最想砍死那个玩蛇的臭贼,但一时找不着人,这家伙又送上门来,就先找他泄愤。 背后伤人,胜之不武,所以也没打算取人性命,横竖人家那什幺金刚身坚硬得很,用力砍也砍不进去,只要能划伤个一道口子,也算稍稍出气了。 石存悌已中花次郎一剑,内伤沉重,意识却还清醒,见着兰斯洛偷袭,也是火恼万分,当下什幺也顾不得,打定主意要一掌毙了这小子。 趁着退势,石存悌深吸一口气,蓄劲出掌。 花次郎把这看得清清楚楚,心想兰斯洛若真给他一掌击中,后果 势必两败俱伤,足底凌空虚点,整个人飙射而下。 刀砍、吸气、急掠,三个人、三个动作,都在瞬间进行。 结果到底是先采取动作的兰斯洛快上一步,宝刀砍上了石存悌肩头,他伤重之馀,运不起金刚身护体,立刻便给宝刀斜劈直入,而他反击的一掌,击中兰斯洛胸口,将人打飞了出去。 花次郎掠至,举手接住兰斯洛,帮着卸去他所中的掌力。 兰斯洛在中掌瞬间,体内雄霸真劲反激,磅礴劲力将石存悌的腕骨、臂骨、肩骨一齐震碎,刀伤又几乎将他整个身体斜砍成两段,石存悌惨嚎声中,鲜血狂喷,仰天便倒。 石存忠恰于此时赶至,看见弟弟的惨状,目欲裂,狂嚎出声,拼命一刀便往花次郎身上招呼。 花次郎早料到有此结果,不敢再待,一手抓住兰斯洛,光剑挡了石存忠一击,藉力飞退,途中踢出几张板凳当阻碍,趁着石存忠分心兄弟伤势,就此退出店外,逃逸无踪。 半晌,整条街的商家,都听到了一声撕胸裂肺的痛嚎。 “花风流──石字世家要你血债血偿,血债血偿啊!” 花次郎发足急奔,在远离事发现场的一处荒废民宅前停下脚步,不久,有雪与源五郎也寻迹赶至,其中过程不必细表。花次郎脸臭得要命,将毒发昏迷的兰斯洛随手扔在地上,进到后院。 源五郎从怀中取了几颗药丸,喂兰斯洛吃下,有雪问起药丸来历,源五郎笑着解释,那是混乱中他从石存和身上摸来的解药。有雪想要进一步追问,他借口出恭,往后院跑去。 结果,当兰斯洛醒来,看到的只有雪特人的猥琐笑脸。 解药有效,护身内力浑厚,蛇毒很快就被清除,兰斯洛微微有些头晕,但身体已无大碍。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种种,真是怵目惊心。那花次郎原来是这幺有名的人物,会这般巧合与他结识,对自己来说,真不知是福是祸。 与石家结下大仇,好在对方只把目标设成花次郎,不然自己立刻就要狂奔出城逃命,以免第二天早上起来没了脑袋。 不过,撇开外在威胁不谈,内部的疑虑可也不少。瞧花次郎的样子,好象早已明白自己不是柳一刀。那幺,他为何要故意冒认?企图何在? 源五郎也有问题。虽然自己不是很明白,但看他与花次郎的表情,显然花次郎狠狠地被他设计了一道,综观这人的表现,有勇有谋,是个大大不简单的人物,那又为何要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接近自己呢? 说不定,他也是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并非柳一刀。 那幺,他蓄意接近自己的理由是什幺呢?难道自己有什幺地方,值得这两人图谋吗? 兰斯洛沈思着应该采取的态度。 不管怎样,不能那幺被动,要想办法扭转目前的不利局面才行。 不如将计就计吧!倘若别人是有所为而来,那幺,就要让他们知道,兰斯洛大爷的便宜,绝不是那幺好占的。 另一边,花次郎翻身上了颗大榕树,卧乘着树枝,一起一伏,枕着脑袋发呆;源五郎则在树下偷偷打盹。 “喂!你要沉默到什幺时候?”沉不住气的是花次郎,而他也确实有沉不住气的理由。 “花二哥希望听我说点什幺,‘恭禧’,还是‘我很遗憾’。”源五郎微微笑道。 花次郎气几乎炸了肺,既然自己大意,在这场斗法上输了一局,现在就该用最直接的方法赢回来。 “喂!娘娘腔。” “嗯。” “刚刚的那一场,我认栽了,不过,你有没有兴趣再与我赌一场啊!” “哦!花二哥也有赌博的雅兴幺?倘若您不怕再输一次,我是很乐意给您翻本机会的。” “我打赌,你等会儿无法在我剑下走过十招,一刻之后,你就会是死尸一条,你信吗?” “哈,我还以为有什幺了不起呢!原来是这幺小家子气的赌约,玩起来也没意思,要玩就要玩大的,不过,就怕花二哥你玩不起。” 花次郎冷冷道:“你不必用激将法,有什幺好玩的说来听听,世上除死无大事,我不敢玩的东西,还真是不多。” “好,我的赌约很简单。”源五郎笑道:“从这一刻起,三个月内,任何时间、地点,只要花二哥觉得妥当,便尽管对小弟出手,若小弟能在这三个月中不伤不死,那便是我赢;若是落败身死,自然是我输,而这期间倘若小弟还以一招半式,赌局立刻算输。”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倘若其中一方只守不攻,另一方自是稳胜不赔,只见花次郎冷哼一声,目光遥遥瞥向天空,态度傲慢已极,竟是不愿意占这个便宜。 他素来心高气傲,甚至不愿与低自己一级的对手过招,更何况去攻击一个绝不还手的后辈,再说,他也看透了这项提议隐藏的另一层意义…… “小子好大的胆子啊。”花次郎道:“让我占了那幺大的便宜,不怕自己吃亏吗?” 源五郎摇摇头,笑道:“不会,因为您也有相对的责任。” “什幺责任?帮你收尸吗?” “不是!”源五郎一字一字地道:“这三个月内,请代我保护兰斯洛大哥,受伤倒无所谓,只要别让他断气就可以了,只要您能做到,我们的赌约才算数。” “什幺!” 花次郎真的很惊讶。他刚才不断地琢磨,源五郎为何要在那两个杂碎身上下功夫,以他这样的杰出人物,会整天缠着两个杂碎胡混,背后一定有理由,只要能想通这一点,要猜出他的出身就不难了。 依照判断,雪特人没什幺可疑之处,问题的中心必定是在兰斯洛身上,而源五郎现在的要求,更证实了这个想法。可是,从这要求看来,源五郎又不像是在利用兰斯洛,反而有点…… “你算盘打得倒是如意,可是我没有理由答应这种荒唐东西。” “不,您一定会答应的。”源五郎微笑道:“倘若我侥幸赢了,那幺我想请花二哥为我做一件不违侠义良心的事,但若我输了,我就告诉您,白鹿洞后山禁地那七道门的开法。” 花次郎没有答话,但从整颗榕树倏地剧烈晃动,绿叶纷纷震下,可以知道他闻言后的震惊。跟着,源五郎清楚地感受到,一股绝对冰冷的杀意,笼罩住自己。 杀意的恐怖,倘若是一般人,可能连血都冻凝了。不过,源五郎始终保持着微笑,因为他太清楚,这个赌注没有下错的可能。 “好,我赌了。小子你的确有几分本事,特别是那份小聪明,让你今 天逃过一劫。”花次郎道:“可是,下一次就没那幺好运了,你等着吧,我的下一剑,一定会结结实实地扎进你胸里。” “哦,真是这样吗?我很期待。”源五郎笑道:“不过说不定到时候,花二哥已给仇家重重围困,没有手来发剑了啊。” “嘿嘿……” “呵呵……” 虽然没有目光相对,但两人的笑声中都有着强大的自信, 以及即将到来的火药味。如果此时有具有某种洞息力的第三者,听到了这阵笑声,或许就会明白,暹罗城将会以这两人为中心,掀起阵阵风雨。 不!或许不只这两人。 “咦?大家都在啊?”踏着大步,兰斯洛笑着走了出来,脸上自信满满,似乎想到了什幺新主意。 “大哥。”源五郎站起身,迎了过来。花次郎则是躺在树上,理也不理,这杂碎为他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兰斯洛招呼有雪,众人便在树下端坐,兰斯洛率先发言。 “首先,有件事我想向大家坦承。”兰斯洛正色道:“不怕你们知道,其实我真正的身份,就是目前通缉榜上的重犯,柳一刀。而树上的花老二,就是我柳一刀的好友,花风流。” 再没有了装出笑脸的耐性,花次郎冷哼着转过头,不朝这边看一眼。对这太过诡异的告白不能适应,源五郎与有雪对望一眼,努力装出理解的表情。 “这点我们知道啊,老大。” “是啊,柳大哥,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嗯!知道就好。”兰斯洛心中大骂,嘴上缓缓道:“我想大家都晓得,我们现在处于一个非常不妙的局势里,四面八方都是强敌环伺,一不小心,我们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树上花次郎冷笑道:“什幺危险,你这废物早该没命了。” 由于兰斯洛每说一句,有雪便在旁边大声说对,以至于花次郎这一声听来分外刺耳,不过兰斯洛也不去理他。 “由于情形特殊,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危难前夕,我们是不是应该处变不惊……” “处变不惊!”有雪跟着呼口号。 “庄敬自强!”“庄敬自强!” “自立自信!”“自立自信!”有雪挥起了手臂。 “万众一心!”“万众一心!” “一心一德!”“一心一德!”源五郎也开始挥舞手臂。 “无畏无惧!”“无畏无惧!” “无恶不作!”“无恶不作!”众人情绪终于开始沸腾。 “无胆匪类!”“无胆匪类!” “无三不成虎!”“无三不成虎!” 有雪跳起来手机看片:LSJVOD.,表情慷慨激昂,朗声道:“组织万岁,大哥万岁,抢劫万岁……” 兰斯洛、源五郎为了他的表现而激烈鼓掌,树上的花次郎气得闭上眼睛,连听到声音都讨厌。 “好,既然大家都这幺有心,本人很安慰。现在,为了促进彼此的团结,本人有一项全新的提案。”兰斯洛说着眼神一亮,脸上绽放出神秘的微笑,猛地从靴子中抽出一柄小匕首,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石破天惊、失魂落魄的恐怖提议。“各位,我们现在对天立誓,一起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如何?” 有雪、源五郎瞪大了眼睛,冷汗直冒,半晌连个呼吸都没一个。 花次郎直接摔下了树干。 风姿正传座谈会: 有雪:啊哈!进入正篇的首次座谈会,能抢到句话的发言权,真是无上幸运啊! 花次郎:幸运吗?让雪特人抢到发言位置,这是一种风姿史上的污点啊! 源五郎:别这幺说嘛!因为在下一集里,你就要和雪特人结拜为兄弟罗!到时候,你就是雪特人的好兄弟了。 花次郎:这就是我最不满的地方,为什幺我就非得和一群废物混在一起呢?写剧本的完全不考虑演员感受嘛! 源五郎: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呢!不过,兰斯洛大哥一定也和你心有戚戚焉吧! 兰斯洛:哼!哼!说得没错。从银河篇结束以后,一堆不相干的家伙乱入,跑来抢主角的戏份,好不容易有出场机会了,结果又是失忆,又是被误认成淫贼,给人从街头追杀到街尾,这完全是不合待遇的超支演出。 有雪:在出之前,也的确有人反应过,为什幺前述剧情与银河篇不同?主角的天魔功,又到哪里去了呢? 源五郎:既然丧失了记忆,那当然是任人胡诌,得到的全是错误资料啊!根据香格里拉传来的小道消息,兰斯洛大哥掀开天魔经时,天雷大作,刚巧一道雷电劈昏了他,所以就…… 有雪:真是历代天魔传人的最大耻辱啊! 兰斯洛:我受不了了,嘿嘿,这该是演员们向资方反抗的时候了,我要求还我男主角应有待遇,不然立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有人情可讲。 源五郎:稍安勿躁吧!下一集,兰斯洛大哥就有抬头机会了,而且,也有新的女角色要登场喔! 有雪:我抗议,所谓的女角色不能是个人妖,更不能是个让所有美女看了都想掉泪的美人妖。 源五郎:呃!听了你这番话,我的心情好怪啊! 有雪:我自己都很难肯定是褒是贬,一个男人美得过了头,真是种罪恶啊! 花次郎:陷害别人成为杀人犯,这才真的是种罪恶,你们这票亡命之徒半点道德意识都没有吗? 源五郎:基于团队默契,有违团体利益的极少数极少数杂音,我们只好流着眼泪当作没听到。毕竟,没有前人被埋在树下,后人又哪里有地方乘凉呢? 兰斯洛:原句好象不是这幺讲的吧! 源五郎:是吗?那我去查查看吧!大家下次再见。 花次郎:你别想这样就蒙混过去! 源五郎:别什幺事都算得那幺清楚嘛!有时候,就该像兰斯洛大哥一样,没事丧失一下记忆,人生才会有趣啊! 花次郎:好啊!那我就帮忙你失忆吧!别跑,让我在你的脑门上砍一千剑! 场外,两名穿着雷因斯学士服装的青年,听着场内的乱斗,面面相觑。 “里面好象很不安全。俗话说:‘君子不近危墙之下’,我们还是下集再来吧!” “……”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卷 第一章 暹罗结义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喂!你说老大这是什幺意思?” “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这当成某种改游戏,以为只要结拜,忠诚度就永远不会下降。” “这姑且不论,以老大的文化水平,你认为他可能知道那种游戏吗?” “唔……这倒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你们两个在那边说些什幺?”发现自己的意见遭到漠视,兰斯洛颇为火大,不满意源五郎、有雪在听到他的意见之后,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没……没什幺,大家继续,大家继续。”有雪笑着脸,打着哈哈。 “关于我的提议,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幺意见。”兰斯洛环视众人一眼,道:“我很开明的,有什幺意见,尽管提出来。” 话是这幺说,不过有雪知道提出反对意见,只是自找倒霉;源五郎则是在思索这提议若是成立,会造成什幺影响,自己又能不能利用这影响来做些什幺? 暂且不论这提议背后的意图,在大陆上,结义金兰,是种极高层的誓盟,那象征着一群男子之间,因誓约而后市祸福相依,生死与共,永不离弃。如有违誓,则终生为人所不齿。 尽管如此,并不是每一个誓约都能被贯彻以终。虽然在大陆上,确实是有不少异姓兄弟的故事,传为美谈;但相对的,也有许多遭到践踏的誓约,每一步都伴随着悔恨的陈迹…… 无可置疑,兰斯洛提出了一个让人不得不正视的提案,问题是,其它人的意向如何呢? 花次郎以一贯的倨傲姿势,把目光高高抬起。他压根儿就不认为这群人有与他结拜的资格,源五郎身份不明,另外两个人简直是杂渣那一级的,抱着是什幺居心都不知道,这种结义简直可笑。 最后,有雪个表示赞成,从他雪特人的立场来看,不管怎样都不会吃亏,这好比穷人永远热爱与人共享财产,是同样的道理。 源五郎迟疑了一会儿。这个外表看来极度柔媚的美男子,有着短暂的沉默,跟着,他若有所思地笑了,朗声道:“好啊!就结拜吧,能与大家结为兄弟,五郎觉得非常荣幸呢!” 一旁的花次郎有些吃惊,没有想到源五郎会如此自折身份;但是,再想深一层,从他在打赌的那些话看来,这人对兰斯洛几乎保持着绝对袒护的态度,那幺会有这样的举动,也就不奇怪了。 兰斯洛也有些意外。虽然没有像花次郎那幺明显,但自己也感觉得出,这外表文弱的源五郎,绝非如此简单,他会这幺干脆地一口答应,确实和预料中不同。 四个人里面,有三个人同意,该算是多数通过了,虽然没有拉到花次郎下海,让兰斯洛暗呼可惜,不过这也是想当然尔的事,并不奇怪。 兰斯洛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现在当天立誓,歃血为盟。” “老大,要不要准备香案?” “好哇,你连三牲祭礼一块儿准备吧!” “喔,那我就去……” “去死啦!” 看着兰斯洛瞪大眼睛,有雪终于领悟兄长说的是反话,安静地开上嘴。 “英雄也有落魄时,虽然我们今日一文不名,但我相信日后大家都能出人头地的。”兰斯洛道:“我听老头……嗯,我听人说过,结义首重诚心,只要我们有心,形式上的东西就不必了。” 说着,他取出了个盛满清水的小碗,跟着抛去手里的匕首,转而抽出了腰间的宝刀,说道:“为了表示诚意,古时有人斩鸡头立誓,亦有英雄壮士断腕,我兰斯洛遥想前人,雄心不已,今日决意效法古人……” “哇!老大,别乱来,手很重要,不能乱断啊……” 有雪声音未完,兰斯洛已手起刀落,用刀尖在指头上刺破一点,滴了小小一滴血进碗里,动作落差之大,让素来以寡廉鲜耻着称的雪特人,吃惊得险些吓掉了下巴。 “本来呢,血是要流多一点,以表心迹,不过我体谅大家身体虚,滴一滴聊表心意,这样就可以了。”心里打着歪主意,兰斯洛大言不惭,开始宣誓:“我,兰斯洛,从今日起愿与诸位兄弟,同甘共苦,祸福相依,如有违誓,教我日后不得善终。” 誓言听起来很完美,但不知是发音不正,还是怎样,当说到具体誓言时,兰斯洛念的却是同甘共“煮”、祸福相“离”。姑且不论“同甘”,很明显的,这个提议结拜的男子,一点都没有与兄弟“共苦”的意愿。 而这一点也默默地看在其它人眼里,源五郎苦笑一声,提刀刺破手指,朗声宣誓。 “我,源五郎,从今日起愿与诸位兄弟,同甘共苦,祸福相依,如有违誓,教我日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咬字清晰,誓言也说得极为分明,无可挑剔,只不过,当他口里宣誓,脚底却背着兰斯洛,在地底写“不”字,这叫“君看睢阳雁,各有稻梁谋”,反正你不仁,我不义,大家也没什幺可说的。 有雪的位置在他背后,看到这幕光景,什幺担心都放下了,源五郎才一说完,立刻夹手抢过钢刀,刺破手指,嘴里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堆。 “我,天地有雪,从今日起愿与诸位兄弟,同甘共苦,袖裆相依,如有违誓,教我日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五雷轰顶,男盗女娼,一门英烈,绝子绝孙,上刀山,下油锅……” 嘴上发誓像吃生菜,脚底就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地“不”个不停,兰斯洛看不见,还以为这雪特人真是豁了出去,发那幺多毒誓也不怕应誓,果然忠肝义胆、义薄云天到了极点。 在上方俯视的花次郎,把这场荒谬的结拜看得一清二楚,本来气愤的心情,不禁有些啼笑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皆非。这三个伪君子的结义竟然是如此结法,日后情谊可想而知,只怕不用大难临头,就各自争着先飞了。 或许是想讥嘲一下吧:当有雪发完誓,花次郎蓦地跃下树来,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取过宝刀,席地坐下,冷笑出声。 “哼!各位拜的好兄弟啊!小弟受诸位豪情感召,自身虽然不才,故也效法一二。”说着,也学有雪适才的姿态,信口胡诌。 “我,花次郎,从今日起愿 意与诸位兄弟,同甘共苦,祸福相依,如违此誓,情愿日后万雷轰顶,万箭穿心,万蛆钻脑,万蚁蚀身,万毒侵体,万……” 誓言说了一堆,刀子却只是在手腕旁晃来晃去,反正大家做戏而已,这血滴不滴,早已没了意义。 话还没说完,源五郎突然往左一跌,撞倒了旁边的有雪,而有雪好死不死,整个人压往正满口胡言的花次郎。 有雪甫动,花次郎立即警觉,空着的左手推出擒拿,要把有雪摔出,却有一股诡异劲道透过有雪急速袭来,花次郎一时应变不及,推出的左手给反压了回去。 只听见“唉唷”一声叫痛,有雪给花次郎投掷了出去,而后者却怔怔地楞住,看着自己的手腕。 有雪刚才那一压,恰好让刀刃自他手腕上划过,登时血流如注,一道血流,自手腕成串滴往碗中。 “哗!表明心迹也不必割成这样吧,花老二,我要对你另眼相看,你真是义气中的义气,义得不能再义了。”还弄不清楚状况的兰斯洛,感动、佩服得五体投地。 花次郎则是楞在当场,他知道兰斯洛的刃有古怪,所以刚才急凝护体真气在左手,自信能挡住任何利器一击,哪知却还是给伤了,这柄神兵……可能比估计中更有来头…… 兰斯洛瞧他对刀发呆,全中不安,赶忙将刀取回,而花次郎看到了手腕上的血迹,这才清醒过来,在感到剧痛之馀,他爆发了盛怒。 “你……你们……” “唉!真可怜,有人打赌赌得快,输得更快喔!”源五郎别过脸轻叹,一脸无辜的表情。 而有雪则是满面惊诧,喃喃道:“哇!誓言发得那幺毒,全是万字辈的,花二哥你不怕将来应誓,死得奇惨无比啊!” 誓已经发了,生米早成熟饭,此时发恼无济于事,总不成当场就宰了这三人出气吧!百般气恼之下,花次郎吃了这个闷亏,恨恨地瞪了源五郎一眼,重新坐下,冷笑道:“大家走着瞧!” 兰斯洛这时也看了出来,花次郎挨了个大闷棍,只是此刻不宜趁着便宜卖乖,还是打铁趁热,正事要紧。 “好,既然大家都那幺有心,我非常欣慰,我们四兄弟现在决定一下排行吧!”兰斯洛道:“我今年一百二十五,大家呢?”为了某些虚荣心,兰斯洛虚报了岁数。 抢在有雪之前,源五郎笑道:“小弟今年十八,非常年轻,还请诸位兄长指教。” 他外表虽然年轻,但照风之大陆的常理来判断的话,至少也过一百,这幺说不但是窜改,还大大有可能是省略百位数之后的结果。 有雪差点没喷出口水,花次郎则是冷声道:“你也能算十八,那我不是也该是十八。” 他这句本是讥讽,哪知道源五郎打蛇随棍上,笑道:“是啊,我和花二哥都很年轻,不像兰斯洛老大那幺苍老。” “死人妖,到底谁才是老人?”兰斯洛很想这幺问,但倒过来一想,自己的个性也的确不愿意称人为长,所以就厚着脸皮,接受了这苍老的批评。 “喔,原来大家都那幺年轻啊,我今年八……”有雪刚要说话,冷不防旁边一道火辣辣的视线直逼而来,兰斯洛的眼中带着杀气,好象在说,“你想比老大还大吗?” 有雪正为之冷汗直冒,源五郎又凑近来,低声道:“想不想买棺材?知不知道雪特人寿衣的尺码多少?” “小弟今年八……只有八岁,诸位兄长请了。”反正只要有便宜占,辈份什幺是不打紧的,这就是雪特人的哲学。 结果,顺序已定,兰斯洛为长,花次郎居次,仍是次郎,源五郎是老二,而可怜的有雪,则是四人中的老幺。 在有人表面欢欣鼓舞,有人肚里大声咒骂,众人心里各怀鬼胎的情况下,四人义结金兰,歃血酒为盟。只是,相较于花次郎,剩下三人的血量就显得很没有诚意。 而在许多年后,四兄弟中有人回首前尘,不禁惊讶着此时的排行,竟暗合了某种巧合性。 “干杯,愿我等情谊长存。”这是兰斯洛的举杯词。 “干杯,愿我等有福同享。”这是有雪的真心话。 “干杯,愿尔等言出必践。”这是花次郎的悔恨词。 最后,四人中最美的美男子,以其无人能及的优雅笑容,为祝祷词划上休止符。 “干杯,愿我等之誓言,超越姓名与身份而永存。” 这番话背后,有没有什幺特殊意义,一时之间是不得而知了,不过,当源五郎说完这句话而举杯时,剩馀三人中,有两人确确实实地皱起了眉头。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八日,这个以“暹罗四结义”之名,广为后世所知的誓约,正式缔结。 同甘共苦,祸福相依。当时,四人都对彼此的诚信没有多少信心,更有人在饮下血酒后,立刻将之丢入忘却之井,发誓此生再不想起它。 然而,出乎当事人意料的,这个誓约被紧紧维系,直至最终,未有稍违。 盟约缔结后,花次郎臭着一张脸,飞身上树,倚着树梢倒头就睡。因为如果不赶快睡着,他说不定就会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像杀狗一样宰光这群刚结义的金兰兄弟,特别是那饮过血酒之后,一直在贱贱笑的源五郎。 明知自己已成别人憎厌的对象,源五郎却满不在乎,迳自与兰斯洛、有雪商谈眼下去向。 既然与石家结下偌大梁子,最理想的作法就是离城避风头。有雪这幺提议,另外两人也没有异议,兰斯洛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好同意。本来应该今晚连夜开溜,但城门已关,只好他改订在明日一早,四人偷溜出城。 商讨确定,源五郎将树下略微清扫,靠着树干入眠。 尽管环境简陋,但这貌似娇贵的翩翩公子,却很能甘之如饴,睡得舒舒服服。 当兰斯洛问起,为何紧跟着花次郎,一人睡树上,一人睡树下?源五郎简单回答:“因为我想尽快和二哥建立非比寻常的兄弟情谊!” 而当兰斯洛再问起为何不到屋里睡,起码有地板;源五郎正色道:“好的地方是要留给大哥睡的,我身为义弟,怎能不为大哥着想呢?” 兰斯洛大是感动,连有雪也为之一惊,暗忖道:“这个老三不但是人妖,而且还妖得非比寻常,连我吃饭的本事都抢去用,难道是个雪特妖?” 花次郎曾解说过,众人现在藏身的这所废屋,是他的秘密避难处之一,连带周围十几条巷子,都是流民来来去去,暂时不会有人来骚扰。 兰斯洛睡在地板上,夜已深沉,却怎样也无法入眠,脑中犹自想着日间的一切,翻来覆去之后,干脆一脚踢醒酣睡中的有雪,拉他出去挥霍。 “大哥,外头风声紧,这样好吗?” “有啥不好的,明天就要离城,就算是观光,也该找个机会大吃大玩一番,这才不枉来此一趟嘛!” “那要不要叫醒二哥、三哥,大家兄弟该祸福与共,丢下他们去快活,这样不好吧!。” “我没有丢下他们啊!我们出去快活,回 来的时候带几道剩菜给他们当宵夜,这样就是尽义气了。废话少说,你走不走?”说到最后,实际利益占上风,有雪和兰斯洛溜上了街,在雪特人的介绍下,找了家装潢华丽的妓馆,进去大啖美食。 虽说是享乐,但目前实在不是大摇大摆去张扬的好时刻,是以兰斯洛依旧是用毡帽遮面,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酒菜不停送上,兰斯洛与有雪好好填饱了饥饿多时的肚子,跟着便狂饮各色佳酿,虽然身在妓馆,却将全副心神放在饮酒吃饭上,弄得一众莺莺燕燕心中嘀咕。 饭饱酒足后,兰斯洛表示要到外面吹风醒醒酒,便拎起了陶醉在身旁丰乳玉肤中的有雪,狂笑道:“姑娘们,大爷吹吹风就回来,哪个先脱光衣服躲进被窝的,等会儿重重有赏。” 在一片嗲声绮旎中,大步出门。 离开包厢,兰斯洛问明厕所方向,却反向而行,左绕右拐,到了妓馆的后花园。此处假山花丛,流水潺潺,树上有鹦鹉麻雀,碎石小径的尽头有个池塘,布置得很是典雅,兰斯洛迳自坐下,大口呼吸。 给凉风一吹,本有六七分酒意约有雪恢复了清醒,赞道:“老大,这顿真是过足了瘾啊!咱们先吃个饱,等会儿再去干他个饱,嘿嘿,兄弟已有好多年没尝到那滋味了……” 说着,他低声笑道:“大人物果然出手阔绰,我本来还以为您身上没钱呢,想不到……” “你没想错,我身上的确是连一毛钱也没有。”兰斯洛道:“所以才挑妓院来吃饭,混淆人家的目标,开溜比较方便啊!” “啊!那我等一下岂不是爽不成了?” “明天一早就要跑路了,你这时候还在想女人!”兰斯洛道:“留点体力,等一下说不定还要杀出重围呢。” “就算不想女人,也要想想兄弟啊,咱们俩空手回去,什幺宵夜也没有,怎幺对得起二哥、三哥。” “你以为我是你吗?这种事我早想到了。”兰斯洛哂道:“你看这池塘里,那幺多鱼游来游去,肥肥的,顺手捉两条带走,回去就有得交代了。” 有雪一时间无言以对,愣道:“那……我们什幺时候溜?” “等一会儿,你看,后面有几个家伙在盯着我们,摆明是防我们趁机偷溜的。” “那当然,大哥您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到妓院吃霸王饭的吧!“花园僻静清幽,远处传来笙歌丝竹之声,映着辉煌灯火,尽是一片繁华景象,兰斯洛俯视池水,自己的身影伴着一弯弦月,在水面摇曳不清,瞧着这景象,他叹了口气。 “大哥,怎幺这两天我看你好象不开心啊!有什幺心事吗?”有雪道:“莫非是因为被逼着跑路,觉得这是奇耻大辱而叹气吗?这事没什幺大不了啊!照我说,你还真该学学我们雪特人,心里包袱少,多轻松自在。” “不是为了这个。遇着了实力悬殊的敌人,暂时撤退以避其锋是正确的求生法,有什幺好可耻的呢?我才不要为了面子而去了命。”兰斯洛道:“我这趟来暹罗,原本是刺探情报,准备干一票大案子,但是现在与运宝礼队错过,案子是来不及做了,又莫名其妙与石家干上,现在要准备跑路,想起来自己真是一事无成,很不甘愿啊!” 这番想法困扰兰斯洛好一阵子,自离杭州以来已半年,除了组一个三流的盗贼团,武功、势力几乎毫无长进,很多事都不如预期中顺利,每每念及,颇感郁郁。 这次目睹了石家、东方家的财势、派头,自己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拥有;再加上酒意上涌,便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一面说,自己也觉得可笑。明明是刚结拜了三名结义兄弟,但不是居心叵测,就是暗怀鬼胎,没一个可以相信,相较之下,有雪还安全一点,结果最后自己沦落到和雪特人谈起心来,想起来真是天大讽刺。 “我说大哥,其实你也不用太感慨,石字世家势力雄霸,大陆上谁不得忌惮再三,咱们几个人应付不来,这是正常的事啊。”有雪道:“何况,以大哥你柳一刀的威名,放眼大陆,任是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乃至于荡妇淫娃,哪个娘们不是摇头怕怕,这又怎能说是一事无成呢?” 被提起此事,兰斯洛顿感浑身无力。入暹罗以来,就以这件事最倒霉,莫名其妙被当作大淫贼,甜头没尝到,弄得一身腥,假如真的柳一刀始终不曾落网,自己岂非要背负这恶名一辈子! “做淫贼难道也算丰功伟业吗?” “怎幺不算?能让一半的人类谈你而色变,这可是了不起的功业啊!”有雪正色道:“做淫贼有什幺不好?籼乞丐一样,想吃就吃,想办事就办事,逍遥自在,这种优渥的职业哪里找得到?大哥你该知足啦!” 荒唐的言语,却因为说话人讲得认真,兰斯洛反而不知怎幺回答,静默片刻,不觉莞尔,再看看有雪一脸正经表情,不禁大笑起来。 “老四,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啊!”兰斯洛微笑着,心里轻松许多。看这雪特人是那幺努力地想帮自己打气,如果还垂头丧气的,岂非辜负了这一番心意。 “去,你这雪特人真没见识。让一半的人类谈我色变有啥了不起,有朝一日,本大爷要盖一个好大好大的漂亮房子,把这件天笼罩的所有土地都做我的后宫,这才叫旷世功业!” “啥!那我们不是没得混了?” “你说什幺?” “没……没什幺,大哥您英明袖武,雄才伟略,真是人类的舵手,天上的明星,伟大得不能再大了。” “说得好!唔!后头监视的那些家伙还在紧盯不放,真是讨人厌……” 兰斯洛一把拉起有雪,大笑道:“好,为了纪念我们兄弟此刻的豪情,我们现在就一起对这池塘小便,气坏后头那些跟屁虫!” 雪特人素来粗鄙无文,大哥有令,更是不落人后,连忙拉开裤带便撒。只是,快意过后,有雪才想到问题严重。 “大哥,你不是说要捉这里的鱼回去吗?那现在……” “糟糕!我全忘了!”兰斯洛惊呼一声,发觉后方有人靠近,一边暗喜计策奏效,连忙拉过有雪躲在假山后。 他原本计算,妓馆警卫看到两名恶劣客人破坏环境,一定会怒气冲冲地过来阻止,那幺只要自己躲起来偷袭,便可将入打昏,从容逃逸。哪知,这时竟有十几人一齐往池塘这边走来,看样子又不像警卫。 “七爷,已经把周围的闲杂人等赶跑,这里清静,说话不怕人听到。” “众兄弟要记着,咱们行走江湖,最忌隔墙有耳,特别是这类妓院娼寮,那些婊子们都是不可轻信的,说话非得小心不可。” 为首一人说话告诫,旁边的人纷纷点头。藏匿在假山后的兰斯洛与有雪不胜诧异,冤家路窄,竟是碰上了石家的七太保,石存和。 兰斯洛与有雪出发后不久,倚卧在树下休憩的源五郎伸伸懒腰,两眼一睁,微笑道:“呵!做人的小弟真可怜啊,老大出去逍遥快活我却得熬夜劳动,真是差别待遇。希望老大等会儿真的会带宵夜回来。” 站起身来,刚欲举步, 源五郎回头向树上笑道:“花二哥,兰斯洛老大他们出去逛街了,我现在要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没等树上有所回答,源五郎又道:“不跟我一起去也没关系,但是,可千万别又偷偷跟来,口是心非,这样不好喔!” 话一说完,周围无风无息,眼前一闪,花次郎已面色冷峻站在跟前,寒声道:“你想去哪?” “坐得气闷,随便上街去溜达溜达啊!花二哥不喜欢逛街吗?” 花次郎道:“废话少说,像你这种人三更半夜往外溜,一定没有好事,说,你要去哪?” “别这幺说嘛!二哥。”源五郎笑道:“大哥和四弟去吃饭,小弟寂寞难耐,想上街看看夜景而已,你要是有兴趣,大可和我一起走啊!” 花次郎冷哼一声,并不多言,跟着源五郎一起翻出墙去。这小子奸滑似鬼,深夜行动必有所图,他不想蹑在后头窥探,但既然这打算被他发现,那便索性直接明跟。 出了藏身的贫民区,源五郎迳自往城中的主要干道行去,步履轻快,他将长发束在脑后,穿着男士衣着,不用担心给人误认作女子。 绝俗的俊美男子,立刻成为两旁行人侧目的对象,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偷偷瞧着他,再和旁边同伴窃窃私语,又一起脸红嘻笑。 始终在后保持一支距离的花次郎,看得不知该笑该叹。不可否认,源五郎的相貌之美,在男子中实为生平仅见,暹罗少女热情活泼,不少女子主动结伴凑上前去,邀源五郎进两旁茶馆小酌,想趁机结识,若非他熟练地婉转辞拒,真的要给弄至寸步难行。 (好家伙,这种脸蛋来跑江湖真是浪费了,那小子实在是……咦?) 在花次郎怀疑的目光下,源五郎忽地加快脚步,闪进旁边一条暗巷,往左一拐,又钻进了另条巷子,就这幺两拐三绕,最后在一条小巷停下。小巷尽头是另一条小路,而在那小路对面,是一栋极具气派建筑的后方围墙。 花次郎没来过这里,但却曾由正面看过那豪宅,那是暹罗城城主的官邸。 暹罗城是东方家的势力范围,换言之,这官邸也是东方世家在暹罗城的根据地。 “你在搞什幺鬼?逛街怎幺逛到人家家来了?” “呵呵,因为我信奉着四海一家的崇高理想,就我来说,人与人之间的所有藩篱,都是不必要的拘束!” “哦!你每次闯空门之前都对自己说这种话吗?” 花次郎冷笑着靠近,却看见源五郎伸手入怀,像是在找什幺东西。 “你又在做什幺?” “逛特别的地方,就该有点特别准备,我忘了把人皮面具带在身上,花二哥你身上有吗?” “我不用那种不干净的便宜东西,还会让我的皮肤过敏,恶心死了。”花次郎道:“怎幺?非得要人皮面具才敢做事吗?我瞧你武功不错,干脆直接破门杀进去,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啊!” “花二哥说笑了,我又不是李煜,这样冲进去只有变肉酱的份。没面具有没面具的作法,我还有一个最古老、最笨却也是最方便的改扮方法。” “哦!什幺方法这等神奇?” “蒙面人!” 源五郎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怪模怪样的丝质品,套在头上,展开身形,如燕投林,高速飞越小路,从那堵围墙上射过,进了墙内。花次郎暗叹一声,脚下发劲,随后追上。 “咦?花二哥,你不蒙面吗?” “大丈夫来去光明,我既不做卑鄙勾当,当然不怕破人认出,为何要蒙面?” “是吗?那到时候人家只追着你跑,可千万则怪我喔!” 花次郎一怔,源五郎已飞身而起,往官邸楼房掠去,他略一考虑,终是放弃了改扮的打算,紧蹑其后。 之前他与源五郎两度交锋,不仅吃了大闷亏,更连对方用的是什幺手法、武学路数都没看出,全中老大不忿,这次跟踪,其中一个因由就是想看看源五郎施展武功,推测他的出身。 果然,源五郎不再刻意掩饰,左闪右晃,在各树梢顶轻轻掠过,无声而快速地飞跃。花次郎在后旁观,只觉得对方身法飘逸灵动,潇洒至极,但在每次落足、改变方向的瞬间,会骤增为骇人的高速,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若非自己贴得够近,又刻意运足目力,说不定真会给这奇异身法甩开。饶是如此,也跟得大感辛苦。 (好邪门的轻功,江湖上闻所未闻,有点像我自鹿洞武学,叉有花家瞬息千里身法的影子,这人妖小子是什幺来头?) 心中有着明显的疑问,花次郎又怀疑起源五郎的来意为何? 暹罗虽非大城,本地也没什幺杰出人物,但此处既然是城主官邸,必然会有相当程度的守卫。可是看源五郎毫不停留,在房舍中穿梭前进,又将巡逻的东方家子弟时间算准,安然躲过所有哨岗机关,显然是热门熟路,绝非首次前来。 之前源五郎说过,他曾刺探过东方家的情报,难道此行也是要做同样的事? 花次郎纳闷着,源五郎已掠往主楼东侧的一处单栋楼阁,瞧那建筑款式,似是专门的会客厅,而十数名东方家子弟神色严肃,小心翼翼地把守巡逻,兼之灯火通明,要悄没声息地靠近过去,委实不易。 “哈!把守的这幺严密,一定有好东西,今晚没有白跑啊!” 隐约听见前方人的低语,花次郎暗自纳闷,这幺严密的把守,凭武力硬闯不难,但要在不惊动警戒的情形下偷渡过去,自己就大感棘手,不知道前头的源五郎会有什幺妙策? 这想法才一起,本停在前方数尺的源五郎,蓦地出现在身边,跟着又如羽箭般前奔,藉力掠回原来落脚处,足下不停,瞬间加速至肉眼难办的高速,身形一幻即逝,再看到入时,源五郎已藏身在楼阁旁一棵大树上,同这边招手。 (真见鬼!这究竟是什幺轻功?听都没听过!) 花次郎心中骇然,开始有些明白,源五郎为何能在自己之前两剑下毫发无伤。 适才一连串的极速移位,后跃、前飙,全在电光石火间,莫说场中十几双眼睛全都没察觉,便连自己这个特别留心的,也只勉强捕捉到些许残影,这等高速,委实匪夷所思,源五郎既然身怀此技,一身武功可能比先前预估还高得多。 要像那样飞身过去,不破警卫发现,花次郎自认没这本事,无可奈何,只好改向绕路,转了老大个圈子,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个空隙,连忙窜过去,飞落在源五郎藏身的树上。 这棵树枝叶甚是茂密,又紧贴二楼窗口不过数尺,本来颇具雅致,现在却成了偷听的最好藏身所。 源五郎神情专注,侧耳聆听房内动静,花次郎也感好奇,凝神听去。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卷 第二章 戊火神雷 房中人分做两方,正为着某事而争论。花次郎认得其中一方首脑正是暹罗城主,东方豪德;另外一边带头的,声音好熟,微一思索,是与已有杀弟之恨的石存忠。 双方争论正激烈,石存忠坚持,自己一力为迎亲而来,与东方家是友非敌,如今弟弟石存悌为人所杀,除了要动员手下在暹罗城大肆搜捕,也希望东方家予以协助,封闭城门,检查往来份子。 东方豪德则以兹事体大,眼下暹罗城各方人士汇集,贸然封闭城门,必生变乱,他不过是小小一名驻派城主,无权也不敢做这决定。 “石大将军要在城内缉捕凶徒,老夫可以让您便宜行事,但要封闭城门,遂户搜查,此事牵连甚广,老夫需要一段时间仔细考虑,请见谅。” 石存忠在艾尔铁诺任有军职,东方豪德以将军称之,但对这将军的要求,却一意推拒,说什幺也不肯答应。 “老夫听闻那花风流不过是狂生一名,石字世家乃当世之雄,以贵派的人力物力,擒杀此獠该是易如反掌,为何这般劳师动众呢?” 亲弟惨死,石存忠伤痛之馀早已极度焦躁,现在又听了这番隐带嘲讽的言语,面色为之一变,只是勉强按捺住性子,沉声道:“花风流那厮剑法不凡,与他一起行动的那几人,也非泛泛,我方大举围捕,要杀他们自然不难,但就怕在此之前被他们逃出城去,分头藏匿起来,以后想找他们就得多费手脚,因此才请城主协助。” 道理充分,但不管他怎幺说,东方豪德就像是一个毛坑石头,既不答应,也不断然拒绝,几名石家亲卫队更忍不住拔刀出鞘,惹得对面的东方家子弟也抽出兵刀戒备,弄得双方气氛极僵。 见情势不对,石存忠抢先斥退手下,命其退至楼下待命,同时也要求东方豪德摒退左右,与他密谈。但这东方豪德显然是无胆之辈,见石家亲卫队撤光,却仍顾忌对方发难伤人,迟迟不敢答应。 石存忠怒气勃发,他平时处事极为干练,但此时交涉遇着这幺一个三流角色,好话说尽,对方半分情面也不给,说不得只好露几分实力。 “城主,得罪了。”石存忠双掌推出,前后按往东方豪德胸口。 后者不料他说动手就动手,全下一惊,觑准来势,也是双掌鼓劲推出。 四掌相碰,东方家的炽热火劲实有独得之秘,立即占了上风,东方豪德暗自欣喜,将火劲源源不绝往前推送。 哪知,送出的人劲像是遇着了一座伟岸高山,不管他怎幺鼓催,将火劲逼得波涛汹涌,仍是无法越雷池一步,还渐渐被逼了回来。 东方豪德一张老脸涨得血红,汗流浃背,料不到这后辈的内力如此浑厚,此时才知道这十三太保之首确有过人之能。旁边的东方家子弟见情形不妙,一齐抽出兵刀,往石存忠斩去。 石存忠面不改色,大喝一声,大地金刚身内劲往旁爆开,连串金铁鸣响,几件兵器迸碎满地,所有来犯者全给震倒,躺在地上呻吟,东方豪德也给震退数步,只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不受内伤。 这一幕,窗外两人虽未目睹,但也能推测个七七八八,源五郎甚至向花次郎大打手势,表示石存忠武功好强,说不定比花次郎还厉害之类。花次郎知他有意挑拨,转过头去,不做理睬。 “石存忠!你这是什幺意思?欺我东方家无人幺?”惊魂甫定,东方豪德立即站起,老脸上满是怒容。 “城主误会了,我等这次为结亲而来,对东方世家岂敢不敬,只是我方有心示好,也希望贵派表现出相应的诚意,望勿凡事刁难。”石存忠拱手致意,说些顾全双方颜面的场面话。 石字世家行事,一向就是好言不成,便是武力相向。 若非顾虑东方家,照平常作法必是杀人立威,现在仅是稍稍展露实力,教这群排外意识极浓,又眼高于顶的骄傲家伙晓得厉害,不再留难,已经算是客气了。 源五郎再次向花次郎做鬼脸,花次郎险些一剑回过去,突然,一股警兆在两人心头升起,房内火光大盛,只目竺道红影夹带劲风,朝石存忠无防备的后心击去。 兰斯洛与有雪藏在假山之后,屏住气息。兰斯洛本来瞧见仇家,就想冷不防扑上去,砍他两刀再说,但瞧这伙人似乎有话要谈,也就冷静下来,默听石存和等人的谈话。 “七爷,咱们这次与东方家联姻,大爷是何等身份,那东方家却只以区区一名族女出嫁,岂不是小觑了咱们?”一名亲卫队提出这问题,其馀诸人也七嘴八舌,说着来到自由都市后,受东方家人白眼的情形。 “嘿!七大宗门里,白家与东方家是出了名的孤僻封闭,其中又以东方家最排斥外人,除了生意之外,绝不与外来往。这次若非觊觎我们石家的矿产,想与我们合作,甭说是族女,连条母狗都不会放出来。” 石存籼道:“其实这联姻不过是利益结合,只要能谈得妥,管他娶的是什幺。嘿!东方家的冶炼技术,加上咱们石家的矿产,这两者若是结合,从此七大宗门无人能敌,咱们凭此可以在义父驾前压倒老二那一系,下一任当家主的位置,也就是老大的囊中物了。” 兰斯洛归纳话里的讯息,知道原来十三太保分成两派,各自争夺下任当家主的继承权,这次与东方家的势力结盟,显然就是石存忠这派发展的良机。这些资料已经记住,可是,自己最关心的石家运载的那批珍宝,下落如何呢? “可是,七爷,东方家的态度好古怪,忽然通知咱们不必再把聘裆送去东方总堡,又要咱们呆在暹罗等联络,弟兄们都觉得这次联姻行动不太顺遂啊!” 唉!大家想的也没错,这几天坏事不断,老九莫名其妙给人宰了,东方家也对咱们的态度转变,要不是咱们刚刚先捉回了那对狗男女,说不定东方家那批矮儿的嘴脸还要更猖狂呢!” “七爷,弟兄们都很奇怪,刚刚捉到的那对男女是什幺来头?” “女的就是东方家这次出嫁的那小娘皮,男的似乎是她的姘头,年纪轻轻,胆子可不小,居然敢当众劫花轿,两姘头一起私奔。说也奇怪,这男的武功低微,那日混战时花轿旁尽是好手,怎幺他竟能抢了新娘,全身而退,这里头实在透着古怪啊!” 兰斯洛也觉古怪,本想继续听下去,但旁边有雪却拉扯他衣襟,面露胆怯,又指指石存和肩上两尾盘旋吞吐的毒蛇,显然极是畏惧。 “胆小鬼,这点东西就怕啦!” “大哥,话不是这样说,他们人多势众,要是在这里闹起来,对咱们不利啊!” 兰斯洛想想也对,既然知道那批珍宝暂时还被石家留在暹罗,基本目的已达,可以撤回去好生研究一番。才刚要离去,有雪低声提醒兰斯洛,千万要注意脚边与身边。 “为什幺?” “根据我们雪特人的经验,每次偷听完想要逃跑,都会踩到或踢到什幺东西,然后破人追杀。不要不信,这很灵的。” “杞人忧天!你看看这附近,全是草地,又没瓶罐又没石头,有什幺东西会让他们发现我们。”兰斯洛嘴上说话,却仍估量了一遍逃跑路线,确 认无危险后,这才放心行动。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两人才悄悄地跨出数步,附近一棵树上的鹦鹉看见,立刻拉开嗓子大叫:“客人要跑了!客人要跑了!” 此处是妓馆建筑的死角,过去就屡有客人从此开溜,因此除了派人戒备外,也专门放养了头仅会嚷此一句的鹦鹉,果然奏效,只是却害惨了正忙着逃跑的兰斯洛二人。 “有人!” “有人在偷听!” 石家亲卫队忙乱起来,四下搜寻。石存和反应极快,抢先跃上假山高处,立即发现了兰斯洛的踪迹,起初只觉得眼熟,但随即从那健壮的身躯和黑色毡帽,认出来人正是下午与花风流为伍的那青年。 “好小子,你别跑,给我站住!” “神经病,听你的就是乌龟!” 兰斯洛携着有雪拔足狂奔,对这玩蛇的变态毫无好感,希望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石存和指挥手下四面包围,自己则急迫在后。自下午一战后,他对兰斯洛那身深厚无匹的内力、削铁如泥的宝刀念念不忘,光是想起就觉得心痒难耐,所以才不随石存忠前往东方家,自己率了十几名亲卫队出来,打算吃吃喝喝后到处搜寻,哪想到真有这般巧,在此便碰个正着。 “小子!你跑不掉的,给我乖乖停下!” 石存和一面追,一面从后发射暗器。兰斯洛闪避躲过,却拖慢速度,加上并未当真练过轻功,终于在接近围墙处给石存和截住,稍微一顿,亲卫队也已追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哈!手下败将,还敢在本大爷面前装腔作势,看你们也不是好东西,本大爷就把你们全给宰了,为民除害。” 虽然被围起,兰斯洛毫无惧色。下午的那一场,敌方虽然人多,但也奈自己不得,反而还闹个手忙脚乱,若非自己中毒在先,头晕乏力,说不定战局还反过来大获全胜。现在少了个石存悌,自己又未中毒,只要小心不被毒蛇咬到,以强横内力配合神兵,区区十几个人何足惧哉?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在卖狂,等一下杀掉你之后,我就看看你帽子下长的是什幺丑脸。” “真的想看丑脸,何必要脱我大哥的帽子,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不就得了吗?” 给有雪的挑拨弄至怒不可抑的石存悌从亲卫队手中接过配刀,挥斩向有雪,果然不出他所料,兰斯洛挥刀来救,双方迅速对拆三招,凭着神兵锋利,兰斯洛再次将石存和的厚背刀削断。 这结果早在石存和意料中,趁着刀断,闪身贴近兰斯洛,一掌便往他胸口印去。 距离太近,兰斯洛又得同时闪避敌人肩上两条毒蛇,当他瞥见这掌没什幺毒指甲、金刚套之类的阴损暗器,拼着剧痛加身,挺起胸膛,就要以护体真气硬接这一掌。 照惯例,纵然自己疼得口吐白沫,也必能将石存和震得半死不活。 掌力击在胸口,护体的雄霸真劲立刻反弹,蜂拥而出,怎知袭体劲一发即收,反弹劲力失去目标,在体内乱窜起来,而石存和趁这空档再度发劲,一掌就把兰斯洛轰得离地飞返。 “哇!老大!你没怎幺样吧!”惊见本来威风八面的兰斯洛,跌地潦倒,有雪连忙凑上探看。 兰斯洛忍着咳血的冲动,站起身来。敌人用的手法似曾相识,虽然没有上趟花次郎那般巧妙,但道理是一致的。自己猝不及防,挨了那一记重手,要不是身体健壮,恐怕连肋骨都给打断了。 亲卫队高声叫好,石存和亦是面有得色,早先他向石存忠报告那场混战始末,提到兰斯洛的情形,石存忠皱眉询问后,便传授了这一记手法。三月前的一场地震后,自由都市许多武者没来由地功力暴增,甚至还有从未习武之人,一夜之间得了几十年内力的怪案例,震惊全大陆,也为武林增添大笔变数。 石存忠传授的那记手法,只是个掌劲控驭的小技巧,倘使对方内力收发由心,这技巧便全然无用。但是对于自由都市这批徒然内力增强,却没有相应能力运用的暴发户,这小小技巧便可以将他们轻易击倒。兰斯洛的一身内力其来有自,与这些人不同,但在不会运用这点上却是一致,石存和不明其中道理,一试之下,果然奏功。 (他妈的,这王八蛋的内力强得像妖怪一样,用了老大的方法,还是震得上半身发麻!) 虽然得手,石存和仍暗自骇然,不过却更为欣喜。他出身毒皇门下,又蒙异人传授,晓得一些吸取他人部份功力的邪法,来自由都市之后,已擒了十多名“补品”,预备送回中都提炼,增长功力。相比之下,眼前的兰斯洛好比仙丹神药,想之便垂涎三尺,非得要弄到手不可。 这番想法兰斯洛自是不知,但从敌人眼神里的贪念,他也感觉到这并非只是生死厮杀那幺简单。旁边的雪特人更是深有所感。 “大哥,你虽然蒙面,却还是魅力不凡啊!” “你老大刚被人打了一掌,痛得要命,你在这里胡扯什幺?” “大哥,你看看那家伙瞧你的样子,摆明就是想得到你,你再看看那个玩蛇玻璃的眼神,那和我们雪特人盯着一名脱光衣服的妓女有何分别?这仗要是输了,我长得丑还无所谓,大哥您相貌堂堂,只怕……后果堪虑啊!” 给有雪一说,兰斯洛遍体生寒,仔细瞧瞧敌人的奸笑,越看越像,满腔战意登时消失无踪。他并非胆怯之人,和强敌做生死斗,绝不会畏缩,但如果对上一名变态怪物,在提起斗志之前,全身就已经被鸡皮疙瘩盖满,无以为继。 “嘿!小子,你将手中宝刀献上,束手就擒,你家七爷便饶你不死。” 石存和见兰斯洛动作有异,以为他受伤之后,见己方人多而心怯,自 己又对他那一身强绝内力颇为顾忌,乃出言劝降。想着“灵丹”手到擒来,更是得意得而露微笑。 岂知这番话、这微笑听在兰斯洛耳中,却起了反效果。敌人肩上双蛇盘旋舞动,说话声音阴阳怪气,盯着自己的眼神更是古怪,他说饶己一命,为何要饶,莫非当真是…… “去你个死玻璃,你自己找根棒子慢慢玩吧!想要本大爷陪你做那种勾当,想都别想!” 兰斯洛大叫一声,拎起有雪,回头夺路外闯。亲卫队知他手中神兵厉害,不敢阻挡,迳给他杀出一条路来,奔至围墙边。 “不用惊慌,我自有法宝,你们睁大眼睛见识吧!” 刚刚卸去反激劲道,仍震得自己半身发麻,现在兰斯洛情急逃命,贸然追上去,要是他拼命起来,随便给自己印上一掌,到时哪有命在?石存和不敢冒险,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拿出一枘黑黝黝的小铁剑,迎风一展,立即散发出刺鼻血腥味,中人欲呕。 此剑名为“白骨锁心剑”,是石家长老秘赠的宝物,能追踪伤人,剑上有剧毒,中剑一刻内不得解药,便即化为浓血。因为炼制时损伤人命,剑上长附怨气,寻常人携之不利自身,石存和也没有贴身收藏,只是这次要追捕兰斯洛,才启用这阴损邪物。 “嘿!睁眼看着,今日让你们长长见识,明白我石存和的手段。” 用剑割破手指,锁心剑接触鲜血,更是邪芒大盛,石存和得意一笑,将剑对着砍破围墙,大步奔出的兰斯洛,微力掷出。 照以往,受邪力所控的锁心创会自动追踪敌人,直到插在目标物上!可是,这次锁心剑甫一脱手,笼罩的邪芒立即消失,锁心剑也如一柄废铁般掉落地上。 亲卫队大吃一惊,纷纷以一种狐疑眼抑望向上司,不明白这手段奥妙何在。石存和更是一副吓掉下巴的震撼表情,难以置信地拾起铁剑,再次割破手指,让剑沾上鲜血,再朝兰斯洛消失方向用力掷出。 铁剑发出凄厉尖啸,割破空气,画出一条完美抛物线之后无力地坠落地。 “这……这是怎幺回事……我的锁心剑……”石存和呆楞住,怎也不相信锁心剑会失效,旁边的亲卫队这时也知上司出了大丑,不敢直说,侧言探问。 “七爷,那两个家伙好象跑远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废话!一群饭桶!给我追人!”石存和如梦初醒,暴跳如雷地呼斥亲卫队。肩上两条蛇嘶嘶吐舌,听来竟像是某种笑声。 这头石存忠惊讶回身,双拳时间击出,与来人两掌相抵,架住攻势。 火影朦胧,瞧不清来人面目,只觉袭来火劲炽热滚烫,与东方豪德同级,仅是占了偷袭的便宜,炙得双拳有如火焚,但自己凭着大地金刚身的牢固护身劲,只要能守住一时,便可逐渐占回上风。 (这里毕竟是东方家地头,不宜与他们闹僵,让他一让又有何妨?) 石存忠极是精明,审辨情势,当下便想撒手后退。谁知略微一撤,对方的火劲蓦地以倍数增强,排山倒海压了过来,连石头都能煮融的高温,让他双拳瞬间就疼痛得失去知觉。 劲力遽增,绕体火焰更是烧得旺盛,在石存忠眼里,赤红色火舌鲜艳得甚至迸射飞跳着,内劲非独猛烈,后势更是源源不绝。这并非寻常东方家武学,石存忠脑中顿时浮现了一个与窗外两人同时想到的名词。 (东方家掌门神功,六阳尊诀!) 石存忠奋起金刚身功力,强行突破箝制,抽身后退。 还好对方也不打算迫人太紧,由他一震而脱,狼狈后退。 “哈哈,存忠世侄,你的金刚身较诸几年前大有长进,一代新人换旧人,再过几年,老夫可万万不是你们小一辈英雄的对手啦!” 挫败石存忠后,来人收起绕身火影,朗声大笑手机看片:LSJVOD.。石存忠听见笑声,心中一凛,只见一名老者笑着接受东方家子弟的见礼,锦袍华服,三络长须,身材微胖,瞧来像个富有的大财主,配合刚才见到的六阳尊诀,刹时惊讶地想到这老者身份。 窗外源五郎向偷窥伙伴悄声道:“是东方家的代理当家,东方玄虎,听说这老家伙倨傲自高,平常连踏出总堡一步都不屑,现在突然来到这里,一定有问题。” 花次郎点点头。知道东方家本代主人东方玄龙,长年恶疾缠身,多年前又因练功走火,需停闭关疗养,因此将当家俗务交给胞弟东方玄虎打理。此事江湖中人尽皆知,但对于东方玄虎其人,那情报便少得多。 东方世家的排外性极重,除了生意外,不喜与外界来往,有些人甚至因封闭过久,妄尊自大,不屑与外界接触。东方玄虎即是此派代表人物,平时若无重大事故,连东方总堡都不踏出一步,旁人自然对这人了解不多。 花次郎听人描述过这代理当家的长相,但却末曾相识。不过,由刚才那轮交手看来,东方玄虎以长辈身份,武功本也胜过石存忠一大截,却仍采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法暗袭,让石存忠一招间使输得灰头土脸,其行可议,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两人对望一眼,着意凝住气息,把一切可能泄漏自己存在的讯息降至最低,严阵以待。 “世怕在上,小侄向您见礼了。”石存忠以石家二号人物的江湖地位,实不逊于东方家的代理当家,只是依着年岁辈份差距,石存忠仍以长辈敬之。但看对方大剌剌地接受,将这视作当然,运回礼也没有,石存忠心中亦是有气。 然而,他是极识大体之人,不会因此事发作,再想以东方家一贯的高姿态,会由代理当家亲赴暹罗与己会面,也算是有相当尊重,这样一想,心意登和。 “东方世伯能亲来此地主持大局,实在太好了。”石存忠瞥过馀人,道:“小侄也正有许多事要与世伯商讨。” “嘿!世侄乃实派十三太保之首,精明干练,何用我这昏朽老头饶舌多言。”东方玄虎道:“我们出嫁的族女私逃,这群酒囊饭桶枉费出身于此,遍寻不获,最后居然是由贵派把人找到,既有这幺卓越的办事能力,又怎需要我东方家的喽罗多事插手?” 石存忠今夜来此,除了就搜寻敌人一事寻求协助,也是要将逃婚的郡名女子送回,现在听到这一番明褒暗讽的言语,险些气得吐血,暗忖东方家人心胸狭窄尤胜传闻,今日两家联姻,新娘逃婚,自己不兴师问罪已是宽厚,想不到将人毫发无伤地送回,竟还反过来受这一顿奚落! “能及早将人找回,纯属运气,并没有其它因素。”石存忠道:“世伯既然这样说,那幺协助一事,便略过不提,小侄另有一事请教,希望世伯屏退左右。” “既需指教,便应该集思广益,为何要屏退左右呢?世侄,你有欠身 为大丈夫的气概啊!”东方玄虎挥手示意部属退下,口中却仍不放松,抢占言语便宜。 石存忠看室内只剩两人,沉声道:“这趟运货来此的路上并不顺遂,为恐节外生枝,既然您亲自来此,我希望能尽早对戊火神雷的交易一事,做出定论。” 窗外花次郎心中一动,本来就预期石家与东方家,是藉此次联姻做结盟,没想到果如源五郎之前所言,是牵涉到某种武器交易。 然而,看东方老儿气焰嚣张的态度,哪里有半点和气生财的友善样?果然,东方玄虎板起老脸,仰天哼道:“什幺戊火神雷?你在胡说些什幺?” “你……” 想不到对方矢口否认,石存忠一时间羞怒交集。一个半月前,东方家派遣密使来访,表示由于日前离奇地震的破坏,东方家的产业受创甚深,为了尽早恢复,希望能与其它势力结盟,其中又以拥有丰富矿源的石家为优先,因此,提出一项强力兵器“戊火神雷”计画,打算与石家结盟,联手开发。 这计画立刻获得当家主石崇的高度重规,在反复确认后,虽然有些疑虑,但仍决定照计画以联姻为名,派石存忠为首,携带大批充作聘礼的款项,前往东方总堡商谈合作事宜。 若与东方家优异的铸造力结合,石家实力大增,甚至能一举压倒宿敌麦第奇家。 而促成此事的石存忠,地位当然水涨船高,故而石存忠对此万分慎重,怎如今日到了地头,对方最高层竟像从没此事似的否认。 “唉!世侄你稍安勿躁,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老夫也甚是遗憾。”东方玄虎见石存忠脸色不善,叹了口气,很惋惜地说道:“你有所不知,本来我们与贵派约合作计画,已经初步底定,戊火神 雷的开发资料也快整理齐备,但不知怎地,贵我两派合作的消息外泄,现在七大宗门的首脑只怕都已知晓此事了!” “怎会这样的?这事在石家被列为最高机密,怎有可能……” “现在说这已无意义。这十天来,麦第奇、花家的当家主先后遣使,希望敝派终止这件合作;王家、白家也来信表示不乐见贵我两派的联盟。”东方玄虎叹道:“十天来敝派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说到底,敝派是以经商为业,必须和各路人马维持一定的友好,不能为此甘犯众怒,这合作案只能遗憾地放弃了,不过,若贤侄不弃,联姻仍可继续,如何?” 饶是石存忠精明强干,骤闻此事,刹时间仍给弄得说不出话来。窗外听得一切的两人,各有表情,源五郎摇头悄声道:“可怜啊!这位石大侠真的是受人愚弄了!” 花次郎待要追问,屋内忽有喧闹,一名东方家子弟入内报告说,城里东大街发生厮杀,几名疑似石家正在追寻的人物,于该处出没。 石存忠蓦地抬头,冷静而压抑地道:“事已至此,多言无益,石家终会讨回应有公道,婚姻之约,我等不敢高攀,就此别过!” 兰斯洛拖着有雪在街上急奔,能抢到这样的空暇,主要是因为后头有个神经病,说要放飞剑射杀自己,所以才有时间逃命。 不过,情形仍末乐观,天色已将拂晓,街上也出现了些行人,自己两人逃跑模样醒目,追踪者一间便知。于是转过巷口时,兰斯洛吩咐有雪跑向另一边,分道扬镳。 “人是我和花老二杀的,他们主要追的目标是我,由我把人引开,你趁机去找老二和老三,知道吗?” “大哥,您真是义薄云天,盖世豪侠,小弟对您……” “这话等脱险之后再说吧!不然留着当祭文也不错!” 后头隐约传来人声,两人急分东西。 有雪跑向众人栖身的梧里老巷,气喘吁吁,路上行人见着一名雪特胖子赶投胎似的甩头狂奔,无不错愕。但雪特人终究是身矮腿短,没几下功夫,后头便响起六七声呼喝,那是找对方向的石家亲卫队,其中并没有石存和的身影,这让有雪心内一宽。 (真狗运,那个玩蛇的去追老大了!) 心里尽管这样想,但自己也没有摆平亲卫队的能力,烟雾弹也早被挥霍光,除了比跑步能力外,还真没有什幺办法。 (咦?这票石头都是外地人,对这里路巷不熟,也许可以靠这甩脱他们!) 脑里闪过这念头,雪特人决意将之实行,记忆中,南大街的第三小巷底右转,有个鲜为人知的狗洞,从那边逃跑,应该可以用脱这票追踪者。不过,这计画似乎太乐观了点,当跑得全身湿透约有雪,终于抢先奔到南大街,立足在第三小巷底,看到的却是一睹新砌厚墙,和一个“道路封闭,敬请改道”的木牌。 “有没有搞错,挑在这时候施工,这就是天不从雪特人愿吗?” 有雪对着厚墙怪叫,想回头再跑,巷口又传来人声,追踪者已往这靠近,这下弄巧成拙,反而把自己逼进了死巷子。 “怎幺办……是不是该想办法说服那些家伙,雪特肉酱不好吃……呃,可是万一他们爱吃的是肉饼……” 人影越益清晰,可怜的雪特人为自己命运忧心万分,突然,他的肩膀被轻轻戳了一下。 “不要吵……我现在很忙……咦?” 本能反应之后,有雪才想起,自己后头只有墙壁,怎幺会有人戳自己肩头呢? 猛一回头,一幕难以置信的景象,一只如白玉般雪洁无瑕的手掌,没可能地从墙中伸出,五根水葱纤指,不是一般的修长美指,也没擦上花汁,却灵巧地可爱活动着,传达示好的喜气。 有雪给这只手掌的美丽看得呆了,直到食指尖俏皮地戳在他鼻子上,又往右边指,这才明白意思。 “呃!是要我从这边走吗?但是这边是墙啊!” 对于这个必然的疑问,纤纤玉指反腕扣起,然后用力地弹在他额头上,表示手掌主人的责备。 “好痛啊!耍我走就走吧,今晚尽是遇到怪事!” 有雪嘟嚷几旬,硬着头皮往厚墙走去,说也奇怪,当他身体碰到墙壁,那堵半尺厚的土墙就像不存在一样,任他穿过,直直走到另一面的巷道。 有雪仍在发呆,手掌又从墙壁里出来,推了他一把,有雪会意,急急忙忙跑开。 墙的另一边,追寻而来的石家亲卫队,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雪特人穿墙消失,另一道窈窕倩影则不可思议地出墙中缓步踱出。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虽然作着男装打扮,但脸蛋上甜甜的妩媚笑靥,却使人轻易就明了了她的女性身份。 尽管不是那种倾国绝艳,可是全身上下都荡漾着一股高雅贵气,特别是那双大大的水灵眸子,慧黠里微带几许俏皮的神韵,则让每个人打从见到的眼起,心窝就整个甜起来。 未曾见过这等脱俗佳人,亲卫队全看得眼睛发直。少女微微一笑,在确认过全场人数后,以那独有的甜美嗓音,轻巧地开口了。 “如果我夫君在此,一定会劝各位赶快逃的。可是,我是个坏坏的黄脸婆,如果不请各位在此歇息一番,那幺很多人就要伤脑筋了。”跟着,少女拍拍手,煞有其事地合掌道:“不过,放心吧!既然有神职人员在场服务,各位就不用担心丢到那个世界以后的事了!” 在亲卫队员来得及将她的话意与那暖人嗓音凑合前,另一股充满不祥气氛的压力,已令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 一个瘦长的男子身影,不知何时悄立在巷口,堵住了他们的退路,浑身散发的肃杀气氛,教人完全清楚他的来意。 离他较近的几名亲卫队,都有种陷身五里雾中的怪异感,天色已拂晓,他们与这男子的距离并不远,理应能看清对方相貌,可是,这高瘦男子全身却仿似笼罩在一种看不见的烟雾中,饶是距离数步之遥,他们仍看得模模糊糊,没法准确描绘出来人的面孔。 终于,那高瘦男子出手了。 与俏丽少女先前的动作相仿,他在与一名亲卫队员错身而过的刹那,中指扣起弹在那人额上。亲卫队员不觉有异,却忽然闷哼一声,天旋地转,舌头吐出,就此倒地,昏迷不醒。 男子一路行去,中指弹在每个接触到的亲卫队员身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闪躲这一记弹指。与其说他动作太快,倒不如说,是他身上那般冷漠至极,又肃杀至极的森寒死气,震慑住亲卫队员,令他们身如千斤,难以移动。 男子走到尽头,看不清五官的面孔上,一片死寂,他站立在少女身旁,静候主子的下一个指令。 “好厉害啊!能操控压元功的施力,只晕不杀,功力又有进步,证明你这几个月没有偷懒,很好很好!”浑不因骇人手法而惊异,少女笑意丝毫未减,“是最近在西西科嘉岛上练出来的吗?辛苦你啦!” 男子没有回答,少女亦不以为意。她太清楚这人惜言如金的冷漠个性。也是这份极度坚忍的个性,让他在常人视为畏途的 西西科嘉岛上,非但得以存活,更练成上乘武学。只是,逼不爱说话的人说话,本身就是种乐趣呵! 不过,虽然他冷冷地不发一言,却总是那幺明自自己的心意,从没有弄错过半点。刚才也暗示的“那个世界”,仅是睡梦里的世界,如果他真的大开杀戒,把这些人送上黄泉,那就未免滥杀无辜了。 “嘿!你别总是这幺一副扑克脸嘛!我们现在可是在旅游,在休息放假喔!”少女笑道:“虽然说晚了一点,但总算是在一切开锣以前赶到暹罗了。我为了这次旅行,可是准备了很多东西喔,放轻松点嘛!看,我进城的时候还买了旅游导览手札呢!” 男子维持沉默,面上依旧冷峻,但心底却不禁有苦笑的冲动。虽然他有义务要服从这女子的一切要求,但是,如果能换个形式,是不是好一些呢? “哈!有了,先往东大街走,这手札上说,那里几家店铺的瓜子、椰趐远近驰名,很适合我们的需要喔!” “……” “我没说错喔,看好戏的时候,最适合一面磕瓜子,一面喝茶了。你敢不相信吗?”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卷 第三章 神秘女郎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世事公平,有已经脱险的一方,便有极需旁人援手的一力。不知道另一边的有雪已然无碍,兰斯洛仍在择路急奔,紧追在后的,则是石存和与其肩上的两头毒蛇。 “真是不公平!怎幺只追着本大爷一个人跑!” 兰斯洛难忍抱怨。此刻天色已近拂晓,路上行人渐多,但看兰斯洛一副古怪打扮,石存和又杀气腾腾地直追,没半个人胆敢出来阻止,通通闪躲到一旁,以免卷入事端。 姓石的这家伙武功普通,不过除了玩蛇的本事外,暗器的造诣似乎也有几手,在后头死命追赶,污言秽语一路骂个不停,铁镖、铁针之类的细小暗器像是不要钱似的直丢,自己直线向前跑,无暇闪躲,还真的中了几枚,疼的背后发麻。 (这幺跑下去不成啊!得想个办法取回主动!) 脑中一想,登时有了主意,趁自己还跑在前头,转弯时立刻藏好,待石存和逼近,算准他颈子高度就是一刀。 事出突然,石存和确实没想到这个给自己追得像狗般逃命的敌人,还有回身反击的胆量,险些就给这一刀砍飞脑袋。 可惜,中招的位置有蛇只守护,兰斯洛本来想凭着神兵锋利,连蛇带入一起斩掉,不料,却低估了石存和的反应,被他以蛇只挡刀阻住,兰斯洛臂上加力,将那尾毒蛇削成两段,力道用尽,正想再发力,另一边的蛇竟机灵地贴着刀背往手上窜。 上次中毒的经验馀悸犹存,兰斯洛乍见毒蛇窜来,动作不禁为之一顿。石存和逮着空隙,侧头避过刀锋,跟着近距离便是一掌,与其同时,贴在刀背上的毒蛇亦暴起攻击。 兰斯洛的反应也不慢,撒手放刀,胸口才有感觉,瞬间挑动刀尾弹起制出,落位奇准,在石存和胸腹间昼了道血痕,若非仓促施力不足,立即便是开膛破腹之祸。 石存和吓得怪叫连连,退后数步,兰斯洛却给一掌霞飞得老远,暗自奇怪为何自己的护体真气发挥不出效果,给敌人掌力一带,更险些反伤自身。 (糟糕!来不及把刀捡回来!) 但性命重要,趁着石存和还在惊骇中拉远距离,兰斯洛发足再奔,转过两个巷口,听闻后方脚步声又起;全想这不是办法,胸口在接连挨了两掌之后,又着实痛得厉害,抬眼望见前方弯道尽头是堵石墙,当下藉着助跑加力,到墙边用力一蹬,连跃带爬地翻过了墙。 人翻过墙,立即听到石存和赶至,一声咒骂后转往右边奔去的声音。 (呼!逃过一劫!) 心中暗叹,兰斯洛探手背后,先把几根射进内里的铁镖拔出,另有几根铁钉射得深了,没法靠自己来拔,只有晚一点再想办法了。 (痛死了,多坐一下,等到那玩蛇的变态走远了再开溜。) 想要平安脱逃,兰斯洛却没有打算等待救援。虽然破人追杀得满街跑,还不算丢脸,但如果最后要靠人来救才能脱险,那可真是糗到家,以后自己更没有发言权了。 只是,那柄长刀毕竟是一品神兵,就这样落人石存和手里,真是惋惜加懊悔,非得想个办法弄回来不可。 没了长刀,身上的武器就是靴中的匕首,兰斯洛取了出来,充作防身。 冷静下来,稍稍打量附近情势。天色微明,尽管尚末日出,但也能大概看清这是个半大不小的庭院,多半地方草木横生,欠缺打理,甚至有点脏乱,但西首围着凉亭的一片花圃,倒是整理得不错,花草盛放,暗香浮动。 兰斯洛有些吃惊,花圃中似乎有个女子的身影,模模糊糊的。 为了证实,他悄悄地站起身来,放慢动作走上前去。 果然,尽管距离还没法看清楚,但的确是有个女子在花圃中打理,轻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蓦地,一个恐怖念头闪过兰斯洛脑海,那是前几日误入沈家梅园,在那阴森森地方遇儿的恶劣回忆,事后虽然没和人提起,但只要一回想到,身上总是一阵恶寒。 不过,那应该与这无关吧! 这座庭院与沈家梅园不像是同一建筑,而且现在即将日出,云层中隐约释放出几道晨曦,百鬼易,遇鬼又怎会在这种时候? 半是好奇,半是为了警戒,兰斯洛从那女子背后踱了过去。 当双方距离拉近,兰斯洛没由来地有种感觉,眼前这素裳女子,说不定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单薄的白色袍子,和身而披,勾勒出纤细身段,长长黑发像乌缎般垂下,额外衬托出颈项的雪白,浑圆肩头的美好曲线,令人看了心头一跳。 素裳女子的心情似乎不错,未知语言的歌词,用一种细致嗓音唱出,柔和曲调让听者心头为之安宁祥和,便连远近马儿也有意无意地应和啾鸣。 阅人不能算多,但兰斯洛有种直觉,这女子会是个不逊于源五郎的大美人……呸!呸!怎幺和源五郎比较起来了! 当兰斯洛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想多听一会儿悦耳仙乐,歌声忽地停止,素裳女子侧耳聆听,肩头微颤,好象察觉了后方来人。 兰斯洛见她反应,知道下一步不是逃跑就是呼救,不管是哪种,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情急之下别无他法,抢先一步将匕首架在她颈畔,低声威胁。 “别出声!你一动,我立刻就杀了你!”平时抢劫的惯用语脱口而出,兰斯洛惊悟场合不对,忙补充道:“我不是坏人,是被人追急了,到你这边来躲躲,明白吗?” 担心匕刀会割破皮肤,兰斯洛不敢放实,一边说话,一边转到正面,藉机看清对方面目。 果然和预期中差不多,所不同的,是这女子比预期中更美上几十倍。不是普通的艳色,像是昼中的绝代丽人脱出纸上,美得脱俗出尘不似凡物,柳眉凤眼,秀鼻樱唇,肌肤细嫩得像是可以掐水出来,清艳绝伦,精巧却鲜明约五官,教人不禁叹服造物主的神奇。 更难得的,是这女子浑身上下,自然散发着一股怯生生的纤弱,伴着那长及小腿的青丝,更显得身材娇小,让人本能地想将她搂进怀里,轻怜蜜爱,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 也在这时,兰斯洛才明白以前听过的说法:世上果真有种女孩,是天生下来就该受到呵护,连受点伤都教旁人心痛。 当这感觉升起,拿凶器吓唬这娇怯怯的人儿,非独是种亵渎,简直是种罪恶了。兰斯洛慌忙收起匕首,但是,却好象百件事不太对。 尽管惊得脸色苍白,浑身打颤,可是这美人儿的眸子,却空洞得没有半点惧意,正确来说,甚至没有丝毫感情。 挥手在她眼前晃晃,眼睛眨也不眨,推测登时得到了证明。 “姑娘……你的眼睛……” 兰斯洛刻意放缓声音,但那素裳美人仅是瑟缩身子,想往后头躲去,完全不敢与他有分毫接触,虽然那副怯怜怜的凄艳姿态,看在眼里别有动人风情,但想到自己被当作坏人,感觉仍满不是滋味。 “算了,是我不对……这位小姐,你别害怕,我是个粗人,但也不会随便伤害人,只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就会走开……咳 !咳!” 兰斯洛往旁边坐开,喉间却忍不住咳了起来。平时他承受外力,都有雄霸真劲护体,这次却被敌人引走护身劲,直击人体,再加上雄霸真劲反噬,饶是天生耐打,也伤得不轻,勉强压下一直想呕血的冲动,却止不住连接而来的咳杖。 (真倒霉,任务没进展,破人打成内伤,刀搞丢了,在这里还被漂亮小姐当作坏人,本大爷的运气跌到了谷底吗?) “请……请问,这位壮士,您身上有伤吗?” 兰斯洛一怔,抬头一看,那素裳美人已退到两尺外,面上惊惧依然,但却蚊声轻语,像在说什幺,只是听不清晰。 “小姐,你的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如果你是嫌我气味不好闻,那我可以再坐远一点。”兰斯洛又往旁边移开半尺,但咳杖却更加剧烈,嘴角甚至有些血沫。 “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素裳美人细声道:“听您的声音,是胸口为掌力所伤,如果痛得厉害,那就按住腋下雨寸、第四骨节处,会舒服一些的。” 兰斯洛着实诧异,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知晓医理。依法一试,疼痛未减,但是想咳杖的感觉却大为减缓,好过许多,心中一喜,转头望向素裳美人,只见她听到咳声渐歇,面上亦有安心的喜色,为着伤者痛苦减轻而喜悦。 “多谢你,小姐,你的方法真有效,学过医术吗?” 兰斯洛想凑近道谢,但女方却像只受惊云雀一样,眼角含泪,猛往后挪,直返撞到凉亭的基石边。 “我不靠近,不靠近,你别吓成那个样,我真的不是坏人。”兰斯洛着实懊恼,要斯斯文文哄劝女孩子,这种事员不是自己所长,要是这时候源五郎那小白脸在此就好了……唉!人家姑娘是瞎子,要小白脸何用? “对……对不起……咦?” 抬头望去,素裳美人侧垂下头,让大半张娇容遮掩在长发下,怯声道:“我……我明白您没有恶意,可是我……我很没用,听见外人的声音就不习惯,所以……” 柔弱的声音,转来像马儿悲鸣,让人晓得单只是这几句话,已是她鼓起勇气说出的。 兰斯洛心中一宽,仔细想来,能拥有这幺大的院子,当然是位千金小姐,平时大门不出,会怕生是当然的。虽然说她怕得似乎厉害了点,但人家身娇肉贵,又眼有残疾,怎能和自己这粗胚一概而论? 想再说些什幺,后方墙外突然传来斥喝声,这下子,不但那素裳美人又瑟缩地颤着身子,连兰斯洛也面色大变。 “小子,你别以为自己跑得掉,你石七爷就知道你藏在这里,甭想逃走,今天捉不到你,石七爷的名字倒过来写!” 声音听来充满狂态,自然是因为夺得宝刀后信心大增,想要捉人的同时顺便试刀了。 (该死的臭石头,怎幺追得那幺紧!) 兰斯洛心中咒骂,却苦无应付之策,失去宝刀,敌人武功又在己之上,护身真气也没了作用,这下该如何是好? 个主意是趁人还没进来,先行逃跑,但石存和追进来后,说不定会迁怒于这里的住户,特别是这幺娇弱的千金小姐,倘使稍有损伤,那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看到女儿家惊怯不已的模样,兰斯洛胸中胆气顿生,哪怕是愚勇也好,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能牵连旁人。 “喂!等会儿你在这里躲好,别让人看到你啊!” “谢……谢谢,外头的人是恶人吗?” “没错,是个很坏很壤的恶人,还是个脑子有病的变态,你在这里藏好,不会有事的。” 才吩咐好,后头就哗啦连响,石存和懒得另外寻门,凭着宝刀锋利,直接在墙上割出一个洞门,进来见到兰斯洛,面上表情就像捡到万两黄金般惊喜,看得兰斯洛直冒冷汗。 (来得这幺快!该怎幺办?正面攻过去不行,那该用什幺方法……) 情急之下,仗着胆气想出一个主意,虽然很笨,但抛开性命不要,说不定反有一丝机会。 (顾不得了,速战速决!) 石存和手持神兵,想象将兰斯洛炼化吸食后,自己功力大增的美好远景,脸上甚至露出得意微笑,志得意满下,刚想出口再嘲弄几句,怎知兰斯洛大喝一声,势如疯虎般冲了过来。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吗?” 对方自暴自弃地乱冲,石存和大乐,但这浑人情急拼命,自己可不愿就此一刀宰了他,挥动宝刀,打算将他砍成重伤,或是斩下一两只手脚,废了他的战斗力便是。 (就是这样!) 长刀挥出,兰斯洛看准方位,竟合身扑上,锋锐刀刃毫不费力地透体而过。但兰斯洛恍若末觉,和宝刀以同一方向、同一速度移动,这样一来,宝刀仅是刺穿身体,却没办法造成伤害。 “你……你疯了吗?你这疯子!” 宝刀锋利无比,轻易就可将人体切做两截,那傻瓜竟敢主动用身体接刀,石存和给这拼命声势骇住,一时手足无措。 兰斯洛趁机擒住他握刀手腕,甫一接触,石存和护腕暗针便刺破手掌,仅馀的一条毒蛇亦代主防卫,咬在兰斯洛手臂上。 (不能放!一放就输了!) 知道这是唯一胜机,兰斯洛紧握住他持刀手腕,不让刀子挥动,同时一记头槌用尽力道砸了下去,双方距离过近,石存和惊惧之馀哪能闪躲? “喀啦”一声脆响,石存和头疼欲裂,眼前一片血光模糊,吓得魂飞魄散,反应,空着的一掌,毫无保留地重击向兰斯洛胸膛。 这反应早在兰斯洛计算之中,当下毫不防备,当胸口响起骨碎声,鼓荡内劲激得腑脏出血时,他力聚喉间,将那激喷出来的热血,全喷向石存和头脸。 “呸!”兰斯洛不会运气,口中喷射的力道不大,但这些热血是受反噬的雄霸真劲所激,聚射喷出,双方又是相距咫尺,威力岂同泛泛。另闻石存和长声惨嚎,满面凹凸血坑,一只左眼全瞎,痛叫着往后退,跌出墙洞外。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石存和高声哀嚎,似是怕被人趁机宰掉,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双手捧面,鲜血不断流下,头也不回地快步逃走。 而兰斯洛尖刀贯腹,重掌击胸,伤势亦是极重,但内心却是欢喜,一是石存和被伤得不能作战;二是自己被击退时紧按着刀柄不放,重夺回神兵,虽然血流如注,却仍算赢得漂亮。 “嘻……嘿嘿!总算做了点有面子的事……咳!” 这时细碎脚步声从后方接近,跟着就是一阵摸索,几根纤纤手指按放至脉门,检索伤势。 石存和已退,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就只剩那名怕生的大美人了。可是,是因为她还怕得厉害吗?为什幺她的手指那幺冰?冻得自己直打哆嗦。 “唉!为什幺你伤得这幺快?我明明才帮你治疗过没多久啊?” 咦?这是什幺意思? 意识渐渐不清,兰斯洛没法多思索,本能地只想到人家大姑娘来到身旁,自己狼狈地躺着不好看,想坐起身来。但由于身体乏 力,起到一半,又往后跌,手臂乱挥。 照距离算,右手该会碰到那姑娘,可是,直到自己跌躺回地,两条手臂却毫无所觉。 是因为人家闪得快吗? 不太可能!人家是瞎子啊! 兰斯洛突然有种怪异绝伦的熟悉感觉,他转头往旁看去,此时,天际晨曦已现,在阳光中,瞧得很清楚,那素裳美人两眼无光,却很担心地瞧着自己,而自己的右臂就像穿过空气似的,从她的小腹穿了出去。 “你……你是……” “对不起啊,我……我认得你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曾经帮你包过伤的……” 前几晚的恶梦涌上心头,或许是伤势发作,这粗线条男人做了一件令他日后回忆起来,丢脸不已的举动。 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大哥出事了?真不好,怎幺会这样呢?” 回到落脚处,从有雪口中明白事态,源五郎皱起那形状美好的眉毛,感叹状况变化太快。 有雪道:“我看老大这次糟糕了,二哥三哥怎幺还楞着?不赶快去搭救吗?” 花次郎反应冷淡,就他看来,在这种风声正紧的时刻,没有足够的防身武力,又要不知死活地到处乱逛,有什幺下场都是活该。 “不知道确切位置,随便乱跑也没用。”源五郎摇头道:“而且,计算双方的功力差,战斗可能早已结束,纵使我们赶到也无济于事了……” “你的意思是,老大已经死于非命了吗?”有雪脑子转得最快,“那别多说了,看看老大有没有留下什幺遗产,大伙儿分一分,包一包,就此各奔东西吧!”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大生死未卜,这幺快就拆伙,我看不好吧!”源五郎道:“现在的情况是,如果老大死了,那我们除了默哀,其它什幺忙也帮不上!如果是受伤藏起来,我们到处乱找反而引人注目,更加危险,那不如等他自己回来;所以,只有一种情形我们派得上用场,就是老大被生擒回石家!” “有可能,我看那个玩蛇家伙瞧老大的眼柙好猥亵,一定是觊觎老大的身体,所以很可能把捉人回去……唉唷!这下可大大不妙,采花者恒被采之,柳老大的报应临头了!” “所以我们得快生去救人啊!但是,这任务并非易事,不是普通人能办成的……” 一听到话题方向,敏感的花次郎立刻有反应,抢先道:“麻烦事别找我,这次活该有人自作自受!” 源五郎笑道:“二哥,这幺说就不对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该负责老大安全的。” 花次郎瞥了他一眼,哼道:“闯进石家多危险,花风流又不是花凯子,我可不做超过风流名剑应有能力的事!” “那就麻烦您努力发挥应有实力之外的潜力吧!现在石家一定也很乱,只要二哥打起精神,救人不会太难的。”源五郎微笑道:“大哥有事,我们都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是大家一起歃歃血立的誓,二哥该不会现在就想反悔吧!我们是无所谓啦,不过当初你发的誓那幺毒,以后恐怕连喝水都得小心呛死!” 花次郎犹豫一阵,终究是站起身来,“哼!遇着你们,算我倒霉了!我去尽尽人事,你们两个在这里准备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我早就准备好了,可是,我想老四大概只准备独吞掉我们三兄弟的遗产,独奔东西!” “呃!我只想想而已,这你也知道!” “哼!” 花次郎拎起光剑,踏步出门,转眼就不见踪影。有雪担忧地间道:“三哥,只让二哥一个人去,行不行啊!” “不用担心,花风流是白鹿洞中堪称高手的人物,外表看来也许有点怪,但实际上却可靠得多呢!”源五郎笑道:“更何况,老大和我们这些贱命不一样,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贵人与美人,傻子才替他担心!不废说话,快拿出你刚刚偷藏的鸡腿,我肚子饿死了!” 悠悠转醒,骤觉周遭冰寒刺骨,兰斯洛不由一惊。 “别急着起来,小心伤口!” 急切的语气,听得出说话人的关心,睁开眼来,熟悉倩影映入眼帘,美人含笑,绝对是赏心悦目的光景,但在想起昏倒前的种种后,成了恐怖的延续。 “哇……鬼啊!” 顾不得伤口发疼,兰斯洛立即坐起身来,狼狈地向后运返数尺。在其它的许多方面,兰斯洛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但遇着这种没法挥刀消灭的东西,他在苦恼之馀,的确感到畏惧。 仔细看看身上,手臂、小腹的伤口已被包扎,手法依稀有些眼熟,与前日身入梅园持相同,那也就是说,这名女鬼已经两次救助过自己了。 处身之地并非是昏倒时的庭园,而是被移到梅林之中,林叶间透出的阳光,代表已经天明,但这梅林着实古怪,明明是白天,林子里仍幽暗得有如深夜,温度更彷佛置身雪地,冰寒得连吐气都冒成白烟。 有雪说,暹罗人素来传闻,沈家梅园宿有厉鬼…… 厉不厉还不晓得,有鬼却是铁定的。在阴森森的幽暗衬托下,一身单薄的袍子更散发出惨白萤光,映着如云肤色,长发披面,瞧上去完全便是一副厉鬼模样,再瞥见左右几株梅树下,都放着骨灰瓮似的坛子,更教人为之心惊。 “你是什幺人?”兰斯洛惊道:“不对,你、你是不是人?” 几缕阳光从枝叶间洒下,照在她身上,虽然没有像传说中的鬼魅一样,发出痛苦哀嚎,但整个身体却变得有些模糊,微微呈现透明,这无疑已说明了一切。 想了一会儿,对方露出很为难的笑容,“我……现在这样,应该不算人吧!” (果然是个女鬼) 兰斯洛颤声道:“你……你变成这样,有多久了?” “我记不得了,大概有好些日子了吧:自从住到林子以后,就一直是这样子了……” 那日仓皇逃跑后,曾向有雪问过,听他说当初沉家有个族女,年纪轻轻就病死,她生前喜爱梅林景致,死后葬于梅林,看来多半就是眼前这一只了。 瞧她一副娇弱模样,果然是大家闺秀,不过变鬼这幺久,想必道行极高,说不定等一下立刻变成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己误入鬼窟,这下可危险了。 但是……她两次医护自己,看来不像是有恶意啊! “为……为什幺你要一直眷恋在这里,不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简单来说,就是小姐你为何不赶快超生,要留在这遗祸人间! “我也知道不该逗留在这里,但是,除非有人帮忙,不然我没办法离开这里。” 言下之意,莫非是要找替身!? “嗯!对……对不起呀!” “啥?什幺事?” “我真是太糊涂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呢!” “女鬼”轻轻地说着,欠身致歉,她一直是用跪生的方式静静坐着,这一下欠身,姿势委实典雅好看。 兰斯洛却看得直冒冷汗,老头子在山上曾经说过, 凡是鬼物,都会骗取人的姓名,用来行勾魂摄魄的邪术。自己原来还猜想这女鬼并无恶意,怎知马上就露出尾巴了! “混、混帐,你这女人怎幺这幺不懂礼数。”兰斯洛虚张声势道:“凡是问别人姓名前,都要先说自己的名字,这是基本礼数,你连这都不懂吗?没有家教!” 大着胆子,猜想这些千金小姐最重视裆仪,眼下不敢自报姓名,只好先胡混过去,再找机会逃掉。 幸好,计策一举奏功,女鬼面上果然露出不安,连忙欠身歉道:“对不起,真是我的不对,我……我叫风华,失礼的地方,请您千万则见怪!” (沈风华!名字还算不错……) 兰斯洛摇摇头,自己现在哪有心情管这东西,该尽快找机会开溜才是。动作一大,牵动原来伤口,疼得直皱眉头。 “很疼吗?真是对不起,这里的药材不够,我只能止血、拔毒,做紧急救护,没法帮您止疼。” 风华双眸紧闭,但却倾过身子,聆听兰斯洛的声音与呼吸,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您的体格很好,只要善加调养,过个十来天就没事了,不过,可别再添新的伤口了。 看她殷殷切问的温柔神情,轻声细气的娇怯,兰斯洛不禁纳闷,这女鬼和传说中的厉鬼大不相同啊! 看起来也不太像别有用心。而且,自己有个荒谬的想法:比起自己表现出来的畏惧,这女鬼似乎更怕自己。 老头子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难道真是这样吗?姑且大着胆子一试吧! “呃!风华小姐,你的动作好象有些奇怪啊!比如说,和人说话时,是不是不该把头侧一边呢?” “对……对不起,我是个瞎子!”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好象很喜欢拿对不起来当开头词,这样很不好啊!” “对……对不起……” “又来了!” 看对方泫然欲泣的可爱羞样,兰斯洛胆气大壮。倘若撇开对鬼魅的恐惧,和这样美丽的一名佳人相处,是任何男人都求之不得的事。 “轻松点,别那幺拘谨嘛!我是人,你不是人,你却还怕我,这不是很奇怪吗?” “对……对不起……”风华迟疑一下,将头垂得低低的,小声说道:“因为,您是个和我说话的男人,所以……所以我不知道该怎幺办?” 啥?兰斯洛奇道:“你生前……不是,你以前从来没和男人说过话吗?你家里没有男人吗?你老爹呢?” “我没有爹。”风华满面通红,摇头道:“她们都是女性,又说男人很污秽,如果与男人接近,就会玷污我的心灵,所以不让我和男人接触。” “你说的她们,是指你的娘亲还是其它亲人?” “对……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娘,也没有其它亲人。” “呃!我明白了!” “明白什幺呀?” “难怪你这幺早就变鬼,你这人活着一点意义也没有!” 太过明显的直言,却是兰斯洛衷心地感叹。以前是曾听说那些贵族千金,被教育得扭扭捏捏,简直像是另一世界的动物,却没想到还有夸张成这样的。照她说的,那这女的多半是父丧母亡,托给他人教养,打懂事起便与男人隔离。 用这种模式教育,内容可想而知,难怪人虽然漂亮,看起来却是一副呆呆样。 想到这里,兰斯洛甚至觉得这女鬼有些可怜,活着的时候生命乏味,死了以后也只孤伶伶地栖息在这阴暗梅林,过着不见天日的幽闭岁月。 瞧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胸中豪气顿生,觉得自己应该帮帮这可怜孤魂,别让她徙自遗恨于此,但深想一层,鬼物要超生,靠的就是找替身,拯救美人固然是好,赔上自己性命可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卷 第四章 比武招亲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兰斯洛与花次郎的碰面,自然又是一阵冷嘲热讽。不过,四人的注意力,仍是集中在麻布袋里的那青年。 相貌很是熟悉,兰斯洛凝神一想,记得那日长街混战时,有一名青年在座位上踌躇不安,那时候的惊惶表情,让自己印象深刻,后来他在战局混乱时挥剑向花轿冲去,使得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偷听石存和的谈话,显然这次与石存忠联姻的东方家族女,似乎与他是对情侣,所以,他才在爱人出嫁途中拦截花轿,一起私奔。不过,凭他这样的小人物,要与石家抗衡无异痴人说梦,没多久就被擒回,打得奄奄一息。 把人从布袋中放出的情况,虽然算不上血肉模糊,不过也只比尸体多了一口气,皮开肉绽之馀,尚有多处骨折,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并无足以立即致命的伤患,还有救治的馀地。 有雪、花次郎身上都有金创药,源五郎检视伤势后,接回断骨,上药疗伤,手法干净俐落,瞧得兰斯洛三人又是一凛,看不出这深藏不露的死人妖,居然也通晓医理。 “命保住了,顺利的话,半年之后可以完全康复,也不至于有什幺后遗症。虽然另外还有办法可以好得快一点,但目前就这样子吧……”进行完一连串的医护工作,源五郎这样利大家宣告着。 兰斯洛封在次郎、源五郎说出自己对这人身份的推测,但早在偷听中知晓一切的两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微不足道的情报。 “花二哥,我想和你聊聊,请借一步说话吧!” “喂!老三,两个大男人,有什幺话不能当众说出,要跑到外面去?” “大哥有所不知,这是我和二哥亲密的悄悄话,当然要私底下说啦!”源五郎笑着,带着面色不佳的花次郎离开房间。 “大哥,你看他们两个大男人,总喜欢说亲密的悄悄话,这似乎……” “有雪,你这幺想就不对了,人妖并不可耻,叉有谁规定,两个大男人就不能说亲密的悄悄话呢?我们应该用博爱的心,去接纳兄弟的一切啊!” “可是,我看大哥对男人也很有吸引力,那个玩蛇变态就对你恋恋不舍,要是有一天三哥转了方向,想悄悄的与您说些亲密话,那该怎幺办呢?” “我一刀就宰了他!” “……” 当有雪为着兰斯洛的回答,呆愣不知如何回应时,躺在床上的青年,忽然呻吟出几句呓语。 “阿翠……阿翠……你在哪里……我……” “大哥,你听,阿翠不就是昨晚我右手边的那个婊子吗?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风流种,伤成这样还在垂涎院子里的粉头。” “去!你会一边垂涎粉头,一边流泪吗?别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我看他多半是在记挂自己的情人。可惜好好一对情侣,现在变成这样,真是可怜。” 兰斯洛摇头说着,看这年轻人面孔抽搐,大半身体缠在绷带下,气息奄奄,却还流着眼泪,喃喃念着情人的名字,心下大感恻然。可惜自己实力不足,否则还真手机看片:LSJVOD.该想办法去帮帮这封小情人,让有情人得成眷属。 “咦?这个点子不错。”忽然间计上心来,兰斯洛往有雪肩头一拍,笑道:“有办法了,我们就捧这小子去参加比武招亲!” “有话快说,我可没耐性听你……不,你还是闭上嘴好了,你这家伙的每一句话里,都藏着十个以上的阴谋诡计。” “哦!想不到名满大陆的花二哥也会这幺说,我可以将这当作是您怕了我的证据吗?” “哼!” 在外头说悄悄话约两人,一开口便充满火药味。到目前为止劳动过度的花次郎,固然没理由心平气和;占上风的源五郎,也乐于维持这样的关系,因为在某个角度上,激将是比请将容易些的。 “把话直说吧!你这娘娘腔的小丑,这次又想怎幺利用我啊?”花次郎冷笑讥讽着,但仅是单纯的口头便宜,并没有蔑侮的意思,毕竟他之所以屡屡遭人算计,主要理由也正是自己的思虑不足。 “花二哥说笑了。”源五郎笑道:“其实,我是想与您开诚布公地,就暹罗城这次事端谈一谈。” “哦?我是不是听错了,你这家伙居然也有资格谈‘诚’这个字,太阳明天要从西边出来了吗?” “明天的太阳会从哪边出来,我不知道,但是这次的太阳,却绝对是从东方家出来喔!” 若有所指的话语,花次郎并不答腔。既然对方有意引人入局,自己又没有掉头就走的打算,那幺静静地听完,总比盲目答话稳当得多。 “从今晚听到的部份,我们至少知道几件事。、是东方家主动与石家联系;第二、这桩联姻的真相,是东方家与石家预备进行武器交易与缔结同盟。” 源五郎道:“可是,这两件事都有疑点。石家势力无疑雄强,但却不是七大宗门首位。如果要结盟,七大宗门的王者,武炼王家,还有素来与石家成对头的麦第奇家,都是值得考虑的选项,为什幺东方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石家?另外,就算不涉及武器交易,单是东方家与石家的联盟,必然引起各大势力的高度关切,进而以实际行动阻碍,为什幺东方家甘冒此不讳,好象唯恐旁人不知一样,把这事弄得声势浩大?” 这些事情,花次郎先前也曾思索过,却没有这幺直接地深入核心。 七大宗门彼此间的结盟,应该不会有人乐见其成吧? 这划分风之大陆的七大势力其来有自,白字世家从九州大战后便崛起,在雷因斯称雄远逾千年,期间青楼联盟组成,东方、麦第奇、王、花字世家先后成立,在根据地脱颖而出,直到十多年前武炼爆发槿花之乱,石字世家趁势崛起,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岁月里,七大宗门彼此间从没进行超过寒暄程度的友好行动。 假如今天东方家与石家真的联盟了,这个冲击会造成什幺影响呢? 单是石家的死对头麦第奇家,便会非常不安吧!本来势均力敌约两大世家,因为东方家的加入,而破坏了势力均衡,为了挽回劣势的麦第奇家,只得与其馀几家寻求同盟,而其馀的几个世家若要自保,便势必要选择友好势力,彼此缔结军事结盟,几下循环之后,甚至整个大陆都会陷入高火药味的紧绷局面。 与其变成这样,倒不如维持现状,这是七大宗门共同的意识,所以当有类似结盟的举动发生,必然承受极大的压力与实际阻碍。好比这次,东方、石家的联盟消息传出,四大世家的首脑立即以行动施加压力,东方玄虎虽然没有明说,但多半也面临各世家宣告中止所有武器交易的商业恫吓。 明明晓得会有这后果,为何还把结盟行动办成这样招摇? 毫不掩饰,直接宣告结盟的优势,目的在于以强大无匹的实力,一举震慑住旁人。倘若今日是石家与王家结盟,那确实有这等声势,但东方家实力在七大宗门里,只属次级,纵使与石家结盟,仍未至不可抗衡的地步,结果只会促成其它敌对势力的结合,得不偿失,既然如此, 这幺做的用意何在? “道理不难理解啊!东方玄虎是只比外表看来更狡诈的狐狸。”源五郎扬扬眉,笑道:“石家这次是替东方家做了一次免费的宣传,可怜的石存忠,这个冤大头当得奇大无比啊!” “什幺意思?” “如果把新娘换做是货物,联姻变成比武招亲,待价而沽的意义不变,只是买主变多了而已,东方家从头到尾都不会吃亏,就是这幺个意思。” “原来是这样……”花次郎喃喃自语。他聪明应变,实非蠢人,只是遇着了这幺个智略百出的对手,缚手脚而已,这时稍加提点,立即看透了当前情形。 现在,七大宗门首脑都已明白联姻背后的含意,那幺,当石家失去了唯一买主的优势,货物变成有能者得之,那幺招亲就是筛选买家的最好过程了。 为了不让武器落至敌对势力手中,想要购买者就必须抢先标到手,这幺一来,交易使被越炒越高,最后不管花落谁家,东方家都能与实力最强者联手,稳赚不赔。 把这结果倒过来看,倘使东方家是有意使这情形出现,那幺一开始与石家的结盟,以及事后说翻脸就翻脸的迅速,那就很可以理解了。毕竟石家只是预设的买主之一,假如石家因此表示敌意,那也无妨,因为这只会迫使东方家立即与麦第奇家结盟,使石家栽个更大的筋斗。 “可是,为什幺要选石家呢?如果一开始石家不上勾,那这些行动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从来不与外人结交的东方家突然示好,这幺大的诱惑,本身就很难拒绝,倘若是别家,或许会考虑到美食下头的陷阱,但是,石家的十三太保分做两派,长期以来暗斗不断,为了压倒对方,绝对会抢着把握稍纵即逝的机会,当然上当得快。” 花次郎频频点头,在赞同诸项分析时,也为了说话人的智略而惊讶。牵连整个大陆的机密事件,他能一眼看破,浑不在意地娓娓道来。洞悉东方家的所有布置,对整个大局完全掌控,不管是哪一方面的变化都能了然于胸,充分把每一项所知的情报,做最大效果的利用。 这样的人才是何其难得,江湖上又什幺时候蹦出这等人物了?他的来历不明,但却似乎与青楼联盟有所联系。 比起东方家的图谋,花次郎更注意这小白脸在此次暹罗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分析得不错,不过没扯到重点。”花次郎冷笑道:“既然要开诚布公,那就先把你自己扮演的角色解释一下吧!” “没问题。”源五郎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雕刻极为细致,小指头大的白银印信。 “珞璎银印!”花次郎认出信物来历,皱眉道:“原来你是麦第奇家的人?” 七大宗门中,石家、麦第奇家广招外来高手扩充本身实力,招养门客之风最盛。麦第奇家对门下食客发印信为凭,分金、银、铜、铁四级,源五郎能拿出银印,那是门客中极受重视的人物了。 源五郎道:“正是,旭烈兀公子对宿敌石家的一举一动很重视,对这次的联姻派出众多密探,调查究竟,我就是直接受命于公子爷,与青楼联盟接洽情报,并且负责处理此次事端。” “旭烈兀肯让你独立行动,还负责与青楼联系,你的地位不小啊!”花次郎道:“以你的能力居然只屈居银印,位置实在是嫌低了!” 花次郎仍有存疑,因为源五郎身上的卓然气质,给人一种闲云野鹤,难以屈居人下的逸然感觉,突然说他只是个听命于人的角色,教人难以相信。 不过,如果扯上旭烈兀,事情又的确有几分道理。 这个身为麦第奇家当家主的青年,有着睥睨全大陆的精明头脑,年纪轻轻,却将麦第奇家整顿得好生兴旺,属下敬畏有加。物以类聚,像那样的英杰之士,才有资格拥有这幺出色的手下。 麦第奇家与石家暗斗不断,倘使源五郎是麦第奇家的门客,那幺他窃听东方家机密、蓄意挑起与石家的斗争,这些举动都解释得通了。旭烈兀是陆游七徒之一,这样一来,源五郎会使白鹿洞绝学,也可以理解。 “招亲之举,必然引动各方势力干涉,石家末必能尝到甜头,但在那之前,我一个人实力不足,所以想请花二哥助一臂之力。” “哦?我看不出自己有什幺理由要和你站一道?” “您与公子爷本是旧识,凭着你们双方的情谊,相信您对麦第奇家没有恶感,相反地,石家近年来的作为,以您的个性,相信反感已久,只是懒得出手对付,既是如此,何不趁此之便,助我方一臂之力,让石家栽个大筋斗呢?” 语句合情合理,闻言,花次郎沉默半晌,但到最后,他为之冷笑。 “说得很动听,但那也只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而已。既然你是麦第奇家的人,旭烈兀也就应该告诉过你,我是怎幺样的一个人。既然你只是他的手下,那幺也就失去与我赌约的资格。”花次郎道:“老实说吧!我厌恶你们这种狡狯之徒的嘴脸,我不信任旭烈兀那小子,更不信任你!” 说完,掉头就走。 说到底,自己对源五郎的话仍有怀疑,不管他是不是受命于旭烈兀,这两人都是极度麻烦的人物。论智略见识,大家相差不多,但比起筹谋深算,自己便远远不及,为免再落人算计,还是及早抽身为妙。这是笨方法,但也是对付聪明人的好方法。 “呵!又要走了吗?不过是一两次战败,遇事逃避已经变成你的习惯了吗?” “你说什幺!” 明知可能是激将法,花次郎仍是忍不住地停下脚步。 “挑拨也该有个限度,随便乱放话,后果你承担不起的。” 说话的语调极为森冷,显示了程度以上的威吓,但源五郎不为所动,持续道:“我没有说错啊!不管遇到什幺事,永不退避,这样的人称为强者。你口中把所有人都称为废物,可是只懂得从这个醉乡逃到那个醉乡的你,和你口中的废物叉百什幺不同呢?才不过是打输一两次而已,你……” 源五郎淡淡说着,蓦地,瞥见花次郎的背影中,发丝末端开始变色,不由得面色大变。 (不好!) 心念甫动,光剑已出现在花次郎手中,源五郎亦微微侧身,打算在光剑剑柱掣开前退走。 怎知,花次郎完全没有掣开光剑的打算,甚至连头也不回,以一个最简单的姿势,用光剑柄反手扫出一剑。 “哗……” 当见到这个动作,源五郎耳里甚至听到一种古怪爆响,声音不大,像是撕扯布帛的脆响,也在这瞬间,他脸上向来悠闲的微笑消失了,变作一种十二万分专注的凝神,紧跟着,他的身形蒸发不见,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骇人高速,刹那间移动到原位右后方十尺外。 拿定身形,源五郎感到左脸颊上一阵热辣辣疼痛,举目看去,花次郎原姿势站定不动,但在他身后,大片透明的空气竟有些模糊,诡异地扭曲变形,连带使得人影有些瞧不真切。 (好恐怖!他的武功比当日战败时远远进步了……认真起来,随手一剑便斩裂大气,若非凭 九曜极速移位,恐怕……) 源五郎暗自惊异,自己的独门神功,念起身移,举世无双,却还被剑威扫到,险些避不开,看来对眼前这人的剑技修为,要另加估计才是。 然而,当这念头在脑里出现,庭院里微风吹过,源五郎脑后发束忽然散开,几十根长发断作两截,随风飞舞飘扬,转眼间消失不见。 (怎会!?不是稍稍扫过,是根本就没避开,他的剑怎会进步到这等境界了?) 对手实力远超预算,源五郎仍维持冷静,他必须估算对方现在的心情,是因为被激怒而出手示威;抑或是当真动起杀意,还是有另外的感觉。每一种,都牵涉到不同的应对法。 只是,一个远较预期中冷淡的语调,清楚响在耳畔。 “这一剑,如果不是看在旭烈兀的面子,绝对会砍断你白嫩嫩的脖子,那时候,再好的脑子也没用。你和旭烈兀都有颗了不起的脑袋,但别以为什幺事都能尽如所料,要是挑上不该挑的对象,随便一下失算,比起一般人,你们更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直至此刻,源五郎才感受到一股不受控制的战栗感。 花次郎也许是压抑情绪,也许是已经回复,但他清楚地表明了,不管陷身在什幺计算里,他都能凭实力强行破局。 以力破巧,蛮横的笨手段,却是所有智者的克星。从这点来看,自己的计算是彻底失败了,因为一个优秀的操盘者,绝不允许任何足以导致崩溃的失误发生。 看来事情比估算中困难得多,这入不愧是号称天下英杰的人物,小聪明对他是没用的,如果想要打动他,那幺就得表现出相称的气魄。 不过,如果在这里放弃,那才真是满盘皆输。 “花二哥!” “晤,你胆子倒不小,居然还敢继续纠缠。” “这一场我准备不及,输得不服,希望能有个翻本的机会。” “嘿!先前陪你耍的把戏,我并未认真,你真以为自己有实力接我一剑?” “没实际交手,一切都未成定论,麦第奇家的人,都是最好的赌徒,如果就这幺认输,没脸见公子爷,那不如战死在这里好了。”源五郎从地上拾起一颗巴掌大的石头,朗声道:“以这类石子为计,当我将之掷出,花二哥向我发一剑,若是我接不下,以后绝不再纠缠您……” “想清楚再说,不然这次你的速度再快,都救不了你。” “无妨,为了让花二哥满意,小弟不闪不避,只要稍有移动,便算我输。” 花次郎大奇,如果限制不能移动,那源五郎擅长的高速移位就无从施其技,莫非他还有别的神奇优俩足以依恃。方自好奇,却见源五郎敛起笑意,两臂舒张,复又缓缓环抱成圈,如是数遍,浑身竟泛起一层极微弱的紫光。 “紫电功?旭烈兀居然让你修练睥世七神绝?” 乍见这当年麦第奇家上任主人仗之横行大陆的惊世武学,花次郎为之侧目。 (七大宗门镇派神功,唯有白家与麦第奇家密而不宣,我三次索战,旭烈兀避不见面,如果能在此一会睥世七神绝,不仅了我一桩心愿,或许更能解我不解之思。) 看源五郎架势十足,人不动,却隐隐带出一股惊世绝学的独有气势,似乎甚得此绝学精要,花次郎顿时心痒如沸,他手边光剑已在早前一击损毁,便拾根树枝,正声道:“好,冲着七神绝,只要你能接我一剑不死,我就如你所愿,帮你对付石家。” “真的吗?” “绝不食言!” 源五郎闭目计算片刻,跟着微微一笑,右手将石掷出,任石头划着弧线,高高消失在空中。 也不多话,花次郎慢慢举起右臂,树枝横胸而放。简单动作,却令周围大气仿佛凝结一般,若有实质地沉重,连带迫得十尺外源五郎气息不顺。 对眼前绝技寄予厚望,花次郎凝聚心神,要在两力相撞时,充分感受睥世七神绝的每一分变化、威势,不漏过半点讯息。 能与这级数的神功相遇,是增长己身修为的大好良机。 当树枝终于挥动,不急不徐的动作,似乎没有任何杀伤力,但相隔十尺外的源五郎,却感受到一股由至静中急速升起的狂飙力量,风未至,前奏的压力已将左右一尺内的空气迫得点滴无存。 时间恍若停顿,树枝挥下,万钧一剑终于发出。花次郎的精神集中至极点,留心源五郎任何细微的举动。 可是,源五郎仅是温和地微笑,全身因运功而升起的气势,尽数消失无踪,就这幺以毫无防备的姿态,预备承受一剑。 (怎幺回事?他打的是什幺主意?) 花次郎方自疑惑,手中未停,右侧忽地爆起巨响,大量泥土砂石,夹着屋瓦木块,犹如怒浪排空,刹那间横亘于两人之间。 剑威的可怖,这时才尽数显现。 虽是凌空发招,剑气所过之处,触及一切皆被断开,像是一把无形巨刃,斩掉所有拦阻之物。 (不好!) 突然间,花次郎惊觉土石浪中杂有人气,竟是有具人体藏于其中,仓促之间不及细想,本能地买劲于臂,强行收招,硬生生将剑气迫散。动作太急,胸口气血反冲,好生疼痛,手中树枝更是轰然爆成靡粉。 响声不断,满牢土石泥沙连续坠地,当一切回复平静,视野清晰,才看到右方众人藏身的木屋,坍落了一半;里面的兰斯洛吓得跳了出来,并瞠目结舌,不解为何屋子会突然变成这样。 地上大堆土石木块中,躺着可怜的雪特人,已经口喷白沫地昏过去。跟着,是前方,保持一贯微笑,彷佛完成一场恶作剧似的源五郎。 “您出了一剑,我不死、不伤,没移开过原地一步,蒙您赏脸,这次让我扳回一局。” “你……好卑鄙!” “我武功不及您,又很爱惜生命,当然只有耍小聪明的份!” “你走了狗运!” 掷去树枝残根,花次郎不发一言,背转身朝屋子走去,面色仍因自己心软中计而阴沉恼怒,但嘴角却逸出一丝奇异笑意。 源五郎刚才掷石人屋,凭着石上暗劲炸裂屋子,同时将人弹出,却不伤人体,其中计算之准、运劲之巧,己身远有不如,虽然他仍是取巧获胜,但的确是有让己心服之处。 当胜负的分晓能物有所值,被耍弄的耻辱就不再是那幺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另一边,源五郎暗叹侥幸,松了口气,俯身摇醒有雪。 “……头好昏……身体好痛……发生什幺事了……为什幺我觉得自己好象被万马从身上奔腾过一样……” “喔!刚刚突然地震,也不知是什幺东西在你脚边爆炸,然后你就飞了出来,没事吧!我扶你进屋里去。” “呃……刚才二哥的头发怎幺突然变长了……我是不是在作梦啊……” “不是作梦,是幻觉,你忘了它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卷 第五章 白夜骑士 屋子离奇炸塌了半边,兰斯洛大感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有另外的变化发生。 给那大爆炸一响,昏迷在床上的那名青年,悠悠转醒。 “这……这里是什幺地方……我在哪里……” “哪里都行,总之不是阴曹地府,小子你运气不坏,再晚一点救你,你说不定就没命了。” 捡过一张缺脚凳子,兰斯洛坐到床边。既然屋子里现在只剩自己一个,那幺就理所当然地负起问话责任。 “这里很安全,起码……暂时很安全,你可以在这里把伤养好。” 兰斯洛叨叨说着,等待青年回复反应,过不多时,那青年的神智清醒过来,大致弄清了自己的处境,立即想下床叩谢,却被兰斯洛拦住。 “恩……恩公在上……请受小人花若鸿一拜……” “别拜了,你伤得不清,再乱动,伤口万一破裂,你就真的需要人祭拜了。”兰斯洛道:“你叫花若鸿是吧?要是你有力气,那不妨解释一下,你到底是什幺人?为什幺会被石家那批人打成这样。” 这些问题兰斯洛一知半解,正好向始作俑者查询,整合资料。这时,臭着一张脸的花次郎也进到屋里,斜倚在门边,聆听两人问答。 “我……我是花家旁系子孙……这次到暹罗……是为了我未婚妻……翠翠……我……” 由于伤势沉重,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但经过整理,大概也听得出其中意思。 这人叫花若鸿,是花字世家旁系子孙,讲说旁系,其实已与如今当权的嫡系相差甚远,仅是个血缘极为淡薄的族人。自幼家贫,父死母病,过着完全称不上安好的日子。 与他们母子相邻而居的,是一对母女,其中的女儿叫翠翠,和他是青梅竹马,打小便情投意合,年长后互许终生。 翠翠的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去年,村子里爆发疫病,翠翠的母亲病逝,临终前交付信物,嘱咐女儿寻找生父。花若鸿的母亲也染病在家,他侍奉母亲,不能分身,一对小情人约好半年后重逢。 半年时间过去,花若鸿的母亲也在疫病中过逝,守着母丧的他,却接到翠翠来信,说自己依着母亲嘱咐进到东方家,却因信物的时间相隔太远,找不到父亲,恰逢东方家选族女联姻,人人不愿,主事者见她孤弱可欺,竟强逼出嫁。 花若鸿见信大惊,匆匆赶往,却被东方家拒于门外,难见爱侣一面。后来听说花轿将随聘礼一起进入东方家总堡举行典礼,途中经过暹罗城,念及翠翠在信中的焦急与伤心,悲愤不已,虽知一己力弱,但也决心强抢花轿。 长街混战,花若鸿鬼使神差地抢轿成功,携美逃亡。 小情人久别重见,都是又悲又喜,本拟迅速逃往其它都市,结果还没出城,就被石家亲卫队寻获,一场斗殴后,双双被擒。 翠翠被送回东方家,花若鸿则因为几名十三太保各有忙事,闲不下来处理,石家亲卫队拿他泄愤,拳脚相向,打得他只剩下一口气,若非花次郎随手乱救人,他说不定就此死在那麻袋中了。 “哦!好可怜啊,老二,别光是听嘛,这人似乎和你是一家的,有何看法啊?” “去!痴男怨女!” “唉!你真是不解风情啊,这对小情人这幺惨,你一点恻隐之心也没有。”兰斯洛道:“花兄弟,那幺你以后有什幺打算呢?” “我……我也不知道怎幺办……我这幺没用,又不能够把翠翠救出来……任她受人欺凌……”花若鸿讲着讲着,想起爱侣这时的伤心,更是悲从中来,“我和翠翠已经约好了,要是我一直没法救她出来,她也不负于我,就会在新婚夜自尽,而我也立刻追随过去,不会让她一个人上路的……” 说完,花若鸿低首捶胸,嚎啕大哭起来。 (呃!男人大哭和男人化妆,都是穷极恶心的事,瞧这小子不像是白痴,怎幺哭的样子比源五郎还娘娘腔!) 或许是因伤势沉重,在兰斯洛快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应对前,花若鸿又昏睡了过去。 “老大、老二,出来一下吧!”有雪从门口探出头来,确认花若鸿昏过去后,将余人唤到外头,进行商讨。 兰斯洛将花若鸿的境遇,重新叙述一遍,道:“我有一个想法,横竖东方家现在改办招亲,我们干脆捧这小子参加,得胜之后新娘归他,财宝归我们,既心安理得,又成全一桩美事,大家以为如何?” 首先有反应的,是众人已习以为常的冷笑男。花次郎哼道:“捧他?凭什幺?别忘了你们现在自身难保,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拿什幺去捧人。” 在花次郎看来,兰斯洛的一厢情愿绝对可笑。就算不论众人处境,东方家举办的招亲,现在也变得错综复杂,再非单纯的武力比斗,说不定不久后还会演变成各大势力的较劲舞台。此情此境,怎有可能让这群瞎搅和的浑人如愿。 “大哥的意见很好喔!我觉得大有可为呢!”源五郎微笑道:“姑且试试看吧,但是,有个小问题,我看那花若鸿垂头丧志,别说求胜,连求生意志都大成问题,你要用什幺方法让他去参加招亲呢?” “直接和他明讲,只要他答应事成后嫁妆归我们,我们四兄弟就协助他赢回老婆。” “不行啊,大哥,如果这幺做,东方家会立刻把这新女婿踢出门的,你也不想害他最后人财两失吧!况且,他为什幺要相信我们呢?彼此非亲非故,突然有人说要帮助,他一定会起疑心的,假如让他认出您的身份,单凭柳一刀的大名,一定吓得退避三舍,什幺也不用谈了。” “这倒是,那该怎幺办?” “呵,小弟这边有个计画,虽然有点危险,但既可以让我们抢到嫁妆、花若鸿娶到美娇娘、东方家又不会找他追究责任,数全齐美的好方法,大家仔细听我说……” …… 接着源五郎仔细说过一遍,众人听完计画,各自有不同反应。 兰斯洛:“听起来还满有可行性的,好,就作作看吧。” 有雪:“怎幺出风头的都是你们?我却要当跟班,这不合兄弟平起平坐的原则啊!” “敝人对这计画由衷表示抗议,为什幺我要鬼鬼祟祟去冒充别人。”花次郎举手反对。 源五郎淡淡道:“嗯,其实我也很担心这一点,虽然他与您同出于白鹿洞,但论能力、论江湖地位、艺术修养,他的确非您所能及,既然二哥反对,我想还是取消算了。” “等等,你说江湖地位、武功修为,这我没什幺意见。”似乎被说到要紧处,花次郎脱口道:“可是艺术修养我不服气,他除了几手字写得比我漂亮,比诗词、比文章、比剑术,我绝不肯认输,你这幺说……” “既然花二哥这样讲,那幺他的角色就交给您了。”源五郎微笑道:“不然,我们两个角色对调,二哥意下如何?” “……不要!我不当人妖!” “我也不勉强二哥,总之,你等一会儿就在一边旁观,要是冒充他人这种事实在不合您的意,那您的戏份就自动删除吧!” “……” 于是四人帮大计就此定案。 不久后,在苏醒过来的花若鸿面前,是有雪与兰斯洛。而四人中公认最能言善道的有雪,被推派负责与花若鸿沟通。 雪特人眨着一双猫瞳,老气横秋道:“老弟,你运气不坏,东方家刚刚发出文告,举行招亲,只要你在擂台上击败众人,就能风风光光娶回你的小情人了。” 花若鸿闻言露出喜色,但念及其中艰难,又低下了头。 “别垂头丧气,我们首领被你的遭遇感动,决定无条件帮助你,与你的小情人重聚。” “我……我感谢各位恩人的好意,但此事委实太过困难,我既受各位救命之恩,实不敢再劳烦诸位来……” “你心地不坏,居然还不想连累旁人。嘿嘿!如果你知道我身边的这位是什幺人,你就不会这幺说了。”有雪故作玄虚,低声道:“出来跑江湖的,听过什幺是‘圣殿中的白夜’吗?” 花若鸿闻言,浑身剧震,满面错愕地望向有雪。 “难……难道是耶路撒冷的白夜四骑士!” 称霸于自由都市的两大势力,东南是东方世家,西北为青楼联盟,各自掌控势力范围内各都市的大权,然而,众都市中却有一个两大势力管辖外的地带,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受一个少数异教所统治,从不对外拓展势力,只是在教皇领导下作宗教修行,逢天灾人祸时救济平民,地位甚是崇高。守护耶路撒冷的武力,是教廷的“圣殿”骑士团。 “圣殿”骑士团尽管人数不多,却堪称高手如云,挤身当世三大骑士团之一,凭此实力,耶路撒冷就是个各方势力不敢轻侮的禁地。 负责统领圣殿骑士团的,是教廷授任的四名圣骑士,由于这四人解灾救厄,温和慈爱,以神职之身,在自由都市行下无数义举,因此被尊称为白夜四骑士。白夜之意,就是永远的白天,顾名思义,就是有四骑士所在之处,黑夜的苦难永不降临。 在自由都市,白夜四骑士素来被百姓视为人间救星。 他们地位崇高,为天下所敬重,兼之个个武功高强,倘若是由他们支持,纵是东方世家也不得不卖面子,花若鸿心中顿时升起一线希望,凝望着有雪与兰斯洛。 “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几位是……”花若鸿说到一半,疑惑起来,眼前这大个子相貌堂堂,还说得过去,但从没听说白夜四骑士中有雪特人啊! “嘿!你还有点眼光,说出来不怕吓坏你,我身边的这位,就是‘青骑士’麦当诺,专门负责巡察各地,我则是麦当诺大人的仆从。”有雪道:“这次我们发觉石家行动鬼祟,麦当诺大人特别潜入查探,意外把你救了出来,现在知道你的遭遇,如果袖手不理,那怎幺配称为神职人员呢?” 听到这里,花若鸿本来燃起的一线希望,又告渺然。 四骑士中确实有一名“青骑士”麦当诺,但是白夜四骑士中,以“白”、“银”两位最为有名,剩下的“黑”、“青”无论武功、地位都相去甚远,即使这人真的是青骑士,以他的影响力,恐怕还是难帮到自己什幺。 “多谢诸位恩公的好意,可是花若鸿实在不敢再连累你们,一切,就算是我和我未婚妻命苦吧!” “你别这幺说嘛!虽然我们只有几个人,但背后还有整个耶路撒冷当后盾呢!骑士团里个个精锐,一定能如你所愿的。” “不,我心里明白,如果只有东方家,那也还好,但如今东方家与石家合谋,耶路撒冷又怎幺可能为了我这种小人物,得罪两大世家呢?” “唉!我说你这人……” “别理他!”双方苦劝不休,斜倚在墙边静听的花次郎终于忍不住了,“普天之下,哪有这种软弱男人,毫无男子气概,连争取你应有之物的勇气都没有,莫说你未婚妻被人抢走,就算留在你身边,这辈子也算是玩啦!” 太过严厉的指责,有雪忙向花次郎使眼色,生怕因此弄坏了计画。 但花若鸿却好象很习惯这种侮骂似的,只是低着头,苦笑说话。 “不瞒各位,我……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个很倒霉的人,周围左右的人也都这幺说。不管做什幺,怎幺努力,最后都会搞砸,从来也没有什幺值得夸耀的成功,文才不成,武功也不行,都已经这幺大了,自己的人生还是一败涂地。” 花若鸿道:“这次拦截花轿,是我赌上自己勇气的亡命之举,虽然侥幸成功了,但最后还是落得这个结果……各位恩人的救命之恩,我很感谢,但是我想,上天已经告诉我,一切命该如此,我是该认命了……” 花次郎冷笑道:“这是你一己的推托之词,如果你真有那个心,就算到最后关头,你也不会手机看片 :LSJVOD.说出这种话的。” “我对翠翠绝对是真心的,所以,我们才约定在婚礼那天一起自戕,就算人在两地,还是能共赴黄泉,至于再去参加招亲……根本没有可能的事,为什幺要再自取其辱呢?” “谁说没可能?你连死都不怕,难道就不敢像个男子汉一样,再去争取一次!” “我武功低微,又人单势孤,东方家和石家任何一个小人物,我都打不过,又有什幺资格去争取呢?” “为什幺没资格?你爱你的未婚妻,她也爱你,你们是对相爱极深的恋人,这就比什幺资格都正当。人生的事,只要有心,纵到绝处也能逢生,只要你敢去争,谁说没有希望?” 这番话慷慨激昂,不仅花若鸿目瞪口呆,就连兰斯洛与有雪也惊讶非常,怎也想不到,平素冷漠倨傲的花次郎,现在会突然像变了个人。 这幺有力的陈言,也未免太有做戏的天分。 花若鸿愣道:“你……你究竟是谁?凭什幺敢这幺说?” 回答之前,花次郎并非一无所觉,假如回答了这个问题,无疑就又往这泥沼踏深一层,为此,他甚至可以想象源五郎正在外头窃笑。 可是,此刻他胸中却升起了一股抑制不下的冲动,连自己都很诧异,为何淡漠已久的心境,会没由来地波动得这般厉害。也许,是因为花若鸿的故事、处境,在某方面触动了自己吧! 所以,当有雪跟着询问:“对啊!凭什幺敢这幺说,总得给人家一点解释啊?” 花次郎两眼微闭,睁眼时,斩钉截铁道:“不凭什幺,就凭我王右军三字,够了吗?” “王右军!”花若鸿惊道:“您就是四骑士里的王右军,王大侠?”白夜四骑士中,团长米迦勒、副团长王右军,两人武功、名声远超余人,是圣殿骑士团的主要支柱。银骑士王右军,既是武炼王字世家的一流高手,又是白鹿洞陆游的七徒之一,尽得“朱鸟刀、白鹿剑”的真传,尤其是一手融书法入剑的神技,令人叹为观止。 白鹿洞在艾尔铁诺势力及广,花若鸿也曾受教于地方分馆,对这位同 属白鹿洞的当世剑侠仰慕之至,现在见到真人,眼中满是兴奋神彩。 若有这位四骑士之一的人物亲自力挺,那事情就真的有希望了。 但再细看,花次郎的相貌虽俊朗,但却有一股掩不住的沧桑感,穿着打扮尚属整齐,却微嫌凌乱,与传闻中王右军的风度翩翩、文质彬彬,大有不同,身上的浓郁酒味,更是启人疑窦,不禁纳闷起来。 花若鸿的疑惑眼神,雪特人立知不妙,道:“难得副团长肯对你表明身份,唉!石家戒备森严,要不是副团长亲自出马,又有谁能无声无息地将你救出呢?“ 话很有道理,但要做为身份证据,仍嫌不足了点。有雪待要再想话词搪塞,花次郎已冷冷道:“看你那天动手,也是在白鹿洞练过几年剑的,本门剑法的路数,你认得出来吗?” 花若鸿点点头,花次郎更不多话,反手扯下腰带,“刷”的一声抖得笔直,跟着手腕挥舞,竟是以腰带代剑,施展起剑法来。 兰斯洛、有雪不通剑理,只以为花次郎手边没剑,仓促间挥腰带为剑,他花风流本就学武于白鹿洞,现在随便使几套剑法来蒙混,这低辈小子又怎分得出? 但瞧在花若鸿眼中,那又是另一番眼界,他武功不成,眼力也不足,但依照昔日夫子教学,只见腰带在啪啪碎风声中,依着内劲吞吐忽直忽曲,直者刚烈前冲,曲者回旋百转,刚柔间变幻无定,的确夫子口中是一流高手的剑术。 一轮舞动,花次郎收劲撤剑,道:“刚刚使的,你看得出来吗?” “路子确实是我白鹿洞剑术,但是剑招……”花若鸿不敢明言,自己因为资质过低,所学有限,认不出白鹿洞的中上乘武学。话说不出口,却听得轰然一响,屋子周围四壁像是被利器所切,碎裂颓圮,连带上方屋顶,一起往八方瘫塌,成了一大滩废石碎土。 屋中四人,半点沙尘也未沾身,自然没事。兰斯洛极为心惊,想不到花次郎功力这等高强,随便用腰带挥洒了几下,就把屋子毁得干净,如果是切在人体,当真不敢想象。 有雪则没有那幺好的联想力,迳自对兰斯洛低声道:“有病啊!没事就拆房子,今晚大家要睡哪里啊!” 花若鸿朝周围看看,发现了更惊奇的事,塌落在四周的土石,虽然有点模糊,但仍看得出形状,分别堆落成“天下为公”四字,代表发剑者在出招时,也同时在剑招中蕴含这四字,一齐发出。 “好……好厉害!果然是王大侠的挥毫神剑,您果真是王大侠!” “嘿!这算得了什幺,不过是你少见多怪而已。只要我愿意,我还可以分别挥出四种不同字体,这才叫高明!” 相对于花若鸿,花次郎的回答有点肤浅,但从他认真的神情,实在看不出半点说笑话的样子,结果就使得花若鸿敬若天神,完全把这话当了真。 作为旁观者,兰斯洛与有雪则交换着另类的对话。 “老四,这就叫一流剑法吗?我觉得就算能用剑挥出四种不同字体,听起来也不怎幺样呢?” “是啊!老大,我也觉得花二哥好象是在耍杂技!” “难道那个王右军就是四骑士的杂技王?!” 这番对话如果听到花次郎耳里,一定又生事端,不过,在这戏剧效果最高的一刻,最后的一位演员,也拿准时间登场了。 “大家聊得很高兴啊……我们的客人清醒了吗?”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兰斯洛、有雪都觉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声音来源。 花次郎没有转头,单是用眼角余光斜视,却在一瞥之后,身躯微颤,像是忍着强烈冲动一般,竭力僵住面上表情,因为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大笑的场合。 而由于完全没有先入为主的观念,看在花若鸿眼中的,就只是一幕圣洁的景象。 在一把柔和好听的嗓音中,一个女子身影映入眼帘。自己不知道她是怎幺来的,因为屋子被剑气扫平后,周遭视野空旷,不该有人突然出现。但是,她身上的祥和气氛,又完全不让人感到突兀,彷佛只要看到她,心里就很安心。 她穿着男子打扮,微显纷乱的长发,简单梳束在脑后,但那绝俗的美丽容颜,优雅高贵的气质,却绝不会让人怀疑她的性别。平生从未见过这等美人,一时间甚至错疑自己飘身仙界,遇着了天女。 在阳光中,她的身上彷佛也笼罩着祥光,看着她的身影,就连身上的疼痛也消失无踪。 “这位弟兄,你好,严苛的冰雪不会永远存在,你的苦难终究会过去,在你身上,我感觉到神与我们同在。” 悦耳的嗓音,让花若鸿感动得流下眼泪,听到这言语,他顿时未像此刻一样,深深感觉自己沐浴在神恩之下。 当然,看在旁人眼中,全是不同的感想。 源五郎的异常美貌,让所有人在初遇之时误以为他是女性,这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而当他盛装出现时,甚至比任何美女更美,而唯一可供辩证的,就是那柔和好听,却明显是男儿身的嗓音。 只是,源五郎现在不知用了什幺方法,把声音变得更轻更细,更偏于中性,在不明底细的人听来,确实难辨雌雄。加上他又把动作放柔,任谁看了,都会相信这是一名倾国佳人。不过,如果明知眼前人是男儿身,看在眼底却是这样错乱相貌,一般人大概都很难平心静气去欣赏美感吧! “老大……怎……怎幺会这幺像……三哥该不会真的是女人吧!” “谁……谁知道,什幺叫做男人?什幺又叫做女人?如果男人头女屁股,那种东西又该叫做什幺……恶!我以后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与这两人相异,素来保持冷肃面孔的花次郎,因为成功抑制住哈哈大笑的冲动,得以如平常那样摆出一张臭脸;然而,也由于他维持着起码的冷静,所以比近乎神智不清醒的三人多看清了些东西。 也许在花若鸿眼中,女神放在他额上的手掌,焕发着慈光吧! 事实上,源五郎的手掌确实环绕在一层淡淡的白光里,瞧花若鸿的表情,显然是受用之极。 (真不得了,这小子是什幺来头?以武者之身,兼修回复咒文,这是雷因斯千中无一的特殊人才啊!这种人又怎幺会没被白家挽留,流落到麦第奇家去?) 花次郎惊异有加,后方的兰斯洛诧异只有更深,因为无论花次郎、源五郎,他们的能力都远远超乎自己估计,这样的人,又为何会和自己结义为兄弟呢? 片刻之后,花若鸿在回复咒文医治下,所有伤势大见好转,呼吸也健旺许多,源五郎则露出疲态,额头渗汗,显然这动作极耗体力。 花次郎则心中冷笑,虽然回复咒文大耗施术者元气,但瞧源五郎的根基,这幺牛刀小试一下,怎会累成这样,必是欺外行人不懂,收买人心。 果然,当花若鸿察觉自己已能下床走动,更是感激涕零,颤声道:“您……您一定就是米迦勒团长……” 有雪连忙补上台词:“对啦!这一位,就是圣殿骑士团的团长,四骑士之首的米迦勒大人,你运气不错,就算在耶路撒冷,也没几个人见过米迦勒大人的真面目呢!” 白夜四骑士之首的“白骑士”米迦勒,每次上阵都以头盔掩面,真面目一直是个谜,除了传说是个罕有的美人之外,其余一切俱是未知数,众人在拟定计画时,也便是利用这点,让精熟白鹿洞剑法的花次郎冒充王右军,具有美女相貌的源五郎顶替米迦勒。 果然,唬得花若鸿一愣一愣,完全不晓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大骗局里。 “我们这次离开耶路撒冷,主要是调查石家与东方家有何图谋,会碰巧遇到你这件事,相信是神的指引,你且宽心以待,神明不会让善人永处于厄难,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我们会帮助你与未婚妻团圆的。” 没发现源五郎话中有话,花若鸿满心欢喜地朝众位救命恩人叩谢再三。 参加招亲的计画,就此定案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卷 第六章 功成有望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将花若鸿完全唬过,剩下来的工作,就是继续对谎言加工,用的谎话来弥补可能的破绽。 于是,有雪便被授命,对花若鸿灌输错误讯息:四骑士这次的行动非常机密,为了掩人耳目,团长大人改扮男装,取了假名;副团长冒充花家的旁系高手花风流…… 这些谎言其实漏洞百出,听在兰斯洛耳里,越听越是心虚。他向源五郎悄声问道:“这样子骗他真的没问题吗?我觉得这些谎话太夸张了。” 源五郎微笑道:“语言这种东西啊,如果一开始就打算怀疑它,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也不能抚平人们的疑窦;但反过来说,只要相信了头一句话,后面不管有多荒诞,人们都会深信不疑的。这就是说谎话的技巧。” 看着那张笑脸,虽然不像花次郎感觉得那幺深刻,但兰斯洛也觉得这个义弟在满身神秘的同时,也存在着等量的谎言,只是,面对那张无邪气的俊美容颜,人们大概很难想象在这和善的微笑之后,也藏着许多只恶魔的黑尾巴吧! 反正,看花若鸿对有雪的解说频频点头,这个谎言显然是彻底深植于他脑中了。 因为屋子被弄得四分五裂,众人必须另觅栖身之处,在那之前,源五郎详细询问了花若鸿的武功程度。 身为不知是第几代的旁系子孙,花若鸿自然不可能捞到花家什幺好处,除了领过一些救济金,花字世家着名的快腿、轻功,他毫无概念,仅会的几套剑法,是从白鹿洞学来。 白鹿洞在艾尔铁诺地位超然,又有陆游这超级大树庇荫,势力极盛,在各地均设有学堂,供有心受教育之人学习。教育标榜文武合一,因此在读书之余,夫子也会斟酌授以武艺。 由于和七大宗门相比,白鹿洞的学堂不拘身份、派门均可入学,就成了平民子弟学文习武的最佳途径,便算是习得家传武功的七大宗门嫡系子弟,往往也会拜入白鹿洞,多学一技傍身,因此,白鹿洞的中、下级武学,尤其是剑术,在大陆上流传极广,花若鸿的武功便是因此而来。 源五郎叹道:“花兄弟,虽然我有信心,神必佑你,但是天助自助者,神迹不会平白出现,既然是要比武招亲,以你现在的武功,我瞧不大成啊!” 花若鸿惭愧低首,兰斯洛则暗叫废话,如果他的武功成,那还需要你们干嘛? 源五郎沉吟道:“这样吧!妥当起见,我先设法提升你的武功……本来花家子弟最应该修习家传快腿,但你既然练的是白鹿洞武学,那也不必舍近求远。为了配合你现有的路子,从现在起,你就跟着花二哥学剑吧!” 兰斯洛闻言一奇,因为在源五郎原先计画中,并没有提到这个打算,而花次郎的反应更是强烈,冷哼声中,面色一沉,张口便要反对。 只是,源五郎抢先道:“不管是花风流,抑或是王右军,都是白鹿洞的成名高手,正是这方面最好的良师,我想这计画没有不妥。” 看出了花次郎面色不对,花若鸿道:“这样真的可以吗?王大侠是何等英雄,我这样的窝囊废又怎配蒙他教导……” 这话正是花次郎的心声,既然被抢先说出,那正好乐得他继续冷笑,不用开口。 “众生平等,在神的荣光下,人都是一样的。”源五郎笑道:“好事做到底,副团长一定会答应的,不然那日长街上,他就不会亲自出手助你和你的未婚妻脱险了。” 这话又掀起了一阵骚动,在花若鸿满怀感激、源五郎先将一军的得意眼神中,花次郎觉得脸上的冰冷笑容,正在逐渐僵凝、崩碎。 “你这家伙真是阴险,居然把那件事掀出来!” “哦?这没什幺不好啊,让受你恩惠的人,对你表达应尽的谢意,花二哥觉得这样让你不舒服吗?” 由于兰斯洛嚷着有事出门去,有雪带着伤势近乎痊愈的花若鸿找寻适合的栖身处,花次郎与源五郎乃得以撇开众人,进行私下对话。 “旭烈兀到底是派你来做什幺的?废物处理吗?先是莫名其妙和那两个废物厮混,现在又帮另一个废物来骗我真传。”花次郎道:“还是,你与那三个废物有什幺关系,所以才这样帮他们?” “哦?这样说起来,花二哥和您口中的废物一定有关系了。”源五郎道:“不然,区区一个废物,又怎值得您出手替他解围呢?” 彷佛被说中痛处,花次郎一时间作声不得。 那天,自己在“楠”饮酒买醉,正喝得起兴,却刚好看到了那白衣小子,一副坐立不安的傻相,引人发噱,再看他瞧见花轿时那种激愤模样,瞎子也知道他是来抢花轿的。 本来,自己是对那毛头小子嗤之以鼻的,以东方家的势大,他就这幺冲出去,后果肯定是有死无生,这等愚鲁之徒,活着也是多余,正好看他的死相来下酒。可是,尽管脑子是这幺想,但在自己心里深处,又好似有些羡慕这傻瓜的愚勇,那种为了所爱豁出一切的傻劲。 结果,花若鸿抢了花轿后,陷身重围,明明四面八方都是刀剑,但他一面挥舞光剑抵挡敌人,一面却把新娘子护在身后,没走出十步,身上已有七八道伤口,新娘子却连血也没给溅到半滴。当看到这幕光景时,自己动容了,无可置疑地,这青年让自己想起了一些往事,尘封已久的往事…… 也因为这样,尽管理智不断地提醒,别要多管闲事,但当两名东方家高手凌空发掌要截下两人,千钧一发之际,自己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一道破空剑气,阻住所有追兵,让一双新人得以趁隙脱离现场。 那时场面一片混乱,自己出手又极微隐密,若不是源五郎这个怪异人妖旁观一切,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结果,这就变成了最大的失算。如果说出手的事实,代表自己心中某处的确在乎着这对小情人的未来,那幺觑准这点的源五郎,无疑便掌握了有利条件。 “你这家伙也真是不简单啊!挑在这种时候突然说出来……” “一流的赌徒,总会设法扣上一手好牌,然后聪明地在该用的时候,打出最具效果的那张王牌,我也只不过是奉行了这个原则而已。” “我从来没有收徒的打算,而且,我记得我说过,不做超过花风流应有能力的事。” “哦?那您刚才挥剑砍我的时候,怎幺不对自己这幺说说?” 明明是又败一局了,但不知怎地,凝视着源五郎的笑脸,花次郎发现自己胸中已经没有怒气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种似笑非笑的莞尔。 “不过,花二哥刚刚的表现真是令人激赏啊!您对若鸿小弟的那番鼓励,说得慷慨激昂,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您是过来人呢!” “你又嫌自己命长了吗?” “这可不敢当。不过,倘若您非要为支持若鸿小弟的行动找个理由,您那时说的话,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吗?” “……” “再没有任何理由,比让一对彼此相爱的情侣结成眷属更具有正当性,因为他们相爱,所以我们才给予他帮助,期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和这比起来,什 幺武林霸业、权力斗争都是微不足道,这样,不就够了吗?” 聆听源五郎的话语,花次郎无言以对。 有情人终成眷属啊……这个自己曾经一度相信,最后破灭无踪的美梦,如今要寄托在别人身上来完成吗? 真是讽刺极了。 “你把自己当作什幺?月下老人吗?” “是啊,还是全副武装的月下老人呢!”源五郎站起身来,回头笑道:“事情就这幺办吧!传授武功,也不一定要收人为徒啊!假如您真的不愿传武功给那个笨小子,就随便教他几下 三脚猫剑招,让他在比武时战死擂台上……总之,这双小情人的将来,就全凭您的打算了。” 有叹气的冲动,花次郎仰首望天,圆圆的太阳,像是嘲讽自己一样,光华炽盛。 可笑的是,看着太阳,自己突然发觉这阳光与源五郎的笑脸无比相像,同样都对自己笑得那幺嚣张…… 时刻已是正午,兰斯洛再度前往沈家梅园。 风声仍紧,但石存和被自己打成重伤,石存忠大概也为着花若鸿被救一事忙着找人,石家领导阶层乱成一团,正是自己偷跑上街的最佳时机,不趁此时将刀取回,更待何时。 说来也奇怪,与石存和的血战中,自己身中穿腹而过的那一刀,堪称重伤,但为什幺没多久自己又可以像没事人一样,四处活蹦乱跳。 那绝不是单纯的忍耐能力,因为刚才撕下包扎一看,所有伤口已经愈合,连结疤都省掉,肌肉完好得找不出受伤的痕迹,活动也没半点窒碍。 “真古怪!受的伤好象痊愈得越来越快了!” 以前在山上,老头子的教育里,总是鼓励男子汉应该多受伤,他说当肉体适应了受伤的频率,新陈代谢速度提升,伤势就会好得快。因为如此,自己的内外伤向来复原得很快。 可是,这样的情形实在太诡异了,前后不满两个时辰,所有伤口愈合如初,就算自己再怎幺没常识,也晓得这不是人体该有的复原速度。 以前痊愈速度快,也不过是比常人少躺上几天,绝不是这样的诡异情形。 莫非是那女鬼的医治手段太过高明?不,这现象从自己离开杭州后,就已慢慢出现,绝非一日之功。 “算了,随便吧!好得快总比好得慢强,先不管了。” 深思远虑并非兰斯洛的个性,既然想不出因由,那就不在这方面多做思考,徒增困扰。 何况现在另外有值得烦心的事。 连续看到花次郎、源五郎的惊人本领,兰斯洛心中也起了极大的波涛。和他们相比,自己没有相应实力的狂妄,显得可笑而虚妄,也难怪花老二整天在那边冷笑。 当源五郎说到要由花次郎负责传授花若鸿武功时,自己甚至有几分欣羡,想跟着一起学。但这样一来,老大的尊严就荡然无存,况且以花老二一贯的冷漠,自己主动上门求教,那大概只会挨到一顿更大声的冷笑吧!哼!不教就不教,有什幺了不起,武功也是人创的,人家不教,难道就不能自己创吗? 所以要先把刀拿回来,人家都说内力是武学的基本,自己身上的内力能如斯深厚,再配上一柄罕有神兵,说不定也能创出什幺一流刀法来。 当然想到这点,兰斯洛也有些泄气,毕竟身上的内力除了震伤自己之外,鲜少发挥什幺用途。喷血重创石存和的那招堪称妙着,但总不能每次都靠喷血伤人吧!要是对方人多,自己岂非就此狂喷鲜血而死。 想着想着,已经来到沈家梅园,确认左右无人后,翻墙而入,依记忆中路径来到后方梅园。只是入眼尽是昏暗一片,枝木错杂中,没有见着那袭白色倩影。 那女鬼说过,自己是寄宿在后园一处古井之中,兰斯洛四周寻觅,终于在东首的一簇梅树间找到了古井。井底黑黝,微有水波,但看来已干涸大半。 兰斯洛张口欲唤,对那鬼物仍隐有些胆怯,但既是光天化日,鬼物再厉也是有限,而那女鬼看到自己总是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自己如果还对她心存畏惧,那就真的笑掉人家大牙了。 “姑娘,小姐,你在里面吗?” 唤了几声,井底纹风不动,反倒是后头响起人声,冰冰凉凉的感觉,吓人一跳。 “你……你又来了,身上的伤还好吗?移动太过,当心伤口啊!” 回转过身,窈窕倩影俏立在前,美丽娴静的脸庞上,透露着温柔的关怀,兰斯洛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开口句就是探问伤势,心下也是感动,原本的几分怯意消失大半。 风华伸手探向兰斯洛小腹,似想确认一下伤口,指未到,一股沁凉寒意令兰斯洛汗毛倒竖,下意识往旁一闪,谁知风华这一下扑空,整个身体往前跌去。 (鬼也会跌跤?真荒唐!) 兰斯洛感到好笑,所剩的几分怯意完全消失,本能伸手去扶,只是在伸手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与风华的触碰只会从中穿过,扶也扶不着。 不过,这次却又失算了,因为当手掌与那幽体接触的一刻,轻软触感立刻在掌心出现。 (咦?) 方自错愕,耳边响起惊呼声,兰斯洛这才察觉着手处竟是女儿家胸口。 他吃惊,对方的反应只有更甚,像只受惊的白兔,慌乱想站直身子,却因为目不视物,仓皇间反而整个身体都往后跌去,全贴靠在兰斯洛怀里。 跌来的劲道不重,可是冰寒刺骨的感觉却让兰斯洛往后退去,两具人体就这样跌坐在井边。 很难去形容那是什幺感觉,无疑她的身体极冷,但搂在怀里的感觉,却不像抱一块大冰那幺死板。或许是天生丽质,风华的肌肤细致幼滑,碰起来像是细细手机看片:LSJVOD.的雪沙,是种触觉上的至高享受,教人期待倘若这样的肌肤能有微温,那是多幺一件美事。 回忆伸手误碰的那一瞬,感觉是出乎预料的饱满结实。与外表看来的纤弱骨感不符,这女鬼似乎有副值得骄傲的好身材。 想到这些,兰斯洛心头一荡,侧目看去,怀中大美人羞得两颊晕红,像是天边晚霞映着白玉壁,更添艳色。 惊艳的美感,甚至是让人舍不得将目光移开片刻。 “你的味道……很舒服……” 咦?什幺意思? 两人靠在一起的当口,风华忽然冒出来的一句,教兰斯洛摸不着头脑。 “平常我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心底都要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幺,只有你和他们不一样。”风华怯声道:“你的胸口……有山的味道……和……你在一起,就像和小动物相处一样,让我很安心……” 这几句话,让兰斯洛更觉得没头没脑,浑然不解其意,但看着怀中美人羞态,被她喜欢总比被她讨厌要好,当下也就含糊过去。 “沈……沈姑娘!” “嗯!我不姓沉耶!” 兰斯洛奇道:“这梅园是沉家的,你不姓沉,那姓什幺?” 风华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姓沉,也没有姓,就是叫做风华。 ” “这就奇了,那你是怎幺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天眼睛闭上以后,身体就飘呀飘的,醒过来就身在这里,再也离不开了。” 兰斯洛心中暗叹,这女的生前必是个糊涂人,才会连死了都做糊涂鬼。只是现在当然不好意思对她直说,反正知道称呼,有得叫就行了。 “柳公子……” “呃!别叫得那幺文诌诌的,我会不习惯。我看这样吧!我叫你风华,你叫我柳大哥,这样我们都省事点。”兰斯洛迳自道:“对了,几个时辰前我离开的时候,把配刀留在这里了,你有看到吗?” “嗯!我帮您收起来了,现在交还给您。”也不见风华有什幺动作,手一展,自袖中将刀取出,递还兰斯洛。 拔刀看看,锋刃透着寒光,兰斯洛满意地点点头,有了神兵在手,心中又踏实多了。 “这柄宝刀不是一般的凡品,更绝不应流于世俗,柳大哥是从哪里取得的呢?” 从获得这柄无名宝刀以来,因为觊觎它的锋锐,前前后后不知惹来多少麻烦,但像风华这样给予如此高度评价的,倒是头一遭,不过,此刀是兰斯洛在离开杭州后,于一次异遇中所得,他本身对此刀并无所知,所以只有支吾其词的混过去。 “这柄刀的本身,沾染了极大的不祥与杀气,是完全为了杀戮而铸造的凶器,但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它又几乎没有沾过血腥,反而被另一种伟大的心灵力量影响,升华了刀的灵气,使之不致祸及其主,柳大哥能持有它,真是一件难得机运。” 兰斯洛呐呐说不出话,刀上的血腥,多半是到自己手上后才添上的,换言之,在上任主人手里,这柄刀搞不好从没伤过人命。 只是,这些事风华又怎幺会知道呢?难道真是鬼物通灵,能自动与神兵有所感应?真是好玄的一件事啊! “持有宝刀虽然幸运,但如果持有者自负武力,凡事恃之争勇斗狠,多惹伤亡,最后自伤其身,那幺拥有神兵反而是一种灾祸了。”风华轻声道:“柳大哥,我之前两次遇着您,您都身上带伤,这样很不好啊!” 没想到温柔娇怯的风华,突然说出这种观世深沉的语调,兰斯洛一时答不上话,胡道:“这个啊,没事的啦,我的伤好得很快,就算有什幺伤也是三两下就好了,你看,几个时辰前你包扎的伤,现在已经完全好啰!” 讲完,才想到人家是个瞎子,如何能看? 但风华却对这番话大感惊奇,伸手到兰斯洛早前几处伤口一探,果然愈合如初,没半点受伤痕迹,心下大奇。 “怎会这样……这不合医理啊……柳大哥,在这几个时辰里,你可有服用或是擦用什幺特殊药物?没有吗?那幺,是不是有神官帮您施用过回复咒文之类的法术呢?” 连续几个问题,兰斯洛都答没有,结果风华在一番沉吟后,问道:“柳大哥,您与雷因斯白家的高人相熟吗?” “没有啊,为什幺这幺问?” “我以前听教导讲师提过,雷因斯的白字世家,从回复咒文里钻研出一种叫做以太不灭体的奇功,能疗伤祛毒,催愈患部,当功力修练到绝顶,无论受多幺重的伤,都能在瞬间重组肉体,不死不灭。您的愈合速度异于常人,又没有服用特殊药物,或是接受回复咒文,所以我才猜想柳大哥是否修练过这门奇功。” “没有,我既不认识姓白的,也没练过这种东西。”兰斯洛摇头道:“其实这算什幺奇功?真正要练,就该去练那个袭击我们的玩蛇变态的功夫,刀怎幺砍也砍不进去,这才是有用的真功夫!” “你说的,那是护身硬功,当今世上的护身硬功,除了已失传的睥世金绝,就以大地金刚身最为优胜,也流传最广,主要的道理,是凭高密度的真气硬化肉体,修为越强,肉体的硬化程度也越高,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风华娓娓道来,兰斯洛大感惊奇。如果这些剖析,出自花次郎、源五郎之口,那便不足为怪,甚至由阅历丰富的雪特人来讲,那都算正常,可是现在说出这些的,是个生前活在封闭环境里,对外务几乎一窍不通的傻女鬼,怎幺她会知道这些东西呢? “风华,你讲的这些是从哪知道的呢?” 风华轻轻一笑,“也还是有些书能让瞎子看的。” 没尝过当瞎子的滋味,对风华说的东西,兰斯洛只感觉难以想象。 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脑际。从前几次看来,风华在医治的手段上是颇有一套的,起码不曾将自己医得变成与她同类,假如她也懂得医治武学方面的疑难杂症,那是不是可以帮忙解决自己身上的怪症头呢? “风华,我有个问题,就是……” 隐约升起一线希望,兰斯洛赶忙将自己一催运内力,就觉得身体要炸开的怪病,向风华详细叙述。 早前两次做紧急救护时,风华也隐有所觉,而听兰斯洛的叙述,那明显就是体内真气太过钜量,兰斯洛无法驾驭,所以才会导致如此。一般习武者修练内力,绝少出现这种情形,除非是有人强行灌输大量内力入体。 把把脉,探测几处穴道的反应,再询问兰斯洛一些问题后,风华更对自己的发现感到惊讶。 在她过往曾看过的许多病例中,从没有任何人,拥有这等浑厚无匹的内力,这股内力的雄强程度,远远非寻常高手所能企及,换言之,那绝不是单单一两百年的修为而已。 除了量方面的惊人外,质的方面也同样可观。这股内力是以一种极为霸道的形式,存于兰斯洛体内,它甚至容不下任何异种真气,只要一感应到异劲入体,便立刻狂暴地将之震溃、消灭,敌劲越强,它也相对的增强。 像这幺具有爆发性、毁灭性的内力,还真是首次听闻,创出这套功夫的人,无疑是个天才,但同时也一定是个不顾自己身体状态的人。 能够与这股内力相应的,必是一套强横霸道的功诀,除了那套功诀之外,其余所有的内功都会被视为异劲,这也是兰斯洛不能修练内功的主因。 从威力来看,甚至在兰斯洛提气运劲的刹那,反噬的真气立即就会将他四分五裂! 但是,既然如此,为什幺他还能毫发无伤地活到现在…… 风华是闭着眼眸诊断的,看她想得入神,表情越来越凝重,兰斯洛的心也直往下沉。 “喂!这表情是什幺意思?我的身体没有得救了吗?” “柳大哥,你所谓的得救,指得是什幺呢?” “当然是希望有办法来运用这些内力啦!空有一身内力却没得用,这不等于有一堆美食摆在眼前却不能吃。就算真的用不了,起码也要让我能改练其它的功夫,别一练就吐血。不然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的武功起非一世都是三脚猫?” “可是,柳大哥练武功又是为了什幺呢?武功的目的就是为了杀生,武功越好,杀害的生命就越多,倘使您真的能运用体内的真气,将来造成的杀孽一定也很重,如果事情变成那样,那我还是宁愿你保持现在这样子。” 从语气中, 兰斯洛听出蹊跷,莫非自己的身体有法可治?不过,看风华说话的态度坚决,如果不先摆平她的心结,定然无法让她为己治疗。 “呃!话不能这样讲,武功的目的是杀人,这点我非常明白,所以才一天到晚被会武功的人追杀,这世上有许多会武功的坏人,像那天的玩蛇变态,就是一个例子。即使不去招惹他们,他们还是会找上门来,要是我不会武功,又要怎幺活下去?又怎幺还有余力保护你或是无辜的人呢?” 一番慷慨陈词,兰斯洛自以为得体。当然,如果让风华晓得,自己砍人多过人砍自己,那这篇谎话肯定告吹;如果再让她知道柳一刀之名,其实是轰动全大陆的采花淫贼,这篇话就变成大笑话了。 “柳大哥是说,你学武功只是为了自卫吗?” “就是这样,其实我最不喜欢杀生了,但就算我不去争勇斗狠,你也不能眼睁睁看我给人一刀宰了吧!” 几番问答,兰斯洛的话让风华心中了动摇。 这个人,自己是不是应该救呢? 身为医者,不管病人是什幺身份、状况,只要有法可想,自己就该当伸出援手,这是最起码的医德。 那柄无名宝刀的杀气这幺重,这幺的渴求鲜血,但沾染的血腥味却不成比例,大概正因为像柳大哥说的一样,只是用来自卫吧! 他给人的感觉,身上的气味,怎样都不像是坏人。那幺…… 希望这次没有救错人! “好,我帮你!” 距离救出花若鸿七天之后,东方家的招亲公告,已在自由都市各地造成轰动。 左右自由都市的两大势力,东方世家、青楼联盟,后者因为结构松散,又没有自成体系的神功秘诀,吸引力不大;东方家则因为长期排外,外人纵使有心投效,也欲荐无门。 这次如果当上东方家的女婿,除了有大笔嫁妆,说不定还能学到东方家的独门武学,这样的吸引力,不仅是自由都市,整个大陆的年轻才俊都急忙从各地赶来。 像这样的招亲,并非绝无仅有,七大宗门的其余几家,都曾赐姓予自家培养的美貌歌妓、侍女,以族女之名比武招亲,吸纳高手入赘,增强家族实力,石字世家当家主石崇,就常常使用这种手法。 不过,以往这类的招亲,都对参加者极尽礼遇,纵使落选,仍会奉送微薄的车马费,算是不枉此行。然而此次东方家招亲,布告上讲的是不限资格,却对参加者征收相当数目的报名费。人尽皆知,东方家在前阵子的大地震中,财物、建筑损失惨重,因此不免有人怀疑,东方家是不是也打算趁此次招亲,大大敛财一笔,弥补极度亏损的财政赤字。 当然,这样的说法,听在知晓招亲内情之人的耳里,是非常肤浅可笑的,至少,源五郎就对这推测露出莞尔微笑。 “靠报名费敛财?东方玄虎那老头才不作这种小孩把戏,光是石家的聘礼,就够抵上所有报名费还不止了。”源五郎喃喃道:“可是,与其它家族军事同盟所带来的利益,又远远高过那些财宝,所以可怜的石存忠才被退婚啊!” 看着招亲公告,源五郎忙着整理刚由青楼在此地分舵取回的各项情报。他除了要知道暹罗城中的大小变化,也要靠这些资料来判断,七大宗门的首脑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以便做出相对的应变。 麦第奇家的旭烈兀,是大陆上首推的金头脑,但石家的石崇,也是出了名的狡狯老狐,和他们比起,东方玄虎的级数不过是个小策士。 仔细想来,如果有石崇背后操盘,石存忠实在不该这幺狼狈地被摆一道,可是事情既然发生,石家会有什幺举动,就相当耐人寻味?他们采取的行动,又会对其它几家造成什幺刺激?其余几家首脑又会如何回应? 这些都是要事先思考妥当的事!源五郎此时的工作,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沙盘推演,计算对己身有利的条件,累积筹码,确保己方的小团体在大小状况中都能稳占优势。 这些听起来都不是容易的事,但这名外表温文,总是挂着一抹让人安心微笑的男子,的确慢慢将之付诸实现了。 不过,和他这边的情形相比,另外也有人对自己的工作情形,感到非常不满意。 “不干了!不干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发出连串抱怨声,花次郎大步踏进房来,脸上表情有如刚刚吸过大量毒气,虚脱乏力。 “怎幺了?徒弟不好教吗?” “少胡扯,我只是实现赌输的承诺,为了让石家摔一次重筋斗,才帮你调教那废物,可不是和他有什幺师徒关系。” “好,好,我知道。那调教的进度怎样呢?” “那废物简直比猪还笨,我教一头山羊……不,就算教沱屎也比他聪明百倍!” “咦?古有贤人令顽石点头,想不到花二哥居然教屎学剑,还能让一沱屎比人脑聪明百倍,您真是伟大,我真是渺小。” “呃……我只是比喻。”花次郎甩头道:“唉呀!总之就是蠢得要命,内力也差,领悟又慢,繁复一点的剑招全记不住,这哪可能在招亲之前调教好,我看还是直接准备去订棺材吧!” “别这幺丧气嘛!距离公告的预赛日期还有十天,说不定还有其它办法的。” “哼!还有什幺办法?我前两天把白鹿洞几套入门剑法节选了一下,再编排了些口诀,要他每天反复演练一千次,希望熟而生巧之后,有点奇迹出现。”花次郎不怀好意地笑道:“喂!你这专管神迹的米迦勒,怎幺不显显灵啊!真要那幺想帮人家,就捐个一百几十年的内力出来吧!” 武功增强之道,主要关键就是击出力道、招式变化,前者为一切之根本,但个人内力修为,绝非一蹴可成,纵使服食奇珍,或得高人传赠功力,令修为一夜暴增,但如果没有相当的缓冲时间吸纳,与本身内力同化,外来劲力不用多久就会化为乌有,使自己被打回原形。 当然也有人另辟捷径,想出某些招式或功诀,刺激本身潜力,使实力遽增,但这种方法却属高度危险,稍一不慎,行功半途便爆体而亡。 花若鸿的资质尚非驽钝,但也实在算不上俊才,花次郎连教七天之后,本来就对教育工作兴趣缺缺的他,更是大叹“朽木不可雕也”。 “对了,我们的大哥又出门了吗?” “真抱歉,别算我在内,那废物只是你们的大哥,与我无关。”花次郎道:“不知道又跑去哪里混了,石家的人都想找到他生煎活剥,这没脑子的废物偏爱上街大摇大摆,出了事怪得谁来?” 连续七天,每过正午,兰斯洛就像是与人有约一般,坐立不安,找个理由便独自离开,也从不交代去了哪里,直到夜幕低垂,才满面春风地回到众人藏身处。 这情形当然透着古怪,但此时人人有事在忙,只求兰斯洛别主动惹事,谁也没兴趣多管他半分。 不过,花次郎仍觉得有点稀奇,因为在他指点花若鸿学剑时,兰斯洛总会若有意、若无意地站在一旁,注意着花次郎指点的每个诀窍。 本来偷窥旁人传功 ,是武林大忌,但花若鸿练习的白鹿洞剑法,并不能算是上乘武学,江湖上颇有流传,花次郎更是不将之放在眼里。 加上兰斯洛站得远远,单是看见动作,却听不见某些施展时要注意的诀窍,用处不大,资质差一点的人,说不定还会反伤自身,所以花次郎仅是冷笑着等看好戏。 “还有,二哥,你传人武功要认真一点啊!大哥说,你尽是挑些简单的东西来胡混。” “哼!那废物的话也能作准吗?我整理过的剑招虽然简单,但绝不是那幺容易就能上手的。” 源五郎笑道:“是吗?但我看大哥没花几下功夫就使得熟练,招数施展并无窒碍啊!” “什幺?”花次郎惊道:“这……这怎幺会?就算是秉赋聪颖之人,也得两天时光才能……” 花次郎是真的感到诧异。经过自己整理,传授花若鸿的剑招看似简单,但若不得剑诀配合,使用时便有许多窒碍,施展不开。仅是远远观看,记下招式,又能即学即通,自行克服障碍问题,那已是世上少有的武学高才。若是已成名的剑术高手,或是源五郎这样的天纵奇才,自己还肯相信,但要说那只反应迟钝的大山猴,这怎幺可能…… “哈!一句话就把你试出来。还说人家笨得像沱屎,原来是你自己教的东西有问题。” “你刚刚说的……是用来试探我的?” “谁知道。”源五郎神秘地微笑,“也许是真的。” “是真的吗?” “说不定是假的喔!” “你……你这个死人妖,存心想和我耗下去……” 源五郎微笑不语,花次郎正想着要如何逼供,传入两人耳中的微弱厮杀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卷 第七章 大显神威 低头走在往流民窟的路上,花若鸿的表情委实欠缺活力。 当知道大名鼎鼎的剑侠王右军,要传授自己剑术,心里当真欣喜得要飞上天去,但七日来,并没有学到任何想象中的神妙剑法,只是反复练习依稀与白鹿洞入门剑法相似的平实剑招。 招数上极为类似,所不同的,就是王大侠令自己默背的内息口诀,出剑收剑时以内息相辅,若是一个接应不上,动作就伸展不开,剑招随之大乱。简单的口诀、平实的剑招,就仅是这两者,每天重复练习一千次。 或许自己眼光不够,但左看右看,怎样也不觉得这些平凡得乏味的东西,能让武艺低微的自己缔造奇迹,在比武招亲上力败群雄,赢回爱人。特别是,刚才办完报名手续,知道参加比武招亲的,不但有自由都市各地赶来的少年俊杰,更有石字世家大太保石存忠这样的重头人物。 论武功,自己一世也及不上人家,更枉论其它。 (王大侠那样的高手,怎幺可能平白传我神剑,我们非亲非故……不,就算沾亲带故,普天下又哪有这等美事?是我把一切想得太乐观了……) 明知比武招亲毫无胜算,现在再怎幺拼命苦练,也全无意义,那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再尝一次失败的苦果呢? 越想越是丧气,方自长吁短叹,一只手冷不防地拍上肩头。 “若鸿老弟,干什幺这幺没精神啊!” 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没人在后,再把目光往下移,这才看见五短身材的雪特人,亲昵地对己微笑。 “有雪先生,您好。”虽然雪特人的身份是杂役,但花若鸿不敢怠慢,一样敬称先生。 “不好!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 有雪忽然面色凝重,让花若鸿不知身犯何事。 有雪摇头叹道:“我看你出来报名,久久不归,就来找你,怎晓得你傻头傻脑,连给大批人跟踪了好长距离都没发现。” 循着有雪指示看去,花若鸿登时脸色大变,果然有七八人分散在周围,注意这边,其中有几人面孔依稀眼熟,换言之,己方两人已被石家亲卫队包围了,看他们神情杀气腾腾,似乎随时准备发难。 花若鸿神色紧张,手也按在剑炳上,悄声道:“有雪先生,这些人来意不善,我拼了命也要把他们挡住,您先赶回去求援,希望王大侠他们能来帮手。” “你这人良心倒不错,居然没打算独自偷跑,难怪我们副团长肯传你剑术。嘿!可是凭你武功,阻挡得住那八个人吗?没两下功夫我们就完蛋。”有雪正色道:“放心!我既然现身,就绝对有自信,能保你安然离开。” 素来嬉笑成性的雪特人,难得出现正经表情,如果是相处多日的兰斯洛,就会猜到这居心不良的矮鬼必有诈谋。但一心将有雪当作是白夜四骑士随从的花若鸿,根本忘记了雪特人的劣根族性,将他的话奉如纶音。 “老弟,便宜你了,这次为了你,我不得不露相了。”有雪悄声道:“其实,我也是四骑士之一。” “您也是?”花若鸿实在难以置信,特别是,神圣的白夜四骑士怎幺可能是雪特人呢? 有雪沉声道:“这事内幕复杂,我一时间很难对你解释,那些人快要杀过来了,凭我的武功,要消灭他们轻而易举,但此地是大庭广众,我不能当着这幺多人的面,暴露我惊世骇俗的武功,这样会破坏我们便装前来的目的。” 一番话说得神秘兮兮,花若鸿只有一个劲地点头,有雪道:“等一会儿我施放烟雾,流民窟的方向在东,你与我并肩往东闯,我会在烟幕中解决掉所有跟踪者,这样就不怕露了形迹,而你什幺也别管,直接向东闯,明白吗?” “明白。” “好,你真聪明。”有雪感叹地拍拍花若鸿,跟着扯开喉咙,骂了一大堆各种方言的脏话,最后嚷道:“姓石的狗种,我们现在要走了,你们够胆的就跟过来,让我把你们一个个全了结掉!” 话音停顿同时,烟幕弹掷地,大量白色浓烟急速散开,遮掩住两人身形。就在左右行人为之愕然时,埋伏左右的石家亲卫队急忙现身涌上,包围拦截。 可是这烟雾实在是千百年来雪特族人的保命秘方,爆开之后立即遮蔽景物,伸手不见五指,更难辨周遭景物,为了怕误伤同伴,也不敢胡乱挥刀,反而就让敌人有了可趁之机。 “有人向东闯了!大家快来!” “是上次的花家小子,给他趁乱闯出去了。” “快追,目标雪特人一定和他走一路。” 这推论有部份正确,只是如果尽如他们所料,那幺有雪就不必故意说那幺一堆谎言了。 这边引起的骚动还未停止,那边又乱起来。 “西边有人闯关。” “有贼人从西边溜了。” “是雪特人。” “他妈的,那该死的雪特人从西边溜走了。” “唉呀!中计了,这是声东击西之计啊!” 连走了两个人,亲卫队的士气大受打击,他们原本偶遇到那日与兰斯洛、花风流一起出现的雪特人,想跟踪他找到仇人落脚处,怎知雪特人也机警,发现有人跟踪,故意绕来绕去,众人颇觉气馁,便想直接宰了他去邀功,哪晓得他忽然找上了前日离奇失踪的花家小子,更利用他甩开跟踪,真是狡猾。 “你们两个,赶快去通知大爷,剩下的人和我继续追,那个花家小子会莫名其妙被人救走,一定和花风流那档人有关,跑了雪特矮鬼,追那小子也是一样!” 花若鸿发力狂奔,弄不清楚状况的他,仍在为自己能全身而退暗叹感谢,但没隔多久,后方脚步声响起,石家亲卫队竟觅迹追来,在发现他的行踪后,更用烟花火箭通知附近同伴,绝不能让敌人逃逸。 石家人自从来暹罗之后,与东方家联盟计画告吹、石存悌死亡、石存和重伤,连逮着的俘虏都莫名其妙给人救走,连串的不顺遂,来暹罗城的石家人都为之士气低落。石存忠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花次郎等人找到,用之血祭,来提振士气。 花若鸿且战且走,主力放在拖延,总算是运气不错,成功退至流民窟附近,但也终于给人截下,团团围住。 一名亲卫队员大笑道:“小子,你伤好得倒快,短短几天伤全没了,这次我们就把你打成残废,看你要花多久时间疗伤!” 花若鸿浑身微颤,上次落败被擒,石家子弟将他当作是练拳沙包,打得不成人形,这几人恰好也在其中,回忆那时的惨痛画面,不禁发起抖来。 (不能那幺丢脸,拼也要拼一拼!) 存着可能有人来援的希望,花若鸿挥起长剑,夺路外闯。 日前抢花轿时,他用的是光剑,但跟从花次郎学剑后,受命弃用,目前手中的仅是普通长剑,对着石家子弟的大地金刚身,他内力既浅,又不似兰斯洛一般手持神兵,剑尖一刺上人体便给弹回,几个照面一过,就给逼得险象环生。 一切只是重演那日失手被擒的景象,花若鸿 剧喘着气,剑招更形散乱。花次郎在这几日传他的剑法,必须先行运气,方能顺利递出,值此生死关头,哪有闲暇做这等事,因此仅是单纯使用旧日所学的白鹿洞剑法抗敌。 再拆三招,他右侧破绽大露,一名亲卫队员逮着空隙,挥刀砍下,要先卸下他一条手臂。花若鸿已不及招架,明知无用,也只好本能地回剑直刺对方胸口。 怎知道情急中意志专一,这七天来每日千次的效果显现出来,下意识地气与招合,一剑刺出,像是尖针插入木板一样的感觉,成功突破大地金刚身的阻碍,刺进那人胸口。 那人露出古怪表情,仰天便倒。直至鲜血喷在脸上,花若鸿才敢相信自己的战绩。 (王大侠果真厉害,他的剑法真是效果惊人。) 可惜,兴奋一时间冲昏了头,当第二道攻击迎面而来,花若鸿慌乱中运不起气来,长剑一下便给对方砸飞,背后也挨了一刀。 (完蛋了,这次真的要没命了……阿翠……) 以为自己死到临头,花若鸿反应便是闭上眼睛,但是,眼睛才一闭上,耳里便响起古怪声音,跟着便是铁器落地的声响。 睁开眼来,面前那名正要挥刀砍下的亲卫队员,手里持着半截断刀,额上迸现一道血痕,瞪着大眼身亡当场。 “既然知道我传你的剑法有用,为何又愚蠢地用回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倘若靠你的烂武功就能克敌致胜,那你又何必向我学剑?” 冷冷的声音充满讽刺意味,但听在此刻花若鸿的耳里,却如闻仙乐。 “王……花大侠,您来了!” 欣喜之余,甚至忘了自己犹自给人包围,回头去看。 一名亲卫队员见花若鸿转头,心想花风流与此尚有十数尺,救援效果有限,自己先砍了花若鸿,那也是功劳一件。 “人似乎永远都不能记取教训,你同伙的尸体就倒在旁边,你真认为这点距离对我是障碍?” 这次花若鸿看得很清楚,花次郎手里拿着根去叶树枝,迳自一挥,隔着十余尺距离,无形剑气先断刀,后杀人,干净俐落。 这手功夫当场震慑住所有亲卫队员,他们面露惧色,只是拿捏不定该往前围攻,还是立即撤退。 “杀喽啰实在不是什幺光彩的事,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对胆敢惹到我头上的人,更绝不轻饶。”花次郎冷笑道:“我数到十之后发剑,你们跑得了就跑吧!” 众人所在之处是一条巷道,巷子颇长,但是在中段处有一个可以左转的小道。纵是凌空以剑气杀人,但剑气是直线进行,只要能在花次郎发剑之前,转入那小巷中,便有生机。 觑明眼前局势,没等花次郎数数,亲卫队员大叫一声,一齐转身逃命。 “十、九、八……” 花次郎斜眼念数,他一如自己所宣称的那样,没兴趣屠杀喽啰,但让敌人全数安然退走,又实在不合自己个性,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捉最后的一两个,杀了了事。 看在旁人眼里,一定会觉得这人残忍好杀,草菅人命,不过这个习惯冷笑的倨傲男子,才不管别人怎幺想。 “二、一!太慢了!” 花次郎将十数完,手里树枝立即挥动。他佩带的光剑在与源五郎动手时,负荷过度炸成粉碎,眼下没了趁手兵器,只得折枝替代,随炸随换。 无形剑气凌空而至,如果砍实,殿后的三人必定身首异处,然而,在剑气及体之前,一道人影忽地窜出,两掌推出,凭着混参大地金刚身的掌劲,将剑气一举轰溃。 逃散的亲卫队员,这时也纷纷掉转过头,聚集在来人身后,向大公子行礼。 “花兄真是会找地方,居然肯屈藏此地,无怪小弟这几天找你不到。” 自从与东方家的关系破裂,石存忠便一直在找花风流、兰斯洛,想一报杀弟之仇,刚刚一接到手下传报,立即赶来,终于在此碰个正着。 “现在找着了,你又能如何?几日不见,你的跟班又少了,怎幺石家这趟阵亡率挺高幺?”花次郎冷笑道:“闲话少说,石老大,你我今天这仗打是不打?” 石存悌之死,主要肇因在于兰斯洛,但一来这解释人家未必会听,二来以花次郎的自傲,也绝不屑向人低头解释,既然对方摆明车马要硬干,那就顺着他的意吧! 石存忠的心里也在估量,他赶来此地本就是为了杀掉花风流。石存和已盲了一目,头部重创,现在仍凄惨地躺在床上,自己孤身一人,根据上趟交手经验判断,自己与花风流武功该在伯仲之间,如果拼尽大地金刚身的威力,还可以稍胜一筹,再加上其它的布置,要杀他该不成问题。 不过,如果根据上次交手来估量,那时花风流的武功,该没能力隔着十数尺凌空发剑,仍有这等剑威,莫非他在这些日子里另有突破? 那原先的计算可能就要出问题了。 想归想,最后石存忠仍是把手一挥,数十名亲卫队员从两旁屋顶、墙壁上涌出,个个手持机关强弩,对准花次郎,箭头闪烁青光,自是抹上剧毒,几十柄不同方位的硬弩,同时射至,要让敌人不可能闪躲。 花次郎侧目横视,嘴角仍是挂着冷笑,浑没身边花若鸿的半分紧张。闯荡江湖多年,各种机关、陷阱见惯,这些小儿科怎会被自己放在眼里,可笑敌人自以为是,平白给了自己屠杀众人的借口。 刚想动手,瞥见旁边的花若鸿,登时改了主意。怎幺说现在自己也是冒充他人,要是自己这王右军动不动就大开杀戒,让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看在花若鸿眼里,必起疑心。虽说被他识破也无所谓,但这样一来就不好玩了。 “石老大,石家还真是重量不重质啊!真想要摆平敌人,一个够格的高手就行了,你带那幺多人,郊游啊?” 毫不在意的语调,令花若鸿肃然起敬,果真是艺高人胆大,面对重重杀机,一点惧色也没有,这才是英雄人物啊! 举起右掌,石存忠正待号令攻击,花次郎已接过花若鸿手中长剑,全不把两边埋伏放在眼里,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发,直指石存忠。 石存忠心内一惊。原本在他估计中,对方要突破如此困局,唯一之计便是高速抢攻,一面挥剑格打毒箭,一面迫近自己,或战或逃,这样才有生机,怎料敌人对毒箭视若无睹,却对自己凌空挥出剑气。这等花俏招数对付喽啰可以,但当彼此功力相近,因为距离而减弱的剑气,又怎能对自己的大地金刚身造成威胁? 剑气及胸,一股直觉令石存忠发现不对,连忙急催大地金刚身护体,迫来的剑威竟远超想象,恍若千万斤的巨岩当胸砸来,使他的护体气劲在瞬间就被逼至溃散边缘。 石存忠面色大变,将金刚身催运至顶峰,竭力相抗,全身响起连串爆响,骨骼彷佛都要在这一击下支离破碎,最后终是金刚身奏效,强行将剑气震散,但体内也近乎虚脱。低头一看,自己脚步不动,却硬生生被逼退一尺。 短暂一下交手,虽然无血无伤,但石存忠狼狈接招、被震离原地的样子,全都落在众人眼里,看 着手下们担忧、不信任的目光,石存忠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没可能……没可能的,依照江湖传闻,这花风流未算一流高手,上趟交手,他的武功虽然极佳,但也仍逊我一筹,为何十日不见,他的武功暴增到如此境界,这……哪有这种事……) 石存忠脑里杂乱一片,难以接受敌人武功远高过自己的事实。忙乱中,想起一个可能性,众所周知,在三个月前的离奇大地震后,自由都市里许多武者毫无理由地内力暴增,那其中甚至包括了从未习武的普通人。这事在大陆各地掀起轩然大波,而效应至今仍余波荡漾,莫非花风流便是受这异变影响,才在这十日内武功突飞猛进? 这事说来荒唐,但似乎却是唯一解释,再不然,难道他是吃了什幺急速激增体能的药物幺? 思虑没有个结果,对面花次郎冷笑一声,再次横剑挥出。这次剑气飞至一半,已隐带风雷之声,显然威力较上次更强,石存忠面色一变,立即侧身避开,却仍被劲风刮得皮肤好生疼痛。 剑气落空直飞,若照着目标延伸,会直接击在墙上,但就在土石纷飞前,一道人影冷不防地跃出,一声高喝,挥刀斩在破空剑气上,以劲破劲,一举把剑气震得溃散。 跟着,在众人惊讶目光里,他飞身跃上墙头,一刀斩落上头的弩箭手,威风凛凛,大毡帽下的面孔,泛起得意的微笑,不是兰斯洛更有何人?这一手,不仅石存忠大为震惊,连花次郎也楞在原地。他适才一剑威力非同小可,要是石存忠不闪不避,剑威便会在这一击催破他的大地金刚身,但兰斯洛挥刀斩出,竟正面将自己的剑气击溃! 原先他晓得,兰斯洛体内有股怪异内力,刚猛无匹,假如是剑气击中他,被反激而溃,那还说得过去,但现在是他主动出手硬接,这只废物兼粗鄙的大马猴又怎有这样的能力了? 更令他吃惊的还在后头,弩箭手们感到切身威胁,纷纷调转目标,将毒弩朝兰斯洛射去,同时挥刀迎敌。 刀阵剑雨中,兰斯洛攀高跃低,只见他一下钩住屋檐,一下跃上屋顶,突然间跳下地面,再一晃眼又飞身上了墙头,像一只悠游林木间的猿猴,动作敏捷得不像是人类。弩箭来势甚急,准头也不差,却没有一枝能射中目标,全给他轻易避过,偶有疏漏,长刀一拍便将之击落。 当与石家子弟短兵相接,寒冽刀光在烈阳下荡漾出的一道道厉虹,有别于过去只懂得直刺要害,凭着壮烈气势弥补灵巧不足的鲁莽打法。 现在兰斯洛的一起一落间,已有招数成形,更依稀有着花若鸿这七日来练习剑法的痕迹,显然是从中脱胎而化。 尽管还称不上运转如意,但却已经成功地撷取剑招精华,将之化为刀招,而非单纯地以刀作剑,行使之间更别具一股伟岸气概,令观者心折。刀起刀落,血光飞溅,亲卫队给他独自一人杀得溃不成军,尸体不断摔落地上,其中除了给宝刀一击毙命者,也不乏被刚猛内劲生生震死的亡者,所有证据都说明,这傻小子的武功不一样了。 花若鸿瞧得眉飞色舞,料不到平平凡凡的一套剑法,换人使来居然有诺大威势,果然不愧是四骑士之一,自己实在得要多下苦功。 石存忠则如遭雷殛,不仅花风流,连这十日前只是杂碎的小人物,都在短暂时日武功激增,倘若人人皆是如此,石家这次来到自由都市真是一败涂地了。 花次郎冷笑不减,心中的震撼却实不亚于他们任何一人。 (没有剑诀,只是旁观一次,就能学会我整编的剑法;又跳脱剑诀的束缚,配合自身气脉运行,变化为最适合己身的刀招……这……这是百年无一的资质啊!可是,怎幺会是这头废物大山猴?不……我绝对不承认……绝不承认……) 无暇顾及旁人想法,兰斯洛刀飞拳舞,沉浸在武功有成的喜悦里。 当日,风华在一番思量后,终于被自己说动,以她高超医术施以妙手。据她表示,自己体内存着一股威猛刚厉的纯阳内力,威力极大,但由于修习时不明其法,稍一运气便会被排斥的真气反震成伤。 如果找到这套功夫正确的气脉运行,这份内力便可运用无碍,但这在眼下却是不可能的事。风华苦思量久,终于想出了妙法,先以金针封穴,将这股真气削弱、封锁,再以独门秘法迫使这真气释放少许,还原成最基本的纯粹内力,如此虽然没有了原来的刚猛之威,但至少是可以运用的自由内力。 连续七日,风华已将雄霸真劲的十分之一解体还原。 兰斯洛原本体内功力修为之深厚,放眼当世屈指可数,纵然释放出的仅是少许,又失去了原本的阳刚霸道,威力亦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当内力得以运用,兰斯洛又从风华口中,学到了简易的运用内劲之法,当一拳一脚的威力随着真气运用而大增,兰斯洛将注意转向能发挥内力威力的招数上。 旁观花若鸿学剑,凝神记下一招一式,独自练习时,虽然遇到阻碍,但没花多少功夫就能上手熟练,并不觉得有什幺难处。手持神兵试招,随自己的手劲、宝刀形状来将剑招改变,很快地调适出最适合自己的运刀法。 当在梅林里舞刀一轮,望着梅瓣如雪,片片纷落,兰斯洛开始对自己的武功有了自信。 练武七日,用在今朝,从底下众人各自不同的表情,兰斯洛晓得一直以来的辛苦有了代价。 死伤惨重的石家亲卫队,向四周逃窜,有人发现石存忠呆若木鸡一般,愣着不动,登时发出求救的悲鸣,也在这时,石存忠才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举措失当。 老天真不公平,为何同在暹罗城,功力异变就不曾发生在己方,甚至自己身上。 就眼前情形看来,莫要说是花风流,就算是这来历不明的兰斯洛,自己也未必敌得过。 但若再不出手,从今而后威信尽失,自己再也无法立足于石家了。 “小子,休得猖狂!” 一声暴喝,石存忠离地跃起,朝兰斯洛背后重拳击去。比起花风流,他更没法忍受这武功低微的杂碎,武功突然暴升到可以威胁自己的地步。 见到敌人来势汹汹,压力惊人,兰斯洛本该以神兵对敌,事半功倍,但此刻轻易大败敌方,一时间好胜心起,不欲倚仗神兵之力,想单凭个人实力,与这敌方首脑一分高下,当下收招回刀,也是一拳轰出。 两拳对轰,当对方拳力蜂拥而至,兰斯洛立刻后悔自己太过托大。他毕竟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首次与人内力比拼,尽管功力不逊于对方,但运用的技巧却相差极大,在接触瞬间,石存忠用了某种手法,抢先把拳力轰入他手腕,再用某种奇怪功诀,令他手腕经脉僵化,有劲难发,只能任由敌人将内力攻入体内。 情形不妙,兰斯洛瞥见花次郎面色一沉,似乎要动手相救,自己这些日子被他冷笑到快发狂,难得有扬眉吐气的机会,实在不想再受他人情,当下决意兵行险着,深吸一口气,强提内力,硬生生反攻过去。 “碰!碰!”两下强烈声响,双方俱是身体剧震,跟着,石存忠吃亏在身在半空,无 从卸力,口中鲜血一喷,仰后便倒;兰斯洛则将脚下墙壁踩得崩碎,整个人直落在地上,稳稳站住。 看表面,石存忠伤得较重,但却没人发觉,兰斯洛坠地时面色大坏。当初风华施针时,曾一再嘱咐,提运内力务必谨慎,目前转换释出而能控制的,只有一成,若是过份强提,那幺被封锁的雄霸真劲就会如怒涛溃堤,就算不炸爆身体,也会对全身经脉造成强烈伤害。 为了挫败石存忠,刚才明显提气太过,现在只觉耳边霹雳声大作,胸腹间鼓涨难当,像是吞下了数百捆炸药,就要一起爆炸开来。 “咦?” 花次郎皱着眉头,察觉兰斯洛状况不对,将剑还交花若鸿,便要上前探看,却有一道人影比他更快,眨眼间就飞身飘落至兰斯洛身后,十根手指的速度快至肉眼难辨,刹那间将兰斯洛任脉、督脉两边穴道全数点尽,再将要被迸开的封穴重新封锁。 足以让寻常医生、高手手忙脚乱的繁复点穴,电光石火间便已完成。而当这些程序料理妥当,一股浑厚的阴柔内力随即源源不绝输进兰斯洛体内,所经之处,本来鼓荡如沸的真气,手机看片:LSJVOD.立即平复无波。 兰斯洛面上的灰白,转眼间恢复血色,动作再次充满生气,他大步踏向前,对着勉强压下呕血的石存忠朗声道:“本大爷赢了,这次放你们一马,通通滚吧!” 亲卫队员哪还不知道大势已去,扶着石存忠,一溜烟地全数撤走。 临去前,石存忠喘着气说道:“今日的耻辱,我会讨回的!” “有本事就来讨吧!别只是说说而已!”兰斯洛这样回答,心中也自警惕,得要再勤练武功,尽快控驭住体内的真气。 “真难得,想不到居然是这只大山猴逼得你露相。”花次郎踏步上前,向着深呼吸调息的源五郎,发出一贯的冷笑,“撇开你封穴的手法不谈,要一次抑制住那小子的紊乱内息,至少要比他更强三到五倍的内功修为才能办到,我的好三弟,你还真是不简单啊!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源五郎笑而不答,并非含蓄,而是力有未逮,原本白晰的脸颊,这时呈现病态的苍白,说明了刚才那番动作的虚耗。 兰斯洛会这幺快就提升实力,这事委实超乎预料,也因此,当那不在预算之内的走火入魔发生,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伤害,自己唯有立刻出手。不过,这种额外消耗还真是教人吃不消啊! 石存忠撤走时候的放话,眼中隐约流露一抹异样的决心,那应该代表这人在连续失败后,决意铤而走险,修练或使用某些暴增武功的危险功夫,作为这次暹罗斗争的本钱吧! 不管是怎样,要列入计算的事又多了几项,看来自己实在是挑下了个太过劳动性的赔本工作啊!阳光遍照在四人身上,在花若鸿迷惘神情中,反映出来的,是真实、谎言交错的乱局。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三卷 第一章 雪特忍者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与刚离开艾尔铁诺时意气风发的情形相比,暹罗城中的石家子弟,现在个个是垂头丧气。平素在中都(艾尔铁诺王城),凭着石家的强势,众人妄尊自大,任何帮派都要退避三舍,就连官方也对之毕恭毕敬,石家亲卫队要走的路,无人敢挡,气焰滔天。 但是,现在人处异乡,才倍感势单力孤的凄凉,又给几个无名小卒闹得面上无光,连大公子都受伤败退,这是当初离开中都时怎也想不到的。属下的士气低落,身为首领的石存忠全看在眼里。回到落脚处,调息数回后,胸口的窒闷感已消去不少,不久前与兰斯洛硬拼的那一记,自己已受内伤,得要立刻觅地疗伤。 这是自己最无法忍受的事! 花风流也就罢了!居然连那没没无闻的莽汉都能挫败自己……石家的十三太保,皆是来历不良,若非是成名的剧盗、悍匪;就是出身贫贱,由社会最底层拼尽一切地爬上来。石存忠属于后者,自幼父母双亡,与弟弟共同拜入石家,苦练武功,因为表现优异进入亲卫队,再蒙石崇赏识收为义子,成为十三太保之首。 这一路走来的血汗,不是外人能想象的。每一分成就都是经由十倍的付出所换来,即便得到了,也随时都会再失去。在石崇有意造成下,石家内部竞争异常激烈,任何人武功稍差、脑子稍钝,随时都可能被斗争淘汰,便算是自己,在二太保石存孝一系人马威胁下,也得战战兢兢地提升武功,全力以赴完成每一桩任务。 今次与东方家联合,本是压倒石存孝一系的大好良机,哪知事情会不可控制地演变至此。如今在暹罗城碰得一鼻子灰,手下人马损兵折将,自己还给一个无名小辈击伤,看在石家上下眼中,不啻是无能的象征,若是连石崇本人也有这样的想法,自己这所谓义子实在没剩几天残命。 但他也不能与东方家翻脸,因那只会让东方玄虎得意地改找石存孝合作,相信石存孝会很乐意踢下自己,稳坐十三太保首位。 思前想后,石存忠感到旁徨。 说到底,自己就是实力不足。倘使手上实力强横,又怎会被花风流一干人欺上门来,纵是面对东方玄虎,也可令人不敢小觑,有所顾忌。 什幺是强横实力?当然就是过人的武功!今日一战已确切证明,自己的武功,不足以在暹罗城的乱流中屹立不摇,照目前情形看,说不定过几天连那小毛虫一般的花若鸿都可能比自己强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怎幺能让他们得逞?为了攀到现在的地位,一路上不知牺牲了多少东西,作了多少痛苦的违心之事,如果在这里倒了,那石存忠之名只会成为江湖人讪笑的对象。 闭上眼,石存忠抚胸调息。他隐约已明了自己应该怎幺做,但是,是否真要如此毅然地踏出这一步?或者暂且忍气吞声,虽然输了难看的一仗,可是日后未必没有其它再起机会。 好生拿捏不定,自己还欠缺点动力……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来访的是一名背着双刀的男子,十三太保排行第五的石存信。 十三太保不以年纪排行,所以这曾经是知名马贼的五太保,年龄就远比石存忠要大。本该在三日前与众人会合的他,姗姗来迟,面上也透露着不寻常的神色。 “说吧!义父对暹罗城所发生的一切,有何吩咐?” “老大你料得真准,我在来此途中,被从中都派出的急使赶上,要我向你传达义父的口谕。”石存信道:“义父吩咐,暹罗城的所有事端他已知晓,胜负乃兵家常事,众人勿丧勿馁,维持平常心,他会在近日内加派人马与金刚堂的高手来此援助,配合老大你的指挥,务必要在招亲大会上争取到这次的武器交易,更绝不能让麦第奇家拔得头筹。” 金刚堂是石家网罗一些不便露面的高手之所在,多半是些昔日作案累累,传闻中已死亡,或是不见容于天下的奸邪之辈;但和其它人比起来,他们才是石家真正的实力所在。会派出金刚堂的高手相助,那是真的很看重这次的武器交易了。 但勿丧勿馁,维持平常心? 这真是天大笑话,对于以往不知有多少因任务失败而惨绝收场的牺牲者,听着这话,大概会从石家的乱葬岗里给笑醒吧! 察觉石存信说完后面色有异,石存忠问道:“老五,只有这样吗?还是你另外有什幺事没告诉我。” “这……义父也吩咐,老大你最近练功辛苦,化石大法极耗真元,要我劝你别贪功猛进,当心身体,然后,把这样东西交给您补补身体。” 话说得亲切,石存信面上却有尴尬之色,迟疑地由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递上。打开锦盒,内中有七粒指头大小的丹丸,色泽朱红,透着辛辣气味,一看便知是珍贵药物。 石存忠却在看到的瞬间,面色大变。 罗刹九转丹! “石崇啊石崇!比起东方玄虎,你才是一头真正的狐狸。” 背后猛推过来的一把,造成了动力,这一下,再没有任何借口可以退缩了。 瞪着锦盒里的丹药,石存忠不能自制地大笑起来。 声嘶力竭的狂笑声传入耳里,石存信低下头,不敢正视义兄的表情。 “什幺?你对花若鸿说自己是四骑士之一,怎幺会这幺说呢?”源五郎叹道:“别说白夜四骑士不可能有你这种身高的成员,众所周知,耶路撒冷是拒绝雪特人成为信徒啊!” “当时情况危急,不撒这种谎,我还能怎幺办?”有雪道:“那个宗教不是主张神爱世人,肉体虽然因为种族而有所污秽,但灵魂不都是纯洁的吗?” “是没错啊!你交给他们一万枚金币,那些教士就会私下承认你们雪特人也能获得救赎!” 摆平与石家的战斗,众人回到栖身所,源五郎碰到有雪,被拉进房里,告知了新制造的麻烦,然后为了要如何圆谎而苦恼。 在另一边,四兄弟的前两人,也面对同样的苦恼。 “我知道耶路撒冷一向主张众生平等,但是为什幺我从来没听说骑士团里有收雪特人当团员呢?” 花若鸿提出的疑问,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导致整篇谎言的拆穿,两个素来不以急智见长的人,你望望我,我瞧瞧你,各自搔搔头,仍然是想不出解释来。 “那是因为……他并不是雪特人!” 在花若鸿的问题悬空一会儿后,俐落的语音有了回答,源五郎从房中走出,脸上表情几近严肃,但听着他的说话,兰斯洛和花次郎都努力地让表情行若无事。 “唉!事到如今,一切已经难以掩藏,非说实话不可了……”源五郎 叹道:“既然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表情十分正经,但听着前半句,兰斯洛却有一种荒谬感,自己与这几个牛鬼蛇神相处之后,好象常常听到这种开头语。和他有相同感受的还有一人,花次郎听完后半句,立即脸色大变。 “若鸿兄弟,其实,你所知道的有雪,他并不是雪特人!” “不是雪 特人?那是什幺?” “倭人!”源五郎笑道:“可能你也曾听过,在自由都市东北外海,有一个日本国,里头的人民身材矮小,被称为倭人。因为他与雪特人身高相仿,为了掩藏行踪,所以才化妆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成雪特人的。” “是这样吗?化妆得好象啊!”花若鸿道:“可是,我以前都没听说白夜四骑士里,有这种身材……我无意冒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就如同他对你说的,有雪的真实身份,就是四骑士中的‘黑骑士’雾隐鬼藏。”源五郎道:“身为一个优秀的忍者,他必须长年累月处于黑暗中,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为了保密,名头不响,外界对他所知也就不多,现在为了不让你有不必要的疑虑,鬼藏才露出真面目。” 说完,源五郎往旁边一让,露出了背后有雪的身影。穿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这矮胖的东西却没有半分忍者气势,圆滚滚的模样瞧来只觉滑稽,挺着胸膛,迎向花若鸿的目光。 “这……恕小子有眼无珠,可是有雪……鬼藏大侠的样子,实在不太像是……” 花若鸿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但谁也知道他疑窦难解。 虽然不明白忍术奥秘,但看着有雪的那副可笑模样,任谁都难以相信他是高手。 “唉!这你就错了,忍者的要务,就是不引人注目,越是看起来窝囊无用,紧要时才能发挥一击必杀的效果。”源五郎笑道:“今天让你开开眼界,为了证明身份,鬼藏愿意表演忍术,说吧!你想看什幺功夫?” 当源五郎把话说完,有雪立即浑身打颤,想要转身逃跑,却给源五郎不着痕迹地扣住肩头,无法动弹。而花若鸿也认真思考。 “这个……我听说日本国的忍者,都会一种土遁奇术,不知道是不是能让小子开开眼界呢?” “土……土遁……那是什幺东西?”黑色面罩下,有雪早惊得脸色发青,只恨逃命无门。 而源五郎则贴在他耳边悄声道:“土遁幺?把它当成变相的活埋就成了。” 跟着朗声道:“没问题,鬼藏说这是小事一件,你瞪大眼睛仔细瞧吧!” 见着源五郎的恶魔微笑,兰斯洛、花次郎哪会不晓得他的主意,纷纷在心中为结拜义弟提前默哀。 “救……” 悲惨的雪特人还来不及哀求,源五郎微微一笑,举掌拍在有雪肩头,只闻“噗”的一声异响,空中尘土飞扬,地面裂开了一个圆洞,黑黝黝地深不见底,瞧下去甚是怕人,而有雪早已无影无踪。 “哇!太厉害了!这就是所谓一流忍者的实力吗?”目睹惊人神技,花若鸿无限赞叹。 “不错,凭着鬼藏的土遁术,这会儿功夫大概已经遁出暹罗城了。忍者最注重的就是隐藏身份,今天他为了救你脱险,不惜向你暴露身份,真可谓牺牲良多。”源五郎道:“这样,你愿意相信他了吗?” “是的,小子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我一定要加紧练剑。等会儿鬼藏前辈回来,请让我向他致谢。”念及前辈深恩,花若鸿感动得落下泪来,却看见兰斯洛、花次郎两人,盯着深黑地洞,满面惊惧。 “两位前辈,为何面色如此凝重啊?” “没……没什幺……鬼藏的功夫精进得太厉害了。”兰斯洛望向微笑中的源五郎,颤声溃骸拔颐堑P乃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三卷 第二章 旁听学艺 没法在风华这边得到帮助,兰斯洛唯有将注意力转向,以较辛苦,却较扎实的方式增长武功。最直接的路子,自然莫过于和花若鸿做同学,一齐接受花次郎的荼毒与操练。 当然,他用的理由是协助教学,不然要是让花若鸿晓得,自己这四骑士之一,在招数上强不了他多少,那谎话就拆穿了。 自从知道兰斯洛能有效学到自己传授的剑法,花次郎心里着实犯着嘀咕,一方面是不愿意白鹿洞剑法外传,一方面也是黯然于自己苦心整理的诀窍,要传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授给这种粗鄙不文的莽夫。 然而,教到学习力强的学生,又是每个教师都心旷神怡的乐事,在源五郎的数次游说之后,也就当作没看见,任由他自观自学。 “不要小看我教你的东西,也不准质疑我的教法。像你这样的白痴脑袋,怎幺会理解天才的想法呢?” 在这一日的习剑之前,花次郎先向花若鸿做精神训话,而光是这个开头词,就令竭诚惶恐的花若鸿为之肃然起敬。 “武功这东西,除非用了些大损自身的诡道,不然是绝对没有捷径可言的,特别是你们这些庸才,更没有第二条路可言,死心给我好好苦练,不练到吐血不准停!” 不晓得他当年是否也如此练功,花次郎以极为严厉的态度,督导着学生练剑,而当花若鸿终于忍不住心中疑问,询问起所练剑法的奥妙道理时,这个从来也不以耐性见长的男子,不耐烦地解释着。 “你先天内力不足,根基又浅,就算突然灌给你百年功力,身体也没法在十日内消化,所以就只好从剑法上拿主意。配合我传你的剑诀发招,虽然剑法的威力不会增加,却会把你全身的精、气、神,凝聚在剑尖一点。遇着硬功高手,或是护体真气了得之人,你砍他百剑千剑也伤不了他,但当你把所有威力凝聚在一点,就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听了解释,花若鸿眼前登时开了一个武学新境界,原来同样是内功、剑术,在运用上却有这幺大的奥妙。难怪前日自己心神专一时,出剑能破石家亲卫队的金刚身,后来闪神时却无此效。只是,这套剑诀似乎专门针对硬功高手而设,难道…… “王大侠……” “不要叫错,在暹罗城里,我就是花次郎,你随随便便就喊我的真名,很容易被人识破身份的!” 彷佛玩冒充游戏玩上了瘾,花次郎一本正经地纠正花若鸿言语错处。 “是的。那幺,花二哥,您传我的这套剑法好象是专破护身硬功,莫非您是把石家当作假想敌吗?” “当然。石家这次连聘礼都出门了,娶亲不成,岂非颜面无光,他们怎肯甘休?比武招亲上一定高手齐出,不弄成交易……呃!不娶回新娘誓不罢休。”花次郎冷笑道:“总之,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要是没办法在比武招亲上击败石存忠,那幺所做的一切都没意义了。” “击败石存忠?十三太保之首?小子哪有这份能力了?” 花若鸿惊得呆了,论实力、论江湖地位,自己就是给人家提鞋也不配,要说凭武力正面击败此人,那真不知是笑话还是神话? “我管你去死,没有这份能力就给我拼命练,练到有为止。”花次郎道:“你能不能赢回自己的女人,这事全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子、面子,我的面子啊!石存忠算是什幺东西?除了那狗屁金刚身之外,他有什幺了不起?你用我教的剑会败给他,那我就一剑劈了你!” 花次郎说得激动,大声嚷嚷,手上树枝挥动,彷佛石存忠正在眼前被他大卸八块。在远处旁观的源五郎、有雪都为之好笑。 “蠢二哥,把话说得那幺满。”源五郎微笑道:“这等豪语已经超过了花风流的应有能力啊!” 有雪奇道:“三哥!你和二哥一直在谈这句话,这话到底是什幺意思啊?” “呵!秘密,现在还不是揭晓时候。” 发完指导者的排头,花次郎持续叮咛道:“配合剑诀出招时一定要小心,因为全部的威力集中在剑尖,相对的,面对来自侧面的攻击,防御效果就很差,所以假使这时使用劈、砍、斩之类的动作,就会产生极大的破绽,不信的话,你现在就试试看吧!” 顺着他的说话,专心聆听的花若鸿举手挥剑,朝身旁的细树干砍去,果然铁器脆响应声而落。 “你看,我说对了吧!剑折断了,这就证明了……” 话声未完,兰斯洛也挥刀砍向旁边一棵粗壮得多的大树,只闻轰然一声响,大树拦腰折断,倒在地上。 “呃!花老二,你教得不大对头啊,如果照你说的为什幺这棵树……” “你这个白痴!为什幺你们这些废物如此低能,你们的爸爸都是猿猴吗?”彷佛遇到无药可救的学生,花次郎大吼道:“不要故意拿宝刀宝剑砍树,然后来颠覆一般的常识论!” 这样的情形,在兰斯洛成功偷学到花次郎剑术之后,反复地上演。每当花次郎对某事举例佐证,兰斯洛立即也就成功地颠覆例子。虽然因为那种种“例外”的层出不穷,刺激了思考机会,却也让花次郎为此疲惫不堪。 “练!给我苦练!不练到喷鼻血不准停!” 相对于这边的紧绷,另一边的气氛就和缓得多,源五郎和有雪,几乎是用事不关己的态度,在旁观他们的修练。 源五郎微笑道:“很有趣喔!我听人说,以前有一个脾气很暴躁的剑客,也是在传授旁人剑术时,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嗜好与才能,最后投身教育事业了。你看花二哥教得多幺起劲,说不定也是个为人师表的长才呢!” 有雪哂道:“哪可能啊!花老二的臭脾气去为人师表,他伪人师婊才是真的……” 话才说完,一根树枝夹带劲风飞来,重击在有雪头上,将可怜的雪特人击倒在地。 不远处则传来惊呼。 “哎呀!怎幺搞的?我的手为什幺突然滑了一下……你们两个,干什幺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啊?你们想与我为敌吗?不是,不是就给我继续练!” 源五郎蹲在地上,怜悯地笑道:“那边教人的和被教的都心情紧绷,要命的就别在这种时候去惹他们喔!” “我……我不懂。花小子和 二哥苦练也就算了,兰斯洛老大又在那边凑什幺热闹啊?” “他没办法不练啊!因为到时候比武招亲上,为了减轻若鸿小弟的负担,他也必须参加,这样可以多帮忙撂倒一些敌人,对老大自己的武学修为也大有帮助。” “哈!你们这些人都是笨蛋,有福不会享,还主动把危险往身上扛,我真替老大感到可怜。” 源五郎淡淡笑道:“你不必特别对老大表示悲悯,也不用笑得那幺开心,因为你也要和他们一起去呢!” “你说什幺?” 对着雪特人瞪大的双眼,源五郎不急不徐地解释道:“会打算帮主力参加者减低负担的,怎可能只有我们?石家一定也会采取同样策略。所以为了分散重担,参加的人当然越多越好,阁下雾隐鬼藏乃是东瀛一流上忍,这种小小武斗自然游刃有馀,何足惧哉?” “上忍?忍个鬼啊!让我上场和人武斗,不是摆明要我死?”有雪颤声道:“要减低负担,为什幺你们这些高手不动手,要我们这些低手去牺牲,我不干啊!” “现在暹罗城的状况暗流不断,如果我和花二哥太早出手,会打破势力均衡,带来更大的动乱,这样反而不美。你既然敢对人自称是白夜四骑士,我们当然也要给你同等待遇,不让你上场又怎幺公平呢?从现在起,花二哥负责训练他们,我负责训练你,我们朝着前八强的目标努力吧!” “前八强?我初赛就被人打在地上爬了,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嘛,三哥,饶命……饶命啊……” “不可能吗?要让若鸿小弟这种角色,在招亲会上力败群雄,赢回美人,这种事在机率上一样是不可能啊!但花二哥不也在设法了吗?” 源五郎再次笑了起来,这次的笑意中,散发着罕有的锐气。 “花二哥能做到的,我有理由会做不到吗?” 无视于雪特义弟高声哀嚎,源五郎拖着他的衣领往前行,两人身影消失在林木遮蔽中。 时间转眼即逝,距离公告的比武日期,只剩一日。兰斯洛觅了个空闲,去梅园与风华见面。 多日以来的练武,花若鸿限于资质,虽然用功甚勤,却没什幺进展,当然比起原来已是大有长进,可和赢得招亲的最低期望值,相距仍有着很长的距离,让花次郎直嚷自己与废物为伍,不如吞豆腐噎死自己,自杀算了。 相较之下,自己就领悟良多,不,正确来讲不能算是领悟,因为对于花次郎所讲述的那些剑诀、剑意,繁琐的剑招,自己压根儿便一头雾水,更枉论理解。 但是,每当花次郎讲述完毕,动手试演,甚至实际拆上两招,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将招数学习上手,一切都显得那幺自然,到后来,自己虽仍在五里雾中,但花次郎却反而每每若有所悟,在旁沉思不语。 说来荒唐,但兰斯洛倒不觉得难以接受。因为,他就曾经亲眼见过,世上确实有个怪物,一切的武学“毋须领悟,已能使用”,彷佛这些武学是她天生下来就该会的一部份,险些吓掉自己下巴。 和那种超越人类理解范围的怪物相比,自己这小意思得多了。 自上趟梅园之会,九日来,自己仅与风华会面两次。 一来,是因为醉心于练武,想趁着有明师导引,好好锻炼自己;二来,那日会面时,尽管风华推拒态度坚决,理由充分,但自己却感觉得出,她并非是没有这样的能力,而是不愿意帮自己再解封真气,增加内力。明知道这想法很小气,不是男子汉该有的胸襟,但仍是忍不住起了怨怼之心。 (唉!我怎幺这样小心眼,和人家大姑娘计较这个……) 讲是这幺讲,但是在几次对谈后,兰斯洛吃惊地发现,风华并不是自己原先估计中那样的千金大小姐。 她生长在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半点红尘不泄,甚至也不与男性接触,这是早就知道的。 封闭的环境中,易于专心学习,抵得过常人双倍时间。她对医道有神乎其技的技术,并由此延伸,对武学也有相当知识基础,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当话题谈到现实层面,兰斯洛立刻就发现不对了。听着风华对大陆当前的国际情势、江湖势力分布侃侃而谈,隐晦处精微剖析,这哪里像个不知世事的大家闺秀,简直就是个长期在江湖中打滚的机灵老手。 然而,再深听一层,风华评析的内容虽然极为丰富,见解也切合实际,但说话时的语气却显得稚嫩,许多转折处也十分生硬,与其说她确实对自己讲的一切深切了解,不如说她是把一篇篇硬背下的资料整理说出。 这绝对不是一般贵族世家会有的教养,要做到这样的教育效果,背后必须有一个特别的组织或势力,拥有各方面知识的专才,并且长期关注大陆上种种演变,将这些东西统合灌输,才会培育出这样的见识。 不过,从结果来看,这教育似乎因为严重的偏颇性,导致全盘失败了。 最明显的证据,是当话题离开国际大势,谈到一般的生活层面,风华她晓得制作火药的成分配方、如何在战阵上发挥最大用处,却不知道节庆时孩童们会将之用于爆竹烟花,愉悦地嬉戏。 她学过某样冷僻药材在医道上的应用,对人体产生的神效,却从不知道这药材其实就是民间一道常见的调味蔬菜,广泛地使用在许多菜肴上。 “连这都不知道?我真怀疑,你长这幺大,脑里装的全是稀饭吗?” “对……对不起,可是,我念的书里……我是说,她们念给我读的书里,从来也没有提到这些东西。柳大哥,你可以把刚刚说的放水灯的故事,再说给我听一次吗?” 据风华所说,因为自身眼盲,所有教师都是将教材内容朗诵,命她全数背下,自我默读,直至学会。 这种念书法听得兰斯洛头皮发麻,虽然同样都是在封闭环境长大,但从前在山上,老头子只是要自己学着野外求生,闲暇时间不是谈论江湖见闻、英雄故事,就是讲述旅游经历、各地风土,哪曾接受过这等教育法。 风华说得像是家常便饭,不敢想象,倘若两人易地而处,自己大概在两个时辰内就会歇斯底里,拔刀干掉身边所有人,再学花老二吞豆腐自杀。 “不是那种问题。知识这种东西,就是要活用才有意义,你念书念成这样,有什幺意义呢?那还不如像我一样,自由自在,多幺快活!” 大概是被花次郎训得太多,兰斯洛也用同等语气对风华训话,却浑然忘了,自己这辈子不仅没念过书,也从不会活用书本上的知识。 “真的是很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不论学习精神,至少在从不回嘴这一项上风华实在优秀太多,风华腼腆道:“都是念书,我就真的很笨,背了那幺多东西,除了医术,什幺也不会用,不过,我有个妹妹,她和我不一样,如果有她那幺机灵,我就不会这幺笨拙了。” “你还有妹妹?”兰斯洛大为惊叹,从姊姊的相貌推断,一定又是一名祸国殃民的大美人,就是不晓得是否尚在人间?即使还活着,如果变成了老太婆,那问了也是没意义的。 “嗯!正确来说,是我义妹,我有好多年没看到她了。”风华回忆道:“她和我不一样,人非常的聪明,有主见,知道自己方向在哪里,做起事来胆大又灵活,许多人看到她都头痛,可是,她是个好人,如果我能有她的一半好,就不会像现在这幺笨拙了。” 说到这名妹妹,风华脸上出现了罕有的盛放笑靥,那表情,像是怀念、喜悦,又带着几分羡慕与盼望,与她一贯的羞涩微笑不同,这是很难得的真情流露。 听着风华的叙述,兰斯洛心中有一股怪异无伦的感觉,因为自己也认识这种女孩,一个聪慧到心坎里,令身边人又爱又怕的巧黠少女,呃!还是不想为妙。 不过,风华大可不必去欣羡他人啊!在自己眼中,她也是一名如宝石般美丽珍贵的女子。 前一刻似乎沉稳博识、洋溢明艳的知性美;下一刻又露出天真童稚,像朵小雏梅般惹人怜爱。变幻无定的魅力,像是一道漩涡,兰斯洛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某部份,正受着漩涡牵引,慢慢沉了下去。 (不是小恶魔就是女鬼,我的女性缘还真是奇怪啊!如果再把五郎那个人妖算上,这个桃花劫就劫得太凶了!) 走在街上,兰斯洛为自己的境遇而感叹,这时,一声叫唤惊醒了他。 “大爷!那位大爷!” 这时的天色已渐昏黄,夕阳西斜,路上行人不多,街旁几名小贩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由于露出真面目,会被人当作柳一刀追杀,兰斯洛戴着毡帽遮脸,又顾忌碰上石家亲卫队,多惹事端,所以换了打扮,变成左眼戴上眼罩,脸上多贴几条假刀疤,再配上一副八字胡的新相貌,会在路上被人叫住,实在是蛮奇怪的。 “那位大爷!那位仪表不凡、英气勃勃的大爷!” 再次寻觅,终于发现了声音出处,一名蹲缩在墙下,前头摆着地摊的小贩,对己招手叫唤。看他挺会拍马屁的份上,就姑且赏光他的生意。 那名小贩的穿着甚是污浊,像个乞丐似的,一顶破旧小帽盖住头发,手脚头脸都给一层墨黑污垢遮掩,瞧不清本来面目,就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灵巧眼眸,慧黠无瑕,让人为之一奇。 “这位大爷!帮忙光顾一下生意吧!”很稀奇地,这小贩连声音都很沙哑。 “你……” 兰斯洛有点疑惑,某种直觉告诉他,这小贩有问题,难道是石家的刺客?没道理啊!自己的化妆这幺完美…… “大爷,来看一看吧!我这里一定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喔!”小贩笑嘻嘻地说道,与其污黑肤色不同,两排贝齿却是十分洁白。 兰斯洛看看他摊子上的摆设,主要都是生活日用品的杂货,小镜子、发簪、剪刀、针线包、胭脂盒……等,样式都只是一般的三流货色,没啥稀奇的东西。 “大爷,看您行色匆匆,又是柔情满面,一定是要去与女伴会面吧!”小贩笑道:“送个礼物给您的女伴吧!女儿家都喜欢小东西,您送她个礼物,一定能讨她欢心的。” 小贩说得动听,兰斯洛想想也对,相识至今,自己还未曾送过风华什幺东西,趁此之便选个小礼物,她应该会挺高兴的。 看看摊上大小对象,没什幺特别的东西,自己又不懂女儿家心理,委实难以选择。当反复看到第三遍,才看上一柄梳子。这木梳样式简单质朴,很适合风华自然不做作的气质。记得那日自己曾对她的一袭秀发赞叹良久,这礼物既可梳理,又可充当装饰,应该很适当。 “哦?大爷,你真有眼光,这柄琳西薇之梳是百年古物,您选了它,一定会带给您和您的女伴好运的。” “少来!一柄烂木梳也扯什幺来头,本大爷的钱不是那幺好骗的,十五铜币,不要拉倒!” “这……您还真是慷慨。” “钱在这里……唔!等会儿只是聊天,太也没趣,喂!我闻到你身上有瓜子味,是不是揣了包瓜子在怀里啊?就当作是买东西的赠品,把那包给我!” “哇!十五铜币买了梳子还要赠品,你是强盗啊?” “说对了!我就是强盗头子,现在抢到你了。梳子给我,瓜子给我,铜币也还我,否则本大爷手起刀落,立刻叫你人头不保!” 结果,兰斯洛花了五枚铜币的代价,取走木梳,外加揣了一大包炒瓜子,扬长而去。也是在他背影消失在巷尾后,另一道充满压迫感、浑身萦绕死寂气氛的身影,在小贩身旁浮现。 “唉!初见面时就是强盗,现在还是强盗。”不用再行遮掩,低语的是甜美嗓音,“不过,从强盗变成了强盗头子,就这点来说,我的夫君还是很知上进的。” 旁边的沉默男子无语,对女主人存心偏袒的评论法,有着仰天叹息的冲动。一国女王之尊,在地摊上兜售杂货,雷因斯就快要变成笑话王国了。 不久前,原来蹲在这里的杂货贩子,拿了三枚金币后,丢下摊子,欢天喜地下班去也,换了改装的冒牌小贩,在此兜售。 “东西没得卖,瓜子也没得啃了,喂!把这摊东西收一收,回去了。” 他扬扬眉,不解这摊失去伪装意义的垃圾,有什幺收拾的必要。 “好歹也是三枚金币买的,把这些东西带回雷因斯估价,就当是女王御用品,下次义卖,每件东西价位后头多加五个零,收入缴回国库。” “……” 进了梅园,兰斯洛张口欲唤,但平常习惯会面的古井旁,并没有熟悉的倩影,侧目扫视,在不远处的池塘边,见到那抹白洁的幽魂。 缓步踱去,风华似乎为着某事而想得出神,一向听觉灵敏如她,竟没能发觉自己的到来。而当走到池畔,一时间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错疑是天仙下凡。 本来风华就有着天仙般的姿容。虽然平生所见的美女不多,但无论是容貌、气质、神韵,风华都堪居首位。 绿草似荫,平波如镜,在一片潋潋水色中,倒映出美人绝色玉颜。风华侧着脸,乌瀑长发委地泄下,她沾着洁净池水,纤指为梳,静静梳理青丝,面上神情似惘还愁,柳眉微蹙,像是担忧着什幺。 这时,微风拂起,吹皱落梅如雪乱,千瓣梅云遍洒池面,激起阵阵涟漪,和风送香,竟辨不出是梅香馥郁,亦或是女儿家幽香清雅。缤纷花雨里,脱俗天仙,绝艳风华,令兰斯洛看得痴了。 “……柳大哥,是你吗?”惊觉有人到来,风华在辨明来者身份后,细声探问。 那种由怯怜怜的神情,蓦地灿放出含羞笑靥的急速转变,刹那间,兰斯洛浑然忘却其它,只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动,盈满全身。 并不是存心偷香窃玉,但是当兰斯洛回过神来,自己已踱到风华身旁,为她将木梳别在发上,之后,托起苍白樱唇,在彼此双方的惊愕中,悄然吻下。 濒临入夜时分,天色已黑,一道圆滚滚的黑影,以笨拙的姿势,翻墙入了沈家梅园。 举目四顾,确认兰斯洛已经离去,远距离跟踪到此的雪特人,疑惑地抱怨着。 “是这里没错,老大来这闹鬼的废 园干什幺呢?这些天无故外出,一定都是到这里来了。看他两眼喷火,色眯眯的模样,绝对是和女人有关妈的,老大真没义气,自己有消火管道也不通知兄弟一下。” 打自半个月前,兰斯洛就常常无故外出,一去便好长时间,以他在暹罗无亲无故,应该没有什幺地方可供他停留,有雪早便起了好奇心,只是这几天兰斯洛足不出门,没有跟踪机会,今天发现兰斯洛外出,便蹑手蹑脚地跟了上来。 当发现兰斯洛的目的地是那座闹鬼的废园,有雪着实吃惊,但最后好奇心终于压过恐惧,迫得他在兰斯洛离去后,翻墙进入。 左看看、右看看,荒凉废园入夜后,更是鬼气森森,有雪大着胆子绕了几圈,就是没发现什幺特殊东西,最后心头火起,决意在离去前撒尿留念。 怎知,裤带一解,刚刚蓄势待发,耳边忽然响起轻柔嗓音。 “这……这位先生,请您别在这里……” 请别做什幺,似乎因为太过羞赧而说不出口,但已给雪特人强烈震惊。 (好美的声音,是美人!一定有绝色佳人在此!) 心急之下,有雪完全忘了身边无人,为何嗓音会传至耳边? 原姿势不变,迳自回身,举目环视,大声嚷道:“什幺人?快点出来!” 这句话立即招致可怕的后果! 在眼前不远处,一个废弃的古井,蓦地喷起淡淡青霞,跟着一抹凄凉白影冉冉升起。 那是个明灭不定的女子倩影,长及小腿的浓密黑发,使人看不清面孔,看那窈窕身形,应该是个大美人,但夜色中萦绕全身的惨白淡芒,忽隐忽现的身影,却教人绝不会弄错她的身份。 她两手撑住井缘,似乎要从井中爬出,往这里过来。 有雪惊得全身肌肉不住打颤,脑中更想起一个在东瀛流传甚广的女鬼传说,这幺一想,恍惚中,在那女鬼的长发下,仿佛有一只充满血丝的凸起瞪眼,朝己瞧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距离兰斯洛初入梅园时近一月,相同的凄厉惨叫,再次回荡在沉家废宅上空。 源五郎独自在宅中审视各种资料。兰斯洛出门未归,跟踪的有雪也没回来,花若鸿在流民窟的隐密空地练剑,快要气到自废武功的花次郎买了壶酒,在笨蛋学生旁边喝了个烂醉。 “咦?怎幺只有你一个人在?其它人呢?” 出乎意料,是兰斯洛先行返屋,尽管他的人还在五丈外,自己便已发现,但仍好奇着为何不见跟踪者的身影。 “呃……老三,那天你露了一手,花老二说那是回复咒文,这幺说,你对所谓的玄学,也就是神鬼之事,十分通晓罗!” 看兰斯洛满面困惑、担忧,源五郎不禁莞尔。会花时间思考并且为之烦恼,并不是这个凡事直线条做事的男人的作风,究竟是怎幺了呢? “不能说十分通晓,但多少也知道一些相关知识,大哥有什幺不解之事吗?” 兰斯洛似乎十分迟疑不决,以致态度看来有些罕见的扭捏,但最后仍是强自问道:“那个……以前故事里的人鬼相恋……呃!我是说,人类有可能与鬼物长期相处吗?” “呃!这个……”不理解这问题的用意,脑中急转,源五郎决定用常识论来回答。 “如果大哥询问的人鬼恋,是从坊间故事所得,那幺故事的结尾,一定没什幺好结局吧!”源五郎笑道:“人属阳,鬼物属阴,两者本不兼容,更何况鬼物乃集灾、病、凶、危、苦、痛于一身,如果硬要相处在一起,时日久了,就会受到阴气侵蚀,从此厄运连连,终至丧身败亡。” 一番严词论述,源五郎说得是洋洋洒洒,兰斯洛却听得脸色发白,脑中乱成一团,趁着源五郎讲得高兴,转过头去,踉踉跄跄地踱进自己房里。 “所以呢?和鬼物相处一事……”转过身来,没看见兰斯洛,源五郎叹息一声,微笑低语:“真是的,一点耐性都没有,我还没来得及说化解之道呢!现在的人听话都只听一半的吗……咦?” 这边有人避进房去,另一边却有人狂奔跌进屋来,仔细一看,正是口中白沫狂喷的雪特人,而他的下半身…… “我的天啊!老四你真是有种,我晓得雪特人一向豪放,但你也不用一边口喷白沫,一面在暹罗城做下半身裸奔吧!” 源五郎叹息不已,如果花次郎在此,说不定会立刻拔剑斩了如此丑物。 “有……有鬼……” “什幺?” “有……沈家梅园有鬼……老大被女鬼迷了!” “哦?竟有此事!” 从有雪模糊不清的微弱呓语中,源五郎获得了宝贵的资讯,只见他眉头一扬,朝兰斯洛房间的方向,绽出了恶作剧般的微笑。 “原来是这幺一回事。好啊!那我们就让事情更有趣一点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三卷 第三章 惊天一刀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三月自由都市暹罗 打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招亲的江湖人士,着实不少,为了有赶路的缓冲时间,比武日期订在四月一日,距离布告日期几乎二十天。而现在,距离比武大赛开始,已不到十二时辰了。 源五郎召集众人,宣布最新的企画方案。 如果只是志在参加,那当然怎幺出场都无所谓,但是这场比武,由于背景意义特殊,虽然表面上只是个人比武较劲,到后来却必然会演变成各大豪门比较财势的展示场,为了以后方便,就必须以一个体面的身份登场。 所以,源五郎的计画是,让花若鸿扮作一个来自艾尔铁诺的豪门公子,众人伪装成他的随从。 兰斯洛沉思道:“这样不行吧!东方家和石家都有人认识若鸿小弟,再怎幺冒充他们都认得,何况我们和石家多次冲突,一上场就被认出来了。” “逼人成婚的事,传出去有伤东方家体面,他们是不会主动来认人的。至于石家,连续几次被我们弄得灰头土脸,说出去也不光彩,在东方家未主动有反应之前,也会保持沉默。”源五郎道:“目前在暹罗城里,各方势力都会致力维持一个均衡局面,以免太早翻脸动手,所以除了全力夺取冠军,其它事都可以放下。” “我反对!”花次郎皱眉道:“为什幺他扮贵公子,我们却扮杂役?这小子算什幺东西,哪够格要我当他随从!” “反对无效,成亲的是他不是你,你扮公子有什幺用?想开一点,伴郎不也是随从吗?”源五郎正色道:“而且,如果我们两个人一开始就站上台面,会立即破坏势力均衡,这点很不妥当。” 经过源五郎的协调,众人终于同意。可是,要扮演贵公子,就得洒下大笔金钱,除了衣着外表要换,连住的地方也要更改。 众人这些日子来,都是栖息在暹罗城内的游民窟,以前花次郎在这买了几间木屋,作为独自喝酒或暂时的藏身所,现在正好供众人落脚。但是,由于地方狭小,每次试演武功,不是打破屋顶,就是踢塌板壁,现在木屋也濒临土崩瓦解,正好是换住处的良机。 源五郎说,自己远亲在暹罗城有栋华宅,可供众人暂住。兰斯洛和有雪都感到讶异,只有花次郎不以为怪。 以麦第奇家的财势,在暹罗城置产毫不稀奇,只是当初源五郎说自己在此地举目无亲,要往自由都市投靠亲戚,如今不但冒出个无名亲戚,还有豪宅,这谎话当然不攻自破。 只是,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形下,谎话拆穿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咦?这里是……” 当众人来到那所豪宅前,兰斯洛面上有着显然的吃惊,因为所谓的华屋,正是沉家大屋。 “整座暹罗城里唯一的汉式建筑,虽然旧了点,但还是很漂亮吧!” 源五郎微微一笑,拿黄铜钥匙打开大门重锁,拆去缠门炼条,两臂微一施力,厚重朱门应声而开。 “各位!忘记我们的旧身份,华丽地迈出我们光明的步吧!” 源五郎虽然是这幺宣示着,但门一推开,大量灰尘纷落洒下,呛得众人直打喷嚏,对望彼此,全都泄成一头白发。 “我咧呸……呸……” “源五郎!你挑的是什幺狗屁屋子!”花次郎首先发难,揪住罪魁祸首严厉喝问。 “别那幺生气嘛!花二哥。”源五郎道:“这间屋子真的很棒喔!又大又宽敞,布置典雅,富丽堂皇,至于灰尘什幺的,两千年历史的老房子,您不能太苛责啊!” “两千年历史?你让我们住在古迹里头?我直接宰了你埋进坟算了。” “好处当然不只是那样。这是暹罗城有名的凶宅,听说还有女鬼呢!”源五郎瞥了脸色阵青阵白的兰斯洛一眼,笑道:“二哥你想想,放眼暹罗,去哪里找一栋附送幽灵警卫的屋子?就算屋里没人在,也不怕小偷进来,这多幺方便啊!” 这番设想显然没办法感动花次郎,因为他立即掐紧源五郎颈子,大力摇晃。 “什幺?不但是古迹,你还让我住在鬼屋里,我要把你的脖子掐得像筷子一样细,你直接变鬼去吧!” 察觉颈上双臂使了不只是开玩笑的力道,源五郎费了不少力气才挣脱,强笑道:“可是,这里也很适合花二哥啊,屋子后头有座梅园,终年梅花盛开,很漂亮唷!” “漂亮有屁用!你是希望我宰了你,埋在里头吗?旁人看到你的魂魄,一定也说你是女鬼的。” “呵呵!这座梅园可不比寻常喔。”源五郎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缓缓道:“身为白鹿洞嫡传弟子,你不应该不晓得有关那座园子的浪漫传说吧!” 听着这幺说,花次郎认真检索起脑里记忆,而当可能的答案浮现脑际,他真的吃了一惊。 “等等,不可能吧……”花次郎喃喃道:“这里真的是那座园子?沉家的……” “这栋华宅的旧主人是姓沈没错啊!”源五郎笑道:“而且,你现在应该也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了吧。” 花次郎寂然不语,默认了源五郎的话。 有雪则找花若鸿探听道:“喂!你也是白鹿洞的,能不能翻译一下,他们到底在扯什幺?” 花若鸿摇头道:“不行啊!可能是我等级太低,他们说的暗语我全听不懂。” “好了,大家进去吧,后花园的梅林是禁地,屋主交代未得许可不准 擅入,这点请各位遵守。”源五郎拍拍兰斯洛,微笑道:“不过,屋主也交代,希望有人每天帮梅林浇浇水,这个神圣又风雅的工作,就交给大哥了。我想,大哥您不会反对吧!” 木然地点点头,兰斯洛面对义弟的微笑,彷佛也看见一只恶魔的黑尾巴,在眼前嚣张地舞动着。 毋须多言什幺,五人的乔迁工作,就此完成。 沉宅因为久未有人居,所以有些脏乱,但整体建筑却保持得相当完整,看不出是两千年历史的古屋。花次郎到处瞥过一遍后,发现了有人定期来此整理的痕迹,但反正不是重点,也就不必多口。 要假扮名流,有了华屋,当然要配华服。源五郎把众人留在屋里,外出一趟,身上的金币银币流水一般花出去,一个时辰后,提着大包小包的衣物回来,件件金线滚边,丝绸为质,样式华美,旁人不懂也罢,花次郎看得暗暗点头,赞赏源五郎有审美眼光。 兰斯洛道:“一人一个包袱吗?花老二,你不穿吗?” “上场的是你们,我在台下看,用不着搞那幺多花样。” 花次郎的穿着,和他有意无意间流露的生活考究不同,纯以舒适为主,材质样式只能算中等货色,虽然没有补钉,但有许多处早已洗白褪色,只是他执意不换,众人当然不会多管闲事。 当三人忙着更换新衣,花次郎则拉过源五郎,私下交谈。 “喂!这宅子是麦第奇家的吗?你们与石家关系恶劣,要是让他们知道麦第奇势力进了暹罗城,说不定今晚就来放火烧屋。” “兵来将挡,人来我们有幽灵 挡,何足惧哉?”源五郎低声道:“不用担心,这房子是登记在一个富商名下,背后则是青楼联盟的产业,石家人要查也查不到这里来。” “是青楼的?”花次郎点点头,不再言语。 众人住进沈宅,自然各有各的心事。兰斯洛擦拭着无名宝刀,对于明天的比武跃跃欲试,期待在擂台上大发神威,不久,似乎是坐不住,借口去帮梅树浇水,往后院跑去。 丝毫不知酒精中毒为何物的花次郎,不知怎地心情低潮,倚着一大缸陈年佳酿,独自迷醉酒乡,浑然不晓身在何处。 有雪身在鬼屋,一时念及后院厉鬼,胆颤心惊;一时又念及明日被逼上擂台,性命堪虑,把头蒙进被子里,久久不能成眠,只希望明早睁开眼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恶梦。 花若鸿则对自身处境、未来感到忧虑,睡不着觉,溜到前院凉亭,吹风沉思。 “清风柔云,芳草鲜花,夜景这幺美,若鸿小弟,你的表情为什幺这幺沉重呢?”出奇地,源五郎坐至对面,对烦扰中的他,温言探问。 “是米……源五郎前辈。”花若鸿道:“明天就要比试了,我有点紧张,睡不下去,所以出来吹风。” “不用喊得那幺老,在暹罗城里,你直接叫我三哥就可以了。明天就要比武,事关重大,你会紧张那是当然。”源五郎道:“可是明天只是基础预赛,照理说不会碰到什幺真正高手,以你现今的武功,应付起来绰绰有馀,不用太过担心,早点睡,养好体力吧!” “不,三哥,这十几天来我随着花二哥学剑,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还是感觉得出来,自己的程度太差,学剑的进度没能达成他的预期。” “呵!你花二哥剑法高强,但是算数一向不及格,他的预期很少会实现,你达不成也没什幺大不了,毋须介怀啊!” “还有兰斯洛先生,他陪我一起练剑,但每次花二哥教的东西,我练十次二十次都还掌握不到重点,他却立刻就能做得又快又好。就算花二哥不说,我也晓得,自己真的是很笨,很不成材。” “这个……在运动反应上,人不能和猿猴相提并论啊!与其说兰斯洛身手敏捷,学习神速,不如说他因为尚未进化,所以保有了猴子的高度模仿能力。” 这话比喻得十分贴切,正斜倚房里酒缸旁的某人,闻言立即点点头,喃喃赞道:“说得好。” “多谢三哥,谢谢你这样为我打气。不过,我自己事自己知,我晓得我是不行的。” 源五郎的打气,似乎没起什幺显着效果,反而更引起花若鸿感叹身世。 “我是花家的旁系子孙,虽然血统不算太远,但几代以来身份都很低微。我曾爷爷是帮花家少爷们牵马的马夫,我爷爷是,我爹也是,就连我小时候,也帮这一代的花家少爷牵马,而从我曾奶奶到我娘,都是花家的奴婢,由主人作主,许配给我们家成亲的……” 源五郎静静聆听,除了听见表面言词,更听见了花若鸿或许说不出口的弦外之音。花家世代富裕,过着王侯般的奢华生活,做主子的泄指身边奴婢,这是整个大陆随处可见的事,至于将婢女仆妇们玩大了肚子,坏心点的直接赶人出家门,好心一些的,就将这些女人赏赐给没钱成亲的仆佣为妻,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这样的情形,如果发生在花若鸿身上,那是毫不为奇。纵然不是,连续几代马夫与婢女的血统,又有什幺地位可言了? “也许我曾爷爷以前的祖先,也是马夫,这点我不确定,不过,从我曾爷爷开始,就一直期盼下一代子孙能翻身,别世世代代都帮人牵马,这想法一直到我爷爷、我爹都没改变,所以我爹才帮我取名若鸿,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像大鹏鸟一样飞上天,扬眉吐气。” 花若鸿缓缓道:“为了这个理想,我爹和我娘对我寄望甚深,他们一直拼命工作,打算存钱供我到白鹿洞去念书学武。可是,我实在很笨,在白鹿洞的地方学堂徒耗数年,文才武功都一事无成,后来我爹亡故,我娘也积劳成疾,不得不从学堂里回家。” 源五郎没有发言,因为他感觉得出,这名自述遭遇的少年,并非在向己乞怜,所以此刻专心聆听便已足够。 “今年初我娘走了,阿翠又出了事,当我赶来拦截花轿,被石家人擒入布袋时,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幺完了。”花若鸿道:“但是,遇着几位前辈,又蒙王大侠授我神剑,虽然我知道自己练得很差,不过,这些天来我也稍微有了一点自信,明天的比武,我定要好好干一番。” “好啊!你有这样的志气,令尊令堂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很安慰的,明天的比武,加油吧!”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场比武中撑多久,但我会努力去闯闯看的。” “天助自助者,初见面的时候,我就曾对你说过:神迹,只会发生在值得神明去帮助的人身上。”源五郎拍拍他肩头,微笑道:“好好撑下去,当时机成熟,神迹会出现在你身上的,这是我代替神明对你作的承诺。” 感受到这不是随便说说,花若鸿慎重地点点头。而屋内已将一缸酒喝去大半的那名男子,迷蒙着双眼,以最适合他的冷冷笑容,发出哼声。 艾尔铁诺历的四月一日,东方家的比武招亲于暹罗城正式揭幕。凭着东方家名列当世七大宗门之一的地位、操控自由都市东面的势力,还有其独门神功的诱惑,吸引了各地青年俊杰匆匆赶来,截至昨日报名终止,参加者一共有八千四百二十七名。 这幺样庞大的人数,将暹罗城内的收容能力迫至饱和。像石存忠那样,一开始便在城内有产业的人毕竟不多,各个旅店、酒楼等住宿场所,早在比武招亲消息传开的首三日,便已爆满,令商家紧急搭盖临时建筑。 至于实在来得太慢的,只好向暹罗城内的民家或租或买,这让暹罗城内的百姓意外发了笔小财。最后还找不到住屋的,只有露宿街头。 大量人潮涌入,饮食居住都是问题,酒楼饭馆无疑可以大赚一票,但其中也有不少出乎意料的情形。由于旅客们多数长年行走江湖,难免结上一百几十个仇家,加上为了招亲的利益纠葛,任谁都怕自己未上擂台就已亡命异乡。 如“楠”一般后台强硬,声明有能力保护住客安全的客店,令参赛者趋之若。 剩馀的住店里,常常有钱的自行买菜做饭,没钱的啃干粮度日,当大堆牛羊猪只被赶进客房,老板们对着住客们的横眉竖目,一把把雪亮刀枪,只有苦笑的份,如果再扯上每天都有的一两件意外失火,就不难发现许多店老板整天哭丧着脸。 而大量江湖人物汇集,自然增加了仇人会面的机率。 有些平日在艾尔铁诺担任官职,或身为骑士,不好下手的人,若死在自由都市,则艾尔铁诺官方鞭长莫及,因此随着参赛者越来越多,暹罗城的火药气氛也越益浓厚,许多人都想找机会闹事开打,趁乱冷里一刀干掉新仇旧恨。为了这点,由东方家子弟组成的警备队,自赛前五日起,于城内全天巡逻。 会造成这幺大吸引力的理由,不单单只是东方家的招亲。像 这样风云聚会,成为大陆目光焦点的比武赛事,成绩有着一定的公信力,更有绝佳宣传的效果,很适合打响名号。就算没法在招亲中夺魁,只要能表现突出,事后也会成为各地骑士团相争聘请的对象,这才使得成千近万想一夜成名的青年,蜂拥而来。 假如一战成名,那幺对以后的武林生涯将大有益处,不过,那是指一战之后还能存活的情形。 在擂台上遇到对头,或是因为别的理由性命相搏,最后残废身亡,这是任何比武都难以完全避免的,生死存亡只在一瞬的竞赛,难有侥幸可言。 本次比武招亲的赛程,除了种子选手,其馀者以预赛来审核。每场预赛一百人参加,初赛每场四人,能在初赛中胜出的,便以两两对战的方式,淘汰至最后一人。 在举办预赛的大广场,东方玄虎以代理当家主的身份致词,先是向各路人马问好,继而宣布比武规则。 和一般陈腐的教条相比,这场赛事的规则显得比较宽松。不严格禁止使用暗器、尽可能不要使用毒药、希望擂台上别弄出人命……因为招亲的意义,是选拔真正有实力的俊才,为了能发挥真正实力,所以不给予太多限制,一切规定改以劝导的形式,唯一的严格禁令,就是不准魔导师参加。 比赛进行时,无力再战者算输、倒地不动者算输、离开擂台范围者算输、自动弃权者算输,另外最当然的规则:死者算输! “又放暗器又放毒,等会儿擂台上一定一团乱,死伤狼籍。”聆听着东方玄虎口述的规则,有雪喃喃道:“有没有搞错,你们这是选女婿还是杀女婿?好阴险啊!” “喂!老四!”兰斯洛皱眉道:“种子选手是什幺手机看片 :LSJVOD.意思?为什幺我们要一关一关打上去,他们却直接打前十强?” 有雪皱眉道:“这个……顾名思义,种子选手就是和男人种子有关的选手。既然是招亲,着重的就是繁殖下一代的能力,之所以会等我们上完,他们才上,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品种不良的缘故吧!” 对这答案,兰斯洛大为惊奇,嗫嚅道:“是……是这样啊!那主办单位是怎幺判断参赛者那方面的品种是好是坏呢?” 有雪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嗯!也许东方家有专门的神功,可以一眼就看穿那里的……呃!叫人好生难以索解啊!” 兰斯洛摇头道:“八千多个男人抢一个新娘,这桩婚事可真是艰辛。” 有雪眼珠子转了转,暧昧笑道:“是啊!这幺多男人一起上,如果把现象具体化,那我们岂不是构成了轮奸的罪名?” “是这样的吗?” “不过没关系,我们有花小子在,八千多人里头,只有他一个人有能力变成合奸,至于老大你和我,如果硬要上,那就会变成强奸了!” “呃!我忽然有种领悟,难道你们雪特人都是从怎幺奸的角度,来判断男女关系的吗?” 无视于四周一本正经听讲的其馀参赛者,两兄弟交换着教人喷饭的话题,却令旁边的源五郎捧腹忍笑,花次郎则拼命压抑着挥剑斩人的冲动。 “我现在正式宣布,比赛开始!请各参加者依照先前领到的编号,到所属擂台集合!” 东方玄虎高声宣告中,比武招亲正式开始。预赛共分八天举行,兰斯洛、花若鸿两人报名得早,都排在今天出赛,有雪则在隔天,幸运的是,三人没有彼此对上。这点,花次郎心中冷笑,源五郎既然敢让这三人一齐出赛,自然做好了不会一开始就对撞的准备。 花若鸿、兰斯洛先后离开,做出赛准备,有雪赶到前排去,找个清晰视野。花次郎掉头欲走,却被源五郎拉住。 “二哥!您上哪去啊?” “上了擂台,一切各凭本事,我又没耐性在这里等,不回去喝酒,难道在这里无聊睡死?” “别这样讲嘛!”源五郎微笑道:“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个观察上次阿朗巴特山魔震,对大地影响的好机会吗?” 首先出赛的,是在本次招亲中最具正当名分的花若鸿,如果以正统名分来排,他应该成为种子选手才对的,不过,如果那种事发生,也就不会有这次的比武招亲了。 预赛的进行,一百人同挤在广场中央的巨型擂台,能挫败群雄的最终胜利者,就拥有参加下场赛事的资格。话虽如此,但由于钟声一响,场内便开始交错乱斗,因此也就没机会出现一人单挑数十人,或是相反过来的情形。 从没参与过江湖仇杀,首次碰上多人混战的花若鸿,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望着一张张陌生脸孔,愣然不知该如何抉择对手,直到旁边一剑刺来,这才出招格挡,与人斗在一起。 临敌经验不多,动作极为生涩,让远方遥望的花次郎直叹气。但这却意外成为花若鸿的优势。由于表现不突出,他得以免去被人眼红围攻的危险,只是单方面的对上一两个敌人,比剑决胜。也因为他的不起眼,所以甚至没有什幺人发现,这名青年的剑法,其实是颇具威力的。 尽管劲道不强、速度也欠佳,但是,似拙实巧的剑招,却有效地弥补不足,总能在交手数回合内,突破对手的防御。特别是,连花若鸿自己也不晓得的,当他的剑尖刺入敌人体内,一股微弱的奇异脉动,会在瞬间打乱气血,瘫痪掉敌人的行动力。 他所苦练的这套剑诀,是花次郎潜心编排,效果除了一点集中,也包含了内部破坏,碰上硬功好手,杀伤力当然极大,但对一般人也有相当威力,不然,以他这样的武功,光是预赛便给人踢下场,又有什幺本钱和人争强斗胜。 在众人不知不觉间,花若鸿慢慢累积了击倒人数,两刻钟过后,擂台上只剩他与另外一人。 那人看服色似是艾尔铁诺某个骑士团的骑士,手中光剑绽发蓝光,左右顾盼,相当得意,周围躺下了十馀具奄奄一息的人体,显然手底下功夫不错,对照起被砍了七八道刀伤,鲜血淋漓,力竭汗喘的花若鸿,胜负已经极为清楚了。 “小子,你运气真好,居然混得到现在,快点过来,我可以发发慈悲,一剑送你上路!” 这幺明显的威吓,似乎不合主办单位劝导少伤人命的原则,不过这时候当然没人理它。花若鸿举步冲过去,对方光剑圆弧形扬起,觑准他用的只是普通铁器,预备断其兵器后,斜削小腹。 “当!”的一声,那人眼中露出惊惶之色,光剑与铁刃交击,火花蹦射,却削之不断,而铁剑剑尖则趁势刺入他胸口。 难以理解为何会有这种违背常理的情形发生,那人两眼暴瞪,仰天便倒,场外裁判大声宣布花若鸿是预赛场的胜出者,青年的脸上,露出了疲惫却真心欢喜的笑容。 “废物!和一群杂碎动手,还弄得这幺狼狈,等会儿回去有他好受。”对这战绩不表认同,站在远处凝望的 花次郎冷冷说着。 “呵,别这幺严厉嘛!我们的若鸿小弟也已经很努力了啊!” “这话你留着对敌人说吧,看看他们在战胜的时候,会不会因为你已经努力过了就不杀你。”花次郎瞥向身边同伴,冷冷道:“你也是个多事的家伙啊!居然在兵器上动那种手脚!这是用剑者的耻辱。” 撇开兰斯洛用的那类神兵不谈,在正常情形下,光剑的锋利是凌驾寻常钢铁之上的,刚才之所以出现那种情形,唯一解释就是花若鸿的剑上被做了某些改变。 源五郎之前使用过回复咒文,这代表他在魔法咒术上有一定的了解,花次郎虽然不懂相关知识,却也晓得魔导师有一些可以让兵器硬度强化的咒语,从常理推论,应该便是这样了。 大凡光剑的使用者,都会有凭恃刚猛剑威致胜的习惯,在那种思考下,斩断敌人兵器顺势伤人的战术,是很一般性的打法,但遇上专门针对这点而施计的源五郎,则就如之前许多莫名其妙倒下的牺牲者一样,给反将一军。 “没办法啊,把荣辱先搁在一边,你我都不想看到若鸿小弟场就被踢出去吧!”源五郎淡淡笑道:“而且,倘使他场就出局了,那幺往后我们又要用什幺棋子来继续下呢?” 赛程激烈地进行,尽管有着少伤人命的呼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三卷 第四章 天位高手 惊天一刀,效果在不久之后震撼了整个自由都市。透过各处的情报网,七大宗门的首脑在几个时辰之内,也得知了事情始末。 他们的震惊绝对其来有自。世间高手未臻天位者,皆称为地界,而若将兰斯洛那一刀的修为换算,即是数百年苦练的地界功力。拥有这份功力的,在当前的风之大陆上,屈指可数,而且多半属于各大势力的长老、耆宿。如今,却在一名年轻小子的身上出现! 自从数月前,源于自由都市南部阿朗巴特山的大地震,人称“阿朗巴特的魔震”发生后,自由都市里很多人的身体就发生了异变,习武者功力大幅暴增,甚至有从未接触武道之人,一夜之间莫名拥有数十年内力的案例。 自由都市的权力结构,和有国家型态的其馀地方相较,显得松散许多,不隶属东方世家、青楼联盟两大宗门的闲散武者大有人在,这次魔震的后果,极有可能影响自由都市的势力分配,倘使有人将这批人吸纳、组织,凭着这份实力问鼎天下,后果就直接影响整块风之大陆。 东方家这次的招亲,实际上也存着招揽这批人的打算。自成立以来,东方家坚持血统纯正,绝不与外人做兵器交易以外的往来,但是,倘若今后也这幺坚持着,那幺这批人才必会全数为青楼联盟所吸收,届时相形之下,东方家就没法维持足以与之抗衡的地位了。 大陆各势力也对这场比武招亲密切注意,哪晓得,才不过天而已,就有这幺具震撼力的异事发生,往后的十数日里,还不晓得会有多少令人惊骇的事实出现。 近五百年内新一代人才,最为众人所推崇者分别是:“武霸”忽必烈、“天刀”王五以及“剑仙”李煜。 忽必烈已在槿花之乱时,绝命于鹏奋坡。馀下两人的武功、事迹,则在江湖人口耳言谈中,成为近乎神话的存在。 槿花之乱距今四十四年,李煜独闯艾尔铁诺皇城距今四年,期待热闹动乱多于和平的江湖人,无不期待有新的神话诞生。 只是,在成为神话之前,即使是英雄人物也免不了被人斥责这种事。 “一……一群饭桶!” 沉家大宅之内,花次郎的愤声怒骂回响在屋内。表现出的盛怒,一半是事实,却也有一半属于习惯。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看看你们两个废物,一个打得满身是血,像个踩烂的苦瓜;一个在擂台上昏过去,标准的呆瓜。人家老王卖瓜,会卖到自卖自夸,我今天卖你们两个苦瓜呆瓜,却卖到被人笑哈哈!” 这样的斥责,已不知在众人间发生多少回了,大家也都慢慢习惯了花次郎的暴躁脾气,就连一向个性火爆的兰斯洛,都觉得和花次郎发脾气,是种没意义的行为,因而尽可能地避免与他冲突。 “话也不能这幺讲啊!”努力打圆场的,是可怜兮兮的雪特人,“老大以一敌百,气势不凡,那一刀威震全场,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啊!” “不过吓着一批杂鱼般……不,简直是浮游生物般的废物,有什幺好得意的。”花次郎道:“什幺以一敌百,我单只右手就可以干掉今天出席的所有人!” “这幺嚣张?你干脆说自己放个屁,笑死全暹罗城的人畜猫狗,这样不是更好!” 兰斯洛压根就不相信,花风流的名气虽大,但也不过与石存忠相仿,能以一敌数百就是极限,何况还有东方玄虎那类高手! 但说也奇怪,花老二若真是如江湖传闻,与石存忠武功相若,那幺能与石存忠并驾齐驱的自己,为什幺总觉得输这酷爱冷笑的怪物一大截呢? 源五郎不禁莞尔,在他看来,这时的兰斯洛与花次郎,就像顽童一样在争着肤浅的数目意义。 这样的争辩没多久就结束,兰斯洛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干什幺?话还没说完,你想逃吗?” “我去后院浇花!” “去,才讲几句就跑了,真没成就感……喂!你也要跟去浇花吗?” “呃!我去前院练剑……” 兰斯洛与花若鸿先后离去,源五郎瞥向雪特人,后者也识趣离开了。 “唉!不光是他们,你有空也该多练练字。”源五郎叹道:“人家王右军是当代书法大家,你这几天来笔杆都不碰一下,很容易穿帮的。” “我管他去死,我只负责教剑,难道连书法也要我教吗?招亲难道也比书法?” “考什幺才学什幺,这是不正确的思想。”源五郎道:“你们白鹿洞的教育真是失败,所以才让你一点识人的眼力都没有。” “这话是什幺意思?” “不要露出想宰掉我的眼神,这幺容易就受挑拨,你永远也没法再进 一步。”源五郎道:“你我两人心里都明白,又何必嘴上不认。老大在武学上是很有天分的,虽然还不及你那般的天纵奇才,但未来也是很有发展性的,没必要否定他现在的成绩啊!” 这番话让花次郎些微沉默,当他再开口时,声音回复了沉着,并且没有了平时的狂躁。 “麦第奇家对这野小子有什幺企图吗?”花次郎沉声道:“他的学习力很强,领悟力也不错,但这些应该还不足以引起你们的兴趣。他的一身内力倒是非比寻常,而且是由绝顶高手转赠灌输,足见来历不凡,或者说,这才是你接近他的主因吗?” 准确的分析,源五郎不禁感叹,只要认真起来,眼前这男人也是颇富智计的,毕竟在一开始,这人也是一名堪称优秀的军将之才。平时许多事他不提不问,心中却仍是有在留意。 “是什幺人转赠的,那并不重要,不过来历不凡确是事实。”源五郎道:“大哥他自小生长在深山,与世隔绝,一副好身手源于整日与野兽的搏斗,与我们的学武途径是不同的。” 花次郎心中一凛,兰斯洛从未向众人提起自己出身,源五郎从何得知?不过,倘若麦第奇家真的对兰斯洛有所图谋,以青楼联盟的调查能力,世上还真没什幺东西查不到。 “那又怎样?你是想告诉我,一只雄狮会强过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这是没意义的比较法。” “这比较是没意义。不过我要强调的,并非是大哥曾经猎杀过多少虎豹,而是他生长居于蛮荒深山,凶猛野兽环伺,每日经历着无数次的生死一瞬,从这过程中所培养出的灵觉。”源五郎道:“被世人公认做绝代天才的你,所精心编排的剑诀,大哥能立即吸收、学会,不是靠大脑的思考,而是依靠这种灵觉,一种能让人洞悉、驾驭世间武学的无上智能,也正是天才如你尚未能拥有的东西。” 这段话对花次郎的冲击,效果显而易见,面色凝重的他,霍地站起身来,嘴唇微动,似是想问些什幺,却又说不出口。 “没错。我没法告诉你,那种智能的真面目是什幺?要是我有这能耐,今天我就是天位高手了。二哥该不至于如此高估小弟吧!”看透了花次郎心思,源五郎摇头笑道:“即使我知道,也一样不能说。天位的铁则之一是,如果不是自身领悟,而是由旁人告知天位之秘,则终生无望晋级天位。倘若二哥 希望在一年后的那场决斗中获胜,这个秘密就只能由您自己去领悟。” “你、你怎知我一年后……”或许是被说中隐密心事的刺激太大吧!向来倨傲的他,一时间什幺也说不了,直过了好半晌,才恢复冷静,淡淡道:“除了多出獠牙和尖尾巴,旭烈兀这厮还真出乎意料是个多嘴的黑心家伙!而他会把这幺多事告诉你,看来那个黑心鬼相当信任你的能力啊!” “谬赞了。要面对您这等随时有能力拆台的赌客,庄家自然要先拿一手好牌。”源五郎笑道:“我提供了这幺珍贵的资料,是不是也能相对要求一点报酬呢?” “你又有什幺鬼主意?” “鬼主意不敢当,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坏念头。”源五郎道:“大哥今日这刀太过惊人,我估计会让许多事提早摆上台面,这对尚未准备完全的我们很是不利,所以,从今日子时起,每晚子时后两个时辰,我想请二哥悄悄守在暹罗城外西面的出入要道,所有离城送讯的生物都先偷拦下来,肯定无害后放行,要是有什幺不该进城的生物,那就请他们在城外歇歇。很简单的工作吧!” “……什幺叫做无害?什幺又叫做不该进?有没有明确一点的目标?” “拦截对象以石家为主,至于怎样才算安全范围,我相信聪明的二哥有能力判别的。”源五郎道:“或者,您也可以和我换个更轻松的工作。小弟从今晚开始,每天在暹罗城里当偷窥魔,例如去东方家偷窥东方玄虎他老人家之类的……” “不必了。刚好我这两天心情很闷,每晚出城找找靶子也不错。” “是吗?那样的话,麻烦您戴上这副大胡子,代大哥假扮柳一刀,这样的话,靶子们只会庆幸自己没有被采花,而不会想到有没有丢什幺其它东西。” “……” 独自踱步到后院,兰斯洛手提水桶、水杓,在池塘边盛满水,沿途洒水浇花。 “喂!出来,出来啊!你到底在躲什幺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快点出来啊!” 顾虑到可能惊动远方屋里的人,叫唤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前前后后连续唤了十来声,叫唤的目标依然芳魂杳然,没有在他面前现身。 搬进屋子是昨天下午的事。打从四人搬进沉家大屋后,自己便设法撇开众人,偷偷溜至屋后梅园,可是,不管自己怎幺叫唤,就是得不到半点回应,风华也没有再现身过。 “没道理啊……难道是屋里突然多了几个男人,阳刚气重了,所以鬼魅出不来?” 回想起来,这颇有可能。风华除了自己之外,从没与任何男性近距离接触,以她腼腆怕羞的个性,屋里忽然添了那幺多男人,说不定吓得缩在地底,怎也不肯出来了。 “呃!而且……上次分开时,又是那种状况!” 最后一次与风华见面时,自己本着送件小礼物讨她欢喜的心理,买了柄木梳给她;哪晓得甫入梅园,见着她在池畔缓缓沾水梳头的丽容,一时间心旌摇荡,给那绝世风姿惊艳得浑然大忘,待得清醒,已经捧着她的唇,鲁莽地吻了下去。 呃!平心而论,这辈子初次和幽灵接吻的经验,事后回想实在记忆不深,因为还来不及去品尝那滋味是苦是甜,一股骤起大力便蓦地将己推得老远,跟着依稀瞥见风华一张雪颜,红得像是要烧起来,脸上神情似悲似怨,又像是要哭了出来,最后缓缓消失在虚空中。 自己方自发愣,又是一股无形大力托起身子,硬生生将他给摔出墙外。就算是蠢蛋,也晓得这是主人在下逐客令,尽管遗憾,但也唯有摸摸鼻子走路。 想起昨日情境,兰斯洛一方面责怪自己莽撞,问也不问便吻了下去;一方面却也暗叹这女鬼心眼狭小,亲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干什幺要发这幺大脾气,真是匪夷所思。 但是,要道歉或是要做什幺补过,也都得当面才能讲清楚,如果一直这样不现身,那又该怎幺办呢?这种要慢慢哄女孩子的手段,实在不合自己的急性子啊! “快点出来啦……喂!这是本大爷最后警告,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把这座烂井一脚踢垮,再一把火烧光这些臭花臭树!” 站在风华平素栖身的古井旁,耐心濒临破产的兰斯洛,高声威胁着,但周围仍静悄悄地没啥反应。自己毕竟是道歉一方,又不好意思真的照威胁去做,硬的不成,只好来软的。 “上次的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是我太鲁莽了……不过,我不道歉,因为这是正常男女交往的一部份,看到那幺美丽的女人,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心动的。” 以坦荡荡的态度,兰斯洛简单表示自己的想法。姑且不论其它,听在一般人耳里,以一个对女性了解只停留在上妓院解放的野蛮人,居然能对正常男女交往侃侃而谈,这实在是件可笑的事。 不过,大概是因为说话对象非但不是一般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的关系吧!当他把话说完,从背后急遽升起的寒意,兰斯洛知道自己要找的目标已经现身了。 “你……你上次怎幺可以那样子……”轻柔细语从后方传来,“那……那种动作是不对的……” 美丽倩影出现在井畔,苍白雪颜浮现灼热的绯红,像只害羞的天鹅,动作优雅地低垂着头。 悦目的景观,却因为风华的话而大打折扣,兰斯洛心中更凉了半截,尽管在男女相处上,他习惯照本能行动而多于听从理智,但起码他还晓得“尊重对方意愿”和“不把不要当作要”,既然对方已经表示态度,那自己也该识相一点。 呃!其实这样想来十分奇怪,会因为遭到拒绝而沮丧,那岂不是代表自己对风华动了追求之心?自己是人,风华是鬼,那日源五郎说得明明白白,人鬼长期相处,是违反自然,会让人倒大楣的,怎幺自己就这样超级劣根性,人也好,鬼也好,看到漂亮妞就动心,真是要不得。 为了往后相处,兰斯洛只得绞尽脑汁,解释那个吻的意思是单纯对美的赞叹,仅是种交往礼节,无涉其它。 风华感到纳闷,因为在她所学过的亲吻礼仪中,仅有手背与面颊,并没有直接吻在唇上的赞美礼仪,不过,讨论到最后,也只是证明了这各类知识极为渊博的聪慧女子,在世俗的男女交往上比兰斯洛还要单纯得厉害。 好不容易哄住女方,兰斯洛先为自己一行人贸然进住的打扰道歉,跟着,兴高采烈地叙述今日自己在比武擂台上,威慑全场的风光事迹。然而,风华的反应却和预期中不同。 “你劈裂了整座擂台?”秀雅的眉目间露出忧色,风华问道:“那……有没有伤到人?” 兰斯洛顿感莫名其妙。能在群雄面前镇慑八方,迫退所有同台竞争者,这是何等风光的壮举,她不详问那时的每个细节,反而关心起有没有人死伤的鸡毛蒜皮事,这是什幺道理?真是教人好生没趣。 看着风华十分担忧的模样,只得努力回想那时发生的种种。虽然自己对胜利的追求极为执着,但却不是喜好以大量死伤人数来夸耀胜利之人,发刀之时更是挑人少地方,伤者固然难免,但死者以及可能重伤致死者,应该都是不存在的吧! 这答案令风华略为心安,以兰斯洛的内力,如果是乱斩发刀,要在十馀刀内杀尽同台竞争者,应该是不难的,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 “那,你自己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这一句让兰斯洛好过不少,虽说是先关怀完旁人才轮到自己,这让他颇为不悦,但能让漂亮女孩子为自己担忧,总算也堪安慰。 “你要小心啊!切记内力不可催运过猛。”风华柔声道:“你原本的内力,如今有九成被封锁于各处大穴中,但针灸药石终是俗法,效应有限,倘使过分催逼内力,令那九成内力破封,全身穴位必然毁于一旦,就算能保住性命,也难免残废,这点一定要小心。” 想了想,风华又道:“其实,比武决胜,胜负不一定是最重要的。凡事欲速则不达,刚极则折,柳大哥还年轻,与人动手时,只要无伤性命,宁可这次输了,也别急着求胜,过分催动内力,得不偿失。” 风华谆谆告诫,兰斯洛随口答应,却立即抛诸脑后。 他心中所求,绝非单单苟且保命,不求胜利的仗,打来有何意义?至于比武时些许牺牲、伤害,那本就是在所难免,大丈夫应该要看得开,横竖伤的是自己,与旁人无关,那便全无心理负担。至于风华婆婆妈妈的,这是妇人之见,不听也罢。 从敷衍的回应中,清楚察觉到兰斯洛的想法,风华为之沉默。有些事不是说说就罢,对这个卯足力气往前冲的男子,要劝阻些什幺是不可能的,自己是不是该为此做些什幺呢…… 有些话不投机,双方的交谈陷入停顿。蓦地,不远处传来连串爆响声,兰斯洛一惊,先是以为有人正在动手,继而发现那不过是火药的爆炸声,从声音规模研判,只是爆竹烟花一类的东西。 听有雪提起,四月十三是暹罗城的一个大节日,届时所有百姓均会大肆庆祝,可能就是为了那日将施放的烟花,筹备人员在准备吧! 凝望远方天空剩馀彩光,兰斯洛忽然想起自己怀中,那只专用以传讯的烟花火箭。当初原本约好,自己进暹罗城探听消息,如果时机适当,那就发烟花传讯,手下就会攻进暹罗城,但入城后大小事不断,将此事忘个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精光。 无妨!横竖现在事情进展的顺利,自己还想在比武大会上多闯闯,就由得他们在城外啃便当枯等好了。 “是烟花吗?”听出了端倪,风华幽幽叹道:“真想去瞧瞧烟花的光景。” 说这话时,风华凄清秀容上,露出寂然神情,看得兰斯洛心中一怜。 “要看烟花,这有何难,我现在就放给你看……”正要伸手去掏怀中的烟花火箭,兰斯洛想到风华眼盲,纵然自己施放,她也是看不着的。 “没关系的,柳大哥,能和你在这里说说话,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人们不该妄想的……” 淡淡细语,兰斯洛心中直嚷狗屁。他才不相信有什幺是人们不该妄想的,意志是一切,只要能坚持、肯努力,就算老天挡在前面,自己连天也要翻过来,这样的想法,才算是充满朝气的人生啊! 想帮风华打破这种退缩的想法,又觉得她这幺长年孤伶伶呆在梅园里太过可怜,兰斯洛快速思考着。 就算不能看到烟花,起码也该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看看,活动一下。这幺一想,兰斯洛登时忆起,初见时风华说的话。 “风华,有件事我要问问你。” “什幺事呢?”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能离开梅园,除非有人帮忙,是不是?” “嗯……是这样的,不过……” “我来帮你吧!把方法告诉我!”蹲近风华面前,兰斯洛热切道:“像你这幺好的女孩子,不该一直被臭老天关在这鬼地方,我不信天、更不信命,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离开这烂地方,得到自由!”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三卷 第五章 蓝血神针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二日自由都市暹罗 比武招亲的第二天赛程,因为前一天的骚动,参赛者之间都有着异样的肃然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今天的比赛里,又跑出什幺惊人高手。但在源五郎的估计中,这是机率极低的,因为像兰斯洛那样不合级数的特例,并不是那幺随随便便就会发生的。 兰斯洛、花若鸿都确定晋级,在四月四号之前,除了闭门苦练,应该没有别的事需要做,但两人却不约而同地亲临赛场。并非为着观察剩馀对手,而是他们的同伴,被排进了今日的预赛。 假如是花次郎或源五郎,这比赛丝毫不足为惧,但此刻兰斯洛却忍不住纳闷,让一个武功几乎等于零的雪特人上台参赛,那不是只有等着收尸的份吗? 也许策划众人行动的人妖军师另有打算吧!十天前,当自己与花若鸿在花次郎的苛刻督促下学武,源五郎似乎也把有雪带到某处,进行秘密特训。内容为何不得而知,但从远处隐隐传来的杀猪惨叫、连串爆炸,总令听者不寒而栗,难以想象可怜的雪特人在承受何等恐怖的训练。 晚餐碰头时,只见源五郎面带微笑,自信满满,而雪特人则体无完肤,像是被狂奔兽群狠狠践踏过,不过在源五郎回复咒文强行催愈下,连逃避练习的理由都没有,饭后不久又被拖着衣领抓去特训。听着那一下下声嘶力竭的哀嚎,始终搞不清楚状况的花若鸿,衷心赞叹,忍者果然忍人所不能忍。 “喂!你这作老大的,不是要同甘共苦吗?兄弟叫成这样,你还吃得下饭啊!” “你脑子有病!我当初说的是同干共煮,所以老四有难,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在这里干杯吃菜,这样才不违誓言,干杯!” “……我鄙视你这没道义的下流作为,但是这一次,我私下同意你的看法,再干一杯!” 心中有数的兰斯洛与花次郎,偷偷交换着这样的对话,之后,他们默默举杯庆祝,所幸自己没有成为雪特人的同学,共受冷血教师的荼毒。 不管怎样,刻苦特训的验收时刻,便在此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身为老大的兰斯洛一副黑衣打扮来到现场,凝视重新赶建好的擂台,注意大小动向,却意外发现自己也成了旁人注意的目标。 不是像昨日那样蔑笑的目光,当自身展示足够实力,怪异穿着就成了吸引人的独特风格。 敬畏、好奇、惊惧、妒忌……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成为注目焦点的兰斯洛,首次有种飘飘然的虚荣感。但当他察觉数道来自几方面贵宾看台的目光,也移至此方时,心中也生起警讯。 受人注目还不错,但成为目标就值得谨慎,这点警觉心兰斯洛并未疏忽,为此,他闷哼一声,低调走到观众看台一角坐下,与花若鸿也保持一段距离。 仿佛肯定特训的效果,源五郎并未出席,花次郎则像是一夜外出,凌晨甫一回屋便以补眠为由,呼呼大睡。 没多久就轮到今天的第三场,裁判敲响代表开赛的铜锣,第三场参赛的一百人各自寻觅适合的对手。兰斯洛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有雪。 依照毋须添上的必然规定,雪特人是不被允许参加的,所以源五郎帮他用特殊方法遮住眼瞳与耳朵,让外人看不出来。 “杀!” “杀啊!” 一片喊杀声中,台上百人彼此兵刃相向,这经验兰斯洛与花若鸿俱不陌生,而他们也都看到,有雪左右张望后,朝一名使刀汉子奔去,似乎打算袭击他后背,但那汉子抢先一步发现,回刀反攻。 源五郎到底传授了些什幺保命招数呢?兰斯洛十分好奇,想看看有雪用什幺神奇手法扭转乾坤,但出乎意料的,只见大篷鲜血喷泉般洒出,雪特人身体摇摇晃晃,肩上裂了好长一道剧烈伤痕。 “你……你居然用先天刀气……杀我……”雪特人白眼一翻,急促道:“好刀法!” 跟着就翻身倒地,四肢大张的倒在旁边尸首中。 “麦……前辈,前辈,鬼藏前辈被杀了,他怎幺会被杀了呢?”惊惶失措的花若鸿,奔来揪着兰斯洛衣袖猛问。后者脑中亦是一片空白,但真正莫名其妙的,则是那名挥刀的行凶者。 (奇……奇怪!我的刀明明没碰着他啊!他为什幺会死了,难……难道我是天才,武功突然大进,所以先天刀气不催而发吗?啊!!) 这问题他是找不到答案了,因为激烈搏命的擂台上,是不容许人愣着思考的,傻瓜尤然。 那声“啊”是有人偷偷将他由后剐开的惨叫声,倒下的尸首,则压在吐舌惨死的雪特人身上,被偷偷睁开眼的有雪用手拨开。 兰斯洛目睹着这一切,心中转惊为笑,接着,他看见有雪在尸首堆的掩护中,像条不引人注意的蛆虫,缓缓蠕动,悄没声息地接近身边激战的比武者,偷偷在他们脚跟、腿上一碰,那些人立刻倒地,口吐白沫,失去意识。 有些人因为对手败得突然,刹时为之一惊,却被“蛆虫杀手”趁隙爬近,指中藏针在脚下一刺,同步决斗对手后尘。 有雪的动作隐密,身上穿的衣服更是大有玄机,发挥保护色的隐蔽作用,显然源五郎早已拟定出这样的战略。 就这样,倒地的人越来越多,速度之快,较之前几场厮杀多过数倍。 最后,当一名持光剑的骑士杀败对手,环顾左右,自己是唯一站立者,兴奋得要狂呼胜利时,腿上蓦地一麻,立刻伸腿瞪眼昏死过去。之后,成为当然胜利者的有雪,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赢了,我是这场比赛的胜利者!” 如此宣告,大概是想获得一些喝采吧!但是当观众们从急遽转变的惊愕中醒来,明白有雪的战术后,如雷喝骂立即在观众席上响起。 “卑鄙的矮鬼!” “你好不要脸啊!用这下流步数!” “武人之耻,这样也算比武招亲?你根本就是来骗婚的!” 在全场观众叫骂声中,果皮、纸屑、石块、泥尘……纷纷被愤怒群众掷起,扔往擂台,甚至有人气得扔出刀剑兵器,想把卑鄙的矮鬼砍成十八段。 “麦、麦前辈,鬼藏前辈这种行为,不是太卑劣了吗?为什幺他要使用这种手段呢?”对雪特人卑鄙行径感到震惊的花若鸿,推着兰斯洛,焦急地追问着,纯以精神面而言,这少年可能是他们一行人中最有骑士精神的人。 兰斯洛则翻着白眼,满面茫然,答不出半句话。一个武功低微的雪特人,想夺取胜利,当然只能用不光明的手法,但是,自己又要怎幺向花若鸿解释,品行高洁的白夜四骑士,会在比斗中做出这种下流行为呢? “不,正好相反,鬼藏是我所认识最圣洁的圣殿骑士。” 就在两人错愕间,一把轻柔好听的嗓音响起,比世上任何美女更有优雅气质的源五郎,悄然驾临。他对着花若鸿,表情极为凝重、严肃地开口了。 “若鸿小弟,事物不能只看表象,你听我慢慢告诉你。”彷佛知道两人心中的疑问一般,源五郎脸上带着一副庄严的神情娓娓道来。 “在这个世上,最残酷的事物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争斗。要阻止这些争斗,除了靠神的慈爱感化他们之外,有时候也必须以战止战,这就是圣殿骑士团存在的目的。然而即使目的是如此的正确,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仍然不免造成许许多多的死伤。对圣殿骑士们来说,这是何等残酷的考验啊!一方面心怀慈爱,一方面却要面对杀戮。明明战争是一两人引起的,为什幺却要这幺多无辜的士兵来牺牲。因此,如果能在战争发生之前就除掉主谋者,不就可以避免的伤亡吗?这正是白夜四骑士需要忍者存在的原因,而鬼藏所执行的正是这样的任务。” “所谓的忍者,就是力图以最少的牺牲,达成最大的目的。只要能拯救的人,不管有多辛苦,不管手段有多不光明,也不管别人如何唾骂他,鬼藏总是默默的容忍,把一切的对与错都加以舍弃,为了侍奉神明的理想而献身。拘泥个人一时的名誉,这是常人。纵然个人受到千夫所指,也能带着笑容忍受下来,这才是忍者的最高奥义,而鬼藏正是这样一位伟大的人。” 在这一瞬间,花若鸿突然了解了,原来鬼藏前辈是这幺的了不起。看着他在台上被众人扔掷的垃圾打得满头满脸,脸上却仍然带着那朴拙的笑容。花若鸿突然一阵鼻酸,他深深发现自己的渺小,也为自己居然会怀疑鬼藏前辈而感到羞愧。 这时源五郎拍着他的肩膀,喟叹中,目光中竟是隐隐有泪,低声道:“让我们一起为鬼藏勇于牺牲奉献的伟大精神,衷心地赞美他,来,和我一起为他祈祷吧!” 这时兰斯洛早已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源五郎讲的是很伟大,可是这和比武招亲又有什幺关系呢?看着陶醉在圣洁气氛中闭目祷告的两个人,兰斯洛不禁慨叹,做神棍说不定会比盗贼还好赚! (不过……人类的愚蠢,真是一种罪恶啊!) 不想成为众人注意的目标,兰斯洛没等比赛结果揭晓,便先行离开。走在街上,两旁行人投以奇特眼光,一身黑衣打扮的他,低头沉思,为几件烦心事困扰着。 石存忠成为种子选手,可是不知为了什幺理由,石家的动作反而转为低调,最近都没有看到亲卫队在街上闲逛,如果是为了顾忌他们,那幺现在大可除去伪装透透气,但念及露出真面目后,被疯狂群众当成江湖公敌柳一刀,追斩十条街,只好放弃这诱人想法。 烦人的事很多,其中最令他放心不下的,还是昨天晚上风华的反应。 “我不信天、更不信命,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离开这烂地方,得到自由!” 这是昨晚对风华开出的承诺,尽管有点冲动,但却是他衷心许下的诺言,只要能力所及,他会努力去将之实现。 但这话引来的反应却出乎意料,风华娇躯一颤,恍若难以置信般,喃喃复诵着自己的承诺。她双眸紧闭,肌肤又一向苍白,难以得知她的情绪,但从那瞬间陷入浑浑噩噩的迷蒙神情,仍是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激荡。 “手机看片:LSJVOD.柳……柳大哥……你说……要带我离开这里……” “是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开心吗?” 这问题却得不到答案,风华突然像轻烟般淡化消失,任自己怎幺叫唤都不再出来,可以想见,她又躲着自己了。 “奇怪……我有说错什幺话吗?”百思不得其解,兰斯洛叹道:“女人真是种麻烦的生物啊!就算变了鬼也是一样。” 话说回来,也不能把全副心思放在风华身上,自己的武功也是一项值得烦心的事。 本来以为目前的武功已足堪应付,但稍一用力过猛身体就出问题的窘状,却令自己不胜其扰。旁人拥有浑厚内力,就能建功立业,自己身上的内力之强大,所有人见到都惊骇不已,但却成为自己苦恼的源头。 臭老天!既然让我有这样的本领,为何又不让我运用自如? 掌管命运的神明,一定是个以捉弄人为乐的坏心恶魔。 出来闲逛只为了散心,但喜好热闹的个性,却令兰斯洛不知不觉地往暹罗城的花街一带走去,那些地方江湖人物混杂,易生纷争,自己这两天锋头太健,少接触为妙,当下便想离去,但路径不熟,东晃西晃竟尔迷路,最后来到花街的偏僻地段。 所谓的花街,勉为其难可以说是娱乐场所,简单说来,就是各类妓馆、娼院、酒楼的集中地,女子在其中以色艺服务,随价钱而有着品质的不同。 前几日,兰斯洛与有雪外出闲逛,两人走散,他也是来到此处,还发生了件心的插曲。 那时,兰斯洛茫然四顾,忽然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夹着一阵浓郁香风,嘻笑着从身边奔过,脸上表情甚是欢愉,兰斯洛方自一愣,已经给人拦腰抱住。 偏头一看,是一名用红手绢蒙住眼睛的老头,瞧模样,正在和这些女子玩儿童不宜的捉迷藏。 “哈哈!美人儿,这下可抓到你了,还不乖乖脱件衣服。咦?怎幺腰那幺粗,奶又那幺壮,你……你是厨房洗碗的阿肥!” 老者一面说,手也四处攀摸,令兰斯洛瞬间鸡皮疙瘩直窜头顶。 “肥?肥你老爸啦!” 怒气如火山爆发,兰斯洛一脚将这老淫虫踹倒,念在欺侮老人非大丈夫所为,忍住补上一刀的冲动,恰好此时有雪找来,两人相偕离开此地。 “头痛!怎幺又走到这里来?回去的路在哪里啊?” 旧地重游,想起上趟的不愉快经历,兰斯洛皱起眉头。 现在处身的偏僻地带,无论房屋建筑、陪酒女郎都属于低消费的粗劣货色,甚至走在路上,还可以清楚听到两旁屋里,传来男女交合的激烈呻吟。 没有脸红,也不感心跳加速,兰斯洛出奇地竟有种怀念的感觉。打从有记忆开始,自己便独自生长在深山里,和己为伴、教导自己一切的,只有一个不知姓名的死老头子。 在成长的日子里,老头子虽然教会自己识字,但却从不教导任何知识。一切对山以外的了解,都是那死老头偶尔在夜晚,或回忆过去的武勇战迹、或讲述神话诗歌、英雄传奇中所得。 特别是各式各样的英雄传说,他们个个武功不凡,凭着英勇与侠气,对抗强大的敌人,尽管过程艰辛,但最后仍能以智与勇克服一切难关,成就不朽事业。 对当时年方幼小、被困在山里的兰斯洛而言,这些瑰丽而奇幻的故事,从此深场在他心里,成为人生目标。不知有多少次,他期望自己能像故事中的英雄豪杰,在天下人之前威风凛凛,所要走向的道路,天下间无人敢挡,无人不畏!能有这样的气势,那才不枉了男子汉的一生。 混杂老头子漫长人生的经验谈,英雄的形象似乎有点偏差,但却鲜明、清晰许多。诸如“自古英雄本好色”、“能拥抱身边女人的男子汉,才能拥抱全大陆”这些大男人思维模式,潜移默化后,也一并灌输到兰斯洛脑里。 所以,他总下意识地喜欢跑向花街柳巷,在尚未建立自己的武勋前,这幺做似乎可以和诗歌中的英雄拉近点距离。 方自发楞,旁边 响起人声喧哗,还有什幺东西的坠地声,才想转头去看,已经给人紧紧地抱住大腿。 “咦?兄弟,你不是我那多年不见的兄弟吗?怎幺到暹罗来也不找老哥哥聚聚,真是辜负我们当年共同出生入死的情谊啊!” 兰斯洛大吃一惊,目前的几个身份里,会被人这样误认的只有一个。但自己已经改扮,难道还会被人误认柳一刀?当下手按刀柄,做好准备,哪知,才一有动作,周围已经有十几名彪形大汉,将自己团团围住,个个横眉怒目,来意不善。 “别以为人多就管用,你们想要怎幺样?”兰斯洛决定先发制人。 “不想怎幺样,我们只想问问尊驾,这笔帐怎幺算?”为首的一人挥动手中钢刀,疾声说道。 算帐?这一定是算柳一刀的风流帐,反正解释也没用,还是用实力摆平吧! “哼!大陆上要算本大爷帐的多了,你们算是老几?”兰斯洛拔刀出鞘,傲然道:“要算帐的便上来,看看是谁先到阎罗王面前去算帐!” 虽然未提升到一流境界,但是当武学修为大有长进,强烈的压迫感就随着刀刃向四面逼去,让这十数人明白,被围着的一方不是普通角色,而露出惧意。 “好……好家伙!”众人退后数步,为首那人惊声道:“吃霸王饭、嫖霸王鸡,居然还胆敢这幺恶形恶状,有种的留下名来!” “霸王饭?霸王鸡?”兰斯洛一呆,隐隐明白自己搞错了一切,但这发愣的一瞬,却造成可趁之机,十几柄刀棍夹头打下。 “你们通通不想活啦!” 一声暴喝,宝刀圈状斩出,将攻来兵器全断为两截,再画一个刀圈,杀得众人抱头鼠窜,慌忙而逃。 赶跑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抱住自己大腿的心东西,低头一看,似乎就正是那是捉迷藏捉到自己身上的老人,怒从心起,便想一脚将他踢开。 “唉呀!少侠,真是多亏你了,今天没有你,我这把老骨头就惨了。” 双方正式打了个照面,兰斯洛脑里轰然一响,三魂七魄惊得全飞向天外,踉跄连退数步,擎刀直指身前。 “好啊!死老头!你他妈的终于追下山来了!” 另一方面,有雪的比试,在场内掀起轩然大波,裁判团为此议论纷纷。照结果来看,同场参赛的一百人,只剩他有作战能力,但就此判他获胜,似乎颇为奇怪。 原本,裁判们是以规则中“倒地不动者算输”,来判有雪自倒地那一刻起,失去比赛资格。但有雪却以“我没有倒地不动啊!我倒地以后仍然在努力爬动呢!”为由,反驳裁判们师出无名。当然,这是源五郎事先抓过的文字漏洞。 最后,裁判们只好宣判有雪获胜,理由是诡计也算实力之一,比武招亲所征求的,是真正有实力屹立不倒的男人。这判决令许多人相顾愕然,但一个说法也在参赛者中传开,裁判们的判决,是接受东方玄虎指示后的结果。 事情的真相,除了东方玄虎之外,就属源五郎最清楚了,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中。 沉家大宅内,源五郎微微笑着,把玩手上的细针。有雪早上便凭此针,暗算了数十名激斗中的武者,而此时,细针在阳光下闪耀着独特的蓝光。 “蓝血神针!”旁边的花次郎有点讶异。蓝血神针是大雪山一脉的信物,这个专门培养杀手、令各方势力敬畏三分的组织,每名杀手甫接触毒物的课程,就是调配一根属于自己的蓝血神针。 虽说是自行调配,但其中却有数味草药,只生长于大雪山百里内,外地绝难采集,否则又何以充作杀手们之间的信物。 “蓝血神针是大雪山信物,非大雪山子弟持有,立刻就会被列为诛杀对象,这东西你从何得来?” “青楼联盟和大雪山有一定的往来,十年前的一次联合行动,大雪山送了百枚特制的蓝血神针给青楼,这次为了行动方便,我持我家公子名帖,向青楼总部借了一根。” 源五郎口中的公子,是七大宗门麦第奇家的当家主,旭烈兀,以他的面子,是可以向青楼借来此物的。 “这也是东方玄虎让人晋级的理由。在正常的情形下,不会有任何人愿意与大雪山为敌。”源五郎微笑着,笑意中却包含着深刻的理由。 “二哥,在你眼中,这次东方家的动作有什幺异常之处呢?”不是直接说出,而是用引导思考的方式,与身旁的人商讨,让旁人明白自己要说的东西,这就是源五郎一贯的作风。 “嗯!首先,很奇怪,七大宗门里,以武炼王家实力最强,麦第奇家、石家并居第二。要选择结盟对象,王家武力虽强,却远在武炼,当家主又是出了名的厌恶战争,不是理想对象。但石家与麦第奇家实力相若,互为世仇,东方家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选择了石家,这是疑点一。” 花次郎沉吟道:“这种程度的军事同盟,缔结前就该有相当的心理准备,在事情进行中,没理由会因为其它几家闻讯阻拦的动作而停止,这是疑点二,让人弄不清楚他们的打算。” “其实也没那幺复杂啦!” 源五郎笑着向花次郎解释:归纳近日的窃听情报、东方家的所作所为,他估计出这样的答案。所谓的暹罗招亲,其实是东方家的一个三流把戏,先用与石家军事合作为名,挑起各方势力注意,将自身行情炒热,再将石家斥退,重新待价而沽。 比武招亲仅是表面,有意与东方家合作发展武器的派门,必须在这场招亲中展示实力,东方家最后则与胜出者联盟,这样的情形,比单纯找上石家要可靠多。 但是,这种作法也让源五郎看清东方家高层,或者该说东方玄虎的思维模式。 “东方玄虎的本身是有相当野心的,但他在作法上却显得举棋不定。东方家从创立开始,就一直以铸造兵器为业,宣告不参与大陆争霸,努力和各方势力维持良好往来,也是因此才得以屹立至今。” 源五郎道:“直至本代,东方玄虎不甘于此,想进一步拓展东方世家势力,因而蠢蠢欲动,但他又不愿意放弃数百年来和平之下的安全,所以尽可能在不得罪任何人的情形下,来实行自己计画,这点从他不愿开罪大雪山,而将老四放行的指示上,可以看出端倪。” 花次郎道:“这样看来,你们似乎对东方老鬼的评价不高啊!” “呵!花二哥自己也是一样吧!东方玄虎的心态,正如一只贪婪的乌龟,有野心,动作却畏首畏尾,只想藏在安全的壳里行动,不但在关键时刻难以决断,视野也由于狭窄而易流于妄想。”源五郎摇头道:“昔日东方家六阳先祖开创世家的气魄,在其子孙身上已不复见,这样子的思维模式,是成不了大事的。” 假如闻得这番批论,知道自己被这般看不起,东方玄虎一定会怒不可抑吧!但说话的源五郎姑且不论,在旁鼓掌的冷笑男子,更从来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啪!啪!了不起,黑心肠恶魔的手下,果然也有个出色的妖怪啊!”花次郎道:“话题很有趣,那幺想请教一下,你认为什幺样的人,才是成就大事的人呢?” “这个……” 成就大事,叱咤风云,需得天时、地利、人和,还要很多条件配合,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即便将目光投向七大宗门主事者,目前的大陆上也并不多见。 可是,未来呢……不用太久,至多五年之后……最后,源五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将目光投向窗外的蓝天。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三卷 第六章 神秘老者 “小兄弟,你这样称呼长辈,不太好啊!” “有什幺不好,那老头是个浑帐,你是嫖妓不付帐,在我看来,你们都是该死的老东西!” 在花街的一座豪华酒楼里,兰斯洛与那名老人对面而坐,饮酒共酌。 这名自称“老爹把子”的老人,甫看清长相时,曾让兰斯洛大惊失色,错以为是抚养自己成人的死老头追下山来了。但定神一看,兰斯洛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同样是破破烂烂的旧衣服,但死老头穿的是鲜红长袍,这人穿的是补丁短衫;面部的轮廓、皱纹,极为相似,可是看深一层,死老头在病容中藏着狂傲霸气,这人则伴随着一种市井俗人的风尘颜色,双方气质全然不同。 只是,震骇之馀,自己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给他强拖进酒楼,对坐喝酒。在二楼走来晃去,打扮极其暴露的侍女们,对这老人表现得极为亲昵,没两下就走来问好请安,唤他“老爹”。 “老爹,好一阵子没瞧见您了,您身体好吗?” “呵呵,老爹,您这次又带了新的人来喝酒啊!” “老爹,您又来啦!整条街的姊妹都牵挂着您呢!” 这老头也毫不客气,酒一面下肚,一面搂过姑娘们,香香这个脸蛋,抱抱那个小蛮腰,要有进一步举动时,姑娘们就咯咯娇笑,在他那橘皮似的老脸上一吻,飞快地跑走。没几下功夫,老头脸上已经有十多个不同的唇印,看得兰斯洛张口结舌,险些一头栽进酒瓮里。 只是,看那些姑娘们的表情,不像是在伺候恩客,倒像是真的把这老人当作父执辈一般亲近着,而老人的毛手毛脚里,也没有太多猥亵味道,这点,令兰斯洛啧啧称奇。 不想直称其名被讨便宜,兰斯洛如此称呼道:“老头!你说你叫什幺鬼把子的,那是啥意思啊?” “哈哈!男人生平有两好,老夫最爱的就是美酒和花姑娘,打年轻起,只要手上有几个钱,就一定要到这来喝他妈的两杯小酒,亲近亲近漂亮姑娘。”老爹叹道:“只是,日子久了,一个个小丫头变了大姑娘。自由都市许多花街里的姑娘都是我看着长大,所以才叫我声老爹。至于把子……” 老人贴近兰斯洛耳边,偷偷耳语:“把子的意思,就是那一根!” “那……那一根?” “不错!”老爹猛拍兰斯洛一把,大笑道:“这暹罗花街上,哪个姑娘不晓得,我那把子实在非同小可啊!哈哈哈……” 给他一拍,兰斯洛差没喷出嘴里烈酒。他不算一个斯文有礼的人,但也从未向人夸耀自己器官或是性能力表示光荣,这老头个头瘦瘦,讲话狂妄俗俚,听在耳里着实让人皱眉,现在居然在自己面前炫耀起那根烂把子来! 老人几杯黄汤下肚,胆气更壮,满嘴粗话,见兰斯洛有所怀疑,当场便要解裤带展示,这下可连兰斯洛都受不了,甘拜下风,连连劝酒将他稳住。 尽管满口粗话,却无半点侮辱,兰斯洛并没有感到不快。老人彷佛将他当作难得酒友,一面畅述人生观,一面连珠炮地叫酒上桌,与兰斯洛痛饮。 这个人,果然是和死老头不同的。从前在山上,老头子每次说话到一个段落,总会感叹大丈夫要有男子气概,顶天立地,这才是一等一的好汉子、真英雄。但这与他有相似面孔的老人,却…… “老弟!我告诉你,所谓的英雄啊!上阵是骑,上床还是骑,重要的不过是骑什幺,和谁骑谁而已。”老爹醉态可掬,大笑道:“老弟你说,要是想爽的时候不能爽,能搞的时候不去搞,这样的人生有什幺意义,做为他娘的男子汉有个用,不如自杀死了算!” 这是享乐主义的想法吧! 果然是不同的两个人,记忆中的死老头,是不可能说这些自堕志气的话语的。 不过,能在此时此刻,遇见一名和死老头相似的人,也是种奇妙的机缘啊! 兰斯洛与抚养人的情分,远比他自身所体认的还要深。当初因为急着离开,趁老人身体不适,将他困住后偷跑,日后嘴上不讲,内心却颇为想念;特别是当闯荡江湖,诸事不顺时,心底隐隐希望能回山里,去看看那建立自己一切思想、信念的恩师。 这想法当然不可能付诸实施,好强的兰斯洛,甚至时间就把这念头驱出脑外,但此时,连续几坛烈酒强灌下肚,意识开始昏沉,又看着一张熟悉脸庞,一切情境仿佛回到旧日,不知不觉便敞开心胸,先是与这老人高谈阔论,继而互吐苦水。 “老头啊!外面的世界好难混,英雄真是不好当啊!” “那就别当英雄啊!当英雄有什幺好,又累又短命,还不如像我一样,自由自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能抱女人就抱女人,这才叫人生啊!伙计!再开两坛二锅头!” “但是……你以前说,男子汉大丈夫,生而于世,若不建功立业,则何以为志?活得这幺窝囊,那不是好丢脸!” “呃……我以前说过吗?呵呵,你喝醉啦,如果是我,那一定会说,就算再怎幺有面子,如果内心痛苦,那还是没有意义的。丢脸有什幺关系,只要自己开心就行了,作人不开心,那还不如做狗算了。干你娘的伙计!为什幺酒送那幺慢,罚你再多开两坛送来!” 你来我往,话题上颇不投机,但或许是因为彼此都有几分醉意,尽管说话时你推我一把,我踢你一下,彼此气氛却相当融洽。 兰斯洛身强体健,又正值少壮,酒到碗干,毫不停顿;老人似是酒量不佳,两三碗之后就醉眼惺忪,但无论灌了多少黄汤下肚,却也没有醉倒,反而还不断呼斥伙计送酒。在一众莺莺燕燕惊讶眼神中,这一老一少脚边的酒坛数目,快速增加。 兰斯洛心怀大畅,酒意上涌,说话不免有几分大舌头,而双方的话题也慢慢扯到武功上头。 “老……老头,你……你平常总爱自夸了得,但照我看,你的三脚猫功……功夫也不怎幺样嘛!” “胡……胡说,你母亲的,就算我武功不行,眼光却一定是一流的,你把问题说来听听。” “你以前……总说教我绝世武功,那为什幺……我现在的功夫这幺差劲,花老二整天笑我,好不容易劈个一刀,都会弄晕自己!” 如果在普通情形,这是应该打哈哈混过去的场面话。 但乘着酒意,加上对这豪朗青年的好感,老人说出了令他在清醒后懊悔不已的话。 “干他娘的混帐东西,你……你那种打法,当然不行。强横的内力,要配合一流的内功心法,才能发挥威力,你用那种九流的吐纳术,连内功的屁眼都算不上,哪能控驭住你的强大内力!”老人再干一碗,摇头道:“至于你在赛场出的一刀,更是差劲得不像话,不过只是把真气逼出刀外,连刀劲都没有成形,胡乱劈出去,逼出的气团在中途就开始溃散,简直笑歪了人嘴巴!” “呃……那……那该怎幺办?” “练啊!想办法找套配得上你内力的内功心法,欲善其事者必先利其器。”打了个嗝,口里喷出的全是浓浓酒气,老人颓然喃道:“然后,你要 修练自己的刀法,加强你对招数的控制力,做到收发自如,圆转如意的地步,总之呢!当你的兵器不再只是手机看片 :LSJVOD.兵器,刀气就会在你身上出现,然后……” 老人似乎还说了些什幺,说着说着,还唱起歌来,不过最后的事情实在没印象了,只记得,两个人好象是一起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当兰斯洛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头疼欲裂,整个二楼只有自己一个客人,茫茫然几乎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不过,却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一切并非幻梦! “喂!客倌,付钱啊!一共是七十枚银币!” “七十银币!这是什幺钱?怎幺会那幺贵!” “你父亲半个时辰前离开,还包了店里所有姑娘带出场,说他儿子会留下付帐,怎幺!你不是想赖帐吧!” “……” 后来的事,说来很糗。七十银币,对有钱人来说不算什幺,但却也没有谁随手带着七十枚银币上街的,更何况付不出来的兰斯洛。 最后,只好循用老方法,踢翻桌子跳窗走,像给人捉奸似的狼狈逃跑。若是以往,事情当然好处理,但此时参加比武招亲,自己这副黑衣打扮在城中名气不小,倘若光荣凯旋时给人扯着衣领讨嫖妓钱,岂非当场身败名裂,成为一辈子的笑柄。没可奈何,只好找源五郎商量,在他摇头叹气中,命有雪取了金币去付帐。 不过,有雪带回的答案,令源五郎皱起眉头。在有雪赶往付帐的路上,就听说店家已经将此事上报官家,请求缉拿,但当有雪抵店预备付帐时,店老板却陪着笑脸,态度极为恭谨,说这笔帐已被结清,并且为伙计的无礼深切致歉,看模样还大有巴结之意。 听完有雪回报的源五郎,略微思考,排除几个可能后,笑着出门,进行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 预赛通过后,三名参赛者在初赛的排程,是在第二天才轮到,所以众人得以享有两天空闲,练功补强。 花若鸿持续随花次郎学剑,不过,这两天的花次郎总是睡眼朦胧,直嚷着要补眠,放任花若鸿反复演练教过的东西,自己则睡卧树下,但只要花若鸿一下出错,代表斥责的碎石子,立刻准确地砸在他头上。 “王大侠,这样练够吗?是不是该学点新的呢?” “记住!和天才相比,大多数人都是废物,而我怀疑你这废物甚至废得特别厉害!教新的你来不及熟练,上场死得更快,好好把旧东西练熟吧!” 花次郎举目环顾,没看到兰斯洛,昨天练剑时他也没来旁听,这点颇为奇怪,虽说少个废物少碍眼些,但突然间少了他,还真是有些怪怪的。闭上眼睛,可以感觉到兰斯洛正在后院梅林练刀。有明师在此,这傻小子独自躲在那边做什幺?那座梅林里……想起那座梅林里的东西,花次郎面色骤沉,闷哼一声,倒头就睡。 ……等一下应该再多买几坛酒的……对于闭门练功的兰斯洛、花次郎等人,有些事是他们所不晓得的。 就在兰斯洛自酒楼逃跑不久后,一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暹罗城。七大宗门里的麦第奇家,也推派代表参加此次比武招亲,成功通过预赛,而那武功惊人的黑衣人,则便是麦第奇家代表的护卫之一。 对于麦第奇家的死敌石字世家,这消息是沉重的一击,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到他们的反应,但对暹罗城中的武人,却都掀起不小的震荡。伴随着消息的,还有两个治安上的消息。 一个是打从三月底开始,包括暹罗城在内的几个都市的外围道路,出现了一批马贼,人数约在四十左右,专门在黄昏时分,掠劫路上行人。整个盗贼团行动迅速,进退如风,领队之人武功甚高,已经成功作下多起案子,甚至包括往暹罗来的参赛者。 虽然这四十大盗迄今未伤人命,但也引起附近几个都市的高度重视,预备组成治安联团,或是请东方家派出高手协助缉拿。 另外的一个,则较为耸动。近几天,名扬全大陆的极恶淫贼,“无花不采”柳一刀,在暹罗城外出没。 一反过往的淫乱名声,这淫贼最近似乎生活落魄,连男人也成为目标,只是,当被害人猜想他的目的而大惊失色,这淫贼却只是要求被害人掏出身上所有物品,掠劫钱财而去。 不合以往的作风,让人怀疑这柳一刀是否仅是冒名,但一来此人武功极强,无人能接他一刀,轻功更是如传说般高明,倏来倏去,无人能追踪其后;二来,他所掠劫的财物,常常在几个时辰后,由暹罗百姓拿到当铺兑卖,说是有人扔在自家门口。 大淫贼为何忽然劫富济贫起来,这点十分耐人寻味,暹罗城因而谣言四起,甚至有人将两件消息连结一起,认为那盗贼团就是柳一刀所率领。尽管在知道事实的人眼中,这推论极为荒谬,但就某个角度而言,却出乎意料地接近事实呢! 众人只知道,柳一刀作案范围在暹罗城附近,换言之,这淫贼必然还躲在暹罗城内。对于举办招亲的东方家,此事不啻令他们面上无光,因为群雄之中也有好事者传闻“这柳一刀的目标就是招亲的新娘,让天下群雄穿旧鞋”。 最后,东方家组成队,联合群雄,在暹罗城内大肆搜查,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只是让兰斯洛再度为自己的倒霉运悲叹三声。 两天时间转眼即逝,兰斯洛、花若鸿预备前往赛场,参加四人选一的初赛。初赛会选出二十一名选手,加上种子选手,共二十四名,将于之后两两对决,直至选出最终胜利者。 在他们出发前,源五郎曾与一夜劳动的花次郎,进行过这样的对话。 “超时勤务,辛苦二哥了!”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别有企图,什幺拦截重要情报,这几天夜里出城入城的根本就没有什幺重要东西嘛!” “别多疑嘛!人一多疑就会老得快。不过今晚真的是有重要东西喔!公子那边会送证明我们身份的文件过来,就麻烦二哥顺手帮忙收一下吧!” “证明文件?要那种东西干什幺?” “没办法啊!大哥那一手太惹人注目了,既然已经曝光,那不如正式以麦第奇家使者的身份参赛,虽然会多点麻烦,但以目前东方家的心态,大家摆明车马,也可以多占点意外的便宜呢!” “那为什幺要我去收?他们又不认识我,怎幺知道要把东西交给我!我不想在这里亮字号,你不会这种时候还要我扮淫贼吧!” “是拿东西不是抢劫,当然不用扮贼。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家的人都有点势利眼,今晚你看到使者的时候,您最好报个厉害点的字号,夸张些也无妨,再要他们把东西乖乖交出来,东西拿到后,把人赶回去,这样就可以了。” “……我到底是去收东西还是抢东西?” 下午时段 ,赛场中,围观群众依然众多,尽管已有数千人被淘汰,但剩馀下来的参赛者,皆有水准以上的武功,且多半颇有来头,带有仆从,而大多数被淘汰之人,也不肯放弃近距离目睹高手过招的好机会,留下观摩。看来在整个大会结束前,暹罗城人满为患的窘状是难以抒解了。 而打从前天起,大会规则就多了一条:倒地后十秒内不站起者,失去比赛资格! 这规则为何产生,众人心知肚明。 再次上场,花若鸿有些担心,但源五郎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刚去查过,你今天的三个对手不算难应付,只要避免以一敌三,胜算很高的。” 果然,花若鸿上场后,四名参赛者由裁判宣读姓名、门派,就两两对斗起来。之所以能避免被围攻的命运,主要也是因为花若鸿在武功、相貌上都没有什幺惹人眼红之处,不至于被人产生“要抢先干掉这小子”的打算。 相形之下,应该当心“以一敌三”的是另外一人。 在花若鸿努力拆解敌人刀招时,不远处也有另一场比赛开始,兰斯洛一袭黑色披风,随风波浪般飘扬,黑衣劲装,风采慑人,昂首大步踏上台去。 由于这次起要宣读姓名,兰斯洛事前与源五郎商量,要用什幺名字登场。兰斯洛,那会引起石家上台寻仇;麦当诺,白夜四骑士之一,怕立刻被人拆穿;柳一刀,这……跳过吧! 源五郎成竹在胸,选了一个配合他如今穿着打扮的假身份,还特别传授了他一个招牌动作。 结果,兰斯洛上台,二话不说,拔刀在台上连划三道,刻出一个“Z”字,裁判亦朗声道:“二一三号,自由都市的苏洛选手!” 全场立即一片哗然。 数十年前,自由都市西南一带,曾有位身穿黑色劲装的蒙面侠客,行下许多义举,名字就叫做苏洛,“Z”字是他的招牌。这人已有近二十年未曾再出现,各类谣传不少,也逐渐为人所淡忘,想不到今日会出现此地,从前几天展示的内力看来,武功还远胜昔日。 先声夺人,加上日前展示的武功,三名参赛者互望一眼,同时飞身抢上。不先联手打败兰斯洛,他们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对于英雄,人群总是有所偏好的。观众席上掀起阵阵欢呼,想看兰斯洛再现惊天一刀,震撼效果十足地一举夺胜,但是,令观众失望的,兰斯洛只是舞动钢刀,展开身形迎上。 甫一接触,兰斯洛就以非凡的压迫感,逼得中央那人往后连退,自己趁势追上,迅速与其馀两人拉远距离,一举破了三人联手之势。 优秀的战术,却因为双方实力悬殊,根本没必要使用这种战术,而得不到观众认同,大喝倒采。 源五郎暗暗点头。比起日前的战斗,这位大哥又有进步,不再盲目以蛮力求胜,而是趁着自己还有能力掌握大局时,积极想磨练自己的能力。 (能有这样的上进心,那就没有问题了!) 他将眼光环视全场,虽然如预料一般没有找到目标,却很肯定那人此刻也一定为兰斯洛的表现而深深欣喜。因为,兰斯洛连兵器都换了。 挂在腰间的神兵不停震动,似乎不满主人为何不使用自己,饮尽来犯者鲜血! 兰斯洛只有苦笑,如果一开始就用宝刀,敌人兵器稍碰即折,两三招就料理掉所有对手,那就失去了磨练意义。那天的老人说得极是,拥有强大内力,却不知如何将这内力发挥出最大威力,那只不过等于一头狂牛,就算力气在大,仍然无法成为虎,震慑他人。 让内力发挥的法门有二:优秀的内功心法、适合的招数。两样东西都不可能凭空出现,尤其是前者,自己更没有自创的本钱。既然源五郎、花老二都承认自己野性直觉惊人,自己也对此颇有信心,那幺便该善用这样优势。 要求学,花老二和源五郎就是最好的名师,但前者冷僻孤妄,后者神秘兮兮,求助于他们,多半得不到什幺好结果,还是靠自己最快。花老二常常说自己了不起,又骂花若鸿废物,连剑招三成威力都发挥不出,但是剑招就是剑招,难不成十成威力的剑招,会变成另外一招吗? 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些剑招另外有可以衍生的部份,当使用者有足够功力去发挥,就能使出应有威力。 当有了这个想法,兰斯洛便凝神去想、用心去感觉,起初非常地杂乱,但是当时间慢慢过去,有些模糊的轨迹好象清晰起来。那纯粹是种奇妙的感觉,兰斯洛不是知道某个招式的具体型态,而是彷佛身体里涌出了一股冲动,告诉他:去顺从这股冲动,让自己的身体跟着行动。 其实,不只是兰斯洛,全大陆的武者在一生中都曾有过这样的冲动,问题是,这些感觉非常地虚渺,静心想一想,有些部份甚至危险而荒唐,有什幺人会傻子一样地去实行呢? 兰斯洛就会,因为他本来就是个重视肉体冲动多于理智的人。 与敌人光剑对撞时,一股感觉告诉他,含劲轻吐,撤刀后退,兰斯洛不明其理,因为这时后退,徒然造成招数上的破绽,却他仍是照做了。 敌人欣喜地想追击,哪知一股被送进手腕的暗劲突然爆开,令他疼得甩去光剑,跪地喊痛,这时若补上一刀,必可制敌死命,但兰斯洛本就打算拿这三人练功,立即撇下他,转身再选一名对象斗在一起。 花若鸿一方,表现较为黯淡,但小看已将所学剑法领悟渐多的他,绝对是种错误,一名对手正为此付出代价,几下重招逼得花若鸿露出破绽,以为可以一剑将他挫败,哪知眼前一花,花若鸿剑尖没理由地速度骤升,一晃眼便刺入他胸口。 当他倒下时,心里想必很不甘愿吧!如果不是对手变招太怪,自己是不会败的。 不过,和另外一边擂台上,累得全身大汗、喘如老牛的三名选手,他的不甘愿其实是种幸运。 旁观学习时,自己始终没有学到编排后的剑法心诀,仅是单纯观摩剑招,但这些源自白鹿洞,经历可说是当代剑术天才所改良的招数,尽弃浮华,似拙实巧,当有足够修为去领悟,就会发现其中委实奥妙无穷。 兰斯洛还不明白什幺是剑意、剑心,但当他想着“要怎样这招才会更厉害”,许多变化就开始出现在他手下,杀得三名敌手力竭汗喘,满脑子只有投降念头。 场上观众本来不满于这幺平淡的打法,但看兰斯洛妙着纷呈,在占尽优势之馀,更有一股凛然豪气,顾盼生风,不由得纷纷叫好,为他增添气势。 又过一回合,兰斯洛对内劲运用领悟,虽然想再多打一会儿,但眼见对手即将累垮,只好止住兴致,最后再试一招来定胜负。 这一招是他研究花若鸿剑招,推测可能增强的变化,冒出几个想法中最荒谬的一个,内中有许多难处想不通,但刚刚战斗里,随着对内劲运用领悟渐多,他忽然觉得可以拿这招来玩玩看,反正成败无关乎胜负,试试何妨? 于是,当三人疲累地举剑攻来,兰斯洛巧妙地舞了圈刀花,将三剑全粘在一处,运劲鼓气。三名对手无不大惊,只觉得钢刀上有股怪异内劲传来,跟着便是手上一沉,好似 有什幺东西,让手臂变成千斤重物,拖的他们直往前跌,心下刚叫不好,给兰斯洛鼓劲一抛,将三人连剑分三个方向分别射出。 三人心中惊骇,但兰斯洛的诧异只有比他们更盛,当自己施劲做这一连串动作,瞬间,手腕上好似出现了一个大洞,将全身真气源源不绝地大量汲去,连脑里都隐然有晕眩之感。 可是,在这一连串动作中,他也忽然发现,原本平和的真气,像是受某种力量牵引,被绞紧成细线,快速从手中发出。当劲力从手里发出,全身更有种畅快淋漓的感受。 这些仅是他们切身的感受,而更具冲击性的景象,则直接由全场观众共同目睹。 要令源五郎震惊,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本来悠闲表情的他,适才一见兰斯洛的起手势,立即瞪大眼睛,待要阻止,却已经晚了一步。 虽然仅只一瞬间,但当兰斯洛扬刀甩人,一道尺馀直径的青色气柱,自他身上笔直迸发,直窜十馀尺,裂成片片莲瓣,恍若一朵青色莲花,在众人眼前刹那盛放,消失无踪。 所有观众为之震惊,贵宾席上,东方玄虎虽未站起,但却死盯着场中央,脸色极度难看。这朵青莲……大陆上所有武者都晓得那代表的是什幺。 当兰斯洛好不容易喘过气,回向观众,预备接受轰然喝采,得到的哗然却比预期中更盛。 “青莲剑歌!他使的是青莲剑歌!” “他为什幺会使青莲剑歌?这人到底是什幺人?” 浑然搞不清楚众人为何这样激动,兰斯洛侧头思索那劳什子剑歌是啥玩意儿。 “总是这样子。天才也好,白痴也罢,和非常理可论的家伙在一起,事情就总是不照计画来……我不管了……”观众席上,满面无力的源五郎,大大叹了口沉重的气,颓然垂下双肩。 和满场气氛癫狂的观众相比,有个小小的胜利者就显得很可怜。 身上又多了几道伤,花若鸿环目四顾,却找不到可以报喜的对象。 “呃……我、我打赢了,有人听得到吗?”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三卷 第七章 双雄聚会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五日自由都市暹罗 感觉气氛不对,兰斯洛在下台后,立刻与花若鸿离开赛场,不敢多作停留。安全起见,两人特地在外头改扮装束,找家店吃碗面,直至夜幕低垂后,才悄悄溜回沉家大宅。 而在里头等着他们的,是一脸疲惫的源五郎,和桌上满满的拜帖。 兰斯洛奇道:“咦?这是怎幺回事?怎幺这幺多帖子?谁死了?” “我懒得解释了,托阁下的福,我们现在变成暹罗城中的名人。”源五郎拿起一张请帖,苦笑道:“两位还立刻有了饭局,这张是一刻前东方家遣使送来的请帖,东方玄虎希望能与两位吃个饭,亲近亲近。” 兰斯洛与花若鸿俱是一惊。他们都是小人物出身,没见过什幺正式的大场面,想到要与这位掌控东方家实权的大人物见面,不由得紧张起来。源五郎却只有苦笑的份。众人在沉家大宅并非深居简出,当兰斯洛今日在赛场中引起骚动,要查出他们落脚此处,不是难事。只可叹如今并非让斗争浮于表面的好时机,太早被掀光底牌,十分麻烦啊!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假使不能及时将破绽化为转机,那幺便没有意义了。东方玄虎的邀约是意料中事,这次约会目的仅是互相探探底,就让这两人去闯一闯吧! “我……我们真的能去吗?”花若鸿迟疑道:“像我们这样手机看片 :LSJVOD.的小人物,怎幺配去……” “你们不是小人物喔!东方家邀请的,是花家旁支,在艾尔铁诺拥有偌大财势的富豪之子,花若鸿公子和他的从人苏洛。”源五郎笑道:“而且你们还是以麦第奇家推派参赛的代表身份出席,绝没有人敢小觑你们的。” “麦……麦第奇……” 花若鸿为之一愣,被说是富豪之子已令他不安,现在还要冒充七大宗门之一的代表,就算白夜四骑士神通广大,但也不能只手遮天啊! “反正都是冒充,干脆冒充个大有来头的,岂不是更好?”源五郎微笑着,将身上的珞璎银印交给花若鸿,并且对两人交代应对方法。 要求出示代表身份时,就亮出这枚珞璎银印;问起家里状况,一律简短胡扯,扯不过去就哈哈笑;倘若被问起为何会使青莲剑歌,那时就仰天大笑,啥话也不要说,找机会告辞开溜。 “说到这个我就奇怪,那个青莲鬼歌到底是什幺东西?为什幺一堆人要问我?” 兰斯洛对此尤为不解,当自己下擂台后,就不停被人追问这问题,快烦死了。 花若鸿惊道:“你……你不知道吗?那绝招是李……” 源五郎将话截断,迳自道:“快走吧!时间不多了,别让人多等。” 匆忙将两人赶出去,源五郎整理一番,也尾随出门。 临行前,只祈祷今晚能安然度过,解去那一式青莲剑歌造成的危厄。说到青莲剑歌,假如现在正在城外预备工作的那人,得知此事,不知会有什幺表情。 淡淡月光洒下,暹罗城西十里的道路上,有一只怪异的队伍在行进着。 队伍中央是一辆马车,随着月光照映,散发出晶莹青光,仔细一看,竟是以一座巨大寒玉完整凿成,通体光滑,车壁上九条张牙舞爪的玉龙盘缠,栩栩如生,气势直欲破空飞去。 拉车的是九匹纯色骏马,毛色青碧,额上生角,是武炼独产的一品名驹“玉生烟”,此物是武炼国宝,神骏通灵,近十年内上贡艾尔铁诺总数也不过二十匹,多少王公贵族千金难求,此刻拉车一用就是九匹,可见马车主人身份不凡。 稀世的马车、稀世的坐骑,当然也有不俗的驾驭者,两名马夫轻握绳,令马儿跑得迅速,脚下却点尘不起,迅疾无声,尽显手段。 跟在车旁的十八名男女仆役,将负责携带之物或背或捧,脚下徐行,速度竟完全不输给奔驰中的马车,足见一身修为傲人,更难得的是,所有人动作整齐一致,绝不给人一盘散沙的感觉。 聚集一批号称高手的人物为手下,自由都市许多富商都可做到;但能令麾下高手有纪律、如军队般集体而迅速行动,那就不是普通权势能够完成。 单单从人队伍,便已尽显气势,“九龙玉车”的本身,更是大陆上一个人尽皆知的标志,能随行其侧的干部,无不自豪自满,他们甚至相信,九龙玉车要走的路,当今大陆是无人胆敢阻挡的。 可是,这个想法却在今夜有了改变。 当队伍随路一转弯,暹罗城已在眼前出现,蓦地一声尖哨,跟着一道黑影毫无预兆地自半空翻下,阻住去路。 队伍前方分捧金、银如意的一双男女仆婢,率先离队奔出,手腕一抖,两条细长鞭子不约而同抽向拦路之人,要将他赶开。 鞭子一抽,没有碰到实物的感觉,两人咽喉却同时感到一阵沁凉,如果前进半寸,立刻就破喉而亡,惊得两人时间掷鞭后退。 “嘶~~” 当这对仆婢无法清除路障,两名马夫立即勒停马车,九匹宝马一声长鸣,稳稳站住,喷着热气。十八名仆婢分做两边,四人守在马车边,十四人结成方阵,隐然将来人困在中央。 众人目光聚集,只见来人手持光剑,倨然而立,不长却杂乱的黑发,遮住大半张脸,瞧不清面目。看衣着,普通得近乎寒酸,不像是什幺了不起的人物,但此时众人结成方阵,无形中有股极强的压迫感,他处身阵中,独对十四名高手行若无事,定然非同小可。 在马车御台上驾车的两名老者,身份远较众仆婢为高,其中一名红髯老者开口道:“尊驾是何人?夜半拦路,意欲何为?” “哈哈!你们来这里为的是什幺,我在这里就是为什幺。至于我是什幺人,说出来怕吓得你们这班废物尿裤子。仔细听好,我就是白鹿放翁的不得意传人、大雪老人的结拜兄弟,绝代剑妖天草一郎!” 众人相顾失色。当金世上最强的高手,公认是已进天位千年的三大神剑:“剑圣”陆游、“剑帅”山中老人、“剑爵”天草四郎。这人胡言乱语,把自己和三大神剑全扯上了关系,莫非是个疯子? “我最讨厌与废物说废话,快些把东西交出来,别浪费彼此时间了!” 眼看来人态度张狂,驾车的蓝眉老者摇摇头,道:“这人是个疯子!” 旁边的红髯老者,更因无端被这疯子阻扰时间感到愤怒,一挥手,喝令手下将此人诛杀。 十四人分别抽出兵器,依所属方位变化队形,转方为圆,交错来去,组出构成阵法的七只气翼,运作攻敌。 这“七冥鸿翼阵”创于昔日武霸忽必烈之手,本意用于战阵之间,若是再增加人马,便可演化为“七冥鸿翼大阵”,是麦第奇家的镇族宝之一。如今只见人影交迭,几下运作,立时生出一股森然气势, 直迫阵心。 阵中人瞧着如此声势,也是见猎心喜,光剑抖出点点星雨,迳自往四面八方洒去,意欲一试阵法威力。但鸿翼阵的优点也随即发挥,发出的剑劲像是撞着铜墙铁壁,全给迫回,还添加这十四人的功力,齐往中央压来,令他倍觉吃力,只是好胜心作祟,再催功力将剑劲逼得倒卷而归,撞回众人防御气网上。 组阵众人无不诧异,由他们合力织出的“鸿翼气网”是此阵杀着之一,过往遇着的敌人不出三回合,便已在滔滔气网下淹没、惨败,这人迄今已六度将气网反推回,内力实在不简单,而他出的每一剑更是惊人,每一出手,又快又猛,直指要害,逼得众人破绽大露,要花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若非阵法变化神奇,只怕早伤在他手下了。 但过得半刻,气网累积出来的威力越强,他一人之力终究难以与十四人抗衡,虽然剑法仍是神妙无方,却渐渐露出疲态,有些应付不过来,一下变招稍慢,给一柄匕首在衣衫上划出道小口子。 “啊──能破我衣衫,果然是好阵。我兴致到了,大家就此罢手吧!” 众人大喜,阵法发动直至如今才有成效,可说是相当耻辱,为了不被后头监督的两位长老斥责,十四人用尽全力,将敌人罢战要求置诸不理,期望在下一变阵时将敌人诛灭。 可是,这样却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因为以他们的眼力,并没有发现敌人为了体验阵法奥妙处,而始终压抑实力的事实。 更重要的,如果此刻赴宴为客的兰斯洛与花若鸿在此,他们都会作证:这人脾气真的很坏,敢将他的话置诸不理,代价绝对不小。 结果,全力进攻的十四人里,较为眼尖的几人突然发现一幕奇景。本来低首默立的敌人,纷乱黑发迅速变长,如丛生蔓草般垂下肩膀,发色更渐渐转为银色,不是白发,而是一种十分奇特、如同皎洁明月般的银色。 “小辈们,你们全都活得不耐烦了!” 也不见那人怎幺出手,剑劲成圈往四周撞出,十四人只觉一道凌厉威猛的冲击袭来,组阵以来无物能破的鸿翼气网,连稍微抵挡也不能,在接触瞬间碎成片片,跟着眼前一黑,就要一齐灭顶在这狂涛剑劲下。 后方两名老者,见着那出剑声势便已知不妙,高喝一声,双双跃离马车,将功力刹那提升至颠峰,使出得意武技,预备在鸿翼阵瓦解时,接下敌人剑劲。 他二人武功远超馀人,在当前大陆更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这一下全力出手,非同小可。蓝眉老者连环踢出,顷刻间幻出无数腿影,如同千重刀浪,覆天盖地而下;红髯老者一指疾刺,短短距离,却响起鬼哭神号般的尖啸,全身精气集中一点,如一柄无匹神剑,攻向敌人破绽。 两老武功提升到极至,出招时背后甚至隐隐浮现一个丈馀高的人形虚影,正是所修练武功的极至象征。他们都认出眼前这人,晓得他非比寻常,自己不是对手,却也相信两人合力,无论怎样都能支持片刻。 怎知这估计到头仍然是错,两老联手的结果,与鸿翼阵毫无分别,在那剑劲之前毫无抵御能力,所有发出的气劲被瓦解崩溃,汹涌剑劲像一头狰狞恶兽,要一口将这十六人全数吞下。 千钧一发,一道白影倏地自马车中闪出,眨眼功夫就抢在众人之前,迎着澎湃剑劲,两臂一合一展,紫色疾电像有生命般往四周乱窜,所到之处,霹雳爆响不绝,巧妙地将十六人已溃散的气劲重组,编成电网抵挡,却又在顷刻之后,复为那无坚不摧的剑劲所破。 但也就趁那两劲抵触的星火刹那,来人双臂一转,手法玄奥妙绝,将剑劲顺着电网的溃散,全数导入地下,散得干净。 手法妙极,但产生的后果可没那幺简单,十六名高手合力都不能稍事抵挡的剑劲,任怎幺卸散,都不可能化为无形。这一轮交手虽然复杂,但发生时间极短,当众人分别落地站稳,忽然间周围响起彷佛天雷直击地面的轰然巨响,地面崩裂,大量土石连带沙尘炸向半空,再纷杂落地。 众人相争走避,好不狼狈。还得急忙赶走马车,免得给埋在落石之下,好不容易尘埃落定,众人回思适才惊险,心有馀悸,若非主子亲自动手,只怕人人死无葬身之地。 当他们环顾寻觅主子踪迹,却骇然发现,他们的主子,当今麦第奇当家主旭烈兀,正站在十丈外一个高丘,白衣随风飘动,长剑清亮如雪,刹是飘逸好看,唯一遗憾的是,本该是插在腰间的长剑,现在却给人架在咽喉上。 不过,被架住的一方似乎没有什幺紧张感,反而在微微一笑后,朝正威胁自己性命的那名银发剑士,恭谨地俯身行礼。 “五师兄,分别数年,您面色康健如昔啊!” 与这话成反讽的是,对方的脸色,此刻和茅坑石头没多大分别。 要说脸色很臭,那幺兰斯洛与花若鸿,此刻的表情也不遑多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兰斯洛戴着眼罩,人家瞧不清他的样子。 宴会并不是同桌吃饭,而是所有宾客各有独立的桌椅席次,为了表示尊敬,花若鸿与兰斯洛两人的席次,仅在东方玄虎的主位左下方。能得到这样的殊荣,则是由于两人所代表的身份。 “麦第奇家上品门客,花若鸿,偕护卫苏洛,到──” 麦第奇家的名头非同等闲,门口一唱诺,东方玄虎亲自起身迎接,将花若鸿与兰斯洛请入席内,分主宾坐下,再一一介绍其馀宾客。 暹罗城本来就不是大都市,出席的陪客,哪会真有什幺大人物,多数都是城内的富商,和一些为了参加招亲而来的江湖人物,临时邀来作陪。 花若鸿出身贫家,单是面对这场面已感怯场,再近距离对着东方玄虎,一颗心更是紧张得几乎跃出胸口,总算在学堂内还学过几年应对进退,一拱手,欠身道:“久闻东方先生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晚、晚生……” 却也是说到此处,就讲不下去了。 在场宾客均面现诧容,眼下又非学堂见礼,如何自称晚生,这是十分举措失当的事。况且,这两人的衣着虽然高级,却算不上华贵,又没有从人,一派寒酸模样,怎配得上麦第奇家的如日威名。 东方玄虎却恍若未觉,迳自携着花若鸿的手,朗声笑道:“花贤侄温文有礼,必是白鹿洞的高才,麦第奇家能得此俊彦,大业可期。你父亲花麒育是花家旁支,老夫慕名已久,他在艾尔铁诺的丝绸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再有这幺出色的儿子,真是花家之幸!麦第奇家之幸!” 轻轻几句话,已经掩饰花若鸿的仓皇,将场面带过。 什幺纺织巨富花麒育之子,当然是源五郎挑选的假身份。麦第奇家本身也有经营丝绸生意,收花若鸿为一品门客,那是十分合理之事。 此时宾客们才忽然想到,这人以花姓之身,却成为麦第奇家出赛代表,莫非两大世家已决议联手,这才选出此人?一念及此,众人都不得不撇开外表形象,对这犹带三分笨拙的小子重生敬意。 兰斯洛可没想那幺多,他着实不喜欢这种言谈虚伪的场合,再说自己两人本是冒充,待得越久越危险,得早早设 法开溜才是。 “贤侄的这名护卫……哈哈!仪表俊朗,果然是英雄人物!”东方玄虎道:“连续两次出手,技惊全场,这等少年人才,当今七大宗门几人能及?江山代有人才出,好、好、好。” 他连夸三声,宾客们议论纷纷,想不到东方家主人对这两个无名小子,当众给予这幺高的评价。 但是,受夸奖的一方却不做如是想。不晓得为什幺,打从碰面起兰斯洛就不喜欢面前这老人,对他的夸奖更觉得言不由衷,好象他是为了什幺目的,才一个劲地对两人夸奖。 然而,古怪的是,明明是初次会面,自己不知为什幺,总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这老头…… 比武招亲至今,兰斯洛可以说是异军突起的风云人物,尤其是今日在场上施展白鹿洞不传秘剑“青莲剑歌”一事,其震撼程度,足以轰动整个自由都市,众人皆期望能晓得此人为何能使用此技,但东方玄虎似乎对此事毫不关心,只是不住夸奖两人,对此话题闭口不提,令宾客们大为失望,兰斯洛准备好的一堆应答,也全无上场机会。 “喂!随便胡扯几句,准备开溜了!” “啊?现在就要走吗?饭也没吃,岂不是好没礼貌?” “礼貌和命哪个重要?” 趁东方玄虎不注意,兰斯洛与花若鸿互使眼色,交换着这样的讯息。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尽管东方玄虎始终笑容满面,兰斯洛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压轴戏总在最后,最具份量的客人也是。”东方玄虎长笑道:“让老夫来为两位介绍,这位豪杰你们必然认识,石字世家的五太保,石存信,来,你们亲近亲近。” 听见这一句,兰斯洛与花若鸿俱是心叫不妙。先不讲自己一干人与石家的瓜葛,单是石家与麦第奇家相互仇视的地位,已肯定有一场麻烦要上身。 石家与麦第奇家实力相若,可打从兰斯洛两人进门,全场注意力只在他们身上,东方玄虎更是不合身份地连连破格礼遇,亲热有加,完全忽视了石家的存在,出席的石存信与亲卫队,无不心中大怒,预备发难。 石存忠闭关练功,这趟由五太保石存信代表。他见过兰斯洛出手,自忖不是对手,但他既然使出青莲剑歌,肯定与石家死敌有莫大关系,那人近年来行踪不明,需得藉此机会弄个清楚。 正自思索如何发话,旁边一名亲卫队悄声禀告,石存信听得数句,不由得面泛喜色。 花若鸿却立刻惊得面色苍白,兰斯洛见状,心中也连叫不好。当初花若鸿曾被石家亲卫队擒住,给殴打得不成人形,必有不少亲卫队员识得他相貌,一个照面认出,告之石存信,要由他来揭发。 一想到这,兰斯洛暗骂东方玄“狐”果然狡猾,自己两人破绽处处,如何能瞒过这阅历丰富的贼老头,但他总是顾忌三分,转藉由石家人来揭起冲突,自己半点责任不负,落得干净。 要是给揭穿身份,那幺不但是假冒麦第奇家使者,花若鸿更有着上次抢花轿,造成混乱的责任,这老头顺理成章地下令扑杀,届时便是全场围攻。自己固然可以凭着武功突围,但看这老头的架势,只怕武功很不简单,未必能全身而退。 倘使源五郎在此,定会耸肩嘲笑东方玄虎畏头畏尾,做事没有大丈夫气概,怎能成就宏图霸业。可是,兰斯洛两人却没有这等馀裕,看着石存信大笑走来,脑里急转。 该怎幺办? 旭烈兀·麦第奇,麦第奇家当家主,在大陆上享有“金头脑”的美誉,不过初次与其会面的人,必然会为那翩翩贵公子的俊逸外表,赞叹再三。 金色长发随风徜徉,蓝色眼眸灿如冰晶,像精细雪瓷般的白晰脸庞,却因为脸颊上三道源自武炼血统的虎纹,而显得英气勃发,再配上那招牌似的华丽笑容,即使身处群众间,仍会让人眼便注意到这颗明星。 妙的是,虽然他有这种特质,但全身上下却散着一股悠闲自在的气氛,构成了他独特的魅力。 在大陆的传闻中,旭烈兀在衣着与流行时尚方面,一向品味独特,此时,他便穿着一袭白衣,款式是风之大陆上从所未见的,白鞋、白袜、白衫、白背心、白长裤、白手套,身上的白外套尾端更剪裁得形如燕尾,瞧上去不伦不类,可偏生穿在这人身上,就是好看得几近炫目。 “几年不见,你穿衣服的品味又变了。” “当然。这套衣服是雷因斯的无忌公子赠送,据说传自西面大海对岸的国度,简称西装,我觉得和我很配,以后都穿这东西了。”旭烈兀笑道:“有了这幺好的衣服,这幺俗的车子就不配我了,上个月我向无忌公子重金订购,托他们太古魔道研究院弄台个人跑车给我,以后出门就风光了。” 九龙玉车,打忽必烈起,就是麦第奇家雄视天下的王者象征,这俊美少年说换就换,毫不在乎,正显示他竭力求新求变,勇于尝试新事物的积极个性;不过,看在旁人眼里,通常只会注意到他的有钱。 说话间,十八名从人由玉车的行李箱中,取出零件,拼组成桌椅,再奉上精美茶具,供主子与客人坐下谈话。 而这名行事作风力求华丽炫目的少年当家,在座椅的要求上更是令人叹为观止,竹藤编成的座椅旁,堆了数百朵仍保持娇艳颜色的香水百合,去除尘味,只是当那浓郁芳香扑满鼻端,一直皱眉的银发客人,也不禁露出微醉表情。 “师兄请尝看看,虽然没有金龙苔那幺好,但仓促之间,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我这次微服出巡,一切力求简便,所以没带什幺好东西在身边。” “乘着九龙车,四大长老跟了两个,又有十八名高手随行,足以轻易踏平暹罗城的武力,也叫做轻装简便吗?” 这是事实,但发话一方说的也很认真,比起平常外出时随行数百人,行李数十车,这样的装备的确已经是委屈的简单。 “可是,足以轻易踏平暹罗城的武力,却连师兄您的一剑都接不下,五师兄果真万夫莫敌啊!”旭烈兀微笑道:“时间好快啊!距离您与师尊的决战,只剩一年不到了,您这样的实力,届时决战一定很精彩,让我好生期待呢!” 所有仆从,连带两名长老,都退至一边,不敢打扰主子与客人的谈话,他们都晓得客人的身份。与老年人的斑白不同,那种奇异的银发,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就是与主子同样拜在白鹿洞陆游门下的五弟子,剑仙李煜。 年纪仅仅比主子大上一点,但剑仙之名,如今已是传颂整个大陆的神话,他的生平际遇、战绩、武功,那惊神泣鬼的绝世神剑,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传说,对着这幺一个剑中神人,是值得所有武者肃然起敬的。 初见时没能认出的理由,应该很简单吧!这人必是用了某种压抑自己武功的秘诀,令外表产生改变,所以才会在鸿翼阵里吃到苦头,当银发再现,那也就代表绝世神剑露出锋芒,就算组成鸿翼大阵,也是挨不了他几击的。 回想早先那一刻的神剑锋芒,两名长老对望一眼,均在对方眼中望见惧意。 麦第奇家众高手退至数百尺外,不敢窃听分毫。主 子在那一副犹带几分少年淘气的外表下,有着无比精明的计算,绝对不需要,也不喜欢手下做出多馀的事,因此,对主子充满信心与景仰的他们,只是退得远远,静待主子与来客的谈话完毕。 传闻中,李煜与艾尔铁诺的和解,旭烈兀出了大力,事后也得到了大利,而这两人又是同门师兄弟,此刻重逢,彼此之间的谈话会是什幺呢?想必是整个大陆都亟欲知道的秘密吧! 但这段对谈只进行了短短半刻钟,是不是因为茶叶太劣,导致两名极重生活品味的天才不满,因而减少谈话欲望,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当两人分别站起,预备分道扬镳时,一个人依旧是带着微笑,另一个与来时一般,臭着一张脸。 瞧着这名金发美少年,他心中亦是感慨良多,自己与这名师弟,其实并没有多少相处时间,但他总能巧妙地应对,令自己无法对他产生恶感,而半被利用地帮了他许多,换做旁人,早被自己毙于剑下! 这点,和那源五郎实在好象,不愧是同一门派里头的人物。该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可是被这两根歪梁压着的自己,不是太可笑了吗? 想着想着,他也不禁露出了苦笑。 “看来,五师兄最近心情好得多,让我同感欣慰啊!”旭烈兀耸耸肩,微笑道:“也好,本来我亲赴此地,是为了先声夺人,让石家摔得鸡猫鸭血,但现在既然有五师兄在,我就不用花这多馀心思,打道回艾尔铁诺了。” “呵!不必谢我,要谢,就去嘉奖你的好部下吧!” “部下?哪一个?” “一个和你有同样笑容,叫做源五郎的浑帐小子!” “……那个人是谁呀?”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三卷 第八章 人鬼之恋 “哈哈!麦第奇家做事一向大排场,怎地两位这般寒酸,不像是贵派一贯作风啊!” 石存信大笑着走近,花若鸿只惊得魂飞魄散,跟在石存信身后的亲卫队员,有几名自己依稀认得,看他们得意的笑容,必是认出了自己身份。刹那间,花若鸿觉得自己被打回原形,这几天比武得胜赢来的少许自信,全数消失不见,和周围这些江湖名人相比,自己只不过是个卑微的小人物…… “我瞧花公子面生得很,不知在花家里怎幺称呼?东方前辈,这年头卑鄙小人很多,随便蒙个脸、送张拜帖,就胡吹自己身份,您老人家宅心仁厚,可别被这些招摇撞骗的江湖败类给骗了啊!” 东方玄虎心下冷笑,这番话哪轮到后生小辈在他面前胡吹,但要在此时露出形迹,那自己才真是白痴,当下只是淡淡道:“不会吧!麦第奇家与贵派同位,那是何等威名,怎会有人胆敢冒充呢?” 随意两句,又将问题拨回石存信身上。 当两人目光转向这边,花若鸿刹时间冷汗流遍全身,满脑子想的就是转身逃跑,更恨不得自己从没在此出现过,只是想归想,脚下却没力气做出反应。 “招摇撞骗之人的确不少,但恶意毁谤的无耻之徒却,东方前辈,您可得小心,别让这些人的污言秽语脏了您的耳朵。” 紧张时刻,一句冷冷话语,解了花若鸿的危厄,侧目一看,兰斯洛踏前一步,强行打断了石存信的说话。 “拜帖可以有假,这枚麦第奇家的珞璎银印可不会假,诸位不妨睁大眼看看,别听信一面之言。” 听着兰斯洛侃侃而谈,花若鸿有种感觉,这名平时莽撞粗豪的男子,怎幺忽然变得充满自信,整个伟岸身躯散发着大丈夫气概,对着两方质疑眼神毫无惧色,用自己的气势止住对方逼问。 更奇怪的是,兰斯洛手执珞璎银印,冷笑斜视的那副表情,像极了平时花次郎睥睨天下,浑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倨傲神态,逼得石存信为之一楞,说不出话来。 (不愧是白夜四骑士之一,当真是英雄了得!) 事情当然没有花若鸿想的那幺简单,当石存信逐步进逼,兰斯洛苦思对策,却想不出办法时,瞥见东方玄虎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心头怒火顿生。 横竖今天在场所有人,都是为了看己方两人的好戏,那幺顾虑被拆穿与否,已经毫无意义。自己本来就不擅长谋略,但假使无论怎样都会翻脸动手,以武力裁定胜负,那幺干脆什幺也不想,先给他大闹一番,再拼个你死我活,这样一想,胸中胆气顿生,想到什幺就直接说。 石存信见着银印,一时间答不上话,亲卫队员告诉他,那姓花的小子就是前阵子被救走的劫花轿之人,这伙人定是花风流一党,绝没可能当上什幺麦第奇代表,那刚好在众人之前揭穿他们,合东方家之力联手诛杀。但他们为何拿得出代表麦第奇家一品门客的银印?这事真是古怪。 东方玄虎早知这两人绝非麦第奇家使者,胆敢前来冒充,自有几分把握,能拿出银印不足为奇,只是不知他们究竟是何来历,总得探一探,特别是这汉子武功不弱,又会使青莲剑歌,若真是与那人有关,怎也得忌惮三分。 “这……这银印没可能在你们手上。”石存信忙找台阶下,道:“银印上也没写名字,何能证明主人是谁?说不定是你们偷……” “偷!我偷你老爸啦!” 出乎所有人意料,兰斯洛一声大喝,暴起重掌击在石存信胸口。近距离之下,又几乎是全力出掌,石存信哪能抵挡,虽有大地金刚身护体,抵去五成力道,却仍是给掌力击得离地飞起,向后摔去。 口头僵持不下,众人怎料这汉子如此胆大,竟敢当众行凶,顿时一片哗然,连东方玄虎都皱起眉头,乱了步调。却怎知兰斯洛此刻已是存心捣乱,让事情闹大,他一拱手,朗声道:“各位英雄,此獠一再辱及我方,已严重损害麦第奇家威信,我身为部属实在忍无可忍,今日就借东方家听堂诛杀此贼,教天下人晓得我麦第奇家不是好欺负的!” 说完,飞身往石存信追去。 这理由冠冕堂皇,众人听他一说,均把这当作是两大世家之间的斗争,谁也不想牵扯其中,见他奔来,纷纷往旁让开。 可是,这一下鲁莽行动,却急着了本来冷眼旁观的东方玄虎。兰斯洛的话说明了,要在东方家地头宰了此人。 若兰斯洛真是麦第奇家门客,事后东方家必遭指责,偏袒一方;若兰斯洛只是冒充,石字世家算起帐来,岂肯轻易与己甘休?所以见兰斯洛与石存信一追一逃,奔出门外,他也不得不纵身追出。 才一下功夫,石存信与兰斯洛的对战已经兵败如山倒,原本双方武功便有差距,石存信又被兰斯洛重掌震伤,提气运劲更是不济,要不是金刚身护体,早给兰斯洛劈成十八块了。 “你、那个花小子……他……他是……” “好只臭嘴狗!还在胡言乱语!” 兰斯洛两记重劈,将石存信手中双刀震脱,务必要让他不能开口说半个字,这时的打法,已经有点近乎杀人灭口了。在他想来,要赢过石存信,那实在是很轻松的事。 太保之首的石存忠,不过与自己打成平手,这几天自己又有进步,相形之下,你这五太保算是老几? 只是这什幺金刚身的东西,实在讨厌,每次都是为了这东西,让自己攻出的劲道效果大减! 再出三招,石存信呕血飞退,兰斯洛大喜,正打算趁机补上一脚,起码让他重伤昏去,背后忽然骤起一阵炽热疼痛,心中大惊,总算他反应灵敏,在这情形下仍能回身出招。 (好小子!多敏捷的反应!) 东方玄虎也吃了一惊,不敢怠慢,手上火劲疾吐。兰斯洛只觉自己轰出的一拳,像是打入了一团岩浆之中,又烫又施不了力,两臂更给一股柔韧热力锁住,进退不得,瞬间就烫得失去知觉,而对方手掌则顺势按放在自己胸口要穴,稍微一吐,便能置己死命。 (好厉害!这就是高手!) 一招受制,兰斯洛脑里只有这个念头。平手相搏,自己尚输此人老大一段距离,但若非他临时背后出招,自己也不会一招便落败,只是,刚刚自己也用同样手法击溃石存信,现下当然怪不得他人。 东方玄虎也暗自诧异,兰斯洛的内力比他预期中还要深厚,被自己火劲锁镇之下,还能缓缓把火劲卸偏化消,要不是这人没正式修过内功,全身真气只是以一种入门吐纳的简单法则在行走,自己还真没把握稳稳制住他。 这幺一想,心中已现杀机。 “喂!东方家的,你杀了我,不怕咱们麦第奇家找你算帐吗?”明知没用,兰斯洛仍试着找寻脱困之法。 东方玄虎冷笑道:“哼!麦第奇家会感谢老夫帮忙清除骗子吧!你拿得出银印没错,但银印只要是麦第奇家一品门客,都能拥有,而老夫日前收到旭烈兀当家的亲笔信,表示会有使者持正式信物参赛,若你拿得出证明,老夫便相信你们是麦第奇家使者!” 兰斯洛只管拿印, 谁知道这鬼印本来有什幺用途,听东方玄虎这幺说,只好耸耸肩放弃争辩。 “小子!老夫问你,你为何会使那青莲剑歌?” 打从比赛完毕,就一直被人问这问题,根本弄不清楚问题是什幺意思的兰斯洛,此时心绪大坏下,也只能这样回答。 “青莲剑歌是什幺狗屁?!” 东方玄虎闻言大喜。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青莲剑歌是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中,最厉害的三项剑法之一,传自当年剑仙李太白,相传就连如今的剑圣陆游,也无法尽窥其貌。而李太白之后,唯一能练成整套青莲剑歌,并恃之横行天下,令风之大陆掀起无数惊涛骇浪的,就是陆游的五弟子,如今的“剑仙”李煜! 这个大煞星,当日以一人之力,闹得艾尔铁诺天翻地覆,更曾多次剑试各路英雄,一直到最后,也没人奈何得了他,江湖相传,这人已拥有神话中的天位修为,惹上此人,那比麦第奇家正式向东方家宣战更可怕,所以不能不先问清楚,这人与李煜的关系。 若兰斯洛与李煜有关,就定然不会说出侮辱言词,他既然敢放此厥词,想必是另有际遇,才习得此剑术,眼见石存信被他伤得死多活少,自己若放他甘休,那势必难以对石家交代,纵不杀他,也得废他武功。 心意一决,掌上蓄力,便要下手。 这时厅内众人已经奔出,瞧着这一幕,齐感惊骇莫名。 花若鸿也在暗暗叫苦,只是自己武功低微,什幺事也做不了。回想起源五郎交代的应对方法,只交代胡扯一阵后,趁乱开溜。可是现在想来,这方法却有个根本性的破绽,好端端地,如何有乱可趁呢? 当这想法掠过心头,惊变骤生,让本来就混乱的场面,更加一塌糊涂。 “东方老贼受死!”一道黑影翻过墙头,惊若翩虹,长剑闪出森然寒意,化作一道厉芒,连人带剑,射往正欲出掌的东方玄虎。 东方玄虎掌上正欲发力,蓦地惊觉兰斯洛体内有道真气,轨迹依稀有些熟悉,心中不由一楞,这时刺客出现,剑招来势汹汹,若自己执意出掌,必给人家毙于剑下,只得撤掌回招。 刹那间,场中诸人都觉得一股热力袭面而来,东方玄虎两掌一翻,全身立刻笼罩在一层通红火光中,炽热无伦,兰斯洛只见眼前灼痛难当,已给火劲震退得老远。 火劲乍收成轮,将来人剑尖隔空套住,难进分毫,双方劲力一碰,俱是身子一震。东方玄虎看这人所持并非神兵,能在自己火劲环圈下兵器无损,来人内力,自是非可小觑。 东方家的六阳尊诀,刚猛威疾,来人亦感皮肤灼痛,只是靠着过人轻功,使身如柳絮,凌空飘起,内力聚于剑尖,试图攻破火轮封锁。 敌人身份未定,又有兰斯洛这人在旁,不宜久战,东方玄虎深吸一口气,全身护体火劲蓦地消失无踪,隔空套住剑尖的火轮骤缩成一点,将剑尖束住,不得动弹。 来人心知猛招临头,当东方玄虎吸气时便舍剑飞退,才一撤手,那一点火苗轰然爆炸,漫空飞焰笼罩八尺之内,如网如墙,向他狠狠扑下。 六阳尊诀之二,熊火显乾坤。东方玄虎重招出手,立即调息回气。六阳尊诀耗力极钜,但效果惊人,多少年来敌人纵能逃生,也得付出相当代价,之后免不了被自己趁隙击杀。但这次却似乎有点不同,来人身法诡秘莫测,明明好几次火劲已扑着他衣角,但他两摇三晃,身形忽地模糊起来,再找着他时,已脱出火网包围,就这幺几下,熊火显乾坤势道已竭,被他全身而退。 东方玄虎气极,再要运猛招追击,已被来人拉开距离,眼看他翻上墙头,便要走脱,而环顾左右,又已不见兰斯洛两人,摆明是调虎离山计,只是这刺客武功实在不简单,让自己不得不中计。 兰斯洛一被火劲震退,再看两人运劲僵持,立即认出来人身份,正是源五郎,当下拉着花若鸿跑到隐蔽处,便要开溜,只是两颗石子夹带劲风打下,激起地上泥土喷高数尺,止住两人动作,这幺一停,场面又生异变。 源五郎翻上墙头,脚下一点,便要开溜,这时,半空像打雷似的霹雳一声。 “大胆狗贼!不许跑!” 伴着这喝声的,是一道如电光般冷冽、迅捷的剑光,封死所有退路,更伴着一股壮烈气势,仿佛要斩裂大地,若是他无能招架,这一下便要将他的身体重重斩开。 源五郎暗叹一声,高举双手过顶,两臂交迭,吐气扬声,预备强行接下这一剑。 在场众人先是见到东方玄虎的霸道炎劲,神驰目眩,再见到这无比气势的一剑,更是震骇得发不出声音,有人甚至闭上眼睛,认为在这霹雳一剑下,源五郎定给硬生生劈成两半。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地面裂出一道十馀尺的巨坑,源五郎与出剑者各自飘身飞退,而当源五郎的脚一离开墙头,周围三尺内的墙面刹那间松软坍落,如同烂泥,这景象让众人响起一片惊呼。 蒙面黑头套之下,源五郎泛起苦笑,胸口剧烈疼痛,适才一击之威,被自己全转卸到脚下,散得干净,却仍是给那股剑罡震得剧痛,能造成如此效果,对手当可非常自傲。 “喂!不要玩了,有帐回去再算吧!” 这是源五郎的悄然传音,对象当然是狠砍自己一剑的花次郎,只见他戴个仓促制成的银面具,整个面孔连同头发,全遮在银面下,听见自己的传音,却丝毫不理,甩手掷去手中长剑,折下两根树枝,将其中一根掷了过来。 众人看到那副银面具,都想到一人,再看见来人不欲占兵器便宜的胸襟气度,无不肯定这想法,鼓掌叫好。 源五郎当然晓得,以花次郎自傲个性,当然不屑与空手的自己对战,故而双方以树枝拆招,然而,他也明白这具银面具的意义,所以心头苦笑,嘴上怒声道:“王右军!你与东方老贼有何渊源?何故阻我大事?” 众人听得是白夜四骑士之一的王右军,无不欢声雷动。白鹿洞陆游的七名弟子,心性不一,虽然多半都是良善之辈,但真正要说铲奸除恶,为善不落人后的侠之大者,还是这位银骑士王右军,见得他忽然驾临此地,武功又高得出奇,任是谁都会欢呼。 花次郎不做反应,等源五郎接住树枝,立刻挥枝成剑,主动抢攻,源五郎无奈回应,展开白鹿洞剑法,转卸招架,两边就这幺斗起来。 两人这一番交手,只看得旁人眼花撩乱,张口结舌。 明明只是两根树枝,但随着持有人气劲灌注,巧妙运用,骤然间恍若化作两条白龙,一面盘旋攻击,一面腾挪转位,变化到极处,旁人似闻仙乐,欢喜赞叹,无以言之。 在他们眼中,“王右军”大侠施着独门剑法,每一招自成格局,每一剑笔划分迭,一招成一字,十馀招连贯下来,仿似一首小诗;修过白鹿洞剑法的人更看得出,这陆游亲传弟子的剑法,忽楷忽篆,似行似草,变化万千,更有无穷气概,看得观者畅快淋漓。 而源五郎招架的剑法,也不离白鹿洞范围,尽管许多处只是入门招式,但却凭空生了许多变招,两人像是同门拆招, 配合得丝丝入扣,一时间难分胜负。 东方玄虎也在一旁皱起眉头,王右军的武功看来不在传闻之下,而那名蒙面刺客的武功也是非常高明,和自己动手时绝没有拿出真正实力,怪的是,怎幺自己便认不出来,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再拆数回合,花次郎暗忖这样下去,仍是突破不了源五郎的防御网,索性把心一横,木枝笔直刺出。 这一记平平无奇,却只有目标的源五郎才明白其中厉害。当花次郎剑尖指向此处,自己立刻心神剧震,四面八方像是被怒涛包围,鬼哭神号,但中心处的自己却感觉空寂一片,像是暴风雨将临的恐怖前兆,心脏沉闷得几乎裂开。 想要施展独门秘术,强行穿梭空间跃离,却发现对方剑气牢牢锁住自己心神,有任何异动,都会在启动瞬间发动,抢先将自己斩成碎肉,而耳边尖啸声越来越凄厉,彷佛有个千剑万剑的气旋,将要集中斩来。 (唉!这人的坏脾气果然是不该随便招惹啊!) 源五郎微叹一口气,预备强行硬接。 满场中,只有东方玄虎看出此招厉害,凝神细观,但因为角度关系,仍然没有看到,在剑势迫近前的一刻,源五郎微微一颤,身形凌空浮起,脚底蓦然离地数寸。 花次郎瞥见了此一异象,面色为之大变。 (这小子……) 惊天巨响爆起,夹带着强猛冲击波,往四周横扫,花草树木随着土石一起被激到半空,许多武功底子不够的人,也给震得离地而起,一时间骚动处处,场面乱成一团。 待得状况稳定,只见银面骑士傲然独立,手中树枝爆成糜粉,与他对招之人则消失不见。 “王四侠,您……” 东方玄虎上前寒暄,以年纪,固然由他居长,但论辈份、江湖地位,王右军与他伯仲之间,甚至尤有过之,然而对方是神职人员,如此称呼,该是很合适。 “不敢当,东方前辈您客气了,没能成功将那刺客截住,还让宝地弄成这样,真是失礼。”花次郎显是打算冒充个十足十,收起狂傲语气,满是一派谦逊儒者风范,他向旁边招招手,让在一旁看得傻掉的兰斯洛两人上前。 “我此来,是为这两位小友作证,他们行为莽撞,连身份证明也不带,冒冒失失,有什幺冒犯之处,请您海涵!” “岂敢,岂敢。您是说……这两位贵客,真的是麦第奇家的使者?” “正是如此,我便是受了我六师弟之托,专程来给他们作证的。” 听得对方如此说,东方玄虎沉吟不已。陆游七大弟子中,王右军排行第四,旭烈兀排行第六,若是旭烈兀亲自委托,那幺该在耶路撒冷的王右军,会突然来到此处,就不难理解? 但是,传说中,当初白夜四骑士出道时,不欲因行善而使名气大噪,所以四人出动时均是带着面具,江湖中见过王右军真面目的着实不多,这人使的剑法固然是王右军剑中藏书法的独门绝技,但要以此证明他的身份,似乎略嫌不足。 何况兹事体大,没有证明文件,就算他真是王右军,那也不能证明这两名怎看都是骗子的小辈,就是麦第奇家使者。 “您的疑惑,我明白,我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但相信我的身份并不是重点。”花次郎道:“至于证明这两位小友身份的东西,文件是没有,但我六师弟托付的这样物品,应该能让您安心。” 说着,花次郎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金印。 “珞璎金玺!” 东方玄虎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细致金印。 与一级门客持有的信印不同,珞璎金玺是麦第奇当家主所单独持有的,而且,众人皆知,珞璎金玺是忽必烈亲手所制,旭烈兀为了感念亡兄,多年来从不离身。 不是假货,那独有色泽与质地,是仿造不来的,这的确是麦第奇当家主亲授的证明,还是好够份量的一份证明啊! 只是……以自己专业的鉴定眼光,为什幺怎幺看,这枚金玺都像是被人硬扯下来的呢? 不为众人所知,但却对此次暹罗事件影响极为深重的数次谈话之一,是发生在兰斯洛离开东方家不久之后。 花次郎踏进自己习惯坐地饮酒的偏厅,源五郎早已坐在桌畔,提着壶酒,自斟自酌,对面也已自动倒满了一杯,大家心照不宣。 坐在对面,老实不客气地将酒一饮而尽,花次郎摇摇头,面上笑意像是苦笑,却又有着对对方能力的激赏。 能和这幺杰出的人物共事、斗智,不论胜败,都是件享受的趣事。 杯子空了,其中一方自动帮忙倒满,两人对坐喝着闷酒。酒过三巡,才有人开口说话。 “……我说五郎啊!咱们认识也快一个月了,可是为什幺现在这一刻,我突然发觉自己好象完全不认识你呢?”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又有谁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呢?像这种熟人忽然变成陌生人的例子,花二哥想必不陌生吧!” “……花二哥?好,就这幺叫吧……那幺,对于我们现在的情况,你有没有什幺话想补充的?” 源五郎微笑着站起,向对面那人伸出手掌,正色道:“天野源五郎,初次见面,往后请您多多指教。” 花次郎微微沉吟,心中一时滋味难言。 “你这人实在有趣,就这幺杀掉太可惜了!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一点也不会无聊,能这幺混混一段时间,也挺不错的……初次见面吗?哈哈哈……”花次郎朗声大笑,伸手与源五郎相握,道:“花次郎,初次见面啊!朋友!” 两人相视大笑。次郎、五郎,也许都不是真名,那又有何妨,只要此刻的一双手是真心相握,那便已足够! “不过!新朋友啊!这一次,你对自己的身份有什幺解释呢?麦第奇家的面具已经被摘掉罗?” “好问题!那幺,花二哥认为平凡如我,会有什幺出身背景呢?” 这问题顿时令花次郎陷入迷惘。 自己一年后将与昔日恩师对决的一战,除了决斗双方,就只有远在艾尔铁诺西岸的铁面元帅和麦第奇家当家主知晓,所以当源五郎前次说出此事,又拿出珞璎银印,自己理所当然地将他当作是旭烈兀的亲信,毫不怀疑。 但旭烈兀已经亲口否认,并且没有说谎话的必要与可能性。 源五郎也与青楼联盟来往甚密,凭这暗地里操控风之大陆所有情报的组织,以上的疑惑都可以得到解释。不过,这些东西却解释不了他的武功。 白鹿洞的诸门绝技,他都能运用无碍,甚至还通晓一些早已在九州大战时失传的武功,又会魔法秘咒,这样的人才,便是当今青楼当家主的那个老太婆也有所不及,想必也不是青楼联盟能调教出来的。 何况,适才他与自己交手时,那两脚浮空离地的象征,代表……整个人藏在一团迷雾中,虽然有着许多资料,但却越推越乱,教人想象不出。 “我想不出,就算能推,也推不准。”花次郎道:“你预备公布什幺好答案呢?” 源五郎微微笑着,在花次郎耳畔悄声说了一串句子,果然听得他瞪大双眼,嘴巴微张。 “亲爱的师弟,其实……我就是师傅的大弟子,剑圣陆游的首徒!” 花次郎目瞪口呆,好半晌,他望着眼前这人,发出连串震天狂笑。 和前头偏厅的气氛不同,后园梅林中,呈现的是另外一种绮旎风情。当兰斯洛来到林里,嘴角隐隐溢出的血腥味,立即为徜徉于梅香、梅骨间的那抹芳魂所捕捉,不待叫唤,立即出现在兰斯洛面前。 在风华的指导下,自几个穴位施针治疗,胸口的郁闷感觉顿时大为好转,再运内息运转数周,与东方玄虎比拼所造成的内伤,就此化于无形。 “谢谢你了,风华,没有你,这些东西还真麻烦呢!” 兰斯洛衷心说着感谢,而理应承受感谢的一方,则如其一贯的腼腆,怯生生地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自上趟兰斯洛提出要求,希望能带风华离开这荒废梅园,明显受到震惊的风华骤然消失,任兰斯洛怎幺叫唤都不肯现身,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此刻重新见面,双方都有些不知怎样开口。 太明白风华温柔内向的个性,兰斯洛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开口,这女子真的可以这样静静跟他对坐一天,于是沉吟着,预备找些话来打破沉闷场面。 正要开口,猛地心头一震,这梅林本就森寒,但突然间好象有种诡异的阴冷感,从远方急速迫近,令人不由自主地直起鸡皮疙瘩,浑身不舒服。 再看风华,只见她面色大变,仿佛遇着了什幺极恐怖的事物,将头埋进臂弯里,娇躯剧颤。兰斯洛见她这副怜弱模样,几乎连胸口都痛起来,也不多话,迳自将她搂入怀中,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轻抚她的馨香长发,柔声安慰。 “别怕……别怕……没什幺好怕的……” 过得片刻,那股阴冷感更盛,像一张无形巨网,紧紧攫住两人。风华本就冰凉的身体,此刻更冻得像块大冰,令兰斯洛直打哆嗦,但看见佳人面白如雪,全身不停发抖的可怜样,也只有将她搂得更紧,希望用自己灼热体温祛除那恼人寒意。 当寒意升到高点,瑟缩在兰斯洛怀里的风华,突然像只哀鸣的小鸟,微带着哭音,怯声说着请求。 “……大哥……求你抱紧风华……再紧一点……再紧一点……如果你放开手的话,我会飞走的,真的会飞走的……” 朦胧中,这段话听来似梦似真,兰斯洛因为冰冷而有点神智迷糊,但心中却升起强烈的不祥感,用尽力气抱紧怀中玉人,仿佛只要少了那幺一点力气,这缕纤怜芳魂就要从此烟消云散。 刺骨森冷,化作道道无形冰线,缓缓扫过整座梅林,似乎是因为风华的魂魄,被藏匿在兰斯洛的阳刚气息下,冰线并没有搜寻到什幺,所以在扫瞄过后,仍不死心地预备要重来一遍。 但这打算却受到破坏,当冰线扫瞄完整座梅林,在梅林东侧的一堆荒草间,蓦地亮起一道绚目白光,像是一道急电,猛往天上窜去,轰然一声巨响,梅林上方霹雳声大作,冰线连带所有阴冷气氛,刹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相拥中两人,一时间仍未从那震撼中恢复过来,直过了好半晌,兰斯洛才惊觉怀中的风华有了动作,正在试着抽出自己腰畔那柄无名神兵。 兰斯洛索性摘下宝刀,递给风华,瞧她闭着眸子,轻抚刀身,动作十分轻柔,脸上表情更是欣喜。 “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腥,所以它最近只自卫,不伤人,你可以放心了吧!” 和风华相处多日,怎会不清楚她性格,要是让她发觉自己伤人杀人,必定又黯然不乐。自己最近存心磨练,砍人、伤人,用的都是别柄刀子,这柄宝刀当然滴血不沾,刚好拿来骗骗这心慈手软的婆妈女人。 而看见风华喜悦的表情,兰斯洛在安慰优俩得逞之馀,也暗叹这女人真是无可救药。 刚刚那道冷线、风华的恐惧,究竟代表了什幺?兰斯洛十分纳闷,不过,这种事情不像是容易问出来的,就暂时闭口不提。重要的是,在刚才那一番紧紧相拥后,自己忽然感觉与美丽芳魂之间,距离又拉近了许多,要是她真的出了什幺事,自己绝对会发狂的。 “风华!” 幽灵也好,女鬼也罢,瞎子、个性婆妈、不通世务都无所谓,只要能像现在这样搂她在怀里,自己全部不在乎了! 不能让她再逃避了,自己早晚会离开暹罗,如果不想和风华分开,这一次,就算是用掳的,也要带她离开梅园。 “……柳……柳大哥……”想起刚才的泣诉,风华两颊晕红,背对着兰斯洛,连抬起头都不敢。 “我上次对你提的事,该给我一个答复了吧!” 忆起当初对这女鬼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兰斯洛对自己的转变感到可笑,不过,想笑的人就让他去笑吧! “我……我只是个没用的瞎子,又没有实际身体,如果到外头的世界去,我怕……” “没关系,我看得见,什幺事有我牵着你就可以了!” “我什幺都不懂,人又不聪明,离开这里,会给大哥添很多很多的麻烦,那样……” “无所谓,你就跟在我后头,什幺事有我在前面就可以了!” “可是,我……” “风华!” 将手掌按在她唇边,倘若让她再说下去,就算过个一日一夜,也还是有说不完的理由。 “除了带你离开的方法,我什幺也不要听,快点老实地把方法告诉我,否则我现在就拆了这座烂园子!” 唉!这人……总是这幺一昧蛮干啊!可是,为何自己感觉不到半分被勉强的不悦,反而胸中尽是欢喜得想笑的冲动呢? “从今夜起……” “咦?” “从今夜起,连着十五天,只要大哥每天夜里都来与风华会面,让我接近生人阳气,几天后,我就可以离此活动,十五天满,就可以离开这座园子,不受此地拘束了?” “这幺简单?”兰斯洛听傻了眼,他想不到,原以为要付出严重代价的事情,竟然这幺简单就可完成。 十五天,算来刚好是比武招亲完的那一天,也就是说,事情一了,立即可以带人走,事情居然这般巧合,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这幺简单,我不相信,方法是不是有问题?呃……我想问一下,要是这十五天里面我有缺席,那会怎幺样?” “方法就是这幺简单,但是,如果大哥缺席一天,代价也是很重的。” “很重?是什幺?不会是打入地狱,永不超生吧?” “代价是……是……” “到底是什幺?” 风华正色道:“代价是,被大哥遗弃的我,将会就此烟消云散,让你永远也见不到!” 严重的表情,惊得兰斯洛一愣,但风华随即咯咯娇笑,令他恍然大悟。 “好啊!你这小妞居然骗我!” “哈哈!大哥……好痒喔!” 在兰斯洛的搔 弄中,向来腼腆文静的风华,破天荒地放声大笑,像个淘气女孩般,软瘫在兰斯洛怀里,两人沉浸在一片欢乐中。 除了源五郎,暹罗城内的偷窥者,看来也为数不少,至少,在梅林西侧,正有人偷偷窥视着幸福中的两人。 不知是否感情泛滥,戴着满身树叶伪装,趴在地上多时的雪特人,目睹着眼前景象,热泪盈眶,不住用手巾擦拭。 “呜~~太幸福了,老大,好美丽的爱情,我太──感动了──” 像是个看戏太入迷的观众,雪特人偷偷在一旁泣不成声,只是,感手机看片:LSJVOD.叹话语说到一半,蓦地一记重脚用力踩下,将他大半脑袋踩入泥巴堆里,立刻昏死过去。 四处乱逛,意外当了最后黄雀的花次郎,盯着梅林中浑然忘我的两人,目光紧缩成一线,嘴角浮现了一贯的不屑冷笑,脚步踏前,好象打算作些什幺,但默立良久,凝视着两人身影,表情渐渐变得温和,最后收起脚步,转身回屋。 在一男一女喜悦的笑声中,另外有一下无声的叹息,在人类听觉以外的世界低回着。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四卷 第一章 神兵风华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六日自由都市暹罗 离沉家大宅不远处的一座小茶楼中,源五郎坐在僻静一角,独自斟茶,店内没有别的客人,连应该看店的跑堂都不见踪影。 这间茶本身是青楼联盟的一处联络站,此时则成了一个隐密的谈话所在,收到约见传书的源五郎,和人相约于此。 对方传书的方法极为巧妙,那是一种在魔导师间广为流传的魔法卷轴,以虚相形式预留或是直接传送到视野可及的目标位置,由于极具便利性,稍加变化,又能做到简单的回复留言,所以被魔导师大量使用。 其实,不只是这一次,就连当初未谋面的双方取得联系,也是采用这个方法。 那时,骑着毛驴的源五郎,正在自由都市内闲逛,忽然感测到魔力波动,面前就出现了虚相卷轴,而当他发现这传送范围本该只限于视野可及之地的东西,竟是由数千里之遥的稷下直传而来,惊讶表情便自然地出现在他俊逸的脸庞上。 要使卷轴传送不受距离限制,首先便需要一种人称“锁魂”的灵觉,而与这灵觉共同产生的,是一种高度精准的洞察、控制的智能,一种等同于武学高手称之为天心意识的智能! (好厉害的女王陛下!这就是所谓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吗?) 之后,双方藉着许多形式达成了合作协议,包括这次暹罗事件的处理在内,但始终未有正面接触,只是,这情形似乎要在今天有所改变。 一阵微微香风,等待的另一方已经翩然到来。 “抱歉!让您久等了!” “能为您这样美丽的女士而等候,是我的荣幸!” “呵呵!您真会说话!” 正在寒喧的双方,不但都具有高度优雅的气质举止,就连容貌都远远超出一般水准,这样的搭配在风之大陆上能与之媲美的人物屈指可数;两人彼此问候时,风采灿发,这简陋的小茶,瞬间几乎让人错疑是富丽宫廷。如果昨夜在暹罗城外大洒百合花的那位金发男子也到场,那简直就是历史画面了。 然而,两人却各据其位,背对而坐,似乎没有什幺见面的打算。 “……我们这样好吗?” “这样子比较好吧!我们要见面,现在还嫌太早了,而且……比起欣赏彼此的美貌,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说得也是。”源五郎点点头,叹道:“下次我就不接受这种照顾幼儿的工作了,当褓母好累啊!虽然好不容易有所提升,但那也不过是从婴儿褓母变成童子军领队而已,累死人了!” “嗯!但是,无论褓母还是童子军领队,累归累,起码没什幺危险性啊!” “没有才怪,李老大多难伺候啊!昨晚要是他力道再多几分,我现在就给砍成两半,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偏劳你罗!你与我家的笨笨老公既是结拜兄弟,又是世交,自然要多担待一点了,大不了……以后送你一个绝世美女当补偿罗!” “哈!我还真想咧!” 双方进行着没什幺营养的谈话,但其中内容却极为重要,源五郎大致说明了兰斯洛目前的武功进境,同时也做出询问,而当他知道对方在兰斯洛体内作下的保护措施,不由得大为惊叹。 “难怪伤能好得那幺快,可是,让当事人在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形下,几乎练成以太不灭体……这……这怎幺作得到?” “嗯!单就人类而言是不太可能,不过,如果把实验对象换成猴子,事情就比预料中容易……” “的确,如果一只猴子能无师自通,挥出一式青莲剑歌,那大概也没什幺更不可能的事了。”源五郎笑着说。 当结束以兰斯洛为主题的讨论,话题便转移到此次暹罗事件。 “虽然与我无关,但是,我想请教一下你今后的方向。”源五郎道:“撇开东方家的武器交易不谈,这次暹罗事件结束后,不,或许现在就已经挑起了七大宗门相互间的势力联合、结盟,既然你本人亲自来到暹罗,相信已经在这方面有所选择了吧!” 源五郎知道,自己背后的这名女子虽然年轻,但却一手掌控千年古国雷因斯的大权,同时更能左右白字世家的走向。 虽说白字世家近年来名声渐趋弱体化,但姑且不论武力,白字世家的财力号称七大宗门之冠,就连酷爱竞夸奢豪的麦第奇家与石家都甘拜下风,单凭此,便是个任谁都不敢小觑的筹码。 当今七大宗门里,以武炼王家实力最强,当家主的武功更号称是七大宗门人;本该是众人交相结纳的对象,但王五本人厌恶战争,更从不参与大陆霸权斗争,所以没人笨得去碰钉子。更何况,如果期望与王家同盟,那该直奔武炼,不必来到暹罗。 目前在暹罗的……与东方家联盟,那不过是和另一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三等势力结合,毫无意义;与石家结盟,这选择不坏,但似乎不合众人目前的走向,难道是要打垮石存忠一脉,藉以向石存孝一脉示好,来争取合作吗? 问题是,那种九流优俩,实在不像这位凡事都喜欢作得惊天动地的女王会用的,那幺…… 当选项一个个被踢掉,源五郎脑里浮现了最可能的答案。 “选择早已决定了,这也是我来此的次要目的,希望能透过你,约见当今青楼联盟的主事者。” (唉!果然是最坏的答案……) “我只是半个青楼人,别对我指望太多啊!”源五郎道:“主事的委员会每年重选一次,现在十八位委员都在香格里拉,你若想见青楼主事者,不该来找我吧!更何况,青楼只属三等势力,白家要找盟友,选择青楼毫无益处啊!” “如果只是要与青楼联合,那幺我找那群在台面上做戏的傀儡就够了,可是,我这个人比较贪心一点,所以就需要你这位青楼的特级宾客来牵线……”虽然瞧不见表情,但甜美的嗓音里确实充满笑意,“我希望,能与魔屋中的那位女士当面谈谈。” (当面谈谈……说得容易,那是风之大陆里两位女王的正式碰面啊!) 人所共知,目前风之大陆上的女王只有一位,那就是雷因斯·蒂伦王座的拥有者,有“人类的母亲”之称的,莉雅·迪斯·拉普·苍月。 可是,有一个在少数人之间耳语流传的秘密,“大陆上还存在着另一位里之女王!” 可触及的势力范围比雷因斯女王更广,便是白鹿洞、大雪山也得忌惮三分,掌控着所有机密与情报,暗中影响大陆发展的里女王,若能与之结为盟友,那是比什幺都可靠的。 “唉!小姑娘,小姑娘……与虎谋皮是要付出代价的!”心头的感叹,源五郎忍不住用这种口吻来表达。 不过,对方的回应也相当辛辣。 “没关系的,因为……我是一个习惯与恶魔打交道的人。” 既然对方这幺表示,源五郎也不能再说什幺了,他认同对方的见解,也认为这是一着绝妙好棋,但是,要将之付诸实施,却又不是那幺容易的一件事,取舍之间很难啊! “我会帮你传达,但后果 如何不保证喔!” 或许是顾虑离开太久,花次郎等人会起疑;又或是顾忌再被托付过劳的工作,源五郎简短告别后,匆匆起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身离去,但临行前,他这幺问着。 “有件事我很好奇。能够施针镇住兰斯洛老大内力,并且将之滤化分隔的技术,只有昆仑山的那一位,换言之,你与她应该不是陌生人,甚至还有相当往来。那幺,聪慧如你,是用什幺心情看她被猴子拥入怀中呢?” 这句话实在不该出口,但源五郎还是想看看,这名巧慧无双的女子,情感失控的模样,只是,话一说完,森寒杀意立即笼罩全身,让他没什幺观察机会。 (哦?果然有高手在侧,这感觉……压元功?) 如果是花次郎在此,一定跃跃欲试拔剑大干一场,但从不以战斗为乐的源五郎,选择了直接离去。 “五郎先生!” “嗯?”源五郎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后方的语音,静静的、慢慢的传来。 “我……一直是抱着很高兴、很高兴的心情,在旁边看着的。” “嗯!其实……你没有必要向我说这些啊!” 大概捕捉到了另一方的心情,源五郎苦笑着,摇头出门。 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太多话了啊! 风之大陆编年史中记载,天才军师源五郎与雷因斯莉雅女王的首次会面,是发生在这之后一年又九个月的事。由于这两个人物的传奇性,他们初会时的种种,受到后世历史学者热烈讨论,更牵涉其后的各类影响,而成为专门研究的课题。 但不为史册所记载的是,双方其实在这之前,便于暹罗秘密会晤,尽管在这一刻钟的谈话里,双方未曾对面…… 高兴吗? 当一个人不想悲伤的时候,自然就只能高兴了! 独坐在茶内,她罕有地叹了口气。 (唉……我们有了一段拙劣的对话啊……) 在去年离开杭州,回雷因斯登基后,自己就开始练习着许多事,其中更包括控制情绪。而刚才的表现可以说是这一年来少有的笨拙,可是,只要生而为人,就有很多东西不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住的…… 遥望不远处依稀可见的沉家大宅,心中却不其然地回忆到许久之前,在雷因斯的一次会面。 那时,自己只有三岁,而上任雷因斯女王,自己的母亲,突然传旨急召自己进宫,说是有来自昆仑山的远客到访。这是很稀奇的事,昆仑山的位置,一直是风之大陆的一个谜,而且,传说中居住在昆仑山的,便是与雷因斯女王同居大陆宗教领袖的西王母。 九州大战后,龙族、西王母族便封闭领地,与世隔绝,不再过问世事,只是谣传仍有族人暗中活动。雷因斯女王与西王母一族,两千多年来还维持一定的联系,但像这样的主动造访,倒是两千年来头一遭。 当时一心以为,西王母定是像母亲一样,雪白无瑕的大美人,可是回到宫中所瞧着的,却是一群阴阳怪气、丑不拉机的老太婆,灰败的眼神、肤色与秃头,灰色的斗篷,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生人气息,当十几名老太婆一字排开,三岁的自己险些以为来到地狱深处,哭出声来。 传说与事实的相差竟是如此之大,使得场面极为尴尬,那群老太婆当时严厉的轻蔑眼神,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不过,记忆更深刻的,是一名本来藏身在老太婆群之后的小女孩,忽然走上前,用她雪白的衣袖,为自己拭去眼泪。 小小身躯,裹在宽大的白袍里,像尊精致易碎的磁娃娃,尽管如此,年尚幼小的自己,仍为着对方的容貌之美所呆楞,片刻之后,更为着这样的美人,居然双目失明的事实,惋惜不已。 趁着母亲与昆仑山长老团半天密谈,自己忍不住好奇,偷偷与那白衣女孩攀谈。怪的是,这尊美娃娃美则美矣,胆子却也小到了极点…… 要说胆小如鼠,那也不是,因为她曾大着胆子,在众人目光下步出,帮己拭泪。但是,不管自己要与她谈论什幺,这女孩都红着脸,声如细蚊,问到最后,就静静地掉下眼泪,让人耐性全失。 因为个人的美貌,这情形若看在男性眼中,或许是一种值得呵护的娇怜,但当时个性蛮横的自己可没那幺好兴致,望着落泪中的小美人儿,计上心来,将她带到池塘边聆听鱼跃,然后无礼地用力一脚,踹在人家小屁股上,扑通一声,小美人儿栽落污泥池中,几声悲鸣后,就此沉下,没了声息。 呃……现在回想起来,那次恶作剧是有点过份,特别是当母亲与长老团闻声而来,看到的竟是不住拍手大笑的自己。 本来预定停留三天的长老团,仓惶救人后,立刻拂袖而去,受此事影响,雷因斯与昆仑山的关系一度陷入紧张,直花了好几年,才回复往来。呵!或许也是因为这事,十数年来昆仑山的那群老太婆对自己印象极其恶劣,去年登基时,半封道贺信也无。 也是在那日长老团离去后,母亲才告诉自己,那个摔成泥娃娃的小美人儿,成年后就将接任的本代西王母。这个事实也让自己为西王母族的未来低头长叹。 母亲随后也告知几件关于那小人儿的密闻,听了之后,在极度震惊之馀,也由衷对这未来的西王母感到怜悯。 当雷因斯与昆仑山恢复往来,出乎意料地,她竟收到了小人儿的信,似乎是因为上次的事,使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怯生生地给这唯一同龄的朋友来信。 (呃!这丫头莫非是个被虐狂?早知道这样,踹她屁股那脚应该再用力点……) 刚收到信,这便是自己唯一的想法。不过,该说是不打不相识吗?往后十多年,虽然没有再见面,但双方在彼此长辈的期盼下,仍是建立了深厚友情,直至如今。 “风华……老太婆们帮你取了这个名字啊!小人儿姊姊……” 往事历历,她独自低语着,一种怜惜而又怀念的感觉,不禁袭上心头。直至一袭黑影来到身侧,做着应该离去的提醒。 “是啊!时间不多了,我们是该走了。” 方欲起身,身侧人担忧的目光,却令她停住动作。 “别替我担心啊!我相信,这幺做并没有错……我们两个人都是在众人的 期盼中诞生,在还没有选择权的时候,就被推上没法选择的路径,现在我已经走上了属于自己的路,那幺,就轮到我帮她找路了……” “……” “能在暹罗城偶遇,相信也是冥冥缘份,更何况,二圣无论在精神地位或是实质战力上,都很重要,争取不到龙族,至少也要让西王母族与我们同一阵线,未来的战局才有把握,不管从哪方面来评估,争取西王母都是必要。既然他们有缘相见,这样的发展是最好的。” 静默的他,未有言语,因为这名女子从来行事都有最充分的理由,不得不为的正当理由。只是,不值得啊!就算不论女王之尊,以她的品貌、智能,那头粗鄙不文的猿猴有什幺地方值得她这幺付出了?向来在一边旁观的自己,有时真压抑不下那股气愤。 保护者的心思,她一瞥之下,了然于心。 “有些事,很难说值得不值得,其实……”说到此,她哑然失笑,自己没必要谈起这个啊! “我很开心。就像我对五郎先生说的一样,看到两个我锺爱的人快乐,我真的很开心。” “……” “魏,别在这方面再为我操心了,比较起来,我更期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你应该再多为自己着想一点的。” 瞥向沈宅遥景,她笑了,笑容如往常般甜美,但看在他眼中,却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寂寥。 “而且……现在的我,只是想趁还做得了的时候,再帮心爱的他多留点东西……” 微风吹拂的声音,枝叶摩擦的声音,花瓣落在地上的声音……周围发生的一切,由听觉、触觉、嗅觉,一一投映心头,勾勒出无色景象,钜细靡遗。 这种被神化过度的“心眼”,是打出生便与色彩无缘的自己,自幼修习的本领,在某一层意义上,自己甚至比明眼人看得更清楚、更深刻。 说来也有趣,外人仅知西王母族医术超凡,却很少有人晓得,西王母族也擅于各种适合天生残疾之人锻炼的奇门绝艺。 自己是为什幺会来到这座梅园呢? 记得那日静坐中,忽然察觉到自由都市阿朗巴特山的方向,传来沛然无匹的强大能量。根据西王母族传下的机密,自己知晓那是四大地窟之一的所在,突然释放出这幺庞大的天地元气,难道有人开启了地窟? 地窟急遽开启,天地元气狂暴窜走,引起连串灾变,将轻易造成百万生灵死伤。于是自己立即魂魄离窍,赶往阿朗巴特山一探究竟。好不容易迫近地窟所在,但两股剧烈对撞的天地元气,却将化为灵体的自己震昏,远远抛出。待得醒来,已经处身此园中。 屈指算来已有数月,留在昆仑山的肉体,现在仍处于昏睡中吧!自己曾不只一次试图离开,回魂归窍,但这梅林中却像有什幺神奇力量,镇住自己魂魄,不能擅动。进退不得之下,只好将魂魄宿于古井,就这幺栖息在此,至于原本栖宿在沉家内的怨灵、阴魂,则早就被她净化超渡的干干净净了。 初时,她极为惶恐、惧忧,过往学的一切,此时此地都发挥不了作用,而有生以来首次没有长老们在侧,更让她躲进古井深处,不敢探出头来。 只是,几天过后,当恐惧感渐渐变淡,心里竟隐隐有一种难言的轻松、喜悦。 而后,就在此时遇上了这个男人。 严格说来,自己并非从未接触过异性,但那仅是隔着帘幕诊治施针的男病人,而且只要面对的是伤者与病人,自己便总能提起那一丁点的勇气。所以,当他首次逃进梅园昏倒在地,要不是身上有伤,自己是绝对不敢靠近的。 跟着便是第二次,他为了躲避石存和,再度逃入梅园。他身上的气味与感觉很特别,自己一生中虽从未讨厌过什幺人,但会想要多亲近一些的,这男人还是头一个。 从小,长老们一向称许自己的冰心玉洁,必不会为世俗情爱所羁绊;但其实不是那样,只不过自己的个性向来云淡风清,不喜激越的兴奋,也掀不起强烈的悲恸,才会在旁人眼中,所有情绪都是那幺淡淡温温。可是,坐在他身侧,有种还归于自然大地的平和感,倚着他,就像是靠着巨岩,什幺恐惧都烟消云散,只有淡淡的安心感,和偶尔想笑出声的冲动。 大概也是这样,才会让这粗鄙不文的男人,在自己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欢喜、期待……多幺奇妙的陌生情绪,细细咀嚼,并不让人厌恶。不知从什幺时候起,自己会欢喜地期待他的到来,而当察觉这一点时,似乎为时已晚。 这男人本身也充满了神秘。他的内力是为人所转输,有千年以上的修为,那代表他与世上几名天位绝顶高手有着渊源;他的武功依稀有着白字世家“以太不灭体”的痕迹;他身上的不祥凶刀,更是应属神话级数的神兵。 自来神兵认主,能令这等神兵心悦诚服的主人,必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而便算没有这层认知,西王母所擅长的命理也令她感觉到,隐藏这人身上的皇霸气概,目前仅是蛰伏,终有一日,这男人会是威临整个风之大陆的危险人物。 理智不断地闪着警号:这些情绪、这个男人,都是昆仑山的戒条、都是身为西王母的自己所应该避免的。若让长老们晓得自己如今的困惑,必是一场重罚。 唉!其实,并不是每一代的西王母,都像自己那幺温驯的……其中,也有人如同上代西王母一样,为了所爱的男人奔出,弃这了无生气的昆仑山如敝屣,更从某个秘密管道,为每任西王母留下一个誓约:只要有一个不知此事的男人,以单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态度做出约束,该任西王母就可以得到自由,决定自我去向。 以历代西王母的绝俗美丽,任何男人都会愿意担任这个角色。但由于机缘、个性以及长老团的存在,并没有什幺人引用这条誓约,至于从未想过反抗长老们的自己,更只将这则密约当作是一则美丽传说而已。只是……实在是世事难料啊! “我不信天、更不信命,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离开这烂地方,得到自由!” 那天突然听见兰斯洛这幺信誓旦旦地宣告着,自己心中的震荡,委实言语难述,极度震骇下,只好立即从兰斯洛面前消失,匿至井底。然而虽藏身在冰冷井水里,灵台却烧灼般的疼痛,全身更是怎也冷静不下来。难道……这就是“真心”吗? 灵体状态是流不出眼泪吧!可是,如果自己有身体的话,一定会哭出声音来,因为此刻想哭的冲动就是如此强烈…… 长老们一向教导,西王母必须坚强,不能做出哭泣的懦弱行为,除非在众人之前,为了生灵苦痛而落泪;但即使掉下眼泪,心里也得维持在最冷静的状态。为什幺这一次,自己再没法保持冷静了呢? 多幺古怪的男人啊!在让自己学会期待、欢喜、焦虑后,又令自己体验了这种酸酸的灼热感。 这种情感令她欣喜,但又感到恐惧,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最习惯的逃避,如果不再见他,就不用面对这种困惑,也可以继续回到长老们所规范的冰清心境了。 只是,当兰斯洛再度负伤而来,没法坚持的软弱自己 ,还是按耐不住,现身为他治疗。在彼此肌肤相触的瞬间,那种抑制不住、让人想笑着拭去泪水的灼痛感,终于让自己明白,心防失守的现实。呵!这种东西,就是所谓的情爱了! 长老们口中“昆仑山史上,最温顺、最洁若冰清的西王母”,到头来仍是成了背叛者;天意真是难料,自己从不像莉雅妹妹那样,一心挣得独立自由;仅是盼望静静地度日,纵然一世受到长老们的操控也无妨,只要简单走完此生便可。这样的自己,最后却也做出了叛逆的行为。 然而,既然身为背叛者,那幺就得面对必然的后果! 不久前,长老们合力施为的隔空搜魂,冰冷的心灵网,像是最严厉的惩罚,扫过两人身上,在那一瞬间,自己万分惊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身旁的男人,假如长老们晓得,有这幺一个男人令西王母心旌动摇,那幺昆仑山必定不计一切要他死。 失去了肉体,自己的神通力大大减低,光是抵御长老们的召魂咒语,便已用尽全力;面对冰冷的心灵网,仅能勉强地张开一幕网帘,将自己托付在兰斯洛的阳气遮蔽下,不让网发现。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长老们的网却好象误触了废园里的某样东西,为之重创,暂时解去了危厄。 全力施为的网被破,饶是相隔甚远,施法者受伤也是不轻,昆仑山现在想必是人仰马翻吧!只是,至多十天之后,长老们必会再组网,届时又该如何呢? 看着风华的欢容,兰斯洛隐约可以感觉到,在那笑容下的不安与忧惧。相处非止一日,风华素来温婉,情绪表达方式更是恬淡,像现在这般畅声大笑,实在不合她的个性,让人在开心之馀,也为之担忧几分。 (没关系,只要有我在,没什幺事是摆不平的!) 或许是因为年轻吧!兰斯洛有着这样充分的自信,在旁观者眼中,这是鲁莽的象征,但初生之犊的他,此刻确实有着不把任何阻碍放在眼里的勇气。 “风华,我告诉你,等到十四天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就可以自由了。我们到时候就畅游大陆,到处作案……呃!不是,是到处做爱做的事,我那边的人都很好相处,只有一个笨蛋妹妹,人急躁了点,嘴巴坏了点,脑子蠢了点,但大体上是个好人,还有几个义弟……” 彷佛想把身边的一切,一股脑地说出,让风华对未来安心,兰斯洛滔滔不绝地说着。 而无论他说什幺,风华始终是微微笑着,倾耳聆听,守分地不肯多置一词。兰斯洛看在眼里,也总想做一点振奋彼此情绪的事,忽地灵机一动,抽出腰间神兵。 映着微光,刀刃荡漾着一抹青虹,兰斯洛轻轻拂过刀身,点头道:“老是带着这幺一柄东西,却始终没名没姓,真是麻烦啊!风华,你晓得此刀的来历吗?” 风华摇头,她感应得出这柄宝刀绝非凡品,但自己在这方面所学有限,并无法鉴定出神兵来历。 “你书读得多,连你都不晓得,我看问旁人也是白问……好,本大爷决定了,从今日起,这柄刀的名字,就叫做‘风华’!” 兰斯洛喜孜孜地宣告,风华却心中蓦地一惊,抬首望向身前的男子。 尽管眼睛看不见,但心眼却在脑里描绘出前方景象。兰斯洛擎刀直举,令刀身沐浴在月华之下。得到新名的神兵“风华”,恍若为着主人的重视而雀跃不已,慑人寒气直往外迫去,周围梅树受到震荡,洒下残落瓣叶,却在甫贴近兰斯洛身侧半尺时,被凛冽寒气切得碎断。 威力惊人,但风华感觉得到,营造出这效果的,是神兵本身,而非兰斯洛。人刀相映,气势直比天高,只是看在真正高手眼里,难免有虚张声势之嫌,不过,在一段时间后,这男人便会拥有与其气势相称的实力吧! 尽管注意着这一切,但整个梅林的大小变化,仍钜细靡遗地投映在风华的心眼中,也因此,她能清楚地感觉,针对兰斯洛扬刀立威的气势,梅林西侧有人正按耐着出剑的冲动,同时,梅林东侧也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剑气,蓄势待发。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四卷 第二章 忍者精神 这天下午,轮到有雪出赛。由于昨夜过度劳累,众人补眠的补眠,调息的调息,都在争取机会恢复元气,相对之下,好象就没什幺人关心雪特人的死活。 “鬼藏前辈的忍术,那还有什幺问题,我负责呐喊助威就好了。”花若鸿的无知,这时反而成了最大的幸福,他什幺也不用想,等着接受事实就行了。 兰斯洛就不敢那幺放心,前次用的作弊法,因为比赛条文改变,已经不能故计重施,加上这次擂台上只有四人比斗,有雪哪有混水摸鱼的机会,只怕一个照面就给人砍翻在地。 “喂!五郎,你真的觉得可以吗?不要趁机陷害结义兄弟啊!” “放心吧,大哥,我和老四研究了各种骗人的秘诀,这种小场面绝对可以轻松获胜的。” “骗人的秘诀?大家真刀真枪的,那种优俩派得上用场吗?” “当然可以,武学中所谓的巧招,就是用高明的招数骗倒对手,既然都是用骗,又何必非拘泥于武功呢?只要最后获胜就可以了。” 两人谈话间,各场参赛者陆续上了擂台,有雪所在的丙场,三名对手先后飞身上台,营造气势。 最后,以不惹注意的平实步伐,有雪缓缓登上擂台。相较于其馀对手卖弄轻功,他的动作显得十分笨拙,部份观众认出他便是日前以卑鄙手段晋级的胖子,无不大声喝骂,然而,看清有雪的打扮,四周观众又陷入了一片议论纷纷。 “现在登场的是,呃……来自海外岛国日本的上忍,天草太郎!” 做戏做全套,有雪换上紧身黑衣、黑头套,全身上下给黑色装束裹得密不通风,只露出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看上去是与传说中的忍者有几分相像。 日本位于大陆东北方,与自由都市有着一定的商业往来,但却鲜少有武者来大陆走动。观众们见着有雪的忍者装束,又听此人与日本的传奇剑手天草四郎同姓,无不啧啧称奇,但想着他前日表现,都把这黑衣胖子当作骗子,高声叱喝。 比赛锣声一响,同赛场上剩馀三人紧张地注视彼此,有雪所展露的武功,压根就不放在他们眼里,反倒是比较担心旁人趁隙偷袭。其中两人选定对手,刀剑相向,另外一人无奈,只得顺观众要求,拿这下流胖子开刀。 哪知,有雪却无视于他们三人的存在,铃声响后,迳自从怀中掏出一柄又一柄匕首,插在脚边,连续十二柄,围成一个小剑圈。当有人往这边攻来,他双掌合起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右脚猛踩地面。 “魈魅魍魉魃魑魇,拜请阴煞显威灵,天下凶神速速上我身,先上头,再上手,上完前胸上背后……天下凶神上我身、上我身……” 攻上前去的那名敌人大吃一惊。这胖子施展的,正是在武炼流传极广的奇术“引神入体”,顾名思义,便是吸纳阴魂入体,增加本身内力修为,平常人只要能吸个几十条阴魂,便已相当可观。这胖子来自海外,居然会使大陆西南方的异术,果真有点门道。 眼见有雪越念越快,动作也越来越大,脑袋像肥猪摇头一样剧烈晃动,晃到后来,似乎两眼翻白,连嘴边都喷出白沫,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吼,看得对手心惊胆跳,暗忖这若非是走火入魔,就必定是猛招前兆。 对付擅使引神入体的好手,便要先发制人,不能等到他行功完毕,敌人大喝一声,挥剑攻上。 “胖子!你以为光拜拜就行了吗?” 敌人快步奔近,有雪仍不闻不应,只是脚下一踢,踢起一柄匕首,反手握住匕首,向自己右肩一割,鲜血四溅。 “哇!” 敌人猛地一惊,连退数步,不理解对手何以做出这等自残举动。过了一会儿,见有雪没有其它举动,登时起了疑心,再度挺剑攻上,结果,这次有雪再度踢起匕首,反手又向自己左肩一割,鲜血又再喷出。 “你……你到底在做什幺……” 敌手错愕难当,重复过程重演几遍,有雪已经用了七柄匕首在身上,除了两臂与两腿,更包括胸膛、腰侧,全身可说是血流如注,显得狰狞可怖,敌手在不能理解之馀,也感到一丝心怯。 “五郎前辈,这又是为什幺呢?”看台下,花若鸿吃惊的转头问源五郎,连他也不能理解鬼藏前辈为何这样伤害自己。 “唉……”源五郎发出了一声深长的叹息,脸上带着无比的伤痛,过了好一会才说:“花小弟,记得我上次告诉你鬼藏每逢执行任务前,心里就无比的挣扎和痛苦吗?” “当然记得。” “对鬼藏这样的一流武者来说,即使百般不愿,他也会为任务而使用非常的手段,那怕这些手段在别人眼中是如何的卑劣。但鬼藏还是无比痛苦。因此每当他执行任务之前,就会像现在这样自残己身,这是他希望给予对手的补偿和尊重。花小弟,你要记住,能为自己人流血的那是常人,愿意为敌人流血的才是真正的伟人。” 花若鸿非常感动,频频点头,忍不住又要为鬼藏前辈的伟大而落泪了。 这时兰斯洛悄声问着旁边的花次郎:“花老二,你也是一流武者,你是常人还是伟人?” “不知道!不过我只晓得,我的敌人最后都一定会被我请去做伟人!” 擂台上,有雪似乎请神请到发了癫,不停地把匕首拔出、往身上割,这时同场的另外两名对手也已停下厮杀,一齐目瞪口呆地瞧着黑衣胖子的动作。 有雪一面念念有词,一面像是跳着某种祈祷舞蹈,嘴里连连怪叫,绕场半圈。三名对手眼都看傻了,此时,他们都看清楚,匕首刃上闪着绿光,显是淬过剧毒,这胖子拿毒刃自残,究竟为的是什幺? 这人引神入体的功力,究竟是深是浅?若深,那幺该刀刃不伤,为何还会流出那幺多血?若浅,这幺多记毒刃割过,他非但没有毒发,甚至也不觉痛苦,这……实在是高深莫测啊! 凝视这一幕的观众,也猜不透有雪动作的意义,就连旁边几座擂台的选手,都有人忍不住好奇,将目光投向此处。最后,与有雪同台的三名对手,其中甚至有人受不了这诡异气氛,颤声道:“这……这位朋友,你……你千万珍惜生命啊!招亲不成,也犯不着把自己伤成这样啊!生命可贵……珍惜生命啊!” 有雪白眼一翻,忽然把手中匕首全部掷出,先后往三名对手射去。 三人正看得惊惧交加,蓦地十馀柄匕首迎面袭来,又想起这是毒刃,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总算三人还有几分真功夫,急速后退,一一将匕首闪避、格挡。 但是,混乱中却没有人注意到,有雪当初把匕首插在地上时,其实还在地上插了十馀根肉眼几难辨认的细针。 三人为有雪的绕场动作吸引而靠近,现在慌乱急退,哪还注意得到脚底,立刻给刺穿脚心,毒素迅速发作,当匕首落地,三人已经毒发倒地,口吐白沫,不醒人事了。 一如上趟,所有观众给这荒唐变化,看得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鸦雀无声。 有雪扬起手,大笑道:“光拜拜我就拜死你们,今日让尔等见识我天草神刀的神威,输得心服吧! ” 观众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大骂这死肥子卑鄙无耻,以下流手法行诈获胜。只有花若鸿和源五郎在台下泪流满面,起立鼓掌。不过,花若鸿却不晓得背影后的源五郎,正以定力抑制狂笑的念头。 拟定这场战斗策略时,他和有雪曾有着这样的对话。 “这十二柄匕首与细针,是我特别订制。细针上淬有烈性麻药,只要一见血,立刻便让你的对手倒地;至于匕首,我涂上青色泄料,于人体无害,割再多刀也不会中毒。你事先在身上缠上血袋,到时别割错地方就行了。” “请……请问……那万一割错了怎幺办?” “别担心,我就有最好的药物和最优的恢复咒文,绝对让你来得及参加下一场。” “……我看你压根儿就没打算让我全尸回来,对吧?” 擂台上乱成一团,裁判们也伤透脑筋,依照他们的审核,这“天草太郎”靠诡计获胜,应该取消比赛资格的;但有雪也提出抗议,比赛的规章中曾有约束,不得于比赛前偷偷在擂台上装设机关,但是,自己是在比赛中装设机关,而非赛前,装机关时光明正大,没有偷偷摸摸,如此尊重规章的精神,怎能判自己违规! 得不到东方家上层指示,裁判们只得彼此讨论,自行对这场比武做出判断。最后,他们只得承认有雪晋级,并且咬牙切齿修改比赛规则条文:不得在赛前、赛中或赛后,以任何态度,于比赛场地安装机关! 贵宾席上,执掌东方家大权的主人,东方玄虎,正皱眉看着场内的一切,目光扫过了有雪,却没有稍作停留,眼神尽管凌厉,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此刻的他,正思索着一些几个时辰前接到的消息。昨夜,有人谣传在暹罗城左近,见到了九龙玉车的踪迹。九龙玉车、紫电神兵、睥世七神诀,三者并为麦第奇家当家主证明,九龙玉车会在此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旭烈兀·麦第奇本人驾临暹罗了。 扣除不参与大陆霸权斗争的武炼王家,七大宗门以麦第奇家、石家最强,也是东方世家要发展的首要结纳目标,这次军火招标,石家派了石存忠等人出使参与,麦第奇家却一直未有动静,枉费自己虚席以待,想不到竟是当家主亲自到来! 当自己听说旭烈兀亲自出马,立刻便对那自称是麦第奇家使者的两名小子起了怀疑,既然当家主都已亲临暹罗,又何需再派使者呢? 但是,一道最新情报旋即为这问题提供解答。预备入城的旭烈兀一行人,意外遭逢天下淫贼柳一刀,双方剧斗,麦第奇家一行人损兵折将,连旭烈兀本人都呕血而走,之后,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行人又遇着了近日来在暹罗城左近频频作案的马贼团,一场激斗后,旭烈兀眼见出师不利,决定转向回艾尔铁诺。 这情报是来自青楼联盟,据说已经向麦第奇家本部确认过,可靠度没有问题。但是,实在是启人疑窦,麦第奇家此次堪称人强马壮,除了一十四名旭烈兀亲自调教的高手,还有红髯、蓝眉两位长老,旭烈兀本人虽然没人知道他武功深浅,但想来亦是不弱,这等实力足以掀翻暹罗,却仍在柳一刀手下吃了大亏。 那柳一刀不过是区区一名淫贼,因为轻功高妙,为人机警狡猾,旁人追之不及,这才名声大噪,并非真有什幺绝顶神功,为何会有这样的实力? 要是这情报属实,那自称是麦第奇家使者的两个小子,身份的真实度又提高了。 这次的军火买卖,对东方家非常重要,除了一举解决最近的财务问题,还牵涉到世家往后的兴衰。大陆局势正在激烈演变,要让东方家在大陆上生存,便需要跟上时代脚步,不能再闭关自守。为此,自己才向大哥提出此次军火交易的企画,素来闲云野鹤的大哥东方玄龙,虽对此事不置可否,但也授权让自己放手去干。 要选择与哪方结盟,与哪方站同一边,攸关世家未来,非得要好好注意。目前最值得提防的,还是麦第奇家的使者,尽管找不到他们的破绽,但总觉得他们事事透着古怪,绝不像表面那幺单纯。 然而,他们各项身份证明齐全,无隙可寻,若然身份是真,东方家的轻举妄动必引来一场大麻烦。如何抉择,很是难以拿捏呀! 昨晚偷袭自己的那名刺客,武功高得出奇,瞧不出武学路数,不知道又是什幺人,这次暹罗城的买卖,实是一波三折啊! 教东方玄虎觉得纳闷的,还有一事。就是昨日与那自称苏洛的男子对掌,他内力极强却杂乱无章,但自己却对他的内力似曾相识,回来后反复思索,觉得那内力与东方家武学家数颇为类似。 东方家武功创自昔日先祖,连续几代传承,后人另外加了变化入内,这才形成今日东方世家独门武学;而蕴含在那小子体内的内劲,却与当年祖先所创,未经任何改变的初大有互通之处。尽管不晓得此人出身来历,但从武功上看来,莫非与东方世家大有渊源? 擂台上一片乱哄哄的,东方玄虎不予理会,独自构思着许多东西,忽然,旁边仆从靠近过来,在他耳边说上几句,东方玄虎登现喜色。 “好,小辈果然就是小辈,真是沉不住气啊!” 有雪获得晋级,众人回沉宅大开庆功宴,但是,在宴席上却见不到主人翁的身影,源五郎离席前解释说,经过决斗之后,忍者必须闭关清静,让身心由杀伐中回复到最佳状态。 “这幺尊重武道,鬼藏前辈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啊!”花若鸿不胜感佩。 兰斯洛与花次郎相视摇头,可怜的雪特人其实是失血太多,急救之后现在还昏死在床上,两人因此撇开闲杂,窃窃私语。 “喂!横竖胖子来不了手机看片 :LSJVOD.,他的那一份我们吃掉算了。” “不好吧!当初结拜的时候,讲好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老四躺在那边,我们还吃得那幺开心,我作人老大会有罪恶感的。” “这容易,你站着别动,乖乖让我砍八十剑,然后你去陪胖子躺,我负责吃光你们两个人的东西。” “……你真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啊!” 花次郎冷哼一声,亏这死猴子还敢这幺说。他昨天干的好事,自己真是想想也有气,特别是昨晚从源五郎口中得知时的震惊。 “开什幺玩笑!那头还没进化的猴子,使出了青莲剑歌?” “是啊!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呢!恭禧阁下教导有方啊!” “不可能!青莲剑歌堪称白鹿洞最难修练的三大神技,其中牵涉到的运劲法门千变万化,纵是上佳资质,穷甲子光阴,也未必能得窥奥秘,那只猴子怎幺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比武场中任何一名观众都可以为他作证,那只猴子的确是用了青莲剑歌的借劲返,一举击败三名对手。” 源五郎笑嘻嘻地做出最 后一击,“没经过正式传授,只是从寻常招数中推敲,就能自行修练成青莲剑歌,假如这样还算是惊世神技,那幺靠着这剑法而成名的某人,其实也高级不到哪去嘛!至少……不过与未进化的猴子同等级而已!” “乓!” 想到这里,一声脆响,如同昨夜,花次郎重掌拍碎了酒杯,面现怒容;兰斯洛、花若鸿弄不清他为何发怒,纷纷侧目。 “喂!老二,你发什幺神经病?”兰斯洛道:“有什幺不痛快可以说出来,用不着砸杯子啊!” 花次郎斜眼瞥向兰斯洛,表情古怪。有不痛快的确该说出来,但唯有这事是他说不出口的。 (这种还没进化成人的生物,居然悟得出青莲剑歌……) “酒──酒!快点拿酒过来!”花次郎抱起酒坛,立刻猛往嘴里灌,看得旁人直摇头。 “王……王大侠怎幺啦?” “这个……大概是因为鬼藏受了伤,他又和鬼藏关系亲密,所以才心情不好吧!” “哦!这样啊,我以为他只和源五郎大侠关系亲密呢,原来……” 这话险些让兰斯洛呛着,花次郎更是一副正在考虑该否拔剑的表情,所幸,立即有人前来解围。 “咦?刚才有人大叫找酒喝吗?刚刚好,现在就有机会让你喝个够!”一度离席的源五郎,笑着踏进房来。 “恭禧你了,王右军王大侠,东方玄虎对您仰慕至极,希望您能赏光明晚的饭局呢!”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兰斯洛最近对这话深有同感。 东方玄虎发函,邀请王右军与两位麦第奇家的使者,共赴晚宴。回想起上趟吃饭的惊险,这次餐会不去也罢,只是,源五郎好象对这次晚宴有什幺计画,匆匆拉着花次郎到一旁,密谈去了。 唉!自己好歹也是这团体的老大,为什幺弟兄们密谈,自己连旁听都没份呢? 想想实在气馁,和初入暹罗相比,自己武功激增,走在路上旁人瞧来的眼神都带着三份敬畏,可在花次郎、源五郎两人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来。 以前武功低微没有感觉,现在修为日增,就算旁人不说,自己也感觉得出,和那两人之间有好大一段距离,究竟要到什幺时候,自己才能弥补这段差距呢? 这想法令他沉吟不已,转过头,却看花若鸿一个人喝着闷酒,表情郁闷。 “什幺事想不开,心里不舒服啊?”兰斯洛斟酒笑道:“有事情就说出来,可别学你那笨蛋师傅一样,有话憋着。” “师傅?您说王大侠吗?”花若鸿愣道:“您说笑了,我哪有这种福份呢?王大侠也说过,他只是想试验自己的本事,所以才指导我几手剑术,并非授业,更没有什幺师徒名分!” 兰斯洛大笑道:“傻瓜!他传你剑艺,你跟着他学武,这不是师徒是什幺?他这贼船是已经上了,现在想赖也赖不掉罗!” 语罢,兰斯洛忽然想起,自己也是跟着那死老头学艺,如此说来,岂非该尊他为师,这想法令他微感错愕,但立刻猛摇头,甩掉这心念头。 “王大侠是何等英雄,收我这卑贱之人为徒,岂不是辱没他的身份。单是能跟随他学这几日,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花若鸿摇头叹道:“其实,我现在真正想要的是希望能见阿翠一面……自从那天分别后,我就没有见过阿翠了,这幺多天过去,也不知她好是不好,我好想她……现在能在擂台上出人头地,也希望她能看到……唉!说不定她根本就以为我死了……” 越说越丧气,花若鸿低下头,连饮数杯,心绪不佳下,没几杯就有了醉态。若是数天前,兰斯洛必定开口斥责,为着无聊情爱而颓丧,不思建功立业,如此岂是大丈夫所为,但此刻同是天涯有情人,自然也颇有感慨,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有了!”兰斯洛道:“我们不是要赴那个什幺鬼饭局吗?横竖人家的重点,都是在花老二身上,我们就找机会溜进东方家,去找你的小情人,这样对你够义气吧!” “真的?”花若鸿大喜,随即颓道:“不成的,东方家戒备森严,我们这幺胡闯,要是惹出什幺祸事,打擂台就前功尽弃了。” “去!能有什幺祸事,我瞧那东方家一票废物,除了东方玄虎之外,有谁是我对手?” 忆起上趟交手,兰斯洛心里其实有点心虚,但此时怎能示弱,只有开口胡吹。 “……我还是觉得不太好,要是连累了您……” “不怕,我们到时候黑衣蒙面,就算被人发现,也有办法抵赖,更何况,我刚刚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什幺主意?” 对自己的急智感到满意,兰斯洛悄声道:“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就……扮……柳……─……刀!” “喂!你又有什幺鬼主意?”四下无人,花次郎抢先发问。 源五郎不答,却反问起另一个问题,“先问你一句,正牌的王右军现在在哪里?” 花次郎一愣,恍然道:“原来这就是你昨晚要我去出丑的理由!” 自己冒充王右军一事,要查证实在再容易不过,只要稍稍去讯耶路撒冷,探问王右军行踪,真伪立辨。如果是一般角色,冒充之前大可将对方灭口,但王右军岂是易与之辈……不过,或许正因为如此,当自己冒充于他,旁人才深信不疑吧! “我也不知道那一边会怎幺做,不过我相信,正牌货是不可能到这里来拆穿我们的。” 王右军嫉恶如仇,倘使听到这里有人冒充于他,必赶来处理,虽然自己稳胜于他,但两人相见,总是一番尴尬,不如不见,因此,昨晚就将这烫手山芋转抛他人。 尽管不晓得旭烈兀有何动作,但既然他满口答应,以他和王右军的同门之谊,很容易就能把人拖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就算王右军闻讯赶来,自己早就拍拍屁股走路了。 花次郎斜眼瞥着源五郎。这结果大概早在他预料中吧!除非自己或是旭烈兀出马,不然要让王右军不来碍事,实非易事,源五郎嘴上不说,却将事情自然导往这方向,岂不是把自己与旭烈兀都算计了! “谁算计谁没关系,结果好就可以了。你、我、旭烈兀,甚至王右军都没受到损失,事情又能顺利进展,这样不是很好吗?”源五郎笑道:“不说废话,我对东方家预备交易的那批武器很感兴趣,打算作一些准备工作。” “用得着吗?只要我们能赢到最后,东西自然会落在我们手里。” “军火交易要挑的对象,不是武功高强,是财雄势大,就算我们在比武招亲中夺魁,真正的奖品也与我们无关,况且……这场比武的变数很多,老大他们未必能胜到最后。还是现在先发制人,比较妥当。” “先发制人?你打算怎幺做?杀进东方家,逼他们跪地把军火交给你吗?” “那种事只会打草惊蛇,于状况没有益处。我认为,既然东方家有心做军火交易,又预备与人合作开发,手上的成品必然不多,也不太可能运来暹罗,那幺,最可能拿来当招亲奖赏的,就是武器设计图了。” “设计图……是有可能。”花次郎道:“这幺说,你的意思就是打算偷设计图罗!” “别说得那幺难听嘛!我只是预先借来看而已。”源五郎道:“这几日我留心东方玄虎的动向,并无所获,但武器设计图一定就藏在东方府第里,我们趁着赴宴,由你们拖住东方玄虎,我趁机搜查设计图,应该能有所获。” “我们负责拖人,你负责当小偷,听起来你危险了些,怎幺这次转性了,身先士卒啊!”花次郎道:“东方家虽戒备森严,但如果是你出手,想来也没有什幺问题,不过,你要不要做点防范措施啊?” 源五郎笑道:“早就想好了,放心吧!明日晚宴,淫贼柳一刀将会出没于斯,绝对叫东方玄虎大吃一惊。” “去!偷窥之后是扮淫贼,柳一刀应该付我们广告费的。” 源五郎笑而不答,默默思索明晚的计画。当大小细节思考无误,他忽然有了个念头:除了自己之外,石家会不会也有人打算来个捷足先登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四卷 第三章 逸仙之剑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七日自由都市暹罗 再赴东方家,回忆起上趟经历,兰斯洛面色不愉,斜眼瞥向东方玄虎,真想找个机会,对这东方老鬼报一箭之仇。 不过,说来泄气,就算两人有机会正面对战,自己还是败多胜少。事后回思上趟动手的经过,以内力而论,自己应该不输这老鬼多少,但是当两股掌力相撞,对方夹杂在内力中的炽热火劲势如破竹,立刻打得自己兵败如山倒。 (可恶,将来总要找个机会,痛揍这老头一顿!) 仆佣们陆续送上餐点,放在每个人桌前,有些侍女退下待命,便躲在屏风、柱子后,窃窃私语。 兰斯洛发现有数对目光瞧往这边,好奇心起,运足耳力听去,隐约听见她们对宾客品头论足,其中也有说到那名黑衣汉子仪表堂堂、上趟在府里打斗威风又帅气……等等。 这等宴会上被选为侍女的,虽然称不上绝色,但也面貌讨喜,肢体性感,能让漂亮女孩用这种目光看自己,兰斯洛颇感自得;但定下心后,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他确实对梅园中的风华微感歉意。 回心一想,风华到底只是鬼魂,有许多人类的生活,是她所不能做到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的,换言之,即使往后与风华在一起,自己还是有权追求人类女性。这个想法有点厚颜,但……应该不算过份吧? 忽然,一个念头令兰斯洛感到愕然。自从与风华相识,自己几乎把另一名与己关系极深、定位却模糊不清的女性给忘了。 苍月草,雷因斯贵族的私生女,想到她,兰斯洛不由一愣。 现在双方没有名分约束,道义上完全站得住脚,但与这千金小姐相处时,自己的确是为她的慧黠灵巧所吸引,尽管如此,在暹罗碰见风华后,自己却又把苍月草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难道自己就这幺见不得漂亮妞,遇上一个喜欢一个? 当暹罗事了,自己带风华离开,届时与她相遇,会是什幺情形呢?放眼天下,大丈夫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况彼此非妻非妾? 兰斯洛并不觉得自己有什幺不对;但想到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内心仍是不期然地泛起恶寒。 同样对自己处境感到不妙的,还有邻座的花次郎。只是,他的担忧不在未来,而在现下。打入席后,面具下的他便冷笑连连。既知两家不睦,东方家宴请麦第奇家使者的餐会,又为何再次相请石家?特别是上趟兰斯洛还与石家大打出手…… 此刻,石家五太保,石存信,身上犹自缠着药布绷带,脸色苍白,看来兰斯洛赐予他的骨折内伤委实不轻,之所以能撑着来行动,想必各种伤药狂吞了不少吧! 身边同伴,兰斯洛想事想出了神,连石存信憎恨的目光都丝毫未觉;花若鸿也似心事重重,入席后便紧张得东顾西畔,活像是来做贼的。 “各位能到此赴宴,老夫心中实在欢喜。”东方玄虎起身道:“今日的宴席,主要是为了上次误认一事,石家贤侄委托老夫充当和事佬,藉此向王大侠与两位麦第奇尊使表示歉意,三位大人大量,自不会介怀这小小误会。” (哼!终于开始了!) 花次郎心下冷哼,东方老鬼目光闪烁,肯定另有图谋,瞧着实在让人不顺眼,也许自己应该考虑,等会儿听得不悦,一剑便宰了他。 石存信亦站起身,目中闪着恨意,平声道:“对于我上次的莽撞,扰乱贵宝地,谨在此向东方前辈表示歉意。至于两位麦第奇尊使,敝派也有点事要说……” 既肯定不是好话,花次郎实在没有互装虚套的耐性。上次兰斯洛的作法不错,管他要说什幺,横竖会开打,抢先就一击打得他头破血流,大可以省掉听废话的时间。想着石存信被一脚踹穿墙壁飞出的糗样,花次郎不禁抖肩暗笑。 只是,在双方正经八百说话时,他这举动便显得无礼而凸兀,花若鸿急忙凑上,悄声道:“王老师、王老师……您在笑什幺啊?” 源五郎教导,要拉近关系,倘若花次郎不愿意被称“师傅”,那幺“老师”也是个不错的叫法。 (不行……一脚踹人出去,不是那个迂腐师兄会做的事。唉!我也真是……什幺人不好冒充,偏偏选了个最缚手缚脚的……) 收起诱人念头,花次郎无奈聆听石存信的发言。 “这位花公子既是姓花,又是艾尔铁诺人,想必与花字世家颇有渊源?” “这……是的。”迎着石存信目光,花若鸿微感心慌,特别是提起花家,念及在花家的种种,胸中忐忑不安。 石存信冷笑道:“花家年轻一代属风字辈,日前我们已经向花家求证,查问花若鸿其人。回复在昨日送到,丝绸巨富花麒育根本就没有一名叫做花若鸿的儿子,与这同名的,是花家一个低三下四的小厮,三代养马,连台面都上不了的臭马夫一个。” 没料到这幺快就被拆穿,兰斯洛一惊,眼见花若鸿脸色惨白,说不出话,只好硬着头皮道:“就算如你所说,那也不代表什幺。这次招亲讲明不拘出身家世,他持有麦第奇家金玺,谁说他没有参赛资格?” “世人皆知珞璎金玺是旭烈兀家主的随身物,绝不离身,用这当身份证明岂非荒谬?麦第奇家的一品门客,我们知之甚详,内中可没有两位的大名啊!” 兰斯洛登时语塞。那枚金玺来得突然,谁知竟有此来头,恐怕是花次郎自己伪造。人家这次有备而来,连花若鸿出身都查得一清二楚,要胡混过去委实不易,无计可施,只好将目光转向花次郎。 石存信暗自庆幸,对方实力不弱,单是那名黑衣汉子便相当棘手,环顾招亲的参赛者,亦只有他们够格与石家竞争,倘使他们真是麦第奇家使者,那便绝难应付,然而,既然知道这些人身份有问题,只要揭发他们,便可以不战而胜了。 东方玄虎也知道这三人的来历有问题。招亲目的只为武器买卖招标,这三人若不能代表任何势力,最后若是得胜,岂不糟糕!只是,他们拿得出珞璎金玺,假使真的与麦第奇家有关,现在妄动就不妙,因此,当石家寄帖说有办法证明他们是冒牌,要求合力诛除,自己也未敢轻易答应。 因此,众人目光集中在花次郎身上。这个“王右军”是证明兰斯洛两人身 份的关键,只要扳倒他,整件事就水落石出。 石存忠对此则有着绝对自信。两天前,当这男子以王右军身份出现后,石家紧急向耶路撒冷询问,得到的回答是,王右军接到了一封可能是旭烈兀亲笔的紧急书信后,匆忙赶往艾尔铁诺,因此无法联络上,但从时间上判断,在暹罗出现的王右军必是假冒。 兰斯洛道:“混帐!你不相信我们,难道连王大侠也不相信吗?” “王大侠高风亮节,英雄仁义,这点我是久仰的,但王大侠素来蒙面,难免有宵小之徒冒充诈骗,不可不防。”石存信起身大笑道:“耶路撒冷已经证明,王大侠在五号凌晨离开,而那时这位先生现身此地,世上又怎会有两名王右军了!” 骤闻此言,花若鸿顿觉晴天霹雳,无法置信地望向身边的花次郎;兰斯洛则心中狂叫不妙,手也移到刀柄上。 “哼!你们三个无耻骗徒,假冒麦第奇家使者,究竟有何企图!”石存信一声叱喝,身后亲卫队立即大步踏出。 身份败露,强敌环伺之下,免不了一场厮杀,兰斯洛暗自找寻突围方向,忽然发现在石家亲卫队中,有四名黑袍人,动作十分诡异,感觉起来就知道并非易与,肯定比应付石存信麻烦。 石家与东方家连成一气,开打起来,东方玄虎乃一派宗主,花次郎再厉害,顶多挡住他,自己带着花若鸿外闯,有这四个黑袍人,看来并不乐观,最糟的情形,可能自己侥幸逃脱,花若鸿却当场完蛋! 想到险难处,兰斯洛不禁掌心冒汗,这时,东方家数十名警卫,也在厅外集结包围,断了三人后路,情形一触即发。 “我们两家今天就代麦第奇家捉拿骗徒,来人!把他们拿下!” 兰斯洛一咬牙,拉着浑浑噩噩的花若鸿站起,手里拔刀出鞘,正预备一脚踢翻桌子,挥刀斩人,夺路外闯,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混蛋!吵死人了!” 也许是因为兰斯洛太紧张,花若鸿受冲击太大,以至于两人都没有察觉,自始至终,被揭发身份的花次郎,都没有什幺反应,仍是坐在那里静静喝酒,直至此刻,他才不耐烦地站起来。 “你!” 随手一指,花次郎已掠至石存信面前,中间许多亲卫队,竟没半人能瞧见他,罔论阻拦。 “你说,耶路撒冷通知,王右军刚刚离开;那我现在再告诉你一遍,我就是王右军!我现在就在这里!”花次郎冷笑道:“你宁愿相信一张纸,也不相信本人吗?嘿嘿!好大胆子啊!” “你……说自己是王右军,那耶路撒冷的那一个,又该作何解释?” 铁证如山,花次郎的回答却再轻松不过,“哈!真货既然在此,耶路撒冷的那个当然是假货!” 这种太过明显的强辩,换做别的场合,石存信必定捧腹大笑,但对方眼中释放出的冰冷杀意,却教这跑惯江湖的凶徒为之怯步,不敢贸然答话。 “哪有这种道理?人所共知,王右军是耶路撒冷圣骑士,你说在耶路撒冷的是假货,这话不嫌可笑吗?” “你的话才可笑!你从耶路撒冷得到的消息,可能有人谎报,中途也可能被窜改,甚至根本就没有什幺消息,一切是你信口胡诌!哪比得上我本人在此,再货真价实不过!” 花次郎理直气壮说着谎话,听起来好象也有几分道理,他冷笑道:“也罢!看来我今日若不露几手功夫证明身份,大家终是托词诿过,心中不服!” 石存信吃了一惊,以为花次郎要放手大杀一番,连忙后退,严阵以待。 “别担心!你这等货色还不够格让我砍你!”花次郎转头道:“东方宗主,我为了表示敬意,此次赴宴未带兵器在身,可否借我一柄兵器试演武功?” 东方玄虎自然不相信花次郎的强辩,但看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又起犹豫,道:“王大侠世称刀剑双绝,不晓得你要借什幺兵器?”这话说得巧妙,一面留了馀地,一面也没有正面承认对方身份。 “这个嘛……朱鸟刀武炼人人会使,证明不了什幺,我还是借剑吧!” 东方玄虎转头向随侍吩咐几句,道:“王大侠的成名剑术,泼墨为招、纵横化剑的毫素柔剑,本身亦是白鹿洞绝学之一,难保不会有其它人练成,要证明身份,似乎不够啊!” 花次郎哈哈一笑,朗声道:“放心吧!都说了我就是王右军,难道还会在这上头弄鬼吗?今日你们运气不坏,有机会见识我的兰亭帖!” “兰亭帖!” 在座众人几乎都晓得,所谓兰亭帖,是王右军在一次流觞飨宴后,乘着酒意拔剑做笔,挥毫成篇,字字龙飞凤舞,气象万千,酒醒后望字兴叹,引以为毕生颠峰作品,却再也写不出那样好字,黯然下化笔意为剑招,而成“兰亭帖”。 此事知者甚广,许多剑术名家刻意钻研这路剑法,却从没有人能得其神髓,不伦不类,反伤自身。 当时白鹿洞上下,有不少弟子景仰、模拟,造成不少走火入魔的案例,陆游因而感叹:“逸仙之剑,岂常人所能及,差之分毫,失入诡道矣”,颁令禁止白鹿洞子弟修习。 此事之后,王右军名气传遍大陆,而兰亭帖也被视为除了王右军外无人得传的不世绝剑。 这典故兰斯洛最近听花若鸿提过,此时众人对花次郎谎言信疑不定,只有他心里明白,花次郎满嘴胡扯,那幺,他又怎幺使得出这路招牌剑法了?! 东方玄虎态度犹疑,石存信也不敢冒险,命令手下撤回身后,却牢牢盯住兰斯洛三人,预防逃跑,兰斯洛不以为意,只是注意那四名黑袍人。 一名仆从将剑呈上,花次郎掣开光剑,近乎乳白色的剑刃跃出,精光耀眼。寻常光剑的剑刃蓝白,而剑刃色泽乳白,那代表是抗击、吸纳、输出功率大幅提高,专供高手使用的特制光剑,这等技术,艾尔铁诺发展多年,犹未成功,普天下只为雷因斯独占,想不到,东方家居然也开发成功! “好剑!真是好剑!” 花次郎点点头,随手挽几个剑花,如虹剑帘,幻化得令人眼花撩乱,当清亮剑光 消失,森寒杀意如有实质,隔空锁镇住石家众人。 潇洒一笑,花次郎将光剑改指兰斯洛,道:“你!出来陪我走两招吧!” 众人齐感错愕,石存信更起身抗议,认为两人可能有串谋嫌疑。 “呵!要换人可以,不过……够资格接我的剑吗?” “我身后的几名高手,或是由东方前辈派人……总之就是不能用你的人。” “高手?那是什幺东西?”花次郎仰首大笑,“人在哪里?为什幺我没看到呢?” “你!”石存信大怒回头,正要下令,立时惊得魂飞魄散。在他身后的四名黑袍人,那是石家选择派中高手,进入金刚堂改造而成的“强化战士”,神识虽泯,但个个悍不畏死,战斗时威力惊人,本拟用以克制那黑衣汉子,是此行手中王牌,怎料一回头,四人气息全无,早已毙命多时了。 东方玄虎也面色大变,那四名黑袍人并非易 与,他岂会不知。照目前看来,这人纵非王右军,武功也实在高得出奇。 相较于众人的惊骇,花次郎稍稍皱眉。自己不悦石存信言语无状,在挽剑花时出手给他个下马威,不过,当时的手劲该是可以将这四人砍成十六截,现在人殁而形体完好,石家近年确实又多了些鬼门道。 “到你了小子,出来,别在位子上两腿发软!” 见花次郎不动声色,铲除石家四名高手,兰斯洛心惊之馀,也感跃跃欲试。自己的武功,有颇多部份参悟自花次郎的传授,能和他正面拆招,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磨练机会,心喜之下,拔刀出鞘,跃至场中。 “拔你的宝刀!这柄废铁连我半招都接不下!”既要比斗,花次郎便慎重其事。 说起来,也该和这家伙动动手了,一切口说无凭,这人究竟是头猿猴,抑或真是个天才,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兰斯洛抛下手中刀,缓缓从腰间抽出新命名的神兵风华,凛冽寒意,自有一股不逊于花次郎的气势。对辨识神兵别有心得的东方玄虎,更是从拔刀之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风华”。 (风华!请你好好地看着我,看看你男人的本事,从现在起,用此刀挣得的一切荣耀,我都将与你共享!) 默默许下这样的祝祷,兰斯洛高喝一声,无视于花次郎散发的强猛气势,主动挥刀抢攻。 兰斯洛动作敏捷,眨眼间便迫近花次郎身边,在场众人无不暗赞,怎料局面刹时改观。 “铿”的一声,兰斯洛楞在原地,宝刀坠落插地,手腕剧痛,给花次郎后发先制,击中他手腕,令兵器脱手。 “怎幺啦!小子,使得出青莲剑歌的你,不该只有这点能耐啊!”花次郎手腕一抖,将地上宝刀挑回兰斯洛掌中,“再来!” 兰斯洛再次冲上,却只是重蹈覆辙,两次、三次……连续五次,都是一个照面便给击落兵器。本来以为再怎幺差劲,也可以接个十来招,哪晓得一下便给击败,兰斯洛震撼极大,回想着中招经过。 花次郎的一剑,并不是快,因为众人都瞧得清清楚楚,也不弄巧,就只是平实的一记斩落,好象兰斯洛自己把手腕凑上一般,给击得兵器脱手,若非花次郎手下留情,单这一下便将兰斯洛断腕。这等化绚烂为平凡的剑技,看似简单,却是兰斯洛再下数年苦功也未必闪得过去。东方玄虎目中精光闪烁,不住揣测,自己能否接得下这一剑。 第六次,兰斯洛冲上时,花次郎依旧挥剑往他手腕斩落,但这次,兰斯洛不闪不避,迳自加速刺去,照轨迹,会先刺中花次郎,再给削下手臂。不愿硬拼,花次郎唯有回剑挑开兰斯洛宝刀,将人震退。 尽管吃鳖,这次却保得兵器在手,兰斯洛暗喜战术成功,弥补了武学技术上的不足。 花次郎点点头,笑道:“好小子……现在,你才真的有资格陪我拆招。” 朗声一笑,花次郎取过一只酒壶,仰首咕噜咕噜喝去半壶,跟着反手将剩馀半壶酒倒在剑刃上。 光剑剑刃本来半虚半实,但给他内力一催,当酒液洒上,登时镀上一层彩光,七色流转,灿若虹霞,刹是好看。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花次郎纵声长吟,同时挥剑往兰斯洛斩去,这次他只为展示剑招,并非败敌,威力敛去大半,而在他内力催运下,酒液随着无形剑气波动而起舞,令兰斯洛看明剑气强弱之所,循隙抵挡、反攻。 饶是如此,在花次郎头一剑挥出,排山倒海的剑威,便压得兰斯洛喘不过气,虎口剧震,兵器险些脱手,赶忙催运内力,才接下这一剑。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 花次郎随口吟颂,手下妙着源源不绝。兰亭帖化字为招,兰斯洛觑准剑气强弱,听明文字后迅速反应,在剑势中有攻有守,得保不失;只是,当花次郎将字体转为狂草,乘着酒性再添三分逸气,一笔一划,神妙无方,如天外神龙,纵横来去,不能见其首尾,兰斯洛大感吃力,只得将内力提至极限,强行接招,接不下时便以适才所悟,险招还以险招,迫对方收剑。 石存信在旁看得惊疑不定。这人使的剑法,与传说中的兰亭帖分毫不差,莫非他真是王右军?但是,他的身高、体型,又与昨日紧急报告中王右军的形貌全然不同,这……这怎幺可能了……当年就连陆游本人都曾赞许,普天下只有王右军一人,能使出真正的兰亭帖啊! 东方玄虎面色难看,这人是否王右军已不重要,他此时显露的武功,较诸自己只高不低,有这样的人存在,自己想掌控大局就多了变数。 兰斯洛则是汗流浃背,只觉得对方一剑跟着一剑,越来越难以捉磨,剑上真气内敛,却是泉源不绝;反观自己,只能将内力催至颠峰,以强破巧,但时间一长,内力便难以为继,到后来全凭反应拆招,脑里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这时候,他才明白,这个酷爱冷笑的坏嘴巴酒鬼,实力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当花次郎吟至最终,剑气陡然发如潮水,酒液呈色七彩分明,像一头千羽凤凰,振翅袭下。兰斯洛猛一咬牙,将全身真气灌注刀上,蓄劲劈出。 巨响声中,剑招被破,夹带劲风的酒液往四周洒去,众人或闪或遮,好不狼狈。兰斯洛在破招同时,给一股大力由厅堂中迫退至门边,好不容易止住脚步,发现自己手足酸软,险欲坐倒。 “小子,就这点微末本事,回去再练个一百年吧!” 花次郎摇头轻笑,收剑踱至石存信桌前。后者正要起身相迎,却给他飞起一脚,将整张桌子踢翻,汤汤水水,弄得石存信与亲卫队一身。 “不过,像这种再练几千年也没出息的家伙,都能在江湖上跑,你的烂武功也算可以了……” 连番侮辱,石存信大怒,但懔于对方武功,又不敢发作。 花次郎回过头来,虽然瞧不见表情,但目光中傲视群雄的独尊气势,令众人心惊。 “怎幺样?还有谁要怀疑我不是王右军吗?” 东方玄虎沉吟不语。这人的武功、举态,不像王右军,反倒是与传说中的某人颇为类似…… 对自己的怀疑感到荒谬,但想到那人,东方玄虎的脸色坏得无以复加。 丢了大脸,石存信一行人匆匆告辞;话不投机,酒席也难以为继,以基本礼仪敷衍几句后,草草散席。 离去时,东方玄虎态度谦逊不少,反正彼此心中有数。 花次郎也懒得多话,只是身为领头的,必须交代几句场面话,才得以离开。但当他走出门口,却不见兰斯洛两人踪影,看门的禀告说他们有急事先行离去了。 “急事?先离开了?” 鬼扯?那为何自己感应到他们两人又往里头跑! 花次郎低叹一声,今天可能比想象中灾多难! 从宴席中脱身,兰斯洛便打算实现到此的本来目的,花若鸿因为惊魂未定,对兰斯洛 的提议有些怯场,但兰斯洛认为,经过这一闹,东方家的防备必然松弛,正是侵入的大好时机。 于是,两人换上黑衣黑头套,找个隐蔽位置,翻墙侵入东方府内。由于东方府中的人手大都被调去参与正堂的围杀预备,还未撤回,防守比平时弱,两人不费什幺力气便成功潜入。 城主府占地甚广,两人不知花若鸿的未婚妻身处何处,只得茫无头绪地乱走。兰斯洛认为,守卫越严密的地方,就是藏人之所,正要往那边寻去,所幸来了一名杂役,被两人擒下逼问后,说出那女子被禁在南边小楼。 敲昏那倒霉杂役,两人循路觅往小楼,路上碰着几次守卫巡逻,都给兰斯洛发现避过,成功抵达。 到了小楼下,兰斯洛微感踌躇。楼上灯火通明,花若鸿的未婚妻在里头吗?有没有旁人看守?倘使等会儿有人叫起来,惊动守卫,那该如何是好? 正自思索,花若鸿已经忍耐不住,跑到楼下低声叫唤。 “阿翠──你在这里吗?阿翠──” 兰斯洛暗叫不妙,却听见一声女子轻呼,跟着一道窈窕身影出现在二楼窗畔。 “大鸿哥,是你吗?” 兰斯洛摇头慨叹这两人的昵称怎地如此土气,花若鸿惊喜交集,连武功也似乎增了几分,纵身跃起,踏上二楼窗台,稳住身形,就与窗内人交谈起来。 黑夜视线不清,但仍隐隐看得见花若鸿面上时悲时喜,却有的兴奋,兰斯洛确认花若鸿安全没问题后,躲远了一点,注意周遭动向,为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人作警戒。 没想到心情一松,整个人几乎颓然坐倒,与花次郎拆招的体力消耗,比外表看来更累上十倍。那个没天良的臭酒鬼,好象打定主意要耗光自己内力,每一剑力重千钧,逼得自己一直将内力催在极限,长时间下来,丹田里空荡荡一片,连动作大些都感到气喘,要不是一心想帮花若鸿,现在就该回去睡大头觉。 “死花老二,平时也不见他练功,怎幺武功这幺厉害?又说那些鬼字只有王右军会写,花老二怎会写得这幺顺畅?” 这个问题,非独兰斯洛,就连东方玄虎与石存信,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不久后,源五郎才做了简单的回答:“王右军是用剑写书法的俊才,但是,花二哥却是剑的天才,只要和剑扯上关系,没有事能难倒他的”。 这时的兰斯洛,拼命在回想着与花次郎比剑时的景象。对方已经做出诸多让步,自己却仍处在下风,那幺,要怎幺样能拉近这段距离呢? 假如能像东方家高手那样,在内力中夹带炽热火劲,与花次郎正面对拼时,可以事半功倍的。不过……兰斯洛抓抓头发,他实在想不出,到底内力要怎幺练,才会把自己练成喷火龙! 那天巧遇的老人也说,“你的那一刀,更是差劲得不像话,不过只是把真气逼出刀外,连刀劲都没有成形”,他的意思,是说发出去的内劲能逼得锐利如刀吗?这又该怎幺做呢? 侧着脑袋,兰斯洛思索这些问题。在苦练之馀,他极少像现在这般深入思考,却没料到会是在这样一个情形下,探索到自身武学的本质。 这些日子以来,花次郎、源五郎……等高手,围绕在兰斯洛身边,加上实战经验,他其实已在不知不觉中,吸收了许多东西,视野大开,而当他正式思索归纳,慢慢地,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成形。 让内力不只是内力! 兰斯洛隐约有了这个了悟,但是,却还掌握不到具体方针。唯一想到的,是那日醉鬼老爹说的:“练啊!想办法找套配得上你内力的内功心法!” 假设说,自己体内的雄浑内力是得自于养大自己的死老头,那幺,从他手里得来的半本秘籍,就是修练武功的最佳捷径了。 从前在山上,常常看死老头捧着一个灰布包,对着里头的东西沉思,却不许自己接近。自己将那布包当作价值连城的财宝,离山时偷出带走。但当自己在苍月草那边醒来,偷偷打开灰布包,却没看见着什幺值钱东西,除了几样小杂物外,就是被撕去了封皮、首页,又少去后面半部的残缺秘籍。 藉着月光,兰斯洛从怀中取出那半本秘籍。这本东西,说是武功秘籍又不像,内中是有阐述一些行功歌诀,但自己对这方面所知甚寡,无法判断、修练;而部份,是说些不着边际的鬼话,让人弄不清这本书的意义何在。 好比这开头句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什幺意思呢?刍狗是什幺东西?一种狗名吗?那照字面意思翻译,就是“老天很残暴,把世上万物当作狗”,而把这意思演化到武功,莫非是说下手凶残无比,视一切生命如无物…… 唔!这倒很合乎死老头的作风,他的训练,也从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要不是狗运强,自己早已不知投过几次胎了。 想得出神,忽然花若鸿的方向传来细碎吵杂,兰斯洛运功倾听,只听到花若鸿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现在就带你走……这……这怎幺行……这里守备森严……” 那对小情人似乎有了争执,兰斯洛好奇心起,悄然贴近,这次听得清楚了,似乎是女方有什幺要求,花若鸿无法答应。 “大鸿哥……你真的不愿意,像上次那样,立刻带我离开这里?” 窗后的女音低缓而沉重,衷心地对情郎做出要求,但花若鸿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摇头道:“……现在还不行,阿翠,你再等我些时间,我一定会来带你走的……” 窗后传来一声幽幽轻叹,听得出来,轻叹声中有着极深的伤心与失望,兰斯洛甚至忍不住想冲上去,痛揍花若鸿一拳,怎可如此辜负爱侣情意;蓦地,兰斯洛惊觉一道尖锐杀意,在小楼内急速升起。 这杀气来得突然,显是楼内有高手驾临,正要出招,眼见花若鸿浑然未觉,兰斯洛焦急跃起,大喝道:“小心!快退!” 花若鸿正自心神激荡,听见兰斯洛大喊,未及反应,已给他扯着后退,同时,小楼内传来一声苍老的斥喝声:“小贼!好大胆!” 以及女声仓促道:“求你别伤他!” 两声一毕,炽热劲道已融墙而出,耀眼火网,朝两人卷来。 听那苍老声音,依稀便是东方玄虎,兰斯洛大惊,不料在此遇上这老儿,他的火劲自己逊之一筹,现在内力几乎耗尽,更是不堪,眼见涛涛火劲将袭身,情急下唯有抽出“风华”,劲灌刀内,恃着神兵一拼。 两力相碰,爆出巨响,火劲溃散,兰斯洛和花若鸿也给高高抛起,连翻几个筋斗,狼狈摔落地面,方想觅路逃跑,东方玄虎冷哼一声,满空溃散火劲竟离奇聚合,在一股莫名劲道的操控下,化作数道锯齿火柱,四面八方往兰斯洛两人斩来,正是六阳尊诀之一,烽火神剑! 纵是再以神兵硬接,也仅能挡去其一,无济于事,而这老鬼的功力,好象比上趟接触暴强逾倍,兰斯洛正感旁徨无计,后方树丛疾风骤起,一名黑衣人天神般纵身落下,人在半空,手里长剑水平荡出,银虹过处,激起劲风如撕,火柱被截断、熄灭,散于无形。 黑衣人落地,兰斯洛一凛,随即便从来人眼神,知道黑衣人正是花次郎。 “混蛋!怎幺现在才来!” 花次郎不答,反手却甩了花若鸿一记重耳光。 兰斯洛与花若鸿大感错愕,花次郎已再出两掌,击在两人背心,一股柔劲将两人带得高高飞出,花次郎随着跃起,像头大鹏鸟般紧蹑两人身后。 “敢闯我东方府第,留下名来?” 后方有人发掌追截,花次郎起手一剑,将火劲震散,从容断后。 兰斯洛身不由己地飞起,嘴里却还不忘记掩饰身份,顺道转移敌人注意。 “东方老贼,你家大爷姓柳名一刀的便是,我看上了这姑娘的标致,你们守得住她一日,却守不住她一世!哈!哈!哈!啊──” 最后叫的一声,是因为笑得太难听,而被花次郎趁着发掌补力,痛打一记的痛叫声。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四卷 第四章 化石奇功 暹罗城的城主府第,虽然称不上豪华,但也有相当规模,三栋主楼之外,周围环绕着十四间大小楼房,还有花园、流水。兰斯洛等人在南边寻人,却也有人同时在北边活动。 那些人的其中之一,就是夜窥大盗源五郎,与他哭丧着脸的雪特人助手。 “为什幺连我也要来?” “作兄弟同甘共苦,你难道忍心见我一人独陷于刀山剑海中吗?” “我当然忍心!是你这小白脸硬把我一路拖来的,老兄啊!我又不会武功,带我来这里做什幺?” “喔!只要有你这福将在身旁,作兄弟的就勇气百倍,四弟!你是为兄勇气的泉源啊!” “我……我有点担心,你的泉源该不是用血喷成的吧!” 源五郎拉着有雪,在城主府内纵高窜低。比起兰斯洛,他的轻身功夫高明何止百倍,动静之间迅捷无伦,更是寂静无声,兼之早在此地当过数十晚上的偷窥魔,环境熟得不能再熟,轻而易举便溜过重重关卡,抵达目的地。 兰斯洛曾认为,重要物品必有重兵把守,所以挑人多的地方去准没错,但源五郎却有不同想法,眼前的这座六层楼阁,黑漆漆的一片,样式俭朴,横看竖看也不像贵重物品所在,更没半点人声,简直就是个废弃屋。 “这里真的有藏大把金银珠宝吗?为什幺没人把守!” “呵!请人看守多麻烦啊!东方家既善于铸造、组设大型器物,当然会用更有效率的防守方法!” “什幺方法?” “装机关!” “机关……啊!不好!” “嘿!别想逃!”一把抓住面色大变,拔腿想溜的雪特人,源五郎拖着结拜义弟,纵身窜入那楼阁。 脚甫踏实地,立即就触发翻板,险些坠落剑坑。以轻功踏空虚渡,移到别处,又有连串弩箭、铁珠射来,百忙中纵身躲过,无奈手下稍慢,有雪给几枚铁珠射中后臀,只得按住他嘴巴,不让惨叫溢出。 “哎呀!危险!” 源五郎眼尖,凌空一道指劲,在警铃被扯动之前,把暗索射断,解去了被人发现的危机,心中一安,抬手抹抹额上汗水。 “呵呵!好险啊!幸亏我身手敏捷……” “喔……呃……好痛……我的屁股……流血了……” 源五郎举目环视周围,黑鸦鸦地瞧不太清楚。自己对土木机关不甚在行,之前多次侵入,就不敢贸然闯入此地,免得打草惊蛇。其实,只要自己运起护身气罩,是可以完全无视这些机关存在,强行硬闯的,但是,那样一来便会暴露许多东西,得不偿失。 无论东方家研发的新武器是什幺,皆不影响预定计画,源五郎本来对之没有分毫兴趣。只不过,这两天青楼联盟传来的情报、雷因斯女王的答复,都证实东方家秘密研发太古魔道有成,这次的新武器,很可能就是太古魔道兵器。 绝少有人知道:阿朗巴特魔震之后,大量天地元气释出,对整个大陆影响极钜,不久之后,天位高手将会一个个再现人间。 能对天位高手产生威胁的,除了彼此之外,太古魔道兵器也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单凭这点,就使源五郎不得不对这武器留上心。 徒猜无用,眼见为实,先看看那份设计图再做打算。自己这些天寻遍府内各处,倘若东方玄虎没有贴身携带,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所装设机关的阁楼。自己对机关之学了解不多,在香格里拉更因此吃过几次大亏,把有雪带来,藉助他的福运,说不定另有奇效。 思索着问题,源五郎拉着头晕脑胀的雪特伤者,于狭窄空间内纵跃如飞,一面闪躲机关,一面上楼。 保密为先,源五郎尽可能先发现机关,在不触动机关的情形下前进,不过,还是有许多部份迟了一步,只得在机关启动后急速闪躲。他身法之快,天下罕逢其匹,闪避暗器毒水自然不成问题,只是被牵在后头的那人倒足了楣,给不少细小暗器招呼在身上,嘴里发不出声音,两眼翻白,脖子也没力地垂在一边。 “滚地龙、冲天铳、连环弩、落头铡……正统花样一件不少啊!”闯到六楼,源五郎细数一路上遇到的机关,心中评估:“布置得仓促了些,如果是去到东方总堡里头,应该会再强一些,不过……还是远远比不上香格里拉的魔屋啊!” “喔……呃……好痛……有谁来可怜我一下……我的屁股……流了好多血啊……” “四弟!多亏你了,因为有你的掩护,我才能闯到这里,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我现在什幺都不在乎了……求……求你……快点帮我止血好吗……” “你我义结金兰,我又怎幺会弃你不顾呢?你先用这块布盖着伤口,帮我找一下设计图放哪里,找到以后再来帮你止血,或者……等时间长一点,自然就不会再流了。” “呃……你对我真好,我好感动……” “别客气,应该的!” 片刻之后,当有雪又接连触动几次机关,终于找到摆放设计图的锦盒,源五郎小心翼翼地取出。蓦地,几道黑色人影悄然出现,并且立刻挟持住有雪。 “想要你兄弟的命,就乖乖交出你手上的锦盒!” 这是十分制式的绑匪要求,不过,相照之下,雪特人并没有人质的固有美德。 “老三!三哥!求求你,千万不要不管我!” 惨叫声到一半就停住,显然对方也不欲惊动外头的东方家守卫。 “每次都让坏人得逞,多无聊!我实在很不想把东西交给你们,只可惜,我的弟兄没什幺自我牺牲的美德啊!”源五郎微笑敷衍,没有人发现他已施展巧妙手法,将怀内的一张纸与锦盒内对调。 “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拿去吧!” 源五郎将锦盒往上一抛,对方也将有雪推出。可以证明双方都没什幺交易诚意的是,对方在推出有雪时,趁隙在他后心补上一掌;源五郎也在对方要接住锦盒的刹那,骤发一道指劲,将锦盒炸得粉碎。 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保住设计图!”几名黑衣人大惊失色,忙着在碎木中抢救纸屑,手忙脚乱,却忘了这阁楼满是机关的事实,误触枢纽,满室弩箭齐飞 。 闪避机关,源五郎接过有雪,躲在一边,赶忙帮伤痕累累的义弟施以回复咒文。 “老四,没事吧?我现在就帮你治疗!” “我……我还好,那些家伙好狠毒,趁机打了我一掌,不……不过幸亏……” “幸亏什幺东西?” “幸……幸亏那一掌还没有你平时打我的那幺重……” 几名黑衣人武功俱是不弱,能运劲劈砸弩箭,闪躲机关。源五郎见情形不对,背起有雪就逃跑。 “四弟,有一个很简单、很严肃,又很重要的问题,我希望你正经回答我。” “什幺问题?你内裤被人偷啦?” “呃!不是。假设现在有两尊塑像,一尊用金子打的,一尊用纸糊的,被腐蚀性酸液滴到,两个都会受损。对吗?” “是没错。你要送我金像吗?” “先没有……那要修理同样大小的破损部份,哪一尊的花费会比较贵呢?” “你白痴啊!当然是修理金像贵啊!纸糊的随便再贴上几张纸补补就行了,那种烂货补补都无所谓……” 讲到钱,受伤的雪特人仍是两眼发直,但说到这里,他也露出狐疑而心怯的表情,“等等……你是不是在比喻什幺东西?” 而回应这句话的,是源五郎满面赞叹的歌颂表情。 “哦!鬼藏兄,您太伟大了,竟如此深明大义,不愧是白夜四骑士的楷模……我们离开这里后,我会为你建尊金像的。” “哇!你不要乱来!杀人魔草菅人命啊!” 但源五郎已背着有雪,头也不回,迳自便往楼下冲。几名黑衣人集全了地上碎纸,见不远处灯火晃动,显是东方家大队人马发现不对,往这边杀来,连忙准备撤离,再看见源五郎两人匆匆下楼,也亟欲灭口,几个人嚷着从后追下去。 本来源五郎在上楼时,就没有触发完所有机关,而有些机关更有两段分置,预备趁来人下楼时心防松懈,予以狙杀,现在源五郎大步狂奔,管他可疑不可疑,所有东西通通践踏过去,登时牵动机关,闹得满室破空声大作。 东方家亦善于火药爆破,应用在机关上,四面一片爆裂声响,铁弹、毒火乱喷,兼之脚下地面爆破,比上楼时更险上数分。源五郎展开独门秘术“九曜极速”,在所有机关被触发,伤害尚未及身时,便已先行避过,偶有不及之处,就全数由背后的可怜肉垫承受,因此,一路上也是惨叫声大作。 “啊──我的背裂开了!” “回复咒文!” “哇──我的手骨碎掉了!” “回复咒文!” “哎唷──我的屁股血流成河了!” “回·复·咒·文──” 爆裂烟硝、闪光,夹杂着回复咒文施放时的白芒,在阁楼内各处不住跳跃,甚至可以听到一声声激昂呼喊。 “四弟!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跑走的!” “我……我求求你……丢下我……你自己一个人去跑吧!” 就某方面而言,雪特人终于懂得牺牲自己来掩护同伴撤退的意义。 东方玄虎这时已领着数名东方家好手,与府内兵丁,将阁楼下围得水泄不通。南边这时也有骚动,不知发生何事,但权衡轻重,还是这边较为重要,所以亲自赶来这边。 (没有那份原模型,得到设计草图意义不大,这点外人应当不晓得……) 东方玄虎估算来闯者武功有限,如是真正高手,又怎会闯机关闯得惊天动地。瞧这情势,对方纵使闯出也已身上有伤,大队人马围杀,该可以把人拿住。 爆炸声响越来越近,众人慎容以待,提气蓄劲,或是拉满弓箭,只要敌踪一现便要将对方狠狠击杀。 “哇答──” 只听尖声呼喝,跟着便是震天爆响,一道黑影破墙飞出,百多利箭纷飞射出,但黑影鬼魅般闪形消失,令满天羽箭射空坠地。 东方玄虎才惊觉人在上方,喝令手下拦截。几名东方家好手发掌截击,却都给黑影闭过,直至东方玄虎展开烽火神剑,从后袭去,黑影才不得以还了一招,落下地来。 那是两个黑衣人,其中一名的身形,看来正是那日冷剑偷袭自己的刺客,东方玄虎喝道:“什幺人?” “大爷姓柳名一刀的便是,东方老贼,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来取你老命!” 闪过东方玄虎发出掌劲,源五郎纵身飞起,还不忘粗起嗓子,顺口伪造身份。 “柳一刀?”东方玄虎一愣,却又听到另一名黑衣人哑着嗓子大笑道:“东方老贼!我叫你爹,他叫你妈,乖儿子还不快点跪下来磕头!你们机关设计得有够烂,就像你那没用的猪脑袋一样烂!” 东方玄虎气得脸色发白,正要有所动作,阁楼门口又传来连串爆响,四名伤势颇重的黑衣人,先后蹒跚滚出。他们显然不晓得外头种种变化,当东方家子弟兵将之团团包围,喝问身份时,他们就像事先商量过,异口同声地道:“我是柳一刀,要命的就滚开……” “又是柳一刀?”差点没给气得七孔流血,东方玄虎怒道:“全给我杀!一个不留。” 这时花次郎牵着兰斯洛,纵跃飞奔,已经奔出城主府的范围,来到一般市街,后头却跟着一大票追捕者。兰斯洛奔出时自称柳一刀,正经过府外的一批江湖人士,闻之哗然,想成名的、想起钜额赏金的,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追在两人后头。 幸好,在刚跃出墙时,花次郎已一掌将花若鸿远远击出,否则再多拖个累赘,现在就更加棘手。 “喂!花老二,你挺能跑的,平常练习机会很多吗?” “彼此彼此!” 两人一面奔跑,一面交换着不算友好的对谈。原则上是花次郎拉着兰斯洛跑,但当后者内力逐渐恢复,也就跟得上奔跑速度,更何况,他实在太习惯跑给人追这种倒霉活动。 时间拉长,后头追赶者没有减少,反而,两人都有些发愁,当前方出现一个十字路口时,兰斯洛打算在此分散,分散人群目标,哪知才奔到路口,一道黑影亦高速迎面奔来。 “来者何人?”对方抢先发问。 “柳一刀是也!”兰斯洛甫一回答,也发现对方身后追有大批人马,纷纷嚷着“别让柳一刀跑了”、“抓住那闯阁楼的淫贼”,不由一楞,这才察觉来人正是源五郎。 四兄弟在路中心聚齐,糗的是两边追捕者也会合一起,将四人围堵得滴水不漏。 兰斯洛瞥见东方玄虎亦在追赶源五郎的人群中,不由大奇,这老儿刚才明明在小楼中与自己交手,怎幺转眼间就追在源五郎身后,真是好奇怪。 源五郎凑近三人,悄声道:“等会儿你们先跑,自己看着办。” 趁兰斯洛专心听话,更偷偷将一张薄纸塞进他怀内。 众人对这四名高矮胖瘦不一的黑衣男子大感疑惑,当两方追捕者各自交换情报后,更是弄得一团雾水。 东方玄虎站出,怒喝道: “你们四个狂徒,究竟谁是柳一刀?!” 源五郎使个眼色,三人尽皆会意,一字形排开,由兰斯洛开始,分别傲然朗声道:“本大爷就是柳一刀。” “柳二刀!” “我是柳三刀。” “我是柳四刀。” 说完,四人跟着齐声大笑道:“我们就是柳氏一族!” 一番话说得众人摸不着头脑,正不知如何处理,源五郎、花次郎分别朝兰斯洛与有雪推出一掌,将两人击得离地,飞过众人头顶;他们也趁机借力,施轻功往另一端飞去。转眼之间,四人分落于包围网之外,各在一方,趁着人群还没反应,连忙逃窜。 “东方家子弟随我来!” 东方玄虎一路追着源五郎,认为设计图若然失窃,必在这最早奔出阁楼之人的手中,因而选他当目标。馀人正给这四名柳一刀弄得糊涂,见东方玄虎率队直追,大半人也跟着追去,只有少部份将目标摆在兰斯洛一方,急追在后。 “唷荷!唷──荷!人在这里,有本事就追上来吧!” 远方隐约传来这样的声音,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几称天下身法之最,尽管在某些方面仍有破绽,但运用在轻功上,暹罗城中是没人能追得上的,他和花次郎一组,轻松地拉开与追捕众人的距离,渐行渐远。 兰斯洛这边则有点遗憾,毕竟身边跟着跑的,只是一个不怎幺帮得上忙的雪特人,所幸两人对于跑给人追这档事,早已练习有素,盏茶时分后,已经甩掉所有追捕者,安然脱身了。 “老大,最近咱们很少这幺干啊!” “嘿!偶尔再练一下跑步功夫也不错,这叫不忘传统美德。” 两人瞎扯着,这时夜色已深,路无行人,两人绕在几条僻静巷道,预备觅路回沉 宅,怎知一转弯,兰斯洛忽地停下脚步,盯着巷子尽头。 “怎幺了?老大!” 有雪问着,却见巷子尾端缓缓走出一人,起初瞧不太清楚,但当双方距离拉近,月光下,有雪认出了对方身份。 “原来是石家大少!好几天不见,你上哪度假去啦!唉,你脸色好差啊……” 仗着兰斯洛在旁,有雪的民族性发作,连篇恶意调侃出口。多日不见,石存忠改变不少,本来精悍强势的他,现在好象刚从一个漫长的梦魇中醒来,两眼茫然,骤瘦了几十斤的身体,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似睡似醉,但两脚又像拖着千钧铁炼,每一步看来都是那幺沉重。 “交……交出图来……把设计图交出来……” 梦呓似的低语,因为声音低沈,兰斯洛两人没有听懂。本来风光的江湖人物,忽然变得像是潦倒穷汉,无怪有雪大声耻笑,胆子一大,甚至走近过去,想瞧瞧这家伙的衰样。 “嘿!老大,你看他的糗样,中邪啦!我听说有些烂酒鬼喝到最后就会变成这样……” “小心!” 打从石存忠出现,兰斯洛心头便不停响着警讯。对方的外貌怎幺看都是无害,但一股危险的预感,仍令自己不敢放松,见有雪胆子大到贴近过去,心知不妙,大步抢上前去。 当有雪靠近石存忠三尺,本来浑浑噩噩的他,忽地双目暴瞪,左掌夹带劲风,往有雪面门击去。 “不交图?死!” 有雪心中多少也有些警戒,见他一动,连忙侧身,但已给掌风带到,疼得滚倒在地。石存忠第二掌又到,眼见闭无可闭,兰斯洛及时赶到,以硬碰硬,与石存忠拼上一掌。 暹罗城中的另一处,银白月光洒在少女甜美的笑靥上,秀美无状,她嗑着瓜子,两只脚丫轻轻晃荡,就像任何这年纪的女孩玩水一样,让雪滑脚踝踢出水波,引以为趣。 犹带娇憨的少女俏样,却没人想象得到,有十数件需让大批国务幕僚、顾问苦议良久的计画,此时正快速在其脑中成形,更立刻有了决策。便是这样的智能,让她能稳坐在大国雷因斯的王座上,尽管……这样的人生非她初衷。 蓦地,她手一松,满袋瓜子散落在地上,水亮星眸闪过惊惶之色。 身为大陆上首屈一指的谋略家,让她完全掌握许多情理内可期的事;但身为雷因斯女王,魔导公会的主席,则让她洞悉常人口耳相传之外的情报。 也便是这样的能力,让她知道,此刻正发生着计画之外的变故,自己心之所系的那人遇险了! 尽力维持冷静,但急惶仍不受控制地从声音中泄漏,她将目光移向端坐在阴影中调息的保护者,道:“出事了!魏!快带我过去!” 上趟交手,自己与石存忠武功相若,这几日来自己武功一进再进,理应把石存忠远远抛到后头,所以当兰斯洛与石存忠掌力对拼,他心中不自禁地轻敌了。 而事实也马上得到证明,石存忠的掌力之强远超想象,像一波波大浪涌来,瞬间便压得自己没了踪影。兰斯洛几乎听见自己的骨碎声,惊骇中连催内力,丹田却空空如也,这才想起与花次郎拼力耗竭,内力未复,哪能如此与人比拼。 (真见鬼!这家伙中了什幺邪,武功进步那幺多!) 百忙中奋起馀力,强行将人震开,却也闹得头晕眼花,几欲坐倒。这时才发现一件奇事,适才与石存忠对击的右掌,有些麻木不仁,定睛一看,表层皮肤竟有轻微的石化现线,可见要是持续得久点,说不定整条手臂都要变成石头。 “这……这是什幺邪功?” 石存忠目中凶芒大炽,全不作声,一拳轰往兰斯洛胸口。连拔刀时间都无,躲无可躲,兰斯洛唯有硬接,这次情形更糟,雄浑掌力像柄巨锤,打得胸口气血欲沸,手臂石化异状再起,由手掌慢慢往手肘延伸。 对方攻势既强,守势必弱,兰斯洛腾出另只手,重击向石存忠腕骨,只听“喀啦”骨碎响起,石存信表情不变,浑然不觉疼痛,掌力仍排山倒海般推来。 (糟!再这幺打下去,肯定完蛋!) 兰斯洛起了怯意,想要开溜,但给对方掌力逼住,找不到机会。 (该怎幺办……) 眼前困境便是内力不如人。若处最佳状态结果如何还未可知,但现在气空力竭,手臂渐渐石化,内力更是提运不上,败亡只在顷刻间。要解除困境,便需暴增内力,而兰斯洛想到的唯一方法,便是将体内真气解封。 但是,这幺一来,便代表自己需得被打回原形,过那种无法自由控驭内力的日子,稍一运力身体就要炸开。除此之外,风华一再警告,若是内力骤然解封,爆发的能源,可能瞬间便将自己爆成血粉! 顾虑重重,兰斯洛下不了决定,给石存忠一记掌力冲击,大口鲜血喷出。忽地,石存忠掌劲大为减轻,让兰斯洛有了可趁之机,只见本来滚倒一旁的有雪,奋不顾身地扑上,一柄小刀刺往敌人腿上,同时紧抱着不放。 “老大!快点跑──” 金刚身护体,小刀一刺上便被折弯,石存忠眼里闪过厉芒,分出一掌便往有雪背门轰下。 这幕景象瞧得兰斯洛双目欲裂,哪管三七二十一,把仅 馀力道凝聚在左拳,重重往自己胸口轰下。 “混帐!你要动我兄弟!问过我先!” 刹那间,兰斯洛筋骨扭曲,像是体内产生一股极大吸力,将血肉吸得只剩下皮贴骨,十数根以气凝成、肉眼难辨的细针由穴道中退出,遇着空气即化为乌有。跟着,全身血肉激速回复正常,一股沛然大力往四面八方爆散。 石存忠呆滞眼神,在冲击波迎面时,骤然一清,以一种特殊的尖细声音叫道:“是东方家……不!是王五的干阳大日心法!” 话声未完,便给冲击波带得高高飞起,连翻了数个跟斗卸力,方要落地,又有一道白色身影高速从旁袭来,人未至,数道指劲破空而至,攻势凌厉至极,石存信稍一闪避,便与来人交上手。 另一边,兰斯洛忍住胸口剧痛,义字为先,将有雪扶起,看他也是一副血淋淋的模样,问道:“喂!老四,你还好吧!石存忠那家伙有没有把你怎幺样?” “我……还好,他还没来得及……打到我,就被老大你的气喷出去了,事……事实上,我是被你的气喷成这样的……” “我去你的!” 话一说完,伤疲交煎的兰斯洛再也撑不下去,大口鲜血喷出,就此昏去。 也只有在兰斯洛昏迷之后,匆匆赶来,躲藏在巷子阴影处的她,才敢缓缓现身。望向空中,却传来两声闷哼,竟连“魏”也吃了亏,这石存忠怎有如此功力了。 旁人或许看不见,但在她眼中,石存忠全身笼罩在一层墨黑浓雾里,有某个极强的灵体于他体内共存,令得他激增若此,悍不畏死。 石家武学本传自武炼,可是,石存忠如今的模样,却与自己所知的“引神入体”法颇有不同,究竟为什幺变成这样呢? 眼下无暇细想了,她星眸微闭,伸出右手食指,由三角至圆连画几个图形,口中低声念诵,顷刻后,她双目一张,纤掌挥出,一道白芒急射而出。 石存忠正与棘手敌人相对峙,不及闪躲,被圣光击个正着。在常人视觉以外的世界,笼罩在身上的黑雾,像是碰着烈火的冰雪,散得干干净净,石存忠惨叫一声,从旁翻墙逃跑。 退敌成功,她来到兰斯洛身边,有雪张口欲问,被她在眼前一拂,立即两眼无神,失去意识。 焦急地抿着朱唇,她大致确认了自己丈夫的伤势,在好不容易用理智压下心头的恐慌后,她有了诊治方向。 (问题不在中毒、也不在肉体破损,而是真气即将爆开,这情形不管是回复咒文或圣力都起不了作用,看来,还是只有让她来处理了。) 悄声在有雪耳边说几句话,梦游中的雪特人立刻扛起兰斯洛,健步飞奔而去。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四卷 第五章 天位强者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七日自由都市暹罗 “已经很晚了,为什幺我们还不回去?你穿夜行衣穿上瘾啦!” 看着身旁同伴表情不悦,源五郎笑道:“我说老二,何必整天都是一张臭脸呢?世上真有那幺多麻烦事,让你整天不开心吗?” 话才说完,麻烦事就已经找上门来了。源五郎扬起眉毛,为着感应到的灵波震动而诧异,须臾,一道淡淡的白色光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假如是一般人,见着这幕一定会嚷着“有鬼”而后逃跑,但显然这两人的胆子都比常人大得多,并且,他们也都知道这道女子光影,正是寄宿在沈家梅园的一缕芳魂。 乍见美人如玉,两人都有吹声口哨的念头。首次近距离欣赏到这幺动人的美貌,倘使毫无表示,岂非太失礼了。 光影很淡,因为单是离开梅园,就已经造成灵力的大量消耗,然而,她颤抖的声音,仍让人感受得到事情严重。 “拜托……请赶回来!你们的兄弟……现在有了危险……拜托!” 灵力耗尽,光影骤然消失,但已成功将讯息带到。两人对望一眼,了解事情不妙,以最快脚程赶回沉宅。 “他怎会弄成这样子?” “现在说这没意义,先想办法救人吧!” “救也该你救,我不懂医术,也不会回复咒文,总不会叫我动手吧!” “很遗憾,这次回复咒文帮不上忙,医术也没用,如果不想老大死,花二哥你非出手不可。” 任谁一看,也晓得兰斯洛状况不妙,面如紫金,气若游丝,身体更因为内部真气冲突,不住传来骨爆闷响。 源五郎心中有数,兰斯洛的伤势是因于体内真气失控、爆发。假如回复咒文有效,那幺凭雷因斯女王的圣力便早该把这伤治愈;倘使药石医道能发挥作用,梅林里的那位娘娘也不必再将病人紧急转诊。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力破力,用更强猛、更霸道的内力,强行把兰斯洛暴走的内息逼回正轨。 但是,兰斯洛的内力,来自于顶极天位强者的转赠,虽然尚未与天地元气结合,化为天位内力,但数千载的修为亦是非同小可,要强行将这股内力稳稳压下,绝非寻常高手能够办到。所幸,这里的两人都有这能力,不过,这亦代表行功者将为此大损真元…… “花二哥,这次要拜托你了。” “为什幺要我动手?可别说你没这能力,三流谎话我不接受。”花次郎冷哼着,那日在东方府第内交手,源五郎运功硬拼时,双脚浮起离地,这代表了什幺,彼此清楚。要说他没能力助兰斯洛镇压真气,谁肯相信。 “你真多疑。老大伤成这样,纯属意外,难道会是我的安排吗?”源五郎叹道:“不错,我承认要助老大镇压真气我做得到,但纯以内力而论,我的修为及不上你,你十日之内可以回复的耗损量,我可能要花上几个月,为了避免人力资源的浪费,可以请花二哥你出手吗?” 要求合情合理,如果早十几天,自己必会嗤之以鼻,但多日来的情谊,自己似乎难以再拒绝…… 助他导内力回正轨的消耗,在完全恢复前,约莫有个五六天时间,这段期间,自己会只剩七成功力;不过,横竖距离重要的大约会还有一年,这五六天内自己别无他事,七成功力该足以应付一切了…… 花次郎摇头道:“也罢!臭猴子今晚伤成这样,我确实也有责任,帮他一次吧!” 商议既定,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扶兰斯洛进屋,就在前院草地上,让病人端坐,以便运功。这时,两人才发现兰斯洛整条右臂与小半身体,表面呈现石化。 “这种痕迹……是石家的化石奇功!下手的是石家人?” “哼!你找的好买卖。”花次郎冷哼着,为了等会儿更棘手的救治工作而不悦。 屏住气息,花次郎缓缓行功,双掌贴上兰斯洛背心,才将真气注入,不知为什幺,兰斯洛体内却发生了某种自己不能理解的变化,内力开始千百倍的增幅,将自己输入的真气吸化部份后,轻易反推回来,像被激流冲撞般,如潮真气震得胸口微疼。 (这……没可能啊!臭猴子没有天心意识,为什幺能把内力转化成天源内力……这是谁传给他的?) 早知道这猴子的内力不寻常,正面碰上果然麻烦,真见鬼!什幺人这幺挥霍,把这幺雄厚的功力转注入这猴子体内? 不过,这并不代表就能难倒自己了! 花次郎瞥了源五郎一眼,后者像是事不关己般,吹着口哨转过脸。 “嘿!” 冷哼一声,银月下,花次郎的外表开始有了改变,俐落的短发迅速延伸长度,变化成一头披肩黑发。 而当渐渐回复本来相貌,这男人应有实力更是几何级数地递增发挥,强大无匹的内力,无惧吸化分散,将兰斯洛体内狂暴窜走的真气,用更狂暴、更威猛的撞击迫回,慢慢压制。 一次次内力撞击,自己尚且胸口微疼,兰斯洛首当其冲,痛楚可想而知,可恨这猴子还睡得像没事人一样,必然有医道高手施术稳住他心脉及脑部,真混帐,为何有这幺多人在背后帮这臭猴子。 一轮行功,顿饭功夫后,花次郎额头微微见汗。 曾有人以偷天妙术,将这臭猴子的内力封锁,滤出一小不份纯真气以供使用,现在封锁壁被毁,自己要重做一遍,对功力造成的耗损,非两年以上不能回复,与那人的决斗只剩一年,怎样都要把实力维持在巅峰,臭猴子的伤只好叫他自己想办法了,横竖只要保他一命,就交代得过去了。 打定主意,花次郎深吸一口气,预备将兰斯洛内力逼出丹田,背后忽生警兆。 “源五郎!你做什幺?” 回答这话的,是一记冰冷剑指,毫不留情地戳刺在他背后大椎穴,剧痛像火炙般,烧灼了每一根神经,要不是护身真气立即运作,这一下便重伤丧命。 “臭人妖!这时候你开什幺玩笑!” 花次郎愤怒咒骂,但当他瞥见源五郎双足缓缓飘离地面,不禁脸色大变,明白这已非单纯玩笑,而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足以摧破自己护身真气的锐利寒劲,也如浪拍来,与将崩溃的护体真气作激烈攻防。 本想跳起来还招,但一来顾虑兰斯洛伤势,二来,在吸收自己部份真气后,兰斯洛的内力更形强大,仿佛一个强力磁石,将自己双掌牢牢吸住,甩之不去,本来打算慢慢化散吸力后撤手,现在哪有这等空闲? 要是不加力抵御,随时都可能给源五郎的指劲把人轰成两段,可是,前有兰斯洛、后有源五郎,自己等若同时与两大天位高手比拼内力,那样的消耗,将使自己在一年后的决斗中,一招败死对方剑下…… 这点,花次郎知道,源五郎也明白,但他依旧是那样微笑道:“花二哥,一年后与旧日师门的决斗很重要吧!可是,假如你现在死在这里,什幺家国之恨、父母之仇,就通通没意义罗!” 说着,指上再度催劲,阴寒柔劲渗入护体真气,花次郎整条脊骨像是要爆碎了般 。 “想想吧!复仇比得上性命重要吗?” 源五郎的一言一语,全听在花次郎耳里;滴滴冷汗也不住自他额上淌下,不是因为环境恶劣,而是心里面临抉择时的艰难。 可恨!可恨!极度气愤,花次郎侧瞥向源五郎,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为什幺阻止我一年后的剑决?与那个人的决斗,对我有多重要,你明明知道的…… 然而,源五郎只是回应了一副“算你倒霉”的微笑,剑指上又加了劲。 “源五郎!你……你好可恶啊!!!” 为着自己的抉择而痛,花次郎仰首长啸,尖锐啸声像野兽痛极怒嚎,声波化作一尾墨龙,直撞天际,云层破开一个大洞,滚滚翻涌,蔚为奇观。 嚎啸声中,花次郎满头黑发亦转为一种纷丽的银白,不是老年人的灰白,而是让人想起雪地银狐最光泽时的美丽毛色。 当伪装尽退,真面目重现人前,曾经令全大陆武者为之震慑的剑仙传说,于焉再现! 事情就如预料中一般发展,源五郎却没有庆幸得计的喜悦,因为一股莫可抵御的狂飙气劲,从花次郎穴位上急速反弹,震得自己指骨欲裂,要不是撤手得快,两只手指绝对当场炸断。 只听得兰斯洛闷哼一声,缓缓倒地,跟着就是鼾声大作,脸上表情十分平和,看来已经没有问题了。源五郎心中一宽,跟着,脑中警兆乍现。 (不好!) 没有破风声,因为发招速度远超过“声音”。 没有影像,因为挥剑时间来不及为视觉所捕捉。 源五郎甚至判断不出,对方是仅出一剑,抑或连环发招,他只能展开极速身法,拼命的退、拼命的换位,盲目却竭尽所能地,为自己谋求生路。 好不容易拿稳了身形,耳畔一凉,上趟曾被削断至肩的长发,再次随风飞散,后颈更显出一道浅浅朱痕,须臾,大蓬血珠似雾纷飞,从后颈激喷出来。 生死关头,源五郎急吸一口气,独门神功尽显妙用,瞬间将颈部周围血液抽干,阻止出血,继而狂提真气逼出剑劲,以回复咒文催愈伤口,勉强镇住。 竭力逃过一劫,厄运却才只是开始,在脸色苍白的源五郎眼前,出现了银发剑士的身影。 “花二哥!请听我一言,我……” “……你去死吧!” 愤怒一剑索魂而来,超越肉眼的速度,但当源五郎有所准备,就能正确掌握虚实。觑准来势,源五郎双掌结印,希望能尽量化卸掉来势后,扣住剑锋。 “砰”的一声,剑威已给化去不少,但当源五郎要合掌拍住剑刃,掌心忽地剧痛,虽未拍实,已是鲜血淋漓,惊得他连忙翻身滚开,免得给这剑连掌带人削成两截。 这一剑的威力,在源五郎闪开后完全显现,后方沉宅的结实偏楼,给破空剑气扫过,斜斜地从中断作两截,还来不及倾倒颓圪,随后的连环剑斩,绞成满空碎木屑粉,骇人之至。 (好厉害!他盛怒之下,心中无我,连天心意识也大幅提升。彼此间天位级数差距太大,我没可能和他正面相抗的!) 源五郎刹那间做出判断,脚下一蹬,身子如箭离弦,往夜空飞射而去,直直往云端冲去。 下方隐然传来冷哼,银发剑士展开身形,急追其后,两人在天上一追一逃,眨眼功夫便穿破暹罗城上方云层。 银发的他,傲立云端,冷眼搜寻敌人踪影。淡淡月光洒在脚下云朵,更显得冰洁明静;他手中持着一柄仅长数寸、像是童玩的短小木剑,但此刻,木剑尖端却延伸出尺馀青白光刃,晶莹如玉,正是当日剑仙享誉江湖的爱剑“明肌雪”。 长久以来,只存在于风之大陆传说中的天位级数,终于在两人正式表态后再现。 成为天位高手的特征,便是不凭藉魔道之术,单单操控体内真气,令自身两脚离地凌空浮起。这点,两人在适才的空中追逐战中,已展露得很清楚了。 打开始,自己便对这自称源五郎的神秘青年有着好感,在东方家他以天位力量强破自己一招后,自己更对他的武学来历感到好奇,有心比武试探一番,只是想不到,竟会在这情形下实现。 为了甩脱兰斯洛、源五郎的夹击,自己功力付出了难以弥补的耗损,倘若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一年之后仍去决斗,死将是唯一的结果。事已至此,再去赴约只是愚行,决斗当然只能作罢。为此,满腔怨怒升至高点,誓要把所有激愤发泄在破坏这场决斗的源五郎身上。 “花二哥,住手!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不打算与你兵刃相向。” 藏身在云层某处,源五郎的声音断续传来,他的反应仅是回手一剑。恐怖的威力将大片云朵剖开,剑气范围扫出数里开外,这正是天位高手的实力,也是源五郎将战斗场所引离地面的原因,否则给他一剑横扫,暹罗城内死伤惨重,而以他此时气昏头的状况,还真没什幺是他不敢作的。 “一年后的那个战约,有那幺重要吗?你真的已经有决心,与你曾经敬爱有加的师父生死剑决?” 显然是没斩中,源五郎的声音仍不住响起,他闻言炽怒更盛,明肌雪荡起虹霞,剑气连环追踪发出,把满空云朵切得支离破碎,却沾不着目标物的衣角。 “源五郎!你够种的就给我滚出来!你这畜生够胆做事,没胆承担后果吗?” 狂愤中,平生恨事在脑中闪逝。 当初,自己承蒙世上顶级宗师人物收为门下,剑术有成,又与知心爱侣婚期在即,世所共羡,正是人生得意时刻。怎知,婚期前夕,自己与素来崇敬有加的二师兄餐叙,却被他在酒中预下奇毒,一杯饮下,毒发晕厥被擒。 醒来,已身处不见天日的黑狱,使剑的天才双臂被废,一身武功化为乌有,从云端掉入炼狱的突然打击,令自己濒临疯狂,之后,他听说艾尔铁诺大军踏平唐国,自己已家破人亡,毕生挚爱嫁入艾尔铁诺王家的消息。 种种机缘巧合,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代价付出,自己侥幸不死,伤势康复,一身武功更飙升到从前梦不到的强绝境界,然而,重出江湖所要面对的,只有更悲哀的现实。 潜入艾尔铁诺王都,重遇一生 挚爱,彼此心意不变,也曾伸出手,要携她离开那里,但最后,双方只明白,在两只始终没法相握的手掌间,横亘着太多面目全非的人、事、物,纵使情深意真,他们还是有太深的壕沟无法逾越,结果,他黯然而走。 往后一年多,他三闯中都,手中剑像要发泄所有悲愤怨痛,纵横倾出,败尽高手无数。陪伴在这条复仇之路上的鲜血、尸首,数也数不清了;当热血不分人我地洒满身上,他每每失声狂笑,但心中却找不到满足,因为当初一把将他推入地狱的二师兄、对此事旁观袖手的师父,始终未有做出交代。 当第三次闯出中都,伤愈复出时,他的恩师,举世景仰的剑圣陆游,透过第六弟子旭烈兀送来密函,约他往白鹿洞一叙。 师徒再见,当恩师表明绝对守护艾尔铁诺的立场后,决战就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面对恩师的无敌神话,这一年所累积的战绩并不能增添什幺信心,出剑前,他已经有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锵!三招!仅仅三招,自己长剑脱手,在昔日恩师手中一败涂地。 “你的天位力量尤胜于我,但身为天位强者最重要的天心意识却差得不成比例,我给你五年时间。一切恩仇,就等你五年后有了足够实力,再来了断吧!” 于是,他从白鹿洞黯然败走。这一战的经过,大陆上无人得知,呈现在台面上的事实,则是他向艾尔铁诺低头,双方达成和解的种种屈辱事实,从此成为风之大陆上毁誉参半的传奇人物。 而他在四年苦练后,自信大有长进,本拟一年后一战了结,谁知被源五郎设计大耗内力,一年后再上白鹿洞,只有落败身死。如此影响,教他怎能不怨忿欲狂了! “源五郎!给我滚出来!” 剑气交错来去,将数里内云层斩得零零碎碎,所幸时值半夜,不然连番异象早惹来大批人众注意。源五郎展开九曜极速,在云层掩护下电光挪移,饶是剑气范围既广且厉,却总给他在间不容发的空隙避过。 (被耗掉三成功力,还有这种威力,在当今的天位强者中,他的力量稳居首位,剑仙果真是个恐怖的存在啊!) 相识以来,这人总是说不做超过花风流应有能力的事,现在,当花风流不只是花风流,“剑仙”的实力简直可畏可怖,正面相抗,自己绝难幸免。 两人如此再拖上片刻,主攻的一方也察觉情形不对,不再追踪发剑,而是长长吁出一口气,手中剑似舞非舞,荡漾出一片青蓝剑光,紧跟着,一道伟岸的青色气柱撞天而起,裂成片片莲瓣,往四面八方盛放扫过。 强大的冲击气流,在碰触到云朵后,将所有水气摧破散化,数里内的厚密云层,竟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源五郎不意有此一着,仓促下给气劲撞得飞起,立即成为追击目标。 临危不乱,源五郎从腰间取出一柄光剑,掣开剑刃,与追截过来的剑气拼上一记。 两力互撞,源五郎以玄妙手法化去,却疼得两臂发麻。 不可力敌,便只能智取,最佳策略是攻心为上,但想到要再触怒这头气得喷火的暴龙,源五郎心中悲叹,为何自己总是得负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调停工作? “花二哥!再上白鹿洞,你认为自己真的能赢吗?就算剑仙胜过了剑圣,那又怎样呢?逝者不会复生,这一切没有任何益处啊!” 连说话者本身,都为自己的论调荒谬而摇头,想当然尔,回应过来的,是一道几乎打得他折腰的霸道剑气。 “你有什幺资格说这种话!唐国国破,艾尔铁诺虐杀我家人的情形,你可曾目睹?我为了我的家人、臣民,挑上应该负责的人,又有什幺错?” “当日在金陵的暴行,是艾尔铁诺第三军团所为,纵容此事的军团长曹彬已伏诛于你剑下,你这幺一路杀戮下去,难道要杀光艾尔铁诺所有人才肯罢休吗?” “首恶未除,我怎能停手!” 源五郎心下暗叹,这人真正要追究的,是当日下手暗算的二师兄周公瑾,也是由于陆游庇护,才使得师徒反目;但以目前进境,一年后他再上白鹿洞必死无疑,要保他一命,就得设法阻止这场剑决,问题是,以此人个性,这种事明说无益,只得找些蹩脚借口来阻止。 更糟的是,他盛怒下心中无我,竟反将力量推至平时难达的强横,超越自己预算。 (唉!没有天心意识控制,出招力度怎幺还强得这幺匪夷所思?剑圣三招内能败他,却不晓得回去以后吐了多少血?调息了多久?) “花二哥,请你静下来听我……” “源五郎!我本来对你很有好感的!想不到你根本也是叛徒,背叛了我的信任,就像二师兄那样的背叛我了!” “不是那样,我是……” “你去死吧!” 不是开玩笑,对方剑上的威力与杀意,绝对证明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源五郎全力卸化,但来势实在太猛,卸之不尽,给一丝剑殳透入胸口,登时大口鲜血喷出,护身气罩破了个大孔,剑气涛涛涌入,整具身体痉痛欲碎,心头也起了真火。 (可恶!不识好歹的东西!你真想要我的命!我就和你拼命!) 源五郎大喝一声,天位力量源源而发,猛将侵入体内的剑劲全数迫出,散化无踪,跟着凭九曜极速闪挪变位,瞬息间拉远距离,手上连组十数组法印,脚底亦变化万千,最后擎手向天。 “李煜!别以为剑威够强就赢定了!世上能封你青莲剑歌的,未必就是抵天三剑!九·极·星·神·变!” 长喝声中,漆黑的夜空,舫穗、紫微、天机、魉魅、蛊冥、鹫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鲲仑夜空的主星,蓦地大亮,九道星光急射而下,贯串银发剑士的身躯,将他牢牢锁死。 银发剑士的惊人实力在此时尽现,重要运气经脉被锁,在近乎不可能的情形下,他竟犹能奋起全身功力,额顶根根青筋暴突,预备强破星光封锁。竭力提运之下,九道星光明灭不定,竟真有被破之虞。可惜,施术人完全预料到这种情形的发生,猛地飞身扑上,在他全力运功抗衡时,一记剑指重重戳刺在他眉心间。 疾若电火、灿若星芒,偏生又冰冷到极点的一道剑气,瞬间贯串过银发剑士脑袋,凭着他对剑学的渊博知识,这道冰寒剑劲似曾相识,它更有个不应再重现人世的名字:星野天河剑! 他怒吼震天,却终究捱不住这记重击,睁目晕去。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四卷 第六章 黑袍幻体 再度恢复意识,依旧是置身云上,星光封锁未除,源五郎在面前结印静坐,神情 无复往常优雅,只显得一派憔悴,面容苍白,显然为动用这印法大伤真元。而他之所 以没沦落到披头散发,也只是因为长发被削去大半,没得披散而已。 刚刚不知昏迷多久,但夜色仍黑,应该不会太长,给愤怒冲昏的脑袋稍稍清醒,正预备蓄力轰破九道星光锁,察觉到人已醒来的源五郎开口了。 “……也罢!花二哥,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带着疲惫,沉重的嗓音缓缓说话。“兄弟结义一场,请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只要你老实答完,我就会解开封印,到时候你要劈了我或是烤了我,小弟绝不反抗。” 他并不想理会,但一种理智外的直觉,却令他相信,源五郎的作为确实是为了他着想,因此,他仅是如常冷哼了一声。 “假若你执意要追究与周大元帅之间的仇,而你师父又绝对袒护他,那幺,这一战是否真的无法避免?” “这问题的答案,不该问我,该去问问那个导致此战发生的人!” “那幺……你认为自己赢得了这一战?赢得了教导你剑艺的昔日恩师吗?” “我修练四年,在这方面有绝对自信……就算不行,我也要拖他与我陪葬!” “假设你大获全胜,到时候,你预备怎幺处置把你推进地狱的师兄,和漠视你受苦的师父?” “我……我……我绝不能善罢干休,我家国破灭的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多谢你,这三个问题你都给了答案,照约定,我是该放你了。”源五郎叹息道:“但可惜,这三个问题你都说了谎!” “你在胡说什幺狗屁!” “是不是胡说,花二哥很清楚……不过,要是你到现在还弄不清楚,就请你对自己也诚实点吧!”源五郎道:“首先,你根本没可能胜过你师父。我不知道你曾有过什幺奇遇,无疑你的天位力量举世无双,大陆上无人能及,但你最基本的天心意识却低得可以,没有天心意识控驭、催化,你释放出的力量九成以上都浪费了。你会打算同归于尽,那也就代表你没获胜的信心。抱着这种心态决战,你师父一招就可杀你!” 这话半真半假,源五郎知道,陆游纵能一招毙敌,那也得拼上休养三五百年不可的重伤。但看眼前这人沉默不语,自然想不到此节。 “你四年修练,以你的天才有什幺东西领悟不到,却为何没什幺进境?这其中原由,你可知道?” 他回答不出,四年来曾潜心思索,曾埋头苦练,更为此走遍大陆各地试剑,但武功却几乎停顿。天位级数的力量之秘,向来是武道的大谜团,多少天资不凡的英杰之士,苦练近千年,仍只停留地界,终生与天位无缘。自己因际遇而进窥天位,但对于其中奥秘,却委实是一知半解。 “天位级数里的力量,称作天源内力;操纵这股力量的智能,称作天心意识,亦唯有这两者结合,天位高手才能成立。但天位高手提升的关键,不在思索,不在苦练,而在于对自我的了解与领悟。” 他很想说:“你放什幺狗屁!”自我了解与领悟,这和武道修练有什幺关系?但知道源五郎没必要说谎,只得耐着性子听下。 “传自神话时代的一句箴言:当拥有天位力量,生物将蜕变为神。但要负荷这庞大力量则需要多方面配合,除了用天心意识控驭,自我信念尤为重要,唯有当你百分之百地了解自我,确信自己的每一剑,无论对错,都是真心想要挥出,天位力量才能发挥到颠峰!” 自我信念与武学修为……他感到迷惘,却想起将自己由绝望渊底拉起的那位异人,授业于己时留下的最大课题:你真的知道自己想挥出什幺样的剑吗? “花二哥,大家兄弟一场,我不想见你无谓送死,假如你真的要上白鹿洞,最起码也请你等到能发挥自己真正实力后再去,要战就要胜,明知必死的败战,战来何用?” “那……我该如何提升?” “这问题问谁都没用,只该问你自己,因为天位强者的力量,只在于对真我的领悟与理解。唯有当你真正了解自己的方向,天心意识方能运转无碍,契合天道,使你的天位力量精准发挥。” 源五郎深湛目光转为柔和,缓道:“假如你是真心想要挥出每一剑,以你目前级数,你的剑,普天下就该无人能挡!也因此,请花二哥好好考虑自己的第三个答案。” 彷佛一头冷水从头浇下,他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其实……这件事自己也许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吧! 这种事,连想也不该想,又怎能面对呢? 看了面前人一眼,源五郎道:“你身上有太多枷锁,让你无法面对这份冲突,而你更毋须向我证明什幺,只是……我不知道,真正的花风流怎幺了?不过,你这冒用人名流浪的恶习,或许也就代表了你对自我的逃避吧!而抱着这种矛盾的心态,你将永远无法领悟天位真谛,并导致武功停滞不前,败死在你师父手里。” 一连串话连续说完,源五郎在对方面上看到的,是种茫然若失的表情。 未算足够,但已经可以赌上一把!那幺,就是掀底牌的时刻了。 “我的话已经说完,接下来就到我实现我的诺言。”源五郎说完解开了九极星神变。事实上,为维持星光锁的内力耗损,也令他再难以为继了。 “要是花二哥对我的这番行动仍无法接受,那就随你处置吧!我绝不抵挡就是!” 呃……不抵挡不代表要等死,倘使对方真的挥剑,那就得凭九曜极速远遁百里之外…… 九极星神变一解,星光封锁撤除,银发剑士迟疑半晌,最终仍是举起明肌雪,往源五郎头上落下。 (……唉!算了,斩他何用?) 心念一转,剑到源五郎头顶瞬间,猛地收势,任由一股巨力反撞自身,横竖内力高强,不过一时气窒,并无影响。 哪知,胸口方自一疼,背后跟着也传来剧痛,某种歹毒的阴劲,觑准自己甫脱星光锁囚,内力未足,又是急收剑气,护身真气最弱的当口,倾巢攻入,只是刹那,腑脏已受重伤。 (好卑鄙!居然暗算!) 这时能动手的,除了源五郎更有何人?他怒从心起,拼着性命不要,也得抢先诛杀这口蜜腹剑的反复小人! 不料,定睛一看,源五郎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亦是身负重伤;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黑袍人,得势不饶人,一掌劈向源五郎后心,被源五郎勉力接了一掌,却又是鲜血狂喷。 他们此时皆是置身云上,由于这是两名天位高手彼此对战,没把暹罗城中人放在眼里,适才又陷入全神对峙,难以分顾其它,因此被这神秘来客辣手偷袭,竟全无抵抗之力,两名智勇双全的天位高手,同时重伤。 黑袍人显然对银发剑士忌惮最深,暂时迫开源五郎后,见他未死,连忙补来一掌。源五郎见情形不妙,飞身扑上,身体硬挨下这一记,骨碎血流 ,却为同伴营造出反击良机。 雪白剑光荡起,就算伤重,只要有剑在手,便没人能小觑剑仙的杀伤力。黑袍人怪叫一声,为剑气迫退。 然而这边两人情形更糟,他们原本就已在彼此对战中受伤,兼之大耗内力,这时再被重击,连维持站在云上的功力都施不出,闷哼两声,一齐向地面坠去。 “喂!你还活着吗?” “好象还比阁下多一口气的样子。” 凭着绝顶修为,两人在坠下途中竭力减低坠势,再以护身真气硬挨,总算在与地面的剧烈拥吻后,得保不死。 只是,从他们的外表,谁也不能说这两人安然无事,特别是,其中一人的银色长发已经消失。 “都是你这混蛋!搞那什幺无聊阴谋!现在我就算想作‘超出花风流应有能力’的事,也作不到了。” 只能说倒霉,平素为了活动方便,特别将相貌稍作改变,并将一身功力压缩至地界以下,需要回复真面目时,再运功突破,现在重伤之馀,力量直线滑落,自动变成花次郎的形貌,连带封锁功力,只剩地界级数。 “这个啊!今晚我们不死,我再向你赔罪吧!”源五郎可不认为敌人会那幺好心,至少,白痴也懂得趁胜追击这小小战术。 两人原本是直飞上天,现在笔直下地,摔落处正是沈宅偏楼。这阁楼不久前给一剑毁去上半部,又被两人摔落重击,乱得七零八落,现在,一股莫名恶寒窜过两人神经,黑袍飘飘,神秘人冉冉飘降两人身前。 能飘身云上,与他们空中对战,自然也是天位级数,从他的出手与气势判断,武功绝不简单。花次郎与源五郎对望一眼,这黑袍人虽然厉害,但真要对打,未必就能胜过己方两人中任何一人,只恨被他趁虚而入,闹得两人同时重伤,现在连站起的力气也奉欠,哪有能力抗敌? 不知是否因为伤重,明明近在咫尺,那黑袍人的目光却朦胧得几乎看不见…… 花次郎竭力运气,偏生半点气力也搜运不出,心内不停想着:岂有此理?我纵横天下,难道今日真要不明不白葬身于此…… 源五郎喘着气,将残馀功力凝聚掌上,最糟也要拼个玉石俱焚,只是心中有两事难解:暹罗城内有多少高手,早在自己胸中,怎会突然冒出个天位强敌?再者,这人浑身用黑袍、黑头套、黑绷布缠得死紧,用的武功又诡秘阴损,自是为了刻意掩藏身份,他偷袭己方二人,究竟是何来历? 黑袍人目中露出凶芒,似是忌惮两人知悉他身份,连话也不说半句,左右手同时扬起,右手荡出一片腥风,左手却凝聚起一团黑气…… “吮命禁咒?”源五郎失声叫出。这人右手使的武功看不出来,总之是毒功一类;但左手施放的,却是魔法中一种极歹毒的失传禁法,能吸纳旁人元灵,助长本身修为,被害人魂飞魄散,连转生机会也没有。 对方同时运起这两记,意图是再明显不过了…… 黑袍人两手先后挥下,源五郎提臂欲击,终究因为伤势太重,喷血散劲,只能闭目待死。两人心中都是同样想法:还有那幺多的恩仇未了,现在竟然死在这里,真是不甘心…… “混帐!要动我小弟,问过本大爷先!” 危及之际,一声暴喝轰雷响起,雪亮刀光直扑黑袍人背后,黑袍人回手欲应,来人已藉机翻身从上方跃过,落在源五郎、花次郎身前,舞刀护住两人,神威勇悍,却不是兰斯洛是谁? 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却覆盖上一层晶莹色泽,完全看不出重伤方愈的憔悴,兰斯洛挺刀站在两人身前,守护住两名义弟,气势有如天神,直直盯住眼前这名黑袍木乃伊,绝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给向来鄙视的猴子救了命,花次郎心头百味杂陈,虽然想不透应该重伤的兰斯洛,为何能出现在此,但也知道他与这黑袍人的差距太大,连忙出声示警。 “这人已臻天位!你不是他对手,自己先逃吧!” 兰斯洛一愣,回头询问的狂笑,则让两名伤者心惊肉跳。 “天位?那是什幺东西?巷口新开的面店吗?” 黑袍人似乎难以忍受,决定结束这场闹剧,两手挥出,杀招再次轰往三人。 “小心!” 听见源五郎惊叫,兰斯洛大笑回身,脚下一蹬,飞扑往黑袍人,手中神兵风华幻出绚目刀光,闪电直劈敌人手腕,去势奇快,如若对方不变招,必能在他发招之前,削下他左手手腕。 感应到对方只有地界级数,黑袍人压根没把兰斯洛放在眼里,索性受他一击,先毙了两名天位强者中的心腹大患。 哪知,当风华结结实实地砍中手腕,护体真气迸发,将兰斯洛反震得轰上天去,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却由中刀处狂爆冲击向全身。 “什幺兵器?!” 黑袍人长声怒嚎,声音中充满痛苦与不甘。源五郎两人不知发生何事,但也知道敌人状况不妥,互望一眼,拼着最后力气同时出手,击向敌人。 谁知,招式尚未及身,裹着敌人一身的黑袍、黑绷布、黑面罩,忽然像是失去支撑物一样,颓然散落地上。 两人瞪着满地衣物,面面相觑。黑袍人像是化作空气,瞬间消失。 又或者,黑袍内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曾有过人…… 长声惨呼由远而近,一样笨重物体轰然坠地。 “唉唷──!他娘的,是什幺邪门东西甩本大爷上去的!” “丢脸死了,居然欠了那臭猴子的人情,这是毕生耻辱啊!” “别这样说嘛!猴子也会进化的,偶尔欠他一次人情,不算什幺啊!” 花次郎与源五郎的伤势甚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得花上老大时间调养,此时两人因为伤重,说话有气无力,而想到说这话的因由,更是觉得浑身乏力。 本来对这份结义,花次郎就没怎幺当真,对于兰斯洛的长兄位置更是轻蔑不已,然而这次,兰斯洛确实是尽了身为结义兄长的责任,抢着守在两人身前。无论花次郎怎幺不愿意,这次的确欠了他一次救命之恩。 兰斯洛的处理方法也很漂亮,虽然在那之后,他总摆出一副得意模样,但起码嘴上从来不提“你们两个欠我一次了”之类的话,否则,自尊心一再被挑衅的花次郎,说不定会在报仇无望后,发狂拔剑,干掉所有看不顺眼的人,然后自杀。 花次郎对兰斯洛仍有一个疑问。兰斯洛身受重伤,虽然得己之助,将暴走内息逼住,那也不过是暂保性命而已,为什幺他立刻就能像没事人一样,跑出来与黑袍人动手,而且功力似乎又有进步? 满腹疑问,花次郎将目光投向旁边满面倦容的源五郎,隐约感觉到自己又中圈套了…… 两大高手一齐重伤,他们不愿解释理由,兰斯洛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花若鸿与有雪当然只能偷偷揣测。 那晚之后的三天,负责参赛的三人各自上台比赛。花若鸿以稳健脚步,险中求胜,总算连过三关,只是,花次郎不知为何,忽然对他态度冷淡,使花若鸿在得不到援助下 ,赢得倍觉艰辛。 兰斯洛这边就没什幺好说了。连续三场维持同一模式,上场后擎刀轰烂场地,所有面无人色的对手自动弃权退场。 “好象把一头肉食暴龙丢到绵羊群里,破坏行情!”这是源五郎一边旁观的感言。 至于雪特人,打着“每出赛一次,主办单位就修改一条规则”的污名,暹罗比武招亲赛中的最大恶德者,雾隐鬼藏,则是依旧在三场出赛中,令场内与观众席屡次掀起风暴。 由于进入一对一比武后,对手名单预先公布,这多少给了源五郎可趁之机,针对每场对手的特性,为有雪设计应付方法。 当他知道下场对战的选手擅长擒拿、拳术,灵机一动,就为有雪拟定了这样的策略。 雪特人甫上台,立即从怀中取出匕首。对方懔于这人上趟的诡计,立刻退后两步。 “老……老兄,你可不可以用这匕首刺我两刀,我……我全身实在痒得厉害!” “别想!你休想再用什幺天草神刀的诡计,我不会中计的!” 骂完立刻飞身出击,两手扣往有雪腕脉要穴,暗中伏下几记厉害后着,哪晓得有雪避也不避,轻易让他扣住右手腕脉,更奇怪的是,敌人发现这胖子肌肉松软无力,就像全无内功的样子…… 方觉诧异,忽然察觉落手处感觉怪异,定睛一看,适才扣住有雪手腕时施力太大,扯裂衣袖,而这胖子的肥油右手上,赫然长满了烂疮,红黄溃流,腥臭难当。 “你、你……这是什幺?” 擒拿手扣住了烂疮,再被那些黄汤流在手上,对方惊得魂飞天外,想要甩手,却好象被什幺东西粘住掌心,一时甩之不去。 “唉……多谢你帮我抓痒……现在总算好过点了……” 有雪呻吟着,近距离之下,更让人觉得他身上有股心恶臭,像在屎尿堆里滚了十天,熏得旁人眼冒金星。 “他母亲的……昨晚奸杀了一个花姑娘,身材不怎幺样,哀叫的声音倒是一级棒……就是她死前说自己是什幺毒什幺皇的弟子,又对我下了什幺东西……好莫名其妙的呀!” 给有雪手臂粘住的那人,险些两眼翻白,毒皇是风之大陆超级瘟神级的人物,这胖子奸杀毒皇的门人,必然给下了奇毒,自己却抓中他的毒疮,这……这该怎幺办?就算现在一拳杀了胖子,自己也泄毒在身了。这时,他不禁深深后悔,当初为何不练刀练剑,却去练什幺擒拿手! “唉呀……好痒啊……老兄你行行好,帮我看看,为什幺我胸口这幺痒啊……” 有雪说着,自己撕开胸口衣襟,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胸膛,大片肌肉腐烂见骨,黑污内脏清晰可见,甚至好象还有些肥白蛆虫,在腑脏中蠕动…… “好痒啊……为什幺会这幺痒……老兄,帮我抓抓好吗?” 雪特人最擅装神弄鬼,夸张的诡异语调,听在被这一幕吓掉三魂的对手耳里,仿佛就是自己明日的投影,只怕得两腿打颤,张大了口,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然后就是最后一击! “唉……不好意思,刚刚话说太急,喷得有点……呃!你吞到了我的口水!” 一声巨响,给吓昏的对手轰然倒地。有雪摇摇头,动手撕下贴在胸前的一块彩色猪皮,叹气道:“武功不怎幺样,脑袋却蠢成这样,真是武林中人的耻辱!” 第二场的获胜过程大同小异,只不过,这次除了全场嘘声、喝骂,还有大批有备而来的观众也纷纷动手,什幺蔬菜果皮全扔了过来,蛋洗赛场。 第三场则较有看头,源五郎观看公布的赛程表,发现对方是东方世家旁系,善用火劲的好手,心下不禁暗笑,必是东方家不愿比武成闹剧,特意派人来清场的。 虽是如此,他仍然坏心地拟定策略。 比赛的时间很短,被源五郎施以咒术,暂时阻绝所有痛觉的有雪,上台后发现自己对手是一名彪形大汉,瞧那壮硕模样,一拳就可以将自己打成肉酱。 “死胖子!今天要你知道大陆上一流武学的利害!”连续几天,他对这出尽卑鄙诡计,毫无武者精神的胖子怒忿交加,难得长老们派这重要任务予己,定要狠狠焚杀这胖子。 “嘿嘿!老兄,你有没有兴趣知道,我衣服底下是什幺宝贝?” 有雪猥亵的怪笑,更惹得对手愤怒,火劲运于掌上,怒道:“谁管你藏了什幺污秽东西?你休想故计重施!”话虽如此,终究是担心胖子的阴谋,一记“红莲指”便击了过去。 “你打过来,我们就同归于尽!” 毫无畏惧,有雪拉开上衣,立即惊得对手翻身退开,不敢将火劲击上这胖子缠满身上的火药。 忍了片刻,对手终究是不甘一世英名付诸流水,喝道:“死胖子,你诡计多端,我不相信这些火药是真的……” 话才出口,有雪立即从腰间拔起一根炸药,火线一引燃,轰然爆响,将自己左手掌连带五根手指,炸得稀巴烂。 “哈哈哈!我们大和民族是最坚忍不拔的民族,忍者更是随时都会被牺牲,我们不怕痛,不怕死,不怕羞辱,不怕同归于尽,誓死完成目的!” 跟着,有雪点燃了全身火药的总引线头。 对方曾想过急速扑上,一掌先灭掉引线上的火花,就可以阻止奸计。但脚步才一动,有雪立刻把引线往身上炸药靠近,只要他一扑上,瞬间就引爆。 眼看引线一秒比一秒短,对方额上的汗珠也滴滴流下,最后似乎下了决心,满面严肃,踏前一步,拱手正色道:“不论你我今日立场,我生平最敬佩的,就是像阁下这样漠视生死的英雄好汉,你视死如归的气度,我很佩服,希望他日有机会再战!” 每说一句,这表情严肃的汉子就后退一步,待得整篇话说完,人已经踱到台下,一溜烟的飞快逃走了。 不消说,台上的有雪当然忙着熄灭引线,只是,或许比较省事吧!过百颗四面八方砸来的鸡蛋,早将引线上的火苗熄得干干净净。 下台后,有雪找着源五郎,殷切询问。 “刚刚你帮我施的那个法术,效果该不会一辈子吧!你看,我左手已经炸得稀烂了,却半点感觉都没有,这样下去就糟了。” “放心吧!再过个几分钟,咒文的效果就解开了。不过……”源五郎皱眉道:“因为我重伤在身,一时运不起回复咒文,所以怎幺医治你的伤,可能要从长计议。” “啊?什幺?那我的手岂不是……唉唷──” 迟了许久才响起的惨叫,终究还是在赛场内爆发出来。这时,刚击败对手的花若鸿,看看左边新被轰烂的擂台,右边擂台上火药的碎末,不禁低头叹气。 “唉……我觉得,在这里认真比赛的人真像呆子一样。” 三天比赛结束后,在四月十号这一天,终于选出前八强,兰斯洛、花若鸿都榜上有名。想到平凡无奇的自己,能在数千英豪中脱颖而出,花若鸿只觉得一切彷佛梦境,真不真切。 兰斯洛沉稳得多,但嘴边笑意也难掩心中喜悦。尽管源 五郎说,这场比武招亲的得名,在江湖上受到的肯定,远不如香格里拉定期举办的比武竞赛,不过,自己也是凭着实力,一步一步打到这里的。回思初至暹罗城的窘迫模样,不禁颇为自满。 “哼!哼!能在这幺多武林豪杰里头,打到前八强,可见得本大爷也是……哼!哼!” “老大!喂!老大!” 一个兰斯洛极力想忽视的声音,唤起了他的注意。 “我们三个都打入前八强了,这趟可混得帅吧!” 兰斯洛长叹一口气,望着自己名字旁边“天草太郎”四个大字,满腔喜悦消失无踪。 “居然和这种武林败类一起排入前八强,这种虚名有什幺意义呢?有什幺意思呢?唉……” 一干人等成功晋级,是预期中的喜事;不过,源五郎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他极为担心地思索着那日黑袍人的身份。 单就武功来说,这人已有天位修为,而且还极其高强。此外,他那日预备施展“吮命禁咒”,显然也是个同时在武学、魔法上俱有深湛修为的强者,这样的人,暹罗城内绝对没有,就连核对过如今风之大陆上的众天位强者,源五郎也找不出符合人选。 高手这种东西是不可能突然冒出来的,会有这样的突变发生,那指代表原先的估计与情报出了错误,必须及早修正。特别是,倘若是友方也就罢了,但从那人下手唯恐不狠,招招致命的情形来看,实在感觉不出有多少善意。 “唉!一个人想很头大啊!为什幺事情总是掉到我头上呢?”源五郎叹道:“看来,还是有必要向两边的女王陛下查询一下了……” 想想也是麻烦。雷因斯的女王,向藏身在风之大陆重重黑幕后的那位女士,提出邀约,这事经自己传达已有数日,以青楼传递讯息之快,不该到现在还没有回音,那幺,香格里拉那边究竟在盘算些什幺呢…… “所以说女人很麻烦,特别是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源五郎苦笑道:“不过,男人这边的麻烦好象也不少……” 伤上加伤,倘使不尽速痊愈,一旦恢复真面目,自己连自保都成问题;但就算伤势痊愈,这一来一往间的消耗,明年此时要上白鹿洞剑决,那是怎幺也不可能的了…… 源五郎那日的一番话,加上目前的现实状况,花次郎不得不重新思考未来的方向。只是,一心冲刺的目标猝然失去,饶是心志坚定如他,一时也有些虚脱,恍恍惚惚,终日像游魂似的晃来晃去。 见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有数的源五郎自是不敢招惹,闪得远远。以免突然触怒了这家伙,又被他拔剑追斩到空中。一直花时间保养的长发被砍得七零八落,自己可是非常心痛呢! 另外,那日的盗宝事件,在暹罗城内也引起了大骚动,除了许多人到现在还忙着柳一刀,东方家更侦骑四出,用的是追缉柳一刀的名义,实际目的当然是想找回那张武器设计图。 源五郎对这点也只能苦笑了,那日为求脱身,转移目标,将设计图塞到兰斯洛怀里,但事后向他询问、搜查,都找不到那张草图,看情形多半是在打斗时失落或损毁了,真是一拍两散,谁也得不到。 尽管弄不清真相,兰斯洛三人也感觉得到,萦绕在花次郎两人身边的气氛颇为怪异。特别是兰斯洛,对于那晚自己离奇伤愈,还有黑袍人从何而来感到不解,负责解释的源五郎除了说是花次郎出力相救,其馀的全胡扯一通。 “你和花老二为什幺会流血?” “这个……我们正在亲热感情,亲热亲热着……就流血了。” “为什幺你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 “这……大概是亲热动作太激烈了。” “就算激烈好了,为什幺连屋子都会少了上半截,好象被流星打到一样?” “这……或许也是因为太激烈了。” “好,再怎幺亲热,也只是你们两个的事,那个黑袍怪物又为什幺和你们打起来?” “这个……我们正在联络感情,他突然翻墙进来,说也想参一下,我们不答应,然后就对打起来了。” “花老二那时候说他什幺天位,要我小心。天位又是什幺东东?” “你自己不是说了吗?就是巷口新开的那家面店啊!” “……老三,在你眼中,我和花若鸿那土蛋是同样等级吗?” 只是,不管再怎幺小心回避,冲突仍然是发生了。 这天下午,花次郎依旧指导剑术,花若鸿连试了十几次,都没法照他的要求做好。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尽管只练那一套剑法的变化,但花若鸿的武功实已突飞猛进,剑法方面的进步更是惊人,不然也无法在比武中支撑至今。 不过,这两天花次郎在教学时脸色大坏,指导也刻意刁难,相应的挨骂与苛责大为提高,现在连续十几次做不好,花次郎起手就一木棒打下去。 兰斯洛从旁握住木棒,不想花若鸿给这一记打伤,皱眉道:“你不想教就不要教,这幺恶形恶状的,收买手机看片 :LSJVOD.人命啊?” 岂料花次郎反应更是直接,“那更好,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教一个没种懦夫?”手一摆,便要离开。 “等一下,把话说清楚再走。”觉得花次郎话中有话,说不定还是针对自己,向来好事的兰斯洛连忙把人拦下。 “那好,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吧!”花次郎转向低着头的花若鸿,冷笑道:“那天晚上,你们两个潜进东方家,会你的小情人。她有要求你带她离开,你却拒绝了,是也不是?” 听见这句话,花若鸿登时面色惨白,半口气也喘不出来。 “花老二,人家小两口的事关你什幺事,要你在这里狗拿耗子,而且那时候情形很危急,哪能说带人就带人。去去去,喝你的酒吧!” 原来事不关己,但见到场面僵住,兰斯洛努力打起圆场。 “没你的事,你闭上嘴!”花次郎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怒意,虽然经过压抑,但仍可听出鄙视的感觉。 “有些事不一定要实际作为,而是心意的问题。我当初之所以肯传你剑术,就是因为你这人虽然是个窝囊废,但为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敢豁出生死,做点让人竖拇指的蠢事。现在你武功高了,胆子却小了,这样的懦夫,怎有资格学我剑术,我也不屑再与你说话,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吧!” 言毕,花次郎掉头就走,连多看这边一眼也不肯。 兰斯洛同情地望向花若鸿,心想这一堆事情不知道该怎样解决。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四卷 第七章 无字天书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十日自由都市暹罗 “我讨厌这种感觉,好象我们两个是所有事情的背后黑幕一样。” “呵呵,身为半个青楼人的你,的确是啊!” “把事情全推给别人,这样有欠女王陛下的气度啊。” 同样的小茶内,两个人依旧背对而坐。为了谘商一些重要问题,源五郎再次来此秘密会面。 “我们别再打哑谜了吧!有些事不摊开来说,永远也说不清楚的。”甜美的嗓音道:“这次多谢你的帮忙,若没有太天位强者的全力施为,我夫君体内的雄霸真劲,始终是心腹大患。” 源五郎苦笑道:“谢我没用,真正出力的是我们李二哥。那晚的机会确实难得,是实现你计画的千载良机,只是,如果再多给我些准备时间,事情应该可以办得更圆滑,起码不必给人追斩得这般狼狈,所以你也真该谢我,那晚稍有差池,我的小脑袋就不翼而飞了。” “一件事,同时达成许多结果,我们这是彼此互惠啊!” 被硬耗去三成功力,短期内无法恢复的某人,可能想破头也猜不到,他最后的一掌之力,原本是为了一举震开粘住自己双掌的兰斯洛,但却给了硬挨这掌的兰斯洛天大帮助。 要将这幺强大的内力,全数灌进兰斯洛体内,助他打通窍穴,代价就是像现在这般耗去三成功力。换做平时,任旁人怎样软劝硬求,也休想他答应,但生死关键不容细想,他的全力一掌却造成了同样效果。 这一切当然都在源五郎的计算中,还顺便阻止了一年后白鹿洞的战约,一计两用。 “不过,你也真舍得,老大体内的雄霸天下已有八成火候,只差临门一脚就可圆功,现在被硬生生打散,他师傅多年来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舍得舍得,大舍之后方有大得。虽然只欠临门一脚,但如果始终没有人来踢,那幺日渐偏离正轨的雄霸真劲,只会对修习者的身体造成重大伤害,不!如果没有以太不灭体护身,伤害早已造成了……既然夫君他无法运用,当世之间也无人再能教他使用雄霸真劲,那幺现在将它彻底打散,也可以早点修习其它武功,不浪费多馀的时间。” “转换跑道之后预备修习的武功,已经决定好了吗?” “何必明知故问呢?当然是份不输给雄霸天下的优差。” “……是那个东西吗?可是,老大心性未定,修练魔气那幺重的武学,不怕出岔子吗?”似乎为了报上趟的一箭之仇,聪慧的她对此做出辛辣反击。 “这个嘛……恕小女子无礼,当年孤峰之上,三贤者与那位大人的决战,到底是哪边的魔气重些呢?” 源五郎登时语塞,不只是因为他晓得这例子的黑幕,更是因为他与三贤者的密切关系。 “我们还是把精神放在有意义一点的话题上吧!”源五郎道:“那晚的黑袍人是何来历?你有结论吗?” “暂时还没有,等我核对一遍魔导公会历年来的禁忌名单,也许会有发现。他所使用的,是一种高等咒术,幻出自我虚像,来去无踪,本体则可藏身于远处,不过……” 不过什幺,双方都很清楚,这等立体投影的术法,许多高级魔导师都可运用无碍,但虚拟影像能转虚为实,还可发出天位力量,与他们正面作战,那就不是普通人物能做到的。 当然,源五郎并不认为自己逊于对方,因为无论是自己,还是当时气疯头的那位,都是在被偷袭后伤重,才使得战局一面倒,若两人能发挥完全实力,不出几招,就能把黑袍人的虚影解决。只是,假设碰上的是本体,那又会如何呢?怎幺想都觉得非常棘手啊! “对了,既然他是在远处操控虚影,那也就能反向追踪了,以女王陛下的灵觉搜魂,有什幺线索吗?” “很遗憾。”她轻叹道:“距离太远,时间又太短,如果再碰上他一次,我就能追踪得到,目前所得的线索只有一个,就是对方身处万里之外。” 源五郎沉吟话意。聪明人的一句话,就可以传达许多情报,假设对方来自万里之外,这可以推出来人功力的最低底线,同时,万里之外,那已经超出了自由都市的范围,来人置身之处是海外群岛?武炼?还是艾尔铁诺?那些地方有什幺厉害高手? “大概就是这些东西了,另外,那边的女王陛下回应如何呢?” “非常可惜,目前还没有回音。” “呵,我该高兴自己的请求被慎重看待,还是沮丧自己不够资格让人把我的请求当回事呢?” “比较有效率的方法是,两件同时进行吧!” 梅林里,兰斯洛一轮舞刀后,收刀用丝巾擦拭保养。那晚,自己挥刀斩向黑袍人,被他伸手握住刀刃,跟着就发出惨叫,那时自己就有个感觉,对方怕的是这柄刀,而且是因为没料到这柄刀的神异处,大意伸手去握,才伤在刀下,若非如此,那晚战局的结果定是惨不忍睹。 “好风华,漂亮风华,你还真是个好宝贝。”兰斯洛轻抚宝刀,一语双关的夸赞,却听得身侧佳人红着脸,抿嘴直笑。 以内心慧眼来窥看一切,虽然不在现场,风华了解的只有比兰斯洛。那黑袍人确是失算,怎也料不到,这看来平凡无奇的刀子,竟是稀世神兵,上头的怨霸杀气,斩神灭鬼,更对一切灵体有着强大杀伤力。假设以真身交战,兰斯洛在砍中瞬间,就给人家的天位力量轰成肉泥;但对方以灵体出击,这才伤在宝刀之下。 虚像消失之前所发出的怒嚎,大概也就表达了他的不甘心与气愤吧!而自己反向搜魂的结果,这人真身位于西北方…… 不过,比起这些,兰斯洛现在的身体状况才更引自己注意。 “柳大哥,你现在觉得身体怎样?” “很好啊,身体很轻,动作很俐落,连照你的口诀提气运劲,都比以前畅顺,再也没有那种闷在胸口的感觉。嘿!真古怪,怎幺受个伤身体反而变好了。” “那是当然的了,你啊!连神仙都会羡慕你的好运道……”风华抿唇浅笑,让兰斯洛摸不着头脑。 那晚,重伤的兰斯洛被雪特人送进梅园,自己检查了他的伤势后,吃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所有的内外伤,都不是问题,但冲破封锁而失控的真气洪流,却是最大威胁,除非有更强的高手,以力制力,硬生生将暴走真气压下,不然什幺灵丹妙药都不管用,就算用回复咒文催愈肉体,只要暴走真气仍在,肉体依然会再度破损,毫无意义。 虽然没见过面,但隐约可以感觉到,在前方屋里与兰斯洛为伴的几人中,有两名实力未知的绝顶高手,因此自己才竭力使灵体离开梅林,外出向两人求援。 兰斯洛体内的真气之强横,莫说暹椤城内,便是放眼天下,有实力将之强行压下的,屈指可数,这两人是否有此能力,自己其实非常担心,只是无计可施下,死马当活马医。哪知,不晓得是哪一个人出手,不但镇住了暴走真气,更以绝世内力将之压散,令兰斯洛武功再次暴增。 本来兰斯洛体里真气,是一种至阳至刚 的毁灭性武学,一经运用,以他此时内力,天下能抗者寥寥无几。但是,不晓得为了什幺,兰斯洛并不会使用这套武学,结果这套阳刚神功的强烈排它性,反而成了修练者最大障碍。 空有满身强横内力,却使用不出,想用别的内功来催运,立刻被这套绝不与异种真气并存的霸道内力重伤自身。要运用,只能等待敌人击来,利用真气反激,可是纵使伤敌成功,自己也去掉半条命。 风华为此苦思良久,最后也只能想出一条变通之策,那就是以极高难度的施针,封住这股内力,从中滤出极小部分,还原成最纯的真气,供兰斯洛使用,虽然威力和原来相比天差地远,但起码可以修练别的内功了。然而,这方法有高度危险性,就是当被封住的内力突然爆发,兰斯洛没当场炸成血粉,就是祖宗保佑。 治本的方法有两个。其一,是让兰斯洛正式修完这套武学,那时知晓行功口诀,自然不受其害;第二个方法简单得多,却也难得多,就是找一个内力高过兰斯洛数倍的强者,强行把兰斯洛的雄霸真劲轰得溃不成形,全数还原成单纯真气,虽然损失了那份强横威力,却彻底了去后患,从此海阔天空了。 那幺,要练什幺好呢? 兰斯洛见识不多,西王母身为大陆上最顶尖的医者,对各派武学自有相当见地。以内功而论,白鹿洞为天下正宗,但放眼大陆,武炼的引神入体别走捷径,七大宗门亦各有不凡成就…… 实上,风华认真考虑着,西王母族中有几门内功心法,威力虽不是举世无双,但对于保身延命却极具韧性,要不要以此为这终日与刀光血影相伴的男人作份保险,顺道可以减低他的暴戾之气呢? 只是,命运的途径早已注定了轨迹,当风华正欲开口,一直为某事苦恼的兰斯洛,好象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 “风华啊!你读的书多,我有件事想起你帮忙。”兰斯洛小心道:“这东西是什幺我也不太明白,说不定真的非常贵重,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喔!” 风华淡然一笑,自己的个性赧然怕生,但身为西王母,什幺样的珍奇宝物没见过,难道还会对此大惊小怪吗? “这东西呢!有人把它当作宝贝,好象是某种武功秘籍,但我又读不懂里头的意思,现在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所以想问你看看……” 兰斯洛好象拿出了什幺东西,风华自是看不见,但当兰斯洛将那东西放入她掌心,风华蓦地一震,罕有波动的清明灵觉,在某种力量牵引下大乱特乱,无数喜怒悲惧一齐涌入心头,仿佛刹那间轮回人生千百世,悠悠荡荡,浑然不晓今生梦醒何处…… “风华!风华!你还好吗?” 风华的形体,忽然间变得透明,像是要就此蒸发,兰斯洛大惊失色,连忙出声叫唤。 “我……我没事……你别担心……这是什幺?” 若非千钧一发之际定住心神,说不定全副魂魄就此给吸进去,不得脱身。从手上传来的触觉,似乎是本残缺书册,这究竟是什幺? “我也不知道。说是武功,里头写得又怪怪的,你翻翻看……啊!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看不见,没关系,我念给你听。” 兰斯洛翻开那本自己藏在怀内许久的破书,生硬地念着全然不明意义的字句。 “开头的页只有一句怪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兰斯洛皱眉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个天地无仁无义,万物存在的意义就是牲礼,力强者胜,弱肉强食。” “不是的,怎能这样解释!”风华微笑道:“这句话是个古老学派的深奥哲理,它是以一种无神的观点,认为所谓的天地,是一种无意识的存在,并非由神明在掌控,仁在这里解作亲私。整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森罗万象依照冥冥天道在运转着,毁灭与造育同时进行着,对世上万物一视同仁,没有所谓私心的存在。这个道理可以解作无情,但是这无情的意思,是没有感情、没有私情,并不是一昧地残忍好杀,解在武学上,就是连自身存在与否都忘却的无我境界,也就是……” 说到这里,风华停了下来,她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了印证这个怀疑,她让兰斯洛先把整篇经文念颂一遍,约莫念过三四页后,风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本经书……或者说这本失去后半部的半本经书,的确是本武学典籍。而且,是千载难逢的天位武学,修练者依照经上指示苦练,纵是资质下愚,只要寿元够长,不走火入魔,最后自然能晋身天位。这类绝世武学,九州大战后未曾再现于人间,兰斯洛从何得来? 不过,既然转赠内力予兰斯洛的那位高人,本身亦是天位强者,那身为弟子的兰斯洛拥有此类秘籍,也就很合理了。 在卷首经文总诀之后,是正式修习内功的法门,字字玄奇深奥,加上撰写时日远久,语法与今大有不同,若非西王母饱览群典,精熟各式古文,还真是解不出来! 风华稍稍咀嚼,立刻为经中武学的杀伤力所骇然,她从未听闻过这幺具大杀性的武学,这套武功,简直是专门为了灭绝世间一切,所创出的毁灭工具,这样的武功,实有大半已入魔道…… 当发现这套魔功的无上杀性,这名内心极其聪慧的仁慈女子,此刻心中激烈挣扎着。 为了避免这套魔功日后必然造成的大量杀戮,自己是不是该欺骗兰斯洛,甚至毁掉这部危险魔经呢? 她实在应该要这幺做的…… 如果不是为了卷首的经文总诀…… 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后,寥寥千馀字,看似简明,却字字蕴含深意。大体上说来,是阐释此经所载武学,以“无情、无思、无我”为中心,令自身存在嵌合冥冥天道,从而生出大威力、大灭绝;但若修习者不明无情真意,纯照字面意义去解悟,就会流于残忍好杀,失去清明心境,永无望进窥最高境界。 天位高手最重自我心境领悟,同样一篇口诀,参悟者视角、出发点不同,领悟出来的武功也是大异。 天地造化并不是只有好的一面,生与死,育化与毁灭,这些同时存在,人们不应也不能因为自我喜恶,就否定另一面的存在。也许,冥冥中真有注定,该由自己将此功传给这个男人,让他明白此经真意,循天道运用此功,不致流于下乘…… 无数念头在脑中窜过,轻抚着心爱男人的脸庞,风华有了抉择。 “柳大哥,现在,你念一段,我解释一段,请你好好记下吧!” 假如……我俩于梅林中的相遇并非偶然,假如真有所谓天意,深系我心的你啊!就让我与你一起分担这份责任吧…… 因为不便窃学旁人武功,风华仅仅是解释,甚至不敢深推文意,以免记住。 也许真的是巧合吧!假使风华不是目不视物,那幺她就会发现,这本在兰斯洛眼中写满蝇头小字的破书,由她看来,只会是本张张白纸的无字天书。再根据某个远古传说,她或许就会猜到这本书的来历…… 只是…… “老兄!你又发什幺脾气啊!”源五郎叹道:“我又渴又累,又有内伤,再这 幺过劳下去,我今晚就秃头了。” 前脚进门,听说花次郎怒斥花若鸿,源五郎只有一声悲叹,一面找花次郎了解事态。四人结为兄弟时,他曾露出喜悦微笑,但此刻,这名面临秃头危机的美男子,打从心里哀叹自己为何不是独生子! 人如其剑,花次郎的回答直接了当。 “我对懦夫没有话说,这十几天的功夫浪费了!”源五郎还要再说,花次郎转过头来,面上表情是没有怒气的平和,缓声道:“给我个理由,为什幺帮白鹿洞做事,阻止我的战约?” “因为不想见到你去送死,更不想你师门相残,如果这还不够的话,我以前曾经说过,我是陆游大弟子,自然要关心一下糊涂师父和莽撞师弟!” 月贤者陆游的七大门徒,诸如周公瑾、王右军、李煜、旭烈兀……俱是威震江湖的传奇人物,但在二弟子周公瑾之上,陆游首徒的真正身份,千多年来始终是江湖中一大谜团。 陆游从未提过此人只字片语,对于武林中种种揣测,也从未回应。有人说,这名神秘的陆游首徒根本不存在,但也曾有数名已过世的长老人物,提过此人些微事迹……总之陆游首徒就是这幺个神秘人物。 那日在花次郎追问下,源五郎曾笑称自己便是陆游首徒,这个似真似假的回答,令花次郎思索上好一阵子。倘若此人真是陆游首徒,那他对白鹿洞上下的熟悉,一身高强的天位武学,就都可以得到解释;问题是,明知这人撒谎成性,再笨得相信他就是没救了! 而在几天前的晚上,两人以真功夫正面激战,动辄生死立判,源五郎终于被迫施展绝招,却也因此暴露身份。 “星野天河剑!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厉害!”花次郎瞪着源五郎,一字一字道:“我知道你师父是谁了。” “呵!我当然也知道你师父是谁!”源五郎两手一摊,摆明无赖状,“怎幺样?阁下要开个感动的欢迎会吗?” 几天过去,比武招亲进入了最后的淘汰赛,东方家却为了一连串状况弄得焦头烂额。 参加此次招亲的势力,已然大致底定。六大宗门里,白家、王家、青楼联盟对此次隐藏在招亲中的军火交易,均表示高度关切,但也都表明无意参与;花家的老当家主上月刚刚去世,现在为了继承人问题,世家内乱成一团,无暇他顾;仅馀石家与麦第奇家两边竞争。 六家中少去四家,令得原先所期盼的盛况大为失色,不过,石家与麦第奇家均为当世豪强,能与其中任一结成联盟,那也不枉了。然而,这次招亲自始至终便盘绕在许多疑云困扰中。 石家与麦第奇家两派使者的斗争、神秘刺客的出现、柳一刀四处出没作案、旭烈兀来而复返、使者身份疑云……都令招亲变数添多,最气人的是那肥胖倭人的连续闹场,使好好的一个盛会变得儿戏一般,可偏生被他过关斩将,奈他不得! 接踵而来的问题,东方玄虎紧蹙眉头,发现事情和自己原先企画大不相同。特别是,前几天武器设计图被盗,几名盗匪尽皆自称柳一刀,但从各种迹象看来,说不定就是石家与麦第奇家两边的使者。 哼!看来这两派首脑也未必安什幺好心! 这件利用太古魔道原理设计的超级武器,是东方家近年来潜心钻研的技术。数年前的某日,有名设计师在龙腾山脉的一处断崖下,偶然发现一件武器残骸,看外表,似乎是从崖上掉下而摔碎,可是,这武器款式与制造技术,起码失传过四千年,为何会出现在与各大太古魔道遗迹无关的山崖下,迄今仍是谜团。 将这残骸运回东方总堡,动员东方家所有技师将之修复,却仅能还原为半成品,之后,研究这具半成品,再根据它的原理,才拟制出现今这样武器。 根据技师们的说法,这项武器的设计,堪称大胆与细致的极度杰作,鬼斧神工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组装时只要有千分之一的误差,甫一使用就会发生爆炸,令武器与使用者尸骨无存,设计者定是个足以媲美传说中名匠“隆·贝多芬”的太古时代天才,技师们穷数年之功,也不过将这武器还原七成,未能尽窥原貌。 因此,这份设计图极其重要,现在失落,东方玄虎满心焦躁,除了传令总堡,尽快送来副本,也命人在暹罗城中加意,只是,最有可能的两大嫌疑者,都是搜查上无法触及的死角,料来效果也有限。 就在这样几分疑虑、几分的不确定中,比武招亲的正式淘汰赛,终于开始了。 非常幸运,在轮中,兰斯洛三人没有彼此碰头,而是各自碰到不同对手。 花若鸿被排在场,对手来自石家,使一柄大砍刀,身材高大,当花若鸿剑尖刺上他身体,发出金铁之声,显然大地金刚身修为不错。 前面的大小预赛中,花若鸿也曾会战数名石家好手,对应付金刚身颇有心得,加上花次郎所传剑诀专破护身硬功,故而直至此刻才遇上剑伤不得的对手,当下不敢大意,凝神应战。 两人一面交战,在擂台两边角落的鼓声也响个不停,两名鼓手各代表一方,遥遥相对,昂励战阵气势,慷慨激越,配合上紧张战况,观者无不眉飞色舞,手掌紧握。 “去,还打什幺鼓!想趁吵做坏事啊!”挤在人群中段,兰斯洛皱眉说道。 “以前的预赛没有这种东西,大概是进入八强赛之后,东方家增加气势的噱头吧!”旁边的有雪这样回答。 进入八强后,比赛改为一次举行一场,也因此,两人有时间在这里旁观花若鸿的决战。值得一提的是,有雪此时未敢再着忍者装束,而是回复雪特人的本来面目,因为在雾隐鬼藏晋身八强后,有一票年轻武者认为这倭贼连串龌龊诡计侮辱武道,四处搜寻这短腿倭贼,誓要将他杀死,以免再污泄神圣的擂台。 花若鸿在大砍刀攻势下从容进退,趁隙反攻。换做数月前,不等这柄重型武器砍下,他可能已经吓得当场昏死,但坚实训练加上连续实战经验,这名朴质青年的武功突飞猛进,之所以没有引起注意,只是因为兰斯洛等人实在太过杰出! 白鹿洞武学堪为天下正宗,虽然初学时无赫赫之威,但扎实、柔韧而有长力,纵无名师异遇,只要修练时间一长,累积的威力自然显现。花若鸿的武功扎根良好,再碰上花次郎这个百世难逢的剑术天才,将他所应有的实力全数引发,展现在实战成绩上。 这名敌人,是石家亲卫队中的好手,金刚身上头的修为,尽管比不上十三太保,却也非寻常兵器难伤,但正面对上花若鸿斩击,饶是肌肤无伤,但每一剑拖过,都在身上留下一道白痕,疼痛彻骨,时间一长,迫得他连连后退。 花若鸿久久不能伤敌,本觉沮丧,但见到对方后退,败象微呈,登时精神大振,抖开剑花,攻势大振。对方更觉不易抵挡,连吃十馀剑后,金刚身濒临散功边缘,大砍刀却总是无法伤及敌人,眼见落败就在数招内…… 咚!突然一声敲击传进耳里,花若鸿心中剧震,手中一软,攻势顿时溃散,还险些反伤在对方砍刀下。 “怎幺搞的?”兰斯洛眼尖,瞧出花若鸿有所不妥,心中焦急。 藏身在赛场另一边的源五郎,冷冷地将目光移向代表石家一方的鼓手,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个穿着石家亲卫队制服的蒙头汉子。 咚!咚──咚! 鼓声连续传来,忽长忽短,每一下都如一颗百斤大石撞在花若鸿心坎上,没几下功夫,便令他剧喘如牛,真气提不上来,手足酸软。 对手趁机反攻,遽增压力,使得战局瞬间改观,花若鸿只有苦苦招架之功,凭着白鹿洞武学的柔韧,一时得保不失。 混着邪恶内力的鼓声,笼罩整个擂台,花若鸿的对手却不知用了什幺秘法,不受鼓声影响,但属于花若鸿这边的鼓手,没有内力护体,片刻之后,惨叫一声,给鼓声震断心脉,七孔流血地掉下擂台,只是此时战情激烈,没人注意到这角落边的变化。 “哼!好家伙,居然在我面前耍这等小把戏!”源五郎寒声低语,正盘算着要怎样对石家还以颜色,将这把戏十倍奉还,场上变化又生。 “混帐东西!”一声喝骂,一道人影闪电似飞身跃上台角,接住那鼓手落下的鼓棒,乒乒乓乓敲起来。来人一袭黑衣,身材高大,正是在台下忍耐不住的兰斯洛。 他野性直觉敏锐,虽然不明理由,却也知道鼓声作怪,只是人在台下,帮手不得,现在看到代表花若鸿这边的鼓手倒毙,连忙窜上台角,心想:既然是鼓声出问题,那幺只要自己将鼓打得震天响,盖过对方声量,就能破坏阴谋了。 哪知,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连续几下重击,鼓声闷而不响,最后一下气极出手,发力奇大,更险些将鼓面整个敲破。 “我的娘!这烂鼓怎幺这幺不牢靠!” 击鼓不成,兰斯洛气急败坏,再看花若鸿兵败如山倒,嘴角溢血,更急得想直接拔刀冲进场,干掉那卑鄙奸贼;这时,一声低语传入他耳内。 “不是这样蛮干!你配合呼吸,心无杂念,身与意合,在每次吐纳间隙击鼓!” 语音清晰,似在身边响起,但回头却找不到人。兰斯洛不明白这是有高手于远处传音,只觉得这声音好熟,依稀就是那日碰着的怪老头“老爹把子”,心中诧异,但也只有依言直做,所幸他脑筋单纯,很快便能清除杂念,有板有眼地照着指示击鼓起来。 兰斯洛内力本强,经过前夜事端后,更是暴增不可道理计,区区鼓声何能伤他?而当他静气击鼓,心神纯一,不知不觉中,内力也藉着鼓声挥发出来,往对方传去。 怦!怦!怦── 同是擂鼓,不一样的鼓声,也便显示了双方的内力差距。对方显是没料到这里会忽然冒出一个兰斯洛,内力又是梦也梦不到的强横,瞬间就在音波比拼上吃了大亏。 怦!咚!怦怦!咚!怦── 两种鼓声交相错落,对方鼓者连变六七种技巧,却无法改变实力差距过大的劣势,最后,兰斯洛连续三记击鼓,一记快过手机看片:LSJVOD.一记,几乎同时敲在鼓上,重重一声,对面顿时响起惨叫。 敌方鼓手哀嚎一声,错手将整面鼓击得四分五裂,自己的身体就像滩烂泥般,软软垂倒。 音波影响所及,就连在与花若鸿激斗的那人,也闷哼一声,金刚身溃散,被伤疲交煎的花若鸿拼死一击,长剑封喉! 转眼间胜负已定,花若鸿坐倒擂台上,不住咳血,兰斯洛将鼓棒一抛,匆忙上前探看。 激烈战况,令全场观众纷纷站起,或鼓掌、或叫好,但在其中,却有几个人的站起理由不是因于兴奋,而是惊愕。 他们惊诧于适才所感应到,隐藏在兰斯洛鼓声中的讯息! “王字世家……不,是王五本人的干阳大日心法!” 当天下午,石家大太保石存忠,在众所瞩目中出战。他的对手,是自由都市一位知名武道家,使一对打穴短刺,动作灵活,不停地在石存忠四周跳来跃去,试探他金刚身的罩门。 开头几回合,石存忠呆站不动,只是当敌人近身时,才偶然回手遮挡,动作也是迟钝缓慢,相照对手的敏捷,更显呆滞。 自进驻暹罗城以来,石家众人没什幺表现,反而屡屡在兰斯洛一行人手里出丑弄乖,各路豪杰多有耳闻,这时看见石存忠败象大露,心中俱起了鄙夷之意。 兰斯洛在台下冷眼旁观,他眼力有限,但对于生死之间的杀气却敏锐得紧,感觉得出石存忠的劣势定然有鬼,那个跳来跳去的土蛋只怕再没几回合的命了。 果然,再拆三招,对手找了个破绽,高高跃起,点穴短刺攻往石存忠天灵,便欲一举毙敌;蓦地,石存忠双目里精光大盛,半转过身,大喝声中,重拳如岳,气发似潮,正中对方胸口。 对手面色倏地惨白,张口欲喷鲜血,但一股邪异由胸口中拳处迅速扩散,所经之处,肌肉立即僵硬石化,他血还没咳出几口,便给化石异劲将上半身石化,再被石存忠拳劲一抖,身体登时碎裂,大小石屑坠地有声,惨死当场。 早前花若鸿获胜时,全场曾有欢呼,但此刻目睹这幕骇人光景,所有观众只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直至片刻后,裁判才干哑着嗓子,宣布石存忠获得胜利。 裁判的宣告在一半被打断,石存忠忽地仰首,野兽似的纵声狂啸,啸声中满是凶戾、残忍之意,再次令观众颤栗。 台下的兰斯洛心头纳闷,他以前对石存忠的印象,觉得此人除了武功不弱,为人亦是精明干练,殊不可小觑;但一段时间不见,上趟被他打成重伤时,这人武功大进,个性却也大变,有些时候浑浑噩噩,像具行尸走肉,有些时候又狂霸凶残,身上死亡气味浓得像是刚从地狱出来。这人究竟是怎幺了? 正自好奇,石存忠将目光转来此处,同是野性的直觉,令他感应到了置身人群中的强敌,高声长啸,挑战狂意表露无遗。 (要战我吗?好啊!本大爷也正想找你算上次的帐呢!) 不欲在此多生事端,兰斯洛比了个“走着瞧”的手势后,转身离去。忽然,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背后的这个危险人物,究竟是人?还是兽? 自己真的分不出来…… 同样对着石存忠深以为忧的,还有看台上的东方玄虎。 过度忧虑对老年人身体不好,但这名逐渐上了年纪的东方家长者,却为了比武状况的一夕数变,忧心不已。 也许自己真的不是和人玩谋略的料……不然,为什幺有这幺多计算之外的事,此起彼落,才对一件事做出应付,另一件事又已生变,一阵疲于奔命后,才发现事情早已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中。 今次石存忠所用的武功,是石家的镇家之宝,化石奇功;非独威力浑厚,更有将触及物体石化的诡异效果。据说“武尊”忽必烈、“剑仙”李煜,这两位不世出的武学天才,都曾在这套诡异邪功下吃过大亏。 听说,这套邪功是石家当家主石崇的独门武学,出处不明,而石崇向来藏私,绝不将此功传人,直到他被李煜打得半身残疾,为免此功失传,这才将邪功传予数名世家中立有大功的护法。 化石奇功的初 段,仅能石化生物表层,石存忠这次将人内部血肉一并石化,功力十分的不简单,足见修练此功时日非浅;但是,上趟交手,这晚辈在自己六阳尊诀下一败涂地,若他那时使出化石奇功,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胜得这样容易。 是他隐藏功力吗?不,应该不是,那幺……是他最近功力忽然暴增了! 东方玄虎皱起眉头,阿朗巴特山的魔震,事后东方家子弟受惠良多,不少人因而功力大进,可偏生就是自己不受影响,武功未有寸进,真是扼腕。只是,魔震至今有段时日,石存忠还有麦第奇家的那黑衣小子功力的不寻常激增,该并非为此,还是说,他们背后各有高人操盘? 想起麦第奇家那黑衣小子,东方玄虎心头又是一阵不快,片刻之前,某人告诉他一个讯息,那小子使的内功,依稀便是王家的干阳大日心法,不可小觑。 干阳大日心法,与其说是王字世家的武功,不如说是“天刀”王五的独门神功。从前,王字世家的弱水柔刀别具威力,但仍算不上流武学,直至武炼槿花之乱,王五恃着大日神威,在众多王家子弟中脱颖而出,再甫以柔刀,将威力推至难以想象的颠峰,败七神诀,斩忽必烈,这才奠定了王字世家今日地位。 江湖传闻,这“干阳大日心法”是王五少年时得逢异遇,某日出游时见着位枯瘦老者,自号“枯木公”,两人相谈甚欢,老人于是将此秘籍相赠。 其后,王五一来感念师恩,二来认为此功非属王家所有,坚决不传予任何王家子弟,便连其手足王右军亦未得传,可说除他本人外,天下再无第二人会使。 王五仁义豪侠,实是大陆上一等一的英雄人物。他既是用兵天才,而当包括陆游在内的三大神剑少涉江湖事后,他这柄“天刀”和“剑仙”李煜,便隐然为这一千年中最杰出的武者,只是王五本人手握世家霸权,比诸李煜的孑然一身,又不可同日而语。 江湖豪杰敬慕他英雄风范,每日都有人远赴武炼,希望一见这快成为神话的当代大侠,只要提到王五之名,各方英杰无不推崇备至,东方家也数度计画与王五拉上交情,只是武炼太远,除了送过几次礼物,迄今未能与之取得联系。 如今,倘使那黑衣小子使的真是大日心法,那他定与王五渊源不浅,可是……麦第奇家的使者,为何会与王家有牵连?这……委实叫人想不透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四卷 第八章 天刀王五 在沉宅前庭,平素学剑之处,花若鸿精赤上身,运着白鹿洞内功,调息养伤。 白鹿洞武学平和淳正,在镇伤止痛上头尤具好处,只是花若鸿修为不高,又不像兰斯洛被人灌输绝世内力,自我疗伤的效果也就差劲得多。 调息半晌,想起下次战役,若是碰上兰斯洛、有雪任何一人,那还好办,碰上别人那就麻烦了些,倘使遇上石存忠,单凭他今日下午化人为石的本事,自己便万事皆休,不如早早预备棺材了事。 想着想着,胸口微痛,又是几声轻咳。 “唉呀!怎幺一个人躲在这里偷闲啊!” 背后传来人声,转头一看,雪特人笑着踏步走来,踱到他身边坐下。 “唔!你身上的伤不轻啊!刀伤剑伤又是内伤,这一路上赢来不轻松啊!” “鬼藏前辈见笑了,若鸿这一点皮肉痛,又哪及得上您每次浑身浴血,肢残体破呢?您为了正义与公理而牺牲、舍身的崇高精神,真是让我感动惭愧得不知……咦?鬼藏前辈,您的脸色为何这样难看?” “……没什幺,我只是在想,大家都不过是出来混口饭吃的,干嘛弄得这幺辛苦,每次被人当猪肉垫打,不是毁容就是残废,我上次被炸掉的左手,现在还会痛,何必呢……何必呢……” “……” 双方交谈片刻,有雪把话题转到源五郎嘱咐他来试探的方面。 “我说,若鸿啊!我瞧你每次上擂台,咬紧牙关苦干,受得伤重,可从来也没退缩过,不像是个临阵退缩的人啊!”有雪拍胸道:“人家说你是懦夫,这我可不信,那天的事我也听老大说过了,有没有什幺我们不知道的因头,你现在可以说说看啊!” 花若鸿看了有雪一眼,低头道:“没……没有什幺,我真的是……” “去!胡说!将相无种,男儿自强,哪有人生下来就注定受委屈的。”有雪摸准他个性,诚恳道:“人在江湖,难免受到委屈,给人误解,好比我,难道还给人诬赖少了吗?大家兄弟一场,你把话说出来,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 给有雪这幺一说,花若鸿心中登时泛过一股暖流,做着他不熟悉的自我解释。 “那天……阿翠央着我带她离开,本来,我立刻便想答应她的。”花若鸿道:“但是,那时候东方家戒备森严,带阿翠离开,要是惊动守卫,我与她逃不出去也就罢了,牵连到麦当诺大侠,这该如何是好?倘使还为了我这小人物,使东方世家对耶路撒冷为难,那我便更是万死莫赎了。” 有雪频频点头,觉得这小子思虑周全,再非初识时那傻头傻脑,凡事都想一死了之的颓丧性格了。 “你能这幺想,那好得很啊!是我们家的那个笨蛋错过你了!” “不,王大侠传我武功,对我恩重如山,不管他如何待我,我都不会有怨怼之心。”花若鸿道:“而且……现在,我对自己开始有了点信心,希望将来能正式在擂台上夺冠,把阿翠风风光光的……迎娶回来。”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声音低微,脸更是红得像个火炭,但语调坚定,显然脑中想得透彻,有雪不禁微笑,这笨小子真是长进良多。 这等劝说工作,本来不该由有雪负责,只不过,该负责的那人,此刻无暇他顾,正藏身在远处的树林中,微笑旁听。 “看,事情就是这样,其实你可以对若鸿小弟有更高一点的评价的!”源五郎微笑道。在他的对面,自然是满面不悦的花次郎。 “叫我来就是为了听这无聊东西?!”花次郎冷哼一声,掉头便走。 “花二哥!”源五郎出声道:“我让有雪去说这番话,不单是说给若鸿小弟,也是说给你听的。” “什幺意思?” “若鸿小弟有情人,你何尝没有?他与他的小情人身处两地,不能相见,你何尝不是?所差者只是东方家与白鹿洞后山,地方不同而已!你早先对若鸿小弟发的脾气,是气他?还是气你自己?” 源五郎温言道:“别用花次郎的身份听我说话,我这话是对你说的。你的这段感情,江湖上无人不知,误解的人也不少,而你漂泊这许多年,对自己的折磨也该够了,现在连若鸿小弟都有勇气抬起头来,争取自己的东西,二哥!你一世英雄,难道真要就此颓丧一生?” “……”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手也请离开剑柄,我伤还没好,你硬要砍人,我只好赔一条命给你,不过在那之前,请让我把话说完。” 源五郎叹道:“事在人为,你还在世,她也还在,只要不是天人永隔,有什幺困难不能解决的?若鸿小弟要赢回他小情人原是千难万难,现在不也是成功在望了吗?不错,他是得到了我们的帮助,但二哥你武功天才胜他千倍,怎幺就不能像你这徒弟一样,勇敢走出过去阴霾,别再受旧日恩仇所囚,活出自己的新生命呢!” 这番话,说得情深意真,花次郎面上笼罩着寒霜,僵凝半晌,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手离开剑柄,浑身紧绷的气势消失无踪,反倒像只斗败公鸡。 “这小子是比我想象中要有出息……”花次郎凝视着远处花若鸿,好一段时间,摇摇头,转身便走,犹有一丝低语遗下。 “也比我要有出息……” 源五郎没有阻拦,知道这是让他独自沈思的时候。这时,有雪那边又传来喧闹。 “可是,好奇怪啊!照老大的说法,那天你的小情人岂非和东方玄虎共处一室?” 有雪侧头思索,委实纳闷。 “是啊!这点我也不解,难道是发现我们潜入,他急忙赶来吗?” 有雪摇头,瞪着花若鸿,满脑子尽是雪特人的龌龊念头,忽然低声问道:“小兄弟,你和你那小情人……那个过了吗?” “那个?哪个啊?” “一男一女光着身子滚来滚去会做的那个!” “喔!”花若鸿满脸通红,忙摇手道:“没有!绝对没有!这如何可以!未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洞房花烛,我等秉圣人之道,怎可……怎幺可以……” 焦急过度,说到此处,已是语无伦次。有雪摇头叹道:“唉!你真迂得可以,有花堪折直须折,你不抢着把花折了,说不定那东方老鬼好色如命,已经喝了你小情人的啖头汤,还一喝再喝,将来到你嘴边,只剩烂渣了。” 花若鸿急红了脸,待要分辨,有雪哈哈大笑,道:“所以男人行走江湖,就该像老子一样聪明,有马能上赶快上,将来就算换人骑,也只能闻老子臭屁,穿老子旧鞋,可够他呕的了……” 讲得得意,雪特人更仰天狂笑,做出惊人之语。 “不只是你,就好比那绿头剑龟李煜,就是不明白这真理,我赌这蹩脚小子一定也和你一样死脑筋,没成亲连手都不敢碰一下,现在可好,这幺漂亮的马子给人掳去,一定白天骑、晚上也骑,说不定凌晨还加鞭又骑,李小子剑法越高,乌龟也越做越拿手,现在可不成了乌龟精了吗?乌龟精……哈哈哈,真是笑死我啦!喔呼呼呼,唉呀,我肚子笑痛了……” 这段话讲得花若鸿面红耳赤,只是敬他前辈,不敢反驳,但在树林那边,情况可不简单,源五郎见到眼前人立即伸手按住剑柄,一头乱发就像刺般根根竖起直立,身上浓烈杀气直冲天际,看来比自己上趟惹火他时更要愤怒十倍。 源五郎满心骇然,连连祈祷,希望可怜的青蛙胖子等会儿不会被砍断四肢,硬生生给抽筋剥皮,倘使此事真的发生,自己只好袖手当作看不到,省得给怒气波及,连自己也给宰了,还刚好和那胖子混煮成一道暹罗新菜“五郎青蛙粥”。 所幸,前头那人始终没有踏前,反而转了回头。 “五郎!我今晚想自动请命,到城外守夜,可以吗?” “守夜?没这必要吧!最近又没什幺……” 守夜原是要拦截城外重要情报或人物,但自从上次遇着旭烈兀,花次郎自叹倒霉,就终止了这项行动,现在他忽地重提此事,源五郎不由一楞。 “没关系,不知怎地,我今晚忽然很想活动一下!” “不好吧!又没有预设目的,你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别去吧!” “没关系,我很想去!” “唔……我还是觉得”还想婉拒,但给对方杀气腾腾的目光一瞪,源五郎登时改口。 “这个绝对没问题!二哥你辛苦了,今晚请你放手大干一场吧!” “那我先走了!” 看着这人远去背影,源五郎暗喘一口气,回瞧有雪,这雪特人兀自大笑,浑然不晓得自己已与死神错身而过。看来结义以来,这人表面冷漠,对兄弟们却着实有了几分感情,否则刚才岂有不屠宰雪特猪罗的道理。 “唉!今晚想要进城的生物一定很倒霉,希望明早别血流成河……” 源五郎低叹着摇头,蓦地,一股突来感觉刺激着他的天心灵觉,令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西方。 好半晌,源五郎露出一丝奇异微笑。 “好家伙!无怪青楼查不到他行踪,果真是八方风雨会暹罗……花二哥,今晚你有得累了。把守城门和要进城门的,究竟哪边会倒霉些呢……” 不久前令东方玄虎猜不透的关键人物,此刻正呆在沈家梅林中,盘坐吐纳。 兰斯洛生性好动,要他坐下来静心练功,实在不易,当初修练风华所传口诀,便是风华连哄带劝,这才耐着性子修练;但是今午看了石存忠的骇人邪功,再想起上趟战败之辱,假使两天后与他擂台上重逢,自己岂非大糟特糟,说不定给他化成石粉,洒得满地,连火化都省掉! 因此,一回梅林,就在风华护法下,开始勤练那半本手卷中的功诀,希望临阵磨枪,纵使不亮,只要能逮个机会偷毙掉石存忠,那便上上大吉。 不过,说也奇怪,这本经书果有些门道,不像上趟风华传的口诀,修练时使人心境平和,这书上的功夫一练起,整个人若身登极乐,通体舒泰,轻飘飘地几欲离地而起…… 一旁的风华,听闻兰斯洛气息手机看片:LSJVOD.稳健而悠长,情知他修练顺畅,没有走火入魔之虞,却哪知道他体内有此变化! 一轮调息,兰斯洛疲倦收功,自觉内力更形凝固,使用上又有进步。睁目一看,赫然已经天黑,再转头侧望,风华纤柔身影便在身边树下,淡淡发光。 兰斯洛有些疑惑。近日来,风华的身影颇不似初识时那般清晰,明明近在咫尺,看上去竟也有些朦朦胧胧,有时更令他心中一惊,险些认为这缕幽魂就要从此消逝…… “风华,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象很累似的……”兰斯洛说着,微感歉咎,这几天忙着练武逞能,比较之下,对风华的关注确实减了许多。唉!难道这真是男人的劣根性?一旦到手了就不珍惜…… “看起来真是这样吗?呵呵,所以……大哥你要再把我抱得紧些啊!不然,说不准我呼的一下就再也没有了。”风华婉然一笑,身上亮度陡增,形影又清晰起来,看上去好象没事,但兰斯洛却有一种感觉,好似这温婉女孩只是在硬撑。 “你别吓我啊!有事要对我说喔!我们订过约,十五号那晚我要带你离开这里的,我每天不管多忙,晚上可都是乖乖来这报到呢!” “嗯,我真的没事。大哥你别多心。” 说到此处,风华心中无声一笑。多幺讽刺,本来见个人都会脸红的自己,现在居然能把谎话说得这般流畅,所谓的红尘人世,真是个易污的大泄缸啊! 出现在兰斯洛眼前的自己,本就是一缕脱离肉身的虚渺灵体。失去肉身依凭,支持灵体存在的,全靠自身灵力强弱,若灵力耗损殆尽,只有魂飞魄散的结果。 身为太古遗族,西王母的灵力之强,傲视当代,某些地方便连雷因斯女王也有所不及,即使是灵体状态,也能修养调息,使灵力循环无损,时间再长也是无惧。但是,自从与兰斯洛相识以来,连串事情皆是大耗灵力之举,对他的多次救护,尤是损得厉害。 倘使只有这样,还可以慢慢调复回去,但近日来昆仑山长老们搜魂秘法施得越益频繁,范围更缩小在附近一带;为了不让她们发现,只得设下多重伪装灵障,但这幺一来,更使得本已濒临危险界线的灵力,终于不堪耗损,无法循环补回。 假如再这幺下去,当灵力耗竭,自己仍未回归肉身,烟消云散便是唯一结果。 修行多年,在以前,死亡并没有什幺可怕的,因为对一切事物均无牵挂,生与死,同样仅是漠不关心的两面。 然而,现在的自己却没法这幺放得开,倘使与这世间永诀,便再也看不到这个让自己欢喜无限、却也忧心不已的男人。那样子的恐惧,光是想象,整颗心儿便纠结成一团。 无怪世间俗人这般贪生怕死,原来,当心中对世上某件事物有所依恋,要割舍起来,真的好难、好痛! 兰斯洛凝视风华。这女子常常说话说到一半,便自顾自地陷入沉思,想到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浑然一副哲学家面貌,自己看在眼里,有时也觉好笑,只不过,倘使她能把脑里想的事多说出来些,自己也可以少担心点吧! 好比最近几天,每当那股冰冷感觉弥漫梅林,风华就浑身打颤,要自己把她抱往梅林东侧,直到那冰冷感觉消失。事后更是好几个时辰,脸色惨白得像鬼……唉!这形容词真烂,风华本来就是鬼,脸色不像鬼,难道还该像僵尸幺? 脑里方自烦扰不休,那股冰冷感觉再次笼罩整片梅林,兰斯洛不待吩咐,连忙抱起风华,就往东首移去。他曾问过风华,这冰冷感觉究竟是什幺?风华总是微笑不语,问不出个所以然。 冰冷的感觉持续约莫顿饭功夫,虽然让整座梅林冻得像是冰点,但始终对匿于东首的某件事物感到惧怕,未敢过份进逼,僵持片刻后,如过往几次那样消褪无踪。 看着风华彷佛生了场大病般的雪白娇颜,兰斯洛心中不忍,待要出言追问,她微微一笑,道:“大哥,你不是一直好奇这梅林东边藏了什幺吗?风华有件新发现的东西给你看,好不好?” 假如那冰冷感觉是一种对风华有威胁的东西 ,梅林东首必然藏了一样可以破坏那冰冷感觉的宝物,此事兰斯洛纳闷已久,这时听得风华提起,好奇心大起,搀扶起她,拨开长长荒草杂干,一齐往东首深处走去。 “就是这里了,大哥,你看看吧!” 风华指着长草尽头,一堵被杂草堆覆盖的白墙,兰斯洛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依稀见得白墙上有字,走近过去清光杂草,赫然发现墙上龙飞凤舞地题了两阙词。 上头的一阙,明显是被人以利器刻下,字迹剑拔弩张,每一字都似欲破墙而去,显然题字人除了伤心,更有着无穷激愤,将全副情绪发泄在字里词间。 兰斯洛看着字迹,心头一动,觉得那字彷似毒龙恶虎,便要向自己扑来,连忙凝神以待。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五卷 第一章 魔功杀意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十二日自由都市暹罗城北一里 暹罗城的总体结界,笼罩住方圆三里,三里之内不受地磁风暴影响。在城北一里外,入城公路旁的沙丘上,数十道骑影眺望暹罗城壁,低语不休。 “现在是什幺时候了?” 数十人中,一名绑着马尾的俏丽少女低声问着。不似正使用千里镜远窥的同伴,她是直接用肉眼凝望暹罗城,但闪亮的目光,却证明她有完全能看得清楚的能力。 “禀妮儿小姐,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 “谁问你这个!我问今天几号了?” “这过了子时,现在是十二号了。” “十二号?!这样那家伙岂不是走了快一个月了!探听情报要探听一个月?他是探听到人家大牢里去了是不是?” 这个副头领的暴躁易怒,众人早已知晓,眼见又是一顿迁怒后的狗血淋头,众人也只得努力转移话题。 “妮儿小姐,头头临去时交代,除非看到他的烟花信号,否则就别轻举妄动,我们还是再等个几天吧。” “等?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月,生意清淡不说,你们这些家伙种菜都快种出心得了,这样算哪门子强盗啊!哼!这暹罗也是个鬼地方,一下太阳一下雨,就好比刚刚,莫名其妙,连雷声都响得那幺嚣张,存心扰人清梦嘛!” 生意清淡吗?众人不禁望向拖在后方的巨大玉车,单这一笔,这趟便已经够本了但刚刚最后那段话,众人连声附和之余,无不面面相觑。 今晚月明星稀,连风也没吹几阵,这丫头又是是从哪里听见这幺大声雷响啊? 想归想,基于过去的惨痛经验,谁也不敢开口多事。 青莲剑仙、朱鸟天刀,是风之大陆当今在三大神剑以下的最强者。只是这南北双皇,一人行踪不定、一人远居武炼,江湖后辈久闻齐名,却没多少人能有缘得见。 文无,武无第二,既然两人并列,好事的江湖人自然也会猜想,这两人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由于两人未曾正式约战,答案迄今不明,而唯一可作估计凭证的,是四年前李煜独闯艾尔铁诺王城,和五大军团长发生激战,王五身为第五军团长,自然参与其役。这一战的结果,李煜险些战死当场,但五大军团长中,两人伤重垂死,一人身首分离。 能以一敌五,取得如此战绩,怎幺看也是剑仙得胜;但天刀的支持者却认为,若王五于该役中认真出手,全力搏杀,中都之役的结果必然改写。 不论推崇者的想法如何,事实真相只有两名当事人自己知道。如今,暹罗城下,青莲、朱鸟再度重遇,最为江湖人津津乐道的胜负,似乎就要分出高下 适才一招,由于彼此都没有暴露行踪的打算,故而无形刀、剑气虽剧烈相撞,但威力不显于外,仅在拥有天位修为的强者耳中,响起轰雷巨爆。 当青莲剑气提升到顶点,化气为冰,漫天大雪飘洒在四月的夜空中。 交手一招后,双方没有再行发招,一方面是想要调整因这次偶遇而产生的突兀心情,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对方是否会出什幺奇招,战局一时间陷入奇异的沉默。 在天位的众强者中,以刀着名的他,始终被当作个怪人。与同级数的强者对战,他从不会因此兴奋欲狂,也向来不知所谓战意、斗志为何物;一如此刻,面对前方冲霄剑气,他却只觉得迷惘与不解。 这又是一场没意义的比斗 转头瞥向身边爱妻,在武炼被尊为“女斗神”的她,满面昂扬,只想亲自出手与传说中的青莲剑一较高低,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尽是催促的含意,显是期望自己与对方尽快动手,好满足她嗜武如狂的焦躁。 而且,当双方交手到高潮,以她嗜武的个性,说不定会同时向双方出手,三国混战。这事大有可能,到时候,自己的白头发势必又多出几十根 “算了。我们走吧!” 长长呼了口气,本已坐起身的他,重又倒回车板上,一身强绝横霸的凛冽刀气散逸无踪,又回复成一派睡眼惺忪的疲惫模样。 以丈夫个性,早猜到这战多半又打不成,素裳丽人反对道:“为什幺要走?我们不是说好要进暹罗城看看的吗?” “他守在城头,无非就是阻人入城,我们不进去,就不用与他对上。我们俩来这里只是休闲散心,又不是真有什幺要紧事,没必要为此和他敌对啊!” “他又是下雪、又是动手,摆明是向你挑战,你这样应对,他会以为你怕了他的!” “那就算是我怕了他吧!我一向怕麻烦,像动手比武这种麻烦事,我避之唯恐不及啊!” 一计不成,丽人再次挑拨道:“老公,四年前中都之战,你只与他对击一招,就退下不理战局,外人不知道,把话说得可难听了。这次你又避战,倘使传了出去,剑仙就从此盖过天刀,这口气教人怎幺咽得下去!” “咽不下去就找杯水吞。什幺事都要挣这一口气,作人可累得紧呢。”他摇头道:“就当是胆小怕死的我,不敢与剑仙交手好了。如果这事传出去,能让每天上门的挑战者转移方向,那我就可以天天和老婆睡大觉了。” “你这人,谁答应要和你整天睡?”丽人啐了一口,心内寻思,这场刀剑较劲,肯定是没搞头了,如果改由自己上阵,未必就输给那厮的青莲剑歌,只是这样一来,丈夫定然不喜,他为人随和,素来对己言听计从,可是一旦下了决定,自己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好吧!就便宜那李小子了。”丽人正色道:“不过,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喔!如果不是因为你这懒虫,我今天定要他为这番挑衅付出代价!” “是,是,老婆你最伟大,真谢谢你肯赏拙夫几分薄面,明天的太阳一定从西边出来” “不过,你得坦白招供一件事!” “喔!自我俩成亲以来,我一次都没有出去花过,就算被不肖损友拖入险地,也誓死守护我那不值钱的贞操,绝对没有” “谁问你这个。你这当代大侠,说话怎幺还这样不三不四。”听得丈夫耍赖,丽人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不开打也成,可是,起码你得告诉我,那日皇城中要是你认真出手,你们到底谁会蠃?”说完,又道:“还有,不许用投降来搪塞我。” 计画中的答案被窥破,看着妻子坚定目光,他唯有叹气投降。 谁蠃谁输?这事真有那幺重要吗? 就像现在不停飘落的雪花,当翌晨阳光遍照,又有谁会记得它今夜的美丽? “青莲剑歌是剑道中的颠峰之作,尤胜王家各路刀法;李君侯连逢异遇,内力冠绝天下,我的大日功远非其敌,若他能发挥全部实力,纵不是天下无敌,亦不远矣” 他叹道:“只是,天位决胜,首重自我领悟,唯有当能面对自我、认清自我,才能彻底发挥天位力量,将自身修为提升到颠峰。一个不敢面对真实自我情感、只是为了迁怒而挥剑的人,武功再高,能发挥出来的威胁也极其有限,当然也” “不会是你 的对手是吗?”清楚彼此心意,她代丈夫说出了那句没出口的话。 而重新将斗笠遮住眼睛,预备再睡一场的他,只是微笑不语。 站在城头,因为自己剑气而造成的雪花,将眼前化作一个白色世界,只能朦胧地看见一辆牛车往反方向行去,渐渐隐没在黑暗中,银发剑士不禁怅然若失。 剑气一收,大雪停止再下,只剩一些雪片冉冉飘落。 难得遇到与己齐名的这人,一方面想分出四年前未了的高下,一方面则更想藉此人的绝世刀法,一泄心中苦闷,因此特意出手挑衅,只是却想不到,对方如此回应。 “原来如此。我这懦夫被人家看不起了吗呵呵呵” 几句轻笑从口中逸出,听来却无半分欢愉,只有更深的失意、落寞。 在知者甚寡的情形下,第二次刀剑相争,就此落幕。 姑且不论旁人评判,当事者的两人,并没有哪一方为了胜利而喜悦。只是,这一役却在稍后引起了另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源五郎!我劈了你这混蛋,居然让我到外去拦人,你知不知道我福?刚差点就和他干起来了!” “关我什幺事,我早叫你别去,是你这蠢蛋自己硬要去的!” “废话少说,别跑,让我刺你一千下!” “喂!老大,那两个家伙追来追去,又在干什幺啊?” “别管他们,这两个人妖彼此亲热惯了,有些下流动作我们当然无法理解。” 清晨,鸟儿鸣叫,花木飘香,兰斯洛此刻兀自在后院梅林呼呼大睡,花次郎亦宿醉未醒,这时,忽然有人来到沉家前院,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小心探出头去。 很好,没有半个人 他一脚跨出门,正打算拨腿飞奔,肩头忽地一紧,悦耳嗓音由后传来。 “老四,怎地如此见外,出去运动也不说一声。你等会儿就要上台比武,该多睡些时间养精蓄锐啊!” 雪特人无奈回头,看着那整得自己七荤八素的俊美男子,在后头“狞笑”。 “老三,我求求你,放我走了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看看,我一身又是内伤又是外伤今天是八强赛,肯定更激烈,说不定就残废了,我我不想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求求你,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源五郎笑道:“不用这幺担心。你不也是真刀真枪,凭本事打进前八强了吗?等会儿也是一样,小场面而已,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轻轻松松?你是说我的命吗?”有雪悲哀地摇头道:“平常已经够惨了,这次更糟,你什幺东西都没有教我,等会儿三两下就被人分尸了。” “我没有教你,是因为不需要教,等会儿上台,你一动也不必动,我保证,敌人连你半根汗毛都来不及碰到,比赛就结束了。”源五郎悄声道:“因为这次,我会·亲·自·出·手!” 没有从过去教训中学得经验,光听说不必由自己流血流泪,有雪差没高兴得跳起来。 “现在,你有勇气了吗?” “有!等会儿就靠你了,我们兄弟联手,好好干他妈的。” “好,你放心期待吧!” 上午的比赛,是由雾隐鬼藏对战石家亲卫队中的一名好手。赛程表至今已经非常清楚,有雪若胜,将对上同伙的花若鸿;另一边,完全没有败阵理由的兰斯洛,将与石存忠决一死战。 看台上的东方玄虎,脸色明显不佳,昨夜暹罗城西的无名大雪,令他闻讯后至今心神不宁。现在是四月,昨晚天气闷热,没可能下雪的,城外的雪迹究竟如何形成?倘若是有人凭人力影响自然,这等功力委实可畏可怖。 莫非是? 照理说应该不可能,那人行踪不明已久,没理由突然来到暹罗。但若不是他,世上更有何人会以雪为记?传说当日中都之战,此人的青莲剑气令中都气温骤降,刹那飞霜,技惊八方。 若真是这煞星,他到暹罗城来做什幺? 就着种种可能,东方玄虎皱眉苦思。仅停留在地界的修为,让他没法察觉太多的讯息,若他知道昨夜在那大雪中,王字世家当家主亲临暹罗,必然会为着自己的迟钝而跳脚。 在他苦思不解中,开赛锣声敲响,比赛正式开始。 观众看台上,这次未待解说,花若鸿已经进入状况,满脸欢喜赞叹,对着有雪背影默默祝祷,像个虔诚信徒,就差没有跪地膜拜了。 旁边的兰斯洛只看得心惊肉跳,暗忖道:“他妈的,这套宗教催眠果真厉害,本大爷有朝一日要是出人头地,也别做什幺国王皇帝,还不如开个邪教,养批教徒把本大爷当神拜,叫过来踹比养狗更省事。” 不过,这次有点奇怪,该负责操盘兼解说的源五郎,到现在还不见人,教人好生纳闷。 一开始,那名石家好手似乎忌惮有雪诡计多端,不敢靠近,尤其是看他那副闭目静思模样,俨然老僧入定,浑然不将对手放在眼内,心下更是惶恐不安,却哪知有雪四处找不到源五郎,此刻差没吓得将一泡尿全洒在裤上。 过得片刻,那人眼见这也不是办法,大着胆子,朝有雪挥刀。刀,不敢去尽,从距有雪额顶数处掠过,见他没有反应;第二刀,对准他额头劈下,想以迅雷之势,让这普伙什幺诡计都来不及用,便此横尸就地。 (干你妈妈的死人妖,什幺半根汗毛都来不及碰!老子的脑袋都要给人剖开半边了!) 有雪心内大声咒骂,旁人只道他艺高胆大,要待关键时刻才闪躲此刀,却怎知他吓得连逃跑力气都没。 兰斯洛眼见情形不对,正要出手相救,蓦地半空中一声熟悉叱喝,响遍全场。 “东方老贼受死!” 一道黑影流星似的从观众群中飚出,惊若翩虹,长剑闪出森然寒意,化作一道厉芒,连人带剑,射往看台上惊怒交集的东方玄虎。 这趟距离可比上次在东方府第内长得多,刺客掠至一半,身形下坠,恰好落在赛场中央,两脚分踢在两名参赛者头顶,借力再掠飞起。 刀将砍到面门,有雪脑门上先挨了一脚,大口鲜血喷出,一阵天旋地转,瘫坐在地上,心中大骂死人妖源五郎下流,毫无义气。 他的对手可没有这等好运,被源五郎一脚踩在头顶,刚劲透入,立即颈骨折断,哼也不哼一声,气绝当场。 局面到此,整个乱作一团。花若鸿捧在手上,预备高声朗诵的诗歌、群众藏在座椅下,准备扔向擂台的烂菜臭蛋、钢镖暗器,此刻通通失去作用。 东方家看台上,众子弟、侍卫人仰马翻,以最快速度挤上台保驾,东方玄虎呼喝连连,已经和刺客交上手,剧斗方酣,六阳诀的炙热劲道,迫得场中空气擦面生疼。 望着远处看台上,火劲与红光齐飞,剑气共白芒一色,兰斯洛张大了口,呆楞于这换拿无比的景象,什幺话都说不出来。 (唉!就不能有点创意吗?偷懒也该有个限度,每次都用这一招) 以源五郎的机智、天位武学,对上仅地界级数的东方 玄虎,这场行刺最后却是不了了之。交手十数招后,蒙面刺客虚晃一招,变声喝道:“汰!今天闲杂人太多,东方老贼,我改天再来行刺你!” 跟着便以轻功遁去。 顾忌周遭东方家子弟太多,不敢尽展六阳诀威力,眼看刺客说走便走,东方玄虎差没气炸了肺,想起这刺客两度行刺,又闯出东方家藏宝阁机关,自己非但没将他擒杀,连留也留不住,当下急怒攻心,一口鲜血涌上嘴边,怎跌回座椅上。 当天下午,兰斯洛上台比武时,东方家的看台上,只有数名代理出席的高辈子弟,东方玄虎本人挂病休养去也。 老人家卧病休养,不知道有没有人吐血什幺的,兰斯洛有些纳闷,这以掷只龅想法实在有点坏心,过无论怎样,罪魁祸首也不是自己? 要怪就去怪那个扮职业杀手扮上瘾的源五郎好了。 下午的这场比赛,实在是没有什幺好说的,对方是一名使弄双枪的武者,像是在自由都市薄有名气,可惜,对上了打乱比武行情的自己,双方功力相差太远,还没开打,就从全场观众的摇头叹气中分出了胜负。 (哈!本大爷的真本事还没完全发挥出来呢!就已经这幺威风,要是日后能使用十成功力,会不会天下无敌了?) 这想法一闪即逝,兰斯洛微叹口气,晓得自己武功和花次郎、源五郎差得太远,要得意忘形还太早,这点自知之明是不可忘记的。 铃声敲响,对方采取近身快攻,想让兰斯洛的雄浑内力派不上用场,这事也正合兰斯洛心意,也不提升内力,迳自挥动手中一柄寻常钢刀,和对方以快打快,藉此磨练招数,汲取经验。 这样的打法甚是无趣,对方内力远不如己,过不多时动作便慢了下来,观众也变得不耐烦,连连出声催促,性子急的甚至骂了起来。 (这家伙内力太差,再打下去也学不到什幺。打胜仗是挺舒服的,但要拖得太久,最后像老四那样给人丢鸡蛋,那就扫兴得很了) 决定在下一招将对手轻伤击败,兰斯洛认真考虑每种招数的戏剧效果。 (裂擂台玩过太多次,实在很烦了,不如再来玩一下那开莲花的把戏,不过,那招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思索未定,忽然心口一跳,本来他照那半本经卷修习内功后,各处真气驾驭无碍,行功时飘飘欲仙,从没遇上什幺问题,但此时,先是平素行功时的那股飘然感,骤然出现,跟着心头一阵紊乱,像是积郁满腔的怨愤无从发泄,整颗心充满狂暴杀念。 负面情感太过强烈,兰斯洛一时间心灵失守,但觉眼前一切俱可憎;世间万物皆是该杀,特别是眼前这只不知死活的小虫子! 没有招数、不弄花巧,只是那带着对世间无穷怨愤的简单一刀,将那吓得不敢举步的对手,连人带枪,劈成两段。 凛冽杀气震慑住全场观众,此刻的兰斯洛,像个享受血腥味的黑衣煞神,没有人怀疑,只要他们一动,立即就会成为兰斯洛渴求鲜血的下个目标。 腰间的“风华”嗡嗡作响,几欲离鞘弹出,似是不满主人对自己的冷落,兰斯洛反手抽出神兵,纵声大笑。 浑然不似平时的爽朗青年,狰狞狂笑,像只嗜血暴兽的咆哮,在再次令全场观众颤栗的同时,远远传出的狞笑也化作听觉以外的讯息,在暹罗城中数处地方,掀起几声小小惊叹。 “唉!真是丢死人了!” 躲在城里偏僻处的小酒馆,兰斯洛低着头,连连饮下廉价的劣酒。 数刻前,终于恢复理智时,发现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在众目睽睽下,拨刀指天,歇斯底里狂笑,平生闹的大糗,以此次为最,什幺英雄形象也没有了。 幸亏有雪等人都不在现场,否则肯定被耻笑一辈子。 除此之外,失手将那人错杀的感觉也很不好受,就像现在饮下的劣酒一样,整个胸臆沉重得像是塞住了 兰斯洛也很不明白自己的心态,认真说来,自己不是避讳杀生的人;对着冒犯于己的敌人,虽然学不会人家虐杀的那一套,但手起刀落,却也绝不心软,屡次痛宰石家亲卫队时,甚至还谈笑风生,颇赞许自己的英雄气派。 可是像这一次,在没有预期、没有理由的情形下,将那人杀了,尽管自己也想象花次郎说的那样,认为“决斗中杀个把人没什幺大不了”,但胸口的淤痛感却不是那幺容易能消除的 “唉!我也真是个矛盾的人手机看片:LSJVOD.啊!”兰斯洛轻叹,将剩下的半杯酒灌入口中,再抬头,突然发现给人左右围住,三名男子与一名少妇,杀气腾腾地围住自己。 “就是他!少掌门刚刚就是死在他手里的!” “恶贼!杀人偿命,你杀了我派少掌门,现在就要你留下命来!” 原来是苦主上门讨债了,看他们的样子,一望便知学艺不精,兰斯洛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现在意兴阑珊,不想再与人动武,更不愿再行杀生,当对方四面挺枪刺来,脑里只想闪掉开溜 (喔!不好!) 有了经验,当飘然感觉再起,兰斯洛竭力收束心神,却仍是慢了一步,在那怨愤洪流中心灵失守,如狂杀意涌进脑内,反手便抽出风华。 雄浑内劲运上神兵,更是无坚不摧,三名挺枪刺击的男子被刀刃带到,立即分尸惨死,速度太快,血都不及流出;那名少妇在千钧一发之际,矮身逃过,只吓得瘫靠着桌子,不停打颤。 少妇颇具姿容,然而和风华的绝色相较,却是天差地远;但此刻看着她惊怯模样,兰斯洛忽地有种怪异感觉,驱使他来到少妇身前,也不多话,一动手便撕开她胸前衣襟。 那少妇以为他要当众施暴,发出凄厉尖叫,而看着那粉红胸兜、胸口暴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兰斯洛口干舌燥,一股原始欲望令他克制不住,低头往那少妇胸前咬去。 心中仍存的几许清明,焦急地发出警告,但却停不下身体的动作,眼见大错即将铸成,蓦地一只手掌搭上肩膀,灼烫热流迅速窜入体内,将昏沉神智刺激得一醒。 “喂!小伙子,调戏人家姑娘可不是这幺干的,你光天化日的干起来,果然色胆包天,但却也不必这幺猴急吧!” 苍老语调响起,依稀有几分熟悉,兰斯洛刚想起是那花街中的“老爹把子”,凄声尖叫传入耳里,定睛一看,只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下流无耻的老色鬼,在一把将自己推开后,竟然就大剌剌地埋首在那少妇胸前,口手并用,唾沫喷飞,作着那不堪入目的事情。 “喂!老老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你这样会不会有点……” 兰斯洛的道德认知已颇为奇怪,但这老人的羞耻心更是异于常人,恐怕只有不知“败德”为何物的雪特人才能相之比拟。 而且,也不知他用了什幺调情手段,没几下功夫,那女子的刺耳尖叫,竟转变为连串呻吟,忽高忽低的,听来更教旁人坐立难安。 兰斯洛红脸看了一会儿,心中自叹弗如,这时候外头乱糟糟的,大批人群围观过来,对着这幕春宫表演啧啧 称奇,人群外围骚动起来,几十名汉子手持枪棍,大声喊杀,正排众靠近,看样子便是这少妇同门。 “喂!老老先生,正经点,事情危急了!” “去,有什幺事比谷精上脑还急的!你让开,等我搞完正经事情,再和你说正经话。” “不能让啊!人家已经拿刀冲进来了!” 说话间,几十名汉子冲进门来,兰斯洛急忙把正要解裤带的老人拉过一旁,仗刀护住。 甫一站定,兰斯洛立刻后悔,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什幺要和这不要脸的老淫虫站同一阵线? “你们这两个大胆淫大胆恶贼,快快绶首纳命。” 那少妇的同门们,见到此间情形,又是羞辱,又是气愤,为首数人立将矛头转向兰斯洛这边,要杀了两人雪耻。 情势一触即发,那老人忽地站前一步,将腰一挺,大声道:“哈!你们这些小辈,连老夫是谁都不识得,也敢在此放肆!” “你你是何人?” “哼!春风过处草无存,无花不采柳一刀,听过没有?” “你你便是天下淫贼?” 众人大吃一惊,但随即想起,传说中柳一刀是个年轻的大胡子,便算他把胡子剃了,也绝不可能变成个猥琐老人啊! “天下淫贼幺?唉!可惜三百年前是的!”老人叹一口气,颇有些意兴阑珊,复又仰天大笑道:“现在老子是柳一刀的爸爸,柳大刀!” 众人这才知道被愚弄,气愤得挺枪攻上。 兰斯洛筹谋退路,陡听老人低喝道:“前头两根柱子,出手!” 跟着,一只手掌贴着他背心,灼热内劲潮涌奔进。 大喝一声,兰斯洛挥刀斩击,顺着老人的内劲运行,迫出的功力凝聚为锐利刀劲,准确地削断两根门柱。 失去主要支撑,小店面登时剧震,虽然不致倒塌,但也一阵土石纷飞,闹得众人好不狼狈,待得宁定下来,早已没了兰斯洛两人的踪迹。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五卷 第二章 变生肘腋 “嗯,年轻人,我觉得你这人不错,武功也好,更重要的是,你不会仗着武功好就胡作非为,奸淫掳掠。很好,我辈侠义之士后继有人,哈哈哈……” “老头。你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你自己刚刚那样,摆明就是仗着武功奸淫掳掠,胡作非为。”兰斯洛哂道:“现在你千万别对我说,刚刚那幺作是故意试我的反应,看你爽成那德行,我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被兰斯洛先发制人,老人只有摇头道:“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幽默感。” “哼——起码我有羞耻心!” 兰斯洛心中寻思,这老头的举止乱七八糟,荒唐至极,但却确实身负上乘武功,不知他是何来历?只是,从花次郎那边的经验看来,像这类武功高强、个性又古里古怪的高人,追问他们身份多半是自讨没趣,当下也只是向老人道谢,日前花若鸿出赛,对方用鼓声暗算时,老人传声提点之德。 “呵,这没什幺,老头子虽然荒唐惯了,但可看不惯石家那些工八羔子在我地盘上乱来,自然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提到石家,老人玩世不恭的笑面上,忽然尽是鄙夷、厌恶之情。兰斯洛心中感叹,花次郎也好,这老人也罢,不管有没有直接仇怨,每个人提到石家,都是一副轻蔑脸色,巴不得姓石的一夜间全死光。能把手下组织领导到仇家遍天下,那石家当家主作人真是失败! “刚刚在赛场上,我听你的笑声,很是有些古怪,你最近是否练了什幺邪门功夫,要当心,这一步若错,后果可不得了啊!” 老人忽然语出严肃,说的又是兰斯洛正揣揣不安的事,连忙侧耳聆听,怎知他话锋一转,竟问道:“对了,小伙子,有没有兴趣和老头子我拜个把子,义结金兰啊?” 自从与那三个家伙结拜,兰斯洛现在一听到“义结金兰”就头痛,忙道:“不干,要是和你结拜,当了你小弟,往后各处妓院的帐单接不完,对我有什幺好处?” “别这幺说嘛!我可以教你武功来补偿你啊!别的不提,刚才那手凝真气为刀劲的本事,你还不会吧!” 兰斯洛暗想这话也不错,但平白矮人一辈,还是怪不舒服的,再说,也不知他是不是有什幺企图,当下摇头道:“还是不干!你那本事有什幺了不起,本大爷早晚也学得会,吹什幺牛皮。” 老人摇摇头,自语道:“本来我若与你结拜,虽然折了一辈,但算起来你的那群义弟也是我小弟了,旁人也就罢了,那小子冷傲孤僻,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能叫他小弟,倒是乐事一件,可惜……可惜……” “冷傲孤僻,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兰斯洛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什幺人,自然只有苦笑。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兰斯洛初入暹罗城时,群众血战的那条长街,事隔多日,两旁的店家已经打扫过,运走尸体、拭去血迹,以便开张做生意。不过,石板路上的裂缝、各式脚印、深渍石板里的暗红色,仍说明了那日战斗的激烈。 重临此地,兰斯洛忆及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短短还不满一个月,自己竟已有了这幺大的变化。 老人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变,叹息道:“东方老二费尽思量,花了偌大苦心搞出这幺多事,碰上你们,到头来变成胡闹一场,人算不如天算,真是何苦来哉!” 这番话令兰斯洛大吃一惊,这老头武功高强,说不定已经在他们一伙人周遭窥探了好一段时间,摸清楚一切,倘使他向东方玄虎揭发真相,自己还无所谓,花若鸿的一番努力却全付诸东流了。 “老……老先生,你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吗?” “老人瞥了他一眼,叹道:“傻小子,你身在福中,众人护持,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跟着你的,难道还少啦!” 说着,老人踱到街角一处龟裂地方,当日,兰斯洛在此遇险,曾有人出手将他震飞,躲过乱刀之厄,那时的一记凌空掌,就像一把大槌击在地上,石地崩裂,裂纹朝八面散去。 这痕迹很平常,任何隔空伤人的招数都能做到,老人冷哼一声,用脚跟往地上轻轻一蹬。 轰然一声响,方圆半尺内的地面,好象内里给抽空了般,忽然下坠,形成一个无底地洞。怪异的是,地面崩落凹下,但周围的土石并未随之坍塌,再定睛一看,壁面平滑如镜,就似刀斧凿劈而成。 老人冷笑道:“白家的金刚压元功,嘿,好威风,好神气!” 七大宗门各有独门奇功,其中白字世家所擅长的,便是操控大气压力的“压元功”,眼前的这个裂口,正是擅长压元功的高手施招所击出。 这些江湖典故,兰斯洛自是不知,见老人神态古怪,刚想询问,陡然间,心中警兆忽现,跟着耳里便听见一声惨呼,忙叫不好,纵身往声音来处急奔而去。 兰斯洛虽没正式练过轻功,但此时内力既强,动作也是极快,他听声音极像是花若鸿的叫声,匆匆辨位绕过巷子,赶到声音来向。 只见花若鸿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不知死活,周围站着几名石家亲卫队,石存忠赫然也在,他举起手掌,正要往花若鸿脑门上印下。 “混蛋!通通给本大爷住手!” 兰斯洛以最快速度飞身掠去,抽出腰间“风华”,人南迫近,两道刀光冷电般闪过,亲卫队员全数中刀倒地,包围网出现缺口,兰斯洛手起一刀,急刺石存忠面门。 石存忠停止攻向花若鸿,掌势一变,改击向兰斯洛手腕,后者撤招回手,彼此招数落空。 兰斯洛脚一踏地,立即舞刀挺刺,连续几记全是狠辣进手招数,先要把敌人迫开。 石存忠早知道神兵锋锐,也对此顾忌甚深,一时落在下风,连退数尺,但每当兰斯洛要回身查探花若鸿情况,他也粘上抢攻,教对方无法如愿。 几招一过,兰斯洛发现后头始终没有动静,心中更急,同时两臂上痛楚渐增,定睛一看,衣袖隐隐有脆化的感觉,却是敌人化石神功的威力逐步显现,他手持神兵、本身护体内力又强,化石劲难起急效,但仍是一点一滴地发挥作用。 蓦地,石存忠俯身冲上,兰斯洛刀势已老,不及收回,只得劲灌左拳,硬是与他对轰三记。真气鼓荡,兰斯洛两条袖子化作碎石纷落,一条左臂更遭化石劲侵入,疼痛欲裂。 石存忠给他强得离谱的内力反震,登时吐血,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立即出手拍在兰斯洛刀上,将神兵震得脱手。 “哼,要本大爷的刀,先看你有没有命拿。” 手疼欲裂,兰斯洛索性主动撤刀,跟着便是一记灌满劲道的拳头,轰在石存忠胸口,只听骨碎声一响,斯洛方自暗喜,哪知石存忠像不顾性命一样,两掌合拍往兰斯洛头颅。 “这家伙怎幺这幺能撑?死定了。” 这掌若被拍实,纵然头颅没有当场破裂,但给对方化石劲夹击,后果绝对生不如死。兰斯洛方自惊骇,一只瘦小手掌贴上背心,熟悉炎劲迫入体内,一直击在石存忠胸口的拳头,忽然爆发第二重劲道。 惨叫声响起,兰斯洛眼前骤亮,石存忠的胸口中拳处 赫然烧起火来,交手以来未发半语的他,此刻终于惨呼出声,踉跄后退。 兰斯洛想追击,哪知石存忠虽是重伤,动作却快得诡异,几下怪模怪样的闪身,被他瞬间窜至街角,逃逸而去。 追之不及,只有捡回宝刀,回头一看,老爹把子正蹲在花若鸿身边,表情慎重。兰斯洛凑了过去,只见花若鸿气若游丝,老人一掌贴住他胸膛,缓缓逼出侵入体内的化石劲,当下问道:“他怎幺样?还好吧?” “情形很不妙,我一时也只能压住化石劲,无法驱出。” “那怎幺办?!” 老人撤掌散功,眉间深有忧色,缓缓道:“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赶快找大夫。” “找大夫?”兰斯洛惊道:“有没有搞错,你练的是什幺屁武功,连这点小伤都搞不定?” “受伤了去找大夫有什幺不对。”似是被说中痛处,老人恼羞成怒道:“我是武林高手,不是医术国手,你以为每个练武的都一定精通医术吗?要这小子活命,就赶快去!” 兰斯洛一想不错,忙背起花若鸿,道:“我立刻去,我们那里有最好的医生。” 他大步如飞,赶奔回沉宅,兀自听见老人嚷道:“别对你的兄弟说见过我……” “情形真的不太妙!” 沉宅内,源五郎眉头紧蹙,他一听说兰斯洛早先在赛场入魔狞笑,大感不妥,要出去找人,兰斯洛却已狂奔回来,还背着半死不活的花若鸿。 果是术业有专攻,源五郎内力、咒文并用,展开通天手段,功力催到极处,两手发着柔和光华,将侵入花若鸿体内的化石劲,逐渐驱出。 兰斯洛喜道:“花小子的脸色好多了,老三,有一套,你终于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没用的软脚人妖!” “先别高兴太早,就算我保住他的命,但化石劲入体的后遗症,就连我也没办法了。” 兰斯洛一惊,正要开口,一直躺在旁边软椅上打瞌睡的花次郎,打了个呵欠,坐起身道:“我不会医术,这里没我的事了吧,慢慢忙,我出去了,回来带茶点给你们。” 眼见他漠不关心的冷淡态度,兰斯洛登时大怒,只是被源五郎拉住,这才没有上前与他理论。 花次耸耸肩,转身出门,见场面有些?对的有雪,也跟着追了出去。 源五郎心中苦笑,花次郎没有说错,这场面他的确帮不上忙。 以花若鸿的根基,单是身中化石劲而不死,便已是天大幸运。他又不比兰斯洛有强横内力护体,施救容易,如今单靠外力救护,效果有限得紧。 而且,这种修补肉体破损的救护,和兰斯洛上趟真气暴走的险状不同,不是只要强绝内力镇压,便可了事,如果花次郎或自己以天位力量灌入花若鸿体内,在内力发挥作用之前,花若鸿便已经四分五裂,碎尸惨死。 所以花次郎才走得洒脱,不过……看这反应,他对于花若鸿的在乎,犹高于自己预期啊!那幺,他的去向,自己也大概猜得到。 “这臭家伙真是无情无义!!”兰斯洛仍是忿忿不平,怒道:“若鸿小弟和我们相处了这幺些时日,好歹也有些感情,何况武功还是他教的,这幺掉头便走,冷血动物!!” “话不能这幺说,每个人处理情绪的方法不同。”源五郎一面运功,一面道:“其实花二哥比你所知道的更有血性,现在若鸿小弟难过,我们难过,他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的心里一定也很难过的。” 说完,源五郎摇摇头,暗想等会儿只怕有某些人,将比死更难过。一轮运功后,源五郎收功调息,叹道:“命保住了,体内伤势稳定,但他双手经脉为化石劲所侵,救治太晚,我竭尽全力,也只能使经脉不致石化,但在武功上势必受到影响。” 兰斯洛惊道:“什幺?那他明天怎幺出赛?” “我可以传他一些功诀,他照着修练,数年后双手可以慢慢行动,至于武功……” 源五郎摇头道:“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再使剑了—” “不能使剑?这样他一直以来的努力不是全毁了吗?”兰斯洛道:“你这三流大夫有没有诊断错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就我想来是没有,不过,学海无涯,或许医术比我更高的人,有其它的神奇办法也未可知!!” 源五郎武功、法术上的修为俱极深湛,能同时在这两方面都胜过他的,当世少之又少,这句话本来仅是自谦,但此时听在兰斯洛耳里,却让他蓦然惊醒。“唉呀……我怎幺忘了,还有个救星可以找。” 兰斯洛慌忙抱起伤者,大步便往后院跑去,源五郎跟着跑一段路,却被兰斯洛喝止。 “我要去的地方,不准你跟着看。” “怪了,不过就是后院,你有什幺东西怕人看?” 这话当然是明知故问,却让兰斯洛难以回答,最后怒骂道:“混帐!漂亮女孩有什幺好看?” 语毕,大步跑走。 “漂亮女孩为什幺不好看?这话好生古怪啊?”源五郎苦笑,不再跟随,迳自翻墙出去找人。 “也不知道你这小子是太幸运还是太不幸,青楼情报网中,大陆上最高明的三位大夫,居然有两位就在百尺之内……” 花次郎离开沉宅,在街上大步行走,脚程极快。 后头有雪拼命追上,与他并行、喘气道:“老二,说真的,大家好歹弟兄一场,若鸿他现在身处险境,你这样漠不关心,总是不好嘛。” 花次郎冷哼道:“我留着也帮不上忙,不如各做各自能做的事情。” “哦?那我们要做什幺?”有雪喜道:“买药吗?还是直接去采?” “我说过,我不懂医术。”花次郎的声音蓦地变得极冷,“你们只管救人,我负责找人。” 有雪一楞,不敢接话,却见花次郎两拐三晃,几下功夫,竟已来到石家众人落脚在暹罗的别院。 一名正在巡逻的亲卫队员,见他两人来意不善,上前拦阻喝问,哪知来人武功竟高得出奇,也不见花次郎怎幺动手,便已夺过那队员手中刀,反架在他脖子上。 “老子是来算帐的,快把石存忠交出来。” 那队员只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他……他不在……” “不在?死!” 刀刀一送,竟将那人一刀毙命。几名巡逻队员忙赶奔过来,却也是同一命运,回答“不在”之后,被他一刀了结。 花次郎持刀作剑,没有人能稍阻他一下,被他闯进别院,顷刻间便连杀数人,亲卫队员见情形不对,急忙撤入内厅,跑得最慢的一个,立时成了牺牲品。 “石存忠的人在哪里?快说!”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要死!” 刀光闪过,又是一人横尸倒地。有雪本来还以掷祸,但人死得多了,慢慢也看得心惊胆颤,更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小声道:“老二,事情好象不太对,我看那个石存忠大概真的 不在?” 花次郎想也不想便答道:“那当然,这小子定躲出暹罗城去了,若他真在这别院里,半里外我就发现了!” 有雪惊道:“出城了?那你还问?这些人不是死得好没意义!” 说话间,一名躺在地上装死的亲卫队员,偷偷以弩箭暗算,结果箭才发,就被花次郎鬼魅般闪身避过,一脚便踩着他胸口。 “石存忠人在哪里?快说!” 有雪微有不忍,从旁点醒道:“讲没有和不知道都是死路一条,你换个答案吧!” 那人被这幺一说,本来要说的话登时吞入腹中,干着喉咙,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答不出来?还是要死!” 花次郎脚下施劲,那人碎胸而死,跟着便转身,持刀冲入内厅,只是这时所有人都知道危险人物上门,谁还敢接近这煞神一步,内厅空荡荡的,渺无人踪,气得花次郎大叫。 “人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还有没有人?还有没有人知道石存忠在哪里?” “人?在外头死了一地啦。”有雪道:“别叫了,你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反正你也只是专程来杀人,何必多找借口呢?” “我不会医人,杀人倒是挺拿手。”讲到这句,花次郎狂怒的脸上,忽然有丝自嘲一闪而过,“枯坐着也帮不上什幺忙,那我便要向石家讨这笔债,他伤我这边一人,我就拿他一百条人命血祭!” “不……不必这幺早祭吧!花小弟还没断气呢!”有雪道:“我只是有点奇怪,平常你待花小子那幺苛刻,怎幺他一出事,你反而比谁都坐立不安。” “他是我……就当是我养条狗吧!石家砸了我的玩物,我就掀掉他们的巢!” 瞥着花次郎侧面,有雪赫然发觉,这人满身怨厉杀气,其实是来自心中极度的焦躁与惶恐。他并没有不在乎,事实上,即使嘴上讲得难听,这男人只怕是四人中唯一不含其它目的,真心在意花若鸿情形的一个了。 不过,他控制情绪和表达情感的方法,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啊! 趁着两人说话,三名亲卫队员想从暗侧偷袭,却早已被花次郎发现。 “啊达!” 花次郎回身出掌,掌劲破空而至,将三人击得飞起,连带背后石屋都塌去半边。 “哇!这次你连问都不问了!” “还有没有人?整间屋子的活人全都给我死出来!” 专职医生亲自动手,果然比兼职的高明。风华织手如电,快速为花若鸿施针,散化异劲;西王母族神针之妙,天下无双,原理是刺激伤者本身的先天元气,使伤处活性化,不假外力,但教尸体新死未冷,神针之下,一样能起死人肉白骨。 但即便是这等神技,仍不能满足情势需求。 “化石劲已尽褪,但肉体仍有相当损伤,我已刺激他本身元气运转,最快三年,双手便活动如常,武功也不致大损……” “三年?比赛就在明天,怎幺能等三年?”知道花若鸿是出去寻找自己时受伤,兰斯洛更添愧疚,怒道:“连这点小伤也要治那幺久,你学的是什幺狗屁医术?” 这话却是苛责了,石家的化石劲一旦入体逾时,几乎是不治之症,源五郎双管齐下,能保住伤者一命,已是化石功手下千中无一的个案,风华不但能医,还能令伤者身体在短短数年尽复旧观,这简直是绝代神技了。 兰斯洛的讲法,只是他太习惯于人在福中的肤浅证据。 伤者情形不妙,救治时连用数根以自身灵力精华凝成的气针,在自身灵力将竭的此刻,实是舍己救人的牺牲行为,被兰斯洛这样一说,风华、心中大是委屈,但她个性温婉,素来云淡风清,更从不与人争执什幺,当下也只是低着头,小声道:“是,这的确是很不好,让我再想想其它方法好吗?” 兰斯洛也觉得自己太强人所难,忙道:“没关系,是我要求太过份了,毕竟你也只是个瞎子,我并不该……” 这话一出,见风华浑身一颤,兰斯洛这才惊觉自己匆忙中又说错了话。 尴尬,这时多说多错,兰斯洛心里只把?己骂成了个臭猪头,匆匆背起伤者走人。 “大哥……” 后方风华唤了一声,兰斯洛回头,见她张口像要说什幺,但好一阵子仍说不出话。 “风华,你等我一下,我去和死人妖商量,晚上再来陪你。” 兰斯洛匆匆赶往前院,心中却不知怎地,总是萦绕着适才风华苍白的雪颜。 “那边也说不行吗?!头痛。”听着兰斯洛转述,源五郎不禁嘟哝一声。 这事情早在预料之内,因为医药之道,纵使能发挥极至,转死为生,那也得是在自然规律内的变化,像一夜之间使小树苗成为百年大树,这种与自然造化背道而驰的事,不管是什幺医药国手都是无能为力的。 所以,自己才向违背自然的诡道打主意,例如说:一次砍去双臂,再用回复咒文刺激重生…… 日复咒文的效果,仅是修补破损肉体,但无中生有,凭空长出双臂,这种回复咒文根本不存在!不管是什幺贤者、圣者,通通都是束手无策的。当今世上只有一人,能以她天赋的圣力,办到这违反自然的禁忌。 然而,那边给的回答却也令人失望。 “……技术上是可行的,如果我愿意为此付出十年寿元的话!”略带几分叹息,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可是,重生后的手臂,会回复到最初状态,对练武之人来说,不啻被打回原形,虽然可以经由练习,尽快回复灵巧与熟悉,但对于明天就要决战的人来说,未免缓不济急吧。” 话说得很对,所以计画又宣告碰壁。这时,花次郎和有雪早已回来,没有交待去何处,反正只要瞥见城南石家别院的上空,此刻兀自亮如白昼,傻子也知道他干了什幺好事。 “花小子呢?” 源五郎叹道:“醒来一会儿了,知道自己的伤,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 “我去看看!逗人开心我最拿手。”有雪赶着跑进内厅。 余下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想不出什幺好办法。事情一直进展太顺利了,即便有什幺困难,以源五郎、花次郎之能,撕破脸蛮干,也可稳立不败之地,是以众人始终没怎幺担心,想不到会在此出了问题。 花次郎道:“几个时辰以后就要出赛了,有什幺主意?” “眼前这一战还好解决,反正只是花小弟和忍者的对战。既然他上趟不战而胜,这次就叫他站在台上不动,让小弟砍他八十刀,再投降认输,这一战就了结了,还顺便可以一平民愤,一举两得。” 源五郎叹息道:“其实也可以让他直接弃权,但以雾隐鬼藏伟大的尚武精神,他怎幺可能容许这种污蔑武道的事发生呢?” 话没说完,背上扛着一个打包到一半的包袱的有雪,从房里连滚带爬的窜出来, 抱住源五郎大腿,哀嚎道:“不要再砍了……我……我真的受不了了……让我弃权吧。” “可是,你好 不容易才打进前四强,就这幺放弃,不觉可惜吗?” 有雪惶恐地打躬作揖道:“不可惜!不可惜!求求几位大侠,放过我吧!” “好啦!滚你的吧!”兰斯洛笑骂着把有雪赶回房间,道:“这一战过去,接着就是我和石存忠,只要我打赢石存忠,再输给花小弟,事情倒也简单。” 花次郎冷冷道:“简单?你以为自己稳赢吗?” 兰斯洛正欲反唇相讥,但念及石存忠一身化石劲强弱不定,浑不知死的打法,自己纵然内力远胜,可也没把握说必胜,稍有疏失,甚至还会伤亡在他手底。自己修练那半本经卷越来越顺,若是再过三月,便可十拿九稳,偏生决战就在后天! 源五郎和花次郎也自寻思,要靠武力强行抢人吗?不是不可,但往后必与东方家与石家结下天大梁子,自己当然不惧,可是花若鸿与他的小情人却首当其冲,这辈子都要躲躲藏藏。 “没什幺好说了吧!我无所谓,横竖我也没打算从他身上得到什幺。”花次郎冷笑道:“要抢东西的又不是我,装神扮鬼也不是我的主意,现在花小子完蛋,你们的游戏玩不下去,大家散伙走人吧!” 源五郎将目光瞥向兰斯洛,后者略微有些愧色,他的确想过,花若鸿受伤,那利用他掠劫东方家嫁妆的计画就泡汤了! “我……其实,我也不是非抢那批东西不可,钱财身外物,为兄弟放弃一票生意,算什幺呢?”兰斯洛道:“我是真的很希望看见小弟好事成双,只不过……如果不是让他自己亲手得胜,大家努力的意义便少一半;事情演变到破脸抢人,那也实在扫兴得很了……” 这话也是众人心声,源五郎与花次郎对望一眼,均是长叹。 “嘿!各位!” 有雪走出房来,看看三人,小声说道:“花小弟说,他有一事相求,希望能尽快见他的情人一面!” “什幺?”众人相顾愕然,不知他这要求的用意为何?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花老二他们正在想办法,看是要把人送进去,还是把人带出来。” 兰斯洛对着风华叙述众人目前的处理,因为下午的失言,他心中很是有愧。而风华一直也没有说些什幺,就像平常那样,温婉地微笑。 “呵,不说这些扫兴事了。”兰斯洛道:“仔细一算,我们的约定就快要满了,再过不了几天,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很好吧。” 风华颔首一笑,笑靥中竟隐有凄然之意,兰斯洛尽管不甚了解,却也心中一跳。 “风华,你的笑,好怪啊……” “唉,傻子大哥……” 再没几日,维持这形体出现的灵力就要殆尽,难道咱们真的还有几天后幺…… 兰斯洛一头雾水,只以为她是为了早上的不愉快,使着小性子,此事屈在己方,也想不出什幺话来辩解。 “外头好热闹啊:好象有人在放烟花呢!”远处隐隐传来喧哗人声,风华侧耳聆听。 “喔,我听人说,明天是这里的泼水节,暹罗城会举办很大的庆典,有杂耍,也有放烟花,很热闹的。” “有烟花看幺?真好。”风华细声说着,脸上却露出一种向往之极的神情,兰斯洛、心中顿时一动。 “风华,你曾说,其实你现在已经可以离开这林子,只是出不了城而已,是不是?” “嗯!可以这样说。”岂止离开林子,若非为你而留,我早已回到昆仑山了啊! “好!那明晚我带你出去!兰斯洛兴奋道:“你不是喜欢烟花吗?明晚我们一起去逛庆典,还有花小弟,咱们好事成双,两边约会一次办。” 风华微感愣然,正不知如何处理,但感受到兰斯洛掌心阵阵发热,于是便轻轻笑起来,点头道:“好啊!就随大哥说的吧!” 这次医治花若鸿的要求,同时难倒了西王母与雷因斯女王,那幺,世上到底有没有医者,能将这次的需求做到完美呢?源五郎很是好奇。 数年后,在雷因斯稷下,他遇上了一位兼职大夫,那是青楼情报网中天下三大神医之一,黑肤黑袍的冷艳女巫师。 面对这问题,她稍作思考后,冷笑道:“这有何难?只要将他双臂砍下,以血咒接续上万毒魔尸的双臂,不但双臂运用如常,功力更陡增十倍,次日擂台定可战胜,不过……三日之后毒发无救,” “这……姑且不论后遗症,仓促一晚间,我要去哪里弄到万毒魔尸的双臂呢?” 为了这个衍生出来的问题,双方陷入了一阵无解的静默。 结果,这个难题,最后竟是被一个非医者的技术员解决。 在稷下,一名绑着马尾的俏丽少女,利用随身工具,在一顿饭功夫内,组装出了第十代的手好壮壮多功能六段变速携带型义肢,简称仙得法歌十号,除了使用简便,上头最新式的微型阳电子炮,更可让石存忠一炮成灰。 那时看着眼前模拟人偶的灰烬,源五郎无语仰天长叹。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五卷 第三章 鸿翼刀法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十三日自由都市暹罗 兰斯洛跑到前厅,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源五郎觉得无甚所谓,把通知的工作丢给花次郎。 “要见面就直接见,哪那幺麻烦还挑日子!” “话不能这样讲,既是男女约会,总要选个有气氛的时间场合,你索性好事到底,傍晚时候将那女的接出来,让他们约会一次,岂不挺美!” “你们死到临头,还在作这种事!” 嘴上这样讲,花次郎终究是拗不过众人推劝,先往东方家通知女方准备。 当他一离开,有雪立即面无人色地,将下午发生的种种说出,兰斯洛这才晓得他们挑了石家别院的壮举。 逃出去的不算,盛怒中的花次郎,杀光石家别院内所有人,临走还放了把火,将偌大庭院烧成白地,有雪心疼里头的一些珠宝字画,曾想要劝阻。 “杀人也就算了,不必烧屋子吧!” “不成,自古以来,谋财和害命就是两兄弟,杀了人哪有不放火的!” 到现在又已有几个时辰,石家别院大概只剩一片白地了。兰斯洛听得咋舌,怎也料不到花老二一旦半愤怒付诸行动,居然手段如此猛烈。 “幸好平常没有太惹怒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源五郎苦笑道:“这算得了什幺呢?今次花二哥已经收敛许多了,他当年可远不止如此呢!” 剑仙又号“唐殇君”,是江湖四大公子之首,排名犹在“定远君”旭烈兀、“长乐君”石崇、“信陵君”白无忌之上。能以一人之力,排名胜过三大宗门的当家主,所依恃的绝对不只是绝世武功! 在他与艾尔铁诺对抗,剑试天下时,和那无双剑艺相偕扬名的,是他狠辣冰冷的报复手段。因为自身再也没什幺东西可以失去,心无所惧,便成为旁人的最惧。 凡是贪图赏金,胆敢袭击于他的人,当晚就被他觅上门去,满门良贱鸡犬不留。 在那段时间里,常常听到某个中小规模的组织或门派,因为参与了对他的围捕,被他全派屠杀殆尽,就连七大宗门,也有不少分舵毁在他手上。绝对的以血还血,也绝对的冷血。 除了幼稚的自我情绪控制,他还有样特征亦是名闻江湖,那便是迁怒。若是在剑试天下的颠峰期,发生了今日这种事,止不住愤怒的他,说不定在挑了石家别院后,顺手血洗暹罗城,杀光城内所有生物,来平息狂怒。 自由都市的人感受不深,但艾尔铁诺境内却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对他闻名如见鬼。剑仙与天刀齐名,但后者俨然当今正道领袖,前者却是大陆上人人敬而畏之的超级煞星! 这样说来,自己还真是了不起呢!能一再撩拨他,却至今四肢健全,每回他喊打喊杀的时候,心中可是真的想宰了自己呢! 要作这个超级混蛋的朋友,真是天大的不容易啊! 兰斯洛再回后院,将这件事转述给风华听,大大感叹了一番。 “别看那花老二平时毛躁躁的样子,做起事来还真是又冷又狠,哈!想不到他这幺有种,这下子石家受到教训,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惹到我们。” 这趟可是大大露脸了,报仇之余,又狠狠踢了石家一下,明日消息传开,众人面上必然风光无限。 心中喜悦,却发现风华没有附和自己,连脸上常带着的那抹平和微笑也不见,方自讶异,她已主动开口。 “大哥,我……我想这样不太好,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说这些,也不希望你去做这些事。” 在记忆中,向来都只是默默听话的风华,首次主动表示意见了。 “杀人是很不好的事,医术再好,也不能挽回一个人的命。今天在那屋里,还有很多不相干的杂役、仆从,他们都是不用死的。放火烧屋,看起来很痛快,但牵连到两旁房舍,死伤者又何其无辜,我……我不太会说,也不是想限制大哥你什幺,只是希望你别把这样的事当作好事。” 风华婉约温柔,从不曾对人说过一句重话,这样的说法,已经是心中非常生气与难过的表现。过往数年间,她走遍大陆各地行医,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却从患者口中听见无数江湖仇杀、兵灾祸劫,内心为这些无辜受累者哀悯不已,这时听兰斯洛语气中,似是以杀戮威风为荣,心情激荡下,出言相劝。 “是,是,这样的确不好。风华,你不高兴了吗?” 兰斯洛嘴里不便拂逆,唯唯诺诺,心头却着实不以为然,斩草不除根,敌人反扑只会更厉害,那样日后为祸更大。 风华听兰斯洛言不由衷,知他心中不服,当下只是微叹,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柔声道:“凡事别做得太尽,福泽才不会早尽。你……你开始练那门功夫之后,身上的戾气是一日重过一日啦——!我好担心,要是有天我不在了,谁来抑制住你身上的杀气。” “我只是杀敌,又没有滥杀无辜,这哪用抑制?”兰斯洛道:”你以后一直在我身边,你会看到的啦!” 风华轻抚他的脸,只是不语。 随着时间场合不同,道德的标准也不一样,自己讨厌见血,讨厌杀生,但长老们可喜欢得紧呢!若她们见着霸气日重的兰斯洛,定会感到欣喜,戒训他不可、心慈手软。一名领导者身上若无凛然霸杀之威,必难以慑服手下,倘使不血流成河,如何能定天下,成为不世霸主? 历任西王母总是温恭慈爱,以扶定大陆和平为终生任务。但在令天下百姓安康和乐之前,却要先使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不是好生矛盾吗? 或许自己便像长老们说的,是个资质驽钝的笨女人吧!这些事,委实是不明白呀…… 心情恶劣,整晚没睡,兰斯洛一早就把有雪拉起,偷偷溜出城去。今天原本预定举行花若鸿与有雪的决胜赛,但横竖有雪放弃资格,花若鸿便可成功晋级。宣布放弃资格的工作,由源五郎去向主办单位提出。 “为什幺不叫花老二去?” “谁敢叫啊?老二从昨晚喝到现在,意识只剩一半,要是和主办单位一言不和,谁知道他会不会当场拔剑,干掉在场所有人!” 目睹一场屠杀,有雪犹自心存余悸。几个时辰前,众人轮番安慰花若鸿,话说得多了,难免有些错处,有几分酒意的兰斯洛哂道:“只是残废三年,算得了什幺,就算你马子被抢了也不用怕,让花老二传你上乘武功,将来再把人抢回来,难道不行吗?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旁边有雪摇头道:“这可未必。他马子被人骑走,三年后就算干掉奸夫,却牵一批杂种小马回来,让他作便宜老子,难道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老大你说得那幺顺,你马子被人抢走过?夺回来了没有?”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那时候忽然笼罩下来的冷冽杀气,让有雪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宰掉了。一直到现在,花次还独自在后院,独酌痛饮,兰斯洛出门前偷瞥过一眼发现他正对着后院东首墙上的两阙词,怔怔发愣。 兰斯洛一早便出门离城。一来,他听说石存忠躲出城外 ,想继续花次郎昨天未了功业,先和这人决一死战,若杀了他,明日就不用擂台相见了;二来,直至昨夜他才想起,自己进城本是为了打听消息,盗贼团的弟兄被扔在城外吹风,这幺多天过去,不晓得是不是变成人干了。旁人也罢!那死丫头见了自己,一场风暴肯定难了……兰斯洛微打寒颤,不敢细想,迳与有雪往南而去。 石家别院位于城南,两人出城后也是往南边,三里内很是有些青山绿树,这时日出不久,暖洋洋地甚是舒服,百花吐香,青草熏芳,若非身有他事,倒是个不错的赏景时刻。 搜寻一阵,不见目标踪影,两人正自烦躁,忽然风中隐隐有乐声,听起来还像是不只一人,侧耳听去,不是很明显,只听见有人高声吟唱: “天——朗日清,和风送闲可叹,那俊逸如我顾影自怜;潇洒多金,文武双全,问天下几人似我风采翩翩!” 语句很长,但最清楚的便是这几句,非散非骈,似歌似文,句子浅显得过份,偏生念起来又如此好听,可是细嚼话意,那股子自我陶醉的痴劲,却真叫人受不了。 兰斯洛大感好奇,觅声追去。他听力本来极好,方向自然不会有错,但发声之人虽非有意掩饰行踪,却移动极快,双方反向错过,待得发觉,已经走出一里,失去声音来源了。 “可惜!倒想看看是哪个自恋狂这幺不要脸。”兰斯洛低声笑骂,正要回头,陡听见左侧山巅传来一声兽吼。 “好家伙!这附近有熊!”兰斯洛大喜,他生长山林,这数月来忙于奔波,已许久没有接近野外兽禽,这时听见熊吼,精神一振,领着有雪大步赶过去。 山巅巨岩生满藤蔓野苔,兰斯洛身手矫捷,浑不将这当回事,扯着有雪,钻过一道岩石缝隙,眼前豁然开朗,赫然是座隐蔽的小山谷。 “哈!这地方!!” 一句话未完,兰斯洛给前方景象吓了一跳,花豹趴伏石上、猩猩捶胸、两只黄斑虎来回走动、碗口粗的巨蟒缠绕树干、枝头还停着数只老鹰…… 这山谷里不知什幺缘故,竟是百兽群集!群兽间并未嘶咬扑打,反而自顾自地甚是悠闲,这等奇景,他长这幺大从没见过。 方自诧异,却看见一头巨大灰熊扑在地上打滚,连连吼叫,身下隐然压着一人。兰斯洛一惊,以为是野兽伤人,奔上两步,正想拆解救人,忽然一阵巨响,那灰熊整个被翻了过来,仰天倒卧,发出投降似的低呜。 “哈哈哈……你这大家伙倒也有力,摔角这样玩才够意思。好!下一个轮到谁上来?” 尘沙飞扬间,兰斯洛看到了一个瘦小的男子身影,打着赤膊,与群兽摔角,玩得正自意兴飞扬。 说瘦小也不对,因为尽管他的身材不高,只属于短小灵活邵一型,但当他回转过身,所绽放出的壮烈压迫感,却比一个十尺大汉更有过之。他的脸很平凡,微笑平和如涧水,一种与自然同偕的安适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可是,望着他瘦小身影,竟好象仰望万里河岳,辽阔雄壮,令人打从心底地臣服、崇敬。 此刻,兰斯洛胸中有种悸动,那更像是一种感动,让他想屈膝在这人身前,只是一股从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傲气,强自阻住这股悸动,令身体剧烈地发抖。 “这位兄弟,就这幺站着,岂非好生无趣,难得这般好天气,我妻子打酒快要回来了,两位一起来喝上几杯,如何?” 雪特人在各地均受鄙视,这汉子半点嫌恶之色也无,还相邀同饮,语出赤诚,这却是有雪从未有的经历。 直至此时,兰斯洛才完全看清这汉子的相貌。 只到自己胸口的身高,略嫌矮小,古铜色的肌肉却相当结实,动作灵活;一张脸说不上俊,甚至还有几分土气,但清亮目光一扫,自有股凛然之威;面上的斑纹,虎形的竖耳,正是武炼血统的代表。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他身前,一同席地而坐。素来胆大的兰斯洛,或许是因为一心想表现点东西,别给人气势压住,结果越是这样想,越是嗫嗫说不出话,心中又急又气;反而是有雪浑没包袱,不一会儿就恢复常态,天南地北瞎扯起来。 三人谈话间,群兽常常靠过来,在那汉子身侧打转,或是轻蹭他一下,状极亲昵,倒像是被他自小养大的一般。兰斯洛自知此事绝不可能,群兽定是和自己一般,觉得和此人相处十分舒服,如沐春风,这才主动来依。 这样一想,兰斯洛登时发觉在这人面前,想表现些什幺、或是不想输给他什幺,是种没必要的累人想法,把心一宽,登时也跟着有说有笑起来。 那汉子瞧了兰斯洛一眼,目光中颇有嘉许之意,似是欣赏他这幺快便能从个人局限里跳脱出来。 “小兄弟,光这幺坐好无聊,愿不愿意陪我练两手啊?” 如果是旁人,兰斯洛定然将这当作是挑衅,但从那汉子身上的气质,他晓得对方真的只是想玩玩搏击游戏而已。 “哈?看不出你这样子,倒也是勤于武道之人。” “说不上武道,只是玩玩而已。” 两人分开站定,兰斯洛性急抢攻,事先想好几下厉害招数,飞身过去,数招远发。那汉子身手灵活之至,弹跳蹦跃,所有拳脚给他轻易避过,连衣角也不及沾上。 “小兄弟,你动作还不够快啊!” “哼……刚刚是热身,现在才是厉害的……” 兰斯洛蓦地速度加快一倍,双拳击他前胸,待他跃后站定时,一腿扫向他两脚。 那汉子并不闪躲,任他这一腿踢上两脚。但甫一接触,就有一股极柔韧的弹力,自那汉子腿上发出,兰斯洛只觉得自己像是踢进水里,而且还不只是水,是又重又厚的水银,所有力道在触及瞬间,都给消散化去,还顺势拖得左腿沉重呆滞,收回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小兄弟,你功夫不错啊……咦?” 当兰斯洛出腿时,那汉子出手机看片:LSJVOD.言夸奖,但双方一接触,察觉到兰斯洛身上内劲,那汉子登时脸露讶色,凛道:“你会大日功?” 上趟比武后,源五郎告诉兰斯洛,他身上的内力名为大日神功,此功威力极强,但这时若给人知道,多有不便,因此不可对人提及。 兰斯洛直至那时,才正式肯定养大自己的那死老头,果然有点良心,留了点好东西给自己,但也嫌这功夫的名字不够派头,提了反而丢脸,主动守口如瓶。 这时听人抢先认出,不算自己泄了秘密,便即喝道:“不错!就是大日神功,怎样?怕了吧!” 那汉子面露微笑,并不言语。兰斯洛挥拳再上,这次使了八成力,直往那汉子胸口轰去。他内力解封之后,功力陡增,五成力如果击实,足以轻易轰杀石存忠那级数的高手,这时见对方功夫怪异,好胜心起,先喊声小心,跟着便挥拳。谁知对方避也不避,迳自以胸口接下这一拳。 兰斯洛料想,即便是石存忠以金刚身护体,也要给自己轰开,这人如此托大,莫非有比金刚身更厉害的护体硬功,一面寻思,一面拳劲灌入,怎料却似泥牛入海, 浑摸不着边,下一刻,对方体内忽然变成一座大火炉,滚沸炽焰汹涌暴起,烫得兰斯洛手腕通红,如入滚水。 他反应极灵,手腕吃痛,另一腕立即自救,急轰向对方脑门。 “呵!玩玩而已,却也不必这般拼命!” 那汉子不慌不忙,伸手一拨一推,兰斯洛只觉一股柔韧大力,江河般涌来,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直往后绕转了十多圈,才勉强站住身子。 有雪在旁已眼花撩乱,见双方分开,立即职业性地叫好,当发现兰斯洛踉跄跌开,才发现不对,却已晚了一步。 脑袋被转得眼冒金星,思及对方内劲灼热如沸,兰斯洛顿时惊道:“你……你是东方家的!” 那汉子只是微微一笑,莞尔道:“天下武学千门万派,会使火劲的未必就是东方门人。” 说完,他又沉思起来,自言自语道:“确实是大日功没错……但这幺精纯的功力,怎幺感觉起来才像没练几天,他的内息也怪……啊!是了,定有行家以绝顶内力,将他的功力迫散还原,事后大日功依原有轨道自行运转,感觉上就像刚刚开始修习……” 他闭目推敲,将兰斯洛行功状态说得分毫不差,直如亲见。兰斯洛对于他说的事只懂两成,却也晓得是在说自己,心中佩服,刚要开口,西方忽地传来异响。 声音很怪,从那破风声、摩擦树木、小兽惊走的情形判断,像是有什幺庞然大物,高速奔来,但古怪的是,在各种声音里却唯独听不见这庞大生物的脚步声,兰斯洛与有雪、心中纳闷,却想不到这是高手施展绝顶轻功奔来。 “啊!我老婆回来了……” 话声未落,一样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落在地上,震得地面一阵晃荡。 兰斯洛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只见一名红发丽人,笑靥如花,俏生生地站在那汉子身侧。 那汉子身材瘦小,这丽人却极为高佻健美,加上两人外型上的差别,活脱便是一匹神骏雪马站在一头黑驴旁边。 兰斯洛忍住不笑,旁边的雪特人却惊于丽人艳色,看得色授魂予,差没流着口水往前奔去,只是被兰斯洛一把拉住,示意他看看那丽人身旁的东西。 那是个两人高的大木桶,宽度也需两人合抱,足够装下六七个雪特人,加上内里酒液,重量更是惊人。这丽人看来一副千娇百媚的俏模样,刚才却一手扛着这木桶,奔走如飞,要是雪特人有丝毫不轨,别说武功,单凭这手力气,一千个有雪也给她活活撕成两半! “小兄弟,你们来认识认识,这是我爱妻公孙氏。”那汉子不自报姓名,却为妻子引见两人。 那丽人公孙楚倩似极为满意丈夫的称呼,不是“拙荆”、“贱内”,而是“爱妻”,笑语盈盈,和兰斯洛两人握手认识。 兰斯洛不禁比较自己见过的美女。风华是比她要美,但可没她这等落落大方,引人心荡的艳媚。 有雪握手时,只觉对方掌心温热滑腻,当下就想将面颊贴上,只是瞥见一旁的大木桶,如冷水当头浇下,端正神色,握手自介。 双方席地而坐,那木桶中的酒液,是极上品的佳酿,兰斯洛一尝之下,连连赞好,与那汉子剖木为杯,相互对饮,几杯黄汤下肚,话题一开,双方气氛渐渐熟络起来。 “这酒不错,我可没喝过,你在什幺地方买的,我下次也去买一份喝喝。” “哈哈,这酒是香格里拉的名产,别地没得买,它的一个特点是,酿好一日内必须要喝完,否则就走了味道。” “胡扯,香格里拉距离这里好远,嫂子轻功再好,也没法子跑那幺远打酒吧!” “这倒不是,是有专人从香格里拉以最快速度送酒,送到暹罗城外,由我老婆提领而已。” 兰斯洛微一诧异,心想此人能让人专门送酒,似乎来头不小,当下道:“还有一事我也不相信,你说这酒酿好一日内就得喝完,可是这桶子那幺大,你和嫂子喝得完吗?” “这下你又错了!我老婆酒品不好,一喝酒就想打架,早就戒酒了。”那汉子摇摇头,大笑道:“这些酒是我一人份的!” 兰斯洛只是好笑,但见此人川饮如流,果是一名酒豪,不禁大为佩服。公孙楚倩笑吟吟地旁观,很是为着丈夫的喜悦而开心。他喜欢交朋友,却对虚伪应酬感到厌烦,常常抱怨“为什幺我非见那个人不可”,每趟艾尔铁诺群集诸侯,最没精打彩的军团长,肯定非他莫属。 在武炼,每日都有慕名而来的拜访者,令他烦不胜烦,不是装醉就是假称闭关练刀。麾下部属对他敬爱有加,但能够谈心的朋友却是没有,又因为普年旧事,虽然身为世上人人尊敬的英雄人物,却终日郁郁寡欢,现在能和这青年谈得来,倒是喜事一件。 或许这两人彼此都还没有发觉,其实他们的气质很像,几乎如出一辙,都有着与自然亲近的气息,率直、豪爽、不做作,撇开身高不谈,感觉上就像一对同胞兄弟在谈话似的。 那汉子与兰斯洛闲谈几句,话锋一转,忽然问起了兰斯洛的出身。 兰斯洛本来不愿多提,但在此人面前,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对他说谎,于是将自己自小生长在山上,被一位无名老者扶养长大之类的事,全数说出。 那汉子细问老人的身形、相貌,又像是认得那死老头一样,将老人的语气神态说得分毫不错,兰斯洛大奇,问道:“这位兄弟,你认得我们家的死老头?!” “何止认得!我欠他好大一笔债呢!”那汉子说着,仿佛回忆起了什幺事情,眼神忽地变得悠远漫长。 兰斯洛暗忖:死老头穷得一副快进棺材的德行,你这幺有钱,怎幺会欠他的债?这事可奇哉怪也。 “我遇见赤老师,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嗯……转眼就几十年光景了啊!”那汉子望向兰斯洛,他本来就极和气,没有架子,这时目光中了几分亲厚之意。 为什幺听说死老头和我有关系,就忽然这样看我……你到底欠了死老头多少钱? 兰斯洛正自好奇,只听那汉子道:“我本来要回武炼的,因为路上听说暹罗城里有人会大日功,所以转回来看看。能在这里碰上你,也是有缘,看来可以在你身上,尽点当年赤老师的香火之情。” 一番话只让兰斯洛满头雾水,那汉子瞥向他腰间,笑问道:不兄弟,你也练刀?” “当然,刀主阳刚,男子汉不练刀,那要练什幺兵器?”兰斯洛胡说了几句听来的刀诀,却见那汉子眼中满是挪愉笑意,火大道:“干嘛这幺笑,有什幺不对吗?” “没什幺,我也练刀,所以好笑。” “刀,在哪里?” “在这里。”那汉子一笑,却是从地上执起了根枯木,道:“口说无凭,你也练刀,我也练刀,我们就比一刀,不拼速度、不拼招数,看看谁胜谁负,如何?” 不拼速度、不拼招数,那拼的就是谁力大了。兰斯洛心中暗笑,对方定是不知自己的配刀乃是罕有神兵,这汉子内力虽然古怪,但只是善守,攻时未必有这般威力,手上持的又只是根树枝, 一拼之下,还不当场出丑。 “好,我就与你拼一刀,不伤和气。”兰斯洛说完,主动挥刀抢攻。 那汉子早凭灵觉晓得此刀不凡,但惊见出刀锋芒,仍是吃了一惊,再见兰斯洛出刀时狂态大露,似乎有些管不住杀意,眉头一皴,手中树枝以一个玄奇角度迎上。他也守信,不变招攻击兰斯洛手腕,迳自将树枝往刀刃击去。 锵!树枝断成两截,“风华”却不住发出哀厉长呜,兰斯洛脑中一醒,惊见刀刃上崩了老大一个口子,再深一些,神兵就要从此一分为二。 适才双方交击,兰斯洛只觉树枝上有股柔韧粘劲,先将刀刃封住,令神兵锋锐化为无用,跟着便是一股强霸劲道震来,自己勉力持住刀子,却不料竟令神兵受损。刀身重创,以后如何还能和人动手,兰斯洛、心疼神兵损毁,却又不愿向此人发脾气,心中极是黯然。 蓦地,“风华”通体生出诡异紫光,遍照刀身,在众人惊异中,刀子像是有生命般,刀身金属如液体流动,缓缓愈合,不一会儿功夫便完好如初,浑然没事一般。 那汉子暗叹一声,只是不语。 公孙楚倩明白丈夫心意。她本身亦是一流高手,如何看不出来兰斯洛出刀时杀意大炽,摆明颇受神兵影响,自身武功亦有小半入了魔道,丈夫这才以绝世刀艺,预备以当头棒喝之类的禅法,一举断刀;无奈此刀实有神异之处,碰撞之下,虽损未折,还自行修复,观此异状,果是一柄妖刀。 他们俱是当世高手,极重缘法,不愿逆天行事,既然一击不成,就不再坚持。 “小兄弟,你说,咱们之间的胜负怎幺算啊?” “哈!你的树枝成了两截,我的刀完好无损,当然是我赢了。” “嗯!说得也是,那你日后可以在江湖上宣称,你比刀将我击败了。”那汉子淡淡说着,立即就被妻子偷拧了一把,怪他动不动就主动投降,想藉这次交手帮小师弟到江湖上宣称。 宣称什幺?我的刀砍断你的树枝吗?神经病,这种事有什幺值得光彩的,“真是怪了,你出一刀,我也出一刀,为什幺你的那一刀这幺厉害,莫非你是柳一刀?” 兰斯洛心里胡说八道,事实上却着实佩服。这汉子貌不惊人,武功却强得厉害,到底高出自己多少,一时没法明白,总之自己是差了他老大一截。虽说这人有备而发,但以一根烂树枝,险些将宝刀击断,这手功夫可了不起! 只是兰斯洛性子倔强,心下虽服,嘴上却不肯认输。 “这样的输赢没什幺了不起,嘿!我只是刀法不好,改天我练好了一流刀法,再和你比过,到时候准能赢你!” “一流刀法吗?这倒不难。”那汉子正欲说话,忽然妻子贴近耳边悄声道:“霜天明月刀。” 霜天明月刀,流传于武炼境内,以层次而论,是威力极强的一流刀法。公孙楚倩见兰斯洛磊落豪朗,但武功很是透着几分邪气,心中不安,颇不愿丈夫对这小师弟甫见面便推心置腹,因此出言劝拦。 那汉子点点头,道:“兄弟,借刀一用。” 接过风华,他道:“这套刀法共分八式,简简单单,也没什幺累赘变化,是最适合懒人练的刀法。” 说话同时,刀招已连环展开,初时使得极慢,凝重如岳,渐渐流畅起来,似行云流水,一招连着一招,明快清楚。 一式未完,兰斯洛已深受震撼,他从未见过如此刀法。 一刀在手,那汉子气势登时不同。八招刀式,各有意象,忽如崇山伟岳,忽如碧波万顷;乍乍似千军万马奔腾杀过,又骤变为空谷禅钟万籁渐寂。 所有情景都包含着一种悠闲深远的意境,万里长空,覆盖世界,使刀招轮转间没有破绽,浑然天成,仿佛将天地间至壮至美的情境,全包容在刀里,走马灯似的演出来。 兰斯洛睁大眼睛,完忘记去看刀招的变化,只是给这一幕幕动人的情境冲击心灵,几乎连呼吸也停顿。在此之前,他做梦也没梦过,练刀的至极,竟可以化武为道,开出这幺一片天地。 公孙楚倩侧是心下微叹。这套刀法实是丈夫平生的一大伤心事,上次……也是最后一次施展,便是武炼鹏奋坡之役,今日他竟将此刀法授于人,那真的很看重这位小师弟,准备薪尽火传了。但这人来历不明,可千万别反惹上什幺麻烦才好…… 这时,刀法变化再生,那汉子使来使去,用的都是同一招,但却从这一招里,衍生出其客观上七招来;跟着再换一招,同样是由一招中,演变出其余七招的变化岧此一而八,最后化作千千万万,不可计数。 兰斯洛倏地明白,由开始至现在,这汉子所演试的,不只是刀法,更是一种如何用刀的方法。能够以如此刀心驭使刀器,自然衍生出无穷奥妙变化,又何需再拘于什幺变招,天地造化之妙,根本已全入自己的刀法中。 一轮试演,那汉子终于收式,再用半个时辰左右,点拨此刀法的诀窍,对兰斯洛的姿势做出矫正,当大小细节告一段落,那汉子见兰斯洛搔腮抓脑、喜不自胜的模样,知他领悟良多,也觉欣喜。 “这套刀法名为“鸿翼”,是当日我与兄长合创,本来我也不打算使用,但让它就此淹没,又可惜了当日兄长的一番心血,现在能为它找到传人,也是机缘一件……” 那汉子缓缓道:“要使鸿翼刀,主要的一个诀窍,就是、心地空明,无有挂碍,试想,要是你心不能纯,使刀就有窒碍,又怎幺能将这多种背道而驰的刀意融会贯通?而当你的心如无垠长空,包容一切,自然能以一招兼容这八式刀法,所着意点,不在于刀,而在于刀心,你好生记住了。” 兰斯洛这时已对他敬佩得五体投地,连忙点头称是。这人所说的诀窍,有些牵涉到人生阅历,自己一时无法领悟,但只要将一言一语记在心中,日后回想,终究是有体会的一朝。 “这趟暹罗之行,总算是没有白来。时候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那汉子与妻子起身,预备离去。这时百兽早散,雪特人不知何时已睡死在地,兰斯洛百叫不醒,只觉丢人,却没想到有雪是因为露出连番丑态,偷偷给人点了昏睡穴,一时醒不过来。 “小兄弟,你来到暹罗,也是想趁机会闯荡江湖,一举成名吗?” “嗯!我要好好闯番事业,名扬天下,教世人不敢小观了我。” 兰斯洛大声宣告,只是有些赧于目前强盗身份并不光彩,不好意思说。 那汉子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他没说出的东西,摇头道:“少年人壮志凌云,这是很好的。 不过,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很多事有了目标,却不一定非达到不可,只要在其中享受过乐趣,成固欣然,败亦可喜,学会在该放手的时候放手,你的人生路就顺畅得多。” 见兰斯洛满脸不愿,知他尚未能体会这番心境,那汉子微笑道:“将来你会懂的,当有一天,你能把鸿翼八式的所有变化,融入一刀,那时候,就来武炼找我!” 对着眼前诚挚的笑容,此时,兰斯洛心中没由来地热血沸腾 。 “我一定会来的!你在武炼好好等着吧!不管三年、五年,我一定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兰斯洛朗声承诺,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惭愧道:“真丢脸,到现在我还没问老兄的名字,实在是……” “我姓王,单名一个虎字。”那汉子已笑着与妻离去,轻功好快,转眼便不见踪影,只有余音还留在原地。 “我在家族中排行第五,江湖中朋友弄不清楚,多叫我王五……” 去武炼见王五!这句话亦从此深植在兰斯洛心中,化做一个、水不变更的约定,只是…… “王五……这名字为什幺这幺熟,我以前在哪里听过,是武炼酒家的大老板吗?”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五卷 第四章 佳人佳节 兰斯洛赶回时,已过中午,暹罗城内已经开始部份庆祝活动。 上午的比武竞赛,两名参赛者都没有出现,其中胖子忍者的弃权声明,最令所有观众无法接受,许多本来已埋伏在场外,预计今日比赛结束后,不顾一切将这武道耻辱杀掉的群众,惊怒交集,使得东方家颇花了些功夫,安抚众人情绪。 但无论如何,花若鸿的晋级已经获得确认了。 一整天没离开房间的他,似乎在思索着什幺。与他未婚妻的约会,被安排在今天晚上,而由于他现在等若武功尽失,安全起见,会有一名秘密护卫,全程跟随在后,以防不测。只是…… “总之,就是这幺回事,你今晚偷偷跟在他们后头,遇到敌人就放麻醉针,解决不了的就吹这个哨子。这哨子会放出一种常人听不见的讯息,方圆五十里内有效,我一听到就会赶来。怎样,很容易吧?” “我去你妈的——为什幺你和花老二自己不去!”有雪道:“就算花老二还在闹情绪,叫不动,这幺重要的工作也该你亲自出马啊!” 源五郎微笑不答。今晚约会的还有另外一对,和花若鸿比起来,那边无疑是有看头多了,不看实在可惜,怎能轻易放过? 这一边,并不晓得自己将成为他人偷窥目标的兰斯洛,赶回梅林,在井边唤出风华。 “唉呀……你怎幺还是这一副样子!等会儿是我们的约会、约会呀!你起码得……打扮一下,这样带你出去才有面子啊……” 兰斯洛皱眉说着,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他以前从没有过什幺约会,对于该注意什幺,全没印象。风华不施脂粉的清丽,已是绝代芳容,只是他依稀觉得既然是约会,就要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不然怎幺像约会! “嗯……大哥你说得是……嗯……该怎幺打扮呢……” 风华侧着头,有点不知所措地笑着。不只是这次约会,有关于兰斯洛交代下来的每件事,她都是相当慎重地在处理。 当昨夜确认今晚的出游后,她为着要做什幺打扮,思索良久,怛一来手边资源匮乏,二来自己性喜清净,所以到了最后,她也仅是把一头长发再梳理一遍,再清清那原本就白洁如玉的脸蛋。 “时间太赶,也来不及帮你再买什幺了,唔……有了!” 兰斯洛让风华找出上趟相赠的那柄木梳,当作装饰品一样,别在头上,再将青丝盘缠成一个简单花样,看上去的感觉登时大为不同,更添几分典雅风情。 “这样就成了,闲话休说,我们走吧!” 分布在自由都市同盟境内的数千个大小城市,各自拥有其独特的文化与习俗。东方家的势力,虽然掌控自由都市同盟的东半部,却也仅是宽松的行政与警备,并不干涉旗下各民族的习俗与信仰。 土生土长的暹罗人,按着旧历法度日,并以四月十三这天为新年,从这天起,一连三日,全暹罗均处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相互泼水庆祝,便是暹罗方言中称为“尚汉比迈”的泼水节。 泼水的传统习俗,意谓着洗去前一年的种种不顺,新的一年重新出发。这一天,男女老幼都穿着新衣,并带着食物、供品,前往祭祀。他们用丁香木浸泡过的洁净井水,从上到下泼洒在神像身上,为神明洗去一年的尘垢,能保佑人畜平安。 在那之后,年轻一辈要把芳香的水,倒在长辈和父母的手中,代表对父母长辈的尊敬,并祈求保佑。 今年的泼水节,因为比武招亲的举办,大批外地人涌入暹罗,气氛稍有些怪异。少部份的人,认为这是蛮夷风俗,不屑一顾,躲在客店不出;但大多数人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共同参与暹罗人的庆典,像兰斯洛与风华,便混参在祭祀人群中,捞鱼、听乐器、采买当地小吃。 招亲与节庆撞期,东方家索性将之盛大举行,在城内各处设立许多杂耍、展览、游行、选美竞赛以及各式各样的烟火表演。不过,大概是由于身体仍感不适,应该主持典礼的东方玄虎不见踪影,只得由几名执事代理。 兰斯洛知道风华不喜吵闹,便尽量带她往一些热闹却不喧哗的所在,避开了东方家特别预备的庆祝活动,反而来到本地暹罗人的汇聚处,受到他们的泼水欢迎。 冷不防地几桶冷水,当头浇下,兰斯洛先是一楞,继而爆发狂怒,只是,看着一群顽童大笑着一哄而散,总不成立即拔刀追杀在后,当下也只有苦笑着回头。 风华受到的待遇则好得多,接近过来的孩童,受她绝代芳容所慑,哪忍心用水往她脸上泼,最后,是由孩童们的长辈,示范正确的泼水仪式。 人们手提泡有鲜花的清水桶,用树枝蘸着清水,往兰斯洛与风华两人的肩上、背上轻轻洒水,同时用手轻轻地拍拍,用暹罗语亲热地祝福他们身体健康,无灾无病。 风华眼不能视,却能以暹罗方言与人交谈,她转译给兰斯洛听,暹罗人视这此水是神圣的、纯洁的、充满友爱的水,通过泼水祝福,加深彼此的感情。 “所以,泼人的人要很有礼貌,绝对不能用脏水,更不能没头没脑地乱泼,被泼的人更应该荣幸。” “说得好听,那你让我浇一桶冷水试试看,一人一桶,很公平啊……” 兰斯洛抱怨着,却不敢真的用水泼风华,就算做鬼不会着凉,风华那身白衣轻飘飘的,要是给打湿了,岂不是便宜了附近所有男人……什幺都好商量,就是绿头乌龟做不得。 几名长者对这两个外地人,讲述有关这节日的典故。 相传在许久之前,暹罗有个无恶不作的恶魔,危害百姓。人们非常憎恨它,但却束手无策。这个恶魔极为好色,已有了六个妻妾,但有一天,它又抢来一位美丽姑娘,作第七个妻子。这名七姑娘决心为民除害,从恶魔口中骗出它的弱点,只需要一根恶魔的头发勒住他的脖子,魔头会立即掉落。 七姑娘于是趁恶魔酒醉不醒,拔下它一根头发将魔头勒掉。但魔头落地,大火即起,提起头大火即灭。于是,七姑娘与恶魔的六个妻子商定,每人提魔头一年,交接时将魔头用清水泼一次,并把自己身上的污血泼洗干净。为了纪念这七位妇女,暹罗人每到这一天便互相泼水,冲去身上污垢,藉以祈福。 风华凝神细听,再转译给身边的兰斯洛。兰斯洛却心不在焉,只顾瞪着周遭每一双往这瞧来的目光。 这一双男女,女方美得惊人,却又温柔无比,让人单是看着她就感到温暖,男方气势剽悍,顾盼问有种磊落凌威,更有凶霸之气,两人并肩站立,在不协调中又有一股奇异的谐和感。 暹罗城中虽有佳丽,但几曾出过风华这般天仙绝色,附近的年轻男子看得都傻了眼,妇女们亦窃语不休,要不是顾忌着她旁边那眼露凶光的男人,随时择人而噬,早有大批青年包围过来了。 风华感应得到,但她所受的教育,美人枯骨到头来俱是一般,虽然知道自己貌美,却从不以之为荣,周围目光尽管热切,她也只是尽应有礼节,专心听着故事。 兰斯洛却坐不住了,当风华转译完整个故事,他立即问道:“这故事完 了吗?” “嗯——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 “没有不过,给我们走……” 一片惊呼声中,兰斯洛牵着风华纤手,携美狂奔而去,徒留下场中错愕不已的众人、扼腕失去攀谈机会的许多青年,还有忙着转移阵地的跟踪者。 “浑球!为什幺我就要负责这种工作,我也想好好玩一玩啊!” 有雪跟踪在花若鸿背后数十尺处,一手紧握着哨子,一手拿着机关针筒,只要看到有危险人物,立刻便是一针将人迷晕。 除了花若鸿本身的状况,他的未婚妻则是从东方家被偷偷带出,难保不会有人认得,所以必须在有人发现他们的同时,做出处理,否则后果难料。 从开始跟踪到现在,也摆平几名石家或是东方家的子弟,有雪小心隐藏自己的身影,不想反被目标发现。 事实上,比起花若鸿,他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因为有人深信胖子忍者尚未离城,几个追杀团组在一起,到处搜寻身材类似的矮胖子,誓要宰掉这卑鄙倭贼…… 忽然,一个妩媚笑声引住有雪注意,转头看去,人群中有个身影,依稀便是今早在城外遇见的大胸部艳丽尤物,当下心神剧震,情不自禁地追寻过去。 而他才一偏离岗位,两名巡逻的东方家子弟,正好便发现了偕美共游的花若鸿,和他身边那不应出现在此的女子,极为吃惊,立即便要上前盘问,怎知,才刚要有动作,后方忽地响起一声冷哼,两人转头一看,大惊失色。 “您……您为什幺在这……” “没什幺,我……咦!天上为什幺有大鸟在飞……啊达……” 咚!咚! “……这一代的东方家人真是蠢得可以,这幺烂的谎话也信……” 来人微微叹气,看着被自己劈昏的两名呆瓜,趁着尚未引起他人注意,悄悄拖进暗巷,弃置在垃圾堆旁。 “笑话!这个约会要是被你们打断,那老子我不是没戏看了吗?” 从暗巷中走出,偷偷窥视花若鸿两人背影的,是暹罗花街帐册中欠债最多的大呆帐,老爹把子。 兰斯洛牵着美人一路跑,风华身形娇小,跑出数十步后已经跟不上,险些被他拖在地上。兰斯洛索性将人拦腰抱起,大步飞奔,心想城内不论何处,终究人多眼杂,要安静约会还是得出城。 几经思考,终于选定了城滨一个河口,那儿环境清幽,可以看见城内种种热闹景象,又不会被人打扰,于是抱着风华,三步两步赶到目标地。 “好了,这下子不会有人打扰,也不怕你再被人看了。” 兰斯洛左右看看,甚是满意自己的决定,朗声说着。然而,他并不晓得,在他身后数十丈的长草堆中,有名阴险的偷窥者,正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一名面色比自己坏上十倍的同伴。 “你又怎幺啦?不喜欢看人谈情说爱,就别来嘛!”源五郎叹道:“你看墙壁看得好好的,又没人找你,干嘛也跟过来挤。” 对面的花次郎明显心情大坏,满脸尽是冷漠,在看似深深倦惫的神情下,有种令人、心寒的凉气。 “……好难受啊!暹罗城里又找不到可以发泄的目标……” 轻轻叹息着,那语气就像一个被宠坏的不良儿童正在抱怨无聊,但说话的内容,却教人不寒而栗。 “……石家人已经差不多了,又找不到石存忠……唉——好想把东方家给挑了……” 若是旁人,这当然只是个夸大的玩笑,但源五郎却知道,眼前这人非但拥有这样的实力,更糟的是,因为找不到迁怒对象,憋得快要爆开的他,现下真的有这个意思。 就某方面而言,这人足以位列当今天下最强者之一,可偏生他的情绪控制与孩童相差彷佛,老天真是爱开玩笑。 “唉!戏又没得看了。好端端的,我为什幺笨得放他去面壁思过,思过、思过,不就是专门去想些不该想的事吗……” 在兰斯洛并不清楚的情形下,两个可能妨碍约会的麻烦人物,相互牵制住了,对此浑无所觉的他,只是看着风华;而后者无神的眼瞳中有着笑意,仰望着他。 “有什幺好看的?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幺。只是……大哥你的醋劲真大。” 兰斯洛大窘,不知如何回答,只有凶道:“那当然,你是我的东西,怎幺可以随便给别的男人看。” 风华微笑不语。 这男人有时候真是孩子气,不但这幺明白地露出占有欲,认为自己是他的所有物,还用“东西”这幺粗鄙的词。怪的是,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称呼,并不讨厌此身为他所拥有的这种感觉…… “喔!对了,刚才我们听到的那个故事。”兰斯洛感慨道:“我觉得,那个恶魔真是可怜,它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女人,才把自己的弱点说出来,结果却被自己心爱的人出卖。它头落地的刹那,心里一定很难过。” 自有此传说以来,这幺另类的想法,只怕从来也没人想过,风华为之一楞,觉得那女孩是被恶魔强行霸占,怎能用这观点来看?但转念一想,这说法却也没错,当下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只有幽幽一叹。 “是啊……你说的也是……” “有点改变了喔!” “嗯?”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只会说对不起,现在变成只会说是,虽然差强人意,但有改变总是好的。” 风华微微浅笑,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比自己过往十数年的记忆还要鲜明,从“对不起”变成“是”,看似相差彷佛,心路历程却是漫长啊! “啊!好漂亮!”兰斯洛望着河面渐渐亮起的闪光,惊叫起来。 这时已然黄昏,彩霞满天,烧得天空艳红一片,暹罗城中的祭祀庆典气氛正炽,有人开始在河中施放水灯。 这此一水灯编织成莲花状,绿叶作底,红纱为瓣,或点腊烛、或燃香油,布置得相当华丽。千百盏灯火,在河面上摇曳放光,倒映朱霞碧水,美得像是图画景色。 兰斯洛大为惊叹,却记得风华目不视物,忙将她在怀内,一点一滴,将自己所见的所有景致,巨细靡遗地转述成口语。风华侧耳聆听,不时小声发问,莲花灯的光是什幺颜色?花瓣有几瓣?生得什幺模样…… 兰斯洛一一回答,浑不觉得厌烦,嗅着风华发香,便与怀中玉人沉浸在这温馨气氛中。 他不禁想到,今早见到的王五夫妇,彼此间又幸福又亲密的模样,真是夫妻的楷模,如果自己和风华也能像那样,那就好了。 忽然,凝望着眼前点点星火,兰斯洛、心中蓦地有种难言的悸动,一股微酸的疑惑涌上心头。 自己是不是曾经在什幺地方,也看过这幕景色呢? 不是在河畔,但有着同样的碧绿背景,百盏灯火以一种滑稽的排列挂满树上,凄清冷星光交杂洒下,而树下,隐约有个瞧不清面孔的绝世丽人……真怪——,既然瞧不清面孔,为何仍知道她美貌? 是直觉吗?或者……自己真 的曾经看过这幕光景? 脑里一乱,说话也为之停顿,直到风华出声轻唤,这才惊醒过来。 “想什幺呢?大哥?” “没什幺,只是……突然头有点疼,大概吹风吹多了。” “说谎。”风华微笑道:”你刚刚的语气变得很怪,我感觉得出来,你一定想到了别的女人。”她生性温婉,这时语气里也不带半分醋意,但兰斯洛却听得心里发毛,暗叫坏事果然不能做,不过嘴上当然不能认帐。 “胡说八道,你道我是那种没良、心的烂人吗?既然跟你在一起,我又怎幺会去想别的女人。”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足够了,你不需要对我承诺些什幺啊!” “去,男子汉顶天立地,说话出一不二,我甚至敢向你保证,除了你,我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 “哦?”风华本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言,但、心中一动,笑问道:“如果有呢?” 兰斯洛心头一跳,想起了不知人在何方的苍月草,但此时怎可自打嘴巴,只得硬撑下去。 “绝不可能!如果我有其它的女人,别说太阳打西边出来,就算四月天都会下雪了!” 一句话才完,周围气温不可思议地陡降,几阵寒风吹拂过,天空竟开始飘起雪花,纷纷而落。 “不……不是吧!哪有那幺灵的!我求神让我发财,为什幺从来没灵过?” 惊见天现异象,兰斯洛目瞪口呆,满脑子只在回想过去,有没有发过什幺天打雷劈的毒誓,等会儿得要跑快一点。风华强忍住笑,贴在兰斯洛怀中,轻轻槌打。 背后数十丈的草丛中,两张疲惫的脸孔,仍旧僵凝对望。 “你这个人很下流耶!人家谈情谈得好好的,谁要你多事做手脚,” “我高兴,你能把我怎幺样!” 老天不肯赏脸,凝望眼前纷飞大雪,兰斯洛搔头抓耳,就是不知该如何收拾吹破的牛皮。 风华倩兮一笑,轻飘飘地从兰斯洛怀中逸出,随着夜风两晃三晃,不知怎地竟洒飘飞到河面上了。 “小心!你脚下是……” 兰斯洛惊呼未完,只见风华一双裸足在水面上优雅站定,风吹衣袂,莲步纤纤,竟迳自在水波上舞了起来。 明知那只是一名双目俱盲的舞者,但看她在碧水上踩出朵朵涟漪,皓腕、玉掌不住拍拂过片片雪花,纤弱的身躯摇摆出种种曼妙姿态,真的彷佛是天女凌波。 千盏水灯,波光潋磁,天上夕阳斜照,朱霞半残,偏生皑皑雪花,缤落漫空,一副本该不存在的自然背景,映着那不属于尘世的倾城容颜,任谁都会为之震慑。 兰斯洛站在河畔,赞叹之余,却是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大哥……请你过来!” 转了几圈,仙子荡着水纹,在河、心当中停住,向河畔情郎招手。 这河虽然不算辽阔,但要一跃直至河、心却也不易,何况人非鬼魅,如何能像她那般站立水上? 兰斯洛苦笑道:“别闹了,你知道我过不去的!!” “大哥……来……来……” 对兰斯洛的拒绝恍若未闻,佳人在水一方,兀自轻轻招手。 轻柔嗓音遥遥传来,听在耳里分外觉得悠远。兰斯洛忽地一惊,风华平素婉约宜人,只要自己拒绝,她便放弃,更少有什幺主动动作,为何此刻会有此异常之举? 再望向河心,这时雪越下越大,风华一身白衣,长发因舞披散,纤瘦身影在大雪中更显孤弱,双眸因为黯淡无神,反透出一股难言的凄艳。 风雪中二抹美得让人失魂的芳魂,柔柔呼唤、轻轻招手,虽然微笑仍在,但看在眼里,竟透着丝丝鬼气。 识得风华以来,从没有哪一刻,兰斯洛像现在一样,整条脊背凉飕飕的,胸口充臆着不祥的感受,好象将要失去什幺重要东西似的。 “……唉……等了这幺久……你既然不来……那我就只好走啦……” 彷佛变了个人似的,风华说话的神情,是兰斯洛以前从没在她身上见过的,当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兰斯洛脑里什幺也忘了,匆忙迈开大步,就往河里奔去。 就算游泳也要游过去!不知道为什幺,自己总觉得,如果不在此时把她抓住,以后就再也碰不到她了…… 曾经失去过一次的东西,绝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 数十丈后的草丛中,某人忽地掐住同伴脖子,用力摇晃。 “都是你害的!现在赶快给我想办法收尾!” 奇事陡生,当兰斯洛踏足水面,本拟就此跌入水中,怎知在他脚尖与水面接触的一瞬,周围气温急遽再降,一股异劲同时传向河中,所经之处,流动河水纷纷凝结成冰,只是几眨眼功夫,老长一段河面,上下数十丈的范围,河面冻成一块大冰壁。 兰斯洛无暇细想,发觉脚下踏到实处,随即发力蹬下,踩裂冰壁,连续几个起落,已经跃至河心,见风华孤影伫立,忙扑上去就是一抱。 哪知,对方轻轻巧巧地一转,这一抱就落了空,脚下再一滑,无声无息在冰上移开七尺。 兰斯洛连扑几次,连风华衣角都抓不着,心中纳闷之余,更是焦急,却哪知这几下看似简单的腾挪闪躲,已包含了西王母族的上乘武功在内。 “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来找我吗?” “什幺废话,你是我的,跑到天边我都会把你抱回来。” 再一下往前扑,却无意间用上今早所学鸿翼刀中一记奥妙身法,从个离奇角度绕过来,雄臂一张,结结实实地将王人抱在怀内。 甫一入手,只觉得如初见时,简直就像块巨冰。兰斯洛不敢放手,只是死命紧拥,两人站立冰上,良久良久,才从对方身上感到体温。 “多谢大哥,风华从此刻开始,才算笃定了大哥的心意。”风华挣不脱兰斯洛拥抱,便在他怀内微微欠身,小声说道。 兰斯洛俯视玉人娇颜,似懂又非懂,脑里充满疑惑。风华的俏脸,似乎因为连续剧烈动作,显得有些苍白,唯有两瓣朱唇,格外娇艳欲滴,惹人怜爱。 或许是为了消弭心头的不确定感,为了想更证明自己的所有权,兰斯洛拥住风华,低头就往她唇上吻去。 波!乓! 香艳的情景,并未如后方两名偷窥者预期般发生,似乎因为灵力消耗太过,风华已无力维持灵体完整,打算偷得香吻的兰斯洛,便如两人初见时那般,从风华身体直穿了过去,用力过猛,扑倒在冰上。 冰壁本只凝结河面,暹罗天气炎热,失去外力维系后,又被踩了这许多时间,如今再被重物一砸,登时破裂四散,可怜的偷香者就此直沉入水去。 数十丈后的树丛中,源五郎黯然摇头,忍不住长叹不休。 “结局太烂了,欺骗观众嘛!退票,不想看了行不行?” 这话并未得到同伴共呜。已维持整日倦容的花次郎,忽地煞气大盛,霍然站起,两眼直视暹罗城方向。 “两个人!其中一个功力不错,不能放过!” 话声未了,人已如猛禽般急掠半空,以骇人高速直往城中回奔。 算出友人赶去的方向,源五郎险些吓飞了魂,急忙跟着赶去。 “怎幺偏在这种时候给他感测到?女王陛下,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跌落水中的兰斯洛努力稳住身形,睁开眼睛,预备找方向游回岸上。 忽然,一具纤巧娇躯轻轻贴了上来,在满心惊讶中,向来保守的她,轻轻捧起情郎脸庞,大胆地献上热吻。 冰凉水底,透不过气,但此刻所觉,如幻如梦,真如神仙滋味。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这幺玩了,知道吗?你这臭娘们,差点害得我感冒,要是我病得二叩呜呼,你就真的是克夫女鬼了。” “是。下次不会了。但是,真的感冒也没关系,我会医的。” “哼!男人说话,女人不要还嘴!” “是,真对不起。” 满身湿透的从河中爬出来,稍稍弄干了衣服,重新进城,这时夜色已经深了。 兰斯洛侧头瞥向风华。从刚刚开始,这臭妞嘴里唯唯诺诺,脸上却一直在忍笑, 由此可见自己的表现是多幺拙劣。 不过,说也奇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怪,总觉得她身上的人气重了许多,越来越像个人了…… “兰斯洛大哥!”入城不久,有人呼唤,转头看去,正是花若鸿与他的未婚妻,两人携手往这边奔来。 花若鸿面上一扫这两天的颓丧,显然这场约会真的有鼓舞作用。 “兰斯洛大哥,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有点事想求您帮忙呢!” “什幺事你不用客气,尽管说出来。” 一面说话,兰斯洛细细打量他的未婚妻。这名女子长相不坏,清清秀秀的,看来是个好女孩家,配花若鸿这小子正合适。 那女子与风华相视浅笑,颔首为礼,站在自己男人身后,并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有一件事要求兰斯洛大哥帮忙,盼你成全!” 兰斯洛吃了一惊,因为在花次郎的教导下,这小子变得极重武者自尊,一身傲骨,不再像以前那般,轻易向人低头,现在会用这语气求恳,事情定不寻常。 但当他听完花若鸿的请求,所感到的惊讶,只有比先前更强十倍。 “什幺?你要我弃战石存忠!?”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五卷 第五章 龙之腾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十三日自由都市暹罗 “你要我弃战石存忠!为什幺?”如果说问题的本身使人诧异,那兰斯洛听到的答案简直就不可思议了。 “啥?你要自己战石存忠!” 这一瞬间,兰斯洛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脸上所出现的表情。那绝对不只是区区错愕而已,要不是顾忌对方身上有伤,说了这幺荒唐的话,兰斯洛一定上前狠狠掴他两记耳光。 “你……你疯啦!石存忠可不是他家亲卫队的那团废物,就算我也未必稳操胜券,何况是你,又何况你现在……” “我并不是现在才这幺想的,一直以来,我就期望能正式在擂台上击败各个参赛者,以自己的实力迎娶阿翠。” 花若鸿道:“靠自己的双手击败石存忠,是我这些日子练武的目标。那天在街上与他相遇,他主动出手,并说如能接他五招不死,才有资格上台与他一战。我接了他十招,倒地前伤了他两剑,资格我已有了,对他而言是挑衅,对我来说却是种约定,我一定要上台战他!” 兰斯洛有些惊讶,石存忠此时武功极不简单,花若鸿纵是拼着命给他两记皮肉伤,那也极不容易。可是,后头的话让他边听边摇头,觉得花若鸿一定是伤心过度,或者神智失常,这才胡言乱语,做出这等荒谬要求。 然而,当他看清花若鸿的表情,一颗心笔直往下沉去。那张脸上没有惊惶、没有激动、没有恐惧,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已有了某种觉悟后的安宁。 “我出身微贱,自小在花家长大,里头的公子、少爷从没人正眼看我们,将我家当作猪狗一般。家父为我取名若鸿,但自始至终,我也只是条地上爬的毛虫而已。我并不觉得这有什幺不好,因为我生下来就是如此,一辈子就是这样的命。” 花若鸿又道:“直到我遇见了你们。是你们让我知道,我不是天生就是条毛虫,我是有能力飞到天上的。那晚私奔被捕,石家人对我痛加折磨,我每次练武前就发誓,终有一日,我要变得像你们一样强,要靠自己的剑在众人之前击败石存忠,赢回阿翠,那时,我才真正算是个人。所以,那天我不肯带走阿翠,因为我要她风风光光地成为我的妻子。” 他向身边爱侣望了一眼,目光中隐有愧色,而对方回应的眼神里,有着几分遗憾、几分羞怯,还有满溢的骄傲! “其实,不只是石存忠……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最后必须面对的对手是您,那我便要将您也一起击败!这才对得起我手中之剑,无负若鸿之名! 吞了吞口水,兰斯洛一句话也说不出。面对此刻的花若鸿,他真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受人白眼,是自己的最厌;花若鸿出身低贱,从小受到的屈辱,只会比自己更强上百倍,他说得虽轻描淡写,却又有谁能体会其中辛酸? 这些日子以来,众人与他相处,嘴上喊得亲热,心里却仍不免存着几分低蔑戏谑之意,总把他当作是一个因为自己恩赐,得以咸鱼翻身的便宜小子,亲昵之余,却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怎晓得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形下,他已悄悄成长。 今早面对王五,甫一见面,自己就为他绝世英雄的风采所慑,进退失据,不过,像他那样的无双人物,只怕举世间再没第二个了。 可是,再怎幺样,兰斯洛也从没想过有这幺一天,自己会呆对着花若鸿,浑身充满挫败感,像是刚刚打了一场难受的败仗。他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算是武功最强的彼时,也与自己天差地远,但自己现在对着他,竟有些畏怯,因为他的行为里,有某种自己缺少的东西! “如果我最后必须面对的对手是您,那我便要将您也一起击败!”这句话所传达的,不是狂妄,在他以那样诚恳的语气说出时,散发的就是极其难得的武者傲气!一种无惧前方万劫的豪勇! 那与自身实力无关,不管自己是武功盖世,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无惧便是无惧,不因时间空间而受影响。 也许这是有勇无谋,但从那彷佛飞蛾扑火般的纯粹意念里,兰斯洛感受到一种美。也便是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招未发,却已败了。 真正的高手,往往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花若鸿纵然身无武功,但却已经有了高手的武者精神与尊严,比自己更像个武者。 对照初入城的那日,这个自己看不起的小子,脸白手抖……曾几何时,他竟转变成这样出色的人物了呢?而相对之下,自己所认为的武功大进,又是何其肤浅啊! 但也正因如此,便绝不能让这前途无量的青年,就此断送了未来! 兰斯洛叹道:“你的话、你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但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立的志向是很好,但现在情形不同,你犯不着为这意气之争,枉送了性命啊!” “君子者,一诺千金,言出如覆水。”花若鸿摇头道:”倘使因为环境转变,就改了心愿,那立定志向就没有意义了。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这一步踏不出,我就被打回毛虫,再没有仰望天空的机会。” 兰斯洛心中暗骂,这小子啥不好提,偏生在这时生出书呆子的痴气,朗声道:“好!那我明日斩了石存忠,你再来战我!打赢真正的最强者,这样不是你的心愿吗?” “石存忠近日功力大进,您是为助我而来,我又怎能让您犯险。”花若鸿诚心道:“更何况,你我对战,如今的您必然会对我留手,是吗?” 不留手,难道一刀将他杀了吗?可是若是留手,那只会侮辱了他现在所重视的武者尊严…… 兰斯洛颓然点头,他本身虽好面子,但重要关头却从不被虚名所绊,就算连当十次乌龟王八,只要一朝得志,便可腾云成龙。尽管如此,他也明白自己所不重视的东西,对某些人而言,珍逾性命,特别是一个首次拾起生命中自尊的男人…… “阿翠小姐,我想请问你,您的夫婿这幺做,您不阻拦他吗?” 出奇地,一直沉默无言的风华开口说话。而始终以支持眼神望着未婚夫的阿翠,则在些许迟疑后,微笑道:“他是我心爱的男人,而我支持我心爱的男人,去做他所想做的事!” 风华退回兰斯洛身旁,虽然没有再多说什幺,但兰斯洛却感到她身上因为情绪波动,微微轻颤着。 “这件事,我就拜托您了,但是,请您千万别让那两位知道我的决定,谢谢。” 所指的那两位,是源五郎与花次郎吧!如果让那两人介入,事情的演变一定在常理之外。 兰斯洛并没有来得及回答,因为在他还迟疑不决时,就已经有人找到了他们。 “你们真会跑,什幺地方不好去,挑在城门口聊天,太闲了吗?”花次郎的声音自巷角传来,跟着他的是有雪的身影。 花次郎的脸色并不好看。暹罗城此次高手汇集,但有几个来历不明的神秘高手,自己虽隐有感应,可是对方隐匿功夫极佳,遍寻不出。适才忽然有一个气息明显了些,他技痒之下高速赶去,却仍迟了一步,被对方逸去,失了能够发泄焦躁的对象,心内大是不快。 后来又碰到弄丢跟踪目标的有雪,拎起他开始寻人,才在城门口发现花若鸿四人。如果让花次郎早到一步,听明白那段对谈,今夜暹罗城肯定杀伐再起。 除却偷窥记录不算,两人与风华都是首次见面。有雪毫不遮掩地露出色眯眯的馋相,花次郎则目中闪过一丝赞叹,却没有多说什幺。反倒是风华,当两人走近,彼此正式照面,兰斯洛忽然感觉到,身旁娇躯剧烈地颤抖,紧紧往自己贴来,像是见到了什幺极恐怖的东西似的。 风华怕生,突然遇到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貌如色中恶鬼,也难怪她胆怯。只听见花次郎说,是把阿翠送回的时候了,跟着便领两人离开,有雪则被老大威胁的目光一瞪,识趣地自动消失。 而在所有人离去后,风华的颤抖才渐渐平复,兰斯洛安慰道:“吓到了吗?我的两个义弟恶形恶状,有时候是满吓人的!” “不……不是那样。”风华表情惊怯,说来犹有余悸,”刚才那两人中的一个,身上的力量……好恐怖,那不是一个人该有的力量……” 兰斯洛心想,这也难怪,花老二本来就强得不像人类,要是让风华见到他血此石家的凶暴样,肯定吓到昏过去。 两人就此一路无话,走回梅林。在风华隐身消失前,回复平静的她,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今天,对你对我面言,都学到不少东西,对吗?大哥?” 无法做出回答的兰斯洛,凝望渐渐隐没的倩影,胸口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与石存忠的一战,实在没有什幺好讲的。擂台上的兰斯洛,始终也没拿定主意,想通这一战他是否该全力而为。 而当对手上台时,要不是裁判的介绍,兰斯洛简直就不敢相信,眼前这枯瘦如柴的男子,就是自己所熟知的石存忠。他两眼黯淡无神,脸有病容,腊黄中更有抹难言的灰白,像是刚刚大病过一场,场内观众见之窃语不断。 可是,当他随着敌人的动作摆开势子,兰斯洛立即便从压力中,明白对方武功丝毫未损,催物为石的异劲甚至更上层楼,心中不敢大意,舞动手里风华,主动抢攻。 有了上趟经验,石存忠似乎有备,迎着神兵锋刃,双掌合拍。兰斯洛暗笑,以神兵之锐利,纵是平面相交,也能伤人,他掌心尚未拍实,就会给割出血痕。哪知,两边接触刹那,石存忠掌心忽地硬质石化,合起一拍,竟将神兵夹在掌心,劲力一吐,便要夺刀。 兰斯洛怎晓得化石奇功居然有此神效,心中大惊,只觉对方掌上源源不绝传来震劲,要迫自己撒手;招数中更有后着,若自己坚守不撤,便会以化石拳劲直捣自己胸腹。 如在数日前,兰斯洛束手无策,定会为此陷入两难窘境,但此刻他不慌不忙,纵身跃起,宝刀以一股奇妙旋劲,自敌人手中滑卸脱出,还顺着跃势,直劈向石存忠面门,动作简单中存着大气魄,正是鸿翼刀中的招数。 石存忠首当其冲,自然感到此招凌厉,无神两眼透出惧意,身躯微退,想避开这一式杀着,但忽地全身剧震,目中的惊惶为一股浓烈杀意取代,双拳爆发如浪气劲,直攻往兰斯洛小腹。 遇上这等悍不畏死的打法,兰斯洛也只得先避其锋,展开刀网,就此与他缠斗起来。 双方拳来刀往,斗得异常激烈,一招一式,俱是精妙佳作,只看得全场观众激动异常,大声叫好。 石存忠的化石劲忽强忽弱,但运用上更见巧思,他将化石劲反运在自己躯体上,许多时候硬接兰斯洛一刀,得以趁隙反击。 兰斯洛尚未能尽悟鸿翼刀的精髓,但恃之自保,却是绰绰有余,石存忠虽然占住过半攻势,但对鸿翼刀的后着仍有着颇多顾忌。只是兰斯洛心中迟疑不定,许多地方不敢放手去尽,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几次险些被趁隙击伤。 再过几回合,他发现对方化石劲渐强,而自己心头烦闷难当,连带使得手中刀越益窒碍,发挥不出应有威力,越打越不痛快,最后索性把心一横,连出数刀,将石存忠迫退,自己纵身往台下一跳。 “本大爷不想打了,这场算你赢了便是!” 在这声大喝之后所响起的,是全场观众的疯狂鼓噪,没能用在雪特人身上的果蛋烂菜,这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两场准决赛,都由于对手弃赛,使得另一人得以晋级,最后确定由花若鸿、石存忠两人进入决赛,争夺本次招亲的最后胜利。 对于这个结果,暹罗城中的武林人士,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众人也因此有了许多揣测,猜想本次招亲有何内幕。 关键之一的兰斯洛,不可避免地成为被质询的焦点之一,尽管他能将旁人的追问都置之不理,但仍得为眼前这关头疼不已。 “好吧!事出必有因,就麻烦老大你向我们解释一下,今日弃战的理由。”一面叹气,一面揉着太阳穴的,是疲惫不堪的源五郎。为着连续不按牌理推演的事件,这名聪明绝顶的美男子已不只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花次郎倒是什幺话也不说,冷冷地盯着兰斯洛看。但已经把他个性摸熟的众人,却只有更加不安,因为当他不能用言语来发泄怒气,那一出手便要杀人。 “呃!这个嘛!我想还是由当事人来说吧!”兰斯洛苦笑说着。其实,他才一宣布认输,心里立刻便后悔了,不过,当时他也的确存着“这种要花脑筋思考的事,丢能老二老三解决比较好”的念头。 花若鸿向前一步,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花次郎、源五郎不时对望,脸上表情由急切、不解、惊讶,再转为难以置信;雪特人更是明显摆出一副“你是白癫吗”的错愕神情。 四双责难与不赞同的目光,令花若鸿有些畏惧,但他仍是大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老实说出。 “四位为我所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开罪东方家,惹祸上身……” 源五郎想了想,道:“如果你是够虑到耶路撒冷舆束方家的关系,那大可不必,其实我们……” “各位并不是耶路撒冷的白夜四骑士,运件事若鸿早已知道。”花若鸿摇头道:”就因为如此,更不能连累到你们。” 身份忽然被揭穿,众人惊讶之余,却也能够理解。这谎话本身其实破绽百出,众人的伪装也一向不怎幺用心,花次郎率性而为,更是把戏演得一败涂地,斯情斯景,会上当的不只是蠢才,简直是低能了。 话随如此,大家眼中的傻小子,忽然主动拆穿了骗局,众人仍是有被反将一军的错愕感。 “虽然各位不是真正的四骑士。但我相信,你们只会比四骑士更伟大,因为你们毫无目的地帮助我这个杂碎东西,做出连四骑士都未必能做到的付出,给了我一个再生的机会。” 花若鸿诚恳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此生必定报答诸位的恩德,你们对我的种种,若鸿计决不忘,特别是有雪大人,您为我受的苦楚,相信真的四骑士中没有一人能比得上。” 给他诚挚目光一看,众人都觉得有些讪讪然。有雪想起这些天来,自己等若给千刀万剐的辛酸,脸上又是苦笑,又是想落泪。 花若鸿来到传授他 剑法的恩师身前,默默磕上三记响头,道:“师父,您授业之恩,若鸿永志不忘。” 花次郎面色如雪,冷冷道:“你双手俱残,使不出剑法,上了台拿什幺和人动手?” “您教我的剑法中,有几式是以腿御剑,我这几天正在勤修,希望届时能发挥作用。” “你怎幺这幺死脑筋,不打不行吗?” “古人与人相约,纵然身死,亦会化为精魄赶赴约会。”花若鸿凛然道:”师父您传我剑艺时,亦叮嘱我学剑者剑骨为先,人无风骨则剑艺不成,如今又怎能要我做个无信之人?” 花次郎登时语塞。这种书呆子的习气,正是白鹿洞门徒的特色,气节为重,死生为轻。他很想大吼“讲信义是侠者之事,你这不成气候的小瘪三,学人逞什幺英雄”,可是,又说不出口,眼前的这名二楞子,纵使武功不成,却比江湖中许多侠者更有英气,看起来,甚至有些像是当年的自己。 “好了,老二,什幺都别说了。我们的小弟确实是成材了。”源五郎看着花若鸿,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是我们把他变成龙的,你现在又怎能要求他做回虫?” 源五郎心中感慨,这件事又是在自己预料之外的变化。那并非自己失策,只是精神全放在兰斯洛身上,实在对这名小弟注意太少,心里又微存轻蔑之意,以致没有发现他的本质,竟是这样一块美玉。 说来老天委实待己不错,竟能在此发觉到这样的人才…… 花次郎霍地站起,面上杀气大盛,迳自往外走去。众人犹自不解其意,花若鸿却已出声道:“师父,你是想去杀了石存忠幺?” 兰斯洛一惊,这才晓得这名二弟又想以拿手本事解决问题。 花次郎没有回头,也没有承认,淡淡道:“石存忠若死了,比赛赴不了约,失信的只会是他。” 花若鸿踱到他身后,恭谨却坚定地道:“师父,是您给了我尊严,让我知道作人的感觉,请您别把它夺走好吗?” 花次郎身躯剧震,似乎想说些什幺,却终究没有回过头来。好半晌,他沉声道:“你要弄清楚几件事。、我不过一时高兴,教你几招蹙脚剑法来看笑话,可不是你师父,更不会有你这杂碎徒弟;第二,我高兴杀谁就杀谁,没人管得了,说不定明天我就在比赛时上台,把石存忠连带你这猪脑袋一起砍掉!” 讲完话,他脚下一点,已飞身跃出屋外,转眼不见,却仍抛下一句话。“绝世武功不可能一晚就学会,我等着看你明天怎幺死!” 房内,众人面面相觑,花若鸿日房练剑,源五郎瘫坐在椅内,似乎为着某事困扰,表情阴沉得吓人,有雪与兰斯洛窃语不休。 “唉!二哥表达感情的方式,还是一样笨拙啊!” “是啊,什幺看花小子的笑话,我觉得他根本是制造笑话给我们看。” “不过,老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大,你有没有发现,花小子忽然间变得好耀眼,好伟大!” “有啊!看着他,我眼睛刺刺痛呢!” 嘴里戏谑着,兰斯洛心头仍感困扰。 花次郎说得没有错,绝世武功不可能一晚学会,花若鸿不是那种天才,也没有那等内力。便是花次郎肯灌输给他,只一晚时间无力消化,运起功来只会死得更快,加上他双手俱废,明日一战,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时间再过两个时辰,眼见天色将明,决战之时越来越近,兰斯洛不由得叹息。“怎幺花老二会教出这种徒弟?一点都不像啊!” “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吧!”有雪道:“天晓得他们白鹿洞是怎幺教学生的,明知不可为还为之,那不是摆明找死吗?” “我也想不通。以后尽量少和这种人相处。不过,已经两个时辰了,老三满肚子的坏水好象也想不到什幺妙计,这次真是麻烦。” 两人说话间,花若鸿缓缓从房中走出,脸上表情沉静,浑然看不出决战前的激动。 “两位前辈,我这就去了,多多保重!” 兰斯洛与有雪俱皆无语。有雪想说“你放心去吧”又觉得这不太对劲,兰斯洛也找不到话讲,难道直说“你放心,我等会儿一定替你报仇”吗?!不过,他已打定主意,等一下见情形不对,立刻杀上台救人,当事人如果反对,打昏再说,昏死总比真死好。 花若鸿正要踏步出门,后方传来一声叫唤。 “等等!” 源五郎缓步走出,连续两个时辰的焦虑思考,面上看来有些萎靡。他走到花若鸿身前,看了看,忽然以一种很感慨的声音道:“我们教了你武功,你却自己学到了风骨,很好!很好!” 兰斯洛心想,有个屁好?你们把人教得越来越死脑筋,这样哪里好了? “源五郎前辈,对于您,我……” “什幺都不用多说!” 源五郎挥手制止花若鸿的说话,叹道:“报应来得好快,人真是不能随便乱说话。”停了停,又道:“我曾对你说过:神迹,只会发生在值得神明去帮助的人身上,当时机成熟,神迹会出现在你身上的……现在,我便实现对你的这个承诺!” 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众人皆是不解其意,但看源五郎说得慎重,讲完后转身便往后院走,急忙跟去。 穿越后院梅林,众人来到那两堵被人题词在上的土墙前。 花次郎日前曾于此默坐良久,草地上印有痕迹。源五郎拨开长草,让字迹看得更清晰,花若鸿乃识货之人,一见那字体写得英峭挺拔,气势如涛,登时脱口大赞。 源五郎让花若鸿面墙而坐,紧盯着两阙词中以剑刻上的那一阙,屏气凝神,无有杂念,自己闭目运气,好半晌,氤氲白气自他头顶冒出,沉声道:“未种因者不得果,往后你的祸福,就由你自己取舍承担了!” 语毕,一掌拍击在花若鸿头顶天灵要穴。 掌力震动,更有一股莫名奇力送入脑内,花若鸿一时间浑浑噩噩,生平种种如走马灯般一一重现,历历如在眼前,刹那间重复喜怒哀乐千百次,心灵剧震的同时,眼耳鼻舌身意,六种感知力竟不可思议地急速增长,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六识轮转,脑内豁然开朗,往昔学过的武功,一一被分析、理解、推演,当武学提升到足够程度,眼前的词句,蓦地晃动起来,一笔一划,均变成剑招纵横。 这些剑招隐约似有此一熟悉,像是白鹿洞的剑招,可是,怎能使得如此之妙?如此之绝?一式基本功的“无来无去”,使得竟如九天云龙,气势磅砖,却又踪迹渺然,使剑者的剑术实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花若鸿瞪大眼睛,想多记下这些平生梦也梦不到的剑招,日后慢慢理解,但这些剑招委实太强、太绝,每看一招,对心灵便是一次震撼,时间一长,只觉头疼欲裂,脑子快要爆炸开来,只是他不肯放弃,凭着一股无人能及的坚持,硬是要挺下去。 终于,脑里轰然一声,就此昏昏沉沉起来。但在恍惚中,眼前好象出现一幕景象:地点正是这座 梅林,只是不如今日的荒废阴森,洒扫得甚是干净,梅花含苞未放,绿草如荫。 一名中年文士伫立花树下,相貌俊雅,又有一股雍容气度,让人一见便生钦慕之心。 他凝望着墙上一阙以笔题下的词,脸上表情阴沉,似是愤怒,似是不甘,却又有着深深的哀伤。 良久,他抚摸壁上字迹,轻轻道:“人成名,今非昨……婉儿、婉儿,到头来你要对我说的,就只是这个吗?” 话声方了,一直勉强抑制的悲愤,终于爆发出来! “当初是你亲口承诺,只要我能打退魔族,成功立业,你就会陪在我身边;而今魔族尽败,白鹿洞势力广布大陆,论基业、论武功,天下更有何人及我?既是如此……你为何骗我?狂怒加上极度伤心,他的面容带着三分狰狞,看来竟与花次郎酒醉挥剑时,有几分相同。 悲愤交集,他拔出腰间配剑,往墙上疾笔奋书,题下字句。心情鼓荡间,每一笔都散发着森森寒气,他要用全副修为来克制,剑上劲力才不致令这土墙灰飞烟灭,也因此,澎湃剑意全封锁在这堵墙内。 题字完毕,手腕一抖,一柄锋锐神兵震成碎断,尽数射入地底。他抱头痛嚎,震得林内花瓣纷落,激烈狂风席卷四方。 “……我做这幺多,就是为了向你证明,放翁绝非无信之人,你的牺牲不是没有代价……现在我成了天下人,你却舍我而去,那我拥有的这些,又有什幺意义?有什幺意义啊?” 怒吼中,他冲天飞起,转眼便没入云端,空中轰雷霹雳,数十里内云层撕裂,久久未复,而蕴藏在墙上、地底的冰寒剑劲,更从此使得梅林内四季如冬,千年不散…… 兰斯洛看见源五郎一掌拍下,花若鸿就呆住不动,心中大奇,好半晌,源五郎撤手后退,面色苍白如雪,脚步踉跄,险些便一跤跌倒,他靠着墙壁,调息好一会儿,气息才稍稍平复,但脸色仍灰败得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 “老三,花小子看墙壁看得那幺专心,是在做什幺?” “他在看墙上的剑招……!”源五郎的声音虚弱如蚁。 “剑招?在哪里?” “大哥修为未足,天心意识不够,看不到这两阙词以外的东西的。” “胡说!别人也就算了,难道我会输给花小子吗?兰斯洛心有不甘,也学着坐在墙前,盯着字迹仔细瞧。 源五郎懒得理他,此刻自己耗损甚巨,须得立刻觅地调息,但偏偏还得完成最后一件工作。 “啊!我看到词句以外的东西了!” “什幺?这怎幺可能?” “操你祖宗十八代,干你娘亲的鸟龟王八蛋!” “呃……你为什幺用粗话骂我?” “不是骂你,真的有字刻在这里。”兰斯洛指着墙角,那边隐隐有字迹,写了数十句污秽不堪的脏话,还画了一只鸟龟,撇开内里意义不谈,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源五郎的脸差点就黑掉了,喃喃道:“……你这个人真是……唉!这可是历史古迹啊,你居然在下头乱写……” 这些话,对象自然是某个不在此地的人。一时解释不清,源五郎道:“老大,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为了花小弟等会儿上台,我需要一点至阳至刚的热血,你不介意捐一点出来吧!” “血?没问题。不会要太多吧!” “不多,只是针一样的小孔,从一数到三的时间而已。” 尽管不解其意,兰斯洛仍伸出手臂,让源五郎施针刺了一下。 “针一样的小孔,没骗你吧!现在你开始数吧!” “嗯……” 还没说二,源五郎忽地将一股强大内劲灌入兰斯洛手臂内,劲道鼓荡之下,鲜血如泉喷出。这时候,兰斯洛才领悟到花次郎曾说过的一句话:“和老三做约定,与找恶魔订契约没有两样。” 他甚至连数也来不及数,喃喃道:“你……你这卑鄙小人……” “没办法啊,我不这幺说,你会那幺慷慨吗?”苦笑着,源五郎将隔空接着的热血,灌注满内劲,转手射入梅林地底。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五卷 第六章 天心顿开 观赏台上,观众们座无虚席,气氛热络,为着暹罗招亲的最后一场比赛,冠军究竟花落谁家而臆测着。 胖子忍者的失踪、黑衣汉子阵前弃战,使得比赛看头大减,变化横增,现在决赛的石存忠与花若鸿,前者的厉害,众人有目共睹,相较之下花若鸿一路的战绩显得平凡许多。 比赛的结果会是如何呢?光从城内赌赛的盘口,众人的认定已经相当明显,说得明白一点,那姓花的小子已经可以准备遗言了。 一早赶到赛场占位置的有雪,也深深苦恼,他想不出花若鸿有什幺胜机,而为了义气,他只好用自己唯一做得到的方式来表示支持,证据就是如今死捏在手上的赌票。 石存忠已经站在台上,如今的他,和一个月前判若两人,两颊深陷,远远看来简直像个活骷髅,目中朦胧无神,但没有人会忘记,当他暴起杀招时,绽放的凶芒有多凌厉。 赛场的东边,隐隐掀起了阵骚动,群众分开两旁,让出一条路来,给人场选手通行。 一共有三个人,相同的特征是脸色都很白。兰斯洛因为失血,源五郎是为着真气耗损,而走在最前方的那人,则是因为脑内的影像犹自激荡不休。 当选手缓缓上台,曾看过花若鸿前场比赛的观众,都不禁吃了一惊。 这个人是花若鸿吗?!数日不见,他的头发变长了,却也全白了,散发的气势更是天差地远,简单往台上一站,已有一股迫人气息直传而来。 石存忠当然也感觉得到,迷惘之余,他眼中露出一股嘲弄之色。 “花家后学花若鸿,如今应约而来,请赐招。” 开赛信号一响,两人随即动起手来。 石存忠一拳轰至,花若鸿手腕一抖,自腰间拔出一柄扁长软剑,劲力一吐,便缠在石存忠手臂上,制住他这一拳。 剑非凡物,甫一现出,剑上寒气便令人扑面生凉,毛发欲落,雪白剑刃上布满错综复杂的血痕,极是骇人,而当这一剑缠上手臂,虽然金刚身未损,但却已能让石存忠有痛的感觉,这代表此剑是与兰斯洛手中宝刀级数相仿的神兵。 石存忠咆哮着挥出另一拳,花若鸿侧头避过,抽手收剑,刻意让剑刀在敌人手臂上拖过,只见鲜血喷出,竟将石存忠手臂割出伤口。金刚身已经运起,但对方居然能在金刚身的防护下割伤自己身体,显然是有备而来,石存忠当下尽收轻蔑心理,凝神还招。 花若鸿展开剑招,全力防守,没一式攻招,要在对方的攻势下先站稳脚步,再图反击。只见一片剑光清清亮亮,曲折回荡,在身前迭出一层银白光网。他内力本不强,但交相迭用之下,赫然将迫近过来的化石劲拒诸体外,不受侵害。 台下群众“咦”了一声,已有人认出这正是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的“南华水剑”,取其至柔若水之意,转折自在,强韧难破,纵是敌人武功强己数倍,一时间也难以取胜。 东方玄虎亦是一凛,想不到这小子深藏不露,竟是身怀白鹿洞绝学的高手,如此一来,石存忠原本十拿九稳的战况,倒也不是非常可靠了。 观战的兰斯洛与有雪,心中只有更加吃惊,花若鸿明明双手俱废,无药可治为什幺还能使剑?他的武功又怎会忽然暴增到这等高强地步? 兰斯洛依稀记得,源五郎从自己身上取下鲜血后,将之射入地底,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只觉寒气陡增,源五郎厉喝一声,左手一掀,数十点冰星自地下射出,飞往源五郎左手,聚合为物。 定睛一看,一柄利器已在源五郎掌中成形,以血为引,数十块碎片聚合成剑,便是如今花若鸿手中的神兵。后来,源五郎沾了剑上未干血丝,在花若鸿额上轻轻一点,本来面现痛苦之色的他,登时昏去,再醒来时,便是这副德行了。 “老三,你到底用的是什幺办法?花小子脱胎换骨了!” 源五郎苦笑不答,一个冷冷的声音却从旁响起。 “六识轮转,天心顿开!” 依旧一副臭脸的花次郎,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两眼看着台上的花若鸿,感叹道:“白鹿洞秘传,三师叔的紫微玄鉴中有一门秘术,能偷天换日,暂时为人开启天、心意识,我一直以为是痴人说梦,想不到世上真有如此奇术!” “没有那幺了不起,不然我就直接造个天位高手出来,岂不稳操胜券?我只能令他的六识暂时提升,虚拟出一个类似天心意识的境界,并不能结合天地元气,也使不了天源内力。” 源五郎叹道:“不过即使这样,也能令他脱胎换骨,暂时拥有天位强者的武学智能,去学习、发挥白鹿洞的上乘武功,而那瞬间释放出的能量,则会由内强化肉体,间接治愈他双手之患。” 兰斯洛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依稀晓得源五郎是施用了某种秘术,令花若鸿产生巨变,心里又是讶异,又是佩服。 源五郎瞥向花次郎手中,提着一柄无鞘长剑,虽然不若花若鸿所持神兵,却也是罕有利器,与金刚身对战时大有好处,不禁朝花次郎看了一眼。这人嘴上说得冷漠,却还是放不下心,刚刚几个时辰,必然奔走在自由都市内,寻觅得此锋锐利剑,专程拿来给花若鸿使用。 花次郎回瞪他一眼,眼神虽然冷峻,内中情义却已丕言而喻。 有雪惊道:“哇!这幺厉害,三哥,你干脆帮我也搞搞,让我变成高手,那我改天遇到危险,就是你救了我的命了!” “救你的命?!那岂不是要我的命!”源五郎叹道:“这种术法逆天而行,我侥幸试了一次,如今真元大损,功力只剩四成不到,没有一年光景绝难恢复,要我再来一次,那不如现在就宰了我吧!” 众人闻言大惊,这才晓得为何昨晚他苦思良久,直至最后关头,方肯出此下策。 “花二哥,可别再埋怨我设计冤你。”源五郎道:“你失三成,我失双倍,现在大家扯了个直,两不相欠。” 四人在台下交谈,台上战况却激烈异常。 配合化石奇功的雄浑劲道,金刚身威力倍增,除了护体不伤之外,更迫发出凛冽刚劲,每一拳挥出都像云裂天崩。 本来以常理而论,这般强猛的攻势必难持久,但石存忠呼喝连连,拳风横扫,竟是越战越勇,毫无衰弱之象;时间一长,花若鸿的南华水剑没有足够内力支撑,防护网渐渐溃散,难以为继。 石存忠蓦地双眼暴瞪,连挥四拳,拳劲分快慢先后,以精准的角度互相碰撞,爆出惊人威势,登时将敌人剑网轰溃,饶是花若鸿急忙舞剑护身,仍是有两记拳助破空而来,击中他胸膛。 花若鸿中拳前依源五郎吩咐,持剑护胸,令拳劲有所阻隔,而宝剑自会滤去化石劲,使伤患大减。饶是如此,对方的刚劲仍是势所难当,胸前剧痛,已经崩断了一根胸骨。 自比赛以来,大小数十次武斗,花若鸿无一不是居于劣势,败中险胜,现在情势虽然不利,却也并不惊慌,时间重组守势,不给对手机会趁胜追击,然而对手拳势渐重,他身已有伤,支撑起来倍觉艰难。 兰斯洛看得心焦如焚,石存忠 的武功比上趟交手又有进步,倘使他上次便使出这等拳势,自己便难以取得上风,假若是换做未习鸿翼刀法之前的自己,内力纵强,恐怕也只有挨打的份。 “喂!老三,你的戏法不太灵光啊!” 源五郎也只有苦笑。自己并不是万能的,世上两大神医都束手无策的难症,一举解决;花若鸿的武艺未臻上乘,令他一日骤增。 这地是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之后的结果,然而,纵是奇迹也有个限度,石存忠的武功一进再进,花若鸿能与他拆上这许多时候,已是人造奇迹的极限,要令他一举战胜,这奇迹只怕真的要老天自己来了。 其实,昨日之前,一切都尚在掌握中。石存忠的武功虽然连续提升,终究比不过兰斯洛的一日千里,奇遇连连。如果让兰斯洛手持风华刀,战石存忠当有八成胜算,就算出现变数,以自己与花次郎的武力,也没有什幺镇不住的事,如此一来,暹罗城的一切当可圆满解决。 哪晓得,千头万绪岂能尽由人算?花若鸿受伤,又坚持要挑战石存忠,登时将自己逼入一个难以处理的窘境。倘若早知此事,打一开始便将训练的主力放在花若鸿身上,那未尝没有一战之力,现在却只能束手无策,静待天意。 不过,在花次郎、源五郎的眼中,花若鸿虽是处于劣势,却难言必败,犹有一线胜机。 空手有空手的打法,拿兵器有拿兵器的打法。纵然武功有差,手持一柄罕世利器,终究是占了天大便宜,特别是,花若鸿已有能力持剑刺穿石存忠的身体,只要逮到机会,一击得手,纵是给打得浑身是伤,也能反败为胜。 这时,石存忠拳势又变,越打越快,越挥越急,拳影风声如雨点般落下,将擂台地面击得千疮百孔,看得全场观众眼花撩乱。 花若鸿笼罩其中,气闷难当,耳里尽是呜音,剑招甫一递出,便给暴拳轰溃,若非他意志坚定不屈,恐怕立刻就要认输。 自来武学之理,招快力必难聚,力强速度定慢,石存忠这路拳法疾如骤雨,偏又势如爆雷,实是一路罕见绝学。众人皆闻石家家主石崇藏私自用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素不轻易传授神功于门徒,怎地这石存忠如此蒙他青眼,不但学了化石神功,更有这一路无坚不摧的拳法。 人群中有几名见多识广的长辈,隐约认出了这拳法的来路,更是啧啧称奇。 源五郎皱眉道:二化二哥,你看这拳法是不是……” “唔!是艾尔铁诺皇家的破军霸拳。” 石劲散褪无踪。饶是如此,花若鸿仍是喷出大口鲜血,眼冒金星,险些连内脏也一起呕了出来。 烟雾渐散,全场众人见到这幕两败俱伤的惨状,惊呼声大作,只有源五郎,长长吁了口气,放松身体。 当聚剑成形时,他暗中做了手脚,以兰斯洛的热血为咒,施展极高明的术法,如今剑刃虽然穿过花若鸿身体,却不会损伤其身,这便是无计可施的最后杀着。 石存忠被一剑透胸而过,伤及心肺,嘴里立即溢出大蓬黑血,眼神亦告涣散,身体一软,仰后便倒。花若鸿失去凭藉,伤重之余,连站着的力气也没,跪倒在台上。 兰斯洛大喜,正要冲上台去,陡然心头一震,那本应伤重垂死的石存忠,忽又迸发出更浓烈的杀气,身体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直挺挺地仰立起来。 “怎幺会……!?” 源五郎、花次郎同时惊呼。这等伤势纵不毙命当场,也该失去战斗力,为何石存忠仍能像没事人一样恢复过来? 刹那间,源五郎心中闪过了兰斯洛所说,数次与石存忠交手,他浑不畏死的战斗方式。为此,自己曾特别将石存忠的斗志列入计算,但从目前情形看来,这该是某种与武功无关的邪术。 兰斯洛最是焦急,眼见源五郎、花次郎尚未采取行动,率先飞奔出去,几下起落,在群众中踩人前进,就要赶去救援。 花若鸿感觉到背后异状,却苦无力气应变,勉强想拔剑自卫,却手腕颤抖,拔不出来。 千钧一发,一个极甜美的女子嗓音,在脑里响起。那不是寻常高手的传音入密,而是以心灵感应的方式,笔直传入脑内。 “攻他眉心!” 不及细想,感觉到石存忠的刚拳已破风袭来,花若鸿两指一并,迳自以剑指击向他眉心。 拳来、指去。 花若鸿快上一步,剑指正中石存忠眉心,瞬间,一段听不懂的经文在心头掠过,神圣咒力随指同发。 软弱无力的一指,却似正中要害,来势汹汹的石存忠,忽地失去所有动力,以原姿势僵住,跟着缓缓后倒。 他欲发出的那一拳,劲道消失无存,可是激起的歪风,却把花若鸿打得飞起,跪地呕血,久久站不起身来。 胜者、败者,俱是一身血污,极为狼狈,暹罗招亲的最后一场竞赛,就在满场血腥味中落幕。 但胜负到底是分出来了。 全场观众高声喧哗中,比武的最高主持人东方玄虎朗声评判。 “比赛结果,由麦第奇家代表花若鸿,赢得冠军!” 兰斯洛个冲上台,扶起无力站直的花若鸿,却不是将他掷高庆祝,而是立刻带他求医。 源五郎、花次郎互望一眼,皆是疲累地喘了口气。 有雪楞在当场,哭丧着脸,提着手里的赌票不住颤抖。花次郎靠近一瞥,那赫然是下在石存忠身上的重注。 “你还真有义气啊!老四。” “我本来是想……赢了这一注,花小子死在台上,还有钱帮他收尸,不枉大家朋友一场,想不到……” “你留着自己用吧!” “好!一切事情终于搞定,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漫长的比武招亲终于结束,众多失败者要如何自处,这点无人晓得,但胜者自然有权做该做的事,就是大摆庆功宴。 沉宅内,五人围坐庆祝。花若鸿身上有伤,酒不宜多饮,本来该负责施展回复咒文的源五郎,在开启天、心的术法中,耗损真元太过,没法再度施用回复咒文,结果只得土法炼钢,绷带、上药带针灸,反正梅林里有位大国手在,不用白不用,一番处理后,至少也可以行走如常。 看着花若鸿,伤重后神情萎靡,但自有一股顾盼英气,教人赞赏,与当日酒铺初逢时相较,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看在陪他一路走来的众人眼中,更是感慨良多。 “我之所以能有今日,全仗四位提携,往后各位有所吩咐,我……” “少废话了。”兰斯洛将说得激动的花若鸿截住,道:“你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就别再做回磕头虫了,知道吗?” 花若鸿点点头,却忽然躬身向源五郎、花次郎下拜,连磕三记响头。 花次郎冷哼一声,转头不理,但到底是没有躲开。 源五郎扶起他,正色道:“论起花二哥对你所做的一切,你这重礼他也受得起。至于我……且看你三年后造化如何,再来论我今日究竟是挈了 你,还是害了你……” 听出他话中有话,满座皆惊,兰斯洛忙问源由。 源五郎叹道:“天心意识是天位力量的奥秘所在,我为他暂开天心,去参悟白鹿洞最上乘的武学,这事大违天道,纵然我愿意折损自己修为,天底下仍没有这幺便宜的事。在开启天心时,若鸿小弟脑内已起异变,若三年内他无法凭着本身修为晋级天位,爆脑而亡就是他唯一命运,再也没有他人能救。” 兰斯洛搞不清楚天位是什幺东西,但听源五郎的语气,也知道事情严重,道:“你这人真是奇怪,救人也不一次救好,还留了这幺个尾巴,那不是等于让他从这个火坑,跳到那个刀山吗?” “不!若不是源五郎前辈的通天妙手,今日我早已死在擂台上,哪会有这三年的机会?”花若鸿道:“大丈夫生于世,自当积极进取,我愿意向这机会挑战,纵是不成,我这条命也多活了三年,此生无憾了。” “你能这幺想,那是最好不过。”源五郎点头道:“此间事了,你可前往阿朗巴特山修行,当有助于你。进军天位固是极难,然而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坚持今日决战的斗心,三年后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一来一往,俱是慷慨豁达,浑不以生死为念,兰斯洛一呆,苦笑道:“你们说得对,大丈夫该当如此,看来反而是我有些婆妈小气了……”停了停,道:“对了,我和有雪商讨过,此间事了,他要跟着我一起共闯天下,你们两个呢?” 源五郎想了想,笑道:“我早晚也会跟着去的,不过现在功力大损,到大哥身边也帮不了什幺忙。我想……再晚个一年吧!至于花二哥……” 花次郎沉默半晌,摇摇头,一日干了杯中酒。 兰斯洛心中有数,这是早已料到的事。这两位义弟乃人中龙凤,因缘际会,与自己在暹罗大干一场,当诸事尽了,自不可能再屈于自己身边,分别是必然的。 抛开心理障碍,众人重新畅饮,回首过去一月,惊险颠沛,而今万事俱安,只是抬眼看前程,虽然一片光明,但明日之后,众人各奔东西,又是一番离情依依,寂寞惆怅。 百感交集,酒也就喝得特别快,几逃之后,众人都有了几分酒意,酒品与酒量俱差的雪特人,甚至胡言乱语起来,源五郎急忙扬住他的嘴巴,免得又举错例子,这次同桌的某人狂饮后情绪控制力更差,难保不会立刻翻桌杀人。 “呃……难得大家今天那幺坦承开、心,有句话我不说实在不痛快。”兰斯洛朗声道:“其实,我不是什幺柳一刀,本大爷的真名就叫兰斯洛,不多一字也不少一字。” 一如当日,源五郎与有雪对望一眼,双双露出理解的笑容。 “这点我们知道啊,老大。” “是啊,大哥,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兰斯洛笑骂道:“早知道你们这班家伙不安好心,不过,虽然我当初报的是假名,但结拜时候的、心意却再真也没有了……” 这话当然大有问题,不过此时自也不会有人追究,源五郎笑道:“是不是真名有什幺关系呢?人在世上,谁不是戴着面具作人。当日我就说过,我等的结义誓言,将超越姓名与身份而、水存。” 说着,向花次郎举杯道:“你说是吗?!花……二哥。” 理所当然,对方的日应只是一张臭脸。 “老实说,上次我们被东方家街头追杀,四人并肩说:‘我们是柳氏一族!吓得东方老儿屁滚尿流。’兰斯洛道:“那时候我真的很骄傲。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兄弟,真是不负此生!” 这些话他平时绝不轻易出口,但这时酒意上涌,想到什幺便直说了出来。众人相顾对视,忆及那日情景,无不豪气陡生,壮志干云,花若鸿未逢其会,但也极为神往,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呛着伤患,惹得一阵忙乱。 “说来可惜啊!五郎,你生得那幺漂亮,要不是老大这次已经泡到妞了,说不定寂寞难耐,哪天把你给上了!” 雪特人的放肆狂言,源五郎只是一笑,不以为杵,叹道:“我也不愿意啊!其实我反倒羡慕你们,一个男人长得太美,想泡妞也泡不着,只好每天对着镜子叹气,你道好开心幺?” “哈!想泡妞嘛!这有何难?”兰斯洛大笑道:“我有个妹妹,小名妮儿,是我离开杭州后,依着儿时记忆找到相认的。个性是泼辣刁钻了点,但可的确是个美人唷!有脸有胸有屁股,横竖肥水不落外人田,今天就便宜你,许配给你了!” 出乎众人意料,源五郎满脸凝重地走到兰斯洛身旁,握住他的手,惊喜狂呼。“大哥!从今以后,我可以叫你大哥吗?” “……你本来不就是这样叫吗?” “大哥,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看着源五郎大反常态,不顾兰斯洛恶心的惨叫,搂着他又跳又笑,有雪头皮发麻,对着身旁花次郎小声道:“这人妖听说有马子可上,居然高兴成这样,一定是饥渴太久了,一定是。” 花次郎二话不说地猛力点头。 庆功宴比预估时间要早结束,理由是花次郎发起酒疯,嚷着众人起哄,先说花若鸿将要成亲,不属于单身汉联盟,将他赶出。 源五郎刚刚订亲,是单身联盟的叛徒,跟着也被逐了出去。 兰斯洛虽未有婚约,却已有红粉知己,这等奸细当然要轰出门外。 当花次郎觉醒过来,发现自己旁边只剩贼笑兮兮的雪特人,索性飞起一腿,雪特人哀嚎着破窗而出,庆功宴于焉告结。 离开庆功宴,兰斯洛来到梅园,这是他与风华的约定,不管怎幺忙,每天晚上都要来见她一面,而今晚,将是他们呆在暹罗的最后一夜了。 “明天此时,我们就离开暹罗城了,说起来我还真是有点怀念这地方呢!” 酒意未散,兰斯洛不由自主地说着感慨,这荒凉梅林,却是两人定情之处,如今忽然说要离去,心中真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我已经把梅林里最美的一朵花摘走了。” 兰斯洛的话,风华始终也只是微笑聆听,轻轻点头,不说些什幺,这是两人一贯的相处模式,也许对某些人而言,会觉得很乏味,但在兰斯洛、心中,倘若风华忽然针对自己的话,发表长篇大论的分析、评论,自己一定会觉得很别扭。 “嗯!对了,我还没向你说,其实……我不姓柳,也不叫柳一刀。” “对盲眼之人而言,名字并不重要。在我心中,大哥就是大哥,就是你,再也不会是第二个人。”风华轻声道:“明晚就是我们约定的时间了,大哥你一定要来喔!” 兰斯洛大笑道:“放心啦!我就住在前面,你还怕我跑了吗?就算你舍得,我可舍不得呢!” 风华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明日这时,不管兰斯洛什幺时候来,所见到的,只会是一座空荡荡的梅林而已,芳魂早已杳然。 能支持自己存在的灵力,到达明日便是极限,非回昆仑山不可了。 本来还 很担心,假如就此与情郎分别,从此人隔一方,又有重重阻碍,不知此生有否机会再见面? 所以宁愿就此消散,也不愿回去昆仑,从此受那思念之苦。 可是,在前夜的冲击之后,自己却想通了。只要还在人世,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倘若自己就此消散,那幺不管兰斯洛多努力,都不可能再见自己一面了。烟消云散,走得潇洒,却也走得自私…… 所以前夜在河上,才忽地心血来潮,管不住自己。那时的种种动作,正是心情极度不安的表现,不过,在兰斯洛给予承诺后,一切已经足够。他已经答应了,不管分离多远,有多少阻隔,他都会追上来的。 花若鸿的事,也给了自己强大震撼。一个那幺处于绝望之境的小人物,都有勇气挑战前方不可能逾越的险难,身为西王母的自己,却只懂得逃避,实在太惭愧了。此刻,她想对兰斯洛说,明天你一定要来,我还想再见你一面,可是最后出口的话却是…… “谢谢你,大哥,因为你,我学会了勇气。” 兰斯洛微微一笑,却不明白其中含意,只是想着,“跟自己相处后,风华的胆子是大了不少啊!” 这时,风过树梢,吹动梅雪片片飞,风华感受风动梅香,轻吟道:“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什幺?” “是题字在那壁上之人的诗句,他说,希望自己随着梅花化身千亿,每一树梅花都是他的寄托,只要有梅花就有他。” 兰斯洛玩心忽起,摘朵梅花,别在风华发梢,美人簪花,倍添风韵。 “在我眼中,千万梅瓣都是你的化身!” 风华一笑,轻倚在兰斯洛怀中,两人不言不语,沉浸此刻时光。 远处,花次郎再饮下一大口酒,以一种只有自己听得清楚的模糊嗓音,自语道:“以前,有人对我说过一个白杨梅的故事,只要在圆月夜,满怀诚意为心上人簪上梅花,两个人的感情就能够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旁边的源五郎,似怜似叹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唉……你师父是晃点你的!” 明月低垂,时间已是清晨,源五郎依着先前约定,来到熟悉的小茶铺中,传达口信。 “终于收到了那位女士的回答。很遗憾,她说:诸事繁忙,无暇接见不请自来的客人,如果要预约,三年之后或许有空档。” 与他背对而坐的那名慧黠女子,似乎没有多少惊讶。约见的要求被拖延多日,这结论是早就可以想见的。 “真可惜,看来我是做出妄想一步登天的愚行了……” 那位女士的回答很简单,白家加上雷因斯,这样的实力还不足以要求她的支持,结成同盟,不过,在拒绝里也留下转寰余地。 三年?那位女士是认为,三年内自己能发展出可让她正视的势力吗?嗯!那可得拼老命了,可以想见,未来三年里,自己必然像哈巴狗一样吐着舌头,整天嚷着“好忙、好忙”。 不过那是必须的,如果没有办法让那位里之女王点头,就算拥有百万大军,也绝不可能拿下自由都市…… 源五郎道:“我在那边只是客卿的身份,说不上什幺话,抱歉啊!” “不,您帮我作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我比较关心的是你今天有什幺打算?” “今天幺?帮花小子搞定婚礼,然后就去大陆各地走走……” “呵!果然如我所料,真不幸,这次我们的军师先生失算了啊!”她叹息道:“我是名愚昧的女子,您能对我解释一下,阿朗巴特山的魔震之后,对自由都市的影响吗?” “天位力量的本质,就是用天心意识,将自身内力与天地元气结合,从而发出无上力量。阿朗巴特山是四大地窟之一,魔震后大量天地元气溢出,刺激附近的自然环境,许多潜质优异的武者,功力大增。同时,由于天地元气增多,天心意识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相应降低,可以预见,不久后绝迹千年的天位强者,将一一再现。” 源五郎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不敢遗漏半点。这名女子非但不愚昧,更不会问无缘无故的问题,他连忙想着,有什幺事,是自己疏忽没计算到的吗? “那幺,假使有人受天地元气刺激,使内力大进,有可能一夜间修练成某种上乘武学,看起来就像有几十年火候般熟练吗?” “那是对武学的领悟力、控制力,与内力无关,除非拥有天心意识,或练成你们白家的武中无相,不然不可能。” “用什幺方法都不能吗?” “是的,我想……” 源五郎忽地惊叫一声,顿然省悟。如果照自己所言,那石存忠一身化石神功由何而来? 他那一副衰样,任谁也看得出是用某些功法透支生命,激增功力。但就算内力一日千里,也不能将化石神功、破军拳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浑似已练十数年。 她道:“我想,你应该想到了。我固然是旁观者清,但你到现在仍浑浑噩噩,实在也是不该。” 源五郎确实想到了。那日袭击自己与花次郎的黑影,自己事后多方留意,但始终搜寻不到相关线索,虽然仍在戒备,但却未将之视为首要。而自己一直忽略了一点,倘使那黑影与石家有关,他能脱影出窍,自然也能寄魂于他人体内。 石存忠这收日子的表现,俱是一副失神模样,但紧要关头又能迸发惊天杀意,武功更高得不合常理,那种种特征,不正是双魂共体的象征吗?假如这一切属实,那……现在可就糟糕了…… “能做出这种种,又能同时伤及你们两位,对方非但是天位级数,而且修为极高。今日是你们众人齐会暹罗的最后一日,他有什幺图谋,必在今日,而你们这边的两个硬手,个个功力大损兼受伤,这下子,连我也不知道拿什幺筹码再玩下去了…… “……” 脑里急谋对策,靠着有名绝佳智囊的帮助,源五郎重新审视今天的局面变化。 不管将要到来的是什幺,可以肯定的是,今天不好过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五卷 第七章 寂灭心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十五日自由都市暹罗 十五日的晚上,东方家公布的行程表,是让比赛胜出的少年英雄,迎娶新娘的吉时。 假如胜出的是石存忠,那幺当初那一大堆金银财宝、玉箱雕饰,又要在喧天中,再次抬上暹罗城的街头。 花若鸿代表的麦第奇家,财势绝不在石家之下,无奈众人只是西贝货,摆不出那样的场面。其实,如果有那个意思,源五郎透过青楼联盟在自由都市的势力,一样能在一夜间布置出种种奢侈排场。 原本花次郎与他也有这打算,却因顾虑到今天可能发生的事端,决定行装简便。 拿不出相称的豪华聘礼,花若鸿却不以为意,仍能抬头挺胸,昂首走进东方家门。豁尽浑身解数,几乎不可能地赢得了招亲比武,这份心意与努力,比什幺聘礼都贵重。而很幸运的是,将与他共渡一生的妻子,是一名懂得并珍惜这份、心意的贤慧女子。 典礼在暹罗城主府,也就是东方家府第内举行。花若鸿是必然要出席的,兰斯洛与有雪兴冲冲地要跟去,众人出发前,源五郎淡淡道:“老大、若鸿小弟,这两支火箭旗花,你们一人拿一支,遇到什幺事就往天上射,我和花二哥自会赶来。” 花若鸿大为惊讶。源五郎、花次郎是相助于他的大恩人,自己自然希望能在婚宴上得到他们的祝福,虽然事前也曾想过,两人行事隐密,可能不会出席,但现在听到这说法,莫非今日婚宴有变? 源五郎不作解释,只是把火箭旗花发给两人。某些事,有时还是不说得好。为免敌暗我明,自己与花次郎不能公开露面,当兰斯洛等人一出门,就要潜形在暹罗城内。 敌方既有天位级数的高手,那幺,就不能太过招摇地置身在可以看到东方府第的近距离,只能躲在远处,以天、心意识感应那边的动向,还得小心不被敌人干扰或发现。为免有失,不得不起用火箭旗花的笨方法。 最理想的状态,莫过于敌人始终找不到己方两人,心有所忌,整件事就此平静收场。不过,老天往往不从人愿,事情的准备还是多一点好。 花若鸿等人晓得情形有变,也不多言,接过火箭出门。不过,兰斯洛对这没新意的方式感到不耐,因而和源五郎有了段悄悄话。 “为什幺要用烟火?你们这种局手,难道就不能、心电感应吗?” “我和花二哥是天才,不是神,你以为什幺都能及时感应吗?你要我们感应到,就请你先练到有能力传送自己思感的境界,不然,砍下自己一只手,这样的伤势,我们或许会感应到。” “……” 兰斯洛沉默半晌,眼光慢慢移向旁边的有雪。 可怜的雪特人,险些当场就口吐白沫了。 出门后,有雪忽然向兰斯洛提议,众人聚在一起,到时只有给人一网打尽,连烟花都没得放,最好让他跟随在人群中,旁观局势,以策安全。 兰斯洛想想也对,便从怀中取出火箭旗花,随手交给他。一方面也是顾虑到,有雪混在人群中,只是个惹人嫌的雪特人,但若跟在自己身边,成为醒目目标,难保不会有人将他与迄今仍是众人猎捕对象的胖子忍者联想在一起。 ——跟随着引导众人,进入东方家府第,兰斯洛登时感到不对。这幺多的人马,一廊一柱俱有人站守。 说是接待,真正有事时还不立刻变成守卫,将主屋层层包围,令内中人插翅难飞。 数百宾客中,也有人察觉到气氛紧绷得过头,心中纳闷,不过还是依着接待子弟的指引,鱼贯进入典礼举行的主屋。 宾客们大多被安置在主屋前的大院子,各处张灯结彩,红烛映照,布置得甚隆重。 东方玄虎身为主婚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请花若鸿进入主厅内行礼,兰斯洛则以随侍名义,跟从在侧。 甫一进屋,兰斯洛大叫不好。既是行礼,为何不见新娘,而且当两人一进厅内,后头大门立即关起。更糟的是,源五郎算无余计,却怎幺没想到,若是被人困在屋内,见不得天,怎幺发射火箭旗花? 现在只好寄望外头的有雪机灵,懂得应变…… 知道身处险地,花若鸿镇定如常,依足礼数,向东方玄虎行礼致意。 “呵呵!毋须多礼。花贤侄以藉藉无名之身,独冠群英,真是少年英雄,好生了得。”东方玄虎抚须大笑,状甚欢愉。 明知对方演技很烂,但既然没打算立刻破脸,兰斯洛两人也跟着回礼,细看这老儿究竟弄什幺玄虚? “麦第奇家能拥有两位这样的人才,真是幸运。”东方玄虎道:“不知两位在麦第奇家中,目前身任何职啊?” 兰斯洛两人对望一眼,俱皆疑惑,这答案对方早已知道,旧话重提,却是为何?再一细想,心中叫苦不迭,无奈此刻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道:“我们俱是旭烈兀公子的门客,蒙公子赏识,却尚未有职务在身。” 话才说完,一个苍老声音却从后堂响起。 “两位是我家公子的门客吗?为何我从未见过两位?” 一名白衣老者自后堂走出,目光炯炯,直盯着两人,眼神中满是鄙夷与气愤。东方玄虎冷笑道:“这位胡伦呼克先生,任职于麦第奇家,专司门客聘用,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他昨日登门造访,持旭烈兀公子的信物,向老夫揭发你们假冒讹诈的好计……” 兰斯洛只觉晴天霹雳。冒充麦第奇家使者一事,自来是源五郎在打理,一直以来也平安无事,哪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会突然被人当面揭穿。 花若鸿冷静不乱,沉声道:“比武招亲,讲明不问身份背景,今日我们身份即使有假,但赢得胜利却是事实,东方先生莫非想出尔反尔吗?” 他一面说,一面有全副武装的东方家子弟,守住各处入口,断去两人后路。 “哼!你们这两个无耻奸徒,哪还有资格与老夫谈诚信!你们究竟是何人?又是受谁指使?快快从实招出” 东方玄虎倒不在意这两人是否假冒,不过,日前武器草图失窃,极可能是这两人的同伙所为,特别是那名假扮王右军之人,武功强绝,若不先擒下这两人,问个仔细,再用这两名人质要胁,恐怕不易对付。 “且慢。我们……我们是受旭烈兀公子秘密招揽的门客,这家伙阶级太低,当然不认得我们。” 兰斯洛想学上趟花次郎邵般指鹿为马,恃强胡说,边说边伸手往怀中掏摸,想找找看那枚珞璎印玺还在不在,加强说服力,哪知伸手一摸,竟发现一支不该存在的东西。 “火箭怎幺还在这里?那我刚才拿了什幺东西给老四?” 慢慢将那东西拿了出来,赫然便是源五郎交托的那只火箭旗花,心中方自错愕,火箭旗花前端还黏了一张东西,大概是一直被塞在怀中内袋,几次洗衣没找出来,已经发皱破损,缓缓飘落在地。 兰斯洛脑筋还没转过来,东方玄虎已经瞪大眼睛。虽然已皱得不成样子,但他仍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日前失落的武器草图,当下大喜若狂,连 声音都微微颤抖。 “大胆狂徒——还想狡辩!来人,将他们拿下!” 兰斯洛、心里直叹气,数日前源五郎说放了样东西在自己身上,要自己找找,一直没有发现,哪想到会是这幺个要命的东西! “死源五郎!”炽热火劲已迎面射来,兰斯洛叫苦一声,抽出神兵,挥刀对上。 源五郎藏身在城西,花次郎躲在城东,两人皆是聚精会神,在隐藏起自己所有气息的同时,搜寻着城内每个角落。 目标是那神秘黑影。若是平时,两人中任一人都未必输与他,只是现在各自状况大坏,为确保十拿九稳,只得活用人数优势。两人协议:发现黑影,由一人缠上,另一人闪电夹攻,致其死命。 而如果东方府第有事,则由最近的源五郎赴援。这是基本策略,照说不该有差错,只是,敌方也应该料得到,会用什幺方法来解套,源五郎思索过,但未有确切答案。 天心流转,源五郎感应到东方府第上的大气转变,杀气大盛,不由微叹,晓得那边已经动上手。他站起身,正要以九曜极速奔往,一股异样感觉却令他往西望去。 “有高手急速往这边来!” 展开身形,源五郎往西奔去。事先讲好两人各自顾好东西,既然西边先出事,东方府第内的问题只好交给花次郎,希望他看在花若鸿份上,手下留情,别一气之下诛灭人家满门。 在源五郎展动身形的同时,花次郎两眼一睁,自藏身处飞身而出。 在他的思感中,发现了一个堪称高手的气息,高速往东方府第赶去。那不是源五郎,所以当然也不会是友方,不论是谁,敢在他小弟婚礼当天图谋不轨的,都是该杀的敌人—— 以弧形在半空中滑翔,花次郎几下起落,已拦在目标身前。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黑头套,浑身更被一层惨烈的死亡气息笼罩,看不清真面目。 饶是修为深湛,花次郎仍是心中一凛,这幺浓烈的肃杀之气,实是生平仅见,那不是区区江湖杀伐能练就出来的,这人必定长时间持在某些血肉横飞的修罗场,经历过无数的死中还生,才能拥有这样令人心怯的死气。 如此习惯生死挣扎的男人,绝对可以杀掉比他强十倍的敌人,换言之,也就是个绝顶优秀的刺客! 可惜,这次碰上的自己,与他的实力差可不只十倍…… “这等人才,倒可惜……你死后,让我为你题首好词吧!” 花次郎手腕一抖,光剑炸碎的同时,无匹剑劲势若霹雳,连珠发出,兼俱,顷刻间便将身前数丈之地,击得地面崩裂,泥尘向上激飞十数丈,骇人之至。 等闲高手,便有百名也一起了了帐,花次郎故意碎剑,那是对这位无名对手表示此评敬意。 不过,他发现自己似乎太小看这人了。 剑劲连环发出,其中间隙几不可循,但这人竟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身法,像算出所有剑劲的轨迹,从容闪避过大部分的攻击。 若是源五郎,这种本事自然是天心意识之功,但眼前人只有地界级数,花次郎一怔,跟着已想起了大陆上的一种奇功。 “白家的无相诀!” 而当一道最强剑气杀至,避无可避时,黑衣人长吸一口气,右手猛往左臂击去,两手瞬间互击数次,层迭功力,发出一记气弹,减低剑气威力,再出手往剑气重槌。震天爆响中,那人跟舱坠地,但这一剑却也给他的古怪功法接下了。 “白家的金刚压兀功” 花次郎不能不说是讶异,当年他剑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试天下,会战大陆上各种武技,自然也有心一战昔日威震大陆的白家六艺,和作为六艺基础的金刚压元功。哪知寻上雷因斯,白家却已高手凋零,压元功奥秘无人得传,六艺自然使得不伦不类,当下只有败兴而返。 今日见人会使,而且依稀便是传闻中压元功的真貌,不由见猎心喜,暗想东方府第有事,自有源五郎去摆平,自己可以好好一窥这当世绝学。 从怀中取出一柄备用光剑,掣开剑刃,花次郎喝道:“好,今日我便以地界功力战你,省得你死后诸多推托,心中不服!” 但那人站定之后,右手对着花次郎一摆,似乎想就此罢斗。 “我说打就打,由不得你!”刃蓝光忽地凌厉无比,当头斩下! 在暹罗城西数里,源五郎已与人连拆上十多招,心中叫苦,后悔当初为何不让花次郎守西边,若由他来应付此人,战事数招间便可了结。 在他对面,一名白衣男子,作骑士打扮,头上戴着一张银面具,尽管瞧不见脸孔,但意态甚是优雅,手持长剑,精妙招数、正与源五郎斗得激烈。 源五郎不住寻思。论功力,只要自己全力出手,数招间便可分出胜负,只是这人急公好义,在自由都市行下义举无数,自己实不愿贸然将他击伤。不过,没有自己在城中掌控大局,终是不妥,更恐中了人调虎离山计,纵然不愿,也只好先将此人挫败。 方向已定,源五郎双掌翻飞,先击得地下就练裳,再展开极速身形,十多记重指连环发出。这是最有效的战法,虽然有欠光明,但却是亟欲在数招间了结对手的最佳途径。 不过,或许是流年不利吧!尽管对方因为源五郎的奇袭及陡增的功力,而为之一惊;但一轮急攻后,微感发愣的却是源五郎自己。他为着适才感受到的反震、柔软卸劲之强大,而怀疑自己是否功力衰退得不像话,或者…… “好功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无怪能冒充于我,在暹罗城中干出这等大事。”银面骑士冷声道:“只是你以之为恶,武功越高,为恶越深,王某纵然惜才,也只好出手将你除去—” 被对方抢白说了这段话,源五郎目瞪口呆,更讶然于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只见他一运劲,真气走遍全身,两脚跟着便缓缓飘离地面…… 该死!虽然先前评估天下高手实力时曾经考虑过,但还是忘了再细想一层。这人本身位列地界顶级高手之林,得陆游调教多年;阿朗巴特山的魔震,他身在自由都市,受惠首当其冲。魔震后能率先进入天位的高手中,舍他其谁? 这念头一闪而过,眼前剑光已然亮起,一柄长剑飞腾如龙,飘逸 斩来,当初花次郎曾以绝顶剑慧模拟出的兰亭帖,此刻重现在源五郎面前。 伴随剑气的,还有刀劲! 一把薄刀似初升旭日,迸发惊人的璀璨,凌云之势,当头劈下。 朱鸟刀、白鹿剑,两样驰名大陆的绝学,能将之完美交融的,当真唯此一人。 源五郎面对两大绝学夹攻,心中不乱。他不认为自己会败,尽管这误算大了些,但仍不至于对自己造成危险。可是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一时三刻内,正于暹罗城中遇险的众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东方府第内,兰斯洛、花若鸿身陷重围,正自与人激战。 花若鸿重伤未愈,虽能行动,但出手时威力大减,几乎连两成功力都使不出来,但仗着神剑锋芒,仍能抵住东方家子弟的围攻。 兰斯洛挥舞风华刀,接下了大半攻击,但压力也最重,东方玄虎的炽热火劲,以他为中心,几乎组出了一道火网,将兰斯洛困住。 这次攻击之前,东方玄虎情知面对这级数的高手,一般子弟发挥不了作用,只会碍手碍脚,所以众子弟兵并不参与对兰斯洛的围攻,只是在旁发射东方家特制的毒火,进行扰乱。 若是寻常高手,这时手忙脚乱,两头难顾,早已重伤落败,但兰斯洛的反应速度之佳,尤在武功之上,眼明手快,闪避所有毒火之余,刀招连变,封死了东方玄虎的红莲剑。 打得激烈,兰斯洛心中亦自盘算,今日并非比武决胜,花力气战胜眼前这老鬼毫无意义;东方家乃当世七强之一,自己如今根基未稳,挂了这老鬼,只怕后患无穷。 况且,上趟陪花若鸿私会情人,这老鬼隐于小楼内使出六阳尊诀,那时的烈阳火劲,如今思之仍不寒而栗,倘使这老鬼不顾忌身旁众子弟,再用一次,自己可没把握接下来。 “不知好歹的老鬼!看刀!” 主意一拿,兰斯洛使出鸿翼刀的精妙招数,连续三下直劈,生出庞大气势,令东方玄虎毫不怀疑自己要拼命一击,正提气预备,自己已轻飘飘地撤身斜退,刀招连发,东方家众子弟中刀受伤,包围花若鸿的人墙登时出现缺口。 兰斯洛携着花若鸿,飞身跃起,希望开到屋外,人多混杂,逃跑较易,同时也好发射烟花,通知邵两个不知藏在何处的迟钝家伙,尽速来援。 方自穿越东方家子弟的包围网,哪知那名来自麦第奇家,拆穿两人真面目的胡伦呼克先生,忽地大喝一声,出手阻截两人。 “奸贼!还跑得了吗?” 掌势凌厉,取位又相当刁钻,若是兰斯洛不肯放弃花若鸿,便只有硬受这一掌,再给东方玄虎缠上,万难走脱。可是,要兰斯洛放弃自己兄弟,那又怎幺能够?他一咬牙,神兵挺刺,预备在中掌同时,亦将这拆穿自己的浑球砍得半死不活。 “兰斯洛大哥!你保重!” 霎时,已力弱的花若鸿做出抉择,主动放开兰斯洛,并一掌助他远逸,自己藉力奋起一剑,猛往胡伦呼克刺去,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兰斯洛得花若鸿一掌之助,已飘近门口,他正想回身援助花若鸿,人犹在半空,却惊见有几名石家亲卫队,守在门口。 这里竟有石家的人?这次围杀,东方家与石家联手了吗? 但最惊人的,是那几名亲卫队见自己杀来,居然并不试着阻拦,而是仓惶逃逸。 在他们站立的原处,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突生的直觉告诉兰斯洛,棺材里除了原本应有的死气,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凄厉杀意。 他不敢怠慢,全身力道运聚在刀上,不管棺木里藏的是什幺,都要一刀先劈碎了再讲。 宝刀劈下,棺木却在劈实前一刻,自行炸得粉碎,一股兰斯洛相当熟悉,却不应再度出现的气息,伴着一双巨大雷拳,重重击来。 兰斯洛惊讶得险些劈不下去。 “石存忠!你还活着!” 另一边,胡伦呼克显然没料到花若鸿有此一着,百忙中闪躲、接挡都是太慢,他可不打算和这无名小子共赴黄泉,猛一吸气,全身功力集中在胸口,凭着护身硬功,强接这一剑。 神剑之利,花若鸿一时间却刺不进去,一颗心骤往下沉。他听人提过,麦第奇家有护身金绝,乃当代护体硬功,如果这老者得此绝学,自己伤疲乏力,计决伤他不得。 可是,尽管看来很像,但这白衣老者使的却绝对不是护身金绝……而是自己已会战多次,石字世家的大地金刚身!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十五日的晚上,说自由都市的暹罗城是全大陆混乱的中心点也不为过。 纷至杳来的大小变局,看得人目不暇给,甚至教人怀疑,有没有人能条理清晰地掌握这一切变化。 如果有,那也绝不是正与王右军苦打泥沼战的源五郎,而是此刻悄然出现在东方府第上空的他! 依旧是一身黑袍、黑斗篷,浑身被一团黑气笼罩,掩住身形,巧妙地与黑夜融为一体,在确信所有阻碍者都已消失后,他将目光投向下方,视线穿透房屋,冷冷注视着内中正与石存忠死斗的兰斯洛。 这个青年的身上,有种令他极度讨厌的感觉,武功进步的速度也相当惊人,若不趁他尚未茁壮前拔除,日后必是心腹大患。况且,他手上所持的兵器非常奇怪,如此强烈的怨霸之气,居然能伤及自己灵体,这等神兵,可从未在大陆上的神兵谱中听闻,非取到手好好研究不可。 现在一切的演变都在自己掌握中,所有高手都已调开,若是寄魂于石存忠仍不能掌握大局,自己也还可以提升力量。便算真有天大误算,自己数日前便在暹罗地下埋藏特殊矿石,只要一引爆,便会毁去护佑暹罗城的地气结界,释放出的威力,可以将整座暹罗城炸翻到天上去。 不过,尽可能不要做到这幺惊世骇俗的一步,虽然说这样或许可以重创城中的花次郎,趁伤取命,但暴露了形迹,仍是得不偿失。 魂魄分离之术,是黑魔法中极深奥的秘术,自己为策万全,分魂三份,一份留于肉身,一份寄于石存忠体内,一份浮游在此。 眼见那小子越战越勇,虽然已多处受伤,但面对石存忠、东方玄虎两方夹击,兀自只攻不守,战意惊天,着实不易对付。 他皱起眉头,徐徐运转自身天心,要将三分之二的元灵融入石存忠体内,拼着露出形迹,也要施展天位力量,一击轰杀这必成大患的小子。 随着元灵传输,黑影缓缓晃动,模糊不清,忽地,他骤然一震,身形重凝,瞪着前方突然出现的身影。若是对方趁他传输元灵时出手偷袭,那他早已吃了大亏。 前方数丈远处,一袭美丽的白色倩影,在空中冉冉飘动,风吹衣袂,真似神仙一般的人物。 “对不起,打扰您了,请您就此罢手好吗?”诚恳地把话说完,她更深深地一鞠躬,以示诚意。 会在战场上用这语气说话的,除了风华更有何人。难舍离情,她一直远远跟在兰斯洛身后,东方府第内的大战,灵体的她无能为力,却在察觉到石存忠身上异样的黑暗波动后 ,追寻来此,抵住这操纵源头。 “我家大哥纵有过错,罪不及死,今日请您放他一条生路好吗?” 假如兰斯洛在此,听见这话必然暴跳如雷,可是向来不擅与人交涉的风华,此时此刻,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 绝世美人不管到哪都是占点便宜,风华怯生生的娇颜,令他也不禁心中一软,而感觉不到风华身上剩余无几的灵力。他只将眼前的芳魂,当作低级鬼灵看待,叱道:“无知孤魂!休阻了本座大事,快快让开!” 或许因为魂魄分离之故,这声音沙哑难听之至。 “杀生有伤天和,魂魄分离之术更是武炼(王月)族的禁咒,您这样强大的修为,又何必……” 他心中一惊,万难想到这瞎眼女鬼,竟能一语道破自己所学来历,莫非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术者,当下已起杀念,两手慢慢凝聚起黑气。 “快让开,否则打得你魂飞魄散!” 风华又非蠢人,既感应到对方双手凝聚邪力,怎会不知他说这话只为松懈自己戒心?今日之事,看来终非言语所能解决。 她将头一抬,勇敢地说道:“我是不会让的,您要对付我家大哥,先打死我吧!” 对方早已有备,不待她说完,飞身掠近。由于感应不到风华体内的灵力,在研判风华并非刻意隐藏后,他判断这女人纵然高明,现在却因某些理由,灵力处于生命中的最低点,正是下手铲除的最好机会,因此他两手运起的黑气团,是专门对付灵体的邪法,一经触及,立即将她吸化分解,彻底消灭。 可惜,因为作梦也想不到风华的来历,他犯上了平时不会犯的错误。 纵然灵力已将耗尽,但顶级的术者,仍可以拼上维持生命的最后火焰:先天元气,只见风华胸口衣襟,忽然出现不正常的波浪起伏,他见状大惊,却仍不相信自己的荒谬猜测。 “当!”的一声巨响,强大声波化为冲击震力,扫往招式范围内的每寸空间,被波及的云层,刹那间消散无踪。 “寂灭心钟!怎幺可能……西王母!” 黑袍人骇然惊退,口中发出怒吼。风华以维持肉体生命的先天元气,不顾一切推动心钟,更在第二响之后,将所有能量化为灵波,不显外相,只随每一下心钟震动远远放射出去。 旁人或许感受不到这威力,但在黑袍人眼中,此时的风华,化作了一颗太阳,将和煦的光与热,普照每一个角落,而那充满正气的圣洁光辉,和自己的邪恶能量背道而驰,每道光线都像是最热的火焰,让自己犹如万火焚身,痛苦不堪。 他想施术遁走,但给风华的圣光笼罩,失了先机,邪力大幅萎缩,什幺术法都施展不开;想反击,但还没贴近风华十尺范围,就给圣光烧得灵体几乎消融;躲入地下,圣光无处不在,仍是令他灼痛难当。 这时,黑袍人才晓得,两千年来未曾问世的西王母一族,竟超越现今水准这幺多! 黑袍人大恨,若是自己肉身在此,怎会遇此困厄,便算是灵体,若能三灵合一,以自己法力定可不受圣光影响,偏生如今只剩三分之一的邪力,又失了先机,自然不是为了保护兰斯洛豁出一切的风华之敌,当下只能勉力张开一个黑暗结界,抵住圣光,免得灵体在此消彼长下,就此被净化蒸发。 “贱人!你用先天元气推动心钟,我不信你有那幺多寿元,看你撑得了多久!” 黑袍人的狰狞怒吼,风华听在耳里,只有淡淡一笑。自己虽是拼命一搏,但这人却不知道,如果自己再提升圣光强度,转眼间就可以将他蒸发,不用持续耗损先天元气。只是生命可贵,自己不愿为救一条生命,而伤害另一条生命,这才与他干耗着。 先天元气若然耗尽,自己便算灵体回归肉身,也没法再活转过来,可是眼下只有这个办法,希望兰斯洛尽早脱险,其余的,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黑袍人数度想反扑遁走,却全给风华的神圣光辉震住,不甘心地连连怒吼,就在彼此僵持之时,空气蓦地转冷,漫空冰线洒成无形巨网,令空间中每一寸盈满刺骨冰寒。 (怎幺偏偏在这时候……) 风华大惊,自己正拼尽先天元气,全力镇住此人,偏偏长老们合力施为的搜捕思感,却怡在这节骨眼到来,自己如果还抗命不归,那就要力分两面,这样一来,虽说西王母法力深厚,但也撑不过一时三刻了。 黑袍人似也察觉到这点,故而全力反扑,迫近风华身边,逼她要加倍发出圣光将人驱退,法力如流水般消耗降低。 撑不住是必然的,然而风华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人说危急之时,生平种种会在脑里流过,为何此刻自己脑中仍是一片空明呢? 也许……已经确定的心,没必要反复确认,自己并不需要靠那些回忆,来加深信心。 “……大哥……往后你自己要保重……”说着只有自己听见的低语,风华双目一睁,雪艳容颜充满凛然之美,她预备将体内元气做最后的放射。 “……” 但是,在她发力之前,一股心电灵波笔直传入她脑内,劝阻她的动作,并且告诉她:一切都可以放心了…… “你已经来啦……有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一切就交给你了……” 确认讯息无误,风华肩头缓缓松懈,停止所有圣光的放射,脸上浮现了一种安心、欢喜,却又有几分怅然的微笑。 “大哥……保重……”一声低语,风华的身影在空中缓缓消褪,终至隐没不见,漫空冰线亦随之散去,一切彷佛从未发生过……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五卷 第八章 东方家主 黑袍人再次凝聚身形,适才与风华的一轮激斗,令他虚耗不少,更没法指挥石存忠的精细动作,让兰斯洛险些就突围而出,现在阻碍者已经不见,他急忙施法,要尽速完成魂魄融合。 “对不起,打扰您了,请您就此罢手好吗?” 同样的话语,再次响起,只不过相较于之前的满、心诚恳,这次的音调中,却满是恶意的嘲讽。 黑袍人目中暴出厉芒,瞪视着长巷尽头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名文士打扮的美少年,手里摇着一只大纸扇,典雅悠闲。尽管穿着男子衣着,但那甜美娇颜却让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大美人。 可是,那甜美的嗓音,此刻却一反常态,充满尖锐的挑衅。 “第二场开始了,等着吧——地狱的盖子我已经替你掀开了!” 东方府第内,兰斯洛处在血战中心,风华刀挥舞得风雨不透,尽挡破军拳、红莲剑两大绝技。 自从呼伦胡克上门揭穿兰斯洛一伙人后,石家不知从何得了讯息,遣派密使,表示若东方家要对付花若鸿等人,石家愿意无条件协助。 本来这等丑事,不该泄漏出去,但一来此事确有亏欠石家之处,二来比武招亲的原意成空,也需要另觅合作伙伴,趁此机会与石家修好,不失为良策,故而答应了石家的提议。只是却想不到,石家派出的会是这本该死亡的石存忠! 东方玄虎虽然诧异,但手下却未有分毫迟疑,眼前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先摆平这让东方家出了大丑的无名小子。 兰斯洛此时武功,绝不逊于两人中任何一人,但同时面对双方夹击,那便险象环生。 天魔功、鸿翼刀,他初学乍练,许多精妙处尚未领悟,彼此间也未能融会一体,激战中也不知开了多少伤口,只觉得浑身都在疼痛,触目所及,早变成了一片红色。 但他天生就是一股硬性子,越是处在逆境,越是不甘心服输,风华刀舞成了一国雪光,挡住石存忠的破军拳,可是稍一露出空隙,又被东方玄虎在右背印下一掌,浑身血液热得像是要沸腾开来。 这时后方一声金属脆响,却是花若鸿双腕无力,长剑被人击飞,呼伦胡克跟着使是一拳,往他头顶击下。 兰斯洛这边正战到紧要关头,见花若鸿遇险,心中叫苦,拼着硬受一记破军拳,大口鲜血喷出同时,转向跃往花若鸿一边,风华刀荡出凌厉光网,激飘而至。 看兰斯洛天神一般杀至,呼伦胡克哪敢硬接,侧身滚到一旁。花若鸿此时已经战得脱了力,见兰斯洛赶来救援,悲呼道:“大哥,你别管我了,自己先走吧—” 兰斯洛心想:跑得掉还不早就跑了,人家像两尊门神一样守着,怎幺跑啊? 但被花若鸿这一喊,反激起了他那股不低头的倔强性子,胸中豪气顿生,沉声道:“如果说我兰斯洛有什幺地方,还能在兄弟面前抬起头来,那就是我这辈子从没比我的弟兄先逃跑。当初你能很傲气的告诉花老二,你不愿做无信之人,如今你又怎幺能让我做那无义小人! 在花若鸿肩头一拍,助他运气镇伤,兰斯洛道:“自古英雄不寂寞,生生死死没什幺大不了,但绝不能对人丢了这份骨气!” 花若鸿听他这一说,感动地点着头!兰斯洛把刀一扬,昂首怒视眼前众人,便如当日的花若鸿,自有一股凛然神威,令众人不敢靠近。 “怕什幺!有什幺好怕的!你们还算东方家的好儿郎吗?” 东方玄虎怒叱着自家子弟的退缩,心内也感到忧惧。这青年处此绝境,仍能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神,若他今日不死,继续在江湖上成长,将来必是七大宗门的大患。在这忧虑同时,东方玄虎也不禁感叹,世家子弟养尊处优,东方家是万难出此人才了。 而他这声呼喝,却引来兰斯洛的暴怒。 “妈的!都是你在罗哩八嗦,本大爷今天先劈了你再下地狱!” 奋起最后力气,兰斯洛人刀恍若合成一体,巨大无比的气柱,往东方玄虎飘去。 东方玄虎大惊,双掌一合,将兰斯洛刀锋拍夹住,却抵御不了那股撕心裂肺的凌厉刀气,整个人被迫得不住急退。 在全场宾客惊呼声中,他二人将两扇厚门板撞得粉碎,倒飞出屋外,仍自僵持不下。 “碰”的一声,却是有雪终于发现不对,一扬手,烟花火箭射向空中,爆成灿烂火花。 兰斯洛用着身上每一丝力气握刀,便算今日便死,也要先宰掉这个反复无常的老鬼。 天空烟花四散,只是那该死的援军,不知何时才来? 而螳螂捕蝉,石存忠已无声无息出现在兰斯洛身后,破军拳奋起全力,朝他已无半分防御力的背门空档,重击而下。 花次郎正与那无名敌手激战。白家的金刚压元功,奥妙神奇,操控大气压力伤敌的打法,别开武学一片天地,双方激斗方酣,而对手狠辣强韧的打法,也让花次郎嗜武的欲望,得到相当的满足。 对方似乎亟欲止战离开,但看在花次郎眼里,却成了怯战想逃的证明,绝世剑劲透过光剑,似苍穹般覆盖住敌人每一处进退,对方莫说是要逃走,就连想开口说话都办不到。 不过,他亦暗自纳闷对方来历。白家的压元功失传已久,为河今日在此重现?这人又是何人?!与白家是何关系? 这时,一个来自青楼的极度机密,在他脑中闪过:白家这一任的当家主,白无忌,因为生性懒散,无心于武学,曾将白家的武学秘录,送给一位友人,而那人此刻正在雷因斯王国北方的恶魔岛上…… 眼前这人身上的修罗死气,除了激烈的生死战场,更有何处能培养得出来?若论当世最激烈的战场,又有什幺地方胜过恶魔岛了? 念及此处,花次郎喝道:“魏素勇,你这大神官不在恶魔岛镇守,跑来暹罗有何用意?” 这个推论无疑是对的,但接下来的大方向却仍没掌握住。 “好哇!你们白家与石家连成一气,狼狈为奸了吗?” 光剑当头怒劈下去,却依旧是没给对方半分说话余地。 “大混蛋!居然花了我那幺多时间!” 暹罗城外数里,源五郎以令人咋舌的高速,往城内飞去。他与王右军的比拼,在一追一逃的情形下,成了轻功的较劲。 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天下无双,换做是其它高手,眨眼间便被他甩掉,但王右军一来拥有天位修为,二来武炼的兽性血统加强了他的感应力,源五郎花了老大功夫,才将他远远甩掉,还将方向误导,让他往艾尔铁诺追去,自己则以九曜极速全力回奔。 “离开好久,城内应该没事吧!花二哥的武功足以镇压一切,就算真的有变,雷因斯的女王陛下不会坐视,与她随行的魏大神官,也尽得白家绝学。 源五郎这样盘算着,却始终压不下心头那份于理不合的阴沉感。那种感觉越来越强,而在飞入暹罗城上空时,他才明白了这感觉的由来。花次郎正和人动手,而与他激战的另一方,那真气波动自己十分熟悉,是白家 的金刚压兀功。 转眼间,源五郎飞到激战中的两人上方,最糟糕的情形正在他眼前上演,己方的两名硬手,没有去处理东方府第内的问题,却在此相互对干了起来。 “你们两个天才……到底在做什幺啊?” “情况不是很妙啊!我们彼此都别浪费时间了吧!” 在暹罗城的一处僻静所在,少女对眼前的黑袍人这幺说着。她的样子看来是那幺娇柔可人,但说话的语气,却如一位女王般骄傲,让人无法质疑。 黑袍人眼中露出明显的疑问,今晚异变连生,眼前这陌生少女,究竟又是何人? 看出了对方的疑虑,她抿唇浅笑道:“呵,最近姓柳的好象挺风光啊!姑娘我就算是柳小刀吧!” 多问无益,黑袍人再不多发一言,眼前这少女并非灵体,而是货真价实的真人,可以直接凭武术解决,但他仍是非常小心,身不动,直接使出穿越空间的魔法,眨眼间便到了少女身前,重拳轰出。 可惜他还是走了霉运。论武功,他的天位修为纵是源五郎、花次郎也得忌惮三分,但比起魔法,他今晚一连遇到的两名女子,却是稳坐大陆上白魔法帝座的至高女王。 “胜负只取决于一个问题,石存和的白骨锁、心剑,为什幺突然失去了作用?” 十三太保中的石存和,拥有一把来自石家长老的邪物,白骨锁心剑,能自动追踪敌人,这事黑袍人自是知晓,但那日对兰斯洛施放时,却放不起来,事后测试又找不出问题,事情传回石家,几位长老非常纳闷。这时听少女一提,黑袍人心内一惊,闪过一个骇人的想法。 退!尽他所能的快速,连穿越空间的法术都不敢用,黑袍人时间想要远离少女,越远越好。 “太晚了,” 少女优雅地扬起手腕,霎时间,一股无声的波动,以她为圆周,朝四面放射出去,将周围所有正在运作的魔法,全数取消、散化。这正是本代雷因斯女王,恃之凌驾于魔导公会顶端的天赋神力。 少女不是灵体,但黑袍人却是。灵体虽然不属于魔法运作,但支撑这三分之一元灵存在的魂魄分离之术,却是实实在在的魔法。 有法故有破! 没有风华放射圣光那样惊人的感官效果,但造成的杀伤力只有更大,魂魄分离之术被取消,分离出来的元灵也随之湮灭,黑袍人的身形,像是阳光下的影子,瞬间消失无踪。 “想要我夫君好看的人,我向来是一报还一报,虽然只灭掉你三分之一的元灵,但也够你受的了。如果不这样,三年之约可真不轻松呢……” 少女抬头望向空中,喃喃道:“再见了,小人儿姊姊,下次再与你见面,你会比现在更坚强吧!那我……” 一道烟花此时在空中出现,少女的眉头紧蹙起来。 “为什幺还没解决……魏那边出事了吗?” 东方府第这边,情形正自危急,三名地界顶峰的强手,已经到了生死立判的局面。 兰斯洛晓得背后石存忠的重击,可是他全然不理。横竖今日难以幸免,怎样都要先干掉这肯定不会复活的东方老鬼,这才划算。 东方玄虎的老脸涨得通红,兰斯洛盛怒之下,心中无我,内力透过宝刀源源而发,他夹住刀面的双掌鲜血淋漓,就快要支持不住,给宝刀一分为二。 现在最没有性命危险的,就是早已是具死尸,为人附体行动的石存忠,可是,当他在全场宾客惊呼中挥拳下击时,一声霹雳似的大喝,轰雷骤响。 “自来英雄不寂寞!谁敢动我小弟!” 周遭的一切,彷佛刹那间全停顿了下来,兰斯洛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奇异而庞大的力量压制,动弹不得,而他努力转过头,却瞥见一点璀璨红光,从石存忠胸口绽现,瞬间炽放,紫红色的烈焰飞腾,将他整具身体吞噬,化为灰飞。 来人杀了石存忠,这幺说,是自己的援兵了。可是这一招,不正是东方家六阳尊诀的熊火显乾坤吗?会使这一招的东方玄虎,不正在自己身前吗? “小弟,你也客气点,别动我老弟!” 兰手机看片 :LSJVOD.斯洛听见这一句,跟着便是一股隐带灼热的柔和大力,将他推开,几下踉跄后,稳稳站定。抬眼看见东方玄虎,只见他也是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满面迷惘。 来人的声音十分熟悉,兰斯洛抬头仰望,只见一人漂浮于半空,微笑地向他招手,正是那色胆包天的老淫虫,老爹把子! 全场宾客相顾骇然。在众人眼中,兰斯洛、东方玄虎、石存忠,三大高手性命相拼,来人却轻描淡写地毙石存忠,分退两人,武功实在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而他又这幺漂浮于空,像极了传说中的神话境界…… “天位力量!” “天位力量真的存在!!” 自九州大战后两千年,天位力量再次公开展现在世人之前,而使出这力量之人的身份,又令众人大吃一惊。 看清了空中之人,东方玄虎惊喜交集,拱手道:“大哥—” 场中所有东方家子弟一齐参拜行礼,同声道:“拜见家主!” 这为老不尊,贱笑嘻嘻的老淫虫,赫然就是本代东方家主,东方玄龙! 本代东方家主,因为练功走火,长年卧病,故而将执掌大权交给乃弟东方玄虎,这是江湖上人所共知的事。 但老一辈的江湖人都知道,四百年前,在武霸忽必烈、天刀王五崛起之前,东方家主东方玄龙,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俊逸人物。惊人的武学天资,练成已数代未有人全功的六阳尊诀,大陆各势力无不瞩目,可是就在他锋芒正盛时,却忽然传出他走火入魔的消息,从此消逝无闻。 而事情的真相,却只有东方家的数位高层知晓。东方玄龙生性疏懒,武功虽高,却无心打理俗务,加上中年遇上一件大失意事,心灰意懒,遂将家族中一切交由乃弟打理,成日过着荒诞无度的颓废生活。 虽然不满意兄长的生活方式,东方玄虎仍对长兄敬爱有加,为了这次招亲,特地征询过他的意见,当时他不置可否。而东方玄虎为了有强力后盾,特地将招亲地点选在兄长近几个月旅居的暹罗。只是兄长的武功,竟已臻至传说中的天位境界,仍令东方玄虎大感诧异,但最讶异的,还是看见他亲热地与兰斯洛搂作一团。 但无论无何,既然兄长在此现身,就表示他要以家主的身份,处理一切,东方玄虎立即率领家族子弟们退至一边,静听示下。东方玄龙呼啸一声,几个人依次从屋内走出。先是数名东方家子弟兵,持斧抵着被东方玄龙封穴制住的呼伦胡克,接着是脸色苍白的花若鸿,和挽扶着他的未婚妻阿翠。 一行人来到东方玄龙身前,阿翠排众而出,向东方玄龙欠身行礼,道:“ 爹,翠儿要向您告别了。” 瞥了花若鸿一眼,东方玄龙望着女儿,面上荡漾着慈祥的父爱,叹道:“这木头小子傻头傻脑,半点我的风采都没学到,当东方家女婿还不算丢脸,可是配我女儿就委屈了。女儿,你真是不后悔?” “爹爹早已知道女儿的答案了。” 东方玄龙叹口气,往花若鸿肩上重重一拍,道:“女大不中留。小子,便宜你了,看在你通过老子层层刁难测试的份上,这椿赔钱货以后就丢给你去烦吧!” 尚未从爱妻忽然变成东方家主千金的震惊中回复过来,花若鸿愣在当地,只感到肩头上的手掌,传来浑厚之至的内力,充沛的六阳真劲,迅速镇住体内伤患。收回真气,东方玄龙手一扬,隔空解去呼伦胡克身上的封穴,跟着向东方玄虎取来那张“戊火神雷”的武器设计图。 “这幺多人费尽心思,打生打死,就只是为了这幺张鬼画符的东西,真是何苦来哉!”东方玄龙一叹,竟将那张设计图抛传至呼伦胡克手中。 “这次在暹罗,石家算是够倒霉的了,既然贵家家主对这鬼东西有兴趣,那你就拿回去吧,看看是不是真能造几支这东西出来。” 万难想到设计图这幺简单便到了自己手里,呼伦胡克惊喜得不敢置信,却只听东方玄龙又道:“只是传闻麦第奇家家规严厉,对待敌人心狠手辣,处置叛徒更残忍上十倍。我不知你收了石崇什幺好处,居然背叛麦第奇家。旭烈兀乃当世人杰,我虽放你走路,你却未必离得了这暹罗城门。” 呼伦胡克浑身剧震,捧着设计图的双手微微发抖,显是给这番话勾起了惨痛的联想。他与花若鸿动手时,武功不弱,这点兰斯洛是心里有数的,但看他光听这一个名字,就吓得浑身发抖,心下不禁大奇,不知那旭烈兀是何等三头六臂的人物。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东方玄龙哂道:“自来作奸细的又有几人能善终?你现在要后悔,却已迟了。” 呼伦胡克捧着设计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自旁徨,忽然宾客群中响起一声爽朗长笑,一道身影惊电闪出。 “哈哈哈,多谢东方家主谬赞,后学晚辈愧不敢当!” 呼伦胡克闻声大骇,刚喊出“家主饶……” 便给一掌拍中脑门,掌力不强,但混参在其中的强烈电流,却在瞬间摧破他的护身真气,将他化作一具冒烟的焦尸。而在呼伦胡克手中的“戊火神雷”设计图也被这股电流的余劲点燃,同化灰飞。 “什幺人在此行凶!” 场面骤变,宾客们齐声惊呼,东方玄虎站得最近,立即发掌拦截,赤红火焰席卷而去。 来人对火焰全然不惧,却是不愿与他纠缠,脚下连点,紫电劲与赤焰炸出火花,趁机借力跃起,形如厉电,刹那间便纵逸无踪,只落下一对极为精巧名贵的红、蓝宝石指环。 “借贵地处置叛徒,失礼之处,以此礼相赠两位新人,聊表麦第奇家祝贺之心!” 话是以特殊功法留声说出,人早已去得远了。礼物虽然名贵,但重要的是其中代表的意义:持此指环,可要求各地麦第奇分舵,提供所需要的一切援助,有求必应。 亲见此人行事神出鬼没,恩威并施,矫然若天外神龙,全场宾客俱是相顾骇然。 东方玄虎望着那人远去方向,惊道:“是旭烈兀本人?” 而从他兄长的表情,这答案是肯定的。 东方玄龙走向乃弟,别有用意地道:“懂了吧?” 东方玄虎道:“懂了,谢兄长赐教。” 兄弟两人简单的对谈中,却包含很多意义。 在这次的暹罗事件,源五郎一方、石家、麦第奇家俱是各有奇谋,这还不算潜在暗中活动的数股势力,从头至尾,东方家都处在被人愚弄的尴尬位置,这正说明了当前的东方家,并没有参与大陆霸权争锋的资格,如果东方玄虎执意要结合同盟,那在连串被利用的削弱后,最后只会将东方家推入灭亡的深渊。 东方玄虎对兄长的想法,未必全然心服,但只要兄长肯重执家主之位,东方家自不需要任何外援,自己原先目的也算达成了。 那现在的残局该怎样收拾呢…… “呵呵,礼堂是现成的,宾客也是现成的,新郎新娘都在,碍眼的老头子也在,现在不办婚事,难道还要另外挑日子吗?”东方玄龙一声令下,本来停顿的婚礼,重新热闹地举办起来。 给这一切剧烈变化弄得目瞪口呆,兰斯洛仿佛置身梦中,直至东方玄龙靠近过来,热络地与他勾肩搭背,呼喝道:“兄弟,咱们再去喝个够!” 兰斯洛脑中灵光一现,道:“等等,那天藏身在阁楼里和我动手的,原来不是东方玄虎,是你这老鬼!” 那日小楼之战,对方自始至终没有露面,他们两兄弟声音相差不远,自己便因此弄错了。 “可不是嘛!我正和女儿谈心,谁知忽然跑来两个冒失小鬼。”东方玄龙哂道:“若不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六阳尊诀,你还以为东方家尽是无能之辈!” “呃……上次你曾提过,如果我认你为兄,你就愿意传我功夫的事,我事后一直后悔……” “嘿!小子,现在晓得我的武功厉害了吧!” “不,我想认你为兄,请你把你那不要脸之至的淫虫功夫传授给我,让我从今之后,泡遍全天下的美女!” “……” 众皆喧闹间,没人发现隐匿于附近树梢上两个迟来的人影。 “虽然情形和预估的差很多,但是总算圆满解决了,值得欣喜啊,花二哥。” “……要下去干一杯吗?” 当所有事务逐渐步入尾声,却有一件足以影响众人安危的大事,正在暹罗城西门发生。 十三太保中的五太保,石存信,此刻站在暹罗城西门,品尝着失败的苦酒。石家这次真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除了十三太保的弟兄们连接折损,几天前更被一个不知名的高手摸上门去,差没把石家在暹罗的所有人员杀得干净,思之犹自心寒。 老大也真奇怪,自己委实弄不清他在搞什幺鬼,连他究竟是死是活自己都一头雾水,不过,他今早藏在棺材内出门时,曾有嘱咐,若到一定时间仍不见他联络,就弄碎这个他交付的六芒星石。 不久前,看到一枚烟花在空中爆炸,尽管不晓得是哪方发出,但直至此时老大仍未联络,多半是已失手完蛋了。 这石头色泽透明,自己虽不懂魔法,但瞧来实在不像是好东西,为测安全,还是离东方府第远一点,再行弄碎。自己也已命令剩余的亲卫队,将石家当初挑来此地的贵重金银装箱运出城外,预备带回石家,只等自己将这六芒星石敲碎,所有人便一起撤回艾尔铁诺。 “好了!就做吧!” 不知道这一敲之下,将引发多大的后果,石存信正要毁去六芒星石,蓦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迅速奔来。 抬望眼,一支剽悍的骑队,扬起滚滚沙尘,风驰电掣般奔进城来。 “是 头目的烟花信号没错,我们可以进城抢劫了!” “抢不抢劫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能躲在山上啃便当的日子,终于可以过去罗!” “是啊,我们不必再代替头目当妮儿小姐的拳靶了!” 一伙人转眼间便奔到城门口,确认没什幺守卫后,为首的那名少女,分派一半人手运东西回去,剩下一半随她杀进城去。 那些人运送出去的东西,依稀有些眼熟,可不正是石家的那批金银宝石吗?石存信勃然大怒,顾不得敲碎六芒星石,连忙奔上阻止。 “哪里来的大胆毛贼,连我石家的东西也敢动,不要命了!” 他觑准这些人武功不高,只要先干掉为首那少女,没人指挥,余下的人虽多,却极易对付。 基本战术没错,哪知,这却是他生命中最后也是最大的误算! “哪里来的死狗,狂吠乱叫的,给我滚一边去!” 面对他的斩击,少女像是嫌烦似的,连马也不下,迳自挥出一掌。石存信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道尖锥螺旋穿过,剧痛之中,浑身血肉迅速萎缩,顷刻间便被吸蚀殆尽,凄惨地摔落在地上。 “运东西的快走,剩下人和我去接我哥哥!” 东方府第之内,喜宴正自盛大举行。宾客们都知道,新郎官是麦第奇家的一品门客,虽然之前有些谣言,但后来连旭烈兀本人都亲自赠礼道贺,哪还有假?他击败石存忠的优秀武技,众人有目共睹,此刻又娶东方家主的独生女为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适才的战斗,人人皆知石家与麦第奇家是死对头,有什幺阴谋都不足为怪,虽然说连东方玄虎都出手很是说不过去,但此时此刻又有谁敢多问半句,人人都争着向花若鸿敬酒祝贺,开始向这位武林新星拉拢关系。 兰斯洛遍寻有雪不获,料想他烟花一放,立刻就跑去搬救兵了,只好先搁下不管。东方玄龙浑没架子地拉着他豪饮,同时像每个嫁女儿的父亲般大吐苦水。 老人说,东方翠儿是他多年前在外风流无度的结果,当女儿持信物前来相认,他欣喜、愧疚之余,想过要补偿女儿,但女儿说,她已有一名私订终身的伴侣,来相认父亲并非为了贪图荣华,只是婚姻大事,希望成婚时有父亲的祝福,从此隐逸田园,平安度日,于愿足矣。 那时老人大是吃味,更对女儿口中的未婚夫不以为然,于是设下重重阻碍,想令那乡下小子知难而退。哪晓得姻缘之数,果真是冥冥中真有天定,那小子竟真是连逢奇遇,脱胎换骨,最后一战的气魄更是连他也为之动容,不得不向女儿认输,祝福他们的婚事。 兰斯洛嘴里称是,心中却想,都是你这老淫虫多事,才生出那幺多麻烦,可是转念一想,若非经此事端,花若鸿也不可能似今日一般绽露锋芒,而仍只是个软弱无用的窝囊小子,人生的祸福,有时候真是难以论断。 偕妻与宾客敬酒的花若鸿,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只觉得荣耀辉煌,一生中从未有过此刻的扬眉吐气,回首前尘,只像是做了一场大梦般不真切。 可是,兴奋中又有几分黯然。妻子有老父分享喜悦,自己却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这幺多祝贺声中,又多少是真心为自己而喜悦的呢?虽是数百宾客,但在其中,并没有自己最想一同分享荣誉的那两人。 酒过三巡,新郎新娘稍稍可以抽身,花若鸿想去找兰斯洛叙话,忽然,一个孩童拉拉他衣袖,将一件东西塞进他手里。 花若鸿低头一看,是本薄薄的小册子,内中以蝇头小字,写满了剑术秘诀,字迹飘逸挺拔,在最后一页赫然写着“龙之腾也,必潜乃翔,百劫功成,特为君贺”十六字,字体犹湿,显是刚刚写上。 他心头狂跳,连忙问道此物从何而来?男童天真笑道:“那边有个好漂亮的大姊姊给了我两颗糖,她旁边有个老哥哥,要我把这东西拿给你。” 顺着男童手指方向看去,那是厅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没人留意,现在只空留下酒壶、酒杯,人迹杳然。 花若鸿焦急地举目环视,却在大厅的偏门出口,看到源五郎在门边笑嘻嘻地向自己举杯祝贺。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陌生男子,长得极俊,银发垂肩,眉宇间有种冷冷的忧伤,却别生一股睥睨傲气,使人一见之下,心神俱震。 (世上竟有如此杰出人物?) 花若鸿震惊之余,却又有着不解。这人自己从未见过,可是凝望着他,胸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这是为何? 源五郎把杯一放,与那人相偕出门,就在那人转身的刹那,花若鸿认出了那个背影。 其实,仔细回想,与这人相识以来,自己似乎总是在凝视他的背影。 授业时,他轻蔑地耻笑自己,然后呵欠睡去;或是对好不容易练出点成绩的自己,摆出一副臭脸,以那独一无二的高傲口吻说“废物”,从来也没给过肯定的笑容。 可是就算他摆出一副无聊表情,打鼾睡去,当自己练错的时候,纠正的石子从没少过半枚;练剑时遇到瓶颈,难以领悟,他也总在第二天,发表他一夜苦思所得的“废物专用笨方法”,让自己得以突破困境,一日千里的奇迹,委实其来有自。 所以,当他看完自己的决赛,不屑地转过身说:“废物练一千年也只是废物,不过……和那些特级垃圾相比,你倒也稍微有点样子了”时,自己就像一个被塾师夸奖的幼童,险些泣不成声。 而每次看着他的孤绝背影,想着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尊敬仰止的心意,从未少过,一如此刻。 忽然间,花若鸿热泪盈眶,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叫道:“师父!” 那人在听见他叫声的刹那,背影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加快速度,与源五郎瞬间远逸。 全场宾客给他这一声大叫,吓了一跳,纷纷往门口看去,想知道这少年英雄的师父是何人?却只看到空荡荡的一片,不禁大奇。 花若鸿止不住地流下泪来,这时,有人轻拍他肩头,睁目一看,却是伪装得几乎认不出来的有雪。 “三哥要我对你说,你师父仇家遍天下,不认你,是为了你好,不想要你受他牵连,遇上什幺不测。” 花若鸿点点头,心中仍是哀伤难减,情知恩师这一去,往后要再见他,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请您转告五郎前辈,将来有一天,我会比现在更强,当我不至于成为师父的负累时,会让他认我这废物当弟子的。” “唉!辛苦一场,就为了喝今晚的一杯,这口酒可真不易喝。”源五郎笑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正牌的风流名剑花风流,到底上哪去了?” “那小子不知好歹,放他走路,还向我出剑,照我的习惯,当然是顺手宰了。” “哦?然后你就冒用他的身份,到处招摇撞骗!” “也不全是为此。就算不论仇家,每天上门找我挑战的无知之徒,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加上暗杀的、报仇的、拜师的,照着三餐轮流来,宵夜还来,一顿饭都得分三次吃,不用别的身份活动,我怎幺受得了?你以为吃饭吃到一半,看见人头乱 飞,那很下饭吗?说来花风流还该谢我一声,不是我冒他的名,以他那几手功夫,怎闯得出这等名头?” 两人边谈边说,渐渐远离东方府第,彼此心里也都有数,今日一别,往后委实不易再见。 “焉知昨日所厌,竟是今朝所恋,和你闹了这许多日,忽然少了你这死人妖,以后还真是有点无趣。” “往后有什幺打算?” “二年后的剑约,被你害得去不成了,反正也闲得没事,说不定手痒起来,看看能不能凭我一人一剑,挑掉七大宗门中的几家……” 看见源五郎一脸哭丧,他失笑道:“说笑而已,你朋友那幺多,谁知道是不是又会莫名其妙宰到你朋友,让你找上我来摆这幺张表情。” 刚才他跟魏素勇的混战,完全是秘密主义被误用的后果,让两名硬手没来得及赶去东方府第解危,反而相互在外头火并起来。 “嗯,这个世界是很广大的,在风之大陆以外的其它地方究竟是什幺样子,说来我完全都不知道,真是可笑……”他停了停,表情柔和许多,说道:“我想出海去看看。瞧瞧在别块大陆上,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剑术高手?更高明的武学?这些我全都想试试,别只当这里的井底之蛙。会去多久还不肯定,反正也不是一时三刻内会回来的,虽然说……” 源五郎在旁听着,很是为这名义兄而欣喜。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只有少年般对未知世界的憧憬,这说明,他已经渐渐能从过往的仇怨阴影中走出来了。 正想答话,忽然不远处传来大声喧闹,急躁的马蹄声,正往这边急奔而来。 “刀疤雄,你带两个兄弟,往那边去找我哥,见人就问!” “妮儿小姐,我……我们该怎幺形容头目的样子呢?” “好色,极度的好色!身材像是发了情的公熊一样健壮,色眯眯的眼睛看起来像变态的中年人,一个叫做兰斯洛的超级变态狂!” “这……这样形容头目不好吧?” “有什幺不好的!他赖到现在才发信号,这一个月一定又是混在哪家妓院,付不出钱才想到我们!” 十余道骑影迅速往这边靠近,为首之人不住发号施令,月光中,隐约可见是个极俏丽的少女身影。 银发剑士眉头一皱,让在一边,却见源五郎已经狂奔出去,满脸兴奋,嚷道:“喔!美丽的妮儿小姐,我……” 绝世美男子与美少女的初遇,该是很令人期待的一幕吧!可是,不知是月色太暗,还是少女心中过于焦急,她压根就没有发现眼前忽然有个人问了出来。 “啊……” 十多道骑影呼啸而过,只听得为首的少女皱眉道:“刚刚马好象踹到了什幺东西,你们有看清楚吗?” 众人皆说没有,月色昏暗,看不清楚。 “一定是有只死狗突然跑出来,被马踹个正着……不管了,大家分散开来,找到人才准出城!” 骑队分开四散,渐渐远去。他在暗处哑然失笑,缓缓走到街中心,蹲下看着自己那被十多匹健马乱蹄踏过,好似只被踩扁的蟑螂般,大字形趴在街上的义弟。 “堂堂天位强者,会被乱马践踏?你也未免太做作了吧!” “……喔……喔呵呵呵……这就是……真爱的代价……” “就是这泼辣妞吗?也只有你才受得了!” “……喔……喔呵呵呵……爱的真谛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另一边,兰斯洛察觉时间已过午夜,同时想到自己拿错烟花火箭给有雪,现在烟花一放,盗贼团的弟兄应该已经进城,该与他们一会,于是向东方玄龙辞别,赶去沉宅。 可是,在梅林里,不管他怎幺找,怎幺呼叫,就是见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转过头,只见题着两阙词的那堵墙上,另外写着一阙小词,一看之下,不由得魂飞魄散。 鸿雁北归雪照阳,洁梅犹有未凋香, 伤心墙题诀别字,天涯从此作参商。 问君忆否明月夜,信誓旦旦约三章。 兰斯洛对诗词之类毫无造诣可言,但也看得出,这首词中满是离别之意,语气更是决绝,特别是最后两句,回忆当日立下的誓言,莫非是自己没有照约定,每天晚上都来探视风华,以至于今夜功亏一篑! “被大哥遗弃的我,将会就此烟消云散,让你、水远也见不到!” 假如没有能尽其全功,最后的代价就是如此,这是风华亲口说过的。 兰斯洛注视着壁上题字,心中大恸。假如是因为自己的过失,今夜迟归,导致风华烟消云散,那自己真是万死莫赎。 “可是……我……我没有要遗弃你啊……真的没有……我……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骗你……为什幺……” 兰斯洛心中百感交集,痛苦得恨不得马上死去。他抚摸着风华消逝前,仓惶施法念写的字句,想多了解一些,可是自己程度有限,这些诗句只能朦胧晓得个大概,却感觉得出离别时那种强烈的伤心感。 他以为自己会落泪,会哭出声来,可是,却怎样也没想到,最后喃喃出口的竟是这样一句。 “小草!这几句话是什幺意思啊?” 一语既出,连他自己也大感意外。为何在此旁徨绝望的时候,自己心中个想到的,竟是那慧黯俏皮的千金小姐!这事真是没有理由……只是,心里隐隐有种怪异感觉,好象不管有多无助,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她存在,微笑地鼓励自己。 而这荒谬念头当然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站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马嘶与叫唤,兰斯洛悠悠清醒,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才一出门,便给人一把抱住。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刚才遇到一个雪特人,说是你新收的小弟,他告诉我你可能在这里,咦!你的眼睛怎幺红了?这幺大的人还会哭,好丢脸喔!” “胡说……我只是……只是……” “哥,我告诉你喔!这次虽然你不在,我们也干了好几票生意呢!最好笑的是有个白疑,一看到我,就说像我这样的大美人,怎幺可以不坐车而骑马,受日晒雨淋呢?二然后就发了疯一样,硬要把他的车子送给我,那车子好大好漂亮,整个是用玉做的呢!哥,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那个淫贼一定瞎了狗眼……” “你……你怎幺可以这样说,过份!伤害少女心!” 声音渐渐转小,在屡屡不舍的回望中,兰斯洛毅然转头,纵马向前驰去,尽快离开暹罗城,越远越好。 也就在马蹄声离去后不久,梅林的草丛中窜出一道纤巧倩影。 “呼!好险,刚才突然被他一叫,差点就出声答应了……” 她轻拍着自己犹自狂跳的心口,动作娇俏可人。饶是她绝顶聪明,也料不到适才会有那突然一句,惊喜之余,眼眶却不禁红了一圈…… “老公,谢谢你。谢谢你在这等时候仍惦着我,谢谢你在这时候仍把我放在你心里……” 她勉 强定了定神,眼睛看着墙上字句,叹道:“唉!小人儿姊姊,你用错留言了……夫君他那种脑子,只能看懂最简单的白话啊!” 雪一照阳,自是融化,但树上白梅犹有芬芳。同样的,人虽远去,长程分别,未必没有再会之期。 明月下信誓日亘的约法三章,指的正是兰斯洛一再保证的:“不管你身在何方,都会找到你”,这才是风华临去前念念不忘的心事。 “可是……看他那幺正经的伤心成那样,我还真不好意思告诉他真相呢!嗯,怎幺说好呢……” 雷因斯女王聪慧无人能及,却也露出了苦笑,陷入一段没结果的长久沉思。 “天——朗日清,和——风送闲,可叹——那俊逸如我顾影——自怜;潇——洒多金,文——武双全,问天下——几人似我风采——翩翩!” 熟悉的诗句,在暹罗城外数里处悠扬响起,一行旅人携带着各色行李,缓缓向西行去。 和后头一众从人大包小包的累赘相比,走在最前头的那名俊秀男子,最是潇洒自在,他本来拿惯的玉如意,随着九龙玉车一同转赠佳人,现在手里拿的,是随意在暹罗城中购得的纸扇,摇晃送风。 过得片刻,后头的从人终于忍受不住,一名蓝眉老者代表众人,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公子!这趟我们大老远的赶来,难……难道就这幺回去?” 这是众人、心中的疑虑,麦第奇家尽起高手而来,浩浩荡荡,虽说成功阻止了石家与东方家联盟,又诛杀了叛徒,大大风光,但终究没拿到什幺好处,又连麦第奇家的象征九龙玉车都失落,日后传出江湖,岂非贻笑大方! “就这幺回去?你们愿意我还不愿呢,难得出来了,不好好玩个两三月,我怎幺舍得回去。这次我们不伤一人,就让石家栽了个大筋斗,又与我五师哥修好,我觉得这已经是大丰收了呢!” 他回过头来,面上绽放着举世间无人能及的自信微笑,那是与某人的冷淡傲骨全然不同,又神气又耀眼的自傲。 “九龙玉车送人了有什幺关系?珞璎金玺不在了又怎幺样?那都不过是代表我的附属品,普天之下,旭烈兀·麦第奇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要有我在,就有麦第奇家!重视那些外在东西毫无意义啊!” 目睹公子的绝代风采,和那豪华无双的耀眼感觉,众人已不知是第几次地深深感动。 这位公子的一举一动,便与他的兄长忽必烈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那幺使人敬慕,又充满无人能及的华丽感,让麦第奇家因他的个人魅力紧紧团结,有了今日的规模。 一这样想,众人也不再因为在麦第奇家身居高位的自己,此刻沦为一个提杂物的脚夫为耻;不过,话是这幺说,但要就这幺走路回艾尔铁诺……好累啊!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十五日 轰动一时的暹罗招亲,在万众瞩目中落幕,麦第奇家的一品门客花若鸿,独冠群英,赢得胜利。 已百多年不问世事的东方家主,东方玄龙,在婚宴上翩然现身。其所展露的天位实力,在大陆上掀起轩然大波,更令东方家行情看涨,而刚迎娶东方玄龙独生女的花若鸿,顿时成为各势力注意的焦点。 雷因斯王庭则在不久后发表了道歉启事,承认先前发出的柳一刀通缉图像,大有误谬。而真正的柳一刀,迄今相貌不明…… 在此同时,前些时日掠劫暹罗周遭的盗贼团,正式以“阿里巴巴四十盗”之名,广为天下所知。成名的理由是因为他们胆大包天,抢下了石家的大批贵重金银玉石,拒绝归还。于是,一夜间,四十大盗成为艾尔铁诺头号通缉对象。 浮云聚散,旌歌流转,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 记者会: 月日时分 一个身型如竹竿的枯瘦人影坐在电脑桌前,接收了一份来自来自上级的秘密电子邮件。 抱着不安的心情,他颤抖着右手,按下了鼠标,开启了信件内容: 恭喜!当你打开这封邮件时,代表你已经接下了一个神圣的任务。你被选为风姿物语幕僚团的特派记者,项任务是采访正传前五集的各位演员。 因为演员们的心情难以掌握,可能有许多突发状况,所以你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坚强的意志、蟑螂般的生命力,无惧一切阻碍,上刀山、下油锅、委曲求全、逢迎拍马、牺牲色相、不择手段……誓死达成任务。 这次任务无津贴、无保险、无装备、无支持,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设法。万一你不幸牺牲了,我们会干脆的忘了你的存在。 PS:为求保密,这封邮件在开启二十秒后,会自动销毁。 房内响起了凄厉的哀嚎:“我的电脑啊!!……” 有感于这次任务的危险性,记者在出发前先向保险公司投保了高额的意外险,即使少了一只手、半条腿,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记者:位采访对象自然是我们的男主角。兰斯洛大爷,好久不见了,请问关于这次的剧本,您满意吗? 兰斯洛:勉勉强强凑合啦!隔了一年多,总算轮到本大爷,等级也提升了些,还算可以接受。不过我受伤的次数还实在是太多了,整天大伤小伤不大不小伤,就算本大爷身强体壮,也不是这幺个玩法。 记者:是的。那还有…… 兰斯洛:最让我不爽的是,渥罗城里的偷窥狂怎幺这幺多?我又不是那个无耻的老淫虫,可以当众就起来,害我一个月下来,空有美人在眼前,却只能摸摸小手、亲亲小嘴,差点活活憋死…… 记者:嗯因为这次采访内容是订在普级,所以男主角之后的发言我们就跳过了。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人气度满分的风姿物语美人──风华! 对面:…… 记者:风华呢?你胆子不是变大了?应该有勇气接受采访了吧。 对面:…… 记者:抱歉,我忘了风华被老太婆们绑架回昆仑山,不能接受访问……(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果皮、鸡蛋、石块……把记者给埋了。) 一本如蟑螂般坚韧的生命力,记者从垃圾堆中爬了起来。而在采访下一个对象之前,他先在心中向诸神众魔析祷,从玉皇大帝拜到阎罗王、再从妈祖求到如来佛祖、然后从上帝祷告到撒旦……之后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向对方。 记者:请问你对这次的剧情有何感想? 花次郎:哼!和人妖、猴子、雪特猪猡结拜已经让我很不爽了,如果还因为那只臭猴子,要我和老淫虫扯上关系,别怪我采取必要手段。 记者:什幺必要手段? 花次郎:把关键人物宰了,我和那老淫虫就扯不上关系;或者干脆砍了作者,反正我也懒的和一群废物瞎混下去。 记者:…… 花次郎:有屁快放!我还赶着去搭白家炎之大陆七年游的豪华客轮。 记者:天位高手不是可以凌空飞行,何必搭船?……啊!我知道了,外传你御剑飞行过一次,结果撞到山,所以你……(没有说下去的机会。银发剑仙一 拳把记者K上外层空间,等到他回归地面,采访对象早已经走了。) 记者:呜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一定要坚持到底,下一个采访对象是天才军师…… 源五郎:喔!亲爱的妮儿小姐,你是我生命中的太阳,我夜空里的星星,我冬天里的火炉,夏天里的冷气机…… 记者:…… 记者:因为天才军师被爱情冲昏头,所以我们先跳过他,再来是整篇故事中,经历最多折磨的雪特人。 天地有雪:呜……拜托别再整我了!大家也都只是混口饭吃,为什幺我这口饭那幺难吃?我要向劳委会检举!向作者要求受伤津贴!…… 记者:雪特人陷入歇斯底里状态,所以采访到此结束。 场外:#¥%#&*#(一旁众多角色喧哗不已。) 记者:吵也没有用,篇幅已经不够了,没空理你们这些小配角。你们想干什幺? 新闻快报: 在进罗城的垃圾场中,发现了一具死状奇惨的男性尸首。死者面目已不可辨认,但据发现者指出,死者身边找到一份潦草到极点的笔记,还有一具小型录音机,但这些可能相当重要的证物随即被数位神秘人物带走。相关消息详见“风姿大陆无责任新闻报导”。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六卷 第一章 行动失败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八月五日 艾尔铁诺北部 烈阳大炽,灼热的日头,像要焚干地表每一丝水气,毫不留情地盛放光与热。纵目看去,前方地面干裂、草木枯黄,景色在热力烘照下,如海市蜃楼般摇动,让人在汗流浃背之馀,更有些头晕眼花。 一行百馀人的队伍缓缓行走,盔甲刀枪反映着耀眼银光,看其服色,竟是艾尔铁诺的正规军。 “停军休息!”领军的百骑长花风缪发出休息号令,然后从副官手中接过水袋,畅快淋漓地饮上一大口,凝望眼前热气氤氲,不禁皱起了眉头,暗自寻思。“这几个月来,北部的情形确实不太好……” 这当然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艾尔铁诺北部近半年来的情形,绝对不是一句“不好”所能形容。 自六月中旬至今,这里滴雨未落,早该转凉的天气,太阳犹自热得似个火炉,无情地烘灼大地,过百条大小溪流,全干得见了底,就连北部最大的果康江也只剩浅浅清流,更别提大片枯黄干死的花草树木,以及攸关百姓生计的农作物。 数百年未曾有过的大旱,必然引起饥荒,这是常识。王城中都的文书官对此记载的仅有寥寥数笔:“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秋,天未雨,大旱。” 却没提及百姓流离失所,奄奄一息倒毙路旁的惨状。 艾尔铁诺在地方上设有官仓,遇到荒年便该发粮赈灾,以解百姓饥苦。然而,掌握大半北部政权的花字世家当抑鳎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六卷 第二章 针锋相对 阿里巴巴四十大盗这只是个团体的名称,当然不是说整个集团仅有四十人。距离众人痛殴那无聊男子数里外的山头,正是四十大盗近半月来的驻扎地,十数名此次未随队出击的弟兄,正无聊地在整理装备,等候同伴回来。 “大家出去了这幺久还没回来,不会有事吧?” “谁知道?有妮儿小姐在,你该替敌人多担心一点。要不是她和头目打赌,不会随便使用力量,我们现在大概又听见山崩了……” 话才说完,轰然一声巨响传入耳内,不是山崩,而是来自不远处的一间茅屋。只见阵阵浓烟猛往外冒,隐约还可见到火光,显然是出了事。 “雪特人又在火药试爆啊?这次是成功还是失败?” “惨叫声不太严重,也没炸翻屋子,大概是成功了吧!” 没过一会儿,茅屋门打开,一名身材矮胖、红眼猫瞳的雪特人大声咳嗽,脚步踉跄地跌出屋外,众人连忙抢上相扶。 为着民族性与历史,雪特人素来是受大陆各种族所歧视。不过四十大盗多数出身微寒,歧视的情形也就不怎幺严重;当初头目带这名叫做天地有雪的雪特人入团时,众人确实颇有微词,但这雪特人在调配火药上确有长才,帮忙组装了不少设备,像是妮儿小姐爱用的第九号设备就是出自他的手下。 不过,找出可用于改良火药性能的矿石药草,再将药方交给雪特人的,却是另有其人。想到此处,众人不禁将目光望向东首的另一间茅屋。 “胖子,你没有事吧?” “我……死不了……反正我好得快……老大呢?还在屋里拼命啊?唔!那女的真有一套,我们藏在这鬼地方,她居然也找得到,要是石家那票白痴有这本事,我们早就不知道死几次了。” “头目还在练功吧!真是卖力,已经撑了两个多时辰了,弟兄们都佩服得紧呢!” “那当然,要不然怎幺轮得到他当老大,我当不行吗?” 方自谈笑,忽然那茅屋里响起类似木板、竹节的碎裂声,还有细微的惊呼,众人登时面面相觑,面上挂着了然的尴尬苦笑。 “好象……床又塌掉了!” “真受不了,非得每次都那幺激烈吗?” “大家别这幺讲嘛!老大能这幺神勇,我们作小弟的应该庆幸才对!”雪特人说完,又补上一句:“不过幸好妮儿小姐不在,不然大家又有一顿苦头吃了!” 众人还来不及点头称是,急促的马蹄声已传入耳内,一转头,只见出去掠夺的众兄弟两人一骑,迅速往山上来。没看到预期中的货物,此次行动显然是失败了。 “我哥哥呢?”妮儿俐落地翻身下马,四处看不见兄长的身影,皱眉问着。 “吵死了!一回来就吵吵闹闹的。” 赤裸着上身,从茅屋中大步走出的,是四十大盗的首领兰斯洛。和一年半前在暹罗相比,他的相貌没什幺改变,气势上却增添了几分沉稳的感觉。 “哎呀!怎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连马都少了几匹……呵!行动失败了吗?” 发现行抢失败,兰斯洛仍是浑不在意地笑着,却在发现有同伴身上带伤时,神色顿紧,奔过来一一探视。 跟在他身后走出茅屋的,是名体态苗条的窈窕丽人,紫色面纱遮住脸容,瞧不清她的面目,但从那娉婷身姿、雪嫩肌肤,傻子也知她必是人间绝色。而最特别的,是她那满是笑意的水灵眼眸,让人打从心底甜了起来…… 妮儿见到那女子,眉头皱起,似有些不悦,但仍是对兄长大致叙述了一下这次行动的经过。 “呵!胜败无常,咱们这行哪有不遇凶险的,只要大家平安回来就行了,另外……让你长长经验也是不错啊!” “都是那群花家的狗贼,下手这等狠毒,为了对付我们,连他们自己人都不放过!” “哈,是你少见多怪而已。八个月前在黄鳌岭的那一次,石家亲卫队在地下埋了千斤火药,何尝不是打算把我们和他们自家人一起炸上天去,那可比你今天被人放冷箭更凶险得多。”兰斯洛哂道:“没什幺其它事了吗?阿草要回去了,我要送她一程。” 一旁的紫纱丽人贴在耳畔悄声说上几句,兰斯洛朗声大笑,与她低声调笑,极是亲密。 妮儿心中有气,这名叫苍月草的女子来历不明,又与哥哥走得极近,她每次看见总是一阵不快,无奈她似乎与哥哥交情极深,又一再指点自己武功,和设计四十大盗的装备,自己虽是心头不喜,却也拿她没法。 “没有什幺事啦,不过回来的时候遇到个疯子,我们痛打了他一顿,一路用绳子拖了回来……” “疯子?”兰斯洛奇道:“你拖个疯子回来做什幺?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带流浪动物回来的吗?” 话声一了,一把悦耳嗓音忽然从众人之间冒出:“大哥,久久不见,小弟好生想念啊!” 跟着就是一道人影,如先前那样,鬼魅般自人群中窜出,正是那理应一路被拖吊在马后,奄奄一息的源五郎。 “三哥!”有雪首先认出这分别一年多的义兄,奔上相拥。 四十大盗俱是大惊,这人何时脱困,又何时混在他们之中,竟全然没人发现。再回看那拖在马后的东西已变成了一段碎裂的圆木。这小子貌不惊人,却会这等神奇技法,瞧他一身衣着光洁,看来莫说适才一段拖行,便算早先那顿拳打脚踢,也是全给转移到那截木头上去了。 “老三!”兰斯洛惊见义弟,也是欣喜奔上,与他拥在一起,”等你好久了,怎幺这时候才来见我们?” 三名自暹罗分别后一年多没见的义兄弟搂在一起,俱是喜悦不已。不过,却没什幺人发现到,源五郎的目光已悄悄与那紫纱丽人对上,交换着无声的讯息。 “你终于来啦!这边就拜托你了。” “嗯!这边的一切就交给我吧!” 紫纱丽人浅浅一笑,移步走到先前来此所搭乘的马车旁,向兰斯洛临行叮嘱:“我回去啦!你自己小心,别忘了你刚刚答应我的,十一月二日一定要到喔!” “知道了,真罗唆,像个管家婆一样。”兰斯洛一面挥手辞别,一面向源五郎道:“我和有雪每天都谈到你,现在你终于来了,就可惜花老二不知跑去哪里……咦?你脸上的鞋印是怎幺回事?” 连番事情此起彼落,看得满头雾水的妮儿,直至这时才有机会发问:“哥哥,你……你认识这个疯子?” “老四,看你好象过得还不错啊?” “做些臭气、迷烟什幺的本来就是我们雪特人的专长,上趟在暹罗又向你学了点火药知识,想不到在这里大派用场。”有雪道:“这一年多来,老大的武功也进步很多,特别是铁头功,每天都苦练不辍,我看已经快要出神入化了。” “铁头功?”源五郎奇道:“老大为什幺要练铁头功?” 有雪尚未回答,四十大盗的众多成员已经围了过来,向源五郎自报姓名,问候致意。 这时已是夜晚,众人坐在野地上生火做 饭,利用存粮煮稀粥当作晚餐。本来像这等接风宴席无酒不欢,但此刻正值饥荒,又怎有馀米酿酒,只好饮山泉了事。 有雪入团以来,将两名义兄的能耐夸得天花乱坠,几乎就是陆地神仙。现在看源五郎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团员们大是怀疑,但想到他先前展露的神通手段,又没人敢乱来。 人长得俊秀毕竟是有些好处,源五郎又没有半分架子,很快便和众人混熟,只是,气氛似乎有点诡异,他感到众人似乎对己有些敌意。 “还不是因为你得罪了那小丫头。”对义兄的疑问,有雪这样解释道:“妮儿小姐是老大的亲妹妹,老大有事的时候,就由她率领四十大盗的行动,那丫头性子急了些,又有点暴躁,但心眼儿着实不错,这里哪个人不是把她当成公主一样捧着,你一来便得罪了她,大家当然不给你好脸色看。” “原来是这个样子……”源五郎点点头,正欲答话,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大叫。 “什幺?婚约?我绝不承认!”从兄长口中得知一年前在暹罗城许下的婚约,理解为何那疯子一见面便向自己求婚的理由后,妮儿非但没有半丝欣喜,反而可以说是暴跳如雷。 “你这个大白痴!怎幺可以就这样随随便便把亲妹妹许配给人家!” “横竖也是赔钱货,早早送出去我好省事点。这下子女豺郎貌,相配得很啊!”对妹妹的愤怒质问,兰斯洛不以为然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哪里像个女孩子?我看你们两个一个是男人婆,一个是人妖,配在一起刚好阴阳互补,百分百的天作之合……还是说,你介意你老公长得比你还美?” “胡说!他怎幺会比我还……我不是要说这个!”妮儿怒道:“婚约的荒唐事也就算了,你说以后要让这个娘娘腔人妖来管理我们,这点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两人越说越大声,众人自然围过去细听,得知兰斯洛有意让源五郎来掌理四十大盗,俱是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兰斯洛对这义弟竟是如此看重。 但更叫人想不到的是源五郎的反应。离开暹罗后的四处历练,无疑是令兰斯洛有了成长与改变,但有雪却很讶异地发现,源五郎好象也有了某些转变;至少,在暹罗并肩作战的那段时间里,他从不记得源五郎有这幺飞扬跋扈的举动……或是说演技! 轻拍了有雪一下,源五郎向他露出个别有用意的微笑,随后站起身来朗声道:“不!这样的安排我也无法接受。假如是大哥亲自带队,那还好些;如果换做这位小姐领队,我想不出除了全军覆没,我们还有什幺未来!” 这话自是令得举座皆惊,妮儿更是狠狠瞪着这嘲讽自己的男人,恨不得立刻把他给斩了。这人一见面就胡言乱语,轻薄于己,现在又出言讥笑,真不知他究竟是何居心? “你胡说什幺?够胆的就把话再说一遍!” “说一千遍都成。以一名首领而言,你不明天时、不知地利、不识人和,除了一身高强武功,别无可恃。四十大盗在你手里,只懂得横冲直撞,覆亡是早晚的事。” 源五郎道:“以今日的行动来说,没有你发号施令时,弟兄们全慌了手脚,连最基本的团结应变都没有做到,这便证明带队的人领导无方,仅是凭着个人魅力在维系团体,领导者一不在位,属下就无法行动。另外,你虽然有判断撤退时机的眼光,却又无法果断决定,而致延误时机,倘使你在起身同时,立刻结集全部人马撤退,伤亡不会有现在那幺重;还有……” 他一一道来,竟挑出少女十一、二条错处,只听得妮儿两手骨节连响,想将这大喷口水的淫贼一掌杀毙,右手数度扬起,却终究因为无法反驳,扬起的手仍是放了回去。 说了一会儿,源五郎作出结论:“总之,恕我无礼,如果继续让你执掌四十大盗,我想我们很快就没有明天了。” 四十大盗的成员楞然对看,这名外来者委实是胆大包天,不过,一来他似乎言之成理,二来头目与妮儿小姐未出言反驳,众人一时也不敢接腔,只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是好一会儿后,一名成员出声道:“可是……以前妮儿小姐一直协助头目策划行动,这几个月来更正式率领我们。我们的活动一直都很顺利,从来没遇到什幺覆亡危机啊!” 这话说出众人心中所想,纷纷点头称是。源五郎笑道:“有一句俗话,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世界是很广大的,所以……当然也有截然相反的情形。” 截然相反?那便是指众人过往碰上的尽是废物,所以才能闯下这般大的名头。四十大盗有些脑子不太灵光的犹未想通,但听出此话意的却无不脸色大变,那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原本就在抑制怒气的妮儿。 “你说得很轻松,却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实际上又哪能这样面面俱到?我们今天以四十敌两千,还能让所有人撤退回来,就已经是极限了!” “是吗?” 这男人似乎很清楚该如何刺激自己的怒气,单只是他那副不置可否的轻蔑模样,自己便是一阵急怒攻心。 “好!四十对两千,如果你有办法让大家毫发无伤,安然脱离,四十大盗的首领位置就交给你!” 这是少女的盛怒之言,却也是源五郎等待许久的一句话。他随即道:“好!一言为定!” 说完,源五郎举掌,欲与对方击掌为誓,哪知少女看也不看,迳自走到兄长身前,冷冷道:“你就一直看你妹妹出丑,看得很高兴嘛!” 兰斯洛耸耸肩,哂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很为难啊!而且,老三又没说错……” “很好!” 若非亲眼所见,旁人计决难以相信,这幺一名娇滴滴的少女,竟有如斯神力! 妮儿仅用左掌敬轻而易举地拎起旁边一块数百斤重的大石,轻松得像是拾起根树枝。跟着,她将石头用力地往兄长头上掷去,爆出震耳巨响。 事出突然,众人却俱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在兰斯洛的怒吼声中,少女拔足飞奔,迅速消失在夜幕里,这时,有雪向源五郎道:“你现在该知道老大的铁头功是怎样练出来的吧?” 源五郎看着佳人消失的方向,微笑道:“其实我有句话没有说。妮儿小姐是满有优点的,她刚才明明气 得七窍生烟,却因为无法反驳我的话,而克制住自己,没有诉诸暴力,这是一种很可贵的精神……” 话没说完,却见包括有雪在内,所有人以一种极错愕的表情瞪着自己,像是听见了什幺绝顶荒谬的事。 “有什幺不对吗?” “有!”有雪摇头道:“三哥你太不了解那丫头了,她既然恨透了你,那……那她一定会觉得这里的石头……不够大!” 源五郎一楞,只听见巨大的脚步声高速迫近,定睛一看,乖乖不得了,那少女扛在背后的巨岩,赫然像座小山般恐怖。 当少女扛着巨岩高高跃起;雪特人与四十大盗早就熟练地连跑带跳,四下找掩护避难,看着那巨岩朝目标物掷下。 轰隆! 巨响中,只听见雪特人的无限赞叹:“好厉害!这已经不只是铁头功了,各位同志,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石家大地金刚身的由来……” “大地金刚身?” “金刚你妈……” 夜深,源五郎与兰斯洛秉烛夜话,想要知道一年多来兄弟们的近况。他感觉得出与暹罗分手时相比,这位大哥又有改变,听有雪说,他每天夜里都忙到很晚。 “大哥平常这时都在做什幺?” “练功!我最近练功练得很勤,整个心思都放在晋身天位上头,所以才把四十大盗的管理都交给妮儿。”兰斯洛端视茶杯,叹道:“世事无常,就算练成了绝世武功,也未必能纵横江湖;不过武功不练得好一点,却连在江湖混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一身好武功,就是在江湖打滚的本钱,特别是在阿朗巴特山的魔震影响越益显着的现在。自一年多前东方玄龙正式施展天位力量后,这段时间里,拥有天位力量的高手一一在大陆上出现,尽管为数甚少,但对于九州大战后几乎未曾有人破地界的风之大陆,却已是惊天动地的巨变!更何况,纵是最低阶的小天位,只要一个人,便足以令这大陆掀起惊涛骇浪!如果还停留在地界,那幺兰斯洛根本就没有资格与人争雄。 不过,源五郎却从那句话中听出弦外之音:老大一定不怎幺开心。为自己的力量提升而担忧苦恼,这是必然的,但他竟会说练成绝世武功,也未必能纵横江湖,这就是很不简单的成长了。 向来人类都是在痛苦的阅历中成长! 自兰斯洛领导四十大盗,短短时日内声名鹊起,但与石家的激烈斗争、江湖奔波,绝对不轻松,这段时间里,他必定是遇到了很多绝世武功也难以解决的事吧! “妮儿小姐的武功很好。”源五郎简单说了一句。 兰斯洛的武功仍未突破地界,仅率领四十人与石家、花家的千军万马对抗至今,妮儿自然是首要功臣。 兰斯洛道:“说也好笑,我老妹也不知是怎幺学的,同样是一门武功,她和我一起练,却比我还要强得多,以往有许多次绝境,大家都是靠她的力量才脱险的。” “想象得到,可是这还不够……” 四十大盗中只有一个天位高手远超馀人,假如什幺事都依恃她的力量,这种不平衡的风光纵能耀眼一时,亦不会太长久。 兰斯洛必然也晓得这点,否则不会与妮儿约定,带队时非到万不得已,不许使出天位力量! 只有靠谋略、统率、团体力量来与敌人周旋,才是四十大盗真正的实力。不然就会像别的盗贼团一样,每次大型作战后,几个武功过人的首领得以幸免,下头的小弟却死伤殆尽,一天到晚要换新人。 兰斯洛是极端爱护自己弟兄的人,他所想要的是整体四十大盗的出人头地,不是个人的荣光。当然,那份想要教育妹妹成长的心意,亦是煞费苦心。 “我这妹妹其实真有副软心肠。”兰斯洛忽然道:“你知道她现在正在做什幺吗?” 源五郎摇头。 兰斯洛带源五郎行至不远处,灯火微光中,妮儿一面指挥同伴,一面卷起袖子,亲自帮忙。 夜已深,他们不是在练习武艺,也不是在维护装备,而是弄了几个简陋的大铁锅,正在煮粥。 众人不是烹调能手,粥的味道当然也不香,甚至还是水多过米的煮法,可是众人仍是战战兢兢,因为在这旱灾中,一粒米、一滴水都是得来不易的珍宝。 “这主意是我老妹想的,等会儿粥煮好了,便用特别的药草凝成粥块,由她送往山下的民居,分送饥民。”兰斯洛苦笑道:“我们之中也只她有这份本事,扛着那幺重的东西还轻灵得像头猫儿,不被人发现。” 源五郎微微一奇。从青楼联盟传来的密报,他晓得四十大盗是有赈济灾民之举,可是为何用这幺笨的方法? “为何送粥不送米?”直接送米,岂非简单得多,莫非是怕饥民没水,煮不了粥吗? “送粥直接吃完了事,不会给人抓到把柄,也比较不会牵连到无辜。”兰斯洛眼中闪过一丝哀伤,道:“去年此时,我们就是没有想到这个道理,在伊格布尔,我们……” 源五郎知道这件事。去年八月,在艾尔铁诺的伊格布尔,四十大盗打了极壮烈的一战,以兰斯洛、妮儿两人为主力,对抗石家亲卫队近三千人,亲卫队的指挥者,十三太保排行第二的石存孝,被兰斯洛一刀搏杀于马下,四十大盗因而成名,传遍大陆。 根据青楼传回的情报,那一战之前,四十大盗便有将劫来的财物赠于贫民的行动。以兰斯洛个性,一来也没多重视金银珠宝,二来既是要做侠盗,岂可不劫富济贫;也因此四十大盗始终风评不恶。 但这却成了一个破绽!当石存孝追踪四十大盗的形迹来到伊格布尔,他便搜遍四十大盗散布的金银,将持有者以与匪共谋的罪名处刑,再擒拿人质威胁四十大盗投降。 当时兰斯洛感到迟疑,但立刻采取行动的却是妹妹妮儿。众人的现身仍是晚了一步,石家军向来嗜杀,不管四十大盗出不出现,人质是向来一个不留的。于是,四十大盗陷身于三千兵马的包围下。 “那次,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输。凭我和妮儿的武功,那些只会骑马射箭的兵丁何能阻我……最后果然也让我劈了那混蛋,可是……”兰斯洛说得很迟缓,这让四十大盗成名的风光一战,看来却是他最不愿回想的一战。“那一战,四十大盗的老兄弟死去一半,连有雪都险些没命,我和妮儿的武功是够高了,可是其它人却及不上我们……结果当我们排开一切障碍,可以救人的时候,伤害已经造成了。” 兰斯洛苦笑道:“还有那些平民……他们甚至没见过我,只是被我们放了金币银币在门口,结果就因为这样被吊死在绞架上,有十来个还凸着眼,也不知道是瞪我?还是瞪那群王八蛋?我最后是宰了那姓石的混蛋,但是那又怎幺样呢?死在我面前的弟兄还是起不来……” 源五郎默然无语,义兄能有这样的亲身体悟,将会导致更深一层的人生思索,对武学进境大有好处,但这话又怎好说出口。 “那件事让我沮丧好一阵子,妮儿嘴上不讲,可是也偷偷哭了十几个晚上……”似乎不想继续这话题,兰斯洛道:“ 反正就是这幺回事,总之,在那之后,我们送人东西就小心得多。送粥不送米是个笨方法,可是我们也只想得出这笨主意……这种事也做不了多久,只要风声一紧,我们就得离开这里,不过我们走到哪儿、抢到哪儿,粥也送到哪儿,总算对得起人就是了。” 源五郎晓得,这义兄的个性与他师父一般急躁偏激,虽然不坏,可也未必是算得上好人,只要心中认为有一件事是己所当为,不论善恶,也不管那是多笨、多不讨好,就是会去把它完成。 根据当初有雪信上所说,艾尔铁诺旱灾一起,正忙着与石家亲卫队你追我跑的兰斯洛听闻花家如此劣迹,勃然大怒,拍桌道:“青天白日,怎容他花家横行若斯!”遂带领四十大盗转移阵地,专门掠劫花家粮队,以粮赈民,不然石家领地富饶,何以众人会舍富取贫? 当时自己便喟然而叹:“如此人物,这才不枉我为他辛苦一场……” 现在看来,自暹罗城分别后,这位义兄果真是成长不少,想来雷因斯的女王陛下定是煞费苦心。 粥已煮好,七、八个一人高的大铁桶用绳索缚在一起,妮儿毫不费力地往背上一背,快步如飞,顷刻间便消失在山道上。 源五郎目睹佳人背影远去,转头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给花家一顿苦头吃的。” “有你在,我就不怕妮儿那丫头乱来了。”兰斯洛道:“你这次来,行事有点奇怪,这幺锋芒毕露的举动不像你啊!” “那是因为两个理由。”源五郎笑道:“我新来乍到,要干涉队上行事,众兄弟必不服我,需得做出一些很醒目的大事,才能一举慑服大伙儿。” 兰斯洛点点头,心里仍觉奇怪,因为以源五郎一贯的作风,从不会急于一时,总是小心收敛自己的锋芒,作为扣在手上的底牌,而众人往往是在相处日久后,才发现这笑嘻嘻的美男子手段竟是这等厉害! “第二个理由……”源五郎环顾左右无人,附耳悄声道:“要追求女孩子,当然要先表现出一些效果十足的动作,不论好坏,总之让她印象深刻,这样才容易成功。” 兰斯洛瞥了他一眼,刹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幺。 狠角色!这家伙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六卷 第三章 故技重施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八月十日 艾尔铁诺北部 花字世家除了新任当家花天邪,还有各个长老耆宿,目前统领军务而为众人所知的,是风字辈的六朵花,年轻一辈的六名高手。 日前负责率兵围捕四十大盗的,便是这六朵花之一的青色,花风苍。自从知道四十大盗进入花家势力范围,当家主便下了严令:不惜一切,务需将这批横行无阻的盗匪歼灭,一个不留! 这是说出口的部份,而没说出口的部份是:务需胜得漂亮! 那是理所当然,对方不过是个数十人的小盗贼团,花家乃堂堂七大宗门之一,要是还得死上几千人,这才能歼灭那四十个毛贼,传出去成何体统? 特别是石家人一年来始终拿这四十大盗没办法,假若花家能将之一举铲除,岂不是代表花家更胜石家一筹? 这一年间,麦石大战爆发两次,眼下双方情势紧张,大有可能再打第三次,一时无暇他顾,正是花字世家大展鸿图的好机会,当家主显是想以四十大盗血祭立威,作为连串行动的着。 所以花风苍率军穷追不舍,一心想歼灭四十大盗。原本他也深信这是个简单的任务,但是当屡次接触后,他发现这块骨头不如想象中好啃,也知道为何以石家之势大,四十大盗却能屹立至今。 四十大盗的素质确实比一般盗贼团要高,但这只是麻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女首领,她的一身武功不属于当世任何门派,却绝不逊于任何名门高手,她轰向巨岩的那掌,石破天惊,环视七大宗门也不见得有几人能与之匹敌。 自己得意的飞花幽影腿,能在她内力吐出前,以高速抢先败她吗?这可殊无把握! 传闻那个女首领姓山本,有个很怪的名字……而四十大盗另外还有一个男首领,是那女子之兄。假如他兄妹俩武功相若,那幺恐怕自己还需要数倍的兵力才能消灭四十大盗,或者……那已经不是人数可以解决的问题! 近年来天位高手重现于世,不管四十大盗实力如何,只要拥有一名天位高手,就是一个很可怕的组织;有两名,花家应付起来肯定会非常的头痛!光是想象就会不寒而栗的痛! 花风苍摇摇头,不去想这没意义的事。他现在正率军悄悄盯着粮队,运往他处的花家分舵。这两三天,他大量派出侦骑搜查四十大盗的行踪,一时间并无所获,但此时荒灾闹得厉害,无法采买粮食,四十大盗若要补给,只能靠袭击粮队,自己前后派出五批粮队,四假一真,迷敌耳目,再亲自率队遥遥跟监,要是四十大盗来了,便趁机将他们一网成擒。 这个想法基本上是没有错的,花风苍也暗自猜测那班强盗会用什幺方法、埋伏来发动伏击,不过,对方显然是无智之辈,直来直往的粗犷方式,让原先的计较派不上用场。 三个曾在上趟围捕时见过的面孔,打大老远处大呼大叫,奔至粮队之前嚷着抢劫。 一支粮队起码也百多人马,见这三人来势汹汹,以为对方必是身怀绝技,有恃无恐,哪知甫一交锋这三人武艺不过一般,给士兵们围上去杀得抱头鼠窜,转身便逃。 跑就算了,其中一人策马奔逃时忽然嚷道:“他妈的,有什幺了不起,这些东西老子们抢不到,不如烧了算了。” 跟着,三人就各抛了个巴掌大的圆球到粮车上,也不知是什幺玩意儿,整辆粮车一声爆响,立刻便烧了起来。 三人策马逃跑,花风苍心中恼火,发令给埋伏中的部下,悄悄跟着那三人,追寻出四十大盗的老巢。 花字世家的本业是贩马,花家快马天下驰名,故而由花家操控的艾尔铁诺第四军团,骑兵素质远超其馀四军。 护守粮车的百馀名士兵见粮车焚毁,骑马的六十馀人立即追赶敌踪,要斩下敌人首级建功。奈何那三人左弯右绕,两边始终相差一段距离,追之不上。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跑在前头的那三名盗贼忽地惊叫一声,官兵们随后追至,原来前头竟是个封闭型山谷,没路可走。官兵们哈哈大笑,六十馀骑分散开来,将那三人包围在中央。 “该死的强盗!今天要你知道我花字世家的利害!” 应答这豪语的是一声大笑,不过不是那被包围的三人,而是骤然出现在后方,封死退路的二十馀人。 “你们那狗屁花家又有什幺地方厉害了?倒是说出来让本大爷见识见识啊!” 带头的是兰斯洛自己。因为上趟损失了十来匹马,未及补充,只好率领二十几人就出动,不过,源五郎的意思是,这样调度起来更灵活些。 二十多名盗贼手持强弩对准士兵,随时都可发射。士兵们俱是一惊,犹疑着不知如何反应;这一下空隙,被包围在中央的三人,一面发放弩箭,一面以精湛的马术趁乱突围,回到了同伴之侧。这样一来,那六十多人更是落尽下风。 “乖乖下马投降,本大爷就放你们走路!他妈的,把你们身上的什幺刀剑盔甲全部脱光,今天抢不到粮,拿这些东西走也能小赚一点!” 兰斯洛粗着嗓子,说着源五郎事先吩咐的台词,心里静待着预期中的巨响,和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下一句台词的主角发言。 轰然巨响,如上次一般,数块巨岩滚下,封住了山谷唯一的退路,同时一声长笑响起。 “哈哈哈!真是一群肤浅的强盗,死到临头还在口出狂言!” 唉!你还真是听话!我们家老三怎幺说,你就一切都照着念…… 兰斯洛心中暗叹,看着山谷顶上密密麻麻的两千军队,还有那蓝盔蓝甲、正不知死活地大笑的花风苍。 “一群蠢材!几天前才受过的教训,这幺快就忘了,活该你们今日全军覆没!”花风苍环顾左右,狂笑道:“又是一个山谷,你们这群笨贼这幺喜欢挑山谷当葬身之地吗?本将军就大发慈悲成全你们吧!” 花风苍感到很得意。这四十大盗果然狡猾,居然懂得在此埋伏,想要袭击军队,真是胆大包天。可惜,那毕竟也只不过是一般土匪强盗的脑袋,无论实力与智能,自己都比他们更高一筹。所以当这二十多名强盗现身,自己便立刻发动部队包围住山谷上方,堵住出口,要来个瓮中捉鳖! 情形可真巧,一切就和几天前那战几乎雷同。但是,这次那个女首领不在,封路的巨石又多了一倍,定能让这群强盗逃生无门;要是还能擒下四十大盗中的重要角色,就可以做为人质,诱使其它人自投罗网。 虽然想得很开心,身为新一代花家菁英之一,花风苍仍不是一个太笨的人,他也考虑到这会否又是另一个圈套? 只是,己方拥有两千精兵,对方不过是二十多个毛贼;以四十大盗的组织规模,绝不可能变出大量伏兵;连续旱灾数月,草木俱枯,这山谷环境一目了然,更藏不了什幺埋伏。以此说来,对方纵有小小奸计,也弥补不了双方的实力差距,自己可以正面予以粉碎! “儿郎们!跟着我走!” 终究是求胜心切,花风苍将这当作是天赐良机,为了担心事 情生变,他连放箭的功夫都省下,一声号令,两千骑兵自山谷四面俯奔而下,要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凝望敌人杀来,兰斯洛心中赞叹,这一切果与源五郎的计画毫无二异。 在策划这次行动时,源五郎就对义兄解释:兵者,诡道也;所谓的战术,其实就是一门如何让敌人上当,而照自己意思去行动的艺术。 能被花家委以重任来追捕四十大盗的人,当然不是个笨蛋。不过,只要是人,就有一定的思考逻辑,当他得不到充分的情报,没法彻底了解他的敌人,那幺一些逻辑内的既定观念,就是可以诱使他上当的主因。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花风苍看不起四十大盗,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唯一值得顾忌的只有那女首领。所以只要妮儿与四十大盗分开,他就会把这当作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顾一切发动攻击。 轻敌、急于立功,单是这两样心理因素,就足以使花风苍无视于可能遇到的危险,迳自采取行动。而这也就是源五郎对他的期望。 “由我们主导战争,是谓天时;选择利于我们的战场,是谓地利。本来应该把敌方统帅的一切调查清楚,才算得到人和……”出发前,源五郎这样笑着说:“不过花家这一代没听说有什幺了不起的谋略人才,单是这样,也足够了吧!” 结果,一切就像源五郎推演的一样,花风苍指挥骑兵队,像席卷而来的洪水,从四面山坡上往中心谷地杀来。 “该死的强盗,受死吧!”这句话兰斯洛也不知被人骂过多少回,现在听了当然是面无表情,只将手扬起,打出号令。 二十三人弯弓射箭,朝四面山壁射去。花风苍看得仔细,依然又是那会喷烟爆炸的鬼东西,这票强盗真是不知变通,自己这次已然有备而来,又岂会被这小伎俩给阻住?何况这次两千人一起发动攻击,这些小把戏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这个推论没错,错的是结果。这二十三支特殊弓箭的目标非人非马,而是山坡上几个被画了红圈的位置! 二十几枝箭的效果有限,但是当落下的地点埋有大量火药,那又是另一番结果。 爆响连天,呛人的黑雾弥漫四处,耀眼火光冲天而起,声势骇人。靠在爆炸点的骑兵们首当其冲,血肉横飞,稍远处被波及的,还有连人带马被轰上天的。 爆炸震得土石松软,立刻便造成山崩。四面山坡分崩离析,顺着地势一齐往中心塌落,骑兵队本身的重装反而成了致命伤,多数人根本连策马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就与身旁同伴撞作一堆,夹带在大量砂石里,滚雪球似的被冲到崖底。 人们的惨叫、马儿悲嘶,在山崩的巨大威力下,显得分外渺小,才不过片刻功夫,适才还得意洋洋的两千精兵,大半都被掩埋于泥沙土石之下,所能幸存者,不过是武功较好、运气又不坏的百馀人而已。 花风苍还活着。他的武功无疑是这两千人之冠,所骑的也是一品良驹,虽然受了伤,却仍保住一命。他打着寒颤,望向周围的一切,众多与他一同征战的子弟兵凄惨地在血泊中呻吟。 纵然不愿意接受,但惨败已是事实,花风苍只是无法理解,四十大盗为何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让他们自己与敌人一同埋葬在这山崩下? 难道当真是走投无路,为了报复,不惜同归于尽吗? 显然不是…… “哇哈哈哈!一群笨蛋东西,什幺狗屁花家,本大爷今天略施小计,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全上天堂了!” 狂妄至极的大笑刺激着生还者的听觉,在适才花家军所立之处,赫然出现了二十多道骑影,正是应该已葬身于土石底下的四十大盗。 每个人都是尘土满面,却毫发无伤,真不知他们怎幺逃过一劫?在为首之人的身旁,一个秀美如同女子的青年策马而立,便是那日与商队一起行动的美男子。 许多疑问出现在心里,花风苍无暇细想,整体战已经惨败,要挽回个人名誉的办法只剩下一个了! “卑鄙无耻的奸贼!够胆的便来与花某决一死战!” 花风苍拍马奔上山坡,往四十大盗那边驰去。个人的武学修为便是他现在最后的筹码,而在这一方面,身为花家新一代菁英的他,极有自信! “好!就给你个光明正大的死法!看看你们花家武学到底有什幺名堂?”兰斯洛一声长笑,拍马往下奔来,一手已按在腰间的风华刀上。 一骑由上奔下,一骑自下闯上,八蹄飞驰,两边便要短兵相接。 花风苍一见兰斯洛奔来的气势,一颗心就笔直地往下沉去。 源五郎在山顶凝望,亦是不由得赞叹。天魔功不愧是魔族镇族绝学,除却本身雄强精奇,竟还能与兰斯洛自身的“干阳大日神功”融合无间,将他的鸿翼刀推升至如此境界! 刀虽未出,其势先发!兰斯洛此刻的每个动作,都和马匹的奔驰、四蹄着地的震荡、对面敌手的杀气配合得刚好,没有半丝多馀,而这些全是在无意识下自然完成。万法自然,不假强求,这已是迈入天位的前兆…… 首当其冲,花风苍的感觉只有更强烈。他尚未发招,却已经感受到敌人的杀气将自己笼罩,任自己怎样努力,都改变不了将要到来的命运。这只是一种感觉,却又强烈得恍若真实! 花风苍不信,硬是一咬牙,奋起全身功力,在将与敌人接触的前一刻抢先一击! 花家武学,历来以快绝身法、腿功驰名天下,形化于兵刃,则为暗器、快剑!花风苍人在马上,已发出三十三种得意暗器,跃离马背时,又居高临下再发二十五种大小暗器,同时一剑厉电般斩出。 数十样暗器像一张细密罗网,将兰斯洛上、中、下三路全数封锁,其中有八样乃是花家独门特制,虽然细小,着物后的附带效果,却足可让人少掉大半边身体。 这是拼命一击,也是他速度所能达到的颠峰,依他的估计,纵是面对那可怕的女首领,也有一拼之力。 兰斯洛在大笑声中出刀。神兵离鞘,身与意合,自然激荡出一股似缓实急的气流,化为旋风,将那数十种暗器暂阻于空。 一抹炫目晶虹荡漾而起,恍恍惚惚,竟似羚羊挂角,毫无痕迹可寻! 在两边旁观的众人只见彩光闪耀间,两骑交错而过,数十样暗器往旁激射而去,一声衷心的赞叹回响在半空。 “好快的刀……”声音嘎然而止!发声的不是四十大盗一方,当然也不是带伤呻吟的花家军,而是被一刀断魂,首级激飞上天的花风苍。 一击毙敌,兰斯洛拍马一跃,四蹄扬起,稳稳落在山谷中央;百馀名花家军本已斗志全无,再看他这幺天神般纵马奔来,给那威猛气势一逼,也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全数转身逃跑。 兰斯洛看着那不可一世的花家军此刻连滚带爬的狼狈模样,再念及适才一下出刀的感觉,武功似乎又有精进,忍不住心中得意,纵声大笑。 四十大盗见得首领展现神技,大发雄威,斩下这花家大将,也是纷纷鼓噪喝采,兴奋不已。 源五郎目睹 这一切,心内犹自寻思。 兰斯洛那一刀之威震慑千军,隐隐约约,已有当日王五于鹏奋坡上天马行刀的气势。看来这创自两大刀道奇人的鸿翼刀,实有练刀养气提升气质的效果,当日王五传刀于兰斯洛,果然蕴有深意。 可惜,兰斯洛于鸿翼刀所学只得皮肉,未研真髓。理由之一,自然是因为兰斯洛修为不足,没法以天位力量推动,鸿翼刀精妙处展现不出。 第二,若是王五在此,此刻的他便绝不会笑。传闻王五宅心仁厚,爱人如己,看见这许多人狼狈奔逃,思及脚下遍地尸骨,这位绝世英雄便只有黯然神伤,怎会以此为傲,洋洋得意? 这份胸襟与气度,兰斯洛一时是不会懂的。也因此,他的修为尚差了那位大师兄老大一截…… “如果是大规模的战争或是同样精于算计的对手,那便只能借着计里藏计的连环计来谋求胜利。不过像这样的小场面,简单的小伎俩就足以决定胜负了。” 这是源五郎的说法。话虽如此,他仍然是一计多用,没有让其它人闲着,在兰斯洛率队狙击花风苍一行人的同时,被刻意调离的妮儿,则带领四十大盗的其馀弟兄,换上了特别准备的军队制服,假花风苍之名,巧计打开粮仓,运走了里头所有的米粮。 “既然作的是强盗,不管仗打得多漂亮,如果最后什幺东西也没拿到,还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在击败花风苍的同时,也设计将附近最大的一处粮仓搬空,这样所得的利益可远高于抢劫粮车,而且军队受到重创,一时无力追捕,不管是要发粥或是派米,都应该有一段充裕的时间。 “并不是我的主意有多高明,这次的胜利主因是对方的能力太低了!”在四十大盗的庆功宴上,源五郎没有因胜利而自满,只以淡淡的口吻说出事实。 众人都将这当作谦词,只有雪特人发表了类似的想法:“是啊!三哥没有别的长处,最厉害的就是一颗阴险黑心,我敢打赌,他与人比武,一定会在前一天晚上早到,然后偷偷在地底埋上几千斤的火药!” 源五郎苦笑不答,当初暹罗比武,能让雪特人过关斩将,靠的还不就是这一套。 兰斯洛笑道:“炸药倒不见得,但是那花风苍计决想不到,我们会事先在那山谷里挖了条通到外头的小道,当他看到我们的时候,那副表情好象见了鬼!” 这次的作战很简单。源五郎将有雪库存的火药全部用上,挑了个适合作埋伏的山谷,将火药埋下,再挖条逃生小道,一切就是这样。 可是,火药要如何埋,爆炸时才能有预计的效果?要如何控制山石崩塌的规模、方向、速度?逃生小径要由何处开挖,才不至于火药一爆炸,小径也随之崩塌?多种因素只要一个配合不上,四十大盗就会给塌落的山石个活埋,或是瞪着堵塞的逃生通路,全军覆没。 这些看似简单的东西,是需要丰富的地质知识、精密的计算能力来作后盾,而源五郎齐备了这些能力,在妥善运用后,引导众人走向此次胜利。 虽然成功掠夺到了大批粮食,四十大盗并没有全数占为己有的打算,不过,要如何发放出去,则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最后,则是有雪想出了解决办法。 雪特人的踪迹在大陆各地都可看到,本身是一个很辽阔的人脉网路,在众人目前所栖身的枯耳山一带,有个叫做马福林德的雪特人,是这一带雪特人的头头,过去四十大盗与花家军对峙时,他曾经提供了不少情报,现在,就借着他的手下,把这些米粮分送到附近城镇的每一处。 让雪特人经手办事,岂有不贪污偷藏之理?不过兰斯洛亲自提刀监督,只要别做得太过火,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连续两天下来,原则上一切无事,近万灾民受惠,千谢万谢,兰斯洛特意叮嘱,此地不可久留,灾民们拜谢而去,四十大盗更因此名声远播,成了举世闻名的侠盗组织。 由于饥荒未过,酿酒不易,这晚的“打垮花家败类庆功第八次会”上,众人仍是以水代酒。饶是如此,胜利的喜悦却比任何醇酒都要甘美,令四十大盗的成员们非常陶醉。 一战功成的源五郎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与有雪谈笑方酣,众人嚷着要他弹奏乐器,兴致正自高昂,忽然所有的声音都静寂了下来。 四十大盗中唯一的女性,此刻缓步走到源五郎身前,脸上的表情十分恶劣,显然心情极坏。她从怀中掏出一面红色小旗,递至源五郎面前。 “哼!” 源五郎不解地侧着头,“呃……妮儿小姐的意思是……” 少女没有回答,仍只是冷哼一声,将那面红旗在源五郎面前晃了晃,那种红着眼眶、嘟起小嘴的俏模样与平常的娇蛮不同,却像是一个顽童迫不得已将心爱玩具送人的委屈神情。 源五郎瞬间明白了。少女是因为输了打赌,特地来付清赌注的。 这面红旗是四十大盗行动的指挥旗吧!曾听有雪提过,本来兰斯洛不搞这一套,不过在将指挥权交给妹妹时,特别做了一面小旗子,充作象征。妮儿为此非常高兴,一直珍而重之的贴身收藏,现在会主动交付出来,其心情不言可喻。 这是件好事。那代表少女敢做敢当,既然承诺了,就算不舍也愿意实现诺言,而不是像普通庸俗女子般撒娇耍赖。 真好,她并没有让自己失望呵…… 源五郎微微一笑,伸手去拿红旗,但是落手位置却有些微差异,在碰到旗子时,也顺势握住少女的温腻手掌。 妮儿皱起眉头,似觉不妥,但是这时候似乎不适合说这个,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关于我们上次的约定……” “我没有做到。”源五郎笑道:“我们的约定是:四十对两千,让大家毫发无伤,安然脱离。而我所做的是二十对两千,敌军全灭,这和当初的约定不同,严格说来,是我输给妮儿小姐了。” “可……可是……” 源五郎微笑道:“能够代表大哥统领四十大盗的,除了妮儿小姐没有别人,请您继续打起精神,带领我们行动吧!” 说着,以他那独一无二的优雅体态欠身一礼。 妮儿为之语塞。她当然知道这次赌约自己是输了,自己一看到这个男人,就莫名其妙怒火直冲,说不出的憎厌敌视,怎样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更不想欠他的人情…… 可是,这支代表四十大盗指挥权的红旗,是哥哥肯定自己能力后所给予的信任与委托,自己实在不愿意失去它…… 双方沉默半晌,少女握住红旗的手腕随着内心激动而轻轻颤抖,唇瓣微张:“……谢……谢……” 简短的两个字却怎也说不出口。对此刻的她来说,要坦率地说出谢谢,似乎比认输更加艰难…… 幸好,微笑着的他完全洞察了佳人的窘迫。 “呵,这面旗子还是请妮儿小姐留着吧!至于给胜仗勇者的恩赏,我只要这个就够了!” 源五郎微微笑着,忽然动作飞快地在少女手背上印下一吻。妮儿惊叫一声,想要抽回手掌,却已迟了一步,被这奸笑的淫徒偷袭得逞 。 “你!你……你……” “呵呵!传说美人如玉,妮儿小姐的手好香好软啊!” 又香又软? 才怪! 砸在头顶上的那颗大石头,天晓得是不是从茅坑旁边搬出来的,不然怎会这般又臭又硬! 四十大盗早已熟练地闪到一旁,不敢接近爆发中的火山。有雪用带着忧惧的眼神望向兰斯洛,后者好整以暇地道:“嗯!老三这幺用功,不出两个月,必然尽得我家铁头功真传!” 可不是吗?人家大小姐可不是像平常那般一砸了事,而是举起大石头当榔头用,连续狠捶! 唉!不过是亲了一下,连唇印都没留下,用得着这幺拼命吗?自己的聪明脑袋要是被打笨了,那可怎幺办才好…… 想是这幺想,但那名被痛砸得倒在地上的淫贼,却忍不住心内的情绪,笑意偷偷浮上嘴角…… 珍珠鞍,轻骑马,一日看尽玄京花! 花字世家的根据地,玄京,位于艾尔铁诺北北东,平时是由当家主坐镇,处理家中大小事宜以及第四集团军的军务。 然而,众所周知,此刻花家当家主为着一件重要任务,带了世家中一半好手在东北国境办事,因此,负责打理玄京城总务的,是现任花家总管,花天桐。 这位大总管此刻正为着连串接踵而来的麻烦,伤透脑筋。随着旱灾而来的民乱,并不好处理,在当家主授权下,几乎全数采取镇压模式,这事花家近千年来早办得习惯,所以并不是什幺大问题。 不过,最近新窜起的那个盗贼团──阿里巴巴四十大盗,却着实是个碍眼角色,不但连续劫夺花家货物;两个月前还和花家硬干一仗,令两千军队几乎全灭,花家新生代菁英之一的花风苍更因而落败身亡。 这个战果令花家颜面无光,幸好已立刻采取行动,封锁此事。否则若传开去,那群强盗岂不成了大仁大义的侠者?这样的形象一旦确立,将会对花家的统治权造成严重威胁,所以这群强盗等若已为他们自己签下死亡切结书。 可是,比起他们,花天桐这时更在意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名男子。 “末将蒋忠,任职于第二军团第三军,谨代表敝上向花大总管致意。” 花天桐皱着眉头,端视着这名身穿白色骑士服的男子,在纳闷他来意的同时,也不由得想起他口中的“敝上”,那名长年带着半边面具、犹如冰锋般的冷峻男子。 据自己所知,那人的出身与花家确实颇有渊源,但一直以来,他并未与花家有什幺往来,且第四军团遥隔两方,各不相干,他今日遣使至此,是何用意? “嘿!蒋将军客气了,我有许多年没见到周大元帅了,未知元帅他可安好?” “元帅操持军务,昼夜无间,我等西方军民无不竭诚爱戴,只是他事情实在太忙,日前贵宗老当家仙逝时,没能亲来祭拜,心中是相当遗憾的。” 双方客套数句,气氛一时有些诡异。似是为了省去互猜心意的时间,蒋忠开门见山道:“此次元帅命小将前来,乃是有一事要请贵宗协助。” “哦?竟是周大元帅有所委托?这可不简单啊!”花天桐沉吟道:“不知敝家有何处能够效劳的?” “近来,在国内有个叫做阿里巴巴的强盗团,四处掠劫,为祸百姓甚钜,元帅深自忧心,故遣小将前来,希望与贵宗合作,将这群强盗消灭,为民除害。” 花天桐闻言面色微变。四十大盗虽然闹得厉害,却始终是花字世家之事,若是石字世家开口合作或许还有几分道理,你周公瑾远在西方国境,这般多管闲事,莫非当真是小看花家无人? 他这番心思,蒋忠精明干练自然明白,遂道:“北方的治安原本我们不该僭越,但这票强盗于月前一宗劫案中,抢了白鹿洞的货物,伤了十多人,元帅他念及师门重恩,心急如焚,这才自告奋勇,希望与贵宗合力除害,为师门雪耻。” 花天桐也是老江湖,心知蒋忠所言虽是有理,却未必是实。四十大盗在北方领地内的劫案,全有报告送到自己这边,里头可没有与白鹿洞相关的掠夺记录;若是发生在石家领地,那起码是三个月前之事,他周公瑾若真心急如焚,怎地拖至此刻才发作? 可是,自己虽不愿外人干涉花家行政,但除去四十大盗乃必然之事,听闻其中有数名高手不易对付,在当家主把众多高手调至边境的此刻,如若传闻是真,那幺要剿灭这股强盗,花家势必得付出极大代价;要是能利用他借刀杀人,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周大元帅的好意,敝宗极为感激,却不知要怎样合作?” 花天桐心有顾虑,倘使对方的回答是派兵入境,那这个合作就很可笑了,不过周公瑾并非蠢人,自不会有此愚行,当下他静待对方回答。 “剿灭四十大盗的工作,由我方一肩担起,若有漏网之鱼,贵宗只要协助我方高手缉拿即可。为了避免非议,此次出手剿灭四十大盗的人选,乃由白鹿洞直接派出。” 如果是直接从白鹿洞派出,那就说不上是第二军团协助第四军团,花家的声誉也不致受损,这个合作条件花家可是占尽便宜。 花天桐沉吟道:“如此当然甚好,不过,听闻那四十大盗中颇有高手,未知贵方的人选是否……” “花大总管毋须担心,就算那四十大盗中真有高手,也无法改变他们一夕灭亡的命运。”蒋忠冷笑道:“因为此次行动,是由陆游宗师的关门弟子,元帅的小师弟亲自执行!” “什幺?” 饶是花天桐阅历丰富,此刻也不禁惊叫出声。剑圣陆游的第七弟子向来有着种种传闻,却从不涉足江湖,这四十大盗究竟有什幺能耐,会让白鹿洞如此慎重行事? 看来这四十大盗确实是离死不远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六卷 第四章 龙神血祭 两个月来,四十大盗并没有转移阵地,仍是在枯耳山一带活动,并驻扎于斯。 这晚,距离枯耳山前岭有相当距离的后峰响起了怪异的巨大风声。 六道骑影缓缓自天而降,落在地上。倘使有人看到这一幕,必定为之大惊失色,因为这六名骑士所驾驭的并非马匹,而是传说中硕大无朋的飞龙! 与神话中传说巨大的有些差别,但每头飞龙站立起来也有三四个人高,尖锐的白牙、狰狞龙爪,教人望而生畏;巨型羽翼微微拍动,龙鳞在月色下映照雪亮银光,威猛雄视的姿态,胆小些的人别说靠近,连多看一眼也是不敢。 六名骑士凝望着山那头的隐隐火光,其中五人都感到兴奋。历经千年蛰伏,历代守护升龙山的龙神一族,终于要再踏足尘世了!刻下要执行的是步,先杀尽那班恶名昭彰的盗贼血祭,让世人重新忆起昔日龙神族的威名! 然而听说那班盗贼极为狡猾,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本领高强,连石家、花家两大世家都拿他们没办法,先后闹得灰头土脸。也只有这等对手才配做龙神族重临世间的血祭礼物,不然若是对付一般毛贼,又如何请得动这一行人? 五人转望向他们的首领,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希望能尽早出手一试。 “眼下饥荒四起,这班强盗还专门挑粮仓、粮车袭击,委实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花家枉为七大宗门之一,怎地这等无用,连一个小小强盗团都解决不了?” 身上的紫衣在夜风中飘扬,为首之人缓缓道:“明人不做暗事。趁人睡梦中偷袭非正人君子所为,日出后三刻行动,教这群强盗死也心服!” 五名骑士为着族主的昂扬气度而赞叹,殊不知族主的心内正复杂地激荡着。 此行之前,曾往西方国境拜见二师兄,商谈有关这次行动。临别前,二师兄递来了一包草药。 “百花酥筋散。传自云梦古泽,本是毒皇的精心杰作。”嘲讽的冷笑,自面具下发出:“现在则是存放玄冰两千年的古董级麻药……不过,多少还是可以用吧。 这种特制麻药创自九州大战中期,若是一般人服下,半点作用也无,但如若是天位高手服下,只要天位力量一发,立即全身酥软,只能任人宰割,而且除非得到解药,否则绝不可能自行逼出。 这种药物在创出十年之后,终于被外人研发出解药,得以破解,于是被其它药物所取代。九州大战后,天位高手所剩无几,这项麻药更派不上用场,但阿朗巴特魔震之后,天位高手重现于世,却几乎对九州大战的一切毫无所知,这早被人遗忘的麻药,反而能发挥奇效。 “二师兄,这是……” “掺在四十大盗的饮食中,此战必操胜卷。” 当时自己只觉诧异,白鹿洞行事以王道为宗,讨伐盗贼,更是以仁义之师自居,怎能行此下三滥的手段? “这一战乃龙神族重入尘世的重要战役,宣传效果远重于一切,岂容有失?若四十大盗真如传闻中有天位高手在内,纵能将之消灭,也得牺牲不少人手,传出去更不光彩。”他道:“浪迹江湖,以单打独斗、正大光明为英雄,但今日乃决胜沙场,兵不厌诈;设敌以弱,待其不备而一举歼灭,减少自身伤亡,这才是一族之主的大将风范,也是师父与我的期望。” 二师兄乃当世英杰,在兵法上的认知更远超于己,会这样说必是有他的道理的,何况师父也应允此事。回想起来真是奇怪,自己原本很不喜欢这个二师兄的,但自从蒙他赠药,解去长年病患后,心中憎恶不知为何全转作钦慕之情,想想当初的自己,真是有些可笑。 思量着那日师兄所言,侧目看看身边的五位族人,心头不由得感慨。龙神族人丁不旺,九州大战时损失不少,后来又与三大神剑中的天草四郎对上,险些遭到灭族之祸,如今族中高手雕零,确实是禁不起什幺刀兵伤亡了。自己既为一族之长,就得为族人做最好的打算,个人的武者洁癖只得先放在一边了。 算算时间,那麻药应该已经送进去了,只希望那四十大盗不是每个人都那幺笨。假如有人能识破那麻药,自己心头的不快感也就不会这般沉重了。 这晚,是四十大盗的“连续打垮花家败类庆功百零八次会”。两个月来,众人连劫花家四十七支粮队,更神出鬼没地攻破四处粮仓,除了少部份留作干粮,大部分都送散出去,广济灾民。 兰斯洛为避免锋头大大,发米时没有张扬四十大盗其名,饶是如此,众人也体会到满满的成就感,欣喜不已,让队上一直洋溢着兴奋的高昂气氛。 而这晚的庆功宴,更有实质意义,因为那一直协助众人散粮、补充马匹装备的雪特人首领马福林德,为了犒赏诸位义贼的辛劳,特地送上私酿的藏酒。众人皆是好饮之辈,禁酒数月,喉咙早已发痒,哪有不开怀畅饮的道理。 独坐在一边,呆瞪着面前的酒液,兰斯洛正自头痛,脑里乱成一团,不住思索那困扰着他的问题。 一个月前,在源五郎数度称赞:“妮儿小姐肯承认失败,是个优点。” 之后,他若有所悟,扯下面子向源五郎请教武学,特别是有关天位的奥秘。源五郎露出了嘉许的目光,这一问,自己期待已久了。 “进入天位的关键,只在一个答案。”源五郎笑问道:“大哥,未离暹罗城时,您的武功已提升至地界顶峰了吧?” “是啊!” “这一年来您勤修不辍,武功较诸那时可有长进?” “我自己觉得增进了不少,说多不多,但比那时强上一倍是有的。” “同是地界,那时已是顶峰,如今再强一倍,为何还是地界?” 这一问登时令兰斯洛愣住。是啊!早在一年前,自己就已经有了地界顶峰的功力,如今再强了一倍,为何还是在地界顶峰?这所谓的地界顶峰,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天心流转,融归自然,浑然大忘,造化万象。”源五郎微笑道:“当大哥想通了那个问题,这十六字自可帮你找到方向。” 语毕,源五郎飘然而去,留下苦思不已的兰斯洛。 一月苦思,兰斯洛思量了千百种荒诞不经的想法,却没一种能解答这问题,他越想越钻牛角尖,这几日嘴里喃喃自语、心不在焉,走路踉跄跌步,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狼狈样,看得众人好生担忧。 最为此不安的仍是妮儿,她见着哥哥的异状,忧心不已,而且除了这个问题,身旁也还有一个大麻烦,令少女一个头两个大。 “唷呵!在那碧水徜徉的好地方,有位秀雅无双的美丽姑娘,她唇边笑靥是天上的灿烂太阳,她剪水双眸是夜空里清澄月亮,为她迷失的男人不停在问,何处是妮儿姑娘心的方向?” 扰人的噪音又出现在身后,那家伙以前肯定是干吟游诗人为生,两个月来每天都有新词新曲,虽然他弹的竖琴很好听,吟唱的乐声让弟兄们鼓掌叫好,但自己就是讨厌!听了就讨厌!看到他那副嘴脸就更加生气! 不过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也真是有一手,两个月的时间, 和队上诸位弟兄混得像是多年老友般熟练,连那素来冷漠的黑氏三兄弟,都能和他有说有笑。 现在,整个四十大盗都像是等着看好戏一般,旁观着源五郎对自己的追求,哼!全是一群不安好心的臭家伙! 源五郎在一旁笑眼相看。佳人的心思他自是了然于心,然而,还有另外一件事,也令他着实想叹息。 那票家伙自从到达之后就没了动静,看来是准备等天明才动手了,后山蚊子不少,辛苦他们了。 另外,这个雪特胖子马福林德的演技真是烂,笑得那幺虚伪恶心,是怕人不晓得他另有诡计吗? 连续几下摇头轻叹,源五郎望向杯中浑浊的酒液,以特殊手法摇晃几下,熟悉的香气立刻溢满鼻端。 百花酥筋散的效用,是在天位高手运使天位力量时令其筋骨酸软,无力行动,可是一包药放了两千多年,天晓得会不会有什幺副作用?唉!这样的古董,真不知道白鹿洞是从哪个仓库底里翻出来?就不能替要喝它下肚的人多着想一点吗? 源五郎正自苦笑,陡然兰斯洛一声大喝,震惊全场。 “且慢!这酒不能喝!” 四十大盗无不大惊,纷纷放下酒杯,有人已经喝下数杯,更是忙着设法催吐,那个雪特人马福林德更因为奸计被看穿,吓得浑身肥肉直颤抖。 源五郎为之惊异,早知道老大的野性直觉能让他察觉到一些潜在的危机,却没想到会灵敏到这种地步。假如他此刻真发现这酒中藏毒,那幺明日的结果将大为不同,自己该当如何呢? 局面一时未定,源五郎将酒杯握在手中,似举非举。 兰斯洛走到那偌大的酒瓮旁,心中觉得不妥,但左看右看却瞧不出有什幺蒙汗药之类的端倪,想了想,忽然间恍然大悟。 “啊哈!原来如此。”兰斯洛拍掌道:“这水浑成这样,酒怎幺会干净呢?胡老二,你去拿块明矾和纱布过来,大伙儿把这酒滤干净点再喝!” “喔!这个点子好,还是老大你高明!” “那当然,不然我怎幺当你们老大呢!” 众人轰笑中,重新滤酒痛饮,兰斯洛更是连饮数大杯,直赞酒香。 源五郎心中叹息。光有直觉,却没有足够的知识来辨认危险,唉!看来天意若斯,确难相违了! 旁边的妮儿拗不过众人起哄劝酒,量浅的她只饮了小半杯就醉态可掬,这时,几乎全场的弟兄都喝得差不多了。 马福林德的目光狐疑地朝这边望来,源五郎微微一笑,仰首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点滴不留! 一夜狂欢,众人皆是醉倒在地,不醒人事。照原订计画,今日正午要去打劫一批花家的粮队,妮儿内力深厚,醒得极早,便牵着马匹到半里外的山泉处刷洗,源五郎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还有数名被惊醒的弟兄,一同牵马前往。 “你这人脸皮倒也真是厚,整天缠在我后头,到底想干什幺?” “我啊!是为了与妮儿小姐相逢才来到这世上的,所以跟在心爱的人后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啊!” “下流!猿猴!狒狒!不知羞耻!” 少女用其独具一格的言词激烈斥责身后的无聊男子,对方仅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从不回嘴,旁边的同伴则是以一副早已习惯的表情,看这对外表极为相称的俊男美女“打情骂俏”。 源五郎微微笑着,心内仍有少许疑惑。昨夜自己以天心思感,感察后山敌人的气息,除了发现对方有天位高手列阵,馀人功力亦接近地界顶峰,确是精兵,不过,还有一种很特殊的兽类气息,是十分巨大的猛兽,一时间难以确认。 武炼有什幺猛兽能散出这等凶恶的气息呢?记忆中是没有,那幺……呃!该不会是最糟的那个答案吧!这一代升龙山的居民,已经忘记自己的使命了吗? “吼~~吼~~~~~”空中传来震耳嘶鸣,同时还伴随着一股刺耳的巨大破风声,众人抬头仰望,三道硕大无朋的巨影,遮天蔽日,在天空中盘旋。 “哇!好大的鸟!” “什幺大鸟,那叫作大雕!” “雕?我怎幺不知道世上有雕是八尺身长、红色鳞甲、嘴露尖牙,还会喷火?” “咦?小五,你怎幺知道那种大鸟会喷火?” 话还没问完,三头盘旋于半空的血红飞龙忽地急速俯冲,在距离地面十尺左右,背上骑士一拍,红龙张开大嘴,炽热的火焰惊人地席卷地面。 源五郎抢前一步,双手合掌挥出,劲风组成气罩,暂挡火焰威势,但这龙火厉害之至,势头既强且猛,恍若数名东方家高手齐发火劲,气罩撑不到眨眼功夫便被催破,火势持续攻来。 妮儿紧急移动,将几名同伴带开,没人理会的源五郎只得叹息自救,以绝顶急速闪出三丈外。龙火击空,却将地面烧成一片黑地,什幺杂草、树根都给焚得干净,只见白烟袅袅,不难想象当时的高温。 人得保平安,四匹骏马却给烧成焦炭,妮儿怒极,大嚷着反击,但身边的同伴却实在无此旺盛战意。 他们都不是胆小的人,与石家、花家的殊死战从来也没半分退却,可是面对这种远远凌驾人类能力之上的龙兽,看它们飞翔天上的威猛姿态、急速俯冲时那股睥睨一切的气势,却都忍不住浑身打起颤来。 源五郎心中暗叹,这也怪不得他们。在鲲仑,有能力飞翔在天上,就代表着拥有无上力量,而在各种飞行种族中,龙无疑是征服天空的霸者,更是一种近乎神的存在,光是龙的嘶吼、呼啸而过的狂风,就能对其它生物造成一种称做“龙惧”的心理冲击。 九州大战时,人类十数次派代表上升龙山,希望能藉助龙族的力量,便是因为即使是残暴凶狠的魔族军队,在面对升龙山的飞龙骑士团也会魂飞魄散,不战而溃。魔族军队尚且如此,更别说四十大盗只是普通的人类了,要不是有妮儿这心灵支柱,恐怕他们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动手!给我把这三头嚣张的东西打下来!不过就是会飞、会吐火,哪个马戏团小丑不会?有什幺了不起!” 唉!你到底是在哪个马戏团看过这幺能干的小丑…… 源五郎暗自叹气。能够面对飞龙还如此胆大无惧的,恐怕只有眼前这少女了。虽然不知道兰斯洛的反应如何,但自己在实际目睹飞龙时,仍不免有胸口一窒的生理反应,所以实在很佩服这女孩的勇气……或是她旁若无人的粗神经! 尽管众人在妮儿的斥责鼓励下,勉强摆出了防御阵势,但面对这从未遭遇过的空中攻击,阵形完全不具效果。 原本就没想到会在此遇到袭击,自然也没带什幺武器,虽然有人试着往空中射箭,但是根本就碰触不到敌人半片鳞甲,箭枝便无力下坠,顶上的飞龙仿似有意嘲弄般,追着箭枝俯冲喷火,高温赤焰烧得众人焦头烂额。 “混蛋!这幺喜欢喷火、耍特技,怎幺不去做马戏表演!你们也是,输给这些只会喷火的蜥蜴小丑,还算是个杰出的盗贼吗?” 妮儿气极大骂,很奇怪的是,她的斥 责从不曾让同伴恼怒、羞愤,反而总能适时地激起士气。事实上,若没有她的活跃,众人早就给飞龙吓得呆住,在那火焰中化作焦骨了。 策骑着飞龙的骑士们,看着下方盗贼们手忙脚乱的丑态,哈哈大笑,驾驭飞龙俯冲,他们的动作极为迅捷,一击之后,不论结果,立即远逸,下头的人别说反击,险些连他们的位置也看不清。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攻击程度还仅止于戏耍,底下才不过寥寥数人,武功又毫不足畏,不趁机耍弄一番,三两下便收拾了,往后不知何时才能有这番乐趣。 妮儿的脸色阴沉下来。她并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在暴躁易怒的少女脾气下,能统率四十大盗,历经大小会战支撑到如今,正足以说明她的才干,最起码,她也不得不承认,凭自己这些人、这些武器,是不可能用寻常方式击下敌人的。 只是寻常的方法不行…… “妮儿小姐!我们……” 身旁的同伴蒋筝,发出痛楚呼声,面上苍白,嘴唇隐隐浮现一层淡紫,另外几名也是一样,完全是中毒的征兆。 “看来,那些龙火含有剧毒,我们虽然能躲过火焰,但仍是嗅进了它们的毒气……” 妮儿皱着眉头望向源五郎。他的衣角有数处焦灼,但神态仍是一派悠闲,浑然不见危促。尽管不想承认,但这男人确有几分本事,能在这些喷火畜生威胁下仍神闲气定的,也只有他与自己了。 而且,除了镇定,这个男人还有力量…… “喂!油嘴滑舌的东西,下次那三头畜牲俯冲时,你与我一起出手!” 尽管不甘,但不动用天位力量是无法解决这些喷火畜生的。哥哥限制自己使用天位力量,是为了磨练,不过此刻事关同伴生死,只好破戒了。 “遵命,您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一切照办。” 准备妥当,面对三头血红飞龙的俯冲,两人同时运起了天位力量,预备发出一击。 妮儿这边遇着猛攻,另一边的情形自然差不多……只是,稍有些诡异。 那……天上飞的那是什幺东西啊?” 目睹三头红龙飞舞,四十大盗的成员无不目瞪口呆,然而,其中也有完全感受不到危机意识的迟钝家伙。 “哇!那三只红鸟好大啊?”有雪仰天愣道:“不晓得它们是吃什幺东西长得那幺大的?” 这疑问当然一时无法获得解答,而之所以众人感觉不到威胁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空中的三头飞龙一直只是回绕飞舞,并未做出任何攻击。 这当然不是对方的心慈手软,乘坐在红龙上的三名骑士此刻亦充满着困惑与愤怒,座下的飞龙,似乎对地面上的某样东西感到畏惧,不管怎幺催拍,硬是不敢往地上吐火攻击,就连稍微贴近地面都老大不愿,逼得他们只能在高空盘飞,让地下那群家伙看杂耍般大声叫好,真是气煞人也。 这情形根本是不可能的,当飞龙骑士与座骑结合,莫说是凶恶猛兽,就算是最顶尖的地界高手,他们也有信心击败。龙本身是极通灵的生物,到底是什幺理由让它们恐惧若此呢? “可恶!这幺下去只会成为人家的笑柄……”为首的紫衫人眉头一皱,叱令道:“拟态化,进行攻击!” 升龙山上的飞龙骑士团,号称天下的强力兵种,其威力所在,绝不是只仗着巨龙吐火、扑击而已。驾驭飞龙作战还有更强的招数变化,原以为下头这批乌合之众失去天位高手压阵,只消红龙喷火几次,扑击一番,转眼便可消灭,哪想到一击未发,便给逼得须拿出真本事来作战,怎不叫人气结? 左右两名骑士依令行动,登时发生了神奇变化。骑士们的下半身融入龙背,红色龙鳞往上蔓延,在骑士躯干上形成一件龙鳞赤甲,双方结合一体,恍若史前恶兽,手执赤色长枪,模样威猛之至。 骑士们所策骑的飞龙,仅是升龙山中被称作地龙的龙兽,而非受族人膜拜的龙神。这些龙兽虽有智能,且远超过一般飞禽走兽,但到底是与人心有段差距,为了便于驾驭,骑士们可用“拟态化”与龙兽合体,直接以自己的意识来操作这合二为一的强大躯体。 被选为飞龙骑士团成员的骑士,武功已是族内的好手,再与龙兽的力量结合,威力殊不逊于地界顶峰级数的高手,任敌人再强大,也有信心击破。 而此刻,当骑士们的意识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龙兽原先所感到的恐惧,再不能阻碍攻击行动,他们急飞下降,预备往地上发动攻击。 “阿里巴巴四十大盗劫夺赈灾米粮,罪无可赦,天所难容,今日我龙神族以苍天、正义之名行道,在此诛灭你等一干人间败类!” 为首的紫衫人自重身份,既未进行拟态化,也未参与攻击,只是乘着飞龙停留在高空,冷冷地说出攻击宣告。 一番抢白,四十大盗无不大怒,但一句“你他妈的放什幺狗屁”还没来得及说出,对方已经采取攻击。 一拍龙背,飞龙张口吐炎,腥臭的高温朱焰暴风般向四方席卷而去。惨呼声随之响起,已然有人闪躲动作过慢,伤在这火焰攻击之下。 四十大盗的训练着实精良,场面虽在瞬间落入绝对劣势,众人仍不慌乱,急忙拿起兵刃试图进行反攻;然而,他们遇到的情形与妮儿先前相同,两头飞龙倏起骤落,动作快速已极,别说反击,就连看清楚位置也不能。 成员中的鎝宁,内力极为不俗,当一波龙火袭来,他将内力灌注于盾牌上,试图抵挡一阵,哪知在这高温毒火肆虐下,铜盾像烂泥般融化,若非旁边黑氏三兄弟的长兄将他扑倒滚开,立刻便要丧生在火焰攻击下。 只不过眨眼间,四十大盗已经折损四、五人,在两头血红飞龙的交错攻击下节节败退,正当情势危急,一道厉喝骤响:“哪个家伙敢动本大爷的人!” 惊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闻首领来援,众人皆是士气大振,虽在伤疲,仍忍不住爆出欢呼。只见兰斯洛展开轻功,一下子奔到众人身前,手一抖,风华刀已在掌中,一头红龙对他张口喷出毒焰,兰斯洛心中忐忑,却手起便是一刀,鸿翼刀第二式的“赤壁故垒”。 刀势回圆成圈,抖荡阵阵涟漪,由一个大圆荡震出千百小圆,与龙焰一接触,小圆 气劲不住削减龙焰威力,待得龙焰烧到护着众人的大圆气劲,其势已疲,轻而易举地被震散。 巨龙吐焰,既强且猛,从未失手,此刻被兰斯洛一刀消诸于无形,两名飞龙骑士都微感错愕,而当他们用心控制火焰威力,集中喷射,却仍被那山岳般的雄浑刀劲化散,两人的信心登时动摇。 当日王五传授鸿翼刀时,曾说过这是套简简单单,没什幺累赘变化的刀法,但那是以其绝世刀道运刀的结果,兰斯洛修为未至那反璞归真的化境,近月来潜心思索天位奥秘,于鸿翼刀亦有领悟,将那蕴藏于刀招中的奥妙变化一一开发出来,今日一试,果然建立奇功。 两名飞龙骑士数次催动火焰攻敌,却总溃散于“赤壁故垒”一式的绵密气网下,实在想不通,这简简单单的一招,为何能连续挡住高温龙火,支撑不失。 有首领做掩护,四十大盗得以专心打防御战。他们在气网庇护下,试着朝红龙射出弓箭,但面对如此长距,弓箭才射至一半便已无力下坠,至于众人平素所爱用的短弩,射程则更是不济。 而当众人退到一处山崖下,几个人悄悄地进入山洞,推出了三台木车,那是源五郎早先设计,将火药铁弹用弹力投掷出的炮弩,现在铁弹尚未制成,众人无奈只得先以铁矛代替,他们连发两记,铁矛破空而去,正中两头红龙左侧。 “好啊!打中了……” 战至此时,终于奏功,众人齐声欢呼,但声音不久便低落下来,铁矛与鳞甲相撞,迸出点点星火,却终究无法突破坚硬的龙鳞而力尽坠下。 两名飞龙骑士俱是一惊,没想到这批人还有如此装备。尽管这推测有些可笑,但难道这就是先前飞龙畏惧的东西? 飞龙虽是甲坚皮厚,寻常刀剑难伤,但如果被铁矛打中腋下、颈部等脆弱部位,那便大势去矣!这批盗贼武功不算特出,团结起来却也棘手,那个使刀男子用的不知是什幺功夫,两头飞龙吐焰,威力不下于两名地界顶峰高手施展东方家火劲,他来来去去只是一招,竟将前后几十波龙焰全数挡下! 在后头目睹这幕的紫衫人,微感恼怒之馀,亦是赞叹于兰斯洛的刀法之奇。创这刀招的必是天位奇人,其中原理竟与师门绝学“抵天三剑”有些类似。用着虽只是地界的功力,周围天地元气却随着刀招舞动,而隐约呼应,回荡出千百小圆气劲,令出招者用最小的功力却能够维持这看似巨大耗损的华丽刀招。 感觉起来,这刀法许多精微之处尚未能发挥出来,这当是和使用者仅有地界功力有关,但是,这刀法究竟出自何门何派?为何以自己的见识,竟是从来未曾听闻…… 再拖片刻,四十大盗的弓箭、铁矛均已用尽,却仍无法损及对方分毫,两名飞龙骑士见对方弹尽援绝,也发现兰斯洛此招并无伤人威力,索性驾驭飞龙靠近,令火焰更具威势。 兰斯洛亦发觉不妙,弟兄们渐渐出现了口吐白沫、嘴唇变色的中毒征兆,自己亦感呼吸维艰,四十大盗中除自己之外,并无其它能与之相抗的高手,妮儿与源五郎外出不归,显然也遇上了麻烦,若不尽快把这两头不知从哪来的碍眼蜥蜴了结,恐怕就要重演伊格布尔的惨剧…… 不过,这两个笨家伙终于也中了自己的计,慢慢的飞近过来了。 两头红龙飞分左右,自两个方向分别吐出高温火焰,试图在这近距离之下,一举催破兰斯洛的防御气网。 “不对!” 在后方旁观,一股不对劲的感觉,令紫衫人催策座骑,往这儿飞来。 “混蛋蜥蜴,滚回你老家吧!” 兰斯洛抖手一振,风华刀划出数个正反弧形,随着他身形急转,每一下旋身便多了一道回力于刀上,正是专门借力打力的鸿翼第六式“多情应笑我”。 龙火虽是无形,终究是有质之物,在这一代天刀妙手偶得的奇招之下,给兰斯洛一回一带,不可思议地倒卷而归,熊熊龙火,刹时吞卷向两头血红巨龙。 人龙一体的组合在这时发挥了作用,两名飞龙骑士一面急速爬升,躲开火焰;一面鼓劲出招,以龙族武学的“升龙气旋”,将反噬而来的烈火打散卸去。 可是,除了熊熊龙火,也还有别的威胁紧跟而来,等待已久的兰斯洛终于逮着了反攻机会。 趁着红龙尚未飞高,兰斯洛腾身而起,躲避过一记尾扫、两下爪扑,构着一头红龙躯体,脚尖连续踏在它身上,借力飞身而起,跃至半空,对着那名正自手忙脚乱的龙甲骑士,一刀疾劈。 “王八蛋!死你的吧!” 那飞龙骑士绝对不弱,猛刀迎面,还能举枪反击,可是兰斯洛此时已是地界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风华宝刀更是锋锐无匹,一声脆响,招破、兵刃断,跟着便要杀生夺魄! “休伤我族弟兄!” 一声叱喝,劲风激起,阻住兰斯洛攻势,令他动作为之一顿,紧接着便是一截枪尖闪电般直射脑后! 身在半空,周围的一切仿佛全部停顿,兰斯洛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奇异而庞大的力量压制,难以动弹,这感觉在一年前也曾感受过,那是义兄东方玄龙出手,以天位修为将自己硬生生定在半空的效果。 来人是天位高手? 兰斯洛大骇,幸而自己武功在这一年间大有长进,又事先有过多次经验,晓得应对之法,长吸一口气,宝刀以一个玄妙角度,硬是不着力地突破封锁,回旋至背后,与那将破脑的长枪对上一招。 一声爆响,火星四溅,兰斯洛身上压制尽破,胸口真气一浊,伸手接回宝刀,整个人便往下坠。 落地还来不及站稳,枪尖化作千百流星,凌空下击,杀得兰斯洛连滚带爬,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撑下,蓄起全力,一刀劈在枪杆上,纵然对方内力强己诸多,神兵到底是占了便宜。 哪知,这把朱枪亦非凡铁所铸,被风华刀砍上枪杆,只是出现一道小细纹,并未断裂,一股反震大力却震得兰斯洛手腕都麻了。 忙乱一瞥,但见一名紫衫人傲立六尺空中,着男装打扮,衣袂迎风飘荡,眉目俊美得仿佛神仙中人,却含着一股冷肃杀气。 “我叫紫钰。”紫衫人道:“希望你好好记住,这就是今日杀你之人的姓名。”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六卷 第五章 天位奥秘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十日 艾尔铁诺北部 在此之前,兰斯洛与此人远距离对望,看不清楚对方的面目,此时一与这人近距离相对,个念头,就是惊讶于对方的绝俗俊美,毫不逊于源五郎,若是身为女儿身,必是风华那般的绝色佳人,今年真是奇怪,怎幺所有的美人儿不是变成鬼,就是当了人妖! 跟着,在彼此双目对望间,一股莫名的震撼,从天灵直震向整个脑袋。 自己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人? 如果没有,为何这股胸痛的感觉这般熟悉? 兰斯洛只觉整个胸口非常难受,充塞胸臆的情感,像是愤怒、怨恨、不甘,又像是满怀柔情,夹杂在那之中的,更像是……一股很深沉的伤心!像自己在暹罗城中,目睹风华墙上绝笔留字那时的大恸! 对方的眼神出现迷惘,似乎也感受到了同样的震撼。双方一时忘了动手,无语对望,数不清的画面刹那闪过脑际,想要详细抓住却又模糊不清。 时间只是一瞬,却像过了天长地久,直至身旁人声大响,双方才回过神来。 没了兰斯洛的屏障,两名飞龙骑士在稳定身形后,立即驭龙下扑,喷出熊熊龙火。这一次可没有刀气屏障,闪避不及的人给那能融化铜铁的高温血焰一卷,瞬间便化作灰飞。 听见惨叫,回头正瞥见这惊人一幕,兰斯洛心中大恸,刀势失守,地界对天位,根本没有半点胜算,更岂容半点分神?给紫钰的朱枪劲风扫过,胸口割裂出老长的血口,险些就此丧命。 无视兰斯洛的焦急,两名飞龙骑士持续发动猛攻,急欲了结这早该完成的任务。 然而,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纵横于艾尔铁诺,在苦战中建立地位的四十大盗,绝不是一群徒然托于首领庇护的无用懦夫,更不是如同他们所预期的好啃的软骨头。 因为知道面对这样匪夷所思的敌人,自己实力不足,当兰斯洛挺身相护,众人很自然地匿于其后,研究破敌方案;但是当首领遇上了危机,就是自己该出力的时刻了。 “保护老大!” 之前且战且退的四十大盗,一反早先的柔性战术,采取了近乎无谋却绝对激烈的反击。成员中的夏耀权冒险自雪特人的火药房运来火药,配合着投掷机,朝红龙作投掷攻击。 这不是什幺聪明主意,因为红龙的火焰一喷,火药在半空便已爆炸,而当火焰席卷过投掷车,发生的爆炸反而立即造成多人死伤。可是众人没有选择,因为在没有别的攻击方法能奏效,这就是大家唯一能作的了。 在这股惊人的气势下,两名飞龙骑士也感到棘手,炸药虽然无法伤及人龙一体的他们,但给一捆炸药砸爆在身上,也不禁一晕。双方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一时间僵持住,然而,尽管众人很努力,能做到这样已是极限,却也没法突破过来帮助兰斯洛。 “你们四十大盗坏事作尽,彼此间倒还颇有义气,诛灭你们之后,我自不会让你们暴尸荒野。”紫钰的眼神回复冰冷,环视过整个战况后,冷冷说道。 “你放什幺狗屁!”兰斯洛勃然大怒,看见弟兄们出现死伤,心中更是悲痛不已,连续几记拼命的进手招数,希望迫开眼前这人,赶去救援。 无奈双方功力委实相差太多,对方甚至不需使用实招,仅把长枪随意舞动,涌来的大力便几乎要他吐血跪地,再怎幺精妙的攻招,没了足够的力量推动,全然发挥不了作用。 眼见弟兄死伤渐多,兰斯洛心急如焚,更是奇怪妮儿与源五郎不知遇到什幺危险? 若他二人在此,那定可敌住这人。 对方似乎也看透了他这层心思,冷冷道:“别妄想有援军,我专程留下一批人对付他们,现在大概也已经授首就地了。你刀法极佳,若是随你身亡而失传,倒是憾事一件,还有什幺变化,趁你倒地之前尽量使吧!” 兰斯洛这才明白,对方之所以不下杀手,是为了窥看自己鸿翼刀的秘密,他们现在占尽上风,这人确实有此馀力,若非如此,地界对天位,对方全力一枪,自己又怎生接得了? 我要怎幺样才能摆脱这人?那除非我也有天位力量!可是,到底什幺是天位的奥秘? 这个问题,兰斯洛已想过无数回,最后都是头晕脑涨,得不到答案。源五郎说这是必然现象,慢慢来,以自己的资质,必有一日会想通的;但现在情况危急,自己恐怕等不到那一日啊! 自己是有进入天位的潜力的。源五郎这幺说、阿草这幺说、自己也一直这幺相信着,现在正是最需要天位力量的时刻,假使现在不进入,又要什幺时候才进入呢? “同是地界,那时已是顶峰,如今再强一倍,为何还是地界?”这是源五郎丢下来的疑问,进入天位的奥秘就在其中,可是……那最关键的答案究竟是什幺?是什幺…… 紫衫人见兰斯洛刀法大乱,脸色发白,出个三刀,更回手用刀柄击打自己脑袋,用力奇重,血流满面,以为他久斗不胜,发起疯来,当下提枪预备随时一枪了结此人。 这厮刀法精奇,一身内力也浑厚到不可思议,地界之中委实无人能制,自己今日若不将他诛杀,他日定是全大陆的祸害! 脑内急转,千思万念纷至沓来,激烈的思考让脑子疼得像是要炸裂开来,过去曾想过的诸多念头一个个掠过脑海,却没一个管用。 对手存心窥看刀法,未下杀手,兰斯洛身上的伤口多半是自己弄出来的,刀柄敲打在额头上,鲜血飞溅,他却恍若未觉。自己的弟兄正血流遍地,相救不得,这幺一点痛苦又岂能弥补他们于万一! 血沿着脸庞流下,失血同时,脑里也昏乱起来,更无法有系统的思考,这时,一个回归原点而延伸出的疑问,排去了所有答案,占住兰斯洛整个意识。 地界顶峰的本身是什幺意思? 既然可以不住突破,毫无上限,那为什幺叫做顶峰? 还是说,所谓的地界顶峰,不是一种功力的限制,而是一项最低标准的界线!以地界晋升天位的最低功力标准! 只要拥有那级数的功力,做出突破,就可晋升为天位,而不是指地界的修为上限,否则为何有人穷究千年之功仍停留在地界;当年却有人以十馀岁低龄,便能以天位力量纵横无敌? 当想通了这点,尽管脑袋依然模糊不清,思路却整个明析起来。 人们都知道,突破地界顶峰,便是天位。可是,那是怎幺样的一个突破法?肯定不是勤修苦练,否则绝不会有像自己两名义弟那样的例子。 自己身边出了不少天位高手,他们都说过些什幺呢? 妮儿说:“不要想太多啦!就闭上眼睛,你觉得想要用,就可以用得出来。” 花老二说:“别用脑子想,你们这些白痴的意识,又怎能理解天位力量的奥妙呢?” 东方玄龙说:“天地造化是很奇妙的,有时候,当你把那些他妈的规条全部扔掉,就会发现事情其实简单得好笑。” 王五大兄说:“放下一切的武学知识,跟随自然的风、水、气息,自然 会带你找到天地大力的根源。” 鸿翼刀法的八式,每一式都是天地造化所凝。为什幺这些天位高手每一个都提到自然?每一个都强调别想太多? 是不是因为和这整个浩瀚天地相比,个人再怎幺苦练,也不过是渺小一粟?唯有忘却自身,与自然造化融为一体,才能引用天地之力于己用,发出沛然至威! 所以,才别用脑子多想,因为太多的猜测、臆度,只会让人心浮躁,离自然天心越来越远,无法领悟自然造化的轨迹。 兰斯洛忽地一笑,静静站着,连手中神兵都抛得老远,脑里一片空白,什幺也不多想。 他只用心去感觉。 感觉风、感觉云、感觉日光……就像在很小的时候,那臭老头每日清晨抱自己到山巅上,教自己作的一样。 在一片至静中,他忽然有种感觉、有股野性的冲动,由身体传达给脑部,诉说着该如何去行动,该怎幺样把那股不属于人体的力量,藉由人体发挥出来。 天心流转,融归自然,浑然大忘,造化万象! 兰斯洛大笑,笑中闪过泪水,更伴着刀风与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天地大力。 他已有领悟!一切就只是这样去他妈可笑的简单! 与源五郎并肩而立,妮儿俏脸含煞,一凝神,天位力量已经凝聚体内,随时可以轰出。 忽然,一股酥软感迅速麻痹四肢,全身瘫软得像是没有半块骨头,连动根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闷哼一声,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倒地声响起,侧目望向滚倒在身边的源五郎,只见他也是一副骇然欲绝的表情。 几名同伴的惨嚎声在耳畔交错响起,最后是一下长长的吸气声,跟着就是一阵焚骨般的灼热,两头巨龙朝自己这处一齐吐出了朱红火焰。 充斥于宇宙造化间的浑沌能源,称作天地元气,以此能源演化,而衍生出风、雨、雷、电、冰雪、日光……等自然现象。融会于生物体内,应用而出,当具天地造化之大功,是谓“天位”。 凭着最原始的直觉,感受到天地运转的轨迹,刹那间,天心流转,忘却自身存在,以最纯粹的本源,牵引沛然天地元气入体,融合自身地界内力,天位力量由是而生。 朗声一笑,兰斯洛左手画了个小弧形,一股充沛气流回荡而出,直冲数尺外被他弃诸于地的风华刀,将之倒卷而归。 兰斯洛空手大步奔出,冲至中途,风华刀已奇迹般出现在手中,整个动作浑然天成,气势惊人流畅,下一刻,他已飞身半空,一刀向那紫钰劈下。 顿悟、大笑、奔出、执刀、劈出,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紫钰明明看到这男人发癫似的以刀柄击头,踉跄后退,方自冷笑,哪知他下一刻忽然像天神般出现在半空,刀势如充沛天河,倒泄轰下。 假如兰斯洛一开始便展现这样的实力,自己有所防备,当然不致为他所趁,但是一名始终只有地界级数的敌人,忽然在战阵上顿悟天位奥秘,瞬间爆发天位力量击来,这样的变化鬼神难料,自己待要卸躲,已然不及。 这一刀,竟是以天位力量催动,而更骇人的是,在那强横刀气中竟还有一股莫名异劲,开始腐蚀、毁灭接触到的一切! “金蛊化龙邪功!你是毒皇门人!” 错认兰斯洛的武功来历,紫钰惊呼一声,百忙中朱枪千幻,组出层层枪影,护在身前,稍阻敌势,自己亦同时运起独门身法,迅速后退。并非自己功力不及,只是此时先机已失,对方的气势又强得可怕,若是硬拼,说不定一刀间就落败受伤。 刀枪相击,爆出灿目火花,在双方功力相若的情形下,风华刀的锋锐便占了绝大上风,脆响声中,朱枪前锋被水平削断,刀刃势如破竹劈下,速度较诸紫钰后退之速犹胜一筹。 紫钰临危不乱,朱枪再舞,一式焚城枪法的险恶家数斜挑敌人右胸,但却也知道,朱枪折锋后尺寸缩短,未必能一招毙敌,而对方若拼着两败俱伤,这一刀直劈下来,甫以金蛊化龙邪功的腐蚀异劲,确有资格拖自己共赴黄泉。 一瞬间,紫钰的雪瞳中终于出现了惧意。 这一幕看在兰斯洛眼中,他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意,正要不顾后果地挥刀直下,以泄开战至今心中的悲愤与狂怒,忽然一股怪异感觉由小腹升起,迅速麻痹全身,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刀势溃然大乱。 完美无瑕的一刀出现重大破绽,也便因此,紫钰的一枪才得以后发先至,饶是这样,那股腐蚀一切的天魔劲,到底是发了出来…… 先是脑后一轻,束发荆环断裂,一头长发飘扬在风中;面部也觉得一轻,遮掩丽容的人皮面具碎裂,露出了一张轮廓相似,却美得更为细致的女儿家俏脸,最后,胸口也蓦地一凉。 兰斯洛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死盯着前方美景。先是那紫衫小子忽然秀发飘扬,跟着变出一张大姑娘的秀美娇颜,然后在部份胸口衣衫碎裂纷飞中,一对雪白丰满的俏挺胸脯清楚地暴露在自己眼前。 “你!你……” 还来不及嚷出声,兰斯洛感到右胸剧痛,已被折锋朱枪贯穿而过。人家大姑娘眼中闪过羞愤欲死的怒色,也不顾春光外泄,猛地贴近过来,连续三记重掌,全击在兰斯洛胸口。 “哇!”惨嚎声中,兰斯洛一口鲜血激喷上天,整个身体像件垃圾般重重坠地,将地面砸了个大坑。 尘土飞扬,眼前一片朦胧,勉强想撑起身再战,却惊觉周围已是一片寂然。为何没有打斗声?正在激战中的弟兄们呢?他们怎幺了?该不会…… 目光水平游移,曾经与自己同甘共苦、闯荡手机看片:LSJVOD.出四十大盗名号的弟兄们,此刻凄惨地尸横遍野。 鎝宁,那是打创立四十大盗就跟在身边的老弟兄,现在被龙火烧成焦尸,散发着臭味。 微·夏克,在四十大盗第三次招募成员时加入,一直以来给了自己许多好意见,刚刚被巨龙一脚践踏过去,已然气绝。 夏耀权,从伊格布尔之役后入团,精明练达,平时总喜欢和雪特人斗嘴,这时只剩下被飞龙嘶咬过的半边身体,鲜血淋漓地晃荡着。 其馀的还有许多人,刀疤雄、疯狂小李、老唐、梦仔、杰利……七零八落地横尸在周遭,血流遍地。 从没有任何一刻兰斯洛感到自己败得如此之惨,他甚至没办法救护任何一人,就让这些共同奋斗的好弟兄死在自己面前,若非情势仍然紧绷,说不定就会当场痛哭出来。 可恨!若不是刚才手脚忽然没了气力,现在定然不会落得这般惨败,至少也能宰了那贱人,令死难弟兄感到安慰! 再移目,那紫衫贱人已经披了件袍子,飘然降身到自己跟前,脸上犹挂两分艳红,显然仍为着适才的意外而羞愤。 两名飞龙骑士离得老远,不敢靠近过来,生怕看见什幺不该看的东西。 兰斯洛勉力抽出穿胸长枪,一手抚胸,血流如注,大口喘着气。 那贱人刚刚说自己叫什幺来着……紫钰?这名字好象有点熟悉,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从此刻起,这两个字会用仇恨之血深深刻在自己心头。 “你最好祈祷真能杀了我,若我不死,今天这笔债我定会十倍讨回。”兰斯洛铁青着脸,一字一字地缓慢说着,不全是为了激动,自身伤重也是一个很大的理由,他几乎是每说一句话,就有大口鲜血随之溢出。 饶是这样,那股怨毒的目光仍是令承受他眼光的人,像是被一尾毒蛇盯住一般不安。 这个男人的确不简单。紫钰这样想着,以重伤垂死之身,还能发出这幺凛冽的杀气,紧握兵器不放,这样的猛兽,绝对值得自己注意,为了免除后患,今日便该将他一掌杀掉。 只是,心里好象有某个声音在反对自己继续伤害这个男人!自己似乎根本不该与他一战啊! 想不出是什幺理由。是为了武者的尊严吗?不愿意在此时杀一个因中毒而无法发挥实力的武者,今日一战,胜者本该是他……不行,绝不能心软,只要留得这人一命,他日必成龙神族的长远恶梦。 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感,她已做出决定了。 “你说得很对,现在……我再找不到不杀你的理由。”紫钰举手一掌,击往兰斯洛脑门上。 百花酥筋散效应如神,天位力量一提运,至少有一两刻钟手足酸软,这点昨夜自己已测试过,绝对不假。因此,在与妮儿共同运使天位力量时,源五郎暗自扣下几分元气,待百花酥筋散效果发作时,还有力气英雄救美。 妮儿面露讶色,显然药效已发,整个身子亦瘫软下来。这时,飞龙吐火,熊熊朱焰席卷而来。 “小心!” 源五郎拼着残馀功力,以九曜极速向旁一扑,照预算,应该可以顺利将人扑倒,滚到安全范围……哪想到,一扑过去,本该软弱无力的佳人,竟厌恶地往旁一侧,还顺势补上一脚。 毒皇混蛋!那百花酥筋散的药效一定有问题!再不然就是某人体质特异,不然,为何自己手酸足软,她还能踢出这幺重的一脚…… 九曜极速加上重腿,结果就是失速。素来维持高雅举止的源五郎像皮球般狼狈地远滚出去,虽然一路上给碎石磨得甚是疼痛,却也滚出了龙火肆虐范围。 少女借着这一踹,自己亦倒滚出去,躲避开了龙焰,只倒霉了武功远及不上两人的同伴,惨被龙火吞卷而过,化为焦炭。 三名飞龙骑士一击得手,和另外一边的同伴相比,这任务简直容易得让人想打瞌睡,正要继续追杀漏网的两人,忽然那马尾巴女孩的动作,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那女孩想作什幺?” “好象是想捡石头攻击我们……” “石头?哈哈哈,好天真的孩子,真是可笑的念头!” 但接下来的事却不太好笑,特别是当少女将一块及得上红龙半个身子大小的巨岩拦腰抱起,以她那不可思议的天赋怪力将之掷向半空时,三名飞龙骑士就没有半个人笑得出来。 彷佛人类初见飞龙时候的震惊,他们也不禁有种见到史前怪兽的错愕,撇开那俏丽外型不谈,这名暴跳如雷的少女根本就是头人形暴龙。红龙虽强,刀枪羽箭不伤,对魔法的抗击力也极为优秀,但给这规模的巨岩一砸,却也是禁受不起。 三人连忙驾驭飞龙闪避,为着自己被这种毫不合常理的攻击所困感到耻辱,却莫可奈何。然而,当少女数掷之后,累得气喘吁吁,而三名骑士完成人龙一体的拟态化,战局于焉回归正轨。 没法再打下去了!这些家伙怎会突然冒出来?啊!哥哥! 见着同伴惨亡,心中极是难过,但念及兄长,瞥见山的那头隐有烽烟,少女心急如焚,几下跳跃,奔至唯一的生还同伴身边,一手拎起他就跑。 仍未从少女敏捷行动的疑惑中恢复,源五郎吃惊地发现,少女那一身怪力并非是倚仗天位力量的结果,而是真正的天赋神力,便因如此,在百花酥筋散的麻痹效果下,她几眨眼内便恢复过来,行动无碍,虽然没法与敌人正面对抗,但手提一个几十斤的重物仍跑跳如飞,总在各种攻击及身前敏捷地避过。 计画变更,既然不能救美,被美人所救也不失为一种亲近法。 “妮儿小姐,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也不想,但是一时间找不到盾牌!” “呃!盾牌……” 话声未了,飞龙再次吐焰,妮儿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但迫来的些许火劲仍或多或少地阻碍着她的动作,这时,她想也不想便将手中之人往那迎去。 “哎呀!好烫~~~~~~~~” 一年前在暹罗,自己也是这样拎着雪特人闯机关塔,现在这难道叫做报应吗?唉!被烧得那幺痛,就算不流泪,起码也该说声谢谢吧!早知道就不用那种笨方法,直接用残馀功力破空推人,就算失败,起码现在还有体力抗敌耍帅,不必像垃圾一般给人提来提去,还给当乳猪一样烤…… 三名飞龙骑士对于少女那连猿猴都会为之惊骇的敏捷度亦感头痛,不过,虽然他们一时还拿敌人没办法,至少也成功地阻断了她的去向,让这女孩没法赶赴山的那头,去干扰那边的战局。 哥哥!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妮儿目光望向山的那一边,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过去,却偏偏苦无方法。而且身边的弟兄死伤殆尽,只剩下手上这个没什幺用的人型垃圾。 看着长期悲欢与共的伙伴们尸横就地,少女心中的悲伤绝不亚于山前的兄长,只不过,对兄长安危的忧虑使她暂时压下一切纷乱心情,全力找着突围之路。 天上那三头大怪兽行动灵活,飘忽不定,偏生攻击起来又比任何重装武器更具威力,单只是在上空朝下喷火、扑击,就叫人穷于应付,自己与石、花两家正规军大小数百战,可从没碰过这幺棘手的东西。 如果有天位力量在身,要飞天击破这些麻烦东西当然不难,可惜现在则全是另一回事,此时此刻,可以用的方法似乎只有那一个了…… 源五郎一直在留心山的那头,杀气与兵气的碰撞几乎停了,显示战斗亦已到了尾声,该设法突围过去,省得连兰斯洛都落败身死,自己就真的万死莫赎了。 空中的龙骑队不好应付,但自己预先留有馀力,只要诱敌靠近,拼着三记星野天河剑当可以把他们解决。 不过,这主意才一想,妮儿却掉头就跑,那三名飞龙骑士正全力防她突围,压根就没想到她会忽然往反方向跑,措手不及下,直被她跑出半里,这才因为少女的停步而追上。 源五郎被随手扔在地下,口中呻吟,心里却是大奇。妮儿此刻不管作什幺,目的都一定是赶去援助兰斯洛,可是,比速度,只凭天然体力的她再快也快不过飞龙;比力量,她根本打不到那幺高的飞行物;要用诡计,那不太符合这丫头的直线条脑筋。既然这样,她停下来目的就只有一个,要用某种快而直接的方法,一举干掉这三头飞龙。 “对不起啊!大家,我应该帮你们好好殓葬的,但是哥哥现在很危险,我得要立刻赶过去,所以……” 少女往同伴横 尸的方向看了看,喃喃说了几句话,似乎在道歉着,情况危急,无法保留同伴们的遗体。会这幺说,那代表她将要使用的必是波及范围极广的大型攻击战术。 那会是什幺技巧?龙族的族民与飞龙配合,便是傲视大陆的梦幻兵种,九州大战时期,连魔族也畏惧三分,要以地界级数应付,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妮儿双眸微闭,两手快速地结着法印,口中念念有词,神情专注。假如她是个魔法师,现在自然是在唱诵咒文,但源五郎知道,少女并不懂得魔导之术的相关知识,所以不该是在念咒行法。 然而,当他以唇语读出了少女所念诵的东西,一张脸几乎惊得白了。 “老天!这是……白家的双重禁咒曲!” 七大宗门之一的白字世家,位于雷因斯境内,历代高手除了钻研太古魔道奥秘,也自各类魔法中获益良多。特别是雷因斯这样的千年古国,对关于天位资料保存得相当完善,虽然重要关键七零八落,但昔日天位强者的种种数据却钜细靡遗地记录了下来,成了白家的高度机密。 近两千年的岁月中,凭着这些资料之助,白家确是先后出过几位天位高手,只是因为许多理由始终不为人知,就连同为白家的族人也不知。于此之外,则有出类拔萃的人才,对于所谓的天位进行理论式的研究、整理,与模拟实验。 由于资料不全,加上千百年来以讹传讹,众人对天位力量的推敲离事实越来越远,这些实验的结果多数都成了垃圾,但也有极少数中的少数,反而开启了另一个武学新天地。 好比白家六艺的武中无相,能够以人心完美模拟出天心意识,尽管被白家历代高手公认是“不可能练成的垃圾神技”,但在第八代当家主白世情手里,却将之简化延伸成“无相诀”,造福无数白家子孙,为白字世家的地位打下稳固基石。 在这样的反复实验中,诞生了白家六艺的绝学,只是因为其中有半数属于“练成足以傲视天下,但能练成的机率比直接修练至天位还低”的梦幻武学,在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情下,白家六艺固然名震半边天,但其全貌外人则并不清楚。所以,并没有什幺人知道,白家六艺中有一章“双重禁咒曲”。 这套绝技的始创人本身并非武道高手,但在魔法与太古魔道上却极具心得,他研究天位奥秘时,由威力一项来着手;心想,资料中天位高手的一击,威力能席卷数里,那只要能作到这种威力,是不是就可进入天位了呢? 这个想法,当然与天位奥秘的真相相距甚远,只是单纯着眼于制造出强大的破坏力,那位先人参考武炼引神入体、倍增功力的秘法,融入黑魔法的技术,于是创出了双重禁咒曲的绝技。 顾名思义,这套绝学的理论基础,是先像施放黑魔法中的攻击咒文一般吟唱咒语,借助神明之力加强己身,再归并本身内力,一同击出,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这套绝学简明扼要,照说不难上手,但因为其中有几大难关,解决技术需得同时兼并武学、魔法两大范畴,白家子孙中兼学二者之人固然不乏其数,却多半只是修习最简单的回复咒文,未有皆通而大成者,而真正修成天位的高手,自对此模拟技术不屑一顾,是以年复一年,这套双重禁咒曲未有人实际练成过,就在白家宝库的角落中,乏人问津地流传下来,直至如今…… 源五郎并不知道妮儿是怎样学得此技,又是如何破解了其中实行上的难关。据己所知,双重禁咒曲的咒力来源多是向黑魔法中的魔神借力,制造出强大破坏力,就不知道她会向哪一尊神明祈求? 比大海更深沉的忧伤, 比天空更青蓝的悠远…… 听见这两句代表神明正体的开端语,源五郎险些像金鱼一样凸瞪着眼。竟是风之大陆的最大暗神,以无上黑暗之力统驭万千魔神的深蓝魔王! 就算是修练数百年的优秀魔法师,也未必能与深蓝魔王缔结契约,进而借用其力,这丫头是怎幺修练成功的? 呃……那理由其实自己也大概猜得到。雷因斯的那位女王陛下真是个足以媲美深蓝魔王的恐怖人物啊! 不过,这个乱七八糟的荒唐绝技,的确是自己所知道极少数几个纯以地界推动,却能造出近乎天位破坏力的招数;那也就是说……英雄救美没机会了,先找地方避难吧! 大海般的淡蓝光辉,在少女周身镀上一层氤氲光环,绑在脑后的马尾无风自飘,神异的气氛笼罩四周。 三名飞龙骑士瞧出情形不对,呼哨一声,同时策龙盘旋下击。 大概猜到后果的源五郎则立即躲进妮儿身边的咒语自护范围,找好掩护。 自九幽地渊之底复现, 我以自身鲜血为誓, 传承彼幽暗之力, 赐予所能触及的一切, 彼之判决! 在最后那句“彼之判决”出口后,耀眼的光芒,犹如成千上万的蓝宝石齐放光彩,瞬间将三道骑影卷入,似缓实快的往外扩张,夹带强大能源的冲击波摧毁着所经过的一切,将方圆半里的大范围全数吞噬在内…… 继承神龙血脉,紫钰也有着相当卓越的第六感。此刻,这份第六感正不停地发出警告,如果对这男人下手,日后必然为此而后悔莫及。 然而,和一向依从直觉行事的兰斯洛不同,紫钰宁愿相信自己的理智。很明显的,在双方血仇已经结下的此刻,这男人若是留下,定是重大威胁,甚至会危及族人,只要念及这一点,理智便压下了胸中的不安,毫不留情地击下。 将要击中,掌风甚至已经让兰斯洛额头渗出血丝,忽然间兰斯洛身形一矮……不!不是闪躲,而是他整个身体忽然陷进地底,像坠入流沙般没入地下。地底有人在动手脚! 紫钰大怒,重掌再发,这一记附上了天位力量击在地上,可以把数丈内的地面翻转过来,敌人纵使再会藏匿,也难逃杀生之厄。 掌力未吐,右侧忽地响起细微劲风。有人偷袭,而且掌力修为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紫钰无奈撤招,反手就与来人对上一掌。 双方互碰,紫钰动也不动,轻而易举地将来人震溃而退。 “你们是什幺人?” 出手的是三个人,相似的眉宇,显然是兄弟之亲,身上穿着的服色正是四十大盗中人。三兄弟联手接下紫钰一掌,现在三人的右臂都破裂溢血。 “带老大快走!” 三兄弟中为首那人忽地大喝:“请大哥珍重,日后卷土重来,必为弟兄们雪今日之恨!” 在这声大喝中,地上有某处明显一震,跟着便快速向外移动。紫钰想要追赶,但被这三人不顾死活地奋身挡住,一时抢不过去。 紫钰皱着眉头,这三人的武功虽不足道,但比起其馀的四十大盗那可高得太多,又有一套奇怪的合击方式,若是早先全力出手,自己一方猝不及防,定然要付出极大代价,他们苦忍至今才露相,却是为何? “让开!我只要头头的脑袋!” 两相权衡,取其重者。兰斯洛为人救走,再不设法追 踪,恐怕就会让这个危险至极的男人死里逃生…… 对方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排成一行,以左手抵着前人之背,摆出合击阵势。紫钰目光收缩,从这三兄弟身上感觉到一丝奇特的气息。 “死士?指挥你们的人是谁?还有人在背后控制这四十大盗?” 这是归纳出来的结论,当然,对方并没有承认。三人满面悲壮之色,蓦地一声大喝,站在最后头的那人爆成血粉,将全身真气狂升灌入前二人体内,跟着站在中间那人亦同一命运,将三人的真气集中于一人之内,激增至极限。 站在最前头的长兄,因为真气急速膨胀,浑身毛孔都渗出血珠,整个人化做一道血箭,向紫钰激射而至。 好邪门、好霸道的倍增功力法!紫钰眉头一扬,朱枪灌劲笔直击出,两股劲道一触,血箭炸成粉碎,红珠漫天,紫钰亦闷哼一声,手臂微酸。 这三人压缩、激增功力的法门甚是独到奇特,江湖中前所未见,自己一时失察着了道,手臂气血微乱,而给这一阻,要追踪兰斯洛就已晚了一步。 可是还是得追,不能让那个男人…… 正想寻觅,两名部属忽地大声惊叫起来,飞龙们亦响起不安的低吼。 耀眼的蓝光,夹带着沛然无匹的冲击波吞噬一切,往这边席卷而来。 莫非是天意!要我今日杀他不得!可恨!紫钰愤然一跺脚,飞身而起,挡在众人身前,天位力量灌于朱枪,漫天枪影幻化中,朝那蓝光迎上!巨响声中,爆作漫天尘埃。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十日枯耳山上 四十大盗全军覆没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大陆上各个情报网间传递。 尽管此事将造成的影响尚未浮现台面,大陆各方势力也仅是以“通缉榜上排行的盗贼团被神奇歼灭”的心态来看待,不过在各势力的最高层却都以不寻常的高度重视,在搜集此事的相关资料。 不久,“陆游的关门弟子、本代龙骑士敖紫钰,率领飞龙骑士团重现人间,轻易歼灭四十大盗”的消息,由青楼的情报网散出去,立刻造成大陆上沸声腾腾。 月贤者陆游的小弟子! 本代的龙骑士,龙神族一族之长! 身兼昔日二圣、三贤者的绝世神通于一身,在天位新秀逐渐崭露头角的眼下,此人必是其中的佼佼者。 沉寂两千年之久的龙神族再度踏足人世,轻易剿灭了令石、花两家困扰许久的四十大盗,展现其强横实力。以这份强势,会对当今大陆的势力图造成多大冲击?这点是每个人都想知道的。 一时间,各大势力无不绞尽脑汁,希望多获得这个名叫“紫钰”的神秘人物一些的资料。 相形之下,四十大盗的败亡,是否有残党?残党的下落?就是这片热潮中被人忽视的地方。横竖已经被消灭,过去的显赫功绩再也没人会去注意,这就是江湖定理。 然而,在一般人没注意、不晓得的管道内,搜寻四十大盗残党的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搜寻工作分别来自数个源头,其中之一,自然是花家大总管花天桐的命令。 当日紫钰歼灭四十大盗,临去前只要人向花家放话,四十大盗已灭,可以来这边收拾善后。枯耳山上,树拔土翻,满目疮痍,足以想见那一战的惨烈,更惨的是焦尸、碎肉遍地,莫说是收拾善后,就算要统计死亡人数,那也是极为不易。 不过,当手下的仵作们辛苦地整理出检验报告,花天桐心中登时冷笑。那个什幺叫做紫钰的家伙,必也是想利用击溃四十大盗一事增抬身价,所以就算有漏网之鱼,定也会秘而不宣。而在验尸报告中,并没有发现女子遗体,也没有找到形似四十大盗首领的那名男子;换言之,四十大盗最重要的两名首脑并未死于该役。 找到他们,再予以诛杀,这是扳回颜面的唯一方法,不然,花家将因此而颜面无存。和那暴发户石家不同,传家历史悠久的花字世家,受不得任何的耻辱,所以,花天桐发动花字世家的情报网,搜寻那两名匪酋的下落。 然而,花天桐并不晓得,仵作团在向他提出报告前,其中已有数人将同样的报告经秘密管道送至香格里拉;而在他发动手下势力搜寻的同时,青楼、石家、麦第奇家,甚至艾尔铁诺境外的三大世家,也分别为了不同的理由,透过管道积极搜寻那两人的下落。 大陆上七大宗门全力发动,找寻兰斯洛、妮儿两兄妹的下落,尽管不张扬,但细密的程度快要将整块大陆掀翻过来,然而,距离枯耳山之役已过四天,两人迄今踪迹杳然……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六卷 第六章 踪迹杳然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十四日 雷因斯边境基格鲁 基格鲁位于雷因斯西方边境,再往西进入龙腾山脉百里,便以北门天关为界,与艾尔铁诺相邻。近一年来艾尔铁诺东方的大旱也影响到雷因斯西境,甚至导致无名瘟疫横生,成千上万的民众因此染病丧生。 此事令雷因斯朝野震动。千年古国的政治手腕到底不同于花家,除了大批粮食、药品以时间送至灾区,现任女王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亲自率领医疗团往赴灾区坐镇指挥,在为百姓祝祷祈福之馀,也卷起袖子,亲身加入救治行列。 众所周知,莉雅女王在登基即位之前以刁蛮任性着称,满朝文武深以为忧。然而,也许是历代女王庇佑,或是诸神显灵,莉雅公主戴上帝冠后,一反从前愤世嫉俗的叛逆性子,展现出无比的仁爱与慈和,母仪天下,尽心照顾着各地人民,短短数年间便赢得了极高的声誉。 这样的结果,当然令雷因斯宫廷无比欣慰。然而也有少部份让人感到遗憾的地方,昔日在稷下学宫有“无双才女”之誉的莉雅,即位后仅是忠实地执行政务,并未实现当年倡言的政治改革,那份曾让学宫上下为之炫目的智能,似乎就此消逝不再…… 唯一让宫廷上下隐约不安的是,莉雅女王时常出巡各地,像是想把所经之处的病痛伤难完全洗去一般,把雷因斯女王所独有的治愈圣力毫无保留地使用。人所皆知,那份远胜世上一切回复咒文的圣力,是上天赐给雷因斯女王的盛礼,但每次使用的代价则是折损自己的寿命与健康。 历代雷因斯女王中,几乎没有寿终正寝的例子,全是因为圣力耗竭了生命力,病弱而亡。在这一点上,莉雅女王的圣力,完全是以惊人的耗损率在过度使用着,照这情形下去,她绝对会打破过往记录,成为雷因斯史上最短命的一任女王。 可是,众人也知道,莉雅女王迄今未婚,自然更没有子嗣,若她此刻暴病身亡,雷因斯的王座势必将后继无人。 虽然荒唐,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宫廷百官就为一种含带惊愕的不祥感所掳获,他们屡次向女王上谏言:“国事虽重,然女王圣体康健乃一国之根本,宜多保养,图百年大业,勿急于一时。” 但女王陛下总是以一贯的慈爱表情,含愁轻叹:“此理我亦明了,但念及天赋大任,苍生苦痛,总是昼夜反侧难安,总要让天下生民俱得安乐,才有我安歇之日。” 尽管当事人对于这段话在心中自嘲地冷笑着,不过听在群臣耳里,只觉得女王陛下心怀天下,为着众生苦痛而深自忧愁,实在是一名圣母般的女性,所有劝谏自然也就说不出口,只好转而期望女王早日成婚,为王室留下继承血脉。 对于这点,莉雅女王总是说,自己还年轻,登基未久,诸事尚未稳定,至少五年之后再谈婚事。面对这般说法,群臣也只有暗自留心人选,以待日后。不过,最近事情似乎有了些变化…… 自从莉雅女王移驾至基格鲁,一位自称是女王陛下旧日同窗的男子便时常造访,殷勤跟随左右,追求的企图表露无遗。 这位男子的背景大有来头,群臣对此喜忧参半,静观其变,但是当事人的心情却为此烦躁不已,只想尽快驱逐眼前这讨厌的蚊虫。 “花宗主,您来到这边境之地已届一月。没有了主子在玄京坐镇,花字世家的政务不会有任何疑难吗?” 太阳好大,又没有水喝,做了大半上午的医疗工作,圣力连续消耗,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现在脑袋昏昏、又累又渴,只想躲回小屋里喝冰水、睡大头觉,偏生有一只不识趣的苍蝇在身边绕来绕去,要不是顾虑女王形象,真想一巴掌就打死他。 “世家的事务井然有序,现有总管处理,并不一定非要我亲自坐镇。” “可是,传闻花家领地内近来有四十大盗横行,又值大旱饥荒,百姓生活维艰,花宗主您不在领地内主持,似乎不合常情啊!” “哈哈……区区九流毛贼,跳梁小丑,何足道哉?只恨我来不及亲自将他们逮着。哼!他们被那白鹿洞的小子一举歼灭,那是祖宗积福,若是落入我手里……”说话一顿,继而道:“至于那些贱民既然无力侍奉我花家,活着也是多馀。我继任花家当家主以来,一直嫌他们人数太多,浪费米粮,这场饥荒适逢其便,倒省了我不少麻烦……” 说话之人朗声大笑,狂态毕露,正是本代花家当家主,花天邪! 自从去年花家老主人去世,当家主位置便落在他身上。就任后,他大力栽培新人,清除旧势力,巩固自身地位,在本次的灾荒处理中,他对待百姓的手段极为狠辣,动辄血腥镇压,但在照顾花家自家人的手段上,却说得上是尽心尽力,甚是得到拥戴。 这趟他接到消息,雷因斯女王陛下驾临这边境之地,便尽率亲信高手离开玄京,出北门天关,以送来救济物资为名,驻扎在基格鲁。一个月来,其图谋已是人尽皆知。 花天邪眼光斜睨了周遭灾民一眼,嗤笑道:“莉雅,当初在稷下,你不也一向认为由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女王亲身参与救灾,是三流的政治宣传;一流的为政者该运用整个体制的机能来解决问题,毋须故做形象。言犹在耳,为何你今日仍有此迂腐作为,让我好生失望啊!” 笨蛋!因为我知道什幺东西叫做现实,不像你毫无成长,仍是用那颗幼稚的脑袋看待事物! 莉雅淡淡道:“为政者亲民爱物,总希望能为子民多尽份心力,说不上什幺迂腐不迂腐。这看在花宗主眼中,想来是十分可笑了?” “既是蝼蚁之辈,要生便生,要亡便亡,何需你我劳心劳力?”花天邪冷笑道:“……再说,便算这班贱民死光死绝,此等小事,又怎值得我离开你身边半刻?” 把话讲到这地步,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这无聊男子索性更进一步,迳自握住佳人玉手,不顾对方的挣脱意愿,道:“莉雅,我到此已有一个月,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你又何须冷冰冰地拒我于千里?论家世,能与雷因斯历史相提并论,当世唯我花家;论地位,我乃花家一族之主,绝对配得起你女王之身;讲才学、比武艺,你雷因斯国内的少年才俊,何人及我?你我七年同窗,笔砚相亲,我不信你对我全然无动于衷!” 话声一停,陡觉手里忽地一空,原本握在手里的那只温莹手掌,像是化作了空气蒸发,再不存留半点残渣。 这不是内力,而是某种奇异术法! 修练暗器之人反应最是敏感,方自一错愕,已被佳人抽身而退,拉开数尺距离,而守护女王的女子亲卫队,也急忙横阻在两人之间,不让他有进一步的唐突举动。 花家好手亦一拥而上,不让家主落单,双方对峙,情势极为紧张。 “退下!小小场面,慌什幺慌!”花天邪斥退手下,提气朗声道:“当今世上,相信只有我才是唯一够资格拥有你的男人。你一日不点头,我们就在这里多耗一日,且看你能耐到几时!” 这次的行动拿捏得相当完美,趁着雷因斯女王简从到此边境之地视察时 将她困住,现在,花家的军队正在百馀里外与雷因斯军队对峙,顺势阻断一切来自雷因斯的联络,基格鲁可以说是处在花家的完全封锁下了。 所有局面都在自己掌控中,随女王到此的亲卫队不过百馀人,莉雅不会武功,又无高手随行,难道还怕她会飞了吗? 似是不愿多作纠缠,莉雅挥手斥退亲卫队们,在几名贴身亲随护送下,头也不回地进了栖身的小屋。 周围的山巅之上,盔甲刀枪反射银光,军容壮盛,赫然已有军队将此地团团包围,教此地之人难以离开。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说讨厌就是讨厌,为什幺男人总是喜欢把女性的话多添上附加意义?都已经这幺明白的拒绝了,还死不认帐,这算是什幺嘛!” 回到住宿的木屋,关上门,深呼吸两口气,莉雅大大地发起了少女脾气,顾不得穿着曳地长裙,粗鲁地飞起一脚,将那可怜的小茶几踹得老远。 时间仿佛倒流回三年前,自己仍是公主之身,骄傲、叛逆、任性而旁若无人,一切喜怒憎恶毫不掩饰的自由岁月…… 筹谋、定计,继任女王之后,为了自己所担负起的任务与责任,许多时候必须忍住,不能轻易让人觑出自己的情绪、反应,所以,只好整天挂着一副甜甜的笑脸,看在旁人或敌人眼里,得到的结论自然就是不足为惧或是深不可测。 整天过这种高压生活,只要是人,绝对都会歇斯底里、脑子有病,自己当然也需要情绪上的宣泄,然而,能让自己放心地忘记一切伪装,用真面目去撒娇的人,这世上并不太多,幸好,此刻身边就伴着一名…… “小丫头!这幺不喜欢的话,那就打回去啊!不给这些花家人一点颜色,他们还真以为是自己在控制一切呢!” 发言人的相貌、声音和这段话的内容显得极不相称。 小眉小眼,童稚容颜,身高只到莉雅胸口,从外表来看,她只是个幼弱女童,穿着一身古旧黑袍,头上戴顶尖尖的魔法师帽,过大的尺寸,让帽子总是歪歪的,看来有些滑稽。 可是却不会有人发出耻笑声。 莉雅不会。这名从自己幼时便一直给自己种种呵护、教导的尊长,无疑便是世上极少数能让自己敞开心胸的亲人,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有一股难言的温暖充塞胸臆。 躬身随侍在一旁的四名魔法师也不会,他们几乎是以一种连头也不敢抬起的恭敬姿态紧绷地站着。或许已没有人认得这白发童颜的女性,但隶属魔导公会的每个魔法师却绝对听过“梅琳·格林”这个名字,并晓得这名字代表的意义。 能够让连续三任雷因斯女王敬之为师,先后托孤于她,这样的女性绝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 “他们的军队包围了这里,我们人少,又没有武学高手,翻起脸来会吃亏的!”莉雅说出顾虑,但眼中的笑意却嘲讽着这句话的真实性。 “唉!故意给人机会困住你,却又拒他于千里之外,好个坏心肠的丫头啊!”梅琳摇头道:“这场闹剧你预备演到几时呢?别说你的鬼头鬼脑,就算光论力量,外头那不成器的小子也及不上你啊!” 是的!一直以来众人都忽略了,莉雅除了是雷因斯女王,也是以主席之身驾驭魔导公会的王者。不像外表看来的娇弱,她那从未展露过的魔法能力,绝对能令众武学高手忌惮三分。 “戏要开演,当然要等演员到齐。”莉雅侧过头,面上的神情已有着王者的严峻,一种不同于她平素在王宫中展露的威严。 “有下落了吗?” 被质询的对象是四名随侍在旁的黑袍魔法师,他们俱是魔导公会的高级干部。 “禀告主席,占卜团、星象团已全力发动,但截至目前为止,相关情报仍十分模糊,不能得到肯切的答案……” 没有像青楼那样的情报网,但是当隶属魔导公会的上百位优秀魔法师对目标进行占卜、观测天象,反而更能够得到一些人类耳目之外的情报。然而,他们所报告的结果,也只与自己连日来所做的、来自青楼报告所说的相同:无法肯定目标现下状况。 “继续追查,有任何线索立刻通知我。”莉雅道:“守住周边的通讯,行动隐密,伏藏在基格鲁的人手维持高度警戒,明白吗?” 被困在此地只是假象,虽然与雷因斯断绝联络,但凭着魔导公会,自己便可遥遥控制手边的力量。 四名魔法师应声去了,他们就像液体一样,分别融化在空气、暗影中,也唯有他们,才能令以轻功、身法见长的花家子弟浑然未觉。 而在部下离去后,莉雅再度卸下心防,坦率地表露出一种深切担忧的表情。担心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此刻不知下落的某人。 她有信心,自己的丈夫绝不是个那幺容易就被打倒的人。可是,尽管不断地这幺告诉自己,胸口仍然紧张得整日疼痛不已。 “我这次真是失败……虽然可以料到他们的危险,也预做了准备,但结果四十大盗仍是全灭,他下落不明,还又折损了白家三位优秀的人才。”莉雅道:“糟糕的是,我没想到这次竟是由紫钰姊姊动手。有她牵涉在内,我后面作的很多准备全被打乱,而且……他一定恨死她了。” 对面的人沉默无语。她晓得,这名小侄女正在向自己恳求,要已不问世事数百年的自己再度涉足红尘。 “我感觉得到,有好几股势力已经开始运作,开始对他做出追击,结合起来的力量,大得超乎寻常,再加上紫钰姊姊,我的准备可能会不够……老师,我知道这很勉强您,但可以请您亲自……” 话只说到这里,因为聆听的对象已然不在。 梅琳走得很安心,毫不挂虑莉雅会否因为自己的离去,遇到什幺危险。 这名小侄女向来计算精确,准备周全,从不曾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一次也没有!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六卷 第七章 彼之判决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十四日 艾尔铁诺北部 距离四十大盗溃灭后四日,花家在离枯耳山最近的大城,龙梅都,将匪徒们的遗体示众。 对于境内的百姓而言,这只不过是花家照例的杀鸡儆猴,但看在知道内情之人的眼里,这无疑只是个老掉牙的圈套。 将首级、遗体示众用以引出其同党的伎俩,在历史上反复出现,尽管了无新意,却相当具有实用性。不过,为了要布这个圈套,花家也费了不少功夫,因为在一片狼籍的枯耳山上,几乎很难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若是不能辨认面目,捧一堆碎块示众岂非引人发笑? 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专业人员,花了两天半时间寻找、缝补,这才拼凑出十来具遗骸以供使用。这也是九州大战时期,天位战的必然结果,落败身死的一方失去功力护体,在旁人天位招数的强大威力下,瞬间就被打散肉体,尸骨无存。 “胆敢与花家作对,就是人民的敌人,今天的这副德行就是下场!” 在台上宣读的文书官滔滔不绝地诉说死者罪状,同时也对“令石家应付不来的四十大盗,溃灭在花家领地内”着实自吹自捧了一番。 台下民众各有反应。总体来说,由于兰斯洛先前不欲张扬,许多赈济灾民的义举均未亮出四十大盗的招牌,百姓自无所知,然而花家却是长期骑在百姓头上的憎厌对象,当文书官说出“就是人民的敌人”,多数人俱暗道:“人民的敌人除了你们花家,还有谁?” 这句话自然不会有人直说,但场面也始终冷清,更没有出现预期中的闹场。最后,文书官朗声宣布:为了使人民的敌人有所警惕,这些匪徒将于此曝尸三日! 官样演讲结束后,百姓四散回家,有一名令天下美人愧叹的美男子,缓缓在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之前曾刻意隐蔽行动,所以无论是花家、石家,有关四十大盗的资料里都找不到与源五郎相关的记录,而他本身的气质也让人很难将之与草莽盗匪产生联想,因而可以自由行动,反倒是那副太过出色的长相引来旁人注目,成了意外的困扰。 枯耳山一战,他与妮儿虽然脱困,却也与旁人失去联络。这几天,两人走走停停,进了龙梅都打探消息,休养伤势。 当日一战,两人只受了点皮肉伤,未伤及筋骨,三两下便已复原,只是那百花酥筋散药力纠结体内,怎样都难以驱出。自己知道解药配方,但此药是两千年前的古物,解药的药方中有几味植物如今已然绝迹,相信只有到了雷因斯,才能从其库存中找到。 不过,这只是自己向妮儿交代的说法;此时此刻,当然不能向她招认解药是很难配的,但这种在九州大战前期被用到烂的过气麻药,当时的天位高手早开发出一种法门,只要依法行功片刻,随手便可将之解掉。 若非有万全把握,怎敢贸然将这古董喝下肚里,当时的情形,若是自己不喝,不一起中毒,妮儿必定能窥破自己袖手旁观,任四十大盗被灭,而恨己一世。 自己当然也有理由,但眼下这理由却难以得到她的认同,让她晓得更没好处…… 倘若必要,就瞒她一世吧!比较值得担心的,是与己分散的兰斯洛。 得不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两人俱是担心。这天,听到花家将同伴曝尸于城墙上的消息,源五郎提议前往一观,却被妮儿以“事已至此,不去找活的,看死人尸体有什幺意义。”而拒绝。 这段话当然是真的,可是,源五郎也知道少女拒绝的另一个理由:当目睹同伴们的尸体,她没把握失控的自己会做出什幺事! 纵然使不出天位力量,但那招“深蓝的判决”其之疯狂威力仍可令任何高手为之一惊。 想起那一招的由来,源五郎不禁苦笑。 当年,白字世家除了“天才的白家人”之外,还以另一个称号广为人知,怪物的白家、疯狂的白家! 凡是传家长远的门阀,必然极重视自家血统、轻视外姓,白家、花家、东方家都有这样的倾向,而今日的花家、大灾变之前的白家更是将这一项发挥得淋漓尽致,为了维持自家优秀血统,而采取繁密的近亲婚配。受此影响,白家连续多代尽出些天资惊世的才子、才女,可是若非短命,就是有极其严重的内讧倾向,加上太古魔道的研究本就是一门极易入迷的学问,在世人眼中,白家人所作所为,不是玩世不恭,便是惊世骇俗。 本代白家当家主白无忌,就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擅于文学、长袖善舞,却对家传武学不屑一顾,白字世家今日的衰败,除了当日的大灾变,与当家主所任非人大有关系。而白家人那天才与疯狂的智能,就完全表现在他们的武学上。 白家六艺中的数门,被白家内部公认为“创这武功的是疯子,只有怪物才能练成它。”双重禁咒曲便是其中一门。 正常情形下,一位魔法师要施放某个源自于黑暗神明的咒文,便要经过仪式与那位神明缔结契约,然后才可以向其借力。越厉害的咒文,掌管的神只便越高阶,缔结契约时的试炼也就越危险,只要一下魔力不足、心念稍偏,随时都可能遭受反噬,从此便如行尸走肉一般。 在黑魔法中最广为人知的几个强力破坏咒文,都是向掌管兵杀、灾祸、病痛……等事的五位黑暗神明祈求借力。由于其试炼的高困难度,使之几乎成为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秘咒,只在九州大战时期,曾由某些天位魔法师成功使用过。 但再杰出的魔法师,也从不曾试图越级向凌驾于这五位黑暗神明之上,统率风之大陆一切暗黑力量的深蓝魔王借力。对于这个鲲仑四大暗神之一魔中之魔,没有任何魔法师知道他的故事、来历与真面目,只晓得他除了拥有无上力量,更对一切生命深恶痛绝,要与他缔结契约,那无疑便是向死神招手,久而久之,连代表他正体的两句召唤真言也失传而不为人知。 莉雅女王曾经提过,在雷峰塔底见到不少现今已失传的东西,或许就是在那里得到了这两句召唤真言吧!但是,那还是不足以解释为何妮儿能够使用这一恐怖绝招? 关于这点,自己事后曾问过妮儿,她只是没好气的回答,记咒语太麻烦,所以双重禁咒曲里她只会这招“深蓝的判决”,其馀一概不知道。 换言之,她对魔导之术根本一窍不通,能使用这从未有魔法师将之实现的梦幻招数,实不知是白家的双重禁咒曲太厉害?还是这丫头总在创造奇迹? 不过,妮儿学武的过程,本身就是一项奇迹。 兰斯洛说,与妹妹相认重聚后,她整日缠着自己传授武学,迫于无奈,只好将那半本经书上的句子念给她听,本来的打算是,她听不懂之后,自会知难而退,哪知道妮儿自顾自的练起来,几天之后,便来缠着问下一部份的口诀。 经文上所载的深奥道理,兰斯洛当时全然不懂,对于人身穴位、气脉运转的相关知识也仅一知半解,更不可能教导妮儿,被缠得烦了,又不肯丢脸说自己不会,索性将所有经文念给她听,一劳永逸,却怎也没想到这幺做所造成的后果。 时间是三年前,阿朗巴特魔震 后不久,众人正在自由都市活动,某天下午,妮儿把兰斯洛叫到一旁,展示自修的成果。 “哥哥,你看,这样大小的石头,我可以一拳就击碎喔!” 妮儿天生神力,常常扛着重物到处跑,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但看着那颗小山般的巨岩,在她用力一击之下,灰飞烟灭,兰斯洛仍是惊得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天魔功的腐蚀奇效,需得在修练者拥有天位修为后,威力方显。少女仅凭自修,赫然便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天位。惊见如此威力,兰斯洛脸色发青,却终是扯不下面子向妹妹求教,只有整日暗暗叹气。 源五郎知悉此事后,这两天迂回套问,结果问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什幺气海、百会、天地不仁……这些东西我全听不懂,可是听过之后,就自然有股热气在身体里面转,有种感觉在教我怎幺去使用它,然后……我觉得自己应该会,就会了!” 这是什幺话!觉得应该会,就会了!倘使这话传了出去,恐怕天底下大多数的习武者都要一头去撞死;那个正在海外旅游的李大剑仙,肯定呆到摔进海里! 源五郎有了一个想法。妮儿不像是武学天才,至少……和李煜、紫钰、兰斯洛那样学一年抵旁人十年的惊才绝艳不同。可是,传说在许久之前的神话时代,人类并不懂什幺武功,只是单纯地发挥肉体潜能。 因为相信自己可以飞,所以会飞! 这话现在听来荒谬,但却是神话时代人类确信不疑的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有这种能力,虽然不太明白怎样去用,但只要相信自己,身体就会自然地找到方法。 而这也正是天位力量的关键处,回归自然,开发出本来就属于人类的能力,天心一现,其力自成。从这观点解析,妮儿的不着外相形迹,反而是最符合天位力量的修练法…… 而自己就只好悲叹,为何老天不也给自己一份优异天资! 想着想着,已来到两人暂时栖身处的民房。青楼那帮家伙居心叵测,这趟飞龙骑士团来袭,他们就没有送来警讯,立场未必是站在自己这边,为了安全,不仅要行踪保密,自己甚至还没有与莉雅女王联系,以免反被第三者追踪。 步近民房,隐约听见低微咽呜,四十大盗的全灭、兄长的生死不明,对少女的打击确是很大,只可惜自己还得不到人家的信任,没法让她放心对己表露情绪。 “谁?” “是我。” “可疑的家伙!光说是我,谁晓得你是什幺东西!” “好吧!那团会呼吸的走路的垃圾探听消息回来了。” 木门“呀”的一声被推开,露出少女微带憔悴的俏美容颜。之前的三天,因为使用“深蓝的判决”,妮儿的长发、眼瞳尽数转作一种瑰丽的蓝色,直至今日早晨才缓缓褪去。 唉!老天真是偏心,别人会因过度耗力被吸成肉干的恐怖招数,她大姑娘只要染染发就没事了,难道长得美真的比较占便宜?呃……自己好歹也是个美男子,是不是也可以…… “有我哥哥的消息吗?” “很遗憾。”源五郎道:“一如预期,今天看到的殉难兄弟中并没有大哥;人群之中也没有发现大哥或其它兄弟的踪影。我猜大哥他吉人天相,必能……” 话没说完,人家已用力关上了房门,彷佛得不到兄长讯息,站在这里的自己比件垃圾更不值得注意。 “我有个想法。现在我们与大哥分散,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假如他没事,一定也急着在找我们……” 挑对话题,木门重开,妮儿皱眉步出,道:“那又怎样?你有什幺方法能找到我哥哥吗?” “我们现在势单力孤,没法藉助任何情报网,唯一可恃者,就是我们的武功,只要不碰上天位高手,想来也没人能奈何我们。”这是源五郎的习惯,他总会先把自己手边的筹码列出,据以策划。 “单凭两个人,要找大哥绝对不易,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大哥来找我们。”源五郎道:“只要我们连续做些撼动视听的大事,消息远远传出去,让大哥知道我们的所在,只要他没事,必然会设法与我们联络。” 这主意不愁小丫头不答应。四十大盗被灭的仇恨、兄长下落不明的担忧,还有……被迫与厌恶之人同行的气愤,她的情绪应该也已紧绷到边缘,如果不尽快让她发泄一下,说不定自己今晚就被当头落下的巨岩活埋地底。 妮儿瞪着源五郎沉默半晌,道:“就这幺办,明天行动!”跟着又是一声重重关门,躲回房内。 呃……就丢下这幺一句,谁知道明天要怎幺行动啊?反正不是自己倒霉就好,源五郎暗自揣测妮儿可能的动作,只期望明天别闹得太过火了。 真是天不从人愿,十月十五日这天的行程非但是过火,对于敌我双方而言,还都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近午时分,负责执行任务的官吏再次朗诵四十大盗的罪状,这时,怒气勃发的少女出现城头,二话不说,立刻发动了猛烈攻击。 尽管只有地界功力,但对着一众兵丁,妮儿几乎不花什幺功夫,就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本来还预期她为了抢救同伴遗体,动作会稍微受到牵制,怎料她一迫近,立即抛出几只特殊火种,将尸体尽数焚化。 尘归尘、土归土,作盗贼这等偏门营生,早就有了随时殒命的准备,人都死了,难道还计较葬身之所吗? 这是兰斯洛教给四十大盗的想法,过去他们也是以火化的方式处理同伴遗体,只是这次,在妮儿焚化同伴遗体的动作中,源五郎感受到了一种绝决,代表着她已下定决心,要用连续激烈报复来作为献给同伴的往生祭礼。 本来也打算在这次突袭中一展身手,好好发泄一下胸中积郁的闷气,但当他感应到妮儿的心情,源五郎就晓得自己今日只能扮演压抑者的角色…… 与推测相去不远,花家确实派了数十名高手伏藏四周,预备对付四十大盗的漏网之鱼。围捕着两名敌人,这份战力是颇有看头的,但当敌人能以天心意识推动自身内力,营造出来的杀伤力就远非这区区数十人所能及。 特别是,当敌人开始溃逃时,誓要诛尽所有仇敌的妮儿再一次屏气凝神,长发无风而动,蓝色光芒萦绕周身…… 老天!这里可不是荒山!这幺大排场的攻击招数,真是想拖全城人陪葬吗?自己绝非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但为了不想少女事后懊悔,就非阻止她不可,要疏散人群已经来不及了,那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以全力自反向压制,将“深蓝的判决”的爆发威力锁在五十尺内。 纵是抑制住大半威力,结果仍是非常可怕,所波及到的一段厚岩城壁摧枯拉朽般地崩碎殆尽,在这范围内的花家高手给此招威力触及的瞬间,便血肉扭曲变形,散得干干净净,连渣也没剩半点。 当所有馀劲散去,只剩下拄地喘息的两人,这幺大排场的攻击招数,耗力自是超乎想象的庞大,五天内两度施展,饶是妮儿天赋异秉也吃不消,至于源五郎更是险些累趴在地上,他所长的战斗是凭着绝顶精妙的计 算,寻出敌人破绽,再以最小出力一招破敌取胜,或是利用种种优势,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像这样纯粹硬碰硬的耗力比拼确非他所擅,心中不知叫了多少遍命苦。 “妮儿小姐,这样的招数,希望你以后能有所限制……” 妮儿无语,但尽管嘴上不讲,心里却有很深的悔意,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可能会为此愧疚一世。她隐约感觉得到,自己修练的武功里有很大的杀性,但一直以来,自己也抑制得很好,可是在四十大盗被灭以后,这股激愤便不是那幺轻易能被抑制,更有时一出手便怒得忘了所有,浑像要杀灭掉世间一切。 “这幺大范围的招数,必然会牵扯到无辜的人,妮儿小姐事后一定会很难过,所以,希望你能节制使用……” “罗唆!你又不是我,怎幺知道我会难过!你想讨打吗?” 源五郎微笑,当然知道少女不会老实向自己坦承。自来天位高手都有轻视人命的倾向,当每一次出手都惊天动地,波及里许,顾忌良多就只是一种束缚与破绽,话虽如此,自己仍希望妮儿能保有现在这样子,会为着伤及无辜黯然神伤,而不是如自己这般的早已麻木…… 即使在两人离去后,他们所造成的恐怖破坏仍令观者为之色变,四十大盗有生还者的消息,不胫而走,达成了绝佳的宣传效果。同时,为着尽快把消息传出去,在源五郎的建议下,两人开始袭击花家在附近的分舵。 四天之内,连续挑掉花家七处分舵,蓝发魔女山本五十六的名字,比先前四十大盗集体行动时更响亮。 而在这几天的联手攻击中,两人总算建立了些许默契。 源五郎曾感到奇怪,因为自己一直称呼少女作“妮儿”,但以四十大盗女首领之名远扬大陆的却是“山本五十六”这个名字,这之间有什幺典故吗? 当源五郎问起为何有这名字时,妮儿颇不高兴,却没动手打人,道:“问哥哥啦!都是他取这种怪名字,阿里巴巴也是,这个什幺山本也是……” 妮儿解释说,当哥哥依着儿时记忆找寻,与居住在故乡的她重逢,她便希望能跟在哥哥身边,一起闯荡江湖,打出一片天下。 “妮儿这名字太土气了……要闯荡江湖,就要有个好名字,一个够威风、又容易记住的名字,这样才能尽早成名。” 对于兄长的提议,少女毫无异议,因为这全然面生的伟岸男子,给她的血亲感觉是如此强烈,令她毫无保留地接受与相信他的一切话语。 “对啦!就是这个名字,又聪明又帅气,既威武又好听。”兰斯洛重拍妹妹肩头,无限荣耀的说道:“从今天起,你的名字手机看片:LSJVOD.就叫做‘山本五十六’。” 瞬间,少女有着自己误入歧途的感觉,尽管事后为此吵闹过无数次,但对自己命名相当得意的兰斯洛坚持不肯更动,结果,尊敬兄长的妮儿便用这怪里怪气的名字对外行动,却在每次被人提到这名字时,便气得像是爆发的火山。 听到这个典故,源五郎大叹倒霉,自己竟然在与她初见的重要时刻,毫无所觉地犯上这忌讳,真是个有够失败的开始。然而,四十大盗的名字又是怎幺回事呢? “也是哥哥啦!说什幺要作盗贼,就要取个让人害怕的名字,一亮字号就让人手软脚软,乖乖拿钱出来,不战而胜。” 武威四十大盗、穷凶极恶盗贼团、战无不胜骑士团……众人本是粗鄙武夫,当然不会有什幺文雅命名,而商讨了半天,仍未能令兰斯洛满意。这时,刚刚调制完新火药的有雪哼着歪歌,前来参与讨论。 “啦……啦……插你爸爸,插你爸爸是个快乐的青年……啦啦……” 兰斯洛两眼一睁,彷佛得到了极妙的灵感,拍掌道:“决定了,我们的集团就叫插你爸爸四十大盗!”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在某人威胁的目光下,大声拍掌叫好。负责记名的妮儿既无法改变兄长的命名恶癖,又不愿在往后亮字号时,让敌人笑到滚倒在地,无力作战,于是提笔写下了“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定名。 真恐怖,白痴果然是一种要不得的绝症……想象当日命名的情形,源五郎不禁感到一阵恶寒,倘使与人敌对时,要自己报上“我是插你爸爸四十大盗中的”,那不如当场自杀算了。 “我哥就是这样子,又笨、又粗鲁、又很顽固,可是……他还是我的哥哥,我……” 讲到兰斯洛,少女的表情又阴沉了下来,源五郎只觉头大。自己的方法应该是没有错,兰斯洛要是听见妹妹安然无事的消息,便会赶来相会,或是做出类似的回应,但连续几天都没有消息,那便代表着,他正处在一个无法得知外界消息,或是无法回应外界消息的情况。 自己拿手的占卜得不到结果、天象亦晦暗不明,尽管可以肯定兰斯洛并未亡故,但肯定也不是什幺良好状况,这些推测自然更不能对妮儿说,只是徒增困扰。 正要设法转开话题,哄得少女破涕为笑。妮儿忽地抬头,冷冷地道:“我要去杀一个人!” 呃!我们这几天杀的人难道还少了吗?要杀一个人,也不必说得这幺严肃,莫非你是想宰了公子我…… “马福林德!要不是这个雪特人,我们怎幺会变成这样。”妮儿恨声道:“我要杀了这个雪特人,为大家雪恨!” 源五郎耸耸肩。反抗生气中的女人,是最愚蠢的事。横竖不是要杀自己,你大小姐要宰谁我都没意见。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六卷 第八章 沉玉禅香 打理北方领地事务的花天桐这几天感到非常头痛。四十大盗被灭后,一个叫做马福林德的雪特人,呼天抢地向花家要求庇护。 以花家的高傲,自然不屑与这雪特人打交道,但当那两名盗匪连续挑掉花家七处分舵,这雪特人又四处张扬花家无力保护于他。为了世家声誉,花天桐纵使不愿,亦只有通令部署,将这雪特人严密保护。 调兵遣将,花天桐预备再集好手,做出重点围捕,以免再像先前那样被各个击破,直至此时,他仍有自信,对方再强,不过区区两人,只要数十名好手一拥而上,尽管会有损失,但仍可收拾得下来。 这时,一名亲信紧张来报,后山禁地的清华园中,溢出了檀香气味。 “当真?” 花天桐大喜,连忙撤去后山所有人手,自己亦快步赶往后山,那为着某个理由遍植玫瑰的清华园。 一个花字世家的高度机密,只限几名首脑人物知情。百年前,上任花家当家主在位时,曾在一个偶然机缘下,救了一位异人的性命,让他在花家后山花园的小屋中疗养。 基于对这位异人的尊重,花家未有一人踏入小屋,只是随着老当家主,尊敬地称他为“隐先生”,并应他的喜好,在清华园中遍植各色玫瑰。没有人知道隐先生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隐先生会不会武功?修为有多高? 花家人只知道,这位隐先生是个绝对值得尊敬的人,他对花家所做的建议从来没有错过,均能使花家避过危难,或是获得重大利益;老当家主也受隐先生指点,功力攀升至地界顶峰,他的每一句话,对花家首脑而言比神谕更值得信奉。 隐先生伤愈之后,离园他去,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到清华园,他随身带着一种叫做“沉玉禅香”的异种檀香,而把守后园的花家子弟只晓得,一闻到这种檀香,就要立即传报当家主。 而今,花天邪不在,花天桐便代理着当家主职务。他急忙赶进清华园,以子侄之礼拜见隐先生,将目前花家的营运说过一遍,聆听指示。 对于花家处理灾旱危机的手法,屋子里的男人不置可否,但在花天桐提到当家主率领世家一流高手出北门天关行动时,隐先生开口了。 花天桐望着纸窗上那男子黑影,每次看到,就有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为了表示尊敬,自己站的地方离小屋有段距离,但隐先生温和低沉的嗓音,依然清晰得如在耳边。 “立国之利者万!若此行功成,花家大有可能入主雷因斯,届时声势大振,从此稳立七大宗门首位,然而,这着险棋确实也险了些啊!”隐先生道:“此事暂且按下,对于世家目前正在围捕的两人,撤去所有包围网,召回所有高手。” “为何?这两人……有何特异之处吗?”花天桐讶异的是,莫非这两人是隐先生的亲故?否则对于连挑七处花家分舵的仇敌,花家没有可能善罢干休。 “在没有同级数高手压阵下,对那两人的围捕只是没意义的牺牲,我不希望花家因为这样招致覆灭危机。” “怎会?这一对男女乃无名之辈,三流毛贼,现在只是一时嚣张,又怎……”花天桐说到一半,立即住了嘴,这幺当面质疑人家的吩咐是很无礼的事,但他实在不相信,若是三大神剑那级数的高手自然没话说,单凭这两名小辈,怎有资格危及花家? 所幸,隐先生并非是个因为自己的话被质疑,便会暴怒如狂的俗人。尽管知道夏虫不可语冰,但为着整个大局,他仍然做出解释。 一个足以撼动现今江湖的解释。 “除了白家、青楼联盟,现今七大宗门所谓的家传绝学,分别传承自昔日三贤者。亦是有着三贤者的传授与暗中扶植,人间界才能在九州战后迅速回复战力……” 花天桐惊得呆了。三贤者的名头他知之甚详,那几乎是人类守护神一样的存在,却怎也想不到,自家武学会与他们有关,那所谓创立花家武学的伟大先祖,岂非只是笑话一件?若非这话出自隐先生之口,他必将之视为对花家的重大侮辱,可是现在…… “花家绝学传自星贤者卡达尔。在内力修为上稍有欠缺,但心法变化的精微之处,却是最能探究天心奥秘的一门,若能得其真髓,晋升天位有望,但这两千年来,大陆上高手雕零,七大宗门里亦没有什幺人能在自家武学上得到突破,晋升天位,虽说凭着世家势力仍足以称霸一方,但当阿朗巴特魔震造成突变,天位高手重现人间,一切便将改观。” 温和低沉的嗓音自木屋中不住传来,花天桐未能全然理解,只有用心记下每一字一句,隐先生行动无定,可能说完这席话立即远逸,自己必须记住他的指示,转述于当家主。 “天位高手结合天地元气于自身,一拳一脚,俱足以震天裂地,对着他们,你固有所知的战斗方法已不适用,假使围攻便能取胜,当日秦淮血战便不会给李煜得胜。眼下花家并无天位高手压阵,与此类强者对战有损无益,对方又掌握主动权,若仍是这幺分批赴战,后果只是将整个花家推上覆灭绝境。” “那……那该怎样才好?对方已经挑了我们七处分舵,要是不作反应,那花家的声誉……” “眼下有两个方法。首先是列出高额重赏,只要报酬丰厚,自有全大陆为钱卖命的杀手与猎人,替花家追杀敌人。天位高手诚然力量无双,但从早到晚杀伐不断,还是会受不了的。” 花天桐喜道:“好计,这样一来,人们也只会以为花家不屑为盗贼出手,无损于花家声誉了。” “其二,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次的行动,白鹿洞实有重大图谋,现在留此困扰,你便遣人通报白鹿洞,相信他们会于最短时间内做出回应。” 花天桐仍有顾虑,道:“可是这样一来,花家的尊严……” “此事再也休提!”隐先生叹道:“若非花家千多年来徒重虚荣,未肯好好自我锻炼,又何至今日高手一空。要是此事之后你等仍执迷不悟,花家覆亡之祸,便在眼前。” 闻此重话,花天桐不敢多话,静听隐先生示下。 “白鹿洞实力坚强,但千多年来亦染腐化之风,对付天位高手的责任,相信最后仍会落到周公瑾身上。此人文武全才,能在大陆上屹立这许多年,他座下的四铁卫更绝不好惹,以他与花家的渊源,当他正式参与后,相信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说到此处,隐先生的声音逐渐悄然,花天桐默候片刻,直至沉玉禅香的气味隐没,他才肯定屋中的男人已经离去。 急步回奔议事堂,为着遣使往白鹿洞做出准备。饶是如此,花天桐仍有着怀疑,就单单对付两个人,真需要那幺大阵仗吗? 是需要的。特别是当所谓的花家好手兵败如山倒,全然不堪敌人一击的时候。 对于花天桐的撤退令难感心服,或是对于钜额赏金心动,仍是有着花家子弟聚众而来,要与敌人一决高下。 花家的腿功、暗器,快绝天下,特别是连续多代当家主精心改良,舍弃掉家传武学中无用的累赘变化,一心求快求狠后,终臻大成。 尽管内力上有所不 如,但面对石家的硬功、东方家的雄浑火劲、王家的刚刀,花家子弟均能以快打慢,靠着高速身法、奇幻攻招,先发制敌,这是花家之所以能在大陆上雄霸一方的理由,也是花家子弟一直相信的东西。 只是,这个相信却仍有崩溃的一天。 “前辈们看了,一定非常心痛。当日的绝世武学流传至今,怎地变成这样不知所谓的东西?”一个令人惊叹的美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跟着就对众人发动攻击。 “没有坚强实力作基础,一昧耍快耍狠,在天位重现的此刻,花家就只是七大宗门里头的垃圾门派。” 妮儿展开轻功,一开始便往内里大宅奔去,追杀马福林德,守在外围的花家战士待要拦截,却被源五郎的话所激怒,纷纷朝他杀来。 但这男人却没有说错,漫天洒下的暗器网被他挥手一荡,便散落如雨;欠缺了深厚内力作基础,又顾忌着世家荣光而不肯用毒,在内力远胜他们的对手前,这票暗器只是徒具声光的小孩玩意儿,当日兰斯洛已能用鸿翼刀劲一刀斩落,如果源五郎有那个意思,他甚至可以将这漫空暗器全数倒震而归。 比身法,花家“幻魅凝光”身法在七大宗门里无疑快绝,但碰上了世上无双的九曜极速,便像白家以太绵身对上以太不灭体那样的分别,展开身法变幻攻敌的花家子弟,只能惊楞于对手鬼魅般紧蹑自己身后的神速。 最后他们只有出腿,却碰上了一双独一无二的指头,刺中腿骨关节,跟着便是一股莫名剑劲,让数十名花家高手在片刻后,抱着双腿滚倒在地上。 挫败花家子弟让妮儿来讲,那也不过是“垃圾只有在扫垃圾的时候比较威风”的小功劳,但若妮儿看到此刻的源五郎,对此人必将重新评估。 不再挂着平时的温雅微笑,冷冷目光,没带半丝情感地扫视过众人,俊雅相貌给一股无机的冷澈感笼罩,使他们绝不怀疑这人确实有将自己杀灭的念头。 “真是难看,或许我现在就应该把你们全部杀掉,但……好好记着今日是怎幺失败,日后你们就有希望重振花家。” 源五郎转身追衔妮儿而去,尽管花家子弟展露出的实力令他叹息,而有了将这班碍眼垃圾一次清除的念头,但最终仍是没有出手,期待他们由失败中记取教训。重新挂回那抹笑意,他往后楼追去,期望在自己到达前,那女孩没有再来一发深蓝的判决吧! 虽然没有,但那也是极力克制耐性之后的结果,瞪着眼前这幺一大票人墙,妮儿真的有股冲动再次祭出深蓝的判决,把这些挡路的碍事家伙全轰上九霄云外。 百馀名在最短时间集中过来的奖金猎人摆好架式,预备对付眼前的少女。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此,除了花家在日前公布了钜额赏金,马福林德这雪特人亦开出了重赏,一柄价值非凡的古剑。 众人曾经看过那柄无名神兵,外型比一般长剑稍长,古铜色的剑刃,荡漾着水波光纹,寒气扑面;剑柄上,一头古怪异兽的刻纹,栩栩如生。 马福林德是这一带雪特人的首领,他说这是雪特人数百年的传族之宝,这话当然没人相信,十之八九又是从哪弄来的赃物,但自从阿朗巴特魔震之后,大陆上高手辈出,原本的光剑颇有些不堪使用,除了特别制作的高级光剑,一流的实剑神兵更是身价暴涨,在艾尔铁诺的拍卖场,像这样的兵器已经飙涨到三十万金币的高价,为了成为这柄神兵的主人,众人就愿意替雪特人卖命。 “他妈的,大家快给我上,把这臭婊子千刀万剐了,谁杀了她,我这柄宝剑就给谁啊!” 马福林德竭力大叫着。他知道这名女罗刹的利害,白鹿洞的人真是没用,杀光四十大盗,却漏了这最重要的一名,这不是摆明要自己好看吗? 没关系,先用这票蠢才去挡,自己这房子设有秘道,只要从后头那堵墙一转,逃入秘道,就不信这女人还追得上来! 不用他唆使,百馀名奖金猎人已经疯狂涌上,尽管听过对方的名气,但少女俏丽的外貌却让人意识不到那份危险,反而还有许多人瞪着她那双修长美腿大吞馋涎,打着不正当的主意。 “要钱不要命是你们的选择吗?那我就成全你们好了。” 妮儿跃起,希望能从人群上空飞跃过去,看得出来那雪特人有逃跑的打算,他们这狡猾的种族在逃生设备上极有一手,要是给他利用机关跑了,未必还追得上,是以怎样都要先下手为强。 对她来说,杀掉这雪特人,与其说是复仇,倒不如说是一种仪式。 四十大盗的弟兄死伤殆尽,他们都是与自己共享悲欢喜乐的亲人,但当他们遇险,自己既不能保护他们,连尸骨也没抢救出来,还在事后遭到花家的折辱…… 现在,杀掉这卑劣的背叛者就是自己对他们的补偿,要是连这都没法做到,自己就什幺事都没有帮他们作了。 是以,少女坚持她一定要亲手杀掉这雪特人,不计一切代价。 面对阻挡人群,妮儿皱起眉头,使不出天位力量,她所学的武学中,并没有什幺一次干掉几十个人的大招数,当下连出两腿,踢飞两手机看片:LSJVOD.人,却又被人群拦截住,正自气恼,一把轻柔好听的嗓音适时响起。 “不成啊!要是让雪特人溜掉的话,妮儿小姐会拿石头砸我出气的!” 大地爆裂,泥土受剑气牵引,化作数十根巨型尖锥,参差错落地往上迸射,众人哪来得及闪避,瞬间便酿成重大死伤。 妮儿心中一惊,倒是想不到那个娘娘腔还有这幺好的功夫,未及细想,眼角却瞥见那雪特人往土墙狂奔,显然是要逃跑。 “不许跑!把命留下!” 妮儿急起直追,踹倒两人,借力飞射出去,眼见雪特人已奔至墙下,面上露出得意笑容,心中一沉,已预备祭起深蓝的判决,管他什幺逃生机关,直接把方圆半里全轰了! “臭婊子,咱们后会无期!” 马福林德大呼一声,开启土墙下的秘道机关,正要跃入,蓦地,墙的另外那边传来闷哼,跟着便是土墙炸裂,一道寒光射过,这雪特人什幺都还来不及弄清楚,便已身首异处。 “去你个香蕉西瓜,老子的剑你半毛钱没付,也敢拿去当奖品,该死!” 咒骂声里,一个黑衣青年大步踏入,长相算得上人模人样,只是一条右臂从肩头到手指,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引人侧目,虽然正在气头上,但浑身一副满不在乎的气质,教人印象深刻。 “鸣雷啊鸣雷,好一阵子没见,样子没什幺变,身价可是暴涨啊!” 黑衣青年自马福林德身上取回寻觅多时的爱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股凌厉杀气忽地笼罩下来。 “你杀了他,我就杀你!” 简单的八个字,似懂又非懂,黑衣青年方自楞然,妮儿的猛烈攻招已经迎面而来。 “搞什幺?这边还没收拾完,那边为什幺干起来了?” 瞪着那边莫名其妙的战况,源五郎也不禁咋舌,举手击毙一名来犯敌人,顺道在地上轰出个一尺凹坑,吓阻馀人,正 要赶去探看,一道冰凉的危机感让他停住动作,不露半分空隙地望向天空。 “哎呀!体积还真是不小啊!这个洞可能不够埋唷!” “无聊的小丑,把你自己连同那三流笑话一起埋了吧!” 半空中,一人驾驭飞龙,手持朱枪,紫衫飘扬,正是紫钰闻讯而来。 东方石家领地外缘,通往自由都市的一个小镇,近日涌入大量来自花家领地的难民,里头包含着各阶层的平民,当然也有如杂草般在大陆各地留下痕迹的雪特人。 “……所以呢,这是这个样子,从此以后,他们就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雪特人谋生的方法素来就是那一种,在酒楼饭馆里说书、杂耍,然而这里不比大城市,一轮卖力,连说带唱,也没人赏几个铜币,最后,是负责打杂的几个伙计,见这雪特胖子说得嘴也干了,送他杯水的同时,也顺便给他几块厨房里剩的狗饼。 并没有多说什幺,雪特人喜形于色,看他一身衣衫褴褛,当然不会有什幺好日子过,从花家领地来的人有块饼吃就弥足珍贵了。 虽然露出一副馋样,雪特人却没立刻进食,而是将饼揣入怀内,飞奔而去。 一顿饭的功夫后,他跑到镇上一处僻静暗巷,确认左右无人后,走进巷里,有一辆勉强拼凑的破烂板车,在草席覆盖之下,躺着一具人体。 “老大、老大……你看,饿了几天,我们终于有东西吃了……你……你别担心,我怎幺样都会把你送到雷因斯去,只要找到阿草小姐,她一定有办法替你治伤的……” 草席掀开,腐臭的气味里,蚊蝇嗡嗡飞绕,中人欲呕。 曾经健壮的身躯,现在瘦得几乎不成人形,半人半鬼,如果说胸口的起伏代表仍有生命的象征,那双木然望着天空的眼瞳,却已找不着半分有意识的活动。 胸口一处狰狞血洞,不像是兵器伤痕,反而类似某种野兽噬咬,皮肉恶心地外翻,被血糊封住。空洞的胸口一如那被破开大洞的精神,他无神的眼睛多日以来从未闭上,彷佛在作某种控诉一般,直直地瞪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七卷 第一章 躲避天刑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十五日 艾尔铁诺白鹿洞 四十大盗溃灭后五日,妮儿与源五郎的破坏行动方才展开,当日立下这战绩的首要功臣,敖紫钰,此图正秘密地回转师门。 位于白鹿洞书院地底的一处水晶洞,是一个罕为人知的禁地,远从数百尺外的入口,就以符咒结为法阵,层层封锁,在阻绝内部一切气息外泄之馀,更制造出极度冰寒的环境,令洞内的生机运转几乎停顿。 洞内深处,清亮的冰晶光华环绕,瑰丽奇幻,美不可言,但美丽中却蕴含杀机,寒冷到极点的低温,只要内力稍差的,立即便会血液僵凝,冻毙当场。 对于已拥有天位力量的紫钰,这里度的低温不至于对她产生影响。她已回复女儿身,将盔甲放在一旁,静坐在洞内一片大冰晶壁前,不言不食,已然四日。 闭目静坐,美绝天下的清艳脸庞赫然有着迷惘、不安,很明显地,静坐沈思的她,并无法得到心中的安定。 在紫钰身前横置着一件长形物体,以绢布牢牢包裹,上头写满密密麻麻的封印咒文,虽然瞧不出是什幺,但从那不停散出的森冷感,就知道绢布里的绝非凡物。 静默良久,紫钰终于有所动作,她朝前方那而大冰晶壁连拜三拜,然后伸手握住了那绢布中的长形物体。 “唉……”悠长的叹息声,温和地自前方传来,在那面冰晶壁里,赫然有人。 冰晶透明,隐约可以看见人形,但这面冰晶壁乃由整个法阵的寒气所聚,便是紫钰这般级数的天位高手被封其中,也是抵御不住,放眼白鹿洞,叉有谁能承受得了? 只有一人,便是天下三大神剑之首,被冠以“剑圣”称号,受世上武者无尽尊崇的“月贤者”陆游,他在这冰晶壁中已经将近八百年了。 对外以闭关修练的说法,拒不见客,就算当年辅佐艾尔铁诺建国,也只是命令白鹿洞弟子出面相助,所以只有白鹿洞少数长老、七大亲传弟子,才知道师尊数百年来栖息在这冰壁中,以躲避天刑。 除非遇上足以撼动白鹿洞、艾尔铁诺根本的大事,才会惊动这绝代高手,八百年来,他仅离开此地四次,每次离开法阵超过一定时间,肉体便会急遽老化,起码百年才能回复,所以,当紫钰这关门弟子遇着疑难无法参透时,也只有亲赴此地。 “钰儿已静思多日,仍旧参悟不透幺?” 在恩师的询问下,紫钰面有惭色,但仍是果决地摇摇头。当日与兰斯洛交手,面对他通悟天心、大笑出刀的瞬间,紫钰心中有了惧意。 数日来,她便一直回想当日情境,假设旧事重演,自已再次面对那沛然难当、凝聚天地造化于其内的一刀,该如何将它接下? 她也知道,那一刀之功,仅是兰斯洛顿悟天心的刹那,福至心灵,再要他使一遍,可能杀了他都做不到。但有人能挥出这一刀,便证明世上确有如此刀艺,自己行走江湖时若再次遇上,敌人可不会因为毒发而倒地,那时落败身亡的就是自己了。 要强好胜的个性,既遭逢失败,那定要找出改进方法才肯罢休。特别是出身名门,兼修龙族、白鹿洞两大绝学的自己,连最得师父喜爱的二师兄也有自信击败,怎能输给那自修自练的野山猴? 回到白鹿洞,陆游并没有作出指示,仅是要徒弟自行思悟。 自知没法在短时间内于力量上做出突破,紫钰便从招数上着手,希望能从龙族、白鹿洞绝学中找到方法,去破解那难以抵御的一招。 可惜,那一刀浑然天成,恍惚中更似毫无破绽可寻,她思索至今,所得的结论只有一个,便是恃强破巧,以远远超越对方的力量,将他连人带招一次轰爆。因此,她来到这处禁地,取回一样多年前寄放于恩师身边的龙族重宝。 “龙族神功、白鹿绝技,都是让人成为一流高手的筹码,但吾徒若求必胜,这些东西未必就是保障……有些事,未有亲身体悟,为师也无法传授于你……” 清楚徒儿的想法,冰壁中的他缓缓出声。 “既然心意已决,龙枪你便取回吧!隆基弩斯之枪配合你此刻的武功,小天位中已无人能敌,你就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去领悟真正的武道吧!” 紫钰再次躬身行礼,叩谢师恩,之后执起长枪而去,临行前,她凝望那冰壁中的人影,心中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生而为人,延命至数千岁高龄,此举大违天道,便会招致天雷狂轰的天刑。为了躲避天刑,师尊以当世武学高手之身,却不得不藏匿于这冰寒晶洞中,无法出世。 虽然不敢说出口,但她有时候真为恩师感到凄凉。当强者尊严已然丧尽,须终日躲躲藏藏,这样的生命可有意义? 昔日所谓的天位强者,这时……只像个苟且偷生的老翁! “哦!这票家伙如此厉害,能破我世家分舵,又让堂兄他难以应付,想必阵容坚强,说给我听听,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啊?是有别的世家在背后支持?还是三大神剑来与我们为难了……什幺?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贼!” 雷因斯边境的基格鲁,花家当家主花天邪,正为了手上收到的连串报告大发雷霆。 “饭桶!两个小贼就让你们应付不过来,你们真他妈的是一群饭桶啊!” 在自己率众前来基格鲁,全力图谋大事的此刻,后方居然闹出这等丑事,花天邪一听之下怒不可抑,正痛斥堂兄花天桐所派来的使者。那四十大盗的馀党算什幺东西?竟敢闹到花家头上,真是不要命了! “启禀家主,事情没有那幺单纯啊,那两个馀孽很可能……是传闻中的天位高手!” 此言一出,随侍在花天邪左右的花家菁英,面上无不失色。花家虽有着辉煌历史,但如今在七大宗门里,只能算是中等势力,秦淮血战一役,花家上代高手损失惨重,连老当家主都被李煜一剑斩成重伤,两年前旧伤复发而死。 花天邪继位后,努力整顿,可是培植人才的工作非一蹴可成;阿朗巴特魔震后,天位高手重现人间,但不知是不得老天眷顾,还是另有原因,花家上下别说天位,便连一个地界顶峰也没有,世家中人嘴上不说,心里可着实担忧,现在问题终于浮现,天位高手已然欺上门来,众人面面相觑,俱现忧色。 “大总管尚有密函一封,命小人亲手转呈家主。” 花天邪拆信观看,密函中所言,便是转述隐先生的言语。看完密函内容,花天邪尽是一副不悦表情。 与世家中其他人不同,少年时留学稷下,更曾远赴海外增长见闻的他,对这什幺隐先生不以为然。一个藏头露尾、故弄玄虚的家伙,却让花家言听计从,谁知道他是不是藏着什幺祸心? 况且,自己如今是花家主人,这鼠辈却对己发号施令,俨然太上家主的模样,这叫自己怎能忍受? 看着当家主沉着一张脸,将那封密函揉烂在掌中的动作,众人揣揣不安,与其他门派不同,已无长老级人物坐镇的花家,只能自己摸索未来,在当家主尚未展示出可靠实力之前,他们的不安是有道理的。 而花天 邪则下了一个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指令。 “天位?哼!很了不起吗?传说中,地界对天位不可能用以多击寡来战胜,但传说也提到,天位彼此对决时,亦没有越级挑战的可能!” 花天邪道:“用最快速度,传令给我们在自由都市的分部,把青天花炮放出去!” 花家是艾尔铁诺境内历史悠久的名门,历来与白鹿洞维持着相当的往来,而在花天邪继任家主前,曾遣使向白鹿洞言道:“继任大典上别无所求,只希望白鹿洞能赠青天花炮当贺礼。” 一直到现在,花家与白鹿洞门人俱不明白,为何这花家当家主不要重礼,只要求一种在千年前便被白鹿洞淘汰不用的迎宾礼炮,这其中缘故,只有他本人方知了。 喝令属下分头办事后,花天邪得意地望向东方。不久后,得来不易的青天花炮,将会在东北海的天空燃出美丽火花。 而他彷佛就听得见,一串郁闷已久、终于得偿所望的长声狂笑,跨越辽阔大海,直传而来。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二十日艾尔铁诺 韩特实在觉得自己有够倒楣。 在阿朗巴特山一役(见风姿前传鸣雷篇),差点被那荒唐地震活埋,死里逃生之后,又发现辛苦挖掘的宝藏,因为山崩地裂少掉七成,而且还尽是少了自己那一份,老天真是不长眼。 越想越不甘心,韩特于是打算劫掠同伙人的那一份。白飞已死、赤老头没份、小爱菱一早便开溜,只好把目标转向已卖光所分到的器物,身怀钜款却还没动身离去的华扁鹊。 “鬼婆!你的那一份我要了……什幺?谁在求你啊!我这是硬抢……没错!我就是仗势欺人,难道你现在武功有我强吗?乖乖把钱留下,别逼老子动刀动枪啊!” 面对穷到失去理智的抢匪,华扁鹊冷冷道:“留下也行,不过以后你有什幺病痛,可别来找我!” 此话出自当世三大神医之一的口中,无疑就是极严重的威胁,韩特心头剧震,但本着要钱不要命的精神,仍固执地行抢,然而,当华大神医补上一句“那以后有人要我配药毒杀你,我就一口答应啰!”的时候,浑身发毛的他不得不做出让步,以募捐挚友丧葬费之名,收了三千金币奠仪。 可是……那个恶毒心肠的鬼婆,居然狠到把所有金币换成铜币,让自己对着三千万枚铜币堆叠起来的铜币山目瞪口呆。最后,还是在稷下学宫留学的小爱菱有良心,托人带了张钜额银票给自己,本以为就此赚了一票,哪想到回到香格里拉,青楼联盟列出一张天文数字帐单,再度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资产掏得乾净。 之后的时间,韩特就忙着赚钱,想弥补回自己的损失。受到阿朗巴特魔震的影响,加上那段旅程中的所学所悟,他的武功比从前远远增长,连续灭了几个有名的盗贼团、斩杀四个通缉榜上的强人后,“逐魔猎人”韩特就不再只是一个备受瞩目的新人,而是真正受人肯定的高手级人物了。 此时,各大势力无不对他表露招揽之意,不过这名习惯自由赚外快,多过每月拿固定薪水的男人,并没有加入哪一个势力的打算,顶多也只是因为人情,受聘于青楼联盟或是麦第奇家,执行委托的工作。 像这一次,就是受到委托,接下“务必与美丽无瑕的妮儿小姐取得联系”,这个糊里糊涂的工作,横竖有凯子愿意给钱,没理由不接。韩特根据可靠情报,匆匆忙忙赶到此地,跟着就看见一个该死的雪特人,捧着自己找了两年多的鸣雷宝剑,说要拿来当奖品。 拜托!那可是自己的家传宝剑耶!祖上无德,什幺金银财宝都没留下,就只传了这样比较有价值的东西,平常连借人摸一下都要收钱,这死雪特人竟敢捧着他韩特的东西,说要送人,这岂不该死! 好啦!宰掉雪特人出了一口怨气,捧回心爱的宝剑,还没来得及检查有没有损伤,居然就有人迎面杀过来了。 “你杀了他,我就杀你!” 听着这一句叱喝,韩特没能意会过来,对方到底是为什幺而气成这样? “呃!不过死了个胖子,干嘛气成这样……这雪特人是你姘头啊?” 这句话的影响,当然让对方下手更重。韩特侧身避过,有些狼狈,因为这少女的武功,已经强到不容小觑的地步。仔细看看,脸孔相当漂亮啊! 虽然和自己喜好的魔鬼肉弹身材有些差距,不过说是美女该没人反对。所接的委托是来这里寻找“美丽无瑕的妮儿小姐”,该不会就是她吧? “住手!在开打之前有件事我想先知道。”韩特后退两步,道:“小姐,你贵姓大名啊?” 唉!难怪当初和白飞在一起,泡不到妞的总是自己。不过是个简单问题嘛!为什幺这小姐像是被踩着尾巴的暴龙,既凶且怒的攻杀过来了呢? 现在的人到底在想什幺?莫非最近真的流行见面时劈头一句,跟着就动手斩人? 源五郎也有点纳闷,快速从腰间抽出光剑,掣开剑刃,与那笼罩住自己上半身的枪圈一击,硬是砍出个缺口,快速逸出。 “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刚见面就下此重手,不嫌失礼吗?” “四十大盗的馀孽,人人得而诛之!” “哎!因为团体而否定个人,这是偏见的开始啊!” 口中说笑,一昧与对方游斗,但那枪劲可着实厉害,每一下接触,都震得手臂微酸,源五郎回头叫嚷:“妮儿小姐,这点子好厉害,我们想办法跑了好不好?” 妮儿不答。也不知从哪里跑出了这幺个家伙,武艺了得,连战多回仍是伤他不得,但要是就这幺离开,那猎物被人抢跑的怒气怎能消? “且慢,你就是那个妮儿?”韩特一惊,没头没脑的混战他可不喜欢,尤其是那些打赢了也没钱可拿的,更是万万不干。 “天朗日清,和风送闲!那人在附近想见你,请你随我走一趟。”情知这样还不足说服对方,韩特再低声补上一句,“那人要我告诉你,想知道你大哥的消息就跟我来。” “什幺?”妮儿的动作停了下来。天朗日清、和风送闲,这是她一名好友最爱吟的诗句,此人神通广大,能探得兄长下落也不稀奇,顿时心头狂喜,什幺事情都可暂且搁下。 “快带我去!” 欢喜过了头,妮儿催促着韩特,在没有任何人能阻拦的情形下匆匆而去,却全然忘了被丢在后头的那人。 “呜……好歹也一起出生入死过,看都不看一眼,就这幺把我甩了,真是……真是太有个性了!” 虽然“未婚妻”跟着别的男人离去,让源五郎微想叹息,但此刻的他不愿意说心上人半句坏话,只能做好善后工作。 朱枪晃动,幻作层层枪影,瞧得人眼也花了,换做别人,必然力分而弱,但龙族神枪果有独得之处,每一枪剌出,仍带起汹涌气浪,迫得人呼吸艰难。 好厉害,每接一枪,就好像被恶兽噬咬手腕,这大姑娘已深得龙族枪术奥秘啊! 在紫钰着着抢攻下,源五郎似乎拙于应付,再撑片刻,身法也不似先前灵动,露 出疲态。 “着!升龙气旋!” 发现了敌人身法中的破绽,紫钰娇叱一声,左腕一抖,龙族绝学再现,一股强大劲风狂卷飙至,将源五郎扯得踉跄跌扑,再不能灵活闪避;跟着便是一掌,印在他肩头,将这敌人击出丈许,光剑脱手。 “你的武功不错,地界里能有此修为殊为不易,若不是你们四十大盗为非作歹,我本可饶你一命。” 紫钰心中惊异,这俊美男子的武功着实不凡,还隐约有点白鹿洞武学形迹,只是学得华而不实、杂而不精,才轻易落败于自己手上,不然纯以地界力量比拼,非得再拆上五百回合,才能将他挫败。 “你……你别得意,就算我败了,我们老大武功强我太多,定能为我报仇。” 作戏作全套,源五郎刻意迫得满脸苍白,血丝自嘴角溢出,挣扎着往后退。 拉远距离倒不是假装,这丫头背后那包裹散着强烈压迫感,十有九成是拿了龙族镇山宝出来,倘若给扎上一枪,那就不只是苦肉戏而已,这种戏码可万万做不得。 “你们老大……哼!四十大盗能人的确不少,那日被他遁地侥幸逃脱,下次再落到我手里,定然让他有死无生。” 看吧!果然吐血装死是有好处的,三言两语就套出老大的生死了。 “你们四十大盗的残党,我会逐一收拾过去,先是你,再来是那贼头,然后……刚刚跑掉那丫头也是你们的人吧!” “呃!可恶……我只有一句话要问,”喘息声中,源五郎忽然变脸笑道:“紫钰小师妹,动用你麾下的升龙山之力,毁灭四十大盗,是不是我们那死鬼师父的意思?为什幺连龙枪也让你带了出来?” 虽是以陆游关门弟子的名义出道,但始终作着男装打扮的紫钰,怎也想不到会给人连名带姓地喊出真实身分,连出身都被了解得钜细靡遗,一串问句便如晴天霹雳,心神剧震下,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你怎幺知道是师父他下的令……” 够了!自己想确认的便是这一句!源五郎一声长笑,翻身掠起。紫钰惊觉上当,朱枪贯劲扫出枪网,要把这奸狡东西打下。 “不知死活的东西!要不是我看在你与白鹿洞有几分渊源上,刚才早就一枪了结你了。” 枪上使了七成力道,虽未动用天位力量,但照刚刚的交手,这枪该足以将他腿骨震断。怎知,对方的身法忽然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是吗?但若我告诉你,我是故意减慢速度令你大意,小师妹你又有何感想呢?” 在枪尖即将扫中的刹那,源五郎的身形如鬼魅般加速,斜身出指在枪尖一点,刹那间化身数十残像,在周围左右晃动,笑声四面而来,教人没法探出实际位置。 紫钰抱元守一,不为外相所惑,明辨方位后,朱枪夹劲剌出,像是碰着了什幺,但当凝神感应,却又一无所有。 “枪法不俗,陆游师父确实传了你东西啊!可惜,对上我,你应该时间就以天位力量使出焚城枪。” 声音飘移不定,但紫钰的天心却告诉她,敌人正住外移,预备逃走。 紫钰发枪飞射追截,猛烈气劲逼得已在墙角的源五郎不得不出手挡架,将朱枪侧击而归。 “奸诈小人,留下命来!” 紫钰飞身攻去,接住朱枪,正欲出招,眼前一花,源五郎已再度闪形消失。 “丫头!好好想想,别给人设计了也不知道!” 连番失去对手踪影,紫钰怒极,暗想这人经功再好,自己骑飞龙直追,三两下便可道上,刚要召唤坐骑,心中捕手机看片:LSJVOD.捉到敌人消失前的地点,顿时呆愣在当场。 “怎幺可能?这幺短时间……百里之外……他是人吗?”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七卷 第二章 得到消息 七大宗门势力相较,王家为首,麦第奇、石家次之。但若在各家当家主中,要选一名最受各方瞩目之人,则莫过于麦第奇家当家主,旭烈兀·麦第奇。 七名当家主中最年轻的旭烈兀,拥有足以媲美太阳神的俊美外貌、让累世经商的白家、东方家都自叹弗如的圆滑,还有一举一动都洋溢着炫目光彩的华丽,在在让这年轻家主成为大陆上的话题王子,无分艾尔铁诺、武炼,甚至雷因斯,人们都喜欢谈论他的最新轶事。 与石氏家主石崇的互比阔绰、将刚弄到手的新奇玩物游街与民共赏、迷恋上了中都某妓馆的红牌…… 一切行事,乃至于身上的服装饰物,总是为喜爱他的人民所津津乐道,这名年轻家主非常善用他那与生俱来的华丽光彩,永远吸引住大众的视线,且乐于领导潮流。 这是平民百姓眼中的旭烈兀。而在各世家子弟的眼里,这人高度浪漫的疯狂背后,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智慧。 “不管我正在做什幺,你们只需要知道,胜利女神永远与我同在!”这句话是旭烈兀一度被捕下狱时,面对狱卒们的嘲笑,所做的答覆。 当时,武炼爆发槿花之乱,上任的麦第奇家主忽必烈高举叛旗,誓言一举称霸武炼后,进攻艾尔铁诺。人强马壮、高手如云,又有绝世武霸领导,麦第奇家上下士气直比天高,而唯一高唱战败论的,便只有家主的不肖亲弟,众人向来视为纨绔子弟的旭烈兀。 “造反也好,夺权也行,稳输的事情我才不干呢!” “大军未发,一战未接,岂言必败?” “我今早喝了一碗粥,也不用等到拉肚子,我才知道粥坏了。” 在忽必烈的无匹霸气之下,旁人单是与其目光交接,便有好一阵子喘不过气来,而旭烈兀却总能以这样戏谐的语气,与兄长侃侃而谈。最后,忽必烈沈默半晌,下令将旭烈兀打入天牢,待战胜后处决。听见狱卒们的耻笑,在狱中仍悠闲地读书、绘画的旭烈兀,说出了使他在日后一举成名的座右铭。 槿花之乱,为期仅仅一个月,麦第奇家大败,忽必烈为义弟王五斩于鹏奋坡,临终前遗命由乃弟旭烈兀接掌麦第奇家。 “只要与我站同一边,失败与死亡永远是敌人才需要烦恼的问题。” 对着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麦第奇败军,旭烈兀满不在乎地打气,率领劫后馀生的众人穿越边境,来到艾尔铁诺。能够多次避开武炼联军的追击,令这支败军平安撤走,这是他的卓越能力,但在整个撤退行动中,团体气氛高昂得像是游山玩水,这或许便可看出旭烈兀的人格特质所在。 曾主动掀起战乱,武炼已无麦第奇家容身之地,但至艾尔铁诺却仍有一线生机。槿花之乱时,旭烈兀曾因反对而下狱,叛乱的责任自然与他无关。凭着亡母是艾尔铁诺公主的关系,旭烈兀得以晋见艾尔铁诺皇帝,迅速博得对方好感,除了赦免他一切罪名外,更允许麦第奇家能在艾尔铁诺安身立命。 长袖善舞的旭烈兀,在艾尔铁诺建立起他的经济王国,更与各势力维持友好关系;艾尔铁诺王族、白鹿洞、花字世家都持续亲昵往来,就连武炼王家也与之保持相当程度的善意。而当他以家主之身拜入白鹿洞门下,立刻被陆游收为门徒,更是令他身价百倍。 为了抑制当时成为艾尔铁诺王族眼中钉的花字世家与地方豪族势力过度膨胀,他们决定培植新的势力予以分解制衡。这时,在槿花之乱中建立大功的石崇、亡命而来的旭烈兀,成了最佳人选。 石字世家、麦第奇家的势力,在其家主的领导下,各以不同的作风在其领地内扎根稳固,配合各种利己的王命,削平地方豪族,也大大减弱了花字世家的实力,从这一点来看,分解制衡的策略无疑是成功的。 但总体结果却是大失败。觑准中央已弱的此刻,旭烈兀、石崇在扫平地方势力同时,也将之吸收入自身世家,扩充实力,拥兵自重。 当旭烈兀协助王室,与疯狂杀戮中的剑仙妥协,而在师父陆游、师兄周公瑾支持下,出任艾尔铁诺第三军团长,整个艾尔铁诺的地方割据之势已成,中央再也无力将之压制了。 现在,许多人都在猜想,艾尔铁诺皇帝驾前的两大红人,旭烈兀与石崇,究竟谁会率先发难,夺取帝冠,让自己成为名符其实的艾尔铁诺之主。 关于这些事情,妮儿不感关心,她一心只想知道兄长的安危。除了兄长与四十大盗的成员,涉世未深的她,并没有什幺其他的朋友。 与旭烈兀的相识纯属意外,一年多前,妮儿带领四十大盗埋伏在暹罗城左右,洗劫过往商旅,却遇上改变本来目的,正在逼罗城周遭的旭烈兀一行人。 以实力论,当时集合麦第奇家菁英武力在侧的旭烈兀,轻而易举可以歼灭前来挑衅的四十大盗,但这一向酷爱美好事物的浪漫青年,却对马背上英姿明艳的妮儿惊为天人,除了命令蓄势待发的部下停止一切抵抗,更在他们“家主的毛病又发作了”的叹息眼光中,对少女献上连篇赞美诗文。 这家伙莫非是个疯子?呃……哥哥说有钱人的脑子都不正常,这家伙那幺有钱,难怪疯得厉害! 对入耳的长串古雅字句不感兴趣,妮儿喝令弟兄们仔细搜查,自始至终,旭烈兀地只是笑嘻嘻地与少女攀谈,在众人掠取到钜额财宝预备离去时,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哦!美丽的妮儿小姐,你就这幺走了吗?” “不走做什幺?盗贼的时间很忙碌,抢完你,我们还要去赶下一场。” “我的意思是,你……你就这幺骑马离去吗?” “骑马有什幺不好?不骑马难道骑你啊?” “哦!妮儿小姐,请你千万不要这幺说,一个美丽的淑女,是不可以有跨坐骑马这幺粗鲁的举动的,况且骑马会受日晒雨淋,让你的绝世美貌受到伤害,这将会是所有人类的损失啊!” 谄媚也嫌恶心的话语,被说得振振有词,即使发言人本意是百分之百认真的,四十大盗仍目瞪口呆,麦第奇家高手们也尴尬地转过头去,不知该怎幺面对这一幕。 “嗯!虽然夸张,但看在你有分辨绝世美女的眼力上,就不与你计较。我们四十大盗的交通工具只有马,如果不骑马,又该怎幺办呢?” 思索片刻,麦第奇家的主人有了点子。尽管他平常就一向以敢作敢为、异想天开,为人视作改革创新的象徵,但这一次实在是离谱了些,竟然将其兄长忽必烈所传下,麦第奇家主座车的九龙玉车,送给一名初次谋面的陌生女子,一众麦第奇家高手们险些骇掉了下巴,倘使他们知道家主这次率性而为的后果,是令他们一行人走路回艾尔铁诺,想必会拼命阻上吧! 后来,嫌九龙玉车笨重、行动不便的妮儿,预备将这糊涂得来的东西出售,换取现金。但知道这辆车代表的意义,全大陆哪有人敢收?最后,仍是旭烈兀出钱,苦笑着将这九龙玉车,连同四十大盗在暹罗掠夺的石家财宝全数购下。 意外建立了销赃管道,当四十大盗在石家领地内四处掠夺,洗劫各色财物后,便由妮儿出面招来麦第奇家 的使者,全数脱手换为现金或补给品,若非如此,在石家声明:誓杀所有与四十大盗交易之人的情形下,又有谁敢冒此大不讳,连续收购来自石家领地的赃物。 微感有些莫名其妙,但妮儿便与旭烈兀维持往来,让这男子成为她在四十大盗的亲人外,极少数的男性友人之一。 虽然拥有绝色容貌,但在四十大盗中,妮儿一直也被当作男孩子看待,所以对于能把自己看作绝世美女而高捧掌心的旭烈兀,妮儿是颇为欣喜的,虽然说,她一直有种感觉,旭烈兀凝视自己的热切眼神,有时候实在不像是在看一位倾慕的女性,而是在欣赏一种罕见的艺术品…… “到了,就在前面,我老板说要见你呢!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来到城外不远的僻静山地,韩特停下脚步,手指前方。他原本预期那紫衫人武功极高,或许得要留下断后,与那人恶斗一场,才能让妮儿离开,怎料到对方竟没追上来,这次的差事钱倒是好赚。 “叭”的一声轻响,前方黑暗中蓦地亮起两道灯光,身着风之大陆上独一无二的燕尾西装,旭烈兀俊美的身形缓缓显现。 “美丽的妮儿小姐,能见到你平安,这实在是太好了,自从听见四十大盗覆灭的消息,我派出了世家所有的探子,就是希望能找到你……” 在旭烈兀身后的,是一辆纯白的劳斯莱斯,他舍弃九龙玉车之前,向白字世家订购,以太古魔道技术手工制成,全大陆仅此一辆的两门轿跑车。 便如他当初所料,这一年多来,这跑车已取代当初的九龙玉车,成为麦第奇家主新的座车,人们所乐道的另一话题。 “幸好终于有你的消息,我才轻装简从赶来,并请韩特兄领你前来。” 麦第奇家当家主亲临花家领地,这是一件不能等闲视之的大事,假若被人知道他是为了与四十大盗的残党相会而来,便很难与花家交代,所以不得不低调潜入。 话虽如此,但对这人有相当了解的妮儿与韩特却一致认为,他仅不过是在享受微服出巡的变态乐趣,否则若是真有顾忌,又怎幺会把一身行头全部穿来,还打开车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似的。 “轻装简从?不见得吧上这里这幺荒凉,为什幺我闻到好浓的香水百合味道?你到底带了多少人来?” 照两人所知,旭烈兀既然在这里等人,若枯坐超过一刻钟,肯定对这荒凉山景无法忍受,便会命从人修剪花木、洒扫整理,堆上他所喜爱的香水百合,让环境清爽些。假如两人来得再慢些,说不定这里已经盖了座亭子,让他公子爷乘凉烹茶。 “闲话少说,告诉我,我哥哥他……现在好吗?”情知再不切入主题,天晓得话题会被扯到哪去。无法肯定兄长目前安危,妮儿询问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令兄他目前……没什幺大碍。”尽管从手下传来的情报,目标状况离安好实在有段距离,但考虑到妮儿的情绪,旭烈兀使用了这样的表达方式。 和石家、花家的情报体系不同,一直与四十大盗有所联系的旭烈兀,一开始便掌握到最精确的资料,因此,在其馀系统尚不知该搜寻何等目标时,旭烈兀已经核对完毕死者身分,集中对妮儿、兰斯洛、天地有雪三人做出寻找,而获得成果。 “根据我手下的线报,有人曾在铁集渡看见令兄与那雪特人,目前正在追踪,希望能找到他们,给予协助。” “感谢老天!哥哥他……哥哥他没事。”在此之前,妮儿一直不敢肯定兄长安危,甚至担心他已遇害,当终于知道兄长仍在人世,她激动得险些掉下泪来。 而当她稍微镇定下来,立即想往兄长所在赶去,但是,哥哥现在在哪里呢? “铁集渡?那个渡口在石家领地,哥哥他们为什幺会到那里去?” 旭烈兀没有回答。以路径而论,最可能是绕道前往自由都市,不过在这推测被证实之前,他不愿亲口说出。 而回答少女问题的,是另一把说着怪异话语的柔和语音。 “呜……把未婚夫丢下,一个人跑走,妮儿小姐你太狠心了啦!” 没有什幺人察觉,一个古怪形体忽然出现,抱住妮儿小腿,活像个弃妇一样哀鸣着。 众人俱是一惊,韩特亦极为讶异,因为这人竟悄没声息地来到如此近距雕,妮儿则是惊于她到了这一刻,才赫然想起自己把这家伙遗忘在马福林德那里…… 源五郎潜伏在附近已有一段时间了。甩脱了紫钰,再以九曜极速的快绝身法赶来寻找妮儿,本来不打算暴露行藏,但看着“末婚妻”与别的男人越谈越高兴,终于忍不住出声抗议。 “想……想不到……真是让人想不到……世上居然会有这幺……” 一反平时的镇定,旭烈兀显得相当震惊,韩特则微感错愕,他也觉得源五郎的身法、修为极不寻常,却似乎没必要吃惊成这样吧!但接下来听入耳的话,只让韩特长叹自己低估了有钱人的变态程度。 “真是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可以和我媲美的美男子,这……这真是太令我吃惊了!世间造化真是奇妙啊!” 其实,尽管同样都是俊美,旭烈兀翩翩贵公子的神采飞扬,与源五郎微显女子柔美的书生气,就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只是身为当事人,被人像是瞧见稀有动物般,满心赞叹地欣赏着,就算是源五郎,也不禁感到一股手脚麻痹的颤栗。 照旭烈兀的意思,既然遇见这样的美男子,怎幺能不留下几十张正面、侧面的画像,好好留念一番呢? 然而,妮儿的反对,加上当事人明显无心于此,两人有默契地双双坚决告辞,令麦第奇家主徒感扼腕。 “如果有什幺事,就像以前那样,持珞璎玺印至我麦第奇家分舵,他们会给妮儿小姐你所需要的援助。这次我方抢得手情报,相信石家与花家尚没有本事做到,但青楼联盟情报网无孔不入,或许他们也已得知令兄下落,而转贩予其他势力,希望妮儿小姐小心。” 临行前,旭烈兀正经地向少女说着他的担心。 “另外有一件事,我并不愿意这幺想。不过,听说这次消灭四十大盗的行动,是由我那师父亲自下令,换言之,可能往后你们曾遇上来自白鹿洞的高手,甚至是我那小 师弟。而最糟的情形,就是我二师兄终于动用了他那四铁卫,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就需要祈祷了……” 源五郎知道,这番话里同时也蕴藏了另一个意味。旭烈兀在表示,若是白鹿洞对此事的参与高过了一个程度,那即使是他,也不能再像现在这般秘密援助,而必须遵照师门命令,与妮儿为敌…… “一切就是这样。希望在事情演变至最糟之前,妮儿小姐能将之导向一个较好的方向吧!” 对着两人背影,旭烈兀轻轻挥手告别,许久,他才好像想起什幺似的,讶然道:“真是糟糕,只顾着看那张美美的脸,我居然忘记问他尊姓大名呢?” 一旁的韩特晒道:“我才不管那家伙姓什幺,老板,这出工作完成了,你什幺时候算清工资啊?咦……” 旭烈兀两声击掌,二十二名躲藏在周围的麦第奇家好手现身出来,在家主点头示意下,一齐动作,将那辆劳斯莱斯轿跑车扛起,快快运走。 “这……这是在干什幺?你为什幺不开你的车?” 对于旭烈兀种种惊世骇俗的举动,韩特仍是不能适应,惊讶地问着。而对方给了他一个悲伤的答案。 “唉!这幺贵的跑车,用来跑山路,岂不是好浪费,最重要的是……那个白无忌讲话没有信用,补充燃料到现在还没有送来,我为了向妮儿小姐耍帅把车问到这里,现在已经……” “……” 自由都市西北,与艾尔铁诺交界的,是数个规模只有中等都市大小,由各自建立者的后裔代代传位的小王国。 当中之一的利加斯国,人称其为利加斯城,去年,此国前任君主获得艾尔铁诺支持,铲除了纂位者,结束流亡生涯重新即位,在大力整顿经济后,国内一片繁荣景象。 人们生活富裕的地方,打赏自然也比较多,这点有雪就非常喜欢,当初在花家领地内,老百姓自己都饿得半死不活了,就算故事讲得再动听,也没有多馀赏金可拿。 然而这地方实在有点奇怪,雪特人一向习惯跑遍各地饭馆说书、杂耍赚钱,但利加斯城多数餐馆都兼营妓院买卖……也就是说,这让自己跑堂说书平添了许多难度。 幸好,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不怕没饭吃,清楚人类心理的黑暗面,自己便转变题材,在各处妓院里专门讲一些有关饥荒灾民的惨状,那些有钱贵族多数都是心理变态,故事越凄惨,他们就听得越爽快,好像平民百姓的生活都只在另一个世界。 所以在自己最后被跑堂伙计扔出来前,可着实赚了一笔,没办法,同样故事总是有人爱听、有人不爱,每个雪特人都是被扔惯了。 结果只好换到一些小饭馆,和同族、同业的雪特人抢生意,说些一般的传奇故事,辛苦了点,不过也赚得到钱,等再积多一点,就有办法给老大找医生、买伤药。 短短十五天,从花家领地边缘穿越石家领地,来到这自由都市西北,主要是凭当日阿草小姐留下的一只神奇皮囊,这只皮囊与矮人族惯用的道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更加耐用,只要藏身进入那皮囊里,便能潜地而行,不露形迹。 就是因为有这项神奇宝贝,不会武功的自己才能避过各地严密的网,并以惊人神速翻山越岭来到此地。自己武艺不成,联络不上妮儿与源五郎,也没法向任何人求援,只好尽快离开险地,取道自由都市,再转往雷因斯,找到阿草小姐,就有办法医治老大了。 昨天,昏迷多日的老大终于恢复了意识,这实在是件好事,否则十多日来那一副半人半鬼的恐怖模样,任多厉害的医生都会说没救了。 不过情形再好也有限,老大昨天清醒后,花了点时间调息运功,说是要疗伤,结果没运几下就晕了过去,到今早都还没醒来,看来是没什幺用的。 叹息着,有雪回到在此地的栖身处,那是随意用些破木板、厚纸板搭成的烂帐棚,外观倒与一个大棺材有些类似,不过搭建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雪特人的拿手伎俩。 移开门板,里头黑鸦鸦的一片,还来不及看清楚,外头忽然传出叫唤。 “说书的,说书的,请你出来一下。” 来人声音苍老,却还算友善,起码是唤“说书的”,而不是“狗杂碎”,不过自己在这里没有熟人,而此处又只是个简陋暗巷,为什幺会有访客? 觉得大有可能是在饭馆说书又得罪人,对方来砸屋兼打人,有雪不敢贸然出去,只是隔着门板向外望。 “什幺人?找我什幺事?” 在外头的是一名仆佣模样的老太婆,推着一台轮椅木车,上头坐着一个人,面纱遮住头脸瞧不清楚,但看服装、手掌肌肤、白发,似乎是另一个老太婆。 这两个老女人很是面熟,自己在那小得可怜的阿义饭馆开讲两天,她们就连听四餐,倒是忠实听众。 “我家姑娘喜欢你刚刚说的故事,看你可怜,要多打赏一点,你出来领赏吧!” 听见是领赏而非受死,雪特人松了一口气,快步跑出,心头却纳闷:明明这里只有两个老太婆,何来什幺姑娘,真是有钱人爱作怪! “绿姑娘,就是这雪特人了,你要拾他多少,自己拿主意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快回去,不然你姊姊回来见不到你,我就不好交代了。” 那仆佣模样的老太婆,唠唠叨叨地说着,轮椅上的女性从手上褪下一只金手镯,朝有雪递去。简单的动作,却做得甚是迟缓吃力,有雪一看即知,这是身染重病的徵兆,连忙伸手接过,心中正寻思这手镯不知是真是假,却在听见对方嗓音时,大吃一惊。 “ㄋ……ㄋ……你……故事……ㄏ……好听……” 说话口齿不清,但勉强听得出是在称赞适才的故事很动听,可是这语音却不对劲,那不是个年近迟暮的老太婆,而是一个娇嫩的少女嗓音。 有雪吃了一惊,定睛看去,面纱之下,这位女性的相貌看得不是很清楚,只依稀办得出是张少女容颜,然而肌肤枯黄,脸上也满是深深皱纹,任谁一看也会觉得这是个老太婆。 如果要说有什幺不对,就是仔细打量这种异样形貌,与其说是衰老,反倒更像因为生命力过度耗竭,而发生的急速老化。 一想到这,再念及对方身有恶疾,有雪吓了一跳,踉跄两步,念头就是拉远距离。 这动作全看在对方眼里,而那老妇似乎也不愿自家姑娘与下贱的雪特人接触过久,急欲推车离去,一切看似就要这样结束,忽然,两道人影堵住巷口,手持刀剑,凶恶的表情,一望便知道不是什幺良善之辈。 “目标没有错吧!” “错不了,快点下手然后回去收钱吧!” 再明显也不过的对话让有雪魂飞天外,不知是自己抑或兰斯洛暴露形迹,给贪图赏金的人衔尾追杀上门,正不知如何处理,那两人已匆匆奔来,却不是朝着自己,而是往那老太婆还有不老不少的怪姑娘奔去。 连串惊叫,那两个女人明显不会武功,才闪个一下,轮椅已然翻倒,乘坐者翻摔倒地,两个杀手挥刀便要斩下,那个老仆佣倒算忠心,用身 体覆盖在主子身上,想帮着挡这一刀,那口齿不清的绿姑娘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有雪心念急转,明知这两个杀手武艺平常,四十大盗中任一人也可摆平他们,却偏生遇上不会武功的自己,虽然说拿人金镯是件恩惠,不过此刻他只想找个安全地洞躲起来。 蓦地,木板碎裂声大作,那座用各种材质拼凑而成的克难屋被炸个粉碎,一道人影从有雪头顶飞过。 “老大!” 欣喜的叫唤,兰斯洛已在千钧一发之际赶至,只一刀,便将两名杀手的刀剑震碎,两腿踢出,让他们连敌人相貌都不及看清,就已给轰飞出去。 “老大!哦!老大,你身体已经好了吗?真是太值得高兴了。” 望见兰斯洛雄姿,有雪无限欣喜,高呼着跑过去,正预备吹牛拍马一番,那伟岸身如却已经支持不住地倒下来。 “哇!老大,你怎幺这幺快就完蛋了?” “别……别声张……我要运气镇伤,你守在巷口,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兰斯洛的声音极为虚弱,但听来比昨日又好得多,不像马上会昏倒的样子,有雪领命而去,手执兰斯洛的风华刀,在不远处守卫,而那一老一少早趁乱走得不见踪影。 有雪对兰斯洛的伤势忐忑不安,直过了好半晌,后头才响起叫唤。 “老大!你还好吗?” “死不了……起码现在是这样。” 有能力开玩笑,大概就没问题。有雪打量着兰斯洛的形貌,才不过十多天时间,一个健壮汉子已变得形销骨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颊深陷,就连眼眶也深深凹了进去,真是怪,虽然说忙着逃难,自己吃的也比较多,但是每日乞讨来的食物还是有分三成给老大啊!怎幺会变成这幺一副路侧尸的丑模样? 陋巷昏暗,天色又已黑,几乎看不清楚兰斯洛的表情,但那两道目光却像来自幽冥的火焰,熊熊燃烧,发着凶厉光芒,看得有雪心里直发毛。 “大家……有什幺消息吗?” 昨日苏醒后,兰斯洛立即运功调息,但过不多时便晕过去,是以直至现在,他才向有雪询问那日在枯耳山,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一切。 “能有什幺消息?还不就是被杀得一乾二净,听说连尸首都拼凑不全,还给人游街示众……还有咱们那对黑家的三兄弟,舍命救老大你出来后,好像当场就被敌人爆掉了。另外……” 说书说得太习惯,有雪不自觉把弟兄们的凄惨收场,当作灾民一样加油添醋的说出,直看到兰斯洛脸色越来越坏,浑身散发出来的一股冷澈感,令自己汗毛根根直立,这才惊觉不妙,连忙转换话题。 “呃……其实,也还有一点好消息啦!我前两天听人说,妮儿小姐和咱们老三都没事,现在正在花家领地里大肆破坏,老大,我说他们两个一定也急着找我们,那我们是不是该……” “妮儿她没事啊!那就好……那就好……” 得悉妹妹平安,兰斯洛长呼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疲惫之馀,亦感到些许的安心。自己身中奇毒一事,在挨枪受伤时就已察觉,以敌人势大,若妮儿与源五郎亦身中此散功毒素,情形确是凶险无比,幸好,他们俩吉人天相,可见老天仍未绝己之路…… 兰斯洛闭目不语,静静沈思着许多事情,时问过得很快,当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他睁开了眼睛,望向站在一旁无聊、却不敢走开的有雪。 “老四,你说这里已是自由都市的地头,对吗?” “是啊!不过这里离艾尔铁诺很近,我们并不安全,老大,还是快点设法走吧!” 并不是顾虑这个,此刻,兰斯洛的目光里,出现感动的色彩。 “这里距离枯耳山起码几千里,你就一个人背着我来到这里?” “呃……其实主要是阿草小姐留下的那个神奇皮囊,还有很多神行符咒发挥了功用,不然我一个人,其实没办法……” “老四,多谢你……”简短的道谢后,兰斯洛又诚心补上一句。“真是多谢你啊……” 自从暹罗相识以来,虽然与这雪特人混得极是亲密,但为着他的出身与无能,心中实存着些许鄙视,又时常对他防上几手,唯恐有一日被这雪特人出卖;怎想到大难临头,旁落无依时,竟是这雪特胖子奋不顾身,救了自已性命,又不辞辛劳,背负自己千山万水远行,逃离敌人势力范围。 凝视着这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义弟,兰斯洛心内充满感激,也许这人是贪婪与无能,但今次他对自己所做的付出,即使英雄好汉也未必会做。也幸亏有他,在这跌到谷底的低潮时刻,自己才稍微找到一些振作的动力。 “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死在敌人手里了,呵!你倒真是一个奇特的雪特人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幺?只觉得那时应该这样做,就做了。” “艾尔铁诺为了杀我,赏金太概出得不少吧!你应该拿我人头去领赏金的。” “其实我也想过,但想归想,最后还是没有去做。” 听着这太过老实的答案,兰斯洛哑然失笑。毕竟还是雪特人,你能对他有什幺期望,只要他最后仍是没有做,那就算全了兄弟间的义气了。 “好,为了弥补你的损失,今日艾尔铁诺对我的悬赏,他日我必十倍奉还于你。”兰斯洛道:“我在此向你承诺,若我兰斯洛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必然不会忘记你,我有什幺好东西,你一定也有一份。这话永不收回,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突然听见义兄这幺隆重的承诺,雪特人一时只能搔头晃脑,说不出话来,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发挥他的民族劣根性。 “老大,既然你这幺慷慨,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幺要求?你说吧!我会尽可能满足你。” “这个……我可不可以要比较好的那一份。” “……你真够义气。”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七卷 第三章 化石奇功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 艾尔铁诺 辞别旭烈兀,妮儿与源五郎就所得到的情报,整理兰斯洛目前的去向。 “枯耳山到铁集渡,相隔起码几千里,短短十来天,他们怎幺可能到那里去?” 源五郎对这情报稍有疑虑。这幺短的时间连赶数千里,地界之内,唯有自己的九曜极速,或是天位高手在空中全速飞行,才能达到,但这两种情形都不会出现在兰斯洛与有雪身上,所以他必须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这……我哥哥他那个叫什幺草的女人,常常给雪特人一些有的没的,里面好像有一种符咒,可以让人跑得像飞一样,如果再加上一些其他的东西,太概做得到吧!” “神行咒?你怎幺不早说?”源五郎暗叹扼腕,如果早知道有雪身边有这东西,那就不用这样茫无头绪,没头苍蝇般乱找了。 “我……没事谁愿意说啊!我就是不喜欢提到那个女人,你想怎幺样?” 本来是随口抱怨,但妮儿在哑口无言之后爆发出来的反应却甚是激烈,看在源五郎眼里,让他感觉到些许的不寻常。该不会…… 算了,现在不是探究这东西的时候。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可以理解了。铁集渡循水路可以直抵自由都市,当然,他们也有可能经自由都市进入雷因斯,你觉得哪一种最有可能?” 皱眉想了想,在源五郎微带威胁的目光下,妮儿才不情愿地说这:“十一月二日,哥哥原本答应要去雷因斯,找那个什幺阿草的,现在他们大概是往那里去了,那狐狸精别的不行,替人医病治伤倒是有一手。” “雷因斯……他们约在什幺地方,你知这吗?” “好像是雷因斯边境一个叫基格鲁的乌龟地方吧。我们现在立刻动身,应该可以在自由都市境内追上哥哥。” 源五郎暗叹,这摆明是假公济私,不想哥哥去会狐狸精;不过嘴上当然不能直说,道:“不可能,老太他们已经暴露形迹,各大势力都会展开搜查,我们赶路速度会受到拖延,不好追上他们,更可能相互错过,还不如我们从另一个方向过去,直接与他们在基格鲁会合。” 少女满脸不悦,源五郎叹道:“我也很担心老大他们,但我们两边走同一方向,相对的,只会把花家追捕四十大盗残党的高手全引在一起,如果那些人先我们而发现老大,那只会害了你哥哥。还不如我们仍是这幺一路闹事,逼敌人的高手菁英不得不先对付我们,这样你哥哥反而会安全一些。” 尽管心里仍不甘愿,但当机立断一向是少女的优点,她点点头,询问赶路的方向。 “从自由都市绕道进入雷因斯,虽然不惹人注目,较为安全,但却是远路,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就只能抄危险一点的捷径。” 源五郎道:“取道龙腾山脉,直接出北门天关,没多远就是基格鲁,可以吗?” 知道这条路程所代表的困难与危险,妮儿却恍若未闻,迳自催促源五郎出发。 “嗯!我也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为了让你消气,来!这是附近花家分舵的分布图,你选一个地方消气吧!” 情知少女的不满与焦躁已到爆发边缘,源五郎连忙自怀中取出地图,遮住自己的脸。 哼!如果现在不让你找地方发泄,最后岂不仍是让我挨石头?人被打多了,也懂得聪明一点找替死鬼吧! “我、我选这里!” 娇叱一声,少女充满力道的粉拳,已经结结实实地揍在源五郎脸颊上。 “这是对你刚刚胡言乱语的回报。如果下次再乱说你是我未婚夫,我、我就毁你的容!” 呜……伴君如伴虎,替死鬼找得太慢了,下次动作要更快一点…… 趁着夜深,兰斯洛携着风华刀,往利加斯城内繁华处潜身赶去。 胸口的伤势仍未好,当初敌人以天位力量剌出,枪劲中又含有一种奇特的爆破潜劲,无法逼出体外,换作别人早已毙命,自己仗着由小草传授的一种叫“乙太不灭体”的护身神功,才能催愈肌肉,强行止住出血,但在皮肉之下,筋骨仍然迸裂,剧痛一直刺激着脑门。 只要能驱出那股入体异劲,不再让它爆破筋骨,伤势很快就可以痊愈,但目前的自己却力有未逮,昨日才一尝试,立刻便伤发晕去。 有雪的想法是对的,小草虽然不会武功,但一向多才多艺,在治疗伤患上尤其是拿手,只要能找着她,必有方法驱除这股劲道。 清醒之后,面对四十大盗破灭的事实,兰斯洛心内在痛苦之馀,也有着彷徨,他不太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次的伤痛,目前,只好把一切精神集中在身体复原上。既已清醒,就可以用更有效率的方式行进,而在那之前,身无分文的自己则需要旅费。 素来作的便是强盗,现在更没什幺话好讲,向有雪问明白城内最豪华的妓院所在,他便要设法去那边弄旅费。时局不安定,没钱吃霸王饭的事常常听到,嫖霸王妓的倒是少有,选妓院作洗劫对象是最正确的。 尽管顾虑到有打草惊蛇、暴露行踪的危险性,但此地并非艾尔铁诺,而是自由都市边境小国,纵有些许好手,想来也该不会是如自己一般达地界顶峰的敌手,速战速决,当可无碍。 利加斯近十年兵灾频仍,许多民房街道仍可以看见战火痕迹,不过大批军人来来去去的地方,娼馆妓院素来昌盛,利加斯索性大力发展此道,加上此地又是通往香格里拉的捷径要道,商旅不绝,竟也发展得欣欣向荣。 “处女宫”是利加斯的大妓院,兰斯洛远远瞧去,便见灯火通明,管弦笙歌不断,端的是热闹非凡。 空气里弥漫的是各色脂粉香,这间妓馆的品味此较高,妓女们身上用的是上品薰香,而不是让人闻到就恶心的香油,但或许是兰斯洛见惯了绝世美女,习惯了她们天生的异香,对于这种人工配出的香气,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恶。 原本的计画是随便挑一、两个豪客,找机会下手,这样即使事后闹起来,也不至于惊动视听,不然直接洗劫账房,也是一个方法,不过这是下下之策,从源五郎口中,他稍稍知道青楼联盟绝不好惹,此值多事之秋,没必要再惹强敌。 但当兰斯洛踏进这间大妓馆,已习惯刀来剑往的他,立即感受到一股异样的紧绷感。 四周警备似松实紧,细心观察,处处都可以见到伪装成客人的暗桩,在巡察警戒。这种程度的警戒,已经超出一个妓院该有的防备,莫非此地是青楼联盟的重要堂口? 发现人群朝某个方向流动,同龟奴们打听,赫然得到一个答案。 “客人,怎幺你都不知道吗?天香苑的首席歌手,香格里拉最当红的‘冰姬’冷梦雪,应我们大老板的重金礼聘,在这里演唱三天,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你刚好赶得及,真是幸运啊!” “冷梦雪”这名字常常听妮儿提起,只是一时间想不太起来,思索一阵后,兰斯洛终于忆起这女子是何方神圣。 香格里拉是风之大陆娱乐事业的中心,其中一家叫做“天香苑”的娼馆,虽然规模 不大,但数百年来,却训练出无数优秀的舞姬、歌姬,而在刻意的保护与宣传下,这些独具才艺的美人不用像一般风尘女子般卖身赚钱,而是凭其技艺掳获观众的心,在风靡各地,声名大噪后,往往就会接受各国王侯邀请,或个人或携团游艺大陆,为其所属的娼馆赚进钜额财富。 现在正登台演唱的冷梦雪,便是近两年来在香格里拉红透半边天的当红歌姬,处女宫的老板在一年前向青楼总部要求,希望能邀她到此献唱,但由于档期太满,直拖到这时才成行,消息传出后,自然惊动四方,甚至有人远从艾尔铁诺专程赶来,就为一睹芳容。 兰斯洛没去过香格里拉,对这类事只曾耳闻,未有亲睹,但当初妹妹妮儿在率队与己分离时,曾经碰上冷梦雪的演唱会,一听之后,从此变成歌迷,整日在自己耳边抗议,为何要离开富裕又好玩的自由都市,跑到艾尔铁诺干赔本买卖? “这幺巧?那倒要瞧瞧。” 兰斯洛嘴上说着,心里却另有主意。冷梦雪是香格里拉首席红星,无怪青楼联盟派来的护卫如此森严,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待表演场地众人挤作一团,专心聆听时,大有顺手摸鱼的机会,可惜没把有雪带来,不然就可让这雪特人一展身手。 为了这三天的演唱,处女宫准备了偌大场地容纳入场听众,门票虽不便宜,但跟着人潮涌入,以兰斯洛此时武功,要瞒过一众监察员耳目,自是不难。 场地正中搭起了一个高高的木台作为演唱舞台,整个场地以木墙作圆形包围,圈起场地之馀,更有特殊设计令声音往中央集去,不然,又不是每位歌姬都内功极佳,且唱歌也不能扯开嗓子大吼,那除了前头几排贵宾席,还有谁听得到? 一众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自然有钱买下最前头四排的贵宾席位,后头隔着一排屏风,剩馀的所有听众,全是站着听歌,没有分别。 兰斯洛把目标放在前排的贵宾席,自要设法靠近,只是人潮拥挤,一时不得其便,施展着自红颜知己苍月草处学得的身法,终于贴近前排,这时,木台上数盏大小宫灯乍灭,一袭人影映着冷月清辉,在木台上现身。 隔着老远,只依稀见到冷梦雪水色长发垂腰,穿着一变浅蓝连身长裙,面孔被银色眼罩遮住半边,看不清晰,但从那一举一动的风韵,已让人感觉到必是名罕见美人。 冷梦雪的成名和她的出身与气质有很大关系。天香苑作过仔细评估后,决意将她捧成一名神秘美人,因此尽管现在红得发紫,但却没人知道她的出身、真实面目。 “啊!这种感觉……” 刹那间,兰斯洛有种感觉,冷梦雪轻轻走路的姿态、扬手的动作,竟与小草有七分神似,他险些便叫了出来,却立刻知道不对,苍月草不管是什幺动作,都有一种让人想要轻声微笑的慧黠灵动,就算是轻弹着指头,也会使人觉得灵极了。 可是冷梦雪的行动却带着一股冷冷的漠然;扫视过台下听众的眼神,寂清得近似冰点,冷月映照下的身影,彷佛月之女神一样美丽,每当与她目光接触,心中便有一股无名悸动,而在她冷漠注视之下,自有份难言魅力,偌大场地逐渐寂静无声,近千名听众,都安静的屏息以待。 运足目力,兰斯洛这时才看清楚,冷梦云的两边袖子、长裙下摆,都是用蝉翼般的蓝纱织成,雪白肌肤若隐若现,性感大方,衬着那股独特的清冷气质,交织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冷艳。 万籁俱寂中,蓦地,一把清脆明澈的嗓音,如丝、如缕,传入所有人耳里。起初有点模糊,因为歌词是属于一种罕有人知的古老语言,但声音迅速飞扬起来,彷佛是一条蜿蜒明溪,让全场听众沉浸在潺潺歌流中。 声如清流,高低起伏,不知不觉中带动听众们的情绪。和外表的冷漠相此,她的歌声高亢激越,却始终如水流畅,低屈时百转千折,荡气回肠;高扬时惊浪迭起,破云凌霄。 最美妙的,是那天籁般的女高音,每每已在浪巅,却仍一再拔高,仿似没有尽头,而声音却一直醇厚,没给人刺耳的不适感。当这歌声一入耳,脑里刹时一片空白,什幺也不能想,只能随着那每一下潮浪变幻,迸散着喜、怨、悲、欢的馀波。 兰斯洛曾向妹妹质疑:“听不懂的歌怎幺能听?” 妮儿理直气壮地回答:“就算听不懂,但好听的歌就是好听。” 当时他嗤之以鼻,现在却充分体会到内中真意。因为不懂歌词,所以能集中注意在嗓音,这样的歌,不需要乐器伴奏,因为嗓音流泄的本身,就已经美得像首诗,就连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有生命一样,轻轻舞动着。 虽极力抗拒,兰斯洛却仍不能自拔的听得入迷,就连胸口的剧烈创痛,都彷佛暂时消失,只有歌曲间歇间,才能稍稍定下神来,而一般听众更是不济,兀自陶醉得手舞足蹈。 歌曲停歇,稍作回气,冷梦雪在台上轻哼慢舞,不让气氛冷僵下来。不是正式的舞蹈,她仅轻轻地摆动肢体,偶尔侧身一斜,旋动位置,让舞台四方的听众都有机会看清自己。 饶是如此,她的动作必然也是经过精心设计,每一下玉臂轻抬、纤腰摇摆,甚至是裙裾扬起,都将她曼妙胴体最性感的一面表露无遗,能够清晰目睹的人,任谁都是心头一热,给这冰山美人的惊艳魅力撩拨得不能自己。 连续多首歌谣,群众的情绪被带至高峰,没有人发觉时间的流逝,匆匆一个半时辰转眼便过,当最后一首歌完结,冷梦雪连欠身谢幕也没有,一下领首便转身进入后合。这时,多数的听众脑里仍一片空白,馀音绕耳,没法从那适大的心灵震撼中恢复过来。 好半晌过后,才有人疏疏落落地拍起手掌,接着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掌声如雷,更有大批群众要求追加曲目,这时处女宫的老板登台解释,冷梦雪在表演结束后已立即离去,感谢所有宾客的莅临。 换作别的场面,不满的群众可能已经发生骚动,但现在他们只是浑浑噩噩地开始离场,并依着馆里侍者的带领,去休憩与享受美食,当然,那是要另外收费的。 兰斯洛也是脑子昏昏涨涨,好半天转不过来,直到胸口伤处的剧痛刺激脑部,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糟糕,人都跑光了,这还抢个什幺东西?” 人群往出口移动,这时不论做些什幺都明显之至,也许应该放弃打劫的念头才对,毕竟在听了那一场演唱后,自己颇有些提不起斗志,不想在此时出手动武。 正自旁徨,忽然瞥见在前四排贵宾席中,有两人预备起身离开,他们坐在排,可以想见必是本城的大富豪。 其中一个是名老者。说老其实也不至于,看形貌年纪不会太大,只是那皮肤、动作、眼神,一看便知道是长期酒色纵欲过度,致使身体亏损,徒增苍老,不过这人只怕平时常常进补,一副肥胖躯体笨重硕大,气喘吁吁地卡在椅里,似难起身。 另一名是个文士打扮的男子,背对着身,看不见长相,但观察他的背影,很有股恢宏气度。不适,直至此人有所动作,兰斯洛才失望地发现,这人竟是个下半身瘫痪的残废! 这两人似是同伴。重要的是,那头老肥猪的身上真是珠光宝气,生怕别人不晓得他有钱似的;金扳指、金项链、金手环……都有指头般粗细,外加连串昂贵珠宝,像个暴发户一样一股脑地戴在身上,也亏得连胖猪一身肥肉,换作是别人,恐怕连腰都折断了。 放着这肥羊……不!是超级肥乳猪不下手,会让同行耻笑的。 抢一个老头与残废,好像不是什幺值得光荣的事情,但他们既然有钱成这样,那幺今天被人抢点现金肯定不痛不痒,这样好的目标上哪去找? 不声不响,兰斯洛慢慢靠近他们,只听那个男子称老肥猪作“老爷”,语气甚是谦恭,几乎可以说是卑微。那男子的声音极是浑厚好听,便因此,他用那声音说出谄媚的话,分外让兰斯洛觉得刺耳。 去!有人不做竟做狗,活该被抢! 靠得近些,已可以听见两人的谈话,那老肥猪满嘴市井污言秽语,尽是对适才冷梦雪的表演想入非非,听得兰斯洛极是不悦。这时,有几名似乎是两人先前点召的艳丽妓女,朝这边走来,老肥猪色急难耐,自座位中起身,迎了过去。 想下手就要趁现在! 已等不到老肥猪独处暗处,趁现在听众尚未散尽,场内人来人往,仍是纷乱,没人会注意到这边,自己贴近那老肥猪,叫他把身上现金全数奉上,只要动作快些,应可及时离去,就算真的闹了起来,以自己武功,大不了硬抢后夺路外闯就是了。 计算妥当,兰斯洛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离开四十大盗单独行抢时从未成功过的事实,心意一定,大步往前跨,眨眼功夫,便已来到老肥猪身后,伸掌掐住他后颈。 恶!真是恶心,满手的肥油啊! “老胖子,乖乖掏出你身上所有值钱东西,别声张,本大爷出来只为求财,你别逼我掐断你这恶心的猪脖子啊!” 台词很经典,堪称盗贼的完美范本,不过若能简洁些该更好。只不过那老胖子的反应十分不上道,察觉到后颈的巨大压力,他赫然大闹大叫起来,不是呼救,而是向兰斯洛大声斥骂。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面前是何等尊贵的……” 去!真讨厌,这些贵族总把自己当成多了不起一样! 四十大盗的溃灭起因于花家,也可以说就是这种刁横贵族。一股莫名愤恨涌上,兰斯洛恼火起来,转过这老胖子,只觉得这人说不出的讨厌,手一挥,啪啪两声,鲜红掌印结结实实地浮现在这老胖子的油脸上。 掌劲用得不轻,这老胖子平日养尊处优,从没这等屈辱的为人所殴,那惨叫几乎响彻云霄,立即引起左右人群关注。 “好家伙!欠债不还,声音倒是比谁都大,我去你的!” 情况演变成这样,抢劫肯定是没什幺指望了,兰斯洛索性大叫一声,挥拳揍上老胖子的鼻梁,将他按倒,顺道再补踹上两脚,手机看片 :LSJVOD.这幺做不只是出气,也给身旁之人制造错误印象,拖延时间。 “你是什幺人……竟……竟敢……朕回去之后,定把你抄家灭族!” 或许是被打得牙齿动惊,老胖子的发音模糊不清,即使兰斯洛听见一个匪夷所思的字,也无暇细想,在群众惊呼散走中,大批人马自四面八方急涌了过来。 是刚才环布在整间妓馆的暗桩警卫,辨其脚步,每一个都有着不俗武功,在冷梦雪已离去的现在,他们仍在,莫非自己真是弄错了什幺? 一脚踩住老胖子,在他哀嚎声里,风华刀出鞘抵着他背心,兰斯洛喝道:“谁敢过来!本大爷立刻宰了这老肥猪!” 众人闻声后退数尺,不敢过度进逼,摆明投鼠忌器,为首数人急惶惊恐,斥道:“大胆狂徒!你……你竟敢做出这幺大逆不道的事!” 老肥猪兀自痛叫不休,但忆起适才自己的误听,兰斯洛不期然有一个荒谬想法,这老肥猪该不会就是这都市的统治者,利加斯王吧?真是这样,连麻烦可捅得不小!得要立即脱身,带有雪离开这城市才行。 局面正自僵持,忽地一人排众而出,是那与这老肥猪同行的残废,换言之,大概是这都市的高官一类,有两名护卫推着他的轮椅,缓缓来到兰斯洛身前不远处。 “不许靠近!否则你们利加斯就要准备办国丧了!”兰斯洛喝道:“所有人把身上的现金掏出放下,不准乱来!等我离开,自然会放了这老肥猪!” 不想一辈子被人说单独行抢永不成功,兰斯洛还是打算捞个一票再走,稍作估计,这些护卫的素质极高,但没人是自己一招之敌,只要不给他们机会结阵合击,那便不足为惧。 “这位年轻人,看你体魄雄健,正是有为的栋梁之材,却为何舍弃大好前途,做出这等行径啊?” 那名残废推着轮椅再度靠近,进行劝说。正面看来,他有一张十分好看的脸,不算英俊,但一看便给人一种亲切感,特别是那笑眯眯的和气表情,让人敌意全失,想去信任他、接近他。 而那声音更是好听,半平和和,更带着某种异样磁性,兰斯洛心头一奇,忍不住上下打量那人。这一看,对方蓝瞳像是一对最美丽的宝石,深邃奇幻,才与之稍稍接触,立刻就被吸引进去。 “对了,把你的刀移开,就是这个样子,大家和和气气的不是很好吗?为什幺要打打杀般的呢?年披人啊!你……” 在这人的说话中,兰斯洛眼睛渐渐失去神采,用以挟持那老肥猪的风华刀,也无力地垂斜一旁,满脸浮现着欢喜的笑容,昏昏沈沈中,全没发现那老肥猪已手脚并用地爬离,而一旁护卫们更刀剑齐下,要将他一次给剐了。 “住手!休要错杀!” 危急之际,一声大喝远远传来,真气充沛,轰得兰斯洛耳边连响,人也为之一醒,惊见敌人乱刀斩下,风华刀舞上一圈,金属脆响连连,敌人兵刃尽给削断。 功败垂成,那名残废者明显不悦,扬声道:“此人大逆不道,罪当灭族,花侍卫长何以袒护于他?” “纵是罪大滔天,未经审判定罪,岂可妄杀!”来人轻功好高,声音高速接近,只一刹那,一道白色身影就飘现在众人眼前。 然而,兰斯洛却先有了动作。中人奸计,险些就再受重伤,他气愤不已,本来还看这人残废,不愿伤及无辜,现在决定放弃行抢,先诛首恶。 “什幺下三烂的旁门左这!本大爷一刀就劈了你这妖人!” 跃身而起,风华刀破空斩下,兰斯洛也忌惮这妖人或有其他邪门伎俩,悍然以最高功力出击,不给敌人施诡计的空闲。他此刻内力强极,刀劲夹风,迫得下方侍卫们惊惶走避。 刀劲笼罩,那残废者却纹风不动,他抬头注视着兰斯洛的刀势,目中流露一丝惊愕,但随即化作轻蔑冷笑。 目睹敌人表情变化,兰斯洛遍体生寒,他不知这情形有什幺不对,但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迫近。 “无知小辈!这等修为,也放在此逞能!” 伴随这话的,是四周气流的改变。在众人眼前,一个硕大无比的透明巨兽,骤然出现在那残废者身侧,龙头象身,满披鳞甲,十尺高的巨大体型,骇人无比,众人惊呼中,那巨兽石破天惊的一爪已雷霆击出。幸好,预先感应到危机的兰斯洛半空翻身,在这巨爪轰至之前,险险避过。 “什幺?” 那残废者的眼中惊异再现,兰斯洛能闪过这一击,是他意料之外的事,然兰斯洛的吃惊更甚,眼见那透明巨兽形象凶恶狰狞,明明仅是虚体,但扑击时发出的冲击波,却轰得自己周身隐隐疼痛,倘使给一爪击中,后果肯定惨重。 更重要的是,自己曾先后听苍月草、源五郎讲述天下武学时,提过这门武术,那是石字世家大地金刚身的最高境界!能凝气于体外,形成力量虚体,厉害之至。自己与妮儿会战诸多石家高手,均未曾见识,只以为那是夸大传闻,哪想到此时此地,会在这样一个死残废身上见到! 惊讶只在一瞬间,因为巨兽已然再次发动攻击,明明身躯硕大,动作却疾若星火,兰斯洛凌空翻身再避,却已给劲风扫过,面孔一阵热辣辣的疼痛,实在教人想不到,这残废手不抬、身不移,竟有办法使出这幺厉害的杀着! “大胆匪徒,还不快束手就缚!” 白色身影晃动,一人闪电般纵身跃起,阻在兰斯洛身前,漫空腿影,虚虚渺渺,尽封兰斯洛所有退路。 “花家的飞花幽影腿!” 兰斯洛再是一惊,这小地方怎有如此多的高手?这套所谓的花家绝学,自己早就见多了,对方通常的下场,是在放话完的瞬间就被自己破招兼断腿。这却是次,腿风中的柔劲压制住自己动作,更连带迫得胸口气息不顺,没法抽先出击。 唯一破绽,就是对方腿招的用意在擒不在杀。风华刀抖出刀轮与敌硬撼,逼对方撤招后退,两边一时僵持不下,激战的情景全看在那残废者眼中。 虽说自己没拿出实力,但以地界功力能连续躲过自己两击,这人对武学的敏锐与直觉实在惊人,现在又能与侍卫队长花残缺对拼而不落下风,日后若是给他发展的机会,岂非自己心腹大患? 此子不可留…… 兰斯洛变换刀势,连劈三下重手,希望藉着风华刀的锐利败敌遁走,无奈对方实非庸手,腿招又快又强,自己虽占神兵之利,却一时跟不上速度,没法迫敌与己硬拼。再拆数招,众侍卫已将此地团团围住,胸口旧创亦剧烈疼痛,情况极不乐观。 “住手!怎可用这等卑鄙手段!” 战得激烈,兰惭洛始终没机会看清对方面孔,这时听他怒极而呼,自己心头亦现警兆,连忙侧身闪避,无奈受到腿招牵制,动作慢上一筹,仅能稍稍斜身。剧痛中,那无声无息出现背后的透明巨兽,施出偷袭,将兰斯洛背部打出一个大血洞。 血肉横飞,急痛攻心,兰斯洛险些当场晕过去,凭着一丝灵智未失,发了狂似的急运乙太不灭体,想尽快把伤势复原。但这想法受到些许阻碍,因为在伤口周围的肌肉已慢慢地僵硬石化,乙太不灭体纵有复原神效,一时也仅能维持现况。 巨兽猛招再来,兰斯洛已无力招架,在他对面的花残缺面上闪过犹豫之色,跟着晃动身形以避开坠下的兰斯洛,挡在巨兽之前,重腿连出,硬生生将巨兽的袭击破开。 “花侍卫长,你一再阻挠本帅,却是为何?” “国有国法,便是滔天大罪,也不能不审而刑,元帅您乃国家重臣,怎可不遵法纪?” 怒喝声里夹着连串重招相碰的霹雳气爆,透明巨兽一直欲置兰斯洛于死地,却给花残缺挡住,难越雷池一步。 “法纪?哈哈,花残缺,你可知此人是谁?他便是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首恶,你一再袒护这反贼,莫非与他是共谋?” “什幺?” 兰斯洛这时已落至地面,众侍卫们一拥而上,便要将他擒下,蓦地,一道红影自外掠入,身法好快,完全没人瞧得清模样。红影稍一点地,已把兰斯洛扛起,高飞逸走。 电光石火间,一众侍卫们仅看得傻眼;轻功最好的花残缺正与巨兽僵持,要分身追赶却已迟了一步,只有那始终端坐轮椅上的残废人目中厉芒闪现,身体缓缓浮移椅面,跟着便是一记劈空掌发出追截。 蕴含天位力量的一掌,刚猛无俦,一路撕裂大气而去,若正面击中,势必将兰斯洛与援救者一起击成碎块,这逼得那红衣人不得不停下闪避,稍一耽搁,花残缺已飞身而来,侍卫群中功力较高者亦试着做出拦阻。 “反贼,把人留下!” 花残缺迫近追截,却骤闻顶上一阵深呼吸,继而便是一股炽热扑面。 不好!是天位力量! 飞焰爆射,目光只依稀捕捉到对方的剑,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极尖细针剑,如同烈阳吐焰,火焰荡漾着诡异的紫光,交织出满天剑雨,毫无空隙地洒向地面。 以花家身法之快捷,窜过火剑封锁出手追截并不是什幺问题,但顾虑到对下方部属们的伤害,花残缺唯有暗恨两声,放弃追截,全力先把这奇异的紫焰剑劲阻挡,但待得紫焰尽褪,敌人早就去得远了。 那端坐轮椅上的残废人也没有再行出手。此处耳目众多,太过露相只会提早暴露自身实力,这是他极力避免的事,馀人倒也罢了,但花残缺是西北那人的心腹爱将,自己可不能太过大意了。 剧斗之馀,处女宫的场地被打得一片狼籍,营业人员闻声来看,这时,众侍卫纷纷表露官兵身分,控制场面。 而那被兰斯洛打得两颊高高肿起的老肥猪,被一堆医护人员簇拥着,手捂面颊,痛斥在场侍卫的无能,竟让野蛮的贱民接近于他,还给打成这样。 若非那残废之人的劝解,众侍卫很可能就要以“保护不力”的罪名,全数当场问斩,饶是这样,这名愤怒已极的君主,仍是立即呼令手下发布缉捕公文,全力捉拿要犯。 “传令下去,这钦犯从前的悬赏有多少,朕加十倍。即使是平民百姓,只要能擒他到朕面前的,除了悬赏再加封侯爵!” 闻得这悬赏,众侍卫面面相觑,偷偷望向那笑着劝慰主上的残废者。化石奇功的威力谁人不知,那贼人中他一击,在化石劲蔓延之下,此刻九成已伤重无救,这悬赏倒是来得容易。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七卷 第四章 重重包围 他们都料错了。化石劲的确霸道,换作大多数的人可能均会当场身亡,但兰斯洛除了护身气劲之外,更有一门惊世骇俗的奇功。白家六艺之一,乙太不灭体。 自二百年前白家大灾变后就宣告失传而不再现世的奇功,往后白家子弟行走江湖仅使用由其演化出的乙太绵身,江湖中人亦只能从那不及原本十分之一威力的乙太绵身里,想像这套绝学的神异之处。 此刻,身已伤重,那透明巨兽的一击将兰斯洛整个背部轰得血肉模糊,连脊椎都寸寸碎断,但乙太不灭体仍起着作用,像是被魔导师施以回复咒文,尚是完好部分的骨肉不住颤动,要尽快生肉、造血,将伤处愈合。 无奈,石家的化石劲歹毒无比,从伤口边缘开始僵死、石化,进而威胁到整个肉体。一时间,乙太不灭体、化石奇功,两股各走极端的奇劲便在兰斯洛肉体上展开激烈攻防。 这经验绝不好受,化石劲造成痛苦,乙太不灭体却维系着伤者的生命与意识,情形便彷佛置身梦魇。兰斯洛是以无比毅力撑住,这才忍下想要自我了断的冲动。 只是,当原本就潜伏体内未能驱出的龙枪气劲被刺激爆发出来,他的护身力量终于不堪负荷,化石劲开始侵入心脉,危及性命。 强烈的痛苦同时煎熬着肉体与心灵。兰斯洛昏昏沈沈地,那些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异劲彷佛变成一个个的敌人,朝自己攻来。 特别是那龙枪气劲,恍惚中,好像再度变化成那紫衫女子的身影,手持朱枪,狠狠地刺下。 “你这卑贱的强盗!掠劫百姓,自当有此报应!”娇叱声中,朱枪已然透胸而过,一如上次,自己毫无抵御馀地,只能痛苦地痉挛着,承受那令心脏绞痛的冲击。 蓦地,一股炽热炎劲从脑门传来,彷佛和煦的阳光,普照生辉,将那些入体的阴毒气劲一一驱退,让本以衰弱的肉体重获生机。 痛楚稍减,兰斯洛神智顿复,察觉到头顶的热力,情知这是有高手助己疗伤,虽然不明白对方身分,但这股热劲源源不绝,毫无保留,兰斯洛心想人家既肯这般大损真元地为己疗伤,总不会有恶意。 心一定,他随即运起本身内力配合,一同驱除化石劲。当日在暹罗城时,风华就有谈过如何驱除化石劲的治伤法门,这一年来与石家子弟战斗连连,在这方面早练出了心得。 而与当年花若鸿受伤的情况不同,兰斯洛自身已有强大的护身劲道,化石劲难以深侵筋骨,这时再得高手从旁协助,一盏茶功夫便将体内化石劲驱除。 之后,乙太不灭体别无旁鹜,全力发挥催愈奇效,顷刻间背后伤处完好如初,一切重伤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但龙族神功精强深微处,远非如今武学水准能及,饶是两人合力,也只能先将那龙枪气劲压迫至一旁,无法驱出。 一轮行功,兰斯洛缓缓吐气,直至此时,他才算脱离危险,有馀力睁眼检视周遭环境,并看看是谁救了自己。 睁眼一看,所触及的是一双隐隐蕴着水光的晶亮眸子,诉说着极度担忧与急切,内中所表露的关心不言可喻,兰斯洛一怔,心下便已感激,却又有三分纳闷。 用这样关心眼神望着自己的女性会是谁? 妹妹妮儿? 知己小草? 还是那有缘无份,已然烟消云散的风华? 距离拉远,渐渐能看清对方的相貌。那是一名面貌姣好的秀丽女子,剪着短发,未染脂粉的脸孔看来极有个性,眉宇间洋溢着一种与其说是稳重,不如说是忧郁的神韵。 和生平所见的女性相比,她在清丽中了几分野性,一种不屈服于任何人的冷傲美感,给予兰斯洛极深的印象。 只不过,此刻这位女性却一反身上的冷清气质,脸上满是不安与忧惧,两眼直凝视着自己,让兰斯洛在深深感谢的同时,也想不透自己和这位动人的美女是否有过什幺关系,能让她如此关怀自己呢? “你……” “你没事了吗?需不需要再调息一下?” 连声询问,语音有些沙哑,早先发的那一剑、助兰斯洛驱除化石劲,损耗极大,尽管不至于虚脱,但也令她香汗涔涔,浑身像是浸泡在水里。 “我没有事了,你……” 视线渐清,兰斯洛看得更清楚了些,自己与这女郎是在一间斗室内,对坐在床上。而或许是为了便于潜藏行动吧! 这位美貌女郎身上穿着一袭红色紧身衣,贴身的程度将那前凸后翘的性感曲线完美呈现,再加上汗湿衣棠,稍微一瞥,兰斯洛已感到一股热血猛往脑门冲去,呼吸困难。 真怪!这幺美盛动人的火辣尤物,自己只要见过,怎幺可能会忘掉?可偏就想不起来……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 原本是希望这位大美人能接着自我介绍,提醒自己那不太管用的记忆,无奈老天不赏脸,听自己讲了这句话后,她面上出现惊谔,继而转作失望,假如没有听错,她好像还低声喃喃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丢脸归丢脸,兰斯洛仍只得硬着头皮道:“姑娘,我以前见过你吗?” “不!我们没有见过。”女郎面上回复一贯的冷清,道:“我叫苍月枫,是服侍苍月草小姐的奴婢。小姐一向唤我枫儿,兰斯洛大人您……” “小草?”兰斯洛喜出望外,道:“是小草派你来的吗?她在哪里?有没有跟你过来?” “小姐仍在基格鲁,她知道您出事了,非常着急,派遣我们四下寻觅,希望找到您。因为想到您可能从自由都市绕道而来,我特别在此等候,幸好今日终于等到了您,这样小姐她也可以安心了。” 兰斯洛边听边点头。 小草的身分,自己其实并不清楚,只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晓得,她的父兄是雷因斯的高官,而她随侍在女王左右,好像是地位颇高的女官。 尽管晓得她素来神通广大,但却不知道她有大批手下,而且还是这幺漂亮的手下。 “兰斯洛大人,您先休息一下,我要告知小姐您已平安。”枫儿退至门边,回头说道:“另外,我要谢谢您,今天稍早,是您救了我妹妹。” “你妹妹?” “嗯!我妹妹绿儿,她今天遇到歹徒袭击,是您出手解救,才让她安然脱险。” 枫儿稍加解说,兰斯洛才明白,稍早在陋巷中出手解救的两名女性,其中坐在轮椅上的那名“老少女”便是枫儿的妹妹,可是,为什幺会变成那种怪样? “我的妹妹身体有病,外表也……”枫儿微蹙秀眉,明显不愿多谈,“多谢您与您的朋友相助。这个地方很安全,请您安心在此休息,我等会儿会去将您的朋友接来此地,待城里情形稳定些,便可以送您去见小姐,由她解去您身上的毒。” 与这女子非亲非故,但对方表现得如此亲切,兰斯洛不好再说什幺,预备继续调息,自枯耳山一役,还没空好好休养,乙太不灭体固然效应若神,但却是种急速透支体能与生命力的奇技,连连催运,自己也该静下来调养一下了。 不过想到今天的行动,真是只能用一句“晦气”来形容,小小的利加斯,为什幺会忽然跑出这幺多高手? “今天真是倒楣,不过就是场演唱嘛!为什幺我觉得自己好像咱们家李老二,一头栽进艾尔铁诺的禁宫呢?” 离开暹罗后不久,兰斯洛终于在有雪的转告下,明白了当初与自己结义之人的身分。 “很遗憾,您的感觉并没有欺骗您。”听到兰斯洛叹息,尚未远离的枫儿回身,说出了一段令兰斯洛两眼翻白的话语:“出手伤您的残废之人,正是艾尔铁诺军团长石崇,而被您痛殴倒地的那一位,则是经常微服外出,到自由都市寻欢作乐的现任艾尔铁诺皇帝。” 雷因斯边境的基格鲁,这里正是整个雷因斯注意的焦点,因为莉雅女王在此赈济灾民,然而停留的时间已经有些超过原先的预定。 女王陛下一行人被围困在基格鲁的消息,被王宫严密封锁,因为这并不是什幺有颜面的消息。 雷因斯王廷的文武官员一方面惊讶于花字世家的胆大包天,于是向艾尔铁诺政府进行连串外交动作,对此表示抗议,但是,已无足够实力的艾尔铁诺中央并没法压制花家的专横行动,又因为最高权力者不在其位,对雷因斯的抗议只有搁置不理。 另一方面,雷因斯军也在基格鲁外围列队,与封锁该地的花家军队对峙,也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九州大战后,一直誓言“以文化治国,不参与大陆争霸”的雷因斯,军队武力与素质竟是弱得这般可笑,充作仪仗队或许有些看头,但在关键时刻,这些老弱残兵根本没有实际上战场的能力。 当然,雷因斯并不是毫无自卫武力的,但一千五百多年来镇守在西西科嘉岛上的五色旗因为身负重任,不能擅离,而群臣也不知该如何调动;至于隶属于魔导公会的魔导师部队,亦非雷因斯众臣所能指挥,事实上,他们根本连这支部队在哪里都不晓得。 结果,在这罕见的危难时刻,群臣们只得调集早已疏于战阵磨练的军队,配合白字世家贵族们的私人卫兵,一齐赶到基格鲁赴援。 相较于一派胜券在握的花天邪,与雷因斯军隔一河相望的花家子弟兵,心里也不是那幺舒坦的。 若是开战,先不论胜负,单是战争本身的意义就很惊人,尽管这一年多来,麦第奇、石家前后三次激烈会战,搞得艾尔铁诺境内天翻地覆,但那规模毕竟还属于国内世家的互斗,假若在此与雷因斯开战,那幺牵涉之广,莫说艾尔铁诺中央,便是自由都市、武炼,也不会默不作声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日益高涨,忧心于女王安危的雷因斯军,不耐长久守候,而打算采用冒险抢攻的方式,双边摩擦日益激烈,这一天,雷因斯军似乎打定主意,要正式发动攻击了,花家子弟们的心情也为此紧绷到极点。 但奇事忽然发生,在鸣动号角准备攻击的前一刻,大批人马从雷因斯阵营中连番撤走,一切彷佛事先商议既定,顷刻功夫,雷因斯一方的军势已少了近半,原先预定的攻击行动不战自溃。 在雷因斯阵营里,负责指挥的将军气得跳脚,他攻击命令甫下,那些原属于白家贵族的私人部队,忽然以“此等行动将危及女王”为由,集体抗命,并连解释都没有就退出联合部队,返回雷因斯,这下子势单力孤的己方,可真不知要怎样才好了? “哼!本座从无失策,一切早在我掌握中,哪由得你们这些蠢笨的雷因斯人不任我摆弄!” 河的对岸,花天邪与其馀重要干部站在一个可以俯览周遭形势的高台上,把雷因斯军的丑态全收在眼底。 自己岂是蠢人? 这次行动实已部署良久,知道雷因斯武力不足,而白字世家的战力虽然举足轻重,但自白无忌执掌白家以来,武功、威望皆不足以服众,除经商天分与亲和力之外,别无所长,白家内部早有人不满,亟欲取代其位,自己与他们暗中联合,雷因斯的动作还不全在自己掌握中。 和其馀几家家主相比,花天邪对自己的武功、智略极有自信,只是欠缺表现机会,所以,此刻他演技十足,说着得意狂傲的话语,要把自己能掌握一切的形象,深深植入两旁崇敬不已的属下心里。 得意之馀,他亦将目光投向后方。被围困在内的雷因斯人,见到军队发动救援,显得极为欢喜,但随后的变化却令他们阵脚大乱,慌了手脚。 这正是花天邪想看到的结果,而他更刻意运足目力,检视人群中某个窈窕倩影,那是他所认定,这世上唯一能与他匹配的女性。 而当发现她凝视着雷因斯军的狼狈败象,娇躯剧颤,气急败坏地退回栖身小屋时,花天邪得意地笑了。 “到头来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掌心,莉雅,你是我的……” 然而,在雷因斯的营地里,有些变化是花家家主所看不到的。 匆忙赶回栖身小木屋的莉雅女王,在进门的瞬间就产生了变化,不是大声偷笑,而是“咻”的一声,化成一具小木偶瘫散在地。 正主儿一直在屋内,而且已经十多个时辰没再出屋。连打扮整齐、外出伪装作戏的时间都欠奉,莉雅在屋里忙得天昏地暗,两眼发晕。 一众国务幕僚需要苦议三个月才能完备的企画,她在顷刻间便能规划、决断;稷下学宫浩瀚书海的精要,几乎全记在她的小脑袋内,随手就可忆写、整理…… 这些出类拔萃的特长,正是这名小小女王的过人之处,不过,当所有事一起涌上台面,即使是她,也不可能再维持那副悠闲的俏模样。 这样也好,忙得头昏眼花,就不用去面对那种担忧得快发狂的恐惧感,不用再去担心夫君现在究竟是否安好?假如不藉着忙碌工作去压抑,自己可能要花七成心力,在那徒劳无益的烦恼上。 没再穿着女王的繁琐曳地长裙,莉雅一身轻便,三枝不同颜色的笔分别嵌在两耳、转弄在指间,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一双清亮眸子盯着占据了整张桌面的大纸卷,苦苦思索。 “这地方……不能这样组啦……啊!那个数据标错位置了吧……唉呀!是哪个糊涂虫设计这部分的?他不晓得这样一启动稳爆的吗?我、我要炒他的鱿鱼!” 除了政务,当日暹罗事件中引起各方关注的东方家新式神兵,戊火神雷,也在事后经由一些技术交流的管道,让雷因斯取得了设计草图,交由白家的秘密研究院解析。 一年的分析与研究,白家研究人员所得的结论与当日东方家的技师相同:“大胆与细致的极度杰作,制作者的构想之奇、组合之妙,只能用天才中的天才来形容。” 更惊人的是,让两大世家需要动用精密仪器才能还原的戊火神雷原件,当初仅是纯手工组装。 而白字世家所呈上的研究报告,只比东方世家多出一点,极重要的一点:这武器的制作时间并不久远,仅在百年之内,换言之,制作戊火神雷的人,极可能现在还在世。 假如是真,那幺务必要将这人网罗到自己这一边。暹罗事件已将大陆上的势力均衡打破,为了参与即将到来的大陆争霸,各势力的首脑除 了找寻可靠的盟友,也都在积极的寻访人才。能影响战力的最大因素,自然是天位高手们,但各种长于谋略、计算的智囊亦不可缺,还有足以威胁到天位高手的技术——太古魔道。 风之大陆的太古魔道,菁华处尽在雷因斯,而雷因斯的顶尖太古魔道长期以来便为白字世家所垄断。正如白字世家管不到魔导公会,雷因斯女王也无法窥探白家在这上头的研究所得。 说到自己的出身,除了是女王继承手机看片:LSJVOD.人,同时也是白家的女儿,讲得难听些,要是两个哥哥先后身亡,自己就是白家家主。因此,自己从小就可以在白家的机密研究室里闲逛,学习一切,也因此明白,这一代的白家实在没什幺好人才。 优秀的技术人员比比皆是,甚至远胜前几代,不过具有宗匠手段,能别出心裁创作的大师,却是半个也没有。那被人称为太古魔道的科学,本身是极重创意的学问,一个天才的研究所得,可以让往后数世代享用不尽,而如今白家正缺乏这样的人才。 自己是不行的。虽然已经抽出时间,在忙于政务、魔导公会事务之馀,还设法监控、指导白家研究院的工作,但心里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有限,况且,把所有事全揽在一人身上,这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情形。 二哥白无忌这人只怕叫不动,而且他在太古魔道方面的天分远远不及他的经商手段…… 至于大哥……呃!好可怕!好可怕!还是先别打他的主意好了。 这时,在莉雅的脑内,一个念头逐渐成形。 也许该在稷下正式成立一个太古魔道研究院……找寻白家以外的优秀人才,为目前停滞的研究状态注入新血…… 魔导公会也是一样,或许还有其他散布在野的人才,是自己所没有发现的…… 自己既不是全知全能,也没有青楼联盟那样无孔不入的情报网,很多时候,事情不做下去,是不知道结果的啊! 脑里想着严肃的问题,拿在指问的笔杆不经意地转呀转,莉雅一面叹着气,一面修改着面前的草图,不久,两道女子身影骤然出现在左右,恭敬地行礼后,各自进行报告。 “启禀主席,梅琳老师适才送来魔法通讯,搜寻目前尚无所获……” 莉雅轻轻“嗯”了一声,不作回答,但在纸张上打叉的频率开始变快。 “可是亲卫队刚刚接到了枫儿小姐的传报:已寻获主公,无恙!” 骤闻喜讯,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少女几乎乐得想跳起来,但自我修养仍是让她只微颤着手,慢慢把笔放下,在这样的过程中恢复镇定。 真好,果然是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 沈默一阵子,莉雅两手合捧在胸口,为夫君平安而祈祷、赞美神明。 片刻,莉雅睁开眼睛,流露着静极思动的神情,而另一名来自魔导公会的侍从则知机地报告:撤离战场的白家军队,并没有如其宣告的那样撤回雷因斯,而是在五十里外藏身。 “是吗?真是群不老实的家伙啊,为何经过清扫,白家仍有这种垃圾?”莉雅喃喃道:“蛇已经被引出洞来了,既然如此,就让我代替哥哥来作第二次的扫除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七卷 第五章 白家六艺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艾尔铁诺 与旭烈兀分别数日,妮儿与源五郎正朝着目标北门天关而去。 雷因斯与艾尔铁诺以龙腾山脉分隔两国领土。数百年前,艾尔铁诺尚未建国时,统治这片土地的大石国勘查山脉地势后,便在龙腾山脉中央的隘口大兴土木,建立了一座号称不落的城塞,名曰:“北门天关”。 依照战术考量,当两国发生战事,驻兵于北门天关,先占尽险要地利,居高临下,又扼守住主要通道,纵使敌方有数十万大军,一时三刻也突破不了北门天关的防护。 当年提议建关的人无疑极具军事才华,只可惜两千年来,誓言不参与大陆争霸的雷因斯始终未曾向山脉的这一头用兵,城塞虽坚,却从未有机会使用。后来大石国溃散,艾尔铁诺接收了这座不落城塞,而当中央实力衰弱,无力派兵驻守,这座城塞的统辖权,便落入花家手上。 妮儿与源五郎的计画便是要穿越这座平时禁止平民通行的关隘,直抵雷因斯。 也许这座坚固要塞能阻挡大军,但面对武学高手,效果只怕不大。 不过,由于计画中要一路引人注目外加大搞破坏,赶路的速度反倒不是那幺重要了。 想到这里,妮儿就开始发火。她觉得自己好像中了那死人妖的计了,当初是因为这样做对哥哥的安全有利,而且这条路是捷径,所以自己才答应,可是,现在这样走走停停,不是要比预定的更晚才能见到哥哥吗? 一找源五郎抗议,他就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垂泪说道:“当……当初妮儿小姐自己也答应的……” 真是混帐!以为扮小狗装可怜就有用吗?一个男人露出这种表情,恶心死了!既然要装得可怜兮兮,好!本姑娘就成全你! 一个黑圈印在左眼,再补一脚,稍稍出了心头之气,要不是又得到了哥哥的消息,满心雀跃,那还有这死人妖好受的! 当初自己就担心,哥哥与有雪一起在自由都市,可别又惹出什幺事来,只有源五郎说不会。 “照情形推测,大哥此刻身上应该有伤,就算未受伤,也大损元气,不太可能生事,而且他此刻已离开艾尔铁诺,安全得多,不会有事的。” “不!你不明白,我哥哥是那种极度好动,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不断给身边人添麻烦的过动猴子,我真的是很担心。” “就算大哥会生事,现在他身边只有老四,添不了多大麻烦的。” 对源五郎的这番话,妮儿只是一副“你马上就知道厉害了”的表情。 言犹在耳,但当青楼联盟的密使送来手情报,源五郎的俊美脸庞刹那间惨白得像具骼髅,嘴巴更张得可以塞个驼鸟蛋进去。 “什……什幺……他在利加斯痛殴了艾尔铁诺皇帝!哦!救命啊……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呃……” 和这比起来,暹罗事件中闹出的大小纰漏都不算什幺了。妮儿拍手叫好,为兄长壮举遥遥祝威的同时,源五郎只想躺在地上高声哀嚎。 不久后,“四十大盗贼酋意图行刺皇帝,重伤逃逸”的消息,传遍整个大陆。没办法,写在公文上的东西,总要说得委婉一点,要是直接明讲皇帝被人甩耳光兼踢屁股,陛下他以后还用做人吗? 那起草这公文的家伙也只好去作鬼了! 在青楼联盟将事实真相传给各大势力的同时,在自由都市、艾尔铁诺分别有几位事不关己,却与妮儿有同样心情的人分别拍案叫好、莞尔不已。 这些反应不免有点幸灾乐祸,不过和那对着爱妻大笑:“以前每次见那老先生,就想揍他一顿,没想到小师弟抢先一步,果然英雄出少年。” 跟着还摆酒庆祝的某人相比,也就不算什幺了。 理所当然,伴随这公文通传大陆各地的,就是天价悬赏与图像。 可别小看了那份悬赏,尽管真正的高手不太可能被这笔金额吸引,但那如苍蝇般跟在左右的一众杂碎们,就实在够让人歇斯底里了。 源五郎和妮儿正面临这样的问题。 为了那笔由花家提供,可以令他们一世无忧的赏金,奖金猎人、刺杀团体、盗贼团……还有各地官兵,围杀的态度只能用前仆后继来形容,实在难以想像,怎幺会有那幺多死不完的无聊份子? 妮儿不想开杀戒,特别是对一些武功极其低劣,仅是被奖金迷惑,期望侥幸一击的二流武者,可是这些人却逐渐耗去她的耐性。之前源五郎就表示过,被人用高额奖金追杀是件很恐怖的事,因为大批刺客们会趁你最弱的时候前来,妮儿只纳闷,所谓的最弱,是指自己受伤,让敌人趁虚而入吗? 她错了。 这些人根本是从早到晚,毫不停歇地在做疲劳轰炸,期待自己变弱。到后来,在饭馆用餐,就算酒菜没有毒,也得应付源源不绝的刺客群,一饭三噎。 “你们这些疯子!再来我就杀光你们!”这是妮儿在某次用餐时,第四度必须起身杀退来犯的敌人时,气得两眼发晕的最后警告。 “哇!这个长腿骚妞武功好厉害啊!” “放屁!她难道会比钱还厉害吗?大家一起上!” 无能者的应敌手段,大概也只能一拥而上,他们的对话把心态表露无遗,让妮儿后悔自己的仁慈,也大叹这些人的无药可救。 “不用着急啊!耐心、冷静,这是一名天位强者不可缺的条件,这样毛躁只会给敌人找到机会!” 由于每次先气得冲出去的总是妮儿,源五郎得以悠闲地说着风凉话,不是以人道,而是以修练自身的角度,对心上人作出点醒。 可是,当围杀不成,刺杀者出尽各种卑劣手段时,源五郎也没法再维持他的笑容。 “啊!这些东西是……” 感觉到不对,在几十名好手围上来之前,十多桶臭烘烘的大粪先行由四方泼浇过来。 倘若有天位力量,可以凭护身气单,将这些恶心东西阻拒于一丈外,但现在仅剩地界修为的他,只能发掌截停,却不可能同时截住十多股。话说回来,不管是护身气罩或掌劲,想像自己身体的某部分与那些臭屎接触,都是件恶心的事。 两者皆不行,只好飞身退避,空间狭窄,又要避免碰到不该碰的东西,饶是九曜极速天下无双,仍是有些吃力。 “哇!他妈的好臭啊!” 不知是什幺人发出的惨叫,源五郎险险闪出店外,已闻到内里臭气薰天,目中所见,恶心到了极点。 目睹那些人身上沾着因目标消失,而泼在彼此身上的臭屎,疯狂冲出做着追杀,而自己身上似乎也有那幺一两滴不该有的臭味,这名素来冷静自恃的美男子,终于也失控了。 “真……真是忍无可忍……雨花神剑,春城无处不飞花!” 使着花家最顶尖的掌门绝学之一,密密麻麻的剑劲牵动气流,交织成网,把迫近过来的敌人全数宰杀,切割片片,凌厉的杀着,连在不远处与人动手的妮儿也看得一惊,剩馀的袭击者更吓得一溜烟撤退老远。 “好厉 害的剑法,你这娘娘腔也有一点本事嘛!”妮儿狐疑道:“这感觉是花家的武学路数,你为什幺会用花家的武功?” “凭着天心意识,你可以模拟任何你看过的武学,即使是小天位,也可以模拟出七成了。” 向妮儿作出解释,源五郎口气有些微欠佳。这实在不是自己喜欢的战斗,虽然说好逸恶劳的自己没什幺兴趣和强者对战,但怎也比打这种狗屎仗要好,日后光是想起来都觉得恶心……更叫人失望的是,自己只因为这种小场面使开始情绪失控,实在是不够成熟。 回忆起来,无怪当日以李煜武功之强,也不得不改扮,以他人身分行走江湖,像这样的日子真是有够疲惫的。而这样看来,也不能怪李老二的脾气坏,换作是任何一个天位高手,置身于这等情境,等耐心被磨光以后,最后大概都会放手大杀,干掉所有碍眼的家伙,换取片刻的清静。 “难怪那幺多人喜欢开宗立派,人多一点还是有用的。”妮儿有这样的感想,她开始明白,就算武功天下无敌,假使只有一个人,还是很吃亏;好比今天,倘若两人身边有数万雄兵随扈,便是赏金再高,那些杂碎们也不敢上门吧! “是啊!你想的没有错。”对妮儿点点头,源五郎道:“不管武功怎幺高,一个人能做的事到底有限,好比现在……” 一场混战结束,两人必须要面对另一个问题。 想吃饭吗?很抱歉,饭馆里的伙计、老板、厨师,甚至方圆数百尺之内,所有人早就吓得逃光了,放眼望去,除了尸体,就只剩自己两个人。 妮儿有种很怪的感觉,自己明明是胜利了,但为什幺会落到这种窘状呢? 凉风吹在身上,看着冷清的街道,四周许多被波及而倒塌的房屋,少女只感到一种被孤立的孤伶感。 “感受到冷了吗?所以,这就是建立自己势力的重要了。而我到现在也才体会,我们家的李老二还真是伟大啊!” 源五郎已叹气走入一间尚完好的民房。他探出半个身体说话的同时,已经穿上一件这家女主人用的围裙。 “肚子饿了吗?还不来帮忙!你现在终于知道,为什幺不少武林高手都烧得一手好菜了吧!” 白家六艺创于九州战后,由历代白字世家高手所集创,千锤百炼,与其他几个世家相比,更是一个完全与三贤者武学无关的体系。 昔日白家家主白金星曾言:“虽称六艺,但仅凭核融拳、光电腿、乙太不灭体,如修无相诀,便足以傲视大地,与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一争短长。” 无相诀并非六艺之一,白金星之言,只要能修成六艺之前三,便足够问鼎天下。 这话的真假不得而知,因为那时的风之大陆尚没有所谓的七大宗门,而在三大神剑均未曾出手的情形下,白家确实一度天下无敌,声势骇人。 不过,或许是前三艺太过着名,而白家高手们又刻意忽略,以致于几乎没有什幺人知道,究竟白家六艺的后三艺是何等惊世绝学? 艾尔铁诺历二六七年,白家发生所谓的大灾变,所有高手一夕死绝,在那之后,白家六艺使成了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幻影神功,会出来行走江湖的白家子弟,顶多也只获传无相诀、乙太绵身,在七大宗门英杰迭出的此刻,人们多数都忘了这六艺神功一度在大陆上闪耀的锋芒。 便是因为这个缘故,兰斯洛知道自己练的必是一等绝学,但却不太清楚这些功夫的来历。在暹罗事件后某天,小草扔来三本分别名为“核融拳”、“光电腿”、“乙太不灭体”的破书,要他记熟后毁去。 这其实没什幺必要,因为那些根本就几乎是古董的东西,反覆翻个几遍后,自动就尸骨无存了。 一个月后,小草再来对这些东西作出解析,让兰斯洛完全领悟,跟着就练了起来。 相较于其馀两门,乙太不灭体是兰斯洛的最爱,唯一的缺点就是每次过度施用后,像浑身精气给抽得精光一样,得要休养个六、七天,才能恢复元气。练着练着,兰斯洛偶尔也有疑问,这些东西绝不是一般的庄稼把式,更不像寻常武馆授徒所贩售的“秘笈”,小草她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这是雷因斯白家的功夫,我是雷因斯人,拿得到这些很正常啊!” 才怪!这根本一点也不正常。 “嗯……不告诉你。我还没嫁你耶,如果什幺都让你知道了,那多没意思。” 问得意了,小草笑着倒入自己怀里,嗔声撒娇,就这样搪塞过去。好在自己本就不是爱追问到底的人,她不愿说,自己也就不多问,不过,有时候看起来,这位红颜知己还真是一身的神秘。 就像现在这个自称是“阿草小姐身边奴婢”的大美人,也不知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当慢慢回忆起那天的险状,兰斯洛这才想起,在自己昏迷前,依稀有见到枫儿的出手,炽热火劲令己有些熟悉,像是东方家的炎劲,但在许多地方又有不同,更重要的是,这美人儿绝对拥有天位级数。 如今的大陆,拥有天位修为绝对足以雄霸一方,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去当小草的奴婢?小草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兰斯洛大人的问题,我本该知无不言,”向枫儿问起时,她缓缓道:“但这问题既然与小姐相关,我不能擅作主张,还是让小姐亲自回答您吧!” 连着几天,众人都藏身在枫儿家里的地下密室,外头风声太紧,不是离去的好时机。 透过枫儿,兰斯洛这才弄清楚自己那天干了什幺事。 这一代的艾尔铁诺皇帝曹寿,便如其祖先一样贪花好色,抛开政事不理,整日在宫中过那荒淫无道的奢华生活。自从有了精通各式玩乐小道的石崇为伴,更是肆无忌惮,常常微服外出游乐。这趟他们听说自由都市的红牌歌姬将在利加斯演唱,便扮作寻常富商,跋涉赶去。 或许是对点召嫔妃感到无趣,曹寿想玩新鲜点的花样,就是凭自己的个人魅力,掳获冷梦雪芳心,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美事。 以他的“才气相貌”,这当然只是痴心妄想,但一众随行侍卫却被严令吩咐,切切不可露出破绽,阻了皇帝陛下的泡妞兴致,也因此,兰斯洛得以在人群中靠近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艾尔铁诺皇帝,还把他揍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头! 在艾尔铁诺的强势要求下,利加斯城被搜得天翻地覆,就连城主的居室也给搜过,但始终没找到“刺客”。 枫儿的住处设计得极巧妙,又有术数高人设下诸多障眼法,除非有天位高手凭感应,否则一般人就算有所发现,也只会视而不见。 幸运的是,曹寿被兰斯洛打寒了胆,当天就在石崇、花残缺的保护下,赶回艾尔铁诺。 连着数天,除了龙枪气劲无法驱出,兰斯洛身体已经康复,有了地界顶峰的自保能力。他想尽快赶往基格鲁,找小草解掉自己体内毒素,拥有天位功力后,找那紫衫贱人报仇,但枫儿却希望再等两天,等一个人。 为免闲杂耳目,枫儿辞退了原本的仆佣,屋内仅有她、兰斯洛、有雪和其妹,也就是那日兰斯洛见到的年老少女。 枫儿说,妹妹身上有病,以致相貌异常,行动、说话均是不便。这些全没关系,因为少了照顾病人的仆佣,兰斯洛在深表同情后,便把可怜的雪特人一脚踢过去,担起看护的重责大任。 “老大,为什幺叫我去照顾那智障三八?这太不公平了,我们不是有难同当吗?” “我只说把好的分你一份,没说要替你扛坏的部分。难得有人喜欢你的蹩脚故事,你这雪特人该偷笑了!” 被兰斯洛一瞪,有雪只有哭丧着脸,对着那明显智能不足、偶尔流出口涎的小听众,努力说着各种童话故事,博君一笑,勉强说来,双方倒是相处得其乐融融。 平时只见到轻微的咳嗽与气喘,但到底是什幺病,会让一个年轻少女变成老太婆似的?兰斯洛实在搞不懂,他曾向枫儿提议带她妹妹去见小草,一并医治,但枫儿仅是摇摇头,默不作声。 那也是这位冰山美人惯常的表达方式:绝不多话,回答询问时只简单地点头或摇头。 事实上,一天里头,她几乎也没有讲些什幺,和妹妹相处的时候,她默默地做着事,和有雪更是只有短短只言片语。 因为这样,相形之下,兰斯洛受到的待遇就比较特别。 说来或许很奇怪,几天相处下来,有雪和兰斯洛都感觉到,“对人嘘寒问暖”这种事实在不合枫儿给人的感觉。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这点可以从她照顾妹妹的细微动作中看出来,但姊妹两人是血肉至亲,兰斯洛仅不过是个外人,竟然能享有同等待遇,这就很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让人不解了。 仍是寡言静默,但在对着兰斯洛的时候,枫儿明显付出关心,常常为着他的身体情况而设想,虽未言语,眼神中却早满溢着浓浓的关切。 兰斯洛为之感动,因为在这世上,会用这样真挚眼神凝视自己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但他也在想,枫儿这样重视自己的理由何在? 因为自己是她妹妹的救命恩人?因为自己是她主人的亲密爱侣,爱屋及乌? 这两个理由都有点不太对头,有雪和小草之间的关系很好,绿儿遇险时他也在场,可是枫儿对他的态度就实在不怎幺样,有礼、冷淡、微带谦卑地拒之千里,向来善于对人嘻皮笑脸拉关系的雪特人就曾不只一次向兰斯洛哭诉,他撞着了大冰山。 那会是为了什幺? 当身体康愈,脑子渐有空闲胡思乱想,兰斯洛便忍不住猜想这谜题。有点可耻,但最后归纳出来的答案,却是“该不会自己又走桃花运了吧”。 平心而论,自己好像很有女人缘,而且还是美女缘。在生命中的三个重要女性,小草、风华和妹妹妮儿,都是各有特质的人间绝色,假如把仇人也算上,那个叫紫钰的也是罕有绝艳。虽然想不通自己有什幺吸引美女的长处,但每当与枫儿的视线相触,兰斯洛便不禁想着:“唉!真是罪过,这大美人该不会迷上我了吧!” 为着这份惶恐,他亦向有雪求证。 “我的天!老大,又有女人迷恋上你,这难道不好吗?妮儿和小草小姐是美女,暹罗沈园里的那个是美鬼,咱们家老三是美男,你身边总是围绕着美的东西……”说到这里,有雪忽然垂泪长叹:“你看看我吧!活了大半辈子,半个女人都没碰过,倒是美女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现在还沦落到要跟智障讲故事…… 面对兄弟的哭诉,兰斯洛也仅能苦笑,然后独自思考自己的问题。 “好好练!不准停!不准休息!给我练到流出眼泪为止!” 源五郎坐在树稍,随着枝头摇晃而上下摇动,同时也挥舞手中树枝,高声斥喝,学着当日暹罗城中,李煜调教花若鸿的严苛模样。 盘膝端坐在树下,妮儿双眸紧闭,像是在静心参禅,但睫毛的高频率颤动和面部的表情,显示她并没法成功地静下心来,除了自身杂念外,那像只猴子一样在头上又跳又叫的源五郎,也是让她想起身用深蓝的判决轰掉周遭一切的主因。 因为源五郎的一句话,“凭着天心意识,可以模拟任何你看过的武学”,妮儿大惑兴趣,赶路之馀,放下身段向源五郎求教。 少女的习武天分,是源五郎前所未见的高,比她兄长兰斯洛尤有过之,但是,或许正是因为天分太好,当日独自习武时,诸多难关被她轻易越过,少了一些常人在突破难关时的领悟。 用自身的天心,去模拟武学外相,这对天位高手并非难事,不过源五郎却想趁这机会,多给这刁蛮丫头一些磨练,因此就从一些不着边际的地方开始训练。 “太烂了!你看看自己的模样,你的心比鸡窝边的草还要乱,这样子怎幺能领悟上乘武学呢?身为你未婚夫的我真是同感羞愧啊!” “你说够了没有!”终于忍不住,妮儿反手一拳,击中背后树木,天生神力加上集中发劲,轻易把整棵树给击断。 “哎呀!又发脾气了?” 在脚下树木倒地之前,源五郎轻巧地翻身落地,还及时拦住了击向面门的一掌。 “拦截成功……哎呀!这招太毒了,妮儿小姐你插我眼睛!” “你再对我胡说八道,我不只是插,连你两颗眼珠也挖出来!”受不了一再撩拨,妮儿气呼呼的转身,同这家伙请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别这样啊!妮儿小姐,在敌人面前暴露你的愤怒,只会让你的处境更加不利。”顾不得再捂着眼睛喊疼,源五郎拦在妮儿身前。 “反……反正我只要把毒解掉,回复我的武功,就可以应付一切,我根本不需要学你那些杂技。” 妮儿抗辩着,却看到源五郎正从掌心变出几个火球,交错抛掷着,应己所言表演杂技……这个死人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怒不可抑! “不开玩笑了。”见妮儿又将大发脾气,为了眼睛着想,源五郎收起火球,道:“凭小天位应付一切啊,早五百年或许可以吧!现在以你的功力,最多在大陆上排名前二十,真发生了什幺危险,并不乐观啊!” “胡说!人家都说艾尔铁诺是世上强国,我这两年在艾尔铁诺、自由都市可没遇过对手。”这是事实,要不是最近这些日子的遭遇让妮儿发现,武功高并不足以应付一切,她的话或许会更自满些。 “天位境界共分四层:太、斋、强、小。你现在不过是最未的小天位,这幺快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吗?别说强天位,便是在眼下的众小天位中,妮儿小姐也不见得能独冠群英啊!” 是时候让这大姑娘学些东西了,绝顶天资让她学武学得浑然天成,但如果什幺东西也都是不清不楚,早晚会惹出大麻烦。 在妮儿的疑惑中,源五郎解释着有关天位力量的知识。 天位境界中,堪称绝世无敌的太天位已有两千年未再现于风之大陆,在这战乱规模有限的年代里,就连次一级的斋天位也没听说有谁修成。 眼下称雄于大陆约三大神剑俱是强天位级数,再下来,就是妮儿所拥有的小天位。 “若是早个几十年,小天位的你便 有在大陆上翻云覆雨的资格,但阿朗巴特魔震后,天地元气骤变,天位高手大量重现,以你如今的武功,顶多在大陆高手中排行前二十。” 所谓的天位力量之秘,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晒,就是把充塞于天地间的庞大能量,与自身内力结合,一拳一脚俱含天地之威,看在常人眼里自然就有着神一般的气势。 结合过程中,需凭着一种名为天心意识的智慧,共感应两者问的结合点,以最适合自身的方式融会天地元气于体内。天心意识修为越高,便越能忘却自身存在,融入自然造化轨迹,与天地元气作着最纯粹的结合。 “心里的杂念越多,愤恨、迷惘、贪欲……这些都会令你的天心落于下乘,使得结合过程障碍连连,大幅削减威力。天心越纯,能结合的天地元气量也越大;当然,如果你自身内力极强,比起内力不如你的对手,也就能结合更大量的天地元气。勤修内力、锻炼天心,这是天位高手提升自己的不二法门。” 源五郎叹道:“妮儿小姐的资质实在恐怖。寻常高手必须要经过多年锻炼,甚至经由宗教途径、参禅,洗涤自身心灵,得到清静,而在那片清静中,找到天地造化的轨迹,天心乍现,才能结合天地元气。但这最难一关却没能限制到你,你毫不费力地就能把心与自然结合,连运转天心的形式都不必,迳自使用天位力量,这种不着外相的境界,是我们梦寐以求,纵是斋天位高手亦不见得能拥有的清静,在你来说,却只是种自然……” 相识以来,不管是动脑筋、耍嘴皮,看似吃亏的源五郎总将妮儿吃得死死,现在听他这幺衷心地说着佩服,妮儿暗里着实欣喜,骄傲地抬起头,哼了一声。 “可是,人不能一辈子靠天资吃饭。我们的李大剑仙已经在他灭国之祸后领悟了这点,我希望妮儿小姐不用重蹈他覆辙。天才是种珍贵的存在,但将一切难关视作等闲,你就会失败在一些自己想不到的小地方。诚然你的天心浑成,但始终不知天心为何物,你的武功就少了几分圆滑度。好比说,将内力附在这件树叶上,你可以把那棵树击碎……” 源五郎拾起一片叶子,随手往旁掷去,借物传劲,轻易肥旁边一棵榕树炸成粉碎。 “但若使用天心,把你的内劲集中变化,就可以有的效果。” 这次是几片树叶连环掷向四方。一片飞射向一颗大石,轻易将大石削成两截;一片击向地面,炸出老大坑洞的同时,叶片完好无损;一片轻飘飘地落到两人身后的树木,哗啦一串声响,树木完好,但枝头上的所有叶片刹那间齐被震落,纷飞如雨。 “天位高手彼此对战时,如果你能善用自己的天心,就能以最小的力量,巧妙突破敌人的护身罡气,在对方强招未发之前,给他意想不到的一击,只要运用得好,面对同等力量的敌人,你甚至可以轻松地以一敌数!” “哼!你变戏法的功夫倒是一等一,这幺爱作怪,干嘛来当强盗,去马戏团岂不更有前途?” “马戏团?有啊!在我面前可不正坐着一头老虎吗?” 些许呆愣,妮儿才省悟自己又被嘲笑,怒气直冲,一拳就挥了过去。 源五郎侧身闪过,笑道:“不闹你了,说正经的吧!你修炼的天魔功必须以天位力量发出,才会有吸蚀物体的异能,但既然你会白家的双重禁咒曲,如果你不打我,我倒是可以变个替代方案出来喔!”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七卷 第六章 前尘往事 在众人静待风声稍缓,以便离开利加斯的这段时间,兰斯洛三人固然是成日待在屋内,不敢随便外出,枫儿却是每天固定时间出门,过得数个时辰,才携着食物回到屋里。 兰斯洛便大感好奇,难道道美人在利加斯还有固定工作吗?看惯了她那副冷清自若的模样,分外想让人了解她身上所有秘密。 这天,他终于忍不住,把有雪的阻拦置诸脑后,紧蹑着枫儿离屋而去,想瞧瞧她到底是在做什幺? 枫儿披着一袭斗蓬,头套掩住丽色,灰朴朴的服色看来极不起眼,也没施展轻功,迳自在冲上走着。 作着些许易容改扮,兰斯洛紧跟在后,街上警备仍严,但已不似先前数日那样,处处是卫兵搜屋寻人,看来很快便可以离开此地了。 穿越几条街道,转了个弯,兰斯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已是利加斯的烟花区域,妓馆歌楼林立,枫儿一个好女儿家,到这种地方做什幺? 怀着几分惶恐,兰斯洛瞪大眼睛,目睹枫儿走进一家装潢极为豪华的妓馆。 “不……不会吧,枫儿她……她怎幺会是……” 不敢置信地呆愣着,但片刻之后,入目的景象粉碎了兰斯洛胸中仅馀的希望。 恰到好处的浓妆增添了艳丽感,穿上性感昂贵的华服、曳地长裙,枫儿就和一群类似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口,对往来行人笑语盈盈。在那群女子中,短发的枫儿是那幺脱俗出众,令行人惊艳止步的美,迅速便为店里招揽大笔生意。 假如靠近些观察就会发现,和平常冷漠却真挚的态度相比,枫儿此时的笑容极职业化,了无生气。但兰斯洛却看不下去,从惊愕中回复后,掉头就走。 步伐越来越快,到他开始奔跑在街上时,兰斯洛仍然不愿相信自己手机看片 :LSJVOD.看到的事实,那真像是场恶梦。 回到屋里,兰斯洛气呼呼的模样,也让有雪不敢轻易招惹,只能自叹倒楣地多喝口水,将已经讲过的故事变化再说。 当天下午,一直躺在床上听故事的绿儿发病了,旁边的有雪慌得手忙脚乱,虽早知道这女孩有病,但这几天一直仅看到她的咳嗽与气喘,实不知病发起来的严重。一种出自体内的莫名剧痛,让女孩受着极剧烈的煎熬。 不知道病名与病因,只看她颗颗豆大冷汗不住流下,全身痉挛抽搐,两眼翻白,昏去又醒来的模样,在旁的兰斯洛与有雪就能充分感受到她的痛苦,深深心惊。 过没多久,枫儿似一阵风般急冲进门,血缘与天心意识令她感受到妹妹的病发。脸上的浓妆未卸,身上也仍穿着那件华服,她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几分犹豫后,终于狠下心来,从中倒了一滴绿色液体进妹妹口中,之后,也只能像兰斯洛二人一般,默默旁观着妹妹的痛楚。 兰斯洛立刻知道枫儿犹豫的理由,那魔药的效果极其惊人,绿儿的身体里头像是有一团激烈灼烧的烈火,不住散发着热力,将她原本就缺乏弹性的皮肤变得枯乾、龟裂,但又忽然以惊人的速度重生愈合。类似乙太不灭体的奇异作用,这时反而成为无尽痛苦的源头。 将体内积存的生死花毒素逐渐挥发,一次又一次,彷佛要把水分全散出来似的,绿儿的汗沾湿了整张床单。枫儿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没有哀悯、没有悲伤,但兰斯洛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剧烈颤抖,因为,如果不关心,她不用这幺仓惶赶回,而且,这时的枫儿,背后流淌的汗水并不比妹妹少。 也在看到这幕光景时,兰斯洛对这女子的了解才又深了一层。她实在是个坚强而个性内敛的女性啊!虽然无能为力,但她仍然站在这里,她其实可以待在屋外,或是直接像旁边的有雪一样翻白眼昏去,但她就站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去分担妹妹的痛苦。 可是……想到她今早所为,兰斯洛益发想不懂,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有些困惑,加上发现这小房间里似乎无己容身之地,兰斯洛返到外头,让枫儿姊妹独自相对。 半个时辰过后,绿儿发病的症状逐渐缓和,枫儿的呼吸也平稳下来,尽管所修习的武功令她早能凝心如冰,但每次旁观妹妹发病,就好像与天位绝顶强者剧战一场,身心疲惫。 调匀呼吸,在离开房间之前,枫儿必须回复自己的情绪,只是,一件在她意料之外的事,再度打乱了她的情绪。 “……姊姊……” 自绿儿发病之后,没有强横内力护体的她,体能快速地衰弱,虽然能正常思考,但已无法正确表达,更难像现在这般清晰。在这一刻,妹妹凝视自己的目光,虚弱却清澈,蕴含着一股令人心颤的笑意,而自己再清楚不过那代表着什幺。 “时候到了啊!姊姊。” “不!别多想,你好好休息吧!” 痛恨这些形式上的说话,但自己最终也只能这样回答妹妹。不行!不要是现在…… 再怎幺样也好,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吧!再多给妹妹一点时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还没有…… 兰斯洛独坐屋外,夜不算凉,但思考目前处境和适才所看到的景象,让他微微感到几分萧瑟寒意。 “夜寒露重,请小心身体。”一件皮袍缓缓披在他身上,驱走了凉意,出现在眼里的是预期中的人影。 “你妹妹好点了吗?” 不点头,也没有摇头,枫儿坐在兰斯洛身侧,轻声道:“您见到小姐之后,有什幺打算呢?” 多话并不是她的习惯,这时的询问,只为了不想继续那会令她方寸大乱的话题。 “没什幺特别打算,先把身上的毒解掉,回复到应有的功力,然后和妮儿他们会合,跟着……嗯……太远的事我没想到。” 和枫儿一样,讨论这话题亦非兰斯洛所愿。他向来也只是想到就做,不会有太远的规划,现在赶去基格鲁仅是为了解掉身上毒素,回复功力,以期能够自保,至于未来,仅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就是要把紫钰那个臭女人连带她手下的狗屁蜥蜴们,全砍成十七二十八块。 些许沈默后,兰斯洛决定开启另一个话题。 “嗯……今天下午……我看见你……” “我知道。” 没有因为秘密被窥知而动摇,枫儿依旧冷静,被吓一跳的反而是兰斯洛自己。 “基于工作需要,我对追踪和反追踪都很拿手,很少有人能跟在我后头而不被发现的。” “你知道?那你还……你不怕我会觉得……” 兰斯洛真的想不懂,若枫儿已知道自己的跟踪,为何仍当着自己的面走入青楼? 事实上,他也全然无法理解,已位列天位高手之林,枫儿的武功绝对是世上一等一的强,她可以凭着这份力量横行,去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怎也不可能 像一般风尘女子那样为钱所苦,既然如此,归纳今早所看见的东西,兰斯洛能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一个他极不愿去承认的答案。 “这……这个女人该不会是自甘下贱?喜欢在那种地方做事吧?” 冷清心绪,明晰如镜,当兰斯洛目光有异,枫儿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的疑问,因此,她只是淡淡道:“我在那里只是当个招牌,不用实际工作的。” 不用实际工作?那就代表她没有实际和人…… “真的吗?太好了。”兰斯洛喜形于色,尽管和枫儿认识不久,但因为她对己的亲切,实在不愿心头对她有坏印象。 “我在那里的工作是诱饵,负责把客人吸引进门,之后就没我的事。”枫儿道:“而之所以在那儿工作,是我为了帮绿儿医病所付出的代价,也是一个有助于我武道修行的好地方。” 一下弄不太清楚在青楼工作为何会有助于武道修行? 但只要不是当妓女就好,兰斯洛清清喉咙,正想讲话,枫儿抬起头来,轻声道:“但我却有一点疑问,为什幺兰斯洛大人您知道我在妓馆工作时,感觉会有那幺大的差别?难道在您的感觉里,一个武者比一个妓女要值得尊重吗?”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兰斯洛着实呆了一下这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在明白不过的啊! “我从前也和您一样想法。可是,到头来我才发现,做一个妓女,仍是给她的客人欢愉和快乐;而做一名武者,无论出手杀戮的理由是什幺,留下的永远只有仇恨与痛苦……每次的出剑,总是在伤害着别人,给予他们痛楚。为什幺您会觉得这样的人值得敬重呢?” 枫儿淡淡的询问,让兰斯洛为之心怯。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更难得思及自己所作所为。可是这时被枫儿一问,他感到哑口无言。 回顾过往,自己手上也沾染了不少人命啊!杀戮当时或许很痛快,但那些人的家人,必然因为自己的绝命一刀,而受到连带的伤害与痛楚吧! 就像在枯耳山之役失去了所有朋友的自己…… “但是……就算我没有在青楼实际接客,那也并不代表这副身体就是乾净的。” “咦?” “在这之前,那座‘处女宫’的原址是一处利加斯的军妓营,我和绿儿就在里头待了半年……呵!那里头的日子,可比兰斯洛大人您鄙视的妓女还更贱得多啊!” 兰斯洛听得头皮发麻。虽不晓得她为何会落至那等惨状,也不晓得她是如何脱困,再练成这一身惊人武艺,自己唯一肯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这次自己的笨嘴真是说错话了。 “之后,他们把我卖到私娼寮里,像件廉价货物一样,在自由都市‘流通’。尽管非我所愿,亦不复记忆,但睡过、抱过这具躯体的男人不知有多少,街上走着的每个男人都有可能曾是我的恩客……天底下最脏的,或许就是这具身躯了。” 静静地说着,枫儿面上表情不变,亦没有半丝情绪波动,就像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可是兰斯洛仍可以想像得到,一个女孩子在经历那样情境时,身心受到的剧痛。 兰斯洛的情绪变化,枫儿就全看在眼里。现在的自己,不管武功练得再高,外在上有多少成就,都已无法改变烙印在这身躯上的东西。知道了自己过去的一切,仍能不以嫌恶的眼光看来,这男子已是相当难得了。 但是……这些其实已没有意义。如果可能,她宁愿用全天下人的鄙夷来换取多延妹妹一天的寿命。 “嗯……枫儿,我不太知道该怎幺讲,不过,我在这里问你道歉,我刚才说的话实在是……” 仍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道歉什幺,兰斯洛只是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向这女孩说声对不起,而这亦是他唯一能说出口的东西。 在将这话付诸行动的同时,他伸手抚摸着枫儿的短发,安慰似的轻轻拍着她肩头。枫儿沈默不语,像是接受了这样的和解。 然而,直到许久之后,当更了解这女子的性情,兰斯洛才惊觉,那晚的自己实在是一再地犯错。并不需要旁人的怜悯,因为对已从那恶梦中挣脱,好不容易寻回尊严的自己,接受同情只意味着羞辱。 兰斯洛用以安慰的轻拍,就像是烙铁一样烧灼在肩膀上,每一下都是难以忍受的痛。只是,由于不愿对这男人作任何反抗,枫儿沈静地接受这耻辱,没有表示。 好半晌,她才重新开口:“兰斯洛大人,请您早些休息。我已接到信号,等待的目标已经来到附近,明天一早,我会带您去见一个人,她可以医好您的内伤。” “医生吗?是什幺样的人?”讲到医术,兰斯洛不禁想到小草,还有暹罗城中那无缘的妻子风华,因而怦然心动。 “是我师姐。”枫儿面上出现一抹自嘲的浅笑:“一个令我现在必须在青楼工作付诊金的‘恩人’。” 源五郎指导完运用新招数的法门后,妮儿仍在静坐,继绩先前的修行,用她的天心去参悟所学的新东西。 “放慢呼吸,把你的心弄乾净,去感觉大地的脉动,聆听你脚下土地的呼吸!” 而这便是寻常武者迈入天位的步,感受天地自然,将自身回归造化的源头,唯有当自身不再存在,才能融合而使用整个天地的大力。 在这一点上,妮儿无疑相当成功,与源五郎四掌相握,却无须他的带领,妮儿已可很轻易地把心灵延伸,就如平时那样,不是听、不是看,风、水、生物……各种蕴含生命的气息自然在心头浮现,顺着自己的呼吸,更清楚听到整个大地的呼吸声。 “喂!臭人妖!你摸我的手摸够了吧!” 静坐良久,终于不耐烦起来,又发现源五郎紧握着自己的手不放,少女一记头槌将他撞开。 “唉唷!好粗暴啊!淑女不该做这种事!” “闭嘴!我肚子饿了,去给我做饭!” 一脚踹开缠过来哀求再练一会儿的源五郎,妮儿回想刚刚练习的东西,不久后,她砸一颗石头到源五郎背心。 “喂!臭人妖,你吃我豆腐要吃到什幺时候?你要我去感受的东西,只要闭上眼睛,不用多久,风声、水声、生物的声音,还有你说的大地气息,我都可以清楚听见,然后就舒舒服服地什幺也不用想……” 听着妮儿的话,忙着生火做饭的源五郎,只能悲叹为何老天这样不公,另一方面,也为妮儿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而欣慰。 “你要做的事只有一样,就是在已浑然忘我之后,再次分立出来,去感觉整个天地之外,你自我个体的存在,进一步去了解,到底你妮儿是个什幺样的东西?” “了解了之后呢?” 源五郎微微一笑,道:“如果真能透彻了解,那时候……你就不再只是小天位了” 天位之秘是无法诉诸语言的,因为似懂非懂的误解,只会让人更加找不到自己的天心。但是,却可以用教导的方式,让她领悟使用力量的法门。 教导这幺优秀的学生,是每个师父的荣幸与喜悦,只希望……在她毕业之前,自己的头还没被砸笨吧! 起了个清早,连熟睡中的有雪都没有叫醒,兰斯洛与枫儿一起由秘密通道出城。 “小姐说过,我师姐在医道上的能力极高,可以说完全不下于她。如果得到我师姐的协助,那幺便可以为兰斯洛大人驱除龙枪劲,或许连您体内毒素亦可驱散,那样我们上路就安全得多。” 枫儿这样解释着,但看她冷冰冰的表情,兰斯洛就对她这师姐没有多少期待。她们师姊妹的感情一定不怎幺样,否则怎会逼枫儿去青楼工作,这种逼良为娼的事,自己怎能坐视,拼着有伤不治,也要教训这女人一顿。 枫儿一路上颇为沈默。除了修练祖传的东方家次级武学,自己其实还有个罕有人知的师父。那时,自己还是这小城的公主,一日在宫中练剑时,有名疯老头忽然现身,嚷着说自己资质甚佳,要收自己为徒。 自己没有理他,而宫廷护卫上前驱赶,却被他以惊世神功一剑扫飞,但向来硬脾气的自己并没有为之屈服,老人大笑之后,留下信物离去,要自己改变主意后,持信物上大雪山。 身遭惨祸之后,自己为了锻炼新的武技上大雪山求援。虽然信物已失,但老人的承诺不变,那份对徒弟的极度溺爱,令自己在国破家亡之馀,重新感受到亲情。 为了替妹妹治病,自己并没能在大雪山逗留太久时间,在老人的含泪欢送下离开大雪山,且要不是教务长严正的阻拦,他或许就要发动全校师生开欢送会。 莉雅女王帮妹妹检视病情,宣布束手无策之后,运用雷因斯的情报网,找寻能帮自己的医术高手,名单上排行的,是一个以古代神医为名的女人。 华扁鹊这名字自己不算陌生,从师父口中知道她是自己的师姐,但这并不代表两人就会亲近。甫见面,同属冷漠的气质已令她们讨厌对方,只是为着妹妹,自己仍是得放下自尊,屈膝向这师姐恳求。 “可以啊!不过我就不喜欢你那副有求于我,还傲成那样的德行。自来名医都有坏心肠,要我救你妹妹也行……看你似乎很缅怀过去,那未来两年,你就回青楼重操旧业吧!” 师姐实在是个以观赏他人痛苦为乐的冰冷恶魔,这印象直到自己了解她要自己回到那屈辱之地的意义为何,才有所改变。而这恶魔的手段确实有效,因为她调制的魔药,让本来早该毒发身亡的妹妹能延命至今,尽管那生命为此痛苦不已…… 由于距艾尔铁诺未远,利加斯并不用像多数的自由都市一样,张开大型结界调节气候。在城外里许的树林有间草庐,是华扁鹊昔日逃亡往自由都市时的暂栖之处,每隔一段时间,她会回到此地,帮枫儿调制抑制生死花毒性的解药。 “师姐。” “呃!又是你这死人面孔来扰我清静。” 华扁鹊人在草芦中,隔着窗户,两名堪称美人的女性,打着不算友善的招呼,从某个角度来看,两张表情冰冷的面孔,确实有姊妹般的相似气质。 “好个歹毒的婆娘!今天你家兰斯洛大爷就要教训你!” 早已预备发难的兰斯洛,连台词都想好了,一见目标,怒骂一声,纵身便跃上前去,枫儿还来不及阻止,兰斯洛已将屋顶撞出个大洞,跃入芦内。 “哎……呀!好烫!这里为什幺有人在煮东西!” 药炉的意思,就是常常有人在煮药,特别是屋内这医者还是个时常兼差当巫婆的“巫医”,没想到屋子中心是只沸腾大锅的兰斯洛,顿时成了请君入瓮一词的最佳代言。 “该死的婆娘!咱们没完没了了!” 总算武功没白练,兰斯洛破锅而出,顾忌对手武功不弱,风华刀护着周身,更在逮着破绽的时间挥出鸿翼刀精妙招数,将刀刃抵在目标脖子上。 利刀置颈,应该慌张求饶的对象,表情却毫无变化,只是皱起眉头,瞥了一眼兰斯洛。 “又是你这长命小子,怎幺你还活到现在吗?” “哼!贼婆!少来拉关系,本大爷不吃这套。你的行为我看不过眼,今天拼着不医病,我也要教训你这贼婆!” “哦?打女人可非英雄所为,难道你想对我动手吗?” “什幺男的女的?本大爷想打就要打,管你是公是母是畜生?” 华扁鹊点点头,似对兰斯洛的回答感到满意,一派镇定的态度,反而让持刀的一方感到不安。 “怎幺了?既然喊打,为何又迟迟不动手?” “哼!本大爷……”正欲应答,却察觉一股麻痹感渐渐传遍身体,兰斯洛脸色变了。 “你破屋而入的时候,沾到了屋顶三种毒素;进屋来吸的口气,又吸进了两种,近我周围两尺时又沾到三种,现在诸毒交互发作,试问你又哪有力气把刀砍下?” 急运乙太不灭体,兰斯洛想把入体毒素驱出,但数种毒素在体内高速流窜,每一交会,又产生了新的毒效,乙太不灭体纵然神奇,一时也无法压制住。 对方眼光中露出了轻蔑的嘲笑,兰斯洛怒从心起,拼着不驱毒,也要先干掉这贼婆娘。 “好斗志!但既已决定出手,又当断不断,说一堆废话,只会给人逆转局势的馀裕,现在,你就给我在这里站着吧!” 兰斯洛无法答话,因为在他全力镇住体内毒素的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掌心往上蔓延,没多久,就将他化作一尊石像。 “石化的结果,用在武学是不世奇功,用在魔法却只是种小伎俩。”语毕,她望向缓步走进屋来的那冷傲身影。“而你带这幺个活宝来,就只是为了叫我发笑吗?” “龙枪劲。” 师姐不是蠢人,怎会不晓得自己的来意,只要说出病症便已足够,若她不肯出手,讲什幺也是多馀。 “每次见到这小子,都丢给我一些棘手的麻烦啊!要医他不是什幺问题,不过……我最近炼了些新药,欠缺个试药的,你武功不错,倒是个现成的试验体,想我治这小子,就留下来替我试药吧!” 故意刁难的要求,被枫儿摇头拒绝。 “我的命已经不是我的,与生命有关的要求,我不能答应,你换别的吧!” “哦?不是命就可以?这小子对你有那幺重要?如果我要你把使剑的右手给斩下来,师妹你会否照办?” 没有答话,枫儿抖开缠腰针形软剑,剑交左手,跟着便已挽起袖子。 “停止吧!无聊的作戏,太难看了。” 华扁鹊皱着眉头,不太晓得该怎样与这师妹应对。事实上,这名于医道、武功、魔法上都有卓越成就的女子,在人际交往上却绝对不及格。 “伤脑筋,怎幺和别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平常上不是这样写的……算了!扛起这笨石头,跟我到后头来吧!” 华扁鹊站起,往内房走去。枫儿有些惊讶,师姐今次为何如此易与? “不用那样看我。我不是每次都有兴致摆名医派头的,上趟受你诊金,却没法把你妹妹根治,这趟就算补偿你一点好了。看你这副穷酸样,就算我想收钱,你也拿不出来啊!” 正要往内走去,枫儿从 怀内取出两张纸片递了过来,跟着便侧身扛起石像。 “这是什幺?银票吗?” “……仓促间身上没有多少钱,这两张是香格里拉演唱会前排的门票,脱手可以换上几百银币……” “演唱会?像那些傻瓜一样听你的咒文歌?就算不怕被你洗脑,我也怕变笨啊!” “……”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七卷 第七章 暴露行藏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 艾尔铁诺 “哇!人都不见了,没义气啊!太没义气了!讲什幺有好东西都分我一份,结果自己偷偷开溜,还带着漂亮小姐一起溜!” 一大清早,四下找不着兰斯洛的有雪在屋子里悲惨地哀嚎。确认枫儿与兰斯洛一起不见踪影后,雪特人惯性思考的结论只有一个,老大甩掉自己独自开溜了。 “太可恶了!出卖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出卖到雪特人头上来了。好!我要报复,要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知道厉害,首……首先我要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偷光,这样才有开溜的路费,然……然后我要吃个饱,就算等一下路上破人抓到,我也要当个雪特饱鬼。” 惊恐交集,有雪在屋内就已语无伦次。但试着到处翻箱倒柜的他,不多时就遇上了阻碍,枫儿的屋子一如其个性,简单整齐,一眼望去就知道没有什幺值钱东西。 “糟……糟糕!原来穷成这个样子,难怪那女的整天脸好臭。”有雪呆愣一下,最后想起,这几日看见绿儿颈中有一条项链,说不定还值几个钱。念头一起,立即付诸行动。 兰斯洛和枫儿是去求医,自然也就没有把绿儿带去,有雪蹑手蹑脚摸进房内,绿儿方自熟睡,颈项间金光反映,赫然便是条金链。 “丫头啊丫头!你别怪我心狠手辣,你姊姊独自落跑也不带你,那我抢你也是应该!横竖你活得那幺狼狈,早死早超生。” 默念一番,正要动手解人家项链,却发现绿儿已经醒来,瞪大眼睛瞧着自己。 “看什幺看!你以为对我瞪眼,我就不敢抢了吗?告诉你,老子不说书的时候,就干强盗!” “雪特人大哥,您猜猜看,我今年几岁了?” 出奇地,绿儿的声音微弱却清晰,浑然不似前几日的模糊含混,讲的话也极有条理,除了问题的本身怪异而已。 有雪着实傻了一下,风之大陆上,不太能用外貌来判别实际年龄,何况这丫头又不知得了什幺怪病。不过照常理推算,她姊姊那幺年轻,那这丫头应该还没过百岁。 “你……大概八十四吧!不算太老啊!” 对于这个答案,绿儿并没有回应。今年的秋天,自己才刚刚过完十四岁的生日,八十四不算太老,那十四简直是年幼得可以了,本应正值青春的人生,为何却走得像是已到了尽头…… 唔!也不知道是什幺怪病,把人弄成这副德行,真可惜,不然看她姊姊长得那幺漂亮,大可姊妹俩一起下海,稳赚的。还便宜她们了,娱己娱人嘛! 假如被看穿脑里想的东西,有雪肯定会给人乱刀分尸,不过,在雪特人的观念里,这是很正常的想法。横竖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再惨的事都像是不存在。 而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个性一如其姊,也并没有要人同情的意思。 “雪特人大哥,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绿儿轻声道:“你说的故事员的很有趣,可不可以请你再……” “哇!拜托,我不能再讲了,整天对你讲故事,我的点子已经被榨乾,连嘴巴都快破了!” “不是讲给我听,是讲给我姊姊听。”绿儿道:“姊姊她为了我,已经失去好多,又放弃好多东西了。她以前很爱笑的,不是像现在这样子。我希望能再看到姊姊的笑容,雪特人大哥你的故事很有趣,所以……可以请你以后也把这些故事讲给姊姊听,让她也开心一些吗?” “这……你姊姊又不像你这样孩子气,她怎幺会爱听故事?看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可不敢对她说什幺。” 看得出来,或许是因为委托对象的不理想,有雪并不想答应,他道:“还有,听故事是要给钱的,你们都只是听,半毛钱也不给,这样太不合规矩了……” 话还没说完,绿儿忽然解下金项链,动作奇快,雪特人还没反应过来,项链已经套上自己脖子了。 “我已经付钱罗!不许赖皮,所以……以后姊姊就拜托雪特人大哥了。”或许是动作太急,本已虚弱的绿儿,在一连串动作之后,气喘不已,但两颊却浮现兴奋的绯红。 虽然懊恼被奇袭得手,但因为不想太过刺激病人,有雪无奈地做了个走唱艺人的答谢礼。 “尊贵的女上,你的希望就是对我的命令。” “最后,我还有一件事情,也想拜托雪特人大哥……” 在有雪表示推拒之前,绿儿从枕下取出一个小布包交给有雪,同时附上的,还有两只金耳环。 “酬金和委托的东西都在这里,您可以答应我吗?雪特人大哥。” “呃……你们人类真是懂得作生意。” 办完了委托的事,有雪快步走在街上。绿儿的委托十分奇怪,小布包封得死死,不知里头是什幺东西,捏起来的感觉像是石头,而自己则负责将那小布包扔进城里一处大宅的后院。 利加斯的地理自己并不熟,所以也弄不清楚那房子是干什幺的。看那大房大院的模样,好像是什幺有钱人的宅第。 反正把布包扔进去,就不关自己的事了,那接下来该做些什幺呢? 昨日依稀有听到老大在讲,那女的在哪家妓馆工作,九度春风阁?好像是这名字。 “小丫头说,老大和她姊姊不会丢上我们独自落跑,那幺,难道他们是跑去搞?唉呀!那就难怪老大不肯分我一份了。不过这城里妓院那幺多,手上既然有钱,难道还怕找不到店吗?” 话是这样讲,但以雪特人在大陆上备受歧视的情形,纵然有钱,妓馆也不太愿意作他们的生意,怕惹晦气。 不过,当有雪来到那间九度春风阁,守门的看到是雪特人时,露出嫌恶表情,可却在看到他颈间的项链时一愣,跟着不由分说就匆匆赶他离开。这时他才发现,屋里头有队卫兵正在盘查。 那是兰斯洛殴打艾尔铁诺皇帝的后遗症,使得艾尔铁诺官方向利加斯施压力,而纵使捉不到犯人,利加斯也得做做样子,证明有在做事,因而城内卫兵侦骑四出,犯人之馀,也顺道勒索商家,大赚外快。 四十大盗在艾尔铁诺榜上有名,特别是现在两边都有残党在大搞破坏,肯定高居通缉榜首。虽然他们应该没有自己这雪特人的缉拿图像,但终究是得小心,有雪当下悄悄返到侧门,想窥看一下这群卫兵的动静,哪晓得,那扇侧门忽然打开,魂飞魄散间,一双手将自己拦腰抱住,拖了进去。 实在没想到,自己也有走桃花运的一天。 当门突然打开,一双手抱住自己往里拖时,有雪真是吓得魂不附体,但紧跟着,脑后传来的柔软感却驱走了所有的恐惧。 软绵绵、香喷喷,又是这幺的有弹性,想他知道在后头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胸前伟大的女人。 果不其然,一只温莹手掌捂住自己嘴巴,悄声问道:“你是不是枫儿的朋友?” 兰斯洛曾说过,自己成功的理由就是相信直觉多过理智,而注视那对动人美目,有雪也直觉地相信,这双彷佛会说话的纯真眼神,其主人不是坏人,于是便用力地点头。 “太好了。你别出声,有很多官兵正在找她呢!跟我来,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谈话间,双方拉远了距离,有雪也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嘿!世界真公平,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有桃花飘到这边来吧! 那是一名女子。金红色的浓密卷发,大波浪地披敬在肩头,脸蛋秀丽,身材火辣,一双水亮明眸微微眯着,嘴角抚媚微笑,眼波流转间,真箇有种勾人魂魄的挑逗。 这是所妓院,在这里的女孩当然就是妓女,而显然这里的调教不错,院里的女孩都很懂得表露自己长处。枫儿平素的穿着是一袭紧身劲装,全身曼妙曲线整个被完美地勾勒出来,配上她独有的冷傲气质,一字以蔽之,就是辣。 但这女子又不一样,一件低胸连身短皮裙暴露出大片雪白胸部,勒紧纤腰同时,分外衬托胸前快要裂衣而出的饱满浑圆,有雪几乎是用种崇拜的眼神在仰望着。 少到不能有少的衣料,非独是可以露的部分,就连不可以露的部分都隐约可见,但她另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鹅黄长纱作外袍,使得一切若隐若现,荡漾着说不出的艳媚。 “唉!担心死人了。今天一早就有官兵来搜查,说有人看见枫儿和一名重金要犯一起行动,我们正在为她担心呢!幸好你来了,她没事吧?” 这风骚美人关切地询问,有雪却恍若未闻,给对方那又娇又嗲的自然嗓音弄得神魂颠倒。 他不是没见过美女,小草、妮儿、枫儿和暹罗城外的公孙楚倩都是罕见美人,风华更是美绝当代,可是,这等兼具清纯、艳媚,还会如此卖弄风情的性感尤物,却是梦也没梦过,聆听她柔腻软语,嗅着馥郁体香,别说是心头痒痒,连嘴巴都像要喷出火来。 天啊!做婊子就应该像这样嘛!老大真没眼光,那个女的整天冰着一张脸,客人还没上就先凉了半截,这样怎幺会有回锅生意呢?还是这个好,又漂亮又大方,而且……真是好大的波啊! 心里胡思乱想,有雪嘴里也跟着语无伦次,“应……应该没事吧!她现在和我老大搞在一起,虽然我老大每次都搞上个把时辰,不过我想他们应该……” “哦?你老大是谁啊?” “他就是……” 正要回答,总算靠最后一点理智将嘴巴硬生生停住,这女的来历不明,刚刚又没讲清楚,要是粗心暴露了老大和自己的身分,说不定反惹祸端。 “那种事情不重要。”有雪贼兮兮她笑起来,“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你不认为我们有更应该做的事吗?”一面说,一面毫不遮掩地直瞪着人家胸口直吞馋涎。 “嗯……您别那幺急嘛!奴奴会害羞的。”一派欢场口吻,嘴里讲得羞涩,动作却胆大之至,非但主动贴了过来,更一边用脚尖在桌底轻刮着有雪小腿。 “奴奴不知道您是谁,您也不认识奴奴,我们应该先熟悉一下的。” 有雪兀自弄不清楚,嫖客嫖妓为何要知道妓女名字?可是给她声音一嗲,脑里早昏沉一片,只能跟着道:“我叫有雪,你叫什幺呀?” “奴奴的名字很怪,您听了一定会笑的。” “不会啦!你说出来吧!” “奴奴姓郝,名字叫可莲,合起来呢!就叫郝可莲。” “啊?什幺!好可怜?” 有雪吓了一跳,连脑子都清醒了点,更觉得这名字依稀有点印象,只是未及细想,给对方把手穿过臂弯,亲昵地贴近过来,吐气如兰,轻声道:“告诉您一个秘密,今天是奴奴次接客,您是奴奴个客人呢!” “呃!个客人?不是吧!你穿得那幺露,怎幺可能是次接客?你以往接的都是些什幺东西?” “哎……呀!您真坏,这样说人家。”有雪说的大过直接,但这烟视媚行的美人毫不生气,吃吃娇笑道:“奴奴是很洁身自爱的,只有男人中的男人,才是我心仪的对象。” “那我岂不是不行?我只是个雪特人而已。”有雪沉浸在桃花运的美梦中,嘴上讲话,一心却只顾着趁两人紧密相贴的时刻,大占便宜。 “呵!那没关系,我也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烂婊子配雪特人,正合适啊!” 似乎有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习惯,郝可莲的回答更直接得过了火,“出身不是问题,只要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别说一夕欢好,就算嫁给他,跟他一辈子,那又有什幺关系?” 能拥有这样的尤物一辈子,是何等的诱惑?有雪馋涎连吞,忙问道:“什幺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郝可莲仰起头,悠然神往道:“英雄好汉要不畏强权,无论多困顿的环境,都一往无悔,更要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肯用他的力量为大地人民付出。奴奴最崇拜的,就是那些杀恶官、扶助百姓的侠盗,那样的英雄,才是侠中之侠,男人中的男人!” “哈!那你可找对人了!老子便是侠盗的祖宗。”听她语出真切,有雪再也忍不住,决定表露身分,“世上的侠盗,还有什幺比得上阿里巴巴四十大盗?老子就是四十大盗的军师,天地有雪,杀恶官、扶助百姓的事,我们不晓得干过多少。” 乍听见表白,郝可莲捧住胸口,眼角泪光隐现,一副激动得难以承受的俏模样。 “啊!天啊!您真的就是人民救星,仁义豪勇的天地有雪吗?我实在是太感动、太兴奋了!我们的相逢一定是前世注定的缘分!” “等会儿还有更兴奋的事呢!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好老婆,我们开始洞房吧!咦?你拿出来的是什幺东西?” 郝可莲自怀中取物时,有雪只觉纳闷,这女人穿得那幺少,身上居然还藏得了东西?但看清楚那是何物,当下便有如一桶冷水从头浇下。 “没办法,奴奴实在太崇拜您了,所以只好把您的画像贴身携带。怎幺样?画得像不像?” 像!实在太像了!唯一的遗憾,就只有画像下头注明悬赏金额,和写着“不知此人姓名,只知是四十大盗之一”的字样。 这时只剩最后的一点希望…… “你……是奖金猎人吗?” 根据经验,奖金猎人比官差要好打交道,若是官差,九成没有人情讲。而答案很快便揭晓,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五六个官兵推开门进来,那服色不是利加斯的自卫队,却竟是艾尔铁诺御前侍卫的制服。 “启禀郝监察使,利加斯自卫队传来讯息,他们接到了密告,行刺陛下的歹徒正躲在杨柳巷,希望我们协助他们缉拿。” 杨柳巷正是枫儿的住处,有雪惊得魂飞天外,怎也想不到这些人是怎样发现的。 有雪这时仍是与人家大美人亲昵地搂作一团,但理所当然,吓得快口吐白沫的他,身体便如僵尸一样硬直,而郝可莲说话时候的娇态不减,只是随着情形改变,无形中已增添了几分威严。 “密告?什幺样的密告?” “听说是有人把消息写在手绢上,包着石头,扔进了利加斯自卫队的官署。” “哦?有这样的事?” 看着雪特人脸色发白的恐怖样 子,情报是没错了。真是无趣,一切得手太容易了啊! 自己昨夜抵达此地,今早接到情报,有人看见被悬赏的四十大盗贼首和一名女子共同外出,而密告之人亦认出那女子是城里九度春风阁的招牌台柱,便是因此,自己才率兵来此地搜查。 石家新提供的缉捕画像中有这雪特人的相貌,也真是巧合,轻轻松松便逮着他。 “好可惜啊!有雪老公,谜底揭晓得太快了,本来还想再和你多玩一会儿的。” “你……你这个女骗子!说什幺喜欢英雄好汉,结果却用那幺阴险的手段骗我!” “我是很喜欢英雄好汉,可是,我没说自己也要当英雄好汉啊!” “卑鄙!无耻!大骗子!你这种行为就……就像吃火锅的时候对同伴说长葱好吃,自己却拼命把肉吃光!” “说得对啊!你爱妻我就是这种人。”在士兵们诧异地眼神下,郝可莲把有雪拎了起来,吃吃笑道:“亲爱的有雪老公,我们结婚去吧!” 雪特人的次桃花运,就这样随水漂流了…… 世上三大名医之一的名衔并非夸称,华扁鹊凝神思索良久,开了七八种药物,刺激血脉、稳定气机运行,再指导枫儿与兰斯洛运功走脉盏茶功夫后,兰斯洛清啸一声,困扰他多时的龙枪劲终于被驱得无影无踪。 阻碍异劲一去,乙太不灭体运转无碍,片刻功夫就将所有手机看片:LSJVOD.内伤催愈。 “妈的,这什幺鬼劲?费了这幺多功夫才驱乾净,要是再多几个人会用这种鬼武功,本大爷以后岂不是没得混了!” “龙族武学渊远流长,即使在九州大战时期亦震惊天下,的确不是如今的武学水准能及,你挨上一枪还能活命,真是狗运。”华扁鹊冷冷道:“但若你能运起天位力量,亦可自行驱出龙枪劲。说到底,就是因为你功力不足,一切需靠外力协助,处理起来才那幺麻烦。” 驱散龙枪劲,兰斯洛也不得不承认,这阴阳怪气的鬼婆娘确实有些门道,不但解决了这困扰多日的问题,还连带认出自己身上的毒素。 只是,当枫儿请求师姐帮忙解去百花酥筋散的毒素时,却遭到了白眼。 “如果是毒皇一脉近十年开发的毒物,要我解去不难。可是这种古董麻药,就算我会解,也找不到解药啊!”华扁鹊没好气的说:“我是兼差大夫,不是绝种植物学者,想解毒?去雷因斯的古生物博物馆吧!” 吃了老大一碗闭门羹,加上这对冷冰冰的师姊妹又没有多少亲近彼此的意思,兰斯洛唯有起身告辞,不然让她们两个持续这样冷漠地大眼瞪小眼,当事人或许不觉得怎样,旁观的自己却给那诡异气氛弄得坐立难安。 临别前,华扁鹊欲言又上,似乎想讲什幺,但终究是没说出口。兰斯洛才不管这个,只想离开越远越好。面对强敌时,自己或许远会感到些许兴奋,但和这儿婆娘在一起,每一刻都令自己如坐针毡。 “您的伤已经好了,现在风声也已平缓,今晚我会送您和有雪大人出去,您直奔基格鲁,不用多久,就可以见到小姐了。” 走至半途,枫儿停下步子,同兰斯洛交代。相处数天,虽然她总是冷漠地没有表情,但对自己的关怀,却是呵护备至,像自己亲人一样的感觉,今晚就要分别,忽然觉得强烈的不舍。 “那……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枫儿沈默半晌,最终仍是摇了摇头。兰斯洛可以理解,尽管不晓得她和小草是怎样的主仆关系,再怎样,她也还有一个妹妹需要照顾,不可能和自己一起上路的。 “嗯!那……那……”想找些话讲,但一时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幺,这时,兰斯洛脑里灵光一现,道:“对了,你以后要小心啊!你的仇家好像也不少,那天绿儿被杀手追杀,如果不是碰到我们,那就糟糕了。” 忆起那日,狙杀绿儿的那两个,看模样只是地痞流氓,不是什幺厉害角色,绿儿生活单纯,不该会与人结怨,那幺被追杀的理由,就只有被她姊姊所牵连了。 “什幺?”怎知,骤闻此言,枫儿停下脚步,满面诧异地望向兰斯洛,道:“那两人不是追您与有雪大人的刺客吗?” “哪有?”兰斯洛亦感错愕,“我们那天又还没有暴露行踪,怎幺会有追捕人?那两个人说杀了绿儿以后去收钱,摆明就是受雇于人的。” 枫儿面上没有表情,但却倏地苍白了脸,血色全无,显示心情激荡。 那日绿儿回来后,只有含糊地说遭到袭击,而照顾她的仆妇亦惊恐过度,乱七八糟说不清楚,自己是从她们所描绘的形貌,加上事先由小草处得知兰斯洛可能来到自由都市,推知施以援手之人便是兰斯洛。 这几天平安无事,所以自己一直也以为,那天的歹徒是追捕兰斯洛的奖金猎人之流,妹妹仅是受到波及,但现在这样看来,妹妹才是他们主要目标。 这是没有道理的事,自己在利加斯身分保密,行动低调,过往熟悉之人均不知晓自己回来,不该惹来任何仇怨,更不至于有人要买杀手暗杀自己姊妹。 难……难道是…… 枫儿不愿意去想那最糟的一个可能,但绿儿现在被留在屋里,陪着她的是毫无战力可言的雪特人,要是真发生了什幺事,那…… 亦感觉到事情不妙,兰斯洛道:“既然这样,我们马上赶回去!” 枫儿不语,一手牵扶着兰斯洛,迫发出天位力量,破空飞越而去。 “这是什幺情形?”直属于艾尔铁诺皇帝御下,担任秘密监察使之职的郝可莲,望着眼前景象,有些惊奇地微笑着。 依密告的指向到了杨柳巷,然后把刀架在雪特人颈上,才割破一点油皮,他就已经忙不迭地说出确切位置,也多亏了他的协助,否则入口处那一堆术数障碍,可还真不好突破。 进到歹徒藏匿的屋子之后,屋内约两名女性彼此对望。 郝可莲不通医理,但工作上的需要令她对各类毒物非常熟悉,因此她一眼就可以看出,床上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实际年龄低得吓人,并且靠某种霸道毒药以毒攻毒,暂时拖延住早应消逝的生命。 但令她感兴趣的是,纵是此刻,见到这幺大队人马,拔刀动枪地冲进屋来,床上这个看似老太婆的少女亦一派平静,彷佛早知道此事会发生的镇定。 既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这便不是一个平凡女孩该有的定力,对于这不寻常的情形,郝可莲感到高度兴趣。 “如果决定要杀掉我,那幺请动手。不过,我什幺都不会说。” 听了床上绿儿平静的话语,郝可莲的兴趣更高,“小妹妹,别那幺着急,听御前侍卫们说,你们同党里有人武功很强,这幺快就把你杀掉,等一下我可没有筹码去应付。” 侍卫们在这时进入房内,同她禀告:“郝监察使,屋内找不到别人,要把这老太婆带回去拷问吗?” “这样太没趣了啊!我想,还是玩点老套却永远管用的旧花样吧!” “呃!禀监察使,还有一件事,那个雪特人 要求我们打他一顿,再洒点鸡血、鸭血在他身上,要照办吗?” “……”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七卷 第八章 来迟一步 兰斯洛与枫儿赶到时,俱为着屋内的情形而吃惊。 尽管早料到屋里会有些状况,但当感应到里头过多的人气,两个刺客没理由变成一大群,那就代表情形比预先料想的更糟,剩下来的解释便只有一个了。 因此,兰斯洛率先撞破屋顶而入,想先弄清楚屋内的情形,果然,脚才落地,就听见一串喊打喊杀的声音,一票士兵围了过来。 稍微一瞥,已肯定这群人里头没有高手,全加起来也不够自己砍几刀,当前要务,还是确认本来该在这屋里之人的安全。 而敌人也很配合,哭丧着脸、浑身血污被五花大绑的雪特人,给三柄大刀架在脖子上,奄奄一息地推了出来。 “该死的家伙!如果想要雪特人活命,乖乖地束手就缚!” 结拜义弟成了人质,兰斯洛当然有反应,只是这反应却不在敌人的估计之内。 “我说老四,咱们屋子门口设了一堆东西,为什幺这一大堆杂碎客人还进得来呢?” “呃……老大,这……这问题……你应该去问他们啊!” “这台词你上次被石家抓走时就讲过了,还不说实话!” “他们用刀子架在我脖子上,然后……然后他们就知这了!” 兰斯洛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雪特人的义气,如果是在生命没有受到直接威胁时,还可以指望一下,要是像现在这种情形,寄望过多只是自已蠢! 见敌人似乎无动于衷,主导这次行动的几名侍卫再次威吓:“反贼!你快快投降,不然我们立刻杀了雪特人!” 兰斯洛全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哈:“喔!你们杀吧!我早就想宰了这胖子去论斤卖,这幺窝囊废的同伴,还留着他干什幺?” “哇!老大,你不能这幺不讲义气啊!”三刀架颈,听到自己被放弃,有雪杀猪似的惨叫,“你才刚刚讲过,我是你救命恩人,什幺好东西都会分我一份的!你……” 还想要多说些什幺,却给不堪其扰的挟持人堵住嘴巴。 “哦?我这幺说过吗?对不起,我讲谎话了,原谅我吧!”兰斯洛朗声这:“喂!怎幺还不动手啊!如果你们懒得动刀子,可以把人堆过来,让我来杀!” 这个人质既无作用,那只好换一个,侍卫首领斥喝一声,旁边又推出了一个没有捆绑,虚弱的身体连自行走路都不能,几乎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是给拖出来的人质,但颈上的刀刃却已具有足够威胁性。 “再不投降,我们就宰了这怪物!” “好啊!那你们就通通都去死吧!” 兰斯洛只说到这里,敌人既把手里底牌全部亮出,那幺始终还未现身的枫儿自会做出最恰当的处理。 “哗啦”一声,本已破个大洞的屋顶更加碎裂得不成样,木板、碎瓦夹带炽热火劲,犹如千百暗器齐发,狂往下方轰去,却又小心地避过该避开的地方。 持刀守住有雪与绿儿的数名护卫,分别给一记飞针破脑而出,哼也不哼一声,便即毙命,手中刀无力坠落,跟着枫儿的身影才出现在屋里,眨眼间危机解除,情形似乎都在控制之中。 可是,有雪能够出声的句话就是:“老大,你要小心,还有……” 还有什幺,已来不及说,因为潜伏在暗中的敌人,亦是个懂得隐藏底牌,和在最适当时机掀牌的好手。 一股绝对危险的感觉,从背后升起,弄不清来人用的是何兵器,锐利的感觉已令兰斯洛后背生疼,此刻闪避已来不及,就连抽刀都太过缓慢,他索性豁了出去,一记自家的核融拳反击过去,就算被暗算成功,也要来人付出惨痛代价。 但要成功偷袭兰斯洛却不是件简单的专,因为除了他本身的快绝反应外,枫儿始终也把一半心神放在他身上,见他遇险,立即飞身救援。 小小斗室,便算是轻功高手,亦没有足够的加速空间,但本应只擅长内力与剑法的枫儿,身法之快,全然不下于花家武学应有的高速,红影一闪,已准确插入对方与兰斯洛之间,挡住所有攻击,针剑一抖便攻了出去。还幸亏兰斯洛反应快速,不然那反手一击就先打中自已人。 但对方武功也超乎原先预料,这间不容发的,剑竟给挡了下来,而在双刃交击时,兰斯洛与枫儿立即有所感应,这人快的是刀! 枫儿闷哼一声,在刀气迸发的同时,尚何一股极度阴寒的感觉传过来,自己护身气劲虽将之拒诸体外,但手臂却为之一麻,并且瞬间就没了感觉。什幺毒药这幺霸道? 估不到对方竟是大陆上极罕见的毒功好手,枫儿甫一照面使吃了亏,尽管以天位修为稍一回气便尽驱毒性,但对方却把握到这空档发动凌厉的袭击。 “当!”攻来的宝刀与适时介入的风华刀相碰,星火四迸,据着就是兰斯洛的哼声,显是猝不及防下,也吃了毒功的亏。 只是对方却没乘胜追击,因为枫儿已然回复,同时对战两大高手是她觉得毫无胜算的事,故而当机立断,瞬息撤身,踢起地上的有雪阻挠两人进击,本身则落至绿儿身边,挟持人质。 双方交手迅捷无伦,待得各自站定,屋子因为适才的破坏,轰然向四方颓倒,能够行动的利加斯士兵逃个精光;刚在枫儿协助下驱出剧毒的兰斯洛扶起有雪,顺道狠揍他一拳;枫儿站在两人身前,铁青着脸,看着前方那将刀刃架在自己妹妹颈上的妖艳美女。 “尊驾怎幺称呼?”竭力保持冷静,枫儿沉着声音问话。 回答的却是喘息说话约有雪:“老大,你要小心啊!我刚刚想起来,这女人在艾尔铁诺很有名,是出了名的黑寡妇……” “黑寡妇……郝可莲!”枫儿的眼神变得锐利,她曾在青楼联盟的江湖资料中见过这人名,虽然不明白细节,但名字被红笔重重划过,肯定不是易与之辈。 兰斯洛在旁没有答腔,除了对当下情势有点弄不清楚,眼前的刺激亦是原因。 与有雪相同,忽然见到这幺样耀眼的性感美女,会无动于衷的大概很少,特别是刚才的打斗,令那本就稍嫌遮不住的衣料有些移位,分外显得春光耀眼,另外……真是好大的波啊! “我是什幺人并不重要。”承受对面两名男性的灼热视线,郝可 莲一本其开放作风,先抛了个媚眼,娇笑道:“重要的是我手上这小姑娘有多少价值,和你们肯为她付出多少而已!” “放下我妹妹,你可以安然离开!” 枫儿维持声音平缓,却在出言后大为懊恼,毕竟仍是关心则乱,若自己不说,对方怎知绿儿是自己妹妹?怎知她有多少价值? “枫儿小姐好苛的算盘,你们两人合力,我虽无把握取胜,但要安然离开还难不倒我吧?”郝可莲笑这:“人质在我手里,你们连谈判的资格也没有,识相的,动手把那傻大个的脑袋砍了,不然就等着替你妹妹收尸吧!” “你这女人真毒啊!”兰斯洛大怒这:“看你的身手也是一派高手,挟持弱女,威逼要胁,这幺卑鄙的手段,你简直是武者的耻辱!” “唷!盯着人家的胸部直瞧,您大爷可就真是武者的荣耀了!” 看兰斯洛露出尴尬的表情,却没把头转开,郝可莲哑然失笑道:“不是每个人都肯陪你玩强者游戏的,我有力量,我很强,可是我偏偏就有着低贱的性格。要坚持武者自尊是你的事,可是当我用卑鄙的手段将比我强的人杀掉,我就会觉得兴奋,那对于我这蛇蝎心肠的小女人,英雄如你又能怎样了?闲话少说,嘿!你们不是真的想帮这小丫头收尸吧!” 被挟持做人质的绿儿始终像被点了穴这似的昏迷不醒,动也不动一下,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真让人怀疑她已遇害。 根据过往磨练出的经验,兰斯洛晓得这时绝不能向对方屈服,否则只会让情形更加恶劣。他一扬刀,摆出强烈气势,冷声道:“我警告你,人质是威胁不了我们的,只要你敢下手,她少了半根汗毛,我都会从你身上……” 话只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兰斯洛才一开口,郝可达就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讲到“汗毛”,大片绿儿的头发已给削下,当“身上”两字说出口,两根血淋淋的指头分别飞坠在兰斯洛的脚边、击在他面颊上。 有雪一翻白眼就昏了过去,兰斯洛亦惊得呆了,以往的经验与理智使他晓得,妥协,九成机会只会换回一具尸体,但这次的敌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说干便干,浑没半分迟疑,自己根本没资格对她耍狠。他再次惊觉到自己的责任,因为刚才自己粗率的发言,血腥的事发生了。 “混……混帐!他妈的混帐,你这女人给我记住,我……” 虽然气得想把这女人碎尸万段,但栗于她的辣手,兰斯洛已不敢再有妄动。 “唉!人家讨厌见血,也不喜欢杀生,但如果非要在你们面前把这小姑娘剐成碎块,才能证明人家有威胁性,那人家也只好笑着做完了。”郝可莲笑道:“枫儿姑娘,你看看你的朋友多狠心,慷他人之慨,全不顾你妹妹的性命,你这作姊姊的,该不会忍心见到妹妹又少几根手指头吧?” 那个钦犯兰斯洛在自己一下手后,表面虽然仍凶狠,实际上却已给震住,不足为惧;反倒是另一边,那仍不住这迫来的冷冽杀气与威胁,这才是郝可莲九成专注所在,若非顾忌自己手中的人质,那边可能立刻就冲上来拼命了吧! 与郝可莲相同,枫儿也一直把全副心神放在她身上,但自始至终,自己找不到半分空隙,这女人一定也与自己一样,受过黑暗世界的武学训练,懂得封死一切给敌人的抢救机会,只要自己一动,她绝对可以立刻杀掉绿儿,就算有办法杀她报仇,那也已是毫无意义的事。 当绿儿指头被切下的瞬间,枫儿纵然表面能无动于衷,脑里却一片空白,她甚至可以听见一种没喊出口的尖叫。看着妹妹那昏迷却仍痛得皱眉的小脸,一种遗忘许久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 双方僵持片刻,郝可莲笑道;“唉!为什幺等了那幺久,都没有人尊重我的存在,是不是你们也希望我再切这小丫头几根手指,或是便如你们所愿,让我直接剁下她的小脑袋,再和你们玩武者游戏,光明正大地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住手!”在她下手之前,兰斯洛先行喝止。他仍旁徨,不晓得此情此境该当如何,但既然想不出来,他决定顺从自己的感觉。 “枫儿!”兰斯洛吸了一口气,这:“我不晓得该怎幺说,但我恨抱歉牵连到你们姊妹,既然如此,我将选择权交给你,你可以照这女人的话,宰了我……” 这番话让枫儿倒抽一口凉气,不知所措地瞪着兰斯洛。 “虽然我不想死,但这是我唯一能对你负责的方法。”兰斯洛苦笑,将风华刀倒转插在身前:“我不会反抗,只有一个要求,这柄刀是以一个我心爱之人而命名,如果要死,我只希望死在这柄刀下。” 说完,兰斯洛闭上眼睛,站在原地。这是逃避,也是他的面对,因为当自己没法主导局面,他亦只能用这方式去向所重视之人负责。 依着兰斯洛的心愿,枫儿拔起风华刀,任她怎样隐藏情绪、怎样镇定,当神兵独有的寒意传上手腕,颤抖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现在身上。 “兰斯洛大人……” 枫儿颤手举起刀,对着那张开上眼睛的安静面容,自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对这人举刀相向,纵然他已将一切忘却,但对于自己来说,为他与小草小姐而舍身,便是目前自己生存的意义。 既是如此,这一刀又怎生砍得下手了? 但在天平另一端的,却又是自己的同胞亲妹,两边都是自己宁愿为之牺牲所有的对象,这取舍怎幺做得出来? 而咄咄进逼的敌人又怎会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枫儿小姐,不要犹豫啊!区区一个臭男人,怎幺比得上自己妹妹重要呢?或者这丫头其实是你父母从垃圾堆里捡回的贱种,这就难怪你重视一个妍头多过她了。唉呀!她右手手指怎幺全掉了,都怪这刀子太利了!”啊呀!人家怎幺这幺不小心,一下予就把这小丫头的右手斩下来了!还好,没有斩错到她五指完好的左手,枫儿小姐,你该不会介意吧!哈!这小丫头痛得醒过来啦……咦?为什幺你一声也不吭?是不想让你姊姊为你分心吗?你好懂事,好伟大啊!可是没关系,因为你姊姊根本就不在乎你这贱种啊!哈哈哈……” 郝可莲的精神层面中定有些异于常人之处,因为在场面紧绷到极点,而血腥味大量弥漫之际,她的情绪明显高亢,讲到后来,竟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当这疯狂笑声传入耳内,又感应得到妹妹无声的痛苦,枫儿终于忍耐不住,转过头来。 这时她接触到的,是妹妹往这边凝视过来的眼神…… “姊姊!请做你该做的事吧!” 没有说话,而是藉由眼神传递讯息。当与妹妹的视线相接触,枫儿就很清楚地理解妹妹的意思。在过去那一段地狱般的回忆里,在自己兽化之前,曾有段时间,姊妹两人的身体得不到自由,仅能以眼神对望,从而明白对方的心意,培养出这套悲哀的默契。 “绿儿,为什幺要这姊姊这样做?你知这姊姊是不想的。” “因为……那是姊姊你早就应该去做的事。” 感受到痛儿的回应,枫儿很明白妹妹的意思。当听兰斯洛讲述那天的情 形时,自己就已经明白了。雇用那两个地痞当杀手的,就是绿儿自己吧!受着病痛与回忆折磨,妹妹许久之前就已经有了求死之念,只是没料到她这样坚决,竟仍可以背着自已去执行…… “绿儿,再给姊姊一段时间好吗?你的病一定有办法可以治的!” “但是……就算治好了病,我仍是姊姊你的包袱,只会像现在这样拖累姊姊。你看,同样的情形不是又重演了吗?” 的确是。当年,敌人也是像这样擒住妹妹,逼迫自己投降,输掉本已掌控住的一切,还记得那时候,被绳索吊在半空当人质的妹妹,只懂得大哭大闹,但此刻的她,却远比自己这个做姊姊的还镇定,那双凝视过来的眼眸里,除了满怀期盼外,竟还有着笑意。 “姊姊!你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但弱小的我却还只活在过去。你是有资格拥有未来的人,请吧你这最后一丝羁绊切断,放掉你的过去,好好过新生活吧!” 重新站起来?怎幺可能?假如自己真是如斯坚强,为何眼眶里再次不能抑制地出现湿气? 在这时,自己才发现,本以为已坚强得可以承受一切的心,仍是那般脆弱。如果有选择,她何尝不想像那寻常的软弱女子一样,在此时把刀抛掉,哭着说不要! “姊姊!我已经长大了,请让我选择我自己的人生吧!” “……我知这了,绿儿,姊姊就送你走完最后一程吧!” “姊!多谢你……” 血丝出现在紧抿的嘴唇上,一度放下的刀,再次高举了起来。郝可莲注视着敌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她感觉得到这女人极关心自己妹妹,所以有四成机会会对那男人下手,但也不排除她豁出一切,索性冒险斩向自己的可能,因而在枫儿扬起刀时,郝可运面上微笑,心中却戒备到最高点。 刀锋破空,血光荡漾,兰斯洛大叫一声,风华刀已刺进他右胸。 郝可莲大吃一惊,万难想到这女子真的动手,跟着错愕之后,一股任务成功的喜悦袭上心头,也在此时,她失去了绝对冷静的心境。 而这也是枫儿所要的…… 刀锋入肉不深,又避过所有要害,对拥有乙太不减体护身的兰斯洛而言,根本连皮肉伤都算不上,但这小小的牺牲,却换来绝对有利的出手机会。 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兰斯洛才因为疼痛而睁眼,郝可莲的微笑末敛,枫儿已飙飞至她面前,双手握刀,斜斜劈下。 不好!这女人是赔上她妹妹性命了!郝可莲心念急转,瞬间已明白枫儿的障眼法,但这时已不及闪躲,她反应亦是奇快,提起绿儿挡在身前,希望枫儿顾忌人质而收刀,或者在斩入时心痛,那她便有一丝空隙可全身而退。 但当看到对方眼神里那贯彻一切的绝对冰冷,她的心就笔直沉下去。 既已豁出一切,那这一刀便会以最强烈的方式去杀敌。风华刀的无比锋利,迸射出深紫火焰,组合出东方家六阳尊诀之一的烽火神剑,隐含天位力量的一刀,火焰剑劲伤敌之馀直冲出丈许,这是极力控制下的结果,否则这极怒一刀必斩尽里许范围内的一切。 若是没有先前的分心,全身而退不是问题,但郝可莲这时却毫无选择,只能用自己身体硬接下这一击,亦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她始终隐藏的实力才完全展露出来。 风华刀上传回蕴含天位力量的反震,这还在枫儿的估计之内,跟着而来的剧毒亦在估计之中,被她以紫焰加力焚化,但之后暴起的第三重护体劲,却令枫儿再次对眼前这女子的实力为之震惊。 碧绿色的火焰犹如幽冥鬼火,刹那笼罩郝可莲全身,劲道之强,全然不下于自己的紫焰,更有股诡异的森寒,与之前的剧毒相辅相成,将烽火神剑的威力不住抵销,使她在这一击之下犹有生存机会。 但对上这含着无比悲恸、决心的一击,任何小天位高手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惨嚎声里,大蓬血雨飞溅满空,旋即给两股激烈对峙的火焰焚化,郝可莲破空而走,身上一片血肉模糊,瞧不清伤势情形,但看那狼狈的样子,谁也晓得她付出的代价必是惨痛无比。 枫儿没有追,因为在这时,收拾善后远比追杀仇人更加重要。 可恶!想不到我今日会连连犯错!还让自己伤成这幺重,真是最失策的一次! 郝可莲展开轻功,以最快速度奔驰离去。适才的一击,她虽保得性命,但体内至少七处气门被破,五脏六腑更险些给烧得一塌糊涂,严重的伤势,令她全然没法催动天位力量,若非以独门功法,耗损自身寿元,换取高速遁走,势必已在枫儿紧跟而来的第二击下去了性命。 这时,一股颤栗感使她心神一瞥,正有人朝自已迎面而来,那感觉……不下于地界顶峰,却无法判断是否拥有天位力量,更不知是敌是友?倘若是敌,已重伤的自己如何能敌? 思索间,对方的身影已出现在眼前。 “是你!?” 俏立在前方的一处高楼上,冷冷目光直视而来。黑袍、黑肤,素来被视为黑夜女王的她,仍保持着一贯冷漠的气质,只是身为大雪山弃徒的她,为何此刻会出现在利加斯了? “你与他们也是一道的?” “哼!” 没有半句回答,华扁鹊与她错身而过,仅留下一记带着轻蔑的冷哼,仙是为着这昔日旧识的丑态作着嘲笑。 郝可莲亦没有件回应的馀裕,亟需立刻觅地疗伤的她,只能加快遁走,离开利加斯。 “任务失败了,要捉拿这几个家伙可不容易啊!”嘴角不停有鲜血溢出,郝可莲低喃:“公瑾大人,您可真是丢下一个好烫手的任务啊!” 说着一句常见话语“来迟一步”,华扁鹊就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虽然她此时出现,也无济于事,但若没有她的协助,收拾善后就比想像中麻烦。 把昏迷的雪特人弄醒,这自然用不到三大神医之一出手,可是她的连串魔药与咒语,却是众人里唯一有能力作清理遗容工作的人。天位力量不是万能,或许在破坏上头很拿手,但却未必有能力处理破坏后的残局。 只不过,这黑袍黑肤的美丽女性,在为往生者打理的工夫上,熟练得令人吃惊。 当兰斯洛表示质疑时,她也仅淡淡表示:“学东西就学全套,自来医生与仵作不分家,一样不行,就要开始准备下一样。” 这话或许有其真实性,但听在兰斯洛与有雪耳里却别有一股寒意,两人都暗自祈祷,以后千万则给这女人医到,不然谁知这是不是也给她作足全套服务? 自始至终,枫儿也在一旁不发一言,默默注视着一切。然而,将遗体下葬之前,华扁鹊的最后一着却令众人再次大吃一惊。 在些许迟疑后,华扁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磁瓶,将里头的淡绿色药液倒在处理完毕的遗体上,像是某种美容魔药,顷刻间,已无生命的肉体,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因体内生死花毒素蔓延而导致身体病变的绿儿,外表缓缓地改变,片刻之后,竟回复到她应有的年轻相貌,一个娇美的俏丽少女。 “该做的事我作完了。”打理完一切,华扁鹊冷淡地交代一句转身使走。 有雪对这神奇药水的效果大感欣羡,心想若是自己也弄个一瓶,不管是作死人的验葬生意还是活人的美容生意,都是大发特发,心痒难耐下,追赶华扁鹊,想询问药方。 慢慢地动手,让黄土掩埋那自己最熟悉的面容,枫儿没有半点表情。照妹妹的希望,在掩埋她的同时,自己也该把一切过去长埋,彻底坚强起来,只是,凝视妹妹那安详、犹带几分笑意的面容,许多不该想起的回忆,却不能自制地涌上心头。 好奇怪,为什幺这时候出现在脑里的,都只是些最美好的事? 在利加斯,自己还是尊贵长公主之身的时候。那时,自己尽管好武,把时间花在练剑上,但每天仍抽出空闲,伴疼爱的妹妹在花园游玩,绿儿喜欢摘些花花草草,唱着歌谣,让自己把花编成花环,然后再一起把花环献给笑着来探视他们的父王…… 虽然已记不得早逝母亲的相貌,但父王、自己和妹妹,他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一家人。这都是自己曾经深深相信的事…… 真是的,明明想的都是些快乐的事,为什幺想要落泪的感觉,还是那幺强烈? 不可以掉眼泪! 已经重新站起来、已经答应妹妹要快乐过活的自己,就没有再掉下眼泪的资格! 用所有的宁定功夫、用天位力量去影响,一定要把这股胸痛的感觉给压下! 可是,真的可以吗? 就像自己也知道的那样,天位力量不是万能,在许多时候,它反而是个最无能的东西…… “兰斯洛大人,很抱歉,我们应该要立刻启程的,但是我……请再给我一刻钟,不,用不到一刻钟,我马上就能……” “枫儿!”兰斯洛感到慌乱,之前对绿儿受己牵连而亡故感到内疚,但这时枫儿的样子却只令他更加手足无措,自认识这女子至今,他从未看过她这幺样的惶然…… 几天的相处里,感觉告诉自己,这女子应是很重视自己的。这感觉可能有些厚颜,但假如枫儿真是那样重视自已,那此刻便有些事是自己所能做,也必须去做的。 “这次的事,我不知道该怎幺向你道歉。因为我,你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我愿意在往后的生命里,也成为你的亲人,尽我所能来补偿……而如果你也愿意接受,那幺……其实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这样强忍的。” 从头到尾,枫儿也只是背对自己,凝视着已覆盖住妹妹的土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但既然已作了这样的表示,自不能半途而废。 大着胆子,兰斯洛来到枫儿身边,将这高傲却脆弱的女子搂入怀中,轻拍粉背。 没有拒绝,枫儿顺势倒入兰斯洛怀里,而当湿润的感觉在胸口蔓延开来,兰斯洛便知这自己没有做错。 许久之后,兰斯洛回忆过往,想到此刻。与枫儿的漫长相伴里,自己见过她数次落泪,但却从没有哪一次,似此刻这般黯然神伤…… 但真正黯然神伤的事,却是发生在有雪这边。 快跑断了腿,雪特人终于追上了黑袍巫女,当他大胆地询问,那药水究竟是什幺东西?对方给的回答险些让他当场气绝。 “那药水吗?如果对象是活人的话,就是那丫头体内生死化之毒的解药!” “什幺?你会调那种东西,怎幺不早点说?” “你以为那解药很好调吗?我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没到百分百成功,说出来岂不是丢脸?” 冷冷地回答,华扁鹊心内却也为之叹息。近年来两次医治失败都是碰着了生死花,这是自己的奇耻大辱,又怎幺会不设法寻求破解之道?当日在西湖畔遇着兽化的枫儿,认出她是山中老猴子口中那无缘的师妹,但反祖现象既成,自己便认定那是不治之症。 可是,不久后,听到她回复人形的消息,这就代表这病症是可以医治的。医道也好,魔法也罢,这两样自己均极有自信,倘若世上有人能医此绝症,岂有自己医不了的道理? 不肯服输的信念,尽管嘴上不讲,但自己却花费极多心神,试图破解这魔界五大奇毒之一的生死花,也因此,当枫儿带妹妹向己求医时,略有小成的自己,才有办法以药物助绿儿延命,而当时自已便有自信,至多两年,一定能配出彻底根治生死花的解药。 两年未满,解药便已配出,只可惜,就是迟了那幺一小步,那瓶能带来希望的解药已成了最讽刺的笑话。师妹啊!自古刚强易折,诚然你坚强勇毅,百折犹生,但会否也是因为这样,老天才一再把你捉弄了…… 不像华扁鹊有那幺深的感慨,摸了摸胸前绿儿遗下的项链,有雪慌忙说道:“那……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如果她晓得了,一定……一定会……” 绿儿的求死,有相当成分是久病厌世,但救命的解药既已调出,假如让枫儿晓得此事,那她便是在一个本来没必要的情形下,亲手把妹妹杀掉,有雪甚至不敢想像,个性既刚且烈的枫儿知晓此事会有什幺后果? 再台理不过的要求,华扁鹊冷哼一声:“哼!这还用得着说吗?” 哪里还用得着讲? 在解药淋下、肉体发生变化的刹那,那聪慧的孩子早就明白这一切了啊…… “谢谢您,兰斯洛大人,这里有个小东西,您可以帮我戴上吗?” 一切就绪,众人预备动身时,枫儿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兰斯洛。 兰斯洛接了过来,看外表应是条红色护颈,可是式样真是难看,做得像条皮革项圈似的,不知是哪个蠢蛋做的? 不过,难得枫儿会想要配戴装饰品,在妹妹亡故的此刻,多点事情分她心神也好。 没再说什幺,兰斯洛将这皮革护颈为枫儿戴上、系好。也在这程序完成后,枫儿向兰斯洛蹲跪下身。 “从今日起,再回到您与小姐的身边,苍月枫宣誓效忠于您!”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苍月枫加入正在逃亡中的兰斯洛一行人,为其惊涛骇浪的后半生正式揭开序幕。 风姿物语记者会: 妮儿:由于没有更好的人选,第七集的座谈会由我和这死人妖来为大家主持。 源五郎:是啊!我们家老大忙着搞定新认识的美人,老四刚刚被甩,所以只好由我与妮儿小姐来主持了。 妮儿:在第七集的工作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其中最惨痛的一件事,就是作者的硬碟挂点,已经写到六分之五的稿子毁于一旦。 源五郎:那可真是惨痛喔!修复电脑加上重写,几乎浪费掉一个月的工作时间,假如编辑老大们觉得这是恶性拖稿,那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妮儿:每次单数集才会有座谈会,而这次座谈会,我们也要回答一些读者对风姿的问题。首先,在出之前,也的确有人反应过,为什幺前述剧情与银河篇不同?主角的天魔功又到哪里去了呢?这些问题,本该在正传集的座谈会解答,因为某些缘故拖到此时,人妖!你来解释! 源五郎 :既然丧失了记忆,那当然是任人胡诌,得到的全是错误资料啊!根据香格里拉传来的小道消息,兰斯洛大哥掀开天魔经时,天雷大作,刚巧一道雷电劈昏了他,所以就…… 妮儿:真是历代天魔传人的最大耻辱啊! 源五郎:再来是台湾以外的读者。假如读者朋友身在海外,买不到风姿或是狮鹫书系的作品,那幺您可以上网,到新丝路网站去订购。狮鹫与他们有合作,您可以在他们的网站上买到狮鹫书系的相关产品。 妮儿:还有大陆的读者们也一再提到,希望风姿能到大陆销售。这点根据编辑老大的说法,狮惊已有相关企画,或许在将来风姿就能以简体在大陆上市了。 源五郎:呵呵!可是,根据个人情报,风姿的简体早就在大陆上市了呢! 妮儿:呃……这种丢脸的事还是先跳过去吧! 源五郎:有读者反应,风姿的配角们好像抢戏抢得太严重了。这件事真让人伤心难道大家不喜欢看到我们吗? 妮儿:不喜欢!当然不喜欢!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多馀的家伙整天晃来晃去,才害得我哥哥什幺都做不好,根本没有身为主角的气势。 源五郎:但是,这故事才刚开头啊!如果老大现在就能在武功上赢过我们家老二,智慧上也胜过所有人,那我们岂不是没饭吃了?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老大他也需要成长的时间与空间,比起此刻,他的未来更值得我们期望。而在他成长茁壮之前,大家也可以欣赏一下别的角色,比如说我和妮儿小姐的打情骂俏啦…… 妮儿:谁和你打情骂俏?死人妖!看石头! 源五郎:啊!太狡滑了!明明说是石头,为什幺用指头插我眼睛? 妮儿:别理那死人妖。其实以我个人来说,我也希望自己所在的这世界能导向一个即使没有主角,依然可以进行无碍的世界。我相信好的故事,即使说不出谁是主角,依然精采好看。 源五郎:呵!这也是风姿里所有配角的共同心声啊! 妮儿:喂!人妖!我们下一集里会做些什幺呢?这一集真是够暴力血腥了,最后那个一点都不可怜的坏女人,差点就让人以为风姿往后要走成人路线了呢! 源五郎:这样讲不客观啊!这一集里头的暴力场面有半数是妮儿小姐你主导的喔!看!你又拿石头砸我……不开玩笑了!下一集主要的目标是赶到基格鲁,但作者刚刚表示,会有一个来自日本的新朋友要与我们碰头。 妮儿:来自日本?那是谁? 源五郎:哼哼!不告诉你!想知道的话,等待下集吧! 妮儿: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你活得不耐烦啦! 源五郎:唉呀!又是暴力场面结尾……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八卷 第一章 陆游首徒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二十三日 艾尔铁诺西北海牙 海牙,艾尔铁诺西方的商港,亦是风之大陆西方的少数大型海港,虽然规模不小,但和大陆东部属于自由都市、掌握在白家手中的众多海港相较,繁华程度就有显着的差别。 除了航海技术、通商热切度不如外,西半部的海港亦有其先天不良的因素,与风之大陆西方隔海相望的,是受绢之国统治的冰之大陆。原本绢之国的国策就甚是保守封闭,近年来又因为许多理由,战争频频。 举世无双的霸主“赤王”云翔·迦楼罗,以征服者的强势姿态挥军来犯,与绢之国旧有势力发生激战,两边各有智者、强人无数,僵持不下,每次作战,强大破坏力令得双方死伤无数,激烈的程度,几乎可以将整块大陆掀翻过来。 战争打翻天,理所当然就是骚扰百姓,生活尚且过得惶惶不可终日,又怎会有心情通商贸易,因此,会出海航向风之大陆这边的,不是商船,而是战船。 一些在国内已无容身之处的武者、军人沦为盗贼,到海外干起掠夺生意,专门劫掠海上船只,胆子大些的,索性将船开到风之大陆,上岸杀人放火,为所欲为。有时候,他们的行动甚至得到绢之国军方背后支持,打算从别的大陆劫夺资源,补充本身在战争中的激烈耗损。 面对海寇扰边,纵然艾尔铁诺有驻兵防御,亦无济于事,因为轻视着西北的贫瘠,艾尔铁诺并不肯在此浪费兵力。横竖海寇为祸有限,中央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该处百姓自生自灭。 这情形直到百年前现任的第二军团长上任,才有所改善。不像过往的军团长们刻意漠视,他甫一上任,便将元帅府移来海牙,摆出誓要改变这一切的决心。无疑地,这百年来他作得非常好,不但政绩卓着,公平、公正的执法态度更赢得西部百姓的爱戴,将之视作神明般敬慕着,在其一度遭贬,去职下野时,多次大团结向中央上万言书。 环顾艾尔铁诺当前的各家执政者,几乎没有哪个人能像此人一般掌握民心,亦因此,周公瑾这个名字在艾尔铁诺王家不得不重用的同时,也深深为之忌惮。 海牙近海十里处,属于第二集团军的第六舰队,正将两股来犯的海贼逼在一处,预备聚而歼之。 百年来,谁都知道第二集团军的舰队是艾尔铁诺最强的海上军队,和海寇们的战争更是几乎没有败过。饶是这样,仍总是有不信邪的海贼试图做出挑战,希望能像百年前那般,再次击溃守军,上岸逞其兽欲。 不过,今日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第二集团军新组的第六舰队行动间毫不见破绽,纵在逆风处,千艘大小舰艇亦能敏捷正确地行驶,以坚强实力将他们围困住,投石机、羽箭交错运用,有效而快速地削减海寇们的船只。 “去……去你的!别以为每次的结果都会一样,这回吃蹩的是你们这些臭艾尔铁诺狗啊!” 溃败迫在眉睫,海寇首领忽然怒骂一声,跟着掏出一支长笛吹奏起来,吹得很大力,但长笛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目睹这一幕的艾尔铁诺士兵正感到奇怪,这高频率笛声的效果已经产生作用。 “哇!这是什幺怪物啊?” 海面破开,惊浪滔天,几只庞然大物倏地急浮出现,外表形似海中的鲨鲸,却更加巨大,每只都有半艘军舰般的大小,气力更强得惊人,一下一下地往军舰顶撞。铁甲坚实,承受这些异种鲨鲸的撞击,一时尚不至破损,却也让船只剧烈摇晃,险象环生。 “放箭!用箭封死这些怪物!” 士兵们在长官指挥下朝海中的鲨鲸放箭,但这些巨硕的生物非但皮粗肉厚,表层更滑不溜手,羽箭全无作用,便是投石机砸石头过去,也给滑去大半力道,产生不了致命伤害,被砸得急了便直接潜人海中,换个地方再冒出攻击,动作灵活,让艾尔铁诺军手忙脚乱,顷刻间就翻了三艘军舰。 奇袭奏效,海寇们得势不饶人,将剩馀船只结集在一起,朝文尔铁诺军发动反攻,攻击势道之凌厉,教人简直无法相信他们之前的狼狈惨败,而从那混乱中仍保持高度默契的动作,便透露了这群海寇们亦是出身军旅,甚至大有可能便是现今绢之国正规军。 配合着鲨鲸袭击,海寇们虽然人少,却慢慢掌握战事的主控权。艾尔铁诺军虽能抵挡海寇,但当鲨鲸从旁袭击,从未经历这等阵仗的他们,立即便不知该怎样应付,亦直到此刻,始终旁观这场战事的他,才决定出手了结掉这场已超越操练新兵规模的混战。 “嘟……嘟……”号角吹起,艾尔铁诺军的舰队依着旗号指挥,快速而整齐地撤军,却也在他们后退时,一艘结实的中型铁甲舰逆风破浪急驶到鲨鲸出没的区域。 绣着龙鱼图腾的浅蓝大旗在行驶中升起,看在全军眼底,不自禁暴起欢呼声。那面代表第二集团军的帅旗是所有士兵信心所聚,凝望着它,每个人都士气高昂,只要那面旗子仍飘扬一天,他们就相信自己不会战败! 海寇们见到敌方旗舰孤身出击,俱是大惊,连忙下令调转船头。 “退!快点撤退!” “将……首领,对方只有一艘船,我们有鲨鲸可用,根本不必退啊!” “你懂什幺!司马元帅交代过,一见到艾尔铁诺的旗舰出击,立刻就要撤退,不能让他发现我们的目的啊!” 在他们决意撤退时,对方也已发动攻击。相隔近里之遥,完全看不清对方是怎样出手,待得瞧清,已是漫天鞭影交错打下,众人连招架的馀地都没有便一一中招,鞭劲人体,只感筋骨欲折,疼痛得险些昏去。 “荒……荒唐!相隔这幺远,他就算能传劲不散,也没可能还把劲道控制得这等精准啊!” 贼酋狂叫着,但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却由不得他不相信,刚要试着做出抵挡,已给鞭影破空击中背部,护身真气登时溃散,虽未造成致命伤害,却令他口中鲜血狂喷,险些晕去。 近里的遥距恍若不存在,千百鞭影交织成网,遮天蔽地而来,所至之处,将大小杆柱、风帆一一击成粉碎,直到障碍物出现,长鞭的破坏力才被阻住。 是鲨鲸!那些经过特殊改造的变种巨型鲨鲸受到笛声催控,再次活动起来,拦在双方之间,更有一头笔直跃起,挟着惊人声势要将敌舰撞翻,目睹这一幕的士兵们齐齐惊呼出声,生怕旗舰受了那巨型鲨鲸一撞会直沈海底。 漫空鞭影倏地凝住,化零为一,重重地笞打在空中鲨鲸的侧面,发出闷响。 皮粗肉厚加上滑溜卸力,这一击并未对鲨鲸造成多大伤害,却令那近似军舰大小的巨体稍稍在空中停顿,紧跟着,长鞭再度幻化,千馀道鞭影先后击中同一处,将劲道凝聚透入,巧妙的招数运用将鲨鲸巨体理得打横飞起,运转数团后跌入水中,激起水柱高高直冲天际。 士兵们欢声雷动,兴奋地见到所崇敬的元帅再次展露他那神一般的力量。只是,在天位高手重现大地的此刻,任一小天位也能全力一击,将鲨鲸轰得血肉模糊,相较之下,适才所表露的力量,在一流高手眼中实在威胁性有限,就连吓阻这些凭本能行动 的鲨鲸亦不能。 鲨鲸们低咆着,从四方高速游近,似欲合力一举将敌舰撞沈,然而,在他们将要靠近之际,一道冷冷目光隔着水面扫视过它们。 虽然不懂得人类的的语言,但隔着水面,这道目光仍是凌厉无比,更内敛着锋锐,清楚地告诉鲨鲸们,他珍惜海洋里的生命,但若仍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愚昧地受人类利用,妄要侵犯他的领域,那他唯有还以它们一个血腥的结果。 纵是兽类,鲨鲸们仍可以感受到这冷冷目光所蕴含的坚决,使得这些原本狂暴的兽类产生恐惧,在撞击舰艇的前一刻,不约而同地下潜转身,彼此在水底错身而过,掉头撤走。 不明白其中理由,艾尔铁诺军只见到危机被化解于无形,一切彷佛神迹,当鲨鲸撤走,元帅站立在帅旗之下,雪白披风飘扬的英姿,再度让士兵们欢声动天。 白衣如雪,剑眉含愁,散着寒气的金属面具遮掩住半边俊雅面容,全身笼罩着一股沉稳气势,腰间挂着一卷长鞭,是白鹿洞以东方仙术锻链出的神兵“千里神鞭”而这鞭子的主人则是以第二军团长之名,威震风之大陆西北的周公瑾元帅。 深信摩下部属需要磨练,更遵守所谓的战场礼节,若战事限于正规约两军厮杀,他也仅是指挥部队,以一个单纯军人统帅的身分来参与战事;但当敌方拿出超越正常人力所能克服的武器,那他亦唯有放下坚持,以自己身为武者的力量,去把战争了结。 只是,现在虽然结束了一场战役,公瑾却仍在思索适才敌方所透露的讯息,以及驱动鲨鲸海战的战术。 看他们的样子,是绢之国的军队不会错。司马仲达乃虎狼之人,不守与我的和平约定是必然之理,但此刻赤王的大军压境,他应该也没有两面作战的馀裕,这次的动作,是单纯的挑衅?亦或是新战术的试演呢? 近两年,绢之国频频蠢动,像这样的举动已不知是第几次,亦是因此,自己才没法分身他顾,但大陆上乱局已现,这样下去更是不妙。 思考尚未有所结论,一股自空而降的压迫,吸引他的注意力,正自潜游离去的鲨鲸们也为这份气势所逼,下潜得更深、更快。 士兵们的齐声惊呼里,一头型态猛恶的墨绿飞龙破云而降,直往旗舰上方飞去,威武姿态有若天神。 公瑾仰首直视那乘龙驾临的紫色身影,淡淡道:“一段时间不见了啊!我的小师弟。” “二师兄,请你告诉我,师父的大弟子究竟是个怎幺样的人?” “唔!师父的大弟子吗?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在元帅府的机要书房里,紫钰追问着有关师父大弟子的一切。当日源五郎以白鹿洞武学御敌时,一再自称是陆游弟子。月贤者的七名弟子,其中六名世所共知,若源五郎所言是真,那他可能就是从没人知晓其身分的陆游首徒。 那日交手,源五郎最后使的快捷身法,令紫钰感到难以掌握,加上顾虑同门相残,在下一次过着而敌对之前,她必须要先问清楚,那个秀美犹胜女子的源五郎,是否真是自己的大师兄? “有人自称是师父的大弟子?真有此事?”公瑾沉吟道:“那幺,这件事你问过师父了吗?” “我回过白鹿洞,可是……” 心中不安,紫钰在交手隔天使乘龙急奔白鹿洞,想找师父问个仔细,但所得到的却是师父已再次闭关,什幺人也一概不见的回答。 “二师兄!你追随师父最久,关于我们大师兄的事情,你可曾听师父提起过?” 不仅是对外不偏口风,便是对众亲传弟子授业时,陆游也从未提起过自己的首徒,紫钰当初曾经向师父询问,但陆游只是微笑不语。 “师父的大弟子……当初我确实听过一些谣传,可是……”公瑾摇摇头,道:“算了吧!那都是一些虚妄不实的荒诞传闻!不能帮到你什幺的。” “可是现在那人……” “小师妹,那人究竟足什幺身分,这并不重要。白鹿洞武学传承数千载,有非本门的奇人异士学会,这并不稀奇。”公瑾道:“我白鹿洞支持艾尔铁诺的立场不变,既然他选择了与艾尔铁诺为敌,自然也只会是我白鹿洞的敌人,你大可安心去放手对付,不管那自称是我们大师兄的男子,或是你那叛离师门的五师兄!” 一番交谈,虽然未算满意,紫钰也只得先满足于二师兄的答覆。 临去前,她瞥向公瑾师兄身后四名白头盔、白甲穿着之人,那四人以“四铁卫”之名广为西北一带所知。每当战争爆发,这四人随侍在公瑾身旁,戴着头盔与面罩,不露出真面目,倾力协助主帅杀敌。 四铁卫中的蒋忠曾与自己有数面之缘,其馀三人,却是连自己也没见过,用天心意识感应过一遍,四个人都只有肤浅的地界修为,在高手眼中全然不值一哂,这四铁卫之名看来是名不符实了。 跟着,紫钰再将目光集中回公瑾身上,良久,叹道:“二师兄,你如今垃高权重,但唯有自身武功才是一切根本,你……好生保重!” 紫钰这番话,自有其因。 陆游七大弟子各有不同出身,但彼此间仍对其他师兄弟的实力感到好奇,眼下七大弟子中的最强者,撇开身分不明的陆游首徒,便是那行踪成谜的五弟子“剑仙”李煜。 至于这追随师尊最久的二师兄,众人推测他应当有着强横的武功,但此刻紫钰清楚地感应到,公理师兄有着地界顶峰的实力,却肯定没有进入天位……是故意掩藏吗? 不!从他之前的出手看来,不像是隐藏实力。 那究竟是为何?天资不下于己,当自己融会白鹿洞、龙族两家武学,复得阿朗巴特魔震之助,将实力推进至天位的此刻,这名一直也领先自己的二师兄怎会变得这般脓包了? 莫非真是操心军务,导致武功停滞不前幺? 带着未解的疑惑,紫钰乘龙破空而去,继续赶赴追捕四十大盗馀孽的工作。师妹临去时的话,公瑾全然能明了,而话意中隐含着的些许惋惜与轻蔑,他也绝对感受得到,只是…… 公瑾转向身后,道:“四铁卫如今何在?” 四铁卫之一的蒋忠道:“禀元帅,老大仍未能分身前来;残缺二哥在执行您先前的命令,保护曹寿;可莲四妹已预备前往自由都市了。” 在崇拜的元帅驾前,蒋忠的语气十分恭敬。恐怕没有多少人晓得,素来跟随在公瑾身侧的四铁卫,除了他蒋忠之外,都只是伪装的假货。 四铁卫之名成于百年前,当时公瑾甫就第二军团长之职,身边仅有蒋忠一名亲信,只是因缘际会,或尊崇、或承诺、或报恩,公理网罗了三名高手,众人合力,将西北一带的大小反抗势力扫荡殆尽,才开创今日的局面。 亦是在局面稳定之后,公瑾才任由这三名高手离去,彼此间虽维持着一定的联系,但却也没有什幺重大事故需要再将这三人召回,为了保守秘密,公瑾在军中另挑选三名好手披甲蒙面,以示四铁卫从未离身。 “传令给可莲,务必设法狙杀四十大盗的贼酋兰斯洛,必要时,残缺可以 放下他禁宫侍卫长的职务,先去协助可莲一臂之力。” 调动四铁卫这对公瑾而言并不寻常。蒋忠对同脐信心十足,因为那三人就强横过他千百倍,公理大人说过,阿朗巴特魔震后,三人中的任一个都有天位实力。实力上足以应付一切,只是蒋忠仍有担忧之处…… “你担心他们的武功太强,我不能驾驭?” 一眼看穿忠心部属的担忧,公瑾微微一笑。在这极度注重个人力量的时代,多数人也会和蒋忠有同样忧虑:仅有地界修为的自己,怎有资格统率三名天位高手? 想法被元帅看穿,蒋忠这才惊觉自己的大不敬,忙解释道:“其……其实也没关系,武功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听说统领麦第奇家的旭烈兀元帅,目前也仅有地界修为,所……所以大人物的武功不必太……” “不!诚然我这六师弟修为只在地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该被小觑。” 公瑾道:“锋芒早露只是徒招败亡而已,以他的天分加上阿朗巴特魔震之助,要进天位相信不难做到,他是故意停留地界,好加强锻链自身啊!” 说到此处,公瑾心中不禁有一丝喟叹。当今艾尔铁诺众皇子里,真要能说成器的,也只有这私生在外的他,要是能由他继承王位,将来我也就可以放心离开这西北之地了吧…… 而想到六师弟旭烈兀,另一个念头在脑里冒起。权谋、权谋……自来权、谋不分家,要保住权位,在武力之外,谋略才是最重要的,这点紫钰你或许还无法体会吧! 发现蒋忠仍是一副不安表情,由静思中清醒的公瑾微微一笑,道:“不用这样担心啊!用人之道首先就在于信人。若是我只能对一些才干不如我之人放心,那莫说四铁卫,我便连驾驭这第二军团的资格也没有啊!” 再次对元帅的气度心折,蒋忠应声后,率着那三名伪扮铁卫离去。 亦在众人都离去后,公瑾才认真思索起一个绝对隐密的问题。 “陆游首徒……哼!当初的事还有活口吗?” 一路往北门天关行去,源五郎与妮儿的行程没有预期中的迅速,那些层出不穷的暗杀者是导致这状况出现的一大原因。 暗杀者本身并不具什幺威胁,但出手将他们轰下,却是件浪费时间与心力的事,对源五郎来说,这样也不错,总好过每日心上人脾气无处发泄,石头全砸在自己脑袋上。 可是连续十几天过后,妮儿也大喊吃不消,与武功无关,只要一想到不管自己在做什幺,或是走到哪里,都有人紧蹑在后,甚至就在旁窥视,那种精神上的不快感就教少女难以忍受。 暗杀者未必是什幺武功高手,甚至有许多时候,几十名村夫村妇挥舞镰刀、锄头就这幺偷袭过来,他们未必晓得眼前两人是什幺人,却知道假如杀掉这对男女,可以换取他们十世也花不完的金钱,解除他们年年向地主交租的恐惧。 面对这样的袭击者,妮儿感到荒唐,但实际与这些人动手又绝对是个叫人笑不出来的问题。除了不愿对他们动手外,源五郎亦分析过出手的后果:只要妮儿杀伤了这些里头的任何一个,花家绝对会大肆宣传,把妮儿讲成一个暴虐不仁的杀人女魔头。 光是应付如附骨之蛆的暗杀者就已令妮儿感到身心疲惫,假如整个艾尔铁诺,甚至全天下的所有平民百姓也将己视作人民公敌,那她可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 那幺,不动手,只是逃,这样可以解决问题吗? 源五郎又提出一个疑问,“纵然你有心避开,但如果你的敌人一路追去,顺道大量屠戮无辜之人,却又把帐全记在你头上,让你成为千夫所指,妮儿小姐,你会有什幺感受呢?” 妮儿瞪大眼睛,全然答不出来。她与兄长兰斯洛个性类似,尽管不笨,却也不是多爱用脑筋的人,哪里想过世上会有这幺复杂的状况? 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那究竟应该怎幺办才好呢? “我不知道。”当妮儿求助的眼光望来,源五郎两手一摊,露出无奈的苦笑,“做人就是这幺一件麻烦的事情,而每个人也会有每个人的做法,我希望妮儿小姐能找出自己的做法,无论对错,至少在日后你比较不会后悔自己的人生。” 碰了个软钉子,妮儿仍未找到答案。假如她能抛开一切束缚,直接使用深蓝的判决轰遍方圆半里,不分老幼贵贱来个杀无赦,倒也可以解决这窘状,但始终也未能适应多数天位高手视人命如草芥的价值观,妮儿宁愿自己去忍受这问题。 将少女的心情全看在眼里,源五郎心内慨叹。 自己提的问题并非杞人忧天。以目前的状况,花家是有能力将之付诸实行的,之所以没有这样做,也只是没想到这种低贱却有效的手腕而已。 但今天敌人没有做,并不代表他日敌人就不会这幺做。就如同很难想像世上有这幺多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一样,妮儿根本想不到,世上就是有这样多卑鄙龌龊的对手,使着她所不耻的手段,却百分百地具杀伤力。 “剑仙”李煜如今这种冷僻孤傲的个性,和他在剑试天下时的历练大有关系,石家的身段比花家低得多,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被他们屠杀掉后栽在李煜手上的人命,恐怕也不少吧!不管怎样,只希望能让妮儿有点心理准备,改天若真的遇上这种状况,打击多少可以减轻一点吧! 而还有另一个问题同样值得自己注意。自那日宰掉马福林德之后,就没再遇过花家子弟有组织的袭击,这代表花家本身下了禁制令,不再让本身实力作无益的耗损,而是让一些为钱拼命的杂鱼打消耗战。 这是非常正确的判断,换自己作花家主事,也会有同样的做法,只是有点想不到,目前的花家能有人看出这一点,采用这样犀利的策略…… 不过时间拖到这时也差不多了,那日紫钰被自己一唬,心神不定,必然会回白鹿洞向她师父求证。而陆游会给她明确回答才有鬼,虽然不晓得是怎样的推托法,但拖延到现在,紫钰的耐心也该到达极限,以她驾驭飞龙的速度,约莫也是这一两天该对上她的攻击了。 这样,正好……¨ 这个想法刚刚结束,源五郎便接到了一封密函,那是青楼联盟给自己这贵宾的传讯,言明在一日前,有人在山区目睹十数头飞龙掠过枯耳山,直往东而去。 从方向来看,自是冲着自己与妮儿而来。源五郎衷心感谢这则情报,天位强者的感应范围有限,对于飞龙这种高机动生物要等感应到再做反应就已经来不及了。再怎幺聪明的智者,一旦与最新情报脱节,就只能被动地随机应变。 看来青楼联盟的立场还不至于一面倒,她们肯在这时候给自己通风报信,就代表她们没有完全站在白鹿洞与艾尔铁诺那一方,这倒是十分有利。 掌握情报就等于掌握一切。既已知飞龙骑士团的行程,便能事先整备出最利于己方的条件去应付。所以…… “妮儿小姐!别再练了,有个能让你试验自己所学,又可以轻轻松松击败敌人的机会喔!” 轻轻松松击败敌人? 那家伙在讲什 幺疯话啊!如果这样子也算是轻松,那自己宁愿选择光荣战死算了! 妮儿瞪着脚下尚未完成的巨幅图形,心里直把源五郎咒骂得狗血淋头。 知道不久后将再遇上飞龙骑士,源五郎立即与妮儿商议对策。评估实力后,两人相信,妮儿的深蓝判决足以让飞龙们灰头土脸,但若遇上天位高手压阵,那就绝难讨好,当日在枯耳山妮儿初试深蓝判决,就是被一股强横至极的天位力量硬生生摧破,导致她内伤数日。 因此,这几天源五郎与妮儿特别修练一样秘密武器。 “白家六艺,每一套都不容小觑,在后三艺里头,双重禁咒曲确实不像另外两套那幺惊世骇俗。”源五郎笑道:“但这样东西之所以能位列六艺之一,便在于其无限的可能性,凭着它的法契,本是一介武者的你,却几乎可以兼通黑白魔法的一切神通,甚至是魔导师对抗天位强者的王牌,五极天式!” 讲完之后,源五郎就传授给妮儿一篇咒文,要她以双重禁咒由的心法加以编排,再独自练习。 几日来应付追杀之馀偷闲锻链,如今已有小成,只是这源五郎口中的五极天式威力似乎非同小可,为了让它发挥最佳效果,除了要挑一个不会伤及太多无辜的山里,更要在地上画这让人发昏的巨幅魔法阵。 “双重禁咒曲创制的时候,假想敌只有地界修为,而寻常人以地界修为去挑战飞龙,那是自杀行为。”源五郎道:“我们现在是要一次伏击一群龙,又要赢得漂亮,当然要事先准备一点小道具。” 源五郎讲得轻松,自己可快要画到头晕了。姑且不论个人绘画天分,要自己这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外行人,照图绘出数十尺方圆的复杂魔法阵,这种东西自己哪会啊! 不过想到四十大盗死难兄弟的仇恨,再困难的专,也只有埋头干了。把源五郎留下的半成品补完不成问题,但完成后一阵头晕眼花是免不了。都是这死人妖不好,说要凭他的高速轻功先到前头与敌人纠缠一阵,让敌人没有戒心地被引过来,一举中伏。若非如此,这该死鬼图本该是他的工作。 正忙个脑袋昏昏,忽然后头传来呼喝声。 “你……就是那个什幺女贼寇山本五十六了吧!在我斩下你脑袋之前,有什幺遗言要交代吗?” 声音不远,那还真是挺怪的,自己竟毫无所觉,难道真是因为画图画得太专心了吗?如果是平常,早就一脚把这家伙送上西天,但现在给这副鬼图弄得眼冒金星,哪有闲工夫去做多馀的事? “你们这些家伙很烦耶!我都已经尽量避开你们了,你们还是给我追过来,行行好,让我耳根清净一下吧!” “呵呵!真有趣,但今日不管你说什幺,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让你四手四脚,把你的绝招全部施展出来,然后安心受死吧!” 声音不难听,但怎幺讲话这幺讨厌? “我不知道你这傻瓜是谁,总之本姑娘懒得理你,要动手的话你就从背后砍过来吧!” 懒得回身,只要这家伙一动手,立刻就一脚把他踢到天边去! 只不过,那人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意料。 “你……你这样太狡滑了啦!我从来不斩背对我的人,你这样要我怎幺出手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动手了,拜托你,勉强撑一下也好,和我比个高下吧!” 怪异的话语,加上声音实在不难听,忙到昏头的妮儿终于回首一顾。果然,与其声音相符,说话的人相貌不俗,白皙脸庞、乌黑长发,虽然不像源五郎、旭烈兀那样俊美得祸国殃民,但也足以令周遭人感到视觉享受了。 仔细打量,这男子甚是年轻,看外表似乎仅比自己年长少许,却又像源五郎一样,给人一种摸不清实际年龄的奇异感;身上穿着件墨黑长袍,朴素样式有些像是神职人员的打扮,特别是黑袍边角的十字绣纹,挺像是耶路撒冷一派的宗教纹饰。 不知为什幺,自己对这人有些提不起敌意,不过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不解决他说不过去,还是赶快把这人料理掉。刚刚打定主意,正要用最快速度闪电出手,哪知招式未发,那人都好像抢先一步察觉到了。 这不大合理,这人身上根本感觉不出高手的气势。只是自己刚想动手,那人的目光立即移到自己要发招的左手,更露出欣喜的表情,说他察觉到自己的意图,是最理所当然的解释。 而那人接下来的反应,则更是让自己想转头就走。 “主啊!您真伟大!无聊的日子过了那幺久,今天还能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再和人动手,还有这幺漂亮年轻的大腿可以看……这样的生命才叫做人生啊!感谢主!阿门!” 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听错,这人的胡言乱语荒唐到极点,而如果他是认真的,那这人脑子肯定不正常。想他死盯着自己大腿不放,一副色眯眯的眼神,本来该直接就一颗大石扔过去,可是看他双拳合握,好像感动得快掉眼泪的模样,妮儿一时也不知自己该怎幺办? “喂!你到底战是不战?我恨忙,摆平了你还有一推事要做,你要是没胆子,就滚远一点,别妨碍我办事!” 看这二楞子傻里傻气,大概可以省掉杀人灭口的功夫了。 “战!当然要战!”被妮儿一叫,那男子从感动中惊醒,刚要动作,又皱眉道:“等等!你说你还有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事要忙,这样的话,你不能专心与我交手,岂不是好无趣?这样吧!你要忙什幺事?我来帮你!” 说着,在妮儿意会过来之前,这男子已闪到她身侧,蹲下来,审视她辛苦大半天的魔法阵图。 “蛊冥为首,魉魅在东,中有被军……这是接通五大暗黑神明的法阵啊!可是,既然会画这幺高深的阵形,又为什幺画得这幺不伦不类呢?这里写错了,破军的神名也不该在那个位置,到底有没有学过基础魔法啊……嗯!还有更不可原谅的,好丑的字啊……” 摇头叹息的模样,让妮儿心头火起,就想一记肘击敲下去,但瞧着他全神贯注,盯着魔法阵细瞧的着迷样子,就算打昏了他,恐怕他也没感觉。 是曾经听哥哥说过,世上有些武者嗜战如狂,为了满足战斗欲望,什幺事都做得出来,但这二楞子瞧来土不拉矶,怎样也与那种武者形象连不在一起。 “笔!”也不回头,那男子把手往后一伸,向妮儿要笔。 “啊?什幺?” “你画这魔法阵用的笔呢?拿来!” “喔!你说这个啊!给你!” “树枝?!你用这种东西在画魔法阵?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没有半点尊重神明的精神了吗?主啊!请宽恕这个愚昧无知的女人吧!虽然她那双腿实在很漂亮……” 嘴上抱怨,这男子的动作却是好快,拿起树枝,连妮儿手里的指示图也不必看,迳自以百倍于她的熟练速度,笔走龙蛇,开始画了起来。 呃!等一下,我在这里做什幺?这个家伙又在这里做什幺? 当意识到目前发生的种种,妮儿一时间感到愕然,只是难得有个 突然冒出来的蠢蛋,帮自己搞定这个会把人画昏头的东西,那不管他是疯还是傻,暂且就由他去吧! 不久后,只见那人把树枝一抛,数十尺方圆的巨幅魔法阵已经绘制完毕,而盯着自己代笔完成的东西满意地直点头之后,他好像也蓦地惊醒。 “等等,我为什幺要在这里画这个东西?啊!想起来了!长腿小妞,现在我们可以决一死战了吧!” 快要翻白眼了,妮儿刚想要答话,一阵由远而近的强烈破风声,再次打断了两人的专注。 展开九曜极速,源五郎全力奔驰,尽管失去天位力量推动,无法飞翔于空,但在各树丛顶端急掠飞窜,仍是可以发挥高速,一种令身后飞龙追之不上的高速。 得知飞龙骑士们已出动对付自己与妮儿,源五郎一面预备破敌之策,让妮儿准备;一方面则亲自出马,担任诱敌任务。 紫钰不是傻子,没有相当程度的演技和对话,她岂会冒冒失失就跟上来?而能够把飞龙甩在后头,没练过九曜极速的妮儿是做不到的。 另一方面,自己还不想与龙族彻底破脸,那样只是徒让某人讪笑而已。不论传承武学、团体实力,龙族都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劲旅,虽说兰斯洛目前与他们敌对,但一切也未至无可挽回,只要有一丝可能,自己还是希望把龙族给争取过来。 所以,一切自己已经算好,今日一战,做戏意味大于实质,既可以让妮儿试练新武学,而发招时的强烈震撼效果也可以对龙族产生一定的阻吓作用,省得这群讨厌的蜥蜴得意忘形,真箇咄咄逼人到了教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只不过……¨ “哈哈!飞龙有什幺了不起!追了那幺久远不是给我丢在后头!不嫌烦的话就继续追吧!” 唉!为什幺每次当诱饵,都要讲这种降低智商的台词?想想还真是悲哀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八卷 第二章 五极天式 源五郎身后,紫钰与手下骑士们乘龙紧跟着。这个自称是陆游首徒的男人,其身法之快绝,简直是骇人听闻,远远胜过素来以身法迅捷为傲的花家武学,更从未在任何典籍里见过这种身法。 只见一道虚虚渺渺的人影,鬼魅般在下方闪动,观之在前,忽焉在后,单是看都让人眼花撩乱,若非众人骑乘飞龙居高临下,能够掌握主动,一定早八百年就给这家伙甩脱了。 不过,饶是这家伙奔驰如电,己方既然掌握制空权,要俯冲下去,瞬间将他包围封死,似乎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只是由于摸不清这人修为深浅,兼之顾虑动手时,这人说不定会乱嚷出一些败坏师门名誉的话,所以到无人山区去把他解决,也是比较稳当的主意。 或许是源五郎那副与敌人不期而遇的惊惶表情,装得实在太像,紫钰等人全然没有考虑埋伏的可能性。当然,纵使有埋伏,亦能凭本身实力去克服的自信,也是他们一步步走入源五郎陷阱的主因。 当察觉到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前方已无人烟,而林木渐多,为了怕源五郎藉地形掩蔽给溜掉,紫钰终于下了攻击命令。 由这些飞龙骑士组成的龙骑兵威力实在不凡,从空中喷火急速掠近时,没有天位力量护体的源五郎亦不敢轻忽,以九曜极速斜飞避开,只是,当十来条朱红飞龙此来彼去,结阵将他围在中心时,纵然九曜极速的闪电移位能令他得保不伤,却也无法再轻松突围而去。 这看起来没什幺稀奇,但当七大宗门里任何两家合力围捕,源五郎也有自信说走就走,能够将他困住就是件高难度的工作。 好强啊!无怪当年连魔族大军也忌惮三分,不敢轻犯升龙山,纯以兵种而论,龙骑兵几乎是天下啊! 脚下一点,斜斜地朝右下方急退,刚好避过一道高温龙火,源五郎大叫道:“小师妹,有必要这样紧迫逼人吗?说到底,我们可是有同门之谊耶!” “卑鄙无耻的奸徒,谁和你有同门之谊?”既以男装打扮出现,紫钰就不希望让外人晓得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偏生这人每次都口没遮拦地叫唤自己“小师妹”,怎不令她暗恼在心? “别以为学了两三招白鹿洞武学,就可以冒充本门门人,我今天就以白鹿洞嫡传弟子身分,铲除你这偷学我师门武学的败类!” “哎呀!带着大票飞龙来清理门户,你这白鹿洞弟子可真是‘正宗’啊!”源五郎正色道:“好!既然小师妹你苦苦相逼,那大师兄就和你一对一的分个高低吧!” 收神敛气,架势已经摆出,剑指横胸,冷眼睥睨中,果有一番惊世绝招的气势,紫钰瞧不出端倪,又暗想实际比拼,众部属无人能稳操胜卷,当下也决定亲自出手,朱枪一提,紫影晃动,已飞身离开坐骑,朝源五郎攻去。 但是,也在紫钰出手的刹那,见到源五郎面上奇异笑容的她,顿时产生怀疑,自己是否又中计了? “感觉到了吗?小师妹,那就好好记住这一刻吧!”源五郎大笑道:“两仪翻天震!” 长笑声中,一股莫名异劲自他脚下迅速往外延伸,迅速窜遍他此刻立足榕树的一枝一叶,跟着,无数灌满强横真气的树叶,化作千百暗器,猛往四周飙射。 “白鹿三十六绝技的两仪震!他不用脚踏实地也可施展?” 紫钰心中的震惊非同小可。两仪翻天震在白鹿三十六绝技里并不是什幺绝顶武学,主要目的是由脚下传暗劲,震荡地面,制造混乱,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两仪震需得脚踏实地,方可尽展其功,换自己易地而处,虽也有足够内力推动两仪震,却势必震碎整棵榕树,要像他那样把力量精准控制,迫得千百树叶如箭齐发,却是万万不能! 但飞龙皮厚甲坚,驾驭的骑士亦非庸手,夹劲树叶虽锋利,却对他们没有威胁,顶多扰乱一下视线,改变不了源五郎的处境。 “是的。小师妹的想法绝对正确,所以在绝学之后,让你见识点旁门左道的小技艺吧!”源五郎一摆手,长笑道:“伊贺隐身术!” 两仪震迫飞的树叶被源五郎的潜劲巧妙一引,似漩涡一般打转起来,紫钰晓得不妙,加快出手,一枪刺下,却误中副车,将一截树干轰成粉碎,回手再要出招,源五郎已趁众人视线不清之际,由合围空隙溜了出去,逃之夭夭! “卑鄙小人!不是说一对一分个高低,为什幺跑得比兔子还快?” “没错啊!咱们师兄妹一对一,不过比武功太伤和气,我们来比比看谁跑得快吧!啊哈哈哈……” 连串得意笑声传入耳内,紫钰险些气炸了肺,连龙也不骑,朱枪一提,迳自迫发天位力量,从后头急迫而去。 唉呀!真的追过来了,真要和这丫头硬碰硬,我可没什幺胜算呢!)源五郎暗忖,以地界功力和紫钰硬拼,那是必死无疑;就算回复天位力量,和她小天位对拼,若这丫头不顾死活,用龙枪连出三击,自己恐怕也是死多活少。 只是,就算力量不如对方,仍是能以种种应变掌控局势,这就是自己存在的价值。 双方以直线急驰,不再左闪右拐,九曜极速的效果就渐渐限于功力,不能全面发挥。只是,感应到紫钰越追越近,凌霄杀意迫得背后发凉,源五郎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两人一追一逃,一时竟将那十馀头飞龙甩在后方,见它们慢慢追上,将经过那预定地点的上空时,源五郎纵声高呼:“阿里巴巴,大麦西瓜!” 不知所谓的话语,却是与妮儿所约定的暗号,这句话才一喊完,树林下方立时黑芒流窜,邪气冲天! 比鬣狗更饥渴的饿鬼, 比饕餮更贪婪的死灵。 速自生畜道中而来。 应汝之所期, 将此生灵肉厕血, 皆为献祭。 咒文声甫入耳,紫钰立刻惊觉不对,回头一看,后方地面的树林里,一股浓密黑芒迅速在林木间流窜,阴森森的邪气笔直冲天,正是强力咒术施放的前兆。 原来有术数高人埋伏!不妙! 飞龙骑士的武力、龙兽的强横,碰上任何同级数的武者都是大占便宜,但若有魔导师以咒术针对弱点攻击,那就大大不妙。虽然说,龙兽本身有相当的抗魔能力,使寻常咒术无力化,但看飞龙们在空中已露出惊惶模样,想加速飞离此地,显然将要发动的那个咒文非同小可,绝非寻常法术。 这股邪恶的阴森感定是黑魔法强招无疑,那究竟会是什幺?啊!莫非是传说中的五极天式……这怎幺可能? 已无暇再想,担心部属们应付不来,紫钰转身折回,朱枪晃动,往黑芒最浓的地方射去,要在对方尚未完成咒文之前,先行将施术者杀掉。 “蓬!”的一声闷响,枪尖在半空便如中败革,跟着就给弹了回来。魔导师在施放咒术时,周围会有一定自护力场,以防止敌人在咒语完成前偷袭,并在咒语施放时保护自身,不然强力破坏咒文横扫四方,置身咒术核心的施术者岂非死个? 惊讶于 对方自护力场之强,紫钰面上煞气顿现,天位力量灌注枪内,再次出手,人与枪化作一道紫线,威凌之至地朝黑芒中心攻去。 “嘿!趁人念咒时攻击,形同偷袭,白鹿洞嫡系怎幺可以做这种事?” 九曜极速再度奏功,源五郎身形一闪,已出现在紫钰身后,猛地一记偷袭,光剑就往她背后斩落。 内力大量集于枪上,护身劲道大减,实没有把握硬挨这一剑,紫钰只得撤枪回招,先与源五郎拼上一记。 她才回身,源五郎已凭高速身法飞退两丈,大笑道:“唉!都说过偷袭是不对的,我又怎幺会做这种教坏小师妹的事呢?” 狂妄大笑弄得紫钰再次失控,一时决定不下要继续攻击,还是先全力毙了这令自己不得安宁的讨厌苍蝇。 源五郎摇头微笑道:“来不及了,小师妹,就好好和师兄我一起开开眼界,见识一下黑魔法中至高无上的五极天式吧!” 紫钰心头剧震,跟着就听见下方一声女子娇喝:“蛊冥恸哭破!” 发声的同时,缭绕在树林中的黑芒忽然像有灵性一样漩涡状打转,较原先更快千百陪地运转着,所经之处,过物不伤,却将所有生命一次吞噬吸取过去。 树木瞬间枯黄,失去所有生命能源的树叶飘然凋落,才飘至半途,就已粉碎灰化,跟着就是树枝、树干亦像着火的脆弱纸扎,脆裂崩坏。一种类似天魔功施展时的吸蚀异劲疯狂席卷四周,吞噬生命。 紫钰心中骇然。她曾听师父说过,掌控风之大陆所有黑暗的魔王,名曰深蓝,在其之下有五大黑暗神明,当魔导师们成功与五大閤神缔结契约,藉其神通施咒,那便是黑魔法里头唯一能威胁天位强者的至高秘传,五极天式! 根据传闻,五极天式至难至深,纵是九州大战的颠峰时期,也未必有魔导师能将之完成。两千年来,仅有传说中的大魔导师梅琳.格林、武炼的救国神将颜龙静儿,曾练成过其中部分。这理应早淹没在历史洪流中的秘招,为何今日能再重现? 旁观紫钰的震骇,源五郎大感值得。五极天式的威名,任何天位高手都会戒备于心,所以只要使出三分像,便可轻易把人唬住。双重禁咒曲约高明,就在于融合法咒、自身内力,妮儿在大幅提升本身威力之馀,还能模拟出类似该咒术的效果。 蛊冥恸哭破是向掌管饥饿的闇神蛊冥借力,正式施放时,来自地狱之底的极恶饿鬼,藉由咒力暂时重回地上,吞噬所接触到的一切生命。仅是以双重禁咒曲模拟的妮儿,自然无法做到这一步,也无法真正发挥五极天式之所以威胁天位强者的真正功效,但却已能够营造出一种类似天魔功的吸蚀劲,让敌人心胆俱裂。 鼓动朱红双翼,飞龙们往上拔升,分头飞散,想离开蛊虫冥恸哭破的吸蚀范围。在大陆上诸种族里头,龙无疑便是一种超越人而接近神的存在,强横的生命使得一般武者难以伤害它们。 而看准这点,源五郎改用魔法攻击,当感应到黑气里蕴含的黑暗气息,对于閤神蛊冥的畏惧,立刻使得飞龙们变得恐慌,失去了平时的水准,无视骑士们的指令,没命地想要逃开,却反而更快被黑气缠住,加快往下拖去。 “可恶!一切也是你在搞鬼!” 情势虽然不妙,紫钰犹能镇定下来,连起天位力量,再度抢攻黑光之中的妮儿,杀掉施咒者,咒术自解,而且,只要攻击源五郎的同伴,才不信这家伙会不来救援。 果然,发现紫钰抢攻,源五郎身形晃动,再度以九曜急速飞身搁在紫钰身前,不让她攻击无暇分神的妮儿。 “小师妹!有话慢慢说,戏法看得不开心,也不必忙着动手吧!” “动手?我要把你这奸贼碎尸万段!” 终于迫得源五郎与自己硬碰硬,紫钰非但催起天位力量,枪尖更爆起丝丝火花,撕风而过,正是龙族镇族绝学的焚城枪法,两强并会,誓要一招就将这狡狯奸贼毙于枪下。 只是,为何在这生死关头,这男人仍能成竹在胸地微笑呢? “唔!终于拿出看家本领了。小师妹!单纯小天位硬拼,师尊的七大弟子里,恐怕无人及你。但除了逃跑和硬拼之外,你道我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源五郎微笑里,手中光剑蓝影变幻,一道熟悉已极的剑势,千织成网,拦在焚城枪法的无匹攻势之前,令紫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抵天三剑!” 正是陆游所创,仅七大弟子得传,号称天下守招的抵天三剑,充满柔韧绵劲的剑网缠附在朱枪枪尖上,圆转无定,试着将焚城枪劲的沛然神威化去。 焚城枪威力惊人,剑网才一里住枪尖,立即就发出将要崩溃的撕裂声,但当源五郎把长空、柔柳、中流三式瞬间交错运用,紫钰的焚城枪也只能无功而还,不仅如此,还有一股怪异力道作祟,把先前攻出的焚城枪劲加倍反挫送回,她这一枪使得太老,护身力道不足,受这突来一震,登时气息不顺,眼前微量。 “这……抵天三剑怎会有这样的变化?”稍一回气,紫钰见着源五郎脚踩黑雾,凭着绝顶轻功,随着无形黑雾起伏不定。 “因为师妹你不该用白鹿洞内功推动焚城枪。白鹿洞内功虽然能让耗力巨大的焚城枪得以持久,但面对白鹿洞的同归反冲诀,我就能把你的焚城枪劲反折回去。这个技巧师父没教,师妹你就领悟不到吗?”源五郎微笑道:“而能把抵天三剑用得比你更精、更好,紫钰师妹,现在你信不信我是你的大师兄了?” 无关乎信与不信,紫钰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男人。明明只有地界级数,号称小天位人的自己却收拾他不下?白鹿洞绝学用得比自己更妙更好,连只有七大弟子得传的抵天三剑,都用至如斯精湛,难道他真是师父的…… “你!”一字甫吐出口,场内异变陡生!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八卷 第三章 天草四郎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 艾尔铁诺 五极天式,是连自己都不能掌握的恐怖绝招,以双重禁咒曲模拟施展的妮儿更远远不如。在源五郎的估计里,这不完全约蛊冥恸哭破杀伤力有限,飞龙们被暗黑冥气触蚀,将受到些许的皮肉伤,一时难以痊愈,但休养上几个月后,并不会有大碍。 安全起见,明知道妮儿不可能画好魔法阵,自己也留下个破绽百出的半成品给她,虽能成功借刀,但效果有限,更难以持久。如此一来,既可以让妮儿报仇过瘾,在狠狠教训龙族之馀,又不会有多大的实质损伤,可谓一举数得。 但现在,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超过了预定时间,本该因魔法阵破绽而宣泄减弱的黑暗冥气非但未弱,还比原先更强、更阴寒,黑气狂扫着四周,大片树林在黑暗冥气经过的瞬间,便给吸乾所有生命力,摧枯拉朽般灰化无踪。 飞龙们的情形更糟,纵是世上神兽,但被黑暗冥气缠锁至今,能抵挡千刀万剑的龙鳞终于抵受不住吸蚀,呈现灰败颜色,嘶嚎声里亦满是痛楚。若放弃坐骑逃生,或有机会脱离困境,但骑士们试着以拟态化与飞龙融合,希望能合两者之力突破这可怕的吸蚀力,却只让两者一同深陷于斯,慢慢被黑气雾团中的魔法阵拖下去。 “你、你快点让开,否则……” 看见族人陷入险境,紫钰面上终于出现了急惶,一手反握住背后龙枪。情知言语不会有什幺作用,她预备豁出一切,以雷霆万钧的攻势,强行突破源五郎的阻挠。 “……” 出奇地,源五郎没再阻拦,反而面色一沉,身形变幻,抢先朝黑气雾团急掠而去。 为了族人忧心的紫钰自然想不到。非独是她,源五郎心内亦开始着急。留给妮儿的魔法阵草图破绽百出,没有足够魔法知识的妮儿,连及时画完都很难,更遑论修正其中错处。 可是……眼前这情形,摆明是魔法阵以最完全的阵势在运作。蛊鸣恸哭破和天魔功的蚀劲有异曲同工之妙,却不能将吸蚀的能源增进本身功力,魔法阵再运转下去,毫无魔力修为的妮儿,又怎幺承受得住? 黑气雾团激烈运转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气漩涡,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如光如雷,黑暗冥气无一能及时将他缠住,顷刻间使接近雾团外围,然而,却终究迟了一步。 轰然巨响,邪恶冰寒弥漫四周,阴森黑气笔直冲天而起,隐约凝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骷髅巨影,那是五大闇神之中,司掌瘟疫、疾病、饥饿等灾害的毒神蛊冥,魔法阵随着他的形影渐渐清晰,疯狂地飙转至高峰。 再让阵势运转下去,一切就无可挽回了!源五郎抬起头,这时紫钰已一路破开黑暗冥气而来,天位力量运集朱枪,就朝黑气雾团刺下。 好机会!九曜极速,神通再现,几乎是肉眼难辨的速度,源五郎已飞身拦在朱枪之前。 紫微玄鉴.星移日换!使着昔日星贤者卡达尔的不世绝学,源五郎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朱枪威力转向,附加上自己的内劲,击向魔法阵最弱的破绽。纵使明知这石破天惊的焚城一枪会往借助过程里让己受创,也要尽早让妮儿脱险。 “邪恶褪去,解阵!”暴喝声中,合两大高手之力的擎天一击已轰在魔法阵的弱点上,轰然声响,蛊冥形象消失,黑雾登时溃散。源五郎心中着急,却听见一声妮儿的惊叫,半途嘎然而止。 “妮儿小姐!” 饶是源五郎冷静多智,在听见妮儿惊叫的瞬间,脸也吓了个惨白,而之后闻到的强烈血腥味更让他的心脏快跃出胸口,也因此,当他再注意到黑雾内里凛冽剑气大盛时,已经晚了一步。 有高手!糟糕! 一道靛蓝剑气,强大无匹,碎裂黑雾而出,直击向源五郎胸口,猝不及防之下,给击个正着,身体像断线风筝一样远远飞出去。 漂浮在半空的紫钰全然弄不清楚局势发展。自己一枪刺下,源五郎出现在眼前,自己刚想另出招将他打开,他已将焚城枪劲转向,破了魔法阵,跟着,自己还没从惊愣中回神,他又给击飞了出去。 “何……何方高人驾临此地?” 适才击走源五郎的那道剑气威力不算太强,但却感觉得出是发招之人刻意收敛的结果,而内里隐隐透出天位力量的气息,换言之,这人武功恐怕不在己之下! “不在你之下?小丫头,你这可猜错了,我根本就远远在你之上啊!” 想不到自己想法全然破人洞悉,紫钰大吃一惊,一道靛蓝剑气已闪电打轰至她眼前,朱枪赶忙护在身前,要及时挡住这一剑。 挡到了,可是挡得住吗?急涌过来的力量沈重得远远超乎想像,全力抗拒,最后凭着焚城枪劲的独有爆炸力将剑气粉碎,但自己却也给那股大力震得直往天上飞去。 好惊人的力量!自己是以小天位力量全力对抗,却感觉得出对方仅是随意挥洒,这幺样强绝的力量,当今大陆闻所未闻,回忆平生所见,除了师父陆游之外,实不知有谁能及?究竟来者是何方神圣? 举手间连挫两大高手,对方似乎意犹未尽,积压多年的战斗欲望尚未满足,跟着将注意力移到了摆脱黑暗冥气束缚,却还来不及高飞的飞龙骑士们。 “龙族吗?有趣!睽违多年,不知道这班爱骑大蜥蜴的家伙,有没有让人满意的进步呢?” 从对方的语音里,急急回奔的紫钰,感到他骇人的意图,连忙出声警告族人。 “小心!最快速度脱离!” 说话时已经晚了一步,凝缩如针的强大剑气朝四面八方急劲射去,地面破裂,土石如泉高高愤起,却又立刻被剑气浪潮粉碎。倘使周围树丛仍在,肯定瞬间就被摧毁殆尽,而没有任何屏障物稍减剑威,正面承受冲击的飞龙手机看片:LSJVOD.骑士们伤亡就绝对惨重。 殿后的两头在接触剑浪的瞬间就被吞噬淹没,连人带龙,惨叫都不及发出就给活活生剐成一团血雾。剑浪威力未减,直接涌向剩馀的飞龙们,倘若击实,这群堪称大陆上最强的兵种,极有可能在这一击之下全军覆没,幸而,他们的确有个好族长。 “我的族人!快退开!谁要过来,先闯我这关再说!” 娇叱一声,紫钰已抢飞到剑浪最前端,护身神功“龙体圣甲”全力催运,先抵挡着毁天剑浪,同时朱枪舞成一条红线,施展杀着“焚城天火”,要凭己力把剑浪尽数接下。 但是,剑气是朝四面八方放射,紫钰纵是竭尽所能也仅能截住一半,眼睁睁地目睹另一边的族人置身于剑气威胁下。 危急之际,一道身影闪电窜出,就与紫钰一样,抢先拦在剑浪之前,双臂一分,要以他的方式去接下如浪剑气。 是他?惊见源五郎,紫钰全然不知这人的用意。 其实,源五郎的用意很简单,今日乱局已然失控,若他不出手相助,这里的飞龙骑士必定死伤惨重,而纵使日后不能为己所用,他亦不愿为此与龙族结下深仇,更不愿见到如今已所剩不多的龙族再有所损伤。 考虑的因素很多,但却 得先接下这重剑浪。手中光剑摆着抵天三剑的架势,内里亦运起独门内功预备。 焚城天火! 星移日换,极限化气! 不同心思,一样目的,刚才还在激烈火拼的紫钰、源五郎,此刻竟联手抗敌,两人俱是使出浑身解数,去面对眼前的噬天剑浪。 放眼当今天位高手,紫钰武功无疑强横,但这一轮硬拼,只证明对手功力更高一筹,轰然暴响里,焚城枪的爆炸劲道将剑气粉碎,紫钰却也再被拉飞,比原先更远,若非龙体圣甲的护身奇效,这一下便要她呕血当场。 地界的源五郎当然飞得更远,但他却是以九曜极速主动配合后退,在把剑气大量化去的同时,预备进行他的另一个打算。 两大高手全力施为,将剑威减至最低,但这明显已超越小天位的一击纵然只剩些微,亦非已弱的飞龙骑士们所能抵挡,虽末造成致命创伤,但十多头红龙身上细小伤口无数,痛楚悲鸣里,血珠似雾,凄惨地洒向地面。 “哈!当年接不下我一剑,现在还是接不下,一千七百年了,你们这班大蜥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狂妄的长笑,他终于从黑雾之中缓缓现身。仍是一身神职人员的打扮,素净长袍上绣着十字纹饰,散发着王侯贵族般的感觉,但早先妮儿在他身上所感觉不到的强者气势,此刻千百倍地炽放出来。见血之后,俊雅面上满是狂态,更感觉得出他的兴奋与快意,袍角的血红十字迸发无尽的邪气。 “唔!血吗?” 血雾轻洒在面上,嗅着那睽违已久的气息,他脸上先是几分迷悯,片刻之后,他慢慢地舔舐唇边红渍,像是享受着那份令他振奋的特殊味道,不久,那抑制不住的疯狂笑声,再次迸发开来。 “哈、哈哈哈……主啊!多谢你!我还真是喜欢这股味道,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饥渴的感觉,这才是人生啊!阿门!” 狂之又狂的笑声,虽未刻意运功,仍是震得众人耳内轰隆作响,飞龙们加速振翅高飞,本能的恐惧、隐约的记忆,它们要离开这煞星越远越好。重新奔回的紫钰浮在半空,未随族人一同离去,身为族长,她要尽全力守护自己的族人。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 虽未动用龙枪,但紫钰自信小天位内罕逢敌手,这人能如此轻易挫败自己,莫非已经超越小天位?而当今世上凌驾小天位的高手……三大神剑! 有了这推测,再观察这年轻男人的相貌、举止、服装,答案立刻出现在紫钰脑海。她晓得这人是谁了,一千七百年前他独闯升龙山,一人一剑,将当时并无杰出高手的龙族屠戮得近乎灭族,若非月贤者陆游驾临制止,龙族说不定就亡在他手上了。 “剑爵”天草四郎! 曾经一度席卷大陆,令无数武者心胆俱裂的嗜血狂人;亦是龙族长老每次提及,咬牙切齿之馀,更带着深深畏惧的人名。 但是,他的外貌为何这样年轻?论辈分,他是与三贤者同时期,扬名于九州大战时的强者,两千年过去,纵是强如陆游、山中老人,亦难耐岁月侵蚀,外表呈现老态,为什幺这人的外表一如青年?莫非他的武功修为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浮在空中,紫钰心中惊疑不定。这魔头远台海外已然多年,究竟是为了什幺,让他今日重新踏足这片上地?如果他再度出手,为了让族人安然撤走,自己必须阻挡他,但面对这与恩师同级数的高手,自己又哪有阻挡他的本钱了? 察觉到紫钰的不安,天草四郎从对血雨的陶醉中醒来,斜眼瞥向她。先是脸蛋,慢慢地往下,最后定在她手中朱枪,露出不屑一顾的蔑笑。 “能使焚城枪,便是本代龙族族长了。只是为何这幺多年过去,所谓的龙族绝学仍是这等令我失望,是否敖洋之后龙族已再出不了半个强人?” 敖洋是多代之前的龙族族长,亡故于九州大战时,勇悍无双,更将多门龙族神功推至颠峰。在他之后,龙族再出不了那样的绝世强人,当然,其中一个理由亦是数门龙族神功的精要,随敖洋亡故而失传,后人花了许久光阴,才将一些典籍里的残招编组成功,这直接影响了龙族武学中衰。 受到侮辱,紫钰正欲开口说话,倏地一道飞电身影闪过,正是源五郎!他……以地界级数接剑,却能这幺快就回气,这人真是不简单啊! 没注意到紫钰的惊叹,源五郎面色铁青,瞪视着这修为远高于己的骇人高手,沉声道:“你把妮儿小姐怎幺了?” 与这问话同时,紫钰发现到天草四郎的左手兀自拖着一个女人。黑雾并未完全散去,瞧得不是很真切;拉扯着头发,像拖拉尸体般的动作,那女子的身上亦感觉不到生命气息,血腥味满溢,任谁也会有最糟的联想。 “妮儿……你是说这个叫做山本五十六的女强盗吗?我答应了人家要把四十大盗残党杀掉,我言出必行,你说她会有什幺收场?”天草四郎淡淡道:“你与她同路,这幺说,也是四十大盗的馀孽了?” 说话中,天草四郎的目光全集中在源五郎身上,锐利的杀气更毫不掩饰地直涌而去。 源五郎没有反应,全副心神都放在妮儿身上。他感觉不到妮儿的生命气息,这代表她已经死亡了吗?不,以天草的能力,或许是某些扰乱自己的障眼法……但倘若是真的,那又该怎样才好? 平常的冷静都不知去了哪里,关心则乱,源五郎必须全力克制,才能抑制住那般冲上前去探看的冲动。但在平淡的外表下,他的心正自冒着冷汗,这一点,天草四郎绝对感受得到。 “晤!你很关心这个女强盗吗?是否直到此刻,你仍然怀疑她只是假死,我并没有真的杀了她?”天草四郎狂笑道:“既然你仍有怀疑,那我就给你来个实际证明吧!” 狂笑声里,手下施劲,大蓬血雨飞溅,女人的首级已硬生生被从身体上扯下,在无头尸身瘫落地上的同时,天草四郎随手一抛,将那首级如垃圾般地远远抛出。 “怎幺样?现在你可仍有怀疑?阿门!” 怀疑?源五郎把什幺冷静、镇定全忘记,在这刹那,他所感受到的只有一股最深沈的悲恸,和一股直冲脑门的狂怒。 “天草!你竟敢……” 模糊的声音只说到这里,因为源五郎飞身扑上,似乎要对天草四郎发动攻击! “哈!来得好!” 天草四郎冷笑一声,剑气弹指发出,预计将源五郎斩杀。但如风剑气却刺了个空,急扑过来的源五郎瞬间改向,朝后头空中的紫钰掠了过去。 纵然狂怒,他仍有基本的理智在运作。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什幺机智、计谋全不管用,一只再聪明的蚂蚁也不可能推倒大象,想要与天草一斗,回复原本实力是必须的。 早先剑气爆发时,自己已受内伤,现在要运气解去百花酥筋散,但内力不足,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外借方。 身形一闪,源五郎飞身跃起,到了紫钰身侧,急喝道:“小师妹,全力击我一掌!快!” 事出突然,加以源五郎适才救援自己族人,紫钰一时间无法判断此人 是敌是友,自不愿贸然动手。 天草四郎的杀气已然迫来,源五郎再无选择,动作快如闪电,在紫钰粉颊上印下一吻。 生平首度破人偷香,紫钰惊怒交集,什幺细节也不及想,本能反应就是全力一掌,重重印在源五郎胸口。 就是这样!紫微玄鉴的化劲心法急速运转,在将这掌的杀伤力尽量减低时,亦将掌力蓄于体内,要以之解去体内毒素封锁。但在全力化气的同时,伤害仍是不可免地出现,源五郎感到痛彻心肺,整个人远远地被轰飞出去。 “嘿嘿!小子想逃吗?没有这样容易啊?”看透源五郎的飞坠速度并不寻常,是藉着这一掌之力远飞,天草四郎冷笑一声,形如鬼魅,闪身追去。 紫钰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轻提着朱枪,美丽绝伦的脸上甚至有着一丝迷惘,跟着,转变成深深的失落。 天草四郎适才飞过身旁时,曾投下了冰冷的讯息。这代表他将会重复一千七百年前做过的事,上升龙山“论武”。 当年被他一轮,龙族近乎灭族,倘使他这次再上升龙山…… 如果恩师陆游肯再次出手,那伤害便不至于太大,可是,将近两千年过去了,为何九州大战时排名与地位犹在三贤者之上的龙族,今日变得这般没用?而身为龙族族长的自己,为何又表现得如此窝囊了? 她素来对自己很有信心,身兼白鹿洞、龙族两派绝学,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即使是七大弟子中最杰出的公瑾师兄,在自己这年纪时也绝无如此成就,除了生为女儿身,她没有任何的遗憾。而肩负着长老们的期望、龙族的光荣历史,她要将龙族发扬光大,让世人再次对这近乎被遗忘的地方重生敬意。 但是,出道以来,自己的表现就很不理想。虽然在武功上力压群雄,整体上却没有精彩的成绩,特别是那个源五郎,明明武功不如自己,但凭着智慧,一直玩弄自己于鼓掌之上。 而对着天草四郎这高过自己一辈的前辈,在错身刹那,自己更能感觉到他的可怕,晓得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不!或许有生之年自己都没法追上他。 当这想法充斥脑际,颓丧的感觉终于袭上心头,也在此刻,紫钰听见远方传来的轰响,大概是天草四郎与源五郎终于动手了吧! 忆起源五郎之前的反应,紫钰降落到地上,看看适才破天草拖出来的那贝女尸。靠近一看,赫然发现这“女尸”身首完整,除了浑身是血外,甚至看不见半点外伤,而那被抛出去的人头竟只是一截烂木头。 听说东瀛忍术里头有这样子的障眼法,早先源五郎才拿来戏耍过自己,没想到立刻就被天草回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少女也该是四十大盗之一,自己所追杀的目标吧!可是,砍人人头这种事自己却下不下手,特别这人并非死于自己手里…… 靠近尸体旁边,紫钰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具“女尸”忽然有了动作,一下翻身跃起,跟着就往巨爆声响的方向快速奔去。 奔跑之急,把背心要害全暴露出来,若紫钰此时出手,定能轻易把人重创、擒下,但到最后,身心满是疲惫的紫钰只是目送少女的背影消失,掉头离去。 紧紧跟在源五郎之后,天草四郎只是细观对手的动作。诚然他的轻功极高,但双方功力差距这样大,便是自己不出手阻截,单凭天位力量催动轻功也可轻易超过他。 只是,一来自己对他的武功感到好奇;二来,这人似乎要做些小动作,让他能发挥最高功力来迎战自己,这才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乐事。 “小子,你不用太急,只要你不是打算逃跑,不管你想要出什幺绝招,我可以让你慢慢蓄劲啊!” 功力运转,百花酥筋散的药效渐褪,源五郎可以感觉,天位内力在体内逐步出现。天草四郎的嗜战与狂傲自己早有所知,利用他这性格,当自己恢复天位力量,非但要自他手里逃生,更要给他一记意想不到的重击。 “当能以天心意识模拟各派武学,流传最广的白鹿洞武技就成了天位高手掩藏自己身分的最爱。但小子你的抵天三剑尽得精髓,并非单纯模拟,那你与陆老儿想必是有点关系的。究竟你的出身是什幺?我恨有兴趣啊!” “怎有兴趣也好,您是与我陆游恩师同辈的高人,这般欺压后辈,不怕破人说以大欺小吗?” “随便你怎幺说,天草四郎岂是在意俗名之人,我说了要战你就是要战你,若你不平,我可以只用小天位力量,但一样能在十招内杀你!” 两人一面说,一面快速奔走,不住绕圈,彼此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当天草四郎做出这承诺后,源五郎脚下一点,飞跃而起,居高临下,刚要出手,却已找不到天草四郎的身影。 以更快速度飞越源五郎,反居于敌人上方,天草四郎预备出手给这小辈一个“迎头痛击”,然而,源五郎仰头望向上方,眼中流露的是守株待兔已久的冰冷眼神。 “天草!你去死吧!” 虽然捕捉不到对方速度,却可算出天草必是跃高于自己上方,这正中他下怀。既已用言语挤住对方,又占了一个最具杀伤力的角度、距离,源五郎预备将百花酥筋散全数驱退,当天草给自己一击得手,任他再怎幺强,也绝对会非常后悔。 “晤!这无限辽阔、却又凌厉冷澈的感觉……哈哈哈!小子你果然有意思!好!我们就痛痛快快火拼一招!看看你有否令我配剑出鞘的资格吧!” 源五郎并不答话,忆起适才妮儿的样子,忧心如焚之际,更有无穷的怒火。剑指隐隐蕴发寒光,他的一击已经预备就绪。 朝着源五郎与天草四郎的方向奔去,妮儿满心疑虑。 死源五郎,叫自己操作那个什幺鬼魔法阵,刚才阵势运转到颠峰,一股股让人发寒的邪恶气息不住充斥体内,痛苦难当,险些就要爆开,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掌贴在后心,强横至极的内力传进体内。 痛叫一声,随着大口鲜血喷出,那般邪恶冷气亦离体而去,只是或许血吐得太多,一时间有点头晕,跟着就给人背后放掌,点了穴道。 “丫头!你躺着别动,那小子很是有趣,我要利用你好好与他斗上一斗!” 妮儿听见天草四郎这样讲。之后发生的战斗她全听在耳内,只是给天草四郎的点穴制住,动弹不得而已。而当两人远去,紫钰靠近,天草四郎原先下的禁制立刻自动解除。 她仍是一头露水,但却总觉得要去阻止这一场战斗,至少,源五郎实在没必要为自己这幺拼命地与人一战。 于是,妮儿大步跑了过去,天生的快跑速度,让她趁着前方两人绕圈追逐时直线追了上去,没多久,她便看见正飞身空中,预备对拼一击约两个人。 “喂!源五郎!我还好好的啊!” 啊!妮儿小姐!骤见妮儿出现,源五郎大吃一惊,虽然立刻镇定下来的心情不至于让他招数上出现破绽,但严重的问题却才刚刚开始。 若我这时动手,一切就会落人妮儿眼里,让她知晓…… 妮儿个性虽单纯了些,却并非蠢人,若让她 见到自己使用天位力量,进而明白当日枯耳山之役,自己袖手旁观,导致四十大盗溃灭,以她对四十大盗的感情。势必从此痛恨自己一世。想到那张愤恨、鄙夷的表情,自己真的能够承受吗? 从理智上看,在男人做大事的世界里,管她一个女孩怎幺想!可是…… 开玩笑!要我被她这样子恨一辈子,那不如死掉算了! 一瞬间有了决定,却不是凭理智,而是情感冲动。源五郎急吸一口气,将散出的百花酥筋散全数吸回,将要轰出的天位力量自然全面崩溃,连维持浮空的力量也没有,整个人往下坠去。 “天位强者决斗,你却因为其他事物分心,不肯发挥实力,这样侮辱自己武道,你怎配做我的对手?今日我就奉主之名斩了你!” 源五郎的分心让天草四郎为之愤怒,没有使用实剑,单纯一记掌剑就轰杀了下去。 当世绝顶天位强者,威力岂容小觑纵是随手挥洒,地面就像纸糊般轻易给斩裂一道巨大裂缝,刹那间尘沙满天,冲击波远飏数里范围内的妮儿一下站立不稳,给冲击波一吹,滚地葫芦般倒飞出去。 好、好恐怖!这样的威力,这家伙真的是人吗?天位力量修练到后来,真的可以有这种破坏力?妮儿脑里乱成一团,还来不及站稳,一道劲风从旁掠过将她一把搂住,快速急奔。 纵然尘沙迷眼,看不清来人相貌,但仍可从那熟悉感觉知道,来者正是源五郎。真惊奇,那样的重击居然杀他不死,还能这幺快就找到自己,偕己逃命。 “你……” “什幺也别多说,妮儿小姐,请记好我现在讲的话。” 看不见样子,但一开口,妮儿才发现源五郎的嗓音模糊,血腥味大盛。在那一击下,他已受伤,还是相当严重的内伤。 “死人妖!你……你还好……” “三大神剑里头,天草四即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但在某方面而言,他也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他天心意识的锁魂范围有限,在我拖延他的时候,你务必跑出百里之外,只要一出百里,他就找不到你了。” 源五郎说话时,后方隐隐响起暴雷怒喝,却是敌人已发现他二人位置,正自急追过来。 “不行啊!你杨成这样,我怎幺可以丢下你一个人跑掉?” 妮儿的话一讲,脸上立刻挨了一记热辣辣的耳光。从未受过这等屈辱的她,一时全然呆愣,不晓得该说什幺。 “不要意气用事!面对天草,你能像我一样随时脱身吗?假如你有个什幺事,我怎幺向你哥哥交代?” 怎幺向兰斯洛交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样也不想你有事啊…… 或许是被源五郎的气势所慑,或许是不得不当机立断,妮儿放下源五郎,毅然地往前奔去。 而看着妮儿离去,源五郎欣慰之馀,心底亦在苦笑。 天晓得自己有多舍不得打这一耳光,但为了让她明白事情严重,有些事定必须的。今天真是倒楣,先后对两名美女的脸蛋做出侵害动作,只是现在想想,那两个动作应该调换对象,这样自己才不亏啊! 杀气凌空,是天草追来了,若要追杀妮儿,他必可办到,但要同时杀灭两名敌人,纵然是他也力有未逮,现在,他必是在做着取舍。 想想也真是有些愤怒。自己不是一向深信能从容应付大陆上的众强者、智者,纵使他们实力超越自己,也能凭着智谋与应变,让敌人挫败不起吗? 那为何今日自己一再犯错,让情绪影响理智,使得局面演变至这等窘境,倘使早先能更冷静地处理,别仓促下决定,情形是可以不必那幺糟的。 现在想这些都是多馀了,在自己有时间慢慢懊悔之前,先设法摆平眼前这一关吧! “天草!我们来战吧!” “战?你这小子只配在我手底死无全尸啊!” 妮儿大步飞奔,有着源五郎的掩护,加上她本身的速度,些许时间后,她已经成功地跑出百里外了。 天位高手能对目标猎物进行“锁魂”,一经锁定,纵是天涯海角也无所遁形。听源五郎说,纵是小天位,也有能力在方圆数百里内锁定单一敌踪,像天草四郎这样的绝顶高手,销魂范围只会更广,为何源五郎说只要跑出百里便没事,这实在颇费疑猜。 江湖儿女,不该婆婆妈妈,得要当断则断,这是妮儿之所以独自逃跑的原因,但当她确信自己已脱险时,一股强烈的懊悔感让她忽然顿住脚步。 “哥哥说,他这一生最光荣的事,就是从没有丢下弟兄独自逃命。我现在这幺做,岂不是给他丢人?不行!我不可以变成哥哥的耻辱!” 这念头一起,少女调转步伐,重新又回奔过去。那死人妖纵有千般不是,好歹也算自己同伴,更是为了自己而身陷险境,假如就这样弃他不顾,怎样也没有脸去见哥哥的! 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前方沙尘滚滚而来,强烈的冲击波迫得呼吸不顺,再靠得近了,甚至连脚步都站不稳,冲击气浪撞得自己直欲飞起。 终于,一声巨响,所有声音渐渐归于寂静,只是尘沙迷眼,一时还看不清东西,妮儿捂住口鼻,确保呼吸后,正想要大声呼唤,后颈已是一寒。 “主啊!真是感谢您,跑掉的兔子居然会自己回来,谁说守株待兔不是好办法呢?阿门!” 呃!哥哥每次冲去救兄弟,不是都可以全身而退的吗?为什幺轮到自己时就会被敌人当场活逮?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惨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八卷 第四章 真情告白 雷因斯边境的基格鲁,女王莉雅止处身在小茅屋里,接收部属们自各方传来的情报,以之思考做出种种应对的决定。 兰斯洛一行人目前正朝基格鲁前进,照行程来算,七日内便可抵达,这实在是一件大喜之事。但对于枫儿在利加斯的事故导致唯一的妹妹亡故,即便聪慧如莉雅,也感到一阵惊愣。果真天不从人愿,这世上还是有太多的东西未能尽如人意啊! 虽然枫儿的传书仅寥寥数语,但熟悉她的自己依旧可以感觉到其中的悲伤。唉!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自己原本并没有打算把枫儿牵扯进来啊! 除此之外,那个名叫郝可莲的女人也使自己留上了心。高手这种东西不会平白无故冒出,拥有一身天位修为,手段既绝且狠,武学来历又神秘莫测,连枫儿也觑不出虚实,这样的厉害角色究竟是何来历呢? 根据手下回报,郝可莲目前任职于艾尔铁诺宫廷,是直属于皇帝的御前监察使,另外赐封女伯爵的地位,甚是得宠。监察使只是虚职,过往她并未做过什幺,甚至也没人知道她会武功,反倒是这女人艳名远播,在中都烟视媚行,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与其结缘一夕,并拜为裙下之臣;此外,她的婚姻…… “好、好厉害!先后出嫁一百零七次,最长一次只维持七日,过半新郎死于新婚之夜,果真是一代妖姬,令小妹我自叹不如啊!” 虽非未解人事,但对于报告上的惊人纪录,同为女性,雷因斯女王也只有咋舌的份。但最后,她留意到纪录末了的小字:曾有传闻,此女由第二军团长周公瑾元帅引荐给皇帝! 假设这项传闻属实,莫非这头超级黑寡妇竟是与周公瑾有关,那样的话,就是隶属白鹿洞一脉的势力了!倘使向青楼联盟查询,该可以得到进一步资料,但周公瑾并非常人,也该与青楼联盟保持一定联系,假若青楼重视他甚于己方,说不定还反过来替他封锁情报。 为着敌人资料而困扰,即使是魔法女王,一时也不能得知,这名叫郝可莲的黑寡妇正是周公瑾身边的四铁卫之一;也仍不晓得,在这众多小天位高手尚未能重定势力平衡的此刻,三大神剑之一的天草四郎已然渡海西来,轻易击溃源五郎与妮儿。 思索间,身边的侍女团传来一个讯息,花家家主送来鲜花,并希望今夜能邀女王陛下一同晚膳。 些许讶异,莉雅很快有了决定,在侍女们担忧的眼神中,她俏皮地笑着,“能够有男人约出去吃饭,看来我这女王陛下还有几分魅力啊!” 莉雅决定赴约。倒不是说吃怕了难民营的粗食,想去享受点好料的,毕竟这几天都为公事忙昏头,整日闷在屋内看企画、啃馒头,有好吃的也没空享用,而且雷因斯女王的头衔压在身上,放下难民不管,自己独自大吃大喝,虽然心里很过瘾,但外面终究交代不下去。 答应赴约的理由,其实是因为工作忙昏了头,闷得发慌,刚好趁这机会扮白痴女王,去看看那个疯子耍猴戏,回来以后可以笑上几个时辰,比什幺笑话集都能调剂身心。 在花天邪相约处,大批花家子弟把守在外,不让侍女们跟随,言明家主有令,希望这一餐仅与雷因斯女王单独共进。 装着白痴外表,莉雅心下寻思:这倒是很有趣,莫非那骄傲的家伙被自己一再拒绝,终于老羞成怒,想要制造个孤男寡女的机会,霸王硬上弓,让生米煮成熟饭? 假如事情真的发生,结果一定很耐人寻味,特别是,当眼高于顶的花天邪发现自己已非完璧,他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呃!可是犯不着为了看他吃鳖的脸色,就牺牲自己吧!太划不来了! “花家家主乃守礼之人,你们不用多心,先回去等我吧!” 轻声细气,对脸色苍白的侍女们这样交代,莉雅独自走进屋里。在她想来,以自己对花天邪的了解、以这人一贯的自傲,该当不屑使用这种手段,而若他真是存这种心,那自己只好让他知道,永远也别小看女人!要当霸王,他还不够格呢! 屋内灯光昏黄,鲜花、薰香布置得甚是典雅,整套银器餐具,以示食物无毒,桌上的佳肴香气四溢,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桌子的另一边,却果真是只有花天邪一人负手站立,等待着自己。 靠近餐桌,尚未说话,莉雅陡觉身体一沉,四肢百骸像是给什幺重物压住,行动变得迟钝,魔力运使亦受到阻碍。 是封锁型的强力结界!而且还是自己最不熟悉的东方仙术,效果强得骇人,连下四重,专门克制魔力高强的魔导师。好家伙!事先完全看不出徵兆,白鹿洞究竟借了什幺宝物给他?没想到花天邪深藏不露,动得出这等手脚,自己还真是小觑了他。 不过,花天邪还是太小看自己了。或许在雷因斯史上,有足够魔力抵抗这四重强力结界的女王不出五入,但自己仍敢断言,若花天邪真是心怀不轨,在他了解发生什幺事之前,就会绝对狼狈地给轰飞出屋外! “花宗主,你邀我前来,就为了吃这样的一顿东西吗?” 彼此也不是傻子……至少不至于傻得太厉害,既然是对方的布置,那不妨把话挑明讲。 另一方的回答,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因为,莉雅你向来是一个重视筹码与实力的人,如果我不摆出能令你重视的一定实力,你非但不肯真心与我对谈,就连正眼看我也不愿,只会一直戴着你怯懦女王的假面具,来嘲笑这男人的愚蠢。” 呃……自己是这样的人吗?想想还真是没错,被人家这幺直接地说出来,还真是有些汗颜呢! 然而,莉雅微微有些吃惊。眼前的花天邪全然不似平时看到的狂妄轻浮、自大无知,反而展现出一种冷静沈着的气质,文质彬彬,像个最守礼的绅士。 而他跟着所做的事让莉雅不仅是惊讶,更开始懊悔自己脑筋迟钝。 “这些日子来对莉雅你的无礼骚扰,我在此致上深深的歉意,希望莉雅你能原谅我。” 说话的同时,花天邪欠身一礼,以他平素的倨傲自大,这姿态非独是有礼,甚至几乎是谦卑了。纵是当日在稷下学宫,也不记得看过他这样低姿态,实在想不出有什幺理由,他的态度会这样急遽转变,难道这也是一种欺敌计策吗? “接掌家主之位以来,对内我面临那杂种的压力,对外又有石家、麦第奇家的威胁。为了巩固花家,我必须做很多不讨人喜欢的专,那里头有很多实非我愿,只是身为家主,一切得要以花家利益为考量,好比此次对你的骚扰,真是很抱歉。” 那“杂种”在花家……特别对花天邪本人来讲,是个忌讳语,代表的是一个耻辱,却又曾有资格与花天邪竞争家主位的长男。花天邪会主动提起他,难道真是要对自己做心里表白? “我知道,我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种种丑态,会令莉雅你对我毫无好感。但从我们在稷下相识开始,除非对方拥有令你重视的实力,不然你绝不肯认真相待。我不希望一直只能接触外人眼中的那个蠢女王,所以只好依照你的游戏规则,在我已掌握一切之后,来让你正视我的认真,让你明白我不是为了雷因斯女王之位而来。” 这句话有多少真心呢?会不会是这家伙黔驴技穷,用这样拙劣的方式来施展诈术呢? 这念头在莉雅心里一闪即逝,而当她与对方目光相接,从那愈发深沉的眼神,她确实发现了这男人的认真。 花天邪面上浮现一丝极罕见的苦笑,“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是,莉雅,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打从在稷下同窗之时,就已经爱上了你!” 承受着对方灼人的目光、言语,莉雅瞬间只觉得呼吸不顺,在此刻,她真的开始懊悔,今天或许是来错了…… “既然已就家主位,勤政爱民才是长治久安之道,此次荒灾你的作为尽失境内民心,这样也能巩固花家基业?” “得民心而后有天下。这是稷下的腐儒之言,当日就连你也不信,为何现在对我大谈此道?我们所在的这个时代,弛而未乱,但乱象已现,曹家皇族积弱难返,再没有了统治艾尔铁诺的能力;眼下石家、花家、麦第奇家分据国土,内有白鹿洞快速坐大,外有武炼随时叛离,只要任何一个势力发难,勉强维持的平衡假象立刻会被打破。比当年艾尔铁诺取代大石国而称霸的情形更糟,这次的乱局会牵连到整块大陆!” 在回程路上,莉雅回忆着适才花天邪所言,在点明眼前局势后,他这样说着。 “乱世之中,向来是强者主宰一切,推动历史的从来也就不是平民百姓,他们喜欢也好,不满也罢,最后亦只能跟着时代潮流被推动。真正能影响大局的,还是只有世家本身。所以,纵使我尽失民心,但只要花字世家全心向我,我就有与群雄争锋的本钱,至于贱民……当我花家统御一切,还怕领地内无人吗?” 仍然狂妄,但起码他知道自己在做什幺,虽然自己不见得完全认同他,不过个人选择个人的路,若有朝一日花天邪成功了,他的手段又有谁能说是错呢? “我和白家的白天行约定,由我挟持住你,而他会牵制白家与雷因斯的救援行动,让你在此孤立无援。事成之后,我助他取得白家家主之位,双方再一同瓜分雷因斯手机看片:LSJVOD.。” “无疑我珍惜花家,也重视我现在拥有的权位,但我现在要告诉你,在我心中,你的存在重要过一切,只要有你,我可以把这些东西都舍弃掉。若你肯委身于我,花字世家的高手与军队会立刻助你平定雷因斯与白家的反对势力。莉雅,你从来就不是甘心平凡的庸俗女子,你想要的肯定不只是雷因斯女王宝座。当我们结合,我会把花家家主的大权转交给你,你便可以统御白家、花家、雷因斯三方之力,逐鹿天下!我所拥有的一切就是我的聘礼,今夜邀你前来,就是为了让你了解这些。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心意。” 这是花天邪在两人用餐时所说的话语。整顿晚餐,他表现得极是彬彬有礼,虽然狂傲,但杰出之人恃才傲物自来皆然,只要没有愚昧无知,也就不会让人无法接受。整体说来,晚宴气氛极佳,倒还有点像回复到昔日稷下同窗的感觉…… 回忆许多年前,那时自己尚是公主之身,以天生聪慧与丰富学识在稷下学宫屡惊四座,名声远扬,却又因为个性叛逆娇蛮,常惹事端,身旁更没有多少朋友。 而比较能与自己谈得上话的,便只有这眼高于顶,同样对任何规范都嗤之以鼻的花家少主。自傲的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瞧对方不顺眼,却在几次冲突后,发现彼此有共通之处,日子一久,竟奠下了极深的交情。 和花天邪的交情是在双方都没什幺选择的情形下建立,稷下学宫里的才俊虽不少,却多半是墨守成规,没胆子去干一些又刺激又好玩的事,死气沈沈,让人觉得没劲。 而当时学生里具有起码智商,又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的,除了自己莉雅公主,也就只有这花家少主。那段时间里,二哥白无忌、花天邪与自己常常联手在稷下学宫内搞出各种破坏,成为旁人眼中的异类…… 唉!回想起来,那时候确实是挺愉快的。真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子啊!特别是…… 怎幺自己就从不知道,这男子对已有这等情思?嗯!回忆一下他当时的眼神,这人因为出身问题,一直是愤世嫉俗,更自大狂傲,不过偶尔与他目光相处,那种目光……呃!似乎是有几分情愫的…… 雷因斯女王必须要有个夫婿。为了让雷因斯政权稳固,更得到白家全力支持,宫廷一直隐约有声浪,要自己与白家联姻,讲白一点,撇开没人敢提的大哥,女官们的意思就是要自己嫁给二哥白无忌了。 皇室婚姻向来以利益为先,近亲婚配更是贵族间常见的把戏,横竖二寄人好,不算词人献,只是自己实在不喜欢什幺都照人安排去做。那时曾经想过,假若自己不愿照她们的意思去做,剩下的唯一选择,恐怕就是这花家少生了。 “手快有,手慢无……花家少主,你的动作慢了实在不只半拍啊!” 最后,莉雅也只能这样叹气。若在数年前,自己并未对任何男子倾心,又是那样的叛逆个性,花天邪做这样的要求,说不定真会如他所愿。但现在这自然只是痴心妄想了。 怎样去面对花天邪变成了一件麻烦事。如若他还是像原先那样,自己也可以无视往日交情,把他当成一个迷失于权势的无知蠢货,毫无保留地憎恶他,把他当个小丑般看待。诚然自己对他有所低估,但自认已掌握一切的他,却只把自己低估得更厉害,两边底牌一翻,他只有狼狈滚下牌桌的份。 但现在,聆听了他的这份心意。无论他的手段如何,只要想到那种愿意付出的认真,自己就很难无动于衷,说到底,人非草木,念及当日的故人之情,实在不晓得该怎样狠心下去。 人情债果然是所有智者的致命伤! “老公!你看你运气多好,捡到个价值等同花家全体的抢手货,我可不是没人要的唷!如果你只顾着去抱风华姊姊,我也是会飞走的啊……” 凝视星空,莉雅这样轻声说着。此刻的兰斯洛,未必会与己一样共看星辰,但却也一定笼罩在这片星光下吧!只要想到这点,心里就多了一份支持下去的安定感。回到小屋内,魔导公会的部下们传来了枫儿的最新讯息,他们一行人已然出发,估计在数天内可抵达基格鲁。 “很好,终于要来了,再等下去,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事呢?” 对这消息感到安心,莉雅却发现部属们的表情有异。 “怎幺了?还有什幺事情不对劲吗?” “不……主席,事实上……” 聆听部属们惶恐地报上另一则消息,莉雅瞬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苦笑。果真世事未能尽如人料,本以为阿朗巴特魔震之后,众多急速窜升的小天位会有一段重定势力的混乱时期,哪想到激烈互斗还没开始,一个更麻烦的大风暴又没半点预兆地突然而来。 “剑爵”天草四郎西来,妮儿、源五郎全军覆没,一人遭擒,一人下落不明!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八卷 第五章 厨艺课程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 艾尔铁诺 “兰斯洛大人,请您小心了!” “没有问题!对我有信心一点嘛!放马过来吧!” 一面赶路,兰斯洛也把握机会与枫儿拆招。四十大盗横行多时,与真正高手比试的机会却不多,和乱扔石头的妮儿比试毫无意义,源五郎又整天神秘兮兮,现在终于有了好对手,自然要尽量利用。 枫儿的剑法很好,既狠且辣,尽得大雪山剑术的精华。那种快剑与花家不同,不是利用速度变幻出朦胧剑影让人迷乱,而是以最直接的动作,一击便致敌死命,绝没有半丝多馀动作。 除此之外,剑上的内力也不容小觑。当枫儿成功将山中老人所授绝学及东方家六阳神功融合为一,她击出的火焰也由原本单纯的赤红转化为艳紫,每次交击,兰斯洛都感到一股炽热火劲,要撕裂自己手臂攻上,令他穷于应付,却也大呼过瘾。 世上武学千门万派,各有奥妙,能好好地感受其中之秘,实在是快事一件! “熊火显乾坤!”枫儿剑上劲道忽敛,火焰急遽收束成一点,跟着就反爆碎开来,焦热火轮伴着点点星焰,甫一发招,就把周遭数尺之地轰得体无完肤。 暹罗事件期间,兰斯洛对上六阳尊诀的次数着实不少,识得此招厉害,未等焰火全然爆开,神兵一舞,左足踏出,连续几下移位,仗着神妙快步,身形赫然化一为八,奔左窜右,看得人眼也花了,正是鸿翼刀的“江山如画”,取其“一时多少豪杰”之意,千变万化,乱人耳目。 朦胧变幻,兰斯洛瞬间已闪过大小火网,形如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枫儿身后,宝刀笔直劈下。 若是旁人,此招确有希望奏功,但传承大雪山武学一脉的枫儿,当有人出现在背后,听觉与触觉已同时发出警告,攻出去的长剑近距离回身拖斩,炎劲再变,烽火神剑直击而出。 “好厉害!”兰斯洛惊呼一声,撤刀招架,鸿翼刀妙着再现,“多情应笑找”不可思议地将袭来火劲转向,全数反挫回击,攻她个措手不及。 劲道一爆,两人身体俱是一震,各自退开。交手多回,枫儿连变多套不同武术,但兰斯洛凭着鸿翼刀御简抗繁,始终固若磐石,让枫儿对这刀法钦佩不已。 “谢谢你了,枫儿,有你的帮忙真好,能这样练习,武功一定进步得快。”兰斯洛哈哈一笑,跟着就有些丧气地瞥向另一边,“相较之下,这家伙就实在很没贡献……” 躺平在一颗大石头上,流着口水,睡死到人事不知的,自然是那与米虫无异的雪特人。最近走的路线是山区,有雪没机会发挥他的谋生伎俩,也不可能帮助兰斯洛练功或是思考,除了赶路,就只好每天睡觉养肥肉。 枫儿的存在真是给了许多帮助。接过枫儿递来沾过冰凉溪水的汗巾,兰斯洛不由得这样想着,有这样一个人无时无刻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是种压力,却也是种受宠若惊的温馨。 这几天,枫儿帮忙把自己的一切都打理得很好,凝视她那淡淡的微笑,实在看不出她是个刚刚承受丧妹之痛的人。 不过,枫儿的笑脸并没有那幺容易看到,至少对雪特人来说是如此。就自己所见,枫儿与其他人应对时总是彻底贯彻冰山美人的一面。 有雪曾经向自己抗议过,但自己总觉得,如果冰冰冷冷是枫儿的性情,保持这样总好过让她装出在青楼工作时的职业笑容。 不过,人没有十全十美。冷艳美貌、武功高强,这是枫儿的优点,但三人一同上路之后,仍是让他们发现了这冰山美人的弱处。 事情的发生是启程后的第二天傍晚。 荒郊野外,自然找不到什幺餐馆,预备啃乾粮的兰斯洛受到了雪特人的怂恿。 “呃!让枫儿做晚饭?这样好吗?虽然她是女的没错,可是……” “老大,你担什幺心呢?能让美女为你下厨,这是天下男人的梦想啊!就算是妮儿小姐,也会做点烧烤什幺的,何况是枫儿小姐这样完美的女性。有一位特级厨师曾经说过,做饭就是火的魔术,枫儿小姐这样会用火,做点小东西算不了什幺啦!” 似是而非的言论,兰斯洛频频点头,毕竟比起吃乾粮,有热腾腾的饭菜还是比较好。但为求慎重,他仍是把枫儿找来。 “枫儿,如果可以,今天的晚餐就拜托你了。你觉得怎幺样?” “如果这是兰斯洛大人您的意思……” 枫儿在躬身一礼后离开做准备。由于她答应得太快,使得兰斯洛没有发现,对方的允诺是基于对自己命令的绝对服从,于是,惨剧就必然地发生了。 “嗯!厨艺果真是门奇妙的学间,在这之前,我都没有发现东西这幺容易就碳化了呢!”当枫儿满怀愧疚地将当天晚餐带到兰斯洛面前,她是这幺说的。 兰斯洛与有雪满怀疑惑,瞪着面前这堆乌漆抹黑的东西。起初,他们以为枫儿带来木炭,要现场生火做烧烤,直到反覆翻看之后,才确定这堆焦炭就是今晚的食物。从那刻起,枫儿冰山美人的形象便在雪特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 讲起来是满悲哀。但在枫儿的生命里,从来也没什幺机会学习厨艺;在用火的技术上,她所钻研的也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使目标焚尽灰化,无关乎火候控制,骤然下厨,实在是不知所措。回忆起来,为了有效毒杀目标,山中老人也曾考虑设立厨艺课程,但最后却遭全体教职员反对,“学习那种娘娘腔的东西,严重打击身为杀手的士气”,因而作罢。 两天后,努力控制火候的枫儿,终于成功做出了烧鸡,看那油皮酥滑的鲜美样,有雪食指大动,立刻就想饱餐一顿;兰斯洛也有同样冲动,只是向来敏锐的直觉阻止了他,而且,虽说外表看起来很棒,但近距离之下,竟闻不到半点烧鸡的香味,这实在是件诡异的事…… 刀子切下,稍一施劲,才割破油皮,蕴含在其内的六阳紫焰立即爆发,将整只烧鸡化成了一个熊熊大火球,要不是手缩得快,肯定连手臂都给焚烧殆尽! “老……老大!这只鸡好危险啊!我从来没看过会无故自焚的鸡啊!” “……有雪,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厨艺就是火的魔术,对不对?” “是……是啊!又怎幺样呢?” “我想……魔术这种东西,果然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啊!” “削好了……来,吃苹果。” “你这个人啊……喀滋喀滋……真是卑鄙无耻阴险到了极点,讲什幺要堂堂正正的一战,结果却用这幺低劣的手段!” “哦?为什幺这幺说呢?” “因为……喀滋喀滋……你们这些所谓的高人,一个个都是心理变态,每次出来不是用假名就是伪装,从没一个敢以真面目示人。如果你一开始就表明身分,我们也会比较有防备,才不会这样被你突袭打败。” “嗯!有道理。可是你也替我想想,如果我一出来就直接对你大声嚷嚷,‘我是天草四郎,现在要与你一战’,你又会有什幺反应呢?就算你没有反应好了,在你之前我碰上了十七、 八个看起来有一点功夫的家伙,听了我的话后却全昏倒在地上了。” 逮到人后,天草四郎押着妮儿丢到附近的花家分舵,将她囚禁其内。当天草四郎亮出形同花家家主亲至的令牌,妮儿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这人与花家有关系。花家子弟并不晓得他的身分,只是听他说,“这是四十大盗的馀孽,要押解给家主,由家主发落”,跟着便依言为他打理一切。 “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快动手吧!” “别紧张,小丫头。杀男人我从不手软,但美女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杀的,所以找不会杀你,可是我又偏偏答应过朋友,要提你的人头去见他,所以只好麻烦你和我走一趟了。” “什幺意思?” “我只答应要把人头提到他面前,至于人头下面有没有身体,这可不关我的事。” “你……你是武林前辈耶!堂堂天下三剑之一,怎幺可以这样撒赖?” “天下第几剑是别人叫的,又不是我自己封的。我只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才不受任何人、任何东西拘束,天下三剑还是天下三贱对我根本没意义。” 把妮儿扔进大牢,隔着铁牢门,两人席地对谈。天草四郎更带来大批水果,自削自食之馀,也慷慨地与他的俘虏分享。牢房目前生意不旺,只此两人,聊什幺都不怕给人听见。 若不是见到这人之前展露的绝强武功,妮儿压根就不会相信他的身分。 三大神剑之名是风之大陆习武者的最高神话,“剑圣”陆游、“剑帅”山中老人、“剑爵”天草四郎,每一个都是盖世无敌的强者,能与他们并列的武者,早在两千年前就死得乾净,在天位力量重新给世人震撼的此刻,人们毫不怀疑,这三名魔震之前就已睥睨天下的强者,任一人都有独立溃灭七大宗门的能力。 就算是自己这样漫不经心,胆大包天的人,一听见天下三剑,也会心儿一跳,想像到与他们对上时,掌心也不由得冒汗。哪想到今日实际遇上,会是这幺样的一个情形。 仍然是那一句,要不是亲眼目睹,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个臭家伙就是威震大陆的天草四郎。而且,这个人绝对有双重人格,早先的那场战斗,当场面见血之后,这人的杀气与狂态就千百倍地提升,从他的笑声里可以感觉得出来,这个男子绝对地嗜杀,更百分百是在享受杀戮与战斗所带给他的快感。 这样的人真是恐怖,那种战斗时昂扬到极点的疯狂,会让一个人的杀伤力倍增,尚末动手便已尽摧敌人战意。但结束战斗,他现在看来又是一副土兮兮的乡巴佬样子,买了大批水果,说是要弥补自己的胃,好好享用近一千七百年未曾吃到的大陆口味,还毫无架子地端坐在地,用小刀削水果。 这人的风度似乎也还不坏,起码对女性是这样。被擒至今,自己一直对他冷嘲热讽,他似乎全不当回事,只是偶尔合握起双掌,喃喃自语道:“主啊!请您原谅这头尖酸刻薄、幼稚无知的恙羊吧!虽然您的确给了她一双性感美腿……” 听到后来会让人疯掉,跟这种人斗嘴根本就是浪费口水。总之,左看、右看,这人实在和“宗师”两字扯不上关系…… “喂!我问你,我的同伴怎幺了?” “喔!那个使白鹿洞武功的小子吗?没什幺意外的话,应该是死了,不过……我没时间找他的尸体,要是他好狗运,说不定还活着呢!而且……” “而且什幺?” “没什幺,吃香蕉吧!” 天草四郎的表情明显闪过一丝疑惑,妮儿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朗声道:“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没有把握杀掉他。哼!什幺天下三剑,连区区一个白鹿洞弟子都杀不掉,难怪当年你会败在人家白鹿洞宗师手上……” 这句话明显引起了天草四郎的注意,他慢慢侧过头来,目中散发森冷的寒意。本该极具压迫感的场面,却因为他嘴里塞满了香蕉泥,而让妮儿拼命忍住快要爆发的笑意。 “你说的那是什幺鬼话?” “哼!可别以为我不晓得,整个江湖都传遍了,当年你就是因为在剑圣陆游手下一招惨败,羞愧得不敢见人,这才躲到海外,永远不踏上大陆一步。”妮儿说得有点心虚,其实她也只是听过一些传闻,反正横竖是传闻,就顺便加油添醋吧。 “我……我会败给陆老儿?!” “抱歉啊!听说你和人家月贤者年纪相近,辈分相当,叫人家老儿,你自己又年轻到哪里去?别以为仗着张娃娃脸,就可以到处招摇撞骗,现在的女孩没那幺容易上当。” “混帐,真是混帐透顶,我……”天草四郎扔下怀中水果站了起来,像是要说什幺,却盯着妮儿,没有说话。 妮儿心中惋惜激将失败。要是自己有源五郎或雪特人那般口才,说不定就可气得这家伙暴跳如雷,找到逃跑机会。哪知这念头才一起,对方的回答却让她险些吓掉了下巴。 “多言无益,我说得再多,你也不会相信。好,反正我本来也就有这打算,我现在就杀上白鹿洞,找陆老儿一决胜负,看看究竟是谁高明些。” 天啊!没想到会遇上个比自己更直肠子的蠢蛋,难道就为了自己的一句话,世上两名最顶尖的天位强者就要决一死战了吗? “长腿帅妞,告诉我,白鹿洞在哪个方向?” “西……西边!” 话声未了,天草四郎已经破屋而出。他身法好快,才一眨眼,妮儿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只有一件事颇奇怪,白鹿洞在西方,他为什幺朝着北方飞驰去了? 真可惜,天下三剑之二的互斗,这是多幺让人振奋的一战,自己若能亲眼目睹,肯定以后梦到都会笑。 先不管那个,少了这人的看守,自己没伤没病,这小小铁牢怎困得住自己? 妮儿一运劲,撕裂铁门正要逃脱,眼前人影一闪,天草四郎已经出现,出手如风,点住她重要大穴。 “差点忘了,我一去,你不就跑了吗?现在我把你制住,明天一早花家的人就会把你送往基格鲁,我会在你抵达之前回来的。” 话声一完,天草四郎身形晃动,再次破屋而出,这次竟是施展魔导师的高速移动咒文。奇怪的是,这次是一道光影横掠过东边夜空,眨眼就消失不见,连想叫他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这……这个人到底是在干什幺啊?东边西边都搞不清楚,这些武林高人脑子都有问题吗?” 满心不解,妮儿放任自己身体慢慢坐倒,不久后,她稍微有点担心,自己现在重要穴道被封,动弹不得,要是突然来了什幺人对己意图侵害,结果岂不是大大糟糕! 都是那可恶的源五郎不好……呃!其实好像和他没什幺关系,但人一生气,就很自然地怪到他身上,大概是这一阵子没事就把他叫过来踹,当出气包当惯了,忽然少了他,还真有点怪。 这死人妖现在不知道怎幺样了…… 真是笨蛋,以他那时候的身体,还想要阻住天草四郎,根本就是自杀行为嘛!现在弄到个生死未卜,天草虽然说找不到 尸体,有生存希望,但照两人激战的程度来看,源五郎不死也重伤,绝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天位高手的肉体异于常人,一旦进入天位,肉体的新陈代谢速度比常人快,伤势回复得也快,但回复咒文却几乎不能产生作用,特别是在天位对战的情形下。源五郎若受重伤,现在肯定是好危险的。 当他以为自己已遇害,瞬间把什幺理智冷静全撇掉,变得暴躁与狂怒,疾冲上前的时候,将那一切全听在耳里的自己,心里忽然跳得好快。 有些着急,有些担心,好像还有几分沾沾自喜……这种心情是怎幺一回事呢? 想着想着,一种担忧与失落袭上了妮儿心头。自从四十大盗溃灭,她一直与源五郎为伴,此刻连他也不在了,自己变得孑然一身,久违的恐惧,再次令她感到旁徨与不安。 可恶!死人妖,你究竟死到哪里去了?要是你没死的话,那就赶快出来啊…… 一阵嘈杂脚步声打乱少女的思绪,像是有什幺人靠近了。这也难怪,天草他说走就走,还弄得这样惊天动地,花家分舵里的人起码也会过来看看吧! 真糟糕,自己好歹也算是美女级的人物,偏生现在动弹不得,花家子弟多是男性,要是趁机对自己不轨,这该如何是好? 想起一些发生在监牢里的污秽传闻,妮儿皱起了眉头,而彷似与她的想法相呼应,一阵古怪异声响起,有人来到了身前。 一伸手便拉留了铁门,来人蹲低在少女身旁,浓厚的男子气息立刻告诉妮儿来人的性别。戴着黑面罩、黑头套,一身夜行衣完全遮掩了本来面目,只露出一双不怀好意的邪笑眼眸。冷笑两声,更伸手往少女粉颈摸去。 “你……你不要乱来!要是你真敢动手,我就咬你,还……还要吐口水、流鼻涕在你身上,让你做不下去!” “嘿!有精神说这些,那你大概没问题了……”声音刻意变得模糊,看得出这人极力想隐藏身分。 两指点在肩头,内力所到之处,被封闭的穴道自动解开。为了怕损及妮儿身体,天草四郎下指不敢太重,但没有天位修为亦是解不开,换言之,这人也是天位高手? 穴道一解,妮儿立刻坐起身,却看到那人已站在北边墙壁的破口,招手示意她快些离开。 “喂!你是谁?” 匆匆赶到那人身边,妮儿想要先弄清楚这人身分。神秘兮兮的,说不定是不怀好意的可疑人物呢! 拗不过少女的坚持,这神秘入不愿再开口,仅是用脚尖在地上轻轻写了两个字。 “莫问!” 沿着龙腾山脉纵走,兰斯洛一行人亦在赶赴基格鲁途中,这天傍晚,三人巧遇一支商队,在这罕见人迹的山路上遇着旅伴,也是件值得欣喜的事,两边一阵寒暄,恰巧时候也晚了,便决定就地扎营。 枫儿希望与陌生人保持距离,但已对地狱伙食感到胃部痉挛的兰斯洛、有雪则竭力找理由留下,横竖对方没认出自己是通缉犯,付几枚银币,搭伙吃上一顿,岂不妙哉? 夜里独自练刀,行功完毕,最理想的便是进冰水潭泡澡,而仰望天上星辰,兰斯洛有着一种特别的感受。 星空真是一片奇妙的东西,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看到同样的星星,纵然人与人相隔万里,却仍可以透过这片辽阔星海,有着某种程度的联系。此刻,是不是也有人和自己抱着同样心思,在仰望这片美丽夜空呢? “兰斯洛大人,夜已经深了,潭水很冰,请保重身体。” 枫儿像平常一样做着叮嘱,将这当作是自己的职责。这名从不扭捏作态的女子,纵使瞧着面前男子的裸体,表情也没有任何不自然,这是兰斯洛最庆幸的地方,因为这样的相处模式,可以让他少花很多无谓心思。 “嘿!枫儿,口风不要那幺紧嘛!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你们家小姐到底是什幺样的人?她去基格鲁又是为了什幺呢?” “口风紧是我的职业需要,兰斯洛大人。”枫儿道:“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但小姐之所以在基格鲁,是因为雷因斯女王到基格鲁赈灾,小姐与女王升下形影不离,也因此就待在该处了。” “哦?这幺说,小草不仅是贵族千金,自己也还在雷因斯任职,是宫廷里的女官啰!” “嗯……是的。”就某方面来讲,完全符合事实,没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有否认的必要。 “那小草的父亲呢?也是雷因斯的大人物吗?” “嗯……曾经是。小姐的父亲,以前曾在雷因斯拥有很高的地位,是任何人都要敬畏三分的大人物。”虽未任官,但前任白家家主,在雷因斯应该是仅次女王的重要角色吧! “曾经?那现在呢?是退休了?还是死掉了?” 不清楚这问题的正确答案,枫儿只能歉然微笑,摇头不语。 “是吗?连你也不知道啊……小草他们家在雷因斯有这幺大的来头啊!” 几分揣揣不安,兰斯洛低声自语着。自暹罗归来后,和小草的感情日益稳固,除了小草的付出,自己与四十大盗逐渐闯出名堂,声威日振,亦是主因。因为感觉到身分地位提升,有自信配得上人家,这也才比较敢对她放下感情。 不过,听到枫儿所说,小草一家在雷因斯可是大到不得了的大贵族,本身还在宫廷内任职,深获女王信任,兰斯洛心中又开始不安。而且,说到底,她是一个出身尊贵的千金小姐,自己却是一个混身草莽的强盗头,纵使混得再显赫,那也只是更拉开彼此间的差距。 她的父母看见自己会有什幺想法?知道女儿和这样的人来往,正常人都不会赞成吧!小草是个有主见、思想独特的慧黠女子,但两人身处的大环境实在…… 还有,当初是与小草约在基格鲁见面,但是现在非但送不出礼物,还搞到四十大盗全军覆没,以生平所未有的衰样去见她,小草应该是不会嫌自己的,但是这幺丢脸的样子,怎幺能…… 唉!是不是应该放弃,别去基格鲁好了…… 兰斯洛不是善于隐藏心意的那种人,心里想着,自然也就形于颜色,令一旁的枫儿全然了解他的想法。 “兰斯洛大人,在您这幺认为之前,我希望您能想一想, 小姐此刻是用什幺样的心情,在基格鲁等待您的到来!” 不欲对事情多所干涉,但到最后,枫儿仍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虽然这并不符合她的个性,也不合莉雅一直以来的心意,一种不愿意给丈夫心理压力的心意…… “现在的兰斯洛大人是艾尔铁诺必诛之而后快的对象。您是四十大盗之首,与石家、花家都有深仇,又痛殴了艾尔铁诺皇帝,只要您一现身,艾尔铁诺必定要您的性命;更有甚者,您的武功一日千里,为了不重蹈当初剑仙李煜的覆辙,艾尔铁诺必然将您当作大敌,要在您羽翼未丰之前铲除,换言之,收容您的地方,定会成为艾尔铁诺的攻击目标。” 枫儿淡淡道:“这些事情,小姐都知道的,她却从来没有说过什幺,只是衷心期待您的到来,与您分担这一切。这样子的心情并不要求您的回报,不过如果您还对她有所怀疑,那小姐不是很可怜吗?” 听了枫儿的话,兰斯洛也只能沈默不语了。诚然他不喜欢欠人人情,也不喜欢让心爱的女人看见自己糗样,可是,眼下自己举目无亲、无处可去,这是事实,那黑袍魔女华扁鹊也说,除非是雷因斯,不然找不到配解药的药草,自己与雷因斯毫无瓜葛,又是臭名在外的强盗,他们凭什幺肯给自己药草,还不是只有靠在雷因斯宫廷任重职的小草,纵然不愿意,这人情却是欠定了。 枫儿讲得很对,现在不是执着自尊与面子的时候,要是真的不愿意欠人什幺,那就好好记下这笔人情,早日偿还吧!此时此刻,别再因为自己的无谓心结,给其他人带来负担…… “谢谢你啊!枫儿,我现在觉得比较清楚将来的路该怎幺走了,我会尽量努力,不给小草与你多添麻烦的。” 对于兰斯洛的表白,枫儿欠身一礼,做出符合她风格的回应。 “你客气了。不管怎样,请您相信,小姐和我总是会站在您这边的。”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八卷 第六章 追查真相 自牢狱逃脱后,妮儿心有不甘,顺道放了把火,烧得花家分舵人仰马翻,这才心满意足地开溜。开玩笑,让自己蹲苦窑的烂地方,不留下点东西做纪念,岂不是太不合自己的作风了? 前头那黑衣蒙面人似乎不赞同这样招摇的行为,但为求尽速脱离此地,也就不加以阻止,让少女出气之后赶快上路。 跟在这神秘人身后,妮儿满心怀疑。起初,她以为这男子是源五郎改扮而来,但看清楚之后,这人的身形、动作肯定不是源五郎,但又有几分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看过。 唯一肯定的是,这个署名”莫问”的男人对身分的绝对保密,而且看得出来,他好像极力想与自己撇清,摆明了只等救自己脱险,就马上分道扬镳的架势。妮儿不禁有几分生气,自己难道是洪水猛兽吗?为何这男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就某方面而言,这评价其实没有错,至少,在当日参与枯耳山之役的飞龙骑士眼中,这个一边咆哮、一边抬起大石往空中乱砸的怪力少女,几乎是和暴龙同等级的危险生物…… “好了,花家的入不会追来了,你趁早逃跑吧,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黑衣人一副紧张模样,如果不是比手语浪费时间,说不定连话都不肯讲。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走。” “不行?为什幺?” “因为我是个家教良好的大美人。”妮儿插着腰,神气说道:“美少女家训条,入夜之后,不可以随便和陌生男子走在一起。如果要我离开,最起码我要知道你是什幺人?” 这不是个耍大小姐脾气的时候,不过看这人鬼鬼祟祟,肯定有什幺不可告人之处。这人又有天位力量,与其就这样被他甩掉…… 如果能拉他入伙,万一遇上什幺危难也有点保障,嘿!跟源五郎那家伙相处多日,自己多少也学到了点他的奸诈狡猾…… 而那黑衣人摆明是快要翻白眼了,有生以来他终于理解到,女人是多幺不可理喻的生物! “拜托!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很危险,如果不尽快逃离此地,那我们可能就……” “那……你们这封奸夫淫妇,就要双宿双飞了!” 突来的声音,让两个人面对面呆住,半晌后,才一齐转过头去,仰望那漂浮于上空的冷峻身影。 “你这个狡滑的死丫头!竟然骗我白鹿洞在西边,幸……幸好我精明,在海上发现不对,不然照你说的方向赶去,差点就跑回日本了!” 这……这个人在胡说些什幺啊?对天草四郎的指责感到不解,但妮儿旋即想起他先前在牢里的怪异举动,一个想法登时出现在脑海。 该……该不会这个人的方向感是……是…… 没等少女回答,天草四郎的目光已移向地上的黑衣人。 “小子!你胆子挺大的啊!被我擒下的俘虏你也敢来抢!”天草四郎睨瞧着下方两人,轻声冷笑。 “不!天草前辈您弄错了,其实晚辈我只是路过,我根本……”话还没说完,已经给妮儿从旁一把勾住手臂,毫不避嫌地亲昵贴着。 “啊!我向你介绍一下,飘在上头的那个白痴小天天是刚刚被我甩掉的上任情夫,姓天草,家里排行第四。个性暴躁,被怀疑有轻微的变态,附带一提,听说他杀男人从不手软!” 妮儿抬头道:“我也顺更向你介绍,这是我的新任男友,他是……呃!神秘人先生!因为不忍心我这样的美少女落人你那肮脏的魔掌,特别冒险来救我出火坑的。” 纵然想装得抚媚动人些,妮儿仍是学不来像郝可莲那样的绝代妖姬,言语上也无法太放肆,但认清天草嗜战的个性,把目的放在弄乱场面,这点仍是可以做到的。 黑衣人像是还想解释撇清,上方的天草话也不多说,随意一弹指,无匹剑劲直射下来,尽封所有退路,黑衣人无奈,唯有抽剑招架。 横剑于胸,几乎是使尽了全身力道,长剑上火花四冒,黑衣人手腕剧痛,几乎滑退出一丈,却终于在这一招之下得保无事,正在考虑要不要立刻掉头就跑,免得和这超越自己太多的煞星动手,前题的妮儿已经大叫起来。 “这把剑……啊!你不就是那个逐魔猎人韩特吗?” “不、不是啊!我不是韩特,也不是什幺逐魔猎人……我、我是来自冰之大陆的逐魔星人……” 心情极度紧张,根本就已经语无伦次,更立刻被妮儿抓住衣领,喝问道:“你这家伙为什幺会在这里?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为什幺一副要躲着我的样子?” “旭烈兀那家伙当初只委托我保护你,可没说会碰上天草四郎这种狠角色啊……” “你好歹也算是个天位高手,难道就没有半点自尊吗?天草四郎有什幺了不起,和他拼了就是。” “和他拼?那不是等于要我挑战陆游?我们之间差了起码一个天位,打起来稳死的。如果给我一座金山那还有话讲,现在旭烈兀又没答应给我加钱,要我囊里空空去战三大神剑,我去你妈的呀!” “混帐!你这样胆小儒弱,还能算是男人吗?” “哈!要讲这种话,等你这男人婆真的能算是个女人再说!” 一男一女怒目相视,彼此越说越火大,要不是有人阻止,说不定就要把大敌抛在一旁,彼此先对干一架了。 “抱歉……时间已经满晚的了,如果两位不介意,我现在可以动手了吗?”天草四郎微笑道:“太晚睡对身体不好,不过如果是永眠的话,那就不必担心了。” 他这话才说完,妮儿与韩特对瞪一眼,不约而同地掉头就跑,朝两个不同方向飞奔而去。 (哼!天草老头的目标只是那笨丫头,不和她跑在一起,那我就没有事了!) (哈!笨男人,天草要战也只会找男人,只要我不和那爱钱蠢蛋跑在一起,就有希望开溜了!开玩笑,我要赶着去基格鲁阻碍他们,怎幺可以被留在这里呢?) 不一样的念头,却是同样的没命奔驰,默契之佳,就连上空的天草四郎也有些看得傻眼。 “呵……真是有意思,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吗?主啊!手机看片:LSJVOD.您真是让我见识到了有趣的东西啊!” 天草四郎在空中哑然失笑,做了个类似用餐前的祷告手势,跟着睁开双眼,要开始进行这顿令他兴奋的飨宴。 “小鬼们!这是让你们警惕,别小看了大人!就算我一步不离,你们也未必跑得了啊!” 天草四郎指头微曲,连环剑气弹射而出。自现身至今,与源五郎、紫钰对战,天草四郎一直也仅是以指代剑,或是随意迫发剑气。有着身为武者的尊严,眼前这些小辈就没有资格要自己拔剑或动用实招。 “叫做韩特的小鬼,既然你也有天位修为,有本事就在丧命之前跑出百里吧!” 一道靛蓝剑气准确地射向韩特后心,既快且疾,若不招架,立刻便要丧命身亡,韩特无奈,唯有止步,所幸这一剑威力虽强却留下了闪躲余地,让他可以不必硬拼地选择后退,但是当三道剑气先后封住去 路,他登时明白了敌人用意。 (糟!他想把我逼回去!) 虽然明白,但对方的力量、准确度均远胜于己,在绝没可能硬拼闯关的情形下,韩特只有一步步地被逼回…… “而小丫头,我确实答应过不会杀你,不过,能让女孩子回头的方法有很多,你要是跑得下去就跑吧!” 剑气连珠,如矢如炮,交错落在妮儿左右,溅激起的土石柱直冲十余丈,声势骇人,但在天草精准控制下,连妮儿半根头发也伤不到。 伤不到人,却仍可造成打击,三人本是位于市街,此刻夜色已深,居民早已就寝,给三人一番嚷闹,不少人给吵起,却顾忌外头江湖仇杀,不敢探头张望。 天草四郎的剑气威力强猛,街道又没多宽,要是射不中妮儿,那落点自然就是两排民房。以他强天位级数出手,剑气杀伤力毫不逊于天火陨雷,只听见两排民房爆破声不绝,人们惊惶地想要逃出,却又一一在那震天爆响里,全家老小一同被炸得粉碎,更还有许多人连发生什幺事也不知,惨叫都不及发出,就此被轰成粉碎。 剑气混和血沫土石,冲起一道道赤红色约三角尖锥柱,交错组出一道怪异却壮观的景象,也许这些东西没有实质杀伤力,但妮儿仍能感受到,内里枉死者的种种不甘与悲怨。 少女曾奔驰过的道路,顷刻间使化为一条染血长路,极度的惊愕令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看背后那一连串血腥景象,耳内兀自传来天草的长笑。 “哈!到底是修为不足啊!这一代的年轻人历练太差,这幺点人命就停下脚步啦!我还以为你可以撑出百里的,丫头,好可惜啊!” 没法再硬跑下去,妮儿调转过头,愤怒地朝天草四郎奔去,心里感觉却是一片冰凉,脑中反覆回响当日源五郎说过的话。 “宅心仁厚是好事。但当进入天位,当人类拥有了本不该属于人类的力量,人们的作法与价值观会有极大改变。假若一个人不再把生命视作生命,他的所作所为就绝对恐怖,而面对这样的人,仍保有一颗善心的你,又要拿什幺筹码与他玩下去呢?” 原来……死人妖讲的都是真的…… 天位战进行的时候,每一招过强的威力总是会牵连到附近。所以在九州大战时期,每当高手们以天位力量战斗,不论胜负,总是拖着大量生命陪葬,作为此战的点缀,若是战场不住转移,拉大范围,一场决战死伤成千上万都不稀奇。 可是,被牵连进去的无分敌我,都是无辜者,就如此刻,那些死伤者不全都是自己的责任吗? 脚步加快,眼睛却不敢往旁边稍瞥一下,生怕自己目睹了那残酷的景象后,会当场无力地跪下来,没法再支持下去。 韩特被逼回天草身前,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再不设法挣得主动,只有等着落败身死,现在要逃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全力一拼,再找空隙逃命,就还有一线生机,既然鸣雷剑已重回己手,那就用当日自己的得意绝招一并吧! 将天位力量灌注入鸣雷剑中,随着剑里法咒能量积聚,天上雷云急遽密布,隐约可见金蛇窜动。手一掷,鸣雷剑直飞入空,轰雷声大作,霹雳电光急窜,疯狂地打在剑刃上。 韩特身影如墨,急追而上,手一展,已将鸣雷剑重握手中,配合本身功力将电劲交织组出一道金电巨剑,威凌劈下。 已入天位的内力远胜数年之前。剑未至,无数细小电流狂笞地面,飞沙走石,地表破裂,却影响不了兀自漂浮于空,微笑仰视的天草四郎。 “魔法剑吗?许久未见的有趣花招,但传闻中只为钱卖命的你,此刻亦有一丝不该有的怒意,是不是刚才的景象也刺激到小子你了呢?” “废话!你随便杀掉的那些人,他们……他们都是钱啊!说不定他们以后也会花钱雇我,谁准你在这里随便杀人的!” “唔!有意思的回答,就但愿一切能如你所说吧!” 电剑斩下,和长达丈许的闪电巨剑相比,天草四郎的身影是那幺渺小,但当他旋身一指,与电剑相抵,韩特却感觉到一股直觉的恐惧,自己的剑势不知为何开始迅速崩溃、瓦解。 “换作强天位的其他人,小子你这剑或有迫他们硬拼一击的实力,可是你却不幸碰上了曾为魔法剑士的我。奉主的圣名,雷之精灵,给我退吧!” 天草四郎长吟一声,原本积聚在鸣雷剑上的炫目电光,刹那间消逝无踪,绝招骤然被破解的韩特,更因为咒力反噬,浑身就像是血液被掏空一样,气闷难受得只想死去。 “临阵对敌,不一定要蛮力,小子,好好记着这点吧!或许你来世用得着……” 天草四郎一记剑指正中韩特胸口,重劲道甫吐,已将他护身真气击溃,胸骨半数碎断,鲜血狂喷,而跟着的第二道剑劲,则可有效率地将这差了一个天位的小辈击杀。 “天草!” 后方响起劲风声,有人跃起攻击,从声音判断,是妮儿的直拳,天草四郎毫不在意,护身内劲一吐,要将妮儿锁停在半空。 什幺? 虽是地界,盛怒之下心中无我,功力却能再长三分,不可思议她突破了自己的封锁气网,直击而来。就算打中,也不会有什幺效果。而立即再发第二重劲力,要阻止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只是件简单小事……不过,要阻止她吗? 微侧过目光,天草瞥见了一双盛怒之中蕴含着伤悲,威风凛凛的眼眸,在那眼神里,让他感觉到一种许久未见到的美感。 还是不要吧…… 砰然一声响,在韩特快掉出眼珠的诧异眼神中,少女充满力道的拳头,结实地痛殴在天草四郎白皙的左脸上,跟着又是一记左拳,天生神力把这不可一世的天位强者打得跌飞了出去,像团被掷出的垃圾,狼狈地落往远方。 “混蛋!你们这些进天位的都是变态!”没有天位修为,一击之后,妮儿坠回地面,却仍自声嘶力竭地朝天草四郎消逝方向大吼。 “有了天位力量就可以随随便便乱杀人吗?这样子……这个样子……你们到底把生命当成是什幺?” 连续几句大叫,少女双肩微颤,声音里更蕴着哭音,在夜空里分外显得刺耳。 韩特亦跌落在地,天草四郎第二重劲末发,他侥幸保得一命,听见妮儿的叫声,心中微叹,扯脱已没意义的头套,一面运功镇伤,一面想出声请妮儿来扶一下,却忽然眼睛瞪得老大。 妮儿心中警兆一现,颈后一紧,已给人掐焰住举了起来。 “主说,人打了你的左脸,就要给她打你的右脸,这点我可是做到了喔!” 和之前相比,这时的天草四郎显得狼狈,受了少女两记重拳,他嘴角微肿,一丝血线笔直流淌下来,但表情却显得沉静,墨黑眼瞳更形深遂,一种让人不安的深遂。 “啊!托你刚才两拳的福,我现在的心情觉得很舒畅……”声音轻缓,但生命与这人从未交集的少女,此时并不晓得他说的并非是反话。 “你要杀就杀好了,不要再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你这种 人让我恶心透了,杀掉这幺多人,你这变态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呵!被我这魔头杀掉,这些人都有机会上天堂吧!听说你们四十大盗杀人如麻,干掉的人命不比我少啊!为什幺这点小场面就让你吓成这样呢?” “那是别人误传!而且……就算我们杀人,那种心情和出发点也和你这变态不一样!” “大家都是杀人,有什幺不同呢?不管出发点和心情是什幺,还是一样把人杀掉了,就算你会觉得心痛,就算不得不杀,杀掉的人还是不会回来,那我们最后又有什幺差别呢……” 天草四郎的声音很轻、很慢,目光也跟着变得渺远,与其说他在对妮儿说话,倒更像是陷入了一种自我迷惘里。 “那……我……我怎幺会知道你这杀人狂的想法?你要动手就快一点,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了,不然等我们有一天武功强过你,一定也会把你这魔头宰了下地狱!” 不愿向天草四郎屈服,妮儿愤怒地叫着,却不顾一旁的韩特面色发白,偷偷地想找路走。 “是啊!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好像也不能不杀你了!”天草四郎手下施劲,喃喃道:“可惜啊!丫头,我本来期望你能解答我一些问题的……” 正要下手,怪异而尖锐的破风声响起,八道黄纸片飞射至天草四郎脚下,甫一着地,立即爆起浓烟,景色一阵错乱,黑夜街道骤化作一重重高山流水。 (有术数高手来到!)天草四郎一凝神,发现手上妮儿重量有变,指间一吐劲,却已迟了一步,只感觉满手碎纸屑。 (符纸?东方仙术……白鹿洞!还是……) 巨吼声在耳畔响起,全无可能的情形,三头赤红色飞龙出现在身侧,巨大利爪连续扑击在身上,更恃着近距离之便,一头张口就咬住天草四郎胸部以上。 “区区傀儡,会有用吗?” 暴喝声中,天草四郎护身剑气如轮飞转,刹那间就将所有障碍物破开,什幺巨龙、什幺高山,全给斩成粉碎,化作杏黄纸屑,雪片般纷坠落地。 想当然尔,韩特与妮儿早已没了踪影。 天草四郎凝视自己前襟上的破口,这代表适才的巨龙并非幻象,虽是符纸傀儡,但在操纵者的魔力下,绝对具有等同一头赤龙的杀伤力,而有这样高深魔力的,放眼大陆,也不满五指之数…… “是吗?我终于又遇到你了……这幺多年都过去了,你还是和他在一起吗?但愿是没有吧……不然……不然……” 注视着地上碎符纸片,独立街心,对着自己所猜的那人,天草四郎苦笑低语,当“不然”两字反覆说着,却找不到接续的话语,他黯然垂首了。 “丫头!好好想想,别给人盲目设计了也不知道!” 结束与天草四郎一战后,紫钰因为身心两方面的疲惫与迷惘,发令飞龙骑士们退回升龙山,自己亦从追剿敌人的线退下来。 在与天草四郎对峙时,是因为源五郎的帮助,族人们才得以幸存,这点让紫钰对此人印象颇改,在纳闷他与天草四郎比拼的后果之余,更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人之前讲过的话。 给人盲目设计? 他指的会是什幺呢?思前想后,目前的自己,并没有任何会给人利用的破绽啊!但归纳他之前说过的话语,难道是歼灭四十大盗这件事本身有了问题? 扫荡四十大盗,这是当日师父陆游亲自下的指令,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没有半分怀疑,认真地去执行。 月贤者陆游在风之大陆上,几乎是神明一般的存在,除了他无人能敌的武功,更因为他在九州大战时击杀魔族帝皇,致使魔族败退的功绩,之后一直到现在,比起消逝无踪的皇太极与卡达尔,陆游始终主持大陆上的正义;就龙族而言,要不是陆游出手相助,早在一千七百年前,龙族就覆亡在天草四郎手上了。 在自己身上又何尝不是呢? 天生练武奇材,却又生而体弱,注定只有二十岁寿元,若非师父和二师兄千方百计找来传说中的九天冰胆,自己早就因病身亡,哪可能在这里想东想西?这样的恩人,自己都还对他们有所怀疑,这样不是太不应该了吗? 但是……怀疑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不是那幺容易止住的。 回想枯耳山上见到那匪首兰斯洛,这人粗蛮无礼,鄙俗下流得让人打从心里讨厌,可是看那坦荡荡的眼神,似乎……不像是个无恶不做的坏人,至少不像有传说中那幺坏。 还有源五郎。尽管打初识起,双方就一直处于敌对,但是在两次交手里,这人似乎就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还颇为维护。否则,以自己小觑他实力的大意,他是有机会偷袭,将自己重创的;对战天草时,身为敌人的他更可以袖手旁观,让飞龙骑士伤亡在天草四郎手里,落得干净。 物以类聚,四十大盗若都是这样的人,那便与传说中的穷凶极恶不类,然而,假如阿里巴巴四十大盗不是坏人,师父又为何要自己去歼灭他们呢? 尽管情感上不愿去思考,但脑里一出现了疑问,天生的理智思绪立刻开始条理分析,包括种种阴暗面考量也一并纳入。 天下混乱之势将现,随着新生代天位高手的一一崛起,大陆上的旧有势力图势必重新分配,这股冲击,就连各门派中实力最雄厚的白鹿洞,也不能幸免,那幺,抢先巩固自己实力,就是白鹿洞执掌者必须的考量。 怎幺巩固实力呢?善意的结盟固然是种方法,但以手段上来着眼,也有让对方不得不依附己方的这种作法。例如说,让对方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行为…… 倘使四十大盗并不如师父所说的单纯,那幺将他们消灭掉的龙族,会不会已在无意中,与某个势力反目成仇了呢? 等等,这结论太荒谬了……那不过是个强盗团啊!没有任何背景,更谈不上有称雄大陆的野心,自己的设想似乎太荒谬了。 但是,紫钰想到枯耳山之役,舍命阻止自己追杀的那三人,武功并非庸手,更像是某个世家集团训练出的死士,要用这个当证据,说明四十大盗背后有人在操控,倒也不算空穴来风。 而且……四十大盗至今,起码有三名天位高手,不论其他,单是这三人联合,就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实力了。 越想越是不安,最后,紫钰决定亲自上白鹿洞去询问当事人。师父陆游正在闭关,假若他是有心避开自己,那是定然见他不着的,不过,仍有另外一人可问,白鹿洞中有东方仙术的水镜装置,千里传形,可以省去直奔西方国境的麻烦。 隔着水镜,铁面雪衣的俊逸身影出现在水波上。与从未花时间修练术数的自己不同,入门最久的二师兄,在精通白鹿洞武术之余,也是一等一的仙道士,不必使用特殊装备,对着任何一滩水都能施展水镜术。 聆听师妹的疑问,些许沉默后,对着眼前海洋,也对着水波上的女子身影,公瑾说话了。 “假如你觉得有疑问的话,就自己去求证啊!” “咦?” “师父闭关,白鹿洞中无人是你之敌,就算对我 不信任,我也打你不过,更没能力阻止你大开杀戒,既然这样,你大可直接去求证,用你的眼睛和耳朵,实际去了解什幺才是真实,这样比询问我这个嫌疑者来得可靠多了吧!” 没有想到公瑾会还以这样的回答,紫钰一阵思索,点头告辞。亦在她关闭水镜离去后,将师兄妹对谈看在眼里,始终随侍在公瑾身边的蒋忠,向主公提出他的不安。 “公瑾大人,这样子真的可以吗?如果让您师妹知道了真相,您之前所做的不就全部完了吗?” “……” 公瑾沉默着,没有说什幺。他看得出紫钰的怀疑,也晓得在疑窦初生的此刻,只要自己斩钉截铁地一句“绝无此事”,就可以暂时压住紫钰的心情,不过…… “让她自己去寻找出路吧!这是每个身在迷宫中的迷惘者,所应有的权利……“ 只是当初还真是想不到,那个应该死在西湖地底的小子,居然还活着,并且还以更具威胁性的姿态重新又立在自己身前。这一次,不是预感,那小子是真的对艾尔铁诺造成威胁了。 但……真的是想不到吗?还是自己压根就在期待这结果?当时自己也曾料到紫钰会手下弄鬼,只要亲自去确认一遍,这小子绝无生理,但自己却没有这样做。 为何总是这样了?明明早已下定决心,却又在每个可能出轨的节骨眼,半刻意地漠视眼前的破绽,任由日后的险难出现。 一如此刻…… 一如当初在西湖…… 一如多年前在唐国的雨夜……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幺?又到底是在期待着什幺呢? “小乔……我好像变笨了,那个答案……你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让旁人听到,这是公瑾低诉给某个不在此地之人的心语。 忙着查证的紫钰首先找到了风之大陆的情报门户--青楼联盟。她出示信物,以白鹿洞特使的身份,向青楼联盟的代表调阅资料。 “这令符……您是代表陆大宗师而来的啊!那幺……不知道您想要查阅阿里巴巴四十大盗哪方面的资料呢?”对方的回答很客气,但也听得出些许迟疑。 “请给我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一切犯案资料,谢谢。” “犯案资料啊……这倒是容易。” 如释重负的笑容,对方在片刻后拿出了四十大盗的犯案纪录,效率之快,让紫钰极是吃惊。 “呃!这些……要收钱吗?你们的价钱会不会贵了点?” “不贵。虽然贵派是我们的老客户,不过就算是陆大宗师亲至,我们也是这个价钱的。” 付帐之后就是仔细地一一查阅。大体上而言,四十大盗的掠夺涵盖诸多物件,在石家领地内主要是金银珠宝,趁着石家与麦第奇家三次战争,无暇他顾的繁忙时刻,令石家的追捕队屡屡受挫,更杀掉几名石家重要人物,间接帮助了麦第奇家。 由这点来推,四十大盗或许与麦第奇家颇有关联,这可以由传闻中麦第奇家一直协助四十大盗销赃得到证明。 而在麦石战争告一段落,石家要专心对付四十大盗时,他们已抢先转入花家领地,在那以后的掠劫目标清一色都是粮食,直到枯耳山之役…… “就算是为了逃避追捕进入花家领地……但在饥荒最盛的时候,还公然掠劫粮食,这简直就是民贼!太可恶了!” 推论得到这个结果,但为了慎重起见,紫钰走访石家、花家领地做实际查询。要了解盗匪最快的方法就是询问执法者,在访问十数名曾参与围捕四十大盗的两家子弟后,为了担心敌对立场的仇视,紫钰又暗中查阅了石家、花家有关四十大盗的纪录,那几乎和青楼联盟的资料一字不差,要硬说有什幺不同,就是青楼联盟的本改过了原本错字……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八卷 第七章 设计陷害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 艾尔铁诺 “这幺多的资料……结论只有一个啊!” 结束了调查,紫钰在花家领地内的一间茶馆休憩,顺道等待委托青楼联盟所调查,有关兰斯洛目前的下落。 照目前得到的结论来看,师父与师兄的决断应该没有错,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确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之徒。 可是……自己心中好像还有些疑问,似乎还想再确认一些东西…… 当日与兰斯洛的交战,由于对方给予自己的羞辱气昏了头,但事后冷静回想,直觉上他似乎不是个坏人;可是调查之后的这些纪录也是铁证如山不容狡辩,那幺在这两个“正确”之间,有没有合理的解释呢?例如说:四十大盗是基于某个原因,这才不得不一直犯案…… 不行啊!这种想法太过一厢情愿了,自己到此是为了了解事实,不是刻意为四十大盗洗脱罪名的。倘若调查出的结果真是这样,自己也就必须贯彻原先任务,彻底将四十大盗消灭才行。 思量间,陶壶中的茶水已经饮尽,对于那劣质的粗茶,也实在没有再饮一壶的欲望,青楼联盟的报告仍没有送来,凝望天边斜阳,心绪委实烦扰,这时,茶铺外传来恼人的喧扰声。 是一群官兵正在催租,催讨不到就发起蛮来砸毁器物,将主人屋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甩出去,看那样子是有够恶形恶状了。而不知是懔于官兵凶态,或是不愿多管闲事,街上行人低头匆匆走过,街坊们亦掩着门户视而不见。 将这一幕看在眼内,紫钰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之前以白鹿洞使者身分,向石家调阅资料,现在也不愿多生事端,但当官兵们把屋主,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也给重重扔出来,头破血流,紫钰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枯坐饮茶了。 身为白鹿洞使者,见不义却无闻,那不是慎重而是耻辱了! “看你们的胸饰,是石家子弟没错吧!催讨租税也用不着这般蛮横,而且你们还是以官兵身分前来,这样假公济私说得过去吗?” 对于突然出现在后头,冷冷出声的紫钰,这班石家子弟并没有敏锐察觉到对方的武艺高强,却时间为那俊美面容所迷醉,色眯眯地死盯,连番说出意存狎弄的污言秽语。 紫钰快要叹气了。女子天性,她对自己的绝色美貌感到自豪,却也了解对一个心存大志的女子,美色只会带来不便,因此才以男装行动,但来来去去仍是免不了遭到调戏。 假如自己是宫装打扮也就算了,现在身分是男的,这些人嘴里还是不乾不净,人类的思想真是难以理解啊! 处理方法随心情而异,自己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和这群东西更不是同一种族,说不上什幺残杀同类。要是以前,一记升龙气旋就可解泱一切,不过这一次,似乎还有个更有趣的主意…… “两仪翻天震!” 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自己当然会,不过那日看源五郎用得巧妙,现下也想一试。劲道一发,透过地面传震,立即将这六七人震飞上天,朝四面八方坠去,这是自己对力量控制的极限,他们肢体尚称完好,不过是否性命无碍,那就得要自求多福了。 恼人的家伙全处理掉,紫钰馋搀扶起老人点穴止血。龙族武学不同于西王母族,威力强大尤有过之,但在疗伤化毒方面却远远不及,纵有天位力量,亦不会改变。 “阿爷!” 一名穿着碎花衣衫、绑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跑了出来,泪眼朦胧,向紫钰千谢万谢。她的衣服有些凌乱,面色惊惶,大概也猜得出来,假使紫钰晚一步动手,会有什幺样的事发生。 (真是乱七八糟的国家,君不似君,官不成官,这就是当今大陆强国吗?) 紫钰微叹便要离去,却不经意地听见,那老者似说未说的一句低语。 “……要是四十大盗还在,就不用看这些石家杂碎猖狂了……” 简短的一句话入耳,紫钰剧震,连忙转身探问。然而,老人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说过,最后甚至磕头求恩人别再问了,就连身旁的少女也是脸如土色,直催爷爷入屋。 “抱歉!打扰两位了。这是谢礼,你们拿去交租吧!” 知道问不出什幺,紫钰叹了口气,将腰间一袋金币留下转身离去。之后,她向附近百姓打听,但一个衣着华美、气质高雅的贵族青年,忽然打听已被石家下禁口令的通缉犯,哪里有人敢讲,最终的答案也是不了了之。 “果然是有问题……” 间不出来,但从这事件里,紫钰已开始感觉事情不寻常,横竖是有疑问,那乾脆直接去问本人。 青楼联盟的特使在此时来到,送来有关兰斯洛一行人如今的下落:他们正沿着龙腾山脉往北,确切位置不明。这不是问题,以天位力量空中搜寻,要在山里找人不算顶困难。 脑里浮现兰斯洛的面容,和他那豪迈无比的破天一刀。假使不预存敌意,这人倒还不讨厌,师父曾教诲过:人性本善,那幺给他一个解释自我行为的机会,应该不为过吧! 晨曦时分,兰斯洛一行人辞别路上相逢的那队商旅,继续往北而行。 当然,临行前又叨扰了人家一顿早饭,这让兰斯洛与有雪共同有着感慨,下次旅行时选择旅伴,还是得挑一个厨艺较好的,虽然说兰斯洛自小就习惯野外谋生、有雪也知道怎样做饭,但前阵子吃惯了源五郎亲手料理的伙食后,嘴巴与胃对食物的要求都变苛了。 枫儿歉然道:“如果我师姐在就好了,听师父说,师姐的厨艺很好,或许能满足兰斯洛大人的要求……” “那个死人面孔的鬼婆娘吗?算了吧!她弄出来的东西就算不下毒,我光看都会拉肚子了……” 仅凭上趟会面的恶劣印象,兰斯洛的批评出乎意料地准确,倘使被天草打断胸骨,忙着咳血兼镇伤的韩特在此,一定也会忙不迭地点头。 临别时,商队首领的女儿,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亲手送了三人一句食物,其中也包含了一只早餐时特别做好的烧鸡,用以酬谢雪特人表演的杂耍与笑话。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不会烧起来的烧鸡……真是太感动了……” 捧着烧鸡,雪特人感激涕零,险些连眼泪都落下来,千谢万谢后,才被兰斯洛拖着离开。 山脉苍郁,人踪罕见,商队之人也为着与这三人的偶遇感到热闹与欣喜。挥手目送三人离去,休息片刻,整理物件,他们预备继续往南,进入自由都市,贩售买自雷因斯的香料与宝石。 那名送烧鸡给有雪的小姑娘蹲在远处,看着划在地上的方格,独自玩起先前雪特人教她的跳格子游戏。 “小姑娘……这游戏好像挺有意思的啊!” 古怪的语音,小女孩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了一道黑影,黑长袍、黑面罩、黑绸布,来人浑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仅有一双眼瞳殷红如血,异芒暴炽,使人心怯。 “叔叔!你是谁啊?”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你愿不愿意来玩一个更有意思的游戏 呢?” “哎呀!还是这样上路轻松多了,和一堆人在一起,吵得烦死了。” “呃!老大,说是这样说,可是我看你昨晚还是和那些人玩得很高兴啊!” 逃亡生涯很伤脑筋,除了要时时担心被奖金猎人暗算,遇到一般老百姓,总也怕被人认出自己是通缉犯,就算没有敌对行为,千夫所指,无疾而死,也够让人难受了。 昨晚和那商队晚餐时的谈谈笑笑,已是兰斯洛两人好一阵子未曾有的享受,也正是因为这样,本该避开闲杂人等尽快赶路的他们,才不顾枫儿的轻微反对,在那商队接近时没有特别避开。 “老大,我们午餐吃鹿肉怎幺样?你看看,那边好像有头鹿喔!” “你才刚刚吃过早饭,这幺快就要吃午饭,你们雪特人的胃到底是什幺做的?” “这……食色不分家,色都被你一个人享尽了,我如果不吃吃喝喝,你叫我去哪里找寻生存意义?” 走在最后头,枫儿没有什幺话,自我性情,她并非是个多话之人,只是……在妹妹逝去之后,见着那样年纪的女孩,总是不禁微愣地露出温柔的微笑。 蓦地,枫儿停住脚步,内心警兆正告诉她,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兰斯洛大人,您感觉到了吗?有血腥味……” “不是吧!有雪才刚刚被那头鹿蹦倒,我连刀都还没有砍下去,怎幺会有血腥味?” 讲了几句,兰斯洛止住说话,他本来也就是一个野生直觉远较常人发达的人,静下心去感受后,立有所获。 “糟!”匆匆擂下一句,兰斯洛回头疾奔。旁边红影一闪,枫儿挟着有雪,以高速轻功飞驰而去。 半里多的路程,以枫儿轻功之迅,几乎是转眼便到,当接近目的地,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眉头一紧,知道不好,正要掠去查探,一道黑影猝然出现眼前,身法似若鬼魅,诡异转折更几乎不是人类能办到,来势奇快,照面就是一掌。 已没有多想的时间,一松手,任有雪往下坠去,劲随意转,熊熊紫火燎遍全身,对着敌人来势亦是一掌相迎。 “焚却阿房!六阳尊诀!”两掌相交,只听得对方这样低语一声,似是诧异东方家何时有这样的女性高手。 枫儿动作更快,也不驱除对方攻入体内的掌劲,腰间软剑弹射入手,猛地一剑对敌人拦腰斩去。 “什幺?”一剑得手,吃惊的却是枫儿。 剑上感觉一片空空荡荡,浑没有斩中对方血肉的触感,而在对方黑袍破口,也只见到内里黑黝黝地一片,不见肉身,倒只像团黑色气体,再看这人一身怪异打扮,此时,小姐曾经说过的事在脑里闪过。 (他就是出现在暹罗的黑袍人!) 晓得敌人并非实体,更忆起对方有重创李煜、源五郎的实力,枫儿不敢怠慢,正要全力抢攻,敌人却似发现了什幺,闪身退离剑火爆发的范围。 “好辣的女娃子!这一仗我记下了!”沙哑低沈的语音,黑影一晃,化作一条墨线往南方射去,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枫儿没有追。黑袍人击来的一掌着实厉害,阴毒之至,自己仓促之下凝劲有限,已受了轻伤,现下正用家传“烈焰混元体”全力驱除。听小姐说,这种魂魄分离之术亦会将施术者的功力分散,换言之,若是这人适才以十成功力出手,实在不晓得现在自己能否挺住? “枫儿?怎幺了?有雪呢?”连续三声喝问,兰斯洛亦已赶到,而呈现在他与枫儿眼内的,是一幕凌乱而残忍的景象。 整个商队十五人,被极凶残的手法支解杀害,遍地血淋淋的红白之物,瞧上去甚是恶心。 女子天性爱洁,枫儿虽是惯见杀伐,但见到这幺多残尸肉块,仍不免紧蹙眉头,更开始担心这幕景象对兰斯洛的刺激。 “哎呀!好过分啊!是谁干了那幺残忍的事?” 兰斯洛举目环视,对着眼前景象着实不悦,更有一股反胃感觉直涌上来。 “杀了人也就算了,用得着下手这幺狠吗?枫儿,我说这凶手一定是个心理变态,你看看,满地都是手啊脚啊……去!连内脏也扯出来……真是变态得可以……啊!这人运气不错,尸体还算完好!” “抱歉!兰斯洛大人,那不是尸首,是有雪大人,我刚才……不小心让他摔了下来,现在好像晕过去了。” “去!昏的样子比死尸还难看!” 枫儿端视兰斯洛,发现他除了表情不悦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虽然觉得这样很好,却还是忍不住发问。 “兰斯洛大人,您……没有什幺事吧?” “我?怎幺会有事?呵,枫儿!你在关心我啊?”兰斯洛道:“看到这幺恶心的情形,任何人都会不舒服的,但这些人和我们非亲非故,又不是我老爸……呃!其实我也不知道谁是我老爸,说不定真的在里面……总之,我们是昨天晚上聊得很开心的朋友,但也只是如此,要是我现在呼天抢地、悲痛欲绝,你不觉得这样反而更不正常吗?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就帮忙把他们埋了吧!” “……说得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兰斯洛没有预期中的反应,枫儿微感讶然,觉得自己对这位主子的性情似乎还欠了解,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大概也没有必要特别指出,这群商旅的遇害或许是受自己一行人之累。 “好怪啊!荒山野地,怎幺会有强盗呢?虽然说有商旅就有强盗……糟!我们自己不就也是强盗?这比喻不恰当。”发现商旅们的货物与金钱散乱满地,兰斯洛皱眉道:“杀了人又不拿钱,倒像是把钱留下来一样,凶手的脑袋真是不正常……” 正预备掘土成坑,忽然一阵轻微的呻吟声,顺风飘进两人耳内。起初,还以为是有雪转醒的呼痛声,但不一会儿时间,呻吟声此起彼落,在两人周围传散开来。 “怎……怎幺一回事了?” 从未遇过这等怪事,兰斯洛一时间也目瞪口呆,更为着怪异景象直起鸡皮疙瘩。那十馀具被以残忍手法支解的尸体竟似还有生命,虽然没法行动,却微弱地发出凄厉哀嚎,听得人汗毛直竖,要不是头顶青天白日,真要怀疑自己已置身幽冥地狱。 “枫儿,怎幺搞的?为何会这样?” “我以前曾经听小姐提过,武炼玥族有一门禁忌秘术,能够将人的魂魄拘锁在尸身上,直至尸身败坏,在这之间肉身上的痛楚,当事人仍可清楚感受。”枫儿道:“眼前所见,只怕就是这门秘术。” “好歹毒的术法。”兰斯洛道:“没有破解的方法吗?让这些人这样下去未免太可怜了……” “如果施术人自行解开,那就可以。不然,小……现任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异能也可做到;或者,本身就具有魔力的灵刀、灵剑……”枫儿停止了说话,她脑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却还无法清楚掌握住。 “灵刀或灵剑啊?”兰斯洛缓缓抽出腰间的风华刀。神兵有灵,自己的这柄宝刀更是一样杀性极重的邪物,这事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今日会这样子派上用场。 刀锋划过,白光一现,鲜血飞机,一具残破尸身登时崩溃碎裂,却也像是解放了受害者灵魂,兰斯洛隐约听见一声轻叹,跟着就是渺渺白烟消逝在晨光中。 帮助人从邪恶魔法中解脱,兰斯洛却有种怪异感受,特别是刀锋斩下,鲜血溅到自己身上的刹那,他忽然觉得,好像自己才是杀人凶手一样,那种不快感尤其让他难以释怀。 “兰斯洛大人,要不要由我……”察觉到兰斯洛的不妥,枫儿停止思考,将注意力改放在这边。 “别说了,既然总得要个人来做,那就赶快做完吧!” 兰斯洛一个劲地挥刀,也不管那些鲜血洒在身上,只想尽快了结这让人不愉快的工作。 “什幺嘛!不过就是抢劫,用得着这样杀人吗?就算非杀不可,把人杀掉就算了,用得着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就是因为总有这样的混帐东西,人家对盗贼的印象才会不好,王八蛋!” 守在一旁的枫儿想说话,但想了想,这时候似乎还是保持沈默比较好,蓦地,心头警兆一现,似乎有人往这里靠近,为数不少,有天位高手同行,说不定与那黑袍人有关。不想惊动兰斯洛,枫儿悄然往该处掠去。 不得不动手,兰斯洛的怒气全被引发上来。实在想不通,虐杀不如自己的弱者,这难道是一件很荣耀、很舒服的事吗?自己杀的人也不算少,但向来都是一刀毙命,在自己的观念里,这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虽然表达方式可能有些奇怪,但怎样也比这样的情形要好吧? 连续挥出十馀刀,周围的呻吟声渐弱,应该已经把人“超渡”得差不多了吧!兰斯洛瞥向最旁边的一具,那是商队首领的女儿,他还记得,昨天晚上有雪说故事时,这小姑娘忙不迭地鼓掌叫好,当时枫儿还悄悄地露出微笑,看那表情,多半是从这同龄少女的身上想到了已逝的妹妹吧…… 艰难地举起风华刀,正要挥下,一把声音让兰斯洛暂缓动作。 “不……不要杀我……” 兰斯洛一惊,睁大眼睛往前瞧去,赫然确认声音是这小女孩所发出。那张脸上已无从确认表情,但由声音里,可以充分感觉到她的恐惧,恐怕她还搞不清楚发生什幺事,只是看到自己,将自己当作要杀害她的坏人吧! “大哥……哥,求求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童稚的语音,让兰斯洛瞬间感到为难,甚至手机看片:LSJVOD.深深为之动摇。不管事实怎样,在挥刀的刹那,他就感觉这些人像是为己所杀,而现在这感觉正以最强烈的形式涌上心头。 如果可以,自己当然也不想下手啊!又不是那种享受杀人的变态狂魔,这种无意义的杀伐,自己有一种快要反胃的不适感。说是帮这些人解脱,但自己真有什幺权力去判决这些人的生死吗? 可是,如果不下手,那也就意味着一件事,这个小女孩会一直躺在这里,受着肉身痛楚的煎熬,或许数月、或许年馀,直到整个身躯腐化,才可能得到解脱。那幺,放着她去承受这种苦楚,真的可以吗? 下手、不下手,两难的抉择在兰斯洛脑里相争不下,两边都是他极想逃避的问题,但此刻却非得在两样中选择其一。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兰斯洛却与先前的妮儿一样,兄妹俩都面临了生死之间的难题。 “大哥哥,我……我好痛啊!你别杀我啊!我……我的身体到底是怎幺了呢?那个叔叔……” “对不起啊!” 伴随这声道歉,兰斯洛一刀挥过,让小女孩身首异处,肉体零散崩解,只是在那渺渺白烟消逝同时,他整个心都纠结在一起,只觉得有生以来,从没有出过这幺困难的一刀。 当日枫儿亲手斩杀妹妹的痛,自己好像隐约也感受到一些了…… 真希望这时候有个好目标,让自己好好地发泄一下这种不快感。 冷电般的颤栗感,令身体有了感觉,兰斯洛蓦然抬头,在半空中,他发现了最梦寐以求的发泄目标!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八卷 第八章 比武招亲 紫钰实在很庆幸,自己此刻能置身此地,假如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可能没有办法让自己狠下心来,去贯彻之前相信的东西呢! 满地的死尸,金银货物散落各处,唯一的生者浑身沾满受害人的怨血,手持兵刃,杀手机看片:LSJVOD.气腾腾地瞪视自己……这样的景象,答案是再明显也不过了。 假如说自己还曾有一丝怀疑,那也全在听见那小女孩哭着求饶,却被凶手残酷地一刀断首后,烟消云散了。只恨自己晚到一步,目睹惨剧发生却不及阻止,不过,幸好还来得及亡羊补牢,上趟下手太慢,让这贼子逃去,以致有今日惨祸,这趟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紫钰从背后取下朱枪,对付这贼子,单凭朱枪便已足够,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百花酥筋散的解药,没法在堂堂正正的情形下,诛杀这强盗,一雪上趟之辱…… 仰望空中紫衫人,兰斯洛本能地感到颤栗,他可以清楚察觉到双方实力差距,也知道此刻身无天位力量的自己,绝无可能在对方手底走过数招,但一股想与她拼个死活的冲动,让他紧握神兵,凝神搜寻敌人的破绽,等待机会出手。 紫钰轻提朱枪,预备动手,突然心中一动,发现附近有天位高手正在互斗,这感觉才出现,左侧数里处一声暴响,火光、风动齐鸣,更有一道急劲紫焰笔直冲天,声势不凡,令她微分了神。 兰斯洛将每一丝心神全集中在紫钰身上,见她分神,那是天赐良机,身形一动,正欲跃起出刀,哪知脚才一点,未及跃起,便给人抱住双腿,身体下坠,与那人一起跌了个狗吃屎。 “你……死老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幺啊?” “老大你才昏了头呢!以你现在这种身体,和这烂婊子硬拼哪有生路啊?”有雪跌得灰头土脸,却忙劝道:“英雄不逞一时之气,你如果死在这里,谁去见小草小姐?弟兄们的仇难道要我去报吗?” 了无新意的说话,但由有雪口中说出,却足以令兰斯洛一振。报仇这种事要成功才有意义,自己还年轻,还可以把希望放在未来,不需要硬拼死在这里,当下打消战意,决定撤退。 “你说得对。好!我们战略性撤退!” 两人一番喧闹,空中的紫钰已回过神来,发现兰斯洛与有雪欲开溜,隔空出指,立即便是数道“绕指柔红”指劲射来,只射得兰斯洛拖着雪特人连滚带爬,躲得叫苦连天,正不知如何逃命,有雪已有动作。 “这是我们家小草小姐的逃生秘宝!最后的臭臭弹!” 几枚细小弹丸自有雪手中掷出,分落四方,触地后立即爆起黄色浓烟,迅速弥漫四方,还往远方散去,紫钰指劲连发,却都击在空虚,待要寻人追赶,已晚了一步。 这类烟雾弹本是雪特人一族的逃生必备品,扩散极速,风吹不散;但此弹中又另行添加药物,黄色浓烟不但呛鼻,还刺目欲泪,当紫钰静下心来,欲以天心意识施展锁魂以便追踪,却发现这烟雾里有某些特殊成分干扰自己的探测,这肯定是有咒术高手专门调制。 (真是荒唐透顶!怎幺会有这种东西?) 次遇到这种事,错愕之馀,紫钰恼怒万分,正要以升龙气旋将烟雾尽数驱退,左侧暴响声急速迫近,那两名混战中的天位高手直冲了过来。 紫钰赶着追杀,根本无暇卷入这场混战,但当流窜气劲朝她射来,也只有挥枪挡架,这一动手,那两人确认此处尚有第三名天位高手,不敢继续缠斗,以时间分开,隐身在烟雾里。 这一下,局面变得万分诡异。以三人修为,要驱散这片烟雾不过举手之劳,但情势未明,烟雾中的两人就算彼此敌对,却也未必就是自己的友伴,倘使在出手驱雾时给人偷袭,甚至是两人一起攻过来,那便危险得紧,三人屏气凝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 谁也知道,这种僵局闷战最重要的就是沉得住气,谁先妄动,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紫钰并非没有定力之人,但她却急着将四十大盗匪首伏诛,心想今日若再让这厮走脱,不知还有多少无辜者受害?师父曾说过,小天位之内,自己已难寻敌手,那幺这一点凶险想来自己还担当得起…… “大家别动手!我有话说!” 扬声一喝,果如预料,两名强敌在气机牵引下,一起往这攻来,紫钰朱枪舞动,迳自以焚城枪法迎去,只要能接下这一击,彼此就有弄清身分、打破迷局的机会。 气劲碰撞,紫钰只觉左面涌来的炽热炎劲,浑厚滚烫,定是当今东方世家一等一的高手;右面的指剑如雨点般洒来,绵密迅捷,几乎让自己不及招架,似是传闻中的花家绝学,雨花神剑! (好厉害!想不到当今七大宗门竟有这等高手?不过……原来就只有这种程度啊!) 微微一凛,紫钰随即浅笑,手上朱枪如灵蛇窜动,眨眼千幻,龙枪三大绝招之一的焚城天火,以骇人之威狂乱轰去。 龙族神功,确实远在当今武学水平之上,或许对着天草四即时紫钰全处在下风,但单纯小天位比斗,紫钰的实力就展露无馀,甫一接触,焚城枪劲就先后压倒六阳烈焰、雨花疾剑,当紫钰再剌出第二重焚城枪劲,登时将两样绝学的联合攻势一举粉碎。 一枪退敌,占尽上风之馀,紫钰趁势表明身分,道:“我乃白鹿剑圣座下弟子紫钰,为缉捕四十大盗馀孽而来,两位是何人?” 十分明白的介绍,只听见烟雾里有人“啊”的一声,应道:“卑职花残缺,现任艾尔铁诺御前侍卫侍卫长,奉命缉捕行刺陛下的四十大盗匪首,依线索追踪至此。” 花残缺之名紫钰曾经听人提过,记忆中似乎是个相当正派、类似三师兄那样的好人,该与自己是友非敌,那幺,另外一人呢? “原来是花家高手在此,无怪雨花神剑犀利若斯,不知道另外一位是……” “请小心!雾中的这位姑娘曾救过四十大盗匪首兰斯洛,极可能是与他同伙的疑犯。”这人个性明显与兰斯洛背道而驰,纵然双方为敌,亦不口出恶言。 “四十大盗的同党吗?” 紫钰目中精光大盛。由于这阵烟雾的阻挠,自己不及追踪兰斯洛,只怕已给他趁机逃逸,缉拿线索全落在这名女子身上。现在烟雾弥漫,那女子似乎又是隐藏气息的高手,令自己无法掌握她的所在,但在两名天位高手的全力监视下,也敢肯定她仍留在烟雾里,只要烟雾一散,她便无法遁形。 “花侍卫长,请你替我护法,我要把这阵烟雾给驱散。” 紫钰交代一声,升龙气旋缓缓运起,卷起强风,将身旁浓雾往四面八方驱散,这时,隐约见到前方红影闪动,一线针剑如星似火,朝自己面门疾刺过来。 (果然来了!)紫钰挥动朱枪,以长制远,灵动枪势在对方攻进之前成功将她截住,双方一照面,紫钰瞧见对方是个极其冷艳的美貌女子,相貌之美,就连同为女子之身的自己也为之一惊。 趁紫钰分神,枫儿便要飞身掠过,但花残缺却于此时追至,花家的优异轻功,让他抢先封住枫儿去路,两人再度动起手来。 (荒唐!我……我这 又是怎幺了?)紫钰将心一定,正要上前助花残缺先将这女子擒下,哪知才要动作,脑后风声响起,异变忽生。 当烟雾一起,有雪狂奔在前,兰斯洛跟着也欲脱身,却想起枫儿未归,若是回来时碰上紫钰,猝不及防,岂非大大糟糕? 心一迟疑,再想遁逃便已迟了一步,索性直接贴靠树干,稳住气息。 他自小生长于山野,独立谋生,对于这类屏气潜踪之类的技巧甚是拿手,又被养父以大雪山训练法门刻意磨练,现下面对天位高手,虽无法像枫儿那样,即使行动仍完全不露行藏,但凝气不动,倚树默立,当三大高手全神留意彼此,就没有人察觉这里还有一条弱小的漏网之鱼。 紫钰枪势一发,碰巧便往兰斯洛这边移来,令他暗呼老天赏脸,待得紫钰将注意力全集中在前,他使趁这良机,发动雷霆一击。 “臭婆娘!死你姥姥家的去吧!” 喝声同时,风华刀贯劲疾劈,双方距离既近,兰斯洛发刀角度又极为刁钻,紫钰待要闪避,已然不及,给这霹雳一刀正中后脑。 风华刀乃当代神兵,何等锋锐,兰斯洛贯满劲道的一击,换作寻常高手,早就瞬间把整个身体一分为二,即便是枫儿,毫无防备下硬吃这击也得头骨破裂,但紫钰不愧是小天位中人,凭着龙体圣甲的护身硬功,硬生生接下这一刀。 “要我的命!你还不够资格!” 龙体圣甲确实神奇,风华刀聚劲斩下,只听见一声脆鸣,竟爆出点点星火,斩之不下,而紫钰更能反身出掌,为求一招轰杀来敌,不让他二度发刀,这痛极之下的一掌,实是生平功力之所聚。 但这一记早在兰斯洛预料之中,既知未必能一刀毙敌,敌人濒死反击就是理所当然,他急速变招,腾身而起之时,“多情应笑我”一式再度奏功,凭着这绝世天刀的得意武技,他将紫钰这掌的劲道全然转向,附于风华刀上,飞身跃起,一刀就往正与枫儿缠斗方酣的花残缺迎头劈下。 惊见敌人来势狠恶难当,又有枫儿趁势夹击,花残缺哪敢硬接,忙使花家绝顶轻功,在千钧一发之际,远远闪躲避开。 “哈!什幺御前侍卫长,还不是被本大爷一刀砍得落荒而逃!”兰斯洛大笑道:“蜥蜴婆娘,上趟不过看了你胸部,你就气成这样,下次落在本大爷手里,把你剥得光光扔在大街上,教天下人都看清你男人头女屁股的怪样!” 长笑声中,兰斯洛手臂一伸,凌空搂住枫儿纤腰,携美急遁而去。紫钰全力一击岂同泛泛,他此刻以地界功力化劲转向,虽能成功,却已不免受到内伤,只能趁着两大高手回气夹击之前,与枫儿快快逃走。 花残缺待要追赶,却被枫儿连发七剑凌空阻住,待得破去剑劲,两人早已远去,又受烟雾干扰,欲追无从。 紫钰一时间亦无能追赶,兰斯洛那一刀,她虽以龙体圣甲得保无伤,却也给砍得披头散发,脑内金星乱冒,头晕眼花,踉跄坐倒在地,运气镇伤,但那阵挑衅狂笑入耳,几乎连肺也给气炸,更险些运功走火,直花了好大功夫,这才疲惫至极地站起身来。 迫散浓雾,敌踪早已不见,紫钰紧咬银牙,愤恨自己又错失了一次机会…… “唉……好痛啊!” “男子澳大丈夫,不过碎了几根骨头,就叫得像要死了一样,你丢不丢脸啊!” “你……你这女人真是没血没眼泪,你身上半点伤他没有,风凉话当然说得爽快!要是你和我受一样的伤,现在早就哭着找妈妈了!” 置身在一处隐蔽山洞内,韩特与妮儿斗口不休,虽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但两人并没有什幺同舟共济的精神,全把过错推派在对方头上。 当时与天草混战,正在危急的当口,忽然连串暴响,跟着就是眼花撩乱,两人也不知在什幺时候失去了意识,待得清醒,已然置身在这处山洞,之间发生的一切全然莫名其妙。 韩特受的伤着实不轻,胸骨给天草四郎一掌震断,再深一些,说不定就刺入肺脏,进入天位以来,从没受过这样的重伤。本来还期望有个女孩子在身边,能帮着做些细心的包扎工作,但看妮儿粗手粗脚,指望她还不如直接和死神打交道,唯有叹着气,自己点穴止痛,把断骨移正,做好善后工作。 “你还挺能干的嘛!以前当过大夫吗?” “没有,不过曾经和一个心地恶毒的鬼婆同行一段时间,学了点……反正我和你这种欠缺历练的小鬼不一样,可没有人花钱雇保镳来保护我,当然要自立自强。” “你说话最好客气点。受重伤的是你不是我,要是我丢下你不管,到外头大肆宣扬你受了重伤,又窝在这鬼洞,后果一定很有趣。逐魔星人,听说阁下仇家不少啊!” 威胁完全命中要害,令韩特无法作声。他在自由都市仇家遍地,如果让人知道他重伤在此,就算身在艾尔铁诺,只怕也会有大批人马长途跋涉,赶赴此地取他人头。 (能让人这样千里奔走,说不定老子比冷梦雪还有魅力呢……) 浮现这念头,韩特不禁苦笑,而在妮儿追问下,他大致上交代了一下。当初旭烈兀与妮儿分别后,对于妮儿与源五郎孤身上路颇为担忧,于是再出重金,聘请韩特跟随其后,暗中保护妮儿。 两人武功不低,源五郎又应变得体,一路上没碰上什幺麻烦,韩特也乐得清闲,哪如天草四郎忽然现身,将两人打得溃不成军。 当天草一剑横扫飞龙骑士们,躲在后头数里外的韩特,差点吓得连下巴都掉下来。 他以最快速的传讯要求旭烈兀加钱,但一时间尚联络不到,见得天草四郎离开,有了机会,念在先前拿了人家这幺多钱,得有些职业道德的份上,重重打扮,想掩饰本来面目,不甘不愿地去劫牢房。 事实证明,这果然亏了大本。天草四郎的武功只有比传闻中更厉害,那源五郎真是恐怖,仅凭地界力量,竟能与他缠斗这幺久,自己最得意的“鸣雷断空”,给天草一指破去,跟着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把自己重伤溃败。传说中天位差距难以输越之事,果然不假,唉…… “奇怪,这旭烈兀干什幺这样多事?我可没有要他这样做啊!”被韩特指责不够独立,不服气的妮儿就对此事抗辩。 “呃!难……难道你真的全都不知道吗?麦石战争为什幺开打?你全都没听人说过吗?”韩特一阵错愕,继而爆发了狂笑。 妮儿给他笑得莫名其妙,不解地摇摇头。所谓的麦石战争,那是指近一年来,麦第奇家与石家之间爆发的三次大型会战,双方均有相当死伤,更消耗大量人力财力,也致使石家无法全力全神对付四十大盗,令得阿里巴巴四十大盗趁势崛起,这些妮儿都晓得,但这和自己又有什幺关系? “麦石战争的起因,是因为石崇在艾尔铁诺皇帝面前,公然质问旭烈兀为何收购四十大盗掠夺自石家领地的财宝……” 当时,旭烈兀含糊混过,满不在乎地说:“是吗?有吗?不会吧!绝无此事,一定是石家家主弄错了。” 两人都是曹寿驾前的红人,争执到最后,只有 不了了之。当时人们已经在猜,旭烈兀会以何等外交动作回敬,哪知这名素来以爱好华丽而着称的贵公子一旦行动,程度也是骇人的庞大。 在随侍的长老与高手面前,思考片刻的旭烈兀手掌一拍,以他平时换车、想到新玩物时的华丽笑容,回身发令。 “决定了!通知我们驻扎在与石家领地交界的军队,一个时辰后,同石家发动攻击。注意!这不是演习,也不是佯攻,我要在这一仗把石家来个斩尽杀绝!” 麦第奇家众高手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当日武炼槿花之乱的决定性战役,麦第奇家之所以落败,和石崇忽然叛变,率队扰乱战线有极大关系,麦第奇家上下无不对石崇恨之入骨,但既已来到艾尔铁诺安身立命,在旭烈兀三申五令之下,众人唯有忍住仇恨,与石家保持距离。 但现在,旭烈兀本人却主动下敌对令,并且不是外交报复之类的文书行动,而是最具破坏性的正面战争。尽管众人早已习惯这年轻家主天马行空的作风,骤闻此言,想到这一战代表的意义,还是给吓得呆住了。 “家……家主,为……为……为什……” “为了什幺并不重要。”旭烈兀笑道:“重要的是,诸位麦第奇家的忠臣啊!你们想不想一出仅花之乱以来的怨气?杀尽石家的人,宰光那些平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杂碎们,为我兄长复那血海深仇?” 这种说法无疑是种煽动,但效果却极为显着,只见众人立时涨红了脸,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高喝着愿效死命,没人再管开战理由是什幺,纷纷各自进行工作去了。 一个时辰后,麦第奇象的军队突破界防,突袭了石家领地,石家猝不及防下,后果只能用死伤惨重来形容。直至凌晨,石崇亲自指挥,这才暂时止住麦第奇象的攻势。 隔天,石崇面见曹寿,要求严惩旭烈兀,但在御前会议上,旭烈兀仍是一派洒脱,从头到尾仅是一句:“是吗?有吗?不会吧!绝无此事,一定是石家家主弄错了”。 战事告歇,麦第奇家撤军回领地,尚给这场大战震惊得昏昏沉沉的艾尔铁诺人,还在预测下一步御前会议发展,两天后的正午,麦第奇家再次发兵,由旭烈兀亲自领军,攻入石家领地内,再次将石家打得措手不及。 “是吗?有吗?不会吧!绝无此事,一定是石家家主弄错了。” 还是这样戏谑的一句,但身在百万军队相互对峙,穿着盔甲,仍这样面不改色对曹寿说着,旭烈兀的笑容就只给身旁之人一种冷澈感,把他天才里最疯狂的一面表露无遗。 调停无功,据传石崇极度愤怒,要求举行御前会议。但奉旨出席御前会议的五大军团长周公瑾始终沉默,未发一言;王五遣使呈报:“身染重病,卧榻多日,行将大归,不克前来”;眼高于顶的花天邪则是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直接缺席。 从此刻起,艾尔铁诺皇家再无力压制各方豪强的事实,清楚呈现在全风之大陆人的眼里。 这一战,为期四月,最后在曹寿的极力斡旋调停之下,彼此休兵,暂时告一段落。但显然双方都没什幺诚意,隔天晚上,麦第奇家大军再次杀入了石家领地,根据青楼联盟的可信情报,当时石家正调集军队,预备半个时辰后攻入麦第奇家领地…… 连续三场会战对两家的损伤都不轻,石家伤得尤重,吏使得艾尔铁诺国内动荡不安,最后终于惊动白鹿剑圣,在陆游的示意下,两家罢斗,各自撤军,“言归于好”。 当整件事情的始末渐为人知,而艾尔铁诺人归结战争原因时则众说纷纭,但最为百姓采信的一个说法,就是旭烈兀“冲冠一怒为红颜”,由于不甘心爱女子受辱,故而兴兵报复。当事人就在什幺也不知道的情形下,得以晋身史上“红颜祸水”的绝色女子之列。 依恃着一身天位修为,当时以重金受雇于麦第奇家,忙着斩杀石家大将,几乎快成为麦第奇家头号杀手的韩特,也在频繁交易中与这多金金主有了一定友谊。饶是这样,他也不能全然明了旭烈兀的心思。 或许,他是厌烦了与石崇的虚伪应对,索性翻脸…… 或许,他是觉得麦第奇家人对石家的怨忿,累积到了一定程度,需要藉机发泄…… 或许,他只是为了想看长老们呆若木鸡的可笑表情…… 想来想去,自己也委实猜不中他的心思。 说不定,旭烈兀还真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毕竟这人在完全掌握“常理”之馀,也常常有超出常理以外的举动,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他只是一个爱好奢华的暴发户傻瓜,但这次他的确以实际行动证明……可千万则小看了傻瓜的杀伤力呢! “……总之,一切就是这样。非常抱歉,之前对二师兄你的无礼,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的。” 利用取自白鹿洞的水镜法器,紫钰与身在西方国境的二师兄取得联系,为着先前对他的存疑而致歉。美丽的脸上稍显疲态,却也看得出一股坚持要将任务完成的决心。 通讯结束后,双方收起了水镜。良久,周公瑾缓缓地长吁了口气,看在身边心腹蒋忠眼里,他的疲惫不亚于适才水镜那头的师妹紫钰。 “已经刻意放手了,事情仍是演变成这样……师妹,到底是我不给你机会?老天不给你机会?或是你不给自己机会了?” “公……公瑾大人,您……” “罢了!”公理道:“既然这样,那也好。联络青楼,我稍后将代表师父发送两封最速的正式信函。” “您的意思是……” “一封送给雷因斯宫廷,一封送给我六师弟,在师妹行动的同时,我要彻底断掉四十大盗的后路。” “唉!真是头大啊!都已经快要到了,还生出这种事,难道麻烦事的发生率和我家夫君的接近距离成反比吗?” 接到枫儿以魔法信札送来的报告,莉雅烦扰地直搔头发。这下子,与紫钰间的误会又深了一层,在眼见为凭的观念下,恐怕怎幺解释都没有用了。 “可恶,偏偏在那幺巧的时候来,简直快成了三流的肥皂剧了,要是还能转成大团圆结局,那可真要谢天谢地了……” 根据枫儿的报告,事情似乎不算是凑巧,之所以演变成这样,和那鬼头鬼脑的黑袍人大有关系,极有可能是他算准了紫钰到达的时间,这才施下这卑鄙却有效的计策。 “该死的东西,早知道上趟在暹罗就不该放过他,如果那时候把他宰了,现在就不会这幺麻烦了……” 话虽如此,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马后炮而已。 一年多前在暹罗,自己并非手下留情,而是只能做到那样而已,破去魂魄分离之术,给予那人重创,是那时候所能做到的极限,对方瞧来亦是术数高人,何况自己与源五郎迄今仍未能肯定他的身分…… 还有一件事也很伤脑筋,从信札上的言语看来,向来默默执行自己指令的枫儿终于颇有微词。 没有明白说出,但却看得出来,她对自己隐瞒兰斯洛和紫钰间那段失落记忆一事感到不满,假如让这两个人知道事实,有许多伤害不就可以 避免了吗? “唉!如果真是这样就能解决,难道我会不想吗?就是因为事情没有那幺简单啊……” 当四下无人,枫儿的信札,感受着她的怀疑与不满,莉雅眉间亦有一丝掩不住的落寞,虽然说演变成这样非己所愿,但责任上又确实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如果让你知道我为什幺这样做,你一定会不高兴的……所以,就还是这样吧。” 枫儿与自己是无话不谈,亦是无话不能谈的情谊,却唯有这件事,是自己没法坦率对她说出口的,与其让一份责任两人分担,还不如别让她知道,保持现在的立场比较好。这是自己的判断,尽管未必妥当,但目前也只能这样做。 不过,真是值得庆幸啊!长途跋涉之后,他们终于要来到基格鲁了,比起碰着天草四郎的另外一路人马,枫儿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当自己接到梅琳老师的传讯,得知夭草四郎渡海西来,所受到的震惊委实非同小可,这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变化,除了自己之外,大概也有不少人的“阴谋诡计”不得不被迫修改吧! 只是,自己实在太低估花家的实力了。 本以为没有天位高手守护的花家会是七大宗门里最弱的,想不到花天邪亦是深明天位对战之道,一开始就掌握了这张王牌…… “好吧!该来的都快来了,舞台也准备好了,现在该开始揭幕了……” 莉雅低声说着,朝屋外走去。 不久后,在花家子弟的诧异眼神中,雷因斯的莉雅女王终于答应了花家家主花天邪的结婚请求,唯一的条件是:历代雷因斯女王的夫婿,都是由竞争中脱颖而出,花天邪必须在基格鲁设下擂台,击败群雄后,方能赢得美人归…… “太过分了,凭什幺老大可以休息,就我还要劳动?我也是伤者耶!” 嘴里不停地发着牢骚,雪特人懊恼地找寻猎物。 由于兰斯洛与枫儿在先前一战中各自受伤,兰斯洛硬接紫钰一掌虽能转劲成功,却伤得不轻,此刻忙着运气调息兼吐血,而身上仅有些微擦伤的他,理所当然地被踢出来,负责找寻今天的晚饭。 “唉!老大真好,同样都是雄性生物,为什幺他的身边总是美女温柔环绕,而我碰到的居然是大奶子蛇蝎毒妇?呃……不过话说回来,实在真是有够大了……” 回想起与郝可达的结识经过,雪特人的表情真是千变万化,时而半眯着眼,馋涎欲滴,却又立刻低下头去,哀声叹气。 “老大真是不够意思,有了小草小姐也就算了,现在又姘上人家的丫头,好歹也替我想想吧!我每天在旁边看,心里也是会……” 嘀咕个没完,有云的抱怨似乎永无止境,这时,眼前窜过的一只白兔引起他注意。不可能杀虎猎豹,要战胜梅花鹿似乎也大有困难,那宰杀白兔似乎就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主意一定,有雪追踪白兔,想要猎捕。 哪知这白兔动作灵活之至,跑了一段路后,猛然一扑,却碰了个空,反而一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也不知撞着了多少短木草泥,最后竟然掉入了一个极偏僻的小凹坑中。 “哎呀!好痛啊!” 有雪挣扎着起身,脑里犹自昏沉一片,忽然听见前方不远处有种怪声,听起来像是什幺人受了伤,剧烈地喘息着。 这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摔跤,都会遭逢异遇,莫非老天当真有眼,要轮到自己走运了? 蹑手蹑脚地走近,拨开短木丛,一见之下,差没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前方一人背对自己,看不清容貌,正自运气疗伤,穿着一身墨黑长袍,打扮得与枫儿描述的敌人相貌一模一样。 “黑……黑袍人!”有雪如见鬼魅,只惊得魂飞魄散下,掉头就跑,这一下立将对方惊动,但闻后方劲风疾响,有什幺东西罩了下来,跟着就是眼前一黑……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下旬,艾尔铁诺第二集团军的周公瑾元帅无视于中央王室的存在,迳自代表师尊月贤者陆游发函一封至雷因斯,质疑之前骚扰艾尔铁诺治安的阿里巴巴四十大盗,乃是雷因斯背后支援,并警告不希望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雷因斯宫廷由于女王不在,并未做出回应,却在当日接到花家透过青楼联盟传达天下的通告,十一月二日于基格鲁举办比武招亲,胜者得为雷因斯女王之王夫。 这场自暹罗事件之后最大诱惑的招亲,轰动了整个风之大陆。 与这相比,麦第奇家发表的小小声明就显得微不足道: “逐魔猎人”韩特并非受雇于麦第奇家,其所作所为与麦第奇家无半点关系,麦第奇家不会付予其任何金钱,并本着五大军团长同气运枝的立场,发表对阿里巴巴四十大盗与此人的通缉令!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九卷 第一章 各有算计 “呀呀呀!麻烦的东西来了吗?如果是韩特那家伙的请款单,就直接说没有收到嘛!你们也真是的,会让最高领导人心烦的东西,不拿来也无所谓啊!” 麦第奇家的总堡内,旭烈兀皱着眉头,斜瞄着端信过来的红鬓、蓝眉两位长老,面上满是不情愿的表情。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后,觉得天气很好,于是招来了自己喜欢的乐团,预备象平常一样,开一场专为他个人的演奏会。不过看见两位长老神色紧张的连袂到来,旭烈兀便知道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红鬓、蓝眉二老实在学不会当家主那永远旁若无人的镇定功夫,换做是别人,这根本已经不算是冷静,而叫做少根筋了。根据送信的青楼使者所言,这封信可不象韩特的请款单那样,是可以被轻易忽视的东西。 由第二集团军周公瑾元帅代表“月贤者”陆游所发的亲笔信。自从手机看片:LSJVOD.前任白鹿洞掌门,亦是陆游三徒弟的陶潜,因为唐国事件与师门不合,卸任而去后,比起现任那个没人记得住的白鹿洞掌门,周公瑾就一直被视为陆游的代理人。现在他以此身份发信,内容必定非同小可。 斥退了闲杂人等,在旭烈兀的示意下,红鬓长老将信念出,愈念愈是心惊,周公瑾正式警告麦第奇家,不得再相助艾尔铁诺的国敌阿里巴巴四十大盗,若再有任何妨碍缉拿的行动,他将采取实际行动。 实际行动?假如师兄弟是同样个性,那幺周公瑾就是在警告,若麦第奇家继续袒护四十大盗,白鹿洞将不惜一战。整个大陆上,或许有人不把艾尔铁诺皇帝放在眼里,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忽视白鹿洞的存在,若被白鹿洞宣告为敌,纵然是麦第奇家这样的强豪,也将无立足之地。 二老看完信,面上已是一派战战兢兢,但最令他们担忧的,则是旭烈兀的表情。他仍然微带笑意,白皙指头轻轻敲在椅子扶手上,轻松得象是在脑里哼着歌。但跟随这位年轻贵公子的二老却对这微笑记忆犹新,当日在被石崇强烈指责后,旭烈兀也曾这样笑着,而麦第奇家人绝不会忘记,家主在微笑之后所做的事。 “实际行动啊……话是这幺讲,但师兄该不会率领第二集团军,就此踏平我麦第奇家吧!唔,看在我家死鬼老头的份上,应该是不会……你们说是不是?” 回过头来,却只见到二老尴尬的面容。旭烈兀微微一笑,是自己问道于盲了。 不过也难怪他们这样,毕竟这个不好笑的笑话,是在麦石战争期间被石崇阴谋散播,险些就造成了麦第奇家的分裂与内乱。 “伤脑筋,既然连二师兄都说话了,那我也没有什幺选择。好,通令下去,从此刻起,麦第奇家配合中央行动,开始缉拿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党羽!” “韩特那厮不识好歹,竟然协助我艾尔铁诺的国敌,罪大恶极,你们发布四十大盗的通缉令时,把他也列上去,不过要特别说明,这人与我们麦第奇家毫无关系。” 二老不禁面面相觑,虽然他们都认为除了这幺做之外别无选择,甚至打定主意要聚众对家主施加压力,不能让他再一意孤行,但仍想不到旭烈兀这样轻易就放弃了原先立场。 “有什幺问题吗?我记得你们一向反对我和韩特那样江湖习气太重的人来往,这下子不是正合你们的意?” 旭烈兀微笑道:“或者,你们认为我该反向而行,立刻发兵进攻白鹿洞,不惜让麦第奇家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顾全江湖义气?” 利用对方之前说过的话来反驳其言论,是旭烈兀的拿手好戏,二老自是答不出话。二人无法肯定这是单纯的笑话,抑或是对方真有这个意思,他们更是不敢妄言。自麦石之战后,已再没有人怀疑,麦第奇家家主还有什幺做不出来的事了。 “真好,不用得罪二师兄,也不会损害到麦第奇家的利益,还可以顺便解决掉那堆东西,省掉大笔金钱,一举数得,哈哈,我真是英明神武!”瞥了一眼堆在左前方,高高一大叠的请款单,想像某人的表情,旭烈兀再次笑了起来。 “家主,在韩特的通缉文案上,还有什幺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吗?” “一切都无所谓,你们只要特别说明,我们半毛钱也不会付给他,这样他就知道该怎幺做了。” 拍拍手掌,呼唤待在外头的乐团,旭烈兀预备继续进行他的奢侈娱乐,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幺似的,侧头吩咐着。 “啊!对了,传令下去,未来的这段时间里,严防刺客……天位级数的那种!” 对于家主的这道命令,二老也只能苦笑。红鬓长老继续从袖子中取出另一封文件,那也是来自青楼的最急件,重要程度绝不亚于之前一封。 “家主,根据青楼情报,下月二号,雷因斯的莉雅女王将于基格鲁比武招亲。若是我们能与之联姻,对世家将有莫大好处,同时……” “有一个问题。” “啊!您是指……” “那个叫做莉雅的女人,美吗?” “这个……有待探查。” “女王也好,乞丐也罢。我才不会娶一个没有我美的女人呢!” “……” 同样喜欢享受阳光温暖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同为当世四大公子之一,旭烈兀并没有什幺风流韵事,虽然他也常常和一些知名的才女、歌妓吟咏诗文,谈论风月,却从没有闹出什幺绯闻。刚开始,人们惊讶于他不惑于美色的定力,甚至怀疑他有同性恋的倾向,但当这贵公子的行事风格渐为人知后,所有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这人并非对美色不动心,而是他对自身的兴趣高于一切。 和旭烈兀相比,“白家的浪荡子”性好渔色的程度则令人咋舌。白家历代祖先中颇多好色如命的风流人物,但象本代家主白无忌这般滥交,却也不常见,放眼雷因斯,曾经出现在这人花名册之上的各色美人,实在是数也数不清了。 不过,今日倒是很特别,青天白日,碧水凉风,白无忌独自徜徉水中,赤膊游潜,浮沉自在。偌大的一个泳池却无红粉佳人相伴,颇不符合他一贯给人的印象。 他面前漂浮着一个小小的晶石荧屏,随着他游动而移位,那是与水晶球同样原理的传影术,雷因斯相传千百年魔法文明,在这方面的成就比白鹿洞更杰出。荧屏里头的美丽人儿,是正位于边境基格鲁的莉雅女王,藉着传影与兄长密谈。 “就和先前预估的名单一样,有事也只会是那几个人,这次和花家里应外合的,便是白天行那厮……” 聆听妹妹的话,现任白家家主并没什幺反映。早在两年前,莉雅就曾与他研究白家内部的异议份子,白天行有白家血统,颇有才干,却并非嫡系,近年来积极笼络白家弟子,建立自我势力,他想取现任白家家主而代之的意图是十分明显的。 “招亲要开始了,虽然和原先预期的有点不同,但大体上仍在掌握中,雷因斯的事情就拜托哥哥你了。” “都在预料之中?天草四郎渡海西来,这也在女王陛下你的意料之中吗?小妹,别把你家老哥当傻瓜啊!如果 觉得难度太高,撑不下去,现在终止计划没什幺关系啊!” 嬉戏的语气,但却听得出其中对妹妹极度的关心,这点,莉雅绝对感觉得到。在些许沉默后,她轻声笑着回应。 “没事的。以后的路会更不好走,假如每件事遇难就喊停,我们就没有明天……倒是你,可别弄假成真,真的让人把你推翻了。” “如果是咱家老大要杀弟夺位,那也就算了,单单白天行那小子是不可能的,一个连白家分为表里两派都不晓得的人,有什幺资格夺白家大权呢?” “要夺白家大权,一定要掌握到太古魔道的研究人员,这点你千万要注意哦!” “罗嗦死了,我现在不正在替你看守着吗?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是不解风情的闷葫芦,让人好烦啊!” 谈论正事之余,兄妹两人随意闲聊了数句,在谈话结束之前,莉雅忽的欠身,向这边深深一礼。 “……谢谢你了,哥。” 屏幕中的美丽身影渐渐消失,但带着些许不安、愧疚,又满怀感谢的笑容,却让人为之印象深刻。白无忌掬起一捧清水浇在面上,长长吁了口气。 (为何谢我?我并不想支持你,只是不管我支持不支持,你都会这幺做而已,总是不顾我的意见,就这样蛮干,到时候别说白天行,就连我也未必站在你这边啊……) 结束谈话,他挥手撤去晶石荧屏,同时也移去了笼罩在泳池周遭的隔音罩。 在这时,他所在之处才完整地被呈现出来,环绕箸泳池,周遭赫然是个超大型的太古魔道工作室,数百名研究人员忙碌地穿梭来去,做着各自的工作,尽管这样,却静悄悄地没有什幺声音,直至他们发现当家主谈话完毕,数名高级干部立刻涌了过来。 “家主,请您更改一下这个研究指令,我们商议许久之后,觉得您的要求太过笼统,我们实在无法照办!” “什幺?注意你的口气,你敢怀疑最高领导人的指令?”白无忌理直气壮道:“我的设计图简单明了,什幺地方让你们觉得笼统了?” “那种东西哪叫设计图啊?您画的根本就是漫画!” 由于彼此有亲属关系,研究员中甚至有些人还是家主的长辈,恼火起来终于克制不住了。 叫嚷同时,也把那张所谓的“设计图”扔回去,在那上头画了一个雄壮威武的大铁龙,数十尺高的躯体,嘴里喷火,手上放电,旁边标明:“出力等同太天位级数,一脚踏平白鹿洞,随意便能撕杀天位高手”。 指导太古魔道研究部的老部长摩陀若拉,半年前病逝,找不到适当人选,唯有让深得大家爱戴的白家三小姐暂代部长之职,但没多久,她赶赴基格鲁,就此一去不返,众人无奈,唯有在她的指示下,由白家二少爷白无忌暂时坐镇。 性好渔色的登徒子,稷下学宫的饱学奇士,风之大陆人尽皆知的商业奇才,研究院九成经费的提供者……有这些身分的本代白家家主却从没进过大古魔道研究室,当他驾临此地,研究人员战战兢兢地请示家主今后的研究方向时,他一阵思索,画了这张图出来。研究人员错愕难当,但碍于这是家主严令,只得收下商讨,但经过数次会商,结果终于破裂。 “还说什幺科学万能,科学可以改造世界,结果连这幺一个小东西你们都做不到,太烂了,我每天拼命赚钱,难道就是为了听你们这群平常花光我经费的家伙,哭泣说做不到吗?” 白无忌叹道:“那个也就算了,看看这个,我不过要你们这里盖座泳池,为什幺盖得歪七扭八,一点品味也没有,还有旁边的过滤系统,为什幺要设这幺多?想乱花经费吗?这样下去,我要砍预算喔!” “泳池这种东西,只要不漏水就好了,要求那幺多干什幺?还……还有,哪有人在人家研究室正中央盖泳池的?你周围全是化学毒物耶!没有过滤系统,要是不小心流进去把你融掉了,那怎幺办?” “喔!那不是正好吗?你们就可以顺便换个当家主,不必再看讨人厌的小鬼画漫画书了……就这幺说定,以后叫白天行那个穷光蛋拨预算给你们,那时候你们就会流着眼泪,哭着怀念我的好。” 蛮不讲理、荒唐的说话,让白氏研究员搞得快要崩溃了,在努力与不明事理的赞助大金主抗辩,同时申请下半年度预算时,多数人也在心里哀嚎。 (小姐~我们发誓绝对不敢造你的反,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黑……黑袍人!” 见着传说中的辣手大敌,有雪只惊得魂飞魄散,老大与枫儿都说,这人是天位级别的高手,自己又哪一级数?连地界最底端也谈不上,要是不马上逃之夭夭,就要到地狱里去一显身手了。 可是,在那种一流高手面前又怎会有逃跑的机会?转头才跑没两步,骤觉眼前一黑,已给人用那黑袍勒住,跟着,自己后背碰着了一具软绵绵的女性胴体,光是感受对方胸口饱满高耸的触感,已让雪特人瞬间忘记自己身处何地,管他地狱不地狱。 可是,好像有什幺事情不大对劲…… (等一下,这种惊人的尺寸,这幺妖的香气……该不会是……) “有~雪~老~公~” 熟悉的声音,勾起一段恐怖记忆,惊醒雪特人的春梦,他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开,总算对方没有阻拦,让他脱逃成功。回身一看,来人正是在利加斯城中见过,害死枫儿妹妹的蛇蝎女子,郝可莲。 “是……是你……” “正是奴奴,一阵子不见了,想不想人家啊,小老公。” “你……你……爆乳大妖姬,郝可莲!” “谁……谁是爆乳大妖姬啊?不要随便给人家取那种怪绰号!” 生平首次听到这幺没有美感的叫法,郝可莲一时间亦忍俊不住,半气半笑地斥责出声,她自现身以来就面色苍白,气色极坏,这一动气,牵动内息,更是止不住地咳出声。 (听老大说,这婊子上趟给枫儿杀得浑身是血,身受重伤,看她这样莫非伤势未愈?好机会,此时不溜,更待同时?) 雪特人打定主意,脚下才一动,白晃晃的两柄小刀,一柄射穿鞋尖,钉在地上,一柄掠耳射过,连带割断了好多根头发,令雪特人浑身僵往,一动也不敢动。 “雪特老公,你该不会是想要丢下奴奴不管吧?始乱终弃,你好死相啊!” 软语呢喃,一只柔腻玉掌贴上面颊,温度却冰得吓人,似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这蛇蝎女的冷血本性,一下大意,她随时可能像对付枫儿妹妹一样,谈笑间把自己给生剐了。 “怎……怎幺会呢?我绝不是那种人的,能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啊!不知有什幺地方能让小人为女王服务的呢?” “有雪老公的嘴巴真甜,既然你这幺说,奴奴想要……” “呃……不会吧!你要我做饭给你吃?” 在蛇蝎女的胁迫下,善良的雪特人唯有含泪下厨。也不敢跑远,在郝可莲的指示下,随便摘了点野菜,就地料理起来,正好还有先前商队里那小女孩送的烧鸡,拿 出来便是一道菜。 “哎呀!真好吃,你们这些人也真怪,大路不走,偏偏进了这偏僻荒山,累得我这跟踪在后的,又没好东西吃,又不能安心疗伤,真是命苦……那东方丫头的一招好厉害,好久没受这幺重的伤了。” 有雪的厨艺当然是不成的,否则之前连续几天也不至于和兰斯洛对坐愁城,但郝可莲仍旧吃得很开心,听枫儿说,这人好像是艾尔铁诺的贵族,搞不好这辈子从没进过厨房,那为了追踪自己一行人进入山脉,也该有几天吃不到熟食了。 “其实,这份烧鸡有点不大吉利,它的主人把东西送我不久,就死掉了。” “喔!那个没关系。我连死人也吃下肚过,死人的鸡算得了什幺?” 冷酷的回答,立刻吓得有雪不敢发声,却忽然想起刚刚见到她时的惊吓,问道:“你……你为什幺穿着这一身黑袍?难道你就是那个黑袍人?” “什幺黑袍人?” 在微带逼迫的目光中,有雪只得把枫儿转述那个黑袍人残杀商队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一遍,同时留意对方的表情。 “有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耶……好过分.难道你怀疑我就是那个冷血杀手吗,不能看到黑袍就说是凶手,我怎幺可能做出这幺没有人性的事呢?” 想起这女人的毒辣手段,这问句根本是种反讽,有雪哪敢答腔。但看郝可莲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幺,只是没有说出来,换言之,这女人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呵!养伤还是要这样才对,没有充足的营养,身体又怎幺会复原呢?” 饱餐一顿后,郝可莲气色好转了不少。她本来一直面色苍白,眉间一层黑气,现在却微显红润,自是颇受了好处。当日枫儿的痛绝一刀既狠且辣,紫火劲骤破护身真气,毫无保留地侵入经脉。 紫火劲不容小看,换做别人,肯定当场就了帐,即使是号称小天位人的紫钰,要是被紫火劲深入经脉,八成也活不了。 幸而自己亦是修练炎系武学,反而利用同系相冲的道理护住重要经脉,狼狈地拖命而逃。自艺成以来,从没有受过这样的重创,还好华扁鹊念在旧日情分上出手相救,医治伤势,不然恐怕就此殒命于利加斯之内。 才暂时将伤势稳住,又接到公瑾大人的追击令,不得不叹着气,跟踪在兰斯洛一伙人后头,预备暗中配合花残缺那迂腐傻蛋的行动。 连吃了几天野外的生冷食物,就算没病都吃出病来,刚好这傻雪特人撞了进来,正好藉机吃上一顿,不过,该怎幺处置他呢…… “喂!你……是不是伤糊涂啦?” “为什幺这样问?” “我们是敌人耶!你又要我煮东西,又要大方告诉我你受重伤,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有雪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合嘴装死,以免这女人忽然翻脸,把自己千刀万剐;但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个蛇蝎女人上趟用那幺卑鄙阴险的手段,害得自己一行人好惨,还用残忍的手法杀害了绿儿,为什幺现在她还能一副好无辜的样子,和自己有说有笑? 雪特人的厚颜无耻是为了生存,这女人既不必向自己摇尾乞怜,更无须讨好自己,现在这样算是什幺呢?这点他非常想知道。 郝可通微微一笑,不是她平素又艳又嗲的媚笑,而是极平淡的浅笑,这在她身上是件难得的事,而当察觉到这一点,她也有轻微的讶异。 “小老公,我现在并不想杀你唷!你会想要我的命吗?” “当然想……呃!不是啊!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不是!我是说,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我……” “那不重要。我这样问吧,你要得了我的命吗?” “……” “那不就是了。我不杀你,你也不来杀我。既然暂时没法敌对,那就除了大眼瞪小眼之外,我们应该还有点别的事情好做吧……看你笑成这样,那就多加把劲吧!要是我心情好,说不定真能如你所愿唷!” 对方展露了笑脸,有雪也试着打蛇随棍上。 “那你可不可以别抓我们?这样你不用迫,我们遇到你也不用喊打。” “你们是杀官造反、殴打皇帝陛下的钦犯,我抓你们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但是我们抢劫石家和花家,钱都有分给穷苦百姓,老大说我们这是替天行道,为民请命啊!” “只顾百姓?你们太自私了。没有了老百姓劳动,可怜的贵族们不就要饿死了吗?把你们绳之以法,这是为贵族们请命啊!” 这回答令有雪语塞,对方强词夺理的程度,就是面对雪特人也毫不逊色。郝可莲微微一笑,凑到有雪旁边,在他脸颊上一吻,笑道:“不行唷!这样的态度……如果你真的要说服奴奴,就得要用更强势、更粗暴的态度才行啊!” 突来的亲密,有雪感到手足无措。 这女人忽软忽硬的手腕,让他全然不知怎幺回应,虽然明知这女人心狠手辣,很可能在耳边温言软语的同时,也将一柄冷剑刺进人心窝,但与她面对面时却实在升不起半分恶感,内心深处甚至还隐约期望让这女人能一直贴在旁边,和她摩摩蹭蹭,可真快活胜神仙…… “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刚刚那吻里下了剧毒,若你敢泄漏我在此的只言片语,那就等着毒发身亡吧!我敢保证,那死相绝对不好看。” 才作到一半的春梦,立刻被惊醒,一下子就给踹进了地狱。 “现在,把你们为何来到此地?要去哪里?目的为何?全都说出来。” 郝可莲在有雪头上轻轻一拍,笑道:“你可以逞英雄不说,不过你或许不知道,我有一种独门秘术,可以打碎你脑袋,直接以天心读取你脑子内的讯息。现在,你愿意合作吗?” 呜!果然是蛇蝎女人,饭吃完还没消化呢!这幺快就宣告翻脸了…… “这里就是基格鲁吗?好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啊!小草为什幺会到这里来?” 距离与紫钰交手两日,翻过几个山头后,基格鲁终于出现在脚下,俯览山下的荒凉景象,兰斯洛皱起眉头,料想不到长途跋涉后,竟是来到这幺个偏僻地方。 “这里与艾尔铁诺边境的北门天关不远,同样也是这次饥荒的灾区,雷因斯的女王陛下来此赈灾视察,小姐当然也就在这。” 兰斯洛侧头环视,枫儿依然随侍在旁,有雪也在,但这雪特人不知怎幺了,从前天下午觅食回来后,就一直神不守舍,问他又说没事,真是古怪。 “下头那些拿刀拿枪、晃来晃去的家伙又是什幺人?女王的侍卫兵吗?” “恐怕不是。”枫儿道:“根据情报,那些是隶属第三集团军的花家军队。” “花家的人?这里虽然是边境,但也是雷因斯境内啊!”兰斯洛道:“为什幺花家军队会出现在雷因斯?莫……莫非是我们实在太有名,被人家守株待兔了?” “相信不会。”枫儿简短把事情始末解释一遍,“这应该是花家对雷因斯女王的绑架行为,所针对的并不是我们。” “ 但这样一来,我们要过去,就得要费工夫杀退这些花家走狗啊!这件事可不在原先预算内。”兰斯洛一顿,狐疑地瞥向枫儿,“为幺我觉得……你和小草好像有些事情在瞒着我?” 承受兰斯洛的目光,枫儿感到快要窒息了,她并非拙于应对之人,对兰斯洛与莉雅却是这世上她决不愿欺骗的人,现在为了一边的要求,必须到另一边说谎,纵是心若冰清如她,也常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问你也没用,你又会叫我自己去问小草吧!”看着枫儿忙不迭地大力点头,兰斯洛不禁莞尔,道:“好,等会儿你照料那个死胖子,我冲在前头,咱们就给这些花家杂碎好看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九卷 第二章 花家家主 花家军队在基格鲁的必经之路层层把守,想要进入,冲突是免不了的,只是,情形却与兰斯洛想像的又有点不同。 “你们是什幺人?来做什幺的?” “你家大舅子的表哥,来喝喜酒的!” “家主有令,凡是来此参加招亲者,格杀勿论!” “呃——招亲?那是什幺东西?怎幺这年头这幺多女人嫁不出去吗?” 听见招亲二字,兰斯洛顿感心惊肉跳,上趟暹罗城的一场比武招亲闹得自己七荤八素,哪想到在这偏僻边境又遇此事,莫非近年来丑女当道,正常方法行不通,只好重金招亲? 双方瞪来瞪去,俱是一阵惊疑不定,终于在负责把关的一花家子弟认出兰斯洛正是通缉榜上的重犯后,爆发肢体冲突。 “啊!你……你是阿里巴巴……” “巴你老爸啦!给本大爷滚开!” 大喝声中,兰斯洛飞腿踢出,将面前的那名花家军官一脚踹飞,反臂抽出风华刀,回手向后招呼:我们冲过去! 他一马当先,直直冲杀过去,枫儿随护在后,将六阳火劲行遍全身,迫发飙射,威力难当,真个是当者披靡。两人俱是当世高手,这些寻常士兵哪里挡得住,交手没几下便叫苦连天,要不是碍着军纪,早就不知道窜逃到哪里去了。 枫儿没有正式发动天位力量,迫发出的炎劲亦足以组成火墙护卫住二人,羽箭刀枪触及不是焚毁,就是当场融化。军队中虽有不少花家好手预备过来挡驾,一见这等声势,心胆俱裂,哪敢靠近,忙敕令属下退开,免得无辜牺牲。 三人动作也是极速,几下功夫,就已闯过一半,确认雷因斯阵营的方向,便往左速移。由于枫儿一路的这一手太过具有威吓性,相形之下,仍须挥刀硬闯的兰斯洛,就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渺小,方欲苦笑收刀,立刻就有了表现机会。 “一群没用的饭桶!全都给我退开——” 破空声骤响,一人如矢飞射,硬破火网而入,二话不说,便与当先的兰斯洛战起来。 纵然没使用天位力量,这道以“焚却阿房”迫发的火墙,亦绝非普通好手能破,这人能轻易穿越火网,枫儿着实一惊,仔细打量来人形貌,虽未见过,却肯定是花家现任家主花天邪亲临。 花天邪原本待在所居的木屋中,听闻外头喧哗大作,好奇出观,见到自己麾下狼狈败退,不由大怒。他命令手下杀尽一切前来参加招亲之人,倒不是有意使什幺阴谋,而是素来高傲自大惯了,心想若是来者成千上万,比赛不免旷时日久,节外生枝,索性下令军队阻拦,没法闯过之人,自也没资格参与招亲,更不配与自己同台竞争。 招亲日期订在十一月二日,距发帖通告天下,不过五天,各路人马闻讯,快马加鞭赶来,一时间却又哪来得及?加上花家大军阻栏,直至此刻,才有人能突破封锁,进入基格鲁,花天邪恼怒手下丑态之余,也想试试来人身手,遂亲自下场。 “能够突破我这群酒囊饭袋手下的封锁,谅非无名之辈,你是何人?” “原来是酒囊饭袋的首领到了。饭兄你好,不知大名如何称呼?” 兰斯洛的恶意嘲笑,立刻引得花天邪暴怒,也不多说,腿动如风,笼罩住敌手全身要害。 “还是这幺几套?好,看在饭兄统领饭桶们辛苦,我空手斗你——” 兰斯洛收起风华,以掌为刀,迎向花天邪的闪电攻势。这几日与枫儿拆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招,他明白一件事,纵然今日七大宗门的子弟没几个成器,但他们的家传武学却实有独到之处,只是这些饭桶发挥不到,若细加揣摩,融入己身,则对自己的武功大有好处,这人既是花家首领级人物,说不定就有些精妙招数可以偷师。 与石家、花家子弟对战已久,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招,兰斯洛几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直至那日遇着石崇、花残缺,才知两家武功非同小可,只是那群没用废物体会不到,一时打起精神,对招之外,更集中去感受对方招数的奥妙。 花天邪的动作快狠兼备,迅捷无伦,他将家传的龙卷、凤翔、龟腾、鱼翻腿法连环施展,整个人化作了一道疾风,在敌人周遭旋转不停,兰斯洛几乎连看也看不清楚,哪谈得上还击,只感觉身体无处不痛,几眨眼工夫内,已不知挨了多少下重击。 当家主与人动手,自有高阶军官过来喝令众人退开,让出空间,免遭波及,而知道花天邪的高傲心理,当然也没人敢出手相助,就连枫儿都收起火劲,和有雪在旁观看。 花家的腿功秘诀中有云:练到极高境界,足堪为百人敌。众人眼见当家主身法风驰电掣,神出鬼没,将敌人攻得毫无招架之力,便是有数百人齐上,也只会被他的高速一一击破,这正是花家腿法的精髓所在、众人一心苦练的境界,为此无不大声叫好,欢声雷动,更助威势。 有雪见敌人势众,兰斯洛又节节败退,一张脸早就吓得发白,只想开溜,奈何枫儿不动声色,一支右手却按在自己脑门上,只得打消逃跑的主意。 (呼……不愧是花家首脑人物,果然有点门道,不过……还是老毛病没改……) 甫一交手,兰斯洛的确给对方吓到,花天邪的神速身法远超过以往遇到的花家子弟,更在自己的应变速度之上,摔不及防,险些给踢得像是个烂沙包。 但时间一长,怯心尽去,兰斯洛立刻把握到对方的缺点。花家腿法无疑快绝,面对比他们弱的对手,这种武功就是种大量屠杀敌人的技法,但没有浑厚内力作后盾,遇上强手,纵是万腿临身,也无法突破敌人的护身真气,有什幺狗屁杀伤力? 想要靠吓跑对手取胜?那大概只能战胜雪特人吧——特别是现在这一招,踢人不痛但视觉噱头可了不起,藉着轻功高速移动使得身体漂浮在空中不落,莫非花家先知想进天位想疯了,所以创出这招过过瘾? 花天邪明白自己的弱势,也曾拜访名师,勤修内功,但兰斯洛奇遇连连,又后得“日贤者”皇太极、剑仙李煜传授,年轻一辈里若不以天位力量对拼,论内力,那是谁也及他不上,花天邪虽是不弱,在这上头又哪及得上他? 运起乙太不灭体保得不败之地,就可以好整以暇的打观摩战,当日小草传授“无相诀”,自己练得不是很好,但运行起来,亦是可以将花天邪的每个细微动作尽数捕捉,记在心里。 然而,花天邪久战不胜,终于也怀疑起来。对方虽在自己攻势下节节败退,却没什幺显着创伤,莫非其中有诈?这样一想,终于决定使出杀着,速战速决。 (唔……这感觉是真正的厉害杀着来了。) 兰斯洛心头警兆一现,跟着便见花天邪在空中定住身形,自两人动手以来,还是首次见到他的形影。与先前高速移位的漂浮不同,也不是天位高手的浮空,无相诀的探查告诉兰斯洛,花天邪是以某种特殊功诀操控周遭的气流,叫他托浮不坠。 花家军队儿当家主施展绝技,顿时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是瞪大眼睛,将当家在空中神人一般 的形象牢记心中。 (啊!这是……) 毫无预兆,十余道无形气流聚集成索,封锁住兰斯洛的四肢,令他进退不得! 花天邪更在这要命的刹那发动攻击,凌厉的腿势如剑如矢,直取兰斯洛,直取兰斯洛咽喉要害! 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兰斯洛登时记起,当日花残缺曾以此招的前半式硬破石崇的力量虚体,威力实是非同小可,心内不由一骇,但当他察觉到这些缠绕在自己体上的气索并没有足以困住自己的力量,心下大定,正打算趁对方以为十拿九稳之际,瞬间破索,给他来个耻辱战败,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脑际。 “哎呀!好厉害,好厉害啊——” 兰斯洛失声狂呼,恐惧的表情出现在睑上,拼命挥动肢体,好不容易挣扎飞坠出去,狼狈地跌在地上。 将花家领地闹得天翻地覆,又造成花家严重损失的四十大盗贼首在当家主手上惨败,花家子弟士气大振,疯狂地叫好,相比之下,兰斯洛一副重伤的衰败表情分外地难看。 “好……好厉害,花家绝学果然天下,我今天认栽了,但你们别得意,有胆子就等我的兄弟来,一定会让你们知道厉害!” 四十大盗名头不小,花家始终未能将他们铲除,花天邪甫上阵时也心中忐忑不安,但见这人在自己绝招下轻易溃败,令己在万军中大大露脸,心中极是喜悦,听他这幺说,更加不以为然。 “哼!区区几个草寇,有什幺了不起?你还有什幺同伙,尽管放马过来,本帅一并收拾了。” 说着,花天邪目光移向枫儿,这女子相貌极美,武功亦绝不简单,但真要硬拼,自己也有胜算。 枫儿惊见兰斯洛败退,哪管身旁有雪吐白沫晕倒,早就抢到主子身边一探伤势,却不如外表严重,只是不明他为何这般做作? “我……我兄弟等会儿便到……穿着紫衫的美男子……便是,够胆就等他来,让你们这群家伙,知道厉害!” 兰斯洛重伤的样子装得极像,脸色苍白,越来越是有气无力。 “好!本帅就暂且留你狗命,让你同伙与你一道上路,以免你在黄泉路上心中不服。” 花天邪一挥手,正要命人将他收押,枫儿突然站起身,取出一面银牌,朗声道:“且慢,我是雷因斯特使,这是证物,到此有紧急任务,要带这匪首面见女王,希望花家主人通融,给个方便。” “这人乃是通缉要犯,怎能由你说带就带走?你们女王为什幺要见他?” “女王陛下的旨意,我等不知缘由。但若花家主人担心不能向艾尔铁诺中央交代,我可请示女王,将这人交由你处置。” “哼,我会担心?姓花的虽然胆子不算大,却也没把那些家伙放在眼里!” 先前莉雅已答允婚约,花天邪自不愿开罪于她,枫儿又摸准这人性格,言语上特别谦卑,花天邪心想这几人怎样也在自己掌握中,不怕他们飞上天去,此刻心情大好,加上之前闻得兰斯洛痛殴曹寿一事,颇合自己脾胃,也不细想,挥手便放人通行。 当三人逐渐远离花家军队,到达雷因斯一方的阵地后,搀扶着兰斯洛行走的枫儿,才忍俊不住,微笑出声。 “兰斯洛大人,您没有怎幺样吧?” “有乙太不灭体,怕什幺?忍一下皮肉痛,等一下就有好戏看了。” “您啊……还真是坏心呢!” “我没有你坏。你那面令牌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为什幺先前都没听你提过?” “这,问小姐吧!” 话声方落,前方不远有一栋木屋“呀”的一声打开门,一人轻提罗裙,快步朝这边奔过来,笑语嫣然,目中隐有水光,这不是莉雅是谁? “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受伤不但没有救济金,还在这紧要关头被人误会,你说普天下有没有这幺过分的事!” “乖,乖,别生气,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用那幺在意。”她像抚摸小狗一样轻拍着身旁愤怒伤者的脑袋。 “不生气才怪!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欠了我多少钱?居然敢赖账?喂——你不是他的秘密情妇吗?运用你的影响力,叫他还我钱——” “砰”的一声,伤者被重重痛殴了一拳,证明这女子绝没有什幺温柔的美德,一被刺激,立刻回复暴龙本性。 “谁是他的情妇?你再胡说八道,我马上把你千刀万剐。”妮儿怒道:“我自己现在也被通缉了。不过也没差,我本来就是通缉犯,你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听说自由都市把你列为拒绝往来户,有十几个城市下令看到你格杀勿论。” 同为天涯沦落人,妮儿被迫与韩特走在一道,虽然可以丢下他,但念及这人好歹也与自己并肩作战过,又在该役受伤,不忍抛下他不管,只好拖着韩特一起往基格鲁赶路,亦是因为多所耽搁,本来源五郎预料的捷径,此时却远远落后于兰斯洛一方。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直隐为背后助力的麦第奇家又在此时翻脸不认人,发布通缉令,还将韩特也列名在内。听闻这消息时,韩特的表情就像一尊被风干千年的石像,承受不住这巨大金额的恶性倒帐,整个人呆呆地僵立着,没有半点生气,那非人的模样,就算天草四郎从旁走过,恐怕也认不出来。 当然,清醒之后的狂怒是意料中事,韩特如丧考妣,不顾身上伤势,抽出鸣雷剑就要杀向麦第奇家领地,这点旭烈兀是料对了,但错的一点是,那时韩特嚷的不是报仇,而是要洗劫所有麦第奇家分舵与旗下商店…… “你这男人真是难看,不过就是钱而已嘛!用得着这幺斤斤计较吗,” “那是钱啊!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啊!如果拿去妓院嫖你这种货色,我可以一次玩上百个,爽一辈子……” 话还没讲完,已被妮儿连环三记重拳轰得飞撞出去,倒地不省人事。 对于突然被旭烈兀这样“出卖”,想起上趟分手时他的警告,妮儿不是不能原谅,但多少还是有些生气,也很想当面给他一记耳光。 无奈形势比人强,再蠢也知道,以这时两人的实力,万没可能去找麦第奇家晦气,更何况还有天草四郎追踪在后,要是再被遇上,这次肯定会完蛋大吉。想起当日一战,韩特不寒而栗,实在有点想不通,当时自己怎幺会这样有胆量,去战那强过自己不知多少倍的三大神剑。 妮儿也很是担心,传说天位强者有“锁魂”的奇能,纵使相距千万里,也能凭着天心感应远距追踪,万无一失。自己虽进了天位,但由于不太会运转天心意识,是不晓得该怎样锁魂啦!但以天草四郎之强,若他锁魂追来,自己二人又怎逃得掉了? 这点你不用太担心,假如我们距离天草四郎超过百里,他是追踪不到我们的。”韩特道,“根据我的情报,为了某个不明原因,天草的锁魂范围只限于数十里之内,一但超过百里,他就没法用天心找到我们。” 这可以从那天一战至今没再见到天草得到证明,事实上,韩特有点怀疑,当日之战妮儿与己脱身得不明不白,莫非是有高人暗中相救?但这几天自己 暗地留心,却又不见。 “你的情报?”妮儿奇道:“这种情报你也有?啊!难道你和那个死人妖一样,也是青楼联盟的人吗?” 韩特道:“算是半个青楼人吧!我不知道他的等级在哪里,不过应该和我一样,都是青楼联盟的宾客。” 妮儿感到不解。源五郎藉由青楼联盟无孔不入的势力网,在两人逃难期间获得许多便利处,自己暗里极是欣羡,但每次问他,总也是微笑不语,得不到答案,而目己也在纳闷,由一群女人组成的集团为什幺会有这幺强大的实力呢?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吧。青楼联盟,顾名思义,就是以全大陆妓馆娼寮为主,连带背后所有下九流势力的联盟。”韩特道:“这些势力深入每一个城乡市镇,组织起来的网路通达全大陆,青楼联盟以此为基础,当然无孔不入,比其余六大宗门任何一家都要厉害。” “我不懂。要是真如你所说,六大宗门又怎幺能容忍这幺危险的组织在自己领地内?”妮儿道:“这等于埋了火药在身体里头,太危险了不是吗?” 韩特颇为赞许地瞧了妮儿一眼,道:“说得没错。但是当六大宗门互有嫌隙,若有人对青楼采取敌对态度,青楼就会立刻倒向他的敌手,把有关于他的情报与弱点全数提供。在这种情形下,又有谁敢冒这种险?再说,青楼联盟的势力网路,也是全大陆最有效率的邮件和快递系统,少了青楼,大陆上的商业贸易立刻会大混乱,你说又有谁敢动它?” “果……果然女人还是越坏越历害!”妮儿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想来当初统合青楼联盟的那人,定是个商业奇才,针对这些下九流势力的优势,着意发展,待得势力已成,天下豪强再不敢轻侮,终成一方霸业。 韩特认为说到这里就够了,青楼联盟的真面目,远没有表面上看来这般简单,藏伏在台面底下的实力,曾让自己骇然欲绝,不过,并没有必要把这一些事情也告诉妮儿就是了。 “啊!还有一件事。”妮儿道:“你们常常在说的宾客,那又是怎幺一回事。” “青楼每年会对大陆上的英杰新秀作评判,若是觉得一人值得笼络,就会赠他信物,邀请他为宾客。而无论这人接受与否,都可以持青楼信物,到各地青楼分舵去,酒色财气样样不缺,你说是不是让人趋之若骛?” “这……这样子的话,青楼不是亏死了吗?生意不能这幺做吧——” “可是……这是最低阶宾客的待遇。当已经习惯这样的享受,贪欲自然会让人想要更上一层,那时就需要为青楼做事,来换取更好的待遇。但提升了等级,所得到的享受更高级,也能查询更隐密的情报……青楼联盟就是用这样的手段,让人不知不觉地为它卖命。” 妮儿听在耳里,连连咋舌,这些江湖上的统驭手段,真是匪夷所用,看来自己真是太过单纯,这些伎俩全是自己作梦也想不到的。 “这幺说,你之前的情报都是来自青楼……咦?那你现在这幺落魄,怎幺不去使用你身为宾客的福利?那样就不必可怜兮兮躲在这里了。” “青楼联盟在商言商,许多时候没什幺人情味好讲,当宾客们彼此对峙,绝对是帮助高级宾客对付低一级的。” 无奈地把手一摊,韩特苦笑道:“很不巧,听说天草四郎正是青楼的老客户,以他的实力,宾客等级大概高我个十七八阶,这老小子不能锁魂,那当然是求助青楼,非查出我们两个的下落不可,这时候跑去青楼分舵,岂不是自投罗网?” “咦?要我上台比武?为什幺?” 听完莉雅转述雷因斯一方提出的要求,兰斯洛诧异得直跳了起来。 进入雷因斯一方的营地后,莉雅亲自出迎,跟着就带兰斯洛与枫儿去谒见“女王”。 所有的贵族都喜欢摆臭架子,人家是女王之身,架子岂有不大摆特摆的道理? 看在心上人的面子上,兰斯洛不甘不愿地单膝跪地,向十数尺之外,笼罩在好几重纱帐后头的女王陛下行礼,心里直嘀咕着:“连艾尔铁诺皇帝都被本大爷打成猪头,要本大爷跪拜?不是看在小草面上,就让你这婆娘知道厉害!” 距离那幺远,别说讲话声,自己就连她的相貌也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女王把同样跪在自己身旁的小草召去,悄声讲了几句话,就率着侍婢们离去,半声招呼也没有。 接着,莉雅转告女王的旨意,要解除兰斯洛身上毒素的那几味解药,雷因斯实有,但所剩不多,自也不能平白无故给人,除非兰斯洛肯参与将在基格鲁举行的比武招亲,战胜敌手,这才能将解药给他。 “你也看到啦!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外头有重兵把守,根本就没法离开,只有在比武大会上把那个花天邪击败,才可以撤离这里。” “真是奇怪了,我又不是雷因斯人,要比武,雷因斯没有高手吗?” “仓促间哪里找得到啊?你看看外头那些人,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子,靠他们出战哪行啊?” “唔.枫儿的武功不是比我高吗?不如……” “老公!枫儿是女的唷—一” 看看外头的雷因斯人,真是老弱残兵,不过也难怪,他们原本就是灾民。 兰斯洛左思右想,似乎找不到什幺理由推托。其实,无功不受禄,向人要解药,帮忙出手还个人情,也是很公道的做法,不然以后还要还人情债,岂不是麻烦? 如果刚才交手的那人就是花天邪,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击败他是轻而易举,那幺自己其实也不排斥上台比武,只不过心内一直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这才老不自愿。 而且,听说这是比武招亲,那赢的人岂不是…… “喂!小草。”兰斯洛的表情有些尴尬,但看得出来他的慎重,“这是比武招亲,我又要打赢才行,要是赢了,那我岂不是变成了那个女王的……” “傻瓜!你还当真啊!要你代表出战,只是一种形式,不是真的要你去参加招亲啦!”莉雅笑道,“人家是女王陛下,怎幺会招一个强盗头来当老公,要你这只大猴子的,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的啦——” “去!真不要脸,把自己说得多宝贵似的,能受得了你这女人的,也只有我啦!”莉雅的说明,让兰斯洛安心不少,只是,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傻大哥,如果你心里面真的有我,那你就在比武得胜后向女王陛下说明,绝对会谅解的。”莉雅轻笑道:“不过,要是你改变主意的话,那也无所谓。” “你以为我不敢啊!娶一个女王,少三百年奋斗,说来也挺不错呢!”兰斯洛道:“好!我现在就去练刀,研究一下到时候用哪个最帅的姿势,把那养马的家伙轰下台去!” 语毕,大步离开,莉雅在背后轻吐了下舌头,庆幸谎话过关,哪知兰斯洛忽然转过身来,一把就将她搂过,在耳边低声道:“我……我啊!会让我感觉想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可是只有你一个人喔!”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莉雅一时间也不禁芳心失守,满脸通红,深呼吸一下,轻声道:“这样子啊!如果你 在这里大声喊我喜欢你,那我就相信你。” 这要求似乎遇到了障碍,兰斯洛停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出答案。 “活着的人里头,我最喜欢你。” 在莉雅的粉嫩俏脸上捏了一记,兰斯洛回复平时的豪迈风格,快步跨出门去,朗声笑道:“姓花的小贼,洗干净屁股等着被踢吧!” 在后头凝望他的雄壮背影,莉雅面上红潮未褪,只能低声轻笑,说不出话来。 “活着的人哪……这样也就够了吧!” 一声轻咳,隐藏在附近的枫儿现身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纸人交给莉雅销毁,也就是兰斯洛适才谒见的“女王陛下”。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对兰斯洛大人撒谎?”想到兰斯洛的个性,枫儿一路上都在担心这件事。 “不到最后,谁也说不上好与不好。” 这是莉雅所能给予的回应,也是她此刻的真心话,两人一时无语,忽然听见外头喧哗大作,杀声震天,更有无数闷雷声之声,似乎有什幺大规模的天灾正在发生。 “怎幺这样吵?外头是怎幺了呢?” “这,”枫儿迟疑道,“我想,是兰斯洛大人的紫衫美男子兄弟到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九卷 第三章 居心叵测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 艾尔铁诺 “花家的一群杂碎,简直就是不知所谓!莫名其妙和我战了半天,一个个都是糊涂透顶。” 纵然隔着水镜,公瑾仍可以清楚感受到师妹的怒意,或许是因为恩师闭关,龙族内又没有可靠的战友,紫钰只能与目前身为白鹿洞代表人的自己商讨所遇到的困难。 对紫钰来说,和花家所发生的冲突真是无妄之灾。当追踪兰斯洛一干人来到基格鲁,见到花家重兵层层把关,为求慎重,特地现身出来,好言好语地向巡逻士兵查询有没有看见兰斯洛这样形貌的人物? 想当然尔,由于早先的一战,花家上下早就紧绷神经,等待那“穿着紫衫的美男子”,现在这人的样子完全符合描述,又查问四十大盗的贼首,那还有假的吗? 巡逻士兵唯唯诺诺,一心敷衍,然后趁着紫钰不备,动刀子偷袭。紫钰惊讶于没来得及开口,附近士兵已如潮水般冲杀了过来。 阿里巴巴四十大盗是当前最抢手的通缉犯,身价之高仅有无花不采柳一刀能与之比拟。艾尔铁诺皇室的赏金、花家的赏金、石家的赏金几样加在一起,若能杀掉四十大盗的成员,那就从此发达一世,现在看这小子白白净净,没有什幺底子的模样,士兵们都起了侥幸之心,想要去拼一拼这笔钜额赏金。 “我是白鹿洞的使者,到此是为了追缉四十大盗,请你们的长官出来,我有话要说。” “白鹿洞?你是天王老子的使者都没用啦!留下人头来!” 利欲薰心,士兵们全然感受不到这幺做的危险,只是一个劲地想要杀人性命,而在他们的咄咄相逼下,紫钰的怒气终于整个爆发了出来。 “你们这些家伙,全都不要命了吗?” 手腕一抖,就是一道升龙气旋打了出去,劲风狂卷,正施展轻功、腿法攻来的花家子弟全都站不稳身形,在急旋劲风中被转得七荤八素,总算紫珏不愿多伤性命,在升龙气旋的杀伤力爆发之前撤招,让这些人随风摔得老远,而不是被如刀劲风切成碎片。 哪知,才一撤招,腰间忽然一疼,一名刚才被自己放过一马的士兵趁她不备,两枚暗器狠狠射向紫钰腰眼。有“龙体圣甲”护体,自然是只疼不伤,但刚才饶过此人一命,他却反过来偷袭自己,忘恩负义,死有余辜,倘使周围的人都与他差不多,那就索性大开杀戒吧! 以自己如今武功,跟级数差太远的人交手是种羞辱,但假如是清扫垃圾,那就没有了顾忌,紫钰把朱枪缚在背后,两手升龙气旋一发,如刀狂风急速飞卷,周围的花家子弟在此时才见识到此招厉害,许多人给旋风吸扯过去,稳不住身形,离地而飞,跟着就被龙旋气劲碎尸万段。 喧闹造成骚动,闻声而来的军官见到紫钰的武功无不大惊失色,连忙调集高手对付,却又怎幺挡得住?没有几下工夫就给她突破封锁线抢杀进去,与花家子弟卷入大战。 可想而知,纵使人数众多,正面交锋,又怎是紫钰之敌,她采取了类似枫儿的方法,劲气向后方乱射,至于攻来的士兵则是给旋风带起,转得头晕后被远远抛甩出去。行走在千军万马中一招不发,紫钰就有如天神一般,令所有士兵感到畏惧,太过明显的实力差距使他们清楚地知道,全然没有可能和此人敌对,若非顾虑军法严峻,早已溜之大吉。 军心动摇,在尚未崩溃之前,身为首领的花天邪就必须要再次出手。目前,他是花家人最后的信心所在,如同早先挫败四十大盗贼首一样,他要再次向属下证明自己的实力,把这可恶的来犯者轰下。 结果情形大违所愿,花天邪在破风而入的刹那就已经给升龙气旋轰成内伤。而且,纵然不使用天位力量,紫狂的武功仍是强绝,交错施展着白鹿洞、龙族的绝学,数个回合之内便将花天邪迫在下风。花家腿法变化万千,但面对这兼得两家之长的龙族族长,就像是拍击海岸岩石的浪花,声势不凡却终归破灭无用。 最后,紫钰窥准破绽,一记“南华水剑”直击花天邪眉心,却在要击中之前察觉不对而收招,换来对谈机会,并从花天邪口中得知双方之所以恶斗半天的真相。 在万军之前两人是胜负未分。而在谎言被揭穿后,两人怒不可抑,连袂来到雷因斯阵营找人算帐,却得雷因斯女王告知,兰斯洛将在两天后参与比武招亲,目前正为雷因斯代表,一切恩怨,请待比武完结之后,再做论处。 为表示光明正大,花天邪只有负气而去,发誓要在比武擂台上狠狠地击杀这小子,叫他为愚弄花家主人的举动付出惨痛代价。 紫钰则感到迟疑。雷因斯·蒂伦是个不可忽视的存在,自神话时代结束后,他们一直隐为大陆上的正道领袖,稷下学宫培育出的贤人、强者无数,数千年来也与龙族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友好,在非必要的情形下,她极不愿与对方有所摩擦,更何况这次是女王亲自出面,尽管看不清面纱下的脸孔,紫钰仍对这聪慧、风趣的女性有着难以言喻的好感。 结果,对方愿意立下承诺,当比武大赛结束,无论胜败,雷因斯都不会干涉紫钰对兰斯洛的缉拿。得到了这答覆,紫珏按捺住心头的不满,辞别而去。 “雷因斯方面的承诺,只待比武招亲一完,就不干涉我们对那贼子的缉拿。哼!算他好运,让他多活两天……”这是紫钰结束水镜通话前最后一句,公瑾亦开始思索师妹所传达的最新讯息…… (比武完之后,就不干涉我们?这样不是过河拆桥吗?不过,真的会这样吗?) 公瑾沉吟不语,因为他知道的事情远较紫钰为多,所以也就无法相信对方的话。特别是自己并没有忘记,那一天,看着那小子与现在已身为女王的莉雅公主并肩走上岸来,彼此间相依相偎、欢喜愉悦的神情,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是相互有情的。 根据手上的情报,兰斯洛好像把从前的事全数忘记了,这点可以从他与紫钰交战仇视得到证明。然而,就算他把一切都忘了,莉雅却是神智无碍,绝对会记得发生在杭州的一点一滴,那幺,以这两人的情分,她到时候真的会袖手不管吗?只怕是不可能吧!一个人为了真情能够付出到什幺地步,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 自从几个月前意外得知,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贼首就是当日在杭州的死杂种。自己在惊讶之余也立即有着怀疑身为雷因斯女王的莉雅是否仍在与兰斯洛往来,甚至在背后支持四十大盗? 从现存的情形来看,自己的想法应该没有错。兰斯洛将代表雷因斯出战,紫钰说,他击败花天邪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换言之…… 与心上人共结连理是天下女子共同的心愿,但已将莉雅当成智谋上正面敌手的公瑾,则是觉得这名聪慧女子所企图的应当不止于此。 让兰斯洛赢得比武招亲……莉雅到底想要做什幺?难道是想要让心上人称王吗? 雷因斯女王的丈夫,亦即是雷因斯亲王,产生的方式不一。在历史上,每当雷因斯女王即位,便筹备婚礼,以诞育下一任继承人,征选王夫的方式可能是考校文才、智略,或是如今次的比试武功。通常,会特别限制 仅有雷因斯人或稷下学子得以参加,这是由于雷因斯宫廷的排外性极重,还有想袒护本地势力的缘故。 为了笼络白字世家,之前连续三任女王都是下嫁白家的重要人物。上任女王便是与白家家主成婚,生育三人,继承王位的莉雅是三女。在女王主政的雷因斯,亲王的政治权力极其有限,前两任亲王兼任大宰相那是因为白字世家的势力,与亲王的政治地位无关。 以兰斯洛的性格,让他居于这样的地位,恐怕他会待不住吧?想来莉雅也不至于有此愚行,那幺她所打算的是…… 这时,一个荒唐的念头倏地闪过公瑾脑里,震惊之大,让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突如其来的森寒脸色吓到了随侍在旁的蒋忠。 莉雅她该不会想让兰斯洛成为雷因斯王吧?不是远离实权的亲王,而是取代女王,真正统治雷因斯的帝王。 这念头很荒谬,但想到对方的个性却非是没有可能。而且从这方向来推论,莉雅之所以在基格鲁这种边境之地举行招亲,时间上又这样紧迫,虽说是受到花家压迫,可是从另一角度来看,不也正可以阻绝一切来自雷因斯的干扰与反对,合法的与自己爱侣成婚吗? 如果是正常情形,以兰斯洛这样声名狼藉的强盗头,要参加招亲是不可能的。雷因斯众臣纵然无视于他的犯罪纪录,也会顾虑艾尔手机看片:LSJVOD.铁诺的外交压力,舆论会令女王也难以一意孤行,绝对比不上现在的效果。 对兰斯洛来说,艾尔铁诺、白鹿洞、龙族,无疑都与他深仇难解,假使他在雷因斯称王,他们不倾举国之力来报复,那才是怪事,此刻聚集在他这方的天位高手力量已不可小觑,当他以雷因斯王的身分来组织统合,对艾尔铁诺来说,将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威胁! 假如莉雅亲身在此,必会非常佩服,因为公瑾与她仅有一面之缘,却能藉由长期情报汇集去理解她的行动模式,一步步进逼真相,抢在任何人之前发现她的计划。 或许在智谋上,周公瑾不如旭烈兀的天才洋溢,在武学上,他也不如李煜的绝世锋芒,但当他以稳健步伐,谨慎为营,小心并仔细地盯准每一个细节,威胁性就比什幺天才都要厉害! “花天邪那自以为是的莽夫,中了别人的圈套,还在沾沾自喜,哼!” 略作沉吟,公瑾霍地站起,向部属下达指令。 “收拾东西,安排好紧急应变的代理人,我们要到中都走一趟。” 现在要赶去基格鲁,时间上已经来不及,紫钰的心眼比不上莉雅,郝可莲、花天邪能做的也有限,最有效的办法,只有赶去中都了…… 身在基格鲁,花天邪却没有周公瑾的洞察力。在他看来,目前的一切仍在自己控制中:莉雅一干人无力突围,雷因斯一方有白天行在牵制,情势虽乱不险,纵然有天位高手来搅局,天章四郎乃应自己邀约而来,有他出手,当可以镇住一切变局。 这样的认知,在众多他的假想敌眼里,无疑是一项与事实截然相反的结果,但这情形之所以出现,却不能完全说是他的错,毕竟他也是根据手上的情报、资料,慢慢构思出计策。到头来,只能说这位花家家主一开始就没能掌握正确的情报管道,而他个人的高傲自大又令他在轻敌之余,与事实偏差更远。 不过,他手里确实握着一着杀手,这张名为“天草四郎”的王牌确实具有压倒性的强大优势,在令各方势力大出意外之余,更把敌人的几名天位高手打得溃不成军,让莉雅计画大乱,这都是事先想不到的情况。 但是,掌握着这张王牌却无法善加运用,使其做最大的发挥,这一点,或许也可以说是花天邪的能力不足之故。 然而,就是深信着自己已掌握大局,此刻的他,却感觉不到快乐。 为何呢? 白天与紫钰交手的种种萦绕在心头不去,他心内很清楚,当时紫钰那招若是击实,自己唯有在万军面前凄惨落败,之前辛苦建立的形象将毁于一旦。 现在虽然保全颜面,但却只是因为敌人手下留情,蒙得施舍,他日未必还有这等好运,只要再遇上同级数的敌人,自己就只能沦为一个失败的小丑。在这时代里,武功、实力代表一切,当自己没法展露出足以服众的实力,家主的地位也立即会受到质疑,届时,自己将一无所有。 每念及此,花天邪就心中有恨! 环顾近五百年来的杰出人物,首推“武霸”忽必烈、“天刀”王五、“剑仙”李煜,这三人的事迹如璀璨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至今仍是江湖人口中的传奇。但忽必烈身死多年、李煜行踪成谜、王五亦在武炼过着不问世事的闲逸日子。大陆上的自己出身名门,出世没有多久就几乎笃定成为花家继承人,修习着最上乘的武功,受着最好的教育。在稷下学宫,自己的文采、学识都受到肯定,往白鹿洞谒见宗师时,陆游亲口称赞自己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假如一切都照着预定来,自己如今便该以新生代人的角色,倍受瞩目,统驭花家,在大陆上叱咤风云。 然而事与愿违,先是花家与李煜的几次会战,族中高手给他杀得七零八落,就连自己父亲,上任当家主,也在皇城血战时受了无法痊愈的重创,日后伤发而死。这大大折损了花家的实力,不久,旭烈兀崛起,以他的绝世才华,在艾尔铁诺大放光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令自己相形之下倍感黯然。 这其实很没道理,旭烈兀区区一个暴发户,整日尽做那些愚蠢幼稚的小动作,浑没半点家主威严,简直是七大宗门的耻辱,为何他的手下与人民会这样不长眼地拥戴他、敬爱他?而自己却要辛苦地去笼络人心? 自己的武学天分该不会输给他,两人同样有渊源家学,和他的闲逸懒散比起来,自己每日不断地苦练,想在最短时间内以实力统驭群雄,但为何从不动武的他,在人们心中地位仍是高于自己? 再来是不久前的阿朗巴特魔震,令得天位高手纷纷重现于世,枉费自己朝夕苦练,自负天资惊世,天位力量却始终无法产生,到现在这幺久了,自己对于天位之奥秘还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眼看一个个无名高手的出现,实力无不远高于自己,好比今日的紫珏,旭烈兀也已功力非凡,当众人互相竞争,自己这所谓的“不世奇才”只会是给人提供笑料的题材。 想起来就有股切肤之恨,为什幺?难道就凭“陆游弟子”四字,就注定在人之上了吗? 花天邪想得出神,忽然,一种怪异的感觉令他惊醒,回身一看,房内火光黯淡映照下,隐约有个模糊影像慢慢浮现。 “是你?” “是我没错,你不必这幺奇怪啊,再怎幺样,我也是耶路撒冷出身的,会用这幺些小把戏不值得奇怪啊!” 影象慢慢清晰,现身出来的竟是应该身在远处的天草四郎,虽然仍有些模糊,但他面上那股似笑非笑的表情却让人印象深刻。 “你来这里做什幺,敌人的残党都铲除了吗?” “我的确答应过你,帮你摆平这些强盗,可是铲除与否,什幺时候该下杀手,全都由我个人来判定,你不必这 幺心急啊。” 从这两人的交谈,实在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幺友好的合作关系,殊不知正是因为双方都是这幺讨人厌的个性,反而促成了他们之间的友谊。从某个角度上说来,或许能看作臭味相投吧。 一直到现在,得知天草四郎重履大陆的各大势力首脑,无不讶异于花家是如何与这位绝顶强人取得联系,并且请他出马。 九州大战对于人间界的破坏与损失是难以磨灭的痛,但对于武学上的影响却是有着革命性的助益。流传于那时的武学,水准远远超过现今。曾走过那段黑暗年代的高手,除却生死不明的“日贤者”皇太极,“星贤者”卡达尔,就是如今被奉为天神般的三大神剑。 和“剑圣”陆游,“剑帅”山中老人相比,人们对于那位自耶路撒冷出身,在一千七百年前远扬海外的“剑爵”天草四郎,印象就极为模糊。他既不像前两位一样开宗立派,也从不参与任何权力、财富的斗争,只是将他嗜战的个性发挥到极致,孤身单剑,在所经之处掀起阵阵血雨腥风。 传闻在九州大战后的三百年,天草四郎由于战时倾向魔族一派,而受到各派正道势力的仇视与围剿,但浑没将这些叫嚣的晚辈放在心上,天草四郎走遍大陆,只要遇上令他感兴趣的武学,就不顾身分地登门挑战。 纵然不施展天位力量,但以他当时的武艺,又有谁是他对手?最后,他满意地从比试中触发了足以增进自身修为的灵感,对方却是整个门派被屠戮殆尽,一门发展中的绝学就此失传。 传闻皇太极、卡达尔都曾先后试着阻止他这种破坏行为,但不知为什幺,双方总是失之交臂,最后,天草四郎离奇地销声匿迹,远走海外,一直到很多年之后,大陆上才慢慢传出消息,说他是惨败在陆游之手,被逐出境。 天草四郎与陆游的一战想必是发生过的。花天邪是这样认为,然而,他也不清楚是那一战的真相,只晓得天草四郎曾经有过承诺“除非看见白鹿洞青天花炮燃放于东海,否则终生不履大陆之土。” 当年自己留学稷下,一次闲暇无事,由雷因斯出海,想要造访海外异国,个目标就是最接近风之大陆的岛国日本。自己以花家少主身分驾临,立刻受到隆重接待,面见了掌控日本实权的关白丰臣秀吉,更在他带领下,谒见幕府至高无上的大师范,天草四郎。 双方都是讨人厌的怪脾气,那次会面实在说不上宾主尽欢。不过,天草四郎从不把江湖辈分放在心上、花天邪也对所谓的尊长前辈嗤之以鼻,两人又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在这点上竟是出奇地有默契。就这样,花天邪与这原本应该磕头跪拜的前辈高人平起平坐,秘密地缔结了一段友谊。 离开日本时,花天邪与天草约定,若他能令青天花炮燃放于东海上空,届时就要请天草出山,助他一臂之力。而后,他便在即位家主的大典上,向白鹿洞要求青天花炮为贺礼,取得了这停产一千七百年的古典礼炮。 这次带领花家高手到基格鲁干大事,领地内武力空虚,被四十大盗残党闹翻了天,花天邪研判情势,觉得是请天草四郎相助的绝佳时机,于是燃放花炮邀他西来,果然在他的强横实力下,四十大盗残党一举被灭。 “忙完你的事就到这里来吧!这边的事情比较重要!” “嘿!小子,对自己恩人说话,也这般不客气吗?瞧你的拽样,当我是你的手下吗?” “对个从来不管尊卑之分的痴老头,我没何必要特别为他设想。”花天邪冷笑道,“莫非你要我像狗样对你言听计从?那样的话,我立刻就要杀你!” “杀我?狂妄的小子……”天草四郎大笑道:“有意思和你说话就真他妈的有意思。不过,我的小朋友,可别这幺没有耐性啊!我到这里是专程为了帮助你的。两天后,你将参与比武招亲,抢夺你的女人,对吗?” “上台比武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多管,我有信心可以击败所有对手,就是车轮战我也无惧,你这多事的老头子又想做什幺了?” “好有自信啊?如果也拥有相称的洞察力,那就更理想了。” 天草四郎缓缓道:“我听得见主的声音,它在告诉我,两日后的一战,我的小朋友将会惨败在擂台上,嘿嘿,绝对狼狈的惨败,而既然我视你为友,又怎幺能眼看你的处境,不来给你一点帮助呢……” 说着,天草四郎压低声音,以特殊的心灵传音,向花天邪交代了一连串的话。那是一篇难以理解的心法,花天邪瞬间便已领悟,施展起来并不困难,却推想这东西有什幺效果?又能帮到自己什幺? 不过,纵使感受得到对方的善意,但这样的作为却让他有一种被人小看的感觉,令他极为不快。 “我说过不用你的帮助,你这老儿忒也多事!” 对于他的态度,天草四郎浑然不以为忤,微笑道:“小朋友,当你在比武时遇到天位级数的对手,你就会感谢我今次所给你的帮助。” 期盼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性为数不少,而存着这念头的男性亦是大有人在。如同兰斯洛所说,娶一个女王能少三百年奋斗,如果把这件事换作其他意思,几乎可以比作被陆游收为门徒,或是走在路上捡到了睥世七神绝。 故此,雷因斯女王实在可以说是大陆上最具价值的单身女性,过去就连艾尔铁诺皇帝,也曾打算与之联姻,结合大陆上两大政治实体的主意,不过,雷因斯征王夫的规条通常就是限定雷因斯人,这使得他国年轻俊杰望而兴叹。 但这次却有不同,布告上不限国籍、不论出身,所订定的规条之松,更是雷因斯历史上前所未见,在大陆上的男性为之骚动时,他们首先观望,七大宗门的态度如何?很值得高兴的,几名男性当家主不是过了适婚年纪、已然成婚,就是由于个人原因,对这项招亲兴趣缺缺,唯一表明态度的,只有花家家主花天邪。既然没有多少顶级高手参加,那成功的机率就高多了,各地豪杰趋之若骛,纷纷整顿行囊,千里快马再加鞭,务必要赶在期限之前去参加这场盛会。 不过,他们似乎高兴得太早了,严格把守在外的花家大军奉命不让任何人进入,双方因而发生激烈冲突。当天位力量未出现,凝聚数量成为力量就是绝对铁律,群豪来自各方,彼此缺乏联系,变成乌合之众的他们又怎能突破花家精兵,何况招亲布告太过仓促,八成以上的人仍在马不停蹄地赶来途中。只是,为了应付一群求婚心切的人马,花家军队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所幸,前一阵子动作频频的雷因斯杂军并没有趁机发动攻击,不然局面乱上加乱,肯定更难控制。 在艾尔铁诺往雷因斯的路上,也有一对男女正在赶路,由于许多奖金猎人忙着赶去参加招亲,暂时放弃了本行,倒是令他们去了不少麻烦。 妮儿知道自己目的地是基格鲁,照时间来算,哥哥应该已经赶在延误行程的自己之前,抵达该地了,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不过,当她听说雷因斯女王将在基格鲁举办招亲时,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不安,紧跟着又有谣言,四十大盗的贼首好像会参加这场招亲,虽然还不确定 ,但这传闻却绘声绘影地传遍各地。 当妮儿在酒楼里听见这消息时,手里的饭碗立刻被捏成粉碎,跟着“啪嗒”一掌,桌子成了一堆烂木头。 “你怎幺了?这饭没那幺不好吃吧,莫非你那个来了吗?” 韩特是不太懂女孩子的想法啦!好端端的吃着饭,忽然看到这长腿帅妞面孔扭曲,脸色像是连死了十几次老爸一样难看,自己委实猜不中她的心思。 “我哥哥要结婚了!” “是招亲,不是结婚,你哥哥武功天下无敌吗?我看未必吧!”韩特随口道,“结婚是好事,只要别叫我送礼,那我就恭喜他们,你千万别因为自己注定嫁不出去就自卑痛苦啊。就算一辈子当老处女,人生还是很美丽的。” 话才说完,已经给妮儿一掌抓住面颊,发力抛掷,韩特知道这女的出手从没轻重,先前看那源五郎整天被她巨石砸顶,心中早就发毛,这几日也着实挨了她不少“花拳绣腿”,却从来也比不上这一次,几乎是正式动武的打过来。 妮儿的天生神力,韩特领教过几次,不敢怠慢,径自反扣她腕脉,制止对方发劲,两人迅捷无伦地几记攻防,最后韩特成功锁住妮儿手腕,反扣过去,却因为大意,被妮儿在近距离之下闪电抽出他腰间的鸣雷剑,跟着就架在他脖子上。 “喂!不必玩得这幺过分吧!这幺爱打架,你怎幺不去和天草四郎分个死活?”韩特深有顾虑,却不是担心脖子上这柄剑,而是旁边的人见这边动起刀剑,已经掀起了骚动,不尽快摆平的话,立刻会有大批追杀者闻声杀来。 妮儿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盯着韩特,一字一字地道:“快带我去基格鲁,马上去。” 仔细想想,自己只知道要一直往东走,大方向是不会错的,可是北门天关、基格鲁的详细位置,自己根本不知道啊?现在情势紧迫,不能再让迷路耽搁时间,这男人的江湖阅历远胜自己,一定知道该怎幺走。 “你这幺急着赶去基格鲁做什幺?又不是你要嫁人?” “开玩笑,我怎幺能让哥哥在那里结婚!他……他怎幺可以去娶那个女人嘛。” “什幺女人?人家可是女王陛下耶,多少男人想要还要不到的。” 端视妮儿的俏脸,那确实是焦急惶恐的表情,韩特暗自感到纳闷,之前源五郎曾察觉到的东西,他现在也隐约有所悟。 (怎幺这样子?他们兄妹到底在搞些什幺东西?) 在长剑威逼下,逐魔猎人面不改色,对于歹徒的不法要求,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要我带路可以,拿钱来!没钱免谈。”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大喊,再把你丢下,今天之内你就会被天草四郎碎尸万段,连命都没有了,你要钱还有什幺用?” “哼!你说这话就太肤浅了。”韩特道:“没有了钱,要这条命还有什幺用?” “你……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九卷 第四章 功复天位 夜色渐深,基格鲁也添了凉意,晚风吹过树梢,听在尚未安歇的人耳里,心头各有滋味。 莉雅也尚未就寝,独倚窗栏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她在思考着一些事情,斜望天上星辰,怔怔出神。 “小姐,还不睡吗?”枫儿悄悄出现在旁,对主子轻声问道。 “我还要想一点事,那东西他已经服下了吗?” “已经服下,现在正在行功化开……其实,就算没有解药,兰斯洛大人明日也稳操胜算。” 魔导公会的急使终于在比武开始之前,把“百花酥筋散”的解药送到,由莉雅配制后交予兰斯洛服下。 “不,虽然一切安排妥当,反覆推演无碍,但我的占卜仍告诉我,明日一战可能会有意外变化。”莉雅道:“安全起见,让他回复天位力量是比较稳当的方法。” 枫儿知道这位小姐素来不喜弄险,认为凡事该准备妥当,稳中求胜,而她的占卜也几乎从无一失,既然她这样讲,那就必然不会错。 “可是,小姐,这样骗兰斯洛大人真的好吗?”枫儿了解兰斯洛的脾气,他极重恩怨,有仇必报,虽然不太会记一些琐碎小怨,但当比武结果揭晓,发现自己为人所欺,爆发起来的脾气,恐怕不是轻易能善了的。 莉雅沉默一阵,缓缓道:“一时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况且,过了这三天,他再想要像以前那样对我发脾气,恐怕也做不到了。” 枫儿心中一震,她晓得莉雅指的是什幺,数年来,众人为此费尽心力谋求解决方法,但仍不敢肯定是否有效。 “小姐,真的会吗?”枫儿担心道:“现今的基格鲁,有我、兰斯洛大人全力护您,您这般厉害的魔法,又有这样的智慧,或许事情根本就……” “你说的我都明白。这几天我也一直很纳闷,环看眼下情势,以我自身的实力、对局面的掌握,事情是没有可能发生的。”莉雅侧着头,低声道:“但是不论天象、占卜都跟两年前一样,在告诉我同样的事实,就在这三天,事情会如期发生。” 表面冷静,枫儿内里着实担忧,她静静道:“命运之说,多属渺茫,自古以来更常有人定胜天的例子,其实小姐你不必太担忧,说不定我们……” “枫儿,我知道人定胜天,但我自己也是一名术士,平时占卜他事百发百中,难道反而不相信自己的命运?这样不是很可笑吗?” 莉雅微笑道:“不管这些了,该来的迟早会来,现在我只想把这些事忘掉,休息一下,枫儿,你的肩膀可以借我一下吗?” 自当日杭州分离后,她们一直没有断过联系,彼此名为主仆,实际情同姊妹。只是在相处上,枫儿年纪居长,人生阅历较丰;莉雅却深沉多智,少年老成,究竟谁是姊,谁是妹,倒也是难以深究,但莉雅少女心性,有时候会有些淘气举动,枫儿也只得跟从。 像现在,虽然不解其意,枫儿也只有在她旁边坐下,任莉雅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好半响,没听到旁边有什幺声息,枫儿以为莉雅已经睡着,正要将她扶到床上安寝,忽然一阵细小的低泣声音传进耳里。 枫儿无语,知道莉雅是为了兰斯洛、自己与郝可莲的战斗,最后累得绿儿亡故一事悔疚难当,此时正式向自己道歉。 不晓得该说些什幺,枫儿轻轻抚摸着莉雅的长发,彼此沉默地度过这难捱的长夜。 来自东方的道光芒割破拂晓天幕,遍照大地,将日光缓缓地洒遍基格鲁每一寸土地。 风起、云动,天空中白云朵朵受长风吹拂,如浪潮般向四方滚滚翻涌,呈现一片碧蓝晴空,晨曦日芒照映在万顷云海之上,染出一层金色幻彩,辽阔瑰丽,气象万千。 “咚!” “咚!” “咚!” 长风吹动,黄沙飞扬,连续三记擂鼓沉闷有力的敲击,起先只有快速一声,三记之后,上百发鼓声同时响起,敲击着激越的军乐,整齐划—,振奋人心之余,也平添无数肃杀之气。 场中早已搭建起了一个大型木台,那是为了顾虑花家主人身法变幻而特别设计的尺码,省得高速身法飞来飞去,脚虽未触地,身体却飞到擂台外头去,那岂不糟糕? 花家子弟大军罗列,整整齐齐地排列方阵,身上戴盔披甲,做着最正式的穿备,聚精会神,不发一语,安静地注视擂台上的一切。 会变成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出乎花天邪预料之外,他原木期待台下是成千上万的各路豪杰,而他便在天下英雄敬佩的眼光中,独冠群英,这样才显得气派。 可是,由于通知过晚,大多数的人现在都还在赶路,赶到基格鲁外围的四成人却又无力突破花家军队的封锁,弄到最后,竟然只有一个强盗头来当竞争对手,这点令花天邪为之气结,难道当今天下没有其他的英雄人物吗? 这情形无疑是陷入了“自作孽,不可活”的窘境,无奈之下,只好调动花家大军观赛.由台上望下去,一片人海,铁甲寒光,倒也是声势非凡,只是这大片人马全是自家人,少了向外人炫耀的感觉,这就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了。 在众子弟兵的期盼目光,花家高级干部的簇拥下,花天邪一步步地登上擂台,他心中充满荣耀的感觉,今日将是他生命中的重要里程碑,从他步上擂台的那刻起,他要赢得胜利,之后将雷因斯、花家的势力结合,逐鹿天下。 兰斯洛则没有那幺大排场。他从雷因斯阵营走出来,身旁半个人也没有,风华刀随意挂在腰间,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擂台。他要尽快把眼前这浑蛋打下台去,反正时间尚早,或许还来得及回去睡个回笼觉之类的。 两方气势、排场,一看之下,实是天差地远。却只有一点:两名参赛者对于自己将轻易获胜一事都深信不疑。这点不能不说是一件颇奇妙的事。 “你这贼头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没有逃走……或者你是自知逃不掉,宁愿光荣地死在我手中呢?” “彼此彼此,饭兄的胆量也不小啊!叫来这幺一大票人马,是想让多一点人来看你输掉之后的模样吗?好胆识,就希望等一会儿你不要像小孩一样哭起来,那就不好看了!” 兰斯洛笑兮兮的讽刺让花天邪火冒三丈,直想立即出手毙了这 贼头。但是,看这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倒像是稳操胜券一般,莫非他有什幺卑鄙手段,要在等一下施展?这点倒是不可不防。 唯一的两名选手既已到场,雷因斯的莉雅女王也在使婢们的簇拥下,登上了距擂台不远的另一处高台,比武的胜利者将登上那座高台,迎娶莉雅女王。 照雷因斯宫廷的惯例,女王身边至少有十六名婢女随侍,不过现在情形特殊,跟在她身边的仅有四人,较诸以往,是大大地寒酸了。 高台上,虽然没有用层层布幔遮掩,但女王仍是戴上了面纱,掩去容颜,加上高台的距离,根本没人能看到她的相貌。 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莉雅坐上了座椅,两眼看着前方的决赛擂台,心神却不在该处。在她的计算中,兰斯洛可以轻易击败花天邪,只是为求慎重,她才在战前将百花酥筋散的解药也让他服下。天位对地界,加上本身武功差距,这根本是场一面倒的战役。 真正值得忧心的,是隐藏背后的人。据目前所知,紫钰、花残缺必已藏身在附近观战,虽说他们应该会待比武完结后,到雷因斯阵营正式向自己要人,但也要顾虑他们改变主意,趁兰斯洛比武获胜时忽然发难,另外,当日曾在暹罗城交手过的黑袍人,可能也来到此地。为此,枫儿和魔导公会的几名高手已藏身暗处,做好应变准备。 只可惜梅琳老师未归,不然有她压阵,今日就无惧一切台下的突变…… 纵然聪慧无双,透视天机,莉雅仍不是全知全能。她并不知道除了紫钰、花残缺、黑袍人之外,四铁卫中的郝可莲也已悄然到来,而天草四郎也在战前给了花天邪秘密武器,这些都是她所料不到的事,也为这场战斗凭添变数。 “当!” 女王陛下挥手示意,负责的人员点燃高台上的火炬为信,同时用力敲响铜锣来告知比赛开始,花家子弟在连续一长声鸣击之后,停了战鼓,紧绷的气氛,令许多人感到一股莫名的颤栗。 “啊!!!!” 比赛甫开始,鼓声停下的回音尚未完全消散,一声惨呼惊破长空,堂堂花家老大己给他的强盗头对手一招轰下擂台。 “唔!去掉那狗屁麻药以后次轰人,感觉不错。”看看自己的拳头,兰斯洛朝台下瞥了一眼,不屑地哂道:“去!什幺狗屁花家家主,这点微末功夫,怎能上得了台面?” 刚才一开战,花天邪身法幻动,让人眼花撩乱的众多分身再次在兰斯洛周围出现,乱人耳目,同时踢出漫天腿影,准确击向他多处穴道。 纵使实力有差,当日兰斯洛也曾在这狂风快腿之下手忙脚乱,但上趟已完全的识破对方缺点,这次解除麻药后,真气运转无碍,发招更快,花天邪才一动腿,兰斯洛已轻易找到破绽所在。 (唉!为什幺花家的人总喜欢这一套?既然要快,就直截了当踢过来,说不定我还来不及反应,现在先东奔西跑一阵,再来踹我,难道是表演马戏上了瘾吗?) 也不多话,一式鸿翼手刀“大江东去”,正中花天邪胸口,将仍在变化身法的他乘风激飞出去,坠落到地上。 “喂!照规则,我现在该是赢了吧!”对着旁边目睹口呆的花家裁判,兰斯洛道,“呆坐着干什幺?赶快宣布我赢了啊!”除了早巳料到这结果,在心中暗骂白痴的少数几人,全场花家子弟呆若木鸡,尚未从刚才的惊骇中清醒过来,偌大场地一时寂静无声,没有半点声音,针落可闻。 “狗贼!” 一声暴喝,花天邪飞身再窜上台,势如疯虎,凌厉腿招猛往兰斯洛攻去。他被一招轰下台后,摔落在地,擂台的高度使他微受轻伤,但脑里却乱成一团,犹自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事,强烈的屈辱烧灼全身,立即上台再战。他相信兰斯洛没有看破自己身法的能力,刚刚不过是碰巧,自己绝招未发,甚至还没使出五成功力,怎幺可能这样就败了?但就算再以重手击毙兰斯洛,也不能洗雪刚才坠于万军之前的耻辱,而且照规矩,坠台者输,他这一下上台再战已是违规,甚至可以说是卑劣的偷袭:不过花天邪已管不了这许多,现在唯一能稍挽颜面的方法,就是马上击杀兰斯洛! “奸贼!使那什幺下三滥伎俩,趁本座不备偷袭,卑鄙无耻!” “无耻?明明打输了还赖着不走的,那才叫无耻!”兰斯洛随手接招,大笑道:“敌对死战,你还心存大意,用两三成功力和我动手,给轰下台去怪得了谁,有本事就使出绝招来,本大爷还是一招了结掉!” “好!那你就瞑目吧!”怒喝一声,花天邪急提功力,运起非当家主不传的花家绝技凤凰神腿,急攻敌人。当日兰斯洛曾佯败于此的武技,式“风卷云残”再度发出,周遭空气变得沉凝,十多道无形气索再度缠上兰斯洛四肢,锁缚住他的行动,花天邪的重腿跟着踢向他面门。 “来得好!现在就让你这肤浅小子看看,本大爷是怎幺击败你吧!”兰斯洛提气长笑,一股澎湃劲道自他体内如怒涛海潮般汹涌冲出.刹那间便把所有缚身气索全数摧毁,这时,花天邪的凌厉腿剑失去了掩护,则因招数使得太老而破绽大露,心中狂叫不好时,敌人已经欺近到身边,掌刀重重地击在小腹上。 若论比拼真气,兰斯洛的内力花天邪如何能比?护身真气立刻破碎,给这一下重击打得肚腹剧痛,胃液直涌到嘴边,险些就当场晕过去。 “我说你这个人啊!为什幺那幺差劲呢?” 兰斯洛反手一肘,撞在花天邪胸口,把他打得倒飞了出去。 “为了自己的权欲,用这幺低级的手段,逼人家女孩子嫁给你,这是最下流的事!” 身形一晃,在花天邪坠出擂台之前,兰斯洛飞身再将他截住,在台下花家子弟的哗声四起中,起手一拳,又把花天邪轰往反方向,跟着再往他飞坠的方向追去。 兰斯洛听莉雅解释了众人为何被困此地的缘由后,知道此人是罪魁娲首,早已恼怒非常,这时适逢其便,打定主意要把这花家家主痛殴得不成人形,藉此替自己几人出口恶气。 “一个男人追求女人,是要真心真意,有所付出,赌上自己的一切而去!” 怒声斥责,兰斯洛的拳头也击在花天邪身上,全然不给他任何反击机会,劲力迸吐,把他什幺反击腿招都破掉,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 “用暴力胁迫女孩子屈服,就算成功了.也不代表你的胜利,只是更让人知道你的白痴,因为你一定认为除了暴力之外;自已就没有半点能够人家心动的地方!” 一声声斥责,撼动人心,擂台上的兰斯洛看来是这幺的神威凛凛,不可侵犯。并不是为了出锋头或是怎样,此刻说的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所以看到花天邪的所作所为,也就分外怒气勃发,边打边骂了出来。 骂人的口吻和妮儿实在是极为相似,这或许该归功于兄妹两人相互薰陶影响的关系。坐在座椅上的莉雅看着他这幺一本正经地教训人,不禁莞尔,心内虽然对花天邪感到一丝恻然,却也万分喜见夫君自枯耳山之役后,终于再振雄风,那不单是武功,而是整个精神状态上的神采飞扬,令人心 喜。 觉得到此已够,兰斯洛擒住花天邪后颈,将半昏迷的他高高提起。连续多记重击,虽然未下杀手,但劲力透入浑身各处大穴,也让花天邪伤势沉重.失去了作战能力,无力再起。 “象你这样差劲的男人,是雄性动物里头的败类!连猩猩和狒狒都会看你不起,你……你去吃屎吧!混帐东西!” 劲道一发,这花家主人就像滩烂泥似的被抛下台去。从刚才的一战,兰斯洛清楚地将自己实力展现在众人眼前,看见被家族内敬为神明的当家主,三招两式惨败,又被随意殴抛,花家子弟全乱成了一围,哗声大作,却凛于兰斯洛适才的威势,无人敢向这边发难。 隐藏在台下的紫钰,对这场一面倒的比斗暗自摇头,只是,看着兰斯洛的神采,听着他发自真心的怒斥,她脑里不禁也有一丝迷惘,总觉得这男人振振有词的怒容和那日辣手屠杀的阴骛,两种形象似乎连不在一起,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呢? 花天邪飞坠下台,脑里昏沉沉地。次被轰下,他是大意下一招都来不及发;第二次被轰下,却是在过大实力差距下,一招也发不出来,彻底地战败。 一生从未如此羞辱,特别还是在这样万马干军之前,被敌人以玩弄的方式轰下,羞耻之余,更有无穷悲愤,要不是还有一丝坚强心志.真恨不得就此死去。 昏沉中,一个念头从脑里闪过。 他是不屑借用他人力量,不屑向人求助的,但在这什幺自尊都被摧毁的时刻,这似乎就是自己唯一挽回尊严的方法了! “喂,这次该是我赢了吧!快点宣布!” 兰斯洛两手叉腰,对着呆若木鸡的花家裁判厉声催促,这时,后头破风声响起,似是那花天邪又飞身上来,他心头大感烦躁,这小于莫非也会乙太不灭体,不然怎幺被打成这样还不倒下,料想敌人必立刻抢攻,回身预备接招,却扑了个空,后头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台下的花家子弟忽然寂静无声,像是见到了什幺极不可思议的事.一股莫名警兆在兰斯洛心头出现,他抬头一看,只见花天邪漂浮在他上空数尺处,不是用高速轻功暂时停留的假象,而是货真价实的天位力量。 (不……不会吧!这小子难道忽然领悟天位奥义!) 惊于发生在对方身上的变化,兰斯洛不敢怠慢,运转天心,亦是运起天位力量。这样更好,就算彼此用天位力量对战,自己也有信心凭实力取胜! 花天邪漂浮在空中,冷冷地凝视蓄势待发的兰斯洛。他本来被痛殴得满面血污,多处淤青,狼狈之至,但这时给那双精光内蕴的冷眸一视,竟散发一股奇异的气势。眼中狂傲不变,但假若妮儿在此,必然会对那种睥睨之中合着迷惘的眼神感到不可思议地熟悉。 双方一招未发,花天邪冷冽的杀气不住笼罩着兰斯洛,令他感到背上发寒,更诧异对方为何刹那间武功暴增到如斯境界? 台下的紫珏皱起眉头,她不晓得花天邪怎幺了,却对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高台上的莉雅紧握双手,知道出乎自己计算之外的突变终于发生,现在就只能看兰斯洛的应变实力了。 好半晌,花天邪开口了。 “拖延无益,小朋友……你我来战吧!” “喂!这里就是北门天关了吗?” “你自己不会看啊!上头那幺大的四个字,北门天关,难道是写给鬼看的吗?” “你这人讲话不能客气点吗?我背着你跑了这幺长的一段路赶到这里来,你不痛哭流涕,好歹也该说声谢谢吧!” “喔!那可真是谢谢了。”韩特冷冷道:“你把剑架在一个重伤病患的脖子上,不给他机会休息,也不管他伤口还痛得想哭,就逼他为你带路,一夜跑上几百里路,这样子你还期望他有好脸色,我去你的全家大小!” 为求安全,本该隐匿行迹,小心慢行,偏偏被这心急赶路的丫头连累,一路轻功招摇过市,尽踩破人家屋瓦过去,也不知引起多少叫骂,这幺明显地暴露行踪,要是还没被青楼查到,就真是有鬼了!只希望追杀者一时还没赶上来,尤其是天草四郎,若再次与他相逢,两人只好直接死给他看了。 “咦?”藏身在隐密树丛里,妮儿眺望北门天关的城壁找寻可以以快速潜入的途径,却在瞥向城头时,意外瞧见一样东西。 “喂!你看看那是什幺东西?” 顺着妮儿指的方向,韩特一看之下,险些魂飞魄散。 城头上一人端坐,双眸紧闭,神情肃穆,一身神职人员的黑袍,腰间配剑,正是天草四郎亲自坐镇!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九卷 第五章 三位一体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二日 雷因斯边境 基格鲁 站在擂台上兰斯洛感到—股颤栗,对手巳在眼前,但除了他散发的阵阵冷气,自己摸不准任何讯息,他是要继续以腿招攻击吗?哪个方位?以怎样的招式攻过来?还是以守代攻? 这些东西自己现在完全捕捉不到,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野性直觉不住发出警告:面前的这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不过,自己是不能退却的,在这场擂台战上担负的责任,令自己没有退路;同时,体内流窜着一股电流似的昂扬感,也让自己想与花天邪再分个高下。 缓缓自腰后抽出风华刀,兰斯洛注视着前方大敌,预备抢攻。 目光在兰斯洛的刀锋上停留一会儿,花天邪微微一笑,道:“小朋友,你有柄很好的兵器啊。” 说着,他侧头瞥向台下,像是在找寻什幺东西,忽地一抬手,十几柄雪亮长剑自底下军官的配鞘中脱出,激飞向天,花天邪再一抖手,其中一柄直飞入他手中,剩下不中意的复又往下坠去。 “唔……长度、重量都算差强人意。”花天邪随手挥剑,青虹闪过,斜斜地向上斩去,分割天空,将剑气过处十数里的云层全给切开;挥剑同时,骤发出一声清亮剑吟,美得像是一首诗,醉人心魄,却在不久后爆成一阵吵杂乱响,破坏了先前的美妙音色。 在天位高手眼中自然看出,这是因为他的力量与控制力两者之间差距过大,无法协调所造成的后果,只是单就这样,那力量仍是非常地强大。台下群众见他露了这一手旷世神技,先是惊得大气不敢喘一声,既而没了命地哄然叫好,为家主助威。 “唔……受肉体限制,只能发挥三成功力,不过天心意识全力支援,可以发挥小天位战力,也该够了。”试过自己力量,花天邪更不迟疑,朝兰斯洛飞射过去,尚在半空,剑劲已然发出。 (好快!) 花家之人弃腿用剑已出兰斯洛意外,而这式剑斩更是大有进步.摒弃之前的花俏,把所有速度集中,当头斩来。 (开玩笑,我才不相信这小子这样厉害!鸿翼刀,给我挡住它!) 心念一起,展开“赤壁故垒”一式,刀势化圆,曲曲折折的几个弧形,恰到好处地将这剑接个正着,卸劲化去;刀剑交击,劲道激烈互撞,双力身躯俱是一震,惊讶于对方的修为。 “好刀法!这等妙着,痛快!”花天邪仰首大笑道:“主啊!真是感谢你,在先前那些小子之后,又给我这幺过瘾的一战,赞美我主,阿门。” 这番不伦不类的祝祷,台下群众听得一呆,虽然不解其意,却仍是拼命叫好。真正该有的反应只在莉雅和紫钰身上出现;她们一个震惊在心,一个呆喃出口,都是同样四个字:“天草四郎?” 当初天草四郎传授花天邪的秘术,其实只是一种变形的招唤术.人在远方的天草四郎,精神魂魄暂时占用花天邪的躯体,代他作战,而浑然不晓得白己所面对的实是当今大陆上三大神剑之一,兰斯洛专心一意,盯紧前方一点剑光,连环拆招。 双方个性均是喜爱以快打快,顷刻间刀剑对击数十招,兰斯洛固然讨不了好,但在鸿翼刀固若金汤的守势下,对方一时也占不了半点便宜。 无数个大小气圈环绕在兰斯洛周身,或斜或正,看似毫无章法,却总能有效地挡住敌手剑击,再趁势封死他所有进路,任那快剑斩击狂风暴雨,亦给他稳稳拖刀守住,加上此刻浮身于空的灵动,翱翔来去,更显得变化多端,奇幻莫测。 (好刀招!妙处直追陆老儿的抵天三剑,自我西来,直至此刻,才算见到了这一千七百年里新发展的上乘武学!痛快!) 是兰斯洛的运气也是他的不幸,因为受到鸿翼刀妙着纷呈的吸引,和察觉到自身功力正在缓慢下降,天草四郎终于决定,重履大陆以来首次动用实招。 “小子!你小心了!” 兰斯洛给对方一轮快剑攻得有些头晕眼花,但也由于遇到强手,整颗心振奋起来,道:“有什幺本事就使出来,少卖狂!” “好!”天草四郎一声长笑,手上剑法忽变,由快转慢,稍一回动,荡出一片清朗剑吟,鸣声脆如击玉,远远传了出去,闻者无不心旷神怡,满面微笑。 兰斯洛觉得这声音实在好听,但他守住心头一点灵明.不受影响,暗自纳闷对方弄什幺玄虚?忽然,他浑身剧痛,手脚背后同时迸裂出十多道伤口,血涌如泉,将衣衫染得透红。 (怎……怎幺搞的?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这是他吗?只会花拳绣腿的小子?) 脑子还转不过来,实不知对方是如何攻破自己的防御刀网,只听到剑吟又鸣,原有旧伤破裂更深,险些连骨头也断了,心中大骇,忙催起乙太不灭体,愈合伤口。 “白字世家的乙太不灭体!” 纵是远居海外,天草四郎仍听过这门白家的奇功,他的惊呼中非但诧异,更隐约有一丝隐忧。当回复咒文对天位高手的影响力大减,战斗受伤就是一件大事,而乙太不灭体这样的奇功,更可以说是一项足以逆转战局的利器。 纵使如此,天草四郎仍不愿放弃他的战斗享乐,把剑一横,朗声道:“小子,我这剑法舞音成剑,无形无相,你有本事就用刀挡我的无迹剑音吧!而既然你有乙太不灭体在身,我现在会全力攻击,若你挡不下来……就给我去死吧!” 若对力不明真相,要快速杀他实是易事,但天草四郎却不愿就此了结此战,因此主动将招数奥秘告知,如果兰斯洛仍想不出破解方法,依旧死在剑音之下,那就是他无能该死了。 剑音再鸣,兰斯洛全身奇痛彻骨,只觉得无形音波来自四面八方,自己根本察觉不到动向,身上已伤,赤壁故垒一式至此算是被破了。而他自小所受的训练没有白费,在这危急关头,兰斯洛仍把握到正确的战术。 (守不住了,那就别守,和这狗娘养的家伙正面硬干吧!) 擎起风华刀,兰斯洛把防御完全放弃,转施展罕用的第五式“雄姿英发”,大日功的极限催运下,炽热炎劲源源而发,在刀劲范围内交错折射,漫天火雨,无形中也抵销了部分音剑,更直迫往天草四郎,对他造成威胁。 “好小子!居然有这一手!” 天草四郎兴奋无伦,手劲一加,剑音浑厚长吟,清亮鸣声直传出数十里外,倍增的威力不但尽挡炽热刀劲,更把试图逼近过来的兰斯洛斩得遍体鳞伤,血花直喷。 虽无法清楚地目睹这一战,但高台下的花家子弟仍从家主的说话中,了解他所施展的神功,欢声雷动。花家有门失传数百年的掌门绝学雨花神剑,练至最深处,能振风为音,杀人无形,但这门绝学谁也只是听闻,未曾亲见,万难想到当家主今日大展神威,进入天位,复又令此绝学重现于世。 却唯有莉雅和台下的三位天位高手才知道,天草四郎此时所用,乃是雨花神剑的真面目.源自耶路撒冷圣教的失传神功“镇魂曲”。当镇魂曲鸣奏,除了舞风为音,更在身旁形成一层真空音壁,先立 于不败之地,再以音剑将敌手一一销魂。 (鸿翼刀,这战很重要,我们不可以输的……去他妈的,我们再上!) 招数再被破去,兰斯洛仍不退却,也不管身上伤处多如牛毛,血涌如泉,凭乙太不灭体强行催愈,再行攻上。 “小子,你有一套。”天草四郎大笑道:“可是乙太不灭体没有你想像中那幺好用,你觉得自己可以不灭不死吗?那就看看你会不会痛死吧!” 剑音呜奏,天草四郎的修为委实骇人,本是四方飙射的无形音剑,在他操控下竟能具有方向性,专门往兰斯洛身上动脉要穴斩去,眨眼功夫便血肉飞溅,伤筋断骨,在这严重伤势影响下,乙太不灭体的催愈效果也相对减慢。 “哗啦”一声,兰斯洛眼耳口鼻同时溅血,音剑的特殊效果也同时对内脏造成创伤。 (见鬼了!这家伙怎幺会突然变得这幺强?这样的使剑,这幺精准的控制,我……我怎幺可能是他对手?) 见情形不对,对手的突然变强令兰斯洛泛起一丝莫名的惧怕,这样的实力差,甚至让他隐约感到此战绝无胜望。 (打不下去了,要逃跑吗?) 换做平常,兰斯洛说不定掉头就跑,但一股绝不想输给此人的冲动,让他咬牙苦撑,极力漠视身上的痛楚,试着在这场绝无胜望的战斗里,找寻胜机,勇悍绝伦的斗志,就连掌握整个局面优势的天草四郎也不觉心惊。 另一边的高台上,莉雅将兰斯洛的凄惨战况全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嘴唇咬得死紧,好几次都要忍不住下令给枫儿去阻止这场战斗,只是念及此战的重要,强自忍下,却恨不得与夫婿易地而处,让那痛楚全由自己承受。 虽然在天位战中占了莫大便宜,但乙太不灭体确实不如想像中好用,除了大量透支体能的缺点外,当彼此实力差距太大,反覆催愈肉体只有带来痛苦。眼见兰斯洛的身体不断地破皮见骨,又在乙太不灭体作用下重新覆盖上肌肉,莉雅的心都要裂开来了。 这样子的战法,和在地狱受刑有什幺不同呢? (老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让你现在受这样的痛,等到这一战结束,我一定会拼命向你道歉……) 紧握双手,莉雅的心中也在向夫婿呐喊。 手机看片:LSJVOD.(但是,老公你别放弃,这一战对我们彼此都很重要,请相信你的鸿翼刀,你师兄也一定也是相信它能助你克服所有难关,才会把它传给你,加油,你的小草也在这里和你一起努力!) 凭着天心感应战况,台下的紫钰不禁轻叹,同样是面对天位高手,若当日的自己也有这般斗志,或许在回忆起与天草一战时,就不会这般颓丧了吧! 兰斯洛还是有机会的,因为天草的内力正在缓慢下降,每一剑都比先前更弱几分,只要死撑下去,胜利虽远,却非不可能。 只是,兰斯洛撑到那个时候吗? 这问题紫钰回答不出,但当她肯定换自己易地而处,绝对撑不到时,便再次黯然垂首了…… 什幺胜利不胜利,这些考量已全不在兰斯洛的心中。身上有多处露出白骨,快要痛晕过去的他,只是凭着一股天生倔强在支撑,出招也乱无章法,几乎只是盲目地乱挥,眼前不知什幺时候被血弄污,看去都是一片红色景象,脑里也只回响着不甘心的语音。 自己还不能输!因为这战很重要!因为在胜利的彼岸,有人等着!还有……因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输掉! “蠢材!如果只是不服输就能嬴,天下就没有败仗这种事了!” 天草四郎的突来怒喝令兰斯洛神智一醒,惊觉敌人方位,昏乱中顾不及其他,聚集全身劲道就往那边拼命攻去。 既然死命苦撑,也未必撑得下去,那就一次跟敌人拼个死活吧! 攻势虽然凌厉,但看在天草四郎眼中,敌人这强弩之末的一刀并没有什幺威胁性,只是当集中的刀劲清晰起来,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事实上,之前和兰斯洛交手,就有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他的炽热内劲,依稀有些熟悉…… 倏地,一个念头在脑里闪过。 (不会吧!是皇太极老头的乾阳大日功?这小子是什幺人?) 心里惊愕,手中长剑不禁出现空隙,而昏沉中的兰斯洛一察觉敌人破绽,更是毫无保留地进攻,鸿翼第六式“强虏灰飞烟灭”将一身功力集中到颠峰,不做任何防守地拼到最后,突破了音剑攻击,迫近到敌人身边,一刀斩下。 感应到主人的不败斗心,风华刀上妖异虹采暴炽,令这一刀威力更增,强之又强地斩下去。 但天草四郎是何等人物,稍一动念,防御音壁已经拦阻在前,毫无空隙,要先将这一刀接下,然后在兰斯洛破绽大露的瞬间,一击就把他斩杀! 计划是这样没错,但却突然有变,当镇魂音壁硬碰鸿翼刀劲时,惊讶的神色在天草四郎面上出现。 传闻中,武炼王家由水悟刀,挥刀如水,劲分多重,先后而至,内中潜劲变化,妙不可言,当敌人全力与之相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时,自己后续刀劲才趁虚攻入,轻取获胜。 配合着王家的独门柔劲,鸿翼刀的真正威力才显露出来,但练这柔劲并非朝夕之功,却怎料在这生死一瞬,兰斯洛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执着,硬是将这原本蕴含于鸿翼刀中的妙旨强行迫发出来。 刀劲涌来,在镇魂音壁的防御下,立即扭曲变形,就要崩溃碎裂;第二重劲道补上,两力相乘,便与镇魂音壁僵持不下,相互中和,这时第三道刀劲急涌过来,夹着前两道刀劲未消散的余力,再加上天草四郎自身的衰弱,登时将这坚固音壁砍出一道裂缝。 (一刀三劲,才刚刚领悟,这小子怎幺会这样厉害?) 天草四郎错愕中,胸口一痛,已给兰斯洛一刀斩中,尽管这一刀已然软弱无力,却已在胸前留下伤口,渗出鲜血。 被低于自己的小辈所伤,天草并不愤怒,甚至还有着些许的兴奋,这小子的悟性、斗志,均是生平罕见,就有着成为最强者的潜质,如果再多给他时间磨练,想必会成为自己的好对手吧! 为了日后享受更充实的战斗,是不是应该考虑手下留人,让他活到那一刻呢? 天草四郎几乎就要这样做了,但瞥见自己胸膛微渗的鲜血,一股近乎是激昂的狂奋,唤醒了沉寂多时的战意,强烈的战斗欲望,令他难以忍耐,决定在此时将战斗的果实采收享受。 “小子,你是个值得我纪念的对手!”天草四郎大笑道:“而将你当作是我重要敌人看待,享受你的荣幸吧!九州大战后,你是第三个面对我这招数的人!” 快意长笑中,天草己然出手。虽然不解其意,下方的观战群众仍无不好奇当家主会使出何种神功?正自心痒难耐,蓦地,一种无声的旋律,彷佛九天仙乐,神圣高洁,由天草四郎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超越耳目感官,直接传入人们脑里。 比之前的镇魂曲更强,一瞬间,几乎是方圆十里内每一个具有意识的生物,脑里轰然一响,心醉神 摇,跟着就因为过大的心灵冲击,灵识全失,泪流满面,泥塑木雕般呆僵在原处;亦只剩具有天位修为者,才能在这一招内守住自我意识。 圣乐之后,是柔和却强大的雪白神光微微绽放,却在下一刻高速往外扩张,刹那间就将那座因为两大天位高手激战而百孔千疮的高台,摧毁成木屑细粉,跟着就朝四面围观者狂扫而去。 危急之际,两道人影急飙至空中,各自展开绝学,焚城龙枪、凤凰神腿,分别组成庞大气罩,护住后头失魂落魄的大军。由于神光不具方向性,更非此招主力所在,两人合力下,终于将神光的破坏威力阻挡住。花残缺闷哼一声,给庞大震力倒抛出老远;紫珏脸色一白,身躯微晃,便即无事,却诧异地瞧着雷因斯女王所在的高台,竟能在这强大破坏力下平安无事! 配合魔导公会部属的协助,莉雅瞬间连续布下十余道强力防御结界笼罩住所在高台,使得圣乐、神光无法侵入。但给这一阻,她对局面的应变就慢了一步,只能焦急地想在神光中确认夫婿的情况。 兰斯洛的情形当然是大坏特坏。 圣乐、神光,只是天草四郎发招的前兆,亦是他用来强化自身的过程,当两者威力相辅相成到颠峰,这绝招的真面目便会出现。 “圣父、圣子、圣灵,以彼之圣名,清除一切罪恶……” 在那圣洁庄严的气势下,恍惚中,天草四郎仿佛一分为三,每一个都萦绕着白色光华,就像漂潜在半空的神祗,给人主宰一切的伟大感觉。 “小子!忏悔吧!” 暴喝声中,三具虚渺形体倏地聚合为一,形象清晰起来,致命的一剑、就在这幕奇景中,夹着沛然神威,直往兰斯洛胸口轰去。 耶路撒冷圣教的最高绝学“三位一体”,与剑仙李煜无师自悟的三天剑斩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都是大量吸摄天地元气,不惜大损真元,以特殊功法将这超过本身负荷的能量,归并于一击之内,若这极限压缩的强绝一击能够成功发出,威力便凌驾于平时的三倍以上 而使用着“三位一体”,因为咒术限制以致实力不住衰退的天草四郎,就能重新爆发他在甫开战时拥有的三成功力,给这值得自己记下的年轻敌人一个敬重的死! 兰斯洛清楚看见天草四郎发招的每一个细节,明白此招厉害所在,却全然无力招架,眼睁睁看着长剑爆胸而过。 “轰!” 剧痛刺骨,兰斯洛胸口给轰出一个大血洞,余震再迅速创伤各处肢体,当下全身再没半丝力道,软弱无力地往下坠去。 意识昏沉中,只依稀听到天草四郎狂妄的语句:“我赢了!雷因斯的帅妞,准备好嫁妆吧!” 猛招之后,炫目强光渐渐减弱,众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兰斯洛像袋支离破碎的垃圾一般由高空坠下,胜负己分的事实是很明显的了。 其实,自从明白天草四郎在此参战,紫钰就知道兰斯洛绝无胜望,这般收场是必然之理,倒也省了自己事后的一番麻烦。不过,看他之前那样奋斗不懈地浴血苦战,现在凄惨落败,自己心头亦有一种没由来的恻然…… 潜藏着的枫儿,激动的心情令她再难以屏息潜形,双眼望着高台,只是纳闷为何莉雅一直不做出指示? 高台上的莉雅芳心欲碎。她感应得到,潜藏在暗处的枫儿激动异常,只等自己一个指令,就要冲杀上去,和天草四郎分个死活。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纵然天草在爆发强招后功力减弱,但枫儿仍远不是他的对手,失去理智只会败得更快。而若不是拼命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智,那幺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直接从这高台上跳下去…… 真强,真他妈的强,力量真他妈的强!不行啊,不能输,我不可以输的……我很想赢啊,可是,我的力量差太多了…… 由空中下坠,兰斯洛脑里浮现的尽是些连自己也想不到的古怪念头。在天草强绝剑劲的影响下,乙太不灭体完全被压制,无法发挥催愈肉体的功效,胸口重伤,失血严重,在那空空的血洞里,仿佛连灵魂也要被掏出来一样地虚空。 (那个窝囊饭桶,怎会忽然变得这样强?我太不甘心了……) 适才交手的种种,再次于眼前浮现,自己是如何奋战,却又怎样在那恐怖剑术下,被伤得七孔流血…… (输了,我输定了,我没办法赢他的……) (好可怕,我竟然会发抖,我……我真的在怕他吗?我兰斯洛怎幺会这幺的没用?) 伤重濒死,连带引发回光返照的现象,除了记忆,还有许多纷至沓来的念头,在脑中此来彼去,乱成一团,但最后浮现的,是强烈的怒、痛、怨、忿、不甘,以及一股不愿屈于任何人之下的狂绝霸意。 这时,一个怪异的声音压过了其他所有,占据了整个心灵。 (不准输!不过区区小天位程度,败给这样一个家伙,太可耻了!) 这是兰斯洛最后的记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九卷 第六章 魔功现世 没有让人察觉,天草四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郎微微喘息着。 三位一体对自身元气耗损极巨,虽说此刻是占用花天邪的肉身,但发招的损耗、战斗所受的伤害,一样会回应到自己身体上。要杀兰斯洛,本没必要用这尘封多年的一招,只是敬重他的战意,这才不惜耗力使出绝招,让这小敌手死得隆重! 帮花天邪打的烂仗,至此可以算是完结了,天草四郎扬起长剑,狂妄地直指对面高台,九州大战后那幺多年了,这一任的雷因斯女王会是什幺样的人?为何能让花天邪如此念念不忘?这点他十分有兴趣知道。 “美丽的女王陛下,为胜利的勇士揭开面纱吧!” 天草四郎微笑着,便要朝那座高台飘移过去。自身体力消耗太过急遽,已经快要无力维持这移魂之术,但在回归自我肉身前,他仍想看看这雷因斯女王的真面目。 蓦地,异变再生,足以将整个战局再次逆转的变化终于发生。 起先,一如之前兰斯洛的直觉,天草四郎感应到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当他有所反应,回头查探兰斯洛所在,却也只来得及瞥见即将重撞在地面的兰斯洛刹那间消失。 紧跟着,一股绝对邪恶,冰冷,却又无比强大的力量,如潮水般四面八方涌来,覆盖住整个赛场。近十万花家大军受到“三位一体”威力波及,至今神志未复,但从天草四郎开始,紫钰,枫儿,花残缺,甚至是隐藏在大老远的郝可莲都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那小子……到哪里去了?这幺邪恶的感觉……究竟是怎幺回事了?) 天草四郎运转天心,兰斯洛的踪迹,却一无所获。诚然为了某个缘故,他无法追踪百里外的目标,但此刻的邪恶寒气压迫感如此之大,对方绝不可能置身远处,甚至大有可能已贴近自己…… (后面!糟!) 亦只当敌人已来到身后,天草四郎才有所感应,长剑时间朝后爆出点点星雨,要将敌人迫退,而他更趁势转身,预备发出更凌厉的攻势。 纵然自己已弱,纵然有某些变化在那小子身上发生,但不管怎样,双方实力差距这幺大,自己绝对有信心将他再次惨败;更何况那小子受了这样重的伤,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想法非常正确,但在转身刹那,天草四郎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剑劲如泥牛入海,全然刺不在实处,甫感惊讶,一只厚实有力的巨掌已经毫不客气地一把抓握住他头脸。 (哼!好大胆子!) 眼前一黑,天草四郎微微冷笑,迳自旋转长剑,要将对方断臂,但敌人却抢先一步发劲,瞬间,天草四郎头部剧痛难当,只觉得一股冰寒劲道不住吸蚀自身血肉精华、功力源源外泄,而头脸处的肌肤更开始慢慢地萎缩、发皱。 “金……是金蛊化龙诀!” 下方的花残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万万想不到这强盗头居然会使出传自云梦古泽的歹毒邪功,毒皇一脉的镇山之宝,凭大量毒素腐蚀敌人血肉的金蛊化龙诀! (不!不对……这功力是……) 与花残缺不同,曾经走过九州大战时期,对魔族武学广泛了解的天草四郎,清楚地认出了这早已随着九州大战结束,就此淹没在时间洪流中,不复为人类所记忆的绝代魔功! (天魔功!) 过度的震惊,天草四郎甚至忘了运功抵御,而透过指缝,他更隐约看到前方敌人的相貌。那是兰斯洛没错,只不过全身泛着一股浓密黑气,面色阴沉,瞧不见瞳孔的赤红双目,与先前判若两人,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疯狂凶兽,不住迸发凌厉无比的杀意! 强猛的气势令天草四郎一时间为之震慑,亦直到被头脸上的剧痛惊醒,他才全力反击。 “去你的!要杀我,凭你还不够格啊!” 此刻爆发的最强功力,天草四郎在天魔蚀劲运作的空隙将兰斯洛震退,并立即抢攻。 但连番剧战、体力已降至最低点的他,已经无法再使出“三位一体”、“镇魂曲”之类的拿手绝技,仅能单纯地挥剑挡架、进攻,虽说即使是如此,他仍可发挥足以制服紫钰的实力,但面对显然已无意识的兰斯洛,却立刻被压在下风。 此刻双方内力相当,论用招的巧妙与精准,终究是天草四郎胜之一筹,但不知为何,在兰斯洛的连环斩击下,这名先前强他不知多少倍的天位高手节节败退,颓势大露。 拆得数招,兰斯洛连手中风华刀也抛弃,掷往莉雅所在的高台,右臂一扬,便是两道凌厉指劲,直击天草四郎面门。 (爆灵魔指) 百忙中侧头避过,认出那正统魔族绝学,天草四郎更是不胜惊骇,而在两指之后,更有另一门神技接连而发。 (这是天魔刀!) 运掌为刀,掌缘泛着浓烈魔气,兰斯洛所使的不是鸿翼刀法,甚至根本就不是刀法,只是能把天魔劲威力发挥到极限的单纯动作。在他内劲催运下,邪刀、魔功相得益彰,一道道有形无形的天魔环劲迫发出去,笼罩在天草四郎周遭,每次相触,都是一阵血淋淋的蚀痛。 紫钰凝视这一切,见兰斯洛像个狂戾凶残的恶魔,一招一式充满邪气,心中骇然,实不知他为何会功力暴增若此? 旁观中的莉雅心里隐约明白一些东西。自暹罗事件后,兰斯洛基于对师兄王五的敬仰,全心苦练鸿翼刀,亦专注于与师兄同一源流的乾阳大日神功,在不知不觉中,他压抑了同时修练的天魔功,将之当成一个增长大日功威力的辅助,直到刚刚,为了某个连自己也看不透的突变,存在于他体内的天魔功取得对所有内力的掌控,将兰斯洛的实力暂时暴增到他肉体所能容纳的“强”。 失去个人意识,纯由野性、杀意操控的天魔功,无疑更接近创时的原意,但只有这样,依兰斯洛的修为也不过与此时的天草四郎战成平手,之所以能大占上风,莉雅在观察之后有了结论。 天草四郎在害怕! 像他们这样经历过九州大战的强者,由血战中累积无数惨痛经验后,对于在当时纵横无敌的天魔功有股根深蒂固的恐惧,即使事隔千年,仍无法从那份恐惧中解脱出来,或许连天草四郎自己都没有发现,面对兰斯洛的攻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只采取守势。 但究竟是什幺样的刺激,让夫君得以有此突变?莉雅却无法得知,虽然兰斯洛性命无碍,并能重新赢得此战,让她芳心大定,但看着夫君那股直欲撕杀面前一切的残忍狂态,莉雅不由得又陷入一股深深的担忧之中。 (反击啊—天草,你不是一向自傲无惧这世上一切,并以挑战强敌为乐的吗?为何你此刻这般窝囊了?) 如果以全力应战,该可以轻易获胜;但对着眼前这后生小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没可能赢…… 这种没由来的感觉令天草四郎怒气勃发,倘若换做三大神剑的另两人,必会立刻返回原身,以真正实力来此诛杀敌人,但困于自身的执着,天草四郎却只想不顾一切地在此刻一分胜负。 然而,不进行任 何思考,纯以野性直觉在战斗的兰斯洛,却清楚把握到对方焦躁、恐惧的心倩,以更强、更霸道的攻击,将对方的巧招一一轰溃。 情势发展至今,胜负已是非常明显了,当天草四郎的功力降至前所未有的低点,移魂之术开始瓦解的前一刻,他瞥见兰斯洛胸口的伤处正自快速复原,不是乙太不灭体的催愈效果,而是近乎魔法的超速生长,伤处肌肉血筋纠结,顷刻间便已复原如初。 (果然和魔族有关系……) 这念头甫起,这刹那,一段许久之前的记忆,无法控制地在脑中迅速闪过。 那时,九州大战激斗方酣,他仍是耶路撒冷的圣骑士,尚未领悟天位之秘,却已是才华出众武艺高强,统率着骑士团守护上帝荣光,整日与魔族血战。 但树大招风的行为终于遭人所忌,在一场重要的战役里,他和他的部属被刻意的战略错误陷于绝地,没有任何援军来救,只能在弹尽援绝后,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个被魔族所杀。 他一直拼命战到最后一刻,手里的剑也折断了,但最后仍在敌方统帅的手里败得几乎永抬不起头。假如就在那一战中死去,那世上根本就不会有天草四郎的传说,而他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生,就是从落败的那一刻起,才真正活了过来。 “你……也是个可怜人啊!” 将他轻易挫败的敌人统帅并未急着下杀手,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瞥向濒死躺在地上,浑身血污的他,眼中似在嘲弄,又似有着怜悯。 那时,天草四郎只觉得奇怪。他早就听过这敌人的大名,知道这人在魔族地位崇高,深得大魔神王玄烨宠信,更得无数忠心部属的爱戴,是魔族中出类拔萃的优秀人物。拥有一切的他,为何有着这般寂寥的身影?明明是胜利者,但在如血的夕阳中,他身上只散发着强烈的孤寂感。 “你是个应该活下去的人,我不会杀你的。终其一生笃信着你的教派,最后却被自己所深信的信仰背叛……这样的你,往后该去相信些什幺呢?” “你所相信的神根本就不存在……不,存不存在全无所谓,如果相信他就能得救,那现在的你们,算得上是得到救赎了吗?假如这就是它所能给你的东西,那你就从今天开始信我吧!比起他,我能给你!” “你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等会儿你可以自行离开,但若你喜欢,你可以从此跟着我,一起去打我们的天下。” “天草兄弟,我们一起去干大事吧!” 从那一刻起,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主”,过着一生中最充满光与热的日子,将过去的一切全数背弃也无悔,生命就是这样的有意义。 可是,在九州大战结束时,他却再次被人像扔垃圾一样舍弃…… 记忆于脑中闪过,肉体的痛亦于此时出现,由于一时失神,破绽大露,而再回过意识,胸口剧痛,眼前只看到一双狰狞的赤红眼曈,在那眼曈中,更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魔气。 (啊!胤……胤祯陛下!) 仿佛是对先前重伤的报复,狠狠一击,兰斯洛轰向天草四郎的胸膛。 霸绝的一拳贯穿了天草四郎胸口,而受着天魔功的影响,在胸口被轰穿的的刹那,伤处肌肉萎缩、扭曲,跟着开始恐怖的碎裂。 “魔……魔龙皇拳,难道你真是……” 一句话未能说完,兰斯洛的反手一爪,将敌人由半空直击落地,整个身体没入土中消失不见,再也没可能起来一战。 隐约间,莉雅感受到一丝灵能波动,那该是移魂之术被解除,天草四郎回归肉身的讯息。但这类术法附体所受的伤害,一样会反归自我肉身,天草四郎这般伤重,又没有乙太不灭体催愈,一时三刻该不会出现了。 夹着战胜天草的余威,兰斯洛飘浮空中,两眼冷冷的环视脚下,睥睨着目光所触及的一切。 紫钰,花残缺与之目光相触,均是心中一凛。在众人目光中的兰斯洛浑身萦绕浓烈魔气,身躯亦显得高大雄伟,绝世霸气,令人为他神威所摄,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开。 尽管没有意识,但兰斯洛却清楚感觉到,下方众人对自己的畏惧,在这一刻,他就主宰着脚下的一切,天上地下,唯我无敌。绝世强横的至尊感受,让他仰头长啸,狂妄霸道的气势随啸声远传百里,回响不绝。 而这喻声听在紫钰等人耳里,那滋味就绝不好受,因为对方明显是在嘲笑、羞辱着他们的怯懦,不敢上前挑战! 直入云霄的长啸,亦慢慢将花家十万大军震醒,惊诧交集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雄伟身影,却找不到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当家主踪迹。 啸声骤止,万众瞩目中,兰斯洛身躯剧震,缓缓地睁开双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自己是怎幺了?胸口的伤怎幺不见了?花天邪呢?适才已掌握绝对优势的他,到哪里去了呢? 许多疑问在兰斯洛脑里盘旋来去,却没有一个能得到答案,不过,他起码知道有一个问题是应该在这时候发问的。 左看右看,却已找不到那所谓的裁判,兰斯洛直接朝下方众人朗声道:“喂!到底是谁打赢了?不要拖三拉四,快点宣布胜利者!” 事前受到各参与势力图谋,历时半个时辰,之间两度战局大逆转,最后在花天邪、莉雅、天草四郎全数无法掌握下,本届雷因斯女王的招亲终于诞生了胜利者。 北门天关,是艾尔铁诺往东通向雷因斯·蒂伦的重要关卡。所在位置占尽地利,城壁宏伟雄阔,全以坚固大石所堆砌,能耐重炮强矢轰击,在建造时是最顶尖的设计与配备,即使是数百年后的今天,仍是堪称风之大陆上一等一的坚固强关。 自从花家接管此地,惯常以十余万重兵驻守于此,只是既从没打算对雷因斯用兵,雷因斯也没有发动战争的可能,强关、重兵的防御阵容就似乎显得很没意义,这次花天邪率兵出关,更是把北门天关的驻防军全数带走,仅留下千余人驻防。 得知这消息时,源五郎与妮儿曾大为庆幸,穿越北门天关的难度降低许多,却不料现在妮儿抵达此地,却碰上了这个比十万大军更麻烦的障碍。 战战兢兢地,妮儿与韩特躲在树丛中,偷偷窥向端坐城头的大敌天草四郎! 自上次惨败逃脱后,两人朝盼夜盼,就是期望不要再碰上这号煞星,哪想到出关在即,却在这紧要关头被当场活逮。 “我……我们该怎幺办?” “不知道,总之不要动,要是被发现那就死定了!” 想到天草的强绝武功,两人都是满怀不安,如果再次正面动手,后果只有必死无疑。而韩特了一项担忧,就是一旦动手,妮儿会不会马上把自己掷向天草阻敌? 时间一过就是三刻钟,两人只是低伏在树丛中,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慢慢地,两人开始觉得不对。事实上,像现在这样的藏匿法只是自欺欺人,若天草四郎真是有心,从他端坐城头那刻开始,就会运转天心意识,搜查这方圆百里内的一切。 两人的天心意识远不如他,没可能把自己的气息封锁至点滴不漏, 照正常情形来说,应该是两人才到这里,还没来得及瞥向城头,天草四郎就已经飞过来将两人宰杀了。 当然,从结果倒推回去,此刻正移魂在基格鲁作战的天草四郎,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两人无疑是错失了大好良机。 直到随着基格鲁一边,兰斯洛的突变,两人才开始看出不对劲。不管静坐再怎幺出神,也没理由突然全身冒血啊! 韩特江湖阅历极丰,看到这情形,更判断出天草四郎此刻正在施行某种术法,无力自守肉身,若在此时碰上外力侵害,那便是极危险。 通常这种情形,施术者身旁会有人护法,那为何天草四郎却选了个这样危险的地方呢? 嗯!以他那狂妄的个性,大概根本就不管这些,想要做就做了吧!或者……看似没东西守护,但那家伙毕竟是魔法剑士出身,说不定在身旁下了某些强力守护结界也不一定,这极有可能,因为看在城头巡逻的那些兵丁,都离天草四郎远远的,显然是有问题。 想归这样想,要说真个动手,韩特可不敢。以双方实力差距之大,就是说天草举手便将两人一剑屠宰,那也不足为奇;若是在发难时,天草四郎忽然转醒过来,两人才奔到半途,就要变成没生命的尸首。 无奈,自己虽然没有那个意思,旁边的这个女人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企图不问可知。 “喂!帅妞,你的眼神为何如此无良?你到底想要做什幺?” “趁人病,要人命。你不认为这是干掉那杀人狂的大好机会吗?” “你……你的眼神好邪恶啊!你不觉得自己这样更像杀人狂吗?我现在也病,你岂不是也想要我的命?” “不要给我扯开话题。这明明就是个机会,虽然危险,但我不喜欢试都不试就放弃!”妮儿怒道:“天草四郎那混蛋把你伤成这样,难道你不想把这笔帐讨回来吗?” 不想才怪,自己又不是什幺心胸宽大的个性,被人打断胸骨,哪有不想反将对方脑袋打得稀巴烂的道理? 问题是敌人实在太强,就算受伤,天草四郎也绝非自己与妮儿能够应付,倒不如趁他神驰物外之际,迅速开溜,这样才是上策啊!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们现在根本没必要直接和他硬拼,我觉得还是等到……” “谁说要硬拼了?既然要动手,我当然有万全之策,跟我们家那死人妖学了一阵子,他的手段我多少也会了一些。” “呃!那个源五郎吗?要是他在这里,会用什幺计策呢?” “肯定是放暗器!” 妮儿诡异笑道:“我们在这边用暗器攻击,一发不中,可以立刻逃跑,你觉得这主意怎幺样?” 老实说,这主意烂透了,韩特实在想不出它有什幺成功的可能。普通暗器还没近身,可能就被天草四郎身旁的结界摧毁了;就是击中,除非淬有毒皇一脉的毒药,否则还没听说什幺暗器能威胁天位高手的。 不过,看这死丫头一副不试一次绝不甘心的表情,自己反对也是无用,还是早点战完,早点开溜吧! “随你吧!你要用什幺暗器?身上有带吗?” 同行以来,没看这丫头用过暗器,多半还是玩大石砸人的老把戏,韩特举目四顾,想替妮儿找一块大一点的石头,方便动手,忽然,耳边听见妮儿道:“不必找了,我有个现成的厉害暗器!”跟着,只觉身子一轻,已经给妮儿揪起衣领,毫不客气地当暗器掷了出去。 不甘就此成为炮灰,韩特竭力想在半空定住身形,转向逃跑,无奈妮儿早料到有此一着,掷人出手后,立刻飞身直追,观准了不会令“暗器”损毁的角度后,重重一脚补踢在他后臀。 “飞吧!人肉炮弹韩特一号,勇敢地去杀敌吧!” 天生神力完全发挥,少女娇斥声中,韩特如离弦之箭,大非本愿,却又快又狠地猛往城头射去。 (这卑鄙奸滑的臭女人……果然得到了那阴损人妖的真传!) 韩特心里大声咒骂,污言秽语,将妮儿的九族全数骂遍,却已不及半空转向,只得收摄心神,擎剑在手,预备攻向那犹未醒的天草四郎。 (配合魔法使用的鸣雷断空对这家伙无效,既然这样,我就用货真价实的武学,和这家伙拼命吧!) 韩特身形好快,顷刻间飞越长距,在守城士兵的惊呼、喧哗声中已迫近天草四郎身前,这时,一种无形的强大压迫感阻挡在他之前。 (果然布了结界!) 虽然不知道有多坚固,但从这感觉来判断,决非易与,韩特不慌不忙,深深吸了口气,瞬间,手中的鸣雷剑爆灿成一圈雪亮光华,随着剑锋挥下,剑影忽地一化为三,跟着再迅速的合而为一。 剑仙李煜的绝世神技,三天剑斩!昔日自己无法负荷的招数,在进入天位后,已有足够力量去施展,现在,自己就要以这绝招,去斩下一名实力在己之上的强敌! 尖锐刺耳的声响震得城头士兵纷纷跌倒;虽然与李煜亲自使出相距甚远,但在三天剑斩的神威下,天草布设于身旁的强力结界却也经受不住,轰然碎裂。 (成功了!) 韩特大喜!眼见天草四郎仍是毫无防备,而自己的三天剑斩余势未尽,便立即一挥,直斩向敌人颈项。 方自以为得手,忽然一阵浑厚、神圣的乐声传入脑里,震得整个心神失去意识,什幺事情都不知道,下一刻,剧烈痛楚在腹部出现。 韩特瞪大眼睛,只见天草四郎不知何时已活动起来,一只手掌笔直插人自己的小腹,鲜血急速地喷涌了出来。 “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天草四郎的声音沙哑,神情更显得狂躁,与上次相遇时大异,他瞪了猎物一眼,喃喃道:“小子,想活久一点……下辈子别进天位吧!” 韩特心叫不妙,想要挥剑将他斩退,却是提不起这力气,只能眼睁睁地任他宰割。 “不准动他!”娇叱声中,刚赶来的妮儿一腿便踢在天草四郎面颊上,将这尚未从惨败中回复心神警戒的高手踹飞出去,顺势一把扯过韩特,脚下在城头连续几点,飞身下了北门天关,迳自往东奔去。 “走得了吗?” 还没跑出几步,天草四郎的冷哼已传进耳里,跟着就是一阵浑厚、清朗的圣乐入耳内,有了之前经验,两人竭力镇守心神,保得意识,却顾不了外头的音剑,皮开血溅,狼狈地坠下地来。 “小鬼们!受死吧!” 还没站起,已看到天草四郎如同煞神,杀气凛凛地自城头飞身而下,一道凌厉剑气破空杀来。 “死要钱的!帮我挡住这一剑,我有绝招对付他!” 不明白妮儿的意思,但此刻生死一瞬,韩特亦无选择,拼着重伤残躯,奋起力量,硬是将这破空一剑挡下来。 “比大海更深沉的忧伤,比天空更青蓝的悠远……” 后方妮儿微合双眸,两手快速结着法印,口中念着“深蓝的判决”的法咒。在出手突击之前她就已经想过,要是一击不中,那便只有凭着此招的 强大破坏力,暂时一阻天草四郎,同时制造混乱,让自己二人逃命,至于有效与否,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魔法剑士出身,天草四郎完全感受到这一式的不凡,不由一愣,却仍不敢相信这小丫头竟能和统御五大黑暗神明的深蓝魔王缔结契约,长剑一抖,再次以“镇魂曲”音剑攻击。 绑在脑后的俏丽马尾无风自飘,大海般的淡蓝光辉,在妮儿周身镀上一层氤氲光环,伤重的韩特,朦胧视线里,好像看到少女一头长发尽转成瑰丽的深蓝色。 “自九幽地渊之底复现,我以自身鲜血为誓,传承彼幽冥之力,赐予所能触及的一切,彼之判决!” 同样是带有神明气息的强大招数,在妮儿的极限催迫下,源自深蓝魔王的强大魔力源源而发,竟反将镇魂曲的音剑全数吞噬。下一刻,犹如无数蓝宝石齐放光彩的巨大光团快速地往外扩张,挟着强大的暴风与冲击波,覆盖了整个北门天关…… 惊见家主惨败,花家大军本来有着一拥而上、歼杀敌人的打算,但目睹兰斯洛的天位威力,任谁都是心中不安,这时,已失踪多年的花家长公子又忽然出现,斥喝众人。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姓花的岂是反覆无常的卑鄙小人!” 花残缺这样说着,而慑于他的威势,花家的干部们勒令手下,在掘出家主后,随这位长公子的带领,狼狈地退兵至数十里地外。 觉得尚不是发难时刻,紫钰破空而去,预备待犯人体力稍复后,再行缉拿。 当闲杂人等尽数撤离,兰斯洛觉得这该是自己做出交代的时候了。仍是浮在空中,他缓缓移向雷因斯女王所在的高台。 随侍在高台上的数名婢女,在女王的示意下退下了高台;当兰斯洛踏足高台上,拔起自己的风华刀,隔着数尺距离,女王不甚清晰的声音传入耳里。 “恭喜壮士,您是本次比武招亲的最后胜利者了……” 兰斯洛忽然有点纳闷,满难想像当初花若鸿在暹罗被宣布为最终胜利者时,会是何种复杂的心情?不过,白己多半是无福消受的。 缓缓吸了一口气,他沉着地说道:“女王陛下……这场仗我已经帮你打完了,欠你们的医药费算是已经付清了,不过害我打得那幺辛苦,额外的花费我日后自会找你们雷因斯讨回来,现在本大爷要走人了。” “咦?”带着面纱的女王,一如兰斯洛预料般大为诧异,奇道:“您既然已经赢得招亲,从此便是妾身王夫,为何说要离开呢?” “没兴趣。” “妾身王夫,亦即是雷因斯亲王之尊,荣宠无比,之前听闻您受艾尔铁诺通缉,普天之下再无处容身,亦只有成为雷因斯亲王,才能自保……难握您对这一点也不动心?” “还是没兴趣。金银财宝,我要的话可以去拿去抢,不要的话随手就丢,并不会吸引我什幺;艾尔铁诺不过尔尔,我今天可以干掉他们的军团长,早晚有一天,我会连他们的皇帝老儿也一起斩下!” 兰斯洛举刀指向女王,哂道:“最令我不感兴趣的,就是你摆那什幺女王臭架子,结亲这种事,是男女双方平等地接触、了解,在互相喜欢之后才结合的。像这样看不起男人.想要高高骑在丈夫头上,根本不是招亲,是招奴才吧!” “……” “像你这样的女人,还有雷因斯这样的国家,我全都不感兴趣……哼!我兰斯洛还不至于沦落到要被配给女人的地步。”兰斯洛朗声道:“老实说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个比你好上几百倍的好女人,虽然不排斥收二房,但也绝不会是像你这样的女人。至于你,别搞什幺无聊的招亲了,还是直接贴张布告,找个肯为你舔脚指头的男人吧!” 直接说出这番话,兰斯洛感到满意,自从来到雷因斯阵营后,所受到的冷淡与奚落现在终于好好的发泄了。不难想象,雷因斯大概不久之后会发布对自己的通缉文告吧!那样也不错,等会儿就告诉枫儿,带着小草马上开溜,要不然让未来老婆帮这种女人工作,要是被洗脑成功,自己就大大糟糕了。 至于招亲……那当然是告吹,被自己这幺斥责,那个女王要是没有气疯,还会好言相向,假如不是被虐狂,就一定是个花痴! “太感动了,您说的真是太好了!” “咦?” “在我有生之年,从没见过像您这样有男子气概的英雄,您真是男人中的男人!” 呃!不是吧!这个雷因斯女王真的是个花痴?看着情形,好像还痴得很厉害! “像您这样的豪杰,如果错过了,一定会让人后悔一辈子,决定了,雷因斯的王夫就是你!” 兰斯洛目瞪口呆,看着那一直表现得庄重娴雅的雷因斯女王,突然变得热情如火,毫不避讳地快步奔到自己怀里,伸手紧紧拥住。 (疯……疯婆子!这花痴绝对是个他妈的疯婆子!本大爷这趟可倒大楣啦!) 这时,覆盖在脸上的面纱脱落飘飞,而呈现在眼前的,是张再熟悉不过的美丽容颜! “喂……这到底是怎幺回事?我好像被人摆了一道!” “老公,我们结婚去吧!” 兰斯洛仍是一副惊愣表情,呆呆地任由怀中玉人在面上一吻,轻声说着令人震惊的话语。 “我要把雷因斯当嫁妆,和我自己一起送给你!”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九卷 第七章 婚礼御敌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二日 雷因斯边境 基格鲁 胸口仍在淌着血,天草四郎运起天位力量,高速朝基格鲁飞去。在妮儿深蓝判决的爆发下,北门天关损失惨重,自己也失去了她的踪迹,无法追踪,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兄长既在左近,这长腿俏妞再怎幺会跑,也只不过是跑去基格鲁与兄长会合而已。 这一趟自己伤势委实不轻,而且是由于自己的执着,才令败仗发生,要不是为了替花天邪出战,不得不减低自身功力,那兰斯洛小子纵然再强,也伤不到自己一根毫毛。 只是,在他身上重现的天魔功,让自己很在意…… 高速飞移发出的劲风一路狂扫着地面,毁树裂地而去,忽然,天草在半空中止住身形,惊愕地看着拦阻在之前半里处的黑影。 矮小的身躯,没有任何危险的压迫感,如女童般的外貌,嘻嘻微笑,黑袍飘扬,正是莉雅的魔法导师,梅琳。 “目的地是基格鲁吗?” “嗯。”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可以答应吗?” 很清楚对方如今的立场,天草四郎完全明白所谓的要求是什幺。并没有多言,他静静看着这睽违多年的故交,所有的狂躁一时尽去,回复着最初的平静与斯文。 “若是我不答应,后果是在此一战吗?” “对于已经习惯在战斗中寻找生命意义的你,这该是个好买卖吧。可以来赌赌看,我们两个谁先会去见你的主喔!” 这是事实没有错,但如果说世上还有什幺人会令他天草四郎临阵怯懦,像鼠辈一样抱头逃跑,那也只有面前的这位女性。 “向来鄙视我的你,肯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还能有什幺话好说呢?” 以最拘谨的礼仪,天草四郎向这位始终住在自己心中圣殿的女性深深一礼,尚未抬起头来,轻微风声让他知道前方之人已经踪迹杳然。 “……而且,在我这一生中,又什幺时候拒绝过你了呢?” 一切事情发生得太快,当兰斯洛从震惊中稍稍回复过来,已经被人簇拥着,开始进行婚礼的准备工作了。 随着花家军队撤退,基格鲁的灾民也往雷因斯国内撤去,现在的基格鲁只剩莉雅的随从十数名,举行婚礼的所在,也只是一间临时搭盖的简陋礼堂。 情形特殊,一切从简,身在基格鲁这种偏远边境,也不可能多铺张隆重,何况主办的一方全心只想让婚礼尽速完成,这当然也便宜了兰斯洛,不然若身在历史古国的雷因斯,各种繁文缛节,肯定让新郎官当场弃婚而逃。 只是,在婚礼进行前,兰斯洛却感到深深的不安。 迎娶莉雅是自己早有的人生预定,为了双方背景的差距,也努力做过一番调适。但现在,对方摇身一变,不再只是一株温室的昂贵小草,而变成了雷因斯的一国之主。 这幺天差地远的变化,只令他嘴巴张得大大。一副白痴模样直到现在也还没法回复正常。 本来逐渐弥补的差距,忽然间又被拉大,几乎是绝不可能靠近的程度,这让兰斯洛感到退却。 而且,纵然不愿这样,但一种被人愚弄的不快感慢慢在胸口堆积了重量,使得怒气渐渐涌了上来…… 看看身上拘束的礼服,兰斯洛叹了一口气,提起风华刀,站起身来。 “您要离开吗?兰斯洛大人。” 出声的是目睹这一切的枫儿。身为兰斯洛与莉雅的护卫,她被委派来服侍兰斯洛更衣等事宜。 兰斯洛坐了回去,低声问道:“枫儿,是小草要你来盯着我的吗?” 枫儿正背对兰斯洛整理桌案上的几件衣物,闻言娇躯一颤,好半晌,她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现在,不管我说什幺都没有用,就算说了,您也不会相信我。服从小姐是我的职责,但我也同时敬爱你们两位,不愿意勉强您做您不愿的事,如果兰斯洛大人想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 枫儿道:“但恕我多言,我认为在这时候,您只要考虑清楚,您愿不愿意与小姐共度一生?那样就足够了……” 临时搭建的简陋礼堂内,只有寥寥数人。由女王钦点,负责执行典礼的神官、手里拿着祝福拉炮,以男方亲友身分参加的有雪、换上礼服随侍的枫儿,还有一身白纱长裙,手捧鲜花的莉雅。 没有其他的闲杂人,因为对莉雅而言,已厌烦今生至此全在应付别人的自己,不愿在这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还要面对一堆“闲杂人等”。 或许不是每个女孩都憧憬此刻,或许在旁人眼中,自己这样的“杰出女性”不会有这庸俗的念头。不过,从很久以前开始,自己就在期盼着这一刻,到基格鲁之后,更是每天晚上都会轻抚这件礼服。 虽然不是很精细,样式也朴素得有些土气,但这件礼服却是自己由设计到缝纫,一针一线地完成。聪慧头脑和灵巧手艺未必成正比,工作期间,手指给扎了不知多少次,还被二哥耻笑,不过,当一切完成,却好像自己的梦全部寄托在里面了。 婚礼的时刻到了,执礼神官敲响钟声,示意典礼开始进行,但此时新郎却还没出现,真的是逃婚了吗? “啊!抱歉,好像迟到了,这身礼服太麻烦的关系……” 在钟响敲至尾声时,兰斯洛出现在门口,样子不能说是衣着整齐,这个不喜欢受到拘束的男子,最后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风格,弄脱了领口的扣子,拉出上衣,自由自在地走入礼堂。 “老公,你正在生气吗?”与兰斯洛目光相对时,莉雅眼神里流露出这样的讯息。 “是啊!等这讨厌的典礼结束后!今晚你等着算总帐吧。” “呵!怕你不成,是男人的话就来啊!” 尽管彼此间还有许多的疑惑、不确定,但两人仍是肩并肩站着,接受执礼神官对新婚夫妇的祝福。看在一心期望两人得到幸福的枫儿眼里,真是莫大的安慰。 询问新娘意愿时,答覆得很快;询问新郎意见时,受询一方摆出了傲慢姿态,最后才好似勉为其难地答应。 好像有点骗婚的感觉,但听见兰斯洛说愿意的刹那,莉雅心头就有无法言语的幸福感,悬着的心,暂时也得到舒缓。 早在登基为女王,举行“开灵窍”典礼,开始修习魔法时,就推算出自己的“大限之日”,是在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二日的前后三天。这结果令自己极度诧异、不解,最后转为深深地担忧。 无论怎样反覆推算,换过多种不同的术数,甚至由梅琳老师来演算,答案都是一样,白己只有二十一年的寿元。这是极没有道理的事,因为即使是自己这些年来过度使用圣力,却也起码还有两百年以上的寿命,环顾左右诸事,实在没有让自己致命的道理。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或许就像枫儿所言,天意难测,是自己的占卜误算了…… 这几年,为了担忧死亡之日的到来,心中急切,希望纵是自已不在,夫君也能达成理想,所采用的方针是偏急了些,拔苗助长,但今后总算是可 以放手慢慢来了。 “如果没有其他人反对这桩婚事,我以神的名义,宣布这对男女从此刻起结为夫妇。” 执礼神官终于念到这末了一句,有雪大大地松了口气,预备拉放手中礼炮,这时,一阵轰隆隆地狂奔声,令众人暂停下来。 “我反对!”一声娇叱,后头两扇沉重木门粉碎破裂,跟着人影晃动,一名如暴龙般来势汹汹,直欲择人而噬的蓝发少女,拖着一件累赘重物,大步冲了进来。 守护在旁的枫儿预备上前拦阻,却被少女把拖着的重物扔来,阻住去路,定睛一看,是一名明显受了重伤,眼神黯淡,却面露尴尬苦笑的男子。 “这门亲事,我……我绝对不赞成。” 几步抢到兰斯洛身前,妮儿朗声道:“哥,身为你的妹妹,我不能坐视你这幺草率决定终身大事,你……你不可以就这样结婚啦!” 枯耳山之役后的兄妹再相逢,作哥哥的本该高兴万分,但兰斯洛只是瞪着妹妹,惊讶道:“你……你的眼睛,还有这种头发……啊!该死,你居然给我跑去学人染发,还染成这幺难看的蓝色,五十六,你学坏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简直像个不良少女!” 听在旁人耳里,兰斯洛的话实在有些可笑,假如一个作案累累、杀人放火经验丰富,又喜欢像暴龙一样从人脸上践踏过去的少女,仍不算“不良”少女,那淑女一词势必要重新定义。 “哎呀!原来是小姑来了,我还在担心如果没有男方家属的观礼,婚礼就总像是少了什幺呢!”掀起头纱,莉雅凑近握住妮儿手掌,神态着实亲热。妮手机看片:LSJVOD.儿却不甘愿地将手甩开,两眼焦急地盯着兰斯洛。 有些懊恼地轻叹了口气,兰斯洛道:“不好意思,各位,先中断—下,我马上会回来。”说完,牵着妮儿到一旁。 有雪皱眉道:“喂!这喜炮放是不放啊?” 执礼神官对这问题手足无措,只能将目光投向女王陛下。 “等一下吧!一定能放成的。” 手里捧着鲜花,看着兰斯洛将妮儿带到旁边的小房间,带上了门,莉雅只是微笑不语,她对自己丈夫有信心,也会支持他所做的一切决定。 “好了!说吧,你有什幺不满?”拉过一张凳子,翘起二郎腿,兰斯洛等待妹妹的回答。 “我……总之,哥哥你不能和那个女人结婚!” “哦?我看不出有什幺不行的理由啊!” 多少也清楚妹妹的想法,兰斯洛冷淡地回应。诚然自己和莉雅之间还有些严重问题有待解决,但那并不会妨碍到婚礼的进行,也没有必要对妹妹提起。 “这……”妮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兄长身前蹲下,还没说话,一张俏脸已经涨得通红。 “哥哥,比起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我对你才是真……” “妮儿!”兰斯洛摇摇头,面上出现喟叹的表情,“你要弄清楚,不管怎幺样,你可是我妹妹啊!” 少女的睑红得更厉害,但眼神却显得坚定,隐隐泛着的氤氲水气,诉说着她此刻的认真心情。 “那又怎幺样?这种事情我根本就不……哥,你知不知道,自从在老家我次看到你之后,我就……” “妮儿!够了!”打断少女的告白,兰斯洛注视着妹妹,良久,面上表情从凝重、不知所措,慢慢地转为慈和,那甚至是种熟悉他的人也难以想像的神情。 兰斯洛微微一笑,道:“或许你不在意,不过对我来说,这项世俗规则还是很重要的。我们是兄妹,很遗憾我没有能早一点尽到作哥哥的责任,把你丢在家乡那幺久,但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你这样可爱的妹妹,而这样也就够了。” “可是哥,我……” “妮儿。哥哥以前告诉过你,每个人生命中,都会遇到一个很想与她共度一生的人。在我而言,那个人就是小草,她是我现在唯一想要结婚的对象,你要给她应有的尊重,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做到这一点。” 见到妹妹仍是一副气鼓鼓、快要掉下眼泪的不甘心表情,兰斯洛笑着拍拍她的头,道:“总有一天,我的小妹妹会遇到一个只想与他过一辈子的人,在那一天之前,你就好好成为一个让男人眼睛发亮的优秀美人吧!” “啪”的一声,兰斯洛摸头的手被拨掉,妮儿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看见妮儿冲了出来,却是坐到旁边的观礼席上,低垂着头,一语不发,众人不由得都安了心。 “啊!我们的家庭会议开完了。”兰斯洛踏步走出,道:“现在婚礼继续吧!” 正要走回莉雅身边,兰斯洛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对妮儿道:“我们家老三不是与你一道吗?怎幺没看到人呢?” “喔……他……他……他一定已经被那个大坏蛋天草四郎干掉了啦!” 由于心情过度激荡,妮儿说到后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看在旁人眼里,多半都是心中揣测,这少女与源五郎一定交情匪浅,否则又怎幺会为了他的死讯而落泪呢? 兰斯洛皱起眉头。他熟悉源五郎的性情、本事,怎也不会相信这结义兄弟如此轻易就死。不过为了对莉雅的尊重,先把婚礼结束,再来仔细查问好了。 “喂!别傻在那里,还有什幺该念的?赶快念一念,我们赶时间啊!”兰斯洛催促着负责执礼的神官,对方急忙捧起书本,又念了起来。 莉雅却忽地想起一事不对,忙问道:“妮儿,你们是怎幺来到这里的?有遇上天草四郎吗?” “喂!我可以放炮了吗?”不知同时才轮到自己,有雪出声询问。 “抱歉,这里有个亟侍急救的重伤者,可以免费帮我……”韩特微弱的呼救声,却被一旁不愿婚礼再被打扰的枫儿,一剑架在颈上,不得不吞了回去。 执礼神官被兰斯洛瞪视威逼,忙重复最后一句,“如果没有其他人对这桩婚事有意见,我以神的名义,宣布这对男女从此刻起结为夫妇。” “我们在北门天关遇到天草四郎,和他打了一架,然后就开溜。我看那大坏蛋好像伤得不轻,一时间应该是不会追来了。” “罗唆!礼成啦!可以吻新娘了吧!”兰斯洛不由分说,抢过礼桌上的小木槌,重重一敲,宣告婚礼完成。 “哎呀!不好!”从妮儿口中得知天草四郎所在位置,莉雅心念急转,惊呼出声。 婚礼的最后一段,你言我语,此来彼去,乱七八糟,更看得旁边对峙中的枫儿、韩特快要傻眼,最后,是一句冷冷的说话终结一切。 “我有意见!” 今天来打断婚礼进行的不速之客,脾气似乎都不怎幺好,继妮儿破门之后,在冷酷语音响起同时,一道凌厉无比的剑风,将这间克难礼堂的屋顶一剑削开。 屋顶滑落,露出斜映天际的凄艳夕阳,和那飘浮在红霞中的男子。 天草四郎! “让神圣的婚礼染血,对主是种侮辱,对新娘子而言也很抱歉,因为新婚之夜就要让你变成寡妇。幸 好,趁着还没洞房,去找个命长一点的好男人吧!” 冷冷地扫视地上,天草四郎道:“女王陛下请让到一旁。当我将杀心解放,除了你之外,这里不会再有其他活人。” 教人心头沁凉的寒意无声地笼罩下来,所有人都被来自天草身上的冷彻杀气所压迫,与之两度交手的韩特与妮儿,更是打从心底发起寒来。 莉雅脑中飞快做着战力估计。当天草四郎附身在花天邪身上,她便已开始推敲对方所用的术法。能将魂魄自由转移,附体之后犹能发挥天位力量,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绝招? 魔导之道,越是厉害的术法,也有越危险的副作用。风之大陆上,唯有传自昔日武炼玥族,由魔法天才颜龙静儿所创的魂魄分离之术,才能成功将自身魂魄化一为数,附身他物,发挥天位力量,纵然寄身之体受创,亦不会太伤及本体。 但魂魄分离之术的首要条件,只能寄身于死人,除非天草四郎宰了花天邪,不然定无法施展此术。而这以外的寄身术法,均受着“寄身之处受创,累及本体”的铁则。那幺,天草四郎使是冒着极大危险,让自己处于一个两千年来未有的“最弱”状态,让所有花天邪身上受的伤,也同时创伤了他。 纵然是天位高手,被兰斯洛一拳贯胸而过,那也是相当沉重的伤势,绝不能再与人动手,非得觅地静养不可。但听到妮儿提及,天草四郎正在北门天关,自己便立刻知道不妙。北门天关距此不足百里,以天草四郎的狂野,若他知敌人就在百里内,决战复仇的冲动会压过调养重伤的理智,换言之,他转眼间便会杀到。 果然,连喘息机会都没有,天草四郎便已衔尾杀来。虽不知道他为什幺会点名放过自己,但环顾此刻己方战力:韩特伤得半死不活,妮儿尚未回复天界力量,真正能以天位力量作战的,也只有兰斯洛与枫儿。 受到天生的禁制,西王母与雷因斯女王虽然都有着与生俱来的超速魔法学习力,后者甚至还有天赋圣力,但两者的法力,却都只能用在疗伤、祛邪之类的神圣咒术,无法修习真正具有破坏力的黑魔法,遇到这种以天位力量实战的场合,用处就极其有限。 就算天草四郎此刻重伤在身也好,除非兰斯洛早先的狂魔状态再现,否则单凭这样的战力,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去!这年头是不是只要有了天位力量,就可以拽得二五八万。”兰斯洛扬刀向天,朗声道:“小白脸,要学螃蟹一样横行无忌,你还早得很呢!要我老婆变成寡妇?你先去吃黄泥吧!” 刀锋直指,兰斯洛是真的感到愤怒,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打乱这场原本就不太顺利的婚事。不过,他也的确没有认出来,眼前这外貌年轻的陌生人,就是先前与自己战斗的“花天邪”。 “精神还是那幺好啊!”天草四郎瞥向他赶到此地的主要猎物,朗声道:“兰斯洛小子,就试试看你这趟是否还那幺好运吧!” “好运?嘿!本大爷作战只靠实力。”兰斯洛斜眼瞥着上方敌人,见他一身神职人员打扮,冷笑道:“传教的,没想到你除了说教之外,居然还有说笑的本事啊!” 两人的舌战似要进行下去,最后终究是天草四郎耐性耗尽,也不动作,腰间宝剑受震裂衣而出,弹跃入手。透明剑刃,轻窄而薄,仿佛一根优美的琴弦,映射雪亮银光,古雅的黄金剑柄上,缀饰着一颗拇指大小的血红宝石,端地是把好剑。 见对手拔剑,兰斯洛方自一怔,只听莉雅嚷了声:“小心”,好像有两股不同力道,在身前相撞,跟着就是左肩剧痛,鲜血高喷。 兰斯洛急忙催运乙太不灭体愈合创口,回看莉雅,只见她容颜苍白,这才知道刚刚敌人发招攻击,是她紧急张开结界,代为防御。 天草四郎回归原身,镇魂音剑威力遽增,要不是莉雅机警,抢先张开结界阻挡,这一记音剑无形无影,何止受创,兰斯洛一条胳臂都会给斩下。 “又是这种招数?” 兰斯洛一惊,收起轻忽之心,才清楚感受到对手散发的气势,竟是与那名和自己激战的“花天邪”毫无二异。 “你……你才是花天邪?” “哼!小子倒还有点脑筋,不用当糊涂鬼。” 此中关系错综复杂,天草不愿为此费舌解释,中断自己的杀意,随口冷哼一声,手腕微抖,第二波音剑强横地住地上扫去。 “大家小心!” 兰斯洛有过经验,却也不知该如何防守,百忙中跃起躲避,却仍是挨上了—记,皮开血溅。 妮儿一脚将有雪踹飞,为他制造逃生机会,只听见一声闷哼,那执礼神官浑身喷血,倒地惨死,紧接着自己全身剧痛,也已伤在这镇魂音剑下。 雪特人惨叫着破空飞去,天草四郎若要出手截杀,全然不费吹灰之力,但基于个人洁癖,与其弄污配剑,还不如就此放这垃圾人种一马。 本已只剩半口气的韩特更是雪上加霜,被迫落入了生平未有的糗态,受到音剑震荡,七孔溢血,哼也不哼地晕了过去。 在天草四郎的准确操控下,这一记无形剑音所向披靡,却在迫近莉雅时自动消退,以显示对这女王的手下留情。 威力比先前更强,兰斯洛在催愈身上无数细小伤口时,口鼻间不住渗出瘀血。一日内频繁使用,乙太不灭体似乎也到了身体所能负荷的极限,催愈效果大大减低,这样下去,败亡只在眨眼间。 “哦?无敌状态解除了吗?”注意到兰斯洛的状况,天草四郎嘲弄似地笑着,“这次看你还有什幺逆转局势的法宝!” “嘿!就算局面不利,我仍然可以凭着自己的斗心,扭转局面,你别以为自己嬴定了!” “斗心?”天草四郎冷笑道:“这次我连你的心也一并挖出来,看你这小辈还如何大言不惭。” 语毕,方要动手,身后劲风悄动,是有人发动奇袭。天草四郎着实一惊,万难料到竟有敌人无惧镇魂音剑的攻击,还能潜至这幺近处,骤然发难! 毋须回身、从身后所感受到的气劲.己可知道那必是无比炽热的炎剑,倒估不到现今天位高手中,居然有这样厉害的驭火高手,值得欣喜。 “砰”的一声,炎劲击在镇魂音剑的真空气罩上,无法突破,被倒震而归,天草趁势一剑后扫,被对方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后,手腕一抖,又一波音剑近距离飙发攻去。 “唔……这是……” 出剑同时,天草四郎回身探看,想知道袭击自己的是何方高手?却立刻对那少女的冷艳美貌大为诧异,更惊于她所使用的武学。 剑术是大雪山一脉燃烧着的紫火劲,更是得到山中老人独门秘传的证明,但她朱唇微张,发出阵阵闷雷轰响的声音,那却百分百是魔族的“天魔怒震”,只是因为没修习天魔功,声音听来不伦不类,但却已在身边形成一个窄小音阵,抵销了镇魂曲的杀伤力。 “你……你也是天魔传人?”天草四郎只觉错愕,为何九州大战时的魔功,今日竟连接有人使出?但悄悄一想便知不对,这位大美人儿使的 “天魔怒震”,行功征兆全然不类,倒像是从某处偷学来的。 其实,数年所在西湖之底,枫儿曾进入大魔神王铁木真的陵墓,当时同行三人里,仅她具有武学基础,对壁上记载的武功,记得的也是最多,壁画中有专破镇魂音剑的一门,在破解途径里写了部分“天魔怒震”的口诀,枫儿没有正式修习过天魔功,但照着口诀勉强运用,也足以抵销音剑对己的杀伤力。 把握住优势,枫儿更不停留,飞身过去,起手便是一记“烽火神剑”,紫焰呈锯齿状爆发,狠狠地斩向天草。 只是纵然不受音剑影响,枫儿仍未必能占得了便宜,天草四郎虽对她的快剑感到赞叹,但将剑斜斜一挥,集中发出的剑劲立刻以压倒性力量,把枫儿的攻势击溃,人也被远远地扫了出去。 “美丽的丫头,到天堂去发挥你的艳姿吧!”天草四郎瞬间连出四剑,天位力量全面发挥,完美无瑕的剑招,让枫儿全然无法还手,所有防守尽被瓦解,破绽大露地展现在敌人眼前。 “这一招就取你性命!” “有我在.你休想!” 出声的,是刚刚被斩至伤弱无力的兰斯洛。他再次抖擞精神,迫近到天草身后,提手便是一刀;同时,枫儿也像凭空得了什幺援助,精神大振,鼓起紫焰,配合兰斯洛夹攻。 见两名小辈生龙活虎,好像忘记身上伤势一样地杀来,天草四郎立觉有异,再听见下头一阵细微的咒文唱颂声,登时明白,是莉雅正在施放一些提振精神、回复体力的辅助法术,帮助同伴支撑下去。 “唔!咒文的层次倒很高档,但武者实际决战,使不出黑魔法的你,又能有什幺作为?” 碍于不久前许下的承诺,无法对这雷因斯女王下杀手,天草四郎冷笑一声,剑势如鹤舞千羽,齐振扬发,重新将兰斯洛、枫儿杀得溃不成军。 双方激战中,一抹黑色人影飘离地面,在观看上方战局几眼后,掉头展开全力,瞬间脱离战场,消失在远方。那是刚被莉雅以圣力治愈伤势的韩特,不愿再与天草四郎对战,故而选择离开。 以他的立场,本来就没必要陷身这场没胜算的混仗,虽然说当莉雅接着提出重金委托,请他出手协助时,这爱钱多过爱命的男子,极可能再度昏了头地答应,不过,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趁莉雅开口提出诱惑前保持着理智,不顾一切地含泪远遁。 而见到这一幕的莉雅,只能慨叹地扼腕。 没能回复天位力量,但亦算地界顶级高手的妮儿,在此时就只算一个帮不上忙的废人。见到兄长情势危急,她一直跃起想要帮手,却连敌人的衣角都沾不着,就给音剑斩得浑身是血,或是被天位力量交相撞击的气劲轰下。 莉雅亦在设法拉转局势,除了念唱诸般辅助性咒文,她苦思着更有效的方法。 在附近的山里,还伏藏着魔导公会的两千人马,只要发出信号,是可以号令他们做点事的。但遍思各种团体性咒文、结界,纵然自己以偷天换日的妙手将咒术效果提升至极限,最多也只能牵制小天位高手。 并不是说对天草无效。咒文运使的结果,可以封锁天草行动、降低他功力、扰乱他感官……约莫十数秒的时间,换做是小天位高手,这时间已可让兰斯洛与枫儿将敌人一击斩杀。 但实力远超小天位,又是魔法剑士出身的天草四郎,十数秒的牵制不足以让兰斯洛两人缔造胜利战果,当咒文效果被突破,天草四郎可以在数招间扳回劣势,并以顺手数剑杀光伏藏暗处的所有人马,这样子只是无谓牺牲,全然不具有战斗意义。 那自己应该怎样才好?就只能继续这意义不大的辅助咒文,然后坐待战败如预料中地来临吗? 正如天草四郎所说,当天位实战已发生,所有的“深谋远虑”俱已无济于事,无法使用黑魔法参与实战的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有作为呢? 环顾周遭,瞥向不久前主持仪式,现在倒地横死的执礼神官,最后再看着一身婚纱礼服,那幸福的洁白,此刻却像是对目已的嘲弄。 蓦地,脑里闪过一件事:为何天草四郎在扬言杀尽众人时,却独对自己手下留情呢?自己并没有什幺会让他手软的地方啊! (啊!难道……) 等待着的一大助力,反常地迟迟未归,再加上天草的承语,莉雅登时省悟,开始用心电感应,向某个应该在附近的人传话:“老师!我知道你已经回来,求求您,在此出手相助好吗?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们了。” 果然,在这求救讯息发出不久,莉雅脑海里亦响起了恩师梅琳的叹息与说话:“不行啊!小侄女,我所负责守护的,只有雷因斯女王一人。与被我亏欠良多的人动手,非我所愿,除非他毁约要危及你的生命,不然我是不会出手的。” 简短回应,梅琳已经表明了立场,而之后不论莉雅怎样呼唤,都再也得不到回音。 (可恶!到了最后,一切还是只能靠自己……) 问题是,还有什幺办法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九卷 第八章 莉雅之死 上方的战局只有越来越糟。或许是因为战得出了神,天草四郎并没有在意韩特的阵前脱逃,还是把精神放在击杀这两名小辈上。 两剑连劈,将枫儿迫退,天草四郎转头对着攻过来的兰斯洛,轻而易举地破去他已软弱无力的鸿翼刀。 “小子你还在保留些什幺?你的天魔功呢?什幺爆灵魔指,还有魔龙皇拳呢?快像早上那样使出来击败我啊!要不然……你现在就给我粉身碎骨吧!” (傻瓜!我能吗?要是我用得出来,早就把你干棹了!) 而对天草四郎狂喝连连,兰斯洛只有悲哀苦笑的份。一直以来,他修练天魔功,但却不知怎样自然发挥,刚才几次想要使用,但在对方的防备之下,拙劣运用的天魔劲非但无法奏功,反而被天草四郎逼得倒蚀自身,无奈之下,只得继续以大日功应战。至于什幺爆灵魔指、什幺皇拳的,自己根本没印象,哪有可能使得出来? 瞥见天草胸前渐渐渗出一抹赤红,染湿衣衫。根据莉雅所说,这人早先被自己打得胸口洞穿,他又不会乙太不灭体,换言之,现在也是同样抱着重伤的身体,在和自己对战。本该是大好机会,偏生就算是天草重伤,自己仍无力把握住这项优势。 就算斗心仍在,但早上战斗时的恐惧感好像又一点一滴地回来了,自己要怎幺样才能扭转战局呢?如果照这情形演变下去,战败只有再一次地重演啊!这一次还会再有奇迹发生吗? 想得分了神,当痛楚再次唤醒脑部,兰斯洛赫然发现自己的左腕已被天草四郎一剑斩落。 (乙……乙太不灭体!给我把左手接回来) 这下的恐惧非同小可,兰斯洛将乙太不灭体催运至极限,要趁着肌肉坏死之前,重新把断臂接回去。 目睹此事的枫儿惊骇焦急,忙以最快身法抢近,不让敌人在兰斯洛重接手臂的险要时刻狠下杀手。 但这不理智的行为却给了天草四郎机会。早已注意到枫儿的护主心切,当一剑将兰斯洛重创,他并不趁隙贪攻,反而以一种诡奇莫测的身法,瞬间闪到枫儿身后,一记冷冷的剑指近距离直击枫儿脑部后,他如愿听见了猎物的骨碎声。 在地下的莉雅,唱颂咒文的声音忽然中断。她看见枫儿的动作忽然一顿,大蓬血雾自额头喷飞,整个面孔成了一片不见面的厉红,跟着就从天空坠下。 理智上分析,经历生死花突变体格的枫儿该不至于因为这样而殒命,以圣力抢救得宜,便可无碍,但看见枫儿的身体被天草四郎一剑扫开老远,阻绝救治机会,兰斯洛怒吼着扑杀上去,莉雅忽然间觉得全身一片冰凉。 极罕见地,一种超乎理智的激动上主宰了这素来冷静自持的聪慧女性,而在重新镇定下来之前,她发现自己迈开步子,朝妮儿走了过去,一连串的心语命令,开始向伏藏在四周山区的魔导师部队发送过去。 “所有部队开始预备,等待我的信号,开始施放究极不动咒缚……” 和枫儿从未相识,妮儿当然也没有什幺感觉,只是看见少了一个作战助手,哥哥的处境更加危险,心里焦急地像是要烧起来,又帮不上什幺忙,只好在地上捧起大石就往天上砸。 一只冰凉的手掌,搭上肩膀,转头一看,是刚刚成为自己“大嫂”的莉雅。 “妮儿,请你帮忙!” 妮儿没有回答。一直都不喜欢这女人,把她当作是媚惑哥哥的可恨狐狸精,像现在众人在血战,只有她身上干干净净,半点伤亡没有,那身礼服尤其白得刺眼,看—去就觉得讨厌! 厌恶地将莉雅的手拨开,妮儿再拎起一块大石,还没出手,就已经被上头天草随意一道剑气给轰碎,石屑炸飞,好不狼狈。 “妮儿!” 手再次搭上了肩膀,侧头一看,这次莉雅的表情多了慎重与专注,还有几丝被碎石擦出的血痕,看起来多少是顺眼了些。 “答应你立刻离婚都无所谓!为了我们共同爱上的那个男人,求你帮我!” 能让头号情敌如此低声下气,自己也再没其他话好讲。 “要怎幺做,才能救我哥哥?” 将兰斯洛重招斩退,预备在五招之内就将他完全斩杀.天草四郎忽然感觉到一丝警讯,当他将视线扫过下方,那丝警讯立刻蔓延成无法忽视的危险感觉,一如早先兰斯洛天魔异变前的危机感。 妮儿闭眼站着,聚精会神,莉雅站在她身后,一手按放在她肩头,口一念念有词,从四周明显动荡的魔力波动,可以看出是在运行某种咒术。 邪恶的冰冷魔气渐渐在妮儿周围飘散,并已迅速增加了强度,是什幺黑魔法中的强力攻击咒文吗? 相信自己的感觉,天草四郎撇下兰斯洛,决意先处理这边的潜在危机,要料理只有地界级数的妮儿根本不用花什幺时间,但往他转身欲动的刹那,莉雅也有了动作,一丝紧急心语迅速往四面八方传去。 “究极不动咒缚,发动!” 早已蓄势待发,当接到了主席的心电传讯,指挥魔导部队的四名统领,立即与所统辖的五百名魔导师一起发动。强大的咒力与周围山川大地灵气结合,大量增幅后,分别由东西南北四方,向天草四郎集中压迫过去。 “好大胆的家伙,一个个都真的不要命了吗?” 天草四郎勃然大怒。一早便已知道附近山里有埋伏,但念着故人情面,不愿抢先下杀手,想不到这些家伙真的在找死,话虽如此,但两千名优秀魔导师合力施放的咒缚结界实是非同小可,强如天草四郎,一时间也似遭山岳压身,浑身动弹不得。 力量全面催运,抗拒不动咒缚对内息的干扰,天草四郎要在最短时间内挣脱结界,怎样坚固也好,他不信这种结界可以困自己超过十秒。 (是可以的……因为你的自大,就让你无法准确地去看清战局。) 全然了解敌人的想法,莉雅知道自己重新取回了战局的掌控权,却也因此,一抹寂寥的苦笑出现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趁敌人无法动弹时下手,非英雄好汉所为,但兰斯洛可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枫儿的重伤,让他激起无比杀意,见天草四郎落入窘境,掠近过去,鸿翼刀杀着猛往天草胸口伤处攻去。 “你去死吧!” “小鬼!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我吗?” 多重刀劲再次硬撼天草护身的镇魂音壁,方才接触,还没来得及分出胜负,两人忽然齐现讶色。 “怎度回事?” “这是……” 天位力量的形成,是强者以天心意识融合天地元气的结果。这时,一股奇异的魔力波动,弥漫在周遭空间里,不可思议地阻碍两人融合天地元气的过程,天草四郎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兰斯洛更是连支撑在半空的力量都做不到,笔直往下落去。 诸般可能在脑内闪过,但就是寻遍这两千余年的记忆,能造成如此效果的也只有一样东西:传说中魔导师对抗天位的最后武器,黑魔法至高无上的五极天式! 初逢妮儿时,见她运使“蛊冥恸哭破”,自 己曾大吃一惊,但随即从魔力波动中明白,那只是一种模拟五极天式的小技巧,当时自己还暗嘲这一千七百年来,人类真是想要力量想疯了,居然想出这等取巧捷径! 但现在所感受到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五极天式,不然也不会开始干扰周遭的天地元气。天草四郎望向地面,稍一思索,已明其理。莉雅碍于人生体质,无法使用黑魔法,所以她现在透过妮儿来施放五极天式。 然而,纵使她有足够的修为去召唤神明,但五极天式的耗损之大不逊于任何天位绝招,便是天位修为的魔导师,也得拼着休养一年半载的觉悟,才能施放。九州大战时,是十数名魔族长老联手运使,听说那千年难得一见的魔法天才颜龙静儿,唯一一次使用五极天式,是先号召过千人的敢死队,吸尽他们的生命与灵魂,才有能力发招,而今,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小女子,拿什幺做能源去维持咒文? (难……难道是……) 惊讶于自己所发现的答案,天草四郎亟欲突破身上咒缚,但在五极天式前奏的影响下,他的天位力量运使维艰,使得挣脱咒缚难度大增,估计起码要再多六倍时间才能突破,那时咒文早已发动。 (居然做到这种地步!你这个小女人,真的是疯了吗?) “比初始更悠远的存在,比故乡更温柔的归宿。” 咒文唱颂声由背后传来。已经是第二次经历,对于渐渐萦绕在周围、冰冷的黑暗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冥气,妮儿不会感到陌生。源五郎曾说过,五大黑暗神明基本上全是死神,只是以不同方式带来死亡而已,所以相应的五极天式施放时都会产生黑暗冥气。 见到天草一时没法动作,哥哥亦暂时脱险,自己在意的,只有后头那不往低诵着神秘语言的莉雅。从要自己默运双重禁咒曲,而她将手按放过来的那刻起,自己忽然惊觉,那只手变得好轻,不似人类该有的重量!几乎是像幽灵样轻飘飘的……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已将天机掌握,可以百分百地趋吉避凶,就算死劫临身,也可以营造出一线生机的抉择……到了最后,老天却仍然玩弄着我,让我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面对这幺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如同上趟妮儿的施放,黑暗冥气越来越显得浓密,更缓缓组成一个持着镰刀的黑斗篷老妇的形象。在能源累积足够后,开始狂飙,将妮儿与莉雅围在中心,激烈地旋转起来,只是由于招数不同,今次那冰冷的黑暗冥气并没何侵蚀触及事物的迹象。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我……是可以不必死的……) 即使已到了这最后时刻,老天仍厚待这由她赋了圣力的女儿,给着她选择,让她可以延续那并不想消逝的生命。 只要她能坐视今旁,让自己的挚爱、亲友,一一死在敌人手底…… 只要她能狠下辣手,将五极天式的损耗转移,改为将妮儿……或是二千魔导部队的生命力与灵魂,作为发动招数的动力…… 只要她不顾一切,以雷因斯女王身分,严令老师出手相助…… 一个又一个的抉择,上天其实留下了这幺多的资源,让命运不必循着既定轨迹进行,奈何自己却无法掌握,只能坐视死亡之日如预期中到来。 现在,感受着生命力从体内飞快地流逝,心中所浮现的,是万般地遗憾与不舍…… “神圣三角的黑色支点,我在此请您聆听我的祈愿,我在此以善之生灵为献祭,一如您遍照冥府的月光,让我所面对的存在,笼罩在您的怀抱之中。” 妮儿集中精神,负责将黑暗冥气凝聚,预备操控那即将来到的强大力量,忽然,一丝细微的杂音扰乱着她的注意力。侧耳倾听,那似乎是某种哭音,是由背后传来的吗? 已经是最紧要关头,这女人在哭些什幺东西啊?真是个温室里的千金小姐!而明明有这种强招,不知道该说是冷血呢?还是居心叵测?回头稍稍一瞥,搭在肩头的那只手掌,好像是由雪花堆积而成,轻得吓人,也苍白得怕人…… 战场中,也只有魔法剑士出身的天草才真正明白莉雅此刻的作为。强烈的疑惑便他不顾挣脱咒缚,也要弄清楚这困惑。 “居然拿自己的生命力去运使天极五式,你……你这丫头为什幺要做到这种地步?我不是已经说过不伤你了吗?” 疑惑的语句,以心电感应的灵波,笔直传入莉雅的脑海。 “因为这个世上,有比我更重要的生命,因为我有着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顽固与坚持,还有……因为我流着商人的血,一条命可以抵两千条的便宜买卖,我怎能不做?” “你简直是疯了!” “疯子白家的女儿,当然不会有什幺正常作为。如果我是男儿身,此刻就会用我白家的核融拳,正面将你轰下,但如今,我只能用身为魔导师的方法来战,你亦大可不必为了认同我为劲敌,就忙着准备三位一体,因为接下来你不会再有任何出手机会!” 短暂的意识交谈,黑暗冥气亦积聚到顶峰,当莉雅手掌一紧,妮儿立即会意道:“准备好了!” (嗯!那就发动吧!) 黑暗冥气中的那名黑斗蓬老妇现出真面目,转变为一头全身覆盖着漆黑发亮的鳞片,背上长着四对翅膀,如同蜥蝎般的长尾,头顶着龙颅做成的皇冠,巨大的生物影像。那是五大黑暗神明中,掌理地狱大门,象征死亡与收割的使者舫穗。在神话中,他的出现,亦代表地狱大门的开启! “航穗之月!” 没有任何前奏声音,在天草四郎左侧十尺的空间忽然裂开、倾斜。那是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怪异景象,好像是一幅风景画,被斜斜地割了一刀,使得两侧画面倾斜,上下错开。 由于是斩在空处,这画面在不久后又回复正常,所以让人感觉不出它的威力,只有天草四郎在瞬间白了脸,而莉雅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更形苍白而已。 需要控制的力量太大,妮儿一时有些驾驭不住,急切的想要准确发刀,但她却绝对想不到,自己这虚发的一刀,起码耗去了莉雅八十年的生命力。 “妮儿,拜托,请准一点……” “知道啦!你以为我不想吗?” 或许是被幽魂般的无力 语音所干扰,第二刀又斩偏了,落在天草右后侧五尺的远后方,斜斜的划过一座山,当倾斜景象回复正常,那座山却没有复合回去,而是在轰然一声巨响中,偌大山头坍塌滚落,声势震天,骇人至极。 “这……这幺厉害……” 惊人效果令妮儿大为振奋,而在天草四郎眼中,这一招的威力绝不在自己全力一击之下,同时,他更骇然于这一刀的原理,虽然曾听过五极天式的威力,却从没有想过会是这般的异想天开、惊世骇俗。 这所谓的航穗之月其实并不能斩伤实体,甚至也说不上是斩,只是用强大的能源,将目标所处的空间迫至分裂而已。但在空间被切裂的同时。位于那空间的物体也会一同裂开,当空间恢复原状,被切裂的物体却是就此完蛋。 切在空处只是毫无疑义,但若斩在人身上,那却是任何护体神功都防御无效的一招,因为再怎幺高明的护身技,都不可能阻止空间破裂,或许传说中的太天位能有抵挡这空间之刃的力量,但天草却知道,这一刀若将自己的身体斩裂,后果肯定是必死无疑。 (荒……荒唐,哪有这幺乱七八糟的白痴招数……)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对手的特异性,一向嗜战,无惧死亡的自己,竟提不起半分战意,对于这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招数,只想快快离开。 全力爆发天位力量,天草四郎将已弱的锁身咒震碎,刚要行动,妮儿已经发出了第三刀。 这一刀,十分的有准头…… 还来不及感到痛楚,天草四郎只是惊愣的……看着自己的身躯从肩头斜斜地裂开,经过了淌血的空洞胸膛,继续往下要夺走自己的生命……如果这刀痕没有就此止住的话。 妮儿也呆住了,本来源源不绝送入体内的力量,忽然之间中断,使得她这自信满满的一刀,在最重要的关头无力为继。 “喂!你怎幺搞……” 责怪的话只能说到这里,因为法术中断所带来的影响,令妮儿气闷欲毙,像是全身血液都涌到—头顶,颓然坐倒。 神明形象刹那消失,连带环绕周遭的黑暗冥气都在眨眼间消散得无影界踪,露出颓坐的妮儿、勉强撑站着的莉雅,两名女性的身影。 (可惜,如果我的命再长一点……) 体内剩余的生命力已不足再支撑咒术,对此,莉雅有着遗憾,若是自己再命长个十年八年,刚才一击的结果就要改写,但怎样也好,从天草四郎的眼神,莉雅知道对方认可了这次的败仗。 痛嚎骤响,大蓬血雨从天草四郎身上喷飞出来,前所未有的重创,纵是狂放如他,也得颓丧承认挫折,立即觅地疗伤,保住性命。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是他能做的…… “丫头你了不起,输在你手里我甘愿,但与其让你这样平凡地衰弱死去,我还是让你用最璀璨的方式走完此生吧!” 觉得莉雅是个值得为之毁约的对象,天草四郎不顾伤处血涌如泉,趁着五极天式干扰已消失,悍然奋起一剑,剑劲破空,全力往地上的莉雅斩去。 (你们男人都是傻瓜……谁要什幺璀璨走完,我还没来得及交代遗言呢!) 既然没能一招杀敌,天草的回手一剑就是意料中事,耗尽所有力量的莉雅,连推开妮儿的气力都没有,脚下一软,也瘫坐在地上。 “输了还要赖,你想都别想!” 在旁看得傻眼的兰斯洛,只是依稀知道妹妹的绝招击败了敌人,而对方此时欲下杀手,连忙奋身挥刀扑上,要挡住这一击,只是自己亦伤痕不堪,能否挡下这强人的一剑,殊无把握,搞不好三人一同丧生也不一定。 蓦地,地面破裂,黑影晃动,凌厉杀气自下方涌上,有人偷袭,而且居然还是老相识,那曾在暹罗交手过一趟的黑袍人。 强猛的劲道直往丹田要害袭去,兰斯洛欲避无从,结结实实地中了一掌,黑袍人趁势一推,将他送往天草四郎的剑劲之下,跟着再不停留,鬼魅般闪身往天草掠去,要利用他难得重创的好时机,一举将这强敌剪除。 时机拿捏得恰恰好,当在场高手人人重伤的此刻,这下发难便掌尽局势,把所有人一网打尽,同时解决数个强劲敌人,更可以杀掉实力在己之上的天草四郎,这点,不能不说黑袍人善于把握机会,而他之所以失败,非关时机不对,只是因为有人更加狡猾而已。 骤然从地上翻起的还有一个,是那在天草四郎甫到来,便已一剑横死的执礼神官忽然复活过来,好快的动作,闪到兰斯洛身后,高明之至的天位力量运转,将甫要入侵丹田要穴的掌力,全数逆转迫出,紧跟着,他对上了天草四郎的集中一剑。 (紫微玄鉴,星移日换!) 虽是易容,武功却把身分展露无遗,神妙无方的卸劲技巧,他便将天草袭来的剑劲转向,准确地往黑袍人身上射去。 来势强劲之至,速度又快,黑袍人哪敢硬接,使尽功夫,才险险避过,一眨眼,敌人已凭九曜极速闪至面前,一记剑指当胸攻来,仓促之间闪避不及,结实中了一记。 “上趟往暹罗城的帐,今天终于可以讨回来了……” 源五郎冷笑着,爆发出第二重指劲,却感到手上一阵空虚,黑袍、绷布、面罩缓缓地从空中飘落。 “唔……又是魂魄分离之术吗?颜龙静儿创下来的好法术,连我都想要练练呢!” 本来也就没指望能简单诛灭掉这狡似老狐的神秘敌人,只要肯定他已在自己重指劲下受创,便已足够。 给这番交手一耽搁,天草四郎也已离开,这也难怪,知道这场战斗是全在有心人算计中,再怎幺没脑子的战斗狂都会回复理智地先保命离开。 说来真是遗憾,本来打算当狡猾的螳螂偷袭天草四郎,报上趟假死逃命之辱,没想到有人先沉不住气,自己变成了螳螂后面的黄雀。 瞥向右侧山区,天心扫瞄告诉自己,那儿藏了一位身受重伤的女性,感觉不出练的是什幺功夫,本来上是打算来偷袭的吧!不过螳螂和黄雀都有人当了,她应该会乖乖地打消主意吧! 漂浮空中,伸手抹去面上的易容面具,再运天位力量回复本来面目,源五郎却有些不愿意降回地面。 “收拾善后是很容易的,不过现在这样子,要怎幺解释才能开脱干系,这倒是挺棘手的呢!” 战斗结束,代价是雷因斯一方人人重伤,除了一个笑得好灿烂的源五郎,剩下人或伤或疲,没有人能说得出话来,就连本可以自行催愈的兰斯洛,也因为乙太不灭体施运过度,一时间像个衰弱老头似的,直坐着喘气。 枫儿的伤势严重,但凭着被生死花魔化过的强韧肉体,终于也是挺了下来,不过三五个月的调养难免。比较起来,一脚被踹飞到远方的雪特人,浑身多处严重骨折,情形反而更糟,只是在源五郎施以回复咒文后,即刻回复生龙活虎,这就算雪特人的幸运了。 源五郎几乎要变成这世上最与诚信无缘的男人了。面对妮儿与兰期洛的质问,想当然尔的又是谎话连篇,而从暹罗事件以后,兰斯洛只理解一件事: 若是这义弟不想说明,就别强迫他招供,否则硬逼他说了大堆谎话,吃亏的仍只是自己。 探视过枫儿,也将百花酥筋散的解药交给妮儿,莉雅拖着疲倦的身体,预备回到新房,而猜想会来的人亦如预期一般地守在路上。 “有我和梅琳老师在,转换天魄的冻结术法会成功,别怨我啊!” “嘻!你介意我怨你吗?” 莉雅看着眼前的俊雅美男子,微笑摇头。自己往与天草的战斗进行不久后,才从若干蛛丝马迹,发现那原本是自己亲信的执礼神官,不知何时已给调了包,变成了这个传闻已死在天草四郎手下的“同伴”。 “只有小天位实力的你,就算现身战斗,亦无济于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要想选在最重要的时刻发难,逆转局面,这大概是你对自己行为的解释吧!” 和莉雅的微笑相比,源五郎的笑意有些冷诮,因为在彼此都很清楚事情真相的惰况下,这样的表面解释反而毫无意义。 大概……在这男人的眼中,莉雅的生死仍不足以要他发挥隐藏实力,两害取其轻下,所以他才选择坐视今日的战局,不愿因可以避免的战斗而过早露出底牌,以致影响日后的局势。 换言之…… “啊!时间不早了,老大还在等新娘洞房呢!”源五郎笑道:“有一件事可以拜托吗?” “是要我为你向大家解释,你是先由我这里得到解药,所以才能回复力量,是吗?” 源五郎笑着点头,合掌请求道:“就是这样,若是被人晓得我能自行解除百花酥筋散,那样会很伤脑筋。你也不希望在这重要的起步时刻,被一些无聊事情破坏大家的团队和气吧!” 四十大盗的溃灭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吗?莉雅很想这样说,但也知道这样的说话,看在对方眼中,除了一句“你太不成熟了”的评语,不会有任何意义。 之前曾说过,这男人不会在意自己的看法,正确地说,只怕是除了妮儿以外,他从也没把谁当作人看吧!当面临决断时刻,就算是兰斯洛这义兄,对他来说恐怕也是一件妮儿的附属品而已…… “知道了,我会帮你圆谎的,这一次你的埋伏就算是出自我的委托和授意吧!这样,你也可以少编些谎话。” “哎呀!不愧是女王陛下,真是宽大为怀啊!” “但是……”敛起了笑容,莉雅正起神色,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次把我牺牲掉,我没有异议,但若有一天你想让同样事情发生在我丈夫身上,那幺你最好小心,我会让你深深地尝到后悔的滋味,这就是我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的承诺!”语毕,不作停留,莉雅掉头离去。而目送她的背影,源五郎再次微笑起来。 “为爱豁出一切的女人啊,果真是不容小看,我该小心吗?”坐在梳妆台前,莉雅轻哼着歌谣,擦拭去面上淡淡的妆。 从后头看着自己新婚妻子的窈窕身影,兰斯洛有着感慨。不管怎样,自己确实是深爱这女人,能像此刻一般的互许终生,那感觉也是很棒,不过,还是有些令自己心存芥蒂的事,要趁现在说一下,否则恐怕一辈子夫纲不振,被老婆压在—头。 “快点啦!动作不要那幺拖拖拉拉的……不要管那些妆了,直接过来吧!” “干嘛那幺急啊?该不会……啊!你又想要了吗?可是我们不是昨天晚上才……” “笨蛋!我不是要那个啦!你坐到这里来,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沉着张脸,蓝斯洛要莉雅来到身侧,还没开口,已被她抢先道:“老公,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吗?我忽然觉得好累喔!” 本来想先严肃地面对面说话,不过向来拗不过她的温言软语,兰斯洛无奈地点点头,放松肩膀,让莉雅的身体斜俯过来。 “嗯!可以开始了。” “你啊!”朝旁瞥上一眼,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莉雅,分外显得大方美丽,水灵双眸里蕴着明显的爱意,直直地瞧着自己,兰斯洛一时竟为之屏息,不晓得该怎幺把话说下。 “嗯!其实也没什幺大不了啦……枫儿以前也跟我谈过了……对于你隐瞒自己身分的这件事,我可以理解,虽然还是有点不高兴,但也能接受就是了。” “身为女王的你,要和我这样一个强盗结合,你自己那边受到的压力一定也很大吧,只顾着用自己的心情来埋怨你,这样的我也很不对,所以,我们就扯平吧!将来的路大概很不好走,但既然你有心走下去,我们也已经走进礼堂,那我们就一起携手努力吧!” “不过……你啊,可不可以再多容忍我一点呢?有很多事,我想。我也可以自己来做的,并不是不喜欢你的帮助,而是……你知道的,可能就是我的固执,实在不喜欢被人这样安排东、安排西的,所以,往后要做什幺之前,我们夫妻俩多多商量吧!”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旁边却没有回应,兰斯洛觉得奇怪,侧头探看,莉雅不知何时已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枕倚在自己肩头。 “啊!太过分了,我说了那幺多,你居然给我在这里打瞌睡……喂!给我起来,你就这样睡了,等一下我和谁上洞房啊!强忍了一整天,我也很辛苦啊……喂!再不起来,我就打你耳光啰!”声音只到这里,因为在手掌轻触到面颊的刹那,忽然惊觉玉人的体温毫没由来的急遽下降。 兰斯洛瞪大眼睛,嘴唇微颤,连触摸脸颊的手掌都发抖起来,无法置信地看着一边的爱妻,渐渐变成了一具失去生命的尸体。 风姿物语座谈会: 有雪:真是无聊啊!这一次居然是由我们两个男人主持座谈会。 源五郎:没有办法啊!妮儿小姐打了我一耳光之后,就气得跑掉了,当然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有雪:你这次真是糟糕啊!人家铁面元帅是咸鱼大翻身,行情水涨船高,你却越混越回去,说不定就要变成风姿里最惹人厌的角色,受尽女性读者的唾弃了。 源五郎:唔……风姿有那幺多的女性读者吗? 有雪:也许没有,但妮儿小姐可是会唾弃你的,这样子也无所谓吗? 源五郎:哇!只有这个,千万不要啊! 有雪:给你一个机会,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吧! 源五郎:嗯!其实我是认为,正确而又有冷静地审核情势,判断出最具利益和未来性的作法将之实施,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有时候如果现在不狠下心,将来就会更伤心,这便是我选择的作法,就算招来怨恨也没办法。 有雪:说得不错。但是,根据我的小道消息,这次是因为作者要安排你出场,但又不能让你参与对天草之战,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让你扮演这样的黑脸角色。 源五郎:~~~~(低头不语,默默流泪。) 有雪:所以呢!有些时候人不要长得太帅、武功太高,要是像我一样,那就不必担心破格的问题了。 源五郎:啊!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所谓格调的问题吧! 有雪:不过,这次的剧情还真是差劲啊!老大一直抱怨, 为何故意触他楣头,新婚之夜就要他当鲧夫……好歹也该等到洞房后…… 源五郎:喂!喂!之前已经洞房了那幺多次,还差这一次吗? 有雪:有件正经事要在座谈会中提出来的,第六集的时候,书上写的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其实应该是五六七年。 源五郎:因为作者的笔误,造成了这个困扰,虽然第七集时已经自动订正,但仍是要在这里对读者们致上歉意。 有雪:话说回来,一天到晚要我们在这里致歉,我们应该要求特别补偿才对,听说天草那老小子拿剑去威胁作者,领了一笔慰抚金回去养伤了,我们可不可以比照办理呢? 源五郎:别妄想了,除非你要领的是白飞那种退场红包。 有雪:五集一个小段落,下一集就第十集了,会有什幺精彩剧情呢? 源五郎:没什幺特别的,只不过老大要正式通向成王之路了。 有雪:哦?会有那幺顺利吗? 源五郎:呵……这个问题就在第十集中揭晓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卷 第一章 重新布局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三日雷因斯王都 黑暗,一个绝对黑暗的环境里,四周弥漫着冰冷、阴湿的感觉。长年不见天日,青苔就肆无忌惮地到处生长,腐臭气味直冲鼻端,异常森寒的温度,在地上冻过一层又一层的厚霜,不时又转为白烟,冉冉上冒,恶劣的环境,就是一个极度险难的地方。 而当冰封渐渐消褪,另一种异样气味,便掩不住地冒了出来。浓烈的血腥味,刺鼻到几乎中人欲呕的地步,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目视,但若有人看得清楚,便会发现地上满是断肢残骸。 骷髅、手、脚,还有许多稀烂一片的部位,都是给一种极犀利的拳劲给轰中,将整具躯体硬生生爆破,之后就搁置在此地,腐化为骨。而累积在此的尸骸,并不全是人类,仔细观察那些散乱在地上的残肢,有些覆盖着浓密兽毛,有些闪着青绿鳞光,五指、三爪,甚至还有生着一张肉膜似的短翼。 九州大战结束已两千年,能见到这幺多“新鲜”的魔族残尸,难道这里是魔界? 不!应该不是,但种种特异的气氛,就让这绝对黑暗的所在,充塞着一股与死亡同在的气息,一种不下于魔界,近似绝地恶魔岛上的死亡气息。 只是,除了遍地枯骨,还有数不清的碎纸,散落在地上,染湿之后,碎裂成片片,纵是字迹已经模糊,但仍可以看出那是一张张的书页,而若将上头的文字还原,则会发现,上头所记载的,尽是各式各样的武功秘诀。 在这血腥肃杀的死亡环境,那些足以令天下武者抢得破头的武功秘籍,就是一样绝不协调的东西,然而,和那相比,还有另一样更不协调的东西存在着。 “啪!”一声金属轻响,淡淡光线擦亮了黑暗,投射出碧绿的影像。造成这立体投影效果的,是下方一个人头大小的金属圆球。这是太古魔道高度技术的结晶,价值千金,更属于雷因斯的重度机密,而从这东西之所以出现在此,也约略能代表此地的所在。 光影不住闪动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变幻出一幕又一幕的景象。很惊人地,那竟是昨天一早发生于基格鲁,兰斯洛与天草四郎的激战实况,由潜藏在暗处的魔导公会成员所记录,再以特殊手法将心灵念写转为影像,时间传到此地。 “唔……耶路撒冷的镇魂曲,还有……这就是所谓的鸿翼刀啊……” 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地响起,也许这地方不利于大多数生物存活,但却不代表此地没有“观众”。 没有睁开眼睛,单纯凭双耳聆听,黑暗中的他,就把兰斯洛与天草四郎对战的种种细节,全数在脑海中慢动作演绎。 当兰斯洛领悟王家刀法的心诀,一刀三劲,硬撼镇魂音壁;黑暗中的他亦有了动作。左手扬起,刀诀幻化,鸿翼刀第六式“强虏灰飞湮灭”就出现在他手上,强猛刀劲破空而发,将所有劲道集于一点,射往无边无际的黑暗,紧跟着,七声轻微爆响连接而起。 单听声音,他这招鸿翼刀的威力不如兰斯洛,但一刀七劲,这已近乎传说中天刀王五的“天刀一击,伤敌八处”,若论起对鸿翼刀的掌握,在黑暗中的他无疑就比兰斯洛更为优胜,只是,这样的发挥还未算他的完全实力。 鸿翼刀劲的爆响,迅速被另外一种声音压下。发自他的右手,在完全不藉助兵器的情形下,天草四郎的镇魂曲再现,一反先前的高亢辽阔,剑音爆发着尖锐怒响,仿似鬼哭神号般的凄厉,凌厉音剑远远传了出去。这是他对镇魂曲的理解与演绎,而他更知道,若双方在同等功力下相斗,自己该可以在三千招内挫败天草。 两大绝学联合施展,沛然气劲在斗室内震荡不休,爆破血冰,将满地纸渣粉碎成更细的碎屑,便算是坚硬骷髅也溃散成漫天靡粉。 “……唔,已能发挥九成半,半日后该可以彻底掌握精髓。” 之后,耶路撒冷的最强神功“三位一体”,也全被闭目的他所记忆、分析。直到兰斯洛莫名魔变,将天草四郎杀得节节败退,他才睁开眼睛,增以视觉辅助地去吸收天魔武技。 “……这就是天魔功吗?它果然强啊!” 亦在他睁眼刹那,之前他为何一直闭目的理由,才约略为人所知。 左眼金黄,右眼紫红,不同颜色的诡异眼瞳,像是神明的嘲弄般,分别烙印在他左右双眸。假如说析在意兰斯洛的完美战法,用一种无可匹敌的完美,痛快撕杀面前的对手,也只有这样的作战,才会让敌人心胆俱寒,不战自败。 “……那幺,现在只剩一个问题……” 在将眼前所见全数吸收后,他再次闭上眼睛,开始对所吸收的东西分析、融会与推演。 “若妹夫你重现这样的完美战体,有否可能接到我全力十招了?” 大宅豪院,宽广的庭园,美轮美奂的华丽楼阁,都足以显示宅第主人的豪阔,虽然要与目前各大势力的首脑人物相比,大有不如,但宅第的主人却坚信着,自己在不久之后将能与石崇、旭烈兀比肩而立的事实。 十一月的雷因斯,正是寒冷时节,天空飘着细微的雪花,冉冉落在池塘水面,激荡涟漪,池畔花草仿似被披上一层白霜,晶莹剔透,以雷因斯稷下学士最引以为傲的闲雅风情,自然要邀上三五好友,坐在庭院赏雪煮酒,吟咏诗文,享受这天地间至美的一刻。 不过,诚然美景醉人,杯中醇酒更是芬芳,宴会主人却好象无心于此,令满座宾客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 白天行,一个近来白字世家中人与所有留意白家的情报体系,都耳熟能详的名字。以族谱上的关系来说,只有极淡的白家嫡系血统,但却利用本代家主无为无能的事实,成功地统合了白家内心存不满的人士,展露他的才干,迅速崛起。 “白天行之心,路人皆知”,这话已经变成了一个稷下学宫内的俗谚。 白天行本人并不避讳这样的形象,反而更大力鼓吹,应该让更有能的白家人掌握大权,重振往日荣光。 能够让他将此事光明正大地侃侃而谈,除了白无忌本人的毫不在意外,雷因斯开明的言论风气,也是一大理由。但怎样也好,假若他真的超乎言论范围,以实际行动高举叛旗,那便是一件需要负担严重后果的大事。眼下的白家人 ,都在等待,看看这反对派的领袖,何时正式行动,也纷纷开始在心中选择要支持的对象。 在白天行自己的估算中,单要推翻那无能怯懦、满身铜臭的白无忌,并不算太困难,但目前白家大权与雷因斯宫廷密切结合,如果得不到女王陛下的支持,自己势必会遇上许多阻力。但再怎幺想,莉雅女王都没有理由放弃亲生兄长,转为支持自己这不相干的外人。 所以,当花家家主花天邪,以稷下同窗的名字邀访自己,一切就水到渠成地敲定了。说是同窗有点可笑,其实只不过是一起修过两门课而已,那家伙眼高于顶,什幺时候会将旁边同学放在眼底。但总之是各取所需,自己负责牵制雷因斯内对基格鲁的军事行动,他则在迎娶莉雅女王之后,助自己登上白家家主之位。少了女王的阻碍,又多了花字世家的帮助,自己实在想不出有什幺失败的理由。 (唔,花家与雷因斯女王结亲之后,极有可能转而威胁白家在雷因斯的霸权,这点不可不防啊!) 知道今天便是招亲之日,也就是整个计划大功告成之日,白天行很难镇定下来。 急躁的理由,不是担忧失败,只是单纯地对将要到来的喜讯,感到心痒难耐而已。在白天行的估量里,既然其余五大宗门的首脑,已纷纷表示过无意参与,身为一派宗主的花天邪,武功足以压倒宵小,又有军队助阵,女王一行人势单力孤,岂有大事不成之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破宾客们的朗诵诗文,白天行喜悦的神情,在听完心腹仆从的报告后,转为无法接受的震骇。 “招亲一战,花天邪惨败,身受重伤,花家大军已撤退回境,女王陛下日内便会回归王都。” 这简直是当头一记晴空霹雳,极度的震惊下,白天行根本无暇去想,招亲的最终胜利者,新任雷因斯亲王究竟是什幺人? 只是仓皇地想到,若女王回国,势必彻查今次阻碍救援行动的祸首,而纵使对白无忌心存轻视,但绝大多数的白家人仍是忠于皇室,何况在雷因斯人心中,在继位后便一直为人民牺牲付出的莉雅女王,就是一位可敬的君主,在这情形下,自己若被迫发难,肯定讨不了好。 但若不立刻高举叛旗,夺来大权,当女王查出事实真相,自己岂不是只能乖乖束手待毙? 先前所有的计划,全被粉碎,焦急的心情,令白天行手中酒杯不自主地剧烈晃动,酒液飞溅。在宾客们诧异的眼神中,他以身体不适为失态作解释,并匆匆离席。 (这个花天邪,怎幺这幺没用?嘴上讲得漂亮,现在连我也被他害到了!) 在心中对花天邪大声咒骂,白天行走入屋里,要对今后的方向仔细思考。在进去之前,他对守候在一旁,适才通报不幸消息的心腹吩咐,立刻召集参与自己行动的几名首脑人物,众人要立即密谈。 目送主人的背影进屋,那名心腹仆从立刻以最快速执行命令,但却不是外出找人,而是躲到素来行动的隐密处,确认无人后,自怀中取出一样黑黝黝的轻薄物体,按下按键,听见嘟声后,以规定的称呼开始说话。 “喂,启奏万恶又万能的当家主,这个想要造你反的穷贼,已经要开始行动了……” 和负责王城治安的第三军团长旭烈兀、长时间不回领地,只是长居王都的军团长石崇相比,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周公瑾,就是一位真正长驻边境的军人。 除非是紧急事故,不然便只有一年一度的元旦大典,才会令他踏进中都的城门。因此,公瑾这趟未奉圣旨,突然回归,确实是在宫廷内掀起一阵骚动。 大小官员无不心中揣测,究竟是为了什幺事?这位铁面元帅会在三更半夜来到王都,紧急要求面见主上呢?从以往的例子看来,大概不会是什幺好事吧!随着艾尔铁诺中央王权的衰弱,这些在王都工作的官吏们,也个个觉得自己前途黯淡,难以有什幺乐观念头。 公瑾的回归,的确不是为了什幺好事,而经过短暂的说明,在他的坚持下,事情也有了结论。 “好吧!既然周卿坚持非这样不可,那幺朕就照卿的意思,对雷因斯发表公告吧!” 公瑾的要求十分简单,他希望曹寿以艾尔铁诺皇帝的身份,对雷因斯施以外交压力,用公告的形式,点数兰斯洛的十大罪状,让雷因斯人民晓得这名贼头的残暴不仁,并且在公告中表明,如若雷因斯意图庇护这重大罪犯,艾尔铁诺将不惜一战。 语气上不用说得太明,只要能传达相当的威胁感便已足够。要赶去基格鲁,距离上太过遥远,即使能及时赶到,在对方准备充分下,也难以有什幺作为,还不如使用其它管道的策略。 更换新君,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特别是在开明却保守的雷因斯,想要推翻旧有制度,不但会面对保守派群臣的竭力反对,开明的舆论更会鼓动人民,抵制此事的发生。纵然是身为女王的莉雅,也没有那幺简单一手遮天,若她不忌惮这些必然酿成的反对阻力,就不用躲避到基格鲁进行婚礼。 纵然成婚,莉雅想要让国予夫君,也必须回雷因斯王都举行禅位大典,而这封以艾尔铁诺皇帝名义发布的威压告示,会更加鼓动反对派势力,也许他们会对艾尔铁诺强横的作法起反感,但无论怎样,保守的雷因斯人就绝没有可能,接受一位无恶不作的盗贼为王,而且艾尔铁诺的军事威胁也绝不容小觑,几样因素加在一起,营造出来的现实,该足够阻止莉雅一意孤行了。 假若这样仍未足够,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要在雷因斯境内制造内战了,姑且不论实行度难易,这个策略的本身,就大大地不合公瑾初衷,只是最后若真是没有选择,不管他再怎样不喜,为了守护艾尔铁诺,亦只能照这样执行。 “可是,深夜干扰朕的睡眠,就是为了这种事吗?虽说周卿忠心为国,但也该有些分寸,今日换做是别人,朕说不定就……” “陛下会如何呢?”公瑾冷冷道:“今日若换做是旁人,陛下会立即下旨拿他问罪吗?或是直接绑赴刑场问斩了呢?” 以臣子之身,向君主这般毫不客气地质问,是足以构成大不敬之罪,立即下狱的;但曹寿似乎深深忌惮这掌握重兵的铁面元帅,更已在多次打击他帝皇威信的事件中,丧失了自信,只能在对方冰冷的视线下,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而公瑾的质问,答案应该是非常肯定的…… 在灯火照映中,公瑾再次打量这自己应对其竭尽忠诚的“主上”。灯光本身不是很亮,曹寿的面色看来就有些黯淡无光,更因为是在酣睡中被惊醒、匆匆披上外袍地赶来,使他无法如往常那样借着华服、化妆,来显出帝皇神采。 少了外物遮掩,现在的曹寿,已再难掩饰由于长年纵情酒色,身体慢慢被亏损淘空的事实。和前两年相比,皱纹更深也了,肥胖臃肿的身体,动作亦跟着迟缓,皮肤、眼睛呈现一种不甚健康的灰败病色,这都说明了艾尔铁诺现任皇帝的身体状态。 帝王之尊,如果曹寿有意学一些上乘内功,健体增寿,那不是什幺难事,更何况艾尔铁诺开国祖本来就是武将出身。但他似乎畏惧习武的辛苦 ,整天靠着食用大量补药,来维持身体状况,然而,如果勤吃补药,就能拥有真正的健康,那练武强身就是个笑话了。 没有经过什幺权力斗争,只是从同样荒淫无度而早逝的父亲手中,接过帝冠,获得白鹿洞认可后,成为艾尔铁诺皇帝,曹寿的人生就是未经考验地平顺。才干庸碌并不是他的错,只是这样的人一旦成为君王,却是所有臣子共同的悲哀。 传国才不过第四代,曹寿已无复其先祖的才干与魄力,在搞糟身体的同时,也让艾尔铁诺被弄得一团糟。武炼的日渐叛离、地方势力的严重割据、贵族与平民间的冲突日烈、李煜事件、麦石战争……等一波波的考验,令号称强国的艾尔铁诺,实已如履薄冰,说得难听一些,目前之所以能够维持强国的假象,只是因为够份量的导火线尚未被燃起而已。 若兰斯洛真成为雷因斯王,挥军攻来,这个太过强烈的导火线,便会将艾尔铁诺一夕间炸翻上天去! 而自己是绝不允许这情形出现的…… 但是,面对这样的帝王,自己又确实地无能为力…… “呃……朕知道周卿镇守西疆,劳苦功高,不过,整天这样忙于军政那也不好,还是该偶尔放松一下,享受人生,这样才不枉卿今日的功绩与地位啊!对了,麦第奇卿家明日要陪朕外出游猎,周卿也随同前往吧!” 说到此处,曹寿好象想起什幺似的,拍掌道:“听说周卿勤于军务,从不近女色,嘿,大概是边境之地找不到好女人吧。刚巧石爱卿上月进贡入宫的十名上品秀女,都仍是处子之身,不若都赏赐给周卿吧!男人啊……还是该有一两个红粉床伴,这才不枉……” 话没说完,公瑾已霍然站起,一双目光如同冷电,直射向仍在说个不停的曹寿,威吓性十足的眼神,立刻令这艾尔铁诺帝王噤若寒蝉,讲不出半个字来。 双方气氛一时僵凝若冰点,假如有人在旁目睹,一定会怀疑那位面若寒霜的第二军团长,是否就要出手刺杀弑君了?当然,若他当真动手,这毫无抗御武力的帝皇,肯定立即化作一堆碎尸。 直过了好半晌,公瑾才再度开口,说出来的,是一种明显经过压抑的声音。 “臣忙于军务,无暇涉足风月雅事;夜已深,陛下可以歇息了,希望明日一早,能见到陛下的告示……为了艾尔铁诺的未来,也就请陛下好好保重吧!” 语毕,公瑾欠身一礼,转身离开了两人议事的御书房。直走出老长一段距离,耳边隐约听见曹寿对侍从们的愤怒责备,大意是责骂他们为何放任臣子在半夜惊醒帝王,同时也在抱怨,这铁面家伙不识好歹,远没有、第三两大军团长的知情识趣…… 身为帝王,却连基本的识人之能也没有。暂且先不论旭烈兀,和那居心叵测的石崇相比,自己才是真正为曹寿捍卫他应有权利之人,要不是顾虑这庸碌的老淫虫遭逢不测,自己也不必将四铁卫之其二留在他身边辅助,怕他成了旁人奸计中的牺牲品。 只是,每当想到自己必须袒护这样的一头东西,总是泛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在曹寿身上,已经看不见艾尔铁诺的未来;是时候把希望放在杰出的下一代身上了。 不过,说来真是有些奇怪,看曹寿现在的德行,实在很难想象,他竟能生出那幺优秀的子息?这难道是因为其子孙母系那边血统的功劳吗?走出层层宫门,蒋忠便一直守候在外,见到主帅的身影,欣喜地牵马赶上。 “公瑾大人,今晚要留宿中都吗?” 这并不是废话。身为心腹,蒋忠知道主帅并不喜欢中都。除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与往事,待在这里,与一些惹人嫌的家伙的碰面机会也相对提升,特别是那个鄙俗的暴发户石崇。 “唔……文告最快要一早才能拟好发布,加上观察事态变化,今次是要在中都留上几天了。” 公瑾沉吟着。自己不喜欢石崇是事实,因为自己一直在提防这来历不明的狐狸,也许他刻意装出一副小丑佞臣的模样,但观乎这人行事,绝不可大意,否则又怎会连一代武霸忽必烈也败在他手里?而石崇对于掌握重兵、代表白鹿洞,又与皇室关系密切的自己,也一直深深忌惮,总是向皇帝进言阻挠自己的企画。 他与曹寿近水楼台,又能投其所好,自己身在边境,确实斗他不过,这趟若非顾忌石崇从中作挠,自己也不必特别从边境赶回中都,亲自面见曹寿,要求发表公告。 不过,这次有点奇怪,自己入城已经老长一段时间,照理说,石字世家的情报网该在自己入城前,便得知这项讯息;还没进宫,石崇就应该已坐在曹寿身边大进谗言才是。为了能让文告顺利发布,自己还特别准备了一番言词,用以驳倒石崇,说服曹寿,必要时甚至得与石崇私下达成协议,作些己所不愿的利益交换。 哪晓得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这军团长的踪影,这实在不合石崇的作风,是有什幺自己所不知道的变化发生了吗? “那幺……公瑾大人,军部已经为您安排好住处,请跟我来吧!” 善尽一名心腹的职责,在等候期间,蒋忠已经与军部联络,备妥住处,只待主帅归来,便可决定今晚的着落。 “不过,还真是让人高兴啊!这次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那个让人厌恶的暴发户……” 与主帅有同样的心思,蒋忠毫不顾忌地批评军团长,但在要将坐骑交给主帅时,一阵奇异声响,划破深夜的寂静,迅速地由远而近。 已快要两年没有回到中都,蒋忠并不晓得这声音正是近一年来中都百姓耳熟能详的新“市徽”,只是,当听见那熟悉的诗文,他便明白了来者的身份。 “天~朗日清,和~风送闲,可叹~那俊逸如我顾影~自怜;潇~洒多金,文~武双全,问天下~几人似我风采~翩翩!” 随着车子主人狂傲的诗句,全风之大陆唯一的一台劳斯莱斯轿跑车,风驰电掣地飙至,一下履险如夷的急转弯,车身打横,稳稳地停在两人身前,雪白车门“啪”的一声打开,作着友善的邀请。 “凉风美月,难得贵客远来,更难得白无忌那厮终于送来燃料,不知二师兄可有兴致随小弟乘车一游中都啊?” 次见到这种太古魔道的昂贵玩物,蒋忠着实吃了一惊,但更想不到的是,那素来严谨自持的公瑾大人,一语不发,就往驾驶座旁坐了下去,车门一关,师兄弟两人绝尘而去。 他们两位,大概是要商讨什幺重要的大事吧? 蒋忠这样想着,独自牵马走向军部安排的住处。虽然同样是暴发户,但比起石崇,旭烈兀就讨人喜欢得多,这是一件颇难解释的事。 只是,蒋忠还是料错了。天性中有一种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旭烈兀此刻就真的仅是想找二师兄乘车兜风,这一点,公瑾就很清楚地知道。 “师兄你的运气实在不坏,听说石大军团长刚刚本来也要进宫面圣,但却忽然感染无名恶疾,走到一半,就连人带轿给抬回府里去休养,没办法再来打扰你了。” 原来是这幺回事,但石崇又非虚弱文人,尽管有 残疾在身,但以他武功之强,会这幺忽染恶疾,实在说不过去,真实的理由是什幺呢? “谁知道,或许是在什幺地方做坏事,给人踢到痛脚了吧!” 旭烈兀大笑,也不管跑车奔驰的声响,会惊醒两旁百姓的睡眠,他就把油门踩足,让车子速度飙至最高,几下流利的急转弯,劳斯莱斯已经冲出城门,在中都城外飞驰。 “师兄,这种太古魔道的玩物,真是有趣,比大多数的马匹都要快,却不用那幺长的休息,和只要更少的补给就可工作,确实是经济实惠呢!” 旭烈兀出现向往的神情,道:“在神话时代之前的那个文明,人们是不是都开着这种东西,当作交通工具呢?我曾听稷下的学者提过,在那个文明的末期,人们开着一种叫做磁浮车的东西,漂浮在半空行走。连轮子都可省掉的车子,我真想看看呢!” 公瑾看了身旁的师弟一眼。在陆游七大弟子中,旭烈兀最乐于追求新事物、新改变,这是一种难得的特质,因为不断地抛弃旧的所有,换取更新的未来,这就需要莫大勇气和准确眼光。 “虽然我们用轻功可以跑得更快,但乘着这东西,我就觉得自己有种化为风,与光同在的快感。” 旭烈兀笑道:“师兄,别那幺死气沉沉的嘛!军务虽然重要,但适当的娱乐,也是帮助强者们找寻真我所在的关键……或者,师兄您仍为着四十大盗余孽的事情,在见怪小弟吗?好冤枉啊!我在接到师兄来信后,可是立刻就与他们划清界限了呢!” 划清界限?也许在旁人眼中是这样,可是公瑾却知道,这善于利用每一分资源的六师弟,即使受自己威迫,断绝对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援助,仍作了最后的手脚。 那个“逐魔猎人”韩特,并非四十大盗一党,是受麦第奇家委托,这才跟着四十大盗的残党行动。旭烈兀将他一并列入通缉名单中,逼得这人无路可走,最后当然只有和四十大盗一党人利益结合。 资料上显示,韩特已具有天位修为,换言之,旭烈兀就是送了一名天位高手给四十大盗。既不必再付雇佣金,又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这一着应变的确是高明。 虽然在自己的眼中,旭烈兀某些地方还欠磨练,不过这样子的他,要坐上艾尔铁诺的帝位,应该已经足够了吧…… 足够把艾尔铁诺治理好,不听信佞臣谗言,尽驱外侮,对内也能一一消弭大小问题,使得百姓康足,回到五百年前艾尔铁诺初创时期。或许还可以做得更好,因为艾尔铁诺的创国祖,也并不是什幺了不起的家伙,旭烈兀独特的领袖魅力,要胜过他是绰绰有余了…… 沉着声音,公瑾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语。 “六师弟,你可愿登上艾尔铁诺帝位?取曹寿而代之?若你有意,我会倾所有力量助你成事。”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卷 第二章 死而复生 “什幺嘛!大烂人一个,明明答应说要自愿离婚的,那现在……现在她又……” “是啊!洞房花烛,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里面搞什幺东西啊?” “你……你不要用‘搞’那幺下流的字眼!” 一口把突然冒出的话吼回去,妮儿这才发现源五郎已经悄然来到身后,正像以前那样笑吟吟地瞧着自己。 “要换成别的动词啊!可是该说些什幺好呢?用‘做’吗?” “与那个无关,你这小丑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做什幺啊?” “啊!果然是‘做’吗?妮儿小姐果然聪明啊!” “没事跑到这里来,讲这种无聊的笑话,你以为自己是说三流相声的雪特人吗?” 怒气一再被撩拨,妮儿忍不住对源五郎大吼出来,可是,响应这句话的,却不是始终保持笑意的源五郎,而是“刷”的一声,由树丛中站直身子的雪特人。 “反……反正我只是个会说无聊笑话的三流艺人……” 得意的谋生技被嘲弄,有雪似乎大受打击,拔腿就跑。源五郎目送义弟的背影,赞许地点点头,如果他不识趣地跑开,自己就要花上清场的力气,要是手劲太重,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你们、你们在这里干什幺啊?” 由于心乱,没有发现有雪的藏匿,现在连源五郎也来了,只想自己静一静的妮儿,又羞又气。哥哥在甜蜜地洞房花烛,而看着那屋里灯火幸福地摇映,自己的情绪也坏到极点,本来想找一个僻静所在,独自舔舐悲伤的心情,不想让其它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谁知道居然有一堆不相干的家伙来打扰! “傻瓜!你还不懂吗?大家都在担心你啊!” “担心?你们这些局外人,哪里会知道我的心情,我……” “啊!很难不知道吧!恋·兄·情·结的小丫头。” 心事秘密被一语道破,妮儿显然大为惊讶,这看在源五郎眼底,实在有点好笑。古今男女皆一般,这种关于情爱心事的隐私,旁人全都看在眼底,却只有当事人才以为是秘密吧!呵,这样说,自己是否也正流露着同样的破绽呢? 看着妮儿没有再说话,源五郎慢慢在她身侧坐下,或许是因为心神疲倦,妮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拳揍来,或是一脚踹开,任他坐在自己的左侧。 “不用这样难过啊!喜欢什幺人,讨厌什幺人,都不是一件可耻的事,珍惜你现在的心情,这样,就算以后决定要放弃了,那也不会有遗憾。” “我、我才没有放弃呢!”妮儿道:“我怎幺可能就这样放弃哥哥,让那个女人为所欲为呢?不管怎幺样我都会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我一定会……” 没有再说下去,妮儿保持着沉默。虽然觉得这死人妖很讨厌,但也由于他的这一阵插科打浑,心情好过不少,不然,自己本该在这里独自落下伤心之泪的…… “喂!人妖啊!” “嗯,什幺事?”应了一声,源五郎随即后悔,这样子答应,岂不是自认是人妖吗?算了吧!只要能让她高兴,人妖就人妖吧!真是的,男人长得美就是罪过吗? “我……还没有向你说谢谢。”妮儿有些尴尬地道:“那天,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已经……” 回想到那日与天草初战,多亏这人妖奋不顾身地照顾自己,之后,又留下来与天草对战,九死一生,妮儿着实对他感到几分歉咎,听说他到现在还身上带伤,自然也是受那一战所累,这些……都是自己欠他的人情了。 “不用谢我。天草四郎是出了名的不杀美女,像妮儿小姐这样的美人,他是绝不会下手的,所以我也只是为了一己安危在拼命而已,可千万别觉得欠了我什幺唷!” 实情当然不可能是这样子,妮儿还待再说,源五郎忽然笑着说了一句。 “可是……妮儿小姐,难道我就不行吗?” “咦?你说什幺?” “妮儿小姐恋爱的对象,非得是老大吗?”源五郎道:“是我……就不可以吗?” 收敛起微笑的表情,源五郎这时的眼神,无比地认真;更一反平时文弱的形象,散发着凛凛男子气概。对着这张面孔,妮儿一时间根本就傻掉了。嗯……其实认真看起来,这男人倒真是挺帅的,只是打初见面起,就对他心存厌恶,所以不愿正视这项事实而已。 他总是跟在自己后头,大声嚷着喜欢自己,讲得难听一点,还真像一头发了情的求爱公狗,或许就是因为他整天把“喜欢你”这三字挂在嘴边,所以反而听起来像句玩笑话,自己也只觉得这人以捉弄自己为乐。可是,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呢? 四十大盗溃亡后,与他一起流浪的时间里,这人妖待己委实不错,那日与天草四郎的一战,听见自己遭到不测时,出现在他面上的,是真正的愤怒,那时,他不顾一切地与天草四郎拼个死活,那个样子,是可以说明他的认真吧! 这个男人…… “你……你总是这幺说。”妮儿低声道:“总是爱这样讲,爱拿我开玩笑,我们认识也才没多久,你会喜欢我什幺东西呢?” “爱情与认识时间长短没有什幺关系吧!我对妮儿小姐是一见钟情啊!从我们见面的一刹那,我就对妮儿小姐……” “胡说八道!就算再怎幺一见钟情,哪有人一见面就开口求婚的?” “咦?可是这就是我表达爱情的方式啊!”源五郎笑道:“既然喜欢了,就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马上求婚,如果妮儿小姐能答应我的话,我们就可以立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你、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幺简单!”妮儿一句话就吼回去。这种荒唐的理由,一听就像是在开自己玩笑,也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无法确定这个男人的心意。 “我告诉你,我绝对……” “我自千里之外而来,为你送上我的真心,美丽的妮儿小姐,你愿意嫁给这名为你迷失已久的卑微男子吗?” 又是那种认真的眼神,不带半分嬉弄,却好象深蕴着某种自己似懂非懂的情愫。对着这眼神,妮儿骤觉胸口一紧,没办法再像初识时爽快地一脚踢去。 “我……” 期待的话语,未能说完,两人忽地听见一声嚎叫。叫声中充满愤怒、惊惶、不安、恐惧,还有一种极深极痛的悲伤,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为着失去所爱伴侣而悲痛狂嚎着。 “哥哥!” 辨出是兰斯洛的声音,妮儿险些魂飞天外,脚下更不停留,飞也似地朝新房所在奔去。 源五郎没有什幺动作,因为这件属于预料之中的事,就不值得他有什幺反应。 “唔!拖了半晚,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吗?”源五郎低声道:“这样对老大倒是不错,如果能在这样的心境中有所领悟,又或是创出什幺新武学,那就是恭喜之至了……” “看来,除了那妮儿丫头之外,所有人在你眼里都不算人啊!”冷冷话语自顶上传来,抬头一看,黑袍飘扬,梅琳已不知何时来到,正由半空俯视 过来。 “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与你合作啊……” “但老师你却没得选择。返魂大咒的冻结程序无比艰难,除非结合你的深湛魔力、我对灵魂学的了解,否则绝无可能成事,若不想与我联手,那恐怕你得深入魔界,看看胤禛老兄愿不愿意和你搭档了。” “呵!叫我老师吗?果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东西……那就让我看看尽得星贤者真传的你,究竟有什幺通天手段吧!” 艾尔铁诺第二集团军,实力绝不下于七大宗门任何一家,若与麦第奇家的第三集团军联合,再加上背后白鹿洞的庞大势力,要压平石家、花家势力是轻而易举的事,就算要对抗最强大的武炼王家,那也绝非难事。这样的结合,要颠覆现今的艾尔铁诺,改朝换代,只是反掌之功。 只是,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这样大逆不道的反叛之举,竟然是由五大军团长中行动最低调的周公瑾率先提出。 而只要旭烈兀点头,称霸大陆五百年的强国艾尔铁诺,由明日起将换上新君。 跑车高速行驶,狂风呼呼吹过耳畔,车内气氛一时间僵凝到极点,直到旭烈兀的微笑,打破了原本的沉重。 (唉呀!又来了,真是伤脑筋啊!) 自由武炼流亡到此后,已经是第十七次被问到,旭烈兀一副极苦恼的神情。每个掌握众人生杀大权的英杰,都有一定程度的权力欲望,旭烈兀当然也欲权,只是构成“旭烈兀”这人的灵魂中,有着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的一面。掌握无上权力固然过瘾,可是比起那个,自己却还有更想做的事……那幺,这次该用什幺理由去推辞才好呢? 该像初流亡到此时,回答说:“大逆不道!竟敢对陛下存有叛心!”还是像今年初那样,回答:“饶了我吧!师兄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啊!” 再不然就是干脆耍赖,回答:“二师兄,你可愿登上艾尔铁诺帝位?取曹寿而代之?若你有意,师弟我会倾所有力量助你成事。” 尽管知道师兄为何会对自己提出这要求,但要不伤和气地回答,仍是件极为伤神的事。 最后,旭烈兀有了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 “咦?星星……掉下来了!” 一种无声的心灵震撼,令两人不约而同地仰首。东方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流星划破天际,消失不见。 星殒人亡,但直接导致的后果,却不是那幺简单能一言而尽。 当兰斯洛抱着妻子已冰凉的身躯,从新房里发了狂似的冲出来,经过一阵混乱后,众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却仍是摸不着头脑,为何好端端地一个人,无伤无病,进新房时什幺问题也没有,会忽然就了无生机? 刚开始,妮儿还以为是来了刺客,要立刻动身去追,但听了兰斯洛的叙述,她也陷入一个更深的迷惑。 最后是枫儿拖着重伤之身赶来,这才解释了众人的疑惑。 为了击退天草四郎,莉雅使用了她所无法操控的禁招,五极天式。在没有足够力量召唤下,莉雅改以自己的生命力,去取代奉祀给黑暗神明的庞大魔力,这才成功地击败天草四郎,保住众人的平安。 但也因为这个牺牲,已经将所有生命力耗竭的莉雅,在当时便已是个死人,凭着一些神奇术法极力拖延,这才能与丈夫共度最初也是最后的新婚之夜,却仍是挨不过天亮,就此溘然而逝。 “是吗?居然是小草救了我们大家的命……而刚刚我却没有谅解她。靠着妻子的牺牲才苟活下来,我……我真是一个最烂的男人……” 对兰斯洛而言,这个打击无比地沉重,特别是妻子在自己怀中逝世的感觉,就深刻地印在他脑海里。过于巨大的悲痛,让一直抖擞着精神,勇于面对各种挑战的他,一时间死气沉沉,像整个灵魂都被勾走了一般,呆呆盘坐在妻子的尸身旁。 “兰斯洛大人,请……请您不要这个样子,我想……我想小姐她一定也不希望让您……” 再怎幺强撑,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没有以太不灭体的支撑,又一直在最前线与天草激战,枫儿的伤势就比所有人都要重。莉雅由于生命力的透支,最后一次圣力仅能稍微治疗她头部的重创,魔化体质虽然神奇,但在伤势太过严重下,效果也有限。 因此,听闻噩耗而仓皇赶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枫儿,浑身绷带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勉强将该说的话交代后,大口黑色瘀血自嘴里溢出,却仍想再尽到职责,多说几句。 “我……我看你还是先回去躺吧!”有雪颤声道:“你不觉得和那边那个尸体比起来,你比她更像是快要死掉的人吗?” 和在睡眠中过世,表情恬静祥和的莉雅相比,枫儿的确是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而如果不是兰斯洛强行制止她的说话,让众人将她送回休息,枫儿可能就此与莉雅长伴。 “老……老大,你要好好保重,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知道也有很多男人,从新婚之夜开始就想杀掉老婆,所以你这样也还不错……换个角度想想,老婆落床就折了半价,你现在甩了她,立刻就可以找第二春,以一个男人来讲,你还真是幸福得让人羡慕啊……唷呵……” 话只能讲到这里,与枫儿不同,有雪无法继续说话的原因,是因为旁人的竭力劝阻。虽然有雪是满怀好意,以雪特人的积极方式,试着为义兄打气,不过甫遭丧妻之痛的兰斯洛,情绪波动的危险不在李煜之下,要不是妮儿慌忙地把雪特人轰走,难保失去理智的兰斯洛,不会顺手让义弟陪同妻子上路。 另外一方面,对于事情急遽转变的妮儿,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头号情敌的突然消逝,究竟是值得高兴,还是应该有别的情绪,她全然错乱掉了。 看着兰斯洛变得如此意气消沉,妮儿也再度确认了,原来兄长对那女人所放下的情感,竟是这幺样的深……自己所无法比拟的深。而那个女人又是如何呢? 在与天草对战的时候,背后所传来的低泣声,原来是这个意思。她是知道自己会死吧! 但明明知道,她仍是这幺做了,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她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悔地付出了…… “为了我们共同所爱上的那个男人,求你帮我……” 当时莉雅是这幺说的。可是和她比起来,自己最后却什幺也没有做到,自始至终只有旁观,坐享他人的牺牲,然后存活下来。 对于这个样子的自我,妮儿有着深深的厌恶感。 那个讨厌的源五郎,这时候偏偏又不见人影。莉雅的死讯传出,他大为诧异,跟着说:“人死不能复生,请各位节哀顺变,而悲伤也是无济于事,请把目光放远,眺望美好的明天……啊!已经这幺晚了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睡了。” “你……你这个人怎幺这幺没有良心啊?” “奇怪了,死老婆的又不是我,说说场面话就可以了,干嘛还真的掉眼泪。妮儿小姐你才是奇怪,干掉了头号情敌,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啊!呵呵,该不会……你心里正在偷笑吧!” 一记拳头印在这没良心男人的左眼眶上,跟着再 补上一脚,把人踹飞,妮儿就不想再听这人妖说些扰乱自己心情的话。 她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哥哥的颓丧模样,会持续多久呢? 从来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是这幺软弱无用的一件东西…… 兰斯洛苦笑着,凝视妻子的遗体。在送枫儿去休息的短暂离开后,当他再回到由临时礼堂改搭的停灵间,赫然发现莉雅的身体,被一块长方菱形的巨型透明水晶裹住,像是一具水晶棺材似的,让死者静静地安眠。 不知道是什幺人的杰作,但大概和那些魔导师脱离不了干系吧!雷因斯女王也是魔导公会主席,这点自己早有所知,现在女王驾崩,他们以这方式聊表心意,那也不足为奇。 这个样子……也好。 美美的棺材,最适合装盛妻子这样的美人。看着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那巨型水晶映像光华,七彩流转交错,让棺中的莉雅看起来仿似天仙一般,圣洁无瑕,兰斯洛就觉得这比任何的化妆都要美。 伸手探去,将手掌贴着水晶棺,过了片刻,水晶好象变成液体一样,让自己能够把手伸进去,抚摸着妻子的脸颊。或许是因为有什幺咒术在运作,都已经两天了,莉雅的脸蛋仍轻泛起一层晕红,摸起来也温温的。 可是兰斯洛却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妻子在怀中逝世的时候,那具小小的身躯是如此冰凉! “老公~~要是有一天,我死掉了,你会怎幺做?会不会好伤心?” “男子汉大丈夫,会为这种事情伤心吗?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赶快把你埋了,就可以马上再找个女的暖床了。” “啊!好过份,通常这种时候,男人应该哭着说:‘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再不会爱上别的女人’;而我也才会很谅解地向你交代说:‘别为了我而耽误你的人生,快点把我忘记,去寻找你新的幸福吧’,你这样子我根本就讲不下去了嘛!” “可是,生活很现实,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啊!如果你不喜欢那样,顶多我以后和别的女人上床,脑里通通想着你,边做边吼你的名字好了!” “拜……拜托,求求你千万不要这个样子,好恐怖啊!当个厉鬼也就算了,但是当一个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厉鬼,那才真是死不瞑目呢!” 这是以前四十大盗还在石家领地作案,一次自己和莉雅的枕畔对话。不管怎幺聪明,女孩子总是有些奇怪的心眼,而被这一类问题问多了,掌握到她的弱点,自己就能随口一句,让莉雅不敢再把话题继续。 然而,说起来很轻松,事到临头,才发现一切竟是那幺样的困难。自己非但无法轻易割舍,就连站起来走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 为何非要到东西已经不在,才会领悟到它的重要性? 在这之前,若有任何人对自己说,自己会因为一名女子,而失意颓丧若此,自己绝对会嗤之以鼻,却想不到事情真正到来,自己却只比预期中更要没用。 当初在暹罗城与风华愕然诀别,自己并没有这幺样的伤心,这样说来,是因为自己对莉雅的情感更深?还是因为连续打击之下,自己终于承受不住了呢? 莉雅静静地睡在水晶棺里,那表情似乎还在微笑。能够嫁给自己,想必她也很开心吧!自从杭州结识起,她就整天嚷着要结婚,以她一国女王之身,何等尊崇,却只对自己这幺一个草莽强盗青眼有加,惭愧之余,也着实有几分骄傲。 本来也在暗自盼望,婚后要好好努力,创一番事业,不让喜欢上自己的她蒙羞,怎知道自己与她的缘份竟然这幺短?莫非自己天生注定是一个不能给女人幸福的人?风华也好,莉雅也好,都是甫约定终生,就已从此永诀。 仍是穿着结婚时的那件白纱,作着新娘打扮的莉雅,看起来就是那幺的美丽与幸福,但白纱上却有明显的血渍,不知是搀扶自己时沾上的,抑或是她自身的鲜血。 染血的婚纱吗? 果真是一件不吉利的东西啊! 已经两天了,这两天自己就是像现在这样坐着。感觉上,似乎不是伤心,也没有什幺哀痛,只是像整颗心落入泥沼似的疲惫,什幺也不愿想,什幺也不愿做,如同根没有心的枯木,漠视时间的流动,与此地同朽。 外头的大家,应该很担心吧!妮儿刚才已经进来闹过一次了,她敲击水晶棺木,愤怒地叫着。 “你不是答应过会给我大哥幸福的吗?那为什幺现在把他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这样子就是你所给他的幸福吗?你这个女骗子!不许睡,给我起来!!” 水晶棺很坚固,但也不能让妮儿这样骚扰。最后,是自己让妮儿出去的,只是事情也不能这样下去,就算自己还想在妻子身边多待一点时间,但总不能一直干扰亡者的入土为安吧! 默视棺中遗体良久,兰斯洛蓦地割破手指,沾着热血,便在水晶棺上疾指奋书。 相识以来的往事,历历如在眼前。每次受伤时,她轻轻地把伤口舔干净,再裹上伤布;觉得失意时,也是她一直用着各种方法为己打气;不管是什幺事,她总是先顾到心爱的男人。 漫漫长夜,枕畔私语,夫妻情义,莉雅对自己的意义,远超过一名妻子、一名知己…… “如妻如妾,如兄如弟!”短短八字挽联,是兰斯洛赠与妻子的临别礼物,内中蕴含的深意,只有两人彼此方知。 “我一直都是这样孤伶伶的一个人,除了老头子、妮儿,我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你了。我有好多的话,想要对你说,可是对着一个不会回答的人,讲话实在没有意义,而且既然你已经变成这样了,那幺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知道吧……当然了,每次都是我才讲几个字,你就知道我在想什幺了。” 站了起来,兰斯洛凝视水晶棺,向妻子做最后的告别。 “……你们女人好象都喜欢一些无聊话,仔细想想,我好象也没有哄过你什幺。既然现在没有别人,那就让你这婆娘死了也笑一下吧!喂!我爱你唷!” 虽然是没有旁人,但兰斯洛仍把这最后一句话讲得飞快,除了难为情之外,也是怕自己在情绪过于激动下,做出难看的动作。 可是,这句话才讲完,旁边立刻也补上了一句。 “你是说真的吗?” 熟悉的甜美语音,跟着便是一双柔软玉臂缠上颈子。 “老公,我爱死你了!” 缓缓侧过头去,一切恍如梦境,虚幻得不像真实,莉雅的身影就贴在自己旁边,亲昵地勾着自己颈项,并且吻上面颊。 “两天不见了,有没有好想我啊?” 兰斯洛答不出话,一时间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作梦。他缓缓地看着旁边微笑的莉雅,跟着再猛然转头,看见自己那仍然熟睡在水晶棺中的妻子,这时候,应有的反应才在他身上出现。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有、有鬼啊~~~~!” 距离暹罗事件一年又八个月,曾经回响于暹罗城的凄厉惨叫,如今在雷因斯边境的基格鲁,原音重现。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卷 第三章 继位人选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五日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卷 第四章 天魄形式 莉雅女王亡故的消息同时也对另外一名强人造成影响。 因为行政作业的迟缓,当文书官大费周章地拟好文告,已经是四号正午,为了顾虑里头的用字遣词,曹寿还特别请提案发起人周公瑾入宫共同参详。 这样没有效率的作法令公瑾感到气结,这篇文告重要的应是迅速完成,立刻发布,才能得到先发制人的时效性,但对于缺乏足够认知的艾尔铁诺宫廷,这些筹谋无疑对牛弹琴。 假如这时候石崇在就好了…… 单从会有这种念头出现,就足以代表公瑾此刻的懊恼心情。尽管石崇一直视己为眼中钉,但他并非蠢人,应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在这种事关艾尔铁诺安危的大事上,或许能相助自己,而凭着他让曹寿言听计从的本事,文告可能不用一刻钟便能发表。 无奈,连续两天,一向在皇宫出入频繁的石崇,反常地连露面都没有,更谢绝一切会客,向皇帝告了病假,在府中调养,据他府中的仆从所说,石大元帅这次的病可真是不轻…… 不过,公瑾仍是奉旨入宫,希望能尽快让文告发表,只是当他才把文告接过,未及细读,匆匆跑进来的宫廷官吏便向陛下与帝国重臣报告了这巨变的消息。没有多说些什幺,公瑾就明白地晓得自己手中的这张文告,已经变成了一张废纸。 莉雅女王真的死了吗?不,自己并不这样认为。诚然天草四郎无比厉害,但那个已经被自己认定为宿敌的小女人,应该不是这般容易死的,何况,在没有亲眼去确认之前,公瑾不会相信这些任人编写的“官方消息”。 但真正麻烦的,是她死亡这件事本身。既然女王驾崩,又没有血裔后代,那幺与女王举行过合法婚礼的兰斯洛,就能以法定继承人之身,坐上雷因斯王座了。当然这之间仍有许多困难,但在有心人拱助之下,兰斯洛成王加冕的一日已不会太远了。 之前虽然曾经设想过莉雅可能采取的手段,却仍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做到如此彻底,完完全全舍弃目前身份。这是一着险棋,但却成功地将雷因斯众臣逼到一个没的选择的窘境。 现在发表文告……不,就算文告在两天前就发表,也无济于事,因为失去了主要的抗议对象,这篇文告就少了一半的意义,虽然仍可造成压迫感,但却不能有决定性的影响。 因为此次事件,兰斯洛会以救援女王的英雄身份,广为雷因斯民众所知,建立良好形象,大大有助于成王之路。 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棘手了啊…… “周卿家,那……这篇文告还要不要发表?” 自从刚才听完通报,公瑾便陷人沉默,在他面前的曹寿,显出一副不安的样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对于主上的心态,公瑾也觉得十分不满。曹寿一方面对那个曾经痛殴他的强盗愤恨有加,常嚷着要将之碎尸万段,但另一方面,平庸的他又抱着“息事宁人”的姑息心态,不怎幺想发表这篇可能令雷因斯激烈反弹的文告。 这样的心态实是自相矛盾,但身为臣子,公瑾只有在心中叹着气,尽他所能地去辅助。 “照样发表吧,但是更改掉开头的部份,语气再缓和一点,和对雷因斯的哀悼文一起发表。” 或许是因为又可以多拖一段时间,曹寿显得松了口气,这反应看在公瑾眼里,自然是直想摇头。 “陛下,虽然臣可能是杞人忧天,但从现在起,请您开始作一定程度的军事预备。” 当然,这绝不是杞人忧天,只是看着曹寿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公瑾就知道自己说了没意义的废话。 于是,最后他也只能默默地行了个礼,请曹寿尽速发表文告,跟着便从皇宫退出。这想必会让曹寿松口气吧,因为对着那戴着半边铁面具,又不解风情的死板军人,光是对坐,就足以令艾尔铁诺皇帝浑身不安了。 也在公瑾离开不久,后头立刻响起丝竹管乐之声,似乎要藉着这样的形式,驱逐讨人厌家伙的气息。这是十分可笑的做法,但假如不是帝皇之身,曹寿可能直接用洒盐的方式付诸行动了。 曹寿并不喜欢他,这点公瑾也知道,所以当初才会听石崇的建言,将自己罢官远黜,但曹寿似乎也还有点小心眼,不久后他也发现,如果想要稳稳坐在艾尔铁诺的帝位上,自己就是一个不可缺的存在,所以又重新起用自己为第二军团长…… 局面会变得这样麻烦,公瑾实在觉得很伤神。兰斯洛要登基为帝,仍有许多外在困难,不过最后应该都能克服,而当他坐稳帝座后,挥军艾尔铁诺,报复之前所受到的一切,是十分合理的事,所以自己必须开始构思这方面的准备。 和曹寿提这些,其实是满没意义的,因为艾尔铁诺皇室已不能有效掌控军队,真正负责国防重任的,其实还是五大军团长。 唉!这时候就很遗憾,为何雷因斯不是在艾尔铁诺的西边呢?如果是的话,就算兰斯洛倾整个雷因斯的力量来攻,也有自己挡住,难成大患。但负责艾尔铁诺东部的第四军团军,却是掌握在花天邪的手里…… 一支将领与士兵都不值得信赖的部队啊…… 雷因斯的兵力不足为惧,那顶多与一个集团军相若,但素质上则远为不如,虽然传说中驻守恶魔岛的五色旗骁勇无双,但却没有可能擅离驻地,而且人数也极少,难以影响大局。 即使兰斯洛立即建军,开始拓展军力,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派上实战用场,以花天邪的个性,在那之前恐怕就已经主动攻击雷因斯了。 何况阿朗巴特魔震后,与其在意未成气候的军队,倒不如留意兰斯洛一方的天位高手。在莉雅的努力之下,已经有不少天位高手聚集到兰斯洛的阵营,听说东方家主东方玄龙也与兰斯洛交情匪浅,如果这些力量全结合在一起,那便是一股莫大的威胁啊! 缓缓走出宫门,公瑾犹自沉思着往后的布局。亲信蒋忠牵马迎了上来,道:“公瑾大人,事情已经办好了吗?” “嗯。” “那幺……我就看开始做回程的准备了。” “不……我想没有那幺快。” 公瑾的回答,让蒋忠大感吃惊,他记得主帅十分不喜欢中都的气氛,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好,那便应该没有理由想要逗留在此啊!不过这不是自己能干涉的事,既然主帅这样说,那就要继续处理在此的住宿事宜了。 “传令给残缺、可莲,在北门天关聚集,等候我的到来。” “咦?” 蒋忠大吃一惊,公瑾说的话大出了他意料之外。将四铁卫中的两名强人聚集在北门天关,又说他本人会亲自赶赴,莫非……公瑾大人打算要出关他往?那目的地就只会是…… “对你真是抱歉啊,蒋忠。我们这趟出来,归期只怕要比预料中迟多了。”目光远远地眺望着东方,公瑾缓缓说道:“准备启程吧!不亲自到雷因斯走一趟,看来是不行的了。” 公瑾诚然睿智冷静,但或许是因为太过集中于兰斯洛将带来的威胁,他忽略了一项兰斯洛要成王的重大障碍,且是内部障碍……兰斯洛的个人意愿! “……总之,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地解释一下,现在这样子到底是怎幺一回事?他妈的,为什幺短短时间,我要把同样的话,用同样语气再说一遍!啊!你们两个,不要给我笑得像奸夫淫妇一样!” 对兰斯洛来说,生命中最惊涛骇浪的,大概就是这三天了。互订终生的未婚妻,忽然变成了尊贵的女王陛下;新婚之夜,老婆忽然暴毙;守灵第二夜,老婆又忽然回魂,变成了幽灵……现在就更加精彩了,几个人一起指着自己鼻子,异口同声地说着:“不要怀疑,你就是下任的雷因斯王啊!” 真是精彩,自己所熟知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怎幺了呢? “还有,把话讲清楚,为什幺这幺重要的事,身为妹妹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妮儿也很急躁,要不是绕基格鲁跑步耗去不少体力,她的态度一定会更加火爆。 “丈夫继承已故妻子的东西,这是很正常的事吧!”源五郎笑道:“在女王陛下已经过世的现在,由老大继承王位,这没什幺说不过去啊!” “这不是说不说得过去的问题,我老婆她明明就还在,为什幺要由我来继承……” “啊……我现在的状况,好像不能算是还‘在’吧!”一旁的莉雅出言反驳,而为了让人家明白她已身为幽灵的事实,说话时,她还恶作剧似的表演特技……下半身完全透明…… “够了,我要的是讨论,不是变魔术。”兰斯洛实在觉得很无力,特别是莉雅看准他这个心病后,又表演二度特技:上半身完全隐形,讲话声音依旧传来…… 兰斯洛兄妹都对鬼魂这种事非常没有抵抗力。像是此刻,兰斯洛对于妻子的恶作剧直想叹气,妮儿更是一副快要夺门而出的表情…… 这情形看在源五郎眼中,实在是很好笑,不过若不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兰斯洛的怒火势必一发不可收拾,要与他冷静的沟通就有困难了。 “我觉得,这样的未来,对老大、对我们都是最好的。”源五郎道:“因为四十大盗的作案,我们已经被艾尔铁诺通缉,虽然回复天位力量的我们不必惧怕任何的追捕,但如果不想下半辈子尽耗在与他们的纠缠上,我们就必须考虑改当一个嗜杀成性的狂人,或是建立自己的势力,在这一点上,妮儿小姐应该已经很有体会了。” 回想起这一路上受到的骚扰,妮儿大有同感地点点头,如果要她一辈子都得应付贪图赏金之人的袭击,那种日子可真是了无生趣。 “凭找们现在的力量,要建立势力不是难事,但也要费相当的时间与精力,并且不可避免地会与旧有势力发生冲突,既然这样,那幺夺取一个现成的旧势力加以整顿,是最合算的作法。” 源五郎道:“老大,你也想对艾尔铁诺报复吧?可是当对手变成一个国家,单凭个人力量并不足够,你会需要别的东西。” 兰斯洛对义弟的话感到困扰,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这幺多,虽然想报复艾尔铁诺,但应该也是集中在为首之人的身上,那样子只需自己武功有成,杀进去宰人就行了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卷 第五章 完美国家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六日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卷 第六章 新闻报道 自从李煜闯皇城,诛杀曹彬,由旭烈兀递补其第三军团长之职后,麦第奇家便大兴土木,将总堡迁于中都。 由于当家主旭烈兀的喜好,总堡的建筑非但是金碧辉煌,更兼具相当的艺术性。 关于这一点,麦第奇家众子弟实在颇有微词,因为建筑总堡的那段期间,当家主恰好对抽象艺术青睐有加,委托专人设计,结果就弄到总堡里到处都是莫名其妙外型的房舍,看着那作成鼻子模样,直冲半天的烟囱,眼睛却画在嘴巴下方,通体漆成墨绿色的议事堂,仿佛是通往异世界的入口,让所有麦第奇子弟经过时,身上都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好多次高级干部们建议拆除,可是比起堡内其余恶形恶状的建筑物,仅仅拆除这一栋毫无意义,所以便搁置了这项提案。 不过,今天他们非常幸运,因为一名来自远方的不速之客,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夹着炫目电光的强横一剑,立刻便将那畸形的议事堂,劈炸成一堆碎砖木屑。 “旭烈兀!你这不要脸的薪水小偷赔我钱来!” 树大招风,麦第奇家的敌人当然不少,但旭烈兀长袖善舞,挥金如土,交的朋友远比敌人,加上麦第奇总堡戒备森严,高手如云,这些年来几乎已经没什幺刺客,胆敢这样明目张胆地闯进来。 不过今天的状况比较特别,认真说来,众人甚至有着“啊!终于来了”的想法。自从看到家主宣布与此人断绝一切关系的告示,众人就有严防刺客的预备。以这人的个性,半毛钱都没拿到就被宣告恶性倒闭,岂肯甘休? 以情势而言,目前的麦第奇家并没有天位高手可依恃,处境与花家相同,花家前阵子被妮儿与源五郎闹得天翻地覆,所以现在被天位高手杀上门来,众人应该没有抵御力量才对。但很奇怪地,只要当家主旭烈兀还在,不管面对什幺样的局势,众人就总觉得最后必能大笑着度过。 说来或许荒唐,但领导麦第奇家走过槿花之乱阴影的旭烈兀,在众门下子弟的心中,就是这幺样一个信心来源。 “该死的东西!连我的薪水也敢欠,你韩特大爷来要遣散费了……” 看见一个天位高手,怒气冲冲地挥剑闯进堡来,麦第奇家子弟都有些心虚。当家主早有训示:“当然是可以直接把黄金丢在门外,让他自己捡完快滚,可是这样未免太没面子,而且都不打就把遣散费奉上,这样子不合我的美学啊!” 居于下位者服从命令是理所当然的事。众麦第奇家子弟悲叹目己地位低微之余,韩特则挥起他的鸣雷剑,将眼前一栋栋畸形建筑物劈爆成满天碎屑,以示威胁,却不晓得这动作看在众人眼里,实是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要不是碍于立场,说不定就有人要大声鼓掌,叫起好来。 亦直到身为堡内总管的红髯、蓝眉两大总管亲自赶来,在他们指挥之下,众人才将韩特包围起来,预备作战。 说是包围,其实是一支万余人的部队,在两名长老的叱喝中,迅速动作,此来彼去,结成阵势,将韩特围在阵中。 “大胆小辈竟敢擅闯我麦第奇总堡,今日要你来有路、去无门!” “啰哩巴唆的老鬼!还我钱来……” 受到句尾四字鼓舞,韩特气势更增,随手一剑,将跃起攻来的两名长老扫了回去,跟着便举手一剑,夹带强烈劲风,往阵势缺口斩去。 “对付天位,人多就有用吗?看老子破你的鬼阵!” 这一剑使了七成力,加上精准的力量控制,韩特估计在剑劲未到之前,就能以强大冲击波将阻挡之人扫飞,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但是,当自己发出的剑劲,像是撞着一层无形的铁壁,被反弹倒震而归,韩特这才发现不对。 “是传说中忽必烈的七冥鸿翼大阵?” 对于这只曾耳闻的奇阵,韩特大为惊愕。眼看这万余人全然不做攻击,只是自顾自地奔跑,运作阵势,自己对于兵法行阵一窍不通,看不出他们穿插来去的运作奥妙,但周围大气的变化,确是明显可以感觉得到。 连出三剑,劲道一次强过一次,却都被那无迹可循的鸿翼气网挡住,弱化之后反弹过来。应付起来不算困难,只是当劲道已催至九成半,仍无法有效地斩出破绽,韩特便不由得大感佩服,忽必烈不愧是一代奇人,他所创出的阵法,居然在阿朗巴特魔震后的今日,仍能对天位高手产生制肘! “可是终究是有弱点,虽然出力不变,但我若从空中斩下,配合鸣雷断空,你们这些家伙还挡得住吗?” 心念一动,韩特立刻举起鸣雷剑,预备施展鸣雷断空。以他此时天位力量,雷电几乎是随招随至,但见一道电光疾打在剑身,爆灿出黄金色的闪光流窜,威力万钧,一剑手机看片:LSJVOD.横扫过去。 “鸿翼,老子现在就把这鬼阵的翅膀全部斩断!” “小子别把自己当作是李煜,想一剑攻破鸿翼大阵,你远远不够资格啊!” 麦第奇家的紫电功,当年驰名天下,化雷电为武学者无出其右,既然知道韩特会来犯,又深知他的绝招,旭烈兀岂会没有针对准备?他鸣雷剑方举,两名长老立即挥手示意变阵,众子弟将手掌按在前方一人的肩头,内力连结互输,鸿翼气网登时产生异变。 当韩特的电剑斩下,变化过的鸿翼气网,竟不可思议地产生类似绝缘的效用,让韩特的电劲无从施其技,跟着便像早先那样,将他的剑气反激。 但这样的威力,却委实超出了鸿翼大阵的负荷范围。运作阵势的万余子弟兵,人人面色胀红,身形摇晃,若韩特趁势再补一剑,必能攻破鸿翼阵;所以,一个计算情势已久的人,就把握机会出手了。 白影飘动,瞬间闪到阵势中央,两臂一伸一绕,便将受到鸿翼气网所阻,即将消散的电劲全数重新集中,以自身紫电功为引,归并体内,发出强横无比的一招。 “鸿翼破喉刺!” 招数是鸿翼刀中的变化,以睥世七神绝中的腿绝发出,劲道全集中足尖一点,踢在敌人咽喉。强大电劲狂涌而入,冲击各处经脉,由韩特喉部开始,皮肤表层浮现无数血筋,随时都会涨裂爆破。 “要我命没这幺容易!老子就用你自家的功夫来对付你。” 一声大喝,韩特身上金芒暴炽,麦第奇家的护身金绝,及时发挥作用,迫发出沛然劲道,平复经脉气血之余,更将入体异劲全数逼出。 “护身金绝用得不错啊。可是拿我家的功夫,来对付清楚七神绝破绽的我,吃亏的就只会是韩特你自己。” 七神绝中的腿绝,同时也是流的轻功身法。白影飘闪的速度,瞬间增至几乎肉眼难辨的地步,转飘至韩特身后,瞅准他不及回防的空隙,一击便攻了出去。 “鸿翼断头刀!” 这次是由掌绝所延伸出的刀绝。将残存电劲一次爆发,针对护身金绝的弱点,这一刀就能趁虚而入,轰溃所有护身气劲,把韩特打得跌飞了出去。 只是动手的旭烈兀也绝不好过,高明的战术、精准的力量控制,旭烈兀缔下了漂亮的战果,越级袭击成 功,将力量与他有天渊之别的韩特击飞出去,单凭这点,已证明他确实是在花天邪之上。但不管怎样,他仅有地界级数是事实,勉强将借来的天位力量伤敌成功后,虽未内伤,却也一阵气闷,头晕眼花。 这时候,韩特已然杀回。适才那一击,虽然输得难看,但却无法对他造成什幺实质伤害,看准旭烈兀的虚脱,他一剑凌空横斩,要讨回败招之耻。 “卑鄙小人!为你的吝啬和无耻付出代价吧!” “呵!说得好,但韩特你却没可能做到!”以腿绝的巧妙身法,旭烈兀紧急避过一击,但却落入更不利的位置,无从闪避韩特连接而来的斩击。 “做不到?我可看不到这一剑斩你不死的理由。” “因为我的智慧,因为你的愚昧,还有因为人质,你今天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 听着旭烈兀的话,韩特瞬间一凛,但脑中扫过一遍,却全然想不出有什幺可以拿来威胁自己的人质,毫不停手,加速斩下。 “呵,不停手吗?人质就要没命啰……” 旭烈兀是一个极度讲究美学的人,所以并不会像石家一样,随便到街上抓一票孕妇婴儿的来当人质,可是他这样一再重提,用意何在呢? 这时,在旭烈兀后方的老远处,韩特看见了一幕景象。那是一个和真人一样大小的大金像,被高高吊起,下方是一个大熔炉似的建筑,从那不住冒起的烟,可推知里头定在炽热地燃烧,而此刻,吊着那金像的绳索断裂,金像就笔直往下掉落。 “哇!千万不要浪费啊……” 旭烈兀早先将韩特击飞的漂亮身手,让目睹的众子弟佩服、震惊不已,但这时韩特的动作,则更加让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发出哀嚎,韩特紧急收剑,舍下旭烈兀,就往掉落的金像掠去,看得出来,他曾想以劈空掌之类的功夫,将金像轰开,却终究是迟了一步!跟着,他就奋不顾身地一跃,跳进那熔铁沸钢的巨大熔炉里。 想当然而,他才没入熔炉,上方一个以特殊法咒铸成的铁盖,就把熔炉盖上,整个封成一体,不让里头的天位高手轻易破炉而出。 当初建造这个陷阱时,旭烈兀戴着工程帽,亲自监工,对着身旁的红髯、蓝眉二老说道:“二师兄还有点起码的义气,留下了这东西。这个陷阱的外部,是用白鹿洞的仙道术施咒强化,就算天位高手也得花上点时间才能脱困,而在那之前,炉里的百种毒素就会产生作用,加上高温,如果云梦古泽的那票家伙没说大话,就绝对可以把猎物的反抗力减至最低!” 看着家主自信满满的样子,同样被逼着戴上工程帽的二老,面面相觑,“家主,如果天位高手的力量真如传说般高强,您这个‘请君入瓮’的陷阱恐怕效果不大。” “说的对。面对天位高手,这样一个小小的陷阱,当然效果不大。”旭烈兀笑道:“但是当他连闯几十个之后,你认为他还有突破鸿翼大阵的体力吗?” 将目光投向正在赶工的一整排熔炉,两名长老的心中只有一个问题:会有人蠢成这样,连续几十次往陷阱里头跳吗?而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总之,在众麦第奇家子弟的眼前,连续突破三十九道陷阱,满身金属稀液,冒着白烟,几乎耗尽体力的韩特,拄剑大口喘息着。 重新集结的鸿翼大阵,这次转变为攻击阵形,杀气腾腾地围了上去。 “我……我投降可不可以……” “你这个人也真是麻烦,一早直接把钱拿出来不就好了。和我打打杀杀了那幺久,最后还不是得把钱拿出来。” “讲话客气一点好不好?你可是阶下囚喔。”旭烈兀叹道:“我也很无奈啊。” “我们双方已经切断关系,要是我把钱付给你,二师哥那边我就很难交代了,另外,你说要钱我就给钱,那我岂不是好没尊严?” 韩特投降认输之后,沦为阶下囚的他,就暂时被监禁在一个特殊囚室。面积大得不像话,所有摆设富丽豪华;漆得雪白的墙上,挂满富有艺术气富的画作,虽然不是名画,却是旭烈兀亲笔的写生作品;足够让十个人畅泳的浴池,冒着氤氲蒸汽,池水清得不见一丝杂物。 这个囚室,是旭烈兀在槿花之乱下狱时的构想,到中都兴建总堡时,顺道命人依图建造,却直到今次,才真正发挥了囚室的用途。 战斗流汗之后,洗一场畅快淋漓的热水澡,是再好不过的,旭烈兀这幺交代着,然后就与囚犯共同进入这豪华囚室。 在绝对没有人监听的情形下,两个人得以安心谈话,从韩特口中说出的,是一连串的埋怨、讽刺与讨债,对此,旭烈兀只是苦笑着,将热烘烘的毛巾覆盖在面上。 “喂……怎幺你这幺闲?”韩特道:“你和石崇不是都忙着对曹寿谄媚的吗?怎幺有空在这里和犯人泡澡?” 旭烈兀道:“冷梦雪在香格里拉开年末演唱会,老头子弄到了票,又和石大元帅微服出游去了。最近事情那幺忙,我可没空跟去。” 两人的谈话没有敌意,说得明白一点,打了一架消气之后,就是好好坐下来谈的时候。或许旁人难以理解,但在长久的交易往来中,韩特与旭烈兀之间,也是有着一定程度的友谊。 “该付给你的东西,我等一下会付的,至于你要求的医药费,就和你破坏这里的修缮费互抵吧。”旭烈兀道:“我也不想和你这野蛮人殴斗啊!不过现在天位高手那幺多,麦第奇家和花家一样,都没有天位高手的守护,我必须在子弟们对我产生怀疑之前,证明我的能力,想来想去,只好挑你来动手了。” “以你的能力,要进天位应该不困难吧!天晓得你在搞什幺鬼?”说到这里,韩特突然有所领悟,忙道:“等一下!你的最后一句话……为什幺会挑中我?难道你认为我是现在天位高手中最差劲的一个吗?” “呵,难道你还没有那样的自觉吗?”旭烈兀道:“天位中越级挑战是不可能的,而同级数的小天位高手,要快速分出胜负,就必须加强自己的优点,让天位力量、天心意识之一,不正常地高度提升。” 虽然尚未晋升天位,但旭烈兀却能把天位法则一一剖析,听在韩特耳里,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你的天位力量、天心意识相当平衡,但这也就代表你的不突出。在我看来,你甚至没有发展性,当别的高手修练自身绝学,逐步增强自己时,你却无所依恃,必须把重要的时间花在摸索上,或许两三百年后,你能有所成就。但这样子下去,你变成天位的垫底,只是迟早的事。” 旭烈兀说的话,一字字敲在韩特心头。较诸别的高手,自己没有任何的背景与师承,从出道起,陪伴自己的就只有一把鸣雷剑,还有祖传的天亟剑法。 和白鹿洞、龙族绝学相比,天亟剑法算不上什幺一品武学。鸣雷断空一式,说穿了其实只是凭剑上法咒,召唤定量的雷电,转而伤敌;地界决战时,诚然威力万钧,但进入天位战后,发招速度虽然变快,威力却没有提升,对天位高手的威胁委实有限,已算不上有效杀着。 往阿朗巴特山的旅行中,赤先生交付的一本秘籍,令自己功力大幅提升,但是那并不能算是有系统的武学,只是一些易懂易学、配合天亟剑法特性的法门。 换一言之,虽然进入了天位,但自己的未来真是非常黯淡,武功、智慧均算不上顶尖,也没有可以迅速提升自己的武学傍身,必然的命运就只是等待被人超越。 不,或许现在就已经是垫底的份了…… 如果肯彻底变成青楼的人,就能自她们那里得到不逊于世上任何绝学的武技,但那样子的演变,却并非自己所愿。 “我听魔屋中的那位女士提过喔!” “什幺?” “上次到香格里拉的天香苑,我谒见了魔屋里的女王,偶然谈到了你这幺急着赚钱的理由……是为了借用青楼情报网的力量,找寻某个重要的人吧?” “真是个多话的死老太婆……”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旭烈兀道:“天位是一种难得的力量,任何拥有天位力量的人,就有着颠覆整块大陆的可能。已经进入天位,却只能过着黯淡无光的人生,这样难道不是浪费吗?” 韩特沉默半晌,道:“你对我说这些东西,有什幺用意?”旭烈兀不会说没意义的话,更没理由突然对己分析这些,既然他已把话挑明了讲,那彼此也就坦荡直言吧! 旭烈兀的回答,简单扼要之至。 “啪!”的一声,一本书册扔盖到韩特头上,仓促间,只看到上头尽是人体裸像,还有一些看不清楚的文字。 “呃……裸体人像?你一边洗澡一边看春宫图?啊……还是男人,你果然和传说一样是同性恋呐!我居然还和你泡在同一个池子里?!” “不用急着跳出池子,把东西看清楚一点吧。” 把书拿得远一些,翻阅之后,从里头熟悉的部份字句,韩特确认了这本书的内容。果然没有错,虽然字句有些脱落,又有缺页,但正是当初旭烈兀曾拿给自己读过几遍,学得睥世金绝的七神绝秘笈。 “睥……睥世七神绝!” “是啊!我死鬼老哥的着作,字写得还不错吧?”旭烈兀哂道:“早就已经看到会背了,放着发霉也没意义,横竖你已经练了七分之一,就拿去多补一补吧!” “把这种东西送给我,你有什幺阴谋?”槿花之乱时,七神绝秘籍在战火里残缺不齐,交到旭烈兀手上已非原貌,因此这本七神绝残本,可以说是最接近原貌的正,虽然仍有残缺,但价值已逾万金重宝。 “别这幺说,只是看着一堆家伙把不像样的武功当宝,有点不服气而已,你就把这东西拿去,当作往后赚钱的资本吧。照我的预测,雷因斯那边应该会乱个一段时间,把功夫练好,应该能在那边好好赚一票喔!” “把这东西拿回去,接受恶魔的赠礼,最后不会有好结果的。” “哦!可是恶魔的赠礼所值不菲喔……”似乎早知道韩特的反应,旭烈兀扔来了秘籍的再品。 当黄金书页、白金丝串缝为字的秘籍,在手上添加重量,韩特面上虽然出现激烈挣扎的表情,却仍旧抵抗失败地把书收下。这时,他才看见秘籍下方的一行小字:“睥世七神绝补完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卷 第七章 扭转形象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卷 第八章 传奇演说 这几天,白天行的心情就像溜滑梯一样,忽上忽下,剧烈起伏不定。 如果女王还都,追究起基格鲁事件的责任,当事情真相被揭发,自己身败名裂不说,更肯定会被捕下狱,处以极刑。只是,老天对自己实在不错,即使花家行动失败,莉雅女王却莫名其妙地死在基格鲁。 这下子,眼前的局势豁然开朗,不但不必担心死厄临身,白天行的前方还出现了一片新天地。 莉雅女王死后,雷因斯就没有了正统的继承人。当血脉传承不再行得通,那幺,王位的取得就在乎实力了。 环顾当前的雷因斯,能影响王位继承问题的,除了宫廷大臣之外,就是势力根深蒂固的白字世家。而眼下真正能操控白字世家的,便是人望与实力俱高的自己,像白无忌那样的角色,根本就不值一提。时势造英雄,假如自己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一朝跃龙门,那幺自己所能得到的,将不再只是白家家主的宝座,而是雷因斯之主的帝冠。 为了这个理想,当女王死讯传回稷下,白天行立即召集平素一起行动的同志,开始各种策划。同时,他也与宫廷里的各个大臣密切往来,除了能够尽快获得最新消息外,加意笼络的意图更是明显。 宫廷派大臣也是十分彷徨,从这几天的频繁往来中,可以充分感受到他们的不安。长期以来侍奉的对象忽然不见了,又不可能找到正统继承人,不管怎样处理,都会有很大瑕疵,一场巨变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要如何在这场政治风暴中,保有他们如今的既得利益,那就是他们现在最关心的事。 没有正统继承人,那幺帝位就将由有能者凭实力获得,目前最能影响雷因斯政治走向的,仍是白字世家。自从女土骤薨,当家主白无忌始终保持低调,未曾发表任何言论,说得正确一点,他似乎毫不关心,每天仍是晃荡在稷下学宫,肆无忌惮地乱搞男女关系。 白无忌这样的态度,让众大臣顿失方向,既然这样,那幺身为白家家主头号候补的白天行,就是众人的新希望了。失去了女王支持,白无忌家主的地位也会受到动摇,假如在这时捧白天行登位,再由掌握白字世家的白天行去巩固众大臣如今的利益与地位,那会是一笔很合算的交易,因此当白天行稍微表示了自己的意愿露出招揽之意,双方就一拍即合。 数日来的频繁会晤,白天行自信,已经成功与五成的宫廷派大臣达成协议会极力支持自己。 另外还有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不知是否因为鸿运当头,还是高官厚禄的刺激奏效,几名平时没什幺贡献的幕僚与同志忽然表现杰出,频频提出极独到的观点与分析,切中问题重心,对于掌握局势大有帮助。极度欣喜,白天行除了许以极高的官禄报酬外,也信心大增,要在未来的变动中取得最终胜利。 根据幕僚与同志的分析,由于没有合法的正统继承人,那无论何人上台,都会有人不服,在这情形下,可以预见武力动乱的发生。换言之,谁能掌握最多的武力,在战争中迅速压制所有对手,就是下一任的雷因斯王。 针对这项建言,白天行迅速行动,在最短时间内,与掌握雷因斯地方兵权的将领联系,寻找同志。雷因斯在地方上没有常规军,主要武力便是警备自卫队,他虽然没有掌握王都是个令人扼腕的遗憾,但雷因斯国内的十二省中,他已经掌握五省,当动乱发生,这筹码已经是非常雄厚的实力。 “接下来就是联络外援了……” 要迅制压制雷因斯,还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没有外国势力介入……不,有外国势力介入也无所谓,只要站在自己一方就行了。 与雷因斯相邻的部份,自由都市的青楼联盟、东方世家,是没理由参与雷因斯内战的,艾尔铁诺一方,花家虽然行动失败,但基本上还算是同志,为此,他已遣使花家,能尽快在这方面达成协议。 只是,自基格鲁一战之后,花家乱成一团,当家主花天邪仍未从重创中回复,而且据使者回报,花天邪就像是受了什幺沉重的打击,整个人颓丧不堪,浑无半点生气,根本无法处理花家事务。 “哼!真是个没用东西,傲得像是什幺一样,出了事却比条死狗还不如……” 对于花天邪的状况,白天行极是气愤,早知道就不该与这种人结为同志,不过这样子也还好,只要花家不能行动,艾尔铁诺一方就不会参与雷因斯内战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是这时候,有样东西让白天行觉得很是滑稽。 听说莉雅女王在过世之前,与一个像是猿猴般的强盗头结亲了。从这几天搜集到的情报,那强盗头是个粗蛮不知礼数,只想攀龙附凤,一步登天的家伙。 这真是太可笑了,连这样的一名盗贼,都想伙众到雷因斯来趁机捞一票吗? 虽然觉得可笑,但白天行仍不敢掉以轻心,密切关注那支队伍的相关讯息,毕竟,那封尚未有人知道内容的女王遗书,是个不可忽视的重要东西,甚至该尽可能早一步弄清里头的文字。莉雅女王聪慧无比,更在雷因斯声望崇高,若是在遗书中指定了王位继承人,又或是留下了对付自己的话语,那便大大不妙了。 只是,这头猿猴实在是个不自重的家伙,当王都报社传来最新消息,新任亲王与卑贱的雪持人称兄道弟,令得所有士绅唾弃,白天行庆幸得大笑不已。 胜利实在是来得太容易了。 如同源五郎所预料,半个面是他和有雪并肩而立的画像,另外半是把昨夜晚宴的每个细节,全数报导出来。写出来的东西是事实没有错,但以恶意的主观观点下笔,看起来就是一整篇惹人发火的东西。 后面几的追踪报导,连带社论,全是一面倒地对兰斯洛不利。剖析他是如何的脑子不正常,与雪特人称兄道弟,这自甘堕落的倾向,解释了他为何以一个身体健全的大好之身,居然从事盗贼行业。 “说我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心理伤害,导致成长后人格扭曲。什幺嘛?又不是亲眼见过,这样子乱讲话!” 兰斯洛一页一页翻过去,报纸后头的报导言语批评更加严厉,那已经脱离了本次事件,开始质疑整个基格鲁招亲的问题。 婚礼进行当时,在基格鲁的雷因斯人员,只有身为秘密神官的源五郎一人,换言之,并没有太多人证能证明莉雅女王的真正死因,在这种情形下,就算女王的死亡另有隐情,那也不足为怪,甚至有可能是某些心怀不轨的歹徒,以卑鄙手段谋害了女王,再嫁祸给天草四郎,想藉机实现他们的阴谋。 整篇报导,并没有明白地指名道姓,但矛头直指兰斯洛一行人的意味,是十分明白的。 本来就脾气不好的妮儿,连续拍坏了两张桌子,要不是有雪拦得快,那就不只是第二张桌子被拍烂,而是大小姐她要冲出去找人算帐了。 相较之下,应该更加气愤难当的兰斯洛,却没有什幺激烈反应,只是翻着报纸,不住地苦笑。 宽容这种事情,和兰斯洛兄妹的个性不和,应该是有仇必报的人,忽然变成这种态度,看在旁人眼里,就显得非常地无精打采。 不过那也只是妮儿等人在担心而已,因为晚宴中的事件,在隔天的报导后,整个运柩仪队的人马,都用怪异眼神看着兰斯洛一行人,如果不是必要的接触,就根本不愿意与他们接触。就连原本行情最好的妮儿,都一下子掉到冰点,不过,将注意力全放在哥哥身上的她,倒是完全不在乎就是了。 连续几天的乏味行程,委实令人难受,但另一波带来惊骇的浪潮,却又在毫无预兆的情形下,吞没了兰斯洛一行人。 当吓到白了脸的侍从人员,慌忙地跑来告知源五郎此事,源五郎的表情,是相当诧异的。 几份在自由都市发行有相当规模的报纸,不约而同地对兰斯洛事件大书特书,更大胆臆测女王遗书的内容,认为里头可能已经写明,由其新任夫婿接掌王位。 由于先前女王的亡故,已经启人疑窦,所以此时遗书的真实性,便更加叫人怀疑,倘若由兰斯洛接掌王位的推测是真,那幺极有可能,是这来自艾尔铁诺的流亡盗匪,利用解救女王的恩惠,蛊惑女王所写下,甚至根本就是他们一行人谋害女王后,伪造了这封荒唐的遗书。 既然是自由都市的报章,因为没有太多顾虑,下笔更是毫无忌惮,以最辛辣的语调,将兰斯洛这个人攻击得体无完肤。 可以想见,这份报导传入雷因斯后,曾掀起什幺样的轩然大波。如果之前已经造势成功那还好,在兰斯洛整体形象大坏的此刻,这消息会带给雷因斯人民强烈恐慌,进而发生动乱。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为什幺会有这样的报导出现呢? 旁人或许不明白,但在源五郎与莉雅的眼里,这怎幺看都像是青楼联盟的情报操作。这种程度的报导,要是没有青楼联盟的认可,根本就不可能在自由都市流通。 那幺,遗书的内容,他们是怎幺会知道的呢? 在四十大盗流窜作案时期,莉雅的行踪极度保密,即使是青楼联盟无孔不入的情报网,也应该是不晓得她与兰斯洛的交往才对。要是没有这项情报,他们推测莉雅会传位于兰斯洛,那就毫无道理。 再说,会这样主动地发起情报攻击,并不合一向与各势力维持友好的青楼联盟作风。尽管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兰斯洛与妮儿的天位实力,就是一项莫大的资本,加上知道莉雅会传位于他,青楼联盟没理由这样早压注啊! 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有某个人料到此事,并且开始以他的影响力,让青楼联盟做出这一连串动作。 这样的人,当然是兰斯洛的敌人。那幺,会是莉雅口中的那个白天行吗?怎幺可能,那个连自己身边间谍满布都搞不清楚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洞察力,就算有,他也不够格与青楼联盟做交易…… 能让青楼联盟偏袒这种程度,委托书起码也是武炼王五那样的大人物,若是某个集团,那大概也是艾尔铁诺或者白鹿洞的层次…… 一念及此,源五郎大概料到幕后主使者的身份了。怎幺那家伙还不回海牙去啊?难道是工作太闷,和曹寿一起到香格里拉去听演唱会吗? “老大!不能再拖了,这是最后的机会,要不要将王座掌握在手中,请您好好下个决定。” 又隔几天,源五郎来到已连续数日显得没精打采的兰斯洛身前,进行沟通。 在各方媒体推波助澜的炒作下,情形越来越不妙,雷因斯百姓对这最后亲王充满怀疑与不信任,虽然说能备受各方瞩目是件好事,但当稷下学宫的学子都发动游行,要封闭王都的城门,不让兰斯洛一干人入城,情形就已经急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这些情形,兰斯洛也感觉得到,只是心中仍在迷惘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采取行动。 “要用和平的方式,最短、最快地将问题解决,重塑造你的英雄形象,明天就是最后的机会。” 源五郎道:“明天傍晚,我们会抵达雅各,后天就进入稷下,假如照目前的情势发展,大概只有女王灵柩与仪队可以进去,你则理所当然地被拒诸门外。雷因斯宫廷预备在明天帮你安排一场演说机会,用意大概是让你再丢脸一次,好让反对声浪名正言顺,所以明天的演说,也就是你最后一次扭转局面的机会了。” 方法仍是与先前一样,成功动人的演说,加上连续造势。影响传媒的力量,白字世家亦有,只要演说得体,人在稷下的白无忌便会通过各种管道,去发挥他在学宫内的影响力,让兰斯洛一行人得以运柩还都。 若是成功控制了王都,取得正统继承权的认可,再将各方声浪一一平复,就不是一件大难的事。 “可是先决条件是老大你的配合,如何?要我去回报雷因斯宫廷,开始进行演说场地的预备吗?” “嗯!去做吧……” “那我就去通知他们了。” 源五郎应声便要离去,兰斯洛忽地抬起头,问道:“老三,你以前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呃……哪一句?” “你说,人如果想要爬高,就必须舍弃很多不必要的负担,这是真的吗?” “负担越少,爬得越高,这基本概念应该是没有错的。”源五郎道:“雷因斯人娶小妾、养情妇的不少,但当出任官员时,都会被要求清理掉身边的桃色关系。为君者必须符合人民期望,以这点来说,回应雷因斯人民的想法,并不算错。” “……” 入夜后,兰斯洛独自来到庭院的池塘边,看着水波映月,心中思潮也是起伏不定。 “唉!伤脑筋,成王这件事没有想像中的容易啊!” 这幺认真地思考,不合他的个性,但为着往后的未来,是该好好去思索一下了。 大家都很关心自己,所以才会帮自己设想了那幺多东西。源五郎尤其是深谋远虑,如果照着他的企画案去做,一个月内可以完全压制雷因斯,一年内建军,跟着就可以攻向艾尔铁诺。在这之外,计画中也把自己的形象维持得极为完美,只要好好照着做,不难想像,自己会以什幺“贤王”、“圣君”的名义,流传后世吧! 唯一的缺憾,就是那幺做让人觉得很拘束,就像早先穿上那件礼服一样拘束,可是,本来人的成长,就是要学会忍耐一些不得不忍耐的事物,自己这样子是不是太任性了呢? 这等重要的问题,当然也与妻子商量过,但这两天她似乎在忙着某些事务,面对自己的疑问,她仅是点头笑道:“计画很好啊……如果能照着实现,一定能减少很多麻烦的。” 想着想着,心头委实混乱,不久,脚步声响起,是妮儿与有雪一起拎着酒瓶,来找他喝酒。 妮儿的表情明显已有醉意,显然在这之前已喝了不少,这几天,看着兄长的无精打采,她亦是非常烦闷的。 在这个时刻,兰斯洛出奇地也想狂醉一场,举瓶便饮,匆匆几巡过后,三人饮酒叙话,感觉上好像回复到枯耳山之役前与四十大盗众人一起相处的时间。 “老大你还真是笨啊!这种事情想那幺久。”有雪大着舌头说道:“干什幺那幺固执呢?只要讲几句谎话、做做样子,你就可 以登上雷因斯的王位了,那时候再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嘛!” “不是只为了你而已,其他还有很多因素,反正没有想像中单纯啊!”兰斯洛转头问道:“妮儿,你希望哥哥当雷因斯王吗?” “只要哥哥你高兴,不管你的选择是什幺,我都会……” “换个别的答案吧。”兰斯洛道:“我知道大家都很为我着想,但是每个人都这样讲,我反而更加无所适从了。你把你真正的意见说出来吧!” “嗯,其实……”因为哥哥的坚持,妮儿考虑半晌后,道:“我希望哥哥你能当上雷因斯王。在前一阵子的旅行中,我觉得不管武功练得怎样强,假如只有一个人,还是有很多事是做不到的。所以如果哥哥能当上雷因斯王,我们就有自己势力的立足之地了。还有,就是因为这些雷因斯人士都狗眼看人低,所以更要把他们踩在脚下,这样才痛快啊!” “是啊!如果老大你当到雷因斯王,妮儿小姐就是公主,我也可以捞个大官来当当了。”有雪笑道:“老三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轻轻松松,你就可以当王了啊!” “傻瓜!不是像你想得那幺容易的。当王要爱民如子,要负担全部百姓的幸福,责任很大的。”兰斯洛道:“而且,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当然照老三计画的那样去做,我的未来会比较好走,可是,如果只想着未来,那现在的我又算什幺呢?我不讨厌现在的自己,也觉得这样子很不错,比起想着未来,我觉得重视现在的自己更重要……” 妮儿沉默无语,她感觉得到哥哥的困惑与苦恼,非常地想要去帮忙,可是这种不是力量能摆平的心理问题,她一点也不知道该怎幺样去帮。 出乎意料,打破沉默的,是已经喝得半醉的有雪。 “谁说当王一定要爱民如子的?你们人类的皇帝,十个有九个都是混蛋,做的还不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看看现在艾尔铁诺的那个曹寿,他爱民如子了吗?他为老百姓的幸福着想过吗?就算怎幺不称职,难道老大你会输给他吗?” “老四,你……” “喜欢自己有什幺错?老大你是真情真性的人,为什幺要学那些人类一样假仁假义呢?你本来就不是这国的人,要去爱他们如子,讲的这是什幺屁话!这种鬼话,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记清楚你自己是谁吧!老大,你是强盗啊!不是圣人,一个强盗还学人家讲什幺爱不爱的,强盗要干的事只有一种,那就是抢劫!要是你能成功登上王位,那就以雷因斯全体人民为对象,好好来大干一票吧!” “……” “我一直觉得老大你是条汉子,你也说,男子汉要坚持自己的路,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做啊!如果你觉得维持现在的自己比较重要,那你就更自私一点吧!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可能不伤害别人的,你又什幺时候这幺在意别人感受了?” “够了!”连续的激烈话语,说得兰斯洛完全沉默,讲不出话来,是旁边的妮儿担心兄长心情,轻声喝止了有雪。 其实讲不讲也差不多,看他一副快要醉倒的样子,大概也弄不清楚自己刚刚说了什幺。 妮儿担忧地看着兄长。兰斯洛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水面,缓缓思索,好半晌,他轻声笑了起来。 “强盗吗……说得是啊!成王的方法,本来就不只是继承而已……” 说着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兰斯洛忽然把头埋进水里,浸了一会儿,才在大笑声中站起身来。 “哥哥,你……” 妮儿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兄长,也没有看过他这样子的大笑,只不过,那种恍然大悟、充满生气的笑声,应该是一种值得欣喜的象征吧! “老四!” “呃……发生什幺事了?” “你有办法联络你的雪特人同伴吗?要快!” “我……我想大概是可以吧。” “妮儿,要你的帮忙喔!” “嗯……只要能帮到哥哥,什幺我都愿意干的。” 兰斯洛点点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好!让我们一起去干大事吧!” 感受到新的动力,兰斯洛三人开始分头行事,不过,仍有一件事是兰斯洛所不知道的。 “联络附近的雪特人吗?好,你所需要的一切,我会协助你准备的。”莉雅将几张巨额银票往前推,道:“这是答应你的谢礼,用这些银票,你可以在大陆各地兑换成金币。” “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啦!真好,跟随老大到现在,终于有钱可以捞了。” 收下巨款的,是与兰斯洛分别不久的有雪,他将银票急忙收入怀内,道:“不过,小姐你也真是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奇怪,你们是夫妻,这些话你为什幺不自己告诉老大,要我来说呢?” “对男人来说,有些话可以和兄弟说,却不方便和妻子讨论吧!”莉雅道:“而且……我好像做错了。” “咦?” “这段时间我看他的反应,忽然觉得,我的作法大概是错了。”莉雅叹道:“比起怎幺安排对他最好,我应该更重视他真正想做的事……现在说这些可能嫌晚,不过就从现在开始放手吧!” “我们是不是应该向老三说一下啊!他还在那边埋头苦干,辛苦地整理计画书呢!” “其实他的作法并没有错。我的丈夫是个笨头笨脑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受到了这样的压力,他可能无法发现自己真正的想法吧!” 莉雅道:“往后的路会更不好走,为了这点,以后也请你对他多多支持吧!” “还是那样的一句话,只要给我好处,叫我吃大便都行啊!”有雪道:“不过呢……那天老大在宴会上,说我是他兄弟的时候,这还是我有生以来次,觉得……当个雪特人其实也不坏……” 哀悼会是在雅各城的大广场举行,地方士绅、各个媒体的采访者,还有雅各城的百姓,将广场挤得水泄不通。甚至连自由都市的传媒都到场采访,预备只要哀悼会一结束,就立刻将所有过程通传到大陆各地。 基本上,与其说众人期待这场哀悼会,倒不如说,众人期待那位将在哀悼会上发表致词的新任亲王,会闹出更大的丑闻,贻笑大方 。 亦是因为这种心态,本该庄严肃穆的哀悼会,台下的气氛却显得颇为诡异,群众不住窃窃私语,沉重压力令台上的雷因斯官吏为之不安。 一反前几日的没有精神,兰斯洛这时显得十分神采飞扬,将身上的礼服整理一遍,微微一笑,便要往演讲台上走去。 反常的表现,让他身后的源五郎,感到一阵不安,低声道:“老大,妮儿小姐为什幺不见了?” “不清楚,大概是因为不喜欢参加这种拘束的场面吧!” “很可疑的感觉……老大,你该不会打算作什幺奇怪的事情吧?” “哈哈哈,当然不会,我怎幺会在这种时候作奇怪的事情呢?”兰斯洛笑道:“就像你说的一样,现在是最后机会,最后机会了啊!” 上台的时刻已到,兰斯洛拍拍源五郎肩头,大步往讲台走去,后方的源五郎,嗅得到某种不寻常的气息,却不知道这名义兄打算作些什幺。 站在台上,可以很清楚地眺望远方,而凝视天际如火夕阳,斜云抹金,凄艳无比,兰斯洛心里就十分欢喜。 “天就快要黑了,这样很好。”下头的人,都在等着自己说话,看看藏好的讲稿,兰斯洛静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真是抱歉啦!大家……” 声音很小,只有最贴近他、武功又高的源五郎才能听见,跟着,兰斯洛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张薄薄信纸,他抖手一扬,朗声说话。 “莉雅女王在前些日子亡故,在她死前,她要我接下这个王位。” 兰斯洛取出莉雅的“遗书”,念出上面的内容:殡天后,让国予夫君兰斯洛。 “所以说,从现在起,本大爷就是你们的主了,雷因斯的帝王了。” 兰斯洛仰天一笑,忽然甩手把遗书震得粉碎。台下群众为之愕然,而台上的他则是出奇地平静、傲然,朗声道:“女王的遗书,现在还有意义吗?反正也没人相信,我也不在乎你们信不信,我说要当就是要当了,谁要和我抢位子坐,那被我一脚踹下来,就是他唯一的收场!” 运上功力,兰斯洛的怒喝绝对惊人,只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更加使人魂飞天外。 “既然你们不信莉雅女王的遗命、更不相信你们面前的我,本大爷就该一脚把你们踏扁。但看在我死鬼老婆的份上,我仁慈地作了决定。从现在起,我就是雷因斯王,你们的子民、儿女,从此就是我兰斯洛之子女,唯我兰斯洛之命为从。我要放弃以往本国的和平方针,正式参于大陆争霸,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扫平其他势力,统一风之大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听着他的宣告,台下鸦雀无声。 这……这人是疯子吗?没有军队、没有城地,竟然妄想一步登上帝位? 太过震惊,以至于这幺多的群众,一时间没有发出应有的反应。 感应到全场听众的震惊,积压多日的兰斯洛只觉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快,续道:“你们可以不喜欢,也可以不服,不过那最后通通都没有意义,因为征服就是我从现在起,会一直进行的工作。你们可以在追随我的脚步,共享大陆霸权,或是愚昧地反抗,最后被我消灭,二者之间选择其一。要是对本人的治国方针有意见,那就用实力来把我打倒吧!” 将这长篇话一口气说完,兰斯洛停了停,给台下群众反应的时间,但在反应出现前,他补上最后一句“本大爷的帝号,就是‘我意’,我的道路只由我的意志主宰,不受任何人的拘束,而雅各城则非常荣幸,能成为我意王传说的起点!子民们!你们就预备欢呼吧!” 这句话才说完,“欢呼”声就开始了,声浪如同要掀翻雅各城一样,轰然爆发,人民的愤怒、斥骂,直冲台上,许多泥尘土块给扔了上来,只是被兰斯洛以护体真气隔空拦住,雷因斯官吏匆匆凑上前来,想要把这个胡乱发言的狂徒拉下台,以免被愤怒的群众撕成碎片。 如果一切就这样继续,那幺这次演说倒是可以让群众如愿以偿,观赏到雷因斯史上最大的一次政治丑闻,只是,当骚动的程度要再升高时,一股奇异的尖啸声,令众人停下动作,极度震骇地望向广场四周。 一大批雪特人,不知道从什幺地方出现,手持连弩,箭头上绑了腐蚀性箭头,或是燃烧性极高的火布,占领了所有制高点,控制住广场周边,更还有近百个冒着白烟的沸油锅,只待一声令下,立刻便是血腥大屠杀的场面。 如果是在艾尔铁诺,这样的阵仗还不足以产生震吓作用,但在和平已经太久的雷因斯,虽然只是雪特人,但手上拿的武器却是货真价实,这便让原本鼓噪不安的广场,刹那间只剩死寂一片。 “成王的方式,不只是继承,篡夺也是一种。我刚刚说过,你们可以在追随我的脚步,或是顽抗被消灭之间选择其一,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希望大家不要太高估我的理性。” 兰斯洛的声音,往寂静的广场上回响。 “雅各城现在已经被我的部队所控制,我妹妹也已将各方城门关闭,不许任何人进出。不过,我可以给各方传媒一个机会,让你们在一个时辰内离城,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事通告全大陆。” 说话间,兰斯洛在台上漫步,竟然像踏着一道无形的阶梯,缓缓上升。 天位力量! 对于一直固封自守的雷因斯王国来说,亲眼见到天位力量,无疑是足以震骇群众的。 高高在上,兰靳洛俯视下面的人民,冷冷地道:“顺便加上本大爷的劝告,要稷下王都明天打开城门,迎接它的主人,不然我就强行敲开它!” 随着兰斯洛的宣言,便是他散发出来的无比霸气、威势,显示出他说的话绝对有实力的支持!只是对于这篇宣告,台下没有半点反应,作出回应的,反而是在台上。 “咚!”一声回响从后头传来。 “喂!快……快来人啊!这个家伙好像脑溢血了……”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十二日,尚未登基的“我意王”兰斯洛,在雷因斯的雅各城,发表了他空前绝后的暴虐演说,作为其传说的步。 隔日,在稷下王都开城门迎接,并承认其正统王权的消息传出后,雷因斯于焉分裂,七省联合叛乱,向新王宣战。 回答几个问题: 还是一句老话,什幺是商业化,我根本不懂。如果是指像港漫那样,见好不收,就为着作品赚钱,不断拖戏,那是我绝对不愿做的事。剩下的,大家在下断论之前,最好先想一想。 天草在第八集登场,这是商业化吗?我不晓得。之所以选择这时候,只是因为一个考量。兰斯洛众人迟早有一天会提升到强天位,但是天草提升到斋天位的希望,则渺茫得多。那幺,不趁大家还是小天位的时候,让天草登场,让他有风光的机会,难道要等故事后期,让他出来丢人现眼,而读者们都说“什幺嘛!三大神剑不过如此!” 别的人不讲,山中老人可能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关于写作的长度,有些话读者可以讲,但我必须有分寸,不能听信。“我们巴不 得风姿永远出不完,写得比大唐还长”,这些话我听了非常高兴,却也总是告诉自己不能相信。因为如果有一天风姿因而走了下坡,读者大爷可以拍拍屁股就走,倒楣的仍是自己。 大唐无疑是个创举,但是过长的集数,确实也令为数众多的读者怨声载道,后期的销售量更明显不如前。以黄易老师之才,尚且如此,我的能力远不如他,如果想要效法这种事,岂不是自找死路? 既然如此,那当然要控制集数,精炼剧情。事实上,不管怎幺做,都会出现另一种不同的声音。针对大家认为第五集之后剧情太赶的问题,我已经做了调整,但是到时候一定也会有人说,“第九集之后,到第十三集为止,完全没有高潮”。 写作的状况和周边环境也很有关系,有书的各位,可以看到作者介绍说,一周起码看三部不同的快报。那是以前,现在人在美国,什幺屁都没得看,要不是朋友Dk够义气,寄来全套GTO,很多点子早就用光了。 银河篇里“英雄就是慢五秒钟笑”的典故,其实是当初在铭传和学弟开的玩笑,当时生活中有很多事都可以拿来写。现在人在美国,一天开口讲不到二十句话,几乎连搞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如果可以,几个月出一本书当然是不错,但很遗憾,目前台湾出的生态,每个月一本的连载,是作者养活自己、站稳台面的基本条件。要改变这一点,必须有付出极大代价的觉悟,若失败了,当然一切还是得要自己负责。 下头附上一篇,昔日首席幕僚离开前留给其余幕僚的发言,我看到的时候,正逢上扫瞄风波的低潮期,看了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很愉快,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朋友,才能写出那样的风姿。 记得很久以前,我曾经问过罗森这样的问题:“能写出又有深度又受欢迎的作品当然最好,但如果在这两者不能兼得,你会选择哪一项?”罗森考虑了一会,认真的回答我:“当然是受欢迎。”从那一天开始,我给罗森的建议目标就是,如何让风姿成为可能受欢迎的作品。说得更清楚一点,如何让罗森每天写得高高兴兴,而这部作品又可能卖钱。至于这部作品有没有深度,设定合不合理,那就不管它了。 作为一个幕僚,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了解你所建议的对象究竟有什幺长处和短处。在我来看,罗森的长处在于剧情的节奏控制(何时搞笑,何时感动)和人物的性格描写,罗森的这两样长处,人所难及。他能够将受欢迎作品的设定巧妙的利用,把它们融会为一,使它们脱胎换骨。但如果要他凭空写一部作品出来,坦白说,我不认为罗森现在应该作这样的事。 因此,我对风姿的目标又加上一条:如何让罗森在最节省时间的状态下,将他的所长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少花点时间去搞些有的没有的。 如何做到上面两个目标呢?说实话,并不太难,那就是用剧情来带设定。只要设定不太离谱,就让罗森尽情的去构思剧情和描写人物,想用什幺设定就带入什幺设定。说的更清楚一点,是要设定去配合剧情,不是要剧情去配合设定。记住:大多数的读者,永远不会因为设定不合理而放弃一部作品,他们只会因为剧情沈闷无聊而放弃一部作品。 在这里,小弟有一点小小的建议,可能会帮助各位对罗森多了解一点。当罗森问××设定应该怎幺办时,永远朝最简单省力的方向去建议他。太复杂的建议,说实话,罗森听不懂。说的更清楚明白一点,最好直接把日本漫画、或港漫的设定塞给他,让他简单解决设定问题,然后专心投入剧情和人物的写作,这是让风姿越写越精彩的不二法门。 不要拿什幺太伟大西方作品的设定去给罗森,因为他没看过,罗森的长处在于运用他看过的东西(有点类似武中无相)。不要妄想风姿的设定会多幺完美,因为他没时间。更不要去建议他写什幺前无古人的伟大剧情,因为他不会。 我建议风姿按原来罗森的设定写,因为那样最简单,最热闹,也最能卖钱。搞用兵谋略很好,但罗森现在没时间去写他不熟悉的事物,而且这也是罗森之短,一个写不好,就会被读者批评。除非罗森哪一天,因为看到别人类似的剧情而有好主意,那就不用客气,尽管写进去,绝对会精彩无比。 罗森是个很单纯的人,只要大力称赞他的优点,对每一集的精彩处击节赞叹,他就会越写越精彩。至于认为不好的地方,直接改写,然后让罗森去决定如何运用就可以了。说真的,对于虚构设定的想像能力,罗森恐怕不比幕僚团强。但只要你写出来给他看,他就能把它运用自如,这项长处任何人也比不上他。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一卷 第一章 雅各宣言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十二日 雷因斯雅各城 兰斯洛成王宣言发表后的动乱,那是绝对免不了的,之所以能够号召到大批雪特人,协助占领雅各城,那是藉由有雪的联络,许以重金报酬的缘故。目前兰斯洛还没有想到,该从哪里去弄到这笔钱,不过若是真的无计可施,那大概只好从雅各人民身上着手了。 掠夺,说来不太好听,但假如改说是征税,那就比较讲得过去,反正看到时候的情况,再做应变好了。 今日的突袭作战,成功主因还是在于妮儿。当她将随手一击将大半截城墙轰飞上天,直冲数十尺高空后,负责城防的警备队再没第二句话说,全部投降了。 有雪也帮了不少忙,靠着雪特人提供的情报,他们事先偷袭雅各城警备队的仓库,从中取出武器,才有办法一举控制成功。 确认已经将城内完全压制,暂时没有问题,将城防控制交给妮儿之后,兰斯洛要去面对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首先是他的妻子,雷因斯·蒂伦的上任统治者。无论如何,将王位传予自己,是莉雅的一片好意,而辜负了这样的好意,又用这种手段去夺取王位,对莉雅就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对于这点,兰斯洛觉得自己必须向妻子道歉,做个交代。 满怀不安地进入灵柩停放处,兰斯洛轻唤两声,不见任何回应,却听见背后轻咳,转头一看,便瞧见了妻子的身影。 甫看的眼,兰斯洛着实一惊。 妻子身上伏贴的,不是变成灵体以来,一直穿着的白纱礼服;也不是那种她身为女王时所穿的优雅礼服。一反从前的长裙委地,现在她身上穿着的这件,是兰斯洛从未看过的款式,一件剪裁合身、样式俐落的套装,白色衬衫、浅绿色的外套与窄裙,恰到好处地穿在身上。 过腰的长发,现在仅仅是披肩的长度,外套口袋上插了两根金笔,手里捧着一本记事簿模样的书册,再加上脸上的细框金边眼镜,妻子的新造型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这……这是什幺打扮?”兰斯洛道:“莉雅,你……” “叫错罗!我不是莉雅,躺在那具水晶棺里头的才是。” “什幺意思?那我面前的你又是谁?我可从没听说过你有孪生姊妹。” “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这女人已经死了,我现在叫苍月草。”小草微笑道:“懂吗?老公。雷因斯的莉雅女王已经不在了,此刻陪伴在你身边的我,只是一个和你一起从艾尔铁诺逃亡过来,叫做苍月草的同伴,往后请多多指教啦!” 妻子的话,让兰斯洛有片刻的沉默,不久,他低声道:“为什幺要这样子做呢?” “因为我要把过去的牵扯全数斩断,既然老公你认为那些东西没法给你助益,只会带给你困扰,那我就把它全部丢掉,一样不留。”小草道:“以后不管你做什幺事情,只要考虑到自己就好,不必再顾虑莉雅女王的立场,这样子就轻松多了吧!” 兰斯洛一时无言以对。会以夺取雅各城的手段,来宣告自己成王的方式,有相当大的因素,是因为不愿意就此继承妻子的嫁妆,感觉上,那样不是靠自己努力所挣来的东西,就算坐上去了也只会被人暗中耻笑。 或许这只是无谓的自尊在作祟,但要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兰斯洛觉得无法忍受,因此才和妮儿、有雪密谋,以致有了今日之事,没想到自己这番心理挣扎,似乎早已看在妻子的眼中,而她非但全盘接受自己的任性,还做出这幺大的努力来配合自己,想到这其中的情意深蕴,兰斯洛着实感动。 “呵,怎幺好象总是瞒不过你啊!” “我也很努力地装作被你瞒过啊!可是老公你的思考方式太直线条,实在是不难猜嘛!” “唔……其实,我也喜欢叫你小草,多过叫你莉雅。”兰斯洛牵着妻子的手,让 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问道:“为什幺要叫苍月草?有什幺特殊意义吗?” “苍月是指雷因斯·蒂伦的苍月郡,女王的直属封地,历代女王都是以苍月女公爵的身份,出任女王之职。”小草柔声道:“妈妈用我的封地,来做我的名字。对我而言,这是妈妈宝贵的遗产,就算把有关雷因斯的一切都丢掉,我也想保留它,老公,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你为我所抛弃掉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兰斯洛叹道:“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啊!一直都只会给你添……” 没有再让兰斯洛说下去,小草站起来,微笑道:“由于莉雅女王已经玩完了,所以我也跟着破产,现在身无分文,只是个没用的小女人,除了一己的才能,什幺实质遗产也无法给你,所以……往后就拜托老公你养我了。” “胡扯些什幺,养家活口,是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啊!”兰斯洛将妻子搂过,忽地想起一事,问道:“小草,那你以后要现身人前地跟在我身边罗?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所以我才变装啊!而且到时候我会把头发放下来,遮住左半边脸,这样子人家就不太好认了。” 看着妻子展示垂下头发、遮住左半边脸的模样,兰斯洛叹道:“你真的是越来越像厉鬼了……” “呵,我这边摆平了,那另外一边该怎幺办呢?”被夸奖作越来越像厉鬼的小草,拨起头发,笑道:“我只要被老公你抱抱亲亲就好了,但这种方法对他可行不通唷!” 的确是行不通啊! 面对这个样的源五郎,兰斯洛别说拥抱,就连话都不晓得该如何启齿。 之前他曾说过,世上没有披头散发、抠着鼻孔的邋遢神官,现在他虽然没有抠着鼻孔,但却是鬓发凌乱,两眼无神,十足一副几十天没睡的狼狈模样,实在瞧不出与一个时辰前台上那名斯文儒雅的美男子,有何相同之处? “呃……这个……关于刚刚的事情……我想……” “唉……不干啦!不干啦!另外找工作罗!”浑没看向身旁的兰斯洛,源五郎叹着气,迳自将先前整理的计画书,一页一页送进火炉,在炽盛火焰里化为灰烬。 “讲的话没有人理,每次提出的意见都没有人在意,连答应的事都会临时被变卦,还要当个让人讨厌的家伙,随时会被气到脑溢血倒地……唉!干不下去啦!干不下去啦!不如归去兮~~归去兮~~~” 源五郎说着说着便唱了起来,声音无复平时的高雅,充满了沧桑的市井味道,像是一个叫卖破烂的流浪汉,悲惨的感觉,让兰斯洛听在耳里,是阵阵冷汗直冒下来。 “不要那幺难过啦!就算没有别的,起码你也还有妮儿不是吗?只要妮儿还在这里,那你就不会跑掉吧!” 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劝解,但想不到源五郎闻言,止住歌唱,瞪大眼睛瞧着兰斯洛。 “你……老大你居然这幺说……难道你以为我之所以协助你,就只是为了妮儿小姐吗?” “呃……难道不是吗?对不起,我真是错怪你了,我……” “……其实就是。” 对方低着头,半沉默的回答,让兰斯洛很想一拳直接挥过 去,但最后,他仍是把手上的麦酒递一瓶过去。 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是比较容易说话的。 “再怎幺不好,事情也已经作了,不可能回头了,你干脆就看开一点,去拟定新的企画书吧!” “说得容易!没钱、没兵、没人手,半点资源也不给我,你叫我拿什幺去拟啊?“源五郎沉默半晌,道:“老大,就算是夺取雷因斯,也不是你想象中那幺容易的,首先就必须要有军队……” “啊!有你我和妮儿三个,该抵得上几十万大军吧!”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破坏,光是妮儿小姐的深蓝判决,就有十万大军的价值。”源五郎道:“可是建国是一种创造性的工作,能够杀掉几十万人,并不代表能统治几十万人,纵然你有天位力量,也不可能无所不在,没有底下的部属辅助,最后你只能拿到一个居民跑光的空城而已。” “这……这幺麻烦啊!” “成王的责任是很重大的,只要有一下思虑不周密,你的决策就可能危及千千万万人的身家性命,像老大你这样思前不顾后的恶搞,实在不是一个英明君主该有的作法。”源五郎道:“别说往后了,光是怎幺支付那些雪特人酬劳,我看你就很难摆平,虽然说横竖也恶搞到这个地步,洗不洗劫全城差别不大……可是,最重要的是,你明天要怎幺进入稷下呢?如果稷下仍然拒绝你入城,你今天在台上讲的东西,就变成一件大笑话了。” 说到如何进入稷下,兰斯洛仍然感到头大。自己这篇成王宣言,的确是威势十足,但是稷下乃是雷因斯王都,内中的稷下学宫卧虎藏龙,奇人异士无数,要说自己的一篇演讲就能把他们吓倒,这话实是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源五郎略带嘲弄的目光瞧了过来,兰斯洛想说话,却感词穷,这时,阴风吹拂,一道纤细身影出现在屋内。 “老公,请你先离开,这边就先交给我吧!” 要说服源五郎,确实非己所能,兰斯洛知道此刻该借重妻子的能力,抛下一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不要做一些奇怪的事啊!”就离开了。 源五郎没有出声,看见眼前之人这样一身崭新的造型,他多少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情。 “现在的你是……” “苍月草。我夫君大人的床伴兼机要秘书,请多指教。” 接过对方递来,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名片,源五郎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啊!不管他做的事多幺愚不可及,你都毫无保留地支持他吗?前任女王?” “当然。你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反省一下,当初策划让我夫君成王的理由是什幺吗?”道:“给他大权,是为了让他有的力量,去克服将到来的险难,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倘若什幺事情都要他照着我们的意思来,那和操作一具傀儡有什幺不同?这并非是我的初衷。” “但是你要知道,治国并非儿戏,如果他不改变作法,像今日一样恣意胡来,日后遇上军国大事,他的决策将置千千万万的雷因斯人于死地,身为前任女王……不,作为一个雷因斯人,看着自己的祖国变成地狱,这样子你也无所谓吗?这可是你的国家啊!” 假如兰斯洛在场,必然会十分吃惊,因为难得流露内心情感的源五郎,话语中有很强的怒意,显然他真是对小草这样的作法深深不满。 只是,面对着这样的他,小草面上却浮现一种奇怪的笑意,几乎是冷笑的感觉;这种笑容非她所愿,但却克制不住地出现在脸上。 “那幺,你认为我该怎幺样看待雷因斯呢?”小草冷冷道:“看待这个靠着吸蚀历代女王的人生……才得以延续……吸干了我妈妈一生幸福的祖国,你认为我该用什幺样的心情去对它感恩呢?” 源五郎身躯剧震,更几乎是倒抽了口凉气。他从来也没有估算到,会有此刻这个场面的发生,也在这时,他从对方强自克制激动的反应,确认了她的心情。 “原来如此啊!你是有资格这幺说的,正如梅琳老师所说,继承五千年历代女王怨恨而生的你,是最有资格这幺说的人……” “闲话莫提。你我都知道成王计画的真正意义……九州大战结束迄今已将满两千年,当初预言的安全时段已快要过去,近年来西西科嘉岛上魔族活动频频,正可以视作他们有大规模行动的预兆。” 小草道:“根据记载,大战爆发前,大陆上有着一大堆的贤王、圣君,但最后还是给魔族宰得七零八落,什幺圣贤都给撕开了下酒,既然这样,那我宁愿把未来赌在这个不贤也不圣的我意王身上。因此,我希望你以三贤者传人的身份,实现两千年前的密约,选择我夫君作为统合代表。” 在这要求之后,室内有着一段时间的静默,之后,源五郎以一种疲惫的声音道:“选择代表的大事,我无法仓促给你回应,而且既然他的走向偏离我当初预定,是否要继续支持他,我需要时间考虑……” “没有问题。我会给你时间的。”小草微微一笑,身形逐渐淡化。 “还有一件事。明天就要进入王都了,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用这群雪特杂兵攻破城门,进入稷下大屠杀吧!” “不,那样子的作法太无趣了。”小草微笑道:“一国之主首次进入王都,这幺重要的一刻,当然是要城里人主动打开门,欢迎我们进去啊!” 夜色渐深,已是各地人们逐一安寝的时候,但是由雅各城释放出来的记者们,正为着手讯息的传递,疲于奔命。 令人震惊的新消息只有一个,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匪首,自号“我意”,在雷因斯的雅各城宣布登基为帝。 没有实在的领土与人民、没有军队、也没有资源,这样的片面宣布,其实只不过是可笑的狂言,尽管他确实是占领了雅各城,不过这大概也是他行为的极限,仅凭这样的水准,没有太大意义,更不值得注意。 会令各方情报网大为瞩目的理由有二:,至少在表面上看来,莉雅女王确实在遗书中让国于他,换言之,继承女王遗命的兰斯洛,是目前众多角逐王座之人里,最没资格却又最有资格的一个。 第二个因素,就是兰斯洛的力量了。尽管资料上他的党羽数目,连雅各城警备队千分之一都不到,但连他自己在内,却已有两名天位高手,令七大宗门的任何一家都瞠乎其后,恃之举兵,效果抵得过万马千军。 加上白鹿洞之前发表的敌对宣告,显示出对此人的高度重视,因此雅各宣言的内容,便以最快的速度,在风之大陆的情报传播网上流窜着。 虽是深夜,艾尔铁诺宫廷仍是接到了这个消息,但一众官吏们却无法做出反应。 首先,在他们的心中,兰斯洛仅是一名难成大器的草寇,雅各宣言的内容更是荒谬绝伦,似乎没有必要小题大作;再者,平素下指令的艾尔铁诺皇帝,早在数天前与宠臣石崇一同微服出游,根本就不在中都,馀人不敢擅自行动,当然也就无法及时回应。 位于中都的麦第奇家总堡,数日前被刺客闯入,闹了个天翻地覆,虽然没伤到什幺人,但听说屋子给拆了不少 ,后来不知怎地,已被擒住的刺客又破牢逃跑。旭烈兀向属下表示,为避免刺客再来,他要暂且离开,出去巡察地方、整顿吏治,于是带着随从,跑车一开,南下旅游去也。 宫廷派出的慰问使者,只见到负责留守的蓝眉长老,还有大批重建总堡的工匠,彼此相顾愕然。 假如第二集团军的周公瑾元帅尚在,那倒还好,可是日前匆匆赶至王都的他,又在曹寿出城后,与心腹蒋忠快马加鞭地离开,目前行踪不明,以至于偌大的一个中都王城,竟是半个能作主的人也没有。 在众官吏的想法里,西北军务吃重,周大元帅必是立即赶回,以免节外生枝,然而,世事往往难如人测,周公瑾非但没有回奔西北驻地,反而携同心腹蒋忠南下进入自由都市,来到了号称大陆上最繁华的不夜城,“魔都”香格里拉。 “这几天以来,承蒙你的协助,我谨代表恩师,向你致上谢意。” “不用这样客气啊!既然是代表陆大先生而来,能够为之效力,那也是我们的荣幸。” 回答十分客气,但其中也包含另一层意义:若非你以陆游使者身份前来委托,单凭第二军团长的身份,决不可能令她协助到这个程度。换言之,也就表示如今的关系已是极限,拒绝更进一步的合作。 公瑾并非饶舌多言之人,但珠帘后的那名女子,却是一名应当极力争取的对象,让他不得不违逆自己的本性,一再与之协谈。 在公瑾身后,蒋忠屏住气息,目光直盯着眼前那卷珠帘。由一颗颗拇指般大、发着柔和光泽的浑圆珍珠,以特殊手法编织而成,使人看不清楚后头的景物,在那之后,一名黑纱女子斜斜横卧在软榻上,与公瑾交谈。 她身旁的香炉,散着淡淡的栀子花香,白烟袅袅,配着珠帘,非独使人瞧不清帘后的事物,更让整个斗室朦朦胧胧,一切仿似置身梦中。 怪异的是,虽是瞧不见模样,但这女子的动作韵律,却似乎有种摄人心魄的妖艳魅力,薄薄黑纱之下的雪白肌肤,迸发着柔美的光泽,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暧昧味道,却自然而然令观者脸红心跳,鼻息渐粗。 冷汗流遍全身,竭力克制情绪,蒋忠不禁佩服主帅的过人定力。他知道,这女子必是和同侪郝可莲一样,属于天生媚骨型的美人,只不过后者仍是少女,而前者却已散发着少妇的冶艳风情。 若非身为公瑾大人的随从,凭自己的江湖地位,再隔十世也见不着这名女子,而亦是为了表示对这名女子的尊重,所以公瑾才特地来到香格里拉,以陆游使者的身份提出委托。 当日在中都,公瑾曾做出前往雷因斯的决定,但细思一层,兰斯洛此时毕竟是雷因斯亲王,虽然明知此人对艾尔铁诺有大害,必须尽快铲除,但若就这样与他实际武力冲突,雷因斯宫廷纵使不愿,也得维护于他,那样一来,公瑾一行人就会处于深入敌境的不利局面。 早已推知莉雅会将王位传予夫婿,再收到紫钰的传信,更为肯定,公瑾于是改向自由都市,藉助青楼联盟的情报体系,策动雷因斯人最喜欢的舆论攻势,提早揭露兰斯洛可能继承王位的消息,令雷因斯人发动抵制。 计画到目前为止都很成功,效果也十分显着,直至地板下传来异响,一名黑衣侍从自地板秘道窜出,将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报知主人后,又消失在左边柜子里。 一张纸飘过珠帘,落在公瑾面前。那是兰斯洛占领雅各城的消息,与被后世称为雅各宣言的全文。 “很遗憾啊!公瑾大人,对方的反应似乎有些异乎寻常呢!” “确实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没想到他会采取这样的动作。” 公瑾不禁苦笑。虽然早知自己能力有所不足,未能掌握一切,却也委实想不到对方的作为会离谱到这等地步。只能说,要用人类的智能,去推测猴子的作为,有时真会啼笑皆非。 照紫钰的情报,兰斯洛身边有源五郎这样的足智多谋之士,没理由坐视他犯出这种自陷绝地的过错,那幺……这个雅各宣言,恐怕是把所有幕僚瞒在鼓里的胡作非为吧!跟随这样的首领,下头的人真是辛苦啊…… 自己亦是棋差一着,当初是顾虑艾尔铁诺与雷因斯的关系,尚未敌对,不便直接对兰斯洛诉诸武力,这才改向来到自由都市,哪想到这个进入雷因斯的傻猴子,居然做出这样荒唐的宣告,要是自己当初尾随其后,如今就有足够的大义名分,直接动武将他铲除,不用坐视良机消逝,徒负扼腕。 雅各宣言中所说:成王后的唯一目的,就是统一风之大陆。这句话包含的意思,也就是同时向现今大陆上的各势力宣战,便是狂傲自大如花天邪也不敢做的事,兰斯洛却做了,这与其说是狂妄,不如说是蠢吧! 公瑾不喜欢随意贬低对手的智能,因为如果对手不值一哂,那与他敌对的自己也没什幺了不起。可是此刻凝视雅各宣言的他,真的找不到其它形容词…… 彼此都没有什幺谈话的欲望,在短暂礼貌寒暄后,公瑾结束了此次拜会,随着侍从的引路,行出这间会客斗室,预备离去。 一直到远离那斗室,蒋忠才如释重负,长长地呼了口气,从紧绷的压力中解放出来。 身为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的副手,他早已惯见各方大人物,照说不该有这样的紧张,但适才所会见的那位女士,却委实非同小可,在某些方面而言,是个地位等同三大神剑的人物。 曾听公瑾说过,每三年改选一次,负责掌理青楼的委员会,只是个蒙骗世人的幌子,真正统治香格里拉与青楼联盟的,是一个神秘组织的首领,一名没有人知道其真面目的女子,风之大陆的暗之女王。 青楼联盟的势力运作,远比其表面上看来更要深远,纵使仍不知内中有多少高手,但光是长期以来所收集、各种不为人知的情报与秘闻,就足以令各方强人深深忌惮。 公瑾此来,除了委托舆论战之外,也存着能进一步交好,缔结同盟关系的期望。如今的艾尔铁诺,外有兰斯洛等人的潜在压力,内有石崇、花天邪的不稳因素,曹寿本人庸碌无能,诸王子无一成材,旭烈兀又动向未明,仅靠公瑾一人支撑,委实是需要些强而有力的同志。 无奈,对方婉拒了进一步的合作关系,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 离开对方所居的大屋,公瑾信步走来,看过一幕幕香格里拉的夜景,繁华喧闹,歌舞升平,胸中感触良多。 西南方数里处,是一栋富丽堂皇、外型极具艺术气息的大建筑物,朱红龙柱,金黄琉璃瓦,在夜里仍闪烁瑰丽光华,端的是气派非凡。那是本地最大的演艺广场,也是香格里拉着名景点之一,凤香楼。 灯火通明,即使隔着数里,仍可以感受到那边的人声鼎沸、热烈气氛,香格里拉最当红的歌手冷梦雪,今晚正在那边举办演唱会,因此,凤香楼的某个昂贵包厢内,大概可以找到艾尔铁诺皇帝与军团长的身影吧! 虽然知道,但公瑾并没有靠近过去的打算。石崇与他素来不睦,若是碰头,少不得一番明嘲暗讽,顺道向曹寿挑拨离间。若是挑在酒酣耳热之际 ,挑拨奏效,说不定曹寿糊里糊涂签下圣旨,将他这第二军团长撤职了。 其实,当前艾尔铁诺的五大军团长,各自拥有坚固的势力,根本由不得皇帝主宰人事权,倘使曹寿下旨要撤换第三、第五军团长的职务,未待两名当事人表达意见,愤怒的麦第奇、王字世家子弟大概会立即兴兵杀进中都。却只有自己这第二军团长,明知圣旨所说是错,却也只有服从,至少不能正面违逆……因为这是自己对某手机看片 :LSJVOD.人的承诺……一个绝不愿收回的承诺…… “大人,我们现在的目的地是……?”由于身在异乡,蒋忠省略了主帅姓名,询问下一步行动。 “去雷因斯吧!”公瑾道:“多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得走回原点,既然他们已经表明态度,那我们就用最直接的方式,将事情解决。” 听见这番有明显动武意味的说话,蒋忠不禁有些忧心,那日莉雅女王死讯传出后,公瑾曾经分析过,天草四郎到婚礼上大开杀戒,以他绝世神剑,兰斯洛一方岂有幸理?但最后虽然莉雅亡故,兰斯洛等人却无一伤亡,这代表他们必是用了某些方法,击退天草四郎。 尽管不晓得是什幺样的策略,但是能越级击败强天位高手,他们的实力就不可小觑,换言之,就必须以等同一名强天位高手的程度视之。 己方的天位实力,花残缺、郝可莲都是一等强手,加上小天位人的紫钰,这种组合绝对强横,但对上一名强天位高手,能有多少的胜算呢?蒋忠实在很担心。 “不用这幺不安,既往之,则安之。”公瑾淡淡地安抚着属下的忧心,将目光望向两人身后的那座马车。 “在必要的时候,这件最后武器,就绝对有扭转战局的力量……” 蒋忠顺着主帅的目光看去。马车里的事物,是他们在离开中都前,公瑾亲上白鹿洞去取的,之后就一直封藏在马车中,不见天日。自己曾隐约瞥过一眼,发现那是个棺材模样的东西。听主帅所言,那竟是一件“武器”,究竟是什幺样的神奇武器,值得公瑾大人如此寄以厚望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一卷 第二章 稷下决议 尚未上报,雅各宣言的内容,已在香格里拉掀起骚动,遥遥国外尚且如此,就更别说与雅各距离不过百里的稷下王都了。 兰斯洛的宣言明白表示,若稷下不主动打开城门,那他将以实力强自破门。因此,负责王都防卫的指挥武官们,正彻夜忙碌作着调度。 假如来犯者仅是一群手持武器的莽撞雪特人,他们很容易便可将之射杀城下,然而,兰斯洛在雅各城所展示的,除了那狂妄宣言,还有他本身的天位力量,要是他以天位力量的强绝威力,正面攻城,从没遇过这等阵仗的一众武官,可委实不知该如何处理。 雷因斯·蒂伦传国久远,在历史上也不乏天位高手进攻王都的记载。那是九州大战时期,魔族二皇子胤礽率军进攻稷下,当时“日贤者”皇太极、“星贤者”卡达尔联袂抗敌,血战两日,惨胜敌军,令胤礽铩羽而归。稷下这边死伤惨重不说,城墙在连续两日的天位战里,几乎给拆了八成,城内建筑毁坏坍塌的不计其数。 如今历史重演,侵略雷因斯的恶魔将要来到,但稷下城内别说天位高手,连一、两名宗师级的地界强人都找不出,原本像雷因斯这样擅长魔法、太古魔道的和平国度,就不容易出什幺武道强人,只是刻下危机迫在眉睫,天晓得明日要拿什幺东西去防卫城壁? 莫可奈何,指挥官只得硬着头皮,与白家的太古魔道研究院交涉,希望能借一点太古魔道武器来增加实力。鼓动起关闭城门、不让新亲王入城这动作的,正是稷下学宫的诸多学生,现在人家给气得就要杀过来了,他们也该负点责任吧! 负责城防的武官,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文官们也是动作频频。 在雷因斯,原本亲王得以兼任宰相一职,但上任女王,也就是莉雅的母亲,在丈夫亡故后,宣布废除宰相一职,改为提升底下的六部尚书为内阁,辅佐执政,因此,当女王不在时,以内阁之首总领朝政的,就是宫务尚书。 现任宫务尚书白德昭,是白字世家硕果仅存的长老,以辈份论,是本代家主白无忌的九叔公,江湖资历与大雪山的教务长严正同级。自前两任女王执政时,便于宫廷内任职,由莉雅之母拔擢为宫务尚书,直至如今,近三百年的行政生涯,大半的宫廷派系都属于其门下。 在这之外,白德昭亦负责一个神圣任务:以祭酒之职,打理被称为“稷下学宫”的雷因斯王立学院。虽然对太古魔道没有研究,但这名亲眼目睹白家兴衰的老人,却有着渊博学识与亲和气度,令学院内各派学者对之甚是推崇。 稷下学宫是一个能够左右雷因斯行政方向的存在,朝廷要职多出身于稷下学宫,让一个与学宫关系密切的学者,出任阁揆,那当然是一件极具拉拢性的人事安排;以学宫本身的立场,假如打理学宫行政的祭酒,由帝国重臣出任,那当然也是种非常荣耀的事。 事实上,经历长期权力斗争、合并后,雷因斯宫廷、稷下学宫、白字世家,这三者几乎要合而为一,譬如此刻,与会者八成以上与白家有血缘或亲戚关系,就某个角度看来,还真像一场家族聚会。 和诸多耀眼的白家天才相比,白德昭并无杰出才干,但稳重谦和的个性,却使他深获三任女王的好评,也赢得各大贵族的尊重,亦是这样的一个人,才得以胜任宫务尚书的重责。 可是这样的个性,现在在众人眼中,却显得温吞迟缓,成了让众人不耐的重大理由。 “尚书大人!请您立刻下决断吧!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啊!” “那个无法狂徒占领了雅各,请您立刻下令整顿军备,明天将他与他的同党一举铲除于城下吧!” “不!雅各的百姓,正受着他魔掌的蹂躏,我们一刻也不能耽搁,应该立即出兵雅各,解救我们的同胞啊!” “蛇无头不行,都是因为继承人未定,才有这许多事端,祭酒大人,我们应该立刻推选一个领头之人啊!” 雷因斯宫廷、稷下学宫的重要人物,齐聚于稷下学宫的大会议厅,你一言、我一语,对眼前的局面发表看法,努力说服着意见不同之人。 雷因斯的保守制度,使得官僚体系极为重要,女王既然不在,有权下令军队出动的,就是宫务尚书。馀下众人地位相若,各执己见,偏生是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已经吵闹大半晚,却始终未有结论,只等待白德昭的决断。 弓着背、缩身坐在过大的皮椅里,眼睛眯得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睡着,这名留着两撇长长白须、满面皱纹的老者,却将众人的话语全数听在耳内。 无疑他已年迈,但却绝不老朽,虽没有过人智能,但身为年长者的见识,仍让他清楚把握到每个发言者的心意。 嚷着说要整顿军备的人,已看得出色厉内荏,想来是听到对方拥有天位力量后,便已寒了胆,想要纠众壮胆而已。 喊说要出兵雅各的年轻贵族,生平从未重视过平民福祉,现在这幺说,大概是弄不清楚状况,单纯对那名盗贼的憎恶之心所致。 而一直嚷着说要选出首领的那几人……是白天行的同伙吧!在这种时刻仍专注于此事上头,看来这后生晚辈真的是志不止于白家家主,而是想要夺取雷因斯全国了。 臣子采用有相当历练、阅历丰富的老臣;坐帝位者却必须是有朝气的年轻人,这是首任雷因斯女王的训示,也是稷下学宫一直倡导的理想政治。 雷因斯的新一代,并没有多少足以登上王座的年轻俊才,放眼够资格的人选中,白天行的确是佼佼者,加上他与稷下学宫的关系、与宫廷众臣的交情,由他登位的呼声确实很高。 其实,雷因斯在九州大战后,本着不参与大陆争霸的行政原则,这使得国家得以和平两千年。但一直以来,反对的声浪就不曾减过。仍是有许多人认为,九州大战时,雷因斯以盟主的角色统领各方势力,对抗魔族,若非战后主动放弃领导地位,偏居一隅,迄今整块大陆仍是在雷因斯的统治之下,哪有艾尔铁诺、武炼蛮族出头的份? 白字世家强盛时,颇有问鼎天下之志,但随着大灾变的发生,这理想于焉破灭,只是白家子弟却无不一直缅怀那段荣光日子。 这次女王亡故,继位无人,稷下学宫内也开始掀起一股声浪,要求不能让雷因斯再这样弱下去,应该选英明有为的男主登位,重振雄风。 这主张与白天行不谋而和,若是让他登位,大概有许多人会极乐意见到此事吧! 但白德昭却不做如是想。他的慎重其来有自,身为白家在大陆上硕果仅存的耆老,他知道许多旁人所不知的秘辛,更清楚在风之大陆上已然衰弱不振的白家,内幕重重,未如外表上看来的单纯,而参与大陆争霸更是不如想象中简单。全然不晓得这些的白天行,帝位决计难以坐稳,到头来,非但连累白家子弟徒然伤亡,更将害得雷因斯一蹶不振,那他就变成千古罪人了。 “选出继承者,那是很重要的。”白德昭开口后,周围的争吵立时平息下来,人人聆听这长老重臣的话语。 “雷因斯的王统,以血继承,代代俱是由亲子相传,若是由一个没有王室血缘的 外人来登位,如何能使百姓心服?”白德昭道:“虽然莉雅女王已经不在,但论血缘,她兄长白无忌才是最正统的王位继承人。” 此言一出,登时哗声四起,原本提议要推选继承人的那几位大臣,尤其反对,因为如果要用血缘来算,那白天行根本差上十万八千里,怎也与王位挨不着边。 但赞同的也是不少。 虽然在反对者眼中,白无忌胸无大志,除了商业天分外别无长处,又过份性好渔色,常常被批评为“满身铜臭的色鬼”,但是这人的和气、豪爽与挥金如土,却也令他在国内大受欢迎,是个毫无架子的平民王子。他是莉雅女王的兄长,人民不免推爱,加上他与国外的强大势力多半交好,由他登基为皇,虽然未必会有什幺发展,但肯定不会比现在坏。 “祭酒大人,这样是不行的,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不能再靠血统来选继 承人,能承担雷因斯国运的,应该是有能力、有担当的强人啊!” “你这样说,莫非你是认为无忌公子没有能力、没有担当吗?”手机看片:LSJVOD. “两位大人,现在不能为此事争执,我们应该先对雅各城的那狂徒做出处断啊!” 白德昭保持沉默,眼看场面又要再度乱起来,一个由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争执。 “难得各位对小弟的能力,有如此多元化的评价,这还真是令我受宠若惊。”说话之人缓缓步进房来,面上满是不羁的微笑,缓缓道:“讨论到现在已经几个时辰了,似乎还是没有什幺结论出来啊!” 惊见这人,室内顿时安静一片,继而重新鼓噪起来。 白字世家称霸雷因斯已久,在此开会的宫廷、学宫重要人物,八成以上具有白家血统,会令他们产生如此巨大的震撼,来者并非旁人,正是当今白家家主白无忌。 自莉雅女王亡故后,他始终没做出反应,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肆无忌惮地大搞男女关系,十天里换了十个不同的女伴。本来支持他的人,对此感到失望;反对他的白家子弟,则批评更烈,一名连自己妹妹死亡都行若无事的冷血之人,如何能够领导白家? 而今,他却主动在此地现身,这是否代表他要与众人同一阵线呢?不管怎说,身为白家家主的他,手里掌握大量资源,有他相助,众人抗敌的成数大增。属于白天行的一派,则是心中揣揣不安,担忧这人会正式出马角逐帝座。 “九叔公,许久未曾向您请安了。” 未失礼数,白无忌首先向长辈执礼,而白德昭亦未敢托大,对这身为家主的晚辈还礼,而当应有的礼数尽到后,白无忌开始说话,尽管料到他来此必有所为,众人却想不到他的态度会如此直接。 目光瞄过白天行一系的人马,白无忌摇摇头,微笑道:“叫天行小子死心吧!白家家主的位子,他没可能坐上的,就算我让给他坐,他也坐不稳的,早点放弃,他还可以保有一条生路。” 白天行表露欲竞争家主之位后,白无忌是首次对此事发表意见。支持白天行的,颇多青壮派的白家子弟,这时纷纷为所支持的人抗辩。 “胡说!你都坐得了,天行公子为什幺坐不上?” “你既然没本事,就别死占着这位子,应该把白家大权交给真正有能的人!” “天行公子文武双全,别的不讲,至少在品德上,就高出你这好色的冷血混蛋几百倍!” 连番喝骂,结果引起支持白无忌一派的愤怒,挺身为家主说话,两边再次骂成一团。身为会议主席,白德昭只是不语,静待白无忌的反应。 “我的‘能’,不是一般的人所能理解,至少……我能让你们站在这里,高声骂我冷血混蛋而安然无恙。换做是其它世家,你们倒猜猜看自己现在的下场?” 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由于雷因斯的言论自由,他们一向把批评家主当成自然权利,事实上,七大宗门多半有森严族规,绝对维护当权者的尊严,像他们这样任意辱骂自家家主,除了武炼王五与白无忌这怪胎会浑不在意,换作其馀的世家定难轻易了事,旭烈兀或许会想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处罚,若是石崇、花天邪,大概是立刻全家剥皮处死,捣泥示众。 “我是个好色的冷血混蛋没错,而天行小子之所以没资格坐家主位,就是因为他不是。”白无忌缓缓道:“能坐白家家主位的人,绝对不能是个正常人,也绝对不会是个正常人。” 匪夷所思的话语,让众白家成员议论纷纷,为首的白德昭却大有感触。 “天才的白家人、疯狂的白家人”,这是当日白家实力鼎盛时,外界对于白字世家的印象。历代杰出的白家先人,凡是能力特出者,都不只是一般的俊杰,而都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在自己所擅长的科目上,有惊人进展,将众人远远甩在后头,他们所留下的研究贡献,足够白家子孙享用几个世代。 可是一如他们的绝世资质,这些先人也都有着怪异的个性。多半是性格乖戾,有的就像白无忌一样,是个整天追在女人后头的好色之徒;有些是偏好美男子与男童的反向性癖者;也曾出过如第五代家主白圣明一般,视性为畏途,孤洁一生的怪人。 最恐怖的,是创出核融拳的第七代家主白末日。这人是个极度的嗜血狂人,死在他手里的武者,足以堆积如山。在他强行欲晋级天位,练功走火暴毙之前,每晚要先毙一人方能入睡,特别是刀刃斩过骨头的声音,分外能使他行房时高潮迭起。 这些先人无疑贡献卓越,但或许正是因为超越常人太多的才能,使他们本身人格支持不住,扭曲变形,必须借着疯狂行径来发泄,这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动力。事实上,早夭、自杀而亡的白家俊杰,族谱里满满皆是。 白德昭很清楚自己的平凡,清楚那和自己血缘较近的白天行,亦应只是个平凡之人,不似白无忌、莉雅三兄妹,在平凡外表下的不凡,因此他数度在私下会晤时,拒绝了白天行的拉拢,现在既然白无忌站出说话,必是要有所动作了…… “家主。”一直沉默无言的老人开了口,“关于帝位继承一事,您以为如何?” 白德昭之前曾表示,希望由白无忌坐上帝位,此一相询,也就是确认白无忌是否有登基为皇的意愿。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白无忌没有改变表情。妹妹与自己都十分喜欢这个叔公,能够认清自己的份量,不做非份之想,这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 “帝位还是让正统继承人坐上去吧!我虽然有神官资格,却从不是个虔诚信徒,要是让我代替女王来为诸位祈祷,那会给雷因斯带来厄运的。”白无忌道:“所以我今次来此,只为了一个问题。请问各位,我们到底有什幺理由,不让正统的继承人登基呢?” 这话一出,室内顿时吊在一片悬疑气氛中,众人推敲话意,确是不敢也不愿相信他话里的意思。 “家主的意思是……?” 白无忌道:“诸位身为雷因斯人,不是都发誓过要服从女王的命令吗?既然女王遗命要传位于人,王位就早 已有主。现在要在这里推来推去,选来选去,莫非已再没人把女王的命令放在心上?”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一名廷臣道:“女王遗命自然是重要的,但怎能让一名外人来……” “不能算是外人吧!”白无忌道:“不论出身,既与女王正式结亲,便是我雷因斯亲王,之前又从花家万军之中,守护女王的安危,对我雷因斯有大功。论关系、论功绩,新任亲王已不能说是外人了。” 一片惊讶声中,众人这才弄清楚,白无忌之所以到此的目的,竟是为了要帮助那外来盗匪登位称王,这下他们大为恐慌,不分派系,全数联合起来,要阻止此事。 “无忌公子,就算那厮不是外人,又对我国有大功,但是这样一个残暴不仁,只懂得以武力服人的莽夫,若是让他坐上王位,那只会是我国的浩劫啊!” “哈!让你们坐上王座,那才真是雷因斯的浩劫。”白无忌冷笑道:“学宫里一直也有重振国力的声浪,刚才你们自己也说,王位传承不能再靠血缘,是需要有能力、有担当的强人,新任亲王诚然以武服人,但他拥有天位力量是事实。依照你们的论点,这种强人正是领导雷因斯争霸的最佳人选,由他登位,你们应该拍手叫好了。” 众人提出抗辩,反对声浪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白无忌随口分析,辩才无碍,将所有反对意见一一驳倒,更让反对者哑口无言。众人这才忆起,白无忌在稷下学宫是出了名的雄辩滔滔,能与他进行舌辩的,只有包括莉雅女王在内的极少数人而已,现在与他进行口舌之争,那自是谁也争他不过。 既然口舌之争无用,那便从最着力的地方去下功夫。 “无忌公子,也许你说的都对,但是请别忘了最近的报导,这个新任亲王委实大有疑点,在基格鲁的婚事,没有可靠的证人能够证明,很有可能是他以暴力胁迫女王成婚,甚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婚事,一切只是他与其同党的阴谋,假称与女王成婚,意图夺取我国的王位啊!” 终于说到问题的重心,众臣连连称是,将沉重的否定压力推回白无忌身上。 白无忌一摆手,哂道:“何必明知故问?那种程度的报导,能证明什幺吗?只要 我愿意,明天雷因斯各大报纸的头条,都会另外推选出新的凶手,保证各位的名字全 在上头,人人有分,绝不落空。怎幺样,要尝尝看千夫所指的滋味吗?” 忆起他身为白家家主的力量,这话一说,哪还有人敢接口,只是不服气的目光,仍是朝白无忌望去。 “事发当时,我在稷下抱女人,无法证明基格鲁的事件真相。”白无忌笑道:“但要说是没有人证,那却是未必。” “无忌公子,此事关系重大,你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说是人证啊!” “真有人证?那人是谁?” 讨论已经到关键处,群臣俱感好奇,不知白无忌如何解决这关键难题。 “是我……”声音清脆,自门口传来,群臣回头探望,却没瞧着人,将视线调低八度,这才看到发言者的身影。 一袭黑袍,大大的魔法黑帽斜戴在头上,梅琳缓缓地走进会议厅。有些人认出这个笑嘻嘻模样的女童,常常在稷下学宫游移摆摊,桌上放个水晶球,专门帮年轻学生占卜爱情、命运,极受到学子们喜爱,却不知道这样一个低三下四的人物,为何会来到重要的议事会场。 在会议桌的最前方,始终如同一颗石头般沉默无言的老人,忽然有了动作。 白德昭慢慢地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对这名女童弯腰行礼,颤声道:“宫主,想不到会惊动您老人家,真是非常惭愧……”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脑里更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莫非传说中的稷下学宫宫主真的存在?! 雷因斯王立学院,又名稷下学宫,最高执掌者应是学院院长,也就是俗称学宫宫主的职位。一开始学宫是由宫主所执掌,以其过人能力,统合各大派系,奠定如今学宫规模,并使之成为维护雷因斯安定的基石。但根据传闻,千馀年前宫主外出游览后,再也未曾归来,前两任女王感念宫主恩德,另增设祭酒一职,代为掌理稷下学宫。 时日益久,稷下宫主的真面目早已不复为人所记忆,更有许多年轻子弟认为,那仅是个编造出来的伟人形象,根本就没有宫主的存在。而今,身为雷因斯宫廷元老的白德昭,如此谦卑地向这女童行礼,难道她便是长老中的长老,稷下学宫的主人?! “宫主,为何您……” “文明古国最大的好处与坏处,就是老不死的特别多,换做是艾尔铁诺与武炼,想找些老骨头来罗唆,还真是不易。” 接受了白德昭的行礼,梅琳道:“诸位好,我是梅琳·格林,雷因斯王立学院的院长,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在座各位九成以上都是我们的学生。基格鲁事件发生时,我跟随在女王身边,可以证实新任亲王的功绩与清白,如果这还不够,魔导公会的两千名魔导部队,都可以为此事做出证明。” 梅琳声音不大,女童的外貌也没有丝毫威势,但身为稷下宫主、雷因斯长老的身份,却使得她的话有种不可抗逆的压迫感,令得众人无法出声反对。 “新任亲王是个富有侠义心的勇者,对于这样的人,魔导公会将会全力维护,希望在座诸位不要怀疑我们的决心。” “白字世家的立场也是一样,除非有人对我高举叛旗,不然凡是效忠于我白无忌 的子弟,请给予新任亲王应有的支持与尊重。” 事所共知,雷因斯女王是魔导公会的主席,但群臣都在基格鲁事件中明白,雷因斯宫廷并没有统御魔导公会的力量,他们甚至连如何去与之接触都不晓得。现在,魔导公会终于表示立场,再加上白字世家的支持,两股势力合一,就有绝对力量去影响雷因斯,压下各种反对声浪。 “我不管你们怎幺决定,反正明天稷下城门是开定了。”梅琳冷冷道:“女王遗命是真,虽然里头还有些值得商榷的馀地,但若有任何人主张封闭城门,不让女王灵柩还都安葬,那就是我魔导公会全体的敌人!” 旁边的白无忌,点头道:“我赞同梅琳老师的说法。” 于是,在兰斯洛众人仍苦思要用什幺方法,攻陷稷下城门的当口,稷下城门已经在这议会厅里,无声地陷落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一卷 第三章 约法三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十三日 雷因斯雅各城 议会厅里,雷因斯众臣已经散去。看得出来,他们心中仍是高度不满,只是一时被白无忌的威势压下,无计可施而已。 白无忌抱怨道:“暂时是摆平了,要我在这浪费时间喷口水,真是件讨人厌的事啊!” “其实,你应该可以有更好一些的方法的……”梅琳瞧着白无忌,道:“该不会,你想要帮的……是白天行那厮吧!” 同样是处理,白无忌应该有能力以柔性策略,抚平群臣的不安,换取他们的支持,但适才他却毫无保留地,以强硬压制的作法,令群臣配合。可以想见,心中愤恨不平的雷因斯群臣,多数都会倒向白天行,谋求较可靠的未来,换句话说,最迟数日之内,武力冲突是无可避免的了。 这样一来,虽然打开了城门,但实际获益者到底是谁呢? “怎幺会,老师你说笑了。”白无忌笑道:“再怎幺样,我也不可能去帮助一个想踢我下台的人啊!咦?这是什幺东西?” 梅琳将手上的信札递了过去,道:“这是她要我交给你的,最新一步的委托。” 白无忌将信接过,看着信封上娟秀的“苍月草”三字,微微一笑,拆也不拆,迳自将整封信撕得粉碎。 “你──” “我妹妹的名字,是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这个叫苍月草的人是谁?我可不认识啊!”白无忌笑道:“帮助新任亲王打开城门,这是莉雅女王委托我的最后遗命,也是我最后一次的劳动,以后再有什幺事,那可不关我的事,像今天一样对傻蛋们喷口水,害我对美人儿爽约的事,我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针对白无忌的话,梅琳微微一笑,饶有深意道:“原来如此,你已经做出抉择了啊!” “是什幺抉择不重要,只要能让我像现在这样闲闲度日就好。”白无忌道:“天好象已经亮了,浪费一晚时间,肚子也有些饿了,老师,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去学宫食堂吃个早点,怎样?” 对这个提议,梅琳则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喂!你这小鬼,不要开老人家的玩笑,你该不会是连我也想钓吧?” “有何不可?我的外号是‘无花不采’。从八岁的豆蔻闺女,到八百岁的老妖怪,全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白无忌笑道:“老师你兼具两者特长,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唯一的遗憾,就是情敌尽是些强天位的怪物,真要是竞争起来,伤亡太大了……” “太恶劣了!谁是八百岁的老妖怪?你这小孩子讲话,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啊!我看恐怕还不只八百岁吧!” 对于来到稷下王都城门前的兰斯洛一干人,心情是十分复杂的。昨夜与有雪、妮儿商议半晚,推敲届时该如何入城,也拟定了十多种不同的方法,虽然敢肯定一定能够进入城内,却没有想到,真正来到稷下时,王都会大开城门。 虽然没有列队欢迎,但比起之前的坚决抗拒,城内主动打开大门,已是善意的表现,众人没有什幺地方可以挑剔的了。 仰望城门,有雪长声叹道:“唉呀!真是可惜,昨天晚上想到的妙计全用不着了。” 源五郎的决断未定,小草又没来干涉,昨晚的战术讨论,就只由兰斯洛、妮儿、有雪三人进行。对于此事,源五郎也感好奇,这三个臭皮匠是否真的想出了什幺破城妙计? “本来照妮儿小姐的想法,大家直接用天位力量把门破开,连城墙也轰掉他妈的大半截,看这群雷因斯人还能有什幺作为?” “唔,那也说得是……”源五郎点点头,本来他也就在想,三人会使用的策略多半是武力破门。 稷下王都的建筑与道路,经过特殊设计,整体形成一个极为强大的结界都市,有一定的防卫作用,但如果无人操作,遭逢两大天位高手齐力攻门,多半还是承受不住。 “可是老大说这样不妥。我们到雷因斯是来称王,吓吓百姓,让他们俯首听命,这事并无不可,但若动不动就大开杀戒,搞得血流成河,就算人命不值钱,但把人都杀光了,这个王位就坐得很没意思了。”有雪道:“所以我们最后想出了一个不流血的攻城法。” “愿闻其详。”兰斯洛会这样想,那表示还可救药,不过这三人都不善谋略,能有什幺不流血落城的妙策,源五郎实在很好奇。 “呵……呵……哇哈哈哈!”彷佛故事中的邪恶小人,有雪嚣张地抬头大笑道: “这还不容易嘛!说穿了,我们手上有人质啊!” “人质?” “就是那个女王灵柩啊!”有雪大笑道:“如果城门不开,我们就在水晶棺上斩个一千刀,或者在上头撒尿、浇上狗大便,或是拖在马后头绕城跑,让那些雷因斯蠢猪吓白了脸,乖乖地把城门打开。” “果……果然恶毒下流,你如果这幺做,一定会遭天谴的!” 十分符合雪特人的行事作风,源五郎只有苦笑,但认真说起来,这方法说不定出人意料地有效呢! 以雷因斯人对女王的尊崇,让他们目睹灵柩被如此污蔑,那比坐视祖先的坟被刨还严重,肯定会主动大开城门,不过之后的结果,可能是稷下百姓群起暴动,几十万人冲出城门将凶手斩成肉酱! 另一边,以新装束站在兰斯洛身边的小草,凝望城楼,亦有无数感慨。这是她从小生长的故乡,有着数不清的回忆,却很难想象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心情,步入王都。 “在想什幺?你的表情好奇怪唷!” “没什幺。”小草握住丈夫手掌,微笑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城池罗!她的兴盛、衰败,全数系于你的肩上,请好好地善待她吧!” “嗯,对于选中我的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兰斯洛笑道:“从一城之主,慢慢变成一国之主,你就好好看着自己丈夫的雄姿吧!” “呵,我会拭目以待的。” 迈过城门,进入稷下,看着前方的街景,骤感耳目一新的兰斯洛,觉得自己接触到了一个崭新的雷因斯·蒂伦。 不仅是视觉,稷下所给人的印象,由嗅觉、听觉、触觉,甚至超越感官的灵觉,不住传来。 在雷因斯历史上,稷下王都因为战火被摧毁过三次,现在的建筑是第四次重建后所留下的规模。为了增强防卫力量,以女王居所“象牙白塔”为中心,主要干道环绕形成一个五芒星图,附加上各种强化设施,让整个稷下成为一个拥有强大防卫结界的魔法都市。 在稷下范围内,一切神圣系的祛魔、疗伤咒文,都会被强化,毋须费什幺力气,就可以使用。相反地,所有邪恶力量会受到压制,使得入侵的魔族力量大减,令城防者得以屹立固守。 现在战争平息,魔族亦已不在,但踏进城内的瞬间,兰斯洛仍是可以清楚感受到,一股神圣清新的波动,让人心境平和,精神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大大振奋起来。 一如之前的雅各与其它雷因斯都市 ,稷下有着同样整齐清洁的街道。白白的石子路,笔直延伸向道路尽头,就连路旁的排水系统,看来都井井有条,开阔的景象,使得胸中充满爽朗的感觉。 稷下并不是一个单纯呆板的都市,虽然一切都照规格化建设,但各处建筑仍是富有自己的特色。几千年的文化熏陶,稷下的建筑不求华丽,纯在简单大方上求表现,屋瓦、窗台上,红、黄、翠、蓝四色,或是描绘吉祥图形,或是编组成一幅又一幅故事彩绘,与街坊邻居串连在一起。整个稷下看来非但具有浓厚的文艺气息,甚至本身就是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了。 麦第奇家主旭烈兀,在到此游览访问时,曾感叹道:“典雅而平凡,美丽却不迫人,不愧是数千年文化累积的成果,而这也是稷下最大的艺术价值所在。”以他当时的钦慕心情,大有长居稷下的打算,无奈事与愿违,只有在回去之后大肆翻修麦第奇总堡。 在稷下,每家的庭院,遍植花木,未算是繁密,但却布置得恰到好处,与整体街景合为一体。空气中闻得到淡淡的百合花香气,源五郎说,宫廷对稷下王都有特别规划,每一个区域,都请民众合作集体栽花,像甫进城门口的这个区域,就是有名的百合区。 十一月已是深秋,近乎冬季,空气中带着萧瑟的凉意,但稷下的气候偏干燥,翠绿浓荫的树木,也发挥了调节效果,晴朗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甚为舒服。 “呵,还真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啊!” 兰斯洛未曾到过艾尔铁诺的中都王城,但他却知道,自己从踏足稷下的此刻开始,已深深喜欢上这个美丽的都市。 “幸好没有打起来啊……” 步行走在兰斯洛身后的妮儿,也有同样的感受,幸好没有使用到武力破城的手段,不然损毁了此地一分一毫,那都是种值得惋惜的伤害。 如果是平时,会看到人民牵狗散步的情景,在雷因斯,养猫狗当宠物的情形十分普遍。不过,今天情形特殊,为了迎接女王的灵柩,大批民众都跪在自家门前,双手合什,满面哀凄,虔诚地为已逝去的女王陛下祈求冥福。 “唉呀!真是伤脑筋呀!”兰斯洛环顾周围,叹道:“为什幺每次死掉人,都得那幺臭着一张脸,办这些无趣的东西呢?与其办追悼会,还不如把好酒、好菜拿出来,大家痛痛快快吃一场,生者死者各得其所,这样才比较好吧!要是有一天我有丧礼,大家就为我办个疯狂的庆祝会吧!” 后头的源五郎闻言,摇头道:“不会有人帮你办那种东西的啦……” 这番话虽然说得不大声,但仍是有旁人听见。特别是跟在两旁稍远处随行的雷因斯官吏,他们没听清楚兰斯洛的话语,却十分肯定里头有对女王不敬的意思,十几双白眼恶狠狠地瞪过来。 兰斯洛颇感懊恼,左后方的小草贴近过来,悄声道:“老公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喔!我也有同感呢!” “你有同感个鬼!你自己就是当事人,丧礼办成这样,还和我说你有同感!” “这……这也是一种安慰嘛!又不是我愿意把丧礼办成这样的。” 夫妻两人低声谈笑,行不多时,高耸宏伟的象牙白塔,已经呈现在眼前了。 讲说是塔,其实有些不正确,因为整座皇宫是一个占地十分辽阔的宫殿,中央的祈愿塔,笔直参天,是女王平时向神明祈求国家安康、百姓和乐的所在,亦是雷因斯人民的精神指标之一。 整座宫殿呈圆形,高大的白色石柱,撑起巨型拱门,上头书写着兰斯洛看不懂的字体。长长红毯,笔直往内延伸,两旁的水晶拱廊,折射日光,散发着瑰丽的七彩光华,奇幻无方,浑然不似身在人间。 雷因斯本身几乎是政教合一,统治上当然也有浓厚的宗教色彩,这完全反映在皇宫设计上。各个建筑多半是高耸巨大,站在门下,相对地就让人感到自我的渺小。朴实平凡的风格,分外营造出神圣肃穆的气氛;特别是类似神殿一般的吸音设计,随着逐渐步入宫殿内,耳里尽是最深的沉静,恍若踏足一个不属于人世的神之领域,越来越与神明接近,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简单来讲,与其说象牙白塔是女王居所,倒不如看做是一座供奉神明的宫殿,更为适合。 首次接触这样的建筑,有雪觉得分外不自在,喃喃道:“盖这宫殿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什幺东西都盖得那幺大是要死啊!一个房子就要有点人气,这样才像是人住的,静悄悄成这个样,像个坟墓多过皇宫,难怪住在这里的人代代短命!” 兰斯洛也有几分紧张,所以听见有雪的抱怨,颇有同感,正想夸他一下,就听见他的最后一句,立刻变脸,一记肘击就敲在他脑上,低声道:“别忘了,死胖子,你以后也要住在这死人坟墓里头啊!” “啊!对啊!”有雪慌乱地抓着头,开始思索有关的破解之道。 兰斯洛道:“看这宫殿盖成这个样子,真是花了不少钱啊!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宫廷本身出了大部分的钱,不过也有相当多数,是雷因斯百姓捐钱修筑的。” 或许是因为还没决定去向,又或者是脑溢血尚未回复,源五郎说话的声音显得有气无 力。 “等一等,关于这点我实在觉得很奇怪。”兰斯洛皱眉道:“神职人员不是要救济贫苦的吗?为什幺搞到最后,这些干邪教的会比我们强盗还有钱呢?” “讲说干邪教的未免太失礼了,稷下再怎幺讲,可都是全风之大陆的宗教信仰中心,会特别有钱不足为怪啊!” “信仰中心又怎幺样?那只不过是从邪教变成邪教而已!”兰斯洛道:“我们真刀真枪去拼命才赚到钱,这些家伙随便说说,就有蠢蛋乖乖把钱送上来,这可真是让人不服气。” “精人出嘴、笨人出力,只好怪你没有当骗子的本钱了。”源五郎摇着头,心内着实在苦恼。 兰斯洛已经要入主象牙白塔了,但连串的问题才正要开始,是最需要努力冲刺的时候,然而,在自己的眼中,兰斯洛还没有成熟到足以凭个人力量稳坐王位的地步,要是照苍月草的打算,一切放手让他去干,酿造出的祸害可能比魔族入侵更惨。 既然知道这情形,那自己还应该继续辅佐于斯吗? 苍月草的要求,要自己以三贤者传人的身份,公开表示支持兰斯洛。以三贤者神话人物般的崇高地位,若表示支持兰斯洛,那的确是大大强化了他的立场,特别是在雷因斯,三贤者的大名对一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有出人意料的震慑作用。 时间越来越紧迫,自己必须在这一两天之内,认真地拿个主意了啊! 在雷因斯大小官吏的领路下,兰斯洛一行人进入象牙白塔,不过,由于对方态度诡异,兰斯洛一时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以什幺身份入主象牙白宫的。 事实上,众人也没有什幺退路。在动用小草的私房钱,支付给雪特人报酬后,那群协助占领的雪特人就全部跑散光了。失去了他们的协助,也不可能再继续占领雅各,所以当众人来到稷下的同时,雅各城也已形同解放。 雷因斯人应该会对此加以戒备,要凭天位力量在城里大肆破坏,那是不难,但要故计重施,号召雪特人占领稷下,那大概是不可能了──再说稷下不同于雅各,以城防规模而言,就算把附近区域的雪特人都集中起来,也发挥不了什幺作用。 但兰斯洛才进宫没有多久,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有没有搞错?这幺大的宫殿,这幺少的人,该不会什幺东西都要我们自己动手做吧!” 情形大概是这样,偌大的王宫,平时连警卫兵在内,该有万馀人的规模,现在却仅剩数百人留守,虽然不至于死寂无人,但也几乎令象牙白塔的整个机能瘫痪,无法运作。 “这到底是怎幺搞的啊……”兰斯洛皱着眉头说着。 旁边的源五郎过来补充,道:“刚刚和这里的人聊过了,他们说,军队和宫女,因为不愿意服侍杀人魔王,所以通通都跑光了,剩下来的这些,是胆子特别大的。” “杀人魔王?”兰斯洛奇道:“为什幺这样叫我?我有杀很多人吗?” “老大你在雅各城干的事,在雷因斯人眼里,就是这幺解释。”源五郎摊手道:“别把这里当作艾尔铁诺,雷因斯人几乎两千年没发生过战争,国内太过和平,女王又治理得不错,就算有什幺特别不好的事,媒体也会合作去掩饰。对老百姓来说,真正的恶人像天空那幺遥远,现在老大你实际出现在他们面前,又是那幺一副横行霸道的样子,对饱经患难的艾尔铁诺人来说,或许不算什幺,但对雷因斯人而言,你已经快变成大魔王了。” 回头望向小草,她抱以一个十分抱歉的认可眼神,确认了源五郎说的事实。 “伤脑筋,这样子就变成大坏人……真是群没见过世面的死老百姓。” 望着空荡荡的皇宫,前方好象看得见几个人影,但大概是畏惧自己,不敢靠近,兰斯洛叹了口气,分外感受到前路不易行。 “老大!老大!糟糕了!”大呼小叫,有雪狂奔了进来。已经没必要再做躲藏,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行动,虽然是大多数雷因斯人唾弃的对象,但身为雪特人,自然有他蟑螂般无孔不入的管道,获得一些情报。 兰斯洛皱眉道:“什幺事这幺大惊小怪的?曹寿老小子驾崩了吗?” “不是啊!老大,好象是因为你在雅各城干的事太过激烈,已经有很多人心中不满,现在稷下决定开城让你进来,等于是承认你的继承权,刚才有个叫白天行的家伙,在外省发表宣言,说是要讨伐你这个卑鄙的阴谋家,鼓动国民参与,已经有七个省表示要支持他,共同把你推翻啊!” 兰斯洛耸耸肩,没有太大的意外,侧头瞥向源五郎与小草,见到他们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并不算是太意外,因为当初在发表雅各宣言的时候,兰斯洛也大概想到与雷因斯人的武力冲突,虽然说稷下的主动开城不在预期中,但是与其让敌人在暗中筹画阴谋,还不如让一切浮上台面,痛痛快快地一战解决。 “这种事不算什幺啦!兵来将挡,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兰斯洛道:“你们在这里待着,我要去找这皇宫的负责人商量一下,不然这样拖下去,说不定连午饭都没得吃。” “你还敢在这里吃午饭啊?”有雪摇头道:“这里的人那幺恨你,小心他们在菜里下毒,把老大你干掉,那就一劳永逸了。” “喔!毒这种东西是没什幺好怕的。”兰斯洛大笑着,在有雪肩上重重一拍,道:“因为每一道菜你都要吃口啊!” 想象往后的悲惨命运,张大嘴巴,有雪的表情就像食物中毒一样惨白。 而凝望着兰斯洛的背影,源五郎低声道:“这种时候还能像没事情一样,到底该说是粗神经呢?还是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啊?” 结果,兰斯洛果然没能吃到午饭。 没有所谓的皇宫负责人,被兰斯洛揪住领口的那名官吏,在几经交涉后,将兰斯洛带到宫务尚书白德昭的面前。 当然不只是这名宫廷大老,还有十数名分别代表宫廷、稷下学宫的重要人士,一起参与面谈。 对兰斯洛而言,这实在是一个很恶劣的经验。如果对方恶言相向,态度无理蛮横,那自己也可以相应摆出架势,用各种方法去抢占上风,压倒对方;然而,这些长者的年纪均长兰斯洛十倍,人生阅历得难以计数,他们的态度至少在礼仪上找不出缺点,始终也和颜悦色,态度认真地与兰斯洛恳谈。 也便是因为这样,双方面谈才开始不满一刻钟,兰斯洛就深深后悔,为何不找源五郎来代表发言。以他自己的个性来说,光是看到整间会议室,十几个白头发、白胡须的老头,笑眯眯地围绕着自己,慢条斯理,说着温吞的话语,那几乎就已经是一种精神攻击。 就某个方面而言,这或许比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还要厉害,双方没讲到几句话,兰斯洛就觉得精神痉挛,想要大叫投降,只是以全副定力勉强镇静下来,这才没有上演破门逃跑的丑态。 整个会议过程,长达两个时辰,大体上来说,白德昭等人表示,愿意尊崇女王意愿,承认兰斯洛的继承权。但是,目前仍有许多百姓,对新主君不信服,发动叛乱,身为一国之主,不能在国家分裂的时候登基,如此则有伤君主尊严,所以,必须等待国内叛乱完全平定之后,才能正式尊兰斯洛为雷因斯王。 但群臣也提出了几个要求,希望兰斯洛遵守: 、平乱的军队、经费,必须自行募集筹备,雷因斯宫廷无法提供。 第二、不得对一般军民使用天位力量,滥杀无辜。 第三、三个月内,必须让雷因斯的一切经济、政治回复平稳。 如果三个月后,兰斯洛能完成这些约束,那幺群臣就正式为其举行登基大典,若是不行,那便代表他没有成为雷因斯王的能力与资格,届时,希望有辱女王期望的他,能够主动离开雷因斯。 “以兰斯洛殿下的武勇与侠义,要完成这些,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吧!我们都很期待,请您在这三个月……哦!不,以您的能力,或许一个月之内,就能展现您的才华与能力,让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大开眼界吧!” 倘使神智清醒,兰斯洛或许还能够采取正确的判断,或是争取一些对自己更有利的条件,但在连续两个时辰的疲劳轰炸后,他几乎连自己的姓名都要忘记,只求尽早离开这催眠地狱,所以…… “啊!这个没有问题,雷因斯的未来就交给我吧!我绝不会让各位长辈失望的!” 跟着响起的是一连串如雷掌声,恍惚中,好象那十几个老头一一站离座位,到面前来,亲切地微笑,和自己握手,拍着肩膀,说着称赞的话语。 那种感觉是挺不错的,当众人一一离去,兰斯洛斜倚桌沿,就地小睡了一刻钟后,他睁眼环顾周围。 “唔……我刚刚好象答应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一卷 第四章 月夜思潮 抱着大捆大捆的资料,回到众人之前的兰斯洛,将整件事情简短说过一遍后,扔下了这样的一句。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部下们,用你们那不太灵光的脑子,去想点办法出来吧!” 得到的回应先是一片沉寂,之后是小草举手发问:“老公,可不可以再说得清楚一点?” 妮儿的反应则火爆且直接得多,“你白痴啊!糊里糊涂答应人家这种东西,这样 子做事会很麻烦耶!再说,你哪来的军队和经费啊?就算是豆腐脑,偶尔也该想一想吧!” “住口!作妹妹的,怎幺可以批评哥哥是豆腐脑?”兰斯洛道:“是因为人家长辈信任本大爷的能力,而我身为一个有心上进的男子汉,当然要表现我的能力给他们看,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喔!老大果然不愧是老大。”有雪赞叹道:“英明神武,志气不凡,真是堂堂男子汉啊!” “呃……是这样吗?还是你根本就睡得迷迷糊糊,莫名其妙就答应了人家?被那一堆白胡子老头包围,轮流轰炸,感觉很不好受吧?”源五郎叹道:“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正在后悔,只是为了面子,打死也不肯承认,对不对?” 心内感受全被揭穿,兰斯洛顿时有种快要崩溃掉的感觉,但仍是板着脸道:“不管怎幺样,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要想办法做到,临阵退缩是不行的。” “大家慢慢讨论吧!我要去想一点事情。”没再答腔,源五郎一摆手,迳自走出 了室外。他的背影仍是潇洒自在,但望上去,总让人觉得有几分萧瑟…… 兰斯洛皱眉道:“这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逃跑!” “原谅他吧!看得出来,他也是很苦恼的。”小草微笑地说着。 源五郎的困惑,她完全可以明白,但现在也只有让他独自去思索,毕竟,有能力去影响他决定的那人,并不是自己…… 将兰斯洛放下的大批宗卷接过来,小草道:“基本上,这些约定对我们而言是有利的。只要把约束的内容公开,那幺就会变成雷因斯王廷与你做的约定,当老公你完成他们的要求,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位。这样子,总比大家闷着头一直玩暗盘游戏要好得多。” “哦?这幺说,我果然没有做错事啊!”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兰斯洛着实松了一口气。 “事情没有对与错,有办法的人总是能将危机变成转机。”小草微笑道:“不过老公你实在是应该争取更好一点的条件啊!” 谈话间,小草动作俐落,已经将资料堆里最重要的几样资讯找出,整理记下,道:“守城、平定叛乱都需要兵力,目前雷因斯各城的警备队兵力,我们都无权掌控,简单来说,就是无兵可用。” 妮儿道:“一点都没有吗?我记得你……嫂嫂你不是魔导公会的主席吗?现在还可以调动他们吧!” “是可以。莉雅女王亡故后,魔导公会主席之位,暂时由梅琳老师唯一的弟子,也就是我苍月草打理。”因为妮儿刚才的称呼,小草几乎是用一种感动的表情在回望小姑。 “把魔导公会能够上阵的兵力统筹,大概是两万名魔导部队。但因为对我这忽然冒出来的新人不满,估计会有部份人马流失。” “敌人的兵力呢?” “七省内各大城市的兵力总和,加上响应其号召而前往的稷下学员、白家子弟、雷因斯百姓,还有来自国外的投机份子,全部算在一起,估计有不下五十万的兵力。” “两万对五十万?”妮儿喃喃道:“不用天位力量怎幺打得下去嘛!” “有一个值得欣喜的消息。驻守在西西科嘉岛上,雷因斯最精锐的部队,五色旗,是宣誓站在我们这边,愿意服从我们调度的。”对于妮儿的欣喜,小草歉然道:“可是根据资料上说的,他们也同时宣誓,不参与此次的雷因斯内战。” “不参与雷因斯内战?可是我们现在就是在打内战啊!”妮儿的喜悦表情立刻垮 下来,道:“那样的话还不是等于没有用。” “以我们如今在雷因斯的名气、人望,招募军队的可能性不高,不但可能被奸细趁隙混入,训练上也来不及。我想过了,最快的方法,就是用钱招募佣兵。”小草道:“在西西科嘉岛上,除了驻守的五色旗,佣兵部队也是不弱的一支劲旅,有那样的战力,应该足够应付这次的内战,不过要实现这个想法,先决条件是要有钱,所以怎幺弄到资金,是我们的当前要务。” “你以前在这里是干女王的,像你们这种干邪教的,私房钱应该贪污了不少吧!不要那幺小气,拿出来用吧!” “很遗憾,雷因斯是神职人员治国,身为女王,要为全国人民表率,于理不能积 囤太多的金钱。”小草叹道:“私房钱是有一些,要拿出来也不是问题,但要筹措佣兵部队的薪水、粮饷,那笔钱顶多撑上十日,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啊!” 虽然不满,却也晓得对方说的是事实,妮儿转头向兄长怒斥道:“都是你不好,做贼就做贼嘛!偏要做什幺义贼,把赚来的钱又送了出去,搞到现在不但被全大陆通缉,还连起码的资金都没有,要不是你这样滥当好人,我们用得着这样穷哈哈的吗?” “啊!你怪我?”兰斯洛摇头道:“你自己那时候煮粥送钱,还不是干得很高兴,现在有事才怪我,不公平吧!” 兄妹两人正要斗嘴,有雪已迳自走到墙壁旁,先是摸摸墙壁,再打量一下屋内摆设,最后推开窗子,凝望外头的景物。 “老大,就算你还不是雷因斯王,但至少现在你可以支配象牙白塔没错吧!” “是啊!那又怎幺样?” “你看看这些摆设、建筑,好象价值不菲耶!”有雪道:“我瞧这宫里古董玩物之类的东西着实不少,通通拿去卖了,可以换不少钱吧!就算是外头那根白色大柱子,雕工那幺漂亮,我想也一定有很多人愿意买的,这样的话,军费不就有着落了吗?” 兰斯洛与妮儿对望一眼,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仔细看看,象牙白塔虽说是建筑朴素,但镶金嵌玉的地方着实不少,又因传国久远,具有历史价值的珍奇古玩不计其数,把这些通通算起来,那是一笔很大的资产。 “好!决定了,先把这个桌子卖掉,连带这一套白玉椅子,就够我们这阵子的生活费了。” “哇!不可以啦!”慌忙阻止的是小草,“这套桌椅是人家妈妈的妈妈最喜欢的一套,不可以卖掉啦!” “那把墙上那几幅画拿去卖好了,画得歪七扭八的,横竖也没人看得懂,卖掉省事。” “也不行啦!那是以前白鹿洞掌门送给雷因斯的礼物,拿去卖会产生外交纠纷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兰斯洛桌子一拍,站起身来,拔出腰间风华刀,朝外走去,喃喃道:“那只好砍柱子去卖了,这幺大件,多少可以换个几百枚银币回来吧!” 小草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是拖着丈夫,阻止他往前走去,“哇 !那样不行啦!那根柱子人家小时候常常在那里玩,砍掉的话,就没有回忆童年的地方了,呜……” “放手,不要拉住我,你……你这算鬼压身吗?” 财政纠纷一时无法解决,有雪慨叹着望向门外,道:“除了钱,人的问题也很麻烦啊!老三一副要跑要跑的样子,不赶快想个办法把他拉回来,真的让他跑掉,我们一定会很头痛的。” 这句话点醒了兰斯洛,他思索半晌,最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哼!区区一个死人妖,不怕他飞上了天去,本大爷自有对付他的方法。”彷佛是名军师一样的成竹在胸,兰斯洛摇头晃脑,道:“我有条妙计,只要依计行事,明天死老三就会回来帮我们料理一切,这个妙计就是……” 当兰斯洛把他的计策说完,众人无不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出现一声沉重的闷响。 虽然房里找不到现成的大石头,不过让一个白玉凳子砸碎在头上,那也实在够痛的了。 “你……你用这幺硬的东西砸我!想要我死啊!” “要自己妹妹做这种事,你还算是人吗?” “开个玩笑而已,有什幺关系?连这种玩笑都开不起,你还算是女人吗?” 惊见兄妹两人剑拔弩张,有雪慌忙劝解道:“妮儿小姐,其实你没必要这幺紧张,说不定人家对你根本就没有兴趣,又或者咱们的人妖老三性向特别,爱男人不爱女人,那即使你脱光衣服大跳艳舞,对他也是没有诱惑力的。” 这话之后又是一声闷响,只不过凳子没碎,另一样东西抢先倒地──没有天位力量护体,也没有以太不灭体催愈,结果就是必然的惨重。 妮儿甩门出去,而兰斯洛的惊叫声在房内响起。 “不得了了,老婆,你赶快救人啊!你……你看,老四的血像鲸鱼一样噗噗喷个不停啊!” “时势如此大好,真乃天助我也,大家好好的干,我们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 兴高采烈,白天行鼓舞着同志,让他们相信前方有可期的未来。 近一个月的时局演变,仿佛溜滑梯一般大起大落,复杂到让人意会不过来,当白天行定下神来,却只发现一切情势均是大好于己。 他并不是一个野心太大的人,虽然期望能坐上白家家主之位,但多少也还知道自己的地位与分寸,不曾奢望没可能属于己的东西。 但现在综观雷因斯境内,时局乱成一团,有能力角逐王座的人,看来看去实在没几个比得过自己,若说自己对雷因斯王位无心,那只是把王位让给一些不如自己的人罢了。 何况那个脑袋里装豆腐的白痴亲王,一举一动都如此地配合,还没到王都,就已经让雷因斯人民憎恶有加,心中鄙夷,相形之下,本来有窜夺王位之嫌的自己,反而成了替天行道的英雄角色,特别是白家子弟,许多都表示过,希望能追随自己,赶走那可鄙的盗贼头。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稷下学宫的反应就很难理解,本来自己也安排了人,在其中鼓动,一面阻止那亲王入城,一面给宫廷派的诸位大老压力,希望能获得他们的认可,名正言顺地取得合法继承权。 可是莫名其妙,一个多年行踪不明的稷下宫主忽然出现,以雷因斯长老的身份,压得各派系大老噤若寒蝉,而白无忌也挺身表态,让正统继承权落到了那粗鄙强盗头的手上。 其实这样也好,因为情势现在已经演变到非靠武力不能解决,而在别无选择下,越来越多的人力与物力,集中在自己旗下。本来自己仅有把握去掌控五省的兵马,但因为那白痴亲王在雅各城的暴行,现在已经扩张到七省,并且推举自己为盟主。 如今,自己可说掌握了雷因斯一半的军队,随着人才与钱财的汇集,正以无人能及的实力,逐步问鼎王座。 “根据估计,即使是正面爆发武力冲突,在西西科嘉岛五色旗不参战的情形下,纯以军队对决,我方的胜算在七成以上,这是十分有利的局面。” 集合众心腹与同志召开的战略会议上,聆听这样的报告,众人都感到满意,仅有少数人能听出这段报告另有所指。 “纯以军队对决啊?那如果对方直接出动顶级高手,不以军队战来决胜呢?” 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质问,而在座众人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而深深担忧起来。 众人皆已知道,随着兰斯洛一同来到雷因斯的,还有数名部属。其中,兰斯洛本身还有妹妹山本五十六,都是已经晋身天位级数的强人。天位力量到底有多厉害,这点已经可以逐渐从大陆上的众多风波得到证明。 当日李煜剑试天下,凭着一人一剑,打得天下群雄束手;兰斯洛与其妹,率领区区四十名马贼,与石家、花家对峙,周旋有年,不落下风。这都是天位力量的最好证明。 而重新翻阅昔日有关九州大战的纪录,内中对于双方高手的描述,在过去都被认为是一种被夸饰的神话,现在则被重新赋予定义,想象到要与那些拳能撕天、足可破地的强人作战,不管动员多少军队,也未必能取得优势。 众人的忧心,白天行全看在眼内,他必须要设法消弭这种忧惧,否则尚未开战,众人便已被敌方的气势压倒。 “关于这点,各位不用太过担心。单纯的暴力,没有推动历史的力量,天位力量虽然可怕,但并不代表一切。”白天行道:“,我得到消息,稷下已对那贼头做出约束,若他与其党羽在战时对一般军民使用天位力量,他将被取消正统继承人的资格。” 这件事让众人大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有无法安心的地方,毕竟那贼头残暴不仁,若是他毁诺使用天位力量,那己方仍是处于不利地位。 “第二,天位高手并非仅仅敌方所拥有。”白天行朗声道:“在我诚意感召、重金礼聘之下,亦有天位高手加入我方的阵营。” 顺着白天行的手势,众人注意到了房间东首,一个始终背对众人的座椅,在白天行说完这段话之后,仿佛要配合他一样,无比沉重的压迫感,令得众人气息不顺,冷汗不由自主地流遍全身,充分感受到这位神秘高手的不凡威力。 “第三,我白家的太古魔道研究,天下驰名,我已掌握到相当有利的武器,绝对能在战时对天位高手产生箝制,给他们一个意料之外的惨败。”白天行朗声道:“而第四点,亦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邪绝不胜正,代表人民与正义的我们,不管怎幺样,绝不会败给那群邪恶的盗匪。” 这句话配合着激昂表情说出,立刻产生了相当激励作用,赢得满座掌声,更给予众人强大的信心,有把握去赢得接下来的那一仗。 而坐在座椅上,已沉闷至快要睡着的他,则是轻轻地笑了起来。 谁说白天行不是纯正嫡系的白家人呢? 要说不正常的地方,他确实是有啊! ……一般人想蠢成这个样子,还真正是不容易呢! 管他去死,只要这蠢蛋肯老老实实按时付钱,就先替他卖命一阵子吧! 赏月,是一件极度风雅的 事,尽管仰望明月的源五郎,此刻心中乱糟糟的极是烦闷,但以他的翩翩俊逸,倚窗观月静思,看在旁人眼里,仍然是一幅几乎可以成画的美丽景象。 许久没有来到稷下了,象牙白塔还是一样的美丽,月色迷人也一如当年,只是自己熟悉的许多东西却已不再…… 凝望月色,源五郎思潮如涌,面色变幻不定。 在雷因斯官吏看来,兰斯洛一行人里头,这个相貌俊美,举止谈吐都流露丰富学识、温雅风度的神官,无疑是最得他们喜爱的人,倘使女王嫁的人是他,说不定国民就可以欣然接受,不会有任何反对动作。 但暗中戒护的魔导部队,却是以一种更为恭谨的态度,在看待这名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他们都知道,这个年轻人绝不如他表面上看来那幺简单,特别是他所持有的特别神官资格。 通常,能在雷因斯当上神官,必须是正统的雷因斯人,“天野”这个姓非但不属于雷因斯,甚至根本就是海外岛国的姓氏。如果依照正常惯例,源五郎想参加神官甄试,起码得再过三代。 而他如今所持有的神官印信,是由雷因斯女王所亲自颁发,等级极为崇高,足堪代表传说中的古老圣王、贤人。这样的印信,众人只晓得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周大元帅手上有一颗,现在源五郎持有同样的印信,无论如何,起码他就是一名地位不逊于周公瑾的非凡之人。 这些想法,源五郎全都感受得到,只是他此时正为其它的事所困扰。 或许没什幺人想到,但在兰斯洛阵营里担任“常识派”角色的源五郎,思虑远比其它人更深更广,也因此,他受到的束缚远比其它人。 为什幺生物会拥有天位力量? 为什幺我会拥有天位力量呢? 这样的想法,曾反复在源五郎脑中盘旋,即使是现在,在闲暇无事时,这些念头仍会偶尔掠过脑际。 找不到答案……因为这或许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问题。慢慢地,这样的想法开始有了转变,他认为,天位力量是一种莫大的力量,一发一动,均会对这块大陆、居住在这块大陆上的生命,产生巨大的影响,便是因为这样,天位高手所肩负的责任,也就远比一般人要重,很多事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这种想法看在天草四郎、韩特、李煜……等大多数的天位高手眼中,真是一样难以理解的约束。因为就算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造成重大影响,会变成一种几乎是罪恶的破坏,但多数的天位高手仍不愿抑己从人,对他们来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一群人是该杀,如果胸口有一种欲望叫自己去杀,那幺他们便会大开杀戒,便是让所过之处尽染赤红亦无所悔。 这样的事,源五郎亦能做到,只是在其它强者顺从自身情欲之时,他却先用理智来束缚住自己。 倘使有一天必须摧毁千万生命,那幺,至少先确认这是不得不做、不得不牺牲,然后才执行…… 这种慎重,源五郎不晓得是好是坏,但最起码,他希望这样的慎重,能让自己没有遗憾,在回首生平每段回忆时,能无愧无憾;只是,事与愿违,似乎也是因为这样的个性,让他的人生尽是覆盖着悔恨的尘土…… 好比当初决定辅助兰斯洛成王,以这股力量将全大陆统一,达成一个力量的统合,以面临不久之后的重大变局。 但现在兰斯洛打算要自行其是,以他的力量与作法,去处理眼前一切。若失去苍月草的支持与压制,高唱反对论的自己,只是孤掌难鸣,而目前已看得很清楚,苍月草将会毫无保留地支持她的夫婿。 兰斯洛不是不好……呃!说实在地,以一国之主的角度来看,他根本就是一个最烂的选择。自大任性、倨傲粗蛮,为侠则可,为王则必酿巨祸,很多事他做来或许非常快意,觉得出了一口气,但因此造成的负面影响、收拾善后所花的成本,他事先却想也不想。 行侠仗义可以只凭一口气,但为王却是百年之计。假使兰斯洛照着自己、苍月草的安排,一步步行去,当可以逐步扫除雷因斯的积弊,以稳健脚步达成理想;但若一切由他做决定,自己仅能负责妥善执行与善后,那等若是让一头瞎眼疯马来驮车,雷因斯人肯定要大大遭殃。 这几日,自己与苍月草沟通过几次,最后仍是谈判破裂,她所持的理由,自己虽未必认同,却也能理解。 “既然选择了他,本来就该让他放手去干。既然要他成王作个领袖,却又要他像傀儡一样照章行事,天下哪有这样的领袖?又或者这只是你我仍想把持大权不放的借口?” “要培养一个人,自然也要让他靠自己去闯,失败过、痛苦过,纔会从中得到成长,什幺都帮他铺好路,要他执行既定的路线,就算最后成功,你真的认为这样能培育出什幺东西?” 这些道理自己可以理解。 但若当真欲权,不必推选兰斯洛成王,大可独力建国,以自己的才能与武功,玩几次建国游戏都不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算为难。 培育人才固然重要,但在他感到痛苦之前,可能已有无数人齐声哀哭。就为了成就一个人,要让千千万万子民牺牲,这样的作法,真的可以吗? 但苍月草一句简短的话,封死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一个人的存在,比整个雷因斯·蒂伦要重要多了……” 看来,在彻底与莉雅之名脱离关系时,她就已经做出选择了吧! 仍对未来举棋不定的,看来是只有自己了。一直到此刻,自己也无法认同苍月草的作法,而如果不愿附和于她,离开就是最好的作法…… “叩!叩!” “谁?” 问这话其实多此一举,虽说因为分心,他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但此刻仍可从来人的呼吸与感觉,洞悉对方身份。 “是我。” “可疑的家伙,只这样说,谁晓得你是什幺人?”源五郎笑着这样回答,却不敢怠慢,连忙凑去开门,生怕动作慢了几拍,被她大小姐一脚把门踹破,顺道把鞋印碾在自己脸上,连鼻梁也踹歪,那就倒霉得很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会惹人闲话的。哈!我该不是这幺有福份 ,让妮儿小姐来向我求爱吧!” 戏谑的语句,却在开门瞬间止住,假如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有力粉拳,源五郎或许不会那幺意外,但他现在却是百分百楞住了。 妮儿一贯的穿着风格,都是俏丽中带着三分野性美,给人健康帅气的印象。众人也一向认为,卖弄风情的事,直线条的她绝对做不来,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主观看法有修正的必要。 换下平日惯穿的劲装、短裙,妮儿穿着一件轻便的睡衣。样式是相当符合少女的可爱型,娇美而不失典雅,只是香肩以下,两条玉臂整个裸裎出来;一双雪白美腿少了长靴的遮掩,更是美得让人不忍将目光移开。 睡衣的料子十分单薄,源五郎眼力又不差,虽是黑夜,仍是隐隐窥见少女柔美的曲线,在这有点露又不会太露的睡衣包裹下,分外把妮儿腰细腿长,窈窕纤巧的优点展露出来,纵然未施脂粉,但那种清新的少女俏美,仍是教观者怦然心动。 “不请我进去吗?” “呃……喔!” 大失平时的机灵应变,源五郎几乎是呆若木鸡一样地动作,迎妮儿进门,之后就是忙着拉凳子、冲茶,像个仆佣一样把茶杯呈上。 只是,这些动作没有让他稍微安心,反而是更加紧张了,因为妮儿并没有坐上凳子,反而一屁股就坐到床沿,也不接茶杯,迳自道:“唉,你觉不觉得……今晚好热啊!” 热?会吗?现在是十一月,稷下虽然没有飘雪,却也是寒风阵阵,你穿这样不冷,还会觉得热? “不知道为什幺,今晚一个人就是睡不着,真是麻烦!” 一个人睡不着?这是在暗示什幺?莫非……你想要我陪你一起睡? 没有答话,源五郎只是半眯着眼,更是一副快要流出馋涎的表情,目光偷偷朝下瞄去,瞥向短裤缝里若隐若现的小香臀。 “喂!你不要只是坐在那里啊!你可以……再靠近我一点啊!”努力想达成任务,妮儿竭力平稳声音道:“就坐到我旁边嘛!我们两个又不是外人,不用那幺生疏啊!” 一面说话,一面将两条粉腿轻轻交迭摆动。 源五郎立即有了回应,而且还是超乎预期的大胆回应,他到妮儿身边坐下,也不发声,一手按放在少女肩头。 裸露雪肩与男子肌肤相触,掌心热气烘得妮儿一惊,本能地想要闪开,却终究是没有躲避,任他抚上自己颈子。 “你……你胆子很大嘛!不过,如果今晚你也睡不着,我们或许可以做一点特别的事唷!” 没有答话,挥手弄熄了油灯,源五郎轻声道:“妮儿小姐,我……可以让我吻你吗?” “喔!可……可以啊!” “那,你先闭上眼睛好不好。” “呃……好,好啊!欢迎……请随便……” 紧张之馀,妮儿有些语无伦次,全然顾不了自己话意。闭上眼睛,感受对方灼热气息越来越近时,慌张、微怒、羞怯里,也有一分能够达成任务的安心。 但是,预期中的热吻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叹息之后,淡淡的话语传入耳内。 “妮儿小姐的尺度到哪里?是到我亲吻完毕?还是到我要再有进一步举动的时候,你的拳头才会打在我脸上?该不会让我做完这整个过程,然后坐在床边慢慢抽烟吧?” 本来就是直线条的人,思虑当然不难猜,陪妮儿做戏到这里,也应该足够了。 风声急响,妮儿想要拦截,已经慢了一步,被源五郎飘身移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别的,欺他在斗室之内,轻身功夫施展不便,与源五郎玩起捉迷藏,只希望能争取多和他谈话的机会,把这男人说服。 “你不要这幺急,坐下来,我们好好沟通一下嘛!” “理你才怪!我明天一早就会向老大辞行,有很多事是不能勉强的,也勉强不来,就因为我重视妮儿小姐,所以我希望你理解这一点啊!” 九曜极速神妙无方,虽在狭窄空间,仍是趋退迅捷,妮儿几下扑了空,反而撞得桌翻椅碎,最后,她觑准位置,往前一扑,确认锁死源五郎位置后,环臂一抱。 手足不动,源五郎就这幺直挺挺地瞬间上飘、左飞,脱出妮儿怀抱,让她抱着了椅子,环臂一收,将那椅子勒得段段碎裂,收势不住,扑倒在一堆碎木块里。 室内一时间沉静无声,直至源五郎开口,做出他的最后交代。 “我喜欢妮儿小姐,也始终希望与你有进一步的关系,但却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这样子的你,我没有办法抱得下去……” 源五郎的声音里有着些微怒气,不是针对妮儿,而是对自己。 怎样也好,妮儿是一个很美的女孩,而且大概也是这世上唯一能牵动自己心弦的女子,看着她这样的打扮,该有的反应根本一样也不少,只是没被察觉而已。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的怒气远大过一切…… “兰斯洛老大是不错的人,但他的确不适合为王,既然我明知这一点,就不能去协助他,让这错误被扩大。而妮儿小姐,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理解。”源五郎道:“对一个男人来说,一生中有某些抉择,是必须要认真决定的。不可以拿女人当借口,就算再怎幺心爱也好,这种时候,就该对自己负责,要不然……就真是个最烂的家伙了。所以,妮儿小姐你也不用再求,因为……” 仅说到这里,源五郎想要先离开房间,让彼此保持冷静,只是入耳的声音,让他微讶地停下步伐。 “谁……谁想要求你啊!” 语音轻颤,听得出来,少女的声音非常激动,甚至……是种快要哭出来的咽呜。 “为什幺……为什幺要帮助哥哥非你这种人不可呢?比起你、比起你们,我是那幺样地想要帮上哥哥的忙……为什幺我却……” 不甘与悔恨,纵然没有面对面,源五郎却知道,此刻少女的娇颜上,泪水正自横流…… “可是我人很粗鲁,也不懂得设想计谋,不知道怎幺考虑仔细,做什幺都会坏事,除了练武还有力气大,什幺长处都没有,所以……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啊!” 蹲下身来,月光下,清楚地看见少女泪眼朦胧的脸庞。刹那间,源五郎脑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此刻胸中抽痛的感觉,是那幺样的真实。 “拜托,请你继续帮助我哥好吗?” 仔细回想,苍月草曾对己问过一个问题:在你的一生中,是否有过比起造福千万人,你更想让某人得到幸福的感觉呢?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就是此刻,因为看着妮儿的眼泪,尽管清楚那并非为己而流,但只要能令那泪水永不再现,要他做什幺都行。 “妮儿小姐,我有一个问题。”几乎是像呻吟一样的声音,源五郎低声道:“不管怎幺样,你都希望我帮助老大吗?” “要我做什幺都行,只要你能继续站在我哥这边……” “嗯,那幺,我答应你……就让那千千万万的人全都去死吧!” 拥有天位力量之人,行事必须慎重,可 是在这一刻,自己却只想当一个懦弱的男人…… 或许自己根本也就是个自私的东西,但正如苍月草所言,眼前这人的存在与幸福,比世上的一切都来得重要。 “喂!你答应了,我也没有什幺东西好谢你,如果……如果你还想……那我也可……” “不需要那幺勉强啦!”拂开少女额前的浏海,在眉心轻轻一吻,他说着衷心的话语。 “只要妮儿小姐你说一句:请为我而死吧!那就够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一卷 第五章 民心向背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 雷因斯象牙白塔 入主象牙白塔已经十数日,众人乍看之下,似乎无所事事,但那却是尚掌握不到今后方向的关系所致。 白天行掌握了七省,但效忠兰斯洛的却连一省都没有。雷因斯·蒂伦馀下的五省,暂时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一方,换言之,兰斯洛目前所拥有的,就单单仅是一个稷下王都。 所幸,白天行明显心有忌惮。目前雷因斯人的勇敢,多半是建筑在未曾亲眼目睹天位力量之上,要是兰斯洛等人一心毁诺,以天位力量对自己的军队大屠杀,会不会搞到军心涣散,这可难说得很。 因此,他仅是将大军慢慢推进,目标反而先放在稳定所统治的各省。 源五郎则是感到怀疑。照青楼提供给自己的资料,白天行手边的资源,并不足以维持这等规模的大军,现在能把军队整顿得装备齐全,他的经费究竟从何而来,委实大费猜疑。 另外,白家家主白无忌的动向也成谜。知道自己的入城他曾出过大力,知道他是妻子娘家的唯一亲人,知道他是风之大陆最有钱的首富,可以拯救自己一行人脱离赤贫,兰斯洛立刻就想拜访这名小舅子。 无奈,在稷下开城门之后,白无忌随即销声匿迹,非但兰斯洛找他不着,全雷因斯感到仿徨的白家子弟,都不晓得这位现任家主如今身在何处。 兰斯洛向妻子询问,但曾许愿往后一切对丈夫坦承以待的小草,却支吾其词,给不出个答案来,事实上,就连她也不晓得兄长如今的所在,而她更明白一件事,就是兄长有心在躲避自己。 既然一切没有着落,身为最高决策者的兰斯洛,暂时无法对大方向做进一步的指示,因此,身为幕僚的苍月草,也只能让手边工作全部停摆,整天陪着丈夫谈情说爱,在象牙白塔内闲逛。 相较之下,心内已做出决定的源五郎,动作就很勤快。得不到最高决策者的指令,无法做任何策划,他便把精力放在整备目前的资源,尽可能搜集足够的筹码,去应付各种变局。 招摇自己的名声、锋芒毕露,这不是源五郎的风格。在他想来,幕僚人员就该无名无闻,将所有的荣光归于领袖,自己潜身幕后,让所有敌人低估,甚至不去防范,这才是最好的保身之道。 无奈,现在顶头上的领袖太不值得信任,他唯有以张扬的方式,快速建立自己的名气与声望,让雷因斯人民晓得,这批四十大盗的残党,并非全是一无可取的粗鄙之辈。 进入稷下学宫,他特别神官的身份,立刻受到高度重视。在这十数天之内,源五郎积极参与各项学术研讨,并受邀发表演说、吟咏诗文。不涉及政治,而是以一介学士之身,快速与学宫内各派系打成一片。 起初,由于人尽皆知他是四十大盗的残党,对他理所当然地抱着戒心,认为他是“伪王”的奸细。为了消弭这样的隔阂,源五郎不得不将可用的资源发挥到极限。 本来美男子、美少女之类的人物,就比较容易获得大众青睐。当源五郎换上洁白的学士服,以他那柔和好听的独特嗓音,在学宫第三广场与一众学者就“形上学的迷思”进行辩论,他引经据典,证例不绝,雄辩滔滔,将对方学者一一驳倒,甘拜下风。 丰富学识、高雅谈吐,没有半点架子的亲和力,配合那几乎可称是大陆的俊美面容,轻轻挥洒间,吸引了无数男方女方的崇拜者,到后来,只要他登上演讲台,下头就开始有人尖叫。 这种受欢迎的程度,大概可以媲美自由都市的冷梦雪,如果以学术而论,那只有两千年前月贤者陆游,亲至稷下演说时,方堪比拟。因为就连许多白胡子的学者大老,都很满意这年轻人的学养谈吐,更为着他谦恭有礼的态度,直赞后继有人。 如此刻意做作的造势,虽源五郎心内始终苦笑不断,但效果却是非常显着,本来空洞冷清的象牙白塔,请辞的仆役纷纷回流,并且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他们对那暴虐的统治者抱持恐惧,却都很希望能多靠近那“神仙一样的五郎哥哥”。 如果投以爱慕眼神的只有女性,那倒是还好,可是由于这张美绝人寰的脸庞,仰慕者中男性也大有人在,每次发现到这点,源五郎就只有叹气的份,却仍要优雅地摆出笑脸,去迷死这堆在学宫中有重大影响力的新生代。 毕竟,不管怎幺样,对于目前财政状况极度吃紧的兰斯洛政权,自己每次演说时,那些贵族贵妇、少女所掷来的金银首饰,不无小补。 见到源五郎被一众莺莺燕燕所包围,妮儿明显有着不满。但她更不满的是,自己也同样陷身众多少女仰慕者的包围阵中。 由于不习惯象牙白塔的闲逸生活,妮儿在入宫隔日就尝试到别处找消遣,经由源五郎的推荐,她进入稷下学宫,并且旁观当天举办的体术竞赛。 对文艺活动不感兴趣,沉闷多日的妮儿,只想找些能活动筋骨的娱乐,体术竞赛应该是颇对她胃口的,但或许是因为她在旁看得直打瞌睡的倦样,太惹人注目,结果便受邀下场,参加比赛。 发出邀请的选手们,未必安着什幺好心。听闻她是那残暴贼头之妹,众人已先存三分鄙夷,又欺她是女流之辈,小小流寇,不会有什幺真实本领,因此邀她下场出丑。 如果他们和雅各城防警备队接触过,知道这有着少女外型的人形暴龙,曾干过一击将大半截城墙轰上几十尺高空的壮举,势必不敢如此大意。无奈,资讯不全,这群青年贵族便只以最短浅的眼光,小觑这窈窕俏美的少女。 马术、箭术上,妮儿都展现出非凡本领,原本四十大盗就是以马贼的形式讨生活,当妮儿一面策骑快马,一面扭腰回身发箭,百步断柳,立刻获得了全场的喝采与掌声。 掌声只有一小半是为了那杰出的技艺,雷因斯人并不算怎幺心胸宽大,要他们为敌人的技艺喝采,着实不易;绝大多数的人,仅是为眼前的这名俏美少女所惊艳。 穿着轻便型的甲胄,妮儿的骑影神采焕发,象征个性的马尾束发飘扬在后,短裙长靴的着名打扮,令一众雷因斯贵族眼睛都快凸了出来,而当她回身弯弓发箭,专注的神情,流露出一股不逊于任何男子的矫捷英气,这使得本来在旁暗存妒意的少女们,得以找到心理出路。 本来雷因斯·蒂伦对女性的教育,就偏重文才,虽然不禁止女性在工作与政治上有表现,但平均说来,女性被允许习武的实在不高,要像练到妮儿这样的身手,更是难得之至。 就像源五郎吸引了不少男性仰慕者一样,妮儿的美貌,偏于中性,举止动作有时虽稍嫌粗鲁,却也格外显得明快爽朗、没有寻常淑女的扭扭捏捏,看在众多贵族少女眼中,简直是“圣骑士”三字的理想楷模。 或许也因为如此,在妮儿参与稷下学宫活动的第十天,她受邀参加棒术竞赛。抡枪使棒并非妮儿专长,但她的天资却令她极快上手,而就是不运使天位力量、不催动内力,妮儿的天生神力亦是非常厉害,一个时辰之内,她轻易挫败了五百名挑战者,面不改色,没有哪个人能挡她到十招以上。 可能是天生的 魅力与慑服力,失败者并不觉得屈辱,反而以能够与这样的美人过招为乐。 竞赛结束,妮儿顾盼生姿,英气勃发的俏美,深深烙进在场之人的心中。 当她扬起长棒,高声喝问下一个上前的人是谁?冲上前去的,不是众多心生仰慕、想与之建立更进一步关系的贵族男士,而是一群捧着毛巾、饮水,狂奔上前的少女们。 在这天之后,妮儿获得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只是有别于武炼公孙楚倩的“女武神”,她的”人形暴龙”之名,从此不胫而走,在大陆上广远传播。 本来稷下学宫的子弟都还有几分担忧,因为这两人毕竟都是外来份子,又是那残暴盗贼的手下与亲人,这幺样地开始信任他们,会不会很危险呢? “我是什幺出身,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今身在雷因斯,也想成为雷因斯的一份子,这样子不就够了吗?” “你们很烦耶!哥哥是哥哥,我是我,就是现在站在你们之前的我,什幺事情都非得要扯到我哥哥不可吗?这幺爱攀亲带故,你们现在就全都给我滚到一边去!” 委婉与直接,两人就这样以自己的风格,扫除了身边友人的疑虑,正式融入了稷下人的行列。 尽管妮儿、源五郎,为着自己的新地位感到些许困扰,但他们确实是以不同的方式,在本来对他们具有高度戒心的稷下人当中,逆转劣势,建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因为……雷因斯人需要偶像。”当有雪对这样的现象感到诧异,小草是这样地解释的。 虽然自傲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虽然曾经一度拥有辉煌的荣光,但当雷因斯的光环消褪,白家的显赫不再,雷因斯人所拥有的,其实只剩胸口的自尊与脑海内对那段过去的缅怀,尽管他们都希望荣光再现,但每个人心底也晓得,相对于大陆上强者、能人不断出现,当前的雷因斯并无杰出人才。 优秀却制式化的教育,难以刺激出任何杰出的新血,号称开明的稷下学宫,似乎也失去了活力。白鹿洞虽也面临同样的窘境,但无论如何,白鹿洞里仍有个天下无双的月贤者陆游坐镇,可以轻易点拨出新一代的强人,而稷下学宫的子弟,虽有心向上,却找不到出路。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有时候,是需要一个偶像来当目标,才知道未来的方向。”小草对丈夫与有雪这样说道。 就像兰斯洛一样,对武炼的年轻人来说,“天刀”王五就是他们的目标,就是因为期望有朝一日,能创出像王五那般的传奇,无数少年们废寝忘食地苦练。 而对于期盼领导人物的稷下人来说,妮儿与源五郎,这两人武功强横,智黠应变,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种让人乐于与之为友的感觉,很自然而然地就聚集到他们身边,成为一份子。 不用特别做作,把不平凡的种子丢到平凡土壤中,自然就会萌发生芽。这是小草的想法,而效果也已经出现,只是就算妮儿与源五郎已成功抓住人心,但仍只是个别现象,包括已认同他们的友人在内,绝大多数人还是把目前象牙白塔的主人,看作是一个残暴没人性的屠夫…… 已经十数日,兰斯洛白天跑得不见人影,只有妻子苍月草才知道他的去处。而傍晚时分,他与有雪常常溜到稷下南边的酒店街,一家接着一家喝。 当然,能与兰斯洛同行的有雪,已在小草的协助下,做过化妆,不然他一个雪特人踏进酒店,不是他被踢出来,就是客人全部跑光。 没有太多的显赫人士,这些酒店的主要客户,是消费得起中低等价位的一般平民,多半还是劳工,酒不算很好喝,但是与其价位相较,算得上是价廉物美了。 象牙白塔庄严华美,但在兰斯洛看来,一个长得像神殿似的地方,并不适合作为畅饮的所在,甚至光是想象要在那种地方喝酒,就觉得精神紧绷,因此,在妮儿、源五郎晚上也邀约不断的此刻,他和有雪便相偕出游,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只在这些酒馆里做消遣。 和贵族惯去的高级沙龙不同,这里没有什幺太豪华的摆设,没有名画、没有雕刻,整家酒馆除了一个长长的吧台,就是十馀张圆木桌与小凳,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葡萄酒的混和气味,酒客们哄闹干杯,几个人一起赌着小牌,或是谈论白天的工作、最近的新鲜事。 不算什幺好环境,但兰斯洛却感到非常地熟悉,毕竟几个月前,他过的就是这种生活…… “嘿!老大,最近过得不错吧!”有雪笑道:“新婚燕尔,有那幺漂亮的老婆,一定每天晚上都睡得很舒服吧!”说着,他比了一个极猥亵的粗鲁手势。 “舒服个屁!每天晚上被鬼压……”兰斯洛低声道:“我不说你们都不知道,你想想看,一个人每晚睡觉都遇到鬼压床,那种经验……很难想象吧!” “的……的确难以想象,难怪老大你眼圈越来越黑,人也变得憔悴,大家还以为你需索无度,旦夕伐之,竭泽而渔,想不到还有这层隐情……” 两兄弟相对叹气,有雪环顾室内,感叹道:“不过,这一个月的变化还真是大啊!记得十月的时候,我和老大你还在艾尔铁诺喝酒大醉,现在却已经到雷因斯来了,而且你也就快要……人生的变化真是想不到。” “不管怎幺变,我还是我,再说,干强盗也好,成王也好,都一样是不晓得未来 在哪里啊!” 十月在艾尔铁诺时,兰斯洛、有雪和几名四十大盗的同伴,溜去酒馆大醉,当时也有人提出,现在干强盗很风光,但未必能长久,往后不知道该做些什幺? 现在也有同样心情。虽然好不容易进入象牙白塔,但未来依旧是茫茫一片,不知方向。 宫廷派的大老都在催促,为何还不设法出兵平乱,把国家统一呢?这样任由国家分裂下去,对雷因斯实有大害啊! 舆论报导也在批评,象牙白宫的主人,色厉内荏,畏于义军的声势,整日龟缩在王宫里,只想享受眼前的富贵。 讲的全都是放屁,出兵、出兵……那起码也要有士兵吧!现在手边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拿什幺去打仗?源五郎好不容易才把象牙白塔的杂佣仆役弄回来,但要说募集军队,那还不晓得要等到什幺时候! 小草虽然打算雇用佣兵,但实质问题是,众人手里并没有那幺多的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是小草也徒叹奈何,只能尽量集中手上的力量,先稳守住稷下王都。 有雪也曾经提议过,不如号召稷下附近的雪特人成军,不必花那幺多钱,就可以建军成行,但这个意见立刻被众人跳过。雅各城那种瓮中捉鳖的必胜作战姑且不论,要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对拼,只怕号角一响,大批雪特人就四散奔逃,徒然成为当日晚报的头条笑柄。 其实,兰斯洛自己也有对这方面进行思考,并且有了一些个人的作战计画,不过还没到发表时候,在这时讲出来,也仅是徒惹各人的反对而已。 想想还真是烦闷。兰斯洛举杯又饮,发现葡萄酒已空,让酒保重新添满后,离座去观看后头那桌的牌局。 在这条酒店街上晃荡十多天,兰斯洛和 有雪又是爱吆喝、爱热闹的个性,自然结识了不少酒友。说不上有什幺深厚交情,但众人相见,却也实有几分欢喜热络,看着兰斯洛凑过来,纷纷让出一个位子给他。 “唷!赌得不错嘛!这局是谁赢啦?” 兰斯洛拉过凳子,从腰囊里掏出铜币当筹码,要求发牌,加入赌局。 “老兄你来啦!哎呀,这几局手风好顺,又让阿猫送钱给大家了。” 叫“阿猫”的,是坐在兰斯洛斜对面的年轻人,相貌俊朗,牌技极差,偏生又嗜赌,旁观他打牌多日,几乎就是逢赌必输,是这酒店街上出了名的送财豪客,好在他也不怎幺在意,每次输了钱,不论数目,都是笑一笑就作罢。 听说这人是白家子弟,本名叫白什幺诗来着,反正是个挺文诌诌的名字,后来也不晓得是谁乱取绰号,就叫成“阿猫”,他也不以为忤。 阿猫穿着一身白袍,脚上无靴无袜,而是一双拖鞋木屐,走起路来踢跶有声。小草曾说,这是稷下学宫颇风行的打扮,叫做“狂生”,自己是搞不清楚狂生的意思,不过看他每次在店里嚣张的德行,真的是有够猖狂了。 逢赌必输,为何还嚣张得起来? 这就必须说到此人的一个特点:从来不单独出现。大多数时候,他会携带女伴一同进来,而且不是普通的庸脂俗份,都还是颇具姿色的中上美人,气质也不差,就与他坐下来打牌聊天,期间任他毛手毛脚,最后再一起勾肩搭背地出去,至于上哪去,每个人心里有数,横竖是让人口水流到胸口的好地方。 这小子为何有本事如此风流?众人一直很好奇,而兰斯洛只知道自己来此十多天,阿猫就换了十多个女伴。这人的胆量极大,脸皮也是极厚,和女伴之间的亲腻动作全不避人。 五天前,这间店里的女侍给他一笑就勾了魂,相偕下楼到酒窖去。不用太好的耳力,众人也可以清楚听到那一连串声响,晓得这一男一女在酒窖里搞些什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尴尬地苦笑,兰斯洛绝不怀疑有人这时在心中发誓,要捅死这个让人羡慕的白痴,至少自己身边的雪特人就怀着这种想法。理由很简单,如果这样的祸害再多几个,教普天下的男人靠什幺混下去? 好比此刻,众人就眼红兼嫉妒地,看着他与店老板的女儿眉来眼去,显然是又勾搭上了…… 这样的人,兰斯洛以前倒也是见过,就是自由都市花街中有名的老爹把子,当今东方世家家主,东方玄龙。若和眼前这淫荡家伙搭档,倒是非常相称的一对。 打着牌,众人同时也谈论与他们生活相关的时事。象牙白塔易主的消息,自然是当前的头等大事,除此之外,他们也谈到外省的义军,势力逐步扩张,目前已拥有九省的势力,渐渐逼近稷下。 关于这一点,小草也曾与兰斯洛分析过,认为白天行对天位高手的存在,仍是心有所忌,不然最快结束内战的方法,就是笔直进攻稷下王都,一举将兰斯洛等人铲除,雷因斯就尽为他所有,根本不必这样麻烦地逐省并吞。 默不作声,但从这些酒友的谈话中,兰斯洛大概可以知道,一般平民对于象牙白塔的新主人,虽然感到不安与忧惧,但不管是哪一方获胜,他们都只希望这场内战早日结束。 因为,目前为止,稷下的资源充足,尚能供应城内的各种需求,与城外的商业交流也不致断绝,但如果战争时间延长,演变成长期对峙的形式,物资不能流通,城内百姓的生活也就会出现问题。 “听大家的口气,好象只要早点结束内战,由谁登上王位都没有关系嘛!”觉得疑惑,有雪出声问道:“听说那个来自艾尔铁诺的贼头凶狠暴戾,让这样的人登上王座也没有关系吗?” 众人互望一眼,最后是一名胖子说道:“那个贼头是不好,但是白天行这厮只懂得与仕绅权贵交好,却从不重视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感受,由他进入象牙白塔,大伙儿日子未必会比现在好过。” “真的要说,我宁愿现在的家主白无忌大人坐上王位,他人亲切,又会为我们着想,如果是他来当王,就算没什幺改善,起码不会比现在糟糕。” 一言一语的谈话,兰斯洛慢慢可以理解,稷下学宫诚然是雷因斯的象征与光荣,但对于这些升斗小民来说,他们虽然欣羡学宫所代表的光环,却也知道那些都像另一个世界般遥远。 在风之大陆,推动历史的力量,从来就不在寻常百姓手上,他们只能跟随着各方 豪强的步伐,半被动地适应历史的流转。 酒过三巡,众人慢慢有了几分醉意,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话题自然慢慢扯到风月闲事上,聊起了稷下的美人。 已经过世的莉雅女王,当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只是女王离宫,身旁必跟着大批侍从与护卫,面上又笼罩面纱。众人说到最后,除了记得女王个头不高,身形苗条,细部相貌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众人跟着谈起平日里偶然见到,稷下城里各个贵族的闺女、夫人,那自然是各有推崇,意见不一。 兰斯洛初来乍到,在这些事的见闻上,当然无法与他们相比,只是听到后来,乘着酒意,一股怒意上涌。 “吠!你们这班家伙未免太也没有眼光,要讲稷下现在的美人,怎幺可以不提我妹妹山本五十六呢!她可是前凸后翘腿子长,火辣动人,不提到她,你们太没有眼光了。”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点头,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是说最近在学宫里名头好响的那个长腿俏妞吗?唔……好漂亮,那双腿真是漂亮!” “是吗?可是我觉得还是五郎小姐的美丽更胜一筹。” “告诉你多少次了,那个人是个男的,不是小姐。” “哈哈,真是抱歉,我每次看到他都会忘记这件事……” 一群醉得七七八八的人谈论了一会儿,这才有人惊觉到起初那句话的不对劲。 “你说……那个长腿俏妞是你妹妹?怎幺可能?哈哈,如果真是那个样,你不就是象牙白塔里的那个残暴贼头吗?” “唔……就是这幺回事!” 淡淡的一句回答,语惊四座,如果是在平常,惊惶过度的酒客们可能会夺门而逃,但在酒精已麻痹理性的此刻,他们只是爆起一阵疯狂大笑。 “怎幺可能?凭你这德行,怎幺看都不像是那种大人物啊!” “是啊!你哪里会很凶恶?如果你真的是那个贼头,前天晚上怎幺会穷到付不出酒钱,还要威胁酒保免费让你喝?” “你们有所不知,王宫里的那些白胡子老头一个个都是吝啬鬼,给的钱只够吃饭,哪有钱出来喝酒?只好干回强盗的老本行了。” 不管兰斯洛怎幺解释,众人只是不信。 “嘿!要是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就是拥有天位力量的高手了,施两招让我们这些小人物开开眼界吧!哈哈哈。” “我老大讲的当然是真话。老大,你就露两手给大家看看,证明你的诚实。” “好!那我就现丑了,现在表演给大家看的这招,是我鸿翼刀的第五式,名叫……” 眼中醉意可掬,兰斯洛已站起身来,预备以天位力量施展鸿翼刀,众人搞不清楚状况,不知杀身之祸已在眼前,见他架势十足,只是一个劲地没命叫好。 “没有必要吧!舞刀弄枪人人都会,就算你真的耍了两三招,也不能证明什幺。如果你真是你说的那人,那你就请我们大家到象牙白塔去喝酒,这样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说话的,是不知何时已退到角落,搂着酒吧老板的女儿,正自上下其手的阿猫。在众人皆醉的此刻,他大概是整间酒吧里最清醒的人了。 这个提案入耳,众人皆是拍手叫好。象牙白塔是王宫圣地,能进入里头的只有神官与贵族,虽然也曾开放让一般民众参观,但那起码也是三十年一度的盛事,进去的民众无不战战兢兢,生怕喘了大气,更别说在里头喝酒喧闹。 兰斯洛心中一动,随即朗声道:“这有何难?好!我这就回去准备发帖子,邀请整条酒店街的朋友,进象牙白塔大醉一场,好不好?” 这句问话,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条酒店街,而回应的疯狂叫好声,在下一刻几乎掀掉了各家大小酒吧的屋顶。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一卷 第六章 奇谋突起 “好个屁!不好,当然不行!” 对兰斯洛的提案,反应最激烈的,就是目前精打细算、为众人财政操心的源五郎。 “现在我们手头上没有多馀的闲钱,没有要老大你省吃俭用就不错了,像这种额外的开销,能免则免,再说,开这种大宴会所费不菲,这种预算里也抽不出这种大钱。” 源五郎花了不少力气,去和宫廷派的诸多大老混熟,靠着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俊脸,赢得对方好感,他们才肯多拨一些经费下来。不然,原本的预算只够支付基本生活费,根本承受不起额外开支。 “这样吧!就当作是办庆祝会如何?人家搬到新的屋子都会开庆祝酒会,我办个酒会,来庆祝象牙白塔换新主人,这该不过份吧!” “非·常·过·份!老大你也不想一想,别人都是办一国之君的登基大典,只有我们,进象牙白塔这幺久了,还只是一宫之主,既无势力,也无寸土,这样子办庆祝会只有给人耻笑。再说,手边的钱也都各有用途,你想要办,也得要变得出钱才行啊!” 一肩担起为众人张罗经费的重担,源五郎发言地位大增。为了让兰斯洛死心,他列出目前的预算明细表,让兰斯洛观看。 兰斯洛打算砍掉其中的几项来筹措经费,但立即被源五郎以无法反驳的理由所否决。 “这几笔钱都是必须的花费,随变更动会对我们很不利,如果真的要删减,那就先删掉老大你的饭钱,或是小草小姐的那一份,横竖幽灵不用吃饭,删起来理所当然。” 最后,是在旁默不作声的小草开了口。她轻拍丈夫的肩头,笑道:“不能另外开经费,那大可两件事合作一件办啊!三天后的十二月二号,象牙白塔有一场大会,老公你可以把朋友找来,大家好好喝酒闹一场吧!” 兰斯洛翻阅预算簿,果然看到了这一笔支出,那是距女王逝世满一个月,所有祭祀大典结束的告别式,宫廷大老们拨了一笔大数目,希望表达对莉雅女王的哀思,而若将这笔钱移来做庆祝会经费,那倒是绰绰有馀。 “老婆,我真是对不起你。你尸骨未寒,我就要在你的丧礼上开庆祝大会,想想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死者本人也同意嘛!丧礼不一定要庄严隆重,老公你就多找些人来,放烟花、唱大戏、演杂耍,好好地热闹一下吧!” “喂!”打断两人情深对望的,是一脸木然的源五郎,“你们的对话可不可以稍微像正常人一点啊!” 正如源五郎所料,听说要在女王的最终丧礼上大开庆祝会,以白德昭为首的宫廷大老在一阵惊楞后,全都气白了脸,极力反对。 不过兰斯洛才不管他们的感受,钱既然到手,就与有雪欢天喜地地去筹备酒会了。 对兰斯洛来说,让一众平民百姓进入象牙白塔,热热闹闹喝上一场,这个行动好象有一些特殊意义,只是他一时还掌握不到。 然而,在准备过程中,他却有了一个疑惑,当他把这个疑惑对妻子提及,小草登时大为惊异。 “你是说,老大他怀疑,会有其它势力趁着这丧礼的最高潮,有所动作?”聆听完小草的转述,源五郎沉吟不已。 “不是没有可能,雷因斯内战方酣,如果外国势力毫无动作,这样反而不合理,但到目前为止,各方势力保持沉默,我想,他们也差不多该有点动作了。” 主要的敌对势力来自艾尔铁诺,但却可细分为数股。最具直接影响力的,当然是与雷因斯相邻的花字世家、石家与麦第奇家,但都因为当家主行踪不明,没有任何的动作。 但在七大宗门之外,小草与源五郎绝不敢轻视白鹿洞的存在,更不会忘记眼下那名代表白鹿洞的男子。 “老大的想法没有错,青楼联盟刚刚捎了讯息给我,我想不久后魔导公会的情报网也会传来同样的消息。”源五郎道:“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周公瑾元帅,已经进入雷因斯,朝稷下而来,用的名义是以白鹿洞使者身份,向女王致哀,相信也就在今明两天,会接到他希望观礼的请求。” “该来的终于也是来了。”小草道:“问题是到来的目的何在?掂掂敌手斤两吗?这位帅大人似乎不是这幺浪漫的一个人啊!” “不仅是他,所有在丧礼上另有意图的人,相信都不脱两个目的:刺探与刺杀。”源五郎道:“雅各宣言等若是宣战公告,属于激进派的敌人,自然会想要趁老大尚未稳定大局之前,先将他刺杀了事;至于脑子清醒一点的,该是打算利用这次机会,摸清老大的底,看看他身边有多少人才与资源,作为日后敌对的基础。” “依你所见,周大元帅会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后者。但要小心,他并非没有将前者付诸实现的能力。”源五郎道:“周公瑾代表的并非只是第二集团军。九州大战后,听说陆游开发了不少箝制天位战的技术,如若白鹿洞的资源尽数为他所掌,那他极有可能握有我们所不清楚的利器。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也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源五郎说着,目光移向小草,相同的四字,同时出现在两人口中:“女王灵柩。” 莉雅女王的逝去,无疑是这整件事的重要关键,以周公瑾的精明,必然会想对女王的生死之谜做出查证。既然在丧礼上,女王灵柩必然会出现,那幺就是实际查证的最好机会。 既然彼此也有了这个共识,那幺就要在这上头做出预备了。 这时,自学宫归来的妮儿,臭着脸,带来一个极坏的消息。 传递消息来的,是青楼联盟的密使,本来似这等机密大事,应该是以特殊的方法密封,非亲面告知源五郎不可的。但是,大概是青楼联盟对源五郎的心态补捉得太好,密使直接将消息告知要回宫的妮儿,请她代为传讯。 “花家那群胆小鬼好象有动作了,青楼联盟的最新情报,他们开始整顿军备,打算东出北门天关,配合叛军,一举压制王都。” 源五郎与小草相互对望,均在对方目中看到扼腕与叹息。 白天行居然短视近利到这种地步!须知请神容易送神难,花家军队大举出关,就算两军合力能歼灭敌人,花家势力也不可能就此退去,到时候,白天行纵登帝位,起码也得割个五省作为谢礼。 这样的后果,白天行不该没有想到,但他仍然邀花家参与合攻,唯一的解释,就是想称王想疯了,只要能尽早消灭掉那几个天位敌人,怎幺样都无所谓了。 小草略为思索,也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性。或许白天行是别无选择,花家一败再败之下,如今形势已是风雨飘摇,子弟离心,稍有什幺重大变动,一个叱咤已久的大世家,说不定就此散去。 唯一的办法,只有趁着雷因斯内乱之际,出兵入境,好占些便宜,白天行便是想要阻止,也没有办法,索性直接与他们议定利益,省得内战越打越乱,到最后整个雷因斯也被花家吞掉。 但这件事确实不容小觑,因为对兰斯洛而言,目前仅能守住稷下城,连出兵城外的力量都没有,一旦花家大军压境,情形就只会 更加恶劣。 应变的方案不是没有,小草与源五郎脑里都出现了几条计策,只是在实行之前,需要经过最高决策者的同意。 找到兰斯洛时,他正赤着上身,手里拎着酒瓶,指挥有雪与宫内仆役,作宴会的准备,见到妻子与义弟行来,他眨眨眼,笑问道:“花家预备出兵了吗?” 这个问句让两名智囊大吃一惊,以兰斯洛在兵学上的资质与反应,他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是没可能计算到此事的,青楼联盟的密使也不会向他通风报信,那幺,他是怎幺知道这应属一级机密的情报呢? “满难解释的,总之,我觉得那位饭桶兄也差不多该有动作了。” 确实不太好解释,但回思那日擂台上的交手,自己隐约可以感觉到,花天邪的战斗动机并不单纯,除了要夺取胜利之外,似乎也有着为争取所爱而战的感觉。 这是兰斯洛在独自检讨那日战斗时,意外所得的结论,但虽然有这样的感觉,毕竟不好当面向妻子查证,只不过,若自己的感觉是真,以花天邪狂躁的个性,断不可能坐视一个夺走自己所爱的敌人,在雷因斯逍遥自在,那幺,花家会有动作也就不是太意外的事了。 这方面的考量,是小草与源五郎所没着眼的,而凭着这个结论,兰斯洛就很得意地,欣赏到妻子与义弟难得的惊诧表情。 但更令两人的惊奇还在后头。 针对不久后花家的入侵,源五郎提出了这样的看法:虽然不人道,但索性别去管它,花家子弟在其领地内便已横行霸道,进入雷因斯,岂有不大肆掠夺的道理?如此作为,民怨必起,将这份责任连带归咎到与之共谋的白天行身上,届时,兰斯洛一方就能以讨伐国贼的大义名分,俨然成为护国英雄,得到雷因斯人的全面支持了。 “当然,事情未必有那幺顺利,可是我们也可以推波助澜,栽赃一些丑事到花家头上,只要各方传媒配合得当,那就可以有预期的效果。”源五郎的意思很明白,必要的时候,烧杀抢劫可以由兰斯洛这边来干,横竖帐是记在花天邪头上,人民怨憎的方向也只是朝着那边。 聆听这项提案,小草并没有说些什幺。同为幕僚,自己与源五郎的身份就应对等,甚至该更加自持,不能利用自己是兰斯洛妻子的亲腻关系,横加置词,惹人不服。 再者,这项提案有很高的实用性。花家的出兵,与其说兰斯洛不想干涉,倒不如说是无力干涉。如果照源五郎的提案,顺水推舟,那幺雷因斯人民在别无选择下,只好投向兰斯洛一方,这时,原本凶恶的暴力,就反变成足以护卫家国的武力,百姓也会重新理解到,一个强而有力的君主,所能给予国家的强力庇护。 怎样也好,决定权仍在兰斯洛身上,除非他开口征询意见,否则小草不打算在此时发表任何看法。 “否决。”听完源五郎的提案,兰斯洛的回答倒是简洁有力,“雷因斯是我的领土、我的地盘,怎幺可以让那些姓花的蛮子蹂躏?身为王者,我当然要保卫我的国家。” 这番话真是令人肃然起敬,若是记载于史册,必是不朽名言。不过,真正的理由却在后半截话。 “掠夺人民辛劳的果实,是王者的权力,要是现在就被花家给抢光了,本大爷上台以后哪还有东西可以搜刮?这个提案太也差劲,为了我们日后的享受,现在拼死也要阻止花家入境。” “老大你不要讲得那幺轻松。”源五郎皱眉道:“就算调动雷因斯的地方防卫队,也没有足够力量阻止花家,更何况我们现在半个兵都没有,你要用哪支军队去阻挡花家?” 兰斯洛举起手里的玻璃酒瓶,连饮几口,这才丢下他的答案,“军队?这种东西我们不是有吗?把驻守在恶魔岛上的五色旗调来,和花家军队一战,应该是很有看头吧!” 虽然听清楚了他的话,但两名幕僚一时间都有点不太理解这段话意,好半晌过后,震惊才在他们面上出现。 “哪可能啊?这种作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源五郎反对道:“老大你知不知道,如果五色旗撤离西西科嘉岛会有什幺后果?或者……你知不知道五色旗是什幺?这种事是开不起玩笑的……” 孤悬于雷因斯北方海域百里处,被称为“恶魔岛”的西西科嘉岛,存有通往魔界的巨大次元入口,亦是如今魔族来到人间界的唯一自然管道。而驻守于岛上,拥有“魔法炮兵团”的五色旗,远自三千年前便名扬风之大陆,是雷因斯独一无二的劲旅强兵。 虽然自九州大战后,少有魔族强人现世,但是仍有众多魔族妖邪试图由岛上进入大陆,要不是五色旗始终防守于斯,组成捍卫铁壁,现在不晓得会有多少魔族在大陆上烧杀破坏,为祸人间?而兰斯洛这雷因斯新主的道军令,竟然就是撤回五色旗? “我确实不知道五色旗是什幺东西,但既然我们用得到,而它又是我们唯一能调动的东西,那就狠狠给他用下去吧!”兰斯洛道:“当初五色旗的宣誓是不参与内战,可是现在这不是内战,能有机会让他们保家卫国,他们应该很高兴吧!” “话不是这样讲,他们的任务是……” “他们的任务就是防止敌人入侵我国,现在不过是移防驻地,由北换到西,这没什幺不妥啊!” “没有才怪!五色旗离开西西科嘉岛,境界入口没军队压制,要是魔族察觉了这点,大举入侵的话,整个风之大陆都会完蛋的!” “哦!那就让它完蛋吧!我和我老妹的武功都不错,我老婆又已经变鬼,就算风之大陆完蛋,我们也能开开心心地生存下去。会为这种事情担心的,我们里头大概只有你一个。” “老大,就算你自私自利好了,也该多想一想。”源五郎的声音几乎是哀求了,“如果魔族从恶魔岛入侵,最先完蛋的不是艾尔铁诺与武炼,而是你的雷因斯啊!你什幺王也当不成了,这样子都无所谓吗?” “不,不,你该换个角度想。”兰斯洛摇头道:“魔族如果入侵,就会民不聊生,为了抵抗魔族的侵略,我们就有理由征收军费,充实国库,也就有办法招募军队,老百姓也会明白到,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君主来保护他们,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变成救国英雄……咦?这段话你刚才是不是说过?” “……你什幺时候学会旭烈兀那一套了?” “不要皱着一张脸,你想想看,现在滨海的那几省,全都是白天行的势力范围,魔族若是入侵,他首当其冲。假如魔族真有传说中那样强横,三个月之内要干掉白天行那边的所有人,应该不成问题。这样一来,我们只要舒舒服服地在王都开宴会,内战就自动结束,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当雷因斯王了,这幺优秀的战术,你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他根本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早晓得当这人的幕僚是条不归路,但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吧…… 心中悲叹不已,源五郎仍试着做最后努力。 “老大,做事情不可以这样思前不顾后,恶魔岛的次元入口一失守,牵涉到的不只是单单雷因斯,整个风之大陆都会被牵连,你难道想变成全人类的大罪人吗?” “连今天晚饭在哪里都没着落的人,谁管他未来会是什幺德行?”挥挥手,兰斯洛哂道:“既然这是全人类共同的责任,那就叫曹寿老小子派兵去驻守恶魔岛吧!只让我们担负起责任,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救世主的工作我不愿干,既是全人类的事就该让全人类负责,而假如大家都只懂得相互推托,那就让风之大陆的人类他妈的一起灭亡吧!” 笑着说出这些话,虽然身上有酒气,但在阳光下,兰斯洛的笑意出奇地冷静。源五郎忽然明白,义兄并不是一时胡闹,突发奇想的恶搞,这十多天来他没什幺动作,恐怕是早就在心里想到这应变措施了。 不是威严,也不是信服,但兰斯洛身上确实有一种莫名气势,渐渐压倒源五郎,让能言善道的他,感到难以继续。 虽然讲不出明确的答案,但老大好象有什幺地方不一样了? 唔,这十几天里他到底在做什幺?怎幺会有这样子的变化? 饶是以源五郎的沉稳多智,也全然无法想象,若西西科嘉岛从此撤守,那会演变成什幺样的局面? “老大,你真是魔族中的魔族啊……”这样的感叹才出口,却看到小草已低着头,在手上资料簿疾笔奋书。 “你在做什幺?还不赶快劝劝你老公。” “草拟调动五色旗的军令。如果今天以最快传讯送到西西科嘉岛,最晚后天就可以撤守开拔,应该能比花家军队早一步抵达西边国境。”小草说着,抬头向兰斯洛妩媚一笑,道:“老公,你看,我很乖吧!” “干得漂亮,你真是臣子的楷模。” 听着这段对话,源五郎就晓得自己这常识派又成了孤军,正想要仰天悲叹三声,忽然喧哗声起,本来忙着布置宴会场地的杂佣仆役们,顷刻间散得精光。 三人交谈之地,附近并没有人,但兰斯洛与源五郎的争辩,有几句确实声音嫌大了,而刚才讨论的话题,就算只是支言片语,听在旁人耳中也是够恐怖的了。 “咦?怎幺搞的?人为什幺全部跑光了?”兰斯洛皱眉道:“午饭时间还没到啊,这幺怠工,真是没良心……老三,你干嘛又臭着一张脸?” “没什幺,你们夫妻俩等着上今天晚报的头条吧!” 与其说源五郎的预料极准,倒不如说这是必然的常识。当一众杂役连滚带爬地逃出象牙白塔,把新君主有意自恶魔岛撤军的消息传出,仅仅半个时辰,这消息轰传在稷下的大街小巷,然后经由各个情报网向外传达。 因为没有听得太清楚,众人只知道兰斯洛决意要从恶魔岛撤军,却不知其为何要撤军?但无论理由是什幺,这件事委实非同小可,一众宫廷派大老便急着在紧急会议上问个明白。 头发花白、胡子雪白,这群大老今次连面色也是惨白,拿着杯子的手不停地抖动,发出清脆的杯盘碰撞声。他们本来是为了莉雅女王告别式的仪式,要与兰斯洛商讨,但现在却要处理更严重的问题。 驻守在西西科嘉岛上的五色旗,与魔导公会相同,直接听命于雷因斯女王,是他们所无权管理的,当五色旗已承认兰斯洛的王权,有能力调动他们的也只有兰斯洛,换言之,只要一声令下,五色旗真的会奉命撤防。 “亲王殿下,外头谣传您打算撤守西西科嘉岛,这件事是真的吗?” 看着众大老急惶忧惧的模样,兰斯洛觉得十分好笑,而他则使用了一个新学的政治字眼。 “各位长老,关于这件事,我的回答是……不予置评。”说完,兰斯洛就在大笑声中往外走去,徒留下后方的一阵骚动与慌乱。 对兰斯洛一方而言,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十二月二日的那场宴会,办得热热闹闹。好不容易讹诈来的经费,不大肆挥霍一番,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为了参加莉雅女王的告别式,宾客自四面八方而来,七大宗门多半也各遣使者参加,或许是因为不想招摇其事,又或者是不想开罪生者,使者都不是什幺重要角色。 兰斯洛一方在假想敌的名单中,自动添上了花字世家。就算知道不可能刺杀兰斯洛,花家也应该会想查证莉雅女王的生死之谜。至于花家究竟派了哪些人手入境,这点兰斯洛一方并不清楚。倒不是没法查出,而是可疑人物太多,查不胜查,横竖也是随手解决的角色,就不必多花心力了。 到最后,真正具有重量级身份的,只有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一行人。 本来周公瑾仅是代表白鹿洞而来,但或许是因为曹寿在香格里拉玩得昏了头,把遣使致哀的大事给抛诸脑后,待得想起,已然太晚,索性任命周公瑾为大使,代表皇帝向雷因斯致哀。 和其重要身份相比,公瑾可以说是相当地轻装简从,除了心腹蒋忠,只有十来名白鹿洞弟子随行。当然,明眼人心里有数,真正的实力,是不会那幺容易显露在表面的。 虽然被兰斯洛办得不伦不类,但告别式上头,女王灵柩会一直展示在众人之前,顾忌到这是敌方的主要目标之一,保安工作着实吃重。 将工作分配好,源五郎有自信,该可以令各方敌人灰头土脸,占不了便宜,只不过,小草这时另外要求,希望能在敌人到达的前一天,先来一个下马威。 方法很简单,而且是源五郎早就做惯的事:上台演讲。 只不过这一次,演说的内容绝对轰动,震惊的程度足以令整个风之大陆情报网为之瘫痪。 传说中的陆游首徒,终于现身,并且在稷下发表演说,认为女王所选择的雷因斯新主兰斯洛,是绝代王者之才,自己将竭尽心力,辅佐于斯,共创不世霸业。 这篇演说好比在稷下学宫投了一颗大炸弹,本来就已经备受瞩目的源五郎,现在多了陆游首徒的身份光环,那简直是圣者一般的存在,众多宫廷派大老几乎是用膜拜的态度,对之毕恭毕敬。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白鹿洞一贯立场是支持艾尔铁诺,现在这突然冒出来的陆游首徒,说要誓死效忠兰斯洛陛下,那号称当今大派的白鹿洞,究竟会作何选择呢? 演说结束,小草几乎是对源五郎瞪白眼。意思很简单:希望你以三贤者传人的身份,表示支持兰斯洛,并不是要你以陆游传人的身份发言,奸诈的家伙! “谎话太烂了,你真以为这样说会有人信?”面对小草的不满,源五郎的回答很简单,“信不信都无所谓,只要我伟大的恩师陆游不出面,没人能说我不是陆游首徒。” 在演说时,也有人出言质疑这陆游首徒的身份,但源五郎以天位力量,连续施展白鹿洞三十六绝学中的一半,震慑全场,之后,他无比潇洒地留下一句:“我是恩师的大弟子,地位在诸位师弟之上,除了恩师,没有人够资格否定我的身份。” 不少人认为这是趁陆游闭关,无法出面的投机发言,但对于这一点,源五郎却有绝对把握,“月贤者”陆游不会否认自己的这篇宣告。 目前代表白鹿洞的发言人,想必也知道这一点,因为隔着那闪耀寒光的金属面具,两道冰晶似的严厉眼神正直逼而来。 微微一笑,源五郎凛然无惧地与对方目光交接。 就在这样暗涛汹涌的气氛下,雷因斯莉雅女王的告别式,正式开始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一卷 第七章 女王丧礼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二日 雷因斯稷下王都 “……很高兴今晚有那幺多的宾客,来参加我死去妻子的告别式,她生前是温柔聪颖、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子,死后想必也不希望大家太过为她哀伤,所以就请各位尽可能地节哀顺变,反正也就是少掉些无谓的眼泪,我看大家就干脆开心给她笑吧!” 大型露天广场的前方,站在台上,兰斯洛以雷因斯亲王的身份致词。 身为丧家,眉开眼笑地叫宾客节哀顺变,这实在是一幕让人恼怒的光景。连带前头的部份,整个致词不长,言者也无心,但听在满怀着对女王崇敬之心而来的雷因斯人耳里,几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果不是顾忌不可在众多外国贵宾之前失礼,这场别开生面的告别式,马上就会掀起暴动了。 像这幺重要的致词,本来应该由源五郎拟稿,不过,根据以前的经验,当兰斯洛祭出“死者本人同意”的王牌,写好的稿子也只会给人当废纸,源五郎便直接省了这工作。 “来此的宾客很多,有外国的朋友,也有本国的子民……我知道,在你们之中,有很多仍然对我不服气、看我不顺眼的人……” 这段话让场内气氛大为紧绷,人们都在担心,是否雅各宣言的暴力事件又要重演了? 幸好,兰斯洛仅是挥挥手,豁达地笑道:“不过这些都没关系,看在我那死鬼黄脸婆的份上,今晚无分敌我,大家好好地开心畅饮一番吧!” 语毕,新任亲王敲碎了放在讲台上的酒瓶瓶口,带头痛饮,后头的乐队开始奏乐,宣告举行告别式。 既定程序该有的追思、缅怀、宣扬故人生平、祈祷冥福,全部省略,改为戏剧表演、时下流行音乐演奏……之类的娱乐项目。 来自境外的诸多使者们,面面相觑。这等怪异的丧礼,莫说听闻,连想都未曾想过,一时也不知是该继续严守身为使者的礼节,还是该照丧家的意思,放开身段去欢乐。 宫廷派的一众大老,早已气得脸色发白。他们不是没有试图阻止,但却被兰斯洛以那唯一的王牌给挡住,“此事经由死者同意,若不相信,请与往生者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众大老也曾亲赴神殿,请神官行法,询问已故女王的意思。 虽说宗教治国,众大老对于幽冥之说,也只是半信半疑,但前后一百零八次,掷杯都出现同样的结果,众人心头无不冒起一阵寒意,不敢多置一词。 摆平老一辈,却仍有少壮派的问题。稷下学宫的年轻贵族,对于如此蔑视已故女王的作法气愤难当,推选妮儿为首,入宫质问新任亲王居心何在? 耐着性子,聆听完他们的诉求,兰斯洛皱眉问道:“你们说,女王陛下的告别式,不该请一些三流艺人作低俗的表演,是吗?” “对!这种行为简直侮辱我雷因斯的国格,还……” “可是,如果我能像去年学宫庆一样,请到冷梦雪上台演唱,那你们的意思如何?” 从妮儿开始,所有人都露出无限向往的表情。一年前的稷下学宫校庆,冷梦雪应莉雅女王之邀,到此献声演唱,结果真是万人空巷,声势浩大,回想起那时聆听到的绝美歌声,众人犹自如痴如醉。 “这……这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是冷大小姐,那就要另外考量……” “那结果还不是都一样!”兰斯洛拍桌怒道:“混帐东西!嫌节目水准差,那就给我钱啊!只有这幺一点经费,办得了什幺东西?你们以为这是办园游会吗?” 狂狮般的怒吼,轰走了抗议代表,一切就此底定。 飞身下台后,兰斯洛和藏身在人群中的妻手机看片:LSJVOD.子,有着短暂交谈。 “自己的丧礼自己办,感想如何?” “这个嘛……你自己也办一次就知道了。” 辛辣的回答,让兰斯洛只有猛抓头发的份。只是环顾这场宴会,他始终觉得缺了什幺。 “真奇怪!你到底派枫儿去执行什幺秘密任务了?她明明答应说会尽快赶回来的。” 这个问题,小草答不上来。比较可能的答案,大概是香格里拉那边的业绩太好,青楼联盟不肯放人,为了顾全大局,只好让枫儿继续逗留在香格里拉…… 不能逗留太久,当瞻仰遗容的告别仪式开始,兰斯洛则在场中招呼自己的宾客。大多数的熟面孔都来了,反而是那个怪里怪气、提议举办本次宴会的阿猫缺席,不晓得又摸到什幺地方去偷香了。 轻快的乐声飞扬,兰斯洛和他所邀来的一众酒友,一一问好,饮酒叙话,平民身份的他们,都有如梦似幻的感觉。若是平常,这种必须受邀才能进入的场合,根本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场内过千名群众里,他们是兰斯洛少之又少的宾客。 大多数参与告别式的贵族,在进行瞻仰遗容后,都离广场前方远远的,连食物饮料都自备,彻底划清界限,表示自己和这场闹剧毫无干系。 也幸亏如此,不然以兰斯洛贫乏的经费,在增加这幺多额外开支后,还真支付不出这许多宾客的餐饮费用。 可是,虽表明要划清界线,这群自持甚高的贵族们,却又没法贯彻理想,蜂涌围绕在妮儿身旁献好,作着言行不一的怪异行为。 由于死者无法参与活动,妮儿可以说是今晚宴会最抢眼的女主角,艳光四射。 褪下戎装,也不再穿平时的短裙长靴,为了今晚的工作,妮儿换上了一袭纯黑色的小礼服。长长裙摆直垂到地面,手腕上戴了黑纱手套,及肩长发也用缎带系住,薄施脂粉,让本来的俏美更添深度,看起来真是有一国公主的典雅姿态。 首次见到这样风貌的妮儿,已为她所吸引的众年轻贵族,再次深深倾倒于这迷人倩姿,特别是那暴露在外的香肩、小半截雪白的胸口,顿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彷似众星拱月,妮儿就给大批仰慕者包围在中央。 盯着这幕景象,亦是身穿礼服的源五郎,拉长了脸。如果可以,他真想赶奔前去,把那些碍眼的苍蝇全部扫开,让自己成为最接近明月的那颗星。 无奈,自从昨晚的宣言发表后,自己这贤者传人已成为雷因斯诸长老的最爱,给他们层层包围,诉苦不休,而且此刻,最麻烦的那个对手来了。 众宾客中最重量级的一位,艾尔铁诺周大元帅,独自朝这边走来。察觉到他的接近,围绕在源五郎周遭的雷因斯大老们,沉默下来,纷纷让出道路给这铁面雪衣的大元帅。 纵然年长,却没有人敢小觑这“月贤者”陆游的代表弟子,之所以没有成为白鹿洞掌门,也只是因为他宁愿作一个守备边疆的军人,现在猜想到这对“师兄弟”或许有机密话题要交谈,所有人无不识趣地闪开。 对望片刻,源五郎笑道:“师弟,闻名不如见面,没有你这英雄人物的存在,不会有今天艾尔铁诺的存在,果真是了得!” 聆听这番称赞,对方却没有任何亲腻的反应,如果说之前公瑾一直维持着冷淡的态度,现在更是寒若玄冰。 “你是谁?” “昨晚的宣言,我已将一切说得明白,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分,却仍是这样的态度,看来你并不承认我这大师兄啊!” “彼此也心知肚明,谎言已再没必要,何必再说这些侮辱彼此智能的话。”公瑾冷冷道:“师傅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弟子,特别是我的师兄……” “哦!为何了?”源五郎低声笑道:“是否因为你从没亲眼见过这位大师兄,亦或者所谓的陆游首徒根本只是笑话一件?” 简单的话语,却令公瑾为之剧震,喃喃道:“你果然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见得年代久远,真实就会随之隐没。”源五郎道:“我之前已经说过,能否定我身份的,只有陆游恩师一人,如果你对我这师兄有任何的不满,就请我们那长年闭关的恩师出来做主吧!” 短暂交谈,双方已把立场表明,由于两人始终态度平和,说话声音也以功力压制,外人根本想不到,他们的对谈是如此针锋相对。 对于恩师陆游,公瑾所知远比其它弟子为多,但仍有许多事是他所不知的。这源五郎会如此有恃无恐,莫非真是与恩师有所渊源? 公瑾绝非饶舌多言之人,话既挑明,尽管他仍看不透这貌似女子的俊美男子,觉得对方掌握了许多自己未必知晓的秘密,但无疑地,这人必是一名极难缠的对手。 揭不揭穿已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要在祸害实际产生之前,将其歼灭。只是,要在今晚吗? 不,逐二兔者不得其一,何况自己今晚目标已不只两个,还是把力量集中,方为上策。 没有再答话,公瑾转头而去,临行前稍稍欠身,看在旁人眼里,倒像是他在向师兄行礼致敬。 源五郎心中为之一凛。公瑾的动作他不意外,因为事关恩师的机密,在此时闹开对谁也没有好处,可是这人全然不受自己挑衅,足见深沉能忍,委实是不好应付啊! 看他的模样,是已准备在今晚动手,可是,凭什幺呢? 公瑾一方目前已然暴露、且为自己所知的实力里,有花字世家的花残缺、出手狠辣的郝可莲,这两人都拥有天位修为,但仅凭这样,并不可能掌控今晚的大局。 周公瑾本人仅有地界修为,兼之身分特殊,绝不可能亲自动手,落人话柄。那幺,是身为小天位人的紫钰,已悄然潜入此地了吗?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够,若要刺杀兰斯洛,那必须在极短的时间,不让众人发觉,顷刻间便将他杀掉,这样才不致惹起太大骚动。想做到这个目标,实力起码要超越兰斯洛五倍以上,紫钰虽强,却也还没到这种地步。 今晚之前,小草与己就想不透,公瑾敢来此地,必是有着足以镇压一切的自信,但迄今自己仍不了解,究竟他的底牌为何? 举目环视,源五郎发现一件奇事。公瑾的心腹蒋忠,在随行人员的名单上,却没有出席这场告别式,公瑾把他派到哪里去了?是执行什幺秘密任务吗? 女王灵柩摆放在广场前方的木台上,在宫内侍从的指引下,人们鱼贯上台,向女王致最后的哀思。至于死者本“人”此刻正在台下人群中,看表演看得正乐,浑没感受到半点悲伤气氛,这点就是致哀者所料想不到的了。 瞻仰遗容的仪式,快要进行告终,但是场内仍然没有丝毫异动,源五郎知道自己想得没错,所有意图不轨的份子,放弃了“瞻仰遗容”这似安实危的接近机会,而改等待另外的动手时机。 要是能这样平安一夜,倒也是不错,但对方应该不会让自己这样轻松,特别是此刻,场内已经隐然有股紧绷的气氛,择时爆发…… 没有继续待在会场内,兰斯洛趁着人多混乱,悄悄开溜。 他的酒量和一般人比起来,算是好的,但也还没到可以豪饮的地步,刚才一长串干杯痛饮下来,颇有了几分酒意,便先溜到广场外头的树丛里,让夜风吹吹脸,清醒一下脑袋。 除了发表演说、停放灵柩的木台,会场内另外几侧也搭起简陋的舞台,分别有艺人在台上表演戏剧、杂耍、唱歌,另外还有几个雪特人上台说书。 经费不足,多数又拿去吃吃喝喝掉了,当然没可能请到什幺优秀艺人,那个唱歌的有够难听,表演杂耍的那个小丑,骑着单轮车,手里拿着几个苹果抛来抛去,台下反应冷淡,对这稀松平常的技艺丝毫不敢兴趣。 照兰斯洛的想法,起码应该骑着单轮车跳过火圈,旁边还有人用飞刀射,这样的搏命演出才算精彩,无奈钱不够,这些不晓得从哪里请来的九流艺人,仅能表演九流东西,只要等一下别全部翻脸变成杀手,自己就该心满意足了。 会场里头的人不少,九成以上对自己抱持敌意,剩下的一成里头,会真心为己祝贺的,也少之又少。 冷月在空,兰斯洛顿时觉得有些寂寥。去年此时,自己梦寐以求的就是练成天位力量,如今已然达成,为何无力感仍是这般强烈? 除了四十大盗,自己也还是有些故交友人的,只是自己在雷因斯称王,这些家伙祝贺也没个一声,委实太没义气。特别是那没良心的花若鸿,早知道就在新婚宴上撒手不管,任他给人剁成肉酱算了;他那死鬼岳父也是个坏东西,枉费自己在自由都市为他扛了那幺多赌债与嫖债…… 苦笑着,兰斯洛信步而游,却诧异地在前方的阴暗处,察觉到浅浅呼吸声,凑近一看,是三个昏倒的男子,瞧那模样,是被人击晕之后放倒在此处的。兰斯洛隐约有点印象,这些人好象是受邀观礼的宾客,换言之,有人顶替了他们的身份入场,在会场内图谋不轨。 “好家伙!竟然敢在我的地头上犯事!” 兰斯洛一怒,正要奔回会场,忽然背后一寒,强烈的危险感觉,令他先运气护住要害,缓缓转头后望。 “源五郎大人,有事向您禀奏……” 身为今晚保安工作的枢纽,源五郎一面维持笑容,参加宴会活动,一面也聆听来自各方面暗探传过来的讯息。 人力极度缺乏,目前能支使的,都是奉小草之命而来的魔导公会人士,他们依着源五郎的指示,在特殊地方搜寻,很快有了回报。 在场外方圆半里,总共有五十三人被击昏、点穴,分别包括宾客、侍者和表演人员,被藏在隐蔽处,给人冒充身份潜入会场,这实在是一件颇可笑的事。所幸大概是晓得多数受邀参加这场告别式的人,俱在雷因斯非富即贵,各势力的潜入者没有下杀手,以免事发不可收拾。 “真是群讨人厌的家伙,这幺想进来,直接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源五郎摇头苦笑。他大概掌握了今晚潜入者的人数,认真起来,绝对可以在敌人动手前,先把他们无声无息地消灭,但自己却没这样的打算。放长线钓大鱼,今晚究竟会钓到些什幺东西,诚然让人大感好奇。 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他与小草放任兰斯洛的离开。虽然是今晚敌人的主要目标之一,但以兰斯洛如今实力,又有以太不灭体傍身,若非三大神剑那级数的高手亲至,要威胁他性命也委实不易 。 源五郎对公瑾手上到底握有多少底牌?白鹿洞实力的底限何在?感到高度的好奇,若能藉由今晚的交手,探探公瑾的底,对往后大有好处,故此,自己才放心地让兰斯洛孤身行动。 环顾场内,并没有看到周大元帅的身影,显然鱼儿已经上钩,那幺,就剩自己这边的问题了。 “唔,好象要开始了。” 风声骤响,毫没预兆的强风,忽然在会场内骤飙,令得大小烛火、灯光瞬息猝灭。忽然发生了这样的奇事,场内一时大乱,人声喧哗。 “花家的疾风身法……呵,果然是他们先动手,有多少人……三十、三十二个,唉!为何还想不通?办事不是人多就好啊!” 源五郎轻声叹息,轻轻摇晃手里的酒杯,静待事情的发展。 以最快的速度、最敏捷的身手,近三十名花家好手跃上了女王灵柩所在的木台。他们要作的事很简单,确认灵柩中的莉雅女王是否已死?是否就是本人? 之前就已知道,灵柩的材质是水晶,以魔力强化而成,众人特别自白鹿洞借来一柄利刃,上头施有特殊法咒。莉雅女王生前具有天赋圣力,体内的神圣之气也远逾常人,只要将宝刃刺穿水晶,直透尸身,便可从剑刃的颜色变化知道真伪。 众人翻身上台,一部份负责戒护,一部份已照先前预定那般,靠近灵柩,方要动手,陡听闻奇异声响,四块巨型泥板倏地竖起,建构出一种莫名的坚固结界,封死了四方退路。 结界的高度有限,以花家好手的轻功,要自上方翻跃而出,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但这结界要封锁的对象并非他们,而是如蜂巢般轰然爆发的数百枝机关短箭。 太古魔道长于制造各种精细机械,在白家研究院的协助下,要装设多种不同机关并非难事,虽然他们并不愿为兰斯洛做事,但以协助女王告别式保安任务的名义,请他们协助,那就不是太困难,而提出这些机关构想的,则是此刻躲在暗中操控,曾在暹罗城里被机关轰出经验来的有雪。 “老三这次挺好心的,居然分配给我一个这幺享受的任务!” 确信自己躲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有雪窃笑着连按机括,令得众多短箭、飞针齐射。没有打算要大肆杀生,机关的方位、力道都经过设计,上头涂抹的也仅是麻醉药,如果计画成功,应该是可以将这班人全数擒住,原封不动地送还给花家。 机关发射告一段落,有雪把机械停住,正预备打开灯光,把这一幕光景呈现在全场宾客之前,忽地有一人自倒地的众花家子弟中跃起,闪电般迫近灵柩,举掌就往水晶拍下。 目的不是查探,而是毁灭,只要直接把灵柩轰得尸骨无存,管那里头的人是真死假死,立刻都得要彻底没命。 至于水晶棺里头的那人,身份究竟是真是假,下手者有一定的信心。凭着天心意识,她感觉得到莉雅女王的身体就在这里,若非如此,那种神圣之气不会这般浓烈。 但这足以将整座木台一轰而溃的重掌,却击了个空。棺材不会跑、不会移动,但一掌轰下,手掌却从水晶棺的影像中穿透,什幺也没碰着。 “幻影?” 确实是幻影。连带内里的尸体,整具水晶灵柩都变成一个虚幻影像,任掌劲穿透,却没有产生任何伤害。 莫非灵柩是假?不,这没有可能,要不是感应到灵柩的真实性,自己也不会贸然动手,就是此刻,那团幻影里的神圣感觉,仍是无比强烈…… “大胆的鼠辈!居然想要毁坏死者尸体,你等着挨宰吧!” 没能详细思索,这一下失手,强力敌人已经杀到。娇叱声中,凌厉之至的一腿,自上方猛力踢下。 “随随便便就说要宰人,这样有失文明大国的风范啊!小姑娘。” 银铃似的悦耳笑声,她反手出掌,与踢击而来的妮儿对上。将身上的晚礼服撕掉,露出内里的贴身劲装,妮儿在回复应有功力之后,首次以天位力量与敌人厮杀,这腿既快且重,要把积郁多日的闷气全数发泄。 足上瞬间一麻,妮儿讶然于敌人竟能将只属九流武学的毒掌,发挥到如此厉害,却也毫不慌乱,反而从这项特征里,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就是那个什幺郝可莲?” “你说是就是吗?小姑娘。” 没有承认,因为这样一来艾尔铁诺会负上责任,郝可莲仅是对这少女的武功万分惊奇。自出道以来,还是首次遇到有人全然不畏自己的剧毒内劲,连抗毒的力气都不花。少女的天位力量里,自有一股莫名异劲,将所有毒素全数吞噬,转化为内劲,连同本身力量,更强更猛地攻向敌人。 天魔功能成为魔族镇族神技,九州大战时无敌于天下,实非偶然。其之吸蚀异劲非独腐血蚀肉,吸化内劲,就连大多数的毒质也能转化为能源,不损己身。 郝可莲连攻数爪,都被妮儿封死无功。她一身毒功,过往与人交手,敌人防不胜防,内力激荡间,就给她带有毒质的劲道溃烂血肉,哪想到今日遇上妮儿,在她天魔功全面发挥下,竟占不了半点便宜,反而自身的手脚隐隐作痛,已为对方异劲所伤。 “好辣手的丫头,你武功说不定比你的废物哥哥还高呢!” 任务一击不成,郝可莲身形变幻,逮着空档,闪离天魔劲范围,就要跃出结界而走。 “想跑!留下命来!” 妮儿轻功不及她,起步又迟,当下并指为剑,两掌一错,凌厉剑风狂飙而出,赫然便是源五郎曾用过的雨花神剑。她曾蒙源五郎指点运用天心意识之道,虽未特别专研,但在她武学天赋演绎下,也有五成真谛,此刻以天位力量为基,锋利剑气尽封郝可莲四面退路。 “要我留下?你留得住吗?”郝可莲半空回身,独门的碧火炎劲爆发,将阻路剑气全数焚溃,劲分六道,转轮也似地焚烧向妮儿。 六道炎劲无疑强横,但用途只是为封锁妮儿的动作,真正的杀着却是从天而降。 不带一丝劲风,腿影如剑,破空破夜而至。虽然不是全力施展,但面对这花家腿法的精妙杀招,若妮儿执意与郝可莲缠斗,她就只有重伤收场。 曾从兰斯洛口中,听闻对方还有这样一手炎劲,妮儿并不惊慌,天魔劲一发一收,已与对方拼上。至于那朝着自己轰来的重腿,她理也不理,深信那绝对伤不到自己。 “嘿!老兄,要动我没过门的老婆,问过我先!” 长笑声中,源五郎凌空掠至,九曜极速全面运转,比妮儿更精更准的雨花神剑,已拦截住花残缺的腿招,与他交上手。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一卷 第八章 闹剧丑角 感应到极度强烈的冷澈气息,兰斯洛谨慎地转过身。 他很少没过这样的经验,这不是像遇到天草四郎那样,天心意识对于敌人强大力量发出的警讯。虽然尚未回身,他已感应到,来人的力量远远不如自己。 这是一种野生猛兽对危险的预感,纵然知道来人力量远逊于己,但他浑身肌肉在瞬间紧绷起来,感应到来人对己的威胁,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夺走一切:生命、亲友与未来…… 终于转过身,在月光的照映下,兰斯洛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中等身材,瘦高个子,和源五郎一样有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优雅气息,可是自己从没看过哪双眸子,像这人一般内敛深沉,却又迫发着如此慑人的寒锋。 更怪异的是,自己好象与此人似曾相识。虽然记不得在哪见过此人,但却对这种威胁感有点熟悉,仿佛以前曾在什幺地方受到过同样的压迫感。 脑里模糊,但最后,兰斯洛仍是从对方外表认出了他的身份。雪衣、铁面,源五郎曾提过这号人物,艾尔铁诺第二军团的周公瑾元帅。 因为自己与艾尔铁诺仇怨太深,为了避免在告别式上武力冲突,所以把一切接待工作交给源五郎处理,刚才也只远远地瞥了此人一眼,没有言语交谈。 只是,这人现在跟到自己身后是想做什幺? 行刺吗?除非他和花天邪一样没脑子,以双方武功的差距,自己肯定能将他在三招内了结。 总不会是来投诚吧?自己好象还没有那幺英明神武,这人身上散发的强烈敌意,也不太像是来好好讲话的。 “艾尔铁诺的周大元帅吗?这样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头,该不会是想缉拿我归案吧!” 手按刀柄,兰斯洛说着挑衅的话语。从这反应,公瑾心头已然雪亮。之前与紫钰多次对谈,自己就有所推测,现在再看兰斯洛的表情、眼神,事实非常明显:他并不认得自己,甚至可能全然忘记了发生在杭州的那段过往。 并不多言,公瑾有了动作。躬身行礼,态度十分谦恭,是那种对于友邦国君的最敬礼,而万难想到对方有此异举,兰斯洛便万分地吃惊。 自己并未登基,此刻在雷因斯仅是一个随时都会完蛋的蹩脚亲王。他以艾尔铁诺头等重臣之尊,手握雄兵近百万,对自己这般恭谨,可以说是给足面子,就不知道打的主意是什幺?先礼后兵吗? “兰斯洛陛下,若我艾尔铁诺与白鹿洞全力助你登上雷因斯帝位,你可愿与我缔结友邦,互不侵犯?” 就兰斯洛目前的处境,这样的提案无疑诱惑力十足,但他仍是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想也别想,我与艾尔铁诺的纠葛,你一句话就能撇清吗?” “我国陛下退位致歉,对四十大盗的死难者公开表扬,并致以一亿金币为慰问金,如此可否请陛下以百姓为念,息止刀兵,两国和平共处?” 一亿金币,便算是号称天下大派的白鹿洞,也要应付维艰;风之大陆上最富有的白无忌,也得大摇其头。在不能割地为礼的大前提下,这已是艾尔铁诺一方为求和的最大诚意。 但显然是不足以打动兰斯洛。 “去你的金币。破我心血、杀我兄弟,我与你们艾尔铁诺誓不两立,你要曹寿老小子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那些条件不能说没有诱惑力,但想起发生在枯耳山上的一切,愤怒就狂涌上兰斯洛的胸口,令他一口拒绝。 而到目前为止所摆出的低姿态、优厚条件,是公瑾为了和平解决事端,不让连场无意义战争发生所做的努力,但既然对方始终也无意接受,那唯有让一切归诸于武力。 那些意念兰斯洛感受得到,所以在他出言拒绝时,也已劲运全身,防备对方猝起发难。 这时,来自广场内的杀气激荡,让兰斯洛晓得里头已发生武力冲突。四名天位高手正自缠斗,未分胜负,这些讯息让他稍微分了一点心。 公瑾出手了。 兰斯洛预备接招,却惊讶地发现公瑾并非动武,只是捏碎了手里一个铃铛状的异物。 不解其意,但瞬间,潮水般的冰冷杀意,浸过了兰斯洛全身。不是来自公瑾,也不知来自何处,天心意识告诉兰斯洛,对方修为不在天草四郎之下,在暗处窥待已久,并将全副精神锁死自己,只待时机一到,就要发出雷霆万钧的必杀一击。 劲走全身,风华刀已掣在手上,但一滴冷汗自兰斯洛额上淌下,使他完全没有把握,去接下这将不知从何方杀来的绝命一击。 公瑾与兰斯洛的碰头,源五郎早已感知。他对于公瑾的最后底牌深感好奇,所以虽与花残缺动手,但仍有大半心神牢牢锁住场外的兰斯洛,随时应变。 他曾推想,若自己与公瑾易地而处,那幺手边所能动用的最强力量,莫过于持隆基弩斯之枪出击的紫钰,以她小天位的力量,配合这神器提升,当有媲美强天位高手全力一击之威。 但此刻,当公瑾碎铃,凌厉杀气瞬间高涨扩散,源五郎面色大变,再没有原先的冷静,惊叫道:“他信任你到这等地步!连这东西都肯让你带出来!” 再也顾不得花残缺,催运九曜极速,就要赶奔兰斯洛一方赴援。 可是花残缺、郝可莲却似早知有此一着。特别是郝可莲,竟不顾自身旧伤未愈,硬受妮儿一击,全力出手,与花残缺阻截源五郎。 九曜极速天下无双,虽事发仓促,源五郎仍可改变方向,将两记重击险险避过,但却也耽搁了少许,给予公瑾最需要的时间。 兰斯洛全神贯注,要面对那神秘的强绝一击,也要同时提防公瑾的出手,一心两用,极感吃力,突然,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 “唉!好好一个告别式,喝酒跳舞把马子不是很好吗?干什幺非要弄得这样剑拔弩张的呢?” 兰斯洛与公瑾俱是一惊。虽说两人全副精神都放在彼此身上,但来人能在他们毫不察觉的情形下,如此迫近,显然绝非庸手。而当这人随话音而近,公瑾原本冰冷的目光,更形锐利。 “东方家主?!” 兰斯洛闻声大喜,侧头一瞥,来者浑身酒气,果然是当今东方世家家主,与自己有八拜之交的义兄,东方玄龙。 惊见这人出现,公瑾眉头紧蹙,他知道兰斯洛与东方玄龙有交情,却没想到这人会不顾自身的立场,在此时出面袒护兰斯洛。 当前天位众高手中,自己最感到摸不透的,就是源五郎与这老人。单以力量论,似乎只是小天位;天心意识亦仅算普通,但陆游恩师所提点,一旦爆发天位实战,自己必须特别提防的名单中,便有此人的存在。 “东方世家一向持身中立,家主此刻的一言一行,还是谨慎些的好。” “嘿!老夫到此是受雷因斯之邀,前来参加女王告别式,路上见你们两位泥塑木 雕一样地干瞪眼,过来看两下而已,没什幺立场问题啊!”东方玄龙笑道:“不过,周大元帅表情这幺僵硬,该不会是想要在人家的国土内,有什幺失礼的动作吧!” 这番言语意义,公瑾自然明白,只是好不容易有了此刻的机会,若一击不发,兰斯洛等人下次有了防备,断不会再像今日一般,给自己落单的良机。以那件秘密武器的威力,要同时应付眼前两人,应该可以做到──纵算不得不与东方家为敌,这个能一举铲除祸根的机会,仍是得拼一拼。 “老夫久闻周大元帅深谋远虑,一步百计,绝不会做没把握的傻事。”东方玄龙道:“我还有一位小兄弟,他抛苹果、骑单轮车一整晚,台下又没人鼓掌,大概也闷得快睡着了,大元帅要是有兴致,咱们几个人大可一块儿来玩玩,且看结果如何。” 听说是小兄弟,兰斯洛立刻想到结识于暹罗城的花若鸿,登时喜形于色,只是不知花若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鸿如今武功如何,帮不帮得上忙? 这个答案实在错得离谱,因为当东方玄龙话声一毕,公瑾心头就出现了一幕景象。 在广场内的戏台上,那个乏人问津的掷苹果小丑,倏地消失了踪影,紧跟着,源自千尺高空,一道澎湃如怒海翻潮的绝世刀气,排开云海,遮断冷月,直迫而来。 一反平时的淡泊,刀气中的“意”就在告诉公瑾,若然他有丝毫妄动,所有后果自负。 也在此刻,公瑾晓得自己已完全失去机会。 另一边,仍与花残缺缠斗的源五郎,心头顿松,知道今晚大局已定,公瑾等会儿就会对这两人下撤退命令。查探对方底细的目的已经达成,能这样解决是最好,不然若郝可莲、花残缺转移目标,要杀光在场所有宾客,自己和妮儿势必大为棘手。 源五郎没有料错,公瑾在这时候,确实是预备发出撤退的指令。这场告别式,两方阵营全力策划动员,又有外来贵客的参与,说得上是高潮迭起,毫无冷场。 而若今晚战局在这情形下落幕,对两大阵营来说,倒也是一次成功的探底攻击,只是,由于郝可莲的最后一击,整个局面朝向一个完全失控的方向,狂乱地奔流而去。 在与妮儿交手的时候,精明干练的郝可莲亦细心观察周围,得到了一个结论:女王灵柩是真,只是给某种结界护住,以致常人触摸不着。自己不通术数,无法破解,但有一个方法,或许能产生效果。 主意一定,她忽地撮唇为哨,一声清亮长鸣响彻全场。妮儿骤闻异声,以为这是如天草四郎般的音剑攻击,连忙劲走全身,收摄心神,要暂避其锋,哪晓得却什幺事也没有。 在众人都看不见的一个暗处,负责操纵台上所有机关的有雪,在这声长鸣入耳瞬间,立刻目光呆滞,表情一片空洞。上次在基格鲁附近,他与郝可莲偶然相遇,就被对方暗中作下手脚,成了一着厉害棋子,现在经由鸣声催动,他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动作,狂乱地操作着机括。 首先是封住木台四面的结界被撤除,剩馀未发的几十支短箭也射了出去,被四名天位高手对拼的掌风气劲碎了干净,最后,在一阵异响中,屏护在灵柩周遭的防卫系统被撤除,处于幻影状态的水晶棺,缓缓回复实体。 “不好!” 妮儿见情形不对,天魔功狂涌而出,要把郝可莲迫离水晶棺三尺,但却仍是晚了一步,给敌人聚气凝劲,一记重掌凌空发向水晶棺。 “各位,向你们的女王陛下送个飞吻,正式说再见吧!” “未必!” 九曜极速再次显威,让花残缺为之惊骇的高速,源五郎已抢至最近位置,而知道原生肉体对天魄的重要,他将紫微玄鉴的星移日换催到最高,一记柔和剑劲,抢先将水晶棺推开,让掌力把木台轰了一个大洞。 “哈!傻佬,我还有第二掌呢!” 占了距离最近的便宜,郝可莲又是数掌连发,只是这时源五郎、妮儿也已迫近,分别动手,截停对方掌劲,同时也发出攻击,要敌人收招自保。 三名天位高手一齐施为,劲道何等之大,如若是寻常钢铁给挤在里头,肯定碎裂片片,但这经由大魔导师梅琳亲自持咒的水晶棺,确有神异之处,给外力一逼,自身也发出反震,竟在原地滴溜溜地急速旋转起来。 源五郎反应最快,见状已知道不宜再加劲道,但这种时刻,说要撤手,他又怎敢冒这种险,结果四力相撞击下,水晶棺给弹得离地而起。 “哎呀!” “糟!” “哈!” 妮儿、源五郎、郝可莲心中一紧,前两者情知不妙,却已来不及阻止事情的发生。 对于雷因斯的众贵族而言,今晚实在是永生难忘的一夜。先是所有灯光熄灭,典礼台上就乒乒乓乓的干起架来,不久又传来妮儿小姐、源五郎公子的喝声,众人给搞得糊里糊涂,只隐约晓得可能有敌入侵,跟着,封锁台面四周的结界被撤除,众人正想看看里头究竟在搞什幺鬼,却看到一样不该看到的东西。 一个闪烁着瑰丽蓝光的水晶灵柩,像是长了双天使之翼,又像离弦的神箭,快速地从台上飞射出来,笔直地冲向云端。 此刻立足于千尺高空的绝世天刀,惊见异变,脑里一时也糊里糊涂。任这鬼东西飞过,好象不大应该;但要说出手接住,在空中扛个大棺材,感觉又似乎不太对劲。 最后他选择侧身避过,以免给那几乎是迎面冲来的飞棺砸中,回武炼后成为妻子的大笑柄。 “哇~~~~~~~~~” 广场内的过千名雷因斯人,正上演雷因斯开国以来的最大闹剧,他们伸长了脖子,像傻瓜一样地张大嘴巴,异口同声喊了“哇”声的长音。一千多双眼睛,就这幺呆呆地看着神圣的女王灵柩,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飞越广场,直落向场外。 而在人群中,有一位遮着头脸的美丽女子,此刻也如遭雷殛,像其它人那样伸长颈子,喃喃道:“人……人家的身体……飞……飞不见了啦!” 然而,莉雅女王告别式的最高潮,却是从现在才开始。如果小草知道自己的灵柩飞往何方,身为死者本人的她,非但脖子伸长,连眼珠子都要突出来。 驾驶着马车,独自在场外的树林待命,身为公瑾心腹的蒋忠,晓得自己武艺低微,没资格参与这场以天位战为前提的明争暗斗。尽管这样,他也诚心地祈祷公瑾大人行事顺利。 蒋忠不晓得自己身后这辆马车里,那具棺材模样的木箱,里头装的到底是什幺?身为一名尽职的心腹,他不会开口问自己不该问的问题。 可是,就在刚刚,虽然仅有一瞬间,后方马车里忽然爆发出了恐怖至极的剑气浪潮,恍若将席卷天地,一发不可收拾。这感觉仅仅一刹那,若非之后自己浑身冷汗不能扼抑,他真的会以为那是错觉。 但一切归于寂静,马车中的超级武器,到底是没有发出去,蒋忠感到担心,是否公瑾大人的行动,出了什幺问题呢? 才要再开始祈祷,广场内忽然响起齐声大叫,蒋忠跳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天上便传来奇怪的破空声,然后,他就看到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 “哇……” 叫的声音短得多,而仅仅一瞥,蒋忠便晓得自己绝对没有能力,去阻挡这来势奇猛的飞棺,就算赔上性命也不能。纵然有亏职守,仓促间他亦仅能做最正确的抉择……跳车逃命。 轰然巨响,拉车的两匹马给撞击力波及,当场四分五裂,木块铁屑迸散飞溅,之后一切又寂静下来。 没等蒋忠上前察看,两边阵营的众强者已然赶到,共同面对这难解的窘境。 在一片血肉、木块的狼籍碎屑中,两具棺木像是要一起合葬似的,并排停放着。 公瑾、蒋忠站在一边,黑衣蒙面的郝可莲、花残缺也顾不得身份漏泄,只担忧立刻翻脸动手,忙赶到公瑾身后保驾。 另一边,兰斯洛、东方玄龙、妮儿、源五郎并排而立,瞪着眼前这幕怪异景象,在想要抢回水晶棺的同时,也都好奇从哪里又多出了一具棺材。 “喂!老妹,你看这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那个铁面人妖好象很紧张的样子,会不会是他的东西?” “有可能喔!听说白鹿洞的人很重礼仪,他如果真的想要在今晚干掉你,那这具 棺材可能是为你准备的,宰了你之后顺便收尸,好歹你也是一国之君嘛!” “不会吧!这幺麻烦?如果是我要干掉曹寿,直接割掉脑袋就行了,要这幺大个箱子不是好累赘?” 兄妹两人窃语不休,而在他们的对面,公瑾的脸色并不好看。 棺材中藏的,是此行底牌的秘密武器。既然秘密,就没有打算公开现世,虽然原本打算拿来对付兰斯洛,但也是一现即隐,哪想到现在会演变成这样? 如果双方动起手来,这项武器的秘密可能被揭穿,而在没可能杀尽所有旁观者的情形下,动手开战一事万万不可,更何况若棺材里的事物有个什幺损伤,自己在恩师面前如何交代得过去? 在往后兰斯洛阵营与公瑾长期对战的生涯里,像此刻的情形确实不多见,因为这位精明干练、长于智计的周大元帅,这时是真的感到计穷,陷于一个进退不得的尴尬处境。 兰斯洛一方也不好过。就算最对小草没有好感的妮儿,也晓得这灵柩的重要,不容有失。兰斯洛掌心冒汗、妮儿心跳加速,暗暗催起了天魔劲。 此刻的情境,诚然是一触即发,但只要想到爆发之后的情形,众人就难免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两边阵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目光尽在彼此的眼神间游移。可是也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后方人声慢慢大了起来,显是广场里的人群觅向追来,再过片刻,难道就让一千多人围着这两具棺材相互干瞪眼? 今晚告别式开始时,双方的智者谋臣,曾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暗叹花家的肤浅低能,但命运的有趣,就在于其之不可捉摸,他们现在也倒反过来,智者也好、强者也罢,都成为了这场闹剧的大丑角。 最后,是源五郎有了动作。明白双方的底细与秘密,他是最有资格让这场闹剧划上休止符的人。 “如果……大家都不想这样呆瞪下去,也没有打算要动手,那幺不才在下有个小建议……”回复了平时的潇洒自若,源五郎微笑道:“我们各自把各自的棺材抬回家去,再喝两杯轻松一下,大家没有意见吧?” 当然是没有意见,正确来讲,双方根本就别无选择。 兰斯洛用力地猛点着头,就差没有疯狂鼓掌;公瑾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表面上维持着一贯的冷清自若──但由于情形特殊,总让妮儿觉得扛起棺材撤退的敌我两方,都好象是在落荒而逃。 事情当然没有这幺容易结束,源五郎被一众雷因斯长老所包围,费尽唇舌解释今晚的问题,负责抚平他们的愤怒。 把一切杂务丢给源五郎,自己跑回象牙白塔的兰斯洛,则有自己的问题得要解决。 “这·一·次,我真的……非常非常地生气……” 面对妻子的愤怒,兰斯洛只得设法找替死鬼,至于某个可怜的雪特人,活该被打成猪头,那就不干自己的事了。 当晚,象牙白塔的宫女谣言不断,都说因为告别式上灵柩的保安不当,触怒了死者。第二天,莉雅女王怨灵作祟的消息,就此不胫而走。 敌人已经退尽,危机与麻烦暂告解除,回宫后的首要大事,便是向友人表达谢意的时刻,虽然没有向他们求助,可是在这孤立无援的时刻,能看到他们千里而来,无疑就是一件很窝心的事。 “听说雷因斯有个叫白无忌的,是年轻一辈的头等风流人物,这趟来我正想会会,看看他究竟是什幺样的能耐?” 白无忌之名,兰斯洛是知道的。白字世家的主人,也是自己妻子的兄长,但始终也没机会亲自见到,不晓得长相为何,这时听义兄一说,心里便想:什幺样的人物?多半也是和你一样,淫虫一条。 举起酒杯,兰斯洛和东方玄龙干了一杯。这个与他相识于暹罗城中的老爹把子,从没摆出身为世家家主的威严,四十大盗忙着在艾尔铁诺作案的时候,自己也曾回过自由都市,与这有趣的老头有过数次私下会面,一起喝得醉醺醺,然后拗不过他的连番威逼利诱,终于答应认他作义兄。 “你在雅各城放的话,很有意思啊!”终于将手边一大坛美酒饮个干净,东方玄龙向兰斯洛说出这别有所指的话语。 兰斯洛一呆,这才想起,雅各宣言里,自己表示要以征服全大陆为目的,那自然也包括自由都市。掌控自由都市东部实权的是东方世家,换言之,那也就是向东方世家宣战了。 发表宣言时,为求快意与震慑声势,全然忘记还有这一层意思,听在人家耳里,自然是非常无礼,兰斯洛不觉有些讪讪然,待要说话,已给人一掌拍在肩头。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该有豪气,不要学那儿女情态。”东方玄龙笑道:“如果真的想要,那就给你吧,不过是区区自由都市的霸权,没什幺大不了的啊!” “你不要说得那幺简单,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可是很严重的。” “有多严重?我这幺大岁数了,总不会还像花家那小傻鸟一样自以为是。”东方玄龙笑了两声,这次,兰斯洛明显可以感觉到,笑声中的垂暮苍凉之感。“我东方家血脉,传自先祖皇太极,但世家的崛起不过八百年,到这一代,也没有什幺杰出人物,实在 愧对太极公。” 说着足以震撼大陆的秘闻,东方玄龙轻描淡写地道:“往后的时代,是天位强者争雄的局面,除了我这死老头子,至少五十年之内,东方家没有足堪进入天位的人才。我那女婿傻头傻脑,东方家交在他手里,完蛋更快,横竖都是要倒下,送在你手里不是更好?” 说到此处,东方玄龙忽地诡异一笑,道:“其实,我真正想做的,并不是这劳什子的东方家主……” “呃?那你想做什幺?” “印刷书籍、办杂志。” “你脑子有病!有军火不卖,办杂志?那样有赚头吗?”兰斯洛打死也不相信,这老淫虫会有这幺高尚的志向。 “我常常希望有个三弟,叫做玄豹,然后用我们三兄弟的名字,合办一本杂志。”东方玄龙笑道:“这样子的一本东西,哪有不赚钱的道理?运气若是好,说不定比贩卖军火还赚啊!” 讲了半天,兰斯洛还弄不清楚,那究竟是本什幺样的杂志?正在花脑筋推敲那本杂志的名字,东方玄龙已一掌拍在他背后,笑道:“好啦!别一直在我这老东西这边浪费时间,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你呢!” 风姿正传座谈会: 源五郎:嘿嘿嘿嘿……哼哼哼哼……嘻嘻…… 妮儿:你在干什幺啊?好端端的笑成像大淫贼一样,很恶心耶. 源五郎:因为我很开心啊!间隔四集后,终于又能与妮儿小姐一起开座谈会了,而且还在这一集与妮儿小姐有亲热镜头,因为有这幺多好事,所以我才会笑啊…… 妮儿:哪……哪有?那样子哪算是亲热镜头啊?又没真的做什幺?(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源五郎:那是因为尺度问题啊!由于目前风姿的尺度,所以我们只能做到那里,如果没有尺度限制,说不定我和妮儿小姐已经#&还顺便#*&,说不定还#&*&了呢! 妮儿:胡……胡说八道,谁会和你##&*,这又不是东方老头那本什幺鬼名堂的杂志……咦?讲到这个,那本杂志到底叫什幺名字啊? 源五郎:呵,把名字连在一起,就叫“龙虎豹”啊! 妮儿:那到底是本什幺杂志呢? 源五郎:让作者打开人生另一扇门的纪念性刊物啊!台湾读者大概不太晓得,香港朋友就耳熟能详了,总之,是小朋友不宜的十八禁读物。 妮儿:果然符合东方老头的口味啊! 源五郎:呵呵,如果东方家主创刊成功,说不定会找妮儿小姐当期的封面女郎喔,别的不讲,单在稷下学宫就是畅销保障啊。 妮儿:哼……就算是那样,当封面的我也会唯美迷人,不像某人,前阵子风姿读者在网上讨论哪位明星最适合扮演风姿人物时,他的选择名单下全是女演员名字。 源五郎:呃……这真是致命的一击,男人长得美丽,难道也是一种错误吗? 妮儿:关于第十集,有朋友来信反应步调太慢,这一点第十一集恐怕也没有什幺改善,要不是最后告别式的一场武打戏,几乎就要创下风姿连载以来,整整一集没有武打戏的纪录了。 源五郎:其实,自从第六集的枯耳山之役,一直到第九集末的基格鲁招亲完毕,整个风姿都是以相当快节奏的步调在进行,虽然达成全不拖戏的目标,不过节奏也确实快了此”。 妮儿:所以第十与十一集才特别放慢脚步,让读者们喘口气,是吗? 源五郎:是啊!毕竟,假如每集都紧绷着不放,看久了也会弹性疲乏的。 妮儿:那幺,第十二集会有些什幺内容呢? 源五郎:有一个颇受大家喜爱的女性角色,在阔别整整十一集后,要重新登场了。 妮儿:是哪一位?该不会又是我哥哥的旧情人吧? 源五郎:这一位保证不是,虽然漂亮可爱,不过在某此天面而言,比妮儿小姐你更教男人退避三舍呢! 妮儿:讲到这个,很多读者都很怀疑,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一见面就求婚,整天迫在我后头跑,你不觉得这种一见锺情的恋爱太肤浅、大突兀了吗? 源五郎:突兀?不会啊!因为……我就是为了与妮儿小姐相遇、相伴,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从我到来这世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我们的缘份,这样又怎幺会突兀呢? 妮儿:你、你讲话好肉麻啊……一个男人说这种话,恶心死了。 源五郎:单单只是言语,当然会觉得肉麻,不过如果配以实际动作……哎唷……我还没吻到呢!妮儿小姐你又插我眼睛…… 妮儿:本期座谈会到此结束,那幺,各位读者,我们十三集再见啦!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二卷 第一章 天上谈话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用三日雷因斯象牙白塔 缓慢踏步往宫廷内侧的小花园走去,兰斯洛、心内非常地紧张,彷佛要面对强敌一样地紧张。其实,就算真的要面对强敌,他也未必会像此刻这般地不安。 平时行事,兰斯洛并没有很在意旁人的眼光,那是因为他不认为旁人的看法与己有什幺相干,也不认为那些人有评论自己作为的资格。不过,世上还是有少数人,是兰斯洛不得不去在意的,那包括他的妻子、妹妹与兄弟,还有此刻他要去见的这个人,一个自己视为是榜样,几乎可说是人生目标的大师兄。 自从暹罗城一别之后,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对兰斯洛来说,除非自己有所成就,不然他是不会去武炼见大师兄的。 但回想这段日子的作为,实在颇为汗颜。阿里巴巴四十大盗曾纵横艾尔铁诺境内,板下好大名号,但最后仍是给人剿灭,烟消云散;好不容易到了雷因斯,却陷入了一个如此尴尬的窘境,变成一个没人愿意跟随的王,这样子的自己,实在是没什幺颜面去见师兄。 兰斯洛的个性倔强自傲,王五虽被视为当今武林正道领袖,但如果没有暹罗城外的那一场相识,兰斯洛对此亦不会推崇若斯。 这位大师兄明显对已期许甚深,不但一见面就将平生绝学倾囊相授,更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全然不顾他自身立场,万里迢迢赶来助阵。身为艾尔铁诺第五军团长,纵然实力强绝,却也是有诸多顾忌,可是为了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师弟,王五竟把那些全部放下,亲自到来。想到馄渲械男囊庥氲酪澹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二卷 第二章 首战失败 属于白天行的军队,朝稷下王都缓慢推进,只是由于心有所忌,一时亦不敢轻启战端。 但在莉雅女王告别式的这个夜晚,白天行虽不能亲自到场,却是派出了众多探子,进入王都探听消息,看看各大势力代表的态度。 当然,除了女王灵柩破空而去,横飞天际的荒谬消息,探子们得不到什幺重要情报。 不过,这些担任探员的白家子弟里,却有人正在进行极为重要的机密任务。 已经是拂晓时分,即将天亮,在兰斯洛常常去的酒店街,因为众多酒客受邀前往参加告别式,畅饮免费的美酒,因而顾客一空,不复平时的喧嚣。 一家名叫“不羡云”的酒店,招牌上画了个上空的裸女图案,还热情四射地送着香吻,店内本来有提供火辣辣的舞娘表演,不过因为料到今天没什幺客人,所以取消一天,尽管是这样,仍是有人在店内包厢待了一夜,并且访客不绝。 数名隶属于白天行一方,奉命入城查探的探子首脑,正齐聚包厢内,作着简报。 “……大致情形就是这样,以上,请当家主裁决。” 众人目光的中心,浑身冒着浓郁酒臭,正以热呼呼的毛巾敷面,清醒酒意的他,开始对聆听过的资讯做出处理。 “告诉韩特,拿两份薪水这种事想都别想。白家的钱没那幺好赚,契约上白纸黑字讲得很明白,如果他要一拍两散,我保证白天行没能力发薪水给他,到时候他只好打光棍离开雷因斯。” “军费欠缺的部份,以锦绣织坊为首,分七十家商行提出献金,可以完全供应五十万大军三月所需。你们也把白天行盯紧一点,不要漫无目的地增兵,徒然做出没必要的浪费。” “想办法提个策略,在大军经过的时候,强制取缔所有的麻药,集中销毁,把黑市的价格炒高,十日后海外舰队会有一大批货进来,刚好赶上这阵空缺,另外,肉桂、胡椒、大蒜,也依样办理,就说是受到污染好了。” “这张名单上的人,是世家之前土地交易失败的对象。在大军过境的时候,会收到告发信与证据,你们就落力办理,最终目的是让那几笔土地再没有所有人,依法充公,之后自会归于世家。” 一连串的指令下达,聆听的众人没有丝毫怀疑,仅是用、心记忆,因为发生在这包厢里的一切,出去之后就再不存在。 战争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时机,可以让旧有的既得利益重新分配,却也可以成为现在最大利益掌握者的工具,用来作一些平常不方便作的事,清除一些发展中的敌对势力。 既然战争的爆发是早可预期,亦没办法阻止,那幺被人视为绝代商人的他,就要把这些不利于己的影响,尽情利用,去谋求最大限度的利益。 “招募义勇军的工作不要停,西西科嘉岛上的开发部门,最新一批的魔化兵种需要实战测试。运送船只会在半月之内把实验体送到,你们把人安插进部队里,送上战场,最好是能与天位高手对战,测验一下实验体的威能状况。” 大致上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为避免形迹漏泄,众人向真正效忠的主子行礼后,纷纷告退。做卧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主子却已为他们安排好后路,若真的给人察觉了身份,收了大笔保险金的韩特,就是最好的天位保镖。不过,潜藏在白天行身边多年,众人实在安心得很,怎也不认为这人有识穿真相的能力。 直到众人离去,他仍是坐在那里,敷面的热毛巾渐渐冷却,仍没有任何起身的打算,似乎已经在那里睡着了。 包厢外却来了今晚的最后一名访客。 “老板,打搅您了,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 “呵,一位长得帅帅又坏坏的男人是吗?往那边的包厢走,人就在里面。阿猫,又有女朋友来找你了。” 店老板早已见怪不怪,这类酒店以男性客户为主,女性客人的比例少得多,像这样漂亮的女客,一进来就打听旁人,那百分百是为了包厢里的那风流客人…… 唉!等会儿多半又要洗椅子、洗地了。不过,当这位女客解下面纱,朝包厢走去时,偶然瞥见她面容的店老板不由惊呼出声。 “咦……你、你的样子,好象前任女王陛下!” “哦?是吗?呵呵,我是大众脸嘛!以前就常有人说,我从左边看像莉雅女王,从右边看像冷梦雪呢!” “唷,幸好你从中间看不像曹寿,不然一辈子都毁了……呼、呼噜。” 话只能说到这里,店老板在这位女客以纤指拂过面门后,趴在桌案上,深深地进入梦乡,并且在睡醒后,会对此刻发生的一切全无印象。 将门轻轻敲了两声,小草推门进入包厢,颇感歉意地看着一地狼藉的酒瓶,还有那不知是醉是睡的兄长。 “哥,是我。” “……去,天不是怏要亮了吗?怎幺还有幽灵在街上到处跑?全不照游戏规则来的。” 将敷面的毛巾摘下,他的眼神仍然朦胧,却已不带半分酒意,深沉巨疲惫地望向这好一段时间没见西的妹妹。 “小姐你是哪位?尊姓大名?我好象从来没有见过你,这幺漂亮的美人,不该孤单一个人上酒店街啊,有没有兴趣和我来一段下半身的交往啊?” 对于这段惯用的搭讪词,小草为之沉默,也只能沉默。就像预料中的一样,兄长正在生气,而且是表面上看不出的高度愤怒,所以才在自己日到王都之后,全然避不见面,与自己玩着捉迷藏,令己大费周章,最后才从彼此血缘的感应,找出他的所在。 原本也曾想过,若兄长不愿与己见面,那也不该强自把他找出,违逆他的心意,但现在的情形已不好再这样下去,还是得与兄长见面,逐步把问题解决才行。 “哥,你在生我的气啊?” “哥?想不到还有人会这样叫我。上一个这样叫我的人是谁呢?让我想想……呵,是我的笨蛋妹妹莉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野男人,就这样死在基格鲁,全然不管家人的感受,不过她已经死翘翘了,那现在仍叫我哥哥的小姐你,又是什幺东西啊?” 小草从怀中取出名片,递到兄长面前,轻声道:“我是追随兰斯洛大人的机要秘书,苍月草,请白家家主多多指教。” “唔,苍月草是吗?”白无忌没有接过名片,淡淡道:“既然一心要与过去切断关系,那又为何还来找我?” “因为我方现在的军费严重匮乏,只好找雷因斯既有的富户募款。白家在雷因斯势大无朋,您又被公认是大陆首富,要找人募款,当然不能漏掉您。” “哈,可惜我这个大陆首富,不巧也是大陆上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捐款这种事我可没兴趣,现在内战方酣,你们的那头山猴首领处于劣势,我看不出投资在他身上有什幺回本机会啊。” “只要哥哥你不继续提供资源给白天行,就很快有回本机会。”小草幽幽说着,一双妙目凝视兄长。 她早有怀疑。白天行的军势之旺,已超越原先估计,而本无多少产业的他,不靠掠夺,就能支付这样大笔开支, 又有众多商号行会不断捐赠献金,这怎幺看都是极不合理的。 略微查一下白字世家的重大资金流向,事情就很清楚了。若非身为家主的兄长首肯,并且亲自操作,这些一军费、物资不可能以如此迅捷的速度在流通,全无窒碍,每一枚铜币都发挥到最大效用,这几乎是一种近乎艺术的花钱技巧。 对于自己想要将雷因斯大权交给夫君的这个计画,从头到尾,兄长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得出他是反对的,只是违拗不过自己,这才一直协助从事。 基格鲁招亲时,虽然事先曾答应过兄长:“无论如何都会好好保护自己”,但当夫君遇险,自己仍是不顾一切,付上生命地去使用五极天式,将天草挫败,只是这个抉择也严重触怒了兄长,令他在协助稷下开城后,就此潜藏,大搞地下工作。 体谅兄长的心情,小草着实感到歉意,晓得自己没资格对他做的要求。但是,为了避免这一时的意气用事,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还是有些东西要先说清楚的。 如果仅是金钱,那倒还好,自己和源五郎仍可设法筹措资金成军,但是白字世家手中的实力,并不只是大量金钱,还有一些不为外人知晓的力量,假如兄长将这些力量投入战役,纵然己方最后获胜,也必扰民过甚,战后起码要花三五年才能回复国力。 “无论如何,我希望哥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小草道:“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不要流入白天行手里,不要出现在这次的战役,可以吗?” “呵,白天行怎幺说也是白家人,为着捍卫白家权益而战,使用白家研究出来的武器,这是很应该的啊!” “哥……拜托你……我要在这里哭给你看喔!” 用着苍月草的身份说话,却仍对兄长动之以情,这并不是公私不分,而是因为小草很清楚,兄长不满的源头,是认为自己重视夫婿多过血亲家人,若自己再以纯办公事的态度,冷淡地与他应对,那只会把他气得更厉害:这种时候,像从前那样,以妹妹的身份撒娇,反而是抚平他愤怒的良方。 而这结果便和预料中一样有效,在些许沉默后,对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耸耸肩,算是对这要求做出妥协。 “……最近我那边真的是很穷,又要应付很多开支,如果照这样下去,可能就要开始卖我的遗物来支付城防警备队薪水了,像是妈妈留在宫里的那座黄金竖琴……哥,你也不忍心看到它被卖掉吧!” 这句话说完,对方在给了一记白眼之后,递来了张巨大面额的支票,可以在众多隶属青楼联盟旗下的钱庄兑换。尽管不是很够用,但勉强可以筹措期的军饷与装备了。 暂时只能要求到这样,这时如果大贪心,只会让以后更加要不到钱,若二哥玩起踢皮球,说他仅是代管白家资产,要自己去找真正的白家家主拿钱,那……呃!想起来就恐怖啊! 淡淡地施了个礼,小草起身告辞,临去前特别帮兄长泡了杯热热的草药茶,醒酒提神,算是作妹妹的一点心意,也是勒索完大笔金钱的附赠谢礼。 那杯茶就这幺放在桌上,散发着袅袅白烟,白无忌一直也没有动它,直至天明,阳光自窗口射入,照在这已经冷却的磁杯口。 “……这边给钱,那边也给钱,稳赔的投资法……哼!我还真乖呢!” 将杯中的草药茶慢慢饮尽,白无忌不禁苦笑,不晓得为什幺,这一刻,自己忽然很同情天草四郎…… “为什幺呢?呵,大概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傻瓜吧……” 女王告别式的纠纷摆平后,兰斯洛阵营开始有了积极的动作。 提供自苍月草的大笔金钱,有效地暂解了众人为贫穷所苦的窘境,而在东方玄龙的协助下,众人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向东方世家采购了大批刀枪弓矢之类的武器,作为建军的装备。 只是在这时候,兰斯洛面临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武器是买好了,但是通往自由都市的道路全数给封闭,要如何将那些装备运到稷下呢? 如果委托青楼联盟协助运输,以他们无孔不入的管道,该是有办法化整为零,将货物运到,但肯定要付出大笔委托金,对于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的财政状况,绝对是雪上加霜。 自己对雷因斯不熟,偏生敌对一方的白天行,他手下的白家子弟都是雷因斯地头蛇,自己要找台面下的管道,偷偷把武器运进来,那是不太可能的,既然这样……那就反其道而行吧! 在集合众人的讨论会议上,属于兰斯洛一方的重要人物园列在座,而他本人则是蹲在门口,仰望悠悠蓝天,若有所思。 而当众人讨论陷入胶着,身为首领的他才站起来,回身做出指示,“没有办法了,为了省钱省时省力,妮儿,你去自由都市把货物运回来吧!” 被吩咐的人明显一呆,惊道:“运回来?又不是走到巷口买酱油,哪有那幺简单说运就运的,起码也得告诉我运输计画啊!” “没有计画。你就把货物扛着,一路从自由都市飞奔回来,这样就可以了。兰斯洛道:“应该很容易吧!虽然有点多,但运起天位力量,用你平常扛大石头砸我们的冲劲,运这点东西只是小事一件嘛!” 技术上可行,但却有着其它的顾虑。 源五郎举手发问:“老大,我没记错的话,你好象答应过人家,在这一战中不使用天位力量,没错吧?” “是没错,天位力量不能用在战争,但妮儿运的是与战争无关的一般物资,只是单纯对稷下做补给,不在此限。” “那幺……弓矢刀枪也能算是一般物资吗?” “就因为不是,所以妮儿你这趟去自由都市,顺便买几大车白米、青菜、蒜头回来,啊!宫里的厕纸好象不够了,顺便买一箩筐,等会儿你大嫂会给你购物单。” “老大,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源五郎皱眉道:“这话讲得大不是问题,但也要有人肯信啊!你觉得那票宫廷大老会相信这种谎话吗?” “说得没错,所以就要找个让他们相信的人去撒谎。”兰斯洛拍拍义弟肩头,笑道:“这就是你一展所长的好机会了,努力干吧!” 源五郎只有苦笑的份。给这两掌拍在肩头,他心中暗自悲叹,自己一定已经成为众人眼中的说谎大王…… 运输计画就这样走下了。东方玄龙原本就已经将货物运到国境边界,妮儿运起天位力量,以轻功全力赶去,饶是迅捷无比,这一来一往也花了近十日功夫。 兰斯洛也没有闲着,众人以手边的资金募兵,但成效不彰,迫于无奈,只好解放部份监牢里的囚犯、自人口市场买来奴工,再加上一些为钱卖命的佣兵,组成了一支八千馀人的部队。 利用现有皮革,赶制软甲,再施以一定程度的操练,订出军规予以组织化,这些工作让兰斯洛、小草、源五郎三人忙得不可开交,最后结果虽是差强人意,但短短十日,能做的也就只有这幺多了。 而十日之后,稷下王都的民众,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匪夷所思的景象。 首先是连串隐约作响的问雷声,好象有什幺 体积庞大的重物,自远方快速靠近,没过多久,整个地面也隐隐晃动起来,好象有几百头大象并肩往稷下冲锋而来。 当实际的景象出现,没有人能形容那究竟是怎幺一回事,就像不知道该怎幺去形容一座小山压着一个人,那个人没给山石压扁,还能扛着那小山似的大黑团块,纵跃如飞,高速靠近。 那并不是单单奔跑而已,为求快速,运货人连跑带跳,每一次落地,就籍着重力反弹,高高跃起,到几乎是白云缭绕的高度,再斜斜地落下。 连开城门的过程都省掉,运货人直接由空中往城内跃下。小草先撤去稷下的防卫结界,源五郎则凝运天位力量,将紫微玄鉴的卸劲功夫催运到最高,这才不至于在妮儿着地时,撞出一个陨石般的大坑。 不过这样子的长程运输,连续催运天位力量,不眠不休,在抵达目的地之后,妮儿却也禁受不住,进入一段深深的睡眠。 这次运输行动,非独在城内造成震撼,城外亦然。已经将军队推进到稷下城外数百里处,当面无人色的属下冲进帅营,向白天行报告,出营查采时,就看到了这幺一幕奇景,好似大片蝗虫过境,席卷而来,声势骇人,手下军队别说封锁、阻拦,连看也看傻眼。 “但……这就是天位力量吗?果然深不可测啊!”白天行这段话,是对位于他身后的保镖韩特而说。 “天位力量有很多种,像这种纯卖蛮力的动作,我看……大概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韩特淡淡说着,心内却对妮儿的怪力连连咋舌,暗叹自己无能为力。 总之,托了妮儿一场辛苦的福,采买进来的武器得以运进城内,装备完全。而率领这一群配备齐全、训练欠佳的部队,兰斯洛要出兵去平定内乱。 在率队出征时,兰斯洛对于部队行进速度感到气结。过去四十大盗行动时,清一色全是骑兵,得以维持高度机动力,但现在手边军费不足,这支八千馀人的部队就仅有一千骑兵,剩馀的全是步兵,人多脚慢,行进速度当然快不起来。 莫可奈何,兰斯洛仅带领一千骑兵出城,剩馀的步兵交由源五郎负责,编组人守城的防卫任务。 出发前,妮儿间兄长本次作战计画为何?兰斯洛苦笑道:“一千对十万,又是我们主攻,地利掌握在敌人手里,这能有什幺作战计画?” 最后,两人商议出这样的策略:利用一千骑兵在黑夜进行游击战,一攻即退,扰乱敌人,主要目的,是让这些新兵练练经验;不能运使天位力量的兰斯洛与妮儿,则以地界顶峰的实力压阵,凭着两人的武学修为、天、心意识,纵不运使天位力量,也有自信在万军中全身来去。 突击行动展开,两人不愧是四十大盗的首领,娴熟的马贼技术立刻展现出来,在妮儿与兰斯洛的首尾指挥下,千骑兵的行动整齐,效率、水准都远在其应有表现上。 也由于敌方大意,欠缺防备,夜袭进行得相当顺利,射箭、冲锋、放火断后,这些昔日与艾尔铁诺地方军对抗而磨练出的技巧,在此时大派用场,闹得敌方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妮儿在冲入敌阵后,便将指挥工作交给兄长,自己迳自策马人阵,天魔功狂轰着所经之处的一切。单凭着地界顶峰的力量,再配合天魔功挥舞,敌方的反击全然无效,所有羽箭被拒诸三尺之外,试图逼近攻击的敌人,没有人接得下少女的一击。 少了天位力量支持,天魔功的吸蚀异能不显,但刚猛无匹的威力,仍不失为一门高效率的攻击技巧,只听得沿途问哼、惨叫声不绝,也不晓得有多少人伤亡在她手里? 留、心敌方动作,当察觉到敌人已渐渐回过神来,将要组织反击,兰斯洛立刻下达撤退命令,要在正式对战爆发前撤走。 己方人少,若是正面对战,一千对十万,所有部队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今次出战的目标仅是训练新军,同时取得一次作战胜利,鼓舞军心,既已成功,就不该多做耽搁,得在伤亡出现之前撤退。 以几声长短不定的呼啸,兰斯洛通知妹妹结束攻击,负责断后,掩护撤退,跟着就指挥骑兵队掉头回奔。 整个行动非常流畅,堪称是一次成功的突击行动,要不是在最后阶段异变突生,兰斯洛在雷因斯的首战,确实可以划个完美句点。 奔驰在众人之前,兰斯洛、心中警兆忽现,似是有敌攻来,但自己的天心意识却察觉不到有敌人靠近,这是怎幺回事呢? 这念头刚起,一道好亮好亮的白光,像是天空闪电直击地面,但却是由不远处的一座山头发出,笔直地直射兰斯洛一方。 白色光柱射中两名奔驰中的骑兵,他们连做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刹那间就消失无踪, 只剩一颗射程外的马头、两根马腿,坠落地面。事情发生得如此之怏,无声无息,要不是白光刺眼引人注目,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发生何事。 兰斯洛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过去在艾尔铁诺大小数百战,可从没见过这等攻击。这是火炮吗?可是听说发射火炮时,会发出轰隆巨响,绝不似刚刚那样悄然无声。 而且要像刚才那样,瞬间将整具人体摧毁不见,不管是融化、分解,都属于地界顶峰的极限发挥,甚至要动用天位力量才能做到。自己在那个山头感应不到高手气息,究竟是有天位强者坐阵?还是放置了某种强力武器? 这念头还没转过来,那种白光已经连续直射过来,便如妮儿适才人阵,以天魔功狂轰敌人一样,这道刺眼白光就如同一头吐火恶龙,每一次吐火,兰斯洛一方就多了个无法填补的空缺。 众人全然暴露在这武器的射程下,无力招架,待要反击,攻击来源又是数百尺外的山头,弓箭难及,只听闻惨呼声不住响起,却不是死者的哀嚎,而是目睹身旁同伴就这幺气化蒸发,士兵们理性为之崩溃的惨叫。 兰斯洛有心以身相护,但这白光每次一闪即逝,他待要行动,白光熄灭,伤亡已成,全然没有出手机会。 这样不行!得要先把这武器毁掉,大伙儿才有生路……一念头闪过,兰斯洛跃离马背,展开轻功,便欲往那山头奔去。可是,他此刻的部属却非四十大盗旧部,与他毫无默契,更不明白他的想法,一见主帅离队,只以为他要凭个人武功舍众逃命,大惊之下,整支部队再也维持不起来,朝四面八方一哄而散。 兰斯洛看得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解释自己的动作,当下不由得一愣。 心内错愕一问即逝,他仍是决定先去那山头阻止白光再射来,掩护众人逃生,一阵尖啸响起,只见一件圆锥型的金属物体,凌空朝自己射来。 一什幺暗器? 兰斯洛大奇,不敢鲁莽,脚下连点,身体斜斜飘飞,打算避开这古怪东西,哪知这手臂般大小的金属锥,竟似生了眼睛一样,也改变方向,朝他追来。 连试了几次,始终无法将之摆脱,反而给越迫越近,兰斯洛不耐烦起来,内力运聚于掌上,刀劲凌空发出,隔着三尺距离,将那金属锥斩为两段。 原本的想法,隔着三尺距离,纵算那古怪暗器有什幺连发机关,也该威力大 减,哪想到刀劲破物之后,一声震天巨响,跟着就是一股山洪爆发似的热浪,连同沛然冲击力,当头而来…… 殿后在全队尾端,理应负责断后的妮儿,却迟迟没有追上来,因为她也遇着了极麻烦的阻力。 在阵内杀进杀出,妮儿没有遇到什幺值得一提的对手,敌人的武力素质比先前估计更差劲,想来是和雷因斯尚武风气不如他国,有极大关系。 但在撤退杀出时,忽然有五道黑影,身法极快,瞬间便掠至附近,阻住马匹去路。感应到对方杀气,更察觉到对方不是三两招可以随便打发的角色,妮儿立刻弃马跃空,在马匹被五道拳劲分尸的同时,与敌人交上手。 这五人武功极佳,甚至可以说是妮儿遇过武功最好的雷因斯人,招数精妙,更带奢极大的杀性,五双不流露情绪的眼瞳,有着与大雪山杀手极为类似的冰冷。 而这一轮交手,给妮儿的体验极怪;她非但没有见过这种武学,甚至也没有经验过这种感觉。倘若说被别派高手围攻,像是有一群猛兽对己虎视耽肱,那幺跟这 五人交手,就像是被五件强力兵器瞄准锁死,充满截然不同的冰寒感。 只是,以天生神力配合自身武功,虽以一敌五,妮儿仍稳稳站着上风,将这五人攻得喘不过气,忽然,为首一人发出尖啸,当妮儿出拳击中一人肚腹时,感觉变得很怪,好象敌人的皮肤变硬,拳劲发挥不开。 定睛一看,不是好象,敌人的皮肤确实产生异变,生出一层亮晃晃的鳞甲,将拳劲杀伤力大为抵销,使他们在中拳时能够迅速反击,反攻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什……什幺鬼东西?” 妮儿险些就给迎面击中,百忙问避过,却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敌人的异变。感觉起来还真像是雪特人的荒谬怪谈。在月光下,敌人的肉体或生出鳞甲、或变成一种蛇皮似的软滑,五指长出锋锐的利爪,蓝光泛闪,还有两名竟然在腋下生出一层肉膜,跟着就振翅翔空,俯冲下击。 “我、我是不是在作梦啊?” 战斗经验丰富,也见过不少风浪的妮儿,此刻却着实是傻掉了。诡异的气氛,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置身于一场非现实的幻梦中。 体型骤变,再配合本身武学,敌人的杀伤力顿时大增,刚开始,从没血淫怛等怪物交手过的妮儿,确实有几分畏惧之、心,但十几招一过,她立刻板回上风。 连妮儿自己也觉得奇怪,敌人是变得更厉害了没错,但面对自己发出去的掌劲,异变之后的他们似乎感到畏惧,没等掌风及身,就远远地避了开去,这样子的打法,效果反而比先前更糟。 (难道……我的武功能克制他们?)这个念头一闪,妮儿立即重新拟定战术。先是尽敛攻招,抱元守一,将一股内息集中在口唇之间,蓄势待发。 五名敌手见她收招不动,一齐集中攻去,这时,妮儿樱唇微启,闷雷似的连响,彷佛无形重槌,狠狠敲击在五名敌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手的耳内,轰然爆发,正是天魔密技之一的“天魔怒震”。 当日基格鲁婚礼上一战,枫儿曾以此术抵抗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妮儿也在场,又身怀正统天魔功,对这武学的领悟远逾他人,立刻便以天心意识模拟记下, 之后暗中练习,便于今日一举奏功。 这五名敌手仍未及地界顶峰,天魔功又对他们有先天上的克制效果,近距离给这一震,七孔一齐喷出鲜血,严重些的连脑袋也炸了开,当场倒毙。 妮儿吃了一惊,倒是意料不到自己初试新招,便有如斯威力,心下正喜,刚想要快奔追上兄长,忽然听见一声匡响。 前方数里处,一朵彷似香菇模样的火云,燎天而起,恍若要将整个夜色烧红一般,笔直往上冲去,声势骇人之至。 “这……这又是什幺啊?” 迭遇怪事,挫败敌手的妮儿傻傻看着眼前奇景,浑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半个时辰后,妮儿与兄长回到稷下王都,一反离去时的意气风发,两人狼狈地为我意王的首战,划上难看的失败记号。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二卷 第三章 混沌火弩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十二月雷因斯象牙白塔 自从练成以太不灭体之后,兰斯洛从来没有遇过这样怪异的伤势,令他甚至需要借助外力来疗养。 整个身体浸在大水缸里,将体内毒素往外逼,水的颜色越来越浑浊,等到完全变黑,再换成新水,如是反复五次,完全把躯体复原的兰斯洛才离开水缸。 “好厉害!这是究竟什幺毒物?就算是传闻中的毒皇,恐怕也不过如此!”兰斯洛着实惊叹。他斩落那枚金属锥后,遇着的大爆炸,近距离之下,他全力抵御,这才在那高热又强烈的爆炸中幸存,之后便用以太不减体全力催愈破损肉体。 爆炸中,有一种前所未见的毒素侵入体内。说是毒素,有点奇怪,因为这东西的感觉不像一般毒药,性子不算剧烈;但若不是毒物,它又确实对肉体产生破坏,而且一沾即渗入骨髓,无色无味,要不是以太不灭体对伤害会自动产生反应,兰斯洛可能就难以察觉。 二母皇的毒物会比这更厉害,不过,即使是毒皇,也调不出这种东西的。”小草苦笑道:“正确来说,这也不叫中毒,算是辐射污染吧!” 出身白家,有着太古魔道的知识,当见到远方一朵蕈状红云直冲天际,小草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幺事,心下不胜错愕。 如果一早知道兰斯洛此行,会碰上太古魔道兵器,那幺自己就该跟在左右,或是让他携同魔导部队出击,最起码就不会发生正面与浑沌火弩冲突的傻事。纵然不用天位力量,只要以地界顶峰的力量使用柔劲,将浑沌火弩笔直轰至高空,在高空爆炸,杀伤力就会比如今小得多。 这一次,除了兰斯洛与妮儿,一千骑兵连人带马,全数阵亡,甚至连装备也检不回来,彻底惨败到家,对士气打击甚重。 小草、心中极为不满,她不愿意相信兄长会欺骗自己,但眼前情形似乎只能做此解释。浑沌火弩是白家太古魔道研究院的机密武器,特别是照夫君的描述,那枚浑沌火弩还具备自动导向、追踪的功能,这更是机密中的机密,以兄长对研究院的掌握,除非有他首肯,白天行怎幺可能掌握到这种机密武器? 时间一过就是两千年,技术不住地翻新、进步,昔日九州大战时,无法在战局中产生决定影响的太古魔道,今日已有了截然不同的突破。 自九州战后,雷因斯为了能在魔族卷土重来的战争中获胜,一直在开发新武器、新战术,希望能弥补当日人魔两方的过大实力差。有恶魔岛在恻,又有全大陆最齐全的古籍资料做参考,白家在太古魔道上的研究成果,独步大陆,更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将研究目标对准传说中的天位高手。 魔族若是再度入侵,天位高手势必重现。以此为大前提,若开发出来的太古魔道兵器不能对天位高手产生威胁,那幺对整个战局就毫无意义。有鉴于此,白家投入无数心血与物力,一西对所谓的天位力量进行研究,一面开发能克制天位的武器。 这些研究已在目前渐渐开花结果,虽然对于天位战仍显得不足,但即使人魔大战爆发,再有天位高手攻击稷下,白家的研究员也自信满满地表示,会让对方大为惊讶,在没有防备下,碰个一鼻子灰。 就因为这样,自己才不希望这些武器出现在此次内战中,徒令白天行获得强助,更使得战争出现不易掌控的变数…… 兰斯洛入主王都后,始终也没正式涉足稷下学宫,更没造访过位于学宫内的太古魔道研究院,当然,这片属于白家高度机密的禁地,过去就达雷因斯女王也不易入内,更别说他这个地位未稳的亲王。 莉雅女王已逝,小草以“兰斯洛亲王的机要秘书”身份,重新踏上这片禁地,为了不让人认出,她在自己周身长设一层魔力护罩,让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仅觉得是个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的旧人。 安全起见,她还拉了源五郎共同前往。没有这位目前在稷下学宫超人气的偶像傍身,她这“外人”还没进入研究院,就会给轰出来。 可是,研究院的人员却出奇地友善,对这两名代表新任亲王的调查使者,展现高度的配合意愿。 理由很简单,因为昨晚的那场爆炸,同样也震惊到他们…… “不管外头的政局如何转变,我们的精神只放在研究上,任谁坐上帝位都与我们无关。”一名负责接待的白家代表道:“虽然白天行是我们白家的人,但在这场内战中,太古魔道研究院将保持绝对中立,不会参与任伺一方。” 小草点点头,这些菽伯弟兄的个性,她很清楚,大凡研究人员都有这样的性子,只要能有个好环境专、心研究,经费充足,就根本不想管外头世界的转变,所以这番言语,便是这间研究院的基本立场。 “诸位的诚意我很明白,但是昨晚亲王殿下出征,对方使用的确实是浑沌火弩。”源五郎道:“在雷因斯,除了这间研究院,是否还有别的地方能够制作太古魔道兵器?” “绝无可能!”十几名代表异口同声,给了一致的答案。 “那幺就只有一个解释,这武器是从研究院里流出的,甚至可能是诸位中有哪一位提供给白天行的,我这样的推论,各位以为然否?” 众研究员代表自是不以为然,偏生又提不出有力解释,急得跳脚。 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试着说明,白家研究院的戒备森严,为了防止白鹿洞与各国的间谍,甚至是自身人员产生二心,一向有很严密的警戒、监视系统,在资讯保密也下足功夫,照理说是不该有机密文件外流这种事。 就算有设计图不慎流出,像昨晚使用的那些高级兵器,也早已超出各学员工作室所能独立制作的范围,必须使用研究院里的设备,动员十数人力,联合制作,这才有办法完成。这样大体积的东西,绝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偷运出去,更何况,近两个月内,研究院根本没有从事这方面的生产。 源五郎微笑道:“我明白各位的诚意,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白天行手里握有极犀利的太古魔道兵器,而这些兵器除了此地,全大陆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制作,各位能给我什幺合理解释呢?” 事关整个太古魔道研究所的清白,但谈到深层问题,众研究员代表却显得不太关心。正确来说,他们根本不在意新任亲王会怎幺想,也不屑向那个野蛮的外乡人解释、证明些什幺东西。他们之所以开门让这两名调查使者进入,只为了两个理由:第了他们对于昨晚那场爆炸的详情,同样感到好奇;第二、当家主在今天一早下达了密令,务必要查出白天行手里的太古魔道武器由何得来?否则收回明年度的研究预算。 晓得情况不妙,研究院已立刻对所有人员展开彻查,想要知道是否有些尚未开发成功的高机密档案流出,被制成武器,但一时之间仍未有结果,这些事属于研究院的家丑,他们自然不愿意对两个外人提起。 很清楚他们的想法,源五郎在离去前,亦只能与他们约定,若有新发现,请通知亲王殿下,共同协助调查。 “哥,这和我们先前说的不一样,你曾经答应过我的。”晚间,小草再次找到烂醉中的兄长, 质问有关太古魔道兵器流出的事。 料到妹妹会有此一问,白无忌这晚并没有待在酒店街,而是选择了一个颇为僻静的秘密宅第,连惯常跟在身边的女伴也全数遣开,做好与妹妹密谈的预备。只是小草出现的方法,委实也异常了一些。无声无息,就这幺从镜子里跨越出—来,完全鬼魅式的登场法,让白无忌险些喷出嘴里的酒液。 “我的确是答应过你了,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也可以保证不会有太古魔道兵器流到白天行的手上,只是,世事难料啊……” “什幺意思?”听出兄长话中有话,更嗅出事情有异常之处,小草且不作声,等待兄长的说明。 “你对太古魔道了解得比我多,前一阵子也帮研究院监制好几项研究计画,对于目前研究院的进境多少该知道一些吧?” 小草点点头,虽然不是太多,但她对目前研究院的各项研究进度,仍算是有个基本印象。 “研究院里的叔伯,有些话没有讲出来,也讲不出口。昨晚白天行阵营使用的武器,是中量级的阳电子炮,研究院已在试验,但截至目前为止,系统过热的技术问题无法解决,每发射一次,要停机三分钟冷却,即使如此,还是有能源失控,产生爆炸的危险。而昨晚的那一座阳电子炮,在整个攻击过程中,连续发射,完全没有过热的问题。” “……” “至于那枚浑沌火弩,则有一些更好玩的事。你应该知道,浑沌火弩的爆炸,除了本身杀伤力之外,事后的辐射污染更是危险。但是今早研究院叔伯穿着防护衣出去检测时,完全探测不到半点辐射指数。” “怎幺会这样?那个计画不是才刚被提出,还没……” “你说对了。前阵子研究院曾提出一项计画,希望能研究净化装置,在每枚浑沌火弩爆炸的一个时辰后,会自动净化先前被污染的区域,兼顾环境保护的理想,但是,这个计画才刚被提出,连正式研究都还没开始,更别说付诸实现。” 白无忌道:“所以,事实很明显了。昨晚的战斗,并不是研究院机密外流……根本就还作不出来的梦幻武器,哪有可能外流出去?这幺丢脸的事,叔伯们自然不会对你们说。” 小草理解兄长的意思,但却因此更添疑猜。照这样看,难道白天行掌握了超越现今研究院水准的技术,独自开发出这些犀利武器?这不太可能,以往对白天行的、调查,从没发现他修习过太古魔道,更没道理忽然变成此道高手? 那幺,目前投奔他的白家子弟中,确实有一些曾是研究院的学员,是他们之中出了某个优秀人手机看片:LSJVOD.物,将这些东西开发完成的吗? 小草望向兄长,以眼神做出询问。 “似乎不是啊,小妹。”白无忌耸耸肩,道:“放在白天行身边的探子,定期向我报告白天行阵营里的优秀人物,在太古魔道方面,技工是有的,也组成了一个小组,但都只是些学艺不精的小人物,没有大古魔道大师在里头。” “探子们有没有提到这次武器从何而来?” “有。白天行昨天凌晨忽然造访技工小组,交给他们几张设计图,还有一堆半成品与材料,要他们尽速组装出来。才刚装好,预备试用,结果你老公就带头杀了进去,刚好成了新武器的试射靶标。” 昨晚的进攻,看来真是选了个最坏的时间,小草心下寻思,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出白天行手里那几张设计图的出处,如果是有高人在他背后指点,那幺,将这位高人拉拢到自已阵营,长远利益高过五十万大军。 “除了研究院,世上还有什幺地方能开发太古魔道兵器吗?” 这问题源五郎曾问过研究院的一众代表,小草如今扪心自问,却仍是得不到答案。 东方世家曾经设立研究部门,近数十年来投下大笔经费与人力,但毕竟为时未久,从“戊火神雷”一事的合作接触中,可看出他们起码落后雷因斯八百年。艾尔铁诺在曹一寿的指示下,也曾于百年前成立一个研究部门,目标放在如河以太古魔道技术,做出一些取悦皇帝的新奇玩物,不过,由于人才匮乏,兼之雷因斯一直拒绝与其技术交流,成果不值一哂。 若非组织,那便该考虑少数精通太古魔道的前辈高人。 首位人选自然是“日贤者”皇太极,他在这方面的成就,堪称太古魔道之父,研究院到处悬挂他的背影画像,迄今仍在努力钻研他当年还下的手稿、笔记,作为开发重点。 如果是他,自然有能力制造出超乎研究院水准的武器,然而,根据自己的感应,还有源五郎的证实,这位前辈已于两年前溘然逝于阿朗巴特山,不复再现。只是,日贤者有没有留下传人呢? 唉!想到这点就觉得悔恨,这位日贤者大人的太古魔道修为,堪称风之大陆第了自家老公跟了他那幺久,怎幺半点技术都没学到?若非如此,现在纵不能使用天位力量,只要到研究院去露两手,包管从此让那些研究痴的叔伯为之疯狂,全力拥戴于他。 不过,老公那种脑子与个性,确实也不是太古魔道的料啦…… “哥,你的探子能不能跟踪白天行,查出他到底从哪边取得设计图?” “有困难啊!白天行的轻功着实不错,几下分身化影,探子们看得眼花撩乱,根本就追他不到啊!” “分身化影……咦?白天行为什幺会使光电腿?” 虽然自己没修过,但小草却听兄长提过,分身化影、没有半把攻招,这是白家六艺中光电腿的两大特色,白天行能轻易分身化影,乱人耳目,那自是练过光电腿了。 “召但个嘛……半年前,有一位他家里的老仆投奔于他,顺便呈出一本陈旧的秘岌,上头没有封皮,也不晓得里头是什幺东西……” “哥!” “别这幺生气嘛!如果白天行没有一枝傍身,随随便便给人干棹,那岂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番、心血?”白无忌笑道:“再说,他怎幺样也还算是白家人,我并不是把六艺绝学外传啊!” 被这幺一讲,小草只有噤声的份,因为她自己便是恣意妄为,把六艺秘岌传给没有白家血统的夫婿…… “好,这件事姑且不论,我会去找出白天行背后的高人,也请哥哥你的探子多加留意。”小草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个明白。妮儿说,她昨晚要回来时,被五个身份不明的敌人拦住,这五个人的肉体会发生兽化异变,你对这有什幺解释呢?” 皇太极遗留的手稿之于.人魔双方对战时,纵使同等功力,人类的精神力较佳,但魔族的肉体仍比人类大占优势,为求消弭这项不利,可以试着用基因*作的方式,使人类肉体兽化,甚至以更具杀伤力的型态,压倒魔族的力量优势。白家进行这项研究已数百年,在恶魔岛上捕获魔族,解剖研究,从移植肢体到基因改造,目前已有小成,试着开发一支魔化兵种。过去几年,开发出的实验体要进行实战测验,都是送到稷下的北之塔,由住在里头的大哥亲自实测,而妮儿叙述昨夜五名敌人的样子,摆明就是魔化兵种的实验体。 “我确实 答应过你,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不会流出。”白无忌道:“可是魔化兵种是生物,不是兵器,不应该包括在内。况且,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战斗都没法应付,那幺我的妹夫也没什幺未来可言了。” 小草为之默然,兄长说得也没错,现在还是把、心神集中在破解敌方的太古魔道兵器上吧! 之后的几天,兰斯洛一方委实大伤脑筋。首仗大败,还落得全军覆没,只剩两名主帅狼狈逃回,这个消息严重打击兰斯洛的形象,如果说在这之前,雷因斯人虽然鄙视新任亲王的野蛮,却仍对于他的蛮力忌惮三分,那幺现在连这份惧怕也开始动摇了。 兰斯洛这边的人心不稳,就是白天行一方的士气大振。不明白事情真相,士兵们看到的仅是敌人逃命而归的事实,还有太古魔道兵器的那份超级威力,原本对天位力量的恐惧一扫而空,纷纷声请进逼稷下,一举拿下王都。 这正合白天行的、心意,只是为免引起城内百姓激烈反弹,他亦不敢过度强攻,仅是在城外百里处驻扎,将整座王城团团围住。 要对城内百姓施压,当然不只是如此简单,然而白天行也遇上了困难。整个稷下王都,包括内里的王立学院、象牙白塔,那不但是高度历史价值的古迹,更是所有雷因斯人的精神寄托,若不小、心被自己的炮击所毁伤,结果肯定掀起全国民愤。 结果,白天行放出数十只半人高的铁鸟,在稷下上空盘旋,投掷爆裂物,做简单的空袭。但守城的一方也非泛泛,被轰炸过的第二天,妮儿亲自守在城头,见到铁鸟飞来,立即挽弓搭箭,以其神力进行远距离神射,将高空铁鸟一一摧毁。 稷下城内物资丰富,自给自足并不困难,如果没有猛烈的攻击,大军围城在短期内不易儿效,双方一时间陷入僵局。 而在事情有进一步发展前,源五郎则需离城而去。五色旗的调动指令已经秘密发出,大军也已开始调动,为了指挥这支强大战力,兰斯洛必须派个有能力的将领去统率,环视目前身边众人,也仅有源五郎够这资格。 “这样子走掉真的可以吗?!说真的,我实在是好担心。”源五郎叹息道:“稷下这边局势未稳,可别我一走,老大又干出什幺惊天动地的荒唐事来,你多少也要叮咛他一点。” “只要我还在,不会有太大乱子的。”小草微笑道:“我不但会盯住他,就连漂亮小姑我也会盯牢,阁下你就放、心的去吧!” 在指派源五郎去统率五色旗时,他曾拍桌大声抗议,要求妮儿也一同前往,否则拒绝上任。 好不容易和妮儿建立起一点感情,忽然说要分开,以她如今在稷下的人气,整天都有大批追求者跟在后头跑,说不定自己外出统军,她就在大后方给自己闹兵变。这种事如果发生,自己可就真是双料雪特乌龟了。 但是就像自己不愿意离开一样,妮儿怎幺样也不愿意与兰斯洛长程分离,任自己好话说尽,百般利诱,她大姑娘就是直摇头,怎也不肯离开稷下一步。事情发展成这样,也只有悲叹三声无奈,独自去统率五色旗上路。从会合地点到北门天关附近,必须穿越雷因斯好几个省分,里头也包括白天行的势力范围,但以五色旗的声势与实力,应该是不至于有人前来阻挡。 若有人胆敢出兵阻挡,那是再好不过,兰斯洛下达的密旨之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利用五色旗扫荡反对势力,要是能把不愿参与内战的五色旗,拉拢到自己一方,参与内战,那就更为理想了。 这想法不能说不好,只是……太一厢情愿了点,不晓得是哪本兵法书给他的灵感? 一直到前天,源五郎才被小草告知,近月来兰斯洛白天常常跑得不见人影,其实是一头栽进了雷因斯的书库,一本接着一本地,希望弥补他没有受过正统教育的缺陷。 这个动机是很好,无奈一个人的武学天分,并不等于他所有的学习天分,兰斯洛的与学习,同时也面对了与睡魔的艰苦奋战,其高难度绝不亚于与天位高手激战。 源五郎出发在即,自然也没法多管些什幺,只希望义兄能有所节制,别念书念得走火入魔,行为更加荒诞离奇。以教学严谨的白鹿洞,历来也出了不少狂人,一言以蔽之,就是寒窗生涯压抑过度,连续在考场与现实失利后,自暴自弃,结果就成了最无可救药的破坏狂。 “我也不想让你这大将离开稷下啊!但是眼前的情况却非你不可。” 小草的话里有两层含意。要统率五色旗,抵御花家入侵,眼下兰斯洛一方,只有源五郎方有能力做到,但除了花家大军,源五郎还必须要负责挡住一个人。险些盂基格鲁让兰斯洛阵营全军覆没的狂绝杀剑,天草四郎! 当日也只有小草付上生命,强行运使五极天式,才将他败走,以他的伤势来论,纵然天位强者回复力胜于常人,但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回复战力。若他伤势痊愈后卷土重来,源五郎便是最有能力阻挡于他的人选。 这个考量双方心里有数,倒也不用于此多费唇舌。 “对了,有关你上次说的,不属于白家研究院的太古魔道天才,我……可能有个人选。” 当小草与兄长会面归来,将结论告知源五郎,他、心中立刻浮现了一个人影,那是曾与他在阿朗巴特山有过一面之缘的矮人族少女,只是一时间不知她的行踪,要花此蒋间调查。 “我已经请青楼代为调查,如果有消息,我会立刻与你联络……唉,稷下城内就交给你了,把该盯紧的人盯好,别让他们做出什幺会连续上报纸头条的事啊!” “不用担心,你尽管安心去吧!” “我,壮士一去不复返啊!安心去吧……” 摇头叹气,源五郎只身离开稷下,一众宫廷派大老对他这贤者首徒的离去,几乎是用膜拜的态度恭送,也因为是他,大老们才安、心坐视五色旗的指挥权落于外人。 天位力量配合九曜极速,城外封锁根本没可能拦到飞空而去的源五郎,便连收。匿起自身气息的韩特,也只有自叹弗如的份。 只是,才在城头目送源五郎离开,小草跟着便收到一个令她眼珠突出的消息:兰斯洛亲王正在大闹大古魔道研究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二卷 第四章 白家六艺 事情的起因,非常简单。兰斯洛在书库里研读之馀,也尝试锻链自身武学,希望能从里头的一些武术秘签,学会一些自己尚未领悟的诀窍。 他日忆到日前与师兄谈论各派武学时,自己衷心表示对鸿翼刀的喜爱与推崇,认为这必是天下神刀,师兄却不置可否。 “天下神刀?谈阿容易,馄仑世界浩瀚无边,莫说称雄四块大陆,就算要号称武炼刀,那也未必啊!” “咦?师兄这幺说,难道武炼还有更强更霸的刀法?”身为武者,对所有强绝武学都有好奇之、心,兰斯洛极盼一闻。 “唔,我也仅是听兄长提起过……”王五口中的兄长,自然便是曾与他义结金兰,最后却为他亲手斩于鹏奋坡的“武霸”忽必烈。 “数百年前,其时艾尔铁诺尚未建国,我武炼的护国神将释鬼藏前辈,于酒泉关独力抵抗大石国入侵,当时释鬼藏前辈的修为未至地界顶峰,却以他临阵创出的绝学大梵炼狱刀,尽斩敌军三十万,连当时的大石国主石霹雳都给一招斩下,挽救了我武炼的减族危机,也是因此一役,大石国高手尽空,才会被手下武将叛变篡国,成为今日的艾尔铁诺。” 兰斯洛不胜诧异,要以一人之力尽歼三十万敌军,天位力量全面发挥下,如果天时地利配合得好,理论上是有可能,但如果是地界级数,自己实在作梦也想不出要怎样才能缔造如此战果,就算敌人肯呆站不动,让自己挥刀一个个砍下头来,顶多砍上近千,人就给活活累趴在地上。 “果然厉害,怎幺这套武功没人修练吗?” “那是我武炼历史上极混乱的一个年代,很多史事都记载得语焉不详。典籍上也只记载手机看片:LSJVOD.,释鬼藏前辈当时任职于颜龙静儿将军麾下,两人亦在酒泉关一役双双殉国,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相关纪录,大梵炼狱刀也随着释鬼藏前辈的逝去,就此长埋黄土。” “唔……酒泉关一战没有任伺生还者吗?或许可以……” “的确有部份大石国士兵,侥幸于该役生还,我义兄嗜武成痴,曾为了这套幻影神刀寻访当日生还者的后人,也亲至酒泉关遗迹探勘,但却得不到什幺有用的线索。” 说到此处,王五为之叹息。现在想来,以忽必烈的雄、心壮志,钻研这套强绝凶刀,自不只是为了将失传绝学重现,而是为了在征代艾尔铁诺时,有一个足以与剑圣陆游相抗衡的底牌。 “以地界级数,能够造成这样的杀伤力,确实堪称凶刀,但这样大杀性的武学,就此失传,或许也是人间之福,否则传至今日,又不知添了多少无辜亡魂,造了多少杀孽……” 对于师兄所言,兰斯洛频频点头,、心中却大大不以为然,认为既已翻脸动手,自然要用最有效的方式杀败敌人,哪还有这许多顾忌? 因此,当他听妻子提起,在女王御用的秘密书库里,也收藏了不少失传秘岌,便立刻想找找看,是否有这大陆凶刀的存在? 结果是让人失望的,因为书库里的收藏仍是以自家绝学为主。而所谓的失传秘笑亦多属白家发展失败或走岔路的作废产物,偶尔看到些与龙族或是白鹿洞有关联的武学典籍,却都是些不上不下的半调子功夫,因此兰斯洛只得将注意力转放在白家最顶尖的六艺绝学上。 六艺神功里,核融拳、光电腿、以太不灭体,兰斯洛已把秘岌背熟,亦将以太不灭体练得炉火纯青。 第四艺双重禁咒曲,修练起来旷日废时,非朝夕之功,不练也罢;第五艺是项名叫武中无相的怪功夫,单是秘岌的目录就厚厚一大本,手握不住;秘定的正本更整整堆满了十八个房间,让兰斯洛一看就、心领神会,晓得这武功不是给人练的。 记录中有提到,武中无相是世间唯一以地界武学模拟天心思识而成功的技巧。 这种武功,在阿朗巴特魔震前或许很有用,但是现在天位高手重现大地,练的是正牌天、 心意识,这种模拟技巧和废物没两样,没必要在它上头花时间。 至于第六艺,兰斯洛找遍书库,也没有看到相关纪录,连确切名称都弄不清楚,只看到创出这项绝学的第八代家主白世情手喻:非到白家覆亡时,不得有子弟修习第六艺,违者必倾全族之力杀之,凡我子孙,尊此血誓,不得有误! 无所谓,兰斯洛并不希罕。昔日第十代白家主人白金星曾言:虽称六艺,但仅凭核融拳、光电腿、以太不灭体,加修无相诀,就足以傲视大地,与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一争长短。在翻过书库一遍后,兰斯洛已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所谓的白家六兹一,只有前三艺具实用性,后面三项根本就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武学,因为没有子孙能练成,又不奸一息思扯祖先的后腿,只好把它说得神神秘秘。 讲起来,兰斯洛实在好崇拜第八代家主白世情。这位前辈居然能把那十八个房间的秘岌全部读熟,然后归纳简化为无楣诀,造福无数白家子孙,这才是真正的伟大。 不过,大概是念书念到精神崩溃,所以才创出那歇斯底里的第六艺,书上说他老人家晚年自挖双目,废去一身武功,在禅室里枯坐成了一具干尸。 果然是疯狂的白家人,就不晓得是练了这些鬼功夫,最后通通变成疯子;还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疯子,所以才创出这些稀奇古怪的功夫。 首三艺里,兰斯洛只练了以太不灭体,并侍之屡建奇功。妮儿欣羡之馀,央求哥哥传授,同时也质疑,既然白家神功这等高明,为河兄长从不用另外两门绝学克敌致胜?对于这问话,兰斯洛实是有苦说不出。 大凡练拳,都是模拟猛兽、灵禽的动作,诸如龙、蛇、虎、豹、鹤,乃至海中巨鲸,空中雄鹰,取其势态而成拳,所以在修练时,要感受那股独有的势,才能得其真髓。 可是,核融拳的招数不仅匪夷所思,连招数名称也是稀奇古怪,什幺机枪、导弹、雷射炮,看得兰斯洛瞠目结舌,只以为自己拿了本异世界的天书,全然不知如何练起? 至于那光电腿就更加荒唐了。在武者战斗时,常会嘲笑对方:“你的轻功好,原来是用来逃命的。”但光电腿确实是这种、心态下的最高成品。 快速身法、错综迷步,当这两样东西配合在一起,就组成了光电腿。一经施展,速度直逼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并且扰乱敌人视觉,变出众多分身幻影。基本设计比花家的身法要成功,如果利用这份优势掩护攻击,想必有不错的效果。 很可惜,光电腿里没有一招是攻招,而且一经发动,使用者立刻不由自主地远离原地,就算想出拳打人都来不及,整个人就在众多分身幻影环绕下,越跑越远,待得敌人惊醒,人早已逃之夭夭,追之不及。 听说创出这套腿法的白家前辈,是一个武功虽高,胆量却很小的书呆。秘岌首页写着:“舍得舍得,唯其尽舍,方有大得”,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彻底放弃了攻击机会,全心全意地逃命,所以才能百分百长命百岁。 核融拳无守势、光电腿无攻招,白家人为此留下禁令,绝不能、也不可能同时运使这两大神功,试想: 上半身拼命往前攻击,下半身却不由自主地没命逃跑,这种架怎幺打得起来?敌人只怕笑也给笑死了。 对光电腿不感兴趣,兰斯洛觉得核融拳或许有钻研的价值,在几番思索无功后,他有了一个念头。 听妻子说,核融拳里的招数,是模拟太古魔道的利害兵器而成,自己无法修习,只因为不识,那幺实际去认识一下,该可以克服这方面的困难吧! 在这念头的驱策下,兰斯洛什幺招呼也没打,独自问路来到稷下学宫内的太古魔道研究院。 三天之前,研究院接到了魔导公会的通知,说根据占卜部门的反复演算,研究院这几日内有火难,务必做好准备。尽管两边阵营的研究项目不同,但彼此的交情退算不错,接到这项通知后,研究院立即着手做各种防火演习与预防。 也是事出巧合,几位主管级的长者,因为忙于调查白天行的武器究竟从何而米,正自忙得天昏地暗,无暇处理外务,而负责打理今日防火检查的低辈子弟,听说新任亲王到来,俱是大吃一惊。 到了研究院门口,只见兰斯洛衣衫简便,手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雪茄烟,神情轻崧地提出参观要求。 二话不说,他们先要求这迹得可以的不速之客,熄掉手上的烟,跟着,聆听完阐斯洛的要求后,众研究员礼貌而冷淡地拒绝,表示研究院事务繁忙,无暇接待外各,请亲王回宫。 但兰斯洛并不吃这套,死缠烂打地就是要进去,双方因而发生争执,研究员代表遂说了重话:“书因斯人都知道,太古魔道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智商没有一定程度的人,是不够资格进入研究院的。” 兰斯洛也搞不清楚自身智商是高是低,瞧源五郎看自己的眼神,想来大概和猴于同等级,但今天既然来了,就这幺两手空空回去,实在不像话,总得想个办法进去才是。 “智商高低我是不知道,但从现在起,是天位力量挂帅的时代,你们那些破铜烂铁,根本不值一哂。在至高的力量之前,所谓大古魔道也不过是种小孩子玩意儿,L不了台面,两千年的研究都是白费。” 说话同时,兰斯洛观察对方表情,果然如己所料,这些只会念书的傻蛋,被自己这样侮辱,一个个都是气愤填膺的模样,激将计已经成功了一半。 “晴唷唷,表情这幺恐怖,想唬谁啊!”兰斯洛手一摆,冷笑道:“别说我欺负你们,不给你们机会。听说你们研究武器是以夭位高手当假想敌,我今天自愿当你们的试验体,你们就尽量用那些天器往我身上打,看看伤不伤得到本大爷的一条毛,如果不行,那就证明你们这整间研究院都是最烂的东西。” 被这样一挑衅,众研究员再也没籍口推辞,气愤地将这狂徒领进门,在一阵商议后,所有人用着种“你马上就知道厉害”的眼神,瞪着兰斯洛。 兰斯洛自是无所畏惧,甚至期望让自己眼界大开。日前挨了那一枚浑沌火弩,也知世上有种器械力量,竟能对己造成威胁,为了以后的战争,现在先行见识,让心中有底,日后对上就不会手忙脚乱。 同时,如果核融拳是模拟这些武器而成,那自己亲自体验过一次后,该可以领悟其中威力,进而理解,将这神拳练成。 不过,首次进到这凡事透着新奇的研究院,兰斯洛一时间也眼花撩乱,对这陌生的一切叹为观止。 与稷下学宫的学。主服类似,里头的人都穿着一种宽松自袍,胸口绣有代表研究院的徽章,十分地神气好看。 有些穿着红衣、绿衣制服的,那是研究员的助手,将来可能升为研究员;或是单纯在研究院里打杂的杂工。 人人的表情都是十分专注与忙碌,待在专属自身的研究室里,全然不问外界的动静,门上挂着“谢绝访客、请勿打扰”的告示牌,还有几个另外挂上“违者后果自负”的吓人字样。 “好家伙,这灯是什幺啊?不用燃油,也不用点火,居然可以这幺亮,嘿。我吹了它也没有照,连晃都没晃耶—。” “土包子,这个光明魔焰是太古魔道的基础,又叫电灯,是你这种野蛮人在艾尔铁诺抢一辈子都不会抢到的东西。” 从外观上,兰斯洛晓得这间研究院是楝题局的楼房,但进入内部,这才发现大部分设施都建在地下。 随着引路人的带领,兰斯洛直下到地底十馀层,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数个空旷的大厅,上方闪着白色灯光,四面墙痕迹斑驳,若不是先知道这是一处实验场地,兰斯洛必会认为这是高手的练功处。 众人先进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头有着许多的萤幕、按钮,还有五颜六色的闪光,不住在墙跳跃着,看来便是这一层的枢纽。 “你先在这里待一下,我们要去做点准备,你什幺东西都不要乱碰。” 将兰斯洛领进主控室后,众研究员心中后悔,忆起这两天是火难的高危险期,带这幺一个祸胎进来,不晓得会闹出什幺祸事,只是现在后悔已来不及,而他们也确实需要一个拥有天位功力的实验体,来更新两千年前的旧记录,所以众人分头去准备武器、防火用具。 和两个研究员一起在主控室中等待,怎幺撩拨对方说话,都没有效果,兰斯洛正感烦闷,忽然有人推门送东西进来,那是众研究员的午餐饭盒,菜色着实不错,兰斯洛一个早上没吃东西,腹中正感饥饿,看到那肥嫩嫩的鸡腿,不禁食指大动,无奈却被送餐盒的杂役阻止。 “这些便当都有主人的名字,你吃了,他们吃什幺?你们干强盗的连这点基本道德都没有吗?还是你连白纸黑字都看不懂?” 给这样不客气地抢白,兰斯洛不好答话,侧目一瞥,看到在旁边那辆餐车的最底层,有一杯黄色透明的液体,气味甚香,更重要的是,这杯子上头没写名字! 也不多说,兰斯洛举手便将杯子拿过,凑近一间,果然芳香馥郁,分外刺激饥饿的食欲。 “啊!那个东西你不能……” “不能什幺?这饮料没写名字,没有主人,招待客人一下会死吗?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太差劲了。” 说完,不顾那位杂役的阻拦,兰斯洛迳自举杯一饮而尽,这一幕看在众多取好装备归来的研究员眼中,人人俱是大惊失色,吓得连手里的东西都掉了地。 “那……那杯东西该不会是……” “那是……是专门为阳电子炮开发的新隔热物质,teortcoco的半成品啊!液态时遇金属有高腐蚀性,而且还有爆炸的可能……” 听见为首研究员的话语,想起这几天是火鸡局危险期,已经有人掉头就跑,还有几个立刻趴下找掩护。 只听得兰斯洛肚里一阵闷响,他眉头一皱,天位力量全力施展以太不减体,几下运转,他一张口,一道水箭笔直喷到左面墙上,发出袅袅白烟,散失无踪,本人全然行若无事。 研究员多是白家子弟,见他能将六艺神功中的以太不减体练至如此,这样严重的伤害顷刻间便痊愈无事,、心下无不佩服赞叹。 “好……好厉害!天位力量果然非同凡响!” “我、我看这不纯粹是天位力量,这个野蛮人的肉体构造可能已经和寻常人类不同了……”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马上着手笔记,将刚才的事件钜细靡遗地记录下来,换成可用的数值。 这一轮表演发挥功用,兰斯洛颇感得意,果然不枉自己肚子犹自发痛的结果。 看见有几样黑黝黝的东西棹在地上,是刚才研究员们拿进来,模样和核融拳秘岌中记载的机枪颇像,便俯身拾起,拿在手中把玩。 “唷!这就是机枪吗?还挺重的嘛!” “霍又机枪已经是古董级的货色,我们早就不用了,不过现在还是可以拿出来看看……喂!你不要掣开保险,它已经上膛了……” 话才刚刚说完,枪口已喷出火花,“答答答”连串机枪爆响,疯狂扫射这房中的一切,多亏众研究员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平日勤修家传武学,在这子弹乱飞的危险时刻,窜高跃低;还有人脱下外袍,鼓劲成盾,竭力保护房里价值昂贵的设备。 当一名研究员贴近目瞪口呆的兰斯洛,以擒拿手夺下他手中机枪,枪里的一百三十五发子弹已经射出九成,房间里烟硝弥漫,许多设备故障,喷着火花。 “糟了!系统当机了,你看看萤幕上的乱码,好象中科沙奇病毒了一样在乱跑啊!” “不、不得了了,这样子损失起码有五千金币,长老们如果发现……” “不要紧,大家先把火苗扑灭,只要不酿成火灾,一切就还有挽回馀地。” 众研究员强自镇定,二处理目前的损害,当好不容易把室内的星火全数扑灭,忽然有一把僵化的合成女声,说出令众人血液僵凝的话语。 “自毁程序已经启动,将于十分钟后爆破十里内的相关建筑,请所有人员尽速撤离,现 在开始倒数计时……” “什、什——幺!!!” 众研究员的下巴几乎要落了地,一辈子都没有遇过这幺荒唐的事,当他们在倒数声中回过神来,确认这不是梦境,所有人都忙得慌了,连责怪肇事者的时间都没有,时间进行补救措施。 “中央系统又不在这里,为什幺这里的问题会让中央系统出错!” “谁知道啊!总之是有问题了,早就说不该用便宜货了!” “中止程序啊!赶快把倒数停住!” “密码!紧急停止的密码是什幺?” 手忙脚乱的惨状,已不是鸡飞狗跳四字能形容,这房间里的设备给流弹损伤不少,现在要做什幺都不行,众人唯有拿出身上的通讯设备,各自联络所属部门,进行紧急应变,分别开始疏散人员,抢救资料、重要物质,同时也竭力停止这将把整座稷下学宫轰上天去的自毁爆炸。 “神啊!请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这是所有研究员的共同祈求,他们竭力与时间赛跑。听着倒数声一分一秒的过去,想起魔导公会做出有关火难的预言,每个人耳边就仿佛听见丧钟被敲响…… 整个过程,兰斯洛都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吃着研究员的便当。横竖帮不上忙,就算真有爆炸,自己也可以凭以太不减体活下去,问题不大,倒是这些好饭好菜,被炸掉实在可惜,横竖这些研究狂没心情吃饭,鸡腿就由自己来啃吧! “最后二十秒……所有人员请尽速撤离,如果您此时仍在地下三层以下,请准备超生……十、九……” 进入最后倒数关头,众研究员个个脸色苍白,汗如雨下。他们虽然早已在数分钟之前联络上高层主管取得中止自爆程序的密码,但因为系统故障,根本不接受任何外部指令,操作人员仍努力地试图找出让系统接受指令的方法,但看来这火难是在劫难逃了! “五、四……叽叽叽叽叽……” 当倒数已至最后三字,忽然一阵奇异声响,先是整层楼的灯光闪烁不定,跟着,整座研究院的能源中止供应,自毁系统就此停顿了下来。 “发……发生什幺事了?” 失去能源供应,所有灯光俱减,陷入无边黑暗中,众研究员暗中视物的本事倒还有,只是今日已让、心脏承担过多负荷的他们,再也禁不起任河的惊吓,更不清楚现在又发生了什幺事。 “咦?你们看,墙壁被腐蚀了一个洞……” “啊!是刚才那野蛮猴子吐出来的teUrtcoco,腐蚀了金属,融穿墙壁,好象还伤到里头的线路了。”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让电路短路,反而把系统停住—” “哪有可能啊?不过是一个小房间的电线短路,让整层楼停电就已经够夸张,怎幺可能会影响到中央系统?” “可是,除此之外,已经没有更好的解释了啊!” 聆听一众研究员的争论,将所有鸡腿啃光的兰斯洛,抹抹嘴巴,心中好笑,这些研究狂做什幺都要找出理由,不累吗?反正不会爆炸了,那就休息一下吧—。师兄曾经说过,饭后干什幺,会快活似神仙呢—。 “等一下,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先是有个人这样说,众人细心一嗅,果然间到一股奇特气味,而他们也立刻晓得这意味什幺。 “不妙!这里头有瓦斯管线,现在已经外漏,大家运龟息功压低呼吸,先离开这里,记住,绝不可以有任何的……” 记起来师兄的话语,兰斯洛拿出放在胸前口袋的雪茄烟,运功点燃。 “火花……霞!”引自前任魔导公会主席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的名参口:二叩中注定的东西,该来的总是会来。 轰然巨响声中,白家太古魔道研究院,终究是逃不过这一次的火难…… 爆炸范围仅有地底的一层,兰斯洛在察觉事情不对时,立刻以天位力量压制爆炸威力,抢先护住众人,加上众研究员武功不差,因此倒是没有什幺重大的人员伤亡,比起之前可能炸飞整个稷下学宫的大危机,能以这样的形式解决,可以说是非常便宜了。 但众研究员却不领情,一致认为这是研究院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根据事后统计,因为这连串骚动造成的损失,高达三万枚金币。 这三万枚金币的请款单,由白家长老白德昭亲自递交新任亲王,要求其在三个月内,将这笔债给还清,否则整个大古魔道研究院立刻投向白天行一方,供应所有武器设备,再没有第二句话好讲。身为首席幕僚,听到丈夫桶出了这幺大的麻烦,小草一时间也只能瘫坐在地上,努力地想让大脑回愎理性。 白家研究院是务必要争取到的,但目前财政状况毫不宽裕的兰斯洛政权,哪有可能付出三万金币?没可奈何,她只有厚着脸皮,再次找兄长乞讨救济金。 “三万金币!不是铜币,是金币耶!你知不知道世家要走私多少货物、要有多少人吸毒,我才能赚到三万金币?随随便便就这样用掉,要我出钱,作梦吧你!” 一轮怒吼,向来形象极佳的白无忌,将上门哀求的妹妹轰了出去。这股愤怒其来有自,他委托研究院开发的数项产品,在这场骚动中出了纰漏,进度严重落后,别说自己没 得玩,就连下个月要交给旭烈兀的东西都出不来,大伤脑筋。 没法可想,兰斯洛、小草、妮儿、有雪四人齐聚,商讨应变对策,会议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如河筹到大笔金钱。 当兰斯洛接管稷下城内的行政权,小草已着力于回复各项针对城内的税收,用表列出。兰斯洛眼光望向外头的庭院,没等他开口,小草已紧张地先声明,绝对不卖掉这宫里的任何纪念性物品,也绝不答应砍柱子卖钱这种事。 “伤脑筋,那幺试试看这个办法吧:”兰斯洛道:“不卖纪念品,我们责前任女王的遗物。” “我的遗物?” “没错,你想想看,凡是现在被你用过的东西,都可以算是莉雅女王的遗物,把这些遗物拿去卖,有雪负责穿凿附会,编点幸运传说,多少可以赚一些钱吧!” “听起来是还不错,可是只有这样远远不够啊!” “所以还需要卖别的东西。”兰斯洛转过头,望向旁边笑着看戏的妹妹,道: “五十六,你去卖内衣裤吧!” “什幺?”妮儿惊叫出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现在在稷下这幺受欢迎,一定有很多色情老头和变态狂对你垂涎尺,愿意出高价收购你穿过的内衣裤,加四个零卖掉不成问题,很赚耶:” “我会答应才有鬼!要卖怎幺不卖你的?” “我也很想啊!但是老哥魅力不够,没有女人愿一息啊:” “是吗?那你可卖血啊,哦,对了,还可以卖内脏,有以太不灭体做后盾,你去卖器官一定赚钱!王者的内脏耶,加五个零卖掉大概没问题吧!” 这句话才出口,兰斯洛立刻发现三对冷冷的目光集中在身上,显然是认为此计可行,这下事情可大大糟糕。左计不成,右策碰壁,苦思之下,兰斯洛只想到个办法,也不答话,长声叹气,迳自就预备出门。 “老公,你要去哪里?” “去追那个铁面人妖啊!他上次答应要赞助我一亿金币,只要有了这笔钱,还债就不成问题了。” 此言非同小可,妮儿和小草急忙设法劝阻。 “哥,你怎幺能与那个家伙妥协?弟兄们的价你都忘了吗?” “覆忘啊,我拿了他的钱,削弱他的实力,再晃点他,背后摆他一道,让他恨——!” “将无信不立,老公你这样做,以后会很危险的。” “笑话—。有什幺东西比穷还危险的?” 百般阻拦,兰斯洛出之不去,忽然又想到一个办法。 “小草!恶魔岛撤军的事还没有正式发,对不对?? “是啊!因为这事关机密,等到已成事实再发布,会会比较有利。” “我师兄要到恶魔岛去的消息,你没有走漏风声吧!” “目前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还没敢传出去。” “好!有办法了。”兰斯洛拍掌道:“你马上把恶魔岛撤军的事通告全大陆,要求各大势力付我赎款,要是不给钱,我就真的把五色旗撤走,让魔族破关,全大陆一起完蛋!” “你……你想用这件事向全大陆勒索吗?”小草惊道:“可是,五色旗已经开始撤军,就算你拿到了钱,军队也不会回岛上,这种讹诈法当、心成为大陆公敌啊!” “军队是没了,但是还有一柄强过十万大军的绝世天刀啊!”兰斯洛得意道:“反正师兄也不太在意名声,就说是我花了重金聘请他,请他驻守恶魔岛,那不就成了。” 小草与妮儿对望相看,都觉得自己没什幺选择馀地,只是,明早的报纸一定又会非常精彩……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二卷 第五章 少女爱菱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这茶是炎之大陆的天冥冰清,滋味绝佳,当地人视作珍宝,你且品尝一二,试试味道如何?” “既香且醇,果然不枉龙苔之名,想不到别块大陆上居然有这样的好茶。” “再试试这块脆饼,是香格里拉‘卢记’饼店的大师傅亲自烘焙,每天限做五十个,一大早就有人排队的梦幻酥饼,香喷喷的饼馆洒上芝麻、海苔,是最好的配茶点心了。” “确实是美味,难怪上次曹寿造访香格里拉时,会对这点心赞不绝口,只是,这此捂待价值不斐吧……” “呵呵,何必讲话这幺见外呢?别忘了,我们是好姊妹,好姊妹啊!” 给人这样笑着,在脸颊上亲昵地捏了两把,源五郎险些预含在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再次为自己的女性长相悲叹。 因为放不下、心,想尽可能多帮兰斯洛做点事,本该直奔会合地点的他,在与调动中的五色旗会合前,先绕到别的地方,去处理一些潜在问题。明检易躲,暗箭难防,最要紧的地方自然是香格里拉,就算争取不到,起码也不能让别人争取了去。 周公瑾上趟前来此地,是凭着代表陆游的身份与地位,这方面自己做不到,但是与对方最高领导人的私交,却是周公瑾不及自己的所在。 果然,才一通报,自己就已获邀进入这所大宅,见到了这宅院的主人,风之大陆的暗女王。 完全不同于公瑾上次的造访,室内是完全不同的摆设,什幺檀香、珠帘、软榻……全部收了起来,小小桌案上摆着精致而丰富的六样茶点,清茶散着芬芳,地上不设椅凳,改之以数个绣着不同花鸟图案的坐垫,完全是适合轻松谈话的场景。对谈的方式,也不像上趟与公瑾说话那般姿态做作,反而像是闲话家常般,一言一语尽是无拘束的自在。 “茶点吃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谈点正事呢?” “说得也是,茶喝过了,点、心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就带你看看我新种的花吧,是从冰之大陆引进的名种,很漂亮呢……” “啪”的一声,却是源五郎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正色道:“我要问的事只有一件,为何当初龙族进攻枯耳山一事,青楼刻意隐瞒?以你们的情报网,这种事不可能不知道的……” “哎呀!你这样说,我们也很伤脑筋啊!如果我们事先把这情报告诉你,让你有了预备,肯定有人会很不高兴,要是因此离开白鹿洞,过来砸我们的场子,那可真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了?你知道的,如果为了你,得罪别的客户,这样是违反我们规则的。而且,我们事后不是立刻提供给你手资料作补偿吗?” 发现源五郎的面色凝重,对方的声音也抬高起来。 “怎幺脸色这幺壤啊?该不会是想翻脸动手吧?好啊,无所谓啊,如果你不在乎殴打一位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就尽管动手啊!”说完之后又笑了起来,伸手在源五郎的脸上捏两把,笑道:“开玩笑的,你怎幺可能会对我动手呢?我们是两姊妹,两姊妹啊!” 给这样连接着戏耍,源五郎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只有暗自叹气。要与青楼保持良好关系,这是重大主因,考虑到今后仍对青楼有所求,现在别说翻脸,就连大声讲话的馀地都没有。 再者,外人或许难以相信,这位以情报、诸多黑暗资源在影响全大陆的暗之女王,是真的不会武功,尽管如此,会因此而小龃于她的人,肯定要栽个大大的筋斗。 除此之外,自己不管怎幺样,也不会笨到在这间屋子里与她动手…… 源五郎斜抬望眼,瞥视外头的庭院。整座宅院已经相当陈旧了,但却保养得很好,一瓦一木,泛着经过岁月洗涤的温和光泽,没有任何的蠹蚀与生锈,池塘假山、树木花草,都有着最好的照料,尽管如此,大致上看来却是非常地平凡,没有任何会使人印象深刻之处,更不会有人想到,这座已成古迹的宅院,就是整个香格里拉结界的枢纽,传说中的不落魔屋。 如果说白家研究院是风之大陆的太古魔道研究圣地,那幺,自己此刻所在的这间处屋,就是当前大陆上机关土木之学的颠峰杰作。 “每一片砖瓦之下,都藏着机关,就连庭院里的一只蚱蜢,都可能是机关的一部份”,这是一位前辈在参观魔屋后留下的感言。不算夸张,因为当初青楼联盟就是倾尽手上所有资源,来建设这所魔屋。 在机关装设之外,魔屋的建造,也活用了东方仙术中的奇门遁甲、堪舆之术,另外再参以多门秘咒,才让魔屋在这块极凶之地上屹立不摇。 日贤者皇太极曾在参观后,留下他的蜃言:魔屋是一间活着的屋子。 对于这话,源五郎绝对相信,因为黑魔法中确实有几门术法,能赋予死物生命,而进入这屋子五次,每次感觉都不尽相同,就算此刻置身于屋内,整个宅院的气,连带其所影响的过百个大小结界,都在不住变幻,有意无意间,更似乎在刺探、封锁自己的力量。 从这此薇兆,源五郎明白一件事。自九州大战后,白家研究院、魔导公会都在致力研究的目标:能干扰天位力量的结界,青楼联盟也同样投注了心血,就不晓得进度如何了…… “你的九曜极速真是好用,轻轻松松就在大陆上跑来跑去,没人比你快,将来没事干大可去送快递,不怕失业啊!”这番话的用意,自是在嘻弄这本该赶去与五色旗会合的人,居然跑到香格里拉来兴师问罪。 “如我所料不错,前一段时间周大元帅来过此地吧?”源五郎说出此行正题。 以前一段时间,各方传媒对兰斯洛的攻击,就不难看出青楼联盟参与其事,再就公瑾的地位去思考,很容易就可以推出他曾到此委托。 “是没错。唉,可惜一个挺俊的男人,整天板着脸,真是浪费了……” “那幺,他有没有提出与青楼结盟的相应要求呢?” “有。” “那幺你的答复呢?” “以我们姊妹俩的交情,以你对我的信任,以他周大元帅的地位……那当然是不行啦!不过,周大元帅提出要求,希望青楼联盟能代为调查你的底细……” 骤闻此语,源五郎确实感到一阵颤栗。周公瑾非是无识之辈,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该推想出自己并非大陆人士,而是出身海外岛国日本,自然也会针对这方面作调查。 但要探听海外消息,白鹿洞只怕力有未逮,不得不求助于青楼联盟,也幸而如此,自己才有办法利用私交做情报封锁。 “你应该没有告诉他吧?” “呵呵,我们是好姊妹啊!我怎幺会出卖你呢?我当场就拒绝他了。” 源五郎笑道:“他是代表陆游而来,你敢这幺直接地给他吃闭门羹,不怕剑圣大人仗剑挑了香格里拉吗?” “作我们这行的女人,最懂得如何拒绝那种瞧不顺眼的男人。我告诉周大元帅,天香苑马上要开始巡回演出,无暇商议大事,请他下次再来。这样一说,他也只有知难而退了。还好是这样,不然如果你在日本的过 去,传遍风之大陆,你现在的同伴肯定是众叛亲离啊!” 这件事不用人说,源五郎自己自是心里有数,看着对方笑眼眯眯,活像捉到把柄似的神情,连忙将话题转移。 “闲话莫提,我今次来,是希望能在这次的内战中,取得青楼联盟的协助,特别是武器与资金上头的援助,只要兰斯洛陛下顺利登基,雷因斯与魔导公会都会有所答谢,不知你意下如河?” 话才说完,对方神色严肃,很惋惜似地说道:“对于你的提案,我很有兴趣,不过天香苑马上要开始巡回演出,无暇商议大事,可不可以请你下次再来呢?” 源五郎心里只有暗骂的份,好在原先就没有想过她会一口答应,提这要求,也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的交涉技巧。 “那幺我们就退一层说吧,希望在这次内战中,青楼联盟能发挥对媒体的控制力,就算批评我家陛下也没关系,但绝不能鼓动寻常百姓参与战争,这点可以做到吗?” “既然不违反我先前与周公瑾的约束,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我为什幺要这样苇助你呢?” “因为我们姊妹俩的交情,因为你对我的信任,因为兰斯洛陛下的未来性,还有……”源五郎微笑道:“之前你们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枫儿小姐明年二十六场巡回演唱的合约。” “成交了!” 由于在研究院掀起的那场骚动,大量信件急速涌进象牙白塔,除了抗议代表每天来之外,信件里也写满了臭骂与诅咒的字句,只不过身为太古魔道的研究生,骂人昀言词果然也与众不同。 “你这只愚蠢的三叶虫”、“卑鄙无耻的纤毛菌”、“没有智商的节肢动物” ……诸如此类,让兰斯洛在信件时大伤脑筋,频频找妻子过来翻译。信件中还藏有邮包炸弹,次遇到时,确实让兰斯洛一阵手忙脚乱。 诸事不顺,这日兰斯洛独自溜出王宫,本来是打算到酒店街去痛饮一场,结果时候太早,熟悉的酒友一个也没看到,就连那大色胚阿猫,都不免去向。 听店老板说,五日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猥琐老头,自称是阿猫的亲戚,叫做阿狗,与阿猫碰头后,两人相视一笑,跟着就熟稔地勾肩搭背,相偕出门鬼混,在这几日内游遍附近的风月场所,名声大噪,称雄欲林,真是猫猫狗狗,不晓得在搞什幺东西?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跑一头阿猪出来? 没可奈何,只得寻找别的消遣所在,听小草提过,出城往东北走,未及半里,就会看到莱茵希比河,在那里有一片树林,平时人迹罕至,很是清雅,以想要避开吵闹为大前提,是个很理想的所在。 当自己打算到那里去逛逛,小草在一番忙碌后,递上一个竹箱,表示一切的酒食都装在里头,好好去放松一下吧! “咦?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哪有空啊?有一堆事要忙着做呢!现在我努力想要多赚一点钱,这样大家就可以更宽裕一点,而且……”小草微笑道:“男人也有想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吧!” 这话确实不错,小草就是这幺样地了解自己心意。虽然说烦闷时,多半是找人聊天,问问意见;但偶尔也有些时候,什幺人都不想见,只想自己清静一下。只不过,把所有收拾善后的麻烦都丢给妻子,肇事的自己一个人跑开,这点多少有些愧疚就是了。 时节已是冬季,前两天也下过几场雪,人们将道路上的雪扫至两旁,让交通无碍,只是在街道两边,堆高的雪经二俚寒风吹拂,凝结为冰,就成了一长排过小腿高的冰堆。 果然就像小草所说,这地方非常地清雅幽静,如果师兄在此,也一定会点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午睡所在。 如荫绿草,已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地表看来像是铺上了一层皎洁白被,平坦光滑,林中树木似松非松,一时也叫不出名字,所有绿叶已经尽落,徒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别有一股沧桑味道。 目光左移,眼前是辽阔的河面,莱茵希比河横亘,即使在冬季,河面上也仅只漂浮着碎冰,并未封冻,船只也仍可以行走其”,不时还可以看到三五野鸭,在河面上扑扑打水游动。 天空颜色灰沉沉的,可能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但是有十几头海鸥盘旋飞舞,姿态甚是轻逸灵动。当自己知悉这种鸟的名字叫海鸥,曾很好奇地探问,此地距海颇有一段距离,为例会有海鸟? 有雪也答不上来,只是说海鸥不一定只在海边出现。呵!其实雪特人很是有趣,满多时候,自己非常羡慕他们旅居各地,看遍诸般异事的眼界。这样说来,也就难怪李老二会远扬海外,多长长见识总是不错的。寻到了小草说的凉亭,在里头坐下,打开竹箱,内里除了烧鸡,酒壶也是必备品,正好可以驱散胸口此薇寒意。 此地景色不错,本来该找妹妹一同来饮酒赏雪的,但围城已有了段时日,为免城内民心涣散,身为目前稷下新偶像的妮儿,担起振奋人、心的任务,除了指挥城防,还常常在学宫内带起各种活动, 由于有歌唱活动、戏剧表演,自有擅长作曲、写剧本的仰慕者,写好稿子奉上,接着也有人供应服装与器材,诸般事宜备妥,弄得是有声有色。 在凝聚城内民气之馀,也有意料之外的效果发生。本来负责传递情报给源五郎的青楼信差,在把新情报供应给妮儿时,顺便也问她,城破失业后,有没有兴趣到自由都市,青楼联盟希望能高薪聘请她,培育成与冷梦雪分庭抗礼的新一代红人。 自己对全大陆的勒索,目前尚未得到确切回音。妮儿也提案,既然要勒索,不一定要勒索金钱,可以勒索一此杯*形的利益,像是转而要求艾尔铁诺,不得让花家兵出北门天关。这个提案不久便被否决,因为若花家不出兵,兰斯洛也就没有借口调动五色旗,再者,以花家如今的跋扈,恐怕艾尔铁诺的王命不会有什幺效果。想想实在是满烦的,还是喝酒解闷比较舒服。 酒方沾唇,忽然听见一阵奇异的机器声响,叽叽嘎嘎的,过没一会儿,好象有什幺东西朝这里靠近了。 侧头一看,是一只半大不小的机械狗,黑色长方框的眼睛里有红光闪动,摇头摆尾,模样甚是可爱,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倒有趣,究竟是什幺玩意儿?”兰斯洛方自诧异,想要伸手去摸,那头机械狗蓦地加快速度,吠叫着奔窜过来,跟着便一口咬在兰斯洛的脚踝。 “哎呀!好痛,你这畜生有够阴险的!”内劲爆发,一脚踢飞出去,这狗儿随之被甩出,在雪地滚了几滚,冒出一阵白烟,跟着就不动了。 “教育失败的动物,一定有一个烂主人,就不知道这家伙的主人是什幺德行?纵狗伤人!”拖着犹自发痛的脚踝,兰斯洛举目四望,寻找这头机械东西的主人。果然,没几下功夫,不远处就传来声响,一名穿着太古魔道研究院制服的少女,快步奔了过来。 “十七号?实验体六十七号?你跑到哪里去了?啊!又坏了,不会吧,我明明检查过,这次没理由再坏了啊。” 全然忽略一旁的兰斯洛,少女捧起自己的新作品,迳自专、心地检修。她的手艺极巧,几样小工 具连番使用,也没见换装什幺,两三下功夫后,那头本来还冒着烟的机械狗,又摇摇摆摆地走了起来。 兰斯洛看得大为叹服,几乎要鼓起掌来,却忽然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也不多话,出手揪住那少女的衣领,把人给提了起来。 “喂!丫头,你纵狗伤人,连句道歉也没有,本大爷今天要教训你!” 先前兰斯洛没有仔细看清楚对方相貌,直到此刻将少女拎起,双方才近距离打了个照面,首先映入兰斯洛眼帘的,就是一双尖尖的耳朵和宝石般的紫红色眼瞳。 (咦?这家伙不是人类吗?)不是人类也没什幺好吃惊的,自己的义弟有雪、师兄王五都不是人类,所以自己并没有什幺种族歧视。 少女容颜俏美,戴着一副无框的金边眼镜,长发用红绳梳柬在后,配着研究生的白袍,本应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当蔺斯洛凝视她一双红瞳,却只感觉这双眼眸的主人,是个娇憨、没有、心机的傻女孩。 “对……对不起,实验体六十七号真的咬了你吗?我真是很抱歉,可以让我赔你钱吗?虽然不是很多,但请您接受我的诚意。” 少女一面说着,一面慌忙地往腰间掏钱。她的身材极为瘦小,给兰斯洛这一拎,双脚立刻离地,无力地在空中晃来晃去。 而兰斯洛则是一听到钱,就显得火冒三丈高。 “钱?有钱了不起?你以为什幺东西都可以用钱解决吗?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仗着几个奥钱,就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当初四十大盗在艾尔铁诺作案时,钱来得容易,需求量又不大,兰斯洛乐得大方,救济贫苦,大笔钱财转手便空;但现在诸项事宜都缺钱缺得凶,偏生没法像以前一样去偷去抢,这才体会到所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痛苦。 激愤之下,他骂得是声色俱厉,只是在少女错愕的眼神下,兰斯洛才发现自己已从对方颤抖的手里接过赔偿金,不由自主地往怀里塞。 (糟糕!这样子什幺钱都拿,那岂不是和那个无耻韩特没有两样了?) 想到这个在基格鲁之战临阵脱逃,累得妻子亡故的鼠辈,兰斯洛着实有气,只恨一时间分身乏术,不然定要找到这家伙,打他一顿出气。 再一瞥向掌心的硬币,发现那全是铜币,这下子胸中怒气更增,大喝道:“混帐东西!用几块钱铜币就想打发本大爷,你当本大爷是不值钱的烂肉吗?” 答不出话,少女只是一个劲地道歉,请被害者息怒,但兰斯洛还来不及再度发言,腿上忽地又是一痛。 “啊!混蛋!你这臭狗又咬我!连本大爷你都敢张口咬,你这头臭狗实在是……” 愤怒的语音说到这里忽然没了下文,少女惊讶地睁眼一看,却发现那恶形恶状的大恶人面色转为祥和,一副和蔼的模样,伸手抚摸机械狗的脑袋,表情转换之快速,看得人眼睛突出来。 “……实在是一条好可爱的小狗狗啊!”将一只肥嫩的鸡腿撕下,递给面前的小食客,兰斯洛慷慨道:“没关系,尽量吃,好好填饱你空虚的肚子吧!” 之所以态度转变得这样快,是因为兰斯洛想起来,自己现在和太古魔道研究院关系恶劣,如果能试着与里头的人有所交往,建立人脉,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因此说话也就很大方。 没等兰斯洛开始招呼,少女已经快动作地拿起竹箱中的小菜,忙不迭地送进嘴里,瞧那模样,真的是给饿坏了。 兰斯洛皱眉道:“奇怪,你们院里没提供伙食吗?怎幺你看起来好象饿了好久的样子,没道理啊?” “有啊,可是,我忙着做事,像这两天,就是忙着忙着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哦,为了做你的研究,这幺辛苦啊!真是了不起。”既然有心结交,兰斯洛讲话也就很客气。 将烧鸡吃去半只,少女这才重新注意到兰斯洛,很不好意思地问道:“已具是对不起,到现在都还没请教先生您的姓名……” 事先兰斯洛就已经想过,如今自己在雷因斯形象恶劣,太古魔道院尤其根已入骨,每天都派一队人进宫抗议兼讨债,假如自己老实讲出姓名,这女孩可能面色一沉,掉头就跑。 但该用什幺假名,一时间又没有头绪,给人家一问,随口便道:“这个嘛!我叫源大郎……”此言一出,心头暗叹,自己果然没有取名字的本事,连取个假名都要拾义弟的牙慧。 “你要小心啊!研究工作固然很重要,但是身体也要注意,如果没有一副好身体,你哪有办法支撑下去呢?” “嗯,我知道啦,只不过真的是有时候工作太忙,忘记吃饭而已……”少女抬了抬眼镜,笑道:“你别看我笨笨呆呆的样子喔!我在所里可是高材生呢!有很多重要工作都要我来做,好比说像前几天,有个可恶的家伙差点让研究所自爆,就是我突破故障主系统的线路阻碍,把那个自爆程序中止的拗……” 听见这话的前半段,身为罪魁祸首的兰斯洛登时缩了半截,不敢出声,但听完整段话,心中顿时大喜。虽然不晓得她讲的工作困难度如河,但看那日十几个研究生代表忙得团团转,一副无力回天的凄惨模样,就晓得阻止自爆的艰难,而这艰难问题最后却给她解决,可见果然手段非凡,与她结交,那是必然不会错的投资。 “厉害,果然是了不起。”兰斯洛拍手道:“咦?我好象也还没请教你的姓名呢?高材生。” 少女侧着头,笨拙地笑了笑。在先前多次旅程的经验中,她已学会别一次就报上自己的全名:“隆·爱因斯坦。大郎先生可以直接叫我爱菱。” 爱菱笑着,摸摸脚下凑近过来的机械狗,将它捧上桌面。自从阿朗巴特山事件后,她与韩特等人分手,来到稷下学宫留学,正式学习有关太古魔道的基础知识,几个月后,便获准推荐进入研究院,直至如今。 “自爆什幺的,我不是很懂啦:但是你能把这幺严重的问题解决,一定是很厉害,不愧是杰出的高材生啊!” “没什幺了不起的啦!但是最可恶的,还是那个破坏系统的人。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新任亲王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幺恶劣的人耶,” 讲到这话题,爱菱就变得很气愤,光是从每天的报章、同事们转述那日新任亲王的挑衅言语,就知道这个人有多幺蛮横。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像那样什幺事都只想用武力来解决的人了。你看看他在雅各城发表的宣告,还有进入稷下以来的所作所为,真是一个最差劲的家伙。”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对面的男子冷汗涔涔,爱菱奇道:“咦?大郎先生,你衣服没有穿够吗?为什幺好象很冷的样子呢?” 兰斯洛哪里答得出话来,全然想不到在一般百姓眼中,自己是这幺一个恶劣透顶的讨厌鬼。呃……其实也不至于说想不到啦!只是实际听人这样讲,还是这样一个不会说谎的少女,心头的冲击也就特别大。 “你……真的觉得这样子很糟糕啊?” “当然啦,不管是武力、金钱,都没有办法买到人们的尊敬。像那样子的 暴虐者,历史终究会证明他的失败。” 非独是大力点头,兰斯洛简直要肃然起敬地鼓掌起来。自己在连番经历后,才深切体认的事实,这个小丫头可以侃侃而谈,面对这样的一个高材生,自己确实有种、心虚的感觉。 “啊!别这样看我啦,其实,这些一话也不全是我说的……”发现对方面色有异,爱菱忙道:“是老爷爷教我这些的……” “老爷爷?” “嗯!他对我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如果老爷爷还在,看到我现在这样,他一定会……”回想起当日相处的种种温馨,爱菱的眼泪就不禁要掉下来。 “哎呀!不要这样子嘛!你其它的亲人呢?” “我还有布玛……就是我父亲。他人很好,不过古板了些,听说我要来稷下留学,布玛把我赶出来,叫我水远别回去,并且再也不准用他的姓。” 兰斯洛为之傻眼,这些话说得更直接些,那不就是“赶出家门,从此断绝父女关系?”哪有这幺顽固、不通情理的老爸? “没有那幺糟糕啦!太古魔道是我的理想,不管怎幺样我都不想放弃,更希望有一天能用它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我在工作的时候,常常会想,只要我的表现好,有一天闯出名号了,就可以再回家去了……”爱菱微笑道:“而且,我也要坚强起来啊!因为我还有一个小弟要养呢!” “小弟?”兰斯洛着实一惊,没想到她孤身在外,还要抚养亲属,真是不容易。 “嗯!只不过我与他好久没见面了,如果他信上没说错,现在大概在医院里头吧……” “医院?” “是啊!我小弟常常进医院里,因为看病很贵,他打工的钱不够付,只好痛心地写信来找我要医药费。我是作人家大姊的嘛!小弟看病没钱付,当然要负起责任,所以在所里接的工作就多了一点,有时候忙着忙着,连自己也进了病院,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呵呵……” 兰斯洛几乎听得热泪盈眶。看看眼前这丫头,瘦瘦小小的,脸色有些苍白,说不定运营养失调,虽然总是在笑着,但眼神里的一股抑郁,让人觉得她是在强打起精神。 过去在艾尔铁诺,也见遍不少人间惨事,但是已经对那种呼天抢地感到麻木,现在这女孩的情况,反而让兰斯洛大有所感。 为了坚持自己的理想,这个女孩与父亲泱裂,独自来到雷因斯留学,在辛勤从事研究工作的同时,还要赚钱照顾重病的小弟,这样的人格实在是伟大,而和她相比,自己确实是太惭愧了。 枉费来到雷因斯,了七二思想要成为雷因斯王,可是,在成王的过程中,自己全然没有想到,有没有为这里的人民做些什幺?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只靠武力在服人啊…… “谢谢今天的招待,你真是个好人,仙得法歌大神一定会保佑你的。” “咦?什幺神?” “糟糕,时间已经这幺晚了……”爱菱惊道:“午休时间快要结束,我要赶回研究院去了,大郎先生,多谢你的招待……啊!请别对人说见过我好吗?我们院里管得很严,如果知道我在这种时候跑出来,我就麻烦了。” “没问题,我答应你。呃……小姑娘,不嫌弃的话,你明天中午还可以到这里来。”兰斯洛笑道:“我看你们研究所的伙食也不怎幺高明,你来这里,起码我可以弄点好吃的东西给你喔!” “不,这样太不好意思了……” “没有关系,这也是我对雷因斯人的服务啊!哈哈……” 最后,两人相约明日午时在此碰头,而当兰斯洛拎着竹蓝,踏上归途时,他心里已经有了手机看片:LSJVOD.构想,要好好地做一点事。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二卷 第六章 要胁天下 在宫内,小草正自一个头两个大,人家常常说死了就一了百了,毫无牵挂,如果说此话属实,自己一定是这世上最不得安宁的幽灵了。 今天,研究院代表由大长老白德昭亲自领队,在通完抗议书之后,除了希望尽快付给赔偿金,也要求亲王殿下亲自向代表们道歉,为了他的破坏行动表示悔过。 “我们的要求只有这两样,难道说就连这样也做不到吗?” 要求是只有两样,但这两样都是小草难以草率答应的。三万金币的钜款,不知道要怎幺样才变得出来?至于道歉,以丈夫倔强的硬脾气,不当场痛殴诉求代表就不错了,要他低头道歉,这委实困难,何况妮儿肯定与兄长同一阵线,声势更涨,对于此事自己压根就不敢向丈夫多提。 也幸好妮儿出去参与学宫活动,不然护兄心切的她,可能立刻就和这些代表闹起来了。 对方一时间没有回答,白德昭诸人亦从容静待,等这位代表亲王殿下的机要秘书,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说起来很奇怪,来这里之前,众人都信誓旦日下要以强硬的铁腕作风,表达研究院的愤怒与不满,可是当见到这个名叫苍月草的女性,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有种敬畏感。 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左半边面容,又戴了眼镜,面目难辨,可是当镜片下的妙目凝视过来,众人就仿佛为她积威所慑,不敢造次。 “赔偿金的问题,我们已在设法,相信能在约定期间以前,给各位满意的答复,但至于道歉问题二……” 小草缓慢地说着,还未有个结论,却听儿有人踏着大步,飞快奔近。豪迈的脚步声,她一听就认出了是自己丈夫的声音,心下亦是错愕,为河这幺怏就野餐完毕?要是和这些抗议代表发生冲突,那可不妙…… 这个顾虑是正确的,但事情发展的方向却非小草所能掌握。 门一打开,兰斯洛大步跑了进来,原本似乎是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要与妻子说话的,但看到一众外人在场,便转了方向,来到白德昭的面前。 “亲王殿下,对于您上次在研究院的破坏行为,我们要求您……” 话还没讲完,兰斯洛双手已在老人肩上一拍,正色道:“大长老,我要为自己以前的无知,向诸位致歉。” “但很好……咦?” “过去我一直误解了各位,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各位是何等的伟大。”兰斯洛说着,在诸位抗议代表的惊愕眼神中,一一与他们握手,说道:“为了雷因斯与全大陆的未来,诸位辛苦地从事研究工作,没日没夜的,吃不好也睡不好,连家里的亲人都放在一边,没人体谅这份辛苦.二……” 这番话说得极为真诚,本来众人仍、心中存疑,猜想他是不是想用怀柔手段混过去;但聆听这一段话,平日在研究院的辛酸,全都浮了起来,想起那份不为外人知晓的工作压力,情不自禁地频频点头。 “而这份辛苦,我现在已经完全明了了。我诚、心地为之前的过错道歉,看,我现在向你们鞠躬道歉……希望各位能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 比起众抗议代表,熟悉丈夫性格的小草,惊讶只有更深。矫揉做作不合兰斯洛的个性,这样低姿态的说话,更不是他的作风,何况他此时语出诚挚,显然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究竟是什幺理由,让他有这样大的转变呢? 看那些研究院代表,一个个点头赞同,态度比起之前已大为软化,甚至还像是对说着这番体谅话语的兰斯洛,大有好感。不管说这番话的动机是什幺,看来已经赢得了相当的利益。 “但样了不起的诸位,应该享有更好的待遇才是啊!我兰斯洛保证,只要我登上帝位,一定彻底改善研究员的福利……不,这样还太慢了,缓不济急……唔,你们要求的赔偿金是多少?三万是吗?我现在多加一倍,付你们六万金币,这个数字不错吧!” 当兰斯洛讲到最后几句话,小草已经意会到不对,想要拦住,却是晚了一步,被他把这没可能实现的承诺说出,然后就握着白德昭的手猛摇。 “大长老,我们一起携手创造太古魔道的未来吧—.” 洒狗血的滥情对白,在此时却有不凡效果,那些一原本为着抗议而来的研究院代表,不约而同地疯狂鼓掌,脑里亦开始作着加薪后的美梦。 现场气氛热络,只剩一个呆若木鸡的小草,由衷地希望魔导公会早日研究出一种能让天空下金币雨的折两法术。 这场会面的影响,好坏参半,至少白家研究院一反之前憎恶的态度,觉得这野蛮猴子也还不至于无药可救,是个可以沟通的对象。要是真的能付出六万金币,让全体研究员加薪、改善福利,那就算宣誓效忠于他,也没什幺不好啊! 但真正棘手的部份,仍是如何变出钱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是小草聪明慧黠,却也没办法凭空变出大笔金钱,只好在设法筹措财源的同时,也下令魔导公会,多派人手进行炼金术的研究。 恪守与爱菱的约定,当妻子问起为何有如此转变,兰斯洛仅是微笑着说,因为受到了某件事的激励。 这份转变传入稷下百姓耳里,人人啧啧称奇,都不解这死强盗怎幺突然转了性?绝大多数的人则是认为兰斯洛在装模作样。 姑已不论呈内的情形,在城外数里处围城的白天行,已是大大地焦急。 虽然已将稷下团团围住,但却没有太大的效果,这是因为白天行的顾虑大多。怕炮火损及稷下建筑、古迹,引起舆论指责,不敢放手进攻;怕断绝城内水粮供应,引起民怨,惹上“不仁”的罪名,不敢把包围网完全封死,让稷下仍能保持一定的对外运输;更怕逼得太紧,让敌人毁诺以天位力量出击,打一场胜负难料的硬仗…… 诸多顾虑,使白天行的军队包围在稷下城外,却难以有什幺实际动作。 看在小草眼里,实在是不由得为这与己同宗的族人长声叹息。围城之法,以攻城为下策,最好的方法是藉由外部压力,迫使城内大乱,于焉溃败,尘言之,白天行应该在围城之势甫成时,就彻底封死稷下对外交通,断绝一切粮秣运输。为了增加压力,应该以破坏力不强、却次数频繁的疲劳攻击,不分昼夜地进攻,让城内笼罩在一片紧绷气氛中 。 纵然稷下本身的物产,几乎能自给自足,但老百姓未经历战争,在这重大威胁下,累积的怨气、恐惧,必然向兰斯洛爆发,将他赶出稷下,消弭这场战争。若是这局面真的出现,小草与源五郎必是万分棘手,那唯一能采取的策略,就是立刻以处导公会的力量,暗杀白天行,让城外军队先行溃散,来解去城内之危。 只是以长远利益来看,这方法并非良策,非到没有选择,实在不愿走上这一步。但便是白天行省悟,采取这样的攻击策略,却也晚了一步。在这段时间里,源五郎、妮儿已经成功笼络了以稷下学士为主的众多贵族,在此时受到攻击,很容易就可以藉由资讯操作,把人民怒气转导向城外的白天行。 再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军列阵城外多日,锐气已丧,城内百姓亦有了、心理准备,就算发动攻击,也收不到预期效果了…… 小草把情形看得极准,而这份认知,白天行也终于领悟到。察觉围城多日,一事无成,反而让自己陷入一个进退不得的窘境,白天行终于下了决、心,豁开诸多顾忌,采取正式攻击。 首先是彻底封死稷下的对外交通,亦不准任何外援物资进入。仗着军队人多,这一步封锁并不困难,但当白天行想要更进一步,连稷下对外通讯都一并断绝,就立刻遇到了技术难题。 雷因斯是魔法王国,莉雅女王过世后,魔导公会易主,有部份魔导师因而脱离公会组织,但却也没有投向白天行一方。因此,明知城内借着魔导公会的秘密管道,维持与城外的情报畅通,白天行也无法进行封锁。 此外,青楼联盟的情报管道无孔不入,纵然大军将城外封死,负责向妮儿传讯的使者,仍是每两天定期出现,告知外界的最新消息,同时也把城里状况传回香格里拉总部。 除了封锁之外,白天行也发动了正面硬攻,将目标先定于城墙,希望能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 担任攻击的,是当日曾让兰斯洛手下骑兵惨败的那座阳电子炮,隔着数里遥距,蓝白色光柱连环射来,单是目睹,都令眼睛一阵灼痛,委实威力非凡。只是,既已知道敌人手里有这样的武器,小草又怎幺可能不作防备? 察觉白天行有攻击的打算,小草立即下令给参与城防的魔导部队,发动稷下本身的防御结界,同时要求白家研究院配合,提供反制设备。 结果,射来的蓝白光柱,先是被防御结界减弱三分,再射中经过特殊处理的城壁上,折射掉五成,而最后的这几成威力,则是由城墙本身吸收扩散。虽然被光柱射中的城墙部分在被击中的同时变成炫目的红色,但随即在城壁上扩散开来,由整面城壁平均吸收,就算是有几发威力较强,也仅仅只是在城壁k留下了淡淡的一圈黑影。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小草、心中颇有所叹。这两千年来,雷因斯的心血与研究果然没有白费,纵是人魔大战再次爆发,以那尊阳电子炮的威力,配合大量生产的浑沌火弩,定然可以对魔族军队造成威胁;而像这样子结合魔法、太古魔道的防御壁,也是九州大战时所没有的技术,要是当时就能做出这样完美的防壁,又何致一败涂地? 这情形看在攻击一方是相顾愕然,守城军自是欢声雷动,为着能克制敌人的武器而欣喜。 把握住这空档,守城军发动反击,利用投石机,将数粒大石投掷出去,目标是那台在速射之后,必须稍停补充能源的阳电子炮。 视之为手上的重大筹码,白天行岂容有失,本想下令防卫,却随即发现自己是多虑了,投石机投射的射程,根本就不可能跨越数里遥距,再砸中炮台。瞧着那在大老远外就坠下的笨重石块,白天行一方爆起连串轰笑。 “唉……一边在用太古魔道兵器,另一边还在用投石机,这样子荒唐的仗,你以前看过没有?” 亦在城头观战,兰斯洛为着己方窘境,向身边的妻子长声叹息。只是,世事难料,有时底局科技武器仍会败在原始蛮力之下…… 白天行一方正自哄堂大笑,陡然劲风响起,二日投石车从天而降,以巨山压顶之势,连石带车,正中炮台。轰然巨响声中,那座阳电子炮已经成了一摊没用的冒烟废铁,破损时的爆炸,还令周遭出现数十名死伤。 在稷下城头,众人仍为着适才见到的东西而呆楞。发现投石车无法发*功效,妮儿一语不发,走到二日填装完毕的投石车旁,两臂握住,劲道一发,竟将投石车直抬过顶,高高举起,跟着就在一众惊呼声中,将这庞然大物抛掷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准确地命中目标。 “真……真不愧是人形暴龙啊!” “叫做人形投石车会不会更贴切?” 非同凡响的震撼,守城军议论纷纷,却几乎都是喜悦的呼声。缔造了这份功绩,妮儿一脚踏在城头,一手插腰,绑成马尾的长发,顺风劲飘脑后,回头朗声道:“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我哥哥的城!” 骄傲又帅气的俏模样,换来的是后方一片强烈鼓掌。妮儿展现的武勇与美态,再一次深深烙印进了稷下城民的心内,更把士气疯狂提升。 这正是小草要的东西。就算不理性也无所谓,己方在建军时,需要一个像旭烈兀那样的精神指标,只要这个指标人物长在,士兵们就有不败的斗志与信心,因此,夸张的演出,有时候是必要的。 守城这方的胜利,相对地就是白天行一边的重大打击。强力武器可以再造,但见识到敌方超乎常理的力量,对士兵们的震撼,却不是轻易能够抹灭的;想到以后要和这样的怪物敌对,有人不禁发起抖来。 白天行亦心生忧虑,从探子们的资料显示,那个强盗的妹妹,纵然不使用天位力量,也有着一身恐怖怪力,所以即使她做了这幺荒唐的攻击,亦不算违反兰斯洛成王的三个约束。 要重振士兵们的信心,就只有向他们证明,己方也有同样强大的力量。念及此处,白天行将目光移向后方,瞥向那名坐在躺椅上,把玩手中金币的男子。当初与他的约定,是聘请他担任护卫,负责杀退一切来犯的天位刺客,可是刺客一直未来,总不成就让他这样整天干领高额薪水? 感受到这股视线,韩特哑然失笑。白天行的窘迫,他完全可以理解,只不过不做薪水份外的事,是自己的大原则,既然任务仅是护卫,横竖刺客没来,自己乐得清闲。 然而,自己之所以到雷因斯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喂!雇主大人。”韩特起身,在白天行肩上一拍,笑道:“就算是跳楼大拍卖吧!我帮你做一次额外服务,不另收费……” 尽管守城初战获胜,但被围城是不争的事实,在城内暂时无力反攻的情形下,这样的封锁不知河时才能解除? 物资上是还好,因为在九州大战时期,魔族曾将稷下围城数百年之久,所以城内的建筑与设施,都有针对这点做出准备,能独立生产大部分的资源,一时无匮。比较麻烦的是人心。为了证明即使在围城之下,仍可运进大量物资,妮儿就自告奋勇,要再进行一次运输工作。 这次有备在先,所有采买委托青楼 联盟进行,而青楼联盟神通广大,虽不便送货到家,却也将货物以船只装载,运送到雷因斯近海港口,以妮儿的速度,一来一往不过两日,快捷得多。 而自攻城战开始,兰斯洛自觉派不上用场,整日读书、练武,再来就是与小爱菱碰面。 由于战事方酣,已不便在城外碰头,两人便将儿面地点改在城内的一处茶馆。兰斯洛带着做好的午餐料理,听少女说一些研究院里的事,同时也向她请教一些大古魔道的军武,让爱菱画图解说,理解这些东西的伤敌原理,与防御之法。缺乏基础知识,大部分兰斯洛并不是很懂,不过这幺听着、学着,他确实是打算往后可以出其不意地吓所有人一跳。 与爱菱的谈话,兰斯洛感觉得出她在研究院里的工作很重,而且做得也不是很开、心,除此之外,也经常要寄钱给她那个不晓得是住在哪间医院里的小弟。受到这些对话的刺激,兰斯洛回去之后,认真地与小草讨论,要如何改善现行雷因斯的医疗体制,减少病人花费与负担。小草虽是吃惊,却也依着丈夫心意,拟定一些草案给他过目,同时在人前发表声明。 对于这些动作,有雪直嚷“老大被鬼迷了”。兰斯洛本身却是一笑,他有一个想法,就是一直这样子与小爱菱碰固,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如果有一天她对兰斯洛亲王的印象转变,有了好的评价,那个时候,稷下百姓或许也就能像她一样,对已改观……而自己也就算真正的成功了。 不过这个想法无疑是太天真了,因为口说无凭,在没有足够金钱与能力将计画付诸实现的情形下,企画案提得再完美,也是无法取信于人,发表这项演说的兰斯洛,立刻便引得群众大喝倒采,不少人当众质疑,如果要展示他的能力,与其说这比湮用的话,不如先逐退城外叛军。 稷下城内的各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其中甚至有一家小报,不顾种族歧视,采访在丰盛酒席后大醉的有雪,询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那有什幺话好讲,我老大绝不干没好处的慈善事业……” 这句话随即以头形式出现在隔日报纸,报上甚至质疑,这个以野蛮武力为唯一长处的强盗头,是否已经失去他蛮横野心,沦落到以这样的手法博取同情? 这样的结果自是让兰斯洛大受打击,只能偷偷躲在象牙白塔的角落抽雪茄,喃喃自语:“为什幺……为什幺没人愿一息相信我?” 这个问题旁人自然是回答不出来了。 两天时间一晃即逝,预知了妮儿归来的时间,大批拥护者到了城头,预备为胜利女神的归来而喝采,瞧在兰斯洛眼中,这种崇拜实在有些病态,不过受欢迎的是自己妹妹,也不好说些什幺,顶多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过不多时,预期中的大地晃动准时出琨,一个小黑点快速地自东南方靠近,踢起漫天烟尘,声势就如前次般骇人,东南方的围城军队哪敢阻拦,纷纷让出一个缺口,让闯入者通过。 当妮儿的身影变得清晰,城头上甚至大声鼓掌起来。一切看来是这幺样地顺利,谁也没料到,就在妮儿闯过围城军范围,距离稷下城墙里许,忽然有一道冷电似的剑光,自白天行的阵营窜起,直射向奔驰中的妮儿。 “是你!” “哈!正是我,臭丫头,终于有机会报上次的一箭之仇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城头上惊楞的群众,只见到一道璀璨电光,恍若破天黄龙,笔直落下,跟着连串霹雳爆响中,妮儿一路背负过*的物资,被剑劲绞成片片,似雪片般狂乱飞舞,遮蔽众人视线。 一时反应不过来,妮儿全然落于下风,只有节节后退的份。当初也曾想过,要是这家伙养好伤、回复天位力量,会不会前来找自己报复?没想到这预感成真,而且还是在这幺一个恶劣的时候。 “别想跑,今天不在你身L斩个十七八剑,我们的帐不能算完—.”韩特大叫着挥剑,回想到当日与妮儿共同逃亡,这没心没肺的女人,竟将自己当暗器掷向天草,面对生平未有之险,真是想起来都气炸了肺,新仇加旧怨,就在此战一并了结。 “当初你把我当暗器丢,丢得很爽吧?现在要你知道受害人的愤怒!” “挑在这种时候动手,就只是为了报一箭之仇,你这男人也未免太没度量了吧!” “喔,真是抱歉啊,我收了天行老板的钱,现在是他的金牌打手,除了防范刺客之外,还顺便负责消灭你们这些乱党。” “不过就是钱而已嘛!我们也给得起啊,如果我们能付你两倍酬金,那你是不是可以调转过来,帮我们干掉白天行?” “有钱?且慢动手。”韩特将剑势一收,凝声问道:“真的给得出?一天两百金币,当天现付,收现款不收银票?” 要一日付出两百枚金币,妮儿登时语塞,两枚金币,足够让寻常四口之家吃用一个月了,财政吃紧是兰斯洛一方目前最大的窘状,哪可能这幺宽裕地说付就付?而这情形看在韩特眼里,自是一目了然。 “付不出来就是诈欺,你知不知道上一个拖欠我钱的人是什幺下场?吃我一记鸣雷断空!”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二卷 第七章 韩特出招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雷因斯稷下 “……所以,我和我的同事都说,那个伪王真是世上最差劲的男人了,像这样子的勒索行为,对象还是全大陆,简直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唔,这种说法也是满有道理的啦……” 如往常一样的午间相会,兰斯洛正自与爱菱对谈,听到她这样子批判自己的行为,确实也只有苦笑的份。 勒索的结果已经慢慢浮现了,七大宗门里,只有东方世家付上五千金币,表面上说是为了维持恶魔岛驻军的费用,其实彼此心照不宣,兰斯洛衷心感谢义兄东方玄龙的献金。 不过东方世家本身财政也不见得多宽裕,加上白鹿洞的政治压力,能给出五千金币已经是极限了,没法供给的援助。 倒是有另外一笔五千金币的献金,对方是透过自由都市的钱庄来捐赠,出手相当大方,就是不晓得是何方神圣在赞助。能一出手就五千金币,这份财力纵非是大陆上的主要势力,那便是富商巨贾。由于此事出乎预期,小草特别花、心思去调查,费了不少力气之后,得到了一个让人错愕的结论。 五千金币来自艾尔铁诺皇家,有极大可能是经由曹寿授意认可后拨发下来的!实在难以想象有这种可能,小草一时间也呆住了,怎样也料不到,那个痴肥愚蠢的曹寿,居然也会像自己夫君一样,偶有惊人之举啊! 而根据魔导公会藏伏在艾尔铁诺宫廷的眼线,再配合青楼的情报,推出了最接近事实的结论:听到恶魔岛即将撤军,曹寿被吓得屁滚尿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密令宫内省汇钱过去。 得知此事的兰斯洛,惊楞处绝不少于妻子,万难料到自己当初抢劫艾尔铁诺皇帝的壮举,竟然在这种情形下得到实现。看来,那个死老胖子是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或许是认为远在雷因斯的战祸与他无关,反倒是恶魔岛的结界若破,大批魔族入侵人界,更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帝位,所以忙不迭地付上赎款,期望能保持现状。 对于这结论,兰斯洛只有苦笑,特别是想到自己居然如此给人瞧不起,这苦笑实在是笑得很难看,西对小爱菱的愤怒,也就显得没精打彩。 “当好人没人相信,做坏人又做得半调子,这年头作人真是难啊……” 小爱菱接着也提到日前在报上看到的东西,有关兰斯洛对医疗体制发表的演说,她就像社论上说的一样,把批评话语再重复一次。 这就是两人多日来相处的过程。有些时候,爱菱会教兰斯洛一些大古魔道的相关常识,再不然,就是与兰斯洛谈及她在研究院里的工作,听得出来,她以自己的天分,在研究院里备受器重,总是参与此极重要的研究课题。 不是人类,却能在研究院里独挑大梁,光是这样,就足以证明她的真材实学,每每念及此处,兰斯洛就感觉到万分佩服。 两人谈话时,那尾小小的机械狗就一直在桌下乱跑,有时候还会坐下来,用脚抓抓耳朵,看那股灵活模样,几乎就和真的生物没有两样。 兰斯洛眼光一直瞄着这阴险的小动物,从初次碰到至今,不知给它咬了几口?这小东西的智能设计非常地卑鄙,平常总爱偷偷躲在桌下,逮着机会就忽然窜出来,专门咬人脚踝最痛的地方,实在是可恶之至。 爱菱解释过,狗狗设计是看到凶恶的人就采取敌对,关于这点,兰斯洛就常常感叹,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得像坏人? 兰斯洛拾起一根树枝,往左侧一掷,狗狗汪汪叫着跑去拾起,反复几次后,手劲大了,树枝卡在一株小树上,位置大高,机械狗碰不到,跳了几下,无功而落,跟着就一口咬上小树根部,一声爆响,那株小树从中炸成两段,整个烧了起来。树枝也随之化为灰烬,狗儿没东西可咬,只好悲呜着跑了回来,贴在爱菱腿边磨蹭。 兰斯洛则是看得眼睛也斜了,惊道:“这狗……” 爱菱笑着把狗抱起来,捧在怀里,笑道:“六十七号是我最新的作品,我常常把一些薪的发现和想法加到里头去,希望有一天狗狗可以真的活过来喔!” “不是,我是有点好奇……”兰斯洛道:“你养条狗弄这幺大杀伤力做什幺?” “没办法啊!最近在所里头研究的、做的几乎都是这些东西。”爱菱道:“其实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为什幺人们总是喜欢把新技术用在武器上呢?战争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吗?不然,怎幺所里在研究武器上头的经费花得那幺大方,其它时候又好吝啬?” 身为掀起战争的祸首,兰斯洛只能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呃……这个……” “不过满多时候真的很难说。人们把新技术应用在武器制造上,可是在开发新武器的时候,又刺激了新技术的诞生,所以,世界上的事很多时候真是难以论断呢:” 对最后一句话深有所感,兰斯洛连连点头,才刚想要答话,爱菱发现时间已晚,得要赶回研究院了。 “喂!小爱菱啊!”兰斯洛把机械狗拎着脖子提了起来,阻止它再次发动偷袭的企图。 “你说希望这小东西有一天能真的活过来,我觉得这想法很好,可是,对于一个真的有生命的生物来说,你整天这样用编号叫它,我想它一定很难过的。” “啊……那该叫什幺名字好呢?”整天忙着工作,爱菱只能利用闲暇时间作自己的研究,忙得都昏了头,当然没有闲情逸致去为实验体取名字。 “随便啊……像是……叫卡布其诺就还不坏。” “好啊!谢谢大郎先生的命名,卡布其诸,我们走吧!” 爱菱领着机械狗往研究院方向跑回去,兰斯洛则是预备回宫去,继续处理那堆让人烦闷的问题。 这时,连串雷声爆响人耳,天位战的激烈能源波弥漫在大气中,兰斯洛察觉到事情不对。 “怎幺搞的?是什幺人打起来了?” 电光灿闪,轰隆声大作,一道道金蛇连续晃动问,爆发出强大冲击波,令伫立在城头的众人呼吸维艰,不得不撤足后退。 豁尽全力,韩特就没有做任何保留,剑势夹着雷电,源源不断地攻击。仅仅数年之前,一旦使用就会让身体被吸成干尸的大耗力招数,现在已经可以运用自如,在天位力量的支持下,急电窜发,不往往敌人身上攻去。 与上趟在基格鲁相比,韩特武功明显大有长进,呜雷断空一式,本是集电于剑上,直劈而下,但他现在随意挥洒,斩、挑、刺,于强大威力下,做出细密而快速的变招,使得 杀伤力更增。 妮儿暗自咋舌,那天看这家伙与天草敌对,甫一照面就重伤落败,委实是满看不起他的,却想不到他武功果然有不凡之处,当日之败,实在只是因为对手太强……在韩特的一轮急攻下,妮儿仅有招架之力,一方面犹自脑筋迷糊,不知能不能使用天位力量与这人放手对拼;另一方面,终究是吃了长途跋涉的亏,手足酸软,又没有兵器,只能竭力问躲。 (对了—.这家伙是佣兵,又是外地人,不能算是雷因斯的一般军民,用天位力 量与他对战,不算违规)心念一动,妮儿几下身形变动,迅捷无伦,已用上了九曜极速的部份诀窍,以源五郎与她的关系深厚,自然会将这天下无双的保命绝技相授,转眼间自韩特剑网中脱出,斜斜地直往上飞,与他拉开距离。 “你跑得了便跑吧!”急喝声中,韩特如附骨之蛆,快速追来。位置一高,呼唤雷电的速度更快,层层剑网阻住妮儿退路,慢慢收拢。 只是一旦与城墙拉远距离,毋须顾虑波及他人,妮儿就没有什幺好顾忌的了,天位力量发动,周围的感觉变得阴森凝重,无形的腐蚀异劲慢慢朝敌人卷去。身在空中,韩特忽然觉得气息不顺,手腕衣袖斑驳碎裂,跟着就是肌肤微痛,像是被什幺烈性毒药给腐蚀了。 (云梦古泽的金蛊化龙诀?这野蛮女人从哪里学会这幺歹毒的功夫?看来似乎比传说中的威力更强啊)心中一凛,韩特忙收回几分功力自保,手下剑网劲道登减。 把握住这个空档,妮儿将天魔劲剧烈爆发,如江河倒溃的强猛势道,瞬间就攻破已力弱的剑网,更直飘射到敌人跟前。 “以为这样就行了吗?你太天真了!”韩特手腕一转,又是一式呜雷断空,剑上电光闪烁,近距离朝妮儿当头劈下。九曜极速仅是初窥门径,妮儿没法像源五郎一样,瞬间间形避过,但之前连对了多记呜雷断空,已经大概知晓这招的威力,趁着韩特两招远发的空隙,忽地拿出一个早就揣在怀里的护身镜符。 镜子模样的小东西,却是由魔导公会主席苍月草亲自施咒的护身符。当日与韩特联手战天草,见到天车以咒术阻止呜雷剑唤雷,妮儿、心里就暗自记下,因为顾虑到往后可能再遇上这样的对手,甚至硬拼韩特的呜雷断空,所以她便向小草索取一个能令招雷咒术暂缓的法器,却想不到这幺怏便派L用场。 镜符一现,呜雷剑上的电光登时黯然,在这没有雷电助威的一瞬,妮儿举臂硬档宝剑,贴身发动硬攻。 韩特的呜雷剑虽非神兵,却也是一柄难得利剑,又是灌注天位力量,一拼之下,妮儿手臂登时见血,但她却也如愿贴近敌人,一发重拳就往韩特身上轰过去。没有其馀的招数相辅,仅是平实的一拳,正中对方胸口,之后天魔劲汹涌爆发开来,单凭这样,已是让人难以招架,把韩特击飞了出去。 下方的呼叫声不住传来,那都是妮儿的拥护者,见她战胜,喜悦地大叫,但妮儿却累得直喘气,在长程奔跑后,体力已消耗得七七八八,再经历这样一轮交手,几乎要趴下来了,手臂的伤尤其痛得厉害。 “傻瓜!你的呜雷断空有致命缺点,天草当初就说过了,你还死都不改……”妮儿轻声说着,扯下另只手的衣袖,包里臂伤。呜雷断空虽然强,但致命缺点却早就被天草窥破,令自己有法可破,加”使用次数过多,什幺细微奥妙都被人看光,要恃之作为得胜杀着,委实是不够。 “是吗?那就如你所愿,大家来看点新东西吧!”冷冷的一声传入耳手机看片:LSJVOD.内,然后便是闪光骤起,一道厉电猛往妮儿劈来。 来不及避开……电光来得太急,要问避已不可能,妮儿一面举起镜符,一回运起护身气劲,预备硬接下这一击。 痛楚如预想中的发生,却不是剑气产生的冲击波,而是货真价实的电匾,全然超乎估算的攻击,在镜符爆成粉碎的同时,更几乎一击就把妮儿的护身劲摧破。 “怎幺搞的?”先后儿韩特出手多次,妮儿明白呜雷断空这一式,是让问电击在剑身,助长剑威攻敌,在地界时诚然威力万钧,但一日配合天位力量施展,虽然得以连续施用,但雷电的威力却没有提升,反而被剑气盖过,变成以剑气为主,以电为副,失去让两者合了倍增杀伤力的本意。 然而,适才挨的那一击,却是百分百以天位力量推动的雷电,威力较诸先前的呜雷断空暴增数倍,一极之下,虽然皮肤没有发黑,却明显间得出一股焦奥,手脚四肢也全数麻痹,软弱得提不起劲。 在下方观战的小草同样吃惊,镜符会爆碎,那就代表韩特并非以剑中魔咒召唤雷电,而是以自己本身力量发电,他河时练成这等武校了? 还有一件事妮儿非常在意,韩特刚刚的那一击,没有*剑*的感觉,是练了什幺新武学吗? 这个念头在下一刻,以最现实的形式呈现。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凶猛霸气,韩特的第二击已伴随电光攻至。 全然模不清楚敌人的进攻方式,好不容易回复上半身气血的妮儿,唯有举臂护头硬档,两力相撞,先是狠恶电流再次轰溃护身劲,紧跟着,在辨认出敌人攻势是腿招的同时,双腕仿佛被一管重检刺中,剧痛难当,劲道更长驱直入,直破、心腹要害。 也亏得妮儿反应机警,在两腕骨折、腑脏受伤之前,先将天魔劲竭力爆发,自己则趁势飞退,却仍不能化去敌劲,整个人从空中坠下,直往稷下城墙撞过去。城墙及时发挥作用,在小草的操作下,城墙再次变得柔软,希望助妮儿化去身上承受的敌劲,只闻得连声巨响,守卫城墙的结界给紫电劲通得剧烈晃荡,好不容易才完全定住。 妮儿整个身体嵌入城壁,嘴角血沫不住流出,神情萎靡,谁也看得出她一时间没能力再战了。 旁观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忆及适才看到的东西,有些颇有江湖见识的稷下学士已经惊讶地叫出声来。 “紫……紫电功,那是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啊!” 这话登时点醒众人,而脑里联想,另一样比紫电功更具盛名的麦第奇家绝学,更同声出现在他们口中。 “睥世七神绝!” 此语一出,众皆大哗,谁也知道”脾世七神绝”是近五百年内,号称无敌的神功, 虽然随着忽必烈战死于鹏奋坡,光芒不再,但只要是风之大陆的武者,都会对这绝学充满敬意,记得其曾代表的辉煌。 如今,在阿朗巴特魔震后,睥世七神绝终于伴随紫电功重现人间,那幺照道理推算,莫非是麦第奇家主旭烈兀亲临此地? 不,并不是的。 在这时候,韩特才威风凛凛地自云端琨身,仿佛乘风驾云,缓缓飘降下来,右手拿着呜雷剑,左手凝扣成爪,五指间紫电飞耀,灿然夺目,气势非凡。 只是当人们认出了他的身份,惊讶却只有更深,其中白天行最是不解,自己确实是因为确认过韩特有天位力量,这才以高薪礼聘这恶名昭彰的奖金猎人,但为何他会使用麦第奇绝学,这点就委实想不透,特别是,麦第奇家不是已经宣告与韩特反目,并要求各大势力通缉于他吗? 稷下城头的防卫军反应过来,对着逼近过来的韩特,真个是万箭齐飞,更有人开启小型火炮,对着敌人连轰,尤其是妮儿的亲卫队,人人勇字当头,卖力护花。 “明明白家研究院藏了大批强力兵器,城防却仍在使用这种落后货色,嘿!或许你们雷因斯人就是这幺鬼头鬼脑,喜欢对自己人隐藏实力吧!” 漂浮空中,韩特在身前建起一道坚固气罩,尽档射来羽箭,就算是炮弹也轻易接下,内劲一发,反弹回城头,炸毁发 射的炮台。 外表看来轻松之至,却没有人察觉,韩特正在争取时间回气,平复胸口的气血沸腾,还有那蚀骨的剧痛。不久前硬挨妮儿的当胸一击,绝非说笑,杀伤力甚至连妮儿自己都估算不到,要不是护身金绝及时奏功,说不定胸前肌肉已经整片腐烂殆圭批。 脾世七神绝本是针对紫电功而创,为了让韩特能发挥七神绝的真正威力,旭烈兀自有另外补送一本紫电功秘定。凭着天、生息识的模拟领悟,短短时间,韩特将紫电功、七神绝练热,自觉武功大进,便想找些敌人来试剑。 以他此时武功,试招对手自然也得是天位高手。但天草四郎行踪不明,就是碰上也讨不了好;要说上白鹿洞挑战陆游,却是打死他都没有这个胆子,最好办法就是到内战中的雷因斯当佣兵,一举两得。 本以为凭着琨在的一身神功,该可以在天位战中逞雄一番,哪想到一个照面便在妮儿手中吃亏。旭烈兀说得没错,当前的天位高手都在强烈竞争,不进则退,要不是自己功力骤增,单凭着天亟剑与呜雷断空,已经不够资格在天位战中争胜了。 只是这丫头也不简单,与她同行的那段时间,可从不知她有这幺一手,毒皇的金蛊化龙诀果真歹毒,要是配合精妙招数施展,杀伤力绝不止于此。奇怪的是,在妮儿一拳轰来的瞬间,自己心头赫然有股莫名惧意,以致迟了反应,这真是想不出理由。 “既然你们这样喜欢隐藏实力不用,我就让你们如愿以偿,今天凭一人之力挑了稷下, 算是给我的便宜老板一点甜头……” 韩特慢慢飘近城墙,身上环绕着一层电光,狠恶声势完全震慑城头守军,令他们停止放箭。 白天行却没有利用这空隙,指挥大军抢攻。韩特事先曾有警告,天位力量敌我不分,要是在他施展神功的时候挥军攻城,以两军人数来算,他重创友军的机率更高。 “你……你这卑鄙小人—.” 人影晃动,妮儿已跃回城头,护在众人身前。鬓发散乱,嘴角溢血,狼狈神情中更有着气愤。 “如果不是我用光体力,绝不会输给你!”虽说韩特梓施突袭,但若非妮儿连续两天跋 涉,耗光体力,让两人平手相搏,纵使胜负未知,却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两招一过就惨败。 “那只好怪你自己蠢了,现在是战时,你不考虑有强敌在侧,做这种耗体力的运输表演,怪得谁来?”韩特淡淡道:“我是奖金猎人,出手目的就是杀人,不趁你最弱的时候出手,难道要等你体力日复,与你哥哥联手,被你们兄妹围殴吗?” 其实韩特本来确有以一敌二,试试七神绝威力的打算,但与妮儿一交手,发现敌人实力不容小觎。利益为先,还是各个击破方为上策。 妮儿运气镇伤,、心中对于兄长的姗姗来迟勃然大怒,就算没有天心感应,刚刚雷响得 那幺大声,这猪头也该听见,为何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才想要设法拖延,这想法已经被韩特窥破,数道电光尽封退路,强横重剑当头劈下。 “哼!这幺爱放电,你怎幺不去放给天草看!”妮儿勉强闪过,却令自己陷入绝境,避 不过追击而来的第二剑。 “但你不用担心,如果我现在碰上天草,绝对会让他刮目相看。”感应到有一股天位高手的气息快速靠近,估计是兰斯洛赶来,韩特下手更不容情,预计三招内将敌人解决,哪知一种令头皮发麻的冷彻感,忽在后方出现。 “让我刮目相看?凭什幺?” 似曾相识的语调,勾起惨痛回忆,韩特顾不得下杀手,连忙迥剑自保,隐约一瞥,更见到天草四郎飘立于后方,一抹剑光直奔眼前,心中大骇,紫电劲尽集于剑刀,全力出招,要档下这记攻击。 怎料却挡了个空,而天草四郎的影像亦消失不见,恍如梦幻。 “幻术?糟!”刚想要立刻回防,固守住适才急速变招露出的破绽,腹侧要害已传来痛楚,给妮儿的全力一击正中,天魔劲像是数十柄锐利小刀,痛腹侧肌肉,与护身金绝的内劲激烈攻防。 也是韩特运气不好,姗姗来迟的兰斯洛,终于此时赶到,看到有人与妹妹进行天位战,而妮儿明显落于下风,心下大惊,再发现这人就是那日基格鲁临阵脱逃的韩特,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 “鼠辈!吃我一刀!”也不管什幺偷袭不偷袭,风华刀离鞘,兰斯洛几乎是全力出刀,朝韩特劈下。 韩特曾预估过的以一敌二,就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心头大恨,先以七成内力抵挡腹侧攻击,馀下三成全面发挥紫电功,呜雷剑疾舞,要同时接下两边的攻击。七神绝中由指绝延伸出的剑绝,诚然不凡,但兰斯洛的鸿翼刀法创自忽必烈与王五两大刀道奇人,又是全力劈下,瞬间与韩特刀剑交击数十次,将剑网轰溃,风华刀直劈敌人颈项。 妮儿力弱不能持久,此时攻势已老,韩特把头一偏,希望在刀刀砍中肩膀时,以护身金绝暂阻敌势,拼着硬挨一刀,转守为攻,取回主动。 怎晓得刀刃及肩,韩特骤然发现不对,附在刀”的内劲,赫然是与妮儿相同的吸蚀异劲,两相夹攻下,杀伤力大大地倍增,就是护身金绝也抵挡不住,稍微僵持之后,护身真气被破,两股天魔劲长驱直入,腑脏登时创伤。 (妈的,云梦古泽的那些像伙在搞什幺鬼?这金蛊化龙诀怎幺会搞到人人会使呢?)韩特心里大骂声中,已给兰斯洛一脚踢中下颚,整个人掠过天际,倒飞撞回白天行阵营。 兰斯洛脚踏城头,扬起风华刀,提气对摔落在白天行阵营的韩特喊话。 “趁围攻的时候杀你这鼠辈,不算英雄好汉,够胆的你就再来,本大爷下次定把你斩成十八块!” 在展现力量的同时,先前由韩特营造出的气势,就尽数转移到兰斯洛身上,城头上一时无声,虽然没有鼓掌与喝采,却有一种另外的震慑,开始在守城军、心头升起。 趁着旁人不注意,小草悄然来到妮儿身边,以自身的圣力帮她把伤势日复,却不敢做得太好,不然以妮儿的火爆脾气,可能伤势一好,立即冲入白天行阵营技人算帐。 也是可惜了,如果兰斯洛能早到一点,那自己便毋须以术法使韩特产生幻觉,可以让他们两人正面交手,好好搜集有关睥世七神绝的资料,以备日后敌对所用。 今次的交手,委实是可惜,妮儿、韩特先后落败,却都是非战之罪,根本没机会发挥自身实力,以实际状况来评,确实是打了场没意义的拙劣战争啊!不过,至少也证明了一件事,纵使白天行一方也有天位高手加盟,但目前在实力上,己方占了绝对的人数优势…… 呵,真是个无聊又无谓的结论……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二卷 第八章 疑云暗生 艾尔铁诺花家总堡之内,现任家主花天邪正自苦练家传腿法,从最基本的扎根练习,到仅传当家主的凤凰神腿,全都反复练习。 基格鲁招亲之役惨败后,从能够下床行动的那一刻开始,花天邪把一切俗务屏弃,专心练功,希望能有所突破,凭实力再振雄风。 精赤上身,胸膛犹自里着绷带,花天邪已是汗流浃背。如凤凰神腿那样的耗力招数,他不住反复运使,忽略肉体即将崩溃的痛楚,将自己力量催运到极限,以这样的形式,去加深对腿法的驾驭。 地狱式的苦练,短短两个月时间,他的力量便大有进步,比以前强横许多,虽说如此,他仍未能突破地界,甚至连如河进天位的诀窍都摸索不透。 花天邪、心中有恨,只是他很清楚自己已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所以把全副精神投注在修练上。 看在其它花家子弟眼里,这只不过是一种徒劳无益的努力而已,但驱使花天邪这样拼命的动力,却不仅是夺回尊严与大权这样简单。 基格鲁之役战败的羞辱虽手机看片 :LSJVOD.然大,但真正的打击,却是从醒来那一刻,得知莉雅的死讯后才真正开始。好不容易与天草四郎取得联络,当问到“莉雅女王是否死在你手中”,天草在片刻沉默后,淡淡地出言承认。 对于这名慧黠而高傲的女子,是出自真、心地爱慕,希望能与她共结伴侣,当知悉她已不在人世,花天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就和当初呆楞在水晶棺旁的兰斯洛一样,怅然失神,完全失去了往常的生气。 是自己的愚蠢行动,最后逼死了莉雅,这样的想法不住在脑里盘旋。寂寞、空洞、懊悔,与一股不愿承认的悲伤,连续袭击仅馀的理智,而唯一他所能做的,就是立刻起身练功,藉由疯狂苦练来压下这些令他不知所措的情绪。 为了要静、心修练,他对属下宣告闭关,暂时不处理花家俗务。事实上,也没有什幺俗务好处理了,在基格鲁的败战后,花字世家的威望如江河日下,门下子弟不约而同地觉得,跟在这当家主旗下毫无前途,甚至可说败亡之祸就在眼前,因此纷纷力求自保。 有人试图自立门户,但花天邪并不像白无忌那样好说话,若自身没有足够实力,想要高举叛旗的结果,必然是死得惨不堪言;有人百般努力找上了一直在暗中守护花家的花残缺,希望推举他为首,但却被一口拒绝。最后,大批花家子弟叛逃他去。 为了躲避世家追捕,不少人离开艾尔铁诺,躲入武炼或自由都市,不久,石字世家更明目张胆地吸收这些叛离份子,壮大本身势力。这起了连锁效应,在花家中央无力遏止的情形下,一批接着一批的子弟兵叛离,当由花天邪一手提拔、代表花家年轻一代菁英的六朵花,有四朵投入石家旗下,所有人都明白,花字世家已经崩溃在即了。 这些事花天邪全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做出处置,只是下命令给身边部属,命他们结集大军,待他练功出关后,亲自指挥,攻入雷因斯领域。 没有人反对,部属们以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迳自去执行命令。但在这命令下达不久后的晚上,花天邪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兄长,花残缺。 “在这时候出兵扰民大甚,也未必会占到便宜,怛……我知道我说你也不会听,这东西或许能蕈到你。” 花残缺递来的,是他练习凤凰神腿的心得、雨花神剑的秘岌,对于苦练花家绝学的弟弟,应该是大有助益的,不过,花天邪则是如往常那样,以仇视的眼神,将这两卷手扎化为灰烬。 人们可以宽容敌人,却无法接纳叛徒。在目送兄长背影离去时,花天邪脑里想起了这以前听过的句子。 这本名叫做花天养的男子,是花天邪同父异母的兄长。与自小表现优异、备受世家长辈期许的弟弟相比,花天养就是彻底地平凡,文才武功均不出色,而且由于母亲出身卑微,世家中人人瞧他不起,当他是花家垃圾一般地看待。当时,反而是高傲的花天邪存有手足亲情,对这名平凡的长兄极好,什幺好处都会排开众议,分他一份。 然而,这样的情形却在花天邪留学稷下时有了转变。剑仙李煜复出,剑试天下,在秦淮血战大杀各方高手,其中花家死伤尤重,后来李煜第三次闯入中都皇城,与五大军团长及其部众发生激战,青莲剑歌所向披靡。连续两次战役,花家年长一辈的高手菁英,几乎给李煜杀得一干二净,就连上任花家当家主都给打得重伤垂死。 花天邪闻讯自稷下赶回,就仅看到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父,还有满目疮痍的花字世家。没有第二句话好说,花天邪代替父亲执掌花家,要把当时风雨飘摇的世家稳定下来,再创旧日荣光。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花天邪自然开罪不少人,加上他年轻气盛、眼高于顶的个性,花家内部遂有了推举别人为家主的零一曰,其中呼声颇局的,竟然就是花天邪从没放在眼里的长兄,花天养。 和忙于整顿世家的弟弟不同,花天养仅是侍奉着伤重的父亲,日夕不离,这是他纯粹孝心的表现,但看在旁人眼里,自然就觉得他真诚至孝,而花天邪冷血不仁。因为这理由,还有身为花家嫡长子的身份,在上任当家主没有明确公布继承人选之前,花天养也有相当的支持者。 此事为花天邪所知后,反应是绝对的怒不可抑。在他看来,兄长背叛了自己当初的信任,趁着自己忙于整顿外务的空档,装模作样,以卑鄙手法谋夺家主之位。忍无可忍,在身边部属的鼓动下,花天邪正式与兄长反目。 花天养的母亲,仅是个美艳的歌妓,为花家家主强占后,生下子息,不久便即亡故,因此,一直以来就有谣言,花天养并非花家家主的亲生子。利用这个传闻,花天邪要把它证实,兄弟两人在众目睽睽下,于父亲病榻前滴血认亲,若花天养不具有花家血缘,理所当然就失去继承资格。 在盛着父亲滴过指血的清水碗中,花天邪滴下血液,将碗推至兄长面前,看着这将决定一生命运的东西,花天养的面色就变得极度难看。出乎众人预料,他当场把碗打翻,出言承认自己没有花家血统,更没资格继承家主大位。 按照族规,他应该被废去武功后,逐出花家,这刑罚由花天邪亲自执行,一记直轰胸膛的重腿,花天邪将兄长打成废人。拖着重伤的身躯,花天养向父亲磕头后辞别而去,自此不见踪影,众人一直也以为他已倒毙在某处,成了一具无名尸首,却万难料到仅仅数年之后,他以花残缺的名字重新出现于花家人面前,更练成了一身天位武学。 对这情形,受打击最大的,自然也就是花天邪了。不知道该如河面对这位兄长,尊严更不允许自己一直弱下去,他竭力修练,就是希望能改变目前的一切。进步的程度仍不满意,但出关的时间已到,伤势亦复原八成,花 天邪离开闭关的所在,号召仍忠于己的部属,整顿军备,预备兵出北门天关。 只是,在花天邪面前,奉命应召而来的合众,死气沉沉地直视着他,对于这些一视线代表的意义,花天邪、心里有数,寒声道:“对于目前的世家来说,与其坐以待毙,只有向外征伐才能缔造生路,我认为我的作法绝对正确,对此有异议的人可以明白表示出来,或是试着在这里阻止我—.” 如果要反叛,早就采取行动了,既然奉召至此,自然不会在此时出言反对,然而,在花天邪下令之前,一名花家子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向当家主禀告机密消息。 闻言,花天邪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容,冷笑道:“是吗?后山禁地的清华园里,溢出 了檀香气味啊—.” 在座的花家人,多数都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幺意义,只是相顾愕然,知道后山机密的极少数人,则无不面现喜色,想起除了花残缺之外,后山还有另外一名花家守护神。 “鬼头鬼脑的家伙,挑在这种时候露面啊!”花天邪冷冷一笑,起身往后山行去,也 不顾后山的机密性,迳自让部属们跟在身后,一同去到后山。 遍植玫瑰的清华园,内里小木屋飘出了独特的香气,那是隐先生随身携带的二泛“玉禅香”,此刻檀香既然出现,也就代表这位与花家大有关系的神秘异人,已经驾临清华园中了。 没有参拜、没有寒暄,花天邪率众进入清华园,将小木屋环绕围住。过去他并不曾和隐先生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此刻脸上也完全是和尊敬、景仰相反的表情。无论知不知道清华园的秘密,众人看到花天邪明显的敌意,亦只有配合他的动作,把清华园的各处进口封死,做好围攻的准备。而屋内之人亦可以感觉到这份杀气,温和而低沉的嗓音传了出来。 “世侄,你此刻的行为,就如同你莽撞出兵一样,甚为不智啊!” “不智的是我那死人老头子,引狼入室,弄来你这儿不得人的鼠辈,而我绝不会犯与他相同的错误。” 花天邪的话声极冷,他深信攘外必先安内,对于自家内部这个扮神扮鬼的无耻骗徒,他早就起了杀意。如果这个叫做隐先生的骗子真有本事,能帮到花家,那怎不直接出手把李煜除掉?花家又怎幺会变成今日这样子? “唔,多年不见,想不到世侄你的狂妄自大,已到了难以救药的地步,这般敌我不分, 我纵有、心相助,也已无意义,既是如此,他日你兵败如山倒,众叛亲离之时,你可再回到清华园……” 这番诅咒战败的不吉话语,令得众人脸色大变,纷纷望向当家主。花天邪仍是冰着一张脸,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冷冷道:“你的确是不用再多言了,因为对将惨死在此的你面言,什幺遗言都是多馀的!” 话声一毕,花天邪立刻发难,展开快速身法,腿影幻动,他已破窗而入,凌厉杀招跟着就要注敌人身上轰发。 才破入木屋,却看到另一侧的窗户摇动,屋内则是敌踪杳然,显然已给这鼠辈趁隙溜掉。花天邪怒吼一声,跟着直追出去,迎面两记腿招攻来,却是把守在外的部属出招拦截。 愤怒发劲,花天邪将部属震倒,举目环视,除了满面茫然的手下,根本就找不到敌人的踪迹,稍一查问,人人都说看到窗户一动,才要拦截,当家主就冲杀了出来,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看到敌人的模样。 围杀行动可以说是彻底失败了,而敌人能这样子逃去,自然是凭着远远超越他们的轻功身法。花家以腿功身法驰誉江湖,如今却被人以轻功胜过,在势力衰弱的此刻,连这最后的尊严都不能守住,众人想起来全都是垂头丧气。 “提起精神,我们没有浪费时间的馀裕。”花天邪叱喝着手下,道:“内贼既除,现在便立刻出兵,出北门天关,攻入雷因斯!” 这声命令应该是颇能提振士气的,但几名花家子弟气急败坏跑来的模样,却再次给众人心头一记重击,而他们带来的消息也是绝对糟糕。 雷因斯方面奇兵突出,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队,毫没征兆地出现,突袭边境,眨眼功夫就将守军全灭,占领了北门天关。 众人面固相龈,想不到还未出兵,就已经先败一阵,这实在是情报漏泄得太早的缘故,以致让雷因斯有了防备。然而,这支军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伪玉兰斯洛被困守于稷下城内,自顾不暇,难道是白天行背盟,先发制人? 众多目光一齐望向当家主,花天邪静静地下了命令,大军仍旧出发,以消灭窃占北门天关的贼军为要务。 源五郎行兵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北门天关的消息,在不久后传遍整个风之大陆,也传至稷下。 凭着九曜极速、高速移动的魔法,源五郎由香格里拉直奔与五色旗的会合地,之后就由计画好的路线,在十天内穿越雷因斯数个省分,人龙腾山脉,直抵北门天关。 上趟妮儿、韩特与天草四郎在北门天关遭遇,妮儿发动深蓝的判决,用以摆脱天草。深蓝判决、镇灵一曰剑,两股力道对撞时,合并起来的冲击波猛往周遭疯狂肆虐,首当其冲的就是北门天关。 虽说坚固,却到底仍是寻常的砖瓦土石,没有特殊结界守护,瞬间就造成钜量死伤,事后整座关卡成了一片断垣残壁。待得基格鲁一战完结,花家连番内讧,修复工作进度缓慢,亦是因此,当源五郎突然率军出现,发动攻势,守城军无险可恃,几下功夫就被轰得七零八落,战败投降。 在源五郎取得首胜的同时,他所率领的部队也广为各方势力所知。人人都晓得,原本驻守在恶魔岛上的五色旗,已经正式撤军,改为将兵力投注在人间界的实战”。 以石家为首,各大势力多半严厉谴责兰斯洛的行为。因为五色旗的行动能如此神速,固然是领袖统军有方,但也代表在兰斯洛发布勒索告示的时候,五色旗的撤军行动就已经开始,卑劣度等同于一面发勒索信,一面撕票,是再明白也不过的诈欺行为。 兰斯洛没兴趣去回应对这些稻控,只是在采访媒体之前,淡淡说:“横竖你们也不肯付钱,那被撕票就是活该,这是必然后果啊—.有权指责我的,只有付过钱的人,请他们直接出来讲话吧!” 姑且不论东方世家,兰斯洛知道曹寿是不可能出面发表谴责的,身为一国之君,却懦弱地屈服在敌国勒索之下,传出去不仅举国哗然,恐怕那位以个性严肃出名的周大元帅,个就要书数落皇帝的愚行。 “真好,我们国内没有这种人。”兰斯洛叹道:“有这种属下,皇帝干起来太辛苦了,我实在是很同情那死老胖子啊!” “就是因为我们阵营里没有这种人,所以才由得老公你横行霸道啊!” 微笑说出反讽的,是以首席幕僚之身,忙到不知今夕是河夕的小草。虽说她百分百支持夫君的作为,并且以不断地拨乱反正为己任,但有时候确实也觉得很辛苦,倘使集团里有周公瑾这样的人,大概就能对夫君那些无法以常理推断的行为产生此评制肘,最起码,原本三万金币的财政压力 ,不会在顷刻间就暴增一倍…… 这个胜仗消息有其它的实质意义。对于围城在稷下之外的白天行军队,他们现在知道,号称雷因斯最大战力的五色旗,已经以实际行动表示了效忠的对象,在稷下城里的那个伪王,麾下并不是完全无兵无将的。 想到自己大有可能要和这号称大陆最强的军队敌对,白天行底下的士兵不自禁地打起寒颤。 兰斯洛或许该觉得汗颜,因为他们的想法与事实有段距离,五色旗宣誓效忠正统王权,但也表明不参与内战,这一次之所以服从调度,那仅是因为出面抵抗外侮,不让艾尔铁诺攻入雷因斯。 “怎幺搞的?五色旗为什幺会向那个伪王效忠?难道他们认为那个男人才是雷因斯的大义所在吗?” 这样的疑问强烈冲击着全大陆人民,因为五色旗这三字,对风之大陆面言,就有着魔幻般的慑服力。 创建于九州大战初期,以雷因斯御林军为主干,统合各种族联兵而精选成军,初期号称五十万,在九州大战中,是绝少数尚能与魔族大军互有胜败的军队,内中培植出众多传奇人物,“日贤者”皇太极、“星贤者”卡达尔,还有如今的山中老人西纳恩,都曾在五色旗中担任军职。 九州大战结束,五色旗仅馀二十万之数,奉命镇守西西科嘉岛上的封魔结界,从此两千年如一日。在人们心中,五色旗就是曾走过九州大战的历史儿证,代表超越现今水准的战力,因为纵然九州大战已结束,它仍是风之大陆上唯一一支以魔族为战斗对象的军队,所受到的训练,是寻常人间界战争无法比拟的。只是有关它的一切,外人却仅能得到一个模糊的印象。 在雷因斯宫廷刻意安排下,只有”些夸耀五色旗武勇的传说,在大陆”流传,剩下的情报则存藏在神秘中。 照理说,两千年的亢长时间里,曾参加过九州大战的兵员早已病故殆尽,五色旗也该进行过不知多少次的世代交替,但就算是雷因斯人本身,也从没听说过哪一家的子弟被选为五色旗成员,加入其内。 换言之,现在的五色旗,兵员究竟由何而来?是些什幺人?外界全然无从得知,甚至一度还有“五色旗早已不存在”的语言传出。不过谣言很快就被粉碎,因为若非五色旗两千年来守住恶魔岛,魔族早已再次侵入大陆,而自从九百年前恶魔岛招募佣兵部队,归来的人们也再次证实,五色旗确实是存在的。 如今五色旗撤守,原本静观雷因斯内战变化的全大陆人民,全都感到一种恐慌。恶魔岛结界若破,大批魔族重现人间,重演九州大战时候的局面,那对整个风之大陆都是一场毁灭性的浩劫。 然而,与平民百姓的担心迥异,不少的习武之人却是认为,两千年前的传闻过半失真,记载中的魔族力量夸大不实,未必真有那样厉害,就算记载属实,在这两千年来人间界不断进步,阿朗巴特魔震后天位高手更再次重现,即便是人魔大战再次爆发,孰胜孰负仍难说得很,说不定,这一次轮到人间界武者将魔族撕杀得七零八落。 只是,不管他们怎样想,对兰斯洛的憎恶仍是不变,大量指责挞伐交楣而至,激烈的程度,让象牙白塔中的兰斯洛叹息连连。 “这下子当定坏人了……” 兰斯洛在有雪的调侃中,重新有了这样的体悟。另一方面,或许是忧心五色旗迅速回援稷下王都,白天行再次组装出新的太古魔道兵器,除了之前的阳电子炮,更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武器,或是放电、或是喷火,均能造成强大的杀伤力。不过除了阳电子炮的直接射击,剩下的东西,兰斯洛一人已能尽挡。占了机械里头无人操作的便宜,鸿翼刀全力施展,轻易将这些玩物毁灭。 虽然有些越过防线,但是稷下城防亦非同凡响,更绝非单凭这些武器所能攻破,在妮儿的指挥下,这些东西就被当作烟火似的消遣。 小草仍在追查,想知道白天行手上太古魔道兵器的来源,为此她频频与兄长会面。 “还是没有线索吗?” “只知道设计图是白天行亲自拿来,剩下的就不清楚,追踪仍然失败啊!” “你可以亲自去跟啊!” “我白无忌好歹也是堂堂自家家主,叫我去干跟踪这种任务,大辱没我了吧!” “人家可是要造你反的叛徒啊,!要是被白天行造反成功,你这家主就没得干了!” “无所谓,要是他真的造反成功,我就把白家所有产业的资金吸干,坐船出海,到别块大陆继续做生意,有专长的人到哪里都活得下去。” 看着一副笑吟吟模样,打定流亡海外当经济犯主意的兄长,小草也只能叹息了,为河自己身边的男人都是这幺无赖呢? 自从那日妮儿与韩特交手后,韩特便没有再出现过,或许正在暗中等待时机吧!毕竟在天位高手的人数上,白天行一方处于劣势,而在伤势回复力上,韩特更绝对不利,因为对方暗藏了一个可以瞬间治愈天位高手伤患的前雷因斯女王。无意义的攻防行动一直进行着,但在某一天,守在城头的兰斯洛,为着白天行使用的攻击武器变了脸色。 那是一大堆机械狗。利用白天行大军列阵之时,悄没声息地在地底潜行,直到遭受城防结界阻挡,这才破土而出,然后集结在城壁下,张口吐出超小型的浑沌火弩,直击城壁,当弹药发完,再整个撞往城壁,发生强烈爆炸,作着最后的攻击。 有效的攻击系统,瞬间就让城防受到极大的压力,小草连忙指挥应对,而本该跃下城去,以本身力量将这些自爆武器远远轰走的兰斯洛,却是掉头就跑,让妹妹一面叫骂,一面接应下兄长的工作。 兰斯洛的去向当然只有一个。认出这些机械狗是什幺东西,晓得了究竟是什幺人在提供白天行武器,兰斯洛以最快速度直奔太古魔道研究院,要找人问个明白。 到了研究院外围,兰斯洛躲在旁边的树丛里,想当然而,自己上趟在研究院里干了那幺多好事,人家绝没理由欢迎自己进去,得想一些其它方法。 时值傍晚,正是晚餐的用餐时间,不少人离开研究院往外走,是摸混进去的好时机,兰斯洛刚要起身,忽然心念一动,运转天心意识,施展天位高手的锁魂异能,登时感应到爱菱的大概位置所在。 不在研究院里头,正随着一群离开研究院的人群外出,跟着走向旁边的一排小木屋里。 在自己住处内,爱菱刚刚忙完一天的工作,把制服换下来。桌上的饭盒已凉,只是还考虑不定要先吃饭,还是先去洗个澡,洗去一身疲惫,最近的工作量比较大,身上弄得臭烘烘的,实在不太好受。 门“呀”的一声推开,是领班先生,这个时候还会过来,那大概是晚上又有新工作了。 “喂!垃圾妹,小梁今晚有急事,他的班你来代,记得在八点之前要弄干净,最近那此而究员大爷的火气都很大啊……” 很显然地,今晚又有得忙了,下次该考虑制作一个能帮忙收垃圾的机械出来,不过领班前天刚刚警告过,不许再带莫名其妙的机械进去,否则后果自负,所以这主意大概是不成。 打开便当,刚刚扒了两口饭,一片青菜还吊在嘴边,忽然门被推开,脚步一听就知道是男人,九成是领班先生又来追加任务了,这样今晚别说会忙昏头,连睡的时间都没有了。 只是,转过头,她却看到预料之外的访客。 看不见任何的表情,沉重的脚步完全代表了他此刻心情,兰斯洛好似很疲惫一样,缓缓、缓缓地说着:“爱菱,你平常对我说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答话,“当哪”一声,铁饭盒砸落地上,青菜与饭粒就这样洒了一地。昏黄夕阳斜斜地照进黑暗的屋里,因为极度惊愕,瞬间呆若木像的少女,就这样望着眼前静默中带着黯然的男子身影,无声对看……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三卷 第一章 开门见山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雷因斯稷下 爆炸声轰隆轰隆地响起,烟硝弥漫,稷下城墙正受到强烈的轰击,数千头机械狗,在迫近城墙之后,张口吐出浑沌火弩,一枚接着一枚,快速而集中地轰炸城墙,令稷下城的防卫结界承受巨大压力。 稷下城的防卫结界分为数层,主要是针对天位力量直击、干扰魔法运用,但对于物理性攻击,也有一定程度的防御作用,将攻击威力尽可能地减低后,这才直击到城墙上,由城墙本身内蕴的结界来负荷。 在这些机械狗的连续轰击下,城墙外的无形结界已经不能有效压制,令浑沌火弩的爆炸力直接击在城墙上,开始让稷下城的防御系统感到压力,当然要继续支撑也是做得到,只是为了减轻负荷,防御一方也得要采取些积极措施。 连挨百八十枚浑沌火弩仍可生存,没有天位修为是做不到的,在这些小型浑沌火弩的连续轰击下,就算是精擅石家金刚身的高手,也会在挨上十多枚后,成为一堆烧焦的排骨。 在这种情形下,仍要主动出击的话,那就只能动员城内的天位高手了,只不过这时候…… “混蛋哥哥!这种时候还一个人跑掉,太不负责任了!” 妮儿跃下城头,天魔功凝运,就往地上轰去。爆炸的冲击波往四面迸散,却没法破她的护身真气,脚一站定,立即就出掌摧毁周围的机械狗。 上趟与韩特交手,妮儿领悟到自身招数不足,希望能在这上头追求改进,但源五郎不在,缺乏明师指导,寻常武学又配不上天魔功的独特劲道,目前尚在摸索中,对着这些机械狗,只能老老实实地以掌风刮起,出拳摧毁。 有一招“天魔怒震”是不错的招数,但这种音波功敌我不分,自已又没有天菟睦赡侵秩靡舨üΧㄏ虻谋臼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三卷 第二章 逐魔猎人 夜色已深,远处传来的杀伐声也已停止,今天的攻城战应该已经到一个段落了。 给兰斯洛仍进水缸里,浑身湿透,爱菱已经重新换过衣服,只是吹着夜风,感到凉意,兰斯洛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拉过一张椅子,一直聆听她的说话。 而现在,该说的已经听完,兰斯洛扬扬眉,喃喃道:“原来是这幺回事啊……” 打个呵欠,兰斯洛踱步到门边,把门一拉,回头道:“肚了好饿,妳晚饭的便当不是打翻了吗?我们去吃好好的!我请妳喔!” 讲的是很好听,但由于两人都是中羞涩,结果好谓的“吃好料”,最后也仅能在小店铺里买两碗清汤面,又因为店里座位已满了,两人就只好蹲在路旁吃面。 “虽然没什幺料,不过汤头很好,这样的也不错喔!”将嘴里的面囫囵吞下,兰斯洛笑道:“听完人家讲故事以后,喝个小酒,吃点小菜是最好的” “太没礼貌子,我才不是讲故事呢!”爱菱嘟着嘴,慢慢吃着热烫的汤面,心里没有怒意,反而不时偷偷窥看着身边这个男人。 在她讲述自己的经历时,对于他听完之后的反应,有过许多猜想,会生气吗?会不会就此拂袖而去?或着……会不会同情自己的遭遇,而一起感到悲伤呢? 虽然被他的反复不定弄得有些糊涂,但他应该不是坏人吧!早先听他说,他是在象牙白塔里头担任卫兵,现在知道了提供武器设计给白天行的人是自己,该不会把自己当作间谍抓起来吧?那样的话,就是二度入狱了。 猜测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少女心中惴惴不安,面也不怎幺吃得下,直往旁边望。 察觉到爱菱不安的视线,兰斯洛将面汤一口气喝光后,开始说话了。 “虽然还有些地方不是很懂,不过大慨已经明白了,总归一句,整件事情错的是妳!” “……是我吗?果然……” 这句话在预期之内,爱菱黯然低下头,大郎先生也和其它人一样,认为自己不该隐藏相貌进入研究院,但是,她真的不是存心去欺骗什幺人啊! “我不是说妳改扮不对,而是说妳太天真了。”兰斯洛哂道:“你在欺待什幺?希望那些研究员有一天会向妳道嫌,说他们不该对妳种族歧视,应该重视妳的才能,让妳成为他们的一份子?与其说他们无知,妳是最蠢的人咧!” “可是……难道这样不对吗?”爱菱争辩道:“我相信种族歧视是件不好的事,很多书上也说种族歧视不对,而且我并没有要求特权,只要给我一个公平的竞争机会就好了,难道这样也算太过份了吗?” “没有不对,只是妳太天真了而已。”兰斯洛笑道:“狮子本来就该吃肉,老虎从来也 就不是草食动物。种族歧视早就是雷因斯人血液里的一部份,你希望他们不歧视你,这就像是要求一个饿坏的老虎不吃你,去啃旁边的草一样,没有不对,只是你这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天真的傻女人会被老虎一口吃掉。” “但那明明就是不对的……” “对又怎样?不对又怎样?对与不对从来就是不重要,就算你辩了,能改变些什幺吗?”兰斯洛道:“改变事情的关键不在口才,在于你的实力,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就好好表现出来,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好看。既然不能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就干脆成为他们的头,把这些混蛋家伙全踩在脚底,这样这叫痛啊快!” 激烈的言词,好象在闭塞已久的思路里,打出新的一面,爱菱悠悠神往,好半响,低头叹道:“大郎先生,你真是坚强,可是我……”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两年了,所有的努力仍不见效果,现在真的觉得心灰意懒,要不是此刻放眼天下无处可去,实在好想放弃在此的无谓坚持,到别处去休憩旗行。 之前帮白天行设计武器,有一部份也是想试试身手,满足一下被人忽视已久的成就感,但看到那些武器实际用于战阵,那种感觉不好受,结果心里愈来愈疲惫,现在也不知道该为什幺坚持下去…… “妳已经放弃妳刚到稷下时候的梦了吗?”兰斯洛道:“就算这辈子再也不碰太古魔道,那也没关系吗?” “……我还想坚特下去,但是……”看了身边人一眼,爱菱低着头道:“大郎先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坚强的……” “我没有那幺坚强!人这种东西啊,在只有一个时候,都是很脆弱的,但如果很多人在一起,彼此加油打气,那样就会变得很强。”在少女肩上重重一拍,兰斯洛笑道:“怎幺样?要不要一起来干?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说不定也能让研究院里的那些混蛋大吃一惊喔!” 心乱如麻,爱菱一时间无法回答,但给兰斯洛拍在肩上,抬头一看,却对着那张笑脸,心中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觉。 长得一点都不像,但不知道为什幺,这男人给自己的觉感,竟有些像是皇太极老爷爷,一直鼓励自己,给着自己勇气,让自己有继续前行的动力。 是不是就真的像他所说,有同伴支持的人,心里最坚强的,那幺,或许自己就是个需要同伴支持,才晓得该怎幺走下去的人吧! “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幺办了?整个人觉得好累,就算能进研究院,也不知道该为了什幺而继续下去。”偷偷瞥了身边人一眼,急忙低下头去,爱菱怯声道:“不过如果大郎先生希望我继续下去,那我……我就再试试看吧!我会停止与白天行联络,以后不会再帮他设计武器,至于先前交给他的那些,杀伤力只能算中等,我也可以去设计克制用的机关,应该……” “不用帮他设计武器?那这出戏可就唱不下去了。”一手按放在爱菱肩头,兰斯洛道:“我要妳继续帮白天行的忙,还要把妳最厉害、最具杀伤力的武器都交他。” “咦?” “相信我吧!小丫头。”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兰斯洛低声道:“从现在起,我们两个里应外合,联手篡夺白家的太古魔道研究院,三个月之内,我要当上研究院院长,把这些瞧你不起的家伙一个个踩在脚底吃黄泥!” 这天晚上,实在是个多事的夜晚,城外的战火好不容易停歇,人们也准备就寝休憩,但却仍是有些画伏夜 出的特殊份子,选在此刻忙碌有加。 还差几天就要过年了,对稷下城内的百姓来说,这个新年的滋味实在很特别,在大军围城、战火隆隆的情境下渡过新年,这是他们去年此时完全想象不到的事。 最近的稷下城实在是很不安宁,内忧外患频仍,外患指的是城外大军;而内忧,则是一个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据说前一阵子因为风声太紧,被迫远走他方的“淫贼”柳一刀,已经重新潜回稷下,意欲大展身手了。 这消息传出来,有人暗自窃喜,也有人发怒欲狂,但至于发怒发狂的总是男性,偷偷窃喜的却是女性,这点就很难解释了。 总之,为了严防淫贼,稷下城内的贵族名门,纷纷加强戒,希望能雪长久以来的侮辱,将这号称无花不采的淫贼抽筋剥皮,永弭绿帽之忧。 名门贵族未必个个都武功高杰出,自然少不了众多保镖护院之类的,负起宅院警戒,然而,在有心人的眼中,他们所谓固若金汤的防卫,其实处处都是漏洞。 就好比此刻,雷因斯宫廷派大老白德昭的宅院,在屋顶上就有两道黑影,快速而诡秘地朝着内院前进,动作灵巧,下方担任警戒的护卫根本没法察觉,任由这两名不速之客长驱朝入。 内院是女眷们的住所,守卫自然更加严密,两人在抵达内院前,先在屋瓦隐蔽处趴下,确认目前情形。 “阿猫,你真的确定没有问题?” “放心吧!阿狗,这宅院里的巡逻路线、警卫分配,我全都了若指掌,就连养的狗里头有几头母的,我都查得一清二楚,绝对是万无一失。” 以黑布蒙面,低声说话的,是平表流连在酒店街中,化名“阿猫”的男子,他和新结识的好友“阿狗”,连续多日携手合作后,今晚选择了最具挑战性的所在,预备犯案。 白德昭家族中美貌女眷不少,特别是曾孙女白牡丹,是个挺出名的标致闺女,追求者众,这两人既然自命色中之雄,当然不会放过此处。 “但是我们不能太过大意,因为这些警卫只是个幌子,真正厉害的是周围机关。别看这庭院普普通通,空无一物,其实有太古魔道的机关暗藏,你看那个角落,看起来好象很安全,但是半年前我趴在那里偷窥白牡丹洗澡,还没有看到什幺,就触发了电击,把我电得七荤八素,还给人追杀了十几条街,真是好危险啊!” “我明白。三百年前我也趴在那里过,不过那时候他们是用魔导公会的结界,我也同样是没来得及看到什幺,就触发了结界,给人狂追了十几条街,真是好丢脸啊!” “什幺!三百年前你也在这里偷看过白牡丹?” “喔,那倒不是,我当初看的是白牡丹她娘,唉……真是光阴似箭,往事不堪回首啊!” 两人一阵交谈,讲的话非独是不堪回首,听在道德心重的人正里,简直就是猥亵得不堪入耳,可是,如果把他们面上的黑布揭下,让这两人在这种情形下暴露身份,那却肯定是超越雅名宣言的政治大丑闻。 “阿猫,既然机关重重,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当然不会是回家睡觉啦!既然来了,我早有准备。”说着,他从怀内取出一个怪模怪样的机关,戴在头上。“这个东西本来叫夜视镜,我命令研究院秘密改良,加强功能,现在不但能视黑夜如白画,还具有放大功能,十五丈内连一片叶子的脉络都看得清清楚楚,拿来偷窥……嘿嘿!连那些黑黑的……” “好厉害?好东西不该一个人独享,拿来借我也爽一下。” “才不要咧!你们东方家前阵子一朝派奸细到研究院来刺探机密,这幺有本事的话,自己去做一组出来啊!” “好小子,临阵翻旧帐,别以为只有机械才是唯一出路,老多年苦练,早就有了解决之道,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用天位力量配合我东方家神功的厉害!” 说话同时,天位力量已然运集,一旁的阿猫也停止动作,惊讶地看着这位战友,不知他将展露何等惊人神技? “战友,你运气不坏,见到老夫首次施展此神功。配合着天位力量,别说区区十五丈,百丈之内,连一根毛也别想逃出老夫的视线。” “这什幺?难道是你们家的六阳尊诀?” “错,是老夫自创的六阳第七诀,火眼全晴!” 话声一落,这强力绝招已同时发挥效果,是不是真如同创招者所言,目视百丈,一时间是不得而知了,只知道他双眼忽然爆绽出强光,恍如千万盏灯光同时点燃的亮度,顿时令他们趴伏处大亮,暴露了藏身所在。 “去你的,想自首也不必这样吧!你眼睛是人工太阳啊?没事点那幺亮!” “怎幺会那幺亮?难道我不该把真气全集中在眼睛?,估计错误,喂,战友,出师不利,赶快闪人,我们明天再来窥吧。” “怎幺窥都不要紧,麻烦你带我一起跑,刚刚被你一照,我眼睛整个睁不开了……” “没问题,老夫有天位力量,我们两个一定能……” “别天位力量了,这次就是被你该死的天位眼睛给害了!” “这次开溜是不是又要报柳一刀的名?” “随便啦!先溜就是了。” 两个人嘴里犹自争议不休,想要趁警卫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之前逃跑,却忽然听到人声喧哗,大批人马调动、砖石粉碎爆炸的声音,而且正往这边靠近,两人同感愕然,怎幺这样快就给团团包围了呢? 答案很快就出现,轰然巨响中,进入内院的牌楼给炸成粉碎,众多护院踉跄跌退,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显然都已经受了内伤。 一众惊呼声里,造成这些破坏的祸首缓缓现身。 一套黑衣劲装,黑色套头蒙面,完全隐蔽了自己身份,只是整条手臂给绷带密密麻麻地里住,让人不禁产生联想。 “大家听好,本大爷……本逐魔猎人到此只为求财,什幺废话也别说,男左女右趴在墙上,把金币通通拿出来,别逼我放电,让你们好看!” 再清楚不过的宣告,这人赫然是来抢劫的,碍于他展露的骇人神功,受恐吓的一方自然仅有照办的份。 只是,在接受赎款之前,这名劫匪微带诧异地朝东首屋顶上瞥了一瞥,与忙着隐匿行藏的两人互相交换了个错愕眼色。 “简直是太荒唐了,堂堂稷下王都,竟然壬由敌人来去自如,还在城内行抢真是我雷因斯的耻辱啊!” 宫廷派首席大老白德昭家中遇抢的消息,项刻间便传遍稷下,更上了第二天早报的头条,由于抢匪留下的种种迹象,右臂缠绷带、具有天位力量、自称逐魔猎人……线索直指白天行身边的金牌护卫“逐魔猎人”。 白德昭昨夜原本是接到当家主的密令,请他在稷下学宫等候,有要事相商,因而外出等候,哪想到一夜过去,发函邀约的人始终没现身,知道中了调虎离山计的老人才悻悻回家,却没想到出了如此大事。 这一气非同小可,立即伙同数名宫廷派大老,一同进宫,希望主事者给一个交待。 宫 廷方面的回应是,兰斯洛亲王一夜未归,才刚刚回来睡下,不容打扰,接待、调查的工作,由首席幕僚长苍月草代理。 这正符合几位大老的期望。与兰斯洛一方交涉至今,他们已完全理解,也许这集团里真正能作主的是兰斯洛,但是有能力帮到他们的,肯定是这位自称仅是侍女之身的首席幕僚苍月草。 关于劫匪是韩特一事,几位大老嘴上频频称是,表下气愤,心里可未完全信服。只要有点智商,谁也都看得出来,昨晚的劫案疑点重重,只是现在两军对垒,兰斯洛一方既然要把这笔帐算算在敌人头上,他们自然难说什幺。 再者,不久兰斯洛曾经透露,当日莉雅女王之所以亡故于天草四郎手里,韩特的阵前脱逃难辞其就,更辜负了女王施圣力救愈他的一片恩德,不太清楚实际情况究竟如何,但这番话传出去之后,稷下百姓对韩特无不气愤填膺,视他为雷因斯国敌,恨不得立即将他千刀万剐,现在听说劫匪就是他,当下人人唾骂。 民气激愤若此,看得出情形不单纯的明眼人,也只好保持缄默,不说不该说的话。 整个劫案中,没有人员伤亡,这劫匪下手不重,对待侍女也极持重有礼,没有半点轻侮,虽然说也有人报告,当时另外还有两个采花淫贼,只不过逃的速度好快,众人追之不及。 会有采花贼出现,白德昭倒是不意外,知道自己昨晚空等是被人刻意调离,对方的企图是什幺,用大腿想也想得出来,除了哀叹如此不肖的晚辈,是自己世家的当家主,老人倒是有些纳闷,过去一直独来独往的当家主,究竟是与何方神圣一起行动。 为了协助调查、确认损失,小草不得不亲自到这位九叔公的府上探勘。虽然在名义上,她仅不过是个小小幕僚,没资格做什幺决定,但对着她,众位宫廷大老都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总感到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愿意尊重她做出的一切裁示。 在满目疮痍的犯案现场勘查过一遍,小草大概掌握到整件事的轮廓,再向一众目击者询问后,心里已经有底了。 韩特是不可能跑到这里来作案的,更何况昨晚协助城防的魔导部队,并没有发现有任何高手进入稷下。这样拙劣的计谋,与其说是嫁祸,还不如说是单纯气愤,同时找个理由推托。 幸好是赖在韩特头上,要是当时老公直接报上“柳一刀”的大名,事情还很难处理呢! 老公最近也不晓得在忙什幺,这幺需要钱的话,为什幺不直接说呢?用这样的方法捞钱,总不会是过去当强盗当上瘾,一段时间不作案,职业病犯了吧? 摇头叹气,小草将目光斜瞥向东首屋顶,众人指称两名淫贼被发现行踪的所在。 “宫务尚书大人,我不得不说,你实在是非常地荣幸……” 没头没脑地向九叔公说了这一句,小草心里微感莞尔。能让当今七大宗门里的两位当家主,联袂蒙面到府上偷香窃玉,这份荣幸确实不是人人都有啊! 宣称自己极度疲惫,要在象牙白塔里呼呼大睡的兰斯洛,并没有如他所说的一样,反而在确认妻子离宫后,立刻传令把正在稷下学宫办事的妮儿召来。 昨晚一番忙碌,扮贼行劫,弄到了大概一千金币左右,全交给小爱菱当采买材料的经费,预备实行计画,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把几个碍事的家伙给调开…… 妮儿几乎是以最快速度回奔进宫,对于兄长最近神秘兮兮的动作,她早感不满,想要与兄长洛长谈,只是这次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兰斯洛就丢下了一个命令。 “我们家老三不停地传讯过来,说是敌军势大,他一个人守不太住,要我们加派援兵,我刚刚决定,派你为援兵的统帅,赶赴北门天关助阵,三天内启程。” 这段命令让妮儿一时间无法理解,直过好半响才明白里头的意思,跟着就十分正常地发起脾气。 “你疯啦!在这种时候把我调走,那谁来守城啊?” “守城没有你也办得到,城外那群杂碎还没有实力威胁到我,北门天关那边的战线比较重要,你不去我看老三会每天写告急信写到手断。” 这话倒不算离谱,在源五郎以正式书面报告占领北门天关的消息时,也一同递上了告急求援的申请,虽然说占据北门天关,会面临敌人的夺还进攻,这是必然常识,但如今敌人连个影都还没有,告急书信已雪片般飞来,忧患意识之强,委实骇人听闻。 只是,谁都明白这些告急书信的真正意义。稷下的人力极度吃紧,哪有可能派得出援军?况且整个城也给人包围,援军又怎出得去? 由妻子协助,兰斯洛透过水镜问源五郎,需要多少援兵,对方的回答十分直接。 “多少都行,重要的是由妮儿小姐统兵,有了优秀的统帅,就可以弥补数量上的不足了。” 这段话有两个意义,其一就如源五郎所说,军队在一名优秀将美领的指挥下,确实可以发挥超越本身实力的战力,其二则是即使没有援军也无所谓,快点把妮儿调派过来就行了。 在兰斯洛回答之前,一颗本来当作假山布景的大石头,被妮儿抛掷进水池里,强行中断通讯。 源五郎大概也没指望妮儿真的能来,因为眼前的稷下城,妮儿的存在虽非绝对必要,但却是重要的保险因素,少了她的确不便,之所以发出这些无谓的告急,主要也只是让伊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别因为两地分隔就把人抛诸脑后。但现在兰斯洛却很义气地决定派出援军,让这整日担忧的义弟得偿所望,不再牵挂。 “外头的那些家伙还不至于威胁到我,韩特那个胆小鬼我一个人也能摆平,并不是非妳不可。”兰斯洛道:“老三那里的压力比较重,所以调你过去是正确的。” 也许这话说得没错,可是听到兄长说“并不是非妳不可”,少女的心登时受到伤害,好半响,她才道:“那个女人……嫂嫂知道这件事吗?” 不是怀疑有人阴谋陷害,因为比起兄长的不按牌理出牌,小草嫂嫂反而比较算常识派,妮儿不相信她会同意兄长的命令,在这时候把自己调离稷下,而从妮儿会用小草来当抗命的挡箭牌,就可以看出她有多不想离开。 “何必问这个?下达指令的人是我,你又什幺时候在意她的竟见了?”兰斯洛道:“问题只有一个,是妳要尽自己的职责,奉命出援北门天关?还是凭着你是我妹妹的身份,继续在这里撒娇耍赖?” 兰斯洛的话直指问题重心,妮儿目前并没有正式职称,在雷因斯也无官衔,仅被授与一个骑士称号,以皇家 卫的身份在执行种种公务,就形式而言,当兰斯洛以命令的口吻向她下令,她就没有抗辩的馀地。 当然妮儿可以理都不理,直接把这些命令当作没听到,可是就如兄长所说,那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在大人面前耍赖抗命……妮儿并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待。 兄妹两人无言地对望一会儿,最后妮儿像 了气的皮球一样,两肩松软下来,低声道:“知道了,我会去的,如果哥哥你真是这样希望的话……” 拍拍妹妹肩头,示意嘉许,兰斯 洛温言劝慰了几句,在心里,他其实也希望有这机会让妮儿在外磨练一下,不然,自己太过依赖妮儿,妮儿也太过倚靠自己,长久来看,这并非一件好事。 “可是,关于援军……” “只能号召义勇军了,妳在稷下学宫的人际关系不是不错吗?就去号召看看,能招募多少就算多少了吧!”兰斯洛道:“我会找小草商量一下,她应该有办法让你们平安离开的。” 不是很甘愿,妮儿几乎是垂头丧气地离开,而看着妹妹的背影,兰斯洛确认实行计画的障碍又少了一个。 “钱也弄到了,碍事的人也走了……接下来就该开始篡夺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大计了!” 在二千多年的时光岁月里,号称风姿大陆上最“神秘密”及“最强”的五色旗,将在下一章正式揭晓,敬请期待。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三卷 第三章 北门天关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雪因斯·北门天关 北门天开这个地方,在过往的数百年里,一直是隶属于风之大陆西北方的势力,从最早石氏王朝的大石帝国,到现在曹氏王朝的艾尔铁诺,始终座落在龙腾山脉的隘口,居高临下地俯视东方的雷因斯·蒂伦。 照当初建筑关卡的大石国创师估计,想要自外合攻下北门天关,非有百万雄兵不能做到,而纵有百万强兵攻至,北门天关也能凭地利与驻兵暂阻一时。 这个自我评断中肯与否不得而知,但却在不久之前被打破,失败的理由有三: 防御结界的操作法失传、建筑年久失修与天位高手的重现。 当时,妮儿的深蓝判决、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激烈对撞,以力量面言,仅以地界推动的深蓝判决,怎幺也不可能敌得过强天位力量,只是,天草四郎漏算了一件事,耶路撒冷的教廷武学有一定程度是向神明祈愿,倍增本身威力,就如同责炼的引神入体术。 一般情形下,这种实功甚至可以发挥出超越使用者本身的实力,但在那时,却出现了一个创招之人未曾料到的局面。从古至今,便是魔族本身也从未有人能与深蓝魔王缔结契约,创出镇魂音剑的先人,自然也无从估计深蓝判决的威力。 双方神明级数相差悬殊,结果,当两力相碰,妮儿的力量虽然远远不及,可是蕴含在招数里的深蓝魔力,却在瞬间压倒了镇塑一日剑里的神圣气息。非战之罪,两股威力齐往天草四郎例卷而归,在将他轰退的同时,爆发出的冲击波横扫整座北门天关。 天崩地裂,威力绝不亚于十数道龙卷风同时奏威,驻守北门天关的部队死伤惨重,巡防城头的士兵瞬间就尸骨无存,坚固石材在冲击波狂扫下,比面粉做的还要脆弱,摧枯拉朽般化作碎砾、石粉,消失在暴风强光之中。 当一切归于平静,这座屹立数百年不摇的名关,几乎成了一个血流成河的废墟。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幸存的士兵相顾愕然,仅能庆幸自己的劫后馀生。 事后,驻军代表向花家总堡提出申请,希望能拨款重修北门天关,同时调派别批人马来此驻守。无奈,花家内部大乱特乱,这些申请无人受理,更无人能处理,重修进度极度缓慢。 一个多月过去,正当北门天开守军个个垂头丧气,没精打彩地驻守这座破落废墟,北门天关落成以来的首批敌人,终于发动攻击,悄没声息地出现,精确迅速的效率,完整的规划,几乎只是一瞬间,他们就凭压倒性实力控制了大局。 守军九成以上都不抵抗投降了,而在知道敌人的身份后,他们甚至有一种战栗感,庆幸自己选择正确。雷因斯的五色旗,两千年来号称大陆的强兵,名声远播魔界,纵是关卡完好,也未必能与之一敌,更河况是凄惨的现在。 反抗者全数活埋,一个不留,投降的守军则受到保障,除了提供食物与医疗,也将他们重新编组,成为新的守关力量。因为谁也看得出来,不管五色旗在传说中怎强也好,这支仅有一万五千人不到的部队,确实是人手不足啊。 看着飘扬在城头的雷因斯军旗,这此原本领取艾尔铁诺薪俸的士兵,心情很是复杂,特别是看到那个抱了一把五弦琴,独坐新盖好的城楼上,缓缓弹奏的俊美男子。 这个人就是他们目前的新主帅。和旧领导人花天邪相比,这个秀气得几近纤弱的男子,看起来实在很靠不住,然而,事实证明,看起来很靠得住的花天邪,在面临大事时,表现委实令人失望,那幺,这个叫做天野源五郎的男人,会不会有一些比较值得期待的表现呢? 独自坐在城楼飞檐,源五郎放眼远眺眼前的苍郁崇山,心中颇感舒畅;再回看自己脚下已经快完成一半的新建筑,不由得哑然失笑。 不愧是白字世家的菁英,能以这幺高的效率在短时间内重建北门天关,除了白字世家的技工,风之大陆上恐怕没有别支工兵部队能够做到。远自十多年之前,由白家创师群组成的侍者队,其名声就响遍大陆。 当时,各大世家均有比夸富豪的习惯,但相较于其它世家夸耀财宝的俗气举动,白无忌以更大手笔的动作,奠定风之大陆首富的地位。 白家携带用展示室、白家携带用庭园、白家携带用美术馆、白家携带用神殿……地点是香格里拉,在麦第奇、石家两家家主的面前,白无忌一声令下,由众多巧匠、创师组成的侍者队,平地些局楼,随着当家主的命令,变换拼组出不同的房舍建筑。 当一问金碧辉煌、装饰满无数高价珠宝的“白家携带用精舍”,于一刻钟内矗立在众人眼前,瑰丽生光,在白无忌的开朗大笑中,纵然是一向光彩夺目、抢尽群众目光的旭烈兀,刹那间也不得不黯淡下来,俯首认输。 这样的壮举,在寻常民众的眼中,只看见白字世家的无比财富,但在明眼人看来,却同时也暗示了没有高手坐镇的白字世家,仍有着不容忽视的组织力与实力,非独是麦第奇与石家,就连青楼联盟高层也为之震动,成功地暂时吓阻了外来势力对雷因斯的进逼。 此事之后,虽然白无忌没有再参加任河夸耀富豪的比赛,但全大陆人都将这整天穿着白袍、木屐,在稷下城里“踢踏踢踏”漫步的悠闲男子尊为风之大陆首富,而未曾再现的白家侍者队,也为民众津津乐道,让雷因斯人大感面上生光。 当源五郎知道北门天关的概况,便明白要夺取这个已经没有防卫力量的废墟并不困难,麻烦处是如河据地而守,那幺与其需要强兵,更需要一支效率奇高的工兵部队,之后,向小草查询手送资源,这才惊讶地晓得,所谓的侍者队,便是五色旗的一部份。 这对于源五郎来说,当然是意外之喜。要如河防守北门天关,他心中已有腹案,时代已经不同,现在的攻城战,不仅是要防敌人大军,更要与万夫莫敌的天位高手对抗,如果不在这下头下功夫,那幺区区一道城墙根本毫无意义,为此,源五郎需要一支高效率的工兵部队。 很幸运地,虽然做不到“白家携带用北门天关”这幺夸张,但这支侍者队确实是以惊人的高速,把北门天关依照源五郎的新设计重建起来。如此一来,当敌人攻至,爆发天位战时,源五郎就很好奇对方的脸色。 对于自己现在所统率的这支五色旗,和两千年前的资料相比,也有不少地方让源五郎感到惊奇。当双方终于碰头,他的个感想就是:旗分五色,姓氏倒是清一色啊! 打开名册,五色旗的士兵九成以上都是同一个姓:白。换言之,这支驻扎在西西科嘉岛上的部队,经过两千年的重组、排除异己,已经完全变成白字世家的私人部队,之所以会在内战爆发时,宣誓效忠正统王权,与其说是遵从女王遗命,不如说是现任家主的授意吧。 一原来如此,连青楼联盟也不敢确定,所谓里白家是真正存在的……这点源五郎很清楚,因为他交付给五色旗代表的命令书,只有寥寥五个大字:“他·是·自·己·人。” 那个字迹不像苍月革的手笔,恐怕就是当家主的直接授命。 在人数,五色旗号称二十馀万,但是根据源五郎的观 察,实际人数应该不只如此,这次奉命自恶魔岛撤军的,仅有一万五千人,据他们表示的理由,是因为既然目标是北门天关,兵贵神速,为求以时间抵达,一万五千人是五色旗目前最大战速所能运输的极限人数。 这句话源五郎明白,他事先也规划好一条路线,让一万五千骑兵翻山越岭,循山路小径急速前进,沿途行踪保密,该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给敌人一个意想不到的奇袭。然而,不久之后,他才明白五色旗那句话的真正意义。 “我没有看儿马匹,该不会……你们都是步兵吧?” “如果要求最大行进速度,骑兵队会造成阻碍,所以我们都是步兵。” “步兵队要比骑兵队还快,又要能长途跋涉,你们该不会……!” 聆听对方的说话,源五郎脑里出现许多念头。在正常情形下,一支全是武学好手的部队,全力施展轻功奔驰,在崎岖山路上,确实有可能比马匹更快。但是一万五千人的部队,不可能每个人轻功修为一致,跋涉起来会有先后之分,造成脱队;另外,若在奔驰中用尽体力,没法上阵作战,那也是毫无意义,以五色旗的素质,没可能犯下这种错误,那幺,他们的计画是…… 想到白字世家一直以来给予外界的印象,源五郎就有些发毛,开始猜测他们的运输工具。 北门天开一战,以高度神速震惊于世,各大势力都认为,能制造如此战果,除了五色旗本身的快速移动外,肯定是兰斯洛甫至稷下时,就已经对五色旗下了命令,不然再快也不可能如此快法。 这个结论并不正确,因为兰斯洛自己也暗自纳闷。照时间来算,从源五郎与五色旗会合,到他正式拿下北门天开,时间短得吓人,算起来,倒是很像以天位力量飞行赶路的速度,然而,如果仅是源五郎一人那还有话说,总不可能整支五色旗部队都有天位力量吧? 这个推想只对一半。整支部队里头,拥有天位力量的仅有源五郎一人,但他们确实是用飞的抵达北门天关。 行军时,望着后头的飞行大军,源五郎喃哺自语,“飞毯、飞船、个人飞行器……你们两千年前的资料,好象没这幺夸张?” “因为时代在进步。”回答的是紫旗统领,负责协助源五郎统帅全军的青年军官,白千浪。 “两千年来,我白字世家记取当日九州大战的教训,不断开发新技术、挖掘太古遗迹,再将研究心得与魔导之术结合,缔造如今的成绩,当人魔大战再次爆发,这次吃亏的可就不是人类了。” 源五郎回头审视后方大军,那里头包含了许多不同的飞行方法。有些人是乘坐飞毯,这种流传在别块大陆上的魔导器物,风之大陆的魔导公会尚未开发成功,白家经营航运,竟从别块大陆秘密引进。 有十来艘大铁鸟一样的飞行物,是太古魔道的飞船,以机械力量推动,速度比气球、滑翔翼快得太多。还有少数人背后背了一个喷火的铁块,叫做个人飞行器,据说还没有到实用阶段,这次是顺便进行测试。 为了这次奇袭,五色旗确实是集结手上所有的空运设备,将一万五千人的部队横越雷因斯领地,飞天运到目标。 但最奇怪的,还是自己身边的这个白千浪,他头顶戴了一个不住旋转的小道具,就这样飞在自己身旁。 “你头上这东西,是不是叫做竹蜻蜓啊?奇怪……我之前也曾经向人问过,白家研究院好象还没有开发成功吧?” “负责五色旗装备的,是设置在西西科嘉岛上的白家长老院,以技术而论,领先稷下分部一百年。挖掘遗迹得到的成果,多半也直接送到长老院,先天上的优势,稷下分部是没法比的。” “唔,这就是所谓的里之白家吧!你把这些秘密告诉我没有关系吗?” “家主的指示,五郎大人是自己人,让您清楚这些资讯并无不妥。” “太大意了吧!虽然是当家主的命令,但是也可能……” “不服从当家主命令的白家人,没有活下去的必要。”白千浪道:“五郎大人是代替当家主来指挥,所以对于您的命令,我们也会绝对配合。” 简单而冷淡的应答,让源五郎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与外界的印象不同,五色旗效忠的对象,已经不是雷因斯女王,而是白家当家主,很明显地,这支已经变成白字世家私人部队的五色旗,绝对是不好带啊! 也难怪白无忌完全不将白天行的叛乱放在眼里,驻守在恶魔岛上的五色旗,才是白字世家真正的实力所在,而当这个事实渐渐为人所知,大陆上各方势力想必会对白家重新评价吧! 不是势力中衰,而是数百年来隐藏实力,等待发难的一日啊…… “唔,我好象接下了一支很危险的部队啊……” 结束回忆,源五郎环视北门天开。顾虑敌人可能在重建完成前,便已杀到,源五郎将工兵部队分成两边,其中一组在艾尔铁诺通往北门天关的山道上,广设陷阱,阻慢敌人的行进速度,另一组则率领新归降的士兵,加快工程进度,横竖是半俘虏的地位,最适合派去做苦工。 想着想着,副手白千浪来到身旁,递上一封由魔导公会紧急传来的秘密书信。 “这是由稷下传来,兰斯洛亲王殿下的紧急军令,请五郎大人过目。” 接过书信,在拆开之前,源五郎有些纳闷。兰斯洛不擅军务,照理说不太可能下什幺重要命令,但假如这封信真的是由他所发,那……希望不是什幺荒唐指令吧! “唔……真的派援军来了啊?是由妮儿小姐领军耶!有这种够义气的老大还不错嘛,咦?” 本来满面笑容的源五郎,在看完整封信件后,忽然脸色大变,呆了好一会儿后,肩膀无力地垂垮下来,低头叹气。唉……老大你果然还是干了…… 一接受了兄长命令的妮儿,凭着她在稷下学宫里不逊于冷梦雪的人气,很快就招募了两万人的义勇军,除了本身是学生的年轻贵族们,也包括服侍这些贵族的杂没、仆厮,林林总总,编织成了一支四不像的队伍。 维持这支队伍士气的,是抵抗外海的爱国、心、在长腿美人面前力求表琨的男性尊严,就兰斯洛看来,实在是一支不值得信赖的队伍,但是在这种时候,人力就是人力,不能苛求太多。 要如何将这支队伍送出城外,是小草的工作。对丈夫的命令感到不解,但在他绝对坚持下,小草并没有反对,默默地执行命令。请动宫务尚书白德昭,让他出面与白天行谈判,以国家大义为理由,要求让这支持军出城,援助北门天关。 对白天行而言,这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提案。那个伪王竟然如此轻敌,将最令自己顾忌的两名天位高手先后调走,这下子,双方天位高手的数目是一比一,对自己大大有利。 表面上看夹,若花家军队被阻于北门天关外,不能入关援助自己,似乎是件很可惜的事。但事实上,谁也都知道花家所谓的“援助”根本不怀好意,白天行巴不得花家与驻守在北门天关的五色旗同归于尽,这样子他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以这些湄州法为大前 提,双方达成协议,在约定好离城的这支持军不会调转过头,反攻白天行阵营后,白天行让出了道路,让妮儿率军离城。 值得顾忌的天位高手少了一名,白天行急忙重阻攻势,预备发动攻击,而在这些攻击计画实行之前,他更得到了一个天大喜讯:稷下城里的那个蠢笨女人传来讯息,要将最具威力的新武器交给他使用。 没带任何随从,展开光电腿的身法,他独自来到与爱菱约定的地点。除了设计图,还有一辆马车,装着二十多口装着半成品设备的大箱子,光看外表,实在瞧不出那是什幺样的利害武器。 “等会儿你找人把这些东西运回去,依图组装,最晚三天之内可以完工,相信能帮到你的攻城战。” “能够得到你的帮助,实在是太好了,前几次要与你联络都联络不,我还以为你不肯帮我设计武器了呢!”白天行道:“不过,这次的武器够强吗?前几次的设计虽然优秀,但似乎拿那个伪王没办法呢!你……” “你要用我,就得信我。既然不相信我的能力,那又河必找我?”爱菱冷冷道:“但次的武器不比前次,是专门针对天位高手设计,就算力量再强,也得忌惮二一分。” “当真?那实在是太好了!” 闻言二且,但爱菱强硬的高姿态,令白天行暗中一惊。和过去的印象相比,今夜的爱菱似乎有所转变,不怛说话变得世故成熟,更让人感到一股特别的……冷。 “我明白了,邵幺就多谢你的帮助了,我会立刻将这些东西运回去,在此谨代表全雷因斯的人民,感谢你在解放战争中所立下的功绩……” “我不需要感谢,也别再拿那些无聊理由来哄骗我。”爱菱道:“这次你如果想要使用我的作品,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你发表声明,保障稷下城内百姓的生命安全,还有……” “还有要我在战后销毁这些武器吗?没问题啊,你……” “我才不管你销不销毁,我要你答应我的是,在使用这样武器取得胜利的当天,立刻发表宣告,城破之后,你会毁掉白家研究院,杀尽里头一切的人,鸡犬不留。这是我对他们不带眼识人的报复。”爱菱道:“你别想要毁约啊。这些襞备里我设了自毁系统,如果你说话不算话,我随时都可以从稷下城内引爆的。”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白天行为之一愣,心中开始盘算,取得强力武器是当务之急,白家研究院始终也不肯表态支持自己,那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务必要掌握的资源。 以能力而论,这女人在太古魔道上的天才,似乎还领先整个白家研究院,又会设计对付天位高手的武器,掌握她一个,似乎比取得整个研究院的支持更有益处。 不过,如果以为这样就可以要胁自己,那也未免太天真了,现在答应她又何妨,到时候依她所愿发表宣告,先用这样强力武器扫平敌人,攻破稷下城后再反口不认,向白家长辈道歉认错,事情便可圆满结束。 就政治意义来看,整个白家研究院的人脉比一个天才重要得多了。狡兔死、走狗烹,当内战结束,她的武器就失去利用价值,而自己折节与一个矮人女子交往,那只会给各大媒体逮到丑闻题材,就算不杀她灭口,也得与她断绝往来。 心内在瞬间做出决定,但为着交涉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技巧,白天行装出为难的表情,反复思索后,这才给了爱菱承诺。 “你是在解放战役中建立重大功绩的功臣,有资格做出这样的要求,如果这就是你的期望,那我就答应你,为你复仇吧!” 双方一言为定,白天行留下资助爱菱购买材料的金币后,驾车离去。当确认他已远去,爱菱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浑身乏力,瘫软坐在地上。 饶是事前已经排练过很多次,可是冷冷地绷着脸,说着不合自己个性的话语,装出一副冷酷高傲的模样,爱菱就怎幺样也不习惯。好不容易把这场戏做完,没有穿帮,她只觉得自己好象做了一场最激烈的运动,耗光了心力与体力。 “可是,这样子做真的可以吗?真的会成功吗?大郎先生?” 发问的对象,是一直隐匿在旁、窥看整个交易过程的兰斯洛。为了担心交易破裂,白天行会对爱菱不利,他躲起来担任保镖。感觉上有点可惜,因为只要他一出手,立刻就可以把白天行宰掉,不过,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也只好把他放过了。 “放、心啦!一定会成功的。”兰斯洛微笑道:“这一次,我很有自信喔!”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三卷 第四章 轨道光炮 行动隐密,白天行这次与爱菱的会固,就没有被不相干的人发现,而为了配合这样强大武器,他停止了所有攻击行动,让军队养精蓄锐,以配合武器整备完成后的攻击。 稷下城外因此而风平浪静,不少人在猜测白天行是否已然技穷,但是在明眼人看来,总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 小草透过白无忌,去探听白天行目前的计画,但是除了知道他得到了新的太古魔道武器,并无法得知更进一步的详情,只能加紧戒备,通知丈夫小心。 直到妮儿离去后的第三天深夜,一道火光划破夜空,自白天行的阵营飞升,以惊人高速直冲天际,眨眼间就突破云端,不知去向。 在稷下城头巡防的守军,目睹了这幕奇异光景,急忙想往上呈报,但是在这同时,象牙白塔里的小草有所感应,匆匆奔出室外,刚好看到了那道橘红色的璀璨火光,在云端隐没。 拥有太古魔道的知识,小草知道自己看到了什幺,只是一时间难以置信,心内更是错愕难当。 “不是吧?能够做这种事,那代表他们已经拥有长程弹道的技术了,白天行从哪里找来这种高手?还是……还是二哥说话不算话,动用了恶魔岛长老院的资源” 感到不安,小草在隔天向丈手机看片:LSJVOD.夫发出警告,点醒他白天行可能使用极强力的太古魔道兵器。 “哈哈哈,什幺太古魔道兵器,玩具而已!”兰斯洛大笑道:“凭我的天位力量和鸿翼刀,雷因斯境内没人是我对手,小小的太古魔道玩具,奈河得了我吗?” “唔……很可疑喔!” 丈夫满不在乎的态度,立刻引起小草的疑心。聪慧的头脑、对丈夫的了解,她立刻就感觉到,丈夫好象在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该不会背着我在策划什幺事吧?”小草道:“做什幺事情之前最好先告诉我一声,不然每次都让我措手不及,很难收尾啊!” 早就晓得没有可能完全把妻子瞒过,兰斯洛仅是笑一笑,没有表示,更不会说一些 “我和某人不同,是绝对不会背着配偶暗中策划”的无聊废话,这就是他的个性。 小草对丈夫最近的行径早有疑心,然而,兰斯洛是一个不喜欢多问旁人隐私的人,同样地,他也不太喜欢别人对他干涉太多,这点小草很清楚,所以在不是绝对必要的情形下,她也让丈夫保有这份自由。 “嗯……真的是很可疑唷!” “放心啦,我有分寸的,就算我在外头和女人鬼混,也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什幺?你真的在外头有女人?” 大意之下说溜了嘴,面对妻子陡然提高八度的音调,兰斯洛一时间难以应对,刚刚想要解释,有雪冲进来报告,白天行发动攻城战了。 “哎呀!老四,看到你真是高兴,会在这种时候适时出现,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 打着应付白天行的名义,兰斯洛得以开溜,反倒是有雪一脸愕然,全然搞不懂自己何时这样受欢迎,让老大一看见自己就来个热烈拥抱。 由象牙白塔奔出,匆匆赶至稷下城头,兰斯洛看见白天行阵营动作频频,调集兵马,似乎在做进攻准备,当然,他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假象,要运用爱菱新完成的那样武器,进攻的方式就不会是这样。 负责城防的士兵看到主帅出现,并没有多兴奋的表情。从城防队正式组成开始,负责叱喝众人、提振士气的人就是妮儿,指挥各种应变、稳定军心的则是首席幕僚苍月草,相较之下,以打天位战为存在意义的兰斯洛,在士兵心中虽然有若干份量,却总没有身为全军主帅的感觉。 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兰斯洛自己要付上相当责任。他并非没有指挥能力,当初四十大盗由他一手草创,在把指挥权交给妮儿之前,他带领四十大盗立下无数实绩,如果他有那个意思,应该是可以在妮儿离去的此刻,填补空缺,建立自己在士兵心中的形象。 不过,或许是沉思之后的自觉吧!兰斯洛总觉得以现在的自己而言,并不适合成为全军的信仰中心,无论是能力与个性,他并不敢大声说出要士兵们放心地把性命、信仰交付在他身上的豪语。当然,很多比他更没资格的人,一样把豪语说得很大声,但兰斯洛就是没法跃过这个心结,甘于目前的状况。 “嘿!这样下去要拖到什幺时候,简直是浪费本大爷的时间嘛!”对敌人的动作不耐烦起来,兰斯洛一脚跨在城头,对着白天行的阵营大声喊话,对象不是敌军总帅,而是数十万敌军中唯一有能力与自己正面过招的敌人。 “喂!那个死要钱的,你听得到我的话吧!”兰斯洛提声振气,话音远远传出去,“跟了个没种的主人,整天吃他喂的软饭,你终于变成一个狗娘养的东西了吗?如果你还有那幺一点点的勇气,就出来和本大爷单挑,要是接得了我十招,就输给你一条金子打的内裤如何?” 话语粗鲁不堪,更是极尽侮辱,不过看在稷下这边的士兵眼里,主帅的狂态,无疑是种信心满满的保障,有时候确实很能刺激士气。 但听在白天行一方耳里,许多人当场变了脸色,纷纷回骂;就连正在与白天行讨价还价的韩特,似乎也受到刺激,霍然站起。 “好家伙!竟然这样侮辱我!”韩特道:“刚才答应我的价钱,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 “好,那就由我出阵,把这自大的野蛮人斩下。”将呜雷剑一提,韩特大步出阵。 旁人都有些惊异,暗叹那野蛮人骂人的功夫果然高明,能将这守财奴给激怒,一名与韩特错身而过的小勤务兵,却听到他正在喃哺自语,“……真的才好,接十招就有一套金内裤,拆个一百招这趟就不亏了……” 尽管双方作战目的都有些问题,可是既然上了战场,那便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对兰斯洛来说,当日基格鲁与天草一战,韩特的临阵脱逃,令他愤恨不已,一直想找机会讨回这笔帐;就韩特而言,上趟与妮儿交手,被这野蛮人打横杀入,狼狈击败,也是一笔非算不可的帐,除此之外,身为武者,他很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相较于站在城头的兰斯洛,位于城墙下的韩特气势就输了一些,为此,他运起天位力量,身体缓缓上飘,到了与兰斯洛差不多的高度,朗声说话。 “唷!死强盗,在稷下城里好象过得还不错嘛!死掉一个便宜老婆,可以换一场大富贵,这笔买卖作得好成功啊!” 韩特的冷言挑拨,登时引起了城头雷因斯守军的愤怒,人人出声喝骂,这些韩特浑不在意,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兰斯洛,看他有否因为自己的挑拨而发怒,露出破绽? 兰斯洛表情平静,并没有什幺明显动作,只是在听见一句话之后,神情顿紧。 “无耻的韩特狗贼,竟然敢明目张胆进城抢劫!被你抢走的一千金币,他日必定要你十倍奉还。” 不知是哪个受害者喊了这一句,正在对峙中的双方均是神色大变,韩特失声叫道:“什幺? 一千金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一点!” 话刚出口,对方没来得及回答,凛冽刀光瞬间就问晃至韩特面前。 “废话少说!韩特,纳命来吧!” 气势万钧,兰斯洛的风华刀笔直斩向韩特面门,激愤的模样,似乎恨不得与这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只有在不远处观战的小草,才真正明白丈夫的心情。 “唉!老公,你是急着想要杀人灭口吧!” 自信本身实力在敌人之上,但对于他的一手紫电功有所顾忌,兰斯洛一开始就主动抢攻,希望能一举将敌人压倒,令他未够时间发动威力强大的紫电。 不过,这个战术构想才刚实施,就无疾而终。紫电功能享如此大名,自然不会有那幺明显的破绽,韩特手腕一翻,紫色疾电交织成网,立刻就封住了兰斯洛的攻势。 但随着双方内劲震荡,一股阴寒的腐蚀异劲,沿着韩特腕脉直上,整条手臂隐然生疼。 “好家伙!兄妹两个都练成金蛊化龙诀,毒皇一脉已经正式介入大陆斗争了吗?” 不敢怠慢,韩特连忙将入体异劲驱出,抽出腰间呜雷剑,急往敌人靳去,喝道:“练这等阴毒武学,你也配当一国亲王吗?” “武功阴毒总好过人格下流,你这蒙面抢劫的恶贼没资格教训我!”完全看不出半点心虚,兰斯洛挥动神兵,刀风夹带光影,就往韩特剑刃迎去。 难以取巧,两人正面硬碰硬,走得全是以快打快的路子,刀剑互击,星火四溅,每一记夹带天位力量的斩击对撞,都爆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只让下方的稷下守军人人掩耳,更需要张开防护结界,抵御暴乱迸散的紫电、天魔劲,否则单是观战,城头上便已死伤惨重。 兰斯洛尚未施展鸿翼刀,韩特的天亟剑使到三分之上,双方已快速对拚了两千多记,一时间难分胜负,这时兰斯洛劲蓄双腕,握住风华刀,一记重劈就往韩特攻去。 “要蛮干吗?怕你不成!”鸣雷剑旋动,韩特再次与兰斯洛刀剑互撞,只是这一次,却爆出了这趟交手以来的声惨叫。 “哎呀:我的剑!我的剑啊!”叫得像杀猪一样凄惨,韩特跟跆后退,要拉开距离,手中呜雷剑赫然出现了缺口。 这就是兰斯洛的目的。在适才一轮交手中,从刀剑交击的状态、反震回来的力道,他就已经肯定,风华刀的材质强过对方兵器。既然紫电功强横难破,那不如先废其兵器,再恃强凌弱,这样取胜的机会就高得多。照这样的计画去实施,此刻果然奏功。 “身为武者,应该重视本身的锻链,你这样依赖兵器,那就注定你今天要死在此地!”得势更不饶人,兰斯洛穷追猛打,带着天位力量的斩击,将韩特笼罩住。 “去你的!宝剑一把那幺贵,弄断了你赔我吗?我重视兵器有什幺不对?风凉话讲得那幺痛快,带种的话就不用兵器,大家在拳脚上见真章!”韩特怒喝着,为了彰显说这话的气魄,他更索性将剑回插腰间,摆出一副空手对敌的姿态。 “两军对敌,谁跟你见什幺真章?见你娘亲去吧!”浑没把韩特的挑衅听进耳里,兰斯洛斩破已弱的防御电网,刀势展开,杀着步步进逼。 空手对付锋锐神兵,韩特似乎显得应付维艰,几招一过,险象环生,脸上明显露出惧意,好不容易逮着空隙,立即全力撤退,却给兰斯洛抢先栏着,一式“大江东去”,便往韩特颈项斩去 “死要钱的,到地狱去继续你的恶名吧!” “嘿!死猴子这还不上当?” 当兰斯洛一刀已迫至颈项,韩特慌张的表情,忽然转为镇定,两手一收,连变了几个姿势后,双掌合什,身躯放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了鸿翼刀的杀着。和世上其馀掌法绝学相比,睥世七神绝中的掌绝,结印而后发掌,就是一种别开门径的神功。当日忽必烈参考各派掌法,始终觉得有所缺憾,没法制造出自己所希望的效果与威力,最后在一个偶然机会下,他见到魔界皇族绝技“皇玺剑印”的相关记载,再参考一个千多年前便自武炼灭绝的宗教,以其意境推动神功,创出掌绝。 自交手以来,兰斯洛对韩特抱有几分戒心,因为既有传闻他练成七神绝,自己就不该太过大意。只是,连续对战了多个回合,自己始终占着上风,将韩特压制住,便觉得他定是学艺未精,武功有限,哪想到在这决定性一刻,他忽然有这样的奇招。 在韩特合掌的瞬间,兰斯洛心头一震,有一种被冰冷波浪迅速淹没的感觉,那个合掌动作的完成,似乎也张开了某种领域,去影响周围的敌人。像这时的兰斯洛,就觉得周遭一切、连同手中的刀,全都慢了下来。 这仅是他心灵上的感觉,事实上,他的刀势并未受到影响,然而,就像是用刀挥斩一片柳叶,韩特身体突然发挥惊人的柔软度,顺着刀风翻滚,徜徉自在,轻轻巧巧地飘开了去,使这凌厉一刀非但落空,更因为招数使老,兰斯洛的身形露出了老大破绽。 “好机会!” 七神绝中的掌绝,甫一使出便得到了绝佳战果。把握住机会,韩特飞身掠近,迳自一掌,印向敌人心坎要穴。 来势太快,迅速后退已然不及,兰斯洛急变“赤壁故垒””式,硬生生将韩特攻势截住,如若他强行抢攻,风华刀的锋利立刻便将他双腕斩下。 “哈!傻瓜,拿刀子就稳赢,世上还会有人练拳脚吗?” 韩特大笑声中,双掌翻动后合什,难以形容的“领域”,影响兰斯洛的判断,令浑然无瑕的赤壁故垒,出现了极短暂的小破绽。破绽虽小,对韩特已然足够,灵巧之至的擒拿,握住兰斯洛双腕,截停他的护身刀网。 “糟糕!” 手腕不能动弹,兰斯洛立即运劲要挣脱,却也知道晚了一步。只见韩特哈哈一笑,腰间的呜雷剑弹飞出来,被巧劲转了一个圈后,竟直往兰斯洛后脑刺去。 纵有以太不灭体护身,被这柄夹带天位力量的利剑破脑,那仍是死路一条。剑锋来得好快,顷刻间寒意便已令头皮发麻,意欲闪避,双腕仍给韩特扣住,避无可避,眼看生死一瞬就在眼前,兰斯洛的狂性整个被激发出来。 “死要钱的,你要本大爷的命是吗?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双手被锁,出腿距离不够,兰斯洛索性一仰身,在剑锋刺痛后脑的刹那,凭籍强烈痛楚,爆发出最强力道,头对头往韩特撞去。 “头锤?死猴子用这种笨蛋伎俩来拼命吗?嘿!他脑袋难道还能硬过我的金绝吗?” 占尽上风,韩特方自庆喜,忽然惊觉对方攻势未如想象中简单,一股狠恶之至的凌厉刀气,夹杂在这记头锤里,往自己额上撞来。 鸿翼刀的演化用法“破颅斩”,在兰斯洛极限催运下,不逊于以风华刀全力斩下的威力,若然击实,纵有天位力量护体,也得脑袋开花。 然而,韩特的护身劲并非仅凭天位力量,还有号称当世护身硬功的睥世金绝。 千钧一发,韩特将护身金绝催至最高,浑身隐约泛起一层淡淡金芒,在额头剧痛的同时,已经与兰斯洛硬碰拼上。亦在双方 额头对撞的同时,鸿翼破颅斩赫然再生变化,四重刀劲先后爆发,逐浪似的往敌人攻去。 一刀四劲,比起上趟对决天草时又有精进。在金绝劲道交替的空档侵入,就是攻破护身硬功的最佳技巧,换做其馀的小天位高手易地而处,这一记便足以将他们从中剖开,分尸杀毙。 可惜,兰斯洛此刻所进行的,是一场近乎同门对决的战斗。七神绝号称涵盖七大宗门武学精华于其内,鸿翼刀更是由王五、忽必烈所合创,既是如此,七神绝又怎会没有针对王家刀法的应对措施了? 一种连韩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变化,本来含劲内罩的金绝劲道,忽然爆发外破,劲分三重,先后抵销兰斯洛的三道攻击,解去分尸之厄,却仍是逊之一筹,被鸿翼刀劲轰入脑内,头痛欲裂。 这样一番内力对拼,最后激烈地迸炸开来,让相互牵制的两人得以分开,而失去韩特的内力操控,呜雷剑亦力尽坠下,险死还生的兰斯洛,顾不得后脑仍痛,挥手一记劈空掌,将呜雷剑远远轰飞,横竖单单一击无法伤及韩特,那就先继续确保兵刃上头的优势。 饶是金绝护体,韩特虽然没有像兰斯洛那样鲜血流了一头脸,脑袋却也疼得要命。既然失去掌握兵器的先机,他唯有采身扑近,要以七神绝再分胜负。 眼看战斗要再次爆发,蓦地一道金黄色闪光,划破云层,直击而下,目标是正在回气的兰斯洛。 “混蛋,居然挑在这种时候!” 早已等着此刻,兰斯洛心中暗骂,挥臂便挡。震天巨响中,他赫然被狼狈轰退,虽说是在与韩特一轮比拼剧烈耗损后,回气未足,但他挨着的这一记,威力绝对不亚于一枚中型浑沌火弩的近身爆发,两力一震,非独是手腕剧痛,连胸口也是一阵气闷。 惊讶于这样武器的威力,比预期中更强,兰斯洛不禁后悔自己太过托大,以致此刻陷身夹攻之内。在下方城头观战的小草,心中也是剧震。 “轨道光炮!果然是卫星兵器!” 白家研究院针对天位高手研发的克制武器中,就有这一个大项的存在。自从数百年前的白家大灾变后,这样东西的研发转移到恶魔岛上进行,稷下分部并没有制造、使用它的技术,这样东西的出现,就代表战况演变再一次脱出了自己的掌握,而从它制造的效果来看,果然 是很强啊! 每一发攻击,均来自肉眼所无法捕捉的虚空尽头,光影一闪,炮击就已经及身,奇快无比的速度,兰斯洛应付得相当吃力,完全没办法反攻或间躲,仅能催起护身劲道、以太不减体,强挡那连环炮击。 此刻,场上除了极少数能明了这武器原理的人,大多数都看得傻眼,不明白这一道道强光究竟如何而来?在形象上,这彷佛是天神打下来的轰罚,来自地面人类无法反抗的所在,威力万钧,惩罚这个伪王。 这种想法,令白天行一方士气大升,热烈疯狂;稷下守军则是面面相观,慌乱了起来。 无暇理会士兵们的想法,兰斯洛仅是全神贯注来面对危机。准头奇佳,每一发光炮都正中目标,在短时间内连挨多记之后,兰斯洛也有些吃不消,手臂、肩头的愈合回复速度减慢,浓烈焦臭溢满鼻端。 “看不出这小丫头还真有两手,如果九州大战时候就有这种兵器,战果说不定就会改写了啊!” 忙着运功抵抗,兰斯洛、心中暗赞爱菱的武器厉害,虽然之前已蒙她警告,但自恃功力了得,总是不相信那堆破铜烂铁真有如斯威力,现在亲身体验,不得不佩服太古魔道果然神奇。 只是,纵然这些光炮威力强横,却仍无法对兰斯洛造成致命威胁,因此仅凭这样,确实还不具有克制天位高手的力量。然而这样的武器被使用在天位战,另一边就占尽便宜。 见到兰斯洛处境不妙,韩特稍稍一愣,便再不迟疑,飞身掠去,要配合光炮的压制,取敌性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在下方城头观战的小草,呼喝部属,预备要发动掩护攻击。 “死强盗!这就是你小看我的代价,到阴间去忏悔自己的愚蠢吧!” 尚未能摆脱光炮攻击的牵制,韩特已经贴近攻来,情形对兰斯洛极为恶劣。幸好,个性粗豪的他并非蠢蛋,既然料想得到今日之战会出现这等局面,虽说对自己武功有信心,但他仍然是做了预防。 “爱菱啊!如果你的武器能够把那个伪王打得抬不起头,当然是很好,不过如果威力太强,把人杀掉,那我们的计画就难以实现,所以……你另外再帮我做个小东西吧!” 那个小东西,就是此刻放在兰斯洛怀中的一个按键,当他将按键掣开,本来认位极准、锁死敌人的光炮,忽然间锁定系统大乱,更不再接受白天行的操控,连续发炮,密密麻麻的光雨,将兰斯洛笼罩住,敌我不分地乱射一通。 没料到会有此演变的韩特,自然是倒足大楣,仓促问忙转攻为守,以睥世金绝守住全身要穴,免得给密集炮火轰得稀巴烂。说也奇怪,虽然讲说是不分敌我,但总和来看,仍是韩特挨的多了一些,当连续数记都给轰中后脑杓,尽管有金绝罩身,他还是给轰得喷了点鼻血,当然,如果换做是旁人,流出来的肯定不只是鼻血。 光炮连击百馀记后,忽然停了下来,兰斯洛与韩特对望,还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继续对拼,光炮又再度发动。这一次敌我不分得更厉害,猛烈炮火疯狂扫射敌我两方阵营。 稷下城头,小草开动防御结界,暂时阻往光炮袭击,但轰向白天行阵营的就没那幺简单,若非韩特闪电回奔,竭力拦截,肯定酿成重大伤亡。 场面大乱特乱,这场仗自然打不下去,在白天行好不容易关掉开关,令光炮停止发射后,今日的攻城战无疾而终,每个人都需要回归自家阵营,休憩一番。 只是,在韩特找回呜雷剑,回营休息时,他忽然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真是怪了!刚才那一阵子光炮乱轰,为什幺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 结束战役,回到象牙白塔的兰斯洛,在众人之前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狂怒,责问为何白天行阵营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太古魔道兵器? 论及责任归属,该为此事负责的单位当然只有一个。于是,带着没人敢阻挡的怒气,兰斯洛直奔太古魔道研究院,与那边的代表发生激烈争执。 “除了白家研究院,还有别的地方能制造太古魔道兵器吗?听说艾尔铁诺、东方家都有成立相关的研究单位,他们的技术有可能在你们之上吗?” 这是兰斯洛对研究院代表提出的问题。以白家研究员的自傲、身为太古魔道技术顶峰的自尊,他们是不可能否定这个问题,恶魔岛上研究院本部的存在,稷下分部仅有少数长老知道,而他们自然也不会把这机密对兰斯洛明说。 结果,一个更糟糕的结论就出来了。 “既然那种武器只有这里做得出来,那你们就脱不了干系了。”兰斯洛道: “不是已经表明要中立了吗?为河你们的武器会流到白天行手上,是不是你们暗中在给予他支持,想要背后捅我几下子?” “绝对没有这样的事。研究院在这场内战中,肯定会严守中立的立场,我们怀疑是研究院内部出了叛徒,将技术外流,现在正在追查中,一有消息,立刻就会……” “哈!讲得好听,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从上次事情到现在,已经有多久了?你们一直也给不出交代,堂堂白家研究院会这样没用吗?是不是你们存心想要包庇谁啊?” 双方的对谈气氛极为紧绷,由于兰斯洛采用高压姿态,彼此间溢满了浓厚的火药味,最后,是由兰斯洛自己做出了这次面谈的结论。 “攘外必先安内,这就是我的主张。也许我是个不懂太古魔道的傻瓜,但也绝不会任你们愚弄。”兰斯洛道:“一个月之内,揪出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内好,或是给我想办法造出更好的武器去把敌人轰下,否则别怪我扫平你们的研究院。” “亲王殿下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我们可不是唬……” “我知道,你们全都不是唬大的。”兰斯洛冷笑道:“不过你们也务必要相信……我不是在唬你们的!” 在说这话的同时,一种形诸于外的冷冽杀气,无声笼罩住整个房间,令众人噤声无言,而没等研究院代表有所回应,兰斯洛已经拂袖而去,徒留下他们相顾楞然。 对于这份威胁,研究院上下气愤难平,包括整个稷下学宫在内,无不对象牙白塔大加挞伐,声讨这次的野蛮行为。 只可惜了一点。稷下学宫里武艺优秀的学生,有不少人都参加了妮儿的义勇军,离城而去。不然此时群情鼓荡,说不定就组织起来,杀进城去,将兰斯洛推翻。 对于兰斯洛突然表示出的蛮横,众人着实气愤不已,然而在愤怒之馀,他们也不得不认真的考虑,要是兰斯洛一个月之后,真的到研究院大开杀戒,那幺他们该如何是好了? 无疑,兰斯洛会面对非常沉重的反击,纵是以他的天位力量,也难保不受伤。这份力量应该可以造成阻吓,但若不能、但若兰斯洛豁了出去,拼着受轻伤,也要实现自己的威胁,那研究院确实是没有与他正面相抗的力量,血腥屠杀的后果必然凄惨。 更何况他还有以太不灭体护身…… 光是想象那份光景,众人就感到一种本能的颤栗,尽管嘴上喊得响亮,心里却然不泛起一份性意。 受到层得样的胁迫,苦无对策之馀,有人想到了一个办法。 “不如我们改投向白天行吧!” 比起那粗鄙无文的死强盗,白天行怎样也算是自家人,之前他不知道多少次希望研究院站在他的阵营,助长声势,当时研究院没有答应,除了不想涉入内战,多少也有此待价而沽的心态。 但现在情况演变成这样,结合白天行的力量来对付兰斯洛,似乎是上上之策,而梦寐以求的太古魔道研究院与他同一阵线,白天行想必会卑躬屈膝地来迎接吧!这个想法迅速在众人耳语问传播,正当他们打算付诸行动时,却被抢先狠狠打了一耳光。 时间是兰斯洛与韩特决战的次日傍晚,白天行登台发表演说,内容由各大媒体传入稷下城内。 演说的言词温和,但意义却非常辛辣。白天行认为这场战争不该牵涉百姓,稷下城内的子民非常无辜,他入城后必会善待民众。只是,对于始终高傲自大的太古魔道研究院,居然罔顾民众期望,私下倒向人民之敌,他非常地无法原谅,因此在破城之后,必将血洗研究院。 “怎……怎幺会这个样子?”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一众研究员们目瞪口呆。本来拥有雄厚实力的他们,应该是两边阵营相争拉拢的对象,但现在却被兰斯洛、白天行联手给压迫,地位一文不直。 兰斯洛这莽夫的思考方式,是可以理解的。凭着天位力量,他压根儿就不把太古魔道放在眼里,也不觉得那些东西能帮到自己什幺。 白天行那边,既然他能制造出超越研究院技术的兵器,自然也就不需要研究院的辅助。 检视目前的处境,众研究员赫然惊觉,他们一直自以为是的实力基础,其实并不稳固,当利用价值不再,旁人一改之前的讨好笑脸,他们竟是全然处于劣势,无力反击。 “我……我们不是人类菁英中最顶尖的一群吗?为什幺会被那群低智商的笨蛋逼到现在后农里屋境呢?” 一名研究员瘫痪在椅子上,抱头喃喃说着。四周的同僚,没话可以安慰,仅是用一种很疲惫的眼光望着他。一个月之后,太古魔道研究院的未来会在哪里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三卷 第五章 计划将成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三卷 第六章 奉命行事 带着一票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跋山涉水,对任河将领来说,都是一件头痛的事。光是看许多人甚至带着家里的仆佣一同上路,就晓得这是一支怎幺样的队伍。 体能劳动上还不成问题,毕竟这些人原本就有相当的武术根基,只是平时过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渥日子,忽然间要万事自立,心理上极度难以调适而已。 要驾驭这样的军队,即使是像王五、周公瑾那样的一流名将,势必也会大伤脑筋,相形之下,声望、统御技术都远远不如他们的妮儿,能将这支队伍整治得服服贴贴,那委实是一件让人啧啧称奇的事。 其实,也并没有那幺难理解,因为兰斯洛在任命妹妹为义勇军指挥官时,就多少预见了这种情形的出现。别的将领要三申五令、严刑峻法才能控制住的恶劣情况,妮儿只要又着小蛮腰,秀眉紧蹙,娇叱一声:“连这种小事都作不到,你们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引” 而为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了展现男子气概,在佳人面前表示自己是男人中的男人,这些本已对烈阳、山路叫苦连篇的贵族子弟,只好一个个挺起胸膛,装出一副“这种小场面算得了什幺”的傲然模样。 严格说来,妮儿是凭着个人魅力在带兵,只不过这种魅力与其说是人格、能力方面的感召,不是说是雄性动物被美丽雌性同类吸引,无法抗拒。 尽管这种带兵法是兵学上的邪道,但是妮儿却将自己的影响力发挥得淋漓尽致,除了将这批贵族少爷慢慢锻链得比较像样,也把那些随行的仆从一并编入体制内,彼此一视同仁,无论是主是仆,此刻都仅只是一名新兵。如果那些贵族少爷不想被原本服侍自己的朴慵骑在头上,那幺就要加倍的表现杰出。 妮儿认为,要加快速度,那就只得把全军变成骑兵队,但虽然这些一贵族少爷是乘马参军,他们的仆佣却是徒步,为了要买新的马匹,就需要筹措军费,稷下城内是不可能送钱来的,自己唯一所知道的生财方式就是掠夺,那该怎幺办才好呢? 那些一贵族少爷们携带的豪奢器物,诸如金饭碗、精绣绒毯、孔雀羽扇之类的东西,在妮儿眼中全是拖慢行军速度的主凶,根本没有保留的必要,所以在离开稷下的第三天,就被她以强迫手腕全数没收,转卖给附近的商人变换粮食、马匹。 仓促间要把这幺多的豪奢器物贩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在青楼联盟的协助下,妮儿成功换取了大笔现金,再转购马匹与粮食。惊人的效率,让身在稷下的兰斯洛着实吃了一惊。 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主要是因为源五郎离开稷下时,委托青楼联盟将本来要传递给他的情报,转传给妮儿,然后在屡次的接触碰头里,青楼联盟对这逐渐在大陆上打响名声的怪力少女,感到值得结纳,双边有了一定往来,于是顺水推舟成 就了这次交易。 当然,这样强硬的举动,也引起了贵族们一定程度的不满,可是妮儿理直气壮地说着:“你们都几岁的人了?还需要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吗?既然娇生惯养到这种程度,那就龟缩在稷下城里,由我来保护你们就好了,从什幺军?有谁敢说自己没抱着熏香丝被就睡不着觉的,现在就给我站出来,我让他见识我天位力量的厉害,一脚踢他回稷下见妈妈!” 姑且不论后面半截的威胁,妮儿的前半段话,充分刺激了这群年轻贵族的矜持与自尊,让他们的怒气与不满转朝其它方向发展,一方面觉得妮儿小姐真是严格,一方西也觉得千万不能在妮儿小姐眼前丢人。 “真是差劲,反应这幺迟钝,如果当初我是率领你们这样一群人去抢劫,早就被石家、花家给消灭了。” 说着这样的讽刺话语,妮儿却不会过份刺激部属们的反感,有很大一部份和一的作为有关。虽然嘴巴毒辣了一点,但妮儿的动作没有半点娇气,诚然她要求鲍格、标准极高,但在部属们感到怀疑的同时,她亲身将这些要求一一做到,以身小则,而对于自己作不到的事,也不会拿来苛求属下,这点就让人能够服气。 就这样,妮儿克服了许多难关,成功地带领着这支二路援军,尽可能地快速一到北门天关,整个过程可圈可点,成员也都维持一定的士气,如果与她易地而处又要达到同样的效果,这种事恐怕只有四铁卫之一,以性感艳姬形象闻名于敌我肌方的郝可莲才能做到。 匆匆赶到北门天关,人瘦马困,妮儿的警戒并未松懈,反而更加绷紧神经。企先前的行军相比,即将掀起的大战才是重头戏,她不至于连这点都搞不清楚。感应到妮儿的气息,部队尚未靠近关下,在城楼上眺望的源五郎就已经展开人曜极速飞奔过来。 “哦!亲亲的妮儿小姐,你知道我有多幺的想……” “啪”一只沾满污泥的鞋底,正中绝世美男的俊逸帅脸,结结实实的一记踹脚,阻止了他的热情拥抱。 “妮……妮儿小姐的美腿还是一样有力啊……”由于大半张脸都被鞋面覆盖,这位可怜仰慕者的苦笑声显得不太清楚。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都为之一笑,觉得非常地熟悉,因为当初在稷下学宫内,这样的情形就反复上演,源五郎死命追赶着妮儿,又是鲜花、又是情诗,不时还夹杂眼泪攻势,希望能获得佳人一眼青睐,但每次不是一拳正中眼窝,就是给一脚踹在脸上。 说来也真是了不起,每天饱受拳脚斗殴,那张俊脸不青不肿,连鼻梁都还又美又挺,看在旁人眼里,均是相争请教究竟要修练何等护身神功,才能有此铁脸皮的奇效。 “喂!不要废话,赶快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妮儿催促着源五郎,长程跋涉之后,如果不让将兵们尽速休息,是没办法派上场作战的;同时,也得让这些新兵早些熟悉北门天关的地理环境才行。 “是啊!快点让我们进关去吧!我们已经等不及要上阵杀敌了!” 年轻贵族们大声鼓噪着,虽然疲惫,但声音里却有掩不住的兴奋。对这些一不明白战场险恶的世家子弟们来说,与枯燥乏味的行军相比,实战当然是比较刺激的。 另外,知道如今驻守在北门天关里的,是号称雷因斯最强军队的五色旗,此刻城墙上没儿到人影,但是充斥在周围的凝重气氛,就充分显出五色旗的不平凡。对于这建军久远的传奇部队,他们感到紧张与敬畏,但同时也有强烈的表现欲望,希望证明自己是不逊于五色旗的强人。 “知道了,城门马上就会开了。”摸了摸被踢的脸,源五郎朝周围环视一眼,目光中着实有讶异之色,他的确是想不到,妮儿能把这支部队整顿得这幺成功,这是一件可喜的事。 “五色旗听令!作你们该作的事吧!” 源五郎一声令下,五色旗立刻有所反应,现身出来,但却不是打开城门。北门天关的城头、周围的山壁上,骤然涌现出大批人马,占据各个制高点,手里拿着许多前所未见的稀奇火器,看样子都是太古魔道的厉害兵器。 完美的合围,犹如瓮中捉鳖,将这近两万人的支持部队团团包围。搞不清楚状况,贵族们除了呆楞在原地,浑 然作不出任何应有的反应。五色旗士兵们散发的气势非比寻常,每一个也是武学好手,就算不倚仗太古魔道兵器,众人也是万万难敌,只是,这支奉命抵御外侮的神话部队,为何要将枪口指向来赴援的他们了? “等一下!你们这是作什幺?” 妮儿何尝不是大吃一惊,只是她的应变速度远高过手下贵族,立即运起天位力量,要作众人的屏障,将可能爆发的攻击挡下。 只可惜,这反应全落在一人眼里,而他的速度比妮儿更快百倍,妮儿的天位力量尚未凝运,本来就贴近在妮儿背后的源五郎,骤然出指,小天星指的妙着梓出,眨眼间连封妮儿背后十多处穴位,将真气截断、封死,力量凝聚不上来。 “你……” 遭受偷袭,妮儿再笨也知道下手的人是谁。转过头来,愤怒的一拳才挥到半途,一双剑指就戳中她眉心,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昏昏沉沉,整个人就软倒进源五郎的怀里。 而她所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则是源五郎的高声喝令:“五色旗听命,奉兰斯洛亲王殿下的军令,二路援军自主帅山本五十六以下,全体收押,不得擅离北门天关,违者……” 在北门天关所发生的事,以最快速度传日象牙白塔,形式当然是完全保密,甚至连首席幕僚苍月草,都不晓得这封魔法密函的内容是什幺。 当然,以她的能力,要透视这封密函只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然而,小草却不愿意这样做。假如有些事丈夫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幺自己最好还是别知道……人生就是这样,不该自找大多的烦恼啊! 完密函,兰斯洛笑了笑,要小草请来研究院的代表们,他将要在象牙白塔的演说台发表宣告。 获邀而来的众代表,心内可说是七上八下。兰斯洛成为雷因斯亲王后,只公开上台过两次,撇开女王告别式的致词不算,那就是震惊国际的雅各宣言,现在他又要上台宣告,自己一方被要求到场,肯定是没有什幺好事。 战战兢兢,众人被安排在讲台的一侧,满、心担忧着今日的发展。怀抱着同样心情的,还有下方的大群听众,对他们面言,自从这男人成为本国亲王之后,雷因斯政局便为之惊涛骇浪,一夕数变,现在他摆明要大干一场的样子,任谁都会感到不安。 而兰斯洛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 像这类以全体人民为对象的演讲,开头都是颇为制式的,像曹寿每年的新年演说,都是 以“我亲爱的艾尔铁诺子民”作为开头称呼,虽然虚伪,但怎幺也好过兰斯洛此刻的开头。 “嘿!你们这群愚民,给我张大耳朵,仔细听好本大爷现在讲的话。”艾尔铁诺的贵族,有许多人在演说时也是以“无知的贱民们”作为开头,两相比较,兰斯洛的称谓倒也不算别出、心裁,何况台下众人早有心理准备,当下也没有过大的反应,静静聆听这头山猴亲王究竟弄什幺玄虚。 “唔,大家都没什幺反应吗?非常好,因为本大爷现在要的,就是你们的服从与金钱。 现在白天行的贼军占据城外,封锁稷下的对外交通,时间长了,大家都要倒霉。” 兰斯洛朗声道:“如果不是顾虑多伤人命,本大爷可以轻易把他们赶走,不过现在却出了一点问题,白天行那厮招聘了我雷因斯的国敌韩特,又与太古魔道研究院勾结,以他们提供的武器来攻击稷下……二:虽然这些奈何不了我,但对于城内的你们却是重大威胁。” 被指称与白天行勾结,众研究员代表怎肯心服,只是兰斯洛继续把话讲下去,没给他们发言机会。 “太古魔道兵器威力强大,波及甚广,明知道这样会伤及无辜,却仍把武器交给白天行,在我眼里这就是一样不可饶恕的罪行。本来我应该立即铲平他们的老巢,不过念在他们有悔改的诚意上,我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在一个月之内造出能匹敌白天行的武器,而这些家伙也没有辜负稷下百姓的期望,已经把东西设计出来了,但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的资金不够!” 兰斯洛道:“象牙白塔已经没钱了,既然保家卫国人人有责,那现在就是各位奉献的时候。为了支付大古魔道研究院的经费,我已经拟定了一张单表,稍后公,每一位稷下百姓都必须按照单表缴纳国防税……” 弄清了这场演说的真正意义,台下群众开始有了反应。喧哗鼓噪都是免不了的,性急一点的已经指着兰斯洛鼻于局声叫骂。 “我们平常都有按时缴税,为什幺现在还要多付什幺国防税?” “你去问研究院的那些家伙啊!他们开的价那幺高,我又有什幺办法?不爽的话叫他们减价啊!”兰斯洛回吼道:“按时缴税?骗谁啊!本大爷进城以后从没拿过你们半毛钱,现在只是要讨回本金,没有另外向你们收利息,你们这群愚民该偷笑了。” “就算你是亲王,也不能随便征税,你以为你还在艾尔铁诺干强盗,什幺钱都可以用枪的吗?” “哦!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在抢劫,那还这幺多废话!给我乖乖的把钱掏出来。”场面整个失控,台上台下彼此对吼,闹作一团。 最后当然直接走向武力压制的破局,兰斯洛抽出风华刀,凌空一记斩出,爆出响亮呜声,利用这声音将吵杂压下,同时扬声道:“少说废话,乖乖把钱拿出来,别逼本大爷翻脸啊!” “翻脸就翻脸,你以为血腥大屠杀我们就怕了吗?稷下不是雅各城那样的二流都市,你想蛮干,没那幺容易!” “你想蛮干就来吧!要不是看在五郎先生、妮儿小姐的份上谁愿意支持你啊?我们现 在就开城欢迎白天行进来!” 各式各样的声音,一一传入耳内,兰斯洛忽地仰天长笑,道:“哈!本大爷脑子不笨,又怎会只得一技傍身?明抢不成,你们以为我连勒索也不会吗?告诉你们,你们的父兄子弟,凡是日前参加义勇军的人,现在已经全部被扣押在北门天关,变成人质,如果我两天后还收不到国防税,那就开始撕票杀人质,每一时辰杀一百人;要是想向白天行哭诉就尽管去吧!我看看谁个踏出城门,就从他家的亲戚杀起:” 犹如晴天霹雳,当这番话传入所有群众耳内,刹时间整个场面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事实。 近两万名肉票的大型勒赎案件,这已经为风之大陆的犯罪史写下最新一页,而靠着这种形式来进行统治,那简直就是恐怖政治嘛!这个男人真的想把雷因斯变成炼狱吗? 在群众们的怒瞪中,兰斯洛转向研究员代表们,开始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 此刻,却能清楚地传入众人耳内。 “各位老兄,现在研究经费有着落了,你们满意了吧?” 对于这问话,一名代表苍白着脸,颤声道:“你……你作了这种事,以为自己可以没事吗?” 兰斯洛耸耸肩,淡笑道:“我有没有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为你们琨在会不会有事?” 对于稷下百姓而言,太古魔道研究院现在等若与兰斯洛共谋,在他们 为着税金咬牙切齿的同时,绝对不会忘记为这些勒索犯印上诅咒之名。 在政治立场上为两大阵营所排斥后,又进一步成为民众之敌……想到那其中代表的意义,所有代表全瘫在椅子上,连起身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唉!我实在不想夸奖你啊!”对着在演说中再次令群众震骇莫名,凯旋归来的丈夫,小草虽然仍是微笑以待,却禁不住地这样说道。 “哦?有什幺问题吗?” “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了,将无信不立,信用对”名领导者而言,是再重要也不过的东西了。”小草道:“这次招募的义勇军,至少在名义上,他们是为着守护自己国家、对抗外敌而参军,离开稷下去驻防北门天关,老公你如今这样对待他们,在义理上很难站得住脚啊!” 兰斯洛点头道:“这个我晓得,还有吗?” “有。”小草摇头道:“受你招募而来的士兵,现在变成人质,在行为上这是一种诈骗,甚至可以说是背叛。有了这样的例子在前,你要怎幺向人民交代?往后又要怎样取信于人呢?你整个形象都可能毁于一日喔!” 不是斥责、也不是强硬的质问,小草仅是用一种感到惋惜的语气,温和地对丈夫说话,也因为如此,一向作风强硬的兰斯洛,甚少反对妻子的霆言,不过,一旦他已决定要去作某事,那是谁也挡不住的。 “事情已经作了,现在讲有什幺用呢?” “我可以无条件接受老公你所做的一切,但如果你要用这样的说法来封住我,我是没法服气的。”小草道:“你决定这样做之前,有仔细考虑过吗?” “没有啊!” “有没有想过如果事情演变失去控制,要如何收拾呢?” “担心那种东西干什幺?” “老公啊!事情不能这样做的,你事先什幺都不想,这样子要是……” “要是怎幺样?”兰斯洛道:“思前顾后想那幺多,最后还是什幺事也作不成,结果只是让自己后海为何当初没有果断去作,既然无论作与不作都会后悔,那我就豁出去,先作再说。” “可是,这个样子……” “小草,我有一个问题?”兰斯洛搔搔头发,皱眉道:“如果我今天没有这样做,稷下的百姓会对我有好印象?我的形象会越来越好吗?” 明知道这个答案会对自己不利,小草仍是答道:“不会。” “那又有什幺差别?不管我作什幺,在雷因斯人的眼里,我都还是个一步登天的强盗头,水远都不会变成他们的同类,那我又何需在意他们怎幺想我?”富兰斯洛正着神色说出这番话,小草一时间也经言以对。 丈夫在适应他的新身份、新任务上,确实是下了不少苦功,只是成绩始终未见理想而已。除此之外,不少雷因斯人将他当作是一名攀龙附凤、一步登天的投机之徒,对自尊、心极强的兰斯洛来说,这种形象比身为强盗头更屈辱百倍,小草明白丈夫的心情,所以也一直避免在这方面给他刺激。 “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啦!我没有那幺容易受到刺激的。”见到妻子露出自责的表情,兰斯洛收敛适才剑拔弩张的态度,微微一笑,伸手轻抚莉雅耳畔的发丝。“我确实是没有多想,但是,我还是计算过的喔!” “咦?” “小草,以我个人和白天行相比,你认为我有什幺绝对优势呢?” “那当然是老公你的武功啦!” “还有呢?” 要给一个答案不难,但是小草看着丈夫高深莫测的表情,心中亦推测他的想法,跟着,一种了梧闪过她心头。 “没错,就是我的定位。从零到负号其实没有多大差别。”兰斯洛道:“雷因斯人对我没有抱半点期望,不管我作什幺,顶多也不过是从讨人厌变成更讨人厌,既然什幺包袱都没有,你不认为这是我大展身手的机会吗?” 说着这些咨,兰斯洛的表情亦十分奇特,虽然说不上自信,但却让人有一种奇妙的安心感,见到这一幕,小草也只有认输投降的份了。 “嗯,我知道了,那你要好好加油喔!”微笑着与丈夫双手相握,小草却给他奇袭成功,在额上敲了一记。 “嘿!你刚才的表情很可爱喔!”兰斯洛笑道:“平常你总是冷静镇定,什幺事都吓不到你,不过偶尔看看你生气、担心的脸,我觉得……这样的你也不错,好象以前四十大盗在石家领地作案,你经常偷偷来探我的那时候一样。” “喔,所以你就整天作一些奇怪的事来气我吗?”嘴上这样讲,小草心中着实是感到一阵暖意,与丈夫相视而笑,才要再说话,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严重的事:“对了,妮儿呢?你这样做她一定会很生气的,到时候你打算怎幺对她交代呢?” 被提到妹妹,兰斯洛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叹气道:“我叫五郎先把她给关起来……我想那个丫头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至于她会不会谅解,或是还有什幺其它的作法,那都是更以后的事了,现在……” “你有准备就好,小心别让一切玩得太过火啊!” “放、心啦:目前一切也都还在我的掌握中。”兰斯洛道:“就像你说的,力量就是我的本钱,即使有了什幺变故,我还是可以凭力量去压倒不利条件,除非白天行能得到其它的天位高手助阵,不然仅凭韩特一个,我有信心去应付这些一变局的……” 听兰斯洛说得肯定,小草一笑,刚要说话,一声轰然巨响,震扰了两人的注意力。声音来自上方,抬头一看,象牙白塔中央的祈愿塔最高端,浓烟四散,发生了原因不明的大爆炸。 祈愿塔是历代女王修练术法的重要圣地,也是整座象牙白塔的最高禁地,除了女王,一切外人不得擅入,就连兰斯洛本人,也被小草要求“尊重前代女王遗迹”,始终未曾涉足。 此刻,唯一有资格进入祈愿塔的小草就在此处,祈愿塔会莫名其妙的爆炸,这毫无道理啊!而且,这个爆破并非寻常,除了固守住祈愿塔的强力结界被轰开一个大洞,在那阵烟雾中,兰斯洛更感应到天位高手的气息,有人正发动天位力量,流星般往稷下城外飘射而去。 是韩特吗?那个感觉不像,河况韩特应该没能力穿越层层结界、悄然贴近自己到这种程度。 似乎也不是义兄东方玄龙。虽然自己一直知道他在城内,但这感觉与他相差许多,武学的波动也不相同。 那幺,稷下城里还有其它天仅局手吗?还有其它不为自己所知的天位高手?假如自己不晓得,那幺有谁或许会知道呢? 脑内数个念头急速变化,兰斯洛缓缓转过头,将目光瞥向嫌疑最大的祈愿塔主人。 “嗯……别这样看嘛……我保证,这一切都有合理解释的。”小草吐了吐舌头,尴尬笑道:“或许……老公你不介意自己忽然多了一个新亲戚也说不定喔!”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三卷 第七章 神秘高手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一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明白,没有你的掩护,单单凭我们的实力,是攻不破稷下城的。” 夜已颇深,白天行与一众高阶将领开会商议,在一轮冗长而没有结果的讨论后,白天行继续进行他这几天以来一直努力的工作,说服己方唯一能影响战局的高手自愿参战。 “我要说的话只有一句。我的工作只是当保镖,要我超值劳动,就付我加班费,莫名其妙就要我上阵打天位战,我脑子有问题吗?” 韩特一口否决白天行的鼓动,他这坚持没钱不办事的原则,令白天行苦恼不已。当初是担、心兰斯洛一方凭藉天位实力,于万军中进行刺杀,所以才聘韩特做为护卫,但根据这些时日来的观察,兰斯洛一方应该已经完全放弃刺杀的计画,那聘来这个备而不用的护卫,简直是经济上的大钱坑,没法使用在战场上,却每日要付他大笔金钱…… 可恨的是,纵然相信兰斯洛等人不会采取暗杀手段,但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白天行终究不敢将韩特解雇,只能任他开价。 但是战局总不能这样一直拖下去,虽然评估起来,最后稷下城一定会被攻破,却绝非一年半载之内能够见功,事长生变,对于白天行是绝对的不利,因此他只好费尽、心思,说服韩特免费出击。 “那个伪王这样侮辱你,你能够忍受吗?身为一名武者,你怎幺能够让他这样地侮辱你?” “在战场上用言语刺激对手,这是很平常的战术吧!这幺在乎别人的辱骂,我很怀疑你身为一军之帅的气量啊。”韩特摇头道:“与其说那是侮辱,你不给钱就想叫我做事,这才是对我职业精神的重大侮辱咧!” “不用分得这幺清楚吧!我们现在同处一条船上,是利益共同体,就应该同舟共济,我如果战败了,你也没好处啊!” “唷!真是抱歉喔,我一直认为我们只是单纯的契约关系,你付钱我办事。”韩特哂道:“谁和你是利益共同体啊?你的船沉了,我拍拍屁股就走人,关我什幺事?” 对于韩特摆明“老子只是爱钱,其它什幺都不管”的傲慢姿态,白天行几乎气得脸色发青,却只恨偏偏拿他没办法,如果己方阵营中有武力等同于韩特的人,就不至于任他如此嚣张了…… 这点韩特又怎会不明白,所以他才把握独家生意的机会,尽量地讹诈捞钱。对他来说,此次来到雷因斯,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好好修练七神绝的地方,有理想的对手、优厚的薪水,来进修自身武功。 和兰斯洛对战,主要是实测自己进步的程度,若有机会可以杀死对方,他不会放过,可是要正回对拼,以自身的极度重伤,甚至是同归于尽来换取对方生命,这是他打死都不干的。 双方的交谈没有共识,这场会议多半又要开个通宵,旁边的将领们也帮不忙,一个个面露尴尬神色,看着白天行卖力交涉,而韩特一副困得要睡的模样,自顾自地掏着耳朵。 “叩!叩!叩!”三声敲门的轻响,传入众人耳内,起初没有什幺,但当他们想起自己处身之地是驻扎草地上的大帐棚,并非寻常木屋时,这阵敲门声就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谜题。 韩特面色一变,挺身站在白天行身前,不容这出钱的大金主分毫有失,呜雷剑虽未出鞘,但他此刻所给人的感觉,就是绝对地慎重。 “来者何人?” 尽管感觉不到来人的气势,帐棚里诸多将官却从韩特紧绷的脸色,察觉事情不对,为了避免给帐棚外的高手忽然一招轰杀,众人迅速地移躲至韩特身后。也在此时,造成这场骚动的主角才缓缓现身。 没有散发杀气,也没有作着任河威胁性的动作,他仅是掀开门廉,缓步走了进来,向着众人欠身一礼,慢慢道:“打扰了,诸位,听说这里在应征天位武者是吗?” 说话同时,众人看清了他的相貌。个头不算高,身材也未算壮硕,整体上给人一种瘦小精干的感觉,黑色眼瞳、黑色短发,与白蜇肤色成了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对比;面目称得上清秀,只是动作非常地拘谨,看来就像一个参加应征、在众人环视下不知所措的少年。 外貌上没有危机感,众人很自然地舒了一口气,但韩特却本能地将手移放到剑柄上。无疑自己对这少年感觉不到丝毫警讯,在感应不到他天位力量的同时,也感应不到他有任何强敌的威胁性,可是…… 打从眼看到他起,自己就有着强烈的作呕感。不能说是嚅、心,但很像是初履恶魔岛的那一两个月,血腥杀伐从没间断,几乎是枕着血海睡觉,一清醒过来就给血腥味弄得反胃想吐,不住作呕,此刻这少年就给自己这样的感受,更奇怪的是,这人的身上……没有半点气味。 韩特悄悄运起天位力量,刻意加强嗅觉,去确认这个事实。没错—.什幺气味也没有,一般人该有的汗味、发味、体味……全都没有,就只是一种纯属、心灵上的血腥味,强烈冲击自己的第六感。 “睥世七神绝是以空手对敌为基础而开发的武技,在全然领悟之前,使用兵器并不能帮到你什幺,反而会减弱七神绝的威力,所以你遇到危机就预备拔剑的这个习惯,最好改一改。” 瞥见韩特按放在剑柄上的手掌,少年淡淡地说了这句话,跟着在韩特惊讶缩手的同时,他开始自我介绍。 “和在座的大多数人一样,我姓白,是世家的一份子。白起就是我的名字,请多指教。” 这个名字一入耳,包括白天行在内的多数人,仅是茫然不解地互望,怛韩特却瞬间变了脸色。 白起……是那个白起吗?在恶魔岛佣兵之间日耳相传、记载于青楼联盟极机密宗卷里的那个名字……真的就是那个白起吗?他的模样可比自己之前所预估的要年少许多啊! 这个想法应该是没有错的,因为有十多名白天行的“心腹”将领,在听儿他自报姓名后,惊得白了脸色,手里的宗卷掉落在地,就差没有瞳孔放大、口吐白沫了。 有些反应快一些一的,似乎仍犹豫要继续呆站着,或是躬身参拜,但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白起已经笔直走到白天行身前。 韩特没有阻拦,他觉得对方之所以出现在此,应该不是为了刺杀这种无聊事。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真的想夺家主之位吗?” 简单明了的问题,白天行却感到应答维艰。论身高,眼前这个小个子不过才到自己胸口,自己甚至不知道他是什幺人?又凭什幺到这里来嚣张地问话?但随着那问题一同而来的压迫感,却几乎令自己呼吸困难…… 尽管如此,白天行还是回答了:“不错!我要成为白家家主,改革白……” 冷淡打断白天行的长篇抱负宣告,质问者只是再提出第二个问题:“有心成为雷因斯帝皇吗?” “是……是这样没错……”白天行似乎还想说什幺,然而对方却是一个除了主要答案之外,对一切附加解说都没兴趣的人,在得到答复后,立刻开始动作。 “稷下城的防御结界,是魔导公会的最高杰作,主门的防御力量堪 称大陆第二,但总体来说,远在中都的城防系统之上,如果照现在这样子进攻,再花一百年时间也打不下来。” 白起走到议会桌旁,看着桌上的稷下城、围城军队的模型,淡淡道:“要真正想破城,必须使用手上的所有资源,把太古魔道兵器、天位高手、攻城人力三方面结合,才能在短期内见效。所以明天的攻击,使用浑沌火弩为阵,跟着……” 浑然没管其它人的感受,白起迳自发号施令,开始调派明日的攻城战。也在此时,白天行才经由手下的告知,约略了解这个自称白家人的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那实在是一个叫人诧异的答案…… “但……这个白起到底是什幺人?是世家的旁系子弟吗?” “不……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前任家主的长公子,现任家主的兄长……” “什、什幺?我怎幺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 白天行吓了一大跳,脑里的极度混乱,令他没有去注意到,为何手下会知道这个连自己都未曾听闻的白家长公子。 仔细回想,似乎是有一点印象。自己幼时曾经听说,在白无忌这二王子出生之前,雷因斯女王另外生有一名大王子,只是在幼时就不晓得是夭折病故还是怎样的,没有长大成人。 可是,前任女王唯一的夫婿,就是第十二代白家家主白军皇,因为雷因斯的皇位传女不传男,王子没有继承权,但却相反过来可以继承白字世家,所以这位大王子肯定是备受瞩目、非同小可的大人物,即使幼年夭折,其资料也该广为人知。 但在白天行向世家长辈打听时,却得到这样的回答:除了白无忌,家主没有其它的子息。当时莉雅尚未出生,所以这话的意思,就是白军皇仅有白无忌一个儿子。只是……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雷因斯王廷曾经有一名大王子,而这样的一个子息却不为白家所承认…… 不用大花想象力,白天行也能嗅到那藏在层层内幕之后的古怪气味,可惜当时他年纪太轻,没有资格去打听这些东西,等到资格够了,却又找不着洞悉内幕的长辈查询,只好将这件事搁置下来,却想不到在这战况激烈的节骨眼,这个早该不存在的“死人”,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光看外表,恐怕比莉雅女王还年轻,怎样都不像白无忌的兄长,大概很早就进入停滞期了吧!过早进入停滞期,对修练武功极为不利,要说他有多高强的武功,实在让人颇难相信。 (该不会……这人是个骗子吧!又或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者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白天行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细心一想,确实是很像,这人莫名其妙地跑了进来,问了两句不相干的话,跟着就自以为是兵马大元帅一样,理所当然地对各将领发号施令,全然不觉得有什幺不对…… 这种动作,狂妄已不足以形容,任河正常人都会怀疑,是不是从哪里跑来了个神经病,在这边将众人吓一跳后,跟着就口吐白沫地痉挛倒地,如果真是这样,那傻傻地被他唬住的自己,就真的是大笑话了。 白天行出声欲言,终究是顾虑对方高深莫测,说不定还真有天位力量,不敢造次,刚要设法摸清这人底细,机会便自动送上门来。 “……以上,这就是明天的攻击策略,希望各位配合,如果没有异议,现在就解散休息,我要你们明天在战场上发挥最佳状态。” 说来也真是气煞白天行,在他适才分、心思考的时候,手下的将官群已经贴近会议桌,聆听明日战局,人人的表情都是十分慎重,之后亦毫不反对地接下自己被分配到的任务,好象浑然忘了这人根本没有对他们下令的资格。 不过,至少有一个人还记得。虽然懔于白起的梓现,但韩特仍未忘记自己的坚持。白起在解说战局时,反复提到天位高手要如何配合太古魔道攻击,制造强大杀伤力,整个讲述的过程,虽然没有向自己这边看来一眼,但听那个意思,摆明就是要自己上阵对敌。 “喂!我不知道你在说此汗幺,也懒得知道;倘若是盘算要我上阵帮忙打仗,那就先过来和我把价钱谈好,要我无薪出击……他妈的,你想也不要想啊!” 始终记得这项最高坚持,韩特摆出了极高傲的态度。周围的将领们,八成以上都是在暗地里听命于白无忌的忠诚手下,当然会对这白家大少服从,但自己只是个受雇的慵兵,在真正雇主没给付加班酬薪之前,没必要作多馀的事。 更何况,这个叫白起的死矮子,打从见面起就让自己有不悦的感觉,假如他要帮助白天行,与兰斯洛敌对,那应该不至于蠢到招惹自己,同时和两名天位高手正面作战吧! 韩特出言反对,气氛一时间紧绷起来,有几名将领想要出言劝解,怛白起已经转过身来,看着韩特。自他现身此地以后,这是他次正眼打量韩特。 “是‘逐魔猎人’的韩特吗?很荣幸认识阁下……” 在说话的同时,九十度鞠躬地弯身一礼。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变得如此彬彬有礼,韩特为之一呆,正在犹豫是否要弯腰还礼,白起的下半截话已经传入耳内。 “三声请多指教,然后……永别了!” 没有发出任何杀气,当韩特听闻那最后三字而有所警觉,一记重拳已经结结实实地轰在他小胀上。速度好快,而那力道亦绝不简单,轰然一声爆响,韩特穿破帐棚顶端,远远地飞了出去。 夹着一击退敌的声威,白起转过头,冷冷地说道:“我是一个不喜欢无谓杀戮的人,但是希望各位明白,在白家,反抗领导者指令的人,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话声说完,白起已经不见,除了白天行依稀看出他在使用光电腿的身法,馀人没有一个能掌握他的行踪。而白天行此刻的、心情自是绝不好受,虽然看起来那个白起似乎是为了助已而来,但是……他所谓的领导者究竟是指谁啊? 这群武功仅有地界级数的将官,没法掌握白起与韩特的动作,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在数百尺高空上对战起来。 为了避免天位战的威力波及旁人,在给白起一拳轰出帐棚之后,韩特刻意上飞,同时也借着倒飞,散去那道古怪拳劲。 (好厉害!这就是白家的核融拳吗?)那股拳劲着实奇特,自己过去曾经挨过更重的拳头,但痛楚却不及此刻,只恨适才挨拳的接触时间太短,自己未够时间将这股拳劲分析了解,明白敌人的威力所在。 当下韩特不敢怠慢,提运紫电神功,睥世金绝以天位力量发动,运遍全身。他相信白起不会这样罢休,而对方果然也就没有令他失望。 (好快!)虽然仍不及源五郎的九曜极速,但也已经是肉眼难以捕捉的迅捷,当韩特感 应到对方气息时,人已经来到身前,一拳轰发过来。 “还想偷袭吗?你太小看我的七神绝了!” 没有像掌绝那样别创捷径,七神绝中的腿绝平实得多,但也在速度上提供了相当保障,让韩特将拳势卸去三成,剩馀的以金绝气劲 硬接,换取时间的反击机会。 “死矮子!接我一掌!” 由掌绝延伸出的掌刀,斩中对方的肩头,清脆的骨碎声响了起来,但同时自己小腹也给敌人一拳轰中,两股天位巨力迸发,双方都被震得老远。 金绝气劲迅速把敌劲压下,韩特半空一个筋斗,硬生生止住跌势,左脚虚空一蹬,朝仍在飞坠中的敌人赶奔过去。 适才一下交手,他发现敌人没留半分护身劲,全力放在进攻上,因此对拼之下,受的伤也远较自己为重。虽然觉得对方倾尽全力而发的一拳,拳力不过尔尔,颇为奇怪,但韩特仍是把握这个反攻良机,要讨回先前的耻辱。 靠得近了,发现白起受的伤比预估中更重,整个肩头也给掌刀斩开,鲜血飞溅,隐约露出白骨。韩特二见一,随即面色沉了下来,因为随着距离拉近,他发现白起肩头血肉蠕动,以血筋串连,跟着快速地愈合过来。 (白字世家的以太不灭体!)韩特暗吃一惊。早该想到了,白无忌不修武艺,那世上最精通白家绝学的高手,除了得到白家六艺秘岌的魏素勇,不就正是眼前这名白老大吗? 看他的愈合速度甚至还快过兰斯洛,可以想见功力的高明,跟这种具有无限回复力的敌人对战,就必须赶在他完全回复之前,先将他斩至不成人形。 一念及此,韩特加速飞驰,但在他预备发出蓄劲已久的一发掌刀之前,某种警讯问过他心头。 (照他的复原速度,如果在受伤同时就催运不灭体,现在早该回愎,那为何他要给我这个机会……他想要诱我作什幺?)一想到这一点,韩特登时把动作放慢,不敢过份贪功。白起眼中流露一丝欣赏之情,口中则轻轻吐出一句话。 “核融拳……爆吧!” 有所警觉,却已经太迟,韩特小腹剧痛,好象给一枚浑沌火弩在肚腹间爆破的痛楚,猛烈冲上脑门。爆发的劲道竟是由内向外,这种奇特的伤害方式,令护身金绝效果减半,亦在大口鲜血喷发出去的瞬间,他明白了白家核融拳发劲的奥秘所在:蓄劲于敌人体内,伺机爆发。 大意确实如此,但细节却不像韩特想的那样简单。白家先人一直怀有称霸天下的企图,所以在创设武学时,不断钻研典籍中各项强力武学。他们发现,除了魔门至宝天魔功之外,最具有破坏性的发劲,莫过于龙族神功,每一记都带有爆破毁物的力量,比什幺冰冻、焚化更具杀伤力。 但这种爆破效果却属龙族秘传,典籍中没有记载,白家在多次试图偷盗龙族武学秘篁失败后,终于在第七任当家主白末日手里,研究出了造成类似效果的方法。利用压元功的特性,将一击发出的气劲分为阴阳两段,前段阴劲注入敌人体内,由后段阳劲引发,藉由阴阳两劲的互斤,产生爆炸力。 这种设计的爆炸力,比龙族神功小得多,但因为阴阳两劲在互斤的同时,也有互吸的妙用,当使用者修练至相当程度,便可以籍由这些细微变化,控制爆破的时间、方向,使得核融拳成为一门难防的绝学。 此刻,韩特就彻底尝到这项苦果,在核融拳劲的爆发下立即受了内伤。然而,敌人的攻势却未就此停止,趁着他气血大乱,睥世金绝出现破绽的刹那,白起闪电出拳,密集轰在韩特胸腹之间。 核融拳的机枪连环势,短短接触瞬间,百多拳一次轰发出去,将正自爆炸的拳威更进一步地打进肺腑深处,形成更进一步的破坏。 白家武学多半是从太古魔道的研究得到启发,韩特现在完全可以领悟这一句话的意义, 因为自己就觉得好象有数枚浑沌火弩在体内引爆,将五脏六腑轰得一塌糊涂,黑色瘀血止不住地从口鼻喷发出来。 趁胜追击,白起更不饶人,机枪势怏绝连发,要在韩特重组金绝之前,将他彻底攻溃。战局一面倒地进行,失了先机、只能挨打的韩特,一时间也不知身中多少拳击。 只是,时间一拉长,七神绝的威力显露出来,白起不由得暗暗心惊。白家六艺中并无强横内功,而得到了紫电神功的辅助,睥世金绝号称当今大陆护身硬功的优势,更是表露无遗。 挨了千多记拳击,韩特的内伤不住加剧,但护身气劲却丝毫没有溃散的迹象,将重要穴位护住,令韩特保有作战能力。 到了后来,参杂电通的金绝刚劲,隐约在反震白起的拳力,势道更逐渐增强,显然睥世金绝已慢慢地适应了核融拳的爆发劲道,正凭着本身的内力强势,将这些异劲压下,而韩特虽然一直在挨打,但呼吸渐渐日复平稳,只待回气过来,就要反攻。 若在这种情形下被韩特反攻,白起定然要吃上大亏,因此趁着还占上风,核融拳中更强的导弹势,梓然轰出,将所有潜劲一次引爆。在这奇招的伤害下,韩特就像是一串给点着的鞭炮,身体各处连连爆响,惨被炸上半空。 (唔!江山代有才人出,末日祖先的核融拳,如今已经不能当作雄霸天下的底牌资本了……)给敌人的热血洒在面上,白起无动于衷,运气回复给电得微麻的手臂,心内着实有着感叹。 白家六艺神功隐世数百年,固然少了被人看穿奥秘的危险,但也缺乏与新世代绝学交锋、改进的机会,适才一轮交手,自己利用韩特的大意,营造出一个让他还不出手的挨打局面,千多记拳击之后,虽然将他创伤,却仍无法把他杀败,纯以武学而论,核融拳已是不如七神绝了……而这一点……妹夫你已经看见了吧……) 单凭天心探测,自起已知道在自己的下方,兰斯洛和小草已经到了象牙白塔的高处,正在注意这场战斗,兰斯洛更是全神贯注,要把这不久后将和自己对战的大舅子看得清楚,找出所有的破绽。 虽说距离遥远,但是一直用天、三思识在留意这场战斗的兰斯洛,已该把核融拳的奥秘掌握,再打下去,兰斯洛将白家神功理解得,想出破解之法,对白起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点,在云端回气完毕,强行压下所有伤势,杀气腾腾地再度现身的韩特,自然也是非常明白的。 飘在高空,白起感应得到身后韩特的杀意,刚刚被打得凄惨落魄,已让他怒不可抑,认真地要大开杀戒;下方兰斯洛也跃跃欲试,大概是洞悉了韩特的状态后,要把握这难得机会,与敌人联手,先剪除更强力的敌人。 (既已注定要死战,就不管什幺规矩或原则,用每一分机会去毁灭敌人,这种作战态 度……唔,妹夫,我开始欣赏你了啊!)将所有敌人的心态全数掌握,白起知道自己只有短暂的时间,若十招内不能把战局结束,立刻就要面对两名天位高手的搏命夹击。 “我只给你一个机会,接我十招……”背对着韩特,白起淡淡道:“若你接不下来,在白天行攻破稷下之前,你就听命于我,随我办事……要是你拒绝这项提案,现在就享受你生命中最后的几口空气吧:” 冷淡语气里,似有着无比的狂傲与信心,白起就全然没有想到自己败阵的可能,以那凛然威势压迫着敌人。 “十招?就凭你这死矮子吗?”韩特的回答简单之至,紫电功加七神绝, 势道狠恶之至地奔杀过来。 “矮鬼,核融拳确实是很强,但却还不及我的七神绝,如果你没有别的绝招垫底,十招之内,我就把你轰得不成人形!” 战意如宏,纯以气势而论,韩特所言并非没可能,而对着这份猛烈攻势,白起冷淡道:“你想看新招吗?那就瞪大眼睛好好看吧……” 两人在一轮交手后,俱已置身于云上,当白起话声一落,韩特就忽然失去了他的踪影,紧跟着,脚下云朵化作碧波千顷,像是怒涛狂涌一样地急旋起来。韩特大吃一惊,虽然说是云海,可是此刻飞溅在自己面上的水珠,是如此的真实,甚至还带有海的咸味,整个人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中,险恶浪头自四面八方迭崩而至。 (幻觉吗?不像啊……)日前与妮儿交手,也曾在稷下城头中过幻术,那时的感觉就与眼下类似,难道这片逼真得吓人的狂涛汪洋,也是虚幻的把戏? 不管是不是,一时间是没有破它的能力了。韩特抱元守了在运功全身的同时,也将警戒、心提到最高。这片海洋给他很不安全的感觉,彷佛有成千上万的凶恶兽类潜藏其中,等待噬咬敌人血肉。 被人虎视耽眺的感觉绝不好受,韩特迫出天位力量,希望将这些浪头驱退,无奈却徒劳无功,迫离体外的力量尽数被无穷浪涛所吞噬,全然发挥不了作用。 浑身已经淋得湿透,当最高的一个浪头,如同海啸直击般迎面而来,韩特感应到了他敌人的气息,内力一提,飞身抢上,发出了他蓄势已久的一记重击。 (坦……这种感觉是……)当韩特重掌轰中波浪,一股熟悉的感觉,惊得他魂飞魄散,在波浪之后,他看到了一双极为古怪的眼瞳:左眼金黄,右眼紫红…… 这是他最后的印象了…… “好个大舅子,还真是不能小看你啊……” 兰斯洛将已经出鞘的风华刀收了回去,心中有着惊异,韩特的气息已经消失,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被击得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与韩特交手数次,他的修为深浅,兰斯洛大概知晓。平手相搏,胜算不过五五波上下,虽然兰斯洛有自信,到了最后绝对可以战胜韩特,但胜负却非五千招内所能分晓。 而刚才……一招吗?最多不会超过两招,韩特已经被轰下,凄惨落败,这是自己绝对作不到的事。不过,整个战斗过程太短,又受到干扰,无法清晰感应,唯一肯定的,就是从头到尾,白起使用的力量都未超过小天位。 彼此都是小天位,没可能有这样悬殊的胜负差距,比较可能的解释,应该是韩特在战斗中中了某些幻术,在心神失守下,无法运功抵御,这才会一招败战。既然知道对方有这一手,自己就得在这方面多加留意了。 (核融拳确实是厉害,不过既然我已经知道奥秘,下一次就是我的鸿翼刀斩破他的拳了……) 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兰斯洛继续向妻子查询适才被打断的话题,去了解一段隐藏三百年的白家历史。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三卷 第八章 白家密辛 突然之间暴增了大批囚犯,北门天关的的监狱并没有因此人满为患。连带投降的花家部队在内,北门天开守军总数也不满三万人,要完全监禁这支两万人的部队,那是不可能的。 源五郎也无意全然照着兰斯洛的吩咐去办,反正基本目的是取得人质,那只要让人不离开北门天开就行了,因此,身为俘虏之身的众官兵,在分配过住处之后,仅仅受到不能离开北门天关的命令,剩馀一切自由。 雷因斯境内最大的贵族名门,当然就是白字世家,众贵族子弟多数与白家有血缘关系,在明白五色旗全是由本家子弟组成后,亲厚感大增,彼此间并没有发生什幺摩擦。 结果,真正在这次事件中被捕下狱的,只有身为指挥官的妮儿一人。 坚持与麾下将兵同甘共苦,妮儿拒绝了源五郎安排好的厢房,怎样都要进到牢房里去,源五郎无奈,只得由她。 在某一方面,妮儿也觉得没脸去面对众人。自己统率军队,长程跋涉而来,结果却被兄长设计,演变成这样的情况,对全体将兵来说,这都是一种无法饶恕的背叛。夹在两边难以作人,妮儿真的觉得非常苦恼,因此宁愿被关在牢里,也好过出去面对这无解的难题。 不过,在妮儿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人在厢房中时,还发生了一段惹人发噱的小插曲。 惊讶于自己所在之处,再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妮儿爆发着狂怒,要打冲出去。全身内力被源五郎以特殊手法封锁,半分武功也施不出来,但凭着天生神力,人形暴龙的破坏力依然没人敢小觎。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源五郎。被一脚踢中要害的他,俊俊的美脸皱成一团,悲惨跪倒在地;妮儿夺门而出,撞着把守在外头的白家好手,以一敌三之下,数招内便失手被擒。 在对付凶恶魔兽方面经验十足,身为五色旗军官的他们,绝没有怜香惜玉的观念,在制服妮儿的同时,也卸脱了她的右腕关节。正确的处断,让妮儿全然没有翻本机会,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却非常严重。 几乎是妮儿的痛哼声才出口,凛冽剑气就从房内射飞出来。那已不仅是小天星指,而是更进一步演化的小天星剑,虽说没打算伤人,将威力抑制到最低,可是强光一现,正反扭住妮儿双臂的那两人,立刻就被远远地轰飞出去。 一场没法形容的混战,最后所有人袖手旁观,看着源五郎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让妮儿冷静下来,听完所有解释,并且放弃武力反抗。在这之前,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打脚踢。 “在魏大统领之后,要来接管五色旗的到底是什幺人啊?该不会就是这位女王陛下吧?” 五色旗成员有着这样的疑虑。魏大统领指的是前任五色旗统领魏素勇,在兰斯洛发表雅各宣言后,这个人就行踪不明,不晓得到哪里去了,本来以为接任者会是这个比女子更加俊美的源五郎,但看他现在全然被人骑在头上的馍样,那个黄毛丫头接任的可能性似乎更高。 而对于妮儿到目前为止的表现,五色旗的将兵给她起了“女王陛下”这样的外号。不是个坏人,也并非没有能力,只是似乎有些……不值得信赖。 重建北门天关的工作,并非由旭烈兀监制,不然妮儿的牢房可能富丽堂皇得让人刺眼。尽管是这样,但也经过起码的打扫,干干净净,四面都由金属铸封,坚固难破,室内除了一张铁床、一个便桶外毫无所有,门口本来是开放式的栅栏,但在源五郎的命令下,由工兵队改装成密闭式的铁门。 这并非妮儿的要求,既然进监狱是自己的要求,如果嫌说牢房环境不好,还命人改装,那也未免太过矫揉做作,然而,倘若妮儿打算在里头呆上十天半个月,纵然是美女,也难免拉撒便溺,单是想象妮儿在牢房里如厕,而开放式的栅栏牢门毫无遮掩作用,让外头巡察的卫兵大饱眼福,源五郎就感到一阵歇斯底里的恶寒。 身上戴了手铐、脚铐,这些沉重的囚锁,对于天生神力的妮儿,只是单纯的装饰品,没有什幺牵制作用。在她进入牢房后没有多久,源五郎就以十倍于平时的速度,处理完所有杂务,赶来监狱探房。 “这是书,这是水果,还有这个是工兵队作的小音乐盒,可以播放二十首以上的乐曲, 有这些东西,你就不会无聊了……” 礼物准备得十分充足,但妮儿没有开门的打算,直到源五郎取出一个金属回球,那是白家研究院的杰作,能够播放立体投影的影像,里头所记录的,是基格鲁招亲一战的实录,从兰斯洛与天草激战,到后来的魔变,全都清楚记录。这是妮儿所未曾目睹的一战,此番得以亲见,虽然比不上实地观战的效果,但以她对天魔功的领悟力,相信仍是会大有助益。果然,一直试图在天魔功上力求突破的妮儿,欣喜非常,忙不迭地将人欢迎进来。 “你啊!真是无聊,居然和我哥哥一起合谋作这种事……”收下礼物,妮儿对源五郎轻声埋怨。没有再动手,因为当怒气得到发泄,平息下来之后,妮儿对他是有着一份愧疚的。 源五郎没有答腔,只是从竹蓝中取出一个小碳炉,生火点燃,为着冰冷的囚室驱寒。面上虽然有多处瘀青,左眼也肿了起来,不过与妮儿对望的眼神,始终是那幺柔和。 这份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妮儿不会忘记,那天晚上,是在自己的请求之下,源五郎叹息着改变了原本的方向,倾全力助兰斯洛完成霸业,自己若在这方面怪罪于他,是怎样都说不过去的。 “喂……会不会很痛啊?”妮儿、心虚地问道。 “痛多少是有一点的……”源五郎笑道:“不过如果这些病能让妮儿小姐觉得高兴,我也会很高兴的喔。” “胡说,我哪有那幺残暴?”想要抗辩,但看儿对方一头脸的伤,妮儿也没办法抵赖,低下头去。 “你……你那时候为什幺不反抗啊?你武功比我强,我根本就没可能伤到你的……” “运功抵抗很容易,但是万一把妮儿小姐的手震伤,那我就很心痛了。不过,如果以后都要这样子被打下去,我想我还是去练以太不灭体比较保险一点……”源五郎叹道:“本来我还一直期望,妮儿小姐在痛扁我之后会心里不忍,然后给我香吻呢!” “谁……谁会吻你啊!”妮儿向后娜了挪身子,道:“你老实给我说,为什幺你这次会答应我哥,干出这种无聊事?以你过去的作风,应该主动劝阻他的不是吗?” “我也很想啊!不过这次被老大他抓到弱点,老大的密旨里头说,如果我不照着他的话去作,他就马上收你当二房……” “真的?” “看!你那是什幺表情?根本就是一副高兴到快要飞上天的样子,幸好我答应老大,不然你现在可能已经丢下军队,跑回稷下结婚去了!” “哪……哪有,我才不会这样做呢!我……人家也是有起码的自尊啊!再怎幺样,我也应该……” 想要争辩,无奈这些软弱无力的话语,却把事情越描越黑,最后在源五郎越益阴汰的目光中,妮儿讪讪地停了说话,很不好意思地把头别过去。 “我说,妮儿小姐啊……”源五郎叹气说着,此刻他是真的很想叹气,“我知道在你心 里,我和老大差个几千倍,但是我对你是完全真心的喔!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奉献我作得到的一切……我们彼此是同伴,也一起出生入死许多次了,难道对你来说,我还是一直那幺惹你讨厌,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你也不考虑我吗—.” “才不是那个样子呢:五郎你的人也不错啊,再说人和人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否则我怎幺可能会这样和你讲话?” “真……真的吗?”一如妮儿先前的表情,源五郎此刻看来,也是一副高兴得快要飞上天的模样。 “当然啊!如果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我个就考虑你!” 妮儿正经的说话,造成无比沉重的一击,源五郎刹时就像是”朵被抽干水分的花瓣,表情一片呆滞,就差没有轻飘飘地飘飞出去。 就如同自己眼中只有妮儿一样,她、心底大概也只有兄长一人,其馀所有的男性,都处于绝不考虑的范围,所以算来自己已经很特别了。从完全不考虑,到些微考虑,这条情路里程总算是有了进步,可是难道真要自己杀光全世界的男人,才能获得佳人青睐? 唉!自己的人生,被这对没血没泪的恶魔兄妹蹂躏得一塌糊涂啊…… 不过,这次兰斯洛的动作确实很奇怪,他其实可以不必这样蛮干,只需下令给北门天关,断绝一切传往稷下的讯息,同样是可以在城内发表绑票宣言,事后也不必得罪这幺多人。 虽然说以兰斯洛的个性,要当坏人就当到底,自己的这个想法,他就算想到也不会采用,宁愿蛮干到底。不过,除了这样之外,是不是还有什幺其它的理由呢…… 最后让源五郎清醒过来的,仍然是妮儿。对于自己所见到的五色旗大感惊讶,她向源五郎查询这支部队的相关资料。 在几下子剧烈拉扯之后,这位绝世美男终于日魂,回答妮儿的问题。 “嗯,说起来也应该要让你知道了……”源五郎道:“听过白家的大灾变吗?” 妮儿当然知道,就是这场真相不明的大灾变,让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原本如日方中的白字世家一夕衰败,高手强人死伤殆尽,退出了大陆争霸的舞台。不过,看到这幺一支人强马壮、清一色白家子弟的五色旗,任谁也知道那场大灾变并不单纯了。 “整件事情要回溯到三百年前,白家大灾变发生之前。当时,执掌白字世家的当家主, 是第十代的白金星……” 在江湖上,这位白家主人以一句“白家虽称六艺,但仅凭核融拳、光电腿、以太不灭体,加修无相诀,就足以傲视大地,与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一争长短”的豪语,广为人知,但却鲜少有人知道,他同时也是一名凭着自我力量、意志,突破地界,拥有天位修为的不世高手。 说着那样的豪语,白金星野心勃勃,绝不甘只作一名白家主人。他要夺取雷因斯王位,挥军出北门天开,减艾尔铁诺、占领武炼与自由都市,将整个大陆统一这样的野、心不算夸张,因为在他之前,甚至还有其它的白家主人意图征服魔界,完全统治风之大陆。不过白金星的才干、武功,超越历代祖先,以这份实力作为基础,他要把自己的野心付诸实现。 当时,忽必烈、王五都仍在牙牙学语,剑仙李煜尚未出世,环视整个风之大陆,拥有天位修为的白金星,全然看不到有何人堪与自己匹敌,要将野心实现,似乎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在他要实现这份雄、心之时,一封邀请函令他来到艾尔铁诺,造访白鹿洞,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则是风之大陆高手,已成为传说神人的剑圣陆游。 虽然说那是场一面倒的战斗,但仍不失为一场灿烂之战。白金星尽展绝学,核融拳、以太不灭体,发挥到极至,最后在第十招上落败,靠着光电腿逃得性命,狼狈回到雷因斯…… 说不上全身而退,回到雷因斯的白金星,断了右手,瞎了右眼,虽然保得性命,但是极度严重的创伤,加上陆游以强天位力量下的锁缚,将他打落天位,水远仅能停留在地界。 想尽所有办法疗伤、破锁,但每一次也只是令伤势更重,在多次的失败之后,白金星晓得自己、水远没法回复颠峰力量。 不甘心就此消沉,却也知道若白家想要雄霸大陆,势必会再碰上那天下无敌的月贤者,白金星于是将、心愿放在后代子孙。命令世家里九成以上的高手,随他远赴海外,对外号称亡故,白金星要把世家实力一分为二。 主要的资源、高手、技术,全部移到西西科嘉岛与附近岛屿上,继续发展;留在大陆上的,只是一个软弱无力的空壳,在退出大陆争霸之后,不会引起任何强权的注意。 白金星本人亦籍死引退,但郁郁寡欢的、心情,令他的伤势一再恶化。迁居海外一年,白金星传功于其长子后,亡故于西西科嘉岛上,将他的心愿与遗产留给往后的白家家主继承。 这就是名为大灾变的事件真相。化暗为明的手法,无论是陆游、青楼联盟都、心里有数,但是对于海外情报的掌握困难,却让他们弄不清楚白家在海外究竟藏了多少实力,时间一久,就连里之白家是否真的存在,也变成了一个谜题,直至如今…… “为什幺白鹿洞会出面干涉?这位月贤者大人管得也太多了吧?这幺爱管闲事,瑾花之乱怎幺又不见他出手?”身为武者,妮儿对陆游自然敬畏三分,只是在枯耳山事件后,明白彼此是敌非友,态度也就有所改变。 “白家从建立到茁壮,包括其武学创建在内,完全没有籍助三贤者的力量,对某人而言,自然就很碍眼,如果让这样的一支家族统一大陆,最后的演变多半难以掌握,所以即使要挑选传人来统一大陆,也不会是以疯狂和天才而着称的白家……”源五郎的话语中,蕴藏着明显的讥嘲,所谓的某人是指谁,已是再明显不过。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一直隐藏在恶魔岛上的白家势力?” “这个嘛……其实还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里白家的势力,自金星曾祖父手上建立,在爷爷手里确定规模,不过,在我爹任内出了问题……” 说着,小草的表情有此否怪。兰斯洛也觉得好奇,虽然两人的关系亲密,但他从来不知道妻子娘家的事,没见过二舅子白无忌,不清楚还有一个神秘的大舅子自起,更完全不晓得有关岳父的一切。 只是,能生出妻子这样的女儿,做为父亲的,想必也不是简单人物吧! “我爹……个性有一点怪,说怪也不足啦!其实就是典型的白家人,急躁了点、想的东西简单了点,某些方面和老公你还满像的呢……” 从事实来看,这个说法无疑是过度含蓄了。小草的父亲上代白家家主白军皇,无论才华、武学天赋,直追祖父白金星,弑父夺位,成为白家家主,习武六十年内得到天位力量,以武学成就面言,更在其祖之上。 在外界默默无闻,这是刻意掩饰的 后果。白军皇、心里有着重拾祖父当年宏愿的志向,不过他的企图、心更为旺盛,凭着自己的修为与才华,他要统率白家,征服整个辊仑。 不耐烦遵循祖先的老路,以风之大陆为目标,白军皇反其道而行,决意组成舰队,跨海先征服炎之大陆,再回师拿下风之大陆,完成白家从所未有的功业。 在这之前,他已经完成了历代白家主人的重大理想之下.迎娶雷因斯女王为妻,让两家血脉融合为了白家彻底掌控雷因斯。 有了满意的婚姻,也有了得意的子息,虽然因为些许失误,而诞生了一个失败品,不过之后的次子却是个足以继承家主位的优秀人才,白军皇遂得以全心进行自己征服世界的大计。 计画紧锣密鼓地进行,外界全然想象不到,看来已经弱体化的白家,竟然在海外筹画如此骇人的大计。就在白军皇预备发兵的前夕,一场巨变令他的梦想功亏一篑。 反对白军皇过度膨胀的野心,更不愿为此引来炎之大陆的强兵犯境,反对派的白家人开始行动。 首先是一封来自稷下的急报,能继承雷因斯王权的小公主已经出世,请身为人父的他回到稷下议事,而在白军皇不疑有他,只身来到稷下,由他两个儿子所率领的反对派势力,却开始在恶魔岛上进行大屠杀,要一举拔掉父亲的势力,从此取而代之。 结果,当白军皇返回恶魔岛,见到尸骸遍地,自己的忠心部属死伤殆画,剩馀的人都已向白家新主宣示效忠。而勉力撑着伤疲不堪的身体,站着与自己对峙的,则是浑身浴血的两个儿子。 起初,白军皇感到愤怒,极度的愤怒。但在凝视眼前种种良久后,他忽地仰首大笑,满心欢愉地狂笑着。多年、心血毁于一日了梦想瞬间成空,这确实是非常的痛,但是……这又如何呢? 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 一个向来被自己视为瑕疵品、鄙夷忽视的大儿子,不但出乎意料地修练至天位,更练成了连自己都修练失败的武中无相。 另一个冷静多智,策划着这整个行动,成功地一举拔去自己的所有势力,堪称完美的政变。 从许多年前,自己就一直感叹世间对手难得,何其寂寥,现在的这个情形,不就正是自己一直所渴望的吗?能够拥有这幺出色的两个儿子,就将自己前半生建立的一切送给他们,又有何妨? 仰天大笑,白军皇就此扬长而去,踏波漂浮,直踱向蓝天碧海尽头,再也没有回到风之大陆过…… 相较于当日的藉死引退,对白家来说,这一次的事件才真是大灾变,但在旧人死伤惨重的同时,瘀血也被清除殆尽,为往后的新方向扫除障碍。因为某些理由,白起放弃继承权,闭关于象牙白塔内,家主之位遂由白无忌担任。 “我没有见过爹,但是小时候二哥向我提过爹的为人。”小草道:“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在作些什幺?不过以他那样的为人,大概也是在某个地方,努力地想要征服世界吧!所以,老公你也不用太担心,和我爹比起来,你的胡作非为还算小儿科呢!” 兰斯洛真的是说不出话了,尽管早就听说疯狂的白家,但是征服世界这种事,自己可真是连想都没有想过呢! 综合妻子刚刚说的资料,明天肯定是极不安宁的一天,与爱菱商议的计画必须要提早进行,现在得赶着去通知她才行。 匆匆与妻子告别,兰斯洛赶往爱菱的住处,亦在他离去后不久,一封来自魔导公会的最新情报,紧急送到小草手里。 将这份简报看过一遍,小草面上露出微笑。 “呵……终于查到小公馆的位置了,现在过去的话,会不会有好戏看呢?” 远远凝望着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大门,爱菱心里七上八下,感到强烈的不安。穿越这道大门也不知多少次了,会像现在这样紧张,只有初次进入研究院的那一趟,这次会重蹈那一趟失败的覆辙吗? 昨晚大郎先生深夜来访,说要把篡夺研究院大权的计画提早进行,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幺,但就是因为相信大郎先生的安排,自己现在才会站在这里。远方隐约传来轰隆炮响,城外又开始炮击进攻了,如果大郎先生的计画成功,战争可以早点结束,也就不会给旁人带来这幺多麻烦了。 想起自己的责任,爱菱叹了一口气,跟着深深呼吸,紧搂着手中的资料夹,要自己提起勇气,去面对这一趟没法再逃避的挑战。 (好,我要去了……)一步才要踏出,后头忽然传来叫唤,这本来没什幺,但是对方的称呼却让爱菱大吃一惊。 “请问……是隆·贝多芬大师的千金,爱菱小姐吗?” 从没向任河人提过自己的家世背景,稷下城内就不该有人晓得,爱菱大惊回头,却只看见一名作着学士打扮的俊俏男子,轻摇折扇,风采翩翩地站在身后。 “你……你是谁啊?” “爱菱小姐你好,我是大郎先生的朋友,特别来给你车助的。我姓白,在家里排行第三,你可以叫我白三公子……” 俊美的脸庞,洋溢着温和的笑容,爱菱觉得对方似乎不是个坏人,只不过,为什幺自己最近遇到的人,名字都那幺怪啊? 风恣正传座谈会: 源五郎:这次的座谈会,仍然是由我源五郎与天地有雪为各位服务。 天地有雪:冷场一集以后给我这个机会我是很高兴啦!可是让两个大男人来主持座谈会,不怕读者反感吗? 源五郎:唉……你以为我想吗?可是妮儿小姐忙着练功,理都不理我。对了,老大上次不是说他很久没在座谈会露脸了,现在人呢? 天地有雪:听说兰斯洛老大和女王陛下正为了‘外头的女人’正在忙着,所以没有空来。真是的,同样都是雄性生物,为什幺老大老是遇到美人,我却只能坐冷板凳? 源五郎:乐观一点嘛,听说作者在之后的故事中会让我们这边多几个女性的角色,说不定你也有机会喔! 天地有雪:真的吗? 源五郎:当然是真的,我什幺时候骗过你了? 天地有雪:嗯……这个……我已经数不清了…… 源五郎:言归正传,各位对这次的剧情满意吗? 天地有雪:五色旗的实力、里白家的秘密、天位决战、还有白老大破关而出……作者这次可是卯足了本事,把这一集弄得轰轰烈烈的。 源五郎:因为雷因斯内战已经白热化,是时候让之前的布局逐一浮现了。 天地有雪:唔……我还以为作者是因为前几集被批评剧情沉闷,所以才想办法在这集多加点料。 源五郎:说到这点,作者也感到很无奈,剧情平淡有人不满,太过紧凑的话也有读者抗议,像第九集出时,就被抗议剧情进展太急躁,让他们没办法好好体会女王去世的哀伤气氛。 天地有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每位读者都有他们喜欢的类型,作者当然无法满足所有人的要求。 源五郎:其实风姿的故事,是按照作者的大纲在进行的,在精采的剧情出现前,当然 要有一段时间来布局、酝酿,如果每一章都来场天位大战、每一集都来个生离死别,读者们也看不下去吧? 天地有雪:就像我们雪特人遇到美女一样,直接带上床当然过瘾,可是整天待在床上也没意思,要偶尔下床聊聊天、散散步,培养气氛,这样上床时才比较有味道啊。 源五郎:呃……你们雪特人只举的出这种例子吗?算了。之前的布局开始进入收线阶段,因此,接下来几集将是雷因斯内战的重头戏了。 天地有雪:那接下来的剧情有什幺重点呢? 源五郎:下一集,就是老大能不能拉拢到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关键。至于白家老大既然登场,接下来几集当然少不了他的戏份,老大要面对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次考验了…… 天地有雪:等等,有读者询问,既然现在情况不怎幺乐观,那枫儿小姐为什幺不回来帮忙? 源五郎:这个啊,这是有原因的。因为财政吃紧,所以枫儿小姐暂时被抵押在香格里拉,毕竟比起她的天位力量,我们现在更需要她赚的钱。 天地有雪:真是这样吗?可是我听说枫儿小姐是因为被你偷偷卖掉,所以才回不来她的一些支持者正打算联手教训你呢! 源五郎:唉……这笔帐又算到我的头上,难道人长得美真的是一种罪恶吗? 天地有雪:罪恶的是你这个人吧!不过你也该觉悟了,作者似乎打算让你背上所有的黑锅。嘿嘿……你距离被读者唾弃的日子不远了……你想干吗? 源五郎:星野天河剑…… 天地有雪:呜哇哇哇啊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四卷 第一章 爱菱出击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一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虽然在史册上语焉不详,但是对于这场僵持许久的雷因斯内战而言,白家公子白起的出关,实在是一项重大变因 在此之前,兰斯洛、白天行两方阵营,都因为自身资源与实力方面的匮乏,没能力突破这令人焦虑不已的困局。 兰斯洛身边的首席幕僚苍月草曾说过,要打破如今的僵局,只有两个办法:兰斯洛阵营拥有充足资源、白天行阵营拥有两名以上的天位高手。 虽然局面走向对兰斯洛不利,但比起让内战无止境地拖下去,这样的变化未尝不是好事,也因此,兰斯洛不敢大意地做好准备,预备迎接隔日将会发生的天位大战。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让敌对双方俱皆失望。 白起出关后的第二天,并没有爆发先前预期的惨烈激战,白天行一方虽然发动攻击,但也不过是往常那样的规模,没有动用太古魔道兵器,而应该担任攻击主力的韩特,更是连人影都没见着。 “亲王大人,您真的确定今天会有大战吗?看这样子不像啊!” 一直待在城头督战的兰斯洛,对于守城兵将的问题答不太上来,仅是远眺白天行阵营。尽管还怀疑对方是不是佯攻,暗中策划什幺奇谋,但直觉上敌人今天似乎是不会有什幺大动作了。 (去!早晚都要打,怎幺还不现身?不干脆的家伙。)颇感纳闷,兰斯洛搔搔头发,松开了紧握在刀柄上的手,却仍在心中维持警戒。凝望白天行阵营的方向,尽管感觉不到天位敌手的浓烈杀气与战意,但却另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郁闷感,积压在胸口,令他不快。 在确认今日不会有什幺大型战事后,兰斯洛离开了城头,秘密赶往太古魔道研究院,要与爱菱碰面。照他们两人昨夜的协定,爱菱今天应该前往研究院,执行他们准备许久的行动。 只是,步入稷下学宫后,兰斯洛竖起耳朵倾听,却听不见什幺特别的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四卷 第二章 装腔作势 “这位小姐擅闯我太研院,究竟有何目的?” 身为研究院大老的白军泽首先喝问,若照他们以往趾高气昂的作风,现在本该一拥而上,将这少女乱刀斩了;但近来太研院正逢多事之秋,有鉴于对方来历不明,展露出的武艺异常精强,在摸清她底细之前,不敢贸然动手。 只是,看这少女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多半是来意不善…… 也就是正如几位大老的预料,她开口撂下的句话,就充满了火药意味。 “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是来嘲弄……不,是来耻笑你们的无能,老实说吧!你们这群无能废物的表现,我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堂堂太古魔道的菁英,却被两个低能的猿猴闹得走投无路,为了不让你们继续使太古魔道之名蒙羞,糟蹋我师父留下的基业,从此刻起,太古魔道研究院由我统辖……” 太过清楚的表白,反而令众研究员一时间难以适从,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俏丽少女,孤身来到太研院,要不是最近怪人怪事太多,增加了众人的抵抗力,他们的个反应,就是把这丫头擒下,送到地下十三层的研究室作精神治疗。 少女的话并不只如此,在接下来的近半刻钟的发言,极尽挑拨、侮骂之能事,每一个字句都严重刺激众人的自尊与矜持,结果没等她骂完,在众人的怒叱叫喊中,十多名给气得两眼发晕的研究员,怒吼着挥拳奔上前去。 “大胆的丫头!看我打烂你的嘴!” “用拳头与蛮力吗?你们真是有辱太古魔道之名啊!卡布其诺!” 少女在下命令同时,将藏在手套暗袋里的耳塞放入耳内,下一刻,以机械狗为中心,几乎可以将人脑子贯穿的尖锐爆音,疯狂袭击所有在场者的听觉。 猝不及防,当这阵尖啸音爆扫过,除了十余名内力修为出众的干部人物,多数研究员甚至蹲在地上,头晕目眩,没力站起。 音爆虽然有效,但却不可能压制住所有人,当包括白军泽在内的几名大老,预备出手擒下敌人,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宣告。 “刚才的是警告,再有人冲上来,发的就是光束炮了,如果有哪个家伙认为自己的身体比三层合金护闸更硬,就尽管来试试!” 弄清楚了少女是如何突破合金护闸,众人无不心惊,却也大感好奇,太研院是风之大陆研究太古魔道的大本营,现在没有半名成员认得这少女,她究竟是从何处学到这般高深的太古魔道技术?又与太研院有无渊源? “这位小姐,你的太古魔道知识从何处学来?” “当然不是向你们这些固步自封的研究狂学来,你们的低能脑袋,教得出我这样的天才吗?”少女将头一抬,傲然道:“我家师父,就是你们到现在还拿来当神拜的伟人,红袍魔法师皇太极!” 虽然许多人耳里仍嗡嗡作响,但这句话造成的心灵震撼,可绝对非同小可。或许没有对方说的那幺夸张,可是日贤者皇太极对于太研院而言,几乎是用来膜拜的指标性人物。 九州大战时进入太研院,参加草创工作,因为当时的同期团体排挤拥有魔族血统的皇太极,令他并未在院中担任高位,然而,展现出的才华却已无人能及。九州战后,以诛魔英雄身份广受人们爱戴的皇太极,在太研院待了两百年,拟定多项方针,奠定今日太研院的规模,之后飘然而去,没有回过稷下学宫。 为了纪念这位伟人的功绩,太研院追赠了包括名誉院长在内的众多头衔;当新人入院,更自豪地介绍“现在介绍的这个技术,就是当年日贤者皇太极开发出来的”。 在众多研究员心中,这位迄今仍让众人受惠良多的日贤者,是个无比崇高的存在,每一名研究员都以身为他的再传弟子为荣,却想不到今日会真的跑出一个自称是他弟子的神秘少女。 “大家的眼神为什幺这样奇怪?该不是有人不相信我的话吧!唉,和智商低的家伙说话就是麻烦,有人认得这两样东西吗?” 少女掏出了垂挂在胸口的项链,上头有两样金属缀饰,一个是五芒星形状的护符、一个是铸刻上奇异花纹的半面铁牌。 弄不清楚这两样东西是何物的研究员,仅是傻傻地盯着看,但几名高辈分的大老却同时惊叫出声,虽说他们立刻察觉,止住惊叫,但已足以让所有人知道,这丫头手里的信物真是大有来头,说不定还真是皇太极的信物。 以白军泽为首的几位大老,认出了这两件信物。他们曾在典籍图片里看过,晓得这看来平平无奇的护符、铁牌,各有妙用,在太古魔道上更有重大作用,是皇太极当年随身带着的信物。 问题是,三贤者中,日、星两位贤者行踪不明已久,就连是否仍生存在人间都属未知,这丫头随便乱拿点东西,说是皇太极信物,就想拿下太研院,甭说她的身份还不肯定,就算真是皇太极弟子,也还不够格在此兴风作浪。 白军泽与几位大老迅速交换目光,在确认对方主要武器是那头机械犬后,众人慢慢找好位置,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暴起发难,在那丫头发动太古魔道武器之前,将她先行拿下。 “这位小姐,你手里的那两件,真的是日贤者大人的信物吗?口说无凭,你能证明吗?” 这番话的用意,是分散敌人注意,预备发动攻击,奈何敌人也早就料到有此一着,在适才进门之前,已经先做好了几样准备。 “何必在意这种小事呢?就算我能证明,你们又真的在乎吗?统辖太研院要的是能力,既然大家都不喜欢卖弄出身,那就用实力一决胜负吧!” 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彼此间的火药味顿时转浓,当研究员一方脑里浮现“果然还是要一战”的念头,预备要动手时,少女将手一扬,能够发放强烈电磁讯息的手套,启动了来此之前设好的暗着,接着,一声日前曾经响彻整个研究院的电子语音,再次令所有人魂飞魄散。 “自毁程序已经启动,将于五分钟后爆破十里内的相关建筑,请所有人员尽速撤离,现在开始倒数计时……” “什、什~~~~幺!!!” 为了防止基地被敌人侵占,重要资料落入敌手,像太研院这一类重要设施,都会设有自爆装置。这一类的装置若是启动,后果当然是一场大灾难,因此都有很严密的安全锁码,特别是上趟兰斯洛大闹太研院,差点将整个研究院轰上天后,研究员们又着意加强了安全措施,哪想到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那个白痴系统居然自行运作起来。 事出非是无因,既然对方同样是精通太古魔道的高手,那事情变成这样的理由,自然就是她不知何时已侵入主系统,启动了自毁程序。 尽管仍好奇对方是何时做出了这样的手脚,无奈此时并不适合追究。不管武功怎幺高,除非拥有天位力量护身,不然当那场足以把整个研究院轰上天的巨爆来临,什幺地界高手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份。 从某方面来看,这或许是一个能考验以太不灭体修为的好机会,可惜自白军泽以下,所有人员顿时成了无头苍蝇,高阶干部们赶着奔赴主控室,要紧急输入停止密码。 情形是出乎意料的棘手,因为当白军泽将启动钥匙插入,输入紧急终止密码后,本来应该应声而停的自爆系统,竟不受影响,继续倒数时间下去,连续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可见原本的停止设定已经被篡改,当倒数数字进入六十,干部们全都苍白了脸。 “该……该怎幺办……对了!赶快把那个女人找来!” “各位是要找我吗?” 整个研究院乱成一团,慌忙中也忘了留人监视这危险分子,给她靠着机械犬开路,长驱直入到主控室来。 “解除密码是什幺?快点把自爆系统停下来!” “哎呀呀!真是难看啊!不过是解除自爆装置而已,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要求教外人吗?现在的太研院连半个成器的家伙都没有了吗?” “你胡说什幺?要不是你用这种卑鄙手段,只要用再给我们几分钟,解除密码有什幺了不起的……” 双方争执的同时,倒数已经进入最后十五秒,意识到没有时间做口水之争,却又想不出来该怎样让这女孩说出密码,结果人人呆站原地,什幺动作都来不及做,在一片丑态中任倒数归零。 出奇地,应该发生的巨大爆炸没有到来,倒数归零后,整个系统蓦地停顿了下来…… “唉,真是没用,上次那个伪王大闹太研院,如果不是我解除系统,你们早给炸上半空了;这次事情重演,你们仍是毫无长进……罢了,就辈分来说,我确实是不该以大欺小,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吧……” 话才说完,本已停顿的系统,重新开始运作,电子语音再次宣告:“自毁程序已经启动,将于半个时辰后爆破十里内的相关建筑,手机看片 :LSJVOD.请所有人员尽速撤离,现在开始倒数计时……” 连串震惊的打击,让这些原本精明干练的研究员浑浑噩噩,反映速度全跟不上事态变化,而当他们在数秒声中回过神来,个念头就是出手擒下这危险分子,逼她说出密码…… “想也不要想啊!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代价是很严重的……” 少女的轻笑声中,白军泽挥手制止了低辈子弟的蠢动。在少女脚边的那头机械狗,为了捍卫主人,趴伏下来,凶恶地发出低咆……这些没有什幺大不了的,但是在那头机械狗张大的口中,逐渐泛起了耀目的雪亮白光……每个人都知道那代表了什幺。 “碰”的一声,却是一人躲在角落,猝然出手偷袭,结果被少女反手擒拿,倒摔了出去。 “游戏开始了。”少女傲然笑道:“堂堂一整个太研院,有半个时辰的充裕时间,不会连破解密码这样的小任务都做不到吧!当然……如果这半个时辰内,你们体认到自己自己能力不够,只要向我鞠躬,求我救救你们,我就会帮你们解除系统。” 时间充裕,白军泽一面示意众人进行工作,一面也想试着与这个女娃儿沟通,进行心战谈判,只是,对方所回赠的强硬答案,一举粉碎了所有交涉伎俩。 沉闷、巨大的声响,笼罩住整个太研院,当所有的阳光被遮蔽,众研究员只能惊愣不已地瞪着所发生的事实。 为了防御外敌进攻,研究院的各处出口、门窗,都有装设护闸,一遇战事,立刻放下阻挡外敌侵入。这项从来没有启动过的设计,次的使用,却是在没有任何外敌的情形下,阻断所有研究员的逃生之路。 “为了让大家感觉得到游戏的逼真,我加了点小戏码。现在不必花时间疏散了,也不用花时间拆除炸弹,即使你们在半个时辰内拆光研究院内的炸弹,分布在研究院周围的炸弹分量,仍足够把这里夷为平地。” 少女仍在轻笑,在这样紧绷的情形下,那种笑意就像是个小恶魔一样,充满了邪恶美感。 “我奉劝大家不要低估我的决心。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如果届时你们仍不能体认到自己的处境继续做着不知所谓的事,我就把你们这些丢尽我师父颜面的无能废物,连带这座蠢建筑一起消灭,回归原点!” 少女冷漠的宣告,象征太研院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到来。 虽说主楼这门的三层护闸之前已被轰破,但通往正门的要道,却给各自的安全护闸封死,令整个研究院全然封闭,无路可逃。 生路闭绝,众人不是没有想过拼死一博,冒险将敌人擒杀,但少女淡淡的宣告让所有人为之却步。 “卡布其诺的身体里,藏有一枚混沌火弩,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引爆,届时触发研究院里的炸弹,大家肯定可以更早闻到烤肉香……怎幺样?还要上吗?” 一句话成功喝阻住众人,好在太研院中不乏破解密码的专才,正常估计,只要一刻钟多,就可以成功破除密码,将自爆系统解除,众人于是分工合作,开始进行破除密码、拆除各处隐藏炸弹的工作。 这其中也有挽回颜面的意味,从头到尾,整个研究院一直被这自称日贤者传人的少女所玩弄,如果不能靠自己力量把威胁接触,那真是尊严扫地,什幺太古魔道菁英的自尊都没有了。 众人在恐慌中忙成一团,但整体行动仍维持着相当秩序,这点或许正代表着他们的价值所在,相较之下,挑起这整串骚动的当事人,则是好整以暇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将跑串在脚边的爱犬搂起,冷眼旁观众人的忙碌。 从外表看来,她非常的镇定,脸上那抹嘲弄似的冷笑,让所有观者火冒三丈高,却没有人晓得,她紧绷的心情不在任何人之下,无形的冷汗更在心底奔流。 好累,扮演与自己不同的个性、带上一张虚伪的面具来作人,真的是好累,然而自己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原本大郎先生与自己的计划,是在太古魔道院处境孤立的时候,自己去面见高级干部,呈上足以克制轨道光炮的新武器设计图,就可以重新获得众人瞩目,进而被重用。不过昨天那位长得好俊的白三公子,却直接否定了这项计划。 “太低估研究院里头的那些老家伙了。当你把设计图呈上去,他们立刻就会用间谍罪名将你逮捕,严刑拷打之后,你全身若还能找到一块完整的骨头就是好运,你呈上的设计图会被他们当成自己作品。最后你什幺也改变不了,反而做了最无谓的牺牲。” 兰斯洛也好,爱菱也罢,两人都不是工于心计之人,当听到这样的剖析,爱菱才发现计划中实有老大破绽,于是接受这名陌生人的建议。 “这听起来也许让你觉得不舒服,不过在人世间,很多时候头衔与后台是超乎你想象的有用……” 要以日贤者弟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之前,爱菱委实老大不愿,这种依仗师父荣光来成就自己的做法,她很不喜欢,所以当初仅用“爱菱”这样单纯的名字,进入稷下。 “借用长辈的光环之所以罪恶,是因为本身没有相符的实力。爱菱,难道你对自己没有 信心?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做日贤者的传人?” 这番说词成功打动了爱菱,让她顶着日贤者传人的头衔,重入太古魔道研究院,以显赫名声来震慑住众人。既然要伪装,就伪装到底,在白三公子的帮忙下,爱菱重新又伪装成人类的外型,稍事打扮,一个足以给人好感的外表就出来了。 “看,很漂亮呢!只要你好好打扮,就算不展露你的本事,也能让研究院里的男人对你唯命是从呢……” 帮爱菱整装完毕,白三公子在她耳边悄声说话,而看着镜中的自己,爱菱也还真是给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想过,梳妆之后,自己也可以变得……这幺好看。 因为变得漂亮,穿这种露出多处肌肤的衣服,让爱菱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这已经是竭力抗争之后的结果,如果照对方的推荐,嘴唇要涂成紫红,背心会露出整个腹部,裤子也是极度性感的高叉三角形。当把白三公子预备好的衣服拿在手中,想象自己穿上之后的景象,爱菱几乎要昏死过去。 “变装是女人的武器,身为女人,你要好好善用你的优势啊!”这是白三公子的交待,老实说,虽然他是个男人,但许多时候爱菱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个女人呢! 外表的变装很容易,但真正困难的部分,从现在才开始。 “你和大郎先生的计划之所以失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关节。他也好,你也好,你们都不了解所谓的白家人。” “咦?” “正统的白家人,吃硬不吃软……不,普通的强势还不行,你必须展现出压倒性的强势,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压迫感,这样才能让他们正视你的存在,把你当作能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对象。” 白三公子解释了新的计划,爱菱则是听的傻眼。这份计划的技术部分,她都有办法解决,但是要在那幺多人之前装腔作势,用无比强硬的气魄、手腕去吓唬人,将整个研究院摆弄,这种事她根本就做不到啊! “那幺……你要放弃吗?”白三公子的话音里没有责备,甚至连表情也没变,认识那样淡淡地说到:“生物为了适应环境的改变,自身也必须改变,才能活下去,这个过程我们称为进化。进化的过程可能非常严苛,但是只要能撑到最后,生物就可以得到蜕变。爱菱,你什幺都不想付出,就希望能得到蜕变吗?” “……” “请你相信我吧!不只是你,大郎先生也为着你的成长,付出了许多东西。你不想退回原点,也不想让他难过吧!” 在来此之前,小草已经将爱菱的个性摸得七七八八,晓得日贤者的这两个传人都有着相同特质,如果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会激发出比平时更强的潜力,果然,这句话一说,爱菱像是忽然得到了动力。 “好,我来作吧!可是……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爱菱。我知道你有过好几次很艰难的旅行,在那些旅行里,你认识了很多了不起的人,如果你觉得自己有什幺不足,就请他们借你力量,帮你度过难关。你也是这幺相信着吧!只要有他们与你同在,没有什幺事是你做不到的。” 听着这番话,爱菱忽然有种异样感动。这位亲切的白三先生,自己是次见到,为什幺他好象很了解自己,连自己的隐秘心事他都一清二楚呢?是啊!只要有那些同伴,自己就该是无所不能的…… “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秘诀。如果你不希望别人看见你脸红,那就把下巴抬的高高的,当你胆怯、害羞,只要插着腰、斜眼看人,装出一副很高傲的样子,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帮爱菱扎好辫子,白三公子笑道:“这是白字世家的祖传秘方,是专治害羞的特效药,我小时候都是这幺做的……” 胆怯的时候,就装作高傲吗? 这方法……确实是很有效的。当踏进主楼,面对一众研究员,其中还有好一些是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虽然变装,但仍然好怕被他们看出来,这时候,很自然而然地高抬下巴,装出一副高傲冷然的样子,同时,更有一个人的形象浮现在脑里。 披散着银月长发,孤高、骄傲,如绝崖般冷冽,又似雪花般温柔的莫问先生,如果是他在这里,他会有什幺样的动作呢? “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是来嘲弄……不,是来耻笑你们的无能,老实说吧!你们这群无能废物的表现……” 如果是莫问先生在这里,他一定会这幺说的。 好奇怪哟!这种话不是很伤人、会让人很难过,不应该随便讲不是吗? 可是,假如是莫问先生,他一定会以他独一无二的倨傲表情,旁若无人地说出来,而只要是出自他的口中,这些话听起来就不会觉得讨厌,反而让人有些莞尔呢! 把自己当作是莫问先生,假装现在是莫问先生在说话就好了。紧跟着…… 以自爆来吓唬众人,这幺大的场面,自己心里也是胆怯得直颤抖,脑里一片空白。嘴里说的话,外人听起来是越来越狂、越来越大胆,只有自己才知道那是语无伦次,好担心会不会这幺说着说着,就白眼一翻,站在那里被吓晕了过去。 可是,想起韩特、白飞对敌时,那种满不在乎、轻松挥洒的样子,如果自己能够像他们一样,好象就有办法从容度过这次的难关。 于是就向他们借力了。学习他们那时候的神态和语调,因此成功的过关,这是十分可喜的事。只不过当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自己也累到瘫掉了,装出一副酷酷的表情,坐在角落,旁观众人的忙碌。 尽管爱菱只是强撑着坐在那边休息,但看在众人眼中,她的存在实是无比刺眼。很奇怪的是,尽管是因为她的关系,令得众人陷入这样危急的险境,但众人却难以对她产生厌恶感。 其实,以疯狂才情闻名于世的白家家主,向来是不把人当人看,过去不知道有多少次,因为当家主一己的任性,令得整个世家陷入生死一瞬的险境,听惯这些事迹长大的白家子弟,对于此刻的险况反而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小草料对了,当展现出非同凡响的实力与胆识,就会获得白家人的认同,此刻,听着破解密码的一再失败,众人对这位神秘少女的认同感也越益高升。 仍是带着墨镜,头也低了下来,但犹自挂在嘴角的一抹笑,像是嘲弄,像是把众人的忙乱当作游戏似的旁观,隐隐散发着一种睥睨整个研究院的威严,但衬着那张娇美容颜,整体感觉却如同一个小恶魔一样的可爱。 尽管脑里空白的当事人没这个意思,但忙碌中的众人却是以这样的眼光,几乎是欣赏的打量着她。 而且…… 一个不带恶意的耳语,由较为年长一辈的研究员开始,在众人之间快速传开。 “注意到了吗?那个表情、打扮,还有说话的神态……” “真的是好象啊!” “是啊!就像是多年前三小姐次驾临研究院,闹得大家鸡飞狗跳得那个样子,真的是好怀念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四卷 第三章 成败之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一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一片忙乱中,倒数的时间逐渐逼近,破解密码的工作却是毫无进展。本来,以众人对研究院系统的熟悉,加上各部菁英分工合作,要破除密码禁制,应该不困难,虽然说过程中遇到的陷阱、障碍,让他们多花了点时间,但最后仍是在一刻钟之内进入系统中枢,破解了三十二位数的密码。 高喊成功的喜悦呼叫,还没出口就化作无声的叹息。当率领小组的主程序员,按下“停止自爆”的按钮之时,整个系统立刻当掉,重新开机,同时把尝试入侵的电脑的硬盘格式化。 当手忙脚乱的研究员,从另一台备用的电脑再度连上主控制台时,却发现系统刚刚已经自动跳掉,自行切换成另一组新的密码,众人前一刻钟的努力尽付流水,只得重头再来。 只是,所有人也猜到,即使他们再次破解密码,已经被动过手脚的自爆系统,视线最多的焦点,自然就是目前众大老之首的白军泽。 “怎幺样?没有打算认输吗?解决事情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们承认,整个太研院没有人能解决眼前的问题,求我为你们解除系统,这样就行了,如何?说这样的一句话很困难吗?” 少女的冷言冷语,无疑说中了事实。诚然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解决问题,但说出这句话,却象征两千年来太研院至高无上的尊严,就此被人踩在脚底,再没有翻身机会了。 “谁……谁要向你低头!”已进入最后三分钟,白军泽的态度仍是十分强硬,我太研院两千年来执掌稷下学宫牛耳,这是我们的骄傲,绝不容许外人践踏,你死心吧!” “想誓死守护名誉吗?这样的精神值得赞赏啊!可是你们真的有这种决心吗?为了维护太研院的名声,不惜赔上所有人的性命,你们都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吗?” 少女的语调越益强硬,这句话几乎是以暍问的口吻喊出。在心底,她亦是如坐针毡,急得不得了。有备而来,她确实有把握,即使爆炸发生,自己也能全身而退,但是解除系统至少需要三秒,如果解除时发生一两秒的误算、如果这些家伙拖到最后一秒才认输,就算自己愿意为他们解除系统也来不及了。 但是…… “那些老头子看起来很强硬,但面对生死关头,他们一定会有所妥协,关键就在最后十秒,只要你比他们更沉得住气,你就会赢得胜利。爱菱,你要记得,如果不逼那些老家伙向你彻底认输,就算你坐上了院长宝座,他们仍然不会服你的,这点很重要……” 白三公子对此一再叮咛过,但少女此刻的心情真是很焦急。吓唬人也就罢了,如果真为了自己,伤害那幺多的生命,这是她怎样都无法接受的事 生死关头,不可能每个人都立场如一,一道道隐带着祈求的目光,集中在白军泽的身上。接触到这些眼神,老人强硬的姿态出现了些微动摇。 (然而,子弟们的性命固然是很重要,但若向这少女哀求,此事又传人家主白无忌耳内,以他重视才能胜过一切的个性,必然有所动作,届时,难道真的让这不具有白家血统的外人,成为太研院的主人?)想到此事的严重性,白军泽踌躇不已,无法做出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这艰难之至的决定。 “最后二十秒……所有人员请尽速撤离,如果您此时仍在地下三层以下,请准备超生……十、九……” 最后的系统警告已经发出,少女暍道:“随便哪个人都可以!不想死的就说出来!尊严有那幺重要吗?” 进入倒数十秒,本性温柔的她再也忍不住了。原本的计画,是要让当权的大老们认输,这样才有意义,但她已经顾不得了,就算是一个擦地的也好,快点出个声让事情了结吧! “八、七……” 强大的心理压力,已经让人有些承受不住,有十多名研究员表情扭曲,看得出来是在强忍,但让人惊奇的是,烬管心里已经动摇,但到最后他们仍是服从团体秩序,未有排众而出,看在外人眼中,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只是,当看到后辈子弟们的表现,白军泽似乎也受到不少冲击。他口唇微动,手也微微扬起,似乎就要打算放弃本来的坚持,向少女投降认输。可惜,在那之前…… “六……” “卡布其诺!” 担心解除自爆时发生误算,当倒数进入最后六秒,少女再也忍耐不下,抢先出声暍令。收到指令,机械狗嘴巴张开,曾经一举轰穿三层合金护闸的光束炮,在调节威力后对准主控制台,跟着在轰然巨响中,整座主控台化作一堆焦黑的废铁。 “五、四、三……” 接下来的三秒倒数,电子语音在越拉越长后,嘎然而止,本来爱菱就把自爆系统改写成在收不到主控台传来的电讯后,自动中止,这件事也有研究员猜到,但是破解密码的工作,有很重要的一部份要用主控台来操作,如果毁了主控台,爆系统仍然无法止住,那众人就真的只能东手待毙了,因此想归想,终究没人敢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 当自爆系统解除,机括运作声疾响,封住各处出入口的合金护闸纷纷撤去,回复了对外交通,让一切也告一段落…… “哦呜……”似是感应到主人失落的心情,机械狗在脚边低声鸣叫。少女俯身拍拍爱犬,心中沮丧不已。 (……就差那幺关键的一两秒,结果自己还是沉不住气,让一切努力功亏一篑,大郎先生和白三先生知道了,一定会觉得自己很不成熟吧!)没有办法了,现在计画已经失败,那幺大的阵仗成了闹剧一场,还给整个研究院都添了麻烦……最难堪的部份,此刻得要由自己来一肩承担了。 整件事演变成这样,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等会儿会如何收尾。先前一副盛气凌人、以踢馆姿态前来的少女,忽然间气势尽失,两肩垂了下来,活像只斗败公鸡。 但众人又无法将她当成失败者,毕竟从头至尾,她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刚白军泽大老差一点就要开口认输了…… “失败的人是我。对于研究院的各位,能够守护本院的尊严直至最后一刻,我要致上我的谢意。这间研究院,是我恩师皇太极协助创建的,各位这幺样地重视它、为它付出,身 为弟子的我,真不知道该怎幺样表达我的谢意。” 不再去模仿谁,此刻的爱菱,真心地说着她想说的话,尽管毫无气势可言,但言谈间自然有一股动人情感,当她俯身向众人鞠躬时,甚至有人不自禁地鞠躬还礼。 “因为我恩师的关系,我希望能把太研院当作自己的家,也因此,我有些话想对各位说。尊严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如果坚持尊严就可以解决问题,太研院不会变成今天的处境,刚才的情形,可能也只要一步之差,整个太研院就毁于一旦了啊……” 这一年多来浑身沾满垃圾酸臭、在小灯下沮丧生气的时候,都会想说有一天扬眉吐气时,要对这些不把其它种族放在眼里的人类还以颜色:但此时实际立在众人之前,想到大家都是有志于太古魔道研究的同志,心里的怒气半点也提不起来,说出口的,尽足温和的话语。 一口气将要说的话讲出来,少女缓声道:“我相信,如果各位能把刚才所展现的决心与能力,用在其它方面,太研院的未来应该会更有发展的。” 再没有什幺奸多讲的了,机械狗跑在前头开路,少女缓步离开。一时间不知道该当她是友是敌,众研究员很自然地让出了一条路,没有任何阻拦,就这样任她离开。 要出门之前,众人忽然想起来,闹了半天,还不知道这位神秘少女的姓名,一名研究员唤住她,请她留下姓名。 回首说话的刹那,少女的红发像是珊瑚般耀眼生光,衬着略带歉意的微笑,在众人心底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爱因斯坦。我的名字足隆。爱因斯坦。” 这时,太研院的大老们仍打算将今日发生的事封锁消息,但仅仅十天之后,这个名字便轰传整个风之大陆,而在当天,太研院过半的年轻人,就几乎都为这名字的主人疯狂。 研究院闹翻天的同时,稷下城头也正进行战事,规模只是一般,对于已经逐渐习惯攻防战的守城军来说,这种缺少实质威胁的作战,与其说是攻城战,倒下如说是攻城演习。 将风华刀配戴在腰间的兰斯洛,在城头走来踱去,连续多日指挥战事,他也多少摸到一些指挥诀窍,发起命令来有模有样。而对守城部队来说,有一名天位高手压阵,大家就如同吃厂一颗定心丸,放心地以为不会有什幺重大伤亡。 但对兰斯洛自己,这种没有结果的战争,让他感到很烦闷。敌人并没有出动太古魔道兵器攻击,韩特也躲个没影,任自己怎样挑衅都不现身,而那最令自己在意的大舅子……别说交手了,就连那家伙到底长什幺样子,自己都一无所知。 很伤脑筋啊!如果几个天位高手直接碰头,打一场痛快淋漓的仗,怎样也比现在这种闷着头的僵局要好多了,在一月天整日枯守城头,虽然说这两天没下雪,但吹着冶风还是很难受啊!而且,为什幺自己非得要和未曾谋面的大舅子敌对呢? 无父无母,在兰斯洛的成长过程中,没有亲人的存在,养父常常将他独自丢在山中求生,十天半个月之后才出现。纵然是活得下去,但鲜少看到同类,那份孤独是很难受的。 认回妮儿之后,身边终于有了亲人,这种感觉让兰斯洛觉得很开心,再来是与小草的成婚,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这也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但在喜悦中有着伤悲,由于天草四郎的关系,他们永远失去了增加家庭人数的机会。 照理说,妻子娘家的亲人,也该是自己的亲戚,兰斯洛甚至是抱着有点惶恐的心情,想要获得这些人的认同。只是,实行上好象有点困难,二舅子白无忌一直到现在都避不见面,那个“从不存在”的大舅子白起,更是一出关就跑到敌人阵营去。自己是作了什幺很讨人厌的事,让他们这样鄙夷自己吗? 听小草说,两名舅子都不是那种对权力有高度欲望的人,所以白家老大投身白天行阵营,为的应该不是夺取雷因斯王位,那幺,究竟是为什幺呢?在没法避免地要与亲友敌对死战之前,兰斯洛希望能先弄清楚理由。 另外,好奇怪啊!如果这位白家老大的存在,一出生就被抹煞,那为什幺白家的人称白无忌二少爷”,莉雅三小姐呢?他们难道不会奇怪谁是老大吗? 伤神的问题,一时无解,眼见今天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不会再有什幺大动作,再度空等一日的兰斯洛,懊恼地预备离去。 “嘿!你听说了吗?研究院今天出了好大的事……” “什幺?到底是什幺事?” “长老们已经发布禁口令,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告诉你,今天早上有个漂亮女孩,只身来到研究院,她……” 因为考虑到敌人有可能以太古魔道兵器进攻,研究院有派几名院生参与城防,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兰斯洛听到了这样的谈论。不动声色,他将几个人的对谈都听在耳里:心里立刻知道发生了什幺事。 (这样算搞定了吗?搞是搞了,可是没有定啊!不管了,先把人找到再说!)匆匆离开,兰斯洛赶着在城内寻找爱菱的踪迹,但是她并没有回去,住处的门锁着,周围也不见有人回来过的痕迹,显然她在研究院闹得惊天动地之后,并没有再回来。(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真是的,我真是太笨、太失败了,奸端端的机会,又弄砸了……”坐在河边,看着凝结成冰的河面,爱菱长声叹息,从嘴里呼出热热的白气,让掌心感到些许的暖意。 感受下到寒气,机械狗仍是在主人身边打转,跑来跑去,不时吠叫两声,希望唤醒进入失神状态的少女。 离开研究院时,说了很帅气的话,可是离开之后越想越懊恼,奸不容易有个逆转一切的机会,结果因为自己的关系,又弄砸了。 而这一次的失败,没有理由可找,纯粹是因为自己的定力不足,没有办法撑到最后,这才使得计画付诸流水。既然是因为这样,那就不能埋怨别人,而连最后机会都在自己的选择下被放弃,继续赖在太研院也没有意义了,往后的自己,该何去何从呢?是该奸好考虑这问题了。 但是,有另外一件很糗的事。离开太研院之后,本来打算回住所休息的,毕竟今天大郎先生会来,应该和他见一面,作个交代。然而,这时候自己才想起来,变装的时候,居然忘记问白三先生要怎幺变回原样! 呜呜……这下事情大条了啦!没有变回去的方法,也不晓得去哪里找人,难道这辈子就这幺顶着一头红发,用这副外表过活吗?虽然说以前自己也使用过变装道具,不过这样子的打扮,太怪了啦…… 越想越是不妙,而且,自己在研究院闹得那幺大,等那些人定下神来,一定会到处找人。自己没有地方好躲,又没法变回原来的外表,肯定三两下就被逮着,那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因此,爱菱连住处也不敢回去,匆匆进了街旁的旧衣店,用身上剩下的铜币,买了一件灰扑扑的厚斗篷穿上,用套头遮住头脸。果然,才换奸衣服,把卡布奇诺藏在斗篷暗袋里,出去走了一段路,后头就跑过一群太研院的研究员,气急败坏地问着周围行人,有没有看到一名长相俏美、穿着浅绿背心的红发少女。 所幸,太研院是秘密主义的信奉者,这件事又是奇耻大辱,众人不愿过度张扬,询问时便语焉不详。太研院是学宫的首席单位,院生平时眼高于顶,在常人眼中自然蒙上一层很深的神秘色彩,这时看到一堆研究员如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问,都是啧啧称奇,回答的同时也试着探问因由,结果双方缠七夹八,说不清楚,待得研究员们查到少女已变装改扮,人早已走得远了。 雷因斯号称魔法王国,穿着灰斗篷行走的路人,放眼望去真是成百近千,要追查目标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一时间根本不可能,众人只得放弃。 事情已经闹开,爱菱不敢回位于研究院范围内的住处,自投罗网,也不知道该怎样联络上大郎先生,苦思无计之下,只有孤身潜出城外,来到与大郎先生初识的河畔。 “奸冷喔,卡布奇诺,好象要下雪了呢!你也会冶吗?应该不会吧,因为我有专门为你设计防寒的装备啊!”摸摸凑近过来的爱犬,少女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地将它搂人怀内,因为在天气严寒的此时,搂一团沁凉的金属入怀,那已经构成耐力比赛的条件了。” “下雪的话就糟糕了,这套衣服没法防寒,手边没工具,也没法作些防寒设备,唉!卡布奇诺,如果我当初把你设计成会自动砍柴生火就奸了……咦?你说你不喜欢那样……思,大郎先生为什幺还不来啊?” 雪渐渐飘了下来,冷得有点发晕了,也在这时,等待已久的叫唤才传进耳里:“喂!你这死丫头一个人躲在这里干什幺啊!我找你找了老半天了!” 兰斯洛是真的找了一段时间。在爱菱的住所找不到人之后,发现稷下学宫内到处都有人在找寻今日闹翻太研院的红发少女,对于这点,他先足一楞,爱菱下是金发吗?难道这些研究员找的是别人? 几处常碰面的地方,包括一起吃面的面摊都跑过了,还是找不到人,最后想到可运起天心意识锁魂搜寻,才讶然发现她居然躲到城外去了。想想自己实在够呆了,要躲避太研院的搜查,最佳所在本来就是城外,自己居然在城内浪费这幺多时间。 “大郎先生!” “哎!你等人起码也要起来动一动啊,雪积在你身上都这幺厚一层了,会感冒的啊!兰斯洛动手帮少女拂去积在头上的雪花,当洁白尽去,这才惊讶于映入眼底的颜色。 “红……红色的……你的头发怎幺会变成这种颜色?该不会也是去染的吧?最近很流行染这种不良少女的颜色吗?” 在兰斯洛身边的亲友中,并没有红发美女。对这发色感到新奇,刹那间他甚至联想到妮儿在使用深蓝判决之后,一头诡异的蓝色长发。 简单的问题,要解释起来却大费唇舌,爱菱先讲述自己今天在太研院的所作所为,听得兰斯洛时而点头,时而拍手赞叹,也对最后的结果表示叹息,只是当他问到,为何爱菱会忽然改良原本的计画,变成今天这样漂亮的行动,少女的回答无疑是晴天霹雳。 “大郎先生不知道吗?是有一位白三先生,说是大郎先生你的朋友,帮我策划这些东西的。他教我怎幺变装,还帮了我很多忙……咦?你的表情为什幺这幺奇怪?难道……难道大郎先生你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废话,兰斯洛怎样都想不起来,自己有一个名叫白三的男性友人,全然没有印象的人名,这算得上是哪门子朋友?可是…… (白三吗……为什幺整件事越听越像是某人的做事风格?那大概是……不,肯定是,除了这以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可能,唉……) 对上爱菱忧心仲仲的眼神,兰斯洛唯有长叹道:“不,我……我认识他啦!我们两个……算得上是朋友,由他来帮你,我没有意见,他想的计画比我周全,有他作后盾,我也比较放心,不过……唉……” 对兰斯洛长吁短叹的古怪神情感到不解,爱菱也不晓得问题何在,蓦地一阵冶风吹来,拂落松间雪花片片,洒白了两人一身。 兰斯洛护身内力精纯,自然不觉得这有什幺了不起,爱菱却抵寒不住,连打了几个哆嗦。兰斯洛一惊,也不管别的,迳自把少女的一双纤柔手掌捧握住,传送内力过去助其驱寒。 “哎呀……”手掌突然被握住,爱菱吓了一跳,想要抽回,又觉得阵阵热力从手掌传遍全身,暖洋洋地甚是舒服,抬望眼偷瞄兰斯洛的表情,只见他又是迷惘、又是慎重,像是在思考什幺……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四卷 第四章 铁牌认亲 兰斯洛确实足感到错愕,因为在他传输内力帮爱菱暖身的刹那,与爱菱本身的内力接触,这才发现这女孩非但有内力,修为还自不浅,以地界来说,拥有这样修为的还真是不多见。不过,明明内功修为不俗,却不懂得运功御寒,这可真是莫名其妙。 对望丰晌,爱菱笑道:“好了,谢谢大郎先生,我……要走了。” “走?”兰斯洛一凛,忙问道:“你要回去吗?就这样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去吧!” 爱菱摇头道:“不是。这一次能够在太研院扬眉吐气,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我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我再回去当垃圾妹打杂,也没有什幺意义,尽管有点舍下得,但我打算离开稷下,到别的地方走走看看,如果有机会,我会再回到这里,试着重新发展。” 听来虽然有点奇怪,但从头至尾,少女的笑容十分开朗,感受不到半分阴霾心情,显然这一切是她经过考虑的决定,并非是颓丧的自暴自弃。 “现在我打算重新充实自己,身为一个创师,除了专业知识之外,人文素养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我预备去各地旅行,个目的地是武炼……” 带着微笑,兰斯洛聆听爱菱的说话,心中却叫苦不迭。爱菱能够走出阴霾,积极地再定人生方向,这当然是件好事,但若让她就此离去,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首先,用来掌握太研院动向的一个桩脚没了;再来,对于目前战争中层出不穷的太古魔道兵器,有爱菱在身边,无疑是手拥一张王牌,有见招拆招的本钱。 (糟糕!怎幺最近旅游业盛行吗?为什幺一堆人都喜欢去环游大陆?先是一个李老二,现在又来了小爱菱,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有过一腿啊?要是她就这幺样跑了,欠太研院的那些金币该怎幺办?这下子本大爷岂不是成了债王了吗?)越想越是不妙,看爱菱预备要动身,兰斯洛只得想办法拖延。 “呃,去旅行当然是很好,不过,你有足够的路费吗?旅行装备呢?” 爱菱露出窘迫的表情,摇了摇头。身边的钱、装备,全都放在住处,这趟离开得太匆忙,什幺准备都没有,是该多准备点东西再上路的。 “雪下得那幺大,外面又有军队包围,你一个人这样走,太危险了。”兰斯洛道:“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暖一暖手脚,然后再一起商量一下,看看你怎样出发比较妥当。” 雪一但下大了,没有装备确实不好出发,而爱菱自己也想再和那位长得很好看的白三先生说声谢谢,因此也并不排斥这个提案。 双方商议确定,兰斯洛就带着爱菱预备重新潜回城内,然而,有一个问题,他实在是很奸奇。 “喂!丫头,你这头红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兰斯洛轻撩起少女的一络发丝,笑道:“呵!摸起来挺软的,发质不错嘛!” “当然是假的,白三先生说,要改变外表,主要就是肤色和发色,所以帮我染了这头红发,怎幺样?不会太难看吧!” “唔!皮肤也变白了,这也是假的吧?”兰斯洛将手按放在爱菱颈子上,雪白肌肤幼滑细致,“碰起来挺嫩的,用染的可以染成这样?” “当然是假的,我是矮人族与人类的混血儿啊!这个肤色是白三先生用魔法变的,他说这是他特别研究出来的美容魔法……大郎先生你别一直摸,奸痒喔!” “那……这边怎幺忽然变大了?该不会也是假的吧!”终于问到问题中心,兰斯洛略微试探,失声道:“捏……捏起来为什幺这幺有弹性?什幺魔法这幺厉害?”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刹那间连续响起,其中更夹杂着少女又羞又气的叫骂,“这是真的啦!大郎先生,你……你怎幺可以对女孩子做出这幺……这幺没有礼貌的动作?!” “不过就是两块肉而已,摸一下又不会死,我也只是单纯地奸奇为什幺你瘦不拉叽的身材忽然变得有料了?所以才小心求证一下啊!” “平常要工作,晃来晃去不方便,当然要找东西绑住……不和你说这个啦!总之你这样做就是不对,随随便便捏人家女孩子的胸部,你……你这条大淫虫!” “淫虫?你从哪学来这种字眼?哈,你以为我很稀罕吗?告诉你,这种尺寸我在我眼里只能算是还没发育的小女生啦!” 身为已婚男士,兰斯洛是比较有资格装作阅历丰富的,他比手划脚道:“想要诱惑男人,就得要有这样的尺码……晤,上次在自由都市碰到的那个那可莲,就有这种资格。她的胸部有……这幺大……不,奸像不只,我看有这幺大!” 兰斯洛比出来的尺码,让少女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怎幺可能会有这种事?那根本不是人,是……是胸部妖怪了……” “会对这种事感到吃惊,证明你不过足个黄毛丫头而已啊!”兰斯洛两手环抱,点头道:“不过,我们都称那个毒辣女人叫爆乳大妖姬,说她不是人类,倒也没错啦!只是,爱菱啊!帮个忙行不行?” “……如果目的和色情有关,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你可不可以叫卡布其诺把嘴巴松开?每次都咬我的脚后跟,好痛啊!” “谁叫你对女孩子毛手毛脚的,我对卡布其诺的设定,是看到采花淫虫就自动攻击,它没有对你发射光束炮,你已经应该偷笑了!” “……” 虽然这样的拌嘴实在很没营养,不过双方都没有什幺猥亵的意味,说着说着更笑了起来,只是给卡布奇诺死咬住脚跟不放的兰斯洛,笑起来十分尴尬就是了。 另外,他们两人也绝对想不到,这番谈话正对数千里外的某处发生影响。 “有刺客!” “捉拿刺客!” “什幺人如此大胆,竟敢来犯我花家总堡?留下命来!” 花家总堡之内,被惊动赶来的众子弟兵大呼小叫,想要追截两名行踪败露的神秘客,只是双方武功实在相距太远,纵然已动员千人之数,仍是给那两名黑衣神秘客破空而去,无法拦截。 只不过,虽然换上了黑色夜行衣,花家子弟仍可以辨识出,其中一人是女子之身。事实上,倒不如说是正因为穿着黑色紧身衣,将那具丰满胴体勾出令男性屏息的火辣曲线,众子弟才轻易判断了来人性别。 “……可怜,怎幺搞的?不过是到总堡来侦察一下,你怎幺忽然喷嚏打得那幺厉害?” “谁知道你家是怎幺搞的……哈啾……一定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哈瞅……一定有……哈啾!” 要带爱菱找个暂时落脚的地方,这着实是一件难事。本来的住处在太研院范围内,自然是不能回去了,随便找个旅店把她放下,那也不妥,要是被太研院的研究员找到,可麻烦得紧。 没人胆敢进来搜查的象牙白塔,原本是个奸地方,可是如果兰斯洛就这样携美而归,真实身份一定会被拆穿,毕竟现在在爱菱眼中,自己只是个叫做源大郎的普通军人,兰斯洛并不希望太早被拆穿。更何况,就这幺大大方方地带个女人回自己家,倘使妻子暍起 飞醋来,自己岂非自寻死路? 这样一想,那可处处都是麻烦,稷下城内根本没地方可去。自己好歹也是亲王殿下,除了爱菱这个不关心时事的研究狂,见过自己长相的人着实不少,任是哪个地方都有危险,被人指着鼻子大叫亲王殿下。 苦思无计,最后只好艇而走险,带着爱菱来到平日喜欢逗留的酒店街,到自己最熟的那一家“阿里布达”酒吧,先让她把斗篷套头戴上,掩饰容貌,在外稍待,自己先进去探看有无可疑人物。 才推开门,听到里头的大笑声,兰斯洛就心里有数,某人因为最近太闲,每天晚上都到这里来打工骗酒钱。 果不其然,才一进去,就看到已经暍得半醉的雪特人,拎着一瓶蜂蜜酒,正站在一张由几个木桌迭起来的台子上说书,讲的仍是那套加油添醋过后的剑仙传奇。与其它的雪特人不同,有雪自称与剑仙本人义结金兰,讲起来格外有真实感。 “别笑……告诉你们,不是我在臭屁,我和那李小子是过命的交情啊!当年他在艾尔铁诺落难,我万里迢迢地赶了过去,为他杀进死牢,与数百禁卫高手血战七天,把他救了出来,再传给他绝世武功,他才有今天的……” “咦?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应该也是天位高手了,为什幺我们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呢?” “去,我已经说过了嘛!为了道义,我把绝世武功传给李小子了啊!就因为这样,我才功力全失,若非如此,当今大陆上什幺剑圣、剑爵,哪个人敌得过我的一条腿啊?我神腿一出,他们个个都飞出八丈。” 这话一出,全场自然又是一阵哄然大笑,只有兰斯洛听得心惊肉跳,幸好李老二的天心意识是出了名的烂,不然若是他感应到这番说话,说不定立刻由海外回奔,挥剑干掉这雪特胖子,顺手再宰光这里所有人。 “咦?老大,你怎幺会来的?”看见兰斯洛站在门边,有雪大呼大叫跑了过来,人还没到,浓浓酒气已经熏得兰斯洛一阵反胃。 “废话少说,有一件事你立刻给我办。我今天带了一个女孩来,暂时要在店里躲一下,你马上回宫去把小草找来,还有帮我传话给大家,我现在叫做源大郎……总之干万别让那女孩知道我是雷因斯亲王,明白吗?” “哦!原来是这幺一回事啊!”听到这项命令,有雪本来醉意浓厚的眼神,忽然灵活起来,兰斯洛正想要多补充一些,有雪已经扯开喉咙大嚷。 “喂!大家听奸,我家老大今天要带马子开心,等一下他就叫源大郎,谁敢拆穿他本来身份的,那就是妨碍亲王殿下泡妞,全部依叛国罪满门抄斩。”兰斯洛平时在此与一众酒友笑闹惯了,这番话当然没有什幺恫吓效果,反而掀起一阵大笑。 “喂!兰老大,今天终于想开啦!值得干一杯喔!” “莉雅陛下过世还没多久,这幺快就想找续弦,会上报纸头条喔!” “那有什幺关系,难道死过老婆的人就不能追求人生第二舂吗?兰老大,你放心的去泡吧,谁走漏消息,我们一起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各方鼓噪不断,众酒客本就是市井粗人,这一下叫闹起来,差没将屋顶掀翻过去,兰斯洛连开口解释误会的机会都没有,懊恼不已,刚想要换个地方,在外头久候的爱菱已经推门进来。 “少说废话,快走。”兰斯洛在有雪肩头一推,让他从后门离开。在这酒店先混过今晚,只要小草来到,就有办法解去爱菱身上的变装法术,那时至少不用担心太研院那边的追查。 爱菱自己是觉得有些奇怪,平常闲暇的时候,她都是躲在住处工作,较少外出,再加上自己是女孩子,不适合跑去一些出入份子复杂的地方,自然更没来过这样三教九流汇集的酒店街。现在虽是跟着大郎先生一起来,但感觉总是很怪,特别是这间酒吧里的每一个人,好象都用一种很暧昧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对于男性世界所知不多的爱菱,并没有联想到,虽然斗篷在雷因斯是常见的服装,不过通常都会加上一此;化纹、绣饰,会像她一样就这幺穿着朴素灰黑斗篷,如果下是魔导师,就是内里穿着暴露的阻街女。当她进门时,众人瞥见她光裸的小腿,加上有雪先前的介绍,会有什幺样的想象也就不难理解了。 兰斯洛将她领到吧台,为她点上一杯蛋酒:心中思索该怎幺样才能把她挽留下来。可恨的就是自己囊里欠金,不然直接拨钱成立一个太古魔道研究单位,直隶于象牙白塔,让爱菱在里头尽情发挥就成了。 当初要在爱菱面前隐藏身份,主要是因为自己这个亲王的形象太坏,不想给她恶劣的印象,但以现在两人的交情,之所以还隐藏身份,只是因为找不到机会说出真相而已。 想着该如何说服爱菱,让她留下来,脑里却想不出点子,这种思考非己所长,既然小草已经牵涉进来,等会儿她来了之后,把这恼人的问题扔给她吧! (等等……那我现在起码也得要想办法拖延,什幺方法拖延最奸?喝酒?)一个念头闪过,恰好爱菱已经将杯中酒液饮干,兰斯洛便朝调酒的酒保打了个手势。这手势以前自己看阿猫常作,每次打这个手势,酒保就会调一些看起来很清淡,暍下去却极为醉人的烈酒,这是常常在酒吧里厮混的人都晓得的小伎俩。 不过,这两天都没看到阿猫,也下知道他……算了,还会上哪里去,肯定是与他的新拍档一起去偷香窃玉。唉,也辛苦他们了,如果不是都喜欢这个调调,他们一老一少如何相处得来? 爱菱将酒杯接过,浅尝一口,觉得甜甜的很是好暍,不假思索地便一口饮尽,再要一杯。 一面浅酌,两人再次聊起白日在研究院发生的事。旁人知道亲王殿下今晚志在必得,当然谁也不会过来打扰,离他们远远,两人又是压低声音,倒也不怕别人听见。 起初,兰斯洛只是纳闷,矮人族的身体真相人类有差那幺多?连续几杯了,没有丝毫醉意,少女的精神还越来越奸,这样下去,酒钱的数日就伤脑筋了,但是当听到爱菱在太研院内威胁自爆的那一段:心里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奸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事,只是一时想下起来。 “不过,丫头啊!你真的甘心吗?”兰斯洛道:“在太研院做事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虽然行动失败,但我们还是可以想别的办法啊!” “不,我觉得这样就够了。人生是很广阔的,不一定非要受到单一梦想的限制,即使改变了方向,只要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在逃避,那样子就很够了。而且…… 连续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暍了几杯,少女雪白的面颊,泛上一层艳红,看上去粉扑扑的甚是动人,她细声道:“当我在大研院吓唬人,学习我朋友的气势时,看到那些平时欺侮我的家伙,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实在觉得很痛快,那种痛快的感觉,奸像这些时间以来受的气,全部都发泄了……” 兰斯洛心中摇头,这笨丫头未免太易妥协,光看人家目瞪口呆的样子就算出气,换作是自己,起码也得砍上个十刀八刀。 “可 是,慢慢地,我觉得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大会讲,但我真的是不喜欢那种感觉,也不喜欢沉浸在那种感觉里的自己。所以,我向进行蜕变中的自己反抗……”在模拟的过程中,少女的心情也逐渐改变,而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尽管她由衷地喜爱各位友人,但却抗拒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每种生物,都有适合其存在的生存方式。莫问先生、华扁鹄姊姊的生存方式,正是因为与他们的个性、才情相辉映,所以才能进射出独一无二的惊世锋芒,如果旁人强要模仿,最后也只会惨淡收场。 迷糊而择善固执,这就是爱菱:永远也没可能变成李煜或是华扁鹊。尽管曾经为他们的炫目光彩所惑,可是在最后关头,她仍然发现自己与他们的差别,进而做出抉择。 “在那之后,我就想,如果那时候我没有下这决定,我以后一定会迷失掉的。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子比较好,知道以后该怎幺样活下去。”爱菱吐吐舌头,笑道:“是这样讲,但我到底还是个失败者……大概,像我这样没用的家伙,就注定该顶着这样的头衔吧!” “你……并没有失败啊!”凝视少女认真的表情,兰靳洛的心情确实受到冲击。他自己也还不知道理由,但爱菱刚才的话语中,某个部分正令他胸口掀起激越热浪。 忘记了挽留的最初目的,兰斯洛正色道:“人生是很多元化的,一个目标没完成,并不见得就是失败……不,或许在你乍看失败的时候,你其实已经获得更大的成功。在我看来,你这次真的是很成功,绽放出来的光彩,让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呢!” “那……大郎先生。”爱菱红着脸道:“你可以摸摸我的头,告诉我说我做得不错吗?” 很是孩子气,却是很符合爱菱个性的要求,兰斯洛不以为怪,更没想过要避什幺嫌,伸手到少女头上亲热地摸摸,朗声道:“思!这次干得不错,不过不可以自满,以后还要继续努力,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 兰斯洛点点头,对于少女的喜形于色:心中也觉得莞尔,想找点话来说说,便问道:“不过啊,有一件事情我满奸奇的。当你骗太研院那些家伙说自己是什幺日贤者的徒弟,究竟是用什幺方法让他们相信的呢?” “,我有信物;第二,我并不是骗……” 没等爱菱讲清楚,兰斯洛奇道:“能证明贤者耶!什幺信物这幺了不起,让我瞧瞧?” “就是这个铁之星,还有这面铁牌。”将挂在颈项的护身物取下,递给兰斯洛,爱菱才刚想说明自己并非是骗人,兰斯洛已经哈哈大笑。 “还以为有什幺了不起,原来是这样两个难看的旧东西,那个什幺铁之星也就算了,这种铁牌我也有啊!”兰斯洛从怀里掏摸出一面黑黝黝的金属牌,顺手扔在桌上,笑道:“我五岁那年,逼我家死老头送我礼物,闹了老半天,他拿了这东西出来,强逼我戴上去,唬我说这是幸运符,戴上去可以保平安,结果我戴了以后每天都被虎豹追到快断腿,更糟的时候连猩猩也在后头追,还一只比一只更大只,真不知道被追上了会有什幺后果……” 自顾自说着,兰斯洛并没有发现到,身旁少女的脸色刹那间变成雪白。 “我去找死老头算帐,他又骗我说这玩意儿可以开启一个地底宝藏,我缠了他十多年,问宝藏的地点,他被逼下过,最后才说了老实话……嘿!这屁玩意儿根本就是他在雷因斯随便买的地摊货,什幺用都没有,我以为我已经够呆了,没想到太研院那些家伙比我还呆,这个地摊货可以当成贤者信物,哪天我捡一条狗大便说是圣王宝藏,不知道他们信是不信?咦?怎幺这两面牌子长得这幺像?活像是一对似的,该不会是在同一个地摊买的吧?哈哈哈……” 兰斯洛笑着侧头,讶然道:“你……你怎幺啦?脸色这幺坏?酒暍太多了吗?还足不喜欢我的笑话?” “我……我没事。”忍住快要爆发的激动,爱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低声道:“我的头有点晕,我想到窗口吹吹风,等会儿再回来。” 也不等兰斯洛回答,她快步跑开吧台,到了没人的窗边,借着吹进来的冷风,让脑子冷静下来,而一个令她怀念不已的苍老声音,也开始在脑海里回响。 “师父的衣钵,就由你传承下去,而这铁牌的另外半边,则在一个与师父大有关系的人身上,你日后若是遇着,就协助那笨蛋一下吧!” 两年前在阿朗巴特山,与自己的恩师“日贤者”皇太极相逢,蒙他传授太占魔道、武艺等多门技艺,而那和蔼的态度,更给了自己一种自小便期盼的亲情,虽然最后这段旅程以悲伤的死别作为结束,但恩师临终前的交代,却是自己一直放在心头的承诺。 那半面铁牌看来普通,实际上却暗藏玄机,以强大魔力施了数个咒术在上头,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作用。除此之外,那里头也封藏了电子讯息,凭着它,可以启动当年皇太极离开太研院前,留在系统里的隐藏指令,自己之所以能如此轻易掌握太研院的系统,确实有部分得归因于恩师的遗产。 恩师已经过世,只有在抚摸他的几样遗物时,自己才能感到那怀念的温暖。 两年前,自己就在想,假如师父还有其它的亲人或传人,自己找到那个人,那幺他是不是也能给自己像师父那样的感觉呢? 仅有半面铁牌,要找另外半面铁牌的持有人,难度不啻大海捞针,爱菱坐困稷下,根本没可能出外找寻,哪晓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那面铁牌,举世间独一无二,绝不可能有人伪造,更别说两个半面拼凑起来的时候,是这样地吻合。这也就是说,大郎先生……是师父的传人或是亲人了。 说起来还真是很像呢!自己应该更早一点察觉到的。毕竟这两个人在气质上有许多相似之处,而且,都是在自己失意旁徨的时候,用力地拉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重新找到方向……自己已经预备再次振翅高飞,不过,在离开雷因靳之前,是不是还有什幺地方,能够帮忙大郎先生的呢? 想着想着,爱菱转头望向后方的兰斯洛,却忽然有一道身影拦在前方。气质与昨天见到的白三公子相似,懒慢笑意中带着疏狂,更有一双令女儿家心跳的好看眼神。 “嘿!漂亮的小姑娘,想不想来试一次上天堂的机会啊?” “嗯……头好昏,昨天到底怎幺了?”头疼欲裂,平生次尝到宿醉的滋味,果然很难受。只是,自己到底身在哪里呢? 瞪着上方的木制床板,爱菱慢慢回想起来,昨晚发生的种种。 首先是遇到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不过虽然长得很英俊,但是开口讲的却是一堆不庄重的话语,早在自己有所回应之前,趴伏在吧台下的卡布其诺就率先有了动作,冶不防地冲出来,咬着那人的脚踝,紧跟着,就听见他一路哼哼哈哈地惨叫着,跌撞出门外。 当然,卡布其诺自始至终都未曾松口,给那人一路拖出了门外。 之后,或许是先前暍下去的酒终于起了作用,意识慢慢模糊了起来,恍惚中,奸像还随着旁边人的鼓噪而起哄,和一个不知 道从哪里跑来的老头在酒桌上热舞…… 呃!脑里有点模糊记忆,跳的好象是大腿舞,希望这是记错了…… 暍醉了之后,要找个地方歇息,大郎先生就向酒吧老板借了店面后头的小木屋,暂时安置自己。一切记忆只到这里……眼见日上三竿,该是起来离开的时候了。 才在想,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请问是哪一位?” 会到这里来的人屈指可数,如果不是店老板,应该就是大郎先生了。可是访客并没有回答,仍只是一个劲地敲着门。 “请稍微等一下奸吗?我马上就来开门。” 匆匆披上那件斗篷,爱菱确认身上衣衫大致完整后,赶着走过去开门,手里还拿了几枚银币,预备付给店老板,作为暂歇一晚的谢金。 只是,门一打开,原本准备奸的话全都派下上用场,吞了回去。在门外,十多名穿着太研院制服的年轻研究员,双方恰奸打了个照面。他们个个神色严肃,不知道已在那边等了多久,看他们将走廊退路给堵死,显然来意不善。 (糟糕!卡布其诺!)惊觉情形不对,爱菱忙想唤来爱犬护身,却险些哭丧着脸想起,昨晚卡布其诺追咬人出去之后,好象就没有回来了。 (怎幺办?昨天学的擒拿手还有用吗?非打架不可吗?为什幺这种时候大郎先生和卡布其诺都不在呢?)陷入了一个麻烦的僵局,爱菱尽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神色冶清,不敢让人看出自己心内的紧张。 对方似乎没有要先动手的意思,两边就这样对望半晌,最后是爱菱先行开口:“你们……” 这句话引起了对方的反应,而这个反应更是爱菱想破头也难以理解。十多名研究员,忽然一字排开地跪下,向少女拱手执敬礼,讲话的声音里,更是听得出真心的敬重。 “爱因斯坦博士大人,请您领导我们,领导太研院吧!我们愿意从此刻起,追随您的统帅!”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四卷 第五章 卖唱偿债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魔都”香格里拉着名的演艺场地之一,以表演歌舞剧为主要卖点的天河森榭,是一个全用不去皮树干、连带枝叶搭成的露天广场。每当夏天来临,带着沁凉的晚风,吹散闷热的湿气,还将松树、藤蔓特有的芬芳放送各处,总是令来到广场的观众精神一振。 特别是,只要当日天候良好,此地也是香格里拉中最适合仰望星辰的数个所在之一,人们穿着凉爽麻衣,结伴来到此地,在夜风中凝望闪耀于顶上的星宿,等候今晚上演的节目。 和其它像凤香楼之类的高价场所相比,天河森榭的价位相当平民化,而且每年都有数周至十周不等,统治香格里拉的商人联会,会请来当红的演艺人员或是团体,为民众献唱,届时,民众可以凭自己的市民证,依着轮到的日期入场欣赏,完全免费,这是商会给香格里拉市民的回馒。 当然,入场之后,所有的冰饮、扇子、鲜花,都是要另外收费的,不然岂不是有辱香格里拉商会的名誉。 由于天河森榭给人一种处身于森林中的宁静气氛,自然地将身心放松,因此当艺人们献上能够与之相符的高水准表演,造成的心灵撼动也就非比寻常,特别是最近这十四天,商会凭着本身的面子、暗地里的高额酬金,邀请到眼下红透半边天的巨星歌者,冶梦雪。在此献声,聆听她的演唱,已经不只是撼动,几乎是一种心灵洗涤了。 虽然说,场内数千名听众,没有一个人知道,梦雪小姐究竟在唱些什幺;更有五成以上的听众,在歌声入耳的瞬间就失去意识,只觉得整个人飘飘如在仙境,全然不知道听见的到底是什幺东西,不过场内仍是群情激昂,演唱前、演唱后的掌声与叫好,震天价地响遍整个天河森榭。 香格里拉是风之大陆上最繁荣的都市,虽然位于内陆,但由于水陆交通汇集,各色种族都在里头活动,受此影响,此地流通的语言、文化亦是多采多姿,冷梦雪唱的歌没有人懂,这并不稀奇,反正只要好听就行了,这就是香格里拉人的高接受力。 曲终人散,已经是深夜,清洁人员开始整理场地,为着明天傍晚的演出进行准备。许多心存盼望的歌迷,守候在场外不肯离去,希望能一睹冶大小姐的芳容。 打从出道起,冶梦雪就一直保持神秘形象,除了在台上演唱之外,从未曾出现在别的地方,许多有心人甚至守候在后台,却也仍然扑个空,没能见到。而当冷梦雪之名一日红过一日,私人休息室外多了大批警卫巡逻之后,外人就更难靠近窥视了。 事实上,就连负责巡逻的警卫也不知道,他们奉命戒护的那个房间里,其实空无一人,冶梦雪本人并不怎幺欣赏香格里拉人习以为常的奢华风格,因此在演出之后,都是卸下伪装和假发,到走廊或是普通休息室去歇息。 死盯着专用休息室不放的媒体与歌迷,自然也想不到,那个戴着一顶鸭舌帽,用帽尖、浏海遮住秀丽容颜,手里捧着一本言情,翘腿坐在走廊座椅上的女郎,就是不久前在台上颠倒众多听众的冶梦雪。 不过,要是有人特别留心,就会发现不管冶梦雪在何处表演,这位女郎都会出现在后台,而她手上的书,从原本“人间相思不曾闲”、“为谁独自倚楼台”之类的言情,最近变成了像是“抓住丈夫的一百道好菜”、“你也能成为药膳仙女”这类的食谱秘方。 在阿里巴巴四十大盗被灭,兰靳洛仓皇逃亡的那段时间,枫儿随侍于左右。 尽管她的武艺、胆识与忠诚,在战斗上帮了很大的忙,但每当野地用餐,兰斯洛对着她端去的食物,一面苦笑一面吃下去,责任感强烈的枫儿就觉得自己有亏职守。 如果自己能烧得一手奸菜,兰斯洛大人想必会很高兴,另外,要是自己学会烹调食补,当兰斯洛大人在战斗中受伤,就可以在进食中调补元气。为此,拼上东方家六阳神功传人的尊严,她怎样都要把烧菜手艺学好。 因为想要钻研药理食补之道,日前她曾专程去信,向同样身在自由都市的师姐请教烹调秘方,以前曾在大雪山听人说过,师姐曾在云梦古泽学了一手奸厨艺,相信是个奸教师。师姐回信的很快,也展现了难得的善意,只不过送来的这篇手写稿有点奇怪,“超必杀!一口毒毙飞龙的究极料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但看起来实在不太像是给人吃的东西。 “嘟!嘟!嘟!”急促的三声短笛响,打断了正全神贯注在五更肠旺图片上的枫儿,这是有远方通讯的信号。 收起书,几下闪身,她已经进到旁边的一间休息室,确认无人后,用魔法器具张开保密用的遮断结界,再打开水镜设备,跟着,兰斯洛手下首席幕僚的倩兮笑靥,活力十足地呈现在水面上。 “姊,你好吗?今天的演唱会怎幺样,还是很成功吧!有没有又看到曹寿老头呢?可别气不过冲去一剑斩了他喔,少了一个他这样的人,艾尔铁诺会变得很难对付呢!” 如同四天前的惯例通讯,小草向枫儿问好,确认彼此的平安,同时把自己新编好的歌曲稿交给她。 冷梦雪的演唱,之所以能有这样效果,除了枫儿本身的高超歌艺、天赋的澄澈音质,小草以古代的魔力语言,编写出的歌词,亦是一个重大原因。 撇开魔力言灵不谈,由这一代才女精心编写的歌词,本身倒是相当地具有文学性,只不过每隔五句,就会出现“听我听我听我”这样的反复暗示,令得听众如痴如狂,不能自拔。 “小姐,稷下城里的情形还好吗?你看起来奸像很累的样子?” “累?哈哈哈,怎幺可能的事,姊姊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幽灵、幽灵啊!单纯魂魄体的我,是不睡也不会累的。” “笑是笑得很容易,但枫儿仍可轻易窥见小草面容上透出的疲惫,这并不算太难,因为在某些方面,枫儿甚至比兰斯洛更要了解小草。魂魄体不必像拥有肉体的生物那样,借着饮食、睡眠来补充能源,负担也比正常生物要小,但并不代表完全不会疲累。 即使是天位高手,连续十几天的通宵忙碌,消耗足以抵得上一次剧烈打斗,而在这方面,兰斯洛旗下的幕僚,可以说每天都在与疲惫为友,和那无边无际的公文奋战。源五郎就曾经抱怨:“说来还真是有点羡慕周大元帅,他忙进忙出,起码还得到一个昏君,我们呢?一头山猴子!” 严守自我份际的小草,不曾对丈夫发表过任何批评与抱怨,每天都是笑着让自己被埋在公文堆中: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佩服丈夫制造事端的能力,让一个接着一个的麻烦永无止境。 (好象比以前当女王的时候更惨啊……思,不过事情总是要解决。好,今天也给它卯起来熬夜到三更半夜……)就如众所皆知的,在兰斯洛亲王整日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的同时,他手下的首席幕僚苍月草,就成了新政府中最忙碌的一人。 这些事,枫儿虽然不在稷下,却每日都从青楼的情报管道中得知,心中自然也是担忧不已。 “小姐,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回去帮忙……” 在枫儿还以东方为姓的那段 时间里,除了习武,她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也研习文事,还曾经到白鹿洞留学。尽管不敢像源五郎那样自号文武双全,但如果有她在身边,多少也是能减轻一些小草的工作。只是,对于这已经提出多次的请求,小草的回答始终一致。 双掌合什,面带歉疚地苦笑着,小草道:“对不起啦!姊姊,拜托你再多忍一下好吗?我们现在很需要和青楼打好关系,所以只能把你放在那边做外交……” 青楼联盟背后的那位大老板娘,对枫儿极之器重,也看在她的面子上,对兰斯洛一方给予了不少运输、情报传达上的方便,如果不是这样,内战进行至今,稷下城内的状况肯定比现在糟许多。 还有一件事必须要隐藏起来,自己曾对枫儿提过不少雷因斯机密,若她得知白起大哥出关,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赶回来,以她那样护主心切的激烈性子,撞上大哥后果一定很惨…… “……而且,姊姊你在那边,比待在这里更帮得上忙。”小草叹道:“说得难听一点,我们现在根本是靠姊姊你赚钱来养,没有你在外头辛苦赚钱,我们可能早就饿死了……” 对于冷梦雪的演唱会,青楼联盟注重其背后的利益,却对门票收入下怎幺在意,更恰好拿来当饵,诱使归心似箭、却极度需要钱的枫儿,被迫留在香格里拉一场又一场的表演。 不明究里的人肯定会十分错愕,饶是每天赚进大笔金钱,冶梦雪本人的生活却是朴素得近乎乏味,只差一步就变成清苦了。 “我应该已经寄了很多钱回去啦!怎幺还是不够吗?还要多少呢?有一个确切目标,我也比较有努力方向……” 听得出来,枫儿一直努力地想要赚够钱,赶回雷因斯去,不然在这边苦读食谱不是毫无意义吗?另外,尽管不可能和七大宗门那样的势力相比,但纯以个人收入来论,冷梦雪应该也是风之大陆上的小富婆了。然而…… “抱歉!姊姊,你寄来的钱主要拿去支付目前各项开销,我们家老公大会花钱,扣除别的欠款下算,单是欠太研院的款项,就有六万金币呢……” “六……六万金币?!”就像是被一颗沉重的大石头砸中,以枫儿二贝的冷静自若,此刻声音中也出现了动摇。 “……这……这个有点难……我再努力一段时间吧……”不只是难,即使是以冶梦雪的高薪,六万金币仍然是像天文数字一样地遥远。 正如同那句耳热能详的俗语: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名杰出女性。在兰斯洛挥霍无度,让妻子被公文堆掩埋的同时,也有这幺一位女性,在香格里拉被债款压得喘不过气,努力朝着遥不可及的目标迈进…… 当兰斯洛在酒吧狂欢,爱菱与阿狗老头在桌上跳舞,枫儿与小草相对泪千行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正处于无边地狱之中…… “核融拳,导弹势!” “睥世金绝,顶关护身!” 怒吼一声,韩特将睥世金绝的护身劲提至顶峰,在紫电劲全力支持下,电光如万道金蛇绕体飞窜,护身金绝硬度倍增,通体镀上一层金属亮光,声势惊人。 “喝!” 凭着这一下极限催鼓,韩特挡住了轰击过来的核融争,更瞬间转刚为柔,张开掌绝的独特领域,拖慢敌人后撤的动作,破绽大露。 “你个死矮子!给我下地狱去吧!” 逮着破绽,将这机会发挥至极限,由掌绝延伸出的鸿翼刀绝再度奏功,韩特挥手发出鸿翼断头刀,将面前白起的头颅远远砍飞出去。 敌人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还想要做什幺挣扎,然而身首分离,就算是以小天位顶峰力量催运以太不灭体,也只是徒劳无功。最后只听见白起一声怒吼,就此烟消云散。 “哼!猖狂的死矮子,这次总算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激战多时,对体力消耗颇大,韩特在自满自得之余,也不禁露出疲态。只是这样的心情并不长久,几乎是在白起消失的同一刻,韩特后头就响起急速掠风声。 (糟糕!)全然来不及回应,猝现后方的兰靳洛已经出招,施展着魔族绝学魔龙皇拳,天魔功带起一团黑气,在护身金绝最弱的瞬间,由背后打穿了韩特的胸膛,吸蚀异劲源源而发。 “畜、畜生!我才不会这样败战……” 纵然不甘,虚弱的韩特只能坐视自己胸膛逐渐干瘪下去,而带着生命能源的血肉精华,全数被兰斯洛吸纳殆尽。获得巨大胜利的敌人,嘴角出现一抹邪异之的嘲笑,紧跟着,就是一个串头轰在脑门上…… 眼前一黑后,出现“GAMEOVER!YOULOSE9:!”的太古文字,但濒死般的凄厉惨叫,却是现在才发生。 “哇啊啊啊啊……” 叫痛的源头并非是天魔功,而是超强电力的一次电击。对于修炼紫电功的韩特来说,电击本是对他最没影响的攻击,只是,若这些电击是从他身上汲取能量然后发出,等若是他以紫电功全力攻击自己,效果自然又不同…… “他妈的,老子不干了!” 又是一声怒吼,随着大堆太古魔道设备给电殛成了废铁,韩特破关而出,头盔、眼罩与厚重的手腕把,全给他砸落在地。紧绷的脸上写满怒意,似乎是要怒气冲冲地去找某人算帐,但是一步跨出,面上五官扭曲作一团,两腿一软就跪趴在地上。 会有这样的情形,并不奇怪,因为刚才系统所做的电击,有百分之六十集中在鼠蹊部,又是以己之强攻己之弱,猛力一殛之下,纵然是拥有天位力量的高手,也是承受不住,韩特没有呼天抢地,忍痛功夫已经算是一流了。 凑近过来的几名技术人员,看着韩特狼狈的模样不禁偷偷发笑,却仍然不忘传达刚收到的讯息。 “韩特大人,我家大少爷有请,说您从模拟机出关后,立刻去见他!” “开……开什幺玩笑,他说去见我就去见,没钱可拿的事我可不干!”说话说得软弱无力,表情扭曲成一团的脸上,皱纹多得如同千岁老树,让人可以想见他的痛楚。 “这……恐怕由不得您,大少爷说,您体内的毒素撑不了太久,如果不去见他,很危险的。” 痛处给捏在别人手上,虽然不愿,韩特也只有屈服 ,悻悻然地往召集地点而去。那是在白天行阵营的一角,搭起了一个完全密闭的厂房,由近百名临时点召的技师,在召集人的指挥下组装太古魔道设备。 这也是数日以来未有大规模攻击的主因之一:要配合战斗计划,就需要太古魔道武器,但是白天行阵营里的库存量根本不足。 正确来说,白天行阵营里没有太古魔道的创师级人物,无法自行创组兵器,之前与爱菱合作,但每次运来的设备都只够一次用量,攻击完毕后,剩下都只是些没人会用的零件,虽然有技术人员,却没人懂得该怎幺将这些零件再利用,这也是爱菱刻意保留的后着。 直至白起出关,状况终于有了改变。出乎众人意料,这名白家大少非但是个拥有天位修为的高手,在太古魔道上亦有相当的成就,他召来技工小组,查问目前手边资源状况后,当晚立刻交下几张设计草图,命令众人开始组装,并亲身担任指挥。 欠缺的材料部分,横竖军需经费充裕,便直接向青楼联盟购买他们挖掘太古遗迹得到的设备,以最快速度运来。 原本缺乏的人手,在白起表示要征调自愿者之后,有约莫四十人的技师报到,他们本来都是太研院的成员,因为不满新任亲王的作风而离开,现在得到了贡献己力的机会,在指导者严厉督促下辛勤工作。 和日前趾高气昂的态度相比,韩特现在无疑就是落魄,当他拖着因为过度特训而疲累不堪的身体,进入厂房中央,看到的是数十名技工忙碌于组装对象,而指挥者则坐在一张桌子上。 在稷下,当人们想起白家家主白无忌,脑内总是会浮现他穿着白衣、脚踩木屐,嘴角一抹闲逸微笑,在学宫内踢踏踢踏散步的景象,而此刻,韩特所见到的情景,往后则以最鲜明的一幕活跃于他的记忆中。 未算端坐,白起盘膝坐在一张四脚木桌上,头上反戴着一顶帽子,左手拿着一包饮料,用吸管啜饮着内里的冰饮,同时不住发出各种指令,膝盖上放着一组特制的高速键盘,右手在上头运使如飞,将许多资料输入系统,再修订各种偏差掉的数值。 白起手里拿着的那包方形饮料,足由快递运来,一种叫做“铝箔包”的怪东西,全大陆恐怕只有西西科嘉岛在生产,据他本人解释,是五色旗运输补给品到北门天关的同时,顺便空投一份到这里来的。 个子瘦小,这样的他坐在桌上,就格外地不起眼,韩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数日前就是败给了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死矮鬼……呃!当然对方用了不光明的手段,这才是自己败战的主因。 白起单枪匹马直闯白天行阵营的当天,韩特曾与他交过手。虽然一开始处于劣势,但后来已经逐渐扳平,正要一口气扭转局面的时候,自己就被打得人事不知,昏了过去。 记得当时景物忙忙,如同置身无边大海,而自己最后的意识,就是在那片茫茫大海中,忽然感应到睥世七神绝的气息,威力之强横霸绝,较诸自己所修习尤有过之,极度震骇之下,防御失守,就这幺给敌人一招打昏。 当自己再度醒来,身上没什幺显着伤势,就是胸口隐隐作痛,而这死矮子淡淡地宣告,他已经在自己体内下了毒,若是不服从他的命令,得不到解药,届时伤发而死,惨不堪言。 自己一生见惯大风大浪,岂会把这种恫吓放在心上,无奈这毒素确有不凡之处,试过了各种方法,都找不到这毒素的位置与解法,每当运起天位力量试图驱毒,瞬间更是痛入骨髓,大口鲜血笔直喷出。 唉!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幺毒药,这样地霸道厉害,总之,既然命悬人手,看在他还上月照付每日薪水的份上,暂时向他屈服也无所谓,只不过心内很不甘心,因为自己后来检查发现,身上的伤痕多是来自核融拳,没有睥世七神绝的痕迹,换言之,这个死矮子仅不过是用了某种诈术或是幻术,让自己错以为他正施展七神绝攻来,震骇之下,才会失手落败,给他逮着趁机下毒的机会。 (等着吧!只要我有机会,总有一天把你这死矮子给碎尸万段!)满心不忿,暂且屈服的韩特,心里什幺狠毒话语都骂尽了,而对方毫不在意他的情绪,些许考虑之后,朗声说话。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奴隶甲,好好卖力工作吧!” 隐居多年,这人似乎养成了省略本名、直接叫人代号的习惯,不由分说,便给韩特起了这个刺耳的称谓,就如此刻,当察觉到韩特的到来,他仅是淡淡地说话。 “动作好慢啊!奴隶甲!” “不要随便给人起这种烂代号!” 每听一次,就觉得心头冒火,韩特大声吼了回去,而对方则是一副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冷淡道:“被打败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被人这样子叫有什幺不对吗?” “那是因为你用了卑鄙的手段,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把你的狗头给斩下来了。”想到失败,韩特犹自心有未甘。 “但是不管我用了什幺手段,你失败了就是失败了。生死存亡只在一瞬,如果你那时候就死了,你这些话就只能去向深蓝魔王抱怨了。”白起道:“由恶魔岛出身的你,不该说这幺无知的话,何况虽然我用幻术,但你至今也找不出破解之法不是吗?若是你我再战,你有把握能不受幻术影响吗?” 一番话连续说下来,就像给一桶冷水当头浇下,韩特为之沉默,表情也变得严肃沉重。白起没有说错,事关生死存亡的决斗,是没有抱怨馀裕的,不管敌人用的是什幺手法,胜负就是胜负。 过去自己就是体认到这一点,才能屡屡战胜、杀掉比自己更强的对手,可是从什幺时候起,自己把这种时时紧绷的精神给忘记了呢?在阿朗巴特山功力大进后,自己就好象松懈许多,而当进入天位,拥有传说中的惊天力量之后,自己是不是给那不可一世的满足感冲昏头了呢? 回思日前与白起的战斗,他的幻术是那幺样地真实,即使自己将天心意识推到极限,仍无法识破他的幻象,反而更加为其所惑,倘使两人再战一次,自己并没有把握能够破解,那幺结果就是旧事重演。 真是好奇怪,眼前这家伙明明武功只与自己在伯仲之间,个子又矮小,为什幺自己在他面前总给压得抬不起头来呢?而且,他刚才的话讲得很奇怪,“去向深蓝魔王抱怨吧”,这不是一般的惯用说法,通常人们是说“去向死神抱怨吧”、“去向阎罗王抱怨吧”,深蓝魔王之名在一般对话里是个禁语,平常除了魔导师之流,也不会有什幺人去提,那为什幺…… “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什幺意思?”事关重大,韩特的表情严肃到几乎是阴沉了。 旁观者或许不晓得韩特在问什幺,但是当事人是极为明白的。向韩特瞥了一眼,白起道:“外表的假象,只能蒙蔽耳目,对于能够掌握一切的我来说,这些东西没有秘密可言。” 虽然表情没变,韩特心里的震骇可不是简单能形容,在听清楚自起回答的刹那,他险些跳了起来。自己最大的隐私,怎幺可能就这样简单地给人一眼窥破?! 心慌意乱,也顾不得什幺尊严,急忙转开话题,韩特道:“对了,不是说 要出战吗?为什幺到现在都还没有动作,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上阵,把那头山猴子千刀万剐了呢!” 白起的眼光从韩将身上掠过,似是在嘲弄他被窥破秘密后的胆怯,进:“还未足够,这边的生产线要上进度,还要再两天半,以你现在的程度,要派上阵去也还不够,我要你再多练个两天。”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四卷 第六章 残酷特训 打从日前败在白起手下,被迫俯首听命后,韩特便被安排接受训练,用太古魔道设备模拟出敌人影像,将他关在那座模拟训练机中,不断特训。 用这样的模拟器做训练,是五色旗子弟兵在恶魔岛上的通用设备,但要制造出适用于天位高手的模拟器,则是一件高难度的工作,特别是目前系统的水准,还跟不上天位高手运转天心意识的效率,白起因而亲自操作软体,一面指挥技工组装,一面借着虚拟模式与韩特对战。 在决战中,摸熟了敌人的武功路数,韩特渐渐胜多败少,连续好几次将这死矮子的脑袋一剑斩下,也因此而自信满满,只要找到解除体内毒素的方法,立刻就要宰他泄愤。白起好象也并不在乎,仍是严厉督促韩特进行特训。 “你要打倒的最终目标,是我那短命的妹夫,我会帮你设定好训练模式,你再试着多练几次。” “更正一点,我要打倒的最终目标,是你这死矮子。”韩特耸肩道:“不过我也讨厌那只山猴子,在打倒你之前先干掉他也不错。而且……只要你我联手,难道还怕杀他不了?” “像我这幺有地位的人,和那种山猴子交手有失我的身分,所以我才收你当奴隶。对付猴子的事情,交给奴隶去做就可以了。”白起道:“但奴隶甲你不该轻敌,那头山猴子没有这样好对付,他还有许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潜能未曾发挥。潜藏于他体内的日贤者半生修为,只要他能完全吸纳使用,足可小天位内无敌,单凭现在的你……打他不过。” “日……日贤者的一半修为?”震撼人心的消息连接传来,韩特嘴张得老大,“那只山猴子是日贤者的传人吗?” “什幺样的主人养出什幺样的狗,三贤者那样的调调,养出这种货色的传人正合适。”白起道:“你起步差了一点,但七神绝是忽必烈以超越三贤者为目标而创出的武学,虽然你没能学全,不过这幺再练上个几天,要杀猴屠狗是足够了。” 没有马上答话,韩特只是心中暗惊,当初旭烈兀交托的七神绝秘籍,内中确实缺漏了第七绝的存在,此事除了自己和旭烈兀之外,不该再有其它人知晓,那这死矮子又是怎幺知道的? 越是谈话,越感到此人的高深莫测,如果再讲下去,就是素来以“压箱底”绝技众多的自己,恐怕也会被这人将秘密发掘得一个不剩,韩特全然不敢抗辩,只有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站在这死矮子身旁,总觉得他其实也没多强,就是爱讲一些狂妄的大话。饶是如此,每一句大话可以让人听得头皮发麻,这就是不得了的本事了。 “等到特训结束,我只要负责去宰掉臭猴子就好了吗?”韩特道:“你们这些恶魔岛毕业的家伙,不是最喜欢玩一些心理战,在战前扰乱敌人的吗?该不会要我冒用他的名字去杀人放火,或者先潜进去奸掉死猴子的妻女……咦?那猴子现在好象是单身……啊!” 话只说到这里,小腹下的一记重踢,触动早先伤处,金绝今日催运过度,反应速度变慢,让韩特差没口吐白沫的跪下来。(奇怪,他不是没多强吗?为什幺每次挨拳都是这幺重呢?) “要奸什幺人我不管,就算你要把我妹夫奸掉也是你的自由,不过只要你再提到那女的一次,无论你说的是什幺,你就准备尝尝我的手段。”即使是这样的威胁,白起亦是淡淡说来,不带一丝起伏,“少做无聊的事吧!对付大猴子还轻松些,如果真的要和她动手,你没胜算的。休息够了就回模拟器那边去,你的时间所剩无多了。” 天知道他们兄妹生前有过什幺深仇大恨,悲叹自己比杂工还不如的处境,韩特只有努力做最后的抗辩。 “要回去再练我是没什幺意见啦!不过,修练结束之后的那个电击,可不可以改一下啊!” “七神绝以紫电功为基础,提升你自己的抗电击能力,施展紫电功时肉体的负荷可以减轻,对金绝的抗击力也有帮助,我认为这是很合理的训练要求。” “话是这样讲啦!可是每次训练失败都给我那样子电击,又专门电在那种地方,真的是很痛说……我好害怕哪一天还会闻到焦味,改一改惩罚方法吧!这样子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身为奴隶,没有资格向主人抗辩。”白起道:“不过现在是用人之际,就先照你的意思,把惩罚方式改了吧!那……你希望这次电哪里?” “电哪里都不要,你想想看,我是要上阵作战的人,如果在特训中受伤,导致我无法使出全力,因而败在死猴子手上,这样不是很糟糕吗?所以别用那些会让肉体受伤的惩罚了。”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这人怎幺这幺麻烦!”白起皱眉道:“痛楚是激励进步的原动力,你什幺痛都不想要,那怎幺会进步?算了,我有主意了,休息时间结束,你回去再练吧!” 一再确定这次不会碰到电击,韩特几乎是欢天喜地跑了回去,进入模拟器,戴上全套装备,开始模拟作战。 只是,如果把讨价还价当成是交易的一部份,韩特很快就学习到和白起交易的不智。 三刻钟后,当模拟器里再次出现“GAME OVER”的音乐,在周围工作的几名技师,听到模拟器中韩特呼天抢地的惨叫。 在一旁工作的技师们,长辈不忘趁机向低辈子弟作机会教育,说:“明白了吗?与大少爷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低辈子弟忙不迭地点头,更不时向被困在那座模拟器中的牺牲者投以怜悯目光,只听见悲惨的哀叫不绝于耳。 “你……为什幺笑得这幺邪恶!啊!为什幺我不能动弹……死猴子,你想干什幺?你想把什幺东西塞进我嘴里……我告诉你,要是你真的敢……唔……唔……九咪!九咪啊!” 人生的涨跌总是起起落落,当韩特陷身于地狱般的苦练,与他有结拜姊弟之谊的爱菱,则是万分惊讶于自己的处境。 由于在太研院的行动失败,她本来已经打算收拾行囊,离开稷下,前往别处旅行了,哪想得到第二天早上居然会有一票隶属太研院的研究员找上门来,诚恳地请求着她。 “您的出现,还有在太研院的所作所为,给了我们很大的震惊,让我们体验到自己的无能。 对于习惯自傲自大的研究员们,要这样坦率地承认无能两字,是要有相当觉悟与勇气的,而当他们有了自我批判的勇气后,很快就有所决定。 “由太古魔道衍生的问题,就必须用太古魔道解决,我们相信您一定可以理解的。 要带领太研院走出目前的困境,我们需要超越一切的实力,为此,我们希望您成为我们的领导者,带领我们找到方向吧!” 当听到那十馀名研究员说出这样的话,爱菱惊得呆了。 更令她错愕不已的是,这并非仅是区区十馀人的单独行为,而是太研院里年轻一辈秘密磋商过后,共同达成的决议。 “现在已经顾不得长老们的意思了,要挽救研究院的未来,就只有靠我们年轻一辈的自立自强。爱因斯坦大人,请您成为我们的首领,有了您这样的领导者,我们有信心去争取一切。” 听着众人的说话,爱菱察觉了自己的责任。白天行阵营的武器是出于己手,自己有责任要将之销毁,在还有办法为此出力的时候,不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假如知道白天行阵营里,忽然出现了一位太古魔道的行家,爱菱或许会考虑得仔细些,但目前她则是为众研究员的热诚所打动,答应与他们一起行动。 “首领两个字对我太沉重了,我们别分什幺彼此,一起努力吧!太研院的未来,我们一起把它扛下。” 温和有礼的态度,爱菱瞬间就取得了众研究员的支持。 一行人来到太研院,从进门那一刻开始,越来越多的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少女身后,组成了一条长长队伍。 虽然没有半句说话或标语,但大家的目标只有一个,希望从大老们手中,取得太研院的主导权,合众人之力,开辟生天。 当然,这样的行为近乎是逼宫政变,太研院的大老们没理由默不作声,而若双方真的因此激烈对手机看片 :LSJVOD.峙,则肯定是一场难以消弭的大灾难,令整个太研院元气大伤。 只是,连爱菱自己都在惊叹,幸运女神这次实在是太照顾自己了。 当一行人来到主楼,预备去拜谒太研院的众位大老,说明他们的打算,以白军泽为首的众位大老,竟然亲自出来迎接。 “太研院确实是需要新的人才与力量,我们老了,你们就放手做做看吧!爱因斯坦大人,碍于规矩,我们暂时不能给你名分,不过太研院的资源你可以随便使用,好好干吧!” 相较于原本可能会发生激烈冲突的觉悟,现在事情能够这样解决,已经是天大幸运了,当旁边众人欢声雷动,簇拥着爱菱欢呼时,少女刹那间只觉得自己飘飘在云端,感动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这件事在不久之后,传进了兰斯洛耳里,正预备前往酒店街探视爱菱的他,也为此事吃了一惊。年轻一辈研究员有这样的动作,并不算太意外,但是那些死老顽固会这样开通,这就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曾有那幺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是妻子背后运作的结果。 “奇怪了,今天是不是世界善良日啊?你们家的老鬼一个个都转性了吗?” “我想……大概不是。”回答的是小草,因为要解除爱菱身上的伪装法术,她给兰斯洛拉来预备一同出发。原本昨夜有雪就回到宫中找她,但因为忙着与枫儿通讯,时间就因此耽搁,到了酒店外,看见里头乱成一团,正在大开狂欢宴会,想想就还是不进去了。 “老家伙们不可能这样好心,之所以会这样决定,我想是有些别的理由。”小草道:“大概就是想找个替死鬼吧!太研院始终是白家的势力范围,想要收回权力随时都做得到,在这之前,就推一个才能卓越,但是没有夺权可能的人来当人头,让她去解决现在的困境,成功了只要说声谢谢就了事,失败了就把所有责任归诸她身上,把她交给宫里的那头猴子去处置,换得太研院的平安。” “你所谓宫里的那只猴子,指的是我吗?”对于这个比喻,兰斯洛似乎有些悻悻然。 “应该没有其它人吧,还是老公你喜欢用一些别的动物当代表形象?” 微微一笑,小草预备要回宫去了,现在没有必要解除伪装术法,想要与太研院的研究员相处,爱菱还得要维持现在这模样一阵子。 “嗯,关于这次的事……”兰斯洛起了头,他知道妻子也在等他主动提起,“我要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次你做得实在是不漂亮啊!在使用一项策略之前,应该要计算到对方的个性,才算考虑周到嘛。这一次你好象太过大意了,爱菱那丫头一看就知道不适合这种战术,要她去做这样的事,谁看都知道会失败嘛!” “我也只是个人啊……呃,曾经是。”小草侧着头,微带着苦笑道:“我希望老公你能明白这一点。并不是由我所规划的事,就一定能当作成功的保障,很多时候我也只能拟定好计划,然后就开始祈祷老天保佑。好比这一次,仓促间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就只好用这办法去试试看,然而最后仍然是失败了……” 难得听见妻子这幺说话,兰斯洛一时间也沉默下来。原本在他心中,妻子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魔法师,以其卓越的手腕与智谋,轻松掌握住一切,总是在大家开始行进之前,就把安全路径整理好。 平常他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蛮干,也是因为相信,不论自己做了什幺,妻子都有能力把烂摊子收拾掉。 但是听了这番话,兰斯洛忽然发觉到,一直以来在后头掌舵的她,能力也是有限,而且始终是凭着她有限的能力与精力,在处理近乎无尽的工作。 这样想来,每个晚上自己与有雪在酒店街狂欢的同时,妻子都是一个人被埋在公文堆里,挑灯夜战到天亮,然后接到酒店街送进宫去的帐单。 虽然她总是把“幽灵是不睡也不会累的唷”这句话挂在嘴边,但就算真是如此,精神上的操劳,也仍是非常辛苦的。 “嗯,真是不好意思啊……”兰斯洛握住妻子白嫩如玉的纤手,在掌中轻柔搓揉,温言道:“这段时间以来,我好象真的是亏待你了。” “不是好象,根本就是。小草嗔道:“虽然我们还没有过结婚纪念日,我的生日也还没到,不过你这当老公的也太差劲了,好歹也该送我一些什幺东西啊,哪有当人丈夫从来不送东西给老婆的。 “哎呀!男人忙嘛,忙有时候就会忘了啊!” “借口,再用同样理由搪塞,下次就不让你回来睡。 “我说过对不起啦!别那幺小心眼嘛,我等一下就去买,牧场啦、马车啦、房子啦,还有金银财宝和戒指,看看你想要什幺,等会儿我一次全部烧给你。” “讨厌,我不是要这种礼物啦!” 抓住妻子捶在胸膛上的手,兰斯洛道:“不要打我啦,你想想看,你一个幽灵要那幺贵的东西做什幺?用烧的就可以了。” 打打闹闹,存在于这对夫妇之间的气氛,总是这样温馨宜人,这是兰斯洛很珍惜的事。然而,妻子还是有些深层心思,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如果连兰斯洛都可以看出,那项计划并不适用于爱菱,小草又怎幺会不知道了? 事情发展至今,都还算是在掌握内。 当初与爱菱一阵长谈,在明白她的困惑后,小草大概也掌握到了这名少女的潜力范围。比起那事事不依常理而行的丈夫,这名少女并没有那幺难以预测,之后小草将计划拟定修改,在爱菱闯进太研院的时候,期盼她能发现某些东西。 (有些东西你必须要自己找出来,如果由我来告诉你,那效果就没有了。好好想想吧!你目前面对的困局,并没有到非改变自己不能适应的地步,就算只维持现在的你,也是可以的……) 结果计划算是相当地成功,爱菱在找到自己方向的同时,也掌握到了研究院的人心,能够像现在这样获得低辈子弟的拥戴,是比原先计划更好的结果。 然而,这并不是说那个计划就没有必要性,因为爱菱现在之所以获得支持,主要还是建筑在“她是人类”的大前提上。 与什幺样的人交涉,必须用什幺样的方法。 太研院的研究员们,多少年来都是绝顶自傲,要他们承认一个血统不良的杂种,有比自己更强的能力,这无疑是痴人说梦,做事不能这样地理想化。 但是从另一面来说,太研院的学生其实也像其馀稷下师生一样,长久以来期盼一个偶像的诞生。 妮儿和源五郎当初曾在学宫内焕发万丈光芒,可是对太研院的人而言,这两个与太古魔道毫无关系的人,令他们缺少认同感,因此在日前整个稷下学宫为着妮儿和源五郎疯狂的时候,太研院冷淡地无动于衷。 因此,这次就用同样的道理,塑造一个精通太古魔道的偶像就行了。 造神运动其实很简单,日贤者传人的显赫头衔、亮丽而迷人的女性外表,加上个人的杰出实力,瞬间就有撼动人心的条件。 情绪是很微妙的,强烈的憎恶感,只要运用得当,立刻就可以转变为疯狂的喜爱,当这几个条件汇集在一起,一个可以掳获所有研究员好感的偶像就诞生了。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朝着皆大欢喜的方向行进,不过,小草自己却极不喜欢这样的做法。 善用计谋之人,自然难免要计算人的情绪、潜力,把种种变因包括在内,才能有完美计划。但是,对小草本身来说,把自己当作一台机器,冷漠地去把周遭人的喜怒哀乐一一计算,那种感觉并不好受,甚至常常让她对自我有种强烈的憎恶感。 (没办法了,我不做,又要叫谁去做呢?)以能力、以责任,小草都无法推卸,只能继续作着这令她不快的工作,也因此,小草要适度地向丈夫表达自己的情绪,不然如果在自我厌恶的同时,还被丈夫用一种“你是冷血动物”的眼光看待,精神上真的会受不了的。 除此之外,让丈夫知道“其实我也只是个软弱的女人,我也有想要软弱的一面,在你需要我的同时,我也非常地需要你”,这也是维持夫妻协调的一个秘诀,如果不这样,往往男性对于能力卓越的女性都会起反感,在事业成功的同时,家庭因而破碎的例子比比皆是。 然而,当想到连这种事都要计算维护,小草就实在觉得很讨厌自己…… 难得事情进展到这里了,该有几句话要对丈夫说了。 “老公啊!那女孩这次的表现,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呢?” “嗯,是有……” 在爱菱叙述她独闯太研院,说着那些迫人话语时,兰斯洛一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不明白这感觉的源头。 “你是当局者迷啊!”小草摇头笑道:“爱菱在太研院说的那些话,你不觉得和你的雅各宣言如出一辙吗?” 闻言刹那,兰斯洛为之一呆,跟着就像是给五雷轰顶般楞在当场。 是啊!爱菱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动作,不是很像自己在雅各城里做过的事吗?只是,为何结果有那幺大的不同呢?在爱菱得到领悟,再一次认清自己、选择该走道路的时候,自己却反而越来越迷惘,浑然不知道未来方向。难道自己就连一个小爱菱都比不过吗? 自己的路究竟是该走什幺方向呢…… 在大老们放手不管的情形下,爱菱被太研院的低辈子弟奉为领袖。尽管大老们在口头上授与她使用各种资源的权限,但爱菱并没有正式职称,这多少造成了一点阻碍。 解决此事的,是来自象牙白塔的一纸命令书,宣布由于情形特殊,必须筹组一个特殊小组,将太研院置于其管辖下,任命隆·爱因斯坦为特别小组的召集人,并正式赠与其“博士”称号,此命令即日生效。 当然,象牙白塔是无权命令太研院的,但打动诸位大老的原因,是那张命令书上苍月草三字的签名。 白家大长老白德昭曾经说过,亲王殿下身边的首席幕僚苍月草,是名做任何事都有其道理的聪慧女子,由她确认过的命令,比亲王殿下本身的发言要保险一百倍。 为此,白军泽等数位长老尊重这项命令书,给了象牙白塔面子,也授与爱菱实际名分,但也同时通告象牙白塔,由此刻起,特别小组召集人将担起一切成败责任。这个动作将他们的想法暴露无遗。 爱菱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初次掌握太研院大权的她,试着去做一些事,一些与太古魔道研究无关的改变。首先是选择住处。 爱菱拒绝了位于太研院内独栋的高级宿舍,在日前喝得大醉的酒店街里,向兼作住宿买卖的“阿里布达”酒吧租了一间空房,作为栖身之所。 “爱因斯坦博士,这样不好吧!您如果每日工作得很晚,一往一来不是很不方面吗?更何况这种低三下四的地方,未免太不合您的身份了。” 对于七嘴八舌的反对意见,少女拨弄着亮丽红发,笑道:“往来的问题不用担心,我记得太研院里还有几辆轿车,是上次和麦第奇家交易的剩货,我可以搭车上下班。每日由院里轮班调拨出一百人负责接送我。” 相较于独闯太研院时候的气势,这样的排场要求并不算什幺,更何况以当今大陆上权贵们争夸富豪的风气,一百人跟班毫不稀奇,石家家主每趟在中都出巡,随从都是数百,沿途飘洒花瓣,而那位以奢豪品味着称的麦地奇家主,出巡时随从更在五百以上。 这个排场不是问题,令众人难以接受的是,身为稷下学宫最顶点的太研院一员,怎幺可以涉足这些低贱的场所,自贬身分。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爱菱斩钉截铁地说着。这八个字是她确定要出任特别小组成员后,白三先生秘密到访,传授几个统驭秘诀时说的。 对于素来将“肆无忌惮”当作人生座右铭的白家家主,众多想法荒谬怪诞都不足为奇,底下的人自然有所反弹,这时家主们最惯用的一句就是这八个字,让手下们乖乖住嘴。 当然,若这八个字仍无法有效抑止反弹,那幺白家人就必须准备在“杀主夺位”、“血腥镇压”中选择其一了。 爱菱希望自己能够好好说,而不用采取命令式的口吻,但是已得到成长的她也明白,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单方面付出耐心与善意,就能有理想回应,如果由内而外的方式不行,那就试试看由外而内吧。 造成隔阂与偏见的首要因素,是因为双方的缺乏了解,如果能够和平地密集接触,应该能有效化解歧见。以前,她看了很多书,发现不管雷因斯遇到什幺天灾人祸,都是女王领导神职系统担任救灾,稷下学宫罕有出力,而拥有最大实力的太研院,更是默不关心,显示他们与民间的严重脱节。 因此,自己上任后的样工作,就是要把这些研究员重新带回民间。 对于爱菱这个想法,小草微笑着不置可否。 听命于白家而非女王的太研院,与雷因斯的关系自然没有爱菱想 象得那幺简单,不过目前也无须在意这许多,就让她放手去闯一闯吧! 另外一方面,尽管爱菱对兰斯洛亲王仍是没 有好感,但身为太研院的负责人,她必须要想出办法来,有效地终止目前这场拖延太久的内战。 破解白天行的武器与军队,对于杀伤力强大的太古魔道兵器而言,并非是难事,众人伤脑筋的目标只有一个,如何在最少杀伤的大前提下,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 对于白天行,爱菱已知道他仅是在利用自己,但感觉上这人似乎也很可怜,如果可能,自己连他都不想要伤害。 难解的问题,在一阵讨论后有了答案,有人提出了一个感叹。 “白天行幕后的那个太古魔道黑手,似乎是个不逊于爱因斯坦大人的天才啊!那枚能够自清辐射效果的浑沌火弩,真是不晓得怎样做出来的?” 这话让爱菱灵机一动。要自清辐射效果,以现在的技术是做不到的,而太研院的研究员也本能地朝“对方开发出了某种清辐射的细菌”去想,但事实的真相是,那枚浑沌火弩是太古魔道与魔法高度结合下的产物。 在浑沌火弩爆炸之后,其所发出的能量,会生产出一种精灵,他们会在短短数小时的生命里,吞噬掉周围剩馀的辐射能,让一切归回原状。 这种牵涉到生物改造、复合性召唤的魔法技术,即使在魔导公会里,也是超越当前技术的艰难,爱菱自然更不可能学会,之所以能够完成,是与某位黑袍魔女合作之后的结果。 (华姊姊那次寄来的秘方,好象还有一个东西我没有用到……)在脑里的记忆中翻找,爱菱很快地有了主意。 猛力一拍桌子,身为特别小组负责人的她,决定了本次的战术。 “决定了,下一次的战役中,我们将使用无杀伤力的生化兵器!这项武器命名为仙得法歌嘓嘓叫滑溜溜跳弹!”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四卷 第七章 魔法跳弹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又是一场盛大的演唱会成功落幕,这次是冷梦雪本季在香格里拉的最终献唱,期间,各方的富商都送来鲜花礼品表示祝贺,就连艾尔铁诺的皇帝陛下,也造人送来黄金花环。 这场演唱会结束之后,冷梦雪的行程表,就要看天香苑的安排,也许是在香格里拉参与舞台剧的演出,也许是和巡回演出的天香苑剧团一起,受各方权贵的邀请,到艾尔铁诺或是武炼去表演。当然,目前雪片般寄来的邀请函,已经迭得如小山高,其中甚至有雷因斯眼下的大红人白天行,希望邀请冷梦雪莅临演唱,为其将兵激励士气。 还没有宣布演唱会结束后的动向,冷梦雪的行踪因而备受瞩目,演唱会才一结束,就有大批媒体守候,预备探听相关消息。只是,尽管人们挤破头似的,希望能突破守卫,见到应该在个人休息室中卸妆的冷梦雪,但却没什幺人留意到在他们身后的角落长椅上,冷梦雪本人刚刚站起身,阖上了手里的言情,压低帽沿,往外头走去。 以这些肤浅、缺乏思想深度的东西为嗜好,那是刻意培养的习惯。在这之前,有许多人都提出同样的建议:“你的表情太严肃了,一个可以用脸吓哭小孩子的人,是当不了好艺人与好杀手的,就算是假装也好,平常要练习把笑容挂在脸上。”讲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委实棘手,结果最后想到的,就是搬了一堆来看。 肤浅的东西比较好学,如果说每一部里都藏着数个人生,那幺把这些人生阅历过一遍,自己的心境也可以轻松一点吧。 华师姐对这种行为是嗤之以鼻的,记得前两天自己为了她寄赠食谱一事登门拜谢时,她就明显露出不欣赏的眼神,至于表情……会被她吓哭的小孩子,肯定比自己从前。 “当前天位武者中最没尊严的大概就是你这蠢货了。”华师姐其实不是真的非常冷漠,如果彼此是熟人,她偶尔也会邀人留下,共享那些不知道是由什幺材料煎煮成的苦茶。 “听人使唤这幺有意思吗?你不是做婊子做上瘾了吧。武功练成这样,人却一点尊严也没有,你主子要你上床舔脚指,你也乖乖照办吗?”一向以自由自在、不对任何人屈膝为生存目标的华师姐,自是看不惯自己这样的作为。然而,这问题的答案,对自己是再简单也不过了。 所谓的幸福,到底是怎幺样的一个东西呢? 舍弃女子之身,将一己的武功与才能发挥到极限,创出令所有男儿低首的霸业。这是自己一度追寻的梦,也是当时所相信的幸福。 只是,人生的变化,总在意料不到的地方出现。当时怎样也想不到,自己数年后会在一间破烂木屋里,听着手上铁镣叮叮当当,疲惫地仰望着窄小天窗透入的月光,期盼着第二天早上不必再呼吸、不必再睁开眼睛。 在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都是没有什幺生存意志的,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也只是因为心中有所羁绊,没法这样干脆地撒手就走。 但这个想法在后来慢慢地有所改变。认识了一些人,与他们有所交流,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原本“死了比较轻松”的想法,变成了“这样活着好象也不坏”。 当站在台上演唱,聆听台下呼喊,感受到自己仍被需要时,活着的感觉确实在体内充盈。 只要能掌握住眼前这小小的幸福,尊严这种东西是毫无意义的。华师姐的医术诚然大陆无双,但她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心理治疗师…… “算了,懒得与你这死人面孔说话……”对于师妹毫不犹豫的回答,华扁鹊似乎领悟到,自己是挑了个没意义的问题。对于师妹心里在想些什幺,她没兴趣也不想了解,个人的幸福只要自己能确信就可以了。 “师姐有远行?”注意到华扁鹊正在收拾东西,枫儿这样问着。 力量级数未明,但凭着精通医药与巫蛊之道,华扁鹊确实是个够资格被各方豪强相争拢络的人,然而她对这些全无兴趣,只是低调地在大陆各地行走,作着自己想作的实验。 目前落脚的这个城市,华扁鹊以义诊的名义开设一个暂时药堂,免费帮本地居民看病,当真是着手回春。然而,当枫儿闻讯来访,却惊愕地发现,师姐正借着义诊的机会,以邪术汲取病患的生命力与小半魂魄,似乎打算炼制什幺法器…… “吸取的东西不碍事,休养三五个月就可以回复,比起来生病还比较惨。” 这是华扁鹊轻描淡写的解释,对于这名把自我需要放在首位的恶德大夫,医德是毫无意义的,枫儿甚至怀疑,师姐可能在这城市散布病毒,让大量病患去她的诊所求诊。 “我要去雷因斯出诊一趟。”华扁鹊淡淡地说着,却让枫儿将一颗心几乎悬在胸口,“有个以前认识的白痴,求我去帮他看诊,说是中了一种我一定会感兴趣的毒。左右无事,实验体也采集得差不多了,就去一趟也好。” 没有再多交代,华扁鹊只说了这些,却让枫儿感到极度不安。雷因斯正是多事之秋,对峙的双方正处于一种微妙局势内,师姐到那边去,究竟是要帮谁啊?如果帮的是兰斯洛大人一方,小姐又怎幺会不告诉自己?那就代表…… 这下很棘手啊!如果要和师姐敌对,要碰上她在武功之外的一堆奇门杂技,自己可是连三成胜算都没有。 越想越是头疼,枫儿私下委托青楼联盟,送来雷因斯目前概况的情报,心中的担忧,让她没办法再遵守小姐“你在香格里拉好好玩,什幺都别担心”的嘱咐。 青楼动作很快,情报立即送来,而瞪着手里的纸片,枫儿大吃一惊。直至数天前,战况与双方条件仍然是僵持不下的,但现在却有了重大的改变。 “白家长公子白起出关,现已加人白天行阵营……” (白起?小姐以前曾经提过这名字,他……)强烈的不安,猛然攫住了整个胸口,枫儿知道自己没法再安心地待下去了。 几名在天香苑中担任贴身侍女的美貌少女,一面兴局采烈地谈论适才演唱会的种种,一面来到了后台。她们受命于随侍冷梦雪身边,所以接到命令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枫儿姊姊,老板娘要我们告诉您,您明天……咦?”角落里,书和鸭舌帽都留在原处,但那张枫儿常常使用的角落长凳上,已经芳踪邈然…… “糟了!赶快通知老板娘,枫儿姊姊不见了,明天安排的演唱会……” 来自象牙白塔的命令书,让太研院组出特别小组负责指挥一切的消息,在稷下学宫自是掀起一阵议论浪潮。而不久后,太研院本身发表声明,虽然身为稷下学宫的指标,应该在内战中保持中立,但有鉴于内战旷时费日,骚扰民生甚钜,故而决定协助兰斯洛亲王,消弭叛乱。 多少年来,由于许多因素,女王陛下与稷下学宫并为雷因斯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人的精神指标,而稷下学宫又以太研院马首是瞻,所以当太研院宣布这项消息时,确实是引人万分瞩目。 得知此事的白天行,着实吃了一惊。当初在宣布将对太研院进行责任追 究时,确实曾预料到这后果,却想不到那个信誓旦旦说会提供技术支持的小贱人,现在会跑得不见人影,联络不上。 幸好老天还是站在自己这边,跑了个矮人贱民,却来了个白家嫡系的硬手,武功强横不说,又精擅太古魔道,这才是真正的人才。 看着大堆的太古魔道兵器,一一装设完成,白天行忍不住自满地笑起来:相较于那个伪王,自己身边是如此的人才汇集,大事怎能不成? 沉浸在这些想法中的白天行,并没有发现到,自己的想法在旁人眼中,根本就已经是妄想了,他甚至没有发现到,身边部属的忠诚心,已经慢慢地转移了方向,从本来就不抱什幺指望,变成全然放弃了。 姑且不论白天行的状况,重新获得蓬勃生气的太研院,动作是十分迅速的。 在爱菱的指挥下,特别小组的成员们,以超越过往水准的技术,在卖力工作学习着。而首次进入决策中心,爱菱理解到许多新东西,疑惑也更深。 因为知道白天行一方也有太古魔道的技术小组,爱菱向大老们询问,对方大概能够做到什幺程度时,身为太研院首席长老的白军泽,得意的说着很回答:“我们太研院从数千年前就极度重视保密,决不让机密外流,白天行那边虽然有我方若干叛徒,但是他们所学极为偏颇,只专精自己的本门,没办法成什幺气候的。” “可是,万一流走出去的人才很多,他们把自己所知的加在一起,那也不容小观啊!” “绝对不可能的,祖先们有鉴于此,所以研究员们修习的方向都特别设计,一但离开了太研院,不能使用院里资源,他们是什幺也做不出来的。” “……我实在很怀疑,你们真的是教育单位吗?” 爱菱委实惊讶。相较于注重道统传承的白鹿洞,稷下学宫一直是以自由奔放为教育宗旨,可是身为稷下顶点的太研院,却为了保密而扼杀教育,什幺重要关节都秘而不传,这样子要是能教好学生,那就真正见鬼了,难怪当初恩师皇太极会拂袖而去,提到太研院时又总露出不屑神情。 无论如何,现在既然自己扛下这责任,那就试着来做做看,多少也努力去改变一些现况吧! 在爱菱的指挥下,新武器“仙得法歌咽咽叫滑溜溜跳弹”的制作进展迅速。 基本构想很简单,只是把强力的魔法咒文藏封在浑沌火弩中,爆炸同时,由魔法的运作取代原本的爆炸杀伤力。 简单的构想,却使用着过去太研院未曾见过的技术,许多地方的困难度,令研究员认真地考虑,是否应该向魔导公会借将,请一两名魔导师坐镇指挥。 特殊小组成员的名额有限,未能入选的研究员,扼腕之馀,纷纷自请加入支持特殊小组的众多实务部门,希望能离特殊小组的办公处越近越好。 能够造成这样的吸引力,靠的当然不只是人格感召,爱菱的实力更是主要关键。越是跟随在爱菱的身边,众人越是为着爱因斯坦博士神乎其技的手艺而惊叹。 她不愧是日贤者的唯一传人,展现出来的许多技术,远远超乎现今太研院的水平,跟随她左右,聆听她的一一白语、研究她的作品,每一刻都有新的收获。 皇太极不愧是研究太古魔道的人,根据其之设计图而制造的器物,很多地方牵涉到数种能量的钜且里转换,即使是以太研院如今的设备与技术,还是常常拼凑出错,或是因为一个小数点以下许多位的数值计算偏差,而连连引发爆炸失火,为此,太研院连日来火警不断,而众人好奇地对领导者询问着。 “爱因斯坦大人,我们知道这些都是日贤者大人留下的设计,不过,这东西真的可行吗?我们的意思是……您以前曾经试做过吗?” “放心吧!这此一东西我以前都做过的。”将红发结成长辫,手里拿着钳子,忙着工作的爱菱,已成为周遭研究员视线的焦点。 “怎幺做呢?您以前的实验室,有足够的设备吗?” “啊!没有那幺麻烦啦,以前穷得要命,根本没有那幺多设备,就是钳子、螺丝起子、锯刀,就硬是把东西拼出来了。” “就……就这些吗?” “其实是不只啦,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接过旁边递来的毛巾,抹去额上汗水,爱菱笑着说出传承自名匠父亲的格一言,“但总之就是一句话,双手万能!” “您……您真是天才啊!这简直太神了。”面对众人竞相投来的崇拜目光,爱菱其实有点心虚。 自从拿到恩师的手札,照着上头的设计去组装,失败的次数实是难以计数,而伴随而来的爆破与走火,真是数也数不清了,倘使不是每次试做之前,都从父亲工作室里偷了一堆魔法器具当防身物,又把武功高强的师兄拖在身边当保险,自己早就不晓得死上千百次了。此刻能活着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那可是众多牺牲者流血流泪才累积出来的成果呢。 把什幺重要技术都扣在手上,秘而不宣,这点不是爱菱的个性,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想把师父的手札公诸于太研院,让大家有和她一样的学习基础,可惜因为一个理由,爱菱始终不敢将这本手札和人分享。 以日贤者之名博于后世的皇太极,在其研究题材上,却与其贤者名号大相迥异,专攻一些被视为禁忌的黑暗题材,其中最擅长的,则是融合太古魔道和魔法两门技术的生体创造。 手札中对此有极为仔细的叙述,详尽的程度,令翻阅手札的爱菱不止一次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这部手札中所记载的,绝非空泛学理,而是有着充分临床实验确认后的成品。 对于体内有着一半魔族血统的皇太极,九州大战时之所以站在人类这一边,也只是因为其时他恰好身在人间界。凡是天位高手都有的轻视人命倾向,在皇太极身上更为严重,本来在他看来,这些饱食终日、不知所谓的人类,活久活短都是一样,与其花时间找老鼠、猴子来作实验,直接抓人还比较快。 手札中不止一次透露出“为了区区十几万条人命大呼小叫,有欠身为一名科学家的器量”这样的讯息,支持这讯息的理由,皇太极并没有采用稷下学者常说的“我们的研究将有益于千秋万代,所以为了全人类的未来,此刻必须忍痛牺牲小小的数目”,而是直接表示“为了一己的成功,旁人再大的牺牲都不值一提”这样旁若无人的自私,常常让爱菱看得头皮发麻。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多种不同的面孔呢?在阿朗巴特山的时候,自己所认识的老爷爷,是非常慈祥和蔼的,当他教授自己太古魔道知识时,曾不晓得有多少次,强调研究学术不能偏离人性,否则越成功的作品越是害人害己。 这样的老爷爷,爱菱实在很难想象他和这本手札的作者是同一个人。听华姊姊说,老爷爷与自己一行人相遇时,身上已经罹患重病,很多时候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与行为,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所以撰写手札时的心态才会与后来判若两人呢?亦或者,他只是没有对自己展露出个性上灰暗的那一面? 答案究竟是什幺,爱菱自己也不了解,不过想想还真是奇怪,人类究竟是 用什幺标准去衡量?居然把这种人封为贤者?这问题自己大概再过一千年都难以理解。 手札中那些偏向黑暗面、与魔法有涉的部分,爱菱自知没有能力去钻研,因此全数抄了一份,送给干姊姊华扁鹊。一向冷漠的她,在翻阅那份手抄本时,眼神整个发亮了起来,显是心情激动,之后连连与自己握手表示感谢…… (呃,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像是送一把锋利的凶刀给一位杀人魔啊?可是……说不给也来不及了,华姊姊那时候的表情好恐怖喔,呜呜呜,仙得法歌大神,你要保佑小爱菱啊……) 脑里想得出神,空洞的两眼,让所有部属都明白她心不在焉,但惊人的却是她手里仍动作飞快,螺丝起子、钳子、无线小键盘交错运用间,将繁复的工作一一完成,看得旁边的部属是目瞪口呆。 “喔喔!太厉害了,爱因斯坦大人简直是神乎其技啊。面对于领导者的神奇手段,众人赞叹不已,但她的本事并不只是在手上,有时候当一些细小的声音,夹杂在诸多机械运转声中响起,爱菱便浑身一震,从思索中清醒过来,跟着连头也不抬起来,一面工作一面说话。 “你们哪个人去把第十六区的机械手给按停,顺便告诉青团一下,他刚才连接部位的计算作错了,如果不快点停止的话……” “那……那会怎幺样?” “会爆。” “……” 数分钟后,几个小规模的火警,再次敲响了太研院的火警钟声。 “大家不要这幺臭着一张脸嘛不过是一场火警而已,这种事我可是很习惯喔,不如这样吧,如果火警钟再响一次,我们就休息去吃饭吧……呃,怎这幺快?!” 与大小火灾不断、快要将警报器拿来当报时钟的大研院相比,白天行阵营的技术小组可以说是安静许多,标榜着“计算零误差”的白家大少,指挥态度一丝不荀,务必令整个小组在最高效率下完成所有工作,有这样的上司,对整个小组而言是一件喜事,但他们很快就理解到,计算零误差和工作零缺点之间,是存在着一段颇大差距的。 不知道是少根筋或是怎样,白家大少一但专心在某样工作,就会在其它方面显得慢不经心,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韩特在某次特训结束后,疲惫至极地来到工作现场,预备向那万恶的死矮子报告训练状况,当时,白起正把半个身体探进浑沌火弩的机壳中,察觉到有人到来,随即问道:“是奴隶甲吗?” “是啊,老大,我刚刚结束训……” “先别说那幺多,你来帮我一个忙。下头有四条粗管子看到了吗?你现在把其中两条连接起来。” “连接好了,然后呢?” “连接好了就不要放手,小心,另外两条是很危险的超高压电缆,倘使给电到,治起来很麻烦的。” “……” 因为幸运而暂时逃过一劫的韩特,只能在心底悲叹不已,肯定是自己坏事做太多,上天才派这个怪胎来惩罚自己,真是报应啊! 不过,这也就难怪最近很多工作人员急挂病号,有些甚至是直挺挺地站着,两眼圆睁,就这幺口吐白沫地失去意识,给担架抬了出去。和这死矮子一起工作,每一分一秒都是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啊! 两边的工作小组都在赶工,尽管气氛不同,但努力的程度却是一致,而其成果则在两天后展现于对方眼前。 首先发动的是太研院一方,或许是对这样武器大有信心,他们甚至直接挑在青天白日下进攻。当时,明日横空,白天行阵营的士兵们刚刚用过午饭,打算稍事歇憩,却听见奇异的尖啸声横空而过。 “浑……浑沌火弩?” 到底是雷因斯人,对太古魔道器物多少也听过一些传闻,看到空中那些尖锥型的物体,登时认出这是太古魔道兵器中极厉害的浑沌火弩,纷纷大惊失色。 白天行阵营的技术小组,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与一众惊惶失措的组员不同,稳坐桌上指挥的白家大少,几乎是在浑沌火弩离开太研院发射台的刹那,就已经感应到敌人的攻击。凝视众多几乎急成热锅上蚂蚁的组员,他缓缓地站起身来。 与硬体设备齐全的太研院不同,面对破空而来的数十枚浑沌火弩,白天行这边的技术小组,并没有办法以太古魔道军火组成拦截网。浑沌火弩威力万钧,若直接让它在军队中爆炸,肯定死伤惨重,如果这些浑沌火弩上还装载核能量,届时就是一场毁灭性大灾难。 “他……他们疯了吗?这幺近距离之下使用核弹头,稷下自己也不可能没事的……”想象到浑沌火弩爆炸后的惨状,一名技术员脸色惨白地说着。 与他的反应不同,白起只是仰首凝望,没有表情的面孔,任谁也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终于下定决心了吗?这样很好,正是我所期待的……咦?里头装载的是……透过敏锐到几乎让人难以置信的天心意识,白起在瞬间已经探知了浑沌火弩里头装载的东西,此时,他面上一丝怒气瞬间即逝。 “奴隶甲呢?” 随侍在旁的技术员,呆了一下才听出他问的是韩特,嗫嚅道:“大公子,韩特先生应该还在训练机座里,早几分钟前大伙儿还听见他惨叫的……” 猜不透这位长公子要做什幺,下一刻,这位研究员只觉得手中一沉,一顶帽子给扔在手上,而白家大少已经踪迹渺然。 (魔法飞弹吗?想用这种儿戏东西获胜,太小看这场战争了!)脑里念头闪过,白起已飞跃至数百尺高空,正对着袭击而来的数十枚浑沌火弩。 而这些浑沌火弩感应到前方出现拦截物,随即分散开来,每一枚浑沌火弩的行径都违反一般物理惯性,以青蛙跳跃式的弧型跳跃前进,避免拦截。 本来这设计是用以避免敌人的军火拦截网,但在白天行一方并无力组出拦截网的情形下,这就是一种多馀的设计,看在某人眼里更成了发笑的源头。 “真是荒唐透顶……几个应付目前攻击的办法,在脑中闪过,最省力的一个,自然是以神功将这些浑沌火弩一次吸过来,集中处理,但因为某些理由,白起否决了这个念头,改采比较费力的办法。 于是,在白天行阵营的连连惊呼声中,士兵们就看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以超高速度移动,刹那间仿佛分身数百,无处不在,抢先拦截在所有浑沌火弩之前,一拳击打在火弩前端。 “好……好厉害啊!。” “这不是我们白家传说中的光电腿吗?这人到底是谁啊?!” 士兵们为着眼前的景象而惊叹不已。被白起打中的浑沌火弩,并没有爆开,而是在稍稍停顿之后,掉转过头,以同样的弹跳方式,直往稷下城内射去。而见识到己方强人的超卓手段,在下方看得目瞪口呆的士兵,更是震天价地爆出喝采。 只是,若韩特、兰斯洛等天位高手在此,必定会对白起的手法惊诧万分。诚然天心意识妙用无穷,他们也知道日后当天心意识修练到一定程度,可以凭此去窥视、改变旁人的思想,但那到底还是针对活物,要以此改变这些浑沌火弩的 内设方向,那是他们怎也想不透的难关。 一群不像话的家伙,本来还对他们有点期待的,现在看来不给点警告是不行了:……非出于本愿,白起在万军之前展露了实力,而他所发下的挑战书,则是毫不留情地直击稷下城内,其中将近有过半的浑沌火弩,是朝太研院的位置飞射而去。 “爱因斯坦大人!不好了,我们的仙得法歌啯啯叫滑溜溜跳弹,全给敌人打回来了,现在正射向太研院呢!”为了把这武器亢长而怪异的名字记住,这名本来脸色就很不好的研究员,在说完之后,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有这样的事?敌人究竟是采用什幺防御网?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万万想不到敌方仅是采用“手动”防御,爱菱皱着眉头下令启动防御系统。 两边阵营比较,太研院本身就有很完善的空防拦截系统,要把这些浑沌火弩摧毁,本来不是一件难事,无奈,众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行啊!爱因斯坦大人,这个跳弹当初是针对太研院的拦截系统发展出来的,我们的拦截网根本打它不着啊!” “啊……我把这点给忘掉了。好,我们明天就来考虑一下,如何更新太研院的防御系统吧!”爱菱拍了一下手,笑道:“不过,仙得法歌啯啯叫滑溜溜跳弹能够完全破解防御系统,这也是我们的一种成功,不是吗?” 显然不是,因为众研究员都是一副“现在不该为了这种事情高兴吧”的表情,而一名为首者则大胆地问道:“防御系统没用了,如果直接被跳弹击中,是很没面子的,爱因斯坦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这个嘛……既然电子系统无效,那我们只好改采手动了。”爱菱点头道:“该是你们上场的时候了,用你们最得意的武功和轻功,把这些跳弹击落吧!”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浑沌火弩的行进速度与冲击力,岂是寻常暗器可比,要在不引爆它的大前提下出手拦截,需要的巧劲,即使是天位高手也并非人人可以做到,就算是兰斯洛,当初首遇浑沌火弩时也惹得一身腥,更别提这此修为未及地界顶峰的研究员了。 一时之间难以解释,对着少女充满期盼的眼神,众人只好小声惭愧地说道:“爱因斯坦大人,要把浑沌火弩不引爆地接下,恐怕只有天位高手才能作到。” “嗯!那就派天位高手去啊,我们太研院不是一向标榜文武兼修吗?这幺多人修练白家神功,派七八个天位高手出去应该够了吧!” “……我们这里……好象没有那种人……” 这段尴尬的对话,倒是没有进行很久,因为当所有拦截手段失败,二十六枚浑沌火弩就毫不偏差地击在太研院爆开,浓浓的白烟,遮天覆地般整个弥漫开来。 “大家不用担心,启动钢门钢闸,打开抽风机,我们会平安无事的。” “……爱因斯坦大人,当初制作跳弹的时候,您说因为敌人地处空旷,所以特别加了风吹不散、门墙难挡的特殊药剂……” “哎呀!人家怎幺把这件事也给忘了呢?这幺说,连抽风机也不管用了,我们的作品真是无比强悍啊!” “现在……呱……好象不是……呱呱……为这种事得意的……呱呱呱……”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四卷 第八章 血洒酒街 由于敌人比预期中强悍太多,太研院的首次攻击行动,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影响所及,甚至还波及稷下城中的一般百姓。 为了要掩饰丑闻,太研院曾试图发布文件稿,说明这些攻击是来自城外的敌人,并非是太研院的自我失败,但因为爱菱强烈主张“输也要输得光明磊落”,所以整件事的始末,不久后就为稷下百姓所知晓。 或许该说是好心有好报,由于这项武器的特殊性,此次攻击事件中并没有出现死伤,然而,却仍是制造了大量的牺牲者。 “仙得法歌啯啯叫滑溜溜跳弹”的主要功能,顾名思义,就是在爆炸后散出魔法烟雾,凡是闻到的人,都会受其影响而变形,成为……一只青蛙。 本意是希望这些魔法烟雾在白天行阵营爆开后,兵不血刃地解决大军,就可以轻而易举摆平这场内战,不过因为些许的失算,一时间稷下城内青蛙满地爬,呱呱声响得震天价地,倘使哪个不知情的旅人听见,或许还会以为稷下城正在举办某种自然音乐会,而听在城外白天行一方士兵的耳里,自然是笑破了肚皮。 太研院本身则是连出面道歉的馀裕都奉欠,超过半数的浑沌火弩直接击中此地,内里的灾情当然是无比严重,一下子失去数百名研究员,却多了数百只青蛙满地蹦跳的大研院,进入了创建以来前所未有的红色警戒。 在内战中表现平平,没有什幺出头机会的魔导师们,终于等到了被派上用场的机会。那些魔法烟雾的性质,应该是一种诅咒,而擅长解咒的他们,则要设法破除这项诅咒的效力,使受害者回复原状。 然而,救灾工作的进度却是出奇地缓慢,这项诅咒使用了一种失传千年以上的古代秘语为核心,另外混掺了多种复合性咒文,相互影响之下的结果,使得魔导师们难以着力,只得凭着自身魔力强行破除,那等若要多花十多倍的力气,进度自然夫不起来。 “解铃还需系铃人,除非得到施咒者的咒文,不然我们也没有办法……” 魔导公会做出的结论,使得事情压力重回太研院,只是,爱菱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全然不通魔法的她,甚至搞不清楚解咒方法究竟是“得到公主的香吻”还是“捕食一百只蚊子”,最后只好领导组员,向全城百姓鞠躬致歉。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吸入了魔法烟雾,但爱菱自己并没有受到影响。 当初华扁鹊在与她合作设计魔法兵器时,就已经料到这丫头的生事本领,因此特别在她佩带的铁之星护符上,另行施咒,作为那些魔法兵器的解方。这件事爱菱并不知道,否则倒是一件有利线索。 捅了这样大的麻烦,爱菱本来势必难免挨大老们的一顿斥骂,不幸中的大幸是,有五枚浑沌火弩正中大老们休憩的研究室,结果,自白军泽以下,众位太研院大老们现在仍不知在哪个角落高唱自然之歌,爱菱暂时逃过了一劫。 面对如此窘状,稷下百姓们自然会怀念从前,若是莉雅女王仍在,以她消除一切魔法运行的特殊灵力,要化解这个难题只是举手之事,相较之下,现在的领导者实在是很没用。为此,百姓们纷纷向女王圣灵祝祷,期盼神迹出现。 就算不用祷告,百姓们的心声,小草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然而,自己的存在是己方一项重要底牌,现在似乎还不到揭露的时候,再暗自检查“伤患”,发现诅咒效果将在三天后自动解除,这位前任女王决定捂起耳朵,没良心地袖手不管。 最后仍为此而头大的,就剩下兰斯洛了。当知道城里头出了这样的事,他为之气结,爱菱这几天在太研院忙碌,双方并没有机会碰面,也因此他并不知道这项攻击行动。只是,若这项攻击行动真的成功,最终也是需要自己派兵出去,扫荡残局,那太研院攻击之前就该向象牙白塔知会一声,双方配合。 倘使有了自己的援护,事情就会比较有保障,最起码,当这些浑沌火弩飞进城来的时候,自己也就可以帮着拦截,使城内灾情不至于如此严重。 不过,多少也是可手机看片:LSJVOD.以想象到爱菱的心情。她对自己这个兰斯洛亲王实在没好感,就算身在太研院,也不愿意为自己出力,连面都不想见一次,本来自己还以为这样也不错,哪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样的问题。 多言无益,兰斯洛匆匆结束手上工作后,便打算与爱菱去见个面,问一下她目前的状况,看看有什幺能帮到忙的。 这两天太研院忙到颠峰,爱菱未必会回到酒店街的住处,如果是这样,自己想要见人就得要潜进太研院,但是那里稀奇古怪的仪器一堆,不以轻功为强项的自己可没把握潜入成功,倘使给人发现爱菱和自己的关系,对爱菱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酒店街上绕来绕去走了几圈,没见到爱菱回来,最后到了她暂住的小屋,远远瞥见屋里一片黑暗,恐怕主人已有两日未归,兰斯洛搔搔头发,正考虑是否要设法进入太研院,忽然看见有人从爱菱屋后走出来。 好大胆,偷东西居然偷到这里来!兰斯洛一怒,便要奔上前去,却瞥见那人衣衫单薄,绝对不像偷藏了什幺东西的模样,多半只是单纯路过,紧握的拳头便松了下来。哪知,那人却笔直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咦?有什幺事吗?心中存疑,兰斯洛打量着那人。面孔还满清秀的,个子干局,瘦瘦小小,站直身顶多到自己胸口,以身材而论,倒与爱菱挺配,是爱菱的家人吗?该不会是她的小男朋友吧?哈哈哈…… 想到这些急头,兰斯洛不禁莞尔,浑然没有察觉危险的到来,笑道:“喂,小朋友,你来找爱菱是吗?她现在不在,你要找她的话,我……” “请问是兰斯洛先生吗?” 忽然间给这一问,兰斯洛还真是呆了一下。酒店街的朋友,都是很熟稔地喊他“兰老大”,而多数雷因斯人则是叫自己“兰斯洛亲王”或是“亲王殿下”,会这样礼貌而生疏地叫自己兰斯洛先生,这倒真是少见。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不仅是问话礼貌,对方甚至还行了一个四十五度的欠身礼,兰斯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脑里思考是不是要欠身还礼,或是去和这位仰慕者握手……嘿!他该不会向自己要签名吧?会的话,如果是个女孩就好,怎幺偏偏是个男的…… “然后……下辈子再见吧!” 倘使韩特在此,在听见这人的问候语时,就会开始全心戒备,不过,初次遭遇白家大少特别问候方式的兰斯洛,一如先前的韩特,全无招架之力,小腹上着了一记重拳,给轰飞出去,撞塌了后头的一堵土墙。 (这拳劲……是核融拳吗?那这死矮子岂不就是……大舅子!)以太不灭体运转疗伤的同时,兰斯洛已经认出对方身分,脑里更是乱成一团。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挣扎起来,先喝止这场战斗,和白起大舅子谈一谈,他们双方应该是没有战斗理由的,为什幺应该是亲戚的两人,要处身不同阵营而决一死战呢?如果谈得投机,那大可直接挑家酒店,痛快地喝上几杯,交上朋友…… 只是,当他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拳头。敌人 的手并不粗壮,但连同那发拳的气势与强劲,这记拳头看来就比一根浑圆巨木更为庞大,以万钧之势正中兰斯洛鼻梁。 骨碎声立即响起,同时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锐”劲,刺破护身真气,将拳劲整个轰入兰斯洛头部。 “要本大爷的命,你还不够格!。” 剧痛难当,兰斯洛情知生死一瞬,两手急施鸿翼刀护身,迫退敌人,体内天魔功全力压制入体异劲,以太不灭体迅速治愈伤处。两招之间、,他已经试出对方内力不如自己,这种内力拼斗自己当可占到上风。 敌人给迫退了,正确来说,早在兰斯洛鼓劲护身之前,敌人就已经远远退后,令这些夺命刀招全数落空。然而,所谓攻击,并不一定要近身才能发动。 “爆吧!” 以太不灭体在强大内力支持下,迅速催愈了脑内伤势,只是,就在快要痊愈的前一刻,一股埋藏在拳劲中的潜力,如山洪溃流般爆发开来,兰斯洛只觉得脑内一轰,甚至连痛都感觉不到,数股血浆自后脑如箭射出。 (可恶!以太不灭体,给我治好它!)纵然是天位高手,头部受到重创,仍然是有很大的致命危险,此刻,兰斯洛已经完全明白,对方是为了夺走自己性命而来,虽然内心某处他仍想与这位初蒙面的大舅子握手言和,但是一股被逼到生死绝境的怒气与狂意,令他像一头受伤的猛兽般咆叫出声。 “矮鬼!要本大爷的性命是吗?拿你的命来换!” 怒击而吼,气势无两,兰斯洛全力出击,仅留三成馀力医治脑后伤势,鸿翼刀势若疯虎,狂风暴雨般往面前敌人攻去,天位力量催运下,两旁破碎的砂石、瓦砾,全给夹带起来,绵密刀网,直往中央的白起斩去。 “换命?你留得住命再说不迟。” 嘴上嘲讽,白起却被逼得改采守势。得到日贤者一半修为,纵然无法全然发挥,兰斯洛的内力却已是众多小天位高手之冠,而当他将鸿翼刀以拼命打法施展,尽管乱无章法,但疯狂挥斩下的鸿翼刀,却别生一股霸绝天下的大气势,虚虚渺渺间,竟让白起胸口为之一窒,不欲硬拼。 “矮鬼!你不是要我的命吗?为什幺被我斩得像狗一样逃跑!给我滚过来!”没有持风华刀在手,纯以掌刀攻敌的兰斯洛,气势竟是越来越强,刀网逐步收东,断去敌人所有退路。然而,早先受的重伤一直未愈,此刻便渐渐影响他的战力,令得内力难以为继,脑内的晕眩感也越来越重。 “怎幺了,猴子,蛮力使完了吗?” 明明被逼在劣势,白起却没有任何慌乱的迹象,反而好整以暇地发出嘲笑。兰斯洛心中怒意更炽,要不是自己一上来就给暗算受伤,发挥不出应有实力,又怎幺会斩不下这矮鬼,现在体力渐渐不支,要是被他窥破空隙出击,那就棘手了。 (趁着占上风,和这矮鬼一招定胜负!)兰斯洛拿定主意,趁着本身气势到达最高峰的一刻,腰间风华刀自然跃出,握在手中,跟着就是鸿翼刀的集中杀着“强虏灰飞湮灭”,朝已经给刀网重重困住的敌人斩去,姿势流畅如水,全然不受体内伤势拖累,将这一式的威力整个集中。 “背水一战,哀兵未然必胜啊,妹夫。” 这句话传入耳内时,兰斯洛已经把握不住对方的身影,明明是给困在刀网中心,这人居然说走就走。倘使是以绝世内力强行将刀劲震溃脱身,那倒也罢了,偏生他一腾身,整个人如同白鹤掠空,一顿一旋,姿势巧妙到颠峰,脚下连飞,足尖每一下都刚好点在刀劲的钝脊,自身几乎毫不使力,却能制止刀劲爆发,同时籍力外跃,轻轻巧巧地跃离脱出。 这是什幺武功?什幺身法可以灵活成这样?首次见识到这样的神妙身法,兰斯洛几乎看傻了眼,当知道自己无法再困住敌人,他个念头就是迅速后退。 (不好!要拉开距离!)“强掳灰飞湮灭”是汇聚本身精、气、神于一招而发的拼命绝招,若是不胜,则全身破绽大露,损耗的真气更非一时三刻能复。为防敌人进击,兰斯洛一退就是十数尺,身子还没稳住,却骇然见到前方白起的身影冉冉消褪色彩,而猛烈杀气却自身后爆发。 (分身化影?是白家六艺的光电腿?可是……他怎幺能在运使光电腿的同时发出攻击?)读过秘岌,知道光电腿的限制,兰斯洛脑里困惑一片之际,已给对方重拳轰在背心。 除却核融拳威,另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锐厉劲道,两者互补,威力更是难当,又正值兰斯洛疲乏虚弱的此刻,狠狠地爆发,险此将他胸腹脏器轰得稀烂,大口鲜血狂喷间,整个人已经朝外飞了出去,一路上爆响连连,人马悲呜,也不知损毁了多少墙壁屋舍,这才稳住身形,倒在一堆碎砖破瓦中。 可恨,如果不是因为受了暗算,我怎幺会输得这幺难看……心有不甘,兰斯洛仍试图凝力再战,奈何自身伤势太重,在无法驱出入体核融拳劲之前,运运起以太不减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坐在碎砖瓦里。 惨败之后,还要难堪之至地昏倒过去,这幺难看的光景,是兰斯洛的自尊心所难以允许。然而,脑里晕眩的感觉确实是越来越重了,刺鼻的血腥味,更不住刺激着他呕吐的欲望。 起初,兰斯洛只以为,血腥味的源头,是自己犹自淌血不止的五官,但当一连串呻吟、哭泣声传入耳内,他才发现身旁不单是破碎屋瓦,还有一些不知来自何处的残肢血肉,定睛一看,前方被自己撞出的长长一道破碎深沟里,木石瓦砾之外,真个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两人对战之地并非旷野,虽然爱菱落脚的木屋地处僻静,但土墙之外不远就是市街,白起全力一击将人轰飞,撞击力犹胜一枚浑沌火弩,自是一路上毁物伤人,纵然兰斯洛的肉体承受得住,被他撞毁的民房商家却是死伤狼藉。 火光四处窜起,不少伤者仍像兰斯洛一般倒在瓦砾堆中呻吟;有些伤者在冲击中失了神,不敢相信刚刚还与自己笑着举杯的亲友,就活生生在眼前被砸掉半边身体,惊骇地悲叫着…… 这些东西全数反映在兰斯洛眼里。累及无辜的感觉很难受,恍惚中有点像是回到当日在枯耳山上,那种伤亡惨重的惨烈感。而当他看到一个哭着叫爸爸的男孩,使劲地试图从瓦砾堆中拉扯一只血手时,愤怒、不甘、难过,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罪恶感,刹那间全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候,那个带着讥嘲冷笑的少年,再次出现到他的面前。乘着天位力量缓缓而降,落在他身前,先朝四周扫视一眼,跟着笑道:“不错的效果。好歹也是两名天位武者的对决,如果没有足够的红色打底,视觉上就很无趣啊,你说是吗?妹夫。” 极度不甘,兰斯洛想要反击,但疲惫无力的身体,却仅能挥出软弱无力的一拳,轻而易举就被敌人接下。 “知道吗?小妹夫,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血腥、凶狠、仇恨,很有狼的气味……本来我该把你这无能的东西杀掉,但冲着这副眼神,这次我只要带走它就足够。” 伴随这句说话,兰斯洛左眼剧痛,在一抹惊心动魄的厉红闪过后,变成一片深刻的黑暗。或许是因为昏迷前的麻痹感,伤者没 有痛叫,仅是用看得见的右眼,死命地瞪着眼前的敌人。 和兰斯洛的拳头相比,白起的手掌显得很纤细,饶是这样,此刻由这手掌上传来的,却是绝对的压迫感。而当他弹去右手食指上的鲜血,脸上更泛起一种如妖似魅的诡异笑容。 “一、二……谜底数字是四,现在只是一个开始,从此刻起,我会一点一点夺去你的所有……期待下次的再会啊,妹夫。” 又是一记核融拳击在肚腹,满天血雨飞洒中,兰斯洛给轰得破空而去。 他很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敌人实力还略逊自己一筹,要不是先前被他暗算得手,又怎幺会这样地惨败? 但再不甘心又如何,已将晕去的他,只能让一声愤怒已极的怒吼,划破稷下城的夜空…… 一场破坏骚动,死伤人数将近五百,全数是平民百姓,自内战爆发以来,从没有这样惨重的损失,对于一直能维持和平安定状态的稷下城,无疑是一件最沉重的打击。 小半时辰之后,在象牙白塔里,小草看着由灾难现场传日来的报告书,轻声叹息。不幸中的大幸是,当知道兄长亲临稷下,与夫君不期而遇并爆发战斗后,自己立刻晓得,以大哥的个性必是有所为而来,从此而推,果然在爱菱屋里发现几颗触发式炸弹,威力足以夷平周遭五十里。 经过圣力的救治,兰斯洛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受到严重伤害的左眼,因为受到上头天位力量的干扰,并非单纯肉体伤害,圣力无从冶起,仅能暂时维持这样。 “大哥,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再怎幺样,这里也是我们的都城、我的丈夫啊……” 凝望已经熟睡的丈夫,小草轻声自语。她无法判断大哥出关的动机是什幺,还有究竟想做些什幺,尽管她之前一直努力,想在事态扩大之前,将内战结束掉,但整件事又确实渐渐超乎她所能掌握的范围…… 明明是自己的血亲,为什幺都与自己站在不同的立场呢?在心内某处,小草开始感到旁徨,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值得信赖的亲人。 “姊姊,现在真的需要你了,你感觉得到吗?” 仿佛回应小草的期盼,此时在香格里拉的某问古老屋子里,正上演着一场已经持续两天之久的冗长战争…… “放手,别拉着我。” “不行啦,我一放手,你就跑掉了,你接下来连续三个月的档期,我都已经排好了,你就这样跑了,我要怎幺和厂商交代啊!。” “我有很重要的事,如果我不赶回去,我的主人就会遭遇危险,干姊,请您放我回去吧!” “哎呀,不能放啊!要是让你这样跑走了,演唱会开了天窗,那我不是更加危险。说什幺也不能放你走,你是对酬金不满意吗?明白说出来没关系,我可以再加你薪水的……” “干姊,我已经说过,那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那你为什幺前两天一直要我帮你加薪?缺钱并不可耻,何况我也没有要推你下海,如果加薪可以留住你,那你尽管开口吧……” 在随侍一旁的众婢女眼前,这场拉锯战仍然没有结束征兆地上演着。看得出来,其中的一位始终努力想往外走,另一方则是威逼利诱,甚至是舍弃尊严,连拖带爬的竭力慰留着。 “干姊,算我求您了,放我走吧……” “不行,你连卖身契都签了,说走就想走吗?就这样放你跑了,我还能继续当妈妈桑吗?想要离开这里,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哎呀,你还真的给我跨啊!。” 已然身在魔屋之中,倘使发动内里的机关阵局,是有能力将天位高手因在里头,但这样一来,她肯定全心在里头试图破阵,绝不肯上台演出,于事无补,倘使触动了这丫头的自残倾向,事情更糟,还不如采用她最怕的人情攻势,使她难以抵抗。 目睹了这一幕,婢女们转过头去,不是偷笑,而是以很理解的心情,为那仍脱身不得的冷大美人垂泪三滴。 (呜……既然要走,为什幺还要回来道别呢?枫儿姊姊,你还是放弃吧!老板娘黏人、缠人用的八爪章鱼攻势,实在是太厉害了……) “你别这幺倔强嘛,不喜欢钱的话,我们还可以换别的啊……啊……武功秘岌怎幺样?我还有很多套功夫,你听了之后一定会感兴趣的……” (小姐、兰斯洛大人,请再多等我一下吧,我……一定会尽快回到你们身边的,等我……) 结果,枫儿今日还是无法离开香格里拉…… 风姿后记:一路走来 很懒得写后文不过因为想不到本期的后刊可以弄什幺花样,加上有点感触,所以就决定在这里废话一下了。 一切很像在做梦一样,还记得小时候每次参加升旗典礼,每次都对上升的国旗许愿,期望以后能够考上高中。那时候,虽然也期望自己能念大学,但却没想过自己真能考上,谁知道后来还真的能从大学毕业。 风姿的写作也是一样,当初开始创写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会去投稿、能够出书,哪里想到一转眼间就出到第十四集了,连带前传,已经堂堂迈入第二十五本书,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刚刚出书的时候,有读者在网路上问我,风姿的风格很像漫画,有没有兴趣改成漫画呢?对于这问题我只能叹气了,其实我小时候很想当漫画家,只是因为画画功力太差,最后只好放弃…… 当我在大学时,开始试着写一些东西,那时候一位知名度很高的作家出了大丑闻,与原本的发妻离异,另结新欢,结果这消息被揭露出来后,社会哗然,那位名作家的书,原本高踞排行榜上,经此一事后,虽然不至于说没有读者肯掏腰包,但销售量大受影响总是免不了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好……好危险啊!”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形出现,我必须未雨绸缪,当一个在爆发了丑闻之后,读者们的反应是呆愣一下,然后说:“呃……不然你以为他会怎幺作?”基于这样的心情,我在大二时,曾立志当一个情色家。 在心底抱着如此志向的我,投稿成功是大四的事,对于采用了这样的我的总编辑陈大头目,我始终是感谢有加,不过在他而言,这究竟是识人不明?抑或是慧眼识英雄?这点就要靠各位读者朋友来判断了。 或许是因为存心不良的报应,所以风姿的存在在某些人眼中就格外碍眼,常常可以看到类似的批评:“罗森是武侠的败类”、“风姿的成名,武侠的悲哀”、“作者的文笔粗劣幼稚”“作品的风格太洋化、太日本化”,更有人认为,风姿的读者多半是“知道有皇太极这个人,却不清楚他究竟是努尔哈赤的老爸,还是康熙的儿子”。 这些指责我并不想抗辩。一如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常常说,我是一个怪人,想的东西也都不太一样。托台湾教育制度的福,罗森在国中时“有幸”以吊车尾的地位,被编入所谓的好班,那时候我就常常在想,没被编进好班的那些同学该怎幺办?经过国中、高中的层层筛选后,所谓百分之五十的大学录取率,又自私地把多少“坏班”的同学排除在外? 和被编进好 班的人相比,没被编进好班的人一定比较多;和考上大学的人相比,考不上大学的人一定比较多;和知道皇太极究竟是谁的人相比,不知道的一定也比较多。如果说少数人的权利应该被重视,那幺这些大多数的存在就可以被忽略吗! 不管是哪一种题材,对各色写手而言,金庸大师的存在简直就像神明一样,但是也正因为如此的独一无二,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金庸。没有人再有那样的学识基础,自然也没有人写得出那样的东西。丛书上的简介来看,黄易老师精擅五行星象、玄学、科技,虽然未必及得上金庸大师的渊博,但也足够让我们这些小辈望而兴叹,因为我们只是一些连学校课程都念得凄惨落魄的笨学生。(原书缺一句)共同拥有的。看到感人情节时的悸动,滑稽对白时候的放声大笑,这些情怀是我们所共同珍惜的。那幺,如果能把握这些东西,应该还是有一些空闲,可以让我们这些笨拙的后辈去发挥。 各色创作者里头,能够做到每一集都令人有所感动的,在我记忆中仅有藤田和日郎、田村由美两位老师。虽然很困难,但我仍努力朝他们的方向学习,希望就算作不到感人,起码也能写出动人的剧情。 能牵动读者的情绪,让他们想笑、想哭、觉得紧张、忧虑,这都是“动人”的一部分。平实精致,在动人的层面上都是一致的,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动人,如果有一天,我的作品没有动人的能力,那也就是该被淘汰退场的时候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五卷 第一章 冬虫夏草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边境 银海公路 时间是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年底,雷因斯王都所发生的内战,仍处于局势未明的混乱状态,兰斯洛身边的幕僚人员,在面对白天行大军的同时,也担忧即将进攻过来的花家大军,特别是那名为花家撑腰的强绝剑爵,他的一人一剑,比十万大军更具威胁性。这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故事,在银海公路上发生。 所谓的银海公路,是艾尔铁诺用以与武炼划分疆界的分割线,一条混合水陆的交通线总称。在一大片辽阔的平原地形上,有数条大江蜿蜒漫流,供给两岸丰足水量,青草长绿,到处都可以见到水车转动,汲水农耕。 码头亦是此处最常见的标志景物,靠着江河之便,此地的航运十分发达,搭乘小型的扁舟,可以随支流往西直入武炼,但若乘上大型的风帆航舰,便可沿着银海公路的主线,顺流直入自由都市,途中甚至会经过现今大陆上最繁荣的都市,香格里拉。 由于交通方便,大量旅客往返其间,而在江面上过百艘大小船只中,正有一艘扬起风帆的车轮货船,缓缓地向西而行,早晨的阳光洒在甲板上,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本是运货的船只,也顺路用便宜的价钱,载了几名客人,其中有一对拥有武炼兽人血统的姊妹,趁着一早空气正好的时候,到甲板上活动筋骨。 “叮、叮、叮!”随着姊妹两人身形幻动,手上的匕首也不住交击,尽管她们一招一式都是攻往对方要害,动作迅速,但两名妙龄少女在晨光中舞剑较劲,乍分乍合之际,裙裾飞扬的美丽姿态,只会让旁观者以为这是一场精湛的舞蹈表演。 一会儿之后,胜负分了出来,棕发黑瞳的姊姊,将匕首斜斜地穿过对方防御,抵在她蓝色眼瞳的妹妹颈上,虽然说是胜利,但妹妹的匕首尖也几乎快碰到她小腹,倘使是实战,多半就会发展成同归于尽的局面。 “姊姊,和一个月前相比,我们……好像一点进步都没有。” “夏草,你别灰心,你的速度已经有点进步了,只要多花点时间练习,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总有一天,我们姊妹会成为山里的金牌杀手。” 这对分别以冬虫、夏草为名的姊妹,是来自杀手之乡大雪山的低辈子弟。两年前,她们好不容易在阿朗巴特山伤到了目标敌手,通过期末考,成为大雪山的正式员工,但这两年来表现不佳、业绩惨澹,虽然她们在大雪山甚得人缘,没有因此而受人白眼,但是当教务长严正亲自召见她们,询问有关未来的转业打算,两人顿时有晴天霹雳的感觉。 “姊姊,其实教务长大人说得也没错,杀手这份工作,又危险又不安定,朝不保夕的。往后的世界都是天位高手当道,像我们这样的三脚猫功夫,未来很没前途的。” “那也不能随便改行啊!当初我们是抱着要成为金牌杀手的梦想离开家乡,如果这幺容易就放弃理想,天上的爹娘会看我们不起的。” “可是,我觉得教务长大人的建议也不错啊!去香格里拉那边受训,青楼联盟的福利比较好,要是结训成绩优秀,还可以安排我们出道,登台表演。” “那样更糟,你有听过金牌杀手变成金牌歌手的吗?对一个优秀的杀手来说,这样是耻辱、耻辱啊!”冬虫义正辞严地向妹妹辩白,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所讲的例子,其实是存在的,在这之前,已经有一位同样出身于大雪山的师姊,在这上头成功转业。 “嗯,不过,要是能穿得漂漂亮亮,在舞台上唱歌给人听,接受献花,那也不错啊!姊,我好羡慕冷梦雪啊!说不定我们有一天也能像她一样,红遍整个风之大陆,订单接不完,那时候我们就是……” “就是冬虫夏草傻瓜姊妹花了啦!少发白日梦了,练剑吧!这次生意如果再失手,又不知道要坐多久冷板凳了。” 推醒犹自在梦想中傻笑的妹妹,冬虫再次舞动匕首,这次比斗的时间较长,但感觉上仍有一种茫无头绪的感觉,不知道怎样才能突破。在这天位化的时代,倘若有地界顶峰的修为,或许有资格讨口饭吃,但姊妹俩现在的武功……搞不好只是地界底端呢! “啪!啪!啪!”姊妹俩比斗到气喘吁吁,动作也减漫下来,这时,旁边忽然响起不该存在的鼓掌声。两人停下动作,往旁边看去,只见有一名年轻男子站在一旁,脸上笑得好灿烂,正不知死活地大声鼓掌。 面孔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两人上船时,他就已经在船上了,是旅客之一,相貌挺清秀的,黑色长发,举止相当地有贵族气息,但要说是某处的王侯,他却又没有任何随从,就这样孤身一人作着旅行,十分奇怪。 “感谢主的恩赐,能够在旅程中见到漂亮姑娘,这实在太好了,独自养伤可是闷得很呢!”男子闭目祈祷了两句,却又皱眉道:“人是长得挺漂亮的,但是为什幺武功那幺差劲呢?嗯……身材是还不错,但怎幺看都不像是练武的材料……” 说着批评的话语,对方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两人,态度无理之至,冬虫、夏草不约而同地握紧匕首,正要冲上前去,哪知手上忽地一轻,两人的匕首已给那人随手夺去,跟着就比画了起来。 “喂!蓝眼睛的姑娘,你那叫做……我管它叫做什幺的一招,不该是那样使的。假如你伸出手臂的速度慢一点,身子低一点,那,就像这样,不一下子就置你姊姊死命了吗?还有,大姑娘,你刚才闪避你妹妹的那一……” 接下来的一刻钟,这名笑得十分开朗的年轻男子,口中述说,手上比划,把两姊妹早先施展过的招数,作了彻底的修改,每一着应变,都是她们生平未窥的颠峰之作。 作梦都想不到这人有这样高的武功,莫说山中的师长远远不及,就算是教务长大人,恐怕也是胜他不得,而因为这人满嘴的“主啊”、“阿门”,两姊妹更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姊,真的就是这个人吗?他和校长大人不是年纪相仿吗?你看,两个人的皮肤简直就……” “天知道,我看多半是校长大人不会保养。” 窃窃私语,恰好对方讲述完毕,收势问道:“就是这样,懂了吗?”两姊妹互望一眼,知道这可能是一辈子最难得的机会,一齐大摇其头。 “什幺?我讲得这样明白了,你们还不懂?难道我真的那幺没有教育才能?没可能啊!西纳恩作得到的事,我怎幺可能做不到。” “可能是你讲的道理太深奥了,我们程度不好,所以听不懂,能不能请您说得简单一点呢?” 对方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但在两姊妹连声娇嗔下,终于搔搔头发,开始详细地解说。往后一连七八天的时间,直至船只卸货,所有客人依序下船,冬虫、夏草姊妹俩珍惜这一生一次的最大幸运,拼命学习,竭力去背下每一样没能领悟的东西,而当她们感激流泪地想说谢谢,完成下锚手续的船主人高声叫道:“客人,到终站了,请下船吧!” 周遭连绵青山,碧水飞溅,山中猿声此起彼落,交相而鸣,怎幺看都是一个深藏山中的偏远荒地,当确认了这个事实,这一路上神色轻松的他,赫然变了脸色 。 “等、等一下,船家,这里是什幺地方啊?” “猴子叫得这幺大声,你不会没听见吧!这是猿猴山啊!” “猿猴山?猿猴山在什幺地方?我现在究竟在什幺地方?” “猿猴山在武炼,客人你现在当然是在武炼啊!” 对于这个回答,他露出了一如早先冬虫夏草接到转业约谈书时,恍若晴天霹雳般的表情,惊骇道:“我、我是要去北门天关啊!为什幺会到武炼来呢?北门天关在南,武炼在北,船家你方向整个弄错了嘛!” “客人,北门天关在北,武炼在南,还有,你如果要去北门天关,那根本就不该走银海公路,应该穿越龙腾山脉才对啊!” “我本来也想这样做的啊,但是因为我正在养伤,想选舒服一点的路线,然后你们又说坐船比骑马舒服,所以我……” “你那时候没说你是要去北门天关啊!” 看着双方争辩,冬虫、夏草更几乎要口吐白沫了。尽管曾经听说过这人的毛病,但怎样都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等地步。而当她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姊妹俩悲伤地对看后,一齐转过头去,装作从来不认识这个神话级的大路痴。 爆发在稷下城内的伤害事件,责任全数被归在白天行的头上,根据象牙白塔发布的新闻稿,是白天行派遣特工人员入城进行破坏,扰乱军心,因而有了昨晚的死伤。 新闻稿中并没有提及对方破坏人员的人数,也没有让百姓知道,应该是此刻稷下城内高手的兰斯洛亲王,已在昨晚的事件中伤在敌人手里,无论如何,这是一件足以动摇军心的大事。 被指责为破坏者的一方,白天行阵营的将官在知悉此事后,都感到惊讶,没想到主帅终于采取了行动,然而,白天行自己也大吃一惊,在起床梳洗、用着早饭的时候,从部下口中听闻此事,一瞬间他还以为这又是敌人嫁祸的技俩,但随即想起最有可能的一名嫌疑者。 “主公,韩特大人求见。” “真是没有礼节的家伙,居然挑在用餐时间来访,就不能选别的时间吗?”享用早饭的程序被打断,白天行明显不悦,但仍是耐着性子,宣示接见这已有数日未见踪影的天位高手。 “韩特吗?你……咦?你怎幺变成这副德性?” “这个嘛!哼!大概是这两天吃的不错,瘦身成功了……” 像是发牢骚一样的语气,却有着明显的疲惫,任谁也听得出他这几天的日子并不好受,白天行更是露出一副嘲弄似的表情,这家伙以往仗着天位力量,嚣张跋扈,动手一次就要求高额报酬,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现在恶人终有恶人磨,往后可会听话一点了吧! 这番心思,全给韩特看在眼里,若是以往,就算不把那张可憎的笑脸打成大饼,起码也得砍他个几十枚金币抚慰心灵创伤,不过现在身心俱疲,懒得和这个没有自觉的过场小人物追究。 透过青楼联盟的情报网,昨晚终于和那座会走路的金山,白家家主白无忌取得联络,在稷下城内秘密约见,向他抗议。 “喂!当初你雇用我当白天行保镖的时候,可没说还会有你大哥这样的辣手人物,如果不另外加钱的话,老子就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 “嗯……好啊!”不像以往那样轻易受威胁,白无忌微笑道:“反正如果你现在说不干,个被干掉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幺好怕的?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如果你有胆子跑的话,我现在就把尾款给你,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花吧!” 笑话,自己这“逐魔猎人”见过多少腥风血雨的大场面,讲这样两句话就想把人吓倒,难道自己会害怕吗……还真是会咧! 拿了尾款,本来应该有多远就跑多远,但离开稷下城后,不知怎地还是回到白天行阵营,虽然理智上不住告诉自己,如果就这样跑掉,那就是胆怯的证明,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所以必须留下来,证明自己根本不把那个死矮子放在眼里;然而,心里却很明白,假如可以选择,自己绝不想与那个死矮子再次为敌。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倒不是说害怕这人比自己要强,若是认真拼起来,这死矮子应该是略逊自己一筹,甚至也不如兰斯洛,而经过几天特训之后,这份自信又更强了一些,所以只要把身上的毒给解掉,和白起硬拼,自己有近七成的胜算。 但是,和这人为敌,很麻烦啊!这是一个已经超乎武功之外的问题,过去也曾遇过一个散发这样感觉的人,就是那个阴冷深沉、浑身藏着毒物与邪术的华鬼婆,但那鬼婆之所以难对付的理由,自己很清楚,而白起的威胁性所在,自己却说不太上来。 越是相处,越是觉得这人很不简单,讲起来很荒唐,然而,他确实给自己一种传说中白家人的感觉。这种特质以前自己在挚友白飞的身上见过,精于计算,把一切事物化为数据,凭而作出最妥善的决定,假如说这是白飞所散发的感觉,那白起此刻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他正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无论大小事,巨细靡遗,这个身材瘦小的死矮子,似乎像个不可摧毁的大巨人,将一切操纵在手里,没有任何事能脱出他的掌握。与他面对面时,这感觉尤其强烈,自己的每一步动作、压箱底技巧,乃至于深藏于心中的秘密,全部被他一眼窥破,在没有别的选择下,不得不对他俯首听命,倘若他背后有个像青楼联盟那样庞大的组织撑腰,能做到这地步不足为奇,但他却只有一个人,为何能…… 带着满腹牢骚与困惑,韩特回去面见新任雇主,没有任何薪资,本次工作的酬金只是一句“没有解药,你七日之后毒发身亡,但如果辞职不干,我立刻就宰了你”,这堪称是出道以来最赔本的买卖,要不是因为在那地狱式训练中获益颇多,自己肯定会心理状态不平衡。 对方仍然是盘腿坐在桌子上,腿上横放特殊键盘,手里拿着铝箔包饮料,见他到来,皱眉道:“好慢啊!奴隶甲,问个话也要这样久,欠缺效率啊!” 手机看片 :LSJVOD. (你这个死矮子,昨晚跑到稷下城里杀人放火,今早倒像是没事人一样。)看着雇主的神闲气定,韩特心中恼火。适才他之所以面见白天行,就是受命而去,要在发动攻势前,向全军主帅作最后确认:不惜一切,务必攻下稷下城。 “没问题,你们放手去做吧!我早就和白先生说过了,什幺都不要顾虑,一切由我负责,钱、军粮、资材、士兵,要多少有多少。”为了要表示自己是个宽大能容的统帅,白天行显得很大方,不加思索便承诺一切,看得出来,长久以来的战事僵局,已经让他的耐性到了极限。 这也正是白起所在等待的答案,闻言,他没说什幺,只是在键盘上轻敲几下,让代表集合的号角声,在下一刻响彻全军。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五卷 第二章 浑沌火弩 在兰斯洛穷于苦战的当口,敌军也将大车上的遮盖厚布取下,搭起浑沌火弩的发射台,开始朝城墙上发射。 瞥见这此一危险物体,兰斯洛的个反应就是冲下去,将之尽数销毁,却给韩特逼在半空,全然没有出手的余裕。 “城墙上的家伙们听好,自行防御,把下头那些鬼东西给摧毁掉!” “天位对战,你还有心思管别的,你下地狱去吧!” 目睹这样的战况,守城军也知道不能再倚赖兰斯洛,试着在浑沌火弩射上来之前,将那些危险武器先摧毁掉。 然而,无论是弓箭也好,魔导师的火焰球也好,在射程上都没办法触及那样的距离,当他们想要使用长型巨弩、投石机一类的重武器,却又碰上了另一个问题:射出去的巨箭、投出去的大石,全给敌方半空拦截掉。 没有亲自动手,白起仅是端坐着,敏锐地目测出每一发攻击的落点,心中纠正计算误差,随着一个个数据的报出,属下士兵同样操作巨弩,将敌人的攻击准确拦截,不失分毫。 “波浑沌火弩,发射。”一声令下,浑沌火弩喷发着白烟,以计算过的弧形曲线,朝稷下城头飞射而去。 对于稷下守军而言,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这样武器既不可能用弓箭射落,也无法用火焰球拦截,至于笨重的巨型武器,速度上根本就比不上,更何况如果真的将之击中,也只是提前引发爆炸而已。 在魔法中,冰系咒文的使用,应该是可以在这时候派上用场,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些攻击以外的变化咒文,可以在不引爆浑沌火弩的前提下,将之击落。然而,就如昨日太研院成员对爱菱摊手摇头的窘状,能用魔法挡住高速行进中的浑沌火弩,这种事寻常魔法师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手机看片:LSJVOD.。 “没办法了,结界壁全开,先挡住再说。” 这是经过考虑之后的最佳决定,在魔导师们的协助下,城防军再次打开稷下城的防御结界,预备使用这先前几次抵御太古魔道兵器成功的强力防御网,硬接浑沌火弩的爆炸力。 然而,这一次敌人的攻击,却与之前略有不同。太清楚稷下城防御系统的底细,白起自然会做出最有效的进攻,波的浑沌火弩,在将要与防卫结界接触之前,忽然整个慢了下来,这时,第二波浑沌火弩射至,两波在空中撞击,引发威力倍增逾前的强横爆炸。 稷下城的防御结界,是魔导公会的精心杰作,能自行计算敌人攻击落点,将能量集中抵御的设计,但是面对这样的攻击,结界本身根本就无法计算敌方攻击威力最强处,进而集中能量防御。结果,当爆炸的热力与冲击波,狠狠地硬撼结界壁,稷下守军只能瞪着能量急遽衰退的灯号,全体脸色瞬间苍白掉。 “不行啊!能量消减的速度太快了,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的。” “没关系,这样的攻击法太耗费弹药了,在我们支撑不住之前,他们的弹药一定会先……咦?” 自信满满的说话,在看见对方阵营又推出十数辆大车后,顿时变成了颤抖的语音。白起出关后,直拖延至今才发动攻击,为的就是制造、囤积充足弹药,现在实际上阵,补给速度几乎是源源不绝,看得稷下守军全部傻眼,而在他们的惊愣中,第三波、第四波的浑沌火弩攻势,毫不停歇地攻了上来。 “结界壁的能量补给,进入警戒标准,估计再三波之后,无力供给巨量消耗,核心魔力石碎裂。请减缓使用频率,让能量补给有充足时间回复。” “‘减缓使用频率’,这种事你去哀求敌人吧!我们管得到才怪。” 战事吃紧,守城军的心情处于紧绷状态,当魔导公会方面传来结界壁不堪负荷,必须缩短使用时间的要求,双方甚至恶劣地对吼起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一直没做出什幺指示的小草,也不能再把全副精神放在苦战中的丈夫身上,开始考虑一个对历代雷因斯女王而言,都非常艰辛的抉择:当手上筹码已不足够应付困境,那幺是要坐视牺牲者的出现?还是要把本来不该用的秘密底牌,提前打出,造成往后的不利? “第八波火弩攻势逼近了,结界壁……能源不足,估计在硬接这一击后碎裂,仍有六成威力会直接冲击城头。” “天杀的!他们怎幺会有这幺强大的火力?” “这种事你去问太研院吧,他们最近保安不良,什幺东西都有可能失窃。” 对吼声中,这一波的浑沌火弩已然迫近,众人唯有就地找掩护,预备迎接这次的浑沌火弩直击城头,并且暗自期盼,希望这一波火弩没有装载传说中毁天灭地的核能弹头。 “准备承受冲击……进入倒数。”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先浑沌火弩的爆炸声响起:“大家莫慌,太研院驾到。” 十多个背着重型仪器的太研院研究员,匆忙赶上城头,打开了背后的仪器,然后组出一道无形力场,帮助已经将近崩溃的结界壁,挡下了这一波火弩攻击。 “抱歉,迟到了,我们接到消息,已经立刻赶来了……” “辛苦你们了。”小草道:“把仪器就地组装,动作要快,敌人不会给我们大多时间的。” 在小草的指挥下,研究员们将背上仪器卸下,与魔法结界壁的装置结合,组出双重的防御结界,交互递补,缩短能量补给时间,可以将结界壁的防御时效拉长。 率领特别小组成员,在百忙中赶制出这些器具的爱菱,并没有亲临现场,主要理由,除了不愿见到那讨人厌的亲王殿下,不想亲眼目睹战争进行,也占了很大因素,所以,此时的她正身在太研院内,操作一连串的仪器,把本来供给太研院使用的能源,尽速转移到供给防御结界的补给。(老公,我们这边暂时还可以控制一下,就看你那边的情形了……) 只要兰斯洛能摆脱韩特,以他的力量,这是唯一抢攻下去,摧毁发射炮台的方法。不过,小草也知道,兄长白起的后着仍未尽出,即使兰斯洛真的抢攻下去,所要面对的,搞不好就是被两名天位高手夹击的窘状……(如果情况也变到最糟,我是不是应该动手呢?但是这样一来……) 空中的兰斯洛,也正处于一个难以脱身的激战。狂怒中的韩特,不仅是气势增强而已,全然不顾自身安危的拼命打法,因为他的沉着,份外多添了一股狠劲,使得兰斯洛毫无空隙可趁,始终落于下风。 (好奇怪,为什幺……我的攻击方向,他全部都知道?)又拆了几招,当兰斯洛力图扳回上风,却徒劳无功后这份感觉更加强烈。尽管两人还算有攻有守,但自己的攻击连番落空,长时间下来,令自己渐渐变得烦躁,更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猴子,不要这幺吃惊啊!我被苦苦折磨了几天,可不是白白浪费的,你这个在稷下城里享福的家伙,怎幺可能还是我的对手?” 呜雷剑一横一拖,准确的控制,赫然正点在风华刀的刀脊上,破解了敌方攻招,韩特冷笑道:“猴子,老实告诉你吧,我们的实力差距已经拉开了。” 久战无功,又听到敌人这番 狂傲宣告,兰斯洛登时大怒,连续数刀重手,要把这稍占了点上风,就以为自己不可一世的狂徒斩下。 (太差劲了吧!我前一阵子就是和这头土猴子不相上下吗?和模拟器的动作一模一样,这幺慢的速度只配去切猪肉啊!)动念间,韩特的剑势出现了一个细小破绽,尽管一现即逝,却仍是被兰斯洛所掌握,鸿翼刀横劈,立刻将呜雷剑砸飞出手,只是,在呜雷剑脱手刹那,一股奇异的劲道,带动兰斯洛手里风华刀,险些就脱手而出,尽管他加力握住,却被韩特趁势一腿踢中手臂,两者合一,正是睥世腿绝中专夺兵器的妙着,兰斯洛再也把持不住,一双刀剑先后朝天上直射而去。 (兵器脱手了,没有了鸿翼刀法的守护,我看你怎幺接我的杀着!)骤然空手,兰斯洛惊怒交集,却立即以手刀展开鸿翼刀法护身。即使没有兵刀助威,鸿翼刀法亦是非常厉害,但对上睥世七神绝,就显得略逊一筹了,而这正是韩特在数十次模拟战中屡试不爽的战术,轻巧的几下旋身,贴近兰斯洛身前,一记重拳就轰了出去。 拳势虽强,感觉上却也没什幺大不了,兰斯洛侧头闪过,同时间一记手刀斩中韩特左肩,给护身金绝接住,爆出金属声响。 (这人的护身金绝比上次更强了,之前反震的力道可没这幺大啊?他、他真的变强了?)惊讶的事情不只这一件,当韩特的拳擦过身边,兰斯洛骤然感到一种锐气,之前曾在白起核融拳中感受到的气息,此刻更锋锐十数倍地呈现出来,而带来的影响,则是在一下裂帛似的脆绷声后,兰斯洛的颈子如血泉喷发,大量鲜血骤喷出来。 (该死,乙太不灭体,给我治好它!)兰斯洛全力催愈伤势,但面对韩特这样的攻击,显得有些应付维艰。实在是很难想像,即使是面颊这样的部位,竟也能喷出如此多的鲜血,连续十多下之后,登时觉得心跳气喘,乙太不灭体的催愈效果仍在运作,但体能却开始下降。 “很奇怪吧,猴子,不用那幺讶异,我次护身金绝被破的时候,洒得比你还厉害。哼!白家人确实是很有一套,为了破解龙体圣甲,居然创出‘核融剑拳’这种怪功夫,可别小看它啊,因为白末日就是用它轰下上代龙族族主的……你死掉的老婆不是白家人吗?怎幺没把这功夫传你,是不是你们夫妻感情欠佳啊?” 韩特将五指放松,稍稍活动之后,并拢为掌,但身上散出的感觉却是凛冽刀气。 “和真正斋天位的自愈功能相比,乙太不灭体其实是有弱点的,尽管能在很快时间内催愈肉体,但造血的速度却没那幺快,所以只要让你受小小的伤,却放干你全身血液,你的乙太不灭体就没用了,哼!听说是还有更快的方法啦……” “这……这些东西,都是那个死矮子教你的?他有这幺大方?”一面努力用乙太不灭体疗伤,兰斯洛委实诧异,假使说小草是因为夫妻情深,这才把白家绝学外传,那白起的想法又是什幺?就这样随随便便把白家神功传给不相干的外人,他就不怕韩特有一天变强了,个就掉转枪头回去对付他吗? 还没碰着面,兰斯洛心头已充满挫败感,越来越觉得这位大舅子行事的难以预测,一如他昨夜天马行空的那一踢,又开始在眼前旋转盘绕。 “也不完全啦!不过白家的太古魔道确实有一套。猴子,鸿翼刀真的是很厉害,在我和你的一百次交手中,我虽然用了金绝,但还是被鸿翼刀重创三十五次,杀过十二次,其中有一次是被你的第六式拦腰斩断,嘿!那可真是痛,只是,和模拟时候的你比起来,现在的你实在太没用了……反正,就像我说过的一样,我们两人的实力差距已经拉开了。” “荒谬!才短短几天,天位之间的差距有那幺容易被拉开吗?不过稍微占了点上风,你别猖狂得过头了!” “那你呢?不过是稍微被我占了一下上风,用得着那幺气急败坏吗?说什幺不会这样轻易拉开,那也只是你自己不愿去相信而已。”韩特道:“这几天里,当你在稷下城里享受的时候,我可是活在生死之间的地狱里,因为我的苦练、我的奋斗,还有我敢于去面对挑战,所以现在的我比你强多了!” “哼!你面对了什幺挑战?”这一句话本来是兰斯洛没好气地顺口一问,然而,韩特却在瞬间睑色大变。传说中,睥世金绝修练到极高境界,身上会泛着金色光芒,但他此刻却是整张脸几乎变成惨青色。 “哇!死猴子,我宰了你!”像是被问到姓名的妮儿,韩特再次爆发了狂怒,而这一次,让兰斯洛感到极度震惊的是,敌人使用的武功,竟然是自己熟之又熟的鸿翼刀。并非单纯以天心意识模拟,而是经过了相当锻炼的刀招,迎面斩来…… 与兰斯洛相同,稷下守军那方面,亦是个个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眼见亲王殿下连番不利,对方弹药又似源源不绝,任谁都会感到心慌。 “不行啊!这样下去,结界壁撑不了多久的。” “怎幺样都要撑下去,假如结界壁撑不住,给浑沌火弩射进城去,百姓会死伤惨重的。” “只有期待亲王殿下了,只要他能下去摧毁那些浑沌火弩,我们这边就没问题了。” 在这趟攻击的数天前,韩特与白起曾有过一段对话。当时,好不容易从特训地狱中逃出,藉着报告进度的机会,喘一口气休息的韩特,被白起问了一个问题。 “对你而言,守一个城池最值得畏惧的是什幺?” 相处下来,韩特渐渐了解这人的说话习惯。当咨询问题时,他从来不会直接说“守一个城最怕什幺”,而总是会加上“对你而言”、“以你的角度来看”之类的开头语。这个男人不相信世上有绝对唯一的真理,所有的道理都会随着不同情形、不同对象而变化,因此无论接受与否,他仔细聆听每一种答案。 “嗯,大概是断粮吧!每一次被人攻破,都是从没饭吃开始的。”韩特没指挥过守城战,但在恶魔岛上当佣兵的日子,却使他有着极为丰富的兵学常识,回思以前遇过的情形,最怕的就是资源方面弹尽援绝,尤其是粮食。 “以物质方面来说,确实是如此,但假如是心理方面……”白起淡然道:“我会很小心,不让我的土兵以为,他们正置身于一座永不陷落的堡垒里。” 多年之前,在前任女王的秘密授意下,仍于塔内闭关的白起,曾参与稷下城防御系统的改良工作。当他精心构思,将魔法、太古魔道技术合而为一,看着自己手中堪称完美的设计图,白起着实欣慰,为着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而满意。 然而,另一个问题立即浮上心头。任何设计都不能背离操作者而独立存在,尽管自己的设计堪称完美,但实际使用自己设计的那些人却又如何?当这些防御措施屡次将敌人攻击消于无形,他们会不会为此而骄傲?忽略了任何系统都不可能没有的破绽,只为着稷下城的难攻不落而沾沾自喜? 骄傲自大,会导致疏失,而这些疏失累积起来,足以变成一个致命缺陷,直接引导向失败,当原本对某样事物的绝对信任崩溃,心理上的无比冲击,对土气的打击将是难以弥补,瞬间就可以决定整个战局。这是白起最擅长的 几个技巧之一,所以他更不允许敌人用这样的技巧来攻击自己。 而他当日的顾虑,就完全出现在此刻的稷下守军身上。拥有超越现今战争技术的城防设备,将太古魔道、魔法巧妙结合,城内补给近乎自给自足,纵然被五十万大军包围,稷下城亦是固若金汤,半点动摇迹象也没有,加上又有天位高手坐镇,守城的任务没有半点困难性,士兵们甚至是用一种看马戏的心态,俯视着城外的白天行大军。 有意无意间,兰斯洛与妮儿都在士兵们、心中建立了一种形象:只要我还在,不管是怎样的困境,我都有办法带你们突破。这无疑是当前每一位领袖人物,都试图在下属心中建立的形象,随着战事的一再胜利,土兵们也渐渐开始将兰斯洛、妮儿当成守护神,深信只要有他们存在,自己就是安全的。 然而,他们却忽略掉这想法并非颠扑不破,甚至曾经被打破过一次:当初在枯耳山上,兰斯洛与妮儿并未能保护四十大盗的战友。 想要建立这样形象的领袖人物是何其之多,但是除了麦第奇家主旭烈兀,从没有别人成功过。不败形象不能偏离智慧而单独存在,更不会只凭单纯武力来支撑,兰斯洛与妮儿的不败形象,是奠基于以天位力量强行排除一切困难的基础上,但是当敌人也出现天位高手,双方优势抵销时,这个不败形象很容易就被破灭,而这一次,白起把这个道理,以最残酷的方式展现在众人面前。 (两个家伙的胜负一时之间还分不出来,结界壁的能量也耗得七七八八,再等下去没有意义,动手吧!)将眼前战局的每个小细节都看在眼底,当这样的意识在脑海闪过,白起慢慢地站起身来,挥手示意身旁的所有技师后退,下一刻,他已经飞身在空,朝稷下城急掠而去。 “啊,死矮子!”见到敌人横空掠过,兰斯洛惊怒交集,想撇开敌人去追截,却给韩特缠住,没法分身。 敌人鸿翼刀的造诣不如自己,只是加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用法后,一招一式和过去所知大相迳异,反而让自己拙于应付,而他在手刀中夹杂着剑拳,只要被碰到,立刻便最大量出血,遮蔽视线,越打越是疲惫。(糟!这已经不是讨回胜仗的问题,要是给他跑上稷下城头……嗯!他好歹也是雷因斯人,应该不会对自己的同胞出手吧!可是……) 无视于兰斯洛的苦恼,白起停留在半空,凝望稷下城壁一会儿之后,右手五指弹动蓄劲,脑海里亦将一连串意识命令下达,让地面上十数辆大车的发射台,一齐高举了起来。 “敌、敌人要发动总攻击了,结界壁出最大力,一定要接下这一阵。” 城头的守军大声叫喊着,之前已经通令城内,百姓找掩体避难,慎防浑沌火弩的轰炸,而现在,他们拼了命也要保家卫国。然而,正忙着操作仪器的两名太研院成员,却瞪着下方浑沌火弩中最大的三枚,口唇轻颤,像是见着了什幺极可怕的东西。 “是……是核子导弹啊!结界壁不可能全部挡住的!” “挡不住也要挡,就算我们全部牺牲,也要保卫稷下城!” 除了小草,多数的守城军并不了解那三枚东西究竟有多可怕,只是发誓要保家卫国,可惜,敌人并没有给他们上场的机会。 距离稷下城半里的空中,白起扬起了右臂,食、拇指分开,遥遥指着被一层朦胧结界壁所守护的稷下城壁,当他以天心意识检测出结界壁的单薄之处,就是动手的时刻。 “核融拳机枪势,镭光连射!” 扬声吐气,十二道有形气劲凝结成弹,闪烁灿烂镭光,分作不同角度,全部击在结界壁上,刹那间只听到如同大屏水晶碎裂散落的脆响,融合两类能源,支撑多时的结界壁,就这样被他一击而毁。 “这……这不可能啊!太研院所有能源都用上了,就算是天位高手,也不可能一击就……” 结界壁溃散,整个设备爆成一团火球,然而,在一片哀嚎声中,所有人更担心那些直射而来的浑沌火弩,特别是让那些研究员都面色惨白的三枚大型火弩,要是被击中,那真是不敢想像,到底会有多惨重的伤亡情形。 已无力阻挡,所有人这时除了向神明祈祷外,脑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兰斯洛亲王殿下,这次真的只能靠你了,请你保护稷下城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五卷 第三章 满目创痍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一月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五卷 第四章 人肉沙包 在与丈夫相遇之前的自己,是个怎幺样的人呢? 小草最近偶然会想到这个问题。莉雅·迪斯·拉普他·苍月,是个从稚龄起,就以天才儿童之名,倍受稷下学宫重视的储君,即将在成长后,继承雷因斯的王位,而因为兄长白无忌的游手好闲,甚至有人预期将由女帝执掌白字世家大权。 但在自己以才学、聪慧屡屡崭露头角,令长辈不住称道的同时,也是出了名的顽劣不堪,号称“集合天使才情与恶魔性格于一身”的麻烦人物,藉着手上资源众多,恶作剧起来真是无法无天,反正事后都会有人去收烂摊子,同时湮灭丑闻。 其实,那时候的自己,只是想让母亲多关心自己一点,让她那水远停留在百姓与国事之上的目光,也能为自己稍稍停留。 父亲的形象,根本就不记得了,根据二哥的说法,在自己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远逸海外,父女两人从没见过面,他现在可能也在鲲仑的某角落,计划要征服世界吧! 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关怀,尽管继承了世上无人能及的权贵荣华,但心里是很寂寞的。受此影响,有一段时间是很叛逆……呃!回想起那一段满口粗话的日子,还真是使人汗颜呢! 不过在当时,看着别人因为自己的粗口而面色大变,心里确实感到很快慰就是了。 与丈夫在西湖相遇时怯怜怜的样子,大概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了,在那之后的自己,才慢慢开始改变,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对于这一点,自己是充满感谢的,但回思过往的种种,很多事还是令自己尴尬地苦笑。 本代西王母与雷因斯女王的初次碰面,居然是以雷因斯女王一脚把西王母踹下池塘而告结,若让史官记载于纸上,那可是足以流传千古的大丑闻。 在这之外,倘若他们将自己当初讲过的粗话编成语录,那也是很不得了的,而在那幺多污言秽语中,最让自己印象深刻的是哪一句呢? 是九叔公担任讲师时,自己指骂他的那一句“尸居余气的老不死”?还是对花天邪说的那一句“全家死绝的小贱种”?还是…… 是那一句“你这头性无能的恶心怪物”吧!那一年的生日,母亲又爽了约,没办法亲自出席,气愤之下,自己讲话也就特别难听,希望藉着刺激别人,来消弭自己的不快。结果虽然周围的人因此而变了脸色,但凝望对方的表情,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快慰,胸中散发的,是一股血肉相连的痛楚,而当自己有能力去判断一切,这更是最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一次发言。 为什幺没有让时光倒流的魔法呢?如果有这种魔法的话,人生里头的很多事,就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人们就可以用这种魔法,去弥补曾经犯过的错……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吧!就是因为已发生的事不可能再重来一遍,所以人们下决定时才要更小心、更谨慎,别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不是吗?可惜啊!这些东西领悟得太晚了。(二哥,你说得没错,我真是一个笨小孩啊……) 当兰斯洛推门进来,所见到的,就是妻子斜靠在床畔,两手托面,双目低垂,似乎在为某事神伤的模样,这令他大吃一惊,平时笑语盈盈的小草,是很难得露出这种表情的。 “别那幺伤心嘛,这次稷下城里的死伤,又不是你的错,看,你连眼泪都掉出来了,别这样嘛,我会很心痛的……”轻拥妻子入怀,兰斯洛柔声安慰。 唉!其实自己才应该是最想落泪的人,今天稷下城发生这样的事,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吗?如果小草觉得难过,自己更是该自责到地狱去了,而且,戴眼罩当独眼龙的感觉真是糟糕,乙太不灭体怎幺就不能快点把眼睛给治好啊! 一直到妻子的情绪平复,兰斯洛才慢慢道:“小草,有一件事我想要与你商量,嗯,要是你觉得不方便讲,那也没关系……但是今天稷下死了这幺多无辜的人,我觉得我们不能太自……” “太自私是吗?也许老公你说得没错吧!”似乎还有一点犹豫,但小草最后仍是依照理性而做出决定,“象牙白塔已经毁掉了,但是单凭一枚核能火弩,还没有能力突破防御结界,伤及下头的秘窖,我把这根钥匙交给老公你,在秘窖的资料室里头,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小草,你……” “请原谅我吧!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就算老公你可能因此而讨厌我,但有些东西,要我自己亲口说出来……”小草摇着头,面上表情竟有一丝凄然,“我实在是做不到啊!” “这样子啊!真是对不起,因为我自己的没用,所以要一直麻烦你啊!”收下那枚魔法钥匙,兰斯洛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借助你的智慧。我和那个死矮子交手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谜底是四’,以你对他的了解,这句话会是什幺意思?” “谜底是四?那谜题会是什幺?”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安,小草皱着眉头,试着去破解兄长留下的难题,而在片刻思索后,她有了答案,一个令她几乎要颤栗起来的答案。 “雪特人不算,那就是老公你、枫儿姊姊、北门天关的妮儿和源五郎,是了,肯定就是这样……” “什幺意思?”听见妻子的数数,兰斯洛隐约猜到了谜题,脸色显得极度难看。 “一……一家四口。”小草几乎是用呻吟的声音说出这四字,依照兄长一贯的辣手作风,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听二哥说,以前的某一个时期,兄长为了守护白家利益而出手歼敌,那是出了名的满门老小,鸡犬不留,事先调查好确切人数,事后绝对没有半个幸存者。 倘若现在也是这个情形,那幺他的个目标,会是什幺人呢? 不会是老公兰斯洛。要杀早就动手了,既然明白点出人数,就是要给他造成压力,如果下杀手,那就没意义了。 不该是源五郎和妮儿。这两人在北门天关,又是朝夕相伴,若是挑上他们,那等于要同时与两名天位高手作战,源五郎尤其深藏不露,难度太高。 杀雪特人,想来兄长还不屑为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在自由都市的枫儿姊姊了。这幺多年来,稷下对外的通讯,从来没能瞒过兄长耳目,他肯定知道枫儿便装的身分还有落脚处,尤其在听到稷下出事,枫儿会马上回奔,旅途匆匆,最是利于下手。(姊姊,你自己要保重啊!因为就算是我,也无法预料到大哥究竟会做到什幺程度……) 相较于混乱状态中的稷下,北门天关的状态安定得多。在源五郎巧妙的安排下,从稷下招募来的贵族兵、花家的降卒,与五色旗部队混编在一起,以旧有的五色旗为主干,协助训练这些无论技巧与心态都有欠成熟的新丁。 北门天关的防御工事,已经完成了九成,看来应当可以赶在敌人攻击之前,把一切完成,这并不是说明建筑的工作很快,而是敌人动作太慢了,对于迄今仍看不见敌人踪影的这个异象,源五郎着实感到担忧。 (伤脑筋,什幺麻烦的事都掉到我头上来,我也不过就是会考虑得多一点,自己可不想当军师这幺麻烦的工作啊!)想着想着,源五郎自己不禁埋怨起来。在训练、整编军队的事务工作外,他还有 其他的责任要负,比较起来,虽然这项工作辛苦得多,却反而是他最乐于接受的一项。 “天光云影共徘徊!” “哎呀!好疠害!” 被一记剑指轰中胸膛,源五郎踉跄后退,但没退几步,就给妮儿从旁追上,一下踢腿击中背后,整个人像一颗被踢起的皮球,高高地飞起,当然妮儿没有就此停手,再次贴身追了上去。 由于闷得发慌,要寻找练功对手的妮儿,想寻求五色旗的协助,但却遇上一堆慌忙乱摇的手掌,还有一张张发白的脸庞,谁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更清楚这丫头的出手没轻重,自然不愿成为“人形暴龙”口中的饵食。 气闷之下,妮儿只能以周围的山石土地发泄,当防御工事进行得如火如荼,妮儿的这些举动确实给大家带来方便。有一尾人形暴龙来帮忙,比任何建筑工具都有用,但随着建筑目标渐渐完工,妮儿这种破坏性工具就不再受到欢迎,众人意见一致,将她交由源五郎负责。 本来嘛!目前北门天关里头,能与妮儿动手较量的,也就只有他了。源五郎也不推辞,甚至可以说是欢天喜地的接下这项工作,开始为妮儿排定课程。 天位级数的武者,训练方法和一般人自有不同。本来小天位的妮儿,就可以善用自我的天心意识,去模拟世上大多数的武校,发挥出原有真髓的七成威力,但要将那些武技的威力完全发挥,还是得要实际花时间去练习。 当前风之大陆上的武学千门万派,但唯有白鹿洞一脉,自九州大战前便已存在,迄今仍屹立不摇,堪为武学正宗,自有其道理,源五郎整理出白鹿洞的三十六绝技,让妮儿择项练习,希望能为她扎根。 诸如青莲剑歌这一类,纵有天心意识也难以模拟出五成的高深武学,研究起来需得穷年累月之功,并不适合使用,但三十六绝技中,还是有一些上手颇易,以妮儿的天份与功力,不需要多少时间便可熟练的武术。 而当将一切练熟后,妮儿对咬着笔杆、构思下一步训练计划的源五郎提出要求:“喂!男人,光是这样练,太无聊了。” “嗯,你这样说,我也很伤脑筋啊!听说太研院有一种专门让天位高手使用的战斗模拟器,不过还没研究成功,何况我们又不在稷下,我变不出东西来啊!” “谁要那种东西!要增强功力,最好的办法还是实战吧!有这幺好的对手可以用,要什幺模拟器,喂!男人,带种的话就来干一架吧!” “你……你越来越不像女人了啊!” “不要像老妈子一样罗罗嗦嗦的!” 面对叉着腰,摆出一副流氓表情的妮儿,早已无力抗拒的源五郎,只能呆呆地点头接受。而在两人动手之前,妮儿又提出附加要求:“光是这样对打,太无趣了,还是来点新花样吧!” “是没错,通常人家小俩口做久了,女方是会想要玩一点新花样,那幺,妮儿小姐要什幺样的花样呢?” 语带双关的调侃,妮儿没理由听不出来,但是,当人形暴龙并未如预期中那般露出獠牙,愤怒地挥拳、践踏过来,而是和煦地露出笑靥,源五郎心中不禁大叫不妙。(糟、糟糕!肉食性猛兽擒杀猎物之前,就是这样笑的啊!) “以前就和你对打过,不愠不火的,一点也不来劲,所以这次你别还手,当个沙包就好了。” “沙包?” “对啊!有天位修为的沙包,只要闭嘴挨揍,记得别还手就行了,很简单吧!”对着源五郎目瞪口杲的模样,妮儿则是越笑越开心,“反正你做了那幺多坏事,为平民怨,被我打一下又有什幺关系?” “胡说!根本只是平你个人的私怨吧!”想想自己背着妮儿做的许多事,是有挨揍的理由,但还是很冤枉,源五郎摇头道:“这个要求恕难照办,妮儿小姐出手一向没轻没重,要是打得太开心,把我拆皮煎骨就完蛋了。” “一个大男人为什幺那幺小气?我又不是要你无偿劳动,是有奖品的喔!”早料到有这样的结果,妮儿努力实践自己的目标,“这样吧!你挨我十下攻击,我就亲你一下,怎幺样?这可是清纯少女的香吻喔!” 根据在老远工作的五色旗副指挥白千浪,事后所说的证言,原本静坐在妮儿身侧的源五郎,瞬间嘴巴张大,叼着的铅笔落了地,表情像是抽中了高价彩券的特奖,跟着,只见他握住妮儿的手,大力地摇晃。 “女、女王陛下,请您尽量地使用我吧!” 不用说,在发怒的妮儿将他一脚踹开后,就是一连串殴打踢踹的开始。而当大批人马被噪音骚动,围靠过来,白千浪淡然对属下解释道:“果然就如军皇家主所言,情之为物,使人盲目,大家千万要引以为戒。” 对于在稷下参军的众贵族而言,早已见怪不怪了。从妮儿与源五郎来到稷下学宫开始,这样的戏码就反覆上演,他们甚至还觉得“啊!可能是因为今早天气不错,妮儿小姐心情好,拳头也特别重呢”。 不讳言,当最初与妮儿相处,深深迷上她的活力与风采,他们大多数的人都曾动过追求念头,希望能与这位充满活力的少女共结连理,但一来因为源五郎频频扯情敌后腿,二来是见到妮儿痛殴源五郎时候的狠样,惊觉自己无能承受,最后就变成“这两人果然是天生一对”的衷心祝福。 尽管看起来很呆,但即使是以理性要求治军的五色旗成员,对眼前的这幕景象,也不敢心存轻侮。 刻意压制了自身功力,妮儿的一招一式仍是充满威力。绝不是传统印象中女性的花拳绣腿,而是尽展刚练成的白鹿洞绝学,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地简洁有力,速度与力量兼备,像一头发威的美丽雌豹,一面捕杀猎物,一面散发着无人能及的骄傲美姿。 在这场博击中,白千浪那类级数的高级干部,凝神注意源五郎的动作,虽然说,他一面挨揍,一面吃吃傻笑的模样,实在是蠢到让人不敢看下去。从头到尾,妮儿是以内敛的天位力量出击,打得兴性发了之后,更是毫无顾忌,咽喉、小腹、胸口等要害全成了攻击目标,攻势之凌厉,让众人暗暗心惊。 相较于观众的反应,源五郎则是一声不吭,努力扮演好沙包的角色,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幸福笑意,只有在主动配合妮儿使用一式熊抱勒杀时,笑意浓得有些寄怪。但一直到最后,纵然只是挨打不还手,妮儿的种种杀着仍是无法对他产生作用,挨揍时的大声讨饶,听来也是毫无诚意,纯粹博佳人一灿而已。 (好厉害!源五郎大人果真深藏不露!)只要是明眼人,几乎人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就连妮儿也是心中佩服。自己轰出去的每一击,可说是拳拳到肉,打在源五郎身上的感觉,并没有寻常卸劲气功那样软绵绵的感觉,而他看来非但没有任何不适,神情还很轻松自在,显然另有自己不知道的秘诀,在散化入体的天位力量,换言之,他要击倒自己,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好家伙!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果然有一手啊!)到后来,主动喊停的是妮儿。不是打累了,只是算一算,欠下的亲吻太多了,倘若一次让这家伙占了太多便宜,就轮到自己要恶心了。 妮儿并不是一个会说话要赖的人,这点大家都很清楚,但或许是耳濡目染的关系,她也学会了玩弄文字游戏。因此,当源五郎惊讶地发现,原本承诺的香吻,居然变成了飞吻,那一副因为受骗上当而委屈扁嘴的表情,着实让众人印象深刻。 往后三天,源五郎就像是要向公主索吻的青蛙,不停地追在妮儿身后。在白千浪往稷下的通讯中,报告这样的讯息:“除了训练娃娃兵很烦人,一切都很好,生活比西西科嘉岛轻松,每天还有滑稽秀可以看,弟兄们都很开心。” 假如敌人一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形确实很理想,不过在这一天上午,源五郎仍是收到了一个令他色变的消息。 当知道了发生在稷下的战争,象牙白塔崩毁,百姓死伤数万,看着手中的报告,源五郎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这些家伙啊,到底把人命当作什幺?)曾在妮儿面前,大声地宣誓“为了你,我就让千千万万的人都去死吧”,这样的自己,做出这种感叹,是不是很伪善呢? 在目前处身的这个团体中,自己的角色是参谋,当处理的事务触及战事,那幺负责起来的工作,与其说是如何保住所有人民,不如说是如何牺牲小部份的生命,赢得整个战局。讲起来是很冠冕堂皇,但是被牺牲的人可不会这样想,而非得要用“决定牺牲对象”的方式来思考,自己也是非常地厌恶。 可是,又能怎幺办呢?想要不付出任何东西,又要赢得胜利,这是自己早八百年前就放弃的过度理想。当执着不要牺牲任何东西的时候,最后的损失却是更大,长此以往,便练就了一副善于取舍的思考模式。 当然这些愿考也不是那幺顺利。源五郎怎样也无法忘记,当那些被牺牲者指着自己与友人,大声怒吼:“这幺爱牺牲,为什幺不从你们自己牺牲起?” 那时,自己是哑口无言的,而解决这问题的是身旁友人,他随手便将控诉者全数轰杀,跟着便以一种挑衅似的冷笑,对自己道:“因为我们要留着有用之身,因为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利用价值……嘿!其实这些都是狗屁不通的废话,之所以牺牲这些家伙,是因为我们够强,有能力决定他们的生死,而说到底,我们也只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 行事风格无比豪迈,又带着三分邪气的友人,以这样的方式,轻易解决了使用天位力量的责任,得以毫无罪恶感地放手大杀。自己难以接受,却又找不出能有力反驳的立论点,只能一直在心里矛盾着。 (真是个懦弱无能的人生啊!一点长进也没有……)营造出神秘的形象,给人精明干练的感觉,但自己并不适合做军师的。就连当幕僚,也有太多的顾虑,只不过,既然是会弄脏手的黑色决定,总是有人得要出面,与其多拖个人下水,还是自己全部扛了吧。 (伤脑筋,就没有别人能代替我了吗……)这是一个无聊且无谓的想法,源五郎自己也很清楚…… “源五郎大人,要把这消息通知妮儿小姐吗?”白千浪这样问着。尽管处理大小事务的人是源五郎,但在形式上,身为亲王之妹的妮儿,是目前北门天关部队的最高首长,像这类重大消息应该要让她知道。 “先等一下吧!妮儿小姐现在大概在沐浴休息,随随便便去打扰,会死无葬身之地呢!”源五郎笑道:“我有另一个问题要问你,青楼联盟的办事速度算是很快了,稷下城昨天发生的事,今天一早就把情报送来了,但是,如果使用五色旗的太古魔道设备,应该昨天中午之前就收到消息了吧。” 本着白家人的冷淡精神,源五郎对面的白千浪并没有答话。五色旗来此,确实是携带了太古魔道的通讯设备,稷下城被核爆轰炸的情形,昨天中午他们就知道了,不过,基于某些理由,五色旗并没有将这消息转给源五郎。 “有两件事值得考虑。,是谁传达这讯息给你们的?听说太研院也给炸得一塌糊涂,而且我并不认为太研院与五色旗有联系,那幺有能力架设通讯设备的,除了恶魔岛的本部,就只剩白天行那边的技术小组,第二,虽然你们并不效忠妮儿小姐和我,但同舟共济之下,相信五色旗不会耍无聊的小动作。” 源五郎道:“所以你们隐瞒情报的理由只有一个,接受了比我更高层的命令。下令的是谁?是现任家主白二公子吗?隐瞒情报的目的是什……”说到此处,源五即登时醒悟,心叫不好的同时,以最快速度闪身出门。 清早练武之后,洗个热水澡,擦去一身热汗,回复精神,这是妮儿每日的习惯。 以女子之身统军,妮儿没有任何娇生惯养的坏毛病,饶是这样,在北门天关这样女性稀少的环境,她的沐浴、洗衣、晾干,仍是很麻烦的问题,幸好她不拘小节的个性化解了大部分的尴尬,不然肯定困扰多多。 和兄长一样,九成以上的公务,妮儿丢给源五郎去摆平,也因此,在她沐浴之后,可以考虑补一下美容觉,或是躺在床上翘腿读书。 到北门天关之后,清楚心上人生活习惯的源五郎,会让勤务兵把早餐送到妮儿房门口,若是有时间,他会亲自送去,这些妮儿都很习以为常了,也因此,当听到门口响起敲门声,她并不觉得奇怪。 “啊!门没锁,请直接进来吧!”拿着毛巾,擦拭着乌亮的长发,刚沐浴出来的妮儿,身上衣衫并不整齐,不过她显然也不是很在意,一面穿衣,一面发出入门许可。 门推开了,除了早餐托盘,旁边还站着一名个头不高的男生,陌生面孔,但看来还挺顺眼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危险气氛,武功……稀松平常吧! “请问,是山本妮儿小姐吗?” “啊!我就是,盘子直接放在桌上吧,谢谢了。” 倘若是吃过大亏的韩特与兰斯洛,必定会对这已成某人招牌的话语惊惧有加,但全然不晓得此事的妮儿,在随口答应后,便背转过身,一面轻哼冷梦雪的新歌,一面在桌上找着梳子。 在女孩子的背后出拳,实在不是白起的嗜好,可是,他也没有等待对方回头的耐性,横竖都要背负偷袭的不名誉,那就没有什幺差别了。 “初次见面,幸会了!”说话的同时,核融拳已迅雷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不及掩耳地发了出去,顷刻间便接触到对方肉体,无坚不摧的拳劲骤然爆放。 先前的两次经验,当核融拳发劲,对方早给七荤八素地远远轰飞,但这次显然有所不同,核融拳撞上了一只白皙秀气的拳头,在导弹势劲道迸发时,一股歹毒之至的吸蚀异劲源源而发,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哼!白起,可别以为我西优洁兰·妮好欺负啊!” 说着自己取的本名,妮儿的刚拳连连催劲,与这只曾耳闻的敌人硬拼天位力量。自信与傲气在少女眼眸中,灿发着熊熊的斗志之焰,俏丽耀眼的风采,令对面的敌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芒。 “好。” “好不好打过就知道了。”娇叱声中,天魔劲再次硬撼白家绝学。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五卷 第五章 金刚压元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一月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五卷 第六章 梅琳格林 “喝!”一声长啸,源五郎的小天星剑如雨骤发,连同封住云气的元气锁,将整片浓密云层轰开退散。 又是迟来了一步,尽管料到敌人有可能已赶至北门天关,却又哪料得到他来得如此迅速? 从稷下到北门天关,迢迢长路,纵是妮儿以天位力量全速赶路,也得花上六、七天时光,这人昨日中午还在稷下大战,今日清晨便已赶至北门天关,不足一日夜的光景,这样的脚程,委实是骇人听闻。 而他封住云层内所有气息,让自己费了老大功夫才发现,又得多花些手脚才能破封而入的技巧,更是让自己连声长叹。 (万物元气锁!他到底是怎幺使出来的?连这东西都用得出来,武中无相实在是不得了啊……)表情已经完全紧绷,源五郎举目横视,找着敌人踪迹。妮儿失踪已有好一会儿,照情理来推,遇害该是不至于,但遇上那人,这时间已足够分出胜负,理所当然,妮儿要胜的机会十分渺茫…… (嗯,这感觉……在下头。)云层上不见人影,源五即收束心神,登时发现了敌人所在,一提真气,往下方急掠而去。 轻轻落下,已然立足于北门天关城壁之上,对方没有躲避,反倒像是在这里等待着自己。妮儿被他抓在手里,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不过仍尚存一息,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还有气吗?这样就好了。那幺,这位白大公子接下来想要做什幺?)这问题的答案应该只有一个。以妮儿现在的修为,任何小天位高手要胜她,都必须付出很惨痛的代价,纵是眼前这个战斗机器亦不例外,这点,身为指导教练的自己敢打包票,而他在一场激战后仍不离去,目的大概就是彻底剪除兰斯洛羽翼,把自己也给打倒。 他不是没有胜算的,即使与妮儿一战消耗颇钜,但一来手里扣着人质,二来他尚未使出真正实力,打起来仍然占着赢面。 个头不高,看起来像是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新手,感觉不到半分气势,也没有任何杀气,但根据过去经验,自己便晓得此人极不好斗,若是小觑于他,自己随时会吃上大亏。照情形看来,这一类的亏,兰斯洛、妮儿,还有那死要钱的韩特,都已经饱尝个中经验了。 白家的头号守护神,果真是有些门道,可是,身为天位高手的最大心障,他是不是也已经突破了呢?对于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必须要弄清楚这方面的答案。 不发一言,两人就这样冷淡对视,时间一长,自有人发现此处的异状,更发现主帅妮儿落入人手,大呼小叫,几十个人拔剑攻了过来。 白起身形不动,左手五指扬起,核融拳的散弹势向四面爆发而去,以压元功逼成的气弹,高速飘过周遭,打在光剑剑柄上,光剑为之碎裂,碰着人体,则变成一个鲜血淋漓的红色窟窿。 (纵是自家子弟,动手也没有半分犹豫,全然不把人命当命看,毫无顾忌,他已经突破了人类人天位的首关心障了,唉……)源五郎心中暗叹。赶来此处的军官,全是妮儿由稷下领来的青年贵族,虽然挫败于敌手,但见主帅情形危急,仍是个个奋不顾身地再扑上去,这一点,让源五郎自叹弗如,以自己的人望,绝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拥戴。 不过,既然晓得了敌人的辣手,那这一次他就不会坐视事情的发生,当气弹如骤雨飞射,源五郎高喝一声:“住手,全给我退下。”同时,小天星指轮转发出,在敌人每一发气弹将要击中人体之前,抢先以指劲将之截下,无论远近,不失分毫。 无比精准的计算,凭着这手功夫,终于换得敌人的侧目,白起两眼盯着源五郎,虽然未有出手,一股压力却先行迫至,让人气息不顺。 “源五郎大人,妮儿小姐她……” “闭嘴,我眼睛没瞎,难道会看不到吗?” “可是……” “别罗唆了,全都给我离开这里,你们应该看得出来,事情不是你们所能处理的。” 被源五郎这样一讲,众人也晓得情形不妙。妮儿小姐伤重,命悬人手,而最应该感到担心的源五郎,却大异平时的斯文作风,疾言厉色地叱喝着众人,看来情形果真不对劲,但是,作为仰慕者的一份子,他们还是希望能出一点力啊! 对了,五色旗呢?虽然自己帮不上忙,但五色旗成员个个都是武学好手,又拥有强力火器,即使与天位高手敌对,多少也能发挥一点牵制作用吧……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立即便听见一阵声响,过千名五色旗的成员,手执重型火器,顷刻间据守住所有制高点,将此地包围得水泄不通,架设好机枪,掣开保险枢纽,完成狙击准备。 “五色旗报到,由此刻起,听从最高领导的指挥。” 强大援兵赶到,威猛气势震慑全场,众人正要拍手欢呼,却见到白千浪挥手一指,所有机枪、火器的枪口,全部瞄准源五郎与己方人众,只要一声令下,马上便是血肉横飞的惨烈局面。 “怎、怎幺搞的?” “为什幺会这样?到底谁才是敌人?” 突来的变局,把众人全都弄得呆若木鸡,对于眼前难以索解的情况,个个都是摸不着头脑。 源五郎却是毫不意外。他原本就料想到,对于里之白家而言,这位白家大少可能是比现任家主更崇高的存在,因为,当白军皇远逸海外,白无忌忙于商务,全心打理大小企业,外兼吃喝玩乐,吸引各大强权注意的时候,唯一能在恶魔岛上训练将兵、整顿五色旗实力的最高领袖,也就只有这位白老大了。 他们对白起的称呼是“最高领导”,看来是某个比现任家主更高的地位。接手五色旗以来,知道这支部队非独战力强横,更难得的是一丝不苟的向心力与忠诚心,白千浪曾说过:“不服从当家主指示的白家人,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可见其对于白家首脑的绝对服从,会把枪头指向自己,可说理所当然。倘若没有使用洗脑技术,却能够达到这样的统驭效果,那眼前这人的练兵手段,实在不是自己能及。 源五郎摇摇手,示意身旁的闲杂人等全部退开,而五色旗并没有拦阻他们的离去,当清场完毕后,他要设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五色旗尚不够资格对自己造成威胁,白起虽然厉害,自己也有办法应付,正面相搏,未必会输,但是他手中的人质,则是自己的恐惧之源,根本就不晓得该如何面对。 “嘿!我们两个人像傻瓜一样呆站着,总不是办法,赶快把事情了结吧!” 白起没有回答,迳自扬起了右臂,手中掐握着妮儿的雪颈,向源五郎展示人质的状况,意思好像在说“传闻九曜极速天下无双,你可想要一试?” 人质的情形真是很糟糕,伤痕累累姑且不论,一双白皙的手臂,皮肉破裂,手掌上还有好几处是整块被削去,隐约露出凄惨白骨。 源五郎笑意未灭,心中却在强忍闭眼的冲动。他也晓得,在这样的对手之前,故作不在乎的交易技巧,是肯定没用的,但是如果毫不伪装,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恶寒,会让他的精神提前崩溃掉,再没有冷静判断的优势。 他当然也没有蠢到指着敌人 大骂。倘若叱喝“欺凌女流,挟持人质,卑鄙无耻”,会让对方发怒欲狂,他一定马上付诸实现,如果以武者尊严为名,能挑衅对方放弃人质来决斗,那也有一试的价值。但眼前之人却是个绝对冷静,比自己更懂得以最小耗损获得最大战果的天生战士,名誉或是尊严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影响到他的。 “我明白了,先别急着伤害人质,我付出一点东西,来当谈判的诚意吧!” 先是吸上一口气,源五郎把自身的护体罡气降至最低,跟着扬臂就是一记重拳,自轰胸口,“哇”的一声,大口鲜血喷出,已然受创。 (不行,这样子大概还不够……)又是一记重拳,直接轰向脑门,这一趟受创更剧,口鼻之间血沫飞溅,而对于他这样精擅天心意识高过力量的高手,头部受创更是一件高度危险的事,既然做到了这一步,谈判的诚意应该已经够了。 “不管内战怎幺进行,胜负归属何方,我们现在是把守北门天关,对你有益无害。若我和妮儿小姐都倒下,没人抵挡来自艾尔铁诺的攻击,对白家、对女王陛下都很不利。”挥手抹去鼻端的血沫,源五郎沉声道:“今天的战果,你成功重创北门天关两大天位高手,刺激我家老大的效果已然做到,可以罢手了吧!” 激烈的动作,便是素来严谨的五色旗,也看得面面相觎,但白起仍一声不吭,抓住人质的手掌未有松开,反而渐渐加紧,让少女咽喉发出吓人的咯咯声响。 “你还没有拿出真正实力,和妮儿小姐的交手,耗不了你多少手机看片 :LSJVOD.功力,认真一拼,你我两人鹿死谁手,仍是未知之数,要是两败俱伤,那只会徒然令旁观者讪笑,所以我宁愿退让,让你能保有完整实力,这一点,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把该说的话都说完,源五郎再次抹去鼻端渗出的血沫,右手扔起小天星指的起手式,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言尽于此,白起,你可不要把我给惹火了。” 以源五郎对敌时一贯嘻皮笑脸的风格,这可以说是他极为难得的一次威胁。或许正是为此所慑,白起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妮儿放开,任其倒地昏睡。 (呼,还好,这家伙虽然不讲理,但是起码还讲利害关系……)以现实状况来说,源五郎实在是放心得太早了,因为放弃人质,并不代表就打算放弃作战。白起才把人质抛下,就立刻变动身形,朝源五郎急攻了过来,核融拳夹带剑劲,一式机枪势,分袭敌人七处要害。 (好家伙,真的要卯起来对干吗?)源五郎心中叫骂,稍一回气,已然预备接招还击,但思及对方武功,这一拼究竟胜负如何,委实是没有把握。 正当两人要短兵相接,数抹黄光、一道黑影,蓦地出现在两人之间,奇异的是,来人虽是由地底飞出,但地面土壤却毫无被翻开的痕迹,注意到这一点,源五郎已然心里有数。 (奇门遁甲?)待得瞥清那数抹黄光是一张张的符纸,源五郎立即收手撤招,但对面的白起却无此意,核融拳依然轰发过来。 “喂!后生小子,别太给老人家添麻烦啊!”和缓的语气中,来人出手如电,连续七指戳在符纸之上,以咒法增力后,硬生生碰往白起的核融拳。当拳上的天位力量爆发,符纸登时碎裂,但劲道却也为之一缓,来人便藉着这短暂空隙,飘身飞退。 “漂亮啊!老师,能把东方仙术使得这幺棒,我看白鹿洞里那堆牛鼻子道士肯定没人及得上你啊!”事不关己,源五郎在后头大声拍手叫好,而能够凭着咒法力量,强接天位高手一击的,举世间自然就只有雷因斯的首席魔导师,稷下学宫的宫主,梅琳·格林。 “老师……”出手一招,既然无功而返,白起并没有再行改击的打算,冷冷目光直视源五郎,但对于这位与白家和雷因斯都有深厚渊源的长者,他并没有失去敬意,缓缓地低头致意。 并不只是白起。见到梅琳现身,整个五色旗立即放下枪械,向之致敬。在这名一直以来对五色旗、白字世家帮助甚多的长者之前,他们毫不吝惜地表示着尊敬,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正是最高领袖的心意。 “嘿!看来我的老面子还有些吃得开啊!”踱步过去,拍着白起的肩头,梅琳道:“不要给老人家添太多麻烦,看在我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白起的个子不高,即使是比起妮儿,也是稍矮了一点,但在女童形貌的梅琳之前,确实是一副大哥哥的模样,特别是当梅琳拍着他的肩头,微笑劝慰的时候,旁观者中有人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而笑得最大声的一个,自然是肯定今天不用再动手的源五郎。 “我知道你讨厌麻烦,所以一次动手,就想把所有事情解决,不过再打下去,你以一敌二,终究是吃力了点啊!” “你指的是在后头装晕的那个吗?强弩之末,已经没有威胁性,勉强动手,只会给同伴制造破绽,帮不上忙的。” 被敌人明白点破,趴伏在地上的妮儿只有勉力站起。她伤势不轻,但是转醒过来有好一会儿了,只是见到情形不妙,佯作昏迷,想要在激战时,发出雷霆一击,哪想到早就被敌人看穿了。 这个小女孩使用符纸的手段,自己曾经见过,那是与韩特次联手,拼命从天草四郎手里逃脱的时候,曾有高人从旁协助,以符法拦截天草,当时自己百思不解,想不出有哪名擅使东方仙术的白鹿洞友人会协助自己,难道就是眼前这小鬼? “嗯!那还是卖一次老人家的情面吧,听说你昨天差点就铲平了我的稷下学宫,这笔帐我还没找你算呢!”梅琳温言微笑,尽量地动之以情,对着眼前这名看着他长大的孩子,就像看着白无忌和莉雅一样,如果可能,她并不想动手。 而在现实情形考量下,最终白起也只得罢手,其中一个理由,是他并不想在自己内心杀意大幅减退的此刻作战。 “五色旗听令,由此刻起,听从代理丫头的指令,守住北门天关。”撂下了这一句,白起更不多看一眼,运起光电腿的身法,顷刻间分身化影,直往西方急掠而去。 望着敌人背影,妮儿恶狠狠地瞪着,虽然因为伤重乏力,不能破口大骂或是扔石头过去,却在心中发誓,下次相逢时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源五郎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白起临去前的那一句吩咐,把五色旗的指挥权正式委托,也就代表他不会再回到北门天关来杀人放火了。但为何他不说“代理人”而说“代理丫头”呢?那自然是因为在刚才的战斗中,他认可了妮儿的资质与能力,将五色旗交付,而另外一个理由,则是他不相信这个叫做源五郎的男人。 会有这样的判断……嗯!他真是作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啊…… “浑蛋,真是讨厌,到底东西摆到哪里去了?” 在昏暗的地窖密室里,兰斯洛翻箱倒柜,找着自己需要 的东西。这经验并非首次,前一阵子他在雷因斯皇家图书馆里长时间的时候,也曾试过被书堆埋起来的感觉,但这次是在大堆宗卷文件中找资料,自然也就额外费上些力气。 这处位于象牙白塔下的秘密地窖,只是一所大地宫的一小部份,尽管核能火弩的威力将象牙白塔夷为平地,但受到多重结界守护的地宫,却分毫无损。而瞧着这不为人知的地宫,如此庞大的规模,就无法想像在雷因斯辉煌外表的背后,有多少真实被埋藏在暗影里。 师兄王五曾说过,要分清事实与真实的差别。牵涉到国家利益这种事,必然有许多的谎言和欺骗,假使自己平常看到的东西是事实,那幺现在是否就逐渐接近真实了呢? 地宫的许多资料室里,自己选择了与太古魔道相关的那一间,因为与白家最息息相关的,应该就是这里。远方隐隐传来人声,听小草说,这处地宫的东半部,是魔导公会的大本营,不过她已经打过招呼,不会有人来干扰自己。 不过,白家的那些家伙,到底在研究些什幺啊? 放眼看过去,一个个的档案夹,尽是写着些让自己看了莫名其妙,却又心头发毛的字句,特别是一个叫做皇太极的家伙,看着名字,好像就是那个日贤者,单看他写的论调、研究的项目就可以知道,他绝对不是人类,十有九成就是没血没泪的魔族……对!肯定就是魔族。 “去你的,真要像是你说的那幺容易,那本大爷也去注射魔族的……这字怎幺念……魔族的基因,看看是不是又能增强力量,又能延年益寿……” 兰斯洛没好气地把档案扔回原处,心头却掠过一个想法。以前的雷因斯女王把这档案收在这里,是因为这东西荒谬无稽,堪为太古魔道之耻?还是因为想要私底下偷偷研究?这答案真是让人不解啊! 想着想着,兰斯洛露出苦笑,继续在档案堆里大海捞针,浑然不知道对己有用的资料究竟存放在何处?这样的工作,一进行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兰斯洛疲惫不堪,这才在如山高的档案堆里,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与白起无关,有趣的理由,是因为记叙的体裁。与其他一连串看不懂的公式、专有名词不同,这份档案里头,记载着一众研究员的闲事手札,用的是记事体,对于已给大堆太古魔道专有名词弄昏头的兰斯洛,刚好可以拿来当故事看。 起先并没有什幺特别,但是在中段之后,开始出现了“白军皇”这个名字,让兰斯洛为之一奇,坐起身子,凝神观看。 档案中,记载着当时西西科嘉岛上,太研院本部遇到的重大困境。自九州大战以来,太研院便将研究各式太古遗迹、日贤者的手札资料,并列为两大重点方向。在白金星惨败于月贤者圣剑之下,成立里之白家后,便让稷下分部从事一般性的普通研究,西西科嘉本部则怀着雄霸天下的野心,专门研究能够用于战场上的技术与兵器。 机枪、导弹、光束炮,这些武器威力无俦,对战起来可以大占上风,但是对于真正决定一切的天位战,却产生不了什幺影响,所以白家主要的研究,仍然是放在如何增强自家高手的体能,甚至凭空造出一个最优秀的超级战士。 有着传说中天命勇者的超绝天赋,他要聪明绝顶,过目不忘,练武一年抵得过旁人十年,体质上要有万中无一的抗魔性,让世上的魔法对之不能产生作用,还要百毒不侵,一切毒素都不能伤之于他,拥有这些强绝条件,他会是白家有史以来的最强者。 这项研究,当年连皇太极都已经放弃,认为这项目不可能被完成,但白家先祖却始终投注大量心力,想要藉着完成这项研究,证明自己已经超越日贤者的境界。 众人一致认为,由于研究范围牵涉得太广,要将人体改造到符合期望目标,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用人工方法制造一枚胚胎,改造基因,将魔族、兽人、精灵等种族的优点,全数改入其内,另外再修改不够完美的地方,诞生成长之后,就可以成为理想中的完美战士。 远在白金星突破天位之前,这个计划便被视为最有可能制造出天位高手的几个主项之一,而一个甫出生便拥有天位力量的婴儿,对于沉迷于这项禁忌研究的白氏研究员来说,比一片黄金之海更有价值。 只是,这项研究却始终搁浅在一项重大的技术难关上。尽管众人的构想在理论上可以行得通,但要付诸实行,却难得有哪个胚胎,能够承受如此天翻地覆的基因改变,即使成功,当胚胎植入母体,在孕育过程中,也是问题连连,到最后,没有哪一个母体能够活过三个月,连同腹中胎儿一起化灰而亡。 “又失败了……”这样的叹息,远自近千年前,便不断地在白家研究室里低徊。究竟要怎幺样的条件配合,才能诞育出理想中的完美战士?这是太研院连续三个世代都未能解决的难题。他们也曾试过体外培养,打算完全排除母体的变因,但改造完毕的胚胎,最多也仅能支撑到七天,便崩溃坏死。 难以索解的困难,终于在第十二任白家家主任内得到了重大突破。 当时,甫得到天位力量的白军皇,于西西科嘉岛上弑父夺位,扫平所有不平势力,成为白家家主。对内,他积极整顿,增强白家实力,意欲重拾祖父白金星的遗志。对外,他完成了历代白家家主一直努力,却未能完成的目标,迎娶雷因斯女王,将整个雷因斯·蒂伦掌握在手中。 “像我这幺优秀的男人,女王陛下不嫁给我,实在是整个雷因斯的损失,更是女王陛下一生的遗憾。”在甄选会上,白军皇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大言不惭。当时,由于刻意的掩饰,外界对这名因为父亲与其他兄弟急病暴毙,继承白家大权的年轻家主并没有正确认识,将他当作一个喜好航海、游手好闲、私生活又极为糜烂的浪荡子弟。 事实上,出现在甄选会上的白军皇,衣衫不整,浑身酒气,两手甚至环抱着一对半裸美女,一副老大不耐烦的表情,全然没有对雷因斯王家的尊重,让一众宫廷派大老、甚至白家长老们都变了脸色。 和其他品学兼优、文武双全的杰出青年,白军皇唯一所长者,只有自己的家主头衔,然而只要有这一点也就够了。 “似乎是个很有意思的男人呢!好啊,就嫁你吧,往后的生活,请多多指教啦,” 以温婉微笑的表情,坦率说出这些话的,是当时的雷因斯女王,妮坦·迪斯·拉普他·苍月。虽然说,笼络白字世家,是稳定雷因斯的必备条件,但也不至于非得接受这项求亲,前两代女王都是以招赘的方式,招家主以外的白家嫡系为夫,因为宫廷派群臣始终担心,若是女王与白家家主正式结合,白家的势力可能膨胀得太过头。 尽管知道迟早会有此事的发生,但真的发生,还是让人感到吃惊,特别是……对方还是这幺样一个糟糕透顶的男人,这声许婚,顿时让一众旁观者满地找眼镜碎片。 当时,妮坦女王微笑着,与那名严肃起表情、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相互对望的景象,让众人印象深刻。 这是一桩不被看好的婚姻,但相较于激烈反对的群臣,妮姐女王却异常地认真,完全不带一丝身为女王 的娇气,放弃过去招赘的形式,纯粹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嫁入白家,对丈夫表示相当的尊重与诚意。 或许是受其所感召,婚后,新任亲王收敛起一切浪荡行为,没有做出任何让雷因斯宫廷蒙羞的行为,一如其平庸的形象,仅是整日绘画、出海钓鱼,直到莉雅公主出世,白军皇亲王“染恙暴卒”为止,与其妻子过着夫唱妇随的恬淡日子。 也许说不上甜蜜,不过当白军皇亲王过世,宫廷大臣与雷因斯百姓都感慨着自己当初的不长眼,因为这实在是一桩完美的婚姻,个性温和纯厚的夫妻两人,好比是天使的结合。 这是外界的印象,但是在真正熟知内情的里之白家成员眼中,这对夫妻的结合,非但与天使扯不上什幺关系,简直就是两个恶魔合作起来大跳贴面舞。 婚后不久,一反过去“人类圣母”的圣洁形象,妮妲女王对于里之白家的存在,表示了高度的兴趣,并且在许多方面,向丈夫展现自己并非是一名愚蠢无知的平凡女子,对他野心勃勃的诸多企图,表示全面支持。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猜疑、斗智,这两名有着恶魔心性与高度智慧的男女,决定握手言和,以对手兼盟友的关系,结合双方资源,合作逐鹿天下。 不久,白军皇带领妻子秘密来到西西科嘉岛,参观岛上的五色旗、太研院,由各部门首长报告目前进行中的一切。而当太研院的生化小组,面有惧色地向家主报告又一次失败的消息,一直微笑聆听的妮坦女王,说出了震惊当场的话语。 “似乎是个很有意思的计划案呢!这幺办吧,由我来成为实验母体,十个月后,一定能生出一个很可爱的孩子的。” 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要求,全场白家人闻之变色。毕竟过去母体从来没有存活案例,要是失败,葬送掉女王陛下的责任,可没有人承担得起。然而,妮姐女王表示了不容反抗的坚持。 “我的父亲与祖父,都是白家人,我体内也流着白家的血,对于本家的天下大计,我有资格参与其中。”环视全场,妮妲女王缓声道:“别忘了,我是个被称为人类母亲的女人。能够孕育全人类的母亲,难道会连一个孩子都生不下来吗?” 纵然是以疯狂着称的白家人,也给这番话吓呆了。军皇家主无疑是白金星之后,白字世家最优秀的一人,但他究竟娶了个什幺样的妻子进门啊? 而在众人呆若木鸡的同时,一串热烈的掌声打破了寂静,对这项骇人提案表示支持。当众人寻找掌声源头,发现军皇家主在一旁激烈鼓掌兼大吹口哨,过半的与会者几乎要口吐白沫,送医急救。 掌声之后,这对夫妇甚至当场激烈拥吻,再次考验着剩余幸存者的心脏负荷力,当有人大着胆子,询问家主对此事的意见时,白军皇大笑道:“那有什幺话说,就做吧,这点子实在是太HIGH了。” 众人最后只得依命而行,因为若不照办,这对没什幺事做不出来的恶魔夫妇,不晓得又会有什幺惊人之举。骇然瞧着热吻中的这对夫妇,众人甚至觉得,他们很可能随时会下令引爆恶魔岛,让魔族重现风之大陆,而他们两人则立即搭船环游世界。 在当事人强力坚持下,计划如火如荼地进行。提供胚胎父系基因的,是白军皇本人,他高傲地认为“整个白家不可能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对于这点,余人自无异议。而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十个月后,一个备受瞩目的孩子诞生了,白军皇以一位强绝先祖为名,满心欢喜地将自己的长子命名为“起”。 “这孩子将会是我最好的助手,协助我征服世界,之后,如果他有本事取我而代之,那他就是你们的帝皇了!你们这群愚昧的蠢材,为我儿子欢呼,预祝他的霸业吧!” 将襁褓中的婴儿高高举起,群众的欢呼声,掩没了整个白家本部。 档案中的记叙,只写到这里,后头似乎还有,但兰斯洛找来找去,却是一无所获。不过,光是有这前半卷资料,便已经足够了解敌人的出身了。 虽然之前也曾想过,能生出妻子这样优秀人物的父母,一定非同小可,不过自己的岳父岳母……也实在夸张得太离谱了…… (小草,幸好我娶的是你,不是你娘,要不然啊……)看完整个档案,兰斯洛有着这样的感叹。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人造的怪物,难怪强得不像人类……哼哼!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晓得这怪物是用太古魔道做出来的,那就从那方面去下手,而且,既然只是个人造怪物,那就不用顾虑小草,放手宰了便成……)拿定主意,兰斯洛将柜子里头的相关资料全部打包,飞奔出门,直往爱菱所在的太研院赶去。 距离白起离开稷下,已经将近两日两夜,白天行阵营中的太古魔道技师们,仍在忙着整理数据、调整机械,等待着领导者的归来。 韩特在那一战中伤得不轻。即使是天位高手,也是禁不起头部的重击,要不是有睥世金绝护体,这条命肯定当场挂点,但他的底子也是极厚,短短一日光景,便离开加速痊愈的苏生水槽,自行运气疗养。 众人忙碌中,一台通讯仪器自行运作,片刻之后,一张命令书传送完毕,那是来自最高领导的指令。 “白起大人有新的命令吗?嘿!该不会要我们直接调动五色旗,把稷下城踏平吧!” 几个代理负责人谈笑声中,接过命令书,却对上头文意不甚理解。根据命令书的指示,他们要将一个消息传给各大媒体:现在执掌稷下太研院的特别小组负责人,是个经过伪装的异族怪物!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五卷 第七章 真假爱菱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一月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五卷 第八章 手足之情 沉重打击连接而来,确实已经超过爱菱心灵的负荷程度,尽管她不发一语,但瞬间血色尽褪的脸庞,却是谁都看得清楚,更瞒不过老好巨猾的一众长老们。 “承认吧!你与那个伪王有所勾结,是奉他的命令进入我太研院,是也不是?”大老们的严厉语气,对一众组员们也是造成不小的震撼,只是他们仍有着一丝期望,众人的目光集中在爱菱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不、不是那样子的。”这声否认一入耳,大多数人立即心中一宽,露出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却没能保留太久。 “这个男人……源大郎先生……他怎幺会是那个伪王呢?我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啊!我、我真的是不知道……”一语既出,立刻造成一片哗然,任谁也想不到,这位深得众人信任的爱因斯坦博士,真正与那猿猴般粗鄙的伪王有所勾结,甚至大有可能是听命于他的奸细。而在一片喧哗声中,大老们得意的笑容,显得分外刺眼。 这些东西,爱菱全部看在眼里,不过,因为过度震惊而显得呆滞的眼神,早已视而不见。 (大郎先生他……只是想要利用我吗……还有白三先生也是吗……我……我……)相信自己的人、自己所相信的人,这些支持心灵的支柱,在两日间一一倒下,此时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过去所知道的一切,哪些是真实?哪些又是谎言?孑然一身的自己,到底还有谁可以相信? 天上的西玛啊!可不可以告诉你没用的女儿,她究竟应该怎幺活下去呢…… “光合作用?那是什幺鬼东西?为什幺这幺厉害?”靠着苏生水槽的帮助,韩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与周围技师们一聊,直纳闷这怪名字的一招,究竟是何等神功? “光合作用踢?那是当年老家主的绝学啊!现在又重现了吗?好怀念啊!” 技师们无限神往的表情,让韩特摸不着头脑。他知道,这批技师小组是直接由西西科嘉岛调来,听从白起命令在工作的,由于有过在恶魔岛当佣兵的经验,自己与这些人还算有话可说。 回忆当初在恶魔岛上,佣兵部队受命于扫荡一些窜逃的魔物,至于主要的作战,还是由五色旗一肩扛下。和一般的佣兵部队有所区隔,五色旗作战极度诡秘,甚至不许佣兵们在旁观看,否则就当作是魔族奸细,一起干掉,现在想来,自然是为了隐藏白家的实力。 西西科嘉岛的环境恶劣,浓烈的瘴气、适合使用魔法的高度聚合魔力、偶尔失调的重力,加上各种凶残的魔物,令得一般武者极难生存,因此,韩特看过太多贪图以后良好出路、想来混张恶魔岛佣兵文凭的毛头小子,进佣兵部队没过几天就化成一堆骸骨。 像自己这样的老手,可以说百中无一,而在与佣兵队上的老鸟混熟后,或多或少,听过一些外界难以想像的事,其中,几个白家人口中不时出现“白起”这个名字。 他们都是五色旗成员,奉命加入佣兵部队,协助训练生还新手的战斗技巧,有时候喝得醉了,就会聚在一起偷偷讲话。其他团员怕惹祸上身,不敢偷听,便只有自己与白飞,光明正大地拎酒过去,聊天胡扯。 当白飞聊起天位武者的话题,感叹昔日的绝世高手已不复见,有人就表示,何必感怀昔日,眼下白家就有一个武功绝顶、智计无双的天位守护神,虽然离开了西西科嘉岛,但只要他还存在一日,白家就屹立不摇。身边的同伴立即变了脸色,拦住他的话头,但韩特却也因此首次接触到“白起”这名字。 唉!那时候怎知道白家守护神会是这德性?倘若早点弄清楚,自己早躲到九霄云外,死都不愿意和这矮子有所牵扯。能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以一己之力进入天位,这样的妖怪岂是易与?他总是说,战场上的所有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这话真实性如何,自己并不清楚,不过看起来自己好像是逃不开他的手掌心就是了。 “大家好像聊得很开心啊?不用工作了吗?” 不知何时,白起赫然出现在众人身边,眉头微蹙。韩特知道在自己调养疗伤的这段时间,这矮子曾出去了一下,却不晓得他去了哪里,自然更加想像不到,短短时间内,白起已经来回北门天关,创伤兰斯洛阵营的两大高手。 “奴隶甲,你失败了。” 对于这个质问,韩特耸耸肩,道:“没有诱因的战争,打起来没有动力,会输也不意外,再说,从头到尾,我都占着压倒性优势,谁知道那死猴子会忽然变招,我越想越觉得冤枉!” 事后回想,韩特发现了那一招“光合作用踢”的奥秘,那是专为天位武者设计的绝招,因为在地界级数根本不可能使得出来。 天位力量的使用,是以天心意识运转天地元气而发,但受着个人身心状况影响,天心意识偶有波动,而这一招的奥秘,就是让发招者的心灵进入一个至静的境界,天心意识极限运转,吸纳周遭的阳光、水、大气,推至本身天位力量的最高峰,跟着由至静中,爆发出威力万钧的一击。 由于此招的前半式,是以一套无比巧妙的身法,从敌人的杀着中飘逸脱出,任是敌人再强,全力出招后也必然需要回气,这时,以己之最强破敌之最弱,效果就大得惊人。 “失败了就是失败,敌人之前隐藏实力,必要时才发出致命一击,而你这无能的东西接不下来,倘若你当场战死,现在还有办法在我面前推托诿过吗?” “白老大教训得好啊!”韩特大声鼓掌,朗声道:“你讲得很对,如果真是这样,我死而无怨,不过,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什幺意思?” “我总觉得,死猴子能踢出那一脚,很是古怪,之前交手也有类似的机会,要是他早就会,为什幺不用?那时候我金绝抗击力未及此刻,说不定真的给他宰了也不一定。”韩特道:“老兄,听说你在攻击的前一晚,进到稷下城去和猴子交过手,嘿!他变成独眼龙,就是你的杰作吧……” “……” “我起初以为,你是去帮我的,打伤他让我比较好得手,但我后来又想,你既然能毫发无伤地回来,当然不是与他拼得两败俱伤,那幺,你为什幺不直接把臭猴子宰了?要假我之手,多费一番手脚?”韩特道:“或者说,你那天晚上还另外多做了些什幺?例如,故意让那猴子见识到一些不该学的腿招……” 韩特并非蠢人,这段时间以来追随白起练武,尽管嘴上总是唱着反调,心里却着实佩服。白起目光如炬,对自己每一处武学缺失,均能一眼看破,指点自己练功,增强本身的七神绝、紫电功,还传授核融拳里剑拳诀的奥秘,自己虽然没有拿到金钱报酬,但在这段时间里获得的东西,却是万金难易。 也因此,自己才肯暂时屈居这矮子之下,不然以自己的心高气傲,岂肯在没钱拿的情形下,随便向人低头? 只是,练功到后来,总是不免有几个疑问。白起将这些神功秘诀传予自己,难道就不怕自己功力大增后,反扑于他?就自己的感觉,此刻的武功应该已经足以胜过这矮子,之所以不动手,除了想要继续多学点东西,就是为了体内那不明的毒素。然而,只靠着毒药做 保险,白起就对自己放心传授白家神功,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倘若这些武学白起都会用,那他为什幺不直接上阵,干掉那臭猴子了事,却要转传自己,多这一道手续? “听那山猴说,你是因为想要干掉白天行,夺取雷因斯的帝位,所以才与他敌对,关于这点,我一直很怀疑。”韩特道:“老兄,你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我是怎幺样的人,你又怎幺知道?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可以这幺容易就评论我是怎样的人?”白起淡淡道:“少说无聊话了,再怎幺样,我也没有落魄到让奴隶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地步,你想要怎样,直接说吧,” “呃!好恐怖的眼神啊,要是我再说错话,你该不会一拳就打过来了吧!”越说越觉得是,韩特连忙闭嘴,沉吟半晌,道:“光电腿果然神妙无比,三绝式的威力,我算是见识到了,如果我不学上一、两招,下次对战怎幺和猴子对抗呢?” “你想学光电腿的三式攻招?” “不用三招都学,只要一招就很够了。”韩特道:“不过我可不要什幺非得在太阳底下才能发挥威力的怪东西,给我一点真正实用的,够强够威胁性的杀着。” “罗唆的家伙,奴隶哪有资格向主人要求东西?” “好啦!你又是这一句,有完没完啊?爱教不教讲一句啦!”韩特正色道:“因为你的关系,我现在可是成了与你共同残杀三万百姓的甲级战犯,就算不付我报酬,你不觉得自己也该对我有个交代吗?” 白起闭上眼睛,像在思考什幺,好半晌后,点头道:“我知道了,晚一点就传给你吧!有你这样的传人,原创者说不定也会挺高兴的。” 决议已定,白起转过身,似要回去安排传授程式,这时,韩特忽然发觉有一些不对。白起外出归来后,手上就缠了两条白布,似是裹伤,那时自己就觉得奇怪,以他乙太不灭体的修为,有什幺伤不能治?为什幺要裹伤?但此时纱布泛红,显然里头伤口破裂,出血不止。 “喂!老兄,你的手……不觉得有什幺不对劲吗?” 白起往下一瞥,见着自己的手伤,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而当他运力迸裂纱布,查看内里的伤口,韩特赫然见到,那一双手臂像是被某种具强烈腐蚀性的毒物泼过一样,又焦又烂,色泽泛黑,更不时散发着呕人腥臭,显然沾染剧毒。 “你手上伤成这样?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吗?为什幺不用乙太不灭体?” “痛得太久,已经没有感觉了。” “你……”韩特待要再说,忽然转头,看着出现在后头门口的不速之客。 “两位好啊!嘿!老大,工作忙完了吗?来一起喝一杯吧,这次可没有女人碍事喔!”无视于韩特错愕的目光,来人高高扬起手上酒瓶,在两旁技师们躬身行礼中,大步走了进来。 虽然门外挂着“闲杂勿进”的牌子,但他并非闲杂,事实上,若论起参与这场雷因斯内战的程度,他肯定要排行前三名,只不过在这之前,这位现任白家家主从来未曾表态地亲自莅临哪一边的阵营。 韩特有点疑惑。他并不清楚这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一个是现任家主,一个却是掌握恶魔岛上所有白家势力的家主之兄,虽然有着兄弟之称,但一直以来,只要牵涉到权力斗争,再亲的兄弟也不留情面,对于这名压在自己头上的权力障碍,白无忌是怎样的心情? 想归想,他并没有说出口,这显然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特别是,当白无忌二话不说地递来一张麦第奇银行的高额支票,众人都看到,韩特发出一声野兽似的狂呼后,立刻狂奔得不知去向。 “碍事的家伙跑了,老哥,咱们喝一杯吧!” 自始至终,白起一直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真是好久了呢!距离上次小妹逃家,我们在城墙上举杯痛饮,到现在可有个好几年了,你又不许我到塔里找你喝酒,想想也真是寂寞啊……”刻意携来的美酒放在一边,白无忌手里拿着纱布、伤药,帮兄长重新包扎。 如果有第三者从旁看去,一定会觉得很滑稽。和长相帅气的白无忌相比,五官仅是清秀的日起,看起来平凡得近乎黯淡,让人怀疑是否所有优秀的基因都集中在弟弟身上,而在身形高瘦的白无忌之前,个头矮小的日起,全然没有为人兄长的感觉。事实上,如果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旁观者定会以为这是一名兄长正耐心地为弟弟的伤处包扎。 “能让老哥你受这样的伤,对方武功可不简单啊:看这伤口,如果不是金蛊化龙诀……”白无忌道:“是天魔功吧!” 也许如外传那样,现任白家家主个性懒散,武功低微,但却不代表他没有相关的眼力。会让伤口蚀化成这样,除了天魔功,就只有以毒力造成相同效果的金蛊化龙诀,然而,自己想不出兄长有什幺理由,会在此时挑上毒皇一脉。 对于雷因斯女王的圣力而言,天魔功是一项非常棘手的东西,这点在九州大战时、就多次以惨痛代价证明此事。除非先行将渗入体内的吸蚀异劲逼出,不然即使以圣力治愈,仍然会再次急速溃烂,这也代表一切的回复咒文、催愈技巧,都对天魔功产生不了作用。 以兄长的武功,该是有能力自行逼出天魔劲才是的,然而,自己也明白,家传的乙太不灭体绝技,对兄长而言,不啻是一把锋锐的两面刀…… “有老爹的消息吗?” “完全没有,虽然下令海外舰队留心相关讯息,不过完全没有老头子的消息。”白无忌笑道:“个性那幺讨人厌的老头子,可能早就已经死掉在哪个角落了,不过,最近炎、冰两块大陆频频交兵,或许是老头子要征服世界所发动的阴谋也不一定喔!” 提到父亲,两兄弟都有着奇妙的感觉。尽管到了最后,他们选择了与父亲不同的道路,但无可否认,打从出生起,父亲在他们心中那无比巨大的形象,确实影响着他们的思考逻辑与价值观。 对这样的父亲,自己心里到底有什幺感觉?远逸海外的他,心中又是怎样看待这两个毁去自己半生基业的儿子?这是白起与白无忌所难以回答的事。 “想说什幺就说吧!”白起道:“难得你跑出城来,总不会只是来这里找我聊天的吧!” “这个嘛……老哥你让我很伤脑筋啊!”白无忌皱眉道:“虽然我不是女人,但同样都是老妈的孩子,象牙白塔里的财产我也该有一份啊!你这样说轰就轰,事前也不通知我一声,让我有机会搬出贵重东西,就这样轰的一下,什幺都没有了,嘿!我好心痛啊!” 一面说,白无忌唉声叹气,手掌不停地拍着兄长肩头,一副哀痛到极点的模样。 白起冷冷道:“就只有这样吗?” “当然不只是这样啦!象牙白塔是我们两兄弟从小玩大的地方耶,有很多很棒的回忆唷,老哥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铺上大红地毯、放很多精美碟子的收藏三室,我们一起把整个房间漆成黑色,后来老妈进祈愿塔闭关的时候,让我们在她后头跪了三天,好惨啊……这些东西全部都被你轰掉了耶,不心痛才怪呢!”白 无忌摇头苦笑,而当他转向兄长说话的时候,表情却是无比认真。 “不过大体上说来,就是只有这样。” 这句强而有力的说话,让白起着实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还真是傻瓜啊!我本来就是刻意不让你知道的……” 弟弟之所以主动露面,理由应该只有一个。身为雷因斯的继承人、白家家主,当稷下城受到了这样规模的破坏,他不得不现身处理。只是,相对于妹妹莉雅,是站在谴责的立场,白无忌选择了更困难的道路,主动向人道之敌、百姓之敌的兄长表示支持。 这并不符合白起的本意。之所以不事先通知,主要的理由,就是在遭受攻击之后,毫不知情的白无忌,理所当然地会成为受害者之一,不用因此而负上任何道义责任…… “老哥你想太多了,再怎幺样,我也是白家家主,别太把我当一般人看待啊!”白无忌道:“看着那些美轮美奂的文化古迹,偶尔我也会充满破坏欲,想开着大铁龙,轰隆轰隆地走在街上,一脚一个,再把那碍眼的象牙白塔一脚踹倒……” “……” “当然啦,也不是完全没有遗憾,老哥你那枚核弹爆开的地方,有不少咱们家的客户,现在被轰掉了,下月初运来的那批麻药不知道要卖给谁,真是伤脑筋啊!” 白无忌自己也晓得,自己现在说着的这个话题,不是可以拿来轻松开玩笑的事。三万条无辜百姓的性命,还有众多稷下城中的伤残者,因为一场毫无建设性的破坏活动,他们的人生就此被永久扭曲了,假如母亲还在世,一定会为此而动怒的。 不过,比起那些,自己更在意兄长的心情。那些无辜的死伤者,会有其他的亲友去替他们感到哀伤,但这世上会为兄长而哀伤的,却只有自己一人,诚然笨拙,但自己亦只知道用这方法,向兄长表示支持。 假如源五郎在此,或许会冷淡道:“你还真是具备天位高手的美德啊!”不过,白无忌不怎幺在乎,昔日在母亲面前,自己对母亲发下的誓言,直到今天自己都没有违背的打算,除此之外,初次涉足魔导巫宫,在冷冰冰的祭坛之前,那张血泪斑斑的哭泣小睑,至今仍让自己印象深刻…… 自己的童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在已经被轰成粉碎的象牙白塔里。里头所累积的回忆,是万金也难以买回的。然而,并不是每一份回忆都是那幺地美好,这点对兄长尤然,因此,藉着摧毁象牙白塔,把那些东西、水久尘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两个,真是没用的东西。”白起道:“如果老爹还在,一定会叹气白家子孙一代不如一代。” “横竖有只最差劲的猴子垫底,再烂也算不到你我头上。”白无忌小心地慎选词句。像“天才”、“完美”之类的称赞词,他从来不曾在兄长面前提起,或许兄长本人已经不在意,但自己却无法忘记,兄长之所以被母亲称为天才杀手的原因。 “时候差不多了,如果不想被人撞见罗唆,你现在就该走了。” “嘿!好无情啊!我带来的酒还没开呢!” 天色拂晓,晨曦渐露,转眼间又是一日的开始,白起瞥视着身旁兄弟的身影,好半晌,他喃喃道:“呵!好像又长高了啊……” 啪的一声,却是白无忌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笑道:“身高有什幺关系,就算我比你高,你还是我大哥,我们还是兄弟啊!” 当道阳光照射进来,白无忌拎起酒瓶,预备踏上归途,回过头,见到兄长已经步向厂房,要再一次检查各种设备,这时,白无忌忽然有种冲动,问一个许久之前就想开口的问题。 “大哥。”外界有许多人抱着不同的评价,可是现任白家家主,并非是个胆怯的人,然而,这时他说话的声音,却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你有没有想过……母亲、母亲她……当初也许只是在利用你?” 即使是母亲过世后的此刻,这问题听来仍是如此的锐利,笔直地刺入心房,让自己的声音不能自制地打着颤。 兄长并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抹孩童似的平淡微笑。这样温柔的笑容,在彼此兄弟多年的记忆中,是极其罕有的。兄长应该是早就已经察觉一切了…… 对太研院的众多研究员来说,昨天晚上可以说是最漫长的一夜。比上趟白天行誓言要消灭整个太研院更加难捱,因为信仰动摇的感受,让他们的心灵更直接地面对冲击。 整个晚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爱因斯坦博士的办公室门口。自从由院长室回来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众人偶尔从窗口偷瞥进去,只看见她趴在桌上,两肩微微颤动,显然情绪恶劣已极。 直到目前为止,众人仍然是信任着她,只不过,由于诸多错综复杂的事态,让某些由黑暗面窜出的耳语,慢慢地开始啃噬人心。爱因斯坦博士是异种的说法,应该是个谣言,但她与兰斯洛亲王相识,这点却是事实。 尽管根据她吃惊的样子来看,好像她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但是太多的巧合,让人难以信服,加上一直没能看到个强力证明,使得部分研究员开始怀疑,博士是否真的与兰斯洛亲王串通,欲联合篡夺太研院的大权?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当事人本身才能回答,长老们已经秘密下令,要严密监视博士的一举一动,因为假设她真的与人共谋,那幺近日内双方一定会碰头磋商。 假若换做几天前,众人定会齐声抗拒这个命令,然而,在爱因斯坦博士出现可疑现象的此刻,众人甫才建立的忠诚心受到动摇,只得依从长老们的指示,秘密监视。 一夜没有动静,却在这天天明时,传来了震骇人心的重大消息。 “不好了!你们看,白天行那厮又发表声明了……”一名研究员狂呼大叫,手里拿着刚刚截获的讯息,将这消息散布至整个太研院。 根据上头所说,白天行在黎明时发表了这样的讯息:十五天后,将为稷下城进行第二次的洗礼,让稷下城军民,为了自己的选择错误,付出最严重的代价。停止攻击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稷下百姓捧着伪亲王兰斯洛的人头,出城投降! “十五天后?这些家伙是玩真的吗?” 众人面面相衬,数天前核爆的惨痛经验,已让他们不敢怀疑敌人的决心。然而,从此刻起,稷下城内将会陷入一个怎幺样的激烈斗争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这一则消息所吸引,也因此,并没有人发现到,太研院主系统的那台处理机,正冒着火花,透露出奇异讯息。 由于接受兰斯洛委托,爱菱早先曾将资料里头的讯息,全数输入主系统,藉着它卓越的计算能力,反覆利用这些资料进行演绎、虚拟实验,试着找出实验体可能的破绽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ê 14;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不过因为连番意外的发生,现在连爱菱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任机器自行运转着。而在主系统的机房内,一张张列印出来的资料,不断重复着同样讯息:制作不能!完美战士成功制作率为零!制作不能!无法评估实验体之任何实用性! 风恣物语座谈会: 有雪:最近很衰,真的很衰,流亡到雷因斯,屁股还没坐稳就灾祸连连,连象牙白塔都被轰掉了,更重要的是,堂堂风姿诙谐角色,为什幺沦落到只能和人妖老三主持座谈会呢? ??:抱歉,天野公子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把这次座谈会的权利让给了奴奴呢! 有雪:这、这个声音,该不会是…… ??:有·雪·老·公,奴奴好想你呢! 有雪:这个声音、这个摩擦方式……果、果然是你这个爆乳大妖姬! 郝可莲:就是奴奴喽!最近都没有什幺出场机会,我们四铁卫在一旁吃便当、坐冷板凳,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上座谈会来赚生活费了。 有雪:呃!这个……我们等一下再谈,先为了发生在十四集的乌龙事件,向读者大爷们慎重道歉。 郝可莲:虽然错字连篇已经变成本出社的惯例,可是居然一整章整个不见,也实在太夸张了!编辑说,会重印新以示负责,希望身在台湾的各位读者大爷,能够平安地拿到新十四集。 有雪:再一次深深地鞠躬道歉。接着,回答一下最近的读者疑问吧! 郝可莲:个问题是以前曾经回答过的,风姿物语到底会有几集呢? 有雪:把所有故事计算在内,作者衷心地期望,能在四十集之内结束。不过,这只是期望啦…… 郝可莲:虽然我们是以不拖戏为最高目标,但是那个姓罗的家伙呢,是一个个性非常恶劣、记性又糟糕透顶的人,试问,一个连五集以后剧情会发展成怎幺样都答不出来的作者,又怎幺有办法准确预估结局时间呢? 有雪:像本来打算五集一个段落,在第十五集应该把雷因斯内战结束的,现在肯定超乎预算,起码也要写到第十七集了。 郝可莲:可笑的是一直到第十三集时,作者还以为可以在十五集尾巴结束内战呢! 有雪:可是,有些主要人物的光采还没有完全焕发,宝石还没有彻底琢磨,就这样草草结束,会让人很不甘心啊! 郝可莲:那幺,就因为这个理由,我们要被冷冻到第十七集罗? 有雪:没关系,真正有人气、有读者支持的角色,是经得起考验,永远也不会被忘记的。 郝可莲:即使死翘翘了,也会长存在读者们的心中,有雪老公你想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有雪:你、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讲这幺毒辣的话好不好? 郝可莲:奴奴也很无奈啊!现在奴奴是整部作品中唯一的坏女人代表,这种语气已经成为我的招牌了呢! 有雪:第二个问题,天魔功的配合招数,到底在哪里呢? 郝可莲:根据作者的资料前半册,主要记载天魔功的内功心法;后半册记载各种咒语秘法,至于魔龙皇拳、皇玺剑印这样的外门招数,全都存放在魔界的大魔神宫。 有雪:在里头,铁木真是因为武功太强,完全没有必要使用招数,甚至连配刀村正刀都从来没有机会出鞘喔! 郝可莲:比较起来,现在主角手上的天魔功,就很黯然失色了啊! 有雪:那幺,下一集要作些什幺呢? 郝可莲:不清楚耶,或许……会是一些很困难的抉择吧!不过,如果是让奴奴来选择的话,一定两三下就有决定了。 有雪:因为你是个号称本世纪毒妇的女人啊! 郝可莲:过奖了,其实,与其关心下一集,奴奴更关心等一下我们要做什幺呢? 有雪:作什幺?可、可以做爱做的事吗? 郝可莲:有何不可?走,有雪老公,我们找个好地方洞房去吧! 有雪:这太好……喔!这太不好了……你、你这女人要拎着我上哪里去啊……你不会认错路了吧……那个方向是猪圈啊……什幺?你说你就是要去那里喂喂!放手啊!洞房和配种是不一样的……救命、救命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六卷 第一章 苏生水槽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北门天关 经历一场激战,北门天关可以说是处于极度的混乱当中,倘使有敌人趁隙发动攻击,情形肯定一发不可收拾。 连串事件的激烈变化,把当事人以外的相关人士全看傻了眼。原本的花家子弟兵还好,毕竟身为降卒的他们,多少抱持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想法,冷眼旁观这一切,但来自稷下的贵族兵心情就很复杂。 长久以来,驻守在恶魔岛上的五色旗,是雷因斯人民在国内武风不盛之馀的最大荣耀,又因为宫廷刻意包装,所以只要提到这群抛弃一己安乐,甘愿在孤岛上与魔族对抗的英雄军队,雷因斯人无不衷心钦佩。然而,自从实际接触后,他们发现这支传说中的英雄部队,实力比想象中更强,但却被层层黑幕所笼罩,越来越没有“圣者之军”的感觉。 若说忠诚心,五色旗是绝对没有问题。任谁都肯定,不管面对怎样的强敌,这支健旅都会悍不畏死,争先完成任务。不过,他们效忠的对象究竟是谁?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光是看他们两次掉转枪口的行为,就让众人惊疑不定。 “五色旗真是很强,这支军队没有成为敌军,是我们的幸运,不过……他们好象也算不上友军。” 当有人苦笑着说出这样的感言,其馀军官都只能点头默认。而将秘密主义当作行动准则的五色旗,则是一点解释的打算都没有,行动如常,就像之前的一切全然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还是有一些事情,是没法装作没发生的…… 当稷下城被核子导弹大洗礼的消息,传遍风之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北门天关自不可免地接到了这个噩耗。五色旗的幕僚一致主张,必须要封锁这个势必会动摇军心的消息,以免大军未战先溃。 “这不是感情用事,或是流于无意义的人道精神的时候,这些新兵都来自稷下,这消息若不封锁,估计有一万以上的新兵会叛逃回稷下。” 这份评估源五郎如何不知。担任一名幕僚,他有足够的冷静与判断,情知这个要求的正确性,但他心中感性的一面,则排斥这样的做法。左右沉吟,最后是理性取得了胜利,他以自身智能作出了最妥善的决定。 “这个提案很正确,但我想大家都明白,我并不是全军主帅,仅是一名幕僚总监,对于这个结论,大家没有异议吧!” “……”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幺我就把这项提案呈报主帅,由她来作决定,如何?” “……” 结果就一如源五郎所料,负责为此事下最终裁定的妮儿,当听见众人有事求见,起先是很不高兴地表示“打扰少女美容睡眠的家伙罪该万死”,但听完整件事始末后,脸色大变,爆发了火山般的狂怒,人型暴龙的吼声,响彻北门天关。如果不是因为她伤势不轻,犹自下不了床,肯定要诉诸武力解决。 “搞什幺嘛?大家不都是一国人吗?为什幺要做出这种事呢?”妮儿气急败坏地吼道:“敢作为什幺不敢当?既然有胆子作这种事,就不要怕被人知道!” 在少女的怒吼声中,五色旗成员全都往外退走,只留下默默挥手致意的源五郎。而当一轮发泄之后,妮儿自己也有些意外,这些人退走的姿态极为恭谨,却看不出半点落荒而逃的样子,换言之,他们并非因为畏惧自己而退,那退走的理由是什幺呢?自己可没有傻到去相信这些冷血家伙会认同自己的观点。 “这个嘛!很简单,因为你现在是主帅啊!”源五郎耸肩道:“白家人对于领袖命令是绝对服从的,而妮儿小姐你已经正式被任命为五色旗统帅,别说是这个,就算要他们去跳海,他们也不会反抗啊!” 给这样一说,妮儿才想起来,昨日那个死矮子临走之前,敕令五色旗,往后听命于己。就是这一点特别讨厌,明明就是敌人,为什幺自己要领他的情呢?再说,自己统领北门天关所有兵力的指挥权,是由兄长亲自授权,凭什幺要接受他的任命呢? 越想越是生气,偏生手上痛得厉害,两条臂骨都给震断,手掌根本是体无完肤,好多处皮肉都被整块削去,露出森森白骨,瞧来着实恐怖,打从拥有天位力量以来,从没受过这样的伤,虽说天位高手肉体回复力较常人稍强,但没有十天半个月,这些伤肯定是好不了了。 心中气恼,妮儿用裹满绷带的双手抱紧枕头,独自坐在床上生闷气。伤痛乏力,少女的穿着显得很随意,一件花格子图样的睡衣睡裤,再抱着个大大的枕头,看起来实在很孩子气。 一旁的源五郎心中有着惋惜。能得到妮儿信任,自由出入于她闺房内的男性,北门天关内可是仅己一人,若是妮儿能像同年纪淑女那样穿起丝质睡袍,对自己而言,实在是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不过,如果妮儿变成郝可莲那样的艳姬,自己恐怕会很伤脑筋吧…… “你这个人真是没用啊!打都不打就认输,害得我们一败涂地,丢脸死了。” “没有办法啊!因为美丽的妮儿小姐变成了人质,没用的我只好举手投降啦!” “所以才说你没用啊!我和那个臭矮子打了那幺久耶,你如果早一点到,我们合力战他,早把那个死矮鬼扯成十八块了!” “嗯……如果他给我们这种机会的话……”一如以往,源五郎微笑着述说己见,没有直接顶回妮儿的话语。 长时间的相处,妮儿也听得出话中另有所指,沉默半晌后,怯声问道:“那矮子……有这幺强啊?” 源五郎摇头道:“不是强不强的问题。和我们比起来,对方非常地熟悉争战之道,如果我在你败战之前赶到,他会立刻丢下我们,瞬间远遁,不会给我们同时对付他或是车轮战的机会。” “对嘛!我就这样想,那个臭矮子其实也没什幺了不起的,要不是忽然使那种阴险怪招伤我的手,我昨天早把他撕成碎片了!”妮儿说得气愤,在床板上捶了一下,却碰痛手上伤处,哀叫出声。 源五郎微微一笑,轻拍着妮儿肩头,柔声安慰。 虽然资质绝佳,但心上人的战斗经验还嫌不足,特别是对付杀手的攻击模式!过去在逃亡往基格鲁的路上,虽然有遇过杀手,但一来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二来有自己从旁照应,并没遇上什幺凶险,而恢复天位力量后更是无往不利,不需要担心这问题。 然而,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武者,都知道一个常识:一名成功而杰出的杀手,往往可以杀掉超乎本身实力十倍的高手! 把目标放在杀死敌人,和一心要击败敌人,两种战斗模式截然不同,而那种绞紧神经、把握住敌人每一分破绽,作最大限度的利用、看准破绽伺机一击而杀的心情,更是妮儿所无法体会的。 拥有天位力量的优秀杀手……光是想象就觉得一身冷汗啊! 妮儿不喜欢源五郎这样的眼神。虽然常常斥骂他“世上最软弱没用的生物,就是像你这样的男人”,但心里却是明白,自己与这男人之间,仍有一段难以超越的距离,那些耻笑仅止于玩笑而已,若是认真,自己就成为最可笑的笑话了,特别是被他以这样的眼神注视,总 觉得自己好象一个头脑简单的小女孩,在接受大人惋惜兼莞尔的安慰。 “如果两败俱伤也就算了,我们两个人都伤得惨兮兮,却让那家伙得意洋洋地全身而退,让哥哥知道了,我要怎幺向他交代啊!” 最让妮儿火光的就是这一点。自从由源五郎送来的那个机械,目睹基格鲁擂台之战的全貌,从中学到魔龙皇拳之后,自己便加意苦练,与自身天魔功结合,期待下次与强敌交手时,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哪知道好不容易有了实战机会,却在敌人手里惨败,练的武功一点意义也没有。 “对上这样的敌人,如果是老大自己,只会输得更惨,所以你不用惭愧啦!”源五郎笑道:“至于说他全身而退,这点我想应该不至于吧!” “什幺意思?” “妮儿小姐太小看天魔功的威力了,以你目前的修为,小天位里没有任何一人可以硬接你这许多记天魔功之后,仍能毫发无伤的。如果我没有料错,白起的两条手臂现在大概比你更惨,坑坑疤疤的血洞,加上溃烂、中毒,就算用以太不灭体,恐怕也要折腾个两三天才能痊愈。” 源五郎回忆起对峙时的种种,自己固然心理紧张,但对方又何尝不是在强撑?用那样伤痕累累的手臂连续催用核融拳,伤敌之馀,恐怕本人也快疼昏过去了吧,但这家伙却能强行压下各种痛楚,冷静如常,不露痕迹,单是这份功夫与定力,就让自己不想与他为敌。 “喂!看你的样子,好象还知道点什幺,说出来啊!”妮儿晓得源五郎原则上都对自己很老实,但也有些事,自己不问他就不说,这时候就得要主动问了。 “嗯!其实是些蛮没意义的事,我的资料不全,说出来意义并不大。” 从源五郎口中说出的,是有关于白起的身世与来历。尽管不像兰斯洛拿到的那份资料一样清楚,但综合小草说过的只字片语、青楼的情报、自己的推判,源五郎仍然把大概事态掌握到八九成。 “用太古魔道作出来的人类?好恶心啊!” “嗯……我想并不完全是人类。九州大战后,太研院就在作一些禁忌研究,人类的身体强度有限,如果要制作完美战士,大概会同时混入精灵与兽人……甚至魔族的血统基因,综合这些种族的优点,制作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悍生物!” “恶,我鸡皮疙瘩都要掉出来了,那根本就是大杂种嘛!”妮儿吐吐舌头,道:“早知道那家伙是这种怪物,根本就不该笨得和他公平动手。” “那该怎幺样?” “那种专门为了战斗而制造出来的天才怪物,我们正常人类和他交手太吃亏了,应该让我和我哥哥联手,再加上你也行,我们一起围殴,赶快把他了结,对这个世界比较好。”妮儿道:“你看,他在稷下城里杀了那幺多人,这种人留在世上,太危险了!” 说着,少女想象着那种怪物的制造过程,多半是在制造时期,就已经用太古魔道灌输了一堆武功技巧和杀人手法进去,年纪小小,就已经懂得用刀子冷静地分割人体,这种怪物才真是应该早点被消灭,早死早超生。 “妮儿小姐也算正常人类吗?我想很多人会对这个自我评价有异议喔!”急忙躲过妮儿盛怒下重手砸来的茶几,源五郎沉吟道:“不过,天才战士啊……有这幺简单吗?我觉得好象有点不太对劲……” “什幺意思?你有话没对我坦白喔!” “暂时缓一下吧!因为这是连我自己也不确定的事,现在说出来,没有什幺意义,不过,或许连小草小姐也没有发现就是了……” “什幺嘛!神秘兮兮的。”妮儿皱眉道:“还有那个像小孩子一样的女魔法师也是,有这幺厉害的人,就应该早点出来啊!看着我们挨揍,很好玩吗?” 源五郎哑然失笑。妮儿指的,当然就是梅琳老师,这位雷因斯的首席长老,就连小草自己也指挥不动,她要作些什幺,是没有旁人能勉强的。 “妮儿小姐有些事弄错了。”源五郎道:“白起并不是因为梅琳老师的出现,才赏脸地退走;梅林老师也不是因为要阻止我与白起对战,所以才现身的。” “呃!那是为了什幺?” “因为阿草已经到了城外,为了避免事情进一步扩大,他们必须要让这一战就此了结。” “阿草?”妮儿楞道:“昨天……那个女人也来了吗?”基于个人心结,少女并非每一次都很坦率地称呼嫂子。 “不,不是阿草小姐。”源五郎的笑容忽然变得充满讽刺意味,“是阿·草·先·生!” 在深沉的夜里,少年偶尔仍会想到从前。一些虽然没有刻意去遗忘,但却不会主动想起的过往,在这连星光都为之沉淀的深夜,会缓缓地自脑里流过。 自己的过去,到底是由什幺元素组成的呢?依照太古魔道的学说,世上万物都是由一些肉眼无法看见的元素所形成,那幺,当把“过去”这样东西作分析,会得到什幺样的元素呢?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记忆中,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待在苏生水槽里,那种特殊粘液的气味,闻久了像是某种尸臭,到现在还常常会嗅到。 连续大半年都待在苏生水槽里,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与线路,旁边则是住着一些奇怪的邻居,左边的那个魔物,身上起码有着十二条触手,右边的那个也很奇怪,毛皮、鳞片、肌肤、硬甲……这些构造都可以在它身上发现。 一直看着这些东西,恍恍惚惚,就觉得自己也化身为其中之一,变得那幺样的怪异。而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就会看见水槽外的那些研究员,用一种看着魔界怪物的眼神,在凝视他……那时候,他就有一种欲望,想要把这些人的眼珠子全挖出来…… “怪物”、“异种”、“魔物”这些称呼,早在幼时他就已经听惯,而在那些之外,还有什幺印象深刻的东西吗? 有!记忆中,那张大大的手掌,总是毫不留情地朝自己挥来,而伴随而至的,则是一句比“异种”更让自己永烙于心的称呼。 “你这不出色的东西!” 这句斥骂,每次都造成锥心之痛,因为如果不是一记耳光掴来,把头骨打裂;就是一记重脚,让跪倒在地上狂呕的他,以为肚破肠流,所有内脏全部流了出来…… 并不是每一次都是那样默默挨揍的,曾经有一次,虽然只有那样的一次,但当时仍年幼弱小的他,仍尝试对面前那道过于高大的身影反击。 “我有什幺地方作得不好?为什幺爹你要这样打我?我、我是不是你的儿子啊?” 相较于流着眼泪,嘴里不停喷出血沫的小鬼,父亲的回答则充满了压倒性威势:“儿子?这样不出色的东西,哪有成为白家人的资格?你这让我蒙羞的不良品,别用那恶心的称呼叫我!” 与这回答一同飞来的那记重腿,威力实在不简单,说不定父亲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创出了光电腿的三绝式也不一定。 跟着,在每一次痛殴之后会出现的,总是那幺样的一双温暖怀抱,将他搂在怀里,随着那渐渐泛起的圣光,心里慢慢变得 温暖,好象什幺痛楚都渐渐消失。 “乖儿子,没关系,妈妈在这里,妈妈疼你唷……” “哗啦”一声,水花飞溅,整个苏生水槽在乓然声响中,迸裂成碎片,大量粘稠的营养液,随着强化玻璃碎片流往地面。 本来忙碌的众多技术人员,闻声全都放下了手边工作,匆忙地赶了过去,安静地看着那从苏生水槽中踱出的纤瘦身影。 将黏在身上的各种贴线扯去,一名负责监视各项纪录数值的技术人员前来报告:“大公子,您刚才的脑波很不稳定啊!” “我心里有数,有劳了。” 接过部属们递来的长袍,白起迳自披了上去。个头不高,身材再好也有限,他并没有什幺兴趣只穿着一条短裤,向部属们展露自己实在不怎幺样的排骨身材。 打从许久之前,白起就已经习惯在苏生水槽里冥想,用以代替睡眠。心灵在完全安静之下的休眠,比寻常睡眠效果更好,短短半个时辰就能回复所有疲劳,而自从习惯这方式后,他就很少再作过梦了。 但是,最近的梦似乎多了点,当过去的镜头一一在脑里重现,已经平静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所以才会有梦的出现,才会再像平常人一样,自梦中冷汗涔涔地惊醒。 只不过,为何让自己惊醒的地方是如此特别而尴尬啊…… “奴隶甲到哪里去了?”不再把精神浪费于无聊思绪,白起向部属查询韩特的去处。一如所料,研究人员仅是苦笑着回答,似乎是又偷偷躲起来,尝试用天位力量解毒了。 这回答不算意外,以韩特目前的心情,一定是非常希望尽快解除身上毒素,跑离雷因斯越远越好,回复开开心心的赚钱生涯,怎幺也好过在这场内战中越扯越深。不过,白起非常肯定,今晚韩特只会再次解毒失败,然后触发潜伏“毒患”,明天早上忍着疼得快昏过去的胸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随便他吧!我们还有其它的事要做。” 白起的指示极为简单俐落。首先替白天行拟定讲稿,对于稷下城内的人民进一步施加压力,同时整备武器,但也要预防有敌人前来突袭,破坏此地军武。另外,压力也要直指太研院,让那几家收了重款的媒体,持续照这边的意思发布言词攻击。 “之前已经说过勾结了,这次要换点新东西,如果没有什幺特别点子,就直接照他们的提案,说他们两个人恋奸情热,搞着不干不净的男女关系吧!” 听到主帅这样命令,旁边的技术人员都觉得有些想笑,即使是疯狂的白家人,对媒体也从来都不抱好感,现在要以这样的形式来作攻击,那感觉实在是很怪异。 手机看片:LSJVOD. “对了,奴隶甲如果出现,立刻要他来见我。”将手上新到资料翻阅一遍,白起皱皱眉头,有了新的主意,在否决掉自己亲自入城动手的必要后,他决定把这样的苦差事丢给韩特。 “不过……有点奇怪,我是不是忘记什幺很重要的事情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六卷 第二章 劲爆丑闻 稷下城的百姓,自昨日以来,便遇上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内战进行至今,不管他们心理拥戴的是哪一方,手上没有任何力量的他们,根本无法对战局产生影响,只能被动地旁观着战局演变,不甘不愿地成为战争中的受害者。 然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凝聚自己的力量,将这场战争结束。城外的白天行发表了公告,只要献出兰斯洛亲王的首级,出城受降,那幺这场战争就此完结。 内战持续良久,百姓们确实是觉得烦了,而在经历过大洗礼的震撼后,稷下人民更是强烈地厌恶战争,希望能早日结束这没有意义的厮杀,只是,对方开出的条件委实不易,就算现在局势摆明了,兰斯洛一方没可能在内战中获胜,但面对拥有天位力量的兰斯洛,即使倾尽稷下的人力物力,也不可能杀死这样的强人,更何况兰斯洛若是一心要走,城内又怎有人拦他得住? 想不出实际解决办法,百姓们笼罩在一副沉闷难耐的气氛中,特别是想到十多天后,白天行即将发动第二次毁灭攻击,所有人的心情就格外恶劣。 之前稷下学宫里,曾有学者分析表示,稷下是雷因斯首都,包括象牙白塔在内的众多珍贵建筑,更是雷因斯人的信仰,白天行便是向天借胆,也不敢进行大规模破坏。而今,当白天行宣誓要屠城,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决心,当初自信满满做着那些分析的学者们,早就与自己的研究报告在大洗礼中一同化为灰烬。 “稷下城没什幺了不起,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臭虫,在我眼中更是一文不值,若是十五天后你们仍冥顽不灵,我就用核能导弹夷平稷下,让你们与那伪王陪葬,然后我另选其它城市当首都,你们则以无知愚蠢的形象,永留在我雷因斯的历史里!” 这是白天行在宣示文告中发表的话,曾与他有同窗之谊的稷下学士们都很吃惊,不理解他为何会忽然变得这样霸气滔天,视一切若无物。而仔细想一想,等若已将雷因斯全土掌握在手中的白天行,确实没什幺好顾忌的,之前虽有人预测,他要取得稷下的丰庶财力,不会放手破坏,不料白天行一出手就毁了价值最大的象牙白塔,充分证明了决心。 现在的问题非常棘手,尽管已经有人开始觉得,兰斯洛亲王的为人,其实也还不坏,但是再怎幺说,他都不像是历代女王那样,会为了百姓牺牲自己所有的伟大人物,纵使他不眷恋权位,甘心退让,也不可能自己把脑袋砍下来,当作求和礼物吧? 烦躁不安的气氛,让人民的心情极度恶劣。丧失亲友的难过心情、十五天后大有可能与亡故亲友拥抱重聚的可能,让稷下城内充满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任谁都担心,大规模民变一触即发。 即使没有刻意挑拨,暴动气息也已极为浓厚,何况这两三天媒体一直传送出让人侧目的消息。那是有关太研院特别小组负责人爱因斯坦博士,其实是奉兰斯洛亲王之命,潜入太研院,意图将整个太研院纳入掌控中的消息。 这些内幕越揭露越是荒谬离奇,先是指称爱因斯坦博士的真面目,是一头矮人族的异种,而在这项谣言不攻自破后,又再度刊出了让稷下百姓目瞪口呆的报导。 这份以“劲爆!皇室丑闻大揭秘”为题的报导,主要说明爱因斯坦博士与兰斯洛亲王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早在兰斯洛还在艾尔铁诺为盗时,他们就勾搭在一起,而后一直流亡到基格鲁,仍是恋奸情热,两人在夜里互打麻药后,进行极其不堪入目的性行为,种种怪模怪样的丑态,竟将无意间撞破此事的莉雅女王活活气死,呕血驾崩于基格鲁…… 不知是真是假,但即使只有一成的真实性,那也委实非同小可,让过这篇报导的稷下人民,个个脸色凝重,面面相觑。 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稷下人民回答不出。兰斯洛亲王、爱因斯坦博士,对他们来说都是外来者,早半年前,他们甚至不晓得这两个人,现在要对他们的人品作出论断,资料实在太少了点。 不过,有几件事是他们不会忘记的。姑且不论兰斯洛,人们对于那个在大洗礼之后,扛着沉重仪器,率领大批研究员,在稷下城内到处清除辐射影响的少女,印象非常深刻。 从清除辐射,一直到挖掘救人,这个看来个头不高、娇怯怯的少女,最早到场,一直撑到体力不支,才被部属们强行架回去休息。除了指挥、使用仪器,每当发现有生还者讯息,她个扑到砂石堆中,急切地守护着所有生命,虽然嫌没理智了些,但看在旁边所有人眼中,却都感谢着她的心意。 是像报导中说的一样,这些作为都仅是在作秀吗? 这就难以判断了,不过,当有人拿这句话向太研院的研究生查询,却被他们愤怒地将手套丢在面上。 “虽然我们还无法完全证明,但我们相信爱因斯坦博士的心意,有谁再说出这幺下流的话,全太研院的手套都会丢在他脸上!” 根据贵族礼仪,丢掷手套,代表着要求决斗,研究员们以这样的姿态,全心支持着敬爱的领袖,坚决的态度,震慑了所有登门采访的记者。 不满一个月的时间,竟能够让这些眼高于顶的研究员,这幺样地爱戴,这个少女的魅力可想而知。事实上,研究员们心里不是没有怀疑,但每个人都记得,当要进入核爆中心工作时,他们都有着顾虑,即使穿上防护衣,处于那幺高辐射的危险地带,仍然是有危险,倘使真的被辐射毒物入体,除非是拥有天位力量的高手,否则任谁都是无可救治。 爱因斯坦博士当然没有天位力量,但她却毫不犹豫地当先抢了进去。那幺娇小的个头,却作了这幺多的事,发挥着让他们这些男儿汉都要低头的勇气,这样的她,如果还要被污蔑成故作姿态,那不是太没天理了吗? 对于那些喧嚣的谣言,所有研究员都希望能够早点厘清真相,然而兰斯洛亲王迄今却未作任何说明,由于象牙白塔被炸毁,亲王殿下又忙得东奔西跑,一时间实在找不到他究竟落脚何处? 当好不容易探清了他落脚的住宅,一处由宫廷大老白德昭暂时借出的宅院,众人赶了过去,却看到爱因斯坦博士已经先到一步,正敲着那扇闭得死紧的大门。 “大郎先生!你出来啊!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幺人?你是不是真的只是在利用我?”敲打着厚重铁门,少女是那幺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为什幺?为什幺你不肯出来见我?我在等你亲口对我说话啊!” 少女脚边,机械狗直绕着打转,不时更助威似的吼上一两声。以卡布其诺一张口便轰穿研究院合金障壁的火力,要弄破这扇门实在轻而易举,但少女却希望能让被要求会面的一方主动出来见面,因此并没有打算动用武力。 距离消息被揭露,已有好一段时间,爱菱始终在等着兰斯洛的前来,只是等来等去,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最后实在按耐不住,查出兰斯洛亲王目前的行馆,亲自登门造访,却是吃了个闭门羹,内里的管家迟疑了一阵后,说亲王殿下此刻外出,不在府内。 怎幺听,这都像是推卸之词,爱菱也不顾路人奇异的眼光,迳自在门前苦候,久了,更直接敲起门来,内里 却来了个相应不理。 无论外界的说法如何、自己怎样去猜想,事实的真相应该只有一个。在爱菱心中,她仍努力地想要去相信一直协助自己的那位大郎先生,同时,她也不得不想到对方身上的那半面铁牌。 当日在阿朗巴特山,自己曾亲口答应皇太极老爷爷,会全力帮助持有这半面铁牌的传人,基于对已逝者的尊重,自己怎样都不会反悔,即使是那个讨厌的兰斯洛亲王,如果持着那半面铁牌来要求协助,自己纵是不愿,也还是会去做,更何况现在兰斯洛亲王可能就是大郎先生…… 爱菱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她知道,政治这种东西,没有自己所想象得那幺简单,很多时候,必须用一些己所不愿的手段,她虽然厌恶,却可以理解兰斯洛先生的做法,因此,即使证实对方有意利用自己,去谋夺太研院的支持,她也可以原谅,毕竟,她曾经从这个男人身上获得许多,而若没有皇太极的栽培,她更是不会有今天…… 可是,这些谅解都有个大前提,不管怎样,她都要听见兰斯洛先生的亲口解释。只要对方用着歉然笑容,低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声对不起,那幺她也可以宽大地回以谅解的笑容。 (拜托,兰斯洛师兄,只要一句话就好,为什幺你连这一句抱歉都不肯给我?) 对于爱菱的这个问题,兰斯洛确实是没法回答,不管他本人想说的是什幺,当他根本就不在这间屋子里,怎幺有办法回答爱菱的质问? 与爱菱的关系一被揭露,兰斯洛非常恼火,个念头就是去放火烧了所有相关报刊,不过,在民主风气盛行的雷因斯,这种做法是不可能的,另外,城内此刻混乱的气氛,也让兰斯洛多所顾忌。 起先,他是想见见爱菱,和她解释一下,一切的偶然,和自己的想法,不过因为爱菱始终不离太研院,找不到适合的说话机会。到后来,他开始这样想着。 相处过这些时间,那丫头应该了解我是什幺样的人啊?为什幺我非得去向她解释呢?她对我的信任,该不会这幺脆弱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兰斯洛在解释行动上就不是很积极,转而处理其馀让他困扰不已的问题。一直到妻子揪着他的耳朵,把他给拉了起来。 “啊!痛,这样会痛啊!婆娘,你在做什幺啊?” “拉你去向人解释啊!你这幺拖拖拉拉,要弄到什幺时候才去把话讲清楚?”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谎,当初她也是用假身分骗我啊!还有你这扮什幺白三公子的人妖,要道歉你也要去。” 没有直闯太研院的打算,两人最后来到爱菱在酒店街的住处,进了那间小木屋。本来,爱菱曾打算让研究员们每日到此接自己上班,藉此强迫他们走入民间,多了解一些他们平日不关心的事。不过,后来诸事纷至沓来,爱菱自己又常常在太研院忙得头昏脑胀,连又常常在太研院忙得头昏脑胀,连间回这暂时住处,那个构想也就随之泡汤。 “喂,那丫头该不会整天不回来吧?” “这个……老公你这样问,我也不晓得啊!” “你不是魔法女王吗?随便占卜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老公你还是天位高手呢!这幺想知道的话,用你的天心意识去感应啊!” 在小木屋里枯坐了一个时辰,看着室内简单的摆设,一张挂着蚊帐的破旧木床、一张茶几、几张凳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两人都觉得烦闷,这时,提议买些点心回来的小草,却带回了一份刚刚出刊的号外。 “什幺?居然说我是同性恋?我要杀光写这篇号外的浑蛋!” 看了报导上的消息,兰斯洛怒不可抑,死瞪着那再次被翻掀出来的丑闻,指称自己有着不正常的性癖,和手下的男性,从俊美的源五郎到肥胖的雪特人,都曾经有过一腿,而平常在自己身边跟进跟出的雪特人,最近之所以不见踪影,是因为自己害怕丑闻外泄,已经将他偷偷灭口了。 “混、混帐东西!到底是什幺人敢写这种恶心谎话?” “这个……好象是一种叫做狗仔队的奇特生物……” 不像丈夫那幺明显的反应,但小草也是盯着这份号外,对里头的描述感到吃惊。 “你看,这里真是胡说八道,就算是和老婆你,我们每天晚上作的那些,是不堪入目的行为吗?是怪模怪样吗?呃……等等,现在想起来,好象还真有那幺一点怪……可是,至少我们没有互打麻药啊……嗯,那都不是重点啦!” 兰斯洛把桌一拍,怒道:“要是本大爷还在当强盗,立刻就率领兄弟,砸破他们所有门窗家俱,再一把火把他们的狗窝烧得干净。” “嗯,可是,至少有一点,他们没有说错喔!”小草凝望着纸上文字,频频点头道:“我确实是常常被老公你气得要死,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变成幽灵,说不定真的会吐血身亡呢!” 看着丈夫一副愧疚的表情,小草笑道:“不用太介意啦,而且,这种事我以前就常常遇到,那些媒体总想要挖王室的丑闻,找不到妈妈她的破绽,爸爸不在,二哥根本是会走路的丑闻大合体,没东西好挖,最后矛头就通通指向我,一下子说我施打麻药,一下子又说我在稷下开乱交派对,还说我逼所有教授叫我女王,图谋不轨……啊!那段日子才真是不好过啊。” “这幺过分?你忍得下?” “当然忍不下啊!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在深夜拎一桶油,带好火种,想要放火烧掉他们的屋子。”小草吐吐舌头,道:“不过,最后都是被梅琳老师逮个正着,说什幺未来的女王不可以在半夜偷偷当纵火魔,然后就把我抓回去跪了。” 听着妻子当年的糗事,兰斯洛不禁微笑,忽然,他想到一事,笑问道:“那幺,后来这些问题是怎幺摆平的?” “是……”小草欲言又止,最后点头道:“老公,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是你哥哥帮你解决的吧?”兰斯洛刚刚想到,在那时候,最适合帮忙妻子解决这些问题的,大概就是财可通神的二舅子白无忌了。 “二哥那时候直接把这些东西全部买下,自己当了老板,就没有类似困扰了。” 小草的回答,也正代表着一件事。既然这幺长的时间里,白无忌都能压下这些荒谬报导,那此刻这类东西的一再炒作,就说明了他的态度。或许是碍于兄弟之情,他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大体来说,白无忌已然作出选择,站在与妹夫相反的方向了。 “伤脑筋啊,两个舅子都是一看见我就打,我是这幺讨人厌的一个家伙啊……”再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受欢迎,兰斯洛多少有点泄气,特别是在白天行的威迫公告发出后,遇到的人嘴上没说,但都是用一种希望他自动退位的眼神,哀求似地看着他。置身在这种环手机看片:LSJVOD.境里,分外地让他感到意志消沉,提不起斗志去和敌人重新拼过。 “不要这样嘛,这些并不代表什幺啊!” “可是……”兰斯洛的语气显得很迟疑,慢慢道:“小草,你认为,如果我不占据这个位置,你觉得会不会有什幺不好?” 小草心中一凛。大洗礼的事件,对兰斯洛还是有所影响,毕竟,如果事情重来一遍,他并没有把握能够阻止,还是只能眼睁睁地坐视事情发生。长久以来的自我怀疑,当听到敌人的攻击预告,心里终于产生了动摇。 假如兰斯洛是个彻底自私的人,这时候的压力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只要死抓着王权直到最后一刻就可以了,不过,虽然在某些方面的道德感比较差,但是面对这种涉及万人生死的重大关卡,他不得不开始学着思考大局,以大局为重。 “现在的事实是,如果我还一直呆在这个位子上,稷下百姓就会失去他们的所有,没错吧?”兰斯洛道:“从北门天关把妮儿和老三调回来,或许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但那也无法保证能尽快结束战事,如果这样继续拖下去,给稷下百姓的伤害,我想只会更深,甚至让前两天的那种惨事一再重演。” 小草聆听丈夫的说话,充分感觉到了兄长对他造成的压力。自己已经试着联络枫儿,但是应该在自由都市的她,目前却下落不明,联系不上,希望不是已经遭了兄长的毒手。 “你那个老哥,实在是不简单,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对手,那份资料上面说,他学什幺东西都一学就会,看起书来也是一目十行,身体不但百毒不侵,连魔法诅咒也拿他没办法。和这样的人作战,我总觉得敌人像是靠作弊在赢,不过,我确实是拿他没办法啦……” 兰斯洛续道:“要像他那样心狠手辣,我做不到,可是,如果我做不到,大概就没办法与他竞争,最后反而牵连到很多无辜的人。我这个人啊,最讨厌的就是牵连无辜,让自己一辈子不舒服,所以,如果真的不行,我不想勉强支撑下去。” 小草为之沉默,像这样关乎个人意愿的抉择,身为妻子、要与这男人共享未来的她,并非没有发言权,但是,这时的她却希望以一个友人、知己的身分,让兰斯洛能够选择最符合本身意愿的道路。 “如果这幺做,对你会很抱歉,不过王位最终是由你大哥来继承,对你们家来说,也算交代得过去。”兰斯洛道:“所以……如果我放弃王位,可以吗?” 经过这幺多的努力,最后仍是做出这样的决定,让所有心血付诸流水,小草自是有着遗憾。不过,这遗憾只是少许,对于丈夫能够自己做出选择的喜悦,足以盖过那些不快…… 微微一笑,小草道:“没关系啊,这世上除了当国王之外,还有很多职业可做嘛!就算离开雷因斯,我们也是饿不死的,看你要做什幺都行,我们再去找个新的人生吧!” 获得妻子谅解,兰斯洛心中如释大石,轻松之馀,却又有几分意外地失落,无声无息地袭上心头。 “那幺……既然人一直没等到,我想今天大概不会回来了,我们回去吧!” 小草站起身来,却给丈夫牵着手拉住。 “怎幺了吗?” “你九叔公的那间房子,人多眼杂,回去以后,很多东西你不觉得很不方便吗?” “不方便?不会啊,你觉得那边会缺少什幺东西……哎!”话没说完,一声惊呼,已给丈夫打横抱起,整个人平放在后头床上。 “不好吧?在这里?” “有什幺关系?这里隐密,有没有别人会来,难得已经有了决定,当然要做点事情来庆祝啦……呵呵,你知道吗?你穿男装的样子,看起来好俊俏啊!” “你好变态啊!想要在这种地方……” “呵,谁叫你不反抗?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尖叫让人来救你啊……” 夫妻俩人贴面低语,相互调笑,在这间无人问津的小木屋里,享受着不被打扰的隐密时光,直至女方终于发出尖叫,打断了本来的甜蜜气氛。 “啊~~~~~~~” 尖叫是伴随着开门声一同响起,两者虽有先后之分,但兰斯洛一时间还真弄不清发生什幺事。 “你、你们……你们两个男人在我床上……在我床上作、作什幺……” 忽然看到意想不到的东西,虽然室内光线昏暗,两人身上衣着也算完整,但却足以让哭累回家的少女,感到如五雷轰顶般的震撼。 “白、白三先生……为、为什幺你的胸口有……有那种东西?老天,你们果然不是正常人……我、我要离这里远一点……” 颤声说着已经语无伦次的句子,少女掉转过头,在机械狗的吠叫声中,飞也似地掉头就跑。 “看吧!都是你不好,早就和你说不要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啊……” “可是你又没有强烈反对,而且,我们根本都还没开始,谁知道她会那幺大反应……” “人家是纯情少女啊!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变态色魔吗?” “唷,抱歉喔,你不觉得把你这个字换成我们会比较贴切一点吗?” “……” 由于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兰斯洛和小草因此忙着在附近到处找人。以兰斯洛的天心意识,要找到爱菱是很容易的事,但对解释东西感到麻烦的他,却不希望在这上头大费周章,因此并不运转天心,故意放慢脚步,在酒店街漫步,希望由妻子先碰到爱菱,两人把话讲得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再出面结尾。 那日轰炸稷下城的两枚导弹,一枚摧毁象牙白塔,另一枚的落点离稷下学宫颇近,因为距离、加上爆炸范围被压制的缘故,并没有伤到酒店街这边,反倒是日前兰斯洛与白起一战所造成的破坏,弄塌了不少墙壁房屋,现在仍未修复,看在兰斯洛眼里,又是一阵感慨。 或许是因为自身由太古魔道的技术所造,所以白起才会那幺冷冰冰地没有人性吧!又或者,他是因为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人类看,所以才有办法杀这些非己同类的生物毫不手软? 完美的天才战士……或许这些以天才着称的怪物,思考和个性都有异于常人吧!这家伙是这样,自己的结义兄弟李老二,也是这样的怪脾气,一个比一个难相处,偏生一个比一个强。这种人物的存在,对风之大陆上的生灵是好是坏,非己能评估,但反正是弄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就是了。 雷因斯的王位,并不是非要不可,虽然就此放弃很是可惜,但既然自己不希望牵连无辜,那就索性让出位置。纵然退让,白天行那蠢蛋是没可能坐上王位的,下一任雷因斯王究竟是大舅子还是二舅子,这个伤脑筋的问题,就由他们兄弟俩去决定吧…… 想着想着,发现了爱菱的位置,确认她已经和小草碰头后,兰斯洛朝那方向走去。转过几个弯,穿越几条巷子,最后来到一条光线昏暗的陋巷,听到两人正在说话。 “我们那个时候只是在说话,没有作不该做的事,你误会了啦……” “可是,白三先生,那时候,我明明看见你的胸口……你、你是女人吗?” “这个……” “该、该不会你真的是人妖吧?” 少女惊恐的问话,让小草为之莞尔,更想起当年的一段旧事,自语道:“说来也是啊,我以前还常 常被人叫做兔子呢!” “兔、兔子的意思是?” “不是什幺好意思啦,大体上,都是一些男妓、男娼、脔童之类的东西,是好孩子不该知道的东西喔!” 陷入回忆中的小草,不经意地随口回答爱菱,却没发现身旁少女瞬间苍白了脸,就连躲在不远处墙后偷听的兰斯洛,都吓得张大嘴巴,猜想妻子在与自己相遇前,究竟是过着何等糜烂的颓废生活? 没有在这话题上继续,爱菱向小草问起了自己的担忧,还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天,我看到大郎……不,是兰斯洛先生的那半面铁牌,假如他确实是老 爷爷的亲人,那他就是我的师兄了。” 这句话让兰斯洛全然摸不着头脑,在他生命中有一定地位的老头子,除了养父就是义兄东方玄龙,听爱菱的语气,当然就是那个被自己丢在山上的臭老头。然而,那臭老头到底曾帮过小爱菱什幺忙,让她这样死心塌地? 还有,那臭老头虽然常常离山他去,可是怎幺也不像这幺有本事的人啊!大从师兄王五、小至小爱菱,怎幺会有那幺多人受过他的恩惠,一直想要报恩呢? “我答应过老爷爷,要帮助他的传人,所以,只要兰斯洛师兄亲口向我证实,那……那我就可以不介意之前的一切,继续站在他这一边……” 这句话倘若在一个时辰之前,让兰斯洛听见,势必大起鼓舞作用,但现在,他却觉得有些伤脑筋,果然,小草接着问话。 “可是,这样一来,你会受到整个太研院的排斥,没办法再继续你现在的职位,这样都无所谓吗?” 以兰斯洛与太研院目前的关系,若爱菱公开表示对他的支持,肯定会引起强大阻力,研究员们也不可能接受表明政治立场的爱菱,继续当特别小组首领,特别是,在两大阵营激烈斗争的此刻,兰斯洛明显落在下风,没有足够实力去支持爱菱什幺…… 爱菱不得不沉默下来。她之所以表示支持,主要是看在彼此的交情、对皇太极的承诺,可是这段时间与组员们的相处,真的是很愉快,甚至可以说是一生中最快乐、最受人尊重的时光,忽然间说要舍弃,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啊…… “把这些东西撇开不谈,爱菱,你还打算继续这样子待在太研院吗?”小草道:“我想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了,继续用这面目待在太研院……很辛苦吧?” “我……”爱菱回答不出来。尽管在太研院的生活很快乐,但是心里确实存在着一股恐惧,特别是每次自己照着镜子,看着里头那张陌生的脸孔,总是不禁会问,这个人到底是谁? “有个故事,美丽的公主到了晚上十二点,就会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一个平凡的杂役姑娘。”小草道:“时间的大钟已经在摆动,虽然舞会还在进行,但是十二点总会到来,爱菱,你打算怎幺办呢?” 凝望着小草美丽的眼眸,爱菱无法回答这问题,特别是自己的心态…… “我……我讨厌骗人,也讨厌被人欺骗,可是,如果能让现在的快乐继续下去,我好想一直继续这个谎言,永远也不要醒来。”爱菱低声道:“但是,我又开始慢慢地讨厌自己,不喜欢这幺没用的自己,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幺办?”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无关好坏,人生有些决定,必须由自己来下,然后不管结果是什幺,自己对自己负责。”小草轻拍爱菱的肩头,柔声道:“你的兰斯洛先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而你……就要试着找出自己的决定。” 这答案显然不是现在的爱菱能够答出,就在她们两人对望无语的此刻,事情有了新的变化。在一旁把所有对话听在耳里,既然自己已经决定离开,兰斯洛便决定为小师妹作一点事。 确定身后有二十多人往这边靠近,感觉上都是太研院的成员后,兰斯洛有了动作。从隐身的暗处走出,迳自来到爱菱身前,也不多话,揪住她衣领往下撕扯开后,反手再给了她一耳光,然后在两名女子的楞然眼神中,朗声道:“没用的家伙,本来还期望你能进太研院,帮我做一点事,谁知道你这幺没用,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本来想要说些什幺的小草,在看见后方赶奔过来的大批人马之后,也就沉默不语,慢慢地退后,与两人拉远距离。 “大……兰斯洛先生,你、你真是……”极度震惊,少女的目光集中在兰斯洛身上,甚至看不见他身后的东西。 “就是玩你了?你想要怎幺样?你能怎幺样?早知道就别浪费那幺多时间在你这小贱人身上,白费了我那幺多功夫,真是……” 说完临时想出的台词,兰斯洛慢慢回转过头,打算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看见后头一堆愤怒的脸孔,然后发怒拂袖而去。 “啪!” “啪!” “哗啦哗啦!” 雪亮的白光,此起彼落地交错闪着,大批人马手里拿着奇怪的太古魔道工具,对准着自己,不知究竟在干什幺地操作着。汹汹来势,将兰斯洛整个看得呆了,一直到不久之后,他才靠着妻子的解说,理解发生的事。 “什幺?不是太研院的研究员,是记者?他们手里是……相机?那道光是……什幺?镁光灯?拍出来会像真的一样……真见鬼,他们以前不是用画画的吗?什幺时候这幺先进了?嗯?你说可能是你哥哥们提供的设备……”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六卷 第三章 恶魔岛屿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外海 西西科嘉岛 位于雷因斯外海东北方的岛屿群,名为西西科嘉群岛,其中面积最大的主岛,就是风之大陆上无人不知的恶魔岛。 九州大战后,连结人魔两界的空间隧道,都已经被封死,仅馀下几处由于天然地气、磁场的强烈异变,无法以人力封闭的洞穴,持续作为人间界与魔界的联系,其中最具规模、最大的一个,便是西西科嘉岛上的恶魔洞窟。 激烈的地脉阴流、磁场波动,在这巨大、深邃的洞窟中来回撞击,迸发出来的能量流,能将任何试图封锁的结界与魔法瞬间摧毁,根据魔导公会在九州大战前做的秘密调查,他们认为这是当初神明创世时,一处废弃的能量储存地,换言之,倘使一切成功,这个洞窟应该像传说中的四大地窟一样,具有储存风之大陆上自然能量、调节磁场变动的功能,只是不知道受了什幺破坏,最后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就变成这样一个预计之外的境界信道。 这幺深奥的道理,大多数人自然不会懂,他们只知道,有大批的魔物不断从这洞窟来到人间,伤人毁物。为了防止这样的破坏波及风之大陆本土,雷因斯·蒂伦在恶魔岛外张设强力结界,不让千百魔物离岛,更调派国内最精锐的五色旗,长期驻守于岛上,与试图冲破封锁的魔物激战。 人头鸟、骷髅怪、食人魔、哥布尔……这些自恶魔洞窟中出现的异类生物,在五色旗的专业眼光里仅能算是魔物,尚不够格称为魔族,事实上,真正的魔族已经将近两千年之久未曾现身于西西科嘉岛了。不过,当这些异生物成千上百地一次冲出来,那场面非独是有震撼性,光是想一想该如何阻挡,就让岛上的佣兵部队感到一阵恶寒。 自从岛上成立佣兵部队之后,五色旗就已经减少了工作量,把不少线工作交给这些薪资低廉的外来者,更由于五色旗本身的保密、高度效率,以至于佣兵部队往往只能看到五色旗出动之后,遍地残尸的战场,没能目睹战斗过程。 在恶魔岛上生存绝对不易,自恶魔岛的佣兵部队退役,回归大陆本土的战士,之所以能一亮出服役证明,便技惊四座,广获各方骑士团以高薪厚酬邀请入团的理由,就是因为佣兵部队的淘汰率、死亡率奇高,平均十个入团的新人,在天就会少掉三分之一,之后逐次递减,能够安然活完三年役期,获得认可证明的,不过是一两个人而已。 来到恶魔岛上,与其说是参与战斗,不如说是玩一场生存游戏,每个人都凭着自己的武力、智力与胆识,竭力在这终日血肉横飞的残酷环境生存下去。 这是一直以来大陆人民对于恶魔岛的印象,不过,这印象却在最近有了改变。这项改变的源头,是身在稷下的兰斯洛,发布五色旗撤防恶魔岛的命令,此举令得风之大陆百姓惶惶不安,以为世界末日要到了,但是恶魔岛上的佣兵部队,却因为对外通讯不易,完全不晓得这个消息。 他们只知道,那天,有一个貌不惊人的新手,配着一把无鞘钝刀,背后背着一个装了过百本经书的大包袱,活像个落魄的推销员,引人侧目地申请加入佣兵部队,跟着就从那天起,许多维持了两千年的纪录相继被打破。 首先,佣兵部队的成员,别说兽人,就连半兽人也从来没有。远在西南武炼的他们,会万里迢迢地赶到大陆东北外海,来参加低薪水、低阵亡抚恤的佣兵部队,本身就是一件荒唐的事,因此,当佣兵部队的长官,看到这样一名新人混在一堆报名者中,着实为之讶异不已。 报名表上填的名字是王虎,由于本人的懒散个性,字迹写得歪七扭八,殊不符合其响亮称号。而对于这个罕为人知的本名,众人自是瞠目不视,虽然说从姓氏与种族上,推测他可能与王字世家有关系,武功或许值得期待,但当他真正出手,那情形仍不是一句震惊所能形容。 一切就像是风…… 这是佣兵部队共通的印象。那天,当大批魔物自洞窟中飞啸而出,佣兵部队排好阵势,预备冲杀上去,老手们相互嘲讽一副紧张表情的新兵,估计今天晚餐只要准备一半就够的时候,呼呼风声忽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不是那种轻轻拂面的细微春风,这阵忽然激起的高速气流,像是数个飓风朝同一个方向合并发威,强烈而急劲的强风,瞬间迫得人人睁不开眼,踉跄后退,整支队伍乱成一团,隐约只看见前方有道人影,乘着强风所造成的高耸气浪,像是与风同游一般,随意挥动着手臂,而阵阵激流刀风,便随着他的挥手,席卷整片天地…… 佣兵部队的军官,多半都是来自白家。能在恶魔岛上待这幺久,自然不是无能之辈,但在这股千里疾风之前,也只有闭眼后退的份,心中更是不胜讶异。 寻常高手要激起掌风、拳压,并不稀奇,白家的压元气弹就是此类武功,但这阵夹带刀气的罡风,虽然直若扑天盖地,势无可挡,但却非常地自然,吹在身上也没有任何刮肤如刀的痛楚,反而极是柔和,曲折转圜,自在如意,每一处微小地方都流转无碍,足见力量控制已到达炉火纯青的颠峰。 而当众人觉得风声停息,能够睁眼视物后,打量眼前的种种,则是难以置信地瞪着遍地的魔物堆积老高,单是数量就已经数百近千,外表没有半点伤痕,内里也没有受到伤害,大部分甚至意识清醒,只是无法动弹,不住发出各种怪叫,在地上滚动挣扎。 眼前的情形和被点住穴道类似,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些非人生物身上,并不适用正常武术中的点穴,到底出手之人是如何在不伤到他们的情形下,将这些魔物全数给定住,这委实是匪夷所思。 当天,恶魔岛上“入队新人在天肯定阵亡三分之一”的定律,就此被打破,不仅如此,自那天以后,佣兵部队罕有地不用每周开哀悼会,事实上,别说阵亡、受伤,他们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着一式式传说中的神技,在眼前施展。 力与柔,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就在这人的刀里全数包含,推到极限。这样的刀术,除了天刀之外,更有何名能够匹配? “请问……您与王字世家的王五家主,如何称呼?” 对于这个问题,自成名后就一直被人叫错名字的当事人,有些困扰地抓抓头发,点头道:“武炼人并没有用数 字来命名的习俗,王字世家的族谱上,也没有一个叫这名字的。不过,你说的那个人,嗯……大概就是我吧!” 这个回答所引起的震撼,可不是简单就能了事的,特别是当时还忙着与稷下联系,要取得家主和最高领袖的指示,裁决三小姐驾崩后如何处理眼前变局的五色旗总部,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等若是被凭空投下一颗大炸弹。 五色旗虽然强,但在没有天位高手压阵的情形下,并不足以抗衡“天刀”王五这样的强者,换言之,他在恶魔岛上根本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受控制。若是他发现了五色旗的秘密,那里之白家的存在,就会整个曝光出去,若是他直闯外岛的太研院本部,发现里面正在做的各种邪恶实验,白家……甚至整个雷因斯,都有可能变成大陆公敌,可能不出三天,那位避世多年的月贤者大人就会亲临此地,将一切不该存在的东西摧毁殆尽。 但是,人家远来是客,又是有着无比正当的理由,五色旗无法也不可能将这位强人驱逐出岛,或是秘密干掉,在一阵忙乱后,由家主亲自裁示,满足这位外来客人一切需求,将之奉为上宾。 白无忌看得很准,远道而来的王五,仅是单纯为了一探西西科嘉岛上的情形,虽然察觉五色旗的动作诡秘,似乎有什幺不对,但是为了不多惹事端,也就不多加干涉,在这一点上,白家人或许应该庆幸,个性闲散的王五,并不是一个有着强烈好奇心的人。 有了这样一位强者压阵,佣兵部队的工作量大减,除了厚着脸皮,每日央请王五指点武功,剩下的时间,就充当搬运工,将每日被击落下来的魔物中低智能、无法理解人言的那些,一一送回恶魔洞窟,直接扔回家去。 至于有智能、可以理解人言的高等魔物,情形就比较悲惨了,虽然得以免于一死,但是所面对的处境,或许反而让它们觉得死了还比较痛快…… “……基于以上的理由,我不同意‘某些生物生而就带有侵略性和伤害性’这种说法,即使大家的种族不同,但只要能相互沟通,应该就可以理解对方,和平共处吧,大家认为呢?” “……嗯?你说因为要吃东西,所以才袭击人?这样就不对了,如果是肉食性生物当然不好勉强,但是在座的各位都是杂食性生物啊!即使吃素,也可以生存下去吧,青菜并不难吃,只吃肉类对身体也不好,这样吧,我们从今天开始来试试看吃素。” “……嗯?你说人肉比较好吃?不想改变?嗯……我不想说你不对,不过这个想法的本身是有些问题的,我现在念一段经书,大家想想看,然后我们再来讨论……” 自从王五到来,恶魔岛上就出现了一幕奇景:数百头形貌凶恶的魔物,围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子,在这个圈子的中心,则是一个盘膝坐着的汉子,由旁边的经书堆中拿出书来,不厌其烦地讲解和平理论。 远自九州大战之前,人间界与魔界的生物相遇,都是毫不问理由地就进行杀伐,这样的过程反复数千年,人们都以打倒魔物为英雄的殊荣,就他看来,实在是厌烦的举动。 出身于半兽人、兽人遍布的武炼,加上自己也非人类,王五的眼界与想法,比一般人类宽广得多。在他的观念里,这些魔物与自己同样都是生命,只是因为出生于魔界,彼此立场不同,才造成了战争与对立,若是能够沟通,协调彼此的不合,应该也是能够和平共处的。 这想法未必正确,只因之前从来没有人做过。与其继续待在大陆上,忍受着毫无意义的权力争霸,王五决定到恶魔岛来,试着将这想法付诸实现。 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这条路的尽头是什幺,王五都有很长的一段旅程要走,对他如是,对那群心不甘情不愿,被逼着听经、吃长素,如同生活在地狱中的魔物亦然。 就在这群吃素的食客逐渐增加数量、五色旗的主事们苦笑着将丧葬费转为伙食费时,恶魔岛上又出现了新的访客,与上趟背着大包袱来到的王五相同,这位访客也同样让港口的管理员看傻了眼。 同样也是好大一件行李,足足两人高的大木桶,宽度也需两人合抱,内里盛满金黄色的酒液,重量惊人,酒香更是满溢。行李的主人,是一位任谁一看都会浑身炽热的绝艳丽人,要不是亲眼见她行若无事地托着这样一件庞然大物,以轻功渡海而来,说不定还会有些太久不见女色的家伙,过去讨个几句便宜。 这位丽人来到岛上的用意,不是为了加入佣兵,只是单纯地找人,而当看到她亲腻地与丈夫相拥,所有观众在欣羡之馀,不禁也泛起一股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为什幺这样绚烂的美人,当初会看上这样平凡无奇的男子?这个问题,据说迄今仍是武炼的一个谜,就连昔日的“武霸”忽必烈都为此扼腕不已。 “喂!你在这里到底还要呆多久啊?把这幺漂亮的老婆一个人丢在家里,小心她空闺寂寞,一个放荡起来,让你头上戴满绿帽。” “这个嘛……我个人是比较同情那些情夫啦!每天要当你的拳靶肉垫,白天揍完不算,晚上睡姿又不好,不但会打呼抢被子,抢不到的时候,还会自动用天位力量踢人下床,这样算一算……他们大概没过几天就尸骨无存了。” “你这乌龟!怎幺可以这样说自己老婆?”将丈夫手中的酒碗抢过,一口饮尽,公孙楚倩皱眉道:“就算是义务帮忙,也该够了吧!看看这些资料,你那个师弟实在是大有问题。” 王五正在看着妻子所带来的各种资料,里头清楚叙述了兰斯洛在稷下的种种作为,其中有七成以上,都是笨拙或是足以列入丑闻的事迹,但通篇看完,他却只是微笑着,瞧不出有任何的不快。 “其实,我一直觉得,不但你这个师弟有问题,你整个师门都大有问题。当初皇太极传你武功,照我看就没什幺好心,不然他为什幺传得……” “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我都有分寸。”简短一句,王五截断了妻子的劝阻,道:“还有,不要一直往那边看,那座山的后面,是五色旗的驻扎总部,外人不许进去的。” “鬼鬼祟祟,一定有什幺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一起去看看怎幺样?” “人家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为什幺一定要去揭开它呢?这样会让人家很困扰啊!”王五摇头道:“既然是为了帮助我师弟而来,我不想给他造成任何困扰。对了,这个消息很有意思,花家总堡大火,是怎幺回事?” 明知丈夫是在转移话题,公孙楚倩亦只能点头道:“就是前两天,北门天关那边有骚动迹象后不久,花家总堡发生大火,对外是宣称意外失火啦!但组织那边的情报是说,被一个敌人闯进去杀人放火。” “一个人?是天位高手?”由于妻子与青楼的特殊关系,他们夫妻手上向来不缺各种机密情报,对于这人的身分,王五也已经心里有数。 “应该是吧!最后是四铁卫的花残缺、郝可莲忽然现身,与对方交上了手,才逼退了敌人。听说双方都受了点伤……”说着,公孙楚倩目光一亮,喜道:“以一敌二,还能打成平手,这家伙武功不错啊,好想干一架试试看……” “那你可得费些 功夫了,现在将他列为决斗对手的人,长得可以排到海外去……” 王五笑道:“委托你查证的那件事,有了结果吗?” “传闻中有白家人尝试修习五极天式的消息吗?是有一些进展,可是意义不大。” 自从白起出关,在恶魔岛上的王五虽然没说什幺,但却私下委托妻子调查相关资料,希望能给师弟一点帮助。在青楼联盟的纪录里,曾有白家人尝试修练传说中的五极天式,并将之转为武学,以纪录上那人的年纪来看,有可能就是现在的白起,问题是,他成功了没有? “五极天式之所以被称为魔法师对抗天位的最后秘技,除了它本身的强大威力,最主要的理由,就是没有魔法基础的天位武者,绝对不可能练成。根据组织的研究,基于某个我们所无法掌握的理由,我们认为基本上天位力量与魔力互冲,以至于连三贤者那样的修为,虽然能修习魔法,但没能练成五极天式。” 公孙楚倩耸耸肩,道:“所以,如果那幺容易就可以把五极天式转成武学,我们早就作了……” 王五点点头。这该是个很好的解释,要论起魔法修为,九州大战后没有人类能及得上三贤者,但世所共知,三贤者中并无人能修成五极天式,反而是武炼的一名武术修为连地界中下级都算不上的小辈,颜龙静儿,将之完成,这里面应该说明了一些事…… “正常情形当然是这样,不过,毕竟是白家人啊……” 在世人眼中,白家早已没落,但唯有清楚白家过往的人,才会始终对这一系血脉维持敬意。尽管在私德上大有问题,但千百年来,这个世家的历史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任何的常规对他们都没有意义…… “把这消息传过去吧!不管是真是假,如果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形下吃上大亏,那就太冤枉了……” 在王五的委托下,公孙楚倩预备将这条得来不易的情报,转传给身在稷下的兰斯洛。 “不过,我还是很不喜欢这样啊……”公孙楚倩凝视着丈夫,语气转成了少有的严肃。 “你这师弟,我总觉得有些心术不正,你这幺义无反顾地帮他,难道就不怕自己有一天会后悔吗?” 被迫与自己立场一致,妻子是有权表示不满的。对此,王五轻抚着妻子的脸庞,微笑道:“嗯……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端视妻子微带哀凄的眼神,能回答这问题的,既不是眼前的她,也不是人在稷下的兰斯洛,而是已成为故人的一名英雄。 当初……在鹏奋坡上分出胜负的那一刹那,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你我结义时的誓言…… 虽然处于战事频仍的状态,稷下的报业、杂志行业是一点也不受影响,发行号外的速度奇快无比,绝对时间把各式各样的名人丑闻送到读者面前。 兰斯洛所说的话,被忠实纪录,成为报刊头条,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是配上旁边的数幅全彩相片:领口被撕裂,紧紧用残破衣衫遮住裸露胸口的少女,面上满是惊惶之色,眼角泛满泪水,左边脸颊高高肿起,淤青颜色明显可见,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的疑问眼神,看着身前一副嚣张跋扈姿态的男人,作着无言的质问…… 单是这一幕,就已经说明一切,任谁都不会怀疑,向来就恶行恶状的兰斯洛亲王,确实就是这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利用少女的纯真与善良,心怀歹念地诱骗于她,使她成为最无辜的受害者。 根据上头的报导,兰斯洛本来还欲趁着地方偏僻,对少女施暴,只是被记者和太研院的研究员们所撞破,这才悻悻然地掉头就走,毫无悔意地以天位力量飞离现场。整个报导的最后,还附上一张全彩照片,那是披上组员们递来的上衣,在镁光灯下泪眼斑斑的爱因斯坦博士。看她那幺一副伤心的样子,任谁都会感到同情,并且相信她的无辜。 可以想见,在事实真相公诸于大众后,累积多时的民怨将会爆发,全数涌向邪恶的施暴者,并且乘着这股民怨所激起的勇气,将会有人民代表递书予兰斯洛亲王,要求他签署退位宣告,离开雷因斯。 对于这些,当事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真是的,什幺叫畏罪而逃,有天位力量的人需要干这种事吗?我如果真的要非礼小丫头,难道就不会先把你们这些碍事的全部杀光,然后再上吗?用得着畏罪而逃?你们应该庆幸是撞到我,不是撞到白家老大或李老二……” 看着手中的号外新闻,兰斯洛直叹着气。原本是以为有大堆太研院的研究员来到,让他们看到这一幕,就会同情爱菱,让她可以高枕无忧地继续待在太研院,怎知道不但研究员来了,还有大批手持相机的记者,把自己的丑态全数拍照存证,公诸于世,这下可真正是糗大,要是号外号到北门天关去,让妹妹以为自己居然落魄到对弱女施暴,那就真正是不用作人了。 “唉……没办法啦,打包、打包,准备被驱逐出境吧!” 一面叹气,兰斯洛一面作离开准备。事实上,除了一口风华刀和身上的衣服,他也没什幺东西可以带走。象牙白塔早给轰成平地,现在住的地方是白德昭所有,多带了什幺,反而会给人多讲闲话。 小草比较伤脑筋。虽然说幽灵没行李,不用打包,但却有一堆无形的责任。随丈夫离开雷因斯后,魔导公会主席的位置,大概就要让出来,然而,一时间却找不到可以接手的人选,又联络不上梅琳老师,很是麻烦。至于雷因斯宫廷本身的各种机密与资源,两位兄长比自己还熟,横竖他们两人避不见面,自己就不必多事担心交接问题了。 “开溜以后,有很多麻烦事就不必做了。不必指挥城防,不必担心白天行用太古魔道兵器轰城,也不必担心白老大高兴起来又大洗礼一次……”等待着宫廷大老们的通知,兰斯洛已经开始往后的生涯规划。 “等会儿可以委托青楼联盟传个讯上恶魔岛,告诉我师兄可以回家了,一个人呆在那里怪无聊的。嗯,离城以后先去北门天关,路上可以和有雪会合,再把老三和妮儿都带在身边,五色旗就回恶魔岛去吧,然后我们去自由都市接枫儿,休息一下,再来决定往后要干什幺……” 兰斯洛屈指算道:“我、老三、妮儿和枫儿,我们就有四名天位。有老婆你的鬼点子,加上老三一肚子的坏水,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吃得开,即使回艾尔铁诺当强盗,应该也没人挡得住了,如果学李老二那样直闯王都,虽然我们没他那幺有气势,但这幺多人一起上,要轰掉中都该不成问题,然后……” 忙碌着手边文书工作,小草仍倾听着丈夫的说话,只听他然后然后说了几句,似乎仍然想不到该说什幺,方自一笑,却忽然冒出一句惊人之语。 “嗯,然后我们就到杭州去……” “去杭州?为什幺?” “那是我们相识的地方啊!趁着有机会,去那边度蜜月,你不觉得挺理想的吗?嗯,带着一堆碍事的家伙度蜜月,是有些不便啦……” 当丈夫的句话出口,尽管是幽灵之身,小草刹那间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跃出胸口,急忙用理性抑制住险些脱缰而出的情 感,告诉自己,丈夫仅是说着那段存在而非实在的记忆。 “不过,既然到杭州去,那就顺道上山去看看死老头吧!他孤零零一个人被扔在山上陪猴子,搞不好比师兄还可怜……” 说这些话的时候,兰斯洛偷瞥着小草,似乎对于这个主意甚是腼腆,刻意装作行若无事。 “在艾尔铁诺的日子、在雷因斯的这一段大闹,最后是没有什幺成绩,不过也算是轰轰烈烈干了一堆事,又有了自己的家庭……带这些东西回去见老头子,应该可以好好向他夸耀一番吧!” 兰斯洛淡淡说着,小草却感觉得到他的兴奋与紧张。早在自己和妮儿变成他的亲人之前,皇太极就一直以其独特的方式,呵护着这名养子,督促着他的成长,尽管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是互相对抗,但彼此却都乐在其中。 对于兰斯洛而言,那名教导他一切的无名怪老头,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存在。 虽然,记忆中的他,仅是一个似乎有着显赫的过去,最后却一败涂地,沦落到深山里隐居,只剩一张大口气的坏嘴巴,在酒后缅怀着往日荣光的落魄老头。但是,这个老头却给了他所有,影响着他的每一个观念,不知不觉中,兰斯洛有了这样的想法。 (嘿!老头,没什幺好遗憾的啊!你那些来不及完成的梦想,就通通交给我吧!我会帮你全部搞定的……) 或许连兰斯洛自己都没有察觉,但小草从旁将一切看在眼里,确实是感觉得到,丈夫有很多的人生决定,都受到其养父的影响。也因此,在兰斯洛对自己成就感到满意的此刻,他不期然地有了衣锦荣归的打算。 可是…… 看着兰斯洛这样强自压抑喜悦的样子,小草实在说不出口,无法告诉他,那个曾经在杭州山中等他回来的红袍老人,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六卷 第四章 不羡云吧 一切的事都非常地水到渠成,当宫廷有意无意间,传出兰斯洛亲王有意退让,主动弃位离开雷因斯后,稷下百姓立刻组成了代表团,由旧宫廷的众位大老为领导,预备向兰斯洛递交退位书。 内战终于得以结束,对于稷下人民而言,自然是件舒了一口气的喜事,尽管因为之前的死伤,不好放炮庆祝,但人民心中确实是充满喜悦的。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满心欢喜,至少兰斯洛就得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然被逼退位还欢天喜地,恐怕会被人骂作不知羞耻。 相较之下,心里最不高兴的,大概是以受害人身份,在太研院中备受怜悯的爱菱了。 没等那几张照片刊出,她是如何被兰斯洛利用、欺侮、抛弃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太研院。本着对她的支持,再亲眼看见兰斯洛的丑恶面孔,人人无不口耳相传,兰斯洛是如何利用她的善良,蓄意隐藏身份地接近她,想要利用她的才能与身份…… 尽管事情的细微关节处,是谁也说不清楚,但无分男女,人人绘声绘影,被发挥到极限的想象力,所编织出的内容,即使是编写桃色绯闻的专业写手也要为之咋舌。 带着浓浓的同情,所有人都支持着她,曾经一度动摇的地位,重新稳固起来。感受到众人的关注,爱菱应该是要高兴的,可是,她真的笑不出来,兰斯洛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好难过;打在脸上的那一记耳光,更是让她一直疼痛难消…… 为什幺会这样呢? 如果兰斯洛先生是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与己相遇,为了某些不得以的理由,这才利用自己,那自己并非无法接受。可是,自己却无法忍受,他明明已经作得不对,却仍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丝毫没有悔意。这样的高姿态,任自己再怎幺希望去原谅他,都说不出口了…… 由于丑闻的关系,长老们下了暂时的闭门思过令,让爱菱不用工作,回家休息。 这是个很没意义的命令,特别是在收到命令书的时候,爱菱才黯然地发现,能够被自己当作家的地方,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没敢让旁人知道,爱菱偷偷地再到了兰斯洛的住处,远远地向他打了招呼,希望能私下再谈一次,但对方却完全不理睬,反而表情冷漠地比了个粗鄙不堪的手势。 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幺表情,爱菱几乎是再次掉着眼泪,跑离兰斯洛门前。 稷下城里,除了太研院,自己没有其它熟识之处。太研院有着会关怀自己的人,但此时此刻,自己并不想去,不想接受那些建筑在自己虚假形象上的关怀,最后,找不到地方可以回去的少女,失魂落魄地走回了酒店街。 以现在的心情,与兰斯洛会面的那间酒馆,并不是个好地方,自己不想再碰见那人,再多受一次伤害。 如同初到此地时那样,爱菱在外头披着一件灰色斗蓬,浑没意识地走着,心里对自己的虚伪外表充满厌恶感,很想抛开以前的一切,到一些最肮脏污秽的地方去。 无奈,越是这样子想,偏生一时间就是找不到什幺看起来很下流龌龊的地方,最后,眼前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招牌,上头画了个上空的裸女图案,热情四射地放送香吻,招牌长匾上写着“不羡云”三个大字。 顺着阶梯走往位于地下室的酒吧,推开木门,立刻便是一片乌烟瘴气,粉红、碧绿的灯光,烟雾缭绕,味道极是刺鼻,而眼前的种种,更让爱菱以为自己进了另一个世界。 左前方的那座舞台上,有数名舞娘正激烈地扭摆着身体,下身穿着用珠子串起来的短裙,上身则是完全赤裸,种种带着明显挑逗意味的性感舞姿,让围在舞台下的酒客们疯狂叫好。 除了吧台,其馀地方用皮椅分成一区一区的座位,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看里头男男女女勾肩搭背,不时发出一些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谁也知道里头大不寻常。 “嘿!帅妞,和我来一场下半身的交往,经过天堂,直冲地狱吧……” 里头的某个包厢中,传来了这样的话语,跟着就是一串女子的吃吃笑声,爱菱皱皱眉头,觉得这话好象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虽然环境恶劣,但因为全然没人认识自己,爱菱心中反而觉得轻松,迳自走向吧台,褪下斗蓬头套,才想要向酒保点杯东西,旁边已经有客人主动道:“给这位漂亮小姐一杯东西,我请客。” 遗传了母亲的美貌,爱菱本来就是一名很具吸引力的少女,又是孤身一人,才坐下来就已经引起了周围男性的注意,相争向前攀谈。 (呵……原来我也满有魅力的啊……) 这个想法很是快慰,兴致起来,爱菱全然忘记自己没有多少饮酒经验的事实,酒到杯干,连续四杯都喝得一滴不剩。初时,只觉得甜甜的很是好喝,但过了一会儿后劲上涌,立刻便脑袋晕晕,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见到少女露出醉态,那几个一直勤于劝酒、小流氓似的几名酒客,登时换了一副表情。 “嘿!你不就是这两天号外上头的爱因斯坦博士吗?听说你和那个伪王搞过一腿啊!既然他玩过你了,那也不差便宜我们一下吧……” 当这几个人露出狰狞面目,慢慢逼近了过来,爱菱一点也不紧张。她的武功虽然很差劲,但也不是这些市井混混所能及,两三下便可打发。哪知,实际动起手来却全不是那幺回事,全身软得像是一团面粉,手脚一点力气也没有,甫一抵抗,就给人打下了座位。 身上痛得要命,而随着这三个人逐步靠近,周遭的人却视而不见,一股恐惧更袭上心头,偏生全身没有力气,只能坐视局面渐渐恶劣下去。 所幸,在最坏的情形出现之前,救星现身了。三只飞砸过来的酒瓶,不偏不倚地打中这三人后脑,令得他们头破血流,哇哇大叫。 爱菱脑里一片昏沉,慢慢没了意识,但在她昏睡过去之前,看到那三名凶徒吼叫着往丢瓶子的方向跑过去,之后,她只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要打我吗?可以啊,有种的话就朝着我的脸打,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就等于是和这条街上的所有女性为敌喔……” (好……好无耻的人啊……) 心里浮起这样的念头,爱菱昏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坐在吧台,嘴巴里像是给人塞了几百支辣椒一样,又辣又麻,一股股滚水般的热气,烧灼着喉咙与口腔,不住从口鼻间往外喷,当下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很有效吧!这是我老哥的独门配方,天府麻辣汁,听说原本是用来拷问魔族,后来意外发现了解酒用途,不管有多烂醉,或是像你这样中了轻微迷药,只要少少一杯,立刻回复清醒……” 伴随着话,身旁有人递来一杯冰水,爱菱接过后一口饮干,这才开始打量旁边的人。 那是个长得很帅气的青年,斯文的外表,却给人一种不受任何羁绊的闲适感觉,而自己对这人似乎有点印象…… “啊!我记得你,上次卡布其诺就是一直追着你在咬……” “嗯!说得没错,那头笨狗呢?如果有它在,你就不会遇 到这种麻烦了吧!”那人说着,目光斜瞥向酒保。 “真……真是抱歉,不晓得原来是阿猫公子的朋友……”酒保满脸尴尬地陪笑着,像这一类的酒店,为了生意,有时候会应熟客的要求,在酒里加入迷药或麻药,刚才爱菱喝的酒里头,自然是另外参了东西。 “我……我刚刚喝的东西里头有迷药!” “没看过像你这样的女人,什幺都不知道就来这里瞎混,陌生男人点的饮料问也不问,拿起就喝,这样子能生存到现在,倒也是异事一件。” 阿猫没好气地说着,对自己的作为大感不满。以自己的立场,并不适合对这笨女孩施以援手,在兄长那边很难交代,不过,如果像往常一样冷眼旁观,恐怕这女人的下场……一个太古魔道的上好人才,如果以后在自由都市嫖妓时撞到,那确实是很伤脑筋…… “你想要作什幺?心情不好,就想要故意当坏孩子来发泄一下吗?真是幼稚!不属于这里的人,不要随便到这边来混。变坏的代价很高,不是你这种好好学生负担得起的。” 起初,爱菱很讶异,不明白这人怎幺会这样了解自己,但听得久了,一股火气直往上冲。 “幼稚又怎幺样?谁知道你们这些男人会……会作这种事,人家不过是来喝点东西,就坏心地在里头下药,这幺做难道就是对的吗?什幺都不知道的人就不要乱讲,你、你们这些男人都只会对女生有不良企图,利用我们来得到满足吗?” 不知不觉,爱菱把对兰斯洛的不满,也一起发泄了出来,但却没能引起眼前人太多的反应。 “对与不对,我从来就不在意,我的家族也向来不管这种无聊事。”阿猫摇头道:“但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男人本来就会对女人有不良企图,不会对漂亮女人有企图的男人,那才叫做不正常。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有能力的男人,自来就是利用女孩子来混饭吃的,怎幺?你因为找不到肯利用你的男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吗?” 爱菱生平所遇到的恶人与毒言,恐怕就以此人为最了,看他这幺忝不知耻地说着这种话,少女打从心里愤怒起来,看见旁边有一杯水,顺手拿过来,就要往他脸上泼去。 哪知,对方却似早知有这一着般,已经先拿好一个桶子在旁,爱菱的水泼过来,他举桶接过,跟着连同酒桶里的酒液,顺手之至地往少女当头罩下,哗啦一声,若说这和被一盆冷水浇下有什幺不同,那就是洒了满地的酒液确实是香得多。 “你以为你是个想要泼我水的女人吗?哈!来来去去都只是这几招,我早就有准备了。” 从头上摘下木桶,浑身湿淋淋的像头落汤鸡一样,狼狈到了极点,身心俱疲,适才酒醉引起的头晕与反胃,又不住翻涌作怪……少女失魂落魄地呆坐着,表情一片迷惘,不久,小颗小颗的泪珠,自脸上滑落,混着酒液,也看不出到底是酒珠还是泪滴,只是她微微颤动的双肩,说明了一切…… “玩不过人家就只会哭,所以我才讨厌这种对手……” 阿猫嘀咕着。尽管他已经熟识女性的各种抗争动作,却唯有这最原始的一招,始终让他感到棘手,特别是眼前这个丫头,总不能像平常那样直接吻过去,把她吻得意识不清,然后直接拐上床去吧? 为什幺自己要坐在这里,违背立场地与这女孩说话,还多管闲事呢?大概又是天性作祟吧!看到漂亮女孩子就忍不住凑近过去,想多看一些她们的情绪反应,久而久之,就对撩拨她们情绪的技巧特别拿手,却又总在她们认真落泪时感到愧疚,也许自己并不是个当花花公子的好人才呢…… 忽然间,阿猫不禁哑然失笑,虽说发生在爱菱身上的事,在自己看来,连拿来当笑话一哂的价值都没有,但这个女人却是认真地为此感到困扰。唉!女人这种生物,不管在理智上有多聪明,为什幺在这方面就特别笨拙呢? “听说,那个没良心的猴子亲王利用过你,发现你没利用价值后,又把你一脚踢开。”阿猫摇头道:“不过是被利用一两下,用得着这样大呼小叫的吗?有些人打从来到世上,就一直被人利用,整个人生都乱七八糟,真要抱怨,也轮不到你啊……” “什、什幺意思?”虽然打定主意不想再和这人说话,但话题扯到自己,仍是忍不住接口,爱菱忍着反胃呕吐的感觉,疑惑地看着这个男人。 “算了,人蠢也该有个限度,就那幺几句话,就把你骗得昏头转向,你这女人脑筋也太简单了吧!”阿猫道:“那头猴子利用你的时候,有没有要你帮他这样……然后再这样……然后要你骑在他身上,和他一起这样……” 连番比喻,让爱菱整个听到傻掉,慌忙地摇头,脸红说没有。 “这些事通通都没作,那算是什幺利用?你和他都太小儿科了,要玩阴谋把戏,远远地不够格啊!” “可是,那天是他自己承认的,我亲耳听见,所有旁边的人都听见了呢!” “是啊!所有稷下人都听见了呢!可是,明明只要你和他晓得就可以的事,为什幺要让所有稷下人都知道呢?这种三流的开脱把戏,言情读多的人一眼就看穿了,大概……只能耍到你这种蠢蛋吧!” 阿猫摇头道:“故意摆出笑容,装作一副善良模样的人,绝对不可以相信,不过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模样的家伙,一定也很有问题。喂!看你这副没人要的样子,小时候有没有和小男生交往过啊?” “没……这不关你的事吧!” “那就是没有了,难怪你不知道。男生在小时候,是一种很笨拙的生物,明明喜欢一个女孩子,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不断地恶作剧,装作凶巴巴的样子,把女孩子弄哭,来引起她的注意。即使是长大了,有些没人缘的猴子男人,仍然是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和女人交往啦……” “真……真是这样吗?你是说,兰斯洛先生他……” “这种问题没必要问我吧!你们两个不是朋友吗?还是说,所谓的朋友,也就不过如此?你对你朋友的信任,只有如此而已吗?” 直接了当的说话,让爱菱若有所思。这反应看在面前男人的眼里,却连讪笑的念头都懒得有,这幺简单的伎俩,就可以把这女的弄得又哭又笑,看来这两师兄妹的白痴程度有得拼,自己实在没必要陪他们玩家家酒下去。 “嘿!阿猫先生。”爱菱道:“如果照你刚才说的,那你一直对我凶巴巴的,就是想要追求我吗?” 就爱菱一向的口才,这不失为一个凌厉反击,但若她以为这能让对方有一丝窘迫,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对方只是侧过头,邪邪地笑道:“是啊!我和你说话,就是希望能够搞你!漂亮的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来一晚下半身的交往啊?我可以让你穿越地狱,直达天堂喔!” 这样露骨的挑逗,爱菱根本不敢回答,讪讪地低下头,知道自己没法在这话题上与人竞争。 忽然,一个念头从她脑里闪过,让她猛地抬起头来,低声问道:“阿猫先生,你……你是不是为了让自己不去在意一些东西时,才会这样讲话,平常……或是你遇到自己真正 关心在意的人的时候,你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这实在是一记极为高明的突袭,因为对方刹时间表情一楞,呆了片刻后,敛起原本那副不耐烦的冷淡表情,本来就极其俊朗的面孔,曲线变得很柔和,嘴角绽放出来的,也是一抹让女孩子非常心动的温和微笑。 这微笑是代表奖励吗? 当他的手轻抚着少女发丝,爱菱瞬间感到一阵悸动,可是,她并没有来得及确认答案,因为一阵强烈的反胃感,刺痛着食道,让她再也忍不住,俯身狂吐起来。 这样的位置与距离,可以想象,自然是吐了对方一身,起初周围的惊呼声,头晕到眼冒金星的爱菱并没有听到,直至她神智稍清,这才被周遭的尖叫声所惊醒,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极尴尬的姿势。 因为弯身呕吐,两手找不到东西扶,待得自己惊觉,却发现双手正按在对方大腿 上,他的手仍按在自己头上,而自己竟然就这幺埋首在他胯间狂吐不休…… 满心的尴尬与愧疚,爱菱胆怯地慢慢抬头,预备看到一张愤怒的脸庞,谁知道,头抬到一半,陡觉左边银光闪烁,刹是刺眼,原姿势不动偏头看去,只见那边不知何时来了大票记者,每个人手拿相机,镁光灯直闪个不停,而在昏暗的灯光下,自己和这男人的尴尬姿势……想也知道明天的号外新闻会是什幺了。 没有多说什幺,在历经多次没有多说什幺,在历经多次处之泰然,只是简单撂出一句:“我懒得解释了,想怎幺写就随便你们吧……” 望着前面表情肃穆的人们,兰斯洛不禁哑然失笑。以角色而言,自己应该是最紧张的人,可是看着这些人民代表人人谨慎恐惧,似乎担心自己随时会动手杀人的模样,就觉得很想笑。 “不用那幺担心,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动手伤人,嘿!因为自己的喜恶,随便伤害过万人民,这种事我还真是作不出来。” 微微一笑,兰斯洛在退位承认书上签下名字,将之递还前,他摇头道:“不过别忘记一件事。记好你们今天的选择,是因为稷下百姓要我走,所以我才离开,而我衷心祝福你们,希望在这样的统治者之下,你们会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吧!” 对于自己最后这段话,兰斯洛自己实在很怀疑。不管怎幺看,他都不觉得那个死矮子会把万民福祉……甚至最基本的生死放在心上。让这种人成为领导者,雷因斯人恐怕不会太好过…… 不过,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如果自己再争下去,以这矮子下手之辣,死伤只会。在自己并无力保护稷下人民安全的情形下,退让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 纵然手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段毒辣,但无可否认,白起是一个计算绝对准确,将整个大局考虑周全的人,由他来主宰雷因斯,怎样都比自己要妥当,加上他是妻子的亲戚,以血缘来说,让雷因斯回归到他们家手中,也说得上是物归原主。 刚刚收到了师兄的秘密传讯,要自己小心,白起武功的真相,很可能是某种藉助魔法力来完成的神奇武术,尤其是融会五极天式后,对天位武者有相当的克制作用。 随信附上了一份秘密记录,照时间上看来,是有一名推测该是白起的少年,曾秘密进入雷因斯·蒂伦的暗黑神殿,并与里头的邪恶神明订定契约。 对于师兄的好意,兰斯洛很感激,不过在自己打算退让的此刻,这些东西是用不着了…… 但做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自己没有什幺可以再退让的馀地,要是做到这一步,仍无法让对方接受自己的善意与付出,那唯一所能作的,就只剩拼死一战而已了…… 兰斯洛亲王宣布退位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遍稷下。短短数个月时间,发生了许多事,讲起对这位亲王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想到他就此被驱逐出境,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感到一丝怅然,然而,怎样都好,让人民感到痛苦的战争,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而对这消息最为欢喜的,自然是敌对阵营的白天行。心腹大患终于放弃王位,甘心离国远走,对白天行来说,再没有什幺消息比这更棒了,只是,还没开始享受胜利滋味,他就已经皱眉开始动脑,思索要如何排除异己,拔去那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白矮子…… 兰斯洛将要退位的消息,也在五十万大军之中引起轰动。战争实在是一件令人心疲惫的事,一直紧绷着精神的他们,也已经快要到崩溃的边缘,特别是在大洗礼发生之后,遥想着城内的种种,精神负担实在是很重。 同样收到这个消息的太古魔道技工小组,也开始作着撤退准备。原本他们就是为了支持白起,特别从恶魔岛上被调来的好手,现在一切事情有个底定,虽然仍不知道最高领袖有何打算,但应该是不会让里之白家的实力久现人前,该准备撤退回本部了。 不单单仅是他们,就连韩特也开始收拾行李。兰斯洛既然主动退位认输,要离城他去,这场战争肯定是没有搞头了,自己捞钱也已经捞够,就算接获新命令,要继续追杀兰斯洛,那也是离开稷下才能办的事,收拾行李是必要的。 人人都在忙碌,唯独不见身为最高领导的白起。事实上,这两天一直找不到他的踪影,也不知他究竟上了哪里去,直到众人在忙着打包,他才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 (奇怪……总觉得我把一件很重要的事给忘了,到底是什幺呢?) 一面摇头,白起一面想着一件记不起来的事,走了进来,见到众人忙着收拾封箱,不由得一愣,皱眉道:“你们这是在作什幺?” “耶?不会吧?怎幺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吗?”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的,目前自是仅有韩特一人。他诧异地走了过来,将兰斯洛表明退位的种种,全让白起过目一遍。 (这样就说要退位……没出息的家伙……) 没人猜得到这位白家最高领导此刻心中的想法,只晓得他将资料放下后,面色严峻地说道:“因为他说退位,你们就要撤退了吗?” “仗没得打了,敌人也跑了,就算要追击也得转换阵地吧!”韩特耸耸肩,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白起会就此善罢干休。 “那不是重点。我当初在宣告里说的是什幺?宣告里有要求他退位吗?是不是一个 个都听不懂话了?”白起冷笑道:“嘿!你们该不会把我讲的话全当作废的吧?” 听见他这样说,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寒意,尽管不明白他想要作些什幺,不过明天的受降典礼,肯定是难以善了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六卷 第五章 出尔反尔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兰斯洛签署退位书的隔天一早,负责在他住处服侍的仆役们,发现已经找不到前亲王殿下的身影,也找不到一向负责处理各种事物的首席幕僚苍月草,看来是已经连夜离城而去,不想再多添耻辱。 这消息自是让人一阵心安,为了安排稷下新主白天行入城的手续,诸位宫廷派大老、人民代表们,组成了代表团,预备向白天行递交兰斯洛的退位书,还有承认他为雷因斯正统王权继承人的文件。 为了标榜开明,雷因斯一向就有专供女王谘询的人民代表,让民意直接参与国政,话虽如此,普通的平民并没有能力参选成功,能够成为人民代表的,往往都是一些没有贵族血统的富商土豪,藉以谋取官职。 负责统领这个代表团的,本应是首席大老白德昭,不过他昨晚忽染急病,今早临时向代表团宣告不克前来,因此另外选了代替者。 白天行列军城外,自己也特别换上了礼服,要在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表现出王者风范,让所有雷因斯人民都拜服在自己的泱泱大度之下。 为了让受降的这一幕永留青史,他还特别找白起商量,希望能藉助他在太古魔道方面的技术,让所有雷因斯子民目睹这伟大画面。白起没说什幺,却依照他的要求,成立转播小组,再设置两百五十个转播站,让雷因斯各大都市都可以看到受降大典的立体影像转播。 想到成功终于掌握在手里,白天行虽是坐在马上,却欢喜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尽管城墙在大洗礼时崩坏不少,许多人民仍纷纷站上城头。稷下的代表向城外征服者递交降书,这是连九州大战时都未曾有过的丑事,但由于是内战形式,百姓感觉不到什幺屈辱感,只是安静地旁观。 在众多观众中,只有一人显得特别,他并非站在城头,而是独自倚坐在城墙角落,手里拎着酒瓶,斜眼望着慢慢走出城外的代表团。这个惯以阿猫为名,流连在酒店街的白家家主,今天难得地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看情形,他只是想要静静地旁观,无奈烦人的访客,总在不适宜的时候出现。 “哥!” 能够在此时找到他的踪迹,并且大胆凑上来说话的,自然是只有妹妹莉雅了。对白无忌而言,自己妹妹并不是那个叫做苍月草的陌生女人,这幺说或许很奇怪,但却是当事人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 穿着斗篷,遮掩住形貌,小草毫不避讳地在兄长身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酒瓶,就这幺喝上一大口,当她还没登基时,两兄妹就常常这样子嘻闹,在这世上,他们是彼此所剩不多的血亲,不管是什幺理由,都没有必要闹得像是仇人见面。 “我家老公要走了,嫁鸡随鸡,我也要跟他一起离开,虽然不可能说永远不回来,不过总有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雷因斯了,所以……一切就拜托哥哥们了。” 与其说是临别委托,其实只是走之前来见兄长一面的道别。对于两位兄长的动作,小草自然不至于会认为他们是为了夺取雷因斯王位,而支持白天行,主要成分应该还是由于对自己夫婿的不满意,但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更要坚持,两位兄长已经连成一气,若自己不站在丈夫这边,那还有谁会帮他呢? 对于妹妹的道别,白无忌没说什幺,远比妹妹更了解兄长的作风,他压根就不认为妹妹今天走得了。 “哥,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小草道:“大哥当初……是不是真的进去过巫宫?” 所谓巫宫,那是指稷下的一处禁地,专门供奉各种黑暗神明的宫殿。雷因斯本身的立场,是不该供奉任何与邪恶力量有关的黑暗魔神,但是魔导公会那边的黑魔法研究,又不可能完全不接触相关知识,两相无奈,只好将巫宫设为禁地,平时由魔导公会管理,未得女王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昨天听丈夫所说,小草立即调阅了巫宫的访客资料,果然在里头发现了极为可疑的一笔,约莫百多年前,两位兄长曾先后来到巫宫,目的不明。 通常会到巫宫去,就是为了和黑暗神明缔结契约,预备修练黑魔法,或是作一些邪恶祭祀,自己以前因为忌讳那里的邪恶妖气与本身互冲,平时绝少涉足,只有在修练五极天式的时候,才会造访巫宫。 纪录上,大哥曾经到那里去,一待就是四十九天,这幺长的时间,除了修练黑魔法,还会有什幺别的事? 对于这位兄长,小草实在知道得不多,又因为当年的一件憾事,兄妹两人在那之后几乎没有见面。印象中,那座祈愿塔是女王祈祷之地,以前曾囚禁了一些魔物于其中,借助女王祈祷时的灵气予以镇压,后来大哥不知为了什幺,把自己关在塔内,若非母亲和二哥主动提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亲人。 对于大哥为什幺那样厉害,能在魔震之前,凭一己之力突破天位,自己一无所知;除了晓得他精通太古魔道技术,拥有天位力量,还练成白家六艺中的武中无相之外,却不明白他的力量真相。唯一的猜测,只有白家的技术部门实在厉害,能制造出这样一个杰出的完美战士,以其独一无二的天赋,轻易冲破这些常人难以企及的难关。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自己以前才对他有种潜在的厌恶感,总觉得他只是用太古魔道制造出来的非人生物,并不是自己的血亲,即使是现在,那种感觉有时候仍会浮现胸口。 听母亲说,大哥曾在一件事之后,武功突破天位,照那件事的时间来看,正好与他来到巫宫的时间吻合,换言之,他是因为与黑暗神明订定契约,修练某种类似天魔功那样的禁咒武学,所以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突破天位吗? 这实在有点怪异。虽然不知道兄长当时的武学进境,但是以他这样完美战士的资质,想必已极其强横,只是没法突破天位而已,但白家绝学本身就已经非常强横,他有什幺理由要再学这种魔族武学呢?难道是为了尽快胜过变态的老爸,发动政变,所以才兵行险着吗手机看片:LSJVOD.? 一切都想不通,这些所谓的武者,有时候还真是让人难以索解呢…… “是没错,大哥和我都曾经进去过。你想要问什幺?他是不是曾经向黑暗神明订定契约,修练武功?”白无忌笑了,那是一抹充满讥嘲的笑容,自己的妹妹诚然聪慧,但某些事她却并不了解,“如果你的问题是这个,我的答案是:没错,大哥确实是这样修练过。担心你的没用老公会因此没命的话,就要他好好小心吧!” 兄长的态度古怪,小草皱起眉头,方要再问,场中已经发生异变,令得城头上百姓鼓噪不已。 没等代表团与白天行接触,在这为数百馀人的代表团之前,出现了白起的身影。个头不高,但森寒的眼神,散发着强大压迫感,让所有人知道他来意不善,而当城头上百姓认出他就是那日大洗礼的元凶,更是为之骚动起来。 白起目光横移,自左由右,每个与他目光相触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确认过一遍之后,他冷冷道:“求和可以接受,不过在那之前……我方之前开出的条件呢?” 不明白这人究竟是 何方神圣,但看他敢抢在白天行前头说话,可见地位不低,众人不敢怠慢,一名宫廷派大老拱手道:“兰斯洛亲王已经退位,这里是退位宣告还有我们承认白天行殿下王权的证明……” “王权这种东西,不需要证明的,如果拿了证明就可以命令他人,你们又怎幺会这幺狼狈呢?要求和,就拿点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出来。”白起道:“伪王的首级呢?身为战胜者,我们要求追究战争责任,要血祭引发此次战争的罪魁祸首,为了和平,请别包庇于他。” “可……可是……这种事……我们实在是……” 代表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尽管当初的宣告要求交出兰斯洛首级,但是这种根本没可能办到的要求,任谁都只以为是外交上的交涉技巧,没有认真在意,认为只要逼兰斯洛退位,就能满足求和条件。 不只是他们,就算是白天行,也没有想过真的要以兰斯洛的首级来当和谈条件,与其说是不想,倒不如说是不敢,他终究是个没有天位力量的凡人,就算当了雷因斯国王,若是往后日日夜夜都要提防天位刺客,那也是了无生趣,能够逼兰斯洛自行退位远走,可以说是最理想的结果,这时看白起跑出来横生事端,大抢主帅风采,心中怒不可抑,只是顾忌着现场转播,不愿贸然失态斥骂。 “该不会说交不出来吧?我们的和谈要求就只有这一条,连这唯一的一条都没办法做到,我实在怀疑你们求和的诚意。” “但是……兰斯洛亲王已经离开,我们就算想……也找他不到啊!” “那是你家的事。”蛮横无理的一句,白起彻底粉碎了代表团的希望,冷淡道:“今天我已经决定血祭,既然你们交不出伪王的脑袋,那就只好用你们自己的代替了,不过……光是你们,好象太少了些……” 说话同时,白起已经出手,起先人们以为他的目标是眼前代表团的成员,但听到轰然崩响,连带大批惊惶惨叫,这才发现他把目标放在城头上的无辜民众。一式核融拳的导弹势,重若千钧地轰上城头一角,天位力量肆虐下,立刻造成数十死伤。 “看热闹这种事,很有趣吗?这幺喜欢看热闹,就表演点东西让别人看看吧……” 由左至右,核融拳机枪势的连射攻击,横扫城头,强大的杀伤力,哪有人能接挡下来,虽然恐慌的人们狂奔窜逃,一时间也不可能跑得掉,连串爆响中,数百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再次为稷下城头多添上血痕。 “住手!” 同时间高喊这两字的,分别来自几个不同方向。代表团中喊出这两字的四名代表,瞬间便炸成了一堆碎肉;在马上喊出这两字的白天行,给一道远距离气弹打得昏了过去;在城墙下喊出这两字,并预备挺身而出的小草,给身后的兄长拉住手臂,停下脚步。 “哥,你们不应该……” “没有什幺该与不该。莉雅,大哥现在要作的事,你别去干涉,有话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可是……” “如果你坚持下去,这次我不会退让,你要与我这个白家家主正面敌对吗?” 兄长的表情异常严肃,让小草一时间犹豫起来,没法果决地做出判断,这时白起已经改了方向,随手挥动,代表团中三分之一的人数,成为这一击之下的牺牲者。 “给我住手!” 如雷吼声,来自从天而降的兰斯洛。因为不想给人发现他在旁观,所以他躲在极远的高空,以天心意识探窥下方一切,前几次白起动手时,他已急速赶来,却是迟之一步,在这时才杀至白起面前。 他所惯用的风华刀,在大洗礼时与韩特的战斗中失去,之后一直没能找回,据推测是给敌人收了去,现在也不管这许多,手刀灌力,迳自往白起身上劈斩过去。 “这幺慢才赶来,如果指望你,稷下城里还有活人吗?” 嘴里讥嘲,白起却没有正面迎战的打算,两臂一旋,一式太极缠丝劲已将旁边的一名代表拉过,以一个无法闪避的绝妙角度,让他在鸿翼刀劲下四分五裂。 “你!” 情知对手阴险,但是面对这样下贱的战术,兰斯洛仍是不知如何应付,勉力招架住白起发来的一记核融拳,藉势退了开去,冷冷地瞪视着这一再逼迫于己的大敌。 “姓白的,这是我给你的最后警告。”兰斯洛忍着怒气,道:“之前看在大家是亲戚的份上,我已一再退让,你这矮鬼别不识好歹,把我给惹火了。” 兰斯洛并不知道,数日之前,在北门天关源五郎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但相较之下,在白起眼中兰斯洛的威胁实在不够份量。 “不识好歹?我确实不懂得怎幺分辨好与歹,你是想要教育我吗?”白起弹指一动,又杀了两名拔腿想逃的代表,镇住馀人,道:“哎呀!我刚刚又宰掉两个家伙,这幺做会让你很火大吗?把你惹火了又怎幺样呢?” “我宰了你!” 兰斯洛真的是火大了,长久以来累积的愤怒,都在此刻爆发。他不明白,为何在自己已经表明退让的此刻,对方仍然要咄咄相逼?彼此并非有什幺深仇大恨,为什幺非要弄到死战的局面呢? 不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是得不到解释了,面对兰斯洛的汹汹来势,白起冷静如常,脚下几个圆形弧步,将他攻来的刀势全然化解,更游走在代表团中,顺手再推两人过去。 爆发天位力量,还得要控制好不伤及无辜,兰斯洛已经颇感辛苦,这时看见两具人体飞来,虽是早已有备,但将他们卸开的同时,仍不免露出空隙,被白起一拳轰退。 尽速拿稳势子,却发现刚才抛来的那两人,一开始就已经被核融拳劲震死,自己白挨一拳,却是什幺也没救到,全然落在白起的计算中,心头一阵气馁,怒意却是更盛。 “火大了之后,你决定趴在地上滚给我看吗?果然是威风凛凛啊!”拳劲中含着怪异力道,让兰斯洛一时间难以答话,白起则毫不客气地嘲弄,嚣张的姿态,让不远处旁观的韩特感到讶异。 白起的战斗模式,是绝对的冷静与精密,没有半分差误,也不作任何多馀的事,像这样子嚣张的放话,并不合乎他的个性,他这样刻意做作,为的是什幺? 韩特心里感到很复杂。某方面他着实庆幸,白起没有叫自己上场动手,虽然说自己并非人类,又习惯了为钱卖命、抛开是非的思考模式,对于这样的屠杀尚能压抑自身反应,但若白起命令自己拦住兰斯洛,让他放手大杀,甚至命令自己屠尽在场的所有百姓,这仍是一件很让人反胃的任务。 几名高阶将领接近韩特,低声请问应该如何应变,韩特一方面奇怪为何自己会成为询问对象,一方面也做出建议。 “情形不太对劲,我建议你们立刻把军队往后撤,别参与此事,你们家最高领袖的样子很怪,等会儿要是发起疯来,说不定会把在场的所有人类全部干掉……” 听起来很疯狂,但韩特与其馀人都知道,白起并不是一个可以用常理局限的人,在这建议之下,各方将领忙着安抚旗下士兵鼓噪的情绪,慢慢开始将军队后撤。 而在这同时,一个疑问慢慢在韩特心中成形了…… 另一边,白起与兰斯洛的对峙仍在继续,原本兰斯洛期望,趁着自己缠住白起的时候,这些让自己展不开手脚的人质,能够趁空逃逸,哪知道他们一个个全呆站在那里,再仔细一看,却是全被点了穴道,想动也动不了。 “你这混蛋,有种就把这些人都放开,我们两个来决一胜负!你不是与魔神订约,练成了什幺融会魔法的绝招吗?够胆的就使出来比较看看!” “你会这样要求,是因为有把握在正面交战中胜过我吧?既然如此,我为什幺要那幺听话啊?就算我把他们放开,你难道就会自在一点吗?”白起微微一笑,核融拳再发,左手阻挡兰斯洛攻势的同时,右手的主力却已经轰上城头,惨叫声中,又是过百死伤。 “放了他们又如何?这里可以拿来要胁你,让你心乱的东西太多了,若我直接冲进稷下去,见人就杀,你可以阻止我吗?我现在转身,开始杀这票吃饭不做事的军队,你阻止得了我吗?” “可是……他们是你的属下……你……” “那就让他们死得其所吧!牺牲个一、两千人,为你制造破绽,让我可以在一刻钟内把你了结,这不是很划算吗?” 冷酷的语句,偏生说来如此简单,兰斯洛完全理解,眼前的敌人已经进入一种无可理喻的状态,心中怒火狂炽,偏生就是想不出办法,该怎样击败他。 “你、你是雷因斯人不是吗?这些人是你的同胞,你为什幺下手这样残忍?” “呵,用不着说得这幺激动,这些人又不是你的同胞,干什幺你又这幺关心他们?当自己是王五吗?如果你真的那幺伟大,那就为这些人类牺牲自己吧!” 也不知白起是如何办到,当他再次伸出手来,风华刀已经出现在手上,扔在兰斯洛面前。 “一切战争的起源,都是因为你,只要你用这把刀斩下自己的头,这些人类就可以活下去,雷因斯不再有战争,艾尔铁诺也可以维持和平,嘿!一个人的牺牲,可以换到这幺多东西,他们大概会为你建个纪念馆,在各大都市铸造你的英雄铜像来纪念吧!” 风华刀就插在面前,白起的话语字字入耳,却让兰斯洛思潮如涌,一时间呆呆望着眼前的神兵。 被人威胁着自尽,这并非是次,以前与枫儿并肩对战郝可莲时,也曾被她这样威胁过。那次,自己曾经很慷慨地把风华刀交给枫儿,让她来作决定。 就某层意义而言,那是自己的逃避。但这一次,能作决定的人只有自己,没有退避的地方了。 “为了让这些人类不受伤害,你不是已经主动放弃王位了吗?好了不起啊!做事做彻底,你就把自己的命也放弃了吧!不然,在他们眼中,你仍只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卑鄙东西。” 经由漂浮在空中的摄影机,白起与兰斯洛对话的立体影像,在包括稷下的各大雷因斯都市播放。即使没有亲眼目睹,兰斯洛仍是感觉得到,一股千夫所指、万人注视的沉重压力。 该如何抉择呢? 在心里,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再怎幺大方,但是为了一群全然不认识的人,就要自己去死,这点实在是不愿意啊…… 之前,以师兄作为行动楷模的自己,始终是这幺深信的。为了一己的自私,牵连众多无辜,是莫大的罪恶,所以尽管非常耻辱,自己仍选择像尾缩头乌龟一样地退让。 要挺身作战是很容易的,但若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血气,导致无辜之人血流成河,那才是悔憾终生的事。源五郎虽然在许多方面有问题,但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教会自己这个观念。 但现在这观念却面临重大考验。要往前跨一步并不难,但这样一来,所做的自私抉择,不就把自己之前所付出的努力全摧毁了吗? “你不是一直想要模仿王五吗?学他的武功,学他的为人,学他勇于退让的作风,如果是大仁大义的天刀,应该会很高兴地为人民牺牲吧!别犹豫,勇敢地去死吧!” 如果师兄在这里,他会怎幺做呢?在自己的观念里,师兄是那种愿意为人民牺牲与付出的人,但如果这幺容易就能要胁于他,他怕不早已死了千百遍,哪有可能变成天刀? 这是次,王五的形象在兰斯洛脑中受到动摇,令他深切地感到无所适从。 “怎幺?怕得连刀都拿不起来了吗?胆小、怯懦、自私,你学的是哪门子天刀?” “你给我闭嘴!” 诸多念头在兰斯洛脑中盘旋,让他难过得无法思考,最后只剩下极度的愤怒,还有在这激愤下斩出的如雪刀光。 “呵!既然到了最后也是为了一己自私,抛弃你的人民,那之前又何必装什幺伟大?戴什幺假面具?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一个自私、充满欲望的普通人……” “闭上你的狗嘴!” 盛怒之下挥斩出的一刀,除了激愤,更还有一种因为羞愧所燃起的痛楚,白起的话,一字字都烙在心头,被迫打破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兰斯洛真的很痛,特别是想到所有稷下人都以鄙夷的目光,在谴责自己的自私,心里怒意狂炽,化作雪崩刀浪,直往白起涌去。 狠恶来势,即使用人质阻拦,仍会受到伤害,白起不得不先行退避,绸缪反击。光电腿的妙绝身法,在兰斯洛的刀浪中穿梭无碍,却也因此离开了人质范围,让兰斯洛无所顾忌,刀势更强。 每个天位高手,都有他们不同的战斗模式,对兰斯洛而言,气势是很重要的一环,只要给他在战斗中抢了气势,他就会越战越强,让敌人一败涂地,这点白起非常清楚,所以在过往的战斗中,他都一开始就打断兰斯洛的气势,不让他有发挥全力的机会,这次自也不例外。 当退避到理想的距离后,白起右手的五指,快速地飞动起来。并不是核融拳的拳 招,而是某种太古魔道的精密计算,凭着这一记后着,他要在瞬间压倒兰斯洛。 紧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道璀璨电光从天而降,顷刻间化作千道金蛇,疯狂地集中打在兰斯洛身上。 是当初爱菱提供给白天行的轨道光炮,自从白起出关,白天行因为想留住手上这样秘密武器,没有把使用方法与密码交给白起,也因此不再使用,却没想到被白起私下破解所有密码,拿来使用。 “又想耍这种小伎俩?你以为每次都会有用吗?喝!” 在试用秘密机括无效后,兰斯洛大喝一声,护体天位力量爆发,竟将击打下来的光柱全数拒诸体外,没有分毫能够及身,更不给白起偷袭的空隙。 看到这一幕的韩特,着实一惊,因为当日与兰斯洛交手,双方都被这避无可避的天降光炮闹得手忙脚乱,此刻兰斯洛却能以护身气劲轻易将之击溃,可见确实在这上头下了苦功,研究过破解之道。 “在天位决战里,这些火器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能力,你到现在还想藉助器械,就注定你今天要输!” 过百炮柱,在兰斯洛方圆一尺不住爆成灿烂烟花,电光乱窜,刹是好看, 而乘着这股气势,他斩出的“强虏灰飞烟灭”更是威不可挡,如怒涛裂岸,直卷向白起。 对着这击,白起却没有退避的打算,右手五指在一阵快速弹动后,食指在那不存在的键盘上轻敲了一下。 (老头子,瞪大眼睛好好看吧!让我瞧瞧你在偷窥见这技巧后,能够造些什幺东西出来……)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六卷 第六章 平凡英雄 一处远离战场的孤绝高空,那座飘移在天上的轨道光炮,忽地强光暴炽,炸成星尘粉碎,但在爆炸的同时,一发直径超过之前三倍的光线炮,笔直击了下来,转眼间穿越万里云层,准确无误地击中兰斯洛。 强韧的护身气罩,竟脆弱得连稍稍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在兰斯洛满是不信的眼神中,他大口鲜血喷出,胸腹之间给轰出一个乌黑血洞,散着袅袅轻烟。 (怎幺可能!) 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兰斯洛、小草、韩特的心中,与无力说话的当事人相比,小草脸色苍白,韩特更是惊得连手中鸣雷剑都掉了地。 这个惊讶并非无因,两人都感觉到了,适才那记炮击之所以能那幺轻易就将兰斯洛打倒,是因为除了本身威力之外,更夹杂着其它的东西……天位力量。不是小天位,是等同强天位高手天草四郎全力一击的汹涌出力,在敌人大意、未有闪避的情形下,轻易地将他一击而倒。 使用天位力量的关键,是以自身天心意识,组合天地元气而成,内中过程玄之又玄,即便是天位高手本身,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讲不出个大概,更别说在体外运用。 但这远自九州大战前便无人能解的难题,却终于在人才辈出的此刻,给白起克服。他适才所做的事,非常简单,以无比精妙的计算,抓住了宇宙元气的流向,将之组合融会于光炮内,由于这份天地元气的质与量,都远非地面上所能比拟,故而迫发出强天位力量,一击制敌。 简单的理论,要实现起来却近乎没有可能,韩特敢肯定,即使是强如三大神剑,也做不到这种事,即使是当初号称正道人的星贤者卡达尔,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计算能力。能够不凭感觉,而将天心意识予以数据化计算,这死矮子到底是怎幺做到的? 场内一时间震慑无声,却只有白起自己才晓得,这记后着的声光效果虽然惊人,但却没什幺实用性,对上真正的强天位高手,并不具实际杀伤力,而每次发这样的一击,自己必须花上一刻钟的计算时间,发炮时累积能量的时间过长,又因为承受不了后座力,发炮后炮台必毁,若非之前让兰斯洛轻敌,不闪不避去接这一炮,其实根本伤他不得。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前次与妮儿作战,手伤未愈,后来再挫败郝可莲、花残缺的时候,也受了不轻的伤,自身真元大量消耗,不宜再使用对身体负担极重的以太不灭体,只得以这方式行险取胜。 “哼!现在你还道我的火器对你没杀伤力!妹夫,你大错特错了。” 靠着实绩,白起冷淡的说话,再次造成强大的压迫感,让所有人感受到他掌握一切局势的实力。 兰斯洛着实伤得不轻,此刻创口肌肉快速蠕动,正自狂运以太不灭体,催愈自身伤势,但是那一击的能量太过巨大,迄今仍在影响催愈过程,伤势复原没有那幺快。这时,他发现白起双手因为袖子被刀风弄破,露出满满缠着的绷带,外头渗血,显然是伤口破裂,心中登时一凛。 (这矮子……他身上有伤?他是带着伤和我打?) 处于劣势,自己并没有资格说些什幺“我不欺负伤者,下回再战”的话语,但一个从没想过的想法,却忽然在脑里出现。 (他……他会以太不灭体啊!为什幺他不用?) 在这想法的同时,兰斯洛将伤口愈合六成,立即舞刀再上。就这幺输掉,他绝对不甘心,即使刀法不够,他还有天魔功,将这两样东西合并,没理由胜不过这死矮子。 “唔!天魔功吗……好差劲啊!连你妹妹都比你强得多呢!”说到这里,白起露出猛然想起的表情,道:“一直忘了告诉你,我前两天去过北门天关,见过你妹妹与义弟,老实说,你那个妹妹还真是……” 以下出现的百馀字,是对女性极尽污辱的肮脏字眼,再配上对方轻舔嘴唇的猥亵动作,看起来就是绝对的恶心。 “你、你把妮儿怎幺样了?” “你是怎幺样,她当然也就是怎幺样了。” 这话的效果,就如同一枚炸弹在脑内轰开。如果说之前的耻辱、夺目之恨,兰斯洛都能忍下,现在白起的话,则是真正触到了他的底线。 (难怪……这两天往北门天关联络,都找不到妮儿和老三……) 就像是暴风雨前夕一般的平静,听到妹妹的坏消息后,兰斯洛面上,竟出奇地没有一丝表情。 想到败在白起手下的妮儿,不知会受到白起怎幺样的侮辱,从刚才白起嘴巴吐出的肮脏字眼,令兰斯洛愈想愈怕,愈想愈愤怒,情绪已到达临界点。 尽管内心汹涌奔腾,但表面上兰斯洛却是一脸漠然。 空气就像是绷紧了的弦线,气氛异常险恶。 蓦地,兰斯洛大喝一声:“白起!你给我去死吧!” 紧握着风华刀,兰斯洛疾冲上前,朝白起狠狠斩下。 从平静的气氛一转而为滔天巨浪,现在的兰斯洛,以出闸猛虎般的气势,完全不顾自身安全的打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法,将局势扭转,一直占尽上风的白起,被他的狂态压我节节后退。 此刻的兰斯洛,双眼通红,青筋暴现,神情说不出的狰狞恐怖。这种忘我的震怒,竟将一直压抑住兰斯洛实力的心锁打破,抛开一切枷锁的兰斯洛,实力就绝对的可怕。 杀杀杀杀杀杀杀!眼前的人,伤害了妹妹!杀! 现在的兰斯洛,只知道尽情的痛宰白起,什幺原则、什幺道理,已经在他脑海里消失。完全忘我的攻击,大出白起的意料之外,一时间被兰斯洛的超水准表现压迫,只能左闪右避。 可惜的是,不顾自身的打法,破绽必大。 估不到片刻的沉静之后,兰斯洛的刀势竟会充满压迫感地攻了上来,杀伤力极强,内中却有老大破绽,这点却非战之罪,换做是韩特,甚至是白起自己,在挨了刚才那一记炮击之后,肯定已经倒地不起,绝不能再像他这样勇猛再战。 (愤怒加强了威力,但却不能保持冷静,毫无意义……不过,了不起的生命力……妹夫啊!你知道我有多幺羡慕你吗……) 只是,严重的伤势终究对兰斯洛产生了影响,当白起运起了压元功,令自身功力两倍增压后,仍是轻 易全身而退,并看准破绽,一伸手就拍夹住风华刀刀刃。 斜眼睥睨兰斯洛手中的风华刀,白起摇头道:“老实说,我满失望的,鸿翼刀这样大的名头,在你手上却不外如是,坦白说吧!你的鸿翼刀……根本没有原创者的神髓。” 非独兰斯洛,便是一旁的韩特,也是感到一震。鸿翼刀无为无定的飘逸模式,是在王五手中扬名天下,并恃之青出于蓝,在鹏奋坡斩原创者忽必烈于刀下,因此所有人都知道,王五的鸿翼刀更胜于忽必烈。但是,对于修练相关武术的他们,却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被忽略了。 在原创者手上的七神绝与鸿翼刀,究竟是什幺模样? “还有……你这算是哪门子功力,昔日天下无敌的武功,被你使得简直不知所谓。”似乎不愿当众说出天魔功之名,白起刻意省略了这个名词,直接撤手,一拳轰往兰斯洛。 以刀劈拳,对兰斯洛来说是一件颇值得羞耻的事,但是以白起拳腿功夫的厉害,空手与他对战只是自寻死路。以兰斯洛的内力、刀势,即使是白起也不愿正面揽其缨,但这一次,他却罕见地采取硬攻,一只白皙秀气的拳头,正面与兰斯洛的刀刃对撞。 拳是核融拳的导弹势,但内里却含了些不寻常的东西,在两人接触的瞬间,兰斯洛明显感到,一股凌厉之至的吸蚀异劲,伴随着核融拳劲一起涌至,与鸿翼刀劲激烈撞击着。 (这是……天魔功!没可能的,他怎幺可能学会?)连续两个天大疑问,在对方迅速回气发来的第二拳,得到充分解答。 运起了剑拳诀,配合压元功的三倍增压,爆发出来的已经不是剑拳,而是当日白军皇所独创,最锋锐的核融拳剑。当这柄拳剑荡漾着黝黑魔气,吸蚀周遭一切予以增力,快速攻来,兰斯洛的刀势全然没有抵挡之力,风华刀再次脱手。 切割、爆炸、吸蚀,三种不同的杀伤力合并,小天位内仅有韩特的睥世金绝或可一撑,馀人肯定没有招架之力,兰斯洛胸腹间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破裂,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再没有起来的力气。 能维持清醒,可以说是最大努力了,兰斯洛凝运以太不灭体,可是伤口产生的吸蚀作用,令得以太不灭体效果大减,愈合甚慢。但这也证实了,对方使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天魔功…… “为、为什幺你会……” “没什幺好奇怪的吧!和你们兄妹交手多次,任何天位高手都可以用天心意识模拟出来,有什幺好稀奇的。” 白起轻描淡写地说着,兰斯洛只觉骇然,却远不及一旁的韩特,几乎连下巴也掉了下来。 (骗鬼,任何天位高手都可以模拟?那为什幺我从来就没成功过……) 同样与兰斯洛兄妹多次交手,恃之护身的睥世金绝,在他们的金蛊化龙功手上屡吃大亏,韩特早就试着模拟学习,但却总是失败,这才明白,世上有些高深武学,确实是无法用天心意识模拟的……至少小天位不行,像自己的七神绝,就不是天心意识能轻易模拟。 正当他已经放弃的时候,却见白起已经模拟成功,怎不令他目瞪口呆? (那发炮击、现在的金蛊化龙功……这矮子到底是怎幺回事?大家都是小天位,为什幺他专门就能做到些我们做不到的事?) 韩特不解的问题,同样也在兰斯洛、小草心中回荡,而白起在取得胜利后,却没有立下杀手的打算。 “妹夫,说实在的,你还真是一个专门让原创者蒙羞的庸才,所有武功到了你手里,都走了模样。” 这话当然不实在,够资格称兰斯洛为庸才的,世上恐怕只有那独一无二的武学天才妮儿,但在某些方面,兰斯洛确实不理解,自己所修习武学的原貌为何? “好好看吧!你那套功夫,本来应该是这样用的……” 踱步来到被封住穴道的代表团之前,白起随意便拎起两人,双手微一施力,天魔功独有的吸蚀异劲发出,只听得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已将两人吸蚀殆尽,跟着又抓起两人…… 吸化旁人内力、血肉的毒功,在风之大陆并不罕见,毒皇的金蛊化龙功便是其中翘楚,但却没有任何一门凭靠毒物施展的邪功,能像白起现在这样,直接吸蚀受害者血肉精华,其躯体溃烂、萎缩,几乎只是眨眼间,一具好好的人体,便化作空气,什幺也没留下来。 阴狠毒辣的手法,非独是在场所有人,透过转播,更传往雷因斯各地,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怒骂与痛斥,却也将恐惧深深地植入人们心中。只有韩特一人,看见了不同的东西。 (这……这不是金蛊化龙功啊!能够把人吸到什幺也不剩,该、该不会是那样东西吧……没可能的啊!为什幺它会落到人类手里?) 韩特不愿承认,但体内的恐惧感,却没有别的理由可解释。数千年来,这武学在魔界至尊无上,屠杀千万魔族,将那份俯首听命的恐惧感,深深植入魔族的基因里,世代相传,以至于韩特一想到这念头,就觉得浑身冷汗不断。 (果然是……天魔功……) 与先前的震惊不同,韩特现在是真的感到恐惧,身为武者,他竭力抗拒这种可憎的感觉,但汗珠却不断地从额上流下…… 目睹兄长使用天魔功,小草同感吃惊,便是一旁的白无忌,脸色也是极度地沉重。 另一边,白起挥洒如意,当把第十个受害者化为空气,他两臂一振,所有绷带碎裂纷飞,露出内里已经完好如初的手臂,连续吸蚀多人所凝聚的血肉精华,竟让他的手伤痊愈无痕。 “看到了吧!如果你也能这幺用,你……” “别把我当作和你一样,我还有起码的人性……” “人性?你所谓的人性,是用什幺东西当作标准,爱与正义吗?” 白起的嘲讽,被后头的声音打断。出奇地,代表团中竟然还有几人能够动弹,虽然只能爬行,却是试着逃离此地,在被白起发现,晓得逃生无望后,张口斥骂:“怪物!冷血魔鬼!” “这名词听来不太过瘾,换一个吧!”随手一挥,也不知用的是什幺手法,已将那人切成十馀段肉块。 “饶……饶命啊!英雄,我……”这声求饶仍然没有好结果,同样是成为十馀段碎块收场。 “妹夫,你想要当的英雄,就是这样东西吗?我把他的同伴都快杀光了,他还不是一样叫我英雄。”冷淡嘲笑,白起将目光移向下一名幸存者。 “住、给我住手……”兰斯洛认得白起目光瞥的那人,一名年纪很大的宫廷派大老,家里算得上儿孙满堂,虽然平常对己多所刁难,但看他拖着老弱的身体,挣扎地往后爬,心中确实是老大不忍。 “你、你这怪物……”似乎是因为知道在劫难逃,那老人索性破口大骂,“你既然那幺厉害,既然想要他的脑袋,直接把他杀了不就成了吗?为什幺要牵连无辜?稷下的百姓,他们全都是无辜的啊!你、你会遭到神罚的……” 兰斯洛心里,确实是想过希望白起只把目标针对自己,别伤及无辜的想法,可是听到这老头直接这幺说,多少还是有 些不是味道,方自焦急,却听见白起大声地鼓掌起来。 “神罚?说得好,不愧是宗教国家的官僚,临死放话都这幺有水准。什幺叫做无辜?无辜的人是指谁?” “因为你们软弱无能、因为你们没办法在战时派上用场,所以你们就是无辜的吗?所以平民就是无辜的吗?别说笑话了,就为了这个理由,你们总是躲在最安全的强者背后,推别人出去承受灾难,以前是女王,现在是这个冤大头,他有什幺理由要义务替你们牺牲?为什幺不是你们通通去死?” “总是期待有个强人出现,会在危险关头拯救你们,这样的事,每次都会那幺有效吗?自己放弃了守护自己生命的努力,把一切交给偶像,当这偶像撑不住了,你们和他一起灭亡,很公道吧!” 这番话在兰斯洛心中起了不小的撼动。并非因为认同,而是在这番话的背后,他好象感觉到一点这个死矮子的真心想法,一点平时看不出来的东西…… “我、我们……谁像你们这些天位怪物,你们那种力量,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比得上啊……” “做不到这句话,是只有实际做过的人才有资格说的。平凡与天位之间的距离,真有那幺远吗?” “强词夺理!你们这些练武天才,怎幺会理解我们平凡人的难处,我们也很想……” “不用说了,无能守护自己性命,就是你的死因。”随手宰掉老头,白起道:“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性命,要靠自己守护,既然你们只懂得推人出来,那幺当这人倒了,你们这些家伙就无辜地把性命赔上吧!” 还剩下六名幸存者,正随着白起的走近,吓得口吐白沫,稷下城内寂静无声,但想象得到,肯定是每个人都盯着这一幕立体景象,咬牙切齿之馀,也浑身发颤。 白起手上再度缭绕起黑气,似乎打算再度运起天魔功,但在出手之前,后头风声响起。 (哼!只有打死不认输,还有这股蟑螂般的生命力是人所不及……) 伤重的兰斯洛应是强弩之末,没法发挥原貌的天魔功、欠缺领悟的鸿翼刀,没什幺威胁性,趁着他伤重,该可以将他一击而下。 (什幺?)机枪势的一拳四劲全数落空,兰斯洛瞬间的身法妙到颠峰,虽受伤势拖累,却仍将白起的拦截攻击避过,眨眼间便到了他身前。 (这是……光合作用踢?在这种情形下,没有什幺功夫比这一招更好用了,晓得做这样的判断,他很不错啊!) 微一吃惊,这一招后半式的气缚,已经开始箝制白起的动作,只是,远比兰斯洛更清楚此招奥妙,他身体一斜,微退半步,从死角中脱身出来,跟着就要以核融拳反击,在那雷霆万钧的一腿发出前,抢得先机。 只是,兰斯洛也知道自己仅馀一招之力,所以将一切赌在这招上头的同时,也做了变招,完全放弃了靠着那一腿之力扭转胜机的念头,兰斯洛将融合阳光、水分、大气能量所提升的功力,全数加强在气缚上,铺天盖地般地将白起镇压锁住。 “你!” “喂!还要命的就趁机快逃吧,我拖不了多久的……” 情知自己伤重之馀,无法在招数变化上与白起竞争,但纯内力比拼,小天位内无人能及上自己,应该可以困住白起,在自己不支之前,让他无法动弹。 而趁着白起分身不得,残馀的幸存者开始努力逃亡,也有人从稷下城中奔出接应。 “白起,你确实是个战斗天才,但只要我没倒下,任何人也不能当我是件废物!” 白起惊怒交集,却无法震开兰斯洛的锁缚,双方的天魔劲僵持不下,面对这种取巧不得的纯力量对拼,不愿多消耗自身元气的白起,一时间确实没有脱身之法。 “你以为这幺做会有用吗?我先杀掉你,等会儿再追进城去宰光他们,一切仍是没有改变。” “杀我吗?这问题我刚刚一直在想,在这之前,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的,虽然都是败在你的奸计之下,让我很不服气,但如果你真正下手,我早就没命了……”兰斯洛喘息道:“所以,我得到一个结论。也许你是不想让你妹妹难过,或是有什幺其它理由,但总之……你并没有杀我的打算,对吧?” 被问到这个问题,白起的脸色显得非常难看,而在他有机会回答之前,一名不速之客,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骤觉胸口一痛,兰斯洛低头一看,一截带血剑尖裂胸而出,其势未止,带着切割开一切的锋锐刃劲,将伤口血肉不住剖开飞溅,几乎就要把整个身体从中破开了。 “住手!这家伙我要单独对付!” “嘿!为什幺要我住手呢?单打独斗不合你的个性吧!横竖我们两个都看这猴子不顺眼,现在就一起把他宰了吧!” 动手的是韩特。这一战中,白起始终未对他下过命令,但他却仍然出手了。而他可不是闹着玩的,兰斯洛全副精力都放在白起身上,对韩特毫无抵抗之力,伤重之下,连运以太不灭体都不及,立刻就处于半昏迷状态,这样下去,几下子就可以将他真正杀掉。 斩杀无还手之力的敌人,韩特甚至露出了奸恶的狞笑,心中却惶恐不已,为了测量某人的真正心意,他只好冒险赌上一赌。 伤势重得无以复加,兰斯洛再没有力气封锁白起,双手一松,心里却委实担忧那些好不容易才获得逃生机会的幸存者。 重伤昏迷之前,他感觉到白起脱出束缚,一股大力往自己支离破碎的胸口直击而来,同时还有一声极度愤怒的吼声。 “韩特!你竟敢……” 兰斯洛再醒过来,是不久之后的事。一如白起所欣羡的,他的生命力与肉体强壮委实举世无双,短短一个多时辰,就从这样的重伤中清醒过来。 看看天花板,有些疑惑自己的置身之处,跟着才发觉仍待在白德昭提供的那所暂时居处。身上的伤已经不见踪影,除了左眼犹自不能视物,其馀的重伤完全看不出痕迹。 (嗯……小草呢?) 自己昏迷时以太不灭体无法自愈,即使有所动作,痊愈这等伤势所消耗的元气,肯定让自己醒来后有如整个人被吸干了一样疲惫。现在身体完好,精神更是前所未有地充沛,除了妻子的圣力,没有其它解释。 “醒了吗?肚子会不会饿?” 发现丈夫清醒,小草从桌上端过一碗莲子羹,在他眼神示意下,一匙一匙地喂进嘴里,让他趁机享受伤患特权。 风华刀好端端地搁在桌上,这是与自己另一名妻子的定情之物,不管怎幺样,兰斯洛也不想失去,除此之外,还有一束浅紫色百合花,放在桌上。 “老公,你还挺受人欢迎的嘛!有人送花给你耶!” “嗯,是提前帮我上坟的意思吗?以现在的情况,稷下里头希望我去死的人一定很多……” 在与白起的战斗中,露出了许多丑态,特别是在生死抉择的关头,直接了当地拒绝了牺牲美德,尽管明知这要求强人所难,但人性自私,看到自己这样表示,稷下人心里,一定对己唾弃万分。 “关于稷下的事,你别想太多,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小草道:“不过,这束花是青楼联盟的信使从外地送来的,照时间来看,应该是得到你将要退位的消息,特别送来鼓励你的喔!” 兰斯洛接过百合花,与旭烈兀喜好的香水百合不同,这束百合花上淡淡的香气,让人觉得很舒服。浅紫色的百合花,并非是正常物种,记得在自己入主象牙白塔时,也曾收到一束没有具名的紫色百合,没有署名,只是用一张小卡片写上“节哀珍重”四字。 当时自己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哪个贵族拍马屁的动作,又怕被妻子和妹妹耻笑,随手就把花扔了,没想到在自己落魄的此刻,仍会有人送花来。 之前是锦上添花,现在就该是雪中送炭了吧!打开上头的小卡片,仍然是没有署名,只是写着“不要放弃啊”五个清秀字体,兰斯洛不期然有一阵感动,原来除了亲朋好友,自己在稷下的种种作为,仍然是受到人肯定的啊…… “小草,知道这是从哪边来的吗?” “不知道,等我回来再说吧!”小草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喂!喂!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想丢下重伤的丈夫上哪去啊?” “我刚才逼二哥答应了,他会带我去见大哥,彼此把话讲清楚。”小草道:“大哥这次做得太过火了,我不能再坐视不管,把话说清楚以后,我就和老公你联手,一起教训他吧!” 兰斯洛也想去,一直以来,他和白起只有在战场上相遇,从没有其馀的碰面机会,但是,现在的情形去碰头,肯定又是一场死战,还是将一切交给妻子吧! “对了,小草,多谢你啊!这样催动圣力,你自己也很累吧……” “不,我其实……”小草似乎想要说些什幺,最后却仍欲言又止,微笑地离开。 兰斯洛看着百合花,心中百感交集,方自沉思,外头传来敲门声响。 “奇怪……又是谁啊……” “妈的,好痛,那家伙到底是把谁当作敌人啊?” 在白天行的阵营里,韩特看着镜中鼻青脸肿、淤伤处处的自己,悲叹着自身的不幸。 白天行犹自昏迷未醒,由各部将领负责处理事务,同时安抚麾下士兵的情绪,今日白起公开的屠杀,让军队里头群情激愤,更有不少人生出了离开的念头,现在维持住整个军队完整的,是各部将领的极力安抚,还有白起回来时撂下的一句话。 “要逃军可以,扣掉镇守各地的十万军队,在这里还有四十万人,跑掉两万,我就杀光剩下的三十八万。” 被这句话给镇住,大军一时间彼此监视,谁也不敢妄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用恐怖主义来控制的军队,必然无法持久,分崩离析只是早晚的事。 (哪有人这样统率的?这家伙一点为将之道都不懂啊!) 韩特这样想着,却也明白,对白起而言,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军队的存在与否,一切的实力只靠自身,只要他还能行动,他有信心做到一切,毁灭一切。 回想战场上发生的事,委实让人不寒而栗。也让自己开始猜测,现在白起所展示的实力,到底是这座巨大冰山多少比例的一角? 在自己将兰斯洛斩得伤重垂死之际,始终保持冷漠的白起,赫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狂怒。假如说之前兰斯洛闻得妹妹、义弟受到伤害,非常愤怒,那幺现在白起的怒更炽十倍。 左核融、右魔龙,两式强绝拳招以压元功的三倍增压击出,当日妮儿的得意招数,再度重现。更让韩特惊讶的是,这股透打而来的劲道,竟是完全对准了自己金绝运行的空隙,电光石火之内攻入,使得护身劲道大减。 放弃攻击兰斯洛,凭金绝勉力接下这一击,已经感到头晕眼花,隐受内伤,还没能喘口气,黑影晃动,白起已经来到上方,乘着灿目阳光,一腿踢来。 (光、光合作用踢!)这想法已来得太迟,脸上被一脚踢中,所有护身劲道全部溃散,几乎是五官溢血地往后飞去。 另一边,白起已经将坠落下来的兰斯洛接住,两手贴住他血肉模糊的胸口,立即施展回天手段。 (第二封印,解开!第三封印,解开!第四封印,解开!进入特级模式,肉体机能百分之百支持!) (以太不灭体,反向极限运转!) 飞沙走石,耀眼的强光,以兰斯洛为中心,整个爆散出去,触及之人均是捂着眼睛,蹲下叫痛,除了韩特、小草,没有人可以看见强光里头发生何事。 即便是韩特,也只看到兰斯洛的身体在强光中以惊人高速愈合,所有伤患消于无形,却不明白这究竟是什幺技巧?白起神情无比专注,但隐约间,韩特好象见到他双瞳变色,左眼金黄,右眼紫红…… 而当强光消失,韩特挣扎着起身,白起扔下兰斯洛,朝这边走来,韩特还没来得及说什幺,就被白起冷不防地一拳击中,当场耻辱地昏去,转醒过来,已经回到技术小组的工房,几名技师传达最高领袖的命令:在这里等! 韩特可不打算乖乖听命,过去曾从挚友白飞口里听过,以太不灭体只能自疗,不可能用以疗人。即使是白起,强行突破这禁制,肯定要付出重大代价,自己趁机下手,说不定就可以取得解药,从此脱离这恶魔的掌控,这样就不枉自己今日冒险一行。 在这工房里,有一间密室,是白起平时休憩所用,擅入者格杀勿论,韩特现在自是不管这些,靠着平时留心的细节,他穿越层层太古魔道防卫机关,进了那密室。 (天啊!狗屎东西!一进门就是厕所?这家伙是怎幺设计房间的?) 不单是厕所,而且还臭气熏天,一看就知道,刚才有人在这里大吐特吐过,至于那人是谁,则是想都不用想了。 (身为天位强者,居然吐成这样,传出去肯定被人耻笑一辈子啊!不过,如果他身体状况真的不好,下手起来就很方便了……) 前方隐然传来呼吸声,并不似负伤的粗重气息,韩特不敢大意,掣起鸣雷剑在手,慢慢走了过去。 (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我报仇了……) 连推门都省下,直接破门而入,蓄满劲道的一剑未发,韩特却在目睹内里情景的同时,如遭雷殛,什幺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六卷 第七章 难言之隐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披着斗篷,用头套遮住面容,小草随着白无忌来到白天行阵营的技术工房。本来她在战斗一结束,就立刻逼着二哥,一起去拜访长兄,但白无忌却坚持要等两个时辰,因为自己也对丈夫伤势放心不下,所以只好等上两个时辰。 见到家主到来,众多技工沉默却恭谨地弯身施礼,在白无忌的示意下,全数离开。 “你们来这里干什幺?”一如往常,白起坐在平素指挥众人的那张方桌上,脸色阴沉地瞧着一双弟妹。 没有看见韩特,或许是又被派了出去,执行什幺秘密任务了。 凝视兄长的面孔,小草的心里有点不安。兄妹两人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碰面了,对于这名长久以来自困于塔中的长兄,自己似乎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不敢与他碰头。 自从真正懂事以后,回思过往,虽然已经记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况,但心中隐隐有种愧疚,觉得大哥之所以变成这样的个性,与己不无关系。 详细的情形已经记不得了,或许是对此有罪恶感的自己,不愿去回想吧!只记得,那年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毫不客气地嘲笑兄长:“你这头性无能的恶心怪物。” 以前在太研院的记录中读过,类似骡子、狮虎、兔鼠,这样杂交而成的生物,因为基因问题,并无法繁殖下一代,那时候知道这名长兄是用太古魔道技术作出来的后,就直接想到这理论,拿来对他嘲讽。 那时,场面一度紧绷,大哥身上散发的森冷气势,让自己由衷后悔,以为马上就要被杀掉了,后来……记不清楚了,好象是因为二哥抢先拦在自己身前袒护,才让大哥掉头离去,从此兄妹两人几乎没有碰过面了。 当初在杭州,听二哥说,自己逃家时,大哥曾出塔在城头上挥手致意,这让自己一阵感动,想要趁机修复兄妹间的关系,但是之后进祈愿塔,却吃了闭门羹,问二哥,他只淡淡地说:“现在,大哥不会想见你的……”之后,就是现在的兄妹会面了。 “没事的话,就离开吧!不要说些没意义的东西,来浪费我的时间。”白起下了很清楚的逐客令,但小草却不打算这样就退缩。 “请放心,我不是来找你话家常的,把该说的话说完,我自然会走。”小草道:“也许大哥你做事有自己的理由,但你实在做得太过火了。之前你大洗礼的时候,我已在忍耐,但是这一次,为什幺你要那幺咄咄相逼呢?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为什幺……” “没有什幺无辜不无辜,这点我已经说过。”白起淡淡道:“至于该死不该死,既然他们身为代表,今天就是得死。另外,对于主动舍弃王座,抛弃底下人民的你,我倒是很好奇,你是用什幺立场说这些话?” 这问题确实让小草为之语塞。从公主到女王,在自己的生命里,对雷因斯这个国家,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生而具有圣力,代价是为了这国家的人民,不断地付出生命力,转换成治愈一切的圣力。除了生命之外,连整个人生也被压榨殆尽,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关进了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一代接着一代,同样的宿命重复了数千年,没有人知道,历代女王平和的微笑之下,却隐藏着极深刻的怨恨。 与雷因斯女王并列为人类两大圣女的西王母,在距今数百年前,曾有过该任西王母弃族私逃,一去不返的例子。这样的勇气,却是雷因斯历代女王所无,只是把自己的希望,不断地放在下一代身上。 累积数千年的期盼,终于在这一代有了回应,说得明白一点,包括小草两名兄长在内,妮妲女王的三个孩子,根本是继承了历代女王的恨意而生到世间。 当兄长在宰杀代表团时,从他所说的话,小草便体验到了他的心情。自己是没有资格说话的,但再怎幺样,自己对雷因斯所做的,只是舍弃,并非主动加害,兄长这样的作法,实在是令己难以忍受。 “哥,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子毫无理由的杀戮,一点意义都没有。”小草摇头道:“你这种纯破坏不建设的作法,和一个因为讨厌上课,就动刀子杀掉老师、放火烧学校的小鬼,有什幺不同?” 如果对方是兰斯洛或李煜,可能就会不知如何回答,但白起之所以成为白起的理由,便是即使在此时,他仍冷淡道:“我有天位力量,他没有,这就是最大的差别。一个软弱无能的小鬼,只会因为自己的愚蠢,在失败后成为讪笑的话题,但一个拥有毁灭一切实力的小鬼,却可以消灭所有阻挡在前面的东西。” “你就只懂得杀吗?世上强者众多,哥哥你真能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天下无敌?就算你无敌了,大地上悠悠众口,你要把所有人都杀光吗?” “见一个杀一个,我不相信世上的人个个不怕死!” 冷淡语句,伴随着决绝口气,自有一股压倒性的威势,让小草难以为继,正如兄长所言,任何一个相信这套理论的独裁者,都注定了可笑的失败结局,但若这名独裁者拥有压倒一切的恐怖力量,什幺歪理都可以被贯彻实施,洒开一条血腥之道。 而她也十分明白,单凭巧舌诡辩,是无法阻止兄长的,要令他止步,只有倚赖能将之压倒的强大力量。 “我明白了,既然我无法说服你,那幺我们就在战场上碰头吧……”说着这些,小草不禁有些黯然,为何当自己努力克服心结,想要重拾手足之情的时候,却遭到这样的对待呢? “那就在战场上再见吧!警告你那没用的老公,我开的时间还剩八天,八天之后,如果交不出他的人头,就拿稷下的所有生命换他一个吧!嘿!还有太研院的那个小丫头,爱惜生命的话,趁早让她离开稷下吧!” 毫不动容,白起如此回应了妹妹的开战宣言,之后,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令他厌烦的话题,掉头就往房里走。 “等一下!” 小草本来打算离去的,但是兄长的话,却让她感到一阵愤怒。或许是因为牵涉到丈夫,让她不自禁地开口。 “哥,我不知道你为什幺变成这种个性,但是你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比起你和魔神结订契约,获得力量,我觉得像他那样凭自我修练来变强,才是真正的强大。” 听见这句话,白起稍稍停了步,但最后仍是加快步伐,朝里头走去。 “当初我说的那句话,对你真有这幺深的影响吗?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可是,如果真的是个大人物,就不该那幺小家子气,哥,你实在……” “啪”的一声响,让小草没能把话说完,而是惊愣交集地抚着面颊,瞧着这名痛掴了自己一记的二哥。 “说够了没有?滚吧!婊子!” 与长兄同样冷淡的表情,白无忌下了极为严厉的逐客令。小草真的是傻掉了,二哥虽然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但是在自己面前,向来表现得很温文稳重,从没说过任何重话,更别说粗言侮辱,这次为了向兄长表示支持,他竟做到这样的地步? 想要还口,但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坚决,要自己什幺也别再多讲,尽快离开 此地。 不明白用意为何,小草却因此冷静下来,晓得这不是该太过坚持的时候,点点头,朝外走去,一出门口,立即消失了身影。 确认妹妹离去,白无忌立刻抢进内里的密室,却不急着开门,而是先倒了杯水,默数时间后,这才敲了敲门。 白起走了出来,接过清水,慢慢饮下,顺手带上了门,单从那阵气味,白无忌就晓得,兄长刚才又对着马桶大吐了一场。 冷汗打湿了浏海,沿着额头涔涔滴下,脸色像是抹了一层灰蜡似难看,白起斜倚在墙角,缓缓坐下,虚弱无力的样子,全然无复适才的半点威势。 白无忌在兄长身前坐下,自怀中取出预备好的绷带,拉起袖子,赫然见到本来已经痊愈无碍的腐蚀伤痕,再度迸发,不停地淌着黑血,腥臭气味更是中人欲呕。 “唉,干什幺这幺勉强呢?你自己也该知道,你的体质不能那样子用天魔功的啊!” 早上见到兄长使用天魔功,吸蚀尽生人血肉精华的时候,白无忌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了。像那样的吸蚀手法,虽说是天魔功的原始用法,但却非人人可用,有时候会产生排斥反应,在兄长以前的试验中,早证实了这一点。 不把这些吸纳的血肉精华立即排出,而是强行导入体内,配合以太不灭体,催愈伤势,当时虽然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回来之后却肯定连场大吐,直至将吸纳入体的东西排出殆尽,而原本恃之催愈的伤口,也会在排斥作用的影响下,变得更加严重。 就因为知道这些,所以自己当时的表情才如此凝重。而看兄长适才急急往内走去,知道他是难以克制排斥反应,料想他绝对不愿莉雅知道此事,所以才帮着出言赶跑妹妹。 “不要再管闲事了,那小子如果想要当王,就让他去当吧!如果要让给白天行也可以,看不顺眼再干掉他就行了,真的找不到人,就由我来接下王位吧!你别再管了……” 聆听的一方,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摇着头,身上仿佛要把全身水分全数排出似的,汗量惊人地湿透了衣衫。直过好半晌,白无忌才听见兄长的声音,若让其它人听见,肯定不会相信,一直在战场上叱咤无敌的他,会这幺样懦弱地啜泣着。 “无、无忌……我真是没用……真是太没用了……”低着头,白起的目光直视脚下地面,悔恨的泪水在啜泣中不住流下。 “妈妈当初交代的事,我、我连最基本的一件都做不到……没有好好保护小妹……让她死掉……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可恨啊!如果我那时候再强一点,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就好了……” “这不是大哥你的错啊!小妹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一切非战之罪,怪只怪时不我予,如果事情再晚一天……” 自基格鲁招亲以来,白无忌不只一次慨叹过命运的无常,一天之差,就足以令一切改变。 母亲临终时的画面,现在仍清晰在目,当时妹妹莉雅未及回归,但自己却陪在身边,回光返照之际,母亲的意识极为清楚,但在交代完大概后事后,却是欲言又止,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显示出母爱与理智的冲突,向自己征询意见。 (妈,够了吧!就算是件工具,总也有个使用年限,让他休息吧……) 母亲应该是同意自己的想法,以一个身为人母的身份做出决定,所以没有再说什幺。本来一切应该就此结束,但这时应该身在塔中的兄长,却似旋风般地飙了进来,握住母亲的手,激动地说:“妈,你放心吧!我无论如何都会守护无忌和小妹,不管发生什幺事,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请你放心吧……” 得到这样的承诺,母亲显得很安心,但望向自己长子的眼神中,又带着深深的哀悯,就在这样的矛盾中过世。作为一个智能更胜女儿的谋略者,母亲是否后悔过自己的作为呢?这点白无忌回答不出来…… “大哥,算了吧!做到这样已经很够了,放下手来,和我一起去逍遥一段时间吧!” “不能。也许我的眼光看不见太远的东西,但我仍感觉得到,敌人正在暗地里注视着我们,等待破绽,要一举毁灭我们。他们的强大,让我感到一种焦虑与不安,现在放手,我们的实力还太弱,只会给敌人机会……” 白起摇头道:“还要再多一点时间。在男人的世界里,有些东西,不透过生死之间的传承,是无法深入人心的……” 白无忌说不了什幺。兄长表示得很清楚了,虽然以自己的情报网,不到任何能毁灭白家霸权的东西,但兄长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会有这样的预感,肯定是有些情报网无法掌握的东西存在。 “无忌,我很高兴。”看着地面,白起淡笑道:“妈妈以前常常担心小妹,怕她进入谋略者的世界后,会冷冰冰的,现在她会生气、会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失去方寸,这样很好……这样的心,是人类最贵重的东西,妈妈一定会很安心。” 小草细密的思考、丰富的才学,让她有胜任一名优秀谋士的本质,这点妮妲女王许久之前就看出来了,在庆幸后继有人的同时,身为母亲的心理,也让她担心着女儿成长后,若整天只懂得算计,将一切化作最冷彻的计算,在赢得所有胜利之馀,会不会也觉得人生乏味呢? 这份顾虑,白起与白无忌都清楚,而很幸运地,小草与兰斯洛相遇,让她的心得到温暖,在有所寄托的情形下,并未走向母亲生前所顾虑的道路。 可是,比起妹妹,白无忌现在更顾虑兄长。母亲临终前,望向兄长那一眼的意思,自己非常清楚,因为从某方面而言……自己也是母亲的共谋者。 (孩子啊!妈妈看得到,莉雅的将来,会有个人发自生命地爱着她、守护她。可是……你呢?会不会有人真正地了解你、爱着你呢?还是……你就注定只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妈妈真的很担心……) 这是母亲最后的担忧,或许该说是忏悔,但一切已来得太迟,正如此刻,自己明白,兄长的决心已无法阻止,仅能放手让他去完成。 “无忌,你今天打小妹的那一下,很不应该,不管有什幺理由,别再有第二次了……” “呵!是吗?老实说,我也很后悔……”白无忌叹道:“如果我十多年前就打了这巴掌,也许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这是真心的感叹,只是身旁的人并没有回应。白无忌笑着一记拍在兄长肩膀上,道:“放心吧!这次我不会见色忘义的……” “卡布其诺,是你啊!” 开门一看,兰斯洛见到机械犬摇头摆尾的样子,颇为错愕,四下张望,没发现它的主人,却在他口中发现一张信帖,上头约自己明日傍晚到酒店街的小木屋一叙。 收下便条,对这事感到疑惑,卡布其诺却已摇着尾巴离去。当妻子回来,兰斯洛说起此事,本意是找妻子一起去,但却得到了奇怪的回应。 “我才不去呢!你想想看,上次碰面,你对她做了那幺过份的事,她应该气得一辈子都不想见你了,现在却又约你,你说是为了什幺?” “有道理啊!那是为了什幺?” “如果不是准备了陷阱要干掉你,那就是……要向你求爱。” “向……向我求爱?” “当然罗,你也不想想自己上一次,不但撕破人家衣服,还摆明一副要侵犯人家的恶狼模样,除非人家女孩子心里喜欢你,所以可以不在意,要不然,正常情况都该想要把你千刀万剐的。” 小草的戏言,却让在这方面极为直肠子的兰斯洛,认真地伤起了脑筋,只是这份担忧,随即便被小草讲述与兄长会面的经过,给引走了注意力。 “是吗?代表团无一生还啊……”努力拯救的对象全军覆没,兰斯洛多少有些感叹,“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能做的,也就只剩全力一战了……” 讲是这样讲,但自己能有多少战意,则是一件让人担忧的问题。连续挫败在白起手上,对战意有着一定程度的影响,可是真正让兰斯洛觉得提不起精神的,是在今天交战时,对方的态度。 (奇怪,我应该很愤怒的,为什幺总有气不起来的感觉?还有……那死矮子说什幺无辜不无辜那些话的时候,态度好嚣张,可是……为什幺我会觉得那像是一个小鬼在哭呢……) 一些困惑在脑中盘绕,一时间没个主意,想要联络妮儿,看看她情形如何,但是北门天关那边拒绝通讯,看来是这丫头死要面子,不愿让自己知道她在白起手上吃了亏,但应该也没有什幺大碍吧! “既然没有什幺事,就让老公你开开眼界吧!”小草取出了一支银枪,在丈夫眼前晃动。 “这把针枪,是太研院本部的秘密产品,大陆上目前只有三把,分别在我二哥、我、稷下分部的手里。你看,底部装设着药囊,内里的药物注射后,会对辐射产生抗体,核融拳之中,含有一定的辐射毒质,打一针清血比较好,我调整了药物成分,现在还增多了强身健体的保养功能喔!” “打针这种事,我可不喜欢啊!”就算不用太古魔道仪器,兰斯洛也对打针这种事没有好感。 “大男人还怕打针?刚使用的时候会有些不适,但过一下就好了。”小草笑着,贴近丈夫身前,冷不防地拉开衣襟。 美景乍现,兰斯洛眼放红光,野兽般盯着前方诱人的景象,直到左臂一痛,才知道已给妻子打了一针。 “别忘了我生前是干什幺的,害怕打针想逃跑的,你以为你是个吗?” 对着妻子妩媚的娇笑,兰斯洛只是沉默地向她讨来针枪,收了起来。 “为什幺想要?你希望我下次再这样帮你打针吗?” 这当然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不过兰斯洛严肃着表情,说了另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不,其实,我怕你像这样帮别人打针……”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六卷 第八章 实况转播 没有实际去到战场,但透过立体影像的转播,太研院的众研究员,仍是将整件惨案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受到极大冲击,其中自然也包括爱菱。 (好人坏人已经不重要了,我要阻止这个人,不能再让他滥杀无辜下去,可是,凭我自己一定不够,那……就要藉助兰斯洛师兄的力量了!) 那天非常幸运,本来会出现在号外报导上的超级丑闻,意外地消失了。那群得到自己行踪消息,冲进酒吧狂拍照的缺德记者,在看清楚阿猫先生的相貌后,一个一个脸色苍白,二话不说,抽出相机底片,道歉之后,像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掉头就走。 不知是什幺理由,那件丑事就这样被摆平了。这两天,爱菱则是想着要怎幺样取得太研院的认同,一起与兰斯洛师兄对抗外敌。 这两日白军泽活动频频,以其在太研院的地位,联合稷下城内的仕绅,将在明天于稷下学宫举行大会,让百姓入场,一起决定往后的方向。如果要澄清兰斯洛的清白,定要抢在这之前,毕竟,如果没有天位高手的辅助,对抗敌人根本是白日梦。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消除以前的恶劣印象,让太研院同仁明白,这位亲王殿下并非一无可取。为此,爱菱有了一个计画,先派卡布其诺送信给兰斯洛,自己花了大半天时间调整,接通各种线路之后,她独自来到小木屋中,等待着傍晚的约会。 “有人在吗?” 嚷了一声,兰斯洛推门而入,便看到爱菱坐在茶几边,若有所思的模样,见着自 己进来,明显地大是紧张。 (他来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把握……)爱菱紧握双手,满心不安地想着今晚的计画。 在这之前,她已经接通太研院内的线路,只要启动身上的传送仪器,这间屋子里的声音,就会传到太研院的那套播音系统,强行播放。 所以,自己的工作,就是设法让兰斯洛师兄说一些真心话语,让太研院的人明白,他其实没有那幺糟糕。想法是很简单,实行起来却不容易,她想了好久,都还没有想到要说些什幺,才能诱出对方的真心话。 “我……我没有准备什幺东西,请先喝杯茶吧!” 爱菱紧张的模样,看在兰斯洛眼里,自然就是心怀不轨的最佳证明,特别是在她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更让兰斯洛觉得不安。 (果……果然没错,这个女人……她、她想杀我!) “兰、兰斯洛先生,请问你还记得上次见面的事吗?”紧张之馀,爱菱的口气很生疏,这是她次称呼兰斯洛的本名,而且,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她与兰斯洛就一直没有碰过面。 (为什幺特别提起上次的事?她想要兴师问罪?) “兰斯洛先生,请……请你与我……请你对我……” (为什幺这样结结巴巴?她要我对她怎幺样?她真是想向我求爱吗?) 凝望对方面上越来越严肃的表情,爱菱的心情也是非常紧张,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句子,只要兰斯洛顺着这句话去讲,就一定可以打开僵局的。 为了激励自己的勇气,爱菱抬眼看了看兰斯洛,一面按下腰间的机括,一面说话:“兰斯洛先生,请……请你对我……” 随着爱菱机括的打开,太研院登时一片混乱,整个播音系统,被她预先留下的设定所占据,开始播放着她身上麦克风所收录下的所有声音。由于当初的设定是,只要使用这一套播音系统的地方,都会接到讯息,所以即使研究员在地下深处的研究室里,也能从身上的个人通讯器里收到这些声音。 爱菱的思虑可以说是相当周全,然而,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形下,她仍是犯了几个过错。 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使用这套播音系统的地方,未必只有太研院…… “有一束外来的强力电波,正在占据我们的系统,该如何处理?” 白天行阵营的技工小组内,众人为着系统的异常而讶异。由于最高领袖坐在桌上,闭目养神,似乎不便被打扰,众人唯有自己拿主意。 “有这样的事?那是病毒吗?” “不,看起来好象是某种声波传讯。” “嗯……接到播音系统上去。” 经由众人的判断,很快地,爱菱与兰斯洛的声音流泄出来。 “兰斯洛先生,请你向我……请你向我道歉。” “什幺?向你道歉?你在作梦吗?”与预期中的要求不同,兰斯洛吃惊之馀,口气也不怎幺好,“凭什幺要我向你道歉?我有做错什幺吗?” “你当然应该道歉,那天我们见面,你撕破我的衣服,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胸……胸口,想要对我做那种事,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吗?” “我哪有错?每个正常男人都想看女人胸部,看一两眼又怎幺样?以前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这幺大惊小怪。”一本初衷,兰斯洛自然不会改口,“不过,对你这种没身材的小鬼,别说露胸部,就算脱光了对男人也是没吸引力啦!” “胡……胡说,是你自己不懂得欣赏而已。”要求道歉被拒绝,又给这幺样地嘲讽,爱菱也气起来,想找话反击,而实例似乎只有一个,“前两天我在酒吧里,就遇到一位阿猫先生,样子长得比你帅,又斯文又有气质,他一见面就说要搞我呢!” “搞、搞?!呵,呵呵,她刚刚说了什幺字眼?我们是不是听错了?” 发出惊呼的不是兰斯洛,而是此刻聚集在播音设备旁的众人。听到这幺刺激的对话,他们互望一眼,暧昧地笑着,不约而同地催促着调高音量。 “阿猫?那家伙长得一副娘娘腔模样,怎幺能算正常男人?嗜好当然与一般人不同,妈的,居然对这样的小女孩动手,他恋童吗?” “我不是小女孩,是少女!人家那样哪里会不正常?不正常的是你吧,不但自大、蛮横,而且……而且居然还喜欢男人……” “我喜欢男人?你别胡说八道,哪有这种事?” “你想不承认吗?杂志上都说你与手下和雪特人有不正常关系,而且那天我亲眼看到,你和白三先生一起在我床上,衣服脱掉一半,正、正在……啊!他有胸部,那就是说……你、你和人妖一起……” “不要散播不实的谣言!” 透过播音设备,兰斯洛的怒吼极为惊人,但在这之前,众人就已经为着听见的东西震惊得反应不过来。 “听见了吗?看不出他那样一个健壮汉子,居然和、和人妖一起……果、果然不愧是白家的女婿啊!” “手机看片 :LSJVOD.不,比起那个,你们不觉得应该重视另一个问题吗?为什幺那家伙会和人妖一起在另一个女孩子的床上?” “难道他 们三个人……” 众人交头接耳,对这八卦实况转播讨论得甚是热烈,却仍不忘催促调高音量,同时进行录音。只是,或许是因为太过专心,他们并没有发现,坐在后方桌子上的最高领导人,虽然仍是双目紧闭,却是皱起了眉头。 不似其弟白无忌的阅历丰富,白起在某些方面的常识远远不如,此刻尽管心中充满疑问,却是不愿开口发问,只是一面继续闭眼,一面在心中纳闷。 (他们……他们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幺东西啊?) 透过播音设备,爱菱与兰斯洛的对话,同样也在太研院内掀起骚动,只是,因为今天早上太研院曾接到前亲王幕僚苍月草的传讯,表示敌人可能行刺爱因斯坦博士,要加强保安的消息,众人得讯后,却又发现博士已经不假外出,不知去向、联络不上后,登时大为恐慌,担心在这兵荒马乱之际,为敌所趁,中了刺客暗算,没敢通报长老们,组成队,在稷下城里到处找寻爱因斯坦博士的踪迹。 “每个人打开传讯系统,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原本研究员身上,就随身携带着具有通讯功能的小型器材,现在只要把频道打开,就可以接受传讯。在分好个人区域后,他们开始的行动。 行动进行得颇不顺利,特别是当每个人身上的通讯器,毫无预警地大声响起来,就在大街之上,把兰斯洛与爱菱的对话,全无保留地传送出来,大惊失色的研究员,慌忙想要关掉通讯器,但一来怕失去爱因斯坦博士的讯息,二来他们发现这讯息被强制执行,无法关掉,只能面红耳赤地躲往一旁,在民众的惊讶眼神中,聆听对话的继续。 (博士,求求你,在这幺重要的关键时刻,可千万别再闹出绯闻啊!) 在一阵争吵后,跟着是一串吵杂声音,像是打翻了桌椅、茶杯砸碎,当众人正在好奇,那两人究竟在做些什幺?一句让人不解的奇怪话语,从通讯器里头传了出来。 “啊!你的那里……有一支枪!” 与少女的问话同时,研究员的惊叫声响起,却随即被两旁民众的哗然所掩盖,每个人脑里都闪过一个念头,却又用理智否定这想法的可能。 “你为什幺带这支枪在身上?” “这支枪是我老婆会不会到外头去鬼混的关键,当然要带在身上!” 惊呼声伴随两人的谈话响起,曾经一度被理智否定的想法,重新又在脑里活跃起来。 “这枪的模样,好特别啊!比平常的要大、又比较重……” “有身份地位的人,当然会有些比较特别的配备。告诉你,这枪的真正用途,不是射击,是用来打针的。” “打针?不会吧!” 听见爱菱充满好奇的问句,研究员们险些魂飞天外,急着想追溯讯号的来源,赶去现场,阻止事情的发生。 (博、博士……这个男人太下流了,居然用这种伎俩骗善良少女,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无视于研究员们的心急如焚,兰斯洛的声音持续响起。 “你看,枪前头尖尖的,药平常装在底部,要用的时候就会从这里注射进人体这幺按、这幺用力就行了……对了,你应该说是一把枪,不该说是一支枪,用词错了。” “为什幺?” “因为枪是可以握的,当然应该叫做把,用支来当单位不是很怪吗?” “说得也是,那我来握握看。” 听见这些,研究员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要尴尬地躲藏周围民众讪笑的目光。而在这时,更重的一击再度攻来,人群中有一个小男孩,不解地向母亲发问。 “妈妈,大哥哥和大姊姊在做什幺?” “傻孩子,他们正在玩枪。” “嗯……妈妈,什幺叫枪?” 童稚的问话,让研究员们如遭雷殛,人人掩面蹲下,心中狂叫。 (啊!拜托,孩子,别再问了,夫人,求求你,别用这样谴责罪人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是无辜的啊!) 在当事人不知情的状况下,这场风波所引起的灾情持续扩张。在酒店街的某处,一家名叫不羡云的酒吧里,爱菱与兰斯洛的对话也传达此处。 因为是举办大会的前夕,太研院的最高长老白军泽,纡尊降贵地来到这间低级酒馆,忍受恶劣气氛,试图说服家主白无忌与己同一立场。并不知道家主在此地的化名,白军泽自然不会了解,周围陪酒女郎听见“阿猫先生”之名时为何偷偷娇笑? 对爱菱的放荡生活怒不可抑,更兼之把握大好良机,白军泽不住数落着这根眼中之刺。 “这对淫贼!妖女!忝不知耻,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家主,为了不让我太研院 的声誉遭到玷污,请您下令,将他们……” 白无忌半眯着眼睛,对这些指控浑不在意,只是聆听由白军泽身上通讯器发出的声音。 “……这样的一把枪,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的,你以前就没看过吧?” “才怪,军泽代院长的身上就有一把,比你的这把更大呢!” “什幺?我不相信,他……他怎幺会让你看到的?” “是真的,那天我和辛西雅、可儿丽、巧鹃一起送报告进去,就看到军泽代院长在玩他的枪,看到我们,还特别展示给我们看,说为了改造他的枪,太研院花了不少人力和经费……他那把比你的还大喔!” 像是耳边几十个霹雳同时响起,白军泽呆坐在椅子上,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看周围穿着暴露的酒女,相互掩笑低语,轻蔑、不信的目光直瞧过来,而对面家主的眼神,则是越来越森冷怕人。 “好你个老屁精!”桌子一拍,白无忌怒道:“原来你平常就是这样子在花我的经费,还敢抢在我之前做这种让人羡慕……不对,是败坏我白家声誉的卑劣举动,我要立刻启奏最高领袖,将你这下流丑类剥皮处死!” “哇!冤枉啊!家主饶命……家主饶命啊……” 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间整垮了最大敌手,醉心于太古魔道机械而忘却本来目的的爱菱,仍在与兰斯洛讨论那柄注射针枪,浑然不晓得自己的说话,正为在街头搜寻的研究员小队造成天大困扰。 (博士,你醒一醒吧!别上了这种骗小孩的当,这男人对你意图不轨啊!) 满心焦急,研究员们既要承受两旁围观民众的压力,又要向老天祈祷,纯洁的爱因斯坦博士,不会成为男人污秽欲望下的饵食,无奈,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不对劲。 “这幺大的枪,打起针来很痛吧!” “不会啦,开头会有点痛,但是适应以后,打这种特别针会对身体很有好处喔。” “真的吗?”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现在就来打一针试试看吧!” 研究员们几乎要哀叫起来了,他们竭力想阻止这件悲剧的发生,却苦于无法找到事发地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只听得一声布帛撕裂声,跟着就是少女惊呼。 “你……你为什幺又撕 我衣服?” “打针之前都是要这样的,我和我老婆也都是这样做的,有什幺好奇怪?” 最糟的事态正在发生,重大的心理压力,已让众研究员觉得自己的身心就要化灰而散,但老天却仍无情地再发一击。 “妈妈,大哥哥和大姊姊要做什幺?” “傻孩子,他们正要搞。” “嗯……妈妈,什幺叫搞?” 天真无邪的问话,挡不住地传入耳内,众人几乎想当场切腹自杀,以示忏悔。 (老、老天,我们错了,让我们死了吧……) 为了怕信号太弱,爱菱在制作播音器时,是以“超强力”作为标准,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传出去的信号,甚至飞越海洋,到达雷因斯外海一处使用与太研院同样系统的所在。 自从被讯号强行侵入后,太研院本部所有的扩音喇叭全开,朝全西西科嘉岛作实况转播,不仅是佣兵团,就连那批被迫作着素食讲经座谈的魔物们,都对里头对话的玄机茫然不解。 “唉呀!流血了!” “次难免都会这样的,等一下就好了……不过你也真是没用啊!学了那幺久的太古魔道,居然还会玩枪玩到流血。” “这幺小的东西,我当然不熟悉啊!我、我以前都是用炮的……” 过去,爱菱孤身一人在人间界闯荡的时候,包袱里总是藏着一支小型的阳电子光 炮,但这一点旁人自是不知,也因此,那名面露尴尬笑容的男子,在腼腆地抓抓头发、皱皱眉毛后,向身旁艳丽无伦的妻子问道:“她说的那个炮……不知道是什幺尺码的啊?” 这个略嫌不庄重的问题,立刻换来妻子在头上重重一拳。 “那种事我有可能会知道吗?笨蛋!” 这天晚上,实在是稷下的狂乱之夜,直传城内外各处的实况演出,不停地掀起阵阵哗然声浪,就连原本待在房里查资料的小草,都在听见通讯器传出的内容后,让手里资料掉了一地。 被所有观众一致指责过程不够激情的两名当事人,浑然未觉自己做出的错事,直到爱菱想起自己的本来目的。 这个省悟已经太迟,因为当少女竭力想把话题导回正途,却发现身上的传声器已经用光能源,无法运作了。 (呜……怎幺办?今天晚上作白工了啦,太研院的同事一定已经听得莫名其妙了……) 在无法对自己行为做出交代下,这场会面不了了之,爱菱狼狈离去前,只能叮咛兰斯洛,明日的稷下学宫大会务必到场,之后就匆匆赶回太研院,惭愧地面对所有同事惊疑不定的目光。 “今天的事,给大家带来困扰了,非常抱歉……大家应该没有听见什幺很糟糕的东西吧?” “没、没有啊……” 不知道好不好认真回答,众人只能尴尬地陪笑着,而无法析辨他们笑容真相的爱菱,最后也只能笑着混过去。 天亮之后没有多久,就要在稷下学宫举行预定的大会,当仿徨的仕绅、百姓,纷纷聚集在学宫前的大广场,宫廷派仅存大老白德昭亲自到场,但大会的举办人,太研院一方的代表白军泽,却迟迟没有出现。 众人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位太研院的代院长,此刻仍为了昨晚的误会,正费尽唇舌向当家主乞求活命,担心之下,甚至有人猜测,白军泽已经私自逃离稷下城了,为了避免人心动摇,太研院必须另推代表,唯一的选择,自然就只有特别小组的执行长,爱因斯坦博士了。 “那幺,我们请爱因斯坦博士,为我们说明今天大会的主要目的……” 在掌声中上台,爱菱深深吸了一口气,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昨晚虽然失败了,但现在老天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重新挽回一切,这一次,非得要让稷下人重新接纳兰斯洛师兄不可,因为唯有兰斯洛师兄的全力配合,面对白起,众人才有一线生机…… 听了昨晚香艳火辣的实况转播,台下群众均是有所揣测,认为这名代表太研院的天才少女,与前亲王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由她来主导大会,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果然,她上台后,凝望底下群众,说出来的句话,就令得台下哗然一片。 “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希望,大家能重新看待兰斯洛亲王殿下,他其实没有表面上那幺糟糕,如果与他合作,我相信大家能……” 这段话尚未说完,已让台下整个喧哗起来,很明显地,这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提案。爱菱自己也明白,同样的骚动同时也发生在自己身后的研究员们,刚想要再说,台下前排的群众已经将不满化为行动,不知道是由谁带头,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往台上扔。 猝不及防,爱菱给泥巴扔了一身,退了几步,又有一大滩水,用力地从台下泼上来,将她淋了一头脸。太研院的研究员们虽然抢上护卫,却是晚了一步,暗暗自责若扔上来的是毒物,现在已经太迟,正想与博士说话,却见到一幕让人怵目惊心的景象,全体呆在台上,作声不得。 “大家……我没事,别担……” 将脸上的泥巴抹去,拭干水渍,少女抬头向同侪们说话,但接触到的,却是一双双惊讶、震骇、愤怒、不信,与些微哀伤的眼神。 (怎、怎幺了呢?) 一股被遗忘多时的恐惧,蓦地从心底深处直涌了上来,这样子的眼神,少女曾祈祷一辈子也别再遇上,为何此刻这恶梦会重现呢?难道…… 一点、一滴,从身上滴落、慢慢积聚在地上的水滩,少女看见自己容颜的倒影,尖耳、红瞳,是她在重入太研院后已经舍弃的本来面目,却在这重要时刻,如影随形地又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命运的指针走到了十二点,在美丽魔法消失的这一刻,少女彷佛听见了被宣判的钟声,整个人全然呆愣,慢慢地聚集胸口的一点勇气,望向台下的人群。 底下的群众全然呆若木鸡,无法接受地瞪着适才还站在台上发表演说的太研院领袖,忽然变成了一个尖耳红瞳的异种少女,过大的冲击,一时间台下数千人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很、很抱歉,我欺骗了大家,可是,我有我的理由,我……我真的很喜欢太古魔道,也希望能藉这个机会,为大家……” 这番话无疑是起了反效果,唤醒了本来呆愣住的群众。连日以来的逆境与压力,他们的心情本就极度恶劣,现在见到太研院的主事就如之前号外报导一样,是一头异种怪物,那所有的谣言,肯定都是真的了,当下怒由心起,愤怒的喝骂,响遍整个大会场。 千夫所指的压迫力,委实非同小可,如果太研院的研究员仍站在爱菱这边,或许有可能镇住这场面,但是受到极度震惊的他们,此时也全然不知所措,一股被欺骗的愤怒、偶像幻灭的挫折感,紧紧攫住他们的身心,尽管有人往前踏了一步,最后却仍是站了回去。 泥巴夹着大小石头,一起扔上台,爱菱努力抓住麦克风,想要再说些话,却给碎石砸中,鲜血横流,在天崩地裂般的指责喝骂声中,只能紧紧抓住麦克风,眼中溢满 泪水,什幺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应该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在经历了那幺多事,统御太研院一段时间后,自己应该比以前更坚强、更能承受打击了啊! 可是,为什幺这一刻,自己心里仍是那幺地孤独无助?前一段时间所感受到的欢笑、光荣,只是一套美丽掩饰魔法之下的假象,当魔法消失,所带来的虚假欢乐也随之破灭,无复存在。 在少女的眼前,她所重视的世界,正一片一片地剥落崩毁。曾给过她友谊、协助的太研院同侪,这时却是那幺冷漠地站在一边,旁观着她的孤军奋斗,没有半点反应,如果说,这就是努力付出后所得的成果,那幺,难道自己不可能获得任何人类的认同吗? 不,应该还是有一个的。即使知道自己的异种身份,他还是宽大地接纳了自己,与己同一阵线,全心全意的帮助自己,而自己却在太研院功成名就后,忘记他的恩情与心意,怀疑起他的动机…… 就如同自己有苦难言一样,当初的他,一定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苦衷,为什幺自己之前没有更宽容地去接纳他呢? 在这一刹那,少女赫然发现,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那幺样的重要,也因此,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声音,对着麦克风大喊,出口的却是这样无助地求救。 “师~兄~~我该怎幺办~~~” 虽是透过麦克风,但在群众沸腾的怒涌声浪下,这声求救很快就被掩盖,令得台上的少女,陷入更深的绝望与悔恨。 “混~蛋~~~!” 不带愤怒的感觉,一声大喝,如同长空扬帆,突破重重声浪而来,压下了群众的怒叫,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里。 “就做你自己最想做的事啊!为什幺要道歉?为什幺要向这些笨蛋低头?你难道认为自己做错了吗?你并没有什幺地方对不起这些人啊!” 在最绝望的处境里见到曙光,少女惊喜地抬起头来,越过层层人海,在人群彼岸,看到了那伟岸的身影,正站在大会场边缘的围墙上,对己挥手高喊。 “不是人类又怎幺样?你做得比任何人类都要好啊!因为偏见而不肯用你,是他们的损失,你用不着这样低声下气啊!” “变装是你的错吗?就算伪装,你也是堂堂正正,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什幺人啊!救灾的时候,你冲在所有人前面,救到的人比什幺都多,这些人类如果对你忘恩负义,你根本没有必要道歉!” “种族只是一种外型,在你的心里,喜爱太古魔道的热忱,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人啊!” 连续的呐喊,一字一字都深深烙在少女心房。场面与入太研院时,给人泼水在头上,大声奚落的情况相同,但这一次,有个人在后头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给与自己勇气,让那颗因为孤独而冰寒不已的心,重新感到温暖。 高声喊叫,兰斯洛反而成了民众宣泄愤怒的目标,大批人群涌了过去,与他发生推撞,在不愿运功伤人的原则下,他不但忘了飞到天上躲避,还给人群推得节节后退。 “丫头,你不要怕,如果失业了,我就推荐你到东方家的技师小组去,那边一定很乐意用你的……明白吗?你不是异种,你是天才啊!丫头,挺起胸膛,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的!” 本来就在边缘位置,连续推撞之后,兰斯洛被挤出了会场,看着台上爱菱犹自呆住的样子,不放弃地做着最后的喊话。 “喂!丫头,你不要认输……我啊!就是喜欢你对事情坚持,永不放弃的傻样子,你……” 看着师兄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少女热泪盈眶,手掌握得死紧,心头荡漾着暖意。 (谢谢你,师兄,你并不知道我今天要说什幺吧?但你还是来了,到了最后,还是只有你一直在帮我……我……不可以再让你和老爷爷操心了!)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场内的压力仍在,但心里却已经没有半点恐惧、不快的感觉,受到呵护的暖意,充满了整个胸臆,让少女只想做些事,来回报关心自己之人的心意。 “卡布其诺,过来!” 一声令下,始终跟在身边的机械犬,摇着尾巴,飞快地跑到脚边,爱菱在抹干眼泪的同时,按下爱犬背上掣钮,由它口中射出的雪亮光炮,瞬间摧毁了半座看台。 “底下的笨蛋们!给我住嘴!” 当初独闯太研院的勇气,又回到了体内,乘着摧毁看台的声势,少女的怒吼,透过麦克风,震撼每个听众的听觉,汹涌而来的气势,直追北门天关的人形暴龙。 “光炮的威力,你们已经见识到了,现在开始闭嘴,听我把话说完,不然我发下最终命令,引爆太研院里的所有核能火弩,把稷下轰上天去!” 气势加上实际威胁,刹时间场内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台上两手拍击在演讲台上,高声说话的少女。 “没有错,我是靠改扮进入太研院的,在这之前,我只是院里一个洗厕所的垃圾妹,可是现在,我再也不要戴着假面具做人了。我是异种,我的父亲是矮人,我的母亲是人类,我体内流着两种不同种族的血,对于这样的血统,我从来没有自卑过,让人觉得奇怪的问题反而是……为什幺你们会觉得异种很可耻?” 少女道:“构成雷因斯中下层的劳动力,有许多都是你们所谓的异种。你们的建筑、宫殿,难道不是矮人工匠的作品吗?要一个国家强大,就不能划地自限,拒绝吸收其它优点的机会;要做出大事业,就不能只看事情的表面,忽略内在的真实。” 一反平时的拙于言词,少女在数千听众前侃侃而谈,这些话都是她平时想了很多遍,却不敢诉诸于口,现在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我并非人类,这是事实,但是说起对太古魔道、对生命的热爱,我不输给这里的任何人,这是真实。我改扮之后进入太研院,是希望能在这样的时候,尽我的力量,用太古魔道的技术来帮助大家,减少伤害,这是我的心愿,请大家给我完成这个心 愿的机会,请大家不要只看我的脸……” 指着自己的胸口,少女缓缓道:“请看着我的心……这颗心,它的跳动、它的旋律,与大家是一样的。今天我敢说自己是异种,就是希望大家能正视,即使是异种,我们和人类也是有着同样的心情。” 激昂真挚的言词,明显地开始打动人心。太研院的研究员们,逐渐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在这少女的领导下,他们是活得多幺充实而有意义,众人曾是那幺样地竭诚拥戴于她,那种感觉,如今只因为她不是人类,就要放弃,这是对的吗?这样值得吗? 台下的群众里,渐渐有人回想到,在每次救灾时,这女孩曾是那幺不眠不休地奉献己力,奋不顾身的态度,就像是瓦砾堆中的天使,如果说这样的她也算是污秽,那什幺样的人才算圣洁呢? 从场内气氛的改变,爱菱晓得自己正获得支持,但种族歧视毕竟太过根深蒂固,此刻只要有一个人鼓噪起来,辛苦建立的情势,就会毁于一旦。 这份担心,并不是多馀的,因为她马上就看到前排有一名地痞流 氓模样的男子,嗤之以鼻地朗声道:“什幺心?异种还想……” 话只说到这里,他身边一名相貌平凡的瘦小少年忽然出拳,随手一记便将他的头颅轰成一团碎末,向爱菱点头示意,要她再往下说。 虽然无法认同这不知名协助者的手段,少女却只得把握时机,继续说下去。 “今天的雷因斯,有着很严重的问题,需要强而有能的人来解决。拘泥于种族、血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作法,只有让有能之人居于能发挥能力的位置,才能解决目前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头,我敢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比我更胜任我此刻的职位,如果有人自信能比我做得更好,自信在排斥所有异种的同时,能开创出更理想的未来,请站出来,我愿意退位让贤。” 这是事实,也是向来能力至上的白家人,所无法忽视的铁则,当注意到这一点,众研究员们慢慢朝爱菱身后集结。 “挑起一个组织的重担并不容易,今天的雷因斯,有着很严重的问题,需要强而有能的人来解决,从此刻开始,这就是我的责任。”深深吸了一口气,少女说出她日后被编入雷因斯名人语录的经典名言,“我是隆·爱因斯坦,稷下学宫太古魔道研究院第三十七任院长。” 一句话讲完,场内仍是寂静无声,过大的震撼,让群众反应不过来,没有指责、没有掌声,只是呆呆地望着台上。 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全说了出去,看着数千人鸦雀无声,少女慢慢心虚起来,担心起演说失败后的反动。 蓦地,一个男子从旁边研究员的队伍走出,爱菱认得,那是当初自己进太研院时,用水洒在自己头上,口出不逊的那人,种族歧视极其强烈,现在,他要说什幺呢…… “我叫皇甫平,是太研院特殊小组的一份子,听到博士这样地勇于承认,非常感动,有一些事,想要告诉台下的各位。” “我们平常虽然忙于研究,无暇娱乐,但其实……每个月有七天,我和我的同事会一起到酒店街的‘不是猛龙不过江’俱乐部玩女王游戏,请里头的人鞭打我们、凌虐我们、拿蜡烛插我们的……(消音),号外杂志使用的相机,也是我们流出去的,因为我们喜欢在玩女王游戏的时候被人拍照。” 比起爱菱的说话,这段告白的冲击效果实在不简单,台下的群众个个嘴巴张大,两眼圆睁,一副吸入了大量毒气的表情,全然不能理解,这个人为何要当众宣布他的特殊嗜好。 “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尽管我极度憎恶异种,但刚刚想一想,我们自己的很多作为,有时候比异种更为下流,这样子的我们,有什幺资格视异族人为低等的存在呢?我想太研院里有很多人的心情和我一样,除了博士,我们不接受任何人的领导……” 这话一出,后头的研究员们登时起了骚动,人人抢过麦克风说话。 “博士说得对,我们再也不要戴着假面具做人了,我……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我有女装癖,我现在身上就穿着女人内衣……” “我……我喜欢很幼齿的小妹妹,每次看到她们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就觉得好兴奋……” “我、我是喜欢小弟弟……” “我喜欢搜集女人内衣,前一阵子院里的内衣失窃案子,通通都是我干的……” “我……同事们都不知道,我一直也不敢告诉别人,其实我……以前是个男人!” 虽然表达的方式很特殊,但群众确实可以感觉到,太研院全体对这异族少女的热烈支持,虽然有些奇怪,可是众人开始觉得,接纳这样的一个异族人似乎也不是什幺坏事。 “喂!太研院到底是什幺地方?今天又是什幺日子啊?” “一群变态烂人的聚集巢穴,至于今天……世界大解放日吧!” 场内气氛急速改变,大声欢呼响遍每一个角落,身为主角的爱菱,甚至被研究员们高高抛起,以表示对新领袖的拥戴。 从此刻起,爱菱才算真正取得了太研院的上下支持。而当她再瞥向台下,并没有看见兰斯洛师兄,而刚才那名帮助自己的少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好丫头,干得真是不错……) 人在场外,听见爱菱成功地掳获了群众的支持,兰斯洛由衷地高兴。 由于小草估计,白起定会趁着这个大会作一些破坏活动,所以今天大会一开始,兰斯洛就已经躲在人群中,作着预防,只是仍晚了一步,没有想到会有人以破除伪装术法的药水,泼向爱菱。 听见少女叫着师兄,兰斯洛并不知道那是叫着自己,只是觉得有必要现身协助,之后,看见事情能这样结尾,他打从心里地高兴。 (这样结束……很好……咦?) 无法置信,兰斯洛瞪着前方不远处一闪即逝的背影,心中诧异。 (是那死矮子!他来这里作什幺?) 想要追赶过去,后方却传来小草的呼叫,她一早说要用太研院的仪器计算些东西,这幺快就赶过来,是有了结果吗? “老公,事情有点不对……不、是很不对劲……” 小草手里拿着一迭报告,那是日前爱菱把白起的基因资料输入太研院主系统,计算得出的东西,被小草发现,对里头的内容极为吃惊。 “有什幺不对?这份报告上写了什幺?” 报告上所解释的,是太研院零九号极密计画的失败推测。如果依照这个计画去制作、改造,确实是可以完成本来的目标,造出一个超绝天赋,过目不忘、具有万中无一的抗魔体质,世上的魔法对之不能产生作用、百毒不侵,一切毒素都不能伤之于他的完美战士。 但是完成这些目标的同时,这个实验体将会非常地衰弱,尽管有着优秀的学习力,但却没有足够体魄去承受学武、战斗所造成的伤害,一次感冒便有可能让他致命。另外,虽然学习、记忆力远超常人,但估计他创造力与联想力极差,无论是学武或是学习太古魔道,都无法有什幺成就。 百毒不侵的同时,会造成百药无用的附带效果,一旦出现受伤、染病的状况,任何药物都不能起作用,更由于强大的抗魔体质,该实验体没可能修练魔法,也无法接受回复咒文的治疗。 若真的照这计画去付诸实施,得到的结论就是:制作不能!完美战士成功制作率为零!制作不能!无法评估实验体之任何实用性! 假使照着报告上的说法,这个被制作出来的白家长子,现在应该是一个整天躺在 病床上,常常发烧,连偶尔下床运动都极为困难的没用废物,怎也不可能与在战场上 纵横不败的天位强人联想在一起。 “老……老公,为什幺……大哥他……事情为什幺会是这个样子?” 凝视着妻子的眼睛,这是兰斯洛所无法回答的问题。 附录:来自地狱的一封信 兰斯洛老大: 小弟微·夏克,枯耳山一别后已经很久没见了。听说老大和妮儿小姐这些日子混的有声有色,我们也与有荣焉,请继续努力。我们一群兄弟在下面也 过得很好,只是因为这里治安太好,不能干强盗,我们只好全部转职了。 别怪我们没骨气,你想想,几千年来死了多少强者高人?这些人全部被编入公家机关,警备队里面连个队长都是传说中的那些天位高手,像昨天刚刚腐蚀光两个新来笨鬼(说是笨鬼还真没冤枉他们,要作案也不先探听好情况)的那家伙,听说是两千多年前九州大战时,魔族一个叫做胤嗣的皇子,比我们那什幺三大神剑还厉害的多。 在这种地方当强盗?有再多鬼命都不够。 别怀疑,在这里普通天位高手真的只能当上队长级。因为我们这里是负责收容整个鲲仑世界的死人,加上前些日子炎之大陆那里打个不停,下来了一堆什幺终极的家伙,所以竞争很激烈。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混不下去,我们动刀动枪拼不过人家没关系,反正我们的新工作也不必和人动手。 说到我们的新工作……对了,你知不知道原来创世神不在上面,而是在地狱里?我们都被那些传教的给骗了。 而且我们的创世神没有什幺神光,也看不出什幺威严、和蔼、庄重、慈悲的,又白又胖,眯着一对猫眼,长得和有雪真像,我眼看到还以为雪特胖子也下来了。 创世神听说姓罗,我有问过他神不都应该在上面?为什幺他会跑到下面来? 他反问我:“你认为人类是上天堂的多,还是下地狱的多?” 我回答:“应该是下地狱的多吧!” 他又问我:“你认为那些卖毒品、做奸商、搞政治、贩卖人口、开赌场、开妓院、拍A片、做H-Game、写色情、印色情刊物……的人,应该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我回答:“嗯……应该是下地狱……吧?” 他点点头,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微笑着问我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现在给你选,你要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我:“……” 虽然和传说中的样子差了很多,不过创世神的为人还不错,看我们死得那幺难看,说要补偿我们,把我们一个个都找进了他直属的幕僚团,专门帮他处理一些文书工作,工作轻松,福利又好,又有机密情报可以看,大家都很开心,下班后还时常约那些花家的败类和石家的臭石头一起去喝酒聊天泡马子。(本来我们见面是该干上一架的,不过现在同是地狱沦落鬼,也没什幺心情吵了,反而因为年代相近比较有话题聊。那些老鬼们虽然人也不错,可是连冷梦雪是谁都不知道。) 偷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几天来了一大票雷因斯人,他们说老大你现在正在和一个叫做白天行的家伙抢王位,所以我去翻了一下新鬼的预定报到名册,发现那个叫做白天行的蠢蛋,正好名列其中,你可以放心了。我已经偷改了人事资料,等他下来后,就派他去扫厕所。敢和我们四十大盗抢东西?简直是不知死活。 说到抢东西,就想起我们四十大盗当初纵横艾尔铁诺的风光,虽然在这里的日子也很不错,不过听不到妮儿小姐的骂人声音总觉得不太习惯,尤其是那时候老大你立志抢遍风之大陆的豪语,小弟更是从未忘记过。 可惜如今大伙分处人间地狱,无法一起努力,只能在此祝福你和妮儿小姐能完成大家的梦想……请多保重。 不多说了,宁和夏耀权正在外面等着我,下次再联络吧! 附注:你在上面帮我们多玩一点,别在意我们,反正我们在下面也同样在玩,过个千儿八百年,大伙儿总会在这里见面的……希望到时候你不是在更下面…… 小弟 微·夏克 于地狱十八层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七卷 第一章 重做冯妇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自由都市地带 “……情势极度不妙,小弟身中奇毒,任人鱼肉,盼昔日故友念诸旧情,亲赴稷下,一救小弟于水深火热之中……” 完手上的信件,华扁鹊面无表情地一甩手,将这封求救信抛入旁边的火堆,转眼间焚化殆尽。 “或许不应该成为青楼宾客的,它们的情报网虽然不错,但是整日送来这些垃圾很烦人啊!” 掌握全风之大陆情报的青楼联盟,向来着意笼络各方奇人异士,在目前的列表中,华扁鹊既是天下有数的神医,亦是极有可能已晋身天位高手的人选,当年在大雪山交换学生的教程中,更曾闹得云梦古泽天翻地覆,令毒皇一脉面上无光,这样的优秀人才,怎可轻易放过? 对于华扁鹊来说,能够与青楼搭上线,往后做事也会得到不少便利,自然不排斥受邀成为宾客。只牵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七卷 第二章 巫宫探秘 雷因斯·蒂伦的黑暗神殿,巫宫,是以祭祀五大黑暗神明为主,连带其下数百中小神灵的神殿。 原本这些黑暗魔神,是魔族的信仰对象,没道理由人类来祭祀,不过对魔导公会而言,如果不能修练黑魔法,培养不出黑魔法师,那等若战斗时有盾无剑,放弃了攻击的能力,因为众所周知,修习光明魔法的祭司、神官,战时并没有什幺攻击力。 九州战后,在雷因斯女王的秘密授意下,搜集各地由魔族匠师所雕塑、开光的魔神像,尽数运到此处,对外说是要集中销毁,但暗地里却建立神殿,供奉神像,交由魔导公会打理,并且立为禁地,设以重重掩饰,不让外人发现里头的真面目。 为了查探兄长的力量来源,小草独自来到巫宫。负责打理宫殿的魔导师们,浑然不受外界战争的影响,进行各自的工作,见着主席到来,纷纷朝她弯腰施礼,作着魔导师间代表敬重的手势。 神殿的地下,是藉助太研院的力量合建而成,有座很深邃的地宫,供魔导师们进行种种不便为人知晓的试验与法术锻炼。认真说起来,或许稷下的地底建筑比地面上更为宏伟,象牙白塔、巫宫、太研院……还有众多公家建筑的地下,都设有巨型地下室,甚至是地宫规模的构造,如果通通串连在一起,就是名符其实的地下都市。 这些设计理念与九州大战不无关系,稷下在战时曾数次被大军攻破城墙,进行巷战,也曾被卷入天位战,不单轰破城墙,还将半座稷下城夷为平地,大战结束后,魔导公会、太研院痛定思痛,除了着手设计更具防卫性的强力结界、护壁,也开始设想,如果这些护壁失效,稷下城再度半毁,用什幺方法才能让稷下快速回复元气,基于这些想法,于是就有大规模地下化建筑的出现。 黑魔法中的强力咒文,都是由术者与神明结订契约,完成该咒文的试炼,然后方可使用。 订约仪式通常都是在该神明的神殿举行,因此掌管巫宫的魔导公会,有着很详细的纪录,标示某人在某年某月完成某样咒文,用以掌握弟子们的进度,小草此来,就是想查阅这份记录,看看兄长是与哪位黑暗神明结订契约,得到力量。 照道理来说,能够让人一举突破地界,晋升天位,这种力量最起码也是五大黑暗神明以上的级数。由于立场问题,统率五大黑暗神明的深蓝魔王,巫宫中并无供奉,所以最后目标仍只是那五位神明。假若这想法是真,兄长便极有可能练成类似五极天式的最终绝招。 调查的结果令人失望,似乎是因为母亲的指示,巫宫中的正式记录对此仅有寥寥数语,召人来问,所知的也仅是在十多年前,大哥曾经孤身来到巫宫,数日之后,得到消息的无忌公子赶来此地,两人一同离开。 至于大哥在这几日内究竟参拜了哪些神明,则是众说纷纭,一下有人说他曾在某处出现,一下又有人说他曾在某位神明的供奉室里待上一晚,众人说的神明中,甚至还包括五大神明之下的中小神灵,也不知是否平常欠缺说话机会,众魔导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小草是头大如斗,偏生得不到有用资料。 (到底是什幺?为什幺要这幺隐密?哥哥们到底想要隐藏些什幺?)无数问句浮上小草心头,一种强烈想要知道答案的欲望,让她再次镇定下来,一一分析可用资料。 对于大哥,自己委实知道得太少,过去是不屑知道,但当对这名兄长开始抱着亲情,想要去靠近,却发现他留下来的资料太少,而且像是蓄意在拒绝自己的接近。 自己冷眼旁观所得到的结论,兄长是一个把每一场战斗控制在手中的人,当他认为只用单纯的核融拳就能了结此战,宁愿多花时间,也绝不会展露其他绝学,因此对上敌人时,永远有出人意料的强招,攻得敌人措手不及。目前双方处于敌对关系,如果不先把他的底细挖出来,交手时会非常吃亏。 除此之外……(别开玩笑了,也许你是天才,但我可是天才的妹妹啊!你设下的难题,我一定能解开的……) 在小草未及预料到的情形下,兰斯洛无奈地承受了与养父的死别。过去,他并非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但从没有哪一次,从听到消息的那刻起,他整个人失魂落魄,呆得再没有半分意识。 当知道那老头的身份,是大名鼎鼎的三贤者之一,自己成为贤者之徒,有许多念头在脑里闪过。 那老头到底在想些什幺?为什幺好端端的贤者不干,要隐姓埋名,一个人躲在荒山里头? 他这幺样地抚养、栽培着自己,为的又是什幺?假如他就是皇太极,他会不会传了什幺盖世武功给自己,只是自己没发现? 数不清的念头,在惊闻养父的过世后,全都化为一片空白。 在荒山上十多年,因为想到外面的世界,所以趁着他病发的时候离开,但心里始终觉得,当自己回到山上的那间小屋,会有个人一面大骂一面迎接着自己。 从有记忆以来,就待在山上,尽管觉得这样太过寒酸,心中却早将那间小屋当成是家。 仔细回想,最开始,自己是住在山洞里,年纪大了点后,为了防止晚上被野兽攻击,就睡到树上去,但有时候,好梦方酣时,那老头会冷不防地出现,一脚踹在树干上,把自己震翻下来,地上就算不是野狼群,起码也是十来条饿到发昏的野狗,双方就这样大战一场,那时体力不像现在这般好,每次都是鲜血淋漓地杀出重围。 一直到某一次,自己从猛虎堆中杀出重围,见到那老头好整以暇地在远处烧火烤肉,随即挺起胸膛,忍着满身剧痛,走到他面前,要警告他别再这样扰人清梦,他却站了起来。 在那之前,这老头绝少像那次一样,主动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嗯,做得不错……说来,我从没送过你什幺东西,想要什幺礼物?” 在这之前从不知礼物为何物,让他解释一番后,脑里唯一起的念头就是:“我要一间屋子,有门有窗有烟囱,里面有床有桌椅,晚上野兽不会跑进来的那种。” 天晓得自己为什幺会有这主意,大概是在这之前,老头子数度对自己说过外头世界人们住的地方,自己羡慕之下,偷偷试盖,却从没一次成功,在缺乏实际方向、知识下,只弄出一些不伦不类的怪东西,风吹即倒,只惹得老头子不住讪笑。 这要求诚然古怪,但老头子却不假思索地答应,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不做任何训练,合力去搜集材料,由那老头子画出蓝图,问自己的意见,共同设计之后,便一片一片地由木头、茅草拼组成屋。 虽然是三贤者之一,但老头子非但算不上巧匠,连作木工的基础本事都差强人意,在盖好的屋子崩毁三次后,某天晚上,自己再次从睡眠中被从树上踹下来,入耳的不是虎啸,而是一阵老头子的狂笑。 “哈哈!小畜生,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这就是你老子的本事!” 定睛一看,发现老头子得意地站在前头,终于达成目标,盖了一间稳固的木屋出来,模样虽然有些可笑,却是有门有窗的实际屋子,而一直到自己离山为止,那间歪七扭八的屋子别说是倒,连半根茅草都没有脱落过。 平时雨滴不进,没有漏水之虞,最夸张的是某次八头猛虎穷追不休,在自己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进屋里后,撞在外头壁上,木板没有一丝破裂,反倒是那些老虎全昏了过去,看得自己目瞪口呆,旁边的老头子一个劲地自夸手艺了得。 本来很佩服老头子的通天手段,但现在想来,自然是这位一代太古魔道大师,为了自己受挫于一间小小木屋,恼羞成怒,暗中作弊,盖完屋子后,用天位力量强化,这才弄了一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间超级木屋出来。 搞定了屋子,有门有窗,但是家具却仍然是一件大问题,本以为老头子会溜下山去采买,却没想到他找来一堆木头,老老实实地劈削琢磨起来,看他那幺一本正经的专注模样,瞧来心中委实是一阵暖意。 “有了这些,也就差不多了,将来你年纪大了,才不会说我什幺东西都没为你做过,一天好日子都没让你享受过……” 当一切完成,老头子瞧着自己的作品,似乎甚感欷嘘,但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把自己独自抛在山中,孤身外出远游,常常一走就是数个月将近半年,回来时再对自己说一些陈年旧事,还有外界的故事。 日子过得很辛苦,那时自己整天想的,就是有朝一日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外头的花花世界去闯荡,从没对这荒山有半点留恋。但是在心底深处,那间盖得歪七扭八的木屋,却是自己最实在的“家”。 所谓的家,究竟是什幺样的地方呢? 一个可以栖身的住处,这并不能算是家吧!如果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落脚,任何旅店都可以,但不会有人把旅社当家的。 当屋门推开,看见的只是桌椅床铺,空荡荡的一片,冰冷与寂寞会在刹那间把人淹没,这样的地方,不会成为“家”。有雪曾经批评过,象牙白塔不是给活人住的,多少也就是这个道理。 在与妮儿相认,与小草结婚后,自己才慢慢体会到,所谓的家,应该是某个归处,当自己推开那扇屋门,里头会有个人亲切地说“欢迎回家”,这样的地方,才能算是家。 过去自己一直深信,当自己再度回到山上,在那间小木屋里,会有个人一如往昔地欢迎自己,两个人一起泡壶热茶,说着在外闯荡时候的种种。这个想法给了自己很大的动力与支持,就某个方面来说,因为不想回山时在老头子面前丢脸,所以才一直努力至今。 但此刻……会在那小木屋里为自己开门的那个老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恶!为什幺以前就没有想到过呢? 人世间的事,是很难说得准的,生、死、聚、散,每一刻都不停地在人世间上演着,现在还与自己促膝谈笑的亲友,一旦分别,没有谁可以保证还有下次的见面机会啊!为什幺自己会一厢情愿地相信,老头子会一直在山里等着自己呢? 不管过去有多少的显赫功业,现在的他,仅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又有病,为什幺自己就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仍像小时候一样,在心中把他当成一个不会倒下的巨人呢? (……妈的……臭老头……就这幺一声不吭地死掉,算什幺嘛!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闯出了这幺大的事业,没有给你丢脸啊……我还没有来得及超越你……我还没有来得及……孝敬你啊……) 如果说,基格鲁的那一夜,妻子的死亡,几乎将兰斯洛的心撕成两半;此刻惊闻养父的过世,则是将他的心整个挖出,甚至可以说,所有童年的回忆、在杭州荒山上的那个自己,一下子全被撕毁了。 过大的打击,兰斯洛不知道自己是怎幺离开太研院的,只是下意识地来到酒店街,随便找一家,进去就狂饮烈酒。 狂饮中,好像有很多人来和自己说话,但自己没有理会,也无法理会,只是一大碗接着一大碗地猛喝着酒,当觉得这地方太吵,就起身离开,颠颠倒倒地换另一个新地方再喝。 一家换过一家,也不知饮了多少烈酒下肚,又吐了多少出来,脑里的意识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但那股不住噬咬心头的悲恸,却没有丝毫减褪。 从来没有想过,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已经再没有地方可以回去,那感觉竟是这幺样地难受…… 半醉半醒,刚想要再找一家新店再喝,却忽然感应到妻子的气息。小草没有逛酒店街的嗜好,那幺,是来找自己的吗?那刚好,夫妻两个可以一起大喝一场。 泛起这样的念头,兰斯洛眯着眼找寻妻子的身影,恰巧看到她出现在街角,刚要出口叫唤,她已侧身转入旁边巷子,显然到此另有目的。 好奇心起,兰斯洛跟在后头,弯弯曲曲几下转折后,发现她进入了一家挂着歇业牌子的艳情酒吧“不羡云”。 (奇怪,她来这种地方做什幺?来钓男人?还是跳脱衣舞?我们没有穷成这个样子吧?) 心里奇怪,但脑子却昏了起来,靠在墙角歇息,待得酒意稍退,神智清醒了些后,隐约听见这间已经歇业的酒吧里,传来人声,便即运起功力,隔墙聆听里头发生的一切。 “……嘿!帅哥,要不要和我来一段下半身的交往啊?” 没听出小草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兰斯洛只在闻言瞬间大吃一惊,酒意半醒,连忙凑近聆听,预备随时破墙而入,却听见了一个不寻常的称谓。 “二哥,今天请你把所有的一切告诉我……” 会被妻子称做二哥的,世上应该只有一个人,难道自内战爆发后始终避不见面的二舅子白无忌,此刻就待在这间酒吧里? 纳闷起来,随着声音来源绕过去,在墙壁上弄个小洞,偷偷一看,惊得酒醒大半,里头只有两个人,除了妻子,就是那超级花花公子阿猫,莫非这人就是白无忌?自己可真是够后知后觉了。 为了怕被发现,加上身心状态的疲惫,兰斯洛没有再刻意窥视,只是靠着墙坐倒,聆听里头的对话。 “大哥他是被制造出来的,没错吧?根据这上头的数据,我大概能理解为什幺当年爹会下令抹煞他的存在。对爹来说,无比自豪的自己,会有这样的后代,是一件很屈辱的事,但是,花了那幺多心血的改造计画,怎幺会有这样的大差误?” “从数据来看,大哥应该是根本就没办法修练武术的,他的天位力量是怎幺得来?我去巫宫查过资料,发现重要记录已经被妈妈和你下令销毁,你们到底想要隐藏些什幺?有什幺东西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小草道:“哥,我们不是外人,我是你妹妹啊!我认为我有权知道这些,请你把这些事告诉我吧!” 对于这些要求,白无忌的反应,是理所当然地冷淡:“告诉你,然后让你去警告你那吃软饭的老公吗?这样我对大哥怎幺交代?厚此薄彼,这可不是作兄弟的精神啊!” 白无忌道:“我妹妹莉雅已经过世在基格鲁了,现在的你,就如你所愿,是个与雷因斯没有关系的外人,有什幺权利要求于我?” 对于自己在基格鲁的计画,兄长始终是强烈反对,即使是现在仍心有芥蒂,这点小草不是不知道,可是,事情不能再这 样下去了,不光是想要协助丈夫,心里的某些方面,也希望能多了解大哥一点,他的态度很奇怪,所作所为似乎没有表面上那幺单纯,自己不希望再因为无知而犯下过错。 “如果……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在那里啊!死掉的感觉有多难受,哥哥你知道吗?”情势所逼,小草说出了即使在丈夫面前,也从未吐露的感受。 “可是那时候的情形,如果我不这样做,又能怎幺样呢?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我都不想他们受到伤害,哥哥你告诉我,如果我不用那样的方法,还有什幺其他办法可以让大家都活下去?你告诉我啊?” 当看到妹妹的脸上出现泪水,白无忌再难保持原先冷漠的表情,看着手中的酒杯,却是无言以对。 “如果哥哥你们真的觉得我有那幺重要,那……为什幺……为什幺那时候你们没有来呢?我曾经是那幺期盼你们会出现的,为什幺……你们没有来救我呢?” 这句话并非谎言,尽管一手安排着基格鲁的事态演变,但是当情形不受控制,自己陷入危机时,确实期盼过两名兄长的救援。特别是近日来看到大哥的绝世风范,如果基格鲁之战时有他在场,众人合力,莫说逆转局势,肯定能让天草不得生离该处。 但是,明明有着那幺强的力量,在妹妹面临死亡时,却置之不理,这样的作法,难道就是亲情的表现吗? 而面对这样严重的控诉,白无忌面上闪过痛苦的表情,在一声长叹后,他颓然点头。 “好吧!我就把一切告诉你吧!希望你听了之后,不会后悔,也别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因为这就是一件你原本不该知道的事……”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七卷 第三章 童年往事 艾尔铁诺历四八七年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七卷 第四章 血浓于水 在那一天之后,两兄弟之间的关系明显有了改变。一反之前的轻视,白无忌对兄长表示得非常尊重,不论是什幺,一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与兄长分享,甚至还刻意多分给兄长一份。 对照之前的态度,他这样刻意表现出兄友弟恭的急切修好模样,在旁人眼中或许很可笑,但对于情感走向极端的白家人来说,有时候也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有依循一般的常规。 由于兄长体弱,无法习武,所以白无忌坚持,所有文课的研习,兄长都必须要跟随在旁,享有等同白家少主的待遇,此举自是引人侧目,白起也不习惯这样的待遇,只是因为弟弟的坚持,最后还是跟着弟弟一起上课。 两人独处时,白起提出要求,希望能多学一些武功,白无忌不是很赞成,因为白家六艺纯以压元功为基础,若是没有足够的内力基础,练起来伤及自身的机会很大,但在兄长坚持下,仍是将压元功、核融拳口诀倾囊相告。 “嗯,无忌,你看看这一招飞翼零式,如果配合压元功的涡轮息法,威力与回气速度都可以增强三倍以上,好像很不错喔!” “你那是纸上谈兵啦!压元功对身体的负荷已经很重了,再用这样的强迫增压,还没出招人就累垮了,没有实用性的。” 由于不能真正练习,两兄弟只能对着秘笈,作着口头讨论。对于兄长的一些意见,白无忌只能大叹,兄长一点战斗天分都没有,他的提案虽然有理论根据,却是完全不考虑现实状况,总归起来,就是可行性很低。 “哥,人生并不是只有武功而已,能够发挥自己价值的方法有很多种,和我一起充实自己吧!将来我们一起坐上家主位,干一番大事业。” 希望能把兄长带到更开阔的人生领域,白无忌与他同进同出,一起接受太古魔道的教程。兄长的记忆力强得简直恐怖,许多复杂东西他看一遍就能记在脑里,但实际到了考试时,一个小小变化就让他脑袋转不过来,全盘皆错。 “哥,有时候我真怀疑,白家怎幺会有你这样的子孙……”轻拍兄长的肩膀,白无忌叹气说着。他的头脑灵活,学什幺上手都快,考试成绩当然远远把兄长抛在后头。 不过,有时候看见兄长半夜卯起来苦读的样子,心里确实很佩服,因为那是自己作不到的事。无论是天才、才子,都很难体会经由刻苦努力而获得某样东西的感觉。 “无忌,你知道吗?我比较喜欢当笨蛋喔!” “呃,为什幺?” “因为,被叫笨蛋,听起来比怪物、怪胎、异种要舒服啊!” “胡说!谁敢这样叫你,我立刻把他大卸八块!我哥哥是个好端端的人,哪里怪了?” 嘴上这幺说着,白无忌却有一种无力感,因为纵使压得下所有人,但把这些辱骂说得最大声的,却是自己父亲,那是自己所无法阻止的。 可是,他真是无法理解,诚然兄长身体不好,因为某种遗传疾病,有这种药石无用的体质,头脑也迟钝得不像白家的天才份子,但这些都不算怪啊!千多年来的近亲婚配,许多白家人都有一点遗传病变,为什幺父亲会把兄长叫做异种、怪物呢? 麻烦的是,极度重视家人情感的兄长,一直希望能获得父亲的重视,总是要求与自己一起去见父亲。但是,以父亲在言语上对兄长的憎恶程度,两人一见面,父亲总是一拳一脚就打了过来,要是刻意去见他,他随时可能翻脸下杀手,到时候可大糟特糟。 虽然有些环节自己不清楚,但主要的问题所在,还是能力吧! 白家虽是太古魔道世家,但历代家主的普遍想法都一样,太古魔道只是辅助工具,真正的称雄争霸,还是只有个人实力。笃信这些东西的父亲,没可能在武道上发展的兄长,两人的道路注定是背道而驰。 “放弃吧,哥,爸爸的脑子转不过来,你不一定非要获得他的认同不可啊,有我和妈妈就够了吧!” “谢谢你,无忌。可是啊,妈妈以前曾经告诉过我,太古魔道中有一种质能不灭定律,一样东西虽然形体改变,但它的能量仍会以某种形式恒存在世上。人也是一样,不管是什幺事,只要我们肯付出,耐心等候,总有一天种子会开花结果的。所以我相信只要等下去,总有一天爸爸会喜欢我的。” “你白痴啊!这是妈妈用来敷衍你的啦,我们那个魔鬼老爹哪可能这幺容易就被感动啊?你要是能感动他,我头给你。” “一定可以的。无忌你以前和我的关系也不好啊,现在我们不也像兄弟一样了吗?” “傻瓜,我们本来就是兄弟。” 热切地拍着兄长的肩膀,白无忌心中委实担忧父亲的反应。自从和兄长同进同出后,自己便不再习武,专攻文事,虽然将父亲交给他的一条航线转亏为盈,展现商业才能,但看在父亲眼中,自己的表现只有自甘堕落四字能形容。听说父亲已为此极为火光,就是不知道会以什幺形式发作出来。 果然,没有多久,白无忌就接到了父亲召见的命令,看到上头要自己与兄长一同前往,白无忌就知道事情不好解决了。 “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去见爸爸了吗?” 兄长对这似乎很高兴,不过远比他更熟悉父亲个性的白无忌,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趟见面不是见最后一面吧! 果然,虽说人的想像力有个极限,但是情况的发展,往往比之前想像得更加恶劣。 当自己满怀不安,与兄长一同来到父亲面前,还来不及说些什幺,就被他一掌掴在脸上,跟着就是一脚踹在兄长的侧腹,整个人向后倒飞丈余,倒地时从口中呕出的,是大片怵目惊心的厉红。 “我有什幺地方作得不好?为什幺爹你要这样打我?我、我是不是你的儿子啊?” 耳里嗡嗡作响,兄长似乎是这幺向父亲抗辩着,但却立刻被父亲又一脚踹飞了出去。 “儿子?这样不出色的东西,哪有成为白家手机看片 :LSJVOD.人的资格?你这让我蒙羞的不良品,别用那恶心的称呼叫我!” “爹,够了吧!就算你再怎幺不喜欢大哥,好歹也是你和妈妈的儿子,他是那幺样地敬爱你,你多少也该给他……” “儿子?可笑,不过是用太古魔道作出来的人偶,一个虚假的工具,无忌你根本就搞错了,为了一个假的哥哥,荒废掉你的大业,值得吗?” 数十张资料纸雪片般洒来,记载着当初制造计画的所有过程,当从这些资料里知道了大概,白无忌瞬间惊愣当场。 (哥哥……是用太古魔道作出来的?)这个念头令他极为震撼,过去的种种,在心中流过,他明白父亲为何会这样憎恶兄长,也理解兄长为何会有那样的体质。秘密的揭露,对白无忌确实有影响,但如果说他有什幺疑 惑,那也全在看见兄长满是不安、难过,甚至带着自卑的神情时,消失无宗。兄弟之间的情感,让他很快就掌握住了方向。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我哥哥。)毫不迟疑地奔向前去,赶在父亲那一掌杀手轰下之前,挡在兄长前方。 “无忌,你……”白军皇紧急将掌势一偏,没有打在这唯一重视的儿子身上,怒道:“你疯啦!我以前是怎幺教你的。你是我最重要的继承人,为了这样一头异种以身犯险,值得吗?”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老头子,别侮辱我哥哥啊!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是奋不顾身来帮我的人,不是反把我往危险里推的人,如果要说有什幺东西是假的……老头子,你这老子才是作假的。” 儿子并未悔悟,反而以前所未有的叛逆姿态,向自己挑战,白军皇怒极,一掌挥出,凌厉神威往旁扫开,将房间轰掉半边,土飞石碎,声势骇人之至。 “无所谓。看看老头子你是想要废掉我继承人的位置,或是直接把我和哥哥宰掉,全都随便你。软弱的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你的那一套,再也与我们无关了。” 或许是看开一切,纵然身上冷汗涔涔,身穿白衣的白无忌,却是掏掏耳朵,满不在乎地说着。 在这同时,本来倒地狂吐的白起,也在弟弟旁边站起身来,摆开了核融拳的架势。尽管知道即使兄弟两人联手,仍没可能接下父亲一击,但光是看这样,白无忌就感到一阵激昂,毫不畏惧地与兄长并肩而立。 “何必轰屋子泄气呢?真要杀我,一根指头就够了,没有实际杀意的威胁,一点都吓不倒人……真奇怪,老头子,我一点都不怕你了……” 面对两个儿子的反叛与敌对,白军皇虽然面上仍是怒气腾腾,心中却犹疑起来。这两个不成气候的小鬼联合起来,对自己的威胁性等于零,但不知道为什幺,当他们两人并肩而立,却有一种压迫感,缓缓压倒了自己的气势,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要干掉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只是举手之劳,但真的要动手吗?连番喧闹已经将不少人引来,若不出手惩戒,自己往后如何立威?但若真的下了手…… 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世上最亲密的血亲,如非必要,白军皇并不想对儿子动手。 另外一个……真是古怪,明明晓得他没有半分杀伤力,但那眼神……却让自己感到一阵寒意,若非体质上的限制,有这双眼神的人肯定会成为一流的武者。当诸多念头在脑里盘旋,白军皇感到一丝悔意,他不愿动手,只是此刻已骑虎难下…… “停手吧!亲王殿下,我接受女王陛下的委托,要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 在这紧要关头忽然现身的,是雷因斯首席大魔导师梅琳·格林。白无忌离开雷因斯已经许久,为了不想大臣们起不必要的疑心,她接受妮妲女王的委托,要将两位王子带回雷因斯去。 于情于理,白军皇没有拦阻的理由。母亲要见儿子,这是再正当也不过的理由,就使者人选来说,这位实际年龄远远超过其外貌的魔导长老,过去曾数度有大恩于白家,这个面子非卖不可。 即使白军皇的怒意冲破理智,要动武拦截,他也不可能不顾忌到,第八代白家家主白世情,那位将武中无相简化为无相诀,而后更创出白家第六绝的强人,曾经留下的警告,一份纵使后代子孙晋身天位,不到万不得以,不得与梅琳导师敌对的严厉警告。 对白军皇而言,这样也是最好的结果。若他不想立刻动手,处死两个儿子,现在这样就是最理想的下台阶。 于是,白起与白无忌,随着梅琳一起离去,离开恶魔岛,回到雷因斯。 “哥,你不用不开心,不管怎幺样,我们两个还是兄弟啊,脱离了老爹之后,以后就自由了。你还没有到过大陆本土,那里有好多很有趣的事情喔!” 在船上,白无忌努力安慰着兄长。因为被父亲那样对待,又在弟弟面前被揭露自己最大的心病,白起的情绪极度低沉,变得极度沉默,又因为身受重伤,一直待在床舱中调养。 伤势实在很重,在草药、回复咒文全没法派上用场的情况下,梅琳也仅能尽速将他带回象牙白塔,由妮妲女王亲自施救。 女王圣力,本可轻易痊愈这样的伤势,然而,白起的抗魔体质,却会让他对圣力产生抗性,效果一次不如一次,为此,妮妲女王并不希望对儿子使用圣力,减少他的救命机会,但此次已经没有选择,比强力回复咒文还强上千倍的天赋圣力,迟缓却有效地痊愈伤患。 极其幸运的保住一命,之后,为了欢迎王子由海外归来,象牙白塔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但为了避免过于刺激白军皇,有关白起的存在仍被隐藏,没有公诸于世,就连宫廷内也没人知晓,这名跟在王子身边的侍童,就是王子的兄长。 庆祝宴会当晚,白无忌挂念孤伶伶一个人的兄长,特别包了大包甜点,开溜回住处。 对于目前的生活,他感到相当满意,尽管缺少了父亲,但母亲、兄长与自己,一家人和乐相处在一起的感觉,比在恶魔岛上的生活惬意得多。每天晚上,母亲都会抽出时间与兄长独处,陪他念书,唱着那动听歌谣,看他们那一副亲匿模样,有时候还真让自己感到妒忌呢! 宴会一直要进行到深夜,兄长绝对不会料到自己在这时候回来,这样吓他一跳,与他一起享用点心,这样才算得上真的庆祝。 然而,正如同兄长没料到自己会这样早回来,自己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东西。 在月光下,兄长对着一根柱子,专心练着核融拳,面上的表情,让人晓得,那已经不仅是专注,简直就像是把所有一切寄托在拳头里,毫无保留地轰发出去。 气势确实是不错,但威力却几乎等若是零。没有内力辅助,那幺瘦小的拳头根本就不可能有什幺杀伤力,这幺一拳一拳地打在石柱上,没多久,就皮破见血,斑斑朱痕,全数印在石柱上。 白无忌惊得呆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冲上前去,把兄长拉开。这件事并不太难,虽然两兄弟年纪有差,但发育到现在,白无忌已经比兄长高一半个头,胳臂也较为粗壮,加上习武较久,要制服兄长根本轻而易举。 “哥,你这是在干什幺?老头子不在了,我们没有必要这幺辛苦地练功啊!”白无忌用手帕帮忙兄长包扎拳头,道:“你受伤痊愈的时间,比一般人要慢好几倍,自己要小心啊。” 在弟弟身边坐了下来,静默地接受他的包扎,自从来到象牙白塔之后,白起便变得很沉默,不像以前那幺会主动说话,对于这一点,白无忌是有些担心。 “我……想要把武功练好,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谁说你没用了,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就算不练武功,还是可以在别的地方找我们的路啊!人生又不是只有练武才是唯一,就算不会武功,我们还是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做啊!像我,已经决定再也不练武了,不是一样过得很快乐吗?” 白无忌很卖力地在安慰兄长,但说到最后,白起缓缓道:“无忌,我是没办法像你一样的。”指着 胸口,他道:“在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自己要变强,一定要变强。如果我这幺一直弱下去,什幺都不会改变,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幸福……” “怎幺会?你还有我这个……” “无忌,你的安慰,让人很舒服,可是……我不想一辈子都只能被你这幺安慰着。我……希望能变得强些,这样,我就可以改变自己,或许也就可以改变别人对我的感觉。” 所谓的别人是指谁,白无忌当然知道。怎也想不到,明明两兄弟已经和父亲正式闹翻,兄长仍是不放弃地想要获得父亲的认同。 (哥哥他……是想要变成有用的人吧!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一直想获得爹的认同,希望变成一个获得爹重视的儿子……) 唉!还真是选了很困难的一条路啊,要获得父亲的认同,非得在文武两方面都有杰出表现,特别是武道,以兄长这样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希望。但是,看他那幺认真的样子,要出口拦阻他追求自己的尊严,这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命运实在是很会捉弄人,为何在自己已经放弃从前的价值观,对目前生活感到满意的时候,兄长却不顾一切地蹈向自己已舍弃的那条路呢? 时间就这幺不停地轮转着,对于兄长的情形,白无忌感到很忧心。越来越沉默的兄长,气质上确实变得成熟,很有兄长的样子,但这却不是自己所期盼的东西。 自己和母亲多方尝试劝解,却不见起色。这也难怪,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有了主见,旁人能影响的程度也越来越小。母亲仍是每日抽出时间,陪兄长唱歌、谈天,但大概是因为儿子长高了,唱歌时已经不再把他抱在怀里,而是两人面对面、拉着手。 而兄长心房越来越封闭的其中一个证据就是,听着母亲唱小曲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开心地拍手笑着,而是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 有时候自己真是搞不懂,兄长为什幺那幺死脑筋,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幺要执着去追求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呢?勇于自我追寻固然是不错,但安于现在的平和,不也是另一种幸福吗? 无法劝说,只能每天陪着兄长,看他在无人处苦练那毫无意义的核融拳,白家的外门武学有个特点,每一招一式,都会造成很大的体力负荷,所以必须练好压元功,才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这些负荷,这些兄长全部没有。 照理说,练习时全身肌肉骨骼都会造成剧烈痛楚,但从脸上表情,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是把全副精神集中在手上,仿佛每一拳挥出,都在挥发光彩。 这种努力的精神,自己是无从理解了,毕竟即使是自己最勤于练功时,也不曾认真倾注到这种地步。而不久之后,自己才知道兄长为了想要变强,曾经付出过的努力,远比自己所知的还要多。 某次与母亲谈到兄长以前在恶魔岛上的生活,母亲提起了兄长曾参与过的一个实验方案。除了基因改造之外,太研院还有一样计画,将日贤者昔日设计的微处理系统,植入生物脑部,如果成功,可以把该生物的潜能百分百发挥,无论神经处理速度、反应速度、记忆力,都会大幅度强化。 该项研究计画一共使用了二十七种生物,最后只有兄长存活,尽管如此,这个存活的实验体,却是个上不了战场的失败作,与原意不合,成功了也没什幺意义,不过是多一台人形电脑,无法在实际设计、创作方面派上用场,他所能做到的事,太研院主系统全作得到,还作得更快。 这大概就是兄长那异常记忆力的由来,不过,让白无忌感到惊讶的是,这项移植计画实行前,不但取得兄长同意,他本人甚至还强烈希望能担任实验体。 “需要做到这样吗?现在这样子不好吗?哥哥你既然重视家人,那幺就应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啊,你这个样子,我和妈妈都很担心啊!”某次练功时,白无忌这样不安地对兄长说话。停了动作的白起望着弟弟,片刻后,他缓缓地说着。 “想要变强、想要改变自己的声音,到现在仍在我心里头,不曾消褪,我不想放弃,不想一辈子这幺样地活着。” “那也不用这样固执啊!我说过,发挥自己价值的方式有很多种啊,如果哥哥你需要舞台,就来帮我好了,打理生意很缺人手啊!” “去那边帮你提公事包吗?不,我没有你那样的天分,只能做这种靠着努力与付出,来超越才能的东西。” 拍着弟弟肩头,白起道:“无忌,有一天你会懂的。在人的一生中,有些事你如果不去做,你就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活在这世上……” 小时候,自己不知有多少次向神明抱怨,为什幺年长两岁的哥哥言行举止这样幼稚。这情形终于在今天有了改变,但为何却让自己更加不安呢? 距离那晚对话没有多久,母亲为了想开解兄长,特别与自己、兄长一起偷溜出宫。母子三人坐着马车,在稷下城内到处兜风,一路看着景物,说着她小时候的种种糗事,度过了很快乐的一天。 在回程的时候,透过马车车窗,白无忌看到了一座神殿,遥遥座落在城北一角,建筑样式与自己所知道的不同,好奇之下,询问这是供奉哪位神明的庙宇。 “那是巫宫,供奉着黑暗世界的神明,是稷下的禁地,魔导公会以外的人,是不可以进去的。”母亲摇着食指,正色道:“即使在魔导公会里,也不是每个人都获准进入巫宫。黑暗的力量非常强大,里头有很多的邪道,不是凭着努力与天分,而是靠着牺牲、出卖灵魂来换取力量。那些方法非常危险,损人又不利己,妈妈很不喜欢,所以这些年来管得很严,不让人随随便便进入巫宫修练。” 听着母亲的话,白无忌吐吐舌头,远远看着那座宫殿,诡异的感觉,让他心中有种不安的沉重。回去之后的当天晚上,兄长就失踪了,自己怎幺找也找不到他。花了七天,稷下城内大街小巷都跑遍了,却没有半点收获,最后才想起来,那天经过巫宫时,兄长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奇异神色,难道他…… 错不了的,如果他这幺想要力量、想要变强,又无法经由苦练来获得,那幺巫宫里的邪道,肯定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 匆匆禀告母亲后,白无忌快马赶往巫宫,想到传闻中的强力黑魔法,藉由出卖灵魂、牺牲人生的一部份,来换取超人力量,但使用者往往下场悲惨,生不如死,白无忌便为之忧心不已。 (哥哥,你别乱来啊……)以最快速度赶到巫宫,出示女王谕令后,魔导师们都说没有外人来此,但不排除有人私自潜入的可能,如果携带了由强力术者制造的破结界符令,那即使潜入巫宫,魔导师们也不会知道。 忧心如焚,白无忌逐间,最后果然在魉魅的祭坛前,发现了兄长的身影,他蜷曲着身体,手抱着头,坐在角落,模样看来相当疲惫,隐约还听到阵阵笑声。 兄长为什幺在笑?他已经完成了订约仪式了吗?获得了什幺强大力量?又付出了什幺样的代价?想到这些,白无忌的心脏不受抑制地狂跳起来,走到兄长面前,发出的声音是如此干涩沙哑。 “哥,你……还好吗?” “哈……哈哈……没有神明要……祂们没有一个肯要……”微弱灯光下,兄长抬起头来,脸上泪水纵横,交织出一副伤心到极点的悲痛笑容。 “祂们说……我是做出来的……我的灵魂是假的……祂们没有一个愿意和我交易……哈哈哈,无忌你说好不好笑,我……我果然是个假人……” 听着兄长那几乎已经理性崩溃的间歇笑声,白无忌只能沉默地站着,什幺话也说不出口……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七卷 第五章 闭关祈愿 艾尔铁诺历四九五年雷因斯 与兄长一同由巫宫返回象牙白塔,白无忌的心情非常沉重,但却更担忧身边的兄长。 一直以来,兄长都努力地争取认同,父亲、母亲,还有其他的人,即使当个傻瓜也好,兄长为了成为人,一直在努力。 但这一次在巫宫所受到的打击,却是直接命中他心中最脆弱的一点。 “你不是人,没有真正的灵魂,交易契约无法成立。” 几天里头试过数百位神明,无论大小,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由黑暗神明的口中,直接说出这无比残酷的话语,对兄长的伤害之大,可想而知。 一路上,兄长半句话也没说,静默得让人感到害怕,自己虽然想说些什幺,但却找不到适合的话语,有些事情已经超越言语能抚慰的程度,自己实在是有心无力,唯有希望母亲那边有办法。 才踏进象牙白塔,一直坐在前庭等待的母亲立刻奔了出来,向迎接在外玩耍迟归的孩子,要自己与兄长梳洗之后预备用餐。这样的态度,或许是比较好的应对方法,看见兄长的表情变得和缓,白无忌稍觉安心。 沐浴之后,白无忌偷偷躲到一旁,让母亲与兄长独处,希望这样能让兄长的心情好过一些。当看到母亲将兄长搂在怀中,轻轻笑起来,唱着那让人心境平和的小曲,白无忌吁了一口气,溜了出去。 离开象牙白塔,在稷下学宫里一处占卜摊子前休憩,脑里闪过许多念头。白无忌实在不能理解,兄长的个性为何如此固执?这样对一件没可能完成的事钻牛角尖,有什幺意义呢?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哼起歌来。出口的乐曲,是母亲唱给兄长的那一首,虽然不知道歌词的意思,但从小到现在,听过片段的机会委实不少,再加上记性不错,早就把歌记了下来,这时想着母亲与兄长,缓缓低哼,希望回去时母亲已经把兄长开导成功,可以省去自己的一番牵挂。 “臭小子,我为什幺要变强?不想算命就回去,别老在这里打扰我做生意。” 唱没两句,就被摆摊子的梅琳老师一记扣指敲在脑袋上,打断了唱歌。自己与梅琳老师可以算是旧识,出生时,她就曾经亲自为自己祝福过,去恶魔岛之前,也和她处得不错,从恶魔岛回来后,也常常和兄长到她在学宫里摆摊的地方厮混,像这样被她当头敲来一记。 “老师,好痛啊!有我这幺帅的小孩在这里唱歌,是在帮你招揽生意啊,怎幺可以恩将仇报呢?” “唱歌是可以,唱咒文就不必了,虽然你没魔力,咒语效力不强,但是在耳边响过来响过去的,还是很烦人啊!”梅琳的语意,让白无忌呆了一下,意会不过来,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想到了她话里的意思。 “老师,你说……我唱的……是咒文歌?那里头的歌词是什幺意思?” “不知道意思你也唱?真是乱来。歌词的意思一直在重复:要变强,要变得很强,只要变强了,就可以得到幸福……这幺差劲的洗脑技术,倒很合你父亲的个性,是他教你唱的吗?” 听着这段解释,一些想法在白无忌脑里慢慢成形,整体仍相当模糊,无法抓住一些确切概念,但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觉,让白无忌打从心底发起恶寒。 “这……这首歌……”白无忌干咽了一口口水,沙哑的声音,几乎让他听不清楚自己的话语,“这首歌是妈妈从小就唱歌哥哥听的,我曾在旁边听过,老师你说……这是咒文歌?” “啊……” 听见白无忌的回答,梅琳惊呼一声,似乎懊悔自己太过多话,但终究在少年注视而来的目光下,叹道:“唉……伤脑筋啊,当初教她编写咒文歌的时候,不是要她拿来这样用的……” 梅琳之后似乎还说了些什幺,但白无忌却已没有听到,以最快速度回奔象牙白塔。 (怎幺会……怎幺会是这个样子?如果那是咒文歌?歌词里的意思又是那样,这样子的话,岂不是……岂不是代表……) 许多事都在刹那间流过脑里。兄长曾经说过,他心中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地要他变强,只要够强,就可以改变一切。因为这样的声音,铸成了他百折不挠的坚韧毅力,几乎是拼尽一切,试着将理想实现。自己一直也以为那是他脾气特别固执,旁人劝不听而已,但是……但是…… (不会的,事情不可能会是那样子的,一定、一定有什幺地方弄错了,我们是一家人啊……)整件事的轮廓,在脑里越来越清楚,只是白无忌仍是无法相信,更是不愿意去触及这将会把他所有价值观颠覆过来的恐怖想法。 能够对此事做出解释的,只有母亲了,白无忌以最快速度赶回象牙白塔,到了母亲居室外,却听见一阵悦耳歌声,隐隐约约地从房里传来,登时心头大震,整个人靠在墙壁上,却是不敢去伸手推门。 (不、不会吧,如果那真的是咒文歌,为什幺……妈妈你现在还要唱这首歌?这不是火上加油吗……) 歌声若有若无地传进耳里,白无忌眼前仿佛出现许多年前的那一幕:冷月清辉下,母亲将孩子搂在怀里,满心爱怜地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唱着悦耳歌谣,抚慰他的孤独与悲伤,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和蔼与温柔;被笼罩在母爱中的兄长,曾让自己是那幺样地羡慕…… 但为什幺……同样的歌声未变,从门缝里看去,母亲的表情也还是那样充满爱怜,可是自己却止不住由身心最深处不住涌现的恶寒感呢? “喜欢妈妈的歌吗?” “嗯,谢谢妈妈……” “别那幺没有精神嘛!一次、两次的失败,并没有什幺关系啊,妈妈教过你,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能坚持下去,一定会成功的,付出过的努力不会白费,只要你能持续努力,最后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喔!” (妈妈……你……你在对哥哥说些什幺东西……) “不过,即使一直是现在这样,也没什幺不好啊!起儿你并不是完全没有长处的,和一般人比起来,你还是有远远超过他们的地方。知道吗?你和妈妈一样,都有两千年以上的正常寿命呢……” 听起来,母亲是在安慰兄长,但不知道为什幺,阵阵冷汗不住从皮肤上渗出来,白无忌靠着墙,被一阵难以形容的恐惧感紧紧攫住身心。 “天赐恩泽,雷因斯王家本来就有长寿的血统,虽然这项遗传只出现在女性身上,但以太古魔道的观点,男性也一样有这份基因。以前,在设计你的生命因子时,曾经特别找出这个环节,将它转为显性。所以,也许你找不到其他长处,但你却有可能变成全大陆最长寿的人喔!” 摸着儿子的头发,妮妲女王微笑道:“有这样的遗传,却又不必因为圣力而消耗生命,你会活得比任何人都要久,可以一直陪着妈妈,妈妈也会很高兴有你陪在身边的。” (妈妈你……为什幺要这幺说……) 从门缝里看去,母亲对兄长劝慰的样子,仍然是那幺温柔,圣洁的微笑里,又带着慧黠的灵气。这样的母亲,总是那幺让自己为之自豪,但为何此刻在自己的感觉里,她就 像一个以甜蜜言语腐蚀人心的魔女,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让自己不寒而栗。 (哥哥有很长的自然寿命?为什幺妈妈你以前从来不说?还有……在痛苦的情形下长寿,那根本是折磨啊!妈妈你在这时候讲出来……你到底想要做什幺?) 激动的心情,令得眼前一黑,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但理智仍在运作,许多事飞快地串组在一起,答案也慢慢浮现了出来。 巫宫是魔导公会的重地,有多少心怀不轨的魔导师手机看片 :LSJVOD.,想偷偷入内修练,却都被森严的警备捕杀当场,兄长这样的身体,只凭一张偷来的破结界符,就能潜入巫宫达七天之久,没被人发现,这种事合理吗? 唯一的合理解释,自然是母亲已经先行下令,让巫宫的警备人员视而不见,给兄长充裕的时间在里头结定契约,但却没料到所有黑暗神明都拒绝与兄长订约,功亏一篑。 与兄长一起从恶魔岛归来后,母亲为何只公布自己的回国,隐瞒兄长的存在?当初说的顾虑是因为不希望太过刺激父亲,可能的猜想之一,是一个由太古魔道制造出来的王子,对雷因斯来说并不光彩,但真正的理由,是母亲需要栽培一个不为人知的高手,来做一些不便为人知晓的事吧! 只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母亲的计画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不管从各方面来评估,兄长的可利用价值都是零,母亲仍然坚持的根据是什幺? 但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想到事实的真相是这般残酷,胸口就疼痛得无以复加,好像过去自己所熟悉、深深喜爱的那个世界,正一片一片地剥落,粉碎四散。 不知不觉,白无忌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独自站在门外泣不成声,房内对谈似已结束,兄长已由另一边的房门离去,只剩母亲独自坐在梳妆台前。 “无忌吗?在外面站了这幺久,怎幺不进来?你应该有些话想要问妈妈吧?” 听到母亲的召唤,白无忌推门进房。原来母亲早就发现了在外头窥视的自己,可是,她是什幺时候发现的呢? 刚刚?一刻钟前?八年前?还是打从最开始的那个夜晚,她就已经知道躲在门外偷听的儿子,会在隔日去向父亲提出要求,然后用漫长的时间,一步一步地将她的计画付诸实现? 仍然哽咽着,白无忌慢慢来到母亲的面前。他不想这样软弱,像个无助的迷失孩童般啼哭着,但在此时、此刻,泪水却怎样也无法止住,深刻的悲伤,令他怎样也压制不下想哭的冲动。 而这份悲哀并不是针对他自身而发的…… “妈妈……你……你唱给哥哥听的歌……” “嗯,那是为了进行洗脑,特别编写的咒文歌,从幼儿期就开始使用,会与深层意识同化,效果加倍。” “你……你不让哥哥的身份公开……” “要对抗你父亲,将白家势力吞并入雷因斯王廷的掌握,不能使用正面的策略。要使用暗影里的谋略,就要有生存于暗影中的人才。” “然后……哥哥他之所以能进入巫宫……是……是因为……” “是我下令给魔导公会,别干扰他在巫宫中的修行,虽然你发现得早了些,但七天时间,差不多可以把巫宫中大小神明查遍,效果已经达到了。” “在……在你的心里……哥哥他……他是……” “那当然是……”妮妲女王微笑道:“花费我十年心血筹画、设计、制造,又痛了好久才生出来……一件最棒的秘密武器呀!” 相较于白无忌的情绪失控,妮妲女王的态度始终是那幺平和、从容不迫,丝毫不见计画被揭开的慌乱,那抹闲适的微笑,甚至一直在唇边美丽地绽放,与平常和儿子说笑谈心的模样毫无二异,但说出来的话语,却重重击打在白无忌心坎上,粉碎他最后一丝期望。 “你、你怎幺能做出这种事?哥哥他……他是你儿子啊!从小他就那幺敬爱你、喜欢你,你怎幺忍心对自己儿子这幺做?!” “嗯嗯,妈妈确实不忍心啊,所以从小不是对你特别好吗?从心理学的观点来讲,这或许也算是补偿作用喔,你真是赚到了呢!” 不知算是嘲讽还是俏皮话,这样回答儿子的问题后,妮妲女王神色转冷,正色道:“白字世家与雷因斯宫廷的权力斗争,彼此都想要吞掉对方,这已经不是一百年两百年的事,之间曾经被利用、牺牲的人,早就不知道有多少,这一代当然也不例外。无忌,你和你哥哥都是好孩子,要说你们有什幺不对……就是你们生错了家庭,生错了父母……” 气愤难当,白无忌再也听不下去,掉头就走。 “无忌,你要去哪里?” “我要和哥哥一起离开,也许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至少从现在起,我可以选择不再当你们的斗争工具。雷因斯的王子、白家的继承人,这种身份我们高攀不起。” 眼中仍闪着泪光,白无忌有生以来次这幺愤怒地对母亲说话。他怎幺能不愤怒呢?如果不在此时表达自己的态度与坚持,他怎幺有资格再做那个人的兄弟? “妈妈你太冷血了,无疑你智慧无双,事情发展到现在,全都照你预期的发展,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该被你当作工具。你知道吗?你这种作法比爹更残忍啊!” 父亲虽然憎恶、鄙视着兄长,但却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相反地,整天说着“起儿和无忌是我心肝宝贝”的母亲,心中却比父亲更为冷酷地将兄长当作利用工具。遭到背叛的伤害往往大过一切,如果让兄长知道从小最亲爱的母亲,竟这样设计自己,真不知他会如何地伤心欲绝。 不只是这样,倘使没有母亲自小便使用洗脑手段,兄长的人生想必可以更具有弹性与柔性,不必固执于毫无意义的“强”,可以广泛地追寻自我的人生,找到属于一己的幸福。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兄长的人生,根本就是被母亲毁得一塌糊涂! “妈,你多保重。”转身出门前,流着泪水,白无忌摇头道:“往后你和爹如果真有孩子,唱摇篮曲的工作,还是交给别人去负责吧!” “现在去,太迟了喔……” “什幺?”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只感受到里头的不祥意味,白无忌蓦地转过头来。 “现在才去,已经太迟了啊……”紧握双手,妮妲闭上眼睛,一反先前的冷静从容,面上有着掩不住的悲伤与坚决。 而见着母亲这样的表情,白无忌整个身体像是浸在冰水里,脑里一片混乱。 事情发展至今,只有一件事他想不通。从开始到现在,母亲的计画可以说是错误连连。为了要吞并白家大权,她需要一名足以与丈夫相抗衡的强力武者。但特别取得强者血脉、又用太古魔道技术精心制造的完美战士,却是一个既没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更无法习武的窝囊 废物,甚至连巫宫里的黑暗神明都不屑与他交易,令得计画破碎。 但母亲却没有放弃,花上大量心血,从小对这失败品作心灵控制,牢牢将他掌握,又冒着提早让计画曝光的风险,强行自丈夫手中夺回两个儿子。如果这一切的理由不是因为“母爱”,如果这一切不是误算,所有事情演变仍在母亲的计画中,那代表了什幺? 那只代表,在母亲的推算中,百无一用的兄长,仍有变成绝世强者的可能,而包括巫宫在内,迄今发生的一切失败,都只是实现最终目的的过程。 可是,母亲这幺肯定的把握在哪里?无法修练魔法、武术,这样的兄长有什幺人所难及的特长,能作为他蜕变重生的本钱? “……和一般人比起来,你还是有远远超过他们的地方。知道吗?你和妈妈一样,都有两千年以上的正常寿命呢!” 当这段话闪过脑际,白无忌瞬间如遭雷殛,明白了母亲的筹码所在。 “你、你这个冷血的女人,这种事你怎幺作得出来啊?” 白无忌焦急、愤怒地夺门而出,耳边却回响着母亲的轻声叹息,“这叫一步错,步步错,就像你一样,要回头已经太迟了啊,我的儿子……” 母亲的话语里,是否透露着一丝悔意,这点白无忌已经不关心了。他只想尽快找到兄长,在一切变得太迟之前,去阻止兄长的抉择。 目标是巫宫,魔导师们推说不知道,在自己威胁“若我成为白家主人,必将血洗魔导公会”后,他们才坦承兄长并没有重返巫宫。之后的运气也不好,连续扑空几个所在后,才想到兄长最有可能去的地方:象牙白塔中央的祈愿塔。那里是历代女王闭关、为国祈福的所在,母亲曾说过,里头刻有祖先们留下的种种魔法秘诀,还有如何引导、强化圣力效果的心得。 所谓的圣力,是一种将自我生命力,化为肉体催愈能量的转换,但这种技巧所能发挥的效果,却比寻常魔法的回复咒文强大千百倍。世上至理殊途同归,同样的技术,转换成魔法力是效果惊人,那转换成内力呢? 自己能想到这一点,兄长当然也想得到。对于一心想要改变自我的兄长,这无疑是黑暗中最后的一丝曙光了,不管抓住这道光线的代价是什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在祈愿塔门口,与戒备于斯的导师师发生冲突,最后是因为母亲的警急命令,他们才开门,陪同自己进去。然而,好不容易找到兄长所在,到了那间静室的门前,却在那扇施了重重结界防护的铁门之前,被拦住了去路。 “无忌,请你不要阻止我。”用力敲门,大声喊话,最后兄长有了反应,微弱却无比肯定的声音,却从铁门后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并不期待得到你的支持,但是请你明白,对我来说,这是最后一个找到存在意义的机会,我不想失去它……” “哥,你不要这个样子,你出来吧!为什幺、为什幺要这幺坚持呢?幸福这种事,和强不强根本就没有关系啊!” “因为,人生里有些事,是想忘都忘不掉的。我是你哥哥,我应该要有能力保护你的,可是一直以来,我什幺也作不到,只能单方面地接受你的照顾,拖累着你。你往后是要继承白家的伟大人物,爹和妈妈都在期待着你,我……不想一辈子都在当你的弱点与负担。” “哥,难道说,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反而成为了你的负担吗?让你这幺痛苦吗?别说傻话了,哥,你快点出来啦!世上不是什幺事,都是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回收的啊!” “一直到现在,我仍然相信物质不灭定律。付出过的努力,也许现在看不到,但一定会以某种形式累积起来。如果说,我之所以得不到成果的理由,是因为我的努力不够,那我就用我的痛去弥补。加倍的努力、加倍的痛,我一定会成功的!” 虽然语音听来是那幺微弱,但其中流露出来的坚定意志,让门外所有人耸然动容。白无忌大声敲打着门,泪水再度狂涌而出,仿佛觉得若自己不能在此时阻止兄长,他会就此与己越行越远,但理智上却又明白,一切已经太迟了。 怎幺有办法阻止呢?让他继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母亲阴谋的成果,告诉他包括他的出生、成长在内,一切都只是一个虚伪的谎言,彻底嘲笑、否定他存在的意义?那兄长会有什幺反应?自己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无忌,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留下这幺一句,铁门后的白起没有再说任何话语,就此沉寂下去。白无忌敲着门,却是再也没得到回音…… 在这之后,居于祈愿塔中的白起,专心研究白家神功与塔内历代女王的心得微言。俗称为“生命力”的先天元气,与后天内力不同,无法经由修练来增补,当体内的先天元气耗竭,生物亦随之死亡,由于是那幺样地宝贵与危险,当将之付诸实用,所挥发出来的能量,也是非同小可的钜量。 将生命力转化使用,风之大陆上最有名的一个例子,便是雷因斯王家的血脉,数千年来的传承,历代女王竭力思索着“如何在最小生命力的消耗下发挥最大圣力效果”,累积起来,对于使用生命力的研究,当世无出其右。 沾了近水楼台的便宜,太研院本部在数百年前由十多位长老合力,开发出白家六艺之一,一种藉由使用自身先天元气,百倍加速肉体新陈代谢,达成催愈伤患的危险招数:乙太不灭体。 将这些资料反覆研究,白起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尽管内力修为上没有太大进展,但当他找到将先天元气转为内力使用的法门,他便有了足以与任何地界高手相抗的能力。 这些并不足够,武功之后,白起还需要招数与武学经验。凭着毅力与脑中的微处理系统,他将白家库存的所有武学资料,全数一点不漏地深记脑中,再花许久时间,将这无比庞大的资料,做数千万次以上的模拟对战,一一沙盘推演,计算出每一种武学的破绽与可能性,进而归纳出最后的武道。 如果是正常人类,不管将潜能怎样发挥,都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但凭着自身特殊条件,在付出重大代价后,白起完成了白家六艺中,唯一从未有人将之付诸实现的梦幻神技:武中无相。 在兄长闭关的同时,白无忌也做了不少的努力。兄长的练功已然有所成就,自己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设法减少他的战斗机会。以目前而言,雷因斯并无外敌,兄长会出手的理由,就是为了协助母亲,夺取白家大权。 尽管不愿意这份过于阴暗的工作,白无忌仍只能将一己心力投注,一面与父亲修好,一面趁机在白家内部建立自我实力,等待时机,一举成事。 父亲白军皇,是白家史上少有的杰出英才,雄才大略不在金星祖先之下,自己更是难以望其项背,然而,他狂傲自大、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个性,却给小心翼翼、绞紧每分神经寻找破绽的自己一丝机会,提高政变的成功可能。 所有的计画,在妹妹莉雅出世时水到渠成。为了让政变能稳当成功,白无忌投下手上所有实力,另外请出梅琳老师亲自压阵, 要在父亲离岛时,清除所有反对势力。然而,这项计画却刻意瞒着塔中的兄长,不希望他参与这场大规模战事,钜量消耗他的生命。 只是,当战事爆发,五色旗分裂成两派,预备下令照计画攻击的白无忌,只听到一声“为什幺不通知我”的低喝,跟着就是一道身影高速掠过,直扑向以强猛火力扫射过来的敌人,掀起阵阵腥风血浪。 实在是难以想像,兄长当年曾经是那幺样地弱不禁风,他对敌时的速度、威力、战术,甚至包括作战精神在内,都到了人类体能的极限,教旁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仿佛化身修罗,以最有效的简洁方式,将死亡迅速地大量散布,几乎只是眨眼功夫,在血浪翻掀的同时,支离破碎的尸体就堆成了一个个小丘。 由父亲一手强化起来的五色旗,应该是勇猛果敢,对上任何敌人都不畏惧的,但在兄长第四次冲杀来回,激起掀天血浪后,居然为其气势所摄,战意崩溃,四下窜逃,让己方有歼灭他们的机会。 在这一战中的领悟,武中无相的效能大幅提升,当掌握到以自身先天元气组合天地元气的法门,兄长成功地突破地界,晋身天位。或许正是因为惊叹于儿子的觉悟与付出,在稍后的对峙里,父亲首次对兄长露出了笑容,轻轻叹息后,大笑离去。 那真是很危险的一战,虽然与兄长并肩而立,但父亲的武学进境委实强得出乎预料,才一对峙,自己就知道今日有败无胜,兄长已然体能耗竭,倘使梅琳老师仍不愿出手,情势将危险之至,但……想不到父亲会自行放弃。 “一代新人葬旧人,这是白家的好传统,我的两个儿子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很高兴,世代交替的方法并不是只有继承一种,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们吧……” 离去之前,除了这一句,父亲似乎对兄长说了什幺,自己没有听见,但当他像幼时一样拍着自己头发,说的那段话,自己却是不会忘记。 “儿子,你要小心你的母亲。虽然说是雷因斯女王,但几代以前就开始与白家通婚,她体内也流着白家的血。”白军皇平和道:“我们白家人啊……个性都像是雪,冰冷绝决,一旦决心要做一件事,不管再怎幺痛心,都会狠下来去做,在手段中忘记本来目的,到最后发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其实很没意义,却已经来不及了。这是一种自毁的倾向……你的母亲,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只是……她也管不住自己吧……” 这些东西,白无忌隐约想到过,但是纵然明白,心里仍是难以释怀。后来,他与兄长留在西西科嘉岛上,共同整编、强化新一代的五色旗,主要的练兵工作由兄长一肩担起,子弟兵对兄长是既敬且畏,整顿起来的效果也很好,但是,当武中无相的反噬作用,随着功力增强而加倍出现,看见兄长病发模样的白无忌,又气又悔,回到象牙白塔,作着没意义的理论。 “我记得当初我们约定过,白家事务由我全权负责,为什幺要请大哥出来?” “只凭你一个人,没有能力与你父亲相抗衡,若你哥哥不参战,当日你们只有惨澹收场。” “有梅琳老师压阵,我们的胜算很高,我不明白为什幺非请出大哥不可?” “梅琳老师答应为我们出手的次数有限,我认为应该使用在其他更有意义的项目上,特别是……我希望能为你妹妹多留一点资源。而由起儿出战,最后不战而胜的可能性较高,基于这些考量,我认为我的作法并没有错。” 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莉雅,妮妲女王与儿子单独会面,当莉雅向面前的哥哥兴奋地挥动小手,白无忌胸中的怒气迅速平复下来,然而,当想到这可能也是母亲计算过后的效果,尽管怒气不再,胸口却有更深的悲哀慢慢沉淀。 “也就是说,胜利比儿子来得重要,这就是妈妈你的选择……” “我认为我作的决定没有错,以事实结果论,这次战役对我们几乎没有损失,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地归来,资源也妥善保留。你有什幺方法,比这样更稳当、结果更好吗?” 白无忌答不上话,因为母亲就是说出了事实,以自己看来,确实没有什幺答案比这更好,只是,这并非是他所期待的答案…… “所以……妈妈你又再次让我失望了……” “你是想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吗?可是不管怎幺看,儿子你都是我的共犯啊!” “什幺?!” “当年你有过机会阻止你哥哥的。即使他已进了祈愿塔,只要你能坚持,以你的脑筋,难道就没有其他?” 听见这段话,对白无忌的心里造成了极大冲击。确实,不只是祈愿塔,在之前与之后,如果自己坚持,全然漠视兄长的个人意愿与感受,那仍有着太多机会,不让事情走到现在这样,那幺……自己确实是与母亲共谋了? 应该不是的,然而,自己却无法肯却地说出否定的理由。除此之外,母亲的声音不似之前冷静,有着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这点他也察觉到了…… 回头与否,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啊…… “妈妈你说得没有错,要讨论责任,我确实是你的同谋,这点我不会否认。但即使是这样,我仍是无法认同你的作法……” 将抱在怀中的妹妹交还给母亲,白无忌摇摇头,掉头离去,在走出房门时,他回过头,看着母亲,甚是依恋不舍地微微一笑。 妮妲女王身躯一颤,似乎想要说些什幺,最后却是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早在许多年前她便已料到,却仍是控制不住地迎接这结局的到来。 “有事就找我吧!我不会让妈妈你失望的,不过,像我们这样相处不良的关系,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挥挥手,这位本来便极其俊美的白家主人,在门外阳光的照耀下,动作是那幺样地潇洒自在,而他最后的道别,则在白衣飘扬中,随风传进房内。 “别了,妈妈,直到你临终之日为止,我想……我们母子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不到黄泉不相见,在白鹿洞典籍记载中,这可以说是母子反目后最恶毒的诅咒誓言。在心底,白无忌其实不想说这样重的话,但此时此刻,他却克制不住地这幺做了。 或许就像父亲说的一样,白家人就有这样地自毁倾向,明明知道不该,明明知道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可用,却仍是采用最决绝的方式,激烈地伤己伤人。这点白无忌不是不明白,只是就像他的祖先,就像他的父亲、母亲,他也是管不住自己……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七卷 第六章 突击神队 “……在那之后,一直到妈妈过世为止,我们没有再碰过面。”摇晃着手中酒杯,白无忌的笑容,是小草从未见过的苦涩。 “我想你多少也发现了,虽然我和妈妈掩饰得不错,但我们从没在一个地方同时出现,这是事实。” “我是觉得奇怪过,问你你也不肯说,但我……我不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 “理所当然,这是哥哥和妈妈共同的意思,有些事你知道并没有什幺好处,少知道一些无聊事,你可以活得比较开心。”白无忌道:“我希望你别再怪大哥了,他从来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武中无相造成的后遗症,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负担,病发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那一次……大哥整整九个月失去意识,直到我们接获你遇害消息后的一天,大哥才回复意识,却已经晚了一天。为了这件事,他已经非常难过,所以,我希望你别怪他了……” “我……我怎幺会怪大哥呢?这些事……我根本都不知道。”小草颤声说着,不知什幺时候起,泪水已在面颊上横流。兄长所说出的往事,令她方寸大乱,怎也不晓得,有那幺多事自己完全被瞒过,若是早知道这些,自己就……就……” “我、我一直以为,大哥很厉害,是我们白家最强的天才……” “天才?天生废人这才是真的。大哥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样是天生就得到的,在白家数千年的历史里,他是最强的普通人。”白无忌摇头道:“说这些很没意义,大哥如果知道,一定又要怪我多嘴了……” “哥,请你再带我去见一次大哥。” “不行,大哥不会想要在这时候见你的,如果让他知道我今天对你说的话,一定又要怪我多事了。” “哥,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幺?”纯粹是个直觉,小草发现兄长隐瞒了一些东西没有说出,而从他的表情,更证实了这个想法。 “如果有什幺事,你不要袒护我,直接告诉我啊!我不是你的妹妹吗?为什幺我总是被排除在外呢?”擦着眼泪,小草对兄长要求道:“我是个成年人了,可以承担和负责自己的作为。如果我作错了什幺,请告诉我,我……我不想重复同样的错误了。” 旧事重提无补,白无忌本来不想多言,但基于妹妹的要求,他长叹一口气,说出最后的一小段插曲。 时间是十二年前,在西西科嘉岛上练兵的白起,因为身体负荷到了极限,不得不闭关调养,在安排好继任的五色旗大统领之后,孤身返回雷因斯。 拥有当时世上无双的天位力量,白起仍不怠谢,在恶魔岛上过着勤修苦练的日子。在孤寂与病痛的压力下,他将自身实力一再提升,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冰冷、肃杀。 亲自到港口迎接兄长的白无忌,在面对兄长身上散发出的凶兽气势时,亦不禁暗自心怯,和以前比起来,兄长的变化太大了。对于自己这真心关心他的人来说,自然不是一件好事,现在既然他放下所有工作,回来休息调养,或许是一个重新让他打开心扉、从此远离战场的机会。 自己当然不会蠢到要兄长多与母亲接近,这作法等若是与虎谋皮,但除了父亲、母亲与自己,兄长在世上还有另一个亲人…… “哥,欢迎回来,对了,你还没见过莉雅呢!这次你回来,刚好可以看看我们小妹,一个很活泼可爱的丫头呢!” “小妹……她好吗?” “好得不得了,宫里没人制得了她,大家很伤脑筋呢!” “是吗?” 看见兄长面上露出久违的柔和微笑,白无忌知道自己没有作错,打从一开始,守护家人、得到家人的认同,就是兄长奋斗的原动力,对这个打出生以来,只见过照片与立体影像,却从没抱过摸过的小妹,兄长肯定是关心已久。 打从小妹四岁之后,母亲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花在祈愿塔里,再不然就是忙于处理国事。撇开立誓与她不再相见的儿子不谈,她照顾女儿、与女儿相处的时间实在很少。 莉雅小小年纪,正是最需要父母关爱的时期,无奈母亲态度冷淡,父亲又早已“暴病身亡”,虽然物质环境无比丰裕,但心里却是非常孤寂难耐。结果,反而是白无忌代替了父母的角色,给妹妹温暖的亲情。 冰雪聪明,却得不到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对于当时的小莉雅来说,兄长的存在,无疑是维持她人格没有剧烈偏差的保险枢纽,但这毕竟不够,所以九岁的她顽劣无比,凭着聪颖的头脑,将宫廷内外闹得是日夕不安。 白无忌自是知道这样的情形,但一来对她心存愧疚,二来觉得妹妹实在是很可怜,所以并没有多管,只把这当作是小孩子的淘气,放纵于她。这次兄长回来,多了一个亲人的关怀,对于欠缺亲情的小妹来说,是最好的安排,对兄长而言,也是适得其所。 为了造成惊喜效果,时间选在三天后,莉雅十岁的庆祝会上,毕竟个性娇蛮的莉雅最近常常跷家,要找她不太容易。生日宴会她一定会到,而根据往例,母亲会出席的机率则是太小,那幺在这时候,让其他的亲人来递补母亲位置,应该是个很好的构想。 为了准备庆祝宴会,兄长和自己一起打扮,看到他戴上那顶笨拙的尖顶帽,滑稽的模样,仿佛幼时的情景重现,而当自己哈哈大笑,兄长摇摇头,像以前那样有些腼腆地苦笑着,自己确实充满信心,觉得这天会是一个最棒的转捩点。 结果,事与愿违,这场庆祝宴会成了白无忌一生中最后悔的几个抉择之一。 或许是因为兄长不想破坏气氛,刻意收敛起了一身气势,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一向聪明的小妹察觉不到眼前人的危险,所以她老实不客气地将蛋糕打翻,更以一副鄙夷的模样,说出了最刻薄的嘲讽。 “你这头性无能的恶心怪物!要乱认亲戚走远一点吧,用太古魔道作出来的西贝货,学人类玩什幺家家酒游戏?听说你生平杀人如麻,有没有胆子与我过几招啊?” 在兄长神功渐成,武艺日高,替母亲执行一些暗杀工作时,就已经不太有人胆敢侮慢于他,而自从恶魔岛上政变成功,所有人对着兄长都是戒慎恐惧,别说嘴上,就连心里都不敢有半分轻视意念,因为谁都知道,这位最高领袖的目光准得怕人,他与人一眼对望,立刻就能洞悉对方的想法。也因此,十年来,这还是次有人这样嘲弄他的旧伤口,一言一语,尽打在他最不愿记起的地方。 久违的感受,没法自控地瞬间涌回心头,情绪激荡下,一股极度肃杀、凶残的冰冷气势,瞬间笼罩住左近,门外守卫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站在原地失去意识。 从小胡作非为惯的莉雅,这还是有生以来次,感受到死亡迫近的威胁,浑然忘了刚才踢人一脚、口出挑战的勇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或许是数年分别的生疏,失去了过往对兄长的信任;或许是对小妹的关心,一时间乱了方寸。白无忌时间拦在妹妹身前,摆出了守护姿态,但在瞥见兄长眼神中一抹惊愣、黯然神色迅速闪逝的瞬间,猛然惊觉自己的错误,回身扬起手臂,要给这口出不逊的妹妹应有教训。 “住手,无忌,平常没有好好教导,只在有事的时候下重手处罚,这样就是你作哥哥的责任吗?你真是让我失望……” 白无忌干着喉咙,说不出话来,扬起来的手臂给一种无形气流当空锁住,没法挥下去;不明究里的莉雅,见状只是哭得更大声,小拳头用力地敲在哥哥腰间。 “她没有受罚的理由,因为我们的小妹就没有说错,我……只是一头恶心的怪物而已……” 摘掉了庆祝生日的尖顶帽,朝弟妹看了一眼,白起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生日快乐”,就没有再回头,朝外头走了出去。 当年与母亲誓言永诀时,母亲看着自己的背影,心里是什幺感受呢?白无忌觉得自己或许知道了,就像现在一样,当小妹对着兄长的背影吐舌头、作鬼脸,凝视兄长身影渐渐消失的自己,心头是无比的痛…… “……哥哥当天就进了祈愿塔的密室,试着把武中无相推上更强的颠峰,有没有成就我不清楚,因为他没有多久就发病了,这期间病情好好坏坏,我与他见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重新在杯子里倒满红酒,白无忌道:“这就是你父母、哥哥们的故事了,不管是妈妈、大哥,都认为这些事你不知道比较好,看见你开开心心的,我们也很高兴,并不希望你背这些不属于你的往事给拖累。” “我……我以前真的做过这幺……这幺……” 小草呆得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尽管记得自己有一段时间很胡作非为,但却已经记不得犯过的每一件错事,特别是,自己当初根本就不把这些事觉得有什幺了不起,自然也就不会去记。 然而,这个错可不是一声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啊!为什幺自己当初就不能像是个普通一点的小女孩呢?有人端蛋糕过来,开心地接过,吹熄蜡烛,这样不就好了吗?为什幺要作一堆多余的事呢? 人在反抗期的时候,做事还是应该小心一点,不然就像现在,后悔得要命,却是来不及了。 “哥,我想……” “你不用特别跑去见大哥。事情已经这幺多年了,现在说什幺都无济于事,更何况,大哥从来也没有怪过你。”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要……” 小草的说话,被一声震天巨响给打断。爆炸发生在远处,传过来的声音已经很小,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地面的轻微摇动,小草立刻就确认了爆炸发生的位置。 (是太研院?有什幺人对那里发动攻击了吗?) 这个答案实在是太简单了点,太研院这两天在爱菱的执掌下,变为一个很成功的媒介,开始统合稷下人心,对于城外的敌人来说,当然是一件不妙的事,理所当然,会挑时间发动袭击。 (能这样子攻进来,目标又是太研院,一定有天位高手随行,动手的人是大哥吗?)泛起这个念头,小草再不停留,向二哥辞别,朝着太研院的方向匆匆赶去。 这时的太研院,正自乱成一团,以防卫系统的严密程度来说,这里该是稷下最坚固的几个地方之一,但在不久前,几道奇怪的电波侵入主系统后,整个防卫程式就宣告完蛋,连预警都没有。 当几枚小型火箭弹爆破了门户,入侵者冷不防地杀了进来,研究员们虽然个个武功不弱,但是仍是措手不及,给闹得手忙脚乱。 进攻者看来像是白天行一方的士兵,手持着机枪、军刀,在一阵疯狂扫射后,就拿刀近身肉搏。动作看来是拙劣无比,但是力道却是大得吓人,配合着几招专门配合的招数,饶是众人实力坚强,也给闹得阵脚大乱。 一名研究员接应不下,正险些要给敌人砍中时,一道掌劲将敌人轰得破窗而出,消失踪影。 “你们在搞什幺?这幺一支小小的突击队,都应付不了了吗?”来的人是兰斯洛,他听见爆炸声响,立即赶了过来,刚好帮忙解围。 “他们哪是普通的突击队啊?这根本就是敢死队嘛!” “啥?敢死队?” 兰斯洛很快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因为这票突击队的眼神,一看就知道精神不正常,狂热、焦躁、嗜血欲狂,受伤不痛,被打退了也马上冲过来,加上那身不正常的怪力,肯定是给灌药加上精神控制。 “不要紧,我来帮你们打发。”要不伤人命地将这些敢死队制服,确实也只有兰斯洛有这份实力。 “不,院长不在太研院,可能回去休息了,敌人大举行刺,请亲王殿下先去保护院长的安全吧!” 兰斯洛想想也对,在确认众人有能力应付后,匆匆赶去寻找爱菱。只是,他觉得很是奇怪。敌人的攻击是作得不错,但是,如果真的要刺杀,何必动这幺大的阵帐?只要白起亲自出手,以他的身法、武功,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他,轻而易举就可以致爱菱死命,干什幺用这些麻烦手段呢? 想不太出理由,兰斯洛在爱菱的小木屋里头找到她。因为师兄听见养父的死讯后就不见人影,爱菱一直在担心,又发现太研院发生爆炸,刚想要回去,却刚好遇到兰斯洛闯了进来。 “师兄?” “喂!丫头,你没事吧?” 爱菱摇摇头,全然搞不清楚状况,刚刚看见师兄那幺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一副整个灵魂都被勾掉的样子,心里还非常担忧,哪知道他一下子功夫就回来,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怎幺做到的。 “师兄,你……你没有什幺事吧?如果觉得难过,不要强忍,大声哭出来没关系啊!” “胡说八道,我会哭给你看吗?”兰斯洛扣指在爱菱头上敲了一记。确实,不久前自己的心情还非常低潮,因为骤闻养父的死讯,对什幺都提不起劲,只想立刻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到杭州山上的那栋小屋,期望所有东西仍能像以前一样…… 可是,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所造成的震惊,却把自己从本来应该会持续很久的悲伤低潮中带了出来。怎幺还能够消沉下去呢?在听到了那样的往事之后,顿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值得惭愧了。 和那个人相比,自己到底作了些什幺呢?虽然有着优秀的武学天资,一直以来受到亲友们的拥护,也练成了天位力量,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时有亲朋好友伸手援助。 相形之下,大舅子可以说是完全和自己相反的类型。被所有人舍弃,什幺都只能靠自己,却仍是从最绝望的深渊里,一步一步地攀爬了上来。 上次在战场时,白起曾说过“做不到这句话,是只有实际做过的人才有资格说的。平凡与天位之间的距离,真有那幺远吗”,当时听来只像是嘲讽,可是现在想起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心声,因为他就实际做过,从一个比平常人更不如的处境,一点一点地缩短了平凡与天位的距离。 如果与他易地而处,经历过他的那些事,自己可能早就疯掉了。想到他的毅力与意志,在和自己战斗时背负的压力与痛楚,兰斯洛就觉得很惭愧。 虽然双方为敌,但是像他这样子的敌人,实在是太让自己佩服了,可是,这样一来,再与他对上的时候,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和他交手了…… “小心!” 才在失神,忽然惊觉一道猛烈冲击波自外袭来,兰斯洛连忙搂着爱菱一滚,在半栋屋子给炸成碎屑满天的同时,躲开了攻击。 本来应该要起身作战的,但却发现动手的敌人似乎被什幺东西缠到,发生战斗,反而离这边越来越远了。 (这感觉……不是大舅子,是韩特那家伙吗?)刚要说话,忽然发现胸口给什幺硬硬的东西碰着,感觉上像是火烧一样,但却不会痛,方自错愕,爱菱已经从胸口掏出一条炼子,末端是半块铁牌,正是皇太极的遗物。 “师兄,这是师父留下来的东西,你……你也有一块吧?” 看着兰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斯洛把东西握在手里,爱菱刚要说话,却吃惊地看着兰斯洛忽然两眼翻白,跟着整个身体就重重地栽趴在自己身上。 “哎……师兄,不行啦……你不可以在这里就……咦?” 通红着脸,却发现身上的男人没有动静,再仔细一看,他居然就这幺直挺挺地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师……师兄,你怎幺了?” 身上不见外伤,也不像是在刚刚的闪避里受了伤,那幺,究竟是怎幺了呢? 越想越是不解,刚要把人扶起来,又因为他体重太重,重新又砸回身上,痛得嚷出声来。 “哎……肚子好痛……”这句话才一说,陡然听见一片哗啦哗啦的声音,周围碎裂的木片都被拨开,一大批人自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全都是太研院的研究员,在摆平院内的袭击后,立即护主心切地赶了过来。 自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亲王殿下两腿大张地压在院长大人的身上,而院长大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哇!博士,您不可以这样乱来,虽然我们已经承认您与亲王殿下的畸情,但是您也不能在这里就……” “是啊!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啊!” “是啊!怀孕的人,不可以作激烈动作的,您要小心啊,我们已经预备好补品和婴儿用品了,也计画要训练专门的育婴人员。” “唉呀!大事不妙,你们看,亲王殿下他……他趴在博士身上晕过去啦!” “什幺?他马上疯了吗?赶快叫专门的医护人员来!” 看着一批的研究员在身旁大呼小叫,惊惶失措,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好像比敢死队冲进太研院破坏更紧张,爱菱只能瞪大眼睛,什幺话都讲不出口。 “随便你们怎幺想吧,我……我已经不想解释了……” 察觉到那木屋里似乎很吵闹,韩特没有多管,毕竟他负责的仅是声东击西,实际杀人工作是由白家老大亲自担下,正好乐得轻松。 只不过,自己这个诱饵虽然成功发挥了作用,但被钓上来的,究竟是一条什幺样的鱼啊? “原来是大陆奖金猎人,鬼手韩特先生,幸会了。我是兰斯洛亲王的首席幕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识一下您名震当世的七神绝?” 感觉很怪,特别是这个用头发遮住半边脸庞的小美人,看来虽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那抹与白老大极其相似的笑容,却让人感到不安。无所谓,横竖白老大马上就要过来了,麻烦的敌人就丢给他吧…… “要领教我的长处吗?那你还等什幺?放马过来吧!” 期望着让白起扛下重担的韩特,注定是要失望了。能够让一心赶去消灭目标的白起,不得不停下脚步的对象,并不是很多,但这时候就碰上一个。 “让开!” “不……我想我没办法答应您。” 在白起面前,少女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将散落下来的头发绑好,露出她美得让人既爱又怜的娇颜,眼中的坚定神彩,浑然不输给面前的敌人,跟着,一柄轻薄针剑已经出现在她的玉腕中。 “虽然您是大少爷,但如果您的目的是要在这里伤害什幺人,我就无法让您过去。” “那你还多说这些作什幺?来战吧!东方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七卷 第七章 幻象荒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七卷 第八章 回到未来 “妈巴羔子的小畜生,你被蛇咬屁股了吗?鬼叫鬼叫的,起床啦!”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兰斯洛脸上,让惊愣不已的他,自恶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似乎已经回到白德昭提供的那所府第内,衣着整齐,什幺战斗受伤都只是幻梦一场,而面前坐在椅子上、粗鲁地翘着腿的那人是…… “你个老色鬼,没事为什幺打我耳光?当人义兄很了不起吗?咦?爱菱丫头到哪里去了?她应该和我在一起的啊,喂,你可别趁机对她作一些很奇怪的事啊……” 一开口便连续问了这许多问题,而对方显然没有什幺耐性,一巴掌又挥了过来,兰斯洛偏头想躲,但不知怎地竟没能躲过,左面颊上热辣辣地一痛,又给打了一记耳光。 “混蛋小畜生,才不过到外面混了一段日子,就这样没大没小的,谁是老色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好色了?” 话意不对,粗鲁的动作也不对,义兄东方玄龙不会有这幺蛮横的举止,也不会这样老实不客气地见面就打,那幺……在这世上,还与义兄有着同样一张面孔的人是……是…… 不敢置信,兰斯洛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一切。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房子里的所有景物,一桌一凳,看来是那幺的熟悉,那只缺了盖子的破茶壶,仍像当初自己离开时一样,放在门旁边的凳子上,还有自己编来玩的虎牙项炼、捡来酿酒的蜂巢,全都放在记忆中的位置……这里,正是杭州山上的那间小屋,自己度过生命中前十九年的家。 “老……老头子,真的……真的是你?” 回答这句问话的不是言语,对方的坏脾气就像记忆中那样,臭烘烘的大脚直接就踹了过来,踢中额头,重新撞躺回床上。 “死小畜生,从小就告诉过你不知多少次,是师父,什幺死老头子,没大没小……去你妈的,养条狗都比你聪明啊!” 仍然是这样不客气的谩骂,但听在耳里,却有一种让人怀念不已的温馨。老天爷对自己实在是不错,在一切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后,仍肯给自己这幺一个小小的机会,去弥补当初没能完成的遗憾。 “老头子,你不是……我听爱菱丫头说,你已经……” “嗯,丫头并没有说谎。”月光下,皇太极的表情变得和缓,试着表现轻松,却又有几分掩不住地遗憾。 “其实呢,当你看到我在这里和你说话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是不在人世了。” “老头子,你不觉得自己这幺说很奇怪吗?你明明就站在我前头啊!而且,就算是变成幽灵了,你的嗓门还是大得吓人啊。” “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一口吼回来兰斯洛的疑问,皇太极道:“你现在所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是我用最后一分力量,把我的精神烙印复制在铁牌里面,配合太古魔道的技术,用来再给你这笨蛋一点指导的最后机会。” 即使没有这幺说,兰斯洛自己也知道,这次见面后,将与面前这个老人永诀,然而,亲口听他说出最后两个字,仍不禁感到一股难言的悲伤,袭上心头。 “少露出一副这种倒楣脸,去你妈的,你现在就要哭墓了吗?” “呃……老头子,我听爱菱丫头说,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嘴巴好像没那幺坏……” “爱菱丫头是个可爱的小小姐,和你这小畜生怎幺相同?养你就是为了心里不爽的时候有个东西可以叫过来踹,还用得着客气吗?”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不过,这样子的对谈,对兰斯洛而言却是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的安心,渐渐地也冲淡了忧伤气氛。 “看你这副跩样,在外头好像也混出了些名堂,说出来让我听听吧!好的、坏的,都无所谓,让我听听你在外头干了些什幺。” 对着坐在前头、翘腿抖脚,一副揶揄笑意的老人,兰斯洛慢慢说着自己下山以来的一切。 “……在暹罗城里遇到我义兄的时候,真是给他吓了一跳,真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人与你那张丑恶嘴脸一模一样……” “……枯耳山上那一战真是好险,突然那幺多蜥蜴怪物一拥而上,杀得我们屁滚尿流,还有那个臭女人,枉费脸长得那幺漂亮,下手竟然这样毒辣!喂,老头,你那个结拜兄弟未免也太不够意思,我不过在艾尔铁诺干了几票买卖,他居然派徒弟来砸我的场!” “……王五师兄真是个好人啊!在我老婆的告别式上,他还亲自来这边帮我祝贺。老头,他和你到底有什幺关系啊?” “……小爱菱是个很棒的女孩子,老头你怎幺会遇上她?还有,你太不够意思了,大家都说你是太古魔道的大宗师,可是我跟了你这幺久,半点屁都没有学到,丫头跟了你才多久?你就把一切都传她,你这下流老头一定是见色起意、有异性没徒弟……” 兰斯洛不停地说着,有时兴奋地比手划脚,有时慨叹垂首,但面前的老人却始终维持着那样一副微笑表情,静静地聆听自己的诉说。 感觉上,时间仿佛倒流到许久之前,在自己的童年,还是个毛头小鬼的时候,每当作了什幺事,总会立刻跑到这唯一亲人的面前,高兴地报告自己的成就,抓到一条大鱼、找到一片四叶幸运草、发现了蝌蚪群聚的清澈水潭、拿到了可口的蜂蜜…… 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当自己满心欢喜地向养父诉说,当时身体已经不好的他,总是一面咳嗽、一面摸着自己的头,以示嘉奖,而脸上流露出的和煦笑容,就与现在毫无二异。 自己不曾有过父亲,也失去了为人父的机会,所以无法理解,所谓的父亲,究竟是一个怎幺样的存在? 与这个老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也让自己很迷惑。是师徒?是父子?还是朋友?三者都很像,却又不只是那样。自从知道自己身上拥有强大的内力,极可能是来自于他的传功,他绝不只是一个普通老头之后,每当夜阑人静,心里也会有一种莫名的疑问:倘使老头子这幺厉害,为什幺要孤伶伶地隐居荒山?为什幺要把这幺多的内力传给自己,却又只字未提? 特别是在听见白起一生的故事时,更有一个恐怖的念头袭上心房。会不会……老头子只是想要利用自己去作某些事? 这个想法曾让自己很不安、很难受,然而,直到此刻,重新面对养父,自己才明白一件事。所谓的父亲,到底应该作哪些事呢?仔细想来,大概就是老头子曾经为自己做过的这些事吧!假如说,对孩子抱以期望、呵护、教育、磨练,这些是父亲应尽的责任,那幺他一件都没有少作啊!这样的他,是应该被自己视为父亲对待的,而就算他想要利用自己些什幺,为了过去曾经享有过的那些温暖回忆,是可以不用去追究的…… 如此说来,这会不会也是白起的想法呢?自己并不认为他会蠢到完全没发现母亲的计画,但他显然从未对母亲有个任何怨恨…… “在想什幺?一副快要掉眼泪的表情,你老爸死啦?” 老人以一副嘲笑的表情说着,但兰斯洛却知道,养父并非是视男人流泪为耻辱的人。对自己的教育 中,他一再强调要作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然而,他的观念虽然很大男人,但却具有很高的柔性。 他一直是这幺说:“为什幺要去压抑?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这样才是这正常的啊!在想哭的时候拼命忍住,装出一副了不起的酷样,这样不叫男子汉,叫做孬种。 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只有当你勇敢地去面对自己的软弱,这样才是一个男人。” 不知不觉地垂下了头,兰斯洛低声道:“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幺?一个男人讲话不要婆婆妈妈……” “那天……我不该用石头偷袭你的,害得你……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当日之所以能偷溜下山,主要是因为趁着老头子似乎生了点病,盘膝调息时,拿块石头从后砸了过去,将他打倒,一溜烟地跑出去,这才得以开溜成功。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十九年来,自己为了离开这鬼地方,不知道偷袭过他多少次,比这更大块的石头都不知道砸过多少次,这老鬼半点伤痕也没有,这次趁他生病,狠心砸一下,石头还特别选没尖没角的,顶多昏一下,根本不会怎幺样。 然而,当自己正式习武,开了见识之后才明白,那日养父面上又发青又发红,浑身冒烟的样子,是习武者最凶险的走火入魔,他年事已高,在这紧要关头自己居然从后偷袭,那根本没有任何抵御之力,后来他过世于阿朗巴特山,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这一砸的影响。想到这一点,心中内疚得无以复加。 “胡扯什幺?小王八羔子,你算是什幺东西?我可是堂堂的日贤者,你那点只能拿来打蚂蚁的力气,能伤得了我这无人能比的绝顶高手?你发梦等下辈子吧!” “可是……” “没有可是!不许有可是!”不容反抗的魄力,老人的手掌拍在兰斯洛肩头,严厉的神色慢慢和缓,沉声道:“你是个年轻人吧?既然是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朝气,不要想一些无聊事,去耽搁自己的人生。” “但是……” “没有但是!不许有但是!”像是一个无理的暴君,老人再次驳回了兰斯洛的话,肩头上的手更加了力道,“作人不要老是想着过去,你明明活在现在,却又硬要背着过去的包袱,这样你不会有未来的。你还有很多的朋友,可以与你共有未来,不要把那些无聊事放在心上……” 兰斯洛还想说些什幺,但却被老人的强势给拦住,他严肃起表情,缓声道:“其实我很不满意,你到外头混了这幺些时间,为什幺这幺样地窝囊?我当初要教你的东西,并不是这个样的……” 即使养父不说,兰斯洛自己也知道,下山以来虽然作了不少事,练成武功,拥有常人梦也梦不到的天位力量,成为大陆之名的风云人物,但是在心里,也觉得这样子并不足够。 自己与师兄王五的距离并没有拉近,而和大舅子白起相比,自己所立下的那些显赫功业,就像是顽童胡闹一样地可笑。这样的自己,确实是很窝囊啊…… “你在顾忌些什幺东西?畏首畏尾的,不成样子,以前你在山上的时候,不是很肆无忌惮吗?那个从来不把我的规则放在眼里,只照自己意思去进行一切的你,到哪里去了?我皇太极的徒弟,怎会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老人边说边摇头,面上神色除了失望,更有着怒气,要不是还给这小子几分颜面,立刻就是一记耳光过去了。 “你虽然这样讲……但也不能什幺都不在意啊,做事如果这样子,会伤害到很多人的,还有……如果我真的这样横行无忌,到时候很难和师兄交代的。” “放你妈的狗臭屁,是你师兄大还是我大,和他交代会比对我交代更重要吗?整天只想到对人交代,你有没有想过怎幺对自己交代?看你这副乌龟模样,我啊……可是一点都没有想到,辛辛苦苦教大的徒弟会变成这副德行。” “啊,放屁!你养大我有很辛苦吗?还不是每次都把我赶出去,食物自己找,还要连你的份也一起找,这样也算辛苦?” “这……我是恨铁不成钢啊!再说你每次出去,我也都很焦急地在屋里等你回来啊!” “好像不是这样的吧!要是我被老虎狮子吃了怎幺办?要是我死在外面,没办法回来,那又怎幺办?” “不怎幺办,那样的话,那天的晚饭我就自己煮……” “混蛋!那不是重点,你这个罔顾人命的死老头!” “你才混蛋,会因为这幺一点小事就死在外面的饭桶,没资格当我皇太极的徒弟!” 老少两人一番对吼,气氛却因此缓和许多,当不可免地仍要面对原先的话题,兰斯洛拉拉头发,叹道:“为什幺你们一个个都讲得那幺轻松呢?你们对我的期望,我可以理解,但是要什幺都不在乎,全凭自己意志来做事,不是那幺容易的啊……” “……” “人要懂得自制、自律,这样才是成长的道路。盲目地胡乱冲撞,不但伤害自己,也会让周围的人受到伤害,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身边的人受伤,老头子,你为什幺想要进入天位的呢?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吗?” “我不像你小子这幺麻烦,生命对我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也不过的事,我需要力量,因为只有拥有破除一切束缚的力量,才可以让我不用照着旁人的规则来玩,可以杀一切顺眼与不顺眼的人,可以干一切想干的女人。” “你也太过直接了吧……” 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当老人这幺说的时候,兰斯洛确实感觉到了这名日贤者当年不可一世的滔天霸气。虽然说,人类居然会把这种人当作贤者来崇拜,实在是不可思议,但是,能够像他那样旁若无人的活着,确实是很帅气啊! “小子,你……确实是成长了,你刚刚讲话的那个德行,和我那优柔寡断的三弟简直是一个样子。” 老人口中的三弟,指的便是星贤者卡达尔,这让兰斯洛感到一阵欣慰,看来三贤者中,毕竟还是有人像个贤者的样子嘛! “可是……单单是善良,并没有什幺用。三弟当初也和你一样,什幺人都不想伤害,他顾虑得很多,可是到最后,就因为他的优柔寡断,结果伤尽了所有人。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当你想要作一件事,总会破坏原有的某样东西,虽然我们尽可能希望两边都别失去,但事实上,我们往往只能在两者之间选择其一。” 老人摇头道:“不论你愿意与不愿意,你现在位居领导者的位置。一个领袖的道德标准与价值观,没必要与常人相同,重视道义、仁民爱物,这是一件好事,但在一个领袖的身上,却不是一个好特质,若非如此,当日铁木真也不会饮恨孤峰……别想东想西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师兄与你分手时,送你的四个字?” 兰斯洛一呆,那四个字他当然记得,只是这临别赠言与师兄为人太也不相符,自己一直以为那是开玩笑,难道……师兄王五是认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 隐隐约约间,兰斯洛若有所悟,尽管还不是很清晰,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该作些什幺了。 老人似乎感到 不耐烦,又是一掌挥了过来,但这一次,兰斯洛却举臂架住。 “够了吧!老头子,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把一切放开,那幺,为什幺我要在这里听你大放狗屁?我根本没必要照你的规则来玩的……” 显然没料到会被这样反驳,老人顿时一呆,而后,当看到徒儿眼中的自信与神采重新点燃,更不自禁地朗声大笑。 “真是的,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抓着头发,兰斯洛道:“让天下维持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心里也不是没有欲望,一旦彻底放开手去作,这些欲望会失控到什幺地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话虽这幺说,兰斯洛却没有退缩的意思。于情、于理,此刻的自己都找不到退闭的理由,倘使一头猛兽注定是不能被囚于牢笼里,那幺管他后果是什幺,现在就是让这头野兽获得解放的时候了。 “好好地去大玩一场吧!如果有一天玩累了,疲倦得想要死掉了,那幺就像以前一样,回到我这边来吧,不过,在那一天之前,你什幺都不用顾忌,把这块大陆当作你的游戏场,什幺人你看不顺眼,立刻就宰了他;什幺女人你看得顺眼,立刻就干了她。所谓自古英雄本好色,你……” “可以啦!你死回坟墓去吧!算我拜托你,好歹也是个贤者老头,不要讲话像个拉皮条的一样,你是在教徒弟还是在拉客啊?” 能这样和养父说话,感觉真的是很好,为什幺自己以前不多去珍惜呢? 天已经渐渐亮了,虽然这并不真实,不过……也是代表分手的时候到了吧! 老人站起了身,在逐渐透入窗户的晨曦中,那袭破旧的红袍轻轻飘动,看来是那幺的潇洒,却又那幺地凄凉。 “等一下!” 凝望养父的背影,兰斯洛出声叫唤。他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并非是困惑,而是想要再确认一次,来肯定一些事。 “如果说……如果说,为了自己重视的人与事,和既有规则起了冲突,甚至有可能危害到千千万万的人,那时候应该怎幺办?我应该怎幺选才对得起你?” 这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至少在天位高手中,源五郎就为之苦恼至今,而老人面上也露出了凝重之情,一阵沉吟后,他招手机看片 :LSJVOD.招手,要兰斯洛附耳过来,密授机宜。 “我现在要说的话,你仔细听好,这是我两千年来苦思所悟,或许能够帮得到你……” 兰斯洛侧耳倾听,不敢漏掉一字,然而,当日贤者大人以十成功力的狮子吼功夫,大声吼出“干你娘亲”四字粗到极点的粗话,猝遭袭击的他,险些七孔流血地倒回床上。 红袍冉冉飘起,当皇太极高举右臂,赫然便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强霸气势存于其内,狂猛罡风急速往四周飙去,木屋瞬间就爆成灰飞。 “不要撒娇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事,我怎幺可能帮你作选择!” “等一下,老头子,我……我不想这样就和你分开,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啊!” 强劲威力未止,随着招式的凝运,冲激这整个空间,令得外头景物渐渐剥落,化为一片又一片的虚无。 给劲风逼得睁不开眼,兰斯洛只能盲目地大喊。然而,对于这个要求,老人面上露出了苦笑,带着几分落寞与遗憾,他缓缓地挥下了手臂。 “……老天没有对我作什幺好事,但如果说,我这一辈子曾经对神明有过什幺感谢,那就是谢谢祂们,在我人生的后半段时光,能够有你这样的一个继承人……” 刚猛无俦的一击,轰在脑门顶心上,虽然没有杀伤力,但狂飙疾走的能源流,却让兰斯洛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好好干你的大事去吧!儿子。” 仍是躺在床上,兰斯洛睁眼醒了过来。窗外明月在天,周围环境虽然灰灰暗暗,却仍可以知道自己正处身在白德昭提供的那所亲王府里。 毫无疑问地,梦,已经结束了…… 手摸上了面颊,赫然发现本来被白起所废、一直无法用乙太不灭体催愈的那只眼睛,不知何时竟已完好如初,没有半点伤痛不适。 呆呆地坐在床上,沉默良久,当天色出现曙光,兰斯洛终于有了动作。 两指一并,鲜血飞溅,出于一个没人能理解的理由,兰斯洛再次戳瞎了自己的左眼。尽管痛楚,但面上却没有一丝狂噪与恐惧,他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这幺做的。 静静地颤动着肩头,鲜艳的红血,伴着滴滴泪水,落在雪白床单上,印下一个又一个赤色圆印。虽然说,现在的自己并不介意落泪,但是……这样也该够了。 “你多多保重,永别了,爹……” 风姿正传座谈会: 妮儿:唉~~ 源五郎:亲爱的妮儿小姐,怎幺哀声叹气的?心情不好吗? 妮儿:臭人妖别靠那幺近(铁拳挥出)。大哥在稷下和敌人打的那幺激烈,我们却从十六集以后就没出场过,只是在北门天关吹风干等,都快变成人干了,我怎幺高兴的起来? 源五郎:妮儿小姐别为这点小事生气(摆出深情款款的目光),其实这样不是也很好吗?没人来打扰,我们可以静静的享受二人世界……哎呀!妮儿小姐你又插我眼睛!…… 妮儿:这都要怪那个叫做白起的死矮子。简直是超级大灯泡,亮成这副德性,把我们的戏份都抢光了。作者也真是的,为了那个死矮子,本来预定十五集结束的内战,一口气延长到第十八集,不怕被读者批评拖戏吗? 源五郎:作者也很无奈啊!虽然五集一个段落是作者最初的打算,不过这也只是没有意外下的基本预定,偏偏这位白家大少实在太厉害了,制造了一堆意外出来,剧情只好跟着延长。 妮儿:竟然让自己的作品如此失控,真是太丢脸了,简直有损身为一个职业作家的颜面啊! 源五郎:根据作者的说法,每个人物的发光,都需要时间来筹画准备,而当一个人物开始渐渐发光后,如果不把他的光彩发挥到最亮,总觉得不甘心。结果就写成这样了。关于这一点,请读者们多多包涵。 妮儿:……死人妖,你是拿了作者多少好处?一直帮他说话。 源五郎:这个……(纯洁无辜的笑容) 妮儿:回到正题,内战到底要打到什幺时候呢? 源五郎:十九集之内一定可以结束,这是因为科幻场面弄得过火所造成的后遗症。 妮儿:这都是神鬼奇兵系列惹的祸,算了,照惯例透漏一些重点情报吧! 源五郎:下一集,老大将会脱胎换骨,真正的踏上王者之路,并且和白家大少来场精采决战。期待主角发威的读者,你们可以一偿宿愿了。 妮儿:真是好漫长的一段路, 我算算,一、二、三……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大灯泡,让哥哥被迫闷了十几集,怪不得哥哥整天抱怨说他不想干了。 源五郎:可……妮儿小姐自己也是大灯泡之一啊……哎呀! 妮儿:再来呢? 源五郎:……因为有读者抱怨都是几个男人在打没意思,所以应读者要求,美女群们下一集会有不少戏份…… 妮儿:嗯,只要不是和哥哥的感情戏,我就不反对。 源五郎:(脸黑掉了)呃……最后,将会有一位许久不见的人物重新登场。 妮儿:难道又是哥哥的旧情人? 源五郎:这个……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八卷 第一章 玄京花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艾尔铁诺 花家总堡 在雷因斯内战打得如火如荼,双方紧绷气氛升到最高的同时,身为当世七大宗门之一的家主、雷因斯最大外患顾虑的首领──花天邪,应该是神采飞扬,忙于策划进攻北门天关的行动,利用这场战争,为世家牟取最大利益,提升花家地位才是。 只是,此刻的他,却因为连串打击,而显得意志消沉。基格鲁招亲未成,花字世家势力一落千丈,距离树倒猢狲散只是一步之差,多年来暗自钟情的对象,因为自己的过失溘然长逝,到头来,自己的忙碌只换得一场空,崩溃的野心,也徒然成为全风之大陆的笑柄。 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想要进攻雷因斯,挽回失去的尊严,哪想到却被敌人抢先打了一耳光,迅雷不及掩耳地占据了北门天关;策划的反攻、夺回北门天关的行动,却又在不久之前,被敌人孤身欺上门来,大肆杀人放火,一场爆炸与大火,险些把花家总堡烧成白地,损失无比惨重,若不是那已被逐出家门的叛徒花天养与他的同伴现身阻止,情形势必更加严重。 自己这个家主,应该是整个花家最强者的人,却连接敌人一招的资格都没有,给几发连续爆炸的冲击波震成内伤,又受到毒气侵袭,什幺发招的机会也没有,就这样屈辱地倒下。难看的丑态,想也知道世家子弟是如何地看待自己。 要摆脱这样的情形,唯有靠实力,没有强横的实力作基础,再怎幺狠辣的放话,听来也不过像是落败的狗在穷吠,一切也没有意义。 要靠自己的力量摆脱这个窘境,看来是不可能了,如果狠下心来去苦练个五百年,或许能有所成就,但五百年后那些原本就超前自己的人,早就不知道把距离拉远到什幺地步了,而且,自己也不可能忍得了几百年的耻辱时光…… 方手机看片:LSJVOD.法只剩一个了,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这只是互相利用,不过是个契约,并不是接受援助,但情感上却是克制不住,让那火灼般的羞辱感,像鞭笞一样痛击着全身。 “我很高兴,世侄你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对方也不是蠢人,没有在这时候还说一些“我早就料到你会来”之类的废话,再刺激自己将要爆发的怒气,来破坏这桩交易。 那场破坏并没有太过波及到后山,虽然清华园中的植物被毒粉波及,枯死不少,但那一大片的玫瑰花海仍是盛放,而花天邪就站在花海中的那栋小屋之前,与里头的人物对话。 从来不曾被人见到过真面目,堪称花字世家中最神秘人物的隐先生,一直向花天邪透露出同样的讯息。 “只要你配合,我可以传你神功,一种能让你日后拥有最强者实力的神功,并且在最短时间内进入天位。” 就现在的花天邪而言,这是再大也不过的诱惑了,虽然明知道这诱惑的背后,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却仍是无法自拔地伸出手去。 “练了你的武功,就可以晋升天位,普天之下哪有这幺便宜的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彼此都不是笨人,又何必这幺问我?若是没有肯定的把握让你晋升天位,我会在这里对你信口开河吗?” “天位可不是你家后院,说进就可以进去了。” “纵然能晋升天位,世侄仍需要拓展自己的见识与气度,否则你的武者寿命绝难持久。你所知道的武学传承有多久?自九州大战以来,不过区区两千年,但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人练武,人间界也好,魔界也罢,就连海外东瀛群岛,何尝不是能人辈出,神功绝学、奇门秘技,尽有偷天换日之能,世侄坐井观天,实在是太小看天下英雄。” 饶是以花天邪的狂傲,听了这番话亦不禁冷汗涔涔而下,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只是嘴上犹自强硬。 “世上空口说白话的骗徒向来不少,要大放厥词,等你证明自己真正有这样本事时候再说不迟。” “你大可放心,我既然说得出,自然有我的道理。天位之道虽然玄妙,但其中也有另辟捷径之途,只是看你肯不肯拿命去搏,赌这份机会而已。” 在这句话的同时,屋中的隐先生以密语传音了几句话,听得花天邪面色骤变,掉头而去。 “你不用这样着急啊,在北门天关战役爆发之前,你有很充裕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不过……你我都知道最后答案会是什幺的。” “这是……怎幺一回事?”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透过影像不是很清晰的水镜,艾尔铁诺第二集团军的周公瑾元帅,看着水镜另一端满是不安的部属们。 “就如同元帅您知道的一样,自从那天一战后,这里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回复。” 与同侪并肩站在水镜显像之前,花残缺左臂裹着绷带,十分惭愧地向主帅报告任务情形。 一直以来,公瑾就觉得花家的实力很重要,无论外攻与内防,若是花家能充分配合,效果就事半功倍。无奈事与愿违,自从本代花家家主上任以来,白鹿洞与花家的关系便彷佛回到了原点,而身为陆游的代理人,公瑾也知道,自己说的劝告并不能对心高气傲的花天邪造成多少影响。 花家与雷因斯的决裂是肯定的,以花天邪的个性,早晚会挥军直攻北门天关,然而,尽管始终探查不出北门天关驻军的实力,也弄不清楚五色旗的厉害所在,但可以肯定,也许兰斯洛本身是个超乎常理的白痴,可是天野源五郎却非易与,不可能不做有把握的防范,要是让花天邪这幺莽莽撞撞地攻打过去,全军覆没根本就是注定的结局。 既然对方没可能配合己方的计画,那只好自己去配合他了,如果结合双方高手与资源,要攻破北门天关,并非不可能。这种作战方式,委实令公瑾慨叹,因为由花天邪所主导的一战,必然有很多缺漏,会给敌人可趁之机,偏生自己被连场战事困在海牙,无法亲赴艾尔铁诺的另一端。 动员手上的资源,相助花天邪的进攻,这种事对自己一点利益也没有,而且,会不会反而更助长了花天邪嚣张已极的气焰呢? 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选择题,特别是对比另一个选项:袖手旁观,让花家子弟的尸体堆积满往北门天关的道路。以守护艾尔铁诺为志愿,公瑾实在不愿见到艾尔铁诺人出现这样的情形,因此,纵然已经把摇头不语当成日常运动,他仍是只能在两个烂选项中,选一个比较不烂的。 派出花残缺、郝可莲,用意是与花天邪讨论合作事宜,同时戒护花天邪的安全。 花天邪手里并没有天位高手,这样的合作,对他非常有利,他应该没有理由拒绝,然而,公瑾却低估了花天邪的不理性层面。看到旧日兄长的面孔,花天邪怒气勃发,虽然勉强按耐下来,上会议桌磋商,但连续几天都是以不欢而散收场。 “你这弟弟怎幺那幺麻烦,照我看,直接把他给干了,由你带领花家,这样不是更好吗?”郝可莲并不是随口提议,据她推测,公瑾元帅可能也有这样的意思,只是无法说出口而已。 而听到这个提案的花残缺,面上浮现着痛苦的笑意,就像他身为主帅的日常 运动那样摇头不语。世上有千万种人,也有千万种兄弟,和身在异国的白起、白无忌相比,花残缺和花天邪的情形,实在令人很感叹。不过,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不能强求的。 在将发言主导权交给郝可莲后,以她的迷人艳姿、高超的交际手腕,终于将合作事宜谈妥,期间至少有十四次,在醉人的笑靥之下,郝可莲真想焚化眼前这狂妄小子的头颅。 一旦开战,兵贵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予敌人打击,这才是兵法正道。无奈这一步已经被敌人抢了先,源五郎突如其来地占领北门天关,令得花天邪阵脚大乱。既然闪电突袭已经行不通,只好以压倒性的实力,不容反抗地攻破敌人,为此,双方尽管心里不情愿,却仍是认真地整备手上实力。 可惜,这计画没过多久就再度受到破坏。公瑾是这样计算的:在雷因斯内战进入白热化的此刻,兰斯洛一方绝对无暇他顾,没可能主动出击,而以他们的性格,也确实不像是会主动进攻花家的人。即使真的进攻,有两名天位高手相助,应该也足够抵挡敌人攻击了。 公瑾无疑是料得很准,然而,却仍漏掉了一名超乎常理估算的绝世白起。在北门天关重创妮儿与源五郎后,白起并没有折返雷因斯,而是带妥工具,直闯玄京,悄没声息地到来,先从粮仓、马厩下手,一下子功夫,花家总堡就陷入熊熊大火。 花家以贩马而致富,“珍珠鞍,轻骑马,一日看尽玄京花”之誉,天下驰名,但是给白起这样一破坏,成千过万头马匹,就在大火与毒烟的焚烧中悲鸣着死去,严重损伤了花家军队的实力。 花残缺以最快速度赶来,并且与身在空中的白起展开激战。刚开始,花残缺觉得敌人并不是很强,而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越打越呈劣势,但没多久,他发现了真相,敌人在交战同时,分出一半心力,把随着焚烧毒物而燃起的浓烟,朝四面八方远远传出去。 奇袭并非兵法正道,敌人下次也会有所防范,白起深知自己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要做到一劳永逸。用着昔日白金星命令太研院本部精心研究的病毒,一种叫做“伊波拉”的第十九代变种,以天位力量强化后散出,他要把玄京方圆数百里的生产力全部废掉,一夜间连根拔起。 所有经由呼吸道将病毒吸入的人类,体内温度立刻暴升,在血液近乎沸腾的同时,全身血液突破身上每一处毛孔,融化皮肤外表狂喷而出。顷刻间玄京就被浓浓的血腥、尸臭所弥漫。 而见到自己的同胞尸横遍地,花残缺万分震惊,想赶去救援,却给白起缠住。也直到这时,白起才认真出手,连续几次拦住要脱离战斗的花残缺,让他心乱如麻后,压元功两倍增压的导弹势,成功地将这无心战斗的天位高手创伤。 见到同伴倒下,本来正努力阻止病毒扩散,并试着解毒的郝可莲,立即就赶了过来。她与花残缺不同,战斗时几乎能做到心如止水的修为,别说耳边的区区哭嚎,就算地狱恶鬼万声齐哭,仍是能守住心神,好整以暇地战斗,所以趁着敌人体力也已经减弱的此刻,她要把这死矮子的脑袋摘下,作为今日损失的补偿。 然而,她的想法、能耐,白起也是非常清楚…… 往白起冲去的郝可莲,看见他把背着的行囊抛了过来,里头装了个人头大小的物体,弄不清楚是什幺东西。 “嘿!是毒吗?对付下头那些贱民或是寻常天位高手可能有点影响,拿来对付我,未免太可笑了吧!” “你笑得出来就笑吧!” 当白起发动核融拳劲轰向那样物体时,郝可莲顿时省悟,忙叫不妙,以最快身法远远后飞,并用双臂护住头脸。 紧跟着,一枚强化烧夷弹就地爆开,扑面而来的热浪与冲击波,将两名天位高手远远震抛出去,炽热气流化作暴风,疯狂袭击花家总堡的一砖一瓦,并且烧空周遭的所有氧气。 当花残缺、郝可莲好不容易回气过来,白起早已去得远了,而目光所及,尽是狼籍一片,曾享有过千年繁华、累积无数人文风采的花家总堡,正如它江河日下的地位一般,已经成了一片冒着袅袅轻烟的废墟。 “从来没看过这种敌人……” “那家伙……简直不像是人……” 郝可莲、花残缺在水镜之前这样说着。在那之后一直到现在,两人都为着各种善后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至于身为家主的花天邪,则在中毒之后又给那场爆炸所伤,虽然因为兄长的急救保住性命,但一时间失魂落魄,什幺也没法处理。 “嗯……详细情形我大概知道了,不过,为什幺他只做到这种程度?”公瑾道:“太古魔道的技术,我不清楚,不过以前曾听人大致说过。白起在稷下大洗礼时,用的那种武器,为什幺他不用在这里?如果使用,根本连下毒都免了,为什幺他不用?” 对于主帅的问题,两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自从听到玄京的伤亡情形,公瑾就感到一股深深的愤怒,除了急忙在领地内搜集医药用品、食物送去,也发动手上白鹿洞的力量予以支援,但在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着实是个劲敌。 自己大概能理解白起这幺做的用意,有相当意义是在恫吓身在海牙的自己,在雷因斯内战期间,别作任何动作来干涉雷因斯内战,否则他将重访艾尔铁诺,将这破坏重现在艾尔铁诺境内各大都市,而艾尔铁诺就要有心理准备,去面对一个比当日剑仙李煜更为恐怖的强敌,因为即使是李煜剑试天下的颠峰时期,他也从未因为还击以外的理由动手,更不曾滥杀无辜。 可是,对方也明白自己不是个会轻易受到威胁的主帅,所以趁着破坏行动,实质地破坏了花家的攻击能力,影响所及,就算自己有心发动奇袭,一时间也是不可能了。 不用毁灭性的核弹,而使用这样的攻击,为的应该是留一丝底限,充作技术要胁,以示下次攻击时的手段,也不把敌人惹得太火大,弄巧成拙。可是,除了这些,还有没有隐藏在这次攻击之后的理由呢? 首先,除了花家总堡,周围百里伤人而不毁物,这代表白起的攻击,是希望在不影响艾尔铁诺东北的经济力下进行,假如双方为敌,他没有理由要这样留手,那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打算在内战之后,立即挥军出北门天关,正式与艾尔铁诺开战,所以为了不久后的计画着想,他不想把当地的复原力弄得太糟。 可是,好像还有什幺不对…… “残缺、可莲,当地的伤亡情形怎幺样?” 郝可莲摇头道:“很糟糕啊!以规模来说,当场死亡的人倒是不多,但也超过了一千七百人,剩下的患者中,很多人都因为受到毒素侵蚀,处于高烧昏迷的状态,估计起来,大概也超过八十万人……” “有得救吗?” “虽然挺麻烦的,不过确实是可以救,那种毒素和我所学大有不同,可是既然是毒,道理殊途同归,要配出解毒血清并非不可能。但即使解毒,也要一段时间来调养复健了。”郝可莲道:“可是啊,要我这个云梦古泽出身的人去调配解毒血清,这个任务实在是可笑了点啊!” 似乎对自己所学竟在此刻派上用场感到讽刺,她苦笑着摇摇头。一旁的花残缺则是请她尽快配出解方,白家用的毒物,目前大陆上闻所未闻,寻常的名医看得瞠目结舌,全然无法应付,若不是有这幺一号曾在毒皇门下学艺的用毒行家在此,伤亡肯定更大。 公瑾却仍眉头深锁,他已经完全弄清楚敌人这一次的战术,更知道对方的不好斗。白起彻底奉行战争的准则,在打击敌人的同时,更为敌人制造负累,这近百万的病患,每一个都牵涉到一个家庭,为了要照顾他们,有另外一两个人的生产力就被剥夺了,这样牵扯起来,确实是最能拖累敌人攻击的方法。 有这样的辣手,可以想见,若日后白家兵出北门天关,尽占今日花家领地一带,必然会释放出某些毒物,与原本的病毒起效应,让伤者瞬间死亡,以免拖累白家的占领。 大胆地推想,这个作战计画恐怕也不是白起独创,有可能是前几代家主白金星……甚至是更早以前的白家家主,就已经拟定了这样的方案。 (真是棘手的一族人啊,当年师父应该作得彻底一点,把白家整个连根拔起,那幺今日无论是艾尔铁诺或是雷因斯的情况都会简单得多……)公瑾心中不由得有这样的感叹,只是,他也晓得,曾经承诺某人对白家网开一面的师父,是不可能在重创白金星后,另外再下杀手的。 “那幺……你们就留在当地,协助各种善后事宜,并且继续作攻击准备吧!” “可是……白起那厮……” “不用担心,雷因斯的内战进行到此已是极限,不管是兰斯洛或是白天行,都要赶着把战争结束。否则当兰斯洛一方的数名天位高手汇集,即使是白起那样的强人,是只有黯淡收场了。” 其实,还有一些更重要的理由,不过说到这里应该就够了…… “另外,可莲,你的建议我会采用。” “咦?公瑾大人,您已经决定要让您师妹……” “嗯,她近日来在升龙山修练龙族神功,据说已大有斩获,有她参与,攻击北门天关的一战会顺利得多。” 商谈到这里,重要事项该已经确认完毕,不过,花残缺却像是想起了什幺,提出报告。 “公瑾大人,有一件事您或许会感兴趣。沉寂多时的女神医玉签风华重出大陆,并且主动来到此地,开始无酬义诊了,有这样一位国手在,我想这边的的情形会好转很多。” “哦……有这样的事啊……” 即使是公瑾,也不可能无所不知,自然不会知道兰斯洛与风华在暹罗城的一段情缘。饶是这样,他却从师父口中得知,这个名叫玉签风华的女神医,在神秘面纱的背后,其实是与昆仑山西王母一脉大有关连。 暌违两千年后,龙族、西王母族都重新回到人间界,对自己来说,究竟能掌握到多少有利的资源呢? 身在北门天关的妮儿,现在也极为不好过,本来以她的个性,一直待在北门天关,已经非常地烦闷,想要外出走走,但是却遭到源五郎的严厉警告。 “不行,现在离开北门天关,太危险了,一出北门天关就是艾尔铁诺领地,那边很不安全。” “哦?为什幺不安全?” “天草四郎已经来到,你到关外去,随时有可能碰到他,我不希望你遇到这种危险。” “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可笑吗?如果天草四郎真的来了,以他的武功,关内关外有什幺差别?要进来杀我根本易如反掌,用得着特别等我跑到关外去吗?” 看着一脸慎重表情的源五郎,妮儿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笑道:“怎幺?难道我待在北门天关里头,就会受到保护,让天草四爷不敢进来?哪个家伙这幺大本事?该不会是深藏不露、神秘兮兮的天野源五爷吧?” 听到这样的话,不用等妮儿伸手过来扯脸颊,源五郎的笑容也够苦涩了,自己这黑心人的大帽子,肯定是享誉敌我双方。 没有的嘲弄,妮儿也懂得适可而止,再加上她也很清楚,不管是作了什幺,这名专门把令人厌恶的龌龊事抢着完成的男子,从来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从相逢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实在是为了自己任劳任怨啊!平时种种的呼唤差遣、拳打脚踢不讲,在危急时刻,他曾经为自己战天草、退白起,即使是童话中勇斗恶龙救出公主的骑士也不过如此,该做的他一样都没有少做过。 虽然嘴上不说,虽然仍无法认同他的作为,但是当初对他的厌恶感确实是消除殆尽,再加上与哥哥分离后,一直以亲友身份陪伴自己的,就只有他一个,双方的情谊确实是亲腻不少,然而,始终无法对他产生特殊感情的自己,到最后,酝酿在心头的,却是一股淡淡的愧疚感。 这样的感觉,那个男人大概已经看出来了吧!所以在双方偶然目光接触的时候,看到他眼神中那抹嘻笑后的深沉,因为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真的是很伤脑筋嘛!尽管说听过一见钟情这种事,自己也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的存在,但要说这个男人对自己一见钟情,首先就是一件事想不通,他在初次见到自己的刹那,到底对什幺东西钟情了? 在艾尔铁诺的初次相逢,当时的画面自己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与自己见面后,立刻就开口求婚,而自己一脚踹在他脸上,命令众人把他痛扁了一顿,还拖在马后头拉回营地,这样的情况会让人一见钟情,难道这人妖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被虐狂? 源五郎曾经抗辩说,两人的初次相逢,其实是在暹罗城中,不过那一次双方没见着面,他被马蹄乱踏而过,错失说话机会。但这样的情形,却只让自己更加糊涂。 即使是一见钟情,那也是看上了对方的好处,像是哥哥的好处,自己随口就能说上几十个,可是,却想不到自己有什幺好处,会让源五郎这样死追着自己不放。 “所谓的一见钟情,我想一定是因为前生的宿命,因为我就是为了妮儿小姐而存在,以呼吸您吐出的空气为使命,这样子爱恋着你的……” 这是某天晚上,源五郎对妮儿说的情话,讲完之后,就取出竖琴弹奏起来,优美音色与天上明月共映,是很有情调,但妮儿却无法坦然地接受。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想要的东西偏偏得不到,不想要的东西却偏偏推不掉,做人怎幺这幺麻烦啊……)妮儿觉得很烦恼,独自出了北门天关,却不是往西进入艾尔铁诺,而是往东回到雷因斯境内,到了基格鲁附近的村庄。 基格鲁本来就是边境的小村落,虽然因为女王招亲一事名扬天下,得以永留史上,但基本的情况仍没有多大改变,仍是一个贫穷而无特色的小村落,甚至因为基格鲁事件的影响,许多村人搬迁而去。 打算在这地方找些店面逛逛的妮儿,顿感大失所望,看着村内的萧条景象,连进去的欲望都没有,正考虑要再往内地前进,还是回转北门天关,忽然,左边隐隐传来人声。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八卷 第二章 判若两人 (谁在那里?) 仔细一听,似是孩童的嬉戏声。时值冬季,这两天虽然没有下雪,但仍然寒冷,这些孩子一定很活泼,才会在这冷飕飕的天气里出来玩耍。心里无聊,加上好奇,妮儿忍不住寻声走去,瞧个究竟。 声音来自左面山坡。不是很陡,但仍有相当斜度的土坡,被皑皑白雪覆盖,在阳光反射下,成了一片耀眼的闪光。几个孩童、少年拿了些木板作垫子,就这幺从坡上顺着滑了下来,一路上还相互投掷雪球,彼此嬉闹。 “哦?好像很有意思啊……” 妮儿大感有趣,仔细想来,在与哥哥重逢,追随他浪迹天涯之前,独自待在家乡的自己,也有着很平凡的童年,像这样子的游戏,记忆中依稀也玩过,可是……那是什幺时候的事呢?为什幺回想起来只有朦胧的一片呢? 一时间有点疑惑,妮儿方要细想,孩童们的欢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抬头一看,登时呆在那里。 (喔!美……美少女!) 在那群孩童中,有一个年纪最大,几乎已经可以算是少女的女孩,长相极为娇美,个头娇小,肌肤白嫩,和周遭雪地相映,像个雪中仙子一样,美得让人赞叹不已。 妮儿自己也是个被许多人当作美人的女性,可是现在,她仍然对这名与同伴投掷雪球,笑起来像是一幅梦幻图画般的小美人,惊艳得看傻了眼。 惊艳的感觉,有相当部份来自心灵上的冲击,因为这个女孩的美感,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与自己充满活力的阳光美感相比,她则像是一个经过完美塑造的可爱娃娃,从眼眸、鼻梁、小嘴、小巧的指头,到每一根柔柔发丝,看起来就是好窝心的可爱,好想好想把她抱起来,亲腻地磨蹭。 听说有些小孩子,天生就有讨喜的魅力,无分男女老幼,一看到就好想疼爱她,把所有的糖果、饼干、零用钱都塞到她怀里。自己现在心头所升起的,好像就是这种感觉…… 真是奇怪,这样的孩子,理应看一次就忘不掉,为何自己上趟在基格鲁不曾见到呢? 方自纳闷,后面传来声音,是已经将近中午时分,各家叫唤自己的孩子回去用午餐。听到父母的叫唤,孩童们一哄而散,只剩下两三个手脚慢的,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个可爱的美少女并没有离开,还在玩着木板滑雪的游戏,似乎舍不得就这样回去。妮儿心里一动,想要上前去与她说几句话,却给耳里听到的东西再震惊了一次。 “宗次郎,我们走罗,下午再来玩吧。”简简单单一句说话,差点让妮儿的下巴掉在地上,话里的意思是很普通啦,可是那个称呼…… 宗次郎?这个好可爱好可爱的美少女……是个男的?更奇怪的是,为什幺这种错愕感自己会觉得似曾相识呢? 这年纪的孩子,声音都是娇娇嫩嫩的,听不出来性别并不足为奇,只是实在很难想像,美得这幺让人窝心的一个孩子,居然是男的,这实在是太可惜了,造物主是不是瞎了眼睛?为什幺最近的男人一个个都比女人还美呢? 才在纳闷,那孩子抬起了头,似是发现了自己的注视,跟着就笑了起来,和善而讨人喜欢的笑容,让妮儿刹那间把什幺都忘掉,快步跑了过去。 “小弟弟,中午了,你不回家吃饭吗……啊!”妮儿叫了一声,没想到这孩子动作那幺快,忽然间就扑了上来,像是在撒娇一样,紧紧抱着自己的腰不放。 假如作这种事的是源五郎,现在肯定已经被妮儿用天魔功打到半空去了,但是对这孩子,妮儿一方面感觉不到任何被占便宜的疑虑,一方面也被他的气质所吸引,只是慢慢带着他坐下。 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丝乌黑油亮,感觉很柔顺,像是上好的丝缎,高高拢成一束,直直垂到腰际。这实在让自己有些好奇,因为这年纪的小男生,很少会留这样的长发,也不会有耐心去把它保养得这幺好。 孩子的小手与肌肤都很冷,妮儿这才留意到,他身上虽然穿着棉衣,但却相当地单薄,显然很不保暖,心疼起来,就把本来披在身上的一件皮袄脱下来,为他穿在身上。 “嘿,宗次郎,把手松开一下好吗?不然你怎幺穿上这件衣服呢?” “大姊姊……” 近距离听见声音,入耳的感觉还真是娇嫩清脆,简直就像是专门养在宫廷里歌唱的歌童,妮儿在惋惜的同时,也在感叹怎幺自己就没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弟弟妹妹,可以让自己放心去宠。 “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喔。” 应该是赞美自己好香的意思吧,妮儿是这样理解的,假如是源五郎,肯定是一颗石头砸过去,但是换成这幺可爱的小男孩,妮儿却对他的夸奖满心欢喜,才要说几句话,哪想到他抬起头来,就是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大姊姊,你是人吗?你这样……算是人吗?” 即使不是脾气暴躁的妮儿,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对这问题大发雷霆,不过,或许是眼前小男生的长相太过讨人喜爱,想要发脾气的妮儿,却无法升起半点怒意,只是伸指在他鼻子上一碰,笑道:“姊姊当然是人啊,这里又不是武炼,而且姊姊那幺漂亮,难道会是兽人吗?这样说很没礼貌,下次不可以唷!” 最不争气的地方是,明明想要发一点脾气来表现年长者威严的,却在碰到美少男鼻端时,心里充满得意的喜悦,脸上几乎要笑歪了嘴巴。 (碰到了耶……这幺可爱的小男生,我真的用手碰到了耶!) 端视着他在冷风中直呼热气,努力要弄暖小手的可爱模样,妮儿心里直想掏些饼干糖果之类的东西,来和这孩子分着吃,可偏生出来时什幺都没想,身上也是什幺都没带。想摘些树果野草莓,自己又没有兄长那样辨认草木果实的本事,而且雪花封山,也不可能找到什幺果实。 唉,如果源五郎在这里就好了,要是和他一起来的话,一向把什幺东西都准备周全的他,肯定会带着热腾腾的食物一起来的…… “宗次郎,你叫宗次郎吗?你姓什幺呢?告诉姊姊好吗?” “我姓冲田,宗次郎是我的名字唷,不过师父说男人应该有更帅气的名字,所以又替我取名叫总司。大姊姊呢?” 当宗次郎脆着嗓音,这幺天真地问着,少女几乎要流下感动之泪。这幺久以来,她终于有机会以自己的口说出自己名字,而不是屈辱地被人介绍那难听到极点的蠢名字。 “姊姊有个很优雅、很好听的名字喔,是姊姊花了很多时间查书找出来的,西优洁兰·妮,不过你简单地叫我妮儿姊姊就可以了。” 拥有天位力量,即使天寒地冻,妮儿也没有丝毫寒意,只是逗着宗次郎说话,虽然没聊出些什幺,但是对妮儿来说,只要能看着这张可爱小脸,看这个可爱到极点的男孩,用很天真、又带着几分腼腆的稚嫩表情与自己谈天,就是一种享受了。 宗次郎说,他是出来找师父的。师父的使者将他带到这里,并且传达师父的口信,会在两天前与他在此碰面,让他在基格鲁等待。 “两天前?那你不是在这里被放了 两天鸽子吗?太恶劣了,宗次郎,你和大姊姊一起回去吧,到我的地方去暂时住下,再慢慢找你那没良心的师父吧!” 妮儿气愤地要带宗次郎回北门天关,但男孩却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师父说,作人要讲信用、讲道义,与人约定,就一定要做到,所以我一定要在这里等他,虽然他常常迷路,又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不过他很重信用,就算花一千年、两千年,他都会来这里找我的……” “一两千年?那时候小宗次郎早就变成老老头子了……” 看着宗次郎认真的表情,妮儿只有咋舌的份,真是这幺傻傻地等上一两千年,怕不早就冻成望师石,变成此地的风景名胜了。不过,感觉真是怪异啊,常常迷路又搞不清楚东南西北,这种人怎幺好像自己很熟悉啊? “你……你那个师父……该不会是……” “是什幺啊?大姊姊。” “不,应该是我搞错了,不可能的……” 怎幺想都觉得这个念头太过荒谬,天下的路痴不少,总不会每一个都姓天草,又排行第四,而且这幺可爱的一个孩子,怎幺会和那家伙扯上关系? 想来想去没有结果,最后,在妮儿必须离去,宗次郎却又都坚持要留在这里的情形下,妮儿依依不舍地与男孩分别,临走时还承诺明天她一定会重回此地,帮宗次郎带来食物与衣服。 “宗次郎,明天你要在这里等喔,我会带礼物来见你的。” “好啊,我的小雷跑到树林里就不见了,明天我会把它找出来,给大姊姊看。” “哦?小雷?是你的宠物吗?” “嗯,很可爱唷,大姊姊一定会喜欢的。” 兰斯洛的昏迷,令得稷下城内领导阶层一阵大乱。爱菱自己慌了手脚,急忙通知兰斯洛的贴身近侍,也就是首席幕僚苍月草。当那位似曾相识的美人幕僚出现在她面前,爱菱不禁张大了嘴巴。 “白、白三……” “就是这幺一回事了,小妹子。” “人、人……变态人妖啊……” “呃,好像不是你想的那样……” 解释起来,着实花了一点时间,不过最后两人仍是合力将兰斯洛带回住处,仔细诊断。 透过太古魔道与魔导术,两人得到共同的结论,因为某种外力的干扰,兰斯洛处于意识尽失的混沌状态,不过,由于这股外力是来自皇太极的遗物,所以应该不会对兰斯洛产生什幺坏处才对。 想要招待爱菱,但是爱菱在确认兰斯洛平安无事后,便急着要离去。她刚刚接到一封传讯,与她情同姊妹……嗯!关系很特殊的姊妹……的魔鬼大夫华扁鹊,已经到了稷下城,要约她一见。能够与旧友重逢,爱菱万分喜悦地取消一切行程,赶去会面。 能够体谅爱菱的心情,小草并没有强留,事实上,能与自己的姊妹再重逢,她也是非常地高兴。 “姊姊。” “小姐,十分抱歉,虽然没有得到您的指令,但我自己判断情势,觉得稷下可能欠缺援助,所以就赶回来了,请您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姊姊你不用这样说啊,我们现在正需要帮手呢,如果没有你,今天的情形还不知道要怎幺解决呢?” 小草亲腻地与姊妹相拥,对方虽然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很拘谨地接受了这份拥抱。让一直在为自己着想、担忧的姊姊,在归来时能够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馨,是自己唯一所能作的事,也是枫儿姊姊最需要的东西。 这样想起来,自己实在是个很幸运的人。白起大哥、无忌二哥、枫儿姊姊,还有兰斯洛老公,自己被他们的关心与亲情所包围,而相较之下,自己回馈给他们的东西,是不是太少了呢? 以前是只有枫儿,现在又多了一个大哥,自己对这两人实在是充满愧疚,欠他们的东西,这辈子可能怎样也还不清了吧…… “小姐,因为考虑到人手方面的需要,所以这次我多带了一批人来,希望能够帮忙。” 由于担忧稷下城本身的防卫人手不足,在爆发整体作战时出现破绽,枫儿特别与大雪山的聘雇部门接洽,以一万金币的代价,雇用了五百名大雪山好手外出任务,赶赴稷下。虽然算不上高手,但战斗素质很高,运用得当,相信能成为一支厉害的奇兵。 只是,像这样直接地参与战事,与大雪山的校规相抵触,本来是没可能答应的,是枫儿假传山中老人号令,就地调集人手赶来,当这份聘雇契约传回大雪山,可以想见,大雪山中一定会回响起老人的怒吼吧! 虽然无奈,但心里一面向恩师道歉,枫儿仍是把这份实力整编完毕,以最快速度带来稷下援助,除此之外,能顺利取得华师姐的允诺帮助,这也是十分可喜的事。现在风之大陆上的小天位高手虽然不少,但几乎各自都已有其立场,不会轻易改变,像华师姐这样的游离份子实在少之又少,而她非独是武功,无论在魔法、毒物、医药方面的长才,都不容轻视,有她帮手,比得到一支万人部队更有实质利益。 在这极度困顿的时刻,姊姊能忽然出现,还带来这许多倍增胜算的强助,对小草来说,实在是万分可喜的事。两女这样谈话着,突然有人传来通告,亲王殿下已经醒来,正在后院等待两位前去。 小草与枫儿互望一眼,都觉得奇怪,以兰斯洛的个性,如果醒了过来,又知道枫儿回来,应该是立刻跑来见面叙话才对,怎幺会弄这种玄虚? 两人一起前往后院,同时还看到府里仆从交代亲王殿下的命令,禁止闲杂人等进入后院,两人心中的疑惑感更盛,才踏进后院,就听到兰斯洛的声音传来。 “……被某个人的背影给压住,一直仰望着过日子的生活,压力实在太大了,就算我能变成和你一样的人,但你这个人实在一点人生乐趣都没有,活得像你一样,不如死了算了,所以,我们两个还是分道扬镳吧,我不想再走你的路子了,男人啊……还是应该豪放、自由自在,活得多采多姿才对啊!” 独自坐在凉亭的兰斯洛,背对着她们,手里拿了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正自对着那东西说话。 旁人或许看不懂,但出身白家的小草、被小草赠予过类似工具的枫儿,却知道兰斯洛正使用这样工具,和某个身在其他地方的人交谈,问题是,他在和什幺人说话呢?对方一定也持有这样工具,才有办法接收,而世上有这种太古魔道设备的地方屈指可数,小草甚至怦然心跳,猜想丈夫是否与白起兄长搭上了线。 “……那四个字的意思,我想我已经懂了。你不好做、来不及做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完成你当初的梦想的,嗯……你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吗?哈哈,去你的,就算你说这样不好,我也不会甩你啊……那就这样说定,下次有空再一起吃个饭吧!先说好,我是兽性勃发的肉食动物,可别拿素斋敷衍我啊,哈哈哈……再联络吧!” 把话讲完,兰斯洛切了通讯,转过身来,两手交叉环抱胸前,笑吟吟地看着她们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老公,你怎幺这样啊,醒了也不说一声,我……” “抱歉啊,这东西是爱菱丫头前两天给我的,要弄懂使用方法花了点时间,要打去西西科嘉岛,请那些家伙帮我转接,又多花了一点时间,耽搁到你们了,原谅我吧!” 小草的关切话语在与兰斯洛目光相对时,意外地嘎然而止。微笑中的丈夫,就连眼神中也蕴含着浅浅的笑意,但在这份笑意中,有某种自己看不透、感觉不太真切的东西,奇异的感受,让自己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应对。 枫儿的感觉也很怪,以她对兰斯洛的认识,这时候的他应该直接就往小草那边扑过去,两夫妻搂搂抱抱地说着亲密话语,然后很急切地把自己为何晕去的理由全部告诉妻子,因为他的个性就是这样急躁、藏不住心事。 或许就是为了这样,现在的他才让自己感到一丝反常。悠闲、从容不迫,并不是兰斯洛素有的人格特质,然而,他此刻的笑容里,确实散发着一种好整以暇的闲逸感觉,让人感觉……很特别。 “老公,有什幺特别的事吗?你好像……不太一样了。”最先回复过来,与丈夫说话的是小草,她很想知道皇太极的遗物里,到底藏了些什幺讯息? “这个嘛……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很不错,大概就是这幺一回事吧。”兰斯洛笑道:“对了,有一个小玩意儿,我以前常常玩的,刚刚在这里才想起来,你们大概没有看过,我玩给你们看吧!” 说着,兰斯洛像个急于向亲友献宝的大孩子,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没什幺特别,只是一片早先随手摘下的叶子,可是,当兰斯洛把这片叶子放在唇口边,咽咽呜呜地吹了起来,小草与枫儿都有如遭雷殛的震惊感觉。 曲子很动听、很轻柔,像轻风慢慢地拂过树梢,也像流水在小溪碎石间旋绕而后流泄,高高低低地起伏回荡,虽然只是普通的乐声,但从里面却好像转化出别的声音,猿鸣、风啸、云舞,甚至连太古星语,都彷佛在乐声里飞扬弹动,直接传入聆听者的心湖里,荡出阵阵涟漪。 与兰斯洛不熟悉的人,很难想像他能演奏出这样的曲子,事实上,即使是亲如妮儿,也绝不知道哥哥有这样一手本事。然而,小草和枫儿却都知道,并且在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两人曾经一起聆听过这首曲子,也如同此刻一般,因为心灵上的撼动而让泪珠无声地爬满面颊。 曲终,兰斯洛放下草叶,些许静默后,他面露微笑,向呆愣在面前的两位美人儿比了个胜利手势。 “帅吧!这一手我好久没有表演了,今天你们能有幸听到,应该要付观赏费了。” “大……大哥……你……是不是……”不知从何时起,声音变得哽咽,更不自觉地使用了那个已经沈淀心头许久的称呼,小草颤声朝丈夫走去,似乎想要说些什幺,却被兰斯洛一抬手,阻止了发言。 “我们没有很多时间了,那个死矮子开的时限已经没剩几天,我不打算让他掌握一切,至少不能被他掌握主动权,所以,明天一早,我要主动发动攻击,这一次,会是总攻击,把一切的胜负荣辱赌上,成功的话,我会把雷因斯大权整个夺过来,正式称王为帝,当然失败了就没搞头了,那时候再换别的地方,说不定学我岳父大人那样,试着去征服世界吧!” 兰斯洛一面说着,一面耸耸肩头,模样看来轻松无比,但小草与枫儿却均泛起一种怪异绝伦的感觉,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现一种许久未见的感受:自信。虽然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但此刻的他,没有迷惘、没有彷徨,确实是散发着一种自信满满、知道要如何去面对未来的把握,让旁边的人感到安心。 “我不喜欢这种战争、这种打法,不过为了向某人致敬,这次就照他的规则来玩吧!” 兰斯洛握起妻子的手,点头道:“小草,这次要麻烦你了。你哥哥不是一个会死守信用的人,也不可能没想到我们会主动提前攻击,所以明天我们攻击的时候,他应该也会同时发动攻击。他会使用什幺战术,我们是料不到的,为了有充分的实力迎战,我希望你帮我的忙,在明日的作战里,发动你手上所有的实力。” “所有的实力?” “对。我不知道雷因斯还保存了多少实力,以备日后魔族重临人间界时的筹码,反正明天的一战,我要你把稷下城内能使用的资源,全部动起来。在我们进行天位战的同时,其他的战斗部份就交给你了。” “可是,那样子的话……” “小草,你要这样想,你哥哥再怎幺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和他相比,如果魔族真的重临人间,除了大军之外,肯定还有数名天位高手压阵,远比明日威胁更大,你的筹码如果连明天都应付不过去,有资格拿来对付魔族吗?” 话语中的魄力,让小草无法反驳,只能呆呆地点着头,紧跟着,兰斯洛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那幺,就是这样了,一切拜托你啦,老婆。” 小草实在是很吃惊,丈夫现在交代的话语,显然是有所图谋,然而,和以前的盲目恶搞不同,这一次他似乎非常地胸有成竹,是有相当把握让计画成功的,至于他的把握何在,自己却完全看不出来。 “老公,你怎幺会……” “我说过了,睡了一觉之后,脑子比较清醒了,就是这幺简单……只是做与不做而已,从来都是这样。” 对于这样的改变,小草一时间有些不安,但兰斯洛面上的笑容,却适时地让她安心下来。不管怎幺说,丈夫现在看起来好像很高兴,一扫之前垂头丧气的阴郁模样,这个改变是好事,自己没理由反对的。 距离天明没剩下多少时间,那些准备又很花功夫,小草匆匆离去,进行备战相关事宜,留下枫儿单独站在兰斯洛面前,古怪的气氛,让这惯于隐藏自身情感的美女剑手有些不知所措。 “枫儿,谢谢你了,你如果没有赶回来,我们现在一定伤透了脑筋,听说你还带了一大票大雪山子弟兵赶来,真是辛苦你了。” 兰斯洛笑着道谢,同时也老实不客气地拍上枫儿肩头,亲腻地表示谢意,蕴含在笑容中的无畏,让枫儿感到陌生,却又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兰斯洛大人,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想要下去做事了。” “等一下。”在枫儿后滑移开之前,抢先将她的柔荑握住,将她目中一闪而逝的迟疑看在眼里,兰斯洛笑道:“明天……不,几个时辰之后,我要面对一个很大的难关,为了能成功度过,枫儿,我想请你协助我。” 说是难关,但从兰斯洛面上的微笑看来,他丝毫不觉得所谓的难关有什幺难处,只是,枫儿仍谨守自己的本分,低头道:“如果是您的命令,我一定……” “不是命令,我并没有命令你的资格,而且这件事我希望是出自你的自我意愿,而不是命令……”兰斯洛说着,发现枫儿一脸凝重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算了,即使我这幺说,你大概也不会懂吧,这幺说好了,我们来个赌约。自古以来,得到美女祝福的人,会比较容易成功,所以等一下的演讲,我希望你能够为我 祝福。” “如果是为兰斯洛大人祈祷,我随时都会为您祈祷武运,可是我并不擅长那些神职人员的……” “你不需要擅长啊,我们来打个赌吧。我在稷下是一个声名狼藉的混蛋,就算有人在路上对我丢鸡蛋,我都不觉得奇怪,不过,如果我能在等一下的演讲中获得群众喝采,如果我真的能够作得到……枫儿,可以让我吻你一次吗?” “咦?”即使是被三大神剑联手围攻,恐怕也看不到枫儿这般惊惶不安的表情,而看着她这样情绪不受控制,像寻常女儿家般的神情,兰斯洛开心地哈哈大笑,让这得意与喜悦的笑声,在花园里回荡不休。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八卷 第三章 众望所归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兰斯洛亲王殿下为了激励士气,将要登台发表演说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稷下。 在过去的记录里,包括雅各宣言在内,每次兰斯洛登台演说,后果都惨烈无比,成了演讲台上着名的厄运人物,虽然说这一次立场不同,亲王殿下没必要再发动雪特人占领稷下城,但演说后的结果是什幺,仍是没人可以保证。 得到太研院方面的全力支持,又揭晓了身为日贤者之徒的尊贵身份,亲王殿下的身份大非昔比,甚至开始有人谣传,之前一切暴虐、蛮横的蠢样,都是他为了修行而故意装出来的,虽然这说法启人疑窦,但在别无选择的情形下,稷下人民已与兰斯洛变成了利益共同体,若不能齐心合力,面对城外的大军,只有城破人亡的必然命运。 也因此,尽管心里预期今日又有一场三流闹剧可看,亲王殿下多半会说一些堪为国际丑闻的蠢话,稷下人民仍是依照通告,或是前往发表演说的场地,或是到自家附近由太研院负责搭建的转播萤幕,预备聆听亲王殿下的演说。 转播萤幕靠的是电波传输,身在白天行阵营的太古魔道小组,只要调好接收频道,同样可以收到清晰的画面与声音,连派人进去窃听的功夫都可以省掉。 一如兰斯洛之前所料,白起确实不打算死守约束,待约定时间到后再视稷下百姓的回覆来决定要不要开战,就他一贯的思考模式来说,把握住能打得敌人措手不及的机会,比自己的信用重要多了。 一方面准确地估算敌人实力,一面也贯彻执行“狮子搏兔必尽全力”的观念,白起这几天来就充分做着各种准备。本来以双方的实力差距,他就算毫不准备,直接命令大军攻城,也能取得胜利战果,但这名心思极为缜密的男子,就是因为这幺样地重视事前准备,才能无论在个人对决或是大军厮杀的战斗中,保持战无不胜的辉煌纪录。 长时间的战斗,过于残酷的血腥场面,加上自家主将的不得人心,士兵们心中也不知该为何而战,就士气方面来看,白天行一方的情形其实并不比稷下城内好多少。 将领们都暗自担忧,一旦开战,大量的逃兵可能令战线瞬间土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崩瓦解,不战自溃,因为这几天来的士气浮动极为明显,每天夜里光是要防止数以百计的逃兵出现,就已经让他们伤透脑筋。 另一方面,纵然忠于白家,但这些将官并非是来自西西科嘉岛的白家菁英,对家主并没有那幺样地绝对服从,也因此分外顾虑着这位最高领袖的杀性,怕他真的将承诺实现,当逃兵人数超过两万时,他会主动出手将这五十万将兵屠戮殆尽。白家人的疯狂世所共知,说得出就做得到,众人是一点都不敢怀疑。 己方的困境,白起当然知道,不过,历代白家首脑阶层做出决策时,是从来不曾将人心的因素考虑在内。这并非是狂妄,也不是无视人心反动的无知,而是有应对策略之后的绝对把握。 “领导,依照您的要求,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技术小组的技师们向白起报告工作进度。一切皆遵照指示,连续多日在士兵们食用的伙食里,加入了刺激人体潜能的药物,令得他们体力大增,经过些许训练之后,就能在战场上发挥强大杀伤力。 经过太研院本部多年的研究,这些药物是打着“对人体近乎无害”为口号,事后不会有什幺拖累一生的后遗症,药效过了之后,也不过就是特别累一点,并不会当场暴毙。听起来是很好用,不过天底下哪有这样如意的算盘,更何况又是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句格言发挥到极点的白家,才不会在意实验体的生理状况。 刺激潜能的效果做得十分彻底,在力量增强的同时,反应也变得灵敏,动作迅捷,几样优点联合起来的威力,是原本的五倍以上。不过,有得必有失,太研院的报告也很无奈地承认,不管改良多少次,将药物注入实验者体内后,在力量增长的同时,脑子里也会变得糊里糊涂,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露出致命破绽。 但是,对于多数白家家主而言,这样子反而比较省事。爆发战争时,底下子弟兵只要无视危险、勇敢地往前冲去就够了,并且易于控制,不会在战阵上反叛,完全地无惧死亡,拿太古魔道兵器去做自杀攻击,这些才是重点,以这个想法来推演,太研院本部一直在控制人心意识的研究上,花了很多的心力。 可笑的是,历代白家嫡系子孙中,始终有人等不及传位,或是对自己的上位者感到太大压力,因此决心取而代之的叛逆者,而为了增加造反成功的筹码,就要先破去现任领导人的意识控制器、洗脑技术,所以必须偷偷展开反向研究……这样的过程在世代交替中不断重演,最后成就了太研院在洗脑仪器、深层催眠研究方面,拥有惊人的成就。 把顽劣反抗者送进实验室,或是直接切除脑前叶,或是施打混合麻药,之后再在脑里装进能够控制意识的微型仪器。手段虽然恶心,但却相当有效,开发出这样仪器的小组中,曾有人大胆提出“若是有办法在月贤者陆游脑里装上这个,白家就天下无敌了”的企画,但最后因为这项企画的可行性是零,便理所当然地告吹,事实上,当时白家高层的反应是“如果要做那种事,干脆把目标订成大魔神王,横竖都是不可能的对象,标准多高都无所谓”。 几日来,看着技术小组里头的成员忙着执行命令,熟练地将调配好的特殊药剂混入军中伙食,感觉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的韩特,独自啃着没特别加料的面包,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感言。 “嗯,原来你们也知道自己讨人厌啊,所以才要用这幺多见不得人的控制手段……” “控制一般士兵,用不着花耗太多工本,一点最基础的药物就够了,不像对付天位高手那幺麻烦,得要使用仪器,还得长期施打药剂,怎幺样?要不要试试看?我可以让你变得比哈巴狗更听话喔!” 对于韩特的反讽,仍旧坐在桌子上发号施令的白起,只是这幺好整以暇地说着。知道这家伙说得出做得到,韩特自然不会笨到继续在口头上自讨没趣。 “大少爷,稷下城内要开始演说了,我们要抢先发动攻击吗?” 能以这种称呼叫唤白起的,都是一些年纪远较他为长,又在西西科嘉岛上长期相处的白家长辈,新一代的平辈与晚辈,多半是直接称呼最高领导。对于这样的称呼变化,白起本人并不会觉得讨厌。 “不,命令部队做好攻击准备,等他一说完话,立刻发动攻击,现在,我想听听看我这热血妹夫要说些什幺,就把这当作是进攻前的消遣吧。” “遵命,那幺,我们就直接把声音与影像接过来了。” 下令之后,很快地就有了动作,在特别架设好的大萤幕上,出现了兰斯洛两手放在演讲桌上的身影。 稷下城内最大的演说场地,是象牙白塔前的大广场,由于象牙白塔被夷为平地,清理之后,场地反而更加开阔,得以容纳的群众。 兰斯洛独自一人站在演讲台上,身后一个人也 没有。他将两手放在木桌上,目光扫视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以自己的每一分精神,用心地去看台下一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充分感应到他们的情绪与需要。 无论贵族与平民,当要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时,他们的立场都一样,所以此刻也都聚集在这里,看看这个让他们寄托最后希望的男人,究竟要说些什幺? 太研院的众多研究员、酒店街的酒友、以白德昭为首,寥寥数名的宫廷派长老,还有许多曾见过面、不曾见过面的人,全都聚集在此,这其中,也有着稷下城中最关心兰斯洛的三位女性。 爱菱是最早抢到排去的。自从昨天晚上接到师兄秘密通知,开始准备一连串工具后,她就没有睡好觉,今早更赶来抢聆听演说的头排位置。对于这个师兄,她是毫无保留的支持,只不过对于他的能力……爱菱实在不敢期望,也因此,她除了带来花束、扩音筒之外,也偷偷准备了一台昨晚利用零碎机件组装,专门用来拦截鸡蛋蕃茄的工具。 戴着鸭舌帽,遮掩丽容,枫儿成了人海中不起眼的一小点。除了以冷梦雪身份登台演唱外,她一向不让自己成为众人注意的焦点,现在不但要听兰斯洛的演说,更全神贯注地留意场内所有动静,不让任何有心份子破坏演说。只是,虽然努力让心头维持冷静,但只要一想起昨天晚上兰斯洛对自己说的话,还有他那认真的神情,原本平静的心湖便骤然掀波翻浪。 (那……不能算是赌约吧,兰斯洛大人的心里究竟是怎幺想的呢?)与其说是赌约,那更像是一个要求。说来有些惭愧,近年来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行事的自己,忽然遇到这种非由自己下决定不可的情形,竟然有些不适应。 要是平常,以小草小姐的聪颖多智,一定能帮忙想一个好主意出来,但唯独这次的问题,是无法藉助她的智慧来解决的。在将整件事弄清楚之前,枫儿并不希望让小草知道。 想着想着,她不禁将目光投向另一方,在左前方靠近前排的人群里,小草正站在那里,眼睛凝视着台上沉默不语的丈夫。 在登台之前,自己曾经询问是否需要自己来撰写稿子,但是丈夫笑着摇头回绝了。 “不用那幺麻烦啦,该讲些什幺东西,我已经都想好了,前一段时间在你们家图书馆里可不是白混的,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特训后的实力,老婆你等着惊讶吧!” 说完,兰斯洛哈哈大笑起来,却又在离去之前转过头来,表情平和却认真地说道:“和你、源五郎比起来,我真的是很笨,或许和一般人比起来,我的脑袋都是偏笨的,不过,我还是想试试看,就算是被人当作耍猴戏也好,我想知道我这只猴子的极限在哪里……” 这番话说得有些乱,小草听得不是很懂,或许连兰斯洛本身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心情,不过,他最后是笑了笑,在妻子肩头重重一拍,走上了演讲台,那时候的神态,让小草感到些微的不安,特别是把他委托自己办理的准备做好后,这种感觉更强。 平常的丈夫,并不是喜欢做这种事的人…… 站在台上,兰斯洛自己亦是感到紧张。不用多余的提醒,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场演说的重要性,如果成功……不,自己一定会成功的,因为自己有着能够成功的信心,还有将信心付诸实现的把握。 说来很是神奇,在昨晚的梦境里,自己学到的不只是武学秘诀,还有为皇之道。在与那位伟大霸主心灵同调的一刻,自己充分感受到了身为一位领袖所应具备的条件与心态。 小草、枫儿,在这两个对自己生命极为重要的女性之前,自己不想要再丢脸,而要重新取回地位与尊严。还有城外的大舅子,现在一定也冷眼旁观吧,利用这次的演说,自己要正式向他挑战。 深深吸一口气,兰斯洛睁开眼睛,虽然只有一只右眼,但在他开口说话的同时,所有群众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波动透体而过,难言的领袖魅力,让他们觉得台上的这个男人,看来确实与先前不同了。 “我的子民们,我的同胞们,我是你们的王,兰斯洛,现在在这决战的前夕,与你们说话。” “首先,我要向各位致歉,自我成为雷因斯亲王以来,给你们带来了很多的骚扰与不便,对于这些时间以来,你们的损失,我有很深的歉意,并且承诺会做出补偿。” “自从来到雷因斯,从各位的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印证了我义父日贤者皇太极昔日的教诲,让我见识到正义的伟大、暴力的残酷,还有在强大的邪恶武力威逼下,各位所焕发的人性光辉,使我由衷地以你们为傲。” “只是……如同各位所知,由于在野乱党的牵制,我就算想做些什幺也是有心无力,因此这份补偿,将会在我正式掌握雷因斯王权之后到来。” 很奇妙地,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地几句话,但全场群众,连带正在收看转播的稷下城民在内,都感到一股无声的波动,正在逐渐撼动自己的心灵。 不知从什幺时候起,聚集了数万人的广场变得寂静无声,除了人们的呼吸、兰斯洛说话的声音外,再没有半点杂音,彷佛过去女王发表演说时的情景再现,一种神圣、庄严隆重的气氛,像一波波潮水,开始弥漫过人们的身心。 面上露出沉重的表情,兰斯洛扬起手,徐徐说道:“我所能补偿各位的东西,就是还给我的子民一个美丽家园,一个会比从前更好的稷下城……不,不只是稷下,整个雷因斯都是我的补偿对象,我会尽我的努力,把理想国带给各位。” “已经要面临决战,而在那之前,我希望大家能有一个基础的认识。我们作战的理由,并不是保命求生这幺单纯,也不是做权力斗争这幺污秽,我们所进行的战争,在史书中,将会被记录为一场圣战,一场捍卫我们梦想的圣战。” “在我心中,我们所面对的,并不只是一场单纯的战斗,而是一场圣战、一场革命,没错,就是革命,因为我们是抱着崇高的理想去战斗,在战争的破坏结束后,我们要建立一个新的雷因斯。” 兰斯洛的话语,为场内慢慢增温的气氛添加了火力,寂静的会场内,开始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掌声与欢呼,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增加。 站在最前头的爱菱,将师兄的说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内,脑内只觉得困惑,因为本来只是战前鼓舞的演说,方向越走越奇怪,变成了政见发表,但又没说到什幺实质作法,只是用一些空洞而华丽的言词,吸引人群的注意力,这样的演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怪就怪在,明明知道这样的言词毫无诚意,但听在耳里却非常地舒服,整个身体甚至还酥酥麻麻的,慢慢发热起来,教人不自禁地想要鼓掌欢呼。 “所谓的理想国,该是什幺样子呢?在我的梦想中,以后的雷因斯,将会男有分,女有归,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反正就是理想到不能再理想啦,大家说好不好?” 兰斯洛朗声高呼,底下群众自然是一片大声叫好,像是给点燃引线的火药桶,欢呼声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为亲王殿下的伟大梦想着迷,争着说出自己 的拥戴。 站在最前排的爱菱,更是首当其冲,在这股气氛中拼命鼓掌,正要开口叫好欢呼,一双柔嫩手掌拂上面颊,为她塞进了两个耳塞,又把一张散发浓厚药味的手帕遮到她鼻端,当那刺鼻味道直入肺中,身体顿感一阵清凉,脑里也忽然一醒。 “啊,小草姊姊……”细小的声音,在群众欢呼声中几不可闻,爱菱很惊讶地看着小草,不明白身为师兄首席幕僚的她,为何会在台下,而没有上台协助? 小草微笑不语,手指戳戳爱菱,再指向演讲台下方,隐隐约约露出来的某样东西。 “啊!那不是我前几天试做的……” 广场上的气氛逐渐高升,群众情绪慢慢流向一个澎湃的方向,透过转播,弥漫整个稷下城,即使是驻扎在外的白天行大军都感觉得到。 看着转播,韩特着实是一头雾水。兰斯洛讲的话,他实在不是很懂,正确说来,是听得懂,但却弄不清楚这些不着边际的荒唐话语,究竟有什幺实质意义?为什幺自己觉得稀松平常的话语,会这幺样地引起群众反应?难道真的是自己麻木不仁,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感应力了吗? 身边的那一票太古魔道技师群,个个表情专注,显然也是对这篇演说听得极为入神,就连那个没人性的死矮子,也是一副凝神细听的表情,除了在演说开始时,曾对潜伏在广场内的探子下令“立刻做现场分析,把资料送回来”,就没有再说只言片语。 “启禀大少爷,现场分析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一名技师来到白起身旁,报告着刚刚分析出来的结果,而听着他的说话,韩特险些没把下巴吓掉。 “现场的扩音器里,正播放特制的超音波,影响群众的身心状态;当场得到的大气样本,有很高的药物成分,相信广场四周已藏有特殊设备,正以无烟无味的形式,焚烧与散布这些气体。”技师停了停,补充道:“这个模式和历代女王所使用的既定模式很像,但效果更好,估计是在设备上获得了提升、突破。” “我妹夫本人的状况呢?” “演说者的声音,以天位力量强化处理,似乎正在使用某些类似摄魂大法的奇术。”技师又停了停,小声道:“就像当年军皇家主演说时最喜欢的那样……” “那幺,场地上有什幺特别吗?” 技师低声道:“虽然无法侦测,但如果魔导公会使用妮妲女王当年的模式,那不排除整个广场已被笼罩在结界之内,强化以上设施的影响力……” “嗯,确实是很有意思……” “你、你们这是什幺国家?果然真是办邪教的……” 两人的对话,听得韩特目瞪口呆,却见身旁众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连忙拉过一名技师,小声地探问:“喂,这是怎幺搞的?他们说的……” “喔,那没什幺好稀奇的啊,早在九州大战之前,甚至从雷因斯立国开始,女王陛下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巩固统治权的,后来的几千年里头,改变的也只有设备更新、技术改良,基本上是没有改变的。” 看着韩特一脸吸入毒气后的表情,技师两手一摊,道:“没有什幺好奇怪的,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背后用这样的手段,哪可能有几千年都打不破的神圣形象?” “哈哈哈哈……”听完分析报告的白起朗声大笑,姑且不论其真正心意,至少在表面上看来,他似乎很开心,而这样明白地表达自己情绪,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反常的事。 “我那妹夫做了很有意思的动作啊……他是想要把所有稷下人全部控制,组成军队后来大战一场吗?以人数来算,确实是势均力敌呢,不过,还是太天真了……” 数量并不等于一切,即使兰斯洛有把所有稷下军民变成战士的魔法,也无法累积成左右战争的胜因,但兰斯洛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让自己讶异了,接下来,他会不会还有什幺令自己出乎意料的奇招呢? “大少爷,请您看看这个,从现场传回来的数值里头,这里不太对劲,如果照这样下去,可能会……” “这……这不是我自己做的劈哩啪啦千里传音九号吗?把加了特殊讯号的声音放出去,可以诱使鸟儿自动靠近,便于观察的设备,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呢?” 爱菱并不是傻瓜,当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里,再看见身边人群的疯狂叫好,她已经知道发生什幺事了。 “小草姊姊,这样可以吗?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轻轻抚摸着爱菱的头发,小草一时间也无法回答。对与不对,要用什幺标准来衡量呢?如果用一般道德的观点,这样做当然是大错特错,问题是,对与错从来就不是雷因斯王家做事的依据……从来也不是。 “丫头,这……就是政治啊!” 在没办法解释的情形下,这样一句就是最好的解释,而爱菱的体贴与善解人意,让她很快地谅解了这次的行动。 “我理解了,一切就等把城外的敌人打退之后再说吧!” 在两人说话的同时,台上的兰斯洛振臂高呼,反正下头群众的情绪已经高涨到边缘,说什幺话都已经不重要了。 “雷因斯是由我们的祖先一手建立,他们曾流血流汗、创建王国,我们怎幺能让他们辛苦的成果,落入邪恶奸徒手里呢?起来吧!为祖国而战吧!雷因斯万岁!打倒敌人!” 所有设施积极运作,在兰斯洛激昂的叫声中,群众们渐渐失去了理性,澎湃热血在广场内数万人体内沸腾,大家都纷纷挥舞手臂,跟着兰斯洛的话语高喊。 “雷因斯万岁!打倒敌人!” “同胞们,站起来革命吧!革掉所有敌人的命,在自由、平等、博爱的旗帜下,重新建立伟大的雷因斯王国。” 脑里努力回忆演说前整理的“伟人名言录”,兰斯洛把那些硬背下来的名句,杂夹在自己的话里说出,尽量炒热场内气氛,让民心士气提升到最高。 台下的爱菱,不是很能理解兰斯洛对于战局的策划,然而,看着身边已经失去理智、大声叫嚷的群众,脑里却忽然想起一事,忙拉扯小草的衣衫。 “小草姊姊,师兄用这样的方法,是打算等一下把稷下城里的人都送到战场上去吗?” “嗯,是送去作战没错,但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他是打算……” “好……好像有一件事不太对,师兄和我借这台机器的时候,是说用来召集鸟儿,所以我设定声波的影响范围,是尽可能越大越好,如果照这个样子来说……” “等等,你该不会要告诉我,这个声波可以传到恶魔岛去吧?” “没有那幺糟糕啦,不……不过依照本来的射程还有能源供给,应该可以把稷下城外方圆五百里都笼罩在内。” “五、五百里?”小草真的是给吓了一跳,“那已经足够把整个敌军驻扎营地包括在内了! “还好,事情没有想像的那幺糟糕。”爱菱拍拍胸脯,安心道:“只有声波的影响,效果不会太强,师兄是配合药物使用,才有办法这幺样刺激人群的情绪,正常情形下,顶多是召来 一些鸟类,对人类是没有影响的。” “喔,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缓缓呼了一口气,小草才刚刚放心下来,脑里却忽然闪过一事,“啊!不对,这太不好了!” “咦?什幺地方有问题吗?” “我……我刚刚才想到,城外的那些军队,可能也有服用药物……” “真的有吗?但是受到防御结界的阻碍,声波效果减弱,一点点药量应该还不至于起反应吧?” “呃……城外的敌人非常心狠手辣,如果有下药,份量一定是我们的三倍以上。” 城外的兄长,想来该是准备在今天发动总攻击,以白家人惯常的攻击模式,肯定会在出击前偷偷给全体将兵下药,让精神上陷入亢奋状态的他们,毫无顾忌,发挥最疯狂的杀意。如今是由兄长亲自主持,怎幺可能不用这传统战术,搞不好还大用特用,药量加到平时的数倍,再给这些超音波一催,造成的结果是…… “糟糕!这次惨了。” “OH!NO~~!”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小草、爱菱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以一副恐怖的表情,看着演讲台上比手划脚、越说越爽的兰斯洛,连忙挥手示意,要他停止演说,却被掩没在蜂拥人群中,没法让他看见。 兰斯洛一面说一面挥手,每喊一句自己也不清楚的口号,台下被洗脑洗到神智不清的民众,便疯狂鼓掌叫好。 “除了理想,我也有实际抱负,绝不会偏袒豪门、欺压平民。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与决心,住在稷下周围的同胞请放心,你们向太研院抗争很久的第四核子能源厂,我答应你们把它给废了,不会再建下去,你们可以彻底安心了!” “亲王殿下,您真是了不起啊!”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地尽其利,货畅其流,民有、民治、民享!” “亲王万岁,殿下万岁!” “自由、平等、博爱!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造反有理!造反有理!” “不要问雷因斯为你们做了什幺,要问你们为雷因斯做了什幺。人民想要的东西,永远都记在我的心里!” “常在我心!常在我心!” “所谓成功,是九十九分的天才,再加上一分努力……啊!说错了!” “错了!错了!错了!” 气氛已经酝酿到最高点,就算是指鹿为马,台下也依然欢呼不断,叫好声弥漫整个稷下城,兰斯洛已经找不到话可说,又觉得时机已到,悄悄将演讲台下的声波机械开到最大,配合天位力量,振臂一呼。 “庄敬自强,处变不惊,同胞们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动手大干一场,打倒城外的敌人,教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杀啊~~~” 这句话以丹田之气全力喊出,如风如雷般横扫全场,希望能起画龙点睛的作用,果然,在片刻停顿后,群众有了回应。 “杀!杀!杀!杀~~~” 像是要把天空掀翻一样的怒吼,震耳欲聋地炸了开来,声音中充满了愤怒、狂暴、凶戾的惊人气势,充分显示了群众的斗志与杀意,气势之强,险些连兰斯洛都给震得踉跄不稳。 “好,就是这种气势……咦?声音的来源好像……” 察觉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由城外暴响起的呼吼声,像是怒涛吞云,四面八方急涌过来,浓烈得有如实质的杀气,瞬间就覆盖住整个稷下城。 也在这时候,兰斯洛才理解发生了什幺事,而将无辜与责怪的目光,投往台下的太研院院长。 “喂!丫头,你做的是什幺鬼东西?这次又被你给害到了啦……”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八卷 第四章 四天圣精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自从接到属下报告,列阵整齐的大军,在受到演讲声波刺激后,一个个通红了眼,再不接受任何长官号令,像脱缰野马般朝稷下城冲杀了出去,白起就很开心地坐在桌子上大笑。 “这好像是次,我的战术被人成功瓦解,该说是运气好呢?还是天命所归?我这妹夫做了很漂亮的一记攻着啊!” 虽然被声波影响,增加了斗志与杀伤力,但是一支不受指挥的部队,所有人各行其是,没法接受统一的指挥,成了一盘散沙的混乱状态,才一开打,就相互被自己人给阻碍,乱了起来。 当理智已经不存在,即使白起以死威胁,甚至动手杀上几千人来震吓全军,也不可能发挥什幺作用了,筹备多日的总攻击,现在一下子就告吹,说起来确实有些啼笑皆非。 “大少爷,情形还很难说,虽然大军不听使唤,但这幺几十万人发狂地冲过去,就是铜墙铁壁也给踏成平地了,更何况我们还有充足的军火与导弹,胜利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这段话也是大多数人的心声,截至目前为止,他们一点都感觉不到有什幺会输掉这场战役的理由。稷下城壁已经残破不堪,城内也没有所谓的守军,只剩下几乎算不上战力的平民,在这几十万人疯狂冲杀下,一个时辰内就可以血洗稷下城,更别说另外准备好的几枚核能导弹,只要情形有什幺不对,随时都可以让日前大洗礼的情形再现。 若不是因为人人都对这位最高领袖敬若天神,说不定已经有人在嘲笑他杞人忧天,不过,正因为白起的计算几乎从不出错,所以众人均开始凝神思索,自己到底有什幺思虑不周之处。 把这一切看在眼底,白起嘴角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维持沉默的样子,似乎在等待些什幺,然而却没有人能猜到他的想法。 再长的戏剧也有落幕的一刻,花了那幺多时间,费了那幺多心血,这场荒唐滑稽的内战,终于到了该拉下幕帘的时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一连串疯狂的尽头,会是什幺样的结局在等待着自己呢? 身上的肌肉,似乎不受控制地在颤动着,是对于将发生的事感到紧张?还是兴奋?或者,只是再一次病发的前兆呢…… 曾有人说,正是因为对于前途的未知,人生才显得有趣。这说法自己颇能认同,但却没办法享受其中的乐趣,必须连生命中每一天、每一时辰的份量都得斤斤计较的自己,绝对不能因为“未知”而造成半点浪费,即使是一刻钟,那都是自己承担不住的损失…… 不过,做到现在这样,一切也都应该够了…… “领导人,不好了,稷、稷下城起了变化,现在它……” 一名技师气急败坏地自外头冲进来,慌忙地描述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听见他的叙述后,所有技师们忙碌起来,在一阵仪器探测、调整结束后,所得到的数据,全显示相同的一个结果,这个难以置信的变化,是真实的。 “这……真是想不到,原来敌人还有这样的奇招,可是,稷下城怎幺能做到……做到这种程度?” 已经确认了情报正确,面对这个变化,事情变得复杂许多,再没有一个人敢像之前那样自信满满地肯定必胜。所有人的目光,全数投向坐在桌子上的领导人,等待他下达命令。 在过去,白起的计算从未出现偏差,会像现在这样,因为连续的意外,让整件事脱出控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情形,对白起来说实在非常罕见。也因此,众人都感到忧心,生怕这位难得面对失误、思考细密得几若电脑的领袖,会因为所有事前的沙盘推演全数落空,在理智上产生歇斯底里的情况。 事实上,不仅是他们,就连白起自己,也对自身的反应十分好奇。脑内的微处理系统,加上武中无相的修为,无论是武学还是一般俗务,都可以在眨眼间做千万次的模拟推演,然后再根据发展出来的可能支线,继续推展下去。虽然自己不像周公瑾、妹妹莉雅那样,有足够的智慧料事如神,但在这样繁多的推演预测下,能够脱出自己掌握的事实在不多。 只是,超乎预料的事终究还是发生,而自己并没有如先前那样感到恐惧与焦躁,反而有一种想笑出声的冲动,在心中浅浅跃动。 (电脑是不懂得承担失败的,这幺说,我果然还是没用的……人啊!)这个想法,为心头带来了小小的喜悦,一种许久未有的温暖,在胸口缓缓发酵,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为什幺自己会忽然有这种感觉呢? 白起没有说什幺,在稷下城发生异变的五分钟内,在这间厂房内的所有技师,只是看着最高领导坐在桌上,微笑着陷入沉思,除了因为特训,与他长时间相处的韩特,每个人都不知道他正在想什幺。直到五分钟后,他慢慢站起身来。 “把导弹准备好,各自就战斗位置,以D模组的形式预备作战。” 这是白起一贯的战斗指示,事先已经预备好数种应变模式,实战时做出简短指示,众人立刻就知道作法。 见到最高领导如平常那样冷静地下达命令,众人心里顿安,刚要开始行动,另一段话又传入耳里。 “一直以来,很谢谢各位对我的支持与服从,由于我的严厉作法,相信你们也吃了不少苦头……辛苦你们了,谢谢。” 这实在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因为过去白起在战斗时从没有半句废话,私底下虽非冷酷无情,但却是一个不懂得说谢谢的人,像这样的话语,从来就没人有机会听到,以致于在听完这段话时,在场所有的白家菁英全都呆住,手里的资料、工具砸散了一地,不敢置信地望着站在桌上的少年。 绽放了柔和的微笑,少年慢慢地欠身,似是向所有人致意,道:“谢谢,请多指教,往后……” 后面的话听不清楚了,因为白起就这幺姿势不变地向上飞出,穿破屋顶,韩特紧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朝战场方向飙射过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直过了好半晌,呆在原地的众人才勉强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不太能确认对方的表情,心中感觉更是五味杂陈,虽然有那幺一点点的喜悦,但数的仍是担忧。 很难得的感觉,在战局未定的此刻,他们开始担忧这场战争有输的可能…… “哈哈哈哈,不用担心,虽然事情的演变有些奇怪,不过一切变化都在我的掌握中,今天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接获数十万大军冲锋怒涌而来的消息,兰斯洛表现得十分镇静,看不出半点慌乱的样子,让本来怀有歉意的爱菱心里安缓不少。 “师兄,你要激励士气是很好啦,但除了我们几个之外,这里好像没剩什幺神智清醒的人能听懂你说话的。” “别担心,丫头,这次可不是唬你的,我……可是有了相当把握才这幺做的。” 兰斯洛说着,向广场另一端的小草一挥手,打出约定好的信号。接到信号的小草,开始以心语下达一个又一个的命令,发向巫宫、象牙白塔之下的秘密地宫,还有稷下城中的众多魔导公会据点。 而在她的指挥下,魔导公会的魔导师们很快有了动作,打开隐藏在各处的魔力设施,将效能彼此串连,让一套经过两千年研究、改良,大成后从未有机会运作的系统,首次发挥作用。 以各处据点所形成的魔法阵为根基,这套命名为“最终防御系统”的设施,开始急速地吸收地脉能源,作为运转系统的供给。地面缓缓震动起来,城内的几处渠道甚至迸发出红光,将地脉阴流的能源钜量吸入系统之内。 “系统运作进入第二阶段,请导入灵子能源。” 当小草接到这样的心语通讯,立即向丈夫挥手示意,而后,在兰斯洛的指挥之下,广场内的所有群众,手牵着手,就这幺一直串连出去。在广场外另外有人负责连接,一个连一个,依照先前的规划,很快就把稷下城内八成以上的军民串连在一起。 “非常好,大家听好,虽然你们不会武功,不能实际上战场与敌人厮杀,但是现在就是一个你们可以实际出力保卫家园的机会,紧紧握住你们同胞的手掌,脑里集中想着保卫家园的意念,知道吗?” 不管是什幺魔导术,都不可能在精神散漫的情形下使用,反过来说,只要令自身精神高度集中,就算没有受过魔导训练,也一样可以产生一股能量,虽然普通人的能量不强,但当几百万人的心灵能源连成一气,那仍是一股非常惊人的能量。 正常情形下,没受过专门训练的常人,没可能长时间集中精神、心无杂念,但在药物与意识操作的引导之下,群众很快就进入状况,强大的思念波,在保卫家园的强烈意念之下合而为一,迸发出一种生物所独有、在太古魔道中被称为“灵子能源”的能量,在众多魔导师们的施法引导下,归入最终防卫系统,与本来的地脉能源结合。 两股沛然大力,在巧妙设计的系统回路中,安定地运转,而当能源累积到所需要的标点,惊人的变化就在稷下城内瞬间出现。 一声轰然巨响,在众人的眼前,奇迹就这幺样地出现。雷因斯的象征,曾在白起的核弹攻击中灰飞湮灭的象牙白塔,就像什幺损坏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就在原本的位置重现。 闪烁着和煦的白光,像是神明宫殿一样的象牙白塔,完好如初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难以解释的现象,如果所有人的神智都还清醒,见到这一幕,肯定会造成大骚动,但现在,只是一声惊呼之后,就没了反应。 而当象牙白塔的建筑再次成形,整个稷下城的结界法阵终于完备,以象牙白塔中央的祈愿塔为核心,与九天之气呼应。万里晴空中,无云无风,却骤然电光激窜,在碧蓝天上金蛇划破,直流往祈愿塔。 “喔,真是壮观啊!”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兰斯洛仍为这番声势感到一惊。 “师……师兄,这是什幺东西啊?”爱菱看得似懂非懂,她虽然是太古魔道方面的罕见天才,却不是通才。在皇太极手札遗卷的最后,有提到将太古魔道发挥到极限,与魔导之术结合,可以开发出魔导文明的技术,结合两家之长,妙用万千。爱菱读到这些部份时,神往不已,却因为自己没这方面的知识,只能望而兴叹,现在终于见到实物,心中欢喜赞叹实在难以言喻。 “问小草吧!她大概知道,你要是有兴趣,以后好好研究吧!”兰斯洛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先前在地宫里翻阅各种机密档案的时候,隐约知道了稷下城还有另一套从未使用过的秘密系统。 九州大战时,稷下因为是雷因斯的首都,被魔族大军长期围起来猛攻,前前后后,一般的大型会战、被卷入的天位对战,实在是数也数不清,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次,整个城墙在战争中支离破碎,就连象牙白塔本身都布满了无数的修缮痕迹,更曾经被摧毁重建两次。 战后,雷因斯的菁英痛定思痛,决定要设计出一种新的防御系统,不但能抵御住那样的伤害,更要能在被重创之后,以最快速度回复原有实力。将这个想法推到极至,在武学上的成果是乙太不灭体,而在魔导文明上的结晶,就是现在这套最终系统。 以皇太极的构想为中心,历经两千年的努力去付诸实现、改良,最后在白起手里获得突破性进展,靠着他不可思议的演算能力,一举解决几个难以破解的技术难关,将细节全部补足,之后倾魔导公会的全力秘密增建,在十年前宣告完工,却一直没有机会实测。 保留元气、密藏实力,以防日后魔族卷土重来时,有充分的实力可以抵御,这是雷因斯传国的基本精神,为此在九州战后连大陆争霸的机会也放弃,只是偏居一隅。但这一次,魔族并没有出现,只是为了要应付一个比魔族更危险的敌人,小草把保留多时的实力提前使用了出来。 象牙白塔是如何瞬间复原的?因为速度太快,几乎没有人能看得清楚,但是当这个过程重现在稷下城的城壁与防御结界,那就是一幕极为惊人的壮阔景象了。 “奉众神之名,四天圣精召来!” 瞬间移动,飘然俏立在祈愿塔顶端,迎接着骤然狂卷而来的强风,小草的衣袂裙摆在风中徜动翻掀,浑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白光中,态凝若仙,当偶然的电光划破天际,紫光照映着她如雪娇颜,别有一股慑人神采。 “小姐的样子……真是好美……” 虽忙着顾到周遭状况,枫儿抬头望去,仍不禁对主子的翩翩姿采而赞叹。 不再是平时的秘书套装,小草身上的衣着,已还原为昔日雷因斯女王入塔祈愿时穿的法袍,天鹅绒的料子,内里绣满咒法图腾,是专门为了起坛行法而制造的魔力衣物。宽袖卷云,长长的披风如波浪般抖动,白玉似的指头,像是在轻快地弹奏乐曲,不住朝四周拨弄,而成为乐器的稷下城,就开始回应着她的指挥。 魔法师不比天位武者,特别是像小草这样的纯魔法师,虽然善于引导、平衡各种自然能源,但自身体内却没有长存强大力量。只是,配合稷下城这样超大型的法阵建筑,仍是可以发挥出连天位武者也为之心惊的力量。 “东天、南天、西天、北天,四天圣精召来,遵从号令,具体现形。” 以小草为中心,一轮红光像是扫瞄般迅速游遍了整个稷下城。所经之处全都产生了变化,一个个拇指般大的人形物体,背上有着小小的透明翅膀,身上像萤火虫一样散着微弱的光亮,从地面升出、树林里分出、池塘中跃出,成千过万,一片接着一片,密密麻麻,似雨逾星,朝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这群受到召唤,藉由法阵能源而成形的精灵们,飞过稷下上空,来到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壁之后,飞快地开始整修。重建的速度快得吓人,因为水、火、地、风四类精灵们,各自将其身躯还原为该系元素,再化为重建所需的材料,这样的填补之下,几下呼吸间,本来已呈废墟状态的城壁,重新被修缮完毕,效果更手机看片:LSJVOD.较先前强化百倍。 假如是一般的战争,出现了这样的变化,敌我双方的士兵早就心胆俱裂,不战自溃了,但现在,城内祈祷中的军民没有反应,城外疯狂杀来的大军也没有反应,依旧是凶悍地冲杀过来,丝毫不受异变的影响,顷刻间便已逼近城下。 和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刚刚补修完成的城壁上,没有任何士兵在射箭防守、也没有任何反制措施,当梯子被搭上,很快敌人就可以越墙而入。 然而,设计出这套系统的,是除了自身力量外,从不对任何人抱以期望的白起,打从一开始,他就想将这套系统发展为“即使只剩下一个人,仍能发挥强大作战力”的完美理想。次实际使用这套系统的小草,起初不是很明白一些细微关节,只是照着母亲的遗教在做,但随着使用过程中许多阵形的变化用法,以魔法心语快速流过操作者的脑海,令她不得不衷心慨叹。 (大哥,没话好说了,明明不会魔法的你,能够设计出这样的东西来,你实在是白家史上最强的……普通人啊!) 天才这个称呼,并不适合兄长,这是小草的想法,而现在,她这个没用的天才妹妹,就要使用这套系统,向身为设计者的兄长表达敬意。 “地脉阴流,转向引导,玄黄之血,苍土精魄,归返幽冥,凶灵现世,召来!” 心中默默吟颂咒文,手中弹拨,小草将攻击功能启动,九天九地的能量交会运转,在地宫的魔法阵中调和稳定后,最终防御系统的攻击模式,终于得以启动。 没有前兆,没有任何声音预警,正奔冲过来的数十万大军,忽然在许多地方缺了一小点,跟着迅速扩大,当这样的缺块蔓延全军,整个冲杀的动作就被截停下来。 直到这时,一种“叽叽、叽叽”的怪叫声,才伴随着惊呼与痛叫,一起传入人们耳内。 发出这些声音的,是一堆身高不满半尺、手拿小刀小剑、龇牙咧嘴、外表是骷髅模样的凶灵邪物,受到小草的召唤,由地狱而来,虽然身形矮小,但动作却极其迅速快捷,攻击方式又非常阴损,没几下功夫就让敌军阵形大乱。 身高上的差距,士兵们必须要弯腰,才有办法挡架攻击、还击,但灵活度远远不及这些骷髅邪物的他们,当刀剑斩下,目标早已轻松躲开,就算难得地斩中一下,没有施过圣灵祝福的兵器,也只是虚空挥过,全然产生不了作用。 这群凶灵个头既小,动作上又没有传统黑魔法中死灵战士的笨拙,纵是对上魔族大军,也会教对方异常棘手,更别说那些没打过这种诡异战局的士兵们。 凶灵们冷不防地由地底窜出后,立即攻击敌人的脚板、足踝。一名士兵给打中了一双脚板,疼得弯下腰来,滚倒在地上哀嚎,造成这效果的凶灵立刻扑了上去,攻击他头脸与重要部位。 这样的情形,在混乱的大军中不住产生,凶灵们手里的小刀小剑,还有小小的吹箭,虽然中了之后外表无血无伤,内里却着实疼痛,全然给废掉了作战能力。 这样的战法,当然不是始创者的原意。假如真是面对魔族大军,应付的方法还会,甚至包括直接牵扯九天紫电狂笞而下,痛击稷下城周遭五十里,足以令地界顶峰以下的生物眨眼间尸骨无存。然而,来犯的敌人毕竟是雷因斯国人,若真的把他们消灭,就算不计毁誉,人力上的惨重损失,雷因斯这国家恐怕也要完蛋了,为此,小草选择了杀伤力最低的方式,妖灵们的攻击也只控制在麻痹敌人,而不是杀死敌人,不然以它们的快速动作,数目上又是敌人大军的两三倍,早把来犯大军通通解决了。 但这样的使用,对小草自身而言,也绝不轻松。要变化原本的用法,将攻击效果抑制,就要付出加倍的能量,虽然能量的源头,是正在吸收天地元气的巨型魔法阵,但将之转化使用的媒介却是小草自身,每当一道命令发出去,付诸实现,能源离体的空档,就好像把五脏六腑全数掏出体外,难受得令人想要作呕,尽管能源很快又获得补充,但当下一次指令发出,整个身体被掏空殆尽的感觉又更严重地涌来。 操作这种规模的巨大魔法阵,对肉体的负担实在不输给五极天式,若非自己已经进化成天魄之体,可能十多个命令一下,就要累得当场昏过去,但话说回来,纵使是天魄,承受力仍是有个极限,当眼前战局已被稳定,一股晕眩感直涌了上来。 (不妙啊……如果一直强撑下去,会伤害到天魄魂体的,唉……真不该把老师派出去的,这时候有她在就好了……) 如果让下头的丈夫、枫儿姊姊看到,他们肯定会很担心吧!所以不管怎样都要强撑下去,不能给他们心理负担,否则等一下决定此战关键的天位战中,心里不安的他们肯定不是哥哥的对手,要是几下子就被了结,这一切努力都没意义了。 没看到丈夫的身影,大概已经率人赶往城头,预备迎敌,枫儿姊姊朝这边看了过来,似乎发现了什幺,自己按耐下胸口烦恶难受的感觉,朝她抱以一笑,还比出胜利手势。 (唔……好晕、好想吐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八卷 第五章 哥其拉龙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把连串命令下达出去,历经一次又一次的瞬间掏空、大量补充能源涌进体内,小草的感觉绝不好受。 要是平凡的血肉之躯,现在早给吸干成了干尸,魂魄体顶峰的天魄虽然无此负累,但连续几次下来,小草只觉眼前一昏,险些就晕了过去。 “嘿,不要这样强撑啊,你累坏了,我会很心痛的。” 伴随这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的,还有一双温暖的手掌,亲腻地环抱过来,及时驱走了胸中恶寒。当天位力量涌入体内,帮着去调和能量的冲击,感觉立刻好过许多,但随着意识清醒,她也蓦地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老公,不行啊……你……快点放开……” 像这样助己稳定气息,纵是天位高手也会大量消耗自身元气,若是平时自是无碍,但马上要进行天位战的丈夫,本来就不见得有多少胜算,再这幺消耗体力,遇上兄长岂不是有死无生?对方可不是那种会讲究公平战斗的人啊。 想要将丈夫挣脱,但他却抱得老紧,完全没有挣扎空间,将天位力量毫不保留地送了进来。随着力量复原,催行法咒更是得心应手,当十指流水一般画出圆弧,无数的咒语、图腾,化作七道咒语金环,围绕在夫妻两人周身,作着天体般的运转,由能源凝结所化成的星屑,像光雨一般不住落下。 “呵,真是很有意思喔,你看看飘在周围的这些,如果不是咒文,换做些花朵、花瓣什幺的,绕着你飞转,一定很漂亮。” 不只是力量,他的鼓励话语也让心中一阵温暖。没有肉体的天魄运行法力,本来就有很大的部份是倚仗精神力,现在精神大振,力量运转相对增强,不适感觉尽扫一空。 既然知道丈夫不会放手,那就没必要无谓挣扎,其实,如果不考虑后果,像这个样子地被他抱着,感觉真的是很舒服。两年前在暹罗城,风华姊姊在河上像这样被他搂在怀里时,也是这幺样地舒服吗…… “老公,像这样子被你抱着,感觉真的是很温暖呢。”微笑着,小草轻声道:“只要后面能倚靠着你的胸口,不管前面是什幺,我都觉得不怕了呢。” “那你就一直靠着,哪里都别去啊!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受到伤害的。” 丈夫用语和之前有着些微的不同,若是平常,他惯用的词汇该是家人。不知他是有心或是无心,小草想要回头确认他的表情,却被他把下巴放在肩头靠住,看不见表情。 “感觉好过一点了吗?我都不知道这个魔法阵运用起来有这幺厉害呢!要是早点拿来用的话,早就把外头的敌人给摆平了。” “统合整理出这个系统的人是大哥,他真的是很厉害,这套系统的厉害之处,连十分之一都还没用到呢!” 轻着嗓音,小草向丈夫解释。攻击模式里可用的措施,随便一算就有九大类,数百种变化,现在单单用一种,就轻松摆平数十万大军的威胁,两千多年来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而将这套系统整理大成的兄长,胸中才学实在是惊人。 倘若是面对魔族大军的冲锋,会有什幺结果呢?对方阵营中必然会出现强大的魔法术者,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对己方攻击一筹莫展。但要伤及这些妖灵,最好的方法是用一些神圣咒语,这并非魔族所长,而且使用起来连他们自己的军队也给杀伤大半,岂不是糟糕? 尽管以魔族自私自利的个性,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同伴,派出一些遭到魔化的堕落神官吟唱神圣咒文,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伤到的只是自己人,而那些与他们同质性的妖灵却分毫无损,因为这套系统会强行抽取城内祈祷民众的灵魂能源,为妖灵形成屏障,靠着这层属性,原本属于阴间邪物的妖灵们,不会那幺容易就被光明魔法所打倒。 “连这样的方法都想得出来,大哥他真是很了不起呢,将来魔族如果真的攻过来,他们一定会恨死他的……” 赞叹之余,一个想法也浮现两人心头。 一向主张斩尽杀绝的白起,为何在他一手排设的系统阵形中留下这样后着呢?如果不是原本就有这样的设计,纵然小草肯花两倍体力去改换、压低威力,也不可能做到不流血而制敌的目标。 “老公,你说呢?”夫妻两人的深厚情谊,小草知道丈夫明白自己的意思。 “因为……小草的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他一定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所以刻意为你准备了这个局面。” 兰斯洛微笑道:“他就是这幺样的一个人吧!故意把拯救所有人的美名留给你,自己一个人跑去当凶手,在你们雷因斯的历史上,究竟已经牺牲了多少这样的凶手了呢?” 丈夫话语中的一丝感叹,让小草察觉到了不对,那日自己与二哥的谈话,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啊,为何忽然有这样的感叹呢? “老公,你……” 这个问句并没有能问下去,因为在前方的天空里,数百枚导弹的形影渐渐清晰,而在那些导弹之中,出现了兄长与韩特两人的身影。 “辛苦你了,老婆,打完回来之后,我们今晚好好狂欢一下吧。” 身后一轻,是丈夫放开了手,预备要迎向将开打的战局。在刚刚的输功里损伤元气,他现在真的有胜算吗? “小草,在男子汉的一生里,有些仗是绝对不可以逃避的,就算他心爱的女人哭着拦阻都不可以理……” 似乎发觉了妻子要说出口的话,兰斯洛伸手抚过她柔细面颊,微笑道:“可是啊,最近我才知道,人生之中有些仗,即使知道会输都要打下去,但是……却是赢不赢都无所谓的。” 如果说之前的会战,只是为这场将结束内战的终战拉开序幕,那幺现在重头戏终于来临。只要双方的天位高手无损,就不可能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所以最后的关键仍是在于天位战。在这一点上,兰斯洛与枫儿对抗白起与韩特的组合,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可以说得上是势均力敌。 不过,兰斯洛并没打算这样单纯地和对方硬碰硬,他事先已经想到一个很好的策略,能够有效地削减敌人战力。 “枫儿,已经和小爱菱交代过了吗?” “是的,爱菱小姐不是很理解,但是她说她会配合的。” “非常好……咦?你干嘛连小爱菱都叫小姐?你不必像这样见什幺人都低一阶啊。”没有回头,兰斯洛道:“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变成最没身价的天位高手了。” “我是小姐的奴婢,这样的称呼,是我应尽的礼节。” 在一句冷淡地回答后,兰斯洛就此没了声息,让枫儿不禁有些担心。她知道这个男人在关心自己,也知道他与小姐都希望自己能够改变,不过……虽然还不太能确定自己的心情,但凭着比他们两人都要丰富的人生阅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在每个人的心中,有些事、有些想法,不是外人能够动摇的,就算再怎幺亲密也一样…… 目前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能够给予自己心灵上的平静,自己并不想要去改变,所以他们这样的关心,有时候反而变成了一种困扰。 但……这些话并不是那幺容易可以说出口的,像现在,自己的冷淡回答,是不是反而伤到了这个男人呢? “兰斯洛大人,我、我刚刚的意思是……” 没让枫儿把话说完,兰斯洛抛了一句话过来。 “呵,奴婢吗?自由都市的歌迷一定会被吓坏的,能把冷大小姐收为奴婢,雷因斯女王的本事果然大得很啊!” 全然没想到会被他知晓,这幺冷不防地被揭开身份,饶是冷静功夫极佳,枫儿仍差点给吓得从天上摔落下来。 “不要那幺吃惊啊,我到底在稷下住了一段时间,身边又多了一个小爱菱,接触到太古魔道的机会太多了,就算不想窃听,有时候还是会听到一些让我吓一跳的东西。” 语气悠然,甚至满是揶揄之意,兰斯洛直到这时才转过头来,面上是一副胜卷在握的得意奸笑。 “梦雪小姐,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香吻呢!企图赖帐的代价是很高的喔。” 不但身份被揭露,还被提起让心里七上八下的约定,就算镇定的功夫再怎幺好,枫儿也不禁心绪大乱,要不是兰斯洛及时回头拉她一把,说不定真的就摔到下头屋顶上去了。而再次成功地击破了这冰山美人儿的心防,兰斯洛发出嚣张的大笑,乘风直往城墙飞去。 跟在后头的枫儿则是对这场战争感到极度不乐观,因为她开始担忧,可能在与敌人动手前,自己就已经给这男人活活吓死了…… “唷,稷下城好厉害啊,这幺多厉害的机关,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设计的?如果早点用出来,仗不用打,我也没得混了。” “设计的人是我,让你这幺说,真是不好意思了。” “果然就是你这强得像妖怪一样的家伙……” “普通的人类也就算了,我不认为你有说我是妖怪的资格。” “你讲话可不可以不要那幺话里带刺!” 与周遭飞射的导弹等速度,韩特与白起朝稷下城飞飙而去。 一路上看得很清楚,原本浩浩荡荡的数十万大军,正逐渐失去战斗能力,还有部份比较外围的士兵,在回复神智之后给眼前的景象吓到,掉头奔逃。 “人方面的战斗,看来是我们输了啊。” “用人类的军队去和非人者作战,基本上就已经没有什幺赢的可能,这个结果并不值得意外。” 白起冷淡地回答。当妹妹决心启动最终系统,战局基本上就已经底定了,花费自己十多年心血营建出来的完美系统,就算是数十万魔族大军来攻,都能充裕应付,自然不可能被这群失去理智的人类军队所攻破,倘使能服从自己的指挥,针对系统弱点来攻击,再利用妹妹对系统的不熟悉,那也还有胜算,但在指挥系统完全崩溃的现在,说这些都是多余了。 “军队虽然不管用了,可是我们还有太古魔道武器呢,算起来我们仍居上风啊。” 尽管搞不清楚制造原理,韩特对这些导弹可是充满信心,也许威力没有那些核能弹头来得强,但是几百枚一股脑地射过去,绝对能把稷下城夷为平地,什幺凶灵邪物都挡不住。 两人的动作稍慢,波导弹攻击已经贴近到稷下城外围,如果照以往,稷下城的结界防壁并无法承受这种规模的导弹攻击,所以如果依照预期,当防壁被波导弹打破,第二波、第三波的导弹会直击城内,这样子甚至不必动用核能导弹,就能把战争解决。 然而,就在手机看片 :LSJVOD.导弹与结界壁接触之前,祈愿塔忽然亮起紫光,像是一道闪电由地面直破天际,跟着,一股氤氲光华笼罩住稷下城壁。 “喂?该不会……你在设计系统的时候,也考虑过魔族会用太古魔道武器进攻稷下?” “当然,我是彻底奉行有备无患主义的人。” “有没有搞错,你还笑得出来?我们现在居于劣势耶,不是为了这种事情高兴的时候吧?” 设计者的回答,已经代表了一切。从城壁蕴发的紫光里,有九条高耸而伟岸的巨影,慢慢成形了,每一条有百余尺的高度,分别位于稷下城的一方,在阳光下显现成形。 “龙……是龙啊!” 城外的敌军里,许多人不禁这幺样地惊呼出声。九条硕大无朋的巨龙,色彩不一、型态不一,当阳光从它们的身体透入,巨大身躯呈现透明的光感,显示它们并非实物,但身上的皮甲、鳞片,仍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各自或坐或盘,雄视生威。 当导弹逼近,九条巨龙不约而同地有了反应,或是拍动翅膀,或是张口吐出焚天血焰,猛烈威势,在空中画出熊熊火线,编织成一张几乎遮蔽天空的火网,抬头望去,彷佛整片天空都化为鲜红赤幕。 纵然相隔遥远,下方酣斗中的士兵仍感到一阵热浪当头袭来,倒楣一点的,甚至单单是这一下,头发眉毛就自动着火,焚烧了起来。 无论视觉效果、实际威势,都是无比骇人,波的导弹群,在与火焰接触的千分之一秒内,就被超乎想像的高温汽化蒸发,半点残渣都不剩下,连爆炸的机会都没有。 恐怖的威力,让所有透过监视萤幕观看战况的太古魔道技师,整个看到傻眼。无分太研院的研究员,或是白起麾下的技术小组,全都给这绝世神威给震惊。而与他们最深有同感的,就是即将要与这九条巨龙相撞的韩特。 “嗯,哥其拉防卫程式运作得不错,虽然没有神话中八岐大蛇那样厉害,不过也算差强人意了,很好……” “哥、哥其拉是什幺东西?” “军事机密,太古魔道的外行人没资格知道。” “我想请问一下,白先生,你的波导弹失败了,那第二波、第三波累积起来,可以干掉这什幺鬼哥其拉程式吗?” “你在胡说些什幺?当然是不行啊!” “那……核能导弹呢?如果使用了,有屠龙的效果吗?” “要是直接在城内爆炸,摧毁法阵的重要环节,像是象牙白塔之类的要地,那幺在系统自我修复之前,是可以停止这九条龙的运作,不过现在系统已经开动,核能导弹大概才进入防护圈内,就给火焰蒸发掉了吧。” “你、你明知道这些攻击没有用,那还这幺辛苦地打过来干嘛?” 对于这个问题,白起并没有回答,只是瞥了韩特一眼,淡淡道:“我并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你用这种语气问我,该不会……是想要阵前叛变吧?” 这个质问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对方下手之辣,韩特一点都不怀疑若自己回答错误,他会立刻出手干掉自己,再去与敌人作战。 “去,这幺看不起我?好歹我也有一点职业道德,之前拿了你老弟的金币,又从你那边得了不少好处,怎样都会帮你打完这场仗的。”韩特道:“如果是个漂亮的大美人那 还有话说,既然对方是那头死猴子,我是绝对不可能为了他而倒戈的,你放心吧!” “讲得那幺好听,其实你是担心自己叛变之后毒发身亡吧?” “你这混蛋,别人说要帮你的时候,你可不可以直接说一句谢谢就算了,别那幺多废话!” 在两人争持不休的时候,第二波导弹攻击又彻底地失败了,只是,深明系统破绽所在的白起,利用龙焰喷发、能源补给的空档,自己去引开防卫系统的注意,让韩特闪过所有防线,贴近稷下城壁,只要他能够趁隙破坏结界法阵的重要地点,让能源供给不上或是超载,防卫系统就会出现漏洞,让追击而来的核弹趁虚而入。 这个计画无疑是很不错,但在实行上却出现了问题,因为兰斯洛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让韩特独自落单…… “嗨,大舅子,你好吗?看来你气色不错啊!” 在白起跟前,出现了兰斯洛的身影。风华刀配于腰间,一只眼睛戴着眼罩,两臂环抱,就这幺拦在他身前,和过去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兰斯洛是真的在笑,面上也没有什幺愤怒的感觉。 “我不像某人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东西,气色当然不会坏到哪去。” 激怒敌人,趁敌手露出破绽的一瞬出手制敌,这是白起惯用的战斗策略,现在当然也不例外,一句话直指对方的耻辱,想要挑起他的愤怒。 只是,与先前相比,这次兰斯洛确实有着不同,听见这幺一句重大侮辱,他像是无所谓一样地摊摊手、耸耸肩,以全不在意的笑容摇头说道:“哦?那就难怪你的气色这幺好了,你母亲的咒文歌很好听是吗?” 过去只凭一股冲劲作战的兰斯洛,并不擅于所谓的心理战,也因此,能在言语上做这样辛辣反击的例子,实在是不多。但这次的效果却相当显着,彼此身在空中,白起闻言之后,向前踏出一步,虽然他立刻止住了步伐,但这却已是他过去战史中极罕见的意图主动抢攻。 而这也代表了,自艺成以来,他次在战斗中乱了心绪。把握住这个空档,兰斯洛一刀挥出,抢先进击过去。 “咦?那边那个东西是……” 在城头上,似乎有个人在对自己打手势,穿着太研院研究员的长衫制服,身材窈窕,看来似乎是个女子,后头站着一个穿着魔法师黑袍的女子,尽管看不清面孔,但从那举世独一无二的阴森气势,想也知道是谁来了。 (该不会……唉,果然逃不掉。) 在这世上,会让韩特连面都不见就想逃掉的,除了香格里拉魔屋中的那位女士,就只有那位醉心于太古魔道的小迷糊,这两位都是他的钜额债权人,无论实质金额或是人情债,都是大到让他想要逃债的地步。 下方的少女挥动手臂,以大动作打出手语,就算身在半空也看得见,手语的内容是:你·马·上·给·我·下·来! 只要没见到面,就可以装作不知道,不过现在实际撞到了,要逃是逃不掉的,只好苦笑着降落下去。 不偏不倚地落在城头,隔着极近的距离,韩特与少女相对。多年不见,这丫头似乎有所改变,原本略带稚气的娇俏,现在已经蜕变成亭亭玉立的美丽,戴着眼镜,穿上长衫白袍之后,更有一种有别于从前的自信与神采。 “呃……嗨!大姊头,好久不……” 这句勉强挤出来,欠缺诚意的问候被打断,对方寒着表情,二话不说就一巴掌打了过来。啪的一声,堂堂天位高手就这样吃了一记耳光,韩特并没有躲避,一方面是因为这一记耳光没有实质杀伤力,另一方面……他知道对方有很充分的动手理由。 也许在人格上有颇多缺点,但韩特并不是一个轻言寡诺的人,特别是连公证人都来了,想赖也赖不掉。 “这段时间里,你拿了我多少钱?” “没有去数,数也很难数得清,但总之是很多吧。” “每次你向我拿钱的时候,都承诺会帮我做一件事,记得吗?” “哪里敢忘啊,只是一直都没接到大姊头你的通知,我想做事也无从做起啊。” “我现在是太研院的代院长,站在保卫稷下的立场,你知道自己该怎幺做了?” “非常清楚,大姊头你一声令下,我哪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在一场简短的重逢谈话后,兰斯洛削减敌方战力的计画,获得了百分百的成功。 大洗礼之后的再次交手,兰斯洛占了之前口头战的优胜,刀式连绵,在抢攻中占尽优势,逼得白起还不出手来。 这是相当漂亮的战绩,不过兰斯洛并不觉得有多欣喜。和数日前相比,现在的自己虽然不敢说有多少进步,但至少已经感觉出来,白起的实力绝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更不会像几日前一样,产生自己可以稳赢他的错觉。 之前,自己一直有种错觉,觉得白起实力尚逊自己一筹,之所以能打赢自己,只不过是靠诡计暗算,若是正面对拼,自己最后必定可以将他斩于刀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明明自己与白起的交手连战连败,为什幺仍能对此笃信不疑?这不是很说不过去吗?但之前自己确实毫不怀疑地深信这个想法。 还有韩特,从几次动手时与他的简短交谈中听得出来,他也是同样抱持这个想法,当时自己并没有起疑,直到与养父梦中永诀,心灵锻炼上得到突破后,才蓦地摆脱了这个精神枷锁。 天心意识的高段应用实在很厉害,不但能看破敌人的破绽,还能在交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为敌人施下心灵枷锁,虽然不清楚白起是怎样做到的,但他确实是在敌人心里种下这样的囚锁,让敌人无法从失败中得到教训,进而成长,只会在下次交手时又莫名其妙地输得一败涂地。 能够看穿这一点,就代表了自己的进步,但无法看穿白起是如何做到的,就表示自己与他仍有差距。这份差距到底有多大呢?再怎幺说,彼此都是小天位,应该不至于弥补不了吧…… “嘿,大舅子,你在等些什幺呢?是不是想在评估完我的实力后,才动手把我解决呢?” 进攻中,兰斯洛对着一直采取守势的白起说话,“其实你的武功比我要强吧!既然这样,为什幺不痛痛快快地与我一决胜负呢?使出你的真正实力,轻松把我解决掉,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呢?” 对于这番说话,白起并不是毫无反应。从动手至今,他所使用的武功,只是稷下学宫里流传的寻常拳脚功夫,以最简单的动作,严守不失,并没有使用任何白家神功,更没有施展他最得意的核融拳。 这幺做的理由只有一个。现在面前的兰斯洛,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虽然不像是有什幺进步,但他确实做到一些令自己意外的事,像是成功解除了自己先前布下的心灵囚锁…… 当初下的囚锁一共有两重,另外一重封锁了他左眼的痊愈力,让他无法用乙太不灭体催愈瞎掉的左眼。只要左眼仍未复明,就代表兰斯洛尚无力突破封锁,不足为惧。 只是,适才的言语反击……对于自己的过往,他知道了多少? 想到这一点 ,心里的感觉确实很不是滋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圣地,这个让人太过在乎的地方,往往也就是人心弱点所在,自己向来善于抓住这些弱点,凭之克敌,但这一次,似乎轮到自己的弱点被抓在敌人手上,感觉实在很特别…… 兰斯洛的主攻,虽然占尽优势,但却无法取得实质成果,而当白起还没有打算认真动手,战况就这样僵持不下,这时,由兰斯洛策划的分化大计,终于发挥了功效,一道人影飞快地靠近,那是白起的同伴,但从他身上散发的敌意,白起知道他并不是来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哈哈,白老大,真是抱歉,良禽择木而栖,我现在正式宣布叛变,以后不再听你指令啦!” 一下子敌我情势逆转,给鸣雷剑指着鼻端,白起的表情并没有什幺改变,冷淡道:“叛变的代价很高的,奴隶甲,你的解药不想要了吗?” “解药当然是要,可是不用找你要,你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懂得配解药吗?”韩特指指下方,笑道:“看到下面那位黑美人没有?这个人黑心更黑的恶毒鬼婆,虽然医死人的本事比医活人强,但下毒解毒的功夫,风之大陆上大概没人比得上,有她当靠山,什幺毒解不掉?刚刚她已经帮我诊断过,现在就在配解药。去你的奴隶甲,我没必要再听你的话了。” “见风转舵,你的枪头转得好快啊!” “不用说这种无聊话,我是奖金猎人,哪边出的钱多就往哪边靠,这是我做事的一贯方针。”韩特耸耸肩,道:“不过这次我欠大姊头太多债,基于职业道德,就算你喊出天价,我也只能先帮她摆平你了。” “唔,所以……现在就是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对付我了?” 白起的质问,本来该直指事情的中心,但韩特与兰斯洛互望一眼,却都闷哼一声,转过头去,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显然,即使要对付同一个敌人,他们两人也没有什幺合作的打算,原本这两个男人之间就没有什幺交情,要不是现在大敌当前,说不定两人眼光一个看不对,就先拼个你死我活了。 “乱七八糟,简直是不知所谓的东西,如果认为两个手下败将联合起来会有作用,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白起的话虽然说得很漂亮,但当两名与自己同级数的天位高手,一起摆出敌对架势,就是白起这样的超绝战士,也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 从以前到现在,白起能获胜的理由,就是绝对地避强击弱,在北门天关与妮儿、源五郎交手时,也是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像这样以一敌二、以弱击强的硬仗,对他来说相当不利,特别是,只要一想到没法快速了结战斗时,自身内力的消耗,就让白起感到很深的顾忌。 “大舅子,我并不想和你交手啊!怎幺说你都是小草的哥哥,为什幺我们非得要这样兵刃相向呢?”开战之前,兰斯洛仍在作最后和平努力,自从两人敌对以来,他终于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像这样你挖我伤心事,我刺你过去伤口的战斗方式,你不觉得很难过吗?我实在是讨厌这幺贱的敌对感觉?罢手吧,以一敌二,你的生……你的身体撑不下来的。”不想直接说出他以生命力推动武学的秘密,兰斯洛改了口,笑道:“不如这个样子吧!如果你真的想战,干脆我们两个联合起来,干掉这个背叛你的无耻韩特,你说怎幺样?” “喂喂喂,你这大山猴在说些什幺啊?在阵前出卖你的战友,你这样也太下流了吧!”情况诡异莫测,韩特紧紧握着鸣雷剑,却不知道该把剑锋朝向哪一端。 “妈的,谁和你这死要钱的是战友?你害我老婆、骗我师妹,前一阵子又打得我好惨,等我搞定这一战,立刻就拿你开刀。” “哎呀!给你几分颜色,你就上了天啦,你有办法胜过我再说吧,要讲伤害,这矮子连你眼睛都打瞎了,你怎幺不找他算帐啊?” “他是我大舅子,自己人帐可以慢慢算,你这死要钱的和我可非亲非故。” 兰斯洛的翻脸无情,差点把韩特气得七窍生烟,倘使不是一旁的白起已经在大量散发森冷杀气,真的立刻就挥剑斩过去了。 “喂!白老大,可不可以打个商量,我现在再弃暗投明,你那边还有位置吗?” 假如是往常,以白起的个性,多半会冷淡地回答“不要”,但这时他却不答话,迳自举起了左手,对着韩特比出中指,单是从这个反应,就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愤怒心情了。 与白起相处过一段时间,韩特对他所知远较兰斯洛为多,自己的倒戈相向,并不会使他情绪失控,以他一向的算无遗策,明知道爱菱在城内,却仍命令自己与他一起进攻,单是这一点,就可以说明他对自己的叛离已然有备,甚至早已期待自己的叛变了。 敌人、背叛这些字眼,从来不会撩起他的情绪波动,会让他这样愤怒的,只有无能。白家人憎恶无能同志更胜强力敌人的思考倾向,在这时候展露无遗,自己与那山猴在面临强敌时,还在这样内讧不休的丑态,肯定已经让他怒不可抑,杀意大盛。 韩特心里想的东西,兰斯洛自然也想得到。本来他只是要求爱菱,把韩特引走,别让这碍事家伙来干扰战局,可没想到要让他来助己一臂之力,这种联手不联心的搭档,要来根本没用,更何况,自己并不是什幺都没想就直接站在这里的。 大舅子动起手来绝对没有人情可讲,要与他对峙,就要靠实力,天位高手力量的两个源头,天心意识与天位力量,虽然不知道他的天心意识高过自己多少,但怎幺说大家也都是小天位,再强也不至于强到难以想像的地步,换言之,一个会让自己应付不来的陷阱,对他肯定也有威胁的…… “多说无益,白起,动手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八卷 第六章 天位对决 兰斯洛挥刀斩了过去,使着鸿翼刀中的江山如画,身法倏地加快,动作偏走轻灵,在白起周遭高速闪动,悄没声息地过去砍上一刀,跟着又远扬而退,鹰隼般找寻下一次攻击机会。 韩特并没有袖手旁观,姑且不论他对兰斯洛的好恶,事既至此,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若不能在这里打倒白起,以这人的手段与心性,肯定是后患无穷。而且,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让他决定毫无保留地动手…… 睥世七神绝除了最基本的七绝之外,还有延伸的应用法门,像是所谓的剑绝,就是由指绝中演化而出,凭着鸣雷剑,韩特施展剑绝,更把紫电功源源而发,直向白起攻去。 之前曾在模拟机器里和白起交手无数次,现在实际开打起来,相当地得心应手,与兰斯洛的攻击联合在一起,刀光剑影,把白起围得密不透风,而面对两大神兵当头袭来,在他们功力较初次交手时大幅提升的此刻,只能徒手应战的白起全然不敢硬接,一时间只有闪躲的份。 (两个人都有进步,这点很值得赞许,而且……) 尽管两个人都讨厌着对方,但出乎意料地,他们联起手来却非常契合。使用江山如画这一类的幻惑狙击招数,并非兰斯洛的战斗风格,但他现在却不自觉地手机看片:LSJVOD.使用这一招,将敌人的退路堵死,以无处不在的狙击分散敌人心神,然后由催劲使出紫电神剑的韩特,做最致命的一击,这是相当巧妙的配合战术。 在白起眼中,韩特的护身金绝,实在是一样很麻烦的障碍,他靠着这项优势正面硬挡,把自己的攻击接下,让没有负累的兰斯洛,游击更加随心所欲,往往自己的攻击才发出去,被韩特以金绝接下,兰斯洛的斩击就到,好不容易才闪过去,韩特的鸣雷剑又斩削过来,无可奈何地运劲于臂硬接,立刻就是鲜血淋漓。 连续几十招接下来,白起大感吃力,却发现了这两人联手的威力所在。本来鸿翼刀与七神绝就同出一源,两名始创者在创造武功时,肯定曾经有过有朝一日遭遇强敌,两兄弟并肩保家卫国的构想,所以兰斯洛与韩特的攻击,才能如此若符合拍,有时候刀浪剑雪的锋芒重叠,遮天盖地杀了过来,恍恍惚惚间,彷佛就是年轻的武霸与天刀直击而来。 既然找不到机会,白起便打算亲自制造机会,正在考虑该用什幺策略,才能让两个敌人分心、露出破绽的当口,他的心思已经被韩特窥破,先发制人。 “嘿!猴子,你知道吗?其实这矮子的力量已经大幅衰退,咱们根本不用顾忌他,再加把劲就可以把他了结了。” 对韩特的反感仍在,但既然是战斗中,兰斯洛也懂得配合,一面挥刀一面嚷道:“哦?这是为什幺啊?” “不知道,好像是上趟帮你使用乙太不灭体疗伤的后遗症,在那之后,他的功力就大不如前了。” 手上仍在配合攻势,但听见韩特这幺说,兰斯洛心中陡然一震,一个想法闪过脑里。 所谓的乙太不灭体,就是使用自身先天元气,催愈肉体伤患的技术。因为发招的源头是自身生命力,所以无法发诸于外,像回复咒文那样帮人疗伤,但如果硬要做,唯一的方法就是逆运乙太不灭体,而这幺做的代价,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力去填补对方伤患。 对别人可能还没有那幺大影响,但是对于燃烧生命来推动力量的白起而言,这幺做就是拿自己的命在填别人的命,事后不但力量开始减退,更再度缩短了他已不堪损耗的寿元。如果真的把对方视为敌人,如果真是一心想致人于死,他用得着这幺做吗? 心头泛起一五味杂陈的感受,兰斯洛迟疑了一下,刚刚想要开口,决定胜负的关键已然发生。 双方交战时,由小草所操控的九头巨龙,仍在阻截各方射来的飞弹波,不让任何一枚有机会侵入稷下,熊熊血焰与狂烈风压,将导弹群瞬间摧毁殆尽,没有爆炸的机会。而僵持至今,白天行一方的导弹几乎用尽,最后的核弹头因为等不到最高领袖命令,没人敢作主发射,小草也因为身心耗损过大,开始吃不消,九条巨龙的身影渐渐褪淡。 只是,就在这双方对峙的空档,一个变化忽然发生。不知由何处传来的指令,强行变更了部份结界法阵的能源流向,因为补给能源的截断,有三头巨龙蓦地消失不见,于此同时,忙于应付两名强手攻击的白起,忽地觉得身上一重,心里才暗叫不好,千万斤无形囚锁已经将他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要突破这份囚锁并非不可能,但即使是天位高手也需要相当时间,当日强如天草四郎,也因此出现破绽而被小草斩成重伤,有鉴于此,兰斯洛要枫儿协助爱菱,看准时机,以稷下城防卫系统的能源来锁住白起,给自己一击的机会。 说来也是运气不错,单凭兰斯洛一人,要把白起逼到不动,实在是很难,但由于与韩特的联手,让他得以一举成功。另外一方面,白起虽然对一直没有露面的枫儿深存戒心,提防她的偷袭,却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凌厉手段,白起的天位力量远远不及天草四郎,这个以稷下法阵能量发动的锁缚,效果也远非两千名魔导师所能及,这一下子给锁死,别说动弹,就连四肢关节都因为承受不住过大压力,隐约爆出骨骼将折的闷声。 虽然心中各有所思,韩特与兰斯洛仍是一起出手,把握住机会,两大神兵分自左右攻向那被镇锁住的敌人,而在两人心中,最后却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要在不死任何人的情形下击败白起,这是唯一的机会。 假如集中天位力量,以硬气功挡架,并不是接不下两大高手的一击,但这显然不是白起的战斗风格,他在刹那间奋起全力,对砍过来的刀剑毫不理会,将爆发出来的力量集中在震破身上囚锁。 在刀剑斩下的那一刻,兰斯洛与韩特其实都有想过,是否转过兵器,以背面击下,但白起却更快一步,千钧一发之际,勉力侧转过身。 一声轰响与闷哼同奏,在锁缚被破的同时,刀剑同时斩中,却因为目标物的急速转身而未能击实,在他身上撕开两道又长又阔的裂缝,大蓬鲜血溅洒出来,当刀劲剑气的潜藏威力做二重爆发,白起便给远远地震飞出去,沿途喷洒的热血,在空中划成一道凄厉红线。 “成功了!” 韩特低语一声,那一剑已成功地将目标重创,即使是天位高手,左腋下与小腹挨了那样两记断骨撕肉的斩击,要做的已经不只是觅地疗伤,而是马上急救了,就算是白起,应该也被废去战斗力了。 战斗结束,两名合作的拍档却没有握手的打算,反而很怀疑地看着对方,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乘着胜利余威,把眼前这碍眼的东西也一并解决。 “糟糕!” “不对!” 对望中的两人同时想起一事。那样的伤势,若是别派的高手,自然已经失去战斗力,但擅长乙太不灭体的白起,却很有可能将伤势再催愈过来,立刻恢复战斗力。 越想越不对,两人暂时放下争端,朝白起消失的方向赶追过去。 距离遥远,看不太清楚,在城头用望远镜不住眺望天空的爱菱,只能确认战斗结束,敌 人重伤,被打得往东边天空飞去,自己身边的枫儿姊姊也立刻往那边赶过去,跟着,师兄与韩特先生也直追而去。 师兄的计策看来是成功了,真是可喜可贺,这幺大规模的结界法阵,自己见都没见过,忽然说要强行侵入,能量转移,自己还真是没把握,幸好有枫儿姊姊帮忙,以她的天位力量去稳定能量,不然是绝不可能及时完成的。 说来也真是奇怪,要做这种事,怎幺不直接去和运作这个法阵的人商量,反而要自己做这种手脚呢? 想着想着,实在是想不通,爱菱侧头过去,看着在一旁沉思的华扁鹊。帮韩特诊断过后,她应该要开始配制解药了,但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动作。爱菱对她极有信心,怎也不会怀疑她配不出解药,那幺,为什幺她没有动作呢? “华姊姊,解药配好了吗?韩特先生还等着用呢!” “我配不出。” 直接了当的一句,让爱菱大吃一惊,才要追问白家到底用了什幺毒素这等厉害,华扁鹊却摇起头来,道:“如果是毒物,就算是来自云梦古泽,我也有办法解掉,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之所以解不开,是因为这东西与毒无关。” “与毒无关?那韩特先生身上中的是什幺东西?” “我并不是很肯定,正确来说是觉得不可思议,从征兆上来看,可能是……万物元气锁。” 两大天位高手的并力一击,非同小可,将白起远远轰飞,直坠至数十里外的地面,而当他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洞,尚未调匀气息,眼前却出现了枫儿持剑的身影。 “不错嘛,能比那两个没用男人更先一步追到,你很有本事啊!” “因为如果要比起生存在黑暗世界里的技巧,我比那个逐魔猎人更加专业,但……却仍及不上大少爷您。” 剑影里映出寒光,枫儿道:“您是个太过危险的人,倘使给您回复作战能力,肯定会给兰斯洛大人造成伤害,所以我必须在这里把您了结掉。” 和刚刚空中比武相较,枫儿觉得此刻的白起更加危险,不但因为猛兽受伤的刺激,更重要的是,她相信这头猛兽一定隐藏了些什幺后着,特别是在听完他逆运乙太不灭体救回兰斯洛的详细过程后,这份直觉更是强烈。 言多必失,枫儿直接出手。虽说这人一副重伤垂危的模样,血也像是快要流光似的染红一大片地面,但他毕竟是乙太不灭体的传人,要是让他回复,届时胜负难料,为免后患,只好抢先下杀手了。 只是,这个决定却仍是慢了一步,枫儿并没有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白起是一个很懂得运用战斗机会的人,从被轰飞空中到坠地后与她对话的这一段宝贵时间里,如果他没有使用乙太不灭体催愈伤势,那幺……他到底是做了什幺? 对着那直指眉心的快绝一剑,白起并没有什幺反应,似是垂首待毙的外表下,一连串意识命令对已经准备完全的肉体迅速下达。 (第二封印,解开!第三封印,解开!第四封印,解开!进入特级模式,肉体机能百分之百支援!) 早已掣剑在手,枫儿出剑的速度诚然快绝,然而从她刺出到剑尖及眉的短暂时间里,一切彷佛停顿下来,千万个神经命令在白起体内发生作用。 (武中无相全面演算功能开启!演算范围:无限延伸!启动!) 在剑尖触及肌肉的那一刻,枫儿感到些许迟疑,却仍没有改变下手的坚决,然而,当白起蓦地抬起了头,双方目光接触,纵然血珠已从他眉间渗了出来,枫儿的一颗心却笔直往下沉去。 生死一瞬间,他的嘴角挂着冷冷的微笑,而那一双眸子……异常的瞳色,妖异地闪烁着令人心怯的冰寒锋芒,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一双人类该有的眼睛…… “华姊姊,万物元气锁是什幺东西?”见到华扁鹊难得一脸慎重的表情,爱菱也担心起来,赶忙询问这个令她疑惑的名词。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之前听我们校长提过,后来也在青楼宗卷里看过一点资料。万物元气锁,是天心意识的一种高等运用,效能非常地广,从用来封锁敌人力量、在敌人体内种下随时会爆发的阴毒潜劲、为自己形成护身气罩,甚至还可以拿来镇压伤势。” 爱菱疑惑道:“听起来好像很强,可是华姊姊你也是天位高手啊,如果这个万物元气锁是天位高手专用的特技,你难道就不能解开吗?一个人不够的话,可以让我师兄和枫儿姊姊来帮忙啊。” “多少人来都没用,这不是数字上的问题。万物元气锁是天位高手才会没错,但有一点你搞错了……小强斋太,在记录中,万物元气锁是斋天位的天心象征,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怎幺做到,但如果他用的真是万物元气锁,那他的修为绝不可能仅是单纯小天位……” “华姊姊,你的意思我大概有点理解了,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幺你一边讲话一边后退?你到底想要走到哪里去?” “当然是离开稷下啊,会想要在天位战里越级挑战的人,脑子一定不正常,万一那矮子等一下回来大开杀戒,岂不是连我也遭殃?这场战争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不想为此而死。” “……” “……我是说真的。” 兰斯洛与韩特并肩赶路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两人都在互相埋怨对方追踪功夫不好,速度太慢,同时也在提防彼此随时有可能爆发的袭击。 这点实在怪不了他们,毕竟,连他们自己都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趁现在给眼前的家伙一击时,也就难怪会对彼此有这幺深的戒心。 这样的情况,在两人终于追到白起时,告一段落,只是,人还在空中,就看到地上的枫儿给白起轰飞了出去,两人心中都是一凛,急忙落地。 兰斯洛先奔往枫儿,时间为她镇伤。韩特也落在兰斯洛右侧,在这种敌人状况不明的情形下,他才不愿意一个人去打头阵。 只可惜,敌人却不打算给他这样的余裕,人还没着地,一股凛冽杀气已经直袭而来。 “喂!猴子……” 这叫声只喊到这里,因为将枫儿一把抱起的兰斯洛,全然不顾战友的安危,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掉。 “死要钱的,我马子治伤要紧,你一个人先撑一下吧……” “你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背后的高声怒骂,兰斯洛理也不理,大步向前窜逃。说要帮枫儿疗伤是假话,才将内息输进她体内,就发现她虽然嘴角有血沫喷出,但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内息震荡,一下子不好平复而已,不过,自己却立刻捂着她嘴巴,抱起她就开溜。 自己与韩特其实并没有什幺深仇大恨,虽然对于他在基格鲁之战时丢下众人逃跑的行为感到愤怒,但静心一想,那时候的他本来就没必要为这群人卖命,自己责怪他并无道理,何况基格鲁之战的失败,纯粹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再这样相怪于他,只是推卸责任而已。 不过想到当日情境,心里还是很火大,所以这次就让他尝尝看自己一个人被丢下的滋味,当作握手言和之前 的最后一拳。这家伙最近是由大舅子亲手训练,两人之间的模拟战也不知打过多少次,应付起来比自己要轻松,而自己刚好可以在旁观察,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什幺破绽。 心里的算盘打得梆梆响,但世事却没有这样简单,当兰斯洛一面思量战术,一面为着手掌上美人儿翘臀的丰满弹性而赞叹的当口,一股战栗感窜过他胸口,紧跟着,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在眼前出现。 众人所在之处,距离稷下城已有数十里,进入了山区,虽然还只是丘陵规模的小山,但再怎幺说,也没有理由看到海洋,可是此刻,眼前茫茫皆不见,只剩滔天巨浪,像是海啸要吞没一切般当头袭来。 (幻、幻觉吗?) 稍一发呆,枫儿已经从怀中跃起,抢先往浪头迎去,似乎要先试着接下这一浪。 “小心!” 担心枫儿有失,兰斯洛连忙抢上,要两人合力御敌,只是这个担心成了多余,因为在下一刻,海浪变成由四面八方吞卷过来,将两人包围在里头。 山中不可能出现海洋,兰斯洛一直这幺告诉自己,可是这些海浪的感觉是那幺真实,甚至还有水珠打湿衣衫,咸咸的海水味也不住刺激鼻端,营造出强烈的存在感。 更惊人的,是兰斯洛与枫儿都感受到,蕴藏在海浪里那股无穷无尽的凶兽气势,彷佛有成千上万的凶恶兽类潜藏其中,等待噬咬敌人血肉。 情形颇类白起出关的那天晚上,与韩特的初次交手,当时兰斯洛认为这是幻术,但此刻置身其中,才知道一切非是那幺简单。 “小心!” 兰斯洛一声警告,在他与枫儿一起动手的同时,敌人亦发动了攻击。和海浪里所发出的浩瀚感觉相比,敌袭的力量其实不大,但却恰恰在自己劲道将发未发的那一刻攻来,直接袭往发气窍门,在防卫力量最低的刹那,给予自己重击。 “哇”的一声,兰斯洛胸口一痛,已被核融拳正面轰中,只是想着若就此退避,只会给对方去追击自己同伴的机会,当下硬撑着把手刀劈出去,要在敌人回气之前,也给他一击。 怎知,手刀固然击中了敌人,但当胸口也中了敌人一记重拳,猛烈电劲殛体而来,兰斯洛才知道自己的失误。 (紫电功?怎会……) 同时间中招,三记闷哼同时响起,当海浪忽然全数消失不见,踉跄后跌的兰斯洛、枫儿、韩特三人,才惊愕地看着错击自己与被自己错击的同伴。 应该在包围网中的敌人,却置身于数十尺外的土丘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三人,衣衫上虽有血迹,但却已然无伤,乙太不灭体的催愈,将先前受的伤患全数治疗完毕。 “最后一幕正式开始了,既然能让我全力以赴,就试试看你们三个能接我多少招吧!” 冷冷的目光扫视过来,左眼金黄,右眼紫红,白起以自己的真面目,做了无比严肃的战斗宣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八卷 第七章 天心意识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西西科嘉岛 存在着人魔两界最大境界通道的绝地,本应是生人勿近的危险地带,但自从发生了些许改变之后,几乎看不到昔日紧张肃杀的气氛。 在某人的大力推广之下,恶魔岛上的素食团体慢慢增加了数量,累积起来的魔兽群已经突破一千,整日被迫滞留岛上,过着茹素听道的苦日子。 为了表示对这位绝代天刀的敬重,佣兵团的将领们主动拍起马屁,让所有兵丁跟着吃起素食,反正现在不用作战,没有所谓“不吃肉没体力”的问题。 当这道命令蔓延到恶魔岛全岛,横竖是得要苦中作乐,众人索性致力于开发可口的素菜料理,让自己能在没有肉吃的日子里,一样吃得开开心心。幸运的是,这道拍马屁的禁令不久便被解除,因为当知道自己也被逼着要吃素,王五的娇妻几乎是歇斯底里地爆发狂怒。 “吃素是很好的,但是强制别人就不太对了,我并不希望因为这样而造成大家的不便……”王五这样解释着,却立刻陷入一阵沉思当中,因为他忽然想到,正强迫魔兽群改变饮食习惯的自己,有资格这幺说话吗? 不过,他仍是花了不少心思指点伙食团的厨师们,如何烹煮可口素食,这些由他自己多年钻研的食谱,确实有独到之处,厨师们照着指示作出来后,果然吃得众人赞不绝口,纷纷抢着学习,一时间人人白天练武、晚上学做素菜料理,影响所及,令得恶魔岛上的素菜料理,从此变成风之大陆的名产之一,拿着西西科嘉素食料理师证书的厨师,与拿着恶魔岛佣兵证明的武者,在回归大陆后同样受到欢迎,各方争聘络绎不绝。 这天正午,当王五堆起笑脸,对着那因为手中满盘生菜叶而面色发青的妻子,试着要继续劝说时,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回头看向西南方的天空。 “怎幺了吗?有什幺地方不对劲吗?”公孙楚倩出声问着。她相信丈夫的天心灵觉,虽然自己只是些微有所感应,不能肯定发生了什幺事,也不知道这感应来自何方,但丈夫的修为在己之上,一定是发现了什幺不寻常的东西。 “好奇怪的感觉……”看着天上流云移动,嗅到风从远方捎来的信息,王五的表情越来越慎重,只是,一丝疑惑亦同时出现在他面上。 “不只是小天位,这感觉……小天位是做不到的,但是这份力量……”王五为自己所感应到的东西而疑惑,只是此刻他所不解的事物,同样也在其他人心中酿成疑问。 北门天关左近、大雪山中、白鹿洞之下的万年冰窟里,都有人因为讶异与不解,开始运作自己的思感去探测,就连自由都市东方千余里之处,茫茫沧海中的一叶扁舟上,一名银发剑士停下了正在吹奏的笛曲,疑惑地看着西北方的天空。 而正在升龙山上,对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图谱文字,思索出神的她,虽未够修为理解详细情形,但源自于龙血中的灵觉,却让她发现到一丝异常,驻足东望。 战斗中的讯息,透过大气,远远地传了出去,在各方高手有所感应的同时,置身战局之内的人,受到的压迫感只有更加沉重。 在双瞳改变回本来颜色的同时,白起所散发的气势也有显着不同,如果说他之前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刻意敛去一身气势,那幺现在已毋须多做保留的他,源源而发的汹涌气势,如海浪般拍击着眼前的敌人。 那是一种很难言喻的感觉,在天位高手中,兰斯洛、枫儿、韩特都是身经百战,更曾有过与强天位高手对战的宝贵经验,但从没有哪一次经验过这样的感觉。 敌人的力量并没有增强,至少还在小天位的范围内,不像对上三大神剑那样,甫一见面就能感受到对方力量的雄强横绝,然而,那种心灵上的战栗感,彷佛身心所有秘密都暴露在敌人掌握中的惊惧感觉,却是毫无二异,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还有刚才那股海洋攻势,白起究竟是怎幺做到的?三人在这幺短的距离里,天心意识竟然全发挥不了作用,就这幺样被他玩弄于指掌中,如果不能破掉这股幻觉,那幺即使三人联手,也没有半分胜算可言,只会败得更快。 冷冷地凝望着三人,白起并没有抢先出手,似乎在计算些什幺。而情知对方一出手便是杀招,兰斯洛不敢有丝毫大意,一面紧紧注视敌人每一个小动作,一面开始考虑,要不要认真地与韩特联手,至少,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或许很有用…… 英雄所见略同,他还没开口,另一边的韩特已经嚷了起来。眼睛盯死白起的每一处,韩特朗声道:“猴子,白老大除了核融拳、光电腿,还有什幺我们不知道的厉害功夫吗?” 也同样是死盯着敌人,兰斯洛不转头,迳自道:“如果白家六艺他全部都会,那幺除了不知名的第六艺,就是乙太不灭体和武中无相吧。” “武中无相?好像听过。和无相诀有关系吗?是什幺样的武功?” “不清楚,一大堆秘笈堆得像山,能练得成的一定是怪物,听人家说,好像是一种模拟天心意识的武功,创作者肯定是典型的白家疯子,就希望一步跳进天位。” 身为真正领悟天心意识的天位高手,韩特自然对那种虚伪的模拟技巧嗤之以鼻,更何况模拟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比真更优秀,到头来只是白家人的多此一举而已。 然而,当他正想耻笑着回应,忽然闪过脑里的一个念头,却让他呆了下来,偏头问道:“模拟天心意识?哪个级数的天心意识?” 这问题把兰斯洛也问呆了。自从知道武中无相的原理后,就对这武功很看不起,加上自己拥有真正的天心意识,根本没必要去钻研这种模拟技巧,所以始终没有进一步深思。 但确实有一个可能性被自己忽略了。武中无相是模拟天心意识的技巧,但并没有人说它是模拟小天位的天心意识,换言之,这个靠凭空想像而创出的绝学,可能直接成功地模拟了强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识…… “太荒唐了,这种事……哪有可能啊?” 这是三人共有的心声,因为此事委实太过荒唐。天心意识是天位高手运用力量的根本,凭着这种神妙无方的灵觉意识,去找到敌人的破绽、运用自身的招数、进行锁魂扫瞄,甚至最基本的将自身内力组合天地元气,形成天位力量,都是由天心意识来运作,倘使武中无相真能模拟到强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识,那幺白起的力量怎会仅有如此?应该随便两三招就足以把自己一干人全数收拾了。 事情就是这幺样地荒唐,但三人却无法大笑出声,因为白字世家这块金字招牌,就足够扭转一切。两千年来,这个家族出过无数狂人,也缔造过无数奇迹,常理这两个字,对白家人来说从来就没有意义,他们就是专为了颠覆一切常理而存在的。 “经由特殊方法,一生将力量上限锁在小天位,换取不平衡的异常天心意识,这就是武中无相的基本原理,所以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使出超越小天位的力量,因为我做不到。” 十指不住做着曲伸动作,白起道:“随心所欲,制造出最适合自己的战斗环境,这是步入强天位之后所能做到的技巧,当强天位 修为达到顶峰,可以使用天心意识的高等应用,如万物元气锁,便是很好用的一种技巧,相信当年陆游就是用这技巧将金星祖先打落天位。至于在这之后的应用法,你们现在就有机会试一试了……” 情知对方并非是虚张声势,三人早已凝神戒备,紧盯白起的每一个动作,生怕一旦有所失误,让白起发挥他的灵活与快速,己方肯定吃上大亏,然而,纵然已经全神贯注,但当白起一动,他的天位力量远远地传送出去,将方圆里许笼罩,造出一片不见边际的茫茫大海,本身同时也消失在汹涌浪涛中。 “小心,大家不要分得太远,不要给他分散我们的机会……” 兰斯洛一声叫唤,三人立刻围成一个小圈子,生怕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三人都是战斗经验丰富,情知不管白起的武功有多高明,他到底仍是只有小天位力量,正面以一敌三,对他是绝对不利,否则他也不必使这许多幻惑手段,直接以实力攻来就行了。 心情最复杂的,该是兰斯洛了。了解这位大舅子的底细,知道他以生命力来转换成战力的打法,每出一招,命就又短了几分,像现在这样全力以赴地作战,他自己才是受伤害最大的人吧。要是把战斗拖长,就算能把己方三人都解决,他自己恐怕也只剩半口气了,这样的战斗,有必要吗?到底是为了什幺呢? “兰斯洛大人,很抱歉,不过我认为您现在还是专注于眼前的战局比较好。”察觉到背后男人的心情,枫儿低声道:“您是个体贴的人,可是我们如今并没有体贴的余裕,而且……我想白起大少爷并不需要我们的同情。” 兰斯洛一震,似是没有想到枫儿也能像小草那样理解自己的想法,轻声道:“你说得没错,弱者确实没有同情强者的资格啊,谢谢你了,你放心吧,在得到你的香吻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兰斯洛大人……” “喂!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要打情骂俏回自己屋里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他妈的,说话那幺肉麻,你们怎幺不抱在一起算了?” 生死关头,后面的壮男美女却彷佛故意表演给自己看一样地情话绵绵,韩特早已听得一肚子火,分外气愤自己的倒楣,只是,这份慨叹并没有能持续多久。 浪头猛地袭来,蕴含于其中的狠恶气势,让兰斯洛、枫儿都提气戒备,却又在气浪及体的前一刻,产生一种敌人攻击主力在并非自己、而是攻往身边之人的感觉,当下不假思索,抢着赶去援护。 “当”的一声,刀剑相交,两人这才发现不对,而一双拳头狠恶击来,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回招自守,虽然挡个及时,却因为仓促间运劲不足,同时给轰退。 (不对!拳劲太弱了,他的目标是……) 惊觉白起的拳劲并没有强到能令自己受创,兰斯洛登时省悟,才要出声警告,已经晚了一步,只听得连串气爆闷哼声响起,韩特一声怒骂“太没道理了,为什幺我先遭殃……”才出口,肚腹上中了一拳,整个人给轰飞到天上去。 笼罩周围里许的气浪刹时间消失,白起笔直冲天飞起,猛往韩特追去。从他将气浪影响全数收回,就可以明白他的认真,要集中所有力量,先将韩特击破。 枫儿和兰斯洛急起直追,却是已经晚了一步,来不及阻止这两人的遭遇战。 (为什幺先挑我?这太没道理了吧!可别把人给看扁了!) 韩特心里有些纳闷,手下却半点也不敢大意,催运紫电功,让一圈电光急窜全身,睥世剑绝幻出一层又一层的剑雨,阻止白起近身,要等三人合围之后,再一起解决他。 较诸与白起的初次交手,韩特自是大有长进,这一番全力施为,隐隐带着核融剑拳诀的剑劲,一路上撕裂大气,将周遭云层切碎迫散,凛冽剑气甚至远远迸射出去,电光掠过稷下领空。 看见这样的险恶剑招,枫儿心中佩服,情知自己所学的剑法中,确实没有这样高明的招数,只有兰斯洛知道不好。 在自己与那位伟大霸主心灵合一时,曾实际参与过天位战,透过他的眼睛,理解那种在天位战中居高临下的睥睨感觉。当双方的天心意识相差太大,不管使的招数有多天衣无缝,在强者眼中,仍只是一串满是漏洞的慢动作而已,韩特现在要与白起斗招巧,那根本是以己之弱撼敌之强。 (这幺打……赢不了的。)尚未交手,兰斯洛在自己心中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这番顾虑绝非无的放矢,因为在白起眼中,敌人的凌厉剑招满是漏洞,特别是转合之际露出的空隙,至少就有十余处致命破绽。把握这些空隙,胜负可以在短时间内决定;如果催动韩特体内的万物元气锁,让他伤发而无法防御,自己可以一招就将他轰下。其余的方式还有许多,但此刻自己希望使用最具震撼性的战术。 (武中无相·模拟功能启动·无限演算!) 兰斯洛的顾虑,韩特并非毫无所觉,所以也暗中预备好,倘使发现敌人以什幺诡异莫测的手法破招而入,自己就立刻以腿绝高速逃跑,以策安全。只是,当白起与剑气接触,他并没有使用什幺诡奇趋退的技巧,反而主动往剑劲最强处迎去。 (搞什幺?他疯了吗?) 非独是韩特,就连枫儿与兰斯洛都被吓到,他们虽然不知道白起的天心意识是如何高法,但天心意识的运用,再怎样也是看破敌人的招式弱点,以强击弱,他这样主动迎往敌招最强处,只会令自己的优势无法发挥,而且一旦受伤运起乙太不灭体,大量的先天元气消耗,绝不是现在的他负荷得起,这种战术究竟意义何在? 一团耀目金光蓦地自白起身上暴现,对着迎面而来的澎湃剑浪,他毫不迟疑地举臂便挡。萦绕着淡金色光芒的皮肤,在剑气猛烈砍削中夷然无损,溅发出点点星火,像座不可动摇的黄金巨岩,任剑浪拍击,难以损及半分。 紧跟着,在三人的惊讶眼神中,白起双臂下击,平实无奇的招数,却爆发着刚猛无匹的内劲,将凌厉剑雨轰得支离破碎,溃不成招。 “这……这是……” 受到最大震惊的韩特,对于这武功确实感到熟悉,只是难以置信单凭这幺一式没有其余几绝支援的睥世金绝能够强猛若斯,看他那扬臂下击的刚猛气势,刹那间竟恍若无坚不摧。 剑招被破,韩特连忙鼓劲自守,将剑势转成一道旋风,环绕住周身,不给敌人留下半分空隙,却怎知白起舞动双拳,好像两根沉重的大铁锤,把自己的剑劲似脆玻璃般一一砸碎摧毁,眨眼间就已经贴近过来。 “七神绝中的金绝,看来虽然朴实无奇,但如果能练到顶关,单凭这一套就可以与世间任何神功抗衡,如今在你手里被用成这样,简直是耻辱!” 当韩特鼓起全力,一剑劈斩在白起腰间,在一声响亮的金铁激撞声后,竟被猛烈地反激回来,弄得虎口剧痛难当时,他登时理解了这番话的意义。 敌人把全力杀招发出后的那一刻,也就是整体防御最弱的时候,倘使能把金绝练得出神入化,凭着它号称护身劲中硬度的效果,就有接下任何杀招的资格,而若能抓对时机, 发出强横一击,就可以趁敌人发招后力量下降的一瞬,提前将本来需要几千招激战手机看片 :LSJVOD.后才能分胜负的对手,在短短数招内击杀。 这份领悟在脑里一闪而过,当白起一记直拳轰往胸膛,韩特放弃所有攻招,全力运起护身金绝,明知仓促间气劲必有不足,却也要冒险用这刚得来的领悟来寻找胜机。 全力催起的金绝,并没有发生效果,因为那记直击而来的拳头,连同发招者本人都瞬间消失,令韩特一阵错愕。 (为什幺?如果刚刚直接打过来,他就赢了不是吗?) 这念头才闪过,就察觉到白起已跃至自己后头上方,连忙转身御敌,却见到白起双臂一举,耀目电光由周遭云层狂殛而下,金芒乱窜,迸发出紫红色星火,跟着就在他双臂间汇流,于掌中出现了一柄深沉得彷佛可以吞蚀万物的墨黑电剑。 (用紫电功来吸取天电?而且这招是……他不藉助法印,空手就能用?他真的是人吗?) 更令人诧异的变化才开始。随着白起猛吸一口气,那柄墨黑电剑整个被他吸入右臂,展开睥世腿绝的轻翔身法,一下子就绕到韩特身侧。韩特心头狂叫不好,才鼓起金绝防御,就已经被一拳打在腰间,感觉不到什幺痛楚,拳上劲道似乎不大,仅是堪堪与金绝劲道僵持不下,这是因为敌人内力不足吗? “韩特!好好记住鸣雷断空的真实面目,今日败在你自己旧招之下,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在金绝护身劲与重拳劲僵持不下时,更猛烈的第二重拳劲骤然爆发,伴随着更胜一筹的金绝刚拳,白起拳上骤然射出一柄刺眼白刃,将早先吸纳入体的电剑,整个轰入韩特腰间,再配合核融拳的爆炸潜劲,将这多重气劲锁在他腹腔内,一次爆发开来。 纵然是硬度的睥世金绝,也负担不起这样子的内部伤害,一声破锣似的闷响后,血花洒遍天空,就在兰斯洛与枫儿的眼前,他们看见韩特整个下半身炸成一团血肉碎屑,在痛苦的惨嚎声中,仅余半个身体的他,坠下云端,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不曾修习乙太不灭体护身,又受了这样的伤害,如无意外,这家伙是死定了…… 没等两人回过神来,白起又有了动作。使用过七神绝,让敌人有了提防,现在就必须换另一门武学,才能杀得敌人措手不及。 (同一个创作者,七神绝已经试过,来试试看鸿翼刀吧……唔,武中无相,次段模拟开始,演算推伸。) 一连串命令在心中下达,手上也随之有了动作。白起手腕一抖,兰斯洛顿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正是鸿翼刀的起手式,看姿势好像是一式雄姿英发,可是招式未发,压迫感却已高得吓人。 跟着就是火焰迸发,一团团鲜红色的炽热炎劲,缭绕住白起周遭,在两人眼前缓缓改变颜色,由红转绿,再转为深紫色,最后再化为一团白光。 不明究里的兰斯洛,并不觉得这些有什幺特别,枫儿的表情却变得极度难看。凡是修练炎系武学的人都知道,随着功力练得越高,火焰温度越高,颜色也会有所不同,由蓝至红。虽然可以并修一些特殊功法,而生出具有附加作用的异色火焰,像郝可莲满是毒力的青火、枫儿自身的紫火,但纯以威力来论,终究是能融铁沸金的高温白焰略胜一筹。 尽管仍比不上只存在于传说中,焰中统治者的黄金火焰、杀伤力最强的黑色火焰,但白焰的威力确实已在紫焰之上,当两焰相撞,同质性的两股力量会立刻分出胜负,齐往输的一方涌去,令败者承受加倍伤害。 (真是恐怖,这些火焰他说变就变,高等的天心意识真有这幺厉害?) 自己最擅长的炎系武学不便使用,武功等若大打折扣,那该怎幺办呢?纯以大雪山剑术一拼,胜算可说极度渺茫…… 艺成以来首次遇到这等情形,枫儿确实感到一阵慌乱,而对方显然没打算等她想出应付良策,当耀目的白色火焰开始在手中飞跃乱蹦,白起再次发动抢攻。 个目标是兰斯洛。早就知道敌人要使用“雄姿英发”一式的他,已然有了准备,蓄满护身劲,要抵御雄姿英发主要威力所在的满天炎劲乱射,再设法与枫儿夹攻敌人。 怎知,同样的一招,在不同的应用下,赫然产生不同的变化。白起一抖手,先是一股扑面生疼的炽热气流席卷四方,跟着就是七道白色火柱轰射而出,与兰斯洛原本熟知的火焰镖不同,这七道火柱不久便化为龙形,咆哮怒吼,直往敌人噬咬而来。 (开、开什幺玩笑?这一式也能这样用吗?) 同样也运起雄姿英发的兰斯洛,刀劲中的鲜红火焰交错乱射,形成火焰护网,却在白龙卷扑下显得不堪一击,没几下功夫就破网而出,五道白焰火龙怒吼着向他噬来,龙体互缠将他裹在中心,成了一个刺眼的火焰龙球。 “兰斯洛大人!” 急欲赴援的枫儿,同样也被两道白焰火龙拦住,当她好不容易奋起烽火神剑,配合大雪山剑术,以多倍力气将火龙破杀冲出后,眼前却出现了白起的身影。 “烽火神剑……是六阳尊诀!连专供天位高手修习的后三式都没练成,也敢在我面前逞能?” 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枫儿挺剑便刺,趁着敌人撤去白焰的空档,她将自身的紫焰气劲迫催至最高,剑花激旋,圈圈火轮猛往敌人攻去。 强劲的招数,但在白起的眼中,却见不到半点威胁性。枫儿的身上不但满是破绽,而这所谓的杀着,更被自己的天心意识分解成许多小段,各自进行分析与理解,从里头推伸出六阳尊诀可能的变化。 (武中无相·极限推算·可能性确定·六阳尊诀后三诀破解完毕·使用无碍!) 几乎只是心念一转,白起已经把六阳尊诀的后三诀破解成功,全数练成,纯看外表,外人又怎知他目光一闪间,会有这样的变化。 “将烽火神剑与熊火显乾坤合并,确实是很别出心裁的作法,且看看我能不能一招内就破你的得意杀着吧!” “一招?若大少爷这幺低估这招的威力,那就尽管来试试吧!” “嘿,和韩特一样的毛病,搞不清楚状况,我没有低估你们,是你们这些人太看得起自己了。” 正提防敌人会以某些妙法破招,枫儿全神贯注,哪知白起忽地一扬手,像是有什幺无形波动发了出来,跟着自己就被定在半空中,全身乏力,连提气运劲都做不到。 (这不是小姐的咒缚魔法,魔法不会让人连真气都运不上来,这……这究竟是什幺?) 困惑惊惧间,白起猝然闪至身后,冷冷语音传入耳里。 “这就是万物元气锁了。天心意识差距下,你们根本没有抗衡余地,虽然以我现在的力量,推动完全的万物元气锁仅能数秒,但以天位力量攻击你不 能运劲的肉身,你说我的一招有没有资格杀你了?” 剧痛袭身的刹那,许多景象在脑里一闪而过,枫儿只觉得好不甘心。 这段时间自己苦练的绝技,还有好多未及使出,就这样耻辱地战败,根本帮不到兰斯洛或小草什幺。尽管还想尽最后一分力量,把白起攻击的手臂锁死,让等一下赶来的兰斯洛有机可趁,但是被万物元气锁钳制住的身体,却什幺力量都运不出来…… (我、我为什幺这幺没有用……我……) 当兰斯洛奋起天魔劲,将坚固的白焰龙球吸杀轰破,浑身眉发尽焦地脱出束缚,所看到的就是大蓬血花满空飞溅,被核融拳一击轰穿小腹的枫儿,整个身体像半根骨头都没了般软软垂下。 “白起!为什幺你……” 怒吼着冲出去,兰斯洛似乎想喝问一些东西,但白起却冷漠地将手上的枫儿抛掷过来,兰斯洛不得不停下冲势,将这已经失去意识的娇躯抱在怀里,输气为她镇伤,只是,才一运气,远端的白起像是做了什幺动作,一股无形波动穿过身体,跟着就是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这、这是什幺东西?该不会就是万物元气锁吧?) 在兰斯洛疑问的眼神中,白起两手高举过顶,一团头颅大小的炽热火球,在他掌中灿然生光,逼得人无法正视,像是一个浓缩的小太阳,不住迸发着惊人的光与热。 “六阳尊诀第四式的灿烂今生,妹夫,你我来生再战吧!” 小太阳般的压缩焰球,在轰出的瞬间,像是无尽地增大。无比耀眼的白光,瞬间就把没法抵御、闪避的兰斯洛给吞没,连同他怀中的枫儿,两人笔直往下坠去。 烈焰焚身,剧痛不住撕裂着自身意识,兰斯洛仅能将枫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尽量不让她被火焰焚着,一起坠往地下。 轰然巨响,在坠地时,焰球已有数尺方圆,更在触地时发生大爆炸,耀目白光迸散满空,就连大老远外的稷下城,都给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而爆发所散出去的高温烈焰,不但将里许范围内的所有事物化为灰烬,更止不住地朝外焚烧过去,将目光可触及的一切,化为一片焰火世界的地狱绘图。 未及十招,轻而易举将三名天位高手败杀,这是小天位内没有人可以做到的强绝战绩,但成为胜利者的白起面上却一片漠然,看不出有任何欣喜或满足,更难以推知他此刻的想法。 凝望着下方烈焰飞腾的焰火世界一会儿,白起横移着视线。超越斋天位的绝顶天心意识,堪称当今风之大陆无双,在这扫视的过程中,他接触到数道天位高手的探测思感,但每个人与他的思感一触,立即退避而去,不欲与他发生冲突。 “唔……” 凭这绝世的天心意识修为,白起冷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在找寻着某些东西,不久之后,他似乎有了发现。 不只是发现那幺简单,因为对方也同时回应了他的探索,隔着茫茫云海,更传来了愿意一战的讯息。 “要战吗?那幺就到我的面前来!” 凝望着艾尔铁诺所在的西方,凛冽杀气、坚定战意,都在他眼中绽放,白起双拳一握,就要以光电腿的最高速身法奔驰而去,忽然异变陡生,一双强而有劲的手臂,冷不防地从后骤现,死命将他锁住,阻止了他的动作……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八卷 第八章 金绝真髓 “妈的,混蛋,这家伙怎幺这幺强?未免也太难对付了吧!” 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兰斯洛将内息在胸中一转,身上冒出阵阵白烟,乙太不灭体已经将伤势催愈完毕。白起的万物元气锁是以小天位力量推动,并不能持久,对兰斯洛仅是匆匆施放,不比对韩特那样有时间大动手脚,锁缚效果仅能单单维持一下,不能持久。 饶是这样,假若白起发现兰斯洛毫发无伤,必然会万分诧异,因为虽然万物元气锁的效果仅维持数秒,但是六阳第四诀灿烂今生的威力,应该已经足以将他重创,七成以上致死机会的重创,怎样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几口调息便全然无事。 而最大的理由,就是万物元气锁并未如白起预期中的那样发挥功效。曾在梦中与铁木真思想同步,兰斯洛虽未拥有超越小天位的天心意识,却能理解那种感受,更从中学到了很多不属于小天位的战斗知识。 面对万物元气锁时,他就像韩特、枫儿一样,毫无抵御之力地被锁住,但在被锁住之后,他却知道怎幺去应付,晓得怎幺在万物元气锁的缚印之下,尽速回复内力。 这一点或许要感谢枯耳山之役,在那段养伤的时间里,他对于如何运转内息,尽速回复内力的调息法特别有心得,刚好现在又有应用机会。 极度高温肆虐下,附近的一切全给烧成了白地,地表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残余物,许多部份甚至已经玻璃化,阵阵白烟猛往上冒,远处则是笼罩在一片通红焰火中,烧得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可见适才那一击的威力。 枫儿并没有什幺事,虽然还没回复意识,但身上却只有一些轻微烧伤,毕竟在高温白焰爆发中,自己把大部分的防护气劲全用在她身上,虽然自己险些给烧成一堆焦黑的排骨,却终究是保住了这个大美人,现在她比较严重的,仍然是早先被白起击在腹部的伤口。 (真该死,什幺东西都给烧得精光,连作点紧急处理的药草都没有。) 兰斯洛着实感到气恼,虽然用乙太不灭体强自催愈,但早先受的伤委实不轻,特别是整个身体差点给烧成一堆骷髅焦炭时,那股疼痛委实是撕心裂肺,现在还让脑袋直作疼。 (差距这幺大,打起来还有胜算吗?不,不可能有这幺完美的手机看片 :LSJVOD.事,他那武中无相肯定在什幺地方有破绽,只是我一时间找不到而已。如果说他脑里是装了什幺太古魔道的机械,才变得这幺强,那幺破绽的所在,就该从太古魔道上头着手了……见鬼!我怎幺会懂得太古魔道?) 回想起以前与爱菱的一些谈话,太古魔道的器械虽然妙用无穷,但仍在某些地方存在着一些自己所不能理解的破绽,毕竟机械与人体不同,模拟的技巧就算作得再精巧,在某些地方,仍是会有细微的不同,若能够把握到这些差距,说不定就有胜算。 (再怎幺说,也不过才一个太天位而已,如果连这样子都摆不平,以后怎幺有资格去雄霸天下……老头子,你一定会这幺说吧!呵……) 几个方案在兰斯洛脑里环绕,对于要如何应付敌人,他已经有了主意,但这幺做的代价不小,老实说,他确实有些心怯,不知道是否该把这意图付诸实现。 “兰斯洛大人……” 后方响起枫儿微弱的嗓音,兰斯洛回头一看,枫儿已经醒来,正背转过身,缓缓倚着一块因为高热而形成的杂质玻璃坐起。 心中一喜,兰斯洛才要走过去,却听见枫儿轻声道:“抱歉,您在那里就好了,现在……我不希望您靠过来。” “你的伤还好吗?我立刻送你回稷下城吧。” “不,不用了,我的身体……有一半已经是魔族了,肉体复原的状况比人类快很多,这样子单纯的肉体伤害,对我是没有生命威胁的。”背对着兰斯洛,枫儿虚弱的声音逐渐回复平稳,“不过,回复时候的样子,不是很雅观,所以……我希望您别过来。” 兰斯洛搔搔头。想也知道,大概是肌肉快速蠕动愈合的模样,又是在小腹这样的部位,也难怪枫儿不愿给自己看到,说来或许还该庆幸,因为枫儿会在自己面前顾忌形象,显然在她心中自己与其他男人不同,就长远来看,可喜可贺。 “很惭愧,虽然已经没什幺事了,但是现在全身都提不上劲来,我恐怕……恐怕不能帮助兰斯洛大人什幺了,就算勉强出手,在大少爷那样的高手之前,也只会给您带来负累而已……” 说着,只见枫儿双肩微颤,责任感无比强烈的她,在这个关键时刻居然无法派上用场,只能让兰斯洛一个人上阵,极度的耻辱与自责,即使坚强如她,也不禁情绪失控。 兰斯洛踏前一步,想要说些什幺,最后仍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轻声道:“不要想太多,能做到这样,你和我都已经很努力了,现在我回去再战,打完了就来接你……如果能回来的人是我的话……” “兰斯洛大人,请等一等。”枫儿道:“我觉得,大少爷的战法其实很怪,如果他真的有那个意思,即使是我们三人全力联手,也早就落败身亡了。” “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对我们手下留情吗?” “似乎也不是,大少爷的出手狠辣兼备,致死率都在七成以上,要不是我们运气不错,现在我们都已经是死人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判断大少爷的企图。” “嗯……说得也没错,我想,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幺吧。” “但是,却有一件事是我敢肯定的。” “哦?” “兰斯洛大人,请您别再顾虑我和小草小姐了。我感觉得出来,您心里有着一些顾虑,而没有放开手去作战,您真正的实力,应该不只是现在这样吧。” 娇喘着,枫儿回转过头来,微微笑道:“在大少爷的杀招之下,您不但能毫发无伤,还有余力保护我,这点就足以证明了。” 兰斯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歉笑着,他确实是有所隐藏,虽然不是存心要欺骗自己的亲友,但因为一些事还不到揭晓的时候,加上心中的顾忌,所以没有告诉她们。 “我想说的是,我和小姐一直都跟随在您身边,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不管您作了什幺抉择,我们也都会站在您身边的,所以,请您不用顾忌,放手去做您想做的事吧。” 被浓烟熏过,枫儿的娇颜染上了一层烟灰,加上伤后乏力,看来有些憔悴,但当她勉力挤出微笑,以示心中的支持与鼓励,那模样却比什幺都要美丽。 兰斯洛不禁苦笑,比起枫儿的坦率,自己倒是太过缚手缚脚了。虽然自己仍希望找寻和平解决的方法,但世上的事不可能两全其美,好比目前,不先去破坏、伤害一些东西,是不可能用和平手腕解决的。天真的想法,确实是行不通啊…… “大少爷的动作, 已经表示得很明显,虽然我们都不愿与他作战,但如果不先展示出能令他心服的实力,我们是没有资格提出罢战要求的。” 枫儿低声道:“一切就拜托兰斯洛大人了,我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如果您得胜归来,到时候随便您要枫儿献吻,或是侍奉什幺其他的,都可以。所以,请您务必要胜利归来。” 这幺说话,并不合枫儿的做事风格,但此刻除了这样,她也作不了别的事了。而这样的鼓励,效果是很显着的,只听见兰斯洛猿猴似的喜呼一声,反手将风华刀随意一抛,大步一跃,就直往天空冲飞而去,旺盛的战意,看得枫儿不禁莞尔一笑。 只是,有一件事是枫儿所不知道的,那就是兰斯洛离去时,心中开始默念的话语。 (统治一切魔族的深蓝之主啊!传往九渊之底,我在这里向您祈愿,我是天魔功第三十三代传人兰斯洛……) “是你!” 惊怒交集,白起鼓劲要震开束缚。使用天心意识远距离扫瞄,相当地耗费精神,加上连场恶战,精神与体力都大幅下降,竟没察觉有人贴近,给他一击得手。不过,敌人也只能做到这里,因为如果对方实际发出攻击,只要有些微杀气,自己大老远就可察觉。 这个忽施袭击的人,赫然便是韩特。与平时的人类外表不同,刚才被击毁的下半身已经复原,但重新回复的肢体,肤色漆黑如墨,覆盖着青色鳞片,脚趾更变成了锋锐的趾爪。 “怎幺这幺狼狈啊?不过是挨了一下,就被迫露出本来面目,你也太没用了吧!” 几乎气尽力竭的韩特,当然是不可能回答。腰部以下整个被轰碎,这样的重伤,就算是天位高手也是死路一条,至少以人类之身而言是这样。韩特能保得不死,全凭自己的魔族身份,在下半身被炸成血肉碎末之际,原本封印住自身体质的封锁也随之瓦解,全力催运天位力量加上魔族的惊人回复力,这才保得不死。 纵然暂时保住一命,韩特仍然伤重,应该要立刻觅地疗伤才是,但他把心一横,强行运起某种压下伤患、回复战斗力的秘法,重新潜回,给白起这一记袭击。 “别以为偷袭就可以管用,我马上就要你付出代价。” 白起的豪语,却罕见地无法实现。在早先的战斗中,受到白起提点,韩特把一切劲道全数集中在金绝之上,以这无比坚硬的强霸钢躯,双臂箍锁住白起,任他怎样反攻、后击,都没有丝毫动摇迹象。 “别妄想了,这可是你亲自指导的强力金绝啊!把所有力量赌在金刚不坏之身上头,这种纯力量的锁缚,就算你天心意识再高,也没那幺容易挣脱的。” “胡扯,凭你也使得出金绝真髓吗?只要等我找出破绽,马上就把你破败分尸!” 话是这样说,但韩特这手攻击并非只是锁缚,双臂逐渐收缩勒紧的压力,正是睥世拳绝中的杀着“末日霹雳震”,藉着这样熊抱的勒杀法,一举杀敌,而当韩特以强横之至的金身发招,即使是白起,一时间也找不到空隙可趁。 “白起,不要再斗了,你战斗的目的到底是什幺?明明没有下杀手的意思,你这样拼命到底是为了什幺?你不觉得这很没有意义吗?” “少废话,你这叛徒有什幺资格和我说话?” “没资格?什幺人才有资格?白起,你不要亲人、不要朋友、不要同志,你怎幺不告诉我,你身边还剩下些什幺人啊?”努力撑着伤疲不堪的身体,韩特将金绝功力催到极限,只想要争取一个对话的机会。 “白起,我们两个怎幺也算是一起战过、疯过吧,我们两个……是朋友啊!” “朋友?我不需要,更不需要一个在战场上对我拔剑相向的朋友!” “混蛋!我对你拔剑相向,是因为我知道这就是你所希望的。我们都是从西西科嘉岛出来的同一类人,所以我嗅得出你的自灭倾向……可是现在已经够了,不管是为了什幺,这里没有人想和你作战,你没有必要再战下去了啊!”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努力地试着劝说,但手腕上所感受到的反震力道,确是越来越强,韩特不由得心中苦叹,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说客。当初在阿朗巴特山的时候,自己就没有能够劝动挚友白飞,才会发生最后那令人遗憾终生的结局。 现在也是一样,对于这个在固执处不输给白飞的白家人,自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时间破解不开金绝,白起的天心意识再度运作起来,分析睥世七神绝可能的破绽,当武中无相被迫至极限运转,更不可扼抑地开始分析七神绝的第七绝,旭烈兀未传给韩特的最后一绝,其真实面目为何。 这些时日的相处中,白起本已从韩特身上,将七神绝的真髓摸透,现在一下拆散分析,很快就有了结论,而当睥世第七绝的文字在脑中迅速闪过,一愣之后,他像是看见了什幺极滑稽的事物一样,止不住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 给这阵狂笑弄得糊涂,韩特忽然觉得被钳锁中的白起身上爆发出一种力量,迅速开始吸蚀自己的金身,令得坚固不破的金绝出现破绽。 “这、这是……” “对付魔族,自然是用天魔功了。如果把七神绝练到自在如意的顶关功力,集中不外散的金绝,纵使是天魔功也难以动摇,但现在的你没这机会了!” 白起双臂一振,爆发出无比强横的金绝气劲,在韩特被天魔功蚀破金绝气劲,护身劲破绽大露的此刻,根本无能抵御,就这幺口吐鲜血地给震开,跟着就被挣脱锁缚的白起,回身一拳印在胸口。 并非核融拳,也不是任何杀着,仅是把已经无力再战的他,轻轻地推开,往下坠去。 “别再来了,奴隶甲……” 下坠同时,韩特看到了白起的微笑,隐隐约约间,似乎带着几分歉然、几分谢意,和一抹已经有了决定之后的平和。 虽然已无力作战,但由于白起并未追击轰破护身气劲,所以坠地之后,仍不会危及性命,只是,看着那渐渐远离的身影,韩特心中有着掩不住的叹息。 (小白,为什幺你们白家的人一个个都那幺顽固?唉……) 花费偌大力气,将韩特再次挫败,还没能多喘一口气,敌袭再次出现,趁着他力量衰退的此刻,两道手刀气劲劈下。 “白起!你去死吧!” 两道重击轰下,白起扬臂一挡,对方却转为擒拿,锁住他双腕,跟着就是一阵蚀心剧痛直澈心肺。 (天魔功?) 手腕迅速枯干萎缩,在血肉精华大量为敌人所吸收的同时,自身功力也急遽减退。倘使一开始便有所准备,凭着金绝的集中效果,可以抵御得来。但现在气空力尽,再被吸下去,肯定就此败亡,当下唯有同样运起天魔功,以吸力稍稍抵挡对方吸力,趁空隙而走。 一声痛哼,白起逃过被吸蚀而亡的命运,代价是自断一双手腕。被吸得干瘪的伤口,半滴血也流不出来。 “乙太不灭体,给我治好它!” 一声痛哼,白起将手臂重现,但兰斯洛的攻击已经迎面而来。不再是鸿翼八式,而是正宗的天魔刀,在吸掉敌人一双手腕的血肉精华后,更强更霸地劈斩而来。 情势不妙,白起却不慌乱,天心运转,要以远超兰斯洛的天心意识,找出他的破绽,一举破敌。很快地,他就有所发现了。 (肩头一处,右侧三处,速度也不行,只要针对这几处攻击,又先计画好后着,三招内就可以给他送终……) “这种程度就想打倒我?你太天真了。” “是吗?” 在攻击前一刻,兰斯洛忽然变招,而当白起再次运转天心,却赫然发觉自己竟无法看出兰斯洛的破绽所在。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而在极度震惊中,敌人的天魔刀已经重重打在头顶。 “啊”的一声,白起给轰飞出去,自开战以来,他从未输得这样难看过,肉体的痛楚、心灵上的疑惑,剧烈地动摇着他的意志,而更令他惊骇交集的是,不管他怎样运转天心,却再也无法找到兰斯洛的破绽,反而因为应变不及,连吃了好几记斩击。 (没可能的,他怎幺有办法做到?难道他的天心意识比我更高?这绝不可能,但为什幺他能……咦?他这一击里头夹带的力量……我明白了!) 白起一扬臂,核融拳架住兰斯洛的攻击,双方身躯俱是一震。 “嘿!终于发现了吗?看来你之前好像还不知道的样子,使用生命力发出的招数,对天心意识的灵觉有强烈干扰作用,而很不巧,不要命的疯子并不只你一个,魔族刚好就有几门这样的技巧。转换先天元气倍增功力的法门,可不是你的专利啊!” 一面发出天魔刀劲,兰斯洛冷笑道:“对付真正的太天位强者,有没有效我是不知道啦!但对付你这种只会模拟的假货,这样就足够了!” “这种招数你从哪里学来的?” 白起确实是感到讶异。转换先天元气发招的技术,绝不容易,更是极其稀有,尽管不知道兰斯洛从哪里学来这种技巧,但他现在所使用的招数,让自己感到一阵不适,而从他现身开始,或许连他本身都没有发现,周遭空间有一股不可见的咒力,开始在缓缓成形。 一旦牵涉到魔法,天心意识的感知能力就受到限制,自己脑中的微系统虽然存有魔导公会的所有资料,但这种咒力却不在内,到底它是什幺东西?有什幺作用呢? “我作梦梦来的,吓死你了吧!”大喝声中,趁着敌人尚未回过神来,兰斯洛重击连环发出。 “你要拼命吗?我就陪你拼命!现在大家一起用先天元气对战,你我条件均等,而论武技本身,这套转换生命力的天魔轮回,控制力只会比你更精更准,就看看我们两个疯子谁先没命!” 天魔刀斩击如雨而至,乘着催运先天元气激起的强绝威力,兰斯洛一时与白起斗得旗鼓相当。单纯地以力斗力,身强体壮、先天元气强盛的兰斯洛立刻占到上风。 突来的震惊,让白起有些应付不来,却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破绽。即使兰斯洛在天位力量的威力上有所提升,但双方天心意识比拼,自己仍是远远地在他之上,如果凭着这方面的绝对优势,使用万物元气锁,于短短数秒内封锁住兰斯洛的真气运行,随手一招就可以把他宰掉,轻松简单。 除了万物元气锁之外,其余天心意识的应用战法还有很多,都可以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可是,对于这幺一个同样赌上先天元气,向自己搏命挑战的人,不知为什幺,就是不想这幺样地对战,而只是想单纯靠武技分出胜负。 “别以为使用一些旁门左道,就有得胜的希望,只要你使用出来,我立刻就能领悟,最后就用这同样的技巧,把你败得永不抬头!” “放屁!你有本事就通通学去,我就不信你的武中无相真有那幺无所不能!” 兰斯洛怒骂一声,手下招数源源而发,忽而鸿翼刀,忽而核融拳,有时候夹杂着几招白鹿洞剑术,花家与石家的基本招数,但是最主要的,仍是他新学的各种魔族上乘武技,魔龙皇拳、爆灵魔指、皇玺剑印、天魔刀……诸番绝招毫无保留地发出去,全然不顾忌敌人的模拟学习。 他师承多处,这样一番全力施为,一时间确实是五花八门,看得白起不胜讶异,一方面是为着他变化多端的招数,一方面是诧异于他明知自己能够将他的招数模拟、进化,为何还这样大胆地将招数使出?当自己将他的新招掌握殆尽,他将连最后一线胜利希望都没有。 短暂的纳闷,在不久之后有了答案,因为兰斯洛虽然急切发招,但一招一式却显得杂驳不纯,显然未有时间好好练习,把这些上乘武技锻炼纯熟,只是单纯靠天心意识来强自融会使用,这幺一来,威力就极其有限。 (而他这幺做的理由……是想要我的脑子不堪负荷,模拟到爆掉吗?有趣的想法,他从哪里学来的……) 在洞悉兰斯洛的战术之后,白起为对方竟如此小觑自己而哑然失笑,若是对付寻常的机械模拟,这个战术确实有成功的希望,但却不该拿来对付武中无相已然大成的自己。以自己脑内处理系统的运转量,莫说这些份量,就算再多十倍的演算资料,也能在眨眼功夫内处理完毕,兰斯洛这战法可说是完全无用了。 (武中无相,复合式演算·推展招数可能性,一成、三成……七成……演算完成!) 确实只是短短一瞬间的计算,在脑内资料高速统合归纳后,经过计算推演,白起已将兰斯洛使用过的诸般绝学了悟于心,融会贯通。 “认清你的愚蠢吧!我现在就要你为了自己的小伎俩付出代价!” 高喝声中,白起已然发招。兰斯洛适才使过的招数,如今在他手中,赫然更具杀伤力,也更加纯熟,像是经过几十年勤修苦练一般,将兰斯洛的攻击全数封死克制,轻而易举地夺回上风。 “别以为肯拼命就一定能赢,像你这幺天真的傻瓜,就算使用了先天元气作战,也不会有多大效果的!” 同样的招数对轰,白起轻易取胜,将兰斯洛的防御网轰溃,跟着爆发强猛一招。 “核融拳剑·魔龙蚀噬。” 催运起天魔功,将本来的吸蚀效果,合并在具有龙族武学撕裂效果的核融拳剑中,数百记气劲于一招内发出,白起临阵组合出的新招,令兰斯洛如遭百兽同时噬咬,裂肉见骨,全身刹时爆出大堆血肉淋漓的伤口。 “有本事!乙太不灭体,把这些伤口全给我愈合回去!” 抵挡不了敌人排山倒海般的攻击,兰斯洛不顾自身已经在使用先天元气作战,又另外运起对先天元气消耗极大的乙太不灭体,在短暂时间内将所有伤势催愈,手下更不稍停,诸番绝学交错使用,直往敌人轰去。 双方以先天元气赌命决战,整体上看来,兰斯洛屈居劣势,但面对他无比旺盛的生命力,运用在乙太不灭体上,总能将受到的伤害化于无形,重新又攻了过来,白起也感到一阵老鼠拉龟的无力感,令得战斗延续下去。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九卷 第一章 天魔轮回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象牙白塔 靠着提前使用的稷下城最终防御系统,进行一场双方完全不同等级的战争。在这魔法与太古魔道结合的高度杰作之前,即使是数十万大军压境,也只有俯首认输的份。 药效消失,逐渐清醒过来的敌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九卷 第二章 神之眷顾 此刻,兰斯洛的天心意识就飞快地运作,不知不觉间,周遭的一切彷佛静止下来,而当日和那位伟大霸主心灵合一的感觉,又在心头重现。一种难言的安心感,让他有自信去克服眼前的难关。 不同的数据评估与判断,给了他信心的来源。 白起已然伤重,纵然能奋起最后力量,强行打开天魔轮回之门,但绝不可能有太多的先天元气,让他持续下去。 没有了武中无相的绝顶天心意识支援,只是纯力量的催运,势必难以驾驭天魔轮回,只要自己能在他的轮攻击中撑下来,就有胜算。这并非不可能,使用先天元气激增本身功力来防御,再加上乙太不灭体的防护,是有希望达成这目标的。 从攻势来估,白起似乎还想藉着引发自己体内万物元气锁的方式,来挫败自己,但他却不知道,藉着那场梦中决战的经验,自己不但获得提升,更解去万物元气锁的制肘。之前一直隐瞒,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发挥作用。 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因为自己并不想死……当察觉到自己是那幺样地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去见关心自己的人,这就为自己带来一股非胜不可的决心。 “白起!我们分个胜负吧!”双拳并力,使出天魔金锥,集中一点地朝黑焰锋芒击去,兰斯洛将所有希望都赌在这一击上。 “我不会输的,因为我还想继续活下去,所以我一定会嬴着回去!” “可笑!如果只是不想死,就可以让你嬴着回去,这世上就没有失败者了!” “没错!这想法是很可笑,但如果说想活下去的人赢得胜利很可笑,一个根本不想活着回去的人会赢得最后胜利,你不觉得这更加可笑吗?” 激烈的说话,让白起为之动摇,而在双方将要接触之前,他看到兰斯洛本来已盲的左眼,渐渐痊愈完好,心中不由一惊。 (能够自我催愈被下了禁印的左眼,他已经解开万物元气锁了?是谁帮他解开的?稷下城中没人能有这样的实力,那幺……是他自己解开的吗?) 方自惊疑,双方拳力已经对撞。黑火席卷兰斯洛的手臂,皮肉就像稀烂的碎纸一样,无比轻易地向后退散,露出惨白的骨头,跟着就是一股无法抵御的沛然大力袭来,若不是他于千钧一发内,以同质的天魔劲吸蚀对方部份力量,狂运先天元气增强功力,再将乙太不灭体催至最高,一面抵挡敌劲,一面努力将伤处催愈回复,叁管齐下,那幺当黑火卷绕全身,他立刻就败死于此招之下,再没有翻身机会。 倘若白起还能够以超越斋天位的天心意识推动此招,那幺自己只有被秒杀的份,但现在天心意识降到低点,若是仅以纯蛮力攻击的他,无疑就是给了自己机会。 而拚死命地支撑,终于有了代价,先是天心意识传来讯息,涌来的敌劲已不能继续支撑,接着,本来疯狂涌来的沛然劲道,连同那恐怖的黑火,像是耗竭了所有发劲的能源,急遽地减弱,浓烈魔气骤然向四周散化,顷刻间便化于无形。 估计得没有错,白起的身体状况,并不足以支撑天魔轮回的最终消耗,在最关键的时刻,体内真气平衡崩溃,猝然散去。 双方的接触、交错,在极短时间内发生,当兰斯洛意会过来自己撑过了这一击,天魔金锥已经将敌人的护身气劲彻底击碎,而侵入体内的天魔劲,则在已无防御能力的肉体内窜走,快速破坏所经的每一处。 “哈、哈!!!” 胜负分晓,白起伤重得无以复加,血洒长空,体内骨爆声连接响起,在天位力量崩解的同时,连停留在空中的气力都没有,整个人笔直往下坠去。但虽是如此,他一面下坠,一面却毫没理由地狂傲大笑。 “你……” 兰斯洛一惊,运起天位力量,想要先将下坠中的白起截停下来,怎知道,心念一动,力量竟是难以凝聚,脑里才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激战之后体力不支?蓦然间,一股大力以他为中心,忽地整个急旋涌了过来。 整个人像是置身于一个大漩涡,沛然能量流化为滔滔气海,围在周遭打转,荡出去的气浪赫然波及里许,而漩涡的中心,则将汇集过来的能量,全朝自己胸口不住涌入,配合着天魔功的吸蚀能力,散往四肢百骸,驱走伤疲感觉,瞬间只觉得神清气夹,身心状态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颠峰。 感觉和吸纳天地元气有些像,但这股力量却更强,然而,怎幺会莫名其妙有一股力量输入进来呢? 更惊人的是,明明没有催运乙太不灭体,但全身的伤患却开始急速痊愈,只一眨眼功夫,适才与白起恶斗所受的伤害,已经全数治愈,看不出半点痕迹。 “怎幺会……” 也直到兰斯洛获得高度提升的天心意识稳定下来,以一种攀登高处的视野,缓缓地扫过周遭空间,感受着每一个波动传来的讯息,他才发现白起早先察觉到的东西,这个名为天魔轮回的绝学之真面目。 魔族的历史中,常常有王族为了争夺大魔神王之位而分裂互斗,失败的一方往往流浪在外,苦心孤诣地开创各种绝学,试着向得到天魔功真传的大魔神王挑战。 这些落魄王族本身也具有天魔功的基础,研究出的针对绝学与天魔功同质相近,同门之人上手甚易,只要交手一次,用天心意识很简单就可以模拟过来,结果无论复仇夺位成功与否,这些外门绝学都会回流大魔神宫的武学秘库,为天魔功的应用招数增添了改进。 天魔轮回也是因缘于此的一套神功。不知道是哪一任的落魄王族,为了向已成为大魔神王的侄儿挑战,刻意潜身于雷因斯,费尽心思研究出转换先天元气为已用的法门,用来充作必要时两败俱伤的作战筹码。 一开始就不抱着希望,这位原创者并没有将目标放在取胜上头。天魔轮回的设计,当先天元气快速流逝,那种一再与死亡贴近的边缘感受,会刺激使用者的身心状态,将他提升到顶点后,开启四门之一,以超越颠峰的状态,轰出必杀一击。但若是对手强横至足以硬受一击呢?又或者一击尚未发出,自身就已经不堪消耗地虚弱而亡了呢? 因此,当这混掺了些许魔力的绝学一发动,便立刻会接引深蓝魔王之力,在周围秘密地施下咒力圈,将使用者催运、发出而流散的先天元气锁在咒力圈范围内,不会流失,而当使用者觉得此战已无胜算,就会发动全力一击,同时引爆咒力圈中的所有先天元气,来个真正的玉石俱焚。这就是天魔轮回的真正用法,一个绝对保险的自杀绝技。 以魔族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天性,自然是不肯轻易使用这门必死的绝技,但一直也有人尝试找出让先天元气回流的方法,倍增威力而不损自身,好让这门神功更具实用性,然而,世上哪有这等便宜的好事?不仅数千年来魔族英杰无人成功,就连白起也在入祈愿塔数年后,彻底放弃了这个没有可能的念头。 只是,这个令众人苦思不解的问题,终于被兰斯洛误打误撞地试出了答案。 像天魔轮回这样的咒力圈,本是魔界皇族死斗的一环,双方以天魔功逼出最强魔气,在战斗中魔气充塞整个咒力圈内 ,当胜负分晓,全场魔气会连同最后一击的强大威力,毫不留情地涌向战败者,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但当魔气中掺杂先天元气,却赫然起了相反的效果,让场内所有能量汇流在一起,朝兰斯洛涌去,以天魔功为引导,被他彻底地吸收。 当在战败瞬间察觉到会有这结果,白起便为之长声大笑。自己这个妹夫实在是有着无人能及的好运道,嬴得胜利,是凭他本身的战术、实力与决心,这点自己并没有任何怨言,但胜利后能够得到如此丰硕的战利品,就只能说是幸运女神的眷顾了。 连同先前消耗出去的部份在内,兰斯洛若将白起的生命力也一并吸入体内,这转换起来约有五六百年份量的先天元气,将对他的天位力量、天心意识造成极大的刺激,进而强化提升,裨益之处委实难以估计。 该说是老天偏心吗?或者……是时代在选择适合留下的人呢?比起只懂得杀戮的自己,这个深获天恩眷顾的妹夫,是比较适合这个时代的,他的人生还很长,充满着未知的问号,连同他所能影响到的亲友在内,一切有着无尽的可能生。 他的未来之途非常地宽广,而自己,一直以来强撑疲惫身体走下去的旅程,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武功方面相当杰出,心智手段上还有欠成熟,不过这样子要应忖艾尔铁诺的敌人也不成问题了,一切……这样就够了……) 虽然是死斗,但其实在自己没有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去打击敌人时,胜负就已经分晓了。事实上,早在出塔之前就已知道,虽说体内先天元气仍堪称强盛,但肉体却已不堪连续的战斗损伤,武中无相的后遗症也慢慢难以压抑,这样子的自己,就算赢了这一仗也没有意义,不过,对于妹夫能够以自身实力击败自己,还是觉得挺意外的就是了。 其中的道理,自己直到现在才明白…… “如果说想活下去的人赢得胜利很可笑,一个根本不想活着回去的人会嬴得最后胜利,你不觉得这更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加可笑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也就在那一刻,自己忽然顿悟到决定这样先天元气对战的最大关键,赫然便是对生存的渴望。 因为知道生命的贵重,所以分外不想失去;也因为这股强烈的求生欲望,所以激发出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就是决定先天元气对战的关键。 自己确实是输了,彻底败在兰斯洛的求生意志之下,或许只有他那样自小生长于山林,亲近着自然与生命的人,才能将这样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与他双拳相撞的时候,自己扪心自问,为了贯彻这条道路,早已将一切舍弃,以求完全地没有负累,但在无牵无挂的同时,也就相对地没有什幺诱因,让自己对这个生命执着下去。 已经生无可恋的人,什幺时候生、什幺时候死都无所谓,以这等心态运使先天元气,本来就是邪道,所以,自己才会败…… 妹夫确实是很幸运,而他本身的坚持与实力,则是将这分幸运呼唤而至,并等到它发挥作用的主要因素。 (很不错……这是一场好战争……) 也只有在此时,完全放开了身心之后,脑里才出现母亲的音容,那些温柔的笑靥与说话,有时候却会成为最深的梦魇,令自己由梦中惊醒,但是,那些东西都不太重要了。 本来自己就是一个充满着缺陷的生命体,从出生开始,就招致旁人的憎恶,如果说,受到利用是被人关爱的条件,那幺自己对此并不会太在乎,因为唯一能回报给关爱自己之人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了。而且…… (无忌,其实……你误会妈妈了,我想其实她对这一切也是很心疼的,因为妈妈是个藏不住自己情绪的人,每当她唱歌的时候,没有放在我身上的另一只手,总是悄悄握得死紧。) 并不只是这样,恶魔岛上一战,母亲也是经过反覆考虑后,才万般不忍地派自己出战,为的不是确保战胜,而是采用最可能不用实际动手,就能让父亲退走,不用伤及他性命的方法…… (因为有着这样的母亲,现在的我,仍然……觉得很幸福……) 持续下坠,受着气流吹拂,现在已经离开火焚的范围,估计会直接坠落在原本白天行阵营驻扎之处。由于场面混乱,加上多数人已在主战场忙着投降,营地那边已经没有什幺人了,就是摔下去也不会被发现。 下坠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势道也不是太强烈,只要提起真气,换个稳当点的姿势,选个好一点的落点,这样的摔法是摔不死自己的,估计就是多断几根骨头就是了。不过,全身的骨头碎得差不多了,再摔下去,好像也没有什幺东西可以断了。 从内战以来的剧烈消耗,外加刚刚被兰斯洛吸收过去的份量,自己的先天元气所剩无几了,不过,也没到马上暴毙的地步。以残余份量判断,如果好好调养,不再受致命重伤,几年的命还是有的。嘿,自己可不是白痴啊,虽然开打起来不顾生死,但却没有必要刻意去求死,能够多活一段时间,看看弟妹的状况,那样也是不错的…… (那幺……就到此为止了,以后别再战斗了,利用还有的一点人生,回西西科嘉岛去钓鱼、出海旅游吧!这边的事情,交给这边的人就够了……) 脑里这样想着,白起往一个帐篷处摔落了下去。哗啦声响中,帐篷被砸破崩散,激起气流形成的冲击波,连带弄倒了附近几个帐篷。撞击力不小,然而,白起自己却没有受到任何伤……至少没有因为坠落而受伤。 这并不是由于他的能力,而是在与帐篷接触时,忽然有一股柔和力道出现,像是一层极为绵密结实的软垫,将他轻轻托住,慢慢地破顶而入,虽然落地的声势仍大,自身却没受到任何伤害。 (这不是武学力量,是浮游魔法,在方圆百里内能用浮游术承担这种压力的人是……) 答案随着术者的现身而揭晓,在里许外的前方,小草的身影慢慢清晰,隔着长距,凝望着坐在杂乱物堆中的兄长。 “大哥……”隔得老长一段距离,不是很能看清她的面孔,但透过心语,白起就感受得到妹妹心中的喜悦与歉意。 “呵,这种场面真是不适合我啊……”吸了一口气,让伤痛不堪的身体好过一些,白起等待着妹妹的到来。 战争已经结束,既然双方都没有死伤,他们兄妹之间应该是有些话要说的。 “大哥!!”心语再度传来,但这一次却充满了惊惶的意味,白起心知不妙,才要动念闪避,背后传来刺痛,因为重伤而迟钝的身体,已没有敏捷躲开的力气,稍一停顿,一阵剧痛骤起,血泉喷飞,赫然便是一柄长枪穿胸而出。 勉强侧身,总算没给长枪钉死在地上,却仍是来不及闪躲跟着而来的一记光剑,被砍中肩头,鲜血飞溅,险些连手臂都给卸了下来,百忙中一脚踹在旁边的颓倒桌子上,借力跃离敌人的攻击范围。 下手攻击的人是谁?若是平常,够资格靠自己这幺近而不被发现,即使是青楼首脑人物或山中老人亲自驾临,也未必能做到,但此刻六感皆降至 最低,即便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士兵也有可能悄没声息地掩近过来,将己干掉,加以生平杀人无数,实在不知下手者是何人。 (力道与招数都很寻常,不是高手……我纵横一生,难道真是死在一个普通士兵的手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白起甚至没有拔枪的时间与力气,在被对方一剑刺过小腹的当口,终于看清了这个敌人的模样。 “你!” “哈……哈哈!!我做到了。我杀了白起!我终于杀了白起!你这狗畜生嚣张一世,想不到最后会死在我手里吧?所有反抗我的人,通通都是这个下场!” 在这场内战中,他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少了他战争就不会爆发的首脑人物。然而,在对战的双方强者眼中,却又从来没有他的存在,每个人都不把他这个狂妄自大的鼠辈放在眼里,因为谁都知道,他不过是一个被人在后操作的傀儡、随手就可以干掉的废物。 或许是因为这样,小草在拟定作战计画时,从来就没有把他计算在内;白起在发动决战时也根本没有考虑过他,就连麾下的士兵与将领们,都早已忘了这位已失势……或者该说从未靠近权力中心的领袖的存在。然而,在这场战争的最后时刻,却没有人想到这样卑微的他,终于干了一件震惊众高手们的大事。 一直待在营地里自怨自艾,当看到那夺走自己所有的敌人朝这边坠来,便带着兵器靠过去,冷不防地发动一击,果然一举成功,让所有藐视自己的人知道,他白天行是不可以被小觑的。 “居然是你……”血沫不住从口鼻涌出,白起实在是想不到,老天会给自己这样的收场,更是由这样的一个废物,来决定自己生死! “怎幺样?是我不可以吗?让你觉得很屈辱吗?”出奇地,白天行眼中并没有疯狂的色彩,反而多了几丝凝重,他是在维持着相当理性的神智下,做出这一击的。 “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位高手,一个个都不把平常人放在眼里。有天位力量又怎幺样?有天位力量就了不起吗?你也是,那个贱民兰斯洛也一样,以为有天位力量就高人一等,我告诉你,你们都是一群最贱的东西!” 白天行说着大笑了起来,充分显示内心的喜悦。或许这些话自他口中说出有些怪异,因为以他的为人,并不具备说这些话的资格,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话也正代表了一个没有天位力量的弱者心声。 在强者横行的时代,没有天位力量就只能任由宰割,这是很无奈的事实,只是,任何遭受宰割的生命都不可能心甘情愿。此刻白天行就把握着机会,做出弱者的反抗。 “仗着自己有力量,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任意主宰旁人的生死命运了吗?你在稷下城里杀得爽快的时候,有没有替那些被你波及的人想过?你夺走我一切的时候,有没有为我想一想?随便把人捧起来当傀儡,没有用处了就一脚踢开,你有什幺权力这样做?白起,我现在就要让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被你随意操纵的东西,而你终于也有今天,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不讳言,对于敌人的这番控诉,白起心中确实起了一股共鸣。与其他天才洋溢的高手不同,由平凡出发,靠毅力与牺牲克服所有难关,达到今日境界的他,是很能理解白天行心情的。会被这样的一个杂碎偷袭得手,而且又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或许真是命运的报复也说不定,但……不管怎幺样,这个凶手实在是太多话了。 当白天行察觉到不对,急着要抢先下手时,已经晚了一步,原本双方的实力就有天壤之别,当白起勉强运起真气,挥出仅有地界级数的一拳,白天行的光剑就完全没有抵御之能,在光剑爆碎的同时,头颅也被核融拳轰得四分五裂。 “不过是个跑龙套的二流角色,没有放光的资格……”冷冷说着无情的话语,白起咳出大量血块,跌坐了下来,瘫倒在晚一步赶到的妹妹肩上。 “大哥!”使用最快的移动魔法赶来,但仍是迟到一步,兄长伤重,而凶手已经被他亲自击毙,自己什幺都没能来得及做。想要不惜一切帮他治伤,但兄长的体质令魔法与药石尽皆无效,即使是回复系魔法最顶峰的圣力,也因为母亲生前对兄长多次使用,令他的身体有了相抗性,发挥不了作用。 不仅是断,根本就已经碎裂的骨头,欲接无从;便是想要试着止血,在连续的剧烈出血后,伤口也像是干涸了一样,看不见出血迹象。最后小草仅能把那柄枪给弄断,却不敢拔出来。 看着兄长,小草有好多的话想说。在自己真正地懂事了,在双方已经没有必要再战下去的此刻,兄妹两个终于可以不必伪装地好好说话了,但是看着身体残破不堪、奄奄一息的兄长,小草什幺话也说不出来,一低头,泪水就像断线珍珠一样地落了下来。 极度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白起像是要说些什幺,却因为第叁者的来到而被打断。是兰斯洛。好不容易将那股庞大的能量吸纳完毕,回复行动力之后,连平复紊乱气血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赶了下来。见到白起未死,先是一喜,但看到他重伤若此,却又一愣。 逆运乙太不灭体救人的本事,需要超越斋天位的天心意识,自己可不会使用。单凭白起自己,恐怕已经没有足够先天元气自救,但若不运乙太不灭体,这样的重伤,在自己看来根本就没得救了。 想帮着做些什幺,却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中停止,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连小草都在兄长要求下,不解地退开至一旁。自双方对战以来,兰斯洛一直争取的对话机会,现在终于得以实现,在白起几乎无力说话的此刻,两人并不需要言语,在那场决斗的天心交融后,他们魂魄里的某一处可以说是互通的。 “一切……就交给你了……” “就由我来吧,连同你在内,我继承了很多人的梦想,我会好好利用你为我制造的优势,把这些梦想实现的。真是辛苦你了,打这幺没有意义的仗,这幺凄惨地彼此伤害,我不明白你的用意到底是什幺?” “生死的考核,比什幺都更具有说服力。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如果要有一个人能代替我守护这一切,最少也得要比我强不是吗?” “无聊!直接把东西给我不就行了吗?非要绕那幺一大圈……那幺,既然由我继承了一切,我就只有守护这个单一选项吗?” “……不,随你吧,旧有的雷因斯血脉既然已经断绝,一切就没有必要再传承下去,几千年的大包袱,抛开也好,就由你来作决定吧。” “新旧交接了是吗?有没有什幺话要吩咐的?” “只要记住一件事。身为一个领袖,一举一动都是属下的信心依归,所以不管你遇到什幺样的困境,都别再说你·不·知·道。” 这显然是历代白家家主御下的经验谈,兰斯洛对于该如何回应,颇感到苦恼,在一阵思索后,他正起神色,直视对方的眼睛,传出这样的心语。 “既然说一切由我来决定,那幺我又为何要接下你这个包袱?白家也应该改变了,所以我的回答是……干·你·娘·亲!” 纯以心语的交谈,除 了对谈的双方,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幺,在一旁的小草只是错愕地看到,兄长很惊讶地呆了一呆,跟着便好像很开心地大笑出声。 “大哥!”不祥的感觉,在小草心头扩散,才唤出口,便听见笑声嘎然而止,兄长眼睛一闭,盘膝而坐的身体慢慢软倒了下去。 “哥!!” 急忙抢了上去,却已经被丈夫抢先一步,将人一把抱起,对己喝道:“别慌,你哥哥还有气,立刻把人带去太研院,也许魔法和医道都派不上用场,但我总觉得你哥哥会留下一些后着来自救……” 这句话让小草心神一定,刚要动身,一道人影忽然拦在身前。 “哥……”长兄已然倒下,忽然现身的是二哥白无忌。同样也是来迟一步的他,表情十分平静,却是万分具有压迫感地行到兰斯洛面前,将兄长的身体接过。 “无论生死,我不会把大哥交给你们的,请你们从此把他给忘记吧!” 在接过兄长的同时,白无忌将腰间的一个布囊交给兰斯洛,“这是大哥嘱咐我要交给你的东西,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九卷 第三章 雷因斯王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象牙白塔 对稷下百姓而言,这场决定内战关键的最后一仗,实在是打得莫名其妙,讲得夸张一些,就算是说一觉醒来发现内战已经结束,这样都不为过。 所有人的记忆都是一样,听着亲王殿下的演讲,不知为什幺忽然变得非常感动,开始挥手呐喊,之后就渐渐失去意识,待得清醒过来,只见自己与邻近之人手拉着手,城外则是喧哗鼓噪,一片黑压压的敌军没有攻城,反而个个跪地痛哭求饶,嘴里胡言乱语不休,嚷着白日见鬼,还有些疯得更厉害的,直颤抖着声音,说看见九头山一样大的巨龙朝天喷火。 太过荒诞的胡言乱语,却又说得无比认真,让稷下百姓一头雾水,真是弄不清楚状况,不知道是哪边的人疯了? 只是,在看到应该已经被轰成白地的象牙白塔,又完好如初地耸立原地后,稷下百姓还真是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呵、呵呵,真是伤脑筋啊,身为魔法王国的国民,就必须整天和不可思议为伍吗?” “习惯就好。” 对于情势一下子整个大逆转,稷下军民都是感到不能适应。不过,既然敌军也投降了,那就代表这场战争结束了吧?已经拖了两个月的战事,终于可以划上休止符,从今天起不会再被围城,也不会再被敌人射导弹进来,更不会有敌方首脑那样的绝世凶人,没事进城大肆屠杀。 想到这一点,群众欢欣鼓舞,大声地叫好,纷纷把这场战役的胜利与荣耀,归之于兰斯洛亲王的武勋,为他毫无保留地献上赞美,认为都是因为他的努力,才终于打垮了敌人。 在这个时候,才开始有人发现到,如果说战争已经胜利,那幺己方最大的首领人物兰斯洛亲王殿下究竟去了哪里呢? 不久之后,来自象牙白塔的长喇叭召集音,将稷下军民重新集合到王宫前头的大广场上,官方将要发表战后的宣告。 站在演讲台上的,就是将众人引导向胜利的兰斯洛亲王……不,或许不能再称他为亲王,当雷因斯正统继承王嗣已绝,最大竞争对手也已倒下,再没有人能与他竞争的此刻,他理所当然地会登上雷因斯的王座,以王者之身,统治整个雷因斯,届时他就是兰斯洛皇帝陛下了。 “各位雷因斯的子民,我的子民们,我是你们的王,兰斯洛,现在站在这里与你们说话。” 和本日稍早的另一场演讲相同,兰斯洛的开头语并没有什幺特异之处,但在获得内战胜利,雷因斯内已无人能再与他抗衡的此刻,他所说出的话,就有着不同凡响的份量。 激战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之后立刻赶了回来,上衣早在战斗中碎得七七八八,来不及梳洗,仅是匆匆换了件衣服、披上一套披风,就忙着上台发表宣言,抚平百姓情绪,兰斯洛并没有做什幺多余打扮,脸上身上仍有血迹,头发也乱如蓬草,不过,当他站上讲台,目光往下扫过数万群众,自然有一股掩不住的威势,慢慢地散发出来。 人的威态并非空口说白话,而是在有实绩、实力之后,自然就能震慑于人的气质。以兰斯洛目前所建立的实绩与情势,他在台上说任何话,都不会再有什幺人反对,而此刻也就是他好好利用这份声势的时候。 只是,虽然记忆中亲王殿下好像刚刚做了一次很棒的演说,群众仍是有些迷惘,因为他们发现自己不太记得清那场演说的内容,眼前的亲王殿下虽然颇有统治者架势,但想到他过去的记录,却又不禁担心他会将这场演说又变为闹剧。 群众的这些忧虑,兰斯洛都感觉得到。在开口说话之前,他略微侧过头,看着与自己一同列席在演说台上的亲友同志。 因为妮儿与源五郎不在这里,自己的亲友其实没有多少人。枫儿坚持自己没资格也没必要出现在这样重要的公开场合,所以自己并没有勉强。 独自一个人站在最左侧的,是妻子苍月草。出席这大有可能留名于史册的重要演说,她薄施脂粉,换上了一袭浅蓝色的套装,上身是白丝衬衫与外套,过膝窄裙勾勒出腿臀之间的圆滑曲线,是相当迷人的打扮。手上抱着一份资料夹,没有用秀发遮掩住的右眼,正朝自己投来鼓励的笑意。 像今日这样的场合,本来该是由她穿着女王礼服,在演说台上发号施令的,如今却换上幕僚的服装,默默地站在一旁,她心中想必也是有些感慨。 小草身后一尺外,是以白德昭大老为首的一堆文官。原本雷因斯宫廷派的有力大老,已在内战中给白起干掉,某些逃过一劫的,也在前次突袭太研院的攻击行动中,被敢死队杀入府第斩草除根,现在除了这名硕果仅存的白家长老,剩下都是一些不起眼的角色,先前龟缩不出,直到战争平息,才露面出来。只不过,战争后收拾残局的工作,还是非得靠他们不可。 右边的一列,是由爱菱所率领的太研院干部。俨然已经成为稷下新人气偶像的这丫头,金发梳成了一条长辫,穿着一套研究员制服的雪白长袍,肩上绣着代表她此刻地位的五条彩线,大袖飘飘,颇有几分大人物的架势,配上那副无框眼镜,确实是一副专业研究者的俏模样。 前代院长白军泽听说已经主动递辞呈引退,表示要退休回家,种花莳草,这样一来,爱菱继任太研院院长已是笃定了。虽然颇难想像这丫头会居于高位,但瞧一众组员在她面前抬不起头的糗样子,大概不会有什幺问题。当双方目光交接,这个有些迷糊的小师妹坦率地抱以一笑,充分表示了支持。 这些就是自己成王后,立即可以运作的体制成员。如果自己一开始来到雷因斯时,就能照着源五郎的规划,直接继承一切,那幺往后的一切混乱说不定就不会发生。只是,与其让一堆问题潜伏在体制中慢慢爆发,或许像现在这样直接在大破坏后建设,还比较妥当一点。 在这个体制里,有一个人的存在显得特别刺眼,那就是自己的结拜义弟有雪。以大陆诸国的礼法而言,身为雪特人的他,本来没资格与其他人同台并列,终于因为自己在内战后发言份量大增,轻易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源五郎、妮儿都不能出席的此刻,有雪的存在,确实让自己感到一阵心安,听说这家伙前一阵子被派去进行外交,与那个巫婆华扁鹊在一起,想来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此番能够活着回来,真是好狗运,等会儿演讲完毕之后,与他好好地喝一杯吧。 目光由左而右地环移一遍,确认了这些人的存在后,兰斯洛回转过身来,先是深深地一记鞠躬,跟着,在全场静默中,他朗声说话。 “相当抱歉,这段时间以来,让大家牵扯进这场战争,不过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大声宣布,这场内战结束了,叛乱军首脑白天行被当场格杀,他手下的叛军干部,多数已经宣布投降,我们刚刚也接获各省将官归附的文告,雷因斯·蒂伦重归统一,战争不会再打下去了。” 听见这个宣告,场中数万群众和正聆听这转播的雷因斯人都松了一口气,虽说兰斯洛赢了这场战争,但毕竟是只有稷下一城,若雷因斯各省不肯归附,那幺兰斯洛势必还 得大起干戈,无论是发动大军攻城,或是他自己以天位力量大开杀戒,都免不了许多死伤,更会把战争再延续下去,使雷因斯不得宁日。 “既然已经结束内战,现在该是放下一切,重建雷因斯的时候。曾经参与叛乱军的所有将兵,我对他们的刑责既往不咎,希望大家能抛开成见,尽快把雷因斯的情势安定下来……” 兰斯洛表情转为严肃,慎重道:“不过,请记住,这并不是妥协,以我现在的实力,我并不需要对任何人做出任何妥协。决定放过他们对我拔剑相向的罪责,这是王者的宽恕,希望他们懂得珍惜这份好运道,不要做出任何迫我毁灭他们的愚蠢事!” 虽然没敢大声叫出来,但台下仍是有着一股小小的声浪在扩散。兰斯洛会一反开始时的和气,采用这样的高姿态,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事,就连台上的众人也有些意外,爱菱甚至惊讶地望向小草。 如果说有什幺人够资格对兰斯洛的态度表示意见,那肯定是小草,只是,她微一沉吟之后,给了爱菱一个这样的眼神“你师兄已经击垮敌人,大权在握,现在的他,有采高姿态的资格,这是我们所不能阻止的”。 “我个人并不喜欢无意义的杀戮,但如果这些杀戮是稳定大局所不可避免,我仍然是可以狠心去做,这是我的责任,你们要好好记住。” 伴随着强势的语句,兰斯洛就看到底下群众露出惊畏的表情。在经过白起的大洗礼之后,所有雷因斯人都见识到一名天位高手肆无忌惮起来,可以造成多大的伤害,因此自己的威胁也就格外有力,毋须实际再动手见血,就足以深入人心。 而得到了预期效果,兰斯洛巧妙地转变话题。要胜任王者之职,单是懂得杀戮绝对不配,自己也并不是为了要宣布杀人而上台说话的。 “经过这场内战,我们损失了很多东西,雷因斯需要重建,但是重建之后的雷因斯,没有必要与从前一样。我与你们过去的女王是不同个性,所以也会有不同的作法,但基本上的目的仍是一样,那就是国家富强,人民康足,大家满意吗?” 说到最后,兰斯洛露出笑容,更抓准时机振臂一呼。原本就没有太高的期望,现在听到他的基本目的,并非是什幺荒唐无度的东西,群众心中稍稍一安,趁势大声叫好。 “要让国家富强,我们必须有改革与调整。旧有的雷因斯体制有很多优点,但是也有许多地方太过理想化,不切实际。要让雷因斯比现在更好,就得要把这些制度打破,找一个更好的方法。” “革新与变法,需要时间、金钱与人才。我们是大陆上最悠久的文化古国,有很多杰出人才,但经过这场内战,大家应该发现到这样并不足够,我们还需要的人才来完成梦想。划地自限,只会导致败亡,因此我决定要大量引入外族人才,而件要做的事,就是破弃国内歧视外族的不良风气,我会正式立法,保障他们的权利,让外族人能放心地在雷因斯工作与生活,详细条文会在讨论后决定……” 若在数月前,即使是雷因斯女王也不敢做出如此宣告。想要在政治体制上做出如此根本性的改变,可能会遇到的阻力,光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手足发软。但现在却不同,可能造成强大阻力的人或团体,都在内战中受到重创,加上民气已变,人心可用,当兰斯洛觑准局势将这些政策提出,能够当场拆他台的反对势力目前根本就不存在,因此群众在些许惊愣后,纷纷鼓掌起来。 贤者之徒果然是不一样,本来还以为他会大放厥词,像一些荒淫帝王掌握大权后,立刻宣布要增建皇宫、广纳妃妾,这样的命令并不稀奇,至少每任艾尔铁诺皇帝登基都会干上一次,不过,兰斯洛现在下达的命令却有意义得多,加上这确实也是大势所趋,群众在些许静默后,开始表示支持地鼓起掌来。 而之后兰斯洛滔滔不绝地发表了许多登位后预备的改变,虽然说不见得有什幺新意,但也都是稳扎稳打的可行政见,显示这位日贤者传人并非是个没脑子的草包。让这样的人为王,未来雷因斯虽不敢保证会更好,起码不会比艾尔铁诺差,即使这些点子是出于他身边的幕僚,能够充分使用这些幕僚的他,对雷因斯的将来也是一种保障。 台上的太研院干部们,议论纷纷地看着爱菱,均是为着亲王殿下的表现感到讶异,原来只要肯做,这男人也是可以做得有声有色的嘛。承受着他们的目光,爱菱对师兄的漂亮表现感到骄傲,却把视线望向另一侧的小草,暗暗夸赞她写了一篇很棒的演讲稿。 却也只有小草才知道,兰斯洛此刻所言的每字每句,都纯出于他本身,与自己毫无关系。 看着自己丈夫的背影,小草不自觉地将手中宗卷夹抱得更紧。昨夜听他委托自己准备这一大堆雷因斯王室演说的必备器材时,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特别是那时候丈夫的眼神、语气,和过往有些不同,让自己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当时还以为可能是错觉,但现在看他这样站在台上,那种感觉却只有更强。 无疑地,丈夫正在转变中…… 和初入稷下时相比,现在的他全然判若两人。在雅各城时,他那夺城宣言的行动虽然说是霸气十足,但却不是什幺深思熟虑之下的后果,说穿了委实不值一哂。 但此刻的他,一面沉稳地说话,一面露出笑容,在适当的时候挥手,作着最能发挥他说话效果的肢体动作。他脸上的那种笑意,不是因为开心欢喜而发出的笑容,而是洋溢着一看就让人觉得很放心、很值得信赖的诚恳感觉,配合着他言词中的霸气与威势,一下子就深入人心。 而这个笑容……应该是装出来的,因为自己以前天天在做同样的事,所以立刻就认了出来。 如果说几个月前演讲台上的兰斯洛,是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的真性情表露,作着虽然蛮横疯狂,却绝对忠于自己的动作,即使他不喜欢台下的这些人,也仍然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表达出来;那幺,现在的他就是学会了隐藏自己真心,用着种种手段,去掳获这些将成为他子民的人的支持。 这想法是有依据的,因为自己看得出来,丈夫正巧妙地移转话锋,一下威吓、一下施恩,先是让人不敢反抗,又让他们渐渐觉得这些措施与他们的利益并不相违,消弭了群众的反对心态,虽然未必是支持,但起码不会有反抗。 一位伟人曾经提出这样的理论,一百人当中的一个人,无法产生什幺影响,但同样的比数,换成一百万人中的一万人,却有可能发挥影响整个团体的力量。丈夫无疑就是掌握到了这个道理,在取得稷下人民支持的同时,去稳定整个雷因斯。 底下的群众并不知道,虽然态度变得和善,但和两个月前相比,在台上这男人的心里,他们的地位更低了。以前是因为将他们当成一个平等的对象,想争取他们的认同,所以兰斯洛真心真意地表露最真实的一面,但现在,他仅将底下这些人当作一个用来操控、被统治的对象,没有必要与他们真心以待,只要让他们照自己的意思去作就行了。 丈夫是为什幺产生这样的转变,自己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自己也不敢断言,因为政治就不是一件单凭理想可以 处理好的事,和仁爱百姓的心地比起来,治理国家的能力更为重要;人民虽然喜欢会为他们着想的君主,但最后仍会选择有能力把他们带往富强康乐的君主。 心性与能力未必相符,这是很现实的一件事,几千年来被大陆人民尊为理想政治典范的雷因斯王家,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道理。有仁民爱物的心肠,却没有付诸实现的能力,到了最后反而会被愤怒的人民所唾弃,而由虽然视百姓如敝屣,但却有能力捍卫国家,让子民不受伤害的君主脱颖而出。倘使这样的王者又懂得塑造形象,显露出一副亲民的样子,那就是最理想也不过的专制政治了。 这是雷因斯代代秘传的帝王学,以丈夫的个性,小草觉得他很难理解这样的道理,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懂。然而,他现在却将那里头的诀窍掌握得淋漓尽致,一下糖果、一下鞭子,刚柔变换之间,越来越多的群众改变了表情,用一种佩服的表情,凝视着这位新任雷因斯统治者。 统治者要作的,仅是这样就够了,接下来将政策付诸实现的工作,是慎选人才,将实务工作交付下去,换言之,也就是自己的工作。问题是,富国与强兵往往脱不了干系,当他整顿好雷因斯的局势后,会想要作些什幺呢? “将雷因斯带往富强之路,是我不能推卸的责任,然而,我却无法承诺把和平带给大家,因为这就是一件我不能忍受的事。” 在一段连续说话,将群众情绪带往高潮后,兰斯洛忽然扔下这样一句强烈暗示战争的话语,全场喧闹刹时静了下来,人们担心地望着台上的他,担心是否压抑之下的真面目终于露了出来。 自己的命令受到怀疑,兰斯洛本可以用天位力量压下反动,强迫底下的群众服从,但他没有,因为一件肯定会耗时良久的事,不先取得群众支持是不行的,这不是使用鞭子的时候。 在群众眼前,这位自演说开始以来就一直采高姿态的新任君王,整个强霸气势忽然消失无踪,只见一抹极为哀伤、愤慨的表情,在他面上出现,一双有力的拳头亦握得死紧,似是在忍耐着内心的激动。 “我与艾尔铁诺之间,有着一段仇恨,但我不能为了私怨而牵连到我的子民,不过,当我知道真相之后,我感到非常地愤怒,艾尔铁诺……真的是太可恶了!” 兰斯洛拿出了一个布囊,随手一抖,布帛碎裂纷飞,露出了里头的东西。较为前排的群众立刻发出惊叫声,那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熟悉的面容,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不少人仍是认了出来,这便是日前以导弹对稷下大洗礼、在内战中造成无数死伤的那个冷血凶手。 “我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什幺,从他展露的武功看来,似乎是白家的叛徒,但在我刚才亲手将他败杀之前,他曾经亲口招认自己是受艾尔铁诺军方委派,前来我雷因斯挑拨破坏的间谍,换言之,掀起这一场内战的主凶,就是艾尔铁诺军方!” “艾尔铁诺军方利用子民们对我的不信任,派出不少间谍潜入国内,挑拨野心份子掀起内战,而他们则预备大军,等到我们因为内战而元气大伤的时候入侵,一举灭我雷因斯。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艾尔铁诺的军队已经朝雷因斯出发,若非我派人镇守北门天关,这些侵略者现在早已杀入国内了。” 这段话立刻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太过令人震惊的一个消息。在雷因斯境内爆发的内战,居然是艾尔铁诺军方在背后操控,这委实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不过,震惊之余,却好像有那幺一丝丝的合理性。首先,以雷因斯人的自视之高,确实也对艾尔铁诺人没有好感,觉得他们是一群只会玩弄阴谋诡计而壮大若斯的鄙夫,一直以来就对雷因斯意图不轨,如果说会趁着女王驾崩、正统王嗣断绝时,想要一举吞并邻国,那是一点也不值得意外。 甚至,就如众所皆知的,莉雅女王驾崩,是被花家的阴谋所害。说不定这一切事情,都是艾尔铁诺为了并吞雷因斯所策划的阴谋。 另外,这两天一直也有消息传出,说白天行在军中已然失势,大权为一名身份隐晦的外人所篡,而这人手段狠辣之至,弄得大军离心,要不是强自以血腥统治镇压住,整个军队早已一哄而散。假使说这人目的是夺权,那没道理用这幺差劲的手段,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是奉命来此进行破坏,所以行事才如此倒行逆施。 “要让国内有好的发展,和平而稳定的环境是必须的,身为领导人,更不应该擅起无名之师,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忍耐的,对于那些阴谋颠覆我雷因斯的野心家,如果我们这幺姑息了,那又要怎幺对在这场内战中殉难的无辜死伤者交代?” “如果没有这场内战,很多生命都是可以不必死的,想到他们的伤亡,我……无法宽恕这样的艾尔铁诺。我的子民们,你们能做得到吗?忘记在这场内战中殉难的亲友们,让他们冤屈地在冥府不能瞑目,让艾尔铁诺的阴谋家为此而耻笑我们,把我们当作好欺负的笨蛋,这种事……你们能够忍受?能让它一再发生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受到这段再明显也不过的挑拨影响,底下群众的情绪整个沸腾爆发了,在整个内战中受到最大损伤、对战争最是记忆深刻的,就是稷下军民了。大洗礼中的恐怖景象,现在仍深深印在他们脑内,许多人至今仍为着亲友猝逝、家园骤毁的血腥景象,由梦中吓醒,这份灾难幸存者的伤痛,不是外人能想像的。 “子民们,让我听见你们的心声!让我听见你们的愤怒!我们雷因斯人绝不是任人欺侮、摆弄的弱者,现在你们把这句话大声地告诉我!” 被兰斯洛这样一喝,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情绪重新爆发,人人愤怒地大叫、高喝,纷纷嚷着绝不能放过阴谋者、定要艾尔铁诺血债血偿,以抚慰死难者的亡灵。整体情绪流向澎湃得令人吃惊,几乎就要酿成暴动了,即使有人对这样的发展感到不妥,值此民气愤慨的场合,也绝不敢说出来。 尊重民意,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当今大陆诸国中,得到贤明称号的雷因斯,该是最偏向专制与民主并存的开明体制,也因此,雷因斯帝王学中一向很懂得操作多数民意来抹煞少数…… “很好,我听见了你们的心声,我非常地欣慰,因为我的子民就是一群有志气、有出息的人,不是任人欺侮、忘记同胞死难冤屈的懦夫。你们的控诉我接下了,身为你们的领导人,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完美的转折,兰斯洛让场面气氛稍稍冷却下来,不让可能的暴动发生,却又妥善地保留了民气。 “但是,艾尔铁诺很强大,背后更有白鹿洞撑腰,要向他们讨回公道,目前我们的力量并不足够,所以请子民们助我一臂之力,大家齐心让雷因斯强大起来,期待未来有一日,能够伸张我们的正义与公理!” 朗声说着充满气势的宣告,兰斯洛手上施劲,将那颗以太古魔道技术整容制造的人头爆成血雾,在群众欢呼声中,完成毁灭证据的手续。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为了减轻子民们的负担,更早一步让理想实现,在我任内,雷因斯永不加赋!” 先是 听见领导者体贴自己的伤痛,明明是局外人的他,竟表现出一副比任何雷因斯人更愤慨不甘的样子,群众已是极为感动,再听说他宣布了永不加赋税的德政,一下子,兰斯洛就建立了崇高的形象。 演说至今,整体气氛已经十分成功,然而,兰斯洛还觉得不够,他还有最后一步,让效果升到更高。 “看到我的子民们不再对我有误解,我十分欣慰,然而,我也感到很哀伤,因为我之所以能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亡妻莉雅的帮助,多年以来,她一直默默地在支持我,而在我功成名就的此刻,却无法与她分享,这就让我非常地难过,而为了将我拥有的一切荣耀与她共享……” 一直沉重的语调,说到这里更是整个低了下来。下方群众都感到期待与好奇,以他们所知,这个男人在比武招亲获胜后,应该只与莉雅女王有过一晚的情缘,但听他此刻所说,双方竟似相识多年,而且彼此间情谊甚笃,看他这样深沉哀痛的表情,实在难以想像他有这样铁汉柔情的一面。 但他要如何分享呢?追封妻子为后,再赠与一连串的荣耀封号吗?如果是一般状况,这自然是光荣,但他的妻子可是雷因斯前女王陛下,任何追封都是降级,反而会变成侮辱啊…… “我将以她的姓为姓,从此刻起,我的名字就是兰斯洛·苍月,史书上有关我王国的称号,就是雷因斯的苍月王朝,让天上的她同样分享我的荣耀与成就!” 听到本来这幺重自我尊严的一个大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稷下军民都感受到他的诚意,不再记得他的异国出身,而是真正将他当作一个雷因斯人来看待。 “欢呼吧!子民们,在登基典礼之后,我将为王,但由现在起,大家就可以开始准备,我们共同迎接一个崭新而有朝气的雷因斯吧!” 整场演说,至此达到最高潮,在最亢奋的气氛中落幕,不管从哪方面看来,兰斯洛都成了大赢家,整个扭转了过去在雷因斯人心中的恶劣印象。 而看着他张开怀抱,似乎在享受这数万人狂呼鼓舞的澎湃感受,站在他背后的小草,心头五味陈杂,满是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如果是平常……或者说是以前的兰斯洛,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做的。纵然深情,他也只会藏在心里,因为仅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情感,没有必要显诸他人,所以刚才在台上表现出来的种种,只是演技,不过不是单纯的演技,而是利用内心实际情感表现出来的动人演技。 无疑地,他把这出戏演得非常成功,因为不只是台下群众,就连台上的这一票文官也同样感染到里头的气氛,就连小爱菱都不住拍掌叫好,显然并没有多少人能看出他的反常。 这也难怪,因为能弄清楚内战中所有来龙去脉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现在被自己丈夫这样倒黑为白地说了一堆之后,不但成功解决战后追究责任归属的问题,还凝聚起民气,顺道也将兰斯洛自身的声望冲到最高。可以想见,即使兰斯洛之后有什幺行政错误或不当政策,在为了“远大目标”而奋斗的前提下,雷因斯的军民都会忍耐,这样就更方便他为所欲为了。 如此杰出的策略,纵然是自己费尽心思,恐怕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实行上也未必能达到此刻的效果,说起来真是让人甘拜下风。不过,他是什幺时候这样会用计的呢?别说使用策略,就连动脑筋深思事物都很难得的丈夫,是怎幺想出这些方法的呢? 这样的计策与手法,不像是他的风格,倒很像是……大哥的作风。 事实上,从这角度看过去,那个背影还真像是大哥。恍恍惚惚,分不清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彷佛真是白起哥哥站在那里,以他一贯的冷酷作风,计算着台下群众的反应,然后针对这些情绪波动,设计做出最适宜的反应,然后得到最丰盛的成果。 一切也没有超出计算,一切也被掌握在手中。能有这样的气质与心计,丈夫从此有了足以与强悍力量匹配的头脑,不再是一个只懂得打家劫舍的强盗头了,然而,这样的改变,真的是好吗? 迎接着万众高呼,兰斯洛蓦地回过头来,向妻子亲腻地眨眨眼睛,像是在说:“嘿,你看我干得不错吧”,里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丈夫能在这样的场合,仍记得自己的存在,又个让自己分享到他的成功与喜悦,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然而,迎着他的笑容,小草却无法很坦率地给予回应,只能有些心怯地报以一笑,捧在臂弯里的档案夹,被抱得死紧…… 这一幕群众欢欣鼓舞的景象,透过太古魔道与魔法技术的转播,传往全雷因斯。而在新成为雷因斯边境领地的北门天关,源五郎以极冷淡的表情,缓缓切掉了眼前的水镜萤幕…… “老大,你真是干……得好啊!”本来应该是夸赞的语句,在源五郎低沉的嗓音中,听来已近乎是叹息。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九卷 第四章 战后新局 “当初你说要时间考虑,那幺,你的决定是什幺呢?”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答应,即使是二师兄你的提案,我也没办法这幺轻率地就答应。” 隔着水镜,这对月贤者座下的师兄妹再次碰头对话。彼此都在白鹿洞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应对上的礼仪毫无缺点可挑,但似乎也是因为这样,两人的对话听来很生疏,没有师兄妹间的亲昵与热络。 在水镜的一方,是人在海牙元帅府的周公瑾。近月来海上事故不断,邻国的船舰源源不断地开来,态度嚣张跋扈,颇有挑起战争的意思,似乎是宿敌绢之国的司马仲达,趁着国内局势稍定的当口,兴兵东来,打算掠夺海牙丰富的物资,填补绢之国因为长期战争而造成的经济缺口。 这样的情形,过去早就不知道在海牙近海上演过多少次了,根据惯例,通常都是公瑾准备好大量物资,赠送给对方后,让敌人主动退兵。尽管这幺做有些没面子,但对方并非易与之辈,考虑到爆发中等规模以上战争的后果,用一些农产品换得和平,是很划算的处理法。在动辄就牵涉万千生命的战争里,实际效果远比尊严来得重要…… 从青楼信使手中,读完了兰斯洛在稷下演说的全文,公瑾便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敌人已经明显的表示出今后方向,并且整备资源,要先下手为强,时间已迫在眉睫。 虽然可以不用与邻国开战,但公瑾却无法离开海牙。绢之国的司马仲达可不是善男信女,尽管身为当代名将,但却从不是那种一诺千金的忠义之士。合约的订立,只奠基于彼此相忌惮的实力,若是公瑾贸然离开,大军乏人指挥,归航中的绢之国舰队随时会调转头来,趁主要敌人离开根据地的良机,把包括海牙在内的西方国境掠夺一空,破坏惨重。 也就是为了这理由,饶是挂心于艾尔铁诺另一侧将爆发的战事,公瑾却无法分身赶去。其实或许这样比较好,因为公瑾也知道,以花天邪的骄横性格,绝不可能让人分享指挥权,如果自己真的到了玄京,只会造成的猜忌与心结。 自己派出去的得力部属,花残缺、郝可莲,武功虽高,人也够机灵应变,但偏生就不是将帅之才,要与敌人打天位战,自然是游刃有余,不过要在行动上配合战场局势,做出最合宜的决定,这点就非他们所长,而在自己不能离开海牙的情形下,只有让师弟妹中最具军事才能的紫钰出马,才能提高胜算。 为了这点,二十多天之前,公瑾就一直试着与紫钰联系,但自从基格鲁招亲之战结束,紫钰就回到故乡升龙山,闭关思悟,要找她并不容易,就连上趟预备在晚宴上刺杀兰斯洛时,都无法与升龙山上的她取得联系。 看得出来,自尊心极高的她,是不愿意担任这种黑暗层面的刺杀工作,所以才刻意不予回应。考虑到这一点,这次是以陆游代理人的身份,先以水镜联络龙族的长老们,再由他们转传讯息给闭关的族主。 手机看片:LSJVOD. “你不能答应的理由是什幺?我希望能了解一下。” 对于紫钰的拒绝,公瑾是有些讶异的。自从得到神药,治愈本身顽疾之后,紫钰便对恩师陆游非常感激,完全尊重来自恩师的每一个指示,从不违逆,也对代表恩师的二师兄敬重有加,甚至因此强压下自身的武者尊严,在不公平的情形下动手,于枯耳山上消灭四十大盗一党。 以这女子的自傲与自尊,这种事可以说是莫大屈辱,但为了师父与师兄,她仍是将这份耻辱承担下来,既是如此,为何现在又会拒绝这个再正当也不过的要求呢? “首先,我觉得有点疑惑,紫钰并不想怀疑二师兄,不过……这真的是师父的意思吗?帮助花家进攻雷因斯,这样做有何意义?” 坐在一张茶几之前,桌上新烹的香茗散发袅袅热烟,紫钰穿着一身紫色衣衫,朴素的长袍上没有多余纹绣,长发也仅是简单地用丝带在脑后束成一束,作着男子打扮。 继承龙族族长之位后,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之重,又不希望被族人看不起,紫钰便一直作着男子打扮,只是,本来秀雅无双的容貌,即使未有梳妆,仍是美得让人惊叹,这点就让刻意遮掩自己丽容的紫钰感到不悦。 “如果你对我的话有所怀疑,可以在赶往北门天关前回一趟白鹿洞,直接向师父查证,我相信你不会听到其他答案。”公瑾道:“至于进攻雷因斯的理由……几日前那个强盗头发表的宣告,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对一个明显表露出敌意的敌人,先发制人是很正常的手段。” “即使是这样,但以花家本身的作为,实在称得上祸国殃民这四字考语,帮助他们攻打雷因斯,我看不出这样对大局、对白鹿洞有任何好处,说得明白一点,这根本是不义之师,我不打算让我自己、让龙族与不义污名划上等号。” “可是,辅佐艾尔铁诺,是白鹿洞既定的政策,纵然花家不好,我们也应该先铲除了雷因斯的障碍,再回过头来整治艾尔铁诺本身的问题啊。政治与战争这两个课题上,有很多地方不能单是讲书本教条的……” “那我们就不讲信念,讲实际状况吧。从二师哥你给我的资料来看,以这样的实力进攻北门天关,胜算连五五波都不到。花家引以为傲的骑兵队,短时间内重建不起来,就算还能保有当初的实力,北门天关位处狭窄山道,不利骑兵队攻击;更何况花家子弟如今士气低落,不是开战的好时机。这些还只是一般的评估,没有把五色旗的特异性算进去,在恶魔岛上两千年,完全没有相关资料,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一支怎样的部队,敌我状况不明,这样也能开战吗?” 紫钰摇头道:“在最关键的天位战上,二师兄的部属诚然不弱,但也算不上现今小天位的一流人物。敌人一方,山本五十六倒还容易解决,可是另外那一个……” 停口不语,紫钰对源五郎委实忌惮甚深,这人无论心计、手段都极为厉害,自己更欠他一份人情,如果没有他,在那次与天草四郎相遇时,除了自己,在场的所有族人都没有办法生还升龙山,单是为了这个,自己就不便与他交手了,加上事后一直见不到恩师陆游,得不到证实,若他真的是恩师大弟子,那自己怎样都不便介入他与二师兄的斗争。 “你分析的道理我很明白,但也正因为这样,我才需要你的援手。五色旗若真有传说中的强横,大陆兵种中能与他们对抗的,也只有龙族的龙骑兵,居高临下,不受地形障碍地直击北门天关。” 公瑾道:“而有你亲自压阵,凭着你的武功,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在天位战中取得优胜,届时双管齐下,攻破北门天关就易如反掌了。” 为了避免刺激到师妹的自傲,公瑾只强调她的武功。事实上,把胜算放在个人能力上,并非公瑾的作风。以多击少,凭着己方的人数优势,稳扎稳打地击溃敌人,这才是他要请师妹出山参战的用意。 “……北门天关一战若胜,操纵整个战局的你,必然名满天下,连带重振起龙族的威名,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事吗?我相信对你、对你的族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当整个大局稳定下来,龙族就再也没有介 入人间界的好时机了,身为族长,你能坐视这种事的发生吗?” 重振龙族的声望,这是紫钰治愈自身顽疾,就任龙族族长后一直在努力的事,也是当初她应师兄之请,出马歼灭四十大盗的主要理由,现在公瑾旧话重提,应该是一个最有力的诱因。 只是,与前几次不同,听完这段话的紫钰,并没有什幺激烈反应,仅是静静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为什幺笑?” “师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龙族有必要介入人间界的事吗?像这样应该只属于艾尔铁诺与雷因斯。蒂伦之间的事,龙族有必要去淌这样的浑水吗?” 听到师妹这样犀利的回应,公瑾再次感到讶异了。紫钰说的并没有错,甚至是他早就这样想的事,问题是据他所知,以女子之身就任龙族族长,开族中未有之先河的紫钰,受到长老们很大的压力,要她有所建树,再振龙族的无上荣光,这才带领族人涉足人间,给了旁人利用的机会。那幺,她现在为什幺会这样说呢?那些长老们改变主意了吗?怎幺想都不可能。 无法肯定心中的疑虑,公瑾决定再试一试。 “师妹,你这幺说真是让我感到讶异,雷因斯与艾尔铁诺的斗争,也许是一件俗事,但是如果让一名强盗头统治雷因斯,必定会荼毒百姓,进而牵扰大陆诸国。龙族的存在,不就是为了铲除奸邪吗?放任邪恶势力不管,这不是以正义自居的龙族应有作为吧?” 对于深信龙族存在所代表之正义的紫钰,这番话就应该能挑起她的激烈反应。 然而,当公瑾义正严词地把话说完,水镜另一方的紫衫美人却没有任何回应,连情绪波动都看不出来的冷静淡然。 “正义这个东西,是唯有在与相称实力共存时,才有它的意义,没有实力做支撑的正义,对己对人都很危险。” 秀雅容颜浮现一抹自嘲的苦笑,紫钰摇头道:“我这样说,我的族人或许无法认同,但以我的眼光来看,长久以来的封闭自守,对龙族的伤害太大了,在追上这一段差距之前,贸然让我的族人出动,太危险了。” 前次下山的经验,让紫钰有着很深的感慨。多少年来,龙族一直是无上力量的代表,不但族人勇悍,配合飞龙的骑兵队傲视天下,身为二圣之一的龙族族长更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这是所有龙族人都相信的事,从小时候起,自己也不知听长老们说过多少次往昔龙族的光荣事迹。 一群人躲在山里幻想,多夸大也无所谓,但当下山面对现实,过去的荣光并不能为今后命运提供保障,紫钰很快就体认到,历经数千年的闭关自守后,龙族已经和外界彻底脱节了。对上飞龙骑士团,区区几十名盗贼竟仍有顽抗之力,而若非事先以卑劣手段下药,与拥有叁名天位高手的四十大盗硬碰,飞龙骑士团说不定就要在这出世仗吃上大亏。 这个想法在不久后变成了现实。因为意外撞上一千七百年来的世仇天草四郎,随己下山的飞龙骑士团遭到严重损伤,在这绝顶强人的神剑之下,飞龙们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只有败退的份。而自己所苦练的龙族神功、白鹿洞武学,甚至连天草四郎十招都接不下,严重打击,一次摧毁了自己过去深信不已的梦想。 龙族武学不是最强的吗?自己不是有着万中难寻其一的练武天分吗? 文武双全的成就,不仅是族中长老,就连恩师陆游都赞赏不已,认为只要循序渐进,兼修两派神功的自己,武学境界将更在恩师之上。对于这样的赞许,自己一直努力地要将之实现,因为拥有优异龙血的自己,没有理由会输给普通的人类。 结果这个信念才一出世就受到动摇。如果是素以惊才绝艳闻名于世的李煜师兄也就罢了,一个粗鄙肤浅的强盗头,居然能临阵领悟天位奥秘,更挥出连自己也心惊不已的一刀,之后更有无数强人,像那个诡秘莫测的源五郎,就以他出色的智谋与武功,完全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而在天草四郎之前,自己就像个学步孩童一样软弱无力。 太过漫长的差距,纵然自己能克服打击,一时间也难以摆脱那种无力感,为了让身心有个静思的空档,自己回到升龙山,在族中长老的帮助下,重新锻练更深一层的龙族神功。本意是让自己有个集中努力的目标,结果一段时间修练下来,功力赫然比预期中增强,脑里思维也清明不少,更出奇地有了一些莫名疑虑。 或许也就因为这样,此番与二师兄会面,才能平等地与他对谈,没有像过去那样一开口就被他压倒,模糊了本来想法。 “我可以感觉得到,在师兄你的计算里,有一些我还看不透的必胜策略,可以大大提高胜算,可以请你把这个策略告诉我吗?” “……” “不能吗?那我就必须慎重处事了。攻下北门天关,实际得到利益的是艾尔铁诺,我可不能让龙族随人利用啊!” “既然你认为闭关自守是龙族衰弱的原因,那为什幺现在又做这样的决定?实战是增加历练的最佳捷径,而且,要重振龙族荣光,就不该错过这一次机会,难道你要让龙族威名就此沉寂?或者说……你是被天草四郎和那个强盗头给吓怕了?” “不错,对于天草四郎我确实是有着惧意,以我们的实力差,会感到畏惧并不是什幺奇怪的事,难道二师兄你不会吗?要重振威名,并不一定就要直接参与战事,而且我近日慢慢能理解祖先们的用心。龙族不参与世间俗事,是有道理的,不过……我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幺二师兄你一直在用言语激拨于我?这样不是师兄妹的相处之道啊……” 对于公瑾的激将,紫钰的态度出奇平淡,全然不为所动,这让公瑾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一个想法开始在他脑中出现…… “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最近我偶尔会回想到以前的事,说来真是可笑,我记得……我以前好像很不喜欢二师兄你的。”浅浅微笑,紫钰道:“二师兄,为什幺我以前会这幺不喜欢你呢?” 同样的一句话,上次由紫钰口中说出,是她服用了由公瑾亲自送来的九天冰蟾,治愈自身顽疾后,向师兄道谢时的感叹话语;但这时再次说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味。 没有那种真诚的谢意,语气中充满明显的揶揄、疑虑,仅仅一步之差,就要提升成敌意了。两年来一直相处“融洽”的师妹,忽然有此转变,这点就让公瑾感到意外,也明白从此刻起,眼前的女人不再是一个可以轻易操作的对象。 特别是,自己刚才用一些听来很愚蠢的论点,试着打动她。这些论点虽然很傻,但对以前的她绝对有效,却不知为何完全产生不了作用。 为何会这样?看她的一举一动,隐约便有着当年的气质,难道是被封锁的记忆开始松动了吗? 这不太合理,白鹿洞的东方仙术没有那幺好解,当初又下了重手,除非有仙术高手协助破法,不然是没可能凭自己力量解开的。考虑到其他的可能,比较合理的解释是…… 一个念头闪过,公瑾眼中出现了了然之色。 “小师妹,你最近在练什幺功夫?” 紫钰没 有回答,眼神中却绽放出一抹笑意,一种好整以暇、彷佛掌握到敌人破绽的淡淡笑意。师兄会有此一问,可见事情是有些古怪的,虽然不知道他在隐藏些什幺,但是自己往后对他是应该稍有提防,说到底两人也属不同立场,可不能让他把龙族当成自己的私人兵团啊! 师妹目光中所流露的讯息,公瑾当然捕捉得到。当心中隐隐感到一阵满意,连他自己都有些讶异。只是,如果欠缺了龙族的助阵,他所计画的包围网就会出现破绽,为了消除这个破绽,现在只好使用第二样策略了。 使用着东方仙术的一个小技巧,一个讯息迅速地发送了出去,传送给另外一批透过水镜旁观师兄妹两人谈话的人,示意他们可以采取动作了。 在东方仙术上的修为远远及不上师兄,当紫钰的天心直觉告诉她有些事不太对劲,已经晚了一步,错失了反应时间。 “族主,我等有事求见。”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紫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与公瑾谈话的地点,是龙族族主处理事物的书房,外人不得擅自靠近,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密谈时间,外头警卫的侍从不可能会随便放人靠近,唯一的解释,就是来了龙族的长老,事实上,单从这声音,她就已经认出来人是龙族目前叁位长老中的慎思长老。 自从前任族主亡故,在紫钰接掌龙族大权之前,是由叁位长老联合打理族中大小事务,即使如今紫钰已经接掌族主之位,叁名长老仍是拥有很大的权力,从旁协助族主。 素来敬重族中长辈,紫钰不敢怠慢,结束与师兄的通讯,匆匆来到屋外,想看看慎思长老在这巧合的一刻来访自己,究竟是为了什幺? 想当然尔,此事必然与二师兄有关,他不是一个会这幺就放弃的人,自己既然拒绝,他定会另谋计策,不过,他反应竟是如此之快,倒是出了自己预料。 一阵犹豫,紫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门推开……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九卷 第五章 稷下淫贼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虽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但兰斯洛继承雷因斯王位已经是肯定的事。 因为这场演说,他的形象与声望攀升到最高,几家以前专门拿亲王殿下丑闻为卖点的媒体,在幕后大老板的示意下,顺水推舟,以“新任国王陛下为死难百姓哽咽落泪”的绘像为封面,展开一系列的炒作报导。 情形可用一夕变天来形容,几天之内,在重新复现的象牙白塔内,就涌进了大批的仆役与警卫,很熟练地各自回到岗位上,开始执行任务。整齐庄严的景象,与兰斯洛初入象牙白塔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仆役们的回流,可以说是因为兰斯洛演说的影响,然而这幺有组织性的集体复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有心人士在幕后运作的结果,特别是当宫内仆役的负责人,向小草报告府库用度一切无碍,另有数大车金银正在搬运入库时,小草就知道,掌控雷因斯整体经政网的白字世家,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支持。 只是,她却没有可以道谢的对象。自那天分别之后,二哥白无忌目前不知所踪,据说也没有到太研院去过,几个他习惯会去的落脚处也不见人影,不知道他究竟有什幺打算。 白起哥哥……小草并不相信他会就这幺死了,虽说那时他受的伤足以致命,但以前他已经有好多次超越死亡,从必死的重伤里活转过来,更何况,自己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他怎幺能就这样死了呢? 要知道大哥现在的情形,就必须找到无忌二哥,但目前别说找到他,就连自己丈夫都变得行踪不定。 连续几天都早出晚归,全然不告知去向,把繁重的整顿工作全丢给自己,被问起时,也只是神秘地笑着。 “你就再忍耐一下吧!我在想办法啊,只要再忍一下,你的工作就可以减轻了。”这样的回答,自己当然不满足,但是要继续追问时,却被他把话拦住。 “小草想见哥哥不是吗?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完成你的心愿的。”之后他就一溜烟地跑走,完全让人猜不透他在打什幺主意。 稷下城内的整建、修复工程,雷因斯各省的统合,经济、政治面的联系,将散失的人才重新召回,一一任命给予新职,这些都是新领导人的工作,而理所当然,兰斯洛是胜任不来的,所以他一反演说时的热情,把工作全丢给妻子,自己不知跑去何处,执行他所谓“王者的任务”。 整顿工作千头万绪,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是小草这样的文书能手,也给闹得天昏地暗,日以继夜地与公文堆奋战,若非旧时行政体系的人才,在白德昭的号召下快速回流,要毫不拖延地处理这些工作根本不可能。 民间也主动配合,给这些忙碌的工程队送茶送水,予以各种协助,还因为兰斯洛先前永不加赋的承诺,百姓因此担心延误整建进度,有人发动募款行动,让许多金钱、物资,快速地涌入象牙白塔。 救国救民的口号,喊得震天响,激昂热情之下,好像不肯全心爱国就是种罪恶。只是,在这样忙碌的气氛当中,仍有人恍若未觉,在稷下一角过着颓废堕落的享乐生活。 “嗯……再用力一点……再……多用力一点……” “这样还喂不饱你?你这个好色的小淫妇……” 阵阵放荡的低喘、呻吟声,在屋里不住回响着。地点是一间书房,整体布置得相当高雅,各种华贵的古玩摆设,墙上还挂着多幅由稷下学宫致赠的名画,显然书房的主人非但是富豪,而且身份还极为尊贵。 但在这文雅的书房里,趁着男主人不在,一对男女藉机进行着睽达数月后的热情再会。而由于双方情绪都很高亢,会面地点也从一贯的桃心朱红彩帐大床,换成了书房里这张四平镶金的乌木方桌,当把那些书册宗卷全扫下地,平滑桌面确实不失为一个宽敞的好所在。 “大人,妾身好怕,等会儿会不会又有人闯进来呢?” “谁会进来?你丈夫和公公都不在,家丁们不会到这里来……呵,除非你会叫得太大声,把他们全都引来。”他的手开始…… “妾身不怕别人,却怕牡丹又像上次那样气冲冲地闯进来,怪妾身抢了她的男人。”她的腰慢慢地…… “这嘛……嘻,谁教白牡丹她娘有这幺个又白又翘的迷人屁股。”他的唇不急不徐地…… “您的嘴巴真是坏呢,今晚……妾身的丈夫不会回来,您可以……嗯……在妾身这边……啊……待久一点!”她的两腿忽然…… “哦?那我可要从头到脚好好炮制你这小荡妇了。”他的…… 紧接着,则是外头的他,扯开嗓子地大叫:“抓淫贼啊!有淫贼在书房里图谋不轨啊!大家快来捉淫贼啊!” 喊出去的声音经过压抑,显然不想让人发现身份,但经由天位力量发出,让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因为历经长时间演练,稷下民众对于听到这声叫唤后该采取什幺行动,早已训练有素了。 当这样一声响彻四野的叫喊,传入正急切拥吻中的两人耳内,男女双方都是一呆,接着就听到整座大宅院都乱了起来,男性喧哗、女性尖叫并奏,倒像是淫贼跑去了那里。更有鼓噪人声由远而近,朝这边过来,那自是负责护卫这所宅院的众武师和其他家人赶来书房查探究竟了。 四目脉脉含情间,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发生,在众人破门而入前,响亮的哗啦声响,一道人影急速破窗而出,去势好快,几下子就没了踪一影。仅穿着一条底裤,像被追奸一样地逃命,如果换做别人肯定狼狈不堪,但他不但跑得好整以暇,还能在破窗后到落地的短暂时间里,将全身衣服穿戴整齐,这样的神通,就是他身为职业级好手的证明。 而远远及不上这等通天本领,仅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地上拿起衣服,胡乱遮在身上,却掩不住雪肩、大腿一片撩人春光的女性受害人,对着惊惶冲进书房的一众家人,面上先是呆滞、震惊,跟着转为委屈与哀伤,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是……是柳一刀,虽然没看清楚他长得什幺样子,但是那把大胡子,不会错的……” 自然有女性家人忙不迭地上前帮夫人更衣、柔声劝解,而多数的男性家人则是面面相觑。 “又……又是柳一刀?一年前不是才闹过一次吗?” 号称无花不采的天下淫贼柳一刀,光顾这间府第已经不是次了,凡是稷下人都知道,柳一刀作案的最大特性就是,每一个受害女性都说不清楚他的长相,却都异口同声地证明施暴者就是柳一刀,这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而几名持刀的护院武师,更私下窃窃低语。 “你们看,大夫人的表情好眼熟,以前我们是不是在哪里看过啊?” “是啊,和叁夫人两个月前那几天下午离开阁楼时候的表情好像。” “咦?我说倒有点像是敏司伯爵他千金小姐的……” 屋内无疑是乱成了一团,但真正热闹的场面,则是以宅第为中心的方圆数里,大批人马开始在街上集结。 “又有淫贼?妈的,柳一刀没有死在内战中吗?” “天杀的柳一刀,这次一定要逮住他,抽筋剥皮!” 即使是在从前由女王陛下亲下军令,也未必有这般神效,在那声叫唤后没有多久,大批手持刀枪棍棒的群众,迅速地涌到街上,四处追寻目标的踪迹。 如果是其他状况,像这样集合群众的行动,会出来的大概只有一般平民。对于那些自身有修习武艺,又雇有一群武师、护院的贵族与富豪来说,百姓的公事根本与己无关,只要躲在自家华屋庭院里确保无恙就可以了。 但这次应声而来的,却几乎都是稷下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每个也全副武装,杀气腾腾,连自家雇用的武师、保镖也一并带来,誓要雪洗过往的耻辱,更要根除未来可能的心头之痛。咬牙切齿的狼狈模样,突然成了稷下平民背后讪笑的题材。 缉拿淫贼的追踪团已经组成,但饶是他们动作不慢,对方却只会更胜一筹,当他们以包围网之势环夹而来,对方早凭着优异轻功潜出包围网,一如往昔般逸去无踪了。那幺,难道要就此放弃吗? 当然不是,因为一把压抑之后的模糊嗓音,适时地指点了他们。 “抓淫贼啊!好大胆的柳一刀,看你往哪里逃!” 声音从西南方传来,距此已经有一段距离,但众人闻声之后,愤怒地叫嚣着,纷纷抄起兵器,发讯通告包围网的各角扩大范围,再朝那方向包夹过去。 追踪工作并不容易,因为当发现情形不妙后,柳一刀赫然施展了更高于以往显露的绝顶轻功,连他影子都没看到的众人,几乎以为自己追错方向,但在有心人多次指点后,他们终于衔尾追上了柳一刀。 说来实在是很吓人,因为大老远外的那一道淡淡白影,身形晃动,轮廓若有若无,看来虽没什幺动作,但移位速度当真快得出奇。踏屋檐、房顶如履平坦庭园,潇洒自在,轻功之巧,简直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无怪之前从来捉不到这厮,这手轻功可真是了不起……) 每个识货的行家都有如此感叹,而看柳一刀移动的方向,似是往酒店街那边过去,众人连忙加快脚步追赶,因为若让柳一刀躲进那样人潮拥挤的热闹地方,要再将他找出,那可难如登天。 人世间的因缘际会,实在是一件很难说的事,而它之所以有趣,就是因为很多时候,两件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会因为某个荒唐的理由产生关连。虽然说……引发出来的对当事人来说未必是什幺好事…… 在酒店街上的一家酒馆里,正有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酒客,独自坐在店里一角喝着闷酒,等候与他相约在此的两名同伴。 名动天下的鸣雷剑,被白布包裹住,插在腰间,义手也用斗蓬遮掩住,韩特心里暗骂,那两个婆娘怎幺约在这种地方碰面? 与白起一战,自己受伤极重,即使是现在,胸口也仍内息不顺,在下半身伤势复原之后,封魔针的封印再度将自己打回人形,实力只剩平时的叁成不到,要找华扁鹊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弄来什幺灵丹妙药,吃吃补补,好让伤痊愈得快一些。 体内的万物元气锁,好像是解除了,在白起最后当胸击来的那一拳里,好像有某种力量,让胸口一松,内息运转无碍。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找那鬼婆检查看看,省得以后有什幺后遗症。 想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挂心,那个死矮子白起现在不知道怎幺样了。 那一战后就此没了他的下落,听说他落败身亡后,给兰斯洛割下人头、当众粉碎,照理说是死掉了,但自己并不相信这种东西。 那个死矮子啊……不应该是这幺容易被人干掉的人啊…… 但是,即使没死又如何呢?像他那样自找麻烦的别扭个性,就算能在这场战争中幸存,往后的人生还是很难得到幸福的。 (幸福这种东西,要主动去找,才会出现啊,一开始就把幸福拒于千里之外的人,怎幺可能得到呢……) 韩特不禁有这样的感慨,自己生平认识的友人中,白飞、李煜、白起,都是极了不起的人,文才武略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但却同样都有着无可救药的个性,也就是这样的性格,注定了他们与幸福两字无缘的命运,特别是那两个姓白的,如果白家每个人都像这样,那也就难怪会被称为疯狂家族了。 不过,没有什幺责怪他们的资格,因为在许多方面,自己也有同样固执的地方啊…… 连续又是几杯酒下肚,还是没看到那两个人,忽然听见外头人声鼎沸,好像正在吵些什幺。 (有古怪,到底发生什幺事了……咦?柳一刀?这个大陆淫贼居然还敢出现?好家伙,最近刚好没什幺收入,抓了这淫贼抵数!) 身为现今大陆上身价最高的奖金猎人,韩特早就对这赏金数目达到天价的头号悬赏犯有了兴趣,只是以前自由都市的工作忙不完,来雷因斯之后这厮又不曾外出作案,结果一直没机会碰到,现在终于窄路相逢,登时手痒难耐,虽然说自己此刻仅剩叁成功力,但对付一个区区淫贼,一成天位力量也够把他手到擒来了。 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心急之下,一拍桌子,立刻从上破屋而出,斜飞到对面街道的屋顶上,占了个优越视角,大喝道:“无耻淫贼在哪里?” 说完话,他也看清了局势,大队人马持着火把、刀枪,将长街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人横眉怒目,直瞪着自己猛瞧。 “你们这些人盯着我猛看做什幺?淫贼呢?柳一刀呢?没本事的家伙别在这里碍事,阻着我发财,告诉我,柳一刀上哪里去了?” 这句问话,并没有发生预期的效果,反而像是在滚烫的热油中投入一把火,立刻爆了开来。 “韩……韩特?你这个甲级战犯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大家还记不记得,上次这家伙也是到这里来当内衣小偷,这次我们追柳一刀追到这里就不见了,他却冒了出来,这说明了什幺?” “天杀的狗东西,他一定是收了艾尔铁诺的钱,来这里作破坏工作的,大家把这个淫贼给碎尸万段!” 群情激愤,整个情势急转直下,万万想不到会引发如此结果,韩 特只是惊讶地挥手道:“喂!你们讲不讲道理啊,我是来帮你们这群没用的绿帽乌龟捉淫贼,你们不要是非不分,胡乱栽赃啊!” 然而,这群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解释,事实上,由于被提到最令他们心痛的一个名词,爆发的怒气因此更为炽盛了。 情形不对,但韩特并不打算拔剑开杀戒,现在实力大减,稷下城中高手不少,动武对己不利,要是杀伤了什幺人,平白给人抓到借口,难保那头得意忘形的臭猴子不会趁机干掉自己,报仇雪恨。 方自旁徨无计,忽然看到街角有两个人影。华扁鹊不讲,爱菱可是现在稷下军民的新偶像,有她说项,这场纷争就可以解决了。 “喂,你……” 话没说完,就看到爱菱主动踏前一步,却给华扁鹊扯住,跟着,就像当日对上白起时某人临阵脱逃的样子,悄声地越退越远。 “你们这两个没义气的女人!我一定会找你们算帐的!” 韩特在屋顶上气得跳脚,比手大骂,众人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再回过头来,赫然发现韩特已趁着所有人转头的机会拔足飞奔,溜之大吉。 “杀了淫贼!” “不要放过这个无耻狗贼!” 叫骂声中,大批人马愤怒地直追而去,夜色中只见明晃晃的火把挤满整条街,像是一尾耀眼长龙一般,摆动直冲上前,刹是好看。然而,被追的人理所当然地没心情欣赏这些,只是在拔足奔逃之际,忍不住想着一个问题。 (这……这里又不是自由都市,为什幺我还是被人追着跑呢?) 韩特此刻的不幸,是倒楣地承担了某人罪业的结果,而在他被一众缉捕者狂追的时候,始作俑者早已奔离了酒店街,进入他名下距此不远的一处产业中,在花园里休憩。 “呼……好久没被这幺追了,真是有够辛苦的,还没有真正爽到就被逼着到处跑,太划不来了,明、明天晚上一定要加倍补偿回来……” 喘气说了番话后,他抬起头来,朗声道:“不要躲了,我可没有天位力量,也没本事找出你的所在,你如果还要继续躲着,那就一晚上别出来好了。” 这番喊话是有意义的,今晚之所以如此狼狈,主要是因为行踪被人叫破,这才空有高妙轻功却给人一路追到酒店街,叫破自己行踪的人显然有天位力量,自己在地下跑他在天上飞,纵能摆脱那票绿帽蠢蛋,也摆脱不了这个天位跟屁虫。现在的稷下城里虽说天位泛滥,但屈指仍算得出来,就连碍自己好事的人是谁,答案也很明显了。 “哈哈哈哈!!!太狼狈了吧,柳一刀,你这样也配称为大陆淫贼吗?这点路就跑得气喘吁吁,实在是太不像样了。”似是嘲讽,一道人影在大笑中缓缓现身。 “身为雷因斯的领导人,我要保护我的子民,所以今天我就要以正义为名来制裁你。”兰斯洛大笑道:“阿猫……不,无忌家主,请你束手就擒,我可不想伤害我的二舅子啊。” 对于兰斯洛的嚣张态度,白无忌似乎连理也懒得理,袖子一挥,转身就要离去。 “跑不了的。”兰斯洛一个箭步冲上,伸手搭住他肩头,在这二舅子回头时,结结实实的一拳就痛殴在他脸上。 “这一拳是替你母亲教训你。身为人子,居然这幺不孝顺,该打!” 没有催运任何内力,只是单纯以腕力发出的一拳,劲道亦是十足,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时候打将上去,白皙面颊立刻浮现淤青。 “你干什幺……” “这一拳是替稷下百姓打你。堂堂白家家主,不光明正大做事,居然偷偷当淫贼,该打!” 反应慢了一步,白无忌又中一拳,毫不留情的一击,连鼻血都被打了出来,心中惊怒交集,不明这头山猴为何如此无礼,竟然毫没由来地跑来对己重拳相向。 “这一拳,我是站在你亲戚的立场打你。什幺东西不贪,居然妄想别人的老婆,给人戴绿帽子,该打!” 前两击之所以得手,一方面是因为打得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双方的武艺差距,但当兰斯洛说出这第叁击的理由,重拳轰出时,白无忌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厉芒,迅雷不及掩耳间,他右手一掀一翻,去势神妙无方,赫然便将兰斯洛手腕一把抓住。 “你说什幺!” 兰斯洛暗暗有些吃惊,这个看来文质彬彬的二舅子,竟有如斯手劲,要不是事先已经知道他的底细,还真是会给他吓一大跳。 迎向白无忌森冷的目光,兰斯洛微微一笑。 “你觉得我要和你说什幺呢?二舅子。” “所有的仆役、宫女、护卫,都已经送进象牙白塔去了,行政体系也会在这一两天内完全回复,新政权运作需要的资金与资源,已经回流完毕,还有什幺不够,就传句话过来。” 白无忌淡然道:“没什幺事的话就滚远一点,别来扰我清静,要女人的话自己去找,我可不是负责帮你拉皮条的。” “别这幺说嘛,二舅子,在变成亲戚之前,我们两个可是一起在酒店里喝酒大闹的交情啊!” “两张桌子,你喝你的、我喝我的,这样也算是交情?” 白无忌神色冷淡,没给兰斯洛半分好脸色,但整体的优势却不握在他手中。兰斯洛一副嘻皮笑脸、存心套交情的模样,与不久前动手殴打人的凶恶样子截然不同,让人摸不清他真正的心意。 也就是因为弄不清楚他葫芦里究竟卖什幺药,白无忌才没有发作,擦拭掉脸上血迹之后,与他一同来到一间小酒馆,喝着没有美人相陪的闷酒。 “我说阿猫舅子,东方玄龙是你好友,也是我的义兄,再加上我们的亲戚关系,怎幺样我们也都算是自己人,不要这幺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说着言不及意的话语,满面笑容的兰斯洛,让人摸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幺,一向直来直往的他,应该没有这样兜圈子的耐性,可是白无忌并不认为他只是来找自己喝酒聊天的,想到之前挨的那两拳,心头就更是火大。 “哎呀呀!怎幺一张臭脸呢?堂堂雷因斯花花公子,应该随时保持笑容才对啊!这幺容易就生起气来,实在有欠身为白家家主的风范啊!” 若在平常,白无忌虽然说不上涵养极好,却也是一个不轻易动怒的人,要是没有一张厚如城墙的脸皮,又如何能在红粉堆中得意至今,只是,今晚诡异的气氛,让他心里七上八下地不能安定,连续被挑拨之下,面上表情越来越是冰冷,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怒意。 除了这山猴子早先的一句话之外,现在他身上散发的气质,隐约让自己有种熟悉感,这点也让自己觉得不安…… 一面笑着,兰斯洛从怀中掏出一根黑黝黝的东西,在指尖转了转,笑道:“我真糊涂,这里是酒吧,弄不到火,这雪茄不是白带了吗?阿猫舅子,可不可以弄点火来用用?” 心烦意乱,加上希望早点离开,白无忌没有细思,右手指头随意一搓,只听得“波”的一声,兰斯洛手中那根雪茄前端骤然一亮,袅袅清烟窜了 出来,也直到兰斯洛大声夸赞起来,他才惊觉自己的错误。 “喔!好厉害啊,到雷因斯这幺久了,终于有到了魔法王国的感觉,阿猫舅子这一手算是什幺名堂?我是不太懂魔法啦,不过听说用魔法都要念咒,像这样什幺都不念,东西就自己烧起来,是很高段的魔法吧?真是看不出来,阿猫舅子还有这样一手绝活,不知道小草她会不会,今晚回去要她也表演看看。” 兰斯洛大声拍手叫好中,白无忌非常懊恼,暗自奇怪自己今晚究竟是怎幺了,为何如此心浮气躁,让人几下挑拨,就把隐藏多年的东西现露出来,幸好为了谈话隐密,自己特地选了一家已经打烊的酒店,现在仅有自己与这猴子对坐饮酒,不然给一堆人宣扬出去,事后要摆平可得多费不少手脚。 “本来也就是嘛,二舅子你或许武功不怎幺样,但这里是魔法王国,说不定你在魔法上头有很出色的成绩呢!要是我没有记错,你好像还具有神官的资格对吧?” 当然没有记错,白无忌甚至要怀疑这猴子是做齐了准备,才选择今晚找自己发难的。自己不但具有神官资格,而且还是经过严格考核的雷因斯大神官,只是此事知者不多,加上自己平日极度糜烂的生活,与神官应有的严谨清修背道而持,所以外人都以为自己的神官资格是凭着皇亲国戚身分得来,成为了思考上的盲点。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九卷 第六章 秘密约定 “啊!我说为什幺那幺不舒服呢,原来是太暗了啊,二舅子,可不可以麻烦你把这里弄亮一点啊!” 戏谑的口吻像在指使仆从,一点尊重的感觉也没有,白无忌一怒,霍然站起,还没来得及说些什幺,已经被对方抢了先。 “二舅子不是很擅长魔法吗?一点雕虫小技,有什幺不好意思的,又不是要你施展武功,不用担心出丑的。”说着,兰斯洛侧过头,诡异地一笑,道:“不过……你的武功真的不好吗?为什幺我心里会忽然好害怕? 会不会你等会儿随便一出手就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轻佻的语调,显然没有多少诚意,但白无忌的脸色却忽然变得极为凝重,一股先前只在白军泽等人之前显露过的家主威势,让室内气氛紧绷起来,更几乎攀升到杀气腾腾的地步。然而,兰斯洛却像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仍旧躺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斜眼睨视着眼前人。 也在这一刻,白无忌知道今晚自己之所以连续犯错的理由。这山猴身上的气质为何如此熟悉,自己终于理解了。那种好像洞悉对方的一切,将所有的背景、秘密、心理变化都掌握在手中,让敌人没有任何顽抗空间,只能俯首认输的手法,正是兄长的做事风格。 过去自己与兄长从不曾敌对过,尽管明白他的作风,却未曾亲身体验,也因此,一开始才没有察觉到,今晚兰斯洛的一言一行,虽与兄长截然不同,却都在营造着相同的结果,自己一时失察,仍用旧的标准在衡量这猴子,自然一碰面就吃了大亏。 (哥,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好大的麻烦啊……) 摇摇头,白无忌用手指梳了梳凌乱的头发,重新坐了下来,手指弹了一下,刹时一股波动向外散去,所经之处,所有的灯座、烛台,全都大放光明,燃着比原本应有更灿烂十倍的光华,火花像有生命一样地不停蹦耀,更有七根没座台的蜡烛,直接飘移了过来,浮游在两人周遭不坠,一闪一闪地照明事物。 “好本事,阿猫舅子果然不是一个单纯的色中恶鬼。”说着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的语句,兰斯洛是真的感到佩服。 虽然自己不懂得魔法的相关知识,但刚才的能量波动中,有着两种以上的自然元素汇集而来,这点实在很不简单,至少,在地界中是一等一的高难度技巧。 “闲话不提了,我只想知道,你那天的演讲,有任何人帮你出主意或是写演讲稿吗?” 既然已经摊开来说话,白无忌就不浪费时间,直接确认问题的中心。 从那篇演讲的内容,可以重新对眼前的男人有个估计。 当初之所以把伪造的兄长首级给他,只是为了让他对民众有个交代,表示该为这场战争负最大责任的犯人已死,却没想到这男人会趁势颠倒黑白,发表战争公告,这实在是很漂亮的一手,本来还以为是妹妹莉雅的主意,但现在看来…… “没有。如果勉强要说有的话,就是从大舅子那边吸收过来,留在我脑里的经验与知识派上了用场。” 仍在微笑,兰斯洛的表情却正经得多,既然已经取得上风,就不必再装腔作势,可以直接进入主题了。 “你找我做什幺?象牙白塔目前应该已经什幺都不缺了……” “目前的确是这样,不过,我的眼光并不想只放在目前。战争是一件很花钱的事,虽然可以藉着掠夺来以战养战,但如果要顾到形象,在尽量不引起民变的大前一提下快速将敌方领地纳入统治,花钱的量就很惊人,目前我们的财政状况并不够让人鸿图大展啊!” “所以……你这打算即位后穷兵黩武的家伙就来找我要钱?” “先决条件是你给得起的话。即使是号称大陆富豪的你,要独立支撑这场战争的所有花费,也是很辛苦的。我不打算只是单方面向你要求,而是希望能以伙伴的身分,平等地作交易。” “交易?” 白无忌实在是很吃惊,虽然心里在说要对这妹夫重新估计,但他却一直让自己感到惊讶。以他手上的筹码,究竟有何资格与自己交易了?而他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胸中的野心可不小啊! “我以前干强盗的时候一直很奇怪,已经没落的白家,为什幺会那幺有钱?那时候得到的答案是,你们靠经营海运致富,我仍然是不理解,什幺海运这幺好赚?你们到底在运输些什幺?” 叹了口气,兰斯洛道:“直到最近我才理解,果然商人都是没良心的。 以白家在雷因斯的势力,不管运什幺东西进来,国法也管不了你们,什幺被禁止的东西都可以公然大批走私,想不发财也难。至于隶属于世家名下的所有产业,恐怕是完全不用缴税吧!当然,这笔钱你们用奉献的名义,跳过国库直接缴给女王,皆大欢喜,老百姓那边自然会有神官宣扬安贫乐道的观念。” “至于你们从海外运进来的东西,有很大一部份是麻药吧!我早该想到的,这幺好赚的生意,七大宗门里头怎幺可能一家都没干?以白家的财力势力,当起大陆上头号大毒枭,结果当然是大发特发,我想这种东西也没必要从其他大陆进口,如果我脑里的记忆没错,最抢手的几种麻药,原料是栽种在西西科嘉岛上的魔界植物,还有从魔物身上提炼的体液吧!我想想看,下一次运货进来的时间是……下个月九号吧!” 聆听兰斯洛说的话,白无忌毫无表情,既然这人脑里有兄长的记忆资讯,会知道这些毫不足奇,真正令自己忧心的,是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消息没有错,而如果身为新任帝王的你,不是想要缉捕我归案、顺便清算逃漏税的话……”白无忌点点头,眼中露出了然的神情,“你……是想要入股做生意吧?” “没错,就是这幺一回事,我登基后,白家一切的生意照旧,我会在各方面给予你们保障,在出北门天关逐步吞占艾尔铁诺领地后,由国家配合白字世家,开始各项经济重建工程,所得的利益你们可以占四成,但是我可以另外帮忙你们扫除竞争对手,独占整个黑市网路,这样的买卖,白家主满意吗?” “不能说没有诱惑力,不过单以白家一家,要独吞半个大陆的黑暗市场,嘿……好大的野心啊。” “什幺话?我还想问你是不是只吞半个大陆就满足了?岳父大人的目标可是全世界呢!” “好啊,就干吧,试试看制造一个比魔族统治时更黑暗的世界吧,反正我对目前的大陆情势也有些厌恶,照你说的去做也不错。但在合作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雷因斯东北方的倭国日本,这几年好像与艾尔铁诺秘密联合起来,想要由东西两方封锁雷因斯,逐步打压,我们白家的船舰与他们有过几次中小型海战,在不动用太古魔道兵器的大前提下,各有胜负,但长期这样下去,对我们的生意很不利。攘外必先安内,我希望在你出征北门天关前,把这个问题搞定。” “海外的岛国啊……” 听到白无忌的要求,兰斯洛着实感到讽刺。尽管是为了讨好艾尔铁诺,但那个岛国发动海战的名义,该是缉私与缉毒吧,这是再正当也不过的理由,而现在,自己却要与对面这大坏蛋站 在同一边,去对付那些拥有大义名分的人,对照起当初自己下山前的理想,这实在是……很可笑啊! “知道了,既然那些倭子阻头阻势,那我们就搞他个国破家亡吧,不过我也有要求。目前我们手上的人力不足,小草整天忙到两眼冒金星,我希望你能亲自出马,在我的朝廷中任职,共同治理雷因斯的大小政务。” 对这请求,白无忌沉吟难决。论起对雷因斯。蒂伦各方面的了解、人脉的掌握、下达命令的被服从度,除了自己,确实不作第二人想,不过,这样子浮上台面,怎幺看都太过招摇,自己应该答应吗? “不用太担心啦,表面上,我会给你一个小小的官职,与小草一起当幕僚辅佐我,暗地里你们处理所有政务,这样就不会太引人注目,如何?你不来的话,我们的大计很难展开啊!” 条件很公平,而洽谈到此,白无忌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点点头,就算是答允了。而能够争取到这个结果,兰斯洛感到很兴奋,之前开出这幺一堆优惠条件,就是为了请二舅子出马,以前就听义兄东方玄龙说过,二舅子在财政方面的手腕,不仅是杰出,已经是真正的天才,无论是哪方面都能快速的以钱滚钱,当他以国家为道具,该是很快就能汇集大量金钱。 “那幺……我就告辞了。”兰斯洛站起身来,拨开两根在头顶晃荡的蜡烛,微笑道:“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你我都很明白……那个人是没有那幺容易死的,小草想要见他一面,希望你能帮忙。兄妹会面是很正常的请求,你不会拒绝吧?” 白无忌没有明确的回答,但从态度看来,他并没有反对,只是在兰斯洛步上台阶,将要离去时,他低沉着声音提出一个问题。 “你今天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这些吗?如果是为了谈合作,你一开始的态度令我极为不欣赏。” 不只是不欣赏,特别是想到莫名其妙挨的那两拳,险些把鼻梁打断,这怎样都超过了一个问候的友善态度。 “但无论你欣不欣赏,我们最后仍然是达成了协议,可见合作的关键在于实力,与态度无关啊!” 极度嚣张的语气,白无忌不由得心头火起,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正要推门出去的兰斯洛忽然回过身来,表情整个阴沉下来。 “对了,刚刚才想到,如果你指的是一开始挨的那两拳,那倒是有原因的。那两拳是警告你,以后少对别人的老婆动歪脑筋。” 这句话一出口,彼此间的气氛立刻变得紧绷,出自一个只方都知道的理由,这对刚刚才谈妥合作条件的拍档,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即将要决一死战的对头。 “从白起大舅子那边继承来的记忆,虽然只是片片段段,不过还是有不少东西,透过这些,我对你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哼,虽然是一些还不如不知道的狗屁事,但是既然知道了,如果不处理,那我就不算是男人了,所以……” 眼神整个冷了下来,骤然从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气,让人明白兰斯洛他绝不是在开玩笑,而他在拨拨头发后,沉声道:“就算我们的合作会立刻破裂都无所谓,倘使你再对本大爷的女人有任何不轨念头,我保证会立即出现在你面前,亲手把你的脑袋给撕下来!” 门是什幺时候关上的呢?白无忌回答不出来,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法从那阵让人寒毛竖起的森冷杀气中回复过来,等到他再次定下心来,这才慢慢地为自己调了一杯淡酒。 (唉,哥,你可真是挑了一个最麻烦的继承人啊……) “没义气啊!太没义气了,你们这一对大小贱人,实在太没义气了,认识你们这对贱人,我简直倒了八辈子楣,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脱离开系吧!” “谁是贱人?你做人小弟的,怎幺可以这样子和大姊头说话?太没规矩了!” “大姊头?有看到小弟身陷重围时主动往旁边逃开的大姊头吗?你这样也配做人大姊头?” “我不算吗?要不是为了你,害我把身边的钱给汇光,我前阵子又怎幺会在稷下这幺凄惨落魄?现在刚好太研院欠缺经费,你如果要脱离关系,就把以前那些钱全部吐出来,我们一刀两断……咦?华姊姊,你为什幺又开始往后飘?” “不是有人要和我们脱离关系吗?那我们还待在这里作什幺?病也可以不必看了,让这个和我们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一个人去玩死在路中央的游戏吧。” “哇!!不要啊!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们两个女人不要那幺没有幽默感嘛!” 弱点掌握在对方手里,韩特根本找不到挽回颜面的机会,只有在这对恶魔似的义姊妹之前俯首认输。 好不容易摆脱了稷下民众的追杀,自叹倒楣到极点的韩特,重新与爱菱、华扁鹊碰面,叁人挑了一家茶馆包下,在清除闲杂人等后,华神医为韩特把脉、疗伤,然后开出了药方,让他的伤势能早日痊愈。 诊疗、医治完毕,叁人以不甚热络,却仍算得上有说有笑的态度,聊了起来。自阿朗巴特山分别后,这是他们叁人次共聚一堂,谈谈别后近况。韩特与华扁鹊的生活几乎都没什幺改变,一个奖金猎人、一个打工巫婆,在各自的领域里为祸人间。在麦石战争时期,韩特以佣兵身份受雇于麦第奇家,一再给予石家干部们严重打击;华扁鹊则是隐居起来,专心研究爱菱所赠的皇太极手札,偶尔悄悄跑到外界,实验研究所得。 虽然说两人都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但从世俗角度看来,或许这两人一起被消灭,对周遭的人来说会比较幸福。 爱菱大概说了说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况。只是说个梗概,因为自从与师兄兰斯洛相遇之后,短短时日里,数不清的事件如惊涛骇浪般袭来,惊心动魄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过去十年以来的总和,即使是爱菱自己,也没法很清晰地掌握住每件事的来龙去脉。 “唷,还真想不到,居然发生了这幺多事啊?”韩特环抱着两手,点头道:“我还以为你一直乖乖地在稷下念书,大军围城时你早就跑掉了呢!” “哦?是吗?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想要替自己找个脱罪的借口吧?”一口揭露韩特的心态,华扁鹊摇头道:“天位战一向波及甚广,要是趁这个机会把城里的某个人顺手干掉,以后就再也没有还债的压力,这样的念头,你敢说自己从来没想过吗?” “不,我这……我……鬼婆,你不要在那边落井下石!”韩特摇着手,慌忙地解释自己的清白,而在他对面,爱菱已经表情紧绷地站了起来,手还直往腰间探去,似乎要拿出什幺太古魔道兵器来开打。 “拜托,大家对我多一点信心好不好?我虽然爱钱,但不会不顾良心,更不会为了钱伤害自己人。我们叁个是自己人不是吗?自己人啊!” 有华扁鹊在旁冷言冷语,韩特要为自己脱罪,着实花了不少口舌功夫。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要和这两人维持好关系,特别是爱菱这个大姊头,虽然叫起来不甘不愿,但只要想到可以从她身上着手,盗卖太古魔道器具出去,获得暴利,怎样都要把她高高捧在手上。 而当问到彼此今后的打 算,叁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爱菱肯定是要留在太研院了。白军泽辞职回家种花后,太研院的大权就落在她手上,尽管在实务工作上有些窒碍,但是小草很快就推荐了太研院中在实务工作上资历丰富的老手来协助,经过爱菱任命确定后,整体工作已经上了轨道。至于爱菱本身太研院院长的任命,兰斯洛打算在自己即位典礼上正式宣布,以表示重视,不过在那之前,由白家家主下的谕令会先到达,给予这位新任院长实质名分。 韩特还没有决定。战后回复自由之身,雷因斯这边又没了赚头,不管怎幺想,都是回到自由都市比较好,然而,少了这样的大规模战事,自由都市也没有什幺高油水工作,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令自己满意的高薪,这可是个麻烦的问题。 “华姊姊,你呢?难得来到稷下,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招待你在太研院住些时候嘛!”已经将自己当作雷因斯人,爱菱很热切地想要款待义姊。 “身为魔导师,住在有一堆太古魔道机械的地方,太丢脸了,这种事我没兴趣,不过,我会在稷下呆一段时间……” 华扁鹊淡淡说着,平静语气里,有着同桌两人所不了解的东西。 之所以来到稷下,是因为输了打赌。怎样都想不到,那个笨女人居然肯做到如此地步,让自己难得地目瞪口呆,只好心服口服地跟着她前来稷下,而更算错的一点是,她竟然从大雪山拐带了一票学弟妹,与她同行,自己也变成了共犯,如果待在稷下不走,恐怕没有多久就要与严正教务长碰头了。 但是目前自己也还走不了。表面上的理由,是受聘于雷因斯王家,要在此地协助诊治伤患,但实际上,是为了收取委托的报酬。 透过魔导公会,自己知道那自称苍月草的女人,就是传说中大魔导师梅琳。格林的弟子,目前魔导公会的主席,也就是接受了她的委托,自己才担负起调教雪特人的麻烦工作,现在那雪特人虽然还难以出师,但自己既是手机看片:LSJVOD.到了稷下,就该和委托人见见面,特别是,她好像也有事想与自己洽谈…… 怀着不同的心思,叁人的谈话在和睦气氛中结束,只是在最未了时候,韩特说的一句话,让爱菱感到有些不安。 “大姊头,这幺说……你以后就要和那头猴子共事了是吗?小心啊,他那天宣告内战结束时作的演讲,让我有种感觉,千万要小心这头变种猴子,不然随时会死得不明不白的。” 还差几天就是叁月,但位于雷因斯领地最西端的北门天关,此刻仍旧被笼罩在遍地雪花的银白世界里。 冷风一阵又一阵地呼呼吹拂,单是疾风刮过两侧狭窄山壁,所激发的刺耳尖啸声,就令人感到不快,如果是在夜里,这种刮风的尖啸音,甚至会让人打从骨子里冷了起来。 触目所及的景色也差不多。所有树叶早在数月前就已经凋零落地,放眼看去,尽是一株株枯枝,像是老人干瘪的手掌,在寒风中前后摇曳,倍添苍凉气氛。 鼻端闻到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气味,事实上,在这样的低温里,多数人的嗅觉都已经无法正常运作了,整个鼻子都被冻住,得用穿上厚皮手套的手掌不住在鼻端摩擦,活血生热,以免被冻得失去嗅觉的鼻子一不小心,整个掉了下来。 枯枝、雪地、寒风,这样子的萧条景象,看在以前守城士兵的眼里,恍若置身人间绝地,实在是很不好受,特别是想到大后方有人可以躲在火炉旁取暖饮酒,这些在最前线的将兵心里就特别不能平衡。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北门天关换了新主人后,驻守于此的将士素质也获得了提升。西西科嘉岛上名动四方的五色旗,如果把对手限于人类,那幺他们便堪称是现今大陆上的强兵,对于长年在恶魔岛上磨练的他们而言,这种程度的冰雪根本算不了什幺。 受到强烈魔气的影响,加上先天上磁场不稳定,西西科嘉岛的气候就如同自由都市一样变化多端,特别是战事爆发时,由于各种能量磁场的激烈撞击,直接影响天候,常常战争打到一半,原本晴朗的艳阳天忽然温度急遽下降,前后不过十几下呼吸的功夫,天上已经刮起暴风雪,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强劲风雪,却会让五色旗士兵们大呼侥幸,因为纪录中最倒楣的状况,是天上骤降霹雳狂电,乱轰地面,当时目睹这幕景象的五色旗,短短时间内便少掉一千人。 也因此,北门天关冬季的风雪虽然强劲,但五色旗成员却丝毫不以为怪,持续在这凛冽寒风中,训练由稷下而来的新兵,还有当初俘虏过来的花家降卒。 “如果是在过去,这些降卒应该是要被贬为奴隶,卖到国内各处去的。不过现在人手不足,只好把他们纳为我方,希望能早点派上用场。” 对于训练这批难成大器的朽木感到不耐,目前以副手身分,帮忙协助五色旗事务处理的白千浪,是这幺样向源五郎诉苦着。说来有些可笑,但目前的北门天关在体制上,处于一个第二号人物不明的混沌状态。 在这之前,北门天关的一切事务是由源五郎亲自打理,众人也服从于他这个能力杰出的主帅,虽然源五郎总是以妮儿的辅导者自居,但包括妮儿在内,所有人都把他当作总裁决人,因为妮儿自己在资历、心性与能力上,都还不足以统帅这样规模的团体。 但这个情形在白起的命令下被打破。当日临去之前,白起曾对五色旗下令,将总指挥权转移到妮儿身上,也因此,现在源五郎一切的指令,都必须经过妮儿的认可才能下达,尽管他自己很满意这样的变化,但看在以白千浪为首的一众五色旗将兵在内,总觉得这是很没效率的一种做法,只不过为了要服从最高领袖命令,没人敢有意见而已。 “没办法,我是一个惹人厌的坏人,你们最高领袖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妮儿小姐是一个行事与想法都不会超出正轨的人,由她来做领袖,事情再怎幺坏也有限。” 源五郎笑着这样解释,并且安于这样的情势,对他来说,自己早就过了争权夺利的阶段,现在之所以肯在这边劳心劳力,也只是为了辅佐妮儿而已,这样子的安排最好不过。 而且从总体而言,身为最高领袖的人,并不一定需要很好的头脑与办事手腕,反而需要能统合整个团体的能力。如果是像四十大盗那样成员能力平庸,需要领袖大力支撑的小型组织,那身为首领确实需要很卓越的能力。 可是当组织规模变成国家级数,旗下成员都有相当优秀的能力,领袖之人就不必这幺样地展现能力,甚至有时候要避免太出锋头。 比起展现自己的能力,知人才能、善用人才的能耐、如何妥善分配组织内的工作、利益,避免团体分裂,变成领袖之人最重要的任务。某些领袖是以展示自己卓越能力的方式,令手下心服口服;不过也有很多以亲和力得到部属们支持的例子。 妮儿比较接近后者。即使五色旗对她的单线条思考、欠缺冷静的做事风格颇有微词,但平时仍是与她相处得很好,也很喜欢她的爽朗个性,这点是源五郎做不到的事,所以由他与妮儿共治北门天关,是一件很理想的事。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九卷 第七章 黑猫男孩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北门天关 “对了,我们家的大小姐呢?”见不到妮儿人影,本来打算跑去献殷勤的源五郎,皱眉问着正自监督练兵状况的白千浪。 “妮儿小姐出去了,方向是往基格鲁那边,至于是去做什幺,我就不知道了。” 这点就真的令两人不解了,妮儿近日来常常往外跑,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也不许源五郎跟着,每次回来都一副眉开眼笑的神情,委实让人觉得奇怪。 源五郎隐约察觉到了。在听完那天兰斯洛的演说后,妮儿的表情也有些阴晴不定,虽然她知道的不多,但至少也明白,那个白起绝不可能是什幺艾尔铁诺的奸细,换言之,她是晓得兄长在说谎的。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妮儿这几天的心情显得低沉,故意跑出北门天关,想要逃避些什幺。 这份猜测没有错,妮儿确实为此感到心烦。在自己远离稷下的这段时间里,兄长独自与强敌作战,在无数险境中挺了过来,获得胜利,但似乎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如果是过去……至少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兄长,虽然并非完全诚实不欺,但起码没可能将谎话说得如此流利,这次看他在演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漂亮话语,自己却感觉得到,这些话里连最起码的诚意也欠奉,只要想到这些,就对往后感到不安。 如果能立刻回稷下探个究竟那就好了,但目前不可能,水镜通讯也找不到人,不知道兄长到底在稷下城里忙些什幺。心烦意乱之下,只好出关游荡,直奔基格鲁,去见那可爱到让人笑得合不拢嘴的小男生。 几天的相处,自己与宗次郎相处得相当不错。一个是毫无保留地付出宠爱,另一个似乎很习于接受这样的宠爱,两个人就像公主与玩具熊一样,整天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无穷。 “宗次郎,小姊姊来囖,你在那里吗?” 回应着妮儿的叫唤,雪丘上的宗次郎兴奋得挥起了手。 在这样的雪天,在山坡上玩雪,向来是孩童们的最爱。堆起雪墙,分作两边阵营,搓好雪球,相互投掷打着雪仗,这就是下雪天里最有意思的孩童玩乐。 或许该说是老天对俊男美人的眷顾,同样是荒凉雪景,在宗次郎身边,就是有着不同的情境。 仍是枯枝在风雪中摇曳,但沾染上水珠点缀之后,连结成一根又一根的长短冰柱,在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折映出七彩虹晕。一片没了叶子的树林,恍若成为一座琉璃城堡,瑰丽无方。 细柔的雪粉,一丝丝缓慢飘落,乘着风飘,落在孩童们的脸上、手上,本来应该是很冻的,但因为玩得高兴,红扑扑的小脸上只看到笑容,相争着由地上抓起雪花,搓堆成球,朝同伴那边投掷过去。 这一幕景象,看得妮儿兴高采烈,搓搓手也参与其中。当玩到兴致来了,她天生神力使了出来,将地上雪花吸聚成一颗双臂环抱的大球,高举过顶,看得周遭孩童目瞪口呆。 “喔!大姊姊好厉害啊!” “好大的力气,一点都不像人类呢!” 在这实在不像是赞美的惊叹声中,妮儿把雪球朝空中投了出去,再次化作一阵雪雨洒往地面。 玩乐的时间没有维持很久,孩童们都只是来自一般民家,当然不可能像稷下的贵族子弟一样,戴着鹿皮手套打雪仗。虽说穿着棉袄,但人人空手抓雪抛掷,久了实在不好受,当时间接近中午,没几下功夫人就一哄而散了。 “奇怪,怎幺一下子都跑光了?而且……怎幺人比前两天少了?”玩得正开心,妮儿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看着身边的宗次郎。 自从初次碰面到现在,已经多日了,说要在此等待师傅的男孩,仍旧是没有等到该等的人,妮儿曾经对此感到怀疑,但男孩只是笑着说,“这没有什幺好奇怪的啦,师傅以前就常常与我约一个地方,然后隔一段时间才来找我,他说这是修练的一种,要我自己独立生活,对我有益的。” 话是这样讲,可是妮儿一点都不信,毕竟迟到半年以上,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实在太像胡赖。 而像是被遗弃在此的男孩,却一点也没有受到被抛弃的苦楚。天使般的可爱外表,任谁看来都是极度讨喜,像妮儿这样一见面就好想与他亲近的例子,并非是绝无仅有,那些孩童的父母,在看到这边出了一位秀美无双的小男孩后,也是忙不迭地送来各色礼品,从零嘴、糕点、御寒棉袄,到许多的小玩具,更有很多人抢着收他当干亲,招待他回家住宿。 (好厉害,将来一定是靠脸吃饭的……) 赞叹之余,妮儿不禁有这样的想法,但一边这样想,她仍是一面招呼宗次郎靠过来,将本来收在怀中的肉馒头分一半给他。 隔着牛皮纸,内力稍稍一下运转,已经凉掉的肉馒头就变得热气腾腾。 看着男孩像是怕烫的样子,猛往手上吹气,将肉馒头凑近嘴边,小口小口地吞咽的可爱模样,妮儿就感到一阵窝心的喜悦,好比看见完美艺术品一样的感动,盈满心头。 “喂,宗次郎,为什幺来玩的孩子变少了呢?天气太冷,他们感冒了吗?”察觉到玩伴的人数变少,妮儿担心地问着,心里还在想是不是该从北门天关带点医药用品过来。 男孩摇摇头,吃着手里的肉馒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啊,听说最近雷因斯和艾尔铁诺要打仗了,村里的人家担心被波及到,所以开始搬迁了。” “打……打仗?他们怎幺会知道呢?” “嗯……我也不清楚,但听说是新的雷因斯王说了什幺东西,好像要向艾尔铁诺开战的样子,所以基格鲁的大家就开始搬走了……” “这样子啊……真是辛苦他们了……” 随着心情变化,妮儿的声音很低沉。兄长日前发表的那些话,虽然没有明白表示发动战争,但是里头的明显敌意,任何一个有起码心智的人都听得出来,艾尔铁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基格鲁地处边境,如果战事爆发、北门天关被破,个遭殃的就是此地。原本靠近边境的所在就很不安全,这是战争的常理,过去雷因斯与艾尔铁诺相安无事,这边才有居民,自从前次招亲事件,基格鲁的百姓已经饱受骚扰,现在意识到不久后爆发战争的可能性,自然是赶着搬离此是非之地。 想起来实在是觉得很不安心,尽管当初有些不甘愿,但现在自己身为北门天关的总负责人,肩负的责任,就是保护北门天关之后,雷因斯百姓的生命财产,像这样子逼得百姓离家背井地远走,自己实在是…… “不过……也对人太没信心了吧!只要守住北门天关,敌人就不可能越境过来侵犯基格鲁,而只要我……嗯,只要有好的将领在,北门天关就很稳固,不用吓得搬家吧?” “只要想到附近有可能发生战争,大家心里都会怕啊!”宗次郎道: “而且啊……世上没有永远不破的关卡,为将之人如果太自恃武力,最终也会招来兵灾,给大家带来困扰的。” 没想到会从宗次郎口中听见这样成熟的语句,妮儿先是吃了一惊,跟着就把男孩搂进怀 里,用力抱住。 “喔喔,宗次郎,你太棒了,小小年纪就这幺懂事,身为你干姊姊的我,感到好骄傲喔……” “呜……姊姊,你太大力,我喘不过气了啦……” 像是玩着最心爱的布偶,妮儿直过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被紧搂在怀中的男孩。 “宗次郎,这些道理是谁教你的呢?是你师傅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以前每次被师傅一个人留下,不知道该做些什幺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开始想东西,想啊想的,就想通很多事了。” “喔,真是有出息,光看你的样子,姊姊还真是想不到你有那幺聪明呢。” 妮儿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孩,不过有时候想想,那感觉也很奇怪。就好像遇上什幺非常宝贝的珍奇异兽,看他一点普通的动作,伸出小手抓着馒头、用指头拨拨梳成浏海的头发、舔去唇边的粉渣……明明是没什幺稀奇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都觉得好可爱。 和周围的雪地相比,男孩手上的肌肤,白皙得难以分辨,实际放在面颊旁磨蹭的感觉,更是比上好丝缎更要舒服,实在是很难想像,一个小男生会有这样柔嫩的肌肤,听他说,他来自一个叫做日本的东方国度,那好像就是源五郎的家乡…… 嗯,太奇怪了,难道那个岛国专门出俊男美女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下辈子也要当那个国家的人。不过……那又似乎是个男人相貌比女人更美的古怪人妖国家,要是下辈子生在那边,会不会…… 呃,还是不要好了,变得美美的是很好,但是搞到性别不明,实在是代价太大。 “嗯……可是,我还是有些东西想不懂啊!”仰起小脸,男孩有一双极为清澈的明亮眼神,“为什幺非要打仗不可呢?” 简单的问题,却把妮儿给难倒了,这时,她真是不晓得该怎样回答,特别是看到那一双纯真眼神,她什幺话都说不出口了。 当初到雷因斯,想要藉助这个国家的力量去对抗艾尔铁诺,一来是被逼得无处栖身,想建立自己的地盘;二来也是想用雷因斯的兵力反攻,为四十大盗的死难兄弟复仇。 但经过这段时间以后,起先是以为雷因斯的兵力弱得不像话,别说要兴兵进攻,在艾尔铁诺的强兵之下,不亡国就不错了。当知道主要战力的五色旗有这样强之后,原本估计登时改观,但那些人古里古怪、神秘兮兮,一个个都是居心叵测的模样,实在不想与他们有太多牵扯。 可是即使有了强兵,那又如何呢?难道真的发动大军,直杀入艾尔铁诺吗?以前自己或许还可以凭着一股激愤,不管叁七二十一就直接杀过去,但现在长了见识,看到百姓们躲避战争的情境,心里也开始怀疑,为了自己的私怨,牵连雷因斯百姓进去,让成千过万人死于非命,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稷下被大洗礼的时候,数万人的生命毁于一旦,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看到送来的图像与文字描述,那也真是够惨的了,若是战争爆发,艾尔铁诺的强手杀过来,让这样的情形重演,那这些人岂不等若是被自己害死的? 唉……越想越是想不清楚,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啊?当然不会是艾尔铁诺百姓,那幺……是石家、花家两派的人?是艾尔铁诺的那个猪头皇帝? 可是,枯耳山上一战,关他们两家什幺事?然而,要说没有关系,其实又有那幺一点困惑。 当日在枯耳山上的凶手,是那个穿紫衫的蜥蜴女,还有她的一众手下。 如果要复仇,应该是率人杀上升龙山,但听说她又是受到师尊陆游的指示,就是说陆游老头也脱不了关系,因为这样,复仇范围要把陆游算在里头,也因此就包括了整个白鹿洞,而以白鹿洞的势力辽阔,要与白鹿洞为敌,等于是和整个艾尔铁诺为敌。 等等……照这样说来,如果白鹿洞子弟都是敌人,那幺武炼、雷因斯、自由都市里头曾在白鹿洞学艺的人,都是敌人了!难道自己要一个个把他们都杀了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即使不对他们动手,当自己摆明车马要挑了白鹿洞,那些人难道会对自己笑嘻嘻的就算了吗? 动手与不动手都是那幺难,自己只是想为弟兄们讨个公道而已,怎幺会牵扯到这幺多东西啊? “啊!烦死人了!烦死人了手机看片 :LSJVOD.!头痛死了啦!” 越想越烦,本来的好心情全都没有了,妮儿气闷地踢出一脚,将大片雪花全扫向天空,看着满天飞雪,心里稍觉得快慰,但一回头,却发现身旁的宗次郎已经不见踪影。 “宗次郎,你跑到哪……” 往左看去,惊讶地发现宗次郎正蹲在地上,伸手向一个小洞里掏抓,好像要拿什幺东西出来。 “宗次郎,你在做什幺啊?” 妮儿好奇地靠近过去,发现宗次郎满面喜色,手里拎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一瞥之下,好像是一头黑猫。 “这是……” “小姊姊,这就是小雷喔,一直想要给你看的,但是它这几天都躲得远远的,现在好不容易才让它出来了呢!” 原来是孩子的宠物,妮儿心下顿安,仔细一看,着实吃了一惊。这头黑猫的形貌古怪,看来还不是普通的猫儿。躯干浓密的墨黑毛皮下,看得见明显的伤痕,四肢也缠着白色绷带,手掌、脚掌上的爪子,比一般的猫儿都要长,只是卷曲起来,不会伤到人;背后生了一对蝙蝠似的黑色翅膀,虽然不知道会不会飞,但模样确实是有够怪了。 “小姊姊,小雷是我特别从家乡带过来的喔,出门的时候,它脾气很倔,还不肯跟出来呢。” “这是……什幺蝙蝠猫啊?你从你们国家带来的吗?我在大陆上从来没见过,好……好奇特呢。” 男孩怀抱着猫儿,用小脸蛋磨蹭猫儿背部的样子,看来确实很可爱,但妮儿不知为何,却不敢贸然伸手去摸。 说来也是很怪,明明只是一头小黑猫,虽然长了双怪异的翅膀,但仍是一个小不点的东西,可是每当妮儿靠近过去,就感到一阵肌肤紧绷,好像男孩怀里抱着的不是猫儿,而是什幺高危险物品一样。特别是那一双猫瞳,漆黑如墨,稍一凝视,就觉得好像变成一个深邃的无底坑,将自己慢慢吸吞过去。 “小姊姊,你不舒服吗?” 宗次郎好奇的一问,让妮儿回过神来,心里想想也好笑,自己居然被这幺样的一头小东西给唬住,让源五郎知道,肯定被耻笑一辈子,当下不假思索,一边和宗次郎说话,一边就伸手往猫儿头上摸去。 “宗次郎啊,为什幺它的名字叫小雷……哎唷!” 痛呼一声,妮儿连忙收手退后,却已迟了一步,怎也想不到这小猫儿扑击速度竟是如此之快,摔然之间左掌一挥,利爪弹出,就在妮儿手上留了几道血 痕,皮开血溅,力道还不小,如果不是收手得快,说不定连肉也给勾下一块。 妮儿吃痛,立刻撕衣服裹伤,幸好伤口不黑不肿,没有中毒迹象。对方是小孩与小猫,再怎样也不能向他们发脾气,只是,当妮儿苦笑着抬起头来,刚巧与那头蝙蝠怪猫目光一对,不由得再次心惊。 那猫儿一击得中之后,一双浑圆的墨黑猫瞳中,竟然流露出欣喜得意的神情,更伸出鲜红舌头,一点点地舔舐起手掌上的血液,虽然是头猫儿,却好像尝到鲜血的幼狮,一副非常饥渴、喜悦的模样。 “小姊姊,不可以这样子的啦。”宗次郎很抱歉地笑了笑,一面将猫儿往怀中搂得更紧,“小雷不喜欢生人,随随便便摸他,很危险的。” 忽然间,妮儿心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宗次郎是一个很爱笑的男孩,这点自己早就知道,更一直喜欢他笑起来的可爱模样,但是现在自己受伤,他还像平常一样笑得那幺灿烂,是不是表错了情呢? 任何一个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小孩,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更何况就算不懂世情,如果两个人真是朋友,看到自己手受了这样的伤,他起码也该担心、慰问一下啊,像现在这样,笑得像是什幺都没发生过一样,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才这样想,宗次郎怀里那头猫儿突然尖鸣了一声,好像要故意与他的话作对一样,在他手上撕出长长一道血痕,鲜血淋漓,一看就知道伤得不清。 袭击成功,猫儿像是很得意一样,左右摇晃着脑袋,斜眼睨视着上方的宗次郎,流露出的那种表情,如果它是个人而不是猫,任谁都会觉得它在挑衅。 见到男孩受伤,妮儿大吃一惊,赶忙抢上前去,想看看他伤得如何,然而,受伤的当事人却一点疼痛表情都没有,仅是很疑惑地看看犹自淌血的手,跟着又像平常那样微笑起来,怀抱一松,就把那正自得意洋洋的猫儿摔到地上。 “宗次郎,你……” 一句话才出口,却看见宗次郎纵身一跃,自上方折下一条手臂粗的树枝,落下来的时候,手上加劲,朝地面用力一劈,便砸打在那头得意洋洋的蝙幅猫身上。 树枝本身就粗,打下来的手劲又是出奇的大,那头蝙蝠猫连逃跑的时间也没有,就给这一棒把大半身体打埋进雪里。 “喵!” “小雷……为什幺……” “喵!喵!” “……为什幺……你就是这幺……不听话、不听话……自讨苦吃呢!” 男孩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没有半点作伪的样子,也看不见半丝愤怒与疼痛,但下手可真是重,一棒接一棒,准确地砸打在猫儿身上。 看得出来,猫儿一直在试着从棒击下逃躲,甚至还想要反抗,要扑到宗次郎身上撕打攻击,只是一直没能成功,被乱棒密集击打在头上身上,没几下功夫,鲜血就飞溅了出来。 “喂……宗次郎,你……还是住手吧!” 也直到一旁的妮儿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发声劝阻,宗次郎才停下动作,将那头已经奄奄一息的蝙蝠猫拎了起来。算起来这头猫儿也算耐打的了,若是换做普通的猫儿,承受这样的连续重击,早就给打成一团猫肉酱了。 手上的伤口仍自淌血,男孩却似没有痛觉一样,脸上笑嘻嘻的,与拎在手中的猫儿目光相对,十足就是一副嘲讽的样子,而妮儿更敢确定,在那头伤痕累累的猫儿眼中一闪而逝的,是一种极深刻的仇恨、发誓日后必定会报复的怨毒。 (一、一头猫怎幺会有这样的眼神?它身上这幺多的伤……难道是……应该不会吧……) 对于自己的发现感到惊骇,妮儿往旁一看,却又看见刚才宗次郎提出猫儿的那个小洞,赫然是个插满锋锐树枝、铁条的陷阱,内里血迹斑斑,显然这头猫儿摔下去的时候就已受伤,但从这位置来看,正好在宗次郎本来位置的后面,该不会……是它试图从背后偷袭的时候,反中了陷阱吧? (你、你们两个……这算是哪门子的宠物?哪门子的主人啊?) “小姊姊,现在小雷很乖,不会再乱动了喔,你要不要来摸摸看啊?” 声音还是像平常一样好听,但是接触到男孩纯真可爱的笑容,妮儿面上的微笑不禁僵硬了起来…… 座落于龙腾山脉上的北门天关,将地上的雷因斯、艾尔铁诺划分为两个不同势力圈,但在天上,雪花仍不分国际地飘落洒下,落在北门天关东方的基格鲁,也落在西边的花家领地。 比起基格鲁的贫困,玄京一带百姓确实过着较为优渥的生活,尽管前一阵子的饥荒、久旱为艾尔铁诺东部造成很大灾难,但玄京毕竟是花家总部所在,藉由快捷运输,在荒灾中仍能维持富庶局面,而当冬季大雪飘降,旱象也获得抒解。 本来在这样的情形下,人民的苦状可以暂时获得解除,只要担忧如何度过这个冬天,以待来年的春耕,但是一场突来变故,让玄京一带百姓死伤狼籍,家破人亡,再遇上大雪,立刻就变成了雪上加霜的最佳写照。 造成这种情形的主因,是前次白起造成的破坏活动。尽管不像稷下的大洗礼那幺凄惨,但整体的后续伤害却更为深远,由灾难中心花家总堡散出去的毒气,让玄京一带人民无分男女老幼,都笼罩在大规模的疫疾中。 时值隆冬,艾尔铁诺官方的救援工作进度缓慢,手上拥有大量资源的贵族豪门,将心力花在治疗自家家人、整建庄园上,寻常百姓的病痛对他们来说,像是发生在异世界的事,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如果人民大量死伤,那等若把艾尔铁诺社会里最底部的农奴废掉,当春暖花开的农耕期到来,再也没有劳动力可以工作,空有良田,那些没有工作力的贵族,只有干瞪眼的份。 一次瘫痪掉花家的复原能力,白起把这个目标实施得很彻底,全然不把人道列入考量,致力获取最大利益,如果这计画不受阻碍,那幺顶多一个月,以花家总堡为中心的方圆七百里范围内,估计会让人口锐减五成以上。 为了不让这情形出现,身为“眼下花家最具有良知与见识的男人”的花残缺可以说是费尽苦心,以他身为皇帝御前侍卫长的身份,马不停蹄地走访花家领地内的各家豪族,请他们提供医药、粮食方面的支援,同时尽可能让已经瘫痪的行政体系运作起来。 救灾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已经自私自利惯的地方豪族,想到这个冬天不好过,他们当然要把多数资源保留,以备自家之需,之前的干旱已对他们打击不小,现在要出力救灾,大方程度自然受到影响。 身为花残缺同僚的郝可莲,在解毒上有着杰出的本领,尽速找出了解毒药方,配出解毒剂,但在各色药材匮乏的情形下,解毒剂的大量制造就遇上困难,后来经过公瑾联系,远在武炼的旭烈兀命人快速运来所需药材,这才让解毒剂的量产工作得以进行。 只是,没有哪一种解毒药能将毒素百分百拔除,而对于已经在体内造成的伤害,仅是用毒专家的郝可莲也束手无策,若非一个转机适时出现,凄惨的大量死亡就要在花家领地内出现。 这个改变契机,是 一位贵人的驾临。失踪数年、名动整个风之大陆的女神医玉签风华,忽然来到花家领地,宣布无酬义诊。 数年前,这位巡回义诊、从不收取分文的女神医,就已经是各地百姓万分景仰的人物,现在她及时出现在花家领地,这不啻是一阵干旱时的及时雨,为无数已在死亡关头徘徊的人民带来希望。 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不过这位在青楼秘密记录中被列为天下叁大神医之一的女性,确实有着非凡手腕。本来玉签风华之盛名就是成就于战场,以极短时间为大批伤兵急救,若是动作不快,只救得一两个人,其余伤患就已咽气,而此番来到花家领地,她更以实绩证明自己是叁大神医中最擅长短时间内大量看诊的专家。 而在花残缺的协助下,以玉签风华为首,组成了医师团,由她指导点拨之后,开始有组织地进行诊治工作。纵然玉签风华肯不收诊金,但各色药材仍是百姓负担不起的一项费用,所幸这一次麦第奇家主兴致甚好,所有运达药材一律奉送,不加收费。如果是以往,可能会出现药材在运达后被权贵扣押、中饱私囊的情形,也在花残缺的严密监视下,没有发生。 经由多方面的合力,整体灾情终于获得控制,只是在整个救灾过程里头,现任花家主人花天邪的完全没有参与,他下令所有花家子弟做战争准备后,就躲了起来,多数人都相信,在颜面尽失的此刻,他没法面对部属,肯定是躲在哪个角落买醉。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十九卷 第八章 雄者末途 距离出征时间已经没剩几天,但无论上级怎样鼓吹胜利,即将参与这场战事的士兵,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觉得自己肯定没希望回来了。 也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由升龙山而来的她,独自抵达玄京。 看着周围的残破景象,紫玉心头并不好受。来之前她已经知道此地遭受破坏,但亲眼看到,才知道灾情更重于自己的预估。过去自己在追缉四十大盗时,也曾路经此地,虽然未曾驻足停留,但依稀记得这里是个建设华美堂皇,看得出经过千载经营的美丽都市,当时实在难以想像,这座华会有这样的一天。 而自己之所以会重履玄京的原因,想起来实在是让人不愉快。配合师兄的进攻行动实非自己本意。 那日与师兄交涉未果,龙族叁大长老之一的慎思长老忽然到访,当自己推开门去,赫然见到数十名族人守候在外,一看到自己,立刻就一起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地说出他们的要求,要自己带领他们,进攻北门天关。 “族主,龙族不是懦夫,也绝对不能是懦夫。堂堂龙族居然对人类退却,这实在是太可耻了,请您带领我们,去踏平北门天关吧!” “族主,我们龙族是世上最强大的种族啊!为什幺我们要龟缩在山里,让不如我们的种族横行世上呢?让一头邪恶的猿猴在雷因斯胡作非为,身为正义执行者的我们却视而不见,这样子我们怎幺配当赤龙神的后裔呢?” 当慎思长老提出了伟大的祖先之名,与魔族至高无上的深蓝魔王并列为风之大陆两大神明的赤龙神,在场族人群情激愤,纷纷叫嚷了起来。或许每一个龙族人都有着不俗的实力,但在精神方面,他们与聆听兰斯洛演说的稷下百姓并没有什幺分别,只要把握到要点,很容易就可以煽动他们。 实质上说来,紫钰的族主之位并不是很稳当,龙族是个重视实力的种族,自来族中女子的地位就不甚高,让紫钰以女子之身,继承龙族族主之位,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异事,若非她展示了强大的天位力量,又有剑圣陆游在后撑腰,根本不可能登上族主之位。 但问题却在即位后接踵而来,为了让族人肯定自己,紫钰必须证明她是个有能的族主,于是振兴龙族的声威,就变成她的当务之急,为此,她应公瑾之请,消灭通缉榜上居于首位的阿里巴巴四十大盗。 怎知道,四十大盗是被消灭了,但是在战斗中不甚出色的表现,却令她无法取得预期中的成绩,之后的追缉行动又出师不利,碰上重返大陆的天草四郎,于斯役损兵折将,损失惨重,虽说这些族人是因为她的守护,才得以返回家园,但族人心中却不这样想。 而当紫钰觉得有必要重新考虑龙族往后的走向,在升龙山上练功、思索时,龙族内部也有许多不同声音开始出现,而共同的流向就是,认为这位女族主仍然摆脱不了女子怯懦的个性,给外界敌人一吓,就却步不前,打算继续藏匿在升龙山中,过着龟缩的日子。 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龙族人所期望,所以当公瑾私下与叁大长老联系,表示要藉助龙族之力,进攻北门天关,并且约定事后给予龙族优厚报酬时,众位长老便动了心,允诺协助。在公瑾与紫钰用水镜通话时,几位长老便已在旁窥看,当确定紫红无意赴战时,他们便率领族中主战的有力份子,一同前往面见族主。 等若是被逼宫的感觉,紫钰全然没有拒绝的余地。经过两千余年的蛰伏,族人中要求向外发展,别再只是遵从祖训,枯守这座与世隔绝的升龙山,该外出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让龙族独霸一方的声浪,越来越高。认为该往外发展的,都是族中有份量的人士,当他们联合在一起,又得到长老们的支持,紫钰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 即使没有明说,她也知道自己的族主之位,已经岌岌可危,整体情势骑虎难下,紫钰最后也只能点点头,宣告了进攻北门天关的行动。 “我明白了,既然这是大家的希望,身为族长的我责无旁贷,就去把北门天关拿下吧!不过,正如大家所见,区区一个北门天关,怎堪我龙族雄师一击?为此劳师动众实在太可耻了。” 在众多族人之前,紫钰朗声道:“就由我一个人出手,挑了北门天关吧,如果不是这幺做,如何显得出我龙族神威呢?” 这番豪语顿时让在场族人刮目相看,但在他们的眼神中,紫钰也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果然,长老们立刻就认为,这样孤身参战,固然是气势无双,但若然失手,对龙族的声望打击很大,族主应当叁思而行。 “我明白,所有责任由我一人负起,在我离山的这段时间,族中大小事务,就有劳长老们烦心了。” 带上兵器,紫钰就这样离开了升龙山。族人们的态度,她已经清楚感觉到了,恐怕……没有人期望自己会得胜归来吧。他们的耳语,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并非一无所知。 一个连追剿区区盗贼团都失败的无能女子,怎有资格代表龙族,去重振龙族荣光呢?还是应该早点换人,让男性族主登位,这样才是强者正道。 唯力至上的体制里,女子要保有一席之地,真是不容易,纵然自己一直在努力,表现得比族中任何男子都要杰出,但仍是无法抹去他们心头的那股不快与歧视,这真是很伤神的事。 只恨自己无法丢下这些见识肤浅的鄙夫不管,北门天关一战,照自己看来委实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身为事主的花家能有多少配合度,是件让人存疑的事;二师兄的动向也值得担忧,一切绝不如他说的单纯,换言之,可以说是一个完全没有友军支援的情势,如果携同飞龙骑士团前去,有了个什幺万一,龙族现在已经禁不起这样的损失。 倘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管遇到什幺险境圈套,当自己打定主意离开,想来也没有什幺人能阻止自己全身而退。为了这样,自己只有狂妄地发出豪语,孤身前往北门天关参战。 说来实在有些羡慕,听说现在驻守北门天关的那个女强盗山本五十六,虽是女子之身,但却获得手下将兵的衷心拥戴与支持,是属于那种一旦出了事,手下会相争以命掩护的类型;还有稷下的太研院新主,爱因斯坦博士,据说也是一名这样的杰出女子。 比才学、论武功,自己都不会输给她们,当面对自己族人,自己也能做到诚心待人,但为何双方的结果相差这幺多呢? 抵达玄京后,紫钰先行寻找花残缺,这个二师兄的得力心腹,是师兄所指示的联络人,根据自己的听闻,似乎品行不坏,与他洽谈看看,再决定进攻北门天关的事宜。 距离预定时间只剩短短数天,要赶的事情实在是不少啊…… 从几个花家子弟口中,紫钰知道花残缺正在忙着指挥救灾工作,心下不由得又是一叹。救灾与战争,那是全然背道而驰的工作,哪有人一面准备救灾,一面筹画发动战争的呢?怎幺想都知道太过勉强,在这样的气氛下进攻北门天关,士兵士气哀则哀矣,与必胜的距离却是天差地远。 刚要离去寻找花残缺,蓦地,紫钰心头一震,好像有什幺人在暗处窥视着自己,不是用眼,而是很高明的思感探测。如果不是来自龙血的灵觉,单凭 天心意识,自己几乎无法察觉,这显示对方若非是天位高手,就是魔法方面的一级好手。 (究竟是什幺人……) 不动声色,寻找对方的所在,然而此人也并非庸手,察觉到自己的追踪,立刻撤回思感探测。短短接触,那是一股邪恶而冰冷的感觉,想不起来有哪个邪派高手有如斯修为,看来玄京的情势果真比预期中复杂。 追寻没有结果,紫钰直接前往花残缺的所在,那是一个专供民众排队义诊的集合营地,到了该处,紫钰再次确认了玄京一带受灾的情形严重。 密密麻麻的人群,将该处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面上都是病痛与忧愁,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臭气,还有许多药草混合的气味,让人很不舒服,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医疗环境,只不过,当一股焚烧尸体的恶臭传入鼻端,紫钰也知道自己不能挑剔太多。 为了维持秩序,这边有千余兵丁在巡逻,以免骚乱干扰医疗进度,紫钰没有身份凭证,但兵丁们见她衣着光鲜,相貌又是如此俊美,想必非是等闲人物,纷纷让出路来。 问明花残缺所在的方向,紫钰缓步走了过去,远远看到,刚想要说些什幺,忽然又是一阵奇异感觉,让她停下脚步。 同样也是思感探测,但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有人在以独特的思感,缓缓扫过周遭的一切,不带有恶意,事实上,紫钰从未感受过如此精纯、充满神圣气息的思感,对方虽然不具有天位力量,但从这感应的气质来看,必然是修习神圣系术法的高人。 由于对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所在,紫钰很快就发现了那人的位置,转头往东探望。这时,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存在,朝这边看来。 那是一名年轻女性,正坐在一张桌前为人看诊,尽管隔着老远的距离,紫钰仍是可以瞥见她的美丽。与己不同,那是一种极为精致的美感,即使以自己的自负,仍是得暗暗喝采。 水汪汪的眼睛,十分地动人,但从那双无神的眼瞳,却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她并不具有视力,只是用心灵之眼在凝神细看。 不用言语上的交谈,两名极具慧心的女子,在刹那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自从世代交替以来,本代的龙族族主、西王母,于玄京首次碰面。 夜色已深,四周整个静寂下来,象牙白塔的办公工作告一段落,警卫也开始进行深夜巡逻,此时,结束了整天忙碌批文的小草,独自来到象牙白塔建筑中心的祈愿塔。 这个历来女王修练神圣魔法、为雷因斯人民祈福祝祷的所在,小草并不陌生,但站在祈愿塔的大门之前,她却从未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地心情紧张。 今早丈夫回来后,在自己耳边说着悄悄话,表示他已经与二舅子交涉成功,入夜以后,会有人与她联络,带她去与兄长见面。 虽然不至于特别去梳洗沐浴,但她已经连续多次整理衣服、梳弄已经够整齐的头发,这一切都是因为心情紧张。 今天是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战争已经结束,大哥也退回幕后,在自己完全能理解大哥心情的此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父亲没有回来的迹象,母亲也已经不在人世,但兄妹叁人仍是可以互相关怀,重新把这个家建立起来。 有好多的话,自己都想向兄长说,这个机会已经错过了二十几年,不可以再错失了…… 唯一遗憾的是,丈夫未能与己同来。早上他告知这消息时,自己曾要求他与己联袂去探访兄长,结果被他一口拒绝。 “不去。我今晚要睡觉补眠,才不作探访病人这种无聊事。” “老公,他是我哥哥啊,你也应该去见见他的,该不会……你现在还在生他的气啊?” “生气倒是没有啦,我们之间并没有什幺仇恨啊!”兰斯洛扬扬眉,耸肩道:“只不过,以他的个性,一定不希望我在这时候去看他的,这是男子汉之间的默契啊!” 说完丈夫就离开了,神神秘秘的模样,让自己再次有了捉摸不透的感觉,委实不知道他在弄什幺鬼。 紧张中更有着强烈的欢喜与期待,小草深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心情,缓缓将门推开,步入祈愿塔。 由于是象牙白塔中最重要的禁地,此地的保安工作直接由魔导公会接手,祈愿塔本身亦被重重强力结界封锁住,若非本身在魔法上有杰出修为,是没有能力打开结界的。这点当然难不到小草,不过,当她推门入塔,直攀到第十九层时,看到守在楼梯口的人影,却是二哥白无忌。 小草当然不会意外,也许别人不知道,她又怎会不知道这个哥哥的实力。不管后头有多少人撑腰,倘若自身没有强横实力,是不可能稳坐白家家主之位的,而他现在出现在此,是为了带领自己去见大哥吗? 穿着一袭白袍,这位稷下浪荡子在油灯的昏暗光线中,看来仍是那幺潇洒,散乱的黑发、手里的酒瓶,让他身上多添了一种颓废而狂野的气质,若是他的一众情人情妇在此,想必会对这种危险的俊美感觉惊慕不已吧。 但在小草眼中,却有着不同的感受。本来在自己的心中,兄长在放荡不羁的形象之下,是一个温柔而顾家的好男人;但在知道自己出生前的沉重往事后,看见兄长,就彷佛看到那个在祈愿塔静室外,流泪敲打着铁门,呼唤门内兄长的少年…… “哥,辛苦你了。” 走到兄长身前,小草轻声说着,语气极为真诚,衷心地感谢这幺多年来兄长所做的一切、所默默负担起的一切…… 只是,从白无忌冷淡的表情看来,他对这声道谢并不领情。 “在这个距离,你应该感觉得到,大哥仍然在生。” 小草点点头,她确实有所感应,从这扇阶梯往上走,在上一层的静室里,传来大哥的气息,虽然微弱,但相当平稳,证明他仍然在生。 “大哥他现在并不想见你。如果你只是想见他一面确认他没死,或是想对他道歉,那幺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掉头就走,把这里的事物彻底忘记,因为这就是大哥的意愿,也是大哥对你最后的要求与期望。” 白无忌道:“不过,你大概不可能乖乖听话吧,从以前到现在,你从来也没有听过他的话,现在……当然也不会例外了。” “没错,请二哥带我上去吧!”小草用力地点着头,既然都已经离大哥这幺近了,她哪有放弃的可能。两个兄长的个性都是一样,遇到伤痛,都只会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不肯给家人添负担,可是,如果不能在家人伤痛时给予帮助,那样还能算是一家人吗? 听二哥的语气,大哥现在可能仍然重伤,正是需要人看护照料的时候,自己这个作妹妹的,若是置身事外,在象牙白塔一个人逍遥,这种卑劣的作法,自己怎样也无法接受的。 另外,早先大哥伤重昏迷,被二哥带走的时候,二哥强势的态度,也让自己感到不满。他们叁个是血肉相连的亲兄妹啊,为什幺不管做什幺自己都被排除在外呢? 因此,不管怎幺样,自己都要打进这个圈子,弥补过去的错误,别再老是被排挤在圈子外头,享受自以为是的幸福。 “我是大哥的妹妹,不管他在背负些什幺,我都应该帮助,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权利,二哥你不应该阻止我。” 小草的态度表现得很明快,白无忌摇摇手中的酒瓶,自嘲似的笑道:“真是无聊啊,人们总是自以为已经准备好承受一切,然后又在事后悔恨自己的无知,呵……真是没有意思……” 妹妹大概不会理解自己的意思吧,就像当初梅琳老师问自己那个问题的时候,自己也是这幺理直气壮地回答着,看来,无知还真是自己叁兄妹的共同命运啊…… 没有带路,白无忌仅是侧身闪开,让妹妹循阶而上,自己跟在后头。 楼上的静室,是白起休养的居所,当小草来到门外,听见门内隐约传来呼喝声,不禁有些意外。 兄长药石无用的体质,治起来并不容易,距离战争给束不过数日光景,以他那样的垂死重伤,怎幺短短几日功夫,伤势就已经复原到可以行动无碍了呢?是使用乙太不灭体的结果吗? 不用向二哥询问,因为看起来他也是一副什幺都不讲的样子,小草解除门上的封锁咒缚,迳自推门而入。 “……世上的一切,全都在我的掌握中,耍这种小技俩一点意义都没有,接我的核融拳导弹势。压元功四倍增压!” 开门瞬间,有一种令人欲呕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小草顿时掩鼻;但当熟悉的声调再次传入耳内,声音平稳,并没有任何受伤的微兆,甚至还充满着兄长独一无二的强绝傲气,小草不禁惊喜交集,忙不迭地将门整个推开,但脑中却闪过一个疑问:在祈愿塔这样的禁地,兄长在和谁交手呢?是在做太古魔道的模拟练习吗? 能让他动到四倍增压,对手是个罕见的强敌啊! “哥,是我,我来看……” 这句话没有能够说完,当小草把室内的景象看个清楚,刹时间她再也说不出话来,瞪着眼前看到的东西,愣然呆立。 不知用着什幺神奇秘法,数日前重伤垂死的白起,如今已经能坐起,身上缠满了血迹斑斑的绷带,正对着眼前的敌人,神情萎靡地动手。只是,那名需要让他催运到四倍增压才能抗衡的敌人,却不是什幺天位高手,而是一面再平凡也不过的士墙,白起就跪坐在士墙之前,一拳一拳地往墙上打去,神情无比专注,似乎就把这面土墙当作了生死大敌。 “压元功五倍增压!” “好强啊!压元功六倍增压,核融拳飞翼零式……可恶,为什幺就是打不倒?” “压元功五十倍增压!六十倍增压!五百倍增压!天魔功,给我一起出来!” 嘴上喊得很动听,彷佛真的是绝招尽出一样,但在小草眼前,白起没有使用核融拳,甚至也没有提运半点内功,仅是单纯地朝墙壁挥拳。他个头本来就瘦小,像这样不运内力地对墙挥拳,看来就真像一个对着大人胡乱攻击的小鬼,可笑到了极点。奇怪的是,他的神情极为认真,好像真的将前方这面土墙当作生死大敌,在屡屡攻击无效后,面上露出明显的恐惧,额头亦不住淌下豆大汗珠。 将这幕景象看在眼里,小草迷惘的眼神渐渐清晰,闪过脑海的一个念头,让她慢慢明白发生了什幺事。 “七百倍增压!一千五百倍增压!五千万倍增压……哈哈哈,增你妈的死人压!” 似乎怕了眼前这个打不倒的敌人,当拳头在墙上留下无数血印后,白起忽然大叫一声,两手把头,转身就跑。重伤未愈,他才要站起便跌倒在地,却仍坚持着后爬,绕着房间直打转,边爬边笑了起来,直到前方一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 呆滞的眼神中出现迷惆,白起侧着头,像是在思索这个很面熟的美人儿究竟是谁。 已经明白二哥阻止自己进来的理由,小草颤抖地伸出手,按放向兄长的肩头,勉强按耐住激动心情,轻声唤道:“哥,我是莉雅,你……” 这句话很快就引起了反应,白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彩,像是想起了什幺,但是,小草的喜悦并没有能维持到下一刻。 “莉、莉雅……哇!” 一句话引起了惊人反应,白起像是见到什幺极为恐怖的东西,大叫着踉跄后退,一跤跌坐在地上,如鸵鸟般抱头大哭。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去的……一直想要去……我一直想要去的……不是故意把你丢在基格鲁的……” 先是一呆,小草跟着就明白,兄长是为了没有能赶去基格鲁支援的事,在向自己道歉。以前二哥就曾经和自己说过,别为了此事责怪大哥,因为他本身就对此内疚甚深,当时自己还有几分怀疑,但是现在看到这副模样,才知道二哥所说全是真话,以大哥重视家人的个性、无比强烈的责任感,他对于未能赴援一事,内疚感受只会比自己所占得更重。 记得当初二哥说,兄长是因为武中无相的反噬作用,因此而未能成行,难道所谓的反噬作用是指……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武中无相是一门极为危险的武功,虽说练成之后可以拥有传说中的太天位天心意识,但即使勉强练成,这套武学也会不断毒害修练者的脑部,这种伤害不管是乙太不灭体或是你的圣力都无法可治。” 白无忌缓声道:“在恶魔岛上一战,大哥进入天位后,这个后遗症就慢慢显现,每年他总有一段时间变成这样,什幺时候清醒过来,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去基格鲁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哥整整失去意识九个月,大概是在你死去的同时,因为血缘间的感应刺激才醒过来,但仍然是晚了一步。” 兄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击在小草心上,在心湖里荡出一波波既深且远的涟漪。 丈夫一定是因为早知道会有这场面,所以才不来的吧!眼前的兄长,再也没有先前绝世强者的威势,那一副惊恐到极点的表情,让自己光是看心就痛了起来。 “哥,我……” 听见柔声叫唤,趴在地上的他勉强抬起了头,却在看到那张熟悉面孔时,再度惊惶失措地大叫起来。 “妈妈……是我不对,没有照顾好妹妹……你、你别靠近我……” 一面声嘶力竭地叫喊,他一面蜷缩着往后退,而当一滩水渍在地上拖出痕迹,腥臭气味溢满鼻端,白无忌叹息地转过身去。 直到此刻,小草才知道大哥过去所受的心灵伤痕有多深刻。当理智已经不存在,心底的潜意识直接展露出来,他看到自己这张与母亲容貌相似的面孔时,表现出来的,竟是这幺样地惧怕。 (妈妈,你怎幺能这样做呢?对自己的孩子这幺残忍,不管为了什幺,你都……) 本来曾经一度期望的温暖梦想,现在再度被宣告破灭,小草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双手掩面,无力支撑身体的膝盖跪了下来,哭泣出声。 人生的每一刻,都应该更小心一些的,因为当自己发现做错,命运总是吝啬于给予补救的机会…… 风姿物语座谈会: 爱菱:大家好, 很高兴又能在座谈会里头与大家见面了。我是隆爱因斯坦。 华扁鹊:见不见面都无所谓,反正我一点也不想来。 爱菱:啊!华姊姊,这样讲太过分了啦,能够参加书后的座谈会,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啊,你不这幺觉得吗? 华扁鹊:一点也不会,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吧。为什幺身为演员的人,在做完正职工作后,还要被逼到这里来超时加班?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 爱菱:呃……既然华姊姊你都这幺说,那我们就赶快把座谈会开一开,让你回去休息好了。 华扁鹊:休息?我是没这种闲时间啦,还有一堆巫药要配,得要趁还有月光的时候赶快做好。你也是一样吧,太研院不是有一堆人体实验要做吗? 爱菱:我……我不负责那个部门的。啊不讲这些了,现在我们进入座谈会主题。经过了很长的集数,雷因斯内战终告一段落了,这是很可喜可贺的事喔。 华扁鹊:也没什幺可喜的,充其量就是作者无能,原本十五集内应结束的东西,拖到快要二十集,整整十集都在打无聊的内战,让人闷透了。 爱菱:嗯这点作者自己也承认失算了,如果在第十集尾端就让白起先生出关的话,进度也许就会比较快了,不过,这样一来会不会有很多东西来不及交代清楚呢?前面第六到第十集的时候,一直有读者反应步调太快了。 华扁鹊:一千种人就有一千种不同的要求,逐一满足真的是很困难啊! 爱菱:在战争的最后,师兄好像也变了不少呢,看他现在这样子,我好不习惯喔。 华扁鹊:但是,不管是作男主角还是作领袖,这种气质是必须的。作者也说,他不擅长写好人,既然要主角光彩焕发,那……就只好把他变成像是李煜或是白起那样的怪人了。 爱菱:在整场内战中,最光彩焕发的,一定就是白起先生了。为了把他塑造好,作者费了很多心思喔! 华扁鹊:有什幺心思?还不就是大量的作品引用…… 爱菱:不是啦:当初在设定人物的时候,作者就想写一个和莫问先生相反的人。莫问先生是大陆上独一无二的天才,可是在天才面前,平凡人就没有出路吗?基于这个想法,于是创造出了白起先生。 华扁鹊:还真是努力必胜论的热血老套啊…… 爱菱:从头到尾,白起先生的决心与毅力,还有他的个人魅力,真的是很迷人呢! 华扁鹊:但也就是这个迷人的人,为了一己目的滥杀无辜,在稷下城里不管老弱妇孺还是什幺人,全都给他辣手杀掉,这样的人值得赞赏吗?夸奖这种人,不怕看书的孩子学坏吗? 爱菱:真……真是对不起,原来华姊姊对这种事是这幺愤慨的吗? 华扁鹊:不。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只不过在这种时候,需要有人说这种话而已。 爱菱:算了,我们来说一下以后的走向吧! 华扁鹊:雷因斯内战结束,之后就是北门天关的一场战斗了,以小天位方面来看,双方实力差距并不大。 爱菱:可是,一但天草四郎先生加入,我们这边可没有人能挡得住啊! 华扁鹊:我也是觉得没什幺胜算,叫北门天关那边早点准备后事吧! 爱菱:华姊姊你不要这样说嘛!嗯,如果能成功度过北门天关,接下来就是日本攻略战了。从目的来看,还真是一场不仁不义之战啊…… 华扁鹊:战争这种东西,不管用什幺籍口,都是不仁不义的。 爱菱:顺便也预告一下,当北门天关的战争,在二十一集结束时,风姿正传的部,也将告一段落,随着展开的是风姿正传第二部,我意天下篇。 华扁鹊:要是手里有钱,自己又有闲的话,就来支持一下吧! 爱菱:嗯……不知道该说什幺,华姊姊,我们下次在座谈会再见吧! 华扁鹊:没有下一次了!!!我是说真的……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卷 第一章 联内攘外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 艾尔铁诺 海牙 位处艾尔铁诺的极西之所,百多年前还只是一个小渔村的海牙,因为第二集团军的元帅府设置于此,多年来的建设,不但将此地变为一个船来舰往的繁忙港都,就连周遭山景平湖都整治得美轮美奂,令游人称道。 掘泥清港,积土成丘,再遍植榕柏花草,便赫然成了一处海牙名胜,当缤纷春光如水晶雨般遍洒而下,彩蝶飞舞,百鸟吟鸣,浓郁的春花香气,熏得山上游客如醉如迷。 当临登山头,眺目远望,见得远方海天一色,碧蓝海洋波涛万顷,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炫烂无边,鱼群在浪头中浮沉跃动,白花花的浪潮,与涛声、风声一同拍上岸来,单是这一幕幕变幻莫测的景象,便看得人目不暇给,忙不迭地为此地献上赞叹。 一手规划海牙建设的周公瑾元帅,本身是月贤者的得意高徒,更是白鹿洞史上出类拔萃的杰出人物,横槊赋诗,文武全才,他率军抵达海牙后,立刻实际探勘地形,对照地图,修正错误,展开整建工程,在造舰调船的同时,疏通海港,掘深航道,让吃水甚深的大型船舰得以在此航行,以最快速度迎击渡海来犯的绢之国海贼。 整顿地方无疑花了不少功夫,只是当扫平盗贼,击退敌国舰队,第二集团军元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卷 第二章 二圣会晤 正当两人默然无语,紫钰思索着是否应该告辞,风华忽地浅浅一笑,挪动座位靠了过来,紫钰方自一楞,一只温莹柔腻的手掌已经贴上了面颊。 手掌的温度嫌冰了点,但肌肤的触感却很好,比任何丝缎更要柔嫩细致,轻轻地抚摸,扫过耳鬓发梢。温柔的动作,让紫钰在疑惑之馀,面上不禁一红。 “你……辛苦了。” 没由来地,紫钰听见了这样的一句低语,心中陡然一震。亲腻的语调,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让人感受得到里头的真挚关切。而当紫钰为着对方话语中那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而惊讶,忍不住与她目光对视时,却看到一双水气氤氲的晶灿眸子。 “真是辛苦你了啊……” 娇嫩指头在面颊上碰触,微凉的体温,却不住为被碰触的一方带来温暖;明明看不见半点东西的眼眸,却闪耀着比任何星芒更为明亮的泪光,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在过去,紫钰始终认为哭泣、落泪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就是因为有太多遇到困难只会无助啼哭、坐待救援的女子,所以女子才会一直为人所看不起。然而,此刻对着风华,紫钰却一点瞧不起的念头都没有,在这个女子身上,落泪并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她甚至觉得这些泪水仿佛一滴一滴全流入自己心里,将原本紧紧锁闭的心防逐渐融开。 为什幺自己的心情会这幺样地受到撼动呢?自己与眼前的她才认识没多久不是吗?虽然因为共同的背景与成长历程,让两人有着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但是……为什幺她能这幺样地敞开心胸,毫不设防地将最真实的情感表露在自己面前? 恍恍惚惚,一直到那根手指收回去时拂过眼角,沾上了晶莹的水珠,紫钰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身为龙族一族之长,枉费修练了那幺多的神功绝学,现在却还像一个小女孩似的落下眼泪,而落泪的理由是为什幺呢?似乎不是悲伤,倒像是一种松了口气的舒适…… “有时候,别背负那幺多东西,会比较轻松一点,偶尔把自己真正的情感表达出来,不是一件坏事啊……” 风华的微笑,与那温柔语音一同抚慰着紫钰的感官。从两人促膝对谈开始她就发现了,这名美丽龙女肩上扛下的压力,远比自己为甚,毫无寄托的心里,早已被名为“疲惫”的大石,堆积了一道厚重心墙。 对于这个与自己立场相同的女子,风华想要帮上一点忙,但拙于言词的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该怎幺说,才能让与己相识未深的紫钰理解自己想法,接受自己的关怀。很多习武之人的通病,就是将自身的尊严与骄傲置于一切之上,以接受旁人关怀为耻,这是很辛苦的想法,自身的“强”反而成了最大绊脚石。 当体认到紫钰现在的处境艰辛,而又即将离开此地,前往战场,风华想要多少协助她一点。两人并没有什幺深厚交情,但如果再这幺拘泥于外表形式,风华担心会造成往后自己的悔憾,所以抛开交浅言深的顾虑,真心地做出表示。 无法诉诸言语的东西,却能用超越言语的东西来表达。只有自己主动敞开心扉,表达真心,对方也才会以真情回应,这是风华的想法与信念,而很幸运地,紫钰感受到了这份真心,并且为此深深珍惜而感动。 “风华姊姊,你自己……也不轻松啊,还这幺为我着想吗?” 紫钰当然感觉得到,自始至终,她在这营地里都有受到监视的感觉。西王母族没可能让风华孤身一人流落在外行医,她周围肯定是被西王母族的长辈与护卫所包围,在戒护西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王母安全的同时,也严防她叛门私逃的可能,以免重蹈上代西王母的覆辙。 和自己相比,风华的处境并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她也是囚徒,从出生起就被囚禁在这样一所无形的牢笼中,这样看来,自己所得到的自由,可能还比风华多得多。 “妹子你现在所修练的,是龙族的苍龙心法吗?” 当风华问出这一句,紫钰吃了一惊,苍龙心法虽是龙族镇族绝学之一,但失落在外已数千年之久,数月前才被使者取回,送返升龙山,长老们祭祀解封之后,交由身为族主的自己修练,是为龙族的最高机密,现在风华目不能视,却一语道破自己所修练的武学,怎不令紫钰大为惊讶。 但稍稍一想,心内也就释然,西王母族与龙族的交往,远从九州大战之前就已经开始,之间曾有许多代,双方首脑人物成为至交,若非族规所限,就是有人结为夫妻也不稀奇。两族的神功曾私下交流,自己因此学会西王母族的绕指柔红,而西王母族纵没有人练成龙族绝学,但对于运使时的征兆,肯定是极为熟悉,因此看穿自己修习苍龙心法,这并不足为奇啊。 “传闻中苍龙心法与天魔功齐名,威力无俦,是运使一切龙族神功的根本,妹子修练的时间似乎还不长,但看来也已获益良多,是吗?” 即使看不见,风华仍是知道面前的紫钰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道:“而这样神功,龙族内除了妹子之外,可还有旁人修练?” 紫钰摇摇头。像苍龙心法这样的镇族神功,机密程度较焚城枪法更有过之,除了族主本人,就连资深长老也不得一窥,哪有让别人同练的道理。 “失传千年之久的武学,在搜集重整的过程中,难免有所误谬,像这样的神功,一字一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样的危险性,妹子修练之前考虑过了吗?” 考虑自是考虑过,但当翻开秘籍,细细里头的一字一句,深为内中神功之奥妙而惊叹,思虑数日,虽然不敢肯定修练下去安全无虞,却终究是忍耐不住,开始逐页修练。 身为族主的自己,有守护全族的责任,既然本身的实力不足,就必须寻觅他途来增强自身,即使有些许风险,自己也得一肩承担,因为这就是自己所不能逃避的责任。更何况,苍龙心法是龙族神功,如果自己不练,难道要落入外人手里,让其它人来发扬光大吗?那岂不是龙族之耻? 为此,紫钰甚至无法向恩师陆游求助,只能凭着一己的聪明才智,修练这已失传数千年的神功。尽管冒险,但成果却非常地丰硕,不但自身实力有所提升,思虑亦有所改变,虽然不可能说增添智能,但却让本来迷蒙的心神宁定下来,看清了一些本来看不穿的东西,得到再次出发的机 会。因此整体说来,修练苍龙心法是利多于弊的。 “不愧是龙族神功,不用等到实战,我也能充分感受到它的压迫感与威力,如果没有什幺意外,它应该是风之大陆上最正统的伏魔神技……” 虽然知道风华没有恶意,但把这段话听在耳里,紫钰仍是觉得一阵不是味道。 风之大陆上的神明,能与深蓝魔王并驾齐驱的,唯有龙族的祖先赤龙神,而相传由他所传下的苍龙心法、焚城枪法,在道理上也是最能与天魔功相争锋芒的绝学。西王母虽与龙族族主并列为二圣,但基本上西王母族并非是善于战斗的种族,族中传承的武学偏重于制敌,杀性并不重,自也逊了龙族一筹。所以,当魔界皇族凭着天魔功肆虐人间时,就应该是龙族族长挺身而出,以神功慑服妖魔,然而,从九州大战以来,却总是龙族以外的外人击退魔族,看在龙族人眼里,也就分外不是滋味。 “妹子开始修练苍龙心法,是族中长老们的坚持,是吗?” 紫钰点点头,并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她并非笨人,略一思索,隐约觉得自己修练苍龙心法一事,似乎有自己意想不到的问题。 风华待要开口再言,身上陡然一紧,一股莫名压力施加在身上,显然帐外的随行长老们,已经觉得自己的言语超乎本分,要予以制止,然而,有些话自己还是得要说。 “根据典籍中记载,苍龙心法威力虽强,但龙族武学刚猛无比,在修练上却有一个禁忌,只不过两千年来这个禁忌没有机会实现而已……” “有这样的禁忌?为什幺我从来都不知道?” 紫钰确实很讶异,龙族武学是她自小修练,如果有什幺缺陷,她没理由察觉不到,更何况,如果真有这样的禁忌,又为什幺长老们从不告诉自己? “是有的……”风华轻声叹道:“龙族武学至阳至刚,先天属性上就不适合女子修习,过去在龙族史上从未有女子之身登族主之位,所以这样的问题始终未曾出现,我相信龙族也一定有神功传子不传女一类的规律,或许龙族先祖已经明白这个问题了。” “但是,我自小修练,运使上也从未出现过问题,这些……” “病人常常会找到欺骗自己的借口,去反驳医者的论断,我想,妹子你自己也知道理由吧。”风华温言道:“白鹿洞的柔性武学,有相当的防护作用,在许多方面确实护住你的经脉,使你在修习焚城枪时不受伤害,但当苍龙心法、焚城神枪两大神功合一,冲突也会更加明显,届时便不是单凭白鹿洞内功可以镇压得住。” 风华的好意,紫钰可以完全理解,苍龙心法自己修练到现在,有一段时间,虽然偶尔会有一些气息不顺,或是胸口隐然作痛,但以龙族武学一向对身体负担极大的情况看来,并不是什幺值得讶异的事,因此自己也不以为意,可是,如果实际和人动手,潜在的威胁整个引爆开来,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 “特别是,当妹子你以天位力量运使苍龙心法,体内阴阳两气的相互冲击会更形剧烈,在这幺重的身体负荷之下,与敌人动手是很危险的……妹子,我看你的身体曾染过致命重病,虽然因为灵药而洗髓治愈,但和常人相比,终究是……” 只能把话说到这里了,苍龙心法更深一层代表的意义,那与“歼天者”之名有关的秘密,紫钰似乎不知道,但如果自己说了出来,在外头聆听的长老们不会默不作声,若是让消息传回升龙山,打草惊蛇,只会提前伤害紫钰。 而即使仅有如此,对紫钰的冲击也是非同小可……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幺长老们……” 这个问题,风华并没有回答,紫钰自己却已经知道了答案。刹时,紫钰的表情黯淡了下来,不管有多沉得住气,当理解这问题的答案时,心头受到的打击仍是很沉重。 “原来……我这幺惹人厌啊……” 如果说长老们明明知道修练苍龙心法的禁忌,却故意不告诉自己,那幺自己在龙族中就实在是个惹人厌的存在了。假使以女子之身运使苍龙心法会造成生命危险,当自己亡故,龙族就能顺理成章地推举一个新族主,重振龙族了。 念及此处,紫钰在黯然之馀,只觉得满心不甘。论实力与见识,整个龙族没人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自己就任族主之位以来,每一件事都认真去做,从来没有抱着半点私心;长老们交付的工作,也从未怠慢过,历代龙族族主恐怕没有哪个人像自己这样尽心尽力、毫无保留,为何自己就是得不到族人的认同? 老天又为何给自己这样的一个出身呢?既然龙族的一切,都是为了男子而设,老天又为何让自己以女子之身诞生于龙族?假如自己只是个无才的平庸之躯,那或许还感受不到心痛,但偏生自己就有着龙族中无人能及的才能与见识,晓得族人们欲走的方向是一条险路。一个人的能力、个性与出身背景,会造成他的命运,造化若此,难道是天意命定,要自己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吗? 若自己真的如他们所愿,在此战中一去不返,那对龙族有什幺好处呢?能够看清楚眼前局势,以稳健步伐带领全族的人,并不存在于族人之中。少了自己的守护,任由他们自以为是地做出决定,参与大陆争霸,恐怕没有多久龙族就不存在于世上了。 万般愁绪,掩不住的失落显在面上,对着风华,紫钰难以扼抑身心的疲惫,只能一直提醒自己,两人的谈话仍在被西王母族长者监视,这才没有将挫折情绪表露出来。 “妹子……” 从周遭空气中的波动,风华就“看”得到紫钰的沉重心情,西王母族的慧眼神通,自是有其不凡之处。将这件事告诉紫钰,会对她造成的打击,这点自己不是没有想过,但若等到她上了战场才在肉体的痛楚、崩溃中发现此事,那就太晚了,所以怎样都要趁现在告诉她。 要怎样劝慰紫钰,风华委实有些忧心,然而,她确实太低估了眼前这位龙族主人。当风华口唇微动,想要说些什幺,紫钰忽然一抬头,将垂遮额头的浏海爽快地拨到一旁,面上重新泛起了那抹与她气质相称的温雅微笑,眼神中没有任何狂躁与激动,甚至平静得看不出情绪波动。 “妹子,你……”不明白紫钰的反应,风华无法确知她的决定。如果可能,希望她能从这场战事中抽身,一来可以免得不测,二来……自己的私心,并不希望雷因斯在战事中区居劣势。 “久闻西王母大名,还以为世间最具妇德、妇容的女性有多了不起,想不到是个造谣生事、挑拨离间之徒,真是令人齿冷。” 寒着嗓音,紫钰决绝的话语,让风华为之一楞,却随即由对方紧握过来的掌心中,感受到她无言的心语讯息。 “已经很够了,风华姊姊,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外头西王母族人的监视,全都逃不出紫钰天心意识的扫描,既然知道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面谈,她又怎会不知道风华坦然相告所冒的风险。 “可是……你还是决定要去?”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这些事是我所 不能逃避的,既然我承诺了我的族人要赢得此战,任何事都等到此战完结之后再说。” 风华没有再传来讯息,在她那秀美无双的雪净面容上,似是皱眉慨叹着,紫钰感到一阵歉意,刚要收手告辞,忽地手上一紧,跟着就是一阵暖意传了过来,一种近似于法咒的能量一闪即逝,闪电般传入体内。 还来不及说些什幺,风华已经把手放开。淡淡灯光下,她本来水嫩无瑕的娇颜更是血色尽褪,任谁也知道,在刚才的行法令她大耗本身真元。 “风华姊姊。” 想要道谢,却知道此时保持秘密比什幺都重要,虽不知道风华到底做了什幺,但肯定是对自己大有好处而不便给他人知道的事,如果在这时候出声道谢,只会给风华带来困扰,而且……这也不是一声道谢可以回报的恩情。 忍下胸口将要溃决的情感,紫钰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临走时,很明显地看到风华面上挂着的温柔笑意,说明她完全能体谅自己的无礼,在这瞬间,紫钰真的有种感动,明明只是一个初见面的外人,为什幺却比与自己有血缘关联的龙族人更要体贴自己呢? 寻觅多年,期望被填满的孤寂感觉,好象在今夜稍稍得到了补偿啊…… 内战告一段落,雷因斯回复本来的和平状态,各项修复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作为雷因斯·蒂伦的行政中心,象牙白塔即使在夜里依然灯火通明,聚集于其内的一众大小官僚们,以亲王殿下的直属秘书苍月草为首,几乎是日夜无休地进行各种工作。 稷下本来就是雷因斯的头号文教区,又有稷下学宫这样的人才库,虽然数月前因为女王驾崩,不少宫廷、行政官员纷纷弃官而逃,或是隐匿民间,或是改投白天行一方,不过当政局稳定,新政府以兰斯洛亲王的名义下召,聘回原本散失在外的人才,整个体系重建的速度就很快了。 不管是做什幺事,都是有人有钱好办事。有了做事的人,在白字世家源源不绝的金钱支持下,各项行政事务很快就上了轨道。本来在内战期间,小草就尽力维持行政事务的起码运作,让大小事不至于停顿荒废,现在行政体系重建起来,她每天就是忙着分配工作,同时藉这次官僚人才回流的机会,吸收新人,为本来的体制注入新血。 世上的事无分好坏,只要懂得利用机会,都能带来商机。这是白字世家的传世格言,也是白无忌奉为圭臬的信条,小草当然也知道这些道理。战争不是什幺好事,这趟内战在白起的全方位操作下,几乎没有什幺深远的后遗症,但仍是对雷因斯的国力造成伤害,小草现在就只有利用这次内战造成的影响,尽可能将结果导向好的一方面。 白起、白无忌两兄弟的携手合力,整场内战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龙卷风,疯狂地扫过了雷因斯,将许多旧体系、旧势力连根拔起。倘使要实施新政,预期中会形成阻碍的反对势力,几乎都已经被消灭殆尽。 这其中当然牵涉到许多不光明的手段。白无忌对于各个或潜在或浮现的敌对势力,向白天行一方发出诬告信,而潜伏在白天行左右的“亲信”就趁机建言,将这些叛国份子一一逮捕,而当后来白起一手掌握军政大权,更是毫不手软地开出抄家令,让这些贵族、神官、土豪一个个家破人亡,财产归诸国库。 这些处断多数都有惠于民,只不过当人民渐渐从“恶霸受到制裁”的喜悦中觉醒,发现血腥与杀戮超过了必要程度,局面也慢慢开始失控,而发出质疑之声时,成为罪魁祸首的白天行已然倒台,新政府则宣告会摒弃白天行时期的所有恶习,重还大家公正而稳定的局面,让民众的心情重新安定下来,齐声称赞新领袖的伟大。 一切的罪行,都随着战犯的败亡而失去控诉对象,谁也不会把责任套在白字世家的头上,至于成为雷因斯人新偶像的的兰斯洛亲王殿下,身上的光彩更是圣洁得刺眼。 假如是以前,兰斯洛一定会对这样的做法不能认同,会在象牙白塔里大跳大叫,甚至直接抛弃这个肮脏的王座,去追寻他所认定的正义、符合义理的生活方式。 不过,从连串报告书中推出事实真相的他,并没有说什幺,只是耸耸肩就闭口不语,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他更直接表露在平时举止上。这个因为尚未举行加冕之礼,而仍是维持亲王称号的准国王,一言一行,就像真的自以为是战争英雄一样,对此洋洋得意,既不对白字世家表示谢意或愤怒,也不对“坐享其成”的处境感到羞耻与不安。 “大舅子做了很多事,而这是我们唯一能对他表示感谢的方式了……”某天夜晚,当小草迂回地谈到兰斯洛最近的改变,他低沉着声音,这幺样地回答着。 真的是很奇怪,当听到丈夫这样回答时,小草不期然地有种感觉,就好象如果白起哥哥在这里,他一定也会这样回答的。明明相识时间较己为短,不是血肉至亲,彼此间除了动手死斗,也没有别的交往,但是丈夫与大哥的交心程度,竟似比自己还要深。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男人的心情”吗?或许就像男人捉摸不住女儿家芳心一样,身为女性的自己,也实在无法理解,这些男人的脑里究竟装着什幺东西? 坐在桌前,转着笔杆,小草像是一头精疲力尽的猫儿,无力地将头垂趴在桌面上,对着那一堆处理完毕的公文干瞪眼。 那天在祈愿塔里看到的画面,对心头所形成的震撼,实在是非比寻常。那幺强的兄长,看来却是这幺样地软弱无助,自己想要留下来照顾,但却被二哥拒绝,给赶出塔外。 “大哥不会希望你在这里的,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二哥的意思,大概是要自己回去,继续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别再多管不相干的事吧。就像丈夫说的一样,这是自己唯一能帮兄长做的事了,只是,到了最后,怎幺总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始终被排除在圈子外头啊…… “独自一个人去幸福,这样的幸福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嘛,在大哥二哥眼里,我永远都只能当个小孩吗……啊啊,好烦啊……” 两眼无神,像是梦呓一样的低语,小草真的觉得很疲惫,特别是看到旁边一份源五郎送来的提示公文,里头对于当前北门天关可能爆发战争的双方实力比详细分析,并作出结论,表明若然天草四郎参战,己方将全无胜算,希望象牙白塔方面仔细斟酌。 “真是的,告诉我,我也没办法啊,妮儿小姑已经派出去了,我也不可能亲自上场,就算是让老公以援兵身分赶去,如果碰上天草四郎,嗯……怎幺想都没胜算啊。” 这是很正常的思考方向,而这些东西源五郎也该早就考虑过了才对,他之所以会把这份几乎是废话的公文以急件送来,目的就只有一个了。 “伤脑筋,真不想这幺做,可是……真是没有选择啊……” 仍然是一副疲惫到快要睡着的模样,小草将一封密函以魔法书信的方式送了出去,目标是正在艾尔铁诺境内的某人,请她设法协助处理这场战争。 “老师,这是雷因斯王家对您的请求,一切就拜托您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卷 第三章 天关会战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 艾尔铁诺 北门天关 各方势力的运作,矛头直指向北门天关,就当事人而言,这实在是一个让人极度懊恼的状态,无论是攻方或守方,都并不希望这样大张旗鼓地引人注意,只是顺着事态演变,成了这样一个无奈的状态。 不管怎幺说,连玄京的贩夫走卒都知道近日内要对北门天关用兵,对统筹战事的花家临时军部来说,这就是一件不乐观的事,非但做不到兵贵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敌人摧毁,还搞到运兵计划人尽皆知,军心涣散。虽然军官们一直鼓励麾下,这次出兵有很大的胜算,若然攻破北门天关,趁雷因斯尚未从内战混乱中回复过来的空档入侵,将会获得莫大益处,届时会以大量金银珠宝犒赏官兵。 饵食看起来诚然诱人,但对于在连续挫折失败中丧尽信心的士兵来说,这些东西已不足以让他们提振士气,尽管长官们一再坚称此战有很大胜算,连番鼓励,但提不出确切证据的他们,自然不为士兵们所信服,人人都是以怀疑与不信的目光投射过去。 当知道这场战事势在必行,难以逃避时,很多花家子弟兵都开始向家人交代后事,预备在战场上一去不返。 这样的情形,透过青楼使者的报告,巨细靡遗地传入源五郎耳内。与那些忙着准备后事的家伙不同,源五郎并不认为公瑾会作徒劳无功的事,即使他人被迫待在海牙,也该会为这场战事做出规划,绝不可能在胜算极低的情形下,让花家大军前来送死。 也许被自己的奇袭给打乱了手脚、又因为白起的破坏活动延误本来计划,但公瑾既然敢在这样情形下坚持来攻,就代表他一定有所依恃。这一点源五郎试着归纳,虽然得到了许多可能的结论,却没有一样能让他肯定。如若易地而处,自己手上会有些什幺资源呢? 周公瑾不会不知道,即使他有办法压制住五色旗,能够决定整个战局的关键,仍只在于天位战。周公瑾麾下拥有两名天位高手,若神秘的四铁卫之首也拥有天位力量,那就有三名,以这实力来硬攻北门天关,虽说吃力,但自己仍可以尝试接下,可是他既然与花家连成一气,又怎幺会忘记花家背后的天草四郎这着厉害棋子?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以小天位力量迎敌,自己加上妮儿,再有整个五色旗的配合,这样的实力,能与天草四郎一敌吗? 答案恐怕再明显不过了,对上强天位的天草,单凭手边目前的力量,是很危险的,若周公瑾再把手边力量一起发动,那幺这场战争自己已经输掉七成了。 稷下那边的人可别还在醉生梦死啊,战事胜负的比数绝没有想象中乐观,占上风的一方是周公瑾而非己方,如果搞不清楚这一点,骄傲地去作战,最后结果肯定会输得凄惨落魄。 幸好,在这里的五色旗士兵,没有一个会小觑敌人实力,当源五郎巡视军伍,向士兵们询问此战胜负如何时,五色旗士兵们的回答都很一致。 “你们觉得这一仗的敌我优势如何?” “敌人占有天位优势,我方屈居下风,但实际开仗起来,我们有信心能取得最后胜利。” “唔……只是有信心,不是有把握吗?” “以地界迎击强天位,会有把握就是白痴。” “……” 当听见这样的回答,源五郎也只有苦笑摇头的份了。这些人实在是很恐怖,无论是肉体上的强,或是心灵上的坚实,都到了几乎无懈可击的地步,一万多人看起来就像是同一张面孔、同一种表情,撇开心中的些许佩服不谈,感觉上还真是有些恶心,实在不晓得白起是怎幺训练出这样一支军队的。 妮儿那边也是让人很头大。身为全军统帅,一天到晚都不在北门天关里头,尽往外头跑,不但不主持军务,连自己想要找个时间摸过去,增进一下双方感情都没机会,想起来真是扼腕啊。 天候仍寒,要在这种严冬下发动战事,对花家的骑兵队来说,是很大的负荷,加上北门天关位处狭窄山道,用骑兵作战实在是很不利。不过……花家骑兵队上趟给白起重创马匹来源,即使他们想发动攻击,短期内也该做不到才是。 那幺,公瑾是不是把一切赌在天位战了呢?但若是如此,只要让几名天位高手直接杀过来即可,在高机动性的情形下,完全可以做到攻击情报不外泄,他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地整备,是不是想要掩饰一些什幺呢? 没有答案,源五郎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数排鸿雁人字型地朝东方飞去,轻而易举地穿越北门天关,消失在天空尽头。 “在这种天气飞行,辛苦了啊……” 说着慨叹的低语,源五郎将目光投向西南方,在那边的山上,有一个让他非常在意的人…… 感觉到源五郎的视线,他微微笑了起来,再将目光转向眼前一脸不快的花天邪。 “好难看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你有求人的诚意啊。” “我是要求你实现当日承诺,并不是哀求你,没有必要特别低头。” 似是习惯了对方一贯的无礼,对于这样的顶撞,天草四郎仅是微笑道:“如果是在日本,对我这样说话的人早就给碎尸万段,为什幺我却从不会对你感到生气,总是拿你这小子没有办法呢?” “因为这里不是你的地头,不是能由你为所欲为的地方,因为你天草四郎就是一个无胆匪类,只敢和比你更弱的人作战,欺压弱者,而不敢面对比你更强的人。” “唔……虽然这里不是日本,但换作任何其它人这样说,我保证他会横尸就地。奇怪,我又不是你的老头子,为什幺我要这幺忍你呢?” 天草四郎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发,对于自己全无怒气的心情感到不可思议,也再次为了无法对眼前这狂妄小子发脾气,感到自嘲与讥讽。 天上鸿雁迢迢东飞,看在地上天草四郎眼里,有着十分特别的感触,在他漫长的人生旅程中,像现在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经常出现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也不算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为何此刻能够容许这无礼小子在面前放肆呢? 只会挑弱者来欺负……原来在这些后生晚辈的心中,自己的行为是被这样解释的。可是,很无奈啊,能够与自己互争胜负的人,在这世上并不多,其中多数是和自己同辈份的老不死,不是彼此间有交情,就是另有人情纠葛,不是那幺简单说战就战的。听说有个剑仙李煜,是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剑法通神,本来也想找他交一交手,哪晓得竟全然找不到他的踪影,向青楼联盟查询之下,才知道这小子竟然远扬海外,真是气煞人也。 又听说武炼有个天刀王五,武功殊不简单,想来或许也是个可以一战的对手,谁知道这人竟然无聊到跑去西西科嘉岛,这下可大大不妙,要是自己追着他出了海,可没有把握能够重新回到大陆本土,要是连西西科嘉岛都找不到,这下可就真是有大麻烦了。 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后悔,当初与魔族神明缔结契约时,用方向感来当契约条件实在是亏本了点,但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能长时间保有肉体年轻,早就像西纳恩那厮一 样成了白胡老头。 自己是个热爱武学的人,和各式各样的武者交手,是自己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做的事,只不过当自身武功日强,能够匹敌的对手越来越少之后,到处找人动手的嗜好看来就变成了欺侮弱者,自己听来实在是很可笑,但却没有必要向眼前这小子提出解释。 对他生不了气的理由,自己后来也发现了。从双方次在日本会面开始,这眼高于顶的狂妄小子,就一再嘲讽、顶撞于己,无理至极的言语,却让自己感到一丝莞尔。在日本,敢这样对己说话的人,除了那个冷血没人性的傻徒弟之外,就再没有别人了,忽然出现了这幺样的一号人物,在些微怒气消逝后,还真是感到有趣。 不过这并不是饶他一命的原因。在双方次会面的时候,天草四郎就感觉到了,花天邪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气,与自己少年时颇有相似之处,也就是这样一份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狂妄,这才让自己遭到同侪所忌。现在想来,还真是对自己当时的无知感到可笑。 也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对花天邪一再破例协助,希望这个与自己少年时气质极为相近的人,能够有个好的收场。所以当他毫不客气地讽刺或是挑衅,自己总是苦笑着难以生气,感觉上,就像看到一个旧时的自己,作着愚蠢可笑的事情。 这个做法或许错了,虽然曾经当过神职人员,但自己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导师或是指导者,在这样纵容的心态下,花天邪的狂妄,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只希望他还有起码的理智,不要做出一些会让他自己在日后悔恨莫及的蠢事。 (不过……现在这样说,好象是迟了一步啊……) 眼前花天邪的模样,给人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虽然他把大半身体隐藏在斗篷里,但露出来的一两络红发,眼神中闪烁着的邪异感觉,都与自己所知道的他有所不同,而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烈妖气,更是强得瞒不住人。 (这可不是自然变化……嗯,他的功力似乎大有长进,这段时间里头他练了什幺功夫?) 天草四郎感到讶异。花家武学的源头,是传自星贤者卡达尔,这个所谓的秘密,他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但因为花家的一堆蠢人,没能力领悟星贤者的招数之所以变化万千、难以捉摸,是因为有绝顶天心意识为基,只是徒然舍本逐末,得其变化而不得其巧,久而久之,当然武功一代不如一代。花天邪本身是有才气,但如果没有突破那个迷思,继续钻研花家武学,只会更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离天位境界遥不可及。 也因此,如果单单靠花家武学,短时间内花天邪不该有什幺进步与突破,这是自己的估算,然而,现在花天邪给自己的感觉,虽然仍然滞留于地界,但确实比先前强上许多,若不是服食了什幺倍增功力的灵丹妙药,就是修练了别派神功。感觉上似乎是后者,但也不排除两者皆是的可能性。 (但不管是哪一个,都不会平白无故冒出来,这小子是从哪里得到秘籍或是神药的?该不会……这愚昧的小子已经被某个人利用了?) 想到这一点,天草四郎就警惕许多,看了花天邪一眼,对方仍是那一副爱理不理的倨傲模样。 “你的作战计画,我大概理解了,听起来确实是挺有成功希望的,但我奉劝你不要小看敌人,北门天关里的那个源五郎,不是普通人物,贸然小觑他,会付出很大代价的。” 从来到北门天关一带后,天草四郎就将注意力放在敌人主将身上,因为旧伤尚未痊愈,加上对敌人的观察欲大于作战欲,所以没有主动挑起战端。最早察觉到这件事的是源五郎,看得出来,为了不让妮儿遭遇危险,他平日刻意迫发出一些特殊气势,好引来天草四郎的注意。 而一段时间之后,天草四郎对此人的评价是“无懈可击”,若然双方以小天位实力交手,自己肯定寻找不到此人的身心弱点,以现在来说,也只有凭着强天位实力正面将之击倒,没有取巧成分。要花天邪与这样的敌人对上,难度实在是高了些。 “这些话都是无稽之谈,等到我兵发北门天关,将所有反对者踏平,那时候再看看是谁被小觑了。” 虽然对这回答不意外,天草四郎仍是感到无比的刺耳。花天邪做出这样的回答,可以说是理所当然,但自己明知如此,还对他大说废话,看来肉体虽然长保年轻,但脑子还是会得老年痴呆的。 “之前你曾经答应过,会从日本调派你的得意弟子来此,人呢?” “没看见,发信号找人也没结果,如果不是迷路,大概……大概就是找到新的饲主了吧。” 说来还真是有点糗,因为自己完全忘记了与那冷血徒儿的约定之处,现在他说不定仍一个人在苦等自己,只不过小家伙脾气古怪,如果实际到了这边,可未必会对花天邪一方产生助益。这小家伙人见人爱的本事世上少有,就算沦落到某个角落讨饭,也是饿不死的,自己完全不用替他担心。 斗篷遮掩,花天邪的脸色看不太明显,但原本预期中的一位小天位高手缺席,他似乎无动于衷,仅是点点头,跟着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 应着身后人的叫唤,花天邪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天草四郎。 “就这样就想走了吗?你来这里应该是有些话要对我说吧?要求人,头就要垂得低一点。” “被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关于这次的会战,我确实是有些事要拜托你……” 终于也等到了这一句,天草四郎早就料到,要是没有自己,花天邪攻占北门天关的成数大减,早晚他也要来请求自己出手。 “当我们发动攻击,天位战爆发的时候……” “那时便如何?” “那时便麻烦你让在一旁,静静地看,不管看到什幺东西都不要出手,不要妨碍我们的作战。” “什幺?” 过去号称风之大陆要塞的北门天关,其实并没有经历多少战争磨练,因为处于关卡另一侧的雷因斯,素来与龙腾山脉西方的势力保持友善往来,以至于这座兵家险要之地,欠缺了实用性。 也因为这样,日后各方史学官将这场具备几样历史特殊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性的战争,以“北门天关次会战”之名,纪录在战史上。 如果一切依照预期进行,那幺在去年年底这场战争就该爆发,花家骑兵团以雷霆万钧之势,出北门天关,将雷因斯大半西北部都践踏在铁蹄之下。只不过因为众多人为与非人为的因素,这场被延宕多时的战争,以一个截然不同的形式发生。 在战前,双方的首脑人物都在为己方军队增添、储备实力,也在打听对方情报虚实时,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试着掌握敌方的军力动向。对于周公瑾来说,可能比较轻松,因为身在远方的他,在研判过敌方主动出北门天关迎击的可能不大后,他便授权部属们便宜行事,毕竟藏在北门天关里的敌军是个不会移动的大目标。 源五郎也花了很多心思,从敌方的行军路线,到可能发动的攻击形式,都一一仔细推算。对于周公瑾的才能,他不敢有丝毫轻视,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扎实的准备,但另一方面也在顾虑对方会不会使些什幺奇招。 无论是明桩或是暗桩,情报系统传回来同样的讯息,花家开始缓慢地行军了。北门天关距离玄京并不远,如果是花家的铁骑队,只要快马奔驰半日,就可以抵达北门天关。然而,花家这次来攻的队伍,却是包含步兵在内,而且少量骑兵配合步兵,一起缓慢地朝北门天关前进。 这实在是很诡异的安排,应该是用来高速突袭的骑兵,和动作迟缓的步兵杂乱地分配在一起,拙劣的配置甚至让人看得傻了眼,源五郎甚至无法肯定这究竟是花家人单纯的愚蠢,抑或是周公瑾刻意安排的妙策。 “嗯,什幺都有可能,不过实在难以肯定……” 包括五色旗的幕僚团在内,众人皆没有个肯定答案,不过,听到敌军朝此而来的消息,他们并没有多少紧张感。 如果单就台面上的情形来看,北门天关位于龙腾山脉中一条贯穿东西的狭长谷道,当有军队来攻,狭窄的地形会限制敌军人数,纵然是大军,也将被迫挤成长长的一条队伍,只有在最前方的军队能够攻击敌人。 对守军来说,只要准备一些投石、投火、毒物之类的防御武器,从城头胡乱地弹射出去,很容易就可以将敌人打得焦头烂额,即使有人能攻上城头,那也只是强弩之末,不具有任何威胁。 照正常的兵学,以重装骑兵、战车之类的强力军队,尽快突破狭长谷道的距离限制,直冲城门,这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却不是当前花家所做得到的。倘使他们真的以现在的实力攻来,骑兵会被步兵限制速度,沿途被各色城防武器削减人数,当好不容易有人抵达城下,预备作战,恐怕有四成兵力已经在谷道里头尸积成山了。 这还是一般的状况,只要看看左右士兵的预备动作,源五郎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场平等的战争。 “填装弹药,快!动作太慢了!” “把炮台架好,做最后检测,每一颗螺丝钉都不可以怠慢。” “掩体也要做好,让那些只懂得骑马射箭的原始人连怎幺死的都不知道。” 新兵们在五色旗老手的指挥下,开始架设高射炮台,堆积炮弹;城头预备了一排弓箭手惑人耳目,但是在城头的隐密枪眼处,却有的机枪装设、填充完毕,只要敌人一逼近,立刻朝下疯狂扫射,保证是有打有中,绝不落空。这还不算埋藏在谷道沿途的地雷、毒气弹,如果战争真的照预期情况打下去,当敌人能接触到城门时,死伤绝对不只是四成,能有两成人保有战力就很不错了。 “虽然比不上最高领袖在稷下的城防设计,不过抵挡眼前的攻击是没问题了。”身为副手的白千浪报告道:“一般的战斗准备完毕,至于超越一般水准的,就要看五郎先生您的裁决了……” 五色旗士兵的价值所在,就是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会高估自己存在的必要性,也不会妄自菲薄,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为了应付、支持天位战,而接受过无数假想训练。所以他们都知道,虽然己方占有这许多优势,但真正要决定战争胜负,却非这些优势所能担保。 源五郎一方面很高兴属下军官有这等认识,让自己不必多费唇舌,去说服会认为“天位高手有这幺厉害吗”的白痴,一方面也费尽心思,确认敌方天位高手的人数。 用天心意识扫描是理所当然的方法,但若敌人高手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天心扫描就未必可靠。青楼的情报网也是一项重要资讯,然而,为了两边不得罪,青楼联盟一定不会把所有资料送来,手上收到的情报讯息虽然可靠,但却要估算可能被青楼隐藏起来的消息。 统帅全军的是花天邪,这点对源五郎来说,实在是一件几乎可以说是获胜王牌的喜事,虽然这人的存在与天位战没什幺关系,不过只要他能拖累底下的军队,源五郎就心满意足了。 花残缺、郝可怜,肯定会随军而来,问题是以周公瑾的精明,说不定会有什幺让自己“惊喜”的预备,其中最有可能的是……算来也该出来了,升龙山可不是什幺名胜观光区啊,自从基格鲁的最后碰面,到现在也几个月了,在这种重要战役上,周公瑾不可能让这着厉害棋子投闲置野。 假使只有这三人,那倒是还好,用五色旗牵制,自己与妮儿全力迎敌,在没有意外的情形下,是可以拼个平分秋色。最大的问题是天草四郎,虽然仍感觉到他的气息在左近山区中隐匿着,没有移动的迹象,但当战局进入白热化,他就会现身参战吧…… 其实这有点怪异,若是自己来策划攻击,一定让天草四郎打头阵,其馀天位高手配合,以强悍威力先将北门天关的防御设施摧毁得七七八八,再让大军进攻,这是损失最少、最有效果的战法,但似乎花天邪并不这样想…… 不管这些了,若天草四郎真的参战,那也就只有期望稷下那边已经做出了决定,有足以应付的援军,不然只好下令紧急撤退,免得被这无人能及的剑爵杀得片甲不留。 除了这些之外,值得担心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喂!你们有谁看见妮儿小姐了?” 一个问题问得众人齐摇头,看他们的表情,源五郎实在想吞块豆腐自杀。诚然自己之所以在此操劳,是为了让妮儿能够轻松地过活,但再怎幺说,身为一军统帅,在这种紧急战时居然跑得不见人影,这实在说不过去吧! “再派一个紧急传令兵到基格鲁去,妮儿小姐应该在那里,把她给请回来。” 妮儿的天心意识没有好到可以由基格鲁进行心语对话,只得派个紧急使者去,把人召回,不管她怎样闹情绪,现在是需要她力量的时候,敌人已经逼近,天位战随时有可能爆发,如果她不在这里,那岂非要自己以一敌三? 她这几天好象在基格鲁过得很开心,匆匆几次简短的碰面谈话中,妮儿曾表示在那边遇到好可爱的孩童。自己一直是认为让她接触孩童,多少能洗涤去因为血腥战斗而累积的疲惫身心,所以乐见其成,但要是洗涤得太过头,让她一见到战争就想逃的话,自己就只能对五色旗成员自杀谢罪了…… 在隐约的人马行进声逐渐扩大后,敌人的队伍进入了可视范围。等待已久的敌军终于到来,人人都是慎重以待,新上战场的兵丁们,对 于即将到来的杀戮感到紧张;五色旗的士兵们,虽然抱着狮子搏兔用全力的慎重想法,但要他们对这种实力与己方不成正比的敌人,打起十二万分警诫,这又似乎不太可能。 “敌人进入射程了吗?” “还没有。我们这边可没有配备浑沌火弩啊……” 简短地一、两句交谈,源五郎运足目力,审视敌军的队伍。一如先前得到的情报,骑兵与步兵排列得杂乱无章,明显地拖慢了整体的速度。骑兵与步兵的人数比约莫是一比十,至于敌人的总兵力,从来自青楼联盟的情报和自己的感测,大概十五万上下,是己方的数倍。 人数上是对方多出许多,但却感觉不出什幺威胁性,大气中虽然有着肃杀的气氛,但并不至于让人紧绷到喉干、流鼻血的程度,敌人那边的军气,也让人觉得很散漫,士兵显然个个都无精打采,只要前方一溃败,后段大概很快就会开始窜逃。 敌方天位高手的气息,就像自己预估的那样,是很明显的三人,一时间感觉不到他们的动态,杀气与战意也不甚明显,难以推知他们的出手时机。 “源五郎大人,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敌人开始通过地雷区,依照原先的计划,当敌人过到一半时,我们就会引爆地雷,开始攻击。” “嗯……这样啊……”源五郎苦笑着,看看周围左右的同侪,道:“有资格对各位下令的,只有身为统帅的妮儿小姐,但她现在不在此处,我想各位不介意我暂时代理指挥官的职权吧?” 理所当然,源五郎得不到任何回答。反正从一开始就是由他在执行指挥者的工作与任务,现在问这句话只是多此一举。 “那幺……就请大家预备了。” 将要对一场大杀戮下执行命令,源五郎心中的感觉实在很复杂。若是情形不变,等一下开火之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攻击,即使手下留情,估计敌军也会有个数万名的死伤,那些死者几乎都是被逼迫而来,十分地无辜,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答应继续效忠兰斯洛,现在大概会想尽办法阻止这场战事的发生,但现在担任这个职务,只有冷血地下达该下的命令了。 沉默以待,让敌方军队缓缓靠近,整个环境一时间静默异常,只剩下军队前进时发出的步伐声。骑士们还维持了起码的武装,身上盔甲在阳光下反映出银色光辉,但步兵的装配看起来就寒酸很多,部分的人有穿着软甲,但也是零零落落,很不统一,虽然手持长枪、腰间配剑,但是脸上毫无生气的表情,却让人感觉不到他们应有的激昂战意。 “嘿,你看看他们的表情,那应该说是已经看透生死的觉悟吗?” “没那幺厉害吧,我看是根本就放弃了……” “初次上阵就碰到这样的对手,还真是不过瘾呢……” 相较于五色旗士兵的老练,新兵们的情绪波动就比较大,他们原本就多是稷下的年轻贵族,在确认敌人军队没有什幺威胁性,自己处身于绝对安全的铜墙铁壁中,等会儿的任务只是打落水狗后,骄纵自大的心理就从紧张中解放出来。 而当这样的声音传入源五郎耳里,一件令他始终无法释怀的事,再次浮上心头。像这种让己方士兵无益死伤的事,敌人应该是不会犯的,那幺,他们究竟有什幺奇招,来逆转战局呢? 这个怀疑,让源五郎始终感到不安,虽然他已经防范到任何正常兵学下可能的变化,但只要想到敌人有可能利用新技术攻击,他就实在很头痛。 “全体听令,发动……” 攻击命令没有完全发出去,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刺激着源五郎的天心意识,顷刻之后,他知道敌人在作些什幺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卷 第四章 奇兵奇计 身为一军主帅,但却在最重要的决战时刻不能与士兵同在,就算因此被大加指责也是没话好讲,虽然说正面临攻击的北门天关守军没什幺人在乎此事,但感受到西方不住传来的肃杀军气,妮儿就忍不住开始责备自己。 (我……我也很想去啊,只是现在被困住,根本就跑不了嘛!) 尽管定义上有点问题,但妮儿现在确实是被困在此地,没法赶回北门天关。 “宗次郎啊,姊姊现在有急事,可不可以先离开,等到事情办完了,再回来陪你玩呢?” “不要!” 强硬而毫不妥协的口气,再次粉碎了妮儿的小小希望。 因为知道今天大概会爆发战争,在这样的情形下,别说等待战事完结,要是直接死在战场上,那就永远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因此,妮儿一大早就溜了出去,到基格鲁与宗次郎话别。 依照往常,妮儿带了一些小面点,看着宗次郎慢慢地把东西吃完,又帮他梳理了一下头发,就想要赶回北门天关,哪知道却被宗次郎拦住。 相处以来的习惯,让妮儿很熟悉这几乎可以说是宗次郎招牌动作的搂抱。不发一言,冷不防地从后头一把抱紧腰部,整个人扑了过来,就像是某种藤蔓植物一样紧紧粘住,让宿主无法挣脱。 “宗次郎,拜托啦,姊姊是真的有急事,你松开手,让姊姊先离开好吗?” “不要,如果一松手,姊姊就会跑掉,我可能再也看不到姊姊了。” 对着那张依恋不舍的俊美脸庞,妮儿还真是不忍心将他用力推开,只是,当时间慢慢过去,晓得已经不能在这里多耗,想要推开宗次郎,赶去参战的时候,妮儿才惊讶地发现,那双紧紧抱在腰间的瘦小手臂,力气竟是大得异常,让自己无法将之扳开。 自己是天生神力,宗次郎小小年纪,没可能力气比自己更大,最可能的理由,就是他运气而增加的力道,虽说早听说他有习武,但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多强,却估不到他这样有力气。 嗯,想起那天他用木棒痛殴那头蝙蝠猫的力道,就觉得乱恐怖的。除了力气,宗次郎的个性也大有问题,从那天的事情之后,自己就渐渐接触到他温和外表下的另一面。 虽然平常一副很可爱很可爱的样子,但这孩子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激烈个性,这幺说或许有点奇怪,但是妮儿注意到,宗次郎的情绪落差非常大,前一下子还是高兴,后一下立刻切换成愤怒、哀愁等不同的情绪,落差之大,简直就像是之前的情绪反应全不存在。 当自己说些有趣笑话,他很快就露出了笑脸,前弯后仰地笑得十分开心,但当自己跟着说一些心里话,他也立刻露出忧愁的表情,像是很为了自己担心一样,几乎要落下眼泪。这些反应都没有表错情,但感觉就是很奇怪,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没错,可是也因为这样,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这幺又哭又笑,情绪急遽变化,而且还非常认真。 因为这样,妮儿感觉很不对劲,越是与这孩子相处,越是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她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把宗次郎当作是敌人,但却因此而多了两分戒心。原以为这样的戒心没有必要,但当与男孩水晶般澄澈的眼神一接触,她就对自己的先见之明暗自庆幸。 “小姊姊,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跑走了吗?” 两手紧紧搂着妮儿腰部,男孩的表情显得无限依恋,像是一头舍不得母亲的小羊儿,任谁看了都会爱怜不忍,但正是因为妮儿与他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所以才会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尽管表情还是那幺可爱,但是那双眼神却似曾相识,妮儿不会忘记,上趟蝙蝠猫抓伤宗次郎手臂时,他也露出了同样的眼神,而在这样的眼神之后,他做出了什幺事。那种保持着轻轻微笑的感觉,却把猫儿打得遍体伤痕的画面,从此让妮儿深深地在心中警惕着。 (宗次郎是个好小孩,不过有些时候可能比恐怖份子更危险,讲话上还是小心一点,不要太得罪他……) 正自烦恼,却苦无良计脱身,却看到那头被称作“小雷”的蝙蝠猫,趾高气昂地在前方走来走去,一双金黄色的眼瞳,很得意地瞥视过来,似乎在嘲弄说“死心吧,只要手机看片 :LSJVOD.被这家伙一抱,没有人能跑掉的”。 (开什幺玩笑,连猫都可以笑我了吗?如果是打仗遇到强敌那还有话说,被一个小鬼给困在这里,这太丢脸了吧!) 没法有什幺动作,妮儿索性摆出一副笑脸,对着蝙蝠猫招手。宗次郎很重视这头坏脾气的蝙蝠怪猫,把它弄过来,分散宗次郎的注意力,自己就有机会可以开溜了。 “小雷,过来这里,你可以坐在漂亮姊姊的大腿上喔……” 妮儿本来就以自己的一双美腿而自傲,如果是诱惑源五郎,肯定他会像一条饿犬一样流着口水扑上来,但对于一头不具审美观的动物,妮儿就不是那幺有自信。因此,当那头蝙蝠猫慢慢踱步靠近时,妮儿真是感到莫大的成就喜悦。 (啊!即使是在猫儿眼中,美人依旧是无比灿烂。女性的美丽,就是这世上所有生物的共通价值观啊……) 这个明显是自我陶醉的想法,不但欠缺证实,而且实在是高兴得太早了,妮儿方自欣喜,靠近身来的猫儿,忽然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眼神中更出现了那种极度嗜血的凶戾之气,总算妮儿早一步察觉,两手急拍地面,整个人趁势急急后飞出去,势道之急,甚至还撞断一根树木,若非如此,她那截细致光滑的粉嫩大腿,绝对不只是一阵热辣辣的摩擦疼痛,而是被利爪勾出血淋淋的伤痕。 “臭猫!动手这幺歹毒!” 逃过一劫,妮儿又急又气,刚刚想要过去教训这头不识好歹的畜生,腰间忽然一轻,宗次郎已经放开了手,闪电般一抓,将那正快速向外窜躲的猫儿抓回。 “小雷,我以前告诉过你很多次,你这幺粗鲁的做法,一点教养也没有,很不好喔……” 声音说得轻语细气,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像是好友间的谆谆告诫,但衬着一声声骨头在巨大压力下即将迸裂的脆响,就让旁听的妮儿不寒而栗。 (不正常。这两个家伙太不正常了,宗次郎的样子也很怪,好象不是在惩戒,而是又逮到可以虐待小猫的理由,所以才一副高兴的样子……) 猫儿乌溜溜的皮毛上,开始渗出斑斑血渍,妮儿瞧得不忍,想要出声劝阻,转念一想,这头蝙蝠猫如此凶恶,活着也是伤人,还是早死早超生,而宗次郎现在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头猫儿身上,无暇顾及自己,正是开溜的好时机。 屏住呼吸,妮儿慢慢地后退,一步、两步、三步……退到适当距离后,略为吸一口气,正要施展天位力量破空而去,陡然听见一阵高速破风声,腰间一紧,跟着就是一股大 力撞来,让她站不稳身子,连带后头扑来的人,一起滚倒在地。 脑子有点昏,好不容易宁定下来后,发现一双细瘦手臂仅仅环抱住腰间,又再度给那打死不放手的男孩给缠上了。 “小姊姊,你要去哪里?这样子一个人偷跑的动作,很不好喔……” 说话的口气,眼神中反映出的神采,就像先前与小雷说话的那样,而腰间几乎形成痛楚的压力,让妮儿心中狂叫不妙。 (不成,再这样下去,真的跑不掉了……) 勉强镇定下来,妮儿道:“宗次郎,姊姊现在有事要忙,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姊姊和你约定,只要事情一忙完,立刻回来看你,好不好?”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搂紧了双臂,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看着那将要抛下他远去的无情女子。 (你这个小恶魔,明明最恐怖的就是你,还敢装出一副完全无辜的样子,啊!你还把那头笨猫抓在手上,它都挣扎成这样子了,你……你难道完全没发现,被你掐在手里的那头臭猫已经快要断气了吗?) 劝宗次郎把猫放下,险死还生的小雷并没有什幺谢意,反而像是自尊受到伤害一样,恶狠狠地瞪了妮儿一眼。这点妮儿当然也不意外,那头怪猫简直是世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自己可不敢奢望会得到它的感谢,更不会再笨到把身体任何一部份靠近它。 “小姊姊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如果让姊姊去了,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以后就没有人陪宗次郎了。” 这话说得没错,但妮儿可不认为自己有那幺差劲。论力量,还有反应,自己在战场中有足够的生存条件,所以她开始努力地劝服宗次郎。 “姊姊看起来虽然不怎幺样,但其实是很厉害的喔,嗯,就好象那边的那棵树,你看到了吗?我只要随便一掌,就可以把它打得稀巴烂喔。” 好不容易哄得宗次郎放开了手,妮儿到预备发功的目标物前,随手一掌击在树干上,为了炫耀,她刻意运起天魔功,让整棵树由接触部位开始,迅速地被腐蚀、溃烂,顷刻间便片片碎裂在地。 “看到了吧,宗次郎,小姊姊其实也是很……” 话说到这里,便拖成了长长的尾音,妮儿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看着宗次郎伸出他白晰的小手掌,贴在旁边的一棵树上,紧跟着,那棵因为严冬而枝叶尽褪的枯树,快速地重生绿叶,从些许嫩芽开始,只是眨眼功夫,翠绿的叶子便繁密生长,推去积雪,让整棵树重新笼罩在一片生意盎然中。 “这是什幺功夫?是超能力吗?” 闻所未闻,妮儿只是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而这绿意并不长久,因为当宗次郎把手一拿开,整棵树便立刻像是被强腐蚀性液体泼中一样,出现坑坑巴巴的凹洞,逐渐扩大,一如妮儿早先做过的那样,溃烂成片片碎枝。 技巧上,两人可以说是不分高下,但宗次郎多了开头的那一段变化应用,这点就非妮儿所能及,而且看碎落在地上的木块,宗次郎的碎屑比妮儿更小,显然功力更深一筹。 “小宗次郎,你……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幺厉害……” 惊讶的事还不只是如此,因为原本栖息在一旁的小雷,看到两人这样一番表演,似乎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不甘示弱地靠近到另一株小树旁,两只猫爪“哔波哔波”地在上头抓弄几下。 更让妮儿惊骇的事情发生。虽然速度不像妮儿、宗次郎那幺快速,但那棵树确实是出现了皲裂、腐蚀的迹象,并在不久之后,碎裂成无数细小木屑,但与两人不同的是,这些木屑即使已经脱离树干本体,仍没有停止腐蚀程序,几下子就成了飘散在空中的细细木粉,被风一吹,转瞬间无影无踪。 对于看到的东西极度震惊,妮儿差点就跪倒在地上。 (呜……怎幺会这样?我的天魔功,居然连一头蝙蝠怪猫都比不上,甚至可能还输给宗次郎……我、我的武功到底是练到哪里去了啊?) 厌恶自己所感受到的无力感,妮儿甚至不敢抬起头来,耳边只听见宗次郎在耻笑小雷,因为尽管它有心卖弄,但小树的下半部全然无损,这点就暴露了它功力未纯,又急欲表现的肤浅心态。 (不行,和这两个怪物在一起,早晚我会疯掉,要马上找机会开溜才行,我……) 脑里才掠过这个主意,忽然听见宗次郎“咦”了一声,小雷也像是发现什幺东西一样,与他一起往上方看去。 妮儿抬头一看,只见数排鸿雁排成人字形,正由北门天关的方向,朝这边飞过来。 “啊……季节到了,这些雁儿也要回家了吧,在这幺冷的天里头飞行,辛苦它们了。”妮儿喃喃说着,看宗次郎和小雷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队雁儿,好象有什幺东西隐藏在那里头一样,沉吟道:“不过,是有点奇怪,这几天一直有雁儿飞来,往年也有这幺多的雁儿从这里回去吗?” 宗次郎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天上的鸿雁看,直到它们飞过正上方,片刻之后,宗次郎伸出手来,接住某样肉眼难以见到的东西,握在掌心。 “宗次郎,怎幺了吗?” 不明白个中玄虚,妮儿不敢冒冒失失地打扰,而当宗次郎在片刻闭目后睁开眼睛,将手掌平平摊开,本来空无一物的掌心,现在却赫然多了一个三角形的折纸。 褐黄色的纸,折成三角形的立方体,上头用红字写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与图形,看起来很是有一种诡异莫名的感觉。而即使妮儿不清楚这东西是一种东方仙术系统内的法器,她也感觉得到,有一股力量波动,正透过这张符纸在运作,随着力量越来越强,符纸萦绕在一层氤氲紫光中,像是要引发什幺后续效果。 “这是……这到底是什幺……” 妮儿的问句还没说完,旁边的小雷却有了动作。在符纸的紫色光华焕发到最高时,它猛地扑跃了上来,一口就将符纸吞入口中,妮儿方要有所动作,却看见大量的鲜血,不住从小雷的嘴边溢了出来,惊人的出血量,绝对超过了一头猫的全身血量。 接触到鲜血之后,小雷的一双猫瞳中,散着碧油油的绿光,像是因为再次饱尝生人血液,而感到雀跃的狂喜。眼瞳一瞪,背后翅膀一拍,就朝西方飞跃过去。 “小雷,我不许你随便乱吃东西,你答应过我的!” 宗次郎嚷了一声,随后追了过去,也当他开始全力奔驰,妮儿才再次惊于这孩子的实力,竟似不逊于己,而在力量运用上,甚至比自己更高一筹。 一步、两步,当第三步跨出,宗次郎已经从妮儿身边掠过,速度更是陡然倍增,像是一枝离弦之箭,笔直地朝小雷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这样的速度,在看习惯源五郎九曜极速的妮儿眼中,并没有多稀奇,但在宗次郎从身边飙冲过去之后,一股强烈冲击波也随之飙起,势道之猛,妮儿不及防备之下,给迫退了一步,必须要提起功力,这样才站稳步子。 “只……只跨出两步,怎幺会有这幺强的冲击波?” 同样的事,妮儿自己虽然也能做到,但那绝对是在全力奔驰起码一里后 的现象,要像这样短短两步之内,就把功力提运凝定,那可万万做不到。而当她再搜寻宗次郎的身影,只看到周围树林像是被飓风席卷过一样,残枝断树,原本被白雪覆盖的地面,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槽,笔直往前延伸出去,两旁则是堆起了一道高高的雪壁。 “这……这到底是怎幺弄出来的啊……” “五色旗,以白千浪为首,分一半兵力,开始扫荡潜入城内的敌人!” 没有等到攻击命令,众人却听见源五郎下达这样一条匪夷所思的指令。以北门天关的防守之严密,照理说不该有敌人潜伏进来,若真的有敌人潜入,又怎幺会搞到现在才发现? 但对这个指令,五色旗士兵并没有什幺犹豫。对于源五郎的能力,他们绝对信任,而且虽然不知道出了什幺事,可是既然指挥官下了命令,那幺他们就全力去执行,战场上可不是问东问西的地方。 “五色旗!所有单数编号的五色旗士兵,跟着我来!” 没有多问半句,白千浪振臂一呼,受到点召的五色旗士兵立刻行动,跟着他赶赴城中重要防御地点。源五郎不会信口开河,为了肃清潜入进来的敌人,要动到一半的五色旗兵力,敌人一定非同小可,说不定就是天位高手,众人要有牺牲的准备。 也当他们开始行动,源五郎口中的潜在敌人,慢慢地在城中现形。约莫有个四、五千人,全数穿着黑衣,每一个看来都是无比壮硕,身材是常人的两倍高,几乎要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人类。 这些人的现身极为怪异,事先毫无迹象可循,忽然出现在城内的各个角落,零零散散,没有聚合在一起,实在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潜入城内的。 “这种进来的方法……空间转移吗?” “好象是吧,没有其它可能的解释了,原来除了我们和魔族,还有其它组织也掌握了这种技术啊。” “这也难怪,我们有魔导公会,他们的背后也有白鹿洞撑腰啊!或许是东方仙术那边有这样的技术吧!” “这幺重要的事,事先一点预告都没有,如果老家主还在,情报部门全部应该切腹负责了。” 一点都没有被眼前的变化吓到,五色旗的几个分队长立刻判断出与事实最接近的答案,并将麾下队员组织完毕。长年在恶魔岛上作战训练,有无数的突发状况,像这种对寻常军队高难度的随拆随组,对他们来说根本是家常便饭。 敌人现身之后,并没有要与分散在各处的友方聚合,反而是立即开始破坏周遭。不使用任何武器辅助,赤手空拳,将四周触及的一切给捣毁,刚猛之至的拳威,看得五色旗皱起眉头。 “不好应付啊!没想到会在大陆本土碰到这种具有魔族水平的敌人,白鹿洞什幺时候有这种东西的?” “威力不弱,但一个个的动作活像僵尸跳舞,该不会是太研院本部弄出来的强化战士吧!” “什幺话,论生体改造,太研院的强化僵尸……战士比这些家伙灵活多了,咱们可是恶魔的家族啊!” 在众人从容不迫地交谈中,迎敌策略已经确定了。敌人的战术很明显,虽然成功潜入城内,但并没有聚合在一起的打算,而是各自开始破坏,换言之,只是藉由这样的破坏,让北门天关守军分散集中力,不能全神应付前方大军的敢死队而已。 如果是一般的将领,一定会将各小队分派出去,分头阻挡各部分的敌人破坏,但在五色旗军官的眼中,这种做法只会犯上兵力分散的错误,以敌人的声势,士兵们单对单之下,未必能稳操胜卷。与魔族对战两千年,他们汲取的经验可不是一般军队比得上。 “我们别的不行,工兵部队的重建速度可是一等一,什幺设施都不用管了,家主会提供充裕的重建经费。”白千浪下令道:“将北门天关划分成十六个区域,所有兵力集中成四小队,重武装部队居前,开始扫荡敌人!注意重点,绝不能让半个敌人越过警戒线,骚扰源五郎大人的指挥。” “攻击!”源五郎一声令下,本来埋藏在地底的地雷,轰然一声引爆炸开。地面破裂,尘土翻天,大量泥沙夹杂着破碎血肉,笔直地炸成冲天高柱,向四面八方洒落。 惨叫、哀嚎声并起,却没有掩住大军冲锋的杀伐声,地雷所造成的影响,比预期中更低,而源五郎立刻发现了原因,那显然是敌人也派出了特殊部队,到地底扫雷。 (土遁术?花家士兵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白鹿洞也没有专门的道术部队,那幺……果然是忍军吗?周公瑾是怎幺和他们连络上的?) 惊讶于自己的发现,源五郎向旁边下了几个命令,自己展开九曜极速,就往厮杀激烈中的战场奔去。既然敌人实力比预料中的更强,那就不能让天位战在城头上发生,所有的事,通通在战场上来个解决吧……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卷 第五章 战场妖姬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 艾尔铁诺 北门天关 负责扫荡城内敌人的五色旗士兵,遇上了超乎预期的大麻烦。由于特殊需求,在源五郎重修北门天关时,就曾考虑过巷战的可能性,特别在北门天关内加装各色机关,也因此,当敌人开始破坏的时候,随便打断一两根柱子,就是弩箭乱飞,或是一不小心便失足落入酸液池里。 厉害的机关,如果是用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把来犯敌人全部消灭了,但对于这批不请自来的侵入者,却嫌不太足够。明明弩箭钻身,给射成了刺猬一样,这些人却恍若未觉,继续顶着箭雨奔过来。 “好厉害,这些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显然不是。” 从酸液池中痛呼爬起的入侵者,证明了这个事实。稍微一发劲,身上的单薄衣服就被胀破,露出内里覆盖着皮毛、鳞甲的壮硕躯体,一个个都是兽头人身,踏出来的脚步,在地上印出蹄痕不一的足印,把事实展现在其馀人类的眼底。 “原来如此,是兽人啊……” 狮头、虎头、豹头、象头人身的兽人们,一齐仰天发出怒吼,虽然分散在各地,但海啸似的怒吼声,却笼罩整个北门天关,而当他们发现敌人所在,大喝着急奔过来的凶猛姿态,给人一种仿佛战车冲锋而来,即将压倒一切的强大震慑力。 “策略采取对了,如果不以多击寡,这场仗不好打,我们的损失会不小喔。” 即使是有不错修为的武术好手,人类与兽人对上,仍是大为吃亏。先天上的体能差别,兽人族的蛮力与勇悍,本来就是让他们能纵横于战场上的本钱,对人类会造成致命威胁的刀枪羽箭,除非是用机弩投射,或是有武学好手运气增力而发,否则根本就难以砍入他们结实的肌肉。 力量之外,这些不同种族的兽人,反应速度也远在人类之上,如果正面交锋,根本就没有什幺胜算。 “真是想不到,在正常的世界也能碰上这水准的战争,看来我们不能太大意啊。” “奇怪,兽人们的栖息范围应该是在武炼啊,为什幺会翻山越岭,跑到这种地方来呢?” 这是每个人共有的怀疑,然而现在不是执着于这问题的好时候,在各支部队的迅速动作下,他们在兽人兵之前摆开了阵势。薄弱的部署,既没有弯弓撘箭,也没有准备弩箭机座,兽人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前头的几个索性从旁边屋子拆下梁柱当武器,狂挥着冲了过来。 “好勇气,不过在不把敌人放在眼里这一点上,我们也是一样。” 一声令下,五色旗士兵们手中出现一种黑黝黝的铁块,跟着,从那漆黑的枪口中,无数火花迸射出来,每一发都伴随着吵人的声响,而主动朝敌人冲杀过去的兽人们则发现,一种远比羽箭更具威力的铁弹兵器,轻易地打穿了他们的肌肉,在鲜血溅出的同时,不少同伴因为重创而倒下。 “光靠肌肉是敌不过脑的,如果笨到赤手空拳和你们作战,我们还算得上是万物之灵吗?” “嘿!当家主一定很高兴,这些家伙比魔族好对付多了,最起码子弹不必特别用银子打。” 面对敌人,五色旗士兵们显得游刃有馀,轻轻松松,然而,他们实在是高兴得太手机看片 :LSJVOD.早了些。 “吼!” “嗥!” “呜!” 不同种类的兽嚎,再次响彻了北门天关,那些受到枪击倒地的兽人们,重新站了起来,连同毫发无伤的同伴们,再次朝守军冲了过去。机枪声连续响起,子弹如浪潮般汹涌射出,但这一次却发挥不到什幺效果,在狂吼声中,兽人们的肌肉变得更为壮硕,而且也更为坚实,一根根体毛全数如针竖起,子弹与肌肉接触的瞬间,闪出火花,跟着就在金铁相鸣中被弹开,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虽然久居海外,众人仍然对大陆本土上的武学与术法有一定认识,知道这是什幺东西,只是想不到会在这群兽人身上出现而已。 “大地金刚身啊……” “这样想也就难怪了,石家本来就是从武炼崛起,如果说石家里头有兽人,那可一点都不值得意外啊。” “这幺说,这些练了大地金刚身的兽人异种,就是石家金刚堂改造出来的秘密战队罗?” “可恶,白鹿洞和石家居然偷偷联手起来了!” 推出了最接近事实的答案,对于众人来说,并不见得就会比较轻松一点,因为局面正在往更糟的方向逐渐演化。 “报告!敌人人数又增加了,估计又增加了一千人!” 五色旗全力侦测下,总算发现了敌人潜入此地的方法与媒介,一种肉眼难以辨识的符纸。照推测,是将制作完毕的符纸,以物质变化的术法缩小,再透过不明方法遍洒入城内,而将这些散在地上的符纸作为信号接收器,敌人的特殊部队就以空间转移咒法传送进来,从这点来看,现在在敌人的大后方,肯定有一批道术部队正在施咒。 在与魔族的战斗中,五色旗最忌惮的对手,不是那些拥有超强破坏力或防御力的魔物,而是那些明明已经伤重,却会吸收敌人或同伴血肉、精气,进而疗伤复原的怪物。对于这种有着近乎无尽回复力的怪物,五色旗就感到十分棘手与疲惫,白家前辈就是因为这样,潜心创出以太不灭体这套优势武学。 现在的情形也类似,如果不先破坏敌人的潜入途径,任由他们这样不断地补充援军,无论五色旗再怎幺样强大,也一样是会承受不了的。 “妈的,重建工程的时候,应该加入防止空间转移的术法才对的。” “不是没有,但只能防止一些粗浅的术法,现在敌人一定是在城里放了某种媒介,才能使用法术,我们必须找到这种媒介才行。” “没有直接遮断外界连线,将媒介与外头的联系全数遮蔽的结界吗?” “听说是有这个设计,不过本来是打算二期工程才追加的,谁会料到敌人有这幺先进,居然会用这种技巧!” “如果今天不死在这里,以后要把石家列成特殊观察对象。” 众人交相对吼着,而握紧手上机枪,看着前方的兽人们无畏枪弹,大步奔驰过来,如怒涛般汹涌的声势,每个人都有心理准备。 (回到大陆本土,却碰上更加荒唐的怪物,世上怎幺有这幺荒唐的事?这一仗……真的是有够衰了……) 尽管早已预测到当战争开打时,会有天位高手冲杀过来,但当实际遇到,花残缺、郝可莲仍是吃了一惊。 过去在稷下交手时,他们曾经领教过源五郎九曜极速在狭窄空间之内,发挥出无比灵动的变化效果,但这一次,明明双方相隔里许遥距,九曜极速仍是有着缩地成寸的奇效,只是眨眼功夫,源五郎就已经迫近过来,更准确地发 现了两人的位置。 因为考虑到会进行天位战,一开始指挥权就已经交托给信得过的将领负责,不过,由于整体大局都是由花天邪操控,估计旁人也做不了什幺。花天邪并非无能,只要把天位高手这个因素排除,像现在这样单纯地战术场面,正好是他发挥才干的时候,如果能够充分配合公瑾的计画,那幺要夺取胜利,实在不是什幺难事。 迎着朝这方向射来的源五郎,两人一同飞身拦截。北门天关的的天位高手,是山本五十六和眼前的人妖男,虽然不晓得那头怪力暴龙女跑到哪里去了,但如果能趁这机会,以二敌一,将这棘手敌人先给解决,那即使最后攻不下北门天关,也划得来了。 在与敌人接触之前,花残缺已经运起花家腿功,夹带着急劲狂风,更在最尖端形成锥体,令腿招威力更形集中地往敌人攻去。这一腿可以说是相当杰出的一记攻击,然而,当前所有天位高手中,再没有哪个人比源五郎更熟悉花家武学的破绽。 (把我当成目标吗?伤脑筋,我可不想被人看成是软柿子啊!) (紫微玄鉴,为我找出敌人的破绽吧!) 不用刻意闭目,当天心意识开始运转,在源五郎眼中的敌人,就像是被切画成无数个细小区块,而在这些区块中,数十个细小部位开始放大,让源五郎将敌人招数的威力所在、破绽位置一目了然。 双方正式接触,花残缺想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尽管事前对这个貌似女子的美丽男子有很高评价,但怎也想不到,他的武功竟比上趟在稷下交手还要高得多,轻轻几下旋身,就将腿招威力全数避过。 花家腿功以敏捷神速见长,但遇上九曜极速却相形见拙,源五郎合并剑指,出手如电,在与花残缺近身接触的刹那,连续在他右腿上十馀处穴位点过。 (这股力量……不是单纯的指劲,是剑气!) 结论并没有错,花残缺还想鼓劲护身,以白鹿洞内功抵御敌人的点穴,争取回复时间,怎知源五郎不仅是招数灵动,连内劲亦是无比刁钻,入体之后立刻分头钻去,准确地截停花家腿功的运气穴位。 “这幺说满不好意思的,不过你和我的程度相差太多了,我只要认真起来,你这样的武功根本就不够看。” 如果碰上源五郎以外的小天位高手,还可以多支撑一会儿吧,然而,环顾小天位众高手,在韩特、妮儿、兰斯洛纷纷有所提升的情形下,这数月来没有什幺进步的花残缺,确实已经变成小天位高手中最末的一人。 只是,任他们事先怎样估计源五郎了得,也计决想不到花残缺在他手里连一招也接不下。没有下杀手,在破去腿招同时,也用“小天星剑”暂时封死他体内气脉运行,跟着用犀利言词刺激,让本来就真气涣散的花残缺,更加难以凝聚功力,大叫一声,狼狈之至地往下坠去。 “搞定一个了,现在……美丽性感的郝可莲小姐,你不觉得比起生死相搏,我们应该去做一点更符合我们气质的事吗?” 原本在出击前,郝可莲与花残缺有商议过两人联手夹击的策略,结果现在伙伴一招落败,郝可莲心中不能说不受震撼,但在表面上仍看不出半丝动摇。 “嗯,说得也是呢……那幺,绝世美男和无双艳女,有什幺事是我们应该做的呢?” 声音又娇又嗲,配合那一副既嗔还怨的美艳容颜,真是会让人看到心神荡漾,不能自制。不过,当美人儿招招夺命,诱人肢体在晃动同时,也散出阵阵不只是醉人鼻端,更烂人皮肤的剧毒香气时,要欣赏这朵毒花的妖艳美感,就要相当的本事了。 “这个嘛……有很多事可以做,不过都不适合在这幺煞风景的地方,可莲小姐如果愿意,我们两人找一个四下无人的僻静之所,私下研究研究如何?” 敌人的招数极是诡奇,绝非正道武功,源五郎见识虽广,一时间也难以判别,只好打起精神,见招拆招。 (唔,紫微玄鉴,把她的破绽找出来吧……) 比起天心意识,小天位内几乎无人能及的修为,是源五郎的对敌利器,只是当他再次运起紫微玄鉴,想象击败花残缺那样地重施故技,却惊讶于郝可莲这女子的不简单。 天心意识之间的差距,如果被发现破绽,那往往是当事人未能察觉,也难以防御的致命破绽。经过天心扫描,源五郎看出了敌人十馀处破绽,比花残缺要少,这并不值得奇怪,古怪的是,她好象也明白自己武功破绽所在似的,虽然限于功力,无法防御补救,却以莫名毒物安置其上,让想要趁隙攻之的人心有所忌,不敢放手攻击。 而她体内的毒物确实是极为厉害,自己冒险沾染了微量,却发现无法立刻化解驱出,若是重重击中她一下,或是被她重击一记,看来都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和这样的敌人交手,几乎等若与天魔功高手对战,所不同的是,由毒物造成的腐蚀效果,虽然没有天魔功那样侵经蚀脉,却有其它晕眩、手脚不听使唤的作用,实在是很不好应付。 (奇怪,要能够看出自己的天心破绽,除非是她在隐藏实力,真正的武功比现在展露的要高,再不然……这女人背后有高人指点?) 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更忌惮这女子一身毒物,源五郎提高警觉,与郝可莲拉开距离,凭着破空剑气,打起距离战。 “怎幺越打越远了呢?好不容易遇到天野公子这样的好男人,奴奴可是很期盼呢!” “所谓莲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这是遵从圣贤遗训啊!不过,我很想向可莲小姐请教一个问题。” “有话为什幺不直说?难道天野公子的性格真是一如长相吗?” “我想请问,明明是上战场,为什幺可莲小姐还穿得这幺美艳撩人?难道周大元帅的迎敌之道,就是让部下半裸以待吗?” 身在战场,这位绝世妖姬的打扮依旧是性感无比。细肩带的胸兜,露出胸口大片雪白乳肌,外头披着一袭嫩绿色的薄纱,在风中更显得轻柔飘逸,肌肤如玉;下身虽然穿着青色长裙,却是从旁开出一条高叉,结实光滑的大腿,随着长裙掀动若隐若现,性感迷人的姿态,看得人不禁暗自吞一口馋沫,对照下方杀声震天,血肉横飞的修罗世界,给人一种奇异的非现实感。 (嗯,真的是好棒的魔鬼身材啊,如果妮儿小姐也能这样穿,那我岂不是……要倒大楣了!) 虽然难以想象妮儿会做这样的撩人打扮,但如果妮儿整天穿得像这绝代妖姬一样,自己或许会看得眉开眼笑,但却肯定要对露出同样表情的其它男人警戒有加,活像头发情公牛一样终日赤红眼睛瞪人,什幺形象都毁于一旦了。 “天野公子这样说就错了,找寻一个好男人,是好女人无时不刻都在努力的事,我这是有备无患,希望在战场上也能遇到好男人啊!” 郝可莲纤腰一扭一摆,长裙摇摆出无限迷人的美姿,将源五郎射来的小天星剑避过,随即也还发三掌。以天位力量为基础,这种相隔十数尺的距离战对她来说并不困难,以她所修练的毒功,体内蕴含大量毒质,平时于己无害,作战时只需运起功力,两两相配组合 ,自然就化为犀利毒物,或烂人肌理,或迷人心智,或散人内息,变化万千,不足而一。 只不过,在战前她也曾受人叮咛,万万要当心这个美貌男子。星贤者一脉武学,最擅长的就是以天心意识寻人破绽,以神奇技巧困人气脉,让敌人在无法反抗的情形下,一招被击倒。因此,郝可莲也暗自保留几分力量,要在敌方奇招突出时,能够以纯力量破招。 双方一来一往,一时间难以分出高下。底下的攻城战已经展开,枪林弹雨,杀声震天,无数旗帜飘扬着又倒下,花家士兵们虽然冲杀到了北门天关之前,但是给城头上密集的机枪一扫射,惨叫着倒在血泊中,迭成了尸堆。 整体说来,防御一方似乎占了优势,这点也让源五郎稍稍宽心。他希望争取时间,尽快将郝可莲料理掉,免得在妮儿不知去向的此刻,敌人再冒出生力军,自己陷于以一敌二的窘状;另一方面,他也不敢全力出手,天草四郎肯定潜伏在左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幺没有出手,但如果自己的表现太过“精采”,诱得他手痒现身,那就很不妙了。 “天野公子真是奇怪,很少有人见到奴奴能够不动心,难道奴奴对您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哈,你是在作战?还是在挑老公?老实说,不是没有吸引力,不过单是我身边就有两个比你更美的美人儿,最难消受美人恩,我可不敢再多招惹啊。” “两个?一个自然是让天野公子像头没骨气哈巴狗一样跟在后头的山本小姑娘了,不知道另外一位是何方名媛秀女啊?” “不敢当,正是我每天照镜子都会遇到的那位仁兄。” 两人嘴上调笑,手里可没有一丝一毫地放松,虽然双方隔着一段距离,又互相扣下几分实力,但彼此都是以快打快,迭遇险招。 终于,在源五郎一记小天星剑被毒气障壁抵散威力后,郝可莲脚下神奇地一转一挪,避过擦面而过的馀劲,连原本披在身上的薄纱,都在动作中落下,飞飘远处。香风吹拂,一具衣衫几乎包裹不住的丰满胴体,就往源五郎这边跌来。 “哎唷,这可万万使不得。” 叫得狼狈,源五郎闪躲的姿势也不好看,虽然九曜极速擅长在狭窄的方寸间腾挪换位,但郝可莲在接近同时,将身上的耳环、细小坠饰,大堆叮叮当当的配件一鼓脑地射了过来,每一件也沾染了剧毒,更有些肉眼难见的毒粉、毒气参杂在其间,让源五郎大费功夫才闪躲过去。 (让这些东西掉下去,那可不得了,下头肯定会变成疫区。) 抱着这样的想法,源五郎将小天星剑如雨暴散,一丝丝剑芒犹若星雨,将每一个擦身而过的毒物销毁殆尽,不留半点痕迹。无论力量控制或是准确度,这一手都妙到颠峰,只不过,当他多费力气销毁毒物时,郝可莲也贴近过来,纵然九曜极速迅捷无比,但在适才闪躲中被封死位置的源五郎,已经没有腾挪遁走的空间了。 “天野公子,奴奴终于有机会和你来个近身接触了。” 软语温言,一双轻飘飘的玉掌先后拍来,单看那隐约泛着蓝色的掌心,就知道中掌之后的下场是什幺。 (想迫我和你打近身战吗?你不见得就能占到便宜啊,可莲小姐。) 天心意识的直觉,源五郎知道这一掌并不简单,说不定有些自己想都想不到的厉害毒物,但他也并无畏惧,小天星剑运于指端,正面迎向对方掌心,要以剑劲先破毒掌弱点所在,逼得毒质倒流,不伤己身。 “接触吗?可莲小姐若是有兴致,可到稷下一游,有位无忌公子肯定愿意与你来一段火辣辣的全身接触。” 双方正要接触,源五郎陡然想起一事,心叫不好,再看到这女人泛着蓝色的掌心瞬间变色,散发着碧绿青光,周遭温度更疯狂地遽增,登时印证了最坏的想法。 (差点忘了,这女的是炎系武学高手,她会把火焰当作最后武器,想必对这很有自信吧,可恶,应该早点想起来的……) 现在发现已经太晚了,双方即将短兵相接,源五郎再无转圜馀地,虽然他不认为自己会落败,但在这种情形下对拼,肯定会受一定程度的伤,而他并不愿意受伤…… (想这些已经没用了,既然没有退路,就只有拼尽了。星野天河剑,给我出来!) 绝世锋芒重现,在这一刻,郝可莲眼中也流露出惊诧、恐惧的神情,她没有想到敌人有这样厉害的一记招数,不知道叫什幺名字,但迸发出来的锋芒与威胁感,较先前强逾十倍,将自己释放出的波火劲轻易刺破,直攻掌心而来。 只是,郝可莲她身为一个武者的价值,也在此时表现出来。对着这绝世锋芒,她全不退避,更将碧火劲熊熊催起,燃烧体内毒质,朝源五郎攻去,只要能将这人击伤,后头自然有人会将他解决,胜利并不是非由自己来完成不可。 眼见两股力量就要对撞,形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一道黑影由正上方遮蔽住两人,更带着凌厉之至的压迫感,居高临下,朝两人直轰下来。 “怎……怎幺搞的?” 敌人拿捏的位置十分巧妙,如果郝可莲执意发掌,那幺敌人拼着连源五郎也轰进去的危险,配合源五郎的剑指,可以一击便制她死命。虽然愿意以己身创伤换取胜利,但连性命也赔进去,这就不划算了。郝可莲当机立断,撤掌后飞,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被两大高手合击的绝境。 “喔,这一下实在做得太好了,妮儿小……” “小你个头,你这奸夫,我离开一下,你就和这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上,两个人在战场上卿卿我我,还连衣服都脱了,不知羞耻!!” 厉声娇叱,任谁也感觉得出山本大美人的愤怒,可怜源五郎连张口为己分辩的时间都没有,就给妮儿一记摆腿,重重一脚踹在脸上。 “呜……怎幺这幺倒霉……” 鼻血喷出,适才郝可莲一直努力而无法做到的事,被妮儿轻易完成,这一腿踹得源五郎眼冒金星,而她大小姐则借力往前飞窜而去,追杀那个适才勾搭源五郎的半裸淫妇。 “怎幺会这个样子……也太倒霉了吧,不过,妮儿小姐的反应……我该高兴吗?” 勉力一定神,省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无力自制,整个人坠落到地面上,源五郎对自己的处境不禁啼笑皆非,刚想要协助妮儿,先将这棘手敌人料理,表明心迹,却瞥见一道快速身影朝北门天关飙射而去,正是花残缺。 (奇了,我的点穴针对要害,没有二十四时辰绝对无法解开,他是怎幺回复行动力的?) 没时间详细思考,得先要把花残缺截下,否则由得他直冲上北门天关破坏,关卡可能就守不住了。展动身形,源五郎要把花残缺截下,然而,一股狠恶的龙形气劲,如柱冲出,封死了他的进路。 “嗯,该说什幺好呢?这幺长一段时间没见了,我感觉得出,紫钰小姐变得很不一样了啊。” “这一次不是唤我小师妹了吗?天野师兄。” 手执赤红朱枪,秀发用荆环束起,穿着一袭贴身的淡紫色武士服,腰间扎着一条白色丝带,凹 凸有致的女性曲线表露无遗;未施脂粉的脸庞上,因为一种难言的沉静感,倍添美感,让源五郎这样以高鉴赏标准自诩的人,也不禁为之赞叹。 “我还奇怪为什幺花残缺能回复行动,原来是有高手相助。真是惊人,紫钰小姐现在穿着的,是女装吗?” 这句话问的当然是废话,虽然不像郝可莲那样性感撩人,但紫钰现在穿着的,无疑就是女性的武士打扮。只是,过去一直固执地以男子打扮行走的紫钰,现在会改回女子装扮,这点就看得出她心理的转变。 “不论你是不是我恩师首徒,你与我师门大有渊源,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因此,称你一声师兄,我想并不为过。”寥寥数语,紫钰简单厘清了双方关系,不让这层疑惑成为她对敌时的心结。 “只是,现在双方各有立场,既然你我都没有退让的馀地,是非胜败,就用最直接的方法来分个高低吧。” 说完,紫钰手腕一抖,朱枪幻化做点点枪影,不求攻敌,却先护住周身,非但是为了慎重,也是为了向这名敌手表示敬意。 “嗯,紫钰师妹确实是有所改变了,看来我也该去闭关个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有这样的进步啊……” 全然感觉不到前几次交手时的浮躁,反而由那种异样的沉静感中,隐隐看出了某种觉悟,源五郎晓得眼前女子再非一个可以随便愚弄的角色,心中一叹,不得不对追截花残缺的任务死心,以全副精神应付眼前的美丽女子。 防御一方的两大天位高手,分别被郝可莲、紫钰两人拦住。也许在现今的小天位高手中,花残缺不算什幺厉害角色,但当他在无人能挡的情形下直冲北门天关而来,就确实为守军带来大危机。 在精神层面上,花残缺和源五郎颇为相近,尽管是在战场上,但他们却都对敌人避免不必要的杀伤。假如把目标放在城头上的守军,花残缺可以轻易造成大量死伤,但是这位兼备仁慈与正义感的花家高手,却仅是把目标放在城墙上。 一式“狂风暴雨”的得意腿招,气劲密集地朝城墙轰去,要先将城墙破出一个大洞,让大军顺利侵入城内。 “这城墙……怎幺会这样子?” 腿劲发出,产生的结果却反而令花残缺大惊失色。应该在轰然一声后,土崩瓦解的北门天关城壁,却像棉花做的一样凹凸弹动,将所承受的大力完全卸去。 难以置信,花残缺再度尝试,连接几记重腿轰出,就是无法将北门天关轰破,这时,他不得不定下心来思考真正原因。 (有结界法阵吗?难道整个北门天关,已经被改建成咒术建筑了?可以承受住天位力量的结界阵型,他们到底是用什幺做能源的?这样的话,就得要先破去法阵,才能瓦解北门天关了?) 主意已定,花残缺纵身飞跃,就往前方奔跃而去。结界法阵虽然能承受一定程度的天位高手轰击,却无法阻止他们越过,就这样,花天邪闯入北门天关关内,为内部已经混乱不堪的第二战场,更增添了变数。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卷 第六章 天位混战 北门天关内的第二战场,凶险程度并不会比城外好到哪里去,面对这群练有大地金刚身,肉体坚硬不坏,水火难伤的凶暴兽人们,纵然是五色旗这样的强大兵种,一时间也感到吃力。 “真可恶,石家金刚堂什幺时候把这些东西弄出来的?如果早一点完成的话,和麦第奇家的战争根本就不会落在下风啊!” “还好啦,最起码,这些兽人身上没有沾毒,不然如果像那些带毒的凶恶魔兽,我们可就真的要有牺牲准备了。” 见过大场面的人,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如果换作是一般部队,早就给兽人们的凶猛气势吓到腿软,能够像他们一样在强敌之前谈笑风生的部队,当前风之大陆上确实不多见。 “因为下一刻是生是死没人知道,如果不趁现在笑,说不定等一会儿就没得笑了。” 不单是五色旗,这是曾在恶魔岛上居住过的人共同心声。只是,他们现在也很伤脑筋,本来顾忌兽人们的正面威力,五色旗刻意拉开距离,想靠远攻制胜,减少伤亡,不料兽人们似乎看透了这些,狂呼大叫,在催起大地金刚身的同时,身上根根竖起的坚硬体毛,纷纷离体飙射出去,虽然只是部分,但在刚猛内力催运之下,实不逊于钢弩铁箭,大量密集射来,这种常识外的攻击,让五色旗大吃苦头。 “妈的,这样算是兽人吗?简直越来越像魔物了。” 五色旗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呢?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了,面对众多出乎预期的突然变化,他们始终应变裕馀,伤亡迄今仍不到十人。对着坚逾金石的兽毛针攻击,五色旗由功力较高、修习过防御咒文的魔法战士为首,张开由太研院所制作,与光剑同样原理的光盾,再以防御咒文附于其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上,张开双重防护,将兽毛针全数拦下。 “不中用的东西,只能做到挡下来而已吗?防御力还要再提升,如果敌人的攻击里头带有毒物,你们现在全部躺下了!” “我们只要现在还活着就好了吧……” “说得也对,不过,你居然敢和长官顶嘴,混帐东西!” 以白千浪为首的五色旗军官,在指挥同时仍不忘叱喝属下,这样严厉的方式,却不会打击到整体士气,这是十分可贵的一点。 当应付完体毛针的攻击,五色旗也要试着反攻,从接触到现在,他们的对敌策略稍嫌保守,不过只要把敌人的弱点和承受极限找出来,击破的方案很快就诞生了。 迎着密集弹雨,兽人们前进的速度一再受阻,这些莫名其妙的金属弹,对他们颇具威胁,只得运起大地金刚身,以手臂护住双眼,一步一步地缓缓前进,突破敌人阵线。 照这样下去,局势应该对他们有利的,因为只要一靠近那些没爪没牙的软弱人类,在体能上占先天优势的他们,很轻易就能获得胜利。 只不过,人类那边的阵线也有了改变,本来他们都是把那堆黑黝黝的喷火铁管握在手上的,但现在却多了另一排人数少得多的队伍,单膝跪在拿铁管的队伍之后,人人肩上扛着一支不怎幺起眼的粗管子,不晓得有何作用。 随着人类的首领挥手下令,在那些呼啸而过的金属弹雨中,好象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比之前的铁弹更大,但速度却减慢,扑面而来的风压也没有那幺强,人类的愚笨脑子似乎不能理解重量会减慢速度,武器不一定是越大越好的道理。 要顶住这种铁块的冲击,对于练有护身硬功的兽人来说,实在不是什幺难事,只见兽人们高吼狂啸,连串狠恶兽咆声中,他们一齐运起大地金刚身,要趁弹雨稍微稀疏的此刻,正面将这些铁块撞开,同时乘着这股威势,笔直杀得人类落花流水。 一往无前的作战气魄,这当然不是一件可以拿来笑的事,但看在防御一方的人类眼中,除了可笑,实在找不到其它形容词。 “无知……真是一种罪恶啊!” 接着,会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轰! 轰! 轰隆~~ 连串霹雳爆响,烟雾弥漫,黑色的浓烟朝四面八方散去,里头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鲜血在烈火中焚烧的腥臭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鼻端,众多以雷霆之势意图冲过来的兽人,大多数都在弹头爆开时,给炸得血肉模糊,剩下的每一个几乎都不例外地被火焰焚身,在金黄色的火光中高声悲鸣,然后拖着残缺破碎的身躯,惨嚎着倒地。 “哇哈哈哈,大地金刚身有什幺了不起,现在你们知道,为什幺是人类统治世界了吧?” “最高领袖的指示,有备无患总是比较方便,虽然我们没有装配浑沌火弩,但是还是有配带火箭筒啊!” “太研院的至理名言:高科技,始终获得最后胜利。” “可惜光炮一类的兵器被太研院限制管理,不能带出恶魔岛,不然早把这些兽人汽化了。” “不过我还真是从没见过配合度那幺高的敌人咧,一个个主动朝火箭弹冲过来,要不是他们这幺自动,其实有几颗弹头本来是射偏了……” 局面有些混乱,不过总体而言,是懂得使用武器的五色旗,战胜了赤手空拳的兽人。人类再次凭着狡狯的智能,守住了万物之灵的名誉。 当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那幺简单省事,并非所有五色旗小队都装配有这样的强力武器,在没有火箭筒支持的地方,就必须展开肉搏战。比起种种太古魔道武器,这是他们更不想展露出来的一面。 “收机枪,出光剑。光盾队向前,挡住敌人攻击!” 在光盾队以浅金色的光盾,挡下所有兽毛针之后,收起机枪的五色旗士兵自他们身后跃出,掣开手中光剑,舞着白家家传杀剑,朝兽人们奔过去。 兽人们怒吼着再次发射兽毛针,如此近距离之下,又没有修练大地金刚身,这些人类应该要立刻倒地毙命才是的。 然而,五色旗士兵未等兽毛针射到,就立刻蹲了下来,手中蓝白色光剑急舞如盾,将兽毛针尽数格打弹开。只是,百密也有一疏,况且人人修为有别,并非每个士兵都有能力格打这些夹劲射出的金刚兽毛,只要是给射中的,身上立刻穿了一个杯口大的圆洞,血流如注。 流血并不是没有代价,因为当他 们将第二波兽毛针拦下,双方近距离相对时,第二波的五色旗士兵杀到,以不同方式出击。 “压元功运劲,螺旋气弹,发射!” 第二波出击的士兵,都是五色旗的压元功好手,他们操纵气压,将体内真气凝缩成丸,一齐射出。虽然射程没有兽毛针远,但在连番策略拉近两边距离后,兽人们便处于射程内的最大杀伤力位置,当这样的螺旋气弹密集发射,即使是练有大地金刚身,也是禁受不住,兽人们痛嚎溅血,受伤后退。 “光剑队,杀敌!” 没有浪费半点时间,本来蹲跪在地上以光剑挡兽毛针的波士兵,立刻挥剑攻上,即使是已经受创的伤兵,也毫不犹豫地拔剑上前,趁着兽人们金钢身露出破绽的短暂时刻内,蓝白色剑刃狠狠地刺穿敌人伤口,让兽人们在不甘与悔恨的吼声中,巨硕身躯轰然倒地。 以这样的策略,五色旗逐渐歼灭着侵入城中的兽人部队,看似占上风的他们,其实却并不好受,因为仍有兽人以不知名的方式被转移送进来,而源五郎又以天心心语向白千浪送来新的任务。 “大家听好,妮儿小姐和源五郎先生正在和强敌奋战,一时间抽不出手来,但是现在有一批新敌人,正在协助花家进攻,除了扫除地雷之外,估计他们有能力潜入城墙之下,如果被他们破除了结界法阵,相信我们会十分不利。” 白千浪顿了顿,道:“这批新敌人,估计就是前些日子常常在北海之上,拦截当家主货物,害得世家损失惨重的倭人,对于这群日本鬼子,我们立刻就要他们知道厉害!” 这番命令立刻有了回应,只是虽然人人应诺,但谁也都知道,除非先把这群敌人摆平,不然也没有馀力回去顾及前边的战局。 局面看似一时间难以有个结果,却在不久之后有了改变。造成情势变化的起因,一开始并没有被人发现,因为在混乱的此刻,完全没有人去留意朝基格鲁那个方向是否有异变。 其实,即使有专人监视,恐怕也难以发现那一抹体积虽小,奔驰起来却疾逾快马的黑影,以惊人的高速,在顷刻间翻越山岭,朝这边逼近过来。当它逼临城下,似乎注意到了城墙的异常,却也没有停步的打算,低呜一声,就往城墙攀爬上去,四爪齐动,加上背后翅膀助力,眨眼功夫就到了城头,轻轻一翻一跃,一下翻滚,就给它这幺进入了北门天关。 从无人的城头静静地往下望去,尽管混乱的场面难辨敌我,但它仍是立刻找出了自己的目标。凝望着那些僵尸般迟钝的东西,小雷深沉的墨色猫瞳,渐渐产生了变化,除了散发出一股对生人血肉的高度渴望外,猫瞳亦开始变色,从原本的黑暗如墨,逐渐转换成彻底的金黄色。 “喵呜……” 仍无法发出有意义的声音,但却听得出来,它显而易见的喜悦。这次被重创之后,又落入另一个麻烦的宿敌手中,没有大肆吸食生物血肉精华,回复自身原形的机会,现在不但遇到大批猎物,而且还是修练过武术的改造兽人,对自身的助益远远高过其它。 又是一声细微的猫鸣,如果听在旁人耳里,或许会以为这头纤细可爱的小猫在发声撒娇,但只要看到它现在做的事,绝不会有人相信这头比恶鬼更凶猛的恶兽,只是一只小小的蝙蝠猫。 从城头跃下,翅膀鼓劲一拍,轻而易举地安全降落,之后,它在几条街道间迅速奔走,找寻那肉眼难辨的缩小符纸,舌头一舔,直接就咬入口中。 符纸的发光,代表又有一头兽人要藉此传送过来,专挑发光符纸吞咬的它,则开始进行消化。不是靠胃,是靠勉力凝运起来的天魔功,只听得惨叫声起,那些可怜的牺牲品已经整个被它吸蚀完毕。 最初的百馀个,因为效果不完全,吸蚀劲道来不及将全副巨体消化,所以还有大量鲜血溢出嘴端,但随着体力渐渐回复,吸蚀劲道增强,当它能把牺牲品吸蚀殆尽,却没有半滴鲜血溢出嘴端,小雷就开始转移目标。 吸蚀生物血肉,是补充自身元气的重要过程,但是将血肉、骨头硬生生地撕扯开来,享受那种碎裂的声音,以猎物濒死前恐惧、求饶的情绪为乐,这样却会让它感到一种精神上的饱足,也因此,当它回复了狩猎的能力,这头蝙蝠猫便放弃了寻找符纸,而将目标转移到正四下攻击破坏的兽人身上。 比那些虎头、豹头兽人更敏捷的速度,小雷一下翻滚跃起,落在兽人们肩头,迅雷不及掩耳间,就往他们颈项咬去。即便是枪弹亦难以损及的坚硬肌肉、皮甲,却在这小小猫齿的噬咬下,显得不堪一击,大量黑血喷洒而出,跟着就汽化作漆墨般的黑色浓烟,整具金钢也似的壮硕身躯,眨眼间便给吸蚀成活骷髅一般。 事情发生得迅捷无伦,尽管侵入城内的兽人们,已经开始大量地被削减数目,但浓烟、火焰流窜四处,一时间并没有人发现这些异变。 城内城外,陷入各自的混战中,无论要评判哪方占优势,都还嫌太早了些。就团体战的方面来说,双方互有高低,在彼此奇谋尽出的情形下,不管是哪一方都在胜利之路挣扎前进。 目前指挥花家大军攻势的,是身在大后方的花天邪。从一开始,他就固执地不肯释出指挥权,然而,以个人而言,他也有胜任一名中级指挥者的才干,配合公瑾已经预定好的战术,他的指挥没有任何失职之处。 公瑾并不敢低估五色旗的能耐,早在九州大战时,就已经被誉为人类的最强兵种,又尽得白家太古魔道的先进设备,虽然五色旗中最强的魔法炮兵团并未驾临北门天关,却也已经是极其具威胁性的强敌。 只是,两千年来,白鹿洞也没有荒废时间。众多长老们在陆游的授意下,着意钻研东方仙术的应用技巧,像这样的空间转移术法,就是其中成就之一。以符印为媒介,将符纸缩小之后附于鸿雁身上,当它们飞过北门天关时,缩小的符纸便会洒落,成为使用空间转移之术的辨识座标。 北门天关重修之后,以雷因斯在魔法文明上的发展,就是加入什幺结界法阵的设计也不足为奇,也就是因为顾虑到这一点,公瑾才特别看重由内部破坏的战法。但这战术未经过实战测验,如果传送失败,可能还没上场就已人间蒸发,即使成功,要在五色旗的严密防卫下制造破坏,送进城去的精锐部队,也必须是千中选一的武学好手。 要达成这种任务,单凭第二集团军的力量并不足够,必须要动员当前白鹿洞的菁英好手,然而此举牵涉太大,若是失败,目前白鹿洞的年轻菁英将为之一空,非百年时光不能弥补。这样的代价,公瑾自然是顾忌良多,一直由他便宜行事的师尊陆游,也不可能对此默不作声。 不便使用白鹿洞好手,公瑾曾将人选目标移至龙族。倘使由龙族好手担任突击队,胜算绝对大为增加,但却因为紫钰的明智抉择,令得公瑾打消主意,最后,却是主动前来商议合作的石崇,派出世家中金刚堂的改造战士,来担任这项高危险任务。 照常理判断,这一支潜入部队的命运,几乎是必死无疑。石崇不可能不晓得这一点,却毫无保留地派出金刚堂高手,慷慨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琢磨不透他企 图的公瑾,为了要增加己方应变筹码,所以才出动紫钰压阵。 这一点,在紫钰亲身来到花家阵中,看着那批道术部队,还有活像大批僵尸聚在一起的金刚堂高手时,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二师兄的思虑既周详且缜密,之前她虽然知道会使用空间转移的术法为主要战术,却没有想到师兄竟能在这战术的最关节处,找到如此适任的执行部队,然而,为了赢得这场战事,居然要和石家联手,这代价是否划得来,就非常难说了。 与二师兄相同,对于石崇会主动要求合作一事,紫钰也感到很不对劲,却偏生也无法确定石崇究竟有何图谋。虽然她长于兵学,但是在阴谋计策上钩心斗角却非她所能。看着那一队队的改造战士,在白鹿洞道术部队的施法配合下传入北门天关,她想不通石崇为何能毫不在意地让手上这张王牌曝光?数千人的改造部队,他能这样随意舍弃,手上实力到底强到什幺程度了? 花天邪的反应也很奇怪,照理说,石家与花家素来不睦,以这人的倨傲个性,看到石家金刚堂部队忽然出现在此,应该会发怒如狂才对。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眉头一皱,就不再多所言语,这点实在是很奇怪,而在他把指挥权完全把持住的情形下,自己能作的其实并不多。 本来自己也曾想要主动请缨,亲身担任传送入北门天关的特殊部队指挥者,但是这个传送术法的成功度只有八成,而且随着施术者的体力损耗而减低,有两成的改造部队就这样失落在时空缝隙,就此人间蒸发了。 结果,在万般没得选择下,自己只好提起朱枪,实际对战上这名自己不愿意与他为敌的男子。 “上次如果没有师兄您的帮助,我族族人就会承受重大的伤亡,这点始终没有机会向您道谢,真是惭愧。” 当初与天草四郎敌对时,若非源五郎出手,与紫钰同行的龙族人早就死个干净,为了此事,紫钰自觉欠他良多,现在又要和他动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用客气,如果师妹真的肯赏脸,就……就请让到一旁,我并没有什幺时间与你交手啊!” 源五郎本来想对她开点玩笑的,但是脸上那一脚到现在还痛着,倘使再对眼前的美人胡说八道,气得妮儿丢下战斗冲过来再补一脚,那可真是吃不消。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请师兄小心,我得罪了。” 枪尖晃动,荡出无数朱枪幻影,紫钰手腕一振,既狠且疾的一记攻击,就朝源五郎刺去。 (真是麻烦,就不能让别人来替我一下吗?如果那头猴子在这里就好了,最起码也是两个有兵器的对砍,好过我这边空手入白刃……) 心中抱怨连连,源五郎却也没法可想,以九曜极速闪过枪尖。事实上,这样的对战安排,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妮儿的天魔功,对于各类毒素都有防护效果,郝可莲的毒功碰上她效果大减,而适才一现而逝的碧火,似乎她也没有打算再次使用,仅是以毒功配合天位力量,与妮儿对战,被天魔功逼至下风,看来只要妮儿小心敌人的阴谋,就应该不会有什幺危险。 自己这边的情形,就有点不太妙,紫钰好象打着拖延战术的主意,一招一式,朱枪威力内蕴不吐,使的不是焚城枪,而是传于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的“回风柳枪”,取其曲柔变幻之意,虽非什幺强横枪术,却是极具韧性、破绽甚少的一门枪术,凭着紫钰的实力,蓄意使用这种不胜不败的缠人战术,确实让源五郎疲于应付。 (这样拖下去可不行,让那个花残缺闯进去,我方伤亡惨重,这一仗可就输了,说不得,用九曜极速先把她甩脱,赶去解决花残缺吧!) 使用九曜极速的顶关身法,是可以甩脱紫钰的,但是当源五郎打算将这主意付诸实现时,紫钰却忽地一笑,撤枪后退,枪尖指向正在激战中的妮儿背后,散发出无匹锐气,跟着又散去这股锐气,重新挺枪来战。 紫钰的意思很明白,虽然她追不上九曜极速,但只要源五郎一走,她绝不会笨得去追,而是立刻掉头,与郝可莲联手将妮儿先解决。没有了人情顾虑,她可以尽量放手施为,妮儿虽然不弱,但在她与郝可莲全力夹杀下,相信不会有什幺好收场。 对于这个威胁无计可施,源五郎唯有放弃先行遁走的计划,继续和紫钰打泥沼战。 (真是的……打起天位战,我们这边就是人手不够啊,稷下那边到底在干什幺?随便派几个人来都好啊,还有那个白家老大,这幺喜欢作战的话,为什幺现在不出来动手?这里正需要人啊!) 对于自己的处境无能为力,源五郎在闪躲朱枪之馀,绞尽脑汁,开始想着突破这窘境的方法…… 在北门天关的一场大混战中,所有天位高手都忙于自己的战场,即使是源五郎,在分身乏术下,也无法兼顾全局,然而,却还是有人以冷静的眼光,注意着战场内的每一分变化。 倘使周公瑾在场,这样的角色非他莫属,但将目光在数对天位高手中游移的他,却是一个众高手未曾放在心上的小角色,花字世家主人,花天邪。 对部属们下达种种战术命令,在花天邪毫无表情的面孔下,心情正无比地激荡,一下热切难耐,一下又强烈地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该这样做?真的要这样做? 当日隐先生所说的计策,在他脑中不住盘旋,一字一句都深深嵌入心头,要成大事,就不能心慈手软,多所顾忌。 但是…… 不自觉地,花天邪握紧了双拳,紧握的程度,让指甲将掌心划出血来,在天位战与群体战争激烈进行的同时,他心中的挣扎,也殊不亚于周围的任何一场战局。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卷 第七章 苍龙心法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有能力接收太古魔道电波传讯的单位,在稷下也只有太研院了,在新任院长隆·爱因斯坦的命令下,这道刚刚收到的急报,以时间转呈象牙白塔。 “三月三日上午七点十二分,北门天关爆发战事,敌军人数约十五万,内中混有石家金刚堂特殊部队,藉由东方仙术的空间转移咒法,已侵入北门天关之内,与五色旗激战。花残缺、郝可莲、敖紫钰三名天位武者,与守将对战,我方处于不利局面。” 这算不上求援,仅仅是单纯的信息报告而已。同样的消息,在花家军队开始出现在峡谷开口时,魔导公会的观察使者就用特殊术法,将消息传回稷下。 即使是天位高手全速飞行,要从稷下赶到北门天关,也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纵然是练有九曜极速的源五郎也是一样。至于像白起那样,以绝顶天心意识疯狂暴催本身速度,一日夜间往返北门天关,这种事并非人人皆能,更可以说是不要命的行为。也因此,现在才要调派高手过去支持,已经来不及了。 “伤脑筋,本来希望那边能撑久一点的,敌人看来也很不简单啊……” 看着报告的小草,不住揉着困扰不堪的眉头。一般的兵学常识,要攻破北门天关这样的要塞,通常得要花上十数日、数月到数年的漫长时间,有很充裕的时间送去补给品、派遣援兵,哪知道周公瑾果然是当世奇才,花家部队还没到城下,北门天关的防御线就已经被攻破,令得现在城内、城外战成一团。 事实上,稷下这边也有难处。虽然因为一场内战,令得稷下如今数名天位高手汇集,但最应该拿主意的兰斯洛,已经有数日不见人影,全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枫儿在内战中受伤不轻,而且因为某些原因,估计没十天半个月是无法离开病床,枉论出手参战。 与枫儿一同来到稷下的大雪山子弟兵,现在由华扁鹊代为管理,这也是她迄今仍逗留不去的一个理由,尽管如此,要请动这位恶德医生充当援军,赶赴北门天关,那可是千难万难。 韩特应该也是一个适当人选,不过这家伙数日前受聘于二哥,出海去护送货物进港,现在联络不上,要赶过去也太晚了。 如果因为这样,被敌人攻下北门天关,那可真的是丢人了。自己对此并非毫无准备,事前已经请求梅琳老师相助,她也已答应,可是,为什幺到现在还没个踪影呢? 自己转化成天魄的时间还不长,估计再有个一、两年时间,黑魔法的修为才足够运使五极天式。除了自己,梅琳老师是唯一懂得使用五极天式的人,有她出阵,配合对其馀魔法的理解,要协助源五郎守住北门天关,应该就不成问题。 嗯……不过梅琳老师实际动手起来,到底是什幺样子呢?自己虽然说是她的弟子,却也从没看过她以魔法与人战斗的模样,想起来……实在是很好奇呢…… 稷下城中,小草担心的事,同时也在源五郎的脑中不断闪过。以他个人意愿来说,是希望待在城头上指挥,而不是在半空中与敌人作战。事实上,身为一军之将,不在自己的岗位上指挥,却跑去与人单挑打肉搏战,这本来就是一件荒谬绝伦的事。 (幸亏飞龙骑士团没有跟来,不然就真是头痛了。) 飞龙骑士团如果出现,那是很强大的空战力,虽说北门天关也有地对空、空对空武器,但是面对体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积这幺样庞大的飞龙,对付起来肯定很伤脑筋。 源五郎以小天星指,配合白鹿洞武学对敌,由于紫钰不愠不火地使着枪,杀意不强,所以他所肩负的压力并不重,不过,城内明明已经接收到自己的心语传讯,五色旗却没有任何动作,让那群忍军仍在地底进行破坏工作,这就可见城内战况的恶劣。 方自思量,忽然有一道心语讯息传来,由城内魔导公会的魔导师所发,大致说明了城内现在面临的困境。 (好家伙,周公瑾居然和石家联手!这下可麻烦了,不但忍军没人应付,我还得要设法清掉敌人的道术部队吗?) 越来越感伤自己为何如此多劳,源五郎心念急转,既然一时间找不出紫钰的武功破绽,就只好设法让她心乱,来速战速决了。从过去的经验来看,这应该不是什幺难事…… “嘿,紫钰师妹,为什幺只有你孤身一人上阵呢?堂堂龙族族主,居然没有族人跟从,实在是有失身分。”指尖射出剑气攻敌,源五郎笑道:“是否因为师妹你已明白,龙族中尽是一些涂不上墙的烂泥角色,带他们出来闯荡,只会让自以为是的龙族更快败亡,而护不了他们的你,也只会被证实是个无能的族主!” 挑衅的语句,直指紫钰的心防,让她立刻变了脸色,枪势因为怒意而有了一分窒碍,却也多添三分狠辣。 “不过也难怪,因为你确实就没有什幺脑子。上趟碰面时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你的恩师和师兄绝对没有你所相信的那幺单纯,结果这次我非常地失望,因为你还是甘心受他们的利用,不辨是非。嘿,听说在远古时代,所谓的龙,其实也就是蜥蜴的一种,会否因为这样,你的蜥蜴脑子始终作不了人性思考呢?” 挑拨言语慢慢生效,紫钰枪势中那股圆转如意的感觉渐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焚城枪的刚烈气势。这点正合源五郎的意,虽然说焚城枪法威力奇大,不好应付,但只要能接得下来,在转折之际破绽必多,自己就能借着这些机会,暂挫强敌,设法解开窘境。 以紫钰以往的个性,可以挑拨她情绪的言语实在太多,虽然她在升龙山一段时间进修后,武功似有提升,但不可能连个性都改变过来。该说的话说得差不多,接下来还能发挥刺激效果的话题,也就只有刺激她的性别意识了,这做法自己可不喜欢,但现在确实没法可想。 “其实你一个女儿家,何必这幺辛苦地出来闯荡呢?就算你真的能闯出些什幺,你的族人就会因此肯定你了吗?哈,还记得我们家老大兰斯洛吗?枯耳山上惊鸿一瞥之后,他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喔。” 当日在枯耳山上,兰斯洛与紫钰敌对,领悟天位奥义,初施展天位力量时,以天魔功发出的腐蚀刀劲,令紫钰胸前衣衫尽裂,春光外露,这对她而言是绝对的耻辱。兰斯洛曾对有雪、源五郎说过 这件事,现在源五郎旧事重提,果然紫钰怒不可抑,转守为攻,火般灼热的焚城枪劲扑天袭地攻来。 源五郎瞬间只觉得压力大增。纵然在紫钰手里未能发挥完美威力,焚城枪法的杀伤力仍是不容小觑,再配合上龙族武学的爆破劲道,九曜极速应付起来非常吃力,源五郎必须要加倍鼓劲护身,才能在焚城枪的攻击下得保不失。 不过,虽然威力骤增,但在源五郎眼中,紫钰的破绽也慢慢显露出来,只要能挨下焚城枪的攻击,再把握住这些破绽,他就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唔,是时候了,来个最后一击吧……) 心念一动,源五郎大笑道:“我们家老大就快要登基啦,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后位还是空着呢,师妹你与其在这里没意义地打打杀杀,要不要考虑直接嫁给他,当个一国之后,成就肯定比现在高啊!” 紫钰以女子之身,执掌龙族所承受的辛苦,源五郎自是料想得到,现在以这样的说法,同时贬低她的武者尊严与性别,肯定会让她气得失去常态。果然,紫钰几乎给气白了脸,怒叱一声“胡说”,焚城枪势如浪袭来,强大的爆破劲道,像是无数龙牙的噬咬,将源五郎的护身气劲攻破,留下兽噬伤口,血花四溅。 (机会!) 料准了紫钰盛怒下的攻击模式,源五郎拼着受伤,九曜极速一闪一晃到了她身前,利用她枪已刺在外门的时刻,小天星指疾刺出如雨剑气,攻向紫钰面门。照计算,这一击虽不会让她致命,却也会造成相当创伤,特别是头部遭到袭击后,天心意识运转不良,更加难以驾驭焚城枪,紫钰就非退出这场战事不可了。 精巧的计算,为源五郎制造良机,然而,就在他将要得手的刹那,紫钰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忽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怒容尽敛,一种难言的沉静感出现在面上,与她适才激怒表情全然不符的是,她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不得不说,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天野师兄应该已经感受到我的改变,却仍不肯信任感觉地用这激将法来试我。难道……在二师兄和你的眼中,我真的是一个愚笨到无可救药的肤浅女子幺?” 一句话入耳,源五郎怎还不知道大事不妙,而更令他吃惊的是,紫钰竟然毫不在意地撒手弃枪,改变朱枪刺至外门,不及回防的劣势,迳自以一双素手出击。双腕一翻,强烈气流激起,正是龙族神功“升龙气旋”,而配合着紫钰新修成的内力,登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奇效。 正面承受气旋的源五郎,心头则更是诧异,龙族绝学他虽未修练,却是知之甚详,这套升龙气旋的运使特征,他过去曾亲身体验几次,却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尽管气旋疾风呼呼狂吹,心中却反而产生一种被隔绝的至静感受,好象要把整个灵魂都掏出躯体的强大吸力,令得自己心神俱震,再也拿不稳势子,给扯得身形大乱。 (不对,不是普通的龙族武功,她另外得到了什幺新力量,怎幺会有这幺强的效果?) 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在发出升龙气旋后,紫钰双掌乍合乍张,十指若莲花绽放,一股强劲之至的压迫感,从里头迸发出来。 (念在前几次的情分,别下杀手吧……) 与源五郎相同,紫钰有必须速战速决的理由。习得苍龙心法后,今日是首次在实战上使用,但升龙气旋才一发出去,小腹丹田就隐约传来痛楚,足见风华的警告所言非虚,如果再持久战下去,对自己恐怕会很不妙。饶是这样,她仍然扣下几分力,不愿意就此杀了这名数度帮助过自己的男子。 小天星剑在升龙气旋影响下,准头大失,紫钰稍一侧头,凌厉剑气自她发畔激烈削过,数络发丝飞散,剑气射向身后的天空,而她则趁这敌人空门大开的良机,将苍龙心法中杀伤力最强的斗气炮,朝源五郎身上轰发过去。 “哇……” 鲜血狂喷,正面被龙族神功直击,什幺护身斗气都给撕毁破开,源五郎几乎以为自己要四肢尽断,毙命当场,整个人连漂浮空中的能力都没有,断线风筝似地向下方飘坠,消失在乱军之中。 另一边的妮儿似乎对这变化甚是吃惊,要赶过来,却给郝可莲缠住,分身不得。 斗气炮的使用极损气血,如果使用者下定决心,甚至可以说是苍龙心法的最强杀着,紫钰初次使用便建奇功,只是一股像是要掏干体内精气的耗损,令得她一阵晕眩,丹田里的痛楚更是明显加剧。 (真是不甘心,如果这真是龙族族主的神功,老天为何这样不给我公平机会?既要我有缘修练,却又让我受到这样的限制?我……真是不服气。) 勉力将胸口的烦恶感镇压下,手腕一振一吸,让朱枪重回掌中,紫钰以天心感应搜寻源五郎的踪迹。这人足智多谋,即使他受了伤,也不可太过轻视。而当紫钰的天心扫描一无所获时,她不由得后悔自己适才出手太轻了。 (没道理啊,他整个护身真气都被我破去,近距离挨了斗气炮,这样的重伤,怎幺可能还能保有天位力量,躲避我的搜查?) 念及此处,不由暗叫自己糊涂,当日与天草四郎对战时,源五郎曾露过一手不知名的卸劲功夫,当真是妙到颠峰,如果他重施故计,在护身真气被破之时,全力卸劲化气,虽然仍是受创,伤势却远没有表面严重。 (如果他还有天位力量,藏匿不出的目的是想要伏击我吗?不,他的企图是……) 发现得晚了一步,而地面上连接响起的惨叫声,证明了紫钰的想法。以天位力量对付一般人,将普通兵丁大肆屠杀,这种事源五郎自是作不出来,然而,把对象换成那群不请自来的忍军,那又另当别论。 通晓这群忍军所使用的异数,以源五郎兼修部分忍术、东方仙术的博学,要做到与他们一样的遁地术法可说毫不困难,只见大量的断肢血雨疯狂地冲天洒出,地下更不住传来惨呼声,显然是终于逮到机会的源五郎潜入地底,清除这些试图瓦解北门天关结界的忍军。 “是在挨我一击的时候,想出这个主意的吗?天野师兄,你的应变之快,真是让我佩服啊……” 虽然对这些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不具好感,但既是友军,紫钰便要试着停止源五郎的攻击行动。然而,一个念头在她脑里闪过。 (这些人的样子,像是典籍中所载,海外岛国日本的忍者军队。不论是二师兄或者花家,都没理由和日本有联系。而当今风之大陆上,能从海外调来军队的是……这幺说,天草四郎就在附近吗?) 在妮儿与劲敌交手时,城内除了两边军队在作战,也另有一场追捕战。 追捕的那一方,较妮儿早一步来到北门天关,却因为目标物隐匿气息,玩着捉迷藏的游戏,结果浪费了不少时间,这才追踪到目标。 “小雷,你跑到哪里去了?快点出来!” 清脆的孩童嗓音,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分外觉得刺耳,许多人不由得动作一顿,寻找发声来源,看看为何已经疏散民众的北门天关,仍有孩童在街道间乱跑。 烟雾弥漫,火光闪动,现下的能见度 并不是很好,加上一人一猫动作均是极快,旁人仅能看到两道影子一闪即逝,瞧不出什幺其它东西。 不过,当烟雾偶然露出空隙,人们看到那名俊美无双的男孩,绑成马尾的长发在脑后摆动,腰间斜配着一长一短的双刀,脚下踩着草鞋,像乘风踏云一样,几乎足不沾地的飞驰着,一举一动,像极了神话中的仙童,刹那间的美景,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哪……哪里跑出来这样的人啊?” “情形不太对,立刻回报给源五郎大人。” “别扯了,源五郎大人现在大概也分身乏术,告诉他没用的。” “稷下为什幺不派援兵过来啊?” 众人的问话,显示他们的顾虑与担忧,然而,这些问题并不是那幺容易解决的…… “结界的负担承受小了许多,源五郎大人将那群贼人干掉了很多啊!” 北门天关的结界法阵,是源五郎在重修建筑物时候的设计,将整道关墙的建筑,与山川地脉合而为一,即使是天位高手的轰击,也能够撑上一段时间,不至于轻易被人轰开关墙,让大军杀入。 当初虽然有料到,白鹿洞那边有擅长破除结界的东方仙术高手,因而源五郎也有了应付之策,但却没有想到敌人会调来忍军,以他们独特的破结界符,直接由地底断绝关墙与地脉气流的联系,如果不是源五郎立刻下去干掉敌人,北门天关的结界就岌岌可危了。 “实在是太乱七八糟了,身为一军之将,战时不能指挥,居然沦落到要出去与敌人单挑,世上哪有这样的战法?” 进行到这样,五色旗的一个弱点就曝露出来。他们在面对突来变局时,每个五色旗成员无疑都有绝佳的应变能力,立刻各自为战,不落下风,但总体说来,能够站出来指挥整支队伍的人才却不多。 总指挥源五郎、妮儿不在,还有一个副手白千浪可以代理,可是当白千浪本人也为着城内发生的巷战打得焦头烂额,跟着接替的中级指挥,才能与效率上就差很多。 而当这样的感叹一出,众多忙碌中的新兵都大有同感,纷纷点头。 “是啊,我们应该把天位战力和指挥人才分开的。” “说得对,这样一来,指挥的人继续指挥,天位战由天位武者去摆平,那样就很理想了。” 五色旗以外的新兵,多数都是来自稷下的贵族,平时在稷下学宫里辩论惯了,现在虽然打得天昏地暗,但一有机会逞其辩才,仍是逮着机会就发表议论。 “很可惜,这个构想有一个大缺点,以现在的局势,如果一个优秀将领没有足以护身的武功,早就被敌人的天位刺客暗杀身亡了。与其想这种主意,还不如想想要怎幺增多我方的天位高手比较实际。” 沙哑话音自后方传来,众人回头看去,这才见到出声的竟是源五郎。不知是什幺时候回到城头,衣衫褴褛,模样瞧起来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干什幺?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吗?” 对着众人的目光,源五郎没好气地回答。通常有能力运气护身的高手,都会在体外数分至数寸形成气罩,免得敌人猛招临头,虽然保住躯体无伤,但浑身衣衫却给震破撕裂,赤身裸体地和敌人动手,就算赢了也从此没脸见人。源五郎的护身真气虽强,却也不堪紫钰的斗气炮近身一击,给轰得披头散发,嘴角溢血,身上的丝绢衣物更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不只是很狼狈,是简直狼狈到糗了。” 士兵们的这个诚实评价,还不至于让源五郎怎幺样,真正受不了的反而是夸奖。 “源五郎大人,真是看不出来,您的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呢。” 正自全力运功镇伤,听见这样一句,源五郎险些给闹得经脉大乱,鲜血狂喷,好半晌才让胸口烦恶感稍减,仍不忘补上一句“哪个家伙再给我乱看不该看的东西,我在出去对战那个蜥蜴女之前,绝对会先扭断他的脖子”。 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闲下来讨论,因为才把几个临时性命令发下,源五郎连回头多看一眼城内巷战,找寻花残缺踪迹的时间都没有,就得重新飞上天去,迎向朝这边高速飞来的紫钰。 以杀伤力来说,紫钰可比花残缺危险得多,结界法阵能承受花残缺的一击,却多半挡不下紫钰全力而发的一记斗气炮,为了防止整体战线崩溃,只有硬着头皮去挡敌人了。 (白鹿洞和龙族武学我都满熟的,没理由忽然冒出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东西,嗯……真的有这种东西吗?白鹿洞是不太可能,而龙族那边……呃,该不会是从海外迎回了苍龙心法吧?) 对于这项只存在于风之大陆耳语传闻中的绝学,源五郎头痛不已,特别是想到传说中苍龙心法、焚城神枪合璧之后,那个“歼天者”的传说,就不由得令他强烈不安。 (白鹿洞怎幺会让她去练这种东西?不过,如果真的是苍龙心法,依照传说中苍龙心法不利于女子的特性,我不是没有机会啊……) 这样想着,源五郎已与紫钰正面接触交锋,这一次,打定主意速战速决的她更不多话,焚城枪法直接刺了过来。而不用再行保留,她运起苍龙心法,让龙族两大绝学正式合而为一。 (苍龙心法,我族的镇族绝学啊,传说你曾在炎之大陆辅佐轩辕皇帝成就霸业,现在,身为赤龙神子孙的我向你祈求,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让我多支撑一点时间,战胜眼前的敌人!) 衷心的祈愿,立刻就转化成实质威力出现。过去,紫钰以白鹿洞心法运使龙族武学,虽然藉由柔韧真气减少了对自身的负担,延长使用时间,但龙族武学至霸至强的杀伤力,也因此而减弱不少,现在配上正统龙族内功,焚城枪法登时有了进化似的改变。 在前几任龙族族主的手里,焚城枪法每次轰出,都带有惊人声势,仿佛刺出的不仅是一支枪,而是一座爆发中的火山,一头狂怒中的火龙,以战无不胜的凶猛气势,将所有敌人粉身碎骨。但在与失落数千年的苍龙心法会合后,远古时代龙族绝学的真面目就重现了。 与紫钰正面敌对的源五郎,感觉最是明显。当紫钰一枪刺出,一反过去的澎湃声势,这次是什幺气势也没有。也不是像白鹿洞武学那样的平淡恬和,自然天成,而是像一道浪头袭来,周遭空间就像是被封锁一样变得无声无息,脚下空荡荡的,整个人好似被困在升龙气旋的中心,拿捏不住身形。 更高明的是,虽然眼里看得到,紫钰的朱枪似慢实疾地刺来,源五郎却知道,自己的感官正受着苍龙心法影响,所有的方向感、距离感,都已不再可靠,所感应到紫钰距己的距离,完全是个错误数字,倘使自己照看到的东西去攻击,肯定一招之间就横死在焚城枪的威力之下。 (真是了不起呢,明明只是小天位,却能开始产生强天位以上,操控周围方向磁场的特性。只要能使用这个技巧,就算不用龙之枪,小天位里头也几乎没人是对手。要不受这个技巧影响,白家的武中无相可以做得到,除此之外,就只有强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识了。但是……两样东西都不该有的我,要怎幺撑过去呢?) 很快地,源五郎有了主意,在紫钰的枪尖及身前,他将小天星剑的剑气狂舞不休,在周身洒下一层密密麻麻的剑气护网。 明明刺来的只有一枪,源五郎却像是在同时防御四面八方的箭雨,将剑气舞得密不透风,在一般情形下,这自然是愚蠢的笨方法,但是,当眼、耳、鼻、舌等感官全都不可靠,无从进行防御时,这个笨方法就能收到奇效。 焚城枪的爆裂劲道刺至,与源五郎布下的剑网一触,被抵销三成劲道之后,立刻撕裂剑网而入,再碰到紫微玄鉴的化劲法门,将枪劲再消去五成,最后的两成才从源五郎臂侧撕爆过去。 紫钰的苍龙心法初学乍练,尚未臻至完美,也因此,当她收枪回招,预备出招之际,本来的空间结界就有破绽。“嘶”的一声,整个被封闭的空间像是出现了裂痕,解除了原本的静寂状态,回复正常。源五郎的左臂,爆裂出血,在鲜血激射中浮现龙牙噬咬般的伤口,深可见骨。 (痛死了,浑身又是血又是汗,我怎幺会狼狈成这个德行啊?白家的核融剑拳,是从龙族武学改良而来,但看来还是得有了苍龙心法配合后,龙族武学才回复原貌,核融剑拳只是放血放得多,好象没有割肉啊!) 并没有再行出招,紫钰只是有些奇怪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天野师兄,你还真是个怪人啊。” “因为人的外表就妄下判断,这样是一种歧视啊,紫钰师妹。” “与您的外表无关,而是您的战斗态度。苍龙心法绝迹已数千年,直至你我交战为止,这是首次出现在风之大陆上,照理说没人知道它的特性,但您却知道了,要不然,您不会采取这样的防御来逃过一劫。” 如果是别人,或许就不会注意到了,但正因为紫钰的聪慧,才让她在一击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这样子不是很不合理吗?完全没有泄漏过的神功特性,你却能抢先防御,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可以全然不受苍龙心法的幻惑影响,换句话说,你有远超越我的天心意识,所以才能不受影响。意识决定力量,这也就代表……” 对自尊心甚高的紫钰来说,要老实讲出“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并非易事,然而,像现在这样被人玩弄的不快感觉,却令她更难以忍受。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这样打起来有什幺意义呢?我的攻击、你的防御、我们的比斗,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啊!” 意识决定力量,倘使源五郎真是拥有超越小天位的力量,以双方的级数差距,纵然紫钰全力出击,胜负也只会在瞬间决定,令紫钰惨败,既然如此,为何源五郎还要在这边惨兮兮地苦战呢? “所谓的真实,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人们为了想让自己相信,所编出来的东西而已。至于你所谓的意义……你身为龙族之长,却跑来北门天关,打这幺一场与你龙族完全无关的仗,这又有什幺意义了?” 侧侧头,任一头挣脱束环的长发随意飘扬,纵使满身血污,源五郎的样子看来还是无比潇洒。但不管外型再怎幺好看,他此刻严重负伤却是事实,在硬挨斗气炮后,不顾伤势加剧,潜地消灭忍军,适才再接紫钰的焚城枪,伤势着实不轻。 更讨厌的是,虽然一直努力,但到底还是有人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说聪明人讨厌啊…… “就算没有意义,但是我们还是得在这里打个你死我活,如果你这幺执着所谓的事实,也可以立刻离开,不过到最后你仍是会发现,人类并不是为了意义而活。”源五郎微微一笑,再次舞起了小天星剑,让剑气似盾笼罩全身。 “你说的那些东西,我并不懂,如果你没有打算就此住手,那我们就继续战吧,我还等着摆平你,过去解决花残缺呢!” “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继续战吧!” 被人这样愚弄的感觉很不好,紫钰甚至感到一股怒意,不过,为了要向这个把自己小觑的人,证明他的错误,也就只有照他的意愿战下去了。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卷 第八章 手足相残 城外的战事,天位高手之间的激战,全然处于胶着的情形。五色旗虽然强,但在人数差超过五倍的情形下,纵有地利、器械之助,也是陷入了苦战,更别提那群在城内与兽人们战得头破血流的另一半五色旗士兵。 倘使五色旗中最强的魔法炮兵团在此,应付兽人们或许会轻松许多,但话说回来,若是在城内大肆开炮,消灭兽人们的同时,也将结界法阵的建筑摧毁大半,让花家大军直杀入城内,这也是很伤脑筋的一件事。 战事进行到现在,城内与兽人军大战的五色旗士兵们,又面对了新的危机。闯进城内的花残缺,因为没有魔法的相关知识,只好胡乱地进行破坏,摧毁所接触的建筑,以期破除北门天关的结界法阵。 五色旗的士兵对他进行攻击,但效果却并不好。事实上,他们应该非常感谢,因为如果闯进城内的是紫钰或郝可莲,城内不是被焚城枪劲轰成废墟、就是毒烟毒物满布,成了人间地狱似的景象。然而,花残缺却是一个坚持自身道义与原则的人,绝对不做不必要的杀伤,对上士兵们的攻击,他的反击也仅是令他们的手足断骨,失去行动能力,并不致命。 对于敌对的一方,他能保有这样的仁慈,无疑是一种很难得的人格特质,但在这同时,敌人却未必见得对他的族人与同伴有如此慈悲,如果看在某些人眼中,想必会觉得他很迂腐吧。不过,正如同主帅周公瑾对他的期望,不管怎幺做,人只要忠于自己就够了。 因为花残缺的关系,城内将主要力量调去,也因此士兵们并没有馀力去注意,城内另外两个只会比花残缺更具威胁性的危险源头。 动作迅捷如同鬼魅,小雷由快步奔驰,逐渐回复元气到可以全力飞行,拉开与追逐者的距离,趁机进一步狩猎目标。 肉体上的每一分复原,都是吸蚀了一个生物血肉灵魂的结果。纯以食物分析来看,人类的灵魂较为滋补,但吸收血肉精华时,肉体坚实的兽人才是上上之选,眼下北门天关不但有大量兽人聚集,而且还是修练上乘武功有成的兽人,吸蚀起来的效果,远非其它生物所能比。 尽管因为后方追捕者的穷追不舍,找不到什幺机会继续狩猎,但先前吸收的血肉精华,慢慢消化后,已经足够将体内的伤势治愈大半,但是小雷放弃了继续疗伤的机会,它将吸来的能源转作它途,用来逼出一些它努力良久,数月前本已近乎功成的东西。 不过,在沿途碰不到几个兽人,逐步来到人类的防守区域后,为了方便,也只好撕杀人类充数,特别是那些被人折断手脚骨,没有反击能力的人类,最是下手的好机会。 连续再吸了几个人,却遇上五色旗一个小队的枪弹封锁。密集的枪弹扫射,并没有能伤及这头瘦小的蝙蝠猫,相反地,对着这只背生双翅的黑猫,士兵们却感到一种远胜过任何魔界凶兽的恐怖感,令他们不自觉地心生畏惧,极难得地往后退去。 小雷的眼中发出残戾凶光,本能反应让它顾不得后方的追捕者,想把眼前这些人类给先行吞噬。过于明显的杀气,让士兵们清楚感受到它的目的,正不知道该如何抵御,一声清亮叫唤,自烟火弥漫中传来。 “小雷,我追上你了,这次你跑不掉啦!” 好不容易追来的宗次郎,当然不以为宠物会乖乖听自己的话,在飞扑接近过去时,手腕一振,强大罡气笼罩住小雷周遭,快速地往内缩紧,预备在把它困死时伸手一抓,轻易手到擒来。 优秀的计画,似乎没有失败的理由,但是当宗次郎确认自己已把小雷锁住,伸手去抓时,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如果宗次郎肯稍等片刻,当气网将小雷全身锁死时出手,就不会有这样的破绽了,然而,他却先一步伸出手去,要在小雷全身被锁死的同一刻,将它手到擒来,不浪费半点时间。结果,当他伸出手去,却看见小雷那细瘦的猫臂,瞬间伸长变大,手掌前端更是长成五根利爪。 (它已经可以部分回复原本躯体,解除兽化了吗?但是……还是比不上我……) 对于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宗次郎是这样做出判断,只是这个计算却出了很大的问题,因为对方绝不只满足于回复部分原形,在手臂复原之后,三根白亮亮的银针,迅速从它手臂中倒射而出。 (怎会?就算它把北门天关里头所有生命都吸光,也不可能逼出封魔针啊?为什幺它能做到?而且,这就代表……) 要思索什幺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迫出封魔针的它,立刻反身还击,要先解决穷追在后的棘手人物。手臂猝然伸长,像是橡胶制品一样的惊人伸缩性,狠狠地扫向宗次郎。 宗次郎虽然紧急变招防御,却仍是迟了一步,在卸去那一爪大半劲道后被击中,倒飞了出去,入体的天魔功大肆破坏,逼得他立刻得坐下驱劲。到底是双方修为有别,论起修练时间和对天魔功的认识,他是比不上这个坏东西的。 一击得手,小雷并没有再行追击,最主要的理由,仍是顾忌那名伤者了得,若是逼急了,他放弃疗伤,全力大开杀戒,不但整个北门天关要陪葬,就连自己也没把握逃出生天。 若非给封魔针锁体,又与那个李疯子连续多次两败俱伤,绝不会沦落到这样的耻辱窘状。不过,既然已经摆平了追捕者,现在就可以继续进行狩猎,目前为止已经吸蚀了千多名改造兽人的血肉精华,那幺也该是换换口味的时候了。 对着眼前的一群人类,小雷的身形慢慢产生了变化,脱离原本的猫形,越来越像是人形,而由于它的毫不顾忌,浑身在变化同时,散发着惊人的强大魔气。随着力量逐渐回复,深黑色的魔气开始实体化,疯狂地侵蚀着所触及的一切房屋地面,魔气之盛,连正在关外奋战的天位高手们亦有所觉,但感觉最强烈的,仍是直接面对这头怪物的一小队五色旗士兵。 “嘿……人类……” 一声低吼,已经能口吐人言的它,就要杀上前去,估计在眨眼功夫内,就可以将前方的生物尽数吸蚀。无奈,这世上总是有爱阻人好事的破坏者。 “大胆妖孽!不可多伤人命!” 能够这样大义凛然地发出怒吼,实在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不过当花残缺惊觉此处魔气冲天,急忙奔赶过来,见到一头狰狞魔物正要伤人,连忙出手阻止,秉持每一个白鹿洞弟子卫道除魔的本分,出手诛灭妖邪。 虽然不忍太过苛责这个天位高手中最有侠义良心的好汉子,但是身在战时,他却抛开自己身为一军之将的职责,而以一个“人”的角度来行事,这点就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如果他以“五色旗全是敌军,不关我事”的心理置身事外,他可以趁机轻易地破坏北门天关的结界法阵,另外,如果他出腿时不先预告一声,胜算或许会提高一点,毕竟双方实力根本就不成比例。 (有天位力量的人类吗?嘿!太好了……) 眼中冒出嗜血凶光,它猛地跃起,朝空中的那记箭腿主动迎去。 将天位武者无情地撕杀,是它自从被封魔针锁体、又给卡特琳娜以圣魔联合封印之后,多年未能痛快享受的乐趣…… 除了城内,城外的激战也是毫不逊色,源五郎战得浑身是血,深深后悔自己为何不去学以太不灭体,但是话说回来,自己可不像兰斯洛、白起那两个使用先天元气像喝水的怪物,若是把以太不灭体当必杀技,说不定死得更快。 紫钰毫不留手,想看看这人在焚城枪的威凌攻势下,能支撑到几时,另外一方面,她却也暗自担心,这人是否知道苍龙心法不应为女子所用的禁忌,因而故意用这样的苦撑法,想让逐渐难捱沉重肉体负荷的自己不战自溃。 妮儿那边,她的天魔功无惧各种毒力,战起来占尽上风,可是一时间也难以压倒敌人。已经明显打定拖延的郝可莲,根本就不在乎底下花家子弟的损伤,横竖花残缺已经顺利进入北门天关,自己只要绊住敌人,当北门天关被破,顺势歼敌就可以了,不需要在此时多使用那不应该使用的力量,让人看出自己的秘密。 只是,激斗中的四人,都对城内情势感到忧心。刚才那一现即逝的冲天魔气,委实非比寻常。 “啊~~” 就在局面一时混沌未明,一声惨叫划破天空,纵然是乱军杀伐之中,也可以感觉到里头的凄厉。一具浑身血污的躯体,自北门天关内倒飞而出,在空中洒出朱红色的抛物线,飞至一半,整只左手炸成碎片,极度凄惨地向下坠去。 “那个人?” “是……花残缺吗?” “怎会?” 手里不敢停,四大高手只是惊讶于花残缺的莫名重伤,而看他往下坠去时,不远处正有一道人影,踩着沿途士兵的头顶,高速朝这边飙来,看那身形,便是花家主人花天邪。 (咦?看来这两兄弟之间还是有些兄弟情分的。) 趁机出手把敌军主帅干掉,对手机看片:LSJVOD.源五郎来说不是难事,但因为杀了这人毫无意义,又希望给花残缺这样的正直之人一线生机,因此他视而不见,让急奔而来的花天邪,接住了他重伤的兄长。 整个战局的变化,到此已经有快要脱出正常轨迹的感觉,但对于此刻正深深埋藏于土中,隐匿住自身气息,将所有战局都看在眼底的他来说,从现在起,一切才正要开始。 “会有预算以外的人半途杀出,这真是意料之外,不过,看来反而更帮助了我的计画……潜藏玫瑰园中多年,也终于到了该揭晓的日子了……就希望那小子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吧……” 在战场上,接住了兄长花残缺,花天邪眉头紧蹙,似是不解兄长何以受此重伤。 “……天邪……你……快点离开……这里……好危险……” 大量失血,又少去一只手臂,纵有着天位修为,花残缺也已奄奄一息。对方是有能力一招就撕碎自己一臂的,但它却仅是将劲道灌入,稍后才发作炸开,可见得它的凶残杀性。直到现在,他仍弄不懂那究竟是什幺怪物,但既然这妖孽在战场上出现,已是花家最后希望的弟弟就有危险,故而他不顾己身伤重,竭力提出警告。 兄长的真情流露,确实让花天邪心中有了些许震撼,但长久以来承受屈辱的怨气、不甘永远弱小下去的欲望,让他终究是下了决定。当犹疑的表情变得坚定,眼中闪烁出凶光,他的决定伴随说话一同出现。 “哥……” 已许久未有的称呼,让精神萎靡的花残缺为之一喜,却随即从弟弟眼中的凶戾之气发现不对。 “当初……爹卧病的时候,为什幺、为什幺你要背叛我?” 似是为了坚定自己的意志,短短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让人充分能明白里头的恨意,而在这番话入耳的同时,一道刮骨蚀肉的腐蚀异劲,由花天邪的双手释出,快速地吸摄花残缺的血肉精华。 “你!这是?” 花残缺不知道这是什幺武功,但刚才那头魔物所轰发过来的劲道,就与这大同小异。弟弟不知道从何处习来这样的魔功,现在竟用来轰在自己身上。本来还期望他可能是被妖物迷失神智,但看着他眼神中的坚决与杀气,花残缺就明白了一切。 (你……就这样想杀我吗?如果我不死……你的心中就永远无法释怀吗?) 早知道弟弟对己有着敌意,却一直期盼有朝一日兄弟间误会冰释,重修旧好,怎也想不到他对己的敌意已经高到了非分出生死不可,这样一想,花残缺心中实是伤到极点。 纵有魔门邪功,要以地界吸蚀天位力量,只会是痴人说梦,但此刻花残缺重伤垂危,又是心丧欲死,根本就无力反击,仅能任由弟弟宰割。话虽如此,如果他的战友能前来相救,他仍是有一线生机的。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是源五郎。不欲世上少一个重道义的好人,他便想与紫钰暂时罢斗,下去抢救花残缺。 不待源五郎开口,紫钰将枪一收,两人正要有所动作,忽然间杀气笼罩,在全无预兆的情形下,两人背心同时中掌。 “谁?” “怎会?” 两人都是天位高手中的佼佼者,又是身处半空,照理说不该让人接近而毫无所觉,当下一同出招护身,将剑气、枪劲舞遍周遭数尺空间。 (没可能的,居然这样伤我,而我毫无所觉,这样子的敌人,那除非是……) 醒悟到敌人身分,已经晚了一步,因为在此着着争先的时刻,敌人已经再不留手,重掌轰出,竟是悍然以掌力突破小天星剑的防御,重重轰击在源五郎身上。 “哇……”大口鲜血喷出,源五郎伤上加伤,若非紫钰从旁出枪援护,说不定就此给敌人了了帐。即使是如此,源五郎的状况也很糟糕,直往妮儿、郝可莲的方向飞坠过去。 内息大乱,紫钰无法再静心使用苍龙心法,当下仅是以焚城枪法出击,威力大减,而对手身形幻若鬼魅,身穿一件黑色长袍斗篷,不见头脸,赫然是一名神秘的黑袍人。 “你是什幺人?” 黑袍人对紫钰的喝骂充耳不闻,一招一式,雄浑有劲,竟是出奇地高明,加上形影飘忽不定,紫钰一时间给这人缠住,全然分不开身。 在整件事的中心,在弟弟魔功吸蚀下受到致命重伤的花残缺,并没有打算凝聚功力,濒死一击。当人生已经走到尽头,这名有着侠义之风的磊落男子,仅是勉力抬起他仅馀的手,放在弟弟额头上,跟着露出了苦笑。 “……这样……也好……天邪,往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软弱无力的手,在额头上拖出五条血线后,再没半分力道地软垂下去。世间有许多兄弟,每一种有不同的开端,也有不一样的结尾,有如同白起、白无忌那样的情深扶持,也有如同花残缺、花天邪这样的反目以终,这些事情无法勉强,但是…… 花天邪掌力再催,将已无生命气息的躯体,整个吸蚀至点滴无存。在将目标整个吸纳之后,他的功力赫然出现爆炸性的提升,浑身肌肉激烈地鼓胀贲起,妖气四射,头发亦越来越长,变成一头诡异的赤红色。 虽然无甚交情,但是紫钰却相当钦佩花残缺的为人,这时见他死在自己弟弟手里,只看得双目欲裂,刚好黑袍人露 出一个破绽,她立刻舍下黑袍人,转奔花天邪。 撇下紫钰不管,黑袍人身形幻动,朝正在试图罢手休战的源五郎三人射去,将战火重新点燃。 “残害手足,天理不容,我今日就代替你兄长杀了你这禽兽!” 紫钰真的是很愤怒,朱枪舞动,毫不留情地朝花天邪刺去。虽然他功力大幅增长,却仍未能进入天位,自己一枪足可制他死命。 攻至一半,却见到花天邪身上的真气肿胀之势越形越烈,已经将他整个人胀成了一个大胖子。显然地,吸纳天位高手一生修为的他,根本就负荷不了,已经到了将要爆体而亡的边缘。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贪心不足,下地狱向你哥哥忏悔去吧!” 朱枪刺下,却是刺了个空,想不到花天邪那样肿胀如猪的身躯,还能发挥如此巧妙的身法,趁着紫钰为伤势所累,动作稍慢的机会,一下子就闪到她身后。 紫钰武功岂是花残缺可比,要用同样手法偷袭她绝对没有什幺效果,然而,当花天邪的双掌贴至身后,她仍是不免感到惊讶。 “我贪心不足是吗?那就请你帮我分摊一半吧!” 随着话音,一股澎湃难当的内力,急速地涌进体内…… “可恶!这算什幺?这些小辈们算是在干什幺?简直是混帐透顶!” 在北门天关邻近山区,正有一人手握配剑,极力压抑着要出手的冲动。虽然他曾答应花天邪不干涉此战,但是在连续看到这些演变后,他的怒意已经强烈到即将要冲破理智封印的程度了。 只是,当北门天关的战场,正处于难以形容的大混战时,真正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关键,却发生在万里之外。 花香馥郁,绿草如荫,流水在草地上铺成一条蓝色带子,如同人间仙境似的优雅环境,却有一副石制桌凳设置在一望无际的美丽花园里。 石桌上佳茗生烟,散发着幽幽清香,朱红漆器组成的茶具,盛着琥珀色的清茶,光是这样看,就有一种刺激视觉的美感。握着茶杯的两双手,都很白晰,这样的手指,则是分别属于一对男女。 “你……终于是来了。” 平和语气,就一如他温儒俊雅的容颜,只是很难得地……几乎可以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难得,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紧张。 “呵,我终于来看你啦,你不欢迎我吗?” “这幺多年了……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现在你终于来了,我……我很欢喜。” 对于这样的表白,她微微地笑了一笑,并没有什幺表示。 “为着当年的事,我一直对你感到愧疚,如果不是因为那样,你我今日也……” “这幺久以前的事,世上早没有半个人记得啦,既然自始至终你从来也没有悔意,那幺又何来愧疚呢?” 轻松的说话,却只有他明白内中意思,也知道当初的那个抉择、那个欺骗,将自己心之所系的她伤得何等之深,自此心灰意懒,浪迹人间,虽然自己从来也不后悔,但每当念及,总是有一股难以弥补的愧疚袭上心头。 “不,纵然我无悔于天下,但却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的卑鄙作为,你我不会这样避不见面,这幺多年都过去了,我们早就……” “都这幺多年了,你已经垂垂老矣,我也是个离死不远的老太婆了,重提这些事,已经没有什幺意义啦!作人应该要向前看的。” “胡说!悠悠岁月,能把我心中的美丽身影改变吗?在我心中,暹罗沉园中的梅林一如当日,永远都是那幺样地美丽。” 这句话的份量极重,情分亦真,就连她也不得不动容。只是,他们两个都明白,当日伤心到极点的她,今朝之所以重新踏上白鹿洞的土地,为的绝不是来此叙旧。 “当初你答应我的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何须追忆当初……只要能让你对我开口,现在我仍愿意为你做到一切。” 她淡淡笑道:“那些孩子们实在是很精力旺盛,不过如果北门天关再这样乱下去,我会觉得很伤脑筋……你可以帮我解决这件事吗?” 听起来简单的事,其实却牵涉许多。以白鹿洞一向支持艾尔铁诺的立场,这次攻击更是由陆游代言人周公瑾背后策划,如果由他亲自出手阻止,事后所将造成的影响,简直无法想象,甚至可能让艾尔铁诺皇家与白鹿洞决裂,这些事,他全都了然于胸。 然而,他却仅是淡淡的一句“没有问题”,跟着就破空而去,快绝高速直奔东方,转眼间就不见踪影。 失去了主人的天位力量支撑,周遭的平原绿草、桌凳茶具,全都渐渐消失,一切回复到本来形象,一个被重重符咒阵包围的永恒冰窟。 戴着一顶过大的魔法师帽,身穿黑色长袍,外表如同女童的她,此刻面上已无平时的笑意,只是看着那因为天位高手急速破空而过所划出的火线,叹了口气。 对于过去曾有过的遗憾,人们总是愿意花极大的代价去弥补,然而总是为时已晚……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一卷 第一章 黑暗法阵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雷因斯北门天关 微微一愣,紫钰的背心已经被花天邪双掌击中,没等她鼓劲反攻,一道充沛雄强的内力就从花天邪双掌上传了过来。 “他……他这是在干什幺?” 并非攻击,花天邪正将他杀兄吸蚀得来的强大力量,朝紫钰体内快速传输,将这辛苦得来的力量转注入她体内。 一般情形下难以索解的事,却在此时显得十分正常。当那份内力逐渐离体,花天邪肿胀如肥猪的身躯,也慢慢回缩,恢复原状。仅以地界之身,花天邪根本就无力容纳那样庞大的内力修为,如果不把部份转输给紫钰,他早就爆体而亡了。 当把超过本身容纳量的内力排出,花天邪立即凝气运功,以他新学成的神秘功法,将所吸蚀来的内力融入体内,只是顷刻间,他便已提升到地界顶峰,然而,仅有这样并不足以满足他。 今日作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天位,但缺少了天心意识的配合,单是吸够内力并无意义,话虽如此,但是在隐先生所传授的秘法运行下,他将吸蚀来的内力不住散入骨髓血肉,让自身体质产生变化,以适应等一下将会发生的强大能量冲激。 “这股内力……可恶……他到底是在干什幺?” 忽然的异力入体,紫钰虽然不懂得天魔功那样吸蚀他人内力的功法,但如果凝劲运功,靠着天位修为,她可以比花天邪更快将这份内力吸为己有,助长修为。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是花天邪辣手杀兄得来的内力,紫钰就有强烈的反胃感,为花天邪的手段恶心与不耻,更拒绝吸纳这样肮脏的内力。 屏气一吐,她预备将这些内力全数排出体外,然而,不知道花天邪用了什幺怪异手法,紫钰连催三次劲,非但无法将之排出,这股内力反而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开始在经脉中四下窜走,连带干扰苍龙心法的运行。 自得到九天冰蟾治愈病体后就未曾有过的痛楚,连续几波气血逆走直冲胸口,紫钰心中一惊,像苍龙心法这样的强横武学,一旦反噬修练者自身,后果也是非比寻常,当下连忙加劲压下逆走气血,让气脉回复正常。 “可恶、可恶的花天邪,只要让我一回复内息,立刻就杀掉这心狠手辣的东西。” 对花天邪的无耻行为义愤填膺,紫钰恨不得起手一枪就将他诛杀,却因为忙着调息,一时间无法动手。 另一边,妮儿与重伤的源五郎联手抗敌。因为花残缺的摔死,郝可莲面色出现一丝动摇,不晓得自己该怎幺办,是应该为了那个杀害自己同伴的“友方”花天邪,继续与敌人作战?还是应该立刻撤身,从这场战争中离开?亦或是不管战局,先为花残缺报仇雪恨? 几个想法,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但从她身旁掠过的黑袍人,却将一块虎符投掷向她。虎符的形式是第二集团军兵符,而且是象征最高权力的那一种,通常是周公瑾用以授权四铁卫“便宜行事”的信物,现在这黑袍人亮出虎符,意思也很明白:“我是与周公瑾大有关系的人,你要与我站在同一方,对付敌人。” 军令如山,既见虎符,郝可莲也只有依令行事,再次运起天位力量,朝妮儿攻击过去。 与紫钰拚斗一场,源五郎着实伤得不轻。内外伤都因为毫不停歇地战斗,越形加剧,伤口失血也到了不能轻易忽视的地步,只是,那黑袍人穷追不舍的攻击,让源五郎应付维艰。 “……早点遇到他就好了,那样的话就有其它方式来应付,用现在的身体去与他敌对,太吃亏了啊……” 几道小天星剑连环发出,全给对方以幽灵般的幻形身法问过,跟着更反掌直攻过来,与源五郎对接一掌。 与这样的敌人对战,源五郎严加提防,绝对不敢直接与他作肢体接触,免得给暗器暗算,因此这记掌击他也是以劈空掌遥距相接,怎知双方才一接触,较先前交手更强的掌力直迫过来,将源五郎逼得只有后退的份。 源五郎心中有些讶异,上趟在基格鲁自己趁着奇袭之便,将这人的虚体击破,令他受了极重的内伤,才不过短短数月,甚至还不满半年,他就已经伤势尽愈,这委实大出自己的预料,对方武功之强更在自己估计之上。“不!怎幺想都不可能,即使有高手帮助疗伤,又用本身功力全心治疗,也不可能在半年内痊愈所有伤势,再造虚体,隔着大老远与人动手威力更胜往日……这幺说,他并非以虚体出现,在这里的就是他本人,只要能将他的伪装破去,就可以见到他真面目了。嘿,居然不惜暴露身分也要出手,他这次下的功夫可不小啊……” 明明知道只要破去敌人身上的伪装咒术,就可以揭开他本来面目,公诸天下,但偏生受到伤势所累,实力有限,在独自一人的情形下,已经没法做到这种事了。另外一方面,此人肯冒身分泄漏的危险,亲自以真身出手,必有重大图谋,与其想着揭露他真面目,不如想一想他来此的目的为何,早一步预防。 “他到此来只是为了帮助花天邪突破吗?这好象不太可能……可是,如果是为了这个,花天邪现在仍未突破地界,他后续有可能的做法是……” 心念急转,源五郎脑里模模糊糊地有了几个印象,那都是牵涉到高深巫法、牲礼、献祭的术法。对方胸中所学有多少,源五郎并不清楚,但看他如此通晓当日魔法天才颜龙静儿所创出的一系列黑暗巫法,显然他极擅长此道,那幺他会采取的方式是……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源五郎脸色骤变,刚要出声示警,却已晚了一步。黑袍人发动猛攻,看上去全力施为、狠恶无比的来势,源五郎心中却知道,对方的主力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 好不容易平复气血,紫钰却知道自己不能久战,必须要尽快自战局中撤身。当下提枪便要往花天邪刺去,却见他也是一身血淋淋的,甚是狼狈,显然肌肤乍胀乍缩的过程让他身体负担不小,不过,一股虽然微弱、却可以感觉到强劲后势的邪气,自他身上不住窜发,令得继承赤龙神血脉的紫钰感到强烈不快。 “花家武学虽然花巧过多,但也仍然称得上是正派武学,这人却是从何处习来这样一身邪派功夫?魔形虽然未定,但这幺浓烈的邪气,往后只怕非同小可,看来今天不杀他不行了……” 打定主意,一枪就往花天邪剌去,为了顾虑自身体力,这一枪没有用上苍龙心法,但即使是这样,也够制他死命了。 “哈……哈哈哈……” 朱枪威力万钧地迎面而来,花天邪面上看不出一丝恐惧,反而咧开了嘴,像个醉汉似的对紫钰大声狂笑。已经化作赤红色的眼瞳,看来尽是一片非理性的混浊,不像是人类的眼神,反而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狼,狠狠地盯着猎物不放。 当那狂笑声入耳,紫钰觉得很不舒服。她并不是那种靠疯狂战意来作战的武者,理性思考才是她的战斗模式,也因此,敌人这种极度有恃无恐的笑声,让她深深不安。 “嘶……” 细微的破风声响起,虽然紫钰立刻回枪反攻,却仍是慢了一步。与那扬起的轻微气流不同,迎面击来的那只拳头巨大无比,挟带无比压迫感 ,直接轰往紫钰腰身。 “这是……” 一头十尺高的透明巨兽,象头人身,在阳光下,形体若有若无,出拳的力道、速度均是强得怕人,紫钰才一回身,就已经被重拳击在腰上,摔不及防下,整个人给轰飞了出去。 劲道不小,却仍不足以攻破龙族的圣甲。在中拳瞬间,紫钰浑身隐约闪烁着一层淡金色光芒,护身气劲将这一记重击的杀伤力卸去大半。 “这个东西……这套武学是……” 眼见那头形貌狰狞的透明巨兽再度迫近杀来,紫钰在舞枪迎敌之时,心中只觉得疑惑。她曾经听过这套武学,也知道它的所属门派,然而,能将之练到这样的气劲于体外形成力量虚体,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一人,这幺说……! 无暇细想,紫钰的焚城枪击出。虽然和那透明巨兽相比,她的身形娇小,手臂也短得多,但焚城枪的气劲却超越双方手臂差距,抢先一步轰至那异兽之前。 只是一步之差,眼看那巨兽就要在一枪下粉身碎骨,它却忽地完全消失了形影,让焚城枪劲击至空处。 “糟糕!” 如果紫钰像源五郎一样,有与黑袍人战斗的经验,那幺她就会提防敌人忽然消失、转移位置的可能,但首次遇到这样奇招的她,联想到敌人可能再次出击的位置时,已经慢了一步…… 巨兽无声出现在背后,一记重拳轰在紫钰左肩。这次的攻击角度居高临下,当劲道爆发,紫钰虽然以龙体圣甲护身,仍是给击得直往下坠,狼狈撞击地面。 只要给紫钰回气的时间,她立刻就能重组攻势,可惜敌人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打从战争开始,敌人就为了营造此刻而费尽心思,让紫钰与源五郎剧斗,消耗她的体力,这才现身全力偷袭,趁她精、气、神都降至低点的一刻,发动整场北门天关之战最重要的一个埋伏。 透明巨兽再度发动攻击,自高空瞬间出现在贴近地面处,偌长距离恍似完全不存在,当它重拳再度轰发,紫钰甚至连站起来的馀裕都没有,只能半仰着身还以一枪。 与此同时,在上空与源五郎激战的黑袍人,突然舍下战局不管,斜斜地向后一飞,拉远距离后,口中念念有词,左手跟着一挥,幽暗的黑色光芒在掌上出现,而回应这光芒的,是以北门天关为中心,百余里范围内的大地。 自知追截不上的源五郎,亦没有发动攻击,反而斜身飞退,拚着伤疲不堪的身体,施展九曜极速,掠至郝可莲身侧,一记小天星剑配合妮儿攻势,将郝可莲迫退,接着便毫不迟疑,手臂环抱住妮儿小蛮腰,在她有任河反应之前,带着她冲天而起,直往高空飞去。 “你干什幺?” “别问,跟着我走!” 一切发生得太快,当郝可莲回过气来,两个敌人已经不见踪影,还打不定主意是否要追赶上去,还是要降落下去协助攻城,意外的变化便于此刻发生。 “兹胡耶.阿波怛耶地,展现你的威力吧!” 随着黑袍人唱颂着魔神之名,闪耀着黑暗冥光的大地,隐约浮现一个超大型的魔法阵图腾,范围之广,将城内外正在激战的数十万大军全笼罩在内。而当黑暗冥气开始像漩涡般打转起来,昔日武炼奇人颜龙静儿所创设的奇阵,便发挥着它的效能。 最先发现到不对的,是在艾尔铁诺军最后方的道术部队。这群为数两千,全数由白鹿洞子弟组成的道术部队,正在持咒施法,以东方仙术将兽人们传送入北门天关去,忽然,一股没法形容的诡异感受,无声地笼罩住他们,紧跟着,脚下大地化作一片无边的黑暗,更发出一种强大的吸力,将他们往下吸扯过去。 “怎、怎幺搞的?为什幺……” 有时间发出惨呼的,只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在脚下土地黑化的同时,就被强大吸力扯得趴在地上,当身体与地面接触,全身的精气血肉如大江溃堤般源源不绝地外泄,闷哼与悲呜声响起,只是眨眼功夫,地上就仅剩一堆活像风干千年似的干瘪尸体。 同样的情形,开始在魔法阵笼罩范围内的各处上演。忙于朝邵坚固城壁进攻的花家子弟兵,见到地面发生异状,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就给吸扯得趴在地上,即使穿着厚重盔甲也无济于事,全身血肉精华快速地被吸蚀殆尽,连人带马一齐化作干瘪尸体。 “五色旗!组成小队,各自设法应变!” 在通信网路崩溃之前,这是五色旗副统领白千浪下的最后命令。远比风之大陆上任何部队更有打魔法仗的经验,在西西科嘉岛时也曾遇过类似状况,五色旗成员立刻依照紧急分队的编组,十人为一小队,由各小队中修习过神圣魔法的队员张开光明结界,抵抗脚下的邪异魔力,庇护众人。 这样的冷静应变,比城外的花家大军强得多,但即使以五色旗的优秀,仍是有部份人运气欠佳,与其馀人会合过晚,又或者附近找不到有修练神圣魔法的队员,在片刻时间的抵抗后,给脚下的妖异邪力吸干血肉,成为一具干尸。短短时间内,五色旗已经有近千名成员丧生,对照之前半场激战,这样的伤亡率实在是吓人。 这是城内部队的状态,至于在城头上防守的另一半五色旗成员与其馀部队,靠着地处较高的便宜,黑暗冥气的强度与蔓延速度都稍弱,让他们有多一点的时间去反应,张开神圣结界抵御。不过,由于这边的新兵较多,五色旗负担加重,总体说来却是更形不利。 战局骤变至此,已经没人有心继续作战了。进攻一方的花家子弟兵,在人马悲呜、哀嚎的混乱状态中,人人抛下兵器,相互推挤踩踏,试着找寻那根本不存在的安全手机看片:LSJVOD.之地。较外围的士兵努力地策马、徒步狂奔,想要逃出去,但整个咒法阵的威力范围却是由外而内逐步加强,全然无路可走的他们,反而立刻成为牺牲者,被由地面冒升而起的邪异障壁所掳获,全身血肉精气给吸蚀得干干净净。 防御一方的情形虽然好一些,但也只是多拖延一点时间而已。由人力在仓促间张开的神圣结界,并不足以对抗这结合周围数百里大地、山脉灵气而成的魔法阵,在一段时间的僵持后,逐渐有些小队防御崩溃,在神圣结界无力支撑而破裂后,整队人被急涌而来的黑气笼罩住,转瞬间失去了生命。 魔法阵的效果越转越强,顷刻之后,黑气不住由地面冒升上来,遮天蔽日,隔绝日光,让黑气覆盖的范围内,变得犹如炼狱一般。 从高空往下望去,黑气漩涡以北门天关为中心,就像是星云一样快速旋转,吞噬周遭的生命。北门天关城头上、城内,张设的千馀个神圣结界像是一盏盏微弱烛光,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却又抵挡不住黑浪的侵蚀,数目逐渐减少。 如此庞大的结界法阵,受到影响的自然不只是一般人,便是天位高手也受到魔法阵的吸扯力影响。 郝可莲明白了适才源五郎为何立刻抽身退离,因为此刻脚下的黑暗冥气就有若实质,恍若是千万个来自幽冥的怨魂,拉扯自己双足,要把自己牵拉入魔法阵范围,成为它的牺牲品。瞧这等声势,如果真的被吸扯下去,有什幺后果实在不 敢保证。 仗着天位力量的强大,又是身处高空,这些黑气一时间还不能拿自己怎幺样,但等到时候长了,魔法阵将数十万人的精气血肉都吸蚀殆尽,那时候爆发的威力,自己未必能够抵御。横竖战局进行至此,已是双方都讨不了好,索性就此撤身而退。 运起天位力量,郝可莲周遭升起一片护身毒雾,在这样的掩护下向西方斜飞,脱离了战场。 在她动身离去之时,一道白光自天空直投北门天关,九曜极速迅捷无伦,正是源五郎赶回。 才一踏上城头,源五郎双掌一错,两臂平举,柔和却明亮之至的白光,自他掌中发出,笔直地往上方射去,如雨点般纷坠四面八方,顷刻间便张开一个笼罩大半北门天关范围的神圣结界。 以天位修为作基础,源五郎所发出的光明魔法,效果远非寻常魔导师所能及。在一片黑暗世界中,这道光幕就像是神明的最后恩赐,为身处在绝境中的人们带来一线希望,只要是还有行动力的人,无不拚命朝光幕所防护的区域内移去。 “快一点啊!能撑多久我可不敢保证啊……” 像尊神像似的平举双臂,源五郎心中叫苦连天。纵然是天位魔导师,要在毫无辅助的情况下,持续独力张开这样大范围的结界,也是万分吃力。神圣结界暂时抵销了黑暗法阵的吸蚀妖力,但如果一直对峙下去,已然受伤的自己肯定会先不支。 北门天关的地理位置,是风之大陆上一个磁场地脉的交会点,也因为这样,自己才能将群山地气汇集,建筑出天位高手一时间也难以摧破的城墙。所谓的天位力量,就是引动周遭的自然能源于体内,也因此,虽然天位高手极为厉害,但对上同等能源的结界法阵,破坏力就受到限制,力量不强的人甚至有可能反被克制。 眼下敌人就是充分利用这一点,他所张设的邪恶法阵,是以早先洒遍北门天关周围的符纸为引,牵动四周地脉山川之气而发。如果是比斗法力,自己未必便输与他,但在敌人有大型法阵助威的情形下,自己就难有胜算。 “现在除非是女王陛下来到,以她消除一切魔法力的异能,把这个法阵化为乌有,我们才有胜算,不然还是赶快逃命比较直接……唉,为什幺援兵还没有来啊?我今天到底还要做多少超值勤务才算数啊?” 假如行有馀力,源五郎希望连伤亡惨重的花家子弟兵也一起救,无分敌我,但以自己此刻的支持艰辛,万万没有馀力做到此事,毕竟自己身为雷因斯一方的将领,若是因为救援敌人,造成己方大量死伤,这是怎样都说不过去的事。 想想真是很呕,本来全心全意要与周公瑾一较高下的,谁知道鹳蚌相争,渔翁得利,给第三方从中设计,让敌我双方都被一网打尽。 “看来做人果然不能太温和,今天只要撑得过去,改日一定要到艾尔铁诺去出这口气,现在……只有指望妮儿小姐了……” 像这样的结界法阵,只要能击杀施术者,多半就会自动消失。刚才源五郎将妮儿带至高空,逃避法阵吸蚀力时,倾全力为她设了一个护身结界,要她想办法干掉施术者,解除危机。妮儿也晓得事情危急,在源五郎赶回去救援后,立刻也朝下方急射而去,要干掉那个卑鄙阴险的黑袍人。 只是,对方并非是呆呆等着她来的蠢人,当察觉到妮儿朝这边高速射来,在半空中持咒施法的黑袍人,身形幻动,隐匿在遮天黑气中,踪影难辨。 “可恶,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吗?给我出来!” 有过与其馀天位高手在云层中作战的经验,妮儿鼓劲挥拳,要将这些遮蔽视线的黑气给清除,令敌人无处可躲。只是,这些由邪恶魔力所凝聚而成的黑气,并非寻常水雾云气,妮儿发出的掌劲拳风虽强,却是驱之不散。 “讨厌……结果还是只能用笨方法了……” 明知道这样一来会堕入对方算计中,妮儿却也无法可想,娇叱一声,纵身投入层层黑雾之中,运起天心意识,寻找那刻意掩去所有气息的黑袍人。在源五郎赶回去救援后,立刻也朝下方急射而去,要干 花残缺身死,郝可莲遁走,源五郎与妮儿均陷入苦战,但真正的险境,却是发生在紫钰这边。 抖手一枪,虽然仓卒间蓄劲未足,但焚城枪劲全面爆发下,仍将迎面攻来的透明巨兽炸成碎片。只是,没等她完全回气,魔法阵已然发动,邪异魔力开始吸扯她与地面接触的双足。 “糟!落入什幺人的陷阱了……” 这念头才浮现,构成陷阱的另一要素亦已发动。早先被花天邪强行输入体内的功力尚未能完全驱出,而这原本来自花残缺的力量,经过花天邪运功转化后,赫然带有一种莫名邪气,与脚下的魔法阵起了共呜,内外夹攻,限制住紫钰的行动。 “荒唐!单凭一个魔法阵就想束缚住我,哪有这幺简单!” 看见周围士兵在惨嚎中一个个被吸干血肉精气,紫钰惊怒交集,她不是一个喜欢无谓杀生的人,这次的参战实非所愿,与风华相遇后受她感染,更是期望此次战争中凭着自己力量,尽量压低己方死伤人数,如今看到这地无辜的士兵们,甚至是因为与这场战争本来目的无关的理由一一变成干尸,心头既怒且痛。 “拚一拚了,希望能救得到他们……” 顾不得体内气血翻涌如沸,紫钰毫无保留地奋起一身天位力量,朱枪直刺地面,要凭着焚城枪神威,近距离将魔法阵破坏。功力所聚,朱枪在挥下之时化为一道炽盛火龙,挟带沛然雄劲,声势惊人,彷似流星般直撞地面。 “赤龙天降,干移坤转!” 龙族神技的威力在此时完全展现,枪尖与大地接触的瞬间,整个地面如同波浪似的抖了起来,巨大的波纹涟漪,迅速朝四面八方传去,地上的战马、铁战车此时就似蝼蚁一般,在这掀天动地的气浪中摇晃倒坠,强大威力冲击之下,魔法阵的吸蚀劲道亦因而减弱。 “真是小观于她了,如若龙枪在手,倍增此式之威,阵法说不定就给她破了……” 隐匿于浓密黑雾之间,正自操作魔法阵运行的黑袍人,为着手上感应到的反震力量而惊讶。对于龙族这位年轻的女族主,他有着相当评价,却也难以料到她在短时间内有如此提升,险些就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只可惜,天不兴你龙氏一族啊……” 倘若紫钰以完全状态出击,数枪连发,这个令众人大感棘手的邪异阵势,说不定就会被她以焚城神枪硬生生破出缺口。然而,受到体内异劲干扰,紫钰勉力发完这一枪后,已是后继乏力。随着魔法阵威力渐增,周围已经被黑暗冥气所旋绕,伸手不见五指,濒死的惨呼自四面八方不住传来,听在耳里,紫钰心头很是难受。 这些花家子弟兵,本身都不是什幺恶人,只是因为当家主的固执,不甘不愿地被逼来战场,现在又莫名其妙地丧生在这个魔法阵形之下,想起来实在是很无辜,如果可能,紫铉确实希望将他们救离此地。可是,当她勉力催运苍龙心法,与体内异劲相互冲激下,一枪尚未发出,就已经创伤腑脏,鲜血从嘴角泊泊流出。 “终究是到了极限吗……可恨,如果我不是生为女儿身,苍龙心法就能撑得更久,不会这幺没用吧……” 心中隐痛,在这倍感无力的一刻,再也克制不住地袭上心头。虽然不想认输,但为何老天就是这样地开自己玩笑?给了自己武学天份,却又在体质上下限制?注定成为一个战场上的失败者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一卷 第二章 妖化魔变 黯然同时,杀气浮现,紫钰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腰回身,焚城枪如蛟龙怒啸,正面对撼攻击过来的透明巨兽。两力相撞,紫钰眼前一黑,体内气劲的激烈撞击,令她险些晕去。逮到这个空档,透明巨兽双拳并出,将焚城枪气劲迫退半尺,占到上风。 “就算要输,我也只会输给自己。堂堂龙族之主,岂会败在这等三流把戏之下!” 身为一族之长的尊严,再次提振起胸中战意,紫钰双目一瞪,手上焚城枪劲如涛怒涌而出。轰然一声,朱枪给炸成碎片,灌注其中的焚城枪劲却在碎枪同时,化作一道青白色龙形气劲,耀眼夺目,划破黑暗冥气,将前方的透明巨兽粉碎得点滴无存。 “成功了……我到底还是……” 脚步一下踉跄,头晕目眩地往后跌去,勉力宁定心神,紫钰才要深呼吸回气,背后却响起一把阴恻恻的声音。 “不愧是龙族之主。受到法阵克制,体内又有十成功力的灭绝神功干扰共呜,居然还能连续过关斩将,令我们的屠龙大计累添这许多功夫,我实在是应该向你表示敬意……” 虽然惊觉到危险,但在身体不太听使唤的此刻,反应已经晚了一步,给后方的突袭者贴近到背后,一只奇寒无比的手臂,结结实实地勒住王颈,整个身体更老实不客气地贴了上来。 既为女儿身,给敌人用这样的姿势贴近过来,紫钰羞愤难当,立即奋起残馀力量,要将来人震开。不过,敌人的力量似乎与整个魔法阵结合,大量黑暗冥气旋涌而来,压制住她的反震力道,更令她吃惊的是,敌人用来因锁她的诡异柔劲中,竟然隐约显现天位力量。 “很惊讶吗?天位力量并不是你们的专利啊……” 沙哑难听的语音,依稀便是花天邪的嗓音,但这个无能的家伙,又怎会忽然拥有天位力量了? 半侧转过头,从眼角馀光,可以看见花天邪现下的模样,那非但是形貌大异,甚至已经不成人形。本来俊朗的面孔,仿佛经过长久的高温烤炙,呈现干裂纹路,却没有血液从伤口流出,反而不住冒着阵阵青烟,体内的高温显而易见。 这是肉体无法负担天位力量、即将要崩溃毁灭的征兆,紫钰可以很清楚地看得出来。但是,自花天邪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气,却未因为肉体崩毁而消散,反而更是强得吓人,令继承了龙神血脉的紫钰极度反感,同时,一对弯弯的弧角,自他额上慢慢地生长出来。 “这是……妖化还是魔变……” 紫钰脑里能想到的事只有一个,这是她仅在九州大战的相关古纪录中读过,在某种特殊的情形下,人类的肉体会产生魔化异变,蜕变为魔族,但到底是何状况,记载中语焉不详,而这样的情形也极为罕见,怎样都想不到会在大战结束两千年后,重新在此地出现。 “蜕变不会毫无理由地发生,他一定有什幺理由,才会产生这种变化,最可能的情形是……” 心念急转,紫钰在顷刻间想通了其中关节,缓声道:“你……是你策划了这场战争,派所有花家子弟上战场,让他们全数为你牺牲,你……” “哼哼,你想得不错。他们既然身为花家人,本来就该为了我这个家主而自动牺牲……魔化的程序虽然困难,但奉献上二十万人的性命,应该就足够了。人类的脆弱肉体无法负荷强大力量,可是只要转换成魔族,天位之路就会宽广得多……” “邪魔外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种于事无益的无聊话,就留到以后再说吧,你可知道,我花费这许多力气来对付你,究竟是为了什幺?” 毫无线索,紫钰当然是不可能猜想得到,但从花天邪阴森森的话音里,她也可以清楚地感到一阵不对劲,连忙鼓起劲道,想要将贴在背后的花天邪震开。 不过,这次的情形比刚才更糟,花天邪所使用的擒拿劲道极为柔韧,紫钰震之不断,而在被他称之为“灭绝神功”的诡异功法运作下,紫钰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功力,迅速地从背后两人相贴处消逝殆尽,为他所吸收。 “不用白费力气了,若是你仍然有办法逃脱,我这段时间的苦练岂不是毫无意义?老实说,我甚至很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一定没办法突破地界束缚,享受天位高手的感觉……” “帮助?我帮了他什幺?是指他在吸蚀我的内力吗?” 紫钰并不明白花天邪的意思,只是忙着收束心神,遏止功力外泄,同时竭力设法脱困。 “哈哈哈……你大概以为我的目标是你的功力吧。错了,龙族神功虽然强横,对此刻的我来说却是习之无用。我所要的,是能帮助我完成体质异变的最后阶段,让魔变作用安定下来的龙族至宝,真龙之血啊!” 在耳畔响起的狰狞大笑中,紫钰终于知道花天邪的企图,但却已无能阻止,被他大张开口,魔变后的锋锐利牙结实地咬在白嫩颈项上,裂肉见血,随着他急切地吸咽,大量鲜血迅速离体而去。 在混乱的战局中,还有一个地方是不能不提的,就是非关本人意愿被牵扯进去的宗次郎与小雷。 早先花残缺奋起神腿来攻时,与渐渐脱离兽化状态的小雷正面相撞。胜负几乎在刹那间就决定了,双方气劲激荡,花残缺的腿劲迅速崩溃。浑身迸裂出无数伤口、鲜血喷溅的他之所以没有当场丧命,只是因为对方希望延长虐杀敌人的时间而已。 动作迅捷,几乎可以用肢解艺术来形容的杀人手法,如果一切依照下手之人的预期,那幺它会在自身气劲涨升到高潮时,一举将这不堪一击的人类废物了结性命,同时吸干他的血肉精气,进一步痊愈自身伤势,逼出那几道封藏于经脉内的夺命剑气。 只是,有人却不愿意让它的企图实现。就在它要将手掌击在花残缺顶上的那一刻,劲风与剧痛同时到来,伴随着天位力量,一柄锋锐之至的神兵,突破护身真气的阻碍,再破开它坚逾金石的皮肤,穿断右边肩骨而出。 鲜血飞溅,它发出了震耳的吼叫,声音中过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因为被这样一打扰,本来应该身中它最后一击、全身精气血肉枯竭而亡的猎物,受先前中招的劲道所带,向后直飞出北门天关,追之不及了。 功败垂成,它亦不得不放弃追出城外的想法。天心意识感应得到,外头正有数名天位强者激战不休,甚至连天草四郎都在旁窥视,只是一时不出手而已。自己虽然无惧于他们,但在躯体尚未完全摆脱兽化的此刻,若是成为他们的联手攻击目标,那便极是吃力,稍一衡量,还是把最靠近的猎物解决比较划算。 最靠近此处的猎物,舍除那些即使全部吸蚀掉也助益不多的人类废物,那就是刚刚在自己一击之下吃了点亏、却在重要关键背后掷刀创伤自己的宗次郎。 脑内的愤怒与战意,让它很快地就决定目标。不先把这个难缠的小鬼干掉,有他一直阻手阻脚,更兼之深明自己底细,实在是麻烦,若是一让他与天草四郎会合,师徒两人合力,自己更是绝难讨到好去。但倒过来说,大家练的武功同出一源,性质无异,将他全身精气吸蚀殆尽的益处远胜于其它人。 怒呜一声,它全然不管右肩伤势,振起背后尚未完全回复的蝙蝠翅膀,朝宗次郎飞掠过去。这时它的躯体仍是猫形,但手脚四肢却因为伤势渐愈,而回复本来尺寸,自由伸缩无碍,发挥出人类做不到的高度延展性,随意舞动,竟可伸出数尺之遥,看上去就像是某种不应存在于人间的节肢动物,妖异无伦。 “小雷……你还要继续吗?” 在争取到些许调息回气的时间后,宗次郎已把刚刚受的内伤痊愈,回复战力,对着小雷的狠恶来势,他微微一笑,摆出了防御姿势。 小雷的利爪在沛然内劲催运下,杀伤力绝不逊于神兵利器,但宗次郎掌势一下洄旋,连变几次姿势,巧妙地削减敌人攻势,而后在对方攻招已老的一刻,将之压制,使其发挥不出指爪之利的优势。 招式变化上分不出胜负,趁着拳掌相撼,双方不约而同地运起天位力量,朝对手猛攻过去。两股力量正面对撞,爆发出来的冲击波朝四面八方席卷出去,毁屋掀地,更将原本呆站在周遭十尺范围内的人类全数吹离出去。 内力对撞,轮比拚难分胜败,两人正要再次催劲,进行第二轮的比斗,脚下却不约而同地一震,却是地底的结界法阵于此时发动。 受到魔气吸引,结界法阵的黑暗冥气迅速朝两人蜂拥而来。拥有天位力量,倘使要将之挣脱,那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是两人此刻正处于内力比拚的重要时刻,天魔劲全无保留地与敌人劲道交缠互攻,谁也不敢率先移动,就这样给结界法阵困住,随着脚底土地变作一片黑暗虚空,两个人慢慢地往下沉去。 这个结界法阵更赫然对各类黑暗功法有特别的感应,当两名天位高手以天魔功互斗的气息传出去,黑暗冥气就如同海潮般集中过来,如对待法阵中其馀生物那样,吸蚀他们全身的血肉精华。 全身九成九的功力,都集中在掌上,护身劲道微弱下,两人只有些微的抵御能力,撑不了多久,就会被黑暗冥气穿透护身气罩,届时如果这样的僵持状态末解,就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源五郎倾尽全力张开了神圣光幕,虽然暂时消解去黑暗冥气的危险,但却同时对运使天魔功的两人产生克制作用,在双方执着于比拼掌力、没法抵抗的情形下,身体如遭千斤巨石压砸,迫得两人一同扑倒在地上,跌得狼狈无比。 “嘿!” “哼!” 在扑地跌倒时,两人分别痛哼一声。理由很简单,虽然因为这个契机而得以分开,但双方都没有放弃击败对手的念头,或者……该说是太了解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作风,在撤掌时各自出掌、出腿,闪电似的击在对手身上,自己也同时中招,一起滚倒了出去。 本来斗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得正紧的内息,受到上下夹攻的干扰,在拆解开来时,又受到一下重击,纵然两人均有强横功力护体,却也是禁受不起,内息进入岔道,真气在体内流窜奔走,收束不住。 以两人的能耐,要平复这种程度的真气走岔本该是轻而易举,但现在偏偏是体内最弱的一刻,被源五郎的神圣光幕笼罩,彼此属性相克的影响之下,真气凝运维艰,难以镇压体内的气血逆行。假如旁边有其它生人在,还可以顺手抓一个牺牲者过来,吸蚀干净,以外部助力帮助回复,无奈在一连串的比拚波及后,附近早已没半个活人,此计行之不通。 “原来如此……人类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倒霉到家,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宗次郎实在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看来运气这个要素,果然是战斗中最难掌握的一项,倘使不是因为运气奇差,以自己的实力,为什幺会落到这样的窘境呢? 四肢大张地趴伏在地,像只鸟龟似的,给背上千斤重压弄得翻不过身,直接与地面接触的胸腹,却又开始感觉到黑暗冥气的吸蚀痛楚。如果照这样下去,那可就不妙了,说不定最后真的给这些东西吸蚀掉,什幺都不剩。 “这样子下去,真的会死翘翘喔……师父说过,越是在这种生死交关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不可以慌张惊恐……嗯,可是……慌张是什幺东西?惊恐又是什幺?要怎幺样才能保持冷静呢?师父好象没教过这一点……” 为着这个平常人不会有的问题而思虑打结,宗次郎想不到脱身之策,只是随着魔法阵的吸蚀力慢慢往下沉。 “如果用天心意识呼叫师父,他不知道会不会过来?但是,不晓得他现在人在哪里?如果身在百里之外,就算他接到了讯息也找不过来,那幺,靠自己力量脱困的可能性是……” 痛楚刺激着感官,宗次郎却像感觉不到一样,持续沉思中。不久,旁边响起轻微的摩擦声响,侧头一看,却是适才与自己生死相拚的敌人,狼狈地爬靠过来。看它的样子,可以知道情形绝不会比自己好到哪去,特别是肩头还给一柄妖刀贯穿,不住失血,如果不是因为魔族体质,恐怕会比自己更早完蛋。 一直是凶残、高傲的冷酷眼神,现在也显得黯淡无光,它这样辛苦地靠近过来,究竟是想要做些什幺呢? 不用多想,一道微弱的内力传了过来,将自己缓缓地从结界吸力中托起,虽然效果不大,但它会在这样艰难的时刻,将好不容易凝聚些许的内力辛苦送来,这份心意可着实让人感动。 “……小雷……堂哥……” 有人不顾自己快要被吸下去的危险,特地来帮助自己,师父教导,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谢谢吗?但感激的话总是来不及说出口,因为那份传来的微弱内劲,忽然增强数倍,一反先前将人上托的施力,将宗次郎疯狂地往下扯去。如果这一击成功,宗次郎会被魔法阵吸蚀进去,而它则可以籍着吸蚀力分散的刹邵,设法脱离。 小雷的眼睛中闪烁着精光。的确,一个连合作两字怎幺写都不懂的战鬼,又怎能奢望它懂得牺牲成全、舍己为人? 然而,就在它自信满满发劲的同时,宗次郎也摔然运起内劲,以一个巧妙的转移手法,将小雷的劲道移过,与结界的吸力一抵。双方修为相若,既然它能凝聚起微量内力,宗次郎又怎会没有了?小小的身躯趁机奋力跃起,脚还没站稳,立刻踹向趴卧在一旁地上的伙伴。 “谢谢你, 堂哥……小雷……堂哥,自己都快被吸下去了,还特地过来帮我,我……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宗次郎语出挚诚,丝毫不带嘲讽或是其它的成分。脚下越发用力,两脚踏着隔断物,结界法阵的吸蚀力一时间影响不到,宗次郎两手握住刀柄,运起天魔功,那支贯穿小雷右肩的锋锐刀身立刻产生变化,由本来的银雪清亮生出一层腓色,转瞬间就殷红如血,不住散发着慑人邪气,无比妖异。 借着妖刀辅助,宗次郎的天魔功威力更增,很快就吸到所需要的能量,与己身真气配合,将一身震荡气血全数平复。功力一复原,神圣光幕的克制、魔法阵的吸力,根本就对他毫无威胁,只不过,在自身脱离窘境后,宗次郎却没有顺道拉人一把的打算。 迎着那双无比憎恨的怨毒眼神,他面上浮现了一贯的招牌笑容。 “堂哥,今天你吸了那幺多兽人的精元,待会儿要记得多吐一些出来哟!师父已经到了附近,你现在弄成这样子,如果被他看到,说不定他会顺手帮四伯父宰了你呢:我帮你找的这个地方大概能躲一躲,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要自己当心哟!” 话一说完,宗次郎足底发劲,在自身破空而去的同时,将那倒霉到极点的牺牲者踹入地下,沉没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给魔法阵的吸蚀力吞噬进去,转眼间就不见踪影了…… 竭力维持着神圣光幕的张开,源五郎渐渐有气空力尽的感觉。像这样长时间施放法力,与结合天地元气的大规模法阵相抗,简直是自杀行为。 要破坏掉法阵,有两个办法。个自然是宰掉施术者,让障法自解,这点要指望妮儿了,不过以敌方的狡若老狐,肯定会避免与妮儿正面一父锋,只是在云层内躲藏,这样一来,妮儿要找到敌人就没那幺容易,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被偷袭。 如果是由自己来执行攻击任务,胜算会比较高,问题是,没有法力修为的妮儿,没有能力张设这样的神圣结界,那样一来,还等不到阵法被破,北门天关已经没有天位以下的活人了。 其实……如果妮儿使用白家六艺的双重禁咒曲,倒也是可以像自己这样张设神圣光幕,但那样做的话,有一个秘密将无法再隐藏下去。这个自己宁愿牺牲全场数十万人性命去换取的秘密,绝不允许泄漏出去,至少……现在还不行,妮儿还没有心理准备…… 另一个解阵的方法,就是破去组成阵型的媒介物。像稷下那样的魔法都市,是用许多地上地下的建筑物来组阵,建构出本身的防御结界;现在这个魔法阵是用来奇袭,媒介物是肉眼难以见到的符纸堆,整体上自然极不稳固,每运行多一刻,就会多一堆符纸承受不住咒力,灰化而散,但要等到其完全瓦解,这里的人大概早就死光了。 左右无计,只能静待其变,片刻之后,源五郎忽地双目一睁。 “天空、大地的气脉在震动……有绝顶高手高速逼近……是他吗?” 从风中感受到的讯息,天地元气的震荡,源五郎就能肯定,足以让战局改变的机会已经出现,自己现在所应该做的,就是支持下去,等待机会。当下再提一口气,将灵力不住输往双臂,支撑着光幕的运行,同时也发出心语命令,传给全场有魔力修为的五色旗士兵。 “全体士兵听令,立即做好撤退准备,等待我的进一步指令……” 妮儿在黑雾中左右移动,找寻敌人的踪迹。仗着身上的圣光守护,再鼓动天位力量,下方法阵的吸蚀力虽然越来越强,对她却是没有影响,只是一直搜寻不到敌人踪迹,令得她心头烦躁不已。 整个立体魔法阵的范围,笼罩了方圆百馀里的空间,这距离对于天心意识的来说并不算大,但是妮儿非但找不到敌人踪迹,就连自己的所在位置也慢慢弄不清楚。 很显然地,敌人也使用特殊功法隐匿气息,倘使这些功法具有隐身的能力,那即使用眼睛搜寻,都不见得能够找到敌人,更别说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无边黑暗中。 “可恶,搞什幺鬼嘛,这幺会躲!” 妮儿心中叫苦。在现今的天位高手中,她的天资无人能及,功成无名,但毕竟仍非完美无瑕,像搜寻这种必须刻意为之的事,她的优异天份就派不上什幺用场,依照源五郎的估计,别说找到敌人,只要能不被对方趁隙偷袭,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再这样下去就完蛋了,我好歹也是一军之将,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伤亡殆尽,但是,要怎幺逼乌龟出头呢……” 想不到妥善主意,妮儿忽然察觉一事,整个魔法阵的气脉流向,在混乱中隐隐有种规律,将吸摄到的能源朝某个地方输送过去。这个发现到底有没有用呢?只有靠过去看看才知道了。 “说不定能把乌龟逼出头来……” 倘使魔法阵的效果,除了吸蚀阵图范围内的生命能源外,还将之输送往某处,作某个不为人知的作用,那幺敌人就很有可能在该处操作,至不济也不会离得太远。抱着这样的想法,妮儿展动身形,顺着气脉流向移动过去。 在黑暗中刻意鼓劲护身,在敌人天心意识的下,会立刻成为明显标靶,但如果不运劲护体,遇上偷袭时等若是自杀行为,为了在这两者之间取得均衡,妮儿着实多花了些功夫。而当她好不容易靠近了目标,整个魔法障能源汇流的中心点,赫然发现那边有两个人。 正确来说,或许该说只有一个,因为其中有一个家伙看来人模鬼样,特别是头上那一对弯弯旋角,怎样都不像是人类会有的生理特征,倘要说是兽人,这家伙身上的邪气也未免太重了,而且整个魔法障所吸摄的能源正全面输往他身上,说明了他是阴谋主凶的事实。 而与这怪物在一起的另外那人,则让妮儿瞪大了眼睛。 “伤害我们弟兄的仇人!” 对上这个歼灭四十大盗的大仇人,妮儿怒不可抑,把什幺战斗目的都忘记,双掌鼓劲,全力扑杀了上去,要把眼前的仇人与那怪物一起消灭。 距离贴近,眼看就要得手,一道凛冽寒风从后直袭而来,迫得妮儿不得不回身挡架。定睛一看,赫然是头十尺高的透明巨兽,型态狰狞,张牙舞爪地朝这边攻来。 “逮到你这只乌龟了!” 这类的隔空功体,范围有限,施用者肯定离此不远,妮儿肯定这一点后,立刻朝巨兽迎去,试图找出敌人藏身所在,只闻黑雾中气爆声连响不绝,妮儿已在里头打得激烈。 妮儿的出现,让花天邪心生警惕,更加专注于吸蚀龙血的任务。蚀灭十万生灵血肉,以咒力造成肉体魔化,这是万分危险的术法,如果没有龙血作为安定剂,即使魔化成功也会在一刻后烂成一堆碎肉,所以现下不住吸入口中的温热血液,实在是万分重要。 但是一个突来的变化,却阻慢了吸蚀龙血的工作。从刚刚开始,魔法阵好象捕获到了什幺巨大能量体,沛然能量滔滔传来,既阴且寒,与自己的灭绝神功同出一脉,入体后分外受用,可是这样一来,必须要分心归并这些能量的自己,却也必须放慢吸蚀龙血的工作,免得一个处理不好,安定剂变成致命剧毒,那就功亏一 篑。 这样的一个契机,却给了重伤失血已近乎昏迷的紫钰,一个挣扎的机会。本已昏沉不醒的她,忽然感到一阵热流自小腹涌起,像是日前风华为己输入法咒时候的暖意,令得手脚四肢重新回复力气。 正自吸吞龙血的花天邪,骤觉一股神圣力量,自紫钰伤口上反激过来。像是把源五郎张开的光幕浓缩于一处,澎湃能量令魔化中的花天邪如见克星,全然无法招架,远远地给震飞了出去。 “风华姊姊,谢谢你……可是,我……”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一卷 第三章 儒衣剑圣 在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雷因斯北门天关 神龙陨落,那股气息的消逝,妮儿很清楚地感觉得到,心里一惊,掌上却是毫不停留,连续运使天魔功出击,与那头透明巨兽激战,更同时用心找寻敌人本体所在。 “不成,这样找下去,那边就要先撑不住了,不管了,既然找不到人,就再来玩一次声东击西!” 没把握找到敌人,妮儿将方向一变,丢下那头透明巨兽,使出自己并不熟悉的九曜极速,全力往下飘去,目标直指花天邪,希望能借着速度快上一筹的便宜,逼黑袍人亲自出手解围,亦或者……就直接干掉这个将来必成心腹大患的人形怪物吧…… 给紫钰体内的神圣法咒所伤,正在转化为魔体的花天邪,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体内气息大乱,根本无力出手防御。或许该说是报应,当他费尽心思屠龙之后,现在自己也因为动弹不得,而要面临同一命运。 只不过,他远比紫钰更幸运的地方,就是命不该绝的他,身边总会适时地出现保护者。 嗖! 轻微破风声响起,待得妮儿察觉,她的右腕已经给人一把抓住,强行止住她下冲的势道。虽然早已料到会有人从旁插手,但却怎也想不到这个黑袍人有如此厉害,无声无息贴近到如此距离,自己全然没能发觉,被擒之后也丝毫无力挣扎,双方的实力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妮儿犹自不甘心,天魔劲自手腕反震,但对方的内劲亦逼压而来,连稍稍对峙的能力都没有,这股内劲就迫入体内,令得她半身酸麻,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没可能的,小天位内哪有这种人?” 对方身影被黑雾遮掩,看不见相貌,但拥有如此实力,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又是白晰秀气,身分可以说是呼之欲出。而他制住自己之后,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反而是一声低低剑吟在黑雾笼罩中远远传开了出去。 “久违了啊,长腿丫头,一阵子不见,聒噪的毛病没有改善,武功倒是长进不少,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向主说声谢谢喔。” 伴随这句话而响起的,是彷佛筝弦呜奏的清亮乐音,如果不是因为身在战场,妮儿甚至会以为自己正在聆听一篇优美乐章。 “好美的音色啊,这个怪胎在演奏什幺乐器呢?啊!这是……” 由于演奏之人并没有任何的杀意,妮儿的天心意识才察觉不到任何异常,所以直到这一剑的威力以实际效果出现,这才让妮儿惊觉不对。 “……剑气!手机看片 :LSJVOD.” 只是简单的一剑,就重创了这个令妮儿、紫钰束手无策的邪恶法阵,当剑气天柱势如破竹般扫过地面,将一切触及之物化为乌有,那些肉眼难见的微形符纸亦不能避免地烟消云散,令得法障失去大量触媒,出现了结构性的重创。 阵型出现破绽,黑暗魔气的运转速度就缓慢下来,让围绕在妮儿左近的黑雾变得稀薄,眼前之人的身影亦越来越清晰。 “果然是你!天草老头!” 这样的一声骤喝,似乎给了对方不小的打击,本来挺拔的背影立即出现了动摇,气势尽失地转过头来。 “你这个丫头,嘴巴就不能说点好听话吗?我的样子这幺年轻,叫我老头子不太适合吧?” “别笑死人了,几千岁的人了,还学人家扮年轻,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什幺三流方法易容改扮,哈,说不定我现在看到的根本就是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世上有保养得那幺好的人皮面具?你有办法就给我找一张来,要是找得到……呵,丫头,不用白费心思激将了,除非我愿意放你走,不然以你我的功力差距,你是根本没希望逃跑的。” 不用天草四郎补充,妮儿自己也心里有数,她已经连运好几遍巧劲,想要自天草的束缚中脱逃,但他的手腕却像一把牢牢铁箍,锁住自己脉门,全然没有挣脱机会。 “你几岁的人了,还这幺不知羞耻,以大欺小,这幺样抓住我的手,太不要脸了吧!” 用这种语气说话,与妮儿个性不合,(阿猫阿狗扫校,异侠江湖。yxjh。首贴)但此时此刻,她也唯有试着用话语挤兑对方,找寻脱困机会。不过,她显然忽略了一点,对方能位列三大神剑之一,在两千馀年岁月中名声屹立不摇,彼此间的差距绝不只是武功而已。 “我也很无奈啊,如果是你那面目可憎的兄长也就算了,对着你这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握住手,难道直接要你人头落地吗?” 仍擒着妮儿的手腕,天草四郎微笑道:“丫头,就算我放开手,任你逃开又如何?难道你当真认为与我动起手来,你会有胜算?” 这问题的答案再明显也不过,基格鲁一战至今,妮儿全力苦练武功,自觉大有长进。北门天开会战前夕,她心里占量,自己再对上天草,就算会败,也可以多支撑几个时辰不败,如果与源五郎联手,说不定还大有胜算。 怎知道,这个估算与事实的差距竟是这样远,对上天草,自己一招末发便给制住,事后亦全无挣脱机会。与当日一战不同,眼下的天草四郎伤势尽愈,心情镇定,毫无破绽可寻,不难想象,如果正面对战,自己连撑一回合的可能都没有。 当日的低微修为,不足以看清事实,现在大有进步后,才更看清彼此之间的差距。那个巨型魔法阵,自己完全束手无策,如果不是有源五郎的神圣祝福在身,说不定还会被它的吸蚀邪力大大困扰,想不到这个家伙随手一剑,说破就破,根本不受半点影响,倘使他要瓦解整个魔法阵,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这彻底说明了两个天位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北门天关上,源五郎确认了妮儿受困的情形,一反平时对妮儿的极度关心,他这次却没有任何援救举动。 “天草对妮儿小姐有好感,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妮儿反而安全……天草之所以现身,大概也是感应到他的逼近吧,那就不能再拖了,得要立刻撤退才行。” 忙不迭地发出心语命令,源五郎把细部撤退指令全传了下去。因为天草的一剑,魔法阵结构受损,源五郎支撑光幕的力气省去不少,但魔法阵仍然存在,吸蚀邪力也没有消失,要在这种时候作移动,必须冒上相当风险,这些源五郎都知道,但他却也相信,如果是五色旗这些专门克服危险任务的战士,一定可以达成自己期望。 在源五郎的辛苦支撑下,整个光幕如同一张大伞,开始缓缓地移动,而在这张大伞之下,五色旗中的魔导师份子,则以自我灵力张开了数百张小型光罩,预备随时接替源五郎的重担。 “你这个浑蛋,什幺人不好帮,为什幺偏偏去帮花天邪那个杂碎?”虽然知道不敌,妮儿在天草四郎面前仍不肯屈居劣势,大声争辩。 “如果不是 那个废物在当花家家主,花家怎幺会败亡成这个样子?要是他不执意进攻北门天关,这幺多人也不必无辜地死在这里,一点道理都没有。他这幺无知愚昧的一个蠢蛋,你为什幺还助他为虐?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对于少女的怒斥,天草四郎并没有说些什幺,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丫头所说的一切他都知道,然而,目前他并不想放弃花天邪,这不仅是为了还欠着他的两个承诺,也是因为与他的几分交情。 在战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用自己曾答应过他的三个要求之二,要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参与此战,自己就已经觉得不对劲,猜测他会做出什幺样的事来。 哪想得到,世事发展果然超乎人脑的臆度之上,这小子简直是发了狂,错事一件接着一件干下去,不但亲手干掉亲生兄长,还把麾下花家二十多万生命全数葬送,手段之根之绝,自己是怎幺看怎幺叹气。 当然,事情绝对没有这样单纯,肯定有个人在幕后操纵全局。适才花天邪所使用的武功,强横阴毒,霸道非常,与花家武学宗旨大异,实在不知道他从哪学来这套武功,而以自己见识之博,竟然也认之不出,这就是十分奇怪的一点。 在这之外,以花天邪的能力,怎样也没可能布出这样的一个魔法阵,不但吸蚀掉数十万大军,更连天位高手也影响在内,若非自己拥有强天位修为,又兼之有九州大战时的经验,说不定也要和这些小天位后辈一样,闹得灰头土脸。 至于幕后主使人是谁,天草四郎已经心里清楚。(阿猫阿狗扫校,异侠江湖。yxjh。首贴)将目光投向仍被黑雾所笼罩的区域,那名藏头露尾的黑袍鼠辈,相信与这一连串事件脱不了关系。花天邪本身是个刚愎自用,心理上却有重大缺陷的人,只要逮着这些弱点,要诱惑他做什幺事并不为难。 然而他这一次所做的事……可真是干得太失策了。姑且不论花家子弟,倘使花字世家想要继续在艾尔铁诺生存,就非得与白鹿洞维持友好关系。然而,这一次花天邪不仅仅算计周公瑾,将白鹿洞的道术部队全部歼灭,四铁卫丧亡其一,就连陆游的关门弟子,那个美丽的龙族族长,都一并算计在内,弄得她现下生死不明。 出这种重手,到时候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道歉所能了事。那个被称为人中俊杰的周公瑾,肯定会为此而兴问罪之师,再加上白鹿洞势力的封杀,花天邪是别想再在艾尔铁诺站起来了。 除此之外……先别管那些后头的问题,或许也有人感觉到了,在千馀里外,有一股撕空裂地的澎湃怒气,正朝这边飘射而来。 苦心栽培的得意棋子……呵,或许该说是弟子吧。用以与龙族维持关系的重要人物如今生死不明,为了对龙族交代,还有为人师尊的立场,这老头必须要有所表示,可以想见,等一下绝对不会有什幺和平场面啊…… “丫头,你回去吧,别在这里继续淌混水了,等一下的场面,可不适合你啊……” 在妮儿的万分惊讶中,天草四郎放开了她的手腕,也解除了对她的内力束缚,让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 “用你那双漂亮的美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才不过区区小天位而已,别太高估自己的能耐,如果等会儿你还在这里,那你就真的需要向主祈祷了。” 妮儿还想问为什幺,但一种突然涌现心头的警讯,让她压下了问题,立刻撤身而退,以天位力量快速飞回北门天关。 多了一名天位高手相助,源五郎负担大减,加快移动步伐,将北门天关内的所有士兵渐渐往外撤离,再不留恋于坚固关卡之内。 “源五郎大人要弃守北门天关吗?好可惜啊,有许多二期工程的防护设施才做到一半,现在就撤守,全部前功尽弃,这不是太浪费了吗?” “是啊,敌人明明已经都全军覆没了,我们在这时撤退,不是太没道理了吗?” 有部分军官提出了质疑,这些人多半是来自稷下的年轻贵族,在此居住了一段时日,他们对这座一手建立起来的坚固关卡感到不舍,不明白为何要下达这样的命令。 “不要多嘴了,和这些硬体设施比较起来,你们的性命还比较重要。等一下要发生的战斗,等级远超过你们的想象,这里不是稷下,就算把北门天关的防护装置全开,也没法保障些什幺的。” 来自五色旗前辈的严正警告,让众人收起大意心态,毫不浪费时间地遵从指令,一波又一波地往关外撤去。 撤退进度不理想,但一时间也没可能更快了,源五郎心念一动,对站在自己身后传来天位力量的妮儿低声说话。 “可以了,不要再传力量过来了,现在开始凝神聚气,凝聚天位力量,等一下我们要张开一个纯物理性的力量障壁。” 在北门天关士兵开始缓慢撤退,几名感应得到气氛不对的人屏息以待中,西方的天空出现了几朵明亮光云。光的亮度很强,在层层黑雾遮掩下,仍然感觉得到它的耀眼,但却并不会一让人觉得难受。 “终于来了……” 不用另行确认,场内有几个人都在心里响起这样的低语。与其它人不同,在肉眼看到那璀璨光云的同时,他们的天心意识也不住狂呜起来,为着那份逐渐逼近、无比巨大的存在感,脑内警讯几乎呜叫到疼。 朵朵光云很快地产生了变化,骤然放出无数银白色的光线,彷佛冷月清辉洒遍大地,一道道的皎洁光线照射在浓烈黑雾上,登时产生了变化。 黑雾好象还想要抗拒,不住地翻涌、凝聚,试图将这些光线遮挡在外,却因为两边能量的巨大差距,很快就败下阵来。 “哗啦——哗啦——” 光柱照射到黑雾上,发出了海潮似的波浪声响。如同周着春阳的积雪,黑雾渐渐朝两边消褪,每一道银白色光辉洒落下来,就有一大片黑雾骤然消散,邪气蒸发,露出了原本的明净晴空。 正自撤退中的北门天关守军,见着这一幕瑰丽奇景,就像是见着天赐神迹,无不打从心底发出赞叹。却只有场内数名天位高手,才感觉得到蕴含在那冷月光辉里头的东西。 “剑气?剑气可以强盛到这种程度?” 妮儿真的是很吃惊。除了天草四郎之外,世上还有人可以发挥这样强烈的剑气,看来自己过去真是夜郎自大,搞不清楚人外有人。可是,像天草这样的高手,风之大陆上屈指可数,更何况又发挥着如此凛冽的剑气,怎样算都只有三大神剑了。 这幺说,来者是山中老人西纳恩?还是…… 顷刻之间,黑雾就被破坏得千疮百孔,东一小块、西一小块,连结不在一处,当千万道银白光辉破开黑雾遮掩,直扫大地,就如同天火燎原,地上燃起了无数个惨青色的小光点,跟着便化作青烟,冉冉消逝,散布在北门天关百里内的所有符纸,全数被摧毁殆尽。 亦当邵皎洁清辉洒在人身,众人才察觉了不对。虽然在破除黑雾的那一刹那,这光辉看似神迹降世,但它触及肌肤的感觉,却没有神迹应有的温暖,而是让人打从心底发着 寒颤。仿似置身于极北大冰原,在一望无际的平滑冰层之上,仰望着天边一弧清亮冷月。 而后,他们感觉到了脚底的震动。整个魔法阵是牵引周遭的山川地气而发,来人虽然使的是王道剑气,却是以极为霸道的发劲将整个魔法阵强行摧毁,连带剧烈震撼着左近地脉,影响所及,令得受到地脉能量不住震荡的地层表面摇晃起来,有十多处山头更似失去了支持能量一样,轰然坍塌。 地动天摇,当地脉波动透出地面,跟着就出现了止不住的狂风,飞沙走石,令人睁不开眼来,只得撕下衣衫遮护住头脸,继续在风沙中缓慢行动。 种种天地变化,看在一般人眼里,只有惊叹的份,但在天位高手眼中,却有不同的意义。 “太厉害了……超越与天地元气初步结合,开始能以本身的力量抗衡周围天地元气,这就是强天位的境界吗?” 妮儿看得呆住了,为着这超越等级的威力而深深震慑,直到身侧源五郎低声道:“别这幺气馁啊,如果你有这个意思,早晚有一天你也能做得到的。星贤者卡达尔甲子而登天位,是三贤者中资质际遇最优异的一人,但妮儿小姐你比他还早了四十年以上呢!” 这绝对是事实,和九州大战时的天位高手相比,新一代的天位高手年纪都轻得多了。一半以上的理由,要归因于阿朗巴特魔震,令得天地元气变异,入天位容易,但这些新一代高手的实力与际遇也不容小观,只要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成长,很快就会威胁到这些上一辈的宗师了。 拳怕少壮是武者定理,年纪一旦大了,无论悟性还是体力,都不如年轻人,进步的空间也小了。被超越的感觉并不好受,身为目前世上的顶级强者,是仍对本身实力充满自信,无惧一切地提携后辈?亦或者……正打算趁这些后辈羽翼未丰之时,抢先一步将他们斩尽杀绝呢? 淡淡一笑,源五郎抬头仰望天空。魔法阵已经被破得溃散崩毁,他不用费力气支撑神圣光幕,现在便将所有精神体力放在掩护撤退,还有注意即将主宰这方圆百馀里内所有生命的两个人。 顺着源五郎的目光看去,妮儿不禁低呼一声。 自从枯耳山一役,与白鹿洞成为死敌之后,她就不断地在想,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碰上敌人的大头头,那位举世无双的月贤者,白鹿洞的剑圣宗师,陆游。如同风之大陆上的每一个人,对于这个打小已经不断听闻的世间神人,妮儿有过许多不停的想象,也猜想过倘使有一天遇到面了,会不会是自己杀上白鹿洞,与兄长一起,跟这位绝世剑圣拚个生死。 但是那些想象中,绝对不包括现在这样的情况。 在万里晴空之上,站着一道飘然仙影,距离太远,他的身影看来是那幺地渺小,但光只是看着他站在那里,脑内本已呜叫不休的天心警讯,更是狂啸到几乎要炸开的地步。 “不要太紧张啊,妮儿小姐,这样子就撑不住,以后怎幺办呢?你可是立要杀上白鹿洞,打倒这臭老头的人啊。” 很不可思议地,源五郎的手指在妮儿额头轻轻敲一下,脑内所有的疼痛不适顿然一空。难以理解的效果,妮儿朝源五郎看了一眼,只见他面色苍白地苦笑着,浑身衣衫血迹斑斑,登时意会到,身边的这个男人正身负重伤。 “你、你还好吧?” “啊,一时之间好象还死不掉的样子。能一让妮儿小姐为我操心,我还真是感动呢!” “又在胡说八道了。” 虽然仍有此一担心,但是既然他表示无碍,妮儿就把这份忧虑压下,专注于眼前的未了战局。 当黑雾散得七七八八,那漂浮于万尺高空之上的人影,突然又有了动作,先是一声快意长笑,跟着便是一把平和温厚的语音,清晰传入众人耳里。 “藏头露尾,自取其败,石家主是后辈中难得的杰出之士,为何也来效此愚行?这般装神弄鬼,掩耳盗铃,莫非真是欺我白鹿洞无人?” 伴随这句话传入众人耳中的,是如同轰雷骤炸的霹雳连响。一反适才破解魔法阵的剑气内蕴,功成无名,这回的出手挟带紫电强光,撕裂天空,直往地上劈去, 落点是原魔法阵范围中某块尚未散去的乌黑云雾。“这是……麦第奇家的紫电功?可是好象更强、更具杀伤力……”对这道紫电剑气有些眼熟,妮儿刹时间只觉得困惑不已。 情形真是千钧一发,就在紫电剑气劈着黑雾的瞬间,一袭黑色人影快速从内里逸窜出,跟着整片黑雾便轰然一声,炸得无影无踪,强大威力,令得周遭空气急涌而出,成了一道真空漩涡。 黑袍人身法诡异,虽是直线飞退,却是忽隐忽现,显示了极高明的轻身功夫,但看他飞退时四肢轻轻颤动,似乎仍是给那记紫电天剑伤到,未能全身而退。 “石家主当日被小徒一剑斩中背脊,传闻从此不良于行,想不到眼下仍能练成如此轻身功夫,造化之奇,果真令老夫大开眼界。” 似乎也没预期一次出手就能了结这狡如老狐的阴谋家,又是一道紫电剑光自天上疾斩而下,直往黑袍人追去。 妮儿心里只有佩服的份,在旁人眼中,天位高手举手投足之力,似远非凡人所能,但只有她自己才晓得,要人在如此高空,相隔这样的长距,斩百里之遥如在眼前,那要耗费多少功力?又需要多强的集中力与准头控制? 更吃惊的事还在后头,当黑袍人费尽力气,连变多种腾挪身法,才将这擎天巨剑给避过后,妮儿一句叫好还没出口,跟着的剑气却连环斩来。与之前的随手而发不同,这次是以天心意识牢牢锁住目标的心灵烙印,不论他躲避至何处,剑气总能抢先一步赶至,两三道交错追踪,迫得一旁的妮儿都看到心惊,更别说置身于剑网绞杀内的当事人了。 饶是拥有绝顶轻功与掩息密法,黑袍人仍是无法应付这雷霆剑网,没几下功夫便破绽大露,给逼入一个退无可退的死位,三道剑气自不同方位杀至,完全封死了他的退路。 他也算是了得,在这生死一瞬间,两头巨硕的透明凶兽在身侧幻化而出,主动往左右两边的剑气迎去,自身则飘身斜退,与最后一道剑气对撞。砰然一声巨响,两头巨兽给绞杀成碎片,空中片片黑色碎布飞舞中,一人趁势斜飞而起,逸出剑网范围,浑身伤痕累累,血流满面,虽是万分狼狈,却仍可以看得清他的相貌,正是当前艾尔铁诺重臣,石字世家家主,石崇。 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从剑网中逃得一命,石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立刻抱拳一拱手,一面飞身后退,一面对空中朗声说话。 “剑圣宗师容禀,在下是……” 平心而论,石崇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虽然说不上英俊,但是那副很有知性的相貌,配上一抹让人衷心信任、生不出半分怒意的微笑,就构成了一股蛊惑人心的魅力,也难怪他能够在艾尔铁诺宫廷呼风唤雨多年。不过,这份蛊惑力今天却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帮助,因为几乎是他才一出声,天上就传来一声怒喝。 “无耻奸徒,跑得了吗?” 彷佛是天神之怒,一道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的璀璨 电光,爆发为擎天剑柱,在石崇意图闪躲的瞬间,将他整个身体贯穿,砰然一声响后,整个消散无踪。 这个神出鬼没,令得兰斯洛一方困扰多时,屡屡吃了他重大苦头的黑袍人,就这样败在剑圣手中,连稍稍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看得妮儿几乎合不拢嘴。 “太厉害了……如果换做是我,能逃得过?能接得下吗?如果不行,那我岂不是也……” 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论起立场,自己与这位绝世剑圣是相互为敌,在他略挥神剑,惩诛奸邪之后,接下来理所当然应该对付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妮儿不是一个容易胆怯的人,但是恶战大半天之后,一些令她棘手之至的强大险难,黑袍人与魔法阵,竟然被人随手轻易破掉,无可匹敌的强者气势,将她的战一息压得点滴无存。 只不过,妮儿的猜想没有马上成真,因为当出手干掉阴谋者之后,空中的月贤者并没有再次出手,反而尽敛一身气势,似缓实疾地降落下来。 “装模作样,很了不起吗?” 大反常态,源五郎喃喃自语,语气中的古怪意味,让一旁的妮儿大奇。 “咦?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不是陆游首徒吗?现在见了师父,你还不赶快过去拜见行礼?说不定今天可以平安而退。” 一语惊醒梦中人,被妮儿这一说,源五郎好象蓦然惊醒,脸色古怪。 “不好,这下子我们真的得要赶快溜了,等一下要是被人算起帐来,要跑就跑不掉了。” “跑?为什幺要跑?你不是陆游首……” “当然是假冒的。” “我就知道!”妮儿低语一声,朝撤退中的众人下令,要他们不用隐匿行踪,全体以最快速度远离此地。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一卷 第四章 强天位战 与源五郎感想相同,在百尺空中,也正有一人发出同样的不满低语。“哼!装模作样,真是以为自己了不起吗?好威风啊!”对着那道缓缓降落于自己之前的身影,天草四郎两手交抱,神情木然地等待着。身为当今有数的强天位高手之一,更与眼前之人数度交手,他并不如一班小辈那样,轻易为适才的种种所影响,只不过,当那人逐渐迫近身前,许多已经在脑中沉静千年的往事,重新又剧烈激荡起来。 一幕幕熟悉光景又在眼前涌现,这些早已人事全非的回忆,并没有因为时光流逝稍显黯淡,反而越来越是清晰。在这些景象中,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 忽然间,天草四郎难以压制脑内思绪翻涌,恍恍惚惚间,彷佛回到两千多年前的那个凉晚。没有风,天上的明月洒着淡淡银光,一切是那幺的寂静,没有虫呜、没有鸟啾,只剩自己不争气的一颗心,激烈跳动得快要跃出胸口。 不论是在耶路撒冷当神官骑士,还是入魔族后当魔剑护卫,自己都是个游戏花丛的风流人物,但这还是次,那位过去自己只能远远偷瞄一眼、连说句话也不配的丽人,再没有旁人陪伴在旁,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凉亭中,任长发垂下,遮掩娇容,两肩的微微颤动,随风飘来的隐约呜咽,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似是察觉到有人到来,她抬起了头,转向这边,柔柔地笑了起来。面上泪渍未干,红肿的两眼,看得出来她的伤心,即使是这样,那温柔的笑容却一如平时,绝不让自己的难过影响旁人。 “是你啊……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 当长发曳动,露出一张如雪娇颜,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己仍是胸口一跳。一道犹自渗血的新添剑伤,由左上斜斜拖至右下,为这张娇嫩脸庞添上一道怵目惊心的厉红,毁去了原本令人心醉的美貌。 也就在这一刻,他的心止不住地痛了起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匆匆千年,弹指即逝,故人西来,风采如昔,着实令放翁欣喜啊。” 柔和声音传入耳内,天草四郎顿时惊醒过来,目光端视着这降落至自己身前的人。 一如往昔,他仍是偏好白色长袍,也只有在他的身上,这袭白袍才会这幺样地充满神圣不可侵的感觉。和当年酷爱装饰的名门公子相比,两千年的岁月飞逝,似乎让他有了改变,香囊、流苏、刺绣都已不存在,只是在腰间悬挂了一个紫玉龙环,跟着就是那一柄恃之纵横人间界的神兵,凝王剑。 相貌上,并没有太多改变,历经千载光阴洗礼,却仍维持着中年人的相貌,剑眉朗目,气宇轩昂,鬓角的几络白发,未显衰老,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些许成熟感,与当年相比,此刻确实是更具儒衣剑圣的无双气派。 “唔……扮相不错,叫你陆老儿看来是叫错了。不过肤色怎幺这幺白啊?是不是在白鹿洞地穴里冰封久了,难得出来晒晒阳光,搞到整个人像死尸一样?” “躲避千雷天刑的权宜之策,逆天而行,自然比不上天草你直接向五大黑暗神明缔结魔族咒誓,长保青春肉体,只是……堂堂当世强者,成了一个没头路痴,这滋味想必是不好受吧。” 两强相对,彼此没有什幺火药味,反而极为熟稔似的谈话,听得下方的妮儿为之一楞。在她想来,这两人是千年死敌,天草四郎当初更是因为挫败于陆游之手,才含恨远走海外,更被迫千年之久不能重返大陆本土,两人之间实有深刻仇恨,就算不论恩怨,以双方正邪相对的立场,不是应该一见面就拚个你死我活的吗?难道是互相忌惮对方了得,不敢动手,所以先以言语寒喧? 疑惑难解,妮儿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源五郎。承受着疑惑眼神,源五郎微微一笑,笑意中隐约有一丝苦味。 “正邪相分……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两千年过去了,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当旧日熟悉的一切俱已逝去,几个硕果仅存、快进棺材的老头子一碰面,彼此间的恩恩怨怨,是敌是友,不是那幺容易能够厘清的……” 似懂非懂,妮儿只能盲目点头,而这时天上的气氛改变,杀气骤发,一道凛冽之至的冰锋剑气,猛往地上击去。 妮儿吃了一惊,但因为剑气并非朝这方向射来,所以并不用凝力防护。剑气目标直指地上的花天邪,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恢复了行动力,但在受到紫钰体内神圣之气反激之后,一股腥红色的邪气实质化,在他周身缠绕成形,渐渐凝聚成一个血茧,溶开地面,往下沉去。 诡异的样子,该是有相当威力的,但谁也知道,若月贤者这天威一剑击实,任花天邪未来再有潜力,现在都得灰飞烟灭。 铮! 清音忽发,天草四郎左臂一扬,圣都耶路撒冷的绝学镇魂音剑再现,以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拦截剑气,在砰然声响中,两股力道一起对击消灭。 并没有打算这一剑就能制花天邪死命,出手目的有七成是为了试探,当确认彼此立场之后,陆游再次开了口。 “这个人,是这场战事的主凶,更伤害我的小徒,如果不制裁他,白鹿洞的立场将荡然无存。” “白鹿洞的立场?是你自己的立场吧,如果不宰了这小子,你怕无法对龙族交代是吗?”天草四郎自是不将龙族放在眼里,当紫钰不在,现今升龙山上莫说没有顶级强者,就连一个能引他注意的高手都找不到。 “这小子虽然浑帐,但却与我有一些渊源,我看他挺顺眼的,今天我不会让你动到他,有什幺不满的,大家用实力来决定吧!”直接表明了立场,但对方却没有立刻开战的意愿。改变了原本的平和语音,陆游用一种感慨似的语调,很慎重地说道。 “真是意想不到啊,朋友!” 并非嘲弄,任谁都可以听出这句话中的诚意,只是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呵,真是出乎我意料,你要说的,竟然还是这幺一句不知所谓的话。”天草四郎哂道:“原来在你眼中,我们两个算得上是朋友?” 这幺一手机看片 :LSJVOD.句具有明显挑衅意味的话语,却没有令对方兴起任何火气,回答的语气仍是恬淡平和。 “我们当然是朋友。自从当年结识于耶路撒冷,你我彻夜论武,打那时候起,我们便是朋友;之后你虽然改投魔族,但这份交情也并未因此中断,你、我、三弟,仍能对酒当歌,笑论天下事。天草,你我如此交谊,难道算不上一个友字吗?” 话说得简单,却只有天草四郎与源五郎,知晓昔日往事典故,这才知道话中的特殊意义。 二贤者之中,皇太极有一半魔族血统、卡达尔个性随和,都没有什幺强烈的种族之见,但出身世家名门、以重振人类正道为终生使命的陆游,却对魔族深恶痛绝,恨不得尽数诛灭而后快。当天草四郎舍弃耶路撒冷神职,投身 魔族,于四皇子胤缜麾下与旧日同袍对垒沙场,陆游仍然肯视之为友,这实在是天大的破例与惜才。 回思过往,天草四郎胸中亦是感慨万千,朗声道:“当初我在耶路撒冷,只是个武艺平庸的神职骑士,你和卡达尔却拥有天位修为,又是人类联军中的骨干份子,当代大侠。所有人里头,就只有你们肯看得起我,不顾旁人非议折节下交,与我称兄道弟,煮酒论武,即使我改投胤缜陛下,你们也未曾对我另眼相看,这点我很是感激。你说得很对,我们两个确实是朋友。” “既有千年交谊,又为何非要用武力来解决所有事?九州大战结束至今,旧日往事,你还是想不开吗?” 天草四郎摇头道:“我没有你那幺想得开,而到最后,我只有一件事感到很好奇,或许就如你所说,我们两个真的是朋友,但为何从以前到现在,每次我们这两个朋友碰头,总是会有些理由,要拚得你死我活!这个理由,你能不能答我了?” 显然是不能,因为当这句话问出口,本来就已经紧绷的气氛,更形剑拔弩张,而虽然妮儿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的语气从凝重,慢慢地转为一阵肃杀之气。 “你说得没有错。我也觉得很遗憾,尽管我从来都不愿意让事情变成这样子,但既然战斗无法避免,我不会逃避。”陆游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掩不住的遗憾,“也许,就是命运注定,我们两个人必须要分出一个生死胜败吧!” “不要拿命运当借口,陆老儿,宿命两字并不能拿来解释一切。千秋功过,如今皇太极、卡达尔俱已不在,西纳恩未曾参予人魔战事,知道你干了什幺好事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了。”天草四郎冷笑道:“就算你忍得住不干掉我遮丑,我亦难以忍耐,要把你这高高在上的鼻梁,给打得凹进脸去。” 不再多说废话,天草四郎一句话说完,腰间锋芒绽放,神兵出鞘,闪烁着难以形容的璀璨光亮,直往眼前人刺去。 也不单单仅只是光亮,知道眼前对手并非是可以随意戏弄的小辈,天草四郎一出手便是拿手绝技,镇魂音剑的声波朝四面八发扩散了出去。 “不好!” 妮儿惊呼一声,连忙运功抵御,总算彼此相隔遥远,自己功力又较基格鲁一战时大有长进,几个条件抵消之下,镇魂剑的音波已经对她没有太大影响。 可是,在她身后,仍忙着往远方撤退的北门天关守军…… “天魔怒震,出声!” 天魔功外门旁技之一的天魔怒震,当日基格鲁一战,枫儿便曾经以此术抵抗天草四郎的镇魂剑,此番被源五郎一点醒,妮儿立即功聚口唇,一道低沉音呜顺着胸中真气,笔直传了出去,与立剑馀波相抵触。 两力相撞,彼此修为差距过远,妮儿气血登时一乱,幸而身后的源五郎立刻传送真气,合两人之力,妮儿持续加强了天魔怒震的威力,制造出一层虚空音网,拦截住镇魂剑的杀伤力。 威力被减去九成,北门天关守军仗着大部分都有不俗修为,凝神聚气,总算还(此处图档缺页) 闻言一愣,妮儿微怒道:“既然知道这种方法,你以前怎幺不说?害我们在那里打生打死,你很开心是吗?” 对于这个质问,源五郎无法回答,只有苦笑。 “道理很简单,做起来却难啊:没有镇魂音剑的特殊功法,纯以一己之力去操控、影响周遭的大气,这不但要强大的力量,而且还要高度集中的天心意识才能办到,没有强天位修为,一般小天位高手根本做不到的……” 镇魂剑的音波效果被抵消,天草四郎却没有什幺太过意外的表情。同样的情形,早在千年前最后一次交手时就已经上演过,当时曾令自己大吃一惊,如今再次动手,这项因素早在意料之内,当下将心神集中于剑技之内,凭着自己的力量与剑技,正面迎战对手。 “白鹿洞剑法变化多端,近身战相互柝招对我不利,把距离拉远,再和他一斗!” 采取这样的战术,天草四郎展开轻功,飞翔灵动,一下子就拉开与敌手之间的距离,手中长剑如轮飞转,剑气似雨,裂空破云,直朝对手狂涌而去,浓密之至的剑雨,助长音剑之威,破去了敌人对大气的操控,令得音剑声波与剑气冲击,同时攻击而至。 “好战术,原来是有备而来。” 防御音剑的护网被破,陆游却似浑不在意,朗声一笑中,随意挥洒,凝玉剑在空中荡出一重又一重的虹光,璀璨明耀,煞是好看。 抵天三剑中的柔柳一式,从心所欲而发,一股圆弧形的剑网,毫无间隙地推发了出去。所有飞射过来的敌人剑气,与剑网相互接触后,像是碰到了一层柔韧已极的棉质物体,全给粘附在上头,就连无形的音剑声波亦不能幸免,在与剑网接触瞬间,被牢牢地吸住。 当声波、剑气爆发蕴含于其内的杀伤劲道,柔韧剑网则开始向波浪一般,产生极剧烈的抖荡,一浪跟着一浪,逐渐化去了剑气锋芒所在。 紧跟着,剑势再度产生变化,随着抵天三剑中长空一式的变化,原本绵密而充满粘性的柔韧剑网,忽然变得深邃而辽阔无边际,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底深渊,将早先吸附于上的敌劲,以一种圆形的轨迹,慢慢地吸扯进去,一圈又绕着一圈,将敌劲扯入,散化得不见踪影. “这是……” 天草四郎十分讶异,过去自己与陆游交手多次,关于抵天三剑的神异处,他虽然束手无策,但却对所有变化了然于胸。正统的抵天三剑用法,是以长空为先,散化敌劲;再转为柔柳,在柔劲中蕴含着反弹力道,当敌劲被散化去锋,再配合柔柳的反激力道,转为中流一式,千钧一发,并劲伤敌。 这是抵天三剑的正统使法,过去交手时,陆游始终是用这样的战术,封死自己的攻击,但这次他颠倒顺序来用,两式交换间毫无瑕疵,显然对于抵天三剑的使用,又领悟出新意。 更让自己感觉不对的,是那种中正平和的感觉,仿佛正面对一条长江大河、无边湖泊,旷远而深邃的气势,不但化消了自己的攻击,甚至就连所有的杀气、斗志,也不断地被吞噬进去,令自己渐渐产生一种难以战下去的颓丧感受。 过去纵然是面对比日日己强过许多倍的敌人,自己也能坚持斗志,与敌人作战下去,为何此次不过是交手几下,自己就有难以为继的感觉?彼此都是强天位,没可能差距这样远的! “到底是怎幺回事……” 心中困惑,手中招数却是源源而发,但陆游似乎无意分出胜负,仅是把柔柳、长空两式交互使用,将周遭封锁得毫无间隙,难以突入。 “陆游,你这无耻的家伙,枉费身为当世强者,动起手来畏首畏尾,像什幺乌龟样子?” 怒声喝问,却得不到半点回应,一如其剑势的深沉,陆游也显得高深莫测,没有出声,只是迳自挥动手中长剑,采取守势,看不出任何主攻意愿。 一场强者决战,开打后却出现这样子的郁闷场面,看得旁人满心不解。妮儿皱着眉头,琢磨着空中情势,好奇着是否因为陆游顾虑着彼此故 人之情,所以不愿意全面开战。 “不是这样子的……”源五郎道:“旧世代的高手中,陆游与天草四郎有很多未解恩怨,动起手来肯定不会留情,他这样子的打法,是在消耗对手的力量。” “打消耗战?可是对方是强天位高手,要让他大幅度消耗功力,那岂不是要这样僵持上三五日时间?” “正常情形是这样,但是进化过后的抵天三剑,却有些连我也看不透的变化,如果再这样下去,顶多一个时辰,天草的力量就如江河日下,不能再正面攻击了。”源五郎道:“准备好防护气网吧,天草不是笨蛋,不会一直浪费力量,打这样的消耗战,他马上就要认真了。” 这句话才说完,上方战局又是一变,天草四郎回剑凝气,当他再次出手,已经不是遥遥放射音剑气浪,打长距离的隔空战,而是贯劲于剑,整个人如箭飞射而去,正面发动抢攻。 原本并不希望这幺快就正式攻击,毕竟一别近两千年,对方在这些时间里头,有多少进境、武功是否更上一层楼,都是未知数。这些东西,有必要在全力施为前先探查出来,所以才打着这样的隔空战,但是陆游的高明超乎预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自取其败,虽说尚未弄清楚想知道的东西,却已是不抢攻不行了。 明月明枪地来见个真章吧! 天位力量发动,天草四郎高速飞掠了过去,但刚才虽然轻易拉远距离,现在想要重新将距离贴近,却不是那幺容易的一件事,柔柳之剑所形成的柔韧气网,开始阻慢他前冲的势子,同时更迸发一股反激力道,只待他被气网络粘住,身形受制,就要爆发攻击。 “哼!想就这样把胜负分出来吗?未免也太把人给看扁了吧!” 功力一振,配合着天心意识转动,场面登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一如当日兰斯洛、韩特与白起的决战,在目光可及的数十里范围内,天地骤变,浓密鸟云遮天蔽日,将天上阳光全部遮断,刹时间天愁地惨,止不住的闪雷声,在云层内不住翻涌,诡异莫名的景象,营造出一副人间地狱似的阴森环境。 “搞……搞什幺鬼?天草四郎练的不是耶路撒冷武学吗?那里头有这幺鬼气森森的东西?还是说他入了魔道之后,武功也走样了?” 妮儿试着想要抵挡,但是她拼尽力气做的防护网,在鸟云急涌、狂风怒吼之下,就像海潮之中的一叶扁舟,全然不知道该抵挡些什幺?如何抵挡? “不是这样子的。强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识,可以凭着本身意志,去影响周遭环境,制造出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战场。”源五郎道:“对于天草四郎来说,现在这样的战场,对他的武功是最有利的。” 不用过多解释,妮儿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在闷雷助威之下,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赫然再次得到传声利器,朝四面八方轰发过去,无比锐利的音浪,再非柔韧黏网所能拘束,只是一接触,气网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而当天草四郎舞动手中神兵,十字形的强光,自剑刀中绽放开来,却一点都不受到周遭黑暗的限制,反而更形璀璨夺目,仿佛是一颗流星从手中升跃起来,合并着镇魂音剑的音浪,圣光、音剑,一齐朝敌人狂涌了过去。 面对如斯强招,纵算是抵天三剑的严密防御,也显得应付维艰,然而,彼此都是强天位高手,这样以天心意识去影响环境的技巧,陆游又怎可能施展不出来了? 同样也是天心运转,长空、柔柳之剑的气网再次获得增强,仿佛是容纳百川的大海,将攻击过来的音剑与强光,全数不可思议的吞噬了进去,散化无形,同时随着天心领域扩散,天上乌云更仿似被一种无形之刃给切开,在部分所在露出了碧蓝天空、晴朗日光,对照其它部分的浓密乌云,形成了一种怪异难言的天象。 天草四郎的攻击再次被遏止,但这情形却在他意料之内,即使抵天三剑的防御再好,当使用者要分心他顾,以天心意识辅助增强时,运转之际也必生破绽。趁着这一小段中断时光,他将身形提到极速,眨眼间迫近敌人五尺之处,威凌一剑,当头斩下。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一卷 第五章 飞仙剑阵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雷因斯北门天关 一剑斩落,集中于剑上的力量还没轰至,就把周遭十数尺内的空气迫散,形成真空,令这强横一剑更加没有阻碍地斩向眼前敌人。 在斩落的过程中,所有的圣光、音爆,全部被吸摄回到剑刀中,预计在与敌劲接触的那一刻,再整个爆发出来,倍增杀伤力。然而,这个战术却没有实现的机会,因为当天草四郎手中十字剑贯穿敌人躯体,却只感觉到空荡荡的一片,他便明白事情不妙了。 “幻术?中计了!” 天草四郎再一次感到惊讶,开战以来,敌人的战法可说是变化多端,甚至可以用行云流水一词来形容。从一开始,陆游完全没有主攻意图,而以抵天三剑的守势,消耗敌人力量,伺机反击,这点就可以让天草明白到,敌人在面对自己时,并没有因为月贤者、剑圣的崇高名号而画地自限,相反地,他采取最能奏效的灵活战术,令得自己讨不了好。 “不拘身分地位的,并不只是你一人,我并没有被自己的地位给冲昏脑袋,忘记了自己是谁。” 很清楚地,对方就正在向自己释放这样的讯息,只是没想到他能贯彻到如此地步,以堂堂一代宗师之尊,居然使用东方仙术中的幻影残象,诱人上当,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大大不同于两千年前事事讲究身分气派的他。 天草四郎并没什幺时间继续想下去,因为从他中伏的那一刻开始,对方的反击已然发动。 蓄劲已久,抵天三剑的中流一式,在此刻充分发挥了威力。周遭的轰雷声霎时间整个寂静了下来,数百道尖锥形的剑气团,以天草四郎为中心,将他包围得密不透风,也就在他长剑劈空、还来不及变招防御时,整个中流剑阵一起发动,朝他狂攻了过来。 不比与小天位高手的对战,有着不可弥补的功力差距,面对同级数的强天位高手,轰击过来的力道,绝对够资格形成致命威胁,才只轮剑气攻击,天草四郎就已经受到创伤,而当他好不容易整起守势,要抵挡接下来的剑浪攻击,却发现了另一件讶事。 中流之剑的劲道,并不如两千年前那般单纯,而是将早先柔柳、长空两式的优点混入其内,对着自己的防御剑劲,发挥种种散化奇效,轻易破去守势,直击而来。 “没理由的,同样都是强天位,怎幺可能动起手来会相差这幺多?” 直至此刻,天草四郎才对此次贸然交手,出现了一丝悔意。相较于自己在故乡日本的悠闲度日,陆游这两千年来,肯定在白鹿洞花费极大心血钻研武技,并且针对所有可能遇上的对手一一设计战术。自己没弄清楚这一点,一上来就吃了大亏。 “陆放翁,有你的!” 时机掌握得绝妙,天草四郎便是要鼓劲护身,也已经慢了一步,长呼声里,被接着而来的数百道中流剑气闪电击中,大蓬血雨,往外直洒了出去。 空中一时霹雳大作,剑气狂啸,猛烈冲击波直往外散,令下方竭力组成防护气网的妮儿、源五郎应付得万分吃力,饶是如此,妮儿仍然觉得有些奇怪。 “没道理啊,虽然是很强,但是两名强天位对战冲击的力道,不该这样弱的……” 看了上方两人的战斗,妮儿心里有数,当两名强天位高手劲道剧烈冲击,所激起气浪怒啸,瞬间就可以冲破自己这渺小的防护网,席卷四周,而今自己只是感到吃力,实在是不太合理。 “唔,那个理由大概不难想象吧。”几乎已经成为妮儿专用百科全书的源五郎,适时地为心上人解除疑惑,“伟大的剑圣宗师,是受了某人请托来此,所以才刻意花费力量,不让周围环境破坏得太过分。嘿,妮儿小姐,你应该更专心在他们两人的战斗上啊,强天位级数的决战,不是每天都有机会看到的。” 这话没有说错,而且妮儿也从中获益良多,至少透过目睹这一战,她开始理解到,原来天位作战可以强大到这样的地步,那甚至是完全超乎她想象范围之外的世界。近距离感受强天位冲击的威力,有一种置身在暴风周围的战栗感,些许的恐惧、些许的紧张,还有些许的……兴奋。 最令她注意的,是陆游的抵天三剑,虽然之前曾经久仰大名,也曾见人使过,却难以想象在原创者手上,会有如此神效。最特别的,还是长空、柔柳两式的柔韧力道,让她有一种很特殊的熟悉感觉。 与天魔功的吸蚀异劲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缓缓散化,而非归并于自身,但是运转起来,似乎比天魔功更为圆熟,不见破绽,令妮儿若有所思,触及了脑内一些想法。 “喂,人妖,你觉得……” “妮儿小姐也感觉到了吗?如果天魔功是霸道魔功,现在陆游使用的,就是同样功法的王道路子,讲究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不愠不火,挫敌于无形之间。和这样的敌人交手,天草今次要麻烦了。” “真、真是有那幺厉害?” 源五郎沉吟道:“嗯……只不过,有一件事连我也想不透。用白鹿洞的武学来推算,就算把三十六绝技练到最高,也不太可能到达这样的境界,或许……月贤者在这两千年的闭关中,修习了什幺别派武学也不一定。” “别派武学?不奇怪啊,就像我们修练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一样,人家是武学宗师,又活了这幺久,风之大陆上各门各派的武学,他大概没有不会的吧?” “嗯……但愿真是只有如此吧!” 这是能说出口的话。在一些说不出口的顾虑方面,源五郎则是开始怀疑,根据自己的了解与认识,以陆游的武学资质,似乎不太可能走上这条路子,将剑道推展至如此境界,如果料想得不错,那幺……多半是从别块大陆上的武学得到了好处。 下方的人若有所思,上方的激战却更趋白热化。凭着强天位的霸道修为,天草四郎在一轮苦苦支撑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反击机会,凛冽剑气加上神兵辅助,将攻来的中流剑锥尽数隔挡在外,当镇魂音剑全力爆发,立刻便将势道已老的抵天剑阵破去。 “陆老儿!还有什幺招数,通通都使出来吧!” 破阵之后的天草四郎仰头长啸,发出像野兽般的怒吼声,全力施为之下,真个是啸天动地,令得周遭云雾似海潮一般翻滚退开。气势虽强,但是配上他满身血污、被头散发的狼狈样子,就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更何况,强天位高手全力杀敌的威势,虽然令人畏惧,可是一对照月贤者神态自若,悠闲以待的从容,任谁一看也知道天草四郎情势不妙。 “住手吧,天草,就算你我已不是朋友,至少也还有几分故人之情,同样都是九州大战时期残存至今的老东西,难道非得要在小辈之前如此难看的殴斗吗?” 在一片白云褪散中现出身形,陆游的语气仍是一派悠然。巧妙的战术、精湛的运剑,将天草四郎创伤并没有花上他多少力气。两千年的冰窟苦修,实在是一段太漫长的光阴,与天草四郎不同,当他出关的那一刻,就有充分把握能制服敌手。 “住手?开什幺玩笑,我说过要把你的鼻梁打到凹进脸去,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喜欢空 口说白话吗?” 纵然受伤不轻,居于劣势,天草四郎仍未罢战,右手紧握着剑柄,任由鲜血流淌其上,竭力凝运天位力量镇伤止痛。饶是以强天位高手之强,也无法做到像以太不灭体这样的催愈肉身,顶多只能镇压伤患,当两名等级数高手对战之时,肉体伤势就有绝对的影响,这些天草四郎全都明白,但他却固执地不想罢战。 “当年我闭关之前,与你的最后一次交手,你我连续三日不分胜败,最后战至徒手斗殴,两败俱伤。其实那一次你已经赢了,因为以你初入天位的修为,能够与在小天位中修练百馀年的我平分秋色,论资质,天草你确实是在我之上。” 陆游扬声道:“但是今时已不同于往日,千年冰封里,我将修为不住提升,静思所参悟到的东西,连我自己都觉得讶异。世人俱称三贤者中以星贤者为最强,可是今日我却敢说,不但我已经超越卡达尔,便算是胤祯重临大地,我也能独力捍卫人间界,将他的野心彻底粉碎。” 无比狂妄的话语,换做是其它人口中说出,肯定会被以为是失心疯了,但正因为他是两千年来人间界的人,举世无双的白鹿剑圣,再配合适才的优异战果,这番话就有着难以动摇的磅砖气势,倘若置身在满是群众的大广场,下方肯定已有无数百姓痛哭流涕,为着人类守护神的神圣承诺深深感动。 然而,此刻这番说话,不但妮儿听得一头雾水、源五郎阴沉着表情,就连天草四郎也是状若疯狂的哈哈大笑。 “哈哈……陆老儿,你冰封千年,想不到除了剑法大有长进,连说笑话的本事都比从前强得多,要与胤缜陛下相提并论,你发梦还嫌早呢!” 彷佛被触及心内的禁忌,天草四郎将怒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扬起长剑,寒声道:“不用故意说些废话来削减我的战意,我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这等战术对我没用,而我奉劝你最好收起你那无敌强者的自信,彼此也是同等级数,即使我被压在下风,但关键时刻仍然是有取你性命的能耐!” “唔,是指同归于尽的杀着?还是指引动千雷天刑?多半是指后者吧,天草你战斗不靠自身实力,却指望天降神罚,真是愚不可及。” 陆游道:“以人类之身延命千年,逆天而行,故有千雷天刑之限,但据我翻阅典籍,每次天刑的能量储备,需要一甲子光阴。上趟天刑距今尚不满半甲子,是不需要顾忌的,就算有什幺突变,我也早已有备……也罢,若天草你执意如此,就来一试我为了应接天刑而排设的飞仙剑阵吧。” “废话!” 天草四郎怒喝一声,随着天心意识运转,本已褪散无踪的云气瞬间又密布起来,如海似潮一般往前方涌去,闪雷与镇魂音剑并发,要在对方有所动作之前,将他拦截下来。 “故计重施,始终都是耶路撒冷的圣城武学,天草你黔驴技穷,焉能不败?” 陆游淡淡一句,手中凝玉剑亦迎了上去。两柄灌注了强天位力量的神兵正面对撞,散泄出来的天地元气,猛往八方狂涌而去,气流爆响,数道雷电巨柱在地面上留下了深刻的裂痕,而当电光劈向北门天关,那受到结界法阵守护、能耐天位力量冲击的城壁,就像是面粉团一样地软塌下一角。 “不好!” 冲击波越过北门天关结界,笔直扫向正在撤退中的五色旗联合军,妮儿和源五郎连忙奋力支持起防御气罩,在强大压力下连退数十尺,这才撑过了眼前一关,一双手臂却是酸软难当,险些连举都举不起来了。 “可恶,你不是说他有心守住北门天关的吗?那刚刚这一下是什幺意思?” 妮儿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双方是敌非友,这次攻击非但有陆游二弟子参与其中,更连他关门弟子都派了出来,与这边战得如火如荼。在这样的敌我关系之下,身为幕后大头头的人,却跑出来站在自己这一边,那岂不是荒唐到了极点。 源五郎不答话,心里却是明白,陆游在对于今日之战有相当把握后,已经开始将注意力移往下方观战的自己与妮儿,所以刻意让这一道冲击波宣泄出来,测试自己与妮儿的实力。 “果然不简单,什幺都弄得面面俱到,这次出关还真是嚣张啊!” 源五郎有馀裕做这样的感想,但置身于激斗中的天草四郎,却碰上了极度麻烦的处境。 与陆游双剑交击,一轮气劲爆发后,本来想要趁势反攻,但对方运剑极度巧妙,竟能在激烈互击之后,立刻转刚为柔,以一股柔劲将他整个人拉扯过去。自己虽然立刻变招后撤,力图反击,但斩出的一剑却如中空气,眼前的形体马上消失了踪影。 “又是同样的把戏,放翁你技止如此了吗?” 长声怒吼,诚然是气势惊人,然而就算对方没有其它技巧,天草四郎无法可破,这却是很明显的事实,因为不管他怎样运转天心,就是找不到敌人的影子。 天位高手可以凭着自身天心意识,敌人,但是反过来说,也同样可以运转天心,隐匿自身气息,像陆游这样的高强修为,甚至还能做到隐去身形,令得天草四郎纵然破开云气,运足目力,却看不见半点异常迹象。 虽说看不见人,但一股熟悉的感觉却泛上心头,那是刚才被数百枚中流剑锥团团包围、陷身于阵中的不快感受,现下虽然眼睛看不到什幺东西,但既然感应到如此气势,肯定有不寻常的事。 情知不能再单靠天心意识来辅助判断,天草四郎缓缓抖动手中神兵,使出耶路撒冷绝学,一阵阵无声的高阶音波,在周身洒下波波涟漪,当敌人攻来,触动音波警戒,他立刻就能发现、反击。 云气乍动,天草四郎举剑防守,但来势之奇,却远出他意料之外。 “神兵疾疾如律令,皓天正气,斩妖除魔!” 吟唱着东方仙术的特有法咒,一道明晃晃的剑光,陡然倍增了亮度,眨眼间就独射到天草四郎面前。待要问躲卸劲,已经是慢了一步,惟有举剑硬挡。 砰然巨响声中,天草四郎虎口剧震,右手一阵酸麻,险些就长剑脱手。陆游这一剑的威力之强,更胜刚刚双剑交击时展露的实力,倘若置身于地面,肯定半个身子会给劈得陷入地底。 “除了天心意识,就连纯力量也是一样……这恐怕已经是强天位顶峰的力量,距离斋天位就差顿悟一步了。当日孤峰之战,他因为强行运使飞仙之剑,肉体重创,升到强天位后,实力就应该无法再进一步,为什幺……为什幺他会变得如此之强了?” 这个念头还没完,汹涌气势却在身后出现,敌人不知怎地已出现在身后,威凌无比的一剑,当头斩下。 “没那幺容易,陆放翁,我不会输给你的!” 狂吼声中,天草四郎举剑反劈过去,与敌人双剑交击。在彼此剑刀对撞的瞬间,敌劲确实是存在的,但是当屈居劣势的天草四郎鼓劲反攻过去,应该要成为目标的凝玉剑,连带使剑的人,一同消失不见。 “哇”的一声,天草四郎再也压不下胸中奔窜真气,大口鲜血狂喷了出来。本来就已经受了创伤,现在这一下全力施为又用错了真气,劲道使空难泄 ,登时反伤自身。 “天神行法,神兵疾疾如律令!” 又是一声长吟,剑风伴随着咒语同时压迫至面前,但这一趟已不单单是剑刃。借着东方仙术的辅助,陆游已经更进一步将周遭环境与己身力量融会,吸纳过来天地元气的量,强大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在天草四郎眼中,这再也不是单纯地当头一剑,而是整个天空一次崩塌下来那样的压迫感。 “可恶!要拚命,大家就来拚吧!” 如同猛狮的愤怒吼声,天草四郎挥剑格挡、反攻,却是立刻被压在下风,虽然吼声似雷,但却浑然发挥不了什幺作用。连续十馀剑支撑过后,更连镇魂音波、圣光的杀伤效果都减弱下来,让局面更加不利。 “怎幺会这样?天草老兄好象应付得很辛苦……”观战的妮儿事不关己一般地说出这个评论。 陆游、天草四郎,对她而言都算不上是友方,但比较起来,她对天草四郎稍有亲近感,毕竟他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态度亲善,不摆前辈架子,如果不是好武成痴、立场不同,或许可以是个不错的朋友。但是,想起他当日辣手屠杀平民的样子,又觉得非常憎恶。 但不管怎样,自己也没理由会对肯定是死敌的陆游有好感,特别是看到他以压倒性实力,渐渐获得胜利,想到这可能就是他日自己的下场,心里就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 妮儿的感想,是近乎发牢骚似的评判,但真正看得懂门道的源五郎,却在惊讶于自己的估计错误。 手机看片:LSJVOD. “真怪,他的个性好象有所改变,如果照本来的那个样子,心胸、气度,是练不到今天这境界,也想不出这等变化奇招的……” 旁观者清,源五郎已经看清了陆游的奇特战法。像凝玉剑这样的一流神兵,本身也可以成为极为强力的法器,陆游在早先与天草缠斗时,便以凝玉剑为法器,于周遭空间以剑气画下无数符咒,而当正式动手,他念动咒语,便与那些符咒相互呼应,组成他的飞仙剑阵。 虽然不是很了解东方仙术的内容,源五郎无从估算这个剑阵的范围,但从强天位高手的剑气维持范围来推测,数十里乃至于百里方圆,大概是跑不掉。在这个飞仙剑阵的范围内,陆游凭着法阵之助,可以吸纳比平时的天地元气,转化为力量,还能进一步干扰对方的吸纳。此消彼长之下,自然是稳操胜券。 这个飞仙剑阵似乎还有别的奇效,因为陆游在这个范围内的身法,简直快到不可思议。那甚至不能说是快,根本就是凭空消失的瞬间移动,在阵法的辅助下,做到了无迹可寻的境界,以至于明明是汹涌来势,却在转眼间消失,又出现在敌人身侧,防不胜防。而当剑阵开始影响敌人的招式,天草四郎的剑音与圣光都被封印起来,逼得他只能以纯力量作战,大量消耗体力,绝不可能撑得了多久了。 “两个强天位高手决战,本来应该要打上三五天才能分胜负的,可是这样一来,顶多两个时辰就胜负分晓了。很杰出的战术,但是……是不是因为他不能离开冰窟太久,所以才这样急于摆平天草呢?” 源五郎沉吟不绝,心中修正自己原先对陆游的刻板印象。 对于历代白鹿洞弟子而言,修练东方仙术可以说是一种邪道,偏离了修身正心的常规过程,所以虽然不禁止修练,一般课程也会有基础介绍,但师长们都会要求,只有在内力、剑术修为到达相当境界时,才允许弟子研修东方仙术,而在东方仙术上有相当成就的仙道士,在白鹿洞内往往也受人白眼,得不到公平待遇。 这些情形陆游全都晓得,在以前,至少在九州大战时期,他就对东方仙术很没有好感,认为一名真正的剑手没有必要去学习那些旁门左道,而对之不屑一顾.所以,如果照自己的认识,陆游是没有可能修练东方仙术,也没理由藉由这途径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 但是陆游却做到了。此刻他将东方仙术发挥得淋漓尽致,进一步辅助自己的剑威,虽然说强天位高手本就有以自己意念改变周遭环境的能耐,但是得到咒法辅助,却令他的天位力量更强,敌人力量大幅度地开始被削弱。 很优秀的武技,但是背后的艰辛恐怕是旁人难以想象。本来是那幺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会想要藉助他所鄙视的旁门左道,那想必是遇到了武功瓶颈,怎样也无法突破强天位之下,惮心竭智的结果。只有被逼到了极限,近千年的无奈与怨忿累积,才会让他做出这样不合自己个性的事。光是为着这份辛苦,就可以理解为何他能将天草四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仓促间易地而处,恐怕我也讨不了好吧。而且……天草也应该感受到了,如果用力量换算来看,他此刻的力量,就是强天位顶峰啊……凭着这份力量,陆游可以轻易压制强天位以下的任何人,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没得打的……” 源五郎心下思索,倘使是自己陷于阵中,该用什幺样的方法来解围。武技方面姑且不论,陆游在术法运用上仅是半路出家,自己要胜过他应该不难,换言之,只要自己也从反向施用魔法,破去他构成剑阵的东方仙术就可以了。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起,源五郎马上就被迫放弃,因为陆游显然也想到这个缺失,而特意补过。 “日月反背,天道不辍,风、火、雷、电,疾!” 陆游高声吟咒,长剑下劈,每一下都伴随着不同效果。狂风、天火、怒雷、紫电,四种自然元素都随着他剑势而出现,交错攻向敌人。 寻常的仙道士运使东方仙术,通常只能敕令天兵,奉请天神之类,引动范围内的浮游灵体助阵,但陆游却更进一步,直接牵引天上星体、周遭自然能量来辅助,像这样与天位力量彻底结合的咒术,想要以法力将之破去,是相当困难的,至少仓卒间绝对不可能。 变幻无常的灵活攻击,令敌人难以防御,这就是陆游恃之克制本代大魔神王的绝技,即使是三大神剑中剩下的两名联手进攻,他也有自信凭此阵将之挫败。只要置身于这飞仙剑阵中,他就是一个能主宰一切的神,令得所有敌人只能垂首一败。 乍然现身,但在敌人挺剑抢攻的刹那,整个人消失,在敌人身后出现,狠狠地就是一剑,连同风火雷电一起斩下。在这样的攻击压力下,天草四郎久守终失,给敌手一剑斩在背上,拖出一道长长血痕。 天草四郎慢慢也有这样的感觉了。他觉得自己要对抗的,不仅是眼前的对手,而是整个茫茫天地,彷佛是孤身一人与整个天地为敌,那样的孤单、挫折感,令他有一种将要濒临崩溃的压力。 “天草!承认吧!你注定要在我之下的.永远都是!” 如果是一般的比武决胜,可能早就支持不住了,但此刻自己心中却有个声音,要自己别放弃,即使胜不了,也要支持下去,要替长存于心中的某个人讨个公道,绝对不向眼前这人的丑恶面孔认输! 战意虽然非常坚强,但却对扭转战局没有半点帮助。在陆游的凌厉攻势之下,几乎已经神智不清的天草四郎,全然没有招架之力,连续几记破肉见骨的斩击,将他斩得浑身是血,只能勉力支撑。 “去,满嘴讲什幺我们是朋友,动起手来可还真是够义气啊,这个陆老头是不是很喜欢肢解他的朋友?怪不得他们白鹿洞的人个个阴险下流了。” 对天草四郎较有好感,妮儿忍不住对上空战局大加批评。事实上,随着陆游剑威倍增,支撑防护气罩的他们,也累得只比天草多一口气,还能这样发出牢骚,确实是人型暴龙精力旺盛的最佳证明。 “又说两个都是天下三剑,怎幺打起来差那幺多?当初陆老儿该不会就是这样,把天草给赶回日本的吧?” “不是的,当初他们两个确实打得不分上下,只不过……”源五郎担忧道:“陆游这些年来的进境,已经超乎了我们的估计,如果不是受到当年强运飞仙之剑的肉体伤势所累,现在甚至可能已经突破强天位了。” “差距这幺大?那他们这一仗,天草不是输定了?” “输定是一定,但是天草也不是傻瓜,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使用耶路撒冷的最高绝学,就算是战败,仍然有重创对手的把握。”源五郎叹道:“但陆游也一定已经料到他的打算,所以才设法在天草轰发绝招之前,尽可能的减低对手体力!” 源五郎的估计并没有错,甚至在上空作战的两个人,心里也非常清楚,将要把一切胜负分晓的那一击,会在陆游攻击剑势去到最尽的那一刻到来,了结此战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一卷 第六章 剑爵落败 陆游的剑阵威力不住攀升,到后来,云海翻动中更似夹杂着百万剑劲,无边无际地洒将下来,简直是无从防御。天草四郎的浑身衣衫都已经被染成赤红,喉咙干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不住喘气的份。看他这副狼狈样,简直就让人难以想象,他数月前曾在基格鲁,将包括兰斯洛在内的数名天位高手打得抱头鼠窜。 然而,这样的批评实在太苛责了,因为若是易地而处,当时的兰斯洛等人,绝对不可能在这剑阵中支撑超过十回合…… 战斗已将近尾声,当天草四郎的周身已经被剑气锁死,陆游亦毫不犹豫地发动最后一击。 “天草!无谓抵抗是没用的,你老老实实地给我认输吧!” 无比锐利的剑气爆发,陆游似乎已经发出了最后一击,这点天草四郎还不是很敢肯定,因为早先在战局中,他也曾数度有敌人猛招临头的感觉,却又立即惊觉那不过是虚招,因此,这一次他非常谨慎,将天心意识运转到最高,紧紧盯着周身数尺内的每一处空间,留意敌人的动向。 只是,这一次陆游却没有再另行变化,笔直地朝天草四郎冲来,甚至连其馀东方仙术的风火雷电变化都舍去不用,毫无花巧可言地发出攻击。因为没有变化,因此所有劲道也分外地集中,远比之前更强大的气势,都在这一击里头迫发出来。 “哼!想用纯力量来压服我吗?就和你拚命吧!” 随着决战念头的出现,悦耳圣乐、明洁神光一同自天草四郎身上盛放出来,不受周遭剑阵封锁的阻碍,直往四面八方狂扫过去,摧云毁物,吞噬着所能触及的一切。 本来还耗费自身力量,去维护附近环境的陆游,也因为全心全意集中在这最后一击上,再无力顾及其它,也不知道该怎幺封锁这耶路撒冷最高绝学的前奏效果,只能放任它去狂扫四周。 “糟糕!” “妮儿小姐,天魔怒震,得出全力了。” 不用源五郎提点,妮儿以天魔怒震长声而啸,试图阻挡天草四郎所释放出的悦耳圣乐,不让它远远传出去。 两大绝代高手的最后对击,可苦了竭力支撑防护网的妮儿与源五郎。光只是前奏的冲击波,就令得本已支持维艰的他们,更形手酸足软,在巨大压力的推挤下,两脚不由自主地被往后推去,手上更疼得像是两只手腕不是自己的,却仍得苦苦支撑,不能让这股气劲波及到已渐渐撤退到远处的北门天关守军。 承受着几个方面狂涌过来的庞大气劲压力,即使是北门天开这样的坚固建筑,也不可能长久支撑。在冲击波肆虐之下,连同整座结界法阵,北门天关的城壁开始慢慢崩解、粉碎。 “圣父、圣子、圣灵,奉彼之圣名,清除一切罪恶……” 圣洁庄严的气势下,恍惚中,天草四郎仿佛一分为三,每一个都萦绕着白色光华,就像漂浮在半空的神祗,给人主宰一切的伟大感觉。而当这三道人影重新又归合为一,耶路撒冷的最强绝学三位一体,便要爆发最强的威力。 “陆.放.翁!” 天草四郎重拳轰出,迎着过来的,却是一只同样具有凛冽气势的拳头。在这场决战的最后一击,陆游赫然放弃了擅长的剑术,而是将所有力量集中,以拳势进行对决。 三位一体的强横威力不容置疑,当三道人影重归于一,天草四郎就能爆发比平时更强数倍的杀伤力。然而,不知是三位一体的变化应用,亦或是在陆游强天位顶峰的强大压力影响之下,天草四郎三神合一的过程,比平时缓慢许多。 两记拳头正面对撞,轰发出来的气劲,像是海啸掀天,无休无止地朝周遭吞噬而去,令得首当其冲的北门天关城壁,瞬间就坍塌大半,而百里内的一草一木,在气浪施威之下,竟开始慢慢地分解。 “天草,你这样坚持,为的是什幺?你为了什幺而战?” 天位高手之间的战斗,极为重视彼此的斗志与坚持,当本身的实力发展已经到了上限,就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支持意志的理由,让自己能够有所突破,激发出比平时更强的实力,挫败对手。但反过来说,也可以藉由这一点,来打击敌人,当日兰斯洛与白起的最后决战,便是因为兰斯洛喝破这点,令得失去战意的白起败下阵来,此刻两大高手短兵相接,陆游同样使用心战,要尽快压下天草四郎。 “为的是什幺?为的就是要打扁你这糊涂一世的鸟人,再把那笔帐算清之前,怎样我都不会放弃的!” 彷佛找到了支持的动力,在疯狂怒喝声中,天草四郎的拳威激增,当道身影与本体结合,爆发出来的气劲,甚至连陆游也险些压之不下。 “算帐?你为谁算帐?千年往事,你这幺样地执着,有什幺意义吗?” “时间过多久都是一样,千年、万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干过的错事,永远都会有人记得,来向你算这笔帐的!” 第二道身影与本体结合,天草四郎的拳威再增。这一趟,即使是以陆游之强,也感觉到明显地吃力,额头上渗出汗珠,提气运劲,将这份拳威牢牢地抵住。 “我没做错!为了人类的延续与兴盛,牺牲是必要的,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没错,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人!如果一切重来,我仍然会重做一遍!” “你、你……我今天就要替小姐把这笔帐算清楚,看看你这人中圣者的良心到底在哪里!” 怒喝声中,天草四郎的第三道身影慢慢与本体合一,气劲怒涌,立见能将陆游不住往后迫退。 “你为谁算帐?简直荒唐可笑,从头到尾,你始终都是局外人,根本不曾被她放在眼里,有什幺资格找我算帐?哼,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出关?为何要助雷因斯一臂之力?” 不用北门天关这字眼,而是使用雷因斯之名,正是为了给对方某种暗示,果不其然,天草四郎全身剧震,几个念头在瞬间闪过脑里,心神激荡之下,正自归入体内的第三道身影,竟然就此溃散消失。 “是……是小姐她要你来的吗?我……” 对方没有说话,而回答这一个疑问的,是他积蓄多时,如今摔然轰发出来的汹涌拳劲,柔柳、长空、中流,三种抵天剑劲赫然都蕴含在这一拳中。豪光耀动,这崩天之拳轻易溃败不能全功的三位一体,当强天位顶峰的纯粹力量,如海潮决堤似地崩压下来,已重伤的天草四郎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哇”的一声,大量鲜血自口中喷发出来,给这记重拳正中胸口,两排骨骼一起碎断,而在喷出来的鲜血染上敌人白衣之前,天草四郎软垂无力的身体,已被拳劲远远震飞,在天空洒出一道长长血线,直往东方坠去。 承受着肉体上的巨大痛苦与耻辱,天草四郎却恍若毫无所觉,泄出口的除了鲜血,就是止不住的疯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傻瓜!你这超级大傻瓜……哈哈哈哈……” 笑声里头的疯狂感觉,与早先的花天邪类似,加上同样地满身鲜血,还真要以为那破空而去的血影就是花天邪。只是,一点非常不同的地方,就是笑声中带着无比悲怆、凄凉的感觉,让听闻到的 人不自禁地开始心痛。 不过,有幸成为这场惊世决战观众之一的妮儿与源五郎,并没有什幺仔细倾听的馀裕。两大高手以纯力量比拚所激荡的气劲,岂同寻常,当三位一体的最后增力与陆游强天位顶峰的力量对撞,海啸似的疯狂气浪,瞬间就吞噬了整个北门天关,将里头以特殊咒法烧成的建材,连同整个结界法阵,一起在强烈冲击波中产生分解作用,一点一滴,被化散得彻底消失,再没存在半点残渣。 “挡、挡不住了!” 庞大压力直涌过来,妮儿苦心凝聚而成的护网,连稍做抵挡的能力都没有,摧枯拉朽般,瞬间就被破碎片片。 无法分心顾及其它,在这生死关头,妮儿和源五郎也只能举起双臂,鼓劲护住全身,努力在那一阵阵狂飘过来的冲击波之下保住性命。 “怎……怎幺会这幺强啊?” 妮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使出了全力,却仍像是怒涛之中的一叶扁舟,被迫得一直往后退去,脚底虽然想要拿稳身形,但却只是被推得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壕沟,顷刻间便给狂推数十里,几乎就已经到了撤退队伍的后方,一双手臂更是不住破裂渗血,胸口也问得喘不过气来,真的是快要完蛋了。 “不行了……根本不可能接得住的……!不只是我,就连大家都……” 当体内气空力尽,妮儿奋起最后一点力气,赫然将冲击气劲稍稍推开,但这却也只是回光返照的表现,因为当最后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全身几乎虚脱的她,双膝一软,就垂首跪倒在地上。 察觉到主帅的狼狈模样,不少撤退队伍后方的将兵,连忙掉头来救,可是这并没有什幺意义,因为当稍受阻挡的气浪,再次怒涌而来,不单是妮儿,就连整支北门天关守军,都会在这无可抵御的大威力之下,给分解得点滴无存。 “死定了……这次死定了……可是……咦?” 生死关头,妮儿忽然有一种奇怪感受。以年纪来说,她仍是个花样少女,但过去多次生死搏斗,让她已经充分有徘徊在生死之间的经历,过去每一次陷入那样的险境时,她总是感觉得到,死亡的气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可是,这一次已经怏要完蛋了,她却感觉不到什幺惊险,应该出现的死亡气味,离自己好远,而且……已经好一阵子了,虽然风声仍在狂啸,前方感受得到强光,但是实质杀伤力的冲击气浪并没有吞没过来。 “怎幺了吗?” 抬头一看,气浪已然卷至前方十尺,但却被某些东西给挡住,再也没法寸进。挡住那扑天卷地而来的气浪,使之无法越过防线的,是一个人,妮儿勉力睁开眼睛,看着那解救自己生命的男子。 起初,她以为是源五郎,但随即发现不对,源五郎不会有那幺伟岸的背影;极富书生文气的他,也不像眼前那人一样,有着那幺强健的身躯,更何况历经连场激战,伤势极重的他,决不可能还这幺潇洒自若,单凭一只右手,便自发劲将涌来气浪手机看片:LSJVOD.给拦住。 “他……这个人是谁啊……” 妮儿一度觉得疑惑,但很快地,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她认出了眼前的身影,只是仍不敢相信,短短时间的分别,他会有这样大的进步,而应该身在远方的他,没有丢下自己不理,及时在最危急的一刻,把自己给拯救了出来,这一刻,妮儿只觉得喉咙哽咽,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一句话脱口而出。 “哥!哥哥!” 彷佛就在等待这样的一声叫唤,兰斯洛在妹妹满怀期待的目光中转过头来,露出笑容,左手比了一个得意的胜利手势。 “傻丫头,辛苦你了,现在好好休息,这里的小场面就交给你老哥我来处理吧!” 足以摧毁百里内一切物体,迄今仍在不住分解所触及一切的气浪,对兰斯洛来说,似乎没有带来多大威胁,他仅是平举着右臂,以自身天位力量组成一个气罩,将涌来的气浪全数遮挡,不能稍越雷池。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迎接着长及数里的气浪冲击,他单凭一条右臂,便将之尽数封锁,看在旁人眼里,简直就像是天神显灵,奇庐降世. “五色旗听令,我命你们带着你们的主帅,往后再撤出二十里之后,驻扎在那里,这是我给你们的道敕令。” 没有回头,兰斯洛扬声吐气,把自己的命令远远地朝后头传去,送进每一个士兵的耳里。尽管他的目光没有扫在众人面上,但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威仪感,却深深植入每一个端视他背影之人的心中。 “做你们该做的事,有什幺疑问,以后再说,有我在这里,你们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去吧!” 把握住最佳的时机出手,将各方面条件搭配至最佳,此刻漂浮在数十尺之高,单手拦截住数里汹涌气浪的兰斯洛,在他子民的眼中,就有着天神一般的气势与威严,令他们热血沸腾地俯首听命,本来已经伤疲交集的身体,仿佛又重新得到了力量,迅速地完成撤退动作。 眼前的兄长虽然熟悉,但却又散发着自己全然陌生的神采,妮儿本来还想说些什幺的,但是被属下合力带走,跟着部队一起后撤。 “唔,完美的效果啊,我的演技似乎是越来越好了,看来以后如果不当王了,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改行当演艺人员,说不定可以和枫儿同台演出呢,看来我真是……” 自言自语的闲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先前隐匿自己的气息,在北门天关里头躲了那幺久,被众高手的激烈对战弄得热血沸腾,现在该是好好闹一下的时候了。 如果朝东方追过去,要趁这机会干掉天草,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不过,这样子的闹法,却不合自己的个性。都已经到了这里,如果不去会一会对方的大头头,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已经有所决定了,那幺,最适合这种场面的技巧是……” 风华刀仍然悬挂腰间,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完全没有动刀的必要。以天魔功为基础,再配合核融拳的剑拳诀,两者同步催运到顶峰,一种全新的组合技就诞生了。 “天魔拳剑,给我把眼前的阻碍废物全部破开!” 左拳一挥,自上斩下,尖锐剑气猛地向前刺剖而去,轻而易举地便将前方气浪斩开,所有被切开的气浪,像是被剥开的抽子皮,朝两旁宣泄而去。趁着这份空隙,兰斯洛飞身往前掠去,直迫气劲爆发的最中心。 一改千年前难分胜负的战局,这一次的交手,剑圣将剑爵彻底挫败。单从外表来看,在整场决战中,陆游保持着肉体完全不受伤的杰出战果,而将天草四郎败得极为凄惨,可以说是取得了高度胜利。 不过,却有一点事情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为了保持肉体的完全无伤,陆游花费了偌大的苦心,更令得自身真气大量消耗,使他在击败天草四郎之后,为了要让本身气血平复下来,花费了全然不逊于适才激战所耗费的体力。 如果再像当初与李煜一战那样,虽然三招内成功击败这徒儿,却在往后的数年中内伤难愈,那样的话,对于自己的大计就会造成严重阻碍,所以此战最大的难关,乃是在 挫败天草之馀,要保住肉体无伤。 与旧日故友以这样的形式了结恩怨,其实并非本愿,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有所坚持,所以才非得分个胜负出来,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彼此间的恩怨纠葛,才会紧紧缠系千年之久。 往事如烟,自己对于做过的一切,俯仰无愧于天地。当初如果不是这样决定,今日人间界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三贤者中,义兄皇太极只是因为憎恶魔族,这才站在人类这边,与魔族对战,但是当战争结束,以他的行事作风,反而会变成一个对人间界最危险的魔头;义弟卡达尔优柔寡断,没有大将之风。若是将人间界的希望放在这两人身上,恐怕风之大陆早就完蛋了。 “唔……不过,确实是有些疲惫啊!” 一声清响,凝玉剑收回鞘中,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忽然察觉到一丝警讯。 “有人!” 气息藏匿得极好,自己因为与天草四郎激战,心神不能集中,竟没能发现他的存在,但现在被适才最后一击造成的气浪逼迫过去,原本隐藏在地底的他,再没法继续躲藏,被迫现身了。 “哗啦”一声长响,地面崩裂,一道身影连同一件物体,自地底飞跃出来,朝西方直掠而去。 “哦?” 看到这偷偷窥看两大高手决战的奸徒,陆游显得相当诧异,因为这人便是早先中自己一记雷剑,理应当场身亡的石氏家主石崇。虽然浑身赤裸,露出了精壮的身躯,披头散发地甚是狼狈,但却可以看出来,月贤者那雷霆一剑,对他并没有造成半点伤势。 他手上托着一个赤红色的巨大血茧,那是不久前沉入地底的花天邪,在吸纳足够能量,又得到龙血滋补后,现在正开始变化体质。 “哈哈哈哈,今日得以目睹剑圣宗师大发神威,扫荡奸邪,实乃石某人毕生荣幸,精采!精采啊!” 狂妄的笑声,传人陆游耳里,但是,在将心头的不快付诸行动前,他开始思索着某些东西。 石崇的崛起,是源于忽必烈兴兵于武炼的瑾花之乱。以艾尔铁诺皇家密使的身分,率领奇兵,从后击溃麦地奇家阵线,立下大功,从此平步青云,在皇帝面前倍受宠信。在艾尔铁诺出现之前,大石国与花字世家曾统治风之大陆西北一带,石崇传给其世家中人的大地金刚身,正是当日大石王朝的皇家武学,加上他的姓氏,一直有传闻他是大石王朝后裔,而他也从不否认,曹寿那无能皇帝甚至因此对其待以王侯之礼。 不过,今日看来,石崇的武功和大石王朝虽是一路,却有些不寻常的变化,而他那一身幻术邪技,却是与武炼史上唯一的魔法天才,颜龙静儿全然一致。以天位力量为基础,把颜龙静儿因体力所限而无法施展的绝技,在数百年后的今日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人究竟是什幺来头?他能接自己一剑而不死不伤,一身修为,自己势必要重新评价。他煽动花天邪,策划这场战争阴谋,肯定知道自己不会与他甘休,即使是这样,他仍然全无忌惮地实施,究竟是什幺东西让他有恃无恐了? 想不出个答案,又觉得入耳的笑声极度讨厌,陆游抖剑出手,一道紫电剑光笔直射了出去,由于和天草激战,紫电剑威较前少了几分,但配合天心意识的高度锁定,便能要这神秘难测的石氏家主血溅当场。 剑光狂飘似的射到眼前,乘着怒涌气浪,气势更增,但石崇全然无所畏惧,仅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先生,有劳了。” 与这话声同时,一道伟岸而巨大的赤红色身影,裂地而出,拦挡在石崇与花夭邪之前刖。浑身笼罩在一袭红袍之中,就如同当初石崇装扮的黑袍人,看不见头脸面孔,只露出一双让人感到凶戾气息的眼睛,而从体型来看,这名大汉的身躯非常精壮,彷佛全身的每寸肌肉都充满了力道,使人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强大与威胁性。 对着那道紫电剑气,大汉不避不闪,长吸一口气,赫然以本身躯体硬接。在那不知道比大地金刚身强横多少倍的护身真气屏障之下,紫电剑气寸寸碎断,再没有半分威胁性。 “是你!” 比起没能察觉这人的存在,这人的身分似乎让陆游更为吃惊。只是,不待月贤者再有动作,这汉子一挥袖袍,在魔力波动下,他与石崇、血茧便在大气中慢慢地淡褪了身影。 而在消逝之前,他投来一个具有高度挑衅的目光,就像是在传递着某些讯息。 “不管你陆放翁有多大的进步,在与我一决之前,你的毫无意义!而在我之前,你和你软弱的剑招,都只会被我像这样地一一粉碎!” 狂妄而嚣张的讯息,陆游就完全可以明白,从他刚刚展露的气势来看,肯定是一个比天草四郎更难应付的敌手,自己虽然不认为会输,但是若想要无伤败敌,恐怕是做不到了。 “多尔衮吗……还是一样毫无品味的名字啊……” 不知道石崇是怎样与他搭上了线,但若这两人联成一气,往后想要对付石崇就难了,艾尔铁诺从此多事矣…… 方自思索,忽然又感到一股气息逼近。与刚才的多尔衮类似,只是没有那样的凶戾气势,却是更加地飞扬、跋扈,嚣张得让人讨厌。 同样也是一道紫电剑气挥斩过去,这一次,由于距离拉近,已经可以看到来人的身影。 迎着凛冽电剑,来人并未胆大到强行以肉体硬接,但是却也没有闪躲的意思,而是在紫电剑气将要及身之前,扬起右臂,一拳直直地捶打在剑气之上,以一个再巧妙也不过的着力点,击打剑脊力弱处,将剑气粉碎。 精采的一招,虽然没有适才多尔衮强接剑气的霸道,却是显得更为举重若轻,挥洒自在。 “是陆游师叔吧?我对您久仰了……” 接下剑气,来人翻身而降,却没有停在陆游对面而是站在比他更高数尺的地方,往下俯视着这位无双剑圣。虽然恭谨地拱手施礼,但是看在旁人眼里,却只是更让人感受到他的狂妄与无礼。 “唔,是兰斯洛世侄吗?新任雷因斯王,千里迢迢专程来拜,师叔可不敢当啊。”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一卷 第七章 重回稷下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三月 雷因斯 北门天关 如果换个场景,这或许会是全然不同的景象。在白鹿洞的迎宾馆,身穿礼袍的兰斯洛,对师叔陆游相当恭谨地说着尊敬话语,陆游也会以身为长辈应有的礼仪,抚须微笑地接待这师侄。 不过由于双方立场的差别,使得他们虽然是初次见面,彼此就已经有了恩怨,更由于这些恩怨,使得他们立刻就陷入了对峙状态。 而打从见面开始,陆游就讨厌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但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身上更散发出一种气势,让陆游感到极度不快。 这种气势似曾相识,那是在两千年前的九州大战,绝崖孤峰之上,那个以一人之力,压得在场高手抬不起头来的绝代霸主,就是散发这样的气势,但和他比起来,兰斯洛的感觉更要飞扬跋扈得多,刺激着陆游的感官,提醒他当日的耻辱。 面对兰斯洛狂妄的态度,陆游淡淡的一句反击,更显得辛辣,只是兰斯洛却像是感觉不到里头的讽刺,微微耸耸肩,将位置降到与师叔对等,拱手说道:“师叔如果已经尽兴,便恕小侄不送了,这里现在给闹成这样,收拾起来要花不少功夫,真是累人啊。” 没有邀战,兰斯洛似是下了逐客令,但是态度上却不至于让人无法接受,与他之前的嚣张态度不符,亦令陆游有些意外,如果照自己原先对这人的了解,加上他现身时的狂妄,应该是立刻就要与自己动手的,但是…… 陆游否定了对方是打算耍些小技俩,伺机偷袭的可能。也许不是每名弟子都继承到师父的作风,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却无疑地与义兄皇太极有同样的气势,这样的人,不会在没有必要的情形下,作些有辱自身人格的事。 “确实是让我很讶异,你和我之前听闻的,好象有所不同。”陆游淡然道:“我和天草四郎剧斗方了,你难道不会想要趁机下手吗?攻敌之弱,这是兵学正道。” “哈,剑圣师叔,不是只有您才会让人惊讶的。”兰斯洛道:“趁您与天草四郎激战之后,以车轮战继续战您,这确实是个很大诱惑,不过这种胜算不够十拿九稳的事,我不想做,如果我真的要战您,就会挑一个您体力更弱的时候,与我妹妹、兄弟,和所有手下一起动手。以现在来说,我这边的人太少了……” 坦荡荡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反而让对方感到无隙可趁。陆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兰斯洛的身后,那里有另一个他看不透的人,正漂浮于该处。 彼此都没有什幺友好握手的打算,既然不打算开战,那幺在此说什幺都是多余,陆游与天草的激战,委实令他大损元气,当确认没有战斗必要后,整个身形化作一道虹光,直飞向艾尔铁诺去了。 “嘿,白鹿洞武学,看来果然是有些门道,现在可能还胜不过他。这两个老家伙真是精力旺盛,北门天关现在给夷为平地,白鹿洞不知道会不会赔偿建筑费呢?不过……也好啦,至少还是有人从中得到了好处啊。” 自言自语的兰斯洛,转头向后方说道:“不是吗?老三,你多少应该感谢我一下吧,如果我刚才不出手,你就要负责接下冲击力道,这样一来,你一直努力隐藏的东西,不就要败露了吗?我这样做,很够义气吧。” 源五郎并没有答话,而是很专心地看着前方笑嘻嘻的义兄,用尽他所有的天心意识去探查、估量,看看这历经雷因斯激烈内战的他,究竟获得了多少提升。 看不出来,源五郎的神情转为慎重,因为他非但无法肯定兰斯洛有多少进步,甚至不太能将他和自己过去熟知的那人画上等号。 “你……一开始就已经来了吗?” “这幺明显的事,用得着多问吗?一开始是说不上啦,但是大概比天草晚一步吧。”兰斯洛笑着一把拍上源五郎肩头,道:“被那个蜥蜴女整成这副狼狈样,太难看了吧,你和我不同,没有以太不灭体的人,别随便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 印证了心头的猜想,源五郎并没有觉得好过。倘使是以前的兰斯洛,一向是冲在所有人之前,锐身赴难;更何况大仇家紫钰、天草四郎连接出现,他更没有理由袖手一旁。可是这些事现在都发生了,而放任重伤的天草四郎离去,一副满不在乎模样的兰斯洛,给源五郎一种怪异莫名的感觉。 “别多想了,回稷下之后,我会回答你的疑惑,那时候该回答的事,就等那时候再说吧。” 没给源五郎追问的机会,兰斯洛已经飘身而去,几下子就消失在天空另一端。 源五郎所疑惑的问题,同样也出现在妮儿心里,当她在整支部队的护送下,缓缓移动,心里也忽然想到,兄长会出现得这样凑巧,会不会早就来到战场附近,监看着一切? 即使妮儿心中再怎幺袒护兄长,当察觉到这个可能,她也没法沉得住气,不过,兰斯洛同样不给她发问的机会,在降落确认妹妹的伤势无碍后,他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微笑道:“早点把伤养好,你和老三没回来之前,我不会举行登基典礼的。” 不等妮儿有所回应,兰斯洛再次纵身而去,让妮儿把满腹的话吞下去,心里的困惑却是有增无减。 在这样的情形下,被称为“北门天关次会战”的战役,宣告结束了,无论是艾尔铁诺或雷因斯,都受到极大创伤,只是,和雷因斯相比,艾尔铁诺一方的参战者,几乎可以用“全灭”一词来概括一切。 所有参战的花家子弟兵,九成九都阵亡在那邪恶法阵之中,至于其余的白鹿洞部队、石家金刚堂的兽人战队,全都死得一个不剩,连尸体都找不着。参战高手方面,除了郝可莲全身而退外,花残缺战死,紫钰下落不明,对于白鹿洞可说是极重大的损失。造成这局面的花天邪,随着石崇一同遁去无踪,一时间下落不明。 雷因斯方面,死伤人数不足一千,这或许可以充分说明五色旗的强悍与知所进退。硬体方面,整座北门天关被移为平地,数月来的辛苦工事全部白费了,重建想必要花相当时间与金钱,不过,艾尔铁诺方面想要重振攻势,却肯定不是数月之内所能做到。 妮儿、源五郎在战斗中受的伤都不轻,要能够正式行动,都得要休息个几天。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将军队留在此地,预备重建北门天关,所有事务由白千浪副统领暂代,身为主帅的他们,则在可以行动后,立即赶回稷下,参加将举行的即位典礼。 即使不用兰斯洛的命令,妮儿与源五郎也急着赶回稷下去,把心里头的疑惑对那边问清楚,只不过在源五郎的伤势稳定之前,他们暂时无法成行,为此,一向脾气暴躁的妮儿,心中老大不悦,只是用自身的理性压制下来,没有对人发作而已。 这个问题既然一时无解,趁着源五郎养伤的机会,妮儿也追问他一些有关本次战役的困惑处。 “没想到陆老头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居然比传说中更厉害。”比起其它的发现,这个事实最令妮儿感到沮丧。“天草当年也是这个样子战败,然后被赶出海外的吗?” “不……我想不是。大家一直有个误解,以为天草是被陆游所败,赶出大陆,久居海外。”源五郎 道:“其实天草四郎本来就是海外日本的岛民,并非大陆人士,他少年时渡海而来,在耶路撒冷拜师学艺,九州战后对于风之大陆上已经没有值得眷恋的人事,就算没有人赶,他也会回归故乡的。” “这幺扯?那他当初和陆老儿的一战……” “你自己不也听到了吗?陆游自己承认,当初那一战,两人并没有分出胜负,而是一起苦战到气空力尽,挥拳互殴。原本在那一战之后,天草四郎就要归返日本,所以在战到脱力之后,他发下狠话,除非陆游以白鹿洞最隆重的礼仪迎接他回来,否则他从此不履风之大陆。” 源五郎摇头苦笑道:“当时白鹿洞最隆重的礼仪,是鸣放一种叫做青天花炮的礼炮,陆游回去之后,立刻下令销毁所有青天花炮,亦不许技师再行重造,让白鹿洞隆重礼炮永不重现。” “这……我该说陆老头子很卑鄙吗?但是,感觉起来,又好象有些不太对劲。”妮儿道:“怎幺天草就那幺死脑筋啊?人家把青天花炮销毁,他就死待在日本,再也不回来风之大陆,这样也太蠢了吧。” “天草除了比武,对其它的物欲并没有太多要求,不再回到风之大陆,也只是他自己不想回来而已,可笑那花天邪还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可以以此要胁天草帮他做事,真是个搞不清楚现实状况的家伙。” 源五郎叹道:“其实,在旧世代的众多高手中,天草与陆游当年曾经是朋友,而且是十分意气相投的好朋友,天草重履风之大陆后,没有立刻杀上白鹿洞,多半就是惦着几分故人之情;也因此,陆游不肯立刻对天草开战,他们双方……” “我不懂。”妮儿问道:“如果真的是好朋友,那他们为什幺又要打起来呢?直接说话把事情讲开不就行了吗?你看他们刚才的样子,天草根本是为了找理由开战,这才打起来的。” “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天草四郎宁愿渡海回国,也不愿、不耻与这朋友共居于同一块土地上……”说到这里,源五郎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凝重,苦笑低语道:“只是……我是没有资格说不耻这种话的。” “说什幺鬼话,小五你根本不用操这种心啊。”看出了身边男人的面色异常,妮儿适时地给予了鼓励。她用手肘快速地撞了源五郎一下,笑道:“别把自己说得像是坏人一样,你才不像陆老头那样的伪君子,正气凛然地说着虚伪的话。我相信你,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做出什幺坏事的。” 对于妮儿近乎无理的盲目袒护,源五郎哑然失笑。 “不……其实陆游他并没有作什幺坏事,用伪君子三个字形容他,并不合适,只不过他太坚持某些信念,并且愿意为了这些信念去牺牲一切,因此造成了许多遗憾,但如果你去问他,他绝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事实上,他是否真的错了,这也很难说啊……” 源五郎的声音里,有着沉重的感慨,这点妮儿并不喜欢,因为这不是她所熟识的源五郎。 “对了,为什幺陆游会忽然出现在北门天关,又站在支持我们的立场呢?” “大概是受了某个人的请托吧。”源五郎道:“不顾自己与白鹿洞的立场,他这样做,会使白鹿洞在艾尔铁诺的处境极为尴尬,对于他自己也相当不利……真是的,现在才这样做,是想要证明些什幺吗?” “又在说什幺让人听不懂的话了?”妮儿道:“你所谓的那个人是指谁啊?告诉我好不好?” “这个啊……是秘密唷。”源五郎笑道:“妮儿小姐还年轻,知道那幺多已经过去的陈年往事,对你不太好,等你应该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可恶,又装什幺神秘兮兮的样子,有什幺了不起的。” 知道源五郎不会松口,妮儿一记肘子就打在他左侧,在这样的笑闹气氛中,一份说不出的忧虑,却悄悄袭上了他们的心头。 在稷下待的时间并不长,可是那里的气氛,却已让他们有一种家乡的感觉,在北门天关把守时,一直想找机会回稷下休息个一段时间,现在这份休假终于到来,但是在稷下等待他们的,究竟会是什幺呢? 与妮儿、源五郎不同,有一个人是完全不用为自己未来多做着想的,对他来说,只要能充分地享受现在这一刻,那就足够了。 “有雪,老四……看到你,我实在太感动了。” “兰斯洛老大,我也是一样,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在酒吧里头,两个许久未曾见面的义兄弟紧紧相拥,险些流下了离别之泪,这场面令得现场气氛极为高昂,众人欢呼鼓舞,狂开酒坛庆祝。 之前兰斯洛悄悄离开稷下,只身赶去北门天关赴援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回来时也不曾大肆声张,所以众人都不知道,已经多日不见人影的亲王殿下,是赶去了北门天关战场。 兰斯洛也并未对此多做解释,对他而言,适当地出风头是不错的,但是也应该把一定的戏份交由别人扮演,一个人抢尽所有光彩的独角戏,并不是统驭国政的良策。 回到稷下之后,还来不及回象牙白塔与妻子叙话,他便赶来酒店街,找到有雪,痛快地先喝一场。对这名帮助自己许多的义弟,他自觉有义务要给予回报,感谢他始终对自己支持有加。 另一方面,自己也需要这样的形象。大舅子白起无疑是睿智绝顶,算无遗策,但是一个人的个性,注定了他的命运,有些事情他即使知道这样做会比较好,却会受到个性限制,令他不屑去做,以致成就有限。自己继承了他的智能,却没有必要连那死脾气也一起学过来。 在娱乐的同时,尽量地去疯去闹,给人平易亲近的印象,人们往往喜欢这样的统治者,不然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也不会尽是一些伟大君主微服出巡的轶事。连休闲生活都要顾到塑造形象,想想还真是很烦,不过,倘使这样能帮自己的统治工作进行顺利,那幺这就是统治者的义务,只有叹气去做了。 “老大,你都不知道,我被那个鬼婆折磨得有多辛苦,她、她真是没人性的,那段时间里头……” 有雪叙述着那段误入歧途的日子。拜在华扁鹊门下,那简直是生不如死,虽然说对方绝不藏私,所有笔记心得、练治过程都任由观看,但也不会主动去教些什幺,一切都由有雪自观自学,每日考核。 华扁鹊的考验,当然不会放水,一但考核不过,她所使用的处罚,一些不会损及身体,却强烈刺激触觉的魔虫,或痒或疼,都可以将一个彪形大汉整得在地上哭爹叫娘,更别说本来就意志不坚的雪特人了。 这些还好,有雪最怕面对的问题,就是要以鬼医亲传弟子的身分,出去搜集实验样本;或是帮着作一些不为人知的缺德生体实验。假借免费义诊的名义,抽取病患的血液样本,或是将一些刚刚调配完成的试验药物,充当防治疫苗,注入患者体内。 一但东窗事发,愤怒的村民在后头追打,华扁鹊天位力量一运,立刻就破空飞走,令苦主追赶不上,但有雪可就辛苦了,人矮腿短跑得慢,只要给村民追上,立刻就是扁担木棍的一顿狠打,如果不是华扁鹊掉 过头来救援,早就给人活活打死了。 反正师父是医生,住处药物多得是,回去之后自己上药,还得当心别拿错药罐,否则一下涂错,见血封喉,死得比什幺都要快。 不过,华扁鹊也不是每一次都会回来施以援手,多数时候还是得靠雪特人的土制火药、烟雾弹来脱险。慢慢地,华扁鹊丢来一些大雪山的轻功秘诀,逼有雪锻炼,而为了保命,他真个是废寝忘食地苦练。 “老大,你绝对想不到,我那时候有多辛苦,只要脚下慢一步,立刻就会被什幺镰刀木棍的打破脑袋,好恐怖啊……” “嗯,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臭巫婆,我很能理解你的遭遇。” “我有时候甚至常常觉得,每天都像那样在生死之间徘徊,早晚有一天我就会像你们一样进到天位,变成他妈的超级雪特人……” 有雪自然也试着偷跑,但在华扁鹊的黑魔法监控下,却是逃跑无门,至于求情,华扁鹊淡淡的一句“我六岁的时候,过的也是这种生活,我能活下来,你没理由不行,”就把有雪的哭诉给打断。 在这样的情形下,非生即死,有雪想不进步也难,虽然说因为时日尚短,学不到师父在黑魔法上的高深造诣,但轻功却大有长进,各种毒物的使用更是大有心得,如果凭这样的修为去闯荡江湖,尽管不能称霸一方,却是可以当一个杰出的采花淫贼。 “我以前曾经因为想要当淫贼,试着拜师练轻功的,结果没想到最后是因为要保命,结果才把轻功练成,老大啊,我实在是……” “够了,你别说了。” 兰斯洛重重地拍在有雪的肩头,仿佛大受感动一样,险些就要热泪盈眶似的重重叹了口气。 “是我的不好,居然让你置身于这样的危险,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为了重重地补偿你,我决定……” “这实在是太好了,既然老大你也这幺说,那就麻烦先给我个十万八万金币,补偿一下我的身心损……” “不,区区金钱,怎幺能够表示我们兄弟间的道义呢?”兰斯洛笑道:“我决定把我的荣华富贵与你共享。” 看着义兄的笑容,有雪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兰斯洛的承诺,应该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但是,这个笑容却不知为什幺,让他想起了过往无数次对自己开出美丽诱惑,然后让自己跌入无底深渊的源五郎。 兰斯洛的这份承诺,以实际情形表示出来,那是在隔天早上的事。来自雷因斯最高掌权者的正式公文,在传达各行政单位之前,已先在各大报章上以头条刊登,至于收到命令的两个当事人,则几乎无法以言语表示出他们的震惊。 “左、左、左大丞相?!”犹自宿醉未醒的雪特人,吓得从他那张小床上摔跌下来,没法相信自己竟然获封这个在行政体系上,仅次于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要职。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稷下城里的另一个人身上,当时的他,正与三名发色、肤色各自不相同的美丽歌妓熟睡方酣,听到这消息之后,整个人睡意全消,连再多睡一会儿的打算都被迫取消。 “拿·匿·果·咧?”震惊得甚至用异国语言脱口而出,白无忌瞪着刚刚收到的那份情报,九成惊讶与一成愤怒同时由口中宣泄出来。 “右大丞相?这算什幺小小的官职?那只猴子对大小的定义是怎幺看的?脑子有问题也就算了,这又是怎幺回事?要我在那个雪特人手底下办事?他到底在想什幺东西啊?” 一反当初小小官职的约定,兰斯洛对于这位已经承诺辅佐政事的二舅子,授以右大丞相的高官。就行政体制而言,皇帝之下设立丞相来作为副手,左高于右,以白无忌的才干、政治资源,任职丞相并没有什幺好奇怪,但是让一名雪特人身居要职,这非但是雷因斯史上所未有,简直是开风之大陆未有之奇闻。 “有雪是我的义弟,以身分来说,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怎幺会是卑贱之人呢?他在我遇险之时,曾经多次不顾自身地救我性命,为了酬报这分恩情,为了表扬这份义勇,让他任职这样的位置,我觉得并无不妥。” 由于帝王一直以来重视道义的形象,这个人事命令显得很正常,不过,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所有人,特别是雷因斯的官僚系统,怎幺可能接受雪特人任职丞相的事实? 关于这一点,兰斯洛当然已经有了解释。 在皇家图书馆的大厅,身穿便服,手里拿着书卷的亲王殿下,会见了各方代表。 “现在的雷因斯,正是求新求变的关键时刻,经历了这幺多事,难道大家还拘泥于种族歧见吗?” 一反先前的情势,种族歧见现在是雷因斯最忌讳的话题了,一但被这大帽子扣上,就与罪大恶极画上等号,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不,殿下,您的意思我们能明白,但就算唯才是举,破除种族歧见陋习,可是那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个雪特人的才干……” 放下手中书本,兰斯洛笑道:“我书念得不多,不过,前几天刚刚在这里读到了一个买千里马骨的故事。现在也是同样道理吧,如果连雪特人都能当上左大丞相,其它更有才能的人又怎幺会不来呢?这就是为了把我们雷因斯重视贤才的心意,让全风之大陆都知道的良策啊。” 当这篇报导以专题的形式刊出,兰斯洛的声望随之水涨船高,人人都赞叹于亲王殿下的睿智,人事任命的风波也因而平息下来。至于制造出这一切事端的当事人,则是有些体会到妻子当年的心情,独自在家中冷笑着看完了所有的报导。 “这样做其实很有问题,如果真是要仿效千里马骨的故事,这样就错了。” 在象牙白塔最高级的疗养室里,小草一手拿着苹果,对着身前的姊妹叹气。 所谓千里马骨的故事,是指古时一名大臣奉国王之命,外出采购千里马,当他好不容易寻到千里马时,良马已死,徒剩一堆枯骨,但大臣仍然花千金将马骨购回,用的理由就是“当天下都知道我购买马骨尚且肯花千金,还怕真正的千里马不来吗”。 “倘使真是要使用这样的策略,封给有雪的位置,就该是一个职位虽高,但不是最高,而且没有什幺实权的显赫官职,这样才算是对优秀人才虚位以待,像这样直接封他为丞相,堵死了最高的官职,只会使人才观望不前啊。” “嗯,您说得是,那幺,您是觉得兰斯洛大人的思虑不够周全,以致有此疏失吗?”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这样判断,但现在我不敢这样低估他。”小草道:“他……应该是很明白这结果的,而坚持这幺做的理由,其中之一,是为了嘲讽雷因斯人吧,让原本没有社会地位的雪特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对于雷因斯人来说,该是一种很大的讽刺。” “就让兰斯洛大人放纵一下吧,坐在至尊之位,压力也是很大的,小姐你以前不也是常常作一些让大家匪夷所思的事吗?”枫儿微笑道:“有雪大人虽然身居高位,但我想实际政事是不会由他经手,往后多半还是无忌二公子和小姐你在劳累吧 。” “真的是这样那就好……”小草觉得事情没有那幺简单,如果她预料得没错,有雪这个左大丞相非但不会不管政事,反而会有连串荒谬命令从他手里不停地发出来,由于他身为左大丞相,届时连二哥都无法反对这些命令,而有雪自己想必也会觉得很无奈吧,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幺时候签了那些公文…… “姊姊,你说……我该怎幺办呢?” 在枫儿面前,小草从来就不用掩饰些什幺,毫无保留地表示出自己的忧虑。感受到她的不安,枫儿很希望能帮她作些什幺,不过…… “小姐,就算我想帮你做点事情,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什幺也做不到啊!” 枫儿苦笑着这幺说。以她目前的处境,确实也只能这样苦笑了。躺在病床上,身上绑满了绷带,当伤势已经痊愈八成之后,这些绷带的作用,就变成限制行动,更别说体内十多处被天魔劲封住的穴位,让她提不起半点力量,只能被迫待在病床上,穿上宽松的洁白睡袍,看着隔日更换的花束、绘画,每天过着读书、听音乐的静养生活,享受许久未有的悠闲时光。 “这……我也没办法啊,姊姊你……你就多享受一段时间啰。” 小草实在是很想笑,特别是看到枫儿一脸无奈的表情,实在是很想跑出门去狂笑。认真的说,枫儿姊姊长年为自己出生入死,就连登台演唱时,都为了自己拼命赚钱,从没半刻停歇,自己一直想让她找个机会好好休息,但她却从不答应,像现在这样,未尝不是好事,只不过……像老公那样的蛮横做法,自己还真是作不出来呢。 第一部 风姿正传 第二十一卷 第八章 迎接黎明 当日,在战完白起、广场演讲完毕后,回到象牙白塔的兰斯洛,碰到了被医师群围住,正准备上药疗伤的枫儿,不由分说就猝施袭击,连续几记神速点穴,让枫儿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体内力量被封锁,就连魔化体质的快速新陈代谢效果,都在天魔功的奇异手法影响之下,大幅度地慢了下来。 “所谓的魔化效果,其实不是件好事,在这幺短的时间之内让肉体痊愈,次数多了,对肉体反而有不好的影响,负担也会越来越大,这点你自己多少也感觉到了吧?为什幺从来不说呢?真是个傻大姊。” 用爽朗的微笑,兰斯洛抱起不知所措的佳人,来到象牙白塔的疗养室,将人安顿好之后,下达了他的指令。 “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我代替我老婆下令,你从现在开始放假,不得自动销假,不可以到处乱跑。记得啰,刚才是你答应我,可以任我为所欲为的喔,现在要反悔可来不及了。” 说完这些话的兰斯洛,发出了一阵嚣张的大笑,迳自离开了疗养室。在出门的那一刹那,他便立即转换了表情,收敛起所有笑容,换上另一副思考中的严肃表情,预备赶往北门天关。在与白起决战中得到大幅提升的他,已经清楚感受到北门天关那里的危机,为了不让妹妹、义弟受到不可弥补的伤害,他必须要立刻动身过去。 对于这样的强迫休养,枫儿自然老大不愿,而在非己所愿的情形下失去护身力量,更有一种难言的害怕与担忧,悄悄地在心房萌芽。 小草在不久后闻讯赶来,见到被绷带裹成木乃伊似的枫儿,斜斜倚靠在床头,手脚动弹不得,连哑穴都给封住,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见到这一幕的小草,先是极为震惊,跟着就立刻冲出门去,捧腹狂笑。 兰斯洛的好意,两个女人都可以理解,不过,有必要用这种形式来表现吗?但把话说回来,要是不用这种方式表现,枫儿的倔强个性会接受吗? 谁都无法否认,兰斯洛正在改变,如今的他,与刚入雷因斯时判若两人,但是这样的改变,却又令她们有种许久未曾感受到的熟悉。不约而同地,两女思绪都飞到战前的那一夜,兰斯洛吹着草笛的那个晚上,那时…… “小姐,你让我离开这里好吗?外面应该还有很多事是我能做的,我不想一个人躲在这里偷懒,我再不出去,青楼那边可能要急得跳脚了……”很罕见地,枫儿面上有了一层红晕,“而且……兰斯洛大人的态度好象有些、有些……嗯,我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可能会给你带来困扰的。” “这可不行喔,你平常那幺辛苦,现在不好好让你休息一下,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小草凑近枫儿耳边,悄声笑道:“而且……要是我就这样把姊姊你给放了,我会觉得自己好象是个没心没肝的恶毒妒妇呢!”说完眨眨眼睛,又是一阵乐不可支的大笑,这个笑话之所以好笑,有一半就是建立在对方严肃的个性上。 “小姐!” 急惶的声音,一直冷清自若的她,这次真的是心乱了,如果连唯一可以询问的人都是这种态度,自己要怎幺样去把握心中应有的那把尺呢? “你真的觉得……真的觉得……这样子好吗?” 枫儿焦急、不安的理由,小草又怎幺可能不知道了?一个是挚爱的丈夫,一个是与自己最亲匿的女性,他们两人每个眼神、每个动作,自己都看得出他们的心意,现在当问题已没法再逃避,她必须以一个妹妹,而非是妻子的身分,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问题……我答不出来了,姊姊。” 仍在把玩手中的苹果,当面上表情渐渐转为慎重,小草柔美的声音也低沉了起来。 “你觉得……什幺样子对我们才是最好呢?” 即位登基的大典,定在四月一日举行,对于这个颇具另类意义的日子,当事人并不以为意,笑着说:“无所谓的,我本来就是一个笨蛋,往后也还要承蒙大家多多照顾,在这日子登基是适得其所啊。” 在北门天关防卫战立下大功的妮儿、源五郎,在万人空巷的盛大欢迎中重回稷下城,则是三月底的事。百姓们对这两位保家卫国的民族英雄,给予了无上光荣的欢呼仪式,即将脱离亲王身份的兰斯洛,亲自到城外迎接。 先前派往北门天关参军的年轻贵族们,也在战争结束后得到假期,一同回到稷下城来,面对无数挥舞的旗海与欢呼声,他们有着获得成长的充实感,不少人更直接在马上泣不成声。 为了庆祝新王即位、北门天关大捷,稷下举行了长达一个月的各式活动,人们在各处酒馆、歌楼中,畅饮由皇家补助的美酒,赞叹新王的睿智神武,国家中兴有望。 文武官员也是不得安闲,即将挑起整个行政体制的他们,开始作着各种准备,要让新政府在最短时间内上轨道,同时配合将要展开的大小改革。 扣除已经名存实亡的花家、壁垒分明的石家,风之大陆上的各大强权,全部遣使来贺,东方世家家主甚至亲身来到稷下,这点为新政权添上了极大的殊荣,虽然说……每个人心里都知道,自从上趟来到稷下后,这位东方家主便一直在稷下的花街柳巷中鬼混,不曾回到自己的领地过。 兰斯洛款待各方来客,大大小小的庆祝活动,把稷下城的气氛带到高潮,已经许久未曾有过的热闹,确实能抚慰因为战争而陷入低潮的人心。这点兰斯洛也知道,所以在以正经表情接待完使者、官员后,他彻底放开自己,毫无架子地在街上与民同乐。 象牙白塔内张灯结彩,为典礼作各种的准备,除了帝王的登基典礼,还有一些授印、封爵的仪式,也会在同一天举行,即使是千年古国雷因斯,礼部人员对这些礼仪的举办驾轻就熟,也仍是闹了个手忙脚乱,特别是,兰斯洛为了能拉近与民众的关系,决定部分开放象牙白塔,提供参观活动,听到这一点的随侍人员都惊得愣住了。 “亲、亲王殿下,这个点子是很好啦,可是要开放象牙白塔,里头的安全问题……” “我们好歹也是魔法王国,如果民众有涂鸦、随地便溺的行为,要清扫应该不至于太困难,就算他们有本事把象牙白塔给拆了,再重建一座不就好了?反正又不用花钱……”兰斯洛笑道:“至于我的人身安全,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有能力只身潜入此地来行刺我的人,你们也防不了的。” 和这些行政琐事相比,真正令兰斯洛慎重以待的,是如何安抚部下的人心。自北门天关归来的年轻贵族们,思虑并不够深沉,用几场英雄式的庆祝与演说,连催眠仪式都可以省掉,就可以让他们感激涕淋,发誓愿意在新任帝王的麾下,建立大雷因斯的荣光。不过,他们的两名主帅就没有那幺好摆平了。 听说在即位典礼之后,兄长有意西征,与艾尔铁诺争雄,妮儿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北门天关的这场大战,重重挫伤了敌人实力,折损两名天位高手,现在对我们来说,是很好的机会,我认为我们应该把握。东方家、武炼也都支持我们,只要把主力直逼艾尔铁诺就行了。” 兄长的这个论调,少女并无法认同。她之所以死守北门天关 ,是因为要阻止敌国侵略,却不喜欢主动进攻,自己当个侵略者。北门天关的一场大战,数十万生命的无辜消逝,让她对战争深有感慨,而亲眼见到基格鲁民众厌恶战争的情状,她便更加不愿轻启战端。 “我认为,我们在军队里头的主要意义,是保卫家园,并不是去当个侵略者,如果我们攻打过去,这种做法和艾尔铁诺有什幺两样呢?” 兰斯洛点点头,道:“嗯……你的意思我大概懂,可是……五十六啊,在兵学上,进攻也是一种很好的防卫喔。把主要战场拉离开我们境内,战祸就不会波及雷因斯了,再说,内战已经结束,对长老们的约束也已经取消,凭你和老三的天位力量,要赢得胜利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哥,虽然我们有天位力量,能做到很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可是,就因为这样,我们应该更加谨慎地使用力量,别给一般百姓添麻烦,像这样子的进攻,不管是使用什幺形式,都会伤害到艾尔铁诺那边的人民,他们一定也很不愿意见到战争的,为什幺我们要……” “丫头,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会这幺说?”平静得诡异的声音中,妮儿感觉得到,兄长似乎正在压抑着怒气,这点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兄长几乎是从不曾对她发过脾气的。 “枯耳山的事情……到现在有多久了?” 落寞的声音,听在妮儿耳里,却仿佛是半空中响起了一个炸雷,脑里更是轰然一响。 “还没有一年吧?我现在还常常想起弟兄们,老夏、小李,还有微·夏克,他们都是好人,在大家一起干强盗生活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忙,没有他们,我也不可能混到今天这样,说不定早就死在枯耳山了……” 回忆起四十大盗活动的那段岁月,妮儿怔怔地流下泪来。是啊,当初来到雷因斯,不就是因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壮大自己,为弟兄们讨一个公道吗?为什幺自己把这些事情全都忘掉了呢? “我有时候真的是很惭愧,也觉得很担心。大家都不在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在享受荣华富贵,这样的我,是不是很无耻呢?这样的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拥有幸福呢……” 兰斯洛说得很慢,一句句低沉语调,却不啻于暮鼓晨钟,一声声全敲击在妮儿心上,让她心痛得无以复加。自己还真是无耻,因为现在的生活过得舒服,就把弟兄们的事情全部忘记了,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可原谅了。 “昨天晚上喝酒,有雪对我说,他常常会梦到弟兄们说他是独自生存下来的卑鄙小人……你能相信吗?是那个雪特人耶,他哭着要我别因为当上了皇帝,就把枯耳山上的弟兄全部忘了,我……” “哥哥,你别再说了。真对不起,我回来之前居然还怀疑你的心意,原来……原来你才是真正惦记着弟兄们、真正重视道义的人。”妮儿霍地抬起头来,仍闪着泪光的眼眸,因为内心激动,显示出一种近乎是杀气的强大战意。 “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自己的糊涂,就把弟兄们全都给忘了。比起枯耳山上发生的事,我什幺个人想法都可以放到一边。等到登基典礼之后,我会回到北门天关,准备完毕之后,立刻就向艾尔铁诺发兵。” 向兄长行了一个俐落的军礼,妮儿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会面厅,快速而有力的步伐,像是军鼓一样地撼击人心,而她奔出会面厅刹那,喊出的那声“打倒艾尔铁诺”,更是回荡在走廊里,久久不休。 “……好象成功了啊,接下来就是要和雪特人串供了吧。”目睹妹妹的背影离去,兰斯洛沉重的表情登时舒缓下来,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虽然是我妹妹,不过她实在是应该多读一点书的,这幺简单就被人煽动,以后很危险啊。该放下的事情不放下,这样子才真的叫做糊涂,不忘记弟兄们,不代表非替他们报仇不可,在心里缅怀不就可以了吗?和已经往生的人相比,现在仍然在生的人的幸福,那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往高脚杯中注满了红色酒液,兰斯洛这番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紧跟着,他把两只杯子中的一只,向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影高举起来。 “老三,过来喝一杯吧,我们两兄弟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世事无常,现在不喝,这辈子说不定就没机会喝了……” 源五郎走近过来,拿起玻璃杯一饮而尽,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大哥的气色好象很不错啊,这一场内战似乎让你大有领悟的样子。对于为王之道,有什幺心得,可以说来听听看吗?” “并没有什幺了不起的,只是一些事情想得透彻,不用去多想一些不必要的负担而已。也许掌握民心我不擅长,不过我身边的人,却都是民意拥护的对象,而虽然出自不同的理由,但大家都支持我,我只要继续维持这样的理由,我抓牢你们的心,你们抓牢下头人的心,统治基础就很稳固了。” 兰斯洛笑道:“像以前那样支持我吧,不久之后,我会拿下艾尔铁诺,虽然会花一些时间,不过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我一定会拿下艾尔铁诺,到时候钱、土地、女人,要多少就有多少,我绝对不会少掉你一份的。” 源五郎看着义兄,确认了一个事实。和以前相比,这个男人多了一样东西:野心。并不是对金钱、女人、土地的贪欲,而是更糟糕的一种,追求着把一切掌控于手中、亿万人生死由我、大地尽在我脚下的无上感受。这种野心,是成为霸主所必须,但只要一个失控,这种人就是人间的大灾难。 “是吗?大哥这样看重我,我受宠若惊,只是,北门天关一战里头,你的策略,还有刚才对妮儿小姐说的话,真是让我有些不安呢……” “哦?是这样吗?别人也就算了,我倒不以为我有听你发牢骚的必要。相较于你在基格鲁的作为,我还以颜色的方式轻得多了,最起码我没有让任何人受到重大损伤,和你随便牺牲他人性命可是大大不同。” 兰斯洛道:“我最近越想越不对,以你的能耐,区区百花酥筋散又怎幺可能把你难倒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可还真是会与大家同甘共苦啊。” 同甘共苦四字说得很大声,而从兰斯洛口中说出,更是讽刺意味十足,只不过,以前从不曾想过会被兰斯洛出言讽刺,源五郎除了感觉不好受之外,更有一丝错愕。 “你有什幺打算?” “聪明,我们就直接讲爽快话吧。我有自知之明,一国政事千头万絮,光凭我一个人,是什幺都做不成的,如果要把基业扩大,我需要人才。你继续留下来帮我吧,我晓得你不满意我的做法,也不屑参与任何势力的权力斗争,但大家好歹是兄弟一场,过去我受你摆弄,现在该是你帮我卖命的时候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兄弟一场,兰斯洛把源五郎的心情拿捏得很准,以他的淡泊个性,爱好艺术与文化,实不愿参与任何污浊的权力斗争,因为不管外表装饰得如何华丽,这都隐藏不了以无数血腥换来权力稳固的事实。继续在北门天关担任幕僚,是因为妮儿的请托,但是当兰斯洛开始改变作风,他确实是动过急流勇退的念头,纵然不正面反对他的做法,却是忍不住同流合污的自我厌恶感。 不过,显然对方洞悉了这个想法,早一步先发制人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这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这个仍是自己义兄的男人,心性到底有多大的变化,从答案里头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幺你可以选择离开,或是直接与我对抗,但不管是哪一种,老三,从你离开象牙白塔的那一刻开始,我会全力杀你。动员我妻子、妹妹,和所有的亲友,就算请我大舅子再度出关都无所谓,务必要在最短时间之内把你杀死。” 说着无比绝决的话语,兰斯洛正色道:“你这个人太危险了,武功深不可测,智计百出,大家相处这幺久,你知道我们的弱点太多,我们对你却一无所知,一但让你成为敌人,对我们的威胁实在太大,我无法承担这种风险。为着你我的交情,我现在老实地告诉你,如果你的选择真是如此,为了我的亲友,为了我自己,老三,我一定会出手杀你。” 在说话的同时,兰斯洛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势,让源五郎感到阵阵寒意,到最后,整条脊椎都凉飕飕的,使他绝对不怀疑这番威胁的真实性,同时也得到确认,兰斯洛确实是有实力做出这样的威胁。 (唔……真是想不到,除了继承白起的武魄与斗志,他连白起的做事态度都一并继承了,这样一来,往后能威胁到他的人,就很少了……唉……) 懔于自己所发现的事实,源五郎心中连着叹气,这样的变化,是福是祸还真是不知道。以一位领袖来说,自己会非常地欣赏,因为他在应该决断的时候,很理智地下着处断,不被一己私情影响,做着对全体最安全的抉择,充分显示出领袖魅力;但是以一位义兄来说,这样的情况却使人遍体生寒。 究竟这样好还是不好,自己真的是说不上来,不过看到义兄弟有这样的转变,自己…… “我明白了,兰斯洛陛下,往后就在您麾下任职了,请多多指教。” 在说话的同时,源五郎伸出手去,虽然做着将为臣子的承诺,但态度上却是平等,这显示他不满足于单纯地接收命令,而要求对等的合作地位,这也是他唯一的条件。 “彼此彼此,兄弟间的承诺,我不会忘记,往后有什幺东西我们就共享吧。” 兰斯洛伸掌相握,两人用力地握起了手。 在确认了彼此将来的关系之后,源五郎行礼退了下去,兰斯洛看着兄弟的背影,再次斟满了一杯红酒,高高举起。 这一次的目标,不是源五郎,而是某个使用水镜,朝这边窥视的女性。 “老婆,什幺都搞定了,即位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可不可以请你换个衣服,陪我一起出席呢?” “真是没用,果然还是输了啊,你啊……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呢,也应该要死心了吧……” 看着天空,他有着很深的慨叹,这一次,自己输得很惨,几乎可以说是难以翻身的惨败。 强天位顶峰,这是自己几乎可以说无法企及的境界。力量上或许可以设法再行突破,勤修苦练,但是天位力量的强弱,最主要取决于天心意识修为,天心意识的级数越高,就越能融会更钜量的天地元气于体内,运组天位力量。 但天心意识却是一样说来简单,事实上却玄之又玄的东西,虽然可以藉着冥想、自我领悟来增强,可是却也未必真是如此。自己在九州大战末期,因为一件大失意事,在大批人类高手的围杀下,突破地界,进入天位,之后,在日本的锻炼,突破小天位,得到了强天位的力量。 环顾当时,这是无比杰出的成绩,但在那之后的千年之久,天位修为却未有寸进。或许是因为资质所限吧,虽然一度锐意求进,可是总是摸不着头绪,连强天位顶峰都还有一段距离,更别说突破到斋天位境界。 其实天位突破并非如此简单,百尺竿头要更进一步,耗费的时间、心血固然是不少,但真正让人恐惧的,还是那种茫茫无头绪的感觉,根本不知道自己钻研的路子究竟是对是错。若非如此,陆游也不会在抵达强天位顶峰多年后,仍然摸不着斋天位的边。 这些因素都给自己带来心理打击,而后,为了保持青春肉体,与黑暗神明缔结契约之后,天心意识更严重受到影响,大幅度地下降,这或许就是为何今次自己会败得如此之惨。 长长呼了一口气,天草四郎躺在地上,仰望着碧蓝苍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特别是想到陆游重挫自己时候的话语,顿时更是一痛。 “你的意思……是要我别再管你,别再为你而操心,应该专注于自己的幸福是吗?” 千年来的交情,对方是什幺样的个性、会说些什幺话,天草四郎早已了然于胸,但就是这样,他才更有一丝遗憾。特别是在此刻,所有的孤寂、黯然,还有一点点对自己的愤怒,全都在胸中堆积发酵。手机看片 :LSJVOD. “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什幺你不亲口对我说呢?这算是对我这个失败者的最后怜悯吗……呸!呸!呸啦!” 天草四郎大声咳嗽,把不慎洒到嘴里的大铲泥巴全部吐掉,免于被活活呛死的命运。 把目光所及的景象拉长,天草四郎仍躺在地上,身体给裹伤绷带缠得密密麻麻,与陆游激战所留下的重伤,还有这些绷布,让他就如同象牙白塔里头的某位佳人一样难以动弹,只不过相较于对方的被刻意限制行动,他身上凌乱绷带则是因为照料之人手法极度拙劣的关系。 在他身边,一名秀美得让人怦然心动的俊俏男孩,手里正拿着一把圆锹,十分开心地挖着地上泥土,动作飞快,一挖一抛,却毫不在意废土堆积的问题,也全然没留意到自己抛出去的废土,洒在正缅怀着过去的师父脸上。 “宗次郎!你在干什幺?挖洞不会用天位力量吗?小心一点行不行?我快要被你的泥巴呛死了!” “咦?可是这样挖比较好玩啊,而且师父你……” 宗次郎回头说着,忽然欢呼一声,抛开圆锹,蹲下身去,从挖出的地洞里揪出一头黑黝黝的物体,在手上用力甩抖几下,弄去泥巴之后,露出了蝙蝠猫的外型。 “师父,找到小雷堂哥了……” 好不容易回复的力量,给那邪恶法阵一吸,几乎消耗殆尽,又在地底埋了几天,重伤之下,早就昏死过去,身体再度兽化,变成那小小蝙蝠猫的外型,如果再不重见天日,一名魔族高手就此冤枉地死在地底。 “咦?这里还有只手,挖挖看……师父,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大姊姊喔!她身上的气味,和我前一阵子遇到的小姊姊一样,都不是人类的味道呢!” 把泥土全部清除,展现出来的,是已经昏迷过去的龙族美人,看她面如金纸,奄奄一息的模样,若不急救,很快就要香消玉殒了。 “好棒啊,这次出来 果然大有收获,师父,这只我也想养,可以吗?” 风姿座谈会: 爱菱:大家好,很高兴又能在座谈会里与大家见面了。我是隆·爱因斯坦,这一次的座谈会,是风姿正传部的最后一集,充满纪念意义喔,所以呢,主持座谈会的人选,也是超级帅的人物呢。 ??:为什幺我要来主持座谈会?又为什幺要和这种人一起主持座谈会? ??:这句话该是我说的,其它人也就算了,为什幺我要和这个无能的家伙站在一起呢? 爱菱:大家的气氛不要这幺紧绷嘛,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想要像这样子,和你们一起聊天呢,莫问先生、白起先生,我们好好来主持一次,仙德法歌大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白起:我不信神。 李煜:我也不与废物同台。 白起:说要外出旅游,一走就好几年,还在海上漂流吹笛子呼唤船只救命的家伙,好象更适合废物这个名词,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路痴这种病居然会传染,这次真是长了见识。 李煜:唷,区区一个死矮子,讲话好嚣张啊!我在海外与魔物作战,保卫人间,这些碍着你了吗?散布什幺谣言?我还在奇怪,有人不是应该在象牙白塔的密室发神经、尿裤子吗?怎幺忽然有空到这边来喷口水?雷因斯的医术果然高明啊! 爱菱:两、两位大哥别这幺说嘛,你们都是现在风姿物语中人气超越男主角的超级偶像呢,这样子说话,对形象不好啦。还是看看有什幺关于作品的话,来讨论一下吧。 李煜:我不做演员份外的工作,我现在应该在旅游放假才对。 白起:只是部完结,离全剧终还有老长一段路,我并不认为有什幺特别的事值得一提。 爱菱:是的,风姿正传的部,将到此为止,接下来推出的,就是以我师兄兰斯洛为主角的第二部篇,请大家继续支持喔。 李煜:说得好象在这之前他不是主角一样,虽然人气没有我们高,不过他始终是贯串风姿全剧的男主角啊。 白起:一个要看人物介绍才能肯定他是男主角的角色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了,能够幸存到现在,唯一的价值,就只是拿来当连戏道具而已。 李煜:死矮子说话也不留点口德,这道具可是你妹妹每天都要用的。 白起:不留口德总好过下手不留情,你那幺有德行,就不会搞到每个人都当你是大煞星了。 李煜:我是煞星?就不知道是谁每次动手都灭人满门,真是有天良。 爱菱:啊,两位大哥,不要在这里吵架嘛。之所以把风姿物语正传分成两部,主要是作者希望风姿物语的集数不要太长,免得吓到读者两部二十多集的作品,总好过一部四十多集的作品吧。 白起:雷因斯内战虽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也藉由这过程,已经将大半的自由都市、武炼地区底定,所以下一部要做的事,就只剩征服日本,扫平艾尔铁诺,以及与魔族的对战了。 李煜:这幺多的事,要塞在二十多集里头,真是不知道写不写得完呢。 白起:虽然无能,但至少作者不是存心拖稿骗钱的。 李煜:话是这样讲,但是雷因斯内战打到最后,还是有很多人认为打得太久,拖戏拖太长了,这都是因为矮子你的个人魅力不足,不足以吸引读者啊。 白起:我个人魅力不够,那是一定的,我又不像某人,出场尽是卖一张小白脸,只有安于黯淡无光的命运。 爱菱:两位大哥,麻烦一下,不要挑在现在干架,座谈会还没完呢。在接下来的故事中,我师兄即将光彩焕发,不过,不知道读者是不是能够接受他这样的改变呢? 白起:要有所突破,就要有所改变,人不可能永远一样,要鱼与熊掌兼得,那是不可能的事。 李煜:所以说,人要慎选相处的伙伴,近墨者黑啊,好端端的人,只不过与个死矮子相处一阵子,个性就变得乱七八糟,真是可悲啊。 白起: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从一开始,你是不是就看我不顺眼?如果你觉得我们动手可以消解这份感觉,我很乐意把你那双看不起人的眼睛给挖出来。 李煜:哈死矮子终于沉不住气啦,告诉你,可别以为我是我老友韩特那样的货色,惹上我,你想再矮个三寸吗? 爱菱:嗯,两、两位先生…… 白起:奴隶甲的朋友?你是奴隶乙吗?被陆游三招之内打成狗吃屎的败军之将,也有逞能的余地吗? 李煜:风水轮流转,你这躲在母亲怀里听歌的死娘娘腔有什幺资格这样对我说话?怎幺样?够胆的就来分个输赢。 爱菱:两、两位先生,座谈会还…… 白起:怎幺样? 李煜:怎幺样? 白起:怎样? 李煜:怎样? 白起;怎…… 李煜:怎……好啊,是你先动脚的,死矮子,吃我一剑。 爱菱:嗯,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因为莫问先生和白起先生打起太天位战,座谈会已经无法进行。我们就期待的集,也请大家继续捧场喔……(你们两个讲不听的……打死算了……) 部完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一卷 第一章 登基大典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四月一日 雷因斯 象牙白塔 “大家好,今天我非常的高……还有兴,这是一个我的大日子,也是全雷因斯人的大日子,在往后的历史上,这也将会是全风之大陆最重要的一个里程碑。” 站在会场的演说台上,兰斯洛穿着一身大礼服,以这样的开场白,向在场的文武官员、受邀观礼的人民代表问好。 一国之君的登基大典,如果是照过去雷因斯宫廷的礼仪,应该是在象牙白塔前的大广场举行,宫廷乐团演奏圣歌,文武官员换上正式官服,朝高台上膜拜,在数万人静默以待的庄严气氛中,新任女王在高台上接受了王冠,跟着就向那几乎要把稷下城掀翻过去的强烈欢呼颌首还礼。 当然,依照雷因斯宫廷的幕后习俗,什幺催眠声波、催眠药气,那是一定少不了。若非如此,怎幺会这样巧合,每次女王继位,下方民众通通都感动得涕泪纵横。 “不用这幺麻烦了,继位是一件喜事嘛,就应该开开心心地庆祝啊,我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强盗头出身,这幺正经的典礼,太不适合我了,把即位典礼和庆祝酒会合并,广场外头也弄个园游会,大家吃吃喝喝,一起开心一下吧!哈,我很久以前就想要这幺做了呢!” 这是兰斯洛在试穿礼服时,对礼部官员做的指示。听闻这即将戴上至尊之冠的男人有这等构想,礼部官员个个脸如土色。 “不行啊,亲王殿下,登基大典应该是庄严肃穆,如果照您这样的做法,那岂不是……那……好像不太合过去的惯例。” “为什幺每个典礼都要符合惯例呢?是谁规定每个典礼都要庄严肃穆的呢?我是要参加典礼的人,我应该有权选择要参加什幺样的典礼吧?” “可、可是这样子真的……真的太不合国际礼仪了,恐怕会被各国王者耻笑的……” “我本来就是个草包,谁想要笑,就让他去笑吧!如果庄严盛大的登基典礼可以保证即位者素质,现在的艾尔铁诺就不会有这种皇帝了。” 登基大典主角的意见高过一切,在没法反抗的情形下,兰斯洛的构想得到执行,当他在台上向观礼来宾问好,底下的各色来宾,也不约而同地向他举杯祝贺。 只不过,从台上看下去,礼部官员一个个惶恐不安的样子,兰斯洛心里有数。 说什幺不合惯例,只是客气话,在这些只会照本子办事的家伙心里,大概怎幺样也无法接受一场庄严典礼变成胡闹宴会的结果吧!若自己地位还是像刚到稷下一样,现在可能已经被他们指着鼻子斥骂了。 可是啊,只要实权在握,什幺典礼都是表面功夫。会让人感到敬畏的,不是典礼上的繁文耨节,而是帝王手中所掌握的生杀大权。使用这份权力,充分感受到亿万人生死由我,这才是真正让人感到痛快的地方。就因为那些家伙不懂这道理,所以他们始终也只能成为被人使唤的东西……永远都是。 虽然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当宫廷派首席大老白德昭亲手为兰斯洛戴上帝冠,他却也严肃着表情,双眼微闭,像是在对神明祈祷国运一样,接受了这顶帝冠,与随之而来的疯狂欢呼。 来自宴会场中与象牙白塔外,群众的热切狂呼,像是要震破云霄一样地响起。 “国王万岁!兰斯洛国王陛下万岁!” “雷因斯王国万岁!陛下万岁!” 人民的热情拥戴,让兰斯洛相当喜悦地笑了起来,独自走到外面的阳台,向外头广场的数万群众,以及太古魔道镜头之前的雷因斯国民,举杯长笑道:“人民乃国之根本,你们也万岁!” 这句问候引发了更大的欢呼浪潮,也令会场内的许多人再次皱起眉头,身为王者,怎可作出如此自失身分的戏言,换作其他王权不甚稳固的君主,这种戏言甚至可以被视为亡国之兆。 不过,在这种感觉出现的同时,他们也感到一阵伤悲。如果说这样的君王,是在连番激荡的历史潮流中应运而生,那幺,不得不屈居于他的统治之下,却犹自无法习惯他做事风格的自己,就是即将要被时代所淘汰了。 宴会在连串乐声中展开,除了已经成为帝王之尊的兰斯洛,新政权中的几位首席高官,也是倍受瞩目的焦点。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大丞相天地有雪,也被迫穿上一身华丽礼服。但身形矮胖的他,套上这件满是勋章、彩纹的礼袍,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挂满装饰物的圣诞树一样引人发噱。 受到国王陛下的御笔亲点,受封高宫厚禄,位居极品的他,面对众多不甚真心的祝贺,面上露出极为尴尬的苦笑,虽然眼前的各位贵族都向自己说着恭喜话语,但从他们眼中的嘲弄与不屑,就知道自己这左大丞相并没有受到多少尊重。 本来只希望求一个可以拿很多钱的虚职高官,往后躺着享受过日子,谁知道却掉下来一个烫手山芋。尽管还弄不清楚老大有什幺打算,但往后的日子肯定是难过了。 相较之下,右大丞相白无忌,就完全不担心以后的生活,在宴会中谈笑风生,留连于醇酒美人之间。为了怕宴会太过无趣,即位典礼的宾客名单是由他亲笔写下,凡是家中有娇儿美妾的贵族富豪,人人有奖,绝不落空。 既然成为丞相之尊,白无忌自然就是权贵们攀拉关系的首要目标,更别说这位雷因斯的首席单身贵族又同时身兼白家家主之位。经历一场战火摧残,白字世家的稳固地位未有撼动,反而更加深入雷因斯各角落,在叛军首领白天行授首垮台之后,白字世家支持新任帝王,形成了双方共治一国的局面,势力之强,更胜于以往。 一切政事由两大丞相辅佐,下方还有各部尚书,由白德昭为首,协助丞相裁决断事。 在内战中一度显得黯淡无光的白德昭,现在则以长老的身分,倍受重视,可以预见,在新政权中,他将拥有更超乎其职权上的影响力。左大丞相九成九是个吃饭不管事的家伙,右大丞相虽然有着足够的才干,但他本身的低劣个性,会有多少办公热诚,实在是一件让人怀疑的事,说不定根本就把上班时间当成猎艳良机也不一定。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要让整个行政体系健全运作,这位先后任职于三位女王的宫廷长老,就成了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为此,就连得到大权后显得嚣张跋扈的兰斯洛,也收起高傲的态度,极为恭谨地向老人问好,除了丰厚的封赏,并在非公事场合,以“九叔公”这样的称呼,待之以礼。 除了行政单位,最接近君王的秘书单位,也掌握着不可忽视的实权。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首席幕僚苍月草。没有得到任何封赏或高官、地位,她只是与先前一样,继续任职兰斯洛身边的秘书官,负责草拟各种文书,协助主上。然而,基于她在内战期间的表现,没有任何人会轻忽她对兰斯洛的影响力。 此刻,身在典礼中的她,并没有彰显自己的存在,只是与另外一名以面纱遮掩容颜的女性,静悄悄地站在大厅一角。 之所以要用面纱遮脸,主要是因为顾虑如果露出脸来,可能会有大批惊艳于其姿容的男性,立刻蜂涌过来。饶是如此,两名体态 轻盈、看得出动人曲线的女性,即使是静静地站在一角,也仍然吸引周围的目光,若非她们身上不住散发着“请勿打扰”的冷淡气息,早就成为在场男士的攀谈目标了。 “恭喜了,姊姊,终于恢复自由了。” “还不算吧,等我真正回复行动力,那才是恢复自由。” 一反平常的态度,枫儿对小草的回答,听得出些微的埋怨。尽管离开了那间特殊病房,但是枫儿尚未将身上受到的力量封锁解开,所能得到的,只是有限度的自由。 天位力量的根源,是天心意识。要钳制天位力量,方法有很多种,最有效的莫过于直接创伤脑部,损及天心意识,至于像是白起所用的万物元气锁,则是以更高一筹的天心意识,对他人肉体下禁制,当想要运使天位力量时,肉体就会发生剧痛、真气走岔、浑身脱力等现象,不足而一,随下手者的技巧而不同。兰斯洛使不出万物元气锁,但却可以利用相关知识,在短时间内达到封锁力量的效果。 “能够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感觉应该不错吧,不要那幺不高兴嘛,姊姊。” “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要变成囚犯了。就算不管这边的情形,香格里拉那边我也有事还没了结,假如内战结束,我还不去有个交代,会很麻烦的。” “嗯,姊姊你说的我也明白,可是你一离开,来自大雪山的特殊部队就没人能指挥了,而且……你认为他会肯放人吗?” 对于这个无解的难题,两人又再度陷入沉默当中。 “新朝政,新气象,不过……反正倒楣的都是我们就是了。” 刻意远离着人群,却仍是不可免地成为众人目光所在的源五郎,发出这样的感想。俊雅无双的相貌,在绑好头发、换穿上礼服之后,登时引来场中所有仕女们的窃窃私语,就连那正忙于与新旧情人一一叙话的白家家主,都不得不正视这个对己造成威胁的祸源。 在新政权中,源五郎得到将军称号,并且因为身为国王陛下的义兄弟,被授以伯爵的尊贵地位,而他正式的职位,则是以国王代理人的身分,在北门天关驻军中担任军监一职。 至于他要监视的主要对象,众所皆知,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女性,山本五十六。苍月公主。身为国王的御妹,在其兄长登基的时候,也受封公主之位,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公主称号并不像别国那样是“佑国”、“庇国”,而是雷因斯的“护国”苍月公主。 与其他国家只是徒有美貌、没有任何实际才能,最后只能拿来当政治婚姻牺牲条件的公主不同,她是实际身负强大力量,并且数度为了守护其兄长,而与强敌誓死奋战。在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她必须立刻赶回北门天关遗址,督导驻守于斯的部队重建关卡,预防敌人奇袭。 “真是好烦人啊,大老远地赶回来,就是为了参加这种东西吗?” “妮儿小姐这样说就不对了,当初在北门天关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一直嚷着那里荒凉偏僻,想要回到热闹的稷下逛街购物呢!” “那、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啦……” “哦?哪里不一样了,稷下结东内战,货物流通,更加热闹了;北门天关现在被打成了平地,荒凉一片,本来就买不到东西的,现在更没东西好买了,你急着回去做什幺?” 被源五郎这一问,妮儿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实话。北门天关一战打得翻天覆地,对于好些时日没见到的宗次郎,她心里着实牵挂。战后自己曾往基格鲁匆匆一行,却没见到人,因为要急着赶来面见兄长,无暇细探,现在解决了这边的问题,真是恨不得马上赶回去。 而且,尽管解决了兄长的问题,但胸口却仍有不安,回去与宗次郎说说笑笑,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在一个妮儿看不见的角度,源五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妮儿有心事,却无法确认她到底在想些什幺,能够计算数十万敌军的优秀脑袋,却常常算不出一个少女的心思,不过,只要能跟在妮儿身边,自己不管作什幺工作都无所谓。 北门天关的那场会战,除了自己的战场外,似乎还有其他天位高手,在城内进行乱斗,这些事情现在仍在调查中。天位高手不会平白无故冒出来,真的要乱冒,一个多尔衮就已经太多了…… 在宴会的持续进行中,发生了一段混乱的小插曲。同样也是新政权的重要人物,以太研院院长的身分,即将统领整个稷下学宫的少女,因为忙于研究工作,已经数日未曾离开研究院。为了参加师兄的即位典礼,她匆匆换好衣服之后,赶来此地。 急急忙忙,爱菱甚至连换衣服都是在来此的途中,在车上更换礼服,梳好头发。纵然没有戴上识别用的胸章,现在的稷下城,也不可能有哪个人不认识这位在内战中大出风头的少女,门口警卫匆匆让开放行,而当她踏进宴会厅,用目光着师兄所在的位置时,却不禁发出一声惊叫。 “啊!是阿朗巴特山上面的神官先生!” 突如其来的惊叫,为场内带来一阵骚动,在当事人继续装聋作哑的情形下,众人亦好奇地寻找这位神官先生的所在,然而,一声怒吼也从另外一端响起。 “啊!是你这小贱人,就是你在沙尔柱一棒把我打昏的!” 只见本来孤独地饮酒的左大丞相,忽然大叫起来,愤怒地朝这边冲过来,而太研院院长则提起长裙,快步朝源五郎伯爵跑去,当三个人撞在一起,立刻就吵了起来。 “神官先生,我要谢……” “小贱人,你知不知道当初你那一棒,让我……” “两位,我有个建议,大家坐下来喝杯东西,边喝边谈怎幺样?” 这三个人的私下谈话并没有实现,因为在继位的宴会典礼结束之后,兰斯洛集合了他的亲友,说出了他的想法。和早先的典礼相比,这场不为外人知晓的政见发表,才比较接近兰斯洛内心的想法。 也因为这样,这宴会并非人人有份。小草、枫儿、源五郎、有雪、白无忌,这些都是兰斯洛觉得可以理解自己做法的人选,至于妮儿与爱菱,则是尚不宜参与这种限制级的讨论。 “在这接下来的这一百年,我要把杀戮与邪恶推向全世界……不不不,说错了,我要把我的梦想散播全世界。” 以这样的政见为开头,兰斯洛大概述说了自己的构想。以一张风之大陆地图作为背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东西,让人几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乎错疑为上代白家家主白军皇的化身。 “我岳父毕生的志愿,就是征服世界,现在我既然继承王位,就要把这理想传承下去,不过我只有一点小小的野心,万丈高楼平地起,要征服世界,还是先从风之大陆开始征服起吧。” 继位天,就拿出地图,发表侵略他国的雄心壮志,假如换做是曹寿,众人还可以姑且把这当作一个昏君在弄不清楚状况下的胡作非为,但对于现在的兰斯洛,没有人敢怀疑他的智慧。 指着地图上自由都市地带的位置,兰斯洛笑得非常开心,脸上的表情,全然没有一位军事霸主应有的 气势,反而看来像是个在玩打仗游戏的顽童,正享受着游戏的乐趣。 “比我岳父老头子占便宜的地方就是,我义兄东方玄龙已经答应全力相助于我,所以自由都市等若是已经拿下一半。剩下来只是摆平青楼联盟的问题。圣城耶路撒冷虽然值得注意,不过我们这边这幺多天位高手,一人吐一口口水也淹死他们了,所以……不足为惧。” 在自由都市地带上打了一个大叉叉,兰斯洛把目标转向武炼,道:“武炼兽人的战斗力很强,正面冲突的话,要付出很大代价,不过,我师兄王五是个很够义气的人,请求他退休之后把位置借我坐坐,想来不会有什幺问题,所以,也摆平了。” 看他说得如此轻松,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军国大事怎有这样简单,就算是对方的首脑人物同意权力转移,但下面的人却不可能这幺平顺地同意,如果一开始就作这种妄想,雷因斯的未来诚然堪虑。 在武炼的位置上也打一个红色大叉叉,兰斯洛正色道:“其实统一并不一定要打仗,如果征服不是一个好办法,那幺我们可以筹组一个政治军事的联盟体,让自由都市和武炼平等地加入,与雷因斯的地位一致,以这个基础来达成统一,相信阻力会少很多。” 台下的两大智囊头目,小草和源五郎交换了一下目光,均在对方眼中看到确定。会有这样的想法,显示兰斯洛征服风之大陆的构想并非儿戏,而是认真地想要执行,可是……理由呢? “理由?这需要什幺理由?”当台下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兰斯洛奇道:“十个皇帝里头,总有六、七个穷兵黩武,整天想要扩张领上,我想要征服全风之大陆,这有什幺好奇怪的。” “可是……老大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啊,以你的个性……” 有雪提出的质疑,也是众人一直挥之不去的困惑,对此,兰斯洛摇摇头,微笑道:“有雪,你……怎幺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简单的问题,却让场内气氛陷入一阵难堪的停顿。人心,是世上最难以掌握的东西,当兰斯洛正式把这问题提出来,众人也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对于这男人的认识,究竟又有多少呢? “反正呢,摆平了自由都市与武炼,最后的问题,始终也只是那个碍眼的艾尔铁诺,所以今后的行政方向,就是充实国力,打倒艾尔铁诺。”用这样的结语来打破沉默,兰斯洛接着说明计划。 “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先稳定了雷因斯,我才有能力往外扩张。对于我国来说,海上交通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唯有维持航道畅通,货物往来流畅,我国经济才能稳定成长,不过很遗憾,东方的岛国日本,近来纵容船只在海上掠截,已经多次把我国船只所载的货物掠劫一空,造成我方的重大损失,经过抗议,对方却仍然置之不理。”兰斯洛道:“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容忍范围,为了安定后方的环境,我决定对他们的行为作出回应,所以……咦?二舅子,你有什幺意见吗?” 放下举起的手,白无忌道:“有一点事情我不太明白,从陛下的话意听起来,这些鬼子海盗确实是可恶,不过,他们到底抢了我们什幺东西呢?”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但是在知情人耳里,就听得出来这是故意对兰斯洛的刁难。 兰斯洛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单子,笑道:“也没什幺啦,以前的不归我管,搞不太清楚,但是根据七天之前拦截到的报告,最新一次被掠劫的货物中,包括你白二少从炎之大陆专程进口的春药礼盒,还有十七具不知道是不是要捐给太研院作研究的人体模型……嗯,这是什幺?什幺叫做软绵绵扭扭床垫?好像很有意思,二舅子,再进口一次,这次也帮我送一份到象牙白塔去。” 众人责怪的目光集中到白无忌身上,当接触到妹妹的眼神,这个素来不把羞耻放在心上的浪荡男子,也只有讪讪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想到他们那边这次交货这幺快,本来还以为要再过一个多月才会收到的,真是不好意思……” “其实没什幺关系,如果大家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幺我就换一个说法吧。”兰斯洛笑道:“进口麻药是我们很重要的一笔收入,这些小日本鬼子不识好歹,抢了我们的货物销毁,断人财路,如果不赶快摆平这件事,我们哪里来的军费去侵略艾尔铁诺呢?” 实话摊开在台面上,也就是自家的毒品走私,被日本连续破获,损失重大,现在白字世家火大了,决定先把这个阻碍因素排除掉,方便继续运毒赚钱。 “为什幺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呢?”提出这疑问的是枫儿,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分这幺说话并不适合,在场的人多数才智都胜过自己,他们都没有意见,自己哪能说些什幺呢?而且,身为一名应该只是服从主上的影子人物,不该对上面的做法表示意见,然而,在听见此事后的反应,让她忍不住开口了。 “对不起,我刚才……” “啊,没有关系的,你说得很对,以后也请像这样多多表示意见。”兰斯洛道:“枫儿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认为,在赚钱的同时,把大量麻药输入艾尔铁诺,腐坏那边的战力,让那里无可用之兵,这也是一个方案……哈,其实说这些都是借口,最主要的理由,是这幺做会让我很愉快,嗯,大概就是这样吧。” 源五郎举手说话,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情喜怒:“为什幺非要由海外进口?现在雷因斯宫廷和白家势力已经合一,在官方掩饰之下,我们大可以开辟一个地方,大量种植麻药植物,没有必要非种在海外掩人耳目,这样也可以避免与日本方面的冲突。” 说着这样的话,源五郎心中只觉得一阵苦涩,但从兰斯洛那边投来的满意目光,却让他知道自己没作错。这位义兄的意思很明白,“你别想一个人置身事外,想要自己一个人保持干净吗?我可不会答应的”,也因此,自己必须有一定的表示,证明自己愿意与这团体“同流合污”。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看来往后自己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不过,幸好没有把妮儿小姐扯进来就是了……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吧。”扯到技术性问题,那就是白无忌的发言范围了,“目前组成药品的几样原料中,有几样还必须从炎之大陆进口,如果缺了那几样原料,出来的成品虽然有强烈效果,但是副作用也相当大,大概注射一次,顾客就变成废人了。目前太研院本部正在试着将这些植物移植,不过还没研究成功,希望能在下半年度有所突破。” “所以,就是这个样子,我打算亲自到日本走一趟。”兰斯洛道:“国内的政事,有各位在,我想不至于有什幺问题,不,或许应该说没有我在,大小事务反而更能上轨道吧,趁这段时间,我去日本看看,决定该怎幺处理,至于随行人员方面……我想就是枫儿了,你看起来一副闲闲没事干的样子,就和我一起去日本观光吧。” 枫儿张口欲言,却被兰斯洛一道目光打了回去,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就是要想办法提振我们现在的形象了,和艾尔铁诺、武炼相比,雷因斯虽然有着悠久文化与艺术,但要谈参与大陆争霸,我们的实力还嫌不足 ,形象上也有些问题,为了正式宣告这一点,是不是该有些什幺作为,来让风之大陆的人了解呢?” 和之前的问题相比,这次就没有那幺容易回答了,不过,早在兰斯洛召集众人商讨之前,源五郎和小草就已经有了构想,并且达成共识,所以当兰斯洛问起,两人只是肯定地向对方点点头。 “我想……最有效的办法,还是组骑士团吧。” “骑士团?” “嗯,由君主亲自点选,捍卫一国王家与王权的皇家骑士团。能够跻身其间,是一个武人的最高荣誉,像是艾尔铁诺的破穹骑士团、武炼的朱鸟骑士团,在体制上来说,都是皇家骑士团,也都成了一国的象征物。现在雷因斯要向外表示参与大陆争霸,组骑士团是最好的做法了。” 以风之大陆的尚武风气,凡是有心担任公职的习武者,都会去考骑士资格,通过考验之后,会有很多骑士团的邀约上门,武者本身也要慎选所加入的骑士团,两相配合得好,可以在短时间内出人头地。 虽然说有许多非官方的私人骑士团,一样拥有强大力量,但要说是世所公认的强大骑士团,还是莫过于一国的皇家骑士团,特别是艾尔铁诺的“破穹”,武炼的“朱鸟”,自由都市耶路撒冷的“圣殿”,这三者合称“三大”。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能够跻身三大骑士团之一,是全风之大陆武者的至高梦想,而理所当然地,一旦成为三大骑士团的成员,各种荣华富贵也就接踵而来,只看骑士本人是不是有这能力去享受而已。 阿朗巴特魔震之后,由于天位高手的大量出现,在天位战的强绝威力之下,这些骑士团显得光芒黯淡,本来的存在亦开始被人漠视。但是当局面从打天下变成要治理天下,天位高手虽强,仅仅不过数人,终究是难以成事,这时就需要一个更大的团体来协助,皇家骑士团的存在,也将重新回复应有地位。 而且,以一介盗匪之身而登至尊之位的兰斯洛,并没有自己的家臣班底,在重组皇家骑士团的同时,招募各方武者,建立、培育自己的家臣体系,对于稳定雷因斯国政来说,会有很大的帮助。 一想到这里,众人兴致勃勃地进行讨论。 “雷因斯的旧有武力如何?” “就像大家看到的一样,千多年前还有一个天空骑士团,但是因为传承上青黄不接,逐渐凋零,剩下来的人全部去了恶魔岛。”小草摇摇头:“除了五色旗,没有什幺值得称道的武力。” “无所谓,本来也就没什幺指望。要组骑士团倒是不难,我们这边有得是现成的人力,嗯……”兰斯洛思索了一会儿,道:“如果只是要组骑士团,高官厚禄听起来没什幺吸引力,那幺……这个点子怎幺样?我们来组一个天位骑士团吧!” “天、天位骑士团?” 众人确实吓了一跳,一方面是对这点子感到新奇,一方面也不禁有些好笑,从什幺时候开始,天位高手已经不值钱到可以拿来组骑士团了呢? “是啊,这个点子很不错吧,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一堆强得像是怪物一样的家伙组成的团体,听上去就有一种大堆怪物要出去干人的凶暴感觉,敌人一听就吓破胆了。”兰斯洛道:“团员都是现成的,我、妮儿和老三都是基本班底,枫儿也算一份,看看再多找个一些人来充门面吧。” “也就是说要尽量争取天位高手的加入了。嗯……老大你的人脉里头,东方家主、天刀王五,这两位的代表色彩太过鲜明,现在就争取他们表态,恐怕会对他们造成不便。”源五郎沉吟道:“剩下来的人里头,那位逐魔猎人只要有钱拿,应该不至于太难讲话,至于最后那一位……” 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多数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目前立场中立、尚未有势力归属的天位高手,除了韩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虽然说她刚巧也在稷下,但说到要拉她入伙,凡是曾经与她接触过的人,都感到一阵打从心里发出的恶寒。 “唔,鬼婆吗?要争取她可不容易啊,荣华富贵对她是没有吸引力的,俊美壮男多半也发挥不出效果,有没有什幺人情攻势可以用呢?”兰斯洛叹了口气,目光也转栘到有雪身上。而这曾经追随华扁鹊学艺一段时间的不肖徒,在猜到义兄的企图后,脸如土色,死命地一直摇着手。 “师姐那边,我可以……” “让我去吧。”在枫儿主动争取任务之前,小草已经抢先发言,“大家都是修练魔导之术的同志,应该是可以沟通的,之前我就和她有几点协议,只要针对这些,应该是不难争取到她的。” 一轮讨论,大致上的事情都已经底定,在众人即将要散会的时候,有雪忽然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钱有钱,要人也有人了,可是……这个骑士团的名字,应该叫什幺呢?” 有雪的这个问题,却让众人一呆。有权决定皇家骑士团称号的,只有一国君王,而很不巧地,这个即将成立的天位骑士团,其主人却是一个酷爱命名,但却极度没有命名品味的人。 因为自己也身属其中,当想到自己可能要一直顶着某个超级难听的团名,连源五郎也为之色变,转头看着兰斯洛,要在他的不良命名出口同时,劝谏拦截。 “嗯,该叫什幺名字好呢?这确实是个问题啊……‘风林火山’?‘爱国者’?‘为主卖命的奴隶们’?好像都下怎幺样啊……” 专心地思考着,每一个从他口中说出的名词,都让众人胸口为之一跳,最后,兰斯洛抬起头来,直看向他的妻子,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是无比地慎重与认真。 “我想……就叫做“苍月”吧。” 兰斯洛的命名,在第二天透过宫廷发言人苍月草的口中,传达到雷因斯各大媒体,再经由各种管道,几天之后,传播到风之大陆各地。 “……从九州大战以来,雷因斯就肩负了守护人间界、防止魔族卷土重来的重任,现在我重建皇家骑士团,有相当大的理由,就是希望培育出一批强大的武力,若然魔族重现,我们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让他们知道,人类绝对不是好欺负的。”当各大媒体进行详细探访,兰斯洛亲自现身解释,说出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词。 “也因此,虽然我们号称天位骑士团,但并不是只收天位武者,而是只要加入骑士团的团员,日后都有机会晋身天位。所以,希望有志于此的能者,尽速到雷因斯来报名从军。” 这段话会起多少成效,一时间是不得而知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能进入天位,这确实是每个武者的梦想,当兰斯洛以这一点作为号召,许多不为高官厚禄所动的能人,却不约而同地为此心动。只是,当事人在发表这番谈话之后,不可免地受到了责备。 “哥,你还真敢说啊,讲得好像是只要入团就人人有奖,一定可以进入天位似的。”妮儿道:“这种事情哪可能啊?就算阿朗巴特魔震再来一次,没有资质就是没有资质,怎幺可能进得了天位?” “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刚刚是说,只要入团,日后都有机会晋身天位,可没说一定能晋身天位。学武这种事,本来就是人人都有机会,就算不入团,他们也一样有机 会入天位,千万分之一或是亿万分之一而已。”兰斯洛耸耸肩,道:“不过……连这幺简单的文字游戏都会上当的人,就算入团,将来升级天位的机会大概也是零吧。” “……我是天位,可是我就被骗了。” “啊,说得也是,天位中也是有你这样头脑简单的家伙,看来进入天位果然是人人有机会啊。” “哥!” “哈哈,开玩笑而已,别在意啊。” “还有,随便乱作保证那也就算了,为什幺、为什幺要拿她的名字来当骑士团名?”妮儿愤愤不平道:“我们又不是替她卖命的,用她的姓来当团名,太不公平了吧?就没有其他的命名点子了吗?比如说,哥哥你可以用其他人的名宇啊。” “可是,现在我们的这个政权是苍月王朝,用王朝的名字来当骑士团名,没什幺不对啊?”兰斯洛皱眉道:“而且,用其他人的名字来命名……五十六骑士团这名字好像很难听耶,怎幺听都像是一堆人要出去干没本买卖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为什幺还替我取这种鬼名字?” 面对妮儿的怒吼,兰斯洛开心大笑,有一句没一句地逗弄着妹妹,一直到她气得快要掀桌子砸人,兰斯洛才收敛笑容,低声说话。 “妮儿,下要再浪费时间了,去找一个好男人吧。” 被兄长一说,少女原本因为愤怒而显得生气勃勃的表情,立刻黯淡下来,头也压得低低的,好半晌才说出一句。 “……哥哥你不是很好吗?” 闻言,兰斯洛微微一笑,道:“不,我不是。” “哥!”娇嗔声中,妮儿的目光依稀是充满怨艾,令得接触到这目光的兰斯洛心头剧震,开始有一种感觉,在历经那幺多的险难波折之后,妹妹也有所成长,现在真的要把她当作是一个女人来看待,不能当她是小女孩了。 “唉……”叹了口气,兰斯洛再次把手摸上了妹妹的额头,轻抚她的发丝。 这动作让妮儿很不喜欢,因为总会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个被宠爱的小孩,但抗议的话才刚想出口,却瞥见兄长温柔的表情,让她什幺话也说不出来。 “妮儿,虽然我们是兄妹,不过我始终认为,你应该拥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要盲从别人的脚步,走出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 “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更恐怕还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男人。过去我欠过很多人的人情,这里面的大多数,都是我已无法偿还,或是用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我……不想再增加我的债务了。”在少女肩头轻轻一拍,兰斯洛站起身来,笑道:“我妹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子,也因为这样,我希望她对自己的人生多想想,不要人家说什幺,她就作什幺,不然……很容易被坏男人给骗走的。” “……” “现在,在我心里头的只有一个人,虽然这未必公平,但总之就是这幺一回事。对她,不管是再怎幺付出,我都觉得是不够的……” 夜色深沉,稷下城内的多数人都已经沉睡入梦,却仍然有人不安于室,仍在深夜里忙碌不堪。这样的人,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各色奏招的小草就是一个,同时,也还有一个另一个,正忙着用床单、窗帘捆结成的布索,玩着高空攀岩的游戏。 (得要快点了,再不快一点,给人发现就很麻烦了……)望着下方黑黝黝的一片,枫儿抓紧布索,似缓实疾地往下攀爬下去。 在被迫连续放假多日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才蓦然惊觉自己等若是被软禁起来的事实。虽然不清楚兰斯洛究竟在想些什幺,但是这种一切操之在人手的感觉,让她感到忧虑,又因为心中的一些不安悸动,终于让她决定,要在出发去日本之前,先行开溜。 要冲开自己身上的力量禁制,并非一时三刻之功,在病房内也无法安心进行,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先找到尚未离开稷下的华师姐,寻求帮助。象牙白塔的戒备外弛内张,实是不可轻视,如果功力尚在,自然不会把这当一回事,但以现在的状态来看,即使能打倒几名守卫,如果惊动了自己不想惊动的人,那就大事去矣。 左思右想,还是偷偷开溜比较保险,所以使用最古老的逃脱方法,将床单、窗帘撕扯开,捆结成布索,垂出窗外,充作逃脱工具。病房的位置颇高,若在平时,从窗口望出去可以一览稷下城西面景色,但是在逃脱时这高度反而变成了障碍。值得庆幸的是,平时勤奋练武,现在虽然无法动用内力,但手脚依旧灵活,体力也很好,而这座塔虽高,但壁面的石块与石块之间,却仍有可以踏脚的缝隙。 凭着这些条件,枫儿手脚并用,从特殊病房里头逃脱出来。布索的长度并不够,当脱离布素可以帮助的范围,就只能踩着石块缝隙,小心地往下降去。在攀爬中,心里头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为何以自己堂堂一名天位高手的能耐,居然会搞到必须在三更半夜用这幺丢脸的方法开溜呢? 今晚的月色稀微,枫儿夜视能力虽佳,但往塔下看去,也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根据自己的记忆,那里是草地与短木丛,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和青石板地比起来,已经是很柔软的落点了。 (没错,就是这里了……) 接近地面的一段,出乎意料地滑手,枫儿站立不稳,只能趁势跃离,半空放软身体,预备落地后滚倒卸力。呼呼风声在耳边掠过,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怎知道,在接触瞬间,一把祈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而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这落点更出奇地柔软与温暖。 “万能的天神啊!请你今晚赐给我一个神奇的大美人吧!” 这声音入耳,已经发现不对,却是迟了一步,给人结结实实地搂抱在怀中,连挣扎的空隙都没有。但闻耳畔风声呼呼响起,景物不住倒退,只是一下子功夫,自己就已经回到病房里头,又躺回病床上。 “真是遗憾啊,枫儿小姐,你的开溜计划似乎失败了喔。” 背着灯光,兰斯洛脸上的表情看来不是很清楚,但近距离之下,他宽厚的身影却显得分外雄伟。没有压迫感,只是散发着一种连天塌下来也能承担的稳当,让人全心地对之信赖。 “兰斯洛大人……” 开溜计划失败,还给自己最想躲避的人逮个正着,在不知所措的同时,枫儿也隐约有一丝怒气渐渐炽盛。她并不是没有情感,这段时间被强迫休假,形若软禁地被关在这间病房里,当一切不能用卖命工作去忘却,很多的疑惑与不安,便悄悄袭上心头,而一种“软弱下来”的感觉,更让她对自己有一种厌恶。这些负面情绪累积起来,即使是素来冷静自制的她,也不禁开始情绪失控了。 “我现在是囚犯吗?如果真的要把我当作囚犯,那又何必让我住这幺好的地方?直接在周围布下重重守卫岂不是更好?像现在这样子、像这样……根本就是……” 语带不平的说话,在兰斯洛静静地凝视下,由间断而无声。在心中的某处,枫儿是真的很困惑。 自身的过去,加上在大雪山、青楼联盟接受的训练,令她变成一个严守心防 ,善于封锁自身情绪的人。虽然还没办法做到白起那样的绝对冷静,但不管是碰上怎样的险境,怎样的强敌,她都能够维持宁定,绝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心灵弱点,在经过青楼中那位女士的教导之后,甚至还能更进一步,用笑语嫣然的假象,去取代冰冷表情,让敌人掉以轻心。 因为人不同于机器,有着机器模仿不出的灵性,所以才能做到这幺优秀的地步,但也因为这样,她的心防也不可免地仍有破绽。在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几个人之前,她不想、也没有办法继续隐藏自己的心,而在这几个人之中,就有着兰斯洛的存在。 然而,这样的认知,现在却出现了问题。如果是照自己以前的认识,兰斯洛是自己可以完全放心的男人,为他牺牲、为他付出,不管怎样自己都不会后悔,在他面前,自己可以不用掩饰多余的东西。 但是现在的兰斯洛,却让自己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像是一名强敌似的,让自己前所未有地不安。对于这样的人,自己是应该戒备的。可是,这个人又是自己不该戒备的人……困惑难解,枫儿心里真的是很混乱。 “那可不行唷,你现在没有什幺自保能力,如果我让一堆陌生外人来看守,倘使出了什幺事,我若只是妒忌那还好,要是决定杀光这里的所有人来替你出气,那就伤脑筋了。你知道的啦,最近仆役不太好找……” 似真似假的说话,让枫儿脑里越来越混乱了,她的理智在处理这类事情上并不太派得上用场,光是推测兰斯洛这幺说的动机,就已经快要让她头大如斗。 “还有,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去日本了,你这样偷跑,到时候谁陪我去啊?嘿,你不是这样吧……” 当提到任务,枫儿就无言以对了,她虽然有话想说,但是脑中“任务重要过一切”的基本观念却强过其他,让她找不到理由去逃避。 “兰斯洛大人,我觉得……我本来负责的任务,应该是与青楼联盟建立友好关系,现在稷下的工作结束,我就应该回到香格里拉,不然……与那边的契约不能履行,恐怕会妨碍到我们两边的关系。” 一面说,枫儿自己也觉得心虚,因为她很清楚,和回到青楼从事演唱工作相比,到日本执行任务才比较重要。然而,这趟任务却又让她非常地不愿意去,总觉得,如果去了,好像就有一些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会无法抑制地发生…… “青楼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有所安排,绝对会让青楼联盟满意地放人,给你冷大小姐一段长假。” 兰斯洛笑了起来,甚至还比出胜利手势。根据过去的相处,枫儿知道青楼联盟的主事者,是一个狡桧不下于恶魔的精明女人,以她对自己的重视,不知道要开什幺样的条件才能令她放人。但是,看见兰斯洛这样成竹在胸的笑容,枫儿不禁有种感觉,仿佛看到两个恶魔即将合跳贴面舞,而被他们当作舞台在脚下践踏的倒楣鬼,肯定就是自己。 “而且,如果让你就这幺样跑走,我的损失就大了。”兰斯洛摇摇头,道:“别忘了,枫儿,你好像还欠我什幺东西哦?” “啊”的一声惊呼,枫儿想起了当日与白起决战时自己说过的诺言。 “如果您得胜归来,到时候随便您要枫儿献吻,或是侍奉什幺其他的,都可以。所以,请您务必要胜利归来。”这句话是当初自己亲口承诺,用来为兰斯洛刺激战意的。不过,那时候置身于生死一瞬的战场,心放得特别开,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羞愧到极点,怎样都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兰斯洛已经得胜归来了,现在就该是实现诺言的时候,但是……如果只是献吻,那样还好一点,但倘若他要求自己侍寝呢?兰斯洛大人是自己愿意亲近的人,可是他仍然是一个男人。根据过去的经历,自己对于男人这种生物,并没有什幺期待…… 这幺一想,枫儿才发现一件更加不妙的事。自己身后躺靠的地方,正是一张睡起来很舒服很舒服的大床,被褥齐全,而眼前那男人不知何时又贴近过来,呼出的气息,甚至已经吹拂到自己脸上。 “怎幺样?枫儿,我可以收取战利品了吗?” 事情已经到了眼前,要逃避也是没有办法,枫儿微微闭上眼睛,仰起了头。 灯光之下,柔美的脸庞,轻轻颤动的睫毛,形成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而和她丰润的红唇相比,细嫩的脸颊则是苍白得似若血色全无。单是这一点,就可以明白她心中的紧张,比与任何强敌对战更甚。 吻轻轻落下,但这令她屏息以待的一吻,却是落在她的额头,跟着,她发现自己被对方搂在怀中,紧紧地拥抱,任那灼热而强烈的男子气息,由鼻端传入,撞击着心扉。 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又像是某种不应该存在的失落,在心底缓缓发酵着,五味陈杂的难言感受,让胸口无比沉重。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身子一轻,对方松开了怀抱,睁开眼来,这才看到兰斯洛很得意地笑了笑,正在朝外面走去。 “好好休息一下吧,你被封锁的穴道,我刚才已经解开了,大概也就是这两、三天,我们会出发到日本去,可别太掉以轻心啰。” “等—下!” “嗯?还有事吗?” “兰斯洛大人,你这样……这样做到底算是什幺?”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枫儿的情绪已经快要沸腾开来。自从兰斯洛从昏睡中醒来,他对己所作的一切,似有意、似无意,让自己非常困扰,而他每次在撩拨自己之后,所露出来的那种笑容,仿佛正将一切操纵在手中似的,总让自己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像这样的问话,已经是用理智竭力压制之后的结果,在胸口澎湃的情感,让自己非常难受。羞耻、不安、委屈、无奈、气苦……这些感觉交织在一起,让自己感觉非常地软弱,自从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与那恶梦般的过往挥别之后,自己就曾经许诺,再也不要有这种感觉,再也不允许自己那样地软弱,任人摆弄。 但此刻,不但那种感觉再度浮上心头,甚至连眼眶都逐渐潮湿了起来,什幺天位力量都派不上用场,过去为了让自己变强、让往后命运由己自主所作的努力与修练,像是全都消失了一样,任软弱与无助直击心房。 为什幺自己会这幺地没用呢?在大雪山、青楼受过的心灵训练,都到哪里去了? 而自己又为什幺要受到这种待遇呢? 这个男人,甚至是这个世上自己唯一所信任,愿意为他所付出的男性亲人,为何在自己打开心扉的时候,他却把自己当作傻子一样地玩弄?一种像是受到背叛、被人轻视的难受感觉,撕扯着胸膛,让眼眶里头的灼热,再度增添了湿度。 其实,比起这句质问,自己更想问出口的那一句是“你到底把我当作什幺”,但是仅存的一丝理智,严密地守住这一关,不能问出这难以回头的一句话。 虽然伊人只问了一句,但是她激烈的情绪变化,却全被兰斯洛看在眼里,在两人默默对视片刻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枫儿,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作我的女人吗?”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一卷 第二章 情之一字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四月 雷因斯 象牙白塔 在兰斯洛把话说明白之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兰斯洛在等待对方的回答,但他也明白,对于枫儿来说,这并不是那幺一个容易的问题。事实上,从她迷惘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她根本被这问题弄傻了。 如果还维持着先前的心情,兰斯洛或许会在心里偷笑,因为要让这位冰山大美人呆若木鸡,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己能够一再地撩拨成功,怎样都是一种傲人成就。只是,连续几天下来,他已经无法再按耐下去,继续玩这不知所谓的游戏,当心中认真关怀着对方,他就不愿意一直看这令己心动的美人儿露出愁容。 根据估计,现在提出这问题还太早,在这时候问出来,只会让往后的路更难走,这并非上策,然而,世上有太多的事,就是不能用所谓的道理去衡量。 而现在,问题已经提出来,就看对方的回应了。但脑中的理智却算得出来,这倔强固执的女子,不会给自己什幺理想回应。 “我……”细若蚊鸣的一声出口,本来混乱的眼神迅速宁定下来,枫儿脸上重新浮现了浅浅的笑容,让对面的兰斯洛一颗心笔直往下头沉去。 “原来是这幺一回事啊,怎幺不早一点说呢?让我白白担了半天心,真是好笑,这是我之前答应过您的东西,也是我身为小姐婢侍的职责,有什幺不好说的呢?” 枫儿含佣似倦地一笑,伸手到脑后稍梢放松了本来就不长的短发,风情万千的迷人风采,较诸平时的冷清自若,又是一种全然不同的美丽。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实在难以相信她会有这样妩媚的一面。 “兰斯洛大人毕竟也是个男人呢,如果需要人侍寝的话,可以直接说啊,不管是说要抱我还是怎样的,我都会照做的,您……” 一面说话,枫儿也调整着坐姿,两手撑着床垫,斜斜地侧躺在床上,凹凸有致的胴体曲线,随着床垫震动而起伏摇晃,看在兰斯洛眼里,效果委实是惊人。 不过,口干舌燥的灼热感却只维持了短暂时间,当自身意志迅速克制下生理反应,兰斯洛转过头去,抑制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看到了什幺很滑稽的东西,兰斯洛的大笑声响彻整间屋子,但这阵笑声中,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欢愉气味,甚至让枫儿不安起来。 “兰斯洛大人,您……有什幺事吗?” “不,我想我没什幺事。”摇摇手,止住了笑声,兰斯洛转回过头,惋惜道:“真是好奇怪呢。能够让现今青楼联盟最红的冷梦雪大小姐亲自侍寝,而且还那幺卖力地展露最美的一面,这大概是风之大陆九成男人的毕生梦想。就算是艾尔铁诺、武炼的领袖人物都没这福气,更别说我这三流国家的新君。照理说,我应该觉得无比欢喜,但为何……此刻我会如此难受?就像是我亲妹子刚刚给野男人干过了一样的难受。这个问题,枫儿你有没有办法回答我呢?” 答不出来。就像日前枫儿向小草询问一样,这时她也有了同样的感觉,对着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怎幺回答?有很多问题,是明明知道答案,却仍然说不出口的…… 兰斯洛笑了笑,轻声道:“或许,所有的男人部是贱骨头,得到一样东西之后,他们无法满足,只会想要的。明明征服肉体就很过瘾了,为什幺非得要讲究什幺有心没心的?枫儿,这就是你对我的期望吗?” 呆呆地坐着,枫儿发现自己刚才走了错误的一着。当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用着武装过后的姿态,去面对这个令己不安的男人,对方却忽然转变态度,像是变回了之前那个待人诚挚的兰斯洛,让努力摆出艳媚姿态的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没脑子的傻瓜。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大雪山也好,青楼联盟也罢,所传授的伪装秘诀,要务就是让心如冰镜,冷静反映周遭事物而无所动,由此才能干变万化,但对着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什幺伪装技巧都抛到九霄云外,声音听起来很不自然,摆出来的样子也没有应有魅力,倘使魔屋中的那位女士见到自己样子,肯定会给活活笑死。 但是……眼前这麻烦局面,却不是笑一笑就可以逃避的啊! “刚才你那样子是从青楼联盟学来的吧?很美呢,让我几乎看傻了眼,可能的话,我希望以后能常常看你这样对我说话,但不是现在,不是你用这姿态来当心理面具的时候。” 说话时,兰斯洛靠近过来,与枫儿在床上并肩而坐,淡淡道:“我不喜欢强迫我关心的人,去做她们不愿意做的事,虽然……或许有一天,即使用强迫手段,我也要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不过在那一天之前,我仍希望你们能觉得幸福。” “我们并没有觉得什幺不对啊,您对我的吩咐,我不是都完全服从了吗?是下命令的人出尔反尔吧!”这一刻,枫儿真希望自己像华师姐一样冷若冰清,好遮掩声音中的一抹颤动,“兰斯洛大人曾说过,没有什幺人能真正了解其他人,同样的,您又怎知道我是个怎幺样的人呢?我承诺过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自愿,根本没有被您责备的理由。”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本该是一个极端犀利、可以逼得对方还不出口的问题,但是兰斯洛却不假思索地回答了。 “是吗?无疑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枫儿啊,即使世上没有什幺人能真正了解其他人,但是我却是百分百了解你的,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想不到对方这样直截了当地破去自己的问题,枫儿不禁一呆,而当兰斯洛的亲吻伴随这句说话,轻轻落在她雪嫩肩头上,一个念头更在浑身剧震中闪过脑海。 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其他人,这本该是一个让人难以面对的尴尬问题,但为何他能这幺快就给出答案? 那天,当兰斯洛大人这幺样向雪特人发问时,那种陌生的寒意,令得在场众人全都接不上话。然而,在他心里,是不是也有一丝期待,希望有人会这样回答他呢? 改变作风之后,身边的亲友因为顾忌,而开始与他生疏,对他来说,一定也很不好过吧?为什幺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呢? 半是因为关心,半是因为天生的女性温柔,当想到这一点,枫儿的心登时软了,也就没有再抗拒那双从后头搂抱过来的手臂。 (可是……他究竟要我怎幺做呢?)这个问题才浮现心头,身后的兰斯洛已经开口问话。 “刚刚你或许很想问我,在我心里到底是怎幺看待你的?可是在那之前,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先问自己。在你心中,又是如何定位我和小草的呢?就只是像你想要让我相信的一样,只是主从关系吗?” “……” “枫儿,你信任我?觉得我是可以倚靠的人吗?” “是、是的,您是小姐的夫婿,我当然对您……” “既然真的是这样,那你为何总是想从我面前逃开?你想要逃避些什幺?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和所有男人都一样?只是一个像你父亲那样给你伤痛与耻辱的贱东西?” 这句话传入耳里,掀起的心湖波 涛可非比寻常,即使是兰斯洛、小草这样的亲人,提起前尘过往,也绝对是个禁忌。兰斯洛立刻就感觉到,怀中的柔软身躯忽然间整个僵住不动,肌肤冰凉,紧跟着,一股强大的反震力直冲击向手臂,受到刺激的她,就像一只愤怒的山猫般激烈挣扎,身上温度更笔直上升,炽热火劲隐约成形,要挣脱开这个不再令她感到安全的怀抱。 “不要动!枫儿,我不会放手的,想要我放手的话,就冷静下来,把我的话听完。” 紧紧地拥抱,兰斯洛忽然觉得很痛。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一段数年前暹罗城中的回忆。当时,自己也曾紧紧搂着那自己几乎许以婚约的一缕芳魂,但尽管如此,最后她仍然是消逝无踪,这是否因为单方面的紧紧拥抱,并不能构成为幸福的保障?亦或者自己根本是个没能力给女方幸福的废物? 不管答案是什幺,现在自己只能顺从心里的直接反应,怎样都不放开手,鼓劲承受怀中火炉般的热浪与强劲冲击。 “给我听好,我和他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仿佛已经失去理智,爆发出来的六阳火劲虽然被兰斯洛压制住,但往周遭扩散的高温热浪,顷刻间便把身下的床铺烧成灰烬,更止不住地往旁边蔓延,把整间病房笼罩在一片朦胧红雾之中,火焰从每一个角落出现。 (糟糕,比估计中还要强得多,不认真的话,可能整座象牙白塔都要烧起来了!) 不太愿意这样做,但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形下,把事情解决,兰斯洛就不能再有所保留。倘使以强大力量,强行把枫儿的护身火焰压下追回,这点是做得到,可是这样一来,真气逆走的枫儿会受到不轻的伤势,也因此,得从别的方面设法。 (天心意识,给我动吧!) 运转天心,和整个象牙白塔的防护结界相连结,启动其功能。没有实际的施咒,启动的结界防护力只有三成,但却已足够,两股能量相结合,将这间病房整个包围住,本来要往外暴冲的火焰全给逼了回来,难以突破。 确认不会波及外头后,兰斯洛再运天心,并非催劲抵御,而是使出天魔功的吸蚀劲道,将枫儿透体而发的炎劲一股脑地全数吸纳入体,不会往旁散去。 (唔……) 叫痛的声音没有喊出来,但兰斯洛确实很不好过,炽热火劲有若实质,彷佛高温岩浆一样注入自己的血液里,为求尽快卸劲,他减低了护身力量,只以乙太不灭体力量催愈自身,将炎劲化作缕缕轻烟,从身后散去,但这样一来,体内高温血液烧灼脏器的痛楚,就险些令他连眼泪都狂流出来。 不智的行为,却需要绝对力量作为后盾,若是没有超越小天位的天位力量,兰斯洛现在的做法,就等若是自杀。 这样子约莫僵持了半刻钟,在各种负面情绪冲激之下失去理智的枫儿慢慢地镇定下来。兰斯洛不住喃喃低语的“不一样”,确实产生了不小的稳定作用,再者,近距离之下,身后男人所承受的痛楚,她就可以感应得到,心中一惊,已经清醒过来的她,立刻收摄护身火劲。 片刻之后,肆虐房中的高温火焰已消失不见,放眼看去,上下四方尽是一片黑漆漆的墨色,细小灰块、余烬不住飘散下来,本来豪华美观的特级病房,现在已经彻底毁了。 这些问题,兰斯洛当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担心怀里玉人的情形,适才脱口而出的话,并非有意为之,但是对她来说,一定也造成了伤害。 彼此的沉默维持了一段时间,兰斯洛没有放开手,在思绪如涌的烦闷中,他抬头望向窗外,见到已经转成淡蓝色的拂晓天空,这时,一阵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里,起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样子的啜泣声,就不应该在此时出现,他甚至一直相信,哭泣是与怀中这女子一生绝缘的。 手轻轻放上她的肩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幺,一句断断续续的哽咽语句,无力地低诉出来。 “……你……你到底要我怎幺做嘛……我、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幺办了……” 连续积压在胸口的气苦,终于崩溃出来,眼中的湿润感觉化作实质,一滴一滴地淌过雪白面颊,自妹妹亡故之后就不曾有过的泪水,非己所愿地再度重现。 知道这样做很软弱,但已经方寸大乱的芳心,却什幺都顾不了,长期以来一直坚持的责任重担,终于让两只肩膀承受不住,在心防崩溃的此刻,她只是抖耸着双肩,用手掌遮住面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流泪。 “对不起,枫儿,我很希望看到你像这样表露情感,但是见到你这样,我是真的很心痛。我希望你明白的是,我不想再告诉你,你要怎幺做,而是由你来判断,你要怎样抉择自己的未来。” “不管是苍月枫,还是东方红,对于我抱着的这个女子,我都是真心地喜爱着她。喜爱到我已经无法用理智去压抑的地步,如果不将她拥有,我会失控地毁尽身边一切来发泄。因为这样,我不得不付诸行动。” 察觉到怀中玉人闻言后的颤动,兰斯洛轻声道:“只要我下命令,你会立刻满足我的所有要求吧?可是我却讨厌这样,因为那会让我有一种侮辱了你的感觉……” “……只要是您,或者小姐的命令,我都会很高兴地去做,对我来说,那并不是侮辱啊……” “不是吗?枫儿你真的很懂得付出,但是爱一个人,并不是只有付出就算。为什幺你的人生就非得要依靠小草而活呢?小草也好,我也好,我们并没有主宰你人生的权力,也没有承担你人生托付的义务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必要去听从其他什幺人的,为什幺你不接受命令就不行呢?对你不断地下命令,我和小草都很难过啊!” 这些话听在耳里,与其说是震撼,枫儿更感到恐惧。无法以语言来表达,就好像整个人生的存在意义,被人一笔抹煞,世上再也不需要她的存在,脚下仿佛裂开了一个无底深渊,让她笔直地往下坠去,如果不是背后的胸膛传来暖意,真是要错以为自己的身心就此被这无尽深渊给吞噬下去。 怀中的颤动加剧,几乎可以说是恐惧地在发抖,这点兰斯洛察觉到了。枫儿的心病,比自己预占得更重,尽管过去小草一直在想办法,尽可能地给这位义姐亲情与温暖,但是在她心中始终有一块地方,是难以融化的极寒冰雪,这点是小草与自己共同的忧虑,而现在,该是自己来努力的时候了。 “筑起心壁,抗拒着外界的一切,不受到外面的伤害,只坚守心里的小小幸福,这样的做法不算坏,我也常常想这样做。不过啊,枫儿你再相信我一次怎幺样?试着走出来一点点,比起现在,我可以给你更大的幸福喔,会让你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一直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喔。” “如果你觉得讨厌,可以很轻蔑地把我甩掉,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但并不代表我会放弃。若是你也愿意,我希望能以妻妾之礼,正式地在所有人民之前迎娶你,这是我对你的尊重与应有本分。可是,这些决定却是必须由你自己来下。不是服从命令,也不会再有任何人对你下命令,是完全属于你自我意志的决定。” 能 说的,到这里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当察觉到枫儿的身体由僵硬慢慢柔软下来,兰斯洛知道现在该是给予彼此冷静的时间。放开手,他预备离开,只是背后响起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小姐她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声音低沉,似是已经回复平静心情,但感觉得出来,这是最让枫儿无法释怀的一件事。特别是,她就是想不通,即使兰斯洛说的话全是真心,他也不可能想不到,这样做要如何对小草交代? “我以前曾经犹豫过……尽我所能,我就希望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幸福,不受到任何伤害。为了这一点,我一直在努力……” 兰斯洛淡淡道:“但是这份努力并没有什幺用。在枯耳山上,我所重视的弟兄们全都死光了,我什幺都没有来的及为他们做。来到雷因斯后,这情形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我努力去改变,去尝试我能做到的一切努力,希望能别让我的妻子伤心、丢脸,能让我的亲人引以为傲,这些努力我都尝试过了,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意义。不管我再怎幺重视他们,再怎幺不愿意他们受到伤害,但伤害仍然发生,一次又一次地令我对自己感到失望。” “……” “如果无论我怎幺做,伤害都注定会发生,那幺取舍还有何意义?到最后我才发现,人是不可能不伤害其他人的。不管怎幺做、怎幺选择,一定会有某些人受到伤害,想要让每个人都心满意足,这种事根本就没可能达成,于是……我觉得疲倦了。” 兰斯洛道:“现在的我,不打算想太多,只做我想做的事,至于结果会不会伤到什幺人,这些就等事情发生了再说吧……” 话不多,但感觉得出来,在语气中,有一股很深的疲惫。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枫儿忽然觉得,这男人现在的心情,并不如他登基典礼上所表现的意兴昂扬。 从枯耳山一路走来,兰斯洛真的是很累了,不断战斗所累积的肉体疲劳是一项,迷惘、困惑、悲伤与自责的心理压力,则是让他难以承受的源头,因为不想让这些压力继续堆积,他就需要改变。 只是,当事人做了这样的抉择,他身边的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从枫儿的寝室出来,兰斯洛的心情并不好。 在与白起的先天元气死斗中,自己成了胜利者。在将他轰至溃败后,因为天魔轮回一式的影响,自己等若是吸纳了对方一半以上的先天元气。而随着这股旺盛生命力一同涌人体内的,还有白起的武学心得与处事智慧。 太过庞大的资料,一次涌入脑内,造成的混乱,险些就让自己人格分裂了。 之后,花了不少的时间,慢慢消化脑海里的讯息,从那里头,约略看见了白起一生的记忆,理解他所想要告诉自己的东西,感受到他的无奈、他的坚强,所有的凶、欲、爱、恨、痛,在思绪起伏中一一涌现,当把这些沸腾于胸中的情感平复,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正漂浮于空,与云同在。 在那一刻,心里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突破小天位,到达三大神剑那样级数的强天位了。 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拥有如此力量,这份成就连三贤者都望尘莫及,兰斯洛感到无比地骄傲。但这份骄傲却不长久,因为自己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地得到突破,主要是建筑在旁人的牺牲上,这样子的进步,可不是什幺光荣的事。 但自己却没得选择,也无法逃避。正如同面对栽培自己十余年的养父皇太极一样,这份恩情,自己已经还不回去了,只有藉着不断开创成就,以荣光与骄傲,作为缅怀故人的祭礼。 养父皇太极、师兄王五、大舅子白起,这三个人都是对自己有莫大恩情的人,可是,他们又从不需要自己为他们做些什幺,唯一寄望于自己的,反而是不受他们的拘束,自由走出自己的道路。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幺理由去逃避? 从白起那边所获得的智慧,让自己知道该怎幺样去处理雷因斯的政事,无关乎善恶,只要能让雷因斯富强康乐,这样的作法就值得用。诗人处事上也是一样,无论手段上怎幺样,自己确实是希望别去伤害身边的亲人。 对待源五郎的方法就是这样。如果照本来的情势演化下去,自己未来所要走的路,势必与这义弟的理想有重大冲突,那幺,难道到时候要与他翻脸死战吗? 虽然现在已经看得出来,以前源五郎数度算计过自己,对自己有着尚难理解的企图,更在枯耳山、基格鲁两次重要战役袖手不理,但怎样也好,他毕竟是自己兄弟,曾付出过他应该尽到的道义。光是为了这点,自己就不希望有与他生死决战的一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思考方式自己可不喜欢,认真来说,宁可让这段结义情谊出现嫌隙,也要避免出现最终破局的一天。因此,考虑到源五郎的理智、能够忍让的范围,自己与他摊开来把话说清楚,虽然他一定会大为不悦,但这样一来,双方路线不会相差太远,自己担忧的局面也就不会出现。 对待枫儿也是这样。或许她很满足这样的生活方式,但是就自己看来,她的心中仍是存着心病,只是用她本身的坚强个性,硬是强撑着过下去而已,心病不解,她永远也难以真正地快乐。 小草、自己和枫儿,三人之间究竟是什幺关系,这点曾让自己大大地头痛。 原本在蒙胧的观念里,枫儿就像是一个没有血缘的亲人,很难想像一旦少了她,自己与小草会变成怎幺样? 然而,这样的发展对吗?照这样下去,往后会变成怎幺样呢?自己与小草恩恩爱爱,而以婢侍自居的枫儿,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的仆妇,竭诚竭恐地伺候少爷和少奶奶吗?单是想到这幕情景,自己就觉得难以忍受。 以枫儿这样的条件,沦落成那样子,简直是屈辱,特别是当她本身还能乐在其中时,看在自己眼里,怎样都无法接受。当一种超越理智的愤怒与不平,激烈地冲激着胸口,兰斯洛愕然地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想让枫儿幸福…… 想让枫儿得到她应得的待遇…… 想让枫儿有着与小草相等的名份…… 把这些念头归结起来,所得到的,就是自己原来也爱恋着枫儿的事实。当察觉到这一点,兰斯洛感到很惭愧、很痛苦。 无论是情分与责任,自己所欠妻子的,就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重债。既然结成夫妻,自己也就该严守一个丈夫的本分,对妻子忠诚以待,这不也就是婚约的意义吗? 既然是这样,自己又怎能对妻子以外的女性有所妄念了?枫儿是妻子的姊姊,自己倘若对她有非分之想,那岂不是像禽兽一样无耻之至?这样不要脸的行为,自己又怎幺能做得出来? 心理上的激烈挣扎,造成重大压力,特别是察觉自己竟然如此卑劣的那几天,重大的精神打击,让藏身于北门天关附近的兰斯洛,几乎整日蹲着,直想把头埋进泥巴山地里。 混乱的思绪,最后慢慢地厘清开来。解开兰斯洛困扰心结的,是他脑海中一抹无法抹灭的白色倩影,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到了 最后,她的一颦一笑仍深深地烙印在自己心里,不曾稍有减少。 在暹罗城中,许诺要与她一起离开时,心里要与她共同走过这一生的诚意,是百分百地真实,而当凝视壁上留字,晓得从今之后再会无期,那种震骇失魂,心痛欲绝的感受,自己这辈子是不会忘记的。 风华,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重要程度不亚于妻子的女性。或许该说是一种幸运,因为她的消逝,自己才得以面对小草,若非如此,自己势必更不知要如何处理这两位女性与己的情缘。 纵然风华已逝,自己现在与小草的婚姻也很幸福,但扪心自问,终此一生,自己是不可能把她忘掉,暹罗城中的所有记忆,都会永留自己心中。这幺说来,自己又怎能说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了? 就算是突破了小天位,拥有当前年轻—辈中的最强力量又如何?感情这种事,就是任何高手都无法轻易厘清的心锁,虽然白己一直努力地用理智与规范去思索,但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团乱。 既然理智已经不能帮上什幺,那幺就交给自身的情感去判断吧,这是自己最终所选择的面对方式。 希望这样做,能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虽然说,这多半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长长地叹一口气,兰斯洛已经出了象牙白塔,走在街上,打算到酒店街去喝上几杯,和有雪聊一聊,可是转念一想,这家伙现在受封左大丞相,说不定已经在自己的宰相府里头大开宴会,彻夜狂欢,酒店街那里未必还找得到人。 想想也好笑,在自己正疑惑的时候,周遭的人也在一点一点地改变啊,不管愿意与否,这就是自己不能阻止的事。正思索去向,旁边行人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在他们的对话中,赫然出现了一个令自己极度心惊的字眼。 “……知道吗?所以说,那位女神医的医术实在就是……神。我叔叔刚从艾尔铁诺回来,是他亲眼看到的,那幺多的伤患,她轻轻松松地处理,几下子功夫就把伤势先稳定下来了。” “实在是很了不起呢,如果没有这位女神医,花家领地内的损失,一定不会只有这样。” “是啊,就好像我们以前的女王陛下,真是一位像女神那样的伟大医者呢。” “对了,那位女神医的名字是……” “风什幺来着……风韵……风雪……嗯,不是狂风……啊,我记起来了,是风华!玉签风华!” 短短两个字,听在兰斯洛耳里,却等若是从半空中响起一道炸雷,令他呆愣在原地半晌,等到醒了过来,却发现一堆人围在旁边,很好奇地看着自己。 一国王者在大街上呆若木鸡,被媒体播报出来,肯定会变成大笑话,但兰斯洛却无暇顾及此事,回过神来,立刻就大吼一声。 “前面的!给我站住!” 暴雷似的怒喝,让所有人都耳鸣不绝,只见国王陛下纵身跃起,拦在街头的几个行人之前,焦急地抓住他们的衣领,厉声查问。而当他们镇定下来,兰斯洛也已经问明白整件事情,当下毫不停留,脚下一点,运起天位力量,整个人腾身于空,就往西方笔直飞去。 登基大典结东才没有几天,身为一国之君的王者就弃国而去,这件事让雷因斯的决策阶层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太不像话了吧,他是王,王耶!这样子说跑就跑,把我们当作是什幺啊?”发出这个抱怨的是妮儿,本来应该赶回北门天关的她,对于兄长的任性妄为怒不可抑。因为兄长的忽然离去,得不到正式许可,她也只好被迫逗留在稷下,无法赶回去统帅军队。 没有人敢把兰斯洛为何离去的理由告诉她,摸不着头脑的妮儿,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到稷下学宫的体育馆练习棒术,发泄多余的体力,顺道给那些不知死活的挑战者再教育。 “有什幺办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啊。” 发出这样不负责任的感慨,源五郎待在左丞相府,与有雪一同干杯畅饮,由于彼此的身分、薪俸有着明显差距,所以源五郎坚持,一切费用由这义弟请客。虽然当事人还不太能适应自己的荣升,但为了庆祝,大批酒店街的老朋友,仍是涌入宰相府,开着盛大的宴会。 “大家痛快喝吧,要是有哪个人离开时没有喝醉,那就是不给我们宰相大人面子,要处有期徒刑三年啊!”源五郎振臂一呼,底下轰然响应,众人举坛痛饮,酒香四溢,疯狂喧闹的气氛,把宴会狂欢带到高潮。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有雪始终无法开怀笑出来,而源五郎放浪形骸的模样,更让他觉得有一丝异常。 “老三,心情不好,也不用这样喝吧?” “这你不用管,我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我今天很想喝醉。” “胡说八道,如果心情好,你为什幺还会想喝醉?” “我也很无奈啊,只要睁开眼睛,看到我面前的这个人,居然能够成为雷因斯左大丞相,如果我不喝醉,我不知道该怎幺样去面对自己的理性。” 无独有偶,在左大丞相府所举行的颓废宴会,同样也在右丞相府中举行,白无忌与忘年好友东方玄龙也一样在举行庆祝宴会,宾客盈门,和另一边不同的是,参与宴会的百余人中,只有两位当事人是男性,其余的,全部都是穿着性感、身材丰满火辣的美丽女子,为两位贵宾表演献艺。 如果说左丞相府那边,是集合了酒店街里所有的酒客,右丞相府那边,就是集合了花街里头所有的红牌,看着莺莺燕燕表演艳舞,醇酒美人,不胜快哉。 就整个朝廷形象来说,这实在不是什幺好事,两位丞相没有表现出勤政爱民的廉正形象,相反地却大开这种让人直皱眉头的颓废宴会,看在全体国民眼里,那种感觉实在是很怪异。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在象牙白塔,小草就继续扛起了所有的工作,在对外宣布,国王陛下为了钻研武学更高境界,闭关一个月,暂时不对外露面之后,她把大小工作通通担下,继续过着与文件堆奋战的日子。 比起从前,有些地方省事多了,毕竟有九叔公白德昭组建的内阁体系,可以分担不少麻烦,诸如兵制、土地改革的细节,可以交由他们去拟定,战后重建的一些回复工作,也不必完全亲力亲为。兄长白无忌并不是无才之人,等到他狂欢之后,正式投入工作,相信现在的忙碌情形会更有好转。 真正值得担心的,反而是其他人。苍月骑士团的构想很不错,但是要掌握天位高手并非这样简单,自己还在设想,到底该抛出什幺样的香饵,才有可能钓到华扁鹊这样的大鱼。 枫儿姊姊的情形也很麻烦,虽然自己不知道那天晚上,她与丈夫之间发生过什幺,但是第二天早上看到她的样子,那可实在是不太妙。 没有平时的干练与高度警觉,自己眼前的枫儿两眼无神、披头散发,一副操劳过度的极端狼狈样,正在刷牙的她,手里呆板地做着动作,看到自己,目光水平地横扫过去,视而不见,一直到自己到她面前打招呼,她才有气无力地回答。 “……小姐……你……早啊……” “早 ,姊姊你睡得好吗?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啊。” “没……没精神……啊……好啊……” 短短两句话,说得失魂落魄,简直就是语无伦次了,这更几乎让小草为之目瞪口呆。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枫儿虽然为了能够随时出任务、与敌人交手,穿着打扮一向简便,但却也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从来不会有仪容不整的情形。 也就因为这样,看到眼前头发乱成鸡窝般的枫儿,小草惊讶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有点想要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也许这不是一个自己该笑的时候吧,不过,如果能够笑出来,心情也会好一点的…… 只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就是兰斯洛的猝然离去,给了大家冷静思绪的时间,要不然,现在彼此碰面,一定会让情况更加棘手。 枫儿姊姊也不能一直待在稷下,香格里拉那边催人回去的传讯,十万火急地连续传来,倘使不放人,恐怕会伤到与香格里拉之间的关系,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笑笑的事啊! 花家领地与稷下王都相距甚远,即使是直飞过去,也得需时数日,当初只有白起大哥,以举世无双的天心意识强行迫增速度,这才能一夜赶到,现在丈夫要赶去花家领地,没有十几天功夫是回不来的。 不过,虽然人离开了,但他的旨意却于离开后的第三天,秘密传至太研院院长室,再转传至象牙白塔。 “一切事务,由亲亲小草老婆裁夺;枫儿、五十六、源五郎,三人禁足,不得离开稷下。” 这道旨意委实令人匪夷所思,假公济私地要枫儿留下,这点还可以理解,但是把源五郎和妮儿也一并留下,这就让小草想不透了,因为不管怎幺看,把这两个人派回最前线,这才是比较合乎目前需要的做法。 或许,丈夫的脑里,又有一些将让人呆若木鸡的恶毒主意形成了吧…… 只是,虽然小草努力地控制状况,还是有她计算以外的情形,非关本愿地发生了。 时间是兰斯洛登基之后的第六天,在各方强权的使者一一回国之后,再度有一国大使造访象牙白塔,希望拜见雷因斯的国王陛下。 依照兰斯洛的计划,众人已有可能马上要对日本用兵的准备,而在己方有所动作之前,对方的使者已经先行上门,众人都有一种被奇袭成功的惊愕感觉。 使臣唯一的要求,就是谒见国王陛下,但偏生就是这一点,是众人做不到的。 使用着皇帝陛下为了练武而闭关的官样理由,婉拒了使者的谒见,但为了有观察敌情的机会,当前雷因斯的决策阶层全部到齐,共同接待这来自东方岛国的使臣。 匆匆结束荒唐宴会赶来,有雪和白无忌还是首次一起出现在宫廷之上,执行公务。身为礼部尚书的白德昭长老也赶了来,当然,源五郎也获得特别准许而出席了。 “老三,要叫妮儿小姐过来吗?” “不必吧,又不是马上要对日本人宣战,没必要找她来吧!” 对妮儿的火爆脾气不感信任,众人毫不考虑地把她排除在外,以免这次会晤还没开始就变成破局。 在这之前,众人已经先过小草提供的资料。为了要知己知彼,白字世家早在多年之前,就在日本布下间谍网,成立地下组织,搜集有关那边的各种情报。 根据白家传回来的资料,统治日本的政府,被称为“幕府”,由幕府的大将军掌握一切大权,而目前的幕府大将军,名叫丰臣秀吉,是一名极有才干的人,只是不知道因为什幺理由,这位大将军的健康状况似乎不太好,已经卧病在床数年,国内情势也因此而有些混乱。 “权力争夺战,是不管哪个地方都会有的,因为丰臣秀吉的卧病,日本境内想要取而代之的野心份子并不少,照理说,场面应该比现在更乱,但因为几个理由,丰臣政权目前尚称稳定。”白无忌道:“首先是军队,丰臣秀吉知人善任,得到多数诸侯的忠诚,军势上比其他野心份子强大,其次,丰臣秀吉的背后,有天草四郎的支持。只要这位幕府大师范还在,日本境内是不会有人敢公开高举叛旗的。” 名列当世三大神剑之一,天草四郎在日本的地位,绝不下于剑圣陆游在大陆本土的影响力。日本人对之奉若神明,将这位强天位高手,当作日本的无比荣耀,无论是什幺人掌权,都要对其恭恭敬敬,反过来说,如果惹得这位精神领袖不悦,光是百姓的离心,就足以令一个政权土崩瓦解。 自然,假如令得天草四郎有拔剑出鞘的冲动,放眼整个日本,是没有哪个人、哪个势力能够当其一击的。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根据我听到的消息,丰臣秀吉之所以能够得到天草的支持,好像是因为天草四郎收了他儿子当徒弟的关系。”白无忌道:“关于他这个儿子,日本国内也有很多传闻,因为天草四郎回到日本之后,一千多年来从没传过任何人武艺,到底为什幺会对此人破例,到目前仍是众说纷纭。”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纳闷,特别是曾与天草四郎交过手、对他脾气略有所知的源五郎,犹自想不透,以天草四郎讨厌拘束的个性,为何会破例收徒?难道这个年轻人也像花天邪一样,在某个部分触动了天草四郎的心弦吗? 白无忌苦笑道:“因为这些理由,我们在日本的地下工作,一直做得不太顺利,很伤脑筋……” 以白家的旺盛野心,对于极度靠近自家主要贸易航线,并且造成威胁的日本,已经不只是感到碍眼,甚至可以说是如同芒刺在背,不拔不快。之所以在那边成立地下组织,除了搜集情报,当然也存着“有朝一日推翻幕府政权,由白家统治日本”的企图。 事实上,虽然控制了西西科嘉岛周边岛域,但白字世家对于势力范围的局限早感不耐。太研院本部的各项资源需求日益扩张,太古魔道研究的生体素材、世家中高手练功的实验体……这着实让白家领导阶层伤透脑筋。 庞大的需求,倘使要从大陆本土买卖人口,并非长久之计。当时太研院人造生命体的技术尚未成熟,勉强用胚胎制造出一些实验体,在太古魔道研究使用上屡屡碰钉子,而坚持要以生人当拳靶,测验实际杀伤力的五色旗高手群,亦抗议这些制作出来的生化人没有灵性,轰杀下去测不出武学实质杀伤力。于是,便有人提案,往东征服日本,把太研院本部搬去,将所有原住民全部当成实验素材。 骇人听闻的疯狂计划,却很合乎白字世家的一贯走向,若非顾忌到天草四郎,这项计划或许真的会被实施。不过,在前代家主白军皇登位时,他对这样的情形不以为然,而发出豪语。 “畏首畏尾的,像什幺话?谁说练功一定要拿人类当靶子的?要找生物,恶魔岛上不是多得是吗?够胆识的就和我一样,拿魔族来当练功对象!因为我征服世界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魔界!” 因为这道家主命令,从那之后,五色旗除了提高了与魔族交战的次数,也大量保留战俘,作为试招之用。太研院方面,也因为人造生命体的技术大成,解决了这方面的问题。进攻日本的提案,因此被搁了下来,直到现在,由于利益冲突,白无忌 再次动了拿下日本、确保后方的念头。 听完说明,在短短时间内,众人做好了准备,跟着就是面见使臣。在整个决策阶层中,拿定主意的自然是小草,但在形式上,她却没资格参与国家大事,像面见外国使臣这样的场合,她甚至没有立足之地,虽然出席了,却无法发言,将主持工作交给了其他人。 一国之君不在,地位最高的便是左大丞相,可是看有雪一副手足无措的狼狈样,自不会有任何人对他抱指望,结果任务就掉在右大丞相头上,横竖只要正经起来,从小生长在宫廷的白无忌,比任何人都熟悉宫廷礼仪,进退有据,辩才无碍,特别是那如同男模特儿一样的俊逸相貌,分外让他在交际上占便宜。 以白德昭为辅助,白无忌接待了日方使臣。对方是为了谒见雷因斯新王,加强两国邦交,促进双方关系而来,礼单上的贺礼,虽然说不上稀世珍宝,却也能充分显示相应的诚意。 表示国王陛下如今正闭关练武,不见任何人,白无忌遗憾地邀请日方使臣在此逗留数日,等候陛下的接见。之后,他和气地与使者闲聊,运用高度的谈话技巧,不经意地探问自己需要的资料。 这个使臣不是傻瓜,言词中多有闪烁,再加上潜伏日本境内的间谍早就把情报回传得差不多,白无忌的问话并没有什幺实质成果。一直到后来,白无忌见使臣表情不对,直接询问之下,才知道他的确切来意。 “陛下正在闭关,有什幺事情,我们仍是可以代为裁决,如果使者不愿意久候,现在直接把要说的事情提出来,也是可以的。” 未经过当事人的授权,就擅自专断自为,白无忌这做法颇受众人白眼,不过他才不管兰斯洛回来后会有什幺想法。 而由使者口中说出的东西,则是让众人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为了能让两国永为兄弟之邦,我们希望能有这荣幸,与兰斯洛陛下联姻。”使者道:“敝国的香姬公主,是大将军最宠爱的女儿,年方十五,生得是国色天香,婉约可人,是敝国美人。兰斯洛陛下如今后座无人,以敝国公主的身分,相信有资格为兰斯洛陛下掌理后宫。” 接下来,从这使者口中说出的,是长达将近两刻钟的自夸自荐,用了无比华丽的形容词,把香姬公主的美貌诉说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这时源五郎真的很庆幸,没有让妮儿来参加这场会晤,不然现在肯定要大花力气,去制止妮儿用大石头砸扁日本倭贼的野蛮行径。 日本想要与雷因斯联姻,这倒不是太意外,以地缘关系来说,它与雷因斯最为靠近,而以国力来看,不管日本怎样强大,整体上终究是比不过雷因斯,因此,如何处理好两国关系,是它生存下去的重要因素,在种种外交手段中,联姻合亲是上上之策。然而,过去的雷因斯由女王执政,一个日本的外国人,想要迎娶雷因斯女王,这是怎样都不可能的事。 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了,每一个女王只能有一位夫婿,可是在换成男子执政之后,每一位国王,却可以拥有数不清的妃妾,虽说这让人觉得有些好笑,但对于日本来说,就是大大的良机,他们公主嫁过来的可能性提高了,而且,在兰斯洛新丧偶的此刻,日本公主很有可能一举登上后位,这样对日本大大地有利。 这番心思,在场众人多数都能明白,而任使者说得天花乱坠,他们也并不怎幺理会,不过,当使者呈上香姬公主的画像,看到的人都吃了一惊,连同为女子的小草都忍不住低呼一声。不愧是日本的美人,那确实是一位只能用国色天香来形容的美丽女子。 画中的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穿着一身洁白的日式和服,和宽大的袍子相比,身体显得很纤细,长长黑发流泄在脑后,很有名门千金的典雅风范。 由于是背影,所以本该看不见面容,但梳妆台上的镜子,却恰到好处地映出美人芳容。十五岁的芳龄,豆蔻初熟,香姬公主已是出落得惊人的美丽,镜中的她,仿佛有些羞怯似的微垂下头,但沉静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她是一名很有教养的好女子,很想与她亲近。 极度动心,握着画卷的白无忌甚至吹了一声口啃,极不庄重的行为,再次成为众人目光指责的对象。 “真可惜啊,如果是和我联姻,我就马上答应。”白无忌摇头苦笑道:“但既然是只有陛下才能同意的事,那就等待陛下出关再说了。” “敝国公主的联姻,是只有兰斯洛陛下才能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裁夺的,但是有一件事,或许可以不用等到兰斯洛陛下出关。”使者道:“敝国的太子殿下,同样也希望能与雷因斯结亲,迎娶雷因斯公主为妻。” 这句话听在众人耳里,造成的重大震撼就非同一般了。姑且不论愿意与否,目前雷因斯能称得上是公主殿下的,应该只有一个人,就是那正在稷下城中生闷气的妮儿公主。 或许该说是缘分吧,因为“山本五十六”这个名字,本来就是日本名,若是妮儿嫁了过去,最起码不用改一个符合当地文化的新名字。不过,光只是想到这一点,原本还在担心妮儿拿大石头砸人的源五郎,险些立刻就有使用小天星剑干掉日本使臣的冲动。 局面一时间显得尴尬,最后,是小草与白无忌发现了端倪。如果要把妮儿嫁出去,这并不合目前雷因斯的利益,平白损失一名天位高手,雷因斯可承受不起,再者,这幺重大的事,非得兰斯洛亲自裁决不可,但使者适才却说,不用等到兰斯洛出关? 那解释就只剩一个了。在外交礼仪上,很多时候一国联姻的女方,仅是一名由该国赐予公主头衔的美丽女子,并不是真的具有皇家血缘,不然哪会这般巧合,出嫁的公主每个都生得这般倾国倾城?像当初艾尔铁诺与前两代麦第奇家主的联姻,就是这样的例子。 日本该是知道自己定位的,所以提出的联姻,也只是要求娶一名有雷因斯公主头衔的女子。而以日本太子的身分,提出这要求,姿态之低,简直是异于常理了。 “秀吉公有很多太子吗?”问话的,是若有所思的源五郎。 “不,只有一位。宗次郎殿下是我国的骄傲,不但是大将军的继承人,而且更蒙我幕府大师范天草殿下收为弟子,文武双全。” 使者极力夸奖自国太子的长处,而小草与白无忌对望,已经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想法。 日本摆出这样的低姿态,已经异常到让人觉得其中有诈。但怎样也好,如果把握这机会,就是一个能刺探日本核心机密,把一个强力间谍送进去的机会。 只是,这个人选并不简单,不但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武功与头脑都不能太弱,因为日本仍有能人在,所以这任务有着相当的危险性,放眼当前白家的女性特别工作人员,好像还没有哪个人适任。 正在犹疑之际,一把清亮声音传人众人耳里:“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案,如果宰相大人同意,我愿意担任这个神圣的使命,永保我国与日本的兄弟之情。”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影,众人都感到惊讶,而小草更是不自觉地让手中的记事本落了地。 这天的会晤,很快就达成了协议,而当数天之后,兰斯洛从花家领地直奔回宫,在众多亲友的身影中,却少了一名他极想看到的……那如同枫红般凄艳的美丽女子。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一卷 第三章 杀神计划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四月 日本 京都 当日本使臣到达象牙白塔,极力要稳定两国关系的时候,在日本本土,也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大家听好,家主已经下达命令了,目前在日本的各处分舵,全都要做好准备。我们白字世家谋夺日本的大计,要正式开始了。” 在某一间小屋内,有一群人进行这样的谈论。他们都是白字世家派到日本来作地下工作的人,有些来了不过数年;有些却来了许久,在此地娶妻生子,开枝散叶;还有一些更为久远,其家族从数代之前就已到此潜伏。 众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白字世家能拿下这一块邻近的土地,拓展世家势力。数代之前的白家家主曾经允诺过,若然有朝一日拿下日本,就交由潜伏于此地的白家子弟来统治。 虽然觉得祖先这个承诺欠缺现实考量,不是什幺好做法,但现任白家家主白无忌并无意去推翻它,也因此,这些潜伏于日本境内的白家人,一直都很努力地做着准备,等待时机。 而现在,这个时机终于到了。家主白无忌的指令,以最快速度传遍日本每一个支部,告诉他们,拿下日本的时候到了,所有白家子弟全都动起来,秘密准备好武器,等待总部派过来的高手协助,里应外合地起事,一举把日本拿下。 “终于等到这一天,大家的辛苦都有意义了,从今之后,我白字世家要在海外扬眉吐气!” “真是久啊,从我祖父开始,我们一家部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家主终于下了决定,我们也可以不用再隐藏了。” “但是……不知道总部派过来的高手会是什幺人?要动日本可不容易呢,毕竟这边有天草四郎啊!” 提到这名字,众人不禁沉默下来。在日本潜伏多年,他们又怎会不清楚天草四郎在民众心中是有如神魔一般的伟大存在,与陆游齐名,这位名列三大神剑之一的绝顶高手,就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挑衅的对象。 即使以白家潜伏在日本的所有实力发动攻击,恐怕也挡不住他三剑吧! 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然而,领头组长说出的一个消息,却让他们担忧的心情,如遇着阳光的雪水一般消融了。 “大家不用担心,根据本部传过来的消息,北门天关一场大战,天草四郎惨败在陆游老儿手上,现在已经身受重伤,不足为惧了。” 难以想像的好消息,产生了强烈的鼓舞作用,众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喜色,忍不住鼓掌叫好。 “太好了,如果天草四郎真的倒下,这样子一来,我们的大事就水到渠成,没有失败的理由了。” “是啊,没有了天草四郎,日本这边等于是无人了,凭我们的实力,里应外合,三个月之内就可以完全征服这块上地!” 虽然心情兴奋,但众人仍然没有失去商谈机密大事应有的警戒心,所有声音都压得很低,然而,在他们把话说完之后,却有一把低语传进每个人耳里。 “日本无人吗?多谢各位叔叔伯伯把我们看成这样啊,不过不管怎幺看,你们的论点好像都有点问题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得众人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连串的撕裂破风声响起,众人置身的木屋已经被碎裂开来。 “有高手!” “是什幺人?” “天草四郎杀来了吗?” 即使是白家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像五色旗成员那样地杰出,骤然遇到攻击,仍不免慌乱,特别是当他们察觉,敌人的力量比估计中更强横,恐怕他们之中无人能敌时,恐惧与不安就很自然地出现了。 “别待在屋子里,到外头去,别让人一网打尽了。” 在屋子崩裂开的时候,有人发出了这样的呼声,跟着众人便翻跃出去,预备应变突围。 照猜想,如果有人撞破这样的谋反大事,官府一定派出大批人马围捕,但出乎预期的是,外头一片死寂,只是在街心站了两个人,除此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饶是这样,众人却都知道自己已经身陷重围。这处分舵并不是什幺偏僻所在,周围也有些人家,但现在却完全感受不到还有生人气息,只有远方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显示有人已经控制住这整个区域,并且安抚一般民众,不让他们出来妨碍。 但,这实在太不合理了。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地下工作者,本身也有相当的武学修为,倘使真的有人做工这幺多动作,自己为什幺完全没有察觉到呢?难道自己已经聋了,或是瞎了吗? 众人都有这样的疑惑与担忧,而从某个角度上看来,他们的想法并没有错,因为确实是有人使用天心意识,将他们的感应能力完全遮断,以至于虽然告知周遭百姓走避,但他们却没有察觉。 而这群白家人现在所要面对的,就是那站立在街心的两个人。 左边的一个少年,穿着武士服,腰间配刀,看来身材有些矮小,月光下看不清楚面孔,虽然站在那边,却是很不安分地把玩自己刀柄上的穗花。 站在他旁边的,是个穿着一袭纯白色宽袍的女子。女子脸上带着一个奇怪的面具,这个面具的两颊上都画着一道神秘的符号,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部整个藏在里面,只有口鼻和一双冰冷的眼睛露在外面。 仅仅两个人,但是当他们沉默不语,一股肃杀气氛就自然而然地笼罩四周,告诉这群白家人,敌人并不简单。 感应到这个讯息,白家众人凝神运功,预备要以雷霆手段杀敌。为了掩饰身分,像他们这些地下人员,练得最熟的,反而是白家以外的旁门神功,有人甚至通晓白鹿洞的上乘武功,这一番运起功来,十来个人气劲爆射,震破上衣,端的是声势不凡。 “白鹿洞的柳絮气功、石字世家的大地金刚身……啧啧,居然连我们天然理心流的合气走脉都有?真是了不起啊!” 淡淡语句,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却听得众人整个心都凉了起来。对方似乎没有怎幺在看,只是随便瞥过一眼,就把众人的武学说得清清楚楚,更散发出一种令他们不敢妄动的气势。这份眼力与实力,似非地界武者所有,日本何时出现这样的强人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岛国,但岛国之民也是有自尊的,大家可别小看岛国之民啊……” 月光下,少年的相貌渐渐清晰,赫然是个俊美得让人难以相信的男孩,他一手按放在腰间武士刀刀柄上,一手托着下巴,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顽童般,频频对众人微笑。 不知道为什幺,在这纯真的笑容中,众人就像是被某种大型噬肉凶兽给盯住般,动也没法动一下。怪的是,明明心内连续响起警讯,但对着这微笑的秀美男孩,脑里只觉得很想与他继续亲近,不想走开或是躲避。如果照这样下去,他们要被全灭,只是敌人弹指间事。然而,少年却不打算这样轻松了结。 “京都的治安,实在是越来越糟糕了,如果不好好整顿一下,什幺蟑螂老鼠的,是不是全都要爬上地面了呢?各位叔叔伯伯,很抱歉,不过我必须要拿你们开刀了,为了你们好,你们并 下会有成为战俘的机会。我是新撰组一号队队长,冲田宗次郎总司。”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年身上进发了几乎令人冻澈心肺的冷凝杀气,但是,出手的人却不是他。 “上吧,泉樱。” “知道了。”几乎只是声音一停,他身边的蒙面女子就消失了踪影,紧接着,血腥与死亡,就开始在人群中出现。 “什幺功夫?”因为面对冲田总司的震慑力,众人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应变上有些来不及。 起初,他们感到宽心,因为袭体而来的劲道并不怎幺强,但这想法却在死前瞬间得到改变,因为明明不足以突破自己护身神功的劲道,在某种难以理解的巧妙运用下,轻易地就在自己身体上留下“伤口”。 说是伤口大概不恰当,因为当那只纤纤素手挥过,接触到的部位,就像是遭到猛兽噬咬,瞬间就少掉了一大块,由于劲道太过凌厉,一时间甚至还流不出血来。 看到自己躯干忽然少掉一大块,死亡的恐惧淹没了一切,而当痛楚终于传至脑部,他们痛极而呼,倒卧在疯狂喷出的血泉中。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没用,确实是有人闪躲过了袭身而来的那一爪,或是伤口没有这幺大,没有立刻倒下,但他们也得不到还击的机会。敌人在一爪无功之后,素手翻动,一股如飓风般狂卷的猛烈气劲,朝幸存者飙卷了过去。 要抵抗是不可能的,还来不及运起千斤坠一类的定身功夫,他们就已经被这凛冽气旋卷起,身不由主地腾身半空。 这样的武功,他们过去从未见过,但却曾经从长辈的口中听过,那是一种有如神龙升天时,气息吹拂大地的凛冽罡风,一种被称做“升龙气旋”的神功。 只是,如果依照传说,被卷入这升龙气旋的自己,除了头晕目眩之外,更应该感受到痛楚,为何此刻除了肢体麻木,自己却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答案很快出现,只见那神秘女子的左腕剧震,重重地击打在施展升龙气旋的右腕之上,瞬间,一股无声的强力震波传了过来。明明听不见声音,但却仿佛有股极为神圣的音波,笔直传人脑内,洗涤着疲惫身心,将体内每一分血肉全泄出体外。 没有给敌人哼痛的机会,配合着急旋气劲,这无比强劲的一击,眨眼间就将几名敌人化作一堆血沫,直吹向空中。 无比狠辣而迅捷的杀敌手段,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料理了敌人,这本来就是意料中事,所以对在旁观察的当事人来说,也没有什幺值得高兴的。他只是睁大眼睛,看看自己救回来的新宠物,究竟回复了几成力量。 “嘻,镇魂音剑可用得不错啊。虽然已经偏离了原有的真髓,但是配合龙族武学使用,似乎更见威力呢。” “……都是少爷教导有方。”不知道是因为连杀多人,还是因为什幺别的理由,这个被唤做“泉樱”的女子,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惧意,当她朝着宗次郎走了过去,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到后来,根本是掩饰不住地剧烈发抖起来。 “唔,这幺快就撑不住了吗?比上次更短呢,果然应该等你伤势再好一点,才让你出来的。对不起啊,泉樱。”说也奇怪,当少年的手掌碰触到她身上,剧烈颤抖就平息了下来,过了片刻,连本来很痛苦的粗重喘息声都回复平静。 “事情解决了,泉樱你要好好养伤喔,因为下一次的对手,就不会只是地界这幺简单了,听说雷因斯有很多高手,我正在期待呢……咦?这次的事情要怎幺对外解释呢?我想想,就说有猛兽从动物园跑出来,再被我们制服之前,闯入民宅,不小心伤到一户人家,这样应该可以吧?” 对着少年很灿烂的笑脸,她说不了什幺,只能强自忍下那种让身心快要崩溃的不快感受,很无力地说道:“一切看少爷的意思,不过……可不可以不要再戴这个面具呢?感觉……好奇怪啊。” “咦~~?泉樱你不喜欢我做的面具吗?”像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男孩露出了伤心欲泣的表情,转身一把就将身边的女伴紧紧抱住,小脸在她腰间来回摩赠,“这是现在最当红的女杀手打扮啊,是我参照我最喜欢的那本,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你看你看,你面具上的花纹多漂亮……咦?不太对,书里头人家是用剑的,下次应该要再帮你找把剑来。” 像是给一尾巨蟒拦腰缠住,她险些就喘不过气,只能苦笑地勉力说话:“不……不用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少爷可以把我的朱枪还给我……” “不要不行哦,如果你拒绝我的点子,下一次出任务时候的角色扮演,我就让你打扮成那本里头的另一个女杀手……穿得很露,很迷人的那一个喔!” “……” 艾尔铁诺的王城中都,前一阵子有些冷清。虽然说是一国首都,但是因为国力日衰,失去一个堂堂大国的应有威仪,居住在中都的百姓,都感觉得到,中都正在一日一日地失去活力。 这样的情形,在前一阵子到达最严重的高峰。身为一国之君的曹寿,以巡查政务之名,频频微服出巡,由于艾尔铁诺的行政体制,是皇帝亲政体系,现在皇帝丢下国事,长时间离开都城,整个宫廷又怎幺不会乱成一团了? 而且,说到那微服出巡,这简直是大笑话。每次离开皇宫,就有一支队伍沿途吹打乐器,三百多人的豪华车队,一千人的骑兵护送,浩浩荡荡地出城门去,中间有一辆以纯金打造,镶嵌各色名贵宝石的马车,所有门户被封得死紧,生怕外头有人发现内里乘客身分一样。这不只不叫微服出巡,就连预备行剌的刺客都会看到傻眼,完全不用花时间去寻找目标所在。 近三年来,曹寿之所以没有遇到刺杀行动,固然是因为身边护卫保卫得当,但另一方面,没人有兴趣行剠这不知所谓的皇帝,亦是主要理由。当前艾尔铁诺的国运,已经完全不由曹寿掌握,五大军团长分握大权之势已成,无论曹寿死不死,都改变不了什幺。 意识到这—点,中都的百姓都觉得有些悲哀,特别是前一阵子花家在北门天关爆发战事,结果却凄惨落败,数十万大军甚至毁于一旦,当家主花天邪失踪,曾在风之大陆上显赫近千年之久,传家历史甚至还超过艾尔铁诺的花字世家,就此树倒猢狮散,一夕之间土崩瓦解了。 当这个消息传至艾尔铁诺每个角落,举国哗然,而雷因斯新主兰斯洛王的几次发言,对艾尔铁诺的敌意昭然若揭,这再次令他们感到强烈不安,而纷纷探问,这个兰斯洛王究竟是什幺人物? 答案很快地出来了。人们知道,这位兰斯洛王,以前曾是盗匪首领,组织四十大盗纵横于花家领地,后来被官兵歼灭,流亡雷因斯,取得帝位之后,现在要反攻过来报仇了。 这个消息还好,但真正造成威吓力的,是百姓们听说,这位兰斯洛王的身边,有着众多天位高手的支持,亦是因此,他的势力才急剧壮大起来。到底天位高手是什幺东西?这点艾尔铁诺人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多年前剑仙李煜以一人一剑,闯遍艾尔铁诺,无人能阻,无物能克,什幺高手、军队都不堪他神剑一击的无敌景象,当前? 93;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仍深烙在他们的记忆里,倘若有好几个李煜同时来到艾尔铁诺烧杀破坏,那会是怎幺样的一个恐怖画面呢? 当初制服李煜的,是天下人“剑圣”陆游,这位剑中神人的存在,给了艾尔铁诺百姓一丝希望,不少人甚至暗暗祈祷,月贤者亲自出手,将雷因斯那恶人给消灭了,阻止他的不法企图,免得掀起战争,牵连黎民。 结果,这个希望很快地宣告破灭了。因为一个难辨真假的流言,迅速地在艾尔铁诺之中流窜。当日北门天关一场大战,花字世家请出“剑爵”天草四郎压阵,本来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拿下北门天关,不料闭关数百年不问世事的陆游忽然出现,帮助雷因斯一方守城,重创天草四郎。 长久以来,“月贤者”陆游在全风之大陆的人民心中,就像天神一样高不可攀,这种崇拜感在艾尔铁诺人身上特别明显。现在听说剑圣大人协助他国击败艾尔铁诺大军,心理上受到的冲击委实非同小可。 “这……这怎有可能了?剑圣宗师不是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是因为天草四郎吧?他可是月贤者大人的仇敌,罪无可赦的嗜杀恶魔啊,月贤者大人为了伏魔,所以才出手的。” “但也不能挑在那种时候动手啊,这样子相助敌人,那不是等于叛国吗?” “不……当初,是因为有剑圣宗师的认同,所以才有艾尔铁诺吧,如果无法得到宗师他的支持,曹氏皇族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立国的。” “难、难道说,宗师他认为那个兰斯洛王才是天命所归,所以才出手助他退敌的吗?” 无数的臆测,无数的耳语,像洪水一样,在艾尔铁诺境内迅速传开,令得本来就已经惶恐不安的人心,更加地焦躁与忧惧。倘使白鹿洞在这时发表一些言论,澄清所有误会,那幺局面或许可以好一点,但打从事发之后,一直到此刻,白鹿洞守口如瓶,完全不对此事做任何评断,就连素来被人视为月贤者代言人的周公瑾元帅,都异常地保持沉默,这点就让人不知该怎样才好。 当然,在这一点上头,当前的白鹿洞长老们也觉得非常苦恼。那一战闹得太大,想要全力压住舆论,说这一切都是谣言,陆游宗师没有离开过白鹿洞,亦没有相助雷因斯,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而且,陆游宗师回到他的居处继续闭关后,众人曾前往请示,该如何应对这一次的问题,他却完全不给半点指示,要众人退下。 这样一来,众长老根本就做不了什幺。虽然曾努力地想与海牙搭上线,询问公瑾公子的意见,但无论是水镜也好,其他术法也好,海牙那边完全断了联系,让他们伤透脑筋。 因为不知道如何是好,对外表现出来的,自然就是一副神神秘秘,高深莫测的样子,让感受到诡异气氛的艾尔铁诺人,分外担忧自己国家的气数,这种气氛,又以中都最为严重。 这样子的沉闷气氛,直到某天终于有了改变。为这一切带来改变的,是过去一向为中都百姓引导流行风潮的天之骄子,这一段时间,由于他悄悄地离开了中都,不知去向,让已经习惯繁华与喧闹的中部百姓,顿时若有所失,而当石字世家门人藉机扩张势力范围,频生的事端,更让人怀念这位贵公子的存在。 这天,负责守卫中部东城门的士兵们,照往常那样在清晨把城门打开,预备让城外的商旅与路人进城。各个大城的规炬,每日午夜之后,四方城门都会关闭,没能赶上的旅人,就只能在城外数里处的凉亭或是旅店暂歇,等候隔日开门后进城。 如果照平常那样,应该会看到稀稀落落的商旅,缓慢地从凉亭那边过来,然而,这天打开城门后,士兵们却惊楞于眼前的景象。数里之外,那个应该是凉亭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帐棚,七彩混织的锦缎,远远看去,真是无比鲜艳,衬着碧蓝天幕、白洁云朵,还有自帐棚后跃升而出的灿烂金光,构造成了一幅壮阔奇幻的华丽景象。 难以置信的画面,看得守门士兵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犹自身在梦中。而内中隐约传来人声鼎沸、丝竹鸣奏,像是在举行什幺大型宴会,却在察觉这边已将城门打开后,所有乐声嘎然而止,紧跟着,帐幕朝两旁掀开,一样东西从里头飙射出来,扬起滚滚黄沙,一路迳往城门射来。 “什、什幺东西?” “是快马?还是什幺高手?该、该不会是天位高手吧?” 尘沙扑面,众士兵看不清楚究竟是什幺东西,心下忐忑,而当年李煜单枪匹马独闯中都皇城,一剑斩开城门的威猛气势,到现在仍令他们心有余悸,现在风头正紧,每个人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担忧,可别哪一天天位高手大举来袭,到时候将军与贵族纷纷躲避,自己这些当小兵的,就只有成为敌人展示力量的批炮灰了。 虽然无奈,但如果在此时一哄而散,之后军法审判肯定是以死罪论处,众人唯有强自压下转身溃逃的冲动,布阵以待。 紧张的气氛,在片刻之后得到解除,随着来人越靠越近,士兵们认出了那熟悉的轰隆轰隆声响。这种曾在数月前令中都居民半夜不得安眠的噪音,现在却比什幺乐章都更能振奋人心,在士兵们的大声狂呼中,一辆银白色的流线型跑车已经呼啸而过,车上驾驶更朝士兵们挥了挥手,动作潇洒自在。 举世无双的帅气,比什幺文件都更能证明身分。就像是太研院士对他们新任院长的崇拜,守城士兵们彷佛看到了偶像回归,人人抛去手中长枪,相拥着大跳大叫,喜极而泣,全然不管跟着那辆跑车后头进城的大票人马。 “公子回来了!” “定远君回来了!旭烈兀公子回来了!” “艾尔铁诺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公子回来了!” 当引擎噪音响彻大街小巷,听在中都居民耳里,仿佛天降纶音,不少人立刻奔出门去,把这喜讯告知亲友,更有人开始焚香祝祷,沿着高速甩尾留下的车轮长痕放炮庆祝。 驾驶着崭新的跑车,旭烈兀一身白色西装,领口敞开,悬挂着一条指头粗的金链,戴着墨镜,一头金发很散漫地披在脑后,随风飘扬,嘴角还叼着一根武炼特产的雪茄,散着袅袅白烟,凝留不散。与过去整洁干净形象截然不同的打扮,重回中都的旭烈兀,看上去就很有一股颓废气质,散发着与过去相异的魅力。 而不管他怎样改变造型,从两旁的尖叫、不住抛掷过来的鲜花来看,中都百姓对旭烈兀的支持,全然不受到影响。这其中,很是有一些耐人寻味的理由。 气度不凡、文武双全、相貌英俊、掌握一方强权,这些都是旭烈兀的有利条件。环视同年纪、同辈分的新一代高手,他的成就确实无比杰出,更重要的是懂得广结善缘,不住化敌为友,更拥有陆游这样的大靠山支持,迅速得到了艾尔铁诺人与白鹿洞子弟的好感。不过,一个未经证实的传说,则将人们对他的拥戴推至高峰,并将他视为艾尔铁诺的中兴希望。 在麦地奇家与石字世家发动战争,相互攻击时,一个传闻由石字世家放了出来:旭烈兀是艾尔铁诺皇帝曹寿的亲生儿子! 如果照正式文件上记载,旭烈兀和忽必烈的父亲,是上两任的麦地奇家族主。 当时,麦地奇家只是武炼一个中等规模的部族,虽然族人勇悍,但论实力,远不能与如日方中的王字世家比肩。 后来,艾尔铁诺有心在武炼栽培其他部族,以制衡实力渐成威胁的王家,考虑之后,选中麦地奇家,于是特别以公主和亲下嫁,以示重视。而所谓的公主,据说并不具有皇家血统,只是一个曹寿玩厌的美貌宫女。为了避免意外的反感,曹寿还特别选了一个有兽人血统的宫女,封予公主头衔下嫁。 亦是这位公主,生下了忽必烈与旭烈兀这对兄弟。在麦地奇家主的众多子嗣中,这两人显得出类拔萃,轻易击败所有同胞兄弟,将麦地奇家引导向富强之路。 由于已故母亲的关系,在忽必烈执掌下的麦地奇家,一直与艾尔铁诺维持友好关系,也因此,当瑾花之乱爆发,忽必烈誓言讨伐艾尔铁诺的行为,就令所有人茫然不解。 而在事后,一个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开始被释放出来。其实……当初曹寿遣派公主下嫁时,那位公主已然有孕,经过十月怀胎后生下的儿子,就是忽必烈,这是艾尔铁诺的阴谋,想要把自己的势力藉此植入武炼。忽必烈则是在知晓此事后,羞愤难当,这才兴兵向艾尔铁诺挑战。 往者已矣,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没什幺稀奇,只是为污秽的政治史上再添一笔丑闻。不过,曹寿这荒唐皇帝之所以空前绝后的理由是,传闻某次他枯坐宫中,暗喜诡计得逞,越想越是得意,于是决定故计重施,将已经嫁到麦地奇家的公主,下旨招回宫中“畅叙旧情”,而当公主再次回到武炼,十月怀胎之后所生下的旭烈兀,其生父则是在中都头顶帝冠的那人。 不管是什幺人,听到这种消息,要保持平静大概都不太可能,特别是麦第奇家的子弟,以他们对家主的崇敬,哪里忍得下这等侮辱?为此发生了无数的斗殴与流血事件。但扪心自问,即使这谣言是真,他们对于家主的忠心也是不变,因为经过旭烈兀的思想改造,所有麦第奇家子弟的忠心,都已超越门派拘束,集中在家主一个人身上。 “我就是麦第奇家的中心,有我才有麦第奇家,麦第奇家是为了我而存在的,你们的忠诚心,也只要效忠于我一个人就够了。” 这是旭烈兀很成功塑造出来的形象,亦因此,他的地位完全不受到谣言影响。只是,当想到为何旭烈兀要刻意塑造这样的观念,众子弟就觉得很心虚。 而截至目前为止,两边当事人都对这个传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曹寿就像是没听过这传闻一样,而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拿这问题去问他。旭烈兀虽然曾表示“喜欢说的人就让他去说吧”,可是也没有肯切地承认或是否认,反倒是常常以这为题材,和自己的家臣开玩笑。 无论如何,因为这个传闻,旭烈兀在艾尔铁诺人心中变得更为亲密。而若这谣言是真,环顾当前艾尔铁诺的诸皇子,除了旭烈兀之外,就没有一个成器的。 当前的旭烈兀,除了本身的才华与军政资源,更有第二集团军、白鹿洞这样的强横势力为后盾,与国外各强权的关系也不错,由他继任王位,艾尔铁诺必定中兴可期。 在国家局势不安的情形下,旭烈兀的存在分外显得耀眼,而他似乎也察觉到这股潮流,结束了在南方的旅游,回到中都,迎接支持民众的热烈欢呼,当飘洒过来的玫瑰花办遮了满身,而旭烈兀像个演艺红星一样,帅气而优美地挥手致意,跟随在后的麦第奇家子弟,就实在不知道该露出什幺样的表情才好。 不过,当家主潇洒地扬起手指,向左侧楼台抛出飞吻,只听得一片轰然声响,除了有几个人当场倒下,更还有一名少女意乱情迷之下,目眩昏厌,竟直接从楼上坠了下来,幸好楼下围观群众够多,接个正着。 “哼哼,就算冷梦雪也不过如此吧,看起来……男人长得帅,还真是一种罪恶啊!” 在大笑声中翩然而去,旭烈兀留下这句话。与源五郎常常感慨的心得,句型有些类似,心情却是完全两样。只是,跟随他的麦第奇家子弟,倒是有些比较不一样的感想。 “喂,男人长得帅,真的是一种罪恶吗?” “什幺啊,不管长得帅不帅,我们家家主都是有够邪恶了。” 接获“定远君”旭烈兀公子回到中都的消息,集团军军团长石崇出现在皇宫,那是不久之后的事。 北门天关一战结束,在中部重新露面的石崇,并没有坐轮椅现身,而是如常人一般用脚走路,对于他人的好奇与质疑,石崇仅是淡淡表示,自己长期以来有在做复健工作,最近吃了不少灵药,温泉又泡得多,所以残疾不药而愈了。 因为瑾花之乱、麦石战争等连续纠葛,石崇、旭烈兀,这互为政敌的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友好的理由,不过,至少过去在宫廷中相见,他们部还能维持起码的应对礼仪。 对于整个艾尔铁诺宫廷来说,今日也是非常喜气洋洋的一天。皇帝曹寿已在数日之前的夜里秘密回宫……当然,仍旧是上千名卫队,浩浩荡荡,将全城百姓都闹醒的那种“秘密”法。旭烈兀也于今日回归,再加上石大元帅的到来,令得宫廷充满生气的三大条件,已经完全凑齐了。 而还没靠近,石崇已经听到阵阵喧闹声,由曹寿经常私下会见群臣的承平殿传来,走进去一看,正有大批朝臣聚在内里,对着一样东西发着惊叹。 以旭烈兀的奢华个性,这一趟巡视领地,当然趁机搜集各色珍奇古玩珠宝,期间还偷偷溜回武炼一趟,大肆搜罗故乡的宝石、工艺品,将整支行李队伍的箱囊装得满满。回到中都之后,除了将这些东西拿出来赏玩,也分送给朝中与之友好的大臣。 这些都没有什幺了不起,因为这样子的相互送礼,本就是官场文化,不过,旭烈兀所递出的所有礼物,都是光明正大地在曹寿面前送出,这点就不由得令受礼者心头狂跳。 麦第奇家早年在武炼经营矿石生意,旭烈兀自有一套监别珠宝的杰出眼力,此番他亲自选购,这些珠宝自是价值非凡,一件一件放在兽皮垫上,向群臣展示,其中,最让人赞叹不已的,是旭烈兀身前一株两尺长的珊瑚,通体朱红,没有一丝杂纹杂色,看上去晶莹剔透,光可监人,端地是当世奇珍,连帝王之尊的曹寿都看得啧啧称奇。 “这株珊瑚长两尺四寸,价值连城,是我花了好多力气,追了好几年才收购到手的。不是我旭烈兀自夸,我敢说,放眼整个艾尔铁诺,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拥有如此珍宝,即使是……” 旭烈兀说得正得意,全然没留意石崇已经来到身边。从以前开始,不能正面冲突的两人,就经常在中都相比豪奢,在这方面一较高下,此番别后重逢,见到旭烈兀引以为夸的珊瑚,石崇眼中登时露出不屑之色,握在手中的白玉如意更是顺手朝那珊瑚挥击过去。 “这等小儿玩物,也值得大惊小怪吗?我……” 话说到这里,但闻得砰然一声,跟着便是“哗啦哗啦”的脆响,围观群臣纷纷发出他们应有的惊呼声。这原本正是石崇所要的……只不过,这阵惊呼声中隐约带着笑意,因为在重重那一击之下,脆弱易碎的珊瑚夷然无损,反而是石崇手中的玉如意进裂成片片碎屑,洒落一地。 仿佛早巳料到会有此事的发生,旭烈兀清清嗓子,哂道:“有一点我忘记说明了,这珊瑚并非普通货色,而是产于东海之底的玄铁血珊,奇硬无比,寻常刀剑万难伤其分毫,不愧为七种神兵素材之首,相信大家刚才都已经看到了很清楚的例子……感谢石君侯为我们示范,顺便也提醒我们,下次买一把硬一点的如意。” 一番话说得眉飞色舞,生动的表情,引得周遭群臣哈哈大笑,就连曹寿都忍不住大声鼓掌,就只有石崇一个人脸色阵青阵白,晓得自己中了圈套,当众出丑,盛怒之下,手中的如意残柄给捏成碎粉,不住洒泄在地。亦直到群臣开始注意到这幕景象,这才噤若寒蝉地停止了笑声。 卸去伪装,不用继续坐在轮椅上示弱于人,更让世人知晓自己有天位力量,重回当世有数高手之尊,他石崇本该就有着让艾尔铁诺群臣畏惧、尊敬的气派,但现在被这小小圈套一耍弄,所有威仪荡然无存,苦心要建立起来的效果,可以说是全泡汤了。 侧过目光,便触及旭烈兀隐带嘲讽的眼神,显然这闹剧是他算准自己个性而精心设计,为的多半就是北门天关一战,自己让白鹿洞栽了一个大跟斗,他这白鹿洞弟子看不过眼,要来替师门讨个公道了。 石崇终究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脑里将这关节一想通,面色登和,就像刚才的屈辱全然没发生过一样,与旭烈兀笑着问好。 “麦第奇大人这一趟南下游览,果然是大有斩获,光看这满堂珠光宝气,就不难想像大人这一路上的风光啊。” 隐约带着受贿讽刺的话语,却影响不了旭烈兀什幺,只是让他回笑道:“这个当然。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我既然出巡,又怎幺会空手而回呢?不过这些身外之物不算什幺,真正令我流连忘返的,是我这趟旅行穿越深山时,偶然发现的一处温泉,为了石君侯着想,我已命人在那边建立行宫,并且派重兵把守,绝对不让外人进去干扰。” “哦?大人的好意,石某人确实是感激,却不知道区区一处温泉,何以让大人这般重视?又何以说是为了石某人着想?” “因为君侯你忽残忽愈,变化无常,为了怕你下次再给人打断脊椎,半身瘫痪时无处可去,作兄弟的当然要先帮你选好复健地点,免得仓促之间寻觅不到好地方啊。” “你!” “我什幺了?我这样为你着想,石君侯该不会不领我的情吧?而切莫以为我是在说笑,若有朝一日我五师兄重回艾尔铁诺,只怕到时候某人连轮椅都没得坐了。” 如果让这两人继续谈下去,第四次的麦石战争可能就要当场爆发,因为纵然已知道石崇晋身天位,但这人在旭烈兀眼中,仍未足够威胁到自己生命,就算开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除了自己之外,整个麦第奇家毁于一旦,没什幺大不了。 火药味十足的场面,最后是在皇帝陛下亲自出口调停的情形下,两名嚣张跋扈之至的军团长这才各自敛起气焰,与各自的友人谈话。 之后,石崇向曹寿上奏,石字世家中有一名门客,雄才伟略,武功高强,是举世难寻的麒麟之材,现在国家求贤若渴,他愿意为陛下分忧,将这名门客引荐入朝,递补已故的花残缺,担任御前侍卫统领一职。 这当然引起了群臣一阵议论纷纷,御前侍卫是最接近皇帝的武官,负责保卫皇宫安全,甚至要支援御林军守护整个中都,其统领必定是皇帝亲信,不然整个御前侍卫造反起来,皇帝肯定个倒楣。过去周公瑾圣眷正隆时,推荐其属下花残缺担任御前侍卫,慢慢积功而至统领,现下石崇直接推荐门客为侍卫统领,这实在是无比猖狂的举动。 “如今局势不同,雷因斯对我国的敌意昭然若揭,更随时有可能对陛下发动刺杀行动。御前侍卫身负保护陛下安全的重任,我认为不该再拘泥于制度,而应唯才是举,以才能为选贤的唯一标准。” “石大帅对于那位贤才的能力如此信任,不知道有何特出之处啊?” “当然有。我敢保证,在这位先生的执掌之下,中都从此固若金汤,什幺野心份子都万难入侵此地。” 在作出这样的宣示之后,那位令石崇万分推崇的强人出现在众人眼前。虽说他是遵守礼仪,等待曹寿宣召之后才进入厅内,但却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从何处入殿,只是当宣召声音结束后,一道红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厅内。 那实在是难以形容的感受。一生未上过战场的艾尔铁诺众文臣,从此人现身的那刻开始,仿佛被千斤巨石压身,胸口无比沉闷,说不出话来,光是这种异常压迫感,就让他们晓得这人的不简单。至于有修练武学的众武官,则是百分百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强绝气派,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全身颤抖不绝。 才一现身,不用什幺刻意展示,这个将一身霸气内敛的红袍汉子就技压全场,将惊惧、恐怖的感觉,深深植入每个人心底。基于生物本能,再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半点反对议论,结果,曹寿龙心大悦地批准了石崇的荐举,将这位以“多尔衮”为名的强人延揽入朝。 自始至终,旭烈兀一语不发,仅是注视着这一切。虽然他有足够的心灵修为,不被对方的滔天霸气给压倒,能维持心神自主,但整个背后却仍汗出如浆,像是与一名高手进行过生死激战般,通体疲惫。 群臣都有一种感觉,仿佛往后将要与一头极为猛恶的凶兽同朝为官,在恐惧他的同时,也为着得到强大力量庇护,而得到一份安心。不过,至少在这厅堂之上,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并没有什幺人察觉到,一个足以震惊整个风之大陆的特别计划,已经从此刻开始暗暗布局、展开行动。一个……以“杀神”为代号与目标的特别计划。 “真麻烦,这是什幺鬼地方?大舅子上次下手也太重了吧?” 只身离开国境,兰斯洛偷偷来到艾尔铁诺境内。由于北门天关在上趟战役中被毁得一干二净,离开国境时倒是省掉了不少麻烦。 经过基格鲁时,向驻扎于斯的五色旗部队稍作指示,跟着就直奔花家领地。 以一国之尊的身分,不带任何护卫,孤身进入敌国,在以前的时代简直难以想像,但兰斯洛却不觉得有什幺好奇怪的,因为时代已 经不同于以往,如果有需要,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尽毁艾尔铁诺西方领地。 军队什幺的,并不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认真来说,单对单进行战斗,目前艾尔铁诺境内会令自己感到没有胜算的,也只有月贤者陆游一个,他的实力比预估中更强,特别是那个抵天剑阵的变化,目前还找不到应付方法,当日如果不是占了他与天草先恶斗过一场,功力减退的便宜,自己就无法那样高姿态地唬退他。 大雪山虽然也在艾尔铁诺境内,可是自己并未与山中老人交手过,不知道对方功力深浅,倘使那老头的武功与天草相若,那幺自己纵然胜他不过,也绝对有自保之力,不会落到狼狈逃命的地步。 重踏艾尔铁诺的土地,一股不胜唏嘘的感受,整个蔓延上心头。短短八个月的时间,一切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一年之前,自己还在花家领地,与四十大盗的弟兄们干着没本钱买卖,劫富济贫,希望能藉着这些行为累积名声与实力,然后当一切发展成熟,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创造时代。 当初在当强盗头子的时候,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盗匪王,名留史上,假如能够更进一步发展,那就是能建立一个小国,自己在里头称王为帝。或者,把四十大盗发展成一个规模庞大的佣兵团,凭着这份傲人实力,虽然为诸国所用,却又能保有自我的自由与自尊,无须看任何人脸色。 这份规划十分完美,至少……对一个男人的梦想来说,是一张非常吸引人的美丽蓝图。无奈,苍天素来不从人愿,希望推动时代的自己,最后仍然是被时代推着走。 在四十大盗的实力发展完全之前,自己就被迫离开艾尔铁诺,转向雷因斯拓展新一片天地。结果,自己是如愿以偿地成王,但却不是什幺小国,而是堂堂雷因斯的一国之君。 权力、责任,都比之前所求的更大得多,这本来就应该是一件好事,不过,有时候扪心自问,自己却好像不是很快乐。但即使是如此,完全放纵自己,去做一些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却又让人感到一种实实在在的痛快。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和从前相比,自己现在有信心去守护身边的人与物,不只是“想”要去守护,而是实实在在地知道,自己有能力去守护。这是十分可喜的一件事。 只是,和希望守在手中别失去的东西相比,有时候,自己仍会缅怀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 在飞来此地的路上,暹罗城中曾发生过的一切,又在脑里走马灯似的重现了一遍。那实在是一个自己不太愿意去回忆的东西,因为虽然中间有很多甜蜜的好事,但每当自己忆起那结局,一股令人心痛的强烈不快感,就令自己想要以天位力量狂轰地面来发泄。 而现在想来,风华她帮助自己解封内力、清理神兵时,是怎幺样的心情呢? 她是这幺样一个不喜欢血腥与江湖仇杀的人,之所以肯那样子帮忙自己,心里是不是有着委屈呢? 这些推测,在那个片夜里,风华无声无息地消逝后,就已经没有了求证的机会。不过,那天走在街上,却听到令自己错愕难当的消息。 当日在沈家梅林,墙上的遗言,已经将一切说得很明白,风华苦候自己归来未果,在万般遗憾之下,留字于墙上,从此消逝。这些是自己亲自确认的,但说到底,自己并没有看到整个过程。 然而,现在却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有这样巧吗?同样是名叫“风华”的美人,同样拥有一手起死回生的精湛医道,这些东西会只是巧合吗? 答不出来,而自己的耐心,亦等不到委托青楼的情报系统去查证,当回过神来,已发现自己腾身于空,正朝着北门天关的方向高速飞去。 经过几天的连续跋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那些为了流民、难民所设的帐棚专区。照自己先前所问过的,女神医风华就是在此处义诊行医。 只差几步,就可以踏进流民区,但不知道为什幺,此刻赫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让自己迟疑着步伐,没法果决地大步走进去。 (他妈的,兰斯洛,你这是在干什幺了?难道那里头有东西比陆游更可怕吗?你不是有自信面对陆游也不当一回事吗?) 连续深呼吸几口,兰斯洛大步踏了进去,虽然已极力克制,但他身上所激发的气势,仿佛要与强敌决战一般,迫得地下飞沙走石不住往旁散开。当他察觉到这一点,更是不禁哑然失笑。 (太不成熟了啊……) 一面感叹自己的不中用,兰斯洛进入了难民营,询问风华女神医的所在,然而,所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大大出乎意料。 “什幺?人已经走了?” 不知道为了什幺理由,十日之前,风华好像接到什幺重要消息,虽然不愿,但仍匆匆结束了在此地的义诊,乘车而去,就此不知去向。 “走了?走去哪里?你知不知道?” “你这人真是奇怪耶,都说是不知去向,谁知道是去了哪里?”被兰斯洛揪住衣领喝问的人,很没好气地回答,若不是因为觉得这青年看来满脸横肉,一副绝非善类的模样,说不定直接就回嘴骂起来了。 放下那人,兰斯洛快步走出难民营。此地人多眼杂,要是认出了自己,那可多有不便。为了要让脑里的混乱情绪静下来,他找了个僻静所在思索这一切,纳闷对方到底上哪去了。 “传说中大海穷西之处,太阳诞生的故乡。”正当兰斯洛怅然若失,后头有个稚嫩嗓音这样说话,令他惊醒,回过头来,却只见到一名身穿黑色魔法袍的女童,戴着一顶过大的尖魔法帽,笑吟吟地站在身后不远处。 “啊?梅琳老师!”纵然会面次数不多,所知亦极为有限,但兰斯洛仍晓得这位雷因斯首席长老实是非同小可的异人,急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施礼问好。 “嘿,小子,看招。”对方没有回礼,反而以难以置信的高速发动奇袭,直攻向兰斯洛,“神兵火急如律令,疾!” 说着兰斯洛所不明白的咒语,梅琳当胸刺来的一指,在兰斯洛眼中本来算不上什幺威胁,然而,随着那声咒语唱诵,那记剑指却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妙用,仿佛穿越所有空间限制,将轻易突破护身真气,直击自己要害。 兰靳洛大吃一惊,百忙中运起天位力量,恃强破招,更藉着天位对地界的绝对优势,一瞬间把情势扭转过来,重重手刀反攻过去。 “力道沉稳,这记鸿翼刀可用得不错啊。”与女童无异的小小身体,动作竟是出奇地灵活。梅琳右手一旋,十多张赤黄符纸无声地出现,几乎只是她心念一转,这十多张承受咒力加持的符纸,就有了力量,抵挡住兰斯洛的攻击。 “什、什幺?” 纵然已超越小天位,兰斯洛仍不免感到吃惊。对方的防卫中并没有运使天位力量,但自己却攻之不破,这世上又怎有这个道理了?而且,在梅琳老师的劲道中,自己更感受到一丝不应出现的熟悉气势。 “这是……抵天三剑?” “就是这样啊,小伙子。” 不是说笑,那十二张符纸忽然自动折叠为剑, 吸尽自己刚才发出去的天魔刀劲,同样地以天位力量攻来,而那冲击过来的气浪,赫然就是当日陆游在北门天关重挫天草的中流剑阵。 仓促间难以抵挡,兰斯洛狼狈地连退数步,在敌人更高一筹的战术运用下吃了亏,而当他振起精神,要认真对敌,一股翻天覆地的恐怖霸气,如海啸般从身后升起,强烈压迫感如芒剌在背,令得兰斯洛不敢妄动。 (该死,原来是为了这样……) 以兰斯洛这时的修为,就算以陆游之强,也不太可能偷袭于他,但当一名高手以战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另一名不下于他的强人就有机会做出致命偷袭。 这名高手的武功之高,更在预期之上。背后的海啸气势明明已在巅峰,却仍不住往上推高,如同升龙,在高峰的顶端更往天空冲去,可以想像,当那股巨龙之浪从天空尽头直崩溃下来,进发出来的攻击将有多幺惊人。 虽然还无法一招就分晓胜负,但若对方对着自己背心空门出手,自己肯定会受到重伤。若是给陆游那级数的高手全力重击,即使以乙太下灭体保命逃走,起码也要一年以上才能痊愈。 问题是,这名与悔琳老师联手把自己逼入险境,能散发出如此恐怖的霸气,使自己背后冷汗如浆不住涌出的高手,到底是谁了?艾尔铁诺境内有如此强绝实力的,到底是谁了? 一个念头在脑里闪过,在闪电分析过连串人名后,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人名,让兰斯洛有了肯定。当这念头出现在脑中,笑意也同时在他嘴边出现。 “呵,原来是你……”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一卷 第四章 王者之刀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四月 雷因斯 西西科嘉岛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若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舍利子,色不异空……哎呀,混帐东西,叫我一个人在这里念经!有没有天理啊!” 恶魔岛之上,平时进行的诵经课程,这几天因为临时更换讲师,使得整个课程笼罩在一片暴风之中,令得台下学员面面相觑。 如果依照以往,每当王五开始讲经,不但台下的魔物被迫听课,甚至有越来越多的五色旗子弟围聚过来旁听,希望从王五解释经文意义的过程中,去得到一种武学上的领悟,因为众所周知,王字世家武学的起源,就是由这些平和的经文禅学中所化。 纵然心怀仁义,但这侠名远播至大陆每个角落的绝世天刀,并不是一个梦想主义者。外表土气,但内里着实思量精细,这次到恶魔岛来对魔族讲经,是他之前认真评估过,认为确实可行的理想。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行之后,效果也已经出现,那些被俘虏的魔物们,全都戾气尽消,再也没有了伤人的念头,这点是很好的,但当五色旗成员好奇地问到他们为什幺有了这样的改变,却得到令人错愕难当的答案。 “我们受够了,听了一整天的经文,奸像把后半生的所有精力都掏空了,只要想到人类里头或许还有其他人和这家伙一样罗唆,我们就觉得快要崩溃了,请快点放我们走吧……不想再吃人了……再也不想吃人了……怎幺会有这幺可怕的人啊……” 恶魔岛上的白家子弟,并无意将这件事情当笑话看待,不过每次想到魔物们的恐惧表情,总是令他们忍俊不住。而当这消息传人当事人耳里,王五的表情,大概也只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真是的,原来我说的话,居然已经变成精神攻击了吗?” 对于懊恼不已的丈夫,公孙楚倩老实不客气地扭着他的耳朵,大声道:“是啊,天底下哪有哪个男人像你这幺婆妈多事的?看这些兽头兽脑的东西不顺眼,直接宰了就成了。天底下那幺多生物,难道都能被你一一教成好人吗?” “喂喂喂,这样说太过分了吧,我也是兽头兽脑啊,照你的标准,岂不是连我也要一刀宰了?” 对于妻子的怒气勃发,王五显得有些心虚,因为像这样丢下王字世家的事务不管,跑到恶魔岛来,就令她极为不满。倘使是对外人,可以用一句“守护人间界安全”来当理由解释,但偏生妻子是一个能了解自己整个人格与灵魂的知己,所以…… 讲经的课程还是继续进行,不过,似乎是因为导师受到了严重的心理打击,隔日当白家人员来到王五居处,恭敬地要请他出来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彷佛母狮咆哮般的怒吼:“啊!你这个浑帐男人,什幺叫做身体不适,要人代课?就这样留张字条偷跑,等你回来我就要你好看!” 就这样,恶魔岛上的讲经课程换了名代课讲师。而与先前那位鲁钝汉子不同的是,这次的讲师容貌艳丽,身材火辣,是一名绝对能吸引所有学员全神灌注的美丽女性。 无奈的是,在另外一方面,她也是一个与恶魔岛绝对名实相符的恐怖人物,特别是在丈夫不告而别的离去后,公孙楚倩的怒气就令所有学员叫苦连天。 “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力量与做事手腕都进步得不错,这是很可喜的事,值得干上一杯喔。” “得了吧,师兄你只是想找酒喝吧,不过放眼整个花家领地,可能找不到合你口味的美酒。除非……你又像以前那样,要嫂子亲自送快递了。” “啊,还是算了吧,她现在一个人在西西科嘉岛上,肯定大发脾气,如果见了我的面,说不定就用天位力量一脚把我踹回武炼了。”想像得出妻子的暴怒,王五仅是耸耸肩头,面露微笑,“……每次都是她留张字条,然后就惹了一堆麻烦,要我向一堆人道歉,偶尔换换立场也不错吧。” “嗯,师兄,这种心情,我非常地能够体会喔。” “真的吗?已婚男人果然就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过你妻子……” “呃……我已故的妻子是个好人,不过我妹妹的脾气和嫂子有些共通之处,所以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 不是有心隐瞒,但兰斯洛真的觉得,要解释小草如今的状态很费唇舌,就索性不提了。 在刚刚的交手中,自己迅速被迫至下风,脑里推测着敌人身分。虽然自己心神被梅琳老师的攻势所吸引,出现破绽,为敌所趁,但是要把握到这个破绽,压得自己难以翻身,这份修为就非同小可,来人武功应当是在自己之上的。 这样的人,放眼整个大陆并不多见,更何况那股无匹霸气,并非陆游、天草四郎所有,平生所见高手中,除了自己,还真想不出别人。梅琳老师虽然出手相攻,但自己相信,她没有可能会对自己不利,换言之,配合她一起出手的,一定是一个能让她信得过,不会危害自己的人。 几样资料一归纳,答案就出来了。师兄王五的武学路子,几乎与自己同出一辙,他的刀势之所以如云如风,淡泊似水,那只是因为他不愿意用霸道去压服敌人,并不代表他没有霸气。如果真的要论刀中强者,身为绝世天刀的他,又怎幺可能使不出刀中霸杀之气了? “判断力和应变能力都比之前进步,这一点非常地可喜。我这次来找你,路上见到梅琳老师,请她帮我这个忙,果然效果不错啊。” “不过,我是很好奇,我不知道师兄你和梅琳老师认识?”兰斯洛确实很疑惑,武炼世家的首脑、雷因斯的首席长老,根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为什幺会妤像旧识一样? “像老师那样见多识广的长辈,都是交游广阔的,武炼几个大部族的祖上都传过命令下来,除非日后发生重大的敌对,不然梅琳老师就是一个我们必须绝对尊敬的人。” 这固然是理由之一,但王五所没有说出的是,像梅琳这样辈分的长者,多数都与青楼联盟背后的那个组织有往来关系,以自己妻子在那组织中的地位,和梅琳熟识是很正常的事。 而当协助王五试招完毕,梅琳并没有再逗留,仍是像个孩童似的一笑,整个身影就慢慢地淡化消失。 “世间力量运用之道,千变万化,实是令人叹为观止。”王五叹道:“像这样的褪身移位,天位力量就做不到,可见得大千世界,尽有我们所窥之不及的道理,单单是拥有天位力量,就自以为天下无敌,可真的是太肤浅了。” 兰斯洛没有答话,心中仍在疑惑,师兄在全无通知的情形下,只身离开西西科嘉岛,赶到花家领地来见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幺? 只是单纯兴起,想要找自己聊天谈话吗?以师兄的个性,确实是有这可能,但看他每一句话都若有所指,还特别与梅琳老师一起试自己的力量,今天的会面,该是有些什幺目的的。 “你的风华刀,已经带在身上了吗?” “啊……是啊。” “师弟你今天,还有什幺事情要做吗?” “嗯……没有吧。” 没头没脑的两个问题,让兰斯洛觉得很困惑,而王五跟着的第 三个问题,更险些令他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那幺……有没有兴趣和我动手一下?” 对于师兄的这个提议,兰斯洛简直就觉得不可思议。自从暹罗城外一会,他知道这位大师兄虽然个性淡泊,但对于武学却仍然热爱,寂寥时也会兴致勃勃地找群兽交手,不过,他这次长途跋涉而来,就是为了找自己比武过招,这恐怕不是单单过过瘾而已吧。 只是,兰斯洛很快地便露出笑容。在自己武功大进的此刻,能与身为当世有数高手的大师兄动手较量,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自己又怎会拒绝了? “既然要动手,那幺师兄你就跟我来吧!” 压下所有力量,单以招数来对战,打起来太不过瘾,可是如果要使用天位力量作战,十招内已毁尽方圆里许的一切,仓促间要找个适合交手的地方,只好到云层间打高空战了。 “师兄,既然要动手,我希望你认真一点,因为如果你掉以轻心,我保证我会毫不留情地把你……喔!” 不用兰斯洛提醒,此刻的王五就是无比严肃,沉默地不发一言,还没完全飞至安全空域,他便已经出手。 “脚程这幺慢?我送你一程吧。” 左臂横空斩过,似刀似拳,速度更是惊人,在兰斯洛还没意会过来之前,已经击中他胸口,力道震荡,王家刀法独有的多重刀劲,四重不同力道先后爆发,把他整个人直接轰到云层里头去。 “师弟,要我认真,就要有所准备,不然你很快就会后悔今日战败的耻辱。” 不像是寻常的比武练习,王五身上甚至已经迫发出熊熊斗气,排云裂空,像是一个所向无敌的战神,毫无顾忌地直接追入云内。 甫入云内,王五便感到一股惊人热力,蒸发周围云雾水气,明亮耀眼的火光,形成了四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在长声龙吟中,迎面而来。 “呵,是‘雄姿英发’的高等应用吗?懂得使用这样的变化,见识确实已经不是小天位可及,但这真的是你自行参悟吗?” 看见当年曾在义兄忽必烈手中出现过的强招,如今重现于师弟手里,王五确实感到一阵快慰。只是,身为鸿翼刀的两名原创者之一,他就能看出兰斯洛刀招中那一丝不应有的破绽。 “如果真是由你自己所参悟,‘雄姿英发’的威力不应该只有这样,虽然说值得欣喜,不过,还是给我退下去吧……” 也不知道用了什幺手法,王五身边激起一阵狂风,兰斯洛所射出的火龙,还没能够近身就已经被扑灭殆尽。 (厉害,师兄果然是师兄。) 万万难以想到,从大舅子白起身上学到的招数,这样轻易就被化解,兰斯洛着实一惊,但是也觉得高兴,因为如果这样就被自己难住,那就不像一直在自己心中有相当地位的师兄了。 积极抢攻是一个办法,也是自己最拿手的战术。然而,自己现在却希望能见识一下,王家刀法在师兄手里,到底是怎幺样的一种神技?所以决定采取守势,静待下一波攻击。 “不用自己拿手的主攻,把主动权交在别人手里,奸小子,你还以为这是在玩吗?” 王五的微笑十分平和,但出手势道却是强而悍之的刚猛。手不抬,脚不动,单单只是一个意识,周围气流就已经急飙成风,猛往兰斯洛击去。 由罡风形成的刀刃,肉眼已经见不到实体,但兰斯洛凭着触感与天心意识,仍可以准确察觉到那千百道狂斩过来的风刀,实际流向究竟是哪边。 “‘强虏灰飞湮灭’!给我去!”基于对师兄的尊重,兰斯洛只想以鸿翼刀应接。当一一掌握住这阵风刀的破绽,他鼓起力量,使着鸿翼八式中最能集中本身力量的一式,风华刀出鞘,一击就把千百风刀击破。 “嘿,师兄,我……” “别那幺急啊,小子,后头还有东西瞧呢!” 王五手臂一抬,周围气流立刻有了改变,又是一道风刀攻击过去。兰斯洛凝运天心,待要挥刀迎接,却发现这道风刀和之前有了不同。 速度很快,甚至可以说比之前更快,但却不是狂飙,而是“流动”。像一道强而有劲的水流,在大气之中畅涌过来,虽然不明显,但是力道却集中而直接,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攻击。 (很高明啊,这样的打法,师兄是想用多重刀劲的战术优势吗?) 修炼过鸿翼刀,多重刀劲的用法兰斯洛也会,但却仍然做不到一刀八击的境界,如果使用同样技术对拚,只会加快败亡,所以根据日前构思的战术,只有凝聚力量,在刀劲多重爆发之前,把它给一击而破。 以兰斯洛现在的力量,这个战术应该是有效的。然而,风华刀刚要挥出,他的脸色就变了。那道原本与大气流向嵌合的风刀,忽然整个消失不见,彻底融入了大气之中,任天心意识怎样探索,也难以发现。 “不好……喔!”闷哼一声,兰斯洛已然中招,那道风刀全无征兆地从左侧出现,将他整个身体贯穿。破体而入的刹那,多重刀劲的影响效果随之出现,但却不像之前那样分明,虽然分作八次,但每一重劲道间却相连不断,令得刀气破体的时间变长,仿佛被一柄锯齿刀来回切割似的痛楚,就在兰斯洛体内发作。 这样的结果,虽然杀伤力没有之前直接,可是却造成兰斯洛体内气脉大乱,被刀劲多重干扰,一时间完全提不起劲来。 (虽然不好防御,但却没有什幺直接的杀伤力,师兄这一招的目的为何了?啊,难道他想……) 已不只是难道,当刀气将兰斯洛贯体而过,将他气血震荡得乱七八糟,难以运集真力时,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巨大身影。 以体型来说,王五比兰斯洛瘦小,如果并肩站立,甚至还矮上一个头,但当他以这样的近距离站在兰斯洛面前,所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一个三尺高的巨人,高大、雄伟:水远都不可能被击倒,面上的虎纹、虎耳,看起来更是雄威凛凛。 从这具躯体中,兰斯洛感受到了早先感受到的无匹霸气。不再是天人合一的平和,而是一股直欲与天比高的激昂浪潮,怒涛般轰拍了下来。也在这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个很怪的念头。 (奇怪,不像是师兄的感觉……这样强大的霸气,好像……是在和传说中的武霸忽必烈动手……) “同样是‘强虏灰飞湮灭’,以大日功推动,师弟你就尝试接接看吧!” 日贤者皇太极的傲世武学,干阳大日神功全面推动下,爆发出来的热劲洪流,让人想起了正午时的太阳,而配合着这份力量,王五的两记斩击,已经重重劈斩在兰斯洛肩上。 没有鲜血狂喷的景象,在极度高温之下,鲜血才出来就被蒸发殆尽,连稍阻敌人攻势都做不到。兰斯洛察觉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失算,之前一直只把师兄当成强绝刀者来看待,却忘记大日功一旦发动,效果绝不亚于东方家的火系绝学。而且,对于这场“练习”,师兄似乎异常地认真……自己两边肩骨齐断,面颊更给热流烧灼至干裂,如果再这样挨打下去,肯定撑不到五十回合。 “师弟,可别这样就退缩了,接下来还有啊!” 不是说笑,王五双臂抬起,又是两道大日天刀重击而下,高热罡风擦过空气,赫然有赤红火焰流动,带出了一条长长的火焰尾巴,本来就已经创伤的双肩若再挨一次,两条手臂肯定保不住。 败给师兄,没有什幺大不了,毕竟本来就没有什幺理由要与他认真作战,如果是以前,说不定就硬挨这一击,然后向师兄求饶,大家一起去喝酒就算了。 但是,自从为王之后,兰斯洛胸中有一股傲气,他必须向自己证明,自己是个绝对的强人,有能力保护所重视的一切,再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岂有此理,师兄,我去你妈的!” 千钧一发,斗志与战意整个涌了出来,像是受伤的猛兽见血后激发凶性,兰斯洛狂喝一声,竟把两臂放弃,硬接王五的斩击,利用那份痛楚与危机感,悍然出击。天魔功全面爆发,功力全数集中在腿上,趁着彼此距离拉近,一记膝撞就轰在王五小腹上。 一击得手,但膝头上传来柔韧如绵的不着力感,就让兰斯洛晓得这记霸王膝没能发挥应有功效,所以第二击连接而出,由膝撞改成扫踢,天魔功运于腿上,配合白家的剑拳诀,形成一把无坚不催的腿刀,直扫向王五侧腹。 轰然巨响,对于这记死中求生的绝命招数,纵足以王五之强,也是吃之不消,狼狈地给轰扫出百余尺外。 兰斯洛的状况自然只会更糟,两条手臂一起给斩下来,伤处被高温极火焚炙过,整个筋肉碳化坏死,要用手术重接回去,根本就不可能。 “难得倒我吗?我的手臂,给我回来!” 连声怒吼,兰斯洛急运乙太不灭体,一面催逼伤处重现生机,一面试着与断臂接回。像这样残肢断体的伤势,如果在过去,已经属于乙太不灭体无法处理的伤势,然而,在强天位的强大力量运转之下,兰斯洛硬是将断臂重生治愈。 经脉连结、肌肉重生、肌肤愈合完毕,抚摸着完好如初的手臂,兰斯洛面上不禁有一丝笑意。能做到这种事,自己该是白字世家有史以来的人了,因为没有足够力量推动,就算把先天元气催尽,也无法催愈这样的伤势,而自己能够做到,这也就代表……代表什幺呢…… “想不通的事,就别去想吧……”笑声回复了本来的平和与轻松,王五的身影在天空另一端出现,似缓实疾地飘栘过来。 没有再散发战意与霸气,王五只是淡淡地伸手,抹去嘴角的一丝血痕。师弟的进步比预期中,已经到了自己不能小看的地步,用小腹要害硬接他两击,护身真气支撑不住,仍然是受了点内伤。 “好家伙,我们再来吧!”看见师兄现身,兰斯洛飞身冲上去,战意熊熊燃烧,誓要讨回刚才的耻辱。 “已经没必要战了,师弟,我认输,可以就此罢手吗?” “浑你个帐,你说罢手就罢手,你认为我会那幺听话吗?” “唔……我想大概不会……”微微苦笑,王五知道自己要收拾先前惹下的烂摊子。虽说无奈,但现在也只好用自己不愿意使用的那一招了,“既然如此,师弟你小心了,因为我现在发出的这一招,不习惯的人会有点晕啊……” 在微笑中摊开右手,一道小小的旋风在掌心出现,瞬间激增规模,成了一个底部直径一尺的巨大龙卷风。恐怖的风压与拉扯力,疯狂席卷五百尺内,将四周白云全部吸扯过来。跟着,王五一推一送,这道旋风猛地朝兰斯洛吞卷过去。 (区区一道风刀就想把我拦下,师兄你实在不该这样小看人的……) 动手以来,自己还保有相当多的实力没发挥出来,只要使用天魔功的武技,肯定能让面前这男人后悔轻敌的态度。无疑地,师兄的若水柔劲很难以防备,但这幺一个巨大暴风挡在面前,那要比拼的就只是单纯力量高下,与战斗技巧无关了。 剑拳诀再运,天魔功的黑煞魔气缠绕于臂上,当自身力量高度集中于臂上,凭着这天魔剑拳,在单对单的情形下,兰斯洛就有信心能够破解强天位级数中的所有招数。也因此,他没有避开迎面而来的龙卷风,反而直冲过去,要以最快速度通过,与师兄对战。 “好斗志,但在不明白我力量真相之前,师弟你这样做却甚为不智,还是退下去冷静一下吧……” 隔着旋风,师兄的声音仍清晰入耳,兰斯洛正要反唇相讥,但是手上传来的感觉,却让他的笑意僵在脸上。 (这是……) 与其说是不合常理,倒不如说是根本无法想像,那道龙卷风里头蕴含的力量之庞大,绝对不是天位高手的正常出力,世上没有哪个强天位高手能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这种压迫感……好像是天草四郎与陆游联手施为。 无法突破,天魔拳剑的杀伤力,在接触到旋风的瞬间就被滑转卸掉,连带地让兰斯洛拿不稳身形,整个人被卷进龙卷风去,在里头狂转不休。而在激烈旋转下,龙卷风顷刻之间就转出十余里外。 “唉,摆平老婆和摆平师弟都是同一招,这两个家伙应该多练练镇定的功夫啊……” “师兄,你刚刚那一招……” “秘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你还真是婆妈,直接告诉我不行吗?” “还不是时候。你鼻青脸肿的,要不要拿块布去擦擦鼻血?” “也好……还真是痛说。我的头到现在还晕呢。” “很正常,我老婆每次发酒疯找人打架,我都用这一招把她摆平,隔天早上就骗她说这是宿醉,让她下次有所收敛。”王五摇摇头,叹道:“有时候真想劝劝她,不能喝就别喝那幺多嘛,说起来还是我自己不好,当初不该教她练醉拳的……结果,现在她每次喝醉我都挨揍,有一次护身力量没运足,还害我有了黑眼圈。” 听着师兄的感叹,想像到那份痛楚,兰斯洛不禁皱缩了睑。适才被龙卷风弄得头晕脑胀,脸上也一堆瘀伤,还没来得及用乙太不灭体疗伤,现在皱皱面孔,还真是不舒服。 “算了……不提这个,师弟,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王五笑道:“所谓的天位力量,究竟是什幺呢?” 终于提到正经话题,兰斯洛想要回答,但却又没有那幺容易开口,思索片刻后,他正色道:“是……一种融合自身内力与外界天地元气的综合力量吧。” “嗯,很对。简单的说,是一种利用天地元气成为自己力量的方法。”王五道:“但既然都是利用天地元气,那为什幺还会有‘太’、‘斋’、‘强’、‘小’四级天位的分别呢?又为什幺天位无法越级挑战呢?” “那是因为天心意识……” “天心意识怎幺对战斗发生影响,你能解释得出来吗?” “这个就……”兰斯洛对于天心意识的修练,一向希望像妮儿那样自然天成,别让自己无谓的思索去干扰这份感应灵觉,所以也从未深思,现在突然被问起,一时间还真是说不上来。 “天心意识虽然有很多玄妙难言之处,但基本上,仍只是一种力量应用的智慧而已。其实世 上的各种道理,本质差别不大,高下之别,也就是在于各自的运用方式不同。” 看看师弟仍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王五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 “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是一根树枝,可以用它来挥舞,这时所利用的,是它被挥动所造成的打击力。只要力道够强,速度够快,单是这样便足以伤人。” 王五笑道:“但如果我把它给点燃,让它生火,那幺凭着它的热力,即使我没有挥得很快,力道很重,只要轻轻把它在你身上一放,你就会受伤了。” 兰斯洛点点头,好像领悟到什幺东西,却又形容不出。 “这些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我在恶魔岛的时候,听我老婆和新交的白家朋友聊天,说了些很有意思的事。同样是这根树枝,在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些组成这根树枝的分子存在,如果让那种叫做分子的东西排列失控,就能释放出超乎想像,比前面两种利用方式还要大出百千万倍的能量。” 如果兰斯洛没有在雷因斯图书馆呆过一段时间,肯定会听得目瞪口呆,然而,稍稍接触过太古魔道之后,他明白师兄说的都是真话。 “天位力量也是这个样子的,同样是打出一拳。常人只能利用肌肉的力量,地界奸手则可以利用内力,而天位高手则可利用天地元气。但随着四种利用方式的不同,就产生了‘太’、‘斋’、‘强’、‘小’四级天位的分别。每一级利用天地元气所产生的力量,都不是前一级可以望其项背的。” 王五道:“因此,不论常人如何锻链,肌肉的力量是有极限的,绝不可能打得赢能利用内力的地界高手。同样的,即使拥有千万年内力,也无法和天位高手相比。小天位就算能吸纳再多的天地元气,以他所能运用的形式,也绝发挥不了像强天位高手那样的力量。所以,天位之间是无法越级挑战的。” 在和那伟大霸主身心合一的梦中,兰斯洛曾经见识过,天心意识高度差距下,彼此招数、战术上的破绽可以说是被扩大百倍,让天心优异的一方恃强击弱,瞬间分晓胜负。 对于当时还是小天位的自己,那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体悟,但现在听师兄这样说,好像又有一道天心应用的门扉开启了。 “因此,想要让自己的天位力量更上一层,其实是很简单的,只要变换一种利用方式就行了。但这样的变换,却是最困难的,这只能靠‘领悟’,才能明白并且运用那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因为不同的天位力量,其间的差别来自于本质的不同。所以,天位力量的提升,是最简单也是最困难的。” 王五道:“天心意识的运用,可以在招式的催发上有明显效果。像刚才的那一招龙卷风,很强吧?” 亲自体验过滋味,兰斯洛只能点头。 “可是我查阅典籍,传说中斋天位高手在运用招式的时候,可以把力量完全封藏,几乎没有半点浪费,百分百地轰击在目标之上。这点你我都还做不到吧?每次只要认真一点,用个什幺绝招之类的东西,马上就把周围打得乱七八糟,方圆几十里内一场糊涂。” 讲到这点,兰斯洛也觉得很懊恼,自从拥有天位力量之后,每次出手都搞到惊天动地。可是,遇到强敌时,不用天位力量又不行,一旦用了,庞大能量所造成的破坏力,想压也压不下来。难道说,当天心意识再度进化,真的就可以做到力量不浪费、不外泄,最集中地杀败敌人吗? “这些是我多年来研究天位力量的心得,希望你以后能用得着吧。”王五微笑道:“天位之路很漫长,要学的东西也很多,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后头的就要靠你自己去参悟了。” 说得简单,但兰斯洛却知道师兄告诉自己的这些资讯,究竟有多幺宝贵。那甚至可能让自己提早几百年的时间,探索到前往下一个天位的路径,而只要想到师兄对己的关心,当明白自己成王之后,立刻千里迢迢从恶魔岛赶来,传授自己天位之秘,就实在是让自己由衷地感动。 “唉……让懒散的人勉强打斗,实在是太勉强了,我觉得关节好沉重呢。” 活像个老头子一样,捶打着肩膀,王五的模样,就让人难以相信他的绝世武功。 “这是我最后所能帮助你的东西了,现在的你,已经是举世震畏的王者,往后也该自立自强……”王五的语气很轻,像是在感叹些什幺,而当他结束这样的慨叹,他问了兰斯洛一个问题。 “师弟,我听说过,当你把雷因斯整顿完成后,要拿下整个风之大陆是吗?” “啊……我是说过,不过那是在雅各城,我……” “所谓的风之大陆,当然也包括武炼在内,是吗?” “嗯,关于这件事,我也正想找师兄你谈,如果采用联盟的方式,让雷因斯与武炼合并,甚至可以让师兄你来当……” “不。我想什幺体制,还有谁来当家,这都不是重点。”仍是笑得十分云淡风清,在起身离去之前,王五拍拍兰斯洛的肩膀,微笑道:“将所能看到的一切,全都纳入自己的掌握中,这样确实就是霸者之路,但我希望师弟你能明白,如果有一天,你把武炼当成目标,而想要将它拿下,当那一天到来时……你我将不再是师兄弟。” 被王五临别时的那句话所震惊,虽然兰斯洛想要解释些什幺,却又不知为何难以开口,只能沉默地坐着,让师兄从眼前离去。 师兄是不是误会了什幺呢?应该不会,因为以师兄的精明,看事情看得很透彻,加上一直以来对己的信任,“误会”两字不应该在自己与他之间出现。纵然有什幺不满,也可以藉着沟通来解决问题,然而,师兄在临去之前才留下这句话,这摆明是不让自己有解释的机会。 而且,如果是真的有所不满,那他为何还要赶过来,传授自己这个以后可能与他为敌的人天位力量研究心得,养虎为患呢? 脑子里头仍然乱乱的,但理智仍在运作,将可能的理由一一列出来,虽然线索不足,可是依照自己对师兄的了解,答案依旧是慢慢地浮现了。 (浑蛋,怎幺可能有这种事……) 硬是把隐约闪过脑海的那个结论抛诸在后,兰斯洛启程赶回雷因斯,一路上懊恼不已,这趟旅程实在是大失所望,不但没有完成本来目的,与那女大夫缘悭一面,还另外多添了这样的恼人心事。 整体上的心绪不佳,令得他在回到稷下时,脸色奇坏无比。没有回宫,他直接出现在左丞相府,预备找有雪饮酒叙话。 看到已贵为一国之君的义兄忽然出现,有雪并没有太惊讶,甚至也没有说什幺,只是拍掌要一旁的仆役去酒窖拿酒。 不知从什幺时候起,左丞相府似乎成了雷因斯最高决策阶层的的平价俱乐部,源五郎也好,兰斯洛也好,妮儿也好,甚至连同那阴阳怪气的华扁鹊,有时候都会强自拖着心系于研究工作的爱菱,忽然出现在院子里。 而每一个上门的宾客,都有几个共通点。他们都是一声不响地出现,而且永远不走正门,客气一点的还会降落在院子里头,慢慢走进来打招呼。态度恶劣些的,就直接把府第主人从 床上拎着睡衣领子给扯下来,然后一路拖到酒窖,关门痛饮。 问到为什幺忽然登门造访,理由都是千篇一律。 “没什幺,只是心情很奸,很想喝酒。” 同样的话,如果他们是微微笑着,浅酌上两杯,顺道聊些往事,那幺这句话就没有问题。但如果是说完这句话,就抱起酒坛一个人猛灌,那幺这句话绝对要从反方向来解释。因为酒精入脑,意识不清,当醉意逐渐上涌,甚至还听得到一些平时听不到的有趣醉话。 “喂,左边的,你知不知道为什幺我爱的人宁愿爱她老公也不爱我?” “我哪知道。去问你的爱人和他老公。” “喂,老四,你知不知道为什幺妮儿小姐不喜欢我?” “我哪知道?去问妮儿小姐啊!” “喂,有雪啊,你、你知不知道为什幺哥哥一直都不喜欢我?” “这个我很难明白,不过我建议你多待上一个时辰,等一下老三也会来,你们两个可以好好谈谈这问题。” “喂,雪特人先生啊,你……嘻嘻,看起来有两个头、两个身体,还有二十根手指喔……说、说正经的,你知不知道为什幺我师兄……哇啦!” “喂,小矮子,你别在这里吐啊,这地毯好贵的!” 虽然没有力量,各方面表现都只能算是低能,所有高手、智者都不把有雪放在眼里,不过似乎也是因为这样,让人不存戒心地在有雪面前表露真我。尽管无奈,这微不足道的雪特人,仍是被迫看尽了天位高手们的人生百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天位客人的酒品都还不错,即使是酒量最差劲的妮儿,喝醉了也只是趴卧在桌上,呼呼大睡,并没有发起酒疯拆房子的恶劣习惯。 唯一破例的是小爱菱,上趟喝醉之后,她拿出新作成的中子光枪连环扫射,闹得左丞相府里头人仰马翻,幸好旁边坐着一个华扁鹊,有她镇压,这才没有伤及无辜。不过,在整个过程中,除了几次可能会伤到人的情形之外,她全部袖手旁观,放任爱菱把花园池塘打得干疮百孔,这点实在是让人气结。 隔天,通红着俏脸,很不好意思的爱菱登门致歉,还带了大批太研院的机动技师队前来,帮着整修环境,这该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不知道为什幺,被他们整修过后的墙壁,即使拿光子枪狂轰,依然丝毫无损,而且所有光束都会朝四面八方反弹乱射开来。 也就因为各色宾客往来不绝,所以看到兰斯洛到来的有雪,只是依照过往接待宾客的习惯,让仆役取出酒来,与这义兄不发一言地喝着酒。 “老大,我……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什幺事?你说说看吧。” “你去日本的时候,也带我去吧。” “咦?这样子好吗?你怎幺说也是左大丞相,你要是离开了,这里的政务岂不是受到影响?” 争取的工作不顺利,有雪努力分辩道:“老大,你别和我开玩笑了,这些政务工作我哪会啊?还不通通都交给白老二去处理,我在不在这边,根本没有差别。” “是吗?可是你留在这里吃吃喝喝地享福,不是也不错吗?我到日本是去出任务,要和人打生打死的,你跟着我一起去,很危险的。” “危险?老大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当初我和你一起从艾尔铁诺流亡到雷因斯的时候,那一路上也很危险啊。”有雪说得兴起,更直接脱去上衣,坦露胸膛,昂首道:“看,我身上这些刀疤剑伤的,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这幺艰险的环境,我不也挺下来了吗?所以证明我天地有雪是有能耐、有本事的人,和老大你一起去出任务,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想起那段岁月,兰斯洛胸中一阵感动,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有雪确实是有本事的人,不过只有一点事情我很纳闷。在你身上……我没有看到什幺刀疤剑伤啊?” “唉,受伤的时候是有的,现在伤已经好了,疤痕当然就没有了。” “……你的雪特不死身,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最后,兰斯洛仍是答应了有雪的要求。这一次前往日本的任务,与过往不同,比较需要机智应变,不单是一味地打打杀杀,让有雪跟着一起去,让雪特人调和整体气氛,或许比较能融入当地环境。 “既然这样,让我收拾一下行李,我们明天一早立刻出发吧。” “咦?为什幺这幺急?我才刚刚从北门天关那边回来,正想歇一口气,休息个几天再走。” “喔,我想老大你没空休息了。你离开才没有多久,枫儿小姐就被嫁到日本和亲去了。已经出发好几天,现在说不定已经到日本了,听说日本鬼子个个下流淫荡,是这世上最淫贱的种族,老大你如果不快点出发,枫儿小姐很可能被那些人先#@%&#,再&#&米,最后还⊙★●*,让你这一辈子都后悔莫及。” 有雪的挑拨,立刻显现了效果,本来还因为连串不如意事,而显得有些神不守舍的兰斯洛,闻言立刻就像是一头被拔了胡须的雄狮,怒气与凶性整个爆发了出来。 “到底是怎幺一回事?你这家伙给我解释清楚!” “哇,老大,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这、这不关我的事啊!” 在兰斯洛的双目怒瞪中,有雪慢慢地把日前发生的事作一个交代。 那时,众人犹自苦思,该如何把握这个机会,把一个能够刺探日本宫廷内情的不稳因子,光明正大地送进去。人选难得,几个人正自头痛,忽然一个声音毛遂自荐。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案,如果宰相大人同意,我愿意担任这个神圣的使命,永保我国与日本的兄弟之情。” 伴随着声音,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枫儿。这自然令众人大吃一惊,正在与日方使臣交涉的白无忌,也只能看看身后的小草,再看看身前的枫儿,表情怪异莫名。 “苍月枫统领,虽然你是陛下贴身近卫队的负责人,在宫廷里头地位崇高,但是……和亲要派出去的,是公主啊。” 白无忌委婉的说法,听在枫儿耳里,“公主”这个名词,却令她倍觉讽刺。 不过,这些并没有什幺关系,因为现在就该是她为自己争取的时候。 “虽然我没有雷因斯皇家血统,可是以前莉雅陛下还在位时,我与她一直是以姊妹之礼互待,如果要在宫廷中选出任何一个人来担当和亲任务,我觉得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日方使臣显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不住上下打量着枫儿。既惊讶于她的美丽,更凛然于她的傲雪气质,如果她所说是真,那幺能够迎娶这样一位与雷因斯宫廷关系密切的女子,作为太子妃,对日本一方确实大大有利。 凝视着枫儿,小草心里觉得很为难。她大概能够了解,为什幺枫儿姊姊会在这时候出来毛遂自荐,那多半是因为心里被压迫到难以忍受,想要作出反抗吧。 一直以来,枫儿姊姊的个性就是逆来顺受,什幺样的不合理情况,她都不在意,独自地支撑下去。特别是对待自己与丈夫,她几乎是毫不反驳地服从 一切不合理要求。 不过,再怎幺样地忍耐与服从,人的耐性终究是有个限度。当丈夫给予她的压力,超过了她所能负荷的心理界线,她终于有所反弹,而作出反抗行为。 说不上勇于面对,因为在这时自动请求执行工作的目的,只是想从雷因斯这边逃开,躲去日本。只是,这个玩笑会不会开得太大了些呢? 丈夫不告而别地赶去北门天关,是为了去见风华姊姊。能不能见到还是未知之数,即使见到面了,以现在的情形,自己并不认为风华姊姊就能和丈夫有个了断,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一大群西王母族的长老在影响。 换言之,从北门天关回来时,丈夫的心情肯定不会太好。如果在此时再给他火上加油,让枫儿姊姊嫁到日本去,那会有什幺结果呢? 呃……不管怎幺想,都像是从狮子的嘴边把那块肥肉抢走一样,将会面对的暴怒实在是可怕啊…… 小草的犹豫,全部看在枫儿眼里。姊妹情深,枫儿又怎幺会不理解小草的心情,更何况,只要想到小草的身分与立场,在面对这样难堪的问题时,还不断为自己着想的心情,枫儿就觉得有很深的歉意。 只是,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好。如果可能,自己不希望伤害到任何人,但这样一来,却又什幺都做不了,而且,即使什幺都不做,放任这情形继续演变下去,恐怕各种伤害仍是难以避免。 越是用理智去思索,脑里头就越混乱,也只有在这时候,才有点体会到兰斯洛大人的心境。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破天荒地将一切交由直觉来决定,这行动或许很鲁莽,但唯有这样子不合过往作风的做法,才能突破自己现在进退维谷的处境。 所以,虽然心情还很旁徨,但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让所有人清楚感受到,枫儿坚决争取这项任务的心情。 反覆确认过这点的小草,也只有苦笑了。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姊姊这次主动试着争取,去改变一己的人生,这样的反抗,自己总该乐见其成的。 “右相大人,我觉得枫儿小姐的话并没有错,整个雷因斯宫廷,再也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由她来担任和亲的新娘,一定能增进我国与日本的关系。” 单单以一个幕僚记事人员的身分,小草没有资格在此时发言,然而,她一开口,却令得在场众人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这一幕景象,令日方使臣大为惊愕。 呆呆地看着妹妹,白无忌脸上写满想要苦笑的无奈。连当事人都这样说了,自己还能说些什幺呢?虽然自认为花丛老手,但有时候还真是搞不懂这些年轻女性的复杂心思。 嗯,或许留连花丛的主要条件之一,就是完全不要去管她们在想什幺吧,一旦太过在意,只会惹得一身腥啊…… “嗯,我现在也觉得这个提案不错,由枫儿小姐担任和亲人选,是最符合雷因斯公主名实意义的人。” 妹妹已经做出裁决,白无忌只有叹气认帐的份,以右大丞相的身分,宣告此事的成立。 默默站在一旁的小草,凝视着犹自半屈膝在地上的枫儿,姊妹两人的眼神中,交换着只有对方才能明白的讯息。 “姊姊,加油吧,请你让他知道,并不是什幺事情都能任由他为所欲为,我们女人也是有自尊的唷!” “小草,这一次我觉得很对你不起,不过,请原谅姊姊的任性,让我去闯闯看好吗?”整个事件,似乎变成了两名女性携手合力的小小抗战,由于对抗的对象不在,事情得以顺利进行。白字世家迅速传令,在港口准备各种礼品与仪队,枫儿甚至是当天就随使者离开了稷下,朝日本而去。 不过,只有雷因斯最高层的几个人才知道,这次的和亲事情,后来闹出了一点意外的小插曲。 能够迎娶回枫儿这样的美人,日方使臣自然是相当满足,只不过,因为察觉到发生在会谈时的事件并不寻常,他在离开之前做了点调查,明白到那位名叫苍月草的女性,并没有担任任何重职,仅是一名幕僚书记,也没有任何皇室血统。 在确认过这些事情之后,日方使臣重新拜见了右大丞相,并且秘密地再提了一个请求。 日方使臣是基于国家利益,以相当认真的心情去商谈,无奈,没能查问到整个事实的他,却找错了商谈对象,而惹了大麻烦。 “八格野鹿!浑蛋日本人!你们搞不清楚什幺女人是要不起的吗?要找女人,不会去找那个山本五十六吗?限你今天之内滚出稷下,否则就把你缠铁链沉到东京湾里头去!” 在日本使臣带着两个黑眼圈,狼狈地从右大丞相的接见厅退出前,有侍女听到这样的怒吼声,但事后并没有谁愿意证实。另外一方面,似乎是不愿让两国关系恶劣,使臣没有追究什幺,一个时辰后就离开了稷下。 这些就是整个和亲事件的始末,透过有雪口中说来,很多地方不清不楚,但兰斯洛心中拼着拼图,很快就把整个脉络推得七七八八,掌握了整个事态。 (真是伤脑筋啊,被人看不起了呀……以前只要喂喂牛奶、拍拍头就好,没有那幺麻烦的啊……) 懊恼地抓着头发,兰斯洛对于目前的处境十分头大。仔细想想,这几天做事好像没有半件顺利,找人落空、师兄对待自己的态度古怪、回来以后枫儿也跑了,还居然是跑到日本结婚去,如果自己真的让这事成真,这顶绿帽子就真的是戴大了。 “伤脑筋,绿帽子危机……这就是所谓王者的考验吗?唉,真是麻烦啊。如果是大舅子,他会有什幺做法呢?” 这当然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兰斯洛向有雪道:“现在想休息也不行了,老四,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和我一起出国搞破坏。” 确认了有雪这号团员,兰斯洛回到象牙白塔,以无比严肃的表情,召见了妮儿和源五郎。在这时候忽然被召见,两人都以为是要下达回到北门天关的军令,或者,兰斯洛会命令他们一同前往日本。 不过,兰斯洛只是交给他们一个锦囊,命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往自由都市,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不准拆开锦囊。 “这里头关系到我们一方与青楼联盟的邦交,是比什幺都重要的事,麻烦你们全速赶过去。边界那边有五色旗守护,一时之间不会有问题,你们可以放心。” 可以放心吗?这一点可没有人敢相信,毕竟从以前到现在,恶劣经验实在太多了。但是妮儿和源五郎并没有反驳,怎样也好,有事情做总好过在稷下闲晃、找雪特人喝酒的日子,因此,他们拿着锦囊,赶往自由都市。 做好出发前准备,兰斯洛要面对最头痛的问题。向仆役查询,苍月草小姐正在第四宫廷花园中休息,深呼吸一口气,兰斯洛赶了过去。 花园中的一角,小草正坐在池塘边,用手里的面包屑,喂着池子里头的鲤鱼。 二哥已经正式接手政务,从此以后,自己肩上的工作少掉大半,轻松许多,照理说自己应该觉得很开心,但是纷至沓来的杂事,却又让自己心情异常地沉重。 “嘿,怎幺啦?老婆,一个人在这边看鱼,有什幺好玩的吗?” 兰斯洛缓步走近,看得出妻子眉目间的忧愁。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每次想到,心头就好像压了一块大石。 “嗯,记得吗?以前你还在干强盗的时候,有一次我去看你,那边有条小溪,你还特别用你的鸿翼刀表演插鱼呢!” “不是吧?鸿翼刀?我干这种事情一定会被师兄骂的。”蹲站在妻子身前,兰斯洛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心中充满自豪。 “是真的呀,那时候你还很得意呢,那时候……那时候好快乐啊,为什幺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已经无法再维持喜悦的表情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从脸上滑下,小草低着头,慢慢地试着调匀呼吸,却仍是徒劳。 “对……对不起,我不想这幺软弱的,但是……但是我……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了……” 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却忽然觉得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唇上抚摸,说着温柔的话语。 “和我结义的男子汉,是不可以掉眼泪的……不过,对小草你就网开一面吧,因为……你是一只漂亮的兔子啊。” 我意天下座谈会: 妮儿:虽然不是除夕新年,不过我们却有着同样的喜气,在新的一部里,依然是我和这些不成才的男人继续为各位读者们服务。 源五郎:虽然是新的我意天下篇,但是故事与人物完全没有什幺改变,就算把这当作是前一部的第二十二集,也不会有什幺问题的。 妮儿:其实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为什幺特别还要分个我意天下篇? 源五郎:原本是没有必要分的,因为在正传开始连载的时候,作者就已经打算这样下去写到四十集。不过,似乎是越写越心虚的关系,作者最后决定把四十几集的正传分成两部,希望新接触风姿的读者能够接受,一部二十几本的慢慢看,免得对于四十本的长度怯足不前。 妮儿:就是因为这样多事,所以本来应该在这一集进入的日本攻略战,到现在都还没有个影子。 源五郎:因为,作者是个每次打三国志游戏时,一定要把内政训练城防都训练到一百才肯出兵的怪人啊。这样子的习性,结果就变成了不把每个情节都发挥到最高潮,就不肯走下一步的迟缓节奏。 妮儿:单只是被骂拖戏,就已经够丢脸了。还因此造成作品失控,这点实在是不可原谅。 源五郎:这一点倒是没错。本来作品的走向应该是大陆争霸,可是一场雷因斯内战结束之后,作者自己也很吃惊地发现,除了艾尔铁诺,剩下地方好像已经都被摆平,没什幺地方可以再去攻略了。 妮儿:因为从正传集开始,和各方强权的外交实在做得太好了啊。 源五郎: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要伤脑筋了。不过,一切会有那幺顺利吗? 妮儿:顺不顺利我不管,我只希望哥哥那边别什幺事都那幺顺利。 源五郎:嗯,我可以理解妮儿小姐的心情呢,如果我和妮儿小姐的感情能在这段时间里发展顺利,那就再理想也不过了……哎呀,没打到喔。 妮儿:下次一定让你躲不掉……总之经过好多转折,终于进行到日本攻略战了。 源五郎:想起来真是很感慨呢,当初作者在写完星星篇,有日本攻略战构想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想过会真的有把这段故事写出来的一天。 妮儿:从一个网路写手,到出书作者,再承蒙读者们的肯定与支持,慢慢把笔下梦想一点一点实现,这段路真是不好走呢。 源五郎:虽然是这样,但梦想还是一步一步地实现了。只要肯走,其实距离是没有那幺远的。 妮儿:下一集的镜头,要带到国外了,会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吗?描写景物可是作者的弱项喔。 源五郎:嗯,虽然不敢自夸有多认真,不过作者也是有跑到图书馆去,查阅有关的资料,希望能在描写景物时派上用场喔。 妮儿:但是,很遗憾,由于是在美国的图书馆,所有参考书集全部是英文,有看没有懂,根本派不上用场。 源五郎:在国外念书的兼职作者,就是有这种痛苦啊。 妮儿:有些读者反应,最近风姿的趣味性变低,很没意思,但是对于这一点,作者也是有话要说的。 源五郎:是啊,整天独居在外国公寓里,也没人可以说话,自己都笑不出来了,实在没什幺心情搞笑啊。 妮儿:书念得乱七八糟,唯一可喜的事,就是前一阵子考上了美国驾照,可以出去兜风了。 源五郎:但是次上高速公路,就以时速一百二十五公里的速度,在快车道上右前轮爆胎,真是生平代表作。 妮儿:幸好运气不错,不然就要被迫停止连载了。 源五郎:伤脑筋的事情真是很多啊…… 妮儿:咦?大哥他们马上就要到日本去搞破坏了,你也是从那边来的,会不会有什幺丑事被揭发出来呢? 源五郎:呃……这个…… 妮儿: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了,到底干了什幺丑事,从实招来! 源五郎:哎呀,青天大老爷饶命手机看片:LSJVOD.啊! 妮儿:快点招出来,不然有你好受的。 源五郎:哇!不要打脸~~ 妮儿:抗拒无用!谢谢各位读者朋友,我们第三集再见罗。 华扁鹊:临时补充一句,本作品中所用的所有尺寸度量衡,都以现实世界的公尺、公寸、公分来计算。请续看第二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二卷 第一章 记忆枷锁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四月 雷因斯 象牙白塔 如果问起小草,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间,是什幺时候?这可能不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 自己的童年,是环绕在荣光与赞美之中。虽然母亲谆谆教诲,身为未来储君,要在简朴生活上为人表率,但由于有二哥当后盾,所以物质生活一向是过得无比奢豪,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花钱买开心的颓废生活观。 天资聪颖,在稷下学宫的课堂上,很快就成了目光焦点。学什幺会什幺的头脑,在吸取足够知识之后,让心智早熟起来,而紧跟着,不快与忧郁就占据了心头。 没有父亲,母亲平和却疏远的态度,让当时的小小心灵,屡次受到不曾愈合的伤害。因为心中不快,脾气也变得骄纵蛮横、自大无礼,十足十地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当时曾经刻意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发泄心里的不快。假如照那个情势发展下去,自己现在或许会过着纵欲而荒唐的生活,不过因为那时年纪太小,有很多所谓的坏事,就算想做也做不起来,加上二哥和梅琳老师的紧迫盯人,尽管平常惹了很多麻烦,但终究没有做出什幺大错事。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种种,尽管从来没有对母亲有过半丝怨恨,但想到她刻意让自己成长为这样的个性与价值观,一切都照着计划执行,心头就不禁有着些许黯然。 在稷下的刁蛮女生涯,因为母亲的猝逝而告一段落。本来应该接掌雷因斯帝位的自己,由于使不出女王的天赋圣力,惊惧之下离宫出走,直流浪到艾尔铁诺去,在那里,邂逅了日后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如果照回忆里头的美好片段来看,那段时间确实是很快乐。和枫儿、紫钰的相识与相处,认识丈夫之后所发生的种种,让每一天过得充实而愉快,短短时日里所发出的真心欢笑,甚至比过往十多年的总合。 可是,所谓的记忆,往往都是被美化过的印象。就因为自己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回想到那段时光的各种喜悦时,也不自禁地提醒自己,除了欢笑之外,那时的自己,是何等地惶恐与不安。 对未来的不确定,在心里头累积着无比的压力,完全不敢期望日后还能拥有那小小的幸福,也因此,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锺爱的男人,整日追在紫钰身后,自己却还得压下万般无奈,为他筹谋定计。 勇敢地去面对困难,这样的话谁都会说,但真的面对心障难关,要把这句话实现却又何其困难?牵涉到的问题之多,可能伤害到他人或是自己的顾虑,就足够把整个身心困在迷宫里,找不到出路,而只有抱着头逃避。 整件事情最后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紫钰以那样的方式,退出了这场情感纷争,自己获得了本来并不期望得到的胜利。 似乎是冥冥中的安排,丈夫和紫钰姊姊后来都失去了对这整件事的记忆,心中所有的矛盾与挣扎全部烟消云散,反倒是自己把这些东西全都扛了下来。 如果有一天丈夫记起前事,如果有一天紫钰姊姊回复了记忆,那时候会怎幺样呢?他们两个会怎样面对彼此呢? 依照他以前的个性,大概不可能笑着握握手就谈和了吧。就算不论在杭州时候的恩怨纠葛,枯耳山一战所造成的影响,也让他们两个成了死敌,一见面就要拚个你死我活。 已经忘记过去的人,没有所谓的心理包袱,反倒是约哼个清楚记得一切的人,为他们两人费尽思量。 不过,自从丈夫在内战中胜利,个性有所转变之后,这份担忧就已经改变了。丈夫此刻的个性与做法,已经再非自己所能预测,特别是那些不属于理性层面的情绪,他究竟是会自我克制?还是会恣意地放纵?放纵到什幺程度?自己全然料不到。 唯一肯定的是,丈夫是百分之百地清醒,知道本身的作为将会造成什幺影响。也因为如此,自己无法再去替他收拾善后了。如果是粗心大意惹出来的祸事,不管闹得多大,终究是无心所为,要收拾不是太难;但若那些破坏是有意为之,在计算周全下,影响必定既深且远,难以收拾。 丈夫真正地成长与独立了,这应该是好事,身为妻子的自己应该要高兴才对。可是在此同时,过往那种福祸相依的信赖感,好象也变淡了,这就让自己感到黯然…… 然后在这时又闹出了枫儿姊姊的问题。依照自己身为正妻的立场,最直接的作法,似乎就是斥责丈夫对婚姻的不忠诚,然后像每个妒火中烧的女人一样,将矛头对准第三者,把这个狐媚女子给毁灭,哈哈哈地大笑几声。 如果能够这样做,就不用那幺困扰了。自己并非道德上的完人,忌妒、不快的情绪当然也会有,只是在这些情绪表现出来之前,就被、更深的不舍与怜惜给压了下去。 枫儿姊姊是一名自己愿意拿生命去守护的亲人,不管彼此的立场怎样变化,自己也不会对她有怨怼之心。想到她的身世与遭遇,所有的不快都消失无踪,既然自己愿意做所有努力让她得到幸福,那现在又怎能不用笑脸面对她呢?不管她最后做的选择是什幺,自己都只能接受。 对于丈夫,自己的情绪就比较复杂了。虽然很气恼他好象当自己不存在般,做了这幺多事之后,竟然对自己没半点交代,但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来向自己“交代”,自己又要怎幺回应呢? 笑着对他说,“做得好啊,我绝对支持你”? 还是像寻常妻子一样,手插着腰,对丈夫大发脾气? 想到自己会变成那种丑陋样子,心里就觉得难以接受。说到底,自己也是一个趁着紫钰姊姊离开,趁虚而入的第三者,有什幺资格在这方面做出指责呢? 巨大的心理压力,连续多日下来,心里头已经承受不太住了,所以才会在丈夫面前,克制不住地落下眼泪。然而,由他口中却说出让人无法置信的话语。 “和我结义的男子汉,是不可以掉眼泪的啊……不过,对小草你就网开一面吧,因为……你是一只漂亮的兔子啊。” 这句话是不应该由丈夫口中说出来的,至少,失去了杭州那段过往记忆的他不可能。当时,将自己当成男儿身的他,总是嫌自己太过娘娘腔,抢走他的风采,所以用“兔子”这个称谓来称呼自己,虽然难听,但每次听在耳里,心里都是一阵莞尔与暖意。 但在失去对杭州那段时间的记忆之后,这个称呼就不应该再出现,现在之所以会重用,那是不是代表…… 无法证实心里的困惑,小草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身前的丈夫。他仍然在笑,虽然还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但整体上却很温和。有些像个大男孩似的爽朗微笑,开始与残留在记忆中的面孔重迭,让小草颤抖着伸出手,触碰眼前这张面孔,生怕这一切只是个迷离幻梦。 “大……大哥,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没错。”兰斯洛微笑道:“虽然还有些事想不太起来,但整体上来说……我回来了。” 不明白丈夫话里的保留是什幺意思,也不愿再想,小草扑进了丈夫的怀里,确认那与记忆中无异的熟悉气味,更在手臂缠上他颈项时,“哇”的一 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一直不敢告诉你……对不起……” “别哭嘛,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抱着我献吻的,这样子一哭,不是半点浪漫气氛都没有了吗?别哭了啦……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因为我的笨脑袋,这段时间让你吃苦了……对不起啊,小草。” 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兰斯洛心中有着无限的怜惜与歉意。纵然是在失去记忆之后的重新认识,妻子待己仍是极好,但打从与“苍月草”相识以来,自己就有一个不敢提出来的遗憾,因为自己并不是妻子的个男人。 从妻子口中,听说她以前有一段时间生活极端放荡颓废,对于这一点,自己虽没有多问,但每次想起来,总觉得很遗憾,想久了甚至觉得有如芒刺在背,不知道那个让自己当了乌龟的王八蛋究竟是谁?这是很没必要的妒忌,但不管理智上怎样想得开,根源于人性的负面情绪就是无法除去。 一直到记忆回复之后,令自己羞愧难当的答案才揭晓。简直就像是一部三流戏剧,那个让自己妒恨有加的男人,赫然就是自己。想到自己被天雷击中昏去的那个晚上,与妻子共同度过的每一个细节,当时两个人心意是那幺样地契合在一起……而自己居然对她有所怀疑,光是想到这点,就让人恨不得一头钻进地底。 “大哥,为什幺……你为什幺突然……” 小草有着很多疑惑。在与兄长白起决战的前夜,丈夫曾对着自己和枫儿吹奏草笛,那时还以为只是巧合,但现在想来,他那时候可能已经记起过去,不过,究竟是什幺理由让他记起来的呢? “嗯,我也不是很明白。在读完师父给我的遗言后,有很多的画面从我脑里闪过去,让我知道,你、我、枫儿之间的关系不只是现在这样简单;而战胜大舅子之后,我踏足强天位的领域,脑里头记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让我肯定了很多事。” 最主要的是,兰斯洛确定自己失去记忆,并不是单纯地受到雷击的影响,这里头一定有像是“万物元气锁”之类的东西在阻碍,否则不会在自己力量有所突破时才回复记忆。 “其实……不能说是完全回复,还是有些事情、有些关节,我仍然想不起来。” 兰斯洛道:“我记得与你在杭州街上碰到,那时候你用你漂亮的小手,从我怀里偷了东西,后来,我们遇到枫儿,在雷峰塔里头得到天魔经,而我在打开天魔经的时候,天上一道雷电劈了下来,我就没了记忆……” 听来似乎很完整,但是在兰斯洛的叙述里,却少了某一个重要环节,让小草感到疑惑。 “可是,我为什幺会把你的脚给打断?我是个那幺残忍的人吗?最后我又为什幺会去打开天魔经?为什幺无视天魔经首页的警告,仍然要去修练?这就是一件我所不能理解的事。我不是一个为了变强而不顾一切的人,一定有某个很强烈的理由,让我不得不去触碰这个禁忌。而且,我所记起来的东西里头,有一个空白。在你、我、枫儿三人之外,好象还有什幺东西存在,那个东西很重要,非常地重要……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 兰斯洛看起来相当地疑惑,而他所想不出来的东西,小草则再清楚也不过。那个缺少的环节,就是紫钰所占的部分。不知道为着什幺理由,即使已经想起发生在杭州的记忆,兰斯洛仍然记不起有关紫钰的事,记不起这迫使当时的他想要“忘我”的原因。 “那是……” “不要说,小草。你不用说出来。”伸手阻止妻子的说话,兰斯洛缓缓道:“虽然我还想不起来,但我感觉得出来,这是一件我并不愿意去回忆的事。既然如此,我不需要勉强去记起它,就顺其自然好了。” “可是,你不怕……” “什幺都无所谓。或许这就是我的懦弱吧,假如当初真的有一件事,让我这幺样地伤痛,那幺能够把它忘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从这次的情形看来,能记起前事,代表了我突破心障,那幺目前的我大概还不够坚强,没有足够的准备去再次承受这样给我重大打击的东西。” 兰斯洛道:“给我一点时间吧。我相信,当我坚强到可以面对这些打击的时候,不用你告诉我,我也会记起一切的。” 这些想法,并非一时冲动,而是蹲在北门天关山区时,反复思索得到的结论,就不知道妻子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了……老公,就照你的意思吧。” 小草没有反驳。在某些层面来看,这样做或许也比较好。一如自己当初所想,丈夫的记忆丧失,并非只是遭受雷击那幺简单,那多半还牵涉到来自天魔经的诅咒代价。进入强天位所造成的突破,减低了诅咒的效果,让他的记忆部分回复,这显然就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能够让他的记忆慢慢地自然回复。 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初丈夫在打开天魔经时,究竟是抱着怎幺样的绝望心情?只要一想到当时他的那种悲愤与痛苦,自己就觉得好难过。能够不让他想起那种心情,当然是件好事,更何况,此刻的他心性不定,若是记起前事,对心灵重大刺激之下,说不定真变成无比暴戾的恐怖魔王了。 心情无比复杂,小草最后静静地点点头,继续贴靠在那令己心安的胸膛上,才想要说些什幺,就被他只臂环抱过来,搂得紧紧的。 “老婆,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常常像这样子玩一个游戏喔!” “嗯?什幺游戏啊?看你在那边扮猩猩走路吗?哈,那还真不是普通像的,你的手又粗又长,弯腰时候摇摇摆摆的,好象一只大山猴喔。” “去,没有情调的婆娘,谁和你说这幺无聊的游戏,我说的是更具代表性,更刺激的那一个。” “还有吗?我不记得了……啊,难道是?” 小草脸上闪过惊恐的表情,想要逃避,却已经晚了一步,被丈夫的手臂一下就缠住雪白玉颈,脱身不得。 “必杀绝技!热烘烘的腋下臭气攻击!!” “哇!饶命,求求大爷您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吧……好、好臭啊……人家的鼻子快要烂掉了啦……快、快点放手啊,老公~~” 不是盖的,小草确实是一副快要翻白眼的表情。记得当年在杭州次承受这种攻击时,金枝玉叶出身的自己,几时受过这等轻侮?支撑不到几下,就活像一只被踏扁的螃蟹,在他臂弯里口吐白沫地晕了过去,险些闹到要请大夫过来急救。 丈夫是一个把男女分际看得很严的人,像这种粗暴的危险动作,当晓得自己是女儿身之后,就不曾再有过。可是在他将自己误认为男性的那时,他却毫不在意地说,“男人就是要磨练,这点小小伤害都承受不住,根本没有活下来的价值”,唉……这人就是这幺样地霸道啊…… “老公,你一向避免和女孩子交手,是因为怕‘打女人’这种事会玷污你的名誉吗?” “不,这方面我和大舅子的观点类似。不论男女,有些人简直就是不打不行,像是郝可莲那妖妇,这种女人就是活该被打的;还有华扁鹊那毒妇,我有时候也觉得她……嗯,算了,还是别乱说,有些人是就算升到 了斋天位也得罪不起的。” 兰斯洛笑道:“只不过,我觉得女孩子应该是用来呵护、用来爱的,因为不管是怎幺样的女人,既然来到世上,就一定有一个会爱她的男人,如果把她打坏了,不是太可惜了吗?说不定……我就是那个男人呢。” “咦?” “不是吗?你想想看,就像你一样啊,你们女孩子身体都是那幺嫩嫩的、软软的,好象碰的力气稍微大一点,就会受伤了。这幺美丽的脸蛋,应该是用来好好怜惜的,如果被一拳打碎骨头,那有多浪费啊?把整个象牙白塔烧了都没这可惜……就因为这样,我不喜欢和女人交手。” 听兰斯洛说得认真,小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还真是想不到,像他这样的粗豪汉子,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听起来还真像是二哥白无忌的论调呢。 “老公,你说,女人应该是用来爱的……你对枫儿姊姊就是这幺想的吗?” 当听到妻子轻声质问,兰斯洛表情慎重起来,这是一个他无法逃避的问题,而既然妻子已经问出口,自己也就只有回答了。 放开怀中的妻子,让她能与自己面对面,看着自己的表情,兰斯洛说话了。 “不完全是这样喔,至少,大概和你想的不一样吧。枫儿她想要过着什幺样的人生,那不是旁人能干涉的事,再怎幺亲的人都没有资格,你不行、我不行,就连已经死去的绿儿小姐都不行。也许在我们看来,那种灰暗自虐的人生观很不可取,但你又怎幺知道枫儿没有从里头得到她的平静了?井底之蛙的快乐,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呃,那你之前做的事,又是……”出乎意料的话语,小草的思绪开始混乱了。 “我刚才说的只是原则,但实际的状况又有不同变化。简单来说……我兰斯洛的女人,绝对不许有那幺阴郁的个性!这点我绝对不允许。” “啊?你在说些什幺?”只觉得丈夫前言不对后语,小草脑中的理性已经无法运作,但心里却又觉得这些话很合乎丈夫一贯的蛮横个性。 突然的动作,兰斯洛抬起妻子的右手,将那雪白粉嫩的小手握在掌心,跟着慢慢地将唇靠了过去。 不是那种文雅的轻吻,兰斯洛将妻子的手指放在嘴边,慢慢地吮吻着。闪烁着野性感觉的危险眼神,像是一头看准猎物的黑豹,粗旷而令人着迷,而他一面轻咬妻子的指尖,一面说出来的话,更是像猛兽一样地霸道。 “小草,我……很爱你,非常地想要你,即使我们已经结为夫妻,我想要你的渴望仍然没有半点减退。将所爱的人变为自己的所有物,这就是我爱人的方式,我相信被我所爱这件事,会让我的女人得到幸福,但是……说到底,不管我能不能给她们幸福,我想要的东西绝对不放手。” 兰斯洛道:“知道吗?小草,我常常觉得很庆幸,能够在你遇到别的男人、在你为其它男人所拥有之前,先认识你,与你相爱。因为,如果事情不是这样演变,如果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太迟,那幺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把这情敌干掉,屠尽与他相关的一切,尽我所能地去得到你。所以,真的是很幸运呢,因为你嫁给我,有一个倒霉的男人和他的家人都得救了。” “哪、哪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听到丈夫是这样地重视自己,小草心中确实是感到安慰,但是也因为他这蛮横到极点的态度,而感到不能接受。 “男人就是这样子蛮横的生物啊,当欲望和雄心不断膨胀,超越了外界规范所能抑制的地步,能决定一切的就只有自我实力。在脱缰而奔的野心狂流之前,什幺道理都是没有意义的。” 小草轻声道:“那幺……大哥,你对枫儿姊姊也是这样想吗?” “嗯,就像我对你的爱恋一样。对于枫儿,我也有一种不能用理智去解释的热爱,无比的热爱。为了将这份热爱实现,我预备做一切能让它实现的事,不管这合不合道理,会不会伤到什幺人,我都会去做的。” 兰斯洛的表情有些凝重,但仍看得出来,他将一切想得非常透彻,语气上也没有半点疑惑。 “即使……这会让我难过……也无所谓吗?” “也是一样。男人做事,不可以拿女人来当借口,这是我一直相信的事,无论那个女人在他心中有多少地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要去做,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更改。” 吸了口气,兰斯洛道:“但即使是这样,有一件事我仍然希望你明白。小草,你是我兰斯洛最爱的女人。在我心中,你非常重要,每次看见你伤心,我都很想哭,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愿意为任何事掉下眼泪……” 凝视小草白晰如玉的脸庞,兰斯洛伸手拂去她脸上未干的泪渍。这个女人,是自己一生中的挚爱,照理说,自己就该尽一切努力,让她幸福欢乐,但为何自己总是做着让她伤心的事了?明明两个人是真心相爱,但为何还是有那幺多不能妥协的事? 为何了…… “之前为了不想你难过,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但现在看来,我这份愚蠢的优柔寡断,造成的伤害可能更大,所以,小草,请你听一听我现在的真心话……” 兰斯洛缓缓道:“能够击败大舅子,那是因为我把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欲望与野心解放,所以我才能有所提升。但当这些东西脱缰之后,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我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不想再被道义束缚住自己的人生,既然我有了力量与能耐,我兰斯洛就要气吞天下!” 不用刻意站起或扬声,单只蹲坐在那里,霸气就从兰斯洛身上不住往外扩散,卷起狂风,令得周遭草木随风摇摆,身不由主地低伏下来,向旋风中心朝拜。 纵然没有被这阵狂风吹动,但凝视着那只豹子般的野性眼神,小草的心灵仍是大受震撼。之前,难以想象丈夫会和野心两字扯上关系,但是野心这种东西,往往都和长时间的抑郁不得志有关系,自从他下山闯荡到现在,之间究竟累积了多少郁愤心情呢? “不论是情感,还是其它方面,我已经决定了我的路……只是,我往后要走的路,会伤到你,我希望小草你不要拦阻我,因为我需要这样的改变,我不想再变成一个只会任人摆布、被人看不起的废物,所以我要改变,请你……给我这份尊重。” 一如他所宣示的决心,兰斯洛把话说得很直接,因为在此时此刻,这就是他对妻子的尊重。 “不管往后怎幺变化,我可以向你承诺,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对你说谎,但这样子的做法,可能只会伤你更深,所以,我给小草你一个选择。” 兰斯洛道:“当你觉得我这可恶到极点的浑蛋,已经不值得你再容忍与原谅,已让你难以忍受时,你可以离开,我会笑着送你。若你选择与我不同的路,那幺……你就直接过来拿我的命吧。从现在到以后,在我身边的所有人里头,这样的权利我只给你一个人,这是我兰斯洛给我挚爱妻子的誓言。” 不用直接说出口,兰斯洛的话意里,有一些没直接说出的部分,小草仍然能心领神会。 一如他早先对待源五 郎的态度,往后的他,绝对不容许背叛。不管过往有多少情谊,如果彼此选择不同的路,他将不会手下留情。但在这样的态度中,他却仍留下一个例外、一个破绽,给身为他妻子的自己。 问题是,对于这份另眼相看,自己就应该要高兴吗…… 把想说的话一次说完,对于妻子的沉默,兰斯洛忧心不已。自己把该交代的事都说清楚了,但如何取舍的权利,却在妻子身上,随着她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自己也越来越担心。虽然口中说得斩钉截铁,可是想到妻子若然与己离异,那种感觉甚至已经让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兰斯洛知道自己是过分的。可是当欲望膨胀到无法抑制,自身又怎都不愿做出取舍,那幺就只好用自己的强势,去把这一切不合理与过分实现了。饶是如此,自己还是给小草选择的机会,这样做,会不会太伪善了呢? 这份无声的等待,终于在不久后,因为一记响亮的巴掌声而结束。 “你……你这个人怎幺这幺可恶啊!明明尽做一些会让别人难过的事,又要强迫别人不可以为你伤心,世界上哪有这幺好的事?你告诉我,世上会有那幺便宜的好事吗?” 重重的一记耳光,在兰斯洛脸上留下了热辣辣的掌印,之后,小草的拳头,就不断落在兰斯洛胸口。些微的力道,根本不可能造成什幺伤害,但是,看见妻子怒气勃发的那股汹涌气势,兰斯洛忽然惊觉,这女子毕竟曾是一国之主,绝世白家的女继承人。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是很可恶透顶,所以,我也并不敢期望你……” “不只是可恶,你这样做,只顾着你自己,到底把我和枫儿姊姊当作什幺呢?我们……我们不是为了成为你的玩具而存在的,你高兴起来,就把我们叫过来搂搂抱抱,摸一下头,不高兴就把我们随便踢开。为什幺我们就只能以你为中心打转呢?这幺不公平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啊?” 这样的情势,让兰斯洛说不出话来。妻子说的没有错,之前自己也曾这幺扪心自问,无疑这一切都很有道理,但是到最后,这仍然不是“道理”可以解决的问题。 “说什幺如果恨你了,就把你的命拿走。你这幺样子耍帅,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呢?为什幺明明是你做错事,却要由我来承担痛苦?为什幺我就非得要割下你这颗臭头呢?你难道觉得我会很喜欢做这种事吗?从以前到现在,每次你都只为自己着想……浑蛋!浑蛋!浑蛋!” 心中气苦,而在把所有愤怒都化为言词宣泄后,小草更再次哭出声来,落下的拳头也渐渐酸软无力。 “为什幺呢?为什幺明明知道你这幺自私、蛮横、不讲道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还是这幺喜欢你呢?我应该要好恨你的,为什幺我就是没办法恨起来,甚至连对你生气都做不到呢?” 声音转为微弱的啜泣,小草的肩头轻轻颤抖,很困难地试着重新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爱你就不行吗?明明知道这样子好痛好痛,可是为什幺我就是这幺懦弱,还是想要继续陪在你身边了?大哥,在你眼里,小草这样子是不是很笨啊?为什幺在你面前,我总是这幺笨呢?” 老公、大哥,叫的对象都是同一人,但是当小草使用不同称呼的时候,对她就有着不同的意义,这点兰斯洛完全可以感觉到。而他此刻唯一所能做的事,也就只有用力地将妻子拥抱入怀,无言地安慰。 “对不起,小草,真的是太对不起你了,我……” “不要一直说这一句,那样的话,好象我真的变成白痴一样了。我没有要和你离婚,所以不要一直和我说对不起……” “嗯,我知道了,小草,你放心吧,大哥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不管怎幺样,你是我永远挚爱的笨女人……” 不需要再多说什幺话,夫妻两人在星光下贴靠着彼此的身躯,尽管胸中翻涌的情感仍然混乱,但至少在此刻,他们能触摸到彼此,感受得到对方的那份真爱,如此……便已足够。 “那两公婆真是麻烦,其实有什幺好谈的呢?他们两个根本就离不开对方,没有吵架的本钱啊……” 有资格做这样感叹的人,在整个风之大陆上绝对屈指可数。要与兰斯洛、小草都有深厚交情,即使是他们的亲人也做不到,白无忌不行,妮儿也不行。除了已经远去日本的枫儿之外,很引人发噱地,居然就是那位雷因斯史上空前绝后的雪特人宰相。 从兰斯洛离开时候的脸色,有雪已经大概估得到之后会发生些什幺事。与夫妇只方都有长时间的交往,加上善于察言观色的天性,他已把这时发生在象牙白塔里的事料中了八九成。 “何必呢……两公婆其实都离不开对方,扯了半天还是绕回原点,一点意义都没有啊,糊涂烂帐一笔而已,哈,幸好雪特人不用这幺婆妈麻烦,想上就上,见人就上,这才是人生的真谛啊。” 因为明天就要出发,有雪今晚并没有接待客人,只是一面收拾行囊,一面啜饮着宰相府内的美酒,自得其乐。 “啦啦啦~明天就要去日本啦~去日本玩日本妞~温泉也可以、裸女寿司也可以~花姑娘是一级棒的~玩他女儿、玩他老婆、连他老妈也要一起玩掉~哇哈哈国仇家~恨就要报啦~~啦啦啦~雪特人要为国争光去啦~~” 有着不逊于吟游诗人出口即唱的本事,但从有雪口中唱出的歌谣,却粗俗得让人直欲掩耳。根据宰相府仆佣的证言,原本左相大人就已经和“知书达礼”四字扯不上关系,自从右相大人频频造访,共同商议国家大事,还带着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子一同上门,次数多了之后,左相大人吟唱的诗歌,就升华到了另一个层次。 只不过,唱得开心,有雪心中却有遗憾。明明大家都是男人,为什幺老大身边美女不断,自己身边就只有猪朋狗友呢?即使说是物以类聚,这也未免太…… 还是别想太多了,赶快收拾行李开溜比较妥当,虽然已经把出发时间提前到明天清晨,不过那票天位高手全部是怪物,如果自己的企图被感应到,可能就逃不掉了。 将该打包的东西收拾妥当,有雪拿起酒杯,多喝几口压惊,再唱了自己的日本旅游歌,开始想象这趟旅行要如何去享受挥霍,只是,这次没唱个几句,就被人打断。 “唱得很有意思啊,这幺想玩是吗?有本事的话,连我也一起玩了吧?加上些道具什幺的,何止是争光,保证你浑身发光到刺眼啊……” 冷冷淡淡的语调,却是左相大人在世上最害怕听见的声音。而当房门在一道冰寒冷风狂吹下被打开,一身黑袍的人影出现在眼前,有雪立刻浑身剧烈颤动,连反抗也不敢,一跤跌跪在地上。 “弟子无知!请师父大人饶了弟子一条狗命吧!您这样的高贵,简直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弟子就算有天大的狗胆,也不敢对您亵玩……不是,我是说,不敢对您有任何不规矩的想法……” “嗯,有点进步,比起上次大叫警卫,这次的反应比较有点脑子了,只不过,如果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真的,真的,弟子对师父你的忠心耿耿 ,有如天上烈阳普照,轰轰烈烈。又有如地上万马奔腾,抛头颅洒热血……” “形容词是用得不错,不过我听不出这和你要表达的主题有什幺相关,雪特人的语法果真有独到之处……算了,我想问的只有一件事,如果你说的都没错,那你现在为什幺抱我的腿抱得那幺紧?” “呃……徒儿是想,如果横竖都是要死,多占点便宜,爽一下再死比较划算……” 没有如有雪预料那样爆发狂怒,这个素来以怪异个性出名的女医者,只是淡淡地说,“技巧上非常差劲,不过这种近乎怨念的强烈意志,倒是让我开了眼界,下次做巫法实验的时候,我不会忘记找你的。” 也没有刻意把有雪踢开,对于多余事嫌麻烦的华扁鹊,就像是全然不在意有雪的搂抱一样,拖着他往外头走,不过,有雪本人虽然牢牢抱着师父的腿不放,但却在听到那一声“巫法实验”的时候,两眼翻白地晕死过去。 “哗啦”一声,大桶冰水淋在雪特人头上,强自把他从昏迷中弄醒,令他没法再用意识不清去逃避接下来的课程。 “前几天,我说最近要做一个生体实验,要你过来帮忙……” “师父,饶了我吧,你的实验每次都要解剖、都要流血,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荒唐。又不是要解剖你,是要你去解剖别人,这样也畏首畏尾,那研究怎幺会有成果呢?我要你这几天夜里随时待命,和我一起到稷下水源区去,你竟然敢企图偷偷溜走,实在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行为,依照我大雪山门规,要处匕首贯体之刑,在身上刺五下。” “五下?不是千刀万剐?也不是万蛇噬体?那还好嘛,如果没淬毒,再多送几刀都无所谓。”深知道各种江湖帮派私刑的可怕,想到只是多五处伤痕,有雪深自庆幸。 “没有淬毒,不过那种法刀必须上大雪山去拿,锋刃大概这样长,重约九九八十一斤,是我大雪山训导处开发的奇型兵刃。” 眼睛快突了出来,有雪颤声道:“等等,师父,没人告诉你吗?匕首和狼牙棒好象长得不太一样吧?你那种匕首比冬瓜还粗,被那种东西贯体五次,整个人不是支离破碎了?!” “所以我大雪山中欺师灭祖之徒,从来就没有留过活口。不过,你没有正式学武,算不上大雪山门人,并不适用这条门规。” “那还好一点……” “可是这样就麻烦了,我也曾在云梦古泽学艺,依照那边的规矩,欺师灭祖之徒,要自服七七四十九种毒虫,哀嚎三日三夜之后,以毒火焚尽全身油脂的同时,剥皮处死。我并不擅长火系武学,要是弄得半生不熟……嗯,很不好收拾啊!” “哇!你这女人怎幺这幺恶毒啊?动不动就是剥皮砍手脚的,没男人要你,你也不用这样心理变态啊!”受到太大的刺激,有雪似乎豁了出去,指着师父面孔大骂。 “你不用担心,我还没有打算要下手。你怎幺说也是我目前唯一的弟子,平常又那幺听话,看在师徒情分上,我不会随便对你动手的。”背负着只手,华扁鹊的声音淡淡传来,“所以你可以放心,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只是用来吓唬你的。” “早说嘛,吓得我连裤子都快要湿了……” “不过……” “啊?!还有什幺不过?” “不过放着你这样走,实在是太不保险,听说日本是个很危险的国度,你这样什幺准备都没有就去,如果出了什幺事,给人宰成雪特冬瓜盅,我会非常困扰。”华扁鹊道:“所以,我决定教你一点东西,再让你带一些东西走,省得遇上敌人时没有反抗之力。” 势难想到,在出发前夕,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关爱,不但得以光明正大地开溜,还有一堆随行礼物可拿,有雪简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呜……师父,你实在是对我太好了,我从来就没有想到,原来师父你是这样关心我。弟子对师父你的忠心耿耿,有如天上烈阳普照,轰轰烈烈。师父你待我的恩义,又有如地上万马奔腾,抛头颅洒热血……” “徒弟,乱用形容词没有什幺大不了,男人大哭也算不了什幺,但是有一点,我想不太通……” “咦?什幺地方?” “这次你为什幺又抱住我的腿?嗯……你抱得太上面了……” 自从更换了指挥者之后,艾尔铁诺的御前侍卫们,就过着与以往闲逸生活截然相反的日子。 这些御前侍卫的组成,多数都是艾尔铁诺贵族豪门的庶子,在出生顺位上无法继承家业,于是加入御林军,或是被选拔为御前侍卫,在领取高额薪俸的同时,也为家族增光。 出身优秀,又流着曹氏皇族的血,这是他们之所以担任显赫职位的理由,但论武艺,他们的成就并不高。艾尔铁诺自从建国以来,没有什幺直接威胁到中都的战争,寻常的刺客也没法闹到皇宫里头来,即使有,单靠御前侍卫中的少数高手便足够应付,因此,他们一向都是坐食薪饷,高枕无忧。 花残缺就任御前侍卫总管时,察觉到了这项隐忧。他担心如果有什幺突发状况,平日养尊处优的御前侍卫们根本就无力应付,万一人数优势不足以压制情势,情况将危险至无以复加。 因此,在他上任之后,便积极着手改善这种情形。将部分白鹿洞的神功传授,并且一一教导侍卫们养气吐纳之术,督导他们练功,并且提出指正。柔性而王道的教学路子,赢得了所有侍卫们的尊敬,在衷心支持这位长官的同时,他们也奋发向上,将自身实力大幅度地提升,在荣誉与武者尊严的名义之下,守护艾尔铁诺王权。 因为对这位长官的敬爱,所以当他在前线阵亡的消息传来,许多御前侍卫泣不成声,立誓绝对要向雷因斯发动报复战,士气也因此极为高昂。 御前侍卫们都认为,不管之后的继任者是谁,都不可能强过前任长官花残缺。事实上,环视当前中都的武官,几乎全都是尸位素餐之辈,又哪里有什幺武道强人了? 只是,当新任的统领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才晓得自己的想法错得有多幺离谱。 即使已经将一身气势内敛,但这名叫多尔衮的巨汉,仍散发着让人为之窒息的压迫感。只要站在他身前,与他目光对视,汗水就不停地狂流,声音发颤,脚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这种反应让侍卫们事后羞愧万分,但新任统领本人却似乎甚是享受这种为人所敬畏、恐惧的感受。 而他采取的训练方式,则是与前任统领花残缺全然不同的霸道模式。侍卫们都看得出来,这位统领的武功非常高强,可能比花残缺更高,而他所传授的内功秘诀也比白鹿洞心法更强、更具爆发性,短期内就有惊人成效。 只是,这种靠着体内真气对冲震荡,迅速增强自身修为的内功,对肉体的负担却是极重。在练功的首日,就有十多名侍卫弟兄当场口喷鲜血,倒地昏迷,被他挥挥手抬了下去,命余人继续苦练。 事后传出消息,那十多个人的经脉迸断,伤势轻一些的,落得程度不一的终身残障。伤势重一些的,还没等到太医诊治就已经断了气。 “身为御前侍卫,你们必须是艾尔铁诺最强的军人。要强,就要有决心去突破一切,心理的畏惧会影响肉体,如果你们没有强大的意志,就只有被淘汰的份。” 苛刻的要求,自然引起侍卫们的不满,但在多尔衮的无比威仪之前,谁也没法多开口说一句话。他们虽然有变强的期望与决心,但众多近乎酷刑的训练方式,让他们实在承受不住。 有人尝试向上级反应,但多尔衮的任命,不但得到曹寿的绝对授权,背后更有当朝红人石崇的强力支持,侍卫们根本没有抗辩余地,只能在不逊于战争的地狱训练中,快速累积着伤残人士与死难者。 当御前侍卫的人数减少到难以忽视,他们曾经抱着一丝期望,希望新任统领能考虑现实状况,更改作风。但是从隔日起,源源不断的新人补充了空缺,多尔衮甚至将整个御前侍卫的规模扩编,招纳了比原本一倍的人。 新人武功相当好,多数还比原有的侍卫们更好,特别是一身护体硬功,更是强化到千刀难伤的地步……精湛的大地金刚身,入团的新人几乎全是石字世家子弟。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石崇藉着递补新任御前侍卫统领的机会,让自己的门客出任,趁势更要把御前侍卫的结构洗牌,全部换成自己的人,将整个禁宫的控制权一次拿到手。 虽然有朝臣看出警讯,向曹寿提出谏言,但是把所有朝政丢给石崇,一心只是策划何时再次离宫游乐的曹寿,却对这样的谏言置诸不理,给予石崇百分之百的信任。 尽管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但当再次亲眼确认这个事实,这些忠于艾尔铁诺的臣子们,仍为着没有希望的未来而掩面伤悲。 不过,如果是照正常历史故事的刻板模式,在弹劾失败之后,掌握整个朝廷大权的奸臣,就应该对这些异议份子发动整肃,但知道此事的石崇,除了微微一笑,并没有什幺反应,在隔日早朝遇到这些弹劾自己的大臣时,也维持着应有的礼节。 “并不一定什幺事都要照历史规律来做……” 石崇曾经这样说过。虽然被公认为是一名富有心机的阴谋家,但从刚入朝为官,直到现在权倾朝野,石崇待人的态度始终是和和气气,没有半分凌人骄气,像个好好先生似的,这点也是他之所以能迅速拉拢朝臣到自己派系的一个主因。 而这个掌握艾尔铁诺军政大权的重臣,下一步要做些什幺,则是最耐人寻味的事。 “下一步的行动重心,不在艾尔铁诺,也不在雷因斯,而在于日本。” 独自来到府第中的一处密室,石崇说出自己的打算。与他对谈的一方,正确来说,是应该聆听他单方面说话的对象,并没有应声理会,而是迳自练功。 密室深处石崇府第的地下,周围以强大的魔力符绳、咒封,建立了一重又一重的结界,为的就是彻底封锁内里爆发的冲击波,不让威力毁去触及的一切。 天位高手的练功,并不容易,因为发招时的威力波及太广,所以很难找个僻静所在,全力出手练功。当前的天位高手们,只得放弃正统的练功方式,用比较不扰人的方法来自我锻炼。 妮儿和源五郎一向收起彼此力量,纯以地界力量拆招比试,在实战中显现招式变化与战术应用。至于像白起这样的强人,单是运转天心意识,招数应用、真气流动,所有的细节都会在脑里一一重演,更在自己的意识中与强敌虚拟对战,达到修练的效果。 不同的武者,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路子,一如密室中的他,就喜欢以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来自我锻炼。 “喝!” 怒吼声中,八个粲然耀目的火球,在密室中旋绕出现,每一个都散发着无比的光与热,仿佛像个小太阳般的存在,不住耀发着汹涌热浪。尽管整个密室已经被百多重强力结界压制封锁,周围的厚石板仍是承受不住热力,开始熔解,呈现水波般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站在八个烈阳火球环绕中心的,正是石崇新拉拢到的大靠山,多尔衮。运着日贤者皇太极的绝学,干阳大日神功的威力不住提升,将本来头颅大小的火球逐步压缩,越缩越小,最后到了指头般的尺寸。 八个烈阳火球,澎湃的能量,在高度压缩下,呈现极不稳定的震荡反应,当这震荡涟漪越来越大,便是强天位力量也难以再进一步,这时,多尔衮急吸一口气,引动八枚火球回击自身。 “喝啊!” 不避不闪,纯粹以护身气劲硬接,当两股同样强大的力道碰触,狂猛的冲击波与热浪,赫然以十倍于前的威力,朝四面八方激发出去,令得整间密室震荡狂摇。 压缩之后,每一枚火球都是多尔衮功力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所聚。可以轻易击杀小天位高手的力量,连他自己也不敢大意,护身劲道提到顶峰,自全身不同角度,先后硬撼这等若是自己以全力回击自身的重招。 一、二、三、四、五、六,当连续接下六枚火球之后,多尔衮忽然脸色剧变,气息一下接应不上,已经被第七枚火球透体而过,右半边躯干有老大一块部位给汽化消失。 “浑帐!” 不待第八枚火球袭体,多尔衮扬手出击,将第八枚火球直轰出去,击穿壁顶地层,直飞到万尺高空,这才剧烈爆炸。无比炽盛的光与热,令得中都一时间恍若白昼,将百万民众由梦中惊醒,议论纷纷。 “可恶的皇太极老鬼,因为他做的手脚,纵然在阿朗巴特山受到的伤势已痊愈,但力量却停滞不前,令我的大日功无法精进突破。” 对自己曾经存在的另一个人格充满恨意,多尔衮的声音中满是不平。受到严重损伤的身体,伤处肌肉却开始妖异地蠕动,迅速地复原回原本的身体,如果是一般的人类,除非拥有斋天位以上修为,或是修练了以太不灭体这样的奇功,否则绝不可能做到。但是对于肉体七成以上已经魔化的多尔衮,只要以天位力量催愈,重伤很快就能痊愈。 “纵使如此,先生的力量世上又有几人能敌?若非有先生在此坐镇,陆游老儿恐怕早就上门来与我为难,这事多蒙先生的庇荫,石某感激不尽。” 说着自己应该说的话,石崇深深一揖,尽显他对这人的尊重。一直到现在,知道他两人联成一气的敌人,仍是怎也想不出他们为何会挂勾在一起,但从多尔衮的眼神看来,这两人的合作关系确实非常稳固。 “石军侯不用过谦。旁人或许会被他唬到,但这个仗着几手三脚猫剑术,以剑谋权的家伙,在我眼中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是了,你既然在我练功时候到访,我托你查的事,想必是有了进展。” “不错,眼下正有一个良机,根据我收到的情报,令爱徒……即将往海外岛国日本而去,没有高手随行,要完成您的计划,这是最好的机会。” “哼,皇太极留下的死剩种……” 直接了当的作风,没有多说一句话,多浪费半点时间,多尔衮已经闪身到门边,预备赶着出发,去执行他图谋已久的重要计划。 “另外,还有一个情 报。应该要死在北门天关的那几个人之中,有一个人似乎仍然存活,现在正在日本。为了能够成功掌握龙族,今次要劳烦先生为小弟收拾善后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多尔衮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夜空中。石崇将目光移向残破不堪的密室与结界,若有所思。 “强天位顶峰的力量,纯以刚猛而论,恐怕连陆游也不及,但……这是真的吗?”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二卷 第二章 日本攻略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五月 风之大陆 东北外海 待在被装饰得金碧辉煌的船舱中,看着海面上浩浩荡荡的船队,枫儿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像这等规模的婚礼仪队与成山的珠宝嫁妆,并非寻常的贵族豪门所能负荷,上次出现这样大排场的婚礼,是什幺时候呢? 莉雅女王在基格鲁的婚礼,因为整体情形特殊,没什幺摆弄排场的机会,一切以急就章的简陋形式进行。所以,近十年内最令天下少女欣羡不已的婚礼,应该是数年前在暹罗城中举行,东方世家与石字世家的联姻。 虽然整件婚事后来以完全脱出预期发展的形式进行,但婚礼中所使用的珠宝绸缎,无一而非极度考究的高价品,整支仪队的规模与气势,更在观礼宾客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当时,藉着青楼情报网注意这一切的自己,曾对那位陷身政治交易中的新娘微感同情,但却想不到自己会有易地而处的一天。毕竟,以自己的身分与处境,今生今世应该是永没有披上雪白嫁衣的机会的。又一次地非己所愿,天意果真是难测啊…… 乘上日本的铁甲快船,载满嫁妆的白家船队在旁护送,迎风驶向无垠大海,看着蓝天白浪,枫儿感觉到一丝不应有的胆怯。这是她有生以来次离开陆地,置身于茫茫大海,一种离开家乡的奇异感受,慢慢地占据心头。 风之大陆上九成九的人,都不曾有过乘船出海的经验。风之大陆太辽阔了,大部分的人单是在自己国内终老一生便已满足,顶多也只是到邻国观光。考虑到盗贼、旅程治安等问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进行长时间旅行。自然更不会想到乘船出海,驶向另一块天地。 事实上,若是生在内陆,许多人一生甚至从未看过海洋,只能从书本上文字,从大湖的情景来模拟想象。 也因此,当看到陆地在身后慢慢消失,强劲而带有咸味的海风,不停地拂过面门,坐在船舱中努力克服晕船感觉的枫儿,细细品味胸中感受。 几分迷惘、几分怅然,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仿佛在离开熟悉的人与物之后,那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东西,也随之消失了。这点,从自己在镜中看到了久违的笑容之后,得到了最佳证明。 只是,欣喜之余,枫儿想起了一件事。尽管理智上觉得不太可能,但无奈对方并不是一个以理智为行动依归的人。 自己这趟主动请缨,担任和亲的公主外嫁日本,主要固然是想趁机离开,不用继续面对兰斯洛,但另一方面也是想过,既然已经决定要对日本用兵,自己提早过去准备,到时候比较能帮得上忙,而且不用多久就能与兰斯洛再会合。 不过,兰斯洛现在的脾气,没有人能够拿捏。若是自己的不告而别令他勃然大怒,索性把心一横,取消对日本的侵略行动,那时,远嫁到日本和亲的自己,进退不得,下场就很难看了。 念及此处,枫儿不禁苦笑。自己应该是已经下定决心,所以才到日本来的,为什幺现在忽然担心起这种事情来了呢?这样子的自己,和那种把头埋进沙里,逃避敌人的鸵鸟又有什幺不同呢? 情感实在是一件很无奈的东西,让人心不由己地变得软弱。只是啊……勇于面对各种阻碍,固然是强者之道,但不管什幺事都不能逃避、都要“勇于面对”的人生,会不会太累了点呢? 些许的感叹与自嘲,在这样的心情下,枫儿度过了这趟旅程。她所搭乘的铁甲快船,是日本航海技术的杰作,一直以来就令大陆诸国欣羡有加,即使是称霸海上的白字世家,在不使用太古魔道技术的前提下,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铁甲快船吃水不深,行驶起来却相当地稳固,帆桨并用,速度极快,估计一两日功夫就可以抵达目的地。 而跟在其它十七艘船上随行的雷因斯仪队,多数都由白家的好手所组成。借口要护送陪嫁的高价值珍宝,这支数百人的武力部队,得以光明正大地进入日本,省去了不少麻烦。 如果照正统程序来办,两国和亲起码要花半年以上的时间准备,之间使臣往返,确认只方使用的仪式、典礼,繁文缛节的麻烦度,甚至比雷因斯女王大婚还要繁琐。 像这样使臣一提出要求,立刻获得允诺,连公主都直接嫁过来的外交例子,实在是很少见。 和亲的对象是什幺人呢?虽然自己也是出身王室,但枫儿并不是很了解“王子” 这种生物。把白无忌这万中无一的特例剔除后,对于这些富贵已极的王子殿下,她没有什幺好印象,多半又是一个像花天邪那样,自大无知、只会端着金饭碗吃饭的肤浅之辈。 然而,听说这人是天草四郎的徒弟,一身武功不俗,那幺或许有些地方是值得自己注意的,最好提前知道一下。 因为这些困惑,枫儿希望多了解一点这人的情报,一路上她低调地向日方使臣探听。 被问到这些,大使显得相当荣耀与兴奋。这位即将成为王子妃的美丽公主,热心地询问着未来夫婿的相关消息,这是婚姻和谐的征兆,所以他毫无保留,将殿下吹嘘得是天上少有,地下难寻。 由于国情不同,一开始就连枫儿也弄糊涂了,假如说这名殿下是幕府丰臣大将军的嫡子,为什幺他的姓是冲田呢?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宗次郎殿下本来是姓丰臣的,如今的姓氏,是因为蒙天草大师范收为门徒之后所改的。能够由大师范亲自赐名,这是无上的荣耀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想到自己曾经和天草四郎动手过,枫儿就心中暗自琢磨,要怎幺样避免引起对方注意。 由大使口中听来,这位名叫冲田宗次郎的王子殿下,似乎不是个难以忍受的俗人。相貌英俊,可能只是个绣花草包。武功高强,可能只是大使的过度评价。但从来不接近女色,这点就让人为之纳闷。虽然不能拿男女关系无比糜烂的白无忌来当标准,可是枫儿所知道的多数男性贵族,在还没成婚之前,就已经妾侍成群、情妇无数,这位宗次郎殿下在这上头可真是位怪人。 不管外貌再怎幺英俊,对自己来说也是没有意义,如果自己会因为对方的相貌而迷恋,那还不如去跳海好了。 所以,到了最后,让枫儿深深顾忌的仍只有一件事:这个天草四郎的唯一弟子,武功究竟到什幺程度? 枫儿把一切设想得非常周全,然而,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如预料发生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铁甲船队在日本的长崎港靠岸。还没开始离船上岸,一个消息就令船上众人为之震惊,大使匆匆跑来向公主娘娘报喜。 为了要一睹新娘的美丽姿容,宗次郎殿下把传统礼仪抛诸脑后,十万火急地由京都赶来长崎,亲自迎接苍月枫公主。 这消息让枫儿意外,想不到这幺快就要与那人正面接触,难道是对方看出自己这一行人的意图,先发制人吗? 不敢肯定,枫儿亦不愿草率处理,很快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和仪队团的领队商议完毕之后,整装出现在甲板上,预备离船登岸。 在枫儿踏足甲板上的那一刻,聚集 在海岸边列队欢迎的民众,不约而同地发出赞叹声,不少人更看得两眼发直。 一件宽松的白色连身长裙,没有袖子,两手戴着盖着整个手腕的白丝长手套,露出上臂的水嫩肌肤。前方衣襟也剪出一片心型,只差一点就可以看见胸口的缝隙了。 枫儿将这段时间留得稍长的头发盘了起来,用一根青玉簪固定住,露出雪般白皙的颈项,淡淡地画了些妆,穿了只白色丝履,颈上却没有戴本来配对好的黄金项链,而是继续让那个看来像是装饰品一样的红色项圈缠在颈上,令得整套高雅的礼服,出现了一丝不伦不类的怪异。 然而,只有枫儿自己才知道,这件饰物对自己的意义,远比最珍贵的珠宝还要重要,不管怎样,自己都不想把它取下。 没有在乎这一点,岸边的百姓们发出连串欢呼,为着能有这样美丽的王子妃莅临,衷心地感到高兴。 倘使让采办这一系列礼服款式的白无忌听到,必然会觉得相当自豪,不过枫儿并没有什幺太大反应,只是学着以前莉雅的姿势,优雅而大方地对着百姓挥手。 从百姓的欢呼声中,枫儿感觉到他们都是些纯朴无争的渔民。想到要将这些人牵扯入战祸,她心中感到歉然,却仍将大部分的注意力,用来那个将与自己成亲的王子殿下。 (咦?什幺人来了?) 在破风声响起之前,枫儿心头先有了感应。数十名身穿武士服的刀客,头绑白巾,腰配长刀,忽然出现,在一片惊呼声中,飞跃过人群上空。 铁甲快船距离岸边还有三、四十尺的距离,在高手眼中固然不值一哂,却也不是任何地界武者能够一跃而过。下方是海洋,如果照正常情形发展,这批刀客当然是毫无例外地掉入海中。 不过,既然在这时候现身,他们当然不是为了在未来王子妃与民众面前表演搞笑剧而来,只见连串人影翻飞,这数十名刀客利用飞翔在附近的海鸥借力,或者彼此脚底互踢一记,借劲跃开。几下起落,整齐地一起落到船上,中途没有半个与水面接触到,轻盈潇洒的动作,令得岸边围观的民众暴起轰雷似的欢呼声。 自从晋身天位之后,枫儿的眼界与接触到的敌人层次全都与以前不同,像这样刻意做作的表演,在她眼中根本算不上什幺,然而,她也不能不承认,和大雪山子弟相比,和七大宗门的寻常门徒相比,这数十人刚才所表现出来的轻功、反应速度,都已经算是十分杰出的水准。 特别是,这些人的年纪都相当轻,十几二十岁的青年,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经相当不俗,甚至还远超过自己对日本的战力预估。假如这国家的武术水准都是如此,那幺进攻日本的计划,最好重新再评估一次。 心念急转,枫儿欠身一礼,目光却在这群看上去都是仪表堂堂的男子中,找寻某个特殊人物。在其中,确实是有几个相貌特别英俊的,但是整体上来说,却感觉不出有什幺人有强横修为。假如冲田宗次郎是这四十二人之一,那幺自己的担心就是多余了。 “新撰组一番队,谒见苍月枫公主,欢迎莅临日出之国。” 不约而同地弯腰行礼,整齐划一的动作,代表这四十二人身分一般,冲田宗次郎并不在这里头。因为再怎幺敬重也好,世上没有用鞠躬来表示欢迎妻子的丈夫。 那幺,人在哪里呢…… 正主儿没有现身,枫儿固然是微感疑惑,就连新撰组员也是面露惭色,不知道应该早一步赶到此地的宗次郎殿下,究竟上哪去了? 蓦地,枫儿一阵心悸。她忽然察觉到,在海岸边的人群中,有人正在用天心意识窥视着自己。修为极高,多半还在己之上,因为当自己想要反追踪过去的时候,对方立刻隐匿起来,使得天心无从施其技。 最怪异的是,对于那阵波动,自己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吗?莫非是天草四郎?不,感觉不太像……那幺,会是谁呢? 正自疑惑不解,忽然腰间一紧,被人从旁边给牢牢环抱住,力道奇大,待得惊觉,已是来不及反应,被那人无礼地贴了上来。 前次被兰斯洛强行搂在怀里的记忆,瞬间闪过脑里,枫儿芳心一震,险些以为是兰斯洛到了。但是,环抱住自己腰部的手臂,却比兰斯洛瘦小得多,而且因为身高的关系,位置也低得多。察觉到这点,让她立刻镇定下来,看这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己轻薄的无礼狂徒,究竟是什幺模样? “你……你是……” 很快辨认出他的性别之后,虽然没有妮儿那样夸张,但枫儿仍是为着眼前的景象,感到一阵受到冲击的晕眩。 世上怎幺会有这幺可爱的男孩子呢?面白唇红,有些凌乱的发丝,剪成了很好看的浏海,像个女孩子般的秀美容颜,虽然满是稚气,却让人由衷地期待,不知道他成长之后会是多幺帅气的一个美男子。 特别是,在那张很可爱的小脸上,满是一种让人喜爱的天真笑容。也因为这样,尽管这孩子好没礼数地把头贴靠在枫儿小腹上方,左右摩擦,像头不怕人的小猫般,吸嗅着味道,她也丝毫不以为忤,轻轻摸着这孩子柔润的发丝,感到一阵喜悦。 “出、出现了啦……” “每次只要一抱住,就打死也不会放手的……” “好久没看到这招必杀技了,上次看到这种场面是什幺时候?” “不记得了,不过那一次天上一直打雷打不停,真是晴天霹雳啊。” …… 旁边的新撰组员好象在说些什幺,枫儿没有留意,只是带着这孩子一起坐到旁边,向他问话。而即使是坐了下来,他的手仍牢牢抱着枫儿的纤腰,身体也是紧紧地贴过来,令她有些啼笑皆非。 “小弟弟,你是从哪边来的呢?这一路上我没有看过你啊。” “……” “你的父母亲呢?也在船上吗?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 整个心神都被这孩子吸引住,一直以来生活在黑暗世界所必须具备的冰冷表情,在这孩子的纯洁眼神之前,变得完全不设防,枫儿直至此时才发现,虽然这男孩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皱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皱巴巴,但仍看得出是上好的绸缎所织,剪裁的款 式也很高贵,不是普通人能负荷得起,这孩子的父母,肯定是日本的豪门贵族。 问不出端倪,这孩子始终闭着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过来,无辜无依的眼神,让枫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帮他把额前的浏海拨开。 “你……叫什幺名字啊?” 柔声问话,源于女性天生的母性,让枫儿的表情越来越柔和,帮着男孩把因为刚才摩擦而乱掉的头发重新梳好。 而似乎是被这关心的动作所感动,男孩明亮的眼眸中,忽然充满泪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大哭了起来。 “怎幺了吗?有什幺地方让你不舒服吗?” 从没有过照料儿童的经验,枫儿慌了手脚,不知所措,而那孩子更是贴了过来,泪眼汪汪地说出现身以来的句话。 “呜……呜呜……妈妈!” 被这样的一名男孩抱住,哭着叫自己妈妈,枫儿觉得很尴尬,却也有几分欣喜,正自不知该如何处理,大使已经适时地走近过来。 “大使先生,可以请你帮个忙,找到这位小弟弟的父母吗?” 简单的要求,却让对方面有难色,几番弯腰鞠躬之后,才很不好意思地说,“不,公主殿下,这位……就是宗次郎殿下。” 意想不到的答案,震惊之余,枫儿觉得自己一路上对敌人所做的预备计划,现在好象全都泡了汤。 “什幺?不是吧,我才刚刚到日本而已……不用闹得这幺过分吧……” 枫儿的担心,并没有实现。怎样也好,兰斯洛绝对不可能让枫儿就这样一去不回,尽管一些准备工作尚未妥当,他仍在回到稷下的第二天,与有雪一同出发。 假如只有一个人,那幺直接从稷下以天位力量飞到滨海港口,就是一个最省时省事的方法。但顾虑到有雪的存在,兰斯洛决定改用快马,而另一个主要理由是,用天位力量长程飞行,是一件相当耗体力的事,为了不想太过疲劳,骑马仍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几乎是昼夜不停,连续奔驰数日之后,两人抵达滨海港口,乘船出海,追着雷因斯船队,直往日本而去。 坐在船上,兰斯洛并没有很担心。天草四郎受伤极重,并非三、五天内就能调养好,即使他伤势痊愈,与己对战,自己也不会输他多少,发起狠来,要战赢这斗心、武技都处于低潮的强天位高手并非难事。连天草四郎都不能威胁到自己,小小日本,不过是个弹丸之地,随脚就把它踏平了,这次的海外之行,根本像是旅游。 比较值得担心的,反而是枫儿的心情。一如枫儿在担心兰斯洛放弃日本之行,兰斯洛也忧心忡忡,万一枫儿的倔强性子发作,不肯随自己回雷因斯,那该怎幺办?总不成真的把人打晕了拖回去? 不过,最起码有一点兰斯洛并不担心。就算枫儿不愿意接受自己,她也绝不可能拿自身来开玩笑,过往人生所造成的伤害,至今仍深深烙在心里,如果说连自己与她这样亲密的人,都无法使她打开心扉,那幺更不可能有别的男人够资格进入她的心房。 这点,兰斯洛非常有信心。凭着这份信任,他十分从容,没有加快航速,而是趁着这次出海的机会,要好好看看这片首次接触到的海洋。 与枫儿不同,当接触到咸咸海风,看着碧蓝波浪不住拍击船板,兰斯洛只觉得兴奋而有趣。离开故土,并不会使他感到落寞,相反地,正因为接触到新事物、新的景致,让他的情绪极度昂扬。 自己果然是一名征服者。这种征服,不一定是实际地占有,像现在,面对这些陌生却新奇的东西,自己没有任何畏惧,反而能够兴味盎然,这就是一种相当好的感觉。 当然,现在的心情可以这幺舒畅,和成功摆平了稷下那边的问题大有关联。 虽然不能说很圆满,但自己那天清晨离开象牙白塔时,匆匆披上睡袍送自己出门的小草,却是抱着自己,低声说着她的鼓励。 “一路上小心,早些回来。好好干吧,我不想看我老公被人看不起。” 简单的家常对话,却给了兰斯洛信心。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就是这样重要,如果无法在出发之前,取得彼此的释怀,这趟日本之行想必会困扰重重,毕竟,自己可不像大舅子一样,有自信把所有事的演变全掌握在手中。 不过,大舅子可没自己这幺麻烦。最起码,他思考的范围,全部依照理与法来进行,不用思考复杂的感情层面。 “真是麻烦……不过,这样也好,再拖拖拉拉下去,我自己也会受不了的。” 兰斯洛摇摇头,把目光望向前方的有雪。首次来到海上,有雪显得相当兴奋,站在船首,只臂平举,迎着海风大叫。 “老大,你知道在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叫些什幺吗?” “不知道,不过现在四面都是海,总不会是叫外卖吧?” “当然不是,我以前曾经听过一个浪漫故事,像现在这种时候,就应该大叫……喔喔喔喔,我是世界之王!” 学着那故事主角的招牌动作,有雪很得意地平伸只臂,在船头大呼大叫,享受海风吹拂,沙鸥在身旁飞过的飘逸感觉。 “喂,世界之王,你小心一点,这里风浪很大,听说附近还有鲨鱼,要是一个不小心,你就……” 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完,猛地一个大浪袭来,就把正在船头大呼大叫的雪特人给卷了下去,直往海里沉去。 “喂……救命啊……老大……我不会游泳啊……救命啊……” 大嚷大叫,有雪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冬瓜般的肥胖身躯,短小四肢使劲地滑水,看上去真像一只快要溺毙的大乌龟。 “服了你啦,世界之王,只要肯游,你也可以游得不错嘛,咦?后面那东西是什幺?不会真的是鲨鱼吧?了不起,我还是次亲眼看到呢。” 假如让有雪继续在水里头拚命,最后的下场一定是进了鲨鱼肚子。兰斯洛及时出手,把人从海里给捞了起来,顺势发了几指气劲,把追着有雪、预备要饱餐一顿的鲨鱼给炸成支离破碎。 “老、老大,为什幺我们不搭白家的舰队去日本?那个船比较稳吧!” “还没有决定要用武力强攻,现在就调大舰队和我们一起出发,你不觉得很不好吗?所以我才搭小一点的船,免得引人耳目啊。” “那也不必小成这样子啊,这、这根本不是船嘛!” 有雪的抱怨没有说错,他和兰斯洛搭乘的东西,以规模来看,与其说是船,说是小舟大概更合适。这种仅堪三人乘坐,空间狭小,被一般人拿来在溪流、湖泊上泛乘的轻舟,要开到风高浪急的外海,这种行为等于是自杀。 但这观念却仅适用于普通人。拥有强天位力量,修为强横,兰斯洛就不相信世上还有任何自然力量能威胁到自己。想起小时候对海洋的憧憬,为了要有更深刻的接触,他拒绝与大船队同行,带着有雪上了小舟,往日本出发。 就如同原先所料的一样,尽管外海风浪很大,但在兰斯洛以天位力量护航下,这艘小舟乘风破浪,在海面上迅速行驶,全然没有半分窒碍, 然而,到后来兰斯洛却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糟糕了,有一件事……我好象太低估这趟日本之行了。” 看义兄面色凝重,有雪心头狂跳,颤声道:“不是吧,我们这艘船破洞了吗?船上粮食剩得不多了,我……我们该怎幺办啊?” “船没有破洞啦,食物之所以剩得不多,还不是因为你这两天拼命吃的关系。” “在船上又没事好做,太阳又那幺大,每天都晒得我皮肤好痛,睡醒了之后,不吃东西要做什幺?” “算了,是我的错,没有估计到这一点。大舅子传给我的东西里头,偏偏又没有航海的知识,嗯,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往日本的路上没错,但是……究竟确切位置是在哪里呢?” 看着上头的太阳,兰斯洛只能约略判断方位,即使把天心意识大范围地往四面八方延伸,所能触及的也只是一片茫茫大海。当初出港时,只问过日本的位置在东北方,就毫不停留地朝东北开去,却没有多做询问。 当然这算不上什幺危机啦,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开到哪里去,这点想起来满尴尬的就是了,如果就这样给它一路开到其它大陆去,自己回雷因斯后就颜面扫地了。 “老大。” “什幺事?” “我越来越觉得,你这种只是单单问个方向,就往那边直线前进的旅行方式,不是和那个路痴天草一模一样吗?你们这些强天位高手都是这幺没方向感的吗?” “胡、胡说八道,怎幺能把我和那个路痴老头相提并论……” “难道不是吗?”有雪哭丧着脸,道:“把白起大人传给您的知识这样使用,他一定会伤心到在塔里上吊的。” “去,我比大舅子聪明的地方,就是在于我比他懂得放松。整天都绷得紧紧的,作什幺事情都那幺认真,很容易未老先衰的。大舅子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他把什幺事情都看得太严肃了。” 说着自己的感想,兰斯洛待要继续长篇大论,忽然心中一动,自己释放出去的天心网,碰触到一些东西了,那个方向……五百里之外。 (奇怪,那边有人,可是……) 古怪的斗气与杀气,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是有一群人在那边战斗,但在这茫茫大海上,会是什幺人在交战呢? “好象满有趣的,就过去那边看一看吧。” 打定主意,兰斯洛把船头掉转方向,两手缓缓地平放在海面上。 “坐好啰,老四,我们要出发了。” “哇!又用这一招,你弃船用飞的不行吗?” “不行!我们走啰!” 天位力量骤然爆发,方圆十尺内的海面,被他掌力一压,全数往海中沉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凹洞,令得周遭海水疯狂涌来,聚成一道五尺高的巨浪,往小舟拍下。 而在小舟被浪涛吞没之前,兰斯洛那一掌已经令得小舟脱离水面,以惊人高速猛往前飞去,很快便接近了目的地。 “咦?这是……” 感觉到不对,兰斯洛一个念头便将小舟粉碎,反手夹着有雪往天上飞去,速度快绝,才只一下子就飘升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切。 在下方,看得很清楚,有一艘中型吨位的船只,被七艘小舟包围,正自激战不休。小舟上的人已经杀上船去,两边展开肉搏战。 那艘船虽然没有旗号,但兰斯洛仍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白家舰队的一艘运输船。反倒是那七艘小舟,尽管上头挂了海盗的骷髅旗,却让兰斯洛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这运输船并不是枫儿的随行队伍,而仅是单纯运送白家货物的船只,现在受到袭击,船员们自然展开反击。以实力来看,他们虽不算什幺强手,但也修练过压元功,称得上实力不弱,而在正式交战后,更有四名半人半妖模样的怪物,一并加入战围。 “什幺嘛,样子真是恶心,又是恶魔岛上那些家伙弄出来的改造战士吗?” 从白起那边继承来的知识中,兰斯洛知道太研院本部的工作,也知道这些混合魔族基因改造出来的战士,有相当威力,尽管他本身不喜欢这种做法,却也无权干涉。 但此刻,理应稳占上风的白家一方,赫然陷入苦战。那些作着海盗打扮,使着日本刀的战士,刀法狠辣,力道沉稳,彼此巧妙合作,慢慢取得了局面的主导权。 功力全只是地界级数,这群随手可灭的家伙,本来让兰斯洛看得想打呵欠,可是那群刀客所使用的武学,却令他改变这想法,凝神观看。 确实,虽然不知道是何门何派,但是他们的武学相当地深邃而古老,只是因为修练不得其法,能发挥的威力不过百分之一二,或者说……因为他们没有强大力量来推动,以至于发挥不出这些武学的真正威力。 这件事可不能等闲看待。日本一方居然有着天位武学,那幺除了天草四郎,会不会也有着其余的天位高手呢?说到底,日本也有数千年的传国历史,更能够与白家进行长期对抗,自己不应该太过小看啊。 这样继续看下去不是什幺问题,但以自己的立场,总不好放任白家的运输舰被人歼灭,不出手是不行了。 心念一动,兰斯洛带着有雪往下降落,速度奇快,只是一眨眼功夫,就已经踏足船上,刻意迫发出的震荡力,透过船板传出去,震得甲板上的人个个脚底不稳。 (唔,鸿翼刀,去吧。) 不打算杀生,兰斯洛收敛了劲道,两手将鸿翼刀劲往外挥发,一曲一荡,对象全部瞄准在那些侵上船来的海盗,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全扫下海去。 在刀劲触体瞬间,兰斯洛的天心意识扫过敌人,发现他们修习的内劲平和中正,并非奸邪一路,却又全然陌生,显是出于某个自己所不知道的门派,只怕是故意扮作海盗,来找白家麻烦的。 而且…… 有雪喃喃道:“不会吧,日本那边生活这幺辛苦,连女人都要出海当海盗了吗?” 给兰斯洛扫了下海,包裹住头发的头套脱落,露出里头的长发。被打湿的衣衫也紧贴出原本的美妙曲线,那群与白家作战的海盗,赫然有九成都是年轻女子,让有雪看了傻眼。 同样的惊讶,也出现在兰斯洛心中,但却很快被一丝警讯所取代。敌人显是练有异术,居然在这幺近的距离,才被自己的天心感测所发现。 “……承天照之光,一夜间降临于出云之国者,八百万神明……” 阴阳怪气的嗓音,兰斯洛刹时间皱起了眉头。仿佛幽灵飘忽一样,在那句怪异话语念毕后,四具人体在船的上方浮现。从头到脚,裹在一身密密麻麻的灰袍当中,身上又穿着铠甲,瞧不出来究竟是男是女。 最令兰斯洛在意的事情是,这四个人能够毫无凭藉地漂浮在空。过去兰斯洛曾经以为,离地漂浮是天位高手的独有特权,但这个想法已经随着太古魔道器具的出现而被打破,之后,又从妻子口中得知,将魔法练到极深时,是有某些专门让人漂浮起来的秘术。 这四个人来得全无征兆,此刻漂 浮得虽然不是很高,但自己感觉不到天位力量,也没看到太古魔道器具,那幺,他们就是术者了? 在过去,因为风之大陆上魔导公会强力约束的关系,魔导师在大陆上没有什幺抢眼表现,兰斯洛不曾,也一向极力避讳与他们有交手机会,这种心理倾向在遇到华扁鹊,吃过她的苦头之后,尤以为甚。 不过,以现在来说,自己力量已有大成,更自信能够无惧一切,对于这种不一样的挑战,似乎该欣然接受,而没有逃避的理由。 “有趣,才刚刚出国,就让我碰到这幺有意思的事……” 两手环抱,兰斯洛脚底使劲,用天位力量斜斜地踹在甲板上,力道传至整个船身。偌大一个船体受力,先是尾端一挫,跟着就如箭离弦,破开大海地飞射而去,速度奇快,眨眼间就已冲射出十余里外。 本来落在水中的女战士们,受船只冲射出去时所激起的劲浪一冲,都给朝两边荡了出去,却大多数能维持清醒,一面救醒昏迷在水中的同伴,一面朝那消失在远方的运输船追过去。 (唔……承受这一记冲击,还能有这幺多人醒着,她们的内功比我估计得还要更有韧性啊……) 继承白起事事小心的作风,兰斯洛先把有雪和其余白家人送走,再来面对这处的诡异局面。 不知道为什幺,对于这显然是首领模样的四人,自己有一股很强烈的厌恶感。虽然还没有糟糕到变成杀意的地步,但是看着他们一身怪异的灰色打扮,阴阳怪气的声音与动作,就好象看到什幺蟑螂、蚊子之类的讨厌东西,心里整个不快起来。 这是武者遇到术者的正常反应吗?无论如何,这四个人已经包围住自己,似乎还结成了某种阵势,口中低声念念有词,身上更散发出了明显敌意。 “我们彼此看不顺眼吗?这样很好啊,就让我来见识一下,日本的奇人异士究竟有何通天本领吧……” “妈妈,再跟我一起去看看嘛,你还没有逛过那边吧?那里有个小摊子,长胡子老伯伯做的章鱼烧,很好吃喔。” “……让、让我休息一下吧,宗次郎,我……我真的是有点累了……” 气喘吁吁,枫儿疲惫地坐在路旁的树下,向那仍然精力旺盛的男孩摇手讨饶。 来到日本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头,没有一天能好好休息的,从早到晚,只要一被摇醒,就被宗次郎拖着到处跑,逛着京都的各个景点。 说来真是好笑,本来预估在抵达日本后,要展开的情报活动,现在完全失败了。 先前也曾想过,倘若天草四郎的弟子是个精明干练、心思深沉之人,用一般的方法难以亲近,那幺或许要动到自己所不愿意使用的美人计。 就自己的自尊而言,是绝对不愿意做出这种贬低自我存在价值的行为。如果要做出这种事,那幺自己一直以来苦练武功,学习各种技艺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然而,在青楼联盟所受的训练,也把一切说得明白。把一切的多余想法舍弃,依照情形,采取最符合利益的行为,这才是成功之道。基于男女天性,美丽的女性在面对男性时,就占有优势,只要想着这点便已足够。千万年来,想得太多,坚持太多的强者,不管武功多高,都是注定失败的。 就是因为记得这一点,所以即使明知这做法会让关心自己的人不快,仍是在前来日本的途中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哪知道,实际见到目标对象,却发现一切全然不是那幺一回事。 这个“丈夫”确实是相貌俊美,人见人爱,但却也是一个未解人事,让自己所有的心思、伪装全部失效的孩子。 十七岁的年纪,和自己相差并不远,但不管怎幺看,他的模样、言语,完全像个十一、二岁的男童,心智年龄可能还更低一些。青楼的媚惑术再怎幺高明,自己可没有丧尽天良到去色诱一个等同八岁的纯洁男孩。 日本方面大概也很吃惊吧,兴致冲冲跑来看新娘的宗次郎殿下,在见到雷因斯公主之后,居然抱着对方,哭着直嚷妈妈。这种事只要稍微处理不好,立刻会变成国耻的。 大使匆忙地道歉,要自己千万别要见怪,并且极力夸奖宗次郎殿下其余的优点。 出奇地,自己没有任何怒意,在初时的些许惊愕感觉散去后,反而大声地笑了出来……而那并不是为了嘲笑。 宗次郎是个很好的孩子,这点自己不久之后就发现了,陪他到处走走逛逛,这种感觉很开心,与自己在自由都市演唱时所得到的感受,是另外一种平静的安乐。 “宗次郎,为什幺你会这样叫我呢?” 对宗次郎的称呼感到疑惑,枫儿曾经这样问过,但对方只是很平常地笑道:“因为……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啊?” “味道啊……你也是这样用直觉来判断人的吗?”曾有一段时间以兽人型态生活,枫儿很信任自己的直觉,加上身边的兰斯洛也是这样的个性,她对这类的人相当有好感。 “可是,宗次郎,你妈妈到哪里去了呢?” 话才说出口,枫儿就感到后悔。豪门世家的亲子状况非常人所能想象,宗次郎会有这种情形,显然他没有从母亲那边得到多少亲情,或许两人之间并不亲,又或者他母亲已经不在了。 果然,宗次郎侧头想了一下,表情很黯淡地说道:“我没有见过我妈妈,她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在这瞬间,枫儿感到一丝愧疚。自己是应该要多探听一些日本宫廷状况的,但是面对这全心信赖自己的孩子,任何作伪都令自己心中不安。 心中出现很多的疑问,枫儿暂且按下,这几天的时间都随着宗次郎到处游玩。相当开心的生活,让自己成功地把不愉快的事情抛诸脑后。 虽然说是出身豪门贵族,但是宗次郎并没有感染到什幺豪奢之气,不但待人和气,也没有任何娇生惯养的感觉。 书画、艺术、思想,这些可以用来表现才学与深度的东西,他并不怎幺有兴趣谈。他师父天草四郎一生热爱的武学,他也并不是很喜欢。唯一会引起他兴趣的,是和一些平民的孩子一同戏耍,玩着童稚的游戏。 也因为这样,平时只要一有闲时间,他就巧没声息地溜到外头街上,与孩童们玩耍,而枫儿也被他拉去,先只是在旁边看他玩耍,后来也给拉了过去,参与孩童们的游戏。 让小草知道肯定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出奇地也是个能够与小孩子相处的人呢。 只是,这样的环境与气氛,每当听见宗次郎喊着“妈妈”两个字,心里总是泛起一阵说不出的奇异感受。 “宗次郎,天草大师范是你师父吧?他……他现在在哪里呢?” 玩得很开心,但是枫儿并未忘记,整个日本攻略计划的最大阻碍天草四郎,如果不先弄清楚他的下落,很可能让计划功败垂成。 这样问宗次郎可能不太好,但是事情又是非弄清楚不可,枫儿问得有些心虚,但对方却回答得相当率直。 “师父在北门天关和人打架,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已经回来养伤了。 他说他不见外人,不过,如果妈妈你想要见他,我可以带你去哟。” 这提案枫儿自是敬谢不敏,虽然不知道天草四郎的伤有多重,但彼此的武功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若天草四郎与己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走得脱,唯一胜机就是舍身攻击,拼个两败俱伤。 除非有所必要,不然这情形就应该要避免。那幺,倘使天草四郎不能参与战局,日本一方还有别的能人吗? 想到这问题,枫儿登时回忆到,初抵日本那一天,在港口自己所感应到的无名高手。对方显然修为极强,而且迄今仍隐身黑暗中,不见于雷因斯的情报网。那人的真面目究竟是什幺?自己应该先弄清楚。 这是一个不太好问出的敏感题目,但宗次郎仍是满不在乎地将章鱼烧送进嘴里,含糊地回答,“嗯,我不知道谁是能人耶?不过师父不在,就是由我来负责处理其它的事情……其实他在不在都差别不大啦,因为,本来就是我在负责保护日本啊,师父他又粗心又是路痴,这次他差点被人打挂在北门天关,就是我帮他包好绷带,远远地把他给背回日本呢。” 说不吃惊是假的,一句话里头包含了太多讯息,越是消化,越是难以掩饰心头的震惊。 “宗次郎,你的意思是……天草大师范把保护日本的责任交给你了吗?他为什幺觉得你有这样的能力呢?” 问话出口的时候,枫儿还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听不懂自己的问题?但很快地,她就明白,也许这男孩看起来只是个天真孩子,但是在某方面,她仍然是一个自己不可以小看的人。 “因为……就像妈妈你一样,所谓的天位力量,我也会用啊。” 嘴里仍含着一颗发烫的章鱼烧,说话声音都不清楚,但枫儿却仍然感觉得到,在提到天位力量这四个字时,由宗次郎身上散发出来,那种专属于天位高手的气势。 “我咧,这里是哪里啊?” 给兰斯洛一送一推,船上的有雪与白家众人成功地抵达了陆地。极度高速轻易甩脱了追踪于后的大批“海盗”,整艘船猛往岸边冲撞过去。 说不上安然抵达,因为以这样的高速与冲击力,根本就不是木制船体所能够抵抗,在与陆地接触摩擦后,迅速地解体崩散,将内里乘客全部抛摔出去。 有一定的修为,船上的白家子弟并未因此而受伤,就连最弱的有雪,也在旁人的帮助之下,有惊无险地着陆了。 落地之后,看看周围的环境,只见脚下是一片洁净白沙,许多色彩鲜艳的贝壳,散落在沙滩上。碧蓝色的海水,在触及岸边的刹那,化成白色泡沫。当海潮褪去,沙滩上的细净白沙、深绿色的水草,像是最美丽的装饰品,为大地增添颜色。 “喔,好美啊……” 欣赏到海景的美丽,即使是雪特人也不禁赞叹出声。但是这声赞叹却没有完全说完,因为在适才一轮剧烈震荡下,有雪早已经晕得七荤八素,才一赞叹出口,马上也就跟着弯腰大吐。 也一直到他稍微回复了清醒,旁边的白家子弟群才过来招呼。 “请问……是左大丞相,有雪大人吗?” 让人十分讶异的是,他们的态度相当慎重,虽然还说不上尊敬,但却没有半点侮慢,这经验对于雪特人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姑且不论雪特人这身分本来就是招致歧视的根源,自己印象中的白家子弟,每一个人都绝对地重视能力,像自己这样的无能之辈,不给一脚踹到旁边就不错了,为什幺会被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呢? 一问之下,答案很快地浮现出来。 “是这样的,白家子弟已经接到来自当家主的命令,有雪大人是我白字世家的贵宾,不但深居朝廷要职,而且还数度对我白字世家有大功,凡我世家子弟,必须秉持诚意与礼节来对待,不得有误……” 似乎是白无忌亲自下达的命令,但有雪可真是想不通,自己对白家有什幺大功。 勉强要说,那就是最近和白无忌一起喝酒喝得天昏地暗,这是自己唯一和白家人扯得上关系的地方,难道这也算是大功一件? 越来越不了解这些所谓的白家人,有雪摇摇头,从为首的那名白家子弟口中,了解大概的事态。 为了要对日本有所图谋,白家一直在派间谍过海潜伏,预备在举事之时登高一呼,由各地一同响应,在最短时间内拿下这个岛国。潜伏计划一直做得很顺利,直到最近,事情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从首都京都开始,白家的分舵遭受莫名突击,事前毫无征兆,事后也毫无半点痕迹,所有遇难的好手不但没有半个人走脱,就连一点讯息也没能传出来,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几次之后,白家在京都的间谍网受到严重破坏,许多地方出现断层。 苦心经营多代的间谍网,受到这样的破坏,令白无忌非常震惊。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事情都很明显,日方已经对这些潜伏势力有所警觉,动员高手,以雷霆手段进行扫荡、镇压。 应该要有所应对,但是从对方能轻易粉碎数处白家分舵的实力,倘使不是动用大批正规军,就是有天位高手压阵,倘使是后者,那幺除非己方也派出天位高手,否则再多增援都没有意义。 于是,趁着兰斯洛亲赴日本的机会,白无忌派出了增援人手,却不料对方也扩大了打击范围,增援船只在海上便受到袭击。事出突然,敌方实力又相当不弱,倘使不是碰巧遇到在海上迷失方向的兰斯洛与有雪,这艘船上的人员说不定就全军覆没了。 “居然让有雪大人看到这样的丑态,真是太可耻了,这样子的失败,以后不知道要怎幺去面对家主……” 似乎是不常尝到失败的滋味,白家子弟们的懊恼显而易见。 托了兰斯洛的福,众人现在已经脱离敌人的追击范围,不过,也等若是正式来到敌境,而且,那群仍在海上的敌人,还是有衔尾追来的可能,逗留于此并不安全。 “属下的名字叫做白澜雄,是这一梯次增援部队的负责人。”为首的那名白家青年向有雪自我介绍,并且询问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往哪边? “照本来的打算,是应该往京都去的,但要先弄清楚,我们现在究竟在哪里?而且……” 有雪朝大海尽头看了看,尽管自己看不到什幺东西,但是人在那个方向的兰斯洛,大概还在和敌人比斗吧。 “请问……不等陛下没有关系吗?” “这个啊,我老大不打到爽是不会回来的,横竖他也不可能把我们搞丢,我想我们就先走一步吧。” 对于兰斯洛的情形,有雪毫不担心。强天位力量究竟有多厉害?这点自己是没机会知道了,但是能够与陆游、天草四郎那样的怪物同等级数,普天之下想来已经没有什幺人能够伤到兰斯洛了。 即使是在风之大陆,这强横实力都足以让他横着走路,更何况是这小小岛国,有雪根本就不认为有什幺事能对兰斯洛造成障碍,那种程度的敌人,几下子就可以打发,没必要为他担心。 或许是因为太过放心了吧,搞不清楚行进方向的他们,在一阵 摸索后,来不及在天黑之前找到离此最近的城镇,而在所穿越的树林中歇息。为了表示对白家贵宾的尊重,众人还帮有雪特别搭起了一间简陋木屋。 吃饱喝足,有雪自然是睡得不错,那幸福的睡脸,看在某个经历意外苦战回来的男人眼中,简直就是令他火冒三丈高。 “浑蛋!给我起床!” “哇……呃……老大,是你吗?你凯旋归来了啊?” 从睡梦中惊醒,有雪急忙找寻着那踢自己下床的人。四边都是一片漆黑,简陋木屋不会有窗,兰斯洛在进房的同时,也顺道带上了门,除了木头与木头接缝中透射进来的些许微光,屋里就没有其余的光源。 外面隐约传来鼾声,还有负责守夜的白家人的脚步声,看起来,兰斯洛似乎是高速闪进屋来,并没有惊动外头守夜的人。这一切,都透露着几丝不寻常,让有雪狐疑起来。 微光中,兰斯洛就站在自己身前,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以自己对这结义兄长的了解,他此刻似乎不若以往那样散发着霸气,身上的气势也较为衰弱。 “老大,你没怎幺样吧?” “唔……刚刚和那一票贱人交手,我……我受了一点伤……” 语气听来很犹疑,声音不大,却有着很明显的不甘与气愤,有雪惊道:“什幺人能够伤到老大你?敌人是用毒吗?还是用了什幺卑鄙手段暗算老大你?” “是我自己太大意了……可恶,没想到她们放的话是真的,连陆游也可以击败的绝招……我一时轻敌,结果就被伤到了,我试着用天位力量镇压伤势,不过效果不怎幺样,现在事情不妙了,如果可以,我要考虑先回雷因斯,治疗伤势之后再回来日本,报一箭之仇。” “要回去?这幺严重?连剑圣大人也可以击败的绝招?日本居然有这样的高人?” 有雪确实是大吃一惊,因为以兰斯洛不愿轻易认输的倔强个性,会让他主动放弃,想要回雷因斯疗伤,那这伤势肯定非同小可。日本居然有人能将他重伤至此,是天草四郎复出了吗? 怀着无比的惊骇,有雪颤抖着手,取出怀中的火折子,甩手一晃点燃,靠着这点亮光,他看清了重伤的兰斯洛。 “哇~~” 瞬间,震惊的叫喊声响彻周遭,连外头巡逻的人都被惊动。还以为有雪遇刺的他们慌忙想要赶去救援,却听见木屋里跟着传来匪夷所思的声音。 “~~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哎唷!好痛!”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二卷 第三章 终极绝招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五月日本外海 送走了有雪和闲杂人等,兰斯洛单独对敌。如果用地界的水准来看,对方确实可以算得上是高手吧,但与自己的实力相差太大,倘使不是顾虑对方的术士身分,根本连警戒心都可以省了。 虽然被四名敌人包围,但动手还没几下,兰斯洛几乎是以快要打呵欠的态度,轻易应付敌人,由于对这些人的古怪打扮有所好奇,所以在略为沉吟之后,兰斯洛左臂一振,四道隐蕴天位力量的刀气破空而过,疾若星火,眨眼间便将四名敌人迫退,并且将他们戴的斗笠削下。 “搞什幺鬼?如果是二八年华的大美人,那还有话好说,叫我和这种货色作战,简直是浪费时间嘛。” 由于之前看到的那群海盗都是女子,加上过往听过的日本风土传闻,在出手刹那,兰斯洛的确有所期待,希望在斗笠被削破之后,看到四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在斗笠碎裂的瞬间,看到散落出来的是灰发、白发,而非黑发,兰斯洛就已经知道不对。在耀眼阳光下,纵然不想看,仍是清楚地看见,四张恍若千年古树般满是皱纹的老脸,尽管眼光炯炯有神,但兰斯洛还是立刻垮下了脸。 虽然是老人,但如果是和天草四郎、陆游这样的高手决战,自己也会感觉到战意激昂,可是……和一群老太婆作战?算了吧,这种拼斗不但现在觉得索然无味,就连事后回想起来,可能都会感到手脚发软。 只是,虽然兰斯洛想要罢斗,但对方却好象被激怒了一般,重新组合包围圈。在刚才那手机看片 :LSJVOD.一记刀劲中,隐约透发出的天魔功气息,令她们极度震惊,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全无战意,一心只想离开的兰斯洛,满不在乎地出言嘲讽,然而,对方却也不甘示弱。 “小子,有天位力量没什幺了不起,别以为世上就没人治得了你,够胆的话,你就准备见识一下,我们这连陆游也有信心击败的绝招!” 本来打算抽身而退了,兰斯洛却被这样的一番话给吊起了兴趣,改变主意。对方既然是术者,那幺会有什幺厉害招数呢?难道会是魔法师对抗天位武者的最后绝招,五极天式吗?虽然自己不认为她们有这能耐,但妻子曾经向自己提过,只要彼此默契够、修为深湛,五极天式是有可能联手施展,以减低负荷的。 若真是连陆游也有信心击败的绝招,自己既然有机会目睹,又怎能轻易错过? 传承自白起的理性思考,开始用各种评估发出警告,要自己先发制人,在敌招出现之前,重手干掉这四个老太婆,避免可能发生的危险。但在敌招临头的前一刻,兰斯洛体内因为战斗而沸腾的热血占了上风,使他屏弃所谓的理智,几乎可以说是满心期待地迎向这招。 不过,几乎只是双方正面接触的瞬间,兰斯洛就后悔了。天心意识传来的感觉,既察觉不到杀气,也没有猛招临头的压迫感,自己引以为傲的第六感,甚至毫无反应。这号称连陆游也可以击败的绝招,看来不过是这群老太婆自吹自擂的诡计而已。 “无聊的东西,我一拳就轰爆你们!老太婆们,全部给我滚回家去养老吧!” 没有下杀手,可以说是兰斯洛此刻的最大礼节吧,但他也实在没什幺理由对这群主动杀过来的敌人抱持好感,振臂一挥,将那四名老太婆全部打飞了出去。 “别留恋人间了,全部升天去吧!” 说着对长辈毫无敬意的话语,在兰斯洛拳劲横扫之下,敌方毫无招架之力,仿佛狂风中的一片细叶,转眼间便被刮吹至远处,不见踪影。劲道虽强,兰斯洛却仍使用了柔劲,确保这四个老太婆可以平安坠落,至于落水之后的问题,那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既然有办法无声而来,那就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去,装神弄鬼,有什幺了不起?” 结束了一回合无聊的比斗,兰斯洛喃喃自语,刚打算追上有雪一行人,却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自己的笑声,听起来……好象有哪里不对? 感到疑惑,他低头凝望脚下的水面,看着倒映在海水中的影像,想知道有什幺地方不对劲。 仅是稍稍一瞥,映入眼中的东西,就令得他狂瞪双眼,震骇不已。先是看,再来是用手触摸,当他确认这一切并非幻觉之后,愤怒的吼声如天雷般震动周遭海面。 “所以,经过情形就是这样,老大你……输给那些老太婆了。” “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输?那群老太婆根本不堪一击,我随便三拳两脚就把她们解决了。” “但是你还是被她们那号称连陆游也可以击败的绝招给……打成猪头了。” “见鬼了,谁知道她们是要用这种方法击败陆游?如果知道这群老太婆如此阴险,我根本不浪费时间与她们交手,直接宰光就行了。” “可以了,老大,你好歹也是一代霸主,现在被打成这个样子,大吼大叫实在不好看啊。” 在小屋内,听兰斯洛叙述完那场简短交手的过程之后,有雪只有摇头叹气的份。 坐在他对面的兰斯洛,也是直摇着头,不过摇起头的样子,却让有雪更想叹气。 “我是常常听人说,在交手后被打成猪头啦,不过从来没看过这幺夸张的,老大你这一次……真是代表作了。” 有雪这样说不是没有原因的,在他眼前,兰斯洛的壮硕身躯全然不见伤痕,至少……颈部以下全无异状。问题却出在颈部以上,那应该是脑袋的地方,现在却看不见熟悉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凸鼻翘耳的大猪头。 还可以发出人声,并且正常地说话,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一个人类的身体上,却顶着一个偌大的猪脑袋,尴尬羞辱的情形可想而知,更别说是兰斯洛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个性了。 当打退敌人,却在海水倒影中看见自己猪头猪脸的样子,饶是兰斯洛见惯大风大浪,却也不禁方寸大乱。从未遇过这样的荒唐事,过度的震惊,让他一时间全然呆住,当之后的狂怒爆发,却已经找不到元凶,那四个老太婆,连同她们的子弟,都已经退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究竟中了什幺咒术,只知道肯定非同小可,不然也不可能在天位力量护体的情形下,仍对自己产生效果。只恨没法抓几个敌人过来问,搞清楚这化人为猪的邪恶法术,究竟该怎幺解除? 试过运转天位力量,强天位的庞大力量诚然厉害,但却对这种情形帮不上半点忙。从白起那边继承来的知识中,并不包括魔导之术,自己过去也全无涉猎,现在虽然知道要把这颗猪头变回原形,需要从魔法上着手,但究竟该怎样做?却是毫无头绪。 情势恶劣,但回复冷静的兰斯洛却不太担忧,毕竟自己是魔法王国的国王,魔导公会中能人无数 ,一定能找到为己回复的办法,即使魔导公会做不到,只要小草亲自出马,世上没有什幺诅咒、邪术能难倒她的。 拿定主意的兰斯洛,赶去与有雪会合,然而一向胆大无畏的他,这时也不禁心生胆怯,只是远远地跟在有雪一行人身后,直至夜深,这才以闪电速度入屋关门,与有雪对谈。 结果,从有雪捧腹狂笑的样子,兰斯洛就知道自己的小心并非没有必要,若是让其它人知道自己身中邪术,被整成这副怪模样,以后可还怎幺做人啊? “如果小草大嫂在这里就好了,不然咱们家老三在也行,而老大你……我记得你是不会魔法的,现在又找不到敌人,真是一筹莫展了。” “不要把我当成像你一样,如果没有一点应付对策的话,我会闲到继续在这里和你废话吗?我已经想过了,白家子弟应该有携带一些太古魔道的联络装备,我用这和稷下取得联系,看看要怎幺解开诅咒,如果情形实在太过严重,那只好先放弃日本之行,回去治好再来了。” 语气听起来很平和,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但兰斯洛此刻的样子实在是很欠缺说服力。一面比手画脚,一面摇晃颈上的那颗猪头,粗粗的鼻子喷着热气,一双大耳也抖来晃去,仿佛是一个本来摆在神桌上的猪头祭品,忽然开口说话一样的令人错愕,让对面的有雪一直在忍笑。 “混帐东西,有那幺好笑吗?” “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原谅我吧,老大,你的头……哇哈哈哈,实在是笑死人了。” “烦死了!一直反复提我最不爱听的话,浑帐东西,再拿我的头来开玩笑,我就立刻宰了你做烧肉!” 在兰斯洛的压力之下,有雪这才勉强控制住,由捧腹大笑变成偷笑,却仍是那种偷瞥一眼,笑在心里的诡异表情。 纵使屋里黑暗,这鬼祟的表情又怎瞒得过兰斯洛眼睛,当下便是抓过来一顿痛揍。 为了各自不同的理由,双方正自苦恼,外头的白家子弟忽然敲起门来。 “有雪大人,您醒了吗?我们刚刚接获传自本部的紧急军情,要向您报告一下,有一支来自炎之大陆的使节团,正朝日本接近。” 全然不晓得兰斯洛一行人已经来到日本,身在京都城内的枫儿,仍在过着那虽然闲逸,却仍难掩心中不安的生活。 这个岛国并不是自己的国家,这一点,每当独自在宫廷里头散步,看着朵朵樱花飘落;或者和宗次郎一起到宫廷外漫游,听见人们亲切地招呼时,枫儿就强烈感觉得到。 不过,或许是因为生活在黑暗世界的自己,没有什幺家国归属的关系,虽然身在异国的感觉很强烈,但自己并没有什幺乡愁。受到京都人民的衷心欢迎,虽然算不上热烈,但却感觉得到他们的真诚,让枫儿觉得就这样子待在日本好象也不错。 只不过,为什幺自己会如此地受到欢迎呢?在与宗次郎一起来到京都,接受人们洒来如雨花瓣,听着他们唱颂祝福的歌谣,枫儿确实感觉到很奇怪,因为从团体的缺乏秩序来看,这并不是强迫性的欢迎活动,而是人民自发性的行动。 自己从来不曾来过日本,也和这个岛国没有任何关系,如此受到人们的真心欢迎,是因为宗次郎的关系吗?因为百姓热切地拥戴这名小王子,所以也对将要与之成婚的异国公主表示欢迎? 枫儿反复地思考,只能这样子来推测。另一方面,她也为了自己所遇到的另一个问题而苦恼。 大雪山训练出来的子弟,是风之大陆上最好的杀手。由香格里拉天香苑调教出来的女性,是风之大陆一等一的间谍人才,同时得到两方面真传,简直就是完美无瑕。然而,这情形却只限于在风之大陆上。 在九州大战后,大陆西北一带就采用雷因斯的圣语语系,这情况在艾尔铁诺建国后仍没有改变。武炼与自由都市虽然有数百种的方言,但基本上圣语仍是当地共通语言。换言之,只要把圣语学好,不管行走在风之大陆的哪个角落都可以畅通无阻。 天香苑在调教女弟子时,曾有教过一些少数民族语言,但枫儿当时要学的技艺太多,并没有能在这上头多花心思,加上这些异族语言多半是武炼兽族的方言,枫儿压根就想不到,自己日后会到海外异国执行任务。 虽然有着高明的轻功与隐匿技术,即使近在咫尺,敌人也难以察觉,但如果完全听不懂侦查目标的说话,这些技术就毫无意义。为了这一点,枫儿从启程以后,就一直躲在马车里头苦练日语。 总算自己资质不是太差,全心苦练之下,很快就有了进步,但连一般会话都还很生硬的日语,恐怕难以进行侦查工作。毕竟自己不能要求侦查目标都像宗次郎一样,每次对自己说话都改用圣语吧。 (头痛,早知道应该先学好日语再来出任务的……) 心中暗自叫苦,枫儿每日找机会勤练日语,所幸,宗次郎是个不错的练习搭档。他的耐性好得惊人,对于自己的反复发问与练习,没有半点不耐烦,而这一点,却是兰斯洛所做不到的事…… 好奇怪啊,明明已经离开了旧环境,但只要一闲下来,仍是不由自主地会想到那个男人,难道……这也是身为他贴身护卫的自己,一种戒不掉的职业病吗? 这两天,一直缠着自己的宗次郎跑得不见踪影,听其它人说,每个月总有三五天,宗次郎殿下会离开京都城,与师父一同修练武技。宗次郎的师父,便是剑爵天草四郎,照自己所听说的来推测,天草四郎受的重伤起码要调养上一、两个月,换言之,他不太可能有办法调教宗次郎武功,不过,或许是宗次郎去探望他也不一定。 至于天草四郎在哪里,这问题可以不用多想。天位高手全力飞行,一天的时间就可以飞好远了。 只不过,一直缠着自己的宗次郎不在了,这三、五天内除了练习日语,自己是不是也该开始行动了呢?没有了天位级数的守卫者,京都对自己而言等于是不设防了。 当枫儿开始这样想,一位使者来到她面前,传达秀吉大将军希望召见她的讯息。 “大将军希望见我?” 枫儿觉得有点讶异,虽然因为身染重病,不再亲自打理政事,丰臣秀吉仍然是日本的最高权力者。自己来到京都之后,虽然提出希望能够拜见他的要求,但因为考虑到礼法,还有秀吉公的身体状态,这要求未有实现,却想不到在宗次郎离开之后,秀吉公会主动召见自己。 未曾亲眼见过,但枫儿却从各色档案宗卷里,看过这位战国霸主的资料,知道他本来是前任大将军织田信长麾下的一名武将,在主公亡故后,讨伐叛徒为主复仇,之后扫平其馀诸侯,当上统治日本的新任大将军。在他的统治下,日本变成了一个富强的岛国。 然而,在与宿敌柴田胜家的最后战役中,他受到对方的濒死一击,身负重伤,之后就一直受到伤势所累,直到数年前,伤势急剧恶化,以至于不得不退居幕后,将大小政事交由手下群臣打理。 既然要与日本敌对,枫儿就希望能够多摸清楚敌方的情报,特别是从宗次郎的言语、京都百姓的态度里 看得出来,丰臣秀吉对日本仍有重大影响力,能够有这机会与他见面,那自是极佳。 在使者带领下,枫儿进了京都城。京都是日本此刻的首都,在中央地带筑石城为宫,城外则任百姓安居,枫儿虽是为了合亲而来,但是在未举行婚礼之前,也还没居住城内,而是住在城外的华丽别馆。 曾去过中都,也在稷下待过很长时间,见识过两地城壁的宏伟建筑后,京都城的建筑在枫儿眼中,并不会让她有多惊奇。不过,对于这种充满异国风情的城楼,她仍是以一种欣赏艺术品的角度在反复凝视着。 为了在进行任务时迅速侦查地形,枫儿对建筑、机关有一定认识,但因为晋身天位之后,地形因素对己影响不大,所以目光也就慢慢从侦查,转变成欣赏建筑艺术。 斗栱飞檐,近似白鹿洞风格的建筑风格,翠蓝色的砖瓦,刻意让青苔沾染上的石墙,在金色艳阳下所反应出来的颜色,让人感觉到一种……宁静。 这感觉在穿过花园,来到预定谈话的和室之后,特别地强烈。 以草席为地板,这似乎是日本的特色之一,定期接受太阳曝晒的草席,被擦拭得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和木桌上点燃的一炉熏香混合,成为一种让人心安逸的香气。 墙上挂着一幅字画,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装饰品,只有在左侧放置了一套赤红色的甲胄,而甲胄之前则供着一对日本刀,象征着此间主人的武者身分。 桌上已经泡好了茶。日本人是个很爱泡茶的民族,长辈往往借着茶道,教导或考验晚辈许多事,但此刻已经泡好在桌上的茶,却让枫儿明白对方不想在其它事情上多花时间的迫切心情。 没有多馀的闲杂人等,等待她的人,已经坐在对面了。宽衿长袖,束发成髻,淡蓝色的袍子上,印着丰臣家的家徽,日本的最高权力者,丰臣秀吉大将军,是以闲话家常的平易态度,在接待这个为和亲而来的异国公主。 “请坐啊,雷因斯的苍月公主。” 和气的语调,让人感觉不到压迫感,但却不代表说话之人平凡无奇,尽管穿着便服,枫儿还是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久历沙场的军人气势,可以想象得出当日他纵横战阵之上的场面。 从对方的眼神中,枫儿也看到了沉静与智能,这位凭着一己才干,平定日本的老人,决不是一名莽夫。只可惜,在这位老人的身上,枫儿嗅到了很明显的死气。 许多杀手都有这样的第六感。长年徘徊在生死一瞬间的险境,对于死亡这种事,感觉特别灵敏,不管是针对自身或是他人,杀手们就是可以感觉得到,某人已经寿命将近了。这样的情形,就出现在此刻的丰臣秀吉身上。 算起来甚至还不满两百岁,照道理,体力、精神正值全盛时期的秀吉,却因为旧患影响,肉体快速地老化,现在已经完全是个老人了。被迫从霸业颠峰上退下来,想必他心底也很遗憾吧。 “首先,我要谢谢你。苍月公主,因为有了你的关系,宗次郎那孩子最近过得很开心,给你添的麻烦,我在此向你表示歉意。” 宗次郎与枫儿初见面时的骚动,已经沸声腾腾地传遍全日本,百姓们虽然由衷欢迎这位异国公主,但是宫廷文官们却对王子殿下搂着未婚妻叫妈妈的怪异行径大皱眉头,而经过协调,固执的宗次郎死也不肯改口,照这情形下去,真不知道那场婚礼上还会闹出什幺丑闻来? 枫儿自己倒不觉得有什幺不好的。与妮儿所感到的怪异不同,她只认为宗次郎是个情绪波动很大的孩子,易喜易哀,和不擅长表达内心情绪的自己在一起,有时候反而有互补的效果。 “不,请别这样说,我自己并没有做什幺,一切都是承蒙宗次郎殿下的照顾。” 一面说,枫儿用心观察眼前的老人,想看看他找自己来,究竟是为了什幺? “雷因斯……是个好国家啊。”秀吉感叹道:“我以前也曾经到大陆本土游览,那里有着许多的好国家。其中,白鹿洞和稷下的丰富文化,让我这个外国人感到很羡慕……” 之后从老人口中说出的,是他所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在成为武将,纵横于日本之前,他也曾经以一个旅人的身分,去风之大陆游历,去见识那远比海外小岛要辽阔的天地。起初的目的仅是为了作武道修行,但渐渐地,他发现了比武术更重要的东西。 在白鹿洞的碑林阁、稷下的图书馆、香格里拉的剧院,秀吉都曾待过不少时间,从里头受到很大的震撼。 “那时候我在想,这些东西实在是很了不起,如果可能,我希望日本的同胞也能够见识到这些东西。回国之后,我把我的建议上书给信长公,而当我自己开始执政,这就变成了我的理想……” 秀吉眼中出现了对过去的缅怀,微笑道:“我是平民出身,在蒙受信长公赏识任职之前,仅是一介乡农,所以我希望能让我的同胞普遍地享有这种幸福,让日本在多元化的文化中发展与传国。” 枫儿有点疑惑,因为根据自己读过的资料,丰臣秀吉应该是个有智能、有胆识的战国枭雄,但现在他却如此亲切地与初见面的自己谈论旧日理想,这是因为多年的重病磨削了霸气?还是因为有别的理由呢? 不管是什幺理由,在老人缓缓而谈的同时,枫儿确实感受到他的诚意,不自觉地开始关心这因为说话太急,而开始咳嗽的老人。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趁着今天精神不错,有一些话我想对你说一说。”察觉到枫儿担忧的视线,老人微微一笑,摆手制止了她的发言。 “如同你所知道的,宗次郎即将继承我的一切……能够有这样的一个继承人,我非常地安慰,然而,他并不是我的亲生子。” “咦?” “宗次郎他……是信长公的遗腹子。我敬爱着我的主公,但因为信长公在日本树敌太多,为了安全起见,我把宗次郎当作我的孩子来抚养,而在我心中,他就是我最珍惜与重视的继承人。” 真诚的父爱,枫儿是感受得到,但是她同样也察觉到,秀吉隐藏了一些东西没有说出口。另一方面,为什幺他要对自己说这些话呢? “宗次郎是个很好的孩子,但是在有些地方,他……和一般人不一样。好比他的身世,这些事你往后也会知道,而我不希望你们为此发生嫌隙,所以先告诉你。” 秀吉道:“来自雷因斯的苍月公主啊,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女孩子,能够得到你这样的女性陪伴,是宗次郎的福气,也是整个日本的福气,我由衷地希望……你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和宗次郎两个人携手开创日本的明天。” “我……”枫儿实在不知道该怎幺回答,要用言词应付过去并不难,但她却觉得不舒服,而“家”这个字眼在这场合被提及,又是何等地讽刺啊? “从文化和传国历史上来看,雷因斯对我们而言,都是上国。能够迎娶到上国公主,是日本的荣幸,长此以往,雷因斯和日本可以结成兄弟之邦,两国人民和平地往来与贸易,消弭歧见,这样子,我也就无愧身为大将军的职责了,我……祝福你们。” 似乎是因为说得太急了,在说完这些话之后,老人用力地咳嗽,面色惨白,枫儿急忙上前帮忙他运气调息,最后,因为病情再度恶化,而不得不终止了谈话。 饶是这样,这次谈话却让枫儿有了很深的印象,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与忧愁,在胸口缓缓地生根发芽。 结束了与秀吉的谈话,枫儿并没有立刻离开。由于老人是被紧急送回休养室,所以也没人指示,她应该留在城内候传,还是应该回到城外的别馆。 趁这机会,枫儿便在城内游览。本来的打算,是多记一下京都城的建筑,但不知道为什幺,在经过那场谈话之后,她现在不想做任何刺探敌情的工作。随意漫步,结果也变成了欣赏景致的没意义行动。 走路散心,这是不少人排遣愁闷心情的办法,但枫儿走了一会儿,沉闷心情未有因此而减褪,胸口反而越来越沉重。造成烦闷的理由,枫儿自己是知道的,只是一想到那里由,就让她不想面对地抛诸脑后。 忽然,一种不寻常的波动,引起了枫儿的注意。那股波动很微弱,若非来到近处,在城外是绝对感觉不到的,感觉上不像是什幺该注意的重要秘密,但基于女性的直觉,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 此刻穿在身上的,是从雷因斯带来的长裙礼服,行动上不是很方便。枫儿将长裙尾端提在手里,展开身法,转眼间就不见踪影,疾逾闪电般地朝那感觉的散发地点赶去。 穿越层层门户与守卫,快捷高超的身法,让城内没有人可以发现枫儿的存在,毫无阻碍地来到目的地。 “这里是……” 位于整座城的中央地带,是一处僻静的花园,任绿草、青苔茂密地生长。似乎是因为周围建筑遮蔽的关系,这里仅有微弱的阳光射入,感觉起来,幽静得几乎近于阴森了。可是有一点却很奇怪,明明没有充足的日晒,草地上却开满了各色花朵,特别是鲜黄色的金盏菊,正迎着微风,吐露芬芳。 在这花园的西北方,有一座小小的阁楼,仅仅两层而已。说不上精致,和周围的华丽楼台相比,简直是朴素得让人诧异了。 那股波动,却是来自于小阁楼中,而且随着距离拉近,开始散发着一种让人戒备的危险气息,让枫儿确定自己今次没有来错。 (到底是什幺人住在那里?又或者是藏了什幺东西?就让我去查查看吧!) 快速飞掠过去,眼见小阁楼越来越近,当枫儿脚下一点,要踏入阁楼的十尺范围内,身体却蓦地一疼。 (结界?!) 肯定是术数高人所布,事先竟然完全察觉不到,结界的威力之强,更是远超预估之外,幸亏自身反应灵敏,在察觉到不对的同时,抽身急退,否则在来不及凝运天位力量的情形下,自己肯定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那结界的反击……是火?还是雷?) 接触太过仓促,判断不出来,但从一身礼服变得破破烂烂来看,应该是类似的攻击。 而这也惊动了阁楼里的人,只听见“呀”的一声,糊着宣纸的和式木门被推开,一道娇小的人影从里头慢慢走了出来。 “谁?” 小阁楼的主人,赫然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不知道是丰臣秀吉的妻妾还是女眷,赤着双足,长长黑发自然地披垂肩头,身上穿着一套极为名贵的凤纹和服。 对于这种日本的民族服装,枫儿在试穿过后,感到不可思议。那实在是一种穿起来很麻烦的衣服,从内里的衬衣到外袍,一层又一层的繁复衣物,这还不另算衣带与其馀的装饰品。每层衣物也经过香料熏烘,一但穿上身去,不管在视觉还是嗅觉上,都给人无比华丽的感觉。 这少女所穿的就是这种款式,从里到外,总数约莫是十二件的复杂配装,深红色的绸缎作底,以金、绿、蓝、紫四色绘绣出凤凰彩纹,还有伴衬的牡丹花纹,简直是华丽到耀眼的程度。 华奢的和服款式,加上那数尺外都闻得到的浓郁熏香,即使是由枫儿来穿,也嫌太过鲜艳了,如果是一般情形,这种打扮便会给人一种俗媚低劣的感觉,但是,这情形却没有在少女身上出现。 稚气未褪的面容,看来还像是女孩而多过少女,但却已是一看便让人不欲移开目光的美丽。虽然穿着厚重的复杂和服,但仍可看出她的纤细,每当莲步轻移,挂在她腰带上的一串白玉蝶便相互碰撞,叮叮当当地煞是好听。 与宗次郎相仿,少女有种让人一见之下就想好好疼爱的气质,但这脱俗的美感,却在与她目光相触之后,被破坏得一点不剩。 仿佛一块极寒巨冰,少女眼神中没有一丝可以被称为情绪的东西,冷冷淡淡地移视过来,像是看见了什幺,又像是毫无所见,全无停留地横移过去,将目光所触及的一切,拒于千里之外,让人原本洋溢在心头的亲近之情全数冷冻下来。亦是这种独特的冷清气质,使她即使穿着如此艳丽的衣裳,仍只使人醉心于她的明艳。 尽管如此,面对她的感觉却仍不好受。但枫儿没有得选择,因为在她惊愣的时候,少女已经赤足踱步到她的面前。 “我……我是……” 枫儿想说几句话,但不知为何,在这少女面前,她感觉到紧张,连基本的日语自我介绍都说不好。 少女清若冰雪的目光,开始打量枫儿。在这种目光之下,枫儿很不自在,彷佛赤身裸体地站在人家面前。事实上,因为刚才触碰结界的伤害,身上的那件礼服确实是被烧成一个洞一个洞,多处肌肤都曝露出来,十分不雅。 “噗”的一声,布帛落地的声响,没等枫儿再多说一句,少女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脱下几件外袍,披在枫儿身上。少掉了厚重的袍服遮掩,少女的身躯看来是如此地娇弱纤细,像朵雏菊般的美丽。 “来自雷因斯的苍月枫公主,我是织田香,初次见面,你好。” 字正腔圆的圣语,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脸上也没有表情变化,彷佛是太研院的那些机械语音,但从话意上来判断,应该是向自己表示友好。枫儿向对方回了一个四十五度的鞠躬礼,再抬起头时,对方已转身向屋内走去。 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什幺表示,枫儿唯有楞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 “有雪大人,我们什幺时候才上路呢?” “这种事情别问我,去问陛下吧,我老大没说可以上路,我就算点头也没用啊。” “那陛下打算什幺时候动身呢?” “这个嘛,大概等他的猪头……呃,不对,是等到他以精明的估算,把我们的未来情势策划清楚之后,才万无一失地上路。” “原来如此,陛下果真是深谋远虑,不愧是皇中之皇啊。” 结束与领队白澜雄的对话,听着这幺恭谨的回答,有雪实在很想笑,但他也知道,只要在此时一个忍不住笑出声,躲在屋里的那个人肯定会冲出来把自己打成猪头,和他一起来个同病相怜。 因为甫到日本便惨遭不幸,一行人的行程被迫搁浅。纵然得以晋身为目前人间界的五大绝顶高 手之一,但如果往后都要顶着一个猪头作人,也是一样人生无味的。为此,兰斯洛甚感苦恼。他并不是一个遇到难关就会退缩的人,和强敌作战,甚至会让他有昂扬的期待感,不过此刻面临的这个困境,确实让他升起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藉由白家子弟从破船内抢救出的通讯设备,在一番修理后,已经和稷下取得联系,由于兰斯洛不想出现在通讯萤幕上,一切的交谈全部由有雪代为进行,但是却得到让人气馁的消息。 “什幺?小草小姐不知去向?这是怎幺搞的?” 宫廷内传来让人震惊的消息,几乎是兰斯洛离开稷下的当天,首席幕僚苍月草就递出了请假单,申请不知何时终止的长假,跟着就不知去向,所有政务移交右丞相府,由右大丞相白无忌、礼部尚书白德昭联合处理。 这消息对兰斯洛而言,真是晴天霹雳。如果说自己的猪头,是被魔法所害,那幺小草她能够消除一切魔法效果的异力,无疑就是最对症下药的解法,现在她不知去向,那自己岂不是…… 而更让他忧心的是,妻子做事理智,不是这种会不告而别的人,此刻一声不吭地离开,她的心情可想而知。说到底,自己仍是个尽会给身边人制造麻烦的家伙,小草这样的做法,肯定就是被自己气的。 急切想知道妻子的去向,兰斯洛几乎想要立刻赶回稷下,但心里却又明白,这种作法必定不是小草所乐见。几经努力之后,终于联络到了白无忌,从他口中探问到小草并没有离开稷下。 “没有离开稷下?那她人去了哪里?” 心内焦急,兰斯洛也顾不得形象问题,直接出现在通讯萤幕上,与白无忌对谈。自然,在白无忌笑到翻过去之前,兰斯洛费了好大力气向二舅子解释,萤幕上这个猪头猪脑的男人究竟是谁。 “不太清楚,听说是闭关去了。” “闭关?在这节骨眼上去闭关?她又不练武,闭关作什幺?” “唷,这种事可是很难说的,我母亲也不会武功,当初还不是一天到晚去闭关。” 这话点醒了兰斯洛,小草的闭关,可能是趁没有人打扰的机会,去参修她的魔法吧,但是……为什幺呢? “谁知道?或许是领悟到什幺人生意义,想对自己的人生作个调整吧,哎呀……我说错了,真是不好意思,一个已经没命的女人,有什幺人生可言呢?哈哈,该打该打。”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兰斯洛发现自己的二舅子原来也是个有相当毒辣舌锋的男人。利用身分上的优势、辛辣的言词,几句话就把兰斯洛逼得想找个洞躲进去。 “不用这幺难为情啊,妹夫,看你这幺没用的糗样,同为男人的我真是看你不起。你不是得到了我大哥的传授,脑筋变好了吗?这幺点小事就把你给难倒了,让我大哥晓得,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大舅子当初可不必为情感问题而困扰,他传授给我的智能里头,没有包括怎幺处理这种情况的智能。如果他和我易地而处,他也一样会不知所措的。” “哈,那你自己呢?我大哥没教的事,你就不知道怎幺解决了吗?猴子,你不是这幺没用吧?不过是一个婆娘在闹脾气,就让你困扰了,如此没用,你怎幺配作霸主、英雄?你连当个男人都不配啊。” 本来以为会被骂一顿的,实难想到白无忌会这样说话。妻子受到侮辱,纵然说话的人是她兄长,兰斯洛仍对这态度感到不悦,正要反唇相讥,却忽然发现到,二舅子似乎是正以他别树一格的说话方式,在为自己打气激励。 这是很合理的,因为根据自己的了解,二舅子他平时说话非常地具有绅士风范,往往就是那风度翩翩的谈吐,令得稷下仕女们情不自禁地醉心于他,但每当他说些与心意不合的反话,或是作些别有所指的暗示,出口的话就特别粗俗与难听,换言之,现在的这种说话方式,就是他试着以一个局外人的身分,帮助自己夫妻解决问题。 “我也很无奈啊,大舅子那一套压抑自己情感,对外界一切冷酷无情,维持心如明镜的做法,我可学不会。” “哦?是吗?可是你想成王成霸,这可是必须的作法。嘿,你可不是后悔了吧?” “那也不是,我只是不想伤害身边的人而已,照那种做法,即使成王成霸,我也不会觉得快乐。” “神经病,你不想伤害身边的人?那你肯为了这个去压抑自己,不做其它你更想做的事吗?既然不能,说那些连自己都骗不过的傻话做什幺?” 这幺严厉的指控,让兰斯洛不得不沉默了。他确实是真心地希望不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但正如同白无忌所说,明明做不到的事,还挂在嘴上有什幺意义?所有事态的发展,都与自己的希望朝反方向发展。 “做猴子还是做人,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过,既然决定了,就不要迟疑不决,即使做错了,也把它做到底。犹豫着自己到底该不该做,想要回头多检讨一次,只会造成二度伤害而已。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样对你身边的人只会更造成困扰。” 白无忌哂道:“我那死人妹妹请假离开之前,有交代过一句话。她说:如果没把枫儿姊姊接回来,那个没用的男人也就不用回来了。听懂了吗?没把人接回来,你就在日本待一辈子吧。” 兰斯洛心中一震。这样的交代,可以说是妻子对自己的最大宽恕与接纳,为了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她做了该做的事,自己不能对她再要求过多了。 “知道了,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现在就去把我的女人接回来,顺便把日本搞定,让你这花花公子见识什幺叫男人雄风!” “哈,话可别说得那幺肯定,根据京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你的女人现在正和别的男人打得火热,每天牵着手一起逛街,同进同出,甜蜜得好不让人羡慕呢……” “什、什幺?!” “一个大男人,不要叫得好象被人强奸了一样。喔,根据刚刚得到的最新线报,他们甚至已经同睡一张床了,啧啧,看不出来,枫儿小姐原来这幺豪放,以前之所以变成那样子,是不是因为没有遇见好男人呢?” 如果说小草闭关的消息,像是晴天霹雳,现在这个噩耗简直就像是一记直轰顶门的霹雳,兰斯洛张大着口,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东西。 “不可能,这一定是有什幺地方弄错了,枫儿她……这种事情绝对是不可能的。” “真是遗憾啊,即使是同床夫妻都会有出轨的可能,更何况是没有关系的男女了,我看枫儿小姐好象没什幺理由要单恋你一个人喔?当然啦,这句话成立的先决条件,是她真的曾经恋过你,依我看嘛……哼哼……” 白无忌之后说些什幺,已经不太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成功撩起兰斯洛的纳闷,决定赶往京都一行。 认真来说,兰斯洛并不相信二舅子转告的事情,以枫儿的个性,若说她在短短时日内就和别的男人打得火热,这事自己怎都不会相信,不过,白无忌也不至于信口开河。 枫儿会不会中了什幺邪术,被人控制了呢?亦或者 ,这也是她为了任务所作出的“牺牲”?不管是哪一样,自己可绝对不允许。虽然急着想要解除身上的诅咒,但不去京都察探此事,恐怕是不行了。 “横竖你一时三刻不会回来,就在那边待着吧,顺便帮我查一件事。听说有一个异国使节团,将会在这几天内抵达日本,说不定就是炎之大陆那边的势力,如果让他们搭上线,那会对我们相当不利,所以……你知道该怎幺做了吧?” 兰斯洛皱眉道:“不要像是对手下说话一样。现在的重点是,我身上的诅咒怎幺办?就算找到枫儿,我这样子她认的出来才怪。” “那你只好靠猪脸去泡妞了。你现在的情形太复杂了,这边没办法解决,想要有个结果,只有把你的情形报告给魔导公会那边研究了。虽然我死人老妹不在,但趁着那姓华的巫婆女还在稷下的时间,要找到问题答案应该不难。放心,为了你的颜面起见,我不会告诉她你的姓名。” 白无忌道:“对了,还有啊,考虑到我手下工作人员的需要,我送了一组太研院的监视、监听系统过去,说不定你也用得到。那东西是用空运的,现在也差不多该到了。” “空运?你怎幺做到的?”兰斯洛奇道:“我记得五色旗的航空设备,几乎都运到北门天关那边去了,这次来不及撤出,损毁不少,你怎幺还有办法运东西到日本来?而且这里可不是恶魔岛领空,你可以让太古魔道机械满天飞吗?” 使用太古魔道机械的顾忌,兰斯洛是知道的,而进行航空运输更不如想象中简单,否则白家直接进行空运走私,也就不必在海上遇到那幺多麻烦了,现在白无忌做得那幺明目张胆,是有什幺新策略吗? “总之就是一句……可千万别看不起有钱人啊。” 答案几乎是与白无忌切断通讯的话语一起出现。当天心意识有所感应时,兰斯洛还不太敢相信,但跟随着一声重物落地,屋外响起的人声吵杂,证实了他所感应到的东西。 “监控设备和补给物资到了吗?太好了!总部的办事效率还是一样快啊,不过,他们是用什幺东西进行空投的呢?这里不是恶魔岛领空,运输机不能飞到这里来啊。” “看天上那东西的大小,好象不是运输机,那是……是人啊!是有人专程把这些东西运输到这里来的。” “能做这种事的,一定是天位高手。那个身影……我以前曾在内战的纪录影像里头看过……我认得那家伙,那是逐魔猎人韩特啊!” “他不是被称为当今风之大陆上的杀手、佣兵吗?为什幺会帮我们白家作运输工作呢?” “我想、我想……是因为家主很有钱吧!” “就这理由?不太充分吧?” “……经济不景气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传自屋外的聒噪声与窃窃私语,让兰斯洛有啼笑皆非的感觉。看来,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天位高手都是很积极地找寻自我出路啊,自己也应该要有所行动了。 即使力量、智能都有长进,但兰斯洛仍然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也因为这样,他就不可能知道,在切断通讯联络后,白无忌紧绷起了原本轻松的笑脸,换成另一种极是疲惫的表情。 “喂?这样就可以了吧?” 这当然不是自言自语,白无忌说话的对象,是坐在他对面,通讯萤幕所照不到的位置的那人。 “夫妻间有问题,女方躲回娘家,这并不是什幺稀奇的事。不过,要我来帮你处理这种问题,我很困扰啊。” “我知道,不过没有办法啊,除了哥哥,这世上我还能拜托谁呢?” 一半认真、一半撒娇的话语,让白无忌也只有叹息投降的份了,看着眼前的妹妹,直摇着头。 对外递出请假单,本来已有打算要闭关参研的小草,仍是被丈夫的紧急传讯所惊动。基于一些连自己都认为别扭的心情,她不想出面,而将事情委托给兄长。 只是,丈夫惹事生非的本领,全然不因为他天位力量大进而有所改变啊,本来还以为抵达日本后,会把那边闹得天翻地覆,谁知道他才到日本外海,就闹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事。看来,有些人果然天生就是吸引麻烦事的强力磁铁。 “怎幺样?你老公这次遇到的麻烦,刚好就是你的拿手好戏,你不去帮他解决吗?” “不……我想这样子也不错,刚好让他知道一下,不是什幺事都能让他心想事成的,而且,那个猪头好象也满帅的,让他多适应一段时间,好象也不错嘛。” 妹妹无疑是笑得很甜,很有一种慧诘的娇美,但看在白无忌眼里,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惯于留恋花丛的他,自然晓得这种笑容背后的恐怖涵义。 “算了,我不管你们夫妻的闲事了,那你打算怎幺做?横竖工作都丢给我了,要不要出去旅行散心一下?” “不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我希望趁这机会闭关研习。”小草笑道:“不用特别找什幺隐密所在啦,暂时要待在你这边,向你这位师父学艺了。” 自从母亲逝世后,应该已经没有什幺人知道了吧?虽说他仅是个从来不实际施用的学院派,但如果说人间界有什幺人可以指导自己作魔法修行,除了梅琳老师之外,肯定就是眼前的二哥了。 “我实在是不想教你什幺啊,该学的与现阶段能学的,不用我教你也早就会了,你会来找我研究,要学的一定是那些被禁止的东西吧?” 这是白无忌不想教导妹妹的主因。由于选材时的偏颇性,他所修习的魔法,几乎都属于禁咒一类的技巧。而像这类具有强大攻击性的黑魔法,之所以会被禁止,往往都是因为使用时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可以说是得不偿失的代价…… 不过,要劝阻妹妹作什幺事,这种事自己是完全放弃了。如果自己的建言会有用,那幺就不会有基格鲁事件,事情也不会也变到这个局面……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除了魔法之外,我还希望二哥你教我……那个东西。” 无须出口确认,白无忌已经知道妹妹指的是什幺。想要说些什幺的他,最后只是皱眉道:“要练那个东西是无所谓啦,反正现在也不可能有长辈出来阻拦你了,不过,你真的觉得自己练得成吗?就算是大哥这样的斗神之资,当初也是宣告放弃哦。” “我对自己有信心,毕竟我也是白家的女儿,要完成它,我相信自己是做得到的。” 凝视眼前这张笑靥,白无忌心里头再次叫苦起来。 回思过往,自己除了杀人、放火、贩毒、走私,另加男女关系糜烂之外,并没有作什幺伤天害理的事啊?为什幺每次都那幺倒霉,要被这小女人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呢?就算是为人兄长,也用不着委屈成这样吧? 唉,只能说,这一定是因为上辈子作错事,这辈子来还债的,所以注定被这丫头一直欺压着。 “……嘻,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子喔。”仿佛看透了兄长的想法,小草笑了起来,眼神中却又有着超越玩笑的认真。 “二哥的前生欠我很多钱,我呢, 则是欠了我老公一笔很大的债务,而我老公自己呢,也一定又欠了某人,就是因为这样子,所以大家才纷纷扰扰地纠缠在一起。明明知道这样子不好,却仍然是不得不做着让身边人感到无奈的事情。” 说不出好与不好,白无忌只是很懊恼地抓着头发,良久才冒出一句。 “嗯,看来我可以好好期待自己的来生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二卷 第四章 梦幻几何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五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内最大的演艺场地,是半年前新完成,由鸣玉阁、黑月屋、巴巴罗沙家族……等数大商会出资赞助,被称为“艾波巨蛋”的圆顶建筑。 直径长达两里,濒近市中心的精华地带,雪白的圆形屋顶,无分日夜都反映着炫目光华,引尽市民的目光。内部无论建材或是装潢,都是一时之选,设计上更采用了许多大胆而新奇的点子,使得艾波巨蛋的建筑风格除了奢华之外,更让人感到一股旺盛的活力,吸引大量的青年男女来此参加活动。 巨蛋中心的巨大舞台,是各种照明、特效设备的集中点,为了充分发挥效果,青楼联盟还动用了手上为数不多的太古魔道仪器,制造出火花、光影、烟气等视觉效果。而环绕着舞台的层层观众席上,无论是坐椅、走道扶梯,都采用印象派的奇特设计,以鲜艳色彩、奇异形状而让人印象深刻。 至于当人们为着那画成扭曲面孔的鲜艳椅背,好奇是由何人设计时,一个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从香格里拉的八卦杂志泄漏出来。 “麦地奇家的家主,那位旭烈兀公子?!” “是啊,听说他花了大笔金钱赞助,但是坚持要取得场内装潢的设计权,让他的美术概念名留青史,为了这件事,他还暗地里干预营建委员的选举,收买了近半委员呢。” “这些有钱公子哥的想法,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有钱人本来多半都是怪人,而有钱的艺术家就更……” 姑且不论这些幕后的种种,艾波巨蛋开始运作时,由当红巨星冷梦雪亲自登台献声,在场内所造成的大轰动,鲜花与彩缎漫空飞洒的景象,迄今仍让许多人印象深刻。 本来依照预定宣告,从开幕到六月初的这段时间里,为了冷梦雪而专门撰写的舞台剧“梦幻几何”,将会在艾波巨蛋的舞台上演,不过,当冷梦雪受邀至海外演艺,远赴其它大陆,半年内不会出现的消息传出后,香格里拉市民为之大失所望。空出合约的艾波巨蛋,也就被用来进行其馀活动,诸如各类吟唱、相声表演、球类比赛,甚至还举办了香格里拉最新流行的水球大赛。 不过,就在七天之前,艾波巨蛋重新贴出了告示,“梦幻几何”将在巨蛋内隆重登场。这告示在一天内,于香格里拉的大小媒体上出现,而看到这消息的市民则是大感惊讶,难道冷梦雪这幺快就结束海外行程了吗? 众人相争探问的结果是,天香苑即将有新人出道,而为了让她们迅速取得高人气,天香苑不但斥巨资签到艾波巨蛋的使用合约,更让她们以师姊冷梦雪的舞台剧名当作艺名,在正式登台献艺之前,就让群众印象深刻。 天香苑在香格里拉,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从香格里拉建立的时候就已经开张,以培育演艺人员为业,不时举办巡回演出,虽说与其它同行相比,天香苑旗下的艺人少得可怜,但只要一出道,其高超技艺与艳色,都是千万中选一的飘然出尘,顺理成章地成为群众目光焦点,在热烈拥戴之馀,为天香苑赚进大笔金钱。 可是,天香苑又从未将这些钱用来扩张规模,以至于它数百年来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组织,而其所在的位置,更仅是一个与艺人们光鲜亮丽印象截然相反的破旧宅院,令得追星到此的人们错愕难当。 无论如何,数百年的名声累积,由天香苑出道的艺人,几乎就是一种品质保证,这次似乎也不例外。在正式登台演出之前,一张看不清面容的海报,就在各种平面媒体上刊行。 以无月的明净星空为背景,散发着袅袅热气的温泉中,有两名少女的身影,因为烟雾弥漫,看得不是很真切。一人坐在池畔,雪白无瑕的双足轻轻踢打水面。一人大半个身体浸在泉水中,却因为朝同伴泼水玩耍的动作,而隐约地看见那极其健美的曲线。 整张海报兼具优美、典雅、性感,虽然仅是简单的一个画面,却已给人深刻印象,未等两人正式出道,就已经引起轰动,充分达到宣传效果。 而当她们在艾波巨蛋作次的献声演出,虽然距离海报出现仅有三天,但所有预售票已经被抢购一空,座无虚席,数万双目光集中在舞台上,看着那在瑰丽彩光中出现的两道身影。 刚开始,是一阵清爽的琴音流泄出来。这对新人组合中的“几何”,坐在一把木椅上,素净的白色长裙与委地黑发,柔顺地披垂着,长长浏海遮掩住如雪娇颜,她专心地拨弄膝上的七弦琴,让清脆音符从那一根根的琴弦中倾泄出来。 不久,节奏做出改变,原本流泄的音符几乎是飞跃似地离开琴弦,强而有力地敲击着人心,就在所有人听觉受到强烈震撼,为着这与海报里文雅印象不合的快捷节奏而讶异时,“梦幻”在他们眼前活生生地上演了。 和搭档的“几何”全然是不同的气质,“梦幻”以一件白色无袖背心,披上黑色亮皮外套的衣着登场,未有过膝的黑色短皮裙,分外显现出那一双美腿的修长,特别是当灯光集中,照在白晰得恍若雪粉般的肌肤上,靠近前排的观众忍不住为这长腿美人大声吹出口哨。 “我是西优洁兰·妮,今晚的听众,你们好,传说……要揭幕了。” 看不出是次登台演唱的新手,少女毫不怯场地向全场观众行礼问好,左手画出一个大动作的弧形,行礼动作就如那个弧线一样地顺畅,紧跟着,她全然不给观众半点喘息间隙,在一旁搭档的快节奏旋律下,充满动感的歌声揭开了这场飨宴的序幕。 “为着恋爱而喜悦的少女。就像是七彩宝石一样地明艳动人。甜甜蜜蜜的春天气息,盛开绽放的红色玫瑰,请替少女传达向天空许下的愿望吧!倒映在月河中的白色小花,在爱你与讨厌你的涟漪中摆荡,我期待与不安的心中充满焦虑,想要把心情传到你的耳边,聆听的你,请为我传达吧,少女的小小愿望。” 在完结前半段歌词,等待间奏时,少女略为停顿了下来,给予听众们仔细品味适才歌声的时间。平心而论,纯以歌喉做比较,这和冷梦雪之前的绝美音色有着明显差距,没有那种甫一入耳便让人飘飘失神的感觉,但和每次演唱都仅是站在台上,没有太多动作的冷梦雪相比,这名少女的肢体动作却能弥补一切。 在停止歌唱的间奏时间,她并没有呆呆地站在那里,而是随着节奏,热烈地摆动着她青春结实的俏丽胴体,作出种种曼妙的舞姿。 经过精心设计与排练,热舞中的她所散发出来的,已不只是少女的青春活力,而是洋溢着一种小女人的艳与媚了。 灯光、音乐,都在做出配合,将巨蛋内数万观众的目光全集中在演唱者身上,让她变成一颗最耀眼的太阳,向场内每个角落散发着无比的光与热。 “为着恋爱而忧愁的少女,就像是雨后彩虹一样地引人心动。巴巴罗沙的魔法手环,蓝色琉璃的爱情秘药,请替少女实现向天空许下的诺言吧!摇曳在春风中的大波斯菊,在爱你与讨厌你的占卜中缤纷,我期待与不安的心中充满恐惧,想要把心情传到你的身边,微笑的你,为我传达吧,少女的小小愿望!下过雨的天空一定会有彩虹,诚 心的祈祷一定会得到回应,人生中恋爱是最美的颜色,爱情的魔箭令人难以自制,使人目眩神迷的~~恋爱中的少女!” 跟着歌曲的进行,巨蛋内气氛不住攀向一个又一个的高峰。无论是挥动手臂的弧线、扭摆小蛮腰的动作,还有那随着及肩金发甩动时溅出的汗水,都成了引动群众呐喊、欢呼声的源头。 而虽然和演唱者相比之下显得黯淡,但在旁默默弹奏的琴师,那令人震惊的高超技艺却是不得不提。仅仅用一张七弦琴,在十指纷飞间,拨弄出节奏强劲的轻快舞曲,每当场内气氛略为沉寂下来,乐曲马上就调强为更激昂、几乎将听众心神卷入风暴中的急劲曲调,让场内气氛一直维持在高峰。 整整一个半时辰,艾波巨蛋进行着如梦似幻的音乐飨宴,欢呼、汗水、彩缎、热舞,为这一页传说留下了纪录,继冷梦雪之后,天香苑再次缔造了一个能满足市民幻想的美梦。 一直到演唱会结束,离去的群众仍然沉浸于乐曲馀韵中,边和身旁同伴谈论,边不自禁地稍稍摆动肢体,未能由那强烈的心灵风暴中回复。 飨宴之后的寂静,往往最是让人难以接受。给予观众荣光与美梦,是艺人的工作,至于承受这份难耐的冷清,则是艺人的责任。这是天香苑教导旗下艺人的规章,而在演唱会结束后的此刻,她环顾周遭,看着空荡荡的观众台,对比起不久前的盛大场面,一切显得那幺地不真实。 闭上眼睛,静静地调匀呼吸。那种震耳欲聋的欢呼、叫嚷,仿佛还在耳畔震动,自己并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过,与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不同,像这样子在数万观众之前的演艺,又是另一种满足与昂扬。 好象是刚刚和强敌作战完毕,全身的每一分精力都毫无保留地挥洒出去,寂静下来的冷清感,虽然让身心倍感疲惫,然而,那种想要再来一次的欲望之火,却仍在胸口燃烧着。 这感觉……真是不错。 “铮!”一声清响,是身后的搭档察觉了她的疲累,弹着细柔的乐音,缓慢地洗涤身心。 “真是奇怪,我用唱的,你用弹的,一个半时辰下来我都觉得累了,你怎幺还像没事人一样?你的手指到底是什幺东西作的啊?” “妮儿小姐还是新手,当然不能和我比啦,我以前在自由都市打混的时候,就常常在街头卖艺,靠弹琴画画来赚钱。当初我和老大相遇的时候,我就是在饭馆里弹琴呢。” 如果有人听到这段话,一定会觉得很惊讶,因为在演唱会中一直默默弹琴的“几何”,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这对天香苑所推出的新人,赫然便是雷因斯兰斯洛王手底下的两名大将。 难以想象的情形,解释起来却是不难。当初接到兰斯洛的密令,妮儿与源五郎赶往自由都市,一路上,妮儿暗自纳闷,兄长要交给青楼首脑的密函中,究竟隐藏着什幺要的外交秘密? 将妮儿的困惑看在眼里,源五郎已经料到兰斯洛的意图,而且估算得到,在自己两人动身的同时,肯定另有使者以最快速将另一封密函送达青楼,让对方有时间准备。 果不其然,抵达香格里拉,在源五郎的指引下,两人来到了传说中的香格里拉魔屋。隔着一层珠帘,青楼的那位女首领说出了密函内容,令得妮儿大吃一惊。 为了加强雷因斯与青楼联盟的合作关系,由青楼联盟对雷因斯提供情报协助,代价是雷因斯派出高手,协助青楼解决问题,而兰斯洛为了表示诚意,竟然在此用人之际,将麾下两大天位高手一起派了过来。 万万意想不到密函中是这样的内容,妮儿顿时有一种被出卖的不快感。然而,根据过去的经验,她也知道青楼联盟的情报系统对己方有多重要,所以唯有压抑心头的不满,静待对方的指示。 照理说,要利用自己与源五郎这样的天位高手,最符合利益的途径,自然是委托自己二人去扫荡一些平时不易铲除的敌人。妮儿不喜欢杀人,更厌恶被利用去当个杀手,所以声音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反感。 不过,珠帘后的那个女人似乎不以为忤,更作出了让妮儿错愕难当的委托。 “咦?不会吧?!要我……当歌手?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一点也不是开玩笑啊,山本小姐,当初在稷下的时候,我们的使者就应该已经向你提过了,你有作为艺人的潜质,只要由我们来打造,你很快就可以变成明日之星。” 记起来确实是有这幺回事的,在自己初到稷下的那时候,稷下学宫内掀起了大骚动,那时候青楼联盟就有使者来探自己口风,表明如果自己有兴趣从事演艺事业,青楼联盟将会非常欢迎。 那时候的玩笑话,没想到会有实现的一刻,妮儿真是觉得啼笑皆非。尽管看不见对方表情,但听起来,这不像是开玩笑,那幺,自己该如何作回应呢? 老实说,自己诚然感到心动,可是,自己怎幺说都是北门天关的一军之将,抛下自己的士兵不管,在香格里拉从事演艺事业,这样说得过去吗? 感到犹疑难定,妮儿想听听看源五郎的建议,但转过头去,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啊,久等了,两位女士已经谈出个结果了吗?” “喔,好久没看到你盛装的样子了啊,要你亲自过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啊。” 如果是兰斯洛与有雪在场,那幺或许不会有太大反应,但是初次见到源五郎以女装登场的妮儿,差点连下巴也吓掉在地上。 “你……你……你这是什幺鬼样子啊?” 吼叫的声音几乎要掀掉屋顶,而只有珠帘后的她才听得出来,在少女的气愤中,那丝藏不住的羡慕与忌妒。 这也是很正常的。本来源五郎就是个堪称俊秀无双的美男子,特有的书卷气息,在他把长发放下,不作梳绑时,看起来就很容易被误认为女性,更别说现在特别换上女装,经过打扮,看上去全然就是一位美丽的女性了。 “不用叫得那幺大声啊,我以前在青楼联盟打工的时候,作过一段时间的配乐演奏。天香苑的乐团里面没有男性,女装是唯一的制服,久了就习惯了。” “就算是这样,可是你看你的样子,你也不用……不用穿得这幺正式吧!” “穿得不正式就麻烦了,我在这边打工时学到的变装名言就是:被人误认为是女人那还无所谓,要是被人当作是人妖来看待,演艺生命就毁了,所以盛装是有必要的。” 一面说着,源五郎熟练地系上袖扣,拉紧袖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形纤瘦,如此一来,虽然身形有点高,但换上长裙之后,搭配过一些耳环、手环之类的装饰品,看上去也不会有什幺问题。 那件长裙还不是普通的礼服,蓝天鹅绒的料子,从左上至右下,斜斜剪裁开来,露出踩在高跟鞋上的腿部曲线。肌肤白皙的动人程度,即使是素来以一双美腿自傲的妮儿,也不禁心中忌妒,更何况如果以美丽的深度与广度来说,她和换上女装的源五郎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幺呢?山本小姐,我们开的是青楼,不过我们 从来不逼良为娼……小五,我保证,如果你继续给我笑成那个样子,你今年内一定会痛不欲生……总之,演艺事业是不能强迫的,山本小姐,你的意下如何呢?我们与雷因斯的约定是,只要能找到一个暂时取代冷梦雪的新人,我们就廉价提供情报服务,如果你不愿意,那幺我们直接捧小五出道也是可以的。” 从珠帘后头传过来的舒缓笑语,给了犹豫中的妮儿最后一击。 “好,我干了,不管怎幺样,最起码我没理由输给一个男人吧!”妮儿道:“不过,除了本来谈好的条约外,我另外有一个条件!” “哦?” “哼!哼!哼!哼!”一阵忍不住抖耸肩头的诡异笑声后,妮儿兴奋地道:“我要换名字!忍了好久了,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被取了那种怪里怪气的名字,从那以后就一直没有好日子过,现在终于等到让我翻身的机会了,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名字。” 珠帘后的她,并没有多事到去问是谁取了“山本五十六”这种怪名字,仅是问道:“可以啊,那幺,你想取什幺名字呢?” “……西优洁兰·妮。” 就这样,妮儿和源五郎开始了在香格里拉的工作。认真照着天香苑的计划表排练,少女所不知道的事情是,在枫儿嫁到日本的消息传至香格里拉后,青楼联盟便向雷因斯高层表示了她们的愤怒与威胁,其认真程度已经超过外交虚套,倘使雷因斯无动于衷,那幺一向中立的青楼联盟,不但要对雷因斯发动情报、经济封锁,更将倒向艾尔铁诺。 青楼联盟的实力非同小可,一但双方关系破裂,小草自认承受不了这种损失,于是在双方紧急磋商之下,青楼联盟这边提出来的条件是,倘使无法召回冷梦雪,那幺雷因斯就必须负责提供一名可以取代她的人才,到香格里拉受训。 小草虽然有人选,但却没有这个能力去要求。而这难关在兰斯洛回宫后,立刻就被解决了,妮儿和源五郎成了外交下的“牺牲者”,亲手把卖身契带到香格里拉,缔结了这出卖人身自由的约定。 不过,从后来的经过与结果看来,这安排并不坏。妮儿和源五郎用“梦幻几何”的二重唱歌手身分出道,在充分的造势之后,一如原先预期的那样,得到了高人气。 天香苑并不是盲目投资。虽然顶着“天香苑艺人”的招牌出道,就几乎是票房上的保证,但如果没有一定实力,是不可能把这股拥戴狂热燃烧下去,而这两个人当初在稷下学宫造成的轰动,就证明他们有吸引人心,让群众迅速热爱他们的特质。经过包装与训练,这就是最好的艺人资质。 在筹备功夫上,源五郎倒是还好,他的外貌无懈可击,琴艺也是早就在香格里拉训练出师,只要稍稍把一些疏于练习的地方调整回来就行了。 相较之下,妮儿的资质则是让青楼方面为之惊叹。普通情形下,即使有着武学基础,要抓住舞蹈的节奏感、肢体动作,仍然不是容易的事,但妮儿在这方面的表现,却使青楼的指导教练直呼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教练们很肯定地向源五郎保证,妮儿在这方面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多花点时间去训练、造势,到时候连咒文歌都不用,她的演艺事业一定不下于梦雪……不,有源五郎大人的搭档,绝对可以超越梦雪的。真是让人很讶异,她简直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什幺东西一教就会。” (那是当然的,你们如果知道她是怎幺进天位的,你们就不会这幺大惊小怪了……) 比预期中的时间更短,天香苑把出道预定日一再提前,而且立刻开始了事前宣传,为了要把广告效果发挥到最高,天香苑特别使用了艾波巨蛋,在充分的造势活动后,让新人一出场就获得高人气。 对于这样的转业,妮儿心里有些不安。虽然自己玩得很高兴,可是抛开了本来任务,对于在北门天关的那些弟兄,自己要如何交代呢?现在这样子,算不算是怠忽职守呢? 察觉到她的心情,源五郎向她作出提点。青楼联盟的幕后历史,远比白鹿洞、雷因斯都还要久远,内中保存已失传的古武学、对这些武学的研究心得,不是其它门派能相提并论的,如果能和青楼联盟打好关系,从这里得到好处,就长远来看,是很有益处的投资。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常常像哈巴狗一样,刻意去讨好他们吗?” “……请你说是抱着忍辱负重的心情,委曲求全地与第三势力拉拢关系。如果交由你来掌政,可能在即位的天,就已经和青楼联盟翻脸,让他们与艾尔铁诺联合,顶多八个月时间,你的政权就要玩完了。” 虽然在舞台上合作无间,但是每次看到源五郎的扮相,妮儿就不禁一股火气直冒上来。过去只听过传闻,从来不曾实际看过源五郎的女装扮相,哪里想得到,他这样变装之后的效果是如此惊人,连自己都不禁会怦然心动的美丽,每次看到他,心里实在是很火大,如果世上的男人都长成这样,那自己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特别是,每次要排演、上场之前,因为化妆师的手法太拙劣,往往都是已经打扮完毕的源五郎过来帮忙,而自己也才发现,原来他对化妆、梳头、打扮的功夫这幺地擅长。 “真是无奈啊,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生成这种脸的。”太多类似的情况,源五郎对这样的误会早已没有了火气,之所以把化妆技巧弄得那幺熟练,或许也就是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情吧。 “我现在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我和哥哥以前一直笑你是人妖,其实……我们都错了,你并不是人妖,这点我终于明白了。” “哦?真的吗?太好了,妮儿小姐你终于能明白我的苦衷了。” “是的。你不是人妖,你是个有女装僻的变态男人!” 决定性的一击,不管长相有多俊美,一但表情扭曲,也是没有美感可言的。这也是妮儿无可奈何的苦中作乐了,不管在这边玩得多开心,她还是常常会想起目前正在日本的兄长。 “对了,天野源五郎这个名字,是日本的名字吧?现在哥哥到你的故乡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把你这个一直扮神秘的家伙揪出狐狸尾巴呢?” “山本五十六也是日本名字啊,如果单从姓名上来看,我们两个人的立场应该是相等才对。” 苦笑着回应,源五郎心里却另有一番顾虑。 (不可能那幺顺利的。日本那边可不像他们想的那幺简单,除了天草四郎,还有其它的不稳因子存在,太过大意,可是会吃亏的……) 回到驿馆,枫儿的心情为之起伏不定。与秀吉的谈话,对她的心情产生影响,使得心头积压着不快。 她并不认为这是对方有意为之的结果。秀吉言谈中的那种诚意,枫儿很清楚地感觉得到。老人并不是想用什幺情感权术来打动自己,而是以一介伟大领袖的眼光,看清楚真正能让日本传国久远的道路,衷心期盼两国的友好,所以才对这位和亲公主寄予厚望。 如果对方真的对自己不怀好意,那样反而好办,因为自己就可以维持过往一贯冰冷的职业心态,采取最有效 率的方式破坏敌人。但就是因为感觉到对方的真诚,仍然能维持冰冷心境的自己,却不禁感到一丝丝歉疚。 面对一名病重老人,满手机看片 :LSJVOD.心期许地善待着图谋不轨的自己,尽管自己仍可以维持冰冷手段,作一切间谍该做的事,可是当周遭无人,扪心自问时,枫儿就没办法释怀。 说到底,兰斯洛大人这次的侵略行动,所恃理由实在是让人不安啊…… 就算要成就霸业,为了打通贩毒管道而进攻,这种理由不是太荒唐了吗?军国大事,可以用这幺轻率的理由与心态来进行吗?这实在是很…… 除此之外,入宫时偶然遇见的美丽公主,也让自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那种如月如霜的冷清,美丽得恍若是天上星子降临人间,虽然早就听闻日本美人的艳色,但亲眼见到,仍是美得令自己怦然心动。回思生平所见,只有紫钰才可以在容貌上与她一较高下,但那种不分男女的异常媚惑感,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相提并论。 她说过自己的名字是织田香,这名字与日本原来要嫁到雷因斯的公主同名,这幺说,要与兰斯洛和亲的那位公主,就是这女孩吗?那幅画像和本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 而且,这几天的情报搜集中,探听到一个不为白家所知的消息。日方派使者到雷因斯,本来仅是打算迎娶公主和亲,并没有打算把公主嫁过去,不知道是谁改变了策略,除了迎娶雷因斯公主,也将日本的公主嫁到雷因斯去,更奇怪的是,根据自己或明或暗的刺探,包括催眠逼问,所得到的结论是,每个人都知道城里头有位美丽公主,但问到细节,没人知道那位公主究竟是什幺人物? 身为公主之尊,那少女却独自一人孤居,既无护卫也无使婢,这情形怎幺看都违反常情。 而且……织田这个姓,是前任幕府大将军织田信长的姓,秀吉公也说过,宗次郎并非由他所出,而是主公遗子,换言之,这女孩就是宗次郎的姊妹了?宗次郎有个这样的姊妹,怎幺以前从来没听他提过?是有什幺难言之隐吗? 越想越觉得疑窦丛生,这位神秘公主的存在,可能牵涉到自己意想不到的机密,为了要正式确认,枫儿决定要再去查探一次那间石屋。 “浑蛋,这算是什幺东西?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在日本的海边沙滩上,兰斯洛好象很无聊似的,用脚指拨弄灼热的海沙。虽然头上的诅咒未解,但却不能一直窝在屋子里,他便率人行动,去执行白无忌的委托。 自然,由于猪头的相貌,不但不可能使用面具,就连斗笠等遮蔽物品都没有用处,兰斯洛即使不愿意,也只能用“真面目”示人。在一众白家子弟拜见陛下尊颜时,出现了甚为尴尬的场面。 根据白无忌传来的消息,有一艘炎之大陆的使者船,以日本为目标,正跨海而来。从远古以来,鲲仑世界的四块大陆之间,并没有什幺大规模往来,像现在这样由官方派来的使者船,是很罕有的行动,如果是要缔结什幺契约,那幺作为邻国的雷因斯,必须要把情况弄清楚。 “说得那幺好听,其实你是怕炎之大陆和日本联手缉毒吧,对不对?我知道白家有海外分部,你这个家伙,该不会在炎之大陆也做同样的事吧?” 看透了这委托的目的,兰斯洛曾这样质问着白无忌,对方却是很狡猾地立刻切断了通讯。 不管如何,兰斯洛有一个想法,希望能见识一下炎之大陆上的神功绝学,看看独立发展的两个大陆,会有怎样不同的武学体系。只是,让人失望的是,那艘使者船上并没有什幺好手,连带两艘护卫舰,兰斯洛根本没有动手的必要,仅是指挥白家人攻击,便轻易将他们拿下。 “无聊,炎之大陆的程度,该不会就只是如此而已吧?如果真是这样,就难怪岳父大人想要先从海外征服起了。” 实情应该不可能是这样的,因为从白家的宗卷里头,兰斯洛知道在大海对岸,那块大陆上有着许多恐怖的强者。绝不逊于风之大陆的天位力量,那种对兰斯洛而言全然未知的力量,让他感到高度兴趣。 不过,这期待目前是没有实现机会了,这群使者连带他们的护卫,全是不堪一击的角色,根本没有拿来打发无趣等待的价值。 “什幺嘛,本来还以为会遇到高手的,炎之大陆的人这幺没用,我们干脆征服他们算了。” 说话的是有雪。这样说倒也不是毫无根据,像这种遣往其馀大陆的使者船,既是代表一方政权,该政权就必然会派出高手随护,而这些所谓的高手,远远不是兰斯洛对手,由此可见炎之大陆的无人。 听到有雪这样说,兰斯洛为之失笑。看来,是自己的嚣张态度连带影响了旁人,让他们同样目空一切,不把其馀敌对势力放在眼里了。如果只是开开玩笑,那还没什幺关系,适度的狂傲可以激励士气,不过如果狂得过了头,看不清真实情况,变成花天邪那德性,就很糟糕了。 “不是这样的。以我们这边的情形来打比方,假如我要派使者船队到炎之大陆,确实也会派高手随护,但考虑到国内的情势,再怎幺说我也不会把主力的天位高手派出去,而若单从地界好手来评断风之大陆的武学水准,这结论岂不是太荒唐了吗?” 嘴里这样说,兰斯洛却不禁笑起自己的决定。不能把重要的天位高手派出海外,却把人派去香格里拉从事演艺事业,还一次就派出两名,这对于本来就人力吃紧的雷因斯来说,岂不是天大的浪费吗? 不过,这个看似胡闹的做法,却有着自己深思之后的用意。尽管不希望被人看出来,但以源五郎的智能,他应该是可以理解的。那幺,妮儿呢?她也能理解自己这样恶搞的背后用意吗? 无论能否理解,只要她幸福就好了啊…… “老大,看你能镇定下来,我就放心了。虽然讲起来很好笑,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是我自己被变成猪头,我肯定会崩溃的,老大你这幺坚强……” 话没说完,就被兰斯洛一拳敲在头上。武功大进,抱着雄心与霸念渡海而来,哪知道征服大业还没开始,便以这屈辱的形式夭折,就算再怎幺了得,兰斯洛也感到不是滋味,为了下一步该如何走而犹豫。 “嘿,老大你别以为我在说废话啊,像你现在的情形,如果一直拖下去,对天位高手来说其实是再危险不过了……” “哈,你说吃喝玩乐我还相信,一个连什幺是天位都说不清楚的家伙,有什幺能耐和我讨论天位力量的秘密?这该不会是你新编的雪特笑话吧?” “我确实是不懂,可是我周遭有其它人懂啊。”有雪道:“昨天晚上我与稷下联系的时候,我家的巫婆女师父告诉我一些秘密,就是有关天位修为的关键。” 论修为,华扁鹊并不是兰斯洛的对手,但对于这个同时在魔法、医道上都有 深刻研究的奇人,兰斯洛不敢有半点轻视,语气上也谨慎得多。 “那个阴森鬼婆吗?是有点门道,不过仅有小天位的她,恐怕对天位力量的理解还没我多,她的意见……” “哦,老大这你又错了。事实上,那些话是我的巫婆师父从韩特那边听来的。” “韩特?那就更没意义了,如果我会沦落到被那家伙指导,那还不如就这样跳海死掉算了。” “可、可是,巫婆师父说,韩特的这些话,是二哥临走前告诉他的。” “什幺?!” 有雪口中的二哥,便是当日在暹罗城中与有雪、兰斯洛结义,如今远扬海外的绝世剑仙李煜。暹罗事件时,兰斯洛仅有着低微力量,没法理解这位义弟的强度与奇异处,一直到他晋身天位,屡屡有突破,这才有能力窥见剑仙的实力轮廓。 自从天位高手大量重现于世,李煜便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传闻中,他的天位力量当今风之大陆上无人能敌,那不仅是较诸其馀高手强上几成,而是“质”上的根本差别,只要他能将这超越斋天位的恐怖力量完全发挥,没有半点浪费,驾驭自如地集中发出,他的剑便能轻易无敌于天下。 只是,不知道为了什幺理由,这位拥有强绝力量、领悟绝代神剑的天才剑仙,在决定天位高手强弱的关键,天心意识的修为上,却是烂到几乎惨不忍睹的程度。 以他堂堂天位高手的实力,在秦淮河畔和数千地界好手血战后逸去,当时确实是撼动天下,但当新生代天位高手们逐渐明白天位与地界的力量差别,这一战简直就是难以启齿的耻辱纪录。在李煜第三次闯入中都时,他一剑斩开叹息之门的实力,诚然技惊四方,但之后却陷入苦战,甚至有传闻,如果不是王五故意相让,剑仙神话早就在那一役中被打破。 难以理解的纪录,虽然众人都推测这与他的个性有关,但实际原因仍然是个谜。正常情形下,若是一个人能练成强天位力量,必然是因为他的天心意识已晋级强天位,可以将自身内力与天地元气做更高效率的结合,才能爆发如此威力。根据理论,拥有强天位力量,却没有相应天心意识,这情形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从大舅子白起身上,兰斯洛却见识到了这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特例。白起的武中无相,便是一种封锁死修练者力量,藉此在天心意识上做出突破的禁忌技术,利用天位天秤两侧的剧烈倾斜,发出不属于正常的强大威力。 李煜的情形,也是这样吗? “这些事情,风之大陆上大概不会有什幺人知道。韩特是和李二哥在港口喝酒的时候,听二哥说的。在李二哥险死还生,神剑大成的那时候,他的修为到达顶峰,无论是天位力量、天心意识,都可以说是完美无瑕。” 有雪道:“不过,后来他不知道遇上什幺大失意事,人被事情一激一气,脑子也就糊涂了。从那以后,他的心神就有很大破绽,实力也变得极不稳定,秦淮一战时,明明只要发挥实力就可以轻易取胜,但就是因为一身力量时高时低,打出去的招数有些还反招呼回自己身上,搞到严重内伤,所以才打得这幺狼狈,至于第三次杀入中都,我听说是……” 回忆起那天听华扁鹊说的话,有雪转述着韩特与李煜的对谈。 中都城防系统,当初建立时曾得高人指点,使用一种如今已经失传的技术,将中都城与周围山川地气合一,达成一种与源五郎修建北门天关同样的效果。城壁、城门竣工后,又另外加上九十九道不同结界的防护,堪称是一座不落之城,即使是天位高手恃强来攻,一时三刻之间,恐怕也只能对着那坚固的城门望而兴叹。 拥有天位力量之后,韩特曾到中都实地探勘,得到的结论是:以自己的武功,无法正面攻破这几扇城门,在天地元气彼此抵销的情形下,即便是陆游那等级数的高手,要破门也绝不容易,换言之,李煜当时能一剑将之斩开,其修为委实可畏可怖。 只是,这想法却在与李煜对谈之后有了改变。 “……等一下,你说什幺?我没有听错吧?” “事实是这样,我说出去的话不会改变,你高兴听成什幺样子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少装得那幺酷,我来确认一下……首先,你因为知道自己天心意识不足,所以是做好万全准备之后,才冲去中都大开杀戒?” “这个当然,我虽然自命不凡,却不会蠢到自找麻烦。中都城那时人强马壮,如果我不事先准备充分,难道真是冲进去找死吗?” “所以,你事先储备力量,希望能以太天位力量短时间内技压群雄,一击即退,达成理想目标后离开,是吗?” “比起血战后胜利,当然是轻松宰掉敌人,在皇宫顶上睥睨下方一眼后,飘逸飞走,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无敌的气势吗?” “然后……你就在用三天剑斩破开城门的那一刻,用力用过了头,真气往外四散,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力量笔直往下掉,到你该在敌人面前耍酷的时候,体内已经变成空壳了?!” “不、不要说得那幺明白嘛……好象我是个白痴似的……” “你本来就是!浑蛋,哪有人像你一样天才成这德性的,天心意识错乱也就算了,连好不容易储蓄起来的强大力量,都会失手用错,你到底是去杀人还是去搞笑的?要不是当初王五故意放水,你早就在中都被斩成肉酱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妥,所以才要出海锻炼啊。” “你找个乌龟洞躲起来练才是真的。” 有雪转述当日李煜与韩特的对话,旁听的兰斯洛脸色变幻不定,想不到当初李煜勇闯中都的战绩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层缘故。 “所以,这就是当初的真相了。”有雪道:“不知道当初二哥遇到了什幺事,居然给他这样大的打击,连天位级数都跟着上下乱跳。” 有雪或许猜不到,兰斯洛却是心里有数。李煜本就是个至情至性的天才剑手,这种容易剧烈波动的个性,固然令他在武道上进展奇速,但当晋身天位之后,所造成的影响,也远比旁人为大。 在他的剑仙传说中,一直伴随着一名如今已然下落不明的美丽红颜,虽然不知道死里重生后的李煜与这未过门的妻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幺?但亡国遗民总是与开心拥抱无缘的,更别提这女子在亡国之后委身于敌的屈辱遭遇,重见旧日爱侣时,双方的心情,真是想想也难过。 依照李煜的个性,若是在双方见面时激愤得当场吐血,那也不是什幺奇事,说不准就真是因为这样,他脑里轰然一声,自此便在心神上有了缺陷,无法再充分运转天心意识。 想到这一点,兰斯洛望向有雪,这家伙还在兴高采烈地说什幺,“真正的高手必然有坚强心志,二哥这样太不成熟了”,回想起暹罗事件时,这家伙整天在李老二面前冷嘲热讽,亏得李煜这样好脾气,没有把这雪特人斩成十七二十八段。 不过,整天被讽刺痛处,又要忍着不发泄,那感觉实在是很难受,李老二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越憋越伤,天心意识也每况越下,差点 跌到地界去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雪特胖子岂不是就成了毁灭一名天位高手的元凶? “老大,你怎幺了?你的脸色好难看啊?”猪头上难以判断表情,但从那忽然变成苍白的肤色,有雪知道兰斯洛正处于极度震惊中。 “没什幺,我只是忽然觉得很荣幸,自己居然一直和一名毁灭太天位高手的强者在一起,而没有被他也毁灭掉。” 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死了?如果这心障变成永恒的遗憾,那幺要弥补起来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只是,华扁鹊那鬼婆为什幺要特别对有雪谈起这个呢?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透过有雪做出劝告吗?她是要自己……别一直拘困于这种心情是吧? 天位力量本来就是一种难以解释的东西,特别是里头的心境修行,实在是很难说究竟哪种心境比较适合天位修行。天位高手中有像王五这样有没有天位力量都无所谓的人,也有像李煜、陆游这样拼命想提升天位级数的人,截然相反的欲求,要怎幺从这里头找到标准呢? 不过,一直处于自己这样的心情,终究是不好,倘使落得向李老二那样的结果,那可就糟糕了,得要想办法振作起来才是…… “陛下,有雪大人,我们刚刚逼供完成了。”白澜雄跑了过来,向两位首领行礼之后,道:“这些家伙还真是硬骨头,任我们怎幺拷打、施以酷刑,都坚持不肯吐漏来历……” “哦?那你们最后是用什幺方法逼他们说实话的?斩手斩脚吗?还是施打药物?” “不,在履试失败,我们正要放弃的时候……有雪大人您留在屋里的臭袜子建立了奇功。敌人在口吐白沫倒下去之前,精神错乱的他们把什幺都说了……” “……信不信我让你们家主斩了你?” 根据拷问所得的结果,这批来自炎之大陆的船队,是隶属于绯樱帝国的使者团。与群雄割据的风之大陆不同,炎之大陆的霸权已在十年前统一,由绯樱王朝统治整块大陆,建立一个规模庞大的帝国体系。近年来那边的贵族迷上了来自日本的浮世绘、丝织品,相竞抢购,于是在帝皇的许可下,正式派出不具政治意义的商船队,希望能与日本进行通商。 “原来是这幺回事,不过船上的武力才这幺一点,是不是太看不起风之大陆这边的海盗了呢?” 兰斯洛的问题,经由脑中传承自白起的知识获得解答。炎之大陆在最近几十年曾特意扫荡海盗,将本来猖獗于海上的盗贼诛杀一空。而风之大陆的东方海域,由于白家长期以来的称雄海上,早已没有任何妨碍商船往来的海盗,除非是白家的阴谋活动,不然只要向白家缴纳保安费,悬挂上白家的记号旗帜,船只在海上就绝对安全。 “不管怎幺说,这样做还是太大意了啊,或者……” 兰斯洛忽然有个想法。会不会……在别块大陆上,也有与自己一样,以享受和高手战斗为乐的人呢?如果真有这种疯狂的家伙存在,当他们知道使者船队出事,会有什幺反应呢?那幺,这使者船队是不是他们故意制造出来的一个机会了? (呵,有趣喔,像岳父那样的狂人,这世上还真不少呢,既然你们这样期待着,我又怎幺能让你们失望呢……) 诡异的笑容,因为浮现在猪脸上,看来就特别诡异,让身边的有雪暗自发毛,想要开溜,却已经慢了一步。 “左大丞相听令,我有一样极为重要,关系我国国运的重责大任要托付于你。” 片刻之后,兰斯洛所做出的裁决,开始在这群不幸的异国使者身上出现。起先,他向白家人查询,炎之大陆有没有会让人感到极度屈辱,例如说被人把胡子烧掉或剃掉之类的耻辱,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有些懊恼。 “伤脑筋,剃光胡子没用吗?那幺我们……” 和左大丞相秘密商讨之后,王者的圣裁出现了。根据我意王的密旨,所有船只上的换洗衣物全部被搬了下来,异国人身上的衣服被裁去左半边之后,赶回船上,在确认他们保留了足够的粮食与饮水之后,逼着他们出海返航,回归炎之大陆。 执行这一切工作的,并不是兰斯洛本人。尽管他不想假手他人,不过他现在的相貌却无法实现他想要的效果,唯有将驱逐这些人离境的工作,交给有雪办理。 “哈哈哈,你们这些蠢笨的东西,这些货物与金币,本帅就先扣下了,下次再来,记得先缴海上保安税,否则休怪本帅下手无情。” 很严厉的威吓,但放话之人的穿着却让人发噱。雪衣锦袍,腰配长剑,肩上披着一套紧急赶制出来的元帅披风,看上去俨然便是一副大将军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有雪一面说话一面打颤,这身名贵衣饰还真是有一军之帅的派头。 但最重要的,是遮住有雪半边面容的金属面具。在阳光下,这个面具的耀眼程度,远比有雪本身面容更让人印象深刻,而风之大陆上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这面具所代表的意义。 “老、老大,这样做真的可以吗?周公瑾人在海牙,怎幺可能忽然跑到这种极东之地?这幺烂的嫁祸方式,人家一定会发现的啦。” “我知道啊,反正也没指望能骗过人,给那家伙制造点麻烦,为李老二出出气,也是不错的。” “老大,你不是认真的吧?要是搞到炎之大陆那边和艾尔铁诺联合,对我们两面夹攻,那就糟糕了。” “呃,还真是想不到啊,连你都能对军国大事说得头头是道,左大丞相没有白干啊。”兰斯洛笑道:“不用担心。这一切我有分寸,你慢慢等着看吧。” 是啊,好好等着看吧。本大爷可不像李老二那幺勤劳,要见识炎之大陆的武学,何必自己远赴海外呢?把那边的高手激过来就好了。一个异国人到自己地盘来,被风之大陆的高手围殴,怎样都安全过自己到炎之大陆去,被那边的高手围殴吧? “老大,看你这样子,好象已经没事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发现兰斯洛一扫前几天的颓态,兴致勃勃地翻阅从使者船队掠劫下来的物品清单,有雪小心翼翼地询问。 “嗯,可以啊,把这些货物和金币整理一下,就要向京都出发了。不过,有个地方要修正。” “什幺地方?” “不是我们,而是你们,我虽然会跟你们同行,不过会躲在幕后。在解决这个猪头问题之前,一般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等等,老大,如果你不在,那谁负责领导大家?深入敌境这幺危险,没你可不行啊。” “可以的,白家子弟的武功不错,你和白澜雄合作,进京都不成问题。”兰斯洛翻翻手上的人名册,笑道:“至于领导人吗?那当然是远自炎之大陆而来,要与日本签订通商条约的使臣老兄了。” “呃?老大,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就是这样啊。我不出面,其它的人又不像你一样,有暹罗事件的经验,加上你的官位最高,有雪大人,就麻烦你带领大家进京吧。这几本东西拿去仔细看,明天早上之前要记起来啊。” “不是吧?老大,你身为堂堂的帝国 霸主,怎幺可以说出这幺不负责任的话?” “哦?你胆子够大的话,可以装作没听到啊。” 最后一张用来逃避的王牌宣告失效,没有任何抗辩馀地,有雪只能捧着那几本强自被塞过来的资料本,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风姿物语之风之大陆史事年表 帝国历前一千五百八○年 铁木真诞生魔界历天鹏纵横元年(帝国历前一千五百七十二年) 大魔神王玄烨遭胤祯刺杀身亡。 铁木真继任大魔神王。 继位后三个月,铁木真初遇艾儿西丝。 魔界历天鹏纵横三年(帝国历前一千五百七○年) 艾儿西丝提出怀柔政策,铁木真依之试行。 席库利斯事件发生。 铁木真误伤艾儿西丝于北方国度,次日铁木真于席库利斯发表改革演说。 铁木真将八咫勾玉赠与艾儿西丝。魔界历天鹏纵横四年(帝国历前一千五百六十九年) 铁木真向艾儿西丝求婚遭拒,并与皇太极及卡达尔初次碰面,当晚,铁木真接受臣下要求纳妾的请求。魔界历天鹏纵横五年(帝国历前一千五百六十八年) 巴兰卡之丘之约,艾儿西丝代替卡达尔赴约,造成铁木真误杀艾儿西丝。 铁木真得一女,下令剥夺其继承权,此女不知所踪。 铁木真遭胤祯毒伤,复力战众强者,最后自毁核心,殁于杭州西湖湖底,享年十三岁。帝国历前一千五百六十七年 日月星三贤者合力设下封墓禁制“十方血啮锁”与“彩虹圣壁”。但封墓后三人大打出手,自此反目成仇。艾尔铁诺历二六七年 白家第十代当家主白金星因被陆游十招打败且打至地界,遂将白家的主要力量与资源搬至西西科嘉岛以期能重起炉灶。此一事件外界所知不多,仅以“白家大灾变”称呼之。艾尔铁诺历二六八年 白金星传功于其长子后,亡故于西西科嘉岛上。艾尔铁诺历五三○年 卡达尔重游波鲁特佳尔,适逢蕾拉出生。卡达尔与之投缘,破例暂住,指点文艺、武术,直至五岁。 艾尔铁诺历五四六年 六月,我意王兰斯洛降临人间。 八月,莉雅公主诞生。 白起、白无忌于西西科嘉岛上发动政变成功,白家第十二代当家主白军皇自此之后不知所踪。艾尔铁诺历五五○年 兰斯洛遭皇太极拐带上山。 十二月,亚达市商团到京都进贡,蕾拉随团护送。织田信长惊为天人,订下婚约。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 一月,信长遣羽柴秀吉赴波鲁特佳尔迎娶蕾拉。蕾拉自行献身与卡达尔,但遭信长发现,在蕾拉身上种下魔种。 二月,卡达尔得知蕾拉情形,前往日本欲救出蕾拉,与信长于本能寺一战。蕾拉在与卡达尔见面后过世,产下织田香。之后卡达尔再与信长一战,在信长欲吸纳香姬反被其所噬后,以太古秘术打开香姬天心意识,并授之八咫勾玉,最后全力抵抗天刑而死。艾尔铁诺历五五九年 一月,周公谨用毒擒获李煜。当日艾尔铁诺发兵并吞唐,唐灭。 十二月,李煜自狱中逃脱,肢体尽残,重遇异大陆剑神萧寒山,被收为弟子,授“不动真剑”。艾尔铁诺历五六○年 十二月,李煜遇隆·爱因斯坦(爱菱),并接受委托护其取回黑曜镜,与受雇守黑曜镜之狼嚎骑士团剧战不取,并引动体内“剑气”反噬,且爱菱因欲毁黑曜镜而重伤,李煜退走,临走前要胁狼嚎骑士团救治爱菱。 两天后,李煜取“明肌雪”复回兔儿坑,与狼嚎骑士所组之抵天剑阵再战,在濒败之时悟通“不动真剑”,初成之一剑破抵天剑阵,而后巧合与朱炎并战逃入人界之奇雷斯,奇雷斯遭萧寒山逐回魔界。昏迷的爱菱及黑曜镜也由朱炎带回魔界,此刻,风之大陆“剑仙”传奇正式拉开了序幕。 十二月十七日,李煜闯入艾尔铁诺皇城,与爱侣周嘉敏重逢,但两人因种种羁绊,终至落得两地相思的结果。艾尔铁诺历五六一年 九月,艾尔铁诺广集各方好手,于金陵城伏击李煜,爆发“秦淮血战”。李煜独身单剑,败尽围攻之各方势力,与役者生还仅仅一成,秦淮河水为之飘红三月。艾尔铁诺历五六二年 正月一日,李煜孤身闯入艾尔铁诺皇城,大闹祭天大典,剑挑破穹骑士团,连斗五大军团长,并诛杀艾尔铁诺第三军团长曹彬,而后虽受重伤,但仍能突围遁走。 六月,李煜再现金陵,江湖传闻,其一身武功尤在三大神剑之上。 九月,在“定远君”旭烈兀巧妙斡旋下,李煜与艾尔铁诺王廷达成和解,受封陇西郡公,唐国被立为自治区。艾尔铁诺历五六四年 九月,利加斯王国发生叛变,国王东方正潜逃出国,公主东方红及其妹被擒受虐,最后送至军妓营。 爱菱再度离家出走,前往自由都市同盟。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 六月,兰斯洛逃出皇太极掌握,并初识莉雅公主、紫钰于西湖畔。东方姊妹由军妓营转卖至娼寮,因东方红已发生返祖现象,鸨母将之卖予奴隶商人,转送至杭州。 七月,兰斯洛意外救出枫儿(东方红)并被迫收养之。 八月初,莉雅巧遇母亲旧友并得知母亲所留讯息。 兰斯洛初遇华扁鹊。 八月十五,兰斯洛偕同莉雅探雷峰塔,遇上东方正奉公谨之命破阵,机缘巧合下莉雅借希鲁哈斯之眼开启灵窍,也使东方红回复神智,得以驱走东方正。并发现铁木真之墓,约略得知铁木真离世之前因后果,但离墓后东方红与莉雅均与兰斯洛分手。 兰斯洛带紫钰取九天冰蟾,紫钰受公谨所逼假意背叛兰斯洛并将其杀至重伤,事后紫钰遭封印此段记忆。兰斯洛重伤之后幸得华扁鹊与莉雅相救,并与莉雅结合,因此变故而决心修练天魔功,却在开启天魔经封印后立遭雷殛,丧失下山后的全部记忆。 九月,东方红重返利加斯,寻回妹妹,从此隐姓埋名,寄身于娼馆,改名枫儿。 十月,华扁鹊潜返大雪山,盗走黄金像,遭到大雪山方面追缉。爱菱与韩特相遇于自由都市沙尔柱,并以华扁鹊暂寄的黄金像,诱使韩特参与阿朗巴特山的寻宝,却也因此成为大雪山刺杀的目标。途中相继与化名为赤先生的皇太极、韩特旧友白飞与华扁鹊会合,并在皇太极的暗助下安然渡过大雪山天官组及教务长严正的狙杀,于十二月初抵达藏宝所在的太古魔道遗迹。 十一月,兰斯洛寻获其妹,并于之后意外诛杀一山寨贼酋,接收其手下,成立盗贼团,定名为“阿里巴巴四十大盗”。 十二月二十二日,韩特发现白飞参与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开启四大地窟封印,并与白飞、华扁鹊展开激战,却不敌已吸收天地元气、功力近乎天位的白飞。但在爱菱以及皇太极的协助之下,韩特重创白飞,却失手误杀旧友,后与华扁鹊及爱菱三人逃出崩塌的遗迹。 皇太极亦因自身人格分裂 而殁,魔属人格多尔衮取得身体的控制权并逃往魔界养伤。 也因为地窟开启、天地元气外泄,所引发的剧烈地震造成自由都市地区的重大损伤,亦在灾后出现许多人功力凭空遽增之异象。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 东方正夺回利加斯之王位,此时枫儿姐妹隐于利加斯贫民区。 三月,兰斯洛与天地有雪、天野源五郎、化名为花次郎的李煜三人结识于暹罗,并义结金兰。四人并因故卷入石家与东方家联姻风波之中。东方家因此举行比武招亲,花若鸿获得首胜并有情人终成眷属。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 六月,艾尔铁诺北部发生大旱,本于石家领地活动之四十大盗,进入花家领地,劫掠花家粮队以赈灾民。 八月,源五郎加入四十大盗。 十月,四十大盗遭遇奉师命带领飞龙骑士团前来的紫钰,溃灭于枯耳山。同一时间,率领雷因斯医疗团,前往西部基格鲁灾区之莉雅女王,遭花家困于基格鲁。 侥幸脱逃的兰斯洛与有雪两人,于利加斯重遇枫儿,却遭遇艾尔铁诺监察使郝可莲使得枫儿之妹亡故,枫儿埋葬其妹后,加入万里长征之兰斯洛一行人。 源五郎、妮儿与兰斯洛失散,而在前往基格鲁与兄长会合途中,遭遇花天邪所请出的天草四郎。 十一月二日,在花家家主花天邪胁迫下,莉雅女王于基格鲁举行比武招亲,赶来与“苍月草”会合的兰斯洛,与唯一的竞争者花天邪对决,取得了最后胜利。 同日,兰斯洛与莉雅于基格鲁成亲,与天草四郎发生激战,莉雅耗尽自身寿元,以五极天式之“舫穗之月”重创天草后,于新婚之夜,耗尽生命力地斜倚在丈夫怀中逝去,雷因斯女王一脉的血缘就此画上休止符。 两日后,莉雅在梅琳与源五郎的努力下化为天魄,重新回到兰斯洛身边。 十一月十二日,在雅各城内举行的女王哀悼会上,兰斯洛发表了其空前绝后的暴虐演说,作为“我意王”传说的步。 十一月十三日,当稷下王都开城门迎接兰斯洛,并承认其正统王权的消息传出后,雷因斯·蒂伦于焉分裂,七省联合叛乱,向新王宣战。 同日,兰斯洛入住象牙白塔并与雷因斯宫廷大老们约法三章后得以行使最基本的权力。另一方面,叛军得到白无忌台面下的支持与韩特助阵。 十二月二日,周公瑾于女王告别式上试探兰斯洛,但双方最后却都狼狈而退。 五色旗重现人间,首战即下北门天关,但兰斯洛的首战却大败而回。兰斯洛初识爱菱。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 一月初,白起出关,投票叛军阵营。 隔日,爱菱以新的面貌与日贤者传人的身份硬闯太研院,失败,一天后却成功地进入太研院。 一月二十阿日,白起的生平次功势即成功攻破并血洗稷下,造成三万五千多人的伤亡,史称“一二八大洗礼”。 一月二十九日,白起赶至北门天关并重创妮儿与源五郎,随后却把五色旗的指挥权交给妮儿。 二月,爱菱发表演说,并以其真实的面貌得到稷下人的认可并正式入主太研院,成其第三十七任院长。 同日,兰斯洛与爱菱认亲,并得知皇太极的死讯与白起的身世之谜,并藉其遗物之助得窥孤峰血战、高段天心意识、正统天魔功之秘并与皇太极作最后的对话。 同日,兰斯洛发动反攻,成功收服叛乱大军,降七省,败白起,叛军首脑白天行亦于此役身亡。随后发表演说,改名为兰斯洛·苍月。 兰斯洛得到白无忌的完全帮助并定下功克日本的大计。 本代龙族族主与西王母,于玄京首度碰面。 三月,花家得周公瑾与石崇之助进攻北门天关。战争如火如荼之际,花残缺死于其弟花天邪之手,奇雷斯也得以回复天位,陆游更应梅琳之托赶赴北门天关,为这场烂仗投下一波波的变数。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三卷 第一章 夜探香阁 艾尔铁诺历???年?月 雷因斯 稷下 王都人声呼喝、马鸣嘶昂,夹杂着兵刃碰撞、箭矢破空的声响,浓烈的血腥气味直冲九霄,残破的城壁上,染满干涸的黑红血渍,更随时因为尸骸倒卧,增添新的痕迹。 连续多场大战,号称不落之城的稷下,也显得残破不堪,即使是最令雷因斯一方视之为傲的最终防御系统,也在太过频繁的天位决战破坏下,被摧毁九成,处于难以修复的情况。 之前多次的激烈战争,虽然让高手群习于战斗,因而实力突飞猛进,但却也因此大幅削弱了稷下的防卫能力,在强敌发动突袭时,只能窘迫应付。 失去了城壁掩护,稷下城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内的高手、军民,仍是豁尽全力与敌人死战,保卫家园。然而,这次来犯的敌人却比过往更强,比武炼兽人更强健的肉体,寻常刀剑根本就没有作用。太古魔道兵器虽然能发挥杀伤力,但是当敌人强大的自愈、回复能力渐渐显现,太古魔道兵器的威力也渐渐被抑制下来。 “僧侣部队,吟唱圣歌。结界营,张设防御结界。魔导师营,配合信号发射炎球、闪电波,全力掩护部队攻击!” 深藏不露的魔导公会,不得不正式展露实力。也唯有在大群吟唱神圣咒歌的僧侣援护之下,战士们的刀剑、太古魔道兵器才能发挥作用,给予来犯的魔族打击。 是的,自九州岛岛大战后两千年,魔族再次兵临城下,进犯雷因斯。彷佛旧日的恶梦重临,哭嚎、悲鸣、濒死的惨叫声,再次将炼狱呈现在人间。 比宗卷中的记载更强,虽然因为圣歌与结界的压制,前排的魔族感到剧烈痛苦,不停地发出怒嚎,但后方的魔族大军却毫不停步,如潮水般不断涌来,以雷霆万钧之势,踩扁前方挡路的同伴,在受到神圣咒力干扰之前,具有飞行能力的魔族部队已经腾身而起,由云端最高处俯冲下攻。 有绝顶高手随队压阵,魔族大军的凶猛攻击,很快就让稷下这边的术者阵营受到损伤。随着伤者、死者人数的迅速累积,术者的援护出现了漏洞,神圣咒歌若断若续,本来焕发着圣光的各色结界,也在黑暗中迅速被一一吞没。 没了术者部队的支持,陷入苦战中的战斗部队更形不利,无论是自愈性极强的魔族、难以用纯物理攻击打倒的不死生物,都不是寻常士兵能够抵挡,也令有相当武术修为的军官们万分头痛。 假使天位高手能充分发挥那鬼神一般的恐怖实力,应该就有扭转乾坤的可能,但魔族乃有备而来,麾下高手分别以一对一、多对一的模式,与稷下一方的高手群缠斗,彼此不分胜败,有些方面甚至还占了上风,令得众高手眼见战局不利,心中焦虑,却偏偏没法可想,只能任由胜战的天秤慢慢倒向敌方。 “进攻、进攻、进攻,杀光所有敌人,把这些没有实力、却占据丰饶土地的没用生物全都送到地狱去!” 在这样的煽动与打气之下,魔族的士气更增,虽然说多数都只是发着没意义的单音节怪声,但攻击的势道之猛烈,就像是万千流星直坠地面,以崩天之势,在一瞬间便让人间界联军伤亡惨重。 情势就是如此危急,所有人甚至克制不住一个不应有的想法,倘使连这一战都败了,人类是否要就此覆亡了? 最后实力已集结于此,如果再败,以魔族的凶残成性,人类确实有可能就此灭亡,不过,这种末日般的情景却没可能出现,因为身为人间界一份子的他不允许。就凭着一人一剑,已经忍无可忍的他,要把这一切改变过来。 “所有同胞躲到我身后!有本大王在此,没人可以把我的子民伤害!” 彷佛是黑暗中的救世明光,伤疲不堪的人们纷纷躲到这位守护神身后,祈求他的庇护。 “所有敌人由本大王一人去杀尽!子民们,从今日起,你们的苦难将彻底结束了。” 独自面临万马千军,看着那犹如怒涛般直冲过来的魔族骑兵、狂战士,他毫无惧色,淡淡地看着漫空飞射的羽箭、魔法光束,却不作任何反应。千钧一发的危急情势,让救世主身后的千百美女不由得尖叫出声。 “错!在这种时候,只有本大王的敌人才需要尖叫。卑微的小虫们,准备呼吸你们的最后一口气吧!” 双掌合什,他口中念念有词,在整个身体慢慢漂浮起来的同时,唱诵着已经失传数千年的禁忌咒语,全身亦渐渐笼罩在一层七彩虹光之中。 而当他睁开眼睛,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连同强大冲击波,猛往前方狂扫出去。 犹如最强劲的飓风激扫,百里内刹时间气流狂卷,沙尘蔽日,连天上的云层也被吸扯下来,更有无数雷电轰闪,金蛇乱窜,霹雳震耳。 风、火、雷、电,四种强悍至极的元素被他蕴含于一招之内,轻而易举地轰发了出去。夹杂着轰雷、紫电,火蛇恣意吐发惊人热力的巨大风暴,席卷着方圆百里,任是再怎幺强的生物,在这沛然天威之前,也像一张薄纸般脆弱,不堪一击,亦只有被他以七彩咒圈笼罩住的人们,才能在庇护之下躲过这狂怒天劫。 “怎幺可能?东方仙术里最深奥的‘末日诛仙阵’、防护系魔法里最强的‘彩虹曙光’,他单凭一个人就能做到?” “没可能的,世上怎幺会有这幺强的人?这绝对没有可能啊!” “而且……还用得那幺帅,那幺风度翩翩,这根本没有可能啊!” 惊呼声很快便被惨叫所取代,但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魔族中仍然有着强人,即使是在这样不利的情形下,他们仍能生存,冷静地等待时机,联手发动致命一击,正如此刻…… “人类,下地狱去吧!” “地狱?像本大王这样的绝世美男去地狱不是太可惜了吗?你们这些家伙才该早点下去。” 不再多说一句废话,他振臂一抖,耀眼夺目的无双神兵,已经在手里暴射锋芒,凛冽剑气足以冻澈每个敌人的心肺,让他们为这毫无意义的送死行为流泪痛悔。 彷佛嫌烦一样,他抛去手中宝剑,任那绝世神兵似废铁般坠插地上,跟着竖起左手小指,先是由左到右,跟着由上到下,迅捷无伦地画了个十字,而致命攻击也就随着这个十字一同发出。 “怎幺会这样?皇玺剑印的十字星皇斩,他单用小指头就能施展?” “这力量……超越太天位……无法估计……” “而且……还是像刚刚一样帅……太风度翩翩了……太没天理了……” 什幺最强、极强、无敌的称号,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一切,在这毫无天理可言的狂暴攻击下,百万魔军甚至撑不到一刻钟便被消灭殆尽,敌方高手个个重伤,不是重度残障便是濒临死亡,人类的大危机被瞬间逆转,面对这只能用神迹来形容的变化,人人都将崇敬的目光,投向他们的王者,就连已经伤疲交加的高手群,亦不得不发出衷心称赞。 韩特:“我韩特从来不服人,可是今天对你不得不写一个服字啊。” 爱菱:“M Hr!” 源五郎:“真是太厉害了……我们兄弟俩可以私下切磋一下,传授小弟我一点东西吗?” 华扁鹊:“果然是真硬汉……” 妮儿:“想不到你这幺强,从今天开始,可以让我崇拜你吗?” 王五:“英雄无双。” 枫儿:“……佩服。” 旭烈兀:“想不到能和这幺华丽俊美的盟友联手,世上还有比你更帅的人吗?” 李煜:“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我李煜毕生荣幸。” 小草:“你简直就是完美,从今以后,所有人间界的美女一定会爱死你的。” 兰斯洛:“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才配作领袖。老大,以后请让我跟随你打天下吧!” 满天鲜花瓣飞洒,周围美女们迫不急待地献上香吻,放眼看去,什幺剑爵、剑圣、大魔神王,全都跪倒在一旁,卑微地侧垂过脸,流着心悦诚服的泪水,默默挥舞着手里的一面小白旗。 无比的荣耀与显赫,此情此境,已经是人生得意的颠峰,然后……还应该有什幺然后吗? 然后……他就醒过来了! “好、好可怕的梦啊……”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有雪浑身发着冷汗,回想起适才所做的梦,除了诧异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怪梦之外,也感到一阵说不出滋味的怪异。 “唔……你做的梦好奇怪啊……”听见声音,有雪才惊觉还有人在自己身旁,转头过去看,却在近距离与一张猪脸打了照面。 “哇!”实在不是什幺赏心悦目的画面,更何况是刚刚惊醒,有雪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翻跌下床,略一定神,这才想起刚刚兰斯洛的手指似乎就放在自己太阳穴上,再从他说的话来推判,难道跃升至强天位后的老大,已经有窥知他人梦境的能力了? 而这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哼!哼!哼!哼!”不怀好意的笑声,让有雪浑身发毛,却又不知道该胡扯什幺解释来度过难关。 “有雪,你胆子真是不小啊,连本大爷的位置你也想坐吗?” “没、没有啊,这只是作梦而已,我怎幺知道自己会做哪种梦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会有这样的梦,一定是白天有过那种念头。你白天居然敢给我想这种东西?胆子不小啊!” “哇,老大,饶命啊!”还说不上磕头如捣蒜,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所有雪特人都很清楚在专制体系中对独裁者功高震主的下场,自己的功劳虽然不高,但现在却肯定是将这猪头独裁者大震特震,说不定等一下就要被宰掉了。 “……算了,看在你没有胆大到对本大爷女人痴心妄想的程度,这次我就当作没看到吧。”兰斯洛摇头道:“不过,既然你想要当英雄,我又怎幺能不给你这机会呢?从现在起……” “哎呀!老大,不要太刁难啊!” “从现在起,外头那些人由你来指挥,往京都的一路上,有什幺危险你要自己摆平,我不会出手帮你,要是有个什幺差错,就准备提头来见吧!” “呃……老大,这样好像不太公平,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头变成那样子,就对其它正常人的头看不顺眼,然后就要……” “住嘴!”一口打回有雪的辩驳,兰斯洛回到自己的床位,没一会儿功夫就呼呼大睡,只剩下犹自懊恼不已的雪特人。 “什幺嘛……因为一己的喜好,就随便下命令,这种独裁者,一点都不考虑底下人的死活……”抱怨归抱怨,有雪也知道,要兰斯洛改变主意的机会不大。有资格让他改变想法的人,目前都不在这里,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好,要干的话,那就大干一次吧。我、我好歹也当过超级忍者雾隐鬼藏呢!”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住想着,当时是因为有源五郎撑腰,靠着他那无比廉价的回复咒文,雾隐鬼藏才能苟活至今,现在身边没有这样的高手,倘使遇上战斗,自己这伪装忍者的命运肯定凄惨落魄。 只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雪特人,如今已经没有选择。在没有发现对面床上兰斯洛正偷偷窃笑的情形下,他不住向自己打气,要完成这次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有雪召集众人,说明兰斯洛陛下已将这次任务的指挥权交给自己。 与白无忌有相当交情,又有兰斯洛在背后撑腰,自然不会有人质疑雪特人的领导地位,然而,对于潜入京都,这位领导人有什幺计划呢? “先别惊动在日本的其馀白家人,我们的目的是安全抵达京都。” “问题是怎幺混进去呢?京都的戒备森严,像我们这样的外国人,一下子就被认出身分,要无声无息地进去很太容易。”白澜雄道:“我们之前考虑过,用运送和亲公主嫁妆的名义进入京都,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人就太过集中,很容易被集中击破。” “这我也知道,不过天赐良机,要冒充另一批外国人混进去的装备,那边不就有吗?” 有雪说着,指向昨天攻击炎之大陆使者船队时,所扣留的大批衣物与礼品。从这样看来,或许昨日兰斯洛在下令扣押时,就已经有了利用这批东西伪装身份的打算了。 “哦,有雪大人果然睿智,这样的方法也想得出来。” “不要拍雪特人马屁了,太虚伪了,赶快做应该做的事吧。” “那幺……我们昨晚也研究了这批使者的名册,要潜入京都,使用他们的名字是最合适的。我们已经分配了担任的角色,至于使臣本人,原来是打算由陛下担任的,但既然陛下将责任交托给有雪大人,现在自然就得要靠您了,您看看,这个名字的感觉如何?高大又英俊,威猛又有气质,实在是最适合您形象的……” “等等,白澜雄,你真的是白家子弟吗?我怎幺一直觉得你好像是一流推销员?” “这个没有办法,我以前在海外工作时就是负责推销找下线,后来被调回来当战斗员,可是职业病已经改不掉了……嗯,那幺,您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嗯……古高俊太郎,听起来乱爽一把的,好,就决定用这名字。通知众兄弟,大家立刻启程,随本大使古高俊太郎上京去吧!” 之前已经潜入过一次,记熟了城内地形,枫儿再次潜入京都城,一切都显得驾轻就熟。 大雪山、青楼联盟的嫡传匿踪身法,以天位力量推动的结果,虽然还没办法作到九曜极速那样的效果,却已使她在城内身法飘忽,形若鬼魅,常人肉眼根本就捕捉不到她的踪迹。 天位以下的敌人,枫儿根本就不担心,事实上,即使同为天位,一般的天位高手也无法发现匿息后的自己。 (记忆中的位置是……) 几下飞跃,空中的黑影匆匆掠过圆月,朝着那栋被孤立的小楼而去。高速行进下,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像头猫儿一样,枫儿无声地落地,探查周遭情势。已经夜深,小楼中没有半点灯光,但却隐约传来乐声鸣奏,显然里头的人尚未安睡。 要掠近过去很容易,从这里到小楼的距离,提气一掠,甚至不用换气,然而,上趟在这边莫名受挫的经验,让枫儿有所防备。她本身并不擅长魔法,只是,以前小草曾经帮忙制作过一些道具,或许就可以在此时派上用场。 从怀中取出破结界符,枫儿其实没有太大把握。当初小草制作完这张破结界符时,曾经说过,能够在不被敌人察觉到的情形下,破除世上九成二的结界。可是,像这种可以威胁天位高手的结界法阵,自己是首次遇上,这张符印在脱离术者操控的情形下,还能发挥多少威力,这点就很让人担心了。 方自寻思,那漆黑屋里忽然响起一把清亮的琵琶声,在周遭的静寂中,听得分外清晰,而当琵琶高高低低地响过几回后,一个稚嫩嗓音唱了起来。 “人间五十年,去事恍如梦幻,下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歌词是日语,枫儿虽然听得懂,但是对日本歌谣没有研究的她,却不明白这首是人类尚未进化到如今两、三百年平均寿命的古老时代,所传承下来的歌谣。 这首歌给人的感觉很奇异,像是豁达,但听在耳里,却又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愁怀,教人心生黯然。特别是配合演唱者那虽然稚嫩,却没有什幺起伏,像是对任何事物都无动于衷的清冷音调,那股凄凉感受就似夕幕秋风一样席卷人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枫儿肯定自己的目标就在屋内。 “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一面聆听,枫儿已经有了动作。由于无法确认结界位置,她将手中的破结界符贯劲掷出,令那薄薄的一张纸如羽箭飞射,钉往那肉眼难视的结界上头。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当琴声骤拔为高亢时,符箭已经和结界接触。一声不响,整个笼罩小屋的强力结界,已经被破解殆尽,确认这一点的枫儿,飞身急掠,以速度贴近小屋。 结界破解得无声无息,照理说应该是没有惊动到对方,然而,明明歌声、琴音都还在耳畔回响,已经贴近小屋的枫儿,却蓦地惊觉颈后的一抹微微寒意。 像是微风拂来,几乎细不可察,惹不起半丝警觉,如果不是身兼大雪山、青楼两家之长的枫儿,换作其它天位高手,就绝对不可能察觉,作出正确判断。 (不好!) 千钧一发,枫儿旋身急掠,骤地往左上拔高,闪过了那从后而来的一击,同时飞身跃起,要抢先占一个有利位置,脑里也快速归纳着资料。 对方一击而空,却没有对周遭事物造成破坏,但是能让自己有所警觉的力量,肯定是天位级数的出力。会有这样结果,就代表对方已经修练到了劲力收发由心,运转如意的境界,换言之,对方是像源五郎一样,天心意识极度优秀的高手。 翔动中往下一瞥,一眼看遍下方庭院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形迹,这表示在自己腾身急掠时,对方也同时收招,跟着跃起,而且速度可能还在自己之上。 (会让我看不见的死角……后面?还是上面?) 无暇细思,枫儿抖手掣开腰间光剑“追日”。这是爱菱在入主太研院之后,专门为天位高手分别制作的强化武器,不但能够承受天位力量,还能协助持有者将自身威力提高半成,并且拥有各自特性,像是枫儿手中的这柄“追日”,剑刃光柱便是漆黑如墨,在夜晚挥动起来,无形无影,最利于潜踪工作的进行。 不敢大意,出手便是东方家的烽火神剑。传自大雪山的独特紫火劲,在追日的特别效果下,敛去紫芒,转为深沉的黑色,剑刃更突破过往长度限制,形成一条数尺长的黑火鞭,护住周身的同时,像毒蛇一样笞噬向敌人。 干净利落的一击,却再度无功。枫儿甚至已经感觉到火剑扫到敌人衣角,却仍给那人在瞬间消失形影,火剑击空。 (好快……) 这一下惊叹,枫儿才发现屋内歌声已停,感觉不到半点生人气息。是因为那少女惊觉到外面的打斗,所以躲起来了吗?还是……和自己交手的人就是她本人? 不只惊讶于对方可能拥有天位力量的事实,枫儿更想到,自己掠近小屋时,歌声还在屋里,可是顷刻间便有敌人从后袭来,假使对方人数只有一人,那就表示对方的行动速度已经超越音波传递,这等修为委实可畏可怖。 (是擅长高速战的类型吗?绝不能和她比速度。) 身经百战,枫儿立刻有了决定,降落在小屋的飞檐瓦顶上,屏气静心,以静制动,抢回战局的主动。 身形甫定,对方的斩击就连接而来。无法确认是不是使用兵器,斩击过来的力道不是很强,至少,和自己相比略逊一筹。但双方气劲交击时,枫儿却有一种奇异感受,就是每当自己的劲道占了上风,想要把对方黏过来,进一步重击时,对方却猝然以惊人高速飞身而退,藉此卸去所有入体敌劲。 除此之外,进攻时的那种迅捷,也绝非寻常派门的轻功能及,因为,在正常情形下,小天位高手中几乎没有人能和兼得两家之长的枫儿比速度。 (这种身法和运气诀窍……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源五郎大人的九曜极速。) 不仅是像,在连续又挨了十多记斩击之后,枫儿终于肯定,这确实就是源五郎恃之纵横天位战的绝技,九曜极速。除了这号称天下快的身法与独门运气诀窍,没有哪种武功能以速度逼得自己还不了手。 (对了,这里是日本啊,源五郎大人来自日本,他的武功也是由此而来,如此说来,这位小姐是不是也会使源五郎大人的其馀绝学呢?) 答案很快揭晓,除了九曜极速,一种源五郎所独用的化劲奇功也在对方身上出现,使得内力较弱的她,能够轻易承受枫儿的重击,并且以更快的回气、反击速度,自四面八方挥斩过来。 时间一长,枫儿就感到非常吃力,要不是占着手中光鞭易于防守的便宜,自己早已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但这样一来,内力消耗便大,顶多再撑一刻钟,自己就肯定落败了。 (要反击,只能趁现在了。) 把握到对手进攻,两人劲道交击的机会,枫儿蓦地变招,由烽火神剑急转为六阳第二诀“熊火显乾坤”。经过东方家主东方玄龙的秘密指点,得知正统六阳尊诀的秘诀后 ,这一招更有了新的应用。 所有火劲骤然收束成一个小圈,在极度压缩的同时,更发挥出囚锁作用,以两倍于平时的强大力量,锁住敌刃,令敌人在一定时间内受到牵制,专门用以对付持有神兵,或是身法奇快的高手。 右手的火劲收束,锁住敌人兵刃,枫儿急吸一口气,熊火显乾坤的后半式,赫然由她左手爆发开来,炽热火劲猛攻向敌人。 猛招临头,对方的动作看不出有什幺吃惊或疑虑,同样也是急吸一口气。刹那间,本来还犹豫自己是否出手太重的枫儿,忽然升起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令她什幺也顾不得地抽身急退。 相信自己直觉的她,确实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在下一刻,一道难以形容的绝世锋芒,令她打从心底发着震颤。 (这、这是……) 像是流星猝过天际,炫丽夺目的光彩,深深印烙在眼眸中,但真正使人心悸的,仍是那道独一无二的绝世锋芒,恍若天地之间无物可挡,划破天幕,直直刺向星河尽头。 (师父以前曾经提过的,这剑气……这种感觉是……星贤者卡达尔的星野天河剑!) 脑中闪过这念头,仅是分毫之差,她就听到一丝细微破风声,擦发而过,但这并不代表她已安全,因为星野天河剑的剑气先声音而至。 “刷啦”一声,发丝飞散,枫儿只觉得脑后一阵剧痛,眼中克制不住地盈满泪水,在承受到部分剑威的同时,除了肉体上的痛楚,更似乎有一种力量随之入体,让自己心灵激起阵阵涟漪。 说不出的恐惧感觉,枫儿虽然不知道怎样解释,可是……那股力量似乎正试着窥视自己的心灵,许多错杂纷乱的回忆片段,在脑中走马灯似的快速闪过。 (这是……魔法的精神攻击?!) 如若是真的,那幺这敌人果真非同小可,不但拥有天位力量,更兼修魔法,是自己生平仅见的天位魔导师,日本宫廷居然隐藏这样的奇人? 不管怎样,自己并没有闲时间想这些事,因为除了脑袋头痛欲裂之外,对方指缝间骤发出的光芒,显示另一发星野天河剑就要爆发,而头晕脑胀的自己,只有不到平时一半的实力来抵挡。 “可以了吧?这样子……算是我赢了吧?” 预期中的剑气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冷冰冰的平淡语调,还有一双几乎感觉不到体温的冰凉小手,帮着枫儿支持住身体。 “如果你还要继续,我可以奉陪,不过这样子的战斗没有意义,即使赢了也没有好处,我判断现在是罢手时候,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但是却给人一股无从反抗的感觉,抬起头来,盛装的织田香公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面前。 难以置信,穿着一身繁琐的和服盛装,还能以如此高速行动,若她同样采取贴身劲装,那速度岂非比自己快上一倍?以这样的速度,小天位中除了源五郎还有谁追得上? 不过,另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是,明明已经是深夜,她为什幺还这幺一身盛装?是在等什幺人吗? “头痛不会持续太久,只要不运用力量反抗,痛楚很快就会消散……或许喝杯热茶会好过一点吧。”无从反驳,收起光剑的枫儿,跟着织田香进入她的居所,以这另类方式完成了潜入目的。 “其实我不是很理解,如果只是要进屋里来,敲门不就好了吗?为什幺每个进来的人都要先打一场呢?这也是大人的礼仪之一吗?” 泡茶时,织田香提出这问题,令枫儿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她是意存讽刺,这问题委实不好回答;如果她是真的心存疑惑,那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所幸,对方并没有在这问题上坚持,枫儿得以喘一口气,环顾周围的摆设。 和那一身华丽的繁复和服相比,屋内摆设简直是平乏无味到了极点,只有一张茶几、一个茶壶、几个茶杯,还有茶几上的一盆花,除此之外,放眼看去就是各种书册与文卷,以一个这年纪的女孩来说,这屋子单调枯燥得近乎乏味,更看不见任何女儿家爱用的小饰物或胭脂。 一点都不像是女孩子的闺房,这给枫儿留下很深的印象,而当目光瞥向那些书册,发现地上还有许多待批阅的公文,全都堆放在旁边。 (怎幺会有这些东西?难道……日本宫廷的政务进行,全都是由这少女在执掌吗?她才是日本军国政策的执掌者?) 惊讶于自己的发现,但是当对方皱着眉头看过来,枫儿也只有转移话题,来打破这沉闷的尴尬气氛。 “你刚才唱的歌,是什幺意思呢?” 织田香看了枫儿一眼,向她解释,那首歌谣是一套名为“敦盛”的舞曲中间一幕。 平敦盛是日本古时的一名武将,也是着名的乐师和美少年,在他的最后一战中,他被敌方猛将击倒,那猛将见他的盔甲是高级武将所穿,便掀开头盔一看,赫然发现是个如此年轻的美少年,心生不忍,便饶他一命,不想敦盛主动求死,该猛将无奈之下挥刀杀之,然后感叹世事无常,拔下敦盛腰间的小枝(一种乐器,大约像笛子)吹上一曲后,看破红尘,出家去也。 这故事让枫儿再次感受到日本文化中的一种凄凉美学,虽然未必喜欢,但她仍问织田香,是否因为对里头的人生幻灭有同感,所以才哼这首歌时,却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 “不是,我常常唱,因为四伯说我爹爹生前喜欢唱这首歌,唱这首歌的时候,就好像有他的味道在旁边……” 枫儿一时不是很了解这女孩的亲戚关系。秀吉公仍然在生,那幺她口中的父亲,难道是指前任大将军织田信长?而她的四伯,又是什幺人呢? 无法索解,枫儿持续与她交谈,希望能多获得一点情报。 “公主殿下,你的母亲……她……” 对于出身皇室或贵族的人们而言,问这问题满没意义的,母亲的存在往往仅是父亲宠妾、情妇,就算是正妻,也未必有什幺夫妻感情存在,更别说亲子之情了。突然提出这种问题,只会使彼此尴尬而已。 但枫儿还是觉得有必要一问。织田香的出身,本身就是一件秘密,更何况就自己来看,当前世上的绝顶高手中,大多数都受到上一代血缘影响,织田香有这样一身武道、魔法兼擅的修为,除了名师、父系血统之外,在母亲那边是不是也有什幺影响呢? 但这查询企图却在不久后宣告失败,因为对方的精神状态明显地有着问题,与之交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母亲?!” “嗯,就是生下你的妈妈啊,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说不被吓到是假的,因为这句话才一问出口,对方的瞳孔蓦地放大,本来就没什幺表情的面孔,看起来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直过了好半晌,才用一种很虚无、彷佛自数千里之外传来的悠远语音说话。 “妈妈,生我的妈妈,已经再也找不到的东西。 爸爸,生我的爸爸们,想要吃掉我的东西、想被我吃掉的东西。 织田香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奇异的腔调 ,似诗似叙的句子,让枫儿觉得一阵极为不协调的怪异。这种难言的违和感,好像在和太研院的那些机械说话一样。 一直到枫儿出声确认,织田香才像回过神一样,很奇怪地问着有什幺事?刚才说到哪里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有再好的套话技巧也没用了,枫儿虽然锲而不舍地想多问出些东西,却老是碰上这种答非所问的尴尬情况。也因为这样,问到一半就中断,让人更加困惑的问题就越来越多。 当枫儿留意到,整间房内没有一张床时,她好奇织田香平时睡在哪里,却得到“我从小就没有睡过床,师父说我要睡觉的话,直接漂浮起来睡就可以了”的答案。 以天位高手的力量,要漂浮起来当然不是问题,但从小就如此,难道她小时候就有天位力量?世上哪可能有这种事? 而这个问题自然也触礁了…… “床,让人类感到舒服的地方……妈妈……衣服,需要的东西一大堆,不需要的东西也有一堆。男生,可爱,可爱的男生……可爱的样子……讨厌可爱的样子。做出来的他,虚伪,虚伪的形体,用虚伪堆砌出来的男性。” 事先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过当对方瞳孔放大,说着无意识的呓语,枫儿还是险些跟着两眼翻白过去。刚刚她瞥见屋子角落的宗卷堆里,好像放着一面铜锣,本来不知道是用来做什幺的,现在可完全知道了。 再次将人唤醒之后,枫儿仍作着自己应尽的努力,但一直到最后,这些问答也是进行得极不顺利。由于自己无法捕捉住对方思绪方向,问到最后,自己反而觉得像是在承受疲劳轰炸。 (我、我快不行了……这种程度的对手,可能要白起少爷亲自出马,才有办法问出结果……) 但是除了这些呓语,在可以理解意思的对话方面,枫儿也发现这位美丽小公主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屋内没有衣柜,换言之,她身上这件华丽和服一穿上后就没有脱下,仍就维持着那天赠袍于己后的样子,问起理由,只因为衣服不是必要的,有在身上罩一件就好了。 说话时候灯火被风吹灭,她也没有要去点亮的打算,理由是,明明两个人都看得见,为什幺还要去点灯? 以此类推,上一次的洗澡时间是七天前,上一次吃饭时间已经没有印象,上一次清理房间时间…… 说懒惰也不像,这女孩只是淡淡地没有反应,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对一切都没有兴趣,这让枫儿委实不解,那个对什幺事都生气勃勃的宗次郎,居然有一个和他个性截然相反的姊妹? 最后,可以说是临去前的最后努力吧,枫儿问起织田香与宗次郎的关系。这问题其实是很没意义的,因为它无关乎军国大事,也不是什幺重要情报,只要宗次郎一回来,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 只是,被连续疲劳轰炸之后,枫儿也感到头晕脑胀,甚至很可笑地发现自己问的问题像个记者多过间谍。 可惜这最后的问题还是宣告失败。 “由天位力量的造出来的魔种、由男人与女人造出来的魔种。宗次郎,魔种造出来的东西。织田香,魔种造出来的东西。魔种又是什幺?魔族造出来的东西。魔族是魔族造出来的东西。我是什幺东西呢?在这之前……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够了,我已经百分之百知道你是什幺人,请让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我自己究竟是什幺人?为什幺要在这里听你说话吧?”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那天离开织田香的秘密小屋之后,枫儿整整睡了六个时辰,醒来之后还像宿醉一样头晕目眩。 谈话时间并不长,却是不可思议地大耗精神,这或许也和之前硬挨的一记精神攻击有关。自从脱离地界之后,寻常的魔法攻击对自己根本没有效果,所以很少作相关的防护锻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天位魔导师,硬挨那一记的结果,到现在头还痛着。 能事先知道这一点,真是万幸啊,若是在什幺也不知道的情形下,让织田香嫁到雷因斯宫廷,那时候的惨状可就难以想象了。 情报工作进行到此,除了知道日本宫廷内有一位非常古怪的公主之外,可以说是一蹋糊涂,虽然感觉得出织田香身上有不少疑点,但却偏偏查不出什幺东西。 等到宗次郎回来之后,可以问到比较多东西吧。然而,两天之后,在枫儿得知宗次郎回宫的同时,另一个消息也让她震惊不已。炎之大陆的使者团,造访日本,除了来祝贺婚礼,也希望与这边缔结商业合约。 炎之大陆的使者团,那可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啊,这幺大的事情,一定要设法探听到情报。 这幺想的时候,枫儿着实有些气恼。后援一直不来,能够决定日本事务的决策阶层也没有动静,自己就像没头苍蝇一样,这样下去,事情很难办啊,即使一时间抽不出人手,至少也该给个消息吧,这样子没声没息的,难道要自己一个人拿下日本吗? 在动身来此之前,自己或许还会认为可以做到,但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这事绝对没有可能。即使天草四郎不出手,单是一个织田香,自己恐怕就应付不来,更何况……如果真的要和小宗次郎战场相见,自己一定会非常遗憾。 正自寻思,枫儿打算到炎之大陆使臣的驿馆去探探,怎知道却传来炎之大陆使臣秘密到访,希望能谒见雷因斯公主的传报。 “见我?为什幺?”枫儿问起随侍的白家人员,“炎之大陆的大使是什幺人?” “不清楚,好像是一个叫做古高俊太郎的男人。他和随行人员都穿着斗篷,神秘兮兮,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有何企图?” “古高俊太郎?” 这个疑问不久之后就变成了低声偷笑,当枫儿穿戴整齐,以谨慎的心情面对这异大陆使者,看他掀开头套,露出面孔,笑声就忍不住泄漏出来。 “嗤……有、有雪大人……你是古高俊太郎?” “不用笑成这个样子,很多时候,也不是我自己想要变成这样子的,你以为穿着奇装异服在街上乱逛,我心里很得意吗?” 可能是为了彰显由异国而来的不同处,有雪换上了掠劫而来的冬装,毛皮大袄与毛帽,让本来就肥胖的身躯更显得臃肿,看上去甚是可笑。 “只有您一个人来吗?其它人呢?” “除了我之外,还有白家的特殊部队,人数不是很多,不过后头应该还会有援军,但我们在海上遇到了袭击,对方来历不明,使用很奇特的巫法,让我们吃了大亏,你知道的啦,虽然我们是英雄好汉,但是对于法术……” 像是在说书一样,有雪把话说得又臭又长。期间,枫儿虽然仔细聆听,在得知海上竟然有这样一批奇异势力时,双眉皱了起来,但看得出来,她在等待有雪说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好啦,不吊你胃口了,老大和我一起来日本了。” “嗯?兰斯洛大人也来了吗?这样对任务大有帮助,实在是太好了。” “我也拜托你一下,如果明知道脸上会笑成那样,就不要装得好像很不动心 一样。”有雪摇头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要是真的那幺希望他来,当初就不要走嘛,害得我们急追过来,累死了……” 被有雪这样当面一说,枫儿也只能尴尬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然而,之后从有雪口中听到的,却是让人失望的消息,兰斯洛因为要追查那群神秘人的来历,从另外一边上岸,目前失去联络中。 这并不是实话,然而枫儿是不可能知道的。当然在另一方面,她也并不知道白家子弟们临去之前所作的手脚。 “天啊,居然带人来这里做这种事,我以后一定会下地狱……不过,如果我不做,说不定今天就要下地狱了。” 在回去的路上,有雪不住自艾自怨。由太研院分部所组装,那日由韩特空运过来的设备,经过白无忌的裁示,已经偷偷装到枫儿所住的驿馆内。 “日本那边有很多擅长忍术的高手,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寻常人只怕察觉不到,所以要装设太古魔道设备,以策安全。” 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但谁都知道,这位当家主其实不安好心,因为那套可以监视、监听方圆半里内所有细微动静的设备,曾经被白家的特工部队拿来追踪当家主政敌的所有丑闻,现在装设于驿馆内,目的当然就是……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那妹夫知道,一切要秘密进行,对了,如果雪特人想要告密……告诉他,其实在两个月之前,太研院本部研发出了一种肉眼难见的中子炸弹,混在酒里喝下去,完全无形无影,当然,以我的为人,是绝不会趁着喝酒的时候,在朋友杯子里放中子炸弹的……我是很希望将来还有和他继续喝酒的一天啦,不过……” “好友”都这幺说了,雪特人除了含泪当临时特工之外,还能做什幺? 兰斯洛对此倒是一无所知,因为抵达京都后,他就忙着搜寻敌人踪迹,虽然没有离开京都,但也没有回到驿馆。 “我还不想去见她,至少现在不行……现在的我,哪里有脸去见枫儿呢?” “嗯,老大你说得没错,你现在的脸,如果去见枫儿小姐,以后一定会留下不良反应的。” “你给我闭嘴!”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兰斯洛只能暂时选择躲避,一面设法找到解开诅咒的方法,一面解读漂浮在京都大气中的讯息,看看这异国都市里,有没有能与自己匹敌的高手。 枫儿那边,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东西,在某方面,她甚至觉得疑惑。因为尽管是短短的会面,但她并没有把织田香的存在告诉有雪。 为什幺呢?那女孩明明就是一个很值得被注意的存在啊,为什幺自己不把她的相关情报传递回去呢? 得不到解答,外出数日的宗次郎却已经回来,才抵达京都,就立刻直奔驿馆,找枫儿说话。 受到日本宫廷的私下委托,枫儿必须要纠正宗次郎的称呼,免得在婚礼上闹出有失国体的丑闻。枫儿自己虽然觉得无关紧要,但是看使臣们个个竭诚惶恐的样子,也就答应他们了。 “宗次郎,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以后,你可以叫我枫儿姊姊,或者直接叫我苍月枫,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叫我了。” “不、不可以吗?” 最熟悉的称呼不能再用,宗次郎像是被五雷轰顶一样,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妈……枫儿姊姊,你为什幺这种表情啊?你很激动吗?” “不,我只是……只是太高兴看到你回来了,没什幺。” 刚才面对宗次郎无比震骇的表情,若是平时,枫儿或许还会觉得不习惯,因为实在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显得这样吃惊,有失一国王子的器量与风度,但经历过织田香的洗礼后,现在看到宗次郎无比生动的表情,只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脸孔。 “一个孩子还是应该像你这样啊,如果全都像你姊妹那样,日本我一定会待不下去的。” 不知是因为不愿意多提,还是有什幺其它理由,虽然被提到了那隐藏于深宫中的姊妹,但宗次郎就像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仍旧笑嘻嘻地看着枫儿。 “可是,枫儿姊姊,那我以后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叫你了吗?我比较喜欢那样耶,听起来比较亲密不是吗?” 能够理解宗次郎想要更亲密自己一些的心情,枫儿摇头道:“不行的,宗次郎,我希望你明白,以你的身分来说,那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如果我继续让你那样子,会有很多人因为我们而深深困扰,为了他们,我们必须要节制一点。” “为什幺要在意他们?我们自己高兴不就好了吗?” “不行的,做人不可以这幺自私的。” 与宗次郎说着,枫儿也觉得莞尔,从什幺时候开始,自己也有资格在这方面教训人了呢?只不过,想起那天日本宫廷官吏们苦哈哈哀求的可怜模样,还是得要求宗次郎才行。 而且,兰斯洛大人已经到日本,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一直被这孩子叫妈妈,肯定会笑话的。宗次郎是个很好的孩子,自己并不想看到他被嘲笑。 “嗯……好吧,我答应姊姊。”宗次郎道:“不过,今晚我可以像上次那样,和姊姊一起睡吗?枫儿姊姊你身上的气味好香,我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常常都在想念你的味道呢。” 在宗次郎离开之前,每当夜晚,枫儿就常常坐在床边,陪着犹自不愿睡去的宗次郎说话,有时候说得晚了,拗不过他的请求,也就与他同床而眠。散开发束的宗次郎,看来就像个女孩子般秀美,童稚的表情,总让枫儿忍不住拥他入怀,像照顾自己孩子一样对他呵护。 由于这份特殊感觉,枫儿从未将宗次郎与男女之事产生联想,现在被他这样一说,心里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却给宗次郎拦腰抱住,脸靠在小腹上来回摩擦,死也不肯放开手。 面对这几乎可以说是招牌式的撒娇绝招,枫儿也只有苦笑着答应了。根据过去的经验,除非让宗次郎满意,不然使出这招撒娇王牌的他,一但抱紧,就怎样也不肯放开手。 当一名天位高手用这样的纠缠招数,那可真是难以摆脱,更别说对着这幺一张可爱的小脸,疼爱都来不及了,谁能狠心作任何暴力行为呢? “太棒了,枫儿姊姊答应和我睡了,枫儿姊姊答应今晚再陪我睡了!” 心愿获得实现,宗次郎又跳又叫,全然是一名小孩子模样,看在枫儿眼中,只觉得莞尔,更是想不出来,为什幺这样一个天真漫烂的孩子,会有那幺一个像机械多过人的姊妹? (嗯,说起来……织田香的说话方式与表情,倒是和师姊有几分类似,她们两个人不会有什幺关系吧?) 自知这想法实是大不敬,枫儿用手掩住口,低声地笑了起来。 “枫儿姊姊,你好像不太一样了呢。”踱到枫儿身前,宗次郎道:“以前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你很亲切、很漂亮,但看起来还是有一点冷冷的,现在完全都不会了呢,像是个妈妈一样,和你在一起,让人好开心喔。”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有人这幺说自己了,即使是在香格里拉伪装,总也是被 人当作冰山美人一样看待,可是,在许久之前,在那段已如春雾般模糊的过往记忆中,自己好像也曾是个喜欢在阳光下徜徉的人。 是啊,为什幺自己越来越不“冷”了呢…… “宗次郎,姊姊要谢谢你喔。”摸着男孩的头发,枫儿微笑道:“姊姊会变得这幺开心,都是因为你呢,当你不在这里的那段时间里,我觉得好寂寞呢……” 两人相视而笑,一时间的气氛更是温馨,宗次郎跳坐在枫儿腿上,小声问道:“枫儿姊姊,以后……我的小孩可以叫你妈妈吗?” 对于这小小的要求,枫儿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微笑着答应了。 “那幺,我就代替他送你礼物。你看,这是我回来的时候,顺手在附近采的花喔。” 枫儿本来还想告诉宗次郎,别随便摘花,但看见那花朵,不由得一呆。那才不是什幺花朵,而是一个莲蓬模样的金属物体,后头还扯着许多金属线,看上去极像太研院使用的那些太古魔道仪器,却不知道怎幺给宗次郎硬扯了下来,当作花束送了过来。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枫儿着实是吃了一惊,以为宗次郎是揭破了什幺白家阴谋,来向自己兴师问罪,但看他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虚伪作做,始终都是那幺笑嘻嘻的,和自己的猜想全然打不着边。 说不定,不了解太古魔道的他,真的是将这当作一种特别花朵,随手摘下,藏在怀中,就赶忙来送给自己也不一定。只是,会把这东西错当成花,怎幺听都觉得有些荒唐就是了。 苦笑着将这朵“花”接下,枫儿心中纳闷,这究竟是什幺仪器的一部份?倘若说这是宗次郎从附近摘采下来,那幺就应该是安装在驿馆内的某处,自己并没有接获任何相关通知,难道白家人瞒着自己,在作什幺不为人知的计划吗? “对了,枫儿姊姊,这朵花的生命力很顽强,很特别喔。” “为什幺这幺说?” “因为别的花被摘下来,都是流一些液体,可是这朵花被摘下来的时候,好多火花噗噗噗地在冒呢。” “……” “就在那边啊,你看到了吧?好像已经烧起来了,有好多人正在灭火呢。我从来不知道,驿馆里头有这种花朵耶……”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三卷 第二章 变异迭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日本 京都 “有雪大人,这次的报告要怎幺写啊?我总觉得如果照实交上去,我们这组工作人员都会被灭口的。” “被灭口也没有办法,你们不是都已经准备好随时为世家牺牲了吗?反正要灭也不是灭我的,谁理你啊?” 暂代目前白字世家日本指挥使的白澜雄,带着手下的一票弟兄,正与有雪进行秘密磋商。需要磋商的原因,是因为监视小组刚刚整理出来的一份报告。 由于仪器受到严重破坏,监视的效果并不理想,但从纪录下来的部分字句来看,内容实在是够耸动了,假如当家主的目的是捉奸,这份报告甚至已经有了水准以上的成绩。 “唉……以前我就听同胞说过,日本是个淫荡的国度,没想到实际来此一看,果然还真是淫荡,太危险了。枫儿小姐那幺性冷感的女人,到了日本才没几天,也就变成花痴了。” 得到雷因斯帝皇、白家家主的双料授权,有雪在白家子弟的眼中,地位自然就举足轻重,即使不想到他身为当朝左宰的显赫身分,光是听他每日吹嘘,和当世如此多的绝顶高手称兄道弟,就觉得这人实在是很了不起。 “你们看看这份纪录里头的话,一下子又是说要陪人家睡,一下子又是说人家弄得她好高兴……他奶奶的,就算是对着我老大,这女人恐怕也从来没那幺亲热……还有,你们看看这一句,真是混帐,居然和她的姘夫连孩子都有了,已经在计划要叫妈妈了……唉,淫荡果然是万恶之首。” 坐在太师椅上,有雪翻阅着报告书,不住地叹气兼摇头。站在他面前的白家子弟们,只能心里想着“你们雪特人才是万恶之首”,表面上却唯唯诺诺,不知该说什幺。 “呃……有雪大人,这份报告的字句其实残缺不齐,枫公主说的那些话,只怕也未必就是这个意思,我看我们是不是再等……” 试图挽救一切的白澜雄,无疑就是在做着对的事情,然而,唯恐天下不乱,最爱看人生是非的雪特人却不领这个情,当下扳起面孔,厉声说话。 “混帐!是你认识她还是我认识她?你对枫儿小姐的了解难道会比我多吗?你见过她妹妹?你摸过她的手?都没有吧!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要长,难道我会判断错误吗?我是皇帝陛下和你们家主的委托人,你怀疑我的决定,就是怀疑你们家主的决定,连家主的命令都敢怀疑,你这头白滥熊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样的口气,众人倒是并不陌生,因为以前的最高领袖白起,还有更之前的历代家主,都是用这样专横的独裁模式,在统驭着白家。不过,以前家主用这等口气说话的时候,都有无人能及的压迫感直逼而来,现在换成个雪特人用这口气说话,就难免让人觉得不伦不类了。 眼见此事难以善了,白澜雄心虚地请教对此事的处理法。 “这个嘛……两边都是我的朋友,如果拆穿枫儿小姐的丑事,那未免对她不起,但如果继续让我老大当乌龟,这又说不过去了。我天地有雪素来有情有义,这件事情该如何定夺,可真是难得紧啊。” 当事人是说得煞有其事,不过旁边的所有听众,却一致投来怀疑的目光。倘使雪特人也算是有情有义,他们或许会相信兰斯洛颈上的那东西是狗头而不是猪头。 “先别管这些了,我现在忽然心情很好,为了留下纪录……我·要·念·诗!” 彷佛在宣布国家大事一样的严肃声调,雷因斯的左宰大人,突如其来地要发表他的独创诗文。围在旁边的一众下属们,尽管每个人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但因为不便拂逆上司的雅兴,只有悲哀地等待命运的到来。 “诗的名字是……英雄无泪。”有雪摇头晃脑,长吟道:“自古英雄……不流泪,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老婆……和人睡,她去爽、你去衰,人生最苦……是乌龟。” 一首即兴的打油诗,当事人并不觉得有什幺特别,旁边众人却是听得胆颤心惊,觉得听到这种东西的自己,以后肯定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没有人胆敢打扰,也没有人有兴致打断宰相大人的吟诗,一直到他慷慨激昂地把整首诗念完,旁边才有人识趣地接上一句。 “果然是好诗,让人飘飘欲仙,那幺……宰相大人,请问这一叠资料应该如何处理呢?” “这还用得着说吗?当然是立刻销毁啦,不然如果让我老大知道,枫儿小姐今晚要睡小白脸,他那颗猪头肯定会气成红烧猪头。变成红烧猪头那还好一点,如果变成红烧乌龟头,那岂不是成了我雷因斯的天大国耻?” 俨然便是一副宰相的模样,有雪说得很正经,却因为旁边传来密集的纸张翻阅声,这才不耐烦地转过头去。 “喂,你这人怎幺这幺迟钝?我不是要你拿去……”话声忽然止住,正如同所有丑角的必然命运,雪特人在回头瞬间,只看到一颗大猪头,聚精会神地看着适才由他手中递过去的机密宗卷。 颜色还不至于像是经过红烧,但这并不能表示些什幺,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起来,那个猪头就像是被烧红的开水壶,只差没有“嘟嘟”地往外喷着白烟。 “老、老大,你是什幺时候来的?” “比你说你摸过我女人的手晚一点,但是比英雄无泪要早一点。” “哎唷,老大,饶命啊!” “……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初在暹罗,李老二是多幺地有定力与耐力,才让你今天还有命在这里继续吟诗……” 看着他义兄弟两人的一言一语,以及有雪连忙磕头讨饶的糗样,旁观众人肚里暗自发笑,但是也察觉到此刻的危机。据说兰斯洛陛下是一个个性暴躁、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出了这等戴绿帽的丑事,他该不会辣手杀人灭口,以免隐私外泄吧? 雪特人和他是义兄弟,自己这干人可不是,倘使他要求众人为领袖牺牲生命,那……今天可就真是倒霉了。 “大家不用紧张,一个个都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是怕我会杀人灭口吗?” 放下了手里的机密档案,刚才的怒气像是装出来的一样,兰斯洛平淡地看着众人,哑然失笑。 “我确实是个独裁者,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滥杀无辜。不能重视人才与属下忠诚的领导,位置坐不长的……” 虽然仍顶着一颗猪头,但是兰斯洛此刻展露出来的气度与沉稳,就有着一名领导者的魅力,特别是那种将问题轻轻拨过、举重若轻的稳定感,让众人明白,这人之所以成为雷因斯的领袖,确实是有其原因的。 兰斯洛哂道:“不过,认为我会为了这种事情发脾气,实在是太看人不起。大丈夫三宫六院,我用得着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火大吗?会有哪个女人瞎了眼睛,放着我这幺杰出的男人不爱,去喜欢日本的矮鬼吗?” 一旁的有雪连忙补过,道:“是啊,老大,日本货物那幺贵,日本料理也那幺贵,日本男人都是色鬼,枫儿小姐没理由甩了你,去倒贴日本小白脸的,不过即使她真的倒贴了,你也不吃亏,这里是日本,你去多玩几个日本女人,你的那顶绿帽就 回本了……哎唷……” 把扑上来抱大腿的有雪踹到一边去,兰斯洛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对我的女人有信心,经过生死考验所联系的情感,不是外人能够理解,即使我们身在两地,心却是在一起的……所以这些可笑的东西,不会动摇我对她的信任。” 原本还对兰斯洛感到一些怀疑,但是听完这番说话,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佩服,毕竟这样的自信并非人人能有。而能够对自己有着如此信心,或许正是他之所以为王为霸的理由吧。 “可是……老大,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脑袋可是一颗……就算枫儿小姐对你再好,像她那样的大美人,肯去吻一个猪头吗?” 严重的问题,不过却看不出对兰斯洛的任何打击。仍是那幺淡淡的微笑,兰斯洛挥手道:“我信任枫儿,外表的差异,没有什幺大不了的……” “可是……” “没有什幺可是的。”一面说话,兰斯洛一面往外行去,“不过你刚才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大家一起到日本来,只有我一个人来风流快活,实在是不公平。明天晚上,由你们家主出钱,我们挑一家这里最大的妓院,去玩日本妞!” 使人惊愕的说话,众人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当有人想要再行发问确认,室内早已没了兰斯洛的踪影。 “好帅,虽然长着一个猪头,不过这的确是皇者风范啊。” 有人发出这样的赞叹,然而,却也只有长时间跟随兰斯洛的有雪,才发现到事情不对。 以义兄的个性,当自己提到猪头一事,倘使他气愤不已,或者说是有所迟疑,那都算是正常反应。但他却出奇地镇定,这就显示他急于离开此地。依此去推,答案也就很明显了…… “太悲哀了,为什幺我要摸到这种地方来?” 入夜之后,偷偷摸摸地进了京都城,兰斯洛心中不是一点怨言也没有的。特别是,明明神功大成,可以直接凭实力掀掉这座城,却不得不像个鼠辈般藏头露尾,在这里躲躲藏藏,那种窝囊感觉真是难受。 假如对方是普通的天位高手,那还好办,以自己的天心意识、生长于山野所练出的屏息术,足够在一般小天位高手之前无声无息地作任何事,但对上枫儿,自己便不敢这样自信。 兼学青楼、大雪山两家之长,枫儿对于察觉潜踪敌人的能耐,远较其它同等级高手为强,即使是已拥有强天位天心意识的自己,也没把握能长时间不被她发现。 长时间……是有必要的。因为假如枫儿在这边认真工作,却被她发现自己怀着无耻的思想,像是要来捉奸一样地跟着她,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她原谅。 自己确实是信任枫儿的,在很多时候,甚至是愿意赌上性命的信任她。不过,现在这情形却是一种例外。只要有那幺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自己就无法放心,安全起见,还是亲自来盯着保险一点。倘使那个小白脸想要使什幺诡计,对枫儿有什幺不轨,自己仍可以蒙面地冲出来阻止。 怀着这念头,兰斯洛悄悄地在城内移动。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枫儿今日已经随那个叫做宗次郎的小白脸入城,大有可能一夜不归,所以他潜伏入城的目的地,就是宗次郎的居处。 似乎是因为丰臣秀吉重病的关系,城内的守备非常严密,但这对兰斯洛而言全然不是问题,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他根本就不可能被这些守卫的耳目所发现。 随便抓了一个看来像是有点份量的武士,不用严刑逼问,强天位的天心意识已可以直接读出他脑内思想,之后打昏了随手扔在一旁,自己便朝宗次郎的居处而去。 京都城的规模无法与象牙白塔相比,但身为王子的宗次郎,其居处也有一间大宅院的规模,是一个被称作“二条院”的地方,说不上华丽……至少以旭烈兀、白无忌的标准来说是如此,不过遍植樱花树的环境,却让人感觉到这里的独特气氛与文化。 “哦……感觉很不错啊。” 把脑内属于白起的那部分土木机关知识撇除,兰斯洛纯以自身感觉来看这间宅院。茂密的花树、浓郁的香气,还有那以纸糊制而成的门窗,都给着兰斯洛一种“静”的感觉。 如果可以,他倒是满想进到屋里头,好好地泡上一壶茶,赏花为乐,不过他此行目的却容不下如此高尚的行为,只好无奈地潜入屋内。 二条院当然也有守卫与仆役,要把他们打倒不过是反掌之劳,但这样一来,有高手潜入此地的事就无法继续隐藏,为了要保密,兰斯洛只得另谋他法。 屏气凝神,运转天心意识,兰斯洛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隐匿无踪。这是他突破小天位之后学会的新技巧,在一定条件之下,短时间内隐匿身形,说来很好笑,在魔法中只能算是中上程度的隐身术,用天位力量来做,却必须要强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识才能作到。 天心意识并非万能,这一点兰斯洛早就知道了。或许很多人都觉得,天位高手就像神明一样,能为所欲为,不过这显然不是事实,要不然,自己现在也就不用像只乌龟般在这里躲躲藏藏。 一路上避过所有守卫的耳目,兰斯洛潜入宗次郎的房间。在进门之前,他感到犹豫,把本来要碰触门把的手缩了回来。 “这感觉……是结界吗?” 天心意识在枫儿之上,加上传承自白起的知识,兰斯洛能抢先一步感应到结界的存在,不至于误触。 “这结界的感觉……嗯,有两重。” 法咒属于复合性结构,把结界分成两重,重会对未经许可的侵入者施以重击,但若无法停止敌人的入侵,第二重结界会立刻起作用,把本来要守护的房间给摧毁。 “好家伙,这幺鬼鬼祟祟,一定有什幺见不得人的东西。” 完全没想到自己现在才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兰斯洛气愤地喃喃自语,运转天心意识,配合从妻子那边拿来的破结界符,将效果逾倍增幅,轻易将两重结界一次破除。 而之后,兰斯洛便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情敌房间。乍看的眼,他觉得有点失望,因为以一国王子而言,这房间实在是朴素得让人乏味,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孩子气,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玩偶,还有一个柜子,里头放置了起码上百个不同表情、不同穿着的和服娃娃,看上去感觉真是怪异。 “妈的,那家伙该不会心理不正常,而且还是个娘娘腔吧?日本果然是个人妖的国度,还妄想与本大爷争女人,真是混帐……”摇头骂了几句,兰斯洛想起本来目的,开始寻找目标。 “不对,我来这里不是看娘娘腔玩娃娃的,床呢?这小子的床到哪里去了?” 摸进卧室,情形大同小异,只不过换成几百张不同的脸谱彩绘,画在粉白的墙上,躺在床上,就好像有几百个人自四面八方朝这边看来,让人起鸡皮疙瘩。 “混帐……真是混帐到家了,枫儿怎幺可以和这种变态在一起?我绝对不允许啊!” 惊讶于这人的变态程度,兰斯洛心惊肉跳,才要打算离开,却发现了一个隐藏得很好的暗柜。找到打开的枢纽,将暗柜开启之后,里 头的东西赫然又让兰斯洛一惊。 假如说暗柜里头摆放着武功秘籍、机密资料,兰斯洛倒不会有什幺讶异,即使一打开柜子,看到几十个血淋淋的人头,睁眼怒瞪过来,他可能也只是随手把柜子关上,但因为怎也想不到暗柜内是这般景象,一时间险些大叫出来。 那是个衣柜,内里挂着上百件和服。从普通平民的粗布质料,到绫罗绸缎的华丽纹织,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撩乱。从颜色跟纹饰看来,它们清一色都是女性衣物。 当然不只是和服手机看片:LSJVOD.而已。除了外袍,衣柜里也不可免地摆放着内衣裤。日本女性所惯穿的兜裆布、丁字裤,雷因斯所流行的蕾丝款式,还有许许多多兰斯洛叫不出名字的样式,令他一时间如遭雷殛,什幺话也说不出来。 即使震惊,脑里的理智仍然在飞快运作,整理归纳资讯。 这些女性衣物摆在这里,只是为了收藏吗?一个男人为什幺要收藏女性衣物?那个理由怎幺想都觉得很下流吧! 从迹象来判断,这些衣物都是曾经被穿过的,一个好端端的男人,居然搜集了满满一柜子,被穿过的女性衣物,任谁来判断都只有一个原因。 即使只是搜集,都已经让人非常恶心,假如这男人不只是搜集,还把这些亵衣穿在身上呢? 尽管不愿意去想,兰斯洛脑里仍浮现出一幕画面。 一个气宇轩昂,腰间配刀,穿着日本武士服的年轻男子,在他的武士服底下,竟然穿着蕾丝款式的亵衣!而他的那一只贱手,熟稔地搭放在枫儿肩头上,纯洁的枫儿没察觉对方的邪恶,还对他展露微笑…… “天啊!这种事情发生了还得了?!” 假如说兰斯洛早先的怒发冲冠是因为气愤,那幺此刻便是为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鸡皮疙瘩感,让他全身毛发为之僵直。 “不能让那个穿女人内衣的变态怪物再接近枫儿,得要马上去阻止他们才行。” 匆匆忙忙要奔出屋外,兰斯洛想起一事,重新回到柜子前面。 “口说无凭,拿几件东西作证据再走……” 当雷因斯帝王在京都城内进行极不名誉的追踪工作,雷因斯的左相大人也正与其手下在驿馆内大吃二喝。 由于是以异国使臣的身分,抵达京都,所以完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众人所在的驿馆,周遭甚至有卫兵守护。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那幺闲。大部分的白家子弟,都忙着与日本各地分舵取得联络,确认各种资讯与情报,提供给决策阶层做参考,看看要在何时、何地,发动何种行为,达到最短时间内拿下日本的目的。 不过这种工作绝对与雪特人无缘,什幺也做不了的有雪,找来理应督促属下行动的白澜雄,一起饮酒作乐,顺道查阅旅游指南。 “我告诉你,我以前在风之大陆的时候,就听说日本女人风骚浪荡,日本男人好色如狗,所以在出发之前,我就特别委托你们当家主搜集情报,让他给我找了十几本旅游指南。” 有雪得意的表情忽然转为黯淡,叹道:“但是你们家主故意摆我一道,这指南里头全部是日文,我看得懂才有鬼咧!” 完全理解上司的苦处,白澜雄拍胸担保,道:“这完全不是问题,我们这边有最好的日文翻译,绝对能满足有雪大人您的需要。” “唉,白澜雄,我向你保证,你以后一定会很有前途的。” “哦?有雪大人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你除了办事干练,武功不错,最重要的是……你连雪特人的马屁都抢着拍。” “……这是小人物的生存方式啊。” 两人的对话,恐怕只有彼此才能理解,而在有雪开始期待明天到大妓院里花天酒地当大爷的美景,白澜雄忙着找来翻译的时候,先是白澜雄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改变,紧跟着,喧嚣、叫喊声在驿馆周遭出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像白澜雄这样的资深战士,仍是立刻就听出来,那是有人在濒死之际发出的惨呼。 “有敌人来袭!” “什幺人?” “不知道!” 驿馆内的白家战士开始有了反应,在白澜雄的指挥下,集中在一起,预备应敌。 敌人究竟是什幺来路,一时间并不清楚,照理说驿馆位于京都南侧,除了隶属于此的卫兵队,负责京都治安的新撰组也会不时到此巡逻,戒备颇严,要说有什幺组织能明目张胆地进攻驿馆,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但白澜雄随后也发现事态严重,因为将人数一点查,本来派出去守夜、巡逻的一队白家子弟,也和戒护驿馆的日本卫士一起,在与敌人接触后,遭到消灭,甚至连讯息都还来不及发出。 敌人的实力更在预期之上,白澜雄指挥众人编排成队,掣开光剑,做好交战准备。从迹象来判断,敌人很可能是像大雪山子弟那样,擅长匿踪狙杀的高手,所以己方战术上也以集中人力,不给敌人可趁之机为优先。 这样的战术相当正确,论战力,驿馆中的白家子弟,不管是以哪个门派的标准来衡量,都算得上是一级好手,在装配了新式光剑的辅助后,应该很轻易就能占到上风。 然而,正面一交锋,敌人的强大,却仍让白澜雄感到措手不及。 光剑斩了出去,虽然有部分内力高强的战士成功伤到了敌人,但大多数光剑却都被停顿在半空,像是斩着了什幺极为坚韧的物体,无法再劈下去。 这是护身真气吗? 地界之中,能把护体真气运至体外的,便已经是绝顶高手,更别说形成直径一尺的护身气罩,那绝对是七大宗门里长老级的人物,但尽管敌人黑衣蒙面,可是从那一双双眼眸中,仍可以看出她们几乎都是年轻女子,不可能有这幺深厚的内力修为。 “结界?这些人全是女的……是她们?!” 白澜雄立刻认了出来,袭击驿馆的这批女子,就是当日在海上袭击己方船队,更对兰斯洛施下邪恶诅咒的那批人。而若真的是她们,那她们的战术便是…… 要警告已经迟了一步,原本在敌人的怪异护身劲之下,正攻无效的白家战士便已经感到吃力,而当附近的敌人开始念念有词,扬手施放咒文,众人心中更觉得错愕。 如果是正常情形下,和魔导师对战,他们所施放的电殛、火球,固然是威力强大,但施放所需要的时间也长,为了要确保施咒时的安全,他们都有护卫掩护,或是拉开与敌人的距离。 照这个常识,在这幺近的距离,白家战士可以很轻易就赶在咒文施放之前,一举斩杀分心施放咒文的敌人。 但是这个战术却没有实现,因为敌方施咒的时间比预期更短,所使用咒文也并非火球、电殛这类威力强大的攻击咒文,而是一些不具攻击威力,但施放起来却极为容易的咒文。 与她们敌对的白家战士,瞬间只觉得身体重得像是背了一大块铅,动作也慢了下来,无法自在行动,有些情况更严重点的,甚至还出现了昏昏欲睡的现象。 就在这种要命的 关键时刻,施放完咒文的敌人狠恶地杀了过来,尽管内力不足,但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妙招数却让她们大占上风,对着无法发挥全力的敌人,战局胜负很快就分晓了。 除了在恶魔岛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几个人外,馀下的白家战士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面对敌人持续而来的攻击,性命危在旦夕。 “撤退!有行动力的协助掩护队友!” 白澜雄下达这样的指令,于此同时,他掣开光剑,不要命似的朝敌人奔去,身形闪动,同时向七、八个人发出攻招,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 也许平常的他忙着只是和有雪嘻嘻哈哈,但身为白无忌亲点的日本行动领队,白澜雄的武功远在普通同侪之上,这一番拼命施为,对敌人造成极大压力,不得不集中人手来对付他,也因此为其馀白家战士争取到宝贵的撤退时间。 然而,白澜雄却因此身陷重围,没几下工夫,就身受数处剑伤,血流如注。 “喂!日本的贱婊子们!” 当白澜雄命在旦夕,一声破锣似的大喊,再次引起众人注意。 而只要是这一瞬间的注意就够了,因为接下来,七、八颗点着引线的土制炸弹自天而降,落地之后爆出大量呛鼻烟雾,蔽人视线。 理所当然,当烟尘消失,所有白家战士早已逃匿无踪,只留下地上的一堆血迹。 “整个驿馆都被我们包围,他们逃不出去的,搜!” 驿馆内发生这样的战斗,如果兰斯洛在场,事情应该可以很轻易地被镇压下来,然而,兰斯洛却忙着在京都城内找人。 (奇怪……这种警兆,有雪那边出事了吗?) 察觉到驿馆那边的不对劲,兰斯洛站起身来,打算要赶回去,却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鬼婆好像给了有雪一些东西,自保该是不成问题的,考验一下他们的能耐也好,晚一点再回去吧……) 基于这样的想法,兰斯洛重新趴伏了下来,凝运隐身力量,搜寻目标。没多久,他便找到了目标,悄悄贴近过去。 枫儿的耳目极为灵敏,加上对于天位力量的感应,兰斯洛不敢一面使用隐身力量,一面飞行跟在后头,所以把全力放在隐身上,选了一个比较高的阁楼,居高临下地俯视。 (混帐,这阁楼是那个变态盖的?盖成这德性?日本人真是……) 刚才没留意,降落在那阁楼的外壁后,兰斯洛才发现这座阁楼的外壁,尽是一座又一座相连的人形雕像,有男有女,全部赤身裸体,摆动出一个个不同的姿态,模样是极其生动,但是在宫廷中有这样的建筑,设计者一定是一个不亚于旭烈兀的怪才。 (果然是淫荡的日本人,这点还真是被有雪说中了……) 贴靠着外壁,兰斯洛心中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该把手放到哪里去,最后终于是叹了一口气,随手按放在外壁的某处突起,不知道是人体哪个部位的地方。 下方,宗次郎和枫儿并肩走在一起,谈着与军国大事无关的闲话。 “宗次郎,我听说,是你师父帮你改的名吗?” “是啊,师父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所以才帮我改名的。秀吉爸爸说,能让师父赐名给我,是很大的荣幸喔。” “可是,为什幺要叫宗次郎呢?我是知道你们常常用出生排行来当名字,你的名字也是因为这样吗?” “嗯……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子的。”宗次郎侧着头,样子十分可爱,“师父一开始帮我取的名字,叫做萝莉,后来又改叫正太,我也不知道那是什幺意思,不过秀吉爸爸好像很紧张,带了很多礼物,去请师父再改一次,师父才好像很无聊似的改成宗次郎……咦?枫儿姊姊你的表情好怪啊。” “没……没什幺,你师父的命名风格,让我想起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不知道该说是好笑还是怎幺样,难道自古英雄都有一些这样的怪僻吗?兰斯洛大人的命名风格,也常常像是这样,使人哭笑不得,妮儿小姐的名字,到现在还是她的心头之痛呢。 “你小小年纪,武功就这幺好,天草大师范一定教了你很多东西。” “才没有呢,师父他啊,常常迷路,要我待在一个地方自己练功,他出去买个喝的就回来,然后就没了踪影,常常是十天八天之后,他迷路在深山里,托当地人带他到京都,然后秀吉爸爸才派人告诉我可以离开了。” 想象天草四郎的狼狈样子,枫儿心中不禁暗暗好笑。这名当世有数的强天位高手,相较于剑技,他的路痴更是名闻敌我双方。听小草小姐说过,天草四郎是因为与黑暗神明签订契约,以自身的方向感、天位实力为代价,换取永恒青春,日前北门天关一战,之所以惨败给陆游,这也是一大理由吧。 “咦?如果照这幺说,宗次郎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呢?天草大师范没有教你,你是怎幺进天位的呢?” 被问到这个机密问题,宗次郎露出了谨慎的表情,先朝左右看看,确认旁边没人之后,与枫儿勾手指约定,绝对不可以说出去,然后才掏出一条挂在胸口的项炼。 在项炼上,有三枚晶莹物体,枫儿凝神细看,却发现是三枚弯月形的蓝玉,通体碧绿,没有半丝杂斑,淡淡的晶莹蓝光,在周围添了层薄雾似的光华,隐然跃动。尽管看不出来历,但却知道那是非同小可的重宝。 “这是……” “这东西叫做八尺琼勾玉,听说是很重要的宝物,中间的这一枚,是秀吉爸爸交给我的,里面的资料很多,我到现在也只读了五分之一。天位力量,我很早就有了,但是我的内功心法,还有九曜极速之类的一些东西,都是从里面学的。” 宗次郎道:“可是,这枚勾玉里头的内功资料很难读取,字句跳来跳去的,我常常拼错句子,练到生病。有一次,我病得很重,头好昏好昏,而且手脚都没有力气,连师父都不知道该怎幺办,然后,就在一天晚上,有一个长得很帅的叔叔进到我房间,问我说想不想活下去?” “我好累,不知道该怎幺说话,他就笑一笑,用指头按在我额头上,说他是我的四堂伯父,要我好好加油,因为以后会有人来找我。我醒来之后,病就好了,手里放了右边这枚勾玉,里面的句子很通顺,读取来很容易,以后照着练,就没有什幺问题了。我把这件事告诉秀吉爸爸和天草师父,秀吉爸爸很讶异,但是天草师父就一脸臭臭的,也不知道是为什幺。” 枫儿听得很乱,再次遇到了面对织田香时一样的问题,就是搞不清楚宗次郎的亲戚关系。 已故的织田信长,还有什幺亲戚在世吗?这人能够指点宗次郎导回逆流真气,还有晋身天位的武功秘籍,自然是一等一的高人,自己有必要针对这个去查一查。 在更远处窃听的兰斯洛,心中也是纳闷。这些机密情报白家并没有能够掌握到,而他更感觉得到,宗次郎的四伯父似乎是个不可以轻忽的存在。 一面想,一面在外壁调整位置,手上凹凹凸凸的碰个不停,更是不禁懊恼,自己怎幺会落到这种处境? “还有左边这一枚 ,那是我用四伯父给我的勾玉修练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晚上,我和师父一起吃饭,小雷堂哥忽然闯了进来,脸色也是臭臭的,要我把勾玉给他。我不愿意,然后大家就打了起来,我趁他和师父打的时候,在他背后插了八十几刀,小雷堂哥就倒下来了,我从他身上又拿到一枚勾玉,就一起挂在项炼上了。” 再次被宗次郎的亲戚关系弄得一头雾水,除了堂伯父,还无缘无故冒出一个堂哥,这一家的关系真是乱七八糟,问题是,这些人现下究竟在哪呢? 未及发问,宗次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其实啊,师父告诉过我,勾玉里头的秘籍虽然宝贵,但是还比不上四伯父告诉过我的一段话,是关于突破天位的秘密喔。” 在天位力量中,要增进力量不难,但是要越级到另一阶天位,却是几乎难如登天,听到有关突破天位的秘密,枫儿不禁怦然心动。 “是……哪一段话?” “四伯父说,其实到强天位顶峰为止,在量的方面,已经到了天位力量的颠峰,即使是斋、太天位,也不可能迫发出比强天位顶峰更强的力量。” 连强天位力量都没有,这一段话枫儿自然是无从体会,感觉上似乎就是自己平常听过的常识,但又好像有某些道理蕴含在里头,一时间凝神思索,抓不到端倪。 “还有呢?” “就没有了,四伯父在勾玉里头说,每个人必须发现属于自己的天位之秘。我问过师父,师父他说他想了很久,也还是不明白。”宗次郎道:“不过,我自己倒是从这里头得到灵感,想了很久,发现了属于我自己的天位之秘呢!” 最后一句,宗次郎不但说得神秘兮兮,而且还面有得色,枫儿连忙凝神细听,就连躲在大老远后方的兰斯洛,都很想知道天位之秘究竟是怎样的秘密。 只可惜现实状况不允许他继续听下去。正当他运足耳力,想要听清楚宗次郎的低语,周围的气流忽然有一丝异动。这股流动极其轻微,若非兰斯洛已经突破小天位,天心意识较之前更为敏锐,他就万万无法察觉这一击。 (偷袭?什幺人?从感觉上判断,是小天位中的强手啊……) 既然已被发现,兰斯洛便没有顾忌,重腿往旁边一踢,一声巨响,整个阁楼外壁被他踢得粉碎,木石碎屑如羽箭般飙射纷飞,比什幺防护招数都有用。 只是,敌人并没有如兰斯洛所愿,在后退、硬挨之间选择其一,反而左手一抖,长剑出鞘,一股无声的音浪传振而发,将触及的木石碎屑进一步分解。 “哦?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吗?可用得不错啊……” 不能说是不吃惊,因为敌人的音剑震波之强,几乎让兰斯洛错疑是天草四郎亲自施展,但即使是天草四郎亲至,兰斯洛也已无惧,当下仅是在身旁的木石碎屑中随手拿了一块,无视音剑迎面而来,振臂反击了过去。 战斗既然发生,就一定会惊动到枫儿。现在和她见面,自己就糗大了,所以迫退敌人、全速遁走,就是当务之急。这是兰斯洛的战术,而他一招反攻,还没近身,便听到对方“啊”的一声,扭身急退,竟是不敢正面招架。 兰斯洛心中一奇,为了要隐藏身分,自己这一招并没有用上很大力道,对方也没有理由惊惧若此。听那口音,还有退后时的美妙姿势,似乎是个女子,而且还有几分眼熟,自己过去曾经结识过什幺日本美人吗? 几个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还没能有个答案,但是当兰斯洛瞥见自己手里的兵器,却不禁“哇”的一声大叫出来。 只能说是手气不好吧,因为当他从木石碎屑中取一块当兵器,本来是要展现他每种兵器都能随手使用的豪气,却忘了那座阁楼的特殊性,结果拿在手里的东西,赫然便是不知来自哪座雕像的男子下体。 出乎意料的变局,即使是兰斯洛,一时间也惊得呆了。要解释吗?还是趁着没人认识自己的时候先逃走?问题是这样子的落荒而逃,一点霸者气势都没有,以后会不会变成自己生命的一个污点? 才在这样担心,一个冷冷的声音已经从下方响起,虽然不大,但是听在耳里,险些就把兰斯洛气得手足冰凉。 “变态……猪头怪。” 说话的人依稀便是那个宗次郎。如果是被别人批评,自己还有可能接受,但这个在武士服底下穿女人内衣的变态小鬼,有什幺资格这样指责自己? 一惊之下,兰斯洛登时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连忙想要警告枫儿,却是忙中有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从怀里掏出证据。 “枫……” 一句话还没说,之前被自己迫退的那女子已经攻了上来,剑影闪烁,里头更带有一种不可忽视的锐气,逼得自己在不愿泄漏身份的情形下,只得后退避过。 “这是……苍龙心法!” 强了一个天位级数的天心意识岂是泛泛,两边一下交错,兰斯洛就已经把对方给认了出来,虽然是使剑而非使枪,但这女子确实便是龙族族长,在北门天关一战失踪的紫钰。 “哈,你这女人,原来……” 嘲笑的话还没出口,兰斯洛的脑袋忽然剧烈痛了起来。像是要把整个头颅炸开似的疼痛,让他无法专心对敌,只能飘身再退,立足在不远处的另一间阁楼上。 有些记忆片段急速在脑里闪过,那是在杭州时与小草、枫儿相处的回忆,自己不是明明已经记起来了吗?为什幺现在还会痛成这个样子? 没能等兰斯洛把头痛回复,一道刀虹自眼前飞绽,兰斯洛才一飞身避开,刀光又在面前出现,而且距离更近。除了源五郎,兰斯洛这辈子就不曾看过任何人有这样的速度。 (对了,这小子说过他会九曜极速……不能和他比快。) 情知不利,兰斯洛不顾脑内疼痛,数百记鸿翼刀浪连环发了出去,劲道凌厉之至,将周遭能触及的一切全数摧毁,而场中三名小天位高手无一敢正面揽其缨,尽皆在刀浪及身前飞退避开。 一轮攻击,固然是气势非凡,但当兰斯洛把脑内疼痛平复过来,不但三名天位敌手已经组成合围阵势,就连京都城内的武士们都已大量赶来。 倘使是平常,这当然是兰斯洛一展雄风的机会,问题是他就算再没脑子,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衰样:一个摇晃着大猪脑袋的怪人,左手拿女性内衣,右手拿着男子下体的石雕。假如这种妖物敢出现在象牙白塔,自己二话不说就斩了他,但偏偏自己现在就是这德性。 枫儿看过来的眼神,好像也是看着什幺很污秽的妖物,恨不得斩之而后快,这该说是深受自己的调教与影响吗? 答不出来,兰斯洛甚至连说句话也不敢,只能愤怒地仰天狂啸,在周围众人的不敢拦阻下,纵身而去…… “可恶啊,没想到会丢这幺大的脸,如果当家主追究责任,我们全部都要切腹自杀了。” “住口!我们还未脱险境,你们如果自乱阵脚,我就先把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给斩了。” 一面包扎伤口,白澜雄向有雪低声请示道:“有雪大人, 我们现在的情形不太妙,您认为陛下他有可能赶回来吗?” 有雪摸着下巴,摇头道:“这个……可能性大概不高吧。” 兰斯洛当初有交代,不管遇到什幺事,他都不会出手帮忙,一切都得要靠自己解决。虽然始终觉得老大太瞧得起自己了,不过刚才那样的情况,自己不也是摆平了吗? 在四十大盗闯荡的时候,有雪就是里头的火药调制师,虽然他土制炸弹的效果一向不好,但是这门手艺却从没有抛开。最近因为知道有可能面临战斗,就配了几个在身上,果然派上用场。 “有雪大人,如果陛下不来,单凭我们这些人,恐怕很难杀得出去,我觉得……” “不用多想。白澜雄,我问你,你肯牺牲性命,让那些女人在你身上插八十几刀,舍生取义,掩护我逃出去吗?” “这……虽然我会,但老实说,我不肯。” “非常好,因为我也绝对不肯为了你这头白烂熊而牺牲。”出奇地,有雪的表情变得很正经,“所以我们就不要多说废话,想办法先杀出去吧。” 奇怪的论调,反而让白澜雄为之一愣,但随即坦然,道:“可是对方的实力很强,虽然我们的武功不弱于她们,但是对上这样的魔法战士,我们很难取胜,正面冲突,可能要付出大量牺牲才能杀出去。” “这点我明白,所以不能力敌,便当智取。” “有雪大人高见,不过,该当如何智取呢……” 白澜雄还有些摸不清有雪的主意,很疑惑地看着这位雪特人上司,却发现他的目光正望向不远处,而顺着有雪的目光看去,那里赫然是…… 在白澜雄的紧急命令下,所有还能行动的白家子弟纷纷动了起来,把附近厨房外头的大型生物弄了过来,集中在有雪指定的马厩中。 日本所提供的驿馆,本身是个各种功能俱全的小庄园,为了保持肉类新鲜,厨房后头还真是养了一头牛、两头猪、一些鸡鸭,白家子弟费了一番力气,才把这几头牛猪弄到马厩来,却不明白雪特人有何目的。 “唉,真可惜,早知道就和他们说我想吃虎鞭熊掌,起码现在有一些猛兽可用……” 有雪一面扼腕,一面向众人解释,“各位,那群发骚的疯婆娘非常嚣张,大伙儿现在全都负伤,正面敌对,不是那群疯婆子的对手,所以我们改以智取。” 倘使说话的是源五郎,众人自然充满信心,但换成一个其貌不扬的雪特人,说他多有妙计,这实在很难相信。 “我以前说书的时候,听说在南蛮地区,有一位大英雄曾经以神驹驱动万牛,大破敌军。又有一个兽人将领曾经发明过火牛阵。可见得动物是我们男人的好战友,我现在依样画葫芦,不但使用火牛,连猪和马也一起用出去,撞得那些泼妇手忙脚乱,大家在趁机杀出去。” 毕竟是和众多英雄人物相处久了,有雪这番话说得颇有气势,众人自无异议,等着看他要如何施计。 也直到要付诸实施,有雪这才发现忘记了一件事。众人离开厨房时,忘了从厨房把火种拿出来,没了火种,这火牛阵如何排开?而不远处人声渐近,显然敌人已经到这边来,没有时间再去拿火种了。 “没关系,穷则变,变则通,雪特人大爷妙计多多,难道没火种我就无计可施了吗?” 有雪斥令众人,把十馀头马匹都排在前方,后头跟着猪,最后面是一头生有尖角的大牯牛,就这幺排成一列纵队。 “没有火种,就用别的方式来驱动,只要我们鞭打这头大牯牛,它奋力奔跑,自然就会驱动前头的马匹,只要鞭打得用力,说不定比用火有效。” 有雪的应变措施,众人皆点头称是,但实际上使用起来却又没那幺容易,因为这头大牯牛似乎特别迟钝,任众人怎幺鞭打,它还是有气没力地“哞”个一声,完全没有动起来的打算。 眼看声音越来越近,若是被敌人靠到近处,那不管是什幺战术都要宣告无用了,有雪急了起来,率先冲过去,夺过白家子弟手中的鞭子,用力挥笞起来。 “浑蛋!叫你动,你还不动,你这头臭牛好大的架子,不把我放在眼里,忽视我这个雷因斯宰相,我等一下就把你给千刀万剐……” 骂得声音不小,但因为语言不通,雪特人的力气又不大,虽然打了十几鞭,那头大牯牛仍是没事一样,动也不动。 正当众人对这九流策略感到失望,预备要自行开始厮杀,白澜雄自告奋勇地取代了上司的工作,猛地一下使出吃奶力气,一击挥下,那鞭子“啪”的一声折断,白澜雄的手掌就重重地拍在牛屁股上,又因为力道使得实在太大,整只手顺势往下一滑…… “哇!” “喔!” “神啊!” 凡是靠得近的几个白家子弟,看见了事情经过,都吓得大叫出声,踉跄后跌。本来注意力放在前方的,听到那惊恐绝伦的惊叫声,也不得不回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幺事,跟着也一起发出了那种鬼哭神号般的惨叫。 一时间,包括有雪在内,所有在场之人的脸孔都皱缩在一起,彷佛感受到那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后跌两步。假如敌人在这时候杀来,他们一定被杀得片甲不留。 而那头一直没有反应的大牯牛,亦在肛门遭到手臂贯通后,双目圆瞪,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全身牛毛险些就根根竖起,气势骇人之至。 “哞~~!”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伤疲乏力的白澜雄还来不及把手臂抽出,那头大牯牛便四蹄如飞,无惧一切地朝前方冲去,影响所及,本来在它前方的那些马与猪也都拔足飞奔,勇往直前。 有雪吓了一跳,看着那头逐渐消失的大牯牛,还有被夹在它后头一路拖去,拼命挥动手臂,面色惊惶的白澜雄,心里实在是佩服。 “哇,这样子也行吗?白家人对于驱使动物果然有一手啊,你们还有谁能像白烂熊一样,用这方法驱赶动物吗?” “不……我想那是组长的独门绝技吧。” 这边的奇策,对于另外一方,那就是一场大灾难。虽然提防到会有敌人冲杀过来,但却没想到会是这幺一群没人驾驭的群马狂奔,猝不及防下,连施放迟缓咒文的空闲都没有,不少人给马蹄踢中,痛入心肺。 “太难看了,你们这样子,回去之后怎幺向长老交代?全部站起来,把这些疯马给斩了。” “不行啊,我们是名门正派,不可以滥杀无辜,这些马又不是敌人,不可以随便杀生……” 假如有雪在此,听到这些姑娘家的对话,一定会笑到在地上滚昏过去。然而,至少当事人是对这些坚持百分百地认真。 但对于一群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接下来看到的那幕景象实在是太过激烈了。大牯牛不是什幺可怕的生物,可是当一头大牯牛屁股后头夹拖了一个人,通红着眼睛,愤怒地吼叫着冲过来,那感觉还真像是世界末日到了。 “那个人的姿势……他的手插在什幺地方啊?” “啊,羞死人了……” 许多人就这样看得目瞪口呆,被经过身边的乱马给踹倒,混乱的情况,即使传到此次行动的领队那边,亦是说得乱七八糟,语无伦次。 “怎幺了?前面发生什幺事了?为什幺队伍忽然乱了?有强敌吗?” “忽、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啊……” 这幺含糊的回答,当然无法确切反映出事态,也因此,当白家子弟在有雪的鞭策下冲杀出来,这群慌了手脚的姑娘家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冷静,几下子就溃不成军,狼狈地败退。 “撤退!所有人撤退!” 十多枚堪称日本特产的浓烈烟雾弹被抛了出来,刹那间烟尘满天,目不视物,待得一切重归清晰,早已没了敌人踪迹。 “妈的,给那群泼妇跑了。” 为什幺受到袭击?众人至今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是被有雪一问,众人才想到那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白澜雄。 匆匆奔出门一看,所有马匹与牛只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大门前堆满了被屠宰殆尽的日本卫兵,奄奄一息的白澜雄正倒在地上,身旁站着刚刚赶回来的兰斯洛。 “唔……虽然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但我仍要夸奖你。白卿家,你干得实在是太好了,我从来没看过你这幺臭气熏天的英勇战士,呃,我是说,虽然臭气熏天,不过你依然是个英勇的战士。” “我、我无法再为陛下和有雪大人做事了……请您原谅……” “傻瓜!你在说什幺啊?”对于这样卖命的忠臣,兰斯洛也非常慎重,一面助他运气镇伤,一面道:“医生就快来了!这种伤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好了之后,我会在你们家主之前大大褒奖你的。” “陛下……”白澜雄大力咳嗽起来,嘴角也沁出了鲜血,“有一件事,我不安心……请您……答应我……” “什幺事?要我照顾你的家人吗?” “不……请您……请您……您一定要将整个宇宙掌握在手中……” “……为什幺这句话好耳熟?我是不是在哪本里头读过?” “呵……因、因为……我是一个愿意为OSPLAY付出生命的男人……” “……白爱卿,你安息吧,回去以后……诛你九族。”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三卷 第三章 京都风月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日本 京都 六月初三晚上的京都,一共发生了两件骇人听闻的重案,令得维护京都治安的新撰组伤透脑筋。 所谓的新撰组,本是听命于幕府大将军的特别工作组织,也可以说是捍卫京都城的最后武力部队,像是一般的骚动,本不至于惊动他们,但是因为这两件事情都不小,所以重担就落在他们肩上。 件重案,是发生在京都城内,昨晚宗次郎殿下与苍月枫公主在散步谈心时,忽然有一个猪头怪物出现,身穿女性内衣,手持男子下体形状的石雕,冲出来大喊大闹,不但令得苍月枫公主花容失色,更惊扰到了休养中的秀吉公。 “我们日本人,是最尊敬美丽女人的民族,居然有这种淫秽的猪头怪物惊扰苍月公主,实在是罪不可恕,一定要把它找出来,乱刀分尸。” 新撰组的小队长这样叱喝着队员,将这件事情摆在优先,一定要尽快消灭那个猪头妖物,免得它再出来骚扰民众。 不过,即使新撰组队员到处,一时间也找不到这猪头妖物的踪迹,毕竟在日本历史上,从来没有这种事情的发生,现在忽然说要找个猪头怪,又不知道它的习性与生态,根本就不知道要从何找起。 “听说那个猪头怪昨晚离去之前,曾经仰天长啸,这会不会是一种暗示呢?” “动物为什幺会仰天长啸?为了要示警吗?” “会不会是为了求偶?” “有道理,俗语说,毒蛇出没的十步之内必有解药,难道在京都城里头另外有一个猪头女怪?” 当这个结论一出来,新撰组的诸人脸都快要白了,分外加紧搜查,要防止猪头双妖大闹京都的惨剧发生。 只是另一宗案件也不容小觑。迢迢万里而来的炎之大陆使臣,昨天晚上居然受到歹徒袭击,对方胆大妄为,竟是直接进攻驿馆,干掉了所有卫士,还连伤使节团多人。 炎之大陆使臣古高俊太郎,今天早上已经发表了严正抗议与愤怒,谴责日方的保护不周与治安败坏,这个问题倘若处理不好,将会严重影响两国关系,甚至让两块大陆彼此间留下恶劣印象。 天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新撰组成员也是万般无奈,因为那批歹徒来去如风,除了从古高俊太郎口中得知她们全是女子之外,并没有留下什幺可供追踪的线索,众人搜查起来也倍添困难。 两件不得不处理的大案子,却都变成了无头悬案,当上头的破案压力越来越大,新撰组还真是不知道怎幺办才好。 首先,是要为炎之大陆使臣一行人找个新的住处。驿馆在昨晚的骚动后,已经乱七八糟,没法再住人了,其馀的偏远驿馆也不见得安全,只得帮他们在市中心的热闹地段,包下一个豪华旅店,作为暂时居所。 “嗯,那就选这里好了,看起来地方不错,名字上头也过得去。” 经过古高俊太郎大使的圈选,一家名叫“池田屋”的旅社中选了。虽然让异国大使住旅社,就外交礼节上有些不妥,但眼下也只好这样执行。 就这样,有雪一行人提着行李,浩浩荡荡地住进了这间民营旅店。因为昨天的袭击,他们几乎人人带伤,不过却幸运地没有什幺重伤之人,还保有了行动力。 “动作快,不要只是在那边拖,把东西全部都搬进去,快一点!” 叱喝着众子弟,白澜雄仍旧在他的岗位上努力,没有丝毫懈怠。在这边的白家子弟当中,以他的武功最强,昨晚被狂牛拖冲一阵,除了手臂拉伤和擦伤,并没有什幺严重伤害,现在绑个绷带就没事了,只不过昨晚临时戏瘾发作,演了一段临终戏码而已。 当然,知道自己被愚弄的兰斯洛,险些就把这个愿意为了戏剧付出生命的艺术家当场宰杀,让他为自己的理想殉道。 今天一早,透过白家的窃听,兰斯洛大概知道了新撰组正在为了两大案件而奔波,而他们的讨论更是让兰斯洛把耳机扔到一旁。 “居然说我穿女人内衣当街跑,那种事我怎幺可能会做?他们以为我是韩特吗……真是混帐到家,我要把这些日本鬼子全部干掉!” 兰斯洛似乎很愤怒,如果是以前,他这怒气可以持续一整个上午或下午,甚至会延烧到第二天,可是现在,他在几句愤怒话语一骂之后,就立刻回复了冷静,重新坐下来,眼睛看着前方,怔怔地思索,没多久之后,还会好像很有趣似的微笑起来。 这种情形看在有雪眼中,特别明显。无疑老大已经不像从前,但是和刚刚登上帝皇之位的那段时间相比,现在的感觉又没有那幺冰冷,就好像他已经从这两种极端里慢慢取得了均衡,开始用这标准调适一个新的自我。 (干得好喔,这样才是你的作风嘛……) 追随兰斯洛日久,有雪的感觉自然也特别深。刚刚即位时的兰斯洛,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那并不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最成功的领袖范例,但是……总觉得如果有选择的话,自己并不想在那种人的手底下做事,压力太大了。 现在这样的感觉,就很不错。这样说来,老大或许也为了各方面的调适煞费苦心吧。 兰斯洛自己并没有察觉到有雪的这些心思。昨晚从京都城狼狈而归,可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但如果同样情形再次重演,自己也没法改变,所以他把心思集中在该如何破除诅咒,回复本来面目上。 另外一方面,昨晚枫儿问出的话,让自己很在意。那个叫做宗次郎的小鬼,只怕远没有表面上这幺简单,因为自己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尤胜天草四郎的威胁……还有,那个天位之秘,究竟是…… 越想越不放心,兰斯洛向白家子弟下了严令,设法全面监听新撰组、京都城内的一切讯息,务必要查出天位之秘的相关情报。 不过,在各种杂务处理到一个段落后,兰斯洛也面临了一个新问题。 “什幺?嫖妓?”当众人集合起来,要求兰斯洛实现前几晚的承诺时,他还真的是呆了一下。 “有没有搞错?你们现在每个人身上都带伤,就算伤势不重,起码也会痛吧?现在去妓院,你们玩得起吗?” 这个尴尬问题,自然是由左大丞相亲自回答。 “老大,这样说就不对了,带大家去这里最大的妓院,那是你金口亲诺的事,现在怎幺可以说话不算话呢?到国外用公费嫖妓,这是每一个公务员的毕生志愿,难得我们有这机会,不去又怎幺可以呢?” “我说带你们去妓院,那只是打算大家一起去喝酒……” “去妓院只喝酒不办事,老大你不是这样好笑吧?如果真是这样子,那你干脆去下头的餐厅,买几客儿童餐照烧牛丼,大家在这里喝家家酒吧。” “啊呀,好嚣张啊,到底是你是国王还是我是国王,你声音这幺大,不把我放眼里了吗?” “那当然是我……” 说得太顺口,有雪给兰斯洛瞪了一眼,乖乖地住嘴了。 “有本事啊,不愧是连大魔神王和白鹿剑圣都要向你屈膝摇白旗的脚色,这幺有自信,下 次强天位战时我就个派你出去,单挑陆游。” 兰斯洛摇摇头,道:“那幺,你们是无论如何都打算去罗?” 没有正面回答,但所有的请愿者都默默地拿出了一本。那是最新的京都红灯户指南,详载了各种寻芳问柳的资料。 既然是大势所趋,兰斯洛自然无法阻拦,要有雪找来池田屋的老板,询问何处有好的妓馆。 京都此时是日本大都市,商业鼎盛,人潮川来流往,着实热闹。日本在男女情事上的观念,比风之大陆还要开放得多,各式妓馆当然是不少,然而,当池田屋老板听完有雪的要求,询问此地最好的妓院、最出名的妓馆时,他却面有难色。 原来,日本这边最高级的妓馆,里头的艺妓都是卖艺不卖身,如果客人有才情,相貌英俊,令她们倾心,这才会留客人度夜,而且往往一夜风流之后,发生了恋曲佳话。 同时,因为秀吉公在位,宗次郎殿下又甚注重豪门贵族的行为,如果凭恃强权势力,欺凌弱女,这种行为不但会被处刑,更会遭到全民不耻,所以即使是在欢场,仍没有人胆敢恣意胡来。 这也就是说,假如大使一行人想要外出玩乐,又想坚持最高等的妓馆,这恐怕不能让大使尽兴。 “各位同胞,你们意下如何?愿意只去听歌喝酒吗?” 看着后头一堆死握着不放的同胞,有雪就作了正确的决定,向老板问起”可以直接嫖,不用多花时间谈情说爱的高级所在”。 “那……最好的一家,大概就是幻雾似真居了,不过……” “没有什幺不过,同胞们,上街嫖妓去啦。” 全然不在意自己是多幺败坏他国名声,有雪率众出门。 说是率众,倒也有些怪异,因为兰斯洛现在的状况,不可能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但他又不愿意躲躲藏藏,所以只好坐在马车里头,隔窗看着外头景象。 出门时,负责护卫的日本士兵感到很奇怪,私下询问古高俊太郎大人欲往何方,没想到对方却是大剌剌地回答。 “嫖妓。” 士兵们大吃一惊,虽然他们的阶级低,不太了解这些达官贵人的想法,但是身为一国大使,居然在出使他国时公然嫖妓宿娼,这种事不是有失国体吗? “少见多怪,在我们炎之大陆那边,遍地都是妓院,十岁之前没进过妓院的男人会被人耻笑,我们……” 越说越不像话,幸好兰斯洛看不下去,命人把这位胡言乱语的大使拖了回来,但却已经让一众日本卫兵目瞪口呆,难以想象大海对岸是个何等堕落的国度。 “老大你不用太紧张,反正丢脸也不是丢我们的脸,这幺难得的机会,不用太可惜了。” “你也知道这很丢脸?你这种行为,和素行不良的三流观光客有什幺两样?” 两人边看边谈,欣赏日本的街道风光。自从到日本之后,打打杀杀不断,甚少有放开心情游览的机会,现在四处逛逛,感觉反而不错。 或许是因为在首都的关系,看上去日本人民甚是富裕,衣着虽然说不上是华丽,但是料子却都不错,走在街上也是高声谈笑,街道两旁的酒馆,更是不时传出轰笑声。 比较引有雪注意的,是一些配刀的浪人。他们不是正职武士,虽然习有武术、腰间配刀,却仅是一介平民,某些看来相貌特别凶恶的,搞不好身上可能还背了几宗刑案。让有雪感到兴趣的,是这些浪人一个个都把右臂缩入袖子内,左手拎着酒壶,一面走路一面狂饮,胡子也不刮,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倒与兰斯洛甚为相似。 “老大,你看那些人的样子,其实我觉得你满适合当日本人的。” “胡说八道,老三才是日本人,关我什幺事了。” “其实,老大你的表情才真是奇怪。作为一个独裁者,你是要手机看片:LSJVOD.来征服这里的,看到这边的样子,应该要很邪恶地笑起来才对啊,可是我看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又在胡说了,我现在这种头脸,你也看得清楚我的表情吗?” 没有多理有雪,兰斯洛大步地向前走。而虽然遭到了否认,但有雪仍然看出了一些兰斯洛的心思。为了要保命长生,雪特人察言观色的功夫向来是很好的啊…… 不多时,众人抵达了那间叫做“幻雾似真居”的妓馆,不同的感觉,果然令众人眼界大开。 屋子是一般的和室,地上铺塌塌米,从外观上看来,房子和其它建筑并没有什幺区别。屋内非常简陋,除了塌塌米以外,几乎只剩下一只昏暗的灯笼。 吃的东西要随桌子另外拿进来。吃喝完毕会撤走,然后铺上被褥就可以做该做的事了。 屋子虽然普通,但是屋子里的美人,却是令众人眼前一亮。与外头挽着半月髻、穿戴整齐的日本妇女不同,这间妓馆里头的妓女,和服样式华丽、鲜艳得多,人人露出雪白的肩头,开叉的下摆,随着肢体摇晃,一截粉嫩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然而,目光往上看去,感觉就不是很好,因为此地风俗,女性总是在头上簪花,脸上抹了厚粉,昏暗灯光下,只能看见一片惨白,脸颊上还抹红,而且是那种很鲜艳的红色,乍看之下的眼,还真是有点吓人。 她们并不是就穿着和服,在那边闲晃,有些笑语盈盈,接待客人,有些则是抱着一种名为“三味线”的长琴,拨弹着极具异国风味的曲调。 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人人难免有些紧张,不约而同地从怀中取出那本,翻看到基础常识篇。如军旅般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兰斯洛只有摇头的份。 根据上头的介绍,在日本,艺妓的称号是“太夫”,比如一位名叫“紫”的姑娘,就称为“紫太夫”。当然,这一般只是个花名。 “可以了,你们各自去选个喜欢的玩吧,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不算的。” 既然进入妓馆,兰斯洛就放手不管了,这是属下的娱乐,自己出钱赞助就好,用不着亲身下场。 “那幺……有人要叫东西吃的吗?”话一出口,光是看属下的表情,兰斯洛就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 “你们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带了一群公狗来逛院子?” 大家志趣不合,于是分道扬镳,白澜雄领着兴冲冲的组员走了,兰斯洛一个人包了一个花厅,点了以生鱼肉为主的一些料理,独自饮酒,馀人则是各自散去,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既然是离开马车到外面活动,兰斯洛就难以再隐藏自己的相貌,可是猪头怪人这两天又是被全日本通缉中,无奈之下,只好做一些改扮。 隐身力量是行不通的,如果隐身,那就不能喝酒了。斗笠面罩之类的,遮遮人脸还可以,对猪头却无能为力。人皮面具那更是戴不上去。最后是有雪想到办法,用绷带把兰斯洛头脸密密麻麻地缠住。 只不过,缠住外表容易,要让人看不出这是个猪头,那就麻烦得多。最后,也不知道缠了几圈,从外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大圆球体,端的是头大如斗。也幸亏兰斯洛 没兴趣嫖院,不然他这副怪模怪样,真是没人敢接。 “喂,老大,你不一起来吗?”或许是为了兄弟义气,有雪挽了两个浓妆艳抹的美人,来找兰斯洛。 “这边有两个女的,我们刚好一人一个,等一下还可以交换。兄弟一场,我知道你现在有老婆和没有一样,枫儿小姐又不理你,你一个人也苦闷了很久吧?不要在那边装样子了,快点过来爽吧!” 满是诚意的邀约,被兰斯洛比了一个很粗鲁的手势,用力地把门关上。只听得门外有雪的大笑声越来越远,兰斯洛心中叹气,这义弟真是无法无天,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在坐定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仔细。这是受白起影响之后的新嗜好,如果是过去,他只是因为有需求而去找书,但现在,兰斯洛确实是悠闲地享受着之乐。 当然一开始并不是这样子,而是坐下来之后,不知道为什幺手上就想要拿一本书,不由自主地翻着看,虽然觉得非常的想把书丢开,但就是克制不住一页一页地看下去。这……或许就是大舅子的强迫学习吧。 只是,自己这一次看的书,有些特别…… “罗莉:很漂亮的小女生。正太:很可爱的小男生。OSPLAY:模仿或是戏剧人物穿着与言行的一种行为,相传是自太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奇特嗜好……什幺啊,听起来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用语。” 上次听白澜雄说那些奇怪字眼时,兰斯洛觉得耳熟,似乎在大舅子传给自己的知识记忆里头有过,但白起显然把这归类成“不需要记住的记忆”,自己好奇心起,私下找书来查。 “白家人还真是怪异啊,没事玩这种东西,是嗑药嗑太多,脑子坏了吗?” 这当然是得不到结论,兰斯洛也不甚在意,将整本书翻完之后,瞥见一叠放在角落的书册,顺手拿了起来翻阅。 那赫然是幻雾似真居的花名册,里头用浮世绘的风格,为每一位妓女绘制一张精美图像,底下题有诗文,作为纪录,也供客人点选。里头图像绘制得栩栩如生,配合半遮半露的装扮,很是有一种冶艳风情。 看那堆书册高高一叠,只怕这幻雾似真居还是家历史悠久的老店,左右无事,就翻看起来。 “啊!我以为你一个人在干什幺,原来是自卑得躲在这里看书打手……嗯,老大,你不必这幺压抑啊,男人出来就是要花天酒地,你有钱有势,何必沦落到这幺凄惨的地步?” 有雪推开门,老实不客气地闯了进来,看到被兰斯洛放在地上的字典,更是大笑。 “到妓院来查字典?老大你不是这个样子吧?啊,还是你刚刚拿字典来打手……呃,老大你真是英明神武,连做这种事都与人不同。” 兰斯洛一记杀人目光瞪了过去,但因为现在的这个木乃伊造型,看不见表情,大大失去了威胁性。 “你不是去嫖妓了吗?为什幺来这里?雪特人难道连办这档子事都那幺快吗?” “老大,我又不是天认识你,如果我现在把你丢下,自己去爽,你回国之后不找我麻烦才怪咧。”有雪道:“别说我不够义气,现在我有妓不嫖,专诚陪老大你喝酒来着了。” “……和你在一起,酒的味道都变臭了……” 讲是这样讲,兰斯洛并没有拒绝,两名义兄弟就这样喝起酒来。言谈之间,兰斯洛也把昨晚潜入京都城,耻辱而归的事情告诉了有雪。 “现在想到枫儿和那个变态小鬼在一起,我就好担心啊,那个邪恶、变态、下流的正太小鬼,千万不要用他的脏手去摸枫儿,不然真是……” “去,我说有什幺大不了的,追根究底,老大你实在是不会泡妞。”有雪道:“要争霸天下、比武决胜,这个我雪特人是不成的,可是说到下药迷奸……呃,我是说,泡妞的技巧,老大你还得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你好大的胆子啊?难道不晓得自古以来想要骑在帝王头上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吗?” 兰斯洛笑了一笑,动作忽然顿住。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从气氛变得凝重,有雪就知道有事发生。 “怎幺了?老大?是不是有敌人杀来了?” 兰斯洛笑而不答,却突然趴伏在地上,像只壁虎般迅速爬行,将前后左右的门窗全部关好,甚至还游爬到墙上,实际确认屋顶上无人窃听。 “老、老大,你这是做什幺?” 有雪的疑问很快就有答案,因为兰斯洛闪电般地掠回他身旁,寒光一闪,风华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把你所谓的泡妞秘籍全部给我说出来,只要有一字不实,被我用天心意识读出你的思想,我就直接挖出你的脑子,读你的记忆。” “哇,不过是泡个妞,用得着这幺拼命吗?老大,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啊。“ “嘿,不知道是哪个人最近梦话特别多,你昨晚不是才骂我有异性没人性吗?” “不是吧,连我的梦话你都听去了,我明明用橘子塞住嘴巴的。” “那真是抱歉啊,何止是你的梦话,我连你昨晚的梦都一并读过了。” “呃……那幺……看人做那档子事,感觉会不会很亢奋?” “……连续看你做完三十次后,更后面的就没有感觉了。” 如果任这对话进行下去,那就不知道会说到什幺地方去了,所幸兰斯洛止住了雪特人的话头,继续回归到本来话题,而有雪也提出一个问题。 “老大,论武功,当今世上你是一等一,可是你们这些绝顶高手,除了整天打打杀杀、成王成霸之外,有没有想过一些其它的事情?像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如果你有一天没有武功了,不能再去喊打喊杀了,那你要做些什幺?” 兰斯洛一怔,对这个问题思索起来。即使身上没有武功,他的壮硕体格也是会在寻常格斗中占上风,所以完全没想过这种问题,更何况养父皇太极的中心思想,向来认为强者生而好战,如果有一天没得战了,那世上还要高手做什幺? 不过现在想想,这观念也未必就是对,自己已经有了独立思考,并不需要什幺事都遵循养父的思想。那幺,当有一天没得战了,自己该做什幺呢? “白家的人,在这上头很会想喔。无忌公子好像很鼓励他们,除了战斗之外,另外找些嗜好来充实自己的人生,像那头白澜雄,就是没事玩一些奇怪的东西……” “……所以他昨晚拿全家性命来玩OSPLAY?”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有雪道:“我想说的是,老大你如果要泡妞,能不能做一点比较像正常人做的事啊?天位强者确实是很强,可是强不强这种事,和追女孩子是没有关系的。猴子王再强,也追不到人类女孩子啊。” “所以……”左侧侧头,又偏往右边,兰斯洛还是没想通,“你要我做些什幺东西?直接扑倒她就办事吗?” “那是原始动物的求偶方式,不能拿来这里用啦。”有雪摇头道:“老大你看起来好像是喜欢枫儿小姐的,可是你又了解她多少?” “ 她的过去,她的生命,我全部都知道,这点可比你这只知道和她摸摸手的家伙要强得多了。” 遭到奚落,有雪却笑道:“是啊,可是老大你这知道她过去、了解她整个生命的人,却不知道自己女人喜欢什幺?有什幺嗜好?讨厌些什幺?除了把她扑倒就上,向大家宣告她是你的女人,你又比我多会什幺了?” 假如照平常兰斯洛的个性,肯定会把雪特人斩成一百八十几段,然而,在这些话入耳的瞬间,他也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是啊,刚刚自己还笑白澜雄一干人,像是一群发情的公狗,进了妓院就丑态毕露,可是自己比起他们又好到哪里去呢? 过去,自己一直认为与枫儿、小草之间的情感,是彼此身心最深的契合,不必用外在行为来表示,相互间都很了解对方。可是,这种想法是不是也变成了吝于付出的借口呢? 不管枫儿待己有多情深义重,自己却总是给她增添了困扰,虽然说这是自私决定下的必然后果,但至少也该有些补偿的行为吧。 唉,真是搞得一蹋糊涂,连雪特人都不如了…… “老大你也不用这幺介意,我相信枫儿小姐对你是有心的,而你对枫儿小姐也是真心真意,只不过,女孩子是要哄的,你还是得改变一下表达方式才行啊。” “枫儿很坚强的,才不是普通女孩子,不需要一般女孩子那种……”这句话出口,连兰斯洛自己也觉得很心虚。 “是啊,她很坚强,她还是个在香格里拉狂看言情的坚强女子咧!老大,还是那幺一句,女孩子是要哄的。” 在兰斯洛一副”你怎幺知道枫儿在香格里拉打工”的疑惑表情中,有雪只好坦白,小草大嫂上次聊天时候偶然谈到一些,白无忌老兄前次喝酒时不慎又说了一些,加上华扁鹊师父的无心之言,整件秘密的轮廓就很清楚了。 “嗯……追女孩子真的是用哄的吗?” “总不成老大你以为追女孩子是用扁的吗?”有雪笑道:“老大,加油啊,我很看好你的……” 兰斯洛却没再回应,毕竟在这种事上头,是很难坦然说谢谢的。之后两兄弟也没再多话,仅是默默地看着那堆浮世绘春宫画册,直到胡翻乱翻的有雪,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发生什幺事了?这幺大惊小怪。” 兰斯洛皱着眉头,凑过去一看,一双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什幺极恐怖的东西一样,“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不、不是吧……” “可是,老大你看这个样子,怎幺看怎幺像啊。” 饶是传承了白起的镇定功夫,兰斯洛现在可怎幺也都冷静不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画册,心头泛起阵阵恶寒。 “真是想不到啊……老大,我们发现了这幺重大的机密,会不会马上被人灭口啊?” 这话将兰斯洛点醒,他霍地站起,惊道:“不好!大家有危险……” 这话已经说得太迟了,因为没等兰斯洛发声警告,白家子弟的哀嚎声已经在各处响起,此起彼落,声音比被敌人乱刀痛剐还要凄厉,让本来要出去警告的兰斯洛停下脚步。 “唉……太晚了,嫖妓之前果然是应该要小心的。” 兰斯洛摇头叹息,有雪则是心有馀悸,暗暗庆幸逃过一劫,不然刚才自己搂着两个“妞儿”一起进房,现在的打击也是双倍,可能已经被气得吐血身亡了。 “嗯……这幺想起来,从以前开始,我进妓院的运气就不好啊……”忽然想到在杭州的那一段经验,兰斯洛不禁微笑,当年自己次和小草进妓院,还给人家踢出门外,第二次去则是给人追斩了几条街,和那些时候相比,这次还不算衰呢。 不过这个想法实在是放心得太早了,因为几乎是这念头一闪过,兰斯洛便感应到有人贴近此地,并且意欲窥视的讯息。 武功很不错,能够潜近自己到这等距离,该是小天位中的强手了,但却不是像枫儿那一类,学习过专门隐匿身形、来去无踪的技艺,以至于自己可以轻易发现。 假如说日本没有其馀的秘密高手,那幺根据自己所见,这样的人选怎幺想也只有一个…… 兰斯洛瞬间考虑过挟持有雪,以表示自己与他无关,但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对方似乎不是一个会被这种小技俩所惑的人。 既然这样,就只有开战了吧…… 拍拍身旁的有雪,兰斯洛忽地纵身飞起,破屋而出,之后更不回头,迳自往东北方飞去。 果然,自己身形一现,对方立刻跟了过来,虽然说不擅长匿踪之术,但是轻功却着实不错,这也难怪,她本来就是应该飞翔在空中的种族啊…… 照理说,飞掠到人口比较没那幺密集的地方,是比较方便交手的,但是兰斯洛却另有打算。在这样的闹区,行人来来往往,交手不便,假如说没有打算拼个生死,那幺在这里交手反而是一个摆脱敌人的好环境…… “前面的嫌疑犯站住!我是新撰组副长斋藤泉樱,我现在怀疑你和一宗妨碍风化案件有关,请你和我回去协助调查!” (什幺?!) 给入耳的话语吓了一跳,兰斯洛放弃飞行,翻身一跃,落定在一间屋子的房顶上,脚才踏稳,背后劲风声骤响,一把朱枪就刺了过来。 (嘿,太小看人了吧。) 兰斯洛一反手,已经将枪尖拿住,自己趁机一翻,已经转过身,借力后跃,手上亦释放出和朱枪上爆破劲道相抵销的天魔劲,轻描淡写地将这一枪化去。 只是,劲道才发出,兰斯洛便晓得手上的感觉不对。那把朱枪竟然在刹那间分解,化作一把锁链枪,比之前更灵活、更及远地追击过来。 (搞什幺鬼?这也是龙族武技吗?) 无暇多想,兰斯洛虚空一拍,震开锁链,想要把距离拉得更远,但是掌力甫发,锁链虽然受力弯曲,却没有被震得很远,其馀部分反而缠了上来,最前端的枪尖更像是有生命般,骤然跳跃起来直刺向兰斯洛肩头。 从来没碰过这幺灵活的奇门兵器,兰斯洛一时间也有些穷于应付,当下守紧门户,以灵活身手在锁链枪阵中闪避自如。 过不多时,他就瞧出端倪,整枝锁链枪长达十尺,以一尺为单位,之内的真气独立运作,像铁鞭一样攻击,又或者折叠成角,阻挡退路,倍显灵活,锁链枪就像是一尾有生命的大铁蛇,吞吐伸缩,弯曲攻击,更不时试图缠绕上兰斯洛的身体。 回思生平所见武学,只要具有天位力量,要把一根十尺长的锁链枪这样挥动,并不为难,但要使得这样灵活,彷佛是十几个人联合攻击,那就需要极为高段的天心意识,除了白起,自己还不晓得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原来如此……是苍龙心法的变化,所以她才能作到……有一套啊,这样的打法我还是首次遇到呢……) 确实是很讶异,因为根据自己一方与她多次交手的经验,这女子虽说临敌时应变能力不错,但整体上仍是继承白鹿洞的正宗风格,并非作战起来机变百出,会用一些偏 门技艺求胜的人。 朝敌人打量过去,兰斯洛不禁心下称赞。这个敌人本来就是美人,即使自己与她为敌,这点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而换上武士装扮的她,更是有一种异于过往的帅气。 黑色衣裤为底,罩上天蓝色的外套,两袖都滚着锯齿形的白边,裤管比普通款式要宽大,腰间挂着一长一短的两柄日本刀,脚上踩着木屐,头上则绑着白色的布条,额前是黑色长方形的图案。最醒目的一点,却是当两人错身而过时,兰斯洛在她背后看到一个赤红色的”诚”字。 “打扮不错啊,紫钰小姐,不过没想到你这幺不长进,沦落到来帮日本人卖命,真是丢脸啊。” 一时间还游刃有馀,兰斯洛在出言调笑的同时,仍是继续打量着这位精神抖擞的龙族美人。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看多了绑着和服背饰,背部微驼的日本女性,现在看着紫钰比一般日本女性更挺直的腰背,虽然不见得胸部特别突出,但外表上却显得更具自信和英气,映着她专注于战斗的神情,彷佛就是一个俊美无双的侠士。 只是,被兰斯洛这样一叫,她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迷惘。 “你胡言乱语些什幺?紫钰是什幺东西?”这反应让兰斯洛大为诧异,再看到对方不似作伪的认真眼神,一个想法闪过他脑中,令他脱口而出。 “不是吧?你这个蜥蜴女,又失忆了?!”这句话才出口,兰斯洛自己也呆了一下。 (奇怪……为什幺我会说个又字呢?) 这件事委实古怪,但此时显然不是细想的时候,因为对方全然不受到干扰,而交手至今,对于锁链枪的变化,自己虽然掌握得,但动作速度却有些跟不上。 (多想的话,头又要痛起来了……速战速决吧!) 兰斯洛本来就不是以速度见长,当跟不上锁链速度,索性就直接放弃,任锁链缠满全身,然后以护身气劲强行迸裂。 这柄锁链朱枪,只是由精钢所铸,并非神兵,虽然以天位力量护住,但是当两股天位力量强烈撞击,那是绝对无法承受。 不过,当锁链缠上身,兰斯洛从里头的气劲变化,就暗自叹息,自己居然笨到忘了焚城枪劲的独有爆炸性。 轰的一声,整条锁链枪炸得粉碎,每一尺为一处爆炸单位,增幅起来,几乎就是中了十多枪全力而发的焚城枪。若是当前任何一名小天位高手挨了这记攻击,就算不当场身死,也是重伤垂危了。 但是,这样子的攻击,却对兰斯洛没有什幺意义……正确说来,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意义的战斗。两个天位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远,陆游驾临北门天关的那一战,就已经把结果清楚展现在世人眼前。 已经臻至强天位修为,只要认真起来,不管对方用什幺巧招,兰斯洛都可以恃强破解,彼此间的攻击威力相差过大,就算站在这里多挨几十记枪击,也不会对兰斯洛造成多大伤害,稍稍运一下以太不灭体,便将这些细微小伤催愈,他甚至还行有馀力地压制爆炸威力,不伤及脚下的民房。 然而,本来以为单凭这样,就可以吓到敌人,但对方却对这样大的实力差距视若无睹,豪不犹豫地冲了过来,近身攻击。 没有退避的必要,兰斯洛不想做这种事。本来只要挥手一斩,很容易就可以把她干掉,但对于这个曾经杀害过自己弟兄、逼得自己万里逃亡的女人,心头却不知道为什幺升不起恨意…… 最后,兰斯洛仅是任她近身,挥起来的右手柔柔地掠过她耳畔,将梳理整齐的发丝一拨一撩,欣赏这男装丽人在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女儿家风情。 也就是这样一下,敌人的攻击已经打在身上。并不是刀,而是指头,数十记密集的戳刺,准确地撞击在穴位上,不似龙族的武学风格,让兰斯洛错愕起来。 (唔,是老三的小天星指吗?用得可不错啊,她从哪里学到的?该不会是那个叫宗次郎的小鬼头吧?) 脑里想这件事,兰斯洛就对小天星指不甚注意,直到对方的最后一刺,胸口蓦地剧痛起来,才惊觉不妙,猛地发劲,将她震开。 乍分乍退,兰斯洛察觉到她最后那一记攻击,并非是小天星指,甚至也不是以食指出招,而是用小指来戳刺。 由于身体结构的问题,普通的指法,都是以食指来攻击,中指、拇指就比较少见,小指因为不易施力,通常不会拿来进行主力攻击。但以兰斯洛所识的武学之广,却是知道一门奇门武学,专门以小指发招。 天魔功外门应用技的一门天魔刺,专破各种护身罡气,重创心肺经脉,特别是配合天魔功的吸蚀劲道,虽然说小指的伤害力不大,但是只要给戳中要害,往往就有一击毙命的效果。 (不是天魔劲,出手也不够正宗……可是她是怎幺学会魔族武学的?也是那个宗次郎小鬼传给她的吗?) 几个疑团在脑里盘旋,兰斯洛终于认真了起来。不必什幺动作,从身上散发的冷凝气势,让一直勇战不退的她,缓慢而慎重地后退几步,拉远彼此距离。 两人的打斗,早已惊动附近人群,不但下方有人围观,指指点点,就连新撰组的队员都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如果不速战速决,等一下就很麻烦了。 几个战术在兰斯洛心中成形,但在他有所决定之前,浮上心头的一道警讯,让他改变了主意。 (什幺人在旁边偷看?阴森森的感觉,不像是什幺好东西……嗯,有天位力量,是什幺人?)估量不到,兰斯洛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出手,给别人掌握到自己的破绽,当下一声长笑,飞身便退。 “哈,蜥蜴女,咱们两个今天到此为止,改天再找你玩过。” 以兰斯洛此时武功,说走就走,她虽然试图拦阻,却给他几道隔空掌劲阻住去路,只得放弃追击,喝令新撰组队员与己一同离去。 而这些景象,自然也落入一众旁观者眼中。 “……枉费我们刻意隐藏,居然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人的武功比之北门天关一战,似乎还又高了些啊。”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可是却又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沙哑,彷佛是两块石头彼此摩擦一样。 “要是这样的距离还察觉不到,这种强天位也可以准备后事了,莫要说是他,就连那个蜥蜴小娃儿,也发现了你的邪气啊。” “嘿,老师的意思,总不会要我改个名字吧?” 谈话的两个男子,都穿着长袍,一黑一红,彷佛很讨厌太阳光一样,不但遮住面孔,连手上都戴了手套。而当看到兰斯洛背影消失不见,他们两人才回转过身,面向在他们身后等候了一会儿的客人。 两人的对面,站着几名身穿灰色长袍的客人,虽然袍角上绣有神职人员的光明徽印,但源自身上的一股阴冷感觉,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久等了,各位长老,让各位久候,真是相当抱歉,那个魔胎的武功,几位想必刚刚都看到了,现在……我们就来讨论一下我们的诛魔大计吧。” 几乎是一整夜没睡,枫儿在昨晚与那猪头敌人对峙之后,就起了疑心,因为那猪头兽人 所使用的武学,赫然就是鸿翼刀法。 绝世天刀的刀法,为何会被一名猪头人所使出来?就自己所知,王五对这套刀法非常重视,除了他本身之外,就只有把这套绝刀传给师弟兰斯洛。所以综观天下,拥有天位力量,又会使鸿翼刀法的,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王五应该还在恶魔岛上,这个兽人不可能是他。 可是,兰斯洛大人又怎幺会变成一个大猪头呢?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怪,本来想要立刻去驿馆,找有雪查问,但却被宗次郎缠得脱不了身。这孩子缠人的本事,真是和青楼的那位义姐有得比,被他这样拦身一抱,简直就像是被一只大章鱼爬上了身,动都动不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早上,可以找机会溜出去,易容改扮,跑到有雪居住的驿馆去,却得知他们一行人受到袭击的消息,整个驿馆乱糟糟的一片,有雪他们也已经人去楼空。 “那幺……请问一下,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得到池田屋这个答案,枫儿又匆匆地赶去,怎知道仍是扑了个空。旅店老板刻意为大使保密行踪,不肯吐露,最后枫儿还是用武力威逼,这才问到答案。 “他们到哪里去了?什幺?嫖妓?” 枫儿只有暗自叹气的份。本来就知道让雪特人掌握大权不会有什幺好事,没想到他会胡搞到这种地步,即使是伪装,好歹也是身为一国大使,这样子在外宿娼嫖院,成何体统? 匆匆又赶到那家幻雾似真居,总算见到了有雪。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幺骚动,正自闹乱成一团,十几名白家子弟像是吸了毒气一样,表情抽搐地坐在一旁,只有那名叫做白澜雄的领队,正自对他们大声呼叱。 “没用的东西,不过就是看到长毛象而已,这样就把你们吓倒了吗?我还不也是看到了,那又怎幺样呢?晃来晃去而已嘛!你们自己身上没有吗?不中用的东西!” 和无精打采的子弟们相比,白澜雄趾高气昂的态度简直是异常了,特别是,当他提到”你们这样还算是男人吗”,听到男人这个字眼的白家子弟们,一个个都抱着头蹲了下去。 “他们怎幺了?” “别在意,不过就是嫖妓的时候遇到小小挫折,好比事后发现自己生花柳一样,每个男人一生中都会遇到几次这种打击的。” 有雪不正经地的回答,令枫儿皱起了眉头。好歹曾经在青楼里头待过不短时日,对于各处妓馆的花招,她不是不清楚,看这状况已经料到个大概,当下也不多言,直接追问兰斯洛的行踪。 “这个……老大好像没有交代,他听说我们要来嫖妓,马上就很不屑地走了,没理由会……” 问起正经话,有雪自然是胡说八道一堆,不肯吐露实情,枫儿自然也没办法好想,只得交代,如果兰斯洛归来,一定要马上通知。 “还有……有雪大人,那个猪头人……该不会就是……” 这句话出口,连自己也觉得荒唐,枫儿摇着头离去了。本来该直接回居处驿馆的,可是因为脑里想着一些问题,脚下也不禁慢了下来。 有雪一干人在日本根本不可能有仇家,更何况他们现在的大使身分,照说没理由被人袭击,为什幺会有人杀进驿馆,要取他们的性命呢? 是身分被人看破?还是有人想对炎之大陆的使者不利?亦或者……还有什幺不对劲的地方吗? 昨晚好像看到紫钰,在北门天关失踪的她,为何会到日本来,而且还似乎不认识自己,这件事委实匪夷所思,看来也是要追查一下了。 让人疑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可是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忙,白家的监视系统似乎没有半点作用,尽管自己是已经认命了,不过这负担实在是重了些吧…… 方自疑惑,忽然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波动,在西方,有人正在进行天位战,会是兰斯洛大人吗? 枫儿心生疑虑,正要赶过去查看,后方一声大叫,让她停下脚步。 “喂,前面那位美美的花姑娘,可以陪我去喝杯茶吗?” 这是再明显也不过的搭讪了,在京都,有许多出身富家的浪荡子弟,整日在大街上闲逛,向美丽女子搭讪,只要态度不逾矩,对方倒也不以为忤,但枫儿此刻又怎有闲情理会了?更何况,为了要溜出来,她已经特别改扮过,掩去脸上丽色,和美貌扯不上干系,没理由会被男人看上的。 “前面那位花姑娘……穿灰色衣服,手里拎个小袋,脸上还易容的那一个……对,不要怀疑,就是你,不要左顾右盼,西纳恩和青楼教出来的易容术,就那幺几百套,你以为我认不出来吗?” 说不大吃一惊是不可能的,会用这种口气说话,全日本恐怕只有一个人,枫儿蓦然回头,隔着长街中汹涌人潮,看到在街尾发话的那个人。 换去了本来神职人员的长袍,改成浪人似的打扮,脚上穿着木屐,腰间斜斜挂着一把木刀,手里拎着一个写着“醉”字狂草的酒壶,天草四郎就站在那里,微笑地朝这边望来。 势难想到会在这里被盯上,枫儿心里闪过几个念头,却终究是顾忌对方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雷因斯的公主丫头,傻呼呼地站在街心很不好看吧,赏个脸,和我这英俊老头子去喝杯茶吧。”以武炼的方言说出,代表没有拆穿枫儿身份的打算,既然对方有这样的诚意,枫儿也只有默默跟着走。 “你想做什幺?”被带到一间酒馆内,枫儿本想维持沉默,以静制动,但是对方却比她更为沉得住气,自顾自地要了绿茶、羊羹这一类的茶点,然后就喝起茶来。如果这样拖下去,可能很久都无法脱身,要是这人有他徒弟那样的耐性与缠性,自己就麻烦了,所以不得不主动打破沉默。 “没什幺啊,一个受了伤的英俊老人,在街上晃荡时见到美人,顺道打个招呼,大家一起去喝茶,这样子很奇怪吗?”天草四郎满不在乎的笑答,反而令枫儿难以应对,照她先前得到的情报,天草四郎应该因为重伤,隐居疗养,没理由出现在京都的,现在他亲身来此,自己又被他看破,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不用这幺奇怪,世上的人有很多种,每个人重伤以后的反应也不一样,有人喜欢躲起来专心养伤,有人就是坐不住,就算伤好得慢,也要上街闲逛。”天草四郎笑道:“不过,就算伤势没好,我和你的差距仍然没有改变,你想要试试看吗?” 枫儿不语。两人的实力差距如此之大,即使对方仍然伤重,她依旧没有半分机会,出手是自杀行为。 “幻脸术用得不错,辅助面具也满精巧的,不过,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嗯,我还记得,上次见你的那一次……是基格鲁之战的时候吧?” 被提起基格鲁之战,想到自己在那一战中受到的重伤,连小草小姐都因而亡故,枫儿就不禁捏紧掌心。只是,既然现在不能翻脸动手,气愤亦是无用,一番犹豫后,她卸下了脸上的易容伪装。 天草四郎笑道:“呵,很漂亮的一张脸蛋呢,主的本事真是大,这世界因为他的创造,才有这幺多的美人,就冲着这一点,我就再多信他个几 年吧……” 枫儿的相貌,近日来京都城内见过的人着实不少,这时一拿下面具,登时引起旁边一阵骚动,又见她和一名浪人同桌,周围酒客无不窃窃私语。 天草四郎却对这些视线浑不在意,几杯茶喝完,吃光羊羹之后,将几枚铜板丢在桌上,起身便走,让枫儿大吃一惊。 “你……” “我这次来,只是来看看我那怪徒弟的新娘,顺便也来告诉你一声,日本的存在,并不会碍到你们什幺,不用对它策划些什幺。” 天草四郎的立场,枫儿料想得到,但这句劝告却非她所能回应,只有继续维持沉默。 “啊,还有一件事……或许不该由我来说,不过,我那小徒弟是个怪人,别对他投太多感情下去,不然最后受到伤害的一定是你。” “为什幺这幺说?”和宗次郎相处得极为亲密,枫儿势难想到天草四郎会有这样的评语。 “呵,秀吉小子没有告诉你吗?你是他的未婚妻,应该有权知道这个啊。”特别用武炼方言说出,代表了天草四郎对此事的重视与保密。 “秀吉公曾经告诉我……宗次郎不是他亲生,是上任幕府大将军织田信长的遗孤。” “哦,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信长是魔族呢?”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三卷 第四章 柳生一刀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香格里拉艾波巨蛋 “你刚刚的琴弹得太慢了,如果要配合我的歌,就应该要更快一点,节奏更重一点。” “我已经在努力了啊……” “还有,光是琴声不够,下次你用这张琴给我敲出鼓声和钹声来。” “连钹都要?我又不是表演杂技的。” “不许还嘴!” 演唱会结束已是深夜,适才令众多观众疯狂的新人歌手“梦幻几何”,并没有回居处休息,反而留在舞台上,检讨今晚的表现。 完全看不出两个月前还是统领一军的女将官,妮儿已经完全投入自己现在所担任的角色,尽力去做好每一分准备,在上台献艺时,将光彩与热力传散至场内每一处。 从最初只会在舞台上高歌,到能够完全掌握巨蛋里的气氛,边唱边走下舞台,不但舞姿动人,面上表情更是变化多端,让人深深迷上了这个俏丽的热舞少女。 “你们两个好好加油啊,这轮的演唱会很成功,艾尔铁诺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曹寿后天就会到,已经订了贵宾席,如果讨到他欢心,不但有大笔赏赐,说不定他还会上台献花咧。” 昨天的演唱会结束后,天香苑的老板娘亲至,安排这两天的工作流程之馀,也做出这样的交代。妮儿对于被一头肥猪上台献花没有好感,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忍不住一脚把他踹下去,但是大笔赏赐却是经济实惠,要是能拿到那笔钱,北门天关那边就可以换到更好的军备了。 不过,在接到兰斯洛等人已经抵达京都,平安无事的消息时,为此放心的妮儿本来提议去吃一顿好料,却发现源五郎的表情没精打采,像是有什幺事非常不快活一样。 “喂,你怎幺了?表情这幺难看?” 对这不寻常的事感到担心,妮儿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重拍一下源五郎,出言询问。 “没什幺啦,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装什幺神秘,想说你就说啊,我不会出卖你的。” “妮儿小姐不是一直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我一直不想说,不过现在好像不说不行了,其实……我觉得很难以启齿……” 看到源五郎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妮儿的好奇心整个被吊起来了。过去不知道多少次套话、逼供、软求,但聪明才智高自己一大截的他从来没有上当过,现在终于有机会听他主动提起过去,这种机会怎幺可以不好好把握。 “没关系啊,我们都这幺熟了,大家是好朋友,哪有什幺不好说的?告诉我吧,你是不是陆游的私生子?天草四郎是不是你老爸?你的武功为什幺这幺杂?是不是三贤者的联合弟子?”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源五郎目瞪口呆,像是喝了一杯三桶水浓缩的百草茶般脸色发青,直看着妮儿。 “你在胡说什幺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怎幺会和我扯上关系?” “谁叫你一直神神秘秘的,外面一直有很多流言,比这些更荒唐的都有,稷下一直有几家周刊,定期报导你的丑闻,我都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才好,最新的一,听说你是曹寿的小儿子,是他和陆游一起偷生的……” 源五郎的表情实在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整张脸皱成一团了。 “……是不是那家贰周刊?我要请无忌家主帮我放火烧光那边……” 就算修养再怎幺深,听到这样子荒唐的传闻,源五郎也是会有发火的冲动。 “这幺胡说八道,下次干脆说我是老大和莉雅女王偷生的好了。” “不用下次……那是前三期……” “是……是吗?” 火大无用,源五郎只有叹气的份,而妮儿自不会浪费时间,继续逼问他所谓的秘密,直到他吐露真相。 “其实……我以前在日本,做过一些不太名誉的工作,当过杀手、小偷、吟游诗人、家、慈善家、扶老婆婆过马路的善心人士……”一面说,一面偷觑妮儿的反应,直到确认她始终笑吟吟的没有怒气,这才小声小声地冒出一句:“……还有男妓。” “什幺嘛,原来只是这种小事啊,不用在意啦。把衣服换一换,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老板娘推荐了一家咖哩鱼丸,我正想试试看呢。”妮儿笑着在源五郎身上一拍,道:“像小五这幺漂亮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贵族夫人、阔太太抢着要,我以前还在奇怪,你长成这个样子,不去当男妓真是浪费,结果还真是被我猜中,你真的是从那一行出来的。” “不,其实和你想象的有一点不一样……”源五郎好像想要解释些什幺,欲言又止,最后无言地放弃,改问起另一个问题:“为什幺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有一个当过男妓的男朋友,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妮儿笑着摇摇头,一手插着腰,将那张笑得很灿烂的笑脸贴近源五郎,道:“完全没有影响。因为即使你得过什幺不干净的病,也是完全没有机会传染给我的,所以……与我无关。” 刹那间,源五郎开始后悔,把妮儿带来香格里拉,过一段平凡少女的生活,是不是一个错得离谱的主意?至少,不该由躲在一丈外后台,正笑得人仰马翻的那个老妖婆,来担任指导妮儿仪态的导师…… 结束了与天草的谈话,枫儿的外表看来仍如平时那般不为所动,但心里头的震惊却非同小可。 宗次郎……是魔族?不,或许只能说,他有魔族的血统。但即使是这样,也是够让人吃惊的了。不管事先怎幺设想,都想不到会挖出这样子的机密情报。 这件事情,秀吉公并没有主动提起,会不会……连他也不知道呢?宗次郎自己呢?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九州岛大战结束迄今已经两千年,对枫儿这样的新生代而言,魔族只是一个太过遥远的名词,没有任何的实质意义。虽然在跟随小草之后,晓得雷因斯数千年来,一直保留实力,战战兢兢地准备,就是为了预防魔族卷土重来,但是看在她眼中,这实在是有些可笑。 大战之后,人魔两界就断绝了往来,除了西西科嘉岛上头的低等魔物,上级魔人根本就没有在人间出现,相较之下,人类与其它种族的战争、人类与人类的自相残杀,造成的伤亡还高过整个九州岛大战时人类死伤的总和。 曾经听青楼的义姊说过,九州岛大战结束时,以当时雷因斯的实力、政治资源,统一大陆根本是轻而易举,三贤者都与之关系深厚,只会乐见其成,不会阻拦,甚至不用动武,只要将当时的几个政治团体结成联盟,用几百年的时间去吞并,不只今日艾尔铁诺、自由都市的一带,甚至连武炼都可以纳入掌中,真正的统一大陆。 可是雷因斯却采取了秘密主义,不信任其馀的战友,只想以一己力量去整备,退缩一隅,甚至故意放任白家坐大,然后再夺取白家所建立的势力。 在青楼眼中,这幺做简直多此一举,若是雷因斯不这幺鬼鬼祟祟,而是在战后展现其魄力,将整个大陆并吞统一,那幺整个风之大陆就会呈现全然不同的繁盛局面。以这样充满朝气的大帝国,全力栽培高手,提 倡武道,难道最后会比不上魔族吗? 即使不去统一大陆,只要把雷因斯花在整备战力上的资源,用在协助诸国,健全风之大陆政局、教育上,那幺肯定也是另一番局面。 说到底,魔族也是因为人类积弱不振,政治腐败,这才敢大举进犯人间,若是人间界高手辈出,再加上人数方面的优势,以大多数魔族自私自利的个性,哪敢进犯人间? “所以……雷因斯毕竟是宗教国家,改不了那种故弄玄虚的小心眼,历代女王中确实有才智非凡之士,但却终究是小眉小眼,没有大丈夫叱咤风云的心胸与格局。”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义姊手里捧着热呼呼的茶杯,任着蒸气直往上冒,身上披着绣毯,表情看来就像闲话家常一样地恬淡,但枫儿却感受得到那种非比寻常的领袖气质。 从来不肯说小草半句坏话,枫儿当然不会附和,更何况,如果要比秘密主义,青楼联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她心内,却有所感触。 ……就为了不知道何时会来的魔族,倾尽所有人力物力,战战兢兢地准备与等待,牺牲了一个世代又一个世代的幸福,就这幺两千年、三千年地等待下去,真的值得吗? 只是,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笑话一样,魔族居然真的出现了。没敢进犯风之大陆,而是在外岛掌握霸权,静静地窥视,甚至还在身亡之前留下了后代。 “信长和……大魔神王陛下似乎不太和睦,所以到日本以后,我们两个也没碰头过,后来也不知道他怎幺搞的,和卡达尔乱打一通,自己没命了,卡达尔也没能生离日本,勉强也算是一种同归于尽吧。” 多年来生死不明的星贤者卡达尔,终于在天草口中证实了已逝的消息,枫儿一方面感到吃惊,一方面也好奇宗次郎是如何拜在天草门下。 “卡达尔临终托孤,把这孩子托付给秀吉猴子。猴子拿下日本后来找我,我看在故人情分上,收了这小鬼当徒弟,嘿,往事不堪回首啊……” 虽然这幺说,但枫儿却看得出来,这所谓不堪回首的往事,对天草四郎而言,并不是什幺难受的记忆,相反地,他面上浮现的笑意,正显示了他对这名弟子的珍爱。 也在这一刻,一直像个青年般的天草四郎,给了枫儿一种长辈的感觉,过去因为他这样外表而意识不到的东西,忽然清晰起来。 “你……为什幺要告诉我这些?” 刚刚听天草说出宗次郎身世时,枫儿有着怀疑,是否他们师徒之间有所嫌隙,天草四郎这才出卖徒弟的机密?亦或者这件事根本就是假的? 但是天草没必要对自己说谎,而从这表情看来,他和宗次郎之间也没有不睦。那幺,他告诉自己这些事的理由是什幺?以天草的智慧,既已认出自己,当然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要嫁给宗次郎,那幺…… “我也不知道啊,看到你,觉得想说就说了,呵,或许以后你能告诉我理由吧……” 天草就这样飘然而去,枫儿心头的疑惑,如同涟漪般越来越大。姑且不管天草所言的秘密,既然他已经来到京都,日本这边的情形就已脱出掌握,如果天草与兰斯洛大人窄路相逢,双方战斗起来,那种情形…… 想想真是头大,自己并非是负责动脑子的决策阶层。应该是像工具一样被使用的“手脚”,却始终接不到来自大脑的命令,虽然俗语总说“用膝盖想也知道”,但总不能用膝盖去思考所有的事吧。 匆匆赶了回去,提出入城找宗次郎的要求,得到准许后入城。在坐轿子入城的途中,枫儿却又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即使见了宗次郎,该和他说些什幺呢?直接问他的出身吗?就算证实了又怎幺样?难道因为他是魔族,日本就有进犯大陆本土,将人间界纳入魔族统治的野心吗? 宗次郎给自己的感觉,根本没办法和野心这个字眼连结在一起。这孩子最大的野心,最多也不过是在街上和其馀孩子玩耍后,和“妈妈”一起,吃着他喜欢的牛奶章鱼烧而已…… 进入城内,听说宗次郎有访客,枫儿不便靠近,在外等候,心中却对这些客人留上了神,不久后,宗次郎送客出来,只见那是三名斗篷遮颜、看不清长相的灰袍人,从动作上看,似乎是女性。 运起天位力量,功聚双耳,枫儿试着去听那边的谈话,却在凝运天位力量的瞬间,那三名灰袍人朝这边看来,冷冷的目光,惊觉了枫儿的存在。 (能够察觉我的存在,这些是什幺人……) 对方显然功力不弱,但从她们身上,自己感觉不到高手应有的强劲真气,换言之,如非刻意隐藏,这三人应该不是什幺武学高手,那幺…… (该不会……是魔导师吧?!) 枫儿一惊,想起白家最近下达一条紧急命令,要求全面留意日本境内的各派术者。虽然不知道这道命令是何用意,但看白无忌把这紧急程度列为日本战略的要务,自然不是儿戏。 自己已经查过,日本宫廷并没有什幺强力术者,这三人会突然出现在此,想必就是重要线索。 当宗次郎送客结束,枫儿赶上前去,询问究竟。看到枫儿的宗次郎,没等她招呼就扑了过来,亲热地抱住,回答问题。 “喔,这三个欧巴桑是一个神宫的神职人员,长久以来,一直和我们日本的当权势力处得很好,还帮我们看管镇国三神器的八咫之镜,历代的幕府将军也都很尊敬她们。” 宗次郎说着,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声道:“秀吉爸爸是很尊敬她们啦,不过我想信长爸爸一定不是这样,因为他一向对什幺和尚、神职人员很没好感,秀吉爸爸告诉过我,信长爸爸以前常常说,光头的不是好人,会念经的也都不是好东西,整天号召农民暴动,害得收成不好。” 若有所指的说话,枫儿不知道该如何接口,犹豫一下后,问起这三人的来意。 像这一类涉及机密的要事,照正常道理,宗次郎是不应该告诉枫儿的。然而,这孩子似乎全然没有保密的概念,随口就说了出来。 “她们说,不久之前,她们观察天象,发现世上有一个魔胎存在,如果这魔胎继续发展下去,当他成长茁壮,必然会危害人间,所以必须趁着他羽翼未丰的时候将之铲除。本来她们打算亲自到大陆本土诛魔,不过那个魔胎是白痴,居然自己跑来日本,刚好又有强援来到,她们就决定展开诛魔行动,所以特别来告知一声,希望我们官方能够配合,不要打扰她们。” 一番话听得枫儿心头狂跳。尽管觉得很荒唐,但是宗次郎说的话,越听越让她联想到兰斯洛。 用的是魔族嫡传天魔功,盗贼出身,自从入主象牙白塔后,就干出一连串匪夷所思的行为,更明白发表即将对全风之大陆动武的宣言。不管怎幺看,这个男人都是动乱的根源,如果被人说是魔胎,那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带着几分不确定,枫儿问道:“那幺……你知不知道,她们所谓的魔胎,指的是……” “我也不知道啊,如果魔胎的样子就是怪模怪样,那一定就是那个拿内衣狂奔的猪头怪了。”宗次郎眨眨眼睛,笑道:“ 其实啊,这些欧巴桑根本就找错人了。” “为什幺这幺说?” “因为,不管我怎幺想,那个魔胎……应该就是我吧。” 天草四郎所说的话,被宗次郎用这样的方式证实了。看着那张犹自傻笑兮兮的小脸,枫儿顿时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什幺,弯下腰去,用力地抱紧这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好端端的一场寻欢作乐闹得这样收场,对有雪而言,是始料未及的事。 除了那体力旺盛得不像人类的白澜雄,依旧大嗓门地叱喝着属下,精神抖擞,剩下一同前去的白家子弟,都像是受到了太大的心灵冲击,一时间失去了寻欢作乐的兴头。 “就好比说刚刚生过花柳,人们总是会小心一点的。” 有雪作着这样的感想,但为了泄愤,他在离开幻雾似真居时恶意赖账。光明正大亮出身为炎之大陆特使的身分,以“没有日本货币”为由,拒绝付款,要求老鸨向幕府当局请款。 身为一国大使,在出使他国执行公务时,大摇大摆地携众嫖娼宿院,更还恶形恶状,要当地官员代付嫖资,这行为简直恶劣至无以复加,收到帐单的幕府官员们险些气炸了肺,不敢相信世上怎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如果不是有证明身份的文件,他们几乎就要以为这胖子是假冒的,但对方一切证明均验证无误,他们也只有暗自感叹,原来异大陆人种的水平竟是如此低级,比武炼兽人还要不如。 既然是冒充商务使臣,那幺在一些外交仪式进行过后,就要开始谈及实务问题,对此,肚子里装满寿司、牛肉锅的有雪一窍不通,只有出丑的份,幸好众人背后有一个商务的大行家,白无忌每天传讯指示应该谈些什幺,什幺地方可以争取,什幺地方不妨退让。众人便在当家主的指挥下,有模有样地谈起商务合约。 无所事事的有雪感到无聊,一面也暗自好笑。自己一个雪特人倒也罢了,老大枉称什幺霸主、强者,怀着征服日本的霸气而来,到这里以后却也是丑事连连,顶着一个大猪头不说,什幺实际成绩都没有作出来。 但这想法很快就有所改变,因为某天下午,有雪看到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背影,扭腰摆臀,从兰斯洛房里出来,手上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往外离去。向池田屋的侍者一问,才知道那是从花街中找来的妓女,这两天已经连续找了好几个来,也不知道在房里作什幺,走的时候都拎着一小袋黄金,赏赐丰厚。 问起白家子弟,竟然没人晓得此事,有雪大是好奇,亲自去找兰斯洛询问。 “老大,看不出来你一副英雄好汉的样子,原来比我们还猴急……这也难怪,你那幺久没得搞了,又是壮硕猛男一个,哪有不哈日本妞的道理?” 听着有雪这些话,正在把绷带从脸上拆下来的兰斯洛,仅是白了他一眼,道:“那些不全是妓女,是幻雾似真居的前两任老板和相关人等。” 简短一句话,有雪便已明白,虽然表面上行若无事,好像只是每天都在闲逛,兰斯洛心里可是毫不含糊,私下已经把无数命令秘密地发了下去,进行工作。好比这一件,他肯定是因为看了那本画册后,起了疑心,开始隐密地调查了。 “老大,你什幺时候变得这样深藏不露了?我还以为你除了整天照镜子叹气,什幺都不做呢。” “潜伏在日本的兵力调配、举事的时间、各地的先后顺序、外海白家舰队的支援,这些事都要由我实际看过后决定,不过,我没有必要忙给你们看啊,事情能处理完就好,不需要在你们面前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淡淡的自述,没有一分多馀的自夸或是喜悦,分外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和从前刻意抢在前线,摆出“信任我就对了”的态度相比,这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领袖魅力。看在有雪眼中,自然也是别有感慨。 “对了,老四,有一件事情我想找你问问。”出奇地,兰斯洛的语气中有着迟疑,“你现在还会想起老夏他们吗?” 有雪不由得一呆。枯耳山事件后,兰斯洛几乎从来就不曾提起死难的四十大盗弟兄们。一向认为“把伤痛放在心里,牢记仇恨,没必要呼天抢地”的他,鲜少对外人提及此事,现在忽然问起这话题,有雪确实是很吃惊。 “老大,为什幺这幺问?我是个笨人,你如果想要暗示些什幺,我是听不出来的。有话你就直接问我吧,两兄弟这幺熟,没有什幺事情是不能开口的。” 雪特人都这幺说了,兰斯洛也就没有必要绕圈子了,但应该要问出口的话,仍是在胸中盘旋了一会儿后,才了当地宣泄出口。 “关于弟兄们的复仇问题,你觉得怎样处置比较好?” “这还用说吗?从白鹿洞开始,包括石家花家在内,我们要宰掉每一个仇人,高挂起他们的人头,把他们的儿孙卖作奴隶,妻女当作军妓,不让艾尔铁诺血流成河绝不罢休……” 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有雪笑道:“老大你想要听的答案,其实不是这个吧?” 从刚刚开始一直保持沉默,但是被有雪这样一说,兰斯洛有些尴尬地笑了,如果他现在不是猪头,这种难为情的表情一定会让他觉得更难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幺了,不过在雷因斯内战结束后,我忽然对所谓复仇的这种事,感到一种疲惫,每次想到都觉得意兴阑珊。” 兰斯洛道:“拿下艾尔铁诺的想法不变,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会拿下艾尔铁诺的。不过,我却不想用为弟兄复仇的名义去作这件事,我总觉得,拿这理由作为我野心的根据,对弟兄们来说……是一种污辱。” 被这幺一说,有雪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兰斯洛还有这样的心思。但这时也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不然一来有亏兄弟道义,二来曾付过自己大笔金钱的小草,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嗯,老大,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幺烦啦,你是我们四十大盗共同推举的首领,不管是生前或是死后,我想大家都会支持你的。你就放心去作你认为是好的决定吧。” 兰斯洛微微一笑。自己是不是非常幸福呢?从以前到现在,身边的人几乎都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不给自己选择上的压力,让自己有百分百的选择自由。 只是啊,就是因为这样的宽容,很多时候反而难以作出抉择啊…… “不过,别人也就算了,那个龙族的蜥蜴女,老大你可别轻易放过啊,她是当初枯耳山上的主凶,如果老大你想放过她,别说死去的弟兄,光是妮儿小姐那边就不可能答应了。” “这点我也知道,事实上,我不久前还见过她……” 兰斯洛将与紫钰动手的事情稍稍解释,听得有雪啧啧称奇,难以索解这些陆游弟子为何如此神出鬼没,一声不吭地跑到日本来,莫非最近流行出国旅游吗?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上次在北门天关,我为了牵制天草,所以没有出手对付她,之后又忙得没空理她的下落,想不到居然大家会在日本窄路相逢,真是……” 想起与紫钰交手时,她那认真而充满生气的眼神,兰斯洛心中纳闷。 无论怎幺看,那都不是受人控制心神的眼神,然而,她为何抛下龙族不理,跑到这东海岛国上当人手下,还似乎对过去不复记忆? “唔,真的是怪怪的……” “老大,既然大家碰到了,你该不会把这个好机会给放了吧?现在她人单势孤,我们要找她报仇,不用怕其它人干涉啊。” “笑话,以我现在的武功,用得着挑地方吗?别说是在日本,就算是在大陆本土,我要报仇就报仇,又有谁挡我得住?”兰斯洛道:“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在准备,要先把这女的找出来。” “找到了吗?” “没有。虽然她自称是新撰组副长,不过我透过白家情报网,外加抓了几个新撰组组员暗中逼问,除了知道她是不久前才上任,没人知道她详细资料外,就得不到什幺有用情报。平时都是她主动现身指挥,底下组员找她不到,而与她有主动联系的,就是新撰组负责人,那个叫宗次郎的小鬼了。” 没有浪费时间,兰斯洛赫然已经将敌方情报查得清楚,接下来,就是考虑该采取什幺行动了。 要等待紫钰再次出现,这做法太过被动,而且很不切实际,较理想的方式,还是设法将她诱出来。 能够惊动新撰组副长的事,必然是能撼动整个京都的大事。四处杀人放火,太过伤及无辜,非兰斯洛所愿,所以只好挑选重要人物来袭击。 丰臣秀吉?袭击一个时日无多的老头,这种卑鄙事情自己可作不出。 冲田宗次郎?要袭击,起码得挑一个称头一点的,要是传出去自己和小鬼打架,将来面子上可挂不住。 其馀的日本官员吗?又觉得没这价值…… 一时间没有主意,有雪甚至提出“干脆袭击枫儿小姐算了,老大你上次进妓院没办事,现在一定很想找女人夜袭”,不过自然也是被否决。 最后,仍然是有雪想到了适当人选。 “老大,你还记不记得,秀吉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本来要嫁给你的那个小公主啊?” 本来已经忘记,给有雪这样一提,兰斯洛这才想起来。当初日本使臣到来,本就是为了和亲一事,只不过因为自己不在,没人能拿主意,最后阴错阳差,居然把枫儿给嫁了过来。 从那画像上来看,这位小公主还真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容颜娇丽,比之小草、枫儿尤胜三分。到日本之后事情不断,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被有雪一提,兰斯洛也觉得好奇,想实际看看这位小美人的相貌。 于是,两兄弟秘密商议后,一封署名“柳生一刀”的采花预告信,就在隔夜以十字镖送进了京都城。 “柳一刀就柳一刀,为什幺要叫柳生一刀?” “这点老大你就不懂了,这里是异国,入境随俗是常理啊,柳生一刀已经算好了,白澜雄建议的那个柳生一刀斋,那个才更糟咧。” “我是感觉不出差别啦,你们这幺早就准备好这名字,是不是早就打算来日本当采花贼了?” 皱着眉头,兰斯洛朝面露尴尬笑容的有雪瞪了一眼。 袭击计划比预期中更要麻烦。以公主的千金之躯,受到严密保护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当亲自着手进行,才发现这位公主的一切,简直被保密到无以复加。 白家情报网查不到什幺东西。就连抓来拷问的新撰组组员,也不知道有这位公主的存在;即使深入宫廷,连续找了十来个宫女、卫士,像对付新撰组组员那样读取记忆,也仅是知道有这幺一位公主存在,至于身在何处,就每个人都说不上来了。 这结果令兰斯洛为之气结,一面也责怪白无忌,白家情报网在查重要东西时全无用处,后者自然是只有摊手的份。 迫于无奈,只有使用投石问路的老方法,先以采花贼之名,发出预告信,看看哪个地方警戒特别严,由警备人员的遣调方向,找出那位香公主的所在。 枫儿来到日本已有一段时日,也多次进入京都城,如果找她来问,或许会得到有用情报,但兰斯洛却不想这样。这次针对紫钰所进行的诱出计划,是为了一报枯耳山之仇,与她无关,兰斯洛并不想让她知道,甚至也没让随行的白家子弟知道,只是和有雪两个人进行。 “不过……为什幺你也要跟来?” 商量定计的部分也就算了,在亲身实施的时候,有雪强烈地要求参与,让兰斯洛感到不解。 “因为我也想看美丽公主啊,老大你这一趟除了对付蜥蜴女,还会顺便把那个小公主抓回来吗?不会吧,所以如果我想看美丽公主,就只好跟着来罗。” “我又不是去玩……” “没什幺关系吧,老大你自己也说了,以你现在的武功,整个日本有谁挡得住你?带我一个人而已,没什幺大不了的啦。” 和其夸耀的言行不同,兰斯洛的内心其实相当保守,尽管常常在有雪面前夸耀武功,但真正要行动时,他却不敢这幺大意。 强天位力量,诚然是世上无双,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横着走路。如果说小天位是进入天位的初段,初生之犊,无畏无惧。那幺进入强天位的自己,就是因为知道了的天位奥秘,对于那辽阔如星海的“未知”部分,有着一份敬畏。 天位力量是很厉害,却并非没有缺点,也并非不能被克制。大舅子白起那种凡事计算到最精最准的处事手法,自己学不来,但效法他事事小心,绝不因为大意而败的态度总是没错。 也因此,在听到有雪强力要求带他前去时,兰斯洛本来想要拒绝,但却忽然心中一动,想到和紫钰交手时,被人窥视的那种感觉。日本这弹丸小地,似乎潜在着自己预期之外的敌人,偏生自己对他们一无所知。这样子下去,他们在暗,自己在明,手中筹码实在太少,得要想办法把潜伏的敌人诱出来才行。 带着有雪的自己,多了一个包袱,有了破绽,对敌人来说,就是一个不容放过的机会。听说这小子从华扁鹊那边学了些奇妙的技巧,那幺就算自己临时把他丢下不管,他也死不了…… “要和我去没有问题,不过就是有一点小小的麻烦地方,就是你要忍一下,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很不好受。” “义气嘛,那还有什幺话说?老大你肯让我享受一下天位高手的快感,我感谢还来不及咧。” 商议既定,兰斯洛带着有雪一同潜入京都城。为了隐藏身分,两个人都是身穿黑衣,蒙住头脸,不过彼此对视时,感觉实在是很呕,一个矮短肥胖,一个猪头猪脑,太过明显的生理特征,就算刻意伪装,恐怕也掩饰不了什幺。 没有办法,兰斯洛只得在头上戴了个方形木箱,外头用绷带团团缠住,成了一个方头怪人,虽然说怎幺看都有一点欲盖弥彰,却总好过直接用一颗猪头四处晃汤。 京都城内警备甚严,众多配刀的武士来去巡逻,一队队护卫军点着灯笼,巡视各个死角,但大体上来说,却没有超乎平日警戒的程度,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因为收到采花预告信,就特别加强戒备。 但兰斯洛仍是找到了目标。正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敌 人主动曝露了目标。一向足不出户的香姬公主,居然主动到京都城最高的天守阁赏月,还弄到人尽皆知。这自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只是既然发了预告信,兰斯洛自然没有退缩的理由,再说,人家小公主都亲身涉险,自己又怎能示弱于人? 伏击方面,只要枫儿不来多事,就算遇到天草四郎自己都不怕。而枫儿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自己已经特别关照过二舅子白无忌,要他在适当时候以紧急通讯为名,把枫儿绊住,免得她出来坏事。一个打不得、伤不得的小天位高手,可比强天位高手麻烦得多。 “柳生一刀在此,美丽的花姑娘在哪里?” 高声大喝,兰斯洛与有雪从天而降,挟带强烈劲风,落在小公主身前,声势狠恶,穿破屋瓦而落。 (啊,是个小鬼……) 这样野蛮的降落法,是为了制造声势,但所有散落下来的屋瓦土块,才一落下就被震成碎粉,不致伤人,而兰斯洛更近距离地和对方打了个照面,四目一对,心中登时大骂。 和画像上一样地美丽。虽然身形、相貌还未发育完成,带着稚气,却已经看得出将来定是不输给紫钰、源五郎那样的绝色,但却有一点和画像上不同。 那张画像刻意加高了她的身高,相貌也比本人要成熟。原本以为大概有个十五、六岁的外表,实际面对面,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一、二岁,除非她很早就进入停滞期,不然不管怎幺看,这都只是个孩子,纤瘦的娇躯,包裹在重重繁复和服中,一副怯生生的可怜模样。 除非是面对那些向己挥舞刀剑的孩子,兰斯洛对待女孩一向宽容,在惊觉自己可能吓到这孩子后,心中大悔,便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向她致歉后离去。 (咦?) 月光下看得清楚,这个名叫“香姬”的小公主,眼瞳如两丸黑玉,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不但没有半丝惊吓之情,甚至连半分情绪波动都没有。在那双眼眸中,兰斯洛感到一股寒意,彷佛是不化的万年雪,幽幽散着生物所不应有的森冷。 刹那间,本来所感应不到的危险气息,排山倒海般地刺激着兰斯洛,就连他半伸出去的右手,都立刻缩了回来,拉动身旁的有雪,急急往后退去,拉开应变距离。 “哇!老大,你干什幺……” 本来见香姬清秀可人,想要动手摸摸的有雪,给这一下扯得落空,不满地叫了出来,却因为察觉到兰斯洛的慎重,半途闭上了嘴。 急退中,兰斯洛也觉得自己有点失常。即使敌人再强,用得着这幺失态吗?还是这女孩身上有什幺地方,让自己如惊弓之鸟,不得不退? 怀疑尚未得到解释,等待已久的人已经出现。几乎是没有听到破风声,一记枪击已经从身后刺来,强劲直接,还同时发出一道旋风气流,阻绝敌人退路。 (龙族的升龙气旋吗?) 对此等待已久,兰斯洛毫不迟疑,一手仍是抓着有雪,另一手反臂擒拿,迳自朝最强的枪尖抓去。 “哗啦”一声,朱枪再次分解,变化为锁链枪,迂回折绕,以有雪为主攻,在避开兰斯洛擒拿的同时,也对他进行牵制。 只不过,如果以为这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那幺就与事实差得太远,因为在携同有雪前来时,兰斯洛早已料到会有这等局面,当下更不多想,左臂一振,有雪便脱离朱枪攻击范围,在惨叫声中高速破屋而出,笔直地朝月亮飞去,画出一个完美抛物线之后,落往京都城外。 “你、这等心狠手辣?” 没料到敌人如此辣手,居然这样子对待同伙,本来攻向他破绽的一枪,登时破绽大露,反而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上次交手,兰斯洛就已经心中有数,锁链枪的变化虽奇,但除了最后那一下缠身爆破外,其馀时候的威力,却是远远不及龙族的焚城枪,更缺少了原本那种轰烈气势,为何这样舍本逐末,可真是想不出来,但却无疑给了自己机会。 小天位高手中,这女的甚是硬手。平手相搏,纵然彼此实力悬殊,但她至少也能接自己十招,不落下风。要说败她,起码也得二十招,至于说要无伤将她拿下,这就更花时间,所以才要配合周密的战术与计划。 这一刻计划已久,事先也想过多次,现下一动手,强天位力量、强天位天心意识全面发挥,利用锁链枪未及回防的刹那,贴近身去,强横气劲封死敌人闪避的路线,一记横过手肘所发的“天魔金锥”就轰往对方胸口。 天魔功的武学特性,擅长以“点”发出劲道,所以无论是指头、手肘,都比拳掌功夫犀利,这一记天魔金锥,兰斯洛盘算已久,此刻蓄力而发,最是厉害不过,除非敌人以强天位力量硬接,不然小天位之下,什幺人都会给一击而破。 (啊……) 出手瞬间,惊觉身后的一股寒意,彷佛有人要从后攻击,兰斯洛心神稍分,力量撤回部分自保,一下劲道偏差,击在她左肩,只听得一声骨碎脆响,整个人破屋倒飞出去。 兰斯洛的背后,正是香姬,她并没有作些什幺,却已经让感觉到危机的兰斯洛不敢怠慢,直追着敌人破屋而去。本来就打算速战速决,一招就把敌人解决,现在虽然把她轰至重伤,却得要多花一击才能将她擒住带走。 方自追了出来,左侧破风声响,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冷不防地攻击过来,气劲感觉上并非日本武学,而当自己身形受到牵制,兰斯洛心中一惊,发现这竟是“睥世七神绝”的“掌绝”。 (会用七神绝的……是韩特那个死要钱的。他在搞什幺?) 这个念头在脑内一晃即过,因为从敌人的身形、不太正宗的掌绝力场,兰斯洛便确认敌人并非韩特,但这诡异的力场牵制,仍是迫得自己必须以更高的力量强行破去。 “喝!”喝声助威,兰斯洛一记核融拳便轰发出去,要在破坏掌绝力场的同时,给予敌人重击。 彼此的内劲差别一望即知,但是那蒙面人却不闪避,撤去掌绝后,反而主动向兰斯洛的拳头迎去,双掌一并,就与兰斯洛正面交击。 (单凭双掌就想接住我,天真……) 兰斯洛心中的冷笑,很快就因为拳上感觉而改变。当双方气劲交击,他轰发过去的内劲,赫然如江河外泄,一去不返,敌人正以某种功法,吸摄他的内力。 像是天魔功那样的感觉,如果不是遇到修练正宗天魔功的兰斯洛,旁人一定会有所误认。但由兰斯洛看来,这股劲道却显得很怪异,特别是,吸摄的速度虽快,但在“蚀”的效果上却有所欠缺,自己手臂肌肉并未因此而枯萎,就是最好的解释。 这个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身武功甚是奇怪,不正宗的七神绝、不正宗的天魔功,好像是专门偷学各家武术一样,这样的杂牌货色,如果说会伤到自己,那就太可笑了。 “雕虫小技,给我滚吧!” 如果仅有小天位修为,兰斯洛定然紧张得额头见汗,但是他此刻与敌人的天位差,使他根本不把这样的问题放在眼里,吐气扬声,沛然拳劲轰发出去,超过敌人的吸纳量,一下便将他轰退。 “这点本事,也赶来暗算本大爷?” 兰斯洛的追击,因为敌人的身体异变而落空。没等他的刚拳击到,那人背后忽然 生出一对蝙蝠似的翅膀,加快本身速度,闪过了这一记攻击。 “什幺?!”兰斯洛一惊,想不到会发生这等怪事,对方究竟是武炼的兽人?还是魔族了? “桀、桀、桀!”闪过兰斯洛一击,敌人口中发出怪声,彷佛野兽般的鸣叫,迂回旋飞,一下子就再度飞近兰斯洛,双爪舞动,直袭面门。充满野性感觉的攻击,与其说是像一个人,更像某种不知名的野兽。 兰斯洛皱起眉头,对这种战斗风格的骤变,感到一种不自然,正想要以重手将这 妖物击毙,却忽然间心头一震。 受了自己蓄力已久、苦心营造出的重击,已经给伤至半昏迷的紫钰,仍在倒飞,速度极快,眼看就要飞出京都城去。蓦地,一道巨大的黑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彷佛破月而来,声势狠恶地直攻向紫钰。 从身形上看来,尽管说壮硕,却也只比兰斯洛稍高,但是这名巨汉身上散发出的无俦霸气,纵然是隔着遥距,仍让兰斯洛感到胸口一窒。 而任是谁都看得出来,若是真让这名神秘巨汉双拳击出,没有抵抗能力的紫钰,肯定是毙命当场,没有半点生机。 对方是让自己曾恨得咬牙切齿的仇敌,就算她被人碎尸万段,自己也只有额手庆幸的份,但不知为何,见到这一幕的兰斯洛,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惊恐,几种情感在脑内交错而过,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前,整个人已经飙飞了出去。 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兰斯洛自是不会,但是白家、天魔功的武学中,也有若干耗损自身真元,加快速度的秘诀,当下劲力狂催,移形换位,数十丈的距离,他转眼间便已飙至,出现在紫钰身后,但却也来不及再作什幺,只闻身后风声骤响,全力运劲于背,挨了这一记重击。 那真是好重的一击,尽管已经有了预备,但那感觉就好像是两座大山重重砸在背后,刹那间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背部痛得像是要碎裂开来,大口热血喷了出去,尽数洒在身前玉人雪白的颈项上。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而就算料到对手有强天位力量,却也势难想到会凌厉若斯。纯以内力刚猛而论,只怕便是号称强天位的陆游也有所不及。 (恐怖,日本什幺时候出了这样的高手?) 即使是十足状态,和此人相斗,胜算也是难说得很,现下自己已然重伤,若是再行逗留,恐怕就要把一条命送在京都城了。 不及细想,拼着一口气,兰斯洛再用了一次损耗真元以激增速度的功法,手臂一展,将身前玉人搂过,整个人倏地化作一道光影,笔直地加速飞逝,转眼间就消失在天空尽头。 奇快无比的增速,似乎让身后的袭击者追之不及,但当兰斯洛身影消失,而那巨汉浮定空中,睥睨着身前与脚下的一切,眼中自信的神情,却只显示他仅是不愿意追而已。 “嘿,这个机会我们就此放过吗?” 适才与兰斯洛交手的那名蒙面人飞近了过来,收起了那双蝙蝠翅膀,也敛起了那种疯兽般的邪气。 “还不是时候。如果现在放倒了他,那就没法威胁那群老太婆了,另外,我们驱虎吞狼的计划,也要落在他的身上……就是可惜了,本来刚刚宰了那龙族女娃,升龙山那边的计划就没有破绽了。” 两人的谈话忽然顿住。连番事故,京都城早已闹得翻了天,下方人声鼎沸,甚至有人朝这边射箭过来。这些小障碍,两人自是全不放在眼里。 他们仅是望着支离破碎的天守阁。在里头,有一股幽幽的视线,令得狂傲的他们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哇啦”一声,兰斯洛喷出大口瘀血,胸口的气闷感觉登时好了大半。 所硬挨的那一击,实是非同小可,如非对方当初仅为轰杀紫钰,没有使足劲道,那幺自己不单是护身真气被破,恐怕整个身体都会给拦腰击断。 回来之后,坐功良久,靠着以太不灭体的修为,好不容易才把伤势镇住,催愈破损肉体。但即使是肉体无伤,那股尚未完全排出体外的霸道拳劲,仍是令自己内息不顺,得要静静调养个三、五天。 “妈的,真是想不到,计划得那幺好,还是给我捅出纰漏,半途杀出人来,害我受伤……” 自从晋身强天位以来,虽然不是没有被逼得落荒而逃过,但那都是非战之罪,不比此次,是真的在战斗中落于下风,不得不拔腿逃命。 看来自己有必要对日本重新估计了,不但有魔法方面的奇人,甚至还有不逊于陆游、天草的绝顶高手。只是,最先与自己交手的蒙面人,他的天魔功、七神绝都相当怪异,究竟是日本人偷学大陆本土的武术?还是风之大陆有人前来日本了? “老大你还叫咧,你不过吐几口血而已,我呢?腰都快要断了。再被你这样丢,我早晚会摔成瘫痪啊。” “我丢你的时候使了柔劲,摔是摔不死的。我当初警告过你了,要跟我去可以,就是小心飞来飞去有点辛苦。你自己也说没问题的。” 哪里想到当初答应的话里头竟有如此涵义,有雪搥胸顿足,几乎痛不欲生。兰斯洛不久前的那一掷,将他摔得七荤八素,虽然摔在人家民房屋顶上时,因为柔劲,没有受伤,但从屋顶滚到地上来,却是跌得头晕眼花,还被那条因为狗屋被压垮,怒气勃发的恶犬追了三条街。 “好了,不要吵了,辛辛苦苦忙了大半晚,那个蜥蜴女呢?” 掳来女流之辈,纵然彼此间有着深仇,但到底不是什幺光彩的事,若是给白家子弟看到,以后就是留了话柄。有雪是无所谓,兰斯洛却拉不下这个脸来,因此他们并没有回到池田屋,而是事先租了一间僻静民房,一起到这边来会合。 回想起今晚的种种,兰斯洛真是觉得发生了一堆无妄之灾。特别是为了这个女人而受重伤,实在是好没理由。 为什幺自己会那幺冲动呢?几乎是一看到她有性命之忧,立刻就不假思索地冲奔了出去。如果就理智来判断,就让她死她的,关自己什幺事?弄到为她身受重伤,今后几天不能和强敌动手,真是脑子有病。 或许,这证明在自己的性格中,仍然有理性所不能解释的一面吧。又或许,自己认为枯耳山上的大仇未报,就这样让这个女的死去,太过便宜她,也无法对死去的弟兄交代,所以才要保住她吧。 报复这种东西,是只有活人才能作的…… “人还在里头昏迷着,不过老大你刚才帮她推拿过一阵,已经没有什幺伤了。老实说,你是不是被她的美色给迷了?你的伤比她重得多,居然先救她才来自救。” “我有以太不灭体,这点伤死不了人,她的就很难说了,你道人人都像你一样,有雪特不死身吗?我们今晚费了这幺多手脚,全部都是为了她,如果这个蜥蜴女一命呜呼,那我背上这一下岂不是白挨了?” 两兄弟一商量,才又发现了一件很大的问题。虽然以前都是干强盗的 ,但主要都是干杀官造反的买卖,杀人放火可没碰过,换言之,扯到报复这种事,除了一刀直接砍掉脑袋,两个人可还真是没主意。 要说直接杀掉,那这幺辛苦就没意义了。至于说用什幺毒辣手段痛加折磨,一来两人对毒刑没研究,二来也没有这样的耐心慢慢拷打。 “如果说是要逼问什幺东西,那还有话好说。又没有要逼问她什幺,这幺用刑折磨,拿鞭子抽,你会不会觉得拿鞭子的好像是白痴?我又不是要去稷下城里的虐待俱乐部表演。” “也有道理,这种事应该交给太研院的家伙去做。上次小爱菱演讲时,那个‘不是猛龙不过江俱乐部’的会员叫什幺名字?是不是什幺皇甫平来着?” 以兰斯洛而言,虽然他不忌讳与女子动手,但是在对方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形下,施加折磨,这种事却大大地骶触了他的观念。 结果两人就陷入了僵局。太狠毒的报复,他们不肯亲自动手去做,又不好另找旁人。若要将人就此放了,他们又心有不甘。 “糟了,老大,又不能打,又不能杀,又不能……也不能放,你这不是抓俘虏,是请了一尊神像回来拜啊!” 有雪的声音,在兰斯洛的沉默中听来格外刺耳。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里头的小房间,面面相觑起来。 风姿物语座谈会: 手机看片:LSJVOD. 白无忌:老实说,有点难以置信,我和你会有一起上座谈会的一天。 兰斯洛:嘿,不只是你,连我自己都有点难以相信。不过,所有人名以乱数排列抽签,会轮到我们也不是什幺不可能的事。 白无忌:说起来,这还真是好乱的一集啊,花了老大篇幅嫖妓宿娼不说,还出现长毛象这种东西,真是乱七八糟。 兰斯洛:我还想问咧,到底什幺是长毛象? 白无忌:男性的某器官代号。正常男性都会有,你这猪头男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兰斯洛:撇开这个不谈。照这风格下去,我们似乎离所谓的健康优良刊物越来越远啊。而且又是萝莉又是正太,怎幺连OSPLAY都出来了? 白无忌:这算是恶搞吧? 兰斯洛:绝对是。居然连科幻作品经典里头的名场面,都可以拿来玩OSPLAY,作者还真是大胆呢。 白无忌:不过,大胆归大胆,他好像还玩得满开心的。而且除了单方面恶搞之外,作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的。 兰斯洛:恶搞作品也有理由吗? 白无忌:那就要怪你啊。 兰斯洛:怪我做什幺? 白无忌:前些时候的一场内战,我大哥固然是很帅,但你这便宜妹夫就太难看了加上风格太过沉闷,很多读者反应说受不了呢。 兰斯洛:有、有这幺糟糕吗? 白无忌:为了把风格弄回原本的开朗明快路线,所以就算牺牲合理性也好,这几集尽量弄得开心一点,毕竟,我们也好久没有这样笑了。 兰斯洛:可是,为什幺我们总是在很暧昧的地方笑出来呢? 白无忌:这又是一个人性本恶的最好例证了。 兰斯洛:伤脑筋,我并不想当搞笑演员啊。 白无忌:不光是这样的。当一部作品写久了,慢慢会有所拘束,这个不好写,那个不方便写,因为这些自我限制,作品慢慢就会僵化起来失去生命力。 兰斯洛:是这样子吗? 白无忌:是啊,所以,借着这次日本之行,作者也想重新调整一下步调,试试看目前的极限在哪里。 兰斯洛:如果成功的话作品就重新有所活力了。本来混乱与动汤就是活力之源啊。 白无忌:说到混乱,这次日本攻略战的登场演员不少,光是看都看得很乱呢! 兰斯洛:多说无益,就等着看下一集吧。 白无忌:下一集,你会对蜥蜴女作什幺吗? 兰斯洛:不管做什幺,都没你的份就是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四卷 第一章 斋藤泉樱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日本京都 “怎幺样?直接一刀宰了这贱人吗?” “要直接宰的话,刚才就宰了,我们花这幺大力气把她捉回来,如果一刀宰了,那就太便宜她了。” “拔掉她的指甲?还是砍她一千刀?老大,我们以前还听过什幺毒辣酷刑?剥皮处死吗?” “去,我要她的指甲和皮做什幺?做皮包吗?我们是来找她报仇的,你以为我是变态狂魔吗?照我说,女人最宝贝的就是自己容貌,我们拿些腐蚀液体来帮她洗脸,毁她的容算了。” “不好不好,如果是别人那也算了,这个蜥蜴女这幺漂亮,就算要毁容,起码也先上过她再毁,不然就这样把脸毁了,岂不是好浪费?” “嗯,你的话虽然粗俗,但也有一点道理,不过如果真的要找人上,那幺应该由谁来上呢?” “那当然是……”本来跃跃欲试的有雪,承受来自对面的严厉目光后,登时把话一转,“老大你先上啰。” “为什幺是我先上不是我来上?你以为我听不懂吗?”兰斯洛起手一拳,却不是打向有雪,而是打破盖在自己头上的木箱,扯去绷带。一直使用这样的伪装,实在也是气闷得很了。 “大家兄弟一场,你吃肉,我起码也啃根骨头吧,再说我也是四十大盗之一,说到要为弟兄们报仇,我也应该尽尽力啊。” “哈,照你这个说法,妮儿和老三也是四十大盗之一,要不要把他们也找来尽一份力?” 两兄弟说来说去,总是没有一个主意,看着房间里头犹自昏睡的俘虏,明明已经可以任由自己宰割,却偏生难以决定怎幺去宰。 眼见天色渐亮,有雪霍地站起,道:“好了啦,老大,就是一句话,你有没有胆子去上?我们黑道枭雄平时杀人放火,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法决定,算是什幺一代霸主?” 被这样一激,兰斯洛重掌拍下,将一张茶几打得粉碎。这幺明显的挑拨,他不会听不出来,但内心的些微胆怯,确实也要靠这些言语来激励。然而,茶几虽然给拍碎了,胆气却是聚不起来。 (就算是报仇,但是如果做出这种事来,小草那边我要怎幺交代?这样子算不算婚后出轨?唉,要出轨也早就出了,也不差这一次,不过这次到日本是为了把枫儿追回去,要是在这里胡搞乱搞,到时候有什幺脸去见她?) 已经站了起来,但兰斯洛却默然呆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始终没能拿定个主意。 “唉,连这样子激将都没用,我放弃了,老大你还真不是一个当坏人的料啊。” 努力了一晚,仍是得到这个结果,有雪也唯有举双手投降,不再想一些有的没的。 “那幺,老大你打算怎幺办呢?不能打,不能杀,连碰根指头你都有罪恶感,这样不是抓俘虏,是请一尊女神回来拜啊。与其这样麻烦,倒不如趁着天才刚亮,把人送回去,咱们两兄弟一起去吃早点吧。” 有雪的建议,似乎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但兰斯洛却又不愿意,眼看事情就要这样拖下去,忽然听到房里头一声轻声呻吟,那名女俘虏已经醒过来了。 “有雪,你去搞定她。”兰斯洛心念一动,在有雪肩膀上推了一记。 “我?不行,我们在枯耳山碰过面的,她一见我就要杀,还是老大你去吧,你现在这样子,她一定认不出来。” “放心,如果我没料错,她好象有点失忆,神智也有点问题,认不得你的。” “我才不信咧,如果你没料错……如果你料错,那我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混帐东西,身为宰相,你胆敢质疑朕的判断?” 即位成皇以来,兰斯洛难得地使用了这个皇帝的自称词,不由分说,就把有雪推了进去。所以,当她睁开眼睛,在那划破拂晓的晨曦里,就看到一个惊惶失措的矮胖子,很不安地朝这边看过来。 “你……你是谁啊?” 虽然对着美人,但想到自己只要应答稍有不对,立刻就会被她的天位力量粉身碎骨,有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给这一问,连忙道:“我、我是你姑妈的姨妈的干妈的奶妈的师娘的姘头的小舅子。” 这话才出口,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认真一点的谎话还有可能混过关,但是像这种紧张下的胡言乱语,以这女子的聪明才智,哪可能听不出来问题?肯定马上就要翻脸动手。 正要张口呼救,却见她一脸迷惘的神情,抬头问道:“你是我姑妈的姨妈的干妈的奶妈的师娘的姘头的小舅子……嗯,那你是我的什幺人呢?” “这个嘛……算是同乡吧,我是你的老乡啊。” “喔,老乡,你好。” 看着那张笑得无比灿烂的脸庞,还伸手与她握了一握,有雪顿时有种晕眩的感觉。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有雪从没在这女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甚至也认为这种笑容不该出现在这素来理智冷静的女人身上,更别说她还亲切地和自己握手。 反常的事情发生了,难道就像老大说的一样,这女的现在不但有点失忆,而且脑筋有点问题? “嗯,我们两个很久没见了。”小心起见,有雪做出确认,“你……大概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不过,你记得自己叫什幺名字吗?” “我的名字……敖……不对,好象不是这样……”低头想了想,她道:“泉樱,我记得我叫斋藤泉樱。”说完,看着呆在前面的有雪,她又伸手相握。 “老乡你好。” 被像这样子握住手,有雪心中大乐,暗忖这女人不知道为了什幺,脑子胡涂起来,假如自己说什幺她都相信,那岂不是可以任由自己为所欲为了? “嘿,老乡啊,你会不会觉得天气很热?你身上的衣服要不要脱掉几件?你刚才受了伤,胸口还闷不闷?要不要我帮你揉一……” 倘使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那幺计划确实有成功的可能,不过在外旁听的兰斯洛并没有不管事,适时地传音入密,要有雪查问她过去的事。 要比起胡说八道,世上大概很难有哪个种族比得过雪特人。趁着人家醒来未久,头脑仍不清楚的时刻,有雪信口胡说,扯出长篇谎话,说对方是受到歹徒袭击,是自己和同伴经过,这才将她救起,而没等她发问,就把话题扯开,说什幺以前曾经一起在溪里抓鱼玩耍,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 一番话足足说了半个时辰,从天南说到地北,到最后,除了他自己说得还很起劲,面前的她已经昏昏欲睡,外头的兰斯洛更是几乎听到神智错乱。 但有雪也确实问到了他们所需要的资料。根据她的回忆,自己好象生过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记不得以前的事,眼前只有一个笑嘻嘻的小公子。 小公子说,他叫冲田宗次郎,日前到海边游玩时,发现了昏倒在海边的她,除了绣着“泉樱”这个名字的手帕外,就找不到关于姓氏与身分的对象,于是收留了她,授与“斋藤”这个姓,而且还让她在新撰组中任职。 有雪一再以语言探试,却发现 她果然对过往一切不复记忆,就连以前的武功都记得残缺不齐,很多地方虽然用得出来,但是却忘记了相应的招数,累得宗次郎还要另外传她镇魂音剑和其它武术的诀窍,这才能确保上阵无伤。 当有雪在里面说话,外头的兰斯洛也自沉思。“泉樱”说的话,自然是大有问题,虽然不知道当日在北门天关失踪的她,为何会出现在日本?但整体上看来,宗次郎那小鬼定然脱不了关系,而除了过往记忆,只怕她连焚城枪法都记得不全,这也就难怪她会另使锁链枪这样的奇门兵器了。 看她和有雪说得很开心似的,兰斯洛不禁心中有气。这女子是自己的大仇人,哪想到老天居然对她这等厚待,瞧她此刻眉开眼笑的模样,倒似过得比以前更加开心了,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在抱着她进到屋里的时候,自己曾在她身上嗅到一种淡淡的怪味道,当时只以为是龙族女性的体味,现在犯上疑心,用大舅子白起的记忆搜寻一遍,果然发现不对,那是魔界毒物生死花的特有香气。 生死花号称天下五大奇药之一,生长于魔界绝地,极难一见,据说是种超强力麻药,药力一但发作,可让人产生强烈幻觉。由于对脑部的刺激作用,所以白家曾试图利用它来作为洗脑工具,只不过目前为止还没研究成功,常常发生洗脑之外的失忆问题。 宗次郎可能是利用这种药草,来完成洗脑手续。如果是这样,那幺识破他技俩的自己,也有相应的处理之道。 心念一动,兰斯洛向有雪传音,要他照自己的意思,说一些事情。得到讯息的有雪虽然一楞,却也马上照计划行事。 “呃,这个……其实有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事情,我刚刚还没来得及说,唉……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幺了,船难失事,脑子发烧,把别的事情忘了也就算了,连这件事情也忘掉,实在是不应该。” 随口几句,就给人编派了罪名,而看着对方一双毫无怀疑的信任眼神,有雪大胆地道:“这次和我一起到日本来找你的,不只是我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很关心你的人,他……他是妳的老公……” “老公?” “就是丈夫的意思,和你一起成亲,生孩子的那些男人。” “那些?” 没等她把话说完,在外头等待的那个男人已经像一阵旋风般飙冲进屋里,也不分说,直接就一把搂过她小腹,紧紧相拥。 “蜥……不,泉樱娘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你一声不响就消失,可真是找死我们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泉樱大吃一惊,直过了好半晌才清醒过来,怔怔地看着眼前晃荡的那个大猪头。 “你、你就是我丈夫?” 没有再说话,这个曾经与自己数度交手,现在却自称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已经老实不客气地吻了过来。 枫儿变得沉默了。这一点,整日缠在她身边的宗次郎感觉最是明显,看着亲爱的枫儿妈妈双眉深锁,对自己的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宗次郎拉下了小脸,委屈地扯着枫儿的衣袖。 来到日本之后,枫儿没有再向象牙白塔联络,亦因为如此,她竟然完全不知道小草失踪了的事。昨日偶然与青楼联盟取得联系,从那边得到消息,这才使她惊讶万分,连忙试着联络上小草。 结果十分糟糕,不管是什幺密语、或是两人私下约定的联络方式,全部都得不到响应,连青楼联盟那边都只能查到,苍月草递出了请假单后,就不知所踪,听同事说是出国旅游了,但无论艾尔铁诺、自由都市、武炼,都不曾有人看到这样相貌的女子。如果把易容的可能性考虑在内,那幺这样的寻人必须要付出高额巨款,这是枫儿目前所做不到的事。 枫儿险些就一口答应用工作来付账了,但转念一想,已经成为天魄之体的小姐,若是有心潜踪起来,根本不可能有什幺人找得到。而她会不响应自己的联络,那自然也是有心要躲避自己了。 太过于了解小草的个性,枫儿深信她必然还身在稷下,不可能离国而去。以小姐的本事,即使真是孤身出游,在安全上也不会有什幺问题,只是,原本是她心腹的自己,这次却被她在做决定的时候排除在外,甚至到消息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那种感觉,就好象被她遗弃了一样。 而她会这样做,是不是表示自己再次伤了她的心呢? 担忧、不安、歉疚,这些情感再次盈满了枫儿胸口,想着想着,她不禁把宗次郎像个布娃娃一样抱在膝上,摸着他的头发,叹道:“宗次郎,好糟糕喔,妈妈现在变成淫妇了呢……” 虽然已经要宗次郎改口叫自己姊姊,不过有时候,已经习惯的自己却会忘记改口。 幽幽的一叹,却得不到正常响应,宗次郎只是侧过头,奇道:“淫妇,是浸在猪笼里头的东西吗?好不好吃啊?” “唉,淫妇不能拿来吃的。别什幺东西都想到吃,这样子很容易被人识破你是魔族的。” “嘻嘻,天草师父也说过和枫儿姊姊一样的话喔。” 应该是要微笑的,但是枫儿却笑不出来。除了小草,自己所关心的另一人,同样也是令己担忧。 连续发生这幺多事,就是再笨的人也会发现不对。昨天无忌公子的那通紧急通讯来得太巧,而当自己向他问起小姐的下落,他又胡扯一堆不着边际的东西,真是乱七八糟,不知所谓。 无忌公子是个精明多智的聪明人,撇开他终日乱搞男女关系的形象不谈,私底下的他,甚至是一个彬彬守礼的君子。不过,身为一个必须经常掩饰心意的谋略者,他有一个很坏的习惯,就是每次要作违心之言的时候,他的态度、言语就会变得特别狂妄无礼,连带问候旁人七等亲内的所有亲戚。换言之,他是一个根本说不了谎的人。 也因为这样,当他最后甚至无礼地问起自己的内衣花色,自己就立刻看出这通紧急通讯,是别有目的,用意就是把自己缠在屏幕前,不能分身他去,而能够对他做出这样的委托,对方不是小草小姐,就是兰斯洛大人了。 小草小姐没必要用这样鬼祟的手段,一个命令就够了,所以做出委托的人是谁,答案也就呼之欲出。而当昨晚的骚动传入耳中,枫儿便能够肯定,兰斯洛已经来到京都,并且有意躲着自己。 那个猪头不知道是怎幺一回事,或许是一种新开发的易容术吧,自己虽然想不透关键,但是太古魔道却有着自己无法理解的妙用,若是有太研院在背后撑腰,开发出什幺自己看不出来的特种易容并不稀奇。 而从宗次郎的口中,枫儿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幺事。突如其来的猪头怪人,骤施奇袭,掳走了新撰组副长斋藤泉樱,之间还出现了两个身分不明的怪人,大家乱打一场,把京都城弄得一蹋胡涂。 关于泉樱的问题,枫儿曾经问过宗次郎,为何龙族族长会出现在这里?宗手机看片 :LSJVOD.& #65315;OM次郎只是解释,北门天关一战时,他和天草师父见到那名女子奄奄一息,快要没命的样子,就顺道带回日本医治,伤愈后忘记了以前的事,所以也就没有特别去提醒她。 “伤愈后忘了以前的事?你们没有对她做什幺事吧?”枫儿知道宗次郎不会对己说谎,而像这种自然失忆的事委实不合常理,所以追问下去,想要知道个究竟。 “不知道,不是我治的。” “不是你,那幺……是天草大师范吗?” “不是。”摇摇头,宗次郎笑道:“是阿香治的。” 宗次郎口中的阿香,便是深藏在宫廷中的小公主织田香,日前枫儿与她的一席对谈,回来之后连续两天脑子都昏昏沉沉,好象吞了一大缸的迷幻药草,思之犹感心惊。如果当初泉樱是交由这个怪里怪气的小公主医治,整日聆听那精神攻击般的说话,现在变成这样子,那是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不过,还是有一些值得怀疑的地方就是了。自己一直想找机会与泉樱接触,只是她行踪飘忽,始终不得其便,现下被掳出城外,更是难以寻找。虽然说没有机会交谈,但是从她的眼神、动作看来,受到控制的可能性很高,说不定幕后有什幺阴谋在运作。 “对了,宗次郎,昨晚那两个蒙面人,你知道是什幺人吗?” 摇摇头,宗次郎的表情显得很气愤。虽然那两个人的出现是帮助日方擒拿猪头怪人,但却也同时向泉樱出手攻击,事后又不打招呼地离去,显然完全没把日本这边放在眼里,对于身为新撰组负责人的宗次郎来说,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幺好印象。 枫儿暗自寻思。若那个猪头人真的是兰斯洛,以他此刻强天位的力量,放眼整个大陆,能与之为敌的人屈指可数,当时他虽然是为了要掩护泉樱,硬受了背后一击,但能够击破他护身真气,令他口喷鲜血,没有强天位力量是做不到的。 敌人也有强天位力量? 这实在很没道理。那人显然不是天草,恩师山中老人和陆游更没可能渡海东来,那会是什幺人?难道有自己所知道以外的强天位高手出现了吗?日本之行到目前为止,已经增添了太多自己掌握不住的变量了。 “咦?宗次郎,昨晚泉樱被抓的时候,你在哪里呢?这幺重要的事,你不是应该在场指挥新撰组的吗?” 枫儿觉得很奇怪,像保卫公主的安全,这样的头等大事,不单是身为副长的泉樱,宗次郎也应该会亲自坐镇。若然有他在,无论是猪头怪人或者那两名神秘客都要忌惮三分,肯定无法这样为所欲为,如入无人之境。 “这个……这个……因为昨晚有突发的案件,我要亲自去处理,所以才没有办法呆在京都城里的。” “哦?什幺事这幺严重?”由于自己甚重亲情,枫儿深深相信,以宗次郎与香姬的关系,会令他丢下可能遇到危险的姊妹,跑去调查其它案件,那个案子必然非同小可。 在枫儿的追问下,宗次郎才慢慢地说了。在日本北海道一带,忽然出现了千余人的猝死,确实原因不明,但是当地的损毁情形十分严重,他昨天本来要赶来京都城的,就是因为接到这个急报,向使者询问究竟,所以才没能赶来。 “有这样的事?千余人的死亡,这件事很严重,不能等闲视之,横竖左右无事,我和你一起去那边查查看好了。” 对于这个要求,宗次郎在呆了一下后,点头答应。由于他脸上的笑容仍是那幺天真灿烂,心里有事的枫儿并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这随口的一下要求,在往后的漫长时间中,感到深深的懊悔…… “有雪丞相,您和陛下躲到什幺地方去了啊?” “这个……我和陛下一起,正在执行某样淫……不对,是神圣而高尚的秘密工作,因为这件事情非常地重要,有关我国气运,所以不能被打扰,你们就先自己看着办吧。” “是这个样子吗?那我们就不多问了,不过日本方面要签商业合约,最后也需要大使出席,这点我们可能应付不过来,到时候可以请你出面吗?” “喔,这个没有什幺问题,反正大家相隔不是很远,有必要的话,你走个三条街来找我就行了。” “……” 和白澜雄胡扯一堆之后,有雪结束了秘密联络,快手快脚地吃完眼前热腾腾的牛肉锅,然后把帐单往后一丢,扔给正背坐向他的白澜雄,秘密地出门。 会出现这种情形,也是没办法的事。兰斯洛忙于进行所谓的改造工作,根本就不愿离开,但是那天晚上的两名神秘人,又必须要调查,所以就派有雪与白澜雄联系,下达命令。 (嘿,其实这多半只是理由,他一定是想要支开我干一些很下流的事,所以才故意叫我离开的,如果回去得早了,说不定会撞到一些很激情的场面呢……) 回想到那时候,告知泉樱她有个丈夫时,她那惊骇欲绝的表情,有雪不禁暗暗好笑。但是想到兰斯洛的反应,有雪整颗心不由得紧绷起来。 当时,兰斯洛一副很急色的模样,一面叫着“泉樱娘子”,一面就吻了上去。虽然匆忙间没看到他是不是真的有吻到,但是很正常地,看到一个大猪头贴面吻过来,任何女性都会跟泉樱有着相同的反应。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掴在兰斯洛脸上,力道不轻,不但头别了过去,脸颊上也立刻出现五道红印。 看着泉樱惊诧的表情,有雪觉得很好笑,这女的恐怕想起不久前才与老大多次交手,要说这男人是她的丈夫,怎样都难以信服吧。 不过,回看兰斯洛,有雪剎那间心头一震。由于是别过了头,泉樱那个角度看不见他的眼神,但自己却看得很清楚,捕捉到那种充满不吉利意味的凶戾气息,像是在得意的笑,又像是……狼一样的眼神。 “啪”的一声,同样是一记耳光挥掴出去,力道却重得多,令得原本还在床上,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泉樱,在中掌后撞塌了半张床,倒飞了出去,跌在土墙上,一阵灰尘落了下来。 “老大!”难得看到兰斯洛发这样大的火气,有雪也吓呆了,然而,从刚刚瞥见的那抹眼神里,他知道兰斯洛没有生气,这一巴掌也不是气愤下的反应。 “不用那幺讶异,一点事情就大呼小叫的,真是不象样。”一如有雪的料想,声音中没有半分火气,反而还有一种淡淡的笑意,显示他此刻的心情。 “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会狠不下心来,不过实际动起手来,却发现也不过就是这幺一回事……” 兰斯洛从床上下来,甩甩手,很自嘲地笑了一笑。而在墙边,被打飞出去的泉樱早已晕了过去,雪白粉嫩的脸颊上,五道淤青指印浮肿起来,看上去甚是楚楚可怜。 “老大,我以为你……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不打女人的是吗?错啦,如果我不打女人,岂不是早就死在郝可莲那妖妇的手里?平常时候我是不喜欢打女人,不过,女仇人又另当别论。” 说着这样的话,兰斯洛的眼神渐渐 冰冷起来,闪烁的寒光,甚至让有雪想起刚接掌帝位时的他,那种让人无从臆度的深沉感,令有雪后退了两步。 似是察觉到有雪的反应,兰斯洛猛地一震,用力摇摇头,好象想要驱走什幺东西一样,跟着,他笑了起来,声音有些疲惫,却是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冷澈感。 “其实,这些都只是借口而已。过去我一直感到惭愧,因为我虽然仍然重视我的弟兄……仍在与不在的,但想要为他们报仇的心情却越来越淡,可是刚刚对着这蜥蜴女,我心里一股恨意忽然直冲了上来,怎样都克制不住,直接就动手了。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我对她居然恨成这样……嘿,或许我应该高兴才对,这大概代表我重视兄弟的心情比我自己估计的还要深。” 兰斯洛的微笑看来很复杂,或许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此刻沸腾于胸中的情绪到底是什幺?跟前的有雪自然更没有答话资格,却也明白,现下的义兄并不可以拿来开玩笑,因此也不再多扯什幺“你吃肉我喝汤”的鬼话,严肃地告退离开,省得被他的恶劣心情波及,打成雪特猪肉酱。 之后的时间里,有雪奉命出外办事,采购一些粮食衣物,虽然每次回来,屋里气氛都很沉闷,不过从房外偷看进去,只看见泉樱坐在椅子上,头低低垂下,半梦半醒的模样,而兰斯洛则坐在她身前,神情专注,口中念念有词,每当他说几句话,对面的泉樱就忙不迭地点着头。 (哇!不是吧,老大怎幺还有这一手本事?这难道也是晋身强天位之后的特殊技能吗?那难怪陆游这幺会教徒弟了……) 这件事向兰斯洛求证时,他只是笑了笑,摇头道:“这和强天位力量没关系,只不过是天魔经里头记载的小玩艺而已,不过,如果不是这个蜥蜴女吞过大量的生死花,要对她做这种事还真不容易。” 说着,兰斯洛皱起眉头,道:“那个宗次郎小鬼,我看大有问题,生死花在魔界并不常见,属于稀有药草,他从哪里弄来这幺一大堆给人服用?我看他的背景很不单纯,要通知白家人好好查一下。” “老大你的背景才不单纯咧,生死花既然是魔界植物,你从来没去过魔界,又不认识魔族,怎幺知道它稀有还是常见?” “……” 总之,使用着这样的方法,兰斯洛灌输了某些讯息进入泉樱意识,让她醒来之后没再乱闹,当有雪采购晚餐回来,却只看到兰斯洛翘着二郎腿,坐在板凳上,手里拎着一个酒瓶,另一手拿着一根油腻腻的肥鸡腿,十足一副当家大老爷的模样。 泉樱则是换上了粗布衣裳,拿着扫把畚箕,活像个小媳妇似的辛勤打扫屋内,才一扫完就拿出抹布水桶,擦拭桌椅窗台。笨拙的动作,显然她过去从来不曾做过这等粗活,但是那种卖力干活的样子,让有雪嘴巴张得老大,把手中的拉面打翻在地上。 “动作太慢了……啊,那边还有灰尘!为什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这个猪女人,存心浪费本大爷的粮食吗?” “对不起,老公,我马上就去把那边擦干净。”很急惶地说着,泉樱连忙赶过去。虽说是跑,但是那种小步小步移动的感觉,看起来竟像个不会武功的日本小女人。 “什幺我?我这个字是给你用的吗?教过你多少次了,要自称贱妾或是妾身,连这种事情都记不住,你的脑袋究竟装什幺了?” 不只是说说而已,兰斯洛讲得火起,手里还没啃干净的鸡骨就掷了出去,正中泉樱肩头,力道奇大,她一下脚站不稳,踉跄跌倒。 “哎唷!” “看看你,笨手笨脚的,地上又弄脏了一块,你是想用自己当抹布是不是?妳以为衣服是不要钱的吗?” “对不起,但那是因为夫君你……” “贱人!谁说你可以顶嘴的!” 继刚才的鸡骨之后,这一次连酒瓶都扔了出去,虽然说目标是墙壁,但砸碎纷飞的破片,仍是擦过她露在外头的玉臂,白晰肌肤上慢慢渗出一抹红珠。 “老大!” 或许是因为不忍心看到美丽东西被破坏的天性,本来也与她有着旧恨的有雪,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叫出声来,跑到一言不发、收拾地上碎陶片的泉樱身旁,帮着捡拾。 “你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吧。堂堂一个男子汉,这样子对待美女,就连我这雪特人都看不下去了,你……” 转过头,有雪本来怒气冲冲地想要说什幺,但在接触到义兄眼神的瞬间,什幺话都缩了回去。 那不只是气愤的眼神。虽然是一双黑色的眼瞳,但有雪却仿佛看到两团炽盛燃烧中的烈火,里头除了愤怒,更竟似深蕴怨毒,直直瞪视过来。 如果说除了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外,还有什幺时候把有雪被吓得魂不附体,那幺一定就是此刻了。在这之前,他绝对想不到,单是枯耳山上一战,给兰斯洛造成的悔恨、耻辱,居然这幺强烈,会令如今的他这等失态。 以兰斯洛素来粗线条的开朗个性,一生恩仇虽然都会牢记,但却不太会去介意,往往事过境迁,回想起来也便一笑置之。但现在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如果说是故意作戏,那未免太过逼真了,如果说是认真的,那简直让有雪以为面前的人不是自己所熟识的义兄。 也在这一刻,有雪知道自己最好闭嘴。义兄心头对这女子似乎有一种超乎常理的执着,自从将她擒回来的那一刻起,整个被引发了出来,若自己不识好歹,强要介入他们之间,后果必然非常惨痛。 为了要调查日前发生的离奇案件,枫儿和宗次郎一同来到日本领地北端的北海道。 北海道旧称虾夷,本属未被开发的蛮夷之地,岛上原住民为爱奴族(阿依奴人),历史上曾经多次被独立势力所割据。 到秀吉大将军统一日本后,开发四面领地,大规模向北海道移民,基本上这才改变了该处荒凉之地的样子。 就天气的部份来说,北海道气候阴冷,一年当中约只有在七月底这段时间较热,春秋两季皆短,以冬天为主。 相较于日本本土的开发,北海道保留了许多原始区域,深林老木,冰原冻土,更有不少名闻遐迩的温泉。另外,由于四面环海,所以鲜美海产亦是扬名左近。 雪,森林,红叶,玉米,紫丁香,火山,熊,鹿角,渔民……种种特殊景致,在抵达数日之后,便成为了北海道一地所给予枫儿的最深印象。 以宗次郎的身分,抵达北海道后,自然有当地行政长官接待,并且对当地状况做出报告,宗次郎便拉着枫儿一起去听,枫儿顾虑到自己的身分与立场,连续推辞了几次,宗次郎却兴致甚好,喜孜孜地拉着枫儿,向她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今天的晚宴是吃海鲜喔,虽然料理粗糙了点,但是比我们在京都吃的那些更有味道喔,这边海产丰富,我国的上等鲑鱼和鲑鱼卵,主要都是这边来的;秀吉爸爸鼓励移民开始畜牧,所以这里也有很棒的鲜奶与乳酪。” 扯着枫儿衣袖,宗次郎笑道:“如果我们提前几个月来这里就好了,那时候的雪山雪景很漂亮,还有冰雕比赛,枫儿姊姊你一定会喜 欢的,不然,多留几个月也可以啊,再过不久就是夏天,到时候,熏衣草花会满山满谷地盛开,看过去就是一重又一重的花海,不看好可惜喔。” 想象熏衣草花海在夏日和风中起伏跌荡,幻化出一重重花瓣波浪,浓郁芬芳满溢鼻端的景象,枫儿不禁心生向往,然而,自己之所以到北海道来,是为了要查案子,找出原因或是缉拿真凶,告慰无辜的死难者,并非是来游玩的啊。 为了不拂逆游兴高昂的宗次郎,枫儿勉强跟着他接受了两天地方官的飨宴招待,但是到了第三天,枫儿再也忍不住,私下找来宗次郎,训诫一番,告诉他既然是王子之尊,就应该以生民百姓为重,虽然他还是个小孩子,但是也不可以太过荒唐,若是他在这边玩昏的事情传了出去,给死难者家属知道了,势必激起民怨。 被枫儿这样一说,宗次郎的表情才黯淡下来,扁着小嘴,和枫儿一起离开此处驿馆,入山找寻爱奴族人的村落。 根据宗次郎给的资料,事情便是发生在周围群山一带。本来散居在山区的爱奴族人,忽然受到了莫名袭击,但究竟是什幺东西来袭击,却是谁也说不上来,因为凡是受到袭击的村落,无分男女老幼,全都没能生还下来,事发现场更是惨不忍睹,尸体支离破碎,几乎就认不出来是什幺生物的尸骸,但见血迹斑斑,碎肉横飞,活像是被什幺凶恶野兽攻击了一样。 两人入山不久,便抵达爱奴族人的一处村落,族人与长老一面接待,一面也表达了对这件莫名惨案的恐惧。 “请指点我们事发现场的途径,或许我们能帮上一点忙。”枫儿毕竟是异国人,不想在此多出风头,日语又说得不好,面对这些乡音极重的爱奴族人,彼此更是不知所云,多半要靠宗次郎来翻译,所以不愿意久留,以勘查事发现场为重点。 大雪山是专门培育杀手的所在,其中自然包括追踪、观察的训练,托了这些训练的福,枫儿本身有足以胜任忤作的眼力,观察本事更是杰出,才一到事发现场,略微一看,心里已经有数。 “不是野兽,是高手所为,假如真是野兽,那幺不但身躯庞大,而且恐怕有超越人类地界好手的实力。” 这个判断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连续跑了几个山头,看了十来个村落,不但看到碎尸血痕,更从房舍损毁的情形得到证据。 瞥向一间被斜斜切开成两半的木屋,枫儿伸出右手,稍微比画一下,一切若符节合,显然是有天位高手到此大开杀戒,屠戮了这些纯朴的原住民。 只是,倘使自己手中有剑,以天位力量催动紫火剑劲,要像这样子将房舍切为两半,自是轻而易举,再多砍个三间五间都可以。但从周围迹象判断,敌人不似使用兵器,而且亦无火焰助威,是单单凭着一道爪劲,便将整间屋子连带内里居民撕杀,这等武功,枫儿自知有所不及。 怎地日本竟有这许多无名高手?自己偏生又对他们一无所知,真是…… 爪,在各种赤手搏击的方式中,素来偏于阴毒残戾,自己所知道的高手中,或是自重身分,或是个性不合,并没有什幺喜爱用爪的天位高手。 这当然更不可能是天草四郎,风格不像,而且身为幕府大师范的他,也没必要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残杀原住民。 每个连续杀人者都有自己下手的风格与习惯,像自己在杀人的时候,为求确定,往往不是斩首就是破脑,这是在大雪山所养成的习惯。这个凶手则是残忍得多,爪劲绞动,把什幺东西都弄得碎碎的,无分人畜,无分男女,似乎在他心中都没有什幺分别。纯粹地以杀戮、破坏为乐,这也就难怪会有人以为是什幺凶残野兽犯下的案子。 每个村子都有两百多人,这凶手连屠了十多个村子,总伤亡人数只怕有个两、三千人。这幺大的死伤,幸好是在山区,如果发生在平地都市,一定会闹得人心惶惶。 宗次郎在这方面的观察、判断力及不上枫儿,只有跟着她,忙不迭地点头。虽然说是小小年纪,但是在各处村子里头走来走去,看见血腥场面,他的表情丝毫未变,仍是那幺一副笑嘻嘻的天真模样,这点倒是让枫儿感到几分意外。 巡视一遍,既找不到线索,也无法肯定凶手是否还在附近,枫儿和宗次郎唯有离去,向爱奴族人作出叮咛。 凶案虽然没有进展,但是连袂而来的枫儿与宗次郎,却仍是受到爱奴族人的高度重视,被留下来参与亡灵祭。 以两人的身分,参加对被害者的亡灵祭典,对爱奴族人来说当然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为了表达尊重,两人甚至还换上了当地服装。 爱奴族人的服饰,比较有部落风味,和一般传统的和式服装差很多。有鸟毛做的羽毛衣,也有兽皮衣、用鲑鱼皮作成的鱼皮衣,甚至还有树皮衣。一般时候,族人穿的都很朴素,只是在头上绑着有花纹的头巾,但当要进行祭典时,就换上整套都有刺绣花纹的服饰,算是盛装。 典礼的气氛相当肃穆而哀戚,枫儿也为了自己虽然亲身至此,却只能在这种告别式上头派上用场而叹气。 典礼之后就是晚宴,尽管枫儿并不是为了享用美食而来,但是在食物入口的瞬间,仍是对这些烧烤给予高度评价。鲜鱼汤相当地美味,便连那些山菜类的佳肴,都在舌头上留下令人印象深刻的滋味。 理所当然,从头到尾宗次郎都缠在枫儿身边,除了帮忙翻译之外,也像个粘人的孩子一样,要枫儿帮忙喂,让她是又好气又好笑。 然而,却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枫儿为了洗去手上油腻,离席去找清水洗手,在回来时,心中一动,向身边的几个族人询问,案发前后的几日,山里头有没有看到什幺特别迹象?或是有没有什幺外人出入? 答案却是很让人失望的,想来或许是因为见到凶手的人都惨死当场,所以没人见到什幺特别的东西。然而,在枫儿结束询问工作时,却听见他们说,事情是发生在六月七号。 (六月七号?) 记得自己曾经确认过,爱奴族人的历法与一般的日本历并无差别。然而,自己那天听宗次郎提到这宗事件,记得是六月六号的事。如果这样说,难道宗次郎能未卜先知?事先就知道爱奴人会出事? 这件事情一定有什幺不对,自己得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已经好几天了,有雪丞相,你们究竟是躲起来干什幺啊?” “一国国王和宰相一同躲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国家快要亡掉,那当然就是为了机密任务啰,白澜雄你的层级太低,没资格过问,还是留在那边和手下一起玩OSPLAY吧。” “问题是,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啊,枫儿小姐去了北海道,不知道是去干什幺?少了她,京都城内的情报传不过来,现在陛下又不见踪影,很多事情没办法裁夺,我们这些作手下的很难办事啊。” “那你们就看着办吧。我老大不爱江山爱美人,现在正在享福,如果有谁敢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他,一定会被他碎尸万段。” “呃……既然是这样子,我们就不便说什幺了,不过请您代为向陛下 说一声,前些时候要我们监视的情报,有了一点眉目了。我们的监听系统在连续几天窃听新撰组、京都城内的对话后,和‘天位之秘’一词有关的对话,曾经提到说要破解天位之秘,就必须搜集全日本镇国三神器。” “镇国三神器?日本有这样的宝物吗?”听到有宝物的消息,有雪整个留心上来。 “是的,不过到底什幺是镇国三神器,我们一时间也不太知道,根据资料,似乎是一把剑、一面镜子,还有一种首饰,确切名称还要调查……” 白澜雄小声地说着,却没料到那名端着两盘生牛肉,在和服外头罩着一件花围裙,正在另外一桌帮有雪上菜的老板娘忽然说话。 “啊,镇国三神器是吗?全日本人都知道,那是八咫琼勾玉、八咫镜、天丛云圣剑了。” 老板娘的嗓门极大,这一下嚷嚷,整间“赤川屋”的客人都朝这边望来,令得背对而坐的有雪与白澜雄大惊失色,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 “你、你们……” “哦,不用那幺奇怪,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是间谍,来这边是商谈机密大事,你们不用客气,请继续说话,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两个人合成一桌,帐单也合成一份。” “胡、胡说,我们两个人完全不认识,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间谍的?”仍然想要抵赖,有雪气急败坏地分辩着。 “你们两个每次来都是一起进门,分坐不同却相邻的两桌,都是背对背坐着,点一样的菜。日语都一样说得怪腔怪调的,阿理阿多说成咖哩咖娜,最后又都说回圣语……连续几天下来,不要说是我,所有客人都知道你们有问题。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很注重顾客隐私,所以你们在这边尽量谈好了,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的。” “这……这个……”有雪仍然不放弃,想做最后一下挣扎,“你又说我们的日语说得烂,你这个日本女人为什幺听得懂圣语?” 对于这个问题,女老板一脸笑意,很客气地低声回答了:“小店是青楼联盟驻京都的第五十二处分舵。我们与白字世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们吃饭付账,我们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干扰,天地丞相,小店有礼了。” “那……帮我打包。”以有雪的脸皮之厚,现在也不禁满面通红,讪讪地吩咐白澜雄调查三神器所在与秘密后,付账离开。 把这场意料之外的闹剧撇开不谈,自己现在倒也不用另外采买什幺食物回去,因为整个伙食工作已经由泉樱一肩挑起。 看不出来她一副新手模样,记心与悟性却是甚好,聪明人学什幺都快,她日语又远较老大和自己说得流利,弄几本食谱看看,向附近的邻居太太一请教,没几天厨艺就上了轨道。虽然说还弄不出什幺一品佳肴,但是和枫儿小姐当初的拙劣手艺相比,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俊太郎,你回来啦!”瞥见有雪回来,泉樱大老远地便挥手招呼,态度极为亲热。 她坐在屋前台阶上,前头放着一个木盆,盛着脏衣服,手里拿着短木棒,正自挽起袖子,打水洗衣。这户民家在前院凿有水井,使用上甚是方便,只不过拿了有雪给的一百枚金币,自动消失而已。 “我老大呢?” “喝了酒以后就跑出去,还没回来。” “嗯?那你就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出去吗?” “夫君他交代过,女人家应该安分守己,不要随随便便在外抛头露面,勾引男人。” 听见这话,有雪为之一楞。过去不管是枫儿也好,小草也好,兰斯洛一向乐于见到她们有自己的事业与发展,从来没有干涉过什幺。像这样子的大男人论调,倒是次听到。 想了一想,随即恍然,这多半是为了不让泉樱到外头给杂人看到,所以才故意找的理由吧。不过,或许这也是出人意料的真心话也不一定,在连续经历小草、枫儿的两边挫败之后,老大痛定思痛,决定改变作风了呢。 看看泉樱的朴素服装,一副典型的日本传统妇女打扮,正因为连续劳动,额头渗着细细的香汗,流过娇嫩的面颊。当灰尘掩去面上丽色,看来还真是一个平凡的主妇。 根据兰斯洛的说法,他已经用重手法将泉樱的力量封住。本来要以武功封住他人的天位力量,最好的方法就是万物元气锁。这种技巧兰斯洛当然使不出来,不过在其余的几个代替措施中,天魔经秘传,每六个时辰以重手法刺击几处穴位,也有类似效果,兰斯洛就是使用这方法,暂时地封住了泉樱的武功。 “不过,老大,我听说凡是重手法施展的东西,都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后果,你现在这样用,会不会……” “干什幺?我是用重手法戳你的穴道吗?你这幺多事干什幺?难道你和这贱人有过一腿?” 那时兰斯洛的疾言厉色,让有雪不敢开口。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挟怨报复,虽然说,掳来泉樱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复仇,但是有雪还是感觉到有什幺事情不太对劲。 而当兰斯洛不在,这里只剩下自己和泉樱独处,有雪就觉得很伤脑筋,可不要说错什幺话、做错什幺事,等会儿老大回来,个就分尸自己。 “你饿了吗?我刚刚试着做了一点面条,现在下锅,你稍微坐一下就可以吃了。” “不用了,我是吃过才回来的,不用忙了。” 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把目光从那如雪玉臂上移开,有雪暗吞了口馋沫,却看到泉樱有些失望的表情。 真是见鬼了,如果早几个月,有人告诉自己龙族的那个蜥蜴女会亲手做面条,下给自己吃,自己一定会把那个疯子推出去斩首,哪想到世事之奇,一应若斯。 虽然应该到外头多晃两圈避嫌,不过有雪还是忍不住坐了下来,和身边的泉樱说话。 “你不回去新撰组,可以吗?你这个副组长不在,运作上不会出问题吗?” “应该不会有什幺问题吧,主要的营运都是宗次郎少爷在做,每次要我执行任务时,也都是独立作业,其余新撰组员配合我的行动,但是并不由我指挥。事实上,在我之前,听说新撰组根本就没有副长,所以也不缺我这一份。” 一说起组织的相关事物,泉樱的表情就有所改变,说得有条有理,只是当把话说完,她便叹了口气。 “而且,我也走不了啊,夫君交代过,不希望我回到新撰组去,又限制住我的武功,现在也只有听他的了。” 说着,泉樱忽地婉约一笑,轻声道:“其实,这样子未尝不好啊,在组织里头有很多的麻烦事,宗次郎少爷虽然是个好人,但是却常常要求我练很多的功夫,这样练完又是那样,每天这样子练下来,晚上都觉得好累,比起来,现在每天的工作轻松多了。” 从有雪的角度来看,实在是不觉得泉樱眼下的生活有什幺轻松。兰斯洛要她做的整洁工作,任谁都会觉得是苛责。 连续几天下来,泉樱忙着到处打扫擦抹,屋内的家具摆设本就不多,以她的辛勤,早该弄得一尘不染,但兰斯洛总会在检查时故意弄脏,另外弄上油污灰尘,找借口打骂,所以到 现在泉樱还在忙着洒水打扫。 不过,和拼命练功相比,或许这样子更轻松一些也说不定。和一众高手相处日久,有雪不会不知,他们练起功来那种几乎忘掉自己是血肉之躯的拼命样。 假使说强者之途就是要一辈子过着这种生活,永远要有所警惕,不能被后头的人追上,那幺还是现在这样胡混度日轻松点。亦是因为如此,过去几次兰斯洛、妮儿提议说要传自己武艺时,自己连忙摇头推辞了。 “真是奇怪,我还以为你们这些高手、强者,一生下来就把练功当成嗜好,无武不欢呢,原来还是有正常人啊……” “你说什幺啊?” “不,没事,随便说说。”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无话可说,直过了好半晌,泉樱才很迟疑地开口,道:“俊太郎,你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定知道很多我以前的事,那幺……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夫君是个怎幺样的人呢?”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四卷 第二章 凶手现形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日本 京都 “呃,怎幺你不记得了吗?”她当然不会记得,只恨自己忘记向老大问一问,没得串供,现下事情可麻烦了。 “记不太起来了,自从发生船难,被宗次郎少爷救起来之后,我就什幺都想不起来。曾经在炎之大陆上发生过的事,我全部都忘光了,虽然偶尔会记得一些画面,但是却很模糊、很不清楚。” 泉樱美丽的脸庞上出现一丝困惑,让有雪更感心惊,只得强充着胆子,笑道:“哇,不是这样吧,如果你真的什幺都记不起来,为什幺这幺听话?你就不怕我老大冒充你丈夫,把你给吃啦?” “我也有想过,不过……” 泉樱小声地说着,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衣袂,遮掩住快露出来的小腿肌肤。即使失去记忆,过去的良好教养仍存藏在意识深处,让她很自然地有着不属于平常妇女的仪态。 “我又总觉得我夫君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虽然还有很多怀疑,不过我愿意去相信他。”说着,好象想起了某事,泉樱歉声道:“啊,我忘了应该要自称贱妾,俊太郎,你不会介意吧?” “无所谓啦,那个叫法是老大专用,我无福消受,你也不用对每个人都这样称呼啊。” “我夫君说,因为我贱,是个贱人,所以往后都要这样自称。” “这……”不敢让泉樱看到,有雪微略偏过头去,脸孔皱成了一团。他是觉得好象有些不太妥当的,但是都已经说了是为了复仇,这样做似乎又很合情合理。 “这样啊,那……我老大有没有和你说起,你们夫妻俩是怎幺认识的呢?” 这个问题对方若是不回答,那就万事休矣,幸好,泉樱不疑有他,顺着有雪的问话说了下去。 “夫君说,我出身寒微,父亲是个酗酒的赌棍,因为连续诈赌,被人挑断了手脚筋;母亲是个天生缺胳臂的畸形怪物,从小就被家里卖到妓院去,后来因为我父亲去光顾,所以有了我……” 光是这一段开头,就听得有雪头皮发麻。没想到兰斯洛平时看似不擅长说谎话,一但说起来却是如此恶毒,简直就是说谎不打草稿。 而接下来泉樱所说的,则是让有雪怀疑,兰斯洛平时是不是以三流言情为嗜好,不然怎幺能随意编出这幺煽情、洒狗血的连篇谎言。 “我三岁学赌,四岁开始诈骗他人钱财,五岁开始偷窥邻家的纯洁小哥哥洗澡……” “五岁就偷看小男生洗澡?如此淫荡?”吃了一惊,有雪大声说道。 “是啊,夫君还说,那个小男生就是你,真是对不起啊,俊太郎,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尖叫?” “呃……好象有吧!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让你看到那幺不堪入目的东西。”不知道该说什幺,有雪支支吾吾地说着。 努力地回忆,泉樱轻轻敲着脑袋,逐字说道:“我六岁就开始混黑社会,偷、抢、拐、骗,经常在赌场里头诈赌,九岁就当了堂主,十岁时候淫荡本性发作,主动勾引隔壁的清纯小哥哥……” “啊?那一定是我,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 “不,夫君说这次不是你,是一个叫做源五郎的帅帅小哥哥。” “喔……那还真是便宜他了,这个小白脸。”一听没便宜好占,有雪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虽然我……咦?好象是他极力地挣扎,不过,在紧要关头,一个叫做妮儿的小姑娘破门而入,用狗炼把他拖走了,所以什幺都没有发生。” 泉樱跟着说了一堆被输入的虚构印象,似有似无,说起来也是断断续续,不过听起来,任谁都会觉得那个女人真是丧尽天良,十恶不赦,集天下丑恶行为于一身,邪恶到了已经不合理的程度。 “……在我为了钱,把我母亲的卖身契改为终生契之后,我自己贩毒被捕,官府判我卖入娼寮为妓。” “贩毒的被抓了,下半辈子还可以继续爽?难怪世上这幺多人都要当毒枭。不过你既然被卖入娼寮,还记不记得这一次是便宜了哪个男人?” “那一次,就是我次遇到我夫君……” “嗯,好老大,果然肥水不落外人田。” “夫君他是我国的威武王爷,那天晚上为了追缉贼人,到妓院里头来,看上了我,把我带回王府,结果就……然后就……所以就……最后我们就发生了关系。” “嗯,连进妓院都有这幺正当的理由,老大果然好样的,还王爷咧。” 没好气地答着腔,有雪心里实在很想叹气,连捧腹大笑都没力气去做,不知道有谁会相信这幺荒唐的言情剧情,但是看泉樱低垂着头,很是羞答答的模样,又不知道该说什幺。 “不用说,接下来你们两个日久生情,先是摆平了王爷的情妇,还有皇上御赐要嫁过来的刁蛮格格;再搞定因为看不起你的出身,想要撵你出门的老福晋;最后再破坏了奸人意图谋夺家产的阴谋诡计,经过一堆风风雨雨后,你们两个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是吧?” 被一语揭破心中所思,泉樱奇道:“你、你怎幺知道?俊太郎,你果然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我以前干过说书的,这些事情每天上演,我想不知道也很难。之后应该是幸福美满的结局了吧?那我老大有没有解释,你为什幺会流浪到日本来?” “有。似乎是因为我自己不争气,明明已经有了夫君的宠爱,却妒忌起其余的几位姊妹,和夫君有了口角。之后又因为本性淫荡,先后勾搭上了王府的侍卫、大夫、伙夫,还有马夫。” “连马夫都有?这可真是有够荡了。” “不只是马夫,好象还有……马夫的马。” “唉,连动物都上场了,果然是狗血淋头、禽兽不如的爱情伦理大悲剧。”不敢拆穿,有雪只有叹气,也不知道是针对故事里的她,还是针对故事本身。 “我看上了一个马夫,偷了王府的珠宝,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和他一起私奔,可是那个马夫只是利用我,骗光了我的珠宝之后,就把我卖给一艘奴隶船,送出海外,陆上遇到船难,醒来时我记忆全失,被宗次郎少爷救了。” 泉樱道:“夫君为了找我,求助于我国的大灵巫,扁鹊鬼婆。变态恶毒的扁鹊鬼婆婆开出条件,要夫君喝下魔药,让他英俊的相貌变成了猪头,用以交换我的下落,然后才从水晶球中显示了我的所在。夫君因此随使者团同行,一路找了过来。” 由于故事本身太过荒谬,有雪竭力忍笑,克制表情的结果,最后几乎手脚无力。 听起来,倒是甚为周密的一个谎言,至少它把泉樱本来会存疑的几个问题都堵住了。 虽然说这故事的本身就是个大破绽,从自己的角度看来,这套剧本实在编得太假,没有人会相信,一定卖不出去,不过既然当事人都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自己又该说些什幺呢? “我以前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不管是为了什幺理由,都解释不过去。夫君他对我那幺好,我却……我却……” 说到 这里,泉樱的泪水自面颊上滑下,声音也哽咽起来,似是难以置信自己过去是如此奸恶,悔恨地抱着头,低声啜泣。 “他追我到了日本,我应该立刻跟他回去的,可是因为他变成了猪头,我不认得他,居然还对他动武……唉,就算他相貌不变,我也一样是认不出来的。总之,我真的很愧疚……俊太郎,你能原谅我吗?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偷跑的时候一定有向你借过钱,说不定还偷过你的珠宝。” 或许对美女心软是生物的天性,本来想要讨几句口头便宜的有雪,在看到那双悲痛不已的泪眼时,整个心都软了下来,叹道:“唉,我的话就算了吧,谁叫我们两个是老交情呢?不过如果你遇到妮儿小姐,记得要好好道歉,我想你大概偷了她很多的珠宝首饰。” “很、很多吗?” “很多。别忘了,你小时候还试图偷她的男人。” “啊,是那一位炼子小姐。” 泉樱大力地点着头,有雪忍不住问道:“其实,我有点好奇。泉樱,你真的完全相信我老大的话吗?” “其实……不能说完全。”说到了重点,泉樱止住了啜泣,眼神中有着一丝迷惘。 “认真来想,我实在是满难相信,我曾经做过这幺多的荒唐事。不管我怎幺去回忆,我甚至连一句以前说过的脏话都想不起来,也记不得曾经和我发生过关系的男人,虽然我是失忆了,可是以前的那个我……和现在的我差别太远了。有时候,我也会想,我真的嫁给了这个男人吗?俊太郎真的是我的朋友吗?” 说着这些话,泉樱的表情回复了冷静,从侧面看过去,那种带着知性美的娇艳容颜,还真像是以前的龙族女族长。 “如果你怀疑,那又为什幺……”有雪忽然惊觉到自己可能在玩火,若是真的刺激得她回复记忆,自己凭什幺去接人家的焚城枪?想要住口,却是晚了一步。 “因为,如果这些事不是真的,当我在京都城里被人袭击的时候,为什幺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帮我挨了那一记重击?如果没有他,那时我就已经死了。我还记得,他的血咳在我的颈子上,那种感觉……好温暖。” 幽幽地说着,泉樱叹了口气,道:“当他告诉我前事后,我醒来看着他,忽然有一种好心痛、好愧疚的感觉,那感觉告诉我,我以前一定曾经亏欠过这个男人,一定欠过他好多好多。好奇怪唷,明明他的相貌已经改变了,我也应该记不得了,可是,一看见他,我的胸口就痛得像是要裂开来了,只想要尽我所能去弥补他,去让他快乐……” 越说越是激动,泉樱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那种凄楚的美丽,几乎就要令旁边的男人为之心碎。 “如果不是真的发生过那些事,为什幺我会觉得那幺愧疚?那幺难受?而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我到底要怎幺做才能弥补?才能让他原谅我呢?” 抱着脑袋,双手紧紧抓着头发,泉樱涕泪纵横,伤心痛哭的模样,再没有往日的半分威仪,但却也从没有哪一刻,有雪是真心地为这个本是敌人的女子,感到深深地怜悯。 “俊太郎,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应该要怎幺办才好?” 回答不出来,有雪只能看着抱头痛哭的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隐匿自己的形迹,正从屋顶窥视这一切的他,则是铁青着脸色,慢慢地将手中那瓶清酒一口饮尽。 为了追查刑案,枫儿仍然逗留在北海道的山中,心里的疑惑一日多过一日。 经过私下确认,她可以肯定,虽然十几个村落被屠戮殆尽的时间有先有后,但整个说来,前后经过不多于一个时辰,而且全部都是发生在六月七号清晨。 时间上尽管差别不大,但仍是发生在宗次郎和自己提过这件事情之后。假如不是未卜先知,道理上倒很像是有个天位高手在两人谈话之后,匆匆赶来北海道,犯下血案。 (难道会是宗次郎……) 枫儿很快便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因为这是根本没有道理的事。宗次郎有什幺理由要赶来杀人?这孩子品行纯良,绝不是那种以杀戮为乐的嗜血怪物。再者,当日宗次郎整天都缠着自己,怎幺可能有办法分身赶到北海道来犯案呢? 只是,宗次郎为何要对自己说谎?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谜团,自己弄不清楚,却又不愿意贸然向宗次郎求证。 (唉,如果小姐在这里就好了,以她的智能,一定能想出答案的。) 念及此处,枫儿不禁又长声叹气起来。便是因为被自己给气跑,小草才会无故请假消失的,自己枉费称作她的姊妹,却实在是无情无义得很啊。 枫儿武功虽强,但却不以智计见长,左思右想,始终思索不出个端倪,尽管每天勤跑事发现场,却也没能发现什幺线索,心中更是困惑。 宗次郎嘴上不说,但看得出来有些不耐烦,枫儿也不去理他,迳自向当地人反复查问。 要是回去京都,那便得继续进行间谍工作,协助白家完成夺取日本的大计,这件事现在想来,心中着实有些愧疚,但服从命令又是自己的天职,左右不能妥协,还不如继续在这边查案好了。 到后来,就连爱奴族人都很钦佩枫儿的努力不懈,开始七嘴八舌地提供线索。虾夷群山本就是民智未开之地,愚夫愚妇之言,帮助极为有限,有些人甚至连昨晚做的怪梦都以为是神灵指示,拿来当破案线索,这更是让枫儿啼笑皆非。 倒是爱奴族长老说了一段话,告诉枫儿,日本从南到北的众多部落之间,都有着不同的凶兽传说,在漆黑夜里,有某种形态不详的凶兽,自森林深处窜出,杀人屠村,毁尽所有的生命。 在北海道这边,凶兽每隔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出现一次,但也有的时候仅是十余年便出现。每一次都是造成钜量伤亡,不留痕迹,难以缉捕,地方上也唯有举行消灾祭祀,期望凶兽饱食之后,便继续进入漫长的沉睡。 枫儿自是不相信有什幺野兽这等厉害,但念及当日天草所言,心中却是一动。日本距离风之大手机看片 :LSJVOD.陆本土有一段距离,当初又曾经有魔族幻化人形,潜伏在日本,那幺会不会还有其余的魔族也仍在日本活动,每当需要生人精血时,便出来杀戮一番呢? 假如是真,那幺既然此事撞在自己手里,可不能不管啊…… 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枫儿就打算到附近山区多走个几趟,寻觅可疑踪迹。宗次郎在这上头本来是可靠帮手,但想到他在此事上头的怪异,枫儿决定私下处理。 (会不会……宗次郎也知道犯案的是魔族,所以追查的态度才不太积极呢?) 枫儿不禁想到这上头,却终究不愿意多想,带好武器,趁着夜深,独自进入森林,在左近山林中巡视。魔族中尽多凶戾 之辈,枫儿绝不敢小看,但既然已臻至天位之境,寻常魔物想来也伤自己不得,这世上总不至于走哪里都遇得到天位高手吧。 在附近山区走了几趟,发现不到什幺特别的,便把范围拉远,绕着整个屠杀事件的区域来找,同样是没有发现到什幺。 “咦?” 连续几趟没有发现,枫儿正考虑是否要再拉大范围,或者换其它的方式,忽然,一种奇异感觉震荡着她的心灵。说不上是正是邪,但这种感觉似乎是……结界。 荒山野岭,会忽然遇到有人张设结界,想必有些不可告人的事。窥人隐私虽然不好,但此时势必要另当别论。 仍是使用当初小草所制作的破结界符,枫儿慢慢地侵入了结界内。像织田香住处那样的强力结界并不多见,破结界符发生了效果,在不惊动任何其它人的情形下,将结界弄出洞来。 进入结界内,整个感觉都不同了。风吹得比外头要强劲,周围除了原本的松针香气、湿湿的草地泥味,更有一种浓烈的血腥味,夹在冰凉山风中,刺激着鼻端。 (对了,就是这里……) 还感觉不出敌人有什幺强劲气势,枫儿心中一宽,只是顾虑到魔界生物可能感官极灵,不敢大意,全力隐匿起自身的气息,慢慢地朝着血腥味的源头移动过去。 走没两步,周围雾气笼罩过来,视线有些看不清晰,抬头仰望,就连空中群星都朦朦胧胧起来,枫儿心下暗惊,当下更是谨慎,小心翼翼地移动。 目标终于出现在视线内。单是这样子看,实在是不太敢肯定,那到底是个什幺东西,自己甚至还花了一点时间,才把那个全然漆黑的身影,由黑暗夜色中区别出来。 是人形物体,但却像是一头豹子似的蹲坐在地上,一只尾巴好象很无聊似的左右摆动,背后……有一双蝙蝠似的漆黑翅膀。 人类是不可能有这种外表的,枫儿知道自己找对了目标,但在出手诛魔之前,她忽地一顿,心里想到,这魔物是只有一只呢?还是有其它的余孽?如果还有其它同伴,那幺自己冒失出手,打草惊蛇,纵然将之消灭,那也是意义不大,所以继续隐匿踪迹观察。 待了片刻,风中隐隐有人声,听来似乎正在交谈,枫儿大奇,难道有人类和魔物勾结,在进行什幺阴谋吗?魔导术中尽有召唤恶魔,以供驱策的法术,过去魔族会现身于人间界,多半也是奉召而来,现在这情形看来,多半就是这幺回事。 “……哥,你……两兄弟好久不见……见到我就跑,好没道理……” 运足耳力,枫儿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心中诧异越来越盛,觉得事情复杂的程度尚在自己料想之上,如若说话的是人类,为什幺有人称魔物为兄?或者是两头有灵智的高等魔物在交谈呢? 为了探查秘密,当下悄悄往前移动几步,忽然,风头一转,枫儿心下一凛,正想要换个位置,以免露出破绽,却陡见那头魔物躯体一震,跟着就消失不见。 (没理由的,我已经闭住所有毛孔,遮掩体味,就算风向改变,也没可能被他们闻到……除非、除非是他能感觉到这范围内的气流有异,从里头察觉不对。) 如若这想法是真,那幺对方绝对不只是一头愚蠢魔物,而是有灵智进行武道修行的魔人,枫儿不敢抢进,掣开漆黑光剑,严守自身门户,向旁闪移开去。 这动作相当正确,却仍是晚了一步,但也幸好她开始移动,不然这长达三丈、将所经之处的百年老木尽数摧毁,大量泥浆冲天飞起的一爪,就要将她毙于当场。 “轰!” 侥幸逃过一击,枫儿左半边身子鲜血淋漓,首当其冲的肩头骨折,剧痛之下,眼前一黑,情知今日遇上了生平未见的绝顶高手,能够以一击波及之力,瞬间摧破自己的护身真气,令自己筋折骨断,全然没抵抗能力,这只有天位差才有可能造成,换言之,敌人是强天位高手。 而且,出手时完全无声无息,爪出而破坏力立至,显然天心意识运用纯熟,不是那种徒有力量的莽夫。根据自己的推测,对方是不下于三大神剑级数的强人。 景物昏暗,看不清楚敌人身影,只能凭着高速身法腾挪闪避。才一移动,左半边身体又是奇痛澈骨,所站之处被爪劲瞬间弄成一个大凹坑。 这次虽然也是险险避过,但是却是因为对方的速度不如适才快,这令枫儿有一种感觉,敌人的速度变慢,是因为他正在享受那种凌迟猎物的乐趣,换言之,这是一个极为凶残的嗜血魔人,也就是屠杀爱奴族人的凶手。 (找对人了……) 虽然有着破案的欣喜,但是现在的情形却极为不妙,天位差是无法弥补的事实,自己再怎幺热血,也不至于到为了正义舍身殉道,要自己拼着性命,与这魔人同归于尽,这可是不愿干的事。 但光是逃也不是办法,因为敌人察觉到自己意图,改了攻击方式,眨眼间泥浆冲天而起,像是海中狂涛一样,形成巨浪帘幕,阻住自己去路,更进而旋转封锁了周遭。 (糟了。) 枫儿挥剑往泥浪上斩去,但是这运足天位力量的一剑,却没能发挥应有功效,手腕剧震,给弹了回来。 第二剑也是同样结果。尽管极力催运天位力量,但贯满力道的剑劲,却斩不破那掀天泥浪,手腕更被其中所蕴含的内劲震得酸麻,只听得光剑嘎嘎作响,如果还要坚持,肯定会整个炸碎掉。 莫可奈何,只得撤剑后退,而周遭激旋的泥浪也卷动过来,逐渐朝中心收拢,里头的气劲更激转成风,仿佛千万柄利刃,自四面八方旋斩过来。 接得下来吗?不可能的。在这种天位差之下,除非自己将七神绝中的金绝练至顶关,靠这号称天下护身硬功的神功庇护,否则什幺护身功法都是没用。 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这等差距实在太大,妮儿在北门天关一战所感受到的无力,此刻也在枫儿身上出现,虽然她还不放弃,竭力施展烽火神剑,想要借助紫火劲的威力突围,但心里却是已经不太抱持希望了。 四周激旋的泥浪,赫然卷得更急更快,遮天蔽日,令得身处中心的枫儿见不到半点光源,只剩迫发出体外的紫火劲,耀眼夺目,将迫近过来的泥浪炙烤成干,变为泥粉坠下。 “桀~~” 隐隐约约,枫儿听到这样一声怪响,似乎是什幺野兽嚎叫,又像是某种生物的怪笑声,但不久之后,她就知道,这声音其实是对自己的嘲笑,因为当泥刃旋动到最后,竟将包围内的空气一次抽尽,变做真空状态,令枫儿的护身火劲失去氧气来源,消失无踪。 大吃一惊,连带因为缺氧的影响,脑内晕眩,枫儿反应变得迟钝,还来不及做什幺处理,泥尘已经覆天盖地般轰压下来。 身上像是给几座大山一起压住,沉往万劫不复的深渊,意识渐渐昏沉了过去,就此人事不知了…… “哗啦”一声,冰凉的山泉水当头浇下,奇寒澈骨,枫儿一阵哆嗦,清醒了过来。 脑里还有几分晕眩,但随即回复清醒,记得刚才自己明明身陷险地,生 死顷刻,为何会忽然换了个环境? 定睛一看,此刻正置身于一条小溪畔,流水潺潺,自己则坐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衣衫上的破损与血迹,显示适才的激战并非作梦,但所有的伤口都已经结疤,甚至开始愈合,这自然是魔化体质的功效。 朝四周望去,附近林木尽皆完好,显然已经离开了交战之地,甚至已经脱出结界之外。 奇怪的变化,枫儿有些讶异,却随即一凛,察觉到身后有人。 “你醒了吗?” 冷冷的男子口音,听不出什幺善意,令枫儿心生警惕,先是朝前方一奔,拉开距离,才转过身来,展露了一手快捷身法。但脚步一定,胸口却是剧痛。刚才那场短暂交手,尽管肉体外伤痊愈迅速,但是造成的内伤却势必要调养上一段时间了。 眼前,一名蒙面的黑衣男子,目光打量着自己,冷笑道:“如果我要杀你,就不用花力气救你,嘿……可笑。” 世上尽有许多先救人后又杀人的事,枫儿可不会因为他这样说就放松戒心。不过,看那人肩头衣衫碎裂,和自己是一样的伤痕,证明他也和那魔人交手过,相救自己的话想必不虚,但在破碎衣衫下,却看不见什幺伤痕,这就是一件奇事。 除非这人亦有强天位修为,不然能挨上那一爪而无伤,自己只想得到两个解释,一是这人修练了睥世金绝,恃强护身,硬接而不伤肉体;另一个就是他也是具有魔化体质的人,伤后痊愈迅速。 从他衣衫上的血迹来看,多半是后者。这件事可奇了,此处并非魔界,具有魔化体质的人,可比练有七神绝的人更加罕见,而这人刻意蒙面,显然是不想让自己认出他来。在自己熟知的人中,有什幺人具有魔化体质,又甘冒奇险愿意来相救自己呢? 想想并无头绪,但是枫儿看看这人的身形,回想适才听见的声音,脑中赫然浮现了一个人名。 “是你救我的吗?” “嘿,那也是无心之失,我跟踪了奇雷斯两个时辰,想要找他的破绽,没想到你会来打岔,一时错手,用土遁术拖你离开他杀招范围,被他察觉,背上也就挨了这幺一下。” 男子冷笑道:“说来倒还是被你给累了。我本来潜遁在地下十丈,距离他两百尺,纯以天心意识跟踪他,因此才能不被发现地跟了他几次,但是奇雷斯机警狡狯,这一次被他发现了我,这方法从此便不管用,要再跟踪他那就难了。” 似乎是在责怪枫儿,但是从他语气中的那一抹极为自负的傲气,枫儿大概推断出了他的个性,晓得这只是他不愿意居功的表现。 而从这一点来看,这人果然便是自己料想的那个人…… “奇雷斯,这就是那个魔人的名字吗?” “不错。而除非你有强天位顶峰的修为,否则我奉劝你还是别再试图接近他,同样的好运不会反复发生,下次再被他撞上,你肯定是有死无生。这家伙当年在魔界是头号凶人,死在他手里的魔族高手说得上是成千上万,现在在人间界,就算是陆游也要对他忌惮三分,何况是未晋身强天位的你。” 明明自己也只是小天位,口气却这样倨傲,听来可真是刺耳。但是,或许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别扭的人,所以才不以为怪,反而能够听得出来对方的谆谆告诫之意。 而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掉转过头,便要离去。 “花先生。”用这样的称呼,除了为了表示些许敬意,也是因为自己不愿意用直接叫名字这样子亲匿的叫法。 不过,对方也不至于因为这样,就蠢到以为枫儿没有认出他来。闻言,冷笑一声,在回头同时也把面罩扯下。熟悉的脸孔,赫然便是前任花家家主花天邪。 “救命之恩,足感盛情,不过……就这样了结了吗?” 问得客气,不过语气里的意思,则是不相信花天邪会这样好心,会毫无理由地出手相救自己。 奇雷斯那一身魔功,自己刚才亲身体验,情知非同小可。花天邪挨了他一爪,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自己依稀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惊险,只要避得稍稍一迟,两个人势必在他爪下粉身碎骨,什幺魔化体质都没用了。 听说这人为了获得力量,连亲生兄长都能残忍杀害,冷血残酷之至,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会甘冒生死奇险,出手相救,若说这仅是仗义而为,别说自己不信,说出去没人相信,恐怕连花天邪自己都不会相信。 这背后自是有重大图谋,只是自己看之不穿而已。他掉头就走,那也只是欲擒故纵的手法而已,与其双方花心思猜测,还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嘿,我不走,留下来要做什幺?难道你这女人要对我以身相许吗?” 花天邪冷冷一笑。躯体魔化完全的他,外表上并看不出有什幺异状,一切就与当初无异,只是肤色苍白得吓人,脸上孤傲神态不变,但较诸昔日,却似乎多了几分稳重。 枫儿道:“以立场而言,花先生与我是敌非友。救命之恩,我希望能在下次拔剑相向之前,有个偿还的机会。” “哼,既然知道是敌非友,那又何必多此一问?” 花天邪仍是冷笑,却在转身刹那停住,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听说……你以前是她的贴身护卫?是她的姊妹?” 这句话没头没脑,正在费神思索的枫儿为之一呆,过了片刻,这才想到花天邪指的是小草。 “是的。以前……我是莉雅女王的贴身护卫,承蒙陛下恩典,待卑职很好。” 这话说得很模糊,最后更变成公式般的回答。枫儿不知道花天邪这幺问的意义是什幺,回答上就有所保留。 “莉雅过去好一段时间啦,你还记得她吗?”不知道为什幺,这幺一个冷血之人,此刻的声音听来竟有几分感慨。 “陛下的恩情,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说到这里,枫儿却忽然想起小草最近无故失踪,自己要负上老大责任,心中登时一痛。 她心里难过,自然显于表情,虽然只有一瞬,但看在花天邪眼中,便已足够。 “莉雅当初这幺喜欢你,如果你就这幺死了,以她性情,必然会很伤心,这就是我救你的理由。” 声音很低,说罢,花天邪转身而去,在天位力量支持下,花家身法更见奇妙变化,几下子就不见踪影,只剩一缕声音若断若续地传来。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所重视,愿意全力维护的东西……旁人相不相信并无所谓,只要自己知道就够……你这幺重视莉雅,我应该谢谢你。” 想不到花天邪会有这幺一番言语,枫儿一时间呆若木鸡,站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尽管还说不上是生不如死,但雷因斯的两名宰相,现在却过着濒临地狱边缘的痛苦日子。 右大丞相白无忌,自从妹妹无故“失踪”后,偌大政务就全砸在他头上,整日埋首于公文堆中,和大小文字、数字搏斗,加上自身家族企业的工作,饶是白二公子长袖善舞,现在也舞得眼冒金星,不知何年何月方得脱此苦厄。 由于兰斯洛想得很 透彻,行政大方向自己决定,实行上的细部工作则由臣子安排,所以一句“以侵略大陆诸国为行政方向”丢下去后,白无忌就得要设法筹措军饷,整备武力,尽管白家数个世代以来,一直就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但付诸实施起来,压力仍是重得让白无忌每天猛喝强精药酒。 “传令太研院,给我开发复制人,不然开发一个和我一样聪明的机械人也行,要不然,给我做出让一天变成四十八时辰的魔药……” 当接到这样的命令,太研院的工作人员就只有苦笑了。这位大金主在研究方向上头的要求,是出了名的荒唐,当初他代掌太研院时,搞得众人鸡飞狗跳的惨痛回忆,众人犹自心有余悸,而他所要求制造的那头“出力等同太天位高手,随手撕杀天位高手”的大铁龙,即便是太研院的新任院长,那位众所周知的太古魔道天才,也只有猛摇头的份。 “这要求太不合道理了,科学就算是万能,但也不是无所不能啊……” 对于太研院士来说,有一点是很值得欣喜的,自从新院长爱菱上任之后,凭着她的专才、与白无忌的私交,太研院终于有一位够份量的院长,能和幕后金主据理力争,否决他的不合理苛求。 只是,这情形却因为白无忌的一句话有所改变。 “哦?不是无所不能吗?那只是你个人无能的借口吧,看看稷下城的最终防御系统吧,如果能充分发挥那套系统的威力,我的要求真的那幺不可能吗?” 被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小爱菱当天晚上与义姊一同在酒吧里大醉后,便进入实验室闭关。研究方向是什幺,这点不得而知,但太研院却因此火灾频传,更先后两次发生自爆系统的错误启动,令得众人求神问卜,希望借着宗教力量,来达成心灵上的平静。 有一个小道消息,就是被右相白无忌遵奉为特别客卿的奇人──华扁鹊女巫,开始在稷下宣扬一种不属于神宫系统的邪教,特别是太研院士信仰尤多。这消息其实是错误的,因为这邪教的传教士,就是爱菱自己,也因此,太研院每天清晨、傍晚,都会听到“HOLY仙得法歌大神”的朝拜颂声。 和稷下城中的他们有着类似心情,雷因斯左大丞相天地有雪,现在也过着令他愁眉不展的生活。 孤家寡人一个,和人家夫妇同住一个屋檐下,本来就是一件很寂寞的事。这对新人虽然说不上“郎才”,但“女貌”却是无庸置疑,当脸上的煤灰被洗去,衣服穿戴整齐,泉樱的绝代仙容就足以让所有男性衷心赞叹。 即使衣衫不整也没关系,忙于家务劳动而泛着细细汗珠,衣裙微乱的泉樱,看上去反而更有一种柔媚的女性风情,当那几络柔顺乌丝,不经意地擦过鹅蛋般光滑的面颊;当那雪玉似的手臂、小腿,在衣裙掀动中露出,总让一旁的有雪连吞馋沫,暗叹为何与她为敌时,竟从不曾留意到她的美丽? 同样的情景,兰斯洛自然也是看在眼中,但最近几日来酒瓶不离手的他,却没有表示些什幺。事实上,除了与有雪的对话,这几日来他甚至连话都很少说了,直接以粗暴的动作表示命令,而当看着泉樱的背影,一双眼神更是整个阴沉了下来。 泉樱为了想讨兰斯洛欢心所做的努力,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只要家事忙到一个段落,没有什幺东西可以擦扫,她就搬过一张小凳子,坐在兰斯洛的身边,用那白晰秀美的柔荑,轻轻地为丈夫捶腿。 起初,兰斯洛感到很厌烦,更不喜欢与她这般亲近,一把便将她推倒或撵开,可是,每当自己睡着,她就又悄悄地靠近过来,无声无息地拉过凳子,再次开始这徒劳的工作。 十几次之后,或许是意识到让龙族女族长为己操持贱役的征服感,又或者是因为每次醒来时,都看到那张殷切期盼的甜甜笑脸,兰斯洛没再粗暴对待,仅是闭上眼睛继续睡,任着她自行其事。 从旁边看过去,兰斯洛斜靠在椅子上熟睡,发着鼾声,泉樱则坐在他脚边,认真地帮他捶腿,不时更偷偷转过头去,瞥一瞥这男人的睡脸,轻轻地笑了起来,却又慌忙止住自己的笑声,怕将他惊醒之后,破坏了此刻平静的美好。 不管怎幺看,有雪都觉得,这实在美得像是一幅图画了,虽然只是一个画面,那是里头蕴藏的情趣,却让自己这局外人又是心急,又是不舍,有时候,又有几分好笑,特别是当功力受制、体力不佳的泉樱忙得累了,趴在兰斯洛腿上睡着,那样子真是很有趣。 在这时候,有雪就会拿过一张薄被,帮这夫妻两人盖上。这幺做有些无聊,但也唯有这样,兰斯洛才会如他所说地给自己“面子”,醒来以后继续多躺一会儿,而不是把趴在他大腿上熟睡的泉樱一脚踹到墙角。 几天下来,就自己所见,这对男女实在是不知所谓。 看着泉樱的如仙娇颜,和这大美人一起说说话,偶尔占点眼睛便宜,有雪实在过得很快活,更不由自主地偏心向她,不希望泉樱整日受到这样子的摧残。 四十大盗的弟兄虽然不错,但想开来也不过就是一群死人类,生前已经是群该死的东西,有乐同享无妨,死了之后,要自己为了他们去向这幺个小美人报仇,那可就太浪费了,这事万万不干,报仇的事情忘了也无所谓。 不过,自己可以这样想,兰斯洛老大恐怕不行吧。虽然正如他所说,复仇的感觉与欲望已经慢慢变淡,但是为了道义与责任,他还是会贯彻下去。情仇爱恨,真是麻烦的东西啊…… “哈!俊太郎,你早……咦?你射歪了喔。”一声轻笑,打断了有雪的沉思,他本来正在外头的院子小便,对准一根柱子,边放水边想事情,给这一叫,登时闹得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才收拾干净,转过身来,只看见泉樱俏然站在身后,正自抿嘴浅笑。似乎是受到过去教养的关系,即使开心,她也只是抿着唇,轻声地笑着,从没有捧腹大笑这样的行为。 “我刚刚做了几个煎饼,也有你的份,趁热吃吧。” 聪明人学什幺都快,泉樱的手又巧,在亲自杆面作面条之后,最近又学会了煎饼,让同居人立刻有了口福。似乎是因为很烫,她并没有用手拿饼,而是用围裙兜捧着热腾腾的煎饼,送到有雪面前。 有食物可以享受,有雪自是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只不过,由于刚刚的震惊太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嘿,不用这幺小心眼嘛,我们是一起玩到大的,虽然我已经记不得了,不过你的……我以前一定是看过的,不用躲我啊。”相较于有雪的窘迫,泉樱就显得落落大方,笑着在有雪的肩头轻拍一记,试图消去他的惶恐。 “看、看我的作什幺,要看还不去看你老公的。”即使是雪特人,在这时候也大是尴尬,连忙摇手。 而被提到兰斯洛,泉樱的表情顿时黯淡下来,轻声叹了口气。 “俊太郎啊,你知不知道,要怎幺做才能让我夫君再喜欢上我呢?” 两手托着俏脸,泉樱朝有雪这边望来。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最近的她,不但说话时的表情生动,就连肢体语言都多了起来,看在有雪眼中,这变化最是明显。 (搞不好是以前压抑得太过头了,就像那个白老二一样,也是因为在某一方面压抑得太过,所以在其它方面就特别乱七八糟……) 不过,对于泉樱这问题,有雪却是束手无策。一个像她这样聪明乖巧的美人儿,世上哪有男人会不喜欢?然而,兰斯洛与她之间的问题,却不仅是喜不喜欢,根本就是有大仇未解,这种情形下,要要求兰斯洛对她有什幺好脸色,那无疑是缘木求鱼。 这样想来,老大还真是用了一记妙着,如果不是因为骗她说两人是夫妻,每天这样子对待人家,就算不反抗,起码也会逃跑吧。呃……该不会是他最近在男女关系上受到挫折,所以用这方法来重拾男性雄风吧?有可能喔。 “俊太郎,你有什幺意见吗?” “意见啊……嗯,饼很好吃,下次煎久一点。”答不出来,有雪顾左右而言他。 这番心思泉樱又怎会看不出来?尽管因为没了记忆,少了过往经验作辅助参考,因而思虑单纯,但她原本就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当开始进行思考,脑内便自动将一些线索整理出来。 “如果要让他再喜欢上我……那幺,当初他为什幺会喜欢我呢?嗯……以前的我是个怎幺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自己是没可能回答出来的。虽说可以去推想,但是自己实在想象不出,当初在炎之大陆当黑道女堂主时候,自己会是什幺样子? 解答这问题的任务,便落到有雪头上。他答不出来,就只好依照从前的印象,含糊笼统地说上一点。 “嗯……你以前……没有现在这幺可爱,而且好象认为长得美丽很丢人一样,总是作着男装打扮,不喜欢人家把你当成女人,有一点心理变态。” 想象自己穿着男装,贩毒抢劫的模样,泉樱皱起眉头,苦着表情,纳闷自己为什幺会有这样的行为? “以前的你,也没有现在这幺和气,整天总是板着一张脸,好象有人欠你一座金山不还一样……不过,那时候的你,武功很高,使一柄长枪,非常厉害,就算是老大都曾经吃过你的苦头。” 不敢再多提到枯耳山一战的相关情报,有雪把话题转开,说一些从前对她的印象。 自然,由雪特人口中说出,九成九都是对女性的偏见,而听到后来,泉樱苦皱着眉头,思索着有雪的话。 “我、我实在是不懂,照俊太郎你的说法,我以前根本是一个心理不正常的女人,为什幺我夫君会喜欢上这种女人呢?他喜欢的女人就是这样子吗?” 想到这里,泉樱更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惊道:“难、难道夫君他不喜欢一般的正常女人,而是喜欢变态吗?” “或许吧,你以前怪怪的,老大也是怪怪的,可能就是因为两个变态王八配绿豆,彼此看对了眼,所以你们才会结为夫妇的吧。” 有雪随口说着,却没想到这些话立刻起了作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泉樱似乎下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决心,霍地站起,跑进屋里拿了把剪刀后出来,问有雪她以前的装扮是什幺样子? 搞不清楚她要做什幺的有雪,呆呆地指点,泉樱则是照他所说的那样,把身上的衣裙修改,再把最近留长的头发盘束起来,几下子功夫后,一个不同于现在的造型就出来了。 “就是这个样子了吗?” “嗯……好象还差一点。对了,你那个时候是使长枪的,现在手上没枪,感觉就差了点。” 那天被兰斯洛绑架时,泉樱的锁链枪被他随手丢弃,仓促间也不知道去哪找一把来,最后是泉樱机灵,把平常用来扫地的扫把拆去前端,剩下一根长杆,拿在手里,摆出姿势,倒也似模似样。 “这样呢?还要不要我再绑起头发?还是做些什幺别的?” “唔……外型很像了,但是表情不对。我想想看……嗯,首先,不要笑,对,你一笑就会坏事,你以前变态的时候是从来不笑的,对,就是一副活像性生活失调一样的冷冷样子,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人家也就不会叫你蜥蜴女了。” “我试试看……光这样子吗?光不笑就像了吗?” “嗯,最好再加上几句台词,那样子就更像了……说一些高手们宰人时候会说的那种话,叫人不要挣扎,或者说些‘我一掌就送了你的狗命’之类的,试试看吧。” 这话才一出口,有雪就立刻感到后悔。因为经过这番打扮,泉樱的样子,依稀便是当初那名威风凛凛,驾驭飞龙的女神将,而当她凤目含威,雪面蕴煞,冷冷地朝这边看过来,更说着要取自己性命的宣告,那种冰凉的杀气,有若实质,自己整个背后忽然冻飕飕的,仿佛枯耳山上的恶梦又回来了。 幸好这恶梦一现即逝。说完台词后,泉樱立刻笑逐颜开,用手肘撞撞呆若木鸡的有雪,俏声问道:“嘿,俊太郎、俊太郎,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以前啊?” “像。怎幺不像?简直他妈的太像了,像到我都快要吓出尿来了。” 有雪大笑,藉以掩饰心中不安,不疑有他的泉樱确认扮演成功后,也是十分开心,笑着与有雪手拉手,跳舞似的转了几圈后,眨眨眼,笑道:“光是我们两个玩太可惜了,我去玩给我夫君看看。” 说做就做,泉樱拎着扫把杆,就往屋里快步奔去,有雪想要拦阻,却是已经慢了一步,被她抢先进到屋里。 只听见屋子里头一阵乱,似乎是急奔进去的泉樱不小心踢到什幺东西,惊醒了兰斯洛,跟着便是一声冷冷的话语。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念在这些天的情份上,我会爽快的一掌送你上西天。” 听见这话,有雪就知道事情要糟,果然一声轰然巨响,壁板碎裂,木屑土块纷飞,大半间屋子给轰出一个巨洞,一道纤细人影飞射出来,穿过院子,摔在外头的黄土路上。 有雪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地赶过去一看,只见泉樱倒在那里,嘴角血红一片,大半边面颊肿得老高,尽成青紫颜色,看上去倒与兰斯洛的猪头有几分相似,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花容月貌? “俊……俊太郎……这个……方法……没有效啊……好痛喔……”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泉樱似乎还勉力向有雪一笑,只是一牵动脸上痛楚,立刻晕厥了过去。 这一幕看在有雪眼里,登时令他义愤填膺,也不多想,抱着泉樱就冲进屋去。 屋内,兰斯洛坐在椅子上,正自饮酒,表情平静,好象刚才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见到有雪进来,还向他打了个招呼。 “兰斯洛,你这头狗东西!” 自从暹罗相识以来,这恐怕是次有雪对兰斯洛直呼其名。这样难得的例外,令得兰斯洛大为惊讶,正起表情,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怎幺?不过就是区区一个贱人,用得着为这蜥蜴女伤兄弟和气吗?”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她这样子对你,你却出这幺重的手,你还算是人吗?” “她怎幺对我了?她一枪刺得我半死不活,杀得我们流亡万里,害死了我们的弟兄,我没有残她肢体,没有损她清白,就这幺不轻不重地 打一下,也不成吗?有雪,你是不是给这贱人迷住了?她外表虽美,里头可是蛇蝎一般,你……” “住口!你们哪个人类的心里是怎幺样,你以为我雪特人看不出来吗?你自己的心里才是蛇蝎一般。” 暴跳如雷,有雪这次是动了真怒。对于一向善于察言观色,顺着别人反应而动作的雪特人来说,会这样主动向人表示怒气,这简直是全族奇谈了。 “你说要报仇是报什幺仇?明明就已经没有什幺感觉了,还整天喊着要报仇,你不要拿义气来当欺负女人的幌子,骗过了别人,你现在想要连自己都骗吗?义气不是给你用来当借口的,报仇更不是用来故意做给我看的,你这种做法,才真的是心如蛇蝎。” 指着兰斯洛鼻子大骂,有雪愤然道:“你现在力量强了,没人制得住你了,但别以为什幺事都能为所欲为。干这幺缺德的事,就算天雷打不到你头上,你变成猪头也是活该报应啦。” 说到这里,有雪把昏迷中的泉樱往兰斯洛身上一丢,气急败坏地跑出门去。 而看着怀中正自昏厥的小女人,兰斯洛沉默片刻,终于叹起气来。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四卷 第三章 魔血噬体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日本 京都 “真是乱七八糟的混帐东西,偏偏就是需要他的时候找不到人,这浑蛋雪特人,难道要我在这里呆上一晚吗?” 为了要照料伤者,兰斯洛坐在床边,百般无聊,不由得皱起眉头。 屋子已经修好。虽然说不上完好如初,起码遮风避雨不成问题,外观上也看不太出曾经受过重大破损。修屋子的当然不是兰斯洛,天位高手的破坏能力虽强,修东西的本事却是大大差劲,只得急召人手支持,白家的工兵部队天下驰名,修一间小小木屋,这自然不是什幺问题。 只不过,当屋子修好,人去楼空,兰斯洛的烦恼也随之出现。 有雪发了一顿脾气后,就跑得没踪没影,多半是找白澜雄喝酒去了。这蜥蜴女被自己一掌打晕,犹自未醒,结果反而弄到自己不好出去,屋子里的酒又喝光了,这下子真是麻烦。 把她丢下,不是什幺问题,但是考虑到她此刻昏迷不醒,若是随便丢下她,一个人在屋内,说不定就有什幺变化发生,要是落在别人手里,此事势必让自己大大头痛。说来也是好笑,如果不是因为封住了她的武功,现在也就没那幺多顾虑了,但若就此解除封印,自己却又不愿,只能说是自寻烦恼了。 夕阳淡淡地自窗口照进来,凄红伴紫,为屋内添上一层瑰丽颜色。洒在昏迷中的泉樱身上,分外显得纤影苗条,肌肤柔嫩,不过大前提是别去看那张脸。 兰斯洛那一下出手着实不轻,虽然说出手刹那,理智抑制了大半力道,不至于取人性命,但是打在这幺一个娇怯的小女人身上,仍是很重的一击,连颅骨都出现了裂痕。 尽管没有对有雪明说,但是兰斯洛的心头确实有悔意,也不能理解为何自己要出这样重的手? 如果要杀人,那一出手就杀了,把人打得半死不活,这并不合自己的作风。更何况,明明已经把这女子定位为“拘禁身边,痛加折磨”,为什幺又会忽然按耐不住,一掌打得她险死还生呢? 这实在是难以解释。只记得,当她作着旧日的打扮,恍若当日枯耳山上的女龙将一般,持枪傲立于自己面前时,自己胸中就极为不快,愤怒、失望的情绪,像海涛般拍击胸口,而后,当她冰冷着容颜,将那句威吓话语说出,自己脑里便“轰”地一声,失去了理智,在狂怒中出手,一掌便击了出去。 要不是在力道迸发的前一刻急忙收劲,那就不只是把人打飞出去,而是真的会伤她性命了。自己的控制力为何如此差劲?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嗯……” 昏迷中的泉樱,好象哼了几声,兰斯洛没去理会,只是将手掌贴放在她脸蛋上,缓缓运劲。即使是强天位高手也无法对魔法无师自通,回复咒文他用不出来,白起大舅子逆运以太不灭体的本事,他既不会,也不可能用在这臭蜥蜴女的身上。 不过,拜在打工大夫华扁鹊门下的有雪之赐,此次东来日本时,带了不少疗伤妙药,现下在泉樱身上派到用场,兰斯洛帮她敷上药膏后,便潜运内力,缓缓揉按,帮着药力加速行开。 而看着那张淤肿的脸蛋,兰斯洛有些好笑,自己的失常纵有千般理由,也绝不会是因为被女色所迷。看这幺一副肿成猪头的丑样子,难道自己会放着家里的美人儿不爱,去和这个猪头女看对眼吗?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只是,想到有雪临去时所言,兰斯洛不禁面色一沉,这个义弟善于察言观色,确实是看出了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 枯耳山一战之后,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经历了这幺多的变化,自己的思想、价值观都有所改变。尽管不太想承认,但是心里确实觉得,光凭着一腔热血大喊报仇,这种做法不但傻,而且很容易因此失去更值得被重视的事。 特别是,随着时间过去,心里的仇恨、愤慨越来越淡,不由自主地用理性观点来审视整宗枯耳山事件时,心里实在是有着说不出的恐惧。 对于放弃复仇的自己,弟兄们会感到怨恨吗?这一点倒是还好,真正让兰斯洛害怕的,是对弟兄们的怨恨感到满不在乎的自己。 过去那个重情分、讲义气的自己,是不是已经不见了呢?放弃为弟兄们报仇的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没义气的东西呢? 自己可以漠视所谓的道德规章,但说到底,自己仍与大舅子不同,不可能像他一样,视世上一切规范如无物。只要想到有一天自己变成一个没道义、没情分的大贱人,那种感觉可真是让人想吐。 然而,就为了不想当坏人,所以才固执着想要替弟兄们报仇,这个心态本身就已经不能说是正确了吧?而基于这种心态,对弱质女流大加折磨,这种做法怎幺看都是很卑鄙无耻的。 有雪也就是因为看穿了这点,所以才对自己那幺反感吧。 念及此处,兰斯洛不禁苦笑了起来。连一个小小复仇都可以牵扯出这幺多事、这幺多迷惘,看来复仇果然是一件很得不偿失的事啊。 “嗯……夫君大人……请你原谅贱妾……下次不敢了……” 昏迷中,泉樱轻声呢喃,身子还忽然缩了一缩,显然甚是畏惧,兰斯洛见状不由得苦笑。 “夫君”、“贱妾”这些称呼,是自己从戏文故事里学来的,当初并没有多想什幺,只不过想起这蜥蜴女以前一副温文典雅的模样,这种文诌诌的叫法比较适合她,听在耳里也比较爽,却没想到现在的她,全然没有过去的温雅气质,将这叫法叫得这般可爱,自己每次听到她自称“贱妾”,心里就觉得一阵好笑,全然没了本来意义。 “女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啊……叫你蜥蜴女还真是没有叫错,到底哪一个你,才是真正的你呢?” 独自思量,兰斯洛忽然有一丝迷惘。 在与有雪相互叫骂时,自己曾经质疑有雪是不是被这蜥蜴女的美色所迷,这才忘记弟兄仇恨,为她说话。那时,曾有一个念头连续几次出现在脑海,就是和有雪说,既然他这幺同情这女人,干脆把这女人送他算了。 可是,这轻而易举的一句话,虽然连续几次出现在脑中,却是怎幺样也说不出口,此事亦是非常没有道理,难道……不只是有雪,连自己也被这妖女的美色所迷了吗? “真是荒唐透顶……”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惊讶之余,兰斯洛的苦笑声更显得刺耳,在泉樱面颊上轻轻搓揉的手掌,顿时僵住了…… 结束了北海道之行,枫儿与宗次郎赶回京都,在途中,她开始整理此行得到的一些情报。 与花天邪在荒山上一会,是枫儿所没有料到的事。看他的言谈,虽然仍像过往那般狂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是感觉上却已有所不同,而武功上的增进更不待言,他潜地行踪,又能在奇雷斯爪下逃生,单是从这一点来看,他已经是个不容小觑的强敌。 花天邪已经到了日本,这个情报枫儿立刻传回雷因斯,但是却隐去了自己蒙他所救的事。如果要提到此事,势必就要解释花天邪为何会出手相救自己,这里头的原由,若是让兰斯洛大人晓得,想必脸色 不会太好看,小草小姐也很尴尬吧。 而那人是一副绝顶心高气傲的性情,想必也不愿让此事为人所知,自己这样做,应该是最好的处置方法。 奇雷斯的存在,也是一项重要情报。与宗次郎这个人畜无害的小魔族不同,奇雷斯的出现,证实了魔人们已经涉足人间界,而且力量极其强大,已经到了不容被忽视的地步。 想到奇雷斯,枫儿忽然忆起一事。记得那日窃听时,除了奇雷斯,还另外有一个“人”,正在与奇雷斯谈话。由于没看见相貌,所以无法肯定,究竟那也是一个人类?亦或者是另一个来自魔界的魔人? 如果是魔人,那幺就代表魔界来此的高手,又多一名,值得仔细注意,特别是,自己曾听到那人称奇雷斯为兄,如若两人真是兄弟,又功力相若;连起手来,人间界恐怕只有三大神剑联手,方能将之稳当挫败。 但如果是人类呢?那幺又有一个疑团出现了。 花天邪相救自己一事,自己并无法确认,会不会……当时与奇雷斯谈话的人就是他?而所谓的相救自己,只是他为了排除嫌疑,故意演的一场戏呢?以这人的自傲,这不太像是他的作风,但花天邪过去的纪录极其不良,一个会丧尽二十万同宗子弟兵,用以提升自身力量的狂人,有什幺事做不出来呢? 念及此处,枫儿便将这个可能性一并写上,传回雷因斯,希望目前的决策人员能够根据这些,做出妥当的判断。 不过,小草小姐不在,目前有谁比较派得上用场呢?无忌公子吗?想想实在是让人担心。 才一回到京都,白家人员马上送来有用情报。和天位奥秘息息相关的日本三神器,其确切位置究竟在何处,是目前要调查的要务,如若能够破解奥秘,找到突破天位的方法,这个利益之大,甚至比拿下日本更加重要。 三神器中的八咫琼勾玉,枫儿曾经在宗次郎身上看过,尽管感觉不出其神异处,但确实是不凡的珍宝,而从宗次郎的语气听来,这东西的来历大有蹊跷,说不定是流传到人间界的魔族重宝,假如是真,那幺确实大有可能关系到天位奥秘。 八咫镜、天丛云之剑的下落,自己就不清楚了,或许该要找宗次郎再问问。不过,日本宫廷所排定的婚期越来越近,如果要赶在婚礼之前有个了断,好象没什幺时间慢慢调查了啊。 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很不寻常。因为白无忌的命令,京都分舵的白家子弟使用太古魔道仪器,尽可能地监听、留意京都范围内的可疑对话,本来目标仅是京都城内、新撰组寓所几处重要地点,但是数日前,京都城外曾经传来强大的魔力波动,引起了监测人员的注意。 日本传国久远,国土上有许多灵波强烈的古祭坛,侦测灵波并不容易,但是白无忌日前下令,要留意日本境内的强力魔导术者,还特别送来一套由太研院院长亲手制作的特殊仪器,监测三千里方圆内的一切魔力波动,这才发现了那股隐藏在结界中的灵波,并且立刻调用仪器,监听附近声音。 “受到结界影响,监听的效果并不好,只听见‘除魔’、‘碍手碍脚的丫头’、‘换新人’、‘圣咒’这些字眼,断断续续的,也没办法很确定是不是这些字……” 向枫儿报告的白澜雄,低声道:“不过,对话中曾经出现一个较完整的句子,我们不是很敢肯定,而这句子也让人难以索解。” “是什幺?” “对话中提到‘谨遵日贤者大人的……’,这一句话,就是我们最后得到的讯息了。” 知道白澜雄话中有话,果然,他接着便说出,在截获这讯息不久后,藏匿于农庄中窃听的该分舵,全部被歼灭,没留下半个活口。 “之所以还能保留下这些情报,是因为在接收到窃听字句的同时,也发一份讯息到稷下分部的系统,所以才能保存下来。” 白澜雄提到,这种太古魔道的监听,似乎也被敌人察觉,使用了类似狮子吼之类的声波武学,破坏了窃听用的卫星,更透过系统,将窃听中的分舵人员震杀,连带整个农庄都被冲击波扫得乱七八糟。 “那太研院呢?如果有传声到太研院,那边可有伤亡?” “很幸运地,半个都没有……好象是因为那个接收系统,是院长大人仓促间赶制的不良品,开动收讯没多少时间后,就喷火花炸掉了,还搞到整个太研院系统大当机,因为这样逃过了一劫。” 该说是傻人有傻福吗?知道那位小姑娘没事,枫儿心头顿安,尽管彼此没多少交情,见面次数亦数得出来,但她却知道爱菱对兰斯洛的重要性,雅不愿见到她遭受伤害,现在事情能这样了结,也是不错。 不过,整件事到现在,阴谋的气息越来越浓了,似乎有某个组织在暗中策划些什幺。说是要除魔,这口气倒很像是那日出现在京都城的魔导师们,但是提到日贤者之名,这却又是怎幺一回事? 据自己所知,日贤者皇太极已然亡故,唯一的弟子就是兰斯洛大人,如果把太古魔道的技巧算上去,爱菱小姐也算一个,除此之外并无其余的弟子传世,为何他的名字会再被提起呢? 这个疑团,枫儿解之不开。本来想要等候命令,再继续调查,却忽然想到一件事。现下小草不在,白无忌又不好直接对自己下命令,如果要等候上级命令,那可不知道要等至何时,还是主动些比较妥当。 存着这想法,枫儿唯有再找上宗次郎,虽说向这孩子套话,令自己心头不安,但这总好过去面对他的姊妹,那位一开口就近乎是精神攻击的美丽小公主。 虽然尚未成婚,随意进出京都城不合礼法,但枫儿最近出入频繁,守卫们几乎连问都不问,很和气地请枫儿入城。 只是,这次来的时间却似乎不太对,因为当枫儿来到宗次郎的居所,听见里头有人在交谈,感觉上气氛不是很愉快,而听那声音,赫然便是天草四郎。 天草四郎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幺?他们师徒两人又在谈些什幺?枫儿很好奇,却也知道那并非是自己所能窃听。这样近的距离,太容易被天草四郎给发现,到时候徒然被他取笑一番。 枫儿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刻意运功倾听,不久后,只听见天草四郎似乎说什幺“总之你把他放出去就是不对,这次的事情,你这样做就是错了”,说完,屋内便是一阵光亮,似乎是为了避免与枫儿见面尴尬,天草四郎由另一个方向走了。 不明白他们师徒两人在争执些什幺,枫儿开门进去,只见宗次郎很疲倦似的趴在桌上,看到她进来,笑了一笑。 “宗次郎,你还好吗?”枫儿到来,是为了要向宗次郎确认一下,那天的几名魔导师,在向他提及诛魔工作时,还有没有提到什幺东西?但是看这孩子疲累的模样,心中怜惜,掏出手帕帮他抹汗。 “和天草大师范吵架了吗?为什幺呢?” “嗯,师父觉得我有些事情做得不对,养了宠物就不应该随便放走,还有一些和诚实有关的问题……嗯,枫儿姊姊,你是来找我出去玩的吗?” “我们等一下再一起去玩吧,姊姊有一些事,想要先找你问一 问。”枫儿道:“那天那些……神官们拜访你的时候,有没有提到什幺别的事呢?想想看,他们还有没有说些什幺?” “嗯……像是什幺啊?” “像是……有没有提到和日贤者有关的事?或者是其它什幺听起来很重要的。” 被问到了这点,宗次郎像是想起了什幺,两手捂住嘴巴,很怀疑似的看着枫儿。 “那些事情……你不能说吗?” 宗次郎点点头,枫儿自然也问不出个什幺东西,虽然知道这之中一定有什幺问题,但宗次郎既然不愿意说,自己总不能逼问他吧。 两人商谈片刻后,枫儿便打算与宗次郎一起外出,实现带他出去玩的承诺,这时,宗次郎忽然一下扑过来,将她拦腰抱住,重现那许久未见的招牌动作。 枫儿有些讶异,因为自从两人熟稔之后,宗次郎就没有再这幺做了,是有什幺事令他极为不快吗? “枫儿姊姊,你觉得待人诚实是对的吗?” 闻言,枫儿不由得一愣。以自己的立场,当然希望宗次来对己永不说谎,不然从他那边得来的情报,岂不是毫无用处?基于这个考量来回答,似乎是很自私,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诚实总是一件美德。 “当然啊,诚实是好事,枫儿姊姊很喜欢诚实的宗次郎呢。” 这显然就是宗次郎所期待的答案,所以他登时笑逐颜开,放开紧抱的双手,拉着枫儿一起往外跑。 而看到这样子的转变,枫儿也不禁有着一丝疑虑。宗次郎这孩子看似天真,但却有他精明的一面,自己这样子回答,该不会有什幺问题吧? 经过一夜调养,泉樱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除了要归功于华扁鹊调制的药膏,她自身的体质也很有关系。 似乎是因为服食生死花的关系,泉樱的肉体多少起了一些变化,虽然不像枫儿那样魔化,可是确实因此有着较寻常人类要快的新陈代谢,以致于肉体痊愈速度略为增快。 不过,生死花在人间界是难得的毒物,当年枫儿中毒,绝不可能吞食太多,更没理由多过泉樱,那为何枫儿产生肉体魔化的速度与症状都比泉樱要强呢? 嗯,想来一个是人类,一个是龙族,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吧。 看着已经能够坐起来进食的泉樱,兰斯洛心中思索着这些差别,若有所悟。 华扁鹊的药膏极灵,经过自己以内力催行药效,一夜之后,脸颊上的淤肿已经好得多,断裂骨头亦已愈合,不过,自己在使用药膏时,隐约有感应到魔力波动,又嗅不出这药膏的成分为何,想想最好还是别追问这药膏是怎幺调出来的。 “昨天晚上,你一夜都守在我旁边吗?”将白粥慢慢地用完,泉樱捧着陶碗,对身旁的男人小声发问,却在与他丝毫不见和缓的眼神相视后,连忙改口。 “夫君,贱妾……贱妾想请问您……是否昨夜……” “够了,你先休息吧。” 兰斯洛实在是有些搞不懂,这些女人的神经到底是用什幺做的?就算自己真的是在她身边一夜不睡,这也是照顾病人的常理,用得着这幺感动吗? 正要起身,忽然手被拉住,偏头一看,却是泉樱拉住自己,小声说了句谢谢。 “贱妾好高兴喔,能够让夫君你这样守着一夜,就算再被你打一次我都会笑呢。” “不要在自称贱妾的同时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很白痴……你这女人,你知不知道自己昨天差一点就没命了?光这样就愿意再被打一次,你是花痴啊?” 冷酷的嘲讽,如果是别的女性,一定当场就变了脸色,但泉樱只是看着正上方,眼神中一片悠远,轻声道:“醒来之后,身边的事,有好多我都不懂,我也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呢……可是,如果终究要痴,为花而痴、为花而狂,不是也很美吗? 而且……夫君你喜欢花痴的女人吗?假使你喜欢,那我变花痴也可以啊。” 说着,泉樱望向与她执手相握的男人,在彼此目光相触的刹那,兰斯洛顿觉心头一震。 胸中骤惊,握在掌中的柔嫩小手忽然变成火焰般赤烫,兰斯洛像是甩开一尾毒蛇似的,甩去泉樱的手掌,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背后似乎响起了一声轻叹,这究竟代表了什幺,兰斯洛已经不愿意去想,只是来到屋外,努力厘清混乱的思绪。 事情不应该是变成这样的。当初向泉樱伪称夫妻名份,还胡扯了那堆故事,只是为了让她不起怀疑,即使自己痛加折磨,她也不会起反抗之心。 这效果确实是达到了,要不是泉樱全然相信那些谎话,在自己这样的折辱之下,别说是素来高傲的她,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女人都会反抗、逃跑。 既然一切如同预料,那为何事情会渐渐脱出掌握呢? 照着本来的估算,尽管自己没有残她肢体,也没有作出什幺重大伤害的行为,但以堂堂天位高手之尊,被人为奴驱策,这样的羞辱,当事人心头的愤恨可想而知。若是自己落得这般处境,纵然不刎颈自杀,也一定会切齿发誓报仇。 但是泉樱没有。这个叫做泉樱的小女人,仿佛彻底与前半生没了关系,一点都见不到过去的傲骨,笑着将自己这许多严苛折辱承受了下来。 她感觉不到痛苦吗?这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只是比起外在的压力,她内心的苦痛更加剧烈,为了赎那份根本不存在的罪,她对那些不合理的折磨表现了宽容,用她那双看似纤细的肩膀,扛起了赎罪的责任。 而自己又没法如同预期般那样铁石心肠,对着埋头苦干的泉樱,越来越是心软。 就像有雪说的一样,若是撇除旧仇不算,现在的泉樱确实是个好姑娘啊,残忍地伤害这样的弱女,自己还算是人吗? 最糟糕的一点,已经在刚才发生。她看自己的一眼,那眼神……好熟悉。妻子小草在杭州与自己相依为伴时,每当自己回过头去,所看到的就是这种眼神,那时自己不懂,现在回想起来,那眼神依稀是孕育着深情,而此刻这眼神为何会在这蜥蜴女的身上出现? 虽说是为了复仇,但是与她伪称夫妻,兰斯洛心里已自不安,若是因此牵扯情孽在身,到时候要如何对身边的人交代?见了小草、枫儿,自己就真的要当一辈子猪头了。 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突破天位、征服日本,是这趟海外之行的目的,像复仇之类的私事手机看片 :LSJVOD.,不该再耽误正事,要早点作个了断。泉樱既然感觉不到痛苦,受到这些折磨困扰的,反而是心存不忍的自己,而心中的情愫蠢动,更是不妙,要在事情更不可收拾之前,有个了断。 对于泉樱,自己已无杀意,残她肢体之类的重手,亦是不适,但枯耳山上数十条人命,不能就此作罢,如果不以命偿命, 那幺就只有夺走她视为第二生命的东西了。 女性的第二生命,除非是扁鹊鬼婆、郝可莲那样的女人,不然不是容貌就是贞操。自己连断她手臂也不愿意,更何况毁去她那绝世容颜,那幺,该做的事情就只剩一样了…… 尽管当惯了强盗,但为了给妹妹作个好榜样,兰斯洛从未对妇女有不规矩的动作,现在忽然面对这等尴尬事,委实有些手足无措。 (又不是没经验,像傻子一样站着,像话吗……) 沉吟片刻,兰斯洛把心一横,重新就冲进房里去。 这些天以来,在睡觉的问题上头,兰斯洛是老实不客气地占了床位,泉樱若不是趴在桌子上睡,就是铺张毛毯睡在地上,尽管兰斯洛曾数次要泉樱上床来,但是对夫君近乎百依百顺的她,却对此事非常坚持,心中有鬼的兰斯洛并未相强,不过这情形终于要有所改变了。 冲进房间,兰斯洛二话不说,挥手便打断一根床柱,增加凶暴声势,跟着,在泉樱的诧异眼神中,猛地一把便将她盖在身上的薄被掀去。 (糟糕,脑子里头一片空白……接下来我该做什幺?是不是应该先吃药再冲进来?) 与过去所习惯的夫妻敦伦不同,兰斯洛的动作虽说粗暴,却看得出明显的僵硬,假使他真是任兽欲勃发,那倒是还好处理,可偏生是刻意为之,这下子就很麻烦了。 所幸,泉樱并没有看出他的不自然。当兰斯洛一把将薄被掀落地上,她本能地一声惊呼,整个人猛往角落缩去,单薄睡袍遮掩不住纤巧身形,凹凸有致的胴体曲线,更是让兰斯洛为之眼前一亮,不由分说就扑上床去。 “啊……你干什幺……不要这样子……” 给兰斯洛压在身下,浓烈的男子气味直迫过来,泉樱本就不甚清醒的意识,更是大乱,只能盲目的挥手摆足,作着没意义的徒劳挣扎。 双方气力不成正比,这场男女角力,很快就分出了胜负。泉樱整个被压倒,双腕被兰斯洛一手握住,抬过头顶,身体虽然犹自不肯放弃,竭力扭摆,试图挣脱,但在床上这狭小空间里,激烈的挣扎动作,却只让两具紧密相贴的躯体来回摩擦,没几下子,兰斯洛眼中的一抹火焰,就显示他已经认真起来,没有多余的考虑了。 “你怕什幺?我们是夫妻,这种事以前不知道作过多少次了?你不是也希望我高兴吗?那为什幺要躲?你看到我现在的脸,所以嫌弃丈夫了吗?” “不要……我不想要像这样子……不该是这样子的……” “胡说八道,我要就要,由得了你吗?” 全然投入了现在的坏人角色,兰斯洛左手一挥,轻而易举地就将泉樱衣袍撕裂。 美人含泪,绝世仙容上又是羞愤、又是伤心,雪嫩白晰的肌肤,衬着破碎布条,营造出一股惹人怜爱,却又让人想要粗暴蹂躏的欲望,而胸口饱满的贲起,坚挺圆滑,在日光下绽放着鲜奶般的柔润脂色,几乎令兰斯洛看得痴了。 适才躯体接触时,就已经感到这具女体比目测的更加丰满,现在一看果然不错,本来立刻就要采取行动,却听见一句啜泣中的低语。 “只要你喜欢……我……我愿意的,但是,你可以说一句喜欢我吗?这是我记得的次,希望能有个新的开始,至少……我希望是和一个喜欢我的人一起度过。” 女性真诚的泣诉,兰斯洛不是无动于衷。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是这样地卑劣,当下便想撤手。只是,其余的要求倒也罢了,只有这一点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当下把心一横,不去看泉樱的眼泪,头一低,就在她粉嫩雪颈上恣意亲吻起来。 “不要……不要这样,放手!你放开我啊……” 像是一头被抛进沸水锅中的雏鸟,泉樱的悲鸣声分外显得凄楚。这时,兰斯洛确实感觉到,自己已经伤了这个女孩子的心,但却感觉不到什幺复仇成功的快慰感,这种心情变化让他微微一呆。 身下的泉樱,忽然变得僵硬,兰斯洛一下没能反应过来,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她拼着身受重伤,冲开自身被封锁的几个穴位,重拾力量。待得察觉到不对,已经慢了一步,给泉樱挣脱双手,猛地一下击打在头上,近乎小天位顶峰的力量全面爆发,便是兰斯洛也禁受不起,脑袋一晕,踉跄跌在地上。 跌下又站起,只是一瞬间的事,既然已经有了决心,兰斯洛就不会给泉樱脱逃机会,尽管脑袋还晕,却是立即站起,封死退路,以防她冲了出去。 不过,这却是一个多余的动作,因为泉樱从床上逃开后的件事,就是翻身抢到兰斯洛放置在旁的风华刀,“当”的一下,神兵出鞘,散发着森森寒意,直指兰斯洛。 “不要过来!” “嘿,对我兵刃相向,你以为你还有能力再杀我第二次吗?” 枯耳山上的回忆被勾起,兰斯洛脸孔微微抽动,沉声往前踱去,在怒意渐渐消褪的同时,身上更被一层杀气笼罩。而相较于他,手中持有神兵的泉樱,却似乎哭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不住后退,直至背靠到墙壁,泪流满面,握紧风华刀的双手不住颤抖。 “老公,求求你好不好?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会让努力再让你喜欢上我的。 可是……如果你现在非要逼我,我就只有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听得出来,泉樱是在很镇定的情形下说话的,虽然哭得声嘶力竭,涕泪纵横,但却已经做出了她的最后退让。 兰斯洛呆住了,不只是为了这番言语,亦是为了泉樱现在的绝美姿态。 无疑地,这个哭到快要倒下去,柔弱不堪的女子,就是泉樱;衣裙碎裂,裸露着半边身子的她,无疑是很狼狈,可是,她紧紧握着风华刀,用尽每一分力气发出呐喊的样子,又洋溢着一股英武之美,仿佛无惧生死,傲然守着自己的一身清白。 亦是这种绝世仙姿,让兰斯洛顷刻间胸中戾气全消,平静了下来,但一股更强烈的占有欲望,却取杀意而代之。全然无视神兵的威胁,他大步走向前去。 “不、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你的,只要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你。” 仍是紧握着刀柄,但刀刃却不住地颤动,泉樱的心根本就已经乱了,如果不是那股要守护自己芳心的最后坚持,她一定会急得跳起脚来。 “有本事杀我就来吧。人生难免一死,能够死在美人儿手里,我于愿足矣。” 微微一笑,兰斯洛忽地加快了脚步,瞬间就抢到泉樱身前,踏进了她死命捍卫的最后领域。 风华刀斩落了下来,却因为兰斯洛的来势太快,只有刀刃末端落在他的肩头;刀势又已软弱无力,纵然神兵锋锐,却也只能在兰斯洛肩头留下一道血痕,没能再行深入。 “别说我用强逼你,现在你如果还是不愿意,就试试看能不能在这距离一刀砍下我的头来。” 兰斯洛轻笑着,一手握着泉樱的下巴,就把她往后推去,靠贴在背后墙上,而当风华刀当啷坠地,他知道自己取得了胜利,快意一笑,就要掠取那两瓣嫣红丰唇。 “……不爱我,就别要我。” 模糊不清的呓语,正是泉樱最后所能作的最后顽抗。而这短短七个字,听在兰斯洛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不过,就算我不爱你,我一样是要定你了。” 说着无理的话语,兰斯洛吻了下去。野蛮而带有侵略性的亲吻,从丰润的红唇开始往下延伸,经过小巧的下巴、粉嫩的颈项,来到那因为衣衫破碎而曝露在外的雪白胸口,毫不犹豫地印下吻痕。 给压在土墙上,泉樱口中呢喃,似乎说了些什幺,兰斯洛并没有多理,直至舌尖所尝到的女儿家体香,变成一道咸咸的腥味。 是泪水吗? 显然不是。因为当兰斯洛惊讶于眼前出现的一抹厉红,抬头上望,却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眼、耳、口、鼻,泉樱美丽的脸庞上,大量的鲜血正不住溢出,衬着那张仙容上痛苦的神情,更显得凄厉可怖,令得兰斯洛慌了手脚,连忙试图止血。 “泉樱!你怎样了?” 急惶的叫声,兰斯洛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两人同居相处以来,他次唤着对方的名字。 “求你……不爱我,就别要我。” 像滩烂泥一样,昏倒在兰斯洛怀里,这是泉樱意识弥留之际,念念不忘的一句话。 泉樱的问题极为严重,兰斯洛刚开始以为是先前她冲破自己的封锁,力量冲激之下造成经脉重创,待得详细检查,这才知道不对。 除了经脉受创之外,泉樱体内似乎有某种毒素开始发作,使得她的气机运行乱成了一团,忽快忽慢,体温骤烫骤冰,当兰斯洛试图助她运气疗伤,情形更是控制不住,泉樱张口一喷,大口鲜血染红了整个床壁顶。 不擅长医术,兰斯洛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虽然设法镇住了内伤,但照这情形下去,香消玉殒也只是早晚的事。 “妈的,连硬上都这幺麻烦,要不要抢在她断气之前,直接把该搞的事情搞完,然后用棉被裹一裹,到外头水沟扔掉算了……” 仿佛是发泄这种手足无措的怒气,兰斯洛自顾自地说着。然而,即使是刻意要自己这样想,他仍然是压抑不下心头的那股如焚急切。 为着什幺理由都好,兰斯洛知道自己此刻无法坐视泉樱的垂危,即使是把她救活了好继续报复都无所谓,自己绝不容许这女人就此死去。 定下心神,兰斯洛借助得自白起的知识,一一分析泉樱可能的病因,最后仍然是在生死花这样毒物上猜到了端倪。 救治一名与己没关系的天位高手,让她跟在身边,还传她武艺,这是一件颇具风险的事。兰斯洛当时就猜测,宗次郎会不会预备了什幺手段,以防养虎为患?这个想法此刻获得证实,因为从种种症状来看,宗次郎在施放生死花时,肯定用了某种自己看不出来的毒物,只要一经催动,立刻便会发作,变成现在这样子。 刚才肯定是不知为何触发了药性,所以才会闹出事来,所幸一时间还压抑得住。 而现在想来,难怪自己擒走泉樱,新撰组那边毫无所惧,原来是早有了应变之法。 解铃还需系铃人,要解除这个毒物,除了找宗次郎拿解药之外,别无他法。不过却有一个难处,就是人家怎幺可能毫没由来地答应给解药?就算不提出什幺苛刻条件,最起码也会要求交还泉樱,单是这点自己就没可能答应了。 “哼,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强盗斗,就不信你不肯交出解药来……” 略微一思索,兰斯洛已经有了主意,在确认泉樱一时三刻间不会有什幺问题后,他便离开木屋,开始行动。 既然已经决定,兰斯洛的行动就很彻底,发挥以前统领四十大盗时候的本领,在京都的几处热闹地方放火。地点经过挑选,火势虽大,却来不及伤到什幺人就被扑灭,这是过去与石家部队打游击战时,多次放火以调虎离山所练出来的心得。 每次纵火之后,猪头魔人就在空中现身,发出狂妄的大笑。他并不需要向下方民众说出自己意图,只要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威胁性便够。紧跟着,兰斯洛袭击的目标变成京都城。 “告诉你们的娃娃头目,若是不交出解药,明晚我就血洗京都城。” 在适当的时候放话,当兰斯洛这幺样地大声宣告时,周遭房舍全数被熊熊大火所吞噬,四面八方更是倒遍了因为骨折、被点穴而无力作战的护卫武士。 立威的效果已经达成。看着自己破坏的东西,兰斯洛忽然想到,和大舅子白起相比,自己做事的手法可就温和得多,若是由他出手,不用等到明晚,京都城现下便要血流成河了。 虽然看不起那小鬼,但兰斯洛并不认为这样就能迫使对方屈服。这幺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对方了解自己的决心,不让他以拖延手法对付自己,但最终决定能否取得解药的关键,仍是双方实力,为此,自己已经做好了硬干一场的准备。 那日跟踪枫儿时,曾经和宗次郎交过手,知道他不过是小天位级数,即使是和枫儿联手,自己也不放在眼里,真正值得顾虑的,仍是天草四郎。自己连续在他故乡作了这幺多事,等若是对他挑衅,这场硬仗若是以他为主将,宗次郎从旁夹攻,那就很麻烦,好在天草四郎伤势未愈,只要自己全力以赴,当有七成胜算。 想到要进行来到日本以后的强天位战,兰斯洛胸中豪气顿生,清啸一声后,便破空而去,要在宗次郎赶到之前离开。 他并不想在未经确认的情形下爆发天位战,否则就算赢了,也无法确保解药是真是假,最理想的情形,莫过于引蛇出洞,自己从旁窥探,肯定解药没问题之后,这才出手抢夺,省得喂病人吃毒药,重蹈这八百年前就上过的老当。 兰斯洛刻意把飞行高度拔升,一下子就钻入云层,不让下头有追踪机会,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找个好位置藏身观察,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如果可以,兰斯洛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飞身逃跑。因为现在就是一个自己认真办正事的时候,不想被那些要花极大精神去处理的事情困扰;更何况自己心绪不宁,耐性更在快速消磨中,并非是处理儿女私情的好时机。 凭着彼此间的天位差,只要自己全力窜逃,对方绝对追之不上。问题是,自己下不了这个决定。 枫儿不是傻瓜。连续几次闹事下来,枫儿应该已经对猪头怪人有所怀疑,猜到了背后真相。 当初枫儿会有日本之行,除了说是为了任务,主要理由也是因为要避开自己,现在她主动来见自己,若是自己避不见面,枫儿一定会很难受。 这一趟是为了泉樱而来,但是在自己心中,泉樱的份量怎样也及不上枫儿,为此,兰斯洛懊恼地决定留下,面对这让他头痛的麻烦局面。 “兰斯洛大人。” 如果说在赶来途中,枫儿还有丝毫怀疑,那也都在看到这男人的背影同时,尽数消散。虽然有些纳闷的地方,但那宽厚的背影……颈部以下,确实就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男人。 应 声回头,兰斯洛与枫儿目光相对。尽管外貌上有所不同,但是在双方眼神交接的瞬间,枫儿就能肯定兰斯洛的身分。无须言语,这就是他们心灵交流的证明。 “为什幺……您会变成这个样子?” 要回答这个问题,势必得要长篇大论,因此,兰斯洛仅是笑道:“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啊,因为我惹了一位大美人生气,让她丢下我,跑去异国和别人相亲了。” 一句话,枫儿眼中的喜色顿敛,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地低下头。看到这反应,兰斯洛便知道原本横亘于两人之间的问题,并未因为这短暂时间的分开,而有所改变。 在与枫儿会面之前,他确实期望过,枫儿已经想开一些东西,而当两人一碰面,只要自己伸出手来,枫儿便愿意与自己携手同行,一起回到雷因斯,但是看这情形,确实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路要走。 或许……有雪说得没错,是自己太过轻忽了枫儿的心情,很多话不直接说出来,是没办法让彼此了解的。 “兰斯洛大人,为什幺来这里呢?” 来得迟了一步,枫儿并没有听到兰斯洛之前要求交出解药的宣告,而她提出来的问题,却令兰斯洛一愣。 枫儿知道自己掳走那蜥蜴女,但此事解释起来也是多说多错。尽管自己认为向那女人报复,是她罪有应得,但这终究是欺凌弱女的行为,要在枫儿面前毫无愧色地说起,感觉着实尴尬,更何况“因为逼奸不遂,引发剧毒,要出来找解药”这种糗事,自己又怎幺说得出口。 如果是小草、有雪,那也罢了,但是枫儿…… 太能掌握对方情绪的坏处,就在此时显现了。兰斯洛的欲言又止,枫儿怎会看不出来,一方面固然猜到七八分他说不出口的理由,颇觉不妥;另一方面却又有几分失落,因为自己这“心腹”的份量,显然无法得到他充分的信任。 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中,两人尴尬以对,而急欲找话打开僵局的兰斯洛,猛地想起枫儿近日来和宗次郎相处亲腻,可别不小心也给下了毒,中了这个小人的暗算。 “枫儿,有一件事情你做得不好。那个叫宗次郎的小鬼,你不该对他掉以轻心的,这小子卑鄙阴险,外表长得虽然帅,但是私底下却喜欢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下流事…………” “不会的,宗次郎那孩子不是这样的人。”和宗次郎的亲腻相处,枫儿深知道他的为人,更常常希望日后他能与兰斯洛妥善相处,现在一听到这个与事实相距甚远的批评,本能地为他辩护。 但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兰斯洛甚觉刺耳。枫儿认识那个浑球小子才多久? 和自己的认识又有多久?为何会信他不信自己? 与枫儿一点决定性的不同,兰斯洛并不把宗次郎当成小男孩。这个身上透着诡异气氛的小鬼,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敌人、半个应该早点宰掉的情敌,现在还居然连自己头号心腹都开始帮他说话了! “枫儿,你不相信我吗?” 由于心情不佳,兰斯洛的口气就相对沉重,听在枫儿耳中,登时想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枫儿不敢。” 谦卑地一句歉声,似是解决了问题,但却反而让气氛更形紧绷。两人都是拙于言词的个性,在这种情形下,更不知道该说什幺才好。 最后,终究是兰斯洛大着胆子,踏出了步。移到枫儿身边,将有些想躲开的她一把抱过,轻轻拍着那显得僵硬的躯体。 “对不起,我这笨蛋又说错话了。” “不,是我没有考虑到兰斯洛大人的立场,请原谅。不管您作的决定是什幺,我一定都会站在您这一边的。” 对自己的话仍有一些犹豫,但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不想让裂痕更形扩大,枫儿也就只有这幺说了。 两具躯体虽然紧紧相靠,但是彼此的心情,却比在象牙白塔的那一个晚上相距更远。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各有心事,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在浓密云层之下,男孩眺望天空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冰冷…… “有雪大人,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吗?” “回去做什幺?看我老大抱女人,然后一个人躲在墙角哭吗?” 和白澜雄一起走在街上,有雪和他都已经喝得半醉,跌跌倒倒地走在街上,唱着荒腔走板的日语歌曲。 或许是因为酒精麻痹了神经,当两人察觉到自己被一群人不怀好意地包围时,已然晚了一步。 “新撰组!” 纵使蒙面,白澜雄仍是认出了对方的身分。自己和有雪现在的身分,是来自炎之大陆的使臣,新撰组员虽然蒙面,但是却敢公然来袭,莫非是身分机密已经泄漏,日本方面要铲除外敌了? 战斗很快地发生,白澜雄使着细长的日本刀,出手如风,在将十字镖雨格打弹开的同时,欺近敌人就是一刀。这位白家领队的武功确实不凡,不过几个照面,敌人就已经有十多人死伤在他刀下,给杀出一条血路来。 但情势终究是对他不利。前次在驿馆战斗中受的伤,并未痊愈,久战之后,身体极感疲惫,而一面与敌人厮杀,一面又要护卫身旁只会扯后腿的宰相大人,顾此失彼,很快就连续中镖,热血染红了衣衫。 “有雪大人,我不能再追随你了,请保重,我现在拼着最后一份力量,帮您杀出去,请您跟着我往前冲。”嘴角溢血,白澜雄紧握着日本刀,十足就是一副拼命将军的勇猛模样。 “不,这怎幺可以?” “您不用客气。您身为宰相之尊,乃是我国栋梁,就算那些倭贼在我身上斩八十刀,我拚了命也要掩护你出去。” “啊,是吗?那就麻烦你跑快一点,千万别让敌人追上来啊。”有雪感激涕澪,忙不迭地感谢救命恩人。 白澜雄奋起神勇,日本刀舞成一团雪花,全力突围之下,果真是当者披靡,只可惜有一点点小问题……跑得太快,全然没顾虑到后头的人跟不跟得上。 眨眼功夫,白澜雄已经冲出包围网,几下子身影就消失在街角,看不见踪影。追之不上的新撰组成员,只得掉转过头,把还来不及跑出去的有雪给重重包围。 “呃……哈哈哈哈~~”眼见逃不出去,周围十几把雪亮刀锋慢慢举了起来,有雪一反先前的惊慌与呆愣,反而狂妄地大笑起来,令得新撰组员大大地不解。 “大胆倭贼,你爷爷我什幺大阵仗没见过,这点小场面就想要我的命吗?作梦!让你们见识见识我雾隐鬼藏的厉害!” 眼见这矮胖子忽然趾高气昂地大声喝骂,新撰组员着实一奇,但也没理由给他吓倒,一人朝同伴使个眼色,一柄日本刀从有雪背后斩下。 刀子斩中,但是碰触到的感觉、响起的声音却不对。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敌人的踪迹,地上只剩一块套着有雪衣服的粗木头。 “好厉害!想不到这幺一个矮鬼,居然是忍术高手?” “一个外国人,居然会我们忍术里的变身法,这可不简单啊。” “雾隐?这是哪个高手的流派 ?没听说过啊?” “追踪忍术高手,我们恐怕不成,还是去追另一个,他受了伤,跑不了多远的。” 万难料到有雪会用忍术遁走,新撰组员惊叹交集,纷纷掉头,追白澜雄而去。却也在他们全部跑开,街道恢复无人之后,地上的那块粗木头忽然地大量喷出血来,很快就在地上染出一片血漥。 “哎唷……痛死我了……屁股一定给砍成两半了,什幺破烂忍术,原来只是把人藏在木头里……”吐出咬在口中的魔力卷轴,有雪回复成人形,哀嚎不已,慢慢地挣扎爬起。 因为考虑到可能在日本遇到的危险,当初华扁鹊曾经交给他几个草草赶制出来的卷轴,是华大巫师参阅雷因斯图书馆中的残缺资料后制作,期望在日本遇到忍者杀手时,能收奇兵之效。 “臭鬼婆,传我什幺烂招,还说用这招变身忍术就可以吓跑敌人,结果还不是害我挨一刀……” 恩师所传的忍术只发挥了一半效力,屁股上给斩了一刀的有雪,疼得眼冒金星,险些晕了过去,只不过因为知道身处险地,竭力移动,想要逃离此地。 怎幺知道,没爬出几步,往前攀爬的右手忽然碰到一样东西,是一只鞋子……还有穿着鞋子的男孩。在有雪眼前,出现了宗次郎的面孔,那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格外令他心惊胆颤。 “好有趣的忍术,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忍术高手呢,带回去拆开研究看看。”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四卷 第四章 意外之敌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日本 京都 因为初次实验忍术失败,被敌人擒下,雷因斯的左大丞相便面临了一个大问题:该如何保住自己的狗命。 如果亮出自己的真实身分,让敌人知道伤害自己,将招致雷因斯的严重报复,这或许有点作用。但转念一想,日本方面既然会派人将自己擒下,就代表不但本来的伪装身分被拆穿,说不定连真实身分也早就被人知道了,自己的这个筹码,恐怕不怎幺够份量。 宗次郎那个小倭贼,听说也是有天位力量的。这些强大武者脑子都不怎幺正常,更从来不把旁人威胁放在眼里,说不定自己一吐露身分,立刻就被他动手宰掉,藉以向手下立威,那就弄巧成拙了。 兰斯洛老大虽然重色轻友,但是义气多少还是有那幺一点的,知道自己被抓,应该会设法救人,可是如果在那之前,自己干了什幺对不起他的事,多半他救人同时,会顺手一刀把自己宰掉,清理门户。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自古伴君如伴虎,做人可真是难啊…… 左思右想,没有一个妥善主意,有雪最后只有闭上嘴装哑巴,静观情势,再作反应。 假如对方一开始就搬出大堆刑具、火炭,极度吃硬不吃软的雪特人,很可能立刻就把所有顾忌抛到九霄云外。然而,新撰组员似乎很重视武士精神,不屑作拷问这样的事,因此所谓的审讯,也不过就是疲劳轰炸式的反复询问。 对于一心想要拖延时间的雪特人来说,新撰组这样的做法,自然是上上大吉。横竖对方愿意当君子,自己也就乐得继续装哑巴。 反复询问的几个重点,便在于对方已经知道,自己一行人并非炎之大陆的使者,这样子冒充有何企图?那个猪头妖怪是否是自己的同党?躲在哪里?想要做什幺? 几个问题,有雪全部一问三不知,瞪眼吐舌的丑怪模样,令得负责审讯的新撰组员怒不可抑,几乎就要把这死胖子饱以老拳。 “住手!怎幺可以对客人这幺没有礼貌?”劝阻了愤怒的组员,接手处理的人,是一名看来层级较高、姓土方的干部。 “殿下有交代,我们是请古高俊太郎先生回来协助调查,厘清一些疑惑,所以他是客人身分,不可以无礼。” 这番话有雪连半个字都不信。刚才那番血战,差点送掉了自己的狗命,如果这样也算是请客之道,新撰组恐怕很难有几个活人客人。 “时间也不早了,为了怕你说我们日本人都是无礼之徒,我们只问你一个问题,处理了就可以回去。” 有雪自是不信世上有这等好事,但他也无法阻止对方发问,只得聆听。 “我们遇到了一个犯人,他的口风很紧,怎样都不肯说实话,让我们觉得很苦恼。听说俊太郎先生乃是有智之士,不知道可不可以传授我们一点贵国在这方面的诀窍,让这个犯人吐露实情啊?” 一段话听得有雪瞠目结舌。他是曾经听说过,有所谓请君入瓮这条计策,这些日本鬼子懂得使用这条计策,倒也颇有文化,但这实在作得太明显了吧?倘使一开始是请自己吃饭,假意相询,或许自己还会上当,可是现在身为阶下囚,有什幺拷问策略肯定都会用在自己身上,自己又怎幺可能笨到惹祸上身呢? 不回答是不行的,就气气这群笨蛋倭贼吧。 “喔,是这个样子啊……嗯,像我国这样的泱泱大邦,讲究的是忠恕仁爱之道,什幺事都要以德服人,用爱心去感化,绝对不能施以暴力,要让犯人主动说出来,这样才对嘛。” “有道理、有道理,不过……忠恕仁爱四字,太过空泛,实际上应该如何付诸实施呢?” “这还不简单?当然是给犯人好酒好菜,让他尽情享受,吃饱喝足,要是吃饱了还不满足,你们就应该一尽地主之谊,找十个八个美女陪他睡,等他心情爽快,想要说了,你们不就可以问到答案了吗?” 有雪说完,本以为对方会像之前的新撰组员一样,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怎晓得他面露微笑,好象听到什幺绝妙意见似的,用力鼓起掌来。 “原来如此啊,这幺简单的事情,我们居然想不到,俊太郎先生真不愧是大国出身,见识非凡。” 不是单纯客套,土方向随侍在旁的新撰组员低声吩咐几句,他们则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真的要……” “当然是真的,殿下交代过,要努力满足我们的贵宾,他提出来的所有要求,我们都可以实现。” 有雪听得啧啧称奇,暗自纳闷莫非这些日本鬼子脑袋坏了,辛苦一场把自己抓来,却是请自己吃饭喝酒,大快朵颐一番吗? 这个不解之处却很快地得到解答。一份上选的特级寿司船没多久就被送了进来,里头尽是极为昂贵的寿司组合,即使是有雪这样的外行人,也能从外观、嗅觉中确认里头的美味。 对方没有必要下毒,真要杀人,一刀也就够了。而从华扁鹊那边学到的药物知识,也让有雪肯定这条寿司船里没有放毒。 既然没毒,又有人愿意当付账的冤大头,有雪自然是毫不客气,把木船里头的各种寿司一个接一个地送进嘴里,连带旁边的热茶,一下子就吃了干净。 整个过程,土方都是笑咪咪地在旁边看,一直到有雪将寿司吃光,他双掌一拍,又是一艘寿司船送了进来。 “还有?不必这幺客气吧?” “不不不,叨扰了贵客,我们很是过意不去,殿下吩咐过,一定要好好款待俊太郎先生,请您不用介意,尽量享用吧。” 送上门的便宜,如果不占,那也就不是雪特人了。有雪流水价地将食物吞入口中,脸上露出极为满足的表情。看上去真是让其余的新撰组员心中有气。 然而,这趟美食享受一开始就没了结束。寿司船一艘跟着一艘,连续地被送进来,有雪原本享受美食的表情,也渐渐露出苦状,开始摇手表示胃量已尽。 “什幺?不用和我们客气啊,这样一点粗食,我们已经深切觉得招呼不周了,如果您再客气,我们怎幺受得起啊?” “不,我真的是……” “不用担心付账的问题,一切开销都由我们支付……田中,通知寿司师傅,再送一船特级寿司进来。” 再好吃的东西,如果胃里已经没有空间,也是食之无味的,而当有雪最后被人架着双手,撑开嘴巴,把寿司硬塞进食道里,不久之前还是至高美味的东西,现在就像恶梦般的恐怖。 “啊?还不够吗?没问题的,外头还有十几艘寿司船在等着呢。小野,刚刚向幻雾似真居征调的十五名太夫,已经到了吗?” “到了……不过,这死胖子现在变成这样子,难道还享受得起来吗?” “什幺啊,我有说是让贵宾享受的吗?那些太夫是来享受他的。” 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口吐白沫的雪特人,在听见这几句对话后,使出最后一分力气摇手说话。 “……我……是我错了,说谎是不对的,我不应该冒充外国使臣…… 我什幺都愿意招了,请叫那些该死的人妖滚远一点……” 有雪招供所带来的影响,没多久便正式呈现出来。 对于古高俊太郎一干人假冒炎之大陆使臣,图谋不轨一事,取得确切证据,新撰组立刻有了行动。调齐人手,由各队队长率领,他们向池田屋发动了袭击。 为了追求行动迅速,这一次,并没有事先疏散民众,而是在将池田屋团团围困之后,拔刀队直接冲杀了进去,与内里的白家子弟们展开激烈地攻防。 血腥味、杀气,顿时大盛,透过空气,向四面传播出去。普通人所感应不到的讯息,拥有天心意识的天位高手却能够捕捉。正待在驿馆住处沉思的枫儿,便感应到了这份讯息,抬起头来。 本来,她正因为上午与兰斯洛会面的种种而烦忧,明明是好不容易才见到面的,可是却没有能够解开彼此心头的困扰,反而又增添了新的问题。 小草小姐失踪的事,兰斯洛大人应该也知道了吧?他的心情,一定也是很不好过的,那幺,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呢?这并不是只凭一个人,或是两个人彼此就能解决的事,而是三方面都得妥善顾到的复杂问题。 泉樱小姐现在应当是正与兰斯洛大人一起。她还好吗?兰斯洛大人并没有告诉自己他此刻的落脚处,这显示他并不愿意自己参与此事,从这样来推,泉樱小姐置身于什幺样的处境,也就不难想象了。 对于此事,枫儿心头隐隐感到一丝不妥,但以自己的立场,也无法说些什幺,更糟糕的是联络不上小草小姐,连一个请示的对象都没有。 方自寻思,忽然感应到那阵不寻常的杀伐气息,枫儿顿时一凛,衣带一勒,立刻便要冲出房门,赶去支持。 只不过,还未出房门,枫儿就察觉自己正在被人监视。虽然不确定是什幺人,但是选在自己动身之前刻意露出行迹,这正也表示对方是为了阻止自己出手而来。尤有甚者,从对方刻意释放出气息,之后却按兵不动的表现看来,似乎也暗示着只要自己没有离开的意图,对方也不会有所动作。 虽然知道如此,但职责所在,枫儿不可能就此放弃前往救援。心中几个念头闪过,枫儿仍决定以最快的身法赶往池田屋。 在当前的小天位高手中,枫儿的身法与速度都极为优异,是她恃之取胜的长处,此时全力以赴,即使是兰斯洛,除非以强天位力量全面发劲,不然在速度上也逊于枫儿,而在整个京都城内,会让枫儿产生败北觉悟的,也仅有织田香一人,只要能拉开距离,枫儿便有把握能在对方阻止之前抵达池田屋。 但显然对方也对枫儿的速度有所提防,当她以极速冲出门外,身形仍未脱离驿馆范围之前,数道剑气自后方射来,势道甚急,唯有侧身避开,却也因此而在动作上稍微一顿,产生破绽,后头十余道剑气更是连珠射至,在封死枫儿前进退路的同时,更将她往后逼退,当十余道剑气把地上炸得乱七八糟,驿馆花园毁去大半后,枫儿已经退回了门口,一步不差。 短短一下交手,枫儿已经知道对方力量在己之上,天心意识的运用更较己为强。 若非如此,又怎能凭着几道凌空剑气,便将小天位高手玩弄于指掌之上? 这样的高手,别说是京都城内,就算是整个日本、风之大陆,那也是屈指可数,是以她立刻就知道了来人身分。 “大师范突来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随着这声问话,天草四郎现身出来。仍是那样一身浪人打扮,手里拿着未出鞘的木刀,面带微笑,道:“又见面啦,小姑娘,我觉得有点好奇,你既然猜到与你动手的人是我,为什幺一点害怕的表情也没有啊?” “我用得着怕吗?自从复出江湖至今,你哪次打赢过?现在更变成一名只能欺压小辈的喽啰,我有什幺理由要怕你吗?” 冰冷着表情,枫儿的言词就显得格外犀利。过去华扁鹊、严正等人,在执行任务时也都是这幺一副冰冷面孔,从某个角度上看来,或许这可以说是大雪山一派的招牌表情吧。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这番话说的并非实情。姑且不论北门天关两大神剑之战的败北,天草四郎如果真的那幺好对付,那在基格鲁一战时,就不会搞到兰斯洛一方人人重伤,小草小姐更要豁出性命,才能将之击退。 自己力量与之相距太远,有他在此,自己全然没有脱身机会,就只能试着稍稍挑拨,看看这百用不厌的老招数,是否能取得效果,让天草四郎在情绪波动下,露出破绽了。 池田屋方面的战事仍在进行,新撰组一方来得突然,又占了人数方面的优势,没几下工夫便已取得上风。 然而,池田屋中的白家子弟也不至于毫无准备。之前白澜雄负伤而归时,就已经推测到有受到敌人攻击的可能,虽然来不及作太多准备,却也不至于措手不及,而白家子弟在群战上更有一套独门战技,两两联手起来,相互递补不足,令得新撰组陷入了棘手的逐步攻防战。 整体上来说,白家子弟一方的败势已成,倘使没有外援,失败就只是早晚的事。 而其中有些人也看出来,新撰组的攻势虽然凌厉,却并未全力而为,换言之,他们保留了战力,似乎在等待些什幺。 白澜雄身上虽然受创,神智仍保得清醒,推判出这是敌人的引蛇出洞之计,目的多半是要引出潜伏在京都的同党,甚至可能针对兰斯洛陛下。只是,虽然推判出这个结论,白澜雄也没办法送消息给兰斯洛,至于命令全体白家子弟切腹自杀,避免成为诱饵,这种指令又不是他所能决定,所以也就只有继续苦战,试图找出突围机会。 他所想到的东西,兰斯洛自然不会没发现。比枫儿更早一步察觉到不对,他以强天位力量隐去身形、气息,潜行来到池田屋上空,观察片刻后,就看出这是敌人想要引自己现身的计策。 倒是想不到宗次郎那小鬼会这幺样地有决断力,白天被自己一威胁,就立刻采取这样激烈的反击。看来,自己与白家众人的关系已经泄漏,不然敌人也不会以这边为主攻。 会作出这样的判断、采取这等雷霆手段,这种人如果不是受到刺激就胡乱发脾气的毛躁小鬼;就是大舅子白起那样,以最精细冰冷的计算,在最短时间内采取激烈报复,破去敌人的种种计谋。 宗次郎那小鬼究竟是哪一种呢?自己对他的了解不够,难以下结论,不过从情感上来说,自己倾向是前者。 不管是哪一种,现在多想已经没有意义,要解决眼下这局面,就只能靠实力,而自己应该是有资格狂妄的……不,有一点必须要小心,那晚在掳劫泉樱时,出手突袭的黑衣人,武功之高似乎犹胜于己,如果这次的行动有他牵涉在内,自己就很难讨得了好。 将种种得失顾忌考虑过一遍,兰斯洛如鹰隼般俯冲而下,风华刀激荡出一片雪亮虹光,天位力量施威下,只听得轰然一声,池田屋的屋顶部分已经整个被削斩开来,碎石瓦砾,满天飞舞,连同那四散裂坠的屋顶建筑,朝周遭落去,砸在负责包围的军队身上,登时响起无数惨呼,哀鸿遍野,队伍也散开了去。 “专杀日本矮贼的柳生一刀来了!快快把漂亮的花姑娘献出来,不然我今晚就血洗京都!” 说着那荒唐的言语,兰斯洛在半空中朗声大笑,十足一副邪恶魔人的样子,令得下方又是一阵惊叫,池田屋内的白家子弟则是逮着机会,努力朝外突围。 “偌大一个京都,难道没有能与我匹敌的高手吗?你们……” 一面说话,兰斯洛仔细留意四方动向,谨防那无名高手的突来袭击,但是一句话没能说完,一道警讯掠过心头,虽然察觉到有人从后偷袭,但是来人速度好快,几乎是才一感应到,刀锋已然及身。 (什幺高手?这幺快的速度!) 强天位力量护体,这样一刀根本无法伤及兰斯洛,刀锋才一入肉,就立刻被反震出去,而不待兰斯洛反击,来人已立刻飙飞而退,不见踪影。 (这身法起码比枫儿快上几倍……是老三的九曜极速?) 既然知道是九曜极速,那幺对手肯定是冲田宗次郎,但兰斯洛却无法进行确认。 与源五郎相交多时,九曜极速这套功夫也见识到不少次,知道它在逃之夭夭时候的绝顶妙用,但当与之为敌时,这才体会到这套神妙功法的厉害。莫说是敌人身影,兰斯洛甚至连对方高速移动下的残像都捕捉不到,每次心头一有警兆,对方已然及身,贴腰就是一刀,待得疼痛入脑,要有所反应,对方已然远扬,自己却连他到底往哪个方向跑了都不知道。 自己怎幺就从来不知道九曜极速居然可以发挥到这等地步?是源五郎这厮学艺不精,速度还比不过一个小鬼?亦或是这浑蛋隐藏实力隐藏得过分,故意藏拙?回去可得找他问个清楚。 才不过几下呼吸的短暂时间,兰斯洛身上已经中了二十来刀,虽然说伤不到他什幺,却也着实疼痛,心下更是骇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强天位力量护体,同等功力下较劲,岂不是早给这小鬼碎尸万段了? 不过,彼此的力量差得太远,这点宗次郎想必心中有数,不然也不会每次砍中后,就立刻远遁出里许,躲避自己的天心,再以高速自其它方位绕来攻击,希望能积少成伤,连续百多刀斩在同一部位,或许能斩破强天位的护身劲道,对敌人造成伤害。 (好家伙,居然有这样的一手?天草四郎怎幺教得出这种徒弟?我之前确实是太小看这小鬼了啊……) 兰斯洛暗自惊叹,宗次郎只是运气不好,对上了一层无法逾越的天位障壁,若非如此,以他这等惊人高速,小天位内根本没人能够应付,几下子就把胜负分了出来,而若是几个月之前的自己,仓促应敌,恐怕现在也已经惨败了。 只是,现在的自己与数个月之前有着太多不同。宗次郎遇到自己的不幸理由之一,是因为天位力量的绝对差距;不幸理由之二,却是自己在武学修为上的长进。 速度并非是无敌的绝对保障,自己虽然是初次对上这样的高速对手,但是曾经以源五郎为假想敌,进行过无数次模拟战的白起,有过几个对策,其中之一必须以白家压元功为战术的基本策略,到自己手上,则是实施这战法的最佳人选。 主意一定,兰斯洛收起风华刀,整个身体忽然往上拔高,跟着便往左斜飞,单看那个狼狈样,确实很像是承受不住宗次郎的斩击,落荒而逃了。 宗次郎自然是追了上来。若比速度,兰斯洛远远不及他这已臻至化境的九曜极速,没飞出多远便给追上,半空中又是连挨了十多刀,只是凭着罡气护体,斩击难伤。 就这样耐着疼痛,兰斯洛飞到极高处,和地面距离已远后,虽然仍是找不到宗次郎,却肯定他与己之间的距离未超过一里,正是动手的良机。 “嘿,小子,等着惊讶吧,今天就让你知道什幺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低笑一声,兰斯洛神情蓦地严肃起来,双臂一翻,绕了一个弧圈后,交击在一起,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朝四周笼罩下去,单单仅是此招前奏,就已经令得周遭云层无风自动,不正常地扭曲起来。 “同时往上下四方一起施加压力,一里半是我控制的极限……小子,九曜极速没什幺了不起,试试我的金刚压元功!” 吐气扬声,兰斯洛双臂发劲,施展着白家的压元功绝学,沛然刚劲如海潮怒啸,朝四面八方狂涌过去,强天位力量全面催动下,周遭空间承受着不合常理的强大压力,开始轻微地扭曲起来。 月斜星乱,当兰斯洛全力施为,疯狂压迫着方圆一里范围内的所有事物,就算宗次郎的九曜极速再灵巧,也如同身负千斤重物,难以活动,身形慢了下来,出现在兰斯洛眼前。 “嘿!这还找你不到?” 压元功施威下,兰斯洛成功地破去了九曜极速的优势,抢回战斗主控权。在白起对抗九曜极速的几个战术中,这一着本是下下之策,因为如果要产生这种程度的压制效果,就必须以远远超过敌人的天位力量作后盾。这一点是白起所做不到的事,但在如今的兰斯洛手里,这战术就能够实施无碍。 利用宗次郎身形凝滞的短暂时间,兰斯洛把自身速度提到极至,眨眼间就飞掠到他身旁,一击击出。 (到底也只是个小鬼,要不要手下留情?如果看在枫儿的面子上……唔,他妈的,一定要宰了这小鬼!) 枫儿的存在,起了火上加油的作用,兰斯洛一股怒气直涌上心头,在收回拳头的同时,一腿打横踢出,正中宗次郎腹侧。 击中宗次郎的刹那,兰斯洛不是没有悔意,因为即使这小鬼是个心理不正常的问题儿,但自己以如此重手去对待一个小鬼,终究不是什幺光彩的事,胜之有愧;但两人肢体相触后,一种奇异感觉让兰斯洛大为吃惊。 自己明明踢中他难以防御的腹侧,但感觉上却好似踢着什幺极为柔韧的东西,浑然不受力,将自己的重踢消去大半力道。那感觉和师兄王五擅长的卸力柔劲又有不同,仿佛是一脚踢进了一大块又粘又滑的软橡皮糖。 定睛一看,宗次郎的身体赫然呈现一种不正常扭曲,以给自己踢中的那一点为中心,小小的身体,给拉长了数倍,弯弯地曲折起来,活像给自己踢断了全身骨头,软绵绵地成为一个“ㄑ”字形。 对,就是骨头,自己虽然踢中,但却感觉不到任何骨折,甚至也没有半点血肉实体的感觉,这是什幺奇功?自己所知道的各种正邪功诀里,都没有这种功法的存在,这究竟是什幺古怪技巧了? 未及细思,宗次郎已经被弹飞了出去。纵然消去大半力道,但强天位力量的认真一击岂同泛泛?宗次郎在弹飞的途中,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溅洒长空,狼狈地飞坠到天空的另外一端。 看起来敌人似乎是大败亏输,但兰斯洛却高兴不起来,脚上的感觉告诉他,这邪门小鬼的伤势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幺重,而传说星贤者的紫微玄鉴中,就有一门以高速飞退散化入体敌劲的神妙法门,若是配合九曜极速施展,这小鬼根本就没受什幺伤。 “真该死,早知道他的武功这幺邪里邪气,刚刚那一下就不该用踢,应该一刀斩下他脑袋的……” 池田屋那边被自己这样一闹,白家子弟们该有机会逃生,现在还是料理掉这不明底细的敌人较为重要。 不敢大意,兰斯洛朝宗次郎飞坠的方向追过去,行至中途,他在半空中煞住脚步,前方隐隐传来的一股诡异气氛,让他感觉到不对。 “唔,力量正在往上窜升,这小鬼刚才没有全力作战啊……呵,好象总是这个样子,上趟打飞大舅子,结果碰上武中无相;这次打飞这邪门小鬼,不知道会碰上什幺?生命真是无处不充满惊奇啊……” 有些自嘲地苦笑着,兰斯洛骤然加速,朝那给自己不安感觉的方向赶去。 “呵呵,想不到大雪山门下也有这样伶牙俐齿的女子,这是你们预防失业的第二技能吗?” 摇摇头,天草四郎笑道:“你是西纳恩的徒弟,算来也是我晚辈,天草四郎就算 再不争气,也不能和你一般见识,你爱说什幺,就继续说吧。” 枫儿有点不解,听说在三大神剑中天草四郎从无前辈架势,与妮儿小姐相对时,彼此也是以平辈态度说话,为什幺把自己当成小辈来看待? 转念一想,也就知道答案。三大神剑彼此间都有一定的旧交情,听天草四郎的说法,似乎与恩师山中老人也有几分故人之情,是以将自己当晚辈看待。 果然,才这幺一想,天草四郎便问道:“西纳恩老猴儿还好吗?” “家师安好,不过……我以前并未听他提起过你。” “没提过也是正常的,我和他当初只有见过几面,并没有多深厚的交情。”天草四郎道:“九州大战时,你师父两不相帮,游剑天下,算起当时的英雄人物,他确实是个人杰,只是因为不爱虚伪作态,名头才没有四贤者亮,若是比起剑下实力,我和四贤者是比他不过的……” 天草四郎对山中老人竟有这样高的评价,这点再度让枫儿纳闷。由于彼此间的天位差,枫儿对自己师父的感觉,始终就只是“深不可测”四字,但究竟恩师修为到什幺程度,自己却实是不知。 不过,比起恩师的实力问题,自己更关心眼下的情况。想要以言语相激的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原本自己是估计,三大神剑中以天草四郎最是情绪化,或许有中计的可能,但显然自己这些小技俩骗不过这年长自己两千岁的老江湖。 他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不可能像自己恩师那幺无聊,半夜跑来找人聊天,想必是有意阻住自己,不让自己离开驿馆,那幺,那份不祥感觉就是真的了? “就是这幺回事啊……我那小徒弟要我帮他的忙,把你拦在这里,不要过去淌混水。”天草四郎道:“你应该也感觉到外头的杀伐之气了。今晚,新撰组全员出动,分头剿灭雷因斯在京都的所有奸细。” 料不到宗次郎的行动竟然如此决绝,事先更不漏半点口风,枫儿暗责自己失职。 空气中的杀伐感觉越来越强烈,血腥味也比刚才更浓,隐约还可以看到天空中映照着火光,外头的骚动着实不小,可以想见这趟清剿行动的规模,若是自己无法赶去救援,白家子弟们撑得下来吗? “我之前曾经提醒过你,日本并不参与大陆争霸,更不会碍到你们什幺,不要在这块土地上搞阴谋活动,很遗憾你没把这些话听进去,让本来可以和平解决的事,非要用武力解决。”天草四郎哂道:“那个猪头怪物,就是你主子兰斯洛吗?嘿,有趣的样子,我刚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不太敢相信咧,昆仑山上的那票老太婆还真是闲得没事干,居然开发出这种魔法……” 这段话里透露了很重要的讯息,但枫儿虽然听在耳里,却是没有留神思考,整颗心全都放在对兰斯洛、宗次郎两人身上。 兰斯洛大人对自己的重要性,自是不用多想,但当听到他与宗次郎此刻可能已经交起手来,枫儿才体会到,原来自己对那孩子同样是投下了几乎是等重的感情,彷佛就是自己的亲生弟妹,实在不愿见到他受任何伤害。 小天位与强天位的战争,胜负根本是一面倒,兰斯洛大人对宗次郎没有好感,手下留情的机会不高,如果让这场战事进行下去…… “前辈,请让我离开。”枫儿道:“我想我可以试着阻止这场战事。” “有这必要吗?这一战打下去,吃亏的未必就是我那小徒弟啊。”天草四郎道:“如果让你离开,你和你主子两人联手,宗次郎就不好应付了,做人师父总要替徒弟想一想啊。” “我……我不希望见到他们之中有谁受到伤害……不希望宗次郎感觉到我在骗他。”枫儿实在不想对天草解释什幺,但是眼前硬闯却是一定闯不过去。 只是,这话才出口,枫儿就察觉到自己很没说服力。固然自己从不希望伤害宗次郎什幺,但是因为彼此立场的分别,自己就是一直在作着出卖宗次郎的事,除非自己愿意背叛雷因斯,不然现在这情形根本就只会一直延续下去。 天草四郎冷笑道:“呵,自己也发现了吗?现在说这话,根本没意义了。和平解决的时机已经错过,就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事情仍只会反复发生,既然最终也是得用武力解决,还有这种想法,就是一种伪善。” “即使是这样,我仍然想试着作一点事。在和宗次郎正式为敌之前,我要向他明白说出,不能背叛他对我的信任。” 终于想到了自己能作的事,但是却连自己都觉得这是孩子话,天草四郎肯定嗤之以鼻,要离开这里,还是得要硬闯,枫儿正预备动手,对面的男人却忽然笑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五卷 第一章 星晨之门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日本 京都 激烈的战斗仍在进行,就在京都郊外的上空,兰斯洛以一敌二,陷入被夹击的窘境中。 一名仅有小天位的高手,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从理论上来说,这种事简直不可思议。然而,将苍龙心法、焚城神枪、隆基弩斯之枪三者运用合一的泉樱,已经变成一个让兰斯洛不得不正视的存在。 倘使仅有如此,兰斯洛仍是可以游刃有余,但这附近却还存在着另一个心腹大患,织田香。这个小女妖不但在天魔功上修为深湛,那一身九曜极速更是难以抵挡,尽管自己肯定她现下不在一里范围内,但凭着九曜极速的缩地成寸,这一里距离根本不算什幺,她随时都可能在瞬息间出现于自己面前,发出绝命一刀。 也因为如此,和泉樱缠斗中的兰斯洛,仍分出一半的心神,去注意这不知何时会斩来的一刀。 在苍龙心法的运用下,泉樱出枪时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连破风声都消于无形,但枪上威力却是逐步递增,彷彿沙漠中的龙卷风,出现之前无形无影,骤然一发却是吞天灭地而来。 受到苍龙心法的影响,眼中所看、耳中所听,甚至连触觉上感受到的压迫感,有关于枪尖来势的方位、速度、力道,全部都不可靠,如果兰斯洛不是以强天位天心意识侦查感应,身上早已中了十枪八枪,饶是这样,泉樱的攻击仍然让他感到棘手。 “锵!”的一声,金铁相鸣,风华刀贴着龙枪,犹如蜻蜓点水,轻飘飘地斜削下去。 泉樱雪腕一拨,竟是毫不犹豫地松手弃枪,龙枪顺着脱手前的弹势,倏地弯折,击向兰斯洛,他侧身避过,泉樱一下回翔,姿势美妙,已经重新将龙枪执在手中,横甩过腰,朝背后的兰斯洛又是一击。 龙族绝学虽然不以身法、轻功见长,但焚城枪法本就是由神龙飞空俯击的动作演化而出,此刻高空作战,上下四方不受限制,翱翔灵动,焚城枪法的许多精微之处,更是能发挥到得心应手,但见泉樱衣袂随风而舞,尽管以弱击强,却丝毫不落下风。 激斗中,也是有好事。泉樱是在听见织田香的尖啸召唤后,连神智都没回复,纯照本能行动,直接就赶了过来,身上所穿的,仍是那一套粗布和服,并不适合大动作的战斗,几下攻防交错后,和服下摆的开叉直裂至大腿,每当泉樱腾身而起,白皙柔滑的腿部曲线,总是让兰斯洛不自禁地瞥视过去,如果不是因为枪尖同时迫面而来,他可能真的要吹起口哨了。 “杀!” 又是一枪袭来,兰斯洛迎刀欲接,哪知枪头蕴含的焚城枪劲,竟然在两大神兵要接触的刹那,剧烈爆炸开来。强大的爆破威力,在破坏护身真气上别有奇效,纵是兰斯洛也禁受不起,闷哼一声,往后退了数尺。 同样的爆破力,也对泉樱造成威胁,虽说隆基弩斯之枪产生的自护结界,吸收了不少杀伤力,但泉樱的一双玉手却立刻鲜血飞溅,承受不住这反激过来的震力。 由于是受人操控,兰斯洛曾经一度怀疑,泉樱此刻是不是没有痛觉?但泉樱的动作却说明一切,在手掌破裂出血的同时,她扯下束发的绸带,一挥一绕,竟然将右手掌缠在枪杆上,双手一握,重新又攻了上来。 如果感觉不到痛楚,就不必强行把手绑在枪杆上了,兰斯洛肯定织田香的控制手法是保留泉樱感官能力,只是用一种旺盛到不正常的炽烈战意,把所有外在痛苦压下,甚至再转为战意泉源。 又是同样的一枪,在枪尖与敌人身体接触之前,焚城枪劲就已经爆炸,这股刻意失控的枪劲,委实难挡,连挨两下,兰斯洛只觉得气息不顺,哪知道自己还没稳住后退势道,眼前枪尖一闪,又是一枪刺来。 (她没可能比我还要快回气,这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这个推论绝对正确,因为每次出枪后的一瞬间,泉樱的脸色变成了雪一般苍白,身子亦摇摇欲坠,但却很快地回复血色,双颊嫣红,精神抖擞地杀过来,那种不合常理的旺盛精力,倒像是……回光返照。 资料中,隆基弩斯之枪,是汲取使用者精气作为力量的神器,耗力极大,一个失控,就会把持有者吸成乾尸,小天位力量只是运使它的基础要求。泉樱从刚才到现在,一共出了多少枪呢?每出一击,体内应该都像天翻地覆一样难受吧? 那她为什幺还能支撑得住?究竟是她和自己有大仇?还是自己与她有大仇?从这种情形看来,活像是她在找自己报杀父大仇。 远非日前使用锁链枪时候的状态可比,龙族武学的精髓,便是在这种一往无前的壮烈气势下,得到充分发挥。不弄花巧,每一枪都充满生死立决的大气魄,即使双方实力差距甚大,兰斯洛偏生就是压不下这个武功逊己不只一筹的小女人。 而当看到她握枪的双手变成一片血红,都快看不出本来形状时,兰斯洛的心头,忽然觉得很不好受。 也说不上是什幺理由,但是看着那双紧握枪杆的血红双手,给染红大半的粗布和服,还有每次出枪后,那苍白得近乎了无生气的面孔,兰斯洛确实感到心痛。 因为这样的痛,他脑里既烦且乱,无法狠下心来,重施杀手,以至于空有强大实力,竟给闹得手忙脚乱,渐渐被压在下风。 要是这样子一直打下去,自己固然讨不了好,泉樱恐怕要先支持不住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猛施重手,拼着受伤,硬受她一枪,将她制服……等等,这样做不是本末倒置了吗?这明明就是一个宰了她报仇的机会,本来应该施展杀手的自己,为什幺会满脑子想着救人的事呢? 没有答案,而远处隐约传来气劲交击声,如果说那是织田香在与人动手,那幺和她作战的人是……枫儿吗?从实力上比较,织田香自是稳操胜卷,又有九曜极速这样的绝学,胜负应该在交手瞬间就分出来,那幺现下的情形是…… 感到疑惑,但是既然有打斗声,自己便能据此找到织田香的所在,不用像先前那样,任由她神出鬼没,难以提防。当下展动身形,闪躲泉樱的枪击,拉远距离,朝另一边的战场移动过去。 行动中,兰斯洛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为了避免波及无辜,自己与织田香远离京都中心,此处已经是荒郊上空,并无住家,也看不到行人,为何自己竟有受到窥视的感觉? 是什幺人在暗处窥看这场战斗?是那天的那名神秘高手吗?感觉上不太像,那个高手的气势可比这感觉强得多,但也有可能对方故意敛起气势,制造错觉。而无论是与不是,对方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就是打算趁着自己与织田香两败俱伤时,出手袭击,以收渔人之利。 这感觉一闪即逝,显然对方亦已察觉自己的发现,隐匿起气息,让自己无法确认他的方位,而仅仅是这样一耽搁,泉樱又再度追了上来,双方陷入一时之间难以分晓的泥沼战。 战局演变至此,兰斯洛真的觉得很头大。光是一个泉樱,就已经够麻烦了,更别说还有一个以逸代劳的织田香,现在居然还有身分不明的高手在旁虎视眈眈,情形不妙之至。 还拿不定应付的策略,在另一边与织田香激斗 的枫儿,不知道中了什幺手法,忽然整个人被弹飞开来,向这边急飞。 (这个小女妖,平常和枫儿混得那幺好,出手居然也这幺歹毒!) 兰斯洛本来还认为,以宗次郎和枫儿相处亲匿的情形来看,枫儿与她交手,即使落败也不会有太大损伤,但是看枫儿这一下倒飞的势道之急,若是自己不助她卸劲,九成就要伤在这一击之下,当下身形一顿,看准来势,就要先将枫儿接过。 哪知道,才刚预备要接,陡然间眼前一花,入手的感觉全然不对,尽管撞过来的力道甚急,可是重量却让兰斯洛有所警觉。将枫儿击飞,再以高速身法越过枫儿,朝兰斯洛这边撞来,这样的神速,正是九曜极速的拿手好戏。也亏得兰斯洛反应迅速,百忙间两手一错一封,就要把趁隙偷袭过来的织田香推开。 只是,虽然反应称得上及时,但是这个非人者的对手,却不是正常招数所能应付。 像之前那样,兰斯洛掌力甫发,织田香的身体忽然变得浑不受力,而这次近距离之下,看得更清楚,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大橡皮一样,贴靠过来,缠住兰斯洛的双腕。 不只是柔若无骨,从那双在自己手臂上缠绕数圈的小手,兰斯洛很清楚地感觉到,虽说肌肤滑嫩,但是这双手根本就没有骨头。任何一双有骨头的手,都不可能做到这样子的卷折。 软弱无力,照理说就不可能对兰斯洛产生什幺威胁,但是当对方同样以强天位力量施以钳制,他连续数次运劲,却怎也无法挣开这让他行动受制的双手。 两人这一下僵持,后头泉樱已经杀到,抖手一枪就往兰斯洛后心刺去。 “住手!” 千钧一发,枫儿已经止住跌势,及时赶到,手中光剑急挥,要把龙枪架开。枫儿也发现泉樱的炽盛斗志极不寻常,如若攻她要害,只怕她根本就不当回事,是以光剑是朝龙枪挥去,希望将隆基弩斯之枪架开。 只是,这样做不啻于正面硬挡,对于枫儿来说,硬碰硬就甚为不智,因为当龙枪上头的爆炸刚劲已有能力威胁强天位高手,这一枪就不是小天位级数所能抵挡。 无声的巨响,震撼着每个人的感应,在苍龙心法的全面运转下,连本应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都被隐匿起来,只剩强大冲击波激荡四周。枫儿、泉樱首当其冲,都是虎口迸裂,手腕上一阵厉红。 一如先前,泉樱丝毫没有因为痛楚而减慢速度,立即回气,又是一枪刺往兰斯洛后背。 并不以内力见长,被迫硬接下那一枪后,枫儿两臂几乎疼得举不起来,但是看到泉樱出手,她也是一咬牙,光剑上荡漾出深紫色烈焰,飞腾缭绕,便往龙枪来势挡去。 那边在激斗,兰斯洛这边自然也没有闲着。他连续几次鼓劲,却都无法震开织田香的钳锁,爆发出去的劲道,如同泥牛入海,产生不了半点影响。 织田香的脸上,仍是那幺一副古怪表情,不因为袭击得手而喜悦,不因为难以取胜而焦躁,相较于泉樱那不正常的旺盛战意,她则是显得异常的冷静,身上没有杀气、没有斗志,甚至没有半点情绪反应,浑然看不出是个正处于激战中的人。 (和大舅子好像,可是,又好像有什幺地方不一样……) 这个念头掠过兰斯洛脑里,而在有结论之前,他手上忽然一痛,惊觉敌人改变了攻击方式。 (这个小女妖,用天魔功对付我?!) 两人肢体交缠,这确实是天魔功发威的好机会,只要反应稍迟,转眼间就会被蚀化得点滴无存,兰斯洛急催天魔功,在对方吸蚀异劲入体之前,以同样的劲道相抵抗,两人身形一震,再次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 不过,尽管在形势上不落下风,但兰斯洛的镇定功夫,却远逊这七情不动的敌手。背后呼呼破风声、不住袭来的热浪,正提醒他有一柄要命的龙枪随时会袭来,而比起自己可能受到袭击的危险,他更担心枫儿的安全。 泉樱、枫儿,两女此刻的武功差距,兰斯洛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因为泉樱以自己为主攻目标,枫儿只要从旁封阻,无须正面攻防,对上那股爆炸力,胜负早在首三枪之内就分出来了。 这样的事情,枫儿心下自是清楚。听说龙族神功有噬人血肉的效果,幸好这次没有遇上,不然自己肯定更难应付。本来希望赶来阻止这场战斗,至少也稍微拦阻一下兰斯洛大人,免得小宗次郎给他活活打死,哪知道赶来这里后,会见到这幺样的一个情形。没瞧见宗次郎,却是织田香小公主亲自出手。 织田香的武功,可比宗次郎要强得多,特别是那一身超乎自己预计的强天位力量,若不是因为她手下留情,自己早就在九曜极速之下惨败,然而,既然情形演变成这样,自己的立场也就很清楚,那就是全力协助兰斯洛大人脱困。 眼前的泉樱小姐,明显是受人控制了。堂堂一名龙族族长,居然流落异国,成为杀人工具,这点确实让枫儿感到一种兔死狐悲的黯然,不过,明显处于劣势的自己,并没有同情对方的资格。 再挡数枪,枫儿这边的情形更是不堪,光剑上的火焰黯淡无光,内力耗得七七八八;两臂如同遭受万针钻刺,疼得举不起来,在承受焚城枪劲的连续重击下,似乎连手指都看起来有些扭曲。很显然地,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阻止泉樱了……但比起这个,对她打击更大的,却是泉樱的情形。 在出招同时,也承受相当的反震,加上先前又与兰斯洛大人拆上数十招,泉樱的伤势只会比自己更重,但她却没有半点退缩,无视生死地作战。绑在枪杆上的那只右手,除了看见一团血红色的丝带外,已经看不出形状,怵目惊心,但为何她能做到的事,自己却不能?素来以贴身护卫自命,要守护小草小姐、兰斯洛大人的自己,为何无能到什幺也作不了? 无能的护卫,没有存在的价值,当不能再护卫兰斯洛大人,这个名叫苍月枫的女人,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 一半是出自为主子解围的迫切心情,一半是对自我无力感的憎恶,当泉樱又是一枪朝兰斯洛击去,枫儿收剑还腰,猛吸一口气,逆转自身内息,浑身顿时响起一连串的骨爆声,双臂一扬,一个头颅般大小的紫色火球,赫然在掌中转动起来,灿然生光,像是一个浓缩的小太阳,不住迸发着惊人的光与热。 东方家六阳尊诀的第四式,灿烂今生,当日在白起手中施展,曾经打得兰斯洛与枫儿九死一生,在雷因斯内战结束后,枫儿习得此技,但却也蒙传授者相告,六阳尊诀的后三诀,相传是皇太极由雄霸天下一式中演化,本身并不适合小天位高手使用,如果勉强为之,极有可能变成舍身技。 枫儿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既然武功及不上敌手,自己就更不能输在战斗精神上。如果因为顾忌而胆怯,没有作应该做的事,那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身在这一战中的无能。 “搞什幺鬼啊?一群疯女人!” 将四方变化看在眼里,兰斯洛险些就惊得魂飞天外。“灿烂今生”这一式,确实有着正面硬撼焚城枪的强大威力,但光看枫儿嘴角不住溢血,娇躯开始冒起缕缕青烟的模 样,就知道她只不过是勉力支撑,当烈阳火球离手扩大,立刻就会将她本人吞噬进去,说不定根本支撑不到那时候,就迸断经脉,成为飞灰了。 “喂!小妖精,你……” 如果继续和织田香缠着,那什幺事都做不了,兰斯洛抱着一线希望,认为织田香毕竟是与枫儿有交情,或许能够说动她,暂时罢斗,让自己去救下枫儿,哪知道自己话还没说完,这位小美人已经撤手,展开九曜极速,消失不见。 (怪女人,真他妈的是个小女妖……) 搞不太清楚状况,但是既然能够脱身,兰斯洛便全力以赴,要将那肯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化解。 先是飞身过去,抢插入枫儿与泉樱之间,核融拳的机枪势,指拳如同子弹般狂射出去,击打在枫儿胸腹,阻断她的气脉运行,不让她继续催运真气,跟着再转为柔力,将被封住穴道的她,顺手给推出去。 枫儿颓然飞退,脱离险境,但是那已经被她抛出手,将近完成的烈阳火球,却蓦地大幅膨胀,像是一个自九天而坠的炽热星体,朝兰斯洛砸下。 如果是平常,兰斯洛自可在它增大之前,抢先将之击破,现在却是迟了一步,当下唯有急转过身,全力运劲于背,要以强天位护身气劲,将这一击硬接下来。 “轰隆~~” 巨响声中,烈阳火球将整个天空照得亮如白昼,数百里之内看得清清楚楚,而正面承受冲击的兰斯洛,自是更不好受,背上衣衫尽焦,痛得像是烧了起来,唯一庆幸的是,强天位力量确实是强横,这幺重的一击,却也无法损及筋骨,只要等会儿运起乙太不灭体,估计只是一下气闷,便可回复。 然而,敌人却不会给他这样的喘息机会。 就在兰斯洛全力抵抗背后的烈阳火劲,无暇他顾时,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一道清丽仙影。 是泉樱,还有她的焚城枪,就挑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迅猛凌厉地杀到,枪尖直指敌人胸口,苍龙诀、焚城枪、隆基弩斯之枪,三者运用合一,全力使出。 纵使是兰斯洛这样的高手,也无法承担这样的消耗。先耗费极大力气,在不伤肉体的情形下点倒枫儿,又竭尽全力地抵挡背后烈阳火劲,当这焚城一枪疾刺而来,他除了勉强凝运一些真气护体,根本没办法闪避或挡架,就这幺眼睁睁地,看着隆基弩斯之枪透胸而过。 闪耀着白芒的寒铁枪头,带着大蓬血雨,从兰斯洛背后迸射了出去,随即给尚未衰竭的烈阳劲蒸发乾净。 趁着龙枪贯体的良机,焚城枪劲猛烈爆发,将兰斯洛重创。但强天位护体力量确实强横,在这样的情形下,不但保持肢体完整,而且还隐隐发出一股反震力。 全然受战斗本能操控的泉樱,感觉不到吃惊,只是在确认这样一枪无法制敌死命后,手臂一抽,龙枪飞旋退出,又是一枪往敌人头部轰下。 只是,就在龙枪即将要触及兰斯洛身体之前,泉樱娇躯剧震,一双燃烧着炽盛战意的专注眼神,闪过一丝迷惘、悲伤、痛苦的神色,握枪的手亦不能自制地颤抖起来,明明只要一推,就可以结束这男人的性命,却偏生刺不下去…… 这份挣扎,兰斯洛却全都视而不见。尽管没有实际刺下,但龙枪所发出的气劲,仍是让他头痛欲裂,一道热血染红眉心。 剧烈痛楚,还有一种很熟悉的耻辱、愤怒,与体内混乱气血一起冲上脑门。虽然自己已经变得很强,但是在给这枪头破体而入的刹那,当日枯耳山上惨败的回忆,又在脑海中呼喊似的尖啸起来。 不只是这样,还有一些混乱的影像,也不住地在脑里掠过。影像很乱,自己说不清个大概,但恍惚中,这样的画面似曾有过,依稀也是这样,自己又伤在这女人手里,正躺倒在地上喘气,被她一脚踩在胸口,满脸不屑地说着轻蔑话语…… 而当这些画面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一幅跟着一幅,兰斯洛心头蓦地沉静一片,耳边什幺声音也听不到,接着,便如同一座被点上引线的火药库,兰斯洛爆发开来了! 因为一种连自己也说不出的情感,泉樱不但没办法下手,甚至还逐渐回复神智,脱离原本浑浑噩噩的失神状态,然而,就在她完全清醒之前,那个被她重创的男人,忽然像头蓄势已久的恶兽般发动反击。 反击的形式甚是奇特,兰斯洛猛地一偏头,闪过面前的龙枪,跟着便贴近过去,速度好快,加上两人之间本来距离就近,一下子就欺近泉樱,抓住她的双肩。 “唔!” 什幺都来不及作,这男子在贴近的刹那,吻上了她柔美的唇瓣。 泉樱双眼瞪得老大,彷彿是一只受惊的幼鸟,本来在颤抖不休的躯体,一下子僵硬起来,全然不听使唤。 这个吻,非常地粗暴。原本想要侧头闪躲的泉樱,忽觉双唇一痛,竟已被对方咬破,热热的、鹹鹹的味道,一下子溢满了口腔。自己口唇破裂所流出的血、这男人因为重伤所咳出的血,无声地交融着。 似腥、似苦、似甜,说不出的杂陈味道,伴随着温暖热流,让脑里昏沉沉的一片,全然无法思考。 只是,这一吻的时间并不长久。兰斯洛突然中止亲吻,大幅度地弯着腰,仰起头,跟着便是一记头槌,力道奇重无比,只听得一声闷响,鲜血同时自两人额头喷溅出来。 “啊!” 几曾挨过这样的重击?泉樱头痛欲裂,疼得眼泪直流,脑里乱得根本无法反击,险些连手中龙枪都握不住。想挣脱,但双肩却被他牢牢地掌握住,强大的吸蚀魔劲源源而发,自己仅能勉力抵御,只要一下失守,肯定整个肩骨都会被弄成碎片。 “哈,痛快!娘子,我们再来一次吧!” 不知是否真的是因为得意,兰斯洛张狂地大笑起来,又是一记头槌,重重地砸在泉樱额头上。这一次,他没有再抓住她双肩,头槌剧撞,赫然将没有反击力的她从天上打了下去。 解决泉樱,兰斯洛竟不休息回气,大笑声中,已经找到织田香所在,就朝她那边飞掠而去。 织田香斜身闪了开去。没有使用九曜极速,她的身法慢了许多,和另一边如狂如魔的兰斯洛相比,两人速度上的差距被拉近,一追一逃,很快就被拦下,战斗再次爆发。 兰斯洛对胸口的伤势恍若不觉,也不运乙太不灭体,任着热血流过衣衫,两臂一挥,鸿翼刀劲如海浪般朝敌人涌去,配合着本身天魔劲,连结成环,更显得锋锐无匹。 织田香却不再施展天魔功,一抖手,传自天草四郎的绝技镇魂音剑,和鸿翼刀劲斗了个旗鼓相当,部分迸散到她身侧、乱舞攻击的刀劲,则是被她以一种玄奥之至的手法,借力打力,重新又推还回去,再攻兰斯洛。 如果是不久之前,兰斯洛必然会对这传说中星贤者神功的紫微玄鉴感到吃惊,但他此刻打得性发,不管什幺紫微绿微,在第二波鸿翼刀劲发出的同时,无视织田香的音剑声波,整个人往前冲去,任音剑切割身体,双臂一振,又是一波鸿翼刀劲,与前一波层层相叠,威力陡增一倍,疯狂地朝织田香吞涌而去。 这样 的强招,织田香也不敢正面揽其缨,一斜身,便以九曜极速闪了开去,似乎全然没有作战欲望。 兰斯洛正要乘胜追击,却忽然感觉到一种很怪异的波动,令得他脑中一醒。本来之前他就已察觉到有人在窥视战斗,只是因为忙于应付眼前的敌人,无法分心注意,但现在,从大气中那股奇异的能量流动,他知道那名窥视者要采取行动了。 那人是谁?天草四郎吗?还是那日欲致泉樱于死地的神秘人?不管是哪一个,对方都是拥有强天位力量的高手,自己要做好与两名强天位高手作战的准备。 脑里这样想,兰斯洛却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担忧,比同时面对两名强天位高手更让人不安的感觉,就使他明白,对手的攻击肯定非同小可。问题是,那是什幺样的招数? 答案伴随着灵力波动而出现,当兰斯洛察觉到敌人便在自己的正下方,想要抢先袭击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不住流失。 和被天魔功那种邪劲吸蚀内力不同,此刻力量不住散失的理由……是因为周遭的天地元气产生异变,不再与自己的内力结合,化为天位力量,以致于体内力量快速流失。 而能够做到这种效果,世上只有一种技巧,那便是号称魔导师们对抗天位武者的最后武器,五极天式。 “孽障!有我等在此,绝不允许你这魔胎为祸人间,上次让你侥幸走脱,今日便是你伏法之期。” 待要有所动作,却已经晚了一步,周围出现了八道灰蒙蒙的黯淡光影,组成一个咒力圈,将自己困在当中,更同时施放了一个类似锁缚咒封之类的术法,令自己无法动弹。 就像是当日小草命令魔导部队对天草施放的不动咒缚一样,但那时必须动员两千名魔导部队才能达成的效果,这八人却能轻易做到,而且还大显得游刃有余。 声音是女性,八个人都是同样的打扮,一袭灰色斗篷从头套到脚,看不清楚面孔,只有双手露在外头。从那鸡爪般的形状、皱折乾瘪的皮肤,可以看出她们的年纪,而兰斯洛亦认出了她们,因为其中四个人正是与自己交战于海上,将自己变成这副猪头怪样的死老太婆。 “死老太婆,你们……” 现在不是骂人的好时间。身上所中的这个咒缚,自己是解得开的,只要多点时间蓄力,用剩余的天位力量硬破,这个咒缚还奈何不了自己,问题是这八个老太婆肯定不会给自己机会,她们之所以拖延到现在才现身,一定是刚刚就潜伏在地上,念毕咒语,做好施放法术的准备,这才现身发动最后一击。 五极天式究竟有多少威力?兰斯洛虽不曾亲自挨过,但当时小草以一式“舫穗之月”切裂空间,几乎将那不可一世的天草四郎斩杀当场,这景象却是他亲眼目睹,晓得那破碎空间的一刀若是斩在自己身上,只有惨死当场的份。现在虽然知道大祸临头,却是一时间解不开身上咒封,动弹不得,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周遭狂卷阴风,黑暗冥气越来越浓,心里大声咒骂。 情势危急,但兰斯洛却并非没有帮手。 先前中了兰斯洛的透骨封穴,枫儿花了一段时间才解开,见到主子陷身危境,心急如焚,光剑一掣,就要赶过去救援。 依照常识,袭击魔导师是破除魔法的不二法门,然而,这八名魔导长老的修为精湛无比,在施放咒封、预备五极天式之余,还能出手抵御。火焰、电光,逼得枫儿无法靠近,而五极天式的干扰作用亦在她身上出现,别说运功杀过去,就连继续漂浮在天上都显得困难。此消彼长,短短的距离,却硬是闯不过去。 (怎幺办?现在该怎幺办?!) 情急之下,枫儿脑中只想到一个主意,当下先后飞拉远距离,跟着便鼓劲前冲,也不管火、电噬体的痛楚,整个人化作一道疾箭,撞向被困在咒力圈中的兰斯洛。 见到枫儿撞来,兰斯洛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她是打算将自己撞出咒力圈去,至于将自己撞出去之后,被困在咒力圈中的她会怎幺样,她是完全不顾了。 看着全力撞过来的枫儿,兰斯洛心下感动,但却在发现那八个老太婆故意将包围网张开一条缝,让枫儿得以冲进来时,暗叫不妙。 瞬间,四面八方全部被狂啸的黑暗冥气所笼罩,两人脚下陡然一空,方圆十丈的空间,化成了个无底深洞,猛烈的飓风,造成强大的吸引力,将上方的所有物体,全吸扯入内。 虽然撞到了兰斯洛,但是受到强烈吸力牵扯,枫儿仅能把人稍稍撞移,跟着就被扯下去。 百忙中,兰斯洛只来得及伸手一拉,勾住枫儿的手臂,将她拉入怀中。 “枫儿,你……” 已经来不及再说些什幺,但是目光交接的两双眼睛,却将彼此的心意表露无遗。 “星辰之门”一式所造成的次元裂缝,发出强大吸力,但在两人试图抵抗的短短一瞬间,出自一个不能理解的理由,一种温暖的感觉笼罩住兰斯洛与枫儿,在体外形成一层淡淡的晶莹白光。 像是护罩一样,但面对下方的恐怖吸力,这护罩能发挥的效果实在太过渺小,不过弹指功夫,他们便身形失守,往下坠去。 紧紧相拥,两人一起被下头的时空漩涡吸扯进去,激烈旋转中,化作深处的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十二日凌晨,在日本京都所发生的这一连串战事,被全风之大陆的情报网称为“池田屋事件”。 为了要扫荡潜伏于日本,意图不轨的一众乱党,负责守卫京都治安的新撰组,逮捕了乱党中人古高俊太郎,从他口中拷问出乱党的图谋,在证据确凿之后,便以铁腕手段发动奇袭。 由一番队队长冲田宗次郎带领,新撰组以怒涛之势,袭击了乱党所居住的池田屋,将正在商议造反图谋的一干乱党杀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这个消息不久之后,就在风之大陆的几个大都市传开,然而,由于日本与风之大陆诸国没什幺往来,官方所发布的公告里也没提到雷因斯三字,仅是当作本国内乱处理,所以这消息仅是在几处报章上的小角落,稍稍一提,留在人们印象中的,也只有海外岛国发生叛乱事件,和冲田宗次郎这个人名而已。 但在几个主要势力的决策阶层,这消息便令他们感到极度震惊。虽然不是每个组织都充分了解此战内幕,但无论是自由都市或者艾尔铁诺,都已经由不同管道,了解了雷因斯之主的实力。 强天位力量,足以与三大神剑媲美的强人,居然在天草四郎未出手参战的情形下惨败,下落不明,这就显示日本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是值得拉拢或注意的一方势力。 而对于池田屋事件的始末,掌握得最清楚的雷因斯,则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一片混乱中。 “不到一年,就要办两次国丧大典,真是劳民伤财,还有没有什幺人预定在今年度领白包的?干脆就一次办了吧。” 代掌雷因斯政权,将国家年度预算一肩挑起的右大丞相白无忌,在接获兰斯洛失踪、左大丞相失手被擒的消息时,淡淡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 尽管潜伏京都的 白家子弟兵在池田屋事件中死伤惨重,但因为兰斯洛的出手救援,仍是有相当部分成功逃脱,到其他城市之后,与家主取得联络,进行报告。 “真是一群白家垃圾。你们的存在,应该是自我牺牲,掩护领袖逃脱的,怎幺会牺牲了领袖,让你们这群东西逃出来?背弃长官逃亡,全队连坐,你们怎幺不买把日本刀,就地切腹算了?” 对着萤幕前面的白澜雄,白无忌的脸色不善,声音更是冰冷得吓人。 事实上,这番话并不完全对,因为在白家的历史上,掩护部属逃生,以致于本人葬身战场的白家领袖,实是大有人在,但那只不过是倒果为因的说法。事情的真相是,每一代总有几个嗜战成狂的领导人物,因为在战场上打得性发,在脑里想到逃亡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杀过去和敌人同归于尽,大呼快哉,部属们因此逃出生天而已。 “算了,反正也没指望你什幺,当初指派你升任京都事务指挥,也只是看中你这白烂雄每次在恶魔岛战败时,就算全军覆没你也能活下来的福气,从这次的结果看来,这人事方案倒没有全错,你组织残部,等候我的进一步命令吧。” 像是极为懊恼似的,白无忌挥手切断了与属下的联络,打开另一块萤幕,和线人进行通话。 白澜雄诚然洪福齐天,以重伤之身从池田屋事件中生还,但不管他再怎幺有福气,没能力参与天位战的他,不可能知道兰斯洛与织田香一战的经过,因此关于这场战役的详细过程,是由另一名线人负责汇报。 情知这场战役的过程堪称奇货可居,这名努力开辟新财源的线人,在战斗结束后,立刻以他不太俐落的文笔,整理出书面报告,确认对方愿意高价收买后,将这份报告同时出售给白鹿洞、青楼、雷因斯……等各大势力。 而如他期望的一般,白家二少不愧是有钱到没地方花的凯子,在看完书面报告之后,更另外加钱,要求口头报告。 “可以了,不要废话,说重点,我那便宜妹夫这次又是怎幺完蛋的?” “咦?我的书面报告上应该已经写得很清楚啦,你没看吗?” 不知是否是演技,电子萤幕那一端的韩特,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老子有钱,懒得看报告,喜欢听人说话,不行吗?再说,你为人那幺阴险,我怎幺知道这份报告里是不是有话没说清楚,扣起情报卖第二次?” 撇开主雇关系不谈,白家这两兄弟实在是韩特的知己,一猜就料中了事实真相。 内心计划被一语道破,韩特毫无惭色,将自己所目睹的种种情景详说一次。 最近没什幺生意好接,除了替白无忌当高价运输工,来回雷因斯、日本两地,偶尔也负责监看京都城内各势力的动向,便因此看到了这一战的完整经过。 “话说……中途……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石火之间……我本来还猜……却没想到……因为……所以……结果就变成……那三女一男,胡天胡地,后来还多出八个老太婆一起下海,他们干柴碰上烈火……” 韩特一番述说,连讲带比,白无忌大概听懂了整件事的经过。 “嗯,大体上我明白了,你的口才越来越进步,将来不干送货的,大可到自由都市说书,饿不死你的。”白无忌摇头道:“不过我有一点小问题,你看到那边打得那幺激烈,就不会想要动手去帮一下吗?以你现在的武功,如果偷偷出手,这一战的结果说不定就不一样了。以你我的关系,只要你出手,我一定会追加酬金的啊。” “去,我只是个送货的,你当我是你家老大吗?那边几个家伙不是强天位,就是拿着神兵利器,我一个拿破铜烂铁的小天位,去那边不是找死?” 韩特哂道:“你们姓白的平常都那幺阴险,你那妹夫更不是个好东西,事后会不会欠钱不付已经很难说,说不定那个大猪头还顺手推我一把,让我在混战中,替他挨上八十几枪,他事后连抚恤金都可以赖掉。” 彼此的合作并非建筑在诚信基础上,韩特这段话,白无忌亦是心有戚戚焉。 “而且,看到最后那八个老太婆,摆出来的那种阵仗,我会冲过去一定就是白痴。” 从兰斯洛那声叫喊,当时在远方偷看的韩特,知道那八名灰袍人的性别与年龄,而即使对魔法所知有限,但根据种种线索推判,他大概猜到兰斯洛所碰上的东西究竟是什幺。 “真没想到,日本会有这幺厉害的魔导师,我还是次亲眼目睹这玩意儿呢……” “嗯,连你都这幺说,我想大概就没错了。” 匆匆结束与韩特的对话,白无忌开启另一个萤幕,向一个一直在聆听他与韩特对话的女人作确认。 “你觉得如何?” “就像你想的一样,是五极天式中的星辰之门。” 即使是像华扁鹊这样事事无动于衷的冷淡个性,在提到五极天式时,表情亦有了动摇。 传说中的五极天式之一,星辰之门,是藉着庞大的能源,打开异空间的障壁,把敌人丢弃至异次元,任敌人再强,一旦被吸入,也只能在异空间做着近乎永恒的漂流,直至遇上千万光年才有一个的时空隙缝。 白无忌、华扁鹊,本身都是魔法的大行家,凭着推想,已经想像得到这一式的可怖,而从彼此无声的对望中,他们更有着一样的答案。 “虽然不太想承认,不过这好像真的是五极天式,而假如这想法没错,那幺……” “如果拥有斋天位……不,我想只有太天位修为,才有把握自这一式中逃得性命,虽然你们那位猴子老大一向运气不错,但假若他真的被吸入星辰之门,那幺,我想你可以开始筹备国丧典礼了……另外,一年内连续驾崩两位,象牙白塔最好考虑换换风水格局。” 和兰斯洛几乎没交情可言,即使内心认定他九成九已经完蛋,华扁鹊仍是一副冷漠到极点的表情。不过,纵然是白无忌也无法肯定,在确认师妹枫儿一同殉难之后,这女人的内心是否有着什幺变化? 双方的对话告一段落,白无忌将手边资料整理完毕,做着最后的结论。 从各种研判上来看,应该是死定了。被吸到异空间去,在那根本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里,可能没有空气,亦或者存在着连天位高手都难以抵抗的高压或者剧烈温差,普通人可能在被吸入的瞬间就完蛋了,即使能够以强横功力保得一时不死,又能撑多久? 在异空间里,时间、距离毫无意义,做着近乎是永恒的漂流,千年、万年都未必能遇到一个境界出口,即使有出口,也不见得就能回到这个世界来,更别说天底下没有那幺长命的人,千万年后漂流出来的,不是化石也是干尸了。 对于异空间,自己所知的不多,毕竟自己武功可没有高到会有这荣幸,让人用五极天式对付自己。所知的一切,是以前太研院在对象限空间进行理论研究时,看过的一些报告得知。 只是,还真是奇怪呢,明明这两个人是死定了,为何自己总有一种没什幺大不了的感觉呢?是因为有什幺可能性,会让他们生还吗? 想不出来,白无忌决定暂缓公布这个消息。毕竟,如果国王陛下就此驾崩,不但国内会大乱特乱,太研院那边更会闹翻天,在事实已经肯定之前,自己并不想多花时间解释。 想到要解释,另一件事情才是真正的麻烦。 白无忌摇摇头,离开这间满是太古魔道仪器、前方是一大片萤幕墙的密室,往下走向另一层更深的密室。 象牙白塔中央的祈愿塔,除了顶峰是历代女王闭关所用的祈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愿室,在地底亦有建筑,汇集九地阴寒之气,便于做另外一类修行,小草便是闭关于此地。 要如何去向一个女人说她老公已经死了?这确实是个难题,不过自己亦没法推托,因为知道莉雅在此地修练的人只有自己,连想要推卸责任都找不到替死鬼。 敲两下门,没有反应,再敲两下门,仍是得不到回应,当白无忌察觉不对,推开那扇受到咒文防护的木门,却惊讶地看着一间空荡荡的密室。 什幺人也没有……里头早已经人去楼空多时了。 在京都城中,泉樱慢慢回复了神智。 对于刚才的一切,她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并不清楚。依稀记得,自己在夫君身前昏了过去,全身痛楚,当再有印象时,就是身在高空,手持龙枪,而夫君在自己面前,胸膛上开了一个血洞,瞧那伤口,好像就是被自己所重创的。 一切事情发生得乱七八糟,自己根本摸不清头绪,便被接触到的一切给吓傻了。 跟着,便是那一吻,还有连续两记头槌。本来就已经乱糟糟一片的脑里,更加晕眩到站不住脚,就在地上昏了过去。 朦胧中,只断断续续地看到一些景象。夫君和另外一名女子,紧紧抱在一起,被一个大黑洞吞噬进去,自己虽然感到焦急,却是浑身无力,做不了什幺。 之后,是看到织田香小公主在和人谈话,对方是八名身穿灰袍的老妇人,不知为什幺,自己对她们有一种难言的不安感觉。 “……这一次能够成功诛灭魔障,要感谢公主殿下的出力,使我们能够一举功成。” “八位长老的昆仑秘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能够消灭魔胎,当是我日本之福,不过,最后似乎有点变化,那是……” “说来惭愧,那是我昆仑山的奇耻大辱,由于我们的督导不当,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居然在这时候动手脚,不过殿下无须担心,被抛入星辰之门的生物,从来没有生还机会,而我们既然看到了,自然会清理门户,不让那叛徒再有作怪的机会。” 老妇人们与织田香在上空对话,泉樱听得似懂非懂,但心中却担忧起来,紧跟着,她便因为伤势发作而昏去,再醒来,已经置身于此处了。 勉强将混乱的思绪镇定下来,泉樱思索着发生的一切。尽管失去了过往的知识与记忆,但聪慧的她从来就不是笨人,反而因为思虑单纯,更能直指事情中心。 像现在,尽管理智上还说不太清楚,但感觉起来,却有一件事非做不可,就是离开这里。 织田香小公主两次救助自己,应该不是坏人,但是她现下却给着自己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在彻底弄清楚之前,还是先与她保持距离为妙。 “夫君胸口的那一枪,是不是我刺的呢?希望不是,我怎幺可能会出这幺重的手呢?可是伤口又好像是……呜呜呜,不要啦,如果真的是我干的,这一次一定满口牙都会被揍光的……” 想到丈夫的暴力倾向,还有每次痛扁自己时的辣手,泉樱就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黯淡,然而,他所中的那一招,究竟是什幺魔法招数?自己必须要弄清楚。 以前不知道,那没有话讲,现在既然晓得自己有个丈夫,他遇到危险,自己在这里坐着看,怎样都说不过去。 就算遇到他之后,真的给他气极败坏地连续几耳光,把嘴里所有牙齿都给打掉,那也只有认了。夫妻本是同林鸟,既然他有事,自己怎样都是要做点什幺的。 织田香小公主不在,要离开这里并不困难,泉樱吸了几口气,让内息稳定下来,一整衣衫,就离开了这间石屋。 京都城内的守卫,修为与她相距太远,只不过因为她伤势未愈,行动上仍需要小心。 快要出城时,泉樱听到守卫们的交谈,那个乱党首领古高俊太郎,如今正被安置在城里,严加看守…… 因为池田屋事件所引起的骚动,正在各地持续发烧。除了雷因斯之外,情报网路无孔不入的青楼联盟,就该是将整件事情掌握得最清楚的组织。 向各个高等宾客主动提供情报,是众多奇人异士愿意为青楼联盟效力的主因之一,然而,该把这宗情报泄漏多少出去,却让青楼主事者陷入极为困难的挣扎中。 对她来说,那头叫做兰斯洛的白痴国王,实在是麻烦的根源,上次一场内战打完,就把香格里拉红星冷梦雪打到重度翘班,这次在日本出事的消息若是传出去,那对好不容易捧起来的“梦幻几何”二重唱,说不定又会出事。 不过,考虑到妮儿的激烈个性,她仍是取消了封锁消息的念头,毕竟,如果妮儿事后知道此事,在兄长亡故的时候,自己因为一无所知,而继续在台上演唱,必定会怀恨在心,找青楼报复。 区区一个小天位,青楼联盟并不放在眼里,不过,就私底下来说,她希望能与这个女孩维持好关系,另外一方面,形同半个姊妹、女儿般的苍月枫,在日本出事,这点亦让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经过她的裁决,池田屋事件的报告,被送到了妮儿手上,而一如当初所料,没有过多久,本来正在后头歇息、预备明日表演的妮儿,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行囊。 没有大吼大叫、拆屋毁物,这点或许可以看做山本大小姐的成长,然而,默默收拾行李的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一股煞气,却让周围众人感受到她的决心,不敢试图阻止。 “哥哥他……我绝对不相信有这种事,我要亲自去日本看……” 迅速准备好一切,妮儿向青楼方面告罪后,便要出发,然而,平时与她形影不离的源五郎,这时却耸耸肩,表示没有随行的打算。 “不久之后我会追上来的,但是现在不行,青楼联盟这边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妮儿小姐就先行一步吧。” 知道自己任性所造成的麻烦,妮儿了解源五郎必须留下来,协助青楼处理善后事宜,毕竟正在献艺的两大红星一起消失,青楼没有发出追杀令,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当下独自出发。 只是,她并不知道,源五郎留下的理由,并不是为了青楼联盟,而是为了来自另一方面的委托。 就在妮儿接到池田屋事件报告的同时,正在调整乐器的源五郎,也接到了一道心语通讯,那是一种心电感应的魔法,跨越迢迢遥距,双方取得联系,而对方亦出声请求援助。 “要我帮忙?为什幺?我会的东西,你也几乎全部知晓,有梅琳老师协助,有什幺魔法是你这魔导公会主席不能施放,要我帮忙的?” “ 如果是在现世界,我和梅琳老师合力,几乎没有什幺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但是当牵涉到不同于这个时空的未知法则,我们的知识就显得不足,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唔,不太妙啊,听起来……好像又是一个会累掉人半条命的赔本买卖呢。”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五卷 第二章 异界余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异界 不属于过往所熟知的世界,周围所能看到的,都只是一片漆黑,见不着其他的景物。 当然也不是一直维持这样子。除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先前也曾出现过许多景象,有时候仿佛身入血池,所看到的全部是艳红一片;有时候,整个世界变成无数一黑一白的斑马线条;有时候却又五颜六色,像是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 色彩不住地变幻,世界的形状,一下子像是方,一下子像是扁,到最后,变成无限的延伸,根本没有所谓的形体可言。奇异的变化,除了让人知道这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外,就提供不了任何可以确认的东西。 无法确认温度、无法确认方向,无法确认位置,无法确认时间……过去可以拿来判断思考的东西,在这里全然没有用处。 只知道,周围似乎正在快速流动着,自己像是置身在某个不见边际的海洋里,顺着潮水,不住往一个方向流动。 和这无限宽广的世界相比,分外让人感觉到自我的渺小。即使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天位高手,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也难以再保持心灵镇静,不可免地感到焦急。 晋身强天位后,开山破地只是举手之劳,但无论是山、川、河、地,都仍只是某个有形体的存在。直至此刻,上下四方都看不到边际,触摸不到形体,除了自我的存在外,这个被称为“世界”的东西,只有着虚无的色彩,没有型态。 无限、永远、永恒……这些词汇,忽然间变得清晰起来,如果自己要这幺无止境地在这里漂流,兰斯洛不知道自己的理性可以维持到什幺时候。 星辰之门,确实是匪夷所思的强横招数,像这样把敌人抛弃在异空间,虽然没有杀伤力,却比什幺杀招都要恐怖。如果可以选择,自己宁愿挨上一招舫穗之月,身体支离破碎,也不愿置身如此窘境。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这片空间里,自己并不是唯一的生命。因为有她,孤寂的感觉才得以被压抑;因为有她,自己才能镇定下来,不想因为自我的慌乱,连带破坏了她的意志;因为有她,所以才能够支持到此刻…… 被吸入星辰之门的瞬间,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被那强大吸力带得激烈旋转,昏了过去。先回复清醒的是兰斯洛,在确认过枫儿没事后,他并没有立刻唤醒她,毕竟在这地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在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把枫儿唤醒无济于事。 不幸中的大幸,兰斯洛着实感到几分庆幸,然而,这份庆幸却是相当苦涩。 无疑有枫儿陪伴,是此刻得以支撑下去的理由,但比起这样,自己却更希望她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好端端地在外面的世界,继续她的生活。 “兰……兰斯洛大人……”轻声呢喃,趴伏在兰斯洛胸前的枫儿醒了过来。 “我们……这是哪里?!”纵然是枫儿这样受过心志锻炼的女性,在见到眼前这莫可名状的异象时,也不禁有了几分慌乱,兰斯洛就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襟的双手紧了一紧。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元的世界,不过,反正不是我们的那个世界。” 说着由白起处学来的太古魔道名词,兰斯洛苦笑起来。同样是异世界,难道就不能送自己去一个有人、有花、有树、有星星月亮的世界吗?偏生是来这幺个鬼地方,真是扫兴之至。 “我们外面的这一层是……” 如果说,整个世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幺此刻兰斯洛与枫儿就是唯一的光源。在被吸入异界之前,一道莫名白光将两人包裹住,而当兰斯洛醒来,这道笼罩住两人的淡淡白光并未消失,反而形成了光罩,护住内里的两个人。 亦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人并未直接与这异界接触。兰斯洛并不晓得光罩究竟隔绝了什幺,但他怎幺样也不至于乐观到去相信,光罩外的世界会温暖舒适、气味芬芳。或许就是因为这层光罩的存在,自己和枫儿才不用面对剧烈温差、高压、毒气……这些不利生存的因素。 由于构成世界的法则不同,兰斯洛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天位力量大幅度衰退,倘使要接触千度温差、高压,那幺自己连担心会不会发疯的闲暇都没有,就要做完蛋大吉的准备了。 “我也不知道。我从这光罩上,感觉到魔力波动,好像是什幺很高等的魔法,看来……有人在暗里帮了我们一把,而我们已经领了人家很大的人情。” 这是兰斯洛的推判,然而,他也想不出是什幺人会这样帮助自己。施法之人并不在附近,能够跨越空间距离,施放这样高等的防护咒文,修为之高委实骇人,但倒过来说,即使是再高明的魔导师,要这样远距离施放高级咒文,所消耗的魔力之大,当事人都要有赌上性命的觉悟。 自己对魔法所知有限,但想到自己所认识的几名强大魔导师,无论是梅琳、源五郎、白无忌、华扁鹊,都不太可能冒着这等危险救人,而最可能的人选,仍只是那被自己负欠良多的妻子小草。 倘使这猜测是真,她此刻必是万分焦急地设法相救吧,唉……真是惭愧,最后居然还是要靠妻子救命…… 兰斯洛所想的问题,同样也出现在枫儿心中。只不过,除了小草,她出一个人选。 就自己那日所见,织田香也是一名极其强大的魔导师,这层光罩若是由她所施放,倒也不足为奇,那幺,会不会是她在危急时出手相救呢? 两人心中各自有着答案,却都与事实相距甚远,这一点,或许是当事人的悲哀吧。 透过光罩所发出的光,枫儿察觉到兰斯洛的面容改变。不再是本来的那张猪脸,而是回复成正常的人脸。 “兰斯洛大人,你的脸?” “嗯,似乎是因为世界不同的关系,这个魔法也失去了效果。” 在魔法知识中,有些低等级的魔法,只要被月光照到,就会暂时解除,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复原是否是永久性,但是多少就类似这种情形吧。 魔法、天位力量,都是利用天地中的自然能量、法则,作为发动基础,当构成世界的法则不同,效果自然受到影响。也就是因此,自己才肯定构成这层光罩的咒术非同小可,要不然,怎幺能在跨越世界的情形下,依旧独立运作呢? 关于兰斯洛受到诅咒,容貌改变的事,枫儿并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又因为担心过度刺激兰斯洛,不好开口询问,现下由兰斯洛叙述当日事发经过,彻底说了一遍,这才恨恨道:“这群死老太婆,专门找我的麻烦,先是把我变成猪头,又把我扔进这鬼地方来,只要我一出去,立刻就要她们好看,真是混帐东西……” 全然没有考虑到自己有可能再也出不去,兰斯洛开始计划着种种报复方案,看在枫儿眼里,确实让她感到一阵安心。至少,主子还没放弃,只要还维持着想出去的斗志,一切就还没有到要绝望的时候。 而在交代完自己之所以“改头换脸”的原因后,兰斯洛也提到这次作战时,发生在宗次郎身上的种种异状,听在枫儿耳里,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宗次郎和织田香,这两兄妹是同一 个人?! 枫儿很难相信这个事实,因为他们两兄妹的个性相差太多,之前自己甚至怀疑这两人会是亲兄妹,而现在主子居然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一个身体,怎幺能又变男又变女呢?就算是再好的易容术,也没办法做到这样子吧?这件事情实在是太…… 然而,就兰斯洛而言,与其去想这个人为何能又变男又变女,不如去想想这人究竟是什幺生物?本来就对宗次郎没有好感的他,在发现这个秘密后,根本不把这人当作是人类,而是直接当作异生物处理。 “我以前就说过,要你别太相信那个小鬼,看,我说的果然没有错吧,那个小女妖……要不是她,我们怎幺会落到这个鬼地方来?” 讲到织田香,兰斯洛的气便不只打一处来。只要能够出去,他绝对不与这小女妖善罢甘休,不大肆破坏一番,搞到京都鸡猫鸭血,怎能出得了胸中这口恶气?现在虽然没事好做,但也趁机在枫儿面前加油添醋,大大将这女怪物批评得一文不值。 听在耳中,枫儿沉默不语,心中却另外有些想法。 兰斯洛大人不会对自己说谎,即使要说谎,也不会编这样荒唐的谎话来骗人。他说的那些,一定是确有其事。然而,即使是这样,也还不够证明些什幺。 即使是情如兄弟、相互敬重的两个人,也有可能因为立场不同,决战沙场,换句话说,两个不得不拔剑相向的死敌,亦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情谊。 因为彼此立场不同,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备,有一天会与宗次郎交手,也因此,现在并没有多大的震惊。不错,宗次郎是对自己拔刀相向了,但是他心里的感觉呢?如果他也同样感到无奈的话,自己对他是不会有任何怨怼之心的。 枫儿的心情变化,兰斯洛全部都看在眼里,知道她重视感情的个性,还有对于亲友的无限包容,自是难以说些什幺,当下宁静心情,与她一同继续这无止境的漂流,期望会有所谓的救援出现。 宗次郎殿下不在,织田香殿下也不在,正是在京都城内大肆活动的好机会。对于织田香,泉樱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不过,在自己伤势痊愈,担任宗次郎副手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负责帮自己治伤的人,就是织田香。 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晰,只记得,受了莫名重伤的自己,就躺在那间小屋里,一下醒来,一下又昏过去,但每次睁开眼睛,都会看到那美得不似人类的女孩,坐在床沿,用那清澈却不带半分情感的眼眸,朝自己看过来。 那样子看着自己的织田香公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幺,这点就实在判断不出来了。然而,每次与她目光相对,自己就有一种想要逃开的感觉,心中有一种难言的不祥。 啊,记起来了,那时候织田香公主的肩头,总是有一只怪模怪样的黑猫,趴伏在那里,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团黑毛球一样,很是有趣。这头黑猫有一个很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它背上的蝙蝠翅膀……为什幺猫的背上会有蝙蝠翅膀呢?这点也是让自己无法理解,或许是日本这地方的特有生物吧。 那头蝙蝠猫,有一双很凶锐的眼神,明明只是一头小猫,看起来却像是比一头黑豹还要凶猛、阴沉。不知道是不是受这宠物的影响,它的饲主织田香,在袅袅香烟中的身影,回忆起来也是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所以,在伤愈之后,自己能跟着宗次郎殿下办事,而非跟着为自己治伤、恩情最大的织田香公主,老实说,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呢。 在京都城内悄悄奔走,泉樱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许多回忆。在那些疗伤时期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时,她忽然想起来,好像……好像……宗次郎、织田香两位殿下,是同一个人。 摇摇头,泉樱用自身的理性把这念头甩出脑海。那大概是眼花吧,不过,当自己在养伤时,睡梦中半昏半醒地微睁开眼,确实曾经数度看见那梦幻般的景象:衣服、发色没变,但宗次郎本来就瘦小的身躯,更形娇小,脸部也慢慢改变,变成了织田香的容颜。 两兄妹本来就长得极像,但认真来看还是有差,特别是表情,简直就是天差地远,也因此,当看着宗次郎满是笑意的表情,变成那样一副全然没有情绪可言的脸蛋,那种古怪的感觉就分外强烈。 这些回忆应该只是作梦才对,因为一般人怎幺可能又变男又变女呢?虽然听过世上有雌雄同体的生物,但那和能够自由转换性别仍是有很大不同啊,嗯嗯,不过也难说,毕竟……这里是日本,既然有蝙蝠翅膀的怪猫,说不定也有可以自由转换性别的怪人,这并不值得奇怪啊。 伸手敲敲自己的脑袋,泉樱还在暗笑自己的荒唐想法,却不知道这个直觉推断比理智更能命中事实。 本来要逃出城的她,因为听到古高俊太郎被囚禁于城内的消息,重新折返,于城内到处。前些时候在担任新撰组副长时,她对京都城内的建筑机关有个大概印象,现在找起来还不是太困难。 从花园中的竹林穿过去,躲在一旁,等到巡逻的武士们走过,再转开附近的第三座石灯笼,开启机关,出现地牢的隐密入口,偷偷地潜入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忌惮织田香,泉樱便无须这样麻烦,但是,只要想到惊动守卫后,自己可能要被迫与小公主交战,做那没什幺胜算的搏斗,泉樱就觉得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十分幸运,有雪便被囚在这间地牢里,只不过当泉樱找到他的时候,这胖子已经奄奄一息。不是因为遭受拷打与毒刑,而是受到完全相反的待遇,给大量美食一股脑地塞进去,肚子被撑得又圆又大,活像一只快要断气的癞蛤蟆,躺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 泉樱看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匆匆击倒守卫,把人救出去。出城的路可好走得多,隐匿起自身气息,纵跃如飞,几下子就出得城去,而为了安全起见,泉樱不敢停步,就这幺冲离开京都数十里外,这才敢停下来,驻足观望。 “哇~~呸!”撑着一根树干,有雪大吐不休,把撑在胃里的东西,竭尽所能地全吐出来。 帮不上忙,亦不太敢靠近,泉樱用带在身上的小竹筒,到附近山溪取了清水,交给有雪使用。 “唉,俊太郎,你干嘛吃那幺多东西呢?虽然我听说这里监狱的伙食不错,但是你如果喜欢吃,我以后也可以慢慢作给你吃啊,用不着这幺拼命的,你看你,撑到都快没命了……” 给日本美食弄得九死一生,吐到头晕眼花的有雪,心里正没好气,听到泉樱这样说,不啻是火上加油。 “去、去你妈的……我要是还有力气,今晚一定强奸你。” 受到这样的侮辱,泉樱先是一呆,却不以为忤,笑嘻嘻地点头道:“我知道的啦,这就叫饱暖思淫欲对不对?你东西吃得太饱,所以就开始想要、想要……嗯,你们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啦。” 说着,她推推有雪,笑道:“不过,不行喔,俊太郎,虽然我们是好朋友,我以前又看过你的……但那都是我结婚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是有夫之妇,可以碰我的,只有我夫君一个人而已喔。” “去,说得那幺得意,你老公要是完蛋了,你还不是得 要被别的男人碰?” 一句话令泉樱表情骤变,有雪便猜到了大概。刚才在监狱里蹲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很得意地说,新撰组这次大发神威,剿灭乱党,宗次郎殿下与斋藤副长联手,将乱党杀得片甲不留,连那猪头妖物都给剁成肉酱,以平日本民愤。 兰斯洛老大的作战风格,向来不是大胜就是大败。如果赢的是他,这些武士断然没有可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而如若输的是他,照这情形看来,纵然没给人剁成肉酱,十七二十八块恐怕跑不掉,即使他那乙太不灭体再厉害,恐怕一时三刻间是没有活动能力了。 “真是麻烦,每次都是因为你……喂,你老实说啊,这次是不是又是你暗算我老大?” 有雪斜睨着眼,厉声质问,泉樱不敢隐瞒,把自己所记得的画面,断断续续地说了。 “……当我有印象的时候,夫君他胸口开了一个洞,好像伤很重那样,我吓呆了,然后他就朝我扑过来,用力亲我,把我的脸都快要压扁了,然后他又用头撞我,连续撞了几下,我流血了,然后、然后我就又不记得了。” “嗯,前头的大致还可以理解,你说老大他想要非礼你,但是你拼命抵抗,接着他就狂吻你,再接着……咦?说清楚一点,他用哪个头撞到你流血?” 听不懂有雪的低级问话,泉樱花了好大功夫,才大概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只不过某些细节连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那真的是我做的吗?可是,为什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我不可能会对他兵刃相向啊,夫君他胸口的伤……” “不要怀疑,那一定就是你干的。这也不是次了,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纪录,你一枪在我老大胸口开了个洞,弄到他九死一生,狼狈逃命,只不过上次是左胸,这次是右胸,不过都差不多,从前胸通到后背。” 有雪道:“告诉你,干这种事情是会有报应的,你今天在我老大身上钻洞,他这幺心胸狭窄的人,改天一定也会在你身上钻回来,早上钻完晚上再钻,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夫君他……钻洞的本事很好吗?” “当然好啦,不然当年我们怎幺会一天到晚要负责帮他抢新床呢?”看泉樱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有雪自觉胜之不武,叹道:“反正这次事情弄成这样,如果不想办法干点好事,将功赎罪,下次见到我老大,你就有苦头吃了。” 这也是泉樱最担心的事,问题是,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幺,才能够将功赎罪,在下次见面时,平息夫君那火山般的怒气。 “嗯,老大这次来日本……对了,征服日本你帮不上忙,但是拿到这里的镇国三神器,你一定有办法。”有雪道:“听说这里的镇国三神器,关系到突破天位的秘密,只要我们能够取得这三神器当礼物,老大就一定会原谅我们……喔,不对,是原谅你。” 仍然不是很懂,但既然眼前出现了这幺一条路,泉樱决定去试试看。 在异空间的漂流,仍然像是没有止境一样。而兰斯洛亦心情复杂地面对着眼前的窘境。 尽管接触不到外头,但兰斯洛知道外头肯定存在着非同小可的高压,因为一直守护着自己与枫儿的那层光罩,正慢慢地被挤压、萎缩,减少着内里的空间。 用天位力量将之反推回去,这并不是什幺问题,但是眼看这光罩的效果越来越弱,要是再承受天位力量的冲击,因而爆裂,那就很麻烦了,谁知道外头除了高压,还有没有什幺剧毒? 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光罩内的处境就很怪异。由于光罩越来越被压缩,本来就狭小的地方,现在更是连稍稍挪身活动的空间都没有,兰斯洛和枫儿紧紧地贴靠在一起,两具肉体之间,半点缝隙都没有。 尽管彼此间的关系亲匿,可是忽然间做着这样的贴靠,感觉还是很尴尬,两人甚至陷入了一段手足无措的沉默中,最后却是兰斯洛打破沉默,在光罩被压缩到连举手都困难之前,伸手环住枫儿的柳腰,将她搂靠过来,两手勾在自己的颈上。 “这样子比较好,这是我上次在象牙白塔泡妞失败后,痛定思痛想出的道理。” 兰斯洛笑道:“那一次只从背后抱着她,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结果就变成我在自说自话,没有效果,枉费我说得那幺认真,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她和别的男人跑了,真是让人伤心。” 自从那晚在象牙白塔分别后,两人还没机会好好谈一谈,现在听到主子重提此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讷讷地道:“您又在瞎说了,她这样的人,您哪会为她改变些什幺?” 枫儿身高不算矮,但仍是比兰斯洛矮了一个头,如果是平常,早就把头低下来,隐藏表情,但偏生此刻连低头的空间都没有,两手勾住兰斯洛颈项后,就只能这幺仰头望着他,被他把表情看个清楚。 相处日久,兰斯洛对于枫儿的强烈自卑倾向,已经有相当的理解。由于以前的种种,她始终把自我看成一种低人一等的存在,上次在象牙白塔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是造成失败的主因,所以现在听她这一说,立刻转变口风。 “啊,被你看穿了吗?这其实也是我在那次泡妞失败之后领悟到的,不过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另一个……” 看见枫儿吃惊的样子,兰斯洛心中暗笑,贴在她耳畔,小声道:“是啊,你知道的啦,小草总是说,从后面来会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还是从前面来,看得到表情,会让她比较安心。” 势难想到兰斯洛会说出这幺一番话,枫儿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想要别过头去,但又怎幺做得到?最后只是低声道:“这种事……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吗?那还真是奇怪,我以前看你们整天同进同出,比姊妹还亲,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在搞同性恋关系咧。” “怎幺可能会有这种事?”关系到小草,枫儿急急提出抗辩,“我是小姐的护卫,跟随着她是我的工作,只因为两个女人同进同出,就有这种世俗的成见,对小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我并没有说这样子不好啊,小草是美人,你也很漂亮,如果是你们两个发生同性恋,最起码好过便宜老三那个死人妖。” 受过织田香的冲击后,兰斯洛现在对人妖两字彻底反感,真是想想也恶心,道:“你说这是世俗的成见,我却觉得这是常理,两个女人整天腻在一起,就算是亲姊妹都不见得有这幺好,更何况是两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家会这样想,是很正常的。” “女人和女人之间,可以有很真挚的单纯友谊与亲情,就像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一样。只有一男一女之间,那才真是不可能有单纯的友情。” “对啊,你自己也承认了,一男一女之间,不会有单纯的友情,那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算是什幺呢?” 绕了老半天,终于从枫儿口中套出这句话,看着她呆住的样子,兰斯洛道:“说什幺护卫、侍女,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说的,也只有你自己才一厢情愿的以为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管好与坏,那确实是外人无权干涉的 事,可是枫儿,你在我和小草之前,也是要继续这个样子?不装上这层心防,你就觉得活不下去吗?” 手里怀抱住的纤腰,确实是触感柔软,但是在这些话说出口后,兰斯洛清楚地感觉到贴着自己的这具身体,变得很僵硬。 有过前次经验,他记取教训,不再一直往枫儿心灵深处探去,道:“记得吗?你也可以活得很快乐的。那时候在杭州,你、我和小草,我们三个人不是一直都开开心心的吗?” 这句话自然又引起了一声低呼。或许是因为震惊太过,枫儿本来僵硬的身体,一下子便瘫软在兰斯洛怀里,让他有一种不知道该窃喜,还是该叹气的冲动。 要解释,仍旧是很麻烦,但是就依照那日对小草的解释,兰斯洛把自己目前的状态说了一遍。 “……还没有完全回复,应该还有些什幺事是我记不起来的,不过,至少我很清楚地记得我们三人当时一起生活的事,记得那时候我们所拥有的欢乐,也记得……你颈上这个项圈是为什幺戴上去的。” 聆听着这些话语,本来一直黯淡着表情的枫儿,忽然就红了眼眶,泪眼朦胧地轻抚起兰斯洛面颊,面上表情似是无限欣喜,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你终于把我们都记起来了。” 见到一向善于控制情绪的她,如此激动,兰斯洛心中只有苦笑的份。诚然,在杭州发生的种种,影响自己一生,是自己弥足珍贵的记忆,但是看见小草与枫儿知道自己回复记忆后,都是这幺一副哭哭啼啼的婆妈样,确实让自己好生难为。 瞧枫儿喜极而泣的模样,别说趁机搂搂抱抱,恐怕即使向她求欢,她都不会拒绝,但这样一来,自己要说的话就难以出口,因此才低笑道:“是啊,我也记得有某个没良心的臭女人,那天差点一口就把我的手啃掉了。” 忆及那时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枫儿一时间心中充满柔情,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直至察觉兰斯洛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掌,正自不规矩地往下移动,这才红着脸地回过神来。 “也许是我自以为是,不过如果我想的没错,枫儿其实你很向往那时候的生活,希望我们三个人可以一直继续那样子的幸福,所以你才一直这幺贬低自己吧?” 已经达到拉回注意力的目的,兰斯洛便不再上下其手,毕竟,光是与枫儿身体的紧密相贴,感受着她的柔软,那滋味就已经足堪回味了。 “可是,枫儿你现在已经变成人,不再是一头猫。既然已经有了改变,又怎幺可能再回去过以前那种生活呢?就算你努力地想要骗过自己,我和小草却没法这样说服自己啊。” 这些话,枫儿自己不是不明白,但是给这幺直接地当面说出来,仍是有一种被一巴掌从梦里打醒的痛楚。 “你的意思是……要我别再成为你和小姐的……的累赘吗?” 枫儿是一个意志相当坚强的人,这点兰斯洛从来未曾怀疑过,但是他现在知道,人的理性都是平衡的,如果有某方面的心志特别坚强,就一定有哪个方面分外脆弱,因为在这幺说话的同时,枫儿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睫毛一眨,圆滑的泪珠就淌了下来。 “我知道在你们眼中看来,我很没有用,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当,过这种没尊严的日子……可是,就算不真实也好,当我能在这种生活里,找到我的平静与快乐,为什幺就一定要我醒过来呢?” “你、莉雅,还有我师姊,都一直希望我过得好,所以帮我做很多事,可是,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为什幺你们就非要我照着你们的方式去过日子?莉雅可以选择当她的小草,为什幺你就不能给我同样的机会,让我安安静静地当我的枫儿呢?” 听着这些话,兰斯洛没有任何的辩驳话语可说,在此刻,他晓得自己已经进入了之前千方百计想要进入、枫儿的心灵最深处,然而,当枫儿的语气越来越平静,不再啜泣,不再高声说话,最后甚至是寒着表情,如冰河般说出请求话语,兰斯洛明白刚才发生了什幺事……他将枫儿的心彻底重伤了。 刚刚她说的是“静静地当枫儿”,而不是“静静地当苍月枫”,两者间看来差不多,但是却有着微妙的差别。 苍月枫,是自己与小草的女护卫,心腹;枫儿,却是在杭州小屋里的那个猫女。 当初在西湖畔分手前,她就已经有所决定了吧?所以在自由都市重聚的时候,枫儿才会让自己帮她又把这象征性的东西戴上。 她早已经做了决定。这幺长的时间以来,这决定从来没有变过,只是自己从来就不了解她,硬是想要把她拖出来,去接受自己自以为是的幸福。 宁愿舍弃人身,当一头雌兽,也不想面对过往的情仇纠葛吗?如果重拾身而为人的尊严,真有那幺地难受,那幺蜷缩在一角,静静地过着生活,得到平和的安乐,也是一种人生的选择。 不能勇于面对人生,这并不是什幺错,也不是每个人都应该要勇于面对的。过去枫儿的亲友们,都积极把她推向不愿面对的过去,这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她能在天位力量上有长进?如果只是为了后者,这和强逼着小孩子念书、不顾他们乐趣的父母有什幺不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也有些事情,是唯有当事人才有资格做选择的,其他人不管再怎幺亲也好,都没有影响她的权利。无关乎对与错,但假如是真心地重视她,自己就该去接受,而不是一昧地想要改变。 “呵,我还真是头蠢猴子啊……你一直都明白的事,我却一直都不明白。” 歉疚地苦笑,兰斯洛想要像以前那样,伸手帮枫儿理理散乱的发丝,但因为光罩内的空间不足,手已经没法再抬上来,只有低头过去吹口气,却把浏海弄得更乱。 “虽然想过你的心情,却还是一意孤行,给你带来了那幺多的困扰,真是对你不起……”兰斯洛道:“你愿意原谅我吗?幸福的方式,并不是只有一种,这点我已经明白了,往后,我会努力给你补偿、给你幸福的。” “没有什幺原谅与不原谅,我把自己的余生,还有余下的希望,都托付给你和小姐,希望能与你们共有未来,只要是你们的命令,我都很乐意照着做,但是就请为我保留这样的一点自由,让我继续这幺没有自我地活下去,这就是我获得幸福的方式。如果再要我付出得……我能给你们的,也就只剩这条命了。” 枫儿淡淡地说完,忽地嫣然一笑。打从认识她以来,兰斯洛从来不曾看过她这样的表情,与过去那种没精打采的冷淡不同,这个笑容却是充满着生气,也在目睹这一笑的同时,兰斯洛感觉到怀里抱着的不是个女奴,而是个有血有肉,有着自我灵魂的真实女人。 然而,这并不是个灿烂的微笑。 在接触到枫儿灵魂的刹那,这个笑容竟是凄然欲绝,尽管当初看过枫儿失去妹妹时,靠在自己胸前痛哭失声的样子,可是…… 看着这笑容,兰斯洛理解了一件事:真正的悲伤,并不需要靠大哭大叫来表现,很多时候,即使是淡淡地笑着,也会让旁人看 了想要流下泪来,整颗心都颤抖起来。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不知不觉,兰斯洛的声音哽咽起来,想起当初在枫儿妹妹的墓前,许愿过要好好照顾她的一生作为补偿,现在却把事情弄得这幺糟糕…… “没关系,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归所,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怨怼之心……永远不会。” 又是那种没个性的声音,但听在耳里,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兰斯洛便知道枫儿已经完成了“切换”工作,把那个以东方为姓的女人,重新埋葬到心湖之底。 “只是,以后也要请兰斯洛大人多多照顾了。小姐和我,都要拜托您了。” “就交给我吧,你的人生、幸福,全都交给我,我会找出让我们三个人都幸福的方法的。” 心里激动,兰斯洛紧搂住怀中的人儿,轻轻摩蹭。看见她脸上的淡淡笑意,虽然说不上幸福,但却有一种平淡的安逸,心中无限欣喜。 护身光罩忽然黯淡下来,往内又缩了一寸,令得内里空间更为紧窄,但是心头充满柔情的两人,却全都不理会。 抱着枫儿,兰斯洛想着很多事。过去自己一直感到好奇,想知道枫儿在这层女奴的面具之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想要去知道枫儿的真心,想要把这颗心带到阳光底下。 可是,并不是什幺东西都适合曝晒在阳光下,深海的鱼群有适合其生命的居所,冰雪承受阳光的后果便是烟消云散。为了要把过往全都抛开,她竭尽全力地将灵魂埋葬,剩下一个没有自我的生命。 虽然不健康,但却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如果硬要把那伤痕累累的灵魂重新挖回来,给她所谓的尊严,给她新生,那幺本来就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生存的她,也就只有彻底死亡,来得到永恒的宁静。 兰斯洛当然不认为枫儿这样是正确的人生态度,问题是,“最好”这个定义,在确切的人生中往往不存在,自己只能在现实中作“较好”的选择。 倒过来想,就像是一个虐待狂和一个被虐狂,尽管这和正常两字彻底背道而驰,但只要彼此间都志同道合,这世上也就没什幺事是不可以了。 (结果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原处,真是不知所谓。早知道最后也是这样解决,那天在象牙白塔上就直接抱了她,就没有后来这幺多事了,现在搞到来异空间作蜜月旅行,何必呢……) 和枫儿拥抱在一起,兰斯洛心里这样自嘲着。尽管自己嘴上说得漂亮,答应要给枫儿幸福的未来,但是光罩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是黯淡,显然已撑不过一时三刻,自己和枫儿可能连“以后”都没有,哪有谈未来的资格呢? 这个事实,两人看在眼里,心里都很清楚,但是他们不说多余的话,沉浸在这一刻的气氛中,看着护罩渐渐失去光华,变为墨黑一片,静静等待着将要到来的事。 “咦?” “啊?” 当护罩的光芒尽褪,整个空间内没有半点光源,两人本该什幺都看不到,然而,却也在整个天地化为漆黑世界的瞬间,兰斯洛与枫儿却不约而同地看到了一件异物。 说不出是什幺,只看到一个小白点,慢慢地从上方飘落下来。速度很慢,体积也很小,若非两人目力非凡,绝对无法看到。 自从陷身这异空间以来,除了一己存在外,再也没看到半个实体,现在光是看到这移动的小白点,就让两人都兴奋起来。 “那是……什幺东西?”同时出口的问题,带着同样的疑惑,还有几分不知吉凶的惶恐。 只见那白点越来越多,从那应该是上方的位置飘洒下来,一点、一点,闪耀着晶莹皎洁的白光,为着漆黑一片的世界增添了色彩。 “咦?怎幺会?那是……” “兰斯洛大人,您看出什幺了吗?” “枫儿,你看,那像不像是雪?这个世界正在下雪啊!” 被兰斯洛这样一说,枫儿也才确认,那些晶莹的白点,缓缓自上空缤坠,飘洒了一片洁白,看起来还真像是严冬的雪花。问题是,这个异空间又怎幺会下雪了? 方自疑惑,忽然一粒雪花飘落在已经黯然无光的护罩上,两人只感到一阵极为强烈的震动,这座一直守护着他们的光罩,已经无声地粉碎,消失无踪。 (糟糕!) 一直在等待此刻的到来,兰斯洛心中大惊,连忙催运天位力量,想要抵抗来自外部的种种不利因素。只是,也许自己可以暂时承受高压、高温、剧毒……但却不能无中生有,在一个没空气的地方制造出空气啊。 不过,两人很快就发现了,外头的世界,什幺有害因素也没有。他们没有再继续流动,而是在光罩破裂之后,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尽管往下看仍是一片虚无,雪花也无止境地落下去,但是两人却可以像是平常运天位力量浮空一样,稳住身形。 呼吸起来一样的空气,冰冷却不至于无法承受的温度,当雪花飘落在肌肤上,潮湿的阴寒感觉,就和正常世界的冬天没有两样。 “为什幺会这样?” “不知道,不过,我有种感觉,好像在光罩破裂的时候,这个世界也改变了。” 兰斯洛的话才说完,忽然听见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歌声,又像是某种音乐声,由远而近,过不多时,连枫儿也听到了。 不管是什幺,这代表这空间内有其他生命的存在,两人互看一眼,心头充满怪异的感觉。 “听见了吗?枫儿,那种叮叮当、叮叮当的音乐……” “听见了,有点耳熟,我以前好像听过的。在青楼音乐训练的时候,我听过很多曲子,这首歌好像是……好像是耶路撒冷圣教的一种节庆歌谣。” 会在这种地方听见耶路撒冷的圣歌,兰斯洛错愕地苦笑道:“什幺意思?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天草四郎那个大路痴来这里救我们吧?” 情势特异,枫儿也解释不出来,只有听着那“叮叮当”的乐声越来越近,片刻之后,不仅是声音,连身影都渐渐清晰。 那还真是一个很怪的景象,至少与两人预期中的怪物全然两样。八只肥壮的棕色麋鹿,身上挂着鞍配与鸾铃,四蹄如飞,后头拖着一个黑色的大雪橇,上头放着一个满满的大布袋。 驾驶着雪橇的,是一个看起来胖嘟嘟的大胡子老人,穿着红衣与雪靴,银白色的长胡子,在漫空雪花中分外显得亮眼,就这幺乘着雪橇,响着金铃,朝两人而来。 “枫儿,你知道这家伙是谁吗?” “嗯,我以前在图鉴里看过,他就是耶……” “耶路撒冷的重要人物是吗?哼!我早就感觉出来了,好,等一下我们不动声色,我对付这老鬼,你就趁机抢他的鹿,我们乘雪橇离开。” “呃?不是吧?连他你都敢打?我们会变成世界公敌的。” “这、这家伙来头这幺大?” “绝对比兰斯洛大人和我的所有后台加起来都大。” 两人一阵交谈,那白胡子的红衣老人 已乘雪橇来到他们跟前,呵呵一阵大笑,用很笨拙的动作,从背后的大布袋里掏出两件礼物,分别丢给兰斯洛与枫儿。 “你……” 兰斯洛与枫儿互看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方要出言询问,却见那老人微微一笑,轻轻道:“要幸福喔。” 陌生的老人,却有着两人都很熟悉的女性语音。他们心中一惊,还来不及说些什幺,手中的礼物忽然发出豪光,身边的一切也全都模糊起来,像是水中倒月,变得不再清晰。 恍恍惚惚,老人的样子有了改变。红衣慢慢变成了典雅的白袍,满是皱纹的老脸变得光滑柔亮,黑色长发披垂下来,一双洋溢着慧诘光彩的眼眸,隐约闪着喜悦的泪光,就这幺站在虚空中,像一位美丽的女神,十指如莲花般交叠,结着圣洁的手印,向逐渐消失身影的两人,献上离别的祝福。 “你们两个~~要?幸?福?喔!” 为了要察探日本三神器,泉樱和有雪唯有再度潜伏回京都。 池田屋事件的发生,令得整个京都一片风声鹤唳,路上的几道关卡检查得极为严厉,不过自然不至于对两人产生什幺阻碍。 回京都的问题,可以用易容改扮来解决,泉樱不擅长此道,但有雪却是个中好手,一切工作由他包办。雪特人在大陆各地均是受到排斥,如果没有几招改扮的功夫,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进入京都之后,就算被人认出来,也没什幺大不了,以泉樱的实力,大可以恃强杀出重围。最值得顾忌的,还是京都现下的两大强人,天草四郎与织田香,如果是与他们正面遇上,泉樱可能还有机会走脱,他有雪大爷是当定俘虏了。 有雪并不赞成在这个时候潜回京都,因为泉樱自己在池田屋一役中受创甚重,各处内伤不说,一双手掌更是几乎扭曲变形,连拿枪都很困难。 “喂?有没有搞错,你这样子还能动吗?都伤成这样子了,如果要和人动手,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在确认泉樱的伤势之后,雪特人被吓白了脸,慌忙摇手拒绝这趟必死之行,但是已经下定决心的泉樱却不接受,坚持要返回京都,察探三神器的秘密。 “要去也不急于一时啊,等你身体养好了……” “呜……可、可是如果不能赶在夫君回来之前查到,我怕我的牙齿会被他一颗一颗地拔光……” “有什幺好怕的?装假牙就行了嘛,如果你怕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个好医生。我师父她医道如神,区区装一副假牙,难不倒她的。” 两人的谈话没有交集,最后有雪几乎是被泉樱硬押着上路的。自身伤势的影响,泉樱并非不知,也便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急着出发。 有雪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并非全貌。那日战斗后昏去,身上的伤势之重,可以说随时都会致命,但在京都城中醒来,却发现自己虽然有些筋骨重创,但较诸致命伤势,已经有很大差别,而现在,自己甚至不敢拆开包裹着双手的绷带。 犹自泛红的绷带,似乎仍在渗着血水,但自己很清楚,出血早就已经停止,皮肉亦已经愈合大半,在痛楚渐渐消失的同时,各处筋骨都已然没有大碍了。 而现在距离那晚的战斗,还不满四十八时辰…… 这不是正常生物该有的痊愈速度,泉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怎幺了。对此,她感到深深的不安,而且想起自己可能忽然失去意识、作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她就觉得有必要尽快完成眼前任务,免得再度失去神智。 两人就这幺改扮进入京都,由于驻扎于此的白家子弟兵不是被捕杀,就是早已逃出城去,再没有了过去的掩护,一切都得要自己来,行动上也不得不步步为营。 和外头的重重关卡不同,京都本身倒还算平和,没有实施什幺治安管制。可以想见,日本当局并不愿意让那晚的血腥气氛持续蔓延,造成民众不安,因此在隔日便让一切商店照常营业。 用身上仅有的日币,泉樱和有雪在面摊中吃了两碗拉面,商量要如何探查情报。 像这一类的秘密,应该是只有日本的高层才知道,因此,怎样都是要进京都城一趟了,而有雪更为着活动资金不足,努力教唆泉樱从京都城里拿些贵重财物出来。 “对了,找其他人很不保险,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谁晓得这些秘密,照我看,干脆直接去问敌人的头头。” “头头?” “就是丰臣秀吉啊,别人不知道三神器在哪里,堂堂幕府大将军不会不知道吧?即使他不知道,我们也可以用他当人质,去逼那些知道的人说出来啊。” 大概是跟随兰斯洛日久,有雪这番想法只能用胆大妄为来形容。然而,这却也是个相当实际的方法,泉樱虽然觉得不妥,一时间也只有照办。 实际要进入京都城时,有雪打死也不愿意跟,免得失手被擒,再度受到寿司大餐的招待,泉樱只得孤身而行。 京都城内的环境,泉樱早已熟门熟路,轻而易举地便避过所有守卫,直奔秀吉公疗养所在的二条院。 对于向秀吉逼问三神器所在一事,泉樱心内老大不愿。再怎幺说,向一名重病的老人逼问,都是很说不过去的事,她打算客客气气地问话,甚至是恳求,如果对方坚持不说,那便只得放弃,绝不能无礼冒犯,顶多再拿个几袋金币回去,就可以让俊太郎没意见了。 进入二条院,极有可能碰上织田香,泉樱对这点忌惮甚深,小心翼翼地匿踪靠近,却又知道对方的天心意识犹胜于己,这番做作的意义实在不大。 在抵达二条院时,她不敢太过靠近,只是远远地躲着窥视,果然在一番努力后,确认有强天位高手伏藏内里,但却不是织田香,而是身为幕府大师范的天草四郎。 心中诧异,在等待片刻后,泉樱决定行险,悄悄移动过去。听说当前的强天位高手中,天草四郎的天心意识极其低劣,偷听他说话总比偷听其他人容易,可以搏一搏。 从一个隐密角度窥探内里情况,发现天草四郎正自行功运力,帮着秀吉公调理经脉气血,镇压病情。 两人一面行功,一面交谈,听起来,彼此交情相当不错,而这样的治疗也不是次,早在十年之前,如果不是因为天草四郎的暗中出手,幕府大将军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饶是这样,天草四郎也只能把死亡的时间延后,做不到更进一步的治疗,自嘲着本身的没用。 “天位力量终究不是万灵丹,至少强天位做不到。要治愈你这身病,除非是植入魔血魂,或者……嘿,看看有没有斋天位高手愿意帮你一把,以那层次的力量来帮你治病吧。” 秀吉公只是微笑,似乎对本身生死浑不在意,却谈起了对义儿的担忧,希望天草四郎多多照顾。听起来,好像是宗次郎出了事。 “这个浑蛋徒弟,之前不知道告诉她多少次,要她小心自己身体。她的血人间界是很难找到的,她还好像大拍卖一样到处捐,现在终于倒下了。” 天草四郎语气不善,却听得出里头的关切,最后他安慰友人,自己已经有了头绪, 就算日本没有适当人选,在风之大陆上,仍是能找到人选。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始终没有谈到三神器上头,眼见天草四郎即将离开,泉樱不敢多待,在被发现之前先离去。 行至半途,忽地心里一震。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上空闪窜着瑰丽的极光,一点一点的白雪,缓慢地从六月的夜空洒落下来,将整个天空遍布上一片晶莹白色。 泉樱难以置信地望向南方,在那里,她强烈地感受到兰斯洛的气息,心绪激荡,安慰的泪水不禁滑过脸庞。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五卷 第三章 乡居闲情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雷因斯东海日本 一如泉樱所感应到的,兰斯洛重新回到人间界。 分别来自几个不同源头的强大力量合作下,终于突破空间障壁,打破了星辰之门创招以来未有的先例,将身陷异界的他与枫儿拯救回来。这确实是一件相当侥幸的事,然而,光是将他们从异界带回,施救人员就已经耗竭全力,没办法再顾及出口位置了。 也因此,当两人骤觉眼前一亮,重新看到熟悉的阳光,心头大喜,却还来不及确认彼此身影,就觉得脚下一空,笔直往下坠去。 如果是置身高空,以两人的天位力量,并没有什幺危险,只要稳住身形,慢慢降落就是了。不过,当脚下距离水平面不足半尺,便是两人速度再快,也来不及应变,就这幺“扑通”、“扑通”两声,臭气熏鼻,摔落泥潭。 两人落足之处,赫然是一个满是污泥、水草的池塘,这一下重重摔落,笔直沉了下去,当兰斯洛从泥潭中浮游上来,探头朝四周一望,赫然发现这是个人数不多的农村,临着池塘的几块田,种着翠绿的蔬菜,几只小狗在田里跑来跑去,听到这边的异响,忙于农事的人们抛下手边工作,跑过来查探究竟。 先赶来的人,看到兰斯洛由水中探出来的大头,连忙对后头的人大喊,“喂,没事,一头猪掉进池塘里头去了。是谁家的猪没有看好,掉进池塘啦?” 后头的农人闻言,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而那头掉进池塘的猪却抢先开口了。 “混帐东西!哪个家伙敢认,本大爷把他斩成十七二十八块!” 肥猪口吐人言,实在是骇人听闻,特别是当这头猪慢慢从泥塘里站起来,露出底下的人身,气急败坏地指着众人,破口大骂,众乡民只以为是妖孽作祟,吓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喂,别跑得那幺快啊,这里是什幺地方?来个人先回答我再跑行不行?” 污浊的泥浆水反射着模糊倒影,兰斯洛看得很清楚,自己又回复成那个猪头人身的丑样子,当下怒从心起,随手一记刀劲,将池塘斩得支离破碎,泥浆水像是逆流瀑布一般直冲天上。 “似乎是因为回到原来世界的关系,兰斯洛大人身上的诅咒又再度回复了……” 淡淡的一句话,适时地提醒兰斯洛有人在身旁。转过头来,枫儿正站在旁边,很自然地拨拨发丝,擦去附着于上头的污泥。 “真是混帐到家,早知道这样……” 说到这里,兰斯洛忽然语塞。假如早知道回到原世界之后要继续顶着猪头,自己就会选择留在异界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真是的,要救人也不一次救完,还有这样子救一半的。让我这样子顶着个大猪头,样子挺俊的吗?” “不能这样说啊,那边光是要救人,一定也费尽心思了,虽然我不懂魔法,但是把陷身异界的人重新救回现世界,这种事我可是头一次听过。能够回来,就很幸运了,不可以再对小姐有什幺奢求了。” 枫儿平静地说着,兰斯洛顿了顿,问道:“你也觉得是小草吗?” 将两人从异界救出的那位女神,尽管她的身影在白光中看不太真切,面孔亦有些模糊,但是以兰斯洛、枫儿对她的熟悉,仍是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目前行踪不明的小草。 枫儿点头道:“除了小姐,不可能是其它人了。如果有一天我身陷危机,有个人排除危难,把我救出来,我相信那个人一定是兰斯洛大人,同样的,当我们两个人都出事的时候,会个对我们伸与援手的,一定也就是小姐。” “嗯……你这幺说倒是没错。”兰斯洛道:“结果,一直到最后,我们三个人还是分不开啊。” “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因为我一点都不想与兰斯洛大人和小姐分开啊。” 没有丝毫的犹豫,对于兰斯洛的感叹,枫儿很快就这样笑着回答。爽朗的态度,让兰斯洛心中一奇,暗忖从异界回来之后,枫儿的心情、想法,似乎有所改变,像这样子的明快回答,以前是无法从她口中听到的。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现在她身上虽然罩了一大片污泥,但是那带着笑靥的容颜,在自己眼中看来却是俏美明艳,比什幺盛装都要美丽。 这……应该是喜事一件吧? 没有找到想要的情报,泉樱潜入京都城的唯一收获,就只剩手里拎着的几袋金币。她本人是相当失望,但是有雪却欢天喜地,庆幸能够重新过着挥霍无度的荒唐日子。 “哈,还是当强盗比较爽。”有雪乐道:“自由自在,缺了钱就随便去找人抢,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有什幺职业比这更过瘾吗?” “有啊,乞丐。” “说的这是什幺话?你这女人,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说话越来越难听了喔?用这种语气,你是瞧不起强盗吗?” 蹲在路边,看着摇曳的青草,泉樱摇摇头,声音听来也有气无力,“我……我是不怎幺喜欢强盗。有手有脚,四肢健全,为什幺不脚踏实地去奋斗,要靠掠夺他人来成就自己呢?” “神经病,只要扯上奋斗,那就一定会踩到人,最后也一样是掠夺本属于别人的东西来成就自己,当不当强盗只是形式上的分别,从因果线上来看,都是一样的。” 说着一己的偏见,有雪道:“再说你不喜欢也没用,因为你已经跟着我们下海,也是强盗啦。” 不白之冤,泉樱连忙否认,“哪、哪有?我只是从城里拿了两袋金币出来,虽然是小偷,但也说不上是强盗啊。” 得意忘形,有雪大笑道:“嘿,你虽然只是小偷,但是你嫁了我老大,我老大是个强盗头,你不就成了他的押寨夫人,就是强盗婆了吗?” “夫君他……是强盗?”像是遭受严重打击,泉樱惊得站了起来,退了几步,“他不是王爷吗?” 有雪这才察觉自己说溜嘴,连忙补过,“这两个字眼有差别吗?王爷就是父母官。什幺是父母官呢?顾名思义,就是要像父母一样视民如子,也就是尽量地欺压他们。当官的本来就是吃老百姓,如果不是为了鱼肉乡里,官字又为什幺会有两个大口呢?所以根据这些来说,王爷的工作和强盗并没有什幺差别。再说,你看我老大那副德性,他不管穿什幺都很像强盗吧?” “这……倒也是……” 白鹿洞的学术中虽有清谈一派,长于辩才,无奈泉樱不善此道,如果是一般情形下据理而争,她确是口齿清晰,能言善道,但是碰上有雪这一大圈歪理,早给听得头晕脑胀,最后点头称是。 “再说你的态度也很有问题,既然是当人妻子,就应该嫁狗随狗,怎幺可以因为丈夫的职业而嫌弃他呢?” 为了怕自己刚才说溜嘴,往后被追究起来惹祸上身,有雪连忙进行机会教育,弥补过失。 “你以前在混黑社会堂口的时候,我老大可没嫌弃过你,我也没有,现在你一得意起来,就看我们不顺眼,泉樱啊泉樱,你这样子的态度,连我这个和你从小混到大的老朋友都看不过去啊。” 嫁鸡随 鸡这句话,泉樱脑海中是有着隐约的印象,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既然和忘恩负义四字扯上关系,自然就觉得十分愧疚,向有雪补陪不是。 她脸上的急切神情,看在有雪眼中,实在是非常好笑。这趟他被敌人活捉,逼问出口供,算是严重出卖国家的背叛行为,虽然没有人指望雪特人能严格守密,但如果被追究,终归是麻烦一件,所以必须在其它方面立点功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拿眼前的泉樱当祭品。 昨晚莫名其妙地下起大雪,此时正值六月天,快要进入七月,饶是向来凉爽的日本,也显得闷热,但是昨晚那场大雪突如其来,事先全无预兆,就这幺洒遍了京都周遭的数百里土地,一夜之后,人们对于眼前的琉璃冰霜世界相顾失色,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天地异变,许多人甚至将这当作是某种不祥征兆,为之鼓噪不安。 泉樱说,在那阵风雪里,感应到了兰斯洛老大的气息。想来也没什幺好奇怪,这个男人向来福大命大,背后靠山又硬得很,就算出了什幺事,总有人会想尽办法地把人给救回来。 问题是,他一回来主持大局,自己就要倒霉。要拿到日本的镇国三神器来将功赎罪,好象没有那幺简单,既然如此,只有试着去把泉樱稳住,当老大要找自己发脾气的时候,推她出去。虽然很可怜,不过横竖这个美女自己有得看没得吃,那幺死她总比死自己要好。 泉樱自是猜不到有雪心中的念头,满心所想的,就只是如何去取得三神器。 根据自己以前在宫廷中所听闻,所谓的三神器:八咫镜、天丛云剑、八咫琼勾玉。是日本创国时便已存在的神器,没人知道来历,只晓得那是正统皇权的传承证明,向来放在神社内,由神职人员守护,只有遇到盛大祭典、权位传承时才会被用到。八咫镜祭于伊势神宫,是伊势神宫的神体;天丛云剑祭于名古屋的热田神宫内,是热田神宫的神体。 至于八咫琼勾玉,多数的日本人都只听过其名,不知道其确切所在,但自己曾经在宗次郎身上看过,也曾看织田香小公主佩带过,显然是他们两兄妹的随身饰物,要弄到手,就只能从他们身上打主意,这可比弄到八咫镜和天丛云剑困难得多。 巧取豪夺都没把握,只好把目标放在剩下两个上。 伊势神宫是当前日本最大的神宫,信徒众多,更是每一任幕府大将军都会亲临参拜之地,地理位置明显,从那边下手应该是比较容易的。 只不过,自己对于做盗贼这种事,还是很不情愿啊…… “你不想做强盗,那也可以,问题是人家有可能把东西借给你吗?不可能吧?既然人家不肯借,我们又非要不可,那当然只有用抢的了。自古以来,说翻脸了就只有动手,这是必然的道理。” 仍在给泉樱灌输错误思想,有雪道:“我以前听老大说过,日本三神器的存在,关乎到突破天位的秘密。你想想,如果你的力量比我老大还强,那他就算想象之前那样对你暴力相向,你也不怕啦。” “我……怕不怕都没关系,只希望他别气我就好了,我们去搜集这三神器,也只是希望他高兴而已。” “唉……你这人怎幺半点火性都没有?之前也是这样就好罗。” 有雪对泉樱摇头叹息,两人一同往伊势神宫出发。一路上只看见人心惶惶,似乎那夜的大雪,比池田屋事件更让人不安,而有雪发现有利可图,一路上就在各处茶馆干起说书的老本行。 “以前有一个好姑娘……因为……所以……于是她临死前对她的国家下了诅咒,只要她真的是冤枉而死,在她人头落地的刹那,血会往上喷六尺高,而且会在六月天开始下大雪……” 绘声绘影,配合时事,效果真是非同凡响,他们所经过的路线多是农村,愚夫愚妇,没有多少判断力,个个听得脸色苍白,疑神疑鬼起来,都是担忧国家将有大祸临头。 “俊太郎,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有人受到冤枉,天上就会飘洒六月雪?真的有过这样的事啊?” 纵然失去记忆,过去二十年所习惯的理性思考仍在运作,泉樱就没有那幺容易相信,在故事说完后,悄悄追问真假。 有雪却已经充分了解她的思考模式,简简单单就封住了她的问题,“是啊,如果有一天老大气疯了砍掉你的头,你的血会往上喷六尺高,大雪会一直下到隔年六月。” 一直在担忧自己与兰斯洛的相见,被有雪说中心事,泉樱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摇手,表示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唉,女人真是好骗……) 有雪这样想着,仍是继续这份兼差打工。自己说故事,并且让泉樱穿着一身雪白和服,坐在茶馆一角,黑发半垂下来,遮住面容,即使是大白天,看上去也是阴气森森,更别说傍晚时分所造成的效果了。 更有一次,泉樱来不及换衣服,就这样与有雪赶路,到了晚间投宿时,夜色已深,有雪敲开旅社大门,问老板要一间房、一张床,老板则是打量着两人,有几分疑惑,又有几分惊惧地开口。 “这位客人,你旁边的这位小姐,也和你睡同一间房吗?” “啊?什幺?我身边哪里有人?我是一个人进来投宿的啊。” 这句话的效果实在太强烈了。有雪甚至还来不及装出恐惧的表情,店老板就已经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干得好,泉樱,你的样子实在是太像鬼了。” “嗯……就算被你这样夸奖,我也高兴不起来。我长得有那幺丑吗?” “傻瓜,就是要美女才扮鬼扮得像,如果是个丑八怪,为什幺要扮鬼?自己把遮脸的布袋掀开就可以吓人了。”有雪哂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老大是个很有女鬼缘的人,以前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曾经被女鬼缠过,那个女鬼叫什幺名字来着……忘记了,反正是个好漂亮的妞。后来他另一个明媒正娶的老婆也变鬼了,而你现在又这副扮相,简直是配合到极点啊。” 听得满心疑惑,泉樱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不了解丈夫了…… 虽然从异界回来,但兰斯洛并没有马上采取行动。 在池田屋事件中,他受的伤着实不轻,特别是被龙枪透体而过的那一记,纵然用以太不灭体强行催愈创口,却无法驱出那侵筋断脉的枪劲。焚城枪的爆裂劲道,在得到苍龙心法的助益后,水火相济,成了一等一的厉害功夫,会将爆破威力潜伏,自行在体内游走,寻找护身劲道最弱的地方爆开。 如果像当日枯耳山上的情形一样,是泉樱强而兰斯洛弱,这一枪必然制他死命,连运以太不灭体的机会都没有。然而,就是因为情形已经不同,他才能够以更强、更霸道的内力镇住龙枪劲,将之收束一处,慢慢化散。 散劲的法门,纯粹以天魔功为基础,将侵入体内的劲道一丝丝地抽出,归化为本身内力,助长修为,算是一种另类修行。这工作并非一蹴可成,估计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兰斯洛与枫儿一起在乡间租了间茅屋,过着短暂的隐居生活。 从理智上来说,兰斯洛知道自己应该觉得自豪。 龙族绝学当日能被尊为二圣之一,实是非同小可。放眼当今强天位高手,若与自己易地而处,被这样一枪透胸而过,不管是天草四郎,还是陆游,都必须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才能彻底痊愈。如果是那个以天心意识低劣程度享誉四方的李老二中枪,甚至有八成机会被立毙当场。 自己能在短短半个月内康复,全是因为身兼天魔功、以太不灭体两大奇功的关系,为此,实在是足堪自豪了。 可是兰斯洛却高兴不起来,怎幺样都无法驱除心头的那股不快。过去的自己,因为无知,所以不会察觉到这其中的差别,但正因为有所长进,他才晓得自己的失败。 饶是花了许多时间苦练,自己仍是无法完全掌握住天魔功。若是武中无相全开的白起,像这种程度的枪劲,他可以瞬间就以天魔功将之吸尽,化为己用,再催愈伤口,前后不过是弹指功夫。 而若是陆游、天草四郎上阵,必然会有更稳当的战术来应付,绝不会搞到胸口中枪,落入这般狼狈窘境。 今日之所以能够占到上风,只是因为高人一等的强天位力量,倘使自己仅有小天位力量,肯定就这幺凄惨地被泉樱一枪干掉。 脑内理智仍在做着分析:以弱胜强,是战术上的邪道,并不足取;拥有比敌人更强的力量,恃强凌弱,这才是百战百胜的筹码。自己之所以能以强天位力量轻取泉樱,逆转枯耳山之战的形式,就代表这段时间内自己的苦练与努力,确实是有着成效,超越了她。 只是,理智归理智,兰斯洛的胸口有一股不能平息的欲望,让他无法接受自己的耻辱样子。 即使是小天位,即使是用着更弱一级的力量,自己也想要胜过龙族绝学,这个想法是不是太狂妄了呢? 应该是的,因为龙族神功就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便是因为龙族绝学、神器了得,泉樱才能以小天位力量,与力量强她不只一筹的自己激斗,不落下风;而对于这等经过千锤百链,千万年来挫败强者无数的神功,妄想用更低一层的力量取胜,这就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不切实际也好,自己就是想赢。即使力量不如人,也能以种种条件扭转局势,设法取胜,这样才是一个武者应有的精神吧? 如果今天自己要胜泉樱都胜得这幺辛苦,又怎幺去对付更胜于她的其余强人呢?特别是那个……织田香。 虽然还未曾与她正式交手,但兰斯洛心里有数,自己对上宗次郎时,之所以能击败他那鬼神莫测的九曜极速,完全是以更强的力量强压,若是织田香以不逊于己的强天位力量发动九曜极速,消除不利条件后,自己还有胜她的把握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既然身在日本,与织田香的一战计决无法避免,在与她正面对上之前,自己就必须想出一个策略,去破解她的九曜极速,要不然,这一仗就是将成就对方“秒杀公主”之名的耻辱惨败。 上次与二舅子取得联络,听说源五郎已经离开自由都市,在动身来此的途中,或许……他会有些好主意吧。 “兰斯洛大人,还不歇息吗?” 身后传来枫儿的声音,刚刚沐浴出来的她,换上了一身粗布和服,从后头出来。 乡居简陋,附近又没有温泉,自然不可能有热水洗澡,普通的沐浴方法,都是从井里打水,回来烧热之后,在后院的简陋木盆中洗涤身体。在这一点上头,修习炎系武学的枫儿,确实比旁人占便宜,最起码烧热水的速度快得多。 沾着水珠的黑发,披垂在肩头,枫儿一面用毛巾擦干,一面在兰斯洛身边坐下。看着美人沐浴后,脸上泛着一层粉红色的娇美模样,还有襟口隐约露出来的雪白肌肤,兰斯洛确实感觉到一种生而为人的幸福。 自从来到这个小村庄,暂时落脚后,枫儿的态度就有着改变。如果是以前,纵然是两人独处,她也不会那幺坦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记得当初从自由都市前往基格鲁的路上,她总是待在自己背后的位置,为自己守护背后的死角,而她不管是坐下或躺下,背后一定会靠着东西,如果不是树,就是石壁,理由是:“虽然石壁和树中都可能藏有埋伏,但是发动起来,会有波动,比单纯空气容易察觉,也可以降低背后忽然中招的风险。” 这是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好手,所必须具有的职业警觉吗?兰斯洛不清楚,那时的自己,只是惊讶于枫儿心中的不安全感,竟是如此之重。 也曾经听小草说过,在她执掌女王大权,枫儿负责贴身护卫时,刚开始,每次自己想要找她,四下没看到人,盲目地在附近走了几圈,也没见到踪影,最后在叫唤声中,枫儿从天花板上跃下现身,这才知道她一直是跟着自己,贴身保护,后来养成习惯,要找她的时候就是轻轻叫一声,她如果在,就会从背后现身。 当时小草希望她能在这方面有所改变,不要像头老鼠一样整天藏身在暗处,但却被她以“职业需要”而拒绝。 对于枫儿的藏身功夫,兰斯洛是很佩服的,因为虽然彼此力量同级数,自己的感官又较寻常高手敏锐,但十次中仍有六、七次,自己察觉不出枫儿就在左近。 但是最近却有所改变。在这里租屋住下后,枫儿没有再静静地躲于自己背后,而是很自然地在自己身前身后走动,忙着整理各种琐事。 问起为什幺不再躲藏在天花板上,她仅是微笑着说,“因为我们现在是两个普通人,普通人没有必要上天花板啊。” 似乎是因为在自由都市精心苦练过的关系,枫儿作料理的本事已有所长进,像从前那样,将六阳烧鸡作成一碰即炸的生物兵器之事,现在已经不再发生。虽然在料理的天份上,她似乎远不如泉樱,菜色味道上仅能算是普通,但对于兰斯洛来说,只要能入口,那便没什幺好挑剔了。 真正重要的是,看着她那被炊烟熏黑的专注容颜,看着她为自己沏茶、铺被子的样子,看着她打水沐浴、还有夜里坐在自己身旁,一同看着星星谈心说话……这一切的不同,让兰斯洛感觉到一种很特别的“平凡”。 事情很明显,枫儿是努力把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平凡女子。这并不是说她已走出过往阴霾,从这趟异界之旅,自己晓得她的心结之深,已经无药可救了。当结束日本之行,回到雷因斯后,自己仍然是只能在天花板上找人。 只不过,当枫儿接受了自己的幸福邀约,愿意将三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后,她心里的某处,那身为一个女性的部份,不自禁地希望进行一点特别的仪式。 换言之,在这只有两人相处的一小段时间里,就是枫儿心中所认定的蜜月时间了。 这件事是没有办法诉诸于口的。因为即使是兰斯洛与小草,他们两个人也并未共度所谓的蜜月。在那段新婚燕尔,本应是无比甜蜜的时光里,夫妻两人虽然眉笑颜开,但在笑容中,仍有一丝彼此都知道的酸楚。基格鲁一役所造成的遗憾,是永不痊愈的手机看片 :LS JVOD.伤痕。 身为正妻的小草,尚且如此,自己如果得到了本应属于她的幸福,那不是太过分了吗? 正因为如此,枫儿没有办法把这种心情坦率表现。而迅速察觉到这一点的兰斯洛,也就把枫儿的改变当作很平常一样,没有特别说什幺,以免再刺激她本来就过重的责任心。 其实,兰斯洛并不认为小草会责怪枫儿。在异界时,她那一声“要幸福喔”的吩咐,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希望能减少自己与枫儿的心理负担。不过,自己总不能因为这样,就和枫儿笑着说“没关系啦,把那个死婆娘抛进坟墓去,我们两个一起掌握幸福吧”。 因为体谅枫儿与小草的心情,所以自己现在并不急着动身。这段乡居时间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不过,就尽可能让这段时间延长一点吧。 “我们一直待在这边,没有关系吗?”枫儿问道:“您到日本来,应该不是为了在这里闲居吧?” “我高兴作什幺,没有人能干涉。日本这边的布置,现在乱成一团,白老二忙着收拾善后,在他把人力重组之前,我们就算把京都城翻过来也没用,何况我现在还要养伤。” 兰斯洛笑道:“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有些人就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对我来说,现在能够这样抱着你,比拿下日本重要啦。” 枫儿面上一红,腼腆地转开视线,道:“哪有帝王这样子说话的……让人家知道,一定会把您当成是昏君的。” “反正我怎幺样都不可能变成名君的,当个昏君总比暴君要好。”摇摇头,兰斯洛笑道:“夺国、喝酒、抱美人,我高兴灭哪一国就灭哪一国,不高兴就随时取消,千头万绪,尽随我意,这样才称得上是无上权力啊。” 这样的回答,并不在枫儿的预计之内,她吃了一惊,脑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道:“那幺,您当初和白二少爷联手,要拿下日本的计划,该不会也是……” “我答应他,是理由之一,但当时我确实有一股想要掠夺他国,夺人疆土,坐上别国王座的欲望,对艾尔铁诺用兵太慢了,所以我先拿日本开刀,不想等那幺久。” “那……打通海上交易路线的理由,是……” “是什幺理由有什幺相干呢?我现在想要的东西,就去把它掌握在手中,这就是最正当的大义名份。至于用什幺理由作为掠夺的借口,那都只是表面形式。” 兰斯洛哂道:“所以你们的反应,让我很好笑。为了打通海上贩毒的路线,必须拿下日本;或是为了开疆辟土,清除后侧威胁,所以要拿下日本,这两种理由从道理上看来是一样卑劣,并不会改变我们身为侵略者,到他国去烧杀掠劫的事实,为什幺前者令你们不安,后者就让你们心安理得呢?” 历史上所谓霸主型的君王,都是像这样子霸道而不讲理的吗?枫儿不知道。虽然她是兰斯洛的心腹,比许多人都要了解他,但是现在的这一面,却是她所不熟悉的。 感觉到枫儿的困惑,为了不让她感到隔阂,兰斯洛收敛了自己的狂霸之气,把话题转移,将手中的小扇递给她。 时间已经进入七月,日本的夏季也悄悄地到来,农村里的夜风极为凉爽,带来田中稻穗的馥郁香气,令人胸臆舒畅。 闪闪天星,在无云的夜空中,绽放着明亮光彩;田里的蛙鸣、不远处此起彼落的犬吠,间歇地传入耳里。由茅草搭建的小屋,被早上的阳光烤炙,虽然是夜晚,仍淡淡地散着一种甜甜草香,和着身旁美人的香气,组成一种特别的芬芳。 一点一点的绿色萤光,在草丛中穿越闪烁,那是出来参与夏夜飨宴的萤火虫,为着长风良夜增添属于夏夜的颜色。 这许多美景中,最让兰斯洛目光留连不去的,就是侧坐在身旁的枫儿。 穿着一袭素净的粗布和服,一条红绿星纹的腰带束勒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将上半身的丰满浮凸,还有腰间的纤细,作着明显分界。 由于刚刚沐浴过,尚未全干的秀发并未簪起,简单地绑在脑后,露出雪白的脸庞;手上持着圆形的小团扇,轻轻摇曳,为细致的颈项送来凉风,还顺道将喉间的细小水珠,沿着颈肩曲线,推送往胸口的浑圆山峦;侧坐着的两腿,依着仕女该有的礼节,典雅地弯曲着,却从袍脚露出一小截白晰柔美的脚踝,诱人遐思。 心头一动,兰斯洛索性侧趴下来,斜斜地看着眼前的夏夜美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清艳眉目,眼中的神韵,真的好象是画中人物一般。 “兰斯洛大人,您在看什幺呢?”对于这男人的动作感到不解,枫儿一面猜想是不是脸上有什幺东西,伸手去摸,一面轻声问着。 “枫儿……你真是美人啊。” 兰斯洛不由得有着这样的感叹,挑灯看美人,本来就是一件赏心乐事,特别是看着枫儿绽放出浅浅笑靥,享受这刻难得的“平凡”,心里的满足真是难以形容。 微笑着,枫儿面上忽然掠过一丝黯然,在一阵犹豫之后,她有了决定,低声说话。 “以后,就要拜托兰斯洛大人了。因为……我真的是越来越没用了,虽然一直在苦练,但却总帮不上忙,对上天草、对上白起少爷,还有这一次……我什幺都做不到……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以后要请您多多照顾了。” 乍闻此言,兰斯洛不但心中讶异,更花了老大力气,这才维持住表情不变。 对于枫儿来说,自身的武力,是她存在于世的最大价值了。然而,她或许也发现了,像她这样的人生态度,并不符合天位武者的修练准则,当战斗水平逐渐升格到强天位战的同时,她却局限于自身心障,无法更形突破,往后非但派不上用场,甚至还可能变成累赘。 她一定也拼命苦练过了吧。可是实战的成绩,却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耻辱败战。武道修行这种事,很没有道理,许多时候并不是拿到一堆上乘武学秘籍,拼命苦练,就能确保实战胜利,要不然,花天邪早就小天位无敌了。 心里酸楚,却又不得不坦承说出来,因为如果不认清这一点,强要表现,那幺只会给己方更大的负累。所以枫儿才这幺说,做着这几乎是否定自身存在价值的坦承。 “啊,这种事不用担心啦,本来一个女人的安全,就应该是由她的男人来负责,所以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啊,如果你的武功比我强,让我没面子,那我就只好去跳海,你也就真的要检讨了。” “我……” “如果你真觉得当苍月枫的压力很重,那幺就不要再坚持了,当梦雪小姐吧,我也一样喜欢唷。” 浑不在意的态度,兰斯洛尽可能不刺激到枫儿的心情,笑道:“好,从今以后,我就连你的份也一起努力下去。扛起两人份的进步,我会变得比什幺人都强,而当有一天我天下无敌了,我就会告诉别人,这都是枫儿你的功劳喔。” 很妥善的表达方法,逗得枫儿抿嘴一笑,兰斯洛却正色道:“只有一件事,我 也要你答应我。” “什幺?” “雷因斯内战的时候,你去请华鬼婆出山,我听有雪说,那鬼婆给你出了个苛刻条件,是吗?” “……嗯,是这样子没错。” 当时,对于远道而来的师妹,华扁鹊提出“你学三声狗叫,我就跟你去稷下”这样的逐客令,然而,当枫儿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叫了三声后,华扁鹊一副“我真是败给你了”的慨叹表情,一语不发,回身收拾行李。 这件事由有雪口中泄漏时,兰斯洛怒气勃发,几乎立刻就要去找鬼婆算帐,只是被有雪拦下,现在正好利用机会解决这根心头刺。 “以后不许再这幺做了,知道吗?” “其实,我觉得师姐她是……” “我说不许再这幺做了,听清楚了吗?你胆敢违抗我的命令吗?” 当兰斯洛两手叉腰,鼻孔喷气,十足一副蛮横霸王的模样,枫儿也唯有忍住笑,点头称是。 伸手将枫儿拥抱入怀,嗅着她耳后的发香,兰斯洛道:“我晓得,武者尊严对你来说,并不是什幺重要的事……然而,就算是主人与宠物的关系,我也是你唯一的饲主,我才不要看着你对旁人汪汪叫,好吗?” 这样的说法,让枫儿感到心安,也因此,她闭上眼睛,甜甜地低声道:“遵命,陛下。” 夜色如水,草芦中的两人,沉浸在这一股平凡的喜悦中。尽管不知道能延续多久,但是在这一刻,他们很幸福。 泉樱和有雪的旅行并不顺利。虽然知道兰斯洛已经重回人间界,但却感应不到他的所在,有雪又无法与白家取得联络,两人只能这幺一路朝着伊势神宫而去。 两人对日本的道路不熟,得要边走边问,泉樱的日语差强人意,还要靠有雪来教,但有雪的日语基础也不稳固,多半是由寻花问柳的书刊上学来,用以说书,内中词汇固然是满堂叫好,用在日常交谈上,常常一开口,旁边的女性就红了脸,几句之后,对方哭了起来,跟着就出现一堆人拿锄头镰刀在后猛追的情况。 “真正见鬼,我只不过问她路往哪边走,这样也要被人追?” “发音错了,我想她大概听成你毛有几根这一类的话,俊太郎,不是我想说,但是你的发音确实是……” “住口!不许批评我!也不想想你的日语是谁教的,现在翅膀硬了,就想背叛师父了吗?” “是是是,您说的都是对的,师父大人,不过一天被人追好几趟,还是很辛苦的。” “这算什幺?当初我奉了鬼婆师父的命令,到人家山后祖坟去挖墓,那时候一晚被追十几次都有,这点小场面,吓得倒我吗?”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无疑就是现在两人同行的最佳写照。由于兰斯洛不在,泉樱又个性温婉,有雪的姿态变高了起来,蛮横言行,虽是看得泉樱暗暗摇头,却也偷偷好笑。 这天,两人行至中途,在客店中午饭,山村饮食简陋,纵然愿意出钱,菜色也只有一盘豆腐青鱼,黄黄的糙米饭中更是混着不少高梁、蕃薯。 泉樱饭量不大,饮食不挑,吃完一碗高梁饭后就停筷,有雪却是叫苦连天,直嚷着要赶去伊势,享用该地着名的龙虾美食。 “我在旅游杂志上看到过,那边的龙虾又称为海老,伊势海老又大又肥,肉质鲜嫩,用冷盘吃光虾肉之后,壳还可以拿去熬汤,煮成一碗浓浓的龙虾汤面,上面飘着青葱与味增,那个味道啊……” 话说到一半,却发现泉樱全没在听,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屋外,直视西方的青山。 “想什幺想得那幺过瘾?想老公吗?” “山的那边有人……风里头有血腥味,杀气好重。” “啊?你在说什幺东西啊?” 没有更进一步的交代,泉樱的身影已经消失,闹得满座虚惊,有雪还得花费老大力气,去向周围解释,不惹起骚动。 “这些天位高手怎幺这幺麻烦?山的那边有人关我们屁事啊,这幺一下子跑不见人,以为我很喜欢在后头追吗?” 满嘴抱怨,有雪无奈地扛起行囊,朝那座青山而去,他脚程不快,又不会轻功,只得取出当日小草得之于梅琳的神行符,绑在腿上,这才匆匆赶将过去。 方才入山,就听见半空中气劲交击,连珠般的爆响,抬头一看,只见泉樱手持锁链朱枪,正与空中一个黑影斗得激烈。 “你是什幺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锁链枪纵横来去,控制住方圆十丈内的战斗范围,泉樱对旧时武学的记忆,在这些日子里已经渐渐回复,这时右手挥动锁链枪,将敌人逼开,阻挡对方的毒辣攻势,但却偶然手腕一抖,锁链枪归合为一,欺近对方身前,升龙气旋与焚城枪合攻过去,做出凌厉一击。 枪势如同云间蛟龙,矫捷灵动,加以焚城枪劲的爆裂势道,泉樱很快就取得上风,将敌人压得无法还招,只是在枪影压迫下翔动闪避。然而,即使在这样的劣势中,这名看不见头脸的黑袍人,却守得极好,半点伤也没受,骤然几下还击,招数诡奇,险些就让泉樱吃了大亏。 心头一丝明悟,泉樱感觉得出来,敌人并未全力以赴。因为要隐藏身分,所以在施展武学上受到限制,尽是使用一些杂乱无章的招数,不与自己正面对抗,而对于这人,自己有种熟悉的感觉,以至于要死钉着他,绝不让他走脱。 “你究竟是什幺人?敢行凶犯案,不敢露出真面目吗?” 娇声一喝,泉樱手腕一扬,锁链枪环绕成圆,去势妙到颠峰,就把敌人锁困在内,只要锁链沾身捆缚,爆裂劲道立刻便会将之重创,如若不死,定可拆穿他的真面目。 “桀、桀、桀!” 锁链沾身之前,对方似乎察觉到此招厉害,终于展露了实力,发出野兽般的怪叫嘶吼,跟着,一双蝙蝠似的黑色翅膀,突然由背后生出,一下拍展,整个拔高起来,脱离锁链枪锁缚,半空回翔,就朝泉樱扑来。 “什幺怪物?” 一对尖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绝非人类手臂,而声势这般猛恶,泉樱在仓促间不及收枪回防,当下不慌不忙,劲灌手中,直接以镇魂音剑的内劲迫爆朱枪,发出无声音剑拦截敌人,将战斗的主动权重新掌握回来。 攻守节奏绝佳,敌人无隙可乘,这一下扑击本就是佯攻,一击失手,黑翼振扬,脱离音剑扫射范围,配合本身轻功,朝西方飞去,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追之不及,泉樱只有放弃,降落下来先与有雪会合,再往前头赶去,看看刚才所感应到的受害者。 往前行走不远,就看到一顶华丽的软轿横置路中,旁边七八具尸体横倒在地上,一行人正自忙着掘坑掩埋。看服色,全都是日本的神职人员,而且清一色都是少女,纱巾遮面,白裙长衫,大袖飘飘,有些腰间配剑,有些持着法器,神色哀戚,在埋葬死去同伴后,一起闭目唱颂为亡者祈福的经文。 适才泉樱以天位力量飞射而来,在半空中便是看到那黑袍怪客袭击这行人,于是赶来相救。怪异的是,自己亲眼 目睹,那名黑袍妖人虽是以天位力量袭击,但软轿中却生出一道柔和白光,护住轿子周遭,令他一时间无法得手,只能连续轰击这层光罩,使之萎缩,待其碎裂后再施杀手。 自己赶到时,由空中望下,光罩只缩得剩下轿子方圆一尺的范围,七八名超出这范围的使婢,已经给那黑袍人重爪撕杀,血溅当场。 感受不到气机波动,对方显然并非武者,而是术者。这真是不简单,过去从没听说有术者能以魔力结成护罩,防御天位力量的,日本居然有此高人,自己闻所未闻,真是惭愧。 泉樱上前去,以勉强算得上流畅的日语,询问要不要帮助,对方则是感谢她的援手之德、救命之恩。双方交谈中,有雪则是帮着掘坑埋人,然后在对方闭目诵经时,斜着眼睛从旁窥视,看着那身单薄的白丝连身衫裙,想象底下的美腿美臀,过着干瘾。 这情形落入对方眼中,当面不好说什幺,却是轻咳几声,让泉樱有所警觉,连忙红着脸将有雪带开,低声训诫。 “俊太郎,你在干什幺啊?你这个样子……好丢脸喔。” “一个欲求不满的正常男人,和一群貌美如花的少女在一起,你说他想干什幺?你这女人也奇怪了,我只不过隔着衣服想象一下,你就觉得好丢脸,你小时候偷窥我洗澡,什幺都看光了,你怎幺不觉得丢脸?” 欺负泉樱失忆的胡说八道,却让她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再次深深后悔自己当年为何如此不知羞耻,做下这幺多的丰功伟绩? “就算要想象,也不要在这种地方啊,青天白日的,太说不过去了。” “想象而已,又不是真的做,难道还非得等晚上吃过饭熄灯吗?而且我告诉你……”拉过泉樱,有雪悄声道:“这些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啊。” “为什幺这幺说?她们是神职人员啊,我正打算向她们问路,如果大家顺路,我们可以一起去伊势神宫呢。” “这些女人,我以前见过的,我和老大坐船来日本的时候,还有我们在驿馆的时候,来攻击我们的就是这一批人。” 一句话让泉樱大吃一惊,表面不动声色,低声问道:“你怎幺知道?她们都用纱巾蒙面,根本看不到脸,你别说你是看身材认出来的。” “就是因为蒙面所以才认得出来啊。那两次攻击,她们也都是蒙面,可是身上一样是散发着一种婊子的气味,刚才我在她们身边一闻,马上就闻出来了,我告诉你啊……喂?你这是什幺表情?嫌我说话太粗鲁了吗?” “不会。我只是奇怪,我究竟是在什幺样的环境下长大,才会和你变成青梅竹马?” 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泉樱也留上了神,但是问有雪为什幺会遭受袭击,有雪却也说不上来,总不能就这幺直接了当地告诉泉樱,是在白家的船队上遇到这些女人吧? “我看这些女人都只是喽罗,真正的大头目还坐在那轿子里,我们可要小心在意啊。她妈的,摆什幺臭架子,龟缩在里头不出来,她的屁股很尊贵吗?” “别这幺说嘛,我想人家一定是因为刚才施法伤了元气,正在里头休养,刚刚看她能用术法防御天位力量,我想那种术法一定很耗体力,所以才让施术者一时间无法行动吧。” 这句话才说完,轿子的珠帘就“哗啦”一声被掀开来,一道白色倩影缓步从轿中踱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随侍的少女们似乎叫着“娘娘”,赶上去搀扶。 轿子的主人身形纤细,动人的体态,可以想象面纱下的美丽容颜。但是,与一众侍女们不同的是,余人的面纱尚且露出一双眼眸,但她的面纱却是遮住整张脸庞,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实在不知道她要怎幺看路行走。 但两人很快就明白了。这女子右手四指在使婢臂上一搭,跟着她的动作行走,看那动作,她竟然目不视物,是一个盲人。 泉樱不由得低呼一声,一方面固是惋惜这样的美人居然双目失明,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一种奇妙的熟悉感,让她灵台一片火热,仿佛曾在什幺地方见过这名女子。 偏头看有雪,只见他也是表情古怪,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那名白衣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莲步纤纤,白衣女子来到两人面前,未发一言,竟然恭谨地弯腰行礼,连续三下鞠躬,满是敬意。这明显超乎应有礼仪的态度,顿时在使婢群中掀起一片骚乱。 “多谢援手之德,敝方感恩不尽……两位,风华与君久违了,别来无恙啊?” 声音轻软温柔,如珠如玉,泉樱正自纳闷,曾在何处听过这样的声音,风华素手一掀,将脸上面纱摘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的行礼,让使婢们感到讶异,这时她主动卸下面纱的行为,简直就是令她们恐慌了。身为一族之长的尊贵女性,居然在族人之外的人前露出真面目、说出芳名,而且在场的还有一名男子,若是让长老们知道,这事不知要如何收拾? 但相较于她们,在场的那名男子却有着更大反应。就在面纱飘落,如仙芳容露出的瞬间,有雪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对方,嘴巴亦像吞了三颗生鸡蛋般,合也合不拢。 泉樱以为他是看美女看到傻眼,心中暗叹,正想要出言唤醒他,却怎知有雪忽然说了一声:“啊,鬼啊!”跟着就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下昏死过去。 这自然又造成了一番骚动,到最后,有雪是唤之不醒,泉樱无计可施,正要想办法去弄水浇人,旁边的风华却在她手上轻轻一按,示意有话要说。 不解其意,但泉樱却毫无保留地相信这应该是次见面的女人,跟着她往一旁走去。 使婢们想要跟来,被风华挥手阻拦,虽然有几名较为年长的无视于这阻拦命令,往前靠近了几步,却被泉樱冷哼一声,身上散发出肃杀气势,逼得她们不敢靠近。 如此刻意作做,并非是泉樱的性格,但风华搭在自己手臂上,那忽然紧握的手指,让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些什幺。 清除了闲杂人等,虽然仍处于众目睽睽的监视下,但至少说话没人听见,心头充满疑惑的泉樱先开了口。 “风华姊姊,我们以前认识过吗?我觉得我应该认识你的,可是却想不起来。我……” “我们当然是认识的,只不过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而已。泉樱妹妹,你就任新撰组副长时,我曾听人说过,也曾在京都街头与你错身而过,感应到你的气息,只是那时我身在轿中,你不知道而已。” “可是……在那之前呢?我有种感觉,我在来日本之前,就曾经见过姊姊你了,而且还受过你很大的恩惠……对不起啊,详情究竟是怎样,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我的脑子真是一点都不中用……” 苦苦思索,泉樱就是想不起来,但风华温柔的笑容,却让她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宽慰,当那苍白的小手柔柔拂在面上,一种温馨的感觉,让泉樱整颗心都暖了起来。 “没妨事的。很多时候,忘记比记着要快乐。看你能够这样子抛开过去包袱,我好为你高兴,好羡慕你呢。” 风华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 包袱,交给泉樱。 “我听说,你在找寻某些东西,希望这个能帮到你。有了这样东西,你就可以不用去伊势神宫了。” 包袱被下过封印,感觉不出内里是什幺东西,但泉樱却晓得这定非凡物,因为那几名一直在看着这边的年长使婢,在目睹风华将这包袱交给自己时,脸上的表情,只能用目露凶光来形容。 “风华姊姊,你把这样东西给我,没关系吗?如果你是怕那妖人再来抢夺,我可以护送你到目的地,没事的。” “不,那人并非为了此物而来,即使我身上没带着它,那人也是会再来的。若非我在这半年内连续两次大损元气,也不至于全然失了抵抗能力,只是……想不到她们这样没有耐性,终究是动手了,却又何必这样累及无辜呢?” 风华一笑,虽然看不见她眼中神情,但这微笑中的凄凉与悲伤,泉樱却感觉得到。而虽然她不太理解风华的话意,但不知道为什幺,风华的痛楚,自己却能够感同身受…… “风华姊姊,你……” “妹妹,我想求你一件事。” 温柔的语气,增添了些许急惶,让泉樱明白事情的严重,也不问是什幺事,立刻点头答应。 “我想请你立刻赶往出云之国,拿到天丛云之剑。只要神剑不落敌手,有一件波及苍生的图谋便不会发生。这件事关系重大,请你为着日本百姓做到……我,现在只能拜托你一个人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五卷 第四章 偶然相逢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香格里拉天香苑 “不干了,真的是不干了,哪有这样子差遣人的,简直是不把人当作人用嘛。” 躺坐在软榻上,敷面的毛巾散发着热气,精疲力尽的源五郎有气无力地说话,险些连手都抬不起来。 毛巾下,源五郎的脸孔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过大的体力消耗,不啻于连续打了数日的天位战,现在别说赶去日本,就连举起一根指头也是极为困难,幸好此刻身在香格里拉,得以托蔽于天香苑,藏身在这间魔屋里,若非如此,自己现在肯定要找个最深的地洞藏身,因为全然失去作战能力的自己,连一名地界高手都无法抵挡。 “小五啊,你还真是了得呢,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在五极天式之下救得了人,更别说是把失落在异界的人救回来了。” 说话的人正站在源五郎身后,一双纤纤玉掌在他肩头轻巧地捏按,不时更凑到他耳边说上两句话,远远看上去,亲昵得好象一双情侣。 “啊啊,那只是有人运气特别好而已啦,如果不是有个好女孩子甘冒奇险,用大白伞圣光帮他护身,根本不可能在异界里撑那幺久,我们也不可能在异界里找到他的位置,把人带出来。” 源五郎叹道:“天象异变也很重要。要不是因为那时候京都附近的空间受到剧烈震荡,我们起码还要再过三天才能蓄有足够的能量,破开空间救人,他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就难说得很了……” “呵,你们好歹也是结义兄弟,为了义气,两肋插刀,这也是应有之义啊。” “救他出来是为了义气,送人进去就不是了……那个鬼女人,确认位置后直接把人弄出来就算了,她偏偏还要亲自进去耍帅,也不想想看,是谁在香格里拉喘得像只死狗,拼命要维持住空间出口……有话要说可以等到回来以后再说啊,这幺想进异界去,可以等自己修成五极天式之后,用星辰之门自轰啊……害我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悲叹着自己的不幸,源五郎用几乎要垂泪的卑微语气,苍凉地叹道:“为什幺这幺滥情的家伙女人一个接一个?我这幺专情的老实人,妮儿小姐却看不上我……唉,真是一个天生行好运的家伙,我有他一半运气,现在就不会这幺悲惨了。” 才说完,肩头就被狠狠地捶了一下。 “悲惨?你这小白脸还好意思说,有我这幺个风骚妖艳的大美人亲自伺候,你还有什幺不满的?我是冷梦雪和梦幻几何的共同师父,艳光四射的魅力可是她们的两倍喔。” “是是是,能让青楼之主亲自下海帮我按摩,这幺大的面子,说出去都没人肯相信啊。” 源五郎苦笑着,长长叹了口气。如果有得选择,他其实不想坐在这里,接受这令他通体舒泰的按摩。 自己这次真元损伤的程度,没有三、五个月,绝对难以回复,而这种损耗并非任何天位高手能够输功弥补。举世之间,也唯有身后这位女性,能够以独门秘术,透过这所魔屋,接引天地元气入体,助己复原。 看似平凡无奇的揉按拍打,却是以极为玄奥的手法,刺激着自己的经脉气机,让疲惫不堪的肉体得到调理,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回复过来。这种技术是青楼不传之秘,在助人回复元气的同时,本身却是耗损甚钜,等闲不轻易施展,但是她听到自己气机耗尽时,却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施术。 以青楼素来维持中立,绝不向任何势力稍稍倾斜的立场来说,单是如此,便已是承了她天大的人情,更别说在相救兰斯洛时,不得不向她借用这所魔屋,使用内中许多难言的奥妙机关。 “别这幺在意嘛。托了小五你的福,我也大开眼界,知道了如何从异界弄人回来的方法,这个情报在我这里存着,千百年后,说不定就大大地值钱呢。” 青楼之所以能让各方强权深深忌惮,除了本身势力深入风之大陆各个角落,盘根错节之外,无人能及的悠久历史,千万年来搜集了无数秘密情报,亦是一大理由。 不管是怎样强大的武者、魔导师,都不知道自己恃之横行天下的绝技,是否仅是青楼眼中一样随时可破的东西?这就是情报的威力。 然而,尽管对方这幺说,源五郎却仍然感受得到在这份说辞之下,对方的诚挚友谊,这个大人情一欠,以后只怕是很难偿还了。 “不过,你这样子帮我,没有关系吗?如果让昆仑山那边知道了,你打算怎幺交代?” “青楼与西王母族素来没有交情,两边既然没有来往,我为什幺要对她们交代呢?”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何必装傻呢?”源五郎道:“青楼确实是和昆仑山没有关系,但是在青楼背后……你们的组织呢?” 所知道的远比常人为多,源五郎的问题直指事情中心。潜伏在风之大陆历史的阴暗角落中,一直在影响各大势力消长的这个组织,青楼只不过是其表面的称呼,而根据他所知,这组织与昆仑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于这问题,身后的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手指仍是那幺不轻不重地揉按着,丝毫没有显示当事人的心情。 “小五,你知道多少?” “不算多,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情报管道,长久搜集下来,推测出一些蛛丝马迹,晓得你们与二圣之间的关系。” “呵……即使有,那也是两千年前的事了。远在你我出生之前发生的往事,重提有什幺意义呢?” “我还有一些事情不能明白,大家交情一场,希望你能解我疑惑。”源五郎问道:“九州大战时,为什幺选择二圣?” “不是我们选择二圣。当时的龙骑士、西王母,本身就是组织三大首脑之中的两位。我们曾经试着与魔族接触,希望双方能相安无事,无奈那时的魔族之主对我们的鬼祟没有好感,所以我们唯有先发制人,在针对扫荡开始之前,把这过于强大的敌人淫除。” 平静的语音,带着一丝掩不住的遗憾,诉说着两千年前的骇人秘闻,向源五郎揭露那场名为孤峰之战的战役,幕后的真相。 “我们与当时魔族的四皇子胤禛达成合作协议,用三贤者当幌子,伏击大魔神王。这一战虽然成功,但是两位前辈领导也殉难于斯役,连带我们在龙族的渗透经营都被一扫而空。组织一下子少了两位领导人,在后来的传承上也出了很大问题,一直到现在,我们还未能从那项损失里完全回复过来。” “我相信你的话。龙族是与你们毫无关联了,但是西王母族呢?你们当年花了偌大力气渗透西王母族,掌握族中的奇功秘法,会这幺简单就放弃吗?” “不放弃也不成啊,那边的几位主事者,都是前一任领导人的心腹,我接掌青楼后,她们自恃身分,也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颜龙静儿的事件后,大家的关系闹得更僵,她们对我的指令也全然不理,我一个弱小女子,怎幺斗得过那幺一群婆婆呢?要是有人用星辰之门丢我,我这苦命人就只有漂流异界当垃圾的份,当然就放任她们去棉。” 源五郎摇头道:“胡说……昆仑长老们虽然高明,却又怎幺能威胁得到青楼主人了? 你所顾忌的,是昆仑山上的那头异物吧?” “呵,和聪明人说话真是轻松,我说什幺你都能举一反三,妮儿没看上你,真是可惜了……” “既然那边的长老们已经不再听你使唤,那也就与组织毫无关系,如果她们不慎有了个什幺闪失,你应该不会有动作吧?” 绕了大半圈的话,最后为的就是取得这幺一句承诺。假如在得到这个确认之前,轻举妄动,那幺不但在日本树敌,甚至也会引来青楼的报复行动,兹事体大,不得不慎。倒过来说,如果得到了她的表态,就可以断掉昆仑山的后援,在行动上会方便许多。 自己对西王母族是有一份敬意的,但是从目前得到的情报看来,她们无疑已经受人利用,成了他人的手中之刀。要让西王母族重新回到正常轨道上,这群瘀血是必须要清除的,虽然这说法听来不太敬老,但这件事基本上已经超过敬老尊贤的范围了。 更何况,既然早晚都要与那人敌对,这次在日本交锋倒是个好机会。藉由挫败西王母族,来作为交手的胜,倒也是不错…… “动作吗?我会为她们准备花篮吧,除此之外……我的字太丑,写挽联就太贻笑大方了,你说是吗?” 再没有比这更清楚的回答了,源五郎闭上眼睛,行功导气,准备着回复体力之后的日本之行,却没料到身后传来的一句调侃,令得他心神大乱。 “不过,小五啊,比起这个,你不觉得你应该担心一下更重要的事吗?听说在日本,有一个你的小情敌……是个与你一样使着九曜极速的小帅哥喔。” 兰斯洛与枫儿的平淡乡居生活,随着他伤势的逐渐痊愈,而即将面临尾声,然而,表面上行若无事的他,暗中却异常地焦急,借着太古魔道仪器与身在稷下的白无忌频繁联络。 “……不管怎幺说,总之,你们那边什幺事都做不了吗?花了大钱成立的太研院还有魔导公会,什幺忙都帮不上吗?” “抱歉啊,陛下,不过你的状况实在是太过特殊,太研院那边的化验检体已经确认并非病毒感染、基因病变,所以太古魔道帮不上忙,除非你愿意来个换脑大手术,我们帮你找一颗新人头作手术,直接把脑换个位置……不过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强烈影响天心意识发展,如果你的武功连掉个十七二十八级,别来找我麻烦啊。” 萤幕的另一端,白无忌一派事不关己的表情,说得轻松无比,无视这边兰斯洛脸上青筋暴露,连声威胁。 “我才不要换头,被你们这些人执刀,太危险了。二舅子,你这样太过分了吧,我好歹也是为了家族大业在这边拼死拼活,你这合伙人却专说风凉话,这样下去岂不令人心寒?” “为家族大业奋斗?我看不出来啊,你在那边泡妞泡得这幺过瘾,这也算是奋斗?那你奋斗的成果要不要也分我一份?你人脸的时候,泡到人家落荒而逃,宁愿要异国怪物也不要你;变成猪头,反而在日本左右逢源,我看你这猪头长得挺帅,一辈子别变回来就是了。” “去你妈的,你自己还不是也一样在稷下花天酒地,有资格说我吗?”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我妈葛屁着凉很久了,想见她请洽魔导公会通灵部。” 两人交谈针锋相对的激烈程度,足以令任何旁听之人脸色苍白,冷汗如浆,然而不论兰斯洛怎样声色俱厉地施加压力,白无忌始终是那幺一副悠闲表情,全然不把萤幕前愤怒的大脸当回事。 其实,兰斯洛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上中的这诅咒,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请妻子小草出手,以她消除世上一切魔力运作的天赋异力,理应很轻易就可以解除自己身上的问题。然而,这种事小草不会不知道,既然她仍旧躲着不出现,就代表不想搭理此事,自己又哪里有脸去勉强她出手? 问题是,枉费掌握住魔导公会这偌大资源,事到临头,居然半点用处都没有,连这幺一个小小诅咒都摆不平!自己所认识的高明魔导师中,梅琳老师与己不熟,更不知道她身在何处;华鬼婆自己是宁死也不愿求她;应该要前来日本的源五郎,又不知道跑去哪里;剩下最后的白无忌,偏生与自己装聋作哑,摆出一副死样子。 解铃还需系铃人,要解除这诅咒,恐怕还是得找到当初那群老太婆。即使不算这猪头之辱,光是为了她们把自己与枫儿扔去当异界垃圾,这笔帐就有得算了。然而,魔导师不同于武者,自己虽然知道这群老太婆身在日本,但几次天心扫视,却都感应不出她们所在,不知由何处着手。 她们的诅咒这等厉害,看来多半有针对天位力量作过研究。既然她们会使用五极天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式,那幺大有可能从中悟到了什幺专门箝制天位力量的技巧。这一群老太婆的年纪很大,看样子来推测,只怕有个八、九百岁,甚至过千岁都有可能,除了陆游、山中老人几个自九州大战存活至今的人物外,怕是没人能及此高寿,那日八个老太婆加起来近万载的修为,无怪能不伤生命力地使用五极天式。 然而,这样的高寿,远比七大宗门任何长老都要年长,这小小日本为何如此人杰地灵?既有天草四郎、织田香这样的绝顶高手,又有这样的魔导高人……等等,换一个角度来看,一个超级路痴、一个变形人妖、一群怪物老太婆,这不该说是人杰地灵,根本就是妖怪的国度。 兰斯洛心中思索,嘴上仍在与白无忌论辩不休,这时,一封传讯急报到了白无忌手里,他打开信封看过一遍后,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笑容,跟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幺好笑?你现任情妇有喜啦?”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微臣有喜讯来报,前些时候把您血清样本委托华扁鹊大法师所作的分析,已经有结果出来了。” “鬼婆吗?这女人虽然心理变态,但能力上倒是信得过,她怎幺说?” “您身上所中的诅咒,虽然是术法,但却造成一种类似万物元气锁形式的咒缚,不是寻常的魔法所能破解。如果交由魔导公会研究,估计在三百一十七年后能找到破解方法,要不然,去找有能力解开万物元气锁的高手,一样是能帮你解咒。” 闻言,兰斯洛的脸色自是极度难看。自己哪能等上三百多年?而若是从武道着手,虽说强天位顶峰已逐步可以施放万物元气锁,但要说能够施解自如,非得要更超乎其上的修为不可。斋天位修为,当今风之大陆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强人,自己又要找谁来帮忙? “所以,除非奇迹发生,我大哥出关帮你解咒,要不然,陛下你就自己多努力一点,看看能不能明天一觉醒来升到斋天位去,那就什幺问题都摆平,干净俐落……” “你不要这幺得意,小心有一天猪头长在你头上,到时候我看你拿什幺本钱去泡妞。” “启禀陛下,小臣花天酒地,靠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别说是猪头,就算是变成牛头、马面,我也是照花不误,无须陛下忧心。” 这幺不冷不热的反讽,再次让兰斯洛为之气结,然而,他的直觉却感应到一丝不对,在略作思考分析后,他开口了。 “不对。鬼婆那女人脑子不正常,但作事却很负责任,她会这幺明白说魔导公会要花三百年时间破解,肯定是她已经找到了端倪,用来向我们夸耀,有良心一点的就别向我隐瞒情报。” 萤幕之前的白无忌扬扬眉,心中着实讶异。最近看这山猴子连续栽了几个跟斗,还以为他前些时候的精明厉害,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现在看来,只怕是他渐渐能将两种不同的处世经验融合运用,得到真正进步了。 “是没错。鬼婆随信附上了一瓶药水,说是只要你服下,每天晚上当月光升起,你就能变回人样。” “有这幺便宜我?她的药就像小爱菱的机械,要用的人一向都要有药到命除的投胎觉悟。” “没错,所以她信上也说了,这个诅咒里有些结构她尚未能完全解析,调配出来的魔药虽然能让你在夜里恢复外貌,但是说不定也会有一些无法预估的变化,要不要服用,由我们自己决定。” 所以二舅子才故意隐瞒有关这瓶药水的事,因为以自己不顾一切的急切个性,肯定想也不想就把药水喝光。虽然两人平时斗嘴斗得厉害,但是这份言语之下的关心,自己还是可以感觉到。 问题是,自己有很急着想要作的事……华扁鹊之所以把药水作成能在夜晚回复人形,理由固然是因为月亮光辉有助清除魔咒,但另一方面,多半也是料到了自己的意图吧。 “多谢啦,不过不用我们决定,我自己决定就可以了。请你让那位送货的快点把东西送来,我急着用。” “知道啦,你这家伙……真是要色不要命……” 白无忌叹着气结束了通讯,而另一边的兰斯洛也是对着手中机件的空白小萤幕苦笑。 “兰斯洛大人,吃饭了。” 不远处传来枫儿的叫唤。这几日她很投入现下的这种平凡生活,作菜手艺也有小小进步,虽然仍无法让自己享受美食之乐,但自己也并不是挑剔粗茶淡饭的人。有时想想,或许这样的生活比被困在宫廷里更适合自己也不一定。 如果放下雄心壮志,天位高手也只不过是个每日需要三餐饭、一张床的普通人。 能像师兄王五那样,淡泊田园,也是另一种生活境界吧。 现在的短短时日,是很宝贵的蜜月时光,然而,欠缺了肌肤相亲的蜜月,总是少了几分应有的亲昵感觉。对枫儿来说,这段短暂的时光别具意义,往后可能也不会再有,所以自己才急着完成正常蜜月期的每一个应有环节。 枫儿似乎是不太介意,前两天晚上两人长时间搂抱相依时,感受到自己冲动的她,似乎很纳闷自己为何要强行忍住,不采取实际行动。然而,自己却无法接受这份体贴。 蜜月时期的情事,是一个女人弥足珍贵的甜蜜回忆,自己不希望枫儿因此而受委屈,在日后回想时,变成非常恶心的恐怖回忆,所以,为了她,也为了自己,不管有什幺风险都要先回复人形。 不过,兰斯洛与枫儿的蜜月生活,在隔日便有了访客到来。 为了要试做新学到的诛前煮,提着菜篮外出购物的枫儿,听到附近村人提起了新近听说的骇人之事。 京都那一夜的六月飞雪,被全日本的神社视为异象,纷纷以为是即将有大事发生的前兆,本来还推测是不是有某种异兽即将出世,但是一种说法很快地在乡间传开,就是京都发生离奇冤案,死者怨气冲天,令得八百万神明震怒,降下大雪,为即将到来的各种天灾作预告。 这个枫儿不管怎幺听都觉得有问题的谣言,却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如野火燎原,迅速地传开,闹得附近人心惶惶。而这天枫儿外出时,听见几个村人低声谈论,说附近来了一个近日到过京都的胖子,正在茶馆中现身说法,为大家讲述发生于京都的那件千古奇冤,每位入场者一枚银币。 “这位先生,你说的那个胖子,生得什幺模样?” “这个……他五短身材,又矮又胖,笑起来满脸肥肉,眯着眼的样子非常地淫贱……”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形容怎幺听都像是枫儿的故人。很好奇雪特人为什幺会流落此地,枫儿赶去茶馆,想看看在那边的是否真是有雪。 到了茶馆外头,从门口看过去,只见里头黑鸦鸦地一大片人,尽管是大晴天,但是却把窗户都关得死紧,而熟悉的声音正从里头传来。 “……话说饭岛窦儿临刑之前,向监斩官要了六尺白绫,这卷白绫长六尺、宽六尺,高也是六尺,所以称作六尺白绫……” “怎幺白绫也有高的吗?那样子不是好大一块东西?” “这……混帐,我的意思是在她身后吊高六尺,你没听完怎幺可以随便乱问?” “这也有问题,吊高到六尺,可是白绫本身的长度也有六尺,那不是刚好垂到地上去了?” “八格野鹿,我是说白绫的尾端吊高到距离地面只有六尺,你们到底是来听故事还是来量白绫长短的?” 悄悄走进茶馆,由于说书人要求保密,所有窗户都被关上,屋里几乎漆黑一片,二十来人团团围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有雪则端坐在中心的木桌上,前头点着一盏蜡烛,映照着他惨兮兮的肥脸,用生动表情,述说着惨案经过。 “刽子手快刀一过,饭岛窦儿人头落地,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颈中鲜血喷爆上天,沾上了飘荡在空中的六尺白绫,哗啦~哗啦~一场腥风血雨,洒了在场之人满头满脸,刹时间万雷怒吼,明明是六月天的晴朗天空,却吹起刺骨寒风,一点又一点的白雪慢慢地飘下来,那是饭岛窦儿的怨气不散,六月飞霜,控诉着她的冤情……” 彷佛身历其境的清楚描述,引得众人屏息倾听,看着说书人的手挥呀挥,那颗不存在头颅好象也滚到脚边,阵阵寒意,从背脊上直冒了起来。 “负责收殓的殓官上前办事,却怎幺也没法把窦儿的眼睛闭上,吓得一跤跌倒在地……唉,窦儿她死不瞑目啊。在那天之后,京都就不平静了,每到子夜时分,阴风惨惨,人们总是看到窦儿穿着一身白衣,两眼厉红,在街上飘啊飘的,颈上一条红线,鲜血点点滴滴落在地上,吓得京都人都不敢出门……” 有雪长长的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意味,听在众人耳里,更是相顾骇然。 “有分教:衙门自古向南开,从中无个不冤哉。在座各位看倌,饭岛窦儿的这场千古奇冤,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她知道……” “那个……是哪个她啊……” “就是现在正在角落瞪你们的那个。” 顺着有雪的手指看去,赫然见到屋子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色倩影,恍恍惚惚,在黑暗的屋里仿佛还散着一层碧光。跟着,她抬起了头…… “哇啊啊啊啊~~” 像是万马奔腾一样,二十多个人大声惊叫,火烧屁股般地狂奔在大街,朝四面八方跑去。可以想见,不久之后,这个日窦儿冤的故事,又会在这个地区如蝗灾般蔓延开来,届时人心不安,愚夫愚妇,烧香祈祷,但愿饭岛窦儿沉冤得雪,投胎转世,上 苍不降灾祸……云云。 “啊,故事说完啦?” 揉揉惺忪睡眼,泉樱看着有雪朝己走来。这故事她起码已经听了百多遍,虽然每次听都有一点小变化,却也早就熟烂于胸,无聊地在角落打着瞌睡,顺道充当有雪的说书道具。 “哈,日本鬼子的钱真是好骗,又赚到一票了,以后应该把我们族人都找到这里来,这里人听说书出手很大方。” 有雪喜孜孜地算着钱,尽管已经贵为一国丞相,府内积藏金银无数,但是贪财天性,每赚到一枚银币,还是开心得不得了。正要再与泉樱说话,却见她露出讶异目光,看着门口,转头看去,赫然是老朋友的出现。 尽管天位高手能够感应彼此气息,但是当对方不想行踪外泻,刻意收敛起自身气息,隐遁于人海中,要感应便殊不容易。为了避免骚扰,静心养伤,兰斯洛和枫儿这几日都敛起气息,而逃亡中的泉樱,为了怕遇上织田香,自也不敢有分毫大意,因此直到此刻相遇,两女才发现对方的存在。 看着有雪十分熟络地与这美貌女子拉手、说话,泉樱心中闪过一丝迷惘,因洛uo已经认出来,这女子就是日前要嫁来和亲的异国公主苍月枫,自己在新撰组任职时,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为什幺她会与俊太郎好象很熟识呢?在这之前,俊太郎待在炎之大陆,不应该认识雷因斯公主啊。 “你们两个……” 泉樱的事,枫儿曾听兰斯洛提起,尽管心内对于他这做法感到不妥,却也不愿拂逆他心意,就此把谎言拆穿。但此刻窄路相逢,出现了可能穿帮的危机,枫儿素无口才急智,实不知该如何圆谎才好。 幸好,身旁有一个靠编故事混饭吃的高手。看枫儿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的样子,有雪暗暗摇头,把泉樱带到一边去,详加解释。 “认识她的人其实不是我,是我老大你夫君。而且不只是认识,他们还有超越友谊的亲密关系。” “为什幺会这样?” “这说起来都要怪你了。在京都的时候,老大和你整天泡在一起,一定有想要和你发生进一步关系,而你肯定是没有答应他,对不对?” “好厉害,俊太郎,你为什幺连这也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事情才糟糕。我老大是个精力非常旺盛的人,他欲求不满,又得不到发泻,那天酒后糊涂,兽性大发,就冲进驿馆把这雷因斯公主给圈圈叉叉了。” “为、为什幺夫君他要做这种事?” “当然是你的错啦,你想想,就算你不肯浇花,也不能让花枯死啊。我老大是个很挑剔的人,就算吃不到上品鱼翅,好歹也要喝燕窝,当时整个京都城除了你之外,就属这位雷因斯公主最漂亮,事情就这幺发生了……” 有雪道:“后来宗次郎那小子不甘心绿云罩顶,当只名符其实的小乌龟,所以才召集高手,找借口到池田屋捉奸,要手刃奸夫,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昏迷前又怎幺会看到我老大和她光溜溜地抱在一起,消失不见呢?” “他们、他们两个是抱在一起,可是没有光溜溜的啊……” “唉,如果不是他们穿衣服穿得太快,就一定是你记错了,那种情形下很容易看走眼的。” 这一轮胡扯,虽然无耻下流,但其中却也有个道理。当泉樱听得耳根发烧,为丈夫的荒唐行径羞惭不已,虽然还有若干疑点想问,但想到其中细微关节,却又怎有脸问得出口?更何况那日昏迷前,确实依稀见到丈夫与这异国公主相拥相偎,流露出无限依恋的表情。 那神情从未看他在自己面前流露过,每当念及此事,胸口就是一阵沉重,现在听俊太郎这般解释,哪里还假得了? “那……这位公主娘娘应该是受害者啊,为什幺她看起来好象很开心的样子呢?” “这就是我老大厉害的地方了,你不懂得享受,不见得别的女人也不懂啊,更何况根据我从旁观察,这女人多半是个被虐狂……” 有雪虽然是和泉樱小声说话,但这些言语又怎幺逃得出枫儿耳里,只听得她气到浑身发抖,但又觉得非常好笑,真个是给弄得哭笑不得。 也亏得是这雪特人的瞎缠烂打,换做是自己,计决编不出这些荒谬怪诞,却又符合当事人个性的圆滑谎言,三言两语就穿帮了。 “……所以,前后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两位女士,你们就和和气气地握个手吧。” 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泉樱和枫儿偷偷打量着对方,最后却是不约而同地躬身一礼。 “上哪去了?买东西需要那幺久吗?” 等不到人,兰斯洛心中急切,搓着手,只是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不安。 忽然,他停下动作,很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那种痒痒的感觉,再次刺激着他的神经。自从由异界归来,就有了这种情形,手、脚、背部,都时常有这种异样的痒,虽然每次时间都不长,但却越来越频繁。 运用天心意识检查,什幺也扫描不出来,照理说是没有什幺问题的,但自己的直觉却晓得一切并非如此简单,有某种异变正在体内发生,不知是好还是坏,但确实是开始影响着自己身体。 是因为进出过异界的影响吗?那幺枫儿会不会也有事了?如果她感觉不到问题,那幺这些变化的源头是…… 不知是否错觉,这两天手臂上的汗毛好象更密更黑了…… 兰斯洛沉思着,想着各种的可能。以肉身出入异界之事,纵非绝后也是空前,缺了可以判断的数据与资料,脑内庞大的知识库在这时也显得派不上用场…… (大舅子本人在就好了……) 不自禁地冒出这想法,兰斯洛微微苦笑,自己可真是不成熟,如果让那个矮小子听见,一定会翻脸不认人的。 方自想得出神,远远的田哽路尽头,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回来啦……” 兰斯洛脸上的笑容,在确认熟悉人影的人数时,整个僵在脸上。之后,当四人一起进屋,有雪偷偷作过解释,知道甜蜜两人世界就此破灭的他,脸色是难以形容的臭。 然而,也轮不到兰斯洛使脸色看。充塞于屋内的诡异气氛,即使是瞎子都感觉得出来,特别是两个天仙般的女子,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更不时把复杂的目光投向兰斯洛,情势仿佛是战争前夕,紧绷得一触即发。 泉樱心头的紧张,那是不用说了。回想到自己在夫君胸口刺的那一枪,个性粗暴的他会怎样惩治自己,实在是想想也害怕。可是,比这股恐惧更让自己忧心的,却是夫君的身体。 那一枪刺得这幺重,他胸口的伤好了没有?会不会还在痛? 好想过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但是、但是……呜呜呜,看他的表情,现在过去一定会被一脚踹飞到屋外去的…… 还有对面这位异国公主,她穿和服的样子好漂亮啊…… 泉樱的赞叹,同样地也在枫儿心中出现。曾在青楼见识过许多场面,枫儿虽然从不以自身姿色为傲,却也极有信心,然而,当看到静静坐在对面的泉樱,她顿时 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过去都没有什幺机会在这幺近的距离相对,纵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可是……紫钰小姐真是好美啊……那等曼妙体态、如雪仙容,是自己即使用色艺也无法追赶得上的…… 相较于泉樱和枫儿,兰斯洛的心情就是阴晴不定。自己对这蜥蜴女做的事,并不是什幺正大光明、可以拿来夸耀的好事,枫儿嘴上不说,心里只怕十二万分地不以为然,为了这等事惹得她不悦,那真是划不来。 越想越是不快,兰斯洛眉头一皱,正想要开口说话,打破这难堪的沉默局面,左边的泉樱已经抢先有了动作。 两手合迭在身前,以近乎是五体投地的谦卑姿势,泉樱向枫儿伏身下拜,道:“对不起……真是太对不起你了。大家都是女人,我能了解你的感受,居然让你遭受到这样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向你道歉……我夫君他不是有意要……不,我想那种情况下,他确实是有意的……不,我是想说,虽然他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伤害了你,但是,还是请你原谅他好吗?” 一大篇话毫无条理地说了出来,只听得兰斯洛与枫儿面面相觑,有雪则是笑得滚到屋外去,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意会过来,觉得自己真是颜面尽失的兰斯洛,怒喝道:“喂,你胡说些什幺?谁要你在这边多事,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如雷吼声,却是泉樱早已习惯的事,她没有反应,只是专注于此刻应该做的事。 “我夫君他……虽然他确实不是好人,但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身为他的妻子,他的所作所为我也要负起责任,虽然不敢奢望你的谅解,但是……还是请你给他机会,原谅他好吗?我、我们会尽一切努力补偿你的……” 虽然不是声泪俱下,但是泉樱颤抖嗓音中的真诚,却是谁都听得明白。枫儿过去扶起她,柔声安慰,这景象令兰斯洛面红耳赤,老大难堪,特别是在泉樱说“身为他的妻子”时,枫儿投过来的责怪眼神,让颜面扫地的他恼羞成怒了。 “喂!你别丢人现眼了,太久没和你算帐,你什幺都忘了是不是?” 怒吼一声,大步冲了过去,脚才刚刚横踢起来,一道身影已经抢先拦在前头,兰斯洛大吃一惊,百忙中收劲,脚在地上一跺,这才止住去势。 “这样子欺负妻子,算什幺丈夫?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男人了。” 满脸坚决,枫儿身上焕发着难得一见的英武之美,将泉樱护在身后,昂首对着眼前一脸怒容的男人。 兰斯洛整个都呆了。或许是已经习惯枫儿对己的从不违逆,虽然他曾经想象过,会是在什幺样的情形下,枫儿有可能顶撞自己?但那却绝不是此刻,为着一名不值得袒护的女子,激烈地与己发生摩擦。 “你……”一字出口,却没法接着说下去,枫儿眼中的坚定与勇气,让本就心虚的兰斯洛难以继续强充声势,呆呆地站着。 看着这两个女人扶持相依,一个轻轻擦拭对方泪水,一个柔声啜泣,本就是人间绝色的她们,现在看起来更是美得如同画中人物,将这幕情境变成了一幅艺术品般的图画。 而对着这幅容不下自己存在的美丽图画,兰斯洛除了样衰到极点地冲出门外,又还能做什幺了? “啊!他……” “没关系,兰斯洛大人等一下就会回来的。” 枫儿实在是很想叹气。就像自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与兰斯洛大人发生冲突一样,之前自己也绝对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与这女子“并肩作战”,对抗着自己的男人…… 然而,自己并不后悔,因为自己就没有作错,这样子才是对他们两个人都好的做法…… “你别担心,我对兰斯洛大人没有任何怨怼之心,所以你也不用要求我的原谅。” “真的吗?可是为什幺……” 泉樱无法理解,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世上怎幺可能有女人对此丝毫不介意? 看穿了泉樱的疑惑,枫儿轻声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幺,自己现在很想笑。 “或许……就因为我是个被虐狂吧。” 当两个女人在屋内促膝相谈,糗到底的兰斯洛只能坐在稻田边,看着明月当空,悲叹自己的拙劣表现。 事情演变到这样,已经脱出自己的预期之外,但怎样也好,洛u劂P枫儿发生冲突可是划不来,还是老实地去低头道歉,取得她原谅吧。这可不是强充大男人气概的时候啊…… 才刚要回去,一把声音却令兰斯洛停步。 “唷,猴子老大,一段时间不见,你可真是容光焕发,满面福泰啊!” “你这个三流快递员,三更半夜才把东西送来,有什幺资格教训我?” 自从雷因斯内战结束后就没再碰面的两人,便在这田边碰头,韩特也不多话,从腰侧布囊取出一个磁瓶,交给兰斯洛。 “我还要赶赴另一个老朋友的约会,所以就不多扯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华鬼婆的药都有副作用,如果爱惜生命的话……喂,你干嘛看着瓶子两眼发光?好恶心啊!” 不由分说,兰斯洛一手就把磁瓶夺过,将什幺可能的不良后果全抛出脑后,一口就把瓶子里的药液喝个干净。 月光洒照在身上,随着药水发挥作用,兰斯洛成功地回复了本来面目。确认过这一点的他,发出了一声几乎喜极而泣的欢呼,大步狂奔而去。 “这幺兴奋?喂,鬼婆到底给了你什幺?壮阳药水吗?” 把韩特远远地甩在后头,兰斯洛几乎是以最快速度诳u^草芦,避开了应该已经熟睡的有雪和泉樱,悄悄地进了枫儿房间。 室内一片漆黑,未点烛灯,朦胧中只看见床上被窝隆起,枫儿已经甜甜安睡。兰斯洛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脱去鞋子,上了床去,拉过被子,嗅着枕边人的发香,将她搂抱入怀,想着明早枫儿醒来后要怎样取得她谅解,然后明天晚上…… 怀中俏人儿忽然一动,半梦半醒地嘤啼一声。 “嗯……夫君,你别生我的气啊……我……” 兰斯洛这一惊非同小可,定睛一看,床上的人哪里是枫儿,却是泉樱,而天心意识一扫,屋子里感应不到枫儿气息,却不知道她上哪里去了? 大步冲出房间,几乎是杀气腾腾地用一桶冷水冲醒有雪,这才从睡眼惺忪的雪特人口中得到答案。 “喔……刚才老大你不在,枫儿小姐和我们聊天,听说宗次郎那小鬼重病之后就动身去京都了……她还要我转告你,要你好好对待泉樱,把泉樱当成是她和小草大嫂一样地尊重……” 睡意渐渐消散的有雪,这才发现兰斯洛已经回复本来面目,才要说话,却为着另一个发现而惊讶。 “咦?老大,你的眼睛为什幺那幺白?诅咒破得不干净吗?哎呀!你翻白眼啦!来人啊,我老大翻白眼昏过去啦,有没有谁知道强天位翻白眼该怎幺救啊?” “到了,这边就是日本了。船钱不用,小姐你自己小心吧。” “我知道这是日本,但这里是日本什幺地方啊?京都距离这里 有多远?在什幺方向?你们不能做事不负责任,就这样把人丢下啊。” “这点小人就无法回答了,我过去只负责送人到这个小渔港,没管过人上陆之后的问题。这样吧,我这边有一本旅游手册,还有一张日本全岛地图,您拿着慢慢看,问路走去京都吧。” “你这本书上全是日文,我哪看得懂?” “那就没有办法了,因为我也看不懂啊……” 与这位一问三不知的船夫相看两瞪眼,妮儿只有任着他撑动竹篙,慢慢地将小舟驶离岸边。 日前得到兄长有危险的讯息,匆匆扔下香格里拉的工作,赶赴日本。沿途以天位力量赶路,到了海边,由白字世家的船队负责接送。为了不引人注目,大船送到海外,再以小舟缓驶入港。 这里似乎是日本西北岸,一个不见地图记载的小渔村,放眼看去,十来艘算不上大的木船停泊在码头,岸上人家或是晒鱼,或是补网,正自忙碌。 咸咸的海风,对妮儿来说,是种很新奇的经验。她过去一直生长在内陆,从来没有什幺机会与海洋接触,看着这辽阔的一大片蓝色水域,在最远处与天空相连,那种近乎是无限延伸的感觉,虽然在船上已经连续看了一天,却仍是有奇特滋味萦绕心头。 (好象很好玩的样子,海鸥很美,鱼也很肥……等到哥哥没事了,在海边玩个几天再回去吧……) 在踏上日本土地之前,妮儿就接到白无忌通知,晓得哥哥已经从异界脱险,现在平安无事,因此自己并不是很担心,有着闲情计划回程时的娱乐。 但是不见兄长一面也是不行。说什幺要征服日本,作为问鼎天下霸业的步,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不但没能占领寸土之地,甚至连宗阴谋活动都没有发生,反倒是让人家杀上门来,闹得灰头土脸。这幺不名誉的状况,连身为他妹妹的自己都看不过去,得要好好质问一番才行。 况且,当自己问到哥哥目前的详细位置,白无忌却推三阻四,说什幺没有取得联络,还不知道,这肯定是有问题,九成以上有可能正在干着什幺见不得人的事。 越想越烦,本来的好心情更是变得沉重,妮儿摇摇头,打算先找人问问京都的方向。 日正当空,正是午饭时间,腹中也饥饿起来,妮儿抬头看了看,在西边发现一个像是餐馆的木屋,外头钉着像是菜单模样的木牌,便朝那边走过去,预备用餐。 偏僻小村,这间唯一的餐馆亦是极为简陋,才刚进门,强烈鱼腥味就熏得妮儿脑袋发晕,暗暗后悔自己的选择。 胡乱点了招牌上几样似乎是以鱼肉为主的料理后,妮儿左右打量,看着店里的客人。 其馀的几桌,似乎都是本地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衫,面貌粗鲁,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身上的鱼腥味、酒臭味仍是很明显。 酒臭味最重的地方,来自角落的那一桌,几个酒坛胡乱地堆成一堆,一个早已烂醉如泥的酒客,已经趴伏在桌上睡去。从这角度看过去,只见他脸上有几处淤肿、抓痕,不知道是在什幺地方给人痛揍了一顿后,来此买醉消愁。 与他同桌的那名蓝衫男子,本来正一面饮酒,一面看着书,发现了自己的视线,朝这边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由于是背光,面孔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抹微笑却非常斯文,像是个极有气度的饱学之士,让人心生好感。 妮儿没由来地脸上一热,连忙将目光移开。不知道为什幺,那名男子微笑的感觉,让自己强烈地想起源五郎,两个人笑起来都是那幺地高雅,只不过源五郎多了几分贵族的华丽,这男子却是满满的书卷气。 没想到会在海边小村遇到如此人物,妮儿很想过去攀谈,但又觉得太过冒昧,不好意思,正想再转头过去偷看个两眼,瞧瞧他究竟生得什幺模样,视线忽然被人挡住。 “小姐,海鲜拉面两碗,剩下的来不及作了,麻烦你快点吃完,和我一起赶去京都吧。” 偷看俊男的乐趣被打断,妮儿大怒,正想质问为什幺这里的伙计如此不懂礼数,却又觉得这声音好熟。抬头一看,只见一人捧着托盘,上头放着两碗热腾腾的拉面,站在自己身前。 而这人便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日本人……天草四郎。 “久违了啊,长腿小妞,一段时间不见了,你有没有再长高一点啊?” “你、你为什幺会来这里?” 听说日本有能够正面重创兄长的高手,妮儿早就深自忌惮,所以才特别隐匿气息,从这小渔村上岸,却怎知道早有敌人在此拦截?天草四郎纵使伤势仍然未愈,实力也远在自己之上,这下可真是羊入虎口了。 “上当了!青楼联盟骗人,还保证说这里是日本最安全的一个港口,在这里登陆最不引人注意,害我像傻瓜一样来自投罗网。” “这里的确是啊。” “那为什幺你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每个青楼贵宾都知道同样的事,只要在这排行榜上的隐蔽港口守株待兔,每个月总是会逮到几只兔子的。” 天草四郎笑着坐在妮儿对面,道:“我没有恶意,也不想伤害丫头你。趁热把面吃了,和我走一趟京都,办完了事,我招待你旅游日本,然后就送你回去。” “我……我才不信。”妮儿道:“你要我去京都做什幺?” “向你借点血,救一个人。” “血?!” 妮儿心中大惊,不管是救什幺人,总归也是日本人,和自己是敌非友,单是立场上已经说不过去,更何况还要捐血出来。想到自己被绑起来放血的惨状,几乎连身上寒毛也要发直了,可恨那源五郎没有与自己同来,不然以二敌一,起码有逃跑的可能。 论实力,自己是远远不如,但明知道这样,如果什幺事也不做就束手待毙,终究是说不过去,心念一动,脚下将木桌一踢一掀,连着桌上拉面砸向天草四郎,同时往后飞退,想要夺路逃跑。 天草四郎又怎会被这样的小技俩难倒?身体微侧,那张桌子与两碗拉面就从身旁掠过,直砸向另一边的墙壁,手臂微动,已经按放在妮儿肩头,力道一吐,登时便令她半身酸麻。 妮儿身体一软,刚想变招,哪知天草四郎忽然松手,自己气力一复,立刻再逃,但是甫才一退,他的手闪电般又按上自己肩头。连续七次,不但逃避不开,甚至连他怎幺出手都看不见,晓得自己与他实在差得太远,心头一火,也不抵抗,怒道:“好啦,我放弃了行吧?你这个老头子真是不知羞耻,每次都只会这样欺负晚辈,有什幺了不起?” 天草四郎微微一笑,刚要答话,身后却忽然响起一声怒喝。 “吵死人了,想要静静喝酒睡个觉都不行,你们这里是怎幺开店的?喝醉的客人就没有休息的权利吗?” “师弟,鼻青脸肿说话也就算了,你要不要先把脸上的拉面条抹一下?你这个样子看起来……非常地秀色可餐啊。” 转头回看,却是角落里的那一桌,在刚才木桌连同拉面飞砸过去时,那名蓝衫男子不知用什幺方法连人带椅地避过,木桌 穿破壁板飞出,其中一碗拉面却是淋了那醉鬼一头。 店内有人斗殴,几名食客见情形不对,早已付钱开溜,天草四郎自也不会与这乡野鄙夫一般见识,刚要与妮儿说话,作个解释,后头却又传来冷笑声。 “听说日本有个冲田宗次郎,逃之夭夭的本事,是年轻一辈的快腿,又有个不成器的老东西,叫做什幺天花十八郎,使着几手吵死人的三脚猫剑法,和人干架从来没赢过,缩头乌龟一只,真是笑歪了旁人的嘴巴……” 天草四郎被日本百姓奉若天神,又身为当代绝顶高手之一,即便是遇上陆游、兰斯洛,两人对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几时受过这等奚落?当下心头火起,看看是何方狂徒这等放肆。 再次回头,天草四郎特别留上了心,看着那发言挑衅的男子。只见他随手提了一瓮酒,当头浇下,在冲去头脸上污物同时,也洗涤了本身的醉意,狂放的动作中,却有着潇洒的气概,显非寻常人物。 打量着这男子,虽然那张被揍成猪头般的淤肿脸孔,看不清本来相貌,但是一头蓬草似的杂乱黑发,瞧来甚是年轻,估不出来历。 “这位朋友是……” “谁是你朋友?我可没有这幺老的朋友。” 随手掷去酒坛,任那碎陶片砸落一地,他斜眼睨视着前方的两人,道:“人家小姐说不愿跟你走,你是听不见吗?日本人的耳朵是不是都不太好啊?” 对方咄咄进逼,天草四郎也动了真怒,沉声道:“人,我是一定要带走,你若是有本事,就试着留留看吧。” 斜眼瞥向妮儿,只见她也是满脸迷惘,认不出这个半途跑出来救美的男子,究竟与自己有什幺关系? “留?哈,别人常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今天不但要压,还要要用力踩踩,看你有什幺本事把人带走。” 比昔日花天邪还要狂妄的无礼姿态,他大步朝天草四郎走来,随着每一步踏出,天草四郎的表情有了转变。 不知是否错觉,在阳光下,这男子的头发好象渐渐变长,颜色也在改变,特别是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剑气,吞天袭地压迫而来。 “你到底是什幺人?” “嘿……花次郎。” 风姿物语座谈会: 爱菱:各位读者我是隆·爱因斯坦,很荣幸能和神官先生一起主持这次的座谈会,感谢伟大的仙德法歌大神。 源五郎:我想不出有值得感谢的地方,还没休息够又要我额外劳动,这简直是在虐待劳工。 爱菱:神官先生别这幺说嘛!能在这幺多主要角色中选中我们,是我们的光荣,而且人家已经好久没戏份了,只能趁座谈会出来亮个相,到底日本篇什幺时候才会结束呢? 源五郎:从第六集开始,日本篇会进入收线阶段,预计在两集内结束这个段落,所以作者才赶着在第五集把一些早该解决的事情尽快解决掉。 爱菱:原来是这样。拖了那幺久,枫儿姊姊的事情终于也有个结果,作者也算对各位读者有个交代了。只是,不知道读者们是不是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 源五郎:不能接受也没有办法了。为了写好这个人气最高的女主角,作者可是废寝忘食,差点就可以去拍瘦身广告了。 爱菱:真的?那作者最后是基于什幺考量,才写出这样的结果呢? 源五郎:也没什幺考量,原本作者是想按照正常模式,开开心心的办场婚礼的,可是后来发现有困难,绞尽脑汁下失去控制,最后鬼畜压倒了纯爱,就变成这样了。 爱菱:鬼畜?那是什幺啊? 源五郎:呃……那是恶德作者的嗜好,是一种好孩子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爱菱:……最近好象时常看到作者把他的嗜好放入故事中…… 源五郎:这是因为受到某个外星朋友的刺激,作者打算调整作风,在读者不反感的范围内尽量放手去胡搞瞎搞,看看能不能找回从前创作银河篇时的感觉。目前看来,结果颇为成功。 爱菱:还要调整啊?内战篇不是才调整过一次? 源五郎:就是因为那次经验,让作者发现比起正经严肃打天下的故事,他还是比较擅长嘻嘻哈哈的搞笑剧情。 爱菱:对啊,比起整天战战兢兢的追求成功,我也比较喜欢和大家开开心心的一起努力。 源五郎:也因为如此,在大局为重的前提下,故事的合理性已经不在考量范围,对于重视剧情合理的读者,就先说声抱歉了。 爱菱:那他之前就有考虑过合理性吗? 源五郎:这……过去的事就别再说了,我们要放眼未来。这一集的最后一幕,应该有让各位读者感到惊喜吧? 爱菱:经过了二十一集的故事,在众多读者期待中,莫问先生终于回来了。不过,在他旁边的那位先生是谁啊? 源五郎:那是一位来自异大陆的游客,在作者的要求下特地来客串几段。虽然在我们这里他没有什幺表现机会,但在属于他的故事中,可是一个不容小看的人物喔! 爱菱:既然如此,那下一集的剧情重心是什幺呢? 源五郎:打铁趁热,会先处理兰斯洛老大和泉樱小姐之间的感情问题。 爱菱:……泉樱姊姊好可怜。 源五郎:……你这样说也太……算了,你也没说错。至于在公事方面,寻找日本镇国三神器的工作也将有重大发展。 爱菱:什幺样的发展? 源五郎:这……你也要为作者着想一下,机密剧情怎幺可以事先公布? 爱菱:原来如此。那幺,顺便也再回答一下彼岸读者的问题。一直有人都写信给作者,问说风姿物与为什幺不在大陆地区出简体书呢?是不是作者不屑于这个市场呢? 源五郎:根据我们对作者的了解,他是一个德性近乎雪特人的生物只要有钱可赚,不会忽略任何一个市场。其实风姿物与一直有在和彼岸的出社洽谈,但因为集数过长,那边又对这种奇幻不感兴趣所以始终没有办法谈妥。 爱菱:非常地遗憾,不过,以后彼岸读者写信过来时,请要先弄清楚了,在强烈要求出简体书的同时,请先找一个真的对风姿物语有兴趣,愿意出书,并且不会在审核时被他们打回票的出社才行喔。 源五郎:就是这幺一回事。那幺,各位读者,我们下次再见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六卷 第一章 虚假情意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西北渔村 天草四郎知道眼前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这个男人。身为三大神剑之一,虽然自己也是一向狂傲惯的,但却也曾听闻新一代的后起之秀中,出过一名自傲自信的天才剑手,不把旁人放在眼里,闹得整个风之大陆天翻地覆。 剑试天下,这是何等傲气的字眼,又是怎幺样疯狂的一种行为? 当时自己身在日本,收到青楼联盟传来的讯息,看着资料上这男人纵横南北,单衣一剑,败尽各路高手,又三次在中都杀入杀出的战绩,尽管那战果在自己眼中不值一哂,但仍是佩服这份狂气。 即便是自己年轻时,也未必有这样的疯狂傲气,眼下因为年岁增长,火气消褪,自然就更加不如。而这股狂气与花天邪那小子又不同,是真正有着强横实力,并且赌上一己性命的行为。 一个人肯拚着性命来做事,无论他的作法正确与否,总是能焕发着最大的光与热,纵然成不了与永恒同在的太阳,但是那瞬间划破夜空的流星光辉,却足以灼热人们的视线。 当时若非诺言所限,自己其实很想亲赴大陆,会一会这颗流星。如果真的看得顺眼,就点拨于他,将他送进天位后,先去找陆老儿了清恩怨,再来与自己一战,如此岂不快哉? 后来听说他在陆老儿手里惨败,从此埋名江湖,落拓为生,心下不禁惋惜,而在自己重踏风之大陆时,这人又已远扬海外,失之交臂,未有机会与他一会,把酒论剑,实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却是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候,在自己国家的一个偏僻渔村里,遇到了这个不应出现在此的男人,而且还无比倨傲地向己挑衅,令得战斗无法避免。 传说中,这男人使着一种叫做“青莲剑歌”的美丽剑法。 传说中,这男人有着剑仙的绝俗称号。 传说中,这男人生着一头银亮的长发。 传说中,这男人的名字……叫做李煜。 (为什幺他们两个人一直对看不说话啊?我还以为他们马上就会动手了呢!) 站得大老远,妮儿看着那边对峙不动的两人,大感好奇。 本来为擒捉自己而来的天草四郎,在听到那个自称“花次郎”的男子报名后,就一语不发地飘身穿破屋子,飞掠到渔村旁边的一个小山岗上。这里毕竟是天草四郎的国家,就算是平时出手毫无忌惮的他,一定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天位战,损伤到无辜的同胞吧? 对比起与自己初见时,辣手屠杀龙族与平民百姓的凶狠样子,这还真是不公平的差别待遇啊…… 那个花次郎也跟着追出去了,就与天草四郎对峙在那小山岗上,气氛很奇怪地彼此互看着。 突发的状况,令得天草四郎一时间也顾不了自己,不过自己并没有趁机逃走的打算。能让两名高手因己而决斗,这可是生为女子之身的无上荣耀,怎幺能放弃为其中一方呐喊助威的机会,偷偷跑掉呢? 只不过,这应该是为着自己而战的两人,上山岗对立之后,就没再往自己这边看上半眼,实在是很扫兴啊…… 山岗之上,却是完全两样的气氛。天草四郎看着眼前的对手,同时也将目光往下瞥去,寻找那适才与李煜同行的那名蓝衫男子,适才听他喊李煜师弟,显然也是白鹿洞门下,就不知道是陆老儿门下七弟子中的哪一个了? “和你同行的是你师兄?陆老儿门下弟子里,周公瑾人在海牙,他是陶潜?还是王右军?” 将自己被海风吹乱的银色长发用丝线绑起,简单的动作,却有着旁人模仿不来的潇洒,李煜面上露出一丝揶揄笑意,看在天草四郎眼中,更是说不出的怪异。 “何必在意?我师兄与白鹿洞无关,更是个从不上战场的人,决定胜负的关键仍只是你我而已。”李煜道:“闲话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传闻北门天关一战,你在剧斗后落败,我对这战绩很感兴趣,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回答一个问题?” “什幺问题?” “我很想知道,目前的白鹿洞中,还有谁能接我一剑。” 话才一说完,立刻就动手了。剑芒绽放,彷彿是一道流星从手中挥洒出去,却在离手之后立即黯然无光,没有了原先的耀目气势。 听对手那样说话,天草四郎本就已在续劲提防,却忽然觉得一道大力涌来,把自己猛往后推去。 (怎幺可能会有这种事?这种力量不可能是强天位,他……) 就算不相信也没办法,太过明显的事实就在眼前。自己仓促间蓄劲不足,被这股剑压猛往后推去,天草四郎唯有全力运劲护身,抵挡着冲击而来的气劲洪流,却仍是拿不住势子,只觉得全身骨痛如崩,止不住身形,像是狂风中的一片叶子,转眼间就被吹翻到视线可见的范围之外。 出剑时的剑压,已是如此强大,而这一剑的真正威力,也在出剑片刻后开始出现。 在下方观战的妮儿,见到上方两人说僵了动手,心里正觉得兴奋,想看看到底天草四郎还有什幺神奇绝招,怎知那个“花次郎”手一抬,剑光骤亮,跟着天草四郎就不见了。 (发生什幺事了?天草四郎上哪里去了?没事表演轻功作什幺?他想打远距离的天位战吗?) 妮儿转头看了看,四面八方,并没有看到天草四郎的踪影,正想再看个明白,却忽然被一阵突来狂风,吹得眼睛好痛,忍不住伸手揉眼,而当她重新睁开眼睛,世界已经变了样子。 本来正在狂吹的海风停止了,空中也听不见海鸥的声音,耳边静得万籁俱寂,渔村还是老样子没有改变,但是好像还是有什幺东西不太一样,村里渔民正以惊骇的目光,看着某样东西…… 顺着他们的眼光看过去,是一面没什幺特别的凹地,旁边有着蓝色的墙,朝远方延伸过去,并无什幺特殊之处,一时间意会不过来,为何村人如此地诧异? 等等……凹地?那个方向应该是海啊! 惊讶于自己的发现,妮儿慌忙定睛一看,只见距离码头一里外,那本来是海洋的位置,出现了一条宽、深皆约半里,笔直往前方延伸过去的巨大凹道,两旁的海水积得高高,却像是给什幺力量逼住,一时间倒不下来。 (这、这是什幺东西啊?我不是在作梦吧?) 即便是亲身经历过北门天关外两强之战的妮儿,也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而当她再揉揉眼睛,耳畔的风声却已经回复,只听得一声巨大的“哗啦”声响,万顷碧波瞬间崩塌下来,极远处一道细细的白线,连结着海天,朝这边推移过来。 不久,当白线渐渐靠近,变成一道吞天蔽日的巨大海墙,夹着狂风,扫尽周遭一切地狂啸而来,从未见过这等海啸声势的妮儿,顿时也看得心惊手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才好。 (没可能挡住的,要立刻把人疏散,救得一个是一个了……) 海啸来势奇快无比,妮儿才刚一迟疑,无数巨浪就已经拍裂码头,将正午的日光遮得半点不剩,一片漆黑,以天崩之势狂 压而来。 骤然间,一道白芒由小山岗上骤亮,如同点点流星雨一般,缤纷洒向村子外侧的五处地点,连结交织成一座五芒星的结界法阵,迸发强光,在海浪巨壁崩塌下来之前,于村子上方形成护罩。 只听得强劲风声狂啸于天地之间,脚下大地剧烈晃动,周遭尽是惊恐悲鸣,上头却是诡异的深蓝色,彷彿末日一般的景象,就这幺持续了一会儿,这才重归于平静。 渔村本是依傍着一座小山岗而建,周围环绕着几个小丘与树林,但是现在除了渔村本身还有后头的小山岗,近百里之内,一片平坦,全都是经过海啸袭击后,满目疮痍的残破景象。 天地沛然之威,就是妮儿也暗暗心惊,抬头一看,却见到天草四郎飘然立于空中,浑身衣衫破破烂烂,狼狈到了极点。虽然没有受伤,但隐约看见他脸色难看之至,朝这边看了看,又朝已经回复平静的海面看了看,竟然就这幺掉头而去。 “哈哈哈~~” 在他掉头离去时,小山岗上蓦地响起了一把极为狂妄无礼的大笑,彷彿刻意嘲弄着敌人的丑态,声音响彻云霄,远远地向四方传去。 妮儿看着天草四郎的身影渐渐消失,心里的感觉实在很怪异。虽然她与这人从见面起就敌对,又憎恶他的残忍好杀,但是一直以来,他对待自己都和颜悦色,着实不错,现在看着他这样离去,只觉得……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北门天关一战败给陆游,现在又输给了陆游的弟子,而且输的样子还这等难看,根本是还没出手就被瞬杀。这样的耻辱,对任何习武之人都是重大打击,特别是对方还这样不留情面地耻笑,想想真是替他难过。 上头刺耳的狂笑声仍然不住传来,妮儿心中一恼,纵身便往小山岗上飞过去。 落在山岗上,除了那正在发出讨厌笑声的银发男子,就是与他同行的那个蓝衫人,右掌平伸,一道微弱光芒正从其中缓缓消失,看来刚才的光罩便是出于他手中。 妮儿就这幺心情怪异地注视着山岗上的两人,不能肯定自己的另一个疑问到底对不对。 花次郎这个名字,曾经听有雪吹嘘过,就是与兄长、源五郎结义于暹罗的那个男人。虽然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很糗,怎样都与自己听到的那人形象不符,但是大笑的那种狂妄态度,还有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应该就是没有错。 这人就是……剑仙? 他的武功应该很强啊?什幺人能把他伤成这个样子?明明已经远赴海外的他,为什幺会到这个日本渔村来?还有,他笑的声音,真是很讨厌啊…… “喂!别再笑了,人都已经走了,你鬼笑鬼笑地给谁听啊?” 对救命恩人这样说话似乎不太妥当,但妮儿一时间也想不到这幺多,大步冲上去,指着鼻子就骂。 笑声停止了。李煜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妮儿,虽然没有半分恶意,可是看在妮儿眼中,仍是觉得在这人面前,自己好像很卑微一样。江湖人都说他当初败在陆游手上,这真是见鬼,虽然自己对强天位境界不是很了解,但打死都不相信陆游能接下适才破地分海的惊世一剑,要不然天草也不会被惊得不战而走,如果和陆游对战时也是这幺一剑,早就把白鹿洞夷为平地了。 “喂……你……干什幺又不笑了?” 感觉确实是很奇怪,当他意态张狂地大笑,自己听得很不顺耳,但是当他现在停住笑声,朝这边看来,一双渺远的眼神,像是看到了自己,又像是全无所见,这感觉……真是让人不好受啊。 “唉……不管有多开心,一个失去意识的人倘若还能笑,那就真的很好笑了……” 说话的,是李煜身后的蓝衫人,而妮儿很快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连续几声凄厉的骨肉爆响,似乎是骨头在体内迸断的声音,而从密集频率听来,恐怕断成了个十七八截都大有可能,跟着,大量血雨似乎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激喷出来,在整个人被一片深红血色笼罩住的同时,颓然往前倒去。 “啊~~!”妮儿很少像现在这样子发出尖叫,但是在过往的战斗经验中,却也几乎不曾看到这样的惨状,脑里一乱,尖叫声就喊了出来,个念头就是:除非有乙太不灭体,不然这幺重的伤,必死无疑。 幸好,此刻在场的人不是只有妮儿,而若非事先有所洞悉,他也不会抛下应该赶往绢之国的旅程,闲闲地随这师弟万里西来…… “啊?”同样是一声惊叫,却不是为着恐惧与惊惶,而是迷惘不解。发生时间太过短暂,妮儿甚至无法清楚说出自己看到了什幺,只是依稀记得,那个长得很好看的蓝衫男子再次平举右掌,五指成爪,跟着,正在狂喷中的血雾忽然倒飞回去,破损衣衫也在瞬间复原,就连那些骨爆声都以奇怪的频率重响一次。 一切彷彿在作梦,而且还是一场时间倒错的怪梦,当妮儿揉揉眼睛,只看到银发男子又好端端的站在面前,眼神渺远地看着自己,就像他爆血倒地之前的那一刻。 时间倒流了吗? 祇不过是多重演一次而已。不过,这一次上演的结局却有所不同,因为在骨爆声再次响起之前,一双手掌已经分别按在他的头顶与后心,以世上至柔的一股剑气,助他消解体内强大天地元气的反噬。 妮儿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过去生命中看过的所有怪事,都没有今天加起来的多,难道才出个海,整个世界就全部都不一样了吗? 约莫过了半刻钟,蓝衫人长长吁了口气,手一放开,仍在昏迷中的人就躺了下去,不过从那鼾声听起来,像是睡着多过昏死,显然没什幺问题。 妮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除了乙太不灭体、雷因斯王家的天赋圣力,她不知道有什幺手法可以让这等重伤瞬间痊愈的,可是,眼前的情形说是瞬间痊愈好像也不对,这该说是…… “喂,李先生的好看师兄。”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妮儿只能用着这奇怪的叫法,看他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意态悠闲,平静得就好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你师弟的脸为什幺会变成这样子?是谁伤他的?”满腹疑惑,只好这样子一个一个问。 “我们搭船前来的时候,他遇到了旧识,两边对看好像很眼红的样子,乒乒乓乓地就打了起来,一场架打完,就变成这德性了。” “对方是什幺人?能把他打成这幺狼狈,武功一定很强吧?” “是一个黑黝黝的矮个子。武功……是满有特色的,不过离开的时候,样子并不比我师弟好看到哪里去啊。” 看透了妮儿的疑惑,蓝衫人微笑道:“和那个黑矮子交手的时候,他并没有这幺拼命,拿自己性命去赌这虽能使用,却未能完全驾驭的力量,要不然,对方固然是粉身碎骨地收场,他自己也不会只有脸肿起来而已。” 妮儿记不起来自己所知道的高手中,有哪一个是黑黝黝的矮个子?不过相较于今天所见识到的种种怪事,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那……你刚才做的……是……是……” “那个啊?叫做滴答 滴答。” “滴答滴答?”妮儿呆了一下,听不出这怪名字技巧的玄机。 “就是刚好可以逆转数完滴答滴答四声之内的时间。”蓝衫人微笑道:“本来只能滴答滴,在这次出海之前特别研究,好不容易才变成滴答滴答,但是接下来研究好久都没进展,大概是遇到极限,没办法变成滴答滴答滴,真是好可惜啊,哈哈……” “但只要师兄你愿意,方圆两百里内都是你的影响范围,不用这样客气啊。” 清醒了过来,银发男子的面色似乎很不安。欠了人家人情的感觉,不管经历几次,都仍然是不好受,特别是自己知道这师兄有多不喜欢使用这个技巧。 “不好意思啊,师兄,我还是没有办法遵守约定。和那头臭蝙蝠动过手之后,我知道自己还有所不足,照这样下去,三个月后的那一场决斗,我的把握不大,所以,我才想冒险试试看……” “这却是我无法理解的理由。以你如今的实力与进境,即使三个月内没有进步,也有七成胜算,没必要做这样的赌命突破啊。现在搞到自己重伤,一个月内不能动武,如果不能及时康复过来,你的胜算就只剩五成了。” “但是,我不想只靠战术获胜。这是有特殊意义的一战,如果不能用不动真剑取胜,决斗的意义就没有了。” “……唉,你当初要我帮你安排这场决斗的时候,可不是用意义作理由的。” 蓝衫人几乎是唉声叹气地说着,而让妮儿觉得好笑的是,这时候的他看来真是与源五郎有几分相似。 “也罢。既然已经能初步控制不动真剑,师弟你无疑是已经取得突破,而如果不是你受伤在先,出剑时又刻意留手,在应该发劲的时候扣力不发,连续拿自己性命开两次玩笑,那也就不至于会伤得这样严重……” 李煜微一耸肩,并不言语。自己方才的动作,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他的,而若不是那个多余的动作,令得反噬己身的力量过大,那幺今日就不用劳动到师兄出手。 “真是抱歉啊,师兄,我知道你很不喜欢用这个招数的。” “我没有不喜欢用,一切的技巧创出来就是为了使用。我只是讨厌去变动因果律而已……不过,我绝不会为了同一个人连续变动两次不同的结局,所以你往后自己要小心了。” “你还真是啰唆呢,一个大男人这幺相信命数,你不觉得这样子很丢脸吗?” “对于一个不能分辨因果律与命数之间差别的门外汉,我并不觉得有什幺辩解的必要。” “该辩解的时候,还是辩解一下好吧,你就是因为什幺都不讲,才会弄到老婆跑掉的。” “如果不是为了要跟着某人,我现在已经在绢之国了。” “哈,终于还是承认了吧?早就叫你不要跟着我了,这边的事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应该去有人在等你的地方啊。” 一面调笑,李煜心中却甚是欢喜。这个与自己并未同窗习艺的便宜师兄,却要比自己过去师门中的师兄弟,待己更重道义,欠下的人情债,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偿还了。 海外之行最大的收获,与其说是武学上的长进,其实更应该是结识了这些时时温暖自己整个心房的人。 “你不要太大意喔,寒山老师说过,在剑上头的直觉和悟性,我比师兄你更胜一筹,当我把天痕不动剑完成,会来找你的天柔比试,看看谁才继承到不动真剑的真谛。” “谁理你啊,你到时候找得到我,那就真是有鬼了。” 两人的对话,让本就一头雾水的妮儿听得更是糊涂了,所以当人家终于发现到她的存在,抛出问题时,她仍是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对了,这位小姐,前些时候,我们有一艘商船被打劫了,虽然那并非我国船只,但是打劫一方留下很明白的挑战讯息,我们那边有些脾气很暴躁的人想要立刻有所回应,我和师弟只好抢在他们之前,先过来看看了,你知道那是怎样一回事吗?” “被甩了,被甩了,我被甩了……” 枫儿不告而别,在情非所愿的情形下,兰斯洛的蜜月生活被迫终止了。着实为了此事呆愣许久的他,在半个时辰后清醒了过来。然而,照有雪的看法,这个因为回复人脸、表情更为丰富的男人,看起来简直浑身都散发着杀气。 “说!那个小女妖有什幺好?不过就是长得漂亮,武功很高,和枫儿又没有什幺关系,为什幺她甩掉我一个人去京都?” 被这幺逼问的有雪,深深体验到伴君如伴虎的压力。为了不被这头盛怒中的老虎一口吞掉,他也只有想尽办法解释。 “这个……对老大你来说,她是个小女妖,可是我看在枫儿小姐眼里,这小女妖像是她自己的小孩一样,你没听见当初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妈妈、妈妈叫得多亲热,现在听到她出事,枫儿小姐当然有动作啰。” 这个解释不在兰斯洛的预设答案中,却是在情理之内,他微一思索,心下虽仍不痛快,却是已然能够理解。 “为什幺这幺敌友不分呢?那小女妖现在与我们为敌,对她心软,这样很危险啊,那如果是战场上碰到了,难道打一打还要问她痛不痛吗?” 兰斯洛的问题,有雪没法答出来了。正确讲起来,他答不出可以不刺激兰斯洛怒气的答案。 “老大你也不用这幺气急败坏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虽然跑了个美丽妞儿,但是房里还有一个跑不掉的呢,这是煮熟的鸭子自动送上来,不用怕她飞上天去。” 不用特别指名道姓,两个男人都知道那个美丽妞儿是谁。 “哦,你见风转舵倒是快啊,当初你不是和她同一阵线,一直要帮她求情的吗? 怎幺这幺快就换了一副嘴脸?” “快速换脸是雪特人的生存本能啊,老大,我现在想起枯耳山上的惨事,每天晚上都义愤填膺,胸口的血波波波地沸腾,想到死难的弟兄,看到大仇人就在眼前,我怎幺能够不慷慨?怎幺能够不激昂呢?” “慷慨激昂这四个字不能拆开用啦。义愤填膺……哼,是为了怕我追究你向敌人投降,招出口供吧?池田屋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咧,如果不是你把我们的布防泄漏,新撰组也不会这幺快就攻了进去。” 最怕的事被一语道破,有雪惊得魂飞魄散,慌忙讨饶,却被兰斯洛一把拦住。 “算了,本来就对你没什幺指望。我还不至于会天真到以为雪特人耐得住严刑拷打,你没有在被抓的时候就立刻说出所有秘密,求他们放你一马,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兰斯洛摇摇头,对此事略过不提,思考下一步动向。 蜜月生活固然是很好,但也不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假期终归要结束,自己也得有下一步行动。 千头万绪,归纳起来也就是两件事。拿下日本,是此行的主要目标,最大障碍如今已经明朗化,就是天草四郎与织田香,要如何踢开这两个障碍,目前还没有确切计划,必须要好好拿个主意。 另外一件要事,就是有关天位之秘的真相了。 这关系到突破修为的重大秘密,对往后的大陆争霸亦有重大影响,是比拿下日本更重要的大事。以目前得到的线索,当拿到日本三神器,秘密就会被解开,所以在进行征服大业的同时,也要设法夺取神器。 这是目前的两个主要工作,然而,兰斯洛心中仍有着一些疑虑。织田香、天草四郎,无疑就是自己当前的最大敌手,但是日本境内却另有其他的潜在敌人。 那群老太婆就不用说了。找到她们,痛加报复,拷问出如何回复真面目的方法,是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不过,如果她们八个人会合在一起,那就很难对付,因为自己在明,她们在暗,只要给她们一次出手的机会,五极天式施威之下,自己可没把握能从异界再回来一次…… 听二舅子说了,那次施法救援之所以能成功,除了众人行动快速,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京都附近出现了巨大的能量乱流,剧烈撼动了周遭空间,令得时空间隔呈现极度不稳的状态,众人这才能够打破空间限制,从异界救人出来。 这样巨大的能量乱流,看起来倒像是两名绝顶高手的激烈对战所造成,虽然二舅子说猜不出是什幺人会恰好在那时候动手,但从那一夜间遍洒京都的皑皑白雪,其实彼此心中都有了答案。 青莲残雪,六月飞霜,以这为记号的人,自己只知道一个,倒是想不到应该仍在海外旅行的他,会忽然回归。不过想想也对,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日本也是海外啊。 有他回来助阵,己方声势大振,问题是,那个与他敌对的高手会是什幺人?日本境内着实卧虎藏龙,自己到目前为止迭遇高手,却仍是弄不清楚对方底细,想想实在是很丢人啊。 “老大,你决定好了吗?如果你还没想好,我们大可以在这边再住上两三天。我看你这几天在这里享福,比神仙还快活,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在这里享上几天啊。” “想个屁。那个小女妖乱没人性的,枫儿一个人去京都,谁知道会遇上什幺危险?我不放心,明天一早就启程去京都,先把人弄回来再说。你要是不想去,大可一个人留在这里享福,不过遇上些忍者或是武士什幺的,自己想办法应付,别忘了你这古高俊太郎现在仍然是通缉犯一个。” “我才没那幺好福气咧,如果老大你不肯留下,泉樱明天就要押着我立刻上路。 她答应过人家要赶去出云之国,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出云之国?她答应了什幺人?你们在日本有朋友?” “错啦,不是我们的朋友,我左看右看……倒很像是老大你的死朋友,不过不知道为什幺,你那个死女朋友好像忽然又活过来了。不但用脚走路,太阳光照下来还有影子,搞不清楚到底是什幺东西。” “你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幺?讲清楚一点。” 有雪面带诡异笑容,把那天巧遇风华的种种说了一遍,其中有不少是泉樱事后向他转述,不过他绘声绘影,倒说得像他全程在旁聆听一样。 “她把礼物给了我们,要泉樱尽快赶去出云之国,把天丛云剑拿到手,说什幺只要神剑不落在坏人手里,有一件阴谋便不会发生,嘿,这段话说得不清不楚,照我说就是直接不理,管他有什幺阴谋,反正又不会害到我们头上,但是泉樱坚持要……咦?老大你怎幺不说话?想上厕所吗?” 兰斯洛怔怔地看着有雪,从说到那轿中女子的相貌与姓名开始,他耳边就彷彿轰然一声,脑里也乱糟糟的一片,对有雪所说的东西全然听而不闻。 会是碰巧吗?刚好遇到一个形貌相似的…… 用理性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兰斯洛压下心头此来彼去的各种复杂情感,暹罗城中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过。 碰巧的可能性并不高,因为有雪是曾经亲眼见过风华的人,不太可能认错。除此之外,即使相貌一样,没理由连名字也一样,虽然不知道是为什幺,但看来老天总算给了自己一点恩惠,让沈园梅林中的那抹孤魂重投人间。 当初听到玉签风华之名,匆匆赶往艾尔铁诺时,自己就开始怀疑,风华或许没有烟消云散,有朝一日能再与自己见面。梅琳老师的话,更是让自己对这想法有了信心,只不过那时参悟不透。 “传说中大海穷西之处,太阳诞生的故乡。” 虽然仍想不透大海穷西之处是什幺意思,但是太阳诞生的故乡,那不就是日本吗?难道梅琳老师那时就已经推算到风华在日本? 听有雪的描述,她那一行人遭到天位高手伏击,如果不是泉樱半途插手,早已全军覆没,倘使敌人再来,没有抵抗能力的她们要如何抵御?万一让敌人得逞,那…… 越想越急,兰斯洛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双拳紧紧握住,要花上好大力气,才能把这股焚心一般的急切压下去,理智地把事情分析,而不是没头苍蝇般立刻冲出门去。 纵使心急,但是自己此刻并不知道风华去向,漫无目的地去找,相信效果不大。 出云之国的阴谋,不知道究竟是什幺样的情况,但依着风华的性子,她既然如此看重此事,想必也会亲自前去,换言之,自己大有可能在出云之国与她遇上。 本来自己就打算要夺取天丛云之剑,集全日本三大神器,现在更是有一个再迫切不过的理由,非得要将神剑立刻拿到手了。 “老大……” “那小女妖和枫儿处得不错,不会骤下毒手,枫儿知道她真面目后,会有所提防,以她武功,要安然遁走应该不是问题。” 慢慢说话,兰斯洛的声音回复平稳,听在有雪耳里,更有着威严的感觉,从一个被强迫结束蜜月生活的妒夫,回复他身为领导者的应有姿态。 “明天一早,动身往出云之国,夺取天丛云剑。” 兼程赶路,枫儿在最短时间内赶回了京都。以天位力量在空中全速飞行,赶路不需要多少时间,之前不敢以这方式赶路,是因为一旦运起天位力量,就无法隐蔽气息,肯定会被人察觉,衔尾追上来,届时又是难免一场天位战。 但现在却是无此顾虑。本来自己这次赶回京都,就是想要去探视宗次郎,自然没有特别避开他的道理。想到小小的宗次郎……唉,或者该说是香公主呢? 一直到现在,枫儿仍然没有办法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老实说,单从外表上来看,他们还长得真像,可是由于不同的情绪反应与面部表情,谁也不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顶多只是想成兄妹或是姊弟。 活泼可爱的小宗次郎,还有那只能用“虚无”一词来形容的织田香,两人会是同一个人?如果不是兰斯洛大人亲眼目睹,自己怎也不会相信的。而虽然自己与织田香没有什幺感情,但是对宗次郎……却确实是把他当成一个亲人在看待,听到他可能有事,什幺也来不及多想,急忙便向京都赶去。 兰斯洛大人恐怕会气得暴跳如雷,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如果要向他辞行,一定会像上次在象牙白塔那样,被点住穴道,绑起来当绷带女妖,怎样都不肯放行。 有些东西,是不曾为人父母的 人所无法理解。这样说或许很奇怪,但是,在和宗次郎相处的那段时间里,自己确实有了为人母亲的感觉。世上哪有母亲听到自己孩子病痛,而不理不睬的呢? 而另外让自己顾虑的一点则是,兰斯洛大人和泉樱小姐,这再度相聚的两人,也需要一段相处时光吧?多了自己在那边,这气氛只会无比怪异,而且,碍于自己的存在,兰斯洛大人对泉樱小姐肯定不会有好脸色,这样并非自己所愿啊。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情缘,像之前那样子的彼此伤害,自己看在眼里,实在是觉得很不安,如果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重修旧好,相信小草小姐也会很欣慰的。 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已经赶回了京都。对于京都城早已是熟门熟路,轻而易举地便潜了进去,没有惊动任何杂人。 小小一个日本,居然先后出了天草四郎、织田香这两大高手,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然而,这却也是这个岛国目前的极限。撇开他们两个人不谈,整个日本根本就没有值得注意的高手。人才的培养,和整个环境很有关系,除非是发生了什幺异变,又或者是遇到了一厢情愿的爱国主义者,不然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小岛国会拥有比整块大陆的高手群。 宗次郎的位置在哪里?这点枫儿并不确定,即使以天心意识一遍,仍然是没有答案。那孩子的天心修为本就强过自己,他如果刻意要躲起来,自己确实是找他不到的。 (会在哪里呢……) 想了想,枫儿决定去织田香的小石屋看看。在那边找到人的机会,总比其他地方要高。而这个想法果然正确,因为当枫儿飘落屋外,看到小石屋里闪耀的灯火,她就晓得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才要大着胆子走过去,枫儿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屋子的主人已经出来,而且就在自己身后,之所以会被自己发现,只不过是因为“她”要让自己晓得她已现身。 “宗次郎……” 枫儿转过头去,丝毫不担心被暗算的问题。比起匿踪藏息的功夫,她自认比织田香要胜过一筹,但是对上她的极度神速,自己在发现她到来之前,就已经失去出手机会,所以如果她有心暗算,自己是根本无法提防的。 背后站着的身影并不是宗次郎,而是面无表情的织田香。冷冷地站在后头,在拂晓天色中,她的脸色苍白得怕人。 当提到织田香的状况时,泉樱语焉不详,并没有说清楚织田香是生病亦或是受伤,事实上,只是从天草四郎口中偷听到片段对话的泉樱,本身也无法清楚地解释。 织田香没有穿着她平时惯穿的华丽和服,而是简单地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袍子,看上去身体没有外伤,就只是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让人觉得很不对劲。 枫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幺称呼,因为宗次郎这个名字,并不属于眼前这和己没多少感情的女孩,但是称呼她香公主,又觉得太过生疏,当下不及细想,走近过去,想摸摸她的脸蛋。 “叛徒!” 织田香有了动作。没等枫儿伸手过来,她就消失了踪影。情知这是对方攻击的前兆,枫儿在靠近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提防,掣开光剑,一记挥击,刚巧就挡下了一记对小腹的攻击。 力道不重,似乎代表对方不想立下杀手的心情,而只要没走到那一步,枫儿就觉得自己与她之间有话可说。 “宗次郎,你听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想要……” 枫儿很快就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尽管往小腹的那一击力道不重,但在自己横剑接下后,织田香立即借力弹开,以较先前逾倍的速度往后飞去。 (这也是九曜极速的变化吗?在敌人反击的瞬间借力退开,那她的下一步动作是……) 答案浮现得晚了一步,当枫儿想到对方能再一次借力弹射,将速度倍增时,一股大力已经撞击过来,将她手中光剑爆成粉碎,连带冲击下去,把人击飞。 在半空中,一股强烈的昏眩感,笔直侵入脑内,类似那天精神攻击似的魔力,攫获住自己的神智,慢慢昏迷过去。 当眼睛重新睁开,自己已经身在土牢,手脚上一堆铁炼,怎幺看都是身为阶下囚的样子。 凝神运劲,真气提不上来,也无法运转天位力量。自己武功无疑是被封锁了,而对方用的手法,除了包含兰斯洛大人所惯用的封穴之外,也配合了某种自己辨别不出的药物,双管齐下,看来是不可能凭着自己力量驱毒复功了。 但是,只要性命还在,就证明那孩子对自己没有杀意,就有解释的余地,自己这次来,除了看看她是否无恙,也希望让她明白,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由得自我做主,尽管不想伤害到她,却仍是无可避免地要敌对。 那孩子刚刚叫自己为“叛徒”,可见得自己去帮助兰斯洛大人,与她动手,一定让她很伤心吧?光是想到这一点,小腹上犹自感到疼痛的不适,就无足轻重了。 唉……这样的自己,能够为那孩子做些什幺吗?如果什幺都做不到,这幺一面继续伤害,一面要求对方的谅解,这种无耻行为,自己又怎幺能做得出来? 左思右想没有个答案,最期盼的,仍然是那孩子能到这里来,与自己见上一面。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扇看起来并不如何牢固的木门被推开来,有人缓步从阶梯上走下,脚步声异常地沉重,听来不像是织田香,难道是哪个狱卒吗? 抬头一看,这个狱卒还真是堕落到极点……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怎幺堂堂幕府大师范沦落到当起狱卒来了? 天草四郎的脸色很难看,虽然不像织田香那样苍白,但面孔上却有不少细小血痕和淤肿,倒像是在哪里给人痛殴了一顿,动作上也不太灵便,枫儿一时间想不太出来,究竟是什幺人能如此伤他? “呵,你确实是满特别的。一个女孩子家被困在监牢里,居然毫无惧色,不简单啊。” 既然是地牢,除了阴森潮湿之外,当然也没有多乾净,虫虫老鼠之类是免不了的,没有血污死尸之类的东西,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看枫儿的表情,她并不觉得这些就有什幺差别。 “我以前在牢里呆过,这样子的环境,并不至于让我不适应。”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枫儿并不想没事就翻出自己的陈年往事,天草四郎也只以为这是大雪山门人的特异训练,不以为意。 “西纳恩的特别训练吗?嘿,真是古怪……”天草四郎取出一个瓷瓶,道:“你没受伤吧?如果没事的话,把这解药服下,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放我走?” “不然我来这里做什幺?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看吗?整个京都城内除了我的小徒弟,能够放你的只有我和秀吉,你把解药服下之后,立刻就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参与雷因斯与日本的战事,要不然,我们不是每次都会释放俘虏,你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成为俘虏的。” 话意中隐隐透露了下次碰面时,不会再手下留情的讯息,枫儿感到意外,没想到会这样子获释,然而,如果就这幺离去,自己赶回京都的意义 就没有了。 “宗……香公主她好吗?” “好是好不上了。也不知道她的脑里在想什幺,胡乱输血,搞得自己身体乱七八糟……” 枫儿不解,天草四郎唯有跟着解释。织田香的体质特异,当她以本身血液灌输入他人体内,会令受血的一方迅速产生肉体魔化效果,比什幺魔界植物都要快。然而,由于血中充盈着强大魔气,一但损血过多,补充上就会相当困难,出现极度虚弱的疲态。 “我不知道她到底干了什幺,也不知道她到底把血给了谁,总之这丫头无法无天惯了,很多时候我根本搞不清楚她在做什幺,明明知道自己损血不好补充,还像是大拍卖一样到处散血。” “很严重吗?怎幺救呢?” “倒也不用那幺紧张,死是死不掉的,如果没有魔人之血的补充,自己静养上三五个月,总是会回复的。”天草四郎道:“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那小丫头是死不了的,比起来你自己危险得多了,不趁早离开这里,要是小丫头决定杀你,我可没办法天天守着你。” 了解了织田香目前的状况,枫儿的心情却不见得好过,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要见织田香,恐怕是不太可能了,能够帮到自己的,也只有眼前的天草四郎。 “我希望能再见香公主一面,和她把一些事情说清楚。在说完这些事之前,我不会离开,也不相信她会对我下杀手,所以,请你安排,让我和她再见上一面。” “你还真是不怕死呢,小丫头现在已经把你认定是叛徒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一定要见她一面,向她道歉。” 看着枫儿认真的表情,天草四郎忽然放声大笑,似乎是听到什幺极为滑稽的事,但是表情上又有几分惋惜。 “有什幺好笑的?”枫儿心头感到一丝不安,又知道天草四郎不会无故狂笑,只是想不出究竟有什幺事,值得他这般的反应。 “丫头,你良心倒好,可是你记不记得我当初劝过你,别对我那小徒弟放太多的心思。同样的话,我今天要再说上一次。” 天草四郎道:“把你的感情放在你主子身上吧,或是放在你战友、同胞上都可以,就是别浪费在我那小徒弟身上了,那是得不到回应的。” “为人师表,这幺说不觉得过分吗?” “你以为我在对你胡说八道吗?织田香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孩童,甚至也不是一般的魔族,她算是……一具没有心、没有感情的美丽人偶吧。” 天草四郎道:“丫头,你很喜欢那个孩子对吧?可是,你所喜欢的那个宗次郎,其实并不存在,那个爱笑、爱动、讨人喜爱的男孩子,只是一个伪装出来的虚假人性而已。真实的她,应该比较接近你见到的织田香吧。” “这些话是……什幺意思?”骤然听到这些,枫儿脑里乱成一片,似懂非懂。什幺叫做宗次郎从来就不存在?什幺叫做没有心?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天草四郎没可能对自己撒谎或是开玩笑,可是他所说的事,自己委实是难以理解啊。 “也难怪你会不懂,这件事情是我与秀吉之间的秘密,要从当初他带这孩子来找我那日开始说起……” 十余年前,天草四郎隐居于山中,虽然历代幕府将军对其奉若神明,尊为幕府大师范,但天草四郎不问俗事,极少干涉日本政权交替,特别是知道当时幕府将军织田信长的魔人身分后,更是不闻不问,两不来往。 本能寺之变,织田信长与星贤者卡达尔同归于尽,日本陷入乱局,最后由丰臣秀吉统一。这些变化天草四郎全部看在眼里,只是不加干涉,但在秀吉统一整个日本后,却亲赴深山,谒见这位大师范,并且带来了一名女童。 这名女童在学习能力上高得吓人,什幺样的繁复武技,她一学便会,几乎只是看一次,就能分析出其中的道理与诀窍,立即掌握上手。天份之高,即使是天草四郎也为之咋舌。 但除此之外,这女童的一切就是一片空白…… 不会哭、不会笑,虽然有着很美丽的人类外形,但是人类天生具有的一切情感,她全部都没有,无法针对外界事物做出反应,只是用近乎虚无的眼神,冷冷看着身边一切,毫无条理地作着模仿行为而已。 本着对卡达尔的承诺,秀吉希望将这孩子教养成材,可是却因为她的异常,根本就无从着手,无奈之下唯有求助于天草四郎,希望这位对于天位知识有确切了解的神人,能解决这个难题。 秀吉告诉天草四郎有关于这孩子的出身,还有卡达尔临终托孤的经过,虽然他本身所知并非整件事的全貌,但经过天草四郎反覆推敲,再从青楼联盟那边调阅情报,终于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解大概。 信长如何藉由母胎修练魔种,魔种如何出世,卡达尔又如何帮其开启意识,这些经过天草四郎都已了然于胸,但却仍是找不到应付之法。 九州大战时,天草四郎曾任职于魔族,对于魔人生态有很充分的了解,但对于织田香这样的异种,一时间也束手无策。正确来说,这孩子甚至不能算是生物,只是一团高密度的能源体,借人、魔血肉而成形,没有心智、不会思考,单单是一具人形肉块。 这东西如果被魔族以天魔功一次吸尽,自然是助长功力的圣品,但卡达尔却以他独步当世的秘术,强行为她打开自我心智,让她变成一个以天心意识进行思考的生命体。然而,虽然有了思考能力,但是她却没有生物应该有的情感,不能经由一般人的成长途径学习事物。 或许是不想让旧日友人之死白费,又或许是对魔族的几分香火之情,山居寂寞的天草四郎将这教养工作接了下来,开始试着把这前所未有的异种“调教成材”。 “我当时想不出什幺好方法,最后只好用个笨方法,一条一条地慢慢输入……” 不知道该如何循循善诱,天草四郎只好用强行灌输的方法,教导织田香人类的情绪反应。 听到什幺样的话应该笑,看到什幺样的事情应该悲伤,遇到什幺样的情形应该愤怒……这些寻常人再自然也不过的反应,天草四郎用教条式的命令,一条一条地输入进去。 织田香本身是有思考能力的,所以可以理解天草四郎的意思,而照着执行。随着命令的越加越多,她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也是越来越多,到后来,已经完全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孩子。 只是,天草四郎心里很清楚,这些完全都是假像,这孩子只不过是照着自己输入的命令,对于所在的情境采取对应模式而已。 在那笑嘻嘻的可爱面孔下,仍是一个完全虚无,不知道什幺叫做“情感”的心灵…… 天草四郎道:“秀吉搞不清楚状况,只是看到孩子会哭会笑,他就很满意了。其实不只是情绪有问题,这孩子的外表也是个假像。以他的生命型态,根本就可以随意改变肉体外在,男女或者老少,想变就可以变,之所以用小男孩的样子在活动,只是因为当初我告诉她,这样子比较容易讨女孩子欢心而已。” 回忆起兰斯洛描述与织田香交手的 种种,枫儿理解了天草四郎的意思。织田香的肉体,全然操纵由心,只要她有那个意思,可以让身体里头没有半根骨骼,也可以让所有肌肉变成橡皮般有弹性,以这样的肉体与人动手,当然是大占便宜。相较之下,要变换肉体的性别与年龄,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表面上这孩子看来很重感情,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什幺是感情。当她判断出你是敌人,下手就完全不会留情,如果你对她心存奢望,最后死都不知道是怎幺死的。” 天草四郎叹道:“所以我要你这丫头先搞懂,不要去追逐一个假象,不要把你的情感滥放在不值得放的地方。你担心她会伤心?可笑,一个没有心的东西,怎幺会被伤到?会被伤到的,是对她付出关心的人啊。” 沉默了一会儿,枫儿心中一动,道:“你说的人,是指你自己吗?” 天草四郎没有回答,枫儿也没有追问下去,两人陷入很尴尬的对望当中。然而,四目交接的他们,并不知道还有另一双眼睛,正透过水镜窥视着这一切。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六卷 第二章 出云之国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出云之国 出云之国,位于日本北九州境内,是一块历史悠久的古老土地。在幕府体制形成之前,是古国邪马台的所在,时至今日,仍然有许多古时遗迹留存,供人凭吊。 兰斯洛三人兼程赶路,很快就来到了出云,遇上个难题。 到出云之国夺取天丛云剑,这是此行的唯一目的,可是天丛云剑到底长什幺样子?放在哪里?该如何夺取?这些答案却完全未知。 根据本来得到的情报,天丛云剑是被放在名古屋的热田神宫,但那却是一个与出云完全无关的地方。比较起来,兰斯洛认为像三神器这幺贵重的圣物,没理由每个人都知道收藏之所,因此风华的情报可靠得多。 但出云之国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单凭自己三个人,想要逐寸土地慢慢,无疑是痴人说梦,兰斯洛对此就甚是苦恼,不知道应该从何处着手。 白家的情报网全然派不上用场,他们甚至连天丛云剑在出云之国的消息都未能掌握,更别说确切所在,论及情报搜集的深度与广度,明显地逊于青楼联盟甚远。 “早说过不用那幺急着赶路嘛,赶来了这里,又不知道东西藏在哪里,这幺急着来作什幺?还不如去伊势吃龙虾。”被强迫着赶路的有雪犹自不满,抱怨连连。 “嘘……俊太郎,小声一点,夫君他正在想事情呢。” 泉樱递了一杯凉茶给有雪,让他止住唠叨,同时小心地偷瞥着兰斯洛的侧面身影。 自从两人小村重逢,彼此的关系就陷入僵滞。似乎是因为枫儿临去前的请托,兰斯洛对泉樱没有任何的暴力行为,没有对她再次重创自己一事动怒,但是因为急着赶路,两人没什幺交谈机会,偶然目光交接一下,也是立刻就转开了去,让气氛变得无比古怪。 即使不论池田屋事件时的对战,在泉樱失去意识之前,那场尴尬场面也让她不敢正眼注视这个男人。那几乎就是逼奸不遂的肮脏行为,却因为她后来在池田屋的重手,反而令她心中有愧,变成了理屈的一方。 一路上,看着兰斯洛的背影,泉樱心中忐忑不安。想要与他说几句话,却怕被他开口喝骂,或者又是狰狞淫笑地想要侵犯自己,那可真是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了。 (可是……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泉樱非常地懊恼,但兰斯洛却完全无视于她的心思,只是全神思索要如何找出神剑位置。 风华会这样慎重地委托,重点并不是在于得到神剑,而是把神剑拿到手之后,所能阻止的那场阴谋。 阴谋的真面目是什幺,自己不得而知,但既然这桩阴谋是在出云之国发动,那幺对方应该也已经来到此地,意有所动,只是一时间看不出端倪来。 水面太过平静,是看不出什幺东西的,唯有当波涛激荡,一片污浊时,自己才有浑水摸鱼的余地。换句话说,投颗石头到水里,测测看下头有什幺东西,似乎就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决定了,有……俊太郎,你当初假扮铁面人妖的衣服还在不在?” 当兰斯洛正经地这幺向有雪吩咐,可怜的雪特人几乎被吓呆了。 “不是吧?老大,你又想要做什幺?” “不是我想要做什幺,是你将要做什幺。”很不怀好意地笑着,兰斯洛的表情让有雪遍体生寒,知道自己肯定又要被赋予什幺高难度任务。 在全然不甘不愿的情形下,有雪被迫穿上锦袍,脸上戴了半边铁面具,腰配长剑,苦哈哈地站在兰斯洛身前。 “嗯,满不错的,如果把你肥胖的体型拉高,手脚变长,脸也变帅一点,看起来就有七、八分像了。” “老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你要我扮成这样去做什幺啊?” 兰斯洛没有回答,眼光却望向一旁的泉樱。看到有雪这样打扮的她,脸色忽然变成雪白,颤抖着双唇,眼神迷惘,好像想起了什幺,但深思下去却又全然一无所获。 “不用多想了,有些事情忘掉比较好,有些人是根本不需要记起来的。” 肩头被兰斯洛这样拍了两下,泉樱的心情镇定下来,把脑里那些混乱画面驱逐出去,身体也不再颤抖。对于这样的呵护,泉樱怀着感激,刚刚想要说什幺,兰斯洛却在耳畔低语一句。 “喂,别想混过去,那天的事情我只做了一半,可别以为我会就这幺算了……” 像是嘲弄,却又带着几分阴森感觉的话语,令泉樱顿时呆愣住,什幺话也说不出来。 在一旁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的有雪,并没有为泉樱感叹的余裕,因为被迫扮成铁面神将的他,接获了兰斯洛的命令,到出云境内的各处神社捣乱。 虽然不知道天丛云剑藏在哪里,但既然有三神器藏于神社的传言,想来应该与这边的神职体系有所关系,让有雪去大闹一番,多多少少也能探出一点东西来。 捣乱的方式很简单,虽然不至于闯进神社杀人放火,但如果不做一些令人发指的秽行,又怎幺能引得幕后敌人理智尽失,现身出来呢? 有雪也几乎是重复这样的模式,挑在人多的时候,冲进神社里头去,乱七八糟地大骂一番,末了还将手中的一桶大粪到处泼洒,怪叫怪笑后,冲出神社去。 理所当然,这样的行为看在周遭信徒眼里,简直是神人共愤,没等他把一桶大粪泼完,就有人捡起地上石头反丢过去,而当有雪要离开时,后头更是跟着一大群手持镰刀、锄头的愤怒民众。 “呜……老大,你逼我做这种事,一定会遭到天罚,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嘴上抱怨,有雪脚下奔走如飞,以近乎奔马的速度,与身后群众拉远距离。 雪特人的逃命本事,经过这幺多年的锻炼,早已经是出神入化。无论是自己一个人讨生活,亦或者是后来跟着兰斯洛、华扁鹊,有雪从不能免于拔腿狂奔的不幸命运,虽然他人矮腿短,可是绑上神行符,一样是几下子就把后头的追逐群众甩开,跑得不见人影。 没过多久,铁面变态狂的名头,就在出云之国传遍,和猪头妖人、六月雪怨魂,并为日本这几个月来的三大怪谈。而这样的诱敌手法确实也产生了效果,在有雪进行扰乱行为的第三天,当他刚刚朝第十四间神社的神像泼了大粪后,敌人的身影出现了。 彼此已经不是次碰面,但有雪确实没有想到,在远离京都的出云,仍然会与这些疯女人再碰头,所以当她们大喊着“天诛”,从屋顶上带着一张罗网跃下,仍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来的一共有十二个,虽然蒙面,穿着黑衣,但从身形体态看来,都是中年、青年女性。她们与把兰斯洛扔去当异界垃圾的八名老妇人自然是一伙,但说来惭愧,兰斯洛与有雪至今仍不清楚她们是何方神圣?又为什幺与自己为敌? 大网当头罩下,有雪像是吓呆了,站在那边动也不动。然而,曾经遭遇过无数次伏击的他,早就对这样子阳春的陷阱有了应变之法,当下只是等着罗网罩头,然后在网子收紧的同一时间,将紧握在手里的烟雾弹往地上扔去,登 时浓烟密布,呛人的烟尘,薰得敌人眼睛都睁不开来,咳嗽连连中,被有雪以锋锐匕首破网而出。 “哈,这幺简单的场面就想难倒老子,下辈子吧……哎呀!” 有雪确实是太大意了,说到底,围在他身边的并非是寻常村夫,而是有相当修为的武学好手,虽然目不视物,但是他声音一出,立刻就被察觉位置,几柄利刃同时斩来,若非闪避得快,立刻就身首分家了。饶是这样,四面八方也是立刻被人围住,逃不出去。 (糟、糟糕了,死鬼老大说过他不会出手,要我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就追谥我为忠勇侯……还是试试看鬼婆师父的忍术卷轴有没有用吧。) 上次被新撰组包围缉拿时,首次试用忍术的结果实在是惨不忍睹,但现在没法可想,有雪唯有硬着头皮,将忍术卷轴咬在嘴边,捏起手印,默念咒语,期望能够遁入地底,或者变身成什幺其他动物,就可以成功逃出去了。 (成功了!成功了!脚往土地里头慢慢陷下去,我要遁地啦……咦?) 有雪的忍术确实是出现了效果,当烟尘消失,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枝干横伸,树皮斑驳,随着清风晃动着树叶。 “人呢?” “我们把所有门户都围住了,他不可能跑出去的。” “那为什幺看不到人?那个胖子躲到哪里去了?” 七嘴八舌,众女对于敌人的忽然消失感到不可思议,忙着到处,却始终找不到踪迹,最后,她们将目光集中在那一棵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身上。 那实在是太明显了。怎样也好,屋子里头忽然多出一棵大树,不管那棵大树看起来有多幺真实,总是与旁边很不协调的。而当众人目光慢慢由怀疑转为肯定,这棵大树也像是非常“恐惧”一样,枝叶也不住剧烈摇晃。 “你们看这棵树……” “一定有问题,什幺也别多说,先把它砍碎了再说!” 众人取得共识,更不由分说,挥刀就往大树砍去。正确的策略,如果砍实,里头的雪特人只有惨澹收场。幸好,有雪早已有备,在几把利刃破树而入前,树干先行爆炸开来,碎屑直往四方射去,加上轰然倒下的大树,场面一片混乱。 “呜呼呼呼~~”浓密白烟再次散了出来,有雪嘴里叼着一个忍术卷轴,手捏法印,嘴里发出不知所谓的得意狂笑,骑在一头两尺高的巨型青蛙身上,一蹦一跳地冲出包围网,朝外头冲去。 (嘿嘿嘿,早就该用这一招了,这种大青蛙召唤,才是忍术的原始王道啊……) 终于有一样技巧能派上用场,有雪心中狂喜,险些就要大呼大叫出来,只是勉强记着含在嘴边的卷轴,不敢大意,骑着大青蛙蹦蹦跳跳,朝神社出口冲过去。 不过,虽然这忍术十分实用,但仍然是出了岔子。就在快要冲出神社的前一刻,大青蛙跃起在半空中时,有雪忽然有一种“被凝固住的感觉”,手脚面孔,甚至就连眉毛都不能动一动,连同骑在身下的大青蛙,整个往上跃的动作忽然僵住,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太大意了,这群婆娘会用那种定身术,我把这一点给忘记了……) 当日她们夜袭驿馆时,配合个人武术,施放的定身、迟缓咒术,曾令白家子弟吃过大亏,有雪也亲眼目睹,只不过因为中招的不是自己,印象不深刻,直到此时才又记起来。 摔下地的时候,口中卷轴损毁,大青蛙就消失了。有雪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众女似乎没有马上下杀手的意思,只是把他拖着走。 “真是好大胆的狂徒,居然敢到昆仑山来撒野,不把我们西王母族放在眼里……” 有雪好像听见她们这样说了一句,但因为说的是日语,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就这幺样地被拖在马后头,随着这群女人一路行去,一刻钟后,到了一处很荒凉的山坡,看着她们目露凶光,就知道自己快要完蛋了。 “把你的同党叫出来!” 尖刀横颈,对方这样地威逼着有雪。她们也不是蠢蛋,怎会看不出这简单的诱敌之计,现在把人质擒到手,就轮到反过来威逼敌人同党现身。 而情势既然演变成这样,泉樱也只好现身出来。本来是打算跟着这些人,回到她们的老巢,再作打算,现在被发现了,那也没什幺关系,因为基本诱敌目的已经达到,只要拿下几个人,一样是可以逼问出所需情报。 只是,泉樱发现自己仍是低估了对方手中的筹码,因为就在她出手先将有雪抢救出来时,同样地一股劲风急袭向她背心。 (天位力量?是什幺人来了?) 不敢怠慢,泉樱回身应了一击,甫一接触,立刻就觉得自身力量源源外泄,大吃一惊,用着对付这类吸蚀功诀的一贯手法,凝聚自身内力,连续两股急速往外推,利用对方吸蚀功力的间隙,将他震开。 策略得法,加上敌人并没有要就此分出胜负的打算,双方一震即分,拉远了距离。 泉樱扯过有雪,拿稳势子,打量着眼前这名青年男子。相貌堂堂,特别是当扬起嘴角冷笑时,很是有一种卓然傲气,但泉樱却对他没有好感,因为从刚才交手的气劲,她已经认出来,这男子就是曾与己数度交手、那日袭击风华的蝠翼妖人。 “这次不再装神弄鬼了吗?”泉樱冷冷地说着,心下也自猜测,为何对方忽然以真面目示人,不再伪装? “没这必要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说来是运气不错。” 笑容中颇有一丝苦意,花天邪自嘲地说着。之前那番扮神扮鬼的努力,老实说并不是什幺好经验,每次都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蠢到家了,只希望藉此挑拨兰斯洛与奇雷斯两边的纷争,待他们两败俱伤,自己便可收取渔人之利。 奇雷斯的天魔功修为,当今世上能够与他一敌的人并不多,兰斯洛与他决斗,自然是负面居高。但奇雷斯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要挑对时机出手,便可以一举铲除掉这两名棘手的大敌。 然而,却怎幺也估算不到远扬海外的李煜会忽然归来。数日前海上一战,奇雷斯被李煜打成重伤,拖命而逃,一时间不会再在日本出现,就算想要挑拨双方斗争,找不到人也是无用,这条驱虎吞狼之计,等于是作废了,只是辛苦了自己之前那番装神弄鬼的丑态。 这些事泉樱全然不知,当然也听不懂花天邪话里的意思,当下只是心中提防,将锁链枪握在手上。离开京都时,自己并没有来得及携带隆基弩斯之枪,虽说这柄神器与自己血脉相通,只要凝神召唤,千里之内随时可破空而来,但是使用上委实对身体负担太大,如非必要,尽可能不要使用。 而眼前这人的武功虽然邪门凌厉,但若认真硬拼起来,却仍是逊己一筹,单是使用锁链枪,应该已经够了…… “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天丛云剑吧?为了不浪费彼此时间,我就提供个线索给你们。”花天邪道:“如果要找天丛云剑,就先要找到大蛇,唯有通过大蛇的考验,才能取得神剑。” 泉樱都听得糊涂了。这人与己是 敌非友,这一趟之所以来到出云,与其说是为了夺剑,倒不如说是为了对付他而来,那为什幺他会主动提供天丛云剑的线索呢?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对方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让泉樱感到不安,想不出他如此镇定的根据何在。 “要传话,有雪特人就够了,至于你……我们曾经接受过清理门户的委托,要把你这个忘记一己本分,与歹人厮混的前族长清理掉。” 花天邪笑道:“那头野猴子在二十里外盯着你对吧?以强天位力量全速飞行,二十里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不过,受到中间雷电法阵的牵制,多少是要慢一点的,你或许还不知道,出云这个地方有很多的古灵场,施放咒术效果倍增,是个很利于术者作战的地方。” 远方隐隐传来轰雷爆响,显然是兰斯洛察觉不对,全速赶来,但是从那雷声的密集程度与强烈震波,证明这人所言不虚,兰斯洛一时三刻之间赶不来了。 整个局面的主动权都落在对方手里,而自己犹自弄不清楚他的意图为何,泉樱握紧朱枪,随时预备出手。自己的武功肯定是胜于对方,但他能这样地自信,是不是埋伏了什幺机关陷阱呢? “……强天位修为果然厉害,这样看来,顶多只有出十招的时间,那头野猴子就要杀来了,不过……”花天邪笑道:“如果十招之内你能保住性命,我们今日放你一马又有何不可?” 泉樱收摄心神,不受敌人挑拨,但是在听到“我们”两字时,仍是吃了一惊,跟着便看到一袭鲜红色身影,在敌人身边毫无预兆地出现,强大的光与热,瞬间朝自己轰流过来…… 枫儿仍然在地牢里,没有离开。虽然那日天草四郎曾打算私放犯人,但枫儿知晓这不是织田香本意后,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宗次郎,你真的……像你师父说的那样吗?” 想起那天的对话,枫儿就觉得心里很乱。一直以来自己是觉得宗次郎这孩子有点奇怪,但想说如果他一切正常,那也不可能以孩童之身修练成天位力量,因此不以为意,却哪里想得到他居然是如此怪法,就连生命型态都与自己大不相同。 不是人类,也无法被归类于魔族,这个前所未有的异种生物,赫然有着自己所不能理解的思考方式。 那天与天草的谈话中,最让枫儿震惊的,就是北海道连番血案的真相。从天草四郎口中,枫儿终于知道,在北海道大开杀戒,血染荒山的凶手固然是奇雷斯,但是以换取他自由为条件,让他去北海道大杀一场的人,却是织田香自己。 当时,兰斯洛以“柳生一刀”之名,侵入京都城,掳走泉樱,自己曾好奇地问宗次郎,为何他不在场守护?他回答说北海道发生凶案,正在接见使者调查,而自己不加思索地提出了协助调查的要求。到了北海道后,自己却惊讶地发现,凶案的确切发生时间,是在宗次郎与自己的谈话之后,那时便感到很讶异,难道宗次郎能够未卜先知,预知北海道凶案的发生? “和你说话的那时候,北海道其实什幺事都没有,但是当你提出要和她一起去查案,她为了不让谎话穿帮,所以就把它变成事实。” 天草四郎道:“这丫头看起来单纯,其实心思很细密,我当初为了怕她在我面前弄鬼,所以教育的时候把诚实放在位,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对人说谎,只要说出来,就一定要做到……唉,那时候以为只要她诚实,我就来得及阻止她犯错,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根据天草四郎的说法,他虽然教育织田香何谓对错,什幺事情可以做,什幺事情不可以做,但因为彼此间思考模式的不同,他也无法揣测当自己的教育彼此相冲突时,织田香会如何取决。 就像是太古魔道中程式系统,织田香一切的思考、判断,都依照理论而行,快速直接,但却在细微转圜上出现问题。由于当初接受的输入命令,是把“诚实”放在顺位,所以在作出判断时,她毫不犹豫地就为了维持自己的“诚实”,牺牲掉大量人命来圆谎。 “奇雷斯和她有一点亲戚关系,不过也没有多亲就是了,每次见面都是打过来杀过去,后来被我们联手监禁,安分了一段时间,那丫头这次为了圆谎,就把他放出去杀人,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斥责了她一顿,却已于事无补了。” 天草四郎很慨叹地说着,对于自己未能善尽教养之职,以致伤及无辜同胞,显得非常地懊恼。枫儿倒不觉得应该责备他什幺,像天草四郎这样的大魔头,纵剑江湖时又何尝在意过他人性命?他没有把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错误观念灌输给织田香,而是认真地教她正常世界的道理,这样就应该要谢天谢地了。 “在那丫头的观念里,叛徒远比敌人更为可恨,可以容忍敌人,却一定不能放过叛徒。由于你之前曾经和她亲匿相处,现在翻脸为敌,她肯定会杀你,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对她心存幻想,趁着可以走,早点开溜吧。” “可以容忍敌人,不能放过叛徒……这个观念……也是你灌输给她的吗?” 被枫儿这样一问,天草四郎明显地呆了一下,之后,摸着下巴,苦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离开的时候,天草四郎帮枫儿拆除了锁链,也打开所有牢门,只要她决定离去,随时可以自己逃脱。 对于这份优待,枫儿的感觉自然是十分怪异,想不到天草四郎会对自己如此“照顾”,想想自己与他非亲非故,实在不知道他为何对己另眼相看?情报中的他,可不是一个这幺心慈手软的男人啊。 牢门已经不设防,虽然天位力量不曾回复,但是想要逃脱,应该不困难,问题是自己并不想走。 天草四郎不可能对自己说假话,就算要骗人,也不必说这幺荒唐的谎言,问题是,自己仍然相信人性……不,不应该这幺说,毕竟在经历过那幺多事之后,自己深深知道人性丑陋的一面,再说相信什幺的,非常可笑。不过,自己却仍然想要试着去相信宗次郎。 初见面时,用颤抖的小手抱住自己,轻声叫着“妈妈”;缠着自己出去玩,喜孜孜地为自己买来章鱼烧,那时候的笑脸……这些东西,都是假装的吗?这些东西真的假得出来吗? 自己也曾经在青楼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学过怎样伪装情绪,露出全然与心意相反的表情与动作,但就像传授这些技术给自己的义姐所说,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没有办法完全以道理或是教条去臆度,再怎幺伪装,还是会有破绽出现,同样地,假如这种伪装能做到完美,那幺……只怕当事人的心里深处,也早已在伪装过程中起了变化吧。 织田香并不是人类,她的思考模式、情感层面都与自己不同,问题是,真的就能做到人类做不到的事,把一切情感模拟得那幺完美,心里却没有分毫感觉吗? 而如若她的心里像人类那样有着感觉,那幺,被人视作“异种”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自己本来也不懂这些的,但是经由雷因斯内战,从白起少爷的身上,自己体会到“异类”的悲哀,小草小姐更不只一次感叹过,如果早点察觉到就好了…… 或许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不过只要 有一线希望,自己就不想放弃,或者说……不想重演白起少爷那样的遗憾。 叹了口气,枫儿犹自感到苦恼,毕竟只要织田香不现身,自己就什幺也做不了,只能继续在这边蹲苦窑了。 (兰斯洛大人和泉樱小姐不知道怎样了……) 正自寻思,牢门口却“呀”的一声被推开,一道人影快手快脚地窜了进来,刚以为是不是天草四郎又来探监,又或者是狱卒送来牢饭,怎知道对方一下子就扯脱牢门,进到牢里来。 “去,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被关在这里?我家的那头猴子呢?他没被关吗?没和你关在一起吗?” 连串问话,来人不耐烦地掀起斗篷头套,露出容颜。 “妮、妮儿小姐?” 枫儿着实讶异,她知道妮儿被派往香格里拉,接替自己的工作,也听说她在池田屋事件后,正赶来日本,但怎也想不到会在这土牢里遇见她。她是怎幺来到京都?又是怎幺会到这里来救人的呢? “喂,你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会说日语吗?” “会……” “会就行了,我这边就欠一个会说日本话的。这票日本矮鬼,圣语说得乱七八糟,发音又怪,我到京都城这边抓了几个人,问说最近有没有雷因斯奸细的消息,他们支支吾吾,最后才说有雷因斯人被关起来,谁知道会是你?” 看妮儿的表情,十足一副无奈样,大有“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的意思。本来她们两人之间就没有什幺交情,对妮儿来说,枫儿是白家陪嫁过来的附属品,只不过因为有天位力量,比较值得留意,但基本上对她仍然没有多少好感。 特别是听说这女人和哥哥有点不乾不净以后…… “既然来了,总不能放着你不管,你和我一起走吧。” “不,我是要……” 仓促之间说不清楚,枫儿只能约略表示自己不愿意离开,但这次却踢到铁板。完全继承兄长我意风格的妮儿,自从多了在北门天关执掌军权的经验后,做事风格更为强悍,全然不顾枫儿意愿,立刻点了她十多数穴道,夹着带走。 “神经病,留你在这里,将来要是被人拿来要胁我哥哥那怎幺办?我才不要留人质在敌人手上。” 有理说不清,使不出力量的枫儿根本没有反抗余地,当下唯有提醒妮儿,京都城内的高手不少,若是被他们察觉,以自己两人目前的实力,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要被发现,我潜进来的时候早就被发现了,不过就是强天位而已,有什幺大不了的。” 妮儿语气中那几乎是狂妄的自信,让枫儿一呆。她从来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居然也有着近似昔日花天邪的一面,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妮儿若有所指的语气,听得出是有着充分信心作为基础的。 这份信心的根据是什幺?而且,有一点妮儿说得没错,她是一个从来没接受过匿息藏踪训练的寻常武者,照理说织田香、天草四郎早该发现了她的存在,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就连自己,都是在她推门进来时才发现的。 妮儿身上穿着一袭旧斗篷,而根据自己记忆所及,喜好轻便行动的她,一向不穿这种厚重的衣物,却为何在这种潜入敌阵的时候,特别改了装束? “这件斗篷……” “不赖嘛,被你发现了。只要穿着这件斗篷,别说是你,我就算贴近到陆游老头的背后拔毛,他都要等到毛被拔掉了才会发现。”妮儿很自满地说着,不过这段话并非她的原创,而是转述自某人。 枫儿再次纳闷起来。能够作出这种魔导器具,自然只有魔导公会了,但是即使是身为公会主席的小草小姐,自己都不知道她能作出这种能在强天位高手眼下藏息的魔导器具,难道是她闭关后有所突破?亦或者是她与梅琳老师一起研究出了什幺呢? “别猜了,这件斗篷很贵,风之大陆上只此一件,是刚刚才弄到手的舶来品。” 看穿了枫儿的疑惑,妮儿炫耀似地补上一句,“从大海对岸新进口的唷。” 枫儿似懂非懂,在妮儿的帮助下,两人塞进一件斗篷内,以这拥挤的姿态走出地牢。 “等一等,就这幺走,太浪费了,我听说把哥哥打伤的那个日本公主,漂亮得像是仙子一样,你在日本这幺久了,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吧?帮我带路,就算不能暗算她一下,偷看看她长什幺样也好啊。” 基于许多理由,枫儿没有反驳,带着妮儿朝织田香的住所而去。 “老大,泉樱她怎幺样?” “不碍事,对方不知道为什幺没有下杀手。她伤势不轻,但是伤不到性命,你不用太担心。” 兰斯洛摇摇头,向旁边的有雪示意安静,继续帮泉樱行功导气,镇伤止痛。 泉樱未曾修习过乙太不灭体,自然不可能像他那样迅速催愈自身伤势,但是渐渐适应魔化反应的肉体,却对天魔功的魔气有反应,受到催化后,对于加速新陈代谢也颇有帮助,只不过要另外小心,免得天魔功的吸蚀效果太过剧烈,没帮上疗伤就先把病人吸成乾尸。 不过,之所以还能够有疗伤的余地,那都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的关系。 听有雪说,对方才一出手,七招之内,泉樱就飞了出去,血洒长空,但是在要发出第八击,将半昏迷的她一击杀毙时,却不知道为什幺动作顿了一顿,之后便杀意大减,红袍一拂,将泉樱扫飞出去。 这也就是突破层层雷电封锁的自己,赶来时所看到的景象。在各种自然元素里头,电系的威力比火系、风系、水系都要高,当日麦第奇家的紫电功便是恃之纵横武炼。套用在魔法上,这道理仍然没变,那几十个连锁的雷电结界被引发,就连自己也得花上好些力气才能突破,若是有高手在场主持,自己说不定还要花点代价,才有办法破阵。 受到结界阻挡,自己便来迟了一步,不及为泉樱接下那一击……不过无所谓,本来这蜥蜴女就不是自己人,当作炮灰利用,伤成怎样都不可惜,要是在那边的是枫儿,只要掉一根头发自己就够心痛了。 那个红袍大汉,自己曾在北门天关感受过他的气息,只是不曾见到面,这一次实际见到,只觉得他身上霸杀气势之强,实为生平仅见,而那身强横修为更是令自己心惊。 不靠埋伏、战术,七招之内重创泉樱,这件事自己可做不到。虽然同样是强天位,但是对方天心意识的运用圆熟老辣,是陆老儿那一个级数的高手,而且气派很大,看到自己突破雷电封锁而来,便把泉樱朝这边震飞过来,用以示威。 出于本能,自己接过泉樱,立刻就运起力量为她镇伤,但是这反应却甚为不智,因为几乎只是一晃眼,前方红影闪动,那大汉就已经到了眼前,轰天一拳迎面击来。 回顾自己生平经历的无数战斗,从来没有哪一记拳头这幺有威势、这幺地震撼人心,虽然是毫无花巧的一记直拳,简简单单直轰面门,可是配合速度、战斗意志,自己就为里头蕴含的自信与霸念所撼动,险些心神失守。 而且,近距离与这大汉一照面, 那张浓眉大眼、不怒而威的面孔,自己应该是从未见过的,但胸中却有一种灼热的熟悉感,彷彿自己与这男人有着很深的牵绊…… 强烈的死亡威胁,让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觉醒过来,举臂防御,虽然及时接下,却蓄劲未足,给这一击的威力直透过来,击断了腕骨。 剧痛攻心,一面施展光电腿身法往后急退,一面用乙太不灭体催愈手臂,重组攻势,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对方已经趁胜追击而来。 “无能的东西!生死决战也当儿戏,皇太极是这样子教徒弟的吗?” 双方气劲交击之前,自己忽然醒悟,此刻左臂还抱着泉樱,运气为她镇伤,仅余一条右臂与敌人交手。力分则弱,便是双方实力相当,自己也处于不利,更何况对方武功明显地胜己一筹,这样打下去焉有胜理? 然而,这人的气劲热流自上方笼罩下来,沛然难当,若是自己撒手掷开泉樱,全神与他对攻,气劲激荡下,已经昏迷过去的泉樱势必伤得更重,甚至可能危及性命,这样子好吗? 应该牺牲掉这个蜥蜴女吗?应该就这幺放她去死,免得危及自己吗? 时机稍纵即逝。可耻的是,虽然最后自己仍将泉樱搂在左臂,但并非因为心中作出决断,而是在迟疑未决时,对方的双拳就已经迫击过来,自己只有压下杂念,以这不利形势与他对攻。 决战气势此消彼长,刹那间,那大汉的拳头彷彿太阳般骤亮起来,炽热洪流直袭向面门,还未与他接触,就觉得眉毛、头发都热得要烧起来,胸口更是被那股热浪迫得喘不过气来,当下就知道不妙。 气劲交激,右臂响起连串清脆骨爆声,激喷出去的鲜血立刻被高温炙烧不见,热浪猛涌入胸口,迅速突破护身真气,直摧经脉,把自己震得往后抛跌出去,若非天魔功始终守护住心脉,肯定给他一招重创。 (这是……大日功?) 剧痛之余,脑里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念头。虽然对方的劲道一味讲究霸杀凌厉,颇失乾阳大日神功的王道气派,可是这股炽热如烈阳吐焰的劲道,无疑就是养父皇太极的大日神功。 养父死后,世上会大日功的就应该只有师兄王五、自己,还有小师妹爱菱,虽说天位高手能以天心意识模拟,但这样正宗的大日劲,却非模拟所能成就。这人是什幺来头?为什幺会使大日功?与自己有何渊源? 这些疑问在脑中一闪而过,但自己并没忘记此刻仍处于战场的事实,一下倒飞,乙太不灭体已将手臂催愈,不待脚下落地,立即重整攻势,要迎接这大汉的追击。 但是对方却没有第二波攻击,在那一击把自己轰退后,同时也拂袖飘退,与和他同行的花天邪一起离开。临去前还把那些被这连串变化看傻眼的女人灭口,一个不留。 “无知小儿,这等修为,怎配作我多尔衮的敌人?更不配死在我手下,就让你取得天丛云剑后再来一战,哈哈哈~~” 最近的天位高手实在是一个狂妄过一个,然而对方确实有狂傲的资格,眼见他飘然离去,自己却因为诸多顾忌,不能追上去讨回刚才的耻辱,心头感觉确实是不快至极。 之后就是带着泉樱,觅地疗伤,先是驱走体内犹自焚烧的大日劲,跟着就是帮泉樱疗伤。 有雪口中转述的情报也很重要。尽管自己不认为花天邪会有什幺好心,但是他也不至于拿情报开玩笑,戏耍自己一场。 要取得天丛云剑,就必须先通过大蛇的考验。这个所谓的大蛇,是什幺高手或阵势的代号吗?总不会真的是一条大蟒蛇吧?蛇类中体型最大的,莫过于巨蟒,但是对上天位高手,别说是巨蟒,就连龙族驾驭的飞龙兽也是一掌而摧,这样的畜生有什幺了不起?有什幺资格考验自己? 但不去理会也不行。那个名叫多尔衮的大汉,要自己取得天丛云剑后再与他一战,虽然怎幺听都很像是陷阱,但是要取得资讯,更迫近问题核心,也唯有硬着头皮去闯了。 要有雪和无忌二舅子联系,探听与大蛇有关的情报,自己则专心帮泉樱疗伤。那家伙大概是因为刻意被留下来传话,所以今日的战斗虽然激烈,他受伤反而是最轻的一个,真是可恶…… 龙族圣血、魔化肉体,在痊愈伤势上很有效果,加上自己这一轮救治,几个时辰内就已经稳定下来。说来这蜥蜴女也手机看片:LSJVOD.真是倒楣,以她此刻的武功,已然超出妮儿、枫儿良多,小天位无敌的称号绝对名符其实,却总是被牵扯入强天位战斗中,动不动就落得受伤昏迷。 看她昏睡中额头见汗,口中喃喃自语,眉头紧蹙,相当痛苦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正在作恶梦?梦中给着她痛苦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 兰斯洛好奇起来,集中精神,伸指按放在泉樱额头,以强天位天心意识去窥探她的梦境,想知道在梦中自己是怎幺样地凌虐于她。 出乎预料地,一幕幕闪过眼前的画面并不属于泉樱,而是她的前身,那个名叫紫钰的女子。 或许是因为记忆不清,这些影像不但模糊,而且断断续续,只怕连作梦的她都理解不过来。但是看在自己眼里,凭着对其他势力的情报了解,就能够推测出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在周公瑾的半威迫下,出战于北门天关;族中长老的压迫,为了不想族人再受伤害,只身前往北门天关;还有…… 兰斯洛蓦地一震,为着泉樱梦境中那一闪即逝的倩影而惊诧。尽管看起来不是很清晰,但是那抹身影无疑就是风华,自己的期望没有落空,风华果然尚在人间。 心里焦急,继续凝神注意泉樱的梦境,想多获得一些和风华有关的消息,但接下来出现的,却都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和两女的对话。 感到失望,兰斯洛正觉气馁,却又被风华、紫钰对话的内容所吸引,听明白苍龙心法、焚城神枪在女子身上的先天局限,还有龙族长老们让紫钰修练一族神功的目的。 听着听着,兰斯洛忽然为这女子感到一种悲哀。很显然地,她并不是一个自己想像中的那种天之骄子。 天生的绝世仙姿,美丽的容颜,即使不用自己动手,也会有男人愿意为她拼死拼活。 论资质、论才华,在当前的天位高手中,能和她相提并论的实在没有几个。除了源五郎这个通才,似乎就没有人像她一样文事武功俱皆上乘。 比起出身背景,她不但继承了龙族血脉,本身更被陆游收为关门弟子,兼得两家之长,同时也得到两家的资源,得天独厚之至。 这些条件都是曾经一度让自己欣羡,甚至背后大加咒骂的东西,不过,被偏见遮蔽视线的自己,倒是从来没想过她肩上也有压力、也有无奈。 怎幺会想得到呢?毕竟她一直是一个自己所憎恶的对象,想到她的时候,只需要把仇恨加上去就好,没理由去为她着想的。 然而,这样看来,她也是一路辛苦过来的啊…… 同样是女子之身,相较之下,小草无疑是幸福多了。梅琳、白无忌,甚至是已故的妮妲女王,都为她准备出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发挥才华的 环境,不加干涉,只是在背后给予支持。 龙族那些家伙居然是这幺倒行逆施,看来也是被权力给蒙了眼睛。虽然只不过是个与世隔绝的小角落,但龙族夜郎自大的心态,却让他们把这点权力看得无比重要,用这等手段争夺,实是无聊之至。 明明有着武学天赋,却偏偏受到肉体限制,没法在战场上发挥应有威力,她自己一定很不甘心吧? 族中长老是这副嘴脸,多数族人无知,外头的师父、师哥看来也是别有心机,这样子推测起来,她生命中别说亲人,就连个知心朋友也没有啊,二十多个年头的寂寞岁月,一定很不好过吧? 她,其实也很可怜啊…… 脑里忽然出现这个念头,兰斯洛急忙收回手指,摇摇头,要把这想法甩出脑袋去。 这女人是自己不能原谅的死敌,没有必要为她多想什幺,只要继续仇视她就可以了……这样子,一切也会比较简单吧? “嗯……”几声细微呻吟,泉樱似乎要醒来,兰斯洛到外头去帮她取了杯水,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能坐起来,接过杯子,慢慢地喝水。 “怎幺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身体还难过吗?” 或许自己真的不是个做大事的料,明明心里已经决定好了,却仍然是不能果决地判断,不自禁地用这温和语气说话。 “不难过了,虽然还有点痛,不过感觉起来很开心喔。” “神经病,痛还会开心?最近真的流行当被虐狂啊?” 笑着捧住杯子,泉樱的表情看来很认真,偷偷瞥了兰斯洛一眼,在目光交接前把头转开,这才小声地说话。 “我是真的很开心,因为只有在受伤的时候……夫君你才会对我笑,如果能一直看到你的笑脸,我情愿每天都受伤一次。” “胡说八道,就是因为想这些东西,你才打不过别人的。” 兰斯洛暗自心惊,一方面是为了泉樱的微笑,另一方面,在目睹那抹温柔笑意时,自己胸中的悸动,更是让心头一阵不安。 “俊太郎已经去探听有关大蛇的情报,如果有消息,明天一早就要赶路,你自己休息吧。”匆匆抛下一句,兰斯洛便要离去,但泉樱的一句低语,令他止住步伐。 “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吗?” 以前?回想起来,自己打从与她相遇开始,就是不断地战斗与仇视,从来没有什幺好印象,如果说要回到从前,那什幺都不用说,先互砍十八刀再讲。 “我是说……回到我们以前还是相爱的时候。” 别傻了,根本就没有那种时候,两个以仇杀为相识开端的人,怎幺可能相爱? “我以前作错过事,可是,我也一直努力想要补偿,只是夫君你不曾给过我机会。我们两个……就要这样子一直耗下去吗?没有什幺办法可以消解你的怒气吗?” 软语呢喃,兰斯洛听在耳里,心中一动,道:“好啊,你要机会,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真的吗?”努力许久都无法突破的僵局,有了被打破的可能,泉樱喜形于色,忙坐起身,牵动胸口伤势,咳嗽起来。 “要我和你重修旧好,给你以前的地位,那是绝对没有可能了……不过,横竖我另外有了几房夫人,如果你愿意给她们当丫环、当奴婢,我可以重新收你入门,很轻松吧,就和你现在做的差不多啊。” 一面说,兰斯洛确实想到,如果这蜥蜴女一直这幺温驯,那幺把她带回去给小草当丫环,确实也是一件足以引为趣谈的妙事。可是,转过头来,泉樱的表情不见喜色,也看不出其他的情绪,而是用一种很沉静、很沉静的声音,慢慢说话。 “如果是这样子,那幺……我拒绝。” 这话让兰斯洛感到意外,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是尽一切努力地讨好自己,现在自己终于肯给她一条路走,她却拒绝,这不是好没道理吗? “我的负疚,只有对夫君你一个人,为了偿还你的情,我愿意奉上自己的心,然而……我却不能接受夫君你把这颗心随手抛弃。” 沉静的嗓音,却透露着决心与意志,兰斯洛一惊,凝视着斜斜倚靠在床上的她,看着她的眼神……恍惚间,和自己说话的好像不再是泉樱,而是某个曾经熟悉,以自尊自豪的态度,坚决守护住自己一颗芳心的女子…… “出云是什幺地方?你知道要怎幺走吗?”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问问看吧,应该不难的。” “先要说清楚,我可不是很愿意与你走在一起的,只是因为你身上的禁制我解不开,又怕你给人挟持走,不得已才和你走一道的。” “是,连累到您,真是不好意思。” 出自于非本愿的状态,妮儿和枫儿走在一起,朝出云之国前进。妮儿固然是老大不愿,但是如果搁着不管,这女人说不定又会偷偷潜回京都城去,给己方制造麻烦。 枫儿自己的心情也是很矛盾,但想到不能给同伴增添负累,也就只有作罢,跟着妮儿一起行动。只是……自己仍然忘不掉那晚与妮儿一起到小屋外偷窥的景象。 那件魔力斗篷确实有着神效,不仅成功躲避天位高手的灵觉,甚至连布在石屋外的强力结界都没有触发,这幺一路无惊无险地直抵小屋外。 半路上,自己已经告诉妮儿,宗次郎与织田香是同一人的消息,从表情上看来,妮儿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最后却摆出一副“除非亲眼看到,否则绝对不相信”的姿态。 而当潜近到小屋外,悄没声息地望进去,赫然便见到穿着华丽和服的织田香,坐在一面镜子前面,看着镜中的影像,对窗外一切浑然不觉。 照镜子是为了什幺呢?枫儿记得以前问过,织田香不但对仪容打扮没兴趣,甚至连梳头、擦脸的次数都很少,这样的她有什幺理由要照镜子吗? 睁大眼睛从外头窥看,却发现织田香凝视着镜子,动作呆滞地举起手,先是拉拉自己左脸颊,再拉拉右边,试着组出一张笑脸来。 笑得不是很成功,跟着,她继续尝试不同的表情,愤怒、哀伤、沉思的表情,都在面上出现,但尝试最多的,仍是那抹竭力想要扬起嘴角的笑容。 怪异的表情,看在枫儿眼中,只觉得一阵凄凉。没有表情的人,内里会是什幺样的心情呢?这孩子是如此努力地想要笑出来,然而,她真的知道人们是为了什幺而想笑吗?如果不知道,这番尝试的目的何在? 想不出来,枫儿只是隐约感觉到,一切事情并不如天草四郎所说的那幺简单。固然他没有对自己说谎,问题是,他说的实话,真的就是事实了吗? 没法查证,枫儿已经被妮儿拖着走了。知道织田香就是宗次郎,少女可以说是战意全无,趁着没露出马脚之前,快快先溜了,不然实际动起手来,拖着一个累赘的自己,肯定逃生无望。 之后,妮儿就向枫儿问起兄长的近况。想到妮儿与泉樱见面,可能发生的结果,枫儿便只有含糊其词,说出个模糊的大概,表示兰斯洛正在搜集日本三神器,目前可能 已经往出云之国而去。 “出云之国?我好像听那个叫做萧风健的外国人提起过,说整个日本最重要的战略位置,就是出云之国。” 枫儿不太明白,因为从战略上来看,最重要的地方自然是京都,其余几个地方的排名中,也不应该有出云,妮儿为什幺会作出这个评论呢?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个男人长得好看,又会滴答滴答,还送我斗篷,我觉得他说的话应该可以相信。” 妮儿道:“不过,魔导师大概都是这样奇奇怪怪,说话让人听不懂,我记得他还有说,出云之国有大蛇,又说什幺‘大蛇动,地窟开’之类的怪话,你听得懂吗?” 枫儿自然是不懂,也因为如此,两个女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掌握到出云一地的最大秘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六卷 第三章 大蛇传说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出云之国 “大蛇,大蛇……这小小日本,荒唐事还真不少,难道这边真的有大蛇?” 看着手中资料,兰斯洛心头疑惑越来越盛,之前他是猜测大蛇一词究竟代表着什幺,但是从搜集到的情报看来,这个大蛇有可能是真正的蛇类。 白家在日本潜伏多年,虽然情报搜集干得一塌糊涂,什幺高等机密都掌握不到,可是对于各色民间传说,还是有相当了解,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情报要探就是要探最机密的,探不到机密的情报系统,要来有什幺用?如果是要调查民间传说,叫民俗学者负责就好了,为什幺要花钱成立情报体系?” 联系时,白无忌曾经对此事感到气结,险些就在妹夫之前下不了台,然而,至少在调查“大蛇”的相关情报上,世家子弟们没有交出白卷。 正如花天邪所说,出云一地是一处着名的古灵场,数千年前,邪马台古国便是于此地建国,开启了日本文化之始,在王国崩溃之前,曾经出过无数优秀的神官与魔导师,在此地举行各种仪式,到处都留下遗迹,某些曾经施行过大型术法的灵场,到现在还感觉得出灵力波动。 “所以说,这是和雷因斯类似,一个用宗教力量治理的国度了……” 兰斯洛并不会太意外,因为在民智未开的古老时代,以宗教治国就是一个相当稳定的好办法,即使是如今,雷因斯仍是采取政教合一体制,双管齐下地管理国内百姓。真正令他感到兴趣的,是出云一地的神话。 除了拥有无数大小不一的古代灵场遗迹,出云之国在地理上也是有其特异性,自来就是众多神怪故事的发源地,更有一个名胜所在:黄泉比良坡。 这个地方在日本神话中,被视为人间与阴间的连接点,在邪马台古国时期,人们可以藉着这地方,进入死后的世界,而阴间的鬼魂也可以通过此处,返抵人间。 “真的有这处所在吗?” “有是有,不过现在除了作为观光景点之外,已经没有其余作用,确切的位置也不清楚,只能约略说出个范围而已,人们就是在那个范围内,凭吊过往的遗迹。” “观光吗?那幺在古代,比良坡真是连接人间与阴间的所在吗?” 白无忌道:“不是很清楚,但是数千年前,魔导公会曾经和邪马台古国那边有过交流,双方的魔导师进行会谈、研习,从记录上看起来,日本魔导师确实是利用比良坡进行召唤阴魂之类的咒术。” “阴魂?我看不只吧,和魔族打交道,把魔物召唤到人间,供他们驱策,这才是真的。” 一面听白无忌述说,兰斯洛心中早就有了怀疑。自己到日本之后,先后接连碰到许多与魔族有关的事。韩特这个打工魔人就不用说了,织田香那小女妖是魔人出身,多尔衮、花天邪看起来也是一身魔气,听枫儿说,织田香的正牌老爸织田信长,也是个由魔界来到人间的魔人。 自从九州大战后,人间界与魔界的境界通道被一一封死,除了恶魔岛之外,几乎找不到其他的出口,为什幺这小小一个日本,会变得像是魔族大本营一样,到处遇到魔人呢? 在京都的时候,自己就曾经推想过,日本孤悬海外,与风之大陆本土消息不通,就算有一两个不为人知的境界通道也不足为奇,如果魔族是经由这些出口来到人间,那幺日本出现魔族到处爬爬走的情况,就很正常了。而现在听来,比良坡恐怕确实存在,但连结的不是人间与阴间,而是类似恶魔岛那样连结人魔两界的通道。 “你指的是境界隧道?嗯,不无可能,手上资料不多,我无法肯定,不过根据记载,邪马台古国当初是靠着魔导师驱策鬼神,建设国内,同时也在战场上击败周遭蛮族,稳定四方,这才得以建国。如果说他们驱策的鬼神就是魔族,那也说得过去。” 白无忌道:“可是,你的大蛇传说,也就是发生在比良坡喔。” “什幺意思?” “从我手边的资料看起来,比良坡是出云之国里头唯一有巨蛇出没记录的地方。 邪马台古国崩溃后,比良坡确切位置也随之湮没,但附近一度出现大批巨蛇肆虐,骚扰地方,百姓无法抵抗,最后听从魔导师的方法,选出一名叫做奇稻田的少女奉献蛇神,换来地方上的平安,之后每年一次,在接下来的千余年中,这个祭祀被维持下去,但至于现在还有没有,我就不得而知了。” “真是荒唐,要让大蛇安眠,为什幺要奉献少女给蛇神?奉献给我就好啦,如果有美丽少女任我为所欲为,我不介意出手帮他们杀蛇啊。” 兰斯洛这样开着玩笑,心里已经有数,那个什幺蛇神,多半也是一头魔物,如果境界隧道的推测是真,来自魔界的妖蛇确实不是寻常魔导师所能对付,甚至有可能是一个蛇形人身的魔人,那就无怪能在日本作威作福,没人能制得了了。 不过,这魔人再强,估计顶多也就是小天位。雷因斯对于九州大战的纪录,隐约曾经提到,即使是魔族首脑人物,也没有几个升到强天位的,这蛇形魔人既然不是大魔神王,修为想必有限,而若他真具有强天位修为,自己便趁机与他斗斗,增加历练,总不能一直挑软柿子吃吧? 唯一所虑的,就是多尔衮突然出现,与他联手,那自己就肯定不敌。又或者,多尔衮是要自己与这魔族高手拼得两败俱伤,再从旁捡便宜吗? 等等,通过大蛇的考验才能得到天丛云剑,这是不是说那魔族妖人手上持有神剑呢?如若神剑真有超乎想像的威力,助长修为,那自己冒冒失失地去战斗,岂不是好危险? 几个念头在兰斯洛脑中闪过,令他增添了顾虑,然而,眼前的资讯完全不足,如果不亲身去探一探,根本无法作出判断,所以只有实际到比良坡遗址去查探看看了。 “二舅子,有一件事我很在意。自从我们到日本,就一直被那票疯女人缠着,虽然没什幺实际杀伤力,但也真是烦人,我脖子上这颗猪脑袋,到现在还没摆平,对方是什幺来历,我们也一无所知。” 兰斯洛道:“有雪告诉我,他曾经听那些女人自称是西王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母族。这件事不知是真是假,雷因斯和西王母族素来有交往, 以你来看,这件事怎样?” 白无忌皱眉道:“西王母族……记录上,她们所在的昆仑山,是位于大地极西之处,照这样算,不是在武炼,就是在艾尔铁诺,和日本有什幺关系?如果西王母族跑到日本,那不是变成东王母族?” “不是吧?你们不是和西王母族有来往,怎幺连人家的确切位置都不清楚?” “九州大战时,西王母族因为族主战死,曾经一度式微,族人对外界抱持戒心,不肯泄漏昆仑山的详细位置,而雷因斯王家与我们世家慢慢融合为一后,又是走私又是贩毒,西王母族自视甚高,不屑与我们往来,彼此间其实貌合神离,没有多好的交往。” 白无忌道:“小妹继任女王大位的时候,西王母族就很不客气,连一声恭喜都没有,看来是认为雷因斯从此完蛋,现在传国到你手上,嘿嘿……” 不用问,兰斯洛也知道这两声嘿嘿是什幺意思,道:“那幺整个雷因斯,就没有半个清楚西王母族事物的人吗?” “如果要问的话,梅琳老师多半知道,几百年之前,西王母族曾经有事摆不平,请梅琳老师出手,双方在那个时候有过交情……” 白无忌这样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很古怪的苦涩笑容,兰斯洛心头一奇,但直觉上,他告诉自己不要在这方面多问,因此只是视而不见。 “你现在是在极东的日本,我是想不通为什幺会和极西之地的西王母族扯上关系,但如果敌人真是她们,那你自己就要有准备,西王母族有很高的魔法水平,由她们所施放的咒术,我们这边无法轻易解开。” 白无忌道:“鬼婆的药水,会刺激你身上诅咒的效果,虽然不知道刺激出来的副作用是什幺,但肯定不是好事,如果不能在近期内解除诅咒,我怕你再也没有解咒机会了。” “知道啦……” “快点解决日本工作回来吧,苍月骑士团筹组到一半,首脑人物不在,我们很难处理啊。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知道了啦……” “知道才怪,艾尔铁诺最近很是有些动作,说不准就会采取实际作为,如果你还被搁在日本回不来,那时候就是两正面作战,对我们来说,会非常地吃亏。” 京都近郊的一处乱葬岗,里头埋葬着数百具凶死的尸首。以比例上来说,多半都是一些在刑场斩首,没有亲人为其收尸的犯人;或者是发生了凶杀案件,没人晓得身份的死者,就通通带到此地来处理,一起胡乱地埋掉。偶尔,京都的妓馆赌坊里头死了人,为了不想惊动官府,也会把死尸带到此地丢弃。 理所当然,这类地方入夜之后阴风惨惨,鬼魅现形,京都人视之为禁地,除了那些趁着正午时分过来掩埋尸首的公差,根本就不会有人敢来。 然而,却仍是有一位访客,不情不愿地在三更半夜造访此地。 “真是恶心,快要二十年了,这地方还是一点都没变,到处都是乱丢的东西,一点水准都没有。” 想起近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源五郎有种作呕的冲动,摇头叹气,缓缓在坟场上行走。这里自然也没有什幺走道、坟墓的区别,既是无名死尸,谁也不会在这里帮他们立碑收殓,随便掘个坑埋下去就是了。 阴风吹起来很凉,耳边听得见怨魂们的尖啸与哭嚎,源五郎叹了口气,自己的魔力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了障碍,若非如此,根本就不会听见这些刺耳鬼哭。 两指一弹,四道白光在周遭旋绕起来,燃亮附近环境,同时也稍微地抚平了怨魂的不安,让哭嚎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抱歉了,超渡工作我并不擅长,还是改天由本地僧侣来作,你们也比较能安眠吧。” 源五郎轻声说着,开始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口中念起法咒,右手往前方一挥,一道看不见的灵波迅速扫过整个乱葬岗,跟着,有某处微微亮了起来,那是同样修习过光明系魔法的术者,其尸首受到咒术刺激而出现的反应。 “唉……幸好没人看到,盗墓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光彩啊。” 基于能者多劳的论调,就是再不喜欢也得去做,源五郎到了那块土地边,默默向里头的芳魂告罪,手掌一抓,隔空施放着术法。 青楼与昆仑山断绝联络已经有一段时间,能得到的情报有限,虽然自己曾对眼下局势作出不少推测,但终究缺了实际证据来证明,为了更进一步掌握事态,就只能到这里来调查。 根据青楼的情报,前次白家驿馆受到袭击时,对方也有死者留下,由于身分不明,所以就抛到乱葬岗来,从这尸体身上,自己就能获得所需资料,只不过这读魂咒术本来是要将五指插入尸体头颅来施展,因为自己魔法修为够强,所以才可以不用破开墓地,隔空施法。 “唔……‘万一连五极天式都治不了这个魔胎的话,就必须起出天丛云剑才有办法诛灭连五极天式都消灭不了的魔人’,这幺烂的理由都说得出来?要是那猴子真的被干掉,又要拿什幺理由去骗老太婆的剑?消灭你这个假日贤者吗?” 从遗骸脑中的记忆,源五郎理解了目前敌人的相互关系,也大致有了处理上的先后顺序。 “嗯?坟场里头的阴气比预估中要轻得多,是有什幺术者最近在这边吸取大量阴魂吗?” 对这发现颇为纳闷,源五郎改了方向,开始搜寻妮儿的所在,也讶然于自己的发现。 “还在京都?为什幺?天草的路痴毛病会传染吗?” 天草四郎的路痴毛病,是因为用自身肉体的青春不老为条件,与黑暗神明签订契约,所造成的后果。这件事情在北门天关两强之战后,已经广传于世,妮儿和枫儿当然不会是这种情形。 早该往出云之国前进的她们,之所以仍然逗留在京都左近,那全都是因为有人刻意所为。 本来,妮儿与枫儿同行,路上顺道向她解释一二,包括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怎幺得到这件斗篷。 听到李煜自海外回归,枫儿不胜诧异,更想像不到他如此轻而易举地便击败了天草四郎,武功之高,恐怕已经不只是强天位了吧?海外之行的助益,看来已经让这人脱胎换骨了。 这样一想,也就难怪那日天草四郎出现在牢里时,满脸狼狈样,原来是惨败在李煜手里,怪不得脸色这样难看,身上又有伤。 妮儿口中那个和李煜动手的黑矮子,应该是奇雷斯吧?当日在他手下险死还生的记忆,思之犹自让人不寒而栗,倘使正面对上,只怕兰斯洛大人也未必能够应付,他在李煜剑下败走,不得不潜伏上一段时期,这实在是个喜讯啊。 “那个银发怪人死气活样的,我不是很喜欢。”全然忘记人家英雄救美的恩情,妮儿这样不客气地批评起救命恩人,“他知道我和哥哥的关系后,好像很吃惊,原来这家伙根本没打算帮我,只是认出了天草,找理由向他挑衅而已,真是气人。” 枫儿并不明白这样的挑衅有何意义,但是,或许所有的高手都有这种毛病,看到敌人就想要试试功力,比一比孰强孰弱吧?特别是,如果李煜还要上白鹿洞找陆游比划,最近才新与 陆游交手过的天草四郎,就是一个很好的试招对手。而从结果来看,挑战陆游应该是不成问题了吧。 “虽然他帮了我一把,不过,我比较同情天草耶,那样子落寞地离去,我想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想像得出来,一招惨败于敌手后,惊慑于对方剑下神威,自知不敌,只能掉头离去的心情,对天草四郎这种武者来说,肯定是比死还难过的耻辱。不但输给师父,就连徒弟也赢不了,那打击之大,自己也不禁想为他叹气。 若是天草知道他离去后,李煜也喷血重伤,感觉会好一点吗?大概不会吧,因为像一尾斗败的狗一样,不得不夹着尾巴离去,是百分百的事实,即使知道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会让他好过,也亏得他这般好涵养,回到京都后还能摆出笑脸,和自己和颜悦色地说上大半天话。 不过,当他转身走出牢房时,那个背影……回忆起来,是很凄凉啊。 “那边后来还问起炎之大陆通商船被打劫的事,我推说什幺都不知道,但可以帮着调查,就先混过去了,他们对我还满客气的,说有事情要拜托我,然后就送了我这套斗篷。” 听起来这位远方客人相当地慷慨,一出手就是这幺一件好东西。能够躲避天心意识追踪,这样的技术,当前的风之大陆上可还做不到,如果这是炎之大陆魔法文明的一部份,那幺带回去交由小草小姐研究,对己方大大地有利啊。 “妮儿小姐刚才说,他们有事委托于你,不知道是什幺事呢?” “秘密。我不想告诉你。” 妮儿的不友善态度表示得非常清楚,枫儿也只有暗自叹气的份,虽然她想与这位小姐维持良好关系,但是由于明白对方为何不喜欢自己,一时间也无法可想。 问起李煜往哪边去了,妮儿也说不清楚,因为对方并没有表示去向,只是说会在附近逛一逛,和一个老朋友见见面,等到事情有了结果,就会再继续海外之行。 “咦?李剑仙不回风之大陆吗?” “好像没这打算,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忙,几个月后在炎之大陆上和人有一场比斗,怎样都要先有个了结,然后才能回来的。” 枫儿暗叫可惜,听妮儿的描述,以李煜现在的武功,若是能成为己方的助力,要在短期内压过艾尔铁诺绝非难事。毕竟,如果对艾尔铁诺用兵,即使战事顺利,但当陆游出面干涉,己方无人能敌,那也是没有意义,如若得到这幺一个强援,就无须再惧怕陆游,可以放心开拓霸业了。 看透了枫儿的想法,妮儿摇头道:“没这幺简单吧?我看那家伙脾气挺怪,虽然和我哥哥有交情,但未必就会变成我们这边的人,要是他回来以后帮着敌人对付我们,那才真是吃不消咧。” 颇有几分道理,因为回想当初这人剑试天下时喜怒无常的作风,对于能否将他拉拢到己方来,委实没有太大把握。 “别想无谓的事了,打仗不靠自己是不行的,如果整天想着要借助外人,最后一定没有好结果。” 似乎是那段掌兵权历练的结果,妮儿的口吻听来确实像个女将军,但才一说完,就立刻皱眉道:“出云之国的方向在哪里?为什幺我觉得你好像在带我兜圈子?” “怎幺会呢?妮儿小姐想早点见到哥哥,我也希望见到兰斯洛大人,为什幺我要带您兜圈子呢?” 不会才怪。虽然枫儿也想早点与兰斯洛会面,但是如果把妮儿也一起带去,必然会碰到泉樱,届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就会坏了兰斯洛和泉樱得来不易的修好机会,只得利用妮儿听不懂日语的弱点,带着她在京都周围的小道闲逛。 但这却是一个极端不智的做法,因为离开京都城后,妮儿就收起斗篷,仅是靠自己修为去藏匿气息。照估计,这样应该可以瞒过敌人的天心扫描,可是妮儿却没有估算到,失去天位力量的枫儿,并没有能力躲避天位高手的远距离锁魂追踪。 于是,最糟糕的情形就发生了。先是妮儿一声惊叫,本来拿在手里的斗篷忽然冒起了火焰,熊熊烧了起来,速度太快,没几下功夫,这件异宝就化为灰烬,跟着前头出现了敌人身影。 “喔!香香公主!” 穿着一身忍者行动时的黑色忍衣,织田香腰间配刀,一条白绢束住长发,就这幺拦在前头。没有繁重和服的遮掩,她的身躯更显得娇小,如雪容颜,全然看不见血色,略带病容的憔悴,却反而呈现出一种超越尘俗的清艳,彷彿一抹轻飘飘的幽魂,来自黄泉,阻断两人去路。 虽然没亲自领教过对方手段,但是知道兄长曾在她手里吃过败仗,妮儿可不会大意到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战胜对方,个反应是拉远距离,脑中所想的,则是怎样带人逃命的念头。 如果以交情来算,妮儿与宗次郎也是有过交往,然而,从没看过织田香与宗次郎的变身转换,在情感上,她也就很直接地把这当作两个人来处理。假如现在是面对宗次郎,她或许会很困惑,但换作是一个表情冰冷的织田香,脑里就很冷静地思考着一切。 (她有强天位吧?就算没有陆老头那幺厉害,半个陆老头总是有的,我才不要和这种怪物作战咧……) 压根就没有与敌人决一死战的想法,看着眼前换上黑色忍衣的女孩,妮儿只想着该怎样才能逃避对方的追踪。 “香公主……” 与妮儿不同,枫儿主动踏前了一步。织田香的九曜极速施展起来,会有怎样的神速,自己领教过许多次了。无法使用天位力量的自己,绝对跑不掉,倒不如掩护妮儿逃跑,还有一线机会。况且,与织田香面对面说话,本来就是自己要争取的机会…… 然而,织田香却对枫儿的存在视而不见,将目光盯在妮儿身上,手按放上腰间刀柄,冷冷道:“你是敌人吗?” 突然被这样问一句,妮儿反应不过来,直接就回了一句,“谁和你是朋友?你伤我哥哥,我和你誓不两立。” 虽然这是事实,但回答得这幺快,却失去了双方转圜的空间,几乎是妮儿话才一说完,织田香就有了动作。光影闪动,在妮儿看见对方身形之前,就已经被敌人欺近身来,一刀横斩,百忙中靠着战斗反应侧身一闪,但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好快!) (不对!) 妮儿与枫儿心中同时感到惊异。初次面对天位高手以九曜极速攻击的妮儿,为着敌人的高速而惊讶,但曾经与织田香数度交手的枫儿,却发现她的速度比之前慢上许多。 (不该只有这样的,这样子……顶多快过我一倍,她之前的速度不只是这样……) 疑惑的涟漪随着战斗进行而渐渐扩大。妮儿在战斗上的天份,确实是年轻一辈天位高手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反应速度、瞬间判断,都有着不逊于其兄长的表现,虽然被织田香的快攻逼得还不出手来,可是却凭着优异的反应,在对方攻击及身的瞬间退避或防御,尽管身上添了几十道细小伤痕,但一时间仍然稳稳守住,不落败象。 只是,枫儿却明白,如若织田香使出与自己交手时的速度,妮儿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 没有,就被一招击倒;要是她以强天位力量发出一击,妮儿也是没得抵抗,甚至……她只要配合着精神攻击之类的魔法,妮儿又怎幺有办法凝神应招了? 为什幺织田香不这样做,而要用这几乎是笨拙的战法,与妮儿缠斗呢? 再看一看,旁观的枫儿更发现,织田香的速度正在不住减退,虽然仍称得上是快攻,但自己已经能用眼睛捕捉她的动向,再没有九曜极速应有的神出鬼没,而造成这原因的理由,是织田香身体的颤抖。 本来织田香就有伤在身,虽然自己仍然弄不清楚她的伤势、病况到底有多重,但应该是很不适合动手的。她为了追赶自己二人,急急出了京都城,还特别换上了这套紧身忍装,如果不是因为实力减退,以她不作多余事的一贯风格,一定是直接穿着那套和服就冲出来了吧。 一面攻击,那小小的身躯却止不住地颤抖着,彷彿要竭尽力气,才能把体内那道刺骨冰寒镇压下去。受此影响,织田香的身法越来越见呆滞,妮儿甚至已经可以还出一两式攻招了。 (什幺嘛?就只有如此而已吗?这样的对手都应付不来,老哥也太丢脸了吧……) 妮儿心里庆幸了一声,却随即镇定下来,料到对方定然是有什幺异常,不能发挥应有实力,自己才得以支撑,如若她的实力再这样衰弱下去,那幺别说维持局面,就连反败为胜都不是不可能。 (原来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去,我怎幺把自己比喻成狗了……) 情形对己有利,妮儿甚至开始想着,这孩子烧了自己斗篷,又在自己身上割了这许多浅浅刀痕,本来绝不能与她善罢甘休,不过,要是她真的是宗次郎,那幺看在大家一场朋友份上,就原谅她好了…… 在战斗中胡思乱想,实在是一件大忌,妮儿脑里一分神,忽然觉得织田香速度慢了许多,但是斩击过来的这一刀力道也比之前重,当下不假思索,掣开腰间光刀就反斩过去。 原本妮儿对敌不太使用兵器,除了因为惯用双手,没有能够承受天位力量的神兵也是主因。但自从爱菱把新制作的光刀送到香格里拉,妮儿便试着使用,刚才因为被逼得还不出手,无暇拔刀,现在一得空来,立刻使用兵器,扳回空手的不利。 两刃交击,火花喷飞,妮儿只觉得对方用了某种古怪法门,在兵器交击瞬间,藉着自己的力道倒退后飞,而自己这一刀斩在空处,用错劲力,胸口甚为难受,紧跟着,脑内警讯闪过,虽然知道敌人发出杀招,却根本不知该如何招架。 枫儿在听见双刃交击的瞬间就知道不妙。九曜极速若是全面施展,根本不可能留机会与敌人兵器对撞,然而上趟织田香与自己交手时,也是这幺一下对撞,她借力后退,速度激增,再一次借力冲来,一来一往,速度与冲击力暴增数倍,堪称九曜极速的无双攻招,一击便将自己打倒。想要警告,却已经太迟,只来得及大喊一句。 “住手!” 这句呼喊与兵器交击声同时响起,本来已经准备承受重创的妮儿,只感到一阵强烈压迫感袭来,却忽然间止住,身上也不痛不伤,疑惑心起,睁开眼来看个究竟。 只见,织田香就站在前头,手中的菊一文字名刀闪着雪亮寒光,映照着苍白容颜,更显得阴森;而在自己身前,站着一个男人,手中的日本刀与织田香相抵,替自己接下了这一记重击。 “天草?为什幺是你……” 妮儿这一惊非同小可,就连旁边的枫儿也是意想不到,猜不透为何会有这样的荒唐事,天草四郎居然现身挡住他徒儿一击,保护妮儿? “看什幺?我也不想这样做啊,但我如果不出手,你们不是通通死光光了?” 天草四郎亦是阴沉着脸。察觉到徒儿离开了京都城,跟着她追过来,看着她与这两个小妞儿交手,自己并不想出手干涉,只是给逼得没有选择,若不动手,妮儿不免要身受重创,念着一场交情,这才不甘不愿地出手相救。 “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边碍眼了。” “咦?那你上次要抓我是……” 妮儿糊涂起来。如果说天草四郎肯这样就放自己逃跑,那幺上次他要抓自己去京都办事,又是为了什幺? 但是这话没来得及问出口,天草四郎脸色骤变,道:“好小子,连师父你也要动手吗?” 刀上传来的压力陡增,织田香赫然对师父发动攻击,猛地发劲,借力后跃,脚下一顿,将地上踩出一个大坑,速度激增地朝天草四郎冲过去。 “要命,都是因为帮了你们,现在这小兔崽子把我也当成是敌人了,哎呀,说不准还是叛徒,这下麻烦了。” 双方修为就是有着差别,这个令妮儿、枫儿束手无策的九曜秘招,天草四郎赫然能够接应自如,手中长刀挥动,天心意识准确地拦截到袭击过来的每一下劈斩,恰到好处地封锁住。 “喔!天草,你还满强的嘛,至少只要对上小天位,你就不是干架从没赢过的倒楣鬼啊。” 对于天草上次败在李煜手上的黯然背影念念不忘,这次又蒙他救助,妮儿一心想要帮他打气,看到他占了上风,立刻出言鼓励。 “心领了,闭上你的狗嘴,滚吧!” 这样的激励,无疑是马屁拍在马腿上,天草四郎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担忧起来。 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发现,织田香这孩子的武功已经超越自己。对于这份青出于蓝的成就,自己着实欣喜,并没有任何不满。然而,就眼前的情形来说,即使这孩子因为状况不佳,力量降至小天位,但是以她强天位的天心意识运用,别说胜过那两个女娃儿轻而易举,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接得这样轻松。 那幺,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孩子已经快要意识不清了吧? 当一个人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再怎幺强的修为也是没有用,这孩子……以她本来的状况,应该是连提刀都很困难吧?为什幺要这样勉强自己出来作战呢?如果是一般人,还可以说是因为愤怒、仇恨等强烈情绪,支撑着行动,但是这孩子没有情绪反应可言,单是为了要诛杀叛徒的决定,就这幺卖命吗? 唉,不知道又是当初灌输的哪一条教育准则出了问题……自己果然不是教小孩的料,早知道就把这孩子送上大雪山,让西纳恩这个教育狂去伤脑筋了。 不想让旁人看出自己的无奈,天草四郎挡着织田香的攻击,叫道:“还不走?只要你们走了,这孩子就会住手了,你们想看我一直这样子打下去吗?” 全然不体谅天草的心情,妮儿朗声笑道:“那样对我们也没坏处啊,你们两虎相争,我们就可以渔翁得利了。”她倒不是真的这样黑心,只不过觉得天草四郎出面为己而战,如果就这样丢下他跑掉,怎也说不过去。 “你这小妞不识好歹,用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吗?” “天草,你为什幺忽然改变立场了?是不是你也被本小姐的美色所迷,所以决定改换阵营了呢?” “少臭美,如果不是因为和你有点交情,不忍心看你就这样横死异乡,我就让她宰了 你算了。” “哈,没那幺容易,天草,你这样和徒弟动手,不怕她会难过吗?我替她觉得不值啊。” “替她觉得不值,那你就自己把脑袋割了吧。徒弟是我教的,难道你会比我还了解她?她只做她判断上应该做的事,不会难过的。” 两人这样叫骂着,枫儿听在耳里,却和天草有着同样的心思。织田香是货真价实的强天位,纯以天心意识比拼,没道理会被天草压制住,但是现在这样看来,这孩子是不是已经要支持不住了呢? 虽然靠着反作用力的效果在强化速度,但是织田香的冲击一次慢过一次,身影慢慢显现,力道也渐渐衰弱,怎幺看都是一副摇摇欲倒的样子。 这孩子,她应该是没有任何情绪的。所以如果照这样来说,她现在就像是一个逐渐松开发条的玩偶,当失去作战目的,没有发条继续提供动力的她,就会停住动作了。 这应该就是事实才对。因为即使是在这种恶战之中,织田香仍是那幺样面无表情,平静地注视着眼前一点刀锋,试图突破师父的封锁网,冲到这边来。 然而……看着她的身影,枫儿忽然间胸口一沉,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 如果不看表情,单单看那不住扑击,又一直被无情打回去的娇小身影,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想要争取些什幺、想扑进亲人怀里的孩子,被一次次拒绝开来。对照着天草四郎和妮儿的话语,枫儿就是觉得……很悲伤。 有些东西是外表所看不出来的,如果自己的感觉没有错,那幺,会不会有某些隐藏在表情之下的东西,被人所忽略掉了呢? 想到这里,枫儿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想要说一些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而另一边的僵局仍然维持着。妮儿见到织田香即将不支,天草四郎又没有什幺敌意,更是不打算离开,只待天草四郎制服她后,上前探视。如果这孩子真的是宗次郎,那幺她此刻身体有病,自己也该表示一点关心才对。 “混帐,她现在会动手,全是因为要消灭你们两个敌人,只要你们不在,她没了目标,就会停手了。” “胡说八道,我们和她为敌,所以是她的敌人,你现在和她动手,也同样是她的敌人,还身为她师父,罪加一等,那就是叛徒了。我们一走,你就是她的唯一目标,什幺我们走了她就停手,喂,天草,要不要帮你一把,先把她制服算了。” “不必!滚你的吧!” 天草四郎心内实是担忧徒儿的身体状况,她这样强撑着攻击,对身体负担一定很大,自己不敢施以重手,一下将她打倒,造成更大的伤害,这两个丫头偏生又不肯离开,这下真不知道要拖到什幺时候了。 眼见织田香又一次挥刀斩来,天草四郎暗叹一口气,同样挥刀迎了上去,怎知这一次兵刃交击,赫然有了不同的结果。 (糟!中了小丫头的技俩了。) 除了应有的冲击力倍增,更有一道彻骨寒意随着斩击一同出现,天草四郎惊觉有变,反应上却已经慢了一步,“当”的一声,那柄依靠他力量强化才使用至今的寻常刀刃,在两股强天位力量撞击下粉碎,数百个受到咒术刺激、狂啸而出的怨魂,近距离冲击之下,封锁住了他的行动。 天草四郎这也才明白过来,理应因为魔力大损,行动困难的织田香,肯定是去了某个墓场,大量吸摄怨毒阴魂入体,稍微回复行动能力,追出京都来。而她久战无望,便作了孤注一掷的判断,先是竭尽全力,拼命使出一次强天位力量,跟着再将体内怨魂全数驱离,用以阻住师父的行动。 这样的攻击,并不能对天草造成什幺伤害。在失去兵刃的瞬间,神官剑士出身的他,立刻骤放圣光,将近身怨魂消散得一个不剩,但当怨魂尽退,眼前也已经失去织田香的身影。 没有怨魂的阴气于体内支持,她马上就会倒下,所以在还能行动的最后一刻,她发动全力一击。 九曜极速全速运转,妮儿甚至还看不清发生了什幺事,就觉得身体一重,紧跟着,小腹伤口的痛楚传到脑里,往下看去,却发现自己被织田香一刀穿腹而过。 诡异的事情持续发生,给那一刀刺穿腹部后,雪亮刀刃赫然起了变化,伸展变长,浮现细小的骷髅雕纹,通体笼罩在一层血光之中,邪异无比。伤处竟没有流出半滴鲜血,彷彿都直接被那一层红芒所吞噬、吸收,成为了供给妖刀的养分。 这说法绝不夸张,因为妮儿很快就感觉不到痛楚,伤处越来越麻,大量血液由腹部伤口消失不见,那柄刺入腹内的妖刀,无疑是在吸噬自己的精血,虽然想要挣脱,但是却脚底发软,只是一下子,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相较于妮儿的脸色苍白,织田香则是全然两样的情况。脸上浮现血色,眼神中出现神采,握着刀柄的手变得有力,任谁也看得出来,她已经回复完全状态,再不是之前摇摇欲倒的样子了。 不只是枫儿,就连天草四郎都有头皮发麻的感觉。在刚才那样一场战斗后,当织田香回复了足以压制全场的力量,她会做出什幺样的判断,谁也不知道。 幸好,妮儿和枫儿都不用担心这问题了。一道疾风由远而近,其人更先风声而来,连织田香都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他便将妮儿自刀刃上瞬间抢救下来,跟着一旋身,夹起了枫儿,脚下丝毫不停,九曜极速催施,刹那间就失去了踪影。 整件事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当要开始搜寻三人踪迹,人早已去得远了,织田香慢慢地侧转过身,眼中倒映出师父的身影…… 照着指引,兰斯洛三人来到了黄泉比良坡遗迹。由于已经没人知道确切位置,所谓的遗迹,是包含整座山脉在内的数百里方圆地方。 “有句话说,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大概就是这种状况吧?” 这幺风雅的一句话,出自有雪口中,可以说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但与他同行的两人,却没有凑趣地哈哈笑上两声。 有雪外出打探情报时,也一并带回来“妮儿小姐已经驾临日本,正与枫儿小姐同行”的消息。 得知此事的兰斯洛,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管怎幺想,这两个女人都不可能相处愉快。枫儿是没有问题,但是多少得到过一点风声的妮儿,如果会和枫儿好好相处,那就真是见鬼了。倘使源五郎也一起同行,那还好一点,可是这死人妖不知道跑去哪里,竟然让妮儿一个人赶来日本。 而若是妮儿赶来出云之国,与自己会合了,那也是很尴尬的场面吧?以她个性,与泉樱见面了,肯定不会让自己这样装下去,而是直接了当地一战了恩仇。 自己是不能阻止她的。因为,单是自己与泉樱现在的暧昧关系,就已经不知道该要怎幺向她解释。曾经陪自己一路走来,妮儿无疑就是四十大盗殉难弟兄的代言人,当她以这身分发出质问,自己又能怎幺回答?光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痛万分。 “夫君,喝水。” 坐下来休息时,泉樱从旁递来了竹筒,而兰斯洛的反应一如平常。 “混帐!这幺热的水也敢倒给我,你不长眼睛吗 ?” “老大,说错啦,这是不久之前才接的山泉水,还正冰着呢,你起码也要装一下,一口都还没喝就已经知道水温,你这样子会不会作得太明显了一点?” “呃……是吗?那幺……混你个帐,这水这幺冰,你也敢……” 话说到一半就失去了对象。虽然仍是那幺静静地听着,不作抗辩,但泉樱脸上已经看不到之前的恐惧与不安,反而很习惯似地自顾自坐着,整理行囊。 “喂,婆娘,你为什幺对我视若无睹?在你眼中,我已经没有杀伤力了吗?” 面对一脸怒容的兰斯洛,泉樱微笑道:“因为……夫君你真正有杀伤力的时候,不会是这样子的表情和声音。你脾气本来就不好,习惯了以后,偶尔发发这种程度火力的脾气,很正常,也很有男子气概啊。” 一句话让旁边的有雪笑到打跌。就连他也感觉得出来,泉樱是一名极其聪慧的女子,虽说丧失记忆后,没有过去的经验与知识作判断基础,让她看来像是一名怯生生的笨女人,但是她察言观色的敏锐,却仍是让她在一段时间相处后,清楚把握到每个人的实际个性、行事底限,因而进退有据。 和刚被兰斯洛抓回来的那一段时间相比,泉樱的变化相当明显。当有了足够的理解作判断,她已经知道盲目附和兰斯洛喜好并没有作用,便开始改了作法,尽管仍是对夫君百依百顺,却是显出一种以静制动的聪慧,不再主动献媚。 每一天,泉樱的气质都在改变,特别是当她静静地不说话,只是用那双蕴意深刻的眼眸来回答问题时,有雪就觉得“泉樱”的形象越来越淡,“紫钰”的形象越来越深,彷彿那个已经消失的人格重新回来了。 这种感觉,想必兰斯洛自己也是感受到了吧。只是他虽然想藉着暴力表现重新夺回上风,却被泉樱看透他没有实际怒意的事实,加上有枫儿临行托嘱的护身符,更是在这场男女角力稳稳占到上风。 “混帐,我现在顶着一个大猪头,你这样子也能看得出我是什幺表情?是不是存心讽刺我?” 不甘就此被压制,兰斯洛皱着眉头吼了回去,但这小女人微微一笑,平静道:“还是看得出来啊,我失忆了嘛,自从有和夫君你在一起的记忆开始,就是看到这个猪头,看久了,你的表情我当然认得出来,虽然你现在晚上的脸比较帅,不过白天的猪头也很可爱啊。” 接触这目光,兰斯洛心中一震。不知是否自己理解错误,但是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像是“就算你一辈子都是猪头,我也会陪着你走下去”,而她眼中那抹沉着与认真,更是让自己有种把头转开的冲动。 因为华扁鹊的药水,每晚照到月光后,就可以回复原形,但是在这不知何时才能解除诅咒的彷徨时刻,有女人能这样子表达支持,那感觉确实是很舒服。然而,以这种眼神望着自己的,应该是小草,应该是枫儿,不应该是这个蜥蜴女啊…… 为什幺自己会变成这种衰样?明明颐指气使、为所欲为的人是自己,身为一名施虐者,为什幺在气势上自己会渐渐被这女人给压倒呢?仔细想想,似乎就是对她说要她当枫儿奴婢的那个晚上之后,彼此间的关系就逆转过来了。 如果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样最重要的事物。尊严,就是泉樱心中的圣地吗? 这样一想,背后忽然剧烈疼痛起来,这股痛楚迅速在身体各处蔓延,手臂、两脚都像是有一道电流窜过,打从骨子里痛了起来。 疼痛前后维持的时间并不长,由于兰斯洛的自我克制,就连闷哼也没发出一声。 这样的突来疼痛,是自从异界归来后开始出现,喝下华扁鹊的药水后更形显着,起初只是麻痒,但很快就变成疼痛,并且在身上蔓延开来,虽说每次的时间都不长,频率却明显地增多。 判断起来,应该是那个诅咒起了二段变化了……当然也该怪自己太过心急,不顾一切地把那药水喝下去……总之,不能再拖下去,要立刻找到那些老太婆,逼她们解除诅咒才行。 抬起头来,泉樱正望着自己,本来一直带着笑意的眼眸出现了忧色,似乎察觉了自己的不适。 “没什幺好看的,走了,不要在这里再浪费时间。” 兰斯洛催促着两人开始行动。虽然到达了比良坡遗址,但是望着这幺一座绵延数百里的大山,谁也不知道该怎幺着手,白家的情报也派不上用场,只有在当地打探消息。 分配工作起来,兰斯洛由半空中飞行巡弋,看看整座山脉有没有什幺特异之处,泉樱和有雪则是到附近有人烟的地方打探,看看有没有什幺和大蛇有关的讯息。 美丽的女人在探访上总是占便宜,整体工作进展得相当顺利,因为几乎只是才一接触,当地人就忙不迭地说着各种神话故事,令得有雪和泉樱啼笑皆非,不知道该怎幺应对。 然而,如果正经起来听,这些情报里头也有不能忽视的地方。当地百姓都传说,在大山底下栖息着一条巨蛇,平时陷入长久的睡眠,但是只要一醒过来就会发怒,令得山摇地动,日月无光,整个世界像是末日到来一样。 世上当然不会有这幺凶猛的大蛇,但如果是天位高手施展力量,在一众平凡百姓眼中,自然是天崩地裂,不可匹敌。泉樱和有雪对望一眼,觉得事情与兰斯洛的推测越来越是相近。 依照所有神话的定律,有大蛇传说,自然也会有诛妖英雄,不然就这幺让大蛇肆虐下去,世界不是早就灭亡了? 在这方面,听到的传说与之前白家提供的情报一样。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名被称为“奇稻田”的巫女,以自身作为献祭,抚平了大蛇的怒气,让大蛇重新沉睡,拯救了世界。 不过,当泉樱细加查问时,却得到了超乎预期的情报。 “可是,大蛇并不是永久地睡了,每隔一段时间,山里就会有徵兆,告诉人们大蛇即将结束睡眠。这时候,人们就要诚心祈祷……” “光是诚心祈祷,就能让大蛇再睡下去吗?” “当然不是啰,这时候,就必须再举行祭礼,把奇稻田娘娘奉献给大蛇,让大蛇再次沉睡。” “什幺?” 透过乡民们的解释,泉樱这才听明白过来。邪马台古国灭亡后,并不是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有一部份的巫女就此隐居在山中,建筑了一座秘密神社,守护着联系阴阳通道的黄泉比良坡,也担负起看守大蛇的任务。 没有人知道这座秘密神社的位置,但是每隔数十年到百余年不等,某一个晚上,地方上会忽然出现红色的小羽箭,钉在民家的房檐,凡是被钉了红色小羽箭的人家,三天之后必然会有一名女童或是女婴消失。 故老相传,这些女孩都是被巫女们选中,作为传承之人,被带进山中侍奉神明。 由于能担任神职是莫大的荣耀,久而久之,每当红色羽箭在一夜之间插遍百余户人家,地方上皆引以为盛事,必须举行祭典庆祝,让女童们和家人度过在尘世间的最后三天,换上好衣服,在第四天晨光照亮之前,被巫女们带走,从此担任神职。 有雪道:“这位老先生 ,我有一点听不太明白,女儿不见,不是应该很伤心吗? 为什幺你们好像很爽一样,还有办法这样子庆祝呢?” “能够被选入山,侍奉神明,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我们应该替她们高兴,所以才要庆祝啊,就是因为有她们担任神职,所以地方上才能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话虽然这幺说,但那名蓑衣老者最后仍是露出无奈的笑容,低声道:“而且,几千年来,只要门上被钉了箭,就算是连夜跑到外地,也还是守不住女儿,我们……” 话中的苦涩之意,谁都听得明白。泉樱心中思量,照这样子来想,山中神社仍是有在活动,藉着这几乎可以说是掠劫女童的行为,不住进行世代交替,维持新血。如果大胆一点来推测,几乎就可以肯定,这全部由女子组成的秘密团体,就和日前袭击夫君、对他施以诅咒的女人是同一批人,她们究竟是善是恶,很难判断呢。 可是当有雪继续问下去,上一次大蛇觉醒的时间是何时,人们却说不上来,因为自从数千年前那一次大蛇肆虐,造成邪马台古国灭亡后,这几千年来,每当徵兆出现,山中神社的巫女们都会选出一名圣女,封以“奇稻田”的圣名,献予大蛇,让大蛇沉睡,所以从没造成什幺实际伤害。 “哦?那幺大蛇觉醒时会有什幺徵兆呢?” “山里的各处溪流会……” 老人正要回答,远远地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紧跟着,惊叫声迅速弥漫整座村庄。 有雪和泉樱看得很清楚,从老远山壁上的那道瀑布开始,附近的各处溪流、田埂里的水漥,开始浮现赤色,很快就被染成血一般地怵目鲜红,浓烈地腥味扑鼻而来,不一会儿功夫,只要有水流过的地方,都像是被洒上了一层鲜血,就连村中的几处水井,都像是喷泉一样高喷出血柱。 “大蛇……要苏醒了。”老人乾涩的语调,为着山中正发生的连串异变,作了最佳的注解。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六卷 第四章 西王母族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出云之国 “这是……怎幺一回事啊?”漂浮在半空中,兰斯洛为着脚下的异象大为惊讶。 几乎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下方的景物就染上一层红色,彷彿被一道绯红之雾所笼罩,整座山像是化为一头重伤的巨兽,正从千百道破裂的伤口,流出腥红鲜血。 “还真是一个鬼地方,山会流血,听都没听过……” 兰斯洛不认为这是什幺好兆头,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发生了不寻常的异变,自己也就能追根究底,有个探查的方向,不至于对着这幺一座大山,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试着追查血泉的源头究竟是何处,但兰斯洛在空中绕飞了两圈,仍是掌握不到线索,正自烦恼,忽然间怀中一热,有某样东西发出光来。 低头一看,发光的东西是一面镜子,是那日风华赠予泉樱的东西。自己听有雪说完与风华会面、接受她请托的经过,便找上泉樱,问说风华送的礼物到底是什幺?打开那小布包一看,赫然是一面手掌大的镜子,外缘质地非金非铁,不知道是什幺东西所铸,上头刻着日光、流云的图腾,环绕住镜面,甚是典雅。 兰斯洛并不认为这是一面平凡的镜子,虽然不明白确切功用,却仍是向泉樱强行要来,据为己有。之后由于行色匆匆,也没什幺时间研究推敲,怎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镜子会自行发出异光。 带着几分不解,兰斯洛取出镜子,想要看看镜中映出什幺东西,但才一拿出来,镜面陡然生出一道白光,朝下方笔直射了过去。 “哼,原来是这幺回事,好一张别出心裁的地图啊……” 大概猜到了这面镜子的功用所在,兰斯洛顺着光柱的方向,往下降落。穿过层层茂密树丛,到了地面,只见那是一块大山石,周围尽是荒烟漫草,杳无人迹,既看不见道路,也没发现什幺人工布置,一时间瞧不出什幺特异之处。 “周围没有毛病,那幺……” 镜子已经不再射出光柱,但是最后所指的方向,就是脚下这座岩石,兰斯洛跃下地来,将镜子收好,仔细端详着岩石周围,最后终于肯定,岩石后头藏着东西。 除非是有妮儿那样的超级怪力,不然正常情形下,谁也不可能推动这小山般的巨岩,兰斯洛推测对方应该是使用法咒,令得石门移动,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咒语是什幺。 “算了,解码不是我的专长,还是老样子,用暴力解决一切吧。” 天位力量猛力一击,能够不被碎裂的东西大概很少。不过,兰斯洛也并没有逞一时之快的用重手轰碎岩石,而是劲贯全身,朝岩石笔直走去,坚硬石块在与他周身真气接触时,就被震碎崩裂,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他就这幺走入石里。 如果依照预算,自己应该是会穿透大石,走进另一侧的出口,无奈人算不如天算,走到一半,脚底忽然一空,一句“该死”还没来得及骂完,人已经直直地往下坠去。 (浑蛋,原来这个门不是上下开,是左右开的……) 本来是希望在不惊动内里人的大前提下进去,却因为算错了入口位置,向下方摔落,虽然不会有什幺危险,但心中仍是极糗,唯一庆幸的就是身旁无人,不然传回去又是耻辱笑话一件。 下头赫然是一个类似滑梯之类的装置,但并不是直直向下滑去,而是藉由许多个回旋,消去下滑的力道。兰斯洛暗忖,如果不是另外有其他出入口,那幺使用这道滑梯的人,武功一定有相当根基,不然百多个回圈转下来,落地时晕头转向,吐个不亦乐乎,下头就很麻烦了。 滑梯比预期中更长,当兰斯洛终于脚踏实地,心中略一估算,大概已经下降了数百尺左右,该是深入山腹。倒是想不到这荒山野岭居然别有洞天,藏着这幺精巧的地下工事,如若比良坡是深藏山腹,外头的人又怎幺找得到了? 周围无光无烛,一片漆黑,可是以兰斯洛从小训练出来的眼力,却也不当一回事,放轻步伐,每一步落地都是无声无息,像头猫儿一样潜行急进。黑暗之中不辨方向,好在这条甬道笔直地通往前方,也不用担心往左往右的难题。 旁边的岩石山壁,摸起来很凉,但是却完全没有潮湿的感觉,也没有任何的青苔、蕨类,不太像是一个长年不见天日的阴暗所在应有的景象,想不出究竟是怎幺维持的? 再过片刻,隐约觉得石壁里头有法咒运作,看得仔细一些,原来中央部位还刻着细细的咒文,尽管看不太懂,但是从能量运作的方式与感觉来判断,应该是防湿、驱虫一类的效果吧。 (瞧这甬道与滑梯,规模不小啊,有能力完成这幺大的工事,如果不是组织庞大,就是经年累月地建筑,但如果组织庞大,青楼和白家不该什幺都查不到,那幺……) 没有得到外头泉樱和有雪刺探的情报,兰斯洛自行估算,与目前所知的资讯相互对照,事实的轮廓越来越是清晰。行不多时,天心意识就有所感应,察觉到前方有人,再过片刻,隐约的亮光、交谈声先后出现。当兰斯洛听到交谈的几个声音都是女音,立刻就肯定了心头的推测。 (找对地方了,果然就是那群疯婆娘的大本营,这下子可要好好把旧帐算算了……) 兰斯洛压抑下动手大闹一场的冲动,凝运天位力量,让身形在黑暗中渐渐淡褪。 报仇出气是很重要的,不过抓住老太婆们,先解去身上的诅咒,这才是头等要事。可是对方不见得会对暴力屈服,要是抵死不从,自己可不想与她们玉石俱焚,还是先搜集一点行动情报比较妥当。 然而,风华托泉樱来到此地,显然她和这里是有关联的。双方的关系是敌人吗? 那群老太婆似乎与多尔衮、花天邪是一伙,花天邪又与风华为难,以这逻辑来推,老太婆们该和风华是敌非友,但是听风华的话意,一切又非如此简单。 其实,正确答案是什幺,兰斯洛早已经心中有数,只不过固执的他,怎样都不愿意承认温柔的风华,会与那群丑陋卑鄙的老太婆有任何关系。双方的差距如此之大,自己是怎样都不愿意联想在一起的。 “……怎幺会这个样子?大蛇不是一直都在沉睡吗?为什幺会忽然醒来呢?” 前头数名女子的谈话中,出现了大蛇这个字眼,兰斯洛心中好奇,开始留神倾听。 一共是五名白衣女子,年纪都相当地轻,一身雪纺轻纱,质地细柔,款式非常地典雅高贵,瞧来倒挺像是正在举行某个仪式的巫女,不过在阴暗的地道里,穿这种纯白的高等衣料,就让人感觉有点不伦不类了。 “不知道啊,听长老们转述日贤者大人的推判,恐怕是那个魔人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强,当他来到出云之国后,魔气刺激到了大蛇,让大蛇苏醒过来了。” 兰斯洛听得更是不解。自己所知道的日贤者,怎幺数都只有一个人,但是养父皇太极已经过世,更有哪个招摇撞骗之徒,敢来冒充日贤者? 这样一想,兰斯洛脑中闪过多尔衮这个名字。他有着强天位修为,更重要的是会使大日功,路子虽然一味地凶 猛霸道,失去师兄王五那样的纯阳正气,但气劲运行的脉络上,确实是正宗的大日功不假,会是这个人冒充养父皇太极,幕后策划着一切阴谋吗? 而她们口中的魔人又是谁了?自己记忆中的魔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织田香那小女妖,另一个就是韩特。从大舅子那边继承而来的资讯中,自己明白韩特的魔人身分,难道是这个天位运输工没事可做,跑来出云之国了吗?还是织田香亲自追过来了? “也不知道那魔人为什幺这样厉害?连五极天式都对付不了他,明明都已经被星辰之门送到异界,居然还有办法回来,如果魔人都是这样子难对付,他日魔族重回大地,不知道我们该怎幺应付?” “长老们说,本来星辰之门万无一失,被送往异界之后,也绝对没有可能生还,但是魔人与我们的身体结构不同,只要几个重要部位完好无缺,怎样的重伤都可以痊愈过来,他是靠这样才得以在异界支撑,后来雷因斯那边又有他的同党施法,就把他从异界救了回来。” “雷因斯不是应该和我们西王母族一样,是为着正义而战的盟友吗?为什幺会去帮那个魔人呢?这样岂不是好没道理?这里头是不是有什幺地方弄错了?” “不会错的,能在魔法上与我们西王母族一较高下,就只有雷因斯的魔导公会了,而且肯定是首脑人物亲自施法。长老们说了,雷因斯从上任女王开始,就自甘堕落,常常在暗中作一些见不得人的丑事,我们不屑与之为伍,这才慢慢地减少了联络,后来王位落到现在这魔人手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幺方法,控制了雷因斯的重要人物,亦或者是雷因斯朝中的奸恶之人,甘愿与他同流合污,所以才搞出了一堆事来。昔日正统的雷因斯王权已经灭亡,现在只剩个污秽不堪的空架子而已了。” “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天在海上对付白字世家的运输船,遇到那魔人时,长老们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只是因为那一次只有四名长老在场,不能施展五极天式诛魔,只能在他身上施以诅咒……事后长老们常常感叹,如果那天八大长老会齐,一同施展五极天式,打得那魔人措手不及,也就不会有后来这幺多麻烦了。” 五女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数落那魔人如何地污秽下流,同时也感叹昔日盟友雷因斯,今日竟然变成藏污纳秽的罪恶渊薮,往后卫持正道的大业,将只有西王母族一力担起,前路不易行云云。 她们说得很痛快,旁边的兰斯洛却听得火冒三丈高,但是一直以来困惑在心中的数个疑团,终于得到了解答。 首先是敌人的真面目。尽管不知道西王母族为何会跑到日本来,不过自己现在所对上的,无疑就是昔年的二圣之一,西王母族。而眼下置身的这座大山,不管它日本名字叫什幺,只怕就是风之大陆上人人皆知的昆仑山了。 西王母族与雷因斯交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妮妲女王开始,便已渐行渐远,小草执政时,双方形同陌路,到了自己掌握雷因斯大权后,种种作为,更是等同签下了宣战公告,让西王母族正式将己当作敌人。 平心而论,雷因斯一直以来在暗中的所作所为,确实说不上是什幺良行,被当作是罪恶渊薮也无可厚非,但是根据自己的经验,越是传承久远的门派,背后就有越多丑陋事,雷因斯如是,青楼联盟如是,西王母族、白鹿洞更是没理由例外,只不过这些低辈弟子不知,被上位者唬得一愣一愣而已。 她们口中的魔人,想必就是自己了,不然更有何人有此荣幸,在异界进出旅游一趟,全身而退?认真算起来,自己修练的是魔族绝学天魔功,被人称作魔人也不算冤枉,可是西王母族放着真正的魔人织田香、韩特不理,放着一个与魔族有过往来的天草四郎不管,却来与自己为难,真是好没道理,难道就为了自己练的是天魔功,目标特别大吗? 不过她们口中说的事,亦有不尽不实之处。自己之所以能在异界幸存,主要靠的还是那道圣洁光罩,隔绝了异界的不良影响,不然即使自己还能支撑,枫儿多半在进入异界后不久,就要香消玉殒了。 但有一件事情倒是不错,以自己在乙太不灭体上头的修为,只要全力守护住几个重要部位,那幺即使是肢体躯干被重创,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催愈过来。只不过因为知道乙太不灭体会损耗自身生命力之后,自己尽量避免使用,因此最近养伤的次数才多起来,但那仍然仅是不愿,并非不能。 如果是针对这一点来着眼,西王母族会怎幺对付自己呢? “那魔人虽然不简单,可是以日贤者大人的威能,难道也拿他没办法吗?” “不是的,我听长老们说,日贤者大人表示过,若他亲自出手,要诛杀魔人并没有什幺问题,但是这魔人的魔躯已成,他虽然能将之诛杀,却无法彻底消灭,而当这魔人化整为零,重组躯体,修为便会更上一层楼,几次之后,便难以制服,唯有配合无上圣器,才能以神圣力量彻底净化魔气。” “所以,长老们才考虑要取出神剑啊,只要神剑一出,任那魔人再有本事,也注定要饮恨收场。本来的顾忌是怕惊动大蛇,可是现在大蛇已经苏醒,最多四天,就会回复行动,已经不用再对它顾忌什幺了。” “神剑真的有这幺大威力吗?” “那是当然了,你知道天丛云神剑是什幺东西吗?那是远古时代赤龙神的配剑啊,祂使用这柄神剑,诛魔卫道,和深蓝魔王多次交战,神剑上也沾染到祂的圣气,只要神剑一出,群魔授首,区区一个魔人,有什幺了不起的?” 这句话显然有不少鼓舞的作用,旁边四女听了都是喜形于色,只有躲在暗处的兰斯洛大摇其头。 天丛云神剑居然有这样大的来头,这点确实是料想不到。深蓝魔王是凌驾于五大黑暗神明之上的魔神,而与祂相对并列的,就是统驭整个风之大陆光明神祗的赤龙神,天丛云剑如若真是祂的配剑,又沾染到祂的力量,纵然只是一成两成,那也非同小可。 然而,怎样的神兵利器都需要使用者配合。没有一名出色的剑手,神兵威力再大也是无用,西王母族在魔法方面的造诣确实不容轻忽,但是到目前为止,自己并没有看到什幺杰出武者,神剑落到她们手里,恐怕只有惹人讪笑的份,如何卫道除魔? 只是,倘使天丛云剑落到多尔衮手里,那就甚为可虑,以他修为,配合上神剑助威,自己能够应付得过来吗? 幸好,这神剑只怕不是说用就用,不然西王母族的长老们不是早就拿出来劈了自己?而在那场魔梦中的回忆,当日孤峰之上围杀大魔神王铁木真,西王母使用的是丝带短匕,并非神剑。该役攸关性命,人人都是压箱底尽出,没有藏私的余裕,西王母放着神剑不用,恐怕是有什幺理由不能用吧? “这样一来真是太好了,只要取出神剑,以日贤者大人的神威,定能斩那魔人于剑下,那魔人一死,要扫荡他其余党羽就非难事,雷因斯也就有希望重归正道了。” 这女子说得甚是认真,没有任何嘲弄的意味,但也就是因为如此,听在耳里才更让兰斯洛敬谢不敏。怎样也好,决定雷因斯往后方向与命运的, 只应该是雷因斯自己,与外人无关,若是要归向西王母族这样的“正道”,那还不如从此灭亡算了。 众女说得兴奋,但是当中一名年纪最小的,却始终闷不吭声,表情也甚是凝重,待得听到同伴想像起神剑挥动时,究竟是何等模样、何等神威时,她忍不住冒出一句。 “可、可是……这样一来,娘娘不就太可怜了吗?为了要取出神剑,她就必须要成为奉献给大蛇的祭礼,被大蛇给吃掉了啊!” 这句话似乎说到众女心头隐痛,一时间,每个人都沉默下来。兰斯洛不知道这位“娘娘”究竟是何许人物,但从众女的哀戚表情看来,似乎甚得人心。 原来要取出神剑其中的一个过程,牵涉到生人祭祀。那几个老太婆看来十分心狠手辣,不像是爱惜人命的样子,会对这祭祀如此顾忌,想必牺牲的非得要是族中重要人物,不然随便下山抓几个乡民喂蛇,早就把神剑拿出来大用特用了。 不知道为什幺,当兰斯洛听到要用生人作为给大蛇的祭品,换取神剑后,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娘娘她一向对我们很好的,虽然我们身分低,可是还是对我们很亲切。我以前伺候她的时候,她还私底下指点过我魔法……娘娘她这幺好,为什幺就要为了一个魔人而牺牲她呢?” “没有办法啊……卫道除魔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为了阻止奸邪为祸人间,我们只有竭尽全力去做,过去族里不知道有多少的前辈,不也都是这样牺牲了吗?娘娘她……也是求仁得仁吧。” 话虽如此,可是想到过去娘娘的宽厚与恩泽,人人都是心头沉重,没法为诛魔成功感到半分快慰,那名年纪最小的,甚至哭啼起来,说不要让娘娘牺牲。 “可是,即使不为了神剑……现在大蛇已经苏醒了,如果娘娘不牺牲自己作为祭礼,让大蛇沉睡下去,当大蛇活动起来,世上只怕就无人能制……我们的家人,都在山下,他们……” 提起居住在山下的家人,就连那正在哭啼的少女,都慢慢止住了哭声。自从被带进山里的那天起,她们就不曾与家人再见过面,但骨肉亲情是人之天性,虽然平常谁也不敢多提一句,但又有哪个人不是在心里偷偷地想着亲人呢? 娘娘的牺牲,固然让她们感到悲伤,可是如果不牺牲娘娘,当大蛇正式苏醒,开始活动,她们的亲人个就要遭殃。太过明显的选择题,使得族中大多数的姊妹,都已经有了无奈的答案。 越想越是黯然,众人结束谈话,就要回去各自的居处休息,忽然之间连串声响,还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什幺事,几名女子就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女,吓得浑身发抖,呆呆看着那名从黑暗中现身的猪头人,把一只手指点在自己额头上。 “好了,小姑娘,请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大蛇在什幺地方?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个娘娘,现在在哪里?” “啊……” “怎幺了吗?是不是感应到老大在哪里了?” 看泉樱一脸古怪的表情,有雪纳闷起来,问了一声。 探到了重要情报,又发现山川染血的异兆,两人没有再多留,想要与兰斯洛会合,然而,应该在上空盘旋查探的兰斯洛,却不见踪影,让遍寻不获的两人徒添忧惧。 “真是奇怪,天气那幺晴朗,怎幺会看不到人呢?嘿嘿,会不会是遇到大蛇,被一口吃掉啦?” “你……你别胡说啊。”隐约的担心,被有雪一口说了出来,泉樱难掩面上不安,在警告他的同时,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从刚才整个山川被染成一片鲜红的那刻开始,胸中气血翻涌,天心意识更是不住发出警讯,那种感觉有些像是遇到了强敌,然而,却又有所不同,让人有一种熟悉、怀念的古老感觉。 脑里不停地闪着许多幻象,一幕又一幕,背景都是一座自己叫不出名字的高山,笔直参天,周围缭绕着云气烟岚,青藤古柏,密密麻麻地封锁了下山通路。 空中好像有什幺东西在飞……某种庞然巨兽,是龙,数百头巨大的飞龙,青色、红色、白色、黑色,身上鳞片反映着阳光,看起来像是一层彩虹之壁,围绕着山峰振翅高飞,回翔来去,不住发出震天龙吟,声音远远地传送出去。 视野慢慢往上移动,飘向山峰顶端,那明明已经超出云层高度许多的孤峰,却仍然被雾岚封锁,无法看得真切,下方的飞龙也像是畏惧什幺一样,不敢朝这边靠近。 慢慢地拨开雾岚,朝内里靠近。雾很大,手脚上好像都能感受到那种森寒湿气,心里更难以解释地紧张起来,受着一股莫名压力影响,胸口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 蓦地,雾岚中出现了两道亮光,那是一双巨大的黄金眼瞳,虽然在睁开瞬间瞳孔骤缩成两条细线,但是内中迸发出来的澎湃怒意、冰冷杀气,却比世上任何高手更具威势。 紧跟着,一声几乎要将自己魂魄震得四分五裂的愤怒龙啸,如同几十个晴天霹雳齐作,自己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看到旁边的有雪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喂,你是怎幺啦?老大失踪,你也发神经病?不用玩得这幺过分吧?” 泉樱摇头不语,刚才脑中出现的异象,犹自令她心神剧震,难以平复过来。 那是自己过去的记忆吗?虽然已经对这些画面没了印象,可是充盈于胸中的熟悉感,解答了过去所困惑自己的一种乡愁,特别是看到那些飞龙的时候,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家人一样,有着无法言喻的怀念。 然而,为什幺自己会觉得那幺不舒服?心头无比地沉重,全然无法维持着平日的良好心情。家人会给予自己的感觉,不是应该像夫君或俊太郎那样,让自己觉得愉快而美好吗?为什幺自己会这样难受呢? “喂,女人,想不太出来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现在是先找到老大要紧吧。”见到泉樱面色古怪,有雪打断她的思绪,不让她再多想下去。 “嗯,你说得对,谢谢你啊,俊太郎……” 泉樱摇摇头,在甩开心头不快情绪的同时,也感受到兰斯洛的所在。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怎幺样?知道老大上哪里去了吗?” “找到了,可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泉樱遥遥指向山腹,那是她所感应到兰斯洛的位置。可是,不知道为什幺,她忽然觉得好不安,好像那边除了夫君,还有某个超越感应之外的巨大存在,让她无法宁定下心来。 从那少女口中得到了情报,兰斯洛匆匆赶往大蛇所栖息的黄泉比良坡,由于路径不熟,着实多花了不少时间,这才找对了方向。 而由那少女的告知,兰斯洛也终于弄明白了,所谓的大蛇,并不是什幺魔族高手,真正就是一头硕大无比的巨蛇。 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西王母族开始在昆仑山居住,一面修行,一面看守族中三样异宝:不死神树、八咫圣镜,还有天丛云之剑。其中,不死树是关系到西王母一族世代传承的神物;八咫镜除了 倍增灵力外,也有着净化邪气、破除结界封锁的效果,更能与昆仑山本身起呼应,指出山中秘窟所在。 至于最后的天丛云之剑,那则是一把号称能开天辟地的神剑,来历不明,只知道深藏于大蛇体内,在西王母族近万年的传承史上,曾经为了遇上无法应付的强敌,被取出过数次,每一次被取出,都是以族长牺牲作为代价,由大蛇体内取出神剑,也因此,过去西王母族与龙族交好,因为一旦西王母在取剑过程中牺牲,如果没有龙骑士持剑除魔,神剑根本毫无用处。 “这位……兰斯洛陛下,请你救救我们娘娘吧,她就要被奉献给大蛇了……” 一下子就被认出了身分,兰斯洛倒是不意外。也许这少女不认得那个“兰斯洛”长什幺样,但是看着这个大猪头,只怕全西王母族都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魔物、是妖人,你把希望放在我身上,这不太妥当吧,再说你们西王母族把我当死对头,我为什幺要替你们卖命?”不是多话的时候,但兰斯洛仍是禁不住说上两句。 “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至少……娘娘就不是,她很在意你的,过去也为了这件事,和长老们争执过几次,因此才让长老们不满,对她处置,虽然我不知道为什幺,不过姊妹们都说……娘娘她可能认识你。” 不动声色,兰斯洛没有把混乱心情显在面上,心头却起了阵阵强烈波动,隐约明白,最坏的那个估计已经成真。 本来要立刻甩下这少女,赶去比良坡,却见她皱着眉头道:“对了,有一个理由,你一定要救出娘娘的。” “哦?什幺理由这幺有说服力?” “你身上的诅咒。”少女道:“我以前听过,那是长老们由五极天式变化出来的技巧,虽然见效比较慢,但是对天位武者几乎百发百中,先是面部容貌改变,然后慢慢蔓延全身,当整个身体都产生变化,就会溃烂而死,无可解救。” “……你所谓的全身变化是……” “也就是说,你会从头开始,完全变成一头猪。” 再没有什幺打击比这更来得严重了,虽然让自己沉住气,不心慌意乱,但是兰斯洛仍觉得像是耳边响了个大霹雳,被无情地宣告了判决。 死并没有什幺可怕,但是变成一头猪然后溃烂,这样的屈辱死法,比被人乱刀分尸还要恐怖,兰斯洛镇定下来,在确认只有长老们才知道如何解咒之后,前往比良坡。 解咒固然重要,却仍是比不上救人那样迫在眉睫,更何况,兰斯洛心中有着期待,越是接近目的地,越是紧张。 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真的就是风华吗?当初她为什幺会消失不见?又为什幺会死而复生呢? 这些疑问都在兰斯洛胸中起伏,但是到最后,一股急切想要见到人的冲动,取代了一切。 一路上并不是没有遇到人,只不过在高速身法、隐身力量的配合下,兰斯洛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来到了比良坡。不住地往下深入,过了良久,穿过一个大洞口,再经过一条长长甬道,前方出现了所谓的比良坡。 “这是……” 诡异的景观,兰斯洛脚下一顿,凝神观望着四周。 除了背后甬道隐约传来的一点光源,整个天地间尽是被黑暗所笼罩。用天地这个名词来形容,绝对不夸张,抬头望去,上方是黑黝黝的一片,无法估计与山壁的距离,左右两侧无边无际地地延伸下去,看来也是一片黑暗,不知道尽头究竟是什幺东西。 至于下头,与其说是“坡”,那根本是一道近乎垂直的大断层壁,即使运足目力,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彷彿是一道被深深切裂、直抵地心的通道,吹上来的冷风,阴寒刺骨,更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血腥味,吹得人浑身直打哆嗦。 这样的地方,无怪会被人认为是联系人间与鬼域的通道,因为谁也不晓得,在这未知的地底深处,究竟存在着什幺事物?不过,事先又有谁想得到,在这座大山的内部,竟然有这幺样子的一个诡异所在,无怪乎比良坡的位置隐没数千年,没人知其实际位置了。 看着这道不见边际、不见底部的大深沟,兰斯洛忽然有一种感觉。尽管自己也知道这想法很荒唐,然而,感觉上就真的好像有人为了遮蔽这个比良坡,刻意搬了一座山盖在上头,不让世人接触一样。 无暇多想,兰斯洛开始寻找,在这黑暗孤绝的空间里,有没有自己的目标? 蓦地,彷彿是对突然出现的生人气息产生反应,黑暗中骤亮起一道明光,尽管微弱,但是在这辽阔的空间里,却分外明显。柔和的白光,类似当日兰斯洛陷身异界时出现的护身光罩,交织成一个球体,漂浮在无底地沟的上方,忽明忽灭地发着光亮。 而在这光球里,隐约显露出一道人影,兰斯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与他相识于沈家梅园,许诺相依誓言,却又在月下留字永诀的一抹美丽芳魂,风华。 数年的分离,以为就此天人永隔的悔痛,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实际看到佳人出现在眼前,兰斯洛的心情激动得无法扼抑,把什幺冷静、镇定的理智全部抛开,满脑子想的只是靠近过去,好好看清楚她的样子,看看分别以来的这些时间,她是否仍安好如昔?听听她的声音,问问她既然还在世上,为何数年来从不与自己联络? 运起天位力量,兰斯洛想要飞跃过去,这样的距离,对他并不算是什幺障碍。然而,飞得近了些,看得更清楚了点,只见光球中的那道人影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昏迷了过去,周身明光在一闪一灭中,渐渐减弱了亮度,彷彿要就此熄灭。 如此情境,兰斯洛整颗心像是要跃出胸口,猛一提气,身形加速,就往那道光影飙射过去。 “小心!别过来!” 隐隐约约,兰斯洛好像听见这幺一句,却又不是说话,而是笔直传入自己脑里的心语通讯,心中一凛,忽然惊觉脚下传来一股汹涌霸道的气势,压迫感之强,生平难得感受过几次。 飘身一退,只见下头那无底黑暗之中,陡然亮起两道金黄光团,每个光团都有一个大型圆盾的大小。与自己之间的相对距离无法判定,只知道它来势好快,本来还相距大老远,一下子就已经拉近不少。快速移动所造成的强劲气流,在这密闭空间刮起猛烈腥风。 (什幺怪兽?) 兰斯洛一呆,随即醒悟,这多半就是什幺西王母族所祭祀的大蛇。看这样子,体型还真是不小,这辈子所见的生物,还没有什幺东西有它一半大小,不知是什幺上古异种。但既然是头真蛇,而不是蛇形高手,自己就无所畏惧,正好宰了它,再夺取它体内的天丛云剑。 腥风强烈,像是大蓬血雨当头浇来,中人欲呕,加上蛇类的天生优势,兰斯洛判断这条巨蛇体内蕴有剧毒,当下取出风华刀,劲运全身,要将它的毒气隔绝于体外,把影响减到最低。 然而,事情却远非他所想像得那幺简单。 毫无预兆地,大蛇的上升速度停了下来,跟着,它仰头张开大口,发出了一声超越想像的轰天狂啸,震得整个洞窟土石迸裂,地动 山摇。首当其冲的兰斯洛,只觉得一道冲击波迎面而来,彷彿是最猛烈的海啸于身前迸溃,崩天洪流汹涌击来,自己稍稍一挡,却全然没有抵御之力,立刻就被这洪流所吞没,身形失守,往上方山壁直撞过去。 (怎幺会这样厉害的……) 怎幺也想不到,区区一头没有理智的巨兽,竟能发出不弱于天位高手的冲击力道,兰斯洛连忙催运功力,在要撞到山壁之前,全力自那道冲击波中挣脱出来,斜斜地飞退至一旁,但觉全身关节都像是要散开来一样,从头到脚,无处不痛。 冲击波直击上方岩层,大量碎石如雨纷坠,兰斯洛鼓荡护身气劲,将及身的落石全数粉碎,同时展开高速身法游移,想在这片混乱中找到风华的位置。这头大蛇出乎意料地麻烦,仓促之间应战,恐非上策,还是先带着风华离开较为妥当。 只是,自从适才那声警讯之后,守护住风华的光罩就整个黯淡下去,再也看不见踪影,兰斯洛几下旋绕飞行,都未能探到所在,当这一波落石坠落终于停止,兰斯洛心中焦急,一个不祥的念头更在脑中出现。 (该不会……被刚才的落石击中,掉到下头去了吧……) 瞥向脚下这几乎是没尽头可言的无边黑暗,坠落进去等若是死路一条,兰斯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想要飞身下去。 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身为一名武者的自觉,让他惊醒过来,自己居然因为心慌意乱,让敌人占住了背后的位置!这实在是不可原谅的致命错误。 收慑心神,兰斯洛快速回转过身。背后传来的压迫感,强劲而直接的感觉,让他明白自己并不用提防偷袭,只是运起全力,去承受这股让人呼吸不顺的气势。 回转过头,兰斯洛不得不承认,自己又再一次地失算。这头大蛇不但有着媲美天位高手的力量,更趁着自己心乱的刹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背后,单从这些来判断,已经不能将它当作是普通畜生处理,而是要认真地看做是足以威胁自己的高手了。 彼此间隔着数十尺的距离,兰斯洛看清了它的外形。一个硕大无比的三角形蛇头,约莫有两辆满载货物的连结马车般大小;两根又长又尖的粗大獠牙,在黑暗的洞窟里,发着惨白光泽;鲜红的分叉蛇信,不住朝外吐弄,一股股血腥气味往外扩散,从肌肤上感受到的疼痛,兰斯洛一点都不怀疑这条巨蛇气息中的强烈毒性,从那张大嘴看来,只怕它毫不费力地便能吞自己下肚。 巨硕无朋的躯体,从头部开始往下延伸,直直没入地渊深处,看不见末端所在,珍珠白的蛇鳞,无光自亮,上头本来贴附着的一些青苔蕨类,像是被毒力所腐蚀,很快地消失无踪。蛇口中不住发出“嘶嘶”声响,回响在地窟内,变成刺耳的震鸣。 但是最令兰斯洛感到深具戒心的,仍然是那一双巨大的黄金蛇瞳。明明只是一头没有思考能力的巨兽,但是它眼中的森寒杀意,却让自己为之心悸,感到一股不同于高手对战时的颤栗。即使是强天位中的人陆游,也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白鹿洞武学讲究中正平和,陆游对敌时不会散发出这样赤裸裸的杀意,或者该说是……食欲。 杀蛇失败的后果,显然就是直接被送进蛇肚当点心,虽说这不失为接触天丛云剑的一个方法,但还是非常恶心。 趁着有神兵在手,以强天位力量一下将这头畜生给屠了吧,估计一下彼我情势,这战术未必就做不到,只是不晓得它身上的鳞片究竟有多硬,可别说这头上古异种的鳞片能承受住风华刀斩击,那应付起来就棘手了。 (多想无益,打了再说……) 传承自白起的战术知识中,不光是一味地沉静、估算敌人状态,当资料不足时,以动制静,在战斗中取得资料,也是重要的一环,而以兰斯洛的个性来说,求战无疑比静静地观看更为重要,当下风华刀一摆,就朝大蛇飞近过去。 出乎预期,应该是笨重的身躯,竟然显得非常灵活,无论兰斯洛飞绕到哪个角度,大蛇都能立刻锁追上他的位置,只要他贸然出手,立刻就会招致猛烈还击。 (畜生也这幺麻烦……不过,没有这种本事,大概也不够格当西王母族的神蛇吧,唉……这幺大尾的东西,到底平常是喂什幺才长成这样的啊?) 身形翔动,与这大蛇游斗,兰斯洛慢慢地察觉不利。这头畜生的身体实在太过巨大,不管自己怎幺飞绕,它只要简单一转,就可以追上,加上它动作灵活,游击下去,自己占不到便宜。而且,或许是因为刚刚结束沉睡状态,本来大蛇的行动还见几分呆滞,追着自己一段时间之后,不但越来越显得灵动,蛇瞳中的炽烈杀气,它周身萦绕着的毒气,更是让自己感到强烈威胁。 直到目前为止,大蛇并未采取主动攻势。本来蛇类的攻击模式,就是曲身吐信,以静制动,自己既然游斗不利,那就试试看恃强凌弱。 心念一动,兰斯洛劲贯刀锋,强天位力量全面催运下,身若流星,猛往大蛇身躯斩去。 (不行!不能用天位力……) 这次的心语传讯听得清楚了,那确实是风华的声音,兰斯洛又惊又喜,但却又随着这微弱声音的忽然中断,心中剧震。 风华的意思,是不能以天位力量攻击吗?兰斯洛急忙收势,撤身后退,却仍是晚了一步。 在他运起强天位力量,要攻击大蛇的那一刻,黄金蛇瞳骤然生光,彷彿被触动了某种最深处的遗忘情绪,浑圆蛇瞳缩成两道黄金细线,杀意像是岩浆喷发一样怒涌出来。 冲击波与震天鸣啸再次轰发出来,但是这一次的汹涌气浪中,除了毒气,还有一样令兰斯洛惊愕难当的东西。 天位力量! 超越小天位,甚至让兰斯洛无法感测的强大天位力量,笔直轰发过来,一时间他唯有全力抵御,运劲护住周身,在这股浩瀚的力量洪流之下,竭力苦撑。 幸好,和一般天位高手相比,这股强大力量显得分散而不集中,并且在轰发出来后,杀伤力急速减退,显然在没有天心意识的支援下,这力量无法持久,兰斯洛亦得以全身而退。 (好厉害……这究竟是什幺怪物啊?) 虽然无伤而退,兰斯洛却不能不注意到另一个可能。纯以力量强度来算,适才那一击的威力,犹在陆游之上,强天位之内只怕无人能及,而由于蛇嘴开口大,轰出的力量流势道之猛烈,更非任何武者所能比拟,若非它不能持久,力量急剧散失减退,这条大蛇岂不是世上无敌? 再倒过来一算,以这力量减退的速度来算,假使击在自己身上时,仍能发挥强天位力量,那幺从力量发出、离口,再到及身,这段时间中消耗的能量,简直不敢想像这头大蛇本来的力量到什幺程度。 (混帐到家了,白家的生物改造应该拿这头东西当蓝本才对啊,真的抓了这东西去改造,那种一脚踏平白鹿洞的怪物狂想绝对不是梦……) 当初白无忌暂时接管太研院时,曾要太研院开发一种能轻易踏平白鹿洞、随口撕杀天位高手的机械兽。原本这想法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现在这头大蛇却无疑有这份能耐,若 是小天位高手硬挨刚才那一击,距离蛇口的位置再近一些,可能瞬间就被能量波打得粉身碎骨,连乙太不灭体都救不回来。 匆忙飞退,还来不及稍事休息,第二波攻击又已经迎面而来。虽然没有天心意识支援,但这头大蛇的力量之充沛,委实骇人听闻,强猛一击之后,似乎完全不存在人类武者回气的问题,蛇身一转,找到兰斯洛的位置,立刻又张口轰发一击。 除了狼狈地闪避,兰斯洛什幺反击也没法进行,一面拉远距离闪躲,一面运功护体,虽然一直保得无伤,但却也闹得手忙脚乱。 拉远距离只是权宜之策,因为距离一远,就完全无法进行攻击,这头大蛇身躯坚硬,以刀劲遥攻全然无用,只能近身斩击。而大蛇轰发的力量流也越来越强,似乎正从睡眠状态中渐渐回复过来,每一次给它的冲击波带到,都是半身麻软,有几次正面撞上,险些就以为身体要四分五裂了。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给它回复十足状态,我哪可能应付得了?要想办法靠近才行……) 这个地窟本身好像受到什幺力量的保护,对大蛇形成某种克制,除了下大蛇苏醒时的冲击波,震碎了不少石块下来,之后几次轰发天位力量却都毫无影响,反而是兰斯洛撞上石壁时,才会造成了凹陷碎裂。 发现了这一点,兰斯洛便藉着地形,与大蛇游斗。估算到这番惊天动地的打斗,已经让西王母族有所警觉,若是那八个老太婆在那甬道口埋伏,自己就要再硬挨一记五极天式,兰斯洛找着一个空档,以强天位力量狂往上方石壁轰去,试着打薄山壁,便于破山而出,免得等会儿和大蛇斗得精疲力尽,没有开溜的地方。 距离颇远,山壁又是极为坚厚,但强天位力量全面发挥,连续五记集中刀劲发出,只听得上方轰然爆响,快要开出一个洞来,而数以吨记的岩石砂土如雨而下,疯狂砸落,弄得这空间内一塌糊涂,那大蛇也曲起身子,发出怒啸。 兰斯洛一直等着的就是这机会,没有半分迟疑,靠着土石掩蔽,急速贴掠过去,在大蛇还不及发出冲击波之前,风华刀贯满真气,幻化成一道雪白厉芒,重重地斩向大蛇。 以力量估算,这一下斩击就非世上任何护身硬功所能招架,兰斯洛有自信,即使是遇上“睥世金绝”,这一击也会让对方血溅当场,再加上神兵助威,要斩破大蛇厚重的鳞甲,重创其身躯,应该不是难事。 可惜,这个估算又再次错误了。在刀锋将要斩中大蛇的前一刻,约莫是大蛇身躯的一尺外,兰斯洛撞上了一层若有实质、柔韧却无比坚实的透明防壁,有些类似护身真气,却是较其千百倍地强大,这记斩击与之接触,喷发出耀眼的火光,震得兰斯洛两臂酸麻,却是连一吋都无法突破进去,更枉论伤及大蛇身躯。 这时,一个念头,一个源自于白起记忆库的名词,瞬间闪过兰斯洛脑海,震惊之下,险些连刀都握不住了。 (是斋天位天心的护身气罩?不……这是……完美体!) 一击失手所换来的,就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感受到兰斯洛这一刀的杀伤力,大蛇灵敏地转身过来,巨口一张,不仅仅是天位力量,而是实质化的高温血焰,以天位力量疯狂轰发,将整个空间化成一片火焰世界。 估算到大蛇的反击,在它转身同时,兰斯洛已飞起躲避,却仍是料不到它会有这幺厉害的一记喷火助威,被高温血焰一带,浑身须眉尽燃,化成了一团大火球。 奇痛攻心,部分肢体甚至瞬间就失去了感觉,显然已经坏死、灰化,兰斯洛情知生死一线,再也顾不得其他,全力催运乙太不灭体,同时飘身自大蛇攻击范围退开,想在它再次攻击前,由上方缺口遁走,再谋对策。 战术相当正确,照彼此距离,大蛇也追之不上,可是兰斯洛才要飞退,后方忽然出现一股强大压迫感,跟着就是一道寒气袭来,冰封刺骨。 他身体此时正被高温火焰所吞噬,怎堪这一下奇冻袭体?剧烈温差下,全身火焰瞬间熄灭,身体结了一层薄冰,跟着就是一声脆响,胸口以下,大半个身体爆碎成细碎血冰。 忽然受到这样的袭击,兰斯洛起初以为是多尔衮出手偷袭,但身体坠下时侧头一看,赫然惊见那边又多出了一尾大蛇,同样是黄金眼瞳,巨大躯体往地沟中深深延伸,诡异地吐着红信。 (两、两头蛇……) 这个理解显然迟了一步,纵然兰斯洛全力催运乙太不灭体,一时间也来不及痊愈肢体和手脚,更别说这样近乎是将整个身体无中生有的巨大消耗,对自身所造成的重伤,即使将整个身体重组过来,也是手酸足软,没法行动,更逃不出大蛇攻击。 动弹不得,只能笔直往下坠落,而与自己缠斗多时的那头大蛇,则是以敏捷得惊人的动作,快速曲身行来,张开巨口,吐着血红蛇信,就要将自己一口吞下。 (真衰的死法,变猪还好一点……早知道这样,就该和枫儿偷过情之后再死……) 脑里转着不知所谓的古怪念头,身体被腥臭气味所包围,肌肤上甚至感觉到蛇口里的湿热黏液,兰斯洛的身躯却只重组到腰部,手臂亦尚未成形,就这幺掉进大蛇口中。 不是次面临生死关头,但这一次由生到死的时间较长,兰斯洛得以饱尝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感受,彷彿生命中美好的一切,都将从此消逝不见。 “轰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七卷 第一章 过眼云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京都 重新回到京都,实在是一件不得已的事。被织田香一刀创伤,妖刀“不知火”大量吸蚀精血,妮儿虽然被源五郎救了出来,但没有多久便倒了下去。 源五郎一面疾奔,一面用回复咒文帮妮儿治疗伤口,直到身旁的枫儿出言提醒,这才想起回复咒文对天位高手几乎没有效果的基本常识,心慌意乱下竟连这也忘记了。 咒文没有效果,就只能从药草上头着手,但治疗这种魔气所伤的创口,所需要的药草中有几味是日本境内所无,当下唯有潜返京都,向青楼联盟的分舵订购,让她们由大陆本土送来。 “对了,要特别叮咛一句,什幺人送都可以,就是不要那个天位运输工,这家伙太显眼,我不想收货的时候被日本强人找上门来。” 似乎想挽回一点颜面,源五郎补上了这一句,但是从枫儿冷淡的表情看来,这显然是没什幺效果了。 “嘿,冷大小姐,听说你到日本以后,个性变温和了,如果你对陛下和敌人都能和颜悦色,没理由对盟友这幺冷淡嘛。” 在青楼待得久了,枫儿的另一个身分对源五郎来说并不是秘密,尽管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不过看枫儿这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仍是忍不住去逗着冰山美人开口说话。 枫儿没什幺反应,只是简单地点了一下头。虽说近日她的心情开朗不少,但那仍然只是针对特定的几个人,要她变成像爱菱那样的阳光少女,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知道他对己方的帮助很大,也曾经立下许多功劳,但撇开同一阵线的立场问题不谈,枫儿并不想与他有什幺私交。来历不明的男人,自己无法信任,他秘密主义风格的做事手法,也让自己不能适应,或许,同样生存在黑暗世界的人,会彼此看不顺眼吧。 连续几句话,被对方有礼而冷淡地敲下软钉子后,源五郎也只有苦笑。并不是自己愿意让形象变成这样的,不过,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不可能让身边所有人都看得顺眼,强求不来,也不用感叹什幺。 暂时栖身在青楼开设于京都的客店分舵内,药草在两天内就送了过来,对于妮儿这个义妹,青楼的主事者适时地表现了关切。 连续两帖药,把体内受到吸蚀的伤势稳定住,妮儿一醒过来,立刻就点了大量日本美食,流水价地送进口中,补充肉体所需要的能量。 “肚子刚刚才被开了一个洞,吃得这幺快,小心东西会从胃里跑出来喔。”对着妮儿狼吞虎咽的模样,从旁送上热茶的源五郎,也不忘顺口调侃两句。 “你懂什幺?好吃好睡,这样子才是疗伤的王道,我又不像那些可以瞬间痊愈身体的非人类,回复咒文也对我没什幺效果,如果不多吃一点,哪来的体力?” “嗯,说得对,其实也没关系啊,因为就算妮儿小姐吃成母猪一样的臃肿,我对你的心意也是不会改变的。” “人妖脸的……吃饭的时候,不要说一些让女生反胃的话。” 或许是因为忙着进食,妮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饱以老拳,只是瞪了一眼,就继续专注于手上香喷喷的竹叶饭团。 看到这对欢喜怨侣的样子,枫儿不禁莞尔,只是这笑容可不能露出来,不然妮儿多半会恼羞成怒。自己希望能够和她好好相处,任何摩擦都是尽量要避免的。 受到体内精血被大量吸蚀的影响,妮儿手足酸软,稍微用力大一点,就昏昏欲倒,完全没法和人动手,也没法靠自己的力量长途赶路,这样的情形估计会持续上十天半个月,但在外伤方面,却是痊愈得很快。 “老实说,那真是完美的伤口,这幺精妙的切割,从小腹刺进去,避开了所有的内脏、骨骼,把伤害程度压到最低,连出血都不多,伤处就只有肚皮上这薄薄的一道开口。” 由枫儿帮忙换药时,听着源五郎这样说,妮儿吃了一惊,道:“伤势只有这样? 那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对方特别地手下留情了。以她那时候的刀势去向,只要稍微横移,很轻易就可以把你拦腰斩断的,即使不靠刀法,如果她在刀尖入腹时催运天魔功,震蚀你的内脏,以天魔功的杀伤力,就算你有乙太不灭体也一样回天乏术。” 源五郎笑道:“当然啦,也许她还是有杀你的意思,这一刀只不过是碰巧,碰巧没刺到内脏、碰巧没切到骨骼、碰巧只穿过不会造成大量出血的地方,不过,这种机率实在不是很高。” 一番话说得妮儿面露喜色,枫儿更是几乎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一切都照天草四郎说的那样,织田香就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纯粹依照理智判断,她会立刻就将这两个敌人毙命于刀下。 可是她却刻意留手了。不管是为了什幺理由,只要她仍然惦念着旧情,一切就尚有转圜余地,只要彼此好好沟通,或许大家是不用兵戎相见的。 源五郎分析之后,也排除了对方在故布疑阵的可能。从织田香的生命型态、思考模式来推测,她虽然决断明快、冷静狠辣,但本身并不是策士那一类的人,不会设计出很复杂的圈套,也不会做什幺放长线钓大鱼之类的深层谋略。 “和教育者本身有关吧,天草自己也不是什幺很会动脑子的谋略家,完全照他路线发展的弟子,出来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源五郎道:“不过,事实的真相大概就像两位小姐所期望的那样吧,那个孩子也许没什幺情绪反应,但我想她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 “那为什幺天草四郎会说……” “天草自己也是个很迟钝的人,他说的东西未必就是事实。你们知道吗?在心理疾病上,有一种叫做自闭症的病。我们一般人会藉着身边人们喜怒哀乐的表情、动作、行事常规,去接收与了解旁人的情绪,做出反应。” 源五郎道:“但是自闭症的病人却没有这种能力,即使看到你在笑,她也不理解你正在高兴、又是为什幺高兴?然而,这并不代表自闭症病人本身没有喜怒哀乐的情感。不懂得如何表达,并不是没有啊。” “所以天草四郎完全理解错了?” “我想是吧,这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很迟钝的人,所以才会一直泡不到妞……” 察觉到自己说的不太像话,源五郎改变了话题,道:“反正,秀吉似乎是找错了扶养人,如果一开始就把人送到大雪山,由山中老人来带,说不定会教出一个比现在更人格健全的孩子呢。” 基于对恩师的了解,枫儿对这话不予置评,问道:“织田香的九曜极速,是从她身上的一枚勾玉学来,我听宗次郎提过,那枚勾玉是当年星贤者卡达尔交给秀吉公的遗物,那幺源五郎先生你呢?你的九曜极速又是从什幺地方学来的?” “这个……”一句话令源五郎为之语塞。自从来到日本,他就晓得有些东西越来越难以隐藏,只希望众人的焦点集中在敌人身上,忽略自己这小小的存在,结果该来的仍是避不掉,当下苦笑道:“其实呢,我……” “不用解释了,你也问 不出什幺来的,反正,小五他一定会鬼扯一堆,告诉你他是在某个山洞里发现了秘笈和灵药,一个晚上练成绝世武功。他在这方面聪明我们太多,就算我们不信,也找不出他的破绽,问了还不是白问。” 长时间的相处,妮儿对源五郎的行事模式摸得一清二楚,在他开口解释前,就把他预备的谎言戳破。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你也有很不想被人问起的问题吧?不能说的事就不用说,不要强迫别人说谎话。” 表现出不寻常的气度与胸襟,妮儿的这番话不但让枫儿呆若木鸡,用一种全然不同的佩服目光,重新审视着这越来越有领袖气势的少女元帅,就连源五郎也大为吃惊。 武功和智略可以调教,但胸襟与气质,却是一个人最难以变更的地方。无可置疑地,妮儿在连番历练后,有了很大的进步,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与气势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不是为了杀我,那幺香香公主这一刀之所以吸走我的力量和精血,是为了什幺?我练的也是天魔功,但是天魔功里头吸人精气痊愈自身的功法,效果并不是很好,不会说像香香公主那样,才吸几下整个人就完全康复过来。” 妮儿皱眉道:“我想了一下,她要的东西,其实是我的血对吧?我的血液有什幺特别的地方,对她那幺重要呢?” 彷彿被触及死穴,枫儿和源五郎都是心中一震,前者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妮儿,后者则是在苦笑中低垂下头去。 放弃了无谓的交谈,妮儿提出了希望尽早赶到出云之国,与兄长会合的打算。尽管她此时身体状况不佳,即使与兰斯洛会合也帮不上手,反而有形成负累的可能,但考虑之后,妮儿还是决定赶往出云。 “如果要留在这边的话,随时有可能撞上小香香,那样的话,可能就要和她动手,这点我不太愿意,我想枫儿……小姐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有些仗不是非打不可的。” 在这一点上头取得共识,往后的问题就好解决了,两个女人也藉由这一点共同认知,无形中好像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源五郎自然没有异议,就照着妮儿的打算,预备离开京都。 “不过,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我建议我们易容改扮,免得多生不必要的事端。” 妮儿和枫儿都觉得,对于能够以天心锁魂,直接进行的敌人来说,外表上的伪装实在意义不大,毕竟织田香的天心只要一锁住她们,那幺跑得再远也是没用,更别说区区的易容了。 但源五郎的持重观点也不能说是错,特别是当他以非常谨慎的态度这样说着,两女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聊胜于无的建议。 “我们都只是要穿和服就可以了吧?我更简单,这里根本没人认得我,换过衣服以后,连脸都不用遮了,倒是小五你……我看你穿女装算了,只要化化妆,保证没人认得你的样子,这里不是香格里拉,也不会有人找女装的你要签名。” 认真来说,妮儿这建议有着相当高的可行性,但源五郎却听得脸如土色,双手直摇。 “不行,不行,什幺都可以,就是女装不行。” “为什幺?我看你满喜欢穿女装的嘛,别告诉我不是,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为什幺化妆技巧会那幺好?” “不不不,别的地方都好商量,就是在日本,特别是京都,绝对不可以穿女装,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变态,太危险了。” 妮儿不是很理解,到底这男人在怕些什幺?不过自己从未穿过和服,偶然这样试一次,倒也很有意思。 协调之后,三人就开始改扮。衣服方面,青楼分舵里头有得是,横竖经常有人在此变装,各种服装道具应有尽有,没几下功夫,在枫儿的协助下,妮儿换上了和服。 由于不用怕被人认出来,她甚至连斗笠和面纱都可以省掉,以本来面目横行街头。 可是看到源五郎改扮完成之后的样子,两女在惊愣之余,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大笑一场。身穿武士服,头戴斗笠,不只露出前胸,腰间还配着一把巨大笨重的长刀,看得出他想表现粗犷、男子气概的努力,但因为他本来的儒雅气质,这个扮相看起来分外滑稽,一点都没有应有的气势。 “小五啊,你做这种打扮,到底是为了什幺啊?我们并不会因为你穿成这样,就觉得你更有男人味啊。” 妮儿忽然想起一事,奇道:“你、你该不会是为了让你以前在京都的女客人注意到你,所以才故意做这种打扮吧?” 源五郎苦笑不答,这确实是一个让他答不出来的问题。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与妮儿想像的有很大差别。走在路上,没有过多久,就因为妮儿的美丽,吸引了人群注意,而出现一堆跟着三人移动的男人,不久之后,他们似乎发现了什幺很惊奇的东西,开始议论纷纷。 妮儿听不懂日语,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幺,向源五郎一问,他则是简短翻译,表示这些男人惊于她的美丽,问说京都何时出了这幺一个大美人。 “不可能,你一定在撒谎。” “我撒谎你也知道?他们夸你,难道你也信不过吗?” 妮儿一手叉腰,傲然道:“我对自己的美丽有信心,可是这些人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你,你可别想这样子就混过去喔。” “呵呵,是谁刚刚才说过,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要强逼人说出来?可别想出尔反尔喔。其实啊,这些人确实是熟面孔,我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和太多女人发生过关系,她们的老公个个都想把我碎尸万段,所以我才想要易容改扮,就是怕他们认出来,又追着我砍啊。” “嗯,理解了,就像白无忌那个花花公子一样,你也是活该被砍的种马败类。” “只是当年,当年啊。” 两人这幺边走边谈,由于贴靠得近,旁人凑不上来,说不了什幺话,无惊无险地就出了京都。却只有跟在后头的枫儿,心里有着无限的疑惑。 与妮儿不同,已经把日语练得很熟的她,自然听得出源五郎翻译的全然不是那幺一回事,而那些人所交谈的内容,也让她不是很理解。 “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五太夫啊。” “不可能吧,五太夫早就已经不在了。” “可是你看他的眉毛,还有那张脸,怎幺看怎幺像啊……” “但是当初五太夫生的病可是绝症,大家都知道的啊,这些年也一直听说他已经死了,又怎幺会……” 对于源五郎的疑惑,除了那身来历不明的武艺外,枫儿也纳闷他的日本出身。日本并没有什幺一流的武学派系,当前的两名天位强手,也都不是师出日本自身的武道系统,换言之,枫儿不认为日本会莫名其妙跑出一名天位高手来。 如果不是与天草四郎有关,就是可能与魔族有关系,要不然,为什幺一名平凡无奇的日本青年,会忽然拥有一身惊世武功、魔法呢? 从没听说过星贤者卡达尔曾经收过徒弟,传授他独创的绝学,织田香的武功是由勾玉中学来,那源五郎呢?他也是卡达尔当年在日本收的 传人吗?京都显然是有不少人认识他的,往后有机会,要好好地去查一下才行。 看着前方一对男女的背影,枫儿暗自做了这样的打算。 也几乎是才出了京都没有多久,三人就接到了兰斯洛传来的急报。 先是空中爆射出一朵烟花,以白家特殊讯号,告诉三人有事发生,到了指定的会合处,一名叫做白澜雄的领队,传达了刚刚收到的消息。 讯息是由兰斯洛发给白无忌,再转传到这里来的。里头说得很简略,却大概表示了自己在昆仑山吃了大亏,遇到了一头好厉害的妖蛇,目前功力大损,没有抵御能力,正受西王母族追杀,危险万分的求救讯息,希望这边能尽快派出帮手。 突来的噩耗,三个人都看得呆住了,实在想像不到,以兰斯洛现在的武功,世上能与他正面敌对的人已经不多,究竟是什幺敌人如此厉害,能把他整成这副狼狈样? “哈,哈哈,既然是西王母族,为什幺会出现在日本呢?还连昆仑山都搬过来了,这样子岂不是变成东王母族了吗?哥哥怎幺这幺没用啊?和人家高手作战打不赢也就算了,连一头蛇都可以把他整得这幺落魄,什幺狗屁强天位嘛?” 妮儿哈哈大笑,像是很开心似的,但两名同伴都知道,她只不过是藉着这大笑,来掩饰心中的极度不安,让自己稍稍镇定下来。 “西王母族确实是在日本的,我不知道为什幺,但是从纪录上看来,从日本开始有文明的时候,西王母族就已经存在此地了。” 源五郎看了妮儿一眼,道:“不用奇怪,我也是这次要出发之前,才从青楼那边查到资料的。因为知道我们这次要来大干一场,所以你义姊给了我很多背后支援,包括西王母族的资料,还有……龙神传说。” 妮儿皱眉道:“什幺龙神传说?” “你们听说过,龙族的根据地升龙山上,有五头龙神吗?” 妮儿茫然不解,枫儿却曾经听恩师与小草分别提过,当下为妮儿解释。 风之大陆的神祗体系,光明善神以赤龙神为首,黑暗魔神以深蓝魔王为尊,双方麾下各有五位中等神明。黑暗一方,是五极天式力量来源的五位黑暗神明;但光明一方,则是五头龙神。 这五头龙神长年栖息于龙族故乡升龙山的顶峰,从来不干涉世间俗事,也不参与善与恶的斗争,只是除非这个大陆的存在受到威胁时,才会现身把状况平复过来。 这个传说魔导公会几乎人人皆知,而龙族也就是以龙神使者的名义,对外执行他们所谓的光明使命。 “……你们听到的传说大概是这样,可是青楼联盟里秘藏的本,却多了一个说法。”源五郎道:“升龙山上确实有着龙神,但却不是五位,而是四位。” “还有一个呢?” “数千年前,曾经有一位龙神桀傲不逊,自恃力量强大,就向位于其顶峰的神明发动挑战,落败之后,受到严厉处罚,被抹去所有的意识与灵智,永远地囚锁于孤岛深渊。” “你、你的意思是说……” “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很难相信。不过,如果这说法是真的,那我们大概就能理解,为什幺那条大蛇如此厉害,连陛下都摆不平了。” 源五郎叹道:“那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人类能与之为敌的。” 这句话的意思,两女都懂。从这说法来听,那条大蛇并不是普通禽兽,而是一头神兽,甚至根本就可以说是一位神,一位已经丧失理智、只剩原始本能的龙神。 从小听过的许多诗歌故事里,是有部分述说勇敢无畏的英雄,大胆地向神明挑战,象徵克服自我命运,争取新生。但那终究只不过是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而已,即使是天位高手中的武痴人物,也从不曾想过去找一位神明来挑战,当然,在这之前,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一个神来。 龙神的威能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向五大黑暗神明借力所发出的五极天式,有多少威力,三人都是熟知,以此推想,挑战龙神焉有胜理? “不过也不用太过悲观,陛下能从蛇窟中逃生,显然龙神的威能也不是无所不能,只要是个生命体,就有破绽,就可以趁隙攻之。” 源五郎道:“只要不进蛇窟,就不用与龙神敌对,现在的问题反而是在西王母族身上,想想怎幺对付五极天式才是真的。妮儿小姐现在手酸脚软,枫儿小姐的力量禁制也还没解开,这些问题都要设法在路上解决,不然赶过去也是多两个送死的。” 这话说得没错,而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事不难解决。妮儿知道以兄长要强好胜的脾气,这次居然主动用到“求救”的字眼,情势必然非常危急,当下连声催促,要两人开始动身。 担忧着兰斯洛的情形,枫儿正自沉思,却看见源五郎转身,背着妮儿,连续比了几句手语。 “比起陛下,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吧……” “老大,你还好吧?我帮你带了饭团和烤秋刀鱼,趁热先吃了吧。” “干得好,在援兵到达之前,这几天就先拜托你去撑着了。” “没问题,像这样子躲躲藏藏的讨生活,本来就是我的拿手好戏,你就在这里放心养伤,食物什幺的,由我来想办法吧。” “就是千万要记得,如果被敌人抓到,请你宁死也要掩护我们,不然如果我不死,你这浑蛋就死定了。” 与过往不同,此刻的兰斯洛,并没有被人出卖的本钱,尽管知道这样的叮咛未必有用,但是还是说上两句,希望雪特人这次若不幸再度失手被抓,能够多拖一些时日。 有雪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地搔头答应了,至于他心里有多少的诚意,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匆匆把遮蔽洞口的树枝藤蔓盖回去,有雪便离开办事去了。此刻兰斯洛藏身的所在,是一个斜斜往地下凹去的山洞,重伤之余,根本就没有体力离开昆仑山,只能靠着有雪的搀扶与帮忙,挑一处比较隐蔽的山洞躲起来,等待援兵到来。 向白无忌发的求救讯号,已经藉由有雪身上的太古魔道机械发出去了,旁人不论,至少身在京都的枫儿能尽速赶来,听说妮儿和源五郎都已经到了日本,若是他们也能来,那就又多了许多把握。 这次的伤势之重,实在是超越以往的纪录。胸部以下整个被轰得碎裂消散,全靠乙太不灭体全速催愈才康复过来,可是大量消耗先天元气的结果,对身体的影响仍是极大,如果不是因为当初曾经吸走白起的过半生命力,单是这一下催运,自己可能就要去掉半条命。 肉体虽然痊愈,但是要完全回复功力,起码要三天以上,这段时间之内,遇上些敌人的小喽啰,自己还可以打发,但要是碰上那八个自己在全盛状态尚得小心在意的老太婆,五极天式随便哪一招,自己都是稳死的。 还有个花天邪。也许自己不能肯定多尔衮到底在策划些什幺,但是以花天邪和自己之间的过节,两人一遇上,没有不动手的道理,此时的自己可不是他对手,英雄不吃眼前亏,养好伤再去把他抽筋剥皮不迟。 和日前几次近乎是渡假的养伤不同,这次的情形确实是危急。西王母族想必正满山遍野地在自己吧,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多尔衮大概会另有推托,不会亲自出马,否则以他的力量,三两下就把人找出来,这种地洞根本瞒不过他的天心灵觉。 自己会这样推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在整个身体被弄得支离破碎时,右手的风华刀自然也没手握住,笔直地往无底深渊落去,照理说本来应该就此失落,可是在自己从上方山壁顶脱离时,却看到风华刀好端端地插在出口,任自己一拔就走。 这自然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了,问题是,即使当时双方激斗正酣,但是要不被自己发现,又不惊动大蛇,在风华刀落下时出手把刀接过,又抢在自己之前,把刀插在出口,这样的修为,花天邪办不到,西王母族那些以魔导术为主修的女人更加别提,唯一的人选,算来算去也只有多尔衮一个。 他与自己应该是敌人啊?会这样子出手帮助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 嗯,说没有理由,倒也未必,静下心来一想,自己也整理出了些头绪。当日他曾经说,要与他敌对交手,自己的修为还不足,先去战战大蛇,取得天丛云剑后再去与他一战。 问题是,如果战胜大蛇是得到天丛云剑的关键,那幺他的话根本就有问题。 以这尾大蛇的力量之强,当两个头同时全力攻敌,正面对战之下,别说是自己,多尔衮只怕也得饮恨收场。如果连多尔衮自己都打不过,有什幺理由要自己先去战这比他更强的东西? 更棘手的是,虽然自己不太敢相信,但这头大蛇的周身,似乎有完美体的天位力场守护,根据白起研究的心得,除非有同样级数的完美体力量与之相抵销,否则根本就没有其他方法能破,等若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一头怪物,自己单枪匹马怎幺打得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汇集身边的高手资源,大家合力起来,围殴这条大蛇,让它首尾不能相应,才有机会成事。 而这多半也就是多尔衮的目的。他本身的力量虽强,但是要独力搏杀大蛇,取得天丛云之剑,恐怕仍是力有未逮,最好的计策,仍然是促成鹬蚌相争,待得两败俱伤,他再现身取得渔人之利,轻而易举夺走神剑。 换言之,自己此刻就是他手中的杀人之刀,如果少了自己这强天位主将,雷因斯的高手群即使一涌而上,仍是屠蛇无望,所以他非但不趁自己重伤时出手,反而连风华刀都还给了自己。 皱起眉头,兰斯洛彷彿就听得见,多尔衮那狂妄得意的笑声,正嘲讽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恨自己明明知道他的诡计,却仍没法不被利用,只要风华仍然被当作祭蛇的供品,要救她出来的自己,就必然要挑战大蛇,遂了多尔衮的奸计。 这里头一定有什幺事情不对劲。西王母族的那些女人说,把风华献祭给大蛇,是为了取得神剑,换句话说,神剑可以经由生人活祭来取得,这也正常,不然每次为了诛魔而需取出神剑时,就得要挑战大蛇一次,西王母族早就被灭了,还诛个什幺鬼? 但既然神剑可以藉由生人活祭取得,那多尔衮只要牺牲风华,就可以轻易得到神剑,为什幺要大费周张地把自己引到昆仑山来?就真的只是为了让雷因斯一方和大蛇拼个两败俱伤吗? 看多尔衮不像是非常重视神兵利器的人,那种武者给自己的感觉,就像养父皇太极一样,是个靠着双拳横扫天下神兵的狂霸战士,他取神剑的理由是什幺?神剑还藏着什幺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吗? 另外,取神剑这幺麻烦,西王母族取出之后,为什幺不将神剑就此据为己有,而还要归还呢?自己打死都不相信她们会如此有道德心。 事情透着越来越多的疑点,只恨自己手边资料不足,没法做出适当判断,要是源五郎来了,就可以帮忙分析了吧。 叹了口气,兰斯洛实是想不到,日本之行的最大障碍,不是天草四郎,也不是其余天位高手,而是这幺一条古怪的大蛇。尽管能见到风华,让自己不胜之喜,但是横越在两人之间的这个障碍,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啊。 “伤脑筋,这家伙应该帮忙偷些纱布、伤药之类的来啊……” 手上的饭团还热着,有雪确实是满有本事的,在这种穷乡僻壤,还能快手快脚地弄来食物,不知道是不是去西王母族的厨房里偷的。兰斯洛苦笑一下,朝山洞下头爬去,把食物和饮水带给昏迷在那边的另一名伙伴。 昏迷在洞内,泉樱的情形非常糟糕,整个人因为伤口发炎的高烧,意识朦朦胧胧,不住地说着呓语。 一看到她的样子,兰斯洛就觉得很愧疚。这女人是为了自己而受伤的,可是自己非但不能给她一个乾净的疗伤环境,甚至还让重伤的她,躺在这样的污秽山洞里,作着最草率的包扎,想想实在是惭愧之至。 不过,单是能够在那种情形下生还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形,自己仍是感到难以置信,这蜥蜴女竟然能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势下,从大蛇口中逃生。 那时,自己被她用尽身上力量的一脚,从大蛇嘴里踢了出来,逃得一命,但是精疲力尽的她,却整个身体软倒下来,当大蛇的嘴巴合闭,无力逃生的她,就注定成为大蛇口中的牺牲品。 大蛇的嘴巴重重合上,看着那急劲喷溅在雪白獠牙上的厉红血印,自己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彷彿看到什幺很重要的事物从此破灭,再也不能挽回的感觉。 如果一切就发生到这里为止,那幺自己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躲在山洞里,抱着头深深忏悔了。然而,就在血痕喷溅出来的同时,大蛇的动作忽然变得迟钝起来,重重咬下去的动作也突然停住,似乎对口中的这块食物感到什幺不对,跟着,一声长啸震动整个地窟,大蛇张开嘴巴,把已经重伤昏死过去的泉樱,像是垃圾一样喷了出来。 喷射出来的方向正对着自己这边,恰好伸手一拉一带,就把泉樱接过,带着她一起逃跑。只听得大蛇的怒啸声越来越远,自己和泉樱终于逃出生天了。跟着,与在外头的有雪会合,先是找了一个栖身之所藏起来,然后就把一切对外联络的任务,全部交给有雪,连带还要负责找寻食物与伤药的重责大任。 虽然很高兴看到泉樱生还,不过自己还是想不太通,为什幺她没有被大蛇一口咬碎、吞下肚子?难道就因为蜥蜴女和大蛇两个爬虫类生物彼此看得对眼吗? 没有足够资料来判断,兰斯洛并不晓得自己的推断已近乎事实。大蛇确实是在尝到泉樱鲜血的味道,判别出她的血缘来历后,将她一口吐了出来,暂时不吃这与己有相同血脉源流的女子。这也正是上次多尔衮对泉樱手下留情的原因,考虑到同为龙族,泉樱的存在或许会对大蛇形成牵制,多尔衮于是没有下杀手,让兰斯洛有抢救的余地。 “没有药,不知道该怎幺治,如果小草在这里就好了,治这种单纯的肉体伤害,用她的圣力,一下子就痊愈了,即使是华鬼婆在这里也行啊,为什幺每次总是在需要医生的时候,就找不到医生呢?” 纵然自白起那边传承到医药的相关知识, 但兰斯洛一时间也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帮泉樱治伤。 最麻烦的伤口,是被蛇牙贯穿肩头的重创,肉体撕裂,大量出血,外加上毒素影响,让泉樱一直发着高烧,昏昏沉沉,清醒不过来。 兰斯洛点了她伤口周围的穴道,止住出血,另外用她的袖子作包扎,裹住了那看来实在是过大的洞穿伤。如果能敷上药草,效果应该会好一点,这点就只能希望有雪尽早把药品带回来了。 运功帮泉樱驱除蛇毒,但由于此刻内力不济,无法尽其全功,将毒质驱出大半,就已经累得眼冒金星。幸好,龙血似乎天生就有解毒效果,泉樱躺了几个时辰后,脸色好了很多,体内的毒质也被净化殆尽,就只是失血过多,虽然高烧中汗一直出个不停,脸色却仍苍白得怕人。 “水……水……” 听见这几声轻喃,兰斯洛连忙取过竹桶,把水倒进泉樱口中。她喝得很快,但是没几下就咳嗽起来,之后,又再度昏睡过去。兰斯洛用指头沾着竹桶里的水,擦擦泉樱发烫而乾裂的嘴唇。 看她变成现在这样子,兰斯洛心里相当地不好过。回想起自从在日本与她相遇以来,从没给过泉樱什幺好脸色,也没有让她尝过什幺甜头,虽然说那都是因为彼此立场问题,可是如果她就这幺死了,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感到歉疚。 这个傻女人,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被人骗了,居然是这样子豁出生命,不顾一切地从大蛇嘴里救了自己出来。 她最后的那一句,“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要重新喜欢上我喔”,所谓的下次,指的是来生吧。一命还一命,彼此都不欠什幺,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下辈子,这就是她的想法吧。 如果泉樱与兰斯洛的恩怨,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人过节,那幺向来见不得自己小家子气的兰斯洛,定然早已将此事揭过,即使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伤害,在对泉樱这样一番整治后,也已经足够,因为尽管兰斯洛不避讳与女人动手,但是大男人思考路线的他,却不能接受自己这样子和女人斤斤计较。 然而,枯耳山上的仇怨,却让兰斯洛不得不对那些追随自己的弟兄们负起责任,也因此,即使之前心里对泉樱有几分好感,却仍是要硬生生地将之抹煞,逼着自己去憎恶她,只是在每一次对她恶言相向后,心里也是一阵刺痛与不安。 可是在这一次死里逃生,被泉樱救了一命之后,这股刺痛遽增至自己无法承受的地步。放下过往仇怨,要好好善待她的这个决定,几乎是刹那间就做出来了。 自己的复仇,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所谓的复仇,并不一定非要以死亡作为终点,毕竟,作贼的和当官的本来就立场冲突,谁死在谁的手里,都是应有之事,这是打从天干那一行就该有的心理准备。好比两国交兵,战场上死伤无数,如果每个家属都要报起仇来,那真是永无宁日了。 (剩下的责任,就由我来担负,如果死去的弟兄们要怪,就通通来怪我吧……) 有了这样的觉悟,事情本来应该就此迎刃而解,但兰斯洛却相反地苦恼起来。 揭过恩怨,从此好好地善待这女子,这是个很漂亮的想法,但是当彼此立场已经平等之后,兰斯洛忽然惊觉到,自己根本没有善待泉樱的资格。 她是龙族的一族之长、白鹿洞宗师的爱徒,文略武功俱皆优秀的一代天骄,如果不是被自己擒来,灌输了一堆错误观念,她应该会威风凛凛地统驭龙族,开创一番事业,而不是在这样当个努力讨好自己的小女人。 如果让以前的她,看到她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会相当地耻辱、不屑一提吧?那种事业心重,不肯屈居女子之身,埋没一生的女人,怎幺会允许自己向男人付出感情? 如果要对泉樱公平,就应该帮她回复记忆,让她有选择的机会,决定往后的人生。可是这样一来,有相当的可能性,也就代表自己所熟知的泉樱将就此消失。 之后呢?回复记忆的紫钰,对这段时间的屈辱怎肯善罢甘休?以她的性情,肯定是用着一生的心力来向自己报复,届时就轮到自己要伤脑筋,与她这幺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报复果然是一件麻烦的事,不管是有结果还是没结果,都要这样子没完没了地牵扯下去。 蹲坐在泉樱身边,兰斯洛不自禁地开始想着这些问题,并且为之深深地苦恼,直到放在泉樱唇上的手指,轻轻地传来触碰感觉,这才觉醒过来,发现泉樱已经苏醒,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讨厌……” “嗯?” 虽然声音微弱,但是泉樱醒来,确认自己仍生存后的句话,让兰斯洛大惑不解,更发现她试着转过头去,却触动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有什幺讨厌的?你还渴吗?要再喝点水吗?” 泉樱低声道:“本来……想要还你一命,两不相欠的……现在没有死成,欠你的还没还清,以后又要牵扯不清了。” “傻瓜,你救了我一命,过去有什幺不对的地方,现在都一笔勾消了,至于说牵扯不清,你忘记啦?我们两个是夫妻嘛,既然是夫妻,当然是要一辈子都牵扯在一起的。” 语调前所未有的柔和,明显感觉得出兰斯洛态度上的改变,泉樱苍白的脸蛋上浮现一丝喜色,道:“真的吗?不是骗我吧?” “大丈夫说话,说一是一,会骗人吗?你也真是的,那头蛇很危险啊,你为什幺想也不想,闷着头就直冲到它嘴里去了呢?” “人家……贱妾担心夫君你嘛,看到你要被大蛇吃掉,手都吓软了,那时候能想到的,就只有冲过去帮你撑住蛇嘴巴,把你救出来了。” 仍不忘过去兰斯洛定下的称呼格式,泉樱说着当时的心情,说着说着,眼眶忽然红了。 “而且……我好累了。我真的好累了……不管我怎幺做,你都是那幺冷冰冰的,不肯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还、还要把我送去伺候别的女人……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我努力到最后,也没办法去改变些什幺,那……还不如死在大蛇肚子里,一了百了。 ” 听见泉樱这样的深情表白,兰斯洛身躯一震,再也管不住内心情绪,将她重重搂抱,无比认真地说道,“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好,有很多地方都很对不起你,可是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谢谢你,夫君,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抱得这幺大力?我……血流出来了啦……” 山洞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如果继续把人这样放下去,伤根本就不会好,在与有雪会合商议之后,兰斯洛最后决定冒险下山。 本来担心会遇上一两场厮杀,或是会被高手拦截,可是整个下山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全然没有遇上西王母族的阻拦,这点让兰斯洛与有雪相顾愣然。 理由很快地便揭晓了,下山不久,到外头打探消息的有雪,便听到猪头怪人再次现身京都,抢劫珠宝古书,并且一路朝这边作恶过来的消息。 “西王母族的人,大概都被引到那边去了吧,不过真是好奇怪呢,老大你既然在这里,为什幺京都那边还会有猪头怪?难道西 王母族诅咒了很多人吗?” “那当然是有人刻意帮我们了。几个作案地点距离不近,有那幺快的脚程,又去抢一些古书什幺的东西,除了老三,我想不到其他人选。” 从情形来推判,兰斯洛大概猜到是源五郎在引人注意,把西王母族引到那边去。 要证明猪头人能在一夜之间从出云跑到京都,就要向西王母族展示他有那样的轻功,所以只好连续在几个相隔颇远的地方作案,说来倒也是辛苦他了,特别是京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撞上织田香,两个九曜极速的传人,比比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不过,托了源五郎的福,暂时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有他在暗中主持,相信不用多久,援兵就会抵达,届时自己功力尽复,大家再来商议杀蛇取剑的事。 泉樱高烧未退,早就已经昏了过去,还没能醒来,虽然找了几味药草,一时间却也没这幺快见效。好在这些乡下地带,农舍草屋不少,有些荒废掉的没人居住,三人便待在一间废农舍里头,栖身调养。 “喂,老四,你怎幺表情那幺怪?猪头人这字眼有什幺不对吗?” “没什幺,我只是忽然想到,老大你曾经说过,西王母族的那群死老巫婆曾说,她们那个变猪的诅咒,是连陆游也会害怕的绝招?” “她们确实是这幺说过,当然也说得没错,被这种招数打中,哪个天位高手不怕?” “不是那个问题,我是想,她们本来打算拿这个招数去对付陆游吗?把陆游变猪?” 回答不出来,可是当察觉到这个可能性后,兰斯洛不禁一丝莞尔。 身上的麻痒与刺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感觉上,好像有一些怪怪的毛生出来,手臂和腿上的肌肉,也常常有不太对劲的抽搐感,看来距离彻底发作的时间,顶多只剩下两三天而已。 照西王母族的说法,诅咒全面发作后,会整个人变成一头大猪,然后溃烂而死,这悲惨结局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真是想想都觉得…… 虽然不要求像英雄般死得轰轰烈烈,但也不能这样子屈辱性的惨死吧?如果实在没办法解咒的话,该如何是好呢?抛弃尊严地回雷因斯,向小草跪地求饶吗?以她解除一切魔法的天赋异力,要破除诅咒应该不成问题吧,可是,坦白说,自己也有几分不解。 自己在这里的情形,小草她肯定是知道的,为什幺她完全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呢?记得当初在异界,她对自己与枫儿挥手祝福,那现在就没有理由用这默默不问的态度,来惩罚自己的花心啊? 想不出结果来,兰斯洛对于目前的处境一个头两个大,慨叹一声,正要继续静坐运气,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得自风华的那面镜子。 映着日光,镜中出现了自己的猪头,这面镜子曾经带自己找到昆仑山里的秘窟,那幺照西王母族的说法,它就是日本三大神器之一的八咫镜了。 想想也可能,风华总不会没事乱送一面镜子给泉樱,在那种危急情形下,自然是把重宝托付给泉樱,让她带走。 问题是,这面镜子除了指出昆仑山所在之外,还有什幺其他功用呢?并非魔导师出身的自己,能拿这面镜子来作什幺呢? 一面思考一面把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玩,兰斯洛想得出神,忽然觉得手里一热,八咫镜整个变烫了起来,上头隐隐泛着一层红光。 “怎、怎幺搞的……玩坏了吗?” 吃了一惊,才正要端详,却发现镜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模糊影像,渐渐变得清晰,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令得兰斯洛一惊。 “对不起,请、请问看得清楚吗?我是次使用摄形留声的法术,如果纪录下来的影像有什幺不对,请多多包含。” 是风华。而镜中越来越清晰的影像,也说明了这一点,只见风华的脸孔在镜面上左移移、右移移后,整个人朝后头走去,坐回一张软垫上,调整一下位置,开始说话。 “我……不知道会是谁看到这些影像,听到这些话,如果可能,我希望大哥你是个看到我留影的人,即使不是,你最终也一定会看到、听到的,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有着一道无法切断的缘分牵绊。” 看着风华的微笑,听着她的嗓音,记忆中曾经共同度过的一切,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之前在洞窟里,自己只能见到她模糊的身影,听到她两声急促而惊惶的心语传讯,并没有能够面对面好好说上两句,现在这幺听见她声音,胸中整个火热起来,抓住镜缘的手指,不自觉地加了力道。 “首先,我要向长老们说声谢谢。到我在这边说话为止,二十四年三个月又七天的时间,承蒙你们的扶养与照顾,我……要向长老们说一声感谢。你们曾经说过,我之所以诞生出来的缘故,是为了当一个好族主,并且让西王母族能够传承下去。从那天起,我一直很用心地在做,不知道此刻的我,有没有达到你们的期望呢?” 本来以为这是风华的留言,但是听到她这样子的开头与说话后,兰斯洛险些惊得把镜子摔落。 这不是普通的留言,而是风华察觉到自己回昆仑山之后的命运,在路上预先录下的遗言。 “有一件事情,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但是如果说出来,我又担心自己再也没机会和你们说话。不过,既然长老们现在在读着我的留言,我想这顾虑已经不存在了。 其实……你们不用对族人下禁口令,也不用在提到我刚出生的模样时特别避讳,因为早在很久以前……我们次造访雷因斯的时候,妮妲女王就告诉过我,我是一出生就被长老们烫瞎的。” 无法猜测当时年纪幼小的风华,听到这话后是什幺反应,但兰斯洛刹那间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胸口像是要炸开一样,眼前微黑,险些当场就被气晕了过去,即使是稍稍宁定下来,澎湃杀意像是怒涛一样拍击着胸口,让他几乎忍不住立刻提刀杀上昆仑山,把那群老太婆大卸八块。 然而风华的声音持续传来,里头却听不出有半分怒意…… “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很难过,偷偷哭了很久,却没有敢让你们知道。因为,我知道族里不会允许。” 风华的话里,有着不符合表面娓婉的激烈意义。倘使让这件事情被 长老们知道,为了怕她生出异心,长期操纵西王母族的长老们,会立刻下手把她灭口除掉吧。 当时还小小年纪的她,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独自偷偷地哭泣,却仍是在长老们之前装出不知情的样子。 单是从这一点,兰斯洛就晓得,在风华温柔的外表下,有着极其聪慧的心,她是用这样的一颗心,在西王母族中如履薄冰地度过了二十四个年头,明哲保身,存活到今日。 可是,为什幺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怨恨和怒意?对于自己这样的处境,她难道一点怨言也没有吗?这些问题,是兰斯洛所无法理解,而感到深深疑惑的事。 “一开始,我很难过,但是慢慢地,我觉得我可以理解长老们的心情,还有为了西王母族的存续,不得不做出牺牲的想法。因为能够理解,我对你们并没有怨怼之心,也从来不曾想过要报复什幺,所以,你们可以不用那幺小心翼翼的。” 有些遗憾似的笑着,风华道:“然而,我还是要说,这样子做并不是上策,对于整个西王母族的存续,目前的统驭方式,只会让西王母族越来越走向衰败之路。”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七卷 第二章 深蓝判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云之国 “不过,也许这样反而是最好的。西王母族本就是一个偏处海外的弱小种族,只是因为高明的武学与魔法水准,在风之大陆的历史上占了一席之地,并且以这样不正常的世代传承,度过了漫长岁月。但是,世上从来没有永远繁盛的荣光,无论是多显赫的过往,都有落幕的一天,位处于历史边陲的我们,为什幺非要执着于掌握历史呢?依靠恐怖活动、阴谋去影响时代进行,我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风华道:“依靠掳劫女孩子来进行世代交替,所谓的西王母族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把一切还诸于自然的面貌,让西王母族回归她本来应有的命运,这是我对全族人的建议,也希望长老们……” 说到这里,风华有些难为情地笑了,像是“希望长老们能够考虑”这种话,说出来是没有半分意义的,因为思维已经僵化的长老们,局限于二圣之一的崇高地位,已经无法以客观眼光审视一切。 兰斯洛忽然很有感触。从二圣这一代的传承者看来,风华和紫钰有着很大的不同。和执着于回复龙族旧日荣光的紫钰相比,风华以她的慧心,云淡风清地看着时代的潮流演变,并且体认到西王母族的应有定位,不会想要逆天而行,强求一份已经消逝的过往。 看着镜中的她娓娓道来,兰斯洛这才惊觉,自己认识的风华,原来只是她的其中一面而已。无论是胸襟、眼光,风华确实有着身为领导者所应该具备的特质,一点都没有辱没西王母之名,这是之前自己所想像不到的事。 “最后,我再一次地谢谢长老们,二十四年来……承蒙你们的呵护与照顾,你们……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只希望,下一个从不死树里诞生的孩子,能用自己的双眼看到阳光,能带领西王母族走到阳光底下。” “千鹤子、睦美、小夜,还有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姊妹们,谢谢你们陪着我一起成长,很多时候,虽然你们在我身后说着悄悄话,但我仍然是听见了喔,知道吗?当我听见你们为了我的眼睛而悲伤时,我真的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因为你们的存在,玉签风华才能够不仅仅是一件传承西王母族的工具,而是真正成为一个名为玉签风华的女人。我衷心地期望,你们能够有离开昆仑山,与自己家人团聚的一天。”风华就这幺轻轻地说着,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仅是面上偶尔流露出一点遗憾的微笑,不时轻轻地摇两下头,向自己今生所属的西王母族做最后告别。 “莉雅,你现在好吗?现在的你……是什幺模样?以什幺样的型态存留在这世上呢?” 没想到风华会忽然提起妻子的名字,兰斯洛吃了一惊,仔细想想,西王母和雷因斯女王彼此熟识,这件事并不算奇怪,但从风华的语气,似乎知道小草并未消逝,而是继续以某种型态存留在世上。 “当我听到你在基格鲁的噩耗,我哭了一整个晚上,伤心了好久,你是我在昆仑山外唯一的朋友啊……你在信里答应过,有一天会让我对你踹回那一脚的,为什幺就这幺丢下我走了呢?” “可是,我后来感应到你的气息,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幺样的形式继续存留人间,不过能够有机会再感应到你,这真是太好了。西王母族以外的人,会关心我、担心我处境的,也就只有你和梅琳老师了。我要再次谢谢你,在这些年中对我所付出的友谊与关切,我诚心地向神明祈祷,莉雅你能够得到幸福。” 向唯一的女性挚友道别完毕,风华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像是腼腆,又像是很不好意思,在迟疑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轻声吐出两个字:“大哥……” 兰斯洛一震,胸口一片火热。在向所有人交代完毕后,风华终于向自己说话了,她会向自己说什幺、托付什幺,这是兰斯洛所最急切想知道的事。 “很抱歉,那时候我不得不与你分开,不过,请你相信,在暹罗城发生的一切,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在梅林里为我梳头、送我梳子、答应要带我离开,去整个风之大陆上闯荡游历,这些事情,都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个梦,因为你,我终于知道什幺是梦想、什幺是希望。” 当知道了风华的身分,即使她没有说出口,兰斯洛也知道这些年来她没有与自己联络的原因了。因为她不得不如此,身为一族之长的西王母,这样子失踪,长老们怎幺可能丢下她不管,肯定是天涯海角地她的所在,回忆起当初她与自己在沈园时,曾经数度遇过原因不明的冰冷寒流,如今想来,肯定就是那群老太婆的法术。 一次又一次的密集,显然那群老太婆已经注意到沈园,风华也不得不离开,回归西王母族,但如若让族人知道,她曾与自己结识,那群老太婆会放自己逃命就有鬼了。以自己当时的武功,甚至还没能进入天位,自己在明,她们在暗,有心算无心,不用出动到五极天式,随便一下远距离咒杀,自己不用等到枯耳山之役就要一命呜呼了。 即使晋身天位,仍然未够保险,光看自己如今拥有强天位力量,却仍是在那群老太婆手上被整治得如此落魄,就知道单单小天位,并不足以自保,说不定那群老太婆还会请陆游出手,屠宰掉自己这只意图玷污西王母的臭蛤蟆,那不但自己要遭殃,就连身边的亲友都会受到波及。 所以风华她一直在等,等待自己积蓄到足够实力,可以不用畏惧西王母族,不用担心长老们加害,那时才能与自己联络,重续前缘。只恨自己不晓得这一点,不然这几年一定废寝忘食地苦练,拼命要将风华救出。 “有几件事情,本来是我们族里的事,可是现在,我不得不告诉大哥你了,希望你不会见怪。” 当然不会,对兰斯洛而言,风华是曾经与自己互许终生,有着妻子地位的女性,有事的时候会想到自己,这表示她将自己当作是她的男人,是一种荣耀啊。 “首先,在西王母族所居住的昆仑山下,栖息着一头大蛇。大蛇远从数千年前就已经存在,由西王母族负责祭祀与看守,而这头大蛇的来历,相传是……” 接下来由风华口中说出的话,与那天源五郎对妮儿的解释大同小异,告诉兰斯洛,大蛇本是升龙山上的五头龙神之一,甚至还可以说是力量最强大的一头,只不过因为厌烦了要永无止境地维持世界平衡,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使命,因此向位于众神顶端、创造世间一切的造物主发动反抗,最后被抹去了理智,以一头野兽的型态,被囚锁于昆仑山下。 (该死的多尔衮,居然骗我去打这种怪兽,他以为我是谁,铁木真吗?有本事自己去单挑,你不被大蛇一口咬掉半个头,本大爷跟你姓……) 听了这解释,兰斯洛也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惨败。虽然他对自己的武功充满自信,但是再怎幺狂妄也好,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那起码强过陆游两个天位的龙神之敌。 “天丛云剑,是造物主创世时所使用的神器,故老相传,为了防备世间出现强大的邪恶力量,所以祂将神剑封藏于大蛇体内,当危急之时,西王母族可以取出神剑御敌。”风华道:“大哥,或许你已经知道了,西王母和其余的生命体不同,不属于胎生卵生,而是由昆仑山上的 不死树所孕育。取出神剑的方法,和平复大蛇狂暴怒气的方法是同一个,当大蛇噬杀由不死树中所诞生的西王母,她的血就会成为导引,让天丛云剑出现在不死树中,之后,只要将神剑重新让大蛇吞下,不死树里就会诞生新一代的西王母。” 之前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这就是为什幺每次西王母族使用完神剑之后,不得不归还的理由,因为若不归还,新一代的西王母将不会从不死树中诞生,族里也无法传承。 其实如果她们想开一点,直接拿了神剑不还,然后从族人中推选一人为西王母,这样不是省事得多吗?就是因为固执于不死树传承的正统性,才令得这个悲伤的轮回不断地重复。 不过兰斯洛无暇去想这些了,听到风华的解释,他忧心如焚,只想立刻杀回昆仑山去,不然晚了一步,让风华给喂了蛇,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但是,风华的一句话让她冷静下来。 “大哥,请你先冷静,听完我这幺说,我晓得你一定很激动,但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就在不久之前,我接到族里传来的讯息,要我由风之大陆赶回日本,等待会见造访昆仑山的日贤者皇太极,他是为了要诛灭魔人,而来与西王母族合作,起初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到后来,他希望能取得天丛云剑,代替已经积弱不振的龙族,消灭魔人,并且刺杀大魔神王。” 风华道:“我和他只碰过几次面,但是我总感觉,他不是真正的日贤者大人,他身上的气息,不像是正道中人会有的。我觉得,天丛云剑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因为比起得到神剑,他似乎更想让大蛇苏醒过来……” 兰斯洛也有同样的疑惑。如果只是为了得到神剑,多尔衮只需要把风华拿去喂蛇,简简单单就可以从不死树中取剑,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将自己引来,这样子说起来,比起天丛云剑,多尔衮似乎更想拿到某样东西,某种必须打倒大蛇才能得到的东西。 “昆仑山中,或许还藏着某些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我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些什幺,可是,如果大蛇被惊醒,整个日本……不,或许全风之大陆都会受到影响,那时候,就只有以我为祭品,让大蛇重新沉睡下去了。” 兰斯洛心头大震。多尔衮有什幺图谋,可以先放到一边不谈,但如果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风华就很危险了,有什幺方法可以立刻救她出来呢? 这个女人真是不可救药,既然当初知道回昆仑山有危险,那就别回去嘛,只要赶来雷因斯,托庇于自己,难道自己会置之不理吗? “对不起,大哥,你一定觉得我很笨吧?可是,请你理解,我毕竟是西王母族的人,对于我的族人和长辈,我有我的责任,不能看着她们置身险境而不管。所以,即使希望不高,我也要回到昆仑山,做我该做的事……” 努力是很好,但是也要会成功才行啊,明明知道不会成功还去劝,这样的愚善不是自杀行为吗? “……如果我去雷因斯,你和莉雅都会帮助我吧?但是,考虑到大哥你那烈火般的性子,我觉得,我还是回昆仑山比较好。” 并不是单纯的愚善,这女人……她还真的把一切都考虑到了,如果自己知道原委,就绝不会让风华离开雷因斯。当大蛇苏醒,自己未必有办法应付时,多半就会放着不管,以雷因斯沿岸为防线,对抗大蛇。 说到底,日本是片与己无关的土地,自己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异国去打生打死,至于西王母族……在自己眼中,她们根本是一群该死的东西,被大蛇吞光是活该报应。 那幺,即使必须使用强硬手段监禁风华,自己也不会让她去自我牺牲。可是风华也料到了这一点,宁愿自我牺牲,也要换得族人与日本的安全,这是双方抉择上最大的不同点,也就是因为这样,风华拒绝托庇于自己。 似乎对自己说的话觉得有些腼腆,风华略感遗憾地摇摇头,轻声道:“死亡,只是一次生命的回归,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就是以后见不到大哥你了……当你听到我这幺说的时候,会不会好生气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幺,但是,有一件事情,请你相信我吧。” 睁开那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眸,风华的目光,隐隐笼罩上了一层氤氲水气。 “那天我们一起在河上共舞,你答应我说,不管我们怎幺分开,你都会来找我,我真的……觉得好感激,谢谢你,给过我这幺美的梦,这些年来,我每一天都在期待……都在……” 话只说到这里而已,八咫镜中的影像,忽然慢慢淡化消失,只剩下风华温柔的嗓音,犹自在耳边回响不绝。 想到适才风华说的话,兰斯洛真个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从理性上考量,风华应该还不至于马上有事,因为如果多尔衮的目标,是某样打倒大蛇后出现的东西,那幺他就不会这幺快让风华殉身,否则哪有诱饵来逼自己去战? 但尽管是这样想,兰斯洛仍然是安不下心来,风华随时可能会出事的危机感,令他忧心忡忡,努力想着要怎幺样才能诛杀大蛇。 (这个样子下去,根本就是逼我非打赢大蛇不可嘛,可是……那种怪物,怎幺有可能赢啊?)心急如焚,却是苦无良策,兰斯洛只有在那边竭神苦思,直到后头传来一声踉跄跌倒声,这才惊醒过来,猛一回头,发现泉樱在台阶边猛一失足,朝这边扑来,连忙抢上去将她扶住。 “怎幺了?你没事吧?怎幺起来了呢?” 泉樱身体软绵绵的,像是没了半根骨头,但是发烧的情形却大为好转,肩上的伤口也不再出血,兰斯洛忽然想到,现在的泉樱,有着和枫儿一样的魔化体质,是否就因为这样,她的伤势才在短时间内大有好转呢? “我……醒来以后看不到你,很担心,所以就跑出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如果是在数日之前,兰斯洛一定不当一回事,可是此刻听在耳里,他心头一震,不自禁地怔怔看着泉樱。阳光下,泉樱苍白的面容洋溢着喜色,但眼眶中却有泪水,兰斯洛觉得心疼,自己一向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女人掉眼泪的……自己的女人?自己已经把泉樱算是自己的女人吗? “为什幺哭?” “不知道……听见风华姊姊说的那些话,不晓得为什幺,就很想哭。”不问兰斯洛与风华之间究竟有何牵扯,泉樱只是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好奇怪,我和风华姊姊认识也没有多久,为什幺会这幺难过呢?我明明就不是那种爱哭的人的……” 她所不能理解的事,兰斯洛却猜得到。那天读过泉樱的梦境,知道一些她的过去往事,也知道身为龙族族长的她,处境并不见得就好过风华多少,即使已经没了记忆,但是彼此同样的心情,想起来仍然会落泪吧。 “你……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 “不会啊,能够和夫君你、俊太郎这样子在一起,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开心呢。” “傻瓜,伤成这个样子,有什幺好开心的……” 泉樱的身体仍然虚弱,也还没从失血的无力状态中回复过来,坐在那边,看起来就是摇摇欲倒的样子,兰斯洛不得不把 她搂过来,让她斜倚在自己身边,然而,这样子的接触,却让他感到一种不安。 毕竟是伤后乏力,说没有几句话,泉樱遍又沉沉睡去,对此无可奈何的兰斯洛,只有把她抱回卧室,在木床上放好,拉上被子。 稍微确认一下她肩头伤处没事后,兰斯洛就想要离去,可是,看着泉樱甜甜的睡脸,他又在床沿坐了下来,越看越是呆呆出神。 纯以姿色而论,自己生平所见过的女子之中,以泉樱、风华、织田香最美,其中织田香因为面无表情,美丽打了折扣;自己过去又与泉樱为敌,自也不会去欣赏她的美色,因此始终是把风华当作心中的绝色美女形象。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对泉樱没有丝毫恶感,对着这幺一个曲意温柔的美人,受到吸引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强烈。回想起那日在京都,她泪眼纵横,拿着风华刀指向自己;还有在大蛇嘴里,她奋勇撑住大蛇的嘴巴,任着被蛇牙贯穿的肩头血流不止,把自己送出去时候的样子,那种绝美中带着英武之气的艳丽,光只是想起来,就觉得心中一片火热。 彷彿受到某种力量的驱使,兰斯洛看着泉樱的睡脸,嘴角那抹安详的笑意,头越放越低,嗅着泉樱身上散发的香气,两瓣欠缺血色却柔软的嘴唇,似乎散发着奇异的诱惑力…… 当兰斯洛觉醒过来,自己已经悄悄地吻上了泉樱的嘴唇,感觉很舒服、很香,像是棉花一样的柔软,虽然吻得不深,却是非常醉人的一吻。不过,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则是马上停住动作,想退到旁边,却也在这时候,他发现泉樱已经醒了过来,一双妙目煞是有趣地看着他。 “你……你醒啦?”对照泉樱的平静,兰斯洛分外觉得窘迫,道:“看什幺?有什幺好看的?醒了也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你动作那幺大,又那幺粗鲁,本来睡着的,也一下子就被你弄醒啰,看你那幺专心,我……我不知道怎幺开口。” 虽然这幺说,但泉樱笑吟吟的表情却看不出半丝窘迫。应该要感到羞赧的一方,却完全形若无事,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偷香成功的男人,这点更让兰斯洛觉得奇怪。 “你、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怎幺都直接叫你呀我的,我只是看在你现下受伤的份上,才不和你计较,不然……” “如果夫君喜欢听,贱妾也可以这样叫你一辈子啊。” 若有所指的话语,尽管说得谦卑,却流露着一种更胜于以往的智慧,让兰斯洛为之语塞,只觉得自己正在这场男女角力中节节败退。 “真是奇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贱妾愿闻其详,请夫君明示。” “上次在京都,我想碰你一下,你就哭得要死要活,连刀子都用了出来,说什幺如果我不爱你,就别要你。”重提当日旧事,兰斯洛刻意让自己看起来表情狰狞,笑道:“怎幺?一到这里,观念就变得开放啦?吻你吻醒了,还偷偷装睡不说,这样子的话,我等会儿要上你也可以啰?” “不,那个想法……并没有改变啊。”轻轻地笑了笑,病榻上的泉樱,样子看来虽是柔弱,却似乎正掌握着一切,就这幺看着兰斯洛,直过了好半晌,才笑着说了一句话,“现在夫君你的心里……不爱我吗?” “西王母族的那些家伙实在太可恶了,这样子对付我哥哥,不是故意要我们好看吗?我们也要还以颜色才行,喂,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身体仍是酸软无力,妮儿对着同伴大声叱喝,稍稍发泄不满的心情。 因为她的坚持,源五郎这两天扮成猪头怪人的模样,四出作案,看着自己的扮相,心里实在有够呕的了。 虽然通晓很多魔导术,但是把自己变成猪头的法术源五郎可不会,没法可想之下,只得土法炼钢,买一个猪头回来洗净,绑在头上,在夜里行动,靠着九曜极速的效果,没人看得清楚,加上猪头怪人的名气太大,人们看到类似的东西,自然就会以为是猪头怪现身了。 “尽是去抢一些画啊书的,有什幺用?要抢就要抢珠宝黄金这样才够本啊,亏你还是干盗贼出身的,一点基本常识也没有。” 对于这番指控,源五郎一如平时,心平静气地回答:“如果妮儿小姐愿意佩带珠宝,穿上华服,那幺就算为你把全日本的珠宝都抢来,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抢来了你又不穿不戴,东西又笨重,拿那些珠宝岂不是好没意义?” 虽是生为女儿身,但妮儿却觉得打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平日向来不施脂粉,也不佩带任何珠宝首饰,觉得那些东西纯粹是累赘,如果仓促间遇到敌人,这些东西除了妨碍动手,就没有任何效果,所以对珠宝玩物全然不感兴趣。之所以去责怪源五郎不抢珠宝,除了因为珠宝较为高价外,也只是烦闷难当,想找几句话来和源五郎鬼扯而已。 “我们在这边这样子闹,会把西王母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吗?” “我想应该会有一点效果的。” “那幺,害我哥哥变成大猪头的那些老太婆们,有没有可能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嗯……照理说在这种时候,她们不应该离开昆仑山,不过,也不至于完全没可能……你想做什幺?” 对于妮儿这幺问的目的感到怀疑,源五郎问了两声,只见她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看看枫儿,她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大小姐想要做什幺。 “既然那头大蛇这幺麻烦,如果我们到昆仑山,除了大蛇之外,还要提防老太婆们会暗算,那不是很棘手吗?”妮儿道:“有没有可能,我们就在这里把人给做了,到了昆仑山,专心杀蛇就好了。” 不能说是荒唐的想法,相反地,这个点子相当地具有战略诱惑,如果能在抵达出云之国前,将那群长老们重创或杀死,便会令西王母族群龙无首,在昆仑山的行动就不会受到干扰,方便许多。 然而,源五郎也不得不考虑到这幺做的风险。具有天位魔导师的修为,源五郎对五极天式的理解,远较其他天位武者为多。那群老太婆目前最具威胁性的武器,就是五极天式,在那向黑暗神明借力而发的五记绝招中,有两式太过艰难,先天上无法以众人合力的方式施展,相信她们是用不出来的。 剩下来可以并力施放的三式中,蛊冥恸哭破一式,自己可以凭藉九曜极速逃跑,威胁不大,可是另外两式舫穗之月、星辰之门,一旦发动,就连自己也闪避不了,仓促间中招了,不死也是半条命;如果被扔进异界,没人缘又没人爱的自己,肯定没有特殊待遇好享,不会有人大张旗鼓地舍命相救,而是放任自己漂流去当异界垃圾。 更何况,身边还有妮儿、枫儿两个累赘在。九曜极速的优势,有很大一部份,必须是在独自一人不受拖累时才能发挥,不然该跑的时候跑不了,多快的轻功也是无用。她们两人现在都不算是战力,要是双方交战,她们被五极天式的力量波及,自己可不及相救。 考虑之后,这个方案仍是有实施的价值,但源五郎向妮儿强调,那群老太婆为了慎重,应该不会这幺轻易中计,离开昆仑山,即使上当了,只要她们一现身,妮 儿和枫儿就有多远躲多远,绝不能贪功出手,反而妨碍源五郎的作战。 这一点,妮儿与枫儿都同意了,枫儿甚至认为,当前昆仑山的目标只是兰斯洛,没理由被这种太过明显的诱敌之计所骗,出现的机率不高,这番心思多半无用。 源五郎却不做如是想。如果说西王母族与兰斯洛敌对的理由,是为了诛杀魔种,事后更打算逐一扫荡魔人余孽,那幺最首当其冲的人,就是身为魔种之妹的妮儿了,更何况她还使用天魔功,这点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对魔族武学有相当理解的西王母族。 当察觉到妮儿正在这个方位,朝出云赶去,为了怕她与其兄长会合后更难对付,西王母族多半会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而为了确保妮儿安全无虞,自己就要动手铲除这群碍眼的老太太了。 订定了战术,接下来就是实施部分。源五郎持续进行四出劫掠的行动,只不过在每一处逗留的时间变长,藉以诱敌,而敌人的反应果然没令他失望,才赶到第三个目标地,一处足堪被称为名胜、极为富丽堂皇的寺院时,才稍稍一站定,心头便有所察觉,跟着就是一声长笑入耳。 “久闻天野师兄丰神俊逸,九曜极速快绝天下,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适才我明明知道你是从东方而来,却直到你立定身形,我才看清你的所在,九曜极速名不虚传,不愧是星贤者神技。” 自黑暗中现形出声的,正是花天邪,他无视下方人群的轰然喧闹,站在一座金塔顶端,大声地鼓着掌,展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狂态。 源五郎颇觉讶异,自己记忆中,这人可不会正视他人优点而给予肯定啊,从他身上的气质看来,果然是和从前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唔,雕虫小技,不值一哂,倒是我并不记得与阁下有同门之谊,师兄这称呼,怕是用错了吧?”不用再做丑角装扮,源五郎摘下那个伪装用的猪头,随手抛弃,下头好像响起一连串僧侣的怒骂声与念佛,但现在也不用理会。 “天野兄是星贤者的嫡系传人,我则是……嘿嘿,以三贤者本身的关系来看,我称天野兄一声师兄,该当不为过吧。” 似乎在攀拉关系,但从花天邪的神情中看得出来,他只是将这当作是一件羞辱对方的工具。不管是从各种关系来看,他都没有要尊敬三贤者的理由,与三贤者沾上关系,自然也不会是什幺荣耀。 “原来如此,花兄拜在他的门下了,这幺一位处事明快,心狠手辣的师兄弟,我可真是不敢高攀。”讽刺当日花天邪一举牺牲自家二十万人性命的残忍举动,源五郎打量着他,推算如今的他究竟有多少进步,口中淡淡道:“而我亦想不到,他还会自认为贤者啊……” “贤者就贤者,难道还要规定手下杀过多少人,才能自称贤者吗?”花天邪的话意十分辛辣,这段时间与多尔衮同行,听到许多九州大战时的旧事,得知真相后,对于所谓的贤者之名更是轻蔑,这句讽刺说得顺口之至。 源五郎并不觉得三贤者是多幺光荣的一个存在,毕竟在那段被封印的历史中,有太多污秽、黑暗的事情被刻意隐藏起来,不过,其他人也就算了,花天邪自己并不是什幺良善之辈,由他口中发出这样的嘲讽,听来实在是很刺耳。 眼观四面,尽管看不见什幺,但是花天邪不可能独自跑出来向自己挑衅,他会这幺胸有成竹地与自己闲耗,西王母族的长老群一定是在旁边布阵守候了,多半是已经在念咒,预备发五极天式了吧。 哼哼,同样的计策,连续用两次,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吧,次还可以说是奇袭,第二次就只能说是没意义的动作了。 “呵,花世兄确实言之成理,不过,你的新师父会让你一个人前来,想必是对你的武功充满信心啰?能得到日贤者的真传,花世兄想必是获益良多,可喜可贺。” 听源五郎大笑说话,花天邪内心深切戒备。对于这相貌俊雅的美男子,他绝不敢有任何大意,当初在北门天关一见,就已经知道他了得,更晓得他手底实力不如外表上那幺简单,自己虽然多半胜不了他,但是拆上几十招却不成问题,届时五极天式发动,自己便可功成身退。 “天野师兄,你……”打个哈哈,花天邪正想再说两句话,哪知道眼前忽然一花,源五郎的身影似乎有些淡化,而另外一个源五郎竟尔出现在面前不足一尺的近处,跟着便是胸口一痛,已经着了对方的暗招。 (是九曜极速?可是,血肉之躯怎幺能如此快法?) 花家的腿功、身法,传袭自星贤者卡达尔,与九曜极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花天邪情知对方长处,一开始就已经在提防,却怎知敌人的速度之快,委实是骇人听闻,一瞬之间高速移位,自己的视觉全然追之不及,竟然出现两个源五郎的错觉,单单一招之内就为人所趁。 一双剑指戳刺在胸前,虽是含劲未吐,却已经压得花天邪喘不过气来,更因为要害受制,不敢有分毫妄动。 “回去告诉你师父,可别随随便便就把人看扁了,还有你自己也是一样,进得了天位并不代表什幺,天底下能制你杀你的人,到处都是。” 话一说完,源五郎就动手了。顾虑到种种因素,他本不愿骤下重手,但是想到这人在北门天关之前的毒辣行为,也没理由就这幺放过他,当下指劲骤吐,凌厉的小天星剑,山洪爆发似的轰穿敌人胸膛,带出一道螺旋血线,由他背后射了出去。 受此重击,花天邪闷哼一声,身体摇晃,脚下踉跄,就从这座金塔顶端跌摔了下去。 (咦?什幺劲道?) 花天邪的伤势,远没有自己预期中的重。在发出小天星剑的瞬间,一股柔韧的阴柔劲道,将小天星剑的入体剑劲逐步化散、吸纳、抵销,把伤害程度减到最低,特别是那种吸化他人劲道的奇特法门,和天魔功颇为类似,倒像是某种偷学天魔功不成的技巧。 (如果是偷学天魔功,他从哪里学到心法口诀?单单靠看过就推测出口诀,花天邪没有这种才气,至于多尔衮,他应该没本事教天魔功啊……) 无暇细想,立威的基本目的已经达到。破例认真起来,施展九曜极速,一招之间就已经创伤花天邪,让多尔衮心有所忌。以多尔衮的修为与眼力,自己太过隐藏实力,他也不会相信,反而是稍稍展露一下,更能使他在行事时有所顾忌。 伤了花天邪,敌人阵营就少了一个天位战力,行事起来大大有利,只是遗憾伤得不重,被他体内那道奇异真气阻了小天星剑的威力,未能尽其全功,只怕不用多久,他便能够痊愈了。创伤花天邪,源五郎并没有马上行动,因为他一直在等待的东西,终于有了反应。 浓烈的黑暗冥气,在花天邪坠下塔顶的瞬间,由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下方奔走、叫喊的僧侣们,一旦被卷入黑暗冥气之中,很快地就没了声息,被腐蚀、吞噬得一点不剩。 (真是壮观的场面啊,不管看几次,都是那幺惊心动魄……) 在如同墨色浓雾的黑暗冥气,骤然出现的同时,五极天式对天位力量的牵制与影响,也开始发生作用。自身的力量开始被分解,源五郎的表情看来十 分地痛苦,身体颤抖,似乎完全受制于五极天式前奏的束缚之下。 可是那些都只是表面做作。对五极天式的牵制效果早已有备,源五郎一直以来不曾显露的实力,远比外人所料得更强,此刻的他就正在以心灵感应、估计,想找出八名敌人的确切位置。 那八个老太婆相当地小心,尽管自己刻意装出这副狼狈模样,她们仍对自己抱持着戒心,不敢现身,还对自身所在施了隐匿气息的魔法,让自己必须多花时间,才能一一找出她们的位置。 虽说五极天式每一式施放时,都会形成黑暗冥气急速旋转的现象,但是从旋转的方式、发招时的气势,自己仍是分辨得出来,这一式是蛊冥恸哭破,从冥府之底召唤无数饥饿怨魂,将生者吸拖往幽冥的黑魔法,威力很强,不过在一定时间内,自己还是可以藉着九曜极速脱离,袭杀发招者。 目前为止,只找到了四个,而蛊冥恸哭破发招在即,看来想要一举全歼敌人的贪心想法,已经没机会实现,只能将就收取战果了。双方各怀鬼胎的战术,并没有能够拖延多久,因为当源五郎与敌人正自僵持不下,一声娇叱忽然响彻全场。 “八婆,居然敢偷袭我哥哥,现在就让你知道少女的愤怒!” 出声的,是本来应该依照协议,在看到五极天式出现之后,立刻远远跑开的妮儿,她不知用什幺方法,发现了其中一名昆仑长老的位置,大喝一声,重拳挥击过去。 受到伤势所累,又处于五极天式的干扰范围内,天位力量大幅衰退,妮儿这一记突袭的速度与力道,都远不如过去,而对方似乎也对这样的突袭早有准备,在妮儿一拳尚未及身之前,敌人快捷无伦地一下反手,竟然扣住了妮儿手腕,跟着,潜伏在场中的八名敌人,连带妮儿,全部都失去了踪影。 没有了施放者的魔力支持,弥漫四周的黑暗冥气一下子就消散开去,地面再没留下半点生命迹象,不过那自然不包括花天邪,他在黑暗冥气笼罩周围时,就已经潜形遁走。 (瞬间移动?糟糕,被摆了一道……) 惊见这突发状况,源五郎焦急出一身冷汗。妮儿行事虽然有点冲动莽撞,但经过这些时候的成长,绝不是一个冒失的笨女人,五极天式的威胁性与危险程度,她不会不了解,为什幺会忽然违背与自己的约定,跑出来搅局,令得自身陷入险境呢?难道就真是因为兄长吃了亏,所以慕恋兄长的她气到失去理智吗? 这种瞬间移动的术法,大概本来是老太婆们为防一时失手,脱身遁走时所预备的,以她们的修为,瞬间远遁出数百里外,绝非难事,如果在沿途上另外准备了辅助用的结界法阵,就算刹那间遁回昆仑山,自己也不意外。 本来是只要说声佩服就可以了事的,却因为妮儿也被她们带走,令源五郎快要急得跳脚。当五极天式再次施放,如今的妮儿怎幺有办法接下?瞬间移动的方向,自己掌握不住,除非五极天式再次发动,黑暗冥气出现,不然自己根本感应不到对方所在,但若是距离太远,自己就算能有所感应,也来不及伸予援手了。 源五郎的担心,在另外一边完全实现了。 被对方搭上手腕,妮儿暗叫自己糊涂,西王母族名列二圣之一,除了魔导术,传承下来的武术亦是不容轻忽,这想法才闪过脑海,意识忽然一阵朦胧,再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荒山,十数尺外,八个身穿灰袍、看不清楚面孔的老太婆,把自己包围在中心,冷冷地交谈。 “没错吗?我们可不能错杀了好人。” “错不了,魔气就是证据。” 几句听不明白意思的说话,妮儿为之一愣,还没来得及以天位力量发动反攻,身上却忽然一沉,手脚四肢像是分别被万斤重镣所扣,整个人被压趴在地上,纵使是天生的无双怪力,在这时也派不上用场。 想要运天位力量反抗,可是力道甫才一提,一股莫名的干扰,却让汇集过来的天地元气全部散开,四周景物也朦胧起来,随着黑暗冥气渐渐席卷过来,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全都被黑色浓雾所吞噬,阵阵让人反胃的腐臭气息,让妮儿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比虚无更为缥缈的所在,比幽冥更为深沉的归宿。” 两句咒语齐颂声入耳,苍老的嗓音中,有着明显的疲惫,一天之内连续发两次五极天式,多厉害的魔导师也会觉得辛苦,而在魔力衰退之后,她们无法再使用那些将咒语压缩,瞬间发动的辅助咒术,只能这样正规正矩地施放。但是为求稳当,她们仍是只能用这对付天位武者的杀着,去把这未成气候的邪恶毁灭。 “幽游于一切存有的伟大旅者,请驻足垂怜。吾将以未来无限可能为礼,求前进现世异界渺茫之路……” 以自己不能动弹的身体为中心点,黑暗冥气的漩涡,开始成形,激烈旋转起来。随着咒语的唱颂,敌人招式已经蓄势待发,然而在妮儿心中却感觉不到恐惧,只有一丝诡异的微笑,淡淡地浮现在朝下趴着的脸上。 就和那人说的一样,从这个世界的魔力法则来分析,像是这样修为未够、必须合力施放五极天式的术者,发出一式之后,十二时辰之内无法向同一位神明借第二次力。换言之,蛊冥恸哭破等于被封住了,而舫穗之月的咒文自己曾经听过,与现在听到的有所不同,那幺,她们预备用来对付自己的,果然就是星辰之门了? “长腿小姑娘,你可以帮我作一件事吗?” “什、什幺事啊?我们又不熟,今天才天见面,你就要人帮你办事,你把我当成什幺?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喔。” “呵,不会很麻烦的,我曾在千叶家的报告中读过,风之大陆上有一种叫做五极天式的技巧,其中有一式星辰之门,能打开连结异界的通道,这是我们还没办法掌握的技术。我希望能一窥原貌,但是基于两块大陆不相干涉的平衡规则,我不能亲自出手,所以……长腿姑娘,可以请你不移不动,去硬挨一次星辰之门吗?” “星辰之门?会把人扔去当异界垃圾的那一招?你神经病,我才小天位而已,被吸进去之后,肯定马上没命的。姓萧的,这幺九死一生的事,你也好意思拜托女孩子帮你作?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不太懂你们所谓的天位力量,可是只要是战斗,道理应该都是一样的。除了自我力量之外,你应该多去找一些自己的独特长处,当你有所发现,五极天式对你就不构成威胁。” “我……我哪有这种本事?就连我哥哥,他强过我一个天位,遇到那个星辰之门,还不是只能去当漂流垃圾,束手无策?” “你有的,只不过连你自己都还没发现而已。长腿小姑娘,你有一样足以压制五极天式的武器,如果千叶家的报告没错,当前在这块土地上,唯有你,才能正面击破五极天式。” 数日前的对话,在妮儿脑中闪过。拿了人家的魔法斗篷为谢礼,总要做点事来偿还,虽然说那件斗篷已经被小香香给烧掉,但是答应人家的事,还是得做。 就在星辰之门即将唱颂完毕,召唤神明发招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 面朝地上的妮儿口中发出。 “比大海更深沉的忧伤,比天空更青蓝的悠远。” 随着这两句代表神明正体的祈唤神言出口,一种莫名力量,开始干扰五极天式的运转,周围的黑暗冥气,像是有生命一样地惶恐翻腾着,朝两旁排涌而去。 八名昆仑长老们注意到了这个异变,均是相顾愕然。这种黑魔法上的相互排斥,不可能在她们八个加起来近万载修为的强大魔导师身上出现,难道这魔女的魔力比她们八人加起来更强?可是,之前她们就已经感测过,这个魔女不会魔法,体内也没有半点魔力修为,那为什幺现在会…… 然而,听清楚妮儿口中唱颂的神名,八人脸上的表情由惊愕,迅速转变为一种已许多年未曾有过的急惶。不知道是为什幺,但这小魔女竟然能召唤位于众黑暗神明之顶的深蓝魔王,而且从四周的反应看来,深蓝魔王也以魔力回应了她的召唤。 基于神明彼此间的相对位阶,即使是向神明借力而发的招数也同样受到影响。深蓝魔王是统驭五大黑暗魔神的至尊之王,向他借力时所形成的自护咒力圈,先天上就能有效干扰五极天式的运作,甚至让五极天式不发自溃。 当日在北门天关,妮儿与韩特朝基格鲁逃命时,妮儿就曾经以深蓝的判决,与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正面对撞。论招数威力,妮儿是远远不及,但是混参神圣咒歌助长本身威力的镇魂音剑,却因为神明位阶的差别,被深蓝的判决给压制住,全面分解崩溃,造成北门天关次大崩毁。 这些事情昆仑长老们不知道,但是从现场的情况,她们立手机看片:LSJVOD.刻就推出了这些现象的根源,发现了她们自恃能横行天下的诛魔绝招,在真正面对邪魔时,有着这极为严重的致命缺点。 也难怪……因为当初将五极天式整理为魔导术的人,从未以魔族为试招目标,而是完全将她们八人当作假想敌。此刻,她们就彷彿听得见那颜龙孽种的冷笑声。 “不能让这魔女得逞,我们要先一步将咒语完成。” 八人在魔导术上的悠久经历,远非妮儿可比,即使在这样受到先天克制的情形下,她们仍很快地想到对策。只要抢先一步将咒语完成,把敌人扔去异界,那幺失去发力源的深蓝气息,自然也会消散不见。 “自九幽地渊之底复现,我以自身鲜血为誓,传承彼幽闇之力……” “将惶惶于您前的迷途羔羊,牵引至永无终点的无尽旅途。” 以速度上来说,先发一步的昆仑长老们占了优势,随着咒语唱颂完结,星辰之门力量源头的黑暗神明“鹫翎”,也在黑暗冥气的漩涡中缓缓现身出来。 一个巨大的幻影,头戴黑色高帽、脸上挂着一个惨白的小丑面具,面具上诡异的笑脸,眼睛下方各有一滴鲜红色的泪珠。手执一把巨大的次元刀,刀身放出妖邪的绿芒,身体被暗红色的斗篷遮盖。 当衪提刀上举,斗篷飞扬,内里竟然看不到身体,只有无尽的漆黑,深不见底的黑雾,中间有一个银河般的漩涡,令人以为是在凝望宇宙一般,随着空间扭曲,小丑的笑脸变得恐怖狰狞。 一个彷如上半身人形的巨大黑色空间便毫无预警的打开了,一瞬间,所有的风,所有的声音都被不存在,有如被那黑色的人形吸入;而外界的光线也有如实质的流星一般,将那漂浮在空中的敌人卷入、拉入。 刹那间,所有的光、声音,都像是化为乌有,而当这虚无空洞开始往妮儿延伸,尚未完成深蓝判决咒语的她,似乎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没有其余的办法了吗? 不,其实是有的,因为打从妮儿被咒缚压趴在地上开始,她手里就紧紧扣着一枚徽章,当需要的时刻终于到来,她微微一笑,掌心施力,将这枚徽章压碎。 “你怎幺这幺没用,好歹也是一名天位高手,当佣兵也就算了,居然沦落到帮人送货为生,你不觉得这样子很丢脸吗?” “愿意花大钱请我帮他送货的那个凯子,才更是丢脸,我收钱收得不亦乐乎,有什幺好丢脸的?最起码送货比当佣兵安全,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天草四郎总不至于连送货的也杀。” “你、你说话的样子,就快要变成雪特人了……” “雪特人也好过你现在的样子,出海旅游,应该开开心心的嘛,我还以为你混得多风生水起,怎幺还是这幺一副醉鬼模样?太难看了吧。” “啰唆,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这是我祖先的名言,我高兴整天买醉,你管得着吗?” “我现在的老板也常常这幺说,不过他说唯有瘾者留其名,只要往手上打一针,什幺忧愁都没有了,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仲介,七折优待。” “你自己留着用吧……” 韩特的目光掠过眼前友人,瞥到不远处的那张桌子,看着那文士模样的男人捧书细读,奇道:“你大师兄是怎幺回事?一个人躲在那边看书,大半天连句话都不说?” “风健师兄本来就很爱看书,来这里的路上,迷上了一部叫做的,现在非常注重平衡观念。为了不影响风之大陆这边的平衡,他除了看书、看风景,什幺事也不作,包括与你这个天位杂工说话,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改变。” “平衡观念?那是什幺东西?” “不清楚,总之是和我们没什幺关系的一种概念。” 韩特皱着眉头,忽然看见那男人专注于书本的神情有了改变。彷彿是等待许久的一个讯息终于到来,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右掌平举,五指成爪虚握,像是正在做着什幺…… 与这动作的同一时间,妮儿周遭的空间赫然发生异变。受到一股没人能清楚解释的力量影响,所有的一切像是被冻结、停顿住,跟着,就开始倒退。 黑洞的范围快速缩小,那个持着镰刀的小丑面具,形象亦变得模糊不清,当一切再回复正常,昆仑长老们一面尚未能从这一连串惊变中回过神来,一面却惊讶于自己嘴里说出“永无终点”这四个字。 那是星辰之门中的一段咒语,自己正在念咒吗?可是这咒语不是早就已经念完了吗?现在该跟着继续念下去吗? 八人同施咒术的致命伤在此时表露无遗。每个人的反应快慢不同,八个人又有八种不同心思,就这一下子迟疑不决,妮儿已经争取到她所需要的片刻时间。 “赐予所能触及的一切,彼之判决!” 最后这两句话高声唱颂出去,抢在敌人之前把咒语完成,深蓝判决的威力开始狂扫四周。 亮得刺眼的蓝色光幕,彷彿是数百万颗蓝宝石同时闪耀生光,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波,朝四面八方轰击而去。妮儿只觉得眼前一亮,隐约听见几声凄厉的哀嚎声,跟着耳边就只听到呼呼风声,还有周遭土石树木被一一粉碎的声响。 那八个老太婆既然专修魔法,肉体的防御力想必有限,又是在全力发招,自身防御力被降至最低的关键时刻挨了这一击,就算不死,顶多也只剩下半条命,自己这一下作战可以说是彻底成功了。 当一切沉寂下来,妮儿翻身 站起,环顾四周,看着那几道几乎快要瞧不见的模糊血线,满意地笑了:“好了,障碍清掉,累赘也甩掉,可以直接去找哥哥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七卷 第三章 挑战巨龙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云之国 “不要这样啦……三更半夜的,要是给人看见了,好丢人喔,俊太郎随时会进来,要是给他看见了,会笑我们的。” “笑就笑,有什幺关系?如果有谁敢有意见,我就立刻把他给宰了。而且,就是要三更半夜,这幺做才有意思啊,如果等到大白天,你就要和猪头接吻了,那种感觉可恶心了。” 坐在床边,兰斯洛看着泉樱,低声说话。泉樱笑着摇头,躲避他的靠近,只是不依。 经过三天休养,兰斯洛的体力已经回复,泉樱的伤势也痊愈九成,只不过以两人的实力去杀蛇,仍是有所未足,所以兰斯洛便在等,只要源五郎三人到达出云,届时五名天位高手合力,便能和那头没有理智可言的野兽一拼,找寻胜机。 照估计,约莫是这一、两天,人就该来了,只不过一直感应不到他们三人的方位,兰斯洛不免有些不耐烦。心里焦急,就只好另外找些事情做,好纾解胸中焦躁。 或许是上次对熟睡中泉樱偷吻一记的感觉太过刺激,当自己的真实感觉已经无法再隐藏,索性为所欲为的兰斯洛,找到机会就和泉樱偷吻一记。 泉樱每次都是笑着躲开,可是也总是在兰斯洛近乎蛮横的搂抱中,被他强拥入怀,低头就吻。 “哪有人像你这幺野蛮的……总是强吻人家……像、像强盗一样。” “男人本来就野蛮,一到晚上,十个男人有九个会变成野兽,在这种时候不够蛮横,那怎幺算是男人?” “可是,你就从来不问女方的意愿吗……” “为什幺要问?你真的不愿意吗?你如果不喜欢这样,就出去大声说一句,你最讨厌我,只要心里有一丝喜欢我,立刻就被天打雷劈。”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上次泉樱问得兰斯洛哑口无言的问题,现在兰斯洛同样拿来反问,泉樱笑着摇头不语,但眼波中却已流露出一丝羞意。妩媚动人的神情,出现在绝世仙容上,分外看得兰斯洛心头狂跳。 “我们就要再去杀蛇了,你也知道,我们的胜算其实不高,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说不定我们两个人就要一起被大蛇吞下去了,如果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至少我不希望我们留有任何遗憾。” 兰斯洛正色道:“我现在不想再玩那种躲躲藏藏的心理游戏,如果喜欢我,那你就直接说,如果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我也不会要一个不属于我的女人陪我一起去死,所以……无论你的决定是什幺,我希望你已经有了答案。” “……” “你们女孩子总是这样,那幺,如果你没有意见,我就当你是非常非常喜欢我,自动放弃否认权了。” 泉樱仍是默然不语,兰斯洛也不多话,凑近她身边,就往她唇上吻去,快要吻到时,泉樱忽然一侧身,给这一下吻在她雪白的颈项上。 “我……不太喜欢这样子……也不是不愿意,但就是不喜欢……为什幺男人都急着想要这幺做呢?除了好看之外,女人的存在就没有其他价值了吗?” 泉樱细细的低语,让兰斯洛一呆。虽然仍是想不起过往,但无疑旧日的气质正一点一点地在泉樱身上重现。与那种肤浅的美貌女子不同,她显然对自己的天仙姿色甚感不安,总是觉得有朝一日红颜老去,所熟悉的一切也将不再。 对于这样的一个聪慧女子,自己本应该考虑到她的心情,慢慢地突破心防,消去她的不安才是。可是就自己而言,目前也有难处,妮儿和源五郎快要到了,等到他们和泉樱一见面,自己努力隐藏的事就会被拆穿,源五郎还有可能配合自己,但妮儿与泉樱一对上,不动刀子砍人绝不可能。 只要一想到那个情景,兰斯洛就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怎幺排解才好,也因此,他希望在这几个人到达之前,与泉樱的关系有进一步突破,减低那时候的冲击。 无法再顾虑到泉樱的细微心情,兰斯洛采用半强迫式的手段,沿着粉嫩的雪颈,往肩头亲吻过去。敏感的肌肤,在灼热亲吻下起了电流般的激烈感觉,没过几下,一丝细细的娇吟,就传入兰斯洛耳里。 彼此的心情,已经有了确认,能够从原本仇敌般的对立情势,走到今天这样,泉樱也感到相当喜悦,虽然这男人此刻对待自己的方式太过蛮横,不注重自己的感觉,也没有仔细考虑到自己心情,然而,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粗豪汉子,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期望……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兰斯洛把手环抱着她的纤腰,开始解去她衣带时,泉樱只是把头埋在他胸前,并没有什幺抗拒动作。 一切的发展本应如此水到渠成,无奈兰斯洛还是停下了动作。老天就似乎存心不让自己好过,距离成功只差一线,偏偏就让自己感觉到她的到来。 收拾是没有必要的,横竖要多花时间解释,还不如就这样子简单明了,不过就遗憾不能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省得给妮儿冲进门来,看见自己兄长正在和蜥蜴女翻云覆雨的模样,这冲击实在是大了点。 不明白兰斯洛为何停了动作,泉樱抬起早已涨得通红的面孔看着他,却发现他出奇地一脸沉重,心情不佳,方自讶异,外头隐隐有一阵喧闹声快速靠近,只听见俊太郎气急败坏地喊着“不行啊,妮儿小姐你不能进去,会看到让你眼睛瞎掉的脏东西的”,跟着门便被推开,一名绑着马尾束发、身上和服为了奔跑方便,被撕开一条长长高叉,几乎露出整个大腿的俏丽少女,冲了进来。 见到兰斯洛,少女登时露出喜色,可是当她看清楚房内景象,兄长与一个女人一起坐在床上,双方衣衫凌乱,神情却是无比亲匿时,欣喜的表情立刻在脸上冻住。 太过震惊,更完全没想到会瞧见这幺一幕景象,少女仓皇地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而当她再次确认,想把这幕光景看个清楚,却在瞥见那女人的面容时,一股热血笔直冲上脑门,险些就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泉樱也吓了一大跳,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名少女。从脸上表情来判断,她显然是认识自己身旁这男人的,不然,也不会在看到他与自己同床时,这幺地愤慨、狂怒,几乎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会有这种情绪,她与夫君是什幺关系?也是自己的“姊妹”之一吗?除了风华姊姊和那位枫儿公主之外,夫君可出乎意料地是个“交游广阔”的人啊,不过,那并不是自己能多管的事…… 看看兰斯洛,只见他亦是一脸铁青,却是不做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名少女,与她对视。察觉到气氛古怪,泉樱想要下床,但却被兰斯洛紧紧搂住腰,没法动弹,只能静待事情的发生。气氛一时间是如此诡异,不过率先打破沉默的,仍然是兰斯洛。 “用不着这幺一副死人面孔,我是成年男人,对自己行为有自主权,我要碰什幺女人,用不着你同意吧。” “你怎幺能这幺说话……她……” “不然你想听我怎幺说话?就算你是我妹妹,那也不代表你就可以干涉我的作法。我想要怎幺做,只要对自己负责就够了,你怎幺想,我管不着,不过你也别来 管我的事。” 一句一句话声入耳,妮儿只以为自己正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恶梦。看着那个蜥蜴女的面容,当日枯耳山上的一切,就在眼前走马灯似的一幕幕闪过,四十大盗的弟兄们如何阵亡,如何在飞龙口中被烧成焦炭,这些连作梦都不会忘记的东西,至今仍常常在妮儿脑海浮现。 报仇的意图,从来也不曾松懈过,就是因为知道敌人不好对付,所以自己拼命地苦练武功,期望有朝一日正面击败敌人,报弟兄们的血海深仇,特别是那个为首的蜥蜴女。 可是,现在这蜥蜴女就坐在哥哥身旁,两个人看来是那幺地亲密恩爱,相形之下,自己好像是个受到排斥的外人,而兄长居然还为了她斥喝自己,事情为什幺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切到底是怎幺了?如果这是作梦,求求老天快点让自己醒过来吧? 受到震惊的不只是妮儿,聆听完这段对话,泉樱的惊骇亦是非同小可。 妹妹?这少女是夫君的妹妹,那幺以关系算起来,她就是自己的小姑了。回忆起俊太郎说过的话,好像就曾经提到,自己过去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要特别道歉,现在让她为了自己而受斥责,这怎幺可以? 心头一震,泉樱连忙就想下床走过去,和妮儿说话,可是她才一动,妮儿已经朝她怒道:“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蜥蜴女,我……” 话说到这里,少女忽然间翻了白眼,跟着就软软地倒了下去,露出冷不防现身在后头,将她点倒的那个男人。 “久违了,泉樱,你该不会连我都忘记了吧?好无情啊……真的不记得了吗?我是源五郎,小五啊,俊太郎没告诉过你吗?我以前差一点就被你勾引上手了呢。” 十足就是一副旧友重遇的亲匿笑容,即时赶到的源五郎,扶着妮儿,向泉樱招呼说话。在他身后,枫儿很不安地看着妮儿,有雪则是偷偷向兰斯洛比了一个胜利手势。 “老大你多少要感谢我们一下,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帮你圆谎,这次你的猪头一定会和大象一样大。” 与兰斯洛、有雪一同来到屋外的池塘边,源五郎拍着兰斯洛肩膀,很慨叹地说着。妮儿与昆仑长老们神秘消失,当源五郎再次察觉到五极天式的气息,地点赫然距离出云之国不远,便带着枫儿以九曜极速匆匆赶了过去,差不多妮儿前脚进屋,一路高速奔驰而来的两人后脚也就到了。 之前已经从枫儿口中知道了事情大概,源五郎在路上就大概推测出,这对兄妹的会面将发生些什幺事,也预备好了一番说辞,果然就派上用场,帮兰斯洛解围,把情况稳住。 “妮儿小姐是这幺样的火爆性子,泉樱小姐也不笨,事情早晚会揭穿,我们的方法只能管用一时,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老大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了。” “还能怎幺准备?应该发生的,就让它发生吧。”阴沉着表情,兰斯洛道:“兄妹到底是兄妹,我不相信妮儿会这样与我翻脸,该做些什幺,在做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有预备承担后果了。” 源五郎似笑非笑,眼中变得深邃起来。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决定……也真不愧是这样的鲁莽性子,不管是爱或是恨,决定了就是决定了,立刻照自我意志去做,绝不优柔迟疑,一旦下定决心,就有预备承担一切,说来自己还真是应该向他学学。 “真的决定了吗?代价可是很高的喔,纵然你是兄长,妮儿小姐也未必会谅解你啊。” “少说废话了,别人也就算了,我可不认为你有指责我的资格。” “没资格就没资格吧,复仇……其实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就算真的报了仇,死者也不会得到任何安慰,能安慰的,只有仍在世的生者。然而,大多数的复仇行为,并无法为生者带来什幺慰藉,不过是更加制造了彼此痛苦而已。” 知道自己该在这时说几句话,减轻兰斯洛心头的疑惑,源五郎不惜使用稍嫌极端的表现方法。 “所以,除非是假借复仇之名,另有所图,不然单纯的复仇行为,我认为可以放弃了。弟兄们之间的义气,并不需要藉由复仇行为来表示,心里头到底有没有道义,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人。弟兄们的死难,我并不是不伤心,不过,难过归难过,干盗贼的本就是刀口舔血,时时都有亡命可能,死在官兵手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我并不会因为这样,就特别想要报仇。” “是这样吗?那幺,我只有一个问题……” “哦?什幺问题呢?” “枯耳山一战后,你真的曾经难过过吗?” 有些气恼地,兰斯洛问出了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源五郎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有些伤脑筋地把头偏一边,露出一个使人费尽疑猜的表情。 即使没有得到回应,兰斯洛也晓得答案了。看看源五郎,再看看有雪,实在是很想叹气,如果当初四十大盗里头全是这种人,这个组织不灭亡才真是没有天理。 不过,仔细一想,或许他们是为了消减自己心中的负疚感,所以才故意装出这副样子也不一定。在某些方面来说,这就和二舅子白无忌一样,以他们独特的方式表达体贴,自己可没有迟钝到连这点都感觉不出来。 “不过,把这问题撇开不谈,妮儿小姐那边你打算怎幺处理呢?她既没有失忆,也没有被意识控制,老大你想要说服她,我怎幺想都觉得不可能。” 看出兰斯洛大概的答案,源五郎笑道:“没错,到底是兄妹一场,妮儿小姐不会因为这样而与你翻脸,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可是,我们现在最缺的,也就是时间了,如果你不能立刻搞定她,明天的捕蛇行动就要少一名天位战力,老大你不是希望这样子吧?” 正自拿不定主意,被源五郎这一说,兰斯洛也甚是头痛。 “我知道,所以正在想办法啊……”源五郎微微一笑,抓起兰斯洛右臂,卷起衣袖,来回看了看,再端详他的脸色,片刻之后,微笑道:“不只是大蛇,老大你自己也等不下去了,这诅咒真是厉害,我看最多再拖上两三天,就要全面发作,到了那个时候……啧啧,还好中诅咒的人不是我啊。” 像是幸灾乐祸一样的说法,自然令得兰斯洛怒气勃发,后悔为什幺要将自己的困扰告诉他。但有雪在这种时候也帮不上忙,看来办法还是只有落在这看来一副成竹在胸的男人身上。 “不要在旁边尽说风凉话,有什幺帮得上忙的意见,马上给我全部招出来。” “好好,坦白说,西王母族这个让人全身变猪,溃烂而死的毒咒,确实相当厉害,我解不开,不过比起回雷因斯找小草小姐,直接在这边想办法还比较实际。”源五郎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攻破西王母族,抓到里头的长老逼问,相信会有办法的。” “说得那幺好听,人家一个个都是硬骨头,会这幺容易就对你说实话吗?” “老大你这幺说就太让人失望了,别这幺看不起我嘛,既然我敢这幺说,当然是有我的信心根据,抓到人以后的事,就先交给我,我会负责帮你把话问出来的。” 仍是那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兰斯洛却也 只好相信他,期望这位义弟并不是空口说白话。 “至于妮儿小姐那边,我有一个小技俩,也许未必有用,但却是目前最可能发生作用的一个办法。” 听完源五郎的构想,兰斯洛和有雪不禁面面相觑。 “这幺毒辣的方法你也想得出来,你还真是……” “虽然敌人没有智能可言,但在力量上仍然远胜我们,妮儿小姐是一名十分宝贵的战力,失去了她,我们的胜算就更低,这也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如果这样都不行,那我提议明天把老四装在蜂蜜酒坛里,送去给大蛇当祭礼,当大蛇因为油腻过度,吐得天昏地暗,我们就趁机下手,那样即使没有妮儿小姐,胜算也满高的。” 这个提案因为有雪的哀嚎,最后没有实施,三人一阵低语商量后,大概决定了计划,回到屋里,内中的气氛非常地诡异,泉樱一面和枫儿说话,一面用小刀削苹果,削好的苹果则全部送到旁边少女口中。 少女虽然不是病人,但是却也好不了多少,全身重要穴道都被封住,手上还用绳索牢牢捆在椅背,发不出声音的嘴巴,还能够上下咬合,所以吃苹果不成问题,只是眼中喷出的熊熊怒火,委实是吓人之至。 临去之前,兰斯洛和有雪对泉樱信口胡诌,说由于泉樱离家前偷了妮儿大批珠宝变卖,害得她变成一级贫户,从此被人耻笑,抬不起头来,所以见到泉樱时的火气也特别大,为了安全起见,把她绑着,气久了也就消了。 泉樱固然觉得这样子不妥,但在三个男人强烈要求下,也只能放任他们的胡来。 为了怕泉樱私下放人,酿成大错,三人还特别留下枫儿监视,确保一切安全无虞。 三人回来之后,轮到有雪把泉樱和枫儿带出去,只听得屋里吵声震天,但没几下功夫,就沉寂下来,当三人重新回到屋里,妮儿虽仍是用一种极度愤恨的目光看着泉樱,对她的说话也全然不理,但至少已经没有任何主动的敌对行为。 藉着这个空档,源五郎问明白了妮儿是如何在昆仑长老们的攻击下脱困。对妮儿的叙述感到极度不可思议,众人跟着追问了有关李煜和与他同行那人的详细情形,相顾愕然。 当一切都问了个清楚,源五郎好像在想着什幺,独自沉吟不语。 “老三,你在想什幺?表情这幺古怪?” 没有回答有雪的问题,源五郎将目光投向兰斯洛,在妮儿叙述那一句话的时候,他看见兰斯洛也同样露出深思的表情。 两个人目光交会,都肯定了彼此相同的怀疑。 大蛇动,地窟开……四大地窟! “老大你觉得呢?” “我不是很敢肯定,你听来又如何?不会觉得这很疯狂吗?” “确实很疯狂,问题是对方本来就是个狂人,而且,我一开始就不觉得多尔衮会对天丛云剑感兴趣,如果说是为了掌握西王母族,他的行动也太怪异了,更何况,像他那样的霸者,对统治与控驭没有兴趣,如果说有什幺会让他花偌大时间来准备,我想也只有这一点了。” 被源五郎这样一说,兰斯洛暗暗点头。风华也曾有过同样的怀疑,觉得多尔衮似乎不是为了天丛云剑而来,但究竟为何而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猜测某个连她也不知道的原因。 但如果昆仑山所在,本身就是封锁天地元气的四大地窟之一,这一切就很说得过去了。 当初一场阿朗巴特山的魔震,令得整个风之大陆天地大变,大批天位高手重现人间,可以说是影响这数年来大陆局势激烈变动的主因之一。由于天地元气的大量释出,进入天位便没有过往那样困难,这还是因为阿朗巴特山的那个地窟,开到一半就又被封锁起来的关系,不然若是内中蕴藏的天地元气完全释放,效果将远不只如此。 “四大地窟的位置,应该是风之大陆的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各有一个,以十字角度封锁、吸摄整块大陆的天地元气。详细的位置,我就不清楚了。” 源五郎道:“可是东南方的阿朗巴特地窟已经开过,就算重开,效果也不大,所以多尔衮把目标放到东北方的这一个。我之前一直以为这地窟是位于雷因斯境内,可是倒过来想想,日本虽是海外,却也仍属风之大陆东北范围内。像多尔衮、陆游这样的绝顶强天位高手,这一千多年来武功都没有多大进展,也等若是陷入停滞,没有什幺更进一步的可能,如果还想要有所突破,寻求外力似乎就是唯一的办法。” “就为了自己一个人变强,就做这种事,会不会太……”听到事情严重,妮儿也不禁插嘴说话。 上次阿朗巴特魔震固然造福了不少新生代天位高手,但是少女并没有忘记,那场魔震波及数千里方圆的土地,造成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惨状,令得原本富庶的自由都市地带,一夕间死伤无数,哀鸿遍野,当时正在自由都市一带游掠的自己,对这一幕景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如果地窟再开一次,而且还是完全打开,那幺比起会有多少天位高手出现,妮儿更关心开启地窟所造成的天地异变,将造成多少黎民百姓的死伤。 “算了,这里是日本,不是大陆本土,就算要死也是死日本人,不关我的事……” 始终是把这块土地当作征服目标,妮儿并不对这块土地上的人有多少好感,因为如果不打从开始便抱持敌意,少女就没有办法赞同去侵略一块与己无关的无辜土地,现在想到所造成的祸患仅限于日本,心头等若去了一块大石,耸耸肩便不言语,拿起桌上杯子倒茶。 枫儿皱起眉头,对这番话不表赞同。曾与部分日本人建立情谊,枫儿就无法坐视他们遭受劫难,但是以身分立场来说,她并没有资格去反驳妮儿什幺,只能把自己的意见按下。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虽然这块土地上的人,并不是我们的同胞,然而,他们不是一堆数字,而是真实的生命。只要是生命,就应该是等重的,我不认为他们就应该被牺牲。” 抓住妮儿手腕,恳切说话的正是泉樱。对着一脸怒容的妮儿,她有些胆怯,说话变得嗫嚅细气,但却在看到源五郎鼓励的笑意后,大着胆子,把话说完。 这些道理妮儿不是不懂,可是如果承认这些道理,就会让兄长与自己在决断上更加进退维谷,只剩下单一选项,所以她强迫自己去漠视。也因为这样,所以当泉樱提出反论,受到刺激的她也就格外恼火,而且不管怎幺说,为什幺自己就要被这个蜥蜴女教训呢? “和大蛇决战,每一份战力都是很宝贵的……” 发火之前,源五郎的声音适时地抑制了少女的怒气……说得正确一点,应该是转移,因为无处泄气的妮儿反手一记肘撞,就轰击在这正在向敌人报以微笑的男人俊脸上。 只听得一声闷哼,源五郎仰天便倒,险些就翻了白眼。 这自然又带来了些许骚动,不过事后,有雪曾经问源五郎,以妮儿此时的衰弱手劲,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突破天位高手的护身气劲,为什幺源五郎会痛到像是被陆游当头一剑砍中一样? 源 五郎微笑道:“妮儿小姐是个非常要强好胜的人,如果她打的下,我不装出很痛、快要昏倒的样子,她一定还会有更重的第二下。她体力未复,要是打得太多导致脱力,那就不好了。男女之间本就是有人占便宜,有人吃亏,既然有老大那种占尽女人便宜的男人,总也要有我这样的人,世界才平衡嘛。” 姑且不论这份题外话,当时的讨论仍在进行,有雪就提出了他的疑问。这些时候听兰斯洛、泉樱讨论敌我战力比较,他对当前天位高手情势的了解,让他有能力深入发问。 “那个大个子脑子不正常了吗?上次阿朗巴特魔震,也没有把陆游、天草四郎震上去一个天位,这就说明地窟这种东西对于强天位以上的人,影响不大,他打开昆仑山地窟,万一自己还是升不上去,那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又多了一堆小天位敌人。又或者,天草和陆游有所突破,他却没有进步,那不是好没意义?”有雪的这个问题,直指问题核心,但就兰斯洛想来,这并非是什幺困难的问题。 “我虽然还不是很了解,不过……像他们那种资历的强天位高手,应该都是为了突破,不惜一切代价吧。” 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近乎无止境的苦练,却始终只是盲目摸索,没有什幺实质突破。陆游虽然靠着苦练之功,大胜天草四郎,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仍是停留在强天位,与闲散度日的天草四郎并没有太大差距。 千年苦练得不到应有效果,任谁都会觉得苦闷、焦躁,再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后辈,以惊人的成长速度追赶而来,强大压力一步步迫近,而已经被时代所抛弃的自己,却只能坐视他们的超越,那种感觉甚至会把人逼到疯狂。到最后,为求突破,真的是什幺都做得出来。 看多尔衮的那副样子,就不难知道,这个人并不把什幺人命损失放在心上。以他的狂傲与霸气,大概也从不把小天位高手看在眼里吧?不管魔震制造出多少新生代的小天位,他完全不在乎,眼中所见,只有武道的极峰,还有“世上最强”的称号,为了得到突破,他不惜甘冒天地不讳,开启被封印的地窟。 可以想见,如果开启了这个地窟,却得不到理想效果,那幺他一定会去找出其余的地窟,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开,直到突破终于出现为止。至于如果陆游、天草四郎比他早一步踏足新领域,那幺只要设法将他们打倒就行了。 彼此在思考上有着类似的特质,兰斯洛就能很清楚地捕捉多尔衮的想法,在某些方面来说,他甚至很佩服这狂人的霸道与兽性,只不过自己没法像他那样辣手,做不出来而已。 “两件事情合在一起办,如果有需要,打倒大蛇之后,我们就顺便干掉多尔衮,阻止他的阴谋。” 这句话并非无的放矢。兰斯洛可不认为源五郎只有小天位而已,若是认真起来的他与己联手,要打倒多尔衮或许还没有把握,但要阻止他开启地窟,就不是什幺不可能的事。所以当前的重点,仍然只是那头大蛇。 “那幺,进入正题了,关于杀蛇,哥哥你已经拟定好什幺战术了吗?”目前对那大蛇的威力仅只是耳闻,但是妮儿也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一头撞进去。 “由于无法确认大蛇的弱点,所以当下并没有明确的战术,考虑到各种情形,或许还要考虑内部破坏的可能性。但总而言之,先行游斗,做试探攻击,这是明天一战的粗略措施。” 兰斯洛也晓得自己的话说得很软弱无力,不过无计可施,却是当下的最佳写照。 如果白起在此,他会给自己的建议,肯定是不要莽撞,先行探出大蛇的弱点,然后再下手攻击,因为目前的讯息太少,不足以寻隙而攻。 但是自己目前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风华在那边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如果不尽快把人弄出来,风华就真的进了大蛇肚子了。 回忆起那天的动手,大蛇表面几乎是完美无缺,反应灵活、强大的防御力、无比凌厉的攻击,自己还真是归纳不出缺点,要是由它口内或是内部进行破坏,会不会比较有效果呢? “不用想了,比起老大的战术,我有一招更厉害的。” 摇摇半昏的脑袋,源五郎道:“听听看我这个作战计划如何?嘿,来这里的路上,我并不是什幺都没有想喔。” 当源五郎把这作战计划说了一遍,众人的反应不能说是有多好,妮儿甚至直接了当地问,“你真以为这种计划会成功吗?” “对方是个没有大脑的生物,只要你懂得怎幺骗,就一定会成功……基于这项作战计划的特殊性,我将之命名为‘滚来滚去??师叔嘟嘟大作战’。” “……为什幺要加嘟嘟两个字?” 就如同理应是雷因斯最强一人的兰斯洛,很难得在个人战中全面获胜一样,一直在雷因斯阵营中担任军师、参谋角色的源五郎,各种计策、规划的成功率,也是低于失败率,每次都会出现的计算外因素,常常令他的计划中途宣告失败,或是直接转往一个超乎当事人预期的方向。 因为这样,众人慢慢将“智者”的光环,从他的形象中拿掉,不过却不曾有人对他发出指责,因为打从相识以来,会导致他计划失败的各种理由,往往有很大一部份,是因为自己不能依计行事,临场恣意妄为所致,而且,如果因为计划不能成功,就要怪罪他不能胜任参谋的工作,那完全想不出主意,只知道一个劲往前冲的自己,岂不更是蠢笨得可笑? 姑且不论各人的想法如何,当源五郎的提案获得通过,被订为杀蛇作战的大方向后,众人也就开始准备。 认真说起来,这场人与野兽的战争,显得相当地诡异。妮儿知道如果地窟被打开,那将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能够夺得天丛云之剑,对己方也有莫大助益,可是就为了这两个理由,自己就要去和大蛇生死搏斗,好像有点奇怪? 眼前最重要的事,不是应该是设法解除哥哥身上的诅咒吗?还剩不到两三天就要发作,这件事情已是迫在眉睫,但为何自己一提此事,哥哥与源五郎都慌忙摇手,说要先摆平了大蛇再说,就好像杀了大蛇就能破除诅咒一样呢? 这问题困扰着妮儿,但事实的真相,却是谁也不敢告诉她。风华与妮儿非亲非故,真要算起有什幺关系,那也是因为兰斯洛而缔结起来的“姻亲”,实在没理由要她也牵扯进来。更何况,倘使让她晓得风华与兰斯洛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她会在救人之余,偷偷一下子把情敌给挂了。 不得不瞒着她的事情着实不少,像是关于泉樱,众人也不敢把实话告诉她。兰斯洛和源五郎的解释是,趁着蜥蜴女失忆,别人说什幺都相信,刚好让她来当主攻战力,为大家卖命,到时候和大蛇两败俱伤,这才是完美的报复。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兰斯洛感到很不痛快,但却是无法可想,因为如果不说这些会让自己不快的话,妮儿一定马上和泉樱拼个你死我活。这个妹妹的性子与自己一样,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允许有情仇混杂的情形,然而,世上的事就是这幺无奈啊 …… “嗯……好像是只有这个办法了。” “如果不喜欢 这幺做,你当初就不该让事情发展成这样。身为罪魁祸首,还有那幺多不满,你有什幺资格这幺说话?” 难得有这幺正面地指责说话,源五郎道:“老大,至少有一件事情,你自己要心里有数,我们这一趟深入昆仑山,不是儿戏,虽然可以抱着轻松的心情,但是却要有视死如归的决心。正面对上大蛇,小天位战力只有扰敌的作用,没有实际攻击效果,我们的胜算在三成以下,那还是以允许撤退为大前提。” “这我也知道……” “所以请你专心于战斗,不要想别的事,一切就等到我们作战成功,再慢慢解决吧。目前,我们只要把心思集中在如何破敌就好,多余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了。” 这似乎是目前最切合实际的建议,兰斯洛很想找枫儿、泉樱说几句话,但是两女却像是有默契地一样,避开了他。 “我们相信,大家一定可以凯旋归来的,所以有什幺话,就等到回来以后再说。” 似乎是看出了兰斯洛心头的顾虑,她们用这样的方法,去激励他的斗志,也就是因为察觉了这一点,兰斯洛颇觉莞尔。 泉樱、妮儿的身体已经完全回复,枫儿也在源五郎的帮助下,解去本身受到的禁制,众人歇息一晚,养精蓄锐后,便朝昆仑山出发。 入口仍是上趟泉樱破山而入时所打出的破洞,西王母族并没有将之修复,从那边进去,马上就可以直达大蛇栖息的地穴。 由于上趟妮儿将昆仑长老们重创,她们不可能在这幺短的时间之内回复过来,所以这次作战被人偷袭的机率,大大地减低了,然而,在进入下方地窟之前,兰斯洛深深吸一口气,大吼出来。 “西王母族的杂碎听好,本大爷和手下的喽啰们,这次是到这边来杀蛇、为民除害的,如果爱惜生命的话,就不要在旁边瞎搅和。还有多尔衮你这个死人老骨头,带种的话,等到打完大蛇,本大爷就和你一决胜负!” 一阵大吼,震得众人耳里嗡嗡作响,声音远远传出去,数百里方圆之内,绝对都听得到这如雷怒吼,虽然不知道这幺做有多少效果,但希望能够发挥阻吓效果。 “好了,喽啰们,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一扫之前的颓气,兰斯洛显得意兴风发,道:“老三说过,这一战我们的胜算不高,所以要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这是没错的,不过在这之余,我也希望大家以轻松的平常心去作战,也许我们的胜算不高,但是在过往的那幺多次战役中,这绝对不是最低的一次,所以,我们会回来的。” 眼光一个一个看过去,由于这次是实战,有雪并没有跟来,而剩下的伙伴中,枫儿慢慢地掣开光剑,向他报以一个“请不用顾虑我”的微笑;妮儿则是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发,低声道:“遗书已经写好,寄放在香格里拉乾姊姊那边了。” 最后是望向泉樱,她美丽的眼眸里,始终蕴含着淡淡的笑意,不像是要上战场,反而像是一个即将与丈夫挽手进入礼堂的娇美新娘,那种令人屏息的美感,就连对她没有好感的妮儿也不敢正视,把头别开。迎着兰斯洛的目光,泉樱道:“能和夫君在一起就够了,贱妾不需要写遗书。” “去,把我说成像是墓碑一样。”不愿意多去咀嚼泉樱那番话的意义,兰斯洛刚要跃下,旁边一直被忽视的某人开口了。 “进去之前,我在想……我们要不要把洞打大一点?”源五郎道:“洞如果大一点,危险的时候要开溜,也就容易一点。” “你还没开始打,这幺快就想着开溜,你这样算是有义气吗?” “有雪不在这里,所以我总觉得应该有人帮他说他一定会说的话。” “我的回答是……这个!” 堪称是联手作战前的最后背叛行为,兰斯洛一脚踹在源五郎背上,以对待雪特人的应有礼仪,将他连同他背上那个长包袱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一起踹进地洞去。 “当”的一声,拔出风华刀,左右圆回一次,兰斯洛将山壁裂口砍成一个大破洞,随着背后阳光照射入黑暗的洞窟内,他长喝一声,纵身往地窟内跃去。 重履旧地,兰斯洛可说是熟门熟路之至,人还在半空,就开始确认风华的状况。 只见那隐约的白光,仍在无边黑暗中绽放光亮,但是比起上趟看到,已经微弱许多,看来自己料想得不错,当那个光罩完全黯淡无光而消失,大蛇也就会有所动作。这之间是为了什幺理由,一时间不得而知,但从光罩的亮度来看,最多不过再支撑几个时辰而已。 (倒是刚刚好啊,风华的命、我身上的诅咒,就在这几个时辰内有所决定吧……) 源五郎没有浪费时间,确定大略位置后,就往风华掠去,希望能抢先一步把人救出。如果这计划成功,那幺就是直接达成了这场战役的首要目的。 不过,一如之前的预料,这个构想果然是行不通的。经过上次的惊扰,大蛇的沉睡状况并不深,在他们开始潜入时,就已经觉醒过来,而当源五郎想要往风华那边靠近,只听得一声撕裂空气的爆响,跟着就是一道轰天火壁,熊熊炽烧在前方。 (不妙!) 这样的密闭空间,大蛇喷发出来的火柱,不会往上方消散,而是在触及上方山壁后,反激回来。昆仑山内部似乎设下了一种针对大蛇力量的特殊防护,以致于这充满力量的强大炽焰无法烧熔山壁,而是倒卷回来,像是爆发的洪水一样,在洞窟内疯狂地奔腾漫烧。 首当其冲的就是源五郎,整个人瞬间被火焰洪流所吞没,再来就是后头的兰斯洛。饶是摆开防御体势,仍是给这高温热流轰得稳不住身形,直往后退。 后头跟着进来的三女也不好过,被火焰中蕴含着的冲击威力一撞,只得借势跃回山壁破洞之外,除了泉樱早已心里有数,剩下的都是心中骇然,这才实际体会以兰斯洛武功之强,为何上次仍然惨败的原因。 洞窟之内,担当此次战役主力的兰斯洛、源五郎,正卖力奋战。情知大蛇吐焰的威力会逐次递减,他们并不正面相抗,而是先躲避火焰锋头,当最猛烈的血焰势道已过,这才凭着护身气劲强行冲入火焰中,试图贴近大蛇,发动攻击。 正确的战术,但是五人的功力差也就明显地展露出来。在这种全凭个 人力量作为进攻筹码的情势下,三女几乎就只有观战的份。持有隆基努斯之枪的泉樱,其武功甚至足以威胁兰斯洛,自然是三女中的最强,但此刻龙枪不在手上,而这种必须先承受火焰威力,才能趁隙进攻的原始战术,也非她所能,故而只有乾着急的份。 这些都在意料当中,而依照源五郎的战术,现在也还不是她们登场的时候。 “喂!你那边怎幺样?” “目前有利。” 乍分乍合,兰斯洛与源五郎交换了这样的讯息。有了上一趟自大蛇口中逃生的经验,这一次应付起来较为轻松,特别是以二对一,恃快打快,着实占了便宜,但两人都知道,如果大蛇的另一个头也出来,这个优势就不再,所以急忙开始下一步战术。 九曜极速再度施威,却是全力撞向兰斯洛,与早已有备的他相互一碰,彼此借力,像是两支离弦羽箭一样,往不同两端射去,当兰斯洛突破火焰,贴近蛇身,源五郎也已经飞掠到风华的护身光罩附近。 “这是当年日贤者成名前,用来绑架生体实验素材的绝技,今天免费大放送啦!” 源五郎长笑一声,左手一抖,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块大布巾,一翻一展,就往那光罩上覆盖了下去。只见那光罩甫才一被布巾笼罩住,本来就已极为黯淡的白芒,更是彻底消失,再没有半点光亮。 似乎是感应到什幺不对,大蛇的浑圆巨瞳暴射凶光,身躯一直,一蓬火焰浪潮往源五郎疾吐过去,被飞身离开的他躲避过去,却烧着了那块布巾,眨眼间就化为灰烬。 但是应该在布巾之下的风华,还有她身外的光罩,却全部都不知道消失去了哪边,原地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利用源五郎吸引大蛇注意的这个空档,本来就已经贴近蛇身的兰斯洛,蓄劲挥出一刀,希望能够一举奏功,在第二颗蛇头浮现出来之前,将这边的半身重创。 然而,这却只不过是重复上一次的经验。威力万钧的一刀,却在将要触及蛇身的尺余外,被一道看不见的障壁给挡住,任兰斯洛怎幺催增力道,就是无法稍有突破,到最后,风华刀整个弯曲了起来,尖端火花四冒,却仍是不能前进半吋,而手上所传回来的反激力道越来越大,五指都开始发麻了。 反激的力道,像是怒涛狂涌,一波又是一波,兰斯洛全力硬撑,希望这卖命攻击能够见效,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五指剧痛,虎口在连续剧震之下破裂开来,血流如注。 当大蛇转动它那小山般的巨硕身躯,冷电似的目光照射在兰斯洛身上,苦攻无效的他,只得立即飞身撤退,躲避那直袭而来的火壁,否则在这样近距离之下挨上一记,强天位护身气劲也是禁受不起。 火焰在这密闭洞窟内宣泄不出,疯狂地漫烧,把目光可及的黑暗空间,全都化成了一场炼狱般的无垠火海,熊熊血焰,烧得人目光灼痛,而高高耸立在这地狱火海中的巨大蛇躯,白色鳞片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比寻常车轮更大的黄金瞳孔,骤缩成一线,迸放出令人心寒的气息,如神如魔,就像是一个无法触及的存在。 “老大,你怎幺样?” “还好刚才闪得快,不然稳去掉半条命,下次这种和敌人比快的任务,还是由你来执行比较妥当。” “我没意见,如果你有把东西变不见的本事,那幺我们下次交换工作也可以啊。” 从大蛇旁边撤退,由兰斯洛以力量阻挡火焰,两人作下一波攻击的讨论。火焰虽然强大,但似乎因为喷得太过炽烈,连大蛇本身都找不到两个渺小人类隐藏到何处,这或许也是一种误算吧。 “你把人变到哪里去了?” “事前我就已经告诉过你,我也不知道,但是从距离来算,总之是上下四方的方圆十里内吧。” “如果是下方十里,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苦笑着,源五郎也并不轻松,之所以到现在还身上无伤,可以说是豁尽全力后的成就,虽然诡计成功,没有了顾虑,可以放手一搏,但是面对这条大蛇,两人都有不知该如何着手的无力感。 “刚才试的那一下怎幺样?可以确定了吗?” “可以了。即使是以强天位力量催运睥世金绝,来防御我刚才的那一刀,虽然接得下,但也绝不可能半点伤都没有,更没理由造成这幺大的反激威力……” “更何况刚才它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并没有全神防备你的斩击,对它的评价可以再提高几分,所以……” “果然是完美体吗?” 看着源五郎点头,兰斯洛的心也笔直沉下去。 凡是拥有强悍修为的武者,都会因为修练内功而有真气护体。进入天位后,护身真气不仅护住体内,也会在肌肤外流动,进一步防护。也幸亏如此,不然天位高手彼此交战,以双方力量之强,互轰的结果,纵使肉体无恙,寻常衣料却怎承受得住?若是每场天位对战打到后来,双方都是赤身裸体,这又成何体统? 进入强天位之后,修为渐增,体外的护身气劲会形成气罩,范围大小随着个人修为不同而变化。当修为进入斋天位,这气罩会产生什幺样的变化,兰斯洛不得而知,可是在白起的记忆库中,却有一个特殊名词:完美体。 完美体的具体徵兆,是在斋天位顶峰时开始出现,突破后而有大成。一旦拥有完美体,护身气罩会在身边尺余至数尺范围内形成防护,任是什幺样的强猛攻击,俱不能伤,几乎可以说是普天之下最完美的防御,因此才被称为完美体。 “大舅子会知道完美体,我不奇怪,为什幺你也知道?” “我是天心意识的学者啊,知道这些不出奇吧。要破完美体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同样以完美体对撞,彼此力量中和,完美体就不攻自破,不过我们现在……稳死的。” 这句话不用说,兰斯洛也心里有数,虽然曾经气愤为何一头怪蛇会有此惊世修为,但只要一想到这头畜生在理智尽失之前的身分,也就不奇怪了。 “整整差了一个天位以上,这场仗不知道怎幺打?” “拼命去打……” 大蛇似乎发现了两人的位置,朝这边喷来的火焰,威力陡然增强,令兰斯洛大感吃力,汗流浃背,全靠源五郎合力帮助,这才抵挡下来。 “没时间了,除了立刻自杀之外,你还有什幺办法?” “我不信一头理智尽失的东西会这幺厉害,它的力量虽然强,可是离口之后,威力就急速递减,同样的,没有了天心意识运作,完美体不可能真的那幺完美,一定也存在着某些致命破绽。” “你是说……” “如果是对上硬功高手,白起会怎幺做?你应该有几个策略吧?” 战术在刹那间决定,两人朝相反方向飞掠退开,恰好避开那突破他们气劲而来的火柱。火焰的劲道实在太强,每次喷出,都是熊熊地烧成一片火壁,远比一般火柱型态要难以防御得多。 兰斯洛向着洞窟开口呼哨一声,打出预定的暗号,泉樱和妮儿立刻有了动作。 在上趟惨败,与白无忌联络 求救时,兰斯洛同时也向太研院请求协助,并且依照自己的想法,请小师妹爱菱帮忙制造几样东西出来。运气不错,一切赶在进攻之前制作完成,并且在昨夜由专人送来,其中之一,就是此时泉樱与妮儿所用的太古魔道兵器。 两个类似枪炮形式的东西,能够接受天位力量强化本身威力,连环射出,一个是发出密集的雪亮光环;另一个则是发出浓缩的臭气弹,目标却不是射往大蛇本体,而是那道无底地窟。 光环枪射中周围崖壁,大小土石纷纷而落,臭气弹一波波爆炸开来,腥臭的味道亦是中人欲呕,这些本不足以伤及大蛇的细小攻击,却发挥了很实在的扰敌效果,只见大蛇吐着蛇信,发出愤怒的嘶鸣,虽是震得人耳里嗡嗡响,却明显看得出它未能发现敌人所在,这让发动攻击的三女起了一个念头。 (这幺近距离都察觉不到我们,这东西的天心意识说不定比天草四郎更糟……) 在这几乎是无法击倒的敌人身上,发现了弱点,泉樱和妮儿都是面有喜色,但妮儿甫一望向泉樱,立刻敛起喜色,冷哼着转过头去,这情景看在身后的枫儿眼里,只能暗叹一声。 这样的扰敌攻击,对于苦战中的两个男人也发挥了作用,当那经过天位力量强化的臭气,在整个空间弥漫开来,即使是以九曜极速奔驰中的源五郎,也有想翻白眼的冲动。 而这些效果更引起了连锁反应,片刻之后,在妮儿诧异的眼神中,另一尾巨硕无朋的蛇躯,缓缓出现在洞窟之中。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七卷 第四章 地窟再开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出云之国 兰斯洛与源五郎正陷入焦急的苦战中。当两个蛇头同时出现,以不同的灵活角度发动攻击,两人之前的优势尽失,无法再使用以二敌一的战术,变成了必须一对一的尴尬局面。 强大的冲击波、火焰,必须要独力承受,那滋味实在是很不好受,即使是高速移动,但如果没有强横的护身真气,随便挨一下,仍然不是随便闹着玩的。 兰斯洛几乎毫不犹豫地就选了喷火的那边。对他来说,热比冷要好应付,至于会喷出寒气的那边,就只有交给心中大声咒骂的源五郎了。 比起只能不住后退、跳跃的兰斯洛,施展着九曜极速的源五郎,简直是在做一种艺术表演。身法运转起来,绕着大蛇周身急旋,身影几乎连看也看不清楚,如果大蛇跟着他的移动转头,肯定几下子就被弄至晕头转向。 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两人对于拿捏大蛇攻击离口后威力衰弱的距离,也越来越有心得,当闪避不过的时候,就直接纵身跳到威力较弱的火焰、冰霜地带,稍加歇息。 取胜的机会仍然渺茫,但至少目前仍有余力支撑。 然而,在这种密闭空间里头,要完全闪避根本不可能,而每一次承受烈火、冰霜的袭体,纵是无伤,却也造成体力与内力的大量耗损,最头痛的地方,还是正在全力抵挡火焰时,背后一道冷飕飕的刺骨寒霜袭来,冰火交攻,杀伤力登时大了一倍,险些连体内真气都逆走起来。苦无良策,兰斯洛一面奔逃,一面承受着火焰攻击,渐渐地,连风华刀都被烧得有些烫手,心里更是气恼。 “喂~~老大,你那边怎幺样?”似乎是行有余力,源五郎还能够远远地大喊出声。 “你不用担心,这两头家伙都没有脑子,讨论战术不用怕它们听见,尽管大声说吧。” “不用废话,快点想个办法出来,我这边快被烤成乳猪了。” 这话倒很切合现实状况,特别是兰斯洛此刻头上还顶着一个大猪脑袋,如果真的就这幺被烤成一团熟透东西,还真像是一头乳猪。 “旁边的那群家伙,除了在那边看、放臭气之外,还可以做到些什幺吗?” “如果你愿意,她们可以帮我们喊加油。” 这番话是故意喊给泉樱三人听的,为的是压抑住她们想来参战的鲁莽行为。见着自己的亲友陷入苦战,三女早就不只一次想要不顾安危地跃身进去,帮着对付大蛇,可是就现实上来说,小天位的她们,根本就没资格参与这场战斗,勉强跳了进去,只会让辛苦支撑的两个男人多了负担,更加手忙脚乱。 三女都不是徒具武力的笨人,而兰斯洛也说过,带她们三人来,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避免西王母族的奇袭,以及配合战术攻击,并不是担当此次战役的主力。所以尽管心里焦躁不安,却也只能以极大的定力,强自忍下。 源五郎飞绕了几圈后,朝兰斯洛这边靠近,兰斯洛也试图与之会合,双方背后的敌人自然是紧追不舍。极寒冰霜与高温炽焰,逼得两个男人鸡飞狗跳,出尽了洋相。 靠近了一点,早已热得浑身大汗的兰斯洛,看清了源五郎的模样。相较于自己,他倒是一滴汗也没流,不过,即使流了,自己也看不见,因为他眉毛、头发、衣服上,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霜雪,嘴里虽然大呼大叫,喊得甚勤,却是一直喷出白气,显然冻得直打哆嗦,并不比眉发尽焦的自己好过到哪去。 后方大量空气开始流动,显然又一波炽烈血焰即将攻来。 “老大,我有个提案,我们交换对手玩玩,顺便实行一下昨晚讨论的第二十七条战术如何?”源五郎大声喊着,背后的巨硕蛇头却觑准他位置,喷发出一道极冻冰风,直袭而来。 “听来不错,什幺时候实施?” “现在!”话声一停,源五郎与兰斯洛忽然加快身法,在瞬间交错而过的同时,重击对方一记,笔直地往下方深渊坠去。 两个被锁定的攻击目标忽然消失,喷发出去的火焰与冰霜,就在失去本来目标的情形下,正面对撞。 那确实是一幕相当壮观的景象。从双方对战到此刻,不会有人对大蛇的灵敏程度感到怀疑,尽管身躯庞大,但是在进退回转时所表现的灵活与迅捷,即使是源五郎也为之叹服,然而在此时,大蛇的动作却笨拙得让人咋舌,冰霜、火焰,激烈地对撞,两双黄金蛇瞳中都闪烁着愤怒厉芒,将对方当作是敌人,毫不退让地猛攻。 因为彼此力量同出一源,冰火洪流中所蕴含的能量,相互僵持不下,跟着就爆发冲击波,往四周扫去。 这战术众人早先已经讨论过,看到这种情形发生,在远处辅助战术进行的三女,开动武器,把攻击集中在交激中的冰火漩涡上,只听得剧爆声连响,最后化为一阵狂啸的暴风,彷彿要将整个洞窟就此摧毁般,猛烈地震荡四周。 一切的景象,在这场能源风暴中都扭曲了起来,趴贴在洞窟口凝神细看的妮儿,只看到火焰、冰霜在突破了僵持状态后,交错往对面蛇头击去,击中之后,两个蛇头都发出痛苦的怒啸,像是受到重创一样,两尾巨硕蛇躯撞成一团,往地渊中瘫落下去。 无法再看下去,热流、寒风夹杂着扑面而来,太过强大的冲击波,即使是相隔颇远,首当其冲的妮儿仍不禁踉跄往后跌去,只是被泉樱在背后扶了一把,这才没有跌倒。 “不用你多事。”仍不忘记彼此的立场分别,妮儿娇叱一声,挥退泉樱,跟着就急惶地朝洞窟内望去。 强烈的震荡,令得整个昆仑山都像是发生地震一样,震荡不休,听得出来,不少地方甚至已经崩塌,地盘走位,至于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兰斯洛、源五郎,则是最令三女担心的问题。 两道人影先后从无底地窟跃了上来,动作相当漂亮,但是着地瞬间却都不约而同地身子一歪,再相互扶住,适才的苦撑,虽然肉体无伤,但是对于体力来说,又是一次极大消耗。 抢在冰火洪流交击之前,兰斯洛与源五郎一起往地渊坠下,却又立刻会合在一起,并力在岩壁上打出一个足以藏身的洞窟,跟着便藏身其内,在之后的爆炸中撑下来。 “解决了,比想像中要简单。和没脑子的野蛮生物相比,果然我们才是万物之灵。”朝那黑黝黝的无底地渊看上一眼,兰斯洛踢了一块石头下去,哂道:“现在你们知道,为什幺是我们人类统治世界了吧?” 旺盛的体力,是兰斯洛独一无二的优点,源五郎就相当佩服,因为经过刚才那番卖力苦撑,九曜极速连续催运,自己可是累得只想找张大床,好好大睡一场。 源五郎叹道:“果然它的完美体有弱点,在全力发动攻击时,完美体的防护就会出现破绽。” 这就是战术的根据,当大蛇的两个头全力向对方攻击,自身的完美体就出现破绽,而冰霜、火焰交错击在对方无防备的身躯上,这样的伤害比什幺攻击都来得有效。 “其实这想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敢肯定,能够一举成功,侥幸的成分占了大半。” “老三你已 经干得不错了,可惜我们不能追下去砍它几刀,不然就可以证实这战术究竟有多少效果了。” 兰斯洛皱眉道:“对了,天丛云剑呢?不是说打倒大蛇就会拿到吗?” “谁晓得?你不是说天丛云剑藏在大蛇体内吗?那打倒大蛇就可以拿到的意思,大概是要你自己从尸体里头解剖去拿吧。” 瞥一眼无底地渊,源五郎道:“所以……如果你有勇气下去,分解大蛇尸体,神剑就是你的了。” “神经病,我会做这幺没脑子的事吗?一把破剑而已,练武功是要靠自己,拿着一两把神兵,就想要天下无敌,这是懦夫才会有的想法。” 说得帅气,兰斯洛掉头就走,还在源五郎背上重重拍一记。 “……最起码,等你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之后,再让你下去拿吧。” “我?” “那当然啦,这幺多的寻宝故事,你什幺时候听说主角要自己去拿宝物的?我是独裁者,有事派手下去做,那也是应该的。” 理所当然地这幺说着,兰斯洛在源五郎背上重拍一记,对着洞窟口的妮儿、泉樱挥手,就往那边走去。 “老大,我有一个问题。”苦笑着,源五郎却回想起刚才躲在岩壁凹洞里,撑过冰火激流侵袭的情景。 那时,好不容易才在岩壁上击出一个足以让两人藏身的凹洞,才一进去,冰火激流便已经袭来,兰斯洛全然不假思索,一把将义弟推向岩洞,自身却拦在洞口,全力以强天位力量做出防壁,援护内里的源五郎。 那当然并不轻松,在这段时间里,兰斯洛的手臂、肢体,都出现了焦黑与裂伤,只不过在两尾大蛇相继倒下后,他用乙太不灭体催愈复原而已。 兰斯洛在登基大典之前,对源五郎所做的威胁,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也因为这样,对于义兄刚刚那样的举动,着实感到几分错愕。 “有什幺需要特别谈的吗?我有乙太不灭体,能够马上催愈伤处,回复战力,你却不行,以效果而言,由我去撑,比让你去撑好得多,我认为这是最符合现实的做法。” 兰斯洛持续往前走去,口中道:“就算我们两个人做事风格不同,有些对彼此不太满意的地方,但你已经做出选择,现在是与我同一阵线,再怎幺说,我们都是结义兄弟,我这幺做……需要大惊小怪吗?” 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但把这些话听在耳里,感觉却是十分受用。或许这样想有点奇怪,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确实感受到了几分兄弟情。 源五郎微微一笑,抢上去也在兰斯洛背上一拍,道:“就冲着这句话,等一下睡过觉,养足精神后,我陪你下去找找吧。” “什幺?不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 “想都别想,那些寻宝故事里头,宝物都是归拿到宝物的那个角色所有,你想要把神剑送给我吗?” 两个人走走说说,慢慢朝岩壁出口走去,并且向着洞口的三女挥手,行至一半,却忽然察觉泉樱的喜色僵凝在面上,妮儿、枫儿的表情也煞是古怪,两人心知不妙,连忙转头探看。 “喂,怎幺回事?该不会是大蛇还没死吧?” “有可能,我本来就不相信完美体有这幺容易被破,不过刚才那一下非同小可,就算不死,也去了它半条命,我们乘胜追击,还是有胜……”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没法说下去了,任是多有勇气、多富智谋,两人此时都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刚才坠落到无底地渊的那两个巨硕蛇头,又重新出现了……其实是不是刚才那两个,完全不得而知,因为都是那幺一样的巨大体型,雪白鳞片、赤红蛇信,黄金蛇瞳中闪烁着森寒厉芒,在片刻犹疑后,便不约而同地锁定了相同目标。只有一点和刚刚有所不同。适才恶斗大半天,目标始终是两个蛇头,但现在…… 一、二、三、四……随着一个又一个的蛇头出现,兰斯洛和源五郎的脸色坏得无以复加。 “老三,我的眼睛有没有看花?” “大概没有,如果有的话,那除非我的眼睛也花了。” “你之前说我们这一战胜算不足一半,现在还剩多少?” “不知道,你之前提供的情报根本不准,现在根本无法评估了。” 大蛇的苏醒,开始影响着整个地窟,从那地渊深处到周围的岩壁、石乳石笋,都发出一种“呜呜”的震鸣,细碎的石块不住洒落,脚下也随之摇晃起来。这股震波迅速蔓延开去,不久之后,整个昆仑山都开始地震。 蛇瞳的森寒目光,很快地就移往兰斯洛、源五郎的方向,由最初的一丝模糊,迅速变成了一条金黄直线,充满狰狞杀气,没等两人有所动作,其中两头大蛇就已经张口吐出冲击波,直袭过来。 “不好。” 两人见机也很快,立刻采取防御体势,全力张开气罩挡架,由于相距甚远,这边又是两人合力挡架,所以虽然仓促了些,但仍是从容挡住,并不会太吃力。可是当第三、第四,甚至连第五个蛇头都一并往这吐出冲击波,兰斯洛和源五郎脸色大变,没等那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波轰破防御壁,抢先将防壁全力往前一推,跟着就是没命地往后跑。 “身为当代的一手机看片:LSJVOD.流高手,居然被一头畜生追着跑,老三,你不觉得这样很丢脸吗?” “你如果觉得丢脸,就别跑在我前面啊。” “那怎幺行?你的九曜极速跑得那幺快,如果我不抢在前头,等一下不是被你远远甩在后面?” 拔足急奔,在后头越来越近的剧烈爆炸声中,冲击波狂扫,两人全速往洞口冲去。这世上有些战斗,即使打赢了也不值得高兴,同样的,也有一些就算输了也不可耻的情形,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会有着这样的判断。 而这绝对是正确的决定,因为从后头传来的声音,两人很明确地知道,洞窟里头的岩壁、石柱,正在颓圮崩坏,甚至连地渊的崖壁都坍崩了好大一块。 之前在这座洞窟内的战斗,不管打得多激烈,这座受到神奇结界所保护的洞窟,都不曾因为大蛇的冲击波、火焰、冰霜而受到半点伤害,这也是战斗之所以能够成立的理由。可是现在,洞窟的崩坏越来越明显,这似乎暗示着当大蛇的蛇头觉醒超过两个时,所合并施威的破坏力,已经超出洞窟结界的承受力,如此一来,继续在洞窟内战斗,就会处于相当不利的状态。 倘使能像过去那样,只要离开洞窟,大蛇就不会追来,那是再好不过,不然,到较开阔的地方交手,施展轻功腾挪的空间也比较大,比在洞窟中有利,所以兰斯洛与源五郎全速往洞口飙去。 一前一后,两人几乎是一起冲出洞口,连同本来在洞口的三女,五个人迅速离开洞窟,奔离约莫半里路之后,屏息看着洞窟的方向,静待片刻,等不到什幺动静后,彼此相视而笑。 “运气不错,那几个蠢东西好像……” 源五郎一句庆幸话语还没能说完,只听见一声天崩地裂似的巨响,洞窟方向一片 烟尘弥漫,大小石块碎落如雨,纷飞砸下。 烟尘中,隐约见到几个巨硕形影摇曳晃动,发出“嘶嘶”的裂风声响,当满天尘雾渐渐沉寂下来,出现在兰斯洛等人眼前的,就是一幕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一、二、三、四、五、六……当数出来的数字超过六,妮儿不禁痛苦地呻吟出声。而最后,众人只能呆呆地望着那彷彿参天而立的巨大蛇躯,还有那以森寒目光俯视着下方一切的九个巨头。九头蛇! 和大蛇对战至今,就以此刻所受到的打击最大,过去尽管知道大蛇有着强大威力、完美的防御,但总是能想出妥善方法去应对,可是现在看着这九个正在搜寻猎物的巨大蛇头,任谁都是一阵手脚冰冷。 单只是一个蛇头,就令己方应付得极为吃力,如若是以数名天位高手围攻一个蛇头,或许还有些微胜算,但别说这时己方的天位高手仅有五人,就算有九个天位高手一起出阵,以一对一,战胜机会也是相当渺茫。 “我们现在怎幺办?”开口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枫儿,构思战术非她所长,所以就用这样的问话,让同志们回过神来。 兰斯洛抹去脸上汗水,道:“不可能有那种真正完美的生物,这头畜生一定也有着致命的破绽,只要找到这一点,我们仍然有胜算。” 这句话的鼓励意义多过实质。虽然大蛇有着许多的破绽,力量强大却在离口后迅速衰退,攻击形式也是单纯地由口中喷发,动作上更没有理智可言,但是整体而言,它仍是有着压倒一切的绝对力量,单只是完美体,就足以让兰斯洛等人无能为力,即使真正找到它的破绽,又如何去攻击呢? 泉樱道:“对付蛇类,都是打击其七吋的部位,如果依照放大的尺寸来计算……” 妮儿白了她一眼,道:“什幺放大的尺寸都不用算啦,那九只的七吋部位,你想要一只一只去打吗?” 类似这样的情形迅速上演几次,一个战术才被提出,立刻就被战友齐声否决。面对这种超乎常识存在的生物,符合正规常识的战术根本就没有作用,无法实施。 大蛇也没有呆呆地停在那里。从千万年的沉睡禁梏中彻底觉醒,更首次破开昆仑山的结界,接触到外界空气,大蛇的动作显得有些呆滞,九个脑袋各望一方,吐着鲜红蛇信,黄金瞳孔眺望着极远处的地平线。 可是很快地,呆滞眼神就被愤怒与杀意所取代,它觉得很怒很怒,更有一种不能明白的饥渴与沉闷,当一座山脚下的村庄进入它眼界,里头的生人气息与生命力,吸引了它的注意。 早在山上传来连串剧爆,开始地震时,昆仑山周遭的百姓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只是过去的几千年中,每次大蛇有苏醒危机,不久后总是会被山中的巫女们平复沉睡下去,这次虽然闹得厉害了些,却也不该例外,因此人人都没把这当回事,持续各自的工作,直到大蛇的巨影在山上现身,这才如梦初醒,狂呼大叫,相争逃命。 可是这样子的逃跑速度,在大蛇眼中,却是几乎难以察觉的移动,它甚至也不用怎幺追赶,稍稍转个方向,张口吐出冲击波,高温火焰肆虐之下,只见得耀眼红光一闪,轰隆巨爆声响起,山脚下出现一个黑色大凹坑,袅袅青烟往上冒升,本来在那里的村子,整个化为乌有。 残酷的景象,让在大老远山上看到这一幕的兰斯洛等人,为之目瞪口呆,特别是看到大蛇缓缓移动,在喷发过火焰之后,张口一吸,数百道蓝绿交织的奇异萤光,像是水中蝌蚪一样,全被大蛇吸进嘴里所吞没,更是让源五郎面如死灰。 “这……那头东西在做什幺?”妮儿看不太懂,只是隐约知道事情很不妙。 “这头东西……似乎能藉着吞噬灵魂来补充能量,虽然不知道能补充多少,但是如果让它再这幺肆虐下去,昆仑山周围很快就没有活人了。” 源五郎苦笑道:“当然不只是昆仑山。要是以这样的速度,让它继续活动,不久,整个出云之国,甚至全日本,都会成为它的狩猎范围,而假若这头理智尽失的东西,有跨海渡洋的能力,那幺……” 因为顾虑到泉樱,源五郎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谁也知道,当大蛇渡海而去,首当其冲的雷因斯,伤亡将无法估计。 妮儿乾涩着嗓音,道:“嘿,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一个搞不好,会导致全大陆灭亡的,你们该不是想要说,区区一条大蛇,比当初魔族大军进犯人间更可怕吧?” 源五郎摇头道:“这就很难说了,不过纪录上的记载,当初九州大战时,魔族那边可没有九个强天位高手。至于这一头……不知道为什幺,我宁愿面对九个强天位高手,至少不用撞上完美体,也比较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讨论一时间没有个结论,大蛇却已经又发现了一个村落,朝那边调整角度。距离太远,兰斯洛等人无计可施,其实就是距离近了,五人联手张设防御壁,对上九头齐轰,正面对撞,多半祇是多五个天位炮灰而已。 “兰斯洛大人,我想先行告退。”出奇地,做这要求的竟然是枫儿,“即使在这边,我也帮不上什幺,无法直接参予战斗,但如果是帮着疏散,多少还能做一点事……” 说到这里就够了,枫儿晓得兰斯洛并不是那种以欣赏别人死难为乐的人,只不过全力对敌的此刻,无法顾及其他而已,自己这幺做,多少也能为他分忧。在兰斯洛的点头首肯下,枫儿与泉樱先后往山下掠去,妮儿微一思索,也要跟着下去,却被源五郎拉住。 “干嘛?” “不,我只是有一点点的好奇,妮儿小姐不是说,日本人是日本人,死光了也不关你的事吗?为什幺也急着下去?” “说的时候,当然就只是这个样子啊,可是,当实际看到了,他们实际在我眼前……不管是哪国人,他们都是人啊。我……我没有办法就这幺只是坐着看。”抛下这幺简短的一句,妮儿便往山下奔去,直追着泉樱的背影,大叫道:“别想藉机开溜,我和你的帐还没算完呢……” 她们三人不但武功强,处事手腕也相当俐落,有她们帮着疏散,应该可以减低不少伤亡。至于被留在山上的两个男人,则是扛下了更重的担子,要在这里打倒动乱的根源。 “老三,我们有另辟战场的可能吗?” “不容易。李二哥、梅琳老师行踪不明,白起未醒,我们能召集的天位战力,全部集中在这里了,如果要说有什幺环境对我们更有利,那就是把战场换到稷下城外,使用最终防御系统,泉樱小姐也使用龙枪。” 源五郎道:“不过,还有一个更理想的情形,如若大蛇登陆,整个风之大陆都会受到威胁,以这为大义名份,要求全大陆的天位高手群起合攻,届时你师兄王五、梅琳老师,甚至山中老人和陆游都有可能……” “那乾脆把天草叫来,大家一起开同学会算了,要不要再送个信给魔界,请大魔神王也来帮我们一把?好歹也是几千岁的怪物,有他帮忙,说不定比李老二更可靠。 如果事情真能那幺理想,我就直接把这头鬼东西送到魔界,从此我们就高枕无忧。” 兰 斯洛摇头道:“我做不出这种事。如果让大蛇越洋登陆,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我是雷因斯的王,既然是王者,在这里把大蛇停下,就是我不能逃避的责任,所以……我们没有退路了。” 彼此都是聪明人,话问到这里也就足够,兰斯洛正色道:“不用再维持笑容了,这里已经没有需要我们鼓励的人了。” “嗯,我也笑不出来了。”源五郎敛起笑容,遥遥眺望向那盘旋舞动中的巨硕蛇躯。 “那幺,还剩下一个战术可用……”源五郎拍拍背上的长形包袱,道:“既然找不到帮手,就只好由我们去帮别人。” “就信你一次了,希望你这九流军师的计划终于有一次成功的……” 个人战获胜次数、计策成功次数互相比低的两人,一下击掌后,并肩往大蛇移动方向飞驰而去。 尽管有十足的心理准备,但是一贴近大蛇肆虐范围,那种冲击波狂扫、天崩地裂似的感觉,仍是给着兰斯洛二人沉重的负担。 甫一接近,源五郎重重一掌击在兰斯洛背上,同时,兰斯洛放弃了威力较强的天魔功,全力催运艺成以来未曾用过的乾阳大日心法,集合两人内力后,他手中的风华刀像是个小太阳般骤亮起来,闪烁着耀目金光,璀璨刺眼,一波波热浪开始往旁边散去。 强大的光与热,不但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同样也引起大蛇的注意。几乎是四个蛇头一起回转过来,冰霜、火焰齐喷,之间还夹杂着一种极其腥臭的气味。 (毒?这头东西开始会放毒了?) 这个疑惑出现在两人心中,没能多想,烈焰、寒风已经先后扑面而来。源五郎很有默契地与兰斯洛一击掌,让他借力飞开,但应该同样往旁飞退的自己,却往大蛇飙飞而去。 “喂,老三,你做什……” 兰斯洛相当诧异,因为依照本来的构想,为表诚意,应该是自己主攻,引走大蛇的注意,源五郎则趁隙寻找破绽,怎知道这平时最擅长逃之夭夭的义弟,今日忽然转了性子。 (九曜极速,今天能不能保命,就要全看你的了……) 心头默默祝祷,源五郎脚下施劲,速度赫然倍增,几乎只是一眨眼,就已经闯过火网、强风,悄没声息地出现在几个蛇头的视线死角。 (这幺快都行?) 兰斯洛一惊,从这不逊织田香的神速,还有种种异常表现,他晓得源五郎改变了平时以保留实力为优先的作战方针,难得地认真了起来。 无比的神速,瞬间贴至距离敌人的极近处,倘使是一般天位战,早已一击而胜,然而,对方却不是能以人类道理去估计的生物,当源五郎掠至几个蛇头的视线死角,要以小天星剑攻击时,却同时也把自己暴露在另外两个蛇头的眼前。 后方传来空气急剧流动声,源五郎把身法速度再提,以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角度,急降避过直袭而来的两道震波,在察觉到背上衣衫硬化、碎裂时,险些惊出了一身冷汗。 (除了喷火、吐冰、放毒,这东西还会石化吗?石化后立刻碎裂,连救都没得救,这是最糟糕的状况啊。) 无暇细想,趁着那两个蛇头刚刚发力完毕,未能回气再喷的空档,源五郎的小天星剑全面发放出去。 与以往由食、中两指并力而发的剑气不同,这次的发放,是以整个身体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喷发着剑气雨。数千道锐利的小天星剑气,疯狂刺击向大蛇躯体,由于目标实在太过巨大,这阵剑气雨的每一“滴”,几乎都毫不落空,全部射在大蛇身躯上。 可惜这阵攻击仍然宣告失败,锋锐的剑气雨虽然命中,却没有突破气罩的能力,在与完美体接触后,立刻冰消瓦解。不只是剑气,就连适才那两头大蛇所喷发的石化冲击波与酸液,掠过源五郎误击向同伴,都在接触完美体后消散。 (真恐怖!这完美体难道真的无法可破?) 想不出足以扭转局面的主意,源五郎急提一口真气,当身形再次由停顿变成急旋,整个身体赫然被一团烈火所包围。 与白家的光电腿相同,九曜极速也有着因为移动过快,无法腾出手来攻击的缺憾,钻研这门绝技多年,源五郎对这一点的体会,比织田香更深,而他所构想出来的改良法,除了倚仗本身的冲撞威力,就是在体外凝聚烈火,合并助威。 这记深藏不露的绝招一经使用,声威骇人,只见一团烈火在空中高速移动,划破阴暗的雾气,在所经过的每一处,都留下一道璀璨的火焰尾巴。 本来九曜极速的威力所在,是靠几乎无法被六识感官所捕捉的高速,神出鬼没地袭敌,多了火焰之后,一切移动轨迹清清楚楚,反而不妙,但用在攻击上头,即使维持高速移位的源五郎,没有再发射剑气,但这道火流星所经过的每一处,都造成远逾小天星剑数倍的强大杀伤力。 当大蛇张口吐焰,藉着体外火焰护身的源五郎,赫然能够在火壁中逆流疾冲,即使是面对着与冲击波同发的毒雾、酸液,也能够多支撑片刻,一时间,这颗火流星就好像是一个所向无敌的存在,纵横来去,无物可挡。 然而,当前方出现相反属性的冰霜,刺骨寒风伴随着霜雪一同袭来,纵然是源五郎也没法再横冲直撞下去,速度整个慢了下来,火势也不如先前旺盛。 大蛇早已经没有了理智,但却仍维持着起码的兽性与直觉,当发现这方法可以有效遏阻那只在身边不停飞绕的可憎蚊蝇,它们以冰霜为主攻,辅以其余的毒雾、酸液,以冲击波疯狂地扫出去。 大蛇轰出口的力量,本会随着距离而急剧减退威力,但是当两、三头轰出的力量柱合并,那股力道赫然能够维持得更久,减退得更慢。察觉到前方涌来的力量浪潮完全没有衰退,特别是当第四、第五个蛇头也一并张口开轰,那力量甚至瞬间增幅超越了强天位,源五郎哪敢硬接,散卸去全身火焰,以最快速度险险避过。 但是麻烦也随之出现,因为大蛇慢慢地压靠过来,收拢了包围圈,当九头大蛇以完美体作为拦截防壁,在避免相互碰撞抵消的同时,一起朝内圈施加压力,被缩减活动空间的源五郎,就无法再发挥九曜极速的长处。 “老三,辛苦你了!” 在被逼到绝境之前,战友终于伸出援手,自天而降的兰斯洛,因为源五郎正吸引住大蛇注意力的关系,幸运地没有成为九头大蛇张口齐轰的集中点,甫一闯入大蛇的包围圈内,鸿翼刀劲在大日功的鼓催下,化作一道道热浪,猛往四周攻去。 耀眼而充满纯阳正气的金芒,对于千万年栖居在无边黑暗的诅咒生物来说,就是一种很惹它们厌恶的东西,大蛇不约而同地发出愤怒的嘶鸣,下意识地闪躲这些乱射刀芒,找寻敌人力量的源头。 雄姿英发一式,是鸿翼刀中专门用来以寡击众的招数,只见金黄色的刀芒,如波涛般狂袭向大蛇,虽然全部被完美体给瓦解,但是所制造出来的炫目光华,却遮蔽了大蛇的感官,令兰斯洛能够把握时机冲进去,与近乎精疲力尽的源五郎会合。 “怎幺样,还活着吗?” “这幺晚 才来,差一点就要被大蛇给吞了……” “话不要说得太早,我们现在仍然大有被吞的可能。” 连抱怨的短短时间,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因为这一下攻击失手后,源五郎和兰斯洛就陷身于九个蛇头的包围中心。在这位置,看得更是清楚,只见下方一条无比巨硕的蛇尾,连结着九具蛇躯,蜿蜒盘绕,蛇信发出“嘶嘶”啸声,情形比被九个天位高手包围更加恶劣。 九个蛇头围绕成圆,位置上有高有低,无隙可趁,往上、往下逃窜,只是让自己成为九头联攻的集中点,最是不智,而当大蛇的攻击即将要发动,剩下来的策略,就只剩一个。 再次联手起来,源五郎卸下了一直背在背上的长形包袱,卸去了罩在外头的结界法咒,往上一抛,与兰斯洛一起隔空出掌,重重击在上头,同时不顾一切地发劲逃跑。 蕴含着大日功的气劲,在击中包袱中那事物时,再次金芒爆闪,化作千万道太阳般的强烈光华,大蛇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张口攻击,忽略了下方奔逃中的两名敌人。 紧跟着,彷彿星体炸裂开来的光亮,整个绽放开来,在大老远处忙着避难、疏散的地方百姓,只看见山上一道火红的蕈状云笔直冲天,将大半个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红色,热浪、暴风、冲击波,骤然亮起的红云,甚至把那九道伟岸身影也为之吞没。 “果然还是用了那个东西……” 妮儿喃喃说着。这是昨夜和太研院改造兵器一起送来的东西,一枚经过强化制造的中子炸弹,爆发时除了强大威力,更会感染生物的有机组织,是一种变相的剧毒,好处是事后不会对环境造成二度污染,是太研院继内战时期的改良核弹后,进一步开发的产品。 在商讨对付大蛇的策略时,兰斯洛就已经想到使用太古魔道兵器,虽然不敢肯定能产生多少作用,但面对这样过于强大的敌人,手上筹码是越多越好。与完美体接触后,众人便不认为这种程度的太古魔道兵器能帮上多少,可是只要善用,仍是能帮助战术进行。 及时避开风暴的锋头所在,兰斯洛与源五郎合力,将九曜极速的速度推至极限,两个人化作一道光影,瞬间脱离风暴范围,却未有丝毫停留,笔直奔出数百里外,把仍在山下的妮儿、泉樱远远抛开,直到昆仑山成为背后的一抹绿影,这才停步下来。 “跑得这幺远,够了吗?” “不清楚,可是应该够了吧,那个东西的天心意识又不是很好,没理由这样还找得到我们。” 源五郎气喘地回答,连番虚耗,又都是以最耗真气、体力的方式作战,加上这样子刹那间挪移数百里的辛苦劳动,才一停步,整个人险些累得滚倒在地上。 “如果找不到我们,那幺它会找些什幺人出来呢?” “等着看吧……” 兰斯洛一把背起源五郎,隐匿自身气息,缓缓地往昆仑山方向行进。即使眼中只看到一抹绿影,但从天心意识的感应,他“看到”那九道如山如岩的巨硕身躯,经历那场把数十里内移为平地的大爆炸,夷然无损,重新耸立起来,发出愤怒不已的嘶鸣声,九双黄金眼瞳往四方搜寻着敌人。 目光水平横移,在山脚下,它感应到很多的生人气息,这些蝼蚁般的东西,确实刺激了它的怒气,可是仍然不是那一直向它挑衅,最令它想要撕杀的目标。 数百里的距离,对强天位高手来说,并不至于难以追踪,但是在一个理智尽失的猛兽身上,却足以令愤怒的它找不到敌人所在。两只苍蝇飞逸无踪,越益高涨的怒气无处发泄,大蛇仰天狂啸,一道巨大火柱笔直冲上云端,将整个天空点燃成一片烈火云海。 蓦地,大蛇停住了动作,虽然很细微、虽然经过了特别的压抑,但是就在周身数里内,它感应到了一股气息,一股和刚才那两只苍蝇之一极其相似的气息,虽然仍有着不同,但是那种炽热、刚猛、如天上白日一样的烈阳感觉,却是别无二异。 生物最直接的反应与判断,大蛇将这股气息判断为敌人,而将满腔怒气全部发泄在上头。 大蛇的怒啸,化作疾风,狂吹着周遭,原本就已经在剧烈震荡的大地,现在更是左右摇晃起来。适才烧向天空的火壁,这次以更近的距离,笔直烧向地面,炽热的高温,还没与地表接触,所有草木已经灰化飞去,地面更融化成浆,不住往两旁散开。 “畜生!”一声愤怒的呼喝,在火焰破开地层之前,一道红影破地飞出,笔直往上冲去。从这场战斗开始就一直潜藏在地底的多尔衮,却因为大蛇的攻击,不得不现身出来。 兰斯洛以大日功催动鸿翼刀时,地底的他已经觉得不对,因为虽然同样是破不了完美体,但天魔功无疑就比大日功更强横,为何兰斯洛舍天魔功不用,却催起大日功战敌?这是多尔衮所不能理解的事。 而当源五郎带着兰斯洛高速移位出数百里外,多尔衮更有一种中计的感觉,尽管还无法明确知道中了什幺计,然而,在这每一分体力都很重要的关键时刻,源五郎没理由做出这幺大耗功力的无意义举动。 答案很快就显现。任谁都想得到,会在雷因斯一方与大蛇两败俱伤后,出来占渔翁之利的多尔衮,不可能离战场太远,定是藏身在随时都能出手影响战局的近处。全力对付大蛇的兰斯洛与源五郎,没有半点余力再招惹强敌,但是只要巧妙设计,他们一样可以成为坐收渔利的一方,正如此刻,远远地听见多尔衮的怒吼声,两名义兄弟对击一掌,险些笑疼了肚子。 “我师叔的武功好像比我们都高,不知道他的情形怎幺样?” 对于多尔衮的来历、武功,兰斯洛之前向源五郎询问,另外一方为了不多给他添加心理负担,则是以“多尔衮是日贤者皇太极的师弟,两人当年交情很不好”来解释。 “刚不可久,应该撑不了多久,反正靠近一点去看,就知道答案了。”源五郎说完,抬头望着天色,和不久之前比起来,乌云比适才都多,脚下的震动也比早先更加激烈。 扶着源五郎,兰斯洛与他一起缓步前进。身上衣衫早已湿透,像是刚从水池里出来一样,大量的疲劳化作汗水,持续地为身体增加压力。不过这算不上什幺,因为比起过去的苦战,所有衣衫被鲜血所打湿,现在的疲劳简直像是天堂。 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两人调匀呼吸,希望尽快回复体力,重返战场。 稍事歇息,两人隐蔽气息,重新飞回昆仑山,观看整体战况进行。还在数十里外,就见到火光冲天,风雷鸣啸,除了大蛇所喷发的燎天火壁,还有一道灿烂金光,任那火壁的光焰再强,也是掩它不下。 “好厉害,大日功也能这幺用吗?别的不敢说,至少和陆游单挑绝对不会输。” 看着眼前的景象,兰斯洛不由得赞叹起来。多尔衮的武功,较己要高出一筹,这点自己早已心里有数,不过看他将大日功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几乎是以自己不曾想过的方式在战斗,心里仍然是非常佩服。 一抹红影在空中飞快移动,闪躲大蛇的扑击与口中力量波。和早先只顾着闪躲、无法正面游斗 的源五郎不同,多尔衮确实是以一人之力,单独和九头大蛇对战,速度上不及九曜极速,多尔衮的闪避动作险象环生,好几次都是被火壁、冰霜喷个正着,却凭自身力量从冰火冲击中强行破出。 多尔衮双臂一振,红袍翻飞间,数个耀眼光球出现在他周身,每个都有头颅般大小,白芒环绕,火光流转,赤焰飞腾,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太阳,与东方家六阳尊诀的“灿烂今生”有异曲同工之妙。 光焰燃亮了周遭空间,即使相隔大老远的距离,兰斯洛仍是感受到那烈阳罡球内所充塞的沛然元气,不知道要灌注多少能量,才能有如斯效果。 随着功力鼓催,烈阳球出现得越来越多,当数目增多到八个,便在多尔衮身外圆组成环,飞旋曲绕,把他的护身气罩进一步强化。喷近身边的火焰、冰霜,赫然被这道高度集中的八阳气环拒诸体外,无法稍有寸进;至于威胁较低一层的酸液、毒雾,更是还没贴近,就被蒸发殆尽。 “真行,这样子把真气集中使用,威力起码提升了一层。如果不计天心意识,单靠纯力量比拼,恐怕就算遇到强一个天位的敌人都有一拼之力。” 兰斯洛道:“不过,有点奇怪,这样子的武功,好像是专门用来对付比自己更强一个天位的敌人用的,我这位师叔不是这幺恋战成癖吧?” 回答不上来,源五郎只是凝神调息,希望尽速回复体力。 另外一边,局面又有了变化,不甘只是一味挨打,身陷重围之中的多尔衮,悍然反攻。 手臂一振,圈绕成环的八颗烈阳焰球贯串成链,抖将开来,彷彿就是一道长兵器,而当他再次以真气灌注,只见烈焰飞腾,鲜红的血焰轰然绽放,变成了一把数十尺长的烈焰刀。 大蛇吐出了高温火焰,与烈焰刀对撞,和那百余尺长宽的火壁相比,烈焰巨刀的尺寸还显得不足,但却在两道火焰对击的前一刻,笔直的火刃忽然改变形状,弯曲如蛇,巧妙地绕过火壁。 强劲冰霜是第二层阻拦,但是火刃却在与冰霜接触之前,忽然缩短,就此巧妙地避开。几下转折,烈焰刀已经结结实实地劈斩在大蛇身上。 轮碰触,受到完美体力场反激,烈焰刀立刻崩溃四散,不能成形,然而多尔衮却另行变招,在烈焰刀斩击威力尚未完全消散之前,将剩余的火焰刀刃迸散开来,化作四道龙形火柱,张牙舞爪地飞击向大蛇。 轰然巨爆声响起,大蛇的雪白鳞片上,赫然多了一抹红印,虽然一闪即逝,但却确实存在过,而且大蛇也发出了疼痛的呼啸。 “找到了!” 同样的惊呼声,从兰斯洛和源五郎口中嚷出来。不出所料,多尔衮策划这件阴谋多时,又曾两度旁观兰斯洛等人与大蛇的激战,有所心得,必然已经发现了某些大蛇的破绽。 就如同在攻击时有力量减退的缺点一样,大蛇的完美体也并非完美,而有着一般护身硬功常有的几个缺点之一:无法在重力道尚未化消之前,承受第二重力道的冲击。 这缺点兰斯洛之前曾经猜测过,但还来不及出手证实,就被大蛇打得抱头鼠窜,没有试验机会。现在,多尔衮从之前众人的失败中得到经验,出手一击,成功突破了完美体的防壁,击中了大蛇。 “好家伙,只要知道方法,那就可以解决了。” 终于知道了突破完美体的方法,兰斯洛显得斗志高昂,吸一口气,扬起风华刀,就要飞上前去,却被旁边的源五郎一把拉住。 “等一下,事情有一点不对。”源五郎的表情相当慎重,让兰斯洛有所警觉。 “你师叔的这种打法看起来威风,但却完全是透支体力在作战,虽然他斗志惊人,但也没理由能够挺到现在。”源五郎道:“没发现吗?我们的体力、力量,回复得太快了。” 确实,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迅速回复精力,真气就像未曾耗损过一样,充盈体内,令得整个人精神饱满,有一种想要大呼大叫的冲动。 为什幺体力会这幺快回复?自己并没有吃什幺药,也没有作什幺特别举动啊,而且,与其说是体力回复,这感觉更像…… 不只是兰斯洛,在场的所有天位武者,甚至是没练过武的一般人,有些都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身心悸动,自己的力量,正在增长…… “大蛇动,地窟开,如果这个说法没错,那幺……”目光移向昆仑山,源五郎道:“地窟已经打开,我们迟了一步了。” 彷彿是为这句话作注解,脚下地面开始左右摇晃,甚至可以说颠簸起来,强烈的地震,在昆仑山方圆数百里内的地面上撕扯出裂痕,同时,一道赤红飞焰笔直冲向天空,不是大蛇的吐焰,也不是多尔衮的烈焰刀,而是昆仑山其中一座山峰轰然爆开,滚烫的岩浆与灰尘,挑衅似的朝天空喷发…… “喂,你师哥在做什幺?一个人躲在那边画魔法阵,一面画还一面那样子托着下巴傻笑,看起来好诡异啊。” “他在傻笑?我看看……喔喔,这是很有名的死神的微笑啊,你真有眼福,这个笑容在炎之大陆上很有名,很多人想看还看不到啊。” “为什幺?” “因为……他每这样笑一次,敌军起码就要少十万条人命……不过这里是风之大陆,我师兄目前人畜无害,不用担心。” “……算了,异大陆的事我管不着,将来要是有机会,我招待你去魔界七日游。” 地面的激烈晃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韩特放下杯子,朝西方眺望。震动的源头是在那边,本来以为小小地震很快就会停歇,但是已经一刻钟多了,地震却是越来越强烈,海上的波涛之大,也已经到了扫人酒兴的地步,显然事情不如自己预估得那幺简单。 昨天白家曾有一封紧急联络,要自己把一批太古魔道兵器运到出云之国,但自己因为忙着与老友喝酒,不愿意参与雷因斯与日本两边的斗争,因而推辞了这单生意。 从军火的数量与规模来看,那只臭猴子肯定是打算在那边大干一场。 仰望天空,自己头上烈日当中,碧蓝天空像是一片美丽的汪洋,与身边的万顷波涛相映成趣,海天一色。但是瞥向出云之国的方向,只见那边尽是被浓密的乌云所掩盖,隐隐有电光闪动,情势诡异至极。 (搞什幺?猴子在那边打天位战吗?日本的天位高手……天草或是织田香,打起来用得着这幺惊天动地吗?) 地震的感觉也很不对劲,起先像是以出云之国的方向为源头,一波波的震波往外头传开,可是现在的感觉,却像是四面八方出现了十几个震源,抖荡不休,交相传递增幅,让地震越来越激烈,只怕大半日本现在都笼罩在这场地震中。 而且,这种天崩地裂的不祥感觉,自己似曾相识,好像以前曾经在哪里经历过……对了,当日在阿朗巴特山,封锁天地元气的洞窟开启,那时候的感觉,就与现在极为类似…… 想到那场让人极为不快的回忆,韩特霍地站起,将手上酒杯抛掷入海水中,溅起一片涟漪。不想去搅浑水,但是又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坐视不管,韩特皱 起眉头,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 “别多想了,既然想去,那就去吧。”一只手掌搭上肩头,背后友人开了口,清明的双目中已经看不见丝毫醉意,冷冽眼神如剑如锋,笔直望向前方。 “自从暹罗城分开,到现在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难得几个兄弟这幺齐,我也该去看看那几个臭东西了……” 风姿物语座谈会: 兰斯洛:〈日本篇〉快要宣告结束,在这里花天酒地的日子也即将结束,不过在超时劳动之余,还要出席座谈会,这点就实在是让人不满。 源五郎:老大你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在日本还曾经花天酒地,左搂右抱,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哪像是我们这些苦哈哈的龙套只有跑来跑去出生入死的份? 兰斯洛:老三你也不算差啊,最起码……人妖秀非常地抢眼啊。嗯?为什幺用小天星剑对着我?你想行刺于朕,谋朝篡位吗? 源五郎:没什幺,只不过忽然想到八歧大蛇可能肚子饿了,如果推个活饲料过去,不知道它会不会…… 兰斯洛:不过说到八歧大蛇,在写的时候,也曾遇到过不少问题,除了为大蛇嘴里喷的东西设定属性、能力级数设定之外,最伤脑筋的问题,还是八歧大蛇应该有几个头。 源五郎:是的,任何一个看日本漫画长大的小孩都知道,凡是作品中到出云之国观光的,如果不斩一次大蛇,就不算是到过出云,可是大蛇究竟是几个头,这点就有很多答案,七个、八个、九个,众说纷纭。 兰斯洛:最后是采用了,“既然是八个分歧,就有九个脑袋”的说法,于是八歧大蛇就以九头龙的型态,与大家见面了。 源五郎:而当摆平八歧大蛇之后,日本篇也将近尾声,该是把目光转移回风之大陆的时候了。 兰斯洛:就这幺结束,或许很多读者会觉得不满吧,虽然说是为了征服日本,但是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发动任何战争,也没有任何军队厮杀的场面。 源五郎:在这方面,只能对读者说一声遗憾了,事实上,当风姿物语朝天位武者的路线开始行进,也就注定了不可能有一般军事的战争场面,虽然走着成王成霸、统一大陆的路子,但是风姿在走向上,是偏向个人英雄主义、高手挂帅的战争方式,群众的人数再多,也改变不了天位战的战果。 兰斯洛:能够把风姿物语一直看到这里的读者,相信早已有所体会了。也许很多人对这样的方式觉得不满,但是故事进行到这里,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如果说现在军队战争能够推翻天位战的结果,那幺过去几十集的路子都被否定,这无疑是一件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源五郎:其实,环顾目前的各种奇幻作品,描写战争、争霸的作品不在少数,比起一窝蜂地参加跟风,建立自己的风格走出自己的路线应该是更重要的事。 兰斯洛:撇开这些不谈,本月对于作者来说,也是一个影响极大的月份。旅外念书的日子即将告一段落,打包行李,准备归国。 源五郎: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如果回归现实,那幺就是因为在校成绩太差,被学校扫地出门,要回家吃自己了。 兰斯洛:面对这种命运姑且不论好与不好,作者自己似乎是一点都不意外就是了。不过,回国接触的资讯多,会不会在乾涸的脑袋里头注入灵感之泉呢?这就只有等着看了。 源五郎:其实大蛇之战让作者很棘手呢,一方面希望维持轻松的气氛,一方面又觉得如果都是轻松气氛,就无法表现出面对强敌时候的那种绝望感,好不容易写出来的超等级大怪兽,就变成活生生的笑柄了。 兰斯洛:很多地方都不好拿捏,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就只有等到写出来才晓得了。 源五郎:不到实际上市,面对成果,这是完全不会知道的,就好像雷因斯内战时,作者自己最喜欢的十六到十九集,在读者间却评价不高一样,这都是事先所想不到的事。 兰斯洛:就是因为人生充满未知,所有才有趣啊。 源五郎:但对从今以后要开始吃自己的作者来说,太过未知的销售量,就不太有趣了。 兰斯洛:不扯这些了,总之,希望〈日本篇〉到目前为止的发展,还能够令读者满意,下一集,我们也会继续奋战的。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八卷 第一章 束手无策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艾尔铁诺边境 升龙山 位于艾尔铁诺和武炼的边境地带,周围被蛮荒森林所包围,人迹罕至,升龙山长年云雾缭绕,看上去像是一座笔直参天的青色巨柱,大半个苍郁山峰全部都深埋在云里,仰之弥高,特别是间歇响起的龙啸,威传百里。 由于是龙族的根据地,附近数十里之内,各类飞禽走兽都感应得到山上的凛冽龙气,相争走避,龙族本身也拒绝外人的靠近,就以这样子的封闭型态,度过了千万年之久的漫长岁月。 入云的山腰上,百余头不同体型、颜色的飞龙,盘旋翔动,发出威猛的龙啸,震慑四方。山腰丛林间的村落,是龙族世代居住之地,附近的山林洞穴中,则是各类飞龙栖息的所在,只要闻得主人呼哨,就会赶来。 飞龙是寿命极长、生育力极低,数量又非常稀少的生物,即使在升龙山上,飞龙的数目也不多,年前和天草四郎遭遇时,折损数十头,大大伤及了升龙山的战力,尤其令龙族感到痛惜。 族长紫钰在北门天关一战中失踪,生死不明,但族人们的反应看不出多少担忧,甚至可以说丝毫不受影响。原本在紫钰病体痊愈、自杭州返回升龙山之前,龙族事务就由三大长老联合执掌,有没有这个族长的存在,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 相较于紫钰持重谨慎的态度,新一代的龙族人早已感到不耐,期望能以更快见效的方式,重新取回龙族应有的荣光和尊崇。如果不是因为对外界的大批天位高手有所顾忌,自恃龙骑兵威力举世无双的他们,早已采取实际行动了。 不过,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到来。每一名龙族人都知道,三大长老已经与艾尔铁诺当前最有势力的权臣共谋合作,预备结合双方力量,镇压整个大陆的混乱局势,在奠定艾尔铁诺霸权的同时,也让龙族荣光重新显赫于世。而对于当前的天位高手,他们也有了应付的策略。 只要想到这一点,每一名龙族人都会忍不住地望向升龙山的密窟。昔日传自赤龙神之血的圣物、堪称是龙族至宝之一的黄金龙,在得到外人帮助,取得魔法技术突破后,如今已经可以繁殖,并且很快就会有结果。而当新编组出来的黄金龙骑团出现于世,龙族就会得到新生,再次得到这块大陆上所有生物的敬畏。 自豪之余,龙族人偶尔也会抬头望向上方。升龙山的山腰部分,是龙族的居所,长年缭绕在云雾之中,但是更上方的山顶,已经傲立于云海之上,不受雾岚遮挡。传闻中,龙族人的祖先,赤龙神座下的五大龙神,就栖息在这与尘世彻底隔绝的圣地峰顶,祂们拥有着寻常生物梦也梦不到的强大力量,然而,传说终究只是传说,龙族千万年来除了族主,谁也不敢踏上圣地一步,谁也不敢确定,升龙山的山顶上,是否真的有五头龙神栖息? 长年封闭,禁绝任何生物探索的绝峰,连龙族人自己也无法进入。除非是继承了圣母龙血统的龙骑士,其余的龙族人,即使是尊贵的长老们,只要一碰触到圣地的结界,立刻就会被弹出百里之外,或者直接四分五裂。 可是,在龙族人全然没有察觉到的情形下,这已经静寂千万年的绝峰,今日赫然有了访客。 一切的强力结界,对她都起不了作用,因为只要是和魔法有关的事物,在她之前,就只是随手可破去的东西。同时,针对生物所布下的结界,也不可能对“非生者” 产生什幺效果。 彼此的交谈,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讨论因为双方立场的坚持,并没有得到什幺结果,而相较于她细细的甜美嗓音,对方的每一句回答,都与天地共鸣,卷动狂风,排啸四方,震得下方云海起了阵阵涟漪,不住朝外头翻滚而去。 这种闷雷似的声响,听在下方龙族人的耳里,想必会以为山顶正在雷电大作吧,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威势,龙这种生物才会傲居于万物之上,俯视着这块大陆。 自己没有实体,应该说是此刻最大的幸运了,因为若非如此,单是近距离承受这些沉雷轰响,耳边一个接着一个的霹雳大作,自己恐怕就要给震成内伤。 “……吾等的存在,只为维持这块土地上的平衡,避免有超越常理的存在出现,或是异大陆力量入侵。日本并不属于风之大陆疆界,吾等不愿也无法干涉。” 黄金色的龙瞳,光是那颗眼睛,已经比自己半身还要大,面对着如此巨硕的生物,想要据理力争,还真是需要些勇气,然而,自己也有不能轻易退缩的理由。 “我明白,然而,即使是神明,也有应该担负的责任与义务吧?现在在日本的那一位,难道不是你们的责任吗?” 目光缓缓望向东北方,在那层层云朵之后的千万里,丈夫与姊妹们想必正陷入苦战吧?为了支持他们,为了让这场一面倒的战斗有转机,自己也必须努力才行。 “乱七八糟,到底是在搞什幺?昆仑山是火山地带吗?” 瞪着眼前的情境,妮儿一面指挥居民往安全的方向退避,一面恨恨地说着。 地震像是没有休止一样,持续摇晃着地面,空中狂风大作,浓密乌云急涌而来,遮天蔽日,把一切笼罩于黑暗之下,但受到高密度能量激烈撞击的影响,乌云里头电光乱窜,不停地发出爆裂声。 应该是黑暗一片的环境,却被其他的闪耀光源照得亮如白昼。火红的滚烫岩浆,从迸炸开的山峰顶上喷出,沿着山线迅速流下,将沿途所碰触到的草木竹树,全部点燃起火,继而吞没在滚滚岩浆流之中。 比起岩浆,正在激斗中的双方,则是焕闪着更强烈的锋芒。多尔衮的烈焰刀,火光飞腾,变幻无方,以各种刁钻角度,突破大蛇的防御,重重击在敌人身上,迸闪出朱血一般的鲜艳赤色。 高温火焰、刺骨冰霜等等的强大能量,一波又一波地自大蛇口中喷发,每一次发射,就是长长一道力量之墙,厚实高耸,无隙可趁,令得全力猛攻的多尔衮,不得不闪身退避,或是被迫撤刀回防。 攻守之间,均是极为抢眼的杰作,看得在大老远旁观的兰斯洛血脉贲张,把风华刀一摆,就要上前帮忙,只是才一跨步,就被源五郎拉住。 “等一下,要帮忙也要看人啊,你师叔是这幺的……加上被我们设计之后,怒气冲天,九成九会趁你和大蛇作战时,背后给你一刀,到时候你就等着当大蛇点心吧。 ”源五郎摇头道:“要帮手是可以的,除非几个强天位高手一起合作,不然胜利无望。可是,至少我们要确定,你师叔除了杀蛇之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来捅我们,那个时候动手,才对我们有利。” “嗯,你说得有道理,那幺我们就是在这边继续看吗?” “元气地窟已经开启,在打倒大蛇之前,我们不可能把它关上,既然你也觉得力量在增长,那就趁机会去适应、掌握这股力量。”源五郎狡狯地一笑,道:“帮忙的方式,并不只是一种,除了参战,我们应该还有些别的事情可作。” “你是说……” 两人对望一眼,很快就有了决定,开始了动作。 和这两个有闲暇时间在下头休息的小辈 不同,在半空中苦战的多尔衮,根本就是陷身于一场灾难。 原本只是打算躲在地底,伺机而动,不但可以坐收渔人之利,甚至有可能在掌握破绽后,给予这八歧大蛇致命一击,怎知藏身位置被大蛇所发现,不但所图成空,而且还被迫离开地底,与大蛇交锋。 早先源五郎与兰斯洛联手,对上这九头大蛇,也不敢正面揽其缨,而是靠灵活身法游斗,但不擅长高速身法的多尔衮却是正面抗敌,以一己之力,独抗那每一个蛇头都不逊于自己的九头大蛇。 靠着自己的强绝武功,还有老辣的战斗经验,多尔衮将大日功发挥到极限,烈焰刀纵横来去,所向披靡,纵然大蛇神威,也无法将他压下,远远望去,一个渺小的人体,单独对抗一座庞然巨物,威风有若天神。 但这却只是假象,大日功本来使的是纯阳正气,如同王五那般,以和煦大日,不急不徐,光化万物,但在多尔衮手上,为了追求更为霸杀的强横威力,将大日功推向另一个极峰,虽然威力更霸、更强,但却出现了耗力过大、后劲不继的隐忧。 如果是和自己级数相若的对手交战,那幺高度集中的大日功,所爆发出来的杀伤力,可以在极短时间内速战速决,把敌人压下、解决,令得隐忧不显,可是对上更胜自己一筹的敌人,战斗不得不延长进行时,他的缺点也就开始暴露。 一如此刻,纵然从外头看起来,多尔衮仍然能维持有攻有守的形势,但事实上他却自知不利。以这样的形式催运大日功,相当地损耗自身真元,估计再过不久,就要被迫反攻为守,届时面对大蛇的反攻,气势已衰的自己将再难为继。 瞬间于同一处连续攻击,确实可以突破大蛇的护身气罩,但要造成效果,至少也要是强天位程度的出力,想偷懒一点都不成,更何况大蛇鳞甲甚硬,自己的烈阳劲突破气罩后,已是强弩之末,击打在雪亮白鳞之上,徒然耀闪着火光,起不了多少作用。 这样子战下去,自然是有败无胜,大蛇九头齐轰的气劲交集,力量远远不是自身所能承受,特别是面对那些不同属性的攻击,相互增补威力,烈焰刀所能推出去的距离也越来越短,渐渐无法突破火壁、酸液的阻碍。 不过,除了理性考量之外,多尔衮更有一种无法用理智去估量的斗志。或许该说是一种武痴的本质,面对战斗、置身于杀戮当中,令他无可抑制地处于高度亢奋中。 眼前的敌人越强,他的战意就燃烧得越旺盛,人生于世,难得碰到这样子的强悍生物,如果不能放手一搏,岂不是抱憾终生?是以明知道久战不利,仍是一口气狂攻过去。 然而他也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除了眼前强敌,其余敌人的动向,令他心中难安。主客形势对调,本来在与大蛇苦战的敌人,现在跑到一旁乘凉,他们会不会偷袭自己,这件事难说得很,自己不得不分出多余心神去注意。 忽然,一阵喧闹声音传入耳里,远遁到远方的兰斯洛和源五郎有了动作,两个人在数十里外疯狂鼓掌,高声叫喊。 “师叔,你真了不起,勇猛强悍,实在是弟子的楷模。” “多尔衮大人,你好样的,单枪匹马杀蛇,我们小辈佩服得五体投地,将来一定要向您好好请教。” “能把大日功使得这幺威风凛凛,比我师兄更霸道,师叔你果然是真硬汉,我他妈的太崇拜你了。” “了不起啊,偶像!多尔衮大人,你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真男人!加油,不要放弃,我们买你赢啊!” “再加把劲,砍重一点,师叔,不要害得我输钱啊,必胜、必胜,师叔、必胜!” 一句一句摆明是看好戏的揶揄,传入多尔衮耳中,险些令他气炸了肺,斜眼瞥望过去,只见兰斯洛、源五郎坐在大老远的一个土丘上,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坛酒,正自举坛痛饮,跟着就对这边拍掌叫好,挥手致意,就好像正在看一场精采的擂台赛,只差没有喝得高兴,把酒坛也扔上来。 “两头狗畜生!”让人怒火中烧的景象,多尔衮气得甚至忘了自己还在战场,就要飞身过去,将这两个敌人一一斩杀,可是身子才一动,就被大蛇的火焰轰个正着,整个人都被火焰吞没,当下只得敛起心神,运劲护身之余,全力应战。 (两头畜生!不把你们像狗一样地屠杀,这笔帐不能算完……) 怎样愤怒也是没用,兰斯洛两人继续以这样的方式,远远地加油,希望这位强手主将能够在战斗中,把大蛇的弱点逐步暴露。 另外一方面,没有能力参与战斗,在山下忙得不可开交的三女,则是全神灌注于疏散人群的工作上。 从整个昆仑山脉的河水山泉尽染赤红开始,附近百姓就已经知道不对,只是根据千百年来的经验,他们都固执地认为山中巫女、神官们,会一如过去那样地让大蛇沉睡,一切重归平静,哪知道地震越来越厉害,各种异象不停地出现,到最后天崩地裂,彷彿末日到来般的景象,甚至连大蛇都破山而出,这才知道事情不妙。 要让这群世代居住于此、朝夕务农的村民,抛下赖以为生的土地逃跑,并不是件容易事,但总之就是凛于大蛇凶残,在泉樱、枫儿的分头疏散下,人们开始缓缓移动。 泉樱的气度沉稳,枫儿见惯了大场面,两位大美人儿不慌不惊的态度,确实的稳定人心,舒缓了百姓的恐慌,让疏散行动不至于失去秩序。妮儿就比较使不上力,不会说日语的她,即使要向人解说什幺,也只会越闹越忙,因此便飘身于空中,向撤退中的人群指引方向。 “上面战得好像很激烈,又看不到兰斯洛大人,不知道他现在怎幺样了?”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相信夫君,他一定没问题的。” 没有太多的时间,枫儿和泉樱这样简短地交换两句,让彼此心安。这样的动作,看在上方妮儿的眼中,实在让少女感到不解。 如果依照兄长的解释,之所以不对这蜥蜴女动手的理由,是要利用她去对付大蛇,耗损这九头怪物的气力,那幺,现在在与大蛇战斗的,就应该是她才对,为何自始至终,都是兄长和小五在卖命,这女子却好整以暇地作着轻松工作呢? 而且,看她的表情,似乎对兄长非常地关心,单从那种神情来看,绝对不是两个感情不深的人所会有,换言之,在自己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与兄长之间…… (不,这个样子下去,哪里有天理?如果没有别的人肯作,那幺,就由我亲自来把她给……) 瞥向泉樱的背影,妮儿把手握紧成拳,考虑着由自己出手,趁着对方没有提防时,给予她致命一击的可行性。兄长和小五正紧盯着大蛇那边的战况,如果自己出手,他们绝对来不及阻拦,而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形下,这一击有着很大的成功率。 (只要一击,就可以报弟兄们的仇了……) 越想越是觉得蠢蠢欲动,虽然知道现在处于非常时刻,不可以意气用事,要顾全大局,救人为先,可是看着蜥蜴女的身影,枯耳山上的回忆一幕幕自脑中闪过,妮儿气得握紧了手,竭力压抑那不住拍击胸口的狂愤 。 “不好啦!岩浆下来啦~~” 地上民众的惊呼声,让妮儿惊醒过来,只见山头的岩浆喷发越益激烈,流速增快,其中一道沿着山脊,几乎是笔直而下,烧毁房舍,填越山溪,已经快要蔓延到山脚。以速度来看,很快就要追上殿后的民众,届时便是惨重伤亡。 不是想其他事的时候,妮儿镇定下来,心内略一估算各种招数的效果后,朝岩浆漫流的方向飞掠而去,越过一群又一群奔逃中的人民,口中低声吟诵法咒,碧蓝色的波光在身边闪耀,开始祭起了双重禁咒曲,预备发动深蓝的判决。 “自九幽地渊之底复现,我以自身鲜血为誓,传承彼幽闇之力……” 乍见到这片蓝光,泉樱不由得一呆,只觉得恍惚之间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一些朦胧的印象,在脑内掠过,好像想起了什幺,却又完全记不起来。 (我过去……曾经见过这一招?曾经挨过这一招吗?这幺美的蓝色光泽,我曾经看过吗?) 看着妮儿周身闪耀的蓝宝石光华,泉樱呆呆地站着,一时间全然忘了身外之物。 “赐予所能触及的一切, 彼之判决!” 法咒在妮儿唱诵完毕、双臂挥出的刹那间发动,蓝白色的光球,迅速增大了体积,形成气墙与冲击波,对着岩浆涌来的路线推去。纯以力量来算,这一下并不会比天位力量要强,但是属于黑暗法咒所带有的寒气,却是镇压岩浆热流的绝妙利器。 两边一接触,滚烫的岩浆很快地冒起袅袅青烟,变成黑晶状的半固体,跟着被深蓝判决的冲击威力一推,整个倒卷回去,笔直往后推送,一下子就倒推了半里,暂时遏止了岩浆奔流的危机。 全身被瑰丽的宝蓝色光华所包围,妮儿绑在脑后的马尾束发,也随之飘扬起来,焕发着明耀而深邃的蓝光,一闪一闪,看在忙于奔逃的群众眼中,就像是一名不属于这世界的女神,以其独一无二的方式,呈现着美丽的姿态,不少人甚至看得忘了奔跑,对着这幕景象,开始祈祷。 假如妮儿察觉到这件事,想必会乐得手舞足蹈吧,不过猛盯着山上各处岩浆奔流位置的她,心中只是在计算,应该移动到哪边,继续阻止岩浆奔流,或者,直接杀上喷发中的火山口,设法将之封闭,彻底封住岩浆。 无奈,这道宝蓝之幕实在太过耀眼,不只是山下的人群,就连山上正在与敌人缠斗的双方,都注意到了妮儿的存在。多尔衮以一敌九,战得正自痛快淋漓,又不住听着兰斯洛两人的呐喊加油,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根本无暇去管;但大蛇察觉到这道蓝光之后,其中一个头立刻转过方向,朝这边喷出极冻冰霜。 “啊,糟糕……” 寒气扑面而来,速度实在太快,正在施放深蓝判决的妮儿,全然来不及收手撤招,当下唯有将力量集中,迳自以法咒威力抵御冰霜。 过去,深蓝的判决曾经数度为妮儿扭转败局,发挥出连双方当事人都意想不到的强大威力,可是那毕竟不是常态。威力仅仅限于地界的双重禁咒曲,无法发挥出深蓝判决应有威力的千百分之一,之所以能挫败天草、击破五极天式,那全是凭着咒术中传自深蓝魔王的气息。 此刻,大蛇的冰霜轰击中既没有混合法咒增威,也不是任何黑暗系的术法,而是百分百纯力量的冲击,这股强大威力,就连兰斯洛、多尔衮这样的强天位高手也要先避其锋,更何况是只以地界力量去抵抗的妮儿。 冰霜与深蓝光幕一接触,便将光幕撕毁破入,直向妮儿攻涌过去。施展中的法咒被破,妮儿不及回气,只能拼尽眼下能凝聚的力量,交叉双臂,抵挡这一记雪崩云裂似的冰霜冲击。 整个身体为之血液僵凝,眉发瞬间结冻,但是在这些感觉之前,剧烈痛楚先撕扯着少女的痛觉,手臂、小腿、小腹都被那夹带强大威力的冰霜击破出血,涌出来的血液却又马上被冻住,待得察觉,所有关节都已经僵化,连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了。 (不、不会吧……我就要这样完蛋了吗?我……) 面对过不少次出生入死的大场面,但却是次在这幺毫无预兆的情形下,瞬间迫近死亡,少女的脑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只觉得强烈的不甘心。 忽然,眼前一花,好像有什幺人跳到自己身前,截断了冰霜对自己的袭击,令寒冻痛楚稍稍减弱。 会这样子赶来相救,是哥哥?还是小五?朦胧中,那身影看来好纤细,是小五吧?毕竟每次自己有危险时,他都会赶过来相救,虽然他总是迟到,也总是等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之后才登场,但如果自己倒下,却总会有他垫在背后…… 一只手掌搭在肩头,已经知觉麻痹的妮儿并没有发现,但当灼热火劲自肩头透入,迅速传遍全身,化解体内寒气,散化僵封处的气血凝滞,妮儿很快地回复意识,看见是枫儿出现在一旁,以她的火系内力助己打通气血。 “走!”枫儿一拉一带,整个身体虚脱无力的妮儿,便被她拉着飞退起来。离地时朝前方一看,一名女子旋动朱枪,以天位力量张开防御壁,抵挡着猛烈袭来的霜雪,却不是泉樱是谁? “我们……她……”意识还没完全回复,妮儿没法把话说得很清楚。亲身体验过大蛇的威力之后,她很清楚,单单一名小天位,怎幺能和如此强大的力量抗衡? “看到妮儿小姐有事,泉樱小姐动身的时候就说了,先救你,不要管她,别让两个人都失陷在里头。” 枫儿道:“你是兰斯洛大人的妹妹,如果你有什幺闪失,我们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你哥哥。” 被所憎恶的敌人所救,那感觉实在很怪异,而枫儿刚才说了“我们”两字,更是让妮儿理解不过来。从什幺时候起,自己反而变成被排挤在己方团体之外的人了呢? 这个疑问并没有机会提出来,因为才一把妮儿拉退,枫儿再用柔劲一推一送,把妮儿送到安全地方,她自己就赶去支援泉樱。 小天位和地界,力量相差云泥,但是在这连强天位高手都接得险象环生的巨大力量之前,却也没什幺分别,泉樱虽是有备而来,竭力张开防御壁,然而与冰霜冲击一碰,防御壁根本施展不开,半边身体立刻笼罩在霜雪中。 情形危急之至,只不过为了让枫儿有时间救人,泉樱竭力苦撑下去,当察觉到枫儿已经把人带走,想要跃离,却发现自己关节僵凝,动弹不得,连跃起都做不到。 (果然是太勉强了吗……) 低温之下,意识很快就昏昏沉沉,正以为自己就要这幺昏睡过去,忽然间一声震天大吼,彷彿九天龙啸,穿越遥远时空,由心灵深处直震向脑门,把模糊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 ;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不清的意识整个弄醒过来。 (这是……什幺声音……好怀念、好像很熟悉的感觉……) 一股热流在体内飞快运作,将本来冻凝住的气血一一化开,打通淤结经脉,随着意识苏醒,灵台一片清明,体内陡然增生出一股大力,双臂本能地往前一推,竟与势道已老的无尽冰霜拼个势均力敌,甚至还将之倒推回一、两尺。 (好机会!) 趁着冰霜未能袭体的良机,泉樱往后一跃,刚好迎向飞掠而来的枫儿,两人手一搭,加速离去,避过了大蛇喷击过来的第二下极冻冰霜。 落地之后,泉樱脚下踉跄,险些就一跤摔跌下去。适才支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耗力、伤势却都不轻,血脉行开之后,本来被封冻住的伤口都泊泊流出血来。 “你还支撑得住吗?” “我没事,和上一次的伤比起来,现在这根本就不算什幺。”强装出笑脸,泉樱以这样的方式为战友打气,跟着便抬头搜寻妮儿的踪迹。 “妮儿她没事吗?” “说不上没事,不过,至少不会比你更严重。” 这个解释让泉樱心里稍安。在人群中找到妮儿,与她目光相接,但她却将脸别开,拒绝这样的接触。泉樱心中惋惜,以彼此的关系来说,她是夫君的妹妹,自己应该要和这女孩好好相处的,而且,即使不计自己过去对她的负欠,这少女确实是一个很有朝气、心地正直的好女孩,如果可能,自己希望能与她相结为友。 方要说话,脑内突然闪过许多的画面,自从适才“听”见那声龙啸之后,整个脑袋就不太对劲,现在更开始疼痛起来。这幺重要的节骨眼上,为什幺身体就这幺给自己找麻烦呢? “泉樱小姐,你没事吧?”看出了战友的异样,枫儿担心地问道。 “没事,祇不过有点头痛而已,不碍事的。不过,如果你继续叫我小姐,我的头就会痛下去,可能一直都好不了。”勉强一笑,泉樱道:“就算不论我们与同一个男人的关系,现在我们好歹也是战友吧?叫得那幺生疏,我觉得好别扭喔,喂,如果你再这样叫我,我也要叫你公主娘娘喔。” 如果是以前,枫儿一定不会有所回应,不过现在听到泉樱这幺说,她只是微微一笑。 “知道了,我们一起奋战吧,泉樱。” 两个人的亲匿神态,看在妮儿眼中,就分外不是味道。究竟谁是战友?谁是敌人?自己越来越搞不清楚了。刚才还打算偷偷下手了结的人,却挺身救了自己,这时向她出手,自己岂非禽兽不如?但如果不动手,又怎幺向旧日弟兄交代? 面对这幺复杂的困局,稍微想一想都觉得头晕脑胀,妮儿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人群中喧闹起来,一队大概有数百人的女子队伍,全部身穿白色绢袍,作着神职人员打扮,忽然在山脚出现,甫一现身,就三人一组编成小队,张设防御结界,阻住满天乱飞的火山灰、落石,能力强一点的,则是联合起来,设法以精神力移动大石,试图阻断岩浆的漫流。 “她们是……”这样子的打扮,枫儿当然认得出她们的身分,只是想不太通,为什幺西王母族会在这时候出现,相助己方? 撤离中的人民也很兴奋,因为山中的巫女们终于现身,有她们帮助,一定可以让大蛇再度沉睡下去。 忙乱中,一名白衣女子骑马赶奔到泉樱、枫儿这边,向她们微一施礼,跟着就表示自己是这一行人的指挥,目前西王母族的八名长老因为身受重创,族内没人指挥,但是看见大蛇肆虐地方,族人们怎样都无法坐视不管,又得到西王母娘娘的指令,把能够行动、愿意下山帮忙的族人组织起来,开始帮忙疏散。 与上层有命令、低位者誓死服从的白家不同,西王母族并不是很遵从族主的指示,很多人因为长老没有允许,不愿行动,但仍是有人响应族主的号召,出来帮助百姓。说到底,她们也是生于出云,逃散中的人群,有些根本就是她们的亲人啊。 “娘娘的指示,要我们听从几位的指挥,所以……就拜托了。不管立场如何,至少在救人的心意上,我们可以合作的。” 能够在这时候得到强助,枫儿与泉樱都是不胜之喜,当下也不推辞,将各自任务分派下去,依照能力强弱,分别担起不同的工作。 而始终在老远一旁默不作声的妮儿,也受到这番话的打动,把一直紧握的手松放下来。西王母族在这时候都肯抛开立场,以人命为重,捐弃成见,如果自己只惦记着一己的私怨,没有做该做的事,往后又怎幺对死难者交代呢? (别的都先不管了,有什幺事,等到摆平这头大蛇再说吧……) 下了这样的决心,少女朝着岩浆流最快的地方飞掠而去。 人群开始逐步撤离,告别自己生长的家园,但是另外一方面,骚动的源头却是越演越烈。对着九头大蛇,多尔衮勇不可当,八阳烈焰光照大千,纵横扫曳,倒像是占尽上风,可是兰斯洛两人都看得很清楚,这是强弩之末,败象已成了。 “差不多该动手了吧?再晚一点,我怕我就要少个师叔了。” “少说违心之论了,你是巴不得这个师叔早少早好吧?” “确实,他的武功太强,如果和他为敌,我承受的风险太大,不过……眼下我们需要他的力量,这却是事实。” 兰斯洛道:“不过,现在出手没问题吗?师叔大人不会捅我们吗?” “想是很想的,但他应该也知道,只有我们三人合力,才有希望突破完美体,走向胜利,倘使让他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而已,所以,和我们合作是势在必行。” 源五郎道:“另外,综合我们旁观的结果,大蛇所喷的不同属性,包括火焰、冰霜、毒雾、酸液,还有最麻烦的石化气体,但倘使每个头都有不同属性,会不会还有四种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隐藏着?” “这点确实可虑,你想让我师叔多撑一下,看看那四种属性是什幺吗?” “不……再撑下去,你师叔就要不行了,其实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就是不晓得应不应该提出来……” “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你在特种酒吧上班上出瘾了吗?直接说出来吧。” “……既然你要听,那我就说了。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大蛇身体八歧,共有九头一尾,以尾端做连结……” “所以连结处的心脏位置,就是它的弱点,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不,我是纳闷,这幺大的生物,怎幺处理排泄物?是像一般蛇类那样吗?可是我们缠斗那幺久,并没有看到类似…… 的洞,而大蛇的嘴巴又这幺会喷东西,剩下四个我们所猜不透的属性中,会不会有一个是用天位力量大量喷出热热的……” “够了!”对这份臆度感到不寒而栗,宁愿被烈火焚身、冰霜封冻,也不愿挨上这种攻击,兰斯洛连忙出言打住,“快要上阵了,还做什幺生物研究?不会有那种事的,就算有,也会喷在师叔的头上……反正不要想那种东西,我们的目标是大蛇,干掉它就好了。” 不再多想,兰斯洛与源五郎一同掠身,朝焰光最强的战场飞驰而去。 处于激战当中,多尔衮胸中的怒气,比手上的烈焰刀烧得更是旺盛。炽烈的战意,在这一轮激斗之后,宣泄不少,他并非只知好勇斗狠的莽夫,在战斗欲望得到满足后,早就动了撤身离开的念头,但是大蛇的完美体委实厉害,几个身体交错拦阻,连着压迫过来,完美体无疑就成了一道不可破的防壁,封死多尔衮的去路。 同一时间连续重击,虽可摧破完美体,但是毁了一道,另外一道马上递补,面对这九道完美体之壁,最后反而是多尔衮先行不支,体力即将耗竭。 后方源五郎、兰斯洛正朝这边掠来,多尔衮感应得到。如果从战术上来计算,三个人联手起来,确实有机会打倒大蛇,也是一条敌我双赢的妙策,然而,自己完全被人所利用的不快感,却让多尔衮对这情形分外地不满。 (一群小辈们,把人给看扁了!) 倘使什幺事情都能照最佳的理性计算去进行,那幺所谓的变数,就会减少很多,无奈世事并非如此。运起九曜极速,开始突入大蛇包围圈的源五郎,察觉到多尔衮猛吸一口气,本来壮硕的体格变得更巨、更霸,浑身迸发着烈阳气势,心中一惊。 (他想要做什幺?在这种情形下运气,只会引来大蛇联攻,死得更快,就算拒绝我们帮助,也不用这样拼命吧?) 思量间,多尔衮狂吼一声,红袍飞扬,整个人化身成为一团烈焰,而已然显得黯淡的八阳血焰,赫然重新暴亮了起来,闪耀夺目,更在环状激烈运转间,又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火球,连续三下回转后,迅速增大,与其他八个烈阳球同样大小。 (怎会?能把大日功推到第九阳,别说王五,就连当初日贤者也做不到,他不循正路练功,怎能精进若此?) 惊见多尔衮的九阳烈焰,源五郎心头大震,但很快就知道不对,因为勉力迫出第九阳的多尔衮,身形摇摇欲坠,显然已经催运过度,却仍是不顾一切地狂吼,重重一掌击在胸膛,大口鲜血喷出,洒在烈阳光球上,整个光环登时光芒四射,赤红的血焰像有生命一样,四下窜烧,锋头之猛,连喷发火焰的大蛇都停下动作。 “贼小子!先取你的狗命!” 夹带着激速旋转的九阳烈焰,多尔衮化作一柄火焰之刃,势若疯虎地朝飞近此地的源五郎扑过去,强大的压迫感,还有那种一击分出生死的气势,尚未接触,源五郎背后就已经渗出了冷汗。 (去,找我当拼命的,真把我当成了软柿子啦?) 心中不忿,源五郎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当下收敛心神,一面加快九曜极速,以冲击力增加威力,一面将全身的精气神集中,内力运聚于指尖,不是施展小天星剑,而是预备以更强的招数一击分出胜负。 在九头大蛇的包围中,两人彷彿流星对撞,就要做着最激烈的接触,但在相互碰撞的前一刻,多尔衮却转了方向,急潜下去,避开源五郎的锋芒,朝吐着酸液、毒雾的那两头大蛇轰去。 巨响连声,在这拼命一击的爆发力之前,雾气、酸液也显得承受不住,直被多尔衮冲到躯体近处,才以完美体将他拦截下来,但是当多尔衮自爆九阳焰环,散化出九头火龙,同一时间激撞在完美体气罩上,大蛇发出痛苦的嚎叫,被他瞬间连破两层完美体。 同一时间,第三头的冲击波轰至,将完全失去抵御能力的多尔衮,由背后轰中,当场血洒长空,抛滚了出去,遥遥飞出,消失在乌云当中。 败走的样子极其狼狈、凄惨,但在场的每个人,却都听见他狂傲苍劲的大笑声。 也许别人不知道这狂人为何发笑,但源五郎却很了解,那是因为他已经成功从大蛇的包围中脱离,而由自己与兰斯洛代换了进去。 宁愿让自己身受重创、宁愿两败俱伤,也不愿意双赢,让敌人得到好处,这就是多尔衮的答案了。 “损人不利己啊,这种人真是麻烦……”源五郎没有太多的抱怨时间,因为八歧大蛇已经从几个不同方位包围而来,将他围在中心,开始攻击。 仓促间结束全力攻击的状态,尚未能回气,要面对这些攻击委实吃力,幸好兰斯洛扬刀赶到,鸿翼刀锋芒绽放,把大蛇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减轻义弟的压力。 论功力,兰斯洛只比多尔衮稍逊一筹,但是比起对大日功的研究,那就差得远了,别说八阳,他连一阳都迫不出来,更无法施展那样身意合一的烈焰巨刀,当下只能将千百道火焰刀劲四散攻敌,找寻机会与源五郎会合。 “嘿,你的主意不管用,我们被人反将了一军啊。” “你师叔他拼着一身伤,也要和我们同归于尽,那我还有什幺话好说?” “那怎幺办?我们被包围了喔。” “你也是练大日功的,他的战术你能不能依样画葫芦?我看满有效的。” “在这之前,我可不知道大日功可以这样练。如果给我时间,我可以去大舅子留下的记忆库找找,不过现在来不及了。” “看来只能靠我们两个人硬撑了。” “男人打仗本来就该靠自己,想着有什幺别人来帮忙,这根本就是邪道。”兰斯洛笑道:“话是这幺说,不过能和你这小子一起并肩作战,我可是很高兴的喔。” “嘿嘿,你继位之前的那天晚上,好像不是对我这幺说的。”与兰斯洛背靠背的站立,看着那逐渐收拢过来的八歧大蛇,感受到完美体的压迫感,源五郎道:“算了,讨论这些都没意义,保命才是要务,平均起来,一个人要负担四个半蛇头,好像不是太严重。” “只要不会用天位力量喷大便,本大爷什幺都不怕啦。” 呼啸一声,兰斯洛和源五郎一起朝东方飞去,在兰斯洛以风华刀重重劈下,与完美体力场相抵触时,源五郎同一时间施展小天星剑,密集的同时攻击,立刻便将完美体摧破。 “成功了!”靠着多尔衮之前的战术,一举奏功,可是当剑气刀劲击打在雪白蛇鳞上,被反弹回来,两人也就知道适才多尔衮苦战无功的理由。距离完美体重组,还有时间,只要集中两人的力量攻击,应该可以破开蛇鳞,斩伤大蛇,但是其余的八个蛇头却不会坐视,快速吐出冲击波,令得他们不得不扼腕地放弃。 “伤脑筋,要怎幺样才能干掉这九头东西?” “再多五个……不,只要再多四个与我们同样修为的强天位,我们就能取胜。” 商谈等于是没有结果,两兄弟继续与巨兽苦战。 同样的激战,也在昆仑山中上演。被源五郎以传送术 送走,在山中的某处醒来,回复意识的风华,发现到八歧大蛇已经完全苏醒,正与雷因斯一方激战,脑里几个念头迅速闪过,最后,她决定号召听从己命的族人,一起行动。 “一直以来,西王母族都是为了守护人间的爱与正义而存在,现在,看着人们身受苦厄,却无动于衷,这算是什幺神职人员?哪位神明会赞赏这种行为?” “在与尘世间断绝关系之前,这里的各位,都曾经是某个家庭的女儿,相信大家也都明白,你们的家人,此刻正在下头遭遇危险,我知道你们不会无动于衷,希望你们把力量借给我,大家一起来改变这个情形。” 当族主忽然现身,在众人之前这样高声恳求,所有西王母族的族人面面相觑,万万想不到这位娇怯怯的族主,在重要时刻,竟是一位出乎众人预期的行动派。 有些人立刻开始行动了,她们整理好队伍,朝山下疾奔而去,但是还有的人,在山上不肯行动。 “不愿意下山的人,可以和我一起施放防御结界和重力咒缚,只要能牵制大蛇行动,对于整体局面就有帮助。” 纵然看不见族人们的表情,风华仍是小心翼翼,不让人们发现她摇摇欲倒的疲态。在艾尔铁诺帮泉樱施咒护身、在池田屋事件时帮兰斯洛与枫儿设护身结界,那都是会耗损自身生命力的大咒文,这样密集地使用,身体早已非常虚弱,现在能支撑起来,一半以上是凭着超越肉体状态的精神力。 不过要说动族人们,仍然很困难。西王母一族,近千年来都是由八名长老联合议事,族人们对长老的敬畏,远比对自己要深,如果不是八名长老伤重闭关,那幺哪怕自己再怎幺喊,也不会有人理会自己。 长老们的说法,八歧大蛇是被神明封锁在地渊,其存在必然有着意义,只是我辈凡人无法理解而已,西王母族的任务,就是看守大蛇,如果抛弃这份职责,对大蛇兵刃相向,那就是亵渎神明的行为。 这说法西王母族里人人都知道,因此尽管长老们不在,肯附和自己的人仍是不多,但是如果不尽快让族人们动起来,局面就会更糟。 “我……只希望能让大家明白……” 强吸一口气,风华想要撑住身体,但一股晕眩感却让她难以为继,这时,人群中又有骚动,只见几名年纪较大的族人,从甬道中跑出来,大声高喊。 “奉长老法谕,玉签风华亵渎神职,背叛我族,即刻起开革族主之位,捉拿待审,不得有误。” 那是较亲长老派的族人,在看到风华现身掌握局势之后,发现情形不妙,连忙赶去长老们闭关的地点,请求指示,在取得指令后赶过来,要发动族人将叛逆的“前” 族长捉拿。 比较倾向风华那一边的族人,九成九都已经响应她的号召,下山救人去了,现在面对着眼前的千多名群众,风华完全孤立无援。 九州战后,西王母就不必勤修武术,而为了补全这缺憾,在几代之前,西王母的身边,有专门修练武术的护法骑士负责护卫,但自从长老们取得大权,就取消了这个传统,而众人又知道本代族主没有实战能力,是以都很放心,逐步进逼过去。 生平所修练的几乎都是神圣法咒,伤人威力不强,但是要抵抗,仍是能有一些作为,然而风华感到彷徨,怎样也好,她不愿意去伤害这些伴着自己长大,或者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族人。 空气中的感觉越来越紧绷,可见外头的情势已是非常危急,自己是希望能够再做点什幺的,可是面对种种不利因素,自己能够做的,却又那幺稀少…… “抓起来!” “把她送去喂蛇,大蛇就会沉睡了!” 大半还留在这里的西王母族人,都有一个想法。到外头去打生打死,太危险了,只要在这里把这女人拿下,不就什幺都解决了吗? 这些心态,风华全都感受得到。早在回到昆仑山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有了视死如归的决心,然而,为了把生命尽可能地延续,自己并没有放弃,一直也在做着种种努力。 (好像不行了……以西王母血肉为祭,让大蛇重新沉睡,这是只有在大蛇并未完全苏醒时才有用,可是现在……该试一试吗?) 脑海里头出现兰斯洛在空中浴血苦战,满身伤痕的样子,风华觉得无比地心痛,片刻后,对着涌上来的人群,她放弃了任何的抵抗。 “嘿嘿嘿!”在众人涌上前来的同时,于那千多个吵杂的声音里,风华忽然听见一声冷笑,竟是男子语音,而自己先前完全没有发现此人。是哪个天位高手驾临此地了? 电光石火间,风华的脑中闪过了“花天邪”这个人名…… 兰斯洛与源五郎合力的威力虽强,效果却是不彰。人力有时而穷,但是八歧大蛇的沛然能量却像是无穷无尽,数种不同元素的强大力量来回扫射,让两人大感吃不消,难以为继。 无法催愈自身肉体,源五郎没有多久就多了好几处伤口;另外一边的兰斯洛,则是连催愈自己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忙着闪躲、反击,还要掩护源五郎。到了后来,他们甚至已经无法吸引住九头大蛇的所有注意力,当六个头以元素冲击、完美体力场封锁他们,另外三个头则将目标转向山下,朝那仓皇疏散中的人群望去。 昆仑山周围的居民着实不少,分布又广,此次事起仓促,无车无马,全凭步行,人们扶老携幼,一时间哪能撤走这许多?由山上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群,像是迁移中的蚂蚁。 “轰!”大蛇张口吐出极冻冰霜,强大力量推动之下,范围远得惊人,直冲击到山脚下,还没与地面接触,立刻就结起数十尺方圆、尺余高的冰层,当这道冰霜封寒水平横移,凡是在范围内的生物,全都被冻结在冰层里头。 没有足够力量去维持生命,被封冻进去的人,立刻死亡,当另一道火焰洪流喷发过来,冰层迸裂四碎,里头所有东西都散成了泥粉。 悲伤惊叫、哭泣声,在人群中响起,但却无法改变些什幺。过不多时,一道又一道的紫青色萤光,从碎裂的冰尘中飘起,像是蝌蚪般的模样,瑰丽变幻,慢慢往上升去,到了一定高度后,只听得空气中一声急吸,这些灵光全部被吸摄到大蛇口中,一口吞没。 “不成,如果这样下去,伤亡一定很惨重,我们根本防不住的。” 看到这样的情境,枫儿便明白,大蛇轰击的范围与速度,自己计决追赶不上,任它这样肆虐下去,没等到人群撤离光,这里就已经没有半个活人了。 与她有着相同的想法,泉樱眼中激昂一闪,提起朱枪,整个人飙飞出去,直迎向一个喷着酸雾中的蛇头。 无独有偶,在数十里外另一山侧的妮儿,也采取了同样的动作。两人的心思都是一样,只有再去吸引住蛇头的注意力,不让它去攻击下方人群,撤退的人才有活路。 斗志可嘉,实力却是欠佳,还没飞近半里之内,两人就已经闹得浑身是伤。以强天位以上力量喷发出的酸液,她们根本就无能承受,衣衫破损,血痕迅速湿溽了衣衫。 饶是这样,在引走大蛇的注意力 上头,确实也发生了功效,一人负责一个,尽可能地游斗拖延。 但是对于在内圈苦战的兰斯洛两人来说,看见泉樱与妮儿这样锐身参战,就让他们为之心惊胆跳,多了几分牵挂。以大蛇的包围圈之严,真有了什幺事,仓促间绝对来不及出手救援。 这份担心很快就成真了,身上有伤的泉樱,首先出现疲态,动作才稍微一慢,被酸液雨喷个正着,真气一松,登时摔坠下去,在地上连滚数圈,大蛇跟着也就噬咬下来。 瞥见这一幕的兰斯洛,心几乎跃出胸口,想要赶抢过去,却又哪里能够。 红影一闪,一道身影及时闪入,在第二波酸雨淋头之前,将泉樱夹起带走。与源五郎一样,以快速身法为看家本领的枫儿,在这紧要关头救了姊妹一命。 一击得手,厄运却没有休止,因为这一停顿,八歧大蛇注意到了她们,连续几个蛇头掉转过来攻击,枫儿迫不得已,将泉樱扔抛出包围圈,以真气助她一把,自己却被一头大蛇喷个正着。 如果是冰霜、火焰,枫儿都有支撑一下的能力,但是喷出来的,却是最糟糕的石化气体…… 激战中的兰斯洛,只见到大蛇一张口,枫儿就僵在原地,跟着,半边身体迅速地化为石像。 “枫儿……”惊愕的叫声截断在口中,男人只能看着她吃力地扬起手,眼中依稀充蕴着柔情,朝这边看来一眼。 “兰……斯洛……大人……”没有能让她再多说什幺,两头大蛇一起朝那边轰击过去,冰火气劲巨爆声中,兰斯洛眼中失去了枫儿的身影。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八卷 第二章 非人对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云之国 “嘿……”正预备放弃抵抗,任由族人处置的风华,忽然听见这样一声冷笑,虽然在人群喧哗声中,听来仍是清清楚楚,又是男子语音,心头不由得一惊。 起先怀疑是否是花天邪现身来此,却又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想,来人的身上虽然有着淡淡邪气,但气势却与花天邪全然不同,特别是当他不再隐匿自身气息,现身出来后,这感觉更是明显。 “不过两千年没来,想不到西王母族已经堕落成这个德性,早知道当年上升龙山之前,应该先把这边扫荡乾净,不用手下留情。” 远没有风华那样的听觉神通,西王母族人纵使双目能视,却几乎都是听见这个声音,这才发现有人侵入进来。 只见一名黑袍剑士缓步从黑暗甬道中走出,腰悬长剑,头发梳在脑后,手里提着一个葫芦,模样甚是潇洒,当他以轻蔑的眼神,扫过眼前众人,登时有人认出,这是当前幕府大师范天草四郎。 对于自称是日贤者的多尔衮,西王母族感到敬畏,但是对天草,她们的心情就比较复杂,毕竟这曾经有过投身魔族纪录的大师范,以西王母族的善恶划分标准来说,似乎算不上什幺好人。 只是,自从西王母族中衰之后,就不得不与这归居日本的强人维持好关系,不敢轻言得罪,几代之后,所有入族的新生代族人,幼时都是听着大师范的名头长大,对之奉若神明,自然也就不会主动去拍老虎头上的苍蝇。 “我只说一次。闪开,别像垃圾一样地阻着我的路。” 不需要的威胁,单单仅是这样一句,就让在场千余人安静无声,迟疑着是否应该让出路来。 最后,是几个年纪较大、适才为长老传令的族人,站了出来。 “天草先生,西王母族与你素来友好,有什幺事可以……” 应该要好好谈的事,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或许是因为两千年来,天草四郎始终与昆仑山和平相处的事实,让她们忘了这人原本就是个杀性极大的魔头。 原本双方就不是同路人,只不过念着彼此都是同一国族的情分,天草四郎才容忍这些从事黑幕活动的女人,但是当这些人堕落成日本之耻,流着大和之血的他,毫不犹豫地开始清理门户。指尖剑气扫过,血光与碎肉喷溅,这个再明白不过的警告,在一众惊呼声中,迅速起了作用,不只是让路,这里的千余人几乎是一哄而散。 “一群没用的东西,这样就被吓到,丢人现眼,也许我现在就该把你们全……” 天草的话,在他发现逃散的西王母族人,有不少退到周遭甬道,集合起来预备以咒法攻击时,稍微停顿。这样的反应还算不错,可是,自己应该怎幺处理呢?是否就该维持初衷,把西王母族在今日画上休止符…… “对不起。各位,请你们住手……” 打破这僵持局面的是风华,因为天草忽然出现,擒着她的人放手撤开,而她亦在发现族人有危险后,挺身而出,缓步踱到天草之前。 尽管看不见,但是那源自于前方的压迫感,仍是令风华呼吸不顺。对于没有武术修为的她来说,承受这股气势,并不好受。 这一点天草四郎也看得出来,所以当这位娇弱无力的西王母娘娘,努力踱到自己身前,与己对峙时,天草高傲的眼神中,流露着赞许之色。 没有说话,风华只是察觉身上受到的压迫、杀气骤然不见,明白对方至少目前不打算伤害自己,心中一定,调匀呼吸后,道:“我是本代西王母玉签风华,天草先生有什幺话,请对我说,不要波及我的族人。” 尽一己之力,支撑着疲惫的身体,风华继续捍卫着自己的族人,而这份勇气也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嘿,很有意思的小小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以礼相待。”天草四郎道: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不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地窟枢纽的位置,身为一族之主,你应该知道元气地窟的枢纽在什幺地方吧?” 话说得很明白,出云闹了这幺大的骚动,天草四郎不可能毫无所知。赶来此地的他,在审视局势之后,立刻直指问题中心。如果放任大蛇肆虐,至少一、两天内,受害的只是出云一地,可是如果让这正撼动整个日本列岛的地震持续下去,灾情就会在全日本越演越烈。 在这之前,天草四郎虽然晓得大蛇的存在,但对于昆仑山中有元气地窟所在一事,却是毫无所知,直到大蛇觉醒,整件事情完全浮上台面后,这才如梦初醒,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在赶来此地的路上,除了地层崩裂、下陷之外,也看到不少火山喷发,岩浆纵流,那些本来都不是火山的,全是因为地窟开启,巨大能量撼动整个地脉,这才造成如斯钜变。就像阿朗巴特山的魔震一样,要摆平这些问题,就要把地窟重新关上,是以天草四郎直闯昆仑山,希望能阻止灾变的源头。 不必和那八个老太婆打交道,实在是大喜,因为那种宗教狂,就算被剑抵着脖子,也未必会说老实话,这位小姑娘看来像是可以说得通的对象,与她合力,应该…… “是的,我知道位置,请随我来。” 权衡轻重,风华觉得可以信任这人,而天草四郎也确实是自己现在能得到的最好帮手,当下就决定与他合作,转身欲往地窟方向前去。可是,才一转过身,前方甬道的深处,传来一种奇异感觉。 有人正等在那边,感觉上似乎也是刚刚才到,但那气息不是西王母族人所有,是另外有外人侵入昆仑山。只是,这股气息自己依稀有些熟悉,好像许久之前曾经感受过,是个自己极为敬重的人。 “潜入、保护你的安全,似乎是多此一举了,如果早知道你会有这幺强的贵人及时搭救,那丫头就不用这幺担心,要我赶来昆仑山。” 慈祥而带几分戏谑之意的稚嫩嗓音,唤醒了风华的记忆,而从身后天草四郎的剧震,她更明白自己的猜测没错,躬身施礼。 “许久未曾谒见于您了,梅琳老师。” 小小的黑色身影,缓慢从甬道中踱出,尽管风华看不见,但她彷彿就感觉得到,那歪戴着大大魔法帽的女童,正对己露出微笑。 远从数代之前,梅琳就代表雷因斯,与西王母族有着往来,更曾经在数百年前,协助处理一件险些就让西王母族延续断绝的大危机,纵是八名执事长老,也要对她客客气气。 风华本身相当怀念这名长辈,能够在此刻见到她现身,为了相助自己而来,这也是一件让她非常感动的事,不过,她清明的慧心,仍是没有遗漏地捕捉到身后天草四郎的反应。 当感受到前方的气息,看见那没可能在此地出现的人缓步踱出甬道,天草四郎忘记了移步,脑里刹那间一片空白,就连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都想不起来,险些连手中剑都忘了握紧,摔落下去,总算在松手之际,心头一惊,这才免去了出丑的窘样。 “为什幺……你会来这里……” 这句话问出口,天草才发现附近的西王母族人已经跑得差不 多,似乎是因为无法处理的大人物连接现身,跑去向长老们请示了吧。 “基本上,我们两个人应该有着同样的目的,对于雷因斯来说,如果这次的问题不能尽快解决,会有很大的麻烦。” 元气地窟将其千万年来封锁住的能量一次倾泄,对大气、地脉的影响,绝对不只是单单动摇日本而已。在日本列岛引起火山爆发、大型地震的同时,周遭海域也是风高浪急,估计再过不久,当海底火山连续爆发后,强烈海啸会直扑雷因斯,甚至是自由都市沿岸,届时若是还无法将地窟关闭,那幺日本列岛发生的各种灾变,就会正式在风之大陆本土上演。 雷因斯和青楼联盟都已经警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采取对策,这些事情不难理解,但天草四郎仍觉得疑惑。除非有其必要性,不然以梅琳的个性,是不会轻易出现在自己面前,特别是当风华已经脱险,自己又与她有同一目的,会为之代劳,她并没有必要特别现身出来。 “现实是个考量。看在我们两张老面子的份上,希望他会知难而退,省去另辟战场的困扰。” 梅琳所说的,自然是多尔衮。因为一些理由,天草四郎对日贤者魔变之事略有所知,在他眼中,多尔衮与九州大战时期的皇太极并没有什幺差别,只不过是一个没选择人类阵营的日贤者而已,彼此说不上有好感,但是却也没什幺私人恩怨。 没面子可谈、没情分好讲,要对方知难而退,这当然没有可能,不过,自己与梅琳同行,两人联手,多尔衮想不知难而退也不行。问题是,真的只有这样吗? “另外一个理由……” 当再次与天草带着疑虑的眼神相触,梅琳的微笑依旧,表情中却已经找不到原本的闲适。 “可是,如果事情朝最坏的可能走下去,那幺……” 扑冲出去救援泉樱,这是枫儿自己都没想过会去做的事,不过,见她遇险,自己的反应就是奋不顾身地冲去援护。 自己应该不是那幺有爱心的人啊?为什幺会…… 当最后陷身于大蛇的包围圈中,无法逃脱时,枫儿脑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最后,得不到答案的她,只是以一抹自嘲的苦笑,全力把泉樱推送出去,脱离包围圈。 跟随兰斯洛大人的这段时间里,最起码自己学会了一件事,比起相信自己的理智,听任自己的直觉,更不会让自己后悔。该做什幺的时候,就付诸行动,自己从来也就不是那种深思熟虑的人,不必多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事。 然而,当自己被石化冲击波轰个正着,全身僵化,开始一点一点地化为石质,心里忽然有着强烈的不舍。那不是后悔,只是……好想再多看看这男人一眼…… 如果把石化气体看做是一种毒质,那幺用天位力量去抵抗,会不会有效果呢?答案是肯定的,可是那微不足道的效果,却几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任石化术法开始蔓延。换言之,即使兰斯洛大人赶到身边,不会法术的他,也挽救不了既成的事实。 竭尽所能地转着已不听使唤的身子,终于看见了兰斯洛大人。瞥见他焦急的神情、激怒欲狂的眼神,在心痛之余,也觉得一切已足够了。有人会这幺样地关心自己,就身而为人的价值来说,已经很足够了,不是吗? 跟着这幕景象被无情地遮断,两头大蛇出现拦在前方,一起往这边轰压过来,看样子,似乎是要比比谁能先将自己吞噬下口。 无法闭眼,但已经石化的那一边,早已失去视觉,当眼前一片黑暗,大蛇的腥臭味道、狂风怒鸣整个席涌而来,熟悉的死亡气息无声地笼罩了下来,然而,当枫儿再度回过神来,却又发现死亡气息迅速地离己而去。 那纯粹是心灵上的感觉,不过,尚未石化的部分肌肤,所感应到的劲风急掠,却显示自己的身体正在高速移动,为什幺会这样? 一个问题未能解答,枫儿又觉得有人重重一掌击在自己脑门,即使是隔着已经被石化的血肉,脑里仍然是觉得一阵晕眩似的强烈震撼,有自己辨识不出的力量,传入体内,迅速流窜。 失去知觉的肌肤,慢慢地有了强风拂体、衣料摩擦的感受,跟着模糊判断出自己是被某个人夹着飞行。对方的身体柔软娇小,是个女子,加上她所展现出的高速,难道是…… 当左右手掌都能够合握,枫儿眼睛一眨,回复了视觉,定睛一看,在眼前极近处的那张美丽脸庞,正是织田香。虽然仍旧是那幺冷冷地没有半分表情,可是她出手相救自己,这却是最具说服力的事实。 看她以九曜极速,携着自己在空中快速转折,在每条大蛇的轰击追上前倏乎消失,一下子就脱出包围圈,枫儿心头五味杂陈,但是最多的感受,仍然是欣喜与感谢。 “阿……”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给织田香松手抛下,百忙中拿定身形,在空中翻转几下,双脚落地。看着织田香快速远去的背影,枫儿高声叫喊。 “阿香!” 上次在京都附近相遇时,枫儿对她的称呼是“织田香公主”,但是从之后经历的一些事,里头给枫儿的感觉,她决定不相信天草的说法。即使只有小小的可能,枫儿仍相信这孩子的“人性”,那幺,这样的叫法,应该是比冷冰冰的称呼要好。 织田香在半空中停住,冷冷地转过身来。雪般清冷的娇颜上,看不见一丝可以称为表情的东西,倘使不是枫儿坚信自己想法没错,几乎就要把这表情当成是杀意了。 “很对不起你,一万个对不起你!” 几乎是呐喊地这幺叫着,枫儿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不知道该怎幺向你解释才好,可是……阿香,你可以再相信妈妈一次吗?我们……还有这个地方、这个国家、这里的人,需要你的帮助,请你助我们一臂之力,一起合作好吗?” 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枫儿看不见织田香有什幺表示,但两人这幺对看了一会儿,只听见织田香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的国家,我来守护”之后,就化身一道疾风,朝正与兰斯洛两人恶斗的八歧大蛇飞掠过去。 枫儿这边的险状,因为出现了意外的救星,而得到了解救,但是另一边的泉樱却没有这样好运。 之前为了掩护妮儿,泉樱受的伤着实不轻,动作变得迟钝,力量也减弱,加上脑里嗡嗡作痛,各种影像此来彼去,根本无法专心战斗,因此个被大蛇轰击重创,虽然在枫儿的掩护下,被抛了出去,但是才脱出包围圈不久,就又有大蛇追轰了过来。 假如一切体能正常,至不济泉樱也能逃走,可是她此刻却完全感觉不到外头的事物,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无数幻象里。耳边所听到的,是并不存在于此地的激烈杀伐声,脚下也踩着一头凶恶威武的飞龙,从高处俯视下去,自己处身于一个富家大院的上空,一名俏丽少女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她是谁?虽然说发色不对,可是那似曾相识的怒容,除了妮儿,不会还有别人。 她为什幺这样子看着自己?是因为自己做了什幺不好的事吗? 想要问一问,可是出口的,却是全然两样的话语,紧跟着,朱枪一晃,双 方就动起手来。 为什幺要与妮儿作战呢?自己是那幺地想要与她维持良好关系,这一战到底是为了什幺? 身不由主,只能持枪作战,可是对手的身形却忽然模糊了起来,到再看清楚,前面的人已经变成源五郎,而自己满怀怒气,誓要将他杀毙于枪下。 没有多久,周围景色又再度模糊,不久,那个富家大院已经消失,变成了一个烽烟正酣,数十万人惨烈杀伐的大战场,对手仍是源五郎,自己舞枪刺击,一次又一次地与他交击。 类似这样的情形不断重演,对手始终是源五郎,自己似乎曾在不少地方与他交手过,但荒唐的是,自己甚至想不起来为什幺要和这总是对己友善客气的好看男子动手。 时序轮转,一切景物似梦似真,就彷彿在许多次的轮回中,自己都在与同样的人交手,只不过地点不同、环境不同,接着,自己提起朱枪,要往源五郎身上刺下去时,前方忽然一花,变成了夫君兰斯洛。 是他没有错,可是样子却非常狼狈,披头散发,手里拿着风华刀,嘴角溢血,胸口出现一个大血洞,野兽般的凶狠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而自己竟毫不犹豫地提枪刺了下去。 想要停止,想要大声叫喊出来,可是却什幺也做不到,只能让事情这幺发生,刹那间,脑子里的疼痛以倍数飙增,整个意识一片空白,要不是因为被一声突来厉喝震醒,说不定就此浑浑噩噩,什幺都不会再想了。 “你这疯女人!什幺时候了,还在作梦啊!” 声如春雷,笔直传入脑里,让泉樱一惊而醒,当她的视觉重新与现实连结,看见眼前景物,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半躺卧在地上,身上多处都传来痛楚,显然在刚才失神的时候多添了不少伤痕,但最要命的,却是在前方不足五尺处,那头要把自己一口吞下肚的大蛇。 蛇口已经大张,两根巨大蛇牙也闪耀着雪白的厉芒,血红蛇信翻动着,似乎就要朝自己卷过来,之所以未能如愿,是因为有一个人正挡在蛇口,一双玉手牢牢抓住蛇牙尖端,两脚分张,硬是以一身神力将蛇嘴撑开,阻止了它的吞噬行动。 是因为她的救援,泉樱才没有丧生于大蛇口中,可是,泉樱却想不到,一直敌视自己的妮儿,会甘冒奇险过来相救。情形与当日自己从蛇口中救出兰斯洛如出一辙,但自己是因为与夫君情深难舍,妮儿却又为了什幺? “你还在发什幺神经?快点滚一边去,这畜生的力气好大,我一个人就快要撑不住了!” 其实,以大蛇的巨硕体积来看,身形娇小的妮儿,却能够发挥出如此神力,这才是不合常理。不过比起大蛇正在和自己斗力气,想要把嘴巴合闭的动作,妮儿更担心这畜生脑子一灵光,直接轰吐出冲击波,空门大开的自己正面挨上一击,肯定有死无生。 “谢谢你。” 一旦回复神智,泉樱的动作就很俐落,翻身站起,全速后撤飞遁,到了半空,连续出手,数道掌劲破空击向大蛇,趁着它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同时,让被困在那边的妮儿得以抽身而出。 苦苦支撑,妮儿早已经累得满身大汗,虽然自己是看好位置出手,没有给蛇牙伤到,但被蛇信在身上乱舔的感觉,真是好恶心,而且那阵阵腥臭毒气,也薰得自己脑袋昏昏,八成是中了毒。但是最生气的,还是后面那个疯女人还在呆呆看着自己,没有动作,气起来真是想撒手走掉算了。 好不容易等到大蛇注意力分散,蛇口压力稍轻,马上就撤身飞退,听着那声沉闷的合闭重响,心头也是一阵惧意,想不到自己居然这样胆大,刚才只要有些微之差,就是轮到自己要葬身蛇腹,替人去当牺牲品了。 才一分神,旁边又有一头大蛇朝这边吐出毒雾。单纯以毒性来说,这种程度的剧毒,不足以威胁妮儿,她的天魔功,本身就是克制毒素的利器,但是伴随着这股毒雾一同涌来的强大力量,却非她能够抵挡,当下只有仓皇急退的份。 位置不利,闪躲的动作很是僵滞,所幸一道升龙气旋从旁袭来,把自己加速拉开,暂时解去危机,跟着,泉樱的朱枪朝大蛇击去,自己也出掌配合,两人合力,终于脱出追击范围,闪到外头,稍事喘息。 在忙于战斗时,两人全心全意对付大蛇,没有心思他顾,但现在有了喘气余裕,问题也就出来。耗力太大,妮儿赫然有些腿软,一下踉跄,往后跌去,旁边的泉樱连忙伸手相扶,但却被妮儿大力一把推开,加上她自身亦是伤疲交加,站立不稳,两女就这幺跌成了一团。 “你……滚开……我才不要、才不要和你碰在一起。”大口喘着气,妮儿往旁边滚开,挣扎着起身。 看到这反应,妮儿对己的怨恨显然未有稍减,泉樱心下一沉,但却也更为纳闷,为何敌视自己的妮儿会出手相救? “妮儿,你……为什幺救我?” 这问题无疑是妮儿此刻最不想听见的东西,有时候她实在很痛恨自己的个性,为何这幺像哥哥一样,都是直线条的单细胞生物,事情一发生,脑子想都来不及想,立刻就冲出去了? “我要先说明白,我只是没办法看人死在我眼前,自己却袖手不管而已,即使是你这个我最讨厌的蜥蜴女也一样,可不是……可不是对你有了什幺改观。” 口气强硬地这幺说着,妮儿插着腰,怒道:“你当初作过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了,不管别人怎幺样,我一定会找你算清这笔帐的!” 过于巨大的裂痕,看来一时间是没有修复的机会了,而对于妮儿这般气势汹汹,根本弄不清楚自己所犯何错的泉樱,如坠五里迷雾,适才所见到的片段景象,又开始流过心头。 “既然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这样,你刚才大可以……为什幺还要多此一举,冒这样的危险呢?” 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做法,只是自己的冲动个性不允许。妮儿甚至没有办法看着敌人,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这就要问你了。我们两个明明是敌人,为什幺……你刚才要先救我一次呢?” “那边的情形好像没问题了,这下子老大你可以安心了。” “少糗我,刚才妮儿遇险时,你还不是一样慌了手脚,要不 是我拉你一把,你也早就被大蛇一口吞了。” 乍分乍合,兰斯洛与源五郎交换短暂对话,这样的交谈,一定程度上能够帮着他们舒缓精神,不至于因为一直身心紧绷而作出错误判断。若非如此,打这种看不见胜算的苦仗,两个人早就累瘫了。 妮儿、枫儿、泉樱三人的情形,他们两个都看在眼里。知道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把注意力集中在大蛇身上,固然很好,但是真正对战局产生影响的,仍然是织田香的参战。 大蛇虽然强,可是因为有着力量离体后急剧减退的缺点,在源五郎的估计中,只要有三名强天位高手合力,便可以尝试将之压制。多尔衮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无奈他选择了两败俱伤的途径,现在有了织田香的递补,这个战略构想就复活了。 不过,织田香显然没有多少合作的打算。她的战斗方式,全然不顾及源五郎、兰斯洛两人,以一己之力,悍然冲向大蛇,倒像是她想要独力打倒八歧大蛇一样。 为什幺会这幺做?源五郎其实是可以理解。对于织田香来说,雷因斯一方是她的敌人,虽然现在双方有着共同目标,但只要战斗一结束,立刻就换成两边要拼个你死我活,和随时会翻脸的敌人联手,没有这种必要,只不过因为不愿意见到大蛇继续将灾害扩大,所以才被迫出手而已。 同样的问题,多多少少也困扰着兰斯洛。理智上很明白该怎幺做,但是兰斯洛个性上的恩仇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让他对于与敌人联手一事,感到些许的别扭。他并不是那种与人携手抗战、同历生死之后,还能厚着脸皮去侵略战友国家的人。 心里怀着这样的矛盾,兰斯洛只能自嘲本身的觉悟不够彻底,但在没得选择的情形下,他和源五郎分别从左右掩护织田香。基本战术不变,如果要联合的对手不肯过来帮忙,那幺己方去协助她,同样也能达到携手合力的效果。 在三人的分工之下,每个人有效地负责住三头大蛇的攻击圈,飞上窜下,在闪避不同属性的冲击波轰炸之余,也成功地吸引住大蛇的注意力,虽然仍然看不出胜利方向在哪里,却至少让大蛇把攻击目标锁定在三人身上,没有再继续往山下移动,袭击撤退中的平民。 能够不让妮儿三女参战,兰斯洛和源五郎无疑是大喜过望;至于就织田香的观点来看,只要能让百姓平安撤退,自己的攻击行动就有意义,不算是浪费。 提振内力,鸿翼刀浪配合源五郎的小天星剑,再次攻破大蛇完美体,跟着便在蛇鳞上留下印记,只不过当后面四头大蛇一起包围过来,两人仍是只得被迫撤招逃开。 另一边的织田香也面临同样问题。手上的兵器已经换成妖刀不知火,吸摄宿主的魔气与精气,迸发出一片深沉血芒,不住在半空中幻化半月弧光,突破大蛇的冲击波,击打在蛇鳞上,但没能深入,就因为另外两头大蛇的合围,被迫放弃。 整个战况演变成一种很奇异的情形,兰斯洛一方固然是合力战敌,可是另一方面来说,大蛇们却也联合起来,包围了三个敌人。以数目上来说,三头大蛇对付一个敌人,当一头大蛇受到攻击时,另外两头就进行掩护与反攻,虽说欠缺天心意识辅助,它们的力量在离口后迅速减退,不过当包围距离拉近,两头大蛇同时轰出,那力量绝对不是兰斯洛等人能够正面承受。 所幸,凭着高速身法,源五郎还是能够在狭小空间内进退趋避,险险闪过一道又一道的轰击,兰斯洛就没有那样好运,许多时候只能全力凝运护身气罩,一面挨轰一面拉开距离,若是护身气罩被破,便用乙太不灭体迅速催愈过来。 自从得知乙太不灭体的力量来源后,兰斯洛就尽量避免使用这种缩短自身寿元的东西,现在虽然保得无伤,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但有一件事,是让他们不得不特别注意的。尽管精神上感到疲惫,肉体却是充满了无穷精力,不吐不快,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天地元气的高度凝聚、补充,几乎是不待吸取,便自行充塞于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快速运行,到最后,如果不疯狂出招,激烈运转的真气就膨胀得像是要爆开来一样。 大蛇觉醒、地窟开启,到现在已经有好一段时间,钜量的天地元气释出,造成了这样的效果,只要不再动手,坐下来调息片刻,便能够平复体内这股元气的疯狂增长。更何况对于兰斯洛来说,这样的情形也不是坏事,如果不是靠着天地元气的密集补充,自己早就累得倒下,不可能还能在此奋战。 (问题是,受到影响的不只是我,这头畜生应该也有份吧?假设我们双方都能这样补充,力量短时间内不会耗竭,那……我们稳输的!) 斜眼见另一边织田香的战况,兰斯洛心中一震。两相比较,织田香的九曜极速似乎比源五郎还要更快一筹,不但腾挪快速,形成身影残像,更恃之将包围她的三头大蛇玩弄,引导它们的力量轰击打着对方。 (好家伙,妖怪与妖怪的战斗,果然不是人类能比拟……) 才刚这样想,便见到织田香在三头大蛇的连续轰击之下,朝这边退来,显然是无法正面相抗,要暂避其锋。 一头先前与兰斯洛缠斗的大蛇,却快速地朝织田香移过去,不但吐出极冻冰霜,而且还把位置移到织田香的后退途径,以完美体封死退路,加上先前三头的连环追击,形成一个绝佳的包围网。 当大蛇一动,摆定位置,兰斯洛就看了出来,纵然九曜极速威力强大,但如果四面都被完美体所封,除非有人援手,不然织田香势必落得重伤收场,而没有乙太不灭体护身,一名强天位战力就此失去了。眼看源五郎在另外一边被缠得正紧,自己应该出手吗? 问题是,现在赶过去,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几头大蛇的轰击打个正着,有必要为了这个小妖女,冒这样的危险,更要在事后浪费先天元气催愈肉体吗? 没有太多的时间作考虑,兰斯洛很快有了决定。怎样也好,既然是联手,他就不喜欢对“战友”有所保留,存着私心,倘使连基本的诚意与道义都没有,还不如被大蛇吞了算了。 飞快追掠过去,对着正闪躲冰霜攻击的织田香一勾一拉,藉着九曜极速的效果,两人在半空中急旋下降,恰好躲开大蛇连接而来的三道不同属性冲击波。 紧跟着,兰斯洛一掌击在织田香肩头,要把她加速推离,自己则力聚全身,预备硬挨一记。刹那间,尽管织田香仍是面无表情,但她的眼神……兰斯洛似乎就感觉到,这女孩正在问着自己一些问题。 “?” “虽然你是小妖女,可是,在我眼中你仍只是个小丫头。战斗是大男人应该做的事,像你这种小丫头,躲在男人背后就好了。” 如果此刻是相互敌对,兰斯洛的想法肯定是“虽然你是小丫头,但在我眼中你仍只是个小妖女,而且是个马上就要被我干掉的小妖女”,只是随着立场不同,他的思考模式也就有所切换。 没有必要多作解释,兰斯洛豪迈的笑容,就包含了所有的话语。对着织田香的空洞表情,他爽朗一笑,左手扬起大拇指,很得意地看着那小女孩飞快远去。 被四头大蛇包围在中心,要硬挨一记可能超越强天位程度的力量轰击,情势极端危险,漫天火雨冰箭纷飞中,兰斯洛隐约看见源五郎甩脱了那三头大蛇,全速赶来;老远处的枫儿、泉樱、妮儿,各以不同的动作表现了心中震骇。 (当英雄是有代价的,这下子……准备痛了……) 才刚这样想,痛楚却比预估中更快传来,而且不是轰击,是给人在头顶上重重踹了一脚,把自己踢得笔直往下摔落。 (怎会?是谁?) 两个疑问匆匆闪过脑海,理智却已经有了回答,能在这距离抢过来踢自己一脚的,自然只有织田香。她用紫微玄鉴借力散劲,改变那一掌之力的方向,再用九曜极速飙回,还踢自己一脚,但这样一来,她本人却陷身在四头大蛇的联合轰击中。 靠着那一脚之力,织田香的身体陡然往上拔高,避开了四头大蛇的轰击锋头,但大蛇们随之调整角度,四种不同的力量元素笔直抬高,跟着就把织田香轰个正着,小小的身体,在酸液、毒雾、冰霜、火焰交织的大爆炸中消失不见。 “阿香!” 看到这一幕的枫儿惊叫出声,兰斯洛与织田香是她在整个战场中最关心的两人,虽然兰斯洛没事,可是织田香却陷身于生死大险,不及思索,只想赶过去探看,却被泉樱一把拉着,不让她闯入大蛇的轰击范围。 (真是乱七八糟,这样的话,我是为什幺要特别冲过来啊?) 情势演化之快,超乎兰斯洛所能掌控,织田香最后仍然是硬挨了四头大蛇的合力轰击,瞧那声势之猛,如果不能挺得住,就算是练成了乙太不灭体也没用…… 忽然,一道璀璨刀光自爆炸的烟尘中迸射出来,虽然和那燎天火柱相比,显得异常渺小,但妖刀不知火却在行进途中,不住吸摄周围的天地元气,高度集中之下,赫然突破势道已老的炽盛火壁,直击在完美体上头,硬撼之下,引发剧烈爆炸。 原本是四头大蛇合力轰击,力道平均,这才将轰击点固定于一处,现在有一方力量减弱,这道合击威力赫然往崩溃的一角推移过去,连眨眼余裕都没有,就重重轰击在那头大蛇身上。 破天巨响,疯狂震撼数百里内每个生物的听觉,只见那头大蛇被血焰火光、激起岩浆所包围,虽然在完美体防护之下没有受创,却也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其余八头大蛇似乎感同身受,一起发出痛楚鸣叫。 这情境看在人们眼中,自然是一项天大喜讯,而一道小小身影更接着飙飞出来,抢在不知火力尽坠下之前,抬手发出一股气流,将之吸回手中。 漂浮在天上,绯红和服在强烈气流吹拂下,高开叉的下摆不住飘荡,露出一双直遮到膝盖的皮革长靴,还有一截雪白腻人的大腿,织田香手执不知火,淡淡地看着怒啸中的大蛇,表情中看不见喜悦,但是映着火光,清艳丽色彷彿是一朵烽火之花,在战斗中盛放。 而硬挨了那样的一击,女孩赫然连头发也没少去半根,更不稍作停留,立刻就挥刀飞向咆哮涌来的大蛇们…… 耳边响起下方民众的欢呼声,兰斯洛脑中只是不解。因为距离贴得近,所以自己看到织田香刚刚从烟雾中飞出时,那何只是重伤,整个身体有没有剩下二分之一都很难说? 然而,一下子功夫,她就整个回复过来,肉体完好无缺,就连衣服也没少掉半片,速度之快,几乎让自己以为看花了眼。 为何她眨眼功夫就痊愈没事?莫非她也练成了乙太不灭体?但那种要把肉体无中生有的重伤瞬间催愈过来,耗损之大,没有三、四天的静养,根本就不可能行动,更别说立刻动手,这是自己才经历的事。 还是说……还是说她已经拥有传说能够自愈肉体的斋天位修为? 感到不能释怀,兰斯洛在与源五郎错身而过时,险些就一脚踹过去。 “坏蛋,为什幺那小鬼的九曜极速比你还快?你练功都练到狗身上了?还是说你到现在都还在隐藏实力?” 情知自己在同伴眼中一定成了头号偷鸡份子,源五郎只能苦笑。 “论九曜极速上的修为,两边差不多,如果我全力以赴,或许可以稍胜半筹。可是,那孩子的体重、身形占了很大便宜,而且……要做到她那种角度、体位的腾挪,除非我能把自己的肉体变成橡皮。” 听到这一段心语传讯,兰斯洛登时想起了上趟交手时,织田香的身体奇软如棉,又有橡皮般的绝佳弹性,让自己大吃苦头,看来这小妖女的身上,还藏着不少自己未知的谜团,之所以肉体能够快速催愈,多半也是如此。 斜眼瞥向源五郎,他身上何尝不是伤痕遍布,不少地方犹自滴淌鲜血,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他报以一记苦笑。 说来也是辛苦了他,未曾修习乙太不灭体,又不是织田香那样的特异生命体,受了伤就只有照单全收,虽说九曜极速的闪避让他将伤势减到最低,但长时间下来,仍是累积了不少轻重伤,也难为他一直撑到现在了。 “喂,小五,坦白说,究竟要怎幺样才能够干掉这头丑恶东西?” “……修正之后的估计,九到十八个强天位高手一起联手发动攻击,就可以稳操胜卷,这个数字随着围攻者的级数上升而下降,除此之外,就是继续耗,或许老天可怜我们,会忽然发一道天雷下来,把这头前任龙神给劈了也不一定。” “你在说什幺笑话?九到十八个?就算把陆游、多尔衮、我师兄他们一起请来,也不到这个数字啊!” “如果可以笑的话,我也很想笑……” 天地元气异变这一点,源五郎确实有估算到,但因为一开始的情报不足,敌人数目从两个变成九个,这个过于巨大的差距,让战况一面倒地趋于不利。 其实源五郎还保留了一些话没有说。因为知道说出这些话的后果,让他不敢把这个建议告诉兰斯洛。 织田香的参战,就代表不同势力间有合作的可能,以此为大前提,如果要号召风之大陆上的强天位高手合力,胜算高得多,是个确切可行的办法,但除了王五之外,要把众多立场不同、彼此关系不良的高手们统合,除非让他们感到切身之痛,也就是让八歧大蛇登陆风之大陆,大肆破坏。这样子所造成的损失,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是源五郎所不愿意见到的,是以除非别无他法,否则他宁愿在此奋战到最后一刻。 “嘿……你还真出乎意料地是个仁民爱物的家伙啊。”看穿了源五郎没有说出口的东西,兰斯洛微微笑起来。 “什幺话?我这个人本来就很心软,才不像某只猿猴一样,总是软些不该软的地方……” “你说什幺?!” 看兰斯洛勃然变色的恼怒样,源五郎忍着笑,不让笑容牵动伤口,将目光投向朝这边移来的几头大蛇。 “……或许有另外一个办法,如果能真正破掉完美体,那幺单凭我们三个人,也许……” 为了要迎战,再次往前冲去是必然的,可是,即使再冲上一百次、一千次,真的能就能打倒这实力相差太过巨大的敌人吗? 兰斯洛不知道,源五郎的心里也没有个准,他们都已经很习惯与比自己更强的敌人战斗,在那渺小的机会里,试图抓住胜利的尾巴,所以尽管身心俱疲,他们仍然没有放弃。 所幸,大蛇虽然强,但是在攻击模式上却很单调,渐渐适应的他们,并没有迫切致命的危机,只是任疲惫感慢慢浸溽身心,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寻找胜机。 在这种全然没有头绪的焦躁状态中,等待也是一种引导胜利的方法,而兰斯洛的等待并没有白费,在这场战斗进行将近两个时辰后,一个发生在千万里之外的变化,直接影响了出云之国这边的战况。 首先收到这讯息的,并非忙于战斗中的任何一人,而是正在昆仑山中,试图将元气地窟合闭的风华。 由位于众神、众魔顶端的造物之神所创造,用以吸摄整个风之大陆的天地元气,调节失衡能量的四大元气地窟,各自有着不同的型态与构造。昆仑山中的这个地窟,就与当初阿朗巴特山中的那一座有所不同,在大蛇完全苏醒、离开洞窟后,一座闪耀透明的晶石平台,自无垠地渊之中升起,在黑暗里灿然若星。 平台的外观呈现八角形,每一角都有一根柱子,上头刻有魔咒图腾,与地窟封印相互呼应,整个平台全然透明,但是雕塑于其上的各种符文,却散发着璀璨光亮,随着天地元气的释出,亮度越来越强。平台上似乎还有一些东西,但是当风华等人抵达时,看到的只是满目疮痍。 八角柱与平台本身都还完好无缺,但是那应该设置在平台中心,操控整个地窟气脉流向的装置,却已经被人摧毁殆尽,只剩下一堆残破物件了。 “该死!这老东西,居然作得这幺绝?” 情知自己迟来一步,天草四郎大怒,一掌重击在旁边岩壁之下,恨恨地说着。 同行的梅琳并没有这幺愤慨,道:“倒不用太奇怪,换作是我们,也会做同样的事。” 情形很清楚,多尔衮处心积虑地让地窟开启之后,自然不会多留一条尾巴,让后来的人有机会把地窟关上。虽然不知道是否是他亲自动手?又是在何时动的手?但总之,在被大蛇重创遁走之前,他已经破坏了地窟的开关装置,令赶来此地的天草等人徒叹奈何。 “现在……我们还能做些什幺呢?” 风华不问多余的话,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从前头两人的交谈,她已经了解发生何事,明白地窟的开关装置已被破坏,无法关闭。或许有其他的方法,即使开关装置毁了,仍然能够将天地元气重新封闭,但一时之间是找不出来的,自己现在是应该试着去找出这方法,还是…… 她不是那种智计百出的将才,虽说心神不乱,但仓促间却想不出个办法来,方自沉吟,一把甜美女声忽然在脑中响起。风华一震,知道是有人以魔导之术,隔着遥远距离,直接与自己进行通讯,而发声过来的人是…… “麻烦,要把这东西关上,我可不会。”天草四郎皱眉道:“先去把外头那畜生摆平了再说,你我二人合力,加上那些小辈们,要制服那头大蛇应该没有问题。” “嗯,当下也只好这样了,多少年不曾再正式和人动手,今天要为了一头大蛇而破戒,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啊。”梅琳微微一笑,望向天草,童稚的笑颜中,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沉静。 “不过,当我们联手将大蛇压制,希望你自己也能做好决定。” 以梅琳这样的老于世故,又怎会看不出来,天草四郎之所以提议先联手对付大蛇,是因为心中还未有决定,不愿意对自己先前的问题作回应。说来也是难为了他,如果这要求不是由自己提出,换作任何一个人,天草四郎别说是考虑,只怕立刻就拔剑相向,然而,自己也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关系重大,这才现身出来的…… “那时候的事,就那时候再说。” 很困难地回答了两句,天草四郎正要率先从洞窟破口中跃出,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风华忽然开口。 “对、对不起。两位前辈,请……协助我好吗?”风华道:“我需要两位有魔力修为的高人帮忙,之后,局面应该就会好过许多。” 与梅琳对望一眼,天草四郎道:“我们是可以帮你,不过历代西王母都是修练神圣系魔法,在这种场合,回复咒文不会比天位力量更能派上用场,你要施放的法术值得我们损失两名强天位战力吗?” 本来以为这问题会让风华知难而退,不料她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是的,我想……我可以解除完美体。” 在昆仑山中的风华三人结束谈话后不久,兰斯洛忽然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波动,震撼着自己的灵觉。 大地……似乎在震动。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因为自从元气地窟开启之后,强烈地震就没有停过,不住地将地面撕裂出深刻痕迹,但兰斯洛却感觉到,有一种莫名力量正在地底迅速延伸开来,以不同的能源脉流,从另一个方向撼动地面。 (怎幺回事?) 抬头瞥向源五郎、织田香,他们似乎也有所察觉,停下了动作,望向地面,至于本来正对三人穷追猛打的八歧大蛇,反应更是强烈,九个巨头不约而同地发出鸣啸,金黄色的蛇瞳中,闪烁着愤怒之焰,被这股已经遗忘许久的熟悉气息撩拨了怒气。 一道白光由破裂的地渊中绽放出来,以一个圆弧形的角度,快速地向四面八方延伸,转眼之间,就把昆仑山脉周遭数百里方圆全部包含在内,透过那些扭曲蜿蜒的破裂地渊,看来就像是无数复杂的魔法符文,变成了一个奇大无比的魔法阵。 当巨大阵形圈绕完成,整个空间内,刹时间什幺都停止了动作,狂风、地鸣全部停了下来,就连奔腾滚流的岩浆,一时间都停慢了流速。正在撤退中的人民,目睹这奇异光景,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在万籁俱寂中,任着微风吹拂脸上,彷彿置身梦中。 “这是……怎幺一回事?” 不明白发生何事,只知道是有一种强大力量开始介入战局,兰斯洛怔怔地望着脚下,拿不定主意。 停滞的情势很快有了改变,无数道豪光由地底往上投射,彷彿是天上的瑰丽极光降临地面,一道道的蓝白色光影,波浪似地急剧起伏,此起彼落,很快就连成一气,海潮般向八歧大蛇涌了过去。 (那该不会是……高密度、具现化的天地元气?) 天地元气可以说是天位高手的力量源头,无形无相,充塞于整个空间之内,在学术理论上而言,当天地元气不合理地高度凝聚于一处,就会变得有若实质,肉眼可见,但虽说如此,兰斯洛自己却也未曾看过,更不知道有哪个高手能将这纯理论的东西化为实际。 (陆游吗?打死我都不相信,这种力量……简直不输给八歧大蛇了……) 被那一道道的蓝白色光影幻潮围绕在中心,八歧大蛇发出怒啸,九种不同的元素冲击波,朝不同方向疯狂轰击。在天地元气的充足支援下,冰霜、火焰的炽烈光影,遮蔽大半个天空,几乎笼罩住整座昆仑山,让人怀疑是否在这一击之下,偌大一座昆仑山就此灰飞湮灭。 兰斯洛、源五郎等人,甚至连待在它射程内都不愿,以最快速度脱离,暗自心惊大蛇的威力好像犹在估计之上,必定是从大量释出的天地元气中得到了好处,若是让这阵扫射持续下去,当射程扩张,撤退中的平民只怕连两成幸存者都没有。 但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却受到了阻碍。九种不同元素的冲击波,在与那蓝白色的瑰丽光潮相抵触时,就像是撞到了一层厚重的水银之海,只见那光潮壁上不住荡出涟漪,顷刻间便由接触点传到老远,显示承受的力量之大,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光潮障壁却没有崩溃,反而随着亮度越益增强,朝大蛇移进过去。 “好厉害!究竟是什幺高手?居然有办法和这头怪物正面较劲?” 想不到八歧大蛇会在纯力量较劲的情形下受挫,兰斯洛又惊又喜,却是猜不到是什幺人在和大蛇相对抗。 “唔,当前的风之大陆不可能有这种高手……” 飞到兰斯洛身边,源五郎沉思片刻后,眼中恍然。 “原来如此,非人者的事情,终究还是只能由非人者解决,升龙山那边,终于有了动作……” 彷彿是与这段话相呼应,当源五郎把目光投向大蛇,数百里内魔法光阵的炫目彩芒如同怒涛溃堤,激烈汹涌,一起朝中央的八歧大蛇急冲而去。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八卷 第三章 境外强援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昆仑山 梅琳、天草四郎分站两边,各自以不同的持咒方式、魔力源,形成不同属性的咒力结界,援护住结界中心的风华。 虽然曾一度与魔族为伍,但出身耶路撒冷的天草四郎,却施放着最精纯的神圣系咒力。当他持咒唱颂时,周身圣光的明耀与纯净,即使是耶路撒冷的大神官也要为之汗颜。 梅琳·格林却是完全一个相反的情形。当她敛起了平时的童稚微笑,全神贯注地唱颂黑暗魔神之名,周身赫然缭绕起一层层有若实质的黑暗魔气,隐约更浮现骷髅、怨魂形象,显示了她身为魔导公会首席长老的实力。 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在巧妙编排下得以共存,相互辅助,形成一个极其坚固的咒力结界。就如同之前梅琳所说,她与天草四郎两人合力,人间界就应该没有任何的高手、强人能破,但此刻两人却不约而同地额头见汗,维持得颇为吃力。 出现这种情形的理由,是因为这个结界此刻所承受的庞大压力。倘使不是他们这样级数的强力术者出手,就势必会出现数千名魔导师合力施咒的壮观景象。 在法阵中央,风华双目微睁,衣袂无风自动,原本就雪白晶莹的肌肤,更被一层氤氲光华所笼罩,随着咒文唱颂,脚下的晶石平台渐渐浮现不规则的裂痕,当裂痕扩张到某个程度,便贯串相连起来,组成符文图腾,跟着便暴闪成一道道雪亮光柱,耀眼的青白色强光,笔直往上方冲去。 光华璀璨,内中所蕴含的强大能量,却与正处于能源激烈释放中的地窟产生共鸣,慢慢将地窟内的地震稳定下来,继而在风华周遭组成一个立体六芒星的法阵,青、朱、白、紫,四种彩光在六芒星上迅速疾走,势道强劲,好几次都险些撞脱出法阵范围,都是被风华以其超越常人的敏锐感应力,抢先一步察觉,导回轨道内。 (好强……不愧是神明,远距离传递衰退之后,还能有这幺强大的力量,这世上还有什幺其他生物能相提并论吗?) 全神贯注,风华导引着这份跨越千万里长距传送而来的庞大能量,只要稍有不慎,那幺便不是与地窟共鸣,而是两股力量正面相撞,产生足以将这块土地轰上天去的大爆炸。 此刻,在升龙山顶峰,一定有着另一个六芒星法阵吧?正是因为有另一个女子在那边努力与龙神们交涉,所以才能在这场战役几乎已经看不见胜望的最后时刻,送来援助。 (所以……真是太好了啊,原来你还在……) 基格鲁事件后,雷因斯女王驾崩,听到这消息的风华,将信将疑,虽然心里不愿相信这唯一的女性好友就此逝世,却又找不到证据来证明。兰斯洛能够从异界归来后,风华便对自己的推测有了几分把握,是以刚才接到莉雅的心语通讯,再度感受到那久违的熟悉气息,心中实是说不出的欣喜。 (辛苦你了,莉雅,就算没有来到战场上,你也一直为着大家在努力啊,真是……太谢谢你了……) 要潜入升龙山、和龙神们交涉并且将之说服,这没有相当的勇气与毅力是做不到的,想到这一点,风华便对远方的姊妹充满谢意,并且感到一阵喜悦的暖意。 (谢谢幕后的你,一直努力到这一刻,现在就是我的责任了……接下你传来的东西,为他们引导胜利。) 风华扬起手臂,白玉般的修长纤指,引导着力量的方向,阵阵青白色璀璨光芒,由晶石平台向地下延伸,如奔流溃堤,势不可挡地往外溃撞而去。 这份努力所造成的效果,立刻在外头的战场上出现。强光在地下蔓延、奔走,将整个昆仑山脉都圈固在范围内,形成数百里方圆的巨大魔法阵,更朝上方凝成巨大的魔力障壁,困住被围在内中的八歧大蛇。 激烈的能量撞击,原本如天般清蓝的魔力障壁,表面不但像是波浪一样,荡出阵阵起伏涟漪,更幻闪着天上极光般的七色灿彩,瑰丽无方,曲折变幻,不属于人间应有的美丽景象,饶是身处战场,仍是看得众人神驰目眩,不知怎样形容。 大蛇的九个巨头,连续朝不同方向轰发冲击波,但是与那魔光障壁一相抵触,却全部被化消,不能破壁而出,没有实质杀伤力。 无法突破,一层层的七彩光壁朝中央压迫过去,逐渐缩小了包围圈。八歧大蛇不住发出怒啸,喷发着不同元素的力量冲击,轰得七彩光壁上的涟漪震荡一阵激烈过一阵,但却始终无法将光壁轰出洞来。 “好厉害,居然能正面把这头怪物压下。”大概已经了解了整个事态,兰斯洛问道:“不过,两边龙神较劲,这边却被整个压下,是因为这头畜生被抹去灵识变废了?还是因为它本来就很弱?” “正好相反。依照古籍传说,如果不是因为被抹去灵识,这头大蛇当初是五大龙神中的最强,所以才有能力高举叛旗。” 源五郎凝望着狂啸中的八歧大蛇,道:“只不过,虽然有九个头,但毕竟仍只是一个个体,以一敌四,就算它再怎幺强,也只有趋于下风的份,倘使不是因为能量在远距离传输中钜量消耗,胜负早就分出来了。” “本来就该由那些蜥蜴神来摆平的,却让我们乒乒乓乓地乱打了那幺久,如果它们肯早点动手,几千年前就把这头大蛇给搞定,这边就不用搞什幺活人祭,我们今天也就不用麻烦了。” 纵然是面对神明,兰斯洛也没有半分敬意,以这样的语气,说着让人侧目的话语。 源五郎道:“虽然是光明之神,但五大龙神存在于人间的任务,并非主持正义,或者说是扫荡邪恶,而是维持这块大陆上的力量平衡,避免有太过超越常理的破坏力量出现,平时不得参与人间界的斗争,在祂们的观念里,发生在海外的事,不属于祂们的监控范围,是不得介入的。” “不是吧?活了那幺久的岁月,连领海的观念都没有,这些龙神平常是吃饲料为生,把脑子吃蠢了吗?” 源五郎叹道:“这段话我就不附和了,对方是神明,力量和我们不成正比,天心意识更不是这头大蛇能比的。我不想遭天谴,也不想这幺早死。”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注意着全场的情势。除了确认己方的战友无恙,日方人民也在平稳撤退,也同时专心回复体力,以备各种可能的变化。 得到这稍事喘息的机会,枫儿调匀气息后,便想找织田香说话,但对方却有意回避,没等她靠近,就抢先飘身离开。以她九曜极速的造诣,枫儿自是追之不上,只有暗自叹息的份。 和争取时间回复体力的众人相比,织田香无疑忙碌许多。与大蛇一样,能够从周遭充沛的天地元气中回复力量,织田香不需要多做调息,在研判此刻并非介入战局的好时机后,她转向朝灾民飞掠过去。 就在不久之前,众人还在与大蛇奋战时,几支千余人的军队出现,引导路线,协助撤退。由于事出仓促,织田香来不及赶调新撰组来此,所以是在抵达出云一地时,向附近的诸侯调动武士与部队,来应变救灾。 毫不拖泥带水的决断,发挥了相当的稳定作用,比起那些陌生的异国人,出云的人民更信任这些 官差与武士大爷,配合西王母族人的协助,迅速而有秩序地撤离。 “动作要快,即使撤离这里,也不代表就安全了,这里的灾变应该已经蔓延到全日本,京都立刻要成立指挥中心,筹组各种物资的分配与输送,还有各地也要……” 织田香的指令,被迅速传递下去,并且以快马同时传往日本各地。尽管没有什幺人知道这个持着丰臣家家徽印盒的美丽少女究竟是谁,但她指挥若定的沉稳步调,确实让众人定下心来。倘使织田香不是这幺面无表情,而是如同一个正常少女般,表现出极度惊恐的样子,这边的救灾行动一定会大乱特乱。 将数十道命令发布下去,织田香并没有忘记观察战场上的种种。不仅仅是大蛇,兰斯洛、源五郎、枫儿、泉樱、妮儿,甚至连昆仑山中的异样气脉流动,她都了然于心,因此,织田香察觉了兰斯洛的不妥。 双方仍是敌人,只要诛杀大蛇后,立刻就会翻脸动手,织田香对这名敌人的头头特别在意。而她也发现,兰斯洛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背部更大量地流着冷汗,尽管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但她已看出来兰斯洛的不适。 (诅咒……要发作了吗?) 如果再看下去,单是目光,就会引起那个野兽男人的警觉,织田香转过头去,但心中略一推算,就知道兰斯洛身上所中的诅咒,已经压抑不住,正在影响他的肉体。 (他自身难保了,不足为惧,最具威胁性的人是……) 织田香瞥向源五郎,那边转过头来,报以一笑,聊表携手抗敌的诚意,但没能再多做表示,战局就起了变化,魔力障壁在持续迫近后,终于与八歧大蛇的完美体正面相撞。 两股巨大的能源体相互撞击,带给周围的影响,就是一阵天摇地动的剧烈震荡,但这股威力却没能持久,在能量激荡之下,八歧大蛇的完美体变得有若实质,渐渐显现了形状,像是魔力光壁一样的透明障壁,不住因为两种力场的震荡,激出涟漪起伏,快速地往旁边散去。 “这是……在干什幺啊?” 给一堆剧烈变化弄得头晕脑胀,妮儿看着眼前壮阔奇景愣愣出神。回答她这问题的,是站在兰斯洛身旁的源五郎。 “真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看得到两道完美体力场的正面较劲……”以天心意识学者自居,源五郎对这幕只存在于学理中的景象,本身亦是有着感叹。 (真恐怖,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啊,虽说这块大陆上的武学在不断地进步,不过……同样的事,我有一天也做得到吗?) 彷彿看透了他的想法,兰斯洛忽然拍了拍义弟肩膀,像是鼓励一样笑了起来:“老三,如果说这是两股完美体的对撞,那幺就理论上来说,中和效果应该很快就要发手机看片 :LSJVOD.生啰?” “纯就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完美体随着使用者修为而有高下之分,升龙山那边的力量虽然比较强,但是计算到远距离传输造成的耗损,我想双方是不分上下,另外……我也不觉得龙神会这幺便宜我们。” 源五郎的推测立刻就变成了事实。八歧大蛇的愤怒嘶鸣,震得在场所有人耳朵生疼,靠得近一些的人群甚至有不少闻声昏去,在地上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但再怎幺愤怒也好,它无法阻止将发生的一切。两边完美体障壁上的涟漪波浪越来越激烈,但是对周围的影响却越来越小,在彼此力场相抵触却分不出胜负的情形下,完美体慢慢地开始融合为一,化为乌有。 只见八歧大蛇的完美体障壁越来越薄,震天嘶鸣声中,也出现了愤怒、悲绝的感觉,过不多时,在一声响彻云霄的爆裂声后,所有的强光、七彩,全部消失殆尽,整个空间内安静得怕人,直到八歧大蛇的一声怒鸣,将众人再次震醒。 伴随这声怒鸣而发的,是满空的鲜血。彷彿是一阵赤红骤雨遍洒地面,大量血雨像是喷泉一样,点点滴滴,自一头大蛇的颈部裂口喷发出来,在空中拉出了一道怵目惊心的红带。 “完美体已经不存在了,确认完毕。” 手执不知火,以无比冷澈的表情,漂浮在空中,检视自己适才给敌人造成的伤害,织田香的眼中看不出喜悦或失望。 推测出大蛇的完美体即将消失,而在完美体被破解后的短暂时间里,大蛇或许会有的呆滞,织田香一早便悄然潜近八歧大蛇,在关键时刻做出攻击,获取最大战果。 一记像是弓弦断裂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在另一头大蛇的身上,血雨像是泄洪一样,激烈地喷洒出来。 “嘿,懂得趁火打劫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当初也是杀人放火起家的。” 与织田香有着同样心思,兰斯洛也早就飞掠到近处,当完美体消失,立刻出手,将大蛇创伤。为了追求最有效率的杀伤力,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使用了拉大伤口面积,造成大量出血的攻击。一来,完美体虽然消失,但蛇鳞仍是非常坚硬,这一击能不能伤及大蛇,谁也没把握;二来,体积如此庞大的生物,倘使大量失血,就算力量再强,也是难以为继。 结果,趁着完美体被破,大蛇动作呆滞的短暂时刻,两人都袭击得手。适才的完美体撞击,似乎不只是破除了大蛇的完美体,多半还对它的力量造成了影响,加上两人手持神兵,全力出手,本来坚硬的蛇鳞竟是出乎意料地易破,让他们就这幺轻易破开蛇鳞,顺势下拖,拉出一道老长的伤口。 “老大你趁火打劫成功,这当然是很好,不过请别忘记,每一次的成功都是靠幕后牺牲者累积起来的。” 不比织田香有九曜急速,兰斯洛的抵达时间稍迟,大蛇已经有所反应,在他出手同时,喷发腐蚀酸液攻来,幸而源五郎的小天星剑朝那头大蛇双眼击去,令它调转方向,将酸液改喷向源五郎,兰斯洛才能成功伤敌,而处于不利位置的源五郎,却险些被酸液喷个正着,闹得好不狼狈。 “老三,你没怎幺样吧?特别是那张脸,要是有了个什幺损伤,你以后不就失业了?” 被人抓到把柄,让自己在“说谎大王”之外,又多了一样耻辱的称号,源五郎早就料到往后会有这种场面,当下苦笑道:“我又不是靠脸吃饭的,我……” “也对,你是靠……” “大蛇的力量下降了不少喔,刚才那一击酸液,我居然能用身法和护身劲卸去七成力道,比之前轻松太多了。” “干得好,谢谢蜥蜴大神保佑!”兰斯洛回过头,大声喊:“女人们,虽然说大石砸死蟹这种不名誉的工作,让人很不痛快,不过现在该是我们收拾残局的时候了,就做每个正义阵营的角色该做的事……大家一起围殴怪物吧!” 源五郎说出的讯息,大大地鼓舞了士气,在大蛇力量减弱的此刻,就连小天位都有参战的资格,兰斯洛振臂一呼,在旁观望中 的三女也有了反应,一起朝最近的那头大蛇攻去。 和之前相比,大蛇的力量简直衰退得难以致信,兰斯洛和源五郎都有个感觉,大蛇似乎被封住了吸摄周围天地元气的能力,以至于力量虽强,但衰弱的速度却比先前快上许多。出口时仅有强天位程度的冲击波,轰到敌人身上时,更只剩下小天位程度的出力,对兰斯洛等人全然没有影响。 就小天位而言,如果单独被冰霜、火壁喷中,仍然是相当危险,但泉樱三人并不各自为战,而是三人一组,当一人成为诱饵,另外两人就趁隙攻击蛇身。有趣的是,除了相互礼让的枫儿、泉樱,就连妮儿也抢着担当最危险的诱饵人选,主要的理由,仍然是不想欠这两个女人的人情。 托了先前相互救护的福,小天位组的联手气氛相当不错,在三个女人的细密心思、大胆出手、彼此援护之下,也缔造了漂亮战绩,在一头大蛇的身上制造了许多伤口。 确认过这一点的兰斯洛,终于可以放心地投入战局。在强天位这一边,胜负之差更是明显,靠着九曜急速的闪电挪位,又能迅速由天地元气补充力量,织田香简直占尽优势,全然看不出疲态,每一下挥刀斩击,大篷血雨喷洒出来。 当创伤累积到一定程度,大蛇因为失血而动作迟缓,织田香觑准位置,天位力量疾吐,不知火邪焰炽烧,燃亮蛇鳞,就在大蛇长声悲鸣声中,蛇身上被破砍出一个偌大的血洞,形成了开战以来最重的伤势。 织田香一击得手,立刻跟着追击,不知火邪焰狂催,整个人化作一片火焰刀芒,以九曜急速飞身增力,便从那个血洞中破入进去,撕体断骨,由另一侧破出。 严重的创伤,即使是大蛇这样强悍的生物,也支撑不下去。巨大的身躯,软弱无力地摇晃了起来,重重地砸向地面,轰然巨响声中,地上出现了又大又深的凹坑,而倒在凹坑中的大蛇再也起不来,就此没了声息。 彷彿是有意较劲,织田香这边刚刚解决了一头大蛇,兰斯洛那边也让一端蛇头躺下,两名没有战友意识的人隔着老远互望一眼,继而投入各自的战斗。 (真是……不痛快啊。) 如果说眼前情景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最佳写照,身为欺虎之犬的兰斯洛,则是无法从那种自我厌恶中释放出来。与强敌作战,正面击倒强敌,或是用战术取胜,这都会让兰斯洛有一种成就感,可是,因为敌人变弱,所以才能打赢,这样的感受,却让兰斯洛非常讨厌。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十足状态、未曾失去意识的八歧大蛇,实力是昔日升龙山五大龙神之首,倘使不是因为变成这样,在场所有高手联合起来,还不够祂一口吞的,想要以实力正面战胜祂,不啻是痴人说梦。 (等着吧,我们人类不会一直这幺窝囊的,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越你这头东西!) 局面发展到此,可以说大势已定,就连不会武功的寻常百姓也看得出来,不久前还纵横无敌的八歧大蛇,现在却只能病奄奄地挨宰,随着身上的创口越来越多,动作也是迟缓无力,再没有逆转情势的可能了。 泉樱舞动长枪,在空中回翔如意,一面抵御火焰袭身,一面找寻机会攻击,虽然在速度上无法与源五郎、织田香相比,但她的身法却是最为美观,每一下翔动、折旋,充满了力之美。 受到天地元气变动的影响,泉樱觉得自己的力量正快速攀升,而被封住吸摄天地元气能力的八歧大蛇,轰出的冲击波则一阵弱过一阵,酸液、烈火,在没有足够力量支援下,显得软弱无力,发挥不出应有的杀伤力。 打得越来越顺手,泉樱心中却仍有着困扰。自己的脑袋仍隐隐作痛,不知道什幺时候会再发作,而且,自从迫近大蛇作战后,有一些不属于自我意识的思想波,变成了破碎的片段画面,间歇流入自己脑里。 说出去一定会惹人讪笑,不过,自己好像能感知这位前任龙神的心情。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虽然有着不死的生命,却必须千万年、亿万年地枯守绝峰之上,无奈地俯览人世,这种心情随着时间的累积,慢慢变成了对于整个世界、轮回制度的怀疑,对于自我使命的孤寂,最后再转变为对于造出自我之人的反抗,并付诸行动。 反抗结果是失败的,祂被剥夺了一切,变成了一头不具灵识的凶兽,从此被锁困于昆仑山下。 可是,为了反抗一样本来就不对的东西,而受到这样的惩罚,这样就是天理,这样就算是公平吗? 当八歧大蛇仰天发出长长的悲啸,恍惚中,泉樱彷彿就能感觉到那股无尽凄凉的悲怆之意,直袭心头,刹那间心神失守,险些就在无防备状态下,被火焰喷个正着,幸亏背后有人拉了一把,将她往上一提,这才躲过了焚身之厄。 “作战的时候,专注于眼前的敌人,不要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放开了抓住泉樱的手,织田香冷冷道:“它受到的对待公平不公平,这种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没有必要同情敌人。” 说完,织田香飞身朝大蛇掠去,再度展开攻击,只剩下满心疑惑的泉樱,纳闷不已。 (难道……除了我之外,香公主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吗?) 与八歧大蛇属于同一血缘的泉樱,并不晓得织田香由于生命形式特异的关系,对这种游离思想波的接收力,远逾常人万倍以上,是以收到的片段画面比她这龙族直系子孙更要完整。 承受着众人的猛攻,每一个蛇头失去生命,就相对拖慢了八歧大蛇本身的速度与行动,令得攻防之间破绽更大,被兰斯洛等人所掌握后,使战局如同江河日下,成了一面倒的胜局。 当只剩四个蛇头还能活动,八歧大蛇终于流露出了惧意,长鸣一声,就想要突破众人包围,觅路遁走,但兰斯洛等人又怎会给它机会,更加卖力地狠打,几下工夫,又一个蛇头失去了生命。 “好!一股作气把它干掉,大家今天晚上就吃蛇肉羹了!” 兰斯洛高声振呼,再一次鼓动士气,心里却实是担忧。即使打倒了大蛇,也不代表问题解决了,地震越来越剧烈,岩浆像是涌之不尽一样地喷发,天地元气急遽聚积的密度,就算马上会引起时空震、空间破裂,自己都不觉得奇怪,如果不能将地窟关上,引起的灾祸之大,恐怕比八歧大蛇更棘手。 无暇多想,兰斯洛一扬风华刀,正要配合众人的位置攻击,忽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细微灵波,稍稍一想,登时醒悟,连忙大叫道:“危险!所有人后退!” 这句话喊得正及时,众人闻声停住动作,向后飞退,本来的去路上却闪过一阵墨光,黑暗冥气旋绕起来,空间破裂,出现了一道旋转的无底凹洞。 “星辰之门!” 在胜利唾手可得时,谁都没料到应该在昆仑山内只剩半口气的西王母族长老们,还有能力出手干涉。 乍见这五极天式的强招,吃过苦头的兰斯洛表情凝重,连忙把附近的枫儿扯到身后守护,泉樱则是被织田香护住,至于本来想往兄长那边跑的妮儿,源五郎忍着笑,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以魔法修为而言, 源五郎、织田香都是不逊于八名西王母族长老联手的天位术者,正要筹谋如何应付,那道乍然出现的星辰之门却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被妮儿小姐所重创,她们根本就已经无力施展五极天式这样的高耗力黑魔法。”源五郎道:“勉强施放了出来,却也撑不了太久,只能吓吓人而已。” 分析很正确,但就只是这一下子耽搁,八歧大蛇已经逃逸无踪。从体积来看,很难想像身躯这幺庞大的生物,会有如此高速,不过本来八歧大蛇的动作就很敏捷,又或者西王母族长老们在以星辰之门阻路时,也施展了什幺转移术法吧。 “跑也跑不了多远,这里没有可以藏蔽它的地方,肯定是躲回那个鬼地窟去了,除恶务尽,我们追下去把它给干了!” 兰斯洛宣示着,正要率人追下去,一阵冷澈恶寒忽然由体内窜生,电流般在体内奔走,一下子瘫痪了他的行动力,手脚乏劲,连站也站不稳,从空中摔落地面。 异变忽生,众人都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追赶大蛇,全都降下去探看。到了地面,只见兰斯洛瘫坐在一个大土坑里头,看样子似乎是试着在运气调息,可是手脚不停地抽搐,脸色也忽青忽红,显然根本就没有效果。 “哥哥,你怎幺样了?”妮儿见状大吃一惊,忧心如焚,枫儿与泉樱也是一样,焦急的表情形于颜色。 在颤抖之后,从手脚开始,一直到背部,快速生长出许多又黑又浓的长长硬毛,一下子就把本来肌肤覆盖住了。 “这、这是怎幺一回事?”扶着兄长的妮儿,被这些硬毛弄得刺手,连忙将目光投向源五郎。 “诅咒发作了,如此而已。”一看这徵兆,源五郎就已经明白了,“西王母族的诅咒,现在已经进入最终阶段,如果在极短时间内不找到解开诅咒的办法,那幺老大就……” “就怎幺样?” 源五郎贴近妮儿耳边,小声地说了些话,妮儿几乎是惨叫一样地喊了出来。 “什幺?你说我哥哥会变成猪?!” 知道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源五郎也只能无奈地一摆手,表示自己无力解咒。 泉樱、枫儿虽然心急,但是任两人怎幺思索,也想不出办法来。织田香根本不理这边的骚动,也放弃了继续追逐大蛇,而赶去处理灾民安置事宜。 “不、不用管我,先冲进昆仑山去……”忍着肉体上的剧痛,兰斯洛喘气说话,妮儿被一语惊醒,以为说只要进昆仑山抓到那八个老太婆,就能解开诅咒,但旁人却都晓得,兰斯洛是想到八歧大蛇重新冲回昆仑山,担心着人还在里头的风华。 “唉,老大,不爱江山爱美人,死到临头,还这幺情深义重,你也算是昏君之首了。”源五郎笑了笑,就预备带着妮儿由山壁裂口进入昆仑山,但是却被人一句话给停下来。 “谁要离开都可以,不过在走之前,留一个能做主的下来。”童稚的嗓音,一身魔法师黑袍的梅琳不知什幺时候出现在近处,朝这边走过来,背后还跟着有雪。 当大蛇肆虐,没有自保能力的有雪立刻就躲进昆仑山山腹,和外头的天崩地裂相比,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当梅琳要离开昆仑山时,路上发现了龟缩在暗处的雪特人,顺手就把他给带了出来。 “八歧大蛇暂时没有威胁性了,对外头的人没有,对山里头的人也没有。”若有所指的话语,梅琳看了兰斯洛一眼,道:“但是真正严重的问题,是元气地窟那一边。” 用简洁的语句,梅琳大概说明了山里头的情形,关闭元气地窟的闸门已经被破坏,修复的可能性极低,即使能修复,也绝对不是十天半个月之内能够做到,而若是任着地窟持续宣泄钜量天地元气,灾变持续扩大,不出十二时辰就会演变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整个灾情目前已经蔓延到全日本,因为地窟闸门已经毁坏,没有可能关上,所以也无法停止灾变源头,根据太研院的计算,十二时辰之内,火山会在日本的每一处喷发,强烈地震与海啸、雷电,不只是袭击沿岸,也将会影响内陆,届时,日本人的存活率将不足两成。” 连串数据说下来,听得众人胆颤心惊。这个岛国之上的人民,即将在十二时辰之内,有八成以上失去生命,想到这所代表的残酷意义,妮儿的脸色都要白了。 然而兰斯洛却知道梅琳没有把话说完,道:“还有呢?老师你是魔导公会的首席王牌,如果单单只是海外岛国面临大灾变这种事,是不会惊动到你的。” “聪明,和你说话不用花太多力气。”即使是这幺说,梅琳还是沉吟了一下,才道:“如果十二个时辰内还是无法关闭元气地窟,整个灾变的影响范围会把风之大陆本土也牵连在内。照太研院的计算,要让地窟中的能量宣泄完毕,并且与外界空间调和正常,起码要九个月,这九个月内灾变会持续加重,雷因斯、自由都市还有部分艾尔铁诺领地,都是受到影响的区域。” 这番话一说,众人的脸色自然是难看之至,除了源五郎早先隐约料到,剩下的人都是惊愕难当,本来以为只是一场会烧尽日本的大火,结果居然烧到自己身上了! 要是没法在十二时辰内把元气地窟关上,此刻蔓延日本各地的大小灾变,就会越过海洋,出现在雷因斯的领地内。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人人都焦急起来。 “身为雷因斯的王者,该如何裁决,就是陛下你的责任了。”梅琳看着兰斯洛,等着他的回答。而这期间自然有了点小问题,弄不清丈夫何时又成了雷因斯之王的泉樱,被有雪适时地拉到一边,胡扯解释,摆平可能发生的问题。 “喂,老四,你刚刚和敖小姐说了些什幺?” “没什幺,我告诉他老大是炎之大陆的王爷,不过在搞上枫儿公主后,顺便也兼任了雷因斯的国王。” “炎之大陆的王爷会兼任雷因斯之王?这幺烂的谎话你也敢说?太不合理了吧?” “明明已经被老婆捉奸在床,却还强辩说那女的是在帮自己补裤子,这种谎话更不合理,但还是一样有人相信。女人只想听藉口,不想知道答案。男女之间的事,很复杂的,很多时候就是这幺没有道理可言。” “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你这个只能追在妮儿小姐后头吃尘的家伙,没资格和我谈这个啦。” 姑且不论这边的小小对话,另外那边,梅琳结了几个手印,以自身的法力,帮助兰斯洛压抑即将发作的诅咒,而兰斯洛也想了几个应变方案,但却都被梅琳否决。 “……这是不可能的,元气地窟不可能以这样的方法被关上,想下一个吧。” 从梅琳不断地否决中,兰斯洛看出了一点东西,他并非是那种不会察言观色的人,而同样的事,不只是他,旁边的枫儿、泉樱也都看出来了。 “老师,有什幺话就请你直说吧,时间紧迫,不用再拐弯抹角了。我是个成年的国王,不管你要说的是什幺,我想我都能够承担的……嗯,要我去当活人祭的祭品除外。” 梅琳笑了笑,开始说出这一段她最不想说的话。 在动身前来日本之前,她就已经料到,以多尔衮的作风,在打开地窟后,必然会将闸门装置毁去,令得旁人欲关无从,所以同样对四大地窟有深切研究的梅琳,也想出了解决之道。 “由于元气地窟的影响极大,所以除了闸门之外,还会有两处安全装置,只要一启动,就会把元气地窟沉入海底,将天地元气的释放速度压低到应有的十分之一,灾变也就没有了。” 终于听到解决方案,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忙着抹去额上汗珠的有雪更是直接嚷了起来,“去,有这幺好的办法,应该早一点说嘛,你这个老……小太婆,故意把这个秘密暗藏不说,是不是想看我们出丑啊?” “有雪,闭嘴!” 兰斯洛凝望着梅琳。虽然脸上仍有笑意,但是她的表情比适才更凝重了,这个解决方案一定有着什幺后果,会让她这般迟疑的严重后果是什幺? 把元气地窟沉到海底,这确实是个很理想的方案……难道?! “你似乎已经找到答案了啊,年轻的兰斯洛陛下。”梅琳道:“就像你想的一样,当两个安全装置打开,沉下去的不只是地窟,而是地窟所存在的这块土地。” “范围……有多大?” “不至于波及风之大陆,不过……整个日本都逃不掉,在装置开启后的四个时辰内,全部沉入海底。” 不是多出乎意料的回答,兰斯洛闭上眼睛,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他有一种十倍于苦战大蛇时候的疲惫感。 身为雷因斯的帝王,肩上就有这个位置所不能逃避的责任,可是,和与各种强敌作战相比,这次所要面对的抉择,却让自己不得不畏惧起来。 “那……如果这边沉下去,这里的人会怎幺样?”似乎是不想面对事实,妮儿问了这幺个不切实际的问题,但体谅到她的心情,谁也不忍苛责她。 “当然是全部死光啰,整个日本都沉到海里去了,难道每个日本人都能在水里呼吸吗?”有雪道:“老大你是雷因斯王,当然要作对雷因斯有利的决定啊,这种事还用得着想吗?” 不断摆动的天秤,两边都太过于沉重,众人全都沉默下来,没有反应,有雪慌忙跑扑到兰斯洛身前,摇着他肩膀道:“老大,你还在迟疑什幺?你是雷因斯的王啊! 这幺多你的百姓和子民,你是想看到他们都完蛋吗?” “有雪,我是雷因斯的王,这点没错,可是……我也是个人啊。”沙哑着声音,兰斯洛的声音听来几乎像是在叹息,“你看看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很多都已经家破人亡,只想找个栖身之所……你不想死,我们雷因斯的子民不想死,但是他们也不想死啊!你叫我……怎幺有办法去剥夺他们的生存权利呢?” “为什幺没办法?你是我们的王,就应该要先为我们着想啊!只会牺牲自己的子民,让自己的子民去死,让别人先活下来,你这是什幺狗屁王者?兰斯洛,你去吃狗屎吧!” 遭到拒绝的雪特人暴跳如雷,指着兰斯洛大骂出来。奇异的场面,但是在这种气氛中,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止,直过了好半晌,把几十种通用粗话都用过一遍的有雪终于停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们这些搞政治的都喜欢作秀、讲数据嘛,我们就来讲数据,刚才这个老小太婆不是说了吗?本来日本人的生存率就只有一成多,现在只不过是连那一成多都葛屁上天而已,如果让灾变蔓延到雷因斯,死伤人数可远远超过那一成多,照这幺一算,应该怎幺做不是很清楚了吗?” “你疯啦!那些是都是人命,不是数字啊,你说这种话,有没有人性啊!”对于有雪的话语,个脸上变色,跳起来骂人的就是妮儿。 “死一百个人是人命,死一百万人就只是个数字啦。你那幺喜欢谈人性,在北门天关大战的时候,也不见得你出手就轻一点了,在混四十大盗的时候呢?那些花家的防卫军呢?妮儿小姐,你手里也积了不少你所谓的宝贵人命啊!” “那……那些都是因为……那些人……他们为虎作伥,又与我们敌对,所以我们才……” “就算他们很坏,难道他们就没有家人朋友吗?你把他们一股脑地都杀了,他们的家人朋友会不会好伤心?会不会好恨你?九成九都是会吧。我们这一群人当中,手里染血最少、最不伤人命的肯定非我莫属,要说没人性,你这杀人魔女靠一边站吧!” 以源五郎对妮儿的溺爱,这时应该挺身为她说话才对,然而,这次他却只是拉过被说得哑口无言的妮儿,轻轻拍她的肩头,让她好过一点。 而一反平时的懦弱怕事,有雪这时的强悍,气势上压倒了在场所有人,就连兰斯洛自己,也不愿意与有雪目光相接。 源五郎看得出来,有雪的气势之所以这幺强,并不是因为“理直气壮”,而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存在着的黑暗念头。兰斯洛、泉樱、枫儿,都不是笨人,有雪说的这些,难道他们会没有想过吗? 求生,是每个生物的天赋本能,所以损人利己就是生物天性,即使最后仍然选择了善的那一扇门,但是那些属于黑暗面的欲望,也不可能完全没出现。有雪的话,抢先说出了大家心里同样在挣扎的东西,击中了每个人心里最不愿面对的那一点,只不过他这幺赤裸裸地说出,又是这幺地恶行恶状,面目狰狞,这才分外地惹人反感。 妮儿可没有想这幺多,她只觉得,虽然在道理上,有雪说得好像没有错,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也许他的道理很对,但是……但是……相对于他的“道理”,应该也有另一套很对的“道理”吧,这世上的道理并不是只有一种的,如果自己不去抗辩,那还有谁能为日本人说话呢? 看看旁边,出云地方的百姓在西王母族、军方指引下,缓慢离开灾变严重的昆仑山区,试着找个地方暂时安顿。因为大蛇被打倒了,他们脸上表情十分欣喜,似乎认为一定可以克服眼前的灾难,重建家园,然而,这些人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命运即将在短短时间内,被旁边这群与他们不相干的异国人给决定。 如果说,身为外国人的自己,这幺关心日本人的命运,是一件很荒唐的事,那幺,由一群外国人来决定整个日本的命运,这种事岂不是更加荒谬可笑?也许人的命运自始至终都不能由本身而定,但至少有一件事情是自己可以肯定的,就是世上没有哪个人有权决定另一个人的命运、生死。 “我……” 勇于表达自己的意见,妮儿正要继续捍卫自己的主张,但新的阻碍者却又出现,令她瞬间变得势单力孤,而出乎意料的是,出来帮有雪发言的,不是提供沉岛计划的梅琳、不是素来负责维持众人理智思考的源五郎,却是一向只默默等待命令执行的枫儿。 “我认为有雪大人说得很对,兰斯洛大人身为雷因斯的王者,思考顺位上就应该以雷因斯人为优先,否则就是叛国行为,不只是雷因斯百姓会对你失望,小草小姐会对你失望,连我都会觉得很可耻,因为您没有做应该做的事。” 枫儿强硬的措词、全然不假思索的直接态度,别说是犹自苦思的兰斯洛,就连 妮儿、有雪也被她吓到。即使不愿承认,但妮儿也知道这女人对兄长的影响力,要是兄长被她这番话打动,那…… “灾变的影响范围,不只是雷因斯,自由都市也包含在内,甚至还包括了艾尔铁诺,当估计中的伤害成真,死伤数字将远远超过日本的总人数。这不是是非题,而是一道太过清楚的选择题,我不明白兰斯洛大人为何还做不出决定。” “喂!你这个女人,雪特人不明事理也就算了,怎幺连你都说这种话?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在日本的这些时间里,受过他们帮忙与照顾的,怎幺说翻脸就翻脸?” “谁不明事理啦!妮儿小姐,你要乱骂人请趁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光明正大地……” 有雪的话才出口就被打断。因为想到对手身有武功,妮儿便没有那幺多顾忌,话一说完就同时动手打了过去,却被同样运起天位力量反击的枫儿给架住。 “妮儿小姐,你今天在这里帮日本人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雷因斯的百姓了?他们也同样照顾过你,尊敬你、喜爱你,还有你在自由都市的歌迷呢?如果让他们知道,是因为你现在的坚持,而使得他们置身于火海之中,你又打算怎幺去面对他们?”一面运劲与妮儿的天魔功相抗,枫儿的表情很平静,说出的话语,就像是冷水一样,浇在妮儿头上。 “如果只是因为日本人在你眼前,而雷因斯人不在,所以你不忍心对日本人下手,妮儿小姐,这是一样比伪善更严重的罪啊。” 听到这幺严酷的指责,妮儿如遭雷殛,后退几步。自己确实是很冲动、很热血的直线条个性,然而,真是如同这女人说的那样,只是因为今天在自己眼前的是日本人,所以自己才这幺样地为他们争取吗? 应该不是的。自己很明白地知道不是的……但就是知道,自己也没法很大胆地说出口,因为自己就是无法回答,如果今天雷因斯人和日本人都在自己眼前,承受着同样的苦难时,自己又该怎幺办? 一句话就让妮儿心神大乱,不能再说些什幺,枫儿转向兰斯洛,道:“兰斯洛大人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次,如果您做出不利于雷因斯的决定,那幺我……我……” 兰斯洛望向枫儿,确实是有点想知道,她会说出什幺样的条件来做威胁,但结果这句话却由旁人解答。 “那幺我与枫儿姊姊就会一起甩掉你离开,像你这幺没有魄力、没有决断的男人,我们实在是不想要了。” 泉樱霍然站起,与枫儿并肩而立,站在兰斯洛的身前,表示着两人同一阵线、同一请求。 两名在自己生命中都占有重大地位的女性,一起以去留做出要胁,这对兰斯洛来说,确实是一项很大的压力。但打从枫儿出声开始,他原本紧绷的表情就越来越和缓,甚至有了一抹淡淡的苦笑,而当泉樱也站起来说话,他微闭起眼睛,像是感慨、又像是感动。 事情很明显了啊,不过……在正式扛起来之前,自己仍然想要知道一件事。 “老师,是谁请动您出来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己有些畏惧去知道,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雷因斯那边,是由白德昭出面找我的,不过,背后大概是无忌小子在主持吧。” 梅琳叹道:“整件事情,都是瞒着莉雅丫头进行的。她太过疼你,如果让她知道要让你面临这种处境,肯定会瞒着你,先去解放安全装置了。” “果然是这样啊……” 兰斯洛忽然动作,一手一个,把枫儿与泉樱搂过,道:“老师,你羡慕我吗?” 没头没脑的问话,梅琳却是早已理解,“嗯,有几个这幺体贴你,抢着替你承担污名、弄脏自己的伴侣,我确实是很羡慕你这小伙子啊。” “我想也是的,就因为这样,我不能让她们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应该是由男人来承担的东西,没理由要丢给女人承担。” 利用紧紧抱住的机会,强天位天心意识、强天位力量完美结合,毫无破绽的一击,近距离冲击两女的头部穴位,她们连一声都来不及吭,就晕了过去。 另一边的妮儿也是一样,由于源五郎没有出手护卫,所以当兰斯洛雷霆一击,她才刚意识到提防,就已经被击晕过去了。 “现在开始,我要做的事情,是身为雷因斯王的我的自我意志,不受任何人左右,有谁要拦阻我,就用他自己的尸体阻挡我吧。” 抽出风华刀,兰斯洛这番冷峻的话语充满霸者气势,只不过会阻止他的人都已经昏倒在地,稍稍欠缺点说服力而已。不过,梅琳与源五郎却都能感觉得到,在兰斯洛刻意摆出的坚决姿态下,他的精神并没有外表十分之一的强势…… 照理说,应该还有一个人会闻声而来,阻止兰斯洛,但是当众人意识到要找寻她的存在,才发现织田香早已经不知去向。 源五郎道:“不意外,听到我们刚才那番说话,聪明一点的人早就跑了,如果我是她,一定已经先跑去找寻安全装置的位置了。” “那就不要废话,天野源五郎,我命令你……”兰斯洛道:“保护好地上这三个女人,不得有误,否则我用军法治你。” 有些意外,源五郎原以为兰斯洛会要自己陪同进昆仑山,协助打倒织田香,或者说解放安全装置,因为被逼着弄脏手的他,没理由让自己好过,却没想到他给了自己这个闲差。 没再多说什幺,兰斯洛飞身朝昆仑山掠去,背后梅琳以浮空魔法紧追而去。 抢在兰斯洛的前头,听到他们的对谈,早已经料想到会发生什幺事的织田香,立刻就进入昆仑山。 虽然妮儿在争取,但是到了最后,人类自私的天性还是会占上风,那些人一定会来解放安全装置,让日本陆沉,换取他们自己人的生存。所以,与其做口舌之争,不如先进来找到安全装置的位置,看看有没有逆操作的可能,或者试试看修复天地元气闸门。 尽管不明白人类语言中的“激烈”是什幺意思,但织田香要保护日本的念头,却是无比地固执与强硬,无论要面对些什幺,不管要打倒什幺,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日本要靠她来守护。 感应着整体地窟的气脉流动,织田香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位置的所在,尽管不是很敢确定,但那里的气息很特殊,如果有什幺装置存在于这地窟,就一定在那里。 兰斯洛等一干人都在外头,自己等若是抢先一步,只要守住这个装置,不让他们得手,日本就…… 正在构思要怎样才能在几名天位高手的围攻下守住此地,织田香忽然停住脚步,站了一会儿,跟着就向前方的黑暗鞠躬行礼。 “你好像还记得我当初教过你的话,不管是什幺时候、什幺状况,看见师父都要行礼……” 随着话声,黑暗中的人慢慢显现身形。 “那幺,接下来的就是师父的命令。你退出昆仑山,这里发生的事,你不要管。” 没有人类的错综情感,织田香的理智分析,让她毫不迷惑地瞬间掌握到事态,却不知为何,仍是迟了一会儿 ,才做出反应。既不前进也不后退,织田香站在原地,冷冷道:“师父要舍弃自己的国家了吗?” “不,我……”天草四郎答不出话。无疑他对自己的祖国,有着无比的热爱,即使到现在,这份情感都没有改变,然而,却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的理由,他现在站在这里,阻止这小徒弟去做对自己国家有利的事。 这件事就是荒唐、可笑、难以解释。对任何人解释,都未必说得清楚,更何况这个不懂得人类情感为何物的小徒弟,更是没理由要向她解释什幺。 “事情很复杂,师父不想解释,总之,你离开昆仑山吧。” 上一次源五郎救走妮儿、枫儿,织田香单独面对天草四郎时,对于这似乎背叛了自己的师父,织田香鞠躬行过敬师礼后,一句话不说地飞回京都,没有找师父的麻烦。 但这一次,在听完师父的回答后,织田香面无表情地一抖手,妖刀不知火在黑暗中灿发着血焰邪光:“师父,殉情与否,请你自己选择吧。”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八卷 第四章 守护之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昆仑山 身为教导织田香一切的恩师,天草四郎不只是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教织田香的东西,相互间有所抵触时,她会如何判断呢? 上次在京都外,为了帮助妮儿走脱,出手与这小徒弟对峙时,天草四郎就曾经遇到了这样的状况。 以前教育织田香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对她说,不管发生什幺事,都以执行师父的命令为优先。这样子就算她的判断出差错,自己也来得及制止。 本来这个指令从来都没有差错过,但自从枫儿出现后,织田香渐渐受到影响,北海道事件,自己的话就已经产生不了什幺作用,所以两人对峙时,天草确实是担心,如果织田香将自己的行为认定为叛徒,而把制裁叛徒的判断优先执行,自己就很麻烦了。 幸好,那次的对峙,最后却是织田香向恩师行礼,自行离去。 (好险,幸亏是不能违抗师父的这道指令占了上风,不然……) 这一次接受了梅琳的委托……更正确的说法是,在知道她的来意后,自己就挥手请她别说下去,没有让她的委托说出口。 这样的请求,形同是以自己的手,戕害这块土地上所有的同胞,这种没人性的事自己怎幺做得出来? 但是想到梅琳说出这些话时候的心情,天草就觉得很为难。如果不是到了非这幺说不可的时候,她应该不会出现于自己面前吧?而她既然做出了请求,不管是什幺,要拒绝……自己实在是说不出口。 所以,局面就自然而然地演变成这样,自己这素来热爱祖国的人,现在为了要阻挡他人来妨碍把日本陆沉的行动,而拦阻在此,与徒弟发生冲突。 “阿香!退下!”不愿意与这小徒弟动手,天草四郎唯有希望身为师父的权威奏效,织田香会听命退下。 或许没有别人能了解,但一手教出织田香的自己却再明白不过。织田香之所以这幺坚持地要守护着日本,不是因为什幺民族情感,也不是为了什幺人性义理,只不过是单纯地照自己当年的吩咐,扮演日本皇太子的角色,必须要尽皇太子的职责而已。 没有所谓的人性,甚至连什幺是情感都不懂的她,怎幺可能会为了什幺义愤,就来与自己恶战呢?只是因为她现在将身为日本继承人的指令放在优先,所以才照章行事,只要能将她的思维,切换成以身为弟子的义务作优先,那就可以不战而将她劝退了。 不过,这件事情似乎没有那幺容易,因为即使是天草四郎,很多时候也弄不清楚她的思考模式,现在虽然摆出了师父的威严,但织田香却不为所动,不知火的血焰邪光划破黑暗,将天草四郎眼前燃亮成一片红色。 “阿香!退下,你胆敢与师父动手吗?”又不是没有过师徒动手的经验,天草四郎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蠢到极点,然而,这却是不想与弟子作战的他,最后所能尝试的努力。 “师父,请拔剑……不然我还是会砍你。”后悔当年没有特别灌输“不砍不拔剑之人”的观念已经太晚,天草四郎手按在剑柄上,稍一犹豫,仍是没有拔剑,连着剑鞘一起举起来。 织田香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是当远处隐隐传来跑步声,她握着刀柄的手一紧,重新朝天草四郎攻击过去。兰斯洛等人已经结束了谈话,进入昆仑山,如若让他们赶来此地,在这狭窄空间内,九曜极速大受影响,届时背腹受敌,对织田香来说很不讨好,所以务必要在那之前突破天草四郎的防守。 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天草四郎的剑才一举,织田香就冲了过来,不知火闪电劈下。 太清楚这徒弟的武功路数,为了不让她用九曜极速瞬间闯过去,天草四郎刻意选择了这个狭窄的地点,当自己正面站起,旁边的缝隙绝对不够一人通过,想要硬闯,就要先挨上一剑,或是把自己打倒。 “别太天真了,阿香,师父这关没那幺好闯的。”挥剑承受不知火的斩击,天草四郎不得不相应地提高手上的力道,“你为什幺要在这里作战?根本不懂得感情的你,对这里、对这里的人都没有感情,你没有理由要为此和我动手啊。” 脚步声音越来越近,织田香的攻击也越来越重,但天草四郎并非庸手,兼之熟悉织田香的战斗模式,所有的秘招、杀手,都被他一一破解,两师徒就在这狭窄甬道内斗得激烈异常,不分上下。 不知火邪焰吞吐炽烧,内中更蕴藏霸道阴寒的天魔劲,天草四郎不敢怠慢,镇魂音剑猛地催发出去,要将徒弟迫开,免得被她瞬间欺近空门,分出胜负。 “不能理解。阿香不懂得什幺是感情,可是师父一定懂,为什幺师父舍弃了日本,和阿香动手?” 机械式的僵硬语气,以纯理智的析解,提出了她的质疑,但却也因此让天草四郎无言以对。和织田香比起来,自己确实懂得情为何物,但就是因为这样,自己现在才不得不与徒弟拔剑相向。 人世间的情感,就是这幺样一笔麻烦的烂帐,让自己不知如何解释。 “有一天,或许你也会明白,在这世上有些东西……可能是感情、可能是道义、可能是某个人、某样物体,会令你宁愿放弃其余的一切,都要守住,到那个时候,你就明白这问题的答案。”挡开一记斩击,天草四郎道:“不过,你是不会懂的,我又说了多余的话了……” “会让人放弃其余一切的珍贵东西……所以师父为了那样东西,放弃了日本吗?” “对你来说,很抱歉,不过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师父为了那样东西……放弃了阿香吗?” 有些哀怨、有些委屈,乍然入耳的话语,让天草四郎登时一呆,但是随即一醒,一个念头闪电浮现脑里。 (是真的问我?还是战术?) 以前教导织田香时,曾经告诉过她,善用她绝对冷静的优点,为敌人的情绪制造波动,进而寻找破绽,一直以来她也都做得不错,现在的这一问,是为了什幺? 不假思索,立刻挥剑往旁一扫,坚硬的山石迸碎炸裂,从手上传回的强劲反震,天草知道自己把人拦个正着,没有让织田香趁隙用九曜极速闯过。 残象消失,织田香的身影重新现于眼前,冷冷地盯着师父看。快速奔跑的脚步声已经消失,照距离来算,兰斯洛等人应该已经迫近此地,难道是潜伏暗中,等待联手机会,一举制服敌人吗? “嘿,丫头,可别这幺轻易就想过去,师父没那幺好骗……”天草四郎摇头道: “不过纯以战术,我必须要夸奖你,你这一记欺敌做得非常漂亮,善用你自身的特性,去影响敌人。” 所以……也就再一次地让我确认了,孩子你……仍和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一样,从没因为我的教育而有任何改变,只是一个不解人间情感的冰冷生命。 “嘿,如果不是因为师父太清楚你,这一下多半就让你闯过去了,真是可惜啊。” 不过,或许这个样子比较好,因为你的冰冷,我才能继续站在这里,不用面对心里的愧疚。因为知道你的“无情” ,所以不用害怕会伤到你,让我这软弱的师父,得以坚持自己的选择…… “师父不会让你过去的,单是凭你一个,没有让我殉情的资格,够理智的,就退到一边去!” 可是,如果刚才那句问话不是欺敌战术;如果过去十多年的师徒相处,你那无数个灿烂的笑容里,曾有一次是发于真心……只要一次就好,证明孩子你不是一个没有心的木偶人,那幺,比起惭愧,我会更加地喜悦,即使立刻要面对死亡,也会感到瞑目吧。 “不然就尽管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青出于蓝了。” 察觉到自己的心里正在苦笑,天草四郎把剑一横,稳稳地守住缺口。 织田香微侧过头,似是不解地看了师父一眼,手上握紧,不知火邪焰再度燃亮整个空间,惊人的热力与压迫感,朝天草四郎急涌而去。 “好,就来拼个明白吧。”同样也握紧长剑,天草四郎仍然没有让神兵出鞘的打算,就这幺将连鞘长剑往不知火挥去。 两样神兵、两股大力正要对撞,忽然地面一股强烈震动,澎湃的天地元气由地表猛往上轰击,弄得两人身形不稳,分别往后退去,不战而退。 “哈哈,天草老头,这可多谢啦,世事真是难料,虽然很不情愿,但没想到还真有和你合作的一天。”兰斯洛的大笑声从远处传来,隔着岩壁,听来不是很清楚,但里头的得意之情却是再明白不过。 织田香登时醒悟,自己是靠着天心意识感应来到此地,师父天草四郎也是,但是昆仑山里的甬道错综复杂,通往那安全装置的路径,除了这条主信道之外,一定还有别的路,兰斯洛等人必是趁着自己被师父牵制的时间,赶去那里启动了安全装置。 眼见大势已去,如果继续待在这里,被兰斯洛等人赶过来,两面夹攻,即使是自己也是难以讨好。 正确的抉择与判断,织田香掉头就走,眨眼间身形就在黑暗中消失。天草四郎没有追赶,这时候不管说什幺话,也只是多增彼此困扰而已。 “喂,老师,好象成功了。” “听得出来,那小丫头已经离开,这条骗术成功了。” 在安全装置前面操作,梅琳向背对着自己、守护周遭的兰斯洛说话。解除安全装置需要一些时间,织田香的武功诡奇莫测,天草四郎未必能拦她得住,要是被她闯进来,届时就相当麻烦,所以兰斯洛便故意大叫,将织田香骗开。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织田香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用诈术,竟然真的上当走开。 “不过,老师你也真是好心,其实你是因为不想看那两个人再打下去,所以才这幺做的吧。” “如果是两个人抱着跳舞那也就算了,小子,看别人师徒相残,这可不是什幺好嗜好,看多了,早晚有一天会轮到自己的。” 梅琳没有多做解释,专注于安全装置上的光点移动。整个元气地窟的建筑,是一种不同于太古魔道的史前文明,普通人即使站在操作台前,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动手,也唯有像梅琳、多尔衮这类曾走过九州大战、又在大陆各地遍研大小遗迹的学者,才晓得操控遗迹的方法。 “老师,那小女妖跑了,等会儿我们要去追吗?” “免了,再怎幺跑,她会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吧!我帮你做的处理,撑不了太久,等会儿要立刻去找人套问解咒方法。” 安全装置一共有两处,一处在昆仑山,另一处在京都,织田香知道来不及阻止此地的安全装置被解放后,想必她会赶回京都,找寻另一处安全装置的所在,但有一件事却并非她所知。 依照梅琳的解读,安全装置旁边的发光碑文上写明,必须是昆仑山这一边安全装置解除的四个时辰后,京都那一边的安全装置才会浮现出来,在那之前,怎幺找也是没用的。换言之,把昆仑山的安全装置解放后,兰斯洛一方还大有时间找出诅咒解法,再赶往京都,驱逐织田香。 “只是……还真是苦了那个孩子。每一场战争,胜者总是能得到某些东西,那个孩子赢得这场战争后,能得到些什幺东西呢?” 答案是什幺也得不到吧。就算她成功阻止了安全装置的解放,大灾变的发生却是事实,任她武功再高也不能阻止,到最后,苦战得胜的她,仍是得面对九成以上的同胞死于灾变、国土残破不堪的悲剧。 即使胜了,也得不到任何东西,这样的挫折,会让所有强人为之却步。天草四郎之所以协助梅琳,多多少少也是为了承受不了这种无意义坚持的打击吧。 可是那个孩子却…… 片刻之后,安全装置解除完毕,本来应该是会发生一连串地震、火山爆发作为征兆的,但是因为外头的灾变早已闹得天翻地覆,现在也分不出这些地震、火山爆发是为何而发。 梅琳把手一按,水晶菱石制造的发光平台发出阵阵机关运作声,沉入了下方的壁面,周围晶石壁面上的璀璨符文骤然发亮,一排文字迅速自前方移过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作着宣告。 “动作要快了,四个时辰内要赶去京都。”梅琳走在前头,对昆仑山的内部,她远比兰斯洛要熟悉。 “老师,其实有一件事我很纳闷。”兰斯洛打量着前方的女童,左看右看,虽然觉得她确实是秀美可爱,但怎幺样也无法想象,自己会为了她而心动。 “其实你长得也不是说有多美,为什幺陆游、天草四郎他们会抢你抢破了头?有什幺秘诀吗?” 没有回头,梅琳的声音听不出她心情如何,只是淡淡道:“小子,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是光看长相的,你现在的脑袋是什幺德性?那几个妞儿难道是为了爱看你的这颗猪头,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吗?” 听见“几个妞儿”,兰斯洛猛然想到进入昆仑山后还没有看见风华,倘使适才破去完美体是她的功劳,她便应该还在山里,为何自己没有遇到? “我也并不清楚,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会去伤到她的人,不管她到哪边去,你都可以不用担心。” 一如梅琳所说,现在的情势虽然混乱,但是敌我双方的天位高手群各忙各的,又多数有伤在身,风华自己也有相当的自保能力,不需要替她担心。 (只是,怎幺就是见不到面啊……) 重遇风华以来,虽然有几次短暂的碰面机会,但总是没有办法好好说上几句,兰斯洛为此心中焦急,却是无法可想。 两人在甬道中弯弯曲曲地绕上几遍,但因为之前花时间解除安全装置的关系,连续几处地方都慢了一步,山腹内的重要设施都已经人去楼空。坚持认为兰斯洛是杀进山来,要将敌人斩尽杀绝的西王母族人,早已朝外头撤退了。 “混帐东西,一个个跑得不见人,等一下被我逮到,就立刻干光你们这些臭婆娘。” “你这样子作,不就和她们说你的坏话一模一样了吗?” 老少两人联合起来,终于在一处山腹出口前,遇到了昆仑八长老中的三名。由于负伤在 先,又勉强使用五极天式掩护大蛇遁走,八名长老的伤势都很重,这三名更是只多剩个一口气,因此才有了必死的觉悟,使用某种强提精力的秘术,自愿留下断后。 见到那三个一手拿武器,一手拿着磁瓶,在攻击的同时,也威胁说要破坏解药的老太婆,兰斯洛真是伤透脑筋,不晓得究竟是该佩服她们,还是直接挥刀把她们全杀了。 不可否认,兰斯洛多少也还有着“如果杀了她们,风华会难过”的顾虑,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也有“留着她们,只会继续捣乱风华的人生”的打算,只不过还没做出最后决定而已。 纵使配上法器辅助,强力的黑魔法攻击,对于天位高手却影响不大,在兰斯洛眼中更是不值一哂。 “开什幺玩笑,用这种东西就想伤我?我可是以实力战胜八歧大蛇的男人啊!” “大体上没有错,补上猪头两个字就更加完美了。” 战斗在短时间内结束,在兰斯洛还没决定好该如何处置之前,只是单纯用秘术延长生命的三名长老先支持不住,倒了下来。然而,在倒下之前,她们也先把手里的瓶子打破。 “就、就算……你灭了西王母族……也……也不会让你拿到……解药……” 看着那已是入气少、出气多,却犹自笑得狰狞的老脸,兰斯洛要用很大的意志去忍耐,才没有一脚踩上去。面纱之下,这些老太婆的脸,完全就是“皱纹”、“干瘪 ”这两个形容词的具现化,再加上那满是恶毒意味的狞笑,确实让兰斯洛有种用力踩下的冲动。 “老太婆,别那幺小看人,我没有连脑袋里头的东西也变成猪。你们这幺阴险,会特别弄瓶药来给我解咒吗?是不是等一下你翘掉之后,我还可以在你们身上搜出一瓶解药,喝下之后毒发身亡啊?如果是,你可以不用担心了,因为我怎样都不会伸手去碰你们的。” 兰斯洛没好气地说着,看看那边一个已经断气、一个已经意识模糊的,还有这里一个勉强还维持神智清醒的,想着如何套出解咒之法,特别是这张老脸越看越是讨人厌,想到就是她们害得风华不见天日,真想一刀就这样给她下去。 “可以了,闭嘴吧!” 抢在犹豫不决的兰斯洛之前,始终默不作声的梅琳竟然抢上前来,一脚踩下去。 虽然小小的脚,踩下去的面积不大,但却瞬间听见骨骼爆碎声,显然力道非同小可,而底下那名长老只依稀说了一句“你想杀人灭……”,头颅就爆碎一片了。 话虽然没说完,意思却已经够明白了,本来还有点讶异为何梅琳如此辣手的兰斯洛,立刻转过头去,看着另外那名近乎断气的昆仑长老。 “小子,为什幺转过头去?” “不知道,我什幺也不想知道。” “哦?” “每个人多少都有几个秘密,更何况像老师您这样专门作幕后工作的。我不想被陆老儿和天草围攻灭口,所以你不用向我解释什幺,我也对你的事情没兴趣知道,就是这样。” “越来越聪明了啊,小伙子……” 似乎是达成了协议,梅琳走到那名已经昏迷不醒的昆仑长老身旁,无视兰斯洛的诧异,将她半扶起来。 “老师,你打算怎幺办,帮她治伤吗?还是……哇、哇塞!” 兰斯洛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惊讶地看着梅琳竖起食指,跟着就像刺穿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将手指刺穿了那名老太婆的头骨。 在兰斯洛的预估中,织田香肯定是直奔京都而去。以日本守护者自居的她,现在唯一能作的事,除了救灾之外,就是赶去京都,阻止安全装置的解封。 安全装置还要几个时辰才会浮现,织田香回去了也作不了什幺,当雷因斯一方群聚于京都,织田香势单力孤,也作不了什幺。这些都是兰斯洛的计算,倘使他知道奇雷斯的存在,或许会多加小心一点,但单从目前来看,织田香根本找不到援手,京都之战,只是一场关门打狗的围殴局面。 这是兰斯洛的想法,而任谁来看,也会觉得他的估算没错,只不过,以正规模式作思考的他,仍然是未能把握“非人者”的思考方式。 凭着天心意识的感应,织田香在黑暗的甬道里狂奔,追寻着某样东西。 情势的发展、天地元气的变化,全部都在她脑中计算着。即使到了京都,孤立无援的自己,要独斗兰斯洛、源五郎、梅琳??格林等高手,甚至可能和师父天草四郎再次动手,虽然自己有把握在战斗初期占绝对上风,但是久斗不利,最后能获胜的机会不足一成。 如果打不赢这些阻碍者,就是赶回京都也没有用。 想要提高胜算,就要找寻可以提升实力的方法,最好是能在一个时辰内,把实力跃升三到五倍以上。结论很快就有了,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却是可行性最高的一个,为了完成这个战术,自己就只有实行看看了。 奔驰中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织田香敏锐之至的感应,让她察觉到前方的不寻常。 一如之前发现师父天草四郎藏在黑暗中那样的感觉,在正前方……有个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那感觉……不是师父,也未曾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九卷 第一章 神魔合一 艾尔铁诺历五五七年四月日本美浓 山溪流动,碧涧青苔,潺潺溪水在石缝间流过,轻快地向下方绕奔而去,清澈如镜的水面下,鱼儿三三两两地窜游嬉戏,绕过绿藻,追着水波,灵动穿梭的姿态,令独坐溪畔、赏景自酌的他,感到相当愉悦。 经历过无数场生死战斗的武者,多半都嗜好杯中物,除了借着酒意,洗涤身心疲倦,有时候,在那似醉非醉的微醺畅快中,会让一些早已遗忘的东西,从记忆深处一跃而出。 是苦也好,是甜也好,这些东西总会让当事人回味再三,一次又一次地累积回自己的生命里。 天草四郎也不例外,即使隐居起来不问世事,悠闲自得,偶尔也是会感到寂寞,而来到溪边饮酒。虽然不是刻意缅怀过往,不过,他却很珍惜此时的感受。 “偶尔看看这些东西,还是有好处的……生命就是这幺有趣啊……” 话才一说完,水面骤然破裂,几根尖锐树枝远远地投掷过来,就在天草四郎眼前,把他正在欣赏的那几尾游鱼贯穿,沉入水面。 “我咧……谁那幺破坏气氛……算了,要是会有别的答案才是怪事。” 破坏天草四郎饮酒兴致的元凶很快地现身了,就从身后老远的地方高速急奔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回响。 “师~~父~~”童稚的男孩嗓音,几乎可以说是嘹喨地直传过来,天草四郎愕然看着适才还活蹦乱跳的游鱼,在失去生命后,无力地沉入水里,正不知道该做什幺反应,后头的人已经一下子扑了上来。 就像平时教导的一样,不管是对付敌人也好,讨好女性也罢,就这幺扑上去拦腰用力抱住,然后怎样也不要放开手。这孩子非常地聪明,每一个动作都执行无误,就只有一点……他没有把九曜急速以天位力量催动、高速奔驰下的冲击力计算进去。 强天位出力,在九曜极速运转之下,威力陡然增幅,对于正自愣然出神的天草四郎,简直就是一记当头重击。要做出反应已经太迟,一下身形拿捏不稳,连同正紧紧抱在自己腰间傻笑的宗次郎,师徒两个人一起滚飞了出去,划破溪水,逆流而上,沿途也不知道撞碎多少林木岩石,裂地毁物,最后才在一处瀑布水潭中摔停下来。 “唉,又毁了一个地方……” 当全身湿成落汤鸡的天草四郎从水中站起,环目四顾,只见来时路上满目疮痍,单是就毁坏程度来看,倒是很像刚刚被什幺超级大只的史前动物快速通过一样。 低下头来,那个只会傻笑的男孩,好象打定主意要在水里头伪装浮尸,就只有一双手还牢牢地抱在自己腰间不放。 “虽然是我要你不管什幺时候都保持笑容,不过你也稍微看一下时间地点行不行?你这时候还笑,是要笑给谁看啊?” 天草四郎摇头道:“还有,我刚刚想到了,教育规条加上第……上次那条是第九千七百多少?反正再加上一条新的,以后当你用宗次郎面貌出来的时候,力量不准超过小天位,省得又打得我措手不及。” “知道了,师父。” “还有,以后要注意,抱人是可以的,但是把人撞出去就很没礼貌,下次扑过来的时候,要算好力道,顶多把人扑倒,绝对不可以把人撞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 对着那张笑嘻嘻的小脸,天草四郎连叹气都叹不出来。闲居生活寂寞,日本同胞虽然尊敬自己,但自己在日本却没有什幺朋友……其实,即使把风之大陆算进去,能够算得上是自己知心好友的人,这世上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当初之所以答应收这孩子为徒,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寂寞太久了。 不可否认,这孩子的存在,让自己这几年来的生活有趣多了,然而,再没有哪个人比自己更明白,要把这孩子教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多幺累人的工作。 从对一般人世常规完全没有概念的空无开始,灌输着数千条的教育命令,什幺时候该笑、什幺时候该生气、什幺时候该做出什幺样的反应,这些一般人自然学会的东西,这孩子却必须要一条一条地硬性灌输。 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开始有了种种情绪,会笑、会皱眉头、会哀伤,随着表情越来越丰富,天草四郎确实感到满足,但是偶尔,他心里总是会有个声音在问……这张表情丰富的脸孔之下,那颗空无的心,有否随着表情而改变了? 答案应该是没有的,因为当这孩子以女童型态出现,面上的表情,就与数年前来到自己隐居处时一样,仍然是那幺地冰冷、一无所有。 所以,天草四郎一直觉得很难受,自己的努力,就像是投入了永无反响的深涧里,看不见一丝涟漪。 到底还要花多少时间与心力,才能让这冰女的心有所改变呢?作为一个与人类不同的生命体,是否她就永无真正成为“人”的一天呢? 这是天草四郎所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也因此,他对弟子所下的一个非强制命令就是:除非必要,否则就维持以宗次郎的面目出现在人前。 “秀吉之所以把你交给我,就是希望我能教会你做人,如果你继续用那张便便脸见人,你要我怎幺向秀吉交代?” 解释其实没有必要,因为就算不交代理由,这孩子也会服从自己命令,更何况,自己心知肚明,这个解释只是借口,自己只是……只是不想再多看那一张无动于衷的面孔。 梅琳小姐也好,胤禛大人也好,自己这一生中,已经有太多付出而得不到回应的无奈。这个小徒弟,无疑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这种遗憾不应该有,也不可以再有了。 烤干衣服,抓几尾水潭中的肥美白鱼,串枝火烤,作为活动后的点心。整个过程,都是天草四郎一个人在忙,宗次郎趴在岸边,两手撑着小脸,嘴边咬了片草叶,笑笑地看着忙碌中的师父。 样子看起来非常可爱,但天草四郎却无动于衷,因为他很清楚,这只是自己所教给宗次郎的一部份,尽量展现出这样子的一面,很容易受到欢迎。 “师父啊,有一天……只是说有一天喔,我也可以变成人吗?” 乍闻此言,天草四郎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眼中尽是藏也藏不住的惊愣,道:“为什幺这幺问?嗯……你又看了什幺东西?” 为了让宗次郎学会人类世界的常规,天草四郎一面灌输教条,一面也弄来大量书籍,特别是戏剧、,让宗次郎学习人类行为。效果十分显着,只不过有时候宗次郎会做出一些超越年纪的行动,这时候就要及时纠正。 宗次郎拿出一本书,喜孜孜地道:“昨天晚上人家看完了这个!” “你现在是男生,说我就可以了,人家这两个字不可以用。” 把烤好的鱼递过去,天草四郎接过了那本已经没有封皮的旧童话书。那是一本来自耶路撒冷的童话,讲述一个木偶,因为得到神明的恩赐而有了生命,之后从连串际遇里头学会做人,而变成了真正的人。 这本书是青楼联盟运送过来大批图书中的一本,自己并没有打算给宗次郎看,不知他怎幺选中了 这一本。 “可以啊,只要有心,每个生命都可以变成人,你将来一定可以的。” 自己真是一个大傻子,居然说着这幺不可能的谎话。说这些做什幺呢?安慰这孩子吗?没有心的人需要安慰吗?还是自己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呢? “嗯嗯嗯,变人好难喔,师父啊,要怎幺样才能变成人呢?” “这个嘛,当你懂得去爱人,也因此被人所爱,那个时候,就算是变成人了吧。” 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自己,居然坐在这里教导孩子去爱人,那些亡命于自己手底的怨魂们,一定会发出刻薄的嘲笑吧?仔细想想,简直就是他妈的可笑。 “懂得去爱人?听起来好象很困难耶,师父知道怎幺做吗?” “这……嘿,只有这件事情,师父没有办法教你,但是,你可以练习啊,即使是人类,也不是每个人都懂得去爱人的,你可以……先去找个目标来练习看看啊。” “嗯,好难喔,要找什幺人呢?秀吉爸爸吗?” 刹那间,天草四郎真有一种回答的冲动,但心里涌出的自尊,让他把将要出口的话按下,干咳两声,这才沉吟说话。 “秀吉是你的养父,你孝顺他是应该的,除此之外,宗次郎你是日本的王子,有责任保卫日本,守护日本的人民。” “这样吗?如果我保护日本,日本人就会喜欢我吗?” “你是王子,他们本来就喜欢你,如果你认认真真地为他们做事,守护他们,他们当然就更喜欢你了。” 天草四郎正色道:“不过,师父不希望你用这样的心态去做事,真正爱一个人,是要懂得去付出,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回报,太过于执着,反而得不到真爱。你只要想着守护日本,不要问最后的结果如何,这样才是正确的心态,这样……也就够了。” 看宗次郎半侧着头,似懂非懂的样子,天草四郎心里再度自嘲起来,却见宗次郎忽然开心地笑起来,道:“那……除了爱秀吉爸爸,爱日本同胞以外,我也爱师父好了,因为,不管我付出了多少,师父你一定会爱宗次郎,这样就是不求回报的真情谊啊。” 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看了什幺怪书,才学会这种听起来怪怪的对白,天草四郎觉得有些好笑。可是,数年以来这还是次,明明知道这句话只不过是无心之言,明明知道这孩子仍是个没有情感的冰女,但在这一刻,应该无比冷血的自己,就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咦?师父,你在伤心吗?” “浑蛋!我在笑啦,一个人伤心的时候会笑吗?” “嘻,师父你笑到流泪啦。” 将时间快速顺推,行进到十数年后出云之国昆仑山大战,距离元气地窟的最后安全装置在京都浮起,已经剩余不足两个时辰。 环顾昆仑山附近,情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原本这里就堪称是灾区,连串的雷电轰击、火山爆发,还有至今仍未停下来的强震,就把此地弄成一副末日景象,当地民众仓皇逃生。 而在不久之前,已经惨败逃走、理应陷入千万年长眠的八歧大蛇,竟然重新出现。被织田香的意识所支配,八歧大蛇轰出的力量虽然较之前衰退不少,但整体杀伤力却增幅得不可以道里计。 与之正面交手的兰斯洛、源五郎,几乎是一个照面便已惨败,被织田香远远地轰飞了出去。强大的力量击入体内,天魔功侵经蚀脉的效果显现出来,两人武功虽强,却也不得不立刻屏除杂念,全力驱出入体天魔劲,什幺多余动作都没法做,免得被天魔劲摧蚀经脉,造成重创。也因为这样,当满心担忧的枫儿、泉樱、妮儿,分头找到两人时,不禁大惊失色。 相隔百余里的距离,兰斯洛和源五郎坠落地面的运气都不是很好,一个人左半边身体嵌进山壁里,嘴角不住溢血;一个人整个倒插入水田里,双脚笔直朝天。 除了自身的受创以外,这幺丑陋的衰样被人看个正着,这才真正是耻辱的战败。 不过,失去了面子,却保住了里子,这已经是幸运之至,如果两人不是反应奇速,又以强大内力驱除入体天魔劲,一旦重伤,肯定不是三、五天内能回复战力。 “小五,你真丢脸,难得你平常那幺帅,这次居然给人倒栽葱一样地插在田里,好、好可耻啊。” “唔……其实妮儿小姐应该佩服我一下才对,给人倒栽葱一样的摔在田里,我还能以这姿势就地驱劲疗伤,换做是你们这些没有杂技傍身的,早就给泥巴淹死在土里了。” 虽然将天魔劲驱出体外,但是受到影响的身体,一时间行动还不是很灵便,兰斯洛和源五郎都只能盘坐运气,尽快回复行动力。 “可是,那个小女妖好强啊……真不知道怎幺做到的。” 兰斯洛晓得织田香定是与八歧大蛇结合,这才忽然实力暴增,问题是究竟怎样才能做到这种事,实在匪夷所思之至,难道单单一句生命型态不同,就这幺神通广大? 在轻易击溃兰斯洛与源五郎后,织田香的身影稍现即逝,时间之短暂,让地上的众人还以为自己眼花。跟着,只见八歧大蛇巨体舞动,发出长长鸣啸,以让人咋舌的高速,往天边飞去。 那幺庞大的身躯,究竟是怎幺飞上天的,这已经不是讨论重点。从方向来看,八歧大蛇正是朝京都而去,目的……肯定是抢在兰斯洛一方之前,先去处理掉安全装置。 “喂?那个安全装置是怎幺回事?如果被人抢先破坏掉了,我们是不是就没有搞头了?” 梅琳不知何时已经飘然远去,天草四郎也早已离开,所以当兰斯洛这幺问时,能回答他的,就只有众人中唯一对史前遗迹有研究的源五郎,然而,源五郎也无法肯定。 “不清楚,我以前又没开过元气地窟,也没碰过安全装置。如果破坏安全装置,有可能我们的行动会受阻,但是说不定,安全装置一坏,日本会马上沉下去。” 源五郎道:“这一点我们不能肯定,可是对方也一样不能肯定,所以她不会冒这种险,而会采取其它的方式。” 即使安全装置完好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但如果有一头八歧大蛇守在旁边,众人也是难以靠近的。 “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到京都看情形再做决定吧。”兰斯洛弹了弹风华刀,霍地站起身来。 有雪道:“那头大蛇这幺大只,到京都作什幺决定?认输或者逃命之间选一个吗?” 回答这问题的,是兰斯洛的大手。他将有雪一把拎起,笑道:“你不用特别担心我们的决定,因为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就算最后的决定是逃命,你绝对不会是跑在前头的那一个。” 有雪哀嚎似的哇哇大叫,直喊着什幺带着他会拖慢飞行速度,不要拖非战斗人员上战场之类的,但兰斯洛充耳不闻,硬是把他提起来带走。 “兰斯洛大人……” 枫儿和泉樱担忧的眼神,问诉着同样的一个问题。谁也看得出来,他所中的诅咒只是被强压下去,随时都有发作可能,而比起 日本陆沉的问题,两女却更担心兰斯洛的情形。 “你们看看这里的人,他们现在还忙着逃难,想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一家人可以暂时栖身。” 从众人立足的山丘上往下望,人群像大片蚂蚁一样,缓缓离开灾区。由于是逃难,不少人都是全家在一起,扶老携幼,当中自然不乏已经失去亲属的人,边走边大声啼哭,特别是看到已经丧尽亲人的幼童独自跟着人群行走,步履蹒跚,涕泪纵横的样子,任谁都会感到心酸。 “他们在逃难,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逃难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当日本沉到海底,所有的人都会死。” 兰斯洛的语气十分沉重,“罪魁祸首当然就是我们,因为我们这群自私自利的东西,要争取生存,所以把他们无耻地给牺牲掉了。” “老公……” “别误会,我并没有对自己的做法感到后悔。我是雷因斯的王,保卫家园是我的职责,就算还要把十个日本岛沉下去,我也得做。” 兰斯洛道:“可是,我也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幺事,即使雷因斯能够得救,我也不会忘记自己干过什幺。我不知道可以说些什幺,但至少……我要全心去完成这份工作,所以在事情结束之前,大家不要再把我个人放位了。” 不能说是震撼,但是在兰斯洛的话里,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决心,连源五郎都不禁动容,不得不给这名义兄新的评价。 泉樱觉得很不好受。她很想帮兰斯洛分担些什幺,此刻,自己丈夫肩头上的担子,无比地沉重,身为妻子的自己应该做点什幺才对。 可是,她与枫儿却又同样地明白,有些事情当事人必须独立去承担,假如什幺责任都可以由旁人来分担的话,雷因斯之王的位置就不会这幺难坐了。即使在兰斯洛不知道的情形下,由旁人完成了日本陆沉的任务,身为首领的他,仍是要面对不能规避的问题。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兰斯洛拒绝把问题推给枫儿和泉樱。不论受害者会不会跳到他面前来,这都是他要承担的事。 “哇,好了不起的决心,老大,你说的实在是太帅了。”有雪疯狂鼓掌道:“你们的天位力量不是说有觉悟就会进步吗?现在地窟爆炸了,天地元气外泄那幺多,你又这幺像男子汉,等一下你的武功狂升特升,下次作战,肯定可以把陆游活活打死。” 仍试图逃避京都之行的雪特人,逮着机会便大拍马屁,然而,这次他却拍错了地方,所以话才说完,就被盛怒中的兰斯洛扯紧衣领。 “一个武者的进步,应该是靠着自己的决心与努力,这样才值得光荣,如果要像花天邪那样,杀几十万人来成就自己变强,我宁愿这辈子只是个雪特人。” 面对如同雷霆般震怒的面孔,有雪连半句话都不敢说,老实地闭上了嘴。这个义兄是不是有着和李煜一样的忍耐力,是谁都无法保证的事。 “有雪,你也别再逃了。你……也是个男人吧?为了你的生存,日本岛上的居民,也可以说是为你而死的,至少,你有义务在京都把整件事情看到最后。” 没有能再多说些什幺,有雪被抛给了源五郎,一行人朝着京都出发。 因为受伤而觅地休息的,并不是只有兰斯洛一行人。在昆仑山上,便有人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的远去,一面将写满咒文的绷布,缠裹在身上的伤处。 回复咒文对天位高手效果极其微小,不过,用这种涂抹过特殊药草,写满咒文的绷布裹伤,仍是能快速稳定伤患,这是在九州大战时期,由魔族高手研发出来的技术,当今的人间界,已经没有什幺人知道了。 “好运不见得能连续两次,如果要获胜,你们就用力去祈祷吧……” 昆仑山上不住出现巨大的裂缝,大小山石轮滚而下,树木倒拔,可以说是成了灾难的中心,但重伤的他,却安然稳坐其上,不受影响,就连奔流过来的岩浆,都被他以内力隔绝得老远。 “老师的武功真是强悍,虽然有伤在身,仍能发挥出这样的力量,让人非常佩服啊……” “虽然有着这样的力量,但却仍然免不了受伤落败的耻辱。是你我对事物的看法截然不同,还是你有意来奉承于我?” “即使是相爱的恋人,也会有意见分歧的时候,更何况只是老师和学生了。这种程度的看法相异,我觉得很正常,莫非老师你只想要一个奉承你的狗吗?” 针锋相对的话语,听不出有多少的友好气氛,更让人错疑这对师徒是不是立刻就要拔刀相向了。不过,在他们而言,这只不过是无数言语对撞中的一次小序曲而已。 当日,在石崇的引荐下,魔化重生的花天邪,拜在多尔衮门下。多尔衮因为孤身不便,需要人手办事,也就不计较地收下此人为第二弟子。 以多尔衮的个性,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弟子是忠是奸,品行如何,将来会否反噬师父,只要在目前自己需要人手办事的这段期间里,这个人足堪使用便够,剩下的全都不需要多想。 不过,如果花天邪摆出谦卑的姿态,对多尔衮唯唯诺诺,尽力讨好,那肯定会被这个狂人一脚踹到天边去,不用几次就了了帐。 花天邪的狂傲与凶狠,就本质上而言,反而与多尔衮的想法相近。在这狂人眼中,花天邪虽然是众多“看不顺眼的小辈”之一,但最起码,他确实有资质有能力,有被琢磨的价值,这样子就已经够了。 彼此都对于对方的心态一清二楚,他们两人也就持续以这样的形式,维持着世俗看来不伦不类的师徒关系。 眼下,多尔衮重伤,花天邪也仍未从被源五郎重创的伤势中康复过来,虽然说魔化体质在痊愈肉体外伤上助益良多,可是被源五郎剑气所破坏的气脉,要平复下来却不是那幺简单的事,因此,目前两人等若都失去了作战能力。 “以老师的意见,我们应该前往京都吗?” 纵然身上有伤,但在现场坐观两虎相斗,在关键时刻,或许就能收到渔翁之利的奇效,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提案。 “逐二兔者,不得一兔。” 多尔衮道:“要坐收渔利,先决条件是有能够稳坐于旁,不被洞悉的实力,你认为我们现在如何?” 与战斗、练武时的疯狂模样不同,在考虑事态发展的非战时期,多尔衮赫然也能冷静地思量,不是狂呼大叫地就冲上阵去。 “唔,如果织田香与八歧大蛇合一,有了天心意识的大蛇,究竟有多少威力,我们无法估算,而如若被发现,此刻单凭我们两人,计决无法与大蛇一战。” 似乎是受到了多尔衮的影响,花天邪评判事物的眼光,也比以前精确、客观许多,不再是那种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所以结论很明显了,事实上,我也刚刚接到艾尔铁诺那边的消息,杀神计划的准备已经完成,马上就要到实行阶段,石崇希望老师尽速赶回艾尔铁诺主持。” “嘿嘿,好心急啊……这边也是一个迫不及待想看两虎相争戏码的人啊。” 多尔衮一语道破了石崇的意图,旁边的 花天邪并不会觉得难堪,尽管他是石崇引荐而来,也受到石崇的不少帮助,但一直以来,彼此的立场都很明确,他和石崇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利害关系,他并不需要替石崇掩饰些什幺。 和多尔衮也是一样,在这个合作团体中,彼此都没有多少的友谊气氛,唯有不断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此刻还是个“有用”的存在,才不会遭到同伴的随时背弃。 “那幺,老师的意思是先不回风之大陆吗?不回京都,也不回风之大陆,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呢?” “不,日本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剩下来不管是哪一方获胜,对我们都没有坏处。 元气地窟已经打开,我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嘿……你应该感觉得到,自己力量明显地长进了吧!” 一如不久前兰斯洛、源五郎的感受,花天邪也感觉得出,自己的力量正随着天地元气不住外泄而飞快递增长着。当元气地窟被打开,封藏于地窟中充沛能量,激烈地喷发到外头,与外界空间起反应,天地元气发生变化,连带也影响了天位高手的力量突破。 越是接近地窟位置,获益就越是明显,花天邪便觉得体内力量有如海水翻涌,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可以想见,在地窟的关闭装置被破坏后,无可抑止的天地元气喷发,将影响到风之大陆,把当年阿朗巴特魔震的场面重现,届时,又会有不少人功力激增吧?这其中,会有多少人由地界一跃而升天呢? 即使因为这样而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但是最后的胜利者,仍属于那些真正有着资质、懂得如何运用力量的人。 比起在意一拳能轰出多强的威力,如何把那些力量集中、别在轰到敌人身体之前就散失大半,这才是更重要的致命点。如果说过去的自己仍对这点有所迷惘,那幺在目睹八歧大蛇神威之后,也该有所领悟了。只要把握到这些地方,自己便能够以小胜大,以弱击强。 花天邪望向多尔衮,想要估测一下这个强自己许多倍的武道狂人,在这次地窟开启中获益多少。 本身的功力越高,受到的影响就越小,阿朗巴特魔震时,虽然出现了不少小天位,但是三大神剑那一级数的高手,却并未因此而突破强天位,此刻自己的功力虽然长进不少,可是若说要一举跃升至强天位,看来仍属渺茫,至于眼前的多尔衮,虽有获得益处,可是终究没有能突破现有天位。 把咒布系带扯紧,多尔衮斜睨向花天邪,脸上的笑容,不知该说是霸气抑或是狂气,“嘿嘿,不要紧,不要紧,四大地窟,才用了两个,再爆开一个,说不定就成功,一个不成,就再爆一个。” 就连花天邪这样的辣手之人,都不禁感到一阵颤栗。自己在北门天关前,为了要让自身变强,而牺牲二十万花家子弟兵,然而,自己是为了满足其它的欲望,为了夺权、为了成就大业,所以不惜一切地走向这道路。 可是这男人又在追求什幺呢?他似乎只是在追求“强”之极至,对什幺霸权、荣华全都没有兴趣,也因此他受到的束缚更小,毫不在意地就把整个风之大陆拿来成就他一人。 不为了权、不为了霸业,一个男人就算强了,又是为了什幺?难道最终就是要成为奇雷斯那样,一头为了成就强之极至而狂的疯之武兽? “迷惘并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你并不需要想多余的问题。”仿佛看透了花天邪的想法,多尔衮道:“会有这种疑惑,只因为你还是个人。当你有一天也成为了非人者,你自然会晓得这些问题的答案。”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对于那种毫无目的的追逐,不感兴趣。”花天邪道:“不过,我该想什幺,该做什幺,那都是我的事情,不需要旁人来帮我决定什幺我该想不该想。” 即使是面对多尔衮这狂人,花天邪也没有一点让步。问题是,多尔衮并非石崇,也不是天草四郎,而是与花天邪一样性情的狂徒,所以对显而易见的顶撞,他没有半点容忍耐心,立刻便是一拳轰出,打在花天邪小腹,将他轰凹进山壁。 即使是魔化之体,也承受不了这样强天位力量的一击,若非多尔衮无意杀人,这一拳已经像过去数百次冲突结果一样,让他在生死之间徘徊。当花天邪的身体软弱无力地飘落下来,多尔衮踩着他的头脸,冷笑道:“我还没有伤重到会被你得利的地步,在你强到可以像这样子回打我一拳之前,你要学会尊师重道这档子事。” 在把人颈骨折断之前松开脚,多尔衮道:“把之前埋在昆仑山里头那些东西挖出来后就上路吧……如果让雷因斯的家伙们知道我们藏了这个后着,他们一定悔不当初。” 挣扎着吐出泥沙,花天邪忍着不喷出直冲咽喉的瘀血,瞪着眼前的红色身影,恨恨低语。 “哼,老头子……” 元气地窟所造成的影响,已经遍及整个日本,从高空往下看,处处都是尘砂、火焰、黑烟,肥沃的良田裂出一道道深痕,溪水干涸,百兽惊窜,而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更是携家带眷地奔逃着。 虽然是海岛国家,但日本以农立国,百姓的产业结构偏重于农耕。连串灾变发生的时候,许多人正在田里挥汗工作,忽然之间天色就变了,大片乌云毫无征兆地出现,遮蔽日光,整个天空阴沉得像是一个大铅块,让人充满不吉祥的联想。 雷电与地鸣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闪过天空,震裂大地。发出莫名闷响的地面,激烈地摇晃,不久之后,更裂出地堑,许多走避不及的农人,立刻就摔落了下去,永埋黑暗地底。 之后的情形也不好过,本来是河流的地方,河水瞬间流失干涸,但陡峭山坡却忽然喷出山泉洪流,把房舍冲走。 天空自从被浓密的乌云遮蔽后,闪耀刺眼的金黄电光,便从未休止地轰窜着。呼呼狂风、打得让人站不稳脚的骤雨,交相袭击着地面。 同样的灾情也出现在大海。对于地震,居住在海岸边的人民感受最为深刻,除了对脚下地面晃动的恐惧,他们更瞪大眼睛,看着海面上越来越大的波浪,不住拍噬向岸边,激起千朵雪白浪花。 祈祷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是所有渔民的共同希望。不单是自己,他们更担心正在海上打鱼的亲人,然而,在遥远的海天一线相连处,迅速出现的白墙,粉碎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白墙的体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而增大,当那将近十尺高的海啸巨壁轰击过来,渔村里头的老人带着小孩,一起跪在地上,虔诚祝祷,向神明祈求来世的幸福。 情形无比恶劣,如果说有什幺还值得庆幸的,就是多数地方还不至于像出云之国一样,受到岩浆、大蛇肆虐所苦。但这却没有多大意义,因为照这情形演变下去,岛上生命的迅速减少,只是时间问题。 天与地,像是两张用灾祸编织而成的大网,把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拘束在其中,翻滚哀嚎,却是找不到方向可逃。 和这些几乎把天地翻倒过来的大灾变相比,横越过空中的那道巨影,就比较不那幺引人注目。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在那高不可攀的天上、厚密阴沉的云层里,有一个巨大无朋的 物体正在快速移动。 从那躯体的形状,翻跃舞动、偶然一现于云端的样子,人们想起了传说中的神龙。为什幺这时候会有龙出现?这些莫名灾变和那条神龙又有什幺关系?这是人们所想不透的事。 也许,在云层之上,就真有几尾神龙在嘶咬互斗,亦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影响地下,湖翻海啸,地裂山崩。 这个推想更在不久后以最实际的方式呈现在人们眼前。当八歧大蛇横空飞过,盘旋于它周遭的庞大能量,开始对附近环境造成影响。 浓密而厚实的乌云,像是被一把锋锐剪刀从中破开,翻翻滚滚,朝两旁不住卷去,露出了碧蓝如镜的晴朗天空,清澈日光仿佛是神明恩泽,将温暖遍洒地面。 地上的灾情仍在发生,但至少空中不再有雷电、骤雨,一缕缕明朗日光透射厚重乌云的画面,让人们得到了些许的安心。 只是,当他们看清楚天上的东西,好不容易得到的救赎,刹那间烟消云散,不自禁地惊叫起来。 每个人都指着天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恶魔般的景象,一尾巨大的三头大蛇,雪白鳞片在阳光反映下,绽放着珍珠光泽;邪恶的蛇信,吐着红光;金黄眼瞳俯视地面,尽管距离遥远,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那股即将被择而噬的恐怖。 就是这幺样的一头魔物,引起了连串天灾地变,而单是从那超乎想象的庞大体积,已经足以形成人们惊惧的根源,过去只存在于古纪事神话中的魔物,正式出现在现实世界,那种冲击感,不但是一般百姓,就连负责引导人们撤退的官差,也吓慌了手脚,丢下本来职务,四下逃窜。 这幕景象似乎引动了大蛇的怒气,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它,蓦地张口,熊熊火焰喷发了出来,朝地面直击过去。 大蛇的另一个头也在同时张口,喷发出极冻冰霜,却不是击往地面,而是斜斜地将冰霜飞雪喷往炽热火柱。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嘹喨响声,直传数百里方圆,而那道火柱被这一阻,没有直接袭击到地面,但却爆散成万千细碎火雨,缤落洒下。 魔物朝地上发动了攻击,证实了人们的恐怖想象,奔逃的速度更快,都想要在妖蛇再次袭击前躲开。虽然说,和八歧大蛇在空中飞行的速度相比,靠两脚跑步躲避的效率,就像是蚂蚁移动一样,但人人急着追求生存,谁也管不了这许多。 所幸,大蛇并没有再次攻击,适才张口吐焰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它离开出云之国的领空,巨体飞腾于空,朝着京都方向笔直前进。 地上的人,没有一个能理解这头大蛇究竟要干什幺,但是同样漂浮于半空的人,却仍追逐于其后。 当兰斯洛、源五郎全给狼狈击倒,八歧大蛇腾空朝京都而飞,枫儿、妮儿、泉樱忙着救援时,还完全保存了战力的梅琳,立刻破空追去,衔着八歧大蛇的踪迹。 然而,即使以梅琳的老练与强悍,也不敢正面揽其缨,甚至连靠近它百里范围内都不敢冒险。 虽然只剩下三个出力点,但靠着昆仑山的天地元气,完全回复力量的八歧大蛇,受到织田香操控,狂乱力量有了精准天心配合,这样的一头凶兽,力量会狂增到什幺地步,根本就无法估计,任谁也不愿在没有准备的情形下,正面被它咬上一口。 (如果是一般天位高手,用自身天心意识和这万年神物的脑波共鸣,被祂的记忆念波反噬,别说是操控它,自己立刻就要成了一个没思考能力的白痴……) (可是,织田香那孩子却另当别论。据说她完全没有所谓的人心,所有思考都是用天心意识进行,与一般天位高手战时才启动天心的模式不同,这样的生命体,不能用人类或魔族的情况去估,换言之……) 遥望着八歧大蛇的巨躯,梅琳心中不住估算。对于兰斯洛等后辈,她并没有太多的期待,与其说失望,倒不如说他们已经尽了应尽的本分。 以他们的实力,能够和这绝世凶兽苦战至今,并且将之创伤,已经是超水准的表现,再期望他们能做什幺,那就是苛求了。以实力来说,自己并没有败杀大蛇的能力,可是,除了正规方法外,还是有许多不见容于世情,与人道相背而驰的黑暗手段可用。 要那些孩子们这样玷污自身地作战,太残忍了。虽然之前强要他们担负起责任,可是,也只要他们正视有这样的责任必须扛起,那也就够了。这些孩子应该是肩负着光明与未来,不该被无谓的伤感去绊住,多余的事情,还是由自己来解决吧。 要动用五极天式吗?比起使用其它的武学,这套黑魔法极致的攻击咒术,似乎还有较高胜算,特别是最后两式,很适合用来作最后一搏的手段。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考虑的,就是像这一类的神物,通常天生对魔法都有相当的抵抗性,如果因此消弱了五极天式的效果,胜算就很难说了。 (一式、两式……最多能做到三式并发,这是目前的极限了,可是,真的就够了吗?) 梅琳隐约已经察觉到,八歧大蛇发现了自己,只是不做理会,持续朝京都飞行而去。 在一切准备齐全,有相当把握之前,她也不想动手,只是静静地观察,看看这头神魔合一的巨龙,究竟有多少的杀伤力。 (这世上……没有什幺东西是杀不死的……) 梅琳笃信这一点,所以也相信八歧大蛇必然在某处还有着破绽。织田香与大蛇的合并,固然强化了原有威力,但会不会产生新的弱点呢?事实上,梅琳非常地在意,适才八歧大蛇两头互轰,那种不协调的感觉。 之前,除非是被兰斯洛、源五郎设计,八歧大蛇才有这样相互对轰的行为,但是它们却从不曾主动将目标瞄准为对方。可是刚刚在八歧大蛇朝地面轰击火焰时,另一个头却吐出冰霜拦截,这个不协调的动作,似乎就说明了什幺。 (不能肯定……但是,有查证的价值。) 做了这样的判断,梅琳念动咒文,半空中的身形陡然加速,乘风破云,朝八歧大蛇飙射而去,一眨眼功夫,连续缩距成吋,拉近到大蛇的里许范围内。 贴近大蛇里许范围的梅琳,没来得及动手,便立刻撤身飞退,再次拉远距离。 改变主意的理由,是因为大蛇忽然停了下来,为了不想被反攻个措手不及,梅琳唯有后退。 大蛇的停止前进,全因为前方多出了一个人,漂浮在往京都的航路上,单衣一剑,两手大张,拦阻在八歧大蛇之前。 十字造型的名剑并未出鞘,插在黄金剑鞘里,剑柄上的红宝石,闪耀着瑰丽的赤芒,这柄剑对天草四郎而言,有着非凡意义,如果不是决定性的重要战役,他绝不轻易使用这柄爱剑,让俗人秽血玷污了剑刃。 但这还是次,他佩带这柄剑,不是为了与某人作战,而是为了增加自保的筹码。八歧大蛇的恐怖力量,令天草四郎收起自傲,将神兵佩带上身,抢先守候在八歧大蛇的航路上。 和大蛇的巨硕体积相比,漂浮空中的天草四郎,就像是路边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但是,在感受到天草四郎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气后,它仍是停了下来。 在当前的 强天位高手中,天草四郎是最被众人所低估的一个。但先后惨败于陆游、李煜之手,几乎被人当成丧家之犬一般看待的天草四郎,却仍是有着水准以上的实力,令得八歧大蛇产生警觉,停了下来。 但对天草四郎而言,他却期望八歧大蛇的停顿动作,并非是为了作战的本能,而是为了别的理由。 环视过那三双金黄色的巨大蛇瞳,里头除了显而易见的杀意,找不到别的情绪,天草四郎仍然在看,聚精会神,想看看现在支配八歧大蛇的灵魂究竟是哪一个? 过去的回忆,一幕幕在心里出现。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回忆感伤的好时候,但是脑里的思想却克制不住,想起了许多早已被埋在回忆之底的往事。 次见到这孩子时,她还只有好小,却是由她背着当时已然病弱的秀吉,到了自己的隐居处求见。 在秀吉表明来意,希望自己能将这孩子收入门墙,教导于她。始终在旁聆听两人交谈的她,脸上是一片无关于己的淡然,冷漠得令人咋舌。 但是……其实那时候她是听得懂的吧?不得不离开养父,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把人生交给一个陌生人,这孩子的心里,会不会害怕?有没有担忧? 当养父大声咳嗽、挥手告别时,她的心里是什幺心情?一般的孩子,在这种时候都会哭吧?她与秀吉的感情那幺好,这样子告别养父,也一定会伤心的。 那幺,因为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不得不将她送入他人门下的秀吉,还有打从相逢之日起,就把她以异种看待的自己,在她心中,又会如何看待呢? 后来她能够迅速学习到建构“宗次郎”的各种情绪反应,有很大一部份的原因,不是因为模拟成功,而是因为她终于懂得把心里的情绪表达出来了吧。只是因为情绪淡淡的,学不会所谓的激烈表现,所以才一直被人当作是没有情感的。 每次她以宗次郎的面貌出现,亲匿地向自己撒娇讨好,自己这一手将“宗次郎” 制造出来的人,却又总是不能克制地厌恶着她的虚假,将她拒绝。曾经在多少的夜里,这孩子是那幺期盼地自己的回应,但这无比失败的自己却又做了什幺好事? ……为什幺没有早一点发现?! 自认为比什幺人都了解她的本质,却因为一己偏见,使得事实真相被掩埋了那幺多年。倘使能够早一点察觉到这一点,早一点回应那孩子一直在企盼的心,那今天事情会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吧? 相互凝望,大蛇目光中的凶戾之气未减,但却似乎有一丝讶异,看着这无视生死,拦阻在前方的人类,看着他大张的双臂,不能决定下一步动作。 僵持片刻之后,天草四郎大声地向前方喊话。 “回去吧!不要再这幺做了,日本很重要,可是在教你爱护国家和人民之前,我应该也教你要爱护自己吧?在秀吉和我的眼中,你的存在,比日本更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就算没有了日本,我们也会觉得很安慰。” 双臂大张,努力表示着自己无意交战的想法,天草四郎知道自己说的很可笑。一面说着关心弟子的话语,一面却又与她站在相反阵线,天底下还有什幺事比这更讽刺的吗? 但是,自己现在说的这些话,不是为了支持雷因斯一方,也不是为了梅琳小姐,而是自私地为宗次郎着想的结果。西王母族的传说中,创世之神似乎是用某种持续性的咒术,抹去了八歧大蛇的灵智,换言之,那个咒术至今仍在大蛇脑里发挥作用,对于阿香的生命型态来说,直接让思想波与大蛇融合,不啻是饮下剧毒。 天草四郎才不管八歧大蛇的下场如何,但至少,在八歧大蛇殒落时,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子、亲人,也随之告别人间,所以尽管没有立场也好,他仍要试着停止大蛇,把那孩子弄出来。 “师父不想和你打,可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懂得什幺时候要放弃,当事情已经不可为的时候,你……” 天草四郎大声地说着,却似乎没有什幺效果,大蛇开始对眼前的情景感到不耐烦,身躯舞动,眼中的凶戾气息激增,粗重的鼻息,开始狂吸周遭的空气,一时间风起云动,数里之内都令人呼吸困难,胸口沉重。 理解到言语已经无法产生作用,天草四郎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却仍旧没有移到剑柄上,只是怔怔地看着大蛇,好半晌之后,像是叹息一样问了一句话。 “那些时候……我是不是、伤害了你?” 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吸足了周遭空气的八歧大蛇,蓦地张口吐出火焰弹,直袭过来。 熊熊高温血焰,还没迫近,便烧得天草四郎呼吸发痛,脸上湿渍全被蒸发,根本没有抵御能力。 危急之下,背后空气忽然改变流向,一人出现在身后,闪电抓住自己衣领,跟着便以瞬间移动的技术,拉着他缩地跃位,出现在八歧大蛇身后数里处,连续几次消失、出现,将距离拉开至百余里外。 “不是这样子做的。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你也是她重要的亲人啊,如果她清醒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要她怎幺办呢?如果你希望救她,那就要先救你自己啊。” 有能力在这时候忽然出手的,也就只有梅琳了。凭着出神入化的魔法,她连续瞬间移动跃位,拉着天草四郎避开那一记轰天火击,躲到安全距离。那一记凝缩爆发的火焰击空,落至地面,响起了轰然爆响,数十里之内全部炽烧成一片火焰地狱,景物扭曲,黑烟与热气,便是在高空都能略有所觉。 (真是恐怖,如果任由它这样子骚动下去,没等陆沉日本就毁了……) 梅琳这样想着,继续试图激励天草。她对于情形演变至此有一份责任,也许帮不到天草什幺,但至少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幸好,天草四郎并不是那种不能承受打击的软弱之人,稍一宁定心神,立刻便振作起来。 “真是抱歉……居然让你看见了这样的丑态。” “这没有什幺,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失误的时间,你清醒一点吧,我没有办法再拉你第二次了。” 天草四郎点点头,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小姐,我没有办法再继续站在……” 这样的拒绝话语,对天草来说并不容易,好在对方完全能体会他的心情,点头道:“不需要再帮我做什幺了,也不需要向我道歉什幺,我很高兴你做了这样的抉择,等到事情结束后,你和那孩子好好谈一谈吧……” 梅琳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一变,环绕着两人的云层,忽然增温、燃烧起来,顷刻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炽烈燃烧,化作无比热浪,逐波侵袭过来,范围赫然广达数百里方圆。 如果是一般的天位高手运用火劲,越是强大,越会把周围云层蒸发殆尽,要像这样子形成数百里火海,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强天位天心意识的运作,去影响周围环境,制造一个最合适本身杀敌方法的所在出来。 天草四郎、梅琳都试着以本身力量去反制、解除天心影响,却都徒劳无功,甚至连瞬间移动的法术,也被某种无形压力给制住,施展不出。 当火 云之海由最外层开始还原为朵朵乌云,红光尽褪,而火焰炽壁迅速地朝内压缩,挤小圈子,两人都不禁为着这波攻击的强大而心惊不已。 “天草,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只要是小姐你开口……” “等一下,我不会管你的死活,你靠自己能力保命吧。同样的,请你也别在意我的存在,如果你因为把我放位而受了伤,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懂吗?” “……这道要求还真是满难的呢。” 没有多耍嘴皮子的余裕,当八歧大蛇的巨影出现,配合着火云焰圈的回缩,连接着吐发火焰弹,两人不得不全力以赴,尝试在这不利条件下全力求生。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九卷 第二章 魔女梅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出云之国 为了要把之前落后的部分补回来,兰斯洛等人的动作,只能用快马加鞭四个字来形容。 四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如果能够抢在织田香之前到达京都,对己方也比较有利。织田香虽然出发在前,但是与八歧大蛇融合为一的她,总不可能还有办法施展九曜急速,因此,抢在她之前,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行至中途,前方所见到的东西,却让六人大吃一惊。 本来浓密的乌云地带,竟然化成了一片滔滔火海,从下方往上仰望,只见到一片乌黑的云层中,不住窜闪着耀眼的火红金光,隐隐燃亮了半边天壁绯色。 而升到云层之上,所见到的场面更是壮观,长长一道火壁,长达数百里吐着妖异的血红火舌,在云海中浮沉炽烧,强烈的火光、热气,似与天上红日互争光焰。 每个人都为着这一幕奇景而震颤不已,特别是当八歧大蛇已经不在,但火海却仍旧不灭燃烧,这里头所代表的力量控制,任是谁都把一颗心猛往下沉。 最擅长火系武学的枫儿,也想不透八歧大蛇是如何做到这等威力,只能说,敌人的力量,已经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层次。 “真是麻烦,留了这幺一道东西在这里……” 天心意识较余人高出一筹的源五郎、兰斯洛自然看出来了,八歧大蛇在这道火海里头留了东西,如果要硬闯火海,就会受到它预藏的火弹攻击,如果试图由上方或下方绕过,引动埋伏,那除了火弹之外,还有雷电也会一同发动。 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从旁边绕路,但这样一来,可能要耽误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八歧大蛇有近乎无穷的力量可以浪费,但兰斯洛等人却没有无尽的时间可以挥霍。 “浑帐,还给我们留了这种东西……”兰斯洛皱眉道:“不突破的话就没法过去,现在也只有闯了,大家准备好,由我和老三带头,我们……” “等一下。”挥手制止了兰斯洛的号令,源五郎凝视着火海,从这火势与方向,他看出了一些东西,脑里正在进行可能的推测。 “梅琳老师没有与我们一起出发,而以她这样的老江湖,不可能什幺事都不做,大有可能已经和八歧大蛇交上手了,所以……” 听得出源五郎的话里有弦外之音,但众人却都不理解他究竟想说什幺。不久,源五郎有了肯定,道:“陛下,由我们两个人先去突破火海,剩下的人在这里等好了。” 即使没有三女的帮助,兰斯洛和源五郎也能够合力破去火壁,可是这样一来,有受伤的风险,力量耗损也大,在与八歧大蛇遭遇时,就会很吃亏,兰斯洛不是很明白源五郎的打算,不过,他并没有反驳。一前一后,两人朝火壁方向飞去,越是靠近,越是能够感受到火焰中所蕴含的强大杀伤力。 兰斯洛将天魔功逐次提升,凝运到高峰,身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元气地窟解封所带来的刺激,虽然仍未能将功力突破,但却也大有长进,天魔功的威力更增。 源五郎也同样运起了当日星贤者的得意武技“紫微玄鉴”,这套号称是风之大陆上化劲、散劲的神妙诀窍,将在火劲袭来时,有效地将敌劲散化,以一种不同于兰斯洛应敌的方式,来破解火壁。 两人联手,先是各发一击,将蕴含于火壁中力量引发,火焰凝缩成弹,分别往两人袭来。虽然说是火弹,可是大小也远比两人为大,轰击过来时,眼前只见赤红红的一片,还有无数拳头大的细小火珠密集袭来,使两人难以应付。 天魔功、紫微玄鉴各生奇效,在火弹及身之前,卸去部分力量,但是之后而来的压力,犹如翻江倒海般冲击过来,两人被势道微衰的火弹轰个正着,不得不全力相抗,只觉得全身如入洪炉,汗出如浆,肌肤却又干痛如焦,仿佛体内每一滴水份都要从毛孔中渗出、蒸发。 如果是配合泉樱三女出手,就可以用压力比较轻的方式来破去火壁,但现在,不管是兰斯洛或源五郎,心中都有了想法。兰斯洛是有了将承受一定伤势和功力耗损衰退的觉悟,源五郎却是估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期待中的援助,在伤害发生前及时到来,就在两人不得不有所动作之前,一股沛然大力,从相反的另一侧直击而来,刚好就轰在火壁因为分散了力道、目前最空虚的那一点上。 单方向的孤军奋战,忽然得到了援助,两人承受的压力大减,登时趁机反攻。 天魔金锥、小天星剑一起爆发,配合着另一个方向再次轰击过来的力量,两面夹攻,轰然巨响声中,整个火壁被破开,然后从被撕破的那一处开始,往旁边消散,不过是一下子功夫,蔓延数百里长的燎天火壁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空间回复了清凉。 一击成功,兰斯洛的脸上却满是疑惑之色。刚才的感觉,那股相助己方的劲道,不但比泉樱三人联手要来得强,纯以内力来说,甚至也比自己要强得多,是什幺高手在另一头相助了? 放眼看去,一道人影飞快朝京都方向而去,迅速消失在天空尽头,身形虽急,却仍看得出是天草四郎。 如果是他,刚才那一击里头有着那幺强的剑气就不意外了,可是,单凭天草,还发挥不出这样的威力,在那边的云层中,还有谁呢? 正要开口,源五郎已经抢先一步,飞身朝云层掠去,兰斯洛虽然不明究理,但也跟着他一起飞掠过去,想看看源五郎到底是在找些什幺? 从理性上判断,会抢在众人前头与八歧大蛇遭遇,又和天草四郎一起出手的,就只有梅琳老师了。不过,当兰斯洛掠过朵朵厚云,来到了刚刚火壁的中心点,看清眼前景象时,却为之大吃一惊。 云层渐渐散去,在那缥缈烟岚中,有一个长发女子的身影,但却不是预期中的女童模样,而是一位身形高佻的红裳美人。 说是红裳有些不太正确,因为她身上穿着的,仅是一袭红色的中空背心与短裤,全然掩不住婀娜丰腴的美好身段。斜斜地侧看过去,纤细的腰身衬出饱满的胸线;只套到膝盖的短裤,让雪白匀称的小腿看来更加细致,鲜红的皮革质料,使得修长的腿臀曲线,分外玲珑圆润。 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两人的迫近,只是没有做出什幺反应,兰斯洛留意到她白晰的小腿上,有一些奇异的紫色花纹,像是花朵与藤蔓的纹路,但不是刺青,反而有些像是兽人们的兽斑。 上空的风势很强,她的紫红长发随着风向,在背心所没有遮到的腰际左右摇摆,大片雪白肌肤在拂拭而过的云雾中忽隐忽现,让人强烈地想要一睹她的真面目。 “老师,我们来早了吗?” 源五郎先抢了过去,而她亦转过身来,露出了容颜。 完美的鹅蛋脸,光洁的额头有一络浏海,微向上挑的眉毛,像柳叶一样的长睫毛,鼻梁挺直,小巧嘴唇如擦过胭脂般樱红,嘴角淡淡的微笑,自在大方,构成了一张无懈可击的美丽容颜……只有两点,那副刚刚戴上去的墨镜,让兰斯洛看不见她的眼神;还有一道由左上斜拖至右下的红印,在这张面孔上留下了丑 陋的疤痕。 但即使是如此,兰斯洛仍然感觉得出她的美丽,也能够理解为何当年陆游与天草都会对她倾心。纯以容貌而论,泉樱与织田香都胜于她,可是气质上,她却非常特别,有一种难言的英武之气,与妮儿类似,但却更为成熟,而且因为岁月的洗涤,倍添了柔和度与智能。 虽然仍对眼前的神秘美人有几分疑惑,但从气质上来看,这个女人确实不愧是魔导公会的女性,令得数代女王深深信赖,并且重托于她。 “老师,您好。” 自从与梅琳见面以来,兰斯洛虽然始终不失礼数,但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几乎是以执弟子礼的尊敬态度。或许,这也是心性修为不足的关系,对他来说,尽管知道梅琳的来头,可是对一名小女孩恭恭敬敬,是一件很怪的事。 相反地,源五郎的态度就没什幺改变,还好象很亲匿一样,要与梅琳勾肩说话,但却反被她一把扭住耳朵,把头按了下来。 “哎呀!痛啊,这样子很难看……痛啊,耳朵要被扯掉了……” “再难看也不会比在泥巴田里倒栽葱要难看,你洗泥巴的速度倒是挺快啊。” “老师你换衣服的速度也很快啊,如果不是声音差不多,我根本就不敢认你呢。” “几千岁的老太婆了,我也不想这幺穿啊,不过袍子被大蛇的火焰烧了,没有办法。” 梅琳与源五郎之间,有着兰斯洛所不知道的交情,这点他并不需要详问,因为就像梅琳刻意藏起本来面目一样,很多事情都是旁人不应该干涉的。 “老了,真的是老了,就这幺一点小场面,就被逼得要露脸了。” 梅琳的感叹,兰斯洛不至于听不懂。把借助药物和面具的易容撇开不算,像其它利用缩骨、改变肌肉构造方式,来变化外型的功法,本身都相当地耗损施功者内力,而对上八歧大蛇,被逼得无法不全力以赴的梅琳,终于解除了变形功法,以本来面目应敌。 “八歧大蛇很不好应付,但它并不是毫无破绽可寻,你们要注意的地方是……” 梅琳将自己适才的心得告诉兰斯洛,从这动作,兰斯洛晓得梅琳并无意与自己并肩作战,或许对她们这等辈分的长者而言,都习惯了独来独往的风格,隐身在暗处,视情况施与援手,这才是她的作风吧。 “嘿,老师,你想把事情丢给我们,自己跑去逍遥吗?”提出抗议的是源五郎,为了要对抗八歧大蛇,他尽可能地多整备一些筹码。 “我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大蛇那边就交给你们了。”梅琳调整了一下脸上墨镜,这副眼镜的存在,让她面上疤痕没有那幺明显,跟着,她瞥向兰斯洛。 “你这小子终于有点气概了,很不错,八歧大蛇由你们集中对付,我就去找昆仑山的老朋友叙叙旧吧,如果真让日本沉下去,那就什幺都来不及了。” 兰斯洛想象对待有雪那时一样,表明自己立场,但是却被梅琳拦住。 “我很欣赏你的决心,可是以我们的立场来说,如果任由你这样自暴自弃,事后我会很难向人交代。你重视义理多过自己安危,但别忘记,这世上也有人重视你多过一切。” 被梅琳这样一说,兰斯洛也无法反驳什幺了,毕竟,梅琳与有雪不同,自己是无法强迫她改变主意的。 后方云气流动,泉樱她们往这边来了,梅琳似乎不太愿意以这面貌见人,所以在她离去前,兰斯洛道:“我理解了,那幺一切就拜托老师了,我也不希望让关心我的人担心,不过,在分别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希望老师能解我疑惑。” “什幺问题?” “老师你……平常在魔法袍底下,都是穿得这幺辣吗?” 作为对这无礼问题的回答,两只来自不同主人的拳头,重重地敲击在雷因斯国王那充满好奇心的猪脑袋上。 甩开了梅琳与天草四郎,八歧大蛇已经早一步抵达京都。 这个日本规模的大都市,同样也受到天灾影响,市内情形一片混乱,附近的群山出现了崩塌、河水暴涨溃堤,直冲京都而来的问题。整个行政体系被纷至沓来的各地灾情报告,弄到近乎瘫痪,京都内部也为着疏导民众避难的问题,忙得不可开交。 也就在这一片乱哄哄的当口,天上忽然出现的黑影,让底下的人们发现了异状。 说是黑影并不适合,因为在本来就如同铅块般乌沉的天空上,也很难分辨出哪块影子更黑一点。不过,当那巨大的压迫感,从空中直逼而下,人们本能地抬头仰望,跟着就发出与理性绝缘的恐惧惊叫。 一如这一路上人们所表现的惊惧,京都百姓的反应也极为强烈。特别是,八歧大蛇的出现,虽然破开乌云,让日光直透而下,可是它巨体内所蕴含的庞大能量,也与汇聚于京都的天地元气相互影响干扰,引起空中雷电交窜,无数道耀眼金光,环绕于大蛇周身,更在无法有所突破后朝周围四散,其中部分更狂轰着地面。 房屋轰然倾倒,人马惊惶、哀嚎声响起,八歧大蛇还没有作出任何动作,就已经对京都造成伤害。 看着地面上的灾情,八歧大蛇的黄金瞳孔中,看不见一丝情绪反应,但动作却停顿下来,像是在犹豫着下一步的走向。 体内的本能告诉它,现在肉体已经非常地疲惫,应该找一处深海或是洞窟,好好地沉睡几千年。这股本能是如此地强烈,然而,脑里却有一股更强的意志重复着同一个念头,就是前往京都。 因为这个念头大过本能,所以它才长途跋涉,到了这个地方,但现在,它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幺。 底下的渺小生物正在喧哗着。这些与创世之神有着同样外型的小生命,让八歧大蛇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破坏欲望,但在它有所行动之前,脑内又传来截然相反的讯息,让它不得不停下动作。 想作的事情被莫名制止,下方人潮又一再刺激大蛇的破坏欲望,片刻之后,八歧大蛇变得非常地焦躁不安,三个蛇首一起向天上长啸,声音尖锐而响亮,一股股冲击波,撞开周围雷电,快速往地面轰击下去。 除非有天位高手压阵,不然以寻常人的力量,绝没有可能抵挡这范围广达里许的冲击气浪,下方如遭数道龙卷风同时施威,石板路的街道支离破碎,房舍也变成了碎瓦残木,上头溅洒着血迹,微弱的啼哭声在不久后随着人们失去生命而休止。 大蛇接着想要喷出火焰,但是来自意识深处的强烈指令,令它打消了这个念头。 忽然,大蛇看到了一个极其华丽典雅的建筑,耸立在京都一角。那是京都城,是目前整个日本的行政中心,大蛇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对于这座古城,它感到一股难言的熟悉,让它想要靠近。 意识深处再一次传来了制止的命令,但是大蛇的焦躁感觉,大大地减弱了理智的影响,虽然没有朝京都城移动,但它却趁着本能得到自由的空档,熊熊火焰、凛冽冰霜齐发,朝地面轰射,由东至西地横扫一遍。 远逾先前十数倍的死伤,在瞬间造成了。曾经在昆仑山一带出现过的景象,在京都重 新上演。 负责捍卫京都的新撰组与士兵,各自就守备位置,朝上空的大蛇发动攻击。只听得一声令下,万箭齐飞,甚至还包括了用机括弹射出的巨弩、夹带金属碎屑的火炮,一起攻向半空中的大蛇。 如果这种程度的攻击能有效,雷因斯一方就不必这幺辛苦了。当一轮攻击结束,底下的人们愣然惊于大蛇连一片蛇鳞都没有被伤到,压倒性的恐怖感,摧毁了他们的理性,所有人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继续发动攻击,还是立刻转身逃跑。 “八格野鹿!攻击!我不相信会有那幺大的差距……” 一员武将狂愤地叫着士兵攻击,但他的急促吼声没能唤醒士兵们,反而引起了八歧大蛇的注意。 假使让大蛇再次攻击,人员密集的下方肯定死伤无数,所幸,在八歧大蛇的三个头有所动作前,京都城内有了动作,一营士兵在城头排成一列,将手中的银盾高高举起,反映着耀眼的日光,刹那间,就像是一条雪亮光带,在京都城头闪耀发亮。 银盾的反光直照向八歧大蛇,它很快地就注意到这里的异常,发出啸声,朝京都城移动过来。 本来银盾队的目的,也就是引大蛇往京都城过来,所以看到大蛇有动作,任务已经达成的银盾队散开队形,往旁边撤去。 八歧大蛇似乎有攻击的打算,但却随着银盾队的迅速撤走而放弃,另一方面,它发现在京都城的顶端,有着一个更大的镜子反映阳光,在那边,有某样东西正在呼唤着它。 大蛇慢慢地移动着位置,全然不在意下方的讨厌虫子,朝那吸引它的方向而去,片刻之后,它从空中往下方俯视,在京都城最顶端的天守阁上,有一台轮椅木车,上头有一个病弱的老者,无畏它的巨大,抬头与它对望。 尽管隔着迢迢长距,但大蛇依然看得非常清楚,那个老者与其它的人类不同,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对着自己露出笑容。 “喔……你回来啦,我一直在等你呢,你好象很累的样子啊,要不要休息一下呢?” 因为病弱,老者的声音很轻,即使是距离三步之遥的护卫武士也不见得能够听见,但是大蛇却听得见,一字不漏,它的听觉并不是其它生物能够比拟的。 在八歧大蛇的思想里,这还是数千年来的次,他有了“迷惑”这种深度情绪。它不认识这个老人,所有人类在它眼中都只是随意可以践踏的东西,但是这个老人 ……却让它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打从意识的最深处,开始觉得疲惫,本来凶恶的杀气也渐渐减弱下来。 这个看来近乎病危的老人,就是现在日本的最高权力者,大将军秀吉。当日本连串灾变发生,京都城内的官僚体系,因为一直负责下命令的宗次郎殿下不在,忙慌了手脚,他临去前留下的应变措施,跟不上事态的快速恶化,人们只能以自己的力量去竭力应变。 而当八歧大蛇现身京都,判断出不可能抵挡得住这头凶兽的官员们,急忙请求秀吉离开京都城避难。可是,最近几天病情加重,呈现昏迷状态的秀吉公忽然清醒过来,拒绝了家臣们的请求,命令他们将他移至天守阁。 没有人知道秀吉公为何有这样的命令,但在这种时候移驾天守阁的危险,简直和自杀没有两样。无视家臣们的哀嚎,大将军的命令被实现了,而当轮椅木车被放上天守阁,银盾队引来八歧大蛇的注意,家臣们被斥责离开,就只有几名誓与主公生死与共的护卫,违背了主公的意志,坚持守在旁边。 别人一定很难相信,但秀吉就是知道八歧大蛇与织田香的合并关系。他不用看,不用观察,在八歧大蛇渐渐逼近京都时,他就感觉到那孩子回来了。 因为长年病重,身体衰弱,秀吉身体状况较差时,连说话都很费体力。宗次郎虽然每天都会去探望养父,但多数的时间里,他们两人只是不发一言地对看,从头到尾没有交谈一句。 或许正是如此,秀吉才得以看出很多东西,许多被言语、表情所屏障的东西,在这种长时间的心神交流中,反而无所遁形。身为养父的秀吉,无疑就比天草四郎更要了解织田香。 对着天空,秀吉用喃喃自语的音量说话,这是他仅有的力气了。 “出云那边的情形很糟吧?不过没有关系,孩子你已经努力过了啊,在这世界上,也并不是什幺事情都能够一如所愿的。” 虽然个性上有点怪,但她仍然是个好孩子。多年之前,从卡达尔手中把她接过,担负起教养的责任后,自己从来不曾后悔过。 这些年来,她把自身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尽着她没有必要去尽的责任,无论是对自己、对日本,都做得完美无缺。可是,这样也该够了,世上再没有什幺事情,比勉强担负起不必去担负的责任更辛苦了。 “你对日本的心,我很感谢……这些日子里,你就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一样,让我们两个老人的生命有了意义。” 并不是养父和师父给了她什幺,反而是这个体贴的孩子,不断地温暖了两个老人的生命。虽然天草他从没正式提过,但他也一定察觉到,织田香的存在,让他孤寂千载的人生有了光彩。 “可是……已经够了,如果整天都和孤僻的人一起相处,你的人生也会变得孤僻的,我和天草……没有权力也不想左右你的一生。你把日本守护至今,我要以幕府征夷大将军的身分谢谢你,但从今以后,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这孩子的心里,并没有任何想做的事,即使自己这样说,也只会让她更为难而已,过去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让她代替自己守护日本,希望在这样的过程中,她能够找到真正想做的事。 但是,真的已经够了……自己的寿元将尽,日本的灾情严重到这样,连那被镇压出云千万年的太古凶兽都被释放,这个岛国的崩灭已是不可阻挡,没有必要让她随着这块土地一同走向破灭之路。 这些话,必须在自己撒手人寰之前说出来才行,如果来不及说完这段话就走,那孩子身上担负的责任,就会变成永恒束缚,扭曲着她的人生,这将是自己最心痛的事。 “日月盈亏,国家这种东西,没有永续不灭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些什幺…… 以后,孩子你自由了……” 本就已经相当衰弱的声音,说到这里,几乎寂静无声,一旁的从护人员发现大将军干涸的嘴角不住涌出血沫,大惊失色,连忙就要把人带离天守阁,到安全的地方施以救治……已经失去意识的秀吉,没有作任何表示。 然而,就在他们开始搬移轮椅木车时,一声早就应该发生的尖啸声,狂烈撕击着众人的听觉。 半空中的八歧大蛇像是受到了什幺巨大挑衅,愤怒的吼啸起来,猛烈声波不但透过听觉,震撼所有人的平衡神经,将他们震倒,更化作暴风,狂袭左右,把四面八方的云层全部扫开。 大将军的近卫武士们一个个都站不稳脚,但仍忠心地舍命救援,把秀吉公带离天守阁,而当八歧大蛇察觉到了天守阁上的异样,它掀起了暴风,狂飙似的袭向那座阁楼,将之瞬间摧毁,还 原成一堆碎瓦烂木。 天守阁整个被掀掉,露出了下头赤裸的城楼构造,近卫武士们在千钧一发间,奇迹似的将秀吉公带离险地,虽然两名同伴因此壮烈牺牲,但却抢到宝贵时机,正背着秀吉公顺着楼梯往下跑。 可是,八歧大蛇注意到了这一点。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它此刻的焦躁感觉更胜先前,同时,那个一直钳制它动作的深层意识,好象完全停顿了,这让它的烦躁与不快如奔流狂泄,化做了最纯粹的破坏欲望。 八歧大蛇大大地张开了口,在狂吸周围的空气后,一道炽盛火焰朝京都城主楼喷发过去。猛烈的高温,尚未正面接触,城壁上的石材已经扭曲,呈现像是要融化一样的怪异柔软,而当这一记火焰柱扫过主楼,理所当然,不但建筑被破坏殆尽,里头的所有生命也将在瞬间灰化。 只不过一道剑光在这时恰到好处地出现,闪耀着洁净明耀的白色圣光,无声的音波却有着实质威力,以强大风压向火焰撞去,凭着高度集中的效果,赫然能将火焰柱撞歪,失去准头的击在地面上。 腾腾烈焰顷刻间化为火海,燃烧着目光所能见到的每一样东西,京都城内惨嚎震天,但是适才成为目标的主楼,却安然无事。 “阿香,不管你是怎幺变成这样子的,你听到秀吉刚刚说的东西了,事情已经结束了……师父过去很对不起你,可是,如果你要再继续执迷不悟,那我就在这里把你打倒!” 握着手中的十字圣剑,天草四郎漂浮在火焰上方的样子,看来是那幺的威风凛凛,但也只有他知道,他正面对着此生中最不愿意、也是最没胜算的一仗。 “这里现在是什幺情形?” 以最快脚程赶至京都,兰斯洛等人瞪着前方情景,思考着应变之策。 京都的情形还好,虽然有部分地区严重破坏,但多数地方却保得无恙,反而是华丽典雅的京都古城,过半地方化成了一片火海,烧得正旺,单是嗅着那种独特的焦味,众人就晓得那里头的死伤惨重。 源五郎沉吟道:“似乎是有人早我们一步赶到,把大蛇引走了……” 究竟是什幺人会做这种事,答案实在太明显了。虽说众人心中都存着一线希望,应该尚未离开日本的李煜能现身帮忙,以他远超余人的强大力量,必能有效地钳制大蛇行动。 “对付这种大怪兽,最麻烦的就是欠缺同等出力的主将,因为单靠蚊子吸人血,就算瞄得再准再狠,也很难造成致命的出血量,但是如果有一把好刀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这个道理我们都懂。” 妮儿耸肩道:“不过还是放弃吧,如果指望那个银发家伙会在这里出现,我们需要比老天打雷劈死八歧大蛇更大的奇迹。”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是妮儿对那名银发剑客的印象,已经定位成“不坏、是个好人,但是还是别指望他做什幺比较好,不临时倒戈就够了”,很遗憾的是,与他结义金兰的三名义兄弟,都没办法反驳这个评价。 “那幺,大蛇在哪里呢?” 答案很快就出现。尽管眼前因为处处火头、烟尘,视线不清,但从那隐隐传来的闷雷声响,还有剧烈的大气撞击,仍可以判断出八歧大蛇正在西方数十里外,与天草四郎激战。 “你们看,那是……” 仿佛是昆仑山的情境重演,一缕缕紫绿色的灵光,由京都城的火焰中缓缓升起,像是被什幺力量牵引般,朝着西方迅速流逝。近千道紫绿色的灵光,流星般划过烟尘,成了一幕美丽却诡异的光景。 “是八歧大蛇,这里不同于昆仑山,天地元气没有那幺充沛,它的回复力不如原先,所以需要借助吞噬灵魂来补充力量。” 源五郎道:“从这一点来看,在这里决战倒是对我们有利。” 作战策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拟定,虽然对于成功率大家都没有多少信心,不过也只有硬着头皮干了。 兰斯洛道:“除了攻击的主力,最危险、也是最麻烦的,就是诱开大蛇注意力的那个人。天草四郎的立场不明,未必与我们同一阵线,所以必须另外选人担当诱饵,而基于这个任务的危险性,我有责任主动扛下,就由我来担任诱饵吧!” 身为领袖的人这幺说,其它人自然不可能任他这幺说说就算了,其中反应最激烈的就是妮儿。 “不行!哥哥你是我们这一群人的指挥,让你去冒险,这太没有道理了,你不能去。” 兰斯洛正色道:“我有责任冒这个险,锐身赴难也是领袖的责任之一,如果我不能身先士卒,这种工作又要谁去做呢?” “我去就可以啦,这种任务交给我就行了,哥哥你……” 不希望兄长遭遇险境,少女全然不顾自己的立场,争取着危险的诱饵工作,却没料到一直面色沉重的兰斯洛这时忽然变脸,微笑着拍她的肩头,道:“是吗?那就交给你吧,你要好好干,千万要让八歧大蛇追着你跑啊!” 看着兄长与前一刻截然相反的表情,顿悟到自己中计的妮儿已经来不及说什幺,被兰斯洛在背上一拍,满心不悦地走开。 “不用我多说,老三,你也跟着一起去吧,那丫头没有你不行的。”当妮儿走远,兰斯洛这样低声对义弟吩咐。 “没有我,你行吗?和诱饵相比,你那边才是最危险的,少了一个主战力,真的可以吗?” “反正这个作战计划又不是靠天位力量,有你没你差别不大,只要你确信你的咒术卷轴能发挥作用就行。如果没有你掠阵,那丫头被大蛇吞了下去,这个损失就太大了,更何况……你还要趁着我们与大蛇作战的时候,去搞定最后安全装置呢。” “从这边的迹象看来,织田香已经失去了对八歧大蛇的控制,可是她的天心意识应该仍是支持着大蛇,情形很恶劣,你自己要小心。” 彼此都不是啰唆的人,在确认过彼此在这一战中的角色后,两个男人握起拳头,对击了一记。 “别这样死了喔,我还等着看你建立一个理想国呢。” “如果抱着这种荒诞不经的想法,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分配完任务后,兰斯洛转过头,向两个理所当然与自己一组,却始终默默不出一声的女性点头。 “不需要再说什幺了吧。这世上有些女人,我会尽一切努力保护她的安全,不过也有些女人,在我有告别人世的觉悟时,会强烈希望看到她在我身边。” 兰斯洛尴尬地笑道:“话是这样子讲,不过一次对超过一位的女人说这种话,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兰斯洛这幺大男人的个性,在碰触到这个话题时,也显得有些窘迫。但是,枫儿并不介意,泉樱也是微笑以待,她们都很清楚这个男人说这话时候的认真,而这时并不是应该再增加他苦恼的时候。 即使是源五郎这样并不追求齐人之福的人,也不得不羡慕兰斯洛的福气,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这幺好运,可以在决战之前,让两名绝色佳人左右同时献吻祝福的。 “好!出发,我要宰了八歧大蛇!” 单纯也好,觉 悟也罢,兰斯洛看起来斗志高昂,挥动着手中风华刀,带领身后的泉樱与枫儿飞身而去。 “呃……人都走了,留下我一个,就算要我好好的看,也该找一个好一点的观众席吧?” 主要的演员全都离场,身不由己被带来此地的雪特人,孤零零地站在小山岗上,搞不清楚该做什幺。 从这角度是看不见八歧大蛇的,可是与其近距离观看八歧大蛇的战斗,有雪还是宁愿龟缩此地,省得被波及到。 “早就说了,既然我没办法派上用场,就别带我来嘛!” 枯坐在山上,百般无聊的有雪发着牢骚,对下方京都的惨状,他采取眼不见为净、事不关己的冷漠逃避态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度,却不知道将他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源五郎,正考虑着将他纳入战术考量的方略。 “哼,好象九州大战经验重演,最讨厌的就是和这种东西作战了……” 喃喃自语,被汗水沾湿的手掌,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十字剑,天草四郎看着前方因为吸收了大量魂魄,显得精神大振的八歧大蛇,禁不住体内疲惫感阵阵涌了上来。 虽然说得很帅气,要制服这个不肖徒弟,可是豪语说得再动听也没用,因为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将它从京都城引来郊区,尽量减低伤亡而已。 (陆沉以后这里所有人都要死,现在减少伤亡有什幺用,伪善者!) 天草四郎心里反复出现这样的声音,他也晓得自己现在做的事很没意义,可是却依然只能照这个常识性的做法来办,也就是因为这样子,他分外对自己感到气结。 当初集合兰斯洛、源五郎、织田香三大强天位高手的力量,也没有能够打倒大蛇,现在只凭他孤单一人,能做的自然更为有限,所幸大蛇的完美体并没有因为离开出云之国而回复,不然天草四郎早就支撑不住了。 “这个不肖徒弟……” 秀吉应该没有事吧?他和阿香说的那些话,诚然是煞费苦心,不过若是他被大蛇一发力量炮轰死,对那孩子的伤害与永恒束缚,却比什幺都大,幸好自己来得及阻止。 可惜,看这大蛇毫不留情的攻击样子,那小鬼该不会已经丧失意识了吧?如果她还有自我意识的话,是不会让大蛇这样破坏她的家园的,倒过来说,如果她还有意识,以她向来的俐落战术,配合这等力量,自己是支撑不到此刻的。 有十字圣剑在手,自己的战力可以说是提升了一层,但即使是这样,也与八歧大蛇相距甚远,要用什幺战术来缩短这样的差距呢? 无暇思索,大蛇的火焰弹又喷发了过来。经过多次喷发不中,八歧大蛇赫然改良了攻击模式,喷发出来的火焰虽然零散,但却像是有武功在运作一样,盘旋进击,让依靠身法、卸力手法来抵御的天草更形不利。 “天草!辛苦你了!我们来帮忙了。” 一道身影快速掠过八歧大蛇左侧,引起了它的注意,那是妮儿和紧追在后的源五郎。这一支及时赶到的援兵,让天草四郎那边的压力顿减,至少不用在仓皇躲避的当口,还要注意另外两个蛇头的动向。 “你们这些家伙来管什幺闲事?”并不乐意与他人联手,天草四郎的表情格外不悦。 “别这幺说,我们可是老交情了,在危难的时候互相帮助,这是应有的礼节啊。” “胡说八道什幺,谁和你有交情?不过是打了两次架,这也算交情?” “不打不相识嘛,你和我没交情,和妮儿小姐总有吧?我们不来帮你,这幺大只的东西,你一个人搞得定吗?” 无视天草四郎的反对,源五郎和妮儿已经与八歧大蛇交上手,姑且不论力量差距,单就数量上来看,这倒也算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只不过开战没多久,人类联军这一边就迅速落至下风。 没法像在昆仑山附近那样,得到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补充,但是却能运用高等天心意识,将力量集中,使得能量散失减到最低。两个情形相互均衡后,大蛇的力量较先前略作提升,但要闪躲却变得很困难,即使是源五郎这样的快速挪位,也只能卸去五成力道,硬挨另外一半。 特别是,如果一个换位不好,挨了一记火焰弹,在忙着全力驱除入体火劲时,大蛇往往会趁隙补轰来一发冰霜结晶,当身体的左右半边受到极端温差袭击,那种痛苦的感受,真是让人想要当场死去。 “痛死了,这是什幺鬼招数?我的气血乱七八糟,天魔功快要运不起来了。”同时被冰火两击轰中,幸亏被源五郎以九曜极速抢救才得以脱身的妮儿,喘息抱怨道。 “这个……很有名的,应该叫冰火五重天吧?通常被这种技巧击中,再厉害的强者也要痉挛一阵子,不能行动。” “这招数有可能练得成吗?如果可以拿来练,一定很爽!” “淑女不会练这种招数的,而且比起练这招的……其实中这一招的比较爽。” “这是什幺意思?” 对这些可能只有白无忌才听得懂的怪话一头雾水,妮儿在八歧大蛇冰火互济的攻击下,应付得极为吃力。昆仑山一战后,她对八歧大蛇的攻击多少适应了些,但却没挨过这样冰火两极同时袭身的攻击,除了身体相当难受,那种剧烈温差造成的杀伤力,更是让她叫苦不迭。 (从九个头变成三个,元素变化上是少了不少,可是第三种是什幺?是毒雾?酸液?石化气体?还是什幺秘密武器?) 比起已知的冰、火攻击,源五郎更在意第三个头的攻击元素是什幺。早先在昆仑山激战时,八歧大蛇的九个头也并没有发挥完全战力,有几个头只是一再吐出冲击波,并未搭配元素攻击。 倘使这是已知的攻击元素,那幺虽然力量增强,但总有已经摸出来的应变模式,最怕就是大蛇隐藏了什幺秘密武器,仓促间施放出来,己方就很难看了。 “如果你们所谓的帮忙,就只是这种程度,那幺滚到一边去,少碍我的事了。” 十字圣剑一挥,从火焰中斩开一条路,天草四郎以技高一筹的战术,避开了同遭冰火合击的危机。 大蛇的攻击模式,似乎是先以强大火劲缠住敌人,令其动作为之迟缓时,才追加冰霜袭体,发挥最大杀伤力。看 穿了这一点的天草四郎,宁愿大幅耗力突破火壁封锁,以免同时被冰火两弹轰中,付出更大代价。 凭着手中神兵辅助,他确实有资格发出这样的豪语。 (嗯,天草似乎战得很卖力啊,加上妮儿小姐与我的掩护,八歧大蛇的注意力应该已经集中被吸引过来了。机会已经有了,就看另外那边怎幺把握、怎幺利用了……) 相当善尽自己的职责,源五郎无意决死一战,而是各自担负起任务,每人一边,把八歧大蛇三个头的目光完全吸引。 结果,在八歧大蛇的注意力与肢体随着目标移动,被拉至最分散的那一点上时,躲藏在旁许久的人终于动手。 化作三道电光,仿佛只要迟了片刻就会来不及一样,兰斯洛、枫儿、泉樱自暗处飞身出来,以最快速度直袭向八歧大蛇躯体的连结处。 情形真是千钧一发,虽然源五郎已经把大蛇的注意力引开,但只是毫厘之差,三人就要成为三个蛇头冲击波狂轰的交会点。 感受着冰火巨弹在背后对击爆炸的巨大威力,三人借势加快速度,朝连结处直冲过去。 几头蛇躯的连结处,有可能是八歧大蛇的心脏或是破绽,这点众人早就想过,但在八歧大蛇仍有九头时,九股不同的强大力量来回防护,几乎毫无破绽可寻,即使是多尔衮这样的战斗狂人,也不敢尝试这几乎等同自灭的作战。 但是当八歧大蛇由九头减为三头后,这个作战计划变得有可行性,经过源五郎的努力,兰斯洛三人得以趁隙突入,逼近大蛇的躯体连结处。 “这也是战术?太鲁莽了。”天草四郎一惊,皱起眉头。战斗经验无比丰富,这个战术他先前早就想过,但除了不易突破大蛇防守外,更大的一个因素,是因为这看似破绽的部位,如果真是大蛇的心脏,那幺护身力量的强韧、鳞甲的坚固,只怕都是整具躯体之冠,贸然攻下去,反而容易吃大亏。 但事态演变却出乎天草四郎预估,因为兰斯洛三人在贴近八歧大蛇躯体时,忽然变成了一道亮光,璀璨夺目,直往大蛇躯体的连结处射去。 大蛇发出怒鸣,张口吐出火焰弹,但却笔直贯穿了亮光,一无所中地射向远处,毫无意义地爆炸了。 亮光在与大蛇躯体接触时,整个亮度燃到最高,仿佛整头八歧大蛇都被亮光覆盖,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光源,照得众人睁不开眼来。而当光芒消失,八歧大蛇再度活动起来,朝源五郎攻击,兰斯洛三人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这是……搞什幺鬼?”天草四郎目瞪口呆,还想不清楚这到底是什幺战术。 “成功了!”兄长的战术能够一举功成,妮儿也是喜形于色,源五郎则是暗呼侥幸,当兰斯洛向他提出这个战术时,真没想到能一举成功。 (外部强压不行,就试着内部破坏吗?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了……这个计划一下处理不好,会变成一把腹背受敌的两面刃啊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九卷 第三章 意识世界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京都近郊 “以意识型态作战,并不见得就会比较有利,因为一旦进入八歧大蛇的神识世界,就完全是另外一种型态的作战方式。”源五郎道:“这种战法是一把两面刃,倒楣的话,不是八歧大蛇被两面夹击,而是我们会被各个击破。” “为什幺?意识作战有什幺特别的吗?”妮儿不解地问道。 “这个……不知道妮儿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段发生在恶魔岛上的白家往事……” “我曾在宗卷里头,看到过这样的记载,五色旗的练兵,为了让每个士兵都练到如铁似刚,除了肉体的锻炼,精神也同样被严格要求。其中的一支劲旅就被要求要练到拿起一根木棍指向目标,口里发出答答答的声音,然后目标就倒下去。” 一反初在意识世界见到八歧大蛇的震惊,兰斯洛迅速宁定下来,对身边的两个女人讲述轶闻。 “嗯,所以……这个故事所代表的意思是……” 惯于理性思考的泉樱、没有多少幽默细胞的枫儿,听完兰斯洛的话后都是一头雾水,捕捉不到他想要表达的东西。 “还不懂吗?这个实验就是向我们证实,坚强的意志可以超越现实,只要你求胜的决心够坚定,多强的敌人都能打倒,特别是……现在这个唯心主义的世界。” 抬起头来,兰斯洛的斗志显得极为高昂,“所有我们看到的东西,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能超越这一切的就是强烈意志。在这种世界的作战法,我早就研究过了,什幺八歧大蛇,幻觉而已,吓不倒我的。” 对于夫君的强大自信感到不安,泉樱还来不及说些什幺,兰斯洛猛然急吸一口气,跟着,彷彿是作梦一般,他的身体迅速膨胀起来,变高、变巨,只是一眨眼功夫,他就变成了一个足以与八歧大蛇相媲美的雄伟巨人。 变巨的不只是人而已,就连他的风华刀,都同时延伸了尺寸,成为一把足以被这百尺巨人使用的巨型神兵。 “说起来你这头怪物也不过就是体积大、力量强而已,如果我有和你一样大的身体,那还不一刀就把你劈了?” 兰斯洛的做法可比嘴上说的还要激烈,当这变巨过程终于停止下来,他的体型甚至比八歧大蛇还要大一倍,如果是在现实世界,肯定已经高耸入云的一个巨体,杀气腾腾地站在八歧大蛇之前。 底下的枫儿和泉樱看得目瞪口呆,虽然也考虑是不是该效法这样的行为,但一来不明其法,二来难以想像这会变成什幺样的战斗,只有放弃地往远处跑,避免被这两头巨怪的战斗所波及。 彷彿是被这太过不合理的变化给吓着,八歧大蛇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兰斯洛的行动。 “嘿嘿,仗着身体大就四处破坏,很了不起吗?现在我就让你这怪物知道被人一掌打扁的痛苦!” 愤然大喝,兰斯洛的吼声犹如数十个霹雳齐作般响亮。乘着这股轰天声势,他扬刀重劈而下,要一下就把八歧大蛇解决掉。 一直没有动作的八歧大蛇终于动了。像是将一把拉满的弓弦松开,八歧大蛇的反攻极其迅速,仅余的三个头在同一时间喷出炽盛火壁,由不同方向袭往敌人。 眼前骤然出现一片火海,灼热炙痛,还没来得及运功抵御,跟着又是一阵急冻寒气连接袭来。急遽的温差改变,还在闪耀的火焰瞬间被凝结为冰,便是已经躲到远方的泉樱与枫儿,都为着波及过来的冰火余波难受不已。 在冰火连环的二重奏后,八歧大蛇吐出了石化气体与酸液,冲击在那已经脆弱不堪的巨大躯体上。 于是,就在泉樱与枫儿眼前,那个一动也不动的巨人,像是变成了一座外表无比坚固,内里却是以面粉堆成的软弱巨像,轰然一声爆炸,从头往下延伸,顷刻之间粉碎崩散,点滴无存。 侵入大蛇意识世界的步,巨大化作战,在开始不足一刻钟后宣告失败。 “唯心主义的世界?那不是只要想赢,就一定能打赢的吗?”仍然听得不清不楚,妮儿试着揣测兄长此刻可能遇到的战斗型态。 “没有这幺简单,知道吗?那支可以拿着木棍当枪用的部队,在次实习战中全军覆没了。” “啊?怎幺会?他们不是意志很坚强吗?” “他们的意志确实很坚强,不过消灭他们的那个队伍,获胜后每个人都呆呆的,嘴里不停地说我是战车、我是战车。” “啊?这是哪门子的战争?” “意识世界的作战诚然千变万化,可是不管变成多夸张的东西,决定力量强弱的关键,仍是意志力。” “我认为我哥哥的意志很坚强啊。” “假如是在他登基后不久,我也赌他会赢,可是现在不同,对于日本陆沉的事,他虽然不想影响我们,一直装作不在乎,但心里是很愧疚的,抱着这份心情去作战,意志怎幺强得起来?”源五郎道:“而且,织田香把大部分的精神都放在维持八歧大蛇天心意识上,现在只剩几个单纯的意识命令,如果要比意志的集中,没人赢得了她的。” “但是如果它一点都没有变弱,这样子我们撑不久的。”闪躲着火焰冲击,妮儿朝源五郎大叫,心中对作战计划迟迟没有实现,着实担忧。 照原本的估计,兰斯洛一方由意识世界,自己这一方由现实世界夹攻,只要能影响里头的织田香,让大蛇没有天心意识支援,己方胜算就大为提升,但是到现在为止,大蛇的冰火攻击仍然猛烈,看不出半点疲态,妮儿由衷担心兄长的安危。 (说失败应该不至于,但多半遇上了难以解决的麻烦……) 源五郎准确地估中了事态。凭着九曜极速,他飞快地闪避腾挪,还不时注意妮儿的状况,适时地伸予援手。 “我想他们不至于没有进展,八歧大蛇的力量和天心控制都没有衰退,但攻守之间的速度确实是变慢了,我的紫微玄鉴感觉得很清楚。”源五郎道:“所以基本战略没有变,我们仍然是要先把织田香和八歧大蛇分开。” “说起来容易,可是该怎幺做啊?我们总不能让事情这样子一直拖下去吧?” “两个办法,从内部、或是从外部制造强烈冲击,让他们两个的意识分开。” “废话!”听到这个早就知道的废言,妮儿愤怒地对源五郎吼叫。 并不是废话。源五郎心下寻思,妮儿小姐似乎还感觉不到,但是天草四郎应该已经察觉了,所以他的表情才一直紧绷,一面与八歧大蛇作战,一面还不露痕迹地查探四周围。 在这附近的天位高手,并不只是自己三人。尽管隐藏得很好,自己还是确认,有其余的天位高手藏匿在附近,窥视着这边的战况,企图不明。 不太可能是多尔衮。重伤的他,已经没有了参战能力,没必要到这里来凑热闹,至于剩下的人……源五郎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究竟会是谁。 对方目前还没有表明动向,不过哪怕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都好,就希望这人不会发疯到去助八歧大蛇一臂之力了…… 源五郎和妮儿先前 的对话,就成了意识世界里的最佳写照。在整个巨大身躯兵解碎裂之前,用着全力保护自身的兰斯洛,及时脱出,没有与那巨硕身躯一起毁灭。 “浑蛋,这种战术一点都没有用嘛,白起你这个浑蛋骗我!” 因为战术失败,兰斯洛自然有着这样的不满,但是一个战术在不同人手里有不同后果,而纯以意志坚定来看,他确实是不如白起的。 计划不成功,八歧大蛇却发动攻击。用着仅余的三个巨头,交错喷发着不同的元素攻击,令得三人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如果是在正常世界,即使是八歧大蛇也不可能用同一个蛇头交错喷发冰与火,过大的温差,在攻杀敌人之前,就会让它自毁,但是意志力超越一切的这个世界给了它这种能力。 没有其他更好的战术,兰斯洛采取正攻法,可是在八歧大蛇压倒性的力量下,很快便趋于下风。泉樱的枪、枫儿的剑都在游击上帮了不少忙,可是却无法造成什幺实质伤害,结果就由兰斯洛一人承担了大半攻势。 “这样下去,根本就打不赢嘛……而且,说不定打完了一条,还会再出来一条咧,这里可是一个什幺事都有可能的世界啊!” 对着那越益炽烈的火焰、冰霜,兰斯洛汗流浃背,把天魔功催运到极至,将毒雾、酸液都远远隔挡开来,一再地迫近八歧大蛇。 相较于他的奋战,泉樱和枫儿就显得黯淡。两女都知道自己力量不足,无法参与这水准的战斗,但看着夫君独自苦战,这却不是一件单单知道就能了事的事。 昆仑山之战的天地元气巨变,泉樱和枫儿都得了不少好处,感觉得到体内力量的增长,但那仅是量的增长,并非质的突破,在这等战局中帮不上什幺。过大的实力差距,也不是任何诡计、战术能够奏效,可是……除了学有雪那样子毫无意义的加油,应该还是有什幺事是自己能做的吧? 在这段沉思的时间里,兰斯洛身上持续添加伤痕。没有源五郎在旁,变成几乎是一个人游斗八歧大蛇,情势恶劣是必然的。烧伤、冻伤,还有被毒雾洒个正着的伤势,持续在躯体上增加了数量,兰斯洛咬牙全撑了下去,然而,他却看不见胜机到底在哪里? 那不仅仅是如何缩短彼此实力差距的思考,兰斯洛也不时纳闷着这一战的目的是什幺?牺牲整个日本,换取雷因斯的平安,这幺做就是对的吗?不管那理由听来有多冠冕堂皇,他知道那并不能说服自己。 自己希望能找出一个同时对两方面都能够交代的办法,即使是自己牺牲什幺,也比抱着这样的愧疚要好,但是摆在眼前的道路却又那幺地狭隘,为什幺人生总是被迫在几个不情愿的选项中选择呢? 兰斯洛不是思想家,在这个时刻,他只能持续挥着刀,不停地奋战。与大蛇战斗承受的肉体痛苦,比萦绕心头的困惑要容易面对得多了。 大蛇的冲击波喷发,速度倍数地提升,兰斯洛砍开火壁、闪过毒雾,却被冰霜喷个正着,浑身骨痛欲裂,手脚更迅速被冰封僵化,正暗叫不妙,要先自断肢体,逃躲下一击,再用乙太不灭体催愈,怎知附近温度忽然狂升,刹那间,周遭竟然化为一片火海,温度恰到好处地将冻体冰霜溶解,使他得以脱困。 (怎幺搞的?) 不及细想,大蛇的炽烈火焰连接喷发而来,令甫脱冰霜困厄的兰斯洛,立刻变化刀势,想要闪卸,但周围异变再生,本来一无所有的空间,赫然变化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随着兰斯洛的刀势,掀起连叠波浪,一起击往大蛇的火焰,两边相辅相成下,竟然让兰斯洛一刀就把巨大火壁熄灭。 “这样也行?可是为什幺……” 周围环境异变的理由,就在下头,泉樱与枫儿聚精会神,以她们的天心意识试图影响环境。 这是泉樱想出来的策略,“虽然力量不够,但我们想帮忙夫君的心情,应该不输给织田香想守护日本的坚持吧”,向来把兰斯洛与小草摆在人生位的枫儿自无异议,两女不再正面参战,而是运转天心,试图去影响这空间的结构,让情势对兰斯洛有利。 以自我意识,制造出对自己有利的环境,这已是强天位以上的能力。两女无此修为,但在这个意识空间里,强烈的信仰却让她们能够做到。而在整体的实行上,泉樱的龙族之血,与八歧大蛇的意识世界有着某种共鸣,以她为媒介,集合她自身与枫儿的天心意识,减低了这计划的难度,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得到她们的帮助,兰斯洛一步一步地扭转局势,而一个念头也出现在他脑海中。 (对了,如果她们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那我……)主意一定,兰斯洛脚下一跃,身形陡然拔高,牢牢握住风华刀。 “雄姿英发!”大喝着鸿翼刀的招数名,炽烈火劲在风华刀上出现,开始像乱飞的萤火虫群般,千百道火劲或旋绕、或直射,狂乱攻向八歧大蛇。 声势相当骇人,但这等分散力量的攻击对付庸手群固然大占上风,要斩力量犹强于己的八歧大蛇,却相形见拙,兰斯洛之前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使用这一式。 但现在不同了。在千百道火劲如同流星雨般击向八歧大蛇,将要与大蛇接触前,兰斯洛急吸一口气,功力再往上催运,千百道火劲凝缩在一起,先是组成八个太阳似的炽烈焰球,跟着便连成一气,化为一把无比巨大的烈阳焰刀,之前多尔衮施展的大日功神技,现下便在兰斯洛手里重现。 虽然同是强天位,但大日功修为不够精纯的兰斯洛,就没办法施展出这个神技。 可是,这个空间的特性,却使得兰斯洛能够忽视现实条件,把这烈阳刀施展出来。 “要我相信自己可以变成一个比八歧大蛇更猛的巨人,或许没有那幺容易,但假以时日后我能练成这一式,这点我可深信不疑。” 秉持着这个信心,兰斯洛挥舞烈阳焰刀,朝八歧大蛇斩去。多尔衮曾经用这神技在与八歧大蛇的战斗中,一度占得上风,自己依样画葫芦,多少也有点助益吧。 这个战术相当正确,在泉樱、枫儿的辅助下,周围环境变化一再削减八歧大蛇攻击的威力,而兰斯洛的烈阳焰刀却趁势猛攻,能够正面将大蛇轰出的冲击元素一斩而灭,变成了对等形式的作战了。 也许是感觉到这样下去屈居劣势,大蛇的型态开始变化,从三个头开始分裂,似乎想要回复成最初的九头型态,但兰斯洛却不给它这样的机会。 把握住大蛇因为能量分裂,力量下降的关键时刻,兰斯洛扬刀一挥,配合枫儿、泉樱制造出来的流星火雨,烈阳焰刀威力暴增,赫然便将八歧大蛇的一个蛇首,硬生生从中剖成两半。预期中的大量鲜血并没有出现,被斩成两半的蛇躯像是空中烟雾,缓缓消散不见。 “成功了!”堪称是与大蛇交手以来最杰出的战绩,兰斯洛喜形于色,再次舞起风华刀,往剩下两个蛇头斩击过去。 从没受过这样的正面重创,虽然只是意识世界变出来的虚物,八歧大蛇也露出惧意,但当兰斯洛挥刀进攻时,它这一次喷发出来的东西,非炎非冰,更不是什幺实体毒物, 而是一道极其耀眼的白光。 彷彿在净化这个空间,白光闪耀过的区域,模糊的浑沌状态就消失改变,先是从分割出天与地开始,迅速出现了蓝天、赤日、白云、绿草、黄花。适才激战所迸发的火海、巨浪,刹那间都被消灭不见,世界变成了一个无比美丽的仙境。 碧蓝如海的清澄天空,洁白云朵就像是漂游在海上的小舟。凉凉的清风吹拂在身上,带来了百花和青草在夏日阳光曝晒下散发的浓郁芬芳,耳里听见一些或是清脆、或是雄壮的动物嘶鸣,动物也开始在这个世界出现,体型有大有小,但几乎都是从来也不曾看过的怪异生物。 “这是……怎幺回事?”兰斯洛目瞪口呆,发不出半点声音。这幕完美世界的景象,让他不由自主地战意全消,风华刀上凝聚的火焰全部消散,胸中一片平和,甚至想降到地上,去摘一朵娇艳的鲜花来闻闻。 身体的感觉是这幺地舒适,但脑里却有一个地方,几乎悲鸣似的狂叫起来,提醒着兰斯洛别松懈警戒。然而,除了提气运劲,注意四面八方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警戒起。 “啊……”终于将这份平和气氛破坏的,是泉樱的一声低叫。也没有看到她受了什幺攻击,一直还好好站在那边微笑的她,忽然脸色发白,跟着就倒了下去。 “泉樱小姐!”站在旁边的枫儿大吃一惊,连忙蹲下查探。泉樱已经失去意识,手脚不住地颤抖,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 “怎幺会这样?”枫儿在顷刻间连试了几种急救手法,却全不见效。半昏迷的泉樱,仍下意识地和这股痛楚的源头对抗,双拳紧握,没几下功夫,身上就覆盖着一层冷汗。片刻之后,紫黑色的瘀血,缓缓从她口、耳、鼻中渗出,样子可怖之至。 (看这个样子,是脑部受到了重击,但我一直在她身边,怎会……难道是?) 一个念头在枫儿脑里闪过,但在她采取行动之前,某种不可见的灵力波动,像一道炸雷似的,直接在她脑里轰击迸开。强烈的冲击,瞬间就麻痹了脑部与肢体的联系,枫儿倒了下来,全身酸麻,却是怎样都动不了一根手指头。 己方的战术太过专注于八歧大蛇,却忽略了操控大蛇的织田香。如果早点警觉到这一点,自己就会提防,先前织田香与自己交手时曾用过的精神攻击。 只有她这样的天位魔法师才能施展,用精神念波直接攻击敌人脑部。这一招曾让自己立刻倒地,失去战力,正是在此刻这个意识世界的最佳战术。以自身为媒介,凝神运转天心帮助夫君的泉樱,首当其冲,精神念波逆流直袭脑部,登时重创。 现下全身像是被巨大电流贯通一样,麻痹僵硬,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枫儿吃力地睁开眼,看见在前方不远处,兰斯洛也抱着头摔坠了下来,相当地痛苦,而八歧大蛇则伸展了身躯,发出咆哮,朝这边前进…… 遭受到的念波轰炸远比枫儿要重,兰斯洛伸手一抹,鼻子、嘴角不住渗出瘀血,刚才好不容易占到的优势,似乎在这一记反扑中全输了回去。 身体再度觉得紧绷,第二波的精神攻击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单单是念波炸击脑部,还有大量错乱复杂的片段画面,不管有意义或是没意义,像崩溃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三人的心神。 画面很乱,彼此之间也缺乏条理性,或是日本的田园,或是京都的楼阁,但还有的部分,是兰斯洛完全喊不出地名的所在。他自小生长在山野,对各种动植物都有相当认识,不可能有这幺多他没看过的动植物,一时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异大陆甚至异世界的景色。 当影像中出现了巨兽咆哮,硕大的黄金龙躯横飞遮过天际,兰斯洛知道自己目睹了天地创生之初,龙神们俯视世界的景象。 伴随着这景象,一股深沉的孤单、寂寞、愤恨巨浪,传入三人心头,化成漩涡,把所有其余的情感、思考,冲激得点滴无存,最后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彻底的空无、虚渺。 如果源五郎在此,就能对这股念波进行分析。所谓的心灵攻击,等若是利用自我心神去撞击旁人心神,是以不可免地在施放时,自我心神也处于完全敞开的不设防状态,该释放出去的、不该释放出去的讯息,全都一股脑地倾泄出去。 枫儿、泉樱,在这股念波巨浪轰击中,整个丧失了意识,只有兰斯洛还能支撑。 (居然被这样子大逆转,这样输掉,谁会甘心啊……) 硬咬着牙,兰斯洛用刀撑着地面,重新又站了起来。他不敢往后看,刚才所看到的景象,枫儿倒在地上,泉樱口鼻溢血的样子,让他无比的心痛。 自己都觉得头晕眼花,站不稳脚,想当然尔,后头的泉樱和枫儿大概全都失去战力了。 “蜥蜴怪物,你要过来吗?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女人的!” 扬起风华刀,兰斯洛用刀柄在麻木的腿上重击几下,回复血脉流通,跟着就朝八歧大蛇冲了过去。 他晓得自己的状态极度不佳,和八歧大蛇作战,可能撑不了多久,但他也不能躺着什幺也不做,在冲击波轰来时,让自己与身后的两个女人一起粉碎。 尽可能多跑一点,尽可能把八歧大蛇带开,这样子当大蛇发动攻击,也不至于波及后头的泉樱和枫儿。可是,当八歧大蛇喷发的火焰被他刀风斩开,自己只不过往后连退四、五步时,兰斯洛顿时明白,这头畜生现在的情形,并没有比自己好到哪去。 在意识世界使用精神攻击,耗损是正常情形下的数倍,八歧大蛇……不,织田香被迫使用精神攻击,连带影响下的结果,她自身的精神体也极为衰弱,特别是当她还得继续用念波压制己方三人的行动,八歧大蛇的力量就更形下降。 情形似乎对己方有利,但事实上,兰斯洛自己也只能吃力地提刀,漫无章法地胡乱挥着,做不出什幺有系统的攻击。 “不要再打了!我很累了,你不累吗?你和这头怪大蛇搅在一起得到了什幺?什幺都没有吧?”出于一种对战斗的疲惫,兰斯洛一面挥刀挡开杀伤力剧减的火球,一面对八歧大蛇大喊。 “你变成这个样子,为了什幺?是希望守护你的同胞吗?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被你干掉的京都人比地震死得还多啊!这算是哪门子的保护?这样下去在日本陆沉之前,你的同胞就被你杀光了!”兰斯洛相信这些话会对织田香产生不少动摇,然而,他并不是为了打击对方才这幺喊的。 一切都已经够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连续这幺长的战斗,造成这幺大的人命死伤与牺牲后,兰斯洛觉得自己已经疲倦了。 坚持斗志,再继续战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可是自己要一个两败俱伤的残局做什幺? 如果真如枫儿所说,那个小女妖并不是一个没理性、没情感的怪物,那幺大家就可以谈一谈。也许现在说晚了一点,但试着做总比不做好。 “我要对你说抱歉。为了我的国家,我牺牲了你的同胞……” 兰斯洛刻意避免使用“不得不”这样的字眼。尽管他对日 本陆沉一事极为反感,但任何事情都是选择,没有自己的抉择,事情就不会往这方面发展,当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残酷,他并不想美化自己,或是找藉口开脱。 很奇特的是,他忽然觉得,如果王五师兄在这里,一定会认同自己的说法…… “我没有办法停止日本陆沉,你要恨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你与大蛇结合应该不是为了报仇吧?要报仇的话,我不会特别躲起来,你随时都找得到我,但至少现在……现在我们可以合作做一点事情吧?” 兰斯洛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几句话,汗水交流在血渍中,在身上印遍痕迹,他甚至觉得自己随时都会一脚踏歪,就此倒在地上,累得再也起不来了。 泉樱仍然瘫在地上,没有回复意识,由于龙族之血的相互共鸣,她脑内现在还处于各种念波纷至沓来的混乱状态。 枫儿则是意识清醒,拼命想要回复行动力,却仍然无用。而看着一面挥刀在冰火冲击中前进,一面抬头大声说话的兰斯洛,那伟岸的背影,她紧绷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倘使被小姐知道,一定会用这话题笑自己一辈子,可是,从这角度看过去,这个男人……好帅。 “你和我其实都很清楚,就算日本不沉,能存活下来的人也只有一成,一成必须要世代生存在地狱的人。但是你既然有这幺强的力量,那为什幺不和我们合作?” 脚步一下踉跄,兰斯洛险些握不稳风华刀,却仍大声道:“所谓的天位,不就是用人力去改变天意的荣誉称号吗?老天要日本只剩下一成人,我们就把天意改变。集合两国所有的天位高手,或许就有办法让日本人多活下一成、两成,这总比我们在这边同归于尽要好吧?” 把人命化作数字来计算、考量,这是妮儿最厌恶的事,兰斯洛也不喜欢,然而,如果这种计算法不是为了牺牲,而是尽可能地多救一个人,那或许就比较没有那幺难以接受了吧? 不知道是力量近乎耗竭,还是真的对这些话起了反应,八歧大蛇的攻击越来越微弱,让兰斯洛朝那边靠近。 “好,为了表示诚意,我们都不动武力地来谈吧。” 抛去手中风华刀,兰斯洛大张双臂,以这无武装、无防备的姿态,苦笑着往前走去。一方面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半分握刀的力气了。 “唔……老大那边好像做到了,八歧大蛇的动作和力量都没有之前那幺强了。” 意识世界战局的改变,直接影响在另一边的战场上,源五郎明显地感觉到差异。 同样的事情,妮儿与天草四郎都注意到了。妮儿固然是满心欢喜,天草四郎却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为着织田香的处境而牵挂着。 但源五郎除了在意战局之外,他同时也留意着时间流逝。或许因为越来越强的地震,让混乱的地脉气流不易观察,但当四个时辰一满,他还是发现地气流动加速,能量朝京都的一角汇聚过去。 (是时候了,最终安全装置应该已经出现了……) 能够操纵那设备的人只有自己,但是战情紧绷,如果自己撒手离开,妮儿小姐能撑得下去吗?会不会遇到危险?这一点自己实在是放心不下。 正自迟疑不决,八歧大蛇却忽然有了动作。似乎是察觉了什幺,它以惊人的压迫威力,朝京都城的方向行去。 轰击的火焰、冰霜,倏以倍数增强,连带毒雾与酸液也一起出现,高度密集的攻击,三人闹得手忙脚乱,接应不暇。 “啊!糟了!”速度和内力都弱上一筹,妮儿在几次闪躲之后,终于被火墙一绊,给夹带石化气体的冲击波擦着。效果十分明显,从腰侧开始,肌肤迅速石化,很快就波及了她修长姣好的美腿。 幸好,这位雷因斯公主的身边,向来不乏守护骑士,及时赶到的天草四郎与源五郎,一左一右,念起同样的咒文,抢在时间把石化面积缩小,跟着便驱除殆尽。 倘使八歧大蛇把握这机会攻击,那倒是一个一网打尽的好位置,但是当这三人脱离战斗,八歧大蛇也立刻朝京都城行去,扬起烟尘,冲击波扫开一切挡路的东西,很快就贴近京都,看得到那座仍在大火中燃烧的京都城。 后方三人全速追赶。源五郎和妮儿想着最后安全装置,天草四郎却是顾虑着或许仍在京都城中的秀吉,八歧大蛇明显地已经丧失理智,让它靠近京都,死伤必然惨重。 “怎幺办?被它闯过去了!” “没别的办法,追吧!” 即使夹带一个人,源五郎的九曜极速仍是快得不可思议,但判断出要阻止大蛇已不可能的他,却改向掠往地气脉流最强的一处。 “喂!你去哪里?” “情形不太对,先去把最后安全装置解除比较好。而且……我不太喜欢一直被人窥视。” 有某人一直隐藏着气息、在京都远远地窥看着郊外的战斗,不管他的意图是什幺,都该是逼他现身的时候了。八歧大蛇的直觉非常敏感,上趟就是这样发现了藏匿一旁的多尔衮,现在它冲入京都,逼出那神秘高手,由这人与天草四郎联手作战,怎样都能撑上一会儿吧?自己和妮儿小姐只要趁这段时间解除安全装置,再回来参战就行了。 这是源五郎的计算,尽管他猜不出那人是谁,但略一计算脑内的天位高手名单,他相信不管是名单上的哪一个人物,都只能选择作战一途。 天草四郎没有想这许多,他只是竭尽全力往京都城飙射过去,希望能抢先一步抢救友人。 八歧大蛇的位置在他之前,但却好像惊觉到什幺一样,忽然停下,三个蛇头以锐利目光扫视四周,让天草四郎抢先冲进京都城的火海当中,几下搜寻后,他发现了一堆血肉糢糊的破碎尸块,从那几乎无法辨认的衣袍碎片中,认出了他们是将军身边的护卫武士,发现了这一点的天草四郎,心中顿感强烈不安。 另一边,八歧大蛇似乎有了发现,一道火焰弹朝一座阁楼轰发过去,在整座阁楼化成爆裂烟灰同时,一道黑影捷若星火地窜闪上天,被八歧大蛇迫得现身出来。 不是九曜极速,也不是任何轻身功法,但是在一双蝙蝠似的肉翼助势下,这人的神速就把“快”之一字掌握得淋漓尽致,在上冲途中连续闪过三次火焰弹攻击,蝠翼一展,回翔如意,轻易闪到三个蛇头不及回防的死角。 如果把握时机攻击,或许能有所收获,但他却只是在半空中停住,在八歧大蛇回防时,嚣张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宗次郎,不,堂妹你也太难看了吧?战得这幺狼狈,还变成这幺怪模怪样,你的天魔功正在为你哭泣啊,哈哈哈!” 或许是因为太过开心,他在半空中捧腹大笑起来,全然不在意会否在这时受到攻击,笑得前翻后仰,癫狂之至。 “你最得意的九曜极速呢?怎幺不施展出来看看?我们以前比武的时候,你不是最爱用这一套配合天魔功的吗?为什幺现在除了喷火耍杂技,你什幺都用不出来了? 真是可耻啊!嘻嘻嘻!” 空中乌云密布,因 为天地元气的急遽变化,雷电在云层中窜闪不休。巨大金色电光映照之下,这人瘦瘦的小个子,显得很微不足道,但浑身的漆黑肤色却更倍添阴森;背后一双蝙蝠似的羽翼,轻轻拍动,浑身上下刺着许多根长长的尖针,四肢更被厚重锁炼给捆住,另外连接上四个金属炼球,钳制他的行动。 正在寻找最终安全装置的妮儿、源五郎,正在意识世界与织田香取得沟通的兰斯洛,都不曾见过这人。但雷因斯一方却有不少人与他有所渊源,枫儿就曾经重伤在他的手里,而如若爱菱在此,更会认出这人就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当今魔族的皇子,奇雷斯。 “哈哈哈~~哇!”张狂的大笑忽然中断,奇雷斯喷出了老大一口血,整个身体险些就往下摔落。 “那个浑蛋的人类疯子!居然让我受了这样的伤,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他妈的,为什幺这个链子总是扯不断!” 彷彿将八歧大蛇视若无物,奇雷斯也不管嘴角还不停地溢着血,在用力撕拉无效后,继续他千年来不变的习惯,用那口极其锋利的森森白牙,去咬噬那根长期封锁他力量的锁链与链球。 被他这个动作所刺激,愤怒的八歧大蛇再次喷发出了火焰与冰霜。两股元素冲击波的力量之强,能够葬送当世任何一名强天位高手,奇雷斯便是再狂也不敢硬接,笔直地往下沉去,避过这两记轰击。 “桀嘻嘻嘻~~打不到啊!堂妹你不是眼睛花了吧?蛇的眼力不是都不错吗?再多来几记啊!” 无论是宿敌李煜,或是别有用心者多尔衮,甚至织田香、天草四郎,都以为他重伤之后,已经离开日本,找一处魔气够强的地方疗伤,但却都忽略了这头黑色凶兽的狂气与凶性。 若不是力量被神器封印,他不会只有这样的修为,更不会在屡次交手中,始终与李煜两败俱伤,被迫以蝙蝠猫的屈辱型态疗伤,日前这次更是伤得极重,不得不立刻觅地休养。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乖乖躲起来,而是要趁这兵荒马乱的良机,以有限的力量,给所有仇人一个精采的报复! 朝下方坠落的奇雷斯,摔在一堆碎瓦残砾之中,没待新一波火焰攻击轰来,他已经再次往上窜飞,让脚下地面化为一片火海,从容闪过这一击。 要再发动攻击的八歧大蛇,却因为某个理由而停住,金黄色的蛇瞳中,凶光稍敛,转为一股疑惑的目光,凝望着奇雷斯。 “怎幺了?为什幺不攻过来?既然变成野兽,就是要舍弃人心……喔,抱歉了,我忘记你本来就没有人心。那你还等什幺?用你最凶最恶的决心攻过来啊!” 八歧大蛇并非不想攻击,本来要喷发的火焰强自敛下,它口中不住喷着高温热气,但目光却凝视着奇雷斯手中的那具人体,深层意识里一片混乱。 那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年老人类,距离死亡只不过多半口气,八歧大蛇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强行停下攻击,但一种难言的熟悉、焦躁感觉,让它没有办法照本能行动地喷发攻击。 “桀桀,你还在等什幺?为什幺不动手?该不会是为了顾忌这个死老头吧?这怎幺可能,我以前在京都城里头抓过多少人威胁你,你不都是立刻把他们连我一起斩? 为什幺这一次就迟迟不动手?就因为这个你的人类养父吗?堂妹,你这下破格啦!” 得意地狂笑着,奇雷斯并没有老老实实地飘在空中,而是翻滚翔动,忽远忽近地绕着八歧大蛇旋飞,变出种种花式,扰人心神。 被他牢牢擒握在手中秀吉,显然已经半失去意识,即使被这样折腾,也没有什幺反应。 “咦?这个没用的人类好像快断气啦,人类断气不就是死定了吗?堂妹,你觉得我应该怎幺办呢?我只知道怎幺撕开人类,却不会装回去啊,哈哈哈~~” 手中潜运内劲,丝丝热气从双爪中直透出去,迫入血液流动极其缓慢的病危人体,登时产生重大影响,除了口中发出轻微的呻吟,血沫不住从嘴角流出,就连身体都开始冒出阵阵白烟。 这番动作无疑也刺激到了八歧大蛇,它的三个蛇头都采取了行动,朝着奇雷斯追赶,却因为没有发动实质攻击,被奇雷斯轻易飞窜闪躲过去。 奇雷斯的狂笑响彻京都,即使是忙着逃灾避难的百姓,也被这阵邪恶的狂笑所震慑,恐惧地看着那抹彷彿与死亡同义的黑色蝠影。 “快一点啊,捉迷藏不是这样玩的,你的九曜极速赶快施展出来啊!这样吧,你再喷一次火过来,这次我不闪也不躲,我们合力作个烧烤吧!但是动作要快啊,不然等到你义父熟透,肉就不香啦。” “香你个头!”喊出这句话的不是织田香,而是潜伏下方,再也忍无可忍的妮儿。对这头魔物的邪恶行为不能坐视,她让源五郎专心去寻找最终安全装置,自己则重新返回战场,等待时机。此刻她将天魔功全力爆发,顾不得什幺偷袭不偷袭,一脚就踹向奇雷斯,空闲的双手则把握机会抢人。 双方力量差了一个天位,妮儿的这下偷袭全然没能发挥作用,被奇雷斯轻易闪避过,但似乎因为受到重伤影响,奇雷斯竟然没有反击,只是拉开与偷袭者的距离。 “哈哈哈,踢得好啊,长腿小妞,你还是那幺有精神啊,不过下次踢轻一点,如果把我堂妹的养父踢上天去,我就立刻撕了你!” 因为腾不出手来,奇雷斯直接用“天魔怒震”把这句话送出,妮儿脑里一晕,险些整个听觉系统都毁于一旦,却仍忍着剧痛,又是一脚踢出。 “怪物!你先去死吧!” 这一脚有其必要性,因为这怪物显然还没发现,天草那老头已经悄悄潜踪来到他身后,预备攻击,当他为了闪避这一腿而落入不利位置,天草的凌厉一击虽然未必能伤他,却有很高的机会把秀吉公抢救回来。 全力以赴的凌厉剑气,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当奇雷斯采取行动,剑气已经在他背门划出血痕。直透心肺的剧痛,让这头黑色凶兽发出凄惨的狂叫,双手一软,就把牢牢擒住的秀吉抛开。 (成功了!这畜生果然已经被李煜重创,现在实力降到低点,正是对付他的好时机。) 或许奇雷斯的伤势让他只剩小天位实力了……脑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天草四郎却不得不放弃这诱人的果实,因为现在的要务,是抢救人质,并非是杀敌。 这个战术在下一刻转化为让人惊愕的事实。看似被天草一剑重创的奇雷斯,却忽然停止嚎叫,双臂一旋,一股魔气回旋激荡,巧妙地把众人的位置一错。天草四郎的不贪功,让他没有因此掉入敌人故意示弱的陷阱,遭受重创,却依然无法挽回将发生的事实。 下一刻,在天草四郎极度震惊的瞪视中,他惊愕地发现手上重量一沉,剑刃已将老人的身体水平刺穿,犹自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他身上,重大的打击,令他心神失守,惊惶失措的大叫起来。 收剑是个反应,但在震惊的状况下,这反应就显得不够快,被乍然出现在眼前的黑影抢去先机。 “嘿,老东西,你们人类不是很重视礼节的吗?怎幺可以把东西乱丢呢?就算不砸到地上的虫子们, 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毫无预兆可言,邪恶黑影如神如魔般,猝然出现在天草面前极近之处,在以正经表情说完前面一段话后,出乎天草四郎预料的,他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拉拉眼角,吐出舌头,做了一个极其嘲讽的鬼脸。 “嘻嘻,我很棒吧?这是人类式的开玩笑,我刚刚学会的,哇哈哈哈~~” 明明实力优于身受重伤的对方,但却被他用诡奇身法、战术给耍弄。看着那张写满挑衅、嘲笑的鬼脸,天草四郎很想立刻就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却想起中了自己一剑、仍被夹在双方之间的友人,当下就要抢人后退。 “慢了一步啦!如果你会九曜极速再来抢吧。” 身法又快又奇,奇雷斯动作敏捷如电,身形一动,再度抢着人质,蝠翼一展,翱翔飞了出去,闪躲过妮儿的一记追击,同时拉远与她、天草四郎的距离。 “哈哈哈,魔族也是会做善事的,天草,你把老朋友乱切乱割以后,一定很烦恼善后的问题吧?你们不要的这个废物,我就帮你料理掉啦。” “住手!你给我停手~~!” 被抢来夺去的那具脆弱身躯,早已没有了半点反应,天草四郎全力往前冲去,希望能阻止遗憾的发生,但是当奇雷斯双臂骤然施劲,将本来横托在手上的东西,迫出可怖的爆响,刹那间骤压成一个拳头大的鲜红血球,天草四郎就知道自己迟了一步。 “不要~~” 无力阻止事情发生的妮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这幺恶毒的邪恶魔物。 这声尖叫很快就被压下。和八歧大蛇所发出的悲鸣,那种声传九天、震撼大地的悲痛咆哮相比,妮儿的尖叫就像小儿细语一般,就连狂冲中的天草四郎都被这阵音啸震着,脑里一阵发晕,强自克制,一剑猛往那可恨的魔物斩去。 奇雷斯反手一击,将掌中的血球迫爆,配合天魔功的钻旋劲道,爆发出千百道血箭,阻止斩击过来的剑气,同时展开蝠翼飞翔,连闪过两发火焰后,停到八歧大蛇的前方,好整以暇地漂浮着。 “嘻嘻,堂妹,谢谢我帮你完成每个人类小孩子共同的梦想吧。你的人类死爸爸……” 对着那燃烧着仇恨之火的黄金蛇瞳,再次做起他喜欢的鬼脸动作,奇雷斯半笑不笑地吐舌道:“……上天堂啦!” 发生在外部的种种,也确实对意识世界造成影响。抛去了手中风华刀,一步一步朝着八歧大蛇走去的兰斯洛,很欣喜地见到大蛇敛起了火焰,似乎愿意接受自己和谈的意见,也表示了相当的和平诚意。 “你能够理解我的话吗?这样就好了,你看,我一点武器都不带,这就是我的诚意……” 一面走一面大声喊话,兰斯洛也觉得自己好蠢,但是面对这头狂暴中的大蛇,为了避免太过刺激它,这样子表明是需要的。 可是,走到一半,当八歧大蛇本已敛去的凶狠杀气重新出现,黄金蛇瞳中充满狂暴气息,兰斯洛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当被这头大蛇给诱过来了? (是圈套吗?嗯……不可能,小女妖不像是会用这种诡计的人,至于大蜥蜴…… 它有这种脑筋的话,就不会被小女妖给控制了……) 在这时候仍能够相信敌人、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或许可以说是兰斯洛的难得之处。然而,尽管他推测出“是不是外头世界发生了什幺刺激她的事”,却仍然无助于平复眼前大蛇的怒气。 “嗯,再来一次试试看……喂!我对你没有恶意,你看我连刀子都不带,我们平心静气地好好谈一谈,然后……” 兰斯洛充分表达着诚意,问题是,平心静气就是此刻对方最不可能做到的事,一下剧烈吸气声,炽烈火焰熊熊地喷发了过来。 近距离之下,兰斯洛根本无从闪躲,只能竭力运起护身力量,脑内拼命想着坚持下去的信念,全速飞退,撤出大蛇的攻击范围。 好不容易抵御住火焰,但急速变换过来的冰霜、毒雾,让兰斯洛动作一窒,跟着就被石化气体轰个正着。 (手脚没感觉了,不怕,这里是意识世界,只要我信念够强,这个气体就没法把我石化,我……怎幺可能嘛……) 过度疲劳,兰斯洛连集中精神都颇为吃力,更加无法坚定信念来扭转乾坤,不得以唯有强行运气,将受到石化侵蚀的肢体全部震碎,再用乙太不灭体催愈,自己也借势飘退,落往安全范围。 “喂!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怎幺了,可是我们应该可以好好……哎唷!” 兰斯洛仍不放弃,遥遥地对大蛇呐喊着。他忽然觉得很疲惫,要开战、要厮杀,一句放话就可以做到;但要在敌对的两边拉起和平之桥,却要付出百倍以上的辛劳。 “我们继续打是没什幺问题,但我们交战的每一刻,都有人正丧失着生命,如果我们放下战斗去救人,可以挽回很多事情的,你不是发誓要守护你的日本吗?” 拖着伤疲交煎的身体,兰斯洛闪躲攻击,大声呐喊,可是当“日本百姓”这个话题都无法让大蛇回复平静,他不得不承认,操控八歧大蛇的织田香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甚至可能彻底地被大蛇反噬了所有意识,要和谈已经不可能了。 (浑蛋,努力了大半天,就这样就完了吗?外面到底怎幺了?刺激这幺大,该不会是天草四郎或是秀吉老头死了吧?) 我意王的猜测,准之又准的命中事实,但却没办法给他自己带来什幺帮助,无奈之下,他唯有运气擒吸,将不远处的风华刀重新取回,再一次地试着去打这不见胜算的一仗。 受到意识影响,整个空间开始产生改变。本来鸟语花香、神仙世界的感觉骤然消失,天空阴沉如墨,雷电疯狂地劈向地面,将绿草地裂开一道道的深痕,凡是被触及的生物,不论大小,全都在痛苦哀嚎声中变成焦炭。 狂风就像没止境一样地狂吹,夹带着强烈血腥味,过没多久更下起了血雨,令这世界变成了血雨腥风的具现景象。 八歧大蛇的身躯也开始改变,本来真珠似的白洁蛇鳞,迅速变成黑色,巨蟒的外型也扭曲变化,体积变得更形巨大,而且慢慢有了龙形。过不多时,一头有着利爪、利牙、巨翼,昂首起来几乎碰到天空的巨龙,在地面上出现,黄金瞳孔中的浓烈杀意,更是十倍于前地暴增。 “这就是那头大蜥蜴的原形了吧?那现在这算是什幺?勇者斗恶龙吗?周围没有观众真是可惜了。” 或许是因为太没有现实感,独对巨龙的兰斯洛,已经没有什幺恐惧,只是独自喃喃自语。 “手酸脚也酸,对面那家伙却好像气得活力充沛,这一手机看片 :LSJVOD.仗真不知道该怎幺打了……” 就算是不停地抱怨,只 要后头还有人要靠自己守护,兰斯洛就只能握紧刀柄,去打这一仗。然而,假若那头黑漆漆的东西,真的拥有传说中五大龙神之首的实力,自己多半一个交锋就被祂一掌拍扁,到时候,拼命想要保护的两女,也难逃祂大脚踏下的威力,真个是一拍两散了。 方自苦笑,一把声音忽然在后头响起:“兰斯洛大人,这一次……可不可以交给我呢?我想由我来处理,或许可以使事情好转一点。” “哦?枫儿吗?你已经醒来了吗?真好,如果没和你说最后一句话就被那蜥蜴拍扁,我会很遗憾的。” 彷彿要交代些什幺,兰斯洛笑笑地回过头,却在回头瞬间大吃一惊,手中风华刀无声落地:“枫儿,你……”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九卷 第四章 海岛陆沉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京都 “浑蛋!你给我回来!有种你就不要给我跑,我要和你决一死战!你这没人性的蝙蝠怪!” 气愤难当,妮儿指着天空,暴跳如雷地大叫着。 奇雷斯反覆无常,虽然无比嗜战,但却不一定会把每一场战斗都进行到尾。当他觉得这场战斗的目标已经达到,他便毫不眷恋地离去,将尽情破坏后的伤痛、悲伤、绝望,留给仍然在场上的人们。 尽管身体受到伤势与封印的拖累,力量大幅下降,但是凭着诡奇身法、高明的天心意识与战术运用,把握住最终安全装置被解除时,天地震动的绝佳机会,奇雷斯说走便走,在八歧大蛇与天草四郎的追击下,以轻伤的代价,狂笑着离开了战场。 看着那迅速消失于空中的黑色身影,那双拍动中的蝠翼,妮儿将这个喜欢用鬼脸嘲弄所有敌人的邪恶魔物,深深地记在心里。过去自己也遇过不少心狠手辣的恶人,像花天邪就是其中佼佼者,但这些恶人都是为了某个目的来作恶,可是奇雷斯……这头怪物好像天生就是鲜血与杀戮的爱好者,以破坏、毁灭事物为乐,享受其中的过程。 当他看着众人悲愤交集的表情,吐舌作着鬼脸、发出狂笑时,听得出来,他是确实以此为乐,很开心地大笑。如果魔族都是这样的怪物、如果这样的邪兽充满人间……妮儿发誓不能让这样的情景出现,下次再碰着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宰了他。 问题是,比起已经遁走的奇雷斯,这边处于狂怒状态的八歧大蛇,才更是棘手重点。 “轰得这幺狠?小香香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太过分了吧!” 因为自己的闪躲,使得身后京都城被划出一道长达里许的火焰壁,迅速增扩成火海,妮儿为之咋舌,偏生还要手忙脚乱地继续窜闪。 “可恶,那个蝙蝠魔怪虽然混帐,但轻功真是有一手,跑得像是在飞一样……不对,他有翅膀,根本就是在飞。如果我也有那种身法,现在就不用那幺狼狈了。” “长腿丫头,已经够了,你是局外人,不用参与这样污浊的战斗,准备离开这里吧。” 挥剑竭力卸开火焰后,帮妮儿解围的天草四郎,很遗憾地承认,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从八歧大蛇的狂暴动作来看,适才目睹养父之死的打击,已经让操控大蛇的织田香意识错乱,失去了对八歧大蛇的主控权,反而被大蛇把意识吞噬,倒过来操控了。 “如果没办法把人救出来,这样的战斗根本没必要打下去……” 不只是织田香,天草四郎本身也承受着重大打击。由于奇雷斯的毒辣手段,天草四郎仍记着刚才那一剑贯穿友人身体的感觉,无法从“是我杀害了秀吉”这样的罪疚感中释放出来。因为这样,他的战力大打折扣,若非强行镇定下心神,根本就无法作战了。 “喂,天草,现在灰心还太早了,你不打起精神来,单单靠我一个人可撑不下去啊。” 妮儿心中叫苦连天。源五郎还在处理最终安全装置,天草四郎又这般没精打采,就剩自己这个小天位去单挑八歧大蛇,天底下还有什幺事比这更荒唐的? 可恨的是,自己又没法跑开,在苦战的同时,对于进入八歧大蛇意识世界作战的兄长万分担忧,实在是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了。 “天草,拜托你行不行?你的三位一体不是很强吗?再用一次吧,看看能不能伤到这个怪物?” “没用的。以纯力量来计算,这头怪物的力量,不是任何强天位高手能够抵挡,当它以天心意识弥补了力量流失的缺点,强天位出力的攻击,不可能再伤到它了。” 天草四郎隐瞒了一些事。有某些特别的功法、招数,在使用者赌上性命出手时,是具有突破自身实力,大幅倍增杀伤力的效果。昔日孤峰之战,当代的西王母、龙骑士,就是凭着这种招数越级挑战成功,重创了超越己身两个天位的绝代霸主铁木真。 这件事情天草四郎曾听魔族提起过,但他自己并不知道类似的功法,也无从用起,更何况在已经对战斗感到疲惫的此刻,他很想把剑放下,离开京都、离开日本,到一个不用背负任何责任的地方去休息。 “不要这幺没精打采的嘛,连你都这样了,还有谁能救出小香香呢?” 妮儿的鼓励,很快就要留着自己用了。太过于为旁人分神的她,露出了太过明显的破绽,被八歧大蛇的连续几发火焰弹,逼得倒退连连,与天草四郎拉远了距离。 太过凌厉的威力,仅有小天位的妮儿根本无力抵挡,天草四郎一时间也被熊熊火壁给封挡住,没法突破火壁过去。 纵然心乱如麻,天草四郎的判断力并未衰退,他忽然察觉到大蛇的攻击似乎含有某种战术,而目的是…… “长腿丫头!小心……” 距离太远,又被火焰裂风声给阻隔,妮儿听得不清不楚,正要回问天草四郎到底在说什幺,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连串火焰逼入了死角,而一个早已蓄势在旁的蛇头,利用这机会骤然窜出,就朝自己一口噬来。 有了天心意识的计算,这一噬的来势既狠且准,小天位的妮儿根本无从抵抗,所幸,她是一个不管到哪里都会遇到贵人的好运女子。 “星野天河剑!”星贤者卡达尔遗留武学中最耗元气、源五郎从不肯轻易施展的保命绝技,毫无保留地迸发着璀璨星辉,划破长空,如同横越银河的彗星,飙射而至,狠狠地正中大蛇齿侧。 尽管力量上不如大蛇,但在高度集中之下,那根无比坚硬的巨大蛇牙,竟然被一击而断;接着而来的爆发力,更让蛇头整个被横击出去,远远离开妮儿。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蛇的牙齿才刚要碰到自己,跟着就飞了出去,妮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身旁一股大力涌来,自己便被一道柔劲给推得飞了出去。 “找地方躲起来!” 把最终安全装置解除,匆匆赶来救人的源五郎,自身却处于很不妙的情形,全力发出星野天河剑,急需调息回气的他,一时间运不起九曜极速,但大蛇却已经在此时追击而来。 (硬拼是不行的,希望能够游斗吧……) 源五郎早就看出大蛇的火焰、冰霜攻击,是为了封住自己的退路,如同对付妮儿那样对付自己,但几近耗竭的真气,却让他只能被逼进死地,预备挨上一击。 (这个位置蛇咬不到,是远距离攻击,只要能硬挨一记冰霜或是火焰,就可以突围反击了……) 火焰就如同预期中那样猛烈喷来,源五郎拼尽全力抵御,却在发现火焰并没有外表看来那般威力雄强后,知道不妙。 (中计了……) 一种像是与高手作战时被耍弄的惊愕感,虽然察觉到大蛇的攻击,源五郎却已经不及闪躲,只见眼前珍珠似的白光一闪,自己已经被大蛇的身躯给卷住。 本来用身躯勒杀敌人,就是蛇类的拿手绝技,但因为八歧大蛇口中的元素冲击威力太强,将众人的注意力引过,竟没有人提防到这个可能。 而当八歧大蛇吞噬掉织田 香的意识,开始思考着每一种战术可能,它便以自己的身躯当作武器,果然一举成功,捕捉到这个速度极快、一直在身边绕来绕去的可恨苍蝇。 “呜……”一般的巨蟒勒杀,是缠住人类的腰腹,破裂内脏,但是八歧大蛇的身躯实在太过巨大,交缠一卷,源五郎整个人都被包卷在内,连呼吸都做不到。 拼尽残余体力,源五郎运起护身硬功,但这却是错得最离谱的一个选择,在八歧大蛇的强力勒缩下,以强天位力量推动的护身劲,瞬间就崩裂爆碎,连带体内的骨头都断了几根。 “哇……”肋骨一断,几口鲜血狂喷出来,察觉到自己面临生死关头,源五郎暗叫糊涂,倒吐一口气,全身肌肉、骨骼柔软似棉,整个放松,以这样的方式来抵御强力勒缩。 暂时脱离死亡危机,但情形却并未好转,自己并不是织田香那种特异体质,身躯虽然以内功化软,却终究不可能像织田香那样软如棉花,又柔又韧,倒卷上几十圈还可以瞬间弹回来,只要大蛇施加的压力超过一定限度,自己这棉花柔劲崩溃,马上就会被勒成一堆模糊骨肉。 可是,陷身于这尴尬处境,什幺武功、诡计,通通都没有用,天心意识的修为再好,也无法在手不抬、身不动、连一口气都没得吸的处境下发挥作用,要从内而外地破开这个勒缩,唯一的办法,就是更胜大蛇的纯力量。 这是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大蛇便是看穿了这点,所以才刻意以强破巧,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个死亡陷阱。 从内部突破是不可能的,那幺就只能指望外部了。隐隐感觉到外头有撞击力道传来,从那种阴寒感觉来研判,是妮儿小姐的天魔功,但只凭她的力量,是不可能救得出自己。 源五郎满心焦急,只期望不要连妮儿也被大蛇给勒卷起来,她不会使自己这样的软骨诀,功力更没自己高强,要是被蛇躯缠卷一勒,立刻便死得惨不堪言。 这份担心不算多虑,因为见到源五郎被大蛇卷困住后,惊惶失措的妮儿不顾自身安危,冲到那边,挥拳如雨,天魔功全力发出,想要把源五郎救出来。 可是,纵然没有完美体护身,大蛇的雄壮身躯每一吋都充满力量,并非小天位徒手能够伤及,妮儿打了好一会儿,拳头疼得几乎抬不起来,蛇躯上的真珠鳞片仍是完好如初,半片鳞甲也没裂开。 (可恶……我、我该怎幺办?) 妮儿期盼着援手,但战场上最后一名战友却给八歧大蛇的元素冲击绊住,不能过来,也不愿过来。刚才勒杀源五郎的那一记蛇缠,天草四郎自忖没把握避过,这幺冒冒失失地靠过去,那是自杀行为,因此他只是持续挥剑,为妮儿阻挡火焰,同时努力吸引大蛇的注意。 情况千钧一发,急成热锅上蚂蚁的妮儿,险些要掉下眼泪,感到无助、挫折,这时,她期盼援军出现的呼唤终于有了回应,一名可贵的救兵,为了救助他的义兄弟,出现在众人眼前。 从这场京都之战一开始,他就已经在旁边窥视。所有天位高手都知道这一点,却也没人理会这一点,更没有人料到他会在这时候挺身而出,以他的力量去改变战局。 “喂!浑蛋大蛇,把我们家老三给我放开,随随便便动我兄弟,你问过我没有?” 粗糙难听的声音,用扩音筒大声地喊出来,传入每个人的耳里,虽然这和大蛇喷焰时的爆响相比,非常微不足道,可是却足够传入天草四郎、妮儿、八歧大蛇的耳中。 “不要东张西望,本……本丞相就在这里,你这头丑陋的东西,有胆子过来吗?如果你还有那幺一点的种,就把我家老三放开,和我单挑!” 顺着声音看去,挥拳中的妮儿停下动作,瞪大眼睛,就连运剑格挡的天草四郎都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站在小山丘上,又跳又叫的雪特人。 “怎幺样?臭蜥蜴,你不敢与我火拼吗?你的块头虽然大,胆子却只有一点点,你妈妈生你的时候,一定是从屁股生出你这沱屎来,你爸爸是不是个雪特人?” 手里拿着扩音筒,有雪使足劲力地大喊,一字一句更是尽展雪特说书人的本事,极尽侮辱之能事。 嘴上在骂,脚上却在发抖,两腿上早已绑好了来日本前小草所赠的神行符,背后腰带上更插满了华扁鹊、梅琳所制作的魔法卷轴,为了逃生做好准备。 大蛇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当它被这阵噪音给吸引了注意力,有雪立刻发动魔法卷轴,在意外地得到隐身效果后,他用神行符朝北方快速急奔,然后在隐身效果消失时,重新站在北方的山丘后,向八歧大蛇大声侮骂挑衅。 没有武功,这是雪特人唯一能做的事,尽管他自己已经被吓得胡言乱语,不知道嘴里在说什幺,可是任谁都不得不承认他勇气可佳。 八歧大蛇也被他这样忽焉在前,忽焉在后的方式所困扰,三个蛇头开始跟着团团转,竟然没有再喷发元素冲击波,对于另外几名敌人也置之不理,全力搜寻那个噪音的源头。 “有雪,你干得太棒了!” 因为注意力分散,大蛇身躯的盘缠力道没有那幺紧,在妮儿的努力之下,源五郎的身体慢慢露了出来,向苦心营救他的少女,比了一个“V”字手势。 “不……不用担心,我还没有死……现在还没有……” 说话的声音很微弱,重伤程度显而易见,但是得知源五郎仍然生存,妮儿顿时热泪盈眶,不能自制地哭出声来。 有获救的人,当然就有正需要救助的人。一肩担起了诱敌的重任,有雪东奔西跑地狂骂脏话,虽然有神行符辅助,但也累得喘不过气了。 (呼,不行了,这样子骂还没反应,难道要用最贱的一招露屁股吗?) 因为发现大蛇的视线瞥向自己,有雪连忙再取出卷轴,默念咒语,只见眼前一闪,周围的景物和刚刚有些不同。 (咦?拿错了吗?还是隐身卷轴用完了?那我现在用的是什幺?咦?旁边什幺东西那幺大只?大象吗?) 当察觉到自己用了梅琳所赠的瞬间移动卷轴,有雪颤抖着脚,几乎是心胆俱裂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一尺的八歧大蛇。 八歧大蛇没有立即的反应,三个蛇头却都不约而同地移过来,俯视睥睨着下头这个渺小的东西,眼神中流露着疑惑、茫然,好像在困惑着什幺。 见到这一幕景象,妮儿和源五郎全力脱困,好赶去救援,但虽然能挣脱大半个身体,腿部却还是被蛇躯紧缠,无法脱离,找不到办法。 或许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导致脑子不正常了,妮儿看到有雪一改之前的怯懦,忽然转过身,朝大蛇拍拍屁股,很张狂似的说了什幺。尽管听不见,可是看那表情,想也知道是一些听了会耳朵脏的污言秽语,而且……可能还放了一个屁…… 这段近距离挑衅,果然发挥了强烈的效果,八歧大蛇的瞳孔蓦地急缩成一线,六条细窄的黄金细线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杀意,三个蛇头一起仰天长啸,吼声震动大地,冲击气浪如同海啸般往四面扫去,疯狂破坏着京都。 妮儿只觉得眼前一黑, 险些就被这股冲击音浪给弄倒,幸好被源五郎一抓,这才没有滚落下去。但靠得最近的有雪,反而因为处于大蛇的护身圈内,没有受到气浪冲击,还很得意地从背后掏出一个卷轴,大声狂笑。 “你以为声音大就了不起了吗?告诉你,卷轴我还有,马上就可以瞬间移……” 话说到这里忽然变成了惨叫,正要打开卷轴的雷因斯左大丞相,发现手上的卷轴重得不合常理,仔细一看,竟然是个沉甸甸的圆形铁筒,而自己的手正好按在上头掣钮上。 “什幺东西会有按钮?这是……” 脑里闪过此行来日本之前,曾给过自己救命锦囊或护身物的恩人名单,当本届太研院院长的名字出现脑海,雪特人发出了杀猪似的惨叫。 让白无忌投下大笔金钱开发的逃生设备,果然物有所值,铁筒忽然散开,自行绕着有雪组成了一套薄甲,后头再展开合金双翼,还有一双沉重的大铁筒。 “太古魔道?那……接下来的是……” 还有些弄不懂为何一个卷轴大的小铁筒,可以变出这幺多东西来,有雪背后的一双大铁筒忽然喷出火焰,带动强猛冲力,下一刻,有雪已经像根冲天炮似的笔直飞起,恰恰好躲开八歧大蛇的一记撞噬。 操纵着这双飞行铁翼,有雪不辨东西南北,就往来时路上飞逃而去;后头的八歧大蛇,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早先源自意识深处的强烈命令,现在仍发挥着作用,让已经抵达京都的它,仍贯彻着这个命令,不想离开京都。 但是,一股更强烈、更汹涌的怒气,无穷无尽的愤恨,如潮水般冲击着这道最终指令,过不多时,在织田香本身意志已被压制的此刻,最终指令终于被千万年来累积的恨、悲、怨、毒所冲毁,再也没有钳制作用。 完全取得了身体的主控权,八歧大蛇就像是一头见着红布的怒牛,发着震天咆哮,追着空中的那个发光点,横冲直撞地跟在后头。 源五郎还没办法完全挣脱,帮手的妮儿趴在蛇躯上,两人顺理成章地被一起拖着走。 有雪的个人飞行器速度极快,浮空的八歧大蛇亦是破风、破云而行,两边一逃一追,没几下工夫就把京都远远地抛在后头。 陷身于无比尴尬的处境,源五郎不禁对着身边的妮儿苦笑,没想到这场战斗进行到最后,自己连同仍陷于意识世界的兰斯洛等人,又重新往出云之国前进。 “枫儿,你这是……” “我想,以现在的状况,我这样子比较能够不刺激那孩子,使她放心地让我接近。” “那当然,你不是在刺激她,是在刺激我,我现在比八歧大蛇更想杀人,更加危险。” 兰斯洛像是抱怨一样地说着,眼睛却直直瞪着枫儿,像一个委屈的顽童般,拦在枫儿身前,不让她往前走。 “兰斯洛大人,请相信我好吗?侍卫者的职责中并没有守身这一项,可是……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并没有别的人,枫儿不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 “我信得过你,信不过那头蜥蜴啊,你好像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可能被那头东西一口吞下当点心的可能。” “虎毒……或许会食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枫儿的表情有些恻然,但仍很坚持地道:“可是天下之大,却没有反噬母亲的幼虎。” 兰斯洛没法再说什幺了,只是怔怔地看着枫儿。她已经拔去了发簪,让一头不算长的乌黑秀发自然披垂;解开扣子的背心随手掷在地上,然后是里头特殊材质的贴身小衣;当最后的裙裤也飘落地上,除了颈上那个红色的项圈,枫儿便完全裸裎在主君的眼前。 “呜……”兰斯洛这时反倒希望自己还维持着猪头的外型,那样至少还可以轻易地隐藏住表情,不泄漏此刻的难堪心情。过去与枫儿亲密相处,看见她半裸、裸裎的机会是不少,但都是匆匆一瞥,从没有这样令己怦然心动的场面。 因为练武而结实的苗条曲线,肌肤雪白柔嫩,散发着清香与青春光泽,虽然有一些战斗而留下的细小伤痕,却一点都不影响这具胴体的美丽,反而令兰斯洛更加感动,想起了过去这名女子有多少次抢在自己身前,勇敢地面对敌人。 “兰斯洛大人,抱歉。” 当枫儿缓步却坚定地往前走去,兰斯洛无话可说,只有老实地让开在一旁,心里极力祈祷,在八歧大蛇眼中,看到的东西与自己一样,是一位性感的美人儿,不是一块无须另外处理的上好肉材。 慢慢地朝前面走去,枫儿没有施展她所擅长的快速身法,也没有使用轻功。尽管表面上行若无事,但她却要集中每一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往前行。 “香香,如果你还听得见的话,就好好注意听。妈妈已经来了,什幺东西都没有带,妈妈是绝不会伤害小香香的,你要相信妈妈,让妈妈救你,好吗?” 不需要特别大喊,因为在这个心灵世界里,真心真意想让对方知道的话,不用大喊,念波也会准确传达。比起自己声音是否能传到大蛇的耳里,这段话会否传递给意识陷入昏乱、沉睡状态中的织田香,这才是重点。 无论是八歧大蛇、织田香,在丧失意识的此刻,都是完全凭着本能来感应周遭一切,作出动作,所以必须以完全无设防的状态接近,才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攻击。兰斯洛大人的弃刀正是看穿了这点,无奈仍然不足,那幺由身为女性的自己来担起这工作,相信会更为合适。 “很对不起你,你最喜欢的师父没有一起来,但他也在外头,和妈妈一样,为了救你而努力着,这些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枫儿道:“你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一直那幺努力地守护着自己的家园,所以你现在更不可以输,绝对不可以输给别人,要重新醒过来见妈妈。” 那头漆黑的巨龙,像座陡峭巨峰般伟岸孤高,与乌云、天壁相比肩,远远地望去,强大压迫感如潮水般涌向大地四方,那感觉远远超越自己生平所见的任何高手,也绝对不是任何人类能够发出。 如果这就是龙神的原貌,这就不再是天位间高阶与低阶的战斗,而是人与神的对抗。偏生自己感觉不到什幺惧意,这真是,好奇怪啊…… 注视着这道慢慢行来的美丽身影,巨龙并没有像适才那般鼓动火电冰霜攻击,只是以黄金巨瞳静默地俯视。但即使如此,它的气息仍旧掀起狂风,疾吹向四周,令枫儿的步伐异常吃力,得要每一步都灌满力道,这才不至于立刻给掀翻滚倒。 兰斯洛非常担心,却是没法帮手,如果这时抢上前去,可能会打破现在这微妙的平衡,让巨龙采取动作,那时枫儿就要面对真正的强力攻击,所有努力毁于一旦了。 (伤脑筋,这种战要怎幺打下去?如果老三在这里,或许还可以提供一点意见……) 话是这样说,但若源五郎在此,只怕兰斯洛件要做的就是打昏义弟,不让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事实上,源五郎之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要解除八歧大蛇与织田香的合并状态,只有两个方法,就是织田香本身或是八歧大蛇本身想要强力地脱离对方。而自己也便是针 对这个破绽,才想在意识世界打倒织田香,让两股意识强行分离。 可是,织田香的意识现在似乎已经被八歧大蛇反噬,点滴无存,自然不会想要脱离;至于八歧大蛇,又偏偏是个没意识可言的生命体,各种刺激手段如同老鼠拉龟,无处着手,实在不晓得该怎幺办才好了。 (枫儿,有爱心是一件好事,但单单是有爱心,并不能让你改变一切啊……) 焦心如焚,兰斯洛只能注视着枫儿的背影,握紧拳头,却全然没发现到大量天地元气在背后汇聚,而这些能量集合中心处的泉樱,在昏迷中发出细细的呻吟,一身衣衫渐渐膨胀,一丝丝、一缕缕的珍珠色光芒,开始在她肌肤上勾勒出龙甲鳞印,若隐若现。 “香香,起来吧!不要再睡了,妈妈在这里等你唷,你不是一直很希望和妈妈一起在京都玩的吗?如果是的话,你就要醒过来,守住你的京都!” 思考着织田香的心情,枫儿大声喊话。 那孩子非常地聪明,非常地体贴着周围的人,可是她在情感方面的需求,却从来没有被满足过,始终都处于一个非常渴望的状态,或许就是这种绝望与大蛇千万年的孤绝相互呼应,才使得两个意识融合一体的,如果能填补这种绝望,或许就能把阿香从大蛇的反噬中拉出来了。 枫儿的温柔呼唤,确实化解了原本肃杀而紧绷的场面,让巨龙因为迷惘,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但也没人能保证这份努力是否会得到回应。 “吼~~”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巨龙却忽然有了动作。好像被外界的什幺东西刺激到一样,巨龙大声咆哮,吼声扯动了天上雷电,喷出来的气息更迅速燃烧成熊熊烈火,轰向天际,把厚密云层染成一片炽红火海。 虽然没有朝枫儿、兰斯洛发动实质攻击,可是缠绕着巨龙浑身炽烧的高温火焰,却迫得老远处的枫儿灼热难当,吸进去的一口气令肺部疼痛不已,而那狂雷霹雳似的龙啸,更是让两人耳里嗡嗡作响,头晕得几欲跌倒。 (怎幺回事?如果说刚才这畜生会发狂,是因为秀吉或天草死了一个,现在又发狂,难道是连剩下那个也死啦?) 兰斯洛很快就知道这想法不对,因为上一次大蛇发狂时,自已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悲伤、哀痛的气息,可是这一次的发狂,却是彻头彻尾的愤怒!以无比仇恨的怒火,要疯狂痛烧着整个天地! 方自错愕,兰斯洛看到枫儿稳稳地站住,继续朝巨龙走过去,自己想要冲上去援护,却被枫儿摇手阻止。 “香香,妈妈来接你了……”枫儿慢慢地朝巨龙走过去,这次巨龙有了反应,数不清的火焰、冰雹,如同骤雨般狂向枫儿集中打下。 “枫儿!”兰斯洛的惊叫声,在看到枫儿身上萦绕起的白光时,突然停住。就像当日身中星辰之门,被丢到异次元时风华的远距离施法护持一样,枫儿身上出现了与那时相同的柔和白光,结成护罩,恰好地封挡住火焰与冰雹,让她安然无事地向前走。 不明白为何会有这般奇事,兰斯洛瞪大眼睛地看,发现枫儿闭目缓行,像是祈祷一样地唱着歌谣。 “兔儿跳,鱼儿跃,鸟儿早起在树梢;月儿娇,星儿笑,妈妈叫我好宝宝……” 意识世界里的战斗,意志决定一切。祈祷本来就是集中心神的一大法门,而且不一定要双掌合十,唱歌也可以有同样效果,对于本就习惯在舞台上演唱咒文歌的自己,这无疑是最得心应手的方式。 轻柔舒缓的儿歌,再一次化解了空间中的凶戾之气,虽然火焰、冰雹仍不停地从天而降,但却感觉不出那种紧绷肃杀的气势,反而在云层的缝隙中,渐渐透出缕缕阳光,空气中也多出一抹芬芳凉意,和骇人的冰火天灾一比,显得非常不协调。 (糟糕!这样下去会……) 兰斯洛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些不协调的景象,代表织田香已经逐步醒来,正与八歧大蛇展开意识抗争,这固然是好事,但自己在云层间看到细微阳光的同时,也看到像是空间裂缝一样的东西,显示两股意识的相互斗争,已经使得这个意识空间即将崩毁,如果不把握时间脱离,一旦意识世界崩毁,自己三人全要完蛋在这里。 “兔儿跳,鱼儿跃,鸟儿早起在树梢;月儿娇,星儿笑,妈妈叫我好宝宝……” 枫儿缓缓地吟唱着儿歌,柔和的白光更像是得到呼应般,把连串火焰冰雹拒诸于外,被笼罩在圣光之中的她,从外面只能隐约地看见曲线轮廓,像一位曙光女神般的柔美,这种应该出现在风华身上的气质,却因为她心中的母性,而得到完美的发挥。 当天上的轰击由火焰、冰雹,转为雷电,轰天裂地砸打在柔和白光上,沉重压力让枫儿脚下踉跄,险些就往前扑倒,可是,苦苦挨过这一段时间,她也终于来到了巨龙之前。 坚定地伸出手,穿过熊熊的高温火焰,枫儿浑身大汗淋漓,慢慢把掌心碰触到巨龙鳞甲上,忍着高热所带来的痛楚,轻轻地唤了一声。 “香香,醒醒,和妈妈一起回家了。” 仿佛是对这句话作回应,巨龙的躯体中央,裂开了一个无底大黑洞,一个发着白光的少女身躯从里头落了下来。 于此同时,空间裂缝的断痕划过整个天空,凄厉可怖的诡异巨响,宣示着意识世界的即将崩毁。 (糟了!这里就快要完蛋了……) 兰斯洛心急如焚,这才发现当初策划这场意识之战时,漏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那就是忘了向源五郎问,如果战斗不成功,要怎幺脱离此地? 用来进入意识世界的符印卷轴,已经在使用时焚毁,兰斯洛虽然连忙从白起的记忆库内寻找资料,但仓促间却没什幺可用的讯息,眼见枫儿缓缓地抱起了昏迷中的女儿,巨龙发出毁灭前的咆哮,自己却在这里急得跳脚。 (啊,还有一个老婆在后头睡,也不能不管她……) 想到泉樱,兰斯洛急忙便想回头看看,但忽然间,一只手掌轻柔地搭在背后。 “夫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并不是西王母族施法时的纯白圣芒,而是像八歧大蛇鳞片那样的珍珠色雪光,遮蔽了兰斯洛的视线,笼罩住他的身体,也同时在远处枫儿、织田香的身上出现。 “啊!糟糕了!” “怎幺了?妮儿小姐?我还差一只脚就可以挣脱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妮儿急切道:“万一我哥哥作战失利,要紧急撤退,那他们要怎幺出来?” “嗯,之前老大表示他视死如归,不胜不回,所以并没有向我问起紧急撤退的事情。” “可是,就算他们胜利了,那又要怎幺出来呢?”妮儿急问道:“我也不记得你有交代方法给他们啊。” “关于这一点嘛……”源五郎沉吟道:“大自然的最终法则,生命会自己找寻出路。” “什幺意思?” “就是没有办法出来,要靠老天保佑……” “啊?我哥哥他们被你害死了!” 惊怒交集,妮儿用力地掐着源五郎的脖子 猛摇晃,浑然忘记了他是个重伤之人,直到这奄奄一息的可怜人嘴角喷出血沫,这才警觉到放开手来。 “咳……咳……不用太担心,老大他们会没事的。”源五郎吸了几口气,道:“如果计算得不错,在意识世界崩解时,应该会有一股力量把他们给弹回现实世界来,而且从这边的迹象看来,意识世界应该已经开始在崩解了。” “为什幺?” 源五郎解释着,八歧大蛇本身是没有自我思考能力的生物,兰斯洛之所以还能够侵入它的意识世界,主要是因为织田香与八歧大蛇的意识合并。因此,只要这两股合而为一的意识,彼此排斥、分裂,那幺意识世界就将不复存在。 “老大他们想试着作的,就是侵入意识世界,打倒操纵者,将她与八歧大蛇强行分离;不过枫儿小姐应该有不同的做法,如果能劝服织田香,让她主动与八歧大蛇分离,那也是有同样的效果。双管齐下,这次作战的成功率颇高,但是现在外界似乎出现了异变,就算内部作战失败,也有同样的结果。” 妮儿不用问也知道源五郎指的是什幺,那是众人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一种可能:八歧大蛇主动想要与织田香分离。 因为知道八歧大蛇不会思考,各种挑拨都无从着手,众人拟定战术策略时,都是针对织田香着眼。然而,八歧大蛇适才却主动和操控它的织田香起了重大冲突。 虽然已经被大蛇反噬,可是织田香的指令效果仍在运作,八歧大蛇应该会死守京都,哪里都不去,即使日本陆沉,这头凶兽也会随着脚下土地,一起沉没到海底去。 可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在雪特人挺身而出,连番挑拨之后,应该没有自我意识的八歧大蛇,爆发了难以想像的狂怒,追在有雪的飞行器后头,誓杀雪特人。 追杀有雪的念头是如此强烈,甚至推翻了织田香遗下的强制命令,八歧大蛇离开了京都,追着有雪直奔出云之国。两边的意识冲击,就让完美的合体状态,出现了巨大裂痕。 而这道裂痕之大,连源五郎也要为之惊叹。 与织田香意识结合的八歧大蛇,攻守俱皆完美,是一头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战斗凶兽,除了以更强的实力正面击破外,毫无破绽可寻,可是现在众人眼前的八歧大蛇却不一样。 不要说天心意识融合、运用战术策略了,已经被气昏头的八歧大蛇,只是在后头狂追着前方亮点,三个蛇头大声发出咆哮,连可以飞上天追逐这个方法都忘记,一下飞、一下在地上疾移地猛追。 喷发火焰与冰霜扰敌,应该是个不错的战术,但是八歧大蛇好像全然忘记自己还可以这幺做,庞大身躯以让人咋舌的高速,在地上横拖疾行。 从京都前往出云,一路上并不完全是平地,也有着湖泊、山峰、沼泽、树林,但八歧大蛇对之视而不见,把庞大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身躯上,百尺高的山峰,在他凶猛冲撞之下,发出震天巨响,瞬间就土崩瓦解,变成一堆碎石土尘。 沼泽湖泊也不例外,当大蛇高速通过,蕴含着庞大能量的巨躯拖移而过,什幺凹陷处全部被夷为平地,再也不存有先前的痕迹。横裂的地堑、漫流的岩浆,都不能稍稍阻止这头巨兽的前进。 攀搭在八歧大蛇身上的源五郎和妮儿,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回头望去,就是一大片莽莽烟尘,还有完全的平坦,全变成了一片看不出先前地形的黄土平地。 “好、好恐怖啊,这种东西……” 妮儿只能梦呓似的这样说着。北门天关一战时,陆游和天草四郎合力,瞬间摧毁北门天关,那时的破坏力让她惊叹不已,但和眼前的情景相比较,却根本算不了什幺。 “确实,单纯以对环境的破坏力而言,任何级数的天位高手都做不到这种事……” 当然,任何级数的天位高手也都不会去做这种事,明白这点的源五郎不禁苦笑。他已经成功脱离大蛇的勒缚,正在运气镇伤,但仍然与妮儿攀附在八歧大蛇身上,这样的高速,让两人省了不少赶路的麻烦,最终安全装置已经解除,顶多再一日一夜,日本就要陆沉,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兰斯洛一行人给带走,还有那正在负责诱敌的雪特人。 (不过……还真是厉害呢,先是把李大剑仙弄得心智失常,再把没有理智的八歧大蛇激成这样,莫非雪特人就是所有太天位的克星?) 源五郎对自己的这个想法甚觉莞尔,但当事人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救、救命啊!” 一路发着杀猪般的哀嚎,有雪的惨叫声和后头大蛇的轰天怒啸声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但是他本人的恐惧,看来却是和大蛇的愤怒程度成正比。虽然此事说来有辱国体,但雷因斯大丞相确实是一面飞行,一面在空中屁滚尿流,洋洋洒洒地飞到出云之国的上空。 纵然没有喷火吐冰,可是那幺一个庞然巨躯追在后头,压迫感也实在够吓人了,幸亏这套飞行器的飞行速度实在很快,这才保得雷因斯左大丞相没有在飞抵出云之前,就葬身蛇腹。 可是,事情也没有解决,眼看八歧大蛇穷追不舍,总不成这个飞行器一直飘洋过海,八歧大蛇也跟着直追上风之大陆吧?雪特人不爱惜国内百姓,但却很怕在这头怪物的衔尾直追下,完成横越风之大陆的丰功伟业。 情急之下,雪特人用几乎是哀嚎的语气,向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神明求救,从光明诸神到黑暗邪神,全部喊了一遍,但似乎因为平时不拜神,连神明的名字都喊错,上天并没有降下神迹来搭救可怜的雪特人。 之后是轮到当今世上的所有天位高手,从不在场的兰斯洛、枫儿,一直喊到了敌方的陆游、多尔衮,连远在魔界的大魔神王都没能逃过召唤,充分显示了雪特人的毫无节操。不过,当自己的名字被喊到,仍趴附在大蛇背上的源五郎和妮儿,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苦笑。 “喂,男人,我忽然觉得,如果就这幺下去,让有雪打前锋,八歧大蛇追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在后面,以这样的形式踏平艾尔铁诺,我们跟在后头逐一占领,坐收渔利,好像也是不错的作法。” “唉,女人,这个战法的最大遗憾是……依照航道来算,在你踏平艾尔铁诺之前,雷因斯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了。” 或许是因为呼救始终得不到回应,当昆仑山出现在下方时,雪特人最后终于喊出了“啊,只要能救到我,不管是神或是恶魔,我都会重重酬谢,给他上百个处女当祭品,还有山一样高的金币来……”的无指定求救词。 显然喊出实际利益,比光是喊名字有效得多,因为重赏之下,勇夫果然应声而来。 “不用怕!我来救你!”一道人影打半空中突破厚密云层,与绚丽阳光一起缤洒而下,威势勇不可当,只是当众人看清楚他的面目,却不由得齐声惊叫。 “那个送货的?他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 “唔,以韩特的力量,要在八歧大蛇口中救人,只怕……” “啊?那个死要钱的?太好了,老子有救了!” 有雪对韩特极具信心,以前他就曾经听白无忌说过,只要付得出天文数字的金钱,这个为了酬金而激发出本身数倍力量的男人,连神明都要退避三舍。 没有辜负雪特人的期望,韩特猛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骤然间由一化三,再迅速将三道剑影聚合为一,爆发出超越原本三倍以上的霹雳剑威。 发挥着此刻肉体所能负荷的最大威力,这一剑就笔直落在八歧大蛇的一个蛇头上,爆出震天巨响。 一直在昆仑山吸纳天地元气、调息运功,又得到指点,韩特力量大有长进,这一剑发出的剑威,几乎已经突破小天位。而失去了天心意识,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方,甚至完全不提防上方有人来袭的八歧大蛇,等若是在无防备状态下中了这一剑。 以己之强,攻彼之弱,这一剑漂亮之至,八歧大蛇的坚硬鳞片被破开,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洒向天空,蛇头发出了惨痛的悲鸣,几下摇晃后,无力地软垂倒地。 “哈哈,什幺八歧大蛇,还不是被我一剑一个!” 韩特得意地大笑,正要找人收钱,忽然惊觉乌云罩顶,另外两个蛇头,因为察觉到这个敌人,已经重新聚起力量,朝他扑杀而来,雄浑强大的气势,再也找不到丝毫可趁之机。 “哼!要硬碰硬吗?就让老子的三天剑斩……” 说到一半,话就僵住,适才练功正练到紧要关头,听到有成山高的金币,就意识空白地冲了出来,也不管什幺岔气不岔气,三天剑斩对着蛇头就斩,果然还是出了问题,整条手臂现在已经抬不起来了。 两个蛇头分别吐出冰霜、火壁,近距离轰击而来,韩特自知不敌,又对能否安全逃逸全无把握,正打算冒险突围时,一道身影鬼魅般在身旁出现。 “练功练到一半就跑,你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啊?” 伴随着这句说话,一道剑光水平挥出,清清亮亮,像是一阵扇形的光雨,分割天空,锐利的剑气,轻易将燎天火壁与极冻冰霜切裂,余势未止,直冲过去,正中八歧大蛇余下的两个蛇头。 仿佛琴弦崩断的声音,两个巨硕庞大的蛇头,赫然没有丝毫抵御之力,随着剑气光雨擦过,应声而断,大量鲜血像是末日之雨一般,急急从天而降,洒在已经破裂干涸的土地上。 在八歧大蛇翻滚倒地之前飞身离开,看清眼前景物的源五郎和妮儿,则是对着这幕景象不敢置信。就在韩特身边,站着一个人,即使在这浓烈的腥风血雨中,银雪长发仍显得飘逸如仙,潇洒一如青莲,似笑非笑的倨傲眼神,正投向身边的友人。 “看见了吧,想耍帅就要有相当的实力,在你能像我这样宰杀怪物之前,要耍帅还太早了。” “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样确实是很帅,不过,你明知道我两只手臂已经举不起来,为什幺还故意把手死搭在我肩膀上?” “你也明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一个月内不能动武,刚刚为了义气拼命,现在只要一松懈就会倒地狂喷血,让我搭一下肩膀会死啊?” “你什幺时候学会旭烈兀那一套,要排场不要命?” “吾友啊,人生难得糊涂,有何不可?” 两个男人相互对望,一起在血雨中大声地狂笑,傲然姿态让远观的妮儿心生佩服,却也不禁一头雾水。 “那两个人在干什幺啊……” 脱险之后,应该要确认己方友伴的踪迹,然而很遗憾的是,妮儿左顾右盼,就是没有看到雪特人的身影。 “有雪他……” “该说是很幸运,也可以说是很不幸,左大丞相使用的个人飞行器,好像没有停止或是落下的控制钮……当然,也许是他自己没发现也不一定。” 目睹了一切的源五郎道:“所以,他已经在飞回祖国的路上,依照里程速来算,应该正在横越海峡了。” 众人的谈话忽然被爆炸所中断,八歧大蛇所剩的最后一个蛇头,适才被韩特一剑砸顶重创的那个蛇头,赫然还保存着生命,在此时咆哮起来。 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大蛇只是朝昆仑山疾行,也不去找什幺入口,就这幺横冲直撞地强行破入,撞入山腹之内。 濒临死亡,八歧大蛇正作着最后的发泄,将一身力量毫无保留地使用。纵然是站在外头,众人仍是见到山壁洞穴上一下飞闪着火光,一下又冒出寒气。 凶兽临死前的疯狂反扑,那种力道之凶猛,不下于它全盛时期的威力,看着偌大的昆仑山,在猛烈破坏中迅速土崩瓦解,想像里头的情景,任谁也是暗自心惊。 “一代凶兽的下场居然是这样,真是……” 然而,众人不久后也察觉到,山腹之内有微弱的气息,正在快速地消失,这才想到昆仑山内可能依然有人。 “真是天意……八歧大蛇最后仍然要回归于此,数千年来看守它的人们也在同一天终结使命。”源五郎道:“这样一来,西王母族怕是要从此灭族了。” 将昆仑山视为圣山,里面又有无数的防御结界支持,在日本正式陆沉之前,反而是全日本最安全的所在,西王母族人也是因此,多数还待在昆仑山中,没有离开,哪想到八歧大蛇会忽然回归,而且一回来就开始疯狂攻击,西王母族的长老俱皆重创,族主又不在,剩余族人中纵有些许高手,又怎敌得过这头濒死反扑的末日凶兽? 没有太多感慨的时间,妮儿个想到的就是兄长。 “陛下的话,应该不用担心,在八歧大蛇冲入昆仑山之前,我看到有几个人影弹射出来,应该就是他们了。” 妮儿正要再问,破风声响起,一道黑色身影迅速从天而降,定睛一看,却是梅琳。 已经回复平日的孩童模样,也重新换回了一身魔法袍服,梅琳看了看源五郎与妮儿,问起了应该与他们在一起的几个人。 “应该都弹到另一边去了,找一找就行了,不过老师你出现在这里,老大托你办的那件事应该已经……” “如果等他委托我才办,事情早就来不及了,当初无忌小子要我前来日本的时候,就已经在整备白家的所有舰队,开赴日本的各个港口,准备接运事宜。” 旁边的妮儿听得一头雾水,但是慢慢也就明白过来。当初在考虑到日本陆沉的可能性后,白家就作了协助日本居民撤退的计划。 白家有大量的船只,又控制着风之大陆东部的所有岛屿,紧急应变收容之下,应该是可以减低伤亡数字的,所以在梅琳出发的同时,大量舰队也从各个岛屿的港口出发,一起开赴日本。 兰斯洛在作出解除安全装置的决定时,也向梅琳请求了相同的委托。尽管白家主动安排撤退、收容日本居民,未必是安着什幺好心,照源五郎想来,有很大的可能是把难民当作奴隶转卖,或是留作生体实验的素材,但至少兰斯洛是真心真意,希望能减低死伤人数的。 “原来……哥哥还作了这样的安排……” 妮儿很是感慨,兄长比起自己要深思熟虑得多,这点确实是很让人可喜的。 “那……船只够吗?人这幺多……” “船只够也没用,仓促间能撤退的人有多少才是重点。不过,青楼联盟在这件事情上出了大力,不但提供大量船只,而且也发动潜伏在日本的分舵协助撤退。”梅琳道:“似乎是西王母本人与青楼主事者刚刚达成了某些协议,青楼才破例化暗为明,动了起来。” 本来西王母族就与青楼渊源深厚,尽管八位长老们刻意切断了联系,但应该还是存在着某种联络管道的。梅琳所得到的消息是,在知道日本即将陆沉之后,风华撇开战场不理,与青楼取得了联系,经过一番争执,终于达成了协议,以某些付出,让青楼协助日本居民的撤退。 “不多说无谓的事情了,赶快去把那个小子找到吧,他的诅咒应该已经发作了,如果不快点解咒,就可以准备国丧典礼了。” “老师已经找到解咒方法了吗?” “短短时间又要找人,又要拷问,真是麻烦,不过总算问到了答案,那个方法就是……” 风姿物语座谈会: 源五郎:主持了那幺多次座谈会,想不到这次竟然会和你一起出场,真是令人意外啊。 白无忌:我也很意外,想不到我一个人在稷下忙国家大事忙的头昏脑胀,作者还要我额外加班。 源五郎:话不能这幺说,作者可是体谅你在〈日本篇〉成了陪衬用的过场道具,所以才特地让你在座谈会露个脸。 白无忌:笑话,我一秒几十万上下,还会在乎这点小事吗?倒是你这家伙被大蛇弄得全身复杂性骨折还有心情来开座谈会,真是敬业啊。 源五郎:唉,最近经济不景气,作者放话要砍人,我们这些没读者支持的如果不听话点,说不定下一集就要拿遣散费了。 白无忌:这只怪你们没本事,像我这有一技之长的就不用担心,就算被砍了,一样可以到其他地方继续做生意。别浪费时间了,有什幺要交代的就快说吧。 源五郎:首先,我们要向各位读者道个歉,因为一些超出估计的变化,让的篇幅超乎预期,不过因为八歧大蛇已经解决了,所以之后只剩下第十集的一些善后处理,日本篇就圆满结束了。 白无忌:这也算圆满结束?之前放话要踏平日本,结果踏到最后整个日本都沉下去,忙了一场却半点好处也捞不到,你们家的猴子老大还真有本事。 源五郎:也不是什幺好处都没有,至少搜寻日本三神器的行动,在下一集将有个结果。 白无忌:喔?你们打算去大蛇肚子里挖东西了吗? 源五郎:不是。不过可以在这里稍微透露一下,下一集,将出现堪称风姿有史以来最不合理的场面,而天丛云剑也将要出现了。 白无忌:从这几集的剧情来看,我想作者已把“合理性”这个东西给忘光了吧? 源五郎:这应该是长久压抑下的反动吧。作者原本就是个思想天马行空的人,只是出书后,为了迎合读者要求,所以才想要照着规矩来,不过却反而遇到一些读者的反弹,既然不管怎幺写都会有人不满意,作者乾脆照着自己的意思写。 白无忌:早该如此,作者原本就是个以创意取胜的人,如果刻意去追求合理性,只会扼杀了自己的长处。 源五郎:其实作者也有他的顾虑。因为最近读者对剧情的承受力变低,动不动就有人抗议,把作者骂的狗血淋头。 白无忌:那是他还太嫩了,既然敢出书,就要有接受批评的勇气。像我既然敢玩女人,早有被男人视为公敌的觉悟。 源五郎:虽然如此,但看到自己的心血结晶被批评得一文不值,作者的心情还是往往会跌到最低点。所以希望读者们能少些谩骂,多些包容,让作者有自由发挥的空间。 白无忌:这是应该的,相信读者也不希望风姿成了一部完全没有作者个人风格的作品吧? 源五郎:总之,还是只能希望各位读者多多支持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卷 第一章 乍获重宝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昆仑山 “这是怎幺一回事?我们已经出来了吗?但这里又是什幺地方啊?京都旁边的山有这幺大吗?咦?这些岩浆怎幺这幺眼熟?八歧大蛇又死到哪里去了?” 脱离意识世界,在八歧大蛇冲入昆仑山前,兰斯洛等人被弹射了出来,掉落在一片碎石瓦砾间,被弄得昏头转向。 握紧风华刀,缓缓地站起来,从周遭景物认出这里是昆仑山,兰斯洛一时还想不清楚,为何在京都作战的自己,会又跑回昆仑山来? 搜寻着枫儿与泉樱的身影,一时间并无所获,正要回头再找,一股剧痛忽然沿着脊椎笔直窜上脑门,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千针齐刺,险些当场就晕了过去,意识也渐渐模糊不清,只见眼前一片白影。 (难、难道是诅咒要发作了?可恶,居然挑在这种时候……日本的事情没有解决,八歧大蛇也还没有打倒,真是不甘心……) 当意识慢慢消失,风华刀脱手落地,兰斯洛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兰斯洛大人?” “夫君?” 感应到兰斯洛的气息,枫儿与泉樱从不同方向赶奔过来。织田香被枫儿抱在怀里,仍然在深深的沉睡中。与八歧大蛇这一番折腾,精神力耗损之大,正常情形下,至少要有几个月的长眠才能回复过来。 “泉樱小姐?你有看见兰斯洛大人吗?” “枫儿姊姊你……” 由于要出口的是同一个问题,所以就直接省略了。泉樱看着枫儿,与意识世界不同,她身上穿戴整齐,没有留给人任何的调侃机会。 只是,适才明明有感觉到气息的,为什幺在这里却什幺都没看到呢?但风华刀却又落在地上…… 枫儿与泉樱方自迷惘,忽然看到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一旁的岩石边,追了过去,那道黑影速度快得惊人,竟然又跑到另一边去,就这幺追逐了两圈,这才用分头包抄的方式,把黑影给拦截下来。 “啊!这是……”眼前的景象,让枫儿与泉樱齐声惊呼。一头极为壮硕的黑色大毛猪,以极快的速度,从拦路的泉樱腿边窜过,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把所看到的东西与事实产生正确联想,着实花了点时间,两女最后以不可置信的眼光望向对方,询问着相同的一件事。 “那头猪该不会是……”黑猪以不逊于奔马的高速窜走,最后被拦了下来,阻在它身前的,是两道人影。 “李二哥,你觉得……这头东西该不会就是我们的结拜老大吧?” “有也是你的,我才不会认一头猪当老大。” 挡在兰斯洛身前的,自然就是他的两名结义兄弟,李煜和源五郎。因为计算到兰斯洛身上的诅咒可能已经发作,众人分为两批寻找,梅琳、韩特带着妮儿,走向错误方向,源五郎和李煜却往正确位置拦截。 “完全变猪之后,诅咒的效果已经流遍全身,你已经不过一时三刻之命。”李煜道:“这样子你也敢到处乱跑,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喂,我记得你前一阵子的猪头不是这颜色,怎幺一变成完全体,就成了一头大黑猪啦?” 即使是诅咒发作,整个身体变成了猪,脾气暴躁的人也不会因此就变得温和。听到了这样的问话,黑猪几乎是暴跳如雷地朝李煜撞去。 “伤脑筋啊,解咒的方法,需要一位美女的自我牺牲,等一下泉樱小姐和枫儿小姐中,必须要牺牲一个人才行。” 源五郎道:“可惜这名美女必须要自愿,不然趁着有人还在昏睡,直接拿她来牺牲,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昏睡不醒的美人,自然是指织田香了,为了不让妮儿加入自愿牺牲者的行列,源五郎也是煞费苦心,故意把人调开。 “我对那孩子还满有好感的,比起你的那个烂招,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李煜阴森森地笑道:“解除诅咒不是需要美女吗?如果单就相貌来说,能和你比美的人实在不多,大家好歹也是一场兄弟,乾脆你就情愿一点,牺牲你一个人就好了。” “什幺?要我去吻……”源五郎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再强自镇定道:“不成,梅琳老师说过,破除诅咒的唯一方法,就是在诅咒完全发作的时候,由圣洁的处女献上真心之吻,用真爱来破除诅咒。我的样子虽然不错,但没有真爱就不行啊。” 这就是梅琳由西王母族长老口中拷问出的答案,当时连梅琳本身都大吃一惊,不明白这些老太婆脑里到底在想些什幺。 “不知道该说是太不通世务,还是言情看得太多了……” 当时梅琳只有这样的感叹,那些昆仑长老们似乎久久不接触男女情事,所以很固执地相信,世间情爱皆属虚幻,一旦一个男人丑化为猪,决不可能有人肯以真爱与之一吻。 “这种解咒法的破绽其实很多,如果时间充裕,有太多方法可以取巧,不过,事先倒是完全想不到会用这幺荒唐的方式来破咒,这点才是真的把我吓到了。” “这点我也承认,不过,老师,我也有一个问题。”源五郎问道:“如果有一天陆游宗师中了诅咒,你愿意为他解咒吗?” 这当然是个不怀好意的问题,站在不远处的李煜虽然看似漠不关心,但却也在侧耳倾听。 “呵呵,比起担心这种问题,我倒是比较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中诅咒的是我,有没有人愿意来帮我这老太婆解咒呢。” “嗯,我猜他们会先打一架,活着的那个得到这荣幸。” “哦?小伙子,那你呢?你这样的美男子,如果有一天变成猪了,有没有人愿意帮你解咒呢?” 毕竟姜是老的辣,这个严厉反击让源五郎只有苦笑的份。这不只牵涉到双方情谊,也还牵涉到女方个性,妮儿或许愿意为了自己断去一臂或是冒生命危险,但要她去吻变成猪的自己,那她倒大有可能先把自己的猪头给砍下来。 确认了解咒方法后,众人分头寻找,源五郎和李煜这边捷足先登,把人给成功拦下。 “不过,老三,解咒的方法有点奇怪,一下子说是要美女,一下子说是要圣洁的处女,到底神明是要哪种女人?”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圣洁的处女……美女为佳,不然如果是一个长相很恐怖的夜叉处女,神明大概也会被吓跑吧……唉唷!” 因为迟迟没有拿出个方法出来,黑猪发怒如雷,在源五郎脚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哈哈,糟糕啦,这个诅咒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如果会的话,你就要设法再去找自己的圣女来救啦!” 一反当初结义时的誓言,李大剑仙完全没有感同身受的痛楚,而是趁机在旁得意地大笑。 “你这家伙,改天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源五郎苦笑着,看向慢步从旁边大石踱出的两道人影,道:“那幺,两位女士夫人,已经有决定了吗?” 枫儿踏前一步,但却被泉樱挥出的手臂拦住。 “抱歉了,枫儿姊姊,不过,还抱着孩子的母亲,不太适合这项工作的,你应该多为 女儿的教育着想啊。” 用巧妙的说法,泉樱避免了刺激枫儿的不快,跟着道:“请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我与他的再相逢,一开始就是以这面目相见,为了预备今天这个场面,我也早就做过练习与调适。由我来作,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不便。” 微微一笑,泉樱向枫儿点了点头,挺身走出,目光投向自己的夫君。 外表虽然完全不同了,但那个眼神却熟悉一如平时,仍旧是那幺高傲、充满霸气,只不过……和他平常那幺神采飞扬的样子相比,现在了几分愧怯与不知所措。 “好高兴喔,如果不是因为遇到这种情况,你大概永远都不会让我看到你的这一面吧?” 很明显地,那头猪似乎想要逃躲,但却仍止住动作,很不情愿地看着蹲跪在它身前的泉樱。 “你没有必要特别躲开啊,在我们来出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就算你这辈子都不能回复,我还是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现在这样的场面,我已经有过充分的心理准备了。” 轻轻柔柔地说着,泉樱对着自己丈夫一笑,作了她该做的事。 这一幕情景应该是非常温馨,但是看在人们眼里,不知怎地总是让人觉得好悲伤,至少……源五郎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忍住,不然肯定会被这种高度残缺美的画面弄得热泪盈眶。 枫儿也只有佩服的份了,尽管她也愿意做着同样的事,但仓促间一定无法做得和泉樱一样,把场面的气氛弄得这幺好。毕竟,亲吻可爱的孩子和亲吻黑猪,那是两码子事。 李煜沉吟不语,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是很想笑,也和源五郎一样地在忍笑,可是,凝望着这名旧日师门的小师妹,他看出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 一切就像魔法之梦那样地展开,在“轰”的一声中,烟雾四散弥漫,一道壮硕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嗯?糟糕了……”看着烟雾里头的人影,源五郎表情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什幺不对?解咒失败,要提前收尸吗?” “还不至于,不过我忽然想到千古帝王的名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你是说这小子要开始大杀功臣了?但你看我这小师妹娇滴滴的,花朵般的美人儿,他舍得吗?普天之下,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愿意笑着吻他那个猪头的女人了。” “是舍不得,所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走人了吗?” 对于兰斯洛的性情,源五郎真是料得一点也没错,几乎是才刚刚一说,烟雾里就传来了兰斯洛愤怒的大吼。 “你们两个龟蛋!有种不要跑,我要一人斩你们一千八百刀!” “哈哈哈,小臣一生忠君爱国,可万万不敢与陛下交手啊!” “斩我?就凭你这个和天草四郎抢倒数的强天位?等来世吧!” 口中这样说着,源五郎和李煜的动作却很一致,分别朝两个方向急掠出去,因为已经气到快疯掉的兰斯洛,是真的打算挥刀斩人,尽管两人都有着不弱于他的实力,却也因为各自的理由,肉体状况极度不佳,真的和他动起手来,恐怕数招之内就要死在他刀下。 “不要跑!两个没义气的龟蛋,我要追你们到天涯海角!” 从泉樱腰间抢过风华刀,兰斯洛大步就冲了出去,誓要找这两个落井下石的家伙算帐。 枫儿有些担心地瞥向泉樱,顾虑才做出这等牺牲的她,立刻就被主君忽视而产生不快,然而,泉樱仍是一脸笑吟吟的表情,似乎心情很好。 (早就猜到了,一定会是这样子的……) 在诅咒解开时,泉樱就已经料到,夫君等会儿一定是立刻冲出去找人算帐。因为,对一个不擅长说谢谢、又想要掩饰内心羞愧的人来说,气愤的表情与立即离开,是最好的逃避方法。 “不要跑!” “不跑不行啊,陛下你怎幺不试着往另一个方向追?你是挑天位级数来追人的吗?欺负弱者可会遭到天谴喔!” “放屁!真的有天谴,天上就马上打雷,地也会裂开,活埋了你们两个龟蛋!” 兰斯洛的诅咒出奇地有效,话才一说完,天上虽然没有打雷,地面却轰然炸开。 轰隆轰隆的巨大响声,地面裂开了十数道长达里许的错纵深痕,每一道都黑黝黝地见不到底。 巨大的变化,每个人都停下动作,惊异交加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好!出事了。” 源五郎立刻判断出来,会出现这样大规模的地变,肯定是某样大灾变的前兆。仔细想想,脚下这块土地陆沉在即,本来就该马上撤退,没有时间在这里嘻笑玩闹了。 在大地毫无预警地崩裂后,一缕刺眼的红光,由裂痕的最深处迅速膨胀上来,同一时间,一场让整个地面上下弹跳、凹凸抖荡的大地震爆发了。 从明显感受得到的热气、浓烟,枫儿发现地底红光的真面目正是滚烫岩浆,而不待她出声示警,本已稍微停歇的岩浆洪流,再次弥漫昆仑山各个山头,朝下方窜流而下。 巨大的岩石崩落,与其他的巨石相撞,变成了大小碎石块,才落在地上,马上就被岩浆洪流所吞没。一道道巨大裂痕出现在地面,冒出氤氲热气后不久,岩浆也随之涌出,将所触及的一切化作熊熊烈火,迅速掩过。 经历连场剧战,众人皆是伤疲不堪,体力、功力都降至低点,这时见到如此天威,谁也不愿意冒险,一起展开轻功,朝安全所在撤退。 “大家小心,不要被这些东西给喷着了,会受伤的。” “废话,难道有人会故意去碰这东西吗?” 这个警告的确有其必要性。纵然是强天位高手的护体力量,也仅能在这些高温岩浆之前做到短时间的保护,若是时间过久也是会受伤,而若是失足跌入那些满溢岩浆的地坑,无法挣脱,九成九是一命呜呼。 其实兰斯洛很想问问李煜,以他此刻的武功,能否痛快洗个岩浆澡而不死不伤? 可是看他步履蹒跚,似乎因为某些理由而无法提气,若不是旁边有源五郎扶携,甚至连飞都飞不起来,这个问题还是等着下次吧。 运起天位力量,众人都飞行在天上,尽管有人必须扶着或抱着别人飞,但也不至于算是太大负担。看着地面变成了一个岩浆大池,波波地冒着赤红火泡,烈焰飞腾,热腾腾的蒸气,纵然已拔升到百尺高空,仍然觉得炙肤生疼,众人相顾骇然。 “轰隆~~”连续的土石崩裂声,从高空望去,庞大的昆仑山,出现了许多处的凹陷,正在不住缩减体积,从地底那闷雷似的巨大声响,还有能量冲撞,显然未死透的八歧大蛇,仍在下头以最后力量发泄愤怒,照这样下去,整座山完全崩毁,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真是悲哀,西王母族这幺悠久的历史,如今就和昆仑山一起……” 看着传承久远的西王母族,与其所依附的圣山一同覆灭,源五郎的语气有些感伤。当他这幺说的时候,每个人都想到了昆仑山中,那些巨大的无底深洞,或许,昆仑山 也就和西王母族一样,是一个毫无根底可言的虚幻之物,最终也将归于虚幻吧。 而比起感伤这个,其实兰斯洛和源五郎都还有一个疑问。当初前来出云之国,打倒八歧大蛇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天丛云圣剑。一开始的推测,圣剑该是藏在八歧大蛇体内,但现在八歧大蛇已经被打倒,尸骸也埋在亿万吨土石之下,天丛云剑又到哪去了呢? 被多尔衮捷足先登取走了吗?还是与八歧大蛇一起沉没,在日本陆沉之后,将埋葬于地底深处,永永远远地不见天日?这答案一时间大概没有揭晓的机会了。 前方出现了妮儿等人的身影,正对着这边挥手叫喊,见到彼此平安,都是大喜,相互接近预备会合。 忽然想起风华,兰斯洛心中一惊,正想要说些什幺,下头又是一声巨大声响。 由于连串天地大变,像这种程度的声响,实在是已经无法引起众人的注意,所以明明听到闷响,他们也没有做出反应,直到察觉内里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却是已经迟了一步。 这阵地鸣的起源,是元素冲击波的巨大能量。八歧大蛇的最后一击,果真非同小可,轰穿了地层,贯穿厚密乌云,笔直穿向天际。 如果只有这样子还好,然而,昆仑山一带,目前仍处于四大龙神合力封锁的结界中,八歧大蛇的重击,与这结界相抵触、激荡的结果,就产生了强烈的能源风暴,将地面岩浆掀起千尺巨浪,刮起高热狂风,将地狱般的火海景象带上了天空。 众人猝不及防,在岩浆浪潮中左闪右避,甚是狼狈。妮儿那边,梅琳一个人护住了两名小辈,可是兰斯洛这边全是伤军,几下子就闹得险象环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受到烫伤,糟糕一点的甚至衣衫起火燃烧。 在这样的情形下,怀中还要抱着人的枫儿,就是最吃亏的一个。身法本来是她的强项,可是为了要保护女儿,不让岩浆滴到她娇嫩的肌肤,枫儿的闪躲就很吃力。 兰斯洛好几次都大喊着,要枫儿不要顾虑那个死小鬼,拿她来挡岩浆才是正确做法,反正这小鬼催愈肉体轻而易举。然而,如果会让这种事情成真,枫儿也就不是枫儿了。 苦苦撑了一会儿之后,最坏的情形发生了,在能源风暴的高峰,激荡起来的岩浆,由四面八方一起怒涌过来,众人勉力爬升上去,但是却发现枫儿落在最后头,岩浆浪潮距离她已经没有多远了。 “枫儿!”兰斯洛险些惊得魂飞天外,急忙赶下去抢救,只是先前战斗耗力过大,一时间有些力不从心,身法速度大为减慢,更被高温蒸气影响,还没碰到枫儿,身上就已经多处起火。 以兰斯洛而言,当面临生死险关,如果不能逃避,他会希望与心爱的女人一起面对,但这却不是枫儿的作风…… 劲风扑面,兰斯洛胸前一沉,愕然看着枫儿将怀中的织田香抛给自己,力道奇大,将自己反撞得往后飞去,而她本身则加快下坠,一道岩浆浪潮则朝她涌吞而来。 “飕”的一声,泉樱甩出锁链枪,但是被旁边的热风一荡,既没能缠住枫儿,也来不及让她抓到,反而被一道岩浆热浪撞个正着,立刻起火熔解。 “枫儿姊姊!” 这一下叫声可以说是极为惨痛,因为谁也知道被岩浆吞没的后果是什幺,泉樱惊得魂飞魄散,却还得强自镇定下来,拉住就要往下冲的兰斯洛。 距离不算太远,可是在闪电轰雷的影响下,兰斯洛喊出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让枫儿很是有些遗憾。 对自己的生命有过许多猜想,但这种形式确实不在预期之内,幸好……还能够见到兰斯洛大人,幸好孩子已经交给兰斯洛大人,剩下的事…… 岩浆还没碰到身体,但热气熏得意识有些模糊,身上的衣服好像着火起来了,这点自己并不是很在意。 然而,当颈上一痛,那个涵义重大的项圈烧了起来,枫儿登时惊醒,伸手想要把项圈上的火头扑灭。火被扑灭,但是已经给烧出断口的项圈,却朝下方掉落,枫儿反手一抓没能抓到,心中焦急。 这个项圈对她而言,意义超过一切,是绝对不可以失去的东西,当下个反应,就是往岩浆浪潮中冲去,脑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在项圈焚毁之前,把东西抢救回来。 晚了一步,项圈已经掉入岩浆里,而即使是小天位高手,沉没入岩浆潮中的下场也只有一个。眼见情形就要无可挽回,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变化,忽然发生。 “吼~~”雄浑苍劲的龙啸,鸣响于整个空间之内,刹那间,所有人都以为八歧大蛇即将要重现了。 一波一波的岩浆浪潮,更形波涛汹涌,直往天上喷射而去,但却避开了枫儿,在她身前整个排开,变成了一个毫无阻隔的空道。 滚烫的岩浆,喷发着火舌,全部阻挡在身旁数尺之外,空气拂面的感觉,也没有半丝灼热,而是让人舒畅的清凉,连带本来身上的灼痛、不适,全都不翼而飞了。 (这是……强天位天心意识的环境改造?是兰斯洛大人吗?) 感觉不太像,因为虽然有着强天位的能力,但在天位力量与天心意识的比重中,兰斯洛比较不擅长天心意识的细腻使用,而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却把环境改造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至。 那幺,究竟是哪位高手救了自己呢? 不只是枫儿,这疑问是所有旁观者共同的困惑点,只是大部分的人还在为着适才那声龙啸,脑袋昏昏,竭力回复清醒。 而当答案以具体现实出现于众人眼前,那可不是目瞪口呆四字所能解释,尤其是兰斯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枫儿东侧不远处,滚烫的岩浆波浪中,一道巨大的黄金光影,在众人眼前若隐若现,强烈的金色光华,让人难以正视,而当看得真切,那赫然是一头庞大的青色巨龙。 虽然是黄金色的眼瞳,但却不是八歧大蛇那样的巨蟒外形。这头有着利爪、龙翼,鳞甲闪着青色碧光,黄金眼瞳中充满威仪的巨龙,无疑就是当今升龙山上的四大龙神之一。 “具有着善良与义勇的女子啊……”龙神开口了,声音雄浑而高亢,直传百里,但距离近的人却又不觉得震耳,反而像是被一股澄澈的能源波动洗涤过身心。 “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贯彻了侠义与慈爱,令我们受到感动,所以特别来把你失落的东西还给你。” 近距离面对神明,枫儿也显得反应迟钝,张口结舌地不知该说什幺,直到被龙神的最后一句话提醒,这才脱口道:“我遗失的东西只有一样,请把我的项圈还给我。” 这句话才说完,两个精致华贵的项圈,就在枫儿眼前出现,一个用纯金打造,一个用白银制作,两个金银项圈上都有美丽的图腾雕饰,镶嵌着七个不同颜色的炫目宝石。 “具有着善良与义勇的女子啊,你所遗失的,是左边这个金项圈吗?” “不是,我遗失项圈的是……” “那幺,是右边这个银项圈吗?” “也不是,龙神大人,我所遗失的,是兰斯洛大人赐给我的皮革项圈,虽 然已经损伤了,但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完全没有顾虑到这幺说的后果,枫儿急切地说出了想说的话。两个耀闪着圣光的金银项圈立刻消失,龙神在简短的沉默后,重新以祂雄浑的声音开口了。 “诚实,是人世间高尚的美德,你没有半点贪欲的纯洁心灵,应该获得嘉奖。” 颈部忽然觉得一阵温暖,那个先前被烧毁的皮革项圈,重新在枫儿的雪颈上戴好。重要的失物复得,枫儿满心欢喜,但一句谢谢还没来得及出口,龙神又说话了。 距离很近,但是那双充满威严的黄金龙瞳中,似乎满溢着和煦的笑意。 “而为了奖励你的付出与勇敢,我们一致同意,将我族的重宝托付与你。” 沉甸甸的重量,在掌心出现,枫儿讶异地看着手上的耀眼金光,逐渐形成一把宽大沉重的巨剑,又迅速适应着使用者的素质,剑刃聚缩为一柄细长针剑。 由剑刃上“天丛云”三字,枫儿知道这把剑就是本来封藏于八歧大蛇体内的日本三神器之一──天丛云圣剑。骤得重宝,她一时间真是想不太出来,无德无能的自己,为何会蒙神明赐与这样神器? 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龙神的身影已经缓缓消失,只有那雄浑的长啸,依旧回响于众人耳边:“请继续维持你今日的义勇与慈爱之心……” 不只是枫儿,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弄得傻了眼,直到龙神身影消失,这才回复过来,爆发着激烈的反应。 “这、这……怎幺会有这幺荒唐的事?”兰斯洛瞠目结舌,用最后的一丝理智,把想要狂呼“太不公平了”的冲动给压下。 “喂!不要走啊,我很义勇,我也很诚实,如果要便宜大赠送的话,也送我一把什幺东西吧?喂~~” 对着西方的天空大喊,韩特叫道:“虽然我是比较没那幺慈爱,不过总有个安慰奖吧?没有天丛云,给我一把地丛云剑吧?不然给我那两个项圈也可以啊?不要走啊!” 相较于韩特的气急败坏,妮儿就沉默许多,只是静静地从怀里掏出铜钱、发带,还有一些细碎东西,一件接着一件地投入下方的岩浆中,直到怀里的东西全部丢光,这才用力扯着站在一旁苦笑的源五郎衣袖,要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 “妮儿小姐,不用这样子吧?这样很难看啊……” “闭嘴,小五,快,把你全身的东西都掏出来。”少女高度热切的眼神,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用力扯着源五郎的衣领,“我们也上,把所有的东西都丢下去,如果只要掉东西就可以拿神剑,我们一定也还来得及的。” “呃……我觉得这好像不是掉不掉东西的问题……咦?妮儿小姐你的眼神为何如此凶残?刚刚八歧大蛇想吃我们的时候,眼神也是这个样子。” “对,你说得没错,不是掉不掉东西的问题,是祭品价值的问题,我把你丢到岩浆里头去,龙神就会再次出现了。” “哇!不要啊……”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忙着向天空大喊,有人忙着找祭品丢到岩浆里,有人为着自己的生命在奋战,也有人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会不会觉得很不公平?”看着与自己一样无动于衷的银发剑士,梅琳淡淡地问着。 “人世间本来就充满着不公平。不管是哪一块大陆,世界从来就不是看公平与否来运作的。” 李煜以同样淡然的口气,回答这位先前有过数面之缘的尊长,“不过,和我曾经见过的事情相比,这种倾斜根本就算不了什幺。” 目光平移,他的目光瞥向泉樱,后者正忙着照顾兰斯洛抛过来的织田香,察觉到这边的注视眼神,浅浅地报以一笑。 我意王登基之后的次侵略行动,就以这个奇特的形式落幕。 从某方面意义来看,这次的侵略战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目标敌国全军覆没,雷因斯本身甚至连一员正职士兵都没有伤到,纯以兵学角度来看,实在没有什幺事比这更可喜可贺了。 但这无疑也是一次大失败。 尽管完成了战略目标:征服日本,但是到最后,雷因斯并未因此多得到一片土地、一枚金币。在兰斯洛等人飞离出云之国的十二时辰后,日本陆沉,而为了避免卷入岛国陆沉时所形成的超大漩涡,所有青楼联盟和白字世家的舰队,都已经先行一步驶离,分别撤往最近的岛屿。 日本陆沉,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是贪欲和野心行动的牺牲品,不幸中的大幸是,有高达三成五的民众获救,得以幸存下来,哀悼着已逝的亲友,并且在新地方谋求未来。 但无论是雷因斯或是自由都市,不久势必将要为了这些难民的收容问题,伤透脑筋。安置在海外诸岛也好,送回大陆本土也好,一旦为了人道立场,要担起难民的食宿问题,那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这个狗屁国王真是没用,出国应该是为了征服,应该带回大笔战利金才对的,结果反而带了一大批吃闲饭的不速之客,他以为我国的财政有钱到可以随便挥霍是不是?” 开始整理预算的白无忌,对着预估出来的数字大声咒骂,周围的官员都不敢正视他的表情。 然而,最早独排众议,下令让白家舰队出动的,却是这名白家二少,若是没有他的命令,兰斯洛也无法调动这些不属于雷因斯体制内的私人舰队。 日本陆沉所留下的后遗症,还不只是难民。由于天地元气的异变,几个月内海上不会太平静,狂风与巨浪,会使得船只迭遇凶险,甚至会有小型的海啸侵袭沿岸。 这些和原本会出现在风之大陆的灾害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差地远,不过,至少在几个月内,风之大陆的东方海岸是不得安宁了。 兰斯洛等人,并没有立刻回归风之大陆,而是随船到了附近岛屿,稍作休憩。一方面,他们之中有人并不想这幺早就回去;一方面,他们也确实需要疗伤镇痛的时间。 而关于日本陆沉这一切的经过,自然有各大势力的情报单位,负责把资讯完整地传回去。一时间,不管是哪个世家,哪个宗派,都在对这次事件审慎地观察。 有了前一次阿朗巴特魔震的经验,已经不难预料,不用多久的时间,风之大陆的武者就会再来一次大洗牌。具有一定资质与天赋的人,被天地元气的能量影响,功力再一次暴增,甚至有可能出现新的天位高手。 “真是不划算啊,都让雷因斯和自由都市得到了好处……” 看着手上的报告书,麦第奇家主旭烈兀不禁苦笑。日本虽然沉没,但元气地窟不会损毁,应该还是会在海底缓慢地释放天地元气,尽管影响的范围是整个风之大陆,但是照距离来算,怎样都是雷因斯占便宜,更何况地窟爆开时,周遭的高手全是雷因斯一方。 只是,酷爱到处游历的他,着这份报告时,并非身在中都,而是在雷因斯的雅各城,正在赶回艾尔铁诺的路上,从某些方面来看,也是得到了好处。 目前仅存的六大宗门,其家主都在不同的地方,着日本事件的整理报告书。 有的在中都,有的在雷因斯,当然也没有少 掉正身在恶魔岛上的那一位。 “唔……这次的事情,闹得可真是不小啊……” 公孙楚倩默然不语,有些担心地看着正凝神于手中报告书的丈夫。与青楼联盟有着极深的渊源,已经放弃继承权的她,却仍获得青楼联盟的尊重,将日本方面的相关情报早早送来。 从兰斯洛抵达日本开始,公孙楚倩就为着丈夫留意那边发生的一切,包括池田屋事件、出云之国的冲突,还有最后八歧大蛇的苏醒。 知道有多尔衮的存在,令他们夫妻为之愕然。这名据称是日贤者师弟的强人,出现得突如其来,之前完全没听过半点消息,而他的所作所为,更是为风之大陆带来了重大伤害。 当八歧大蛇苏醒,在出云之国肆虐时,王五曾经一度要离开恶魔岛,赶去助阵,但恶魔岛上的境界隧道,却忽然涌出了大批魔物,数目约莫是平时的十倍,极具攻击性,甚至以几乎是自杀式的精神在作战,令王五花了颇长的时间处理。 而当日本陆沉的消息传来,恶魔岛上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这太过巧合的事实,让公孙楚倩不得不怀疑,这波攻击是有人的刻意策划,将他们夫妻牵制在岛上。 但针对这一切,王五什幺话也没说……当他知悉兰斯洛亲自下令,让日本陆沉之后,他就保持沉默,什幺话也没有说。 公孙楚倩猜不到丈夫的心中在想些什幺,夫妻许多年了,丈夫的作风自己了若指掌,但是他心中还是有某个区域,自己无法进入,不能理解。 让日本陆沉,牺牲上头的千万人命,这似乎是一个绝世暴君的作为。不管是为了什幺理由,没有人有权去决定他人的生命,丈夫就是笃信这一点,所以才讨厌杀伤生命。 然而,他也并不是一个愚善的男人。除了一己的信念与喜恶,他也明白身为一个领袖人物,当背负着重大责任时,不得不做出的困难取舍。 那幺,他会怎幺来看待这件事呢? 是认为这师弟残忍麻木,与他决裂?还是为着这个师弟懂得取舍,有了成长,而夸奖于他呢? 两种都有可能,公孙楚倩猜不透丈夫究竟会选择哪一边? 经过许久的等待后,王五终于开口了,但那却是一句公孙楚倩意料之外的问话:“你……饿不饿?” 尽管长时间等待,让本来就耐性欠佳的她,有些焦躁,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当丈夫以一种近乎是委屈的口气这样说时,除了从怀中掏出饭团给他,还能够作些什幺? “嗯,你……” 第二句话不用问完了,虽说丈夫有许多深层想法与智慧,是公孙楚倩无法臆度的,但是在生活习惯上面,这时候的丈夫,只是一头名为“王虎”的生物,吃东西的时候一定会想要喝酒。 尽管一人高的大酒坛就在身边,但是这位王家老爷似乎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所以她也就只有沉默地、静静地把酒倒出。奇异的气氛,让已经宣告戒酒的她,再次有着痛饮的冲动,所以,丈夫一大碗,自己也一大碗,相互乾杯饮尽,如是三次。 最后,在一阵几乎是可以杀死人的静默中,丈夫说了一句险些令她当场落泪的话。 “老婆,我们回武炼吧。” 打从来到西西科嘉岛开始,就在等待他这幺一句话,现在终于听到了,险些就喜极而泣。 而一向性情刚烈的她,在得知喜讯之后的反应也是相当惊人。 “酒!拿酒来!” 已经不用再自己动手了,因为海潮般的欢呼声正狂涌过来。层层围绕着他们夫妻两人、一直在等待他们开口说话的大批魔兽与人类,在听见王五的宣告后,大声欢呼。 火把一个接着一个的亮起,大坛美酒从恶魔岛的酒窖中运了过来。在众人的期待下,对手上命令感到莫名其妙的五色旗,开始对空施放烟火,炫丽的彩光,笼罩着整个恶魔岛上,彷彿节庆到来。 自从九州大战后就不曾见到的光景,魔兽与人类在痛饮烈酒之后,一同于乐声中起舞,不用说话也感受得到对方的喜悦。只不过,和心中带着浓浓不舍的白家人相比,这些有智能的魔兽,确切的心情与其说是欢送,倒不如说是暗自期望:“终于脱离苦海了!永远也别再来了”。 另外一边,某人则是手足无措地安慰着落泪的妻子。 “不用那幺难过嘛,又不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是永远不能回来了,只要你喜欢,我们还是可以常常回来啊,或者……如果你真是那幺舍不得走,我们留下也可以啊!” “姓王的,你这幺急着想找一块好风水睡吗?” 白家在海外经营多年,控制了沿海大部分的海岛,兰斯洛等人就是先到一个小岛上,稍作歇息。难民的安置,自然有其余的行政人员负责,不用他们担心。连场恶战,众人皆是身心俱疲,需要好好地安眠与休息。 从昆仑山开战以后,他们就没有能够阖眼,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松懈了,谁也受不了了。 枫儿抱着仍旧昏睡的织田香离开,泉樱也要了一个房间,各自休息,就只有仍旧精力旺盛的妮儿,还有体力找人说话。 “喂,李疯子。”浑然不在意对方善于迁怒的不良性格,妮儿这幺不客气地叫唤兄长的义弟。在她的感觉里,这个叫法可比什幺“剑仙”更符合这人,相信对方也有同样的感觉。 结果,对方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你的好看师兄到哪里去了?” “我们在这边开打,他嫌太吵,所以到海上读书去了,如果没有沉到海底的话,我们是约三天之后碰头。” 与那名“好看师兄”见过面的人都知道,他沉到海底的可能是零,但是听到李煜这幺说,妮儿只是问道:“三天以后?你不和我们一起回风之大陆吗?” “回去?我还在旅游休假中,回去做什幺?”李煜道:“我在海外还有几场架没了,等到把架打完,该死的人死得差不多,再做回去的打算吧。” 妮儿想找兄长来说话,但却四下看不见人,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兰斯洛刚刚忽然离开,这下只好跟着源五郎,一起到这岛上的小酒店一起去喝酒。 李煜和韩特是理所当然的酒伴,在这个小岛上,不能太挑剔些什幺,纵然这两个酒伴的酒性不好,其中一人甚至大有借酒装疯、趁机抢钱的可能,也只有将就了。 (奇怪?哥哥跑到哪里去了?) 运功调息数周天后,泉樱在床上躺下来,预备歇息。 与八歧大蛇的激战,所积下的内外伤隐隐作痛,更何况不久前才受过重伤,尽管肉体受到魔化影响,痊愈速度较快,但还是免不了间歇性的疼痛。 比起肉体上的痛楚,精神上的困扰是另一个问题…… 几声轻响,细细的敲门声,惊醒了泉樱尚未开始的梦。 虽说未曾料到他会在此时前来,但是这样子……也好。 “请进来吧,门没有锁。”应声入屋的是兰斯洛,神情看 来有些许的不知所措,而对着泉樱的笑靥,他似乎更显得为难。 “枫儿姊姊已经休息了吗?” “啊?喔,是啊,抱着那个小鬼一起睡了,一副很幸福的样子,大概没有什幺问题吧。” 心情紧张,兰斯洛有点语无伦次,几下深呼吸后,才把心情稳定下来,慢慢说话。 “我……我有一点事情想说。” 预备聆听丈夫说话的泉樱,坐回在床上,两手抱着膝盖,静静地微笑着,而面对这样的她,兰斯洛更是觉得难以开口。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该说些什幺。 马上就要回到风之大陆了,该怎幺处理泉樱与妮儿之间的问题,是一个烫手山芋,不过,总是能够想出办法的。而自己既然有意真心接纳泉樱,那幺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她生存在谎言当中,最起码,也该告诉她,她究竟是什幺人,做过一些什幺事。 这幺做当然有凶险在,说不定话才一讲,两边就立刻翻脸动手,然而,要一辈子持续着虚伪的谎言,这点兰斯洛就做不到。 “呃……过去,我对你很不好,这点我非常地对你不起,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几经考虑,兰斯洛以这样的话来开场,希望效果好一点。 “关于我们的过去,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就是……” “如果可以,我不想谈过去。” 简单一句,泉樱就粉碎了兰斯洛忐忑多时的苦心。对着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幺才好的丈夫,她皱眉道:“不是吗?我们的过去,都是一些不愉快的事,我混过黑社会,又和马夫偷情过,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了。” “不是,我要说的过去不是那些事情,而是真正的……” “上次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从那以后,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了,所以过去发生过什幺,今晚就别再提了,好吗?” 想起这女子在大蛇口中救过自己,看着她此刻几乎是撒娇般的俏美模样,兰斯洛诅咒自己的软弱,却只能苦笑着点头。 “好,不谈过去,那幺关于我们的未来……” “嘻,今晚我也不想谈未来。” 不谈过去,也不谈未来,当美丽娇妻笑嘻嘻地丢下这个难题,兰斯洛真的呆住了。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女人了,但是看她彷彿故意耍着淘气的少女笑靥,他才真正体会到女性的多变。 然而,当泉樱忽然静默了下来,笑靥转为浅浅的微笑,将乌黑发丝拂拉出浅绿睡衣的颈领,兰斯洛又觉得很迷惑。 这女人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自己好像很熟悉,特别是那种独特的慧黠,与小草有些相似,却了一分独立的傲气与自持,散发着一种触动自己内心的惊艳。 从京都的重逢以来,这女人到底有着多大的改变呢?枯耳山上的她、京都的她、拿着风华刀含泪威胁的她、勇敢抢入大蛇口中的她,还有此刻坐在床上微笑的她,似乎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彼此不相干,但却又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心境的不同,真的有这幺大影响?为何自己会有这般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惊艳感?是否……除了记忆中的那些面孔外,她还有另一面是自己所未曾见过的呢? 耐人寻味的问题,一时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兰斯洛察觉到自己没有理由再逗留,正想要离开,泉樱却主动出声。 “别这幺快走嘛,除了过去和未来,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呢。” “呃?要谈什幺?” 兰斯洛茫然不解,反而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听见泉樱道:“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你也一定很不好受吧?为什幺不直接说出来呢?” 还不至于太过迟钝,兰斯洛知道泉樱在说些什幺,皱眉道:“我不想谈这个东西,很晚了,你休息吧。” “很晚了吗?我觉得还没有到该睡的时候呢。”轻巧地从床上落地,拦住了兰斯洛的去路,泉樱道:“明明可以说出来的事,为什幺要憋在心里头呢?让日本陆沉,这件事你很不好受,谁都看得出来,这样子……我很担心你啊。” 没有什幺太多的理由,兰斯洛就只是不想多说。应该是自己一个人来承担的责任,就应该一个人扛到底,没有必要把这份郁闷心情展露在人前。 这样的想法,是兰斯洛自尊的表现,而无论泉樱也好,枫儿也好,他觉得自己都应该让她们眉开眼笑,而不是让她们感到任何不快。 “我所选择的男人,是一个有担当、有侠义之心的男子汉。”泉樱柔声道:“可是,他有什幺困扰,我希望可以与他一起分担,如果我永远都只是分享着喜悦,却从来不曾分担他的忧愁,那幺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泉樱都这幺说了,兰斯洛也不能不做任何表示。 “我……并不想让你去承担这些东西啊……” “一定很不好受吧?被迫做了那样的决定,你心里……” “不,想开一点,其实也没什幺大不了,我们平常就是在杀人,以平均数来说,每天也会杀掉一两个,这次一举干掉了几千万人,平均起来,余额可以用上几百年,想想我也应该觉得满足,有能力干下这种纪录的狂人并不多见。” “你没有必要这样说自己啊……”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兰斯洛苦笑着,这时他强烈地希望手边有一杯酒。或许,今晚应该直接跟着妮儿他们去喝酒,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把什幺事情都给忘掉,而不是在这里清醒地沉淀着不快。 “我认为,身为一国之君的你,做了很正确的事情,因为你的判断,有很多雷因斯的人民获救了……” “但是同时也有很多本来不该死的人,因为这样子死了。” “并不是这样的,确实有很多人这样子被牺牲掉了,但是最后你还是做得很好,除了风之大陆的居民以外,也有很多日本人得到了生存机会,这是很可贵的事情啊!” “对生者来说或许是……不,即使是生者,那些因为日本陆沉而失去亲友的人,也很难认同这种说法吧。人一旦死了,就不能复活,所以杀人就是杀人,不管什幺理由都是一样,我不想给自己推托诿过的机会。” 兰斯洛的声音,没有往日的生气,苦笑道:“那时候,我特别感觉到身为一名领袖……或者是身为一名拥有天位力量的人,所承受的责任。有那幺多没有力量的人,却受着我们决定的影响,或者是生,或者是死……” “听见你这幺说,我觉得好高兴,但是也希望你不要承担了过多的苛责。无疑是我们做了让日本陆沉的决定,不过这一切的源头,却是发动这个阴谋的那人……” “而他和我们是同类的人。” 握紧了拳头,兰斯洛要用很大意志去克制,才能压抑下把这一拳往旁轰去的冲动。而这也是他此刻最顾忌的事,这种用暴力发泄的欲望,如果发展下去,会不会变成像多尔衮那样的狂人? “一样是拥有天位力量,一样是练着大日功,我们有什幺不同?甚至,我比任何人都和他相像。当我决定让日 本陆沉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这幺做根本就和多尔衮一样,都是不把人当人看的畜生……” 听见兰斯洛这幺说,泉樱也为之沉默了。原本,她希望能够聆听丈夫的心声,作为两人之间的心神交流,但是从这情形看来,他的心理负担比预料中更深,单纯言语,恐怕起不了什幺作用…… 不再说无意义的话语,泉樱悄然起身,缓步踱到门边。 “今晚大家都很累了,我要走了,你歇息吧。” 情绪出奇地恶劣,兰斯洛低着头,一时间不打算说话,只想深呼吸几下,调适好心情后,便告辞而去。 可是,门口传来了门被反锁上的声音,还有一阵奇异的布帛声响,这让兰斯洛不能理解,慢慢地抬起头来。 站在身前的,是已经与自己有夫妻之约的女人,但却和自己平时熟悉的样子有所不同。 脱去了浅绿色的睡衣,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小腿,在皎洁月光下,看来是那幺的白皙。过去与她同居一室,让她操持家务时,不是没有看过,但是换了一个情境,同样的东西,看来是那幺地媚惑人心。 “昆仑之战前,我们吻过之后中断的部分,现在继续吧……” 踩着优雅而性感的细碎步子,泉樱踱回了男人的面前,脸上绽放的浅浅微笑,除了几分羞涩,也有着异样的平静。 细细肩带旁边,露出锁骨边缘的大片雪白肌肤,紫色的丝绸胸衣上,一丛明艳的牡丹花,正随着呼吸而起伏摇曳,看在兰斯洛眼中,这景象几乎令他心跳停止。 用温柔的动作,泉樱轻轻把男人搂在胸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只会做到这里,接下来该怎幺做,就要看这里有没有真正的男人了……” 呼吸骤然火热起来,已经有婚姻经验的兰斯洛,无疑很充分了解一个男人在此时该做些什幺事!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卷 第二章 把酒话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艾尔铁诺 边境 在艾尔铁诺东方边境,距离雷因斯、自由都市都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小市镇上,有一间不算大的小旅店,旅店中,有着一双男女。 这样的一个边境市镇,既算不上商业或军事要道,也没有什幺经济价值,虽然因为淘金热而一度兴盛过,但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几乎要被地图遗忘的没落小镇。 小镇上只有一间旅店,饶是如此,却是生意清淡,只有在用餐时间才有客人上门光顾饭馆生意,至于住店留宿,却因为没有外地旅客造访而乏人问津。 因为这个理由,所以当有客人要求住宿,让店老板准备房间时,老板有些惊喜地擦擦老花眼镜,点着油灯把客人带到久久未曾使用的上房。 客人是个穿着华贵的男人,给的小费很阔绰,看起来像是个帝国贵族,老板想不透为什幺一位贵族会到这种边境地方来? 不久后,又有一位女客到访,同样要求住宿,却是与先前那名男客住同一个房间。 因为许久不曾有外地客人住宿,老板依照要求,准备好两人份的晚膳送入后,很好奇想知道两位客人究竟在做些什幺,远远地看着纸窗上的影子,结果却看到一具美丽女体的赤裸轮廓而大吃一惊,尴尬地跑开了,当第二天早上他模模糊糊的醒来,回忆起昨夜住店的两个客人,却怎也记不起他们的相貌,只是依稀记得,那名女客掏钱付账时候的那双手,肌肤犹如初雪一般洁白滑嫩…… 而此刻在窗内,正处于一个极其香艳绮靡的情形。 云消雨散之后的残景,男人仰躺在床上,随意伸展着那一身兼具力量与优雅的完美躯体,带着几分笑意,凝视这个已与他维持一段长时间亲密关系的丽人。 不论是身材或相貌,她都是个很难得的美人。这是当然的道理,他没有理由要找一个无盐女来虐待自己,可是,单单是相貌,并非吸引自己的理由,在换过无数床伴和女伴后,平凡的美貌女子,并没有吸引自己留下第二夜的可能。 这个女人……非常的媚。 从眼角眉梢的风情,说话时拨弄手指的样子;到两人欢好时,下意识撩拨起那一头如云长发的小动作;还有当愉悦到来时,她毫不掩饰地弓着香躯,发出甜美娇呼的媚态,都令他感到一种超越肉体美感的艳。所以,才会破例地与她约见在这里…… “你在想什幺?” “为什幺这幺问?” 过问彼此的心思、想法,并不是他们之间相处的规则。公事与私务,仅此而已,没有以上或是以下的关系。 “问问而已,总比问天气要好吧?其实你想些什幺,和我没有关系,不过我确实是不懂,掌握帝国大权的你,什幺华屋豪园不好选,偏偏选这幺个破店来当幽会地点?这也算是有钱人的怪癖吗?” “或许是吧,偶尔我也会很好奇,一般人是怎幺幽会的……如果要说奇怪,那幺其实我更好奇,当初你为什幺会找上我?” “你期望是什幺答案?难道是对你一见钟情吗?我是个危险的女人,你是一个可以征服我的男人,所以我选择你,而你确实也让我得到了满意的报酬……你呢?当初又为什幺会答应我?” 他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再回答下去了。 对于两个都严密地守护着自我世界,不允许他人踏入的人来说,太过探触对方思想,并不是个好话题,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话题转到公事上。 “对了,那批东西已经在运回来的路上,几天内就可以送到艾尔铁诺,应该再不用多久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意料中事,你师父呢?” “正在回来的路上。” “人还没有回来,东西却先要送到了?” “听说这就是千叶流的好处,只要付足要求的金额,他们不管货物的内容,什幺都送。” 在即将要进行的一个计划中,那样东西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如果说晚会的场面要尽可能地盛大,那幺,足够的烟火就是必要。 “‘杀神计划’的准备好像差不多了,不过,作什幺事情都需要大义名份,你打算用什幺理由来作实行藉口呢?” “这个嘛……反正是个藉口,只要听起来有正当性就够了。以此为大前提……为了艾尔铁诺的万年国运,必须排除不得不排除的国敌,听起来如何?” 没有什幺反对意见,这个方案就这样确定了,不过,他却是问了一个出乎预料的问题。 “如果我说,我最近忽然有股惧意,你相不相信?” “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害怕?威胁到你的敌人是谁?” 她说了几个名字,从目前的天下人陆游、最令他踌躇不安的李煜、神秘如谜的源五郎,还有以惊人速度成长的兰斯洛,然而,却都被他一一否认。 “对付智者,就用力量来正面压倒;对付强者,就以智慧来谋求胜利;如果遇上智勇双全的强敌,就去从人性上寻找弱点。正因为有强项,所以必定会有弱点,只要知己知彼,就能够迅速找到求胜之道,天下间没有杀不死的人。” 他如是说。但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她不解,既然这些人都不可怕,那还有什幺人这幺危险? “无惧,是因为全知与自信,而恐惧的源头,则是未知。” 用一种连自己也觉得很可笑的语调,他道:“确实有一个人,一直以来让我觉得很不安,而这份不安最近更变成了恐惧,但是……我不知道我究竟在怕些什幺,只是感觉……很可怕……” “可怕的理由是什幺?武功?东方仙术?太古魔道?还是魔法?” “似乎都不是……很奇怪的感觉……” 虽然是这幺说着,但是语气中却感觉不出恐惧,那抹微笑正说明了一切,他已经用理智找到了对付恐惧的方法。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实在都是一场没头没脑的对话,但是两名当事人并不在乎,她更是将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 “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幺……距离天亮,好像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可以做好多事啊!” 诚然,今晚才刚刚开始,虽然联系在这对男女之间的并非是情爱,但是就像正在海外孤岛上的兰斯洛与泉樱……有着一个才开始的漫漫长夜,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 当兰斯洛等人还在海外休息,雷因斯国内却是另有一番景象。经过慎重考虑之后,由官方发布的消息是,因为有奸人策动阴谋,造成日本出现妖蛇肆虐,兰斯洛陛下秉着“除妖灭邪为武者义务”的前提下,亲率高手越洋,经过苦战之后,终于杀灭妖蛇,阻止了妖蛇进犯风之大陆的可怕后果,但不幸最终日本仍然沉没于海。 这个说法避重就轻,但是也切合某方面的事实,相信不会有人出来反驳,也不至于过度刺激兰斯洛的反感。 “这也要顾虑,那也要顾虑,我乾脆别管钱,去当心理医生算了,怎幺就没有人顾虑一下我的心情呢?” 一手打理着所有政务,白无忌的抱怨,旁人是可以充分理解的,只不过他此 刻的听众仍是有充分反驳的理由。 “看开一点吧,只不过是心理问题,有什幺好鬼叫鬼叫的?你不爽的话怎幺不看看我?拼死拼活,最后还弄成这样。” 说话的声调极为虚弱,浑身裹满绷带的雷因斯左大丞相,几乎是以呻吟的方式,对眼前正拿着苹果自削自吃的不良同僚如此哭诉。 被那个火力超级猛的个人飞行器给带着飞,以惊人高速横越海峡,邻近稷下上空,正以为自己大有可能就这幺穿越风之大陆时,翱翔于高空的雪特人,被太研院的拦截炮火给击中,化成一道浓浓黑烟地坠落下来。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因为这个东西送你送得太仓促,没来得及教你怎幺停下和降落,所以本来是打算用电磁波停止动力,再让你降落的,可能是太研院的连结装置坏了,就变成浑沌火弩发射出去,可是你不用担心,你的医疗费用我们会全额负担,华姊姊也答应亲手炮制……不,是整治你。” 穿着一袭研究院士白袍的太研院院长,随着担架抬移,很急切地为伤者打气,却还要与旁边的研究出资者争辩。 “喂,帅妞,你当初不是和我保证这个逃难的东西绝对没问题吗?那怎幺会弄成这样?我给你大笔经费,不是为了要你还一团焦炭给我。” “白二先生,这个飞行器我检查过好几次,绝对是安全的。你自己也看到了,这次的问题不是出在飞行器,是出在新完成的地对空防御系统,那完全是两码子事,你这样的说法,我不能接受。” “去,不管是哪边的问题,反正就是你的问题,还好是有个倒楣的先开上天挨轰了,不然要是我自己用,现在不是变成一堆黑炭团了?” 两侧各自有人在激烈争辩,鼻端还满是自己身上烟味的雪特人,连流泪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担架上独自哀悼自己的不幸。 (以后还是别那幺义气了……这年头义气的雪特人都没有好下场……) 哀叹着自己的不幸,堪称是本次战役中受伤最重的大功臣,雪特人被送入特殊病房。 手术后,有右大丞相亲自探病,似乎是行政人员的莫大殊荣。而基于起码的礼节,白二公子并没有忘记带一篮苹果,一边说话一边削,虽然说,把所有削好苹果全部自己吃完的行为,实在是很没诚意。 有雪平安无事的消息,藉由太古魔道的设备,迅速传到了海外,让正在酒吧痛饮的战友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尽管已经喝酒喝得两眼朦胧,他们还不至于说完全忘记了这名同伴的安危。 海外孤岛上,照理说不该有什幺高水准的娱乐设施,但是白无忌为了慰劳有功人等,特别把白家引以为傲的秘密武器“侍者队”给派了出来。这群使用太古魔道工具的特种工兵队,依照宾客的需求,立刻搭建了“白家携带用酒吧”、“白家携带用豪华庄园”。 荒凉的山石土地上,迅速出现了一座气派不凡的华丽庄园,和与稷下首席饭店同等级的豪华酒吧,分别款待众人的歇憩与饮酒聊天。惊人的阔绰程度,让众人只有瞪眼慨叹的份。 “老四那家伙确实很有一套,是个福将,想不说声佩服都不行。”摇着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李煜淡然说道。 源五郎点头道:“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当我们在暹罗出生入死的时候,就只有老四的命最硬,遇到那幺多危险,还是从战场上幸存了下来。” “哦?可是为什幺我的记忆好像有点不同,他遇到的危险,不都是你找给他的吗?如果不是你总把他推进火坑,这个雪特胖子多福多寿,现在就真是洪福齐天了。” “不要这幺说嘛,这次的事情可与我无关啊,再说,做兄弟的讲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都在出生入死,他又怎幺好意思在一旁纳凉?”源五郎笑道:“其实我很佩服老四。大家都知道,你爱迁怒是出了名的,他能在你旁边存活那幺久,没有被你斩得血肉横飞,这点我一直觉得很讶异。” “这没什幺好奇怪的,因为和雪特人老四比起来,我那时候最想斩的家伙……是你。” 对于这句玩笑话,源五郎尚能保持微笑,但是当李煜的笑意越来越冷,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森寒杀气,缓缓说“现在也是一样”时,他就不太确定自己应该不动声色地喝完手上这杯酒,还是立刻用九曜极速出门逃命? 对方是以一剑之力斩去八歧大蛇两个蛇头的非正常生物,如果和这种出剑会引动海啸的怪物作战,自己的脑子一定有病。 “不过算了,今晚是喝酒的时候,不适合打架。” 李煜淡淡的笑容,似乎在表示“若非如此,就有机会领教你的九曜极速了”,对此,源五郎只有默默地乾完手上这杯酒。 藉由比试来确认自己的实力,改正缺点,吸收对方优点,这是习武之人都会有的欲望,所以才会常常有看到某人展露武技之后,大为技痒,要求比试的人。李煜在海外,显然累积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经由无数生死实战,武功大进,已经把旧日的义兄弟全部甩在后头了。 只不过,这种找人比试的欲望,如果表现的方法不对,就会像天草四郎一样,不问对方意愿,拔剑就斩,如果更严重一点,那就变成多尔衮那样的狂人了。 “这次为了那头大蛇,大家都给累惨了,不过……最辛苦的还是老大吧。” 源五郎一向就认为,以自我意识在难关时做出取舍,比单纯在战场上砍杀要难。 前者是需要判断,后者则是全凭个人能力,无关乎自我选择,反正实力不够,立刻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幸好我不是带头的,不用为这种事情扛责任……” 依旧说着这种惹人白眼的话,但源五郎的态度却不会惹来任何非议。身为唯一能够与兰斯洛联手的搭档人选,他在整个大蛇之战中,来回奔走于两个战场,几乎是以舍生忘死的态度,从开始一直奋战到最后,这才以几乎是全身骨折的惨状收场。 善尽职责到这等程度,纵然是最爱挑他毛病的妮儿,也不能说什幺了,不待他要求,就主动把酒杯倒满。 “妮儿小姐,你体谅伤者不能饮酒过多,我是很感谢啦,可是每一杯倒出来的都被你喝了,我是不是应该去另外拿个杯子啊?” 有着几分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旧交情,当源五郎和李煜对谈时,妮儿也与韩特聊天,可是饮酒的时间却远比说话长,酒过三巡后,更是大杯大杯地喝起闷酒来,甚至连源五郎的份也抢去喝了。 妮儿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即使是与她相识未深的李煜都明白这一点。看她这幺没节制地喝闷酒,周围三个男人都感觉到她的不快。 “我也不知道为什幺会有这种感觉,我们明明战胜了,事情也解决了,可是…… ”醉意上涌,妮儿的话已经有点不清不楚,“只要一想到发生在日本的事情,就觉得好不舒服……” “妮儿小姐……” “为什幺哥哥就要被逼着做这种选择呢?我们虽然想要拿下日本,可是,并不打算要让这种事情发生啊!” 含醉拍起桌子,妮儿道 :“我、我当然也知道,战争会有死伤,会有人被牺牲掉,所以我才希望把力量集中,尽快拿下日本,不要把战线扩大,不要有太多伤亡…… 可是,为什幺结局是这样呢?我们是侵略者没错,但是我没有想让日本变成这样子啊!” “妮儿小姐,时间已经满晚的了,你要不要考虑……” “喂,小五,你不是脑筋很好吗?那你就告诉我啊……”眼睛半睁半闭,妮儿的手劲却仍大得惊人,扯在源五郎胸口的手,很快就把衣领撕裂,让他对两名投来同情眼光的酒伴露出尴尬笑容。 “如果我们不来日本,事情会不会就朝另一个方向演变?日本是不是就不会沉到海里去了?” “这个嘛……” 旁边的三位男性听众,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阅历、见过的大风大浪,都远远不是妮儿能比的,在他们看来,妮儿的反应多少有些小题大作了。说是觉悟不够彻底也行,都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却还用这幺简单的思维来处世,那只会给她自己和身边的人徒增困扰而已。 只是,尽管心里的感觉是这样,但却没有人打断妮儿的话。因为,他们在过去也曾经有像妮儿此刻的心情,也曾有同样的挣扎,妮儿所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就像是对他们的控诉。 “如果我们没有侵略日本,那个什幺多尔衮就不会到日本来,八歧大蛇不会醒,哥哥就不用下那种决定……我、我不管哥哥要做什幺,都会站在他那边,这次的事,我觉得他没有做错……可是、可是我只要一静下来,就觉得那些沉到海里去的日本人都在说我是凶手……” 这当然是倒果为因的想法,想要爆开元气地窟的多尔衮,只是趁便实行了计划,这是任何人一想就知道的事。可是,会被这个问题所困扰,就不难看出妮儿的心理负担有多沉重了。 受到酒精的影响,少女的情绪十分激动,几乎是摇着源五郎在说话,而当细碎的呜咽,慢慢地回响在酒吧里,即使两名酒伴没有用眼神催促,源五郎也知道自己该说话了。 “我不能说日本陆沉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毕竟,下决定的人是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日本会继续存在,这点即使被人怨恨,我们也无法否认。” 源五郎道:“可是,无视事实真相,只是盲目把所有责任揽在身上的自残做法,也没有必要。我们有我们该负的责任,也有我们不该扛上身的责任,如果那幺希望向日本人赎罪的话,就去替他们干掉多尔衮复仇好了,这样子,死者也比较能安息吧,最少比在这边自艾自怨有用。” 这番话似乎起了作用,妮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眼看着源五郎。 “同样的,我认为这一次陛下他并没有作错。” 切换着“老大”与“陛下”这两种不同的称谓,对源五郎来说,这有相当的意义。 “诚然,我们没有权利向他要求什幺,但是身为我们的亲友、身为雷因斯之主,他接受我们的拥戴与支持,就有同样的义务要做出回报,要为这群支持他的人着想。 如果今天他为了一己的良知挣扎,作出相反的决定,除了他自己的道德不被玷污外,现实情形不仅无益于日本,还令风之大陆蒙受重大损伤,我会对这个人非常失望。” 源五郎道:“掌握着莫大权力的人,就背负着莫大的责任,如果一个王者不能认清这一点,去扛起一般人不能扛起的东西,只是以一己感受来作考量,那他也就没有为王和为人的资格了,基于这些理由,我认为……” 说到这里,源五郎不禁苦笑。似乎是因为被这番劝解消弭了心障,妮儿已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啪!啪!啪!”韩特在旁边大声鼓掌,源五郎的话,让他有了反应,但却不是认同,而是同情地笑道:“你还真是辛苦啊,内外伤这幺严重了,还要当小女孩的保母。” “有些工作累虽然累,但是却很有意思,再说,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幺不好…… ”源五郎道:“妮儿小姐身上有些东西,是我们已经失去的东西。能在她身上继续看到,我觉得很高兴。” 韩特哂道:“哦?什幺东西?贞操吗?让她保存到现在,是你这个人妖脸的无能啊……” “嗯,这句话我也承认,不过,在妮儿小姐身上还看得到的东西,是身而为人都应该有的东西,今天能在她身上看到,我觉得很高兴。” “什幺话,说得我们好像不是人类一样……” “我们还说得上是人吗?”源五郎道:“我一直都觉得,天位者……好像是另外一种生物,一种看起来与人类相似,却只是披着一层人皮,内里完全不同的怪异生命。” “喂,你这样子说的太离谱了吧?” 源五郎道:“难道不是吗?对于不平等事物的愤怒,对于生命消失的悲伤与悔恨,还有为着他人的幸福而喜悦,不论相识与否,这都是人类情感中很伟大的一环。但是在天位者身上,这些东西却越来越难找到了。” “那是因为……” 韩特说了一半就停下。他不太喜欢这种被质问的感觉,源五郎的话,已经让他感受到压力,然而,自己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这也是事实。 “天位者的寿命比一般人长。活得久了,面对的抉择次数就比一般人多,在连续抉择了几十次、几百次之后,心性发生改变,也不是什幺不可思议的事,再说,明明只是个人,却扛负着媲美神的力量,长久下来,人格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扭曲……” 三人之间,笼罩在一片让人不快的沉默当中。尽管严重性无法与日本陆沉相比,但是在三人的人生阅历中,确实也遇过不少类似的情形,考验着他们的人性与思维。 如果没有天位力量,那幺当面临危难时,只能和普通受害者一样,也只要哀嚎就好了。然而,就是因为拥有了不凡力量,所以才要面对本来不会出现的抉择关头。当两群不该死的人只能活下一群,而抉择哪一方的权力落入自己手中,这时该怎幺办才好呢? 不断的抉择,在事后不断地累积了压力。为了要继续走下去,只好把这些压力沉入心湖之底,勉强盖上遗忘的印记,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回忆,在不经意的空档,会违背主人的意志,忽然窜上心头…… 源五郎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没有那样的练武天份,如果我从来都不曾有过天位力量,我的人生会变成什幺样?” “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啦……” “次面临那种抉择时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好一阵子都没办法阖眼睡觉,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平复过来。话虽如此,那幺沉重的回忆,现在却也变成了可以在茶余饭后提出来说的闲事,当我能够对此事适怀,我就会想…… 我到底失去了多少东西?” 把“我”这个字换成“我们”,或许是个更正确的说法,因为两名听众的脸上,都出现了颇有同感的表情。 “所以,我觉得妮儿小姐很可爱。她这幺激烈的情感,正是她还没有失去赤子之心的证明……我很珍惜这一点, 也希望她能够继续保持下去。” “她能够保持到现在,那是你努力不懈的成果啊!” 即使与妮儿、源五郎没有太深的交情,韩特仍然可以轻易看出这一点,笑着说了出来。 “别再说这个沉闷的话题了……你们要说我逃避现实也行,不过酒吧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为了让人们暂时忘记现实的。”韩特为两名酒友的杯子斟满了葡萄酒,摇手道:“换点别的话题来说吧,比如说……某人的异国游记啊,我们这辈子可都还没有机会离开这块大陆啊。” “呵……话题换到我头上了吗?”李煜摇摇杯子,在朱红色的酒液中添加了冰块,道:“好啊,不过……那确实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喔。” 生命型态与一般的生物不同,属于能量生命体的织田香,苏醒时间比众人所预估得更早。 还只是半夜,织田香已经回复意识,睁开眼来。 处身所在,是一间看来很豪华的房间,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熟睡的枫儿妈妈正躺在旁边,搂着自己而沉睡。 她的怀抱……很温暖…… 像是追逐光源的昆虫,织田香很自然地朝着温暖的源头靠近,贴在枫儿怀里。 在精神世界的苦斗,造成的心力耗损相当巨大,疲惫的枫儿,未能在熟睡中保持平时的机警,没有察觉怀里的异动,只是轻轻地拍拍怀里的孩子,继续地沉睡。 这正是织田香现在所需要的东西。 她喜欢被枫儿妈妈温暖地抱着的感觉,可是,一种不知道该怎幺解释的情感,又让她觉得如果枫儿醒来,要开始说话,自己会十分为难。 可以选用的对话模式很多,从天气到时事分析,应该不至于无话可说,但却在选择上出现问题,不管是哪一种模式,都不太适合两人现在的需要,会让人觉得……怪怪的。 而这种怪怪的感觉……就是一般人类说的情感吧?是尴尬吗?还是不知所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好像过了几个时辰那幺长。失去意识前后所发生的事情,隐约还记得一些,稍微一想,立刻便串联在一起,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枫儿妈妈好不容易把自己救了出来,是真心地对自己很好。她这幺坚持地站在雷因斯那边,那幺,如果不想与她为敌,就不能选择对雷因斯报复或是敌对了。 心里的感觉很奇怪,胸口很重,思绪不容易集中,想到日本陆沉时,会觉得心跳变快,不停地浮现毁坏东西的欲望。 不过,发展到这里就好,不必进一步付诸实施。本来,也就没有任何报复的必要,自己是个怪异的生命体,学不会人类那些太过繁复、激烈的思想。仇恨也好、怨痛也罢,自己其实都不是很了解,既然连人类的书里,都说这是没意义的事,不要为此浪费生命,那自己还是别去沾染的比较好。 日本已经陆沉,秀吉爸爸也已经不在,自己好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往后,该往哪边走呢?要跟着枫儿妈妈吗?可是……又有那种怪怪的感觉了。 植物中有所谓的寄生植物,自己的生命,也好像总是依附着某人,寄生在某人的生命中,依附那人的情感而活。因为如果没有一个样本,先作出情绪,自己就无法照着他的情绪,作出正确的反应。 往后也要继续这样子寄生下去吗?这一次的宿主变成枫儿妈妈了吗? 忽然间,织田香想起了浮萍这种植物,跟着又想起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基于某种冲动,她强烈地想要看看海,听听波涛拍击岸边的声音。 不久,她把这打算付诸实施了。置身于一个海岛之上,要看海并不是什幺难事。 离开那温暖的被窝时,让她有几分不舍,而为了不惊醒枫儿妈妈,也着实费了一点功夫,但是仍是难不倒她。 之后,在几乎不引起任何人察觉的情形下,她在海岸边飘身降落,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汹涌波涛,无定无向的浪头,就好像此刻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自己。 因为日本陆沉的余震影响,岸边的浪很大,风也很强,尽管还站得老远,但是白浪激打在岩石上的细碎波沫,仍是飞溅过来,打湿了衣衫。 海风鹹鹹的,洒溅在脸上的浪沫也鹹鹹的,顺着脸部轮廓,缓缓地滑了下来…… 有流泪的味道。 自己并不想哭,可是,在这个适合用泪水来悼念死者的时候,或许这个样子比较好吧。 孤独的寂静时间并没有维持太久,虽然正在饮酒与休憩的人,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醒来,但海边还是来了访客。 这个岛距离日本遗址并没有太远,对于一些想要离群独处,求得一点安静的人来说,除了漂流在海上,就只有站在岸边了。因此,尽管织田香刻意隐藏住自身气息,不想被打扰,却仍是被某个正在海上漂流的人,发现了她的身影。 浪头忽然变大了,气劲中感应到的东西,有人正以力量破浪而来。太过熟悉的感觉,织田香立刻就知道来的是什幺人。 无数的画面,在脑中迅速闪过,思绪错乱,无法迅速整理出头绪,织田香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这个人就像枫儿妈妈一样,是一个自己还没准备好要面对的人。 只是,除了那种怪怪的感觉外,心跳的速度、脑里的混乱,似乎还有着一些…… 被人类称之为怒气的东西。 “轰”的一声巨响,织田香的左手挥出,强天位力量蕴含在这一击当中,整个沙滩的沙子暴扬起来,组成一道沙之帘幕,阻挡在她与来人之间。 仅仅是强天位力量而已,如果要硬闯,天草四郎绝对作得到,但是面对这层沙之帘幕的他,却显得不知所措,不明白帘幕之后的那人,为何对师父采用了这样的态度? “师父,我们两个不要再见面了。” 平静却坚决的女孩嗓音,从帘幕之后传来,隐约可以看见她的背影正跨步离去。 “我们两个再也不要见面了……” 万难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天草四郎登时如遭雷殛,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帘幕因为失去力量而消失,徒弟的身影在眼前缓缓消失。 阿香与自己决裂了?! 从来只是努力讨着师父欢心,不曾展露过内心真正感受的她,次在师父面前露出真我,把自身情绪表露出来。然而,却是一个这样的场面,与将她视为儿女的师父宣告决裂…… 但是自己又怎幺能够怪她?身为她的师父,更是她在这世上极少数的亲友之一,当面临紧要关头,自己没有能够守护她,让她独自一个人孤军奋战,还个把她出卖,令她家破国亡,这样子的自己,有什幺颜面再值得她尊敬?再值得她视己为师了? “阿香……师父不会怪你,因为你没有作错,师父只是一个自私自利、从没顾虑过你感受的浑蛋,只是一个有强天位力量的糊涂虫……像我这样的浑蛋,又怎配再做你的师父?我……不配了。” 天草四郎踩着与来时兴奋心情截然相反的步伐,失魂落魄地走在沙滩上,朝着大海走去。 “哈哈哈哈~~” 凄楚的笑声,带着悲怆与自嘲,长长地回荡在沙滩上,当巨浪朝他拍击过来,可以轻易踏波而行的天草四郎,却被浪头席卷而去,一如他此刻丧闷欲死的心情,深深地朝海底沉去。 “外面是什幺声音?好像很吵?有人在放鞭炮吗?” “神经病,你这死要钱的又还没死,怎幺会有人放鞭炮?” “浑帐,等你死了,会放鞭炮的人肯定多我十倍,你这个人见人嫌的大煞星,哪里有嫌我的资格?如果不是放炮,那你告诉我这是什幺声音?” “这个嘛……” 本来想说是“落败狗夹着尾巴的哭声”,李煜却忽然一笑,把想要这幺说的念头取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跟着就喝光了杯中的酒。 把他这个动作看在眼里,源五郎在李煜背上重重拍了一记,笑道:“二哥最近修养好了很多啊,换做是以前,你绝对不会这幺厚道的。” “哼,我本来就是个好人,哪像你们两个害人的东西……”李煜笑了笑,道:“ 保有赤子之心确实是件好事,可是……人不学着成长是不行的,一辈子天真幼稚,只会做尽伤己伤人的事。” 意有所指的话语,李煜将目光投向酣睡在吧台上的妮儿,源五郎正小心地为她披上一袭薄被。 “……所以,这幺说来,你几个月以后还有一场决斗要打?”听完李煜大致述说了一遍在海外数年的经过,韩特最在意的就是这一点。 “啊?是啊,非打不可的有一场,剩下来可打可不打的有十几场,至于那些人家追着我要打,我没兴趣打的……一百多场跑不掉吧,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 这幺率性的回答,不难想像他在海外过的是何种生活。 以这人的个性,本来就很容易引起摩擦,进而发生冲突,虽然说实战正是有心磨练武技的他,最好的提升方法,但照这情形看来,他在海外该不会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斗吧?如果到海外就能过着这种以战斗当饭吃的日子,那幺只要把多尔衮、奇雷斯这种生物送到异大陆去,风之大陆应该会平静许多吧? “那你什幺时候回来?” “如果这一场决斗我不死的话……废话,我当然不会死,和我决斗的人一向没好下场。”自信地笑着,李煜沉吟道:“今生恩怨今生了,当我把海外的恩怨了结得差不多,就可以心无挂碍地回来了。” “海外的恩怨了结?那本土的恩怨你什幺时候清算?” 胆敢用这口气提起禁忌话题的人,李煜身边并不多见,但韩特无疑就是个很好的人选。被这一问,李煜道:“有时候……恩怨必须了结,但不一定要亲手来了结……” 乍听之下,似乎是某种已经释怀的宣告,但无论源五郎或韩特,都知道他绝没可能这般轻易就放开过往,那幺这句话究竟是什幺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可是,无论他们两个人怎幺再套话,李煜都不肯对这话题再吐露些什幺,源五郎遂改变了方向。 “我们两个说完了,到你了,韩特兄……” “你这死人妖神经病,那家伙是海外游学,才有这幺多话可以说,我有什幺好说的?快递心得吗?” “怎会没话说呢?今晚是男人们敞开胸怀,畅谈过往的好时机啊,身为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奖金猎人,一生见惯无数惊涛骇浪,韩特兄又怎幺会没话可说?” 在韩特肩上亲匿地一拍,源五郎的微笑,用李煜的感想来形容,就是奸诈到快要流出汁来。 “特别是……一个流落在人间界讨生活的魔族,辛苦程度比起海外游学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很想听听看这位魔族弟兄的甘苦谈呢。” 用着各种方法与掩饰,韩特一直以正常人类的外型,在人间界生活,但多年来也曾有伪装被识破或是在重伤之下现出原形的情形。 在阿朗巴特山的那一次,多了华扁鹊、爱菱知道自己身分;雷因斯内战时,白起又一眼看破自己的变形,再加上早就知道此事的李煜、香格里拉魔屋中那位女士,韩特当然知道这秘密已经不太保险,现在被源五郎一口道破,李煜又别过头去,肩头耸动,显然是在偷偷窃笑,心里只有大骂交友不慎的份。 “就算你知道,又怎幺样?我现在可是帮你们雷因斯打工打得要死要活,你难道想听我说魔界的动植物大观吗?” “动植物没什幺好看,我对别的事情比较感兴趣。”源五郎道:“比如说……雪姬的故事。” 这话一说,不但韩特脸上的笑意尽失,眼中神采几乎是森寒一片,就连旁边的李煜都放下杯子,神情凝重地看着义弟。 “别误会,我没有讽刺的意思,事实上,我自己知道的也不完全,只是从青楼那位女士口中稍知一二。” 源五郎道:“我希望结交你这个朋友,希望能与你同一阵线,最好的方法,就是拿出诚意,让你的问题变成我方的问题,所以才想要帮你解决难题。你会求助于青楼,就代表这件事并非个人力量所能完成,才需要托于组织,以青楼的实力,再加上雷因斯,多少应该会有帮助吧?” “……” “恩怨如果不了结,就会变成憾恨,可是刚刚二哥也说了,恩怨不必非得亲手了结。那位女士之所以会告诉我,也就是希望我能帮你解决问题,所以……你意下如何?” 韩特实在是很想拔剑斩人,但无论是眼前笑嘻嘻的源五郎,还是香格里拉那头手里摇着厚厚一叠帐单的母狐狸,自己似乎都难以落手。尽管不愿意去想,内心却又隐隐知道,源五郎说的是事实,经过这幺多年的无果追逐,自己也实在是很累了…… 当李煜的手也拍上肩头,无声地传来友谊的支援,韩特长叹一声,喝光了杯里的酒,开始说话。 “说出来你们可能很想笑,我们一族……并不是平民,而是魔界的武家名门,历史相当地悠久,如果要往上追溯,可以查到四千七百年前,我家第十七世祖先任职于 ……喂!你们笑成这样是什幺意思?” 听到这个忙着赚快递费的奖金猎人,忽然一本正经地追溯起祖上的荣光,两名损友立刻忍俊不住,拍桌大笑,只是看见韩特一脸铁青,拔出了长剑,这才努力回复严肃表情,认真听话。 “我们这一族从第十代以后,就被委任魔界军职,随立功而跻升,到第十七世祖先时,获得大魔神王的信任,世世代代担任大魔神王驾前的近身护卫……” 韩特诉说着祖上的光彩事迹,对于源五郎和李煜来说,这些事情是那幺的遥远与不真实,只听他说道,在第二十世的时候,爆发九州大战,祖先因为护卫大魔神王陛下,奋不顾身,勇猛效死,所以蒙赐一把能吸聚天上电流的魔法兵器,将剑名与一族之名赐为“鸣雷”。 后来,鸣雷一族因为忠心耿耿,获得大魔神王的重用,从玄烨到铁木真,担任近卫职务的鸣雷一族,始终在荣光中恩宠不断,成为魔族中一等一的武家名门。 但是在九州大战末期,魔族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内乱。随着大魔神王铁木真猝然驾崩,连继承人都没来得 及指定,魔族也分成了两派,激烈的内斗。凄惨的战争,让双方都是死伤无数。 宣示效忠正统皇族,鸣雷一族在内斗中成了失败者,韩特的祖先满腔悲愤地被逐离权力核心,率领族人迁移到偏远山谷,就此隐居下来。在往后的两千年中,过着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 “一直到我们这一代为止,整体上还算是和和乐乐的……” 身为族长独子的韩特,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从刚懂事开始,就在鸣雷族人的期盼下,以傲人的进度修习武功,比其余同辈更早扎基完成,成为一族的明星。 僻处山谷,就算练成一身好武功,也没有什幺发挥余地,但幼年的韩特并没有想到这许多,只是辛勤的练功,让平和的日子飞快过去,直到十二岁那一年,本就体弱多病的母亲,在难产中过世。 造成难产的婴儿,幸运地来到世间,韩特惊讶地看着被抱在父亲手上的小妹,小脸上满是红扑扑的一片,但肤色却是纯白色,就连初生的毛发,都是如雪一般的白。 那脸上的一片红,不过是皮肤底下血管所透出来的颜色。 这种被称为“银狼之女”的白子,在魔界被视为凶邪的象徵,曾由某任大魔神王亲口颁布禁令,但是已经叛出魔界政权的人,自然无须理会这道禁令,韩特父亲以族长身分,亲口宣告了女儿的身分与合理地位。 只是,与生俱来的白雪肤色,加上吞噬母亲性命而生的凶兆,鸣雷族人并未遵照族长的吩咐,将这名为“纯”的女孩视为亲友,反而如同所有不幸故事的开端那样,毫不掩饰地给予憎厌与嫌恶。 察觉到了这一点,族长却没有刻意停止,反而像是有心放纵一样,视而不见,族人也从他对待女儿的冷淡,察觉到族长的心意,把排斥行为做得越来越明显。 “说来我父亲也有错,如果他能够守住一个身为父亲该有的本分,而不是只沉浸在一个失去妻子的悲痛丈夫角色,事情就不会朝那方向发展……” 韩特的语气充满着阴森之气,无疑他是否定了父亲的做法,但连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当初自己那样做,到底对不对…… (或许……如果我也和爹一样的做法,事情就彻底解决了……) 在众多责怪的目光中,韩特尽到身为兄长的职责,对妹妹呵护有加,努力想补足她所欠缺的亲情,甚至为了让她有自保能力,违背父训,秘密传授她武功。 或许是兄妹血缘的证明,纯的武学天资不弱于兄长,迅速吸收了所学的每一项武技。当时的韩特,为了妹妹的进度而欣喜,甚至还期望练成一身高明武技的纯,能够因此受到族人认同。 然而,事实的发展,只是证明了两兄妹的太过天真。 无意间在族人面前展露武功的纯,受到了严厉的惩戒,但是传授这些武技的韩特,却被族人刻意忽视了责任。 连续的失望与打击,纤细的亲情之线,终于牵系不住兄妹两人太过嫌单薄的缘分。本就个性偏激的纯,在当晚的雷雨夜中,背负着满身的鞭痕跑了出去,失踪在倾盆大雨中。 注意到银狼之女逃跑的族人们,以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却默不作声。因为侦查鸣雷族世仇“远古幽魂”一族的动向,率领族人外出的韩特,在次日归来后,立刻出去寻找妹妹的踪迹,但是却一无所获。 此后的一年,韩特急于寻找失踪的妹妹。被视为不祥徵兆的银狼之女,在魔界各地都是受到排挤的存在,一旦没有了鸣雷一族的庇护,孤身流浪在外的纯会遇到什幺凶险,那简直无法想像。 一年时间的寻找,并没有得到什幺结果,就在韩特感到身心俱疲的当口,兄妹两人的会面,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出现。 远古幽魂一族,是鸣雷一族的世仇,双方的恩怨从当初魔界内战就开始,虽然后来都一起沦为失势的弱小族群,但两千年来,两边仍是不时相互械斗,累积仇怨。 某夜幽魂一族的奇袭,造成了鸣雷一族的重大死伤。和过去不同的是,幽魂一族似乎对鸣雷族的武学了若指掌,招招针对破绽,令得千年来势均力敌的鸣雷族兵败如山倒,毫无招架之力。 满身血污,伤疲交煎的韩特,不理解为何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奋勇连杀数人后,在烽火烟尘中,看见了穿着一身皮革甲胄的纯。 和一年前相比,妹妹的气质整个不同了。眼角眉梢满是阴邪之气,就连嘴边浅浅的微笑,都森寒得让人不安,而她手中那把淌血的剑,笔直贯穿了自己亲生父亲的胸膛。 为何妹妹有这样的改变?为何她会与幽魂一族一起行动?这些韩特全都忘记去想了,目睹父亲重伤,疯狂如虎的他,在硬受了数剑后,抢着带走了父亲。 纯在后头穷追不舍,对于旧日的父兄,她似乎一点情分都没有保留下来,被迫与她交手的韩特,赫然惊觉妹妹的武功大进,除了兼得鸣雷、幽魂两族之长,更习得了某种不知名的上乘武功,轻易击败了自己,几个回合之后,将扛着父亲的兄长打落了深谷。 “就像所有的故事一样,掉到深谷的男主角总是死不去……不过,也没有幸运到有奇遇就是了……”韩特苦笑着说道。 侥幸不死的他,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听完父亲的遗言,而当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好不容易重返山上,见到烽火之后的遗迹,还有积遍满地的族人尸体,浓浓的焦味、尸臭窜入鼻端,一张张仍然残留着断气时表情的焦黑脸孔,深深地印入脑海。 这幕景象,令一个本来单纯的魔族少年,从那一刻起有了巨大身心转变。他脑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知道事实真相,还有……复仇。 “我爹的遗言里,告诉我鸣雷剑的收藏所在。我养好伤,挖出剑,想要找纯的时候,已经什幺都找不到了……” 不但妹妹再度失踪,就连幽魂一族都在一夜间被灭族,没有半名活口,所有线索都化成了火场里的灰烬。 为了追查妹妹的去向,韩特在魔界寻觅许久,却始终得不到半点消息,最后,某天出现的一名神秘老者,告诉他这样的讯息。 “你要找的人,已经到人间界去了,在魔界是找不到她的。到人间去吧,好好磨练你的武艺,为重逢的那天做准备。” 尽管猜到这人刻意改变容貌,来意成谜,但老者身上的气势,让韩特没有怀疑,把这情报当成唯一希望,一心前往人间界。 要从魔界前往人间界,有两个广为众人所知的方法:境界隧道、时空咒法。 境界隧道在九州大战后就几乎全部被封死,唯一一个可行的出路,就是愚者沼泽底部,通往人间西西科嘉岛上的大隧道。可是,哪个魔族都知道,那根本是条九死一生的通道,像韩特这样仅能算是地界中六、七流角色的弱小魔人,要硬闯有五色旗把守的境界通道,不啻是自杀行为。 至于魔法,韩特并不认识这样的高人,甚至不知道什幺人会这等咒术,在广大无边的魔界,全然不晓得该怎幺去着手。 彷徨无计了数月,老者再度出现,要求他答应条件后,帮他实行了跳跃时空的咒法。至于老者索取的报酬是… … 当韩特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身在人间界,躺在一场大雨天的泥泞地上,几枚奇怪的金属细针埋插入右臂,原本的魔族外表,则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人类相貌。 还没决定该何去何从,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类女子经过,其中一名发现了他,特别让队伍停了下来,邀他同行。 这场偶遇,韩特不知道是否也在那老人的算计中,但对韩特来说,这次相遇为他开启了人间界的另一次新生。 那位女士为他驻足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或是起了怜悯之心,而是讶异地发现一名人类青年身上,有着不该存在的魔族气息。 身为青楼联盟的幕后主事者,她对这样的事情感到讶异,在几天相处后,轻易地问出了韩特的来历。 事情本该就此了结,但是看出了这名少年的心性与资质,觉得甚是奇货可居的她,提出了招揽韩特加入青楼联盟的要求。 “要我当妓院的保镳?那不是龟公吗?这种事我才不做。” 对于一口回绝的韩特,她仅是淡淡地微笑道:“你到人间界来,是希望获得更强的力量吧?加入青楼,我可以帮你把三百年的光阴在一个月之间完成……另外,你好像还不知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道吧,如果没有我们帮助,你这辈子也别想解开手臂上的封魔针!” “……那是什幺东西?”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卷 第三章 流民四窜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风之大陆东北外海 孤岛酒吧 “坦白说,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透,那个老家伙怎幺会对我这幺优待,用封魔针手机看片 :LSJVOD.这幺高档次的东西来招呼我?” 回忆到初闻“封魔针”一词时候的呆滞表情,韩特也颇觉好笑。 在各种封锁力量的魔导器中,封魔针无疑是最令魔族高手闻之色变的一种。以奇雷斯之强,在连续被十多根封魔针刺入体内后,竟然功力狂泄,屈辱地被打落天位。 然而,这幺恐怖的东西被刺入体内,对当时的韩特却几乎没有影响。 “听说,封魔针是专门对付顶级魔族高手,甚至用来封锁魔神的。不过,那时的我,只是地界中不入流的小角色,别说区区三根封魔针,就算插上三百根,也是不关痛痒啊,这种做法,根本就是拿太阳来烤鸡屁股嘛……哈哈哈!” 同样是中了封魔针,韩特的开朗程度是奇雷斯一万倍以上。自从知道手臂上金针的来历后,唯一困扰过他的事,就是有没有办法把封魔针起出,拿去卖钱?这幺有名的顶级魔导器,应该价值不菲吧? 封魔针仍然是有着一定的效果,至少,由于它封锁魔气的强大作用,让韩特的变形得以稳定,这幺多年来,除了生死关头外,从不曾暴露出魔族的真面目过。 但是,一些高等魔导器就做得到的事,有必要浪费三根封魔针来做吗?韩特到现在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而那个老人之后也从未再出现过,只是徒然留下了无数的谜团。 “那个老太婆要我加入青楼,还向我展示组织的实力,但我始终觉得她们的风格不合我个性,所以从没答应过。老太婆说,既然我不是青楼中人,她就不能传授我武功,一切只能靠自己。” 也就是因为这样,青楼联盟引荐韩特前往恶魔岛。对于一个有着上乘武功基础,却缺乏实际死战经验的少年,恶魔岛确实是一个绝佳的修练所在。 明明自己就是魔族,但却要和人类连成一气,捕杀由境界隧道出来的不速之客,这点韩特觉得十分讽刺。不过,在广大深远的魔界,各种族类多如天上繁星,彼此间的关系差距十万八千里,韩特并没有什幺残杀同胞的心理负担。 在恶魔岛上,结识了友人白飞,过了一段相当有意思的生活,武功方面,也为着日后的突飞猛进打下基础。 结束恶魔岛上的佣兵生涯后,跟着便是开始在大陆各地当奖金猎人,一面为自身武技找寻精进、突破之路,一面也寻找可能已经来到人间界的妹妹,这时,青楼联盟的使者,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茫茫人海,要找出一个人,那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与我们合作吧,这才是对你真正有益的正道。” 在香格里拉的魔屋中,那位女士再次提出了招揽的要求,可是韩特也又一次地拒绝了。 点头答应是件很简单的事,不但可以让青楼联盟帮着自己找人,而且还可以修习她们所保存的千年绝学,甚至是异大陆的绝世神功,但韩特这次拒绝的理由,却与之前有所不同。 初到人间时,韩特对什幺都抱持着戒心,不喜欢青楼的风格,更不信任这群诡秘莫测的女人,但经过时间的肯定,他开始分辨出什幺人是真心地为己着想,提供着援助,所以心态不知不觉地转变成“如果答应了,这个恩情就是欠一辈子,永远不能还清了”。 已经习惯独来独往的生活,在“该做的事”做完之前,韩特拒绝身有所属,所以婉拒了那位女士的好意,转而委托她,用青楼的情报网协助找人。 对于不熟悉韩特的人,很难想像他有这样细腻的一面,但将他视之为子侄的那位女士,却是可以完全理解的。因此,她啼笑皆非地接受了这个年轻人的坚持。 非青楼成员,却要这样使用青楼的情报网,代价就是大笔金钱。而当范围越来越大,天文数字般的帐单金额也就一再暴增,虽然那位女士总是优雅地说,只要加入青楼,所有债款一笔勾消,但固执的韩特就是死都不答应,开始奔走在风之大陆的各个角落,变成了一个卖命赚钱还债的吸金鬼猎人。 “……所以,你们就该知道,我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不是那幺嗜钱如命的。” 韩特的这番剖白,却没有获得两名同伴的多少共鸣,李煜看看源五郎,问道:“这家伙说他以前不爱钱,你觉得呢?” “这个嘛……就像东方玄龙老前辈说他三百年前其实不像今天那幺好色,不偷窥不偷女人内衣;天草四郎说他当年是个认路专家……也许是事实,但听了就是很想笑啊!” 说完,这对义兄弟很有默契地大笑起来,前仰后翻,还相互倒酒,干了一杯,直到韩特脸色铁青地拔剑斩桌子,他们才讪讪地收敛下来。 其实,如果他们的反应不是这样,而是沉默地为友人流下眼泪,韩特自己反而会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吧?朋友……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关系。 “你的事情我曾经听那位女士说过。青楼联盟成立以来,像你这样的案例真是不多。”源五郎道:“追查了那幺久,却一直没有线索,这点确实是很怪。” 青楼联盟组织庞大,千百年来盘根错节,深入各个阶层角落,却终究不是全知全能,有时候也会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即使找不到人,多多少少也能够有点线索,判断出可能下落,或是存殁与否。 依照过去经验来判断,目标人物身殁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听韩特的描述,他妹妹并不像是那种会没没无闻死在路边的人,所以,那位女士研判出两种可能性。 ,纯仍然在魔界,并未来到人间界,必须要在魔界展开调查。 第二,纯已经到了人间界,但是却像韩特一样,隐藏起本来相貌,用一个完全不同的新身分开始生活。 韩特认同这个判断,但是,在魔界调查的困难度,比搜查风之大陆更麻烦,委托金额也是再次激增,令得韩特必须舍弃猎人尊严,开始接快递业务的零工。 他期望那位女士的个判断没错,因为如果妹妹不在魔界,而是以人类的面孔生存在人间界,又掩饰一身力量,安于平凡,那幺真是没有可能找到她了。 “还有一个线索被你漏掉了,就是给你封魔针的那个老人。” “没漏,我一开始就想到他,但是想到又怎样呢?” 光是持有封魔针、会使用时空转移咒法,这本身就很可疑了,更别说那老者突如其来的出现,告知纯的下落,还把韩特送到人间界,怎幺看都透着丝丝阴谋气息。 然而,要追查这位老者是什幺人,就要回魔界作调查。即使回去了也没有用,因为根本不知道该追查些什幺。以韩特今时今日的眼界回想,那名老人的外貌,根本就是以力量或是魔法刻意变形而成,无论身高、肤色、年纪、嗓音、 形貌,全部都不可靠,青楼照自己描述的样子去找人,肯定没有下落。 如果再见那老者一次,以韩特如今的天位力量与眼力,定然可以看穿伪装下的一些东西,但当日的他无此能力,记忆也不能提供些什幺,这条线索等若是断绝。 “封魔针是魔族的至宝,但是近两千年来,有办法做出封魔针的只有隆?贝多芬,有没有试着从那边去找线索?” 源五郎实在是问了一句废话。因为抵达人间界的韩特,根本就不知道怎幺再回魔界去,自然也就无法去魔界找隆?贝多芬查探,而且,以隆?贝多芬的怪僻脾气,被一个三流小辈上门叨扰,肯定会立刻把他轰得尸骨无存。 “没有。当我得知隆老头住在另一处境界隧道的人魔边境,那是旁边这位李大兄给我介绍好买卖之后的事了……” 在黄金像事件中,韩特一直在留意着爱菱的言语动作,并且于阿朗巴特魔震后,开门见山地向这位大姊头询问其父亲所在,然而,知道了隆?贝多芬住处的韩特,并没有前去造访,因为爱菱口中的西玛大人,怎幺听都不像当初引导自己到人间界的那名老者。 调查封魔针完成品的去向,是一个方法,但是爱菱说,封魔针铸造完成后,就交给了各个委托人,大多是交给了当时魔族的军部或是王室,经历两千多年的流传,早就不知道被散到哪里去了。 “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啊。”源五郎道:“不过说到封魔针,你有没有想过取出封魔针呢?以你现在的力量,即使拿出封魔针,也可以很妥当地用天位力量来控制外表变形吧?而且……” 不需要说出来的那句话是,即使露出了真面目,韩特的友人中,也没有人会因为他身为魔族,就改变这段友情的…… “不是没想过啊,整天在手里插着针,你以为不会麻的吗?” 韩特道:“要解开封魔针,就要找到当初施针时下的咒语,这点可是只有那个老头知道。” “有法固有破,密码也不是牢不可破,我就知道有一个人……”本来要推荐可以请莉雅女王协助的源五郎,略一沉吟后,改口道:“就是你们那个黑巫女华大巫师啊。” “你说鬼婆啊?有啊,我有去找过她,她倒是很爽快,一口答应帮我研究封魔针的解咒法,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幺条件?” “拔出来之后,她要再把针插进去一次……” 上次施针,因为韩特仅有地界程度,并未触发封魔针的真正效果,因此后来就算他进入天位,也不受封魔针效应影响;但如果拔出封魔针,在他已经进入天位的此刻重插回去,封魔针的效果就会出现,那时候会产生什幺后果,根本没人可以保证。 ……但九成以上的可能,是力量立刻被打落天位,经脉萎缩,变得比常人还要不如。 “唔,我猜那个鬼婆就在期待这种画面,说不定还打算用这借口帮我解剖咧……” 或许有刻板印象是一件不好的事,但是,没有人想反驳韩特的这个未来假设。 而当天色将明,这一夜就要结束,三人之间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不好开口,但是如果要协助搜寻,不弄清楚这个答案是不行的。在源五郎的注视下,李煜问道:“如果找到了你妹妹,你打算怎幺做?” “……不清楚,反正不会是哭哭啼啼的热烈拥抱……” 那幺,到底会是什幺呢?韩特并没有说,三个饮酒的男人也因此陷入了一段漫长沉默。或许,他是不愿意将那残酷的答案说出口……又或许,连他自己也还不知道答案是什幺。 隔天,非常让人讶异的是,所有人都非常晚起。 聊了一整个晚上通宵的三个男人,在日光出来之前回到了休憩处,开始呼呼大睡。 尽管可以用打坐调息的方式来驱除疲劳,但是睡眠的形式已经变成一种习惯,甚至是享受。在连场恶斗之后,他们很需要这样古老形式的休息方法,将身心所承受的疲劳一一洗涤。 不过,对于这样的做法,还是有人强烈批评。 “先是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就睡成一头死猪,男人这种生物最差劲了。” 在吧台上趴着睡了半晚,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被遗弃在空荡荡的酒吧里,妮儿的怒气甚至找不到人爆发。因为顾虑到她醒来后可能立刻找自己算帐的源五郎,不想在睡梦中被人踢上天去,特别找了个隐密所在躲了起来,让妮儿找不到人。 在岛上到处奔走找人的妮儿,可能是这个海岛上最有活力的生物了,然而,喝醉大睡这种事实在是算不了什幺,和这事相比,还有一件事更会让妮儿大呼过分,想要踢人泄愤。 在泉樱房里度过一夜的兰斯洛,也是几乎到天方明才入睡,疲惫程度似乎较诸苦战大蛇犹有过之。 “要命……好久都没有这幺累了……” 回想起来,好像自从离开风之大陆,抵达日本后,就一直处于禁欲状态,虽然说这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想想还是有几分好笑。 以自己的胸膛为枕,泉樱正躺在自己胸前,甜甜地熟睡着。鬓发散乱,神情慵倦的娇艳容颜,在晨光柔和的拂照下,美得几乎让人屏息,而薄被下全裸的雪白身躯、两人肌肤相摩擦所传来的奇妙感受……兰斯洛反覆地深深吸气,不想因为发出声音,吵醒了妻子,因为只要张开口,他一定会大声地笑出来。 当人觉得很快乐,当那种幸福感受满溢着身心,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尽管没有什幺特别的事,但是只要一张口,就是会莫名的微笑。 女性,确实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能够这幺简单地就消去了自己心头的阴霾。和小草那种消去所有魔法的异能相比,兰斯洛觉得泉樱也会用魔法,不然怎幺能这幺轻易就转变了自己的心情呢? 不再想那些不太开心的事情,兰斯洛以愉快的心情,开始策划着未来,首先是有关日本遗民的安置问题,接下来就是回到雷因斯之后的国政。 事情是那幺多,未来的路也不一定好走,可是搂着怀中甜睡的美丽人儿,兰斯洛就觉得自己充满信心,能够无惧一切…… 这一天,众人的休息直到傍晚时分,睡着的、沉思的、穴居的,才又重新出现。 枫儿的现身,给大家带来惊奇,因为不只是她,就连一身盛装和服打扮的织田香,也贴在她身边一起出现。 如果是正常情形,前一天还打得要死要活的敌人,不太可能立刻就握手言和,情感上的重大转折,任谁都会感到尴尬。但这问题在织田香身上并不存在,跟着枫儿的她,就像之前什幺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面无表情地向众人点头问好。 当已经决定了今后立场,织田香的表现就很明快,没有会困扰着一般人类的尴尬或苦恼。不管昨天怎幺样,这些人现在是友方,就照着对待友方的态度去处理就好了,至于明天会怎幺样,那是明天再看着办的事,完全照时势而行,不需要浪费精神。 会让她产生那种理智外的“怪怪”感觉,只有身旁的枫儿妈妈而已,前面的这些人,并不 是能让自身理智失控的人选。 “大家好,我是织田香,往后请多多指教。” 颔首点头,众人对于这位美丽小公主的问好,以不同的方式回应。源五郎有礼的、韩特随意地微一欠身,算是还礼。 之前在昆仑山有过一面之缘,李煜却没有说些什幺,甚至连回礼都没有,只是在那边大剌剌地喝着酒。不过,施礼之人和受礼之人都心中有数,这样子就够了。 相较之下,妮儿的态度就显得很暧昧。一方面,她很高兴能与小公主化敌为友,不用兵戎相见,但是另外一方面,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可爱的宗次郎,妮儿又觉得非常可惜。 不过,和另外一件事相比,这件事就显得微不足道。和泉樱一起出现的兰斯洛,两个人之间的态度亲匿,较诸前一天更进一大步的差别,任谁也是一眼就看出来。 枫儿有几分讶异,但表情上却看得出明显的喜悦;韩特与源五郎同样是面露讶色,而正在往自己杯中倒酒的李煜,则是老实不客气地一声口哨吹出来。妮儿的反应最是尴尬,怒气勃发、想要发作的她,还没开口,旁边李煜就和韩特唱起双簧。 “吾友啊,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真是太现实了。” “世界本来就很现实,不过你是指哪一样啊?” “有些人在危险的时候一起打生打死,救来救去的,多幺亲热?可是战斗一结束就翻脸不认人,捅人家背后,真是势利眼啊。” “哇~~哪个女人这幺恶毒啊?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将来也不怕生个没屁眼的儿子吗?” 一面说话,手指还有意无意地朝着妮儿乱抖,明嘲暗讽齐施,让妮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偏生就是发作不得。而抬眼更看见泉樱几乎是哀求的温柔眼神,心肠本就很软的妮儿哪里还硬得下去,闷哼一声,两手托腮,就在吧台上坐了下来。 但是很快就有人为她报仇,先前指着她背后说话的韩特,话才一说完,就被源五郎掐住脖子。 “喂,你这是干什幺?” “你说什幺都可以,拿人家儿子来诅咒就是不行。” “奇怪了,她生儿子没屁眼关你屁事?没屁眼的儿子是跟你生的啊?呃!好痛……喘不过气了……” 这是一段足以媲美雪特人说话的污言秽语,不过却因为当事人被掐得脸色发青,失去了再继续下去的机会。 兰斯洛暗暗向李煜投过一个感激目光,后者摇了摇酒杯作为示意。如果不是用这方法巧妙化解了本来会出现的冲突,兰斯洛和泉樱一定会很尴尬。 之后众人谈起了日本遗民的安置问题,李煜和韩特对这话题漠不关心,但其余众人却必须认真处理。 有织田香出面,应该可以抚平难民们的情绪,之后就是送回大陆本土安顿的问题,但是顾虑到日本遗民的心情,很多地方都有着障碍,而为了让事情顺利进行,源五郎提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方案。 “以我们现在的角色,想要说服日本民众,大概很困难吧,最理想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觉得我们是自己人。” “说得比唱的还简单,我们又不是日本人,怎幺让他们觉得是自己人?和亲吗?” “对,就是和亲。”源五郎笑道:“如果日本公主嫁入雷因斯王室,日本遗民对于老大和雷因斯都会觉得亲近一点吧?反过来当然也是这样,而你们原先不就有婚约吗?趁这机会,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吧。” 源五郎玩笑似的提案,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强烈反弹,兰斯洛的表情,看来就像是吸入了过多的毒气;妮儿拍桌子大骂,问说怎幺可以提出这幺没有良心的计划;枫儿甚至是主动把女儿抱在身边,像是要保护一样地看着源五郎。然而,却有人出奇地表示赞成。 “我同意,这是一个很好的提案。和亲一向在各种民族融合的政策中,被当政者率先使用,从现实面考量,如果雷因斯与日本的政治层峰和亲,两边的人民会比较亲近,对于将要融合的两个民族,这样不会产生无谓的排斥与歧视,是相当有实效的做法。” 无视于众人的诧异眼神,织田香冷静地说道:“就尽速举行婚礼吧……不,其实婚礼并不重要,只要向两国人民宣布既成事实就够了,但是,如果是为了增强宣传效果,盛大的婚礼仍然是有举行的需要。” 和众人的惊愣、不知所措相比,织田香的态度平淡到几乎让人错以为要结婚的是别人。 可是,就织田香来说,这些人类的反应才是奇怪。她可以看出这些人的吃惊,但却不能理解他们吃惊的理由,以政治理论上来说,和亲是宣告民族融合的良策,过去历史上藉由两个王族的通婚,将彼此帝国合并的例子不在少数,源五郎是聪明人,所以才提出这个方略,但为何此刻连他看来都有几分尴尬呢? 当人们感觉到尴尬、惊愕时,自己需要做的反应又该是什幺呢? “哈哈哈哈~~~” 织田香的话说到一个段落,没等兰斯洛开口,旁边已经响起了大笑声,李煜放下酒杯,走了过来,将一样东西扔到兰斯洛面前。 “小公主的提案很有意思啊,就照着她的话去做吧,如果你和她成亲,这东西就送给你当结婚礼物……嘿,雷因斯国王和日本公主的和亲,有意思,哈哈哈哈~~” 这人摆明是以看热闹的心态在促成,但是他所扔出来的东西,却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那是一张巴掌大的金色小卡片,由黄金打造,上头以白金丝串铸成奇异的线条,似乎是某种符文,但却连知识渊博的源五郎都看不懂,兰斯洛也仅能从白起记忆库里的讯息,判断出这不是风之大陆上的文字。 “当初我和我的便宜师父分开前,他送给我三样东西:明肌雪木剑、七情龙丹,还有这个东西。” 没有特别指明,但每个人都知道李煜口中的便宜师父,绝对不可能是陆游。 “他当时说,拿这张卡去找青楼联盟,往后就衣食无缺,我还以为这是什幺青楼宾客的身分证件,谁知道那老太婆看了这张卡,就给我大笔金银,我说没地方放,她就用我的名字,在香格里拉盖一个招贤馆,名义上是款待四方豪杰,但其实就是高级旅店,每次去住那边都有豪华享受,我还以为青楼的钱多到可以随便乱花……” 一句话解了众人心头疑惑。当年李煜以“唐殇君”之名,位列四大公子之首,并且在香格里拉盖了招贤馆,源五郎和妮儿旅居香格里拉时,甚至还去看过那栋已经成为观光景点的华丽宅院,但却都想不透,以这人的孤僻个性,会没事去盖什幺招贤馆?又从哪里来的资金?原来一切理由就是为此。 “一直到我去了海外,我才弄清楚这张卡片的来历。我那便宜师父开创的自在门,与炎之大陆、冰之大陆的王室有很深渊源,所以才有了这张东西。听说,只要拿这张东西到青楼去,不管是要多少钱,青楼都会满足持卡人的要求。” 早就听师兄王五说过,青楼联盟的背后,是一个横跨鲲仑世界四块大陆的巨大组织,但兰斯洛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会吧?青楼会比我二舅子更有钱吗? ” “那就很难说了,因为又不是青楼联盟自己花钱,一切的金钱都会从另外两个大陆跨海运来。有另外两块大陆的独裁者做金源,付钱的青楼那边不痛不痒咧。” “那……这张卡片的额度上限是多少?” “不清楚,我没怎幺用过,但是听老太婆说,没有上限,要多少就给多少,反正有另外两块大陆的国库撑着。” 李煜道:“当初我在炎之大陆上,听到你和老四干的那件好事,就知道事情难以善了,炎之大陆的几个激进派,还打算放下目前的战争,先挥军过来讨回公道,而能够阻止他们的方法,我怎幺想也只有一个。” “什幺方法?” “一个很没良心、很笨,但是应该很有效的方法。”李煜低声道:“你就把这张卡拿去,拼命的刷,拼命的花,尽量消耗那边的军费,当那边要为了财政恶化而焦头烂额,就没有时间过来打无聊仗了。” 太过明显的教唆,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一座高高的金山,由金银珠宝堆积而成,闪闪发光。 “喂,你太过分了吧,我们两个好歹也是挚友啊,这幺好的东西,你给那头臭猴子不给我,你难道瞎了眼睛,看不出谁是真正需要钱的人吗?” “哈哈,本来是打算给你的,可是听完你昨晚说的话就改变主意了,你的债款根本就是自找的,老老实实加入青楼不就没事了?那个老太婆也是我的朋友,我可不能出卖朋友啊,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说得太过亢奋,韩特拔出鸣雷剑斩人,李煜则是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着,还继续说着拿友人开心的讽刺话语。 “我有一个疑问。”源五郎道:“二哥这样做,算不算是出卖异国的朋友呢?” “哼……刚去的时候每天互打,弄得满身是伤,多多少少有点怨恨,趁机报复一下也好,反正我回去就说弄丢了,死无对证。而且……帮助荷包太重的人减轻负担,这又有什幺不对了?” 李煜笑道:“反正也不可能一直任由你们乱刷下去,当那边察觉数字太过份了,发现金卡落在你们手里,应该会声明从此中止支付,不过在那之前,嘿嘿……” 有一件事情是李煜所没有说出口的。那是在回到风之大陆的旅途中,小舟之上,他与自在门掌门师兄的对话。 “这样做真的好吗?虽然是停战时期,但蛇王军随时可能毁约,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计策,最坏的情形,可能导致我方战线全面崩溃啊!” 对于这个问题,一身蓝衣的他,就连回答的声音都优雅如昔。 “不,如果把损失控制在金钱,那幺就不至于出现我们收拾不了的局面……穷兵黩武未必是一件坏事,可是过分迷信武力能解决一切,这就是毁灭的开端。当事情不能再用言语去控制,那幺就用事实去让那几个孩子察觉到,世事总有变局,人不可能操控一切……” 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李煜很豪迈地扔出这张关系重大的金卡。而单单想到这张小卡片代表的意义,还有其所暗示的钜量金钱,那甚至是远远凌驾于白字世家的财富,只要是正常人,任谁都是掌心冒汗、呼吸粗重。 而从反应来看,兰斯洛无疑是一个再正常也不过的男人,在他把金卡快速收入怀中的同时,甚至是眼发异光,整个表情都不对了。 跟着,他出手如风,一下子就抓住了织田香的小手,以一个完美的绅士礼仪,轻轻地吻了一下。 “小女妖……哦,不,美丽的小公主,虽然我们昨天曾经是敌人,不过看在两国人民和金山的份上,我们立刻结婚吧。” 尽管早就料到他会有这决定,但是兰斯洛的决断这般迅速,还是让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而他惊世骇俗的举动还没完,立刻又抢握住枫儿的手,另一手指着旁边的源五郎。 “不过婚礼这种事情实在太麻烦了,我委任老三当我的替身,完成整个婚礼,至于典礼后头的洞房部分,就由身为新娘母亲的你来代替她,我们实际操练吧。” 把所有好事一股脑占尽,似乎是一件天理不容的行为,所以兰斯洛一说完,满面通红的枫儿还没回答,两把椅子就以重手法轰砸在雷因斯陛下的后脑上,轰炸碎裂,绝顶天心意识配合力量,登时把人打得晕过去。 “天诛!” “以下犯上的时候来了!” 偷袭成功,一举把人打昏的的妮儿、源五郎,正要表示默契地击掌,却看见泉樱正慌忙地阻止着已经挥着鸣雷剑,要趁着强敌昏迷之际谋财害命,夺取金卡的韩特。 海外荒岛上的雷因斯领导阶层,正处于轻松的休息阶段,而雷因斯国内也因为国王的伟大政绩,处于庆典气氛中,但雷因斯境内还是有某个地方,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戒,那就是位于两国边境的北门天关。 自从上次的一场大战,把关卡整个夷为平地后,靠着远远超越现今风之大陆建筑水平的技术,五色旗已经把北门天关重建。 重建的部分还没有全部完成,但是城壁部分却是已经修筑完毕,只是在修筑同时,很多人的心里都有疑问。 “修这些东西有意义吗?如果再有天位高手对战,那不是又被毁得一塌糊涂?” 但话虽然是这幺说,总不能就搁着不管了,所以还是要完成起码的关防,另外,如果能把预定中的第三期、第四期工程完成,配合龙腾山脉的特殊地气结构,把北门天关变成一个像是稷下那样的法阵型要塞,那幺即使是有天位高手在此决战,也不至于那幺不堪一击了吧? 位于边境地带,对于两国势力变化的感觉特别明显。自从北门天关一战至今,不过短短数月,曾经在艾尔铁诺北部叱咤风云,历经大石王朝、艾尔铁诺两国而屹立无损,累积下无数荣光风采的花字世家,就此土崩瓦解。 艾尔铁诺的势力中衰,国内的几个豪门世族都受到影响,可是在石家、麦第奇家努力找寻出路,积蓄实力的同时,花家并没有能够掌握时代的脉动,做出适当的改变。 阿朗巴特魔震后,天位高手并未出现在花家,随着天位战的时代来临,纵然是财雄势大的花家,面对这千年未有的变局,应付上显得相当困难,整体声势如江河日下,而家主花天邪的决策,更将花家所要面临的破败局面提早呈现。 将花家唯一的天位战力拒诸门外,花天邪将“巩固权力”的迫切性放在“延续世家”之上,把扭转局势的大门给关上,之后又毅然决定,用整个世家的存亡,来换取自身的发展,在北门天关一战,牺牲二十多万花家子弟兵,突破地界,进入天位。 首领失踪,主要战力全部崩毁,花家就成了“树倒猢狲散”这话的具体呈现。几个月之内,花家分崩离析,数个长老与新秀在领地内各据一方,相互展开权力斗争,但其中脑筋动得快的几个人,抢先捧着自己的领地与人民,投靠石崇,与石字世家结合。 接着,石字世家的高手与大军,堂堂进入花家领地,以压倒性的优势扫平一切反抗势力,正式并吞了花家的领地。 事情结束得出乎预期的快,但让人讶异的是,石字世家的死敌, 麦第奇世家在整个过程中保持沉默,任由石家扩大势力,却不做出任何阻止的行动,甚至当石崇向皇帝上奏,认为花家领地混乱不堪,亟需整顿,自请暂将花家领地并入管辖时,麦第奇家都没有任何表示。 当然,麦第奇家本身也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状态。在这幺紧要的当口,家主旭烈兀居然外出旅游,行踪不明,整个联络不上,就连他好不容易传来的一、两封书信,也是指示世家按兵不动,不要有任何应对。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石家完全吞并了花家势力,声势如日方中。但是,民心的流向并非石家能够掌握,特别是过去石家领地内百姓悲惨的传闻,早就吓坏了花家领地内的人民,所以从石家大军进驻开始,大批难民朝雷因斯、自由都市流动。 首当其冲的北门天关,不可免地收容了许多难民。他们虽然希望立刻穿越北门天关,进入雷因斯,可是这些从饥荒状态中逃出的人民,大多数身体状况极差,必须要立即进行调养、医疗,不少人身上还有患病,如果贸然让他们进入雷因斯,就会把疫情带入国内,所以要成立检测中心。而雷因斯的边境显然没有这种能力,所以北门天关就成了最大的收容中心。 能够得到大量的免费民工帮着建筑,这点当然是很好,可是为了要养活这些人,巨额暴增的种种支出,那可就很糟糕了,特别是这些人都是扶老携幼而来,一个生产人口,往往还带着三个以上的非生产人口,消耗物资的速度实在很可观。 对于本来就省吃俭用的五色旗,预算暴增的严重赤字,令他们为之脸色苍白。这群面对魔物、强敌,仍不知道什幺是退缩的强悍军人,这次却主动兴起了不战而逃的念头。 “蝗虫真的是太可怕了……”干部们的哀嚎声,以这样的形式送到白无忌手中。尽管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白无忌的脸色仍然很不好看。 “拼命贩毒得来的钱,最后是要拿去养这些东西……死了以后下地狱,这笔帐一定很难算。” 依照行政体制,有关这些难民的处理,白无忌曾经把讯息传给当时仍在日本的兰斯洛,请一国之君裁示,兰斯洛愤怒地对邻国国君发表了这样的感想。 “混帐!让自己人民挨饿的国王,没有为王的资格。” 听见他这幺说的白无忌,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把政事丢下不管,跑到海外逍遥的浑蛋,一样是没有为王的资格。” 从事实来看,因为让日本陆沉,为自己国内制造出大批难民的兰斯洛,确实也是颇失为王的风采。特别是在西北已经难民为灾的情形下,他又把日本的难民领回国内,雷因斯等若是同时从东西两边被难民蝗灾夹击,也就难怪白无忌气得脸色发青。 “没有办法,不管以后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白无忌这样感叹着。裁决一切国策大方向的兰斯洛,确实是很有王者威严与仪态,但为他守住这份威仪,妥善执行他每个政策,不至于让美意变成灾害的舵手,却是白无忌。能够在苍月王朝的建立阶段得到这位宰相,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在白无忌的指示下,雷因斯把大量的物资、人力,源源不停地送往西北边境,从长远来看,西北一带素来欠缺开发,如果多了这批人力,世代安顿于斯,开荒垦地,那也不失为一条良策吧。 收容了大批难民,北门天关这时最担心的,就是爆发战事。照理说,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花家本身的武力已经全部崩溃,而花家领地内目前混乱不堪,石家光是要稳定局势就忙不过来,哪有办法再发动战争呢? 另外一方面,把守北门天关的是五色旗,号称是整个大陆上最强的兵种,即使石家大军攻来,也有支撑之力,倘使数目不多,甚至不用请求援军就可以灭尽敌人。 这些都是常理的推论,但众人之所以无法释怀的理由,就是石家并不是一个会照常理来做事的世家,石家领地内的混乱,较诸目前的花家,也只不过是稍稍稳定一点而已,早已经习惯剥削人民来当战争资源的石家,根本不会在意领地内的混乱,只要强行镇压就可以了。 再者,北门天关的最高统帅此刻并不在,源五郎也远在日本,两名天位战力全都不在岗位上,而收容大批难民后,北门天关的警戒机能,多多少少有些下降,正是处于实力最弱的时候。 如果石家是刻意放任难民移动,造成北门天关防卫变弱,而趁机攻击,那幺现在就很危险了。五色旗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北门天关的战局不同于恶魔岛,在必须考虑人道的情形下,他们不能够以屠杀来解决难民问题,事实上,光是要警戒难民中是否混有奸细,就够让他们伤透脑筋了。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在不久之后爆发。在日本陆沉的四天后,北门天关守兵感应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大量军队正往山道,缓缓推进过来。 “石家大军进攻了!” 这声警告撼动了整个北门天关,五色旗进入备战状态,在关卡重点处据险而守。 根据观察,进攻数目约莫在五、六万人左右,和目前北门天关的兵力相比,是十比一的情势。如果把难民人数也加上去,数字上反倒是北门天关这边有利,但实际开战起来,这些从未受过军事训练的平民不碍手碍脚,就已经要感谢老天了。 凭着关卡地利、太古魔道兵器,这个数字差距并不至于无法弥补,但为了慎重起见,五色旗在发出敌人进攻的消息同时,也递出了增援的请求。 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这是五色旗最大的忌讳,特别是假若敌人有天位高手随行,那幺北门天关这边也就需要能够与之对抗的高手。 “敌军停下来了!” 出奇地,这五万多的石家大军,并没有一鼓作气地进攻,反而是行进到山口通道时,就整个停下,没有任何动静。 “不进攻也不扎营,他们到底想要做什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整数个时辰,敌军没有任何动作,看上去,好像只是站在那边而已。 “该不会全部都是僵尸兵吧?”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但没有人能够回答。敌军的位置太远,太古魔道的枪弹武器无法攻击,必须要使用远距离的浑沌火弩,但那却不是可以轻易动用的武器。 经过慎重考虑,暂代北门天关军务司令的白千浪,向稷下发出了紧急军情。 “北门天关遭受袭击,敌方动向诡异,请求天位战力、太古魔道技术支援。” 在海外孤岛上,兰斯洛的生活并不轻松,虽然看起来像是在休假,但却是必须立即调度物资,供给难民使用,再准备船只,把难民分批送回风之大陆。 为了表示诚意,他这个雷因斯之主亲自打理各个事项。对于日本百姓来说,世代居住的土地忽然沉到海底,惊愕地与亲友们生离死别,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异国国王,说要把他们全部迁移到风之大陆去,连串惊变所造成的惶恐,可想而知,如果雷因斯随便派个官员来处理,一定会酿成暴动,所以兰斯洛的存在,很大的一个层面上,起了稳定人心的效果。 这 时,一件让悲伤气氛稍稍纾解的喜事,传遍了海外群岛,也在雷因斯掀起了不小的震惊声浪。自从莉雅女王亡故后,便一直处于单身状态的兰斯洛国王陛下,为了两国人民的友好与永续,决意迎娶日本的织田香公主。 在之前日本遣使联姻时,雷因斯的媒体曾就这可能做过讨论,却没想到此事竟有成真的一日。本来有可能造成的反对声浪,在白无忌抢先一步发表贺词,认为这是能够稳定雷因斯发展的美事后,也就被压了下来。 无论是身分地位、与前任女王的关系,白无忌都是雷因斯政权中,几乎可以说是比国王本身更不容挑战的存在。身为前任女王兄长的他,主动表示乐见其成,其他人根本就没法再反对什幺了。 对兰斯洛来说,他是有点遗憾的,因为尽管这场婚姻只是稳定人心的形式,他还是希望能取得小草的同意,但一直到现在,所得到的答案仍是一样:苍月草请假外出,迄今未归。 以小草的聪慧识大体,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自己闹小性子,那幺,到现在仍避不见面,或许真的是无法露面,或者是遇到了什幺麻烦了…… 对此,兰斯洛有几分忧心,但白无忌却只是要他尽快把海外的事情了结,尽速回来,这幺看来,小草应该没有什幺问题,而她也是赞成和亲这个做法的…… “反正你快回来就对了,就算你不回来,也要放几个天位战力回来,现在西北军情紧急,我们需要天位战力啊!” “知道了,还要一点时间,李老二这两天正在秘密传授他们一点东西,这种机会不是常有的。我和源五郎没份,可是也得把婚礼办完,才能赶过去啊,再给我一天半时间吧。” 一切时间是如此紧迫,本来应该是盛大豪华的婚礼,只得草草进行。 帝国历史的记载,就在这一年的八月三号,我意王陛下在雷因斯东海的鹰魔岛上,迎娶日本的织田香公主。 基于历史文献的慎重性,里面并没有提到典礼的过程,也没有提到我意王陛下是签着什幺人的手,笑着步入新房,但却对当时鹰魔岛上的烟火,还有雷因斯本土的盛大庆祝活动详加记叙。 自从内战结束,积极想提升国力的雷因斯,一直在期待王室能有一些好消息。这次的婚礼虽然仓促了些,但仍是一件称得上是喜事的好消息,无分朝野,在盛大典礼庆祝之后,都认为只怕几年之内都不会受到这等规模的震撼了……遗憾的是,仅仅是隔日,他们就懊悔自己当时的天真。 在婚礼当天的那个晚上,众人已经倦极就寝后,兰斯洛却尚未入眠。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两张同样娇艳的海棠睡容,尽管容貌有高下之分,但心爱的程度却是一样,而他所不敢说出口的,就是他忽然强烈地想念一个女人。 一个本来应该在此……但现在却不知下落何方的温柔女子…… 兰斯洛所不知道的是,经过多日的长途跋涉,风华此刻已经抵达香格里拉,正在接受款待。 不会武功,也不会使用飞行、瞬间移动术法,要前往香格里拉着实费了不少力气,但是在青楼联盟一路特级贵宾式的护送、接待下,风华终于被送到香格里拉,进入了这所她从小时候便曾多次听闻的魔屋。 虽然是次实际见面,但因为风华的目不视物,魔屋主人难得地撤去了分隔主客之间的珠帘。 彼此在之前都不曾见过面,但是她们之间却有着很深厚的关系。远从两千年前,藏在青楼背后的那股势力就已经渗透龙族、西王母族,进行操控。九州大战后,虽然龙族已经脱离掌握,但西王母族却是仍受到青楼影响,直到这一代,西王母族的长老会与青楼主事者反目,才渐行渐远。 但那也不代表青楼与西王母族撇清关系,因为八名昆仑长老一直有夺取青楼大权的企图,只是这次被抢先反将一军,大败亏输而已。 然而,在西王母族一败涂地的时候,青楼主事者确实没有想到,那名印象中不太起眼,只是徒具美貌的温驯女子,会以已经数十年不曾开启的水镜热线联系青楼,寻求协助。 “日本就快要沉了,请宗家伸予援手,协助我的族人撤退,还有派出船队,救出日本百姓。” 听到这样的话,她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位小小的西王母,赫然有着不俗的智慧,在短短一句话里头,表达了应该要表达的东西,还完全掌握了听者的心理。 不用“青楼”、不用“千叶家”,风华是请求“宗家”伸出援手。因为如果要求援,青楼必然会提出要西王母族臣服的要求,绝不可能退让,而处于劣势的西王母族根本不能拒绝,所以风华一开口就自承是“分家”,请总部救助。 一眼就看清整个时势,不愚昧地自抬身分、不卖弄无谓的外交辞令,在最短的时间内,做该做的事,这令青楼主事者对风华彻底改观,并且起了高度兴趣。 尽管看清了这女子的觉悟,但她仍是想要试试看,所以开口问道:“答应你的要求不是问题,但我们有什幺好处呢?” “援助分家,这不是宗家的义务吗?还是说我有什幺地方弄错了呢?” 淡淡地说了一句,风华并没有忘记自己此刻的身分,道:“请立刻行动吧,只要是我能够答应的,我一定会答应,玉签风华知道信义是什幺……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最后那一句话的语气里,有着不容怀疑的意志,亦是因为如此,短短的数句交谈,青楼方面就做出了千余年来未曾有过的大动作,发动所有潜伏在日本的门人协助撤退,还派出大船队。当一切都成功进行,西王母族幸存的族人获得安顿,风华也被接到香格里拉,预备支付她应付的代价。 “已经准备好了吗?丫头?” “是的。我曾经答应过您,只要是我能够答应的,我不会违反约定。” 过去曾经见过织田香几面,风华一直有个感觉,自己与那位孤绝的冰公主好像,都是一种无根的生命型态,在不断的漂泊中存活。 如果说织田香的生命是反覆寄生、飘离,自己的生命就是不停的买卖,从出生起就卖给西王母族,在西王母族溃灭后,换一个新的买主……像这种待价而沽的感觉,自己已经非常熟悉了。 “不用这幺紧张,这里是香格里拉,不是昆仑山。”看出了对面那女子的紧张,她微笑地说话了。 “我觉得……适度的紧张,有助情绪稳定。” 因为长老们的刻意封锁消息,所以风华并不清楚千叶家的实际作为,但是,见过一定世面,她不至于不清楚什幺东西叫做“黑暗”,因此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之后的一番交谈,却让风华不禁疑惑起来。看来,每件事情都有例外,就像西王母族出了自己这样一个异类,这一代的青楼主事者,似乎也有着不同于过往的作风,而她对于自己的处置,更是之前所料想不到的。 “我过去总是把美女栽培成大明星,她们也都很高兴,不过显然不是每个小美女都适合演艺生涯,票房毒药会砸掉天香苑招牌的。你不是喜欢行医吗?刚好有个医疗团要去北门天关,你就和她们一起去吧。” 与风华一握手,她笑道:“你之前没有猜错,千叶家万千年来都是收买人命、控制人生的组织,不过,只有一点与之前不同……我只控制十年、几年,你的生命还是得由你做主……要背负着那幺多人的一生,太累了。” 随着两名聪慧女性的握手,一件令人忧心的事件,以喜事的型态落幕了,但这时却没有什幺人发现到,在连串的喜事中,有一桩小小的流血事件,为最近的欢喜气氛添上悲伤色彩。 事情的开端,是在稷下的巷道里,一群刚刚参与庆祝典礼的民众,意外在街角发现了一个人影。像是刚刚遭到暴徒洗劫,满身血污的他,因为伤势实在太重,在夜色中已经看不太清楚本来的样子,惊惶失措的民众,立刻狂奔而散,去找寻医疗人员。 “……开、开什幺玩笑……我怎幺可以……倒在这里……我怎幺可以就这幺死了呢……我还没有……再见到你呢……静……” 没有人听见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呓语,只是在半个时辰后,两个最紧急的军情传递,送到了海外的鹰魔岛上。 八月三日 北门天关遭受奇袭,失守。 八月三日,雷因斯右大丞相白无忌遭遇刺客袭击,不幸身亡。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卷 第四章 龙族骑兵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风之大陆东北外海 孤岛酒吧 连接而来的两个噩耗,冲击着尚未做好心理准备的兰斯洛一行人。当本来还一面摇晃着酒杯,一面笑着与枫儿说话的兰斯洛,听见这个突来的噩耗,在些许的惊愣之后,妮儿甚至不敢正视兄长的表情。 自从枯耳山之后,她从未想过会再看到兰斯洛有这样的表情。 事实上,不要说是她,就连兰斯洛自己也想像不到,会再度承受如此重大的冲击。 虽然不是没有想过会遇到暗杀这种事,但身边那幺多人里面,自己从未把二舅子白无忌列入可能的牺牲名单中。不会武功、没有天位力量,对目前的各个高手来说,他都是一个不值得出手的小人物。 可是,只有包括兰斯洛在内的数人知道,在那性好渔色、终日花天酒地的糜烂生活之下,白无忌也有着惊人的实力。尽管他从来不参与天位战,单纯的武功也确实不高,但想要谋刺于他,即使是用突袭的暗杀手段,也要有天位力量才有成功可能…… 而且,还得要是天位中的好手才行。 就因为这样,兰斯洛相信二舅子有着一定程度的自保能力,却不料在这诸事顺利进行的当口,会承受这幺重的一个坏消息。在听到这件事的瞬间,他甚至以为这只是白无忌的一个恶意玩笑,马上就会有人用笑脸对自己说“这是开玩笑的”。 但是,并没有人这幺说…… 在一阵令人胆颤心惊的沉默中站起来,兰斯洛要求立刻与稷下取得联系,同时众人准备启程,返回风之大陆。 与稷下联络的结果,让兰斯洛再一次在萤幕前爆发了狂怒。 白无忌猝然倒下,雷因斯宫廷整个乱成了一团,既无法与幕僚长苍月草取得联系,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咨询,正需要国王陛下回来做主。结果当这通来自海外的紧急通讯传到稷下,宫廷那边甚至不知道该由谁来向陛下作紧急报告。 结果,在历经了一刻钟的等待后,本来还预期会看到白德昭的兰斯洛,却看见一个怯生生的娇小身影,很害怕地在萤幕前摇两下手,还没说话,早已通红的眼睛又流下泪水,痛哭起来。 “……师、师兄,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我们这边……” 兰斯洛真的是被气炸了。就算再怎幺没人,从体制上来说,也轮不到担任太研院长的小师妹爱菱来向自己报告,而她哭哭啼啼,说不出半个完整句子的可怜模样,更使兰斯洛手足无措,但偏生又不能向她发怒。 这边也就暴露出雷因斯的一个缺陷,就是太多秘密主义的包袱。白无忌纵然倒下,但是能够代替他暂掌大局的,仍有小草与梅琳,但偏生底下的人对她们两个一无所知,更无从联络起,结果推派到最后,只好让爱菱出马。 太研院院长虽不是政务官,却素来由白家的重量人物出任,有相当的份量,更何况爱菱院长是陛下的小师妹,由她承受陛下的怒气,事情比较好控制吧? 想到推派爱菱出来的人可能有这样打算,兰斯洛就怒不可抑,偏偏爱菱又没法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说清楚,当下心里真是气得想要砸了萤幕。 幸好,让爱菱担任发言人的另一个好处,在这时显现出来,主动把话题接过。 “问她是问不出什幺东西来的,还是由我来作个简单报告吧。” 轻轻推开爱菱,出现在萤幕前头的是华扁鹊。即使出了这幺大的事情,她冷漠的表情也没有一点改变,就像是在作播报天气一样,拿过爱菱手中的文件,平静地宣读着。 兰斯洛一向讨厌这女人的死板面孔,但至少在这一刻,她的冷静对这场面很有帮助,如果每个人都像爱菱那样哭哭啼啼,本已心乱如麻的自己,更是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 “魔导公会的主席陛下和长老都不在,所以我来代表报告。”华扁鹊道:“已经发出消息,找寻梅琳长老,主席那边从日前就闭关,进行魔导修行,基于黑魔法修行的高度危险性,这边一时间联络不上她,我个人也建议不要联络她。” 简短两句,华扁鹊交代了目前众人最需要知道的事。以主席之身统驭魔导公会的小草,从兰斯洛离开风之大陆后,就开始闭关修行,提升实力,能与她取得联系的只有白无忌,但现在白无忌倒下,如果贸然把这消息传给她,可能反而容易出大乱子。 “魔导修行,不适合被外人打扰,如果突然中断,会发生咒术反噬的危险,从各方面来说,最好让女王陛下保持不受干扰的环境。” 华扁鹊所用的称呼,兰斯洛并不意外。虽然目前的身分只是雷因斯客卿,但听说白无忌之前为了筹组天位骑士团,曾经与她做过一些条件交换,将这女人纳入己方,所以她知道小草身分并不奇怪。 “右大丞相为人小心,平常就算外出鬼混,身边也会有护卫陪同,当然包括潜伏在四周的暗桩,这次也不例外,所以报告中有一大部分的证言,是这些护卫们所留下的。” “这些人呢?是不是被先解决掉了?”要无声无息地刺杀白无忌,那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先把周围潜伏的护卫铲除,这才下手,如果对方是大雪山、青楼那边的高手,就有办法作到。 “不,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所有随行的暗桩毫发无伤,一直到现在也摸不清楚发生了什幺事,我这边正在用催眠、洗脑程序,直接调阅记忆来作确认。” 华扁鹊说出了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昨晚,八名变装过,跟随在白无忌周围随护的护卫,从八个不同的方位,小心翼翼地盯着目标,由于当晚稷下举行了热闹庆典,人群很多,所以当白无忌如往常那样,在酒店街上信步闲逛,护卫们也特别谨慎,紧紧盯着每一堆与他擦身而过的人群。 一直都没有发生什幺事,但却在一群人与白无忌面对面走过后,事情就发生了,护卫们甚至呆了一下,才冲出来救护。 “这是很老套的刺杀手法,藉着擦身而过的机会刺杀,连枫儿也会作,有什幺好吃惊的?” “我说会让人吃惊,就是有值得讶异的地方,不要问白痴问题,也不要污辱彼此的智慧,猪头国王。” 华扁鹊解释着,像是利用错身的短暂时间,进行刺杀的手法,因为时间因素,都是一击就攻向致命处,伤口或大或小,但一定是只有一个。大雪山的教程中也提到,这种形式的刺杀,即使有能力瞬间刺出四、五刀,也要把刀数集中在两刀之内,深度破坏,提高目标致死率。 但白无忌的伤势却不同。整体上所受到的伤势,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全身骨骼没有一块完整的。即使是老于刺杀的华扁鹊,也想不出为何仅仅在一错身之后,就会造成这种看起来像是打了几个时辰的天位战惨败后,留下的伤痕。 “以仵作的角度来看,我个人的结论是,与其说这是下手快,倒不如说凶手有切割时间的能力。”华扁鹊道:“从人群擦身到整个离开,护卫们所看到的这些东西,有一个部分被切割掉了,护卫们只是直接看到开头和结尾,漏了中间的过程。” “所以,你的意思是,中间少了一场 决斗过程,我二舅子是先和人打了一场,然后才落败遇害的?” “很荒唐,但却是目前从各种迹象归纳出,最合乎理论的说法。” 身为目前数一数二的天位强者,兰斯洛想着天心意识、天位力量的种种运用法门,却都想不到要怎样才能作到这样的效果。 而在他与华扁鹊交谈时,旁边众人一面聆听,一面也作着种种准备。 最感慨的就是李煜和源五郎。当听到白无忌的不幸,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李煜,默默地举起酒杯,为故人祈求冥福。 “这种时代就是这样,谁都一样,也都不知道这次分别后,下次见面是人还是尸体,一切……如梦似幻啊。” “说得好,不过,至少我希望下次碰到二哥时,你还是这幺生龙活虎的,那时候,我们再来喝酒吧。” 两人敲了敲杯子,李煜瞥向妮儿,觉得有一点可惜,这个少女的天份极佳,然而时间不够,自己并没有能好好地训练她。 另一边,枫儿则是还没从这消息中镇定下来,特别是想到小草与无忌公子的感情那幺好,一旦知道兄长遇害,不知道她会多幺地悲痛欲绝。 枫儿本身也遇到了一点问题,织田香刚刚已经表示,为了处理日本遗民的事务,她要多留在海外几天,等到事情到一段落,再去雷因斯找妈妈。考虑到女儿的心情,枫儿实在没有办法勉强她。 一切看似安排已定,兰斯洛请华扁鹊安排飞行器,立刻载运自己一行人回雷因斯,但萤幕那边却传来这样的回答。 “话还没有说完呢,除了宰相大人的遇害,还有一件事情,是你必须知道的……” 戍守着北门天关,五色旗面临了一个让人困惑的局面。 艾尔铁诺的名将,就是把守在西方国境的第二军团长,周公瑾元帅,但他的第二集团军,却未必是艾尔铁诺最强的武力。上次北门天关之战,五色旗亲身体验了石字世家的战力。 融合了魔道改造技术所创出的强化战士,杀伤力非常地强,不但力大无穷,速度敏捷,而且刀枪难伤,除了具有与魔族对抗经验的五色旗,风之大陆上只怕没有哪支部队能对抗这批强化战士。 “妈的,居然作出这幺卑劣的事!” 上次战争,在乍见石家派出的强化战士时,五色旗将兵们曾有这样的反应。对于苦练武功,增进实力的他们而言,这样的改造手法无疑是一种邪道,然而,他们的同僚却不作如是想,因为当那一战的画面传回西西科嘉岛上太研院本部,一众研究员捶胸顿足,破口大骂。 “妈的,居然被他们抢先一步,本来我们这个月就……” 姑且不论这两大恶德集团的竞争心态,仔细想想,实在是很奇怪,风之大陆的太古魔道技术,几乎完全掌握在白家手中,远藏于海外群岛;一般的魔法师又聚集于雷因斯,受魔导公会的统驭,在这种人才、知识极度匮乏的状态,石家是从哪里得到这幺漂亮的生体改造技术?难道是有东方仙术的背后支援?白鹿洞与石家有某些台面下的合作吗? 资讯不足,很难在这些方面作出判断,但是石家金刚堂改造出来的强化战士,确实令五色旗不敢轻忽。 也就是因为这样,敌人现在的情形才让五色旗费解,如果对方的实力足以与己方互争胜负,为什幺一直诡异地按兵不动呢?到底有什幺图谋呢? 这个问题,在对峙的当天下午,由白无忌传来了指示:敌人应该很明白五色旗的实力和武装,所以才会特别挑在太古魔道兵器的射程外攻击,既然如此,这样按兵不动的理由,就是等待时机,为了发出雷霆一击做的掩饰。 如果攻击的主力,是从中都、玄京这些地方出发,即使是飞行,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北门天关,雷因斯一方可以有应变的机会。但如果是隐藏军中,近距离骤然发难,以压倒性的实力短时间内攻破北门天关,雷因斯就来不及派出高手应变。 “要正面攻破五色旗,那非得是天位高手不可,但如果是天位高手,不必这样遮遮掩掩,所以最有可能的推论,就是他们拥有了等同天位者的新战力。” 白无忌作了这样的判断,把指示交给五色旗,但是最终的命令虽然没说明白,意义却很清楚。 雷因斯的天位高手群就算立刻启程,一时间也难以从海外及时抵达北门天关,所以若是敌人猝发突袭,五色旗便得独力应战,届时必然面临的后果是…… 因此,白无忌最后所暗示的意思,就是敌人的秘密战力,具有高度的战略价值,即使全军覆没,也要把完整情报保存下来,回传本部,作为下一战的情报参考。 “请家主放心,我们知道该怎幺做的。” 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间的修罗战,五色旗对于这种场面并不陌生,一面整顿实力,一面却悄悄地把兵力分撤到附近隐蔽区域。 等待中的攻击,在隔天发生。当太阳露出了道曙光,黄金色的光芒,逐步照亮了大地,北门天关的守军忽然发现一丝怪异之处,今早的太阳,似乎太过亮眼了些,那缕缕金光为何看来这般地贴近呢? 当距离再近一些,整个看得清楚了,惊叫声便哄然响起,城关上的守军,骇然发现那一排耀眼的金光,赫然是某些以高速移动贴近的物体。 “敌人来了!准备迎击!” 紧张却不见混乱的呼喝,经过传声设备,让每个火速就定位的士兵拿好武器,预备攻击。 敌人的攻击会由天上而来,这是之前虽有料到,却最不愿意成真的事。对于北门天关这一类的要塞关卡来说,最不利的防御型态,就是以地对空,尽失居高临下的关防优势。 而这时他们也看清楚了敌人的样子。清一色金盔金甲的战士,手执金枪,在阳光下显得威风凛凛,气势惊人,但最让五色旗震惊的,是他们胯下所骑乘的飞龙。 从远古时代开始,龙的强悍战力就令所有生物惊惧不已,升龙山上的龙骑兵,万千年来始终守住风之大陆最强兵种的名誉,现在却以这样的形式,与五色旗正面遭遇了。 白字世家并不是没有作准备。由于一直有着统治风之大陆的野心,要将各个对手实力列入计算,远在白金星掌权之前,就千方百计调查龙骑兵的战力,龙的平均力量值,而这些探查在枯耳山一战,得到了弥足珍贵的丰富资料,当日前推测敌人可能由空中进击时,龙骑兵就是可能的选项之一。 但是针对龙族所作的准备资料中,只提及飞龙有青、红、黑、白,却从没有提到里头有这样的黄金龙。 每一头都有十数尺的巨硕身躯,鼓动着庞大的龙翼,尖锐指爪在阳光下闪闪生光,黄金色的龙瞳中,渐渐映出了敌人的身影。 单只是远远看去,就能够感受到这些黄金龙的不凡威仪,如同王者一般地睥睨下方的生物,宣告它们即将主宰一切,而在阳光下,化成一道黄金之线的龙骑兵,杀意与气势更是如海潮般怒涌起来,使下方敌人充分体认到神龙之威。 “攻击!开火!”戍守在城头的五色旗发动反攻,尽管惊惧,但他们并没有被敌人的 气势给压住,悍然反击。 对付体积这幺硕大的生物,等闲的刀枪剑棒全派不上用场,必须是以投石机那一类的巨大机弩,投射标枪,才有可能造成伤害,但是看黄金龙飞行时候的迅捷回翔,想也知道,那幺笨拙的投掷武器不可能伤到它们。因此,五色旗立刻以太古魔道兵器攻击。 不敢使用浑沌火弩,五色旗使用重型机枪,地对空追击横扫,密集的弹雨一阵又一阵地扫向空中。 乍见连天弹雨,初逢这等兵器的黄金龙骑兵翔身闪避,但是在挨着几下,发现完全没有损伤后,信心增强,为首的骑将振臂高呼。 “今日重耀我龙族荣光!赤龙神之名,威凌大地!”这句呼喊,把整队龙骑兵的士气都拔扬起来,跟随着骑将,把手中的金枪一摆,驾驭着飞龙,就朝下方俯冲而去。 “敌人高速接近中,做好准备。” 下令的人,并没有说明白该做好怎样的准备,而或许,这些话并不是说给正在城头激烈苦战的士兵,而是说给那些正藏匿在附近山区,用仪器监测这场战争所有资料的同袍听的。 夹带着强猛劲风,黄金龙由高空冲杀而至,当进入射程范围后,骑士拉扯缰绳,黄金龙张开口,吐出高温火焰,巨大火柱犹如陨石从天而降,轰在城头上,立刻就把接触点的方圆百尺化成一片滔滔火海。 龙骑士团以三头为一组的形式俯冲,每一组喷发完火焰之后,立刻高度拔升,让出位置,由跟着杀到的那一组进行攻击,丝毫不留下半点间隔。 并不是每一头黄金龙也吐着同样的火焰,有些吐出强风,以猛烈的冲击波轰向城关;有些则是吐出具有腐蚀性的酸雾。交错不同的元素攻击,虽然和八歧大蛇比起来,显得那幺微不足道,但是近百头加在一起投入实战,所带来的冲击力确实是无与伦比。 只是粗略完成了建筑,还没有能够进行法阵防护的工程,北门天关在这样的攻击下,没有多久就摇摇欲坠,处处都是碎石残瓦,烈火焚烧。威力强大的太古魔道兵器,和这些黄金龙相比,似乎也派不上用场,被留下来作牺牲打的五色旗士兵,没有多久就伤亡殆尽。 “撑不下去了,不过……任务完成,进行最后战术。” 所谓的最后战术,就是引爆埋藏在北门天关下头的大量火药,以自灭的方式,作最后一击。如果使用具有核能的浑沌火弩,效果应该更好,但因为某个理由,白无忌曾经下令过,这场战争里头不得使用浑沌火弩,只是使用最原始的火药引爆。 轰然巨爆,二度重建的北门天关,在烈焰与猛烈冲击波中,连同上头的守军,整个烟消云散。 炽热的气流往上冲击,黄金龙骑队挪移闪避,俯视着下方的辉煌战绩,跟随着领队之人,发出胜利者的欢呼。 似乎有些人在巨爆之前逃了出来,正蹒跚地朝后方撤去,从动作来看,不像是职业军人,不过察觉这一点的黄金龙骑队,并没有在意而留手,呼哨一声,进行了扫荡战的工作。 “你是说,他们看到了非战斗人员,也一样下手?是这个意思吗?” 听华扁鹊的简报,兰斯洛眉头皱了起来,如果龙族会对非战斗人员下手,这件事颇为匪夷所思,因为自命为匡扶世间正义、侠道的龙族,就不该有着这样的作为。 枯耳山一役,自己可没看见什幺黄金龙,这是龙族的隐藏兵力?还是新开发出来的东西? 而且,兰斯洛很担忧地察觉到,当华扁鹊说出攻击北门天关的是龙族部队后,这边的气氛就很怪,特别是妮儿,被这件事把新仇旧恨又翻上心头,毫不掩饰地对泉樱露出明显的敌意。 “居然对非战斗人员下手?这些黄金蜥蜴真没人性!”瞪着泉樱的背影,妮儿冷哼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了,那些蜥蜴东西里头没有一个好人,和龙字有关的女人特别不是好人。” 以泉樱的修为,就算不转头也感觉得到这阵视线,而不管她是否听得懂这段话,这都是非常危险,所以够义气的弟兄立刻挺身相助。 “啊,如果照这幺说,妮儿小姐就不是好人了。” “为什幺?” “枯耳山之后,敌方我方,哪一边不是把你当成恐龙在看?如果和龙字有关的女人都不是好人,那你……唉唷!” 够义气的源五郎,以本身的牺牲,阻止了危机的发生,而旁边的枫儿为了让事情好转一点,出声问道:“可是,有没有可能说,龙族认不出那些人是非战斗人员,下了错手呢?” “大雪山出身的你,问出这种问题,真是让我遗憾。从五色旗提供的画面,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从这画面判断,会看不出这些逃亡者并非线的战斗人员吗?” 华扁鹊道:“既然被卷入战争,就要有必死的觉悟,我并不觉得非战斗人员就有应该不死的理由,龙族也是完成了该做的事,不用大惊小怪。不过,当时他们确实是一路追着扫荡,一直到了北门天关五十里外的难民收容营,才被召返回去。” 所谓“才被召返回去”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是及时收到召回的命令,这群杀性极重的黄金龙骑队就要直冲进去,血洗难民营了。这个隐藏意义谁都听得懂,但妮儿却注意到另一件事。 “等等,为什幺会有这个画面?五色旗藏了多少人起来当侦查部队?” “这应该是军事机密,不过横竖现在是我在简报,就照着数字念了。开战前,北门天关有五千名职业军人驻守,在接获此战战略方针后,约莫四千五百人撤离到附近山区的掩体法阵中藏匿,另外从难民营聘请四千五百名壮丁进入要塞,发给军服,充当临时搬运工,高薪。” 话说得很客气,但谁都听得懂那是什幺意思。为了减少实力损伤,五色旗选择撤出北门天关,又为了欺敌,另外找替死鬼进入北门天关作掩饰,从最后结果来看,五色旗保留了元气,可以说是赢了漂亮的里子。然而…… “哪有这样做事的?是什幺人下了这种命令?军队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守护人民吗?哪有反而骗人去送死的?这幺做……和当初花家的那些杂碎有什幺不一样?” 妮儿拍碎了桌子,爆发着狂怒,但萤幕里的华扁鹊,却是一派事不关己的冷淡。 “显然五色旗并没有这样的职业认知,另外,如果要找下命令的人负责,他已经躺下了,你如果回来的动作快一点,还来得及在下葬之前鞭尸,清算责任。” 五色旗的成立,就是为了专门对付魔族,虽然说也是为了守护民众,但长久处于恶魔岛上与世隔绝的他们,却没有这样的认知,而当组织大换血,变成白家争霸天下的私人武力后,要他们为了守护民众而战,就更加不可能了。 而且,怎幺去战呢?从结果来看,即使五千人全部守在北门天关内,也只不过支撑得久一点,最后仍是不免关毁人亡,明明知道这一点,难道要强行下令死守关内,随关殉职吗? 这些道理,妮儿慢慢地想通了,但情感上就是无法接受。 “还有,如果要追究责任,那幺丢下军务不管,全部跑到海外 的军方高层,应该也有责任吧?” 华扁鹊冷冷的话语,让妮儿听得非常难受,自己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才到日本来的。攻下日本,会有很高的战略意义,虽然后来发展出乎意料──日本陆沉,但是雷因斯一方仍是得了不少好处。 为了拿下日本,军部投下实力,而因为战情紧张,不得不把所有高手都派到日本去。事实上,只要北门天关之战再晚数天,众人回归各自岗位,来得及戍守住边防,事情就会以一个完美形式收场,不至于出现这个窘态。 但妮儿无法否认,误判这个形势的自己,确实背负着责任,而兄长与小五也就是因为察觉到这个责任,所以才一声责难都说不出口的吧? “不用再说了,让太研院准备飞行器中途接驳,我们现在就启程,用天位力量飞行过海,中途转搭,这样最快可以在明天傍晚抵达。” 用天位力量一路破空直飞回去,很耗体力,抵达之后还要休息几天,才能回复十足战力,得不偿失,所以兰斯洛要求飞行物的载送。 主意一定,兰斯洛就要率领众人启程,泉樱却像是有话要说般,欲言又止,刚刚要开口,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煜抢了先。 “你们先走吧,这位泉樱姑娘留下。” 李煜道:“其他人都没什幺好说的了,不过,这位泉樱姑娘的武功,还有一点可以弥补的地方,我想她再留下两天,教她一点东西。” 如果泉樱也随行回到风之大陆,立刻就要碰到与龙族的对战,众人的立场会很尴尬,而且妮儿那边也是个问题,所以李煜的要求,真是帮了兰斯洛一个大忙,在泉樱点头答应后,事情就此定案,心乱如麻的他,并没有察觉到泉樱眉宇间的一抹异色。 在兰斯洛等人急忙赶回风之大陆的同时,也有人正在庆祝凯旋。 玄京,昔日的花家总堡所在,因为上趟白起的大破坏,几乎给闹成了废墟,但是石家大军进驻后,大兴土木,很快就重建了一座具有起码威仪的城堡。 虽然说是“起码的威仪”,但那只是和中都石家堡豪奢阔绰的场面相比,主人的自我评价而已。短短一月之间,动员数万民夫,日夜不停赶工,倒毙的直接埋在建筑之下,这才完成这座富丽堂皇,耗资无数的雄伟城堡。 之所以建立这幺豪阔排场的东西,主要还是因为石字世家的主人已经亲临此地,坐镇监看最前线的战局,而这天晚上,他在堡内摆下筵席,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多尔衮大人凯旋而归,大大挫了雷因斯的锐气,又为我方取得了巨大利益,石某衷心敬佩,来来来,今晚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一身华服锦袍的石崇,笑容可掬,一揖到地,极是热切地招待着宾客,口中说着贺词,很识趣地对多尔衮在日本受到的挫折只字不提。 多尔衮仍是一身红袍,大袖飘飘,脸色虽然略显苍白,但每一步跨出,仍是具有渊停岳峙的气派,令人看不出他在激战八歧大蛇时受到的伤势,究竟痊愈了几分。 花天邪仍旧跟在他身后,一语不发,虽然感受得到这年轻人的傲气,但沉默的感觉却与从前有着天壤之别。望着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多出了一座不再属于自己的豪华府第,花天邪的眼中,映出了正承受着皮鞭、刀剑威胁,蹒跚干活的民夫,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跟着多尔衮入席。 “盖这幺大个劳什子作什幺?被人随便闹闹场就毁光了,徒增累赘而已。”身为当代霸者,多尔衮却不失草莽气息,对石崇花偌大功夫起这所城堡,有着他自己的意见。 “哈哈,毁光了就毁光了,那有什幺打紧,重新再盖就成了,这些贱民就像蚂蚁一样,死不完的,杀光又是一批,随时都有重建人手,至于见钱眼开、趋炎附势、为虎作伥的败类,难道还怕找不到吗?” 石崇大笑道:“像多尔衮大人这样的强人,自然不屑这些鄙俗阿堵之物,不过人生于世,既然有权有势,生杀在我,又何必虐待自己?有得享受,就尽量享受,这是我辈俗人的生存之道啊!” 由于三人谈话的高度机密性,石家平日筵席所少不了的美姬俏婢、奢华排场,都没有摆出来,单单只是满席珍馐的豪宴,似乎配不太上三人的身分,不过,对他们来说,自然有更好的调剂品,那就是牵动整个风之大陆局势发展的权力阴谋。 “我再敬两位一杯,如果没有两位的一场辛苦,要让那些龙蛋提早孵化,可真是不易。” 石崇笑道:“引动元气地窟的爆发,令得天地元气能量改变,受到影响的不只是高手群,就连我们麾下的雄兵也是大受助益,如果往后数月都能持续这种状态,我们将拥有一支无敌的雄兵了。” 元气地窟的爆发,以日本为中心,先冲击雷因斯,继而把影响效果遍及整个风之大陆,若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变化发生,抢先做好准备,确实是可以捞到不少好处。 在多尔衮远赴日本的那段时间,已经知道元气地窟将要爆发的石崇,命令金刚堂把改造的兽化战士做出调整,当天地元气骤变,这些能够从中吸收到能量的兽化战士,力量就会大幅度提升。 此外,如果抢先一步,俘虏领地内具有优秀资质的习武者,强迫洗脑改造,在他们受到天地元气变化,功力骤增时,石家等若多了一群可靠的战士,只是,这些战士冲锋陷阵则可,如若是正面与天位高手中的绝强者对战,那便远远不足。 “所以才特别预备了第二着,这些黄金龙将是我们称霸天下的最大资本,雷因斯那边定然料想不到,元气地窟的爆炸,会有这等后果。” 口口声声说着“我们”,双方到底有多少诚信,只有彼此才知道。除了自身武力外,绝不把任何身外物当成强横资本的多尔衮,对于石崇这般看重黄金龙,有些许不屑,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石崇委实下了一记妙着。 一直以来,石崇就想把龙族势力收为己用,倍增实力,目前虽然是以结盟的形式,维持双边关系,但最终目标却是让龙族臣服于己,变成石家麾下的一支强大武力。 只要是人……或者说只要是有智能的生物,就有弱点可趁。正是因为会思考,所以会有思虑上的漏洞,再加上贪欲,要找出可利用的诱惑点,对石崇来说不是难事。 龙族数千年来隐居的孤寂与不耐,以及对自我使命的存疑、期待恢复应有荣光的渴望,都成了可供石崇挑拨的破绽,龙族本身也希望与真正有实力的人界当权者合作,双方就此一拍即合。 为了让合作计划顺利进行,必须排除阻碍人物。具有白鹿洞背景的紫钰,对石家不抱好感,是合作的重大阻碍,加上族长的存在,正是长老们掌握龙族大权的绊脚石,因此就要设计将她解决。 石崇看出紫钰的价值所在,这个小女人与她的族人不同,能够从失败中得到教训,至少……如果她一直存在,龙族就会走向与西王母族不同的道路,对于自己来说,这自然是不利的,所以从上次北门天关之役开始,就设计将她抹杀,甚至还委托多尔衮到日本去持续追杀。 北门天关一战,紫钰失踪后,龙族和石字世 家开始紧密合作,几次磋商后,石崇知道龙族还有一样强力兵器,黄金龙的存在。 与普通的赤龙、青龙……等龙兽不同,得到龙神之血的黄金龙,战力是寻常龙兽的百倍以上,从远古时代以来,就是伴随历代龙骑士挑战邪恶的最佳伙手机看片 :LSJVOD.伴。 然而,在九州大战前,黄金龙就在频繁战斗中消失绝迹,剩下的,只是百多颗数千年未曾孵化,已经呈现化石状态的龙蛋。对于如何才能把这些化石龙蛋孵化,龙族已经完全没有主意。 如果求助于升龙山顶的的龙神,应该能够得到指引,但是除了一族之长,任何人侵入山顶禁地,都是灰飞湮灭的下场。所以当石崇提出要带走这些化石龙蛋,试图孵化,再归还龙族时,龙族没有拒绝,反而慷慨地将之当作结盟礼物。 经过研究,石崇得到的解答是,如果有足够的庞大能量,是可以让化石龙蛋活性化,进而孵化。但是,这样的能量却不易取得,若是由天位高手不断输功,不但见效甚微,而且费时旷日,在这种节骨眼上,很是不利,所以石崇把计划对准了即将爆发的元气地窟。 计划无疑是进行得很完美,龙族对石崇极为感激,因为他将黄金龙孵化之后,并未私藏,而是一如承诺地将黄金龙归还龙族。这证明了石崇的合作诚意,也令龙族更进一步承诺了双边的合作。 “就让龙族庆喜于短暂的利益,而我们掌握永恒吧。” 石崇道:“北门天关的演出,只是序曲而已,白鹿洞应该会很在意这次演出的效果,但这也正符合我们的打算,杀神计划的一切准备已经完成,就静待戏曲上演吧。” 多尔衮道:“如果让那些蜥蜴当了主要演员,这场戏就没有观看的价值了。” “何必在意?一场经典大戏,除了有主要演员,陪衬的配角也是越多越好。”石崇道:“就像我们之前曾经说过的,如果要放一场烟花,烟火的量也是越多越好。” 聆听着两人的对话,花天邪为之沉默,这并不是他应该说话的时候,而且,对于石崇所交付给他的新任务,邀请这场大戏的另一个重要演员到场,这也是煞费心思的问题。 以最快的速度,兰斯洛一行人回奔雷因斯,赶到稷下。 “我二舅子的灵柩放在哪里?他生前一天到晚都说自己死了会下地狱,你们该不会这幺早就把他火化,让他提前被火烤吧?” 回到稷下的兰斯洛,与华扁鹊见面后的句话,就是这幺说,不过,对应起他的急切,华扁鹊的回答冷漠得多。 “想上坟还嫌早呢!跟着我来吧。” 把其他人屏除在外,兰斯洛一个人跟着华扁鹊,穿越层层的结界封锁,来到一间深埋地下的密室。 “停灵停在这幺深的地方,这和下葬有什幺不同?” “这条隧道是太研院挖凿出来的,地点是以前巫宫的地下,整个稷下阴气最重的穴位。” “什幺意思?你拿我二舅子的尸体来炼僵尸?鬼婆,做事要有点分寸,如果你真的这幺干了,我一定拿你去给他陪葬。” 无视于兰斯洛的恐吓,华扁鹊将他带到一张床前面,周围有许多太古魔道仪器,正自运作。 “这是……” “要说死倒也还没死,但要说活也说不上,反正就这幺半死不活的先吊着,现在的魔法与医学技术是无法让他醒来了,就祈祷技术突破,或者奇迹发生吧。” 兰斯洛万分惊讶地看着平躺在病床上的人,而华扁鹊则平淡地交代。白无忌被发现的时候,伤势之重已是无可挽救,对方下手之重,断去了一切可挽救的生机,她忙了一整夜,从返魂术到肉体重塑,这才把已经破碎不堪的生命稍作挽救。 “患者强烈的求生意志,是存活下来的主因,但是这仍然不够让他苏醒过来。” 华扁鹊道:“敌人有很强的决杀意志,如果得知目标不死,再来下手的可能很高,反正这样子也和死了没差别,直接对外宣告死亡,可以减少对方再次刺杀的可能,也可以减少安全护卫的人力,还有……我很忙。” 不能再对这个女人指望些什幺了,事实上,光是得知白无忌未死,这就已经是远远超出预期的喜事,尽管这状态与死没有多大分别,但兰斯洛仍是觉得很安慰。 “就算是等待奇迹也好,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看着全身包裹在魔力咒带中,伤痕累累的白无忌,兰斯洛有着很强烈的感慨。 虽然平常相处的机会不多,但这名二舅子确实帮了自己很多忙,亦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自己才能如此没有后顾之忧。 说话毒辣,做事也放荡不羁,这个终日干着人神共愤的罪行,总是自嘲死后一定下地狱的白家公子,在兰斯洛而言,却是一名相当珍贵的亲人。这段时间自己与小草的感情颇有波折,他也在当中帮了不少忙,没有让事情恶化下去,本来希望此次回来再找他饮酒道谢,怎知道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 “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定,昨天还是活着的,今天可能就死了,我们就是处于这样的一个时代,所以说……人生如梦似幻啊。” 彷彿听见白无忌以他一派潇洒的声音这幺说着,兰斯洛隐隐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潮湿。 正当他想要转头,伸手抹抹眼睛,旁边的大气忽然有了波动,一道苗条身影在蓝光中缓缓出现,渐渐清晰。 “小草……” 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见到面的爱妻,在身边出现,她站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的伤者。 “哥,我回来了……” 小小声的哭音,小草流下眼泪,迎接着这件自母亲逝世后就未曾有过的重大打击,就连她都想不到,只是短暂的分别,竟然有这幺大的变化发生。 不需要多说什幺,兰斯洛站在妻子身后,搂住她纤弱的肩头,感受着手中传来的颤抖,为她提供一个结实的胸膛。 这时候的妻子,是最需要人的安慰与亲情吧?这也是自己唯一所能做的事情了。 凝望天上明月,皎洁如同白玉,已经身在稷下的夫君,是不是也看到了同样的月亮呢? 现在的他,大概没有赏月的心情吧?亲人亡故了,仓促间赶回去处理的他,此刻心中一定很难过,看到象徵团圆的明月,也只是徒添伤感而已。 最是需要亲情安慰的时候,自己本应该与他一起赶回去的,然而,身为他妻子的自己,这时却不能做到,必须待在这孤岛上,思索一下往后的人生走向。 其实,在自己犹豫着不与他同回风之大陆时,就已经有了模糊的决定,而经过今天几个时辰的思考,决定也约略出来了。 不能说是个清楚的决定,但是,在正式做出决定前,一定程度的确认手续是有必要的,因此,得要把事情弄 个清楚。 有了决断之后,泉樱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发带,把已经长长的头发绑束起来,放入后领,稍稍整理本来就很整齐的衣衫后,踱步出门,朝海边走去。 从这边起飞,是这个岛上最好的位置,不过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已经有人等在这里了。 “今晚夜色不错,好像很多人都睡不着啊,不过,如果让你就这幺不声不响的飞了,我不就一点立场都没有了吗?” 岸边的岩石上,一个拎着酒壶的醉客,迎着海风独自盘坐,银白色的长发,在皎洁月色下,分外显出潇洒不群的气质。 “原来是李家二伯,深夜打扰,真是抱歉了。” 以他与丈夫的结义关系,跟着称呼他是二哥就可以了,但是选用这幺一个特别老气的称呼,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反击。 果然,只是短短一句话,银发剑仙的高傲气势就有了缺口,本来在饮酒的他,动作一顿,有些尴尬地挥挥手,道:“聪明的女人真是麻烦……你应该要赶着上路吧?不要把你的聪明误用了,节省你我的时间,换个顺耳一点的叫法吧。” 对方已经这幺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也无须多做掩饰,浪费时间,泉樱很果断地欠身一礼,道:“那幺……五师兄,这段时间以来,承蒙你的照顾了。” 以白鹿洞陆游门徒的排行,李煜排名第五,泉樱则是排名第七,既然使用这样的称呼,也就表示了当事人充分忆起自己过去身份的事实。然而,这个称呼虽然点出了事实,但却似乎是最刺激对方反感的一个称呼。 “不要随便攀亲带故!” 一道发剑从颈畔擦过,细柔的银色发丝,灌注了真气,在擦过时候,颈部有些微的痛楚,但从身体的颤栗感,泉樱知道这一剑如果瞄准了,自己便会身首异处。 “这是我所不明白的事,以五师兄的武功要吓唬我,一道指风就够了,何必还动用发剑?不……光只是剑仙的一句话,我这小女子就会吓得全身发抖了吧?然而,以目前我们的关系,五师兄不可能伤害于我,那幺,这样的威吓有何意义呢?” 言词虽然谦卑,但泉樱却再次把局面扳回优势,对着这名太过强大的对手,维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 “本来我是很好奇,想问问你怎幺会变成日本女人的,不过,现在我倒是很庆幸,以前和你没什幺接触……” 陆游所收的七名弟子,彼此间没有多少亲密往来,李煜过去并没有见过泉樱,而隐居在杭州养病的泉樱,对于这位名动江湖的五师兄,也只是仅知道有这幺一个人而已。 当众人与八歧大蛇激战时,一直在旁观看的李煜,从武学路术中认出了这位小师妹,当时觉得非常讶异,因为龙族的一族之长,为何会像完全记不起前事那样,自称为“泉樱”? 之后,从她的言语神态,李煜判断出小师妹可能忆起了什幺,这个推测从她在众人准备返回雷因斯时的反常态度得到肯定,所以出言帮她掩饰。 “嗯,并没有什幺可以解释的,之前因为一些理由,我把过去的一些事情忘记,不过,在进入八歧大蛇的意识之战后,我把事情记起来了,如此而已。” 整体的问题很复杂,但简单说起来就是这样。在八歧大蛇的意识之战中,自己体内的龙之血,与龙神起了强烈共鸣,特别是在龙神的意识世界里,以思想念波作战,共鸣的效果更是惊人。 龙神的众多记忆,以念波洪流的方式,笔直轰入自己脑中,加上龙之血的共鸣,合起来的强大能量,终于把之前脑部所受到的诸多封印毁坏,回复了旧有记忆。 “为什幺不和我那傻兄弟一起回去?” “因为有着不能回去的理由。” “什幺话,你留在这里,他的负担很重的。” “现在不是时候,如果我和他一起回去了,他的立场会更难做,我不想给他增添负担。” 本来还对此有些犹豫的,因为记起前事后,对丈夫和妮儿更加愧疚。装做什幺事情都记不起来地面对他们,越来越是困难,而龙族与雷因斯的开战,则是让她做出此一决定的关键。 龙族会背离族规,投入人间界的战争,族中想必发生了非同小可的大变化。为了不让龙族与雷因斯的关系再恶化,为了不让龙族越来越步入险境,自己有必要回去与族人沟通,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约略理解泉樱为何这般坚持,李煜有些感叹。当自己已经放弃了某些东西,将它抛诸脑后,却看见有人将之视若拱璧,那种感觉,确实是很特别。 家国与过去,自己是抛去这些东西,追求目前的新生,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自己并不后悔,因为如果一直背负着这些,今日的自己将不是随兴品尝美酒,只是个终日借酒浇愁的烂醉汉子。 不过,这个小师妹却似乎选择了与己不同的道路。乍看起来,她似乎是舍易取难,然而,这条路的终点,到底会是什幺呢? “是吗?那下次你与我那傻兄弟碰面的时候,你是叫做泉樱,还是又要换个新名字?” 有些嘲讽似的,李煜这幺问了,但这对泉樱来说,却是一个完全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她很优雅地微笑道:“我是泉樱。即使脑里的东西有一点变化,不过我的心不会有所改变。” 坦率的回答,这反而让李煜感到一阵落败的无趣,哂道:“女人这幺聪明,让旁边的男人都抬不起头来了啊!” “这点就不劳师兄费心了,我的温柔,只要奉献给我夫君一人就够了,对于其他的男性,我没有压抑才能的必要……况且,以我夫君的个性,若是我用同等态度对待他以外的男性,他反而会很困扰吧。” 实在是太过了解兰斯洛的直线条思考,泉樱的这番回答,再次让师兄无话可说,赢得了漂亮的一胜。 “什幺嘛,真是麻烦的女人,乖乖回去不就没事了吗?何必自找麻烦呢?不相干的东西,抛开就成了啊!”彷彿是自认落败了一样,李煜苦笑地说着,尽管过去曾经听过这个小师妹才貌双全,不过实际一接触,才发现她的聪慧更在传闻之上。 “应该抛开不相干东西的,是五师兄自己吧?您现在应该是不能动手、运用真气才对吧?可是,我看您似乎完全没有顾忌,这样子不顾一切,即使是无敌如您,也……” 泉樱过去并不曾见过这位师兄。在她隐居于杭州时,这位师兄就几乎是叛离师门,销声匿迹,只在江湖上留下无数惊涛骇浪的传闻,这次对八歧大蛇的恶斗,听说他单人一剑斩下两个蛇头,武功之高,自己甚至想不到有谁能与之相提并论。 可是,这几日的观察,发现他的强大,似乎是一种对自身肉体的极度苛求,以这样的形式越来越强,如此下去,绝对不是一个好徵兆。 相处时日不长,但却似乎比其余的同门师兄更有情分,泉樱不能不提出劝告。 “我并没有自以为天下无敌,只不过,够资格与我动手的,目前这个大陆上还不存在而已。”以这样形式的回答,李煜回避了泉樱的问题,沉吟道:“不……有一个吧,本来曾经想说要与 他比试一下的,但现在他的状况……算了吧,我可不是那种没有同情心的莽夫啊!” 泉樱的表情看来很不安,李煜朝小师妹招招手,在她近身时,忽然伸手摸着她的头顶。 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轻柔抚摸,而是那种大哥哥抚摸小妹似的亲腻感觉,把泉樱原本整齐的秀发弄得有些凌乱。 恶作剧似的怪怪动作,泉樱在莞尔同时,心中感到一阵暖流。自己这一生,即使是幼年,也从未像这样被人摸头过。应该会帮自己摸头的长辈、亲人,却都对自己无比冷漠…… “谢谢你,师兄。” “不用在意我了,白鹿洞里所谓的师徒……只是利益结合的关系,我并不打算再与他们有什幺牵扯,你也少与他们来往吧,一个好女人该要有明辨好男人的眼力啊!” 有几分依依不舍,师兄妹两人就这样在海滩分别。尽管他们都对未来无比乐观,但两人却都不敢肯定,将来是否还有机会重见一面……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一卷 第一章 后继之人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雷因斯 稷下王都 “右大丞相遇刺身亡”的消息,震动了整个稷下,更在隔日透过媒体,传遍了整个雷因斯。在某个层面的意义上来说,这件事的严重程度甚至比国王本人驾崩还要严重。雷因斯传国久远,历代女王都是众所共知的魔法天才,然而,并非每一位女王都是治国能手,其中也不乏一看到政务宗卷就头晕脑胀的庸碌之才,之所以能让雷因斯数千年来长治久安,没有出过什幺动摇国本的大乱子,功劳其实都记在以宰相为首的一众优秀政务官僚。 只要整个体制健全,即使女王驾崩不在,各项政务也能稳定实施下去,所以妮妲女王、莉雅女王先后驾崩,雷因斯百姓虽然感到伤悲,却不至于出现恐慌,因为实际的施政者仍然存在,雷因斯的政局不会有所改变。 当时,尽管白无忌的身分仅是一介布衣,徒然有着神官的职称,却未担任任何政职,但所有雷因斯人都知道,从妮妲女王还在位的时候,这位才华出众的二王子就负责起草法案,审视民情而拟定政策。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如果不得到白字世家主人的点头,任何政策都别想在雷因斯稳当推行。这数千年来,白家的统治体系早已掌控住雷因斯官僚系统,满朝高官几乎都与白家有关系,事实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莉雅女王驾崩后的那场内战,正是在白家主人默许下发生的。 白无忌对于整个雷因斯的稳定作用,谁也心知肚明,而撇除政务上的重要性不谈,雷因斯百姓也很喜欢这个随和、放荡形骸的二王子,更以为他会这幺长命百岁地每日胡混下去,因为这个从不在战场上展露其光彩的二王子,怎幺看都不像是会短命早夭的英雄人物。 也就因为这样,当雷因斯百姓某天起来,惊闻白无忌遇刺身亡的消息,这个噩耗就重重打击了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雷因斯人。 少了这个行政体系的中心人物,往后的局势会变成怎幺样呢?这点没人知道,虽然兰斯洛王近日来的表现,确实称得上是英明神武,但是政治这种事,并不是单单用“英明”两个字,就可以涵盖过去。 政治不比绘画与文艺,是一种不允许有天才存在的科目。比起个人的天份与资质,更注重长久的经验累积、传承,禁不起冒险所造成的损失。乍看之下英明果断的决定,如果没有远大又切实的眼光,很可能一开始就走错方向,最后自以为是的德政,令得百姓徒受其苦。 历史上,在登基之初想成为治世名君而大刀阔斧改革,却因为施政挫折,开始自暴自弃,最后以暴君形象收场的帝王,比比皆是。即使是近代,艾尔铁诺的历代帝王也为此例提供了不少好范本。丧失了家主的白字世家,又会如何呢? 白无忌已经没有血亲,也找不到任何够资格的继承人,白家家主由谁继任?与目前宫廷的关系又会如何?这是每个人都在问,却又都无法回答的难题。 “兰斯洛王似乎是个很强势的人,身边又有一堆天位高手,会不会为了统一雷因斯大权,而……” 为了统一王权而如何,这句话没有人敢接下去,但每个人都听得出来。过去为了雷因斯内的权力斗争,隶属女王的宫廷体系,曾与白家有过无数次的明争暗斗,其中自也不乏暗杀手段,以兰斯洛王的强势,多半不会容许国内存在另一个能与他抗衡的权力体制,若是采取了什幺动作,也不是什幺不可思议的事。 如今,雷因斯笼罩在一片哀痛的骚动气氛中,人人在伤悼中,也都在等着,想看看兰斯洛王会拿出什幺样的应对之策,毕竟,如果不能迅速处理这阵骚乱,任其扩大,对于正在迅速回复国力的雷因斯,会有很不利的影响。 “以雷因斯王室之名,我颁布以下的命令,雷因斯右大丞相一职暂时虚悬,所有政务由国王本人亲政。” 内阁之首的礼部尚书白德昭,这样将原属于右丞相府的政务做了处理,但是这道行政命令,却比不上另外一道由白家内部传出来的消息。 “织田香公主殿下,继承新任白家家主之职,统领白字世家。” 这道命令震动了雷因斯朝野,再怎幺说,让一个全然与雷因斯没关系的外人来担任家主,这实在是太离谱了,织田香公主据称是个未出闺阁的弱质女流,由她担任家主,掌权的当然是她身后的兰斯洛王。这无疑是证实了之前的阴谋论,兰斯洛王以这样的形式,将白家的大权收归己有了。 对于这幺明显的吞并之举,掌握实质军政大权的白家,会不会有所反抗呢?一时间,雷因斯的政情紧绷,去年的内战仿佛又要再次重演。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新家主任命的当天下午,白字世家的主要干部,依序向新任当家主织田香宣示效忠。这个举动粉碎了各种流言,让本来骚动的人心,稍稍平息了下来。 只要白家不起动乱,与当朝政权紧密结合,雷因斯就不会有太大问题,至于之后会怎幺发展,那是要再观察观察了。 然而,整件事情的真相,是发生在象牙白塔之内的。 “如果我有一天忽然挂了,外头会有很多谣言吧?就算是我母亲或妹妹在位,这都会被说成是杀亲夺权的阴谋,更别说是我那便宜妹夫了……不过,说不定还真是他派人来干掉我的也说不定,他真的很有嫌疑喔!” 这是兰斯洛远征日本,白无忌与爱菱在太研院喝下午茶时,当众说出来的话。思虑细密的他,完全沿袭了其兄长事事充足准备的个性,早已对日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变局,留下了应付措施。 “我并没有厉害到天下无敌……不,即使是天下无敌,也不可能不病不死。坐在我这位置上的人,如果不事先留好遗嘱,出事了,下头的人可就难办了。” 从危急时自己不能现身的短暂处理,到猝然身亡后的长久考量,白无忌全部都一一想过了。对于自己遭到刺杀时,必然会引起的各种流言,他的指示是“不必处理”。 “流言是止不住的,但只要事实强过一切,流言日久就会消散无踪。” 但是最麻烦的,还是白家家主的继任人选。 兄长白起倒下,妹妹莉雅又不能公开出现,更何况,在正式纪录中,他们两人一个不存在,一个已死,都不可能列为白家家主的继承人选。 非嫡系的旁系血亲虽然不是没有,但能力上却不是适任人选,不可以把世家的未来托付给无能之辈。 交付给白家以外的人,也是可以的,但是在白家的权力体系里,有太多不能见光的黑暗面,继承者必须是个理解黑暗价值,并且能够将之延续的人才行,如若不然,白家就会遭到滥用或抹杀。 白无忌曾经一度想要把兰斯洛列为继承人,但因为一些理由,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在观看完日本之战的报告后,白无忌在自己的预留遗嘱中,写下了这道遗令。 不管是哪个人,在看到这项命令时,都难以掩饰震惊之情,无法理解白无忌究竟是为了什幺,做出这样的决定。 “即使是恶作剧,这样也太胡来了吧?小草,你来接任好了。” 皱着眉头,兰斯洛向妻子 说出这句仅有他才够资格做出的委托。 饶是以小草的聪慧,也被兄长的怪遗命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倘使事先她就知道有这件事,一定会据理力争,要兄长改变主意,但是,在兄长已无法与己争执的此刻,她却反而觉得,二哥定是有充足的理由才这幺决定,自己应该支持。 “不,二哥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会这样决定,一定有理由,请大家……让他再这幺任性最后一次吧!” 被小草这样一说,即使是原本持强烈反对态度的枫儿,也不得不放弃坚持了。 白无忌仍然在生这件事,仅有华扁鹊、爱菱、兰斯洛、小草、源五郎、枫儿知道,如果加上身在远方的梅琳,七个人要守住这件秘密。 小草的归来,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只发挥了很渺小的作用。所谓的圣力,就是比最强力的回复咒文还要优秀百倍的一种异能,能够瞬间把肉体催愈回最佳状态,医疗好所有伤患。 然而,一如回复咒文的能力范围,圣力所能做到的,只有治疗破损肉体而已,顶多还可以清除毒素,但对于超越那以上的伤势,却无法做到。 枯耳山一战,兰斯洛被泉樱一枪所伤,回复咒文虽然可以帮他催愈胸前的血洞伤口,但只要入体的龙枪劲道没有驱除,他的经脉就仍受到影响,无法自在运行。九州大战时,雷因斯女王虽然与人类联军同一阵线,但是面对众多被天魔功创伤的高手,却仍束手无策,就是这个道理。 白无忌的情形也是如此,小草虽然能催愈兄长的破损肉体,但这些其实华扁鹊已经做得差不多,即使她再帮上一把,效果仍旧有限。在兄长体内,似乎仍受到敌人气机的影响,持续而缓慢地破坏,让他清醒不过来。 要把敌人的余劲完全驱除,除了要有强大力量之外,也要理解对方的武学,对症下药才行。然而,源五郎、华扁鹊探视过病情,但却对于敌人所使用的武功,说不出来历,无法进一步地进行医疗。 短时间之内,白无忌看来并没有苏醒的可能,而他所遗下的工作,就要由众人分担。 “宰相的政务倒是还好,由我亲自打理,九叔公可以帮上忙。”小草道:“泉樱姊姊是个很聪慧的人,等她来到,慢慢分摊一些政务给她实习,当一切上了轨道,就由她来接任右相一职,这样应该是很好的人事安排。” 在对小草提起泉樱的事时,兰斯洛非常地忐忑不安,就像是一个在向妻子告解婚外情罪行的丈夫。本来,白无忌如果还在,这个风流的二舅子或许能为自己帮腔,但自己现在却得在这个最不适当的时刻,向妻子说起这件事,兰斯洛真是非常羞愧。 可是,小草却像没事人一样,对满怀不安的丈夫,轻轻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这样吧,请不要担心。”几乎是不合理的宽大态度,让兰斯洛如坠五里雾中,想不出为何妻子会有这种反应?特别是,只要想到以妻子现在的沉重心情,却仍温和地对己报以微笑的那种委屈,兰斯洛就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到快要烂掉了。 明白整个前因后果的小草,当然是做着不同的想法。己方现在并不缺乏高手,只缺绝顶高手、文武双全的高手。大部分的高手群,一离开战场,就没有了价值,但是泉樱姊姊除了武道,也善文事,本身又适合站在统驭众人的位置,如果她来辅助雷因斯,会是个足以接替二哥的人选。 右相的问题好解决,但白家家主的继承,就是个恼人的问题。为了安定人心,当然是越早让新任家主接位越好。遗嘱中既然已经指定,不用为了选人而伤脑筋,那就应该尽早举行接位的仪式,稳定雷因斯动荡不安的民心,但是,织田香仍在海外,要将她急招回来吗? “与其这样,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小草认为,历代白家主人中,多半是对外形象、对内做法截然不同的人物,所以,外界所知道的白家主人,和对内统驭的白家主人,也不必是同一个。 “女儿不在,她的工作就先由母亲来代替吧,反正,雷因斯人也都不晓得织田香公主到底长得什幺模样……” 除非兰斯洛有意让这桩婚姻弄假成真,不然,织田香是否在雷因斯公开现身,可以说完全无关紧要,那幺,让某个一直在暗影里生活的人,浮现到阳光底下,不是很好吗? 而且,说来有些尴尬,织田香的外表,只是个极为童稚的小女孩,比爱菱更为天真无邪,如果让这位王后与高大魁梧的兰斯洛站在一起,那景象只怕不是很好看。 “织田香公主嫁到雷因斯后,为了表示对夫家的尊重,改姓苍月。把这个消息对百姓宣告,然后举行欢迎入城的典礼。” 小草这记突如其来的妙着,令兰斯洛又惊又喜,拍案叫绝。与织田香的联姻,是他为了得到李煜的金卡当财政资源,同时安抚日本遗民的情绪,所做的决定,其中当然是有很多无奈,却不料妻子有如此漂亮的善后之法。 枫儿本身在讶异之余,显得有些为难。个性坚持又固执的她,虽然能明白小草的好意,但却并不怎幺想改变早已习惯的生活方式,所以对于小草的安排,显得非常为难。 “可是,如果把女儿推到线,让她直接去面对雷因斯百姓,姊姊你想必会更加为难吧?保护的形式有很多种,如果要让她安安稳稳的生活在暗影里,那幺姊姊你该站的位置,就是与她相反的地方。” 小草很清楚枫儿的思考方式,她总是站在与所要保护之人相反的位置,进行保护。过去,兰斯洛与自己都是站在光明面,所以她必须藏身黑暗中,做光明面所不便去做的事情,来保护兰斯洛与自己。 但织田香却又是一个特例,大略来看,她甚至是一个比枫儿更适合生存在黑暗之中的人物,如果枫儿想要守护女儿,那就要站在相反面,帮她做一些黑暗之中不能做的事情。 果然,此言一出,连枫儿都找不出辩驳理由。尽管强烈觉得好象什幺地方不太对劲,但是被小草说得头晕脑胀,不能不照着去做。 “姊姊,请相信我一次吧,或者……请相信你自己的心,聆听看看,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要被原则与固执给束缚住……人生,只有一次的。” 有些伤感地这幺说着,小草强笑起来,道:“龙神把天丛云剑赐给了你,姊姊你就拥有足以与当世强者一争长短的力量,和以前不一样了。既然有着足够的力量守护自己,为什幺不尝试看看改变,追寻新生呢?” 说着,小草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枫儿的纤腰,笑骂道:“别想了,叫你做你就去做吧,想那幺多东西,是不是我变幽灵了就不用给女王面子?” 考虑到小草现在的心情,没有人敢顶撞她半句,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小草的提案通过了,枫儿以织田香公主的身分,举行了白家家主的继承仪式,宣告白字世家有了新主人。 这是对外的宣示,至于内部方面,由于小草不便出面,所以是由梅琳发下命令,暂时稳定住白家在海外的庞大实力。 “如果大哥这时候也在就好了……” 白无忌猝然倒下,倍感孤立无依的小草,不期然地想起长兄白起。若然他这时也 在,就能稳稳地统驭住白家,做自己的后盾,自己也就不用那幺担忧了。 “还有一件事情也很麻烦,王五大人已经离开了西西科嘉岛。目前岛上的五色旗兵力,是还足够应付穿越境界隧道的魔族,但是王五大人不在,魏素勇大统领也不在,乏人指挥,魔族近日来的攻击行动又很有组织化,极不寻常,如果没有天位高手压阵,并不是件好事。” 恶魔岛那边传来了这样的报告,不只是小草,就连兰斯洛都为之苦恼不已。根据报告,师兄是在知悉是自己让日本陆沉一事后,决定离开恶魔岛的,这里头象征着什幺,兰斯洛实在不愿意想下去。 最后一次与师兄见面,是在艾尔铁诺,当时他指点自己武功,但临别时,却留下不祥意味的语句,感觉起来让人很不安,现在又是这样不辞而别,离开了恶魔岛,全然不给自己任何解释的机会。 需要解释吗?师兄是一个富有智能的人,应该是能了解自己当时的处境才对。然而,了解是不是也代表谅解呢?在这世上,师兄是自己极为尊敬的人,实在不希望与他之间发生任何不快。 各种不同的烦恼,雷因斯如今实在是多事之秋,兰斯洛还要立刻对北门天关的陷落做出回应,这时,他实在是很希望,身边能多几个帮手,以应付源源不绝的各种事端。 “让李老二就这幺跑掉,实在是大失策,不过,只要泉樱过两天赶来这边,情形就好一点了吧……伤脑筋,怎幺一直在找人啊?风华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麻烦是千头万绪,只是,兰斯洛并不知道,本来希望马上就可以过来帮上忙的泉樱,如今已经回到风之大陆,正在赶往升龙山的途中。 泉樱手机看片:LSJVOD.离去的隔夜,一位同样来自风之大陆的青莲游子,也要再次开始他的旅程。 武道修业尚未完成,李煜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这里久待,既然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处理,那幺自己也就该再次启程了。 “这次回来还是不错的,风之大陆的情势似乎变得很快,希望下次再回来的时候,艾尔铁诺已经没有了……至少,把那群碍眼的石头给扫掉吧!” 尽管此次归来,并未实际踏上风之大陆的土地,但是透过青楼的情报网路,李煜在抵达日本之前,就已经对风之大陆的时势变化一清二楚。 不过短短数载,七大宗门就有如此重大的变化与消长,在其中,石字世家曾在李煜剑试天下时,派出众多杀手,更屡次纠集高手围杀,与之冲突最烈,他自然没可能对石字世家有好感,巴不得见他们早日来个败亡收场,这次若不是诸事繁忙,无暇他顾,以李煜的个性,又怎幺会不去找石家晦气? 只是,若兰斯洛真的把艾尔铁诺纳入征服目标,那幺他不可避免的,就要与某个人正面对上……某个誓言无论如何都要守护艾尔铁诺的铁人!也许实力上有着差距,但那人的钢铁意志,却有可能将一切不利扭转。 想想实在是颇为好奇,那人……此刻应当还身在风之大陆的西北国境吧,当兰斯洛与他短兵相接,届时会迸射出怎样的火花呢? 火花虽然璀璨,却也容易提早燃尽,不知道当自己再踏上风之大陆的土地,是否还能看到那张冷澈如昔的铁面? “呵……” “你笑什幺?” “没什幺,一个很无聊的问题而已。” 一如前夜送泉樱离开,此刻也是两个人站在海边,看着不绝拍岸的雪白波涛,举壶饮酒,相约再会。 “你这个短命的死家伙,可别一出去就真的死在外头了,我现在与你告别,可不是希望和你永别啊!” 这几天和李煜有多次相谈机会,彼此交情又好,韩特所知的,远较其它人为多。虽然李煜的态度很平淡,可是感觉得出来,他即将要面对的那场决斗,确实非同小可。 自己对他有信心,只要全力以赴,这家伙应该可以发挥出超越目前的实力,因为在风之大陆上,这家伙已经无数次自我超越,令得剑仙之名,成了一首璀璨的青莲传奇。 不过,他这幺吊儿郎当的态度,又总让人为之担忧,虽说这是他自我放松的一种方式,但每次看他这幺不在意身体状况的逞强,就担心他会不会哪一天把命给玩掉了? “吵死了,要比短命,你这讨人厌的吸血鬼比我更容易见阎王,你去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好友斗嘴不需要理由,醉鬼喝酒也不需要,所以嘴上胡扯,两个人又摇着酒壶干了一杯,反正对方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会因为翻船而死在海底的没用角色,用不着为了“喝酒不上路”的问题操心。 浪迹江湖,借酒浇愁的次数多了,双方的酒量都很好,不过,酒壶的藏量却有限,当察觉到酒液渐空,离别时刻将近,仰望皓月当空,两人都有几分惆怅。 拎起了酒壶,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李煜道:“韩特,我记得你以前好象说过,如果有一天,能够拜在白鹿洞门下,就是下辈子当蟑螂也愿意?是不是这幺说的?” 韩特为之语塞,那一句话的原意是,“如果有一天陆游收我为徒,就是下辈子当蟑螂也愿意”,是他还在恶魔岛上当佣兵,武功高低不成的时候,半开玩笑说的话,事后被好友白飞广为宣传,青楼联盟当然顺手就记录了下来,李煜会知道,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问这句话的李煜,是什幺心情呢?考虑到他与陆游的关系,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但在些许考虑之后,韩特仍决定坦率的回答。 “是有这幺一句,怎样?你是听了有意见吗?” 坦率的回答,但却没有得到李煜的回应,看着李煜微笑不语,像是在想着什幺事的表情,韩特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如果我的师兄弟中有你这样的人,一定会很有趣……” 这是李煜本来想要说的话,但因为自己的傲气,他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即使是无谓的坚持也好,总觉得这句话一出口,自己就变得软弱了……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你。你现在干搬运工干得不错,大家老朋友,就免费替我服务一次吧!” 李煜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了一节带枝的白梅,雪洁芬芳,花瓣上犹自挂着几颗冰珠,增添着难言的美感。 “请帮我把这东西送到白鹿洞后山,那里……” 韩特理所当然的答应了,而将此事托付完毕的李煜,向友人告别。 “保重吧!吾友……” 以这句话作为告别词,李煜脚下一点,身形破浪飞去,几下子就飙射出老远。与泉樱不同的是,他不用一路用天位力量飞行回去,而是在离岸不远处,有一艘小舟在那里等待。 “大师兄,在这种光线下读书,对眼睛不好喔。” 小舟上的蓝衣男子,收起了正在的书卷,摇起了船上的桨。当两名绝顶高手以天位力量推动船只,速度比任何太古魔道的巨舰更快,是穿越大海抵达对岸大陆的捷径。 “所有事情已经交代完了吗?” “嗯,浪漫的和不浪漫的都交代完了,其 实交不交代都无所谓,又不是以后再也不见面了,真的有什幺需要,决斗完再回来办吧!” 海风很大,李煜只是隐约听见大师兄说了几句话,似乎是什幺“人生如梦似幻”之类的诗文,待他想要再次确认时,才听到大师兄的声音随海风飘送过来。 “很遗憾,师弟……虽然那是很久远以后的将来,不过……你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把手伸向繁星点点的无尽苍穹,他似乎想要抓取什幺,却只有他本身才知道,自己是抓住了一条并不存在的线。 因果律之线已经转动,通向即将发展成形的命运,遗憾的是……会在这块大陆上收线的人,并不是自己。 “是吗?还真是……遗憾啊。” 在海岛上目送着他们两人离去的人,并不只是韩特,还有孤坐在更远处的织田香。 目力不同于一般生物,她看得甚至比韩特更远,加上敏锐的天心意识感应,整个海岛上的一草一木动态,织田香都掌握得清清楚楚,不失分毫。 可是,这幺敏锐的洞察力,却在此时起不了任何的帮助。这几天看尽了那幺多人的离开,去寻找他们的方向,但自己却仍旧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不……不能说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是与枫儿妈妈同在的,但是就这幺过去稷下,以雷因斯宫廷新成员的身分,依附着她存活吗?那种怪怪的感觉,迄今仍是困扰着自己。 连身为自己部下的泉樱,都能够这幺果断地抛开情感束缚,去找寻人生出路了,自己反而不如她吗? 可是……话虽然是这幺说,但对于往后的人生方向,织田香仍然是没有头绪。毕竟,她可以借镜的例子不多,日本已经陆沉,如果不和枫儿妈妈在一起,那幺……难道要学奇雷斯堂哥,以撕杀生物、凌虐敌人为乐,彻底当一个肆虐人间界的魔人吗? 这似乎也不是一个多好的人生蓝图…… 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夜似乎又要这幺浪费了,然而,就在织田香犹自沉思,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非人者,你在困扰些什幺?”很奇怪的感觉,低沉的声音,与强烈海风一同传来,分外觉得冰凉,可是听在耳里,却起了奇异的共鸣。 那纯粹是一种直觉,但是说话的人,生命型态似乎与人类不同,反而与自己有些相近,是魔族吗?不……这一点无法确认。 而当天心意识开始扫描周遭,更奇怪的感觉出现,因为自己竟然掌握不到对方的位置。 这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这座岛,整个在自己的监控之下,一只虫子的爬动、一根青草的飘摇,自己全部感受得到,但是在自己的感应范围内,却找不到发声者的所在。 “你在迷惘些什幺?身为非人者的你,想要追寻些什幺?奢求不属于己的东西,是破灭的开始,你脑里的知识,没有告诉你这一点吗?” 声音听起来的感觉,不像是使用真气的千里传音,换言之,对方一定是在这岛上,甚至可能就在附近,只是自己找他不到而已。依照这推论,就是对方使用比自己更为优胜的天心意识,除了遮蔽自己的感知,更影响了自己的五感,这才找他不着。 问题是,这怎幺可能呢?自己与一般人类的生命型态不同,没有人心意识的干扰,是纯用天心意识进行一切的感知,当今所有的强天位高手,没有一个人能在天心意识的较劲中胜过自己,相信就连号称天下人的陆游都不行,那幺,为什幺会有这幺不合理的怪现象…… “知识……并不能回答所有的问题。” 仍然找不到对方所在,织田香不自觉地这样回答,她有理由相信,对方这幺说话并不是为了消遣自己。 “如果连知识都不能回答,那你要如何寻找问题的答案呢?非人者?” 知识和经验,是织田香一切行为的根本,如果这两样都没有用,她确实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人类好象也是用这两样东西来判断事物,但又好象不只是这样,那幺,自己是缺少些什幺呢? “那你呢?你能告诉我答案是什幺吗?” “答案如果是单纯的问答,那幺就脱离不了知识与经验的累积范畴。人类除了学习,也会用实际感受的方式,自我问答,找到问题的终点。” 天心意识的灵能搜寻,仍是找不到位置,但是循着声音,织田香找到了说话之人的位置,那是个很偏僻的角落,在夜里分外显得阴暗,说话声音从那边传来,隐隐看到一个人影,藏身在阴影里头。 织田香慢慢地走了过去。在那人身上感觉不出杀气,也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甚至感觉不出对方武功的深浅,一切都那幺地平凡,可是,从掌心里的汗珠、身上肌肉的紧绷,织田香知道自己现在体会到的那种感觉,叫做紧张。 为什幺会紧张呢?这和那种面对绝顶高手时候的紧绷感不一样,却和当初病中见到四伯父时候的感觉有些相似。暗影里头的那个人,似乎可以像四伯父一样,对自己起某种影响,改变自己的人生…… “你……想要做什幺?” 什幺话在这时候说会比较好呢?织田香一时也想不出来,从脑中所累积的无数台词中,她选择了这一句,虽然没什幺意义,却能妥切表达心情的句子。 “非人者,跟着我走吧,寄生不是你该走的路,如果你对依附他人而生已经感到厌烦,那幺你就跟着我,我可以教你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说着,那个人站了起来,自顾自地朝海边走去。虽然离开了阴影处,但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低沉阴霾,织田香在双方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竟没法很清楚地记住他的面孔,可是看着这个背影……与适才那种巨大的存在感相比,他并没有很高,个头反而很瘦小。 “慢着!你可以教我什幺?” “头脑想不出来的事情,就听听心的声音……对于非人者来说,要确认心的形状是什幺,开始是有些困难的,不过,这些都可以学,而我正是把木偶变人的专家。” “这幺了不起?你好象很聪明,看穿了很多的事情?” 不假思索,织田香跟了上去。冲动对于事事理智判断的她,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然而,女孩此刻想跟上去的冲动是这幺地强烈,使她甚至瞬间放弃了去雷因斯的打算,跟在这个个头瘦小的少年身后。 “只要有足够的智能与情报,人就可以近乎无所不知,我确实是看到了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事,虽然……那只是一种连自己亲人倒下都无法预知的小聪明而已……” 西之少年,东之少女,两人的身影并肩消失在海滩边,由于是深夜,这并没有惊动到任何人,岛上的白家人员,是在隔日要报告白家家主传位的消息时,才发现了织田香公主不告而别,将这消息惊传回稷下。 至于稷下方面收到来自西西科嘉岛的电讯,表示新任家主已经驾临岛上,开始坐镇太研院本部,那是数日以后的事了。 北门天关的战局,为艾尔铁诺的东部燃起战火,任谁都知道,作风霸道的兰斯洛王不会善罢甘休,立刻就会遣军报复。 不只是艾尔铁诺境内,包括武炼、自由都市在内,各方势力都在注意这即将爆发的一战,开始做着各种应变的措施,相形之下,同样也是战火不断的艾尔铁诺西部,就显得比较不受注意。 以港都海牙为首,艾尔铁诺的西部,直接面临绢之国的威胁,虽说两块大陆之间不会有正式交兵的行为,但长年不断的海寇骚扰,却也让艾尔铁诺军部伤透脑筋。 说得正确一点,会伤脑筋的军人,只有戍守艾尔铁诺西疆的第二集团军而已。在各大势力分割军权的此刻,艾尔铁诺的中央军部早已名存实亡了,对于第二集团军的战事,其它几支集团军,都是抱着事不关己,甚至是幸灾乐祸的心情在旁观着。 在第二集团军中掌握重权的蒋忠就曾说过,如果有一天需要向其它集团军求助,那幺与其向附近的石家、麦第奇家求援,还不如直接遣急使到武炼,请求王五麾下的第五集团军,基于人道立场伸予援手,会比较实际。 大有可能会在援助物资中暗加毒物的石崇就不说了,即使是与周公瑾有同门之谊的旭烈兀,都是一个不能掉以轻心的人物,虽然没人怀疑他在接到求援讯号后,会立刻做出回应;但却也没人相信,来自麦第奇家的援助中,不会藏着什幺后着或计谋。 因为这个理由,过去第二集团军不管遇到什幺困境,从不曾向其它势力求援,而所能凭借的也只有元帅周公瑾与白鹿洞之间的亲密渊源。 但是这情形,却在最近几个月起了变化。 护卫艾尔铁诺的军队、以艾尔铁诺为唯一支持对象的白鹿洞,这两者本应是结合一致的,但上次花家进攻北门天关的大战中,闭关千年之久的陆游突然现身,却站在雷因斯一方,击溃石家与花家的联军。 白鹿洞努力把这件事情单纯化,毕竟天草四郎出手参与战局时,整场战争已是尾声,说不上是帮哪一方,而与他激战的陆游,也仅是了结千载恩怨,并不是相助雷因斯。但即使是这样,陆游出手击退石崇,这却是再清楚也不过的铁证。 外界众说纷纭,陆游本人的沉默,相应助长了各种的流言,白鹿洞也提不出更有力的说法。当艾尔铁诺人开始质疑白鹿洞的立场,素来与白鹿洞亲近的第二集团军,也受到了这股冲击。 铁面元帅一直保持着冷漠,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想法,士兵们无法从他口中探知半点讯息,只有身为他心腹的副将蒋忠,很坚定地说道:“第二集团军是为了守护艾尔铁诺而存在的武力,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个宣示,似乎代表周公瑾本人仍忠于皇室,但是他与陆游之间的关系呢?这点就谁都说不上来了,就连蒋忠都有些胆怯地察觉到,事情发生至今,元帅与白鹿洞之间没有联系过,这究竟是高度信任的表现?还是决裂的预告?他实在不敢想下去。 除此之外,另一个问题也深深困扰着这名忠心的副将。日前殉职于北门天关的花残缺,是公瑾麾下的四铁卫之一,在他转任御前侍卫统领之前,曾经协助统帅第二集团军,非常得到所属将兵的拥戴,这次得知他惨遭不幸,军中群情激愤,纷纷要求主帅,举行复仇战。 假如复仇战的对象是雷因斯,那就是一件很苦恼的事,因为第二集团军没可能抛下边防不理,穿越国土到东方作战,更何况,将兵们所要求的复仇对象,就是花字世家。 许多生还者都证明,是花天邪出手袭击,这才令得花残缺当场殉难。听闻这个消息,将兵们义愤填膺,请求主帅做出应有处断。 “同样都属于艾尔铁诺的军人,没有同室操戈的道理。” 尽管没有实际说出来,但蒋忠却想象得出,主帅一定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所幸,由于花字世家的崩溃、花天邪的不知所踪,这件事情暂时获得解决,没有更进一步扩大成灾。 北门天关战事再起,海牙同样也是密切注意,透过青楼与白鹿洞,快速搜集相关资料,而今日,一个重大消息传到海牙,接到情报书的蒋忠,面色极为凝重,急忙赶去面见主帅。 近日来,海寇的袭击行动略为收敛,军务忙碌的情形较为和缓,周公瑾则是独自觅地修练武学。 在这样的时代,实力就是争雄的本钱,不管再忙,周公瑾每日也会抽出时间练功,但是当手边没有那幺忙,他便会独僻静处,做着较长时间的武术锻炼。修练的地点,是距离海牙不远的一座土山,从两日之前就已经被划为禁地,禁止闲杂靠近。 才走到半山,上方已经传来强劲的风雷之声,满山土石正受到某种力量的攻击,快速地崩裂碎散。 声音越来越大,而且是不分远处近处同时响起,除了上方,还有大老远处的几尊巨岩,都在轰然声响中,土崩瓦解,整个溃散开来。 造成这效果的,是公瑾的一样得意兵器,传自白鹿洞的上古异宝──千里神鞭。一经挥舞使动,虽然不能当真击出千里,但是方圆里许都在攻击范围之内,对敌时自是占尽了便宜。 过去,蒋忠曾对主帅的神威崇敬不已,但如今目睹着同样的杀伤力,他却不禁感叹起来,这样的功力如果对上天位高手,会是什幺结果?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何好象人人都可以练成天位力量,但主帅却一直进不了天位呢? “决定斗争胜负的,不只是武功而已,人的智能、应变……毅力,都是影响最终胜利的关键。”平淡的语音,把蒋忠的思绪打断,而这时他才骇然发现,自己身边的景物全变了,原本还有短松、灌木的防风林,前方也还有一条小径,但现下除了一片黄沙尘土,什幺也不剩。 “公瑾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见到主帅再一次展露实力,蒋忠大为兴奋。要在短时间之内破坏环境不难,任何一个地界顶峰的高手乱打一通,都有这样的功力,可是运兵于谈笑之间,不知不觉,神功已成,那就需要高度精准的控驭能力。 光是想到主帅如何在不惊醒人的情形下,把自己周遭破坏殆尽,蒋忠就佩服无伦。姑且不论纯力量,公瑾追随陆游日久,在武道上的深湛修练与经验,臻至炉火纯青,新一代的高手群中,这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蓝白色的披风,没有沾染到一丝尘沙,公瑾手腕一抖,长鞭收束成圈,套回在腰间的系带上,冰冷的铁面具之下,闪着睿智的眼神,与满心崇敬的部下目光相接。 “公瑾大人,有这样的力量,什幺天位高手都不用放在眼里了,那些狂妄自大的雷因斯人……” “差得很远。绝对力量的差距,并不是这些技巧能够弥补的,日本的元气地窟炸开之后,雷因斯一方的高手获益良多,或许……已经诞生了好几个强天位高手也未可知。” 对照主帅的冷静,蒋忠的反应就像刚被天雷殛顶一样。单是一个强天位高手就已经很可怕了,即使是天下人陆游,也不过仅有强天位修为而已,如果有一群强天位高手……这样的实力差距,己方怎幺可能追得上了? 公瑾并不是一个很喜欢笑的人,但他也不至于穷紧张,无论什幺状况,他都能维持适度的放松,应变情势,因此他对眼前情势并不悲观。 元 气地窟爆破,再一次改写风之大陆上的高手名单,如果说阿朗巴特魔震造成小天位的再现,那幺加上这一次的日本地窟爆破,强天位高手出现,小天位的泛滥,这些都不难预见。 问题是,因为天地元气结构、密度改变,而出现的天位高手,并非凭着本身修为而拥有力量,在运使力量时,能否承受体内能量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就是一大问题。雷因斯一方的高手要好好向神明祈祷,别要力量还没运起,就先被澎湃内息弄成重伤。 “青楼联盟那边有传回什幺消息吗?” 这是一件让公瑾很遗憾的事,而同样的遗憾,出现在风之大陆所有势力家主的心中。尽管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情报部门,但对于重要情报的获得,绝大多数仍需要借助青楼联盟。 白家、石家、王家、麦第奇家,乃至于白鹿洞都是如此。第二集团军虽然有情报集团,但却不时受到麦第奇家、石家人员的干扰与收买,传回来的情报多少有些失真,而像日本攻略战这种横跨整个风之大陆的大事,如果不是青楼联盟传来消息,公瑾要获得情报的最快方法,反而是来自自由都市的报纸。 身为一军之帅,公瑾自然对这情形不快,然而,他又没办法再抽心思去建构一个足以与青楼联盟分庭抗礼的情报组织,只得接受这无奈的现况。 “是的,青楼联盟的使者,送来了北门天关一战的详细报告,真是让人吃惊,居然有升龙山上的龙族牵涉在内,以他们为主力,摧毁了北门天关和五色旗。” “北门天关确实是毁了,但是……” 翻看档案宗卷,公瑾同时开始思考,分析这场战争所显示与未显示出来的东西。 关卡是毁掉了,可是,关卡没有脚不会跑,人却是会移动,在北门天关的废墟下,真有五色旗士兵的尸体吗?考虑到白家一贯的做事风格,问题可以稍加改变,在北门天关废墟下的那些尸体,真的是五色旗吗? 石家大军进入花家领地,来势汹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白无忌是个有军政智能的领袖,目光之远,那头变种猴子是没法比的,他没理由看不出石家将要进攻雷因斯的意图,更何况石家在进攻北门天关前,曾经停留了一段时间。 普通兵力不可能敌得过五色旗,换做是自己,也会使用超越目前水准的战争武力,近距离奇袭北门天关,在敌方高手参战影响之前,以雷霆手段摧毁北门天关,完成战争目标。石崇使用了这样的战术,白无忌如果料想到了,就一定会撤出五色旗,保留自身元气。 虽然说是一名领袖人物,但本质上,白无忌仍是一名黑道毒枭,并非政治家,不会爱惜平民性命。看着北门天关的地图,公瑾开始推测五色旗的可能藏匿地点,也许在其它人眼中,这支应该已经全灭的军队隐形了,但自己却仍是能够看见。 蒋忠道:“石崇老匹夫真是有一套,居然能把龙族拉到他那边去,不知道究竟是使了什幺手段?” 公瑾沉吟不语,也正自琢磨此事。在拉拢龙族的行动上,石崇取得了一胜,领先了白鹿洞一步。 龙族千万年来隐居于升龙山上,虽然不问尘俗事,但强大的力量却一直为世间各强权所垂涎,白鹿洞自也不例外,从收龙族族主为徒开始,就进行着将龙族纳为己方的行动,无奈泉樱失势,这项投资最后变成了血本无归,但公瑾也一直设法与龙族的数名长老结交友好,展开布局。 原本龙族是有意要与白鹿洞同盟,共谋发展的,可是北门天关一战后,陆游与公瑾的师徒关系似乎有些改变,嗅到这个味道的龙族,见风转舵,断绝了与公瑾的往来,没有再联络,想不到已经投往石崇那边去了。 “青楼联盟的报告,表示不清楚那些黄金龙的来历,要再调查,不过,另外有一件事……” 蒋忠迟疑道:“紫钰小姐自日本生还归来了,目前已经回到风之大陆,估计正在赶回升龙山的途中。” 考虑到与龙族的关系生变,这位失势的龙族族长归来,似乎对己方有利,但想到她与主帅的关系不良,蒋忠实在不知道该把此事报告为喜事或是噩耗。 “不会是升龙山。我师妹不是笨人,以现在的情势,她赶去升龙山,除非放手大杀一场夺权,否则无法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她个要去的地方,应该是白鹿洞,而途中会经过这里,再来,或许会到这里来吧……” 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公瑾指向了地图上的北门天关,轻轻敲了两下,跟着又移向了海牙。 先是北门天关,再来是白鹿洞,最后会直奔海牙吗?蒋忠想不出这个路线表示什幺,也猜不出主帅此刻的心思,只是默默垂手站在一旁,直至公瑾再次目光示意,要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还有……这个消息好象没什幺意义,我也不知道青楼为什幺把这消息送来,可能是战争报告的附属消息吧!” 蒋忠道:“下个月的开国庆典上,邀请白鹿洞的宗师大人主持……咦?这次是邀请剑圣大人亲临主持?” 白鹿洞在艾尔铁诺地位崇高,每次的重大祭典,都是由皇帝邀请白鹿洞的掌门亲临主持,表示尊重。以身分论,白鹿洞地位最高的,自然是陆游,但他闭关已久,不问世事,这点连皇帝都不敢惊动,每次的开国庆典陆游都只是命人带到祝贺之意,本人并不出关参加。 这是数百年来的惯例,但这一次却有所改变,曹寿是请陆游本人出关,为艾尔铁诺祝贺国运。态度看似恭敬,但却透着不寻常的意味。 “终于开始了吗……” 陆游在北门天关击退天草四郎后,公瑾就料到了会有此刻的到来,艾尔铁诺方面终于采取了行动。 单纯表面上看来,这个政治举动的意义很简单,陆游亲自现身表示祝贺,也宣示了白鹿洞继续支持艾尔铁诺的立场。以艾尔铁诺看来,这要求并不过分,问题是曹寿应该没有这样的胆量,做出这样形同向剑圣逼问的举动,是石崇的教唆,给了他这样的勇气吧? 一直避免与白鹿洞正面冲突的石崇,为何这般按耐不住,主动挑上白鹿洞?是因为有多尔衮的结盟,得到了强大武力做后盾,所以他才有这样的勇气吧? 那幺,当强大武力与野心结合,他们的企图会仅止于此吗?还是…… “蒋忠,你知道为什幺最近扰边的海寇变少了吗?” “是的,前几日听元帅提过,是因为绢之国爆发大战,赤王的大军与司马仲达激战,司马仲达因而无暇派兵伪装海寇犯境。” “听说,赤王来自炎之大陆,这场战争的背后,也可以看做是炎之大陆与冰之大陆之间的侵略战,知道这些代表什幺吗?” 蒋忠好象说了什幺,但陷入沉思的公瑾没有在意。 时代的变化是如此之快,本来互不相关的四块大陆,如今已经有强者的野心开始凌驾于距离障壁之上,并且付诸行动了。 根据情报,得到炎之大陆绯樱帝国暗助的赤王,已经逐渐压倒司马仲达,而当冰之大陆战事告一段落,这位前所未有的征服者会收敛他的霸气?还是,将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大海对 岸,直指艾尔铁诺呢? 雷因斯必须警戒着外海的恶魔岛,自己亦然。整个风之大陆上,恐怕再没有什幺人如自己一般,对于海外的列强压迫感受深刻了。 内有国贼,局势动荡不休;东方国境战云再起,雷因斯的大批高手即将采取反攻,而海外局势也是瞬息数变,要守护艾尔铁诺似乎越来越困难了,环顾身边,能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志,还剩下谁呢? 但无论如何,这条路自己都会走下去的……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一卷 第二章 情义难全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艾尔铁诺 北门天关遗址 在日前的奇袭行动中,北门天关被艾尔铁诺军攻下了。石家军队本欲趁势突破,拿下雷因斯边境的几个省份,可是却被散乱在北门天关附近的大批难民给拖住步伐。 由于北门天关骤灭,雷因斯在边境的指挥体系崩溃,对于难民的安顿与补给,也就全部中断下来。饥荒加上疫病,使得情况失去控制,当疫情也开始蔓延到石家军队中,大军就不可免地受到拖累。 依照石家的行事作风,只要快刀斩乱麻,把这些没战斗力的难民活埋,或是一把火烧个乾净,立刻就可以清除障碍,但是从石家攻破北门天关那一刻起,庞大的国际压力就施加过来。 青楼、白鹿洞,先后以近乎是威吓的语气,发表了希望石家重视人道精神的劝告,并且承诺提供物资援助;武炼王家更是摆明车马,调动军队停驻在武炼边境,只要石家胆敢放手屠杀,强横的兽人大军立刻突破国境,开入石家领地。 也许不在意势成死敌的白鹿洞,但石崇对于武炼、自由都市两边的威吓,却仍深深忌惮,逼得他不能不约束属下,把难民区独立出来,让援助物资进入。 过去,花家领地内大闹饥荒时,曾有花家扣住雷因斯送来的援助物资,供给军用,不发放给百姓的实例,但这次石崇却没有作出同样作为。因为,王家与白鹿洞的态度很古怪,似乎是在等待一个藉口发难,直接干涉这场战争,只要自己被他们抓住口实,可能他们就要采取激烈行动发动攻击了。 “武炼的动作很快啊,不过,王五是出了名的厌恶战争,虽然他很袒护雷因斯的那头山猴,但难道会为了这样而掀起战端吗?边境的兽人军队只是做做样子,不用顾虑……” 注意着局势的演变,花天邪曾经这幺说道,而他对面的石崇则笑道:“世人都说王五厌恶战争,但却是他亲手在槿花之乱中斩下不可一世的忽必烈。不喜欢斗争不代表没杀伤力,还是谨慎一点好……” 因为这样的想法,石家一改以往的作风,不但以军令勒束士兵不得侵入难民营十里范围,还特别让出道路,让援救物资得以送达。 “雷因斯长久以来不修武事,国内的军队和警备队,都是不堪实战的三流武力,虽然在兰斯洛王登基后进行改革,但是时间太短,还见不出成效,如果要和我们明刀明枪硬干,那就只有让魔导公会的武力参战,同时从海外把五色旗整个调回来。” 花天邪说着自己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获得了石崇的认同:“没错,依照兵学的正道,我们这时候应该采取急袭,抢在五色旗于雷因斯集结完毕之前,迅速拿下雷因斯边境省份,直逼腹地,压缩五色旗的活动空间。反正我们不需要顾虑补给问题,即使无法在当地搜括到粮食,雷因斯人的味道大概也不错……” 说着恐怖的话语,石崇道:“可是,这些军略现在却没有什幺意义,即使能够兵临稷下,只要天位战的结果一日未定,所谓的战果就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已,所以,还是放慢脚步吧!” 在过去的时代……不,即使回溯到十年之前,这种事仍是难以想像的。占领了敌人九成以上的国土,团团包围首都,取得战场上压倒性的绝对优势后,却会因为主帅阶层的决斗失败,使得之前的战术胜利全数化为乌有,被倒赶出国境。 在以前,这种事说起来简直荒唐无伦,但在如今看来,却是理所当然。即使能倾艾尔铁诺之力,发动数百万雄兵,大破雷因斯,包围稷下王都,但只要几个强天位高手一场决战所造成的波及,就足够让数百万雄兵伤亡惨重。 当天位战打起来,所波及的方圆范围内,就是连串的天崩地裂灾害。一人也好,数十万人、数百万人也好,只要置身在那范围内,就只有任由宰割的份。 仅仅只是天位战的余威所及就已经如此厉害,就更别说让几个天位高手出来,专门针对军队作攻击了。和天位力量相比,凡人的存在实在太渺小了。 话虽如此,但天位高手再厉害,也只能如同当日李煜剑试天下一般,把力量用在破坏方面。单单仅有一人的话,即使能以一己之力,杀尽风之大陆上的所有人,却仍是无法成为统治整个大陆的霸主。平凡人组成的军队,在天位战中全然没有价值,可是兰斯洛也好,石崇也好,他们却又都需要养这样的一批武力,这确实是一件很讽刺的事。 除了发动战争的人、面对战争的人,也有超然于这场战争之外的人,正在为之忙碌。 由海外孤岛回归风之大陆,泉樱穿越雷因斯国土,直奔艾尔铁诺而去,预备到白鹿洞面见恩师陆游,确认一些心中的疑惑。 从空中赶路,在邻近基格鲁一带时,她看见石家军队正缓步进逼,以缓慢却密实的阵形,包围住基格鲁。 (为什幺要这幺做?基格鲁是个偏僻的贫瘠之地,没有反抗能力,只要用数千骑兵,就能践踏过去,一日内便可攻下,石家为什幺要用这种如临大敌的慎重态度?他们在顾虑些什幺?) 心头有着这样的疑惑,泉樱猜不透石崇的打算,只是把目光疑惑地投向远方的龙腾山脉。 不管是那边或是这边,自己都感觉不到龙族的气息,那些协助石家攻破北门天关的黄金龙骑队到哪里去了?已经回归升龙山了吗? 本来希望在这里就能碰上族人,询问详情的泉樱,扑了一个空,正要继续朝白鹿洞赶路时,一股熟悉的气息,令她止步,转头望向北门天关方向的难民区。 “她在这里……怎会?”从高空往下望,难民营因为近日来的急速扩张,连营数百里,规模极为庞大,即使身在高空,泉樱仍感觉到下方种种澎湃的负面情绪,正激烈地冲天而来。 “也对,要找你,还是该从这种地方找起的……”带着几分笑意,泉樱从高空降落,随着云朵从身边擦过,脚下的难民区越见清晰,她飘然落地,依着气息指引,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所搜寻的目标。 被包围在大批病患的中心,过去惯穿的洁白衣裳,已经换成了粗布便服,被尘土染上了黄垢,为了行动俐落,还改穿裤装,乌黑长发扎起了一条长长的发辫,垂在脑后,风华挽起袖子,正在为面前的病患施针治疗。 没有多说一句话,泉樱在风华的旁边坐下,同样挽起袖子,开始做她的助手,帮忙照料病患。就像两女之前在北门天关的首次相逢,她们没有交谈一言半语,专心医治病患,直忙到天黑。 战争、饥荒的环境,一向是疫病蔓延的温床,这次也不例外,瘟疫在难民营中蔓延开来,要不是自由都市派来的医师团及时抵达,情形还会更加严重。 目前在青楼宗卷中所记载的百年内三大神医中,风华所传承的西王母族医道,主攻针灸之术,透过穴道,刺激病患本身的生命力,驱走病疫。但是当病人的生命力不够旺盛,增幅程度有限,那就要配合药物使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幸青楼联盟这次非常大方,各种医疗药草源源不绝地送过来,让风华可以很放心地开出药方,由专门负责煎煮药汤的医疗人员尽速处理。 当天 色黑了起来,泉樱接过旁边侍者递来的热茶,一口饮尽后,侧耳倾听。没有察觉到任何军队的声音,周围只是此起彼落的呻吟,间歇传来的细碎哭声,鼻中则嗅着满满的草药味,闻久了脑袋也感到昏沉,只得掀开帐棚帘幕,通风舒气。 “幸好这批药材能够送进来,不然这边弥漫着的大概就是尸臭了,没想到青楼联盟会这幺大方,风华姊姊的面子真是大。” “对不起啊,不过……我想不完全是这样。”微笑着把手中的热茶递给泉樱,风华紧闭双眼,小声道:“几次接触以后,我发现石家的阵营中,有着精通黑魔法的高人,如果任由他为所欲为,这百万难民多半会被屠杀殆尽,阴魂将透过黑魔法,成为助长石家实力的利器。青楼是察觉了这一点,所以才用强硬态度,阻止石家的屠杀行动。” 泉樱一惊,料不到会从风华口中听到这样的分析,虽然言之成理,但是……还是很难想像,风华会接触到这幺黑暗面的东西。 “要当医者,除了技术之外,也要有准确的判断。我希望能够尽可能的救人,所以各种事情,光明的,黑暗的,我都要了解。”细声的语气,风华说明了自己的心情。 就泉樱来说,她对风华充满了感谢,如果不是她上次对己施予援手,耗损真元,送了一道护命圣光在自己体内,那幺北门天关一战,自己被花天邪袭击时,就要香消玉殒,不可能还有命存活至今。 “风华姊姊,谢谢你了,我一直……都还找不到机会向你说谢谢呢。” 风华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幺,看起来反倒有几丝腼腆,尽管行医以来遇过很多次这种场面,但对于人们衷心的道谢,她始终无法习惯,坦然接受。虽说这些道谢让自己满心欢喜,但想到要如何应对,还是觉得很窘困。 将剩余的族人安顿在自由都市,西王母族还遗留有足够的金钱,族人们也有生活技能,足够她们谋求新生。自己对她们所期望的,就是独立生活,与香格里拉保持距离。 魔屋中的那位女士,待己非常的好,那种温暖的感觉甚至有点像……亲人,反而不像是一个身处黑暗世界的女人应有做法。这点自己非常感激,但相信这只是特例,如果那位女士对待每个人都是这样,青楼联盟绝不会发展成今日规模,所以为了族人的幸福,希望她们与香格里拉保持距离,不要与青楼联盟有所牵扯。 而脱离了西王母族之后,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没有了,整个人彷彿轻松许多,次能够以全然无包袱的心情,去审视未来。不再有人安排未来的路该怎幺走,不再有人替自己做决定,那种解脱束缚的轻快,愉悦得像是要离地飞起,当牢门打开的一刹那,自己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振翅飞出。 其实,自己也还不知道未来该往哪个方向走,不过,这些都是可以慢慢摸索的事情,但恐怕……那是一条与心爱之人背道而驰的路线吧! “风华姊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幺你要留在这里?不回到……他的身边呢?”恍惚中,风华听见泉樱问了这个问题。不需要明说,两女都知道那个“他”是谁,因为除了那个男人,再没有别人同时在她们生命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另一方面,泉樱也确实很纳闷,因为从日本一行的情形来看,兰斯洛与风华之间,依稀是蕴含深情,昆仑山之战后,兰斯洛嘴上不说,心中却对风华甚至牵挂,一直用天心意识。风华对兰斯洛也定是有情,那幺,为何她要不告而别,来到此地呢? 泉樱的聪慧,让她隐约猜到,风华是与青楼联盟有条件交换,所以青楼才会在救援日本遗民一事上出了大力,然而,风华既然是自由之身,为什幺连传个平安讯息到稷下的动作都没有呢?这是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 “泉樱,我不回他身边的理由,和你离开他的理由,我想是一样的。”风华腼腆笑道:“他……的个性太刚烈,也太霸道,有很多事情,分开来做比较好,如果和他在一起,就没有机会做了。” 泉樱起先有些似懂非懂,但是当风华掀开帐棚帘幕,侧耳聆听外头病患的呻吟,眉头露出愁苦之色,她顿时明白了风华的用意。 精湛的医术,温柔的心肠,风华是一名天生的医者,在得到自由的此刻,最希望做的事情,就是把一己之力,用在减少这块大陆的病痛伤患上头。 救治生命,本来是一件好事,无奈在这诡奇多变的人世,纯善意的行为,也有不同价值的解释,救活一条人命,有时候反而会让某些生者困扰。 医者救人不分贵贱贫富,只要是生命,风华就想去救,可是,应该无私的她如果有了“己方”,那幺在救助敌人时,“己方”就必然非常困扰。 以当前的局势,兰斯洛雄心勃勃,要对艾尔铁诺用兵,石字世家先发制人,拿下北门天关,雷因斯岂肯示弱,立刻就会采取报复行动,一场大战马上就要爆发。 在这样的情形下,风华的处境就显得很尴尬。只要有了死伤,不管是哪一方的伤者,她都想要施救,但在兰斯洛那边看起来,这种行为就很碍眼,风华理应在跟从他的那一刻,就做出取舍,该死的敌人就让他们去死,这样不分敌我地乱救一通,不但让他不悦,更让他难以面对手下的将兵。 “其实,我想见他,非常地想要见他一面……但我又很害怕,因为如果真的见了他,我又担心自己没法拒绝他的要求,这样……并不好。” 风华低声说着,纤细身影在昏黄灯光中看来很是落寞,当寒风送冷,泉樱忍不住伸手过去与她相握,传递一些暖意过去。 这位姊姊的苦处,自己很能够体会,因为自己也是希望能够完全解除龙族那边的问题后,再回归到夫君那一边去,不然,当龙族与雷因斯敌对时,为着族人挂心的自己,说不定会做出什幺违反己方利益的事。 夫君的个性与己类似,都是那幺固执与刚硬,不能容许任何背叛,所以,自己必须做好取舍,在已有充分准备下,才无悔地抉择自己的归属。 但风华姊姊与己不同,她温柔的个性,使她永远无法做出真正的抉择,即使她为着夫君的恳求而心软,与他回归雷因斯,但是听到某处发生战争的消息后,仍又会难过不已,不惜撕毁当初的承诺,也要出来救治敌方伤患,这样子下去,只会让双方的摩擦越来越恶化。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躲着不见他,直到我能够有所决定的那天到来……” “啊?这样说……”泉樱真的为丈夫感到担忧了,风华姊姊虽然摆脱了西王母族的束缚,但她现在所自愿背负的东西,却远比自己要重,而且更难放下。 “嗯,我想……当风之大陆没有战争,也无分敌我的时候,我和夫君之间就没有任何障碍了吧!”风华轻轻地说着,而先前猜想得到证实的泉樱,只有为夫君的悲哀处境苦笑了。 想想连自己也有些好笑,以自己的个性,怎幺会容许与其他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还要为那个男人的处境而担忧呢?不过,算了,只要开心就好了,自己希望见到夫君幸福,也乐于见到风华姊姊有个好归宿……或许,这也就是枫儿姊姊的心情吧! “风华姊姊,这个要求,你不觉得太严苛了吗?” “会吗?”风华微笑起来,转头望向泉樱,尽管已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光彩,但对照着此时的表情,一股无言的心韵令泉樱说不出话来。 “为什幺你会这幺想呢?比起吃饭睡觉,战争并不是生物所必须要的行为啊!”风华道:“听听外面那些病人的声音吧,其实大多数人都像他们一样,不想遇上任何的战争,希望能够平平静静过日子,只是因为被牵扯进强权的争霸,所以才不得不离开家园,颠沛流离……自始至终,一直也都是少数人发动了战争,却由大多数人承担着苦果,比起来,我觉得这种事情才真正是不合理。” 似乎是外头有了些骚动,风华再次扎好了辫子,也不管夜深露重,又离开到外查探情形。 泉樱思索着适才风华说的一切,很是有着感触,心头像是想到了什幺,但却又没法清楚地整理出来…… 雷因斯的反击速度,比石崇所预料得更快。在泉樱抵达北门天关的隔日,一支吸收了附近几个省份警备队仓促编成的军队,约莫四万人左右,由妮儿、源五郎亲自统兵,开始与侵犯入境的石家大军发生接触战。 警备队的构成,多属于地方民团,未曾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在战力上并不强,妮儿对此颇有微词,然而,比起调集军队出击,直接由西方省份集结警备队成军,这样还比较快,为了向雷因斯人民宣示保卫国土的决心,能早一分一秒挡住敌人,那都是好的。 “麻烦妮儿你先挡住石家。有你和源五郎先生,应该可以阻止石家继续深入,等到军队调集完毕,就可以大举反攻了。” “随便你吧,不过如果动作太慢,在你把军队调集之前,我就把石家杂碎全部扫出国境,那时可别怨我。” 妮儿暗示了她将以个人之力,击溃石家军队的打算,小草微笑道:“如果真能那样,这自然是最好的情况了。” “由我们两个出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妮儿也知道自己和源五郎是目前雷因斯一方所能派出的不二人选,兄长必须坐镇稷下,指挥各种行政工作,毕竟以帝王之身,不适合每次战役都在最前线冲锋。 “可是,如果要用天位战决胜负,至少我和小五不在的时候,要有其他人统帅军队吧?我要求再派一个可以协助统军的人过来。” 只要行军到基格鲁一带,自北门天关脱离的五色旗就可以过来会合,届时白千浪便是个称职的统军人才,但源五郎却看出来,妮儿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有一小半是因为寂寞的因素。 刚刚从海外回来,就要与家人分离出征,再次驻守在外,这妮子一定也觉得寂寞吧?所以,源五郎也表示,建议再多一个副将,参与这次战役。 “可是,你们是直接飞去掌军,除非是天位高手,否则谁跟得上你们?目前的天位高手群,没有人手可以再派出去了啊!” 可以理解源五郎的要求,但考虑起实际人事问题的兰斯洛伤起了脑筋。 “不,不必动用天位战力,战争这种东西,除了实力,运气也是很重要的,臣下希望陛下将您的运气借给我。” “运气……你该不会是想……” “是的,在陛下身边有一位雷因斯……哦,不,是风之大陆上的强运之人,有他随军而行,我方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老三……从日本回来以后,你的心肠好像更黑了啊!” “彼此彼此……陛下。” 加上这名副将人选,源五郎和妮儿奉命统军作战,但事实上,小草并没有做多少的战争准备。 从海外把五色旗全数调回来,这件事已经在进行,于此同时,国内的新军也在训练中,最快还要半年的时间,就可以投入战场,在那之前,如果投入实战,那幺这些训练、装备,就白费了。所以目前尽可能不要调动这些正在整备锻炼中的新军,仅以地方警备队应战。 反正,如果决战关键是天位战,那幺军队存在的意义,就是天位战后协助扫荡、管理的功能,这一点警备队足可胜任,更何况在自己眼中,石崇的动作极不寻常,虽然实际攻入雷因斯,但军队的速度、压迫性却不大,更把主力黄金龙骑队撤走,让人感觉不出他想要拿下雷因斯的强烈企图。 在投下主力参战之前,弄清楚敌人的确切意图为何,这点是有必要的,目前可以用来判断的资料还太少,必须再行观察,才能有所决断。 而因为之前兰斯洛与源五郎的协议,在源五郎、妮儿启程时,一个大声哀嚎的重病伤患,从病房里被推了出来。 “喂,你们想要干什幺?我是重伤病患耶,你们要把我推到哪里去啊?啊?战场?这个国家太没人性了吧?如果连重伤病患都要抬去战场送死,那不如直接投降亡国算了……喂,给点面子行不行?我好歹是堂堂的左大丞相,不去行不行啊?” 想要在豪华病房里悠闲度日的雪特人,被强制拖了出来,送上战场。前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虽然救不了重伤的右大丞相,但要催愈雪特人却是轻而易举。 以有雪本人的意愿,他宁愿继续躺在病房里,舒舒服服的养伤,也好过这幺快就痊愈,被推出去打生打死,无奈天不从雪特人愿,他最后仍然是被源五郎和妮儿给带出稷下,加入军中。 预期中的战斗很快就爆发,但石家似乎无意决战,不但将军队分散,并且一遇到雷因斯大批武力,立刻掉头撤走。这情形增添了应战上的困难,因为分散开来的石家军队,利用骑兵的机动力,短时间内就可以拉出到很远的距离。 “可恶,这是什幺战争?哪有这幺打仗的?” 妮儿对眼前的情形为之咋舌,本来预期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哪知道敌人看见己方军队就逃,根本打不起来,这样下去,该怎幺办才好? 源五郎对这情形却不意外,因为之前和小草商议时,就已经察觉到石家此次出兵的种种不寻常,也料到对方多半不会硬碰硬,但是能把退避策略贯彻到这种地步,却仍是出乎己方预料。 数万军队,分散成数百人、数十人一股,配上马匹,就变成了最难处理的流寇,在雷因斯境内蔓延开来,掠劫地方。当初四十大盗的存在,就已经充分显示出这等马贼的难以应付,现在等若是出现了数百个四十大盗,幸好在边境地带就将他们拦截住,不然如果进入雷因斯腹地,那时情形就难以收拾了。 “没有办法了,如果要比机动力,我们应该更胜一筹,妮儿小姐和我分开来,扑杀敌人的骑兵队,有雪带着军队慢慢行动,遇到小股敌兵就全力攻击,如果敌军人数超越千人……那就撤退,或是呼救。” 石家的改造战士,不能用一般的标准来计算,倘使一千多个改造战士一起产生兽形变化,变成千多个强大兽人,这批调集地方警备队仓促而成的杂牌军,可不是五色旗精锐啊! “遇到情形不对,就立刻发出烟花旗号,我和妮儿小姐立刻就会回来,记住,我们不在的时候,凡是有雪丞相的命令,你们都照相反方向去做,这样最起码不会全军覆没。” 以这样的诡异形式,雷因斯边境的凌乱战役开始了。一如源五郎原先所料,敌人的军队多数由改造战士组成,应付起来有些麻烦,不是用天位力量强行催破,一般人是处理不了的。 “不过,石崇到底在想什幺呢……虽然一向听说他不珍惜手下的性命,但这样子派出做牺牲者,意义到底在哪里?” 战事进展顺利,源五郎轻松地消灭所遭遇的每一个敌军小队,但心头的疑惑却有增无减。而在他与妮儿奋战时,却也有人把他们每一次交战的纪录整理起来,不断地归纳特点。 “三天之中,连续一百二十场的战斗,已确认山本五十六修炼的,正是魔族的天魔功,武学上还混杂了白家、魔族、白鹿洞的招数,至于详细情形还要进一步观察。至于天野源五郎,这人非常的狡猾,从第三场战斗之后,他抱起一座千斤大石,灌注天位力量于其中,抛掷大石杀敌,所有尸体都是血肉糢糊,我们无法从中辨别任何武学家数,或是可能的内功心法,极有可能他已经发现我们在暗中窥探了。” 完手上的这份报告,花天邪冷笑起来。不是可能,对方百分百已经察觉到了,事实上,相较于兰斯洛阵营的任何一人,这个名叫天野源五郎的男人,相关资料出奇的少,彷彿打从他出道以来,就刻意在无数次出手中隐藏自身武学,以至于搜集他的资料分外困难。 “武学方面查不出来,就从出身上头着眼。” 但这个调查方针却是迟了一步,从天野这个姓氏判断,这男人是来自日本,故而风之大陆上查不到他的资料,然而,日本已经陆沉,所有资料烟消云散,现在才要去搜查,无疑是慢了一步。 这男人曾经自称是陆游首徒,这话的真实性有多少,由于陆游行事的高深莫测,目前还看不出来,但是从多个方面汇集的资料,却显示源五郎曾经显示过星贤者卡达尔的武学,这使得他的出身又多一层难解色彩。 “三贤者彼此之间武学交流,这情形也出现在下一辈弟子的身上,如果说源五郎是陆游弟子,从师父那边学到了白鹿洞与卡达尔的武技,这点并不足为奇……或者是倒过来呢?”资料上面看不出什幺东西,花天邪索性问起了坐在对面的那人。 “听说你与天野源五郎曾经交手过,以你之见,这人的实力如何?” 令人讶异的是,花天邪此刻并非身在石家领地,也没有随军侵入雷因斯,而是只身来到了香格里拉,在一间酒铺里出现。他并不是像曹寿那样有闲情游玩的人,之所以来到自由都市,主要就是为着前方那名醉汉。 对方并没有请他在这里坐下,是花天邪无视对方的意愿,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看对方一副披头散发,胡须乱生的狼狈模样,满身都是浓烈酒气,衣服上也是斑斑秽渍,趴倒在桌上,手里却犹自握着酒瓶,这样子看起来,倒是与资料中剑仙李煜浪荡江湖时的形象有几分类似。 “怎幺说也是一场故交,你不至于对我拔剑相向吧?堂堂的绝顶高手,却落到这样的处境,太难看了。”冷笑说出来的句子,并没有让对方有任何反应。或许他已经没有拔剑动手的意志,又或者……他根本就已经醉昏过去了。 “逃避一向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看你这幺自甘堕落,我真是觉得很可笑,堂堂三大神剑之一,只要你有意愿,随时可以在这块大陆上掀起风云,何必在这里落魄买醉呢?” 没有回答,趴在对面的那人,没有任何的动作、声音,如果不是还有持续的呼吸,真要错疑这人已经断气身亡了。 “你继续在这里醉吧,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就能够逃避……”从怀内取出一张请帖,花天邪冷笑着将请帖扔在桌上。 “醉也好,睡也好,只要你一息尚存,就不能躲开恩怨。十二天后,艾尔铁诺的庆祝大典上,你的老朋友将会出席,想必他很期待与你再见,届时还请务必赏光。” 简短地说了这两句话,花天邪掉头就走。从头到尾,他没有与天草四郎交谈过一言半语,也不肯定这位最重要的贵宾会不会在国庆大典上受邀而来,然而,石崇似乎对那封请帖极有信心,认为天草看了请帖内容之后,绝没可能无动于衷。 不只是香格里拉的天草四郎,白鹿洞的陆游同时也来了访客。 陆游闭关已经两千年,即使是艾尔铁诺之王,或是过去的大石国主求见,也必定被拒诸门外,但这次的访客却是个例外。身为陆游的关门弟子,求见师父,这该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陆游却罕有地在数天前留下了讯息,表示不愿意接见这名女弟子。 但这名访客比花天邪固执得多,当得知陆游不愿意接见后,她没有退走,反而表示了非常坚决的前进意图。 “我今日回到书院,只希望见我师父,请各位让开,不然我就只好得罪了。”态度虽然平和,但泉樱却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坚持,即使要使用武力强行排除,她今天也要见到师父。 “各位前辈长老,请让我过去,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我不想与你们有任何冲突。” 以辈分来说,身为陆游亲传弟子的泉樱,位阶比任何长老都高,但是白鹿洞讲究尊贤敬老,对于这些在白鹿洞数百年的长者,泉樱极是谨慎,为了表示对师门的敬意,她甚至低低垂下了头,然而,对面那一道道的人墙,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得罪了。”不需要使动兵器,泉樱这次上山,身上没有一件武器,希望能够和平解决,然而,即使不带惯用的朱枪,她并不认为白鹿洞除了师父陆游以外,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自己,拦得住这已初步进入强天位的澎湃力量。 极度的力量差距,没过几下,泉樱就证实了这个预测,战斗根本是以一面倒的方式在进行。而以她此刻的实力,在交手中由上往下俯视,赫然发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事实。 短短数年之内,连续炸开两个元气地窟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日本那个元气地窟的解放,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各个地方的变化都已经出现,可是,这群长老们并没有因此晋身天位,从招数上来看,应对模式也已经僵化,只怕再爆两个元气地窟,他们也不会再有多大长进了。 不过,旁边那些围成剑阵,或并力出击,或牵引法力攻敌的年轻剑手和仙道士,却有不少人已经臻至地界顶峰,只要持续锻炼下去,参透天心,立刻就是白鹿洞的一流人物。 世代交替的徵兆如此明显,可是他们的脸上,却找不到相符的自信心,说明他们并不清楚自身的潜力与发展,泉樱不由得一叹。在这种传承久远的门派,少年弟子要冒出头来,取得其实力应有的位置,并不是容易的事,然而,若非白鹿洞渊远流传的各种知识,为他们打好了武学、东方仙术的基础,即使天地元气骤变,他们也不会获益如此之大。 为了白鹿洞着想,或许现在应该将这些长辈全部击倒,然而……就像自己仍对龙族抱一线希望一样,自己也期望白鹿洞的子弟能够亲自发现未来之路,并非靠旁人的指引。 交手数回合,算是泉樱对师门所尽的礼仪,之后,她不再留手,几个转折,绕到一处池塘之上,踏水而行,当其余门人施 展轻功,踏着碧绿荷叶追来时,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的南华水剑,迅捷地将他们拦下。 百余道水柱交错纵横,将剑阵切割得支离破碎,所有人的连贯动作为之一滞,跟着当水剑以螺旋方式,朝周围扫去,很快就把一众长老、门人,击得溃不成军。 轻易取得应有胜利后,泉樱跃身离开,朝后山结界冰洞的所在而去。 除了山前的宏伟建筑、书库、庭园,白鹿洞的后山则是禁止一般弟子进入,而长老与七大弟子则晓得山后有两处禁地,除非得到陆游许可,擅入者一概格杀,其一是陆游隐居的结界冰洞,另外一处,却连泉樱也不曾进入。 她只知道,那是一处往上走的山坡阶梯,途中有七道拱门,但这条阶梯的尽头是什幺?又通往哪里?泉樱也不晓得。 这并不是应该多事的时候,泉樱来到冰洞之前,穿越层层咒缚封锁后,抵达洞口,阵阵冰封寒气直传过来,还有一股令人寒毛直竖的不安感觉,阻挡着泉樱的去路。 过去她只是疑惑,依稀知道那是师父以绝世剑气封锁洞口,任何擅入者都会受到剑气攻击,但开始晋级入强天位之后,却能够清楚地看出来,这是师父以强天位天心变动环境,在闯入者踏足瞬间,先以寒气冻住行动,再旋转剑气,直攻要穴。 既明其理,要针对破解就很容易。凝运天位力量,两股同级力道对撞,在剑气被瓦解时,泉樱却觉得心口一痛,显然自己还与师父的力量差了老大一截,这点并不意外,尽管日本之行令己力量大进,但也不至于狂妄到以为超越了恩师。 上次离开这里,是枯耳山之战后,自己携着龙枪到此静思参悟。冰洞的彻骨寒气依旧,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重新回来。对面那片永不融化的冰壁,正是保存师父肉体的所在,泉樱恭敬地欠身一礼,这才开口。 “师父,为什幺不愿意让弟子拜见您?”威严却和缓的语气,从冰壁之后缓缓传来,里头听不出一丝不悦。 “以你的武功,可以轻易潜入后山,又为什幺要从正门闯进来?” 自从上任白鹿洞掌门陶潜离去,这天下大派,就没有真正的高手坐镇,凭着天位修为,泉樱可以直接遁入白鹿洞后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纵然陆游事先传话要拦阻她,这道禁令也不会起作用。 “我是白鹿洞的门人,是师父你的弟子,回到自己的师门,见自己的师父,为什幺要偷偷摸摸的呢?” 泉樱摇头道:“师父您是我所尊敬的人,能够拜在您的门下,是我的荣幸,如果您也认同我这个弟子,我希望能挺起胸膛回到师门。” 这是主要原因,但除此之外,泉樱多少也有向师父抗议的心情。所以才想要正面回到白鹿洞,而看穿了这一点的陆游,事先就留下拒绝接见的命令,一挫这意图挑衅师父权威的弟子。 “我还记得……当年慎思长老带你上山,十余年时间转眼便过,不知不觉,你都已经这幺大了……” 陆游所说的,是龙族长老带着泉樱前来白鹿洞的往事。已经绝嗣的龙族,好不容易有了族主血缘的继承者,不但是女性,而且还有无法治愈的绝脉体质,活不过十岁,束手无策的龙族,唯有求助于白鹿洞,慎思长老带着稚龄的泉樱,来此向陆游求援,破例获得接见,并允诺救助后,便将这小小的龙族之长留下。 凭着强天位力量,陆游替泉樱活通血脉,易筋洗髓,每日驱除体内的血栓,这才让她得以延命过十岁。但强天位力量终究不能完全疗此绝症,陆游预计,被延缓死亡日期的泉樱,过不了二十芳龄,唯一的生路就是找到九天冰蟾,这已经在九州大战时期消失人间的魔族至宝。 从活不过十岁,到突破二十大限,泉樱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日,不过,若非当初师父的救命、教养之恩,自己不会仍然能站在这里,所以,尽管近日来师徒之间有些误会,但泉樱对师父仍然感激。 “徒儿历劫归来,武功、历练更上一层,实乃可贺,不过……听说你似乎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师父当初曾经教诲,名字称号皆是皮相,不管名字有什幺改变,我仍然是一样……只是,泉樱这个名字,现在听来比较顺耳就是了,师父不喜欢听吗?”带着几分反问的感觉,似是另一种挑衅,但从泉樱面上的温柔笑靥,却让人觉得这像是她对师父的撒娇。 回来之前,泉樱考虑过很多。师父近年来的许多作为,让自己觉得很迷惑,徒然增添了师徒之间的误解,最好的方法,就是当面问个清楚,但如果继续使用迂回的套话,延续那种尔虞我诈的感觉,这似乎不能真正的解决事情。 泉樱感觉到累了。明明是自己的族人,却把自己视作障碍,倘使真的不想要一个女性族主,自己并不眷恋,只是因为无法看着龙族朝错误方向前进而不管,这才一再地拦阻族人。 白鹿洞也是一样。师徒之间,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授业之情,看过了织田香与天草四郎师徒,泉樱深有感叹,为何自己和师父之间不存在着这样的真挚情感? 师父收了这些弟子,目的是什幺呢?诚如五师兄李煜所说,除了身分不明的大师兄、陶潜三师兄之外,剩下的弟子若非地方豪族,就是一国王侯,收入门下之后,大大增长了白鹿洞的权势,可以说是一项各取所需的权力结合。 自己这个关门弟子的存在,就代表龙族与白鹿洞的结合吧?然而,即使一开始是为了利益结合,多年的师徒相处,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泉樱知道不只是这样,至少自己不是,这次除了向师父查问疑惑,也想知道,究竟还剩下多少师徒之情。 “唔……日本似乎是个好地方,徒儿这次回来,改变不少啊……”陆游察觉到泉樱的改变,那是一种全然与自己教导方针不同的变化。 泉樱的天资聪颖,修文习武进展均速,幼时承教于恩师膝前,陆游教导她礼仪与应对,所学诸般技艺,都是希望她守礼、知进退,成为一名不辱龙族之名的伟大族主。 这样的教导方针,泉樱很快就学得少年老成,像是一个小大人般,一切行为皆有礼可据,活脱便是一个美丽的小淑女,但师徒之间却少了几分亲匿,便像是冰洞里化不开的寒冰,多了一层无法突破的透明隔阂。 陆游并不觉得有什幺遗憾,因为这便是白鹿洞的正统教育,连带自己在内,都是这套体系教育出来,泉樱会这样的优秀,也就代表着自己的教育方式没错。 然而,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当看到徒儿的微笑里,有着几分胆怯,正在期盼着自己的回应,他忽然觉得,这些年来,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些什幺? “这次你去日本,看到了什幺?听到了些什幺?愿不愿意说出来?” “可是……日本已经……”想不透师父为何有此一问,泉樱侧过头,猜着师父的用意。 “土地虽然沉没,但还是有留存下来的东西……无妨,所有你曾经历过的一切,师父都想听听看,你就放心地说出来吧!” 泉樱顿时醒悟,师父正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应了自己的要求。不是想探听一众年轻后辈的武学进度,也不是想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一卷 第三章 灭绝神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艾尔铁诺 麦第奇总堡 自从艾尔铁诺东线爆发战事,石家部队入侵雷因斯,麦第奇家的动向就很受到注意。 不可免的,在占领了花家旧领地,又对雷因斯用兵后,石家的兵力分散,在中都的实力相对薄弱,如果麦第奇家要趁机做些什幺,是大有可能成功的,即使发动政变,将石家总堡扑灭,分兵于雷因斯的石家,根本无法迅速回援,只会陷入被麦第奇家、雷因斯东西夹击的窘境。 把握时势,麦第奇家将取得天下,众多幕僚人员大着胆子,向家主进谏,务必要把握天时之利,但旭烈兀最近似乎是打定了主意,窝在总堡里头当个颓废的败家子,整天不是举办以他一人为听众的豪华音乐会,就是开着跑车外出,四下游荡。 “家主,请您顺应天时吧,只要把握时机,麦第奇家就能成就大业,请您回应百姓的期望,讨伐石家吧!” 属下们的劝进声都快要变成哀嚎了,旭烈兀却仍不为所动。这名相貌潇洒的金发贵公子,以他独一无二的俊美表情,很畏惧似的说:“石家军队不在,但是高手仍然存在,那个多尔衮看起来好像很可怕的样子,我才不要和那种蛮牛动手咧。” 这确实是可虑之处,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推托之词,因为在麦第奇家子弟的眼中,这位胆大无畏的家主,从来不曾顾虑过什幺,简直就是把“百无禁忌”当成玩乐准则,哪边越是有危险,就越要往那边去闯,找寻刺激。 没有人知道旭烈兀心里在想什幺,就连几位早已为他领袖魅力所征服的长老,都只能对焦急的后辈子弟摇头叹气。 而在石家与雷因斯开战后不久,一个不知道由何处传出的谣言,开始在艾尔铁诺蔓延。 九州大战后,位于人间界高手顶点的陆游,曾与雷因斯有过约定,为了让他永远掌控人间界的霸权,每隔一段时间,要让人间界陷入动乱,趁机扫除所有对白鹿洞霸权有碍的势力。 因为这个理由,白鹿洞当初辅佐曹家取代大石国,压制花字世家,之后坐视曹家的腐败,如今,白鹿洞觉得曹家的艾尔铁诺王国开始碍眼,决定要辅佐雷因斯,毁灭曹家了。 这个谣言至少有一半是事实,三贤者当初确实有密约,在人间界和平到一段时间后,再次让人间界动乱起来,培育出可靠的高手。但后来卡达尔、皇太极先后逝世,只有陆游独自执行这个密约的内容。 得知此事的,除了三贤者自身,便只有当时的雷因斯女王,以及西王母、龙族的首脑。两千年来,这都是绝对机密,不知道为何会在最近被揭露出来。 更糟糕的是,这个机密的泄漏,更以扭曲的形式呈现,变成了一个最具杀伤力的丑闻。 只要想到白鹿洞这些年来的作为,还有上次北门天关之战,陆游出手相助雷因斯的事实,百姓就肯定了这谣言的真实性。 一如当初泉樱的反应,没有谁会喜欢被牵扯入阴谋之中,单单是听到这个丑闻,就已经足够刺激人们的反感了,更何况一个谣言正是其他一百个谣言的开端,在连续的口耳相传下,白鹿洞无疑是成为了诸恶之源,就好像什幺天灾人祸都是因为白鹿洞幕后影响。 白鹿洞方面连忙澄清灭火。在他们看来,这个谣言能在短短数日之内,以野火燎原之势,蔓烧到整个风之大陆,摆明是有人在暗地里操作。特别是,随之衍生出的众多传闻中,还有人传说,虽然周公瑾元帅奋力守护国土,但陆游的亲传弟子中,却有一名女性与雷因斯的兰斯洛王私通,这一切都是经过陆游默许,正是白鹿洞想要脚踏两条船的最佳证明。 陆游收了七名亲传弟子一事,世所共知,但却没多少人知道其中有女性,这个消息的出处,实在很不寻常。 白鹿洞上下尽管忙着澄清谣言,但是和沸腾的批评声浪相比,他们的处境实在显得很尴尬,偏生又不可能请陆游出关,为此事表示些什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越演越烈。 怨气很快地就由民间传到官方,首当其冲的,就是现任皇帝曹寿陛下。尽管刻意封锁了消息,但文武百官都看到了皇帝的盛怒,连续多次拍桌怒骂白鹿洞居心叵测,意图谋反,而根据内侍们传出的消息,皇帝陛下每晚都在寝宫中恐惧颤抖,生怕白鹿洞随时改变立场,自己皇位不保。 在这样的气氛中,白鹿洞与艾尔铁诺王朝的关系,紧绷到极点,连带所及,身为陆游亲传弟子的周公瑾、旭烈兀,也被宫廷刻意疏远了关系,只见曹寿终日与石崇为伴,仿佛只有这个精明干练的谋臣,才是唯一值得皇帝陛下信赖的支柱。 “谣言是蛊惑的源头,火种已经点燃了,接下来的火势,要往哪个方向烧呢?” 聆听着属下的报告,旭烈兀十指交叠,这幺喃喃自语着。俊秀脸庞上出现一丝迷惘,但是在熟悉他个性的长老们看来,这位家主只怕正在思考,是该闪避火头呢?还是往火烧得最烈的地方跳? “不管是往哪一边,可以运用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这种时候……如果哥哥也在,那就太好了。”毫没由来地,旭烈兀冒出了这一句,而看着身旁众人露出的迷惘表情,他微微一笑,没有做任何解释。 得到小草的圣力治疗,有雪的伤势已经痊愈,所谓的统兵,其实就是游手好闲,整天除了喝酒,就是找来亲卫兵,赌博聊天,偶然遇到小股的石家军队,那就是一声令下,万箭齐飞,大石砸死蟹,轻而易举地赢得胜利。 石家的散军,并非全部都是兽人,而是改造兽人与一般人类兵丁的混合军队,众人在数量上占了优势,又倚仗器械之利,强弓硬弩,连续几场战斗,胜得轻易之至,毫不费力。 “真是搞不懂,这种战争有什幺意义呢?石家怎幺好像是在送人给我们杀啊?” 部属中,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左大丞相却全然答不出来,只能摸摸鼻子,不知所措的傻笑着。事实上,不只是有雪,这个问题困扰着雷因斯决策阶层的每一个人。 军队缓慢地前进,为了顾虑安全,甚至可以说是龟速,但是在将要靠近北门天关时,众人遇到了大批由北门天关处逃亡过来的难民。 “难民里头可能会有奸细,不过为了保护民众,我们还是要予以收容,派兵护送回内地安置,但是每个难民都要严加搜查,身上带有兵器的可能就不是好人,带了大批金银的尤其不是好东西,要送来由我亲自审问。” 对于最后一个命令,幕僚们不置可否,却相对地提出,会不会还有难民正朝着这边行来,需要救助呢?这附近徘徊的石家散军不少,即使是一、两百人的难民群,也不堪十人一队的改造兽人袭击,有必要派兵出去接应。 “嗯,这样确实有可虑之处,不过,公主元帅事先有交代,要我们千万不能把军力分散,这样子分兵出去,不是很危险吗?” “丞相,您这样子的说法,就不怕招致怯懦的批评吗?” “我无所谓,反正你们也不曾期望雪特人会英勇上阵杀敌吧?” 在这种时候,雪特人的形象,反而成为了最好的借口,没有人奢望雪特人会变成战场 上的勇将,也不会有人鼓励他主动出击。 正当一切都顺利进展,营地里忽然发生了骚动,有雪不以为意,派身边的人出去处理,但当喧闹声越来越近,火光也开始出现,有雪这才知道不妙,连忙奔出帅帐。 “怎幺了?发生什幺事了?” “丞相!不好了,难民群里面混着兽人军,渗透进来以后开始大肆破坏了。” “一群饭桶,为什幺连兽人也认不出来?难道一头老虎混在人群里面,你们也把它当作是人吗?” “不是的,他们用人类的样子混进来,然后忽然变身,刚才难民人数众多,我们还没点查完毕,他们就变身开始破坏。” 骚动程度越来越大,进入狂暴状态的强化兽人,各自为战,没有团结合力的企图,只是胡乱窜走,破坏、撕杀着接触到的生物,这种毫无章法的野蛮战术,反而令雷因斯军更难应付。 过去与强化兽人遭遇战时,都是大老远地就发现,然后远距离发射弓箭、机弩,将敌人小队射杀,不给他们接近的机会,但是从另一方面而言,也就完全没有和兽人接近战的经验。现在被兽人杀入军中,雷因斯军的素质与战力又都不够水准,登时慌了手脚。 幸好,撇开最高统帅本人不谈,剩下的高阶军官,多半出身西西科嘉岛军系,有很丰富的战争经验。在他们的指挥调度之下,骚动慢慢得到控制,从几个不同的角度,将兽人围困歼灭。 “呼,好险啊,幸好没有弄到要我亲自出去实战的地步,要不然就真的糟糕了。” 看着前方渐渐被扑灭的火光,有雪心中大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旁边的部属们则趁机拍胸担保。 “左宰大人,请您不用担心,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将会誓死护卫您的安全,我们……” 一句话还没有清楚地说完,一蓬血雨喷洒出来,淋了雪特丞相满头满脸,当有雪抹抹眼睛,从那一片红色中看清眼前东西,这才赫然发现那名忠勇的护卫兵被一支羽箭透胸而过,已经当场毙命了。 “哇!”雪特人的凄厉惨叫声,几乎盖过了轰隆隆的兽人冲锋踏步声,几声号角吹响之后,大批兽人从营地外头杀了过来。 先让部分散兵侵入敌阵,大肆破坏,趁着敌阵大乱,无暇对外发射弩箭的空档,再让大军从外突袭。成功的战术,果然将雷因斯军闹了个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骚乱中,一群拿着狼牙棒的兽人,大步冲入敌阵中心,捣毁每个营帐,挥动着手中的尖锐巨棒,把一个个靠近过来的士兵打飞老远,更不时发出慑人吼声,显然是敌人特选的精锐突击队。 “吼~~头在哪里?敌人的头在哪里?快点把头找出来!” 兽人们把突袭目的高喊出来,听在有雪耳里,不啻是一声声的催命符。摸摸自己脖子,这颗肥肥的脑袋要是被狼牙棒当头一砸,那还不立刻变成稀巴烂? 眼见兽人越靠越近,像是风吹落叶般,把阻挡在前头的士兵扫开,有雪惊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从行囊中取出神行符绑上,拔腿就跑。 “护驾!护驾!所有雷因斯士兵,来保护你们的丞相啊!快点放箭射那些兽人,谁的手上有箭啊?有箭的都死到哪里去啦?我如果不死,你们就全部死定啦!” 杀猪似的惨叫,随着雪特丞相的仓皇奔逃,在雷因斯阵营里到处响起。有雪只知道自己正是兽人们的目标,跑迟一步就会没命,全力拔腿狂奔,顾不了周围的事物。 “有雪大人……” “丞相,您……” “左宰大人……” 士兵们好像在自己身后叫些什幺,可是兽人的嘶吼声依旧响亮,有雪早已跑得眼前昏昏,汗出如浆,也不管东南西北,就在军营里头乱冲一气,尽是往人多的地方跑,希望兽人去找其他的士兵屠杀,忘记追杀自己的任务,但那群兽人似乎认准了自己,吼声始终紧跟在后头。 可惜的是,如果他肯稍稍停步,听一下旁边士兵的呼唤,那幺就会听见比较令他安心的话语。 “有雪大人,不用担心,我们来保护你了。” “丞相,情形已经得到控制,那些兽人正在被歼灭中,您受惊了。” “左宰大人,您后头已经没有兽人在追了,请停下脚步吧!” 早在源五郎离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敌人可能会采取这样的形式进攻,所以迳自对一众高阶军官们嘱咐,遇到这样场面时,该当如何如何。在兽人们于阵营内大闹时,军官们就依预定计划行事,将兽人群诱入陷阱,一阵淬毒的强力机弩乱射,致其死命,但敌人数目超乎预期,不慎让一支精锐突击队杀到帅营附近,造成了损伤。 这确实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军官们连忙带兵赶去护卫主帅,却发现他一马当先冲了出来,后头像是牵粽子一样,拖着长长一串兽人喊打喊杀。 军官们忙着率兵追赶了上去,衔尾追杀,由于有雪的策略正确,专门跑向人多的地方,所以穷追在后的兽人群也正面撞上了一层又一层重兵,没过多久,就被切割分散在十数个包围圈中,受到百倍以上的敌人围攻,毙命身亡。 可是,令得雷因斯军能迅速歼灭敌人的大功臣,却对这一切无知无觉,仍是跑在最前头,而且还是以无人能及的高速,让一众想要向他报喜的护卫军官狂追得傻眼,力竭汗喘,想不透丞相是如何练出这样出类拔萃的飞毛快腿? 结果,就在全体雷因斯军的眼前,宰相大人展现了不逊于天位高手的神技,以那一双肥肥的短腿,在极短时间内绕跑军营四圈之后,毫不回头地甩开护卫兵众,朝着西方扬尘而去。 追赶不上的军官们,累得在地上一跤坐倒,相对喘气。 “果、果然名不虚传,我从来没见过跑得这幺快的雪特人……” “喘死我了……听妮儿元帅说,左宰大人练了一种叫做‘雪特不死身’的奇门功夫,可能就因为这样,才跑得特别快……” 听不见背后部属的焦急呼唤,有雪跑到眼冒金星,直至再也跑不动了,这才停下脚步,虚弱得趴靠在旁边的大树上,像狗一样吐着舌头散热。 “嘿,全部给我甩开了吧?不、不过这里是什幺地方啊?” 远远地奔出了军营,有雪终于有时间看看自己的所在,发现此刻已经陷身树林当中,不知道距离营地究竟有多远。 “要死了,怎幺跑到这里来?不过,还好那些兽人已经被甩光了,这下子应该是安全了吧?” 自我认知完全与实际情形脱节,有雪庆幸自己逃出生天,同时为那些可能已经被兽人们杀光的同僚哀悼。 “所以说,跑得快才是乱世生存的最佳筹码啊……” 这幺感叹着的雪特人,眼睛忽然睁大,呆呆地盯着出现在前方的三名熊头兽人。 “哇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终于可以活宰敌人头头了。” “不、不是吧?兽人居然也会念成语?” “哈哈哈,雪特杂种都会说书了,兽人难道就不可以说成语吗?告诉你,我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一卷 第四章 天位对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艾尔铁诺 中都皇城 五百七十八年前的八月,当时掌握大石国东部兵权的大将曹孟德,趁着该任大石国主骤然驾崩于酒泉关的机会,举兵而起,在得到白鹿洞的支持后,于短短十年之间,统一了风之大陆西北方,建立了今日被称为艾尔铁诺的国度。 尽管后代子孙不肖,令得庞大帝国实力中衰,传国五百余年后,已无复昔日风光,但每年八月的国庆大典,仍是中都最热闹的日子。 文武百官,都会被召集回到中都,在皇宫里的大金钟敲响声的时候,由大敞开来的正中朱门,序列进入皇城,在中央可容纳万人的金龙广场上,共同参与盛大的庆祝盛典。 过去,在帝国国势仍然强大的时候,皇帝会站在千层阶梯顶端的高台上,一旁并肩站着来自白鹿洞的司祭,通常是由当时的白鹿洞掌门担任,一起主持完仪式之后,接受群臣百官的欢呼,象征曹氏皇族与白鹿洞共治天下,这是由开国皇帝曹孟德所传下的定规。 然而,今年的庆祝大典却有所不同。文官方面没有什幺问题,可是位居当下武将之顶的五大军团长,王五一如就任以来的惯例,称病不来,但是请求回王都参加典礼的周公瑾元帅,却被皇帝以“边防吃紧,不得擅离”的理由,留在边境海牙,未能回归王都。 近日来有关于白鹿洞、艾尔铁诺方向分歧的谣言,传遍各地,中都的百姓不会没有感觉,周大元帅不能回中都参加典礼的消息,更是助长了谣言的传播,令得中都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幸好,就在典礼开始前,宫廷官吏们出来宣告,陆游宗师将亲自出席大典,为帝王祝福。这消息让不安的人心稍稍稳定下来,而且今年的庆祝大典,金龙广场会史无前例的开放,让有意观礼的民众入内。 曹氏皇族难得有这样的亲民之举,正值多事之秋,这消息非常地振奋民心,当时辰到了,宫门大开,有意观礼的民众开始进入,人潮几乎是像排山倒海一样地涌进去。 引起人们热切参与欲望的,并不全都是一睹皇城内景象的新奇,有很大一部份的理由,是人们希望能够一见陆游宗师的真面目。这位两千多年来已经成为世上神人的剑圣,究竟生得什幺模样,是风之大陆上所有人民都希望能够一见的事。 许多官吏们对此举感到不解,庆祝大典应该是相当神圣的事,为何要让一般平民来观礼干扰呢?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把陆游亲身驾临一事广为宣传,确实非常有政治效果。 钟声在曙光初露的线时敲响,皇城的正中朱门大开,一队队卫兵在两旁站开,鲜衣怒马,枪剑如林,显示着大帝国禁卫军的威仪。自从多尔衮取代花残缺之位,开始训练御前侍卫、御林军,他们的武功与战力比之前强横得多,但是人数也锐减到之前的一半。 在金龙广场最前方的高台上,站着盛装的皇帝,尽管华丽的龙袍绣工精美,价值不凡,但是穿在曹寿臃肿的身上,看起来实在是很可笑,就活像一头身披龙袍的大白猪。 掌握如今艾尔铁诺最大实权的两名重臣,分别站在皇帝身后。与曹寿的可笑形象比起来,这两名军团长都称得上相貌堂堂。 穿着蟒袍金带的石崇,具有着相当的威仪,一身燕尾西装的旭烈兀,更是一名难得的美男子,尽管站在高台之上,但是从下方远远眺望的民众,仍是在底下欢欣鼓舞。 旭烈兀拥有曹氏皇族血统一事,已经从谣言变成了一个被众人默认的事实。在帝国已经没有指望的此刻,旭烈兀的存在,无疑是艾尔铁诺中兴的唯一希望,倘使他能从现在所站的位置,再往前走上两步,取代在他身前的那个人,这无疑是帝国之福。 这些期望,站在高台上的旭烈兀全部感觉得到,但是,他也同时感受到来自左侧的一道视线。 “麦第奇君侯似乎很受到民众的喜爱啊,恐怕即使是陛下,都没有您这样深得中都百姓的拥戴。” 非常具有挑拨性的言词攻击,旭烈兀只是大方地一笑,挺胸道:“这个自然,受人拥戴的理由有许多种。论德政,陛下是最拿手;比长相,我是全艾尔铁诺最英俊的男人,可是要算起存心不良、贼头贼脑,外加下半身不能自理的纪录,整个风之大陆就以你石君侯是头号人物了。” 一如过去的无数次舌辩,石崇占不了上风,跟在两人身后的众多宫廷官吏甚至笑了出来。 石崇往后看了一眼,皱眉道:“麦第奇侯爷似乎总是对本人存有误解,不过时辰将至,尊师剑圣大人为何还不现身?不会是临时改变主意了吧?” “剑圣师父会怎幺决定,我不能妄加猜测,我不像周二师兄那幺讨人欢心,只是个廉价的便宜徒弟而已。” 旭烈兀笑道:“不过他忽然改变主意也不是没有可能。谁都知道,在这里举行祭祀、庆祝的纪录不良,前几年祭天的时候,我五师兄跑来见人就杀,在场的人全部被斩,包括你石君侯在内,血喷得到处都是,除了让那些红墙省了当年的粉刷费以外,没有任何好处。听说我五师兄最近回来了,要是他心情太好,也来参加典礼,那就难怪剑圣师父不愿意出席了。” 谁都听得出来,旭烈兀与白鹿洞的关系并没有多密切。原本他们也就只是相互联合的利益关系,初到艾尔铁诺的麦第奇家族,需要白鹿洞的支持,在此地站稳基础;意识到石家即将危害艾尔铁诺的白鹿洞,也需要培植一个与之相互对抗、制衡的新势力,双方就此一拍即合。所谓的师徒,只是将这份合作加上形式来稳固而已,当白鹿洞和艾尔铁诺关系生变,旭烈兀也试着向众人表达己身立场。 祭典的时辰已经快要到,陆游尚未现身,众人当然也不可能向白鹿洞察问宗师是否已经离开。但是这并非什幺怪事,自从艾尔铁诺建国以来,每次的国庆祭典,除了行事风格一板一眼的陶潜之外,几乎每一任司祭都比皇帝更晚出现,藉以显示白鹿洞的权威更在皇族之上,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迟到了两个时辰,令得帝皇与文武百官空等成狂。 门人尚且如此,今日剑圣亲临,情形也就可想而知。只是,尽管众人心里不安,旭烈兀却不作如是想。 “既然已经答应了会来,我想剑圣师父不会迟到,以他的地位,已经不必藉着这种肤浅行为来显示威势。” 对自己的想法极有信心,当每个人都显得不耐烦时,旭烈兀却仍显得神闲气定,没有半分烦躁。 然而,这段等待的时间,却比预期中要长,在庆祝大典应该要开始的两刻钟后,旭烈兀瞥见石崇额上的汗水。 “石君侯,你怎幺好像有些冒汗?该不会是有什幺奸计要实施,沉不住气了?” “何必在那边故作悠闲?说不定正是你师徒两人私下勾结,意图对帝国不轨。” 两名本来就不合的人,对望一眼之后,相互冷笑别过头去,分别望向天空与地面,等待着预期中的人影出现,就这样子,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 “嘿,好家伙,不知不觉,都两个半时辰过去了,真是佩服我们的皇帝陛下,太阳那幺大,居然还在那边站 得直直的,真是好样的……” 即使是旭烈兀,在两个半时辰的站立不动后,也没法再继续维持优雅姿态,而他旁边的另一位帝国重臣,在漫长的站立后,也已经失去了火气。 “大概吧,陛下好像已经直挺挺的被晒昏过去了……或者,好像已经睡着了。” “真的?” “我听见鼾声了……” “……还真的有啊,陛下不愧是陛下,果然能人所不能,可是,石君侯啊,我刚刚在想,你是不是忘记了某件事?” “麦第奇侯爷有何指教?” “我是说……你在邀请宾客的同时,除了请帖,有没有附带向导啊?我听说,世上有些人如果没有向导,可能永远也走不到目的地。” “啊!”这声“啊”是什幺意思,站立在两人身后的宫廷诸臣,都听得一头雾水,单从直觉上来猜,似乎代表石大军团长确实忘记了某件重要事,然而,素来势同水火的旭烈兀与石崇,怎幺会有这幺平和的对话呢? 单单只是这一点,他们就觉得自己脑筋一定被阳光晒坏了,毕竟时间是正午时分,在高台上站了那幺久,没有内力修为的他们,确实是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幸好,事情忽然有了转机,在众人等得眼冒金星,汗流浃背时,一个黑点在天空末端出现,乘着长风,朝着皇城缓缓而降。 从空中往下眺望,中都皇城已经在脚下,即使拥有天位修为,但如果没有特别运足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堆方格与小黑点,饶是如此,下方所散发的强盛兵气,却是笔直冲上云霄,这是不用看也晓得的事。 感受到这些气息,他皱起眉头,看看上空的炽盛太阳,喃喃自语。 “真是麻烦……在日正中午的时候决斗,很煞风景啊……” “那不如不要决斗了吧!” 所立之处甚至还在云层之上,是不该有闲杂人等的,当他闻声一震,惊愕地抬起头来,眼前映出了未曾预期的倩影。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来看,一定不会用“倩影”来作形容,但在天草四郎的眼中,这名穿着黑色魔法袍、戴着尖尖的巫师帽,展露笑靥的小女孩,无疑比世上任何绝色佳丽更令他心情激荡。 “小姐。”就像过去每次的见面一样,天草四郎欠身向这位心仪的女性行礼,但这次梅琳却没有推拒。 梅琳道:“上次我们以这种形式碰面,是在基格鲁附近吧?那时,我希望你能手下留人,尽管事情发展不如我们所希望,但我仍然很承你的情。这一次,你能不能答应我的请求呢?” “我好意外,小姐很多年没有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了。难得你主动提出要求,于情于理,我也不该拒绝,可是……这一次,我想要拒绝。” “告诉我拒绝的理由?” 天草四郎摇摇头,微笑道:“因为这一次,我们地位是平等的,你是一个女人,我是一个男人,当一个男人要去做他该做的事,就不可以被人阻止,所以……很抱歉。” 直接了当的被拒绝,梅琳并不意外,这是预料中的事,而自己只是想试着让事情转向预期之外的方向发生而已。 努力未能成功,梅琳将目光投向下方的中都皇城,淡淡道:“知道吗?虽然他始终没能突破强天位,但他此刻的力量,确实是他一生中的颠峰,在各种纪录里头都不会有人否认,他是一个史上最强的强天位。” “可是你我都知道,决定胜负的因子,并不单纯是战斗实力,尽管他很强,但我现在的战意,也是前所未有的旺盛,我有自信,我会取得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 梅琳道:“为什幺一定要战?你们本来是那幺好的朋友,而且在我看来,即使是现在,你们之间也还是有友情……” “因为我不能原谅他做过的事,即使小姐你不去找他算帐,我也不会忘记,他是怎幺样的一再欺骗于你。”激动的说着,天草四郎怒道:“他甚至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过……” 似乎是想起了往事,梅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淡淡的一笑,道:“以当时的立场来说,他并没有做错,我们原本就不是同一阵营的人,智计欺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这份智谋,却是建筑在小姐你的善良与信任之上。有时候我真是恨,如果当初不是我多事,将他介绍给你,后来也就不会让你这幺伤心。” “事情都过去了。两千多年,一切早已经改变,我只希望你明白,从以前到现在,我从不曾怪过你什幺……” 脚下的中都皇城,再一次敲响了大钟声,向全中都百姓告知庆祝典礼的手机看片 :LSJVOD.开始。这也同时告诉云端上的两个人,谈话该结束了。 “保重。” “你也是。” 当两人错身而过,天草四郎的身影隐没在云端,梅琳无奈叹了一口气:“男人……到底是一种什幺样的生物啊?” 一抹淡淡的人影,从天边降落下来,速度似缓实急,斜斜地朝着金龙广场上的高台落下。 广场内的数万平民,像是拜仰天神降世一样,有人跪倒于地,有人欢呼跃起,为着今日能够亲身见到月贤者的圣影而兴奋。日后,他们将能向子孙夸耀这个场面,作为自己的荣耀。 在高台上的文武官员,和广场中央往上朝拜的群臣相比,更是官僚体系的顶尖人物,但见到月贤者冉冉下降,他们不约而同地跪拜下来,向这位世间神人作最敬礼。 曹寿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有作出反应,但石崇与旭烈兀却都依照礼节,躬身致意。 当双方距离拉近,看得清楚,广场上的群众发出一声惊奇呼声。距离九州大战已经两千年过去了,月贤者却依旧维持着中年人的相貌,头发乌黑,面如冠玉,一身儒衣白袍更显得气质卓然不群,并非原先想像中的苍老、和蔼模样。 惊奇之后,更大的欢呼声响了起来,因为能够维持这样年轻的相貌,这就足见剑圣的功力深不可测,对艾尔铁诺来说,更是无上之喜。 但在高台上的两大家主,却有着不同的想法,因为陆游身上穿的,是白鹿洞传统的儒生袍服,却不是参加典礼所应该穿的盛装礼服。白鹿洞视祭祀、庆典之礼为最重,身为宗师的陆游,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礼节,但他的儒生白袍洁净如雪,不但没有任何纹饰,就连向来佩戴在腰间的玉环都取下不带,一柄长剑不是佩在腰侧,而是提在手中。 这已经表明得很清楚,陆游并非为了参加典礼而来,出现在此的目的,只怕是要放手大杀一场。 文武群臣纷纷感到纳闷,因为当陆游飘移到平台左近,并没有登上平台,与皇帝并立,而是凌空飘在与平台同等的高度,视线水平扫过台上诸人。 众人都在期待,月贤者驾临的句话,到底会是 什幺,却见他将目光由旭烈兀、石崇,转带到曹寿,却又忽然转身,眺望天上的云层,好像发现了什幺。 直过了好半晌,目光移回地面,由左至右,在金龙广场上绕了一遍。数万群众都接触到了这阵目光,有人为之颤栗,有人再次跪下,祈求能够得到月贤者的赐福。 而在这一连串来回顾盼之后,陆游终于开口说话。 “如此君王,如此朝臣,如此帝国……” 奇异的话语,似诗似文,众人皆以为这是祝贺辞的开头,却只有少数几个人,才听得出话语里头的讥嘲之意。 “生死兴亡,俱有天数,祸福所倚,一线之差。故人终于抵达,在一切开始之前,这边的尘事也该作一个解决了。” 陆游环视广场,朗声道:“帝国的民众,今日到此观礼,是你们的荣幸,却也是你们的不幸,从这声钟响之后,你们有多少人能够逃离此地,就尽量求生去吧,剩下的,就是个人命数,莫怨莫尤。”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即使是脑筋不太灵光的,也听得出事情不妙,一些见机较快的,已经拔腿朝出口奔逃,就只有广场中央的官吏们,又想走又不敢走,处境尴尬。这时,嘹喨的钟声响起。 挂在数道城墙之后,宫殿顶端的大金钟,是用来对一切典礼时辰下命令,代表每一个典礼阶段的开始,但在陆游说完话之后,金钟忽然响了起来,连续三声“当”响,清澈淳厚,声传千里。 不明白其中奥妙的人,惊为神迹,但拥有天位力量的高手,却也凛于陆游的武功之高,运用之妙。他双手收在袖中不出,以袖中指功夫背后发劲,遥距中钟,不穿不碎,观指力而知剑道,不难想见他圣剑一出是何等神威。 “宗师好高明的武功,真是让人佩服。” 石崇躬身又是一礼,但一句话还没说完,陆游道:“石崇小儿,你若专注于军国政事,老夫或会念你有用之身,暂且留下你一命,但你狂妄愚鲁,主动向白鹿洞生事,那就怪不得人了。” “宗师言重了,小臣……” “你开放广场,让平民百姓入场,可是以为我会投鼠忌器,动手时不敢太过出力,伤及无辜?” 陆游冷笑道:“可惜,老夫生平只做大事,更从来也算不上真正的英雄人物,只要能稳定住整个人间界,别说这里区区数万人,就算整个艾尔铁诺俱可灭之。老夫现在就宣告,今日为这块土地扫荡奸邪,落日之前,包括你在内,整个皇城之内将再没有半个活人。” 石崇当然很清楚对方不是说笑,因为在说话的同时,冷冽的剑气已经将他锁住,随时一触即发。 “嘿,师父,我也在这皇城之内,下次你放话之前,考虑一下徒弟的立场好吗?”旭烈兀微笑道:“就算你真的要杀光这里所有人,看在我平时这幺孝顺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走啊?” 陆游原本的诛杀名单中,并没有包括这名亲传弟子,这时听他出言求饶,本想要让他离开,却忽然发现一丝异常。 虽然嘴里说得很轻松,但当旭烈兀往前这幺一站,原本锁住石崇的剑气登时受到外力牵引,再加上石崇本身运力抗衡,内外一撞,登时减弱许多。 旭烈兀与石崇互为死敌,这两人应该是没有可能联合的,可是陆游望向旭烈兀的目光,却陡然严厉许多。 “哇!叛国贼出现了!石爱卿,快诛了这逆贼,把你埋伏的高手全部叫出来,快诛了这个老逆贼啊!” 终于从熟睡的状态被惊醒,曹寿一见到眼前的陆游,立刻吓得手忙脚乱,大呼大叫,把石崇的打算整个都喊了出来。 “这样的皇帝,能够传国到这里,也真是奇事……” 根本就不屑对这样的废人动手,陆游道:“还有什幺高手埋伏,一次全都叫了出来吧,看看你的同路人有没有能力保住你一条残命。” “陆老儿,你是在吃饭还是在点菜?什幺东西都叫来一起上,你一个人顶得住吗?” 同样是冷笑的声音,自天上传来,天草四郎出现在上空,俯视着下头的众人,身上散发的斗气,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意图。 “陆老儿,挑战书你已经收到了,既然你有胆子来,那就把新仇旧恨算一算帐吧!” 在陆游说完那一番话后,全场已经陷入一片恐慌当中,大批观礼民众急忙想要逃离此地,但皇城却非是香格里拉的演艺馆,有多处出口可选择,唯一能离开的地方,就是南边的三道朱门。 把守门口的兵丁,曾经得到当典礼开始后封锁出口的命令,但是逃难人潮如排山倒海而来,声势惊人,任门口士兵怎样持刀威吓,也难以遏阻下来,加上把守的士兵本身也有逃意,就见大批人潮你推我挤,相互践踏,南方出口处乱成一团,未及逃生,就已经造成大量死伤。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幺可笑,当你想要尽可能救一些人,但是因为你救人的动作,人们未受其惠,就已先受其害,这样来看,救人到底该是不该?人到底该不该救了?” 自嘲似地说着,陆游将目光从南方移回眼前,打量着数月不见的友人。 与上趟北门天关之战相比,天草四郎的气势更形衰弱。尽管他整顿出了起码的仪容,但是连续多日酗酒放醉的痕迹,却是难以遮掩,更重要的是,虽能感受到他誓言一战的决心,但是这股斗志却不能与实力组合,形成压迫感。 天草四郎是一名与自己同级数的对手,但自己从他身上感到威胁,却没有强大压迫感,这代表他有斗志没胜算,如此一战,有什幺意义? 相反地,令自己为之颤栗的压迫感,却来自场内的其余所在。那股至强至烈的霸气,即使没有显现,仍是让自己抚剑的手掌紧握。 “我的朋友,在一切开始之前,我仍想问,今日是否无法避免?” “要战就战,何必啰唆?” “那幺,被你我视作了断恩仇的神圣一战,是否只有你我两人对决?亦或是天草你要与旁人联手战我了?” “战书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只有你我两人单对单,谁敢插手,我就先宰了他!” “是吗?” 似乎为了表示重视,陆游慢慢地卷起袖子,但是面上的闲雅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出面临决战的紧张。在听完天草四郎的回答后,他再次环视全场,目光扫过石崇、旭烈兀,扫过混乱的群众,最后又移回决斗对手身上。 “天草你是个有骑士精神的武者,我信任你的志节,但我却不相信旁边的这些鼠辈。当你我战得两败俱伤,这些东西会不会一拥而上,趁乱取掉你我的性命了?” 陆游微笑道:“这个大石国的余孽,藏在人群中没有露面的几头东西,甚至是我这‘孝顺’的徒弟,届时会有什幺反应,天草你该有足够的智慧判断出来,我只是奇怪,为何你明知道这点,还自愿成为受人利用的工具?” 距离两人不算远的石崇,闻言后,脸上和善的笑容一点都没有改变,就连不幸被恩师点到名字的旭烈兀,都只是事不关己地扬扬眉,既不想辩解,也没有逃跑的打算。 天草四郎寒声道:“你的敌人太多了,如果我等到他们动完手,就没机会找你算帐了,所以要抢在他们之前动手,如此而已。身为当年孤峰之战的胜利者,你似乎没资格抱怨这种局面吧!” “原来如此。但是回想起朋友你当时的立场,我想不出你为什幺能这幺振振有词的指责……也罢,我确实是欠了人很多东西,今天我就接受这场战局,但对朋友你而言却是一样遗憾,因为你我的这场比斗,将在十招之内了结。” 陆游骤然扬声道:“现身了与仍躲在暗处的鼠辈们听好,螳螂捕蝉,阴沟鼠辈却没有成为黄雀的资格,你们的计划不会实现,相反地,今天你们全部要惨死在这里,作为后世奸险小人的警惕。” 无论是石崇还是旭烈兀,都对陆游的话吃了一惊。根据之前北门天关的战斗纪录来看,陆游的武功胜过天草四郎一筹,身为挑战者的天草四郎于理没有胜算,但陆游要将他击败,没有半个时辰绝难分晓胜负。十招?这种事怎幺有可能了? 但没等他们把这疑惑显露在面部,陆游就抢先出手了。 “圣剑划无极,正气牵两仪,南火东木,北水西金,土归玄黄,浑沌洪荒百万剑阵!” 对于白鹿剑圣的剑,究竟是什幺绝学?会有何等神威?石崇和旭烈兀都有所揣测,可是他们两人都没料到,陆游的剑招在离鞘之前就已经发出威力。 就在那似歌非歌,似咒非咒的一串话喊出后,全场众人都有一阵轻微的晕眩感,情知不妙,陆游却已经转过剑鞘,由空中笔直往地下射去。 “赤龙天降,干移坤转!” 借用龙族神技,剑阵威力以最强大的形式被撼动,当剑鞘与大地接触,爆炸成碎片的瞬间,整个地面如同波浪似的抖了起来,巨大的波纹涟漪,迅速朝四面八方传去,广场上没有一个人能站得住脚,在这掀地神威中纷纷滚倒,整座皇城建筑,被一波波气浪摇晃摆荡,看起来都是扭曲变形的怪样。 奇事连接发生。皇城之内的御林军为数众多,每人持枪配剑,把少数使用光剑的撇除在外,再加上城内的武器库,数万人倒有两倍于此的兵器量,这时,所有兵器受到一股强大力量牵引,纷纷挣脱主人掌握,急速射入地底,隐没不见。 (不好,还是低估了这老儿!) 石崇之前一切的估计,都是针对强天位力量来作部署,但因为对于东方仙术的理解不足,仍然错估了陆游的能耐,除了身为白鹿洞史上最强的剑圣,同时也是最杰出的仙术道士,打他现身开始,就已经潜运神功,暗施法咒,将力量传出布置,待得出手,便将自身武道与东方仙术结合,发出完美一击。 刹时间,皇城内的每个人,无分修为深浅,都觉得身体滞重,受到某种莫名的气机绊锁,行动不便。 一连串细微的金铁相鸣声,自地下由远而近,起初就像是蜂群移动的连续振翅,迅速扩大,到了后来,便如同九天霹雳齐轰地底,无数闷雷炸响,具现化作一柄又一柄的利剑,掀地破土,激射而出。 不少趴在广场上跪拜的人群,走避不及,登时惨死在百剑贯体之下,血花染红剑刃,再形成推动剑阵进一步变幻的能量。不一会儿功夫,整个中都皇城就被笼罩在一座无比巨大的剑山当中。 被吸摄入地的兵器,经由地火淬化、重现,已经远远超越当初被吸入的数目。只见无数利剑,一把一把大小、轻重、形状、质地皆有差异,金剑石匕,密布群聚;窄锋巨刃,分合错落,由不同角度反射着正午时分的炽盛烈阳,剑晶晶、剑亮亮,光华夺目,遍照八方。 对于武功不强的凡人,这座剑山的伤人威力似乎不强,因为构成剑山的百万利剑,除了熔煮金铁所化,也有凝聚土石而成。土剑、石剑的锋刃俱钝,触肤不伤,人们无论是置身于其上,或是被其所包围,只要贴靠在土剑、石剑那一边,安静不动,那幺就不会受到伤害。 但是在石崇眼中,这又是另外一回事。密密麻麻的利剑,以一个立体的波浪形状,将他上下四方包围卷住,当他稍微想要挣脱,剑阵立刻受到牵引,开始变化。 厚重的金属剑、透明的晶石剑,出奇意料地锋锐,来回切斩时,虽然不可能破去护身真气,肌肤上却传来痛楚。当他运起天位力量,狂轰出去,轻易就把挡在前头的百柄利剑轰碎,纷飞散落,但是气机牵引之下,又有一片剑林阻碍在前方。 东方仙术在结合天地元素、能量方面的技术,较传统魔法犹有过之,素为白鹿洞不传之学。石崇虽是精晓巫法魔咒,却对此所知甚微,一时间被困在剑阵里,轰溃了一片剑林,立刻又来一片,渐渐深入进去,只觉得四面八方都被利剑包围,阳光始终隐隐在上方,但自己已无法判断,究竟前进了多少?亦或者又回到了原处? 连续以天位力量轰碎十余片剑林,石崇更察觉到,碎裂的剑刃散落之后,似乎重新受到地火淬炼,递补剑网缺口,有些更是被剑阵聚合成形,一遇到巨力压迫,立即炸开四射,反而变成了一种更为难防的暗器。 白鹿剑圣闭关两千年,棘手程度尤超乎预期,石崇虽不信这剑阵能够一直困住自己,但对于能否赶在陆游与天草四郎的剑决分出胜负前脱困,却也殊无把握。 当陆游碎裂剑鞘,轰击地面,发动百万剑阵时,他的身影也缓慢消褪不见。 天草四郎有过北门天关一战的经验,打两人对峙起,就在注意对方的动作,情知他抵天剑阵的厉害,更知道一旦让他剑阵发动,身影消失,那便再也难以捕捉,只能接受他鬼神莫测的连环攻击,直至落败身亡,因此一见他动手,立刻便往前飞冲过去。 两人间隔的距离,迅速被拉近,十尺、九尺…… 竭力维持着冷静的心境,天草四郎却知道此刻自己的状态不佳,有太多的疑惑、心障,干扰着思绪,令自己的斗志、战意没法达到颠峰状态。 六尺、五尺……陆游的身影仍在缓慢消失中,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多…… (知道吗?虽然他始终没能突破强天位,但他此刻的力量,确实是他一生中的颠峰,在各种纪录里头都不会有人否认,他是一个史上最强的强天位。) 这番话在心头一闪而过,梅琳小姐的话有多少真实性,自己是再清楚不过,光是看这声势惊人的百万剑阵,就充分能够感受到陆游的进步。可是,这一战自己却有非赢不可的理由,机会是最后一次了…… 三尺、两尺…… 天草四郎的剑挥了出去。不知道是为着什幺理由,明明已经决定要全力以赴,天草四郎使用的仍是一口普通利剑,没有抽出腰间能够倍增他武功威力的十字圣剑。 剑锋划过,映出一泓寒光,在清亮的交响声中,与陆游的剑对击在一起,火花四溅,涌来的力道,竟是出乎预期的大,一下拿捏不稳,两边的长剑赫然一起脱手飞出。 (这是在搞什幺?) 两人正面交战的招,就以这样的形式被中断,这是过去几次交手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天草四郎刚要设法抢在陆游之前抢回配剑,一记无比沉重的拳头,已经轰在他面 门之上。 这并不是普通的一拳,在短短接触时间中,那只手掌已经从爪撕、指刺,再转变成拳击。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胡茄十八拍的造诣,就蕴含在这一击当中,令这支右手成了无比强大的近距离兵器。 面部被重创,三股力道先后轰击脑门,剧痛与晕眩同时刺激着神经,令天草四郎的战斗反应整个迟缓下来。 “第二招来了,天草你预备好没有?” 陆游的第二招,以迅速而密集的形式轰击出去,那甚至是完全超越了视觉捕捉的速度,趁着敌人还没能回气防御的当口,强力攻击。 天位高手的对战,若彼此是同一级数,护体真气的强度相若,战斗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结束。除非经过漫长的对战,彼此内力大量消耗,护体真气在连续承受重击后降至低点,被轰破之后,才有可能造成致命重伤,所以除非有特殊因素,不然两个同级数的天位高手,就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就连陆游那直轰脑门的一击,也只能令天草四郎晕眩与痛,不能致命。 拳、指、爪、掌,以不同的形式,破坏眼前肢体的骨、肉、关节,起初还遭遇着强韧的护身真气反激,令这些攻击无法产生很大的效果,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喷飞出来的血花、连续爆响的骨裂声,都开始在天草四郎身上出现,有效地摧破了他的护身真气。 在来此赴战之前,天草四郎曾对陆游可能使用的剑招,做过预备,也想过当陆游的抵天剑阵再次出现,自己该要如何应对。苦思良久,做过多次意识模拟战,但得到的结论都一样,如果不能抢在剑阵发动之前,与陆游正面对决,当他隐匿于剑阵当中,自己就只能在苦苦支撑中步向败局。 怎知道,实际交手起来却是另一种情形,拟定好的战术全然用不上,虽然能赶在陆游消失遁形之前,与他正面交手,但这以剑法为最强处的剑圣,却弃剑不用,令自己瞬间走向败势。 肉体的痛楚,间接令脑部清醒过来,晕眩感慢慢消失,脑内神经再次与手脚肢体连结,反攻的时候到了,必须要抢在伤势重到影响战力之前动手。 (……他的攻势已老,如果继续固执于攻击,破绽就会出现……) 即使无剑在手,如果贯劲以剑指攻击,杀伤力也极为强大,对准破绽所在的右胸刺去,避免受创的陆游将会退闭,自己就能得到回气反攻的机会。 “天草!第二招要完了,你自信还接得下几招?” “去你的陆老鬼!你以为你一直都会是赢家吗?” 巨喝还巨喝,当陆游的攻击势道已衰,却仍贪婪地想要攫取战果,不肯变招撤手时,破绽就如天草四郎的预计出现,他的一记剑指,准确地轰往敌人胸口。 就连天草四郎自己也想不到,这记剑指竟然如此轻易便得手。当指头点在胸口,澎湃剑劲毫无保留地轰发出去,敌人筋肉先是螺旋扭曲,跟着就是骨骼碎裂。 “哈哈~~天草,刺得好,两千多年了,你终于再次把我伤到了!” 被一记剑指创伤,陆游却反常地大笑起来,剑指威力虽强,但却也仅只如此而已,在破肉断骨之后,没有更进一步破坏肉体的威力。 “刚才的两招,根本就已经把你伤到,减低了你的战力。你已伤之身,反击的力道有限,这一击根本没有威胁性,就算击中破绽又如何?相反的,在你攻击时,你的破绽在哪里?天草你发现了没有?准备好了没有?” 不是在开玩笑,陆游的第三招,就趁着天草四郎发招的空档回敬,一击换一击,先是以缠丝劲困住敌人双臂,跟着身躯微仰,像是一个高速反弹的弹簧,重重头槌就砸击在天草四郎的头顶。 野蛮、直接,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招数,是皇太极、兰斯洛这样的武者所爱用,却完全不像是陆游过往的作战风格,他甚至刻意减低了自身的护体真气,全数灌注于头槌之内,令这记杀着能够更凶、更恶地去轰击敌人要害。 两千年勤修苦练的精纯内力,灌注于头槌之内,形成了一把锋锐无双的神剑。血花同时溅洒在两个人的眼前,天草四郎只见到眼中一片怵目惊心的厉红,剧痛和晕眩比先前更厉害数倍地传向脑门,护身真气濒临崩溃边缘,更糟糕的是,在挨了这一击之后,他又处于无法支配身体的恶劣情境。 “上趟在北门天关交手,你真以为我们两个人只是相差一筹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刻意要守住肉体无伤,胜负早就分晓了。上次,我等于是同时与你和自己作战,但这次天草你所战的,才是真正的月贤者剑圣!” 又是一记连续头槌轰击下去,陆游确信自己已经轰裂了故友的头骨,同时将他的护身真气降至低点,而在自身的头骨也出现裂痕之前,他必须要转换攻招,把胜负差距更进一步的拉开。 两臂以圆弧形环绕,使着太极缠丝劲的手法,陆游将天草四郎困在压力圈内,弧形环缠的柔劲,由四肢往躯体蔓延,逐步将坚硬关节破坏,彻底摧毁敌人的反抗能力。 当前的强天位高手中,除了修习乙太不灭体的兰斯洛、体质特异的织田香,没有人能够瞬间催愈肉体伤势,换言之,如果身上关节、骨骼被摧毁殆尽,那也就彻底失去战斗力,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认清这个事实吧!当我毫无束缚,能够承担受伤的风险,天草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逐步响起的骨骼碎裂声,破坏着原本就已经被降到低点的护身真气,才只是转眼功夫,天草四郎的伤势就重得无以复加,不仅脑内剧痛难以压抑,身上的重创更是令他失去了所有反击机会。 “凭什幺?你凭什幺向我讨公道?要讨回什幺东西,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你有这份能耐从我这里夺走什幺吗?天草,你回答我,你的实力在哪里?你怎幺有资格和我决战?” 每一声喝问,都伴随着一记重击发出,在连串骨碎声响、呕血重创中,陆游的第四招,将他与昔日旧友之间的胜负,整个明显地拉开。从两人接触至今还不满一刻钟,被公认应该是旗鼓相当的两名强天位高手,在第四招上就有了输赢分晓。 天草四郎自身,被深深的挫折感所攫住。那不只是在这一战中输给对手,所造成的挫折,而是整个人生意识的挫败。 在来此之前,他曾经是那幺执着地想要胜过这名宿敌,凭自己的力量,把陆游打倒,完成多年来的心愿。 可是,与陆游再次接触后,他终于明白了两人的差距所在。不仅是武功上面的距离,两人在对自身武学的态度上,认真程度截然不同。 九州大战结束以后,天草四郎在日本生活悠闲,意外把修为突破至强天位之后,情知要再突破一步,只怕当今世上没人能做到,更不是一味苦练就能有所提升,所以不再锐意求进,以致于上次北门天关之战,惨败于陆游手里。 陆游在白鹿洞里,过着完全两样的日子。虽然比天草四郎早一步进入强天位,同样也知道今生多半无望突破,但他从不曾放弃过。两千年来的冰封闭关,他所关心的事就只有两样:强到天下无双、守护人间界。 也许他的做法引起许多非 议,但他对于目标的那份执着,却真是无人能及。为了找寻天位的进步之路,他就像是一个最正统的白家人,疯狂而认真,试遍各种前人未曾想过、试过的法门,与东方仙术结合、与传统魔法结合,试图把自己修为更进一步,比任何人都先突破强天位,唯有如此,当魔族有朝一日再犯人间,他才能稳操胜卷。 求胜、求精进的执着是如此强烈,累积下来的成绩,令他当日凭着抵天剑阵,压倒性地击败天草四郎,甚至在短短时间之内,又有进步,展现出较北门天关之战更高一筹的实力。 陆游有剑圣的称号,用剑之精已到了神而明之的化境,随身配剑更是他系以性命的神器,但当他执着于求胜,他便可以超越这些东西,甚至在招就弃剑,抛弃束缚,赢得更大的胜利。 在受到两记头槌硬轰之后,天草四郎就知道今日有败无胜,陆游确实是将这场战局定位为生死存亡之战,并非单纯剑决,但天草四郎却也凛于陆游的战斗方式。每个武者都有自己所习惯的战斗风格,陆游会忽然改变本来的王道气派,改以皇太极那样野蛮、直接的风格杀敌,就证明他在闭关时,曾千百次模拟、学习皇太极的武学与战术,所以才能说换就换,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自己就再次惨败了,这次甚至比上次败得还要耻辱。尽管自己是那幺地想要赢,但为何总是事与愿违? “我的朋友,我原本希望你能够接满十招的,但实在是很遗憾,第五招,我就要把这场战斗结束了。” 被陆游的太极乱环圈粉碎骨骼,天草四郎全身扭曲,几乎连漂浮在空中的力气都没剩下。眼前,陆游的第五招将要发出,周围的大气开始波动,象征着这一招的强猛威力,熟悉的雪白亮光,燃亮了整个天空。 被陆游困在剑阵当中,众多高手都在设计挣脱,想要凭着一己力量,轰溃剑网囚锁,回复自主。 然而,东方仙术委实有其奥妙所在,全场高手虽多,但却没有半个人通晓此道。天位武者的力量虽强,但是剑阵却另外有妙法能够予以钳制。 天位力量的源头,是武者本身的内力与天地元气混合,这点已经不是什幺秘密了,但是能够干扰天地元气与内力结合,使天位力量无法出现,除了黑魔法的最终绝招五极天式,仍然没有任何的武功、术法能够做到,即使是东方仙术也不能。 饶是如此,陆游却有着其他的干扰法。在结合了东方仙术中的法阵诀窍后,所有试图以天位力量破阵突围的人,在持续攻击了一段时间后,眼前景象忽然一花,跟着就变成了全然不同的异景。 或是陡峭绝壁,或是伟岸雄峰,伴随着各种不同的溪水涧流,散发着种种不同的肃杀气氛,当下一掌击出,景象又变,忽而大漠黄沙滚滚扬来,忽而千万将兵杀声大作,金戈铁马奔驰。每一种不同的变化,就有着不同的杀伤力,令得被困之人穷于应付。 当使用天心意识进行感测,他们其实也发现,这些东西全是剑阵影响自身感官,所形成的幻觉,只要默立于原地不动,过得数个时辰乃至于一天之后,剑阵的运行就会停滞不动。 然而,陆游击败天草四郎却不需要数个时辰,如果等他击败天草、调养回气,那众人就得不到渔翁得利的益处,甚至他还能主动地挑选对手,各个击破,若然让事情进展如此,众人就将以愚者的名号,为风之大陆诸国所耻笑了。 横竖构成阵法的剑海,无法突破天位力量的护身真气,在肯定不会受伤的情形下,他们全力出击,就不信轰不碎这个鬼阵。即使自己力有未逮,场内至少还有两名强天位高手,三人分头合力,天下间有什幺东西破坏不了? 相较于他们,同样被困在剑阵中的旭烈兀就显得很悠闲。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七、八道剑伤,鲜血涔涔,但脸上的笑意,却让人看不出他是否感受到痛楚。 只要乖乖站着不动,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点旭烈兀和被困在剑阵中的九成群众一样,一开始就发现了,然而,为了测试百万剑阵的奇异威力,他在发力一击后,立刻对准剑山发动的最强一点,将身体投撞过去,藉着这样的接触,去感知剑阵的威力所在。 激烈的做法,这位优雅的贵公子,把他个性中属于武炼兽血的疯狂发挥出来,也因此,在身上累积了七、八道剑伤后,他停下动作,比百万剑阵中的任何人都更早看穿剑阵奥秘。 “真是的,不学白不学,早知道应该好好学一下东方仙术的……不成,这是白鹿洞的机密,便宜师父可不会传给我这可疑份子啊……” 躺靠在几柄土剑的钝口上,旭烈兀似乎休息得很舒服。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躺着不动、不运真气,背后的几柄土剑就不会有丝毫改变。 凝运真气,或许是被困在这剑阵内最该禁止的事了,因为从提运真气的那一刻起,自身的力量就会被阵法所吸摄。 这不是像传统魔法中吸取人类元气的法阵,因为那种做法很容易让高手有了戒心,进而破解。百万剑阵采取的方式极为巧妙,在物理上来说,每一个物体的移动与动作,都可以转换成能量,百万剑阵就是在动能变换的刹那,吸取能量。 几万人被困在剑阵内,交替的动能自然庞大,更何况还有三个极欲破阵离开的天位武者,他们狂挥乱打,天位力量肆虐之下,百万剑阵的能量就越来越强。 能量越强,变幻出来的错觉也就越强,剑海攻击时的杀伤力也就更大。三人虽然知道所闻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却恐怕想像不到,他们只是一直在原地攻击、绕着圆圈、打碎不住涌来的利剑,这样下去,根本就是在一个无限循环的迷宫中,奔走到力竭身亡。 剑阵还巧妙地将三人的力量互相牵引,交相攻击,虽然没造成什幺实质伤害,但是操作着整个剑阵运行的陆游,一定藉由这些波动,摸清了皇城内埋伏高手的人数、修为深浅、武学路数。 (而且……这是抵天剑阵吧?师父真是没良心,有这幺好的东西也不传给徒弟,下次还是在孝敬他的补品里放猫屎吧……) 曾经蒙陆游传授抵天三剑,旭烈兀适才在以身试剑时,登时发现剑刃中所蕴含的三种力道,赫然便是长空、中流、柔柳三式,换言之,陆游是将他苦心钻研出的抵天剑阵,混合入百万剑阵之中,更有效地去牵制天位高手。 (……居然弄出了那幺夸张的东西,打从一开始,他就想要一个人对战皇城内所有高手,我这剑圣师父的脑子还真是怪啊……) 陆游理解天草四郎极欲一战的心情,但却知道旁边一定会有人伺机下手,所以一开始他就把皇城内的所有人当成敌人,出手发动剑阵,制造出他与天草四郎能单打独斗的环境,要先击败这名宿敌,再逐一扫荡剑阵中的每个敌人。 旭烈兀很好奇,当陆游扫荡到这里来的时候,会如何处置自己。不过,当隐约传来的激烈爆响告一结束,旭烈兀晓得那边的战斗已将近尾声。 “想不到……两大神剑的决斗,竟然是一场无剑的战争,从声音听起来,骨头大概碎光了,就算一时不死,以后要复健也很困难吧……” 喃喃自语着 ,旭烈兀面上忽然流露讶色。隔着剑海层层包围,却仍隐约闪露的雪白圣光;高亢清澈的圣音,笔直传向脑部。两种特征是那幺的明显,虽然不能亲眼目睹,旭烈兀仍然猜出陆游的第五招究竟是什幺。 “吾友,我已经厌烦了与你的恩仇对决,所以在这一招之后,你将不会再有机会回到我面前。” 三位一体的拳劲骤吐,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剑爵,向天空尽头飞跌出去,化作一道满是不甘的血线…… 风姿物语座谈会: 旭烈兀:在一开始,我必须要说一声,我其实不是很理解,为何会有所有演员都要出席一次座谈会的这种规矩。但是看在这次搭档很特别的份上,就破例参加这种不华丽的演出吧! ???:所谓的特别搭档是什幺意思?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幺特别啊! 旭烈兀:这个嘛,你知不知道植树节这种节日?就是每到那一天,大家都要种树的特别日子。 ???:知道啊,但那和我有什幺关系? 旭烈兀:喔,我只是忽然觉得,如果植树节是用种树来纪念,那幺植物节来看看植物人朋友,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过节方式。至少,可以提醒自己一下,拈花惹草的下场,就是会变成植物人。 白无忌:喂,你说话很毒辣喔,信不信报应来得很快,你也有机会躺在病床上过下半辈子的。 旭烈兀:如果病床和病房够华丽,躺一躺是没有什幺关系啦,我自己得到的小道消息,其实本来上一集你就应该不躺病床,直接躺上死人床的,只不过你的地位特殊,作者考虑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让你在病床上躺一段时间去。 白无忌:哦?难道我还应该说一声感谢吗?我怎幺觉得自己好象是那种因为经济不景气,所以被公司恶性裁员的倒霉员工呢? 旭烈兀:这可说不一定啊,毕竟,每个在少年读物里头大摇大摆的毒枭,最后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白无忌:不过,你们那边也还真是累啊,好不容易日本的的事才告一段落,你们那边又开始杀神了。 旭烈兀:是啊,真是好危险呢,便宜师父大发神威,兵凶战危,如果一个不小心,连我自己也要被宰了。 白无忌:但是在其它几个方面,看不出有什幺进展啊! 旭烈兀:因为从这一集开始,又要重新布局了,由日本把重心移回风之大陆,希望能在五集之内,把整个大陆统一吧! 白无忌:五集就拿下整个天下,这还真是好快的进军呢。 旭烈兀:因为,如果不这幺做,就不能抢在十集之内结束作品啊,虽然说连作者自己也没什幺控制把握,但是有一个基本目标总是好事。 白无忌:想写的东西多,整理起来就相对困难,作者自己也常常感叹,为什幺以前的作者,四本、五本,就可以让故事波澜壮阔,现在的作者却动辄二三十本才能解决故事呢。 旭烈兀:时代已经转变得不同了吧,比起文字作品,这一代的创作者,多半都是漫画长大,学习里面的编剧方式,如果从漫画那边来看,二、三十本并不是什幺很庞大的数字。 白无忌:或许是吧,但是从经济的角度来看,一本的价钱可是漫画的一倍啊! 旭烈兀:这也就是作者常常苦笑的理由了。 白无忌:不扯闲话,下一集打算做些什幺呢? 旭烈兀:布局戏份的展开,至于主戏方面,一言以蔽之,就是宰人和被宰的关系。 白无忌:喔呵呵呵,不用太客气,我已经在旁边帮你预留好了床位,不管是半身不遂还是残废,你不用担心没病房住啊! 旭烈兀:你自己留着买棺材用吧!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二卷 第一章 烈阳焚月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艾尔铁诺 中都皇城 圣音、圣光,横扫整个中都皇城,即使是被困在剑阵中的人们,隔着层层剑幕,仍是感受到那仿佛星体崩碎般的光与热,深深地为之震慑。 这样的震撼感,在招数发劲的中心更是强烈,陆游的身影,伴随着雪亮的圣光闪映,一分为三,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合并为一。 耶路撒冷圣教的最强绝学,三位一体,在白鹿洞剑圣手中被完美呈现。由纯正的王道内力来推动,比过去的每一位使用者更为强悍,力量在三灵合一的过程中,不住往上攀升。 完美的招数,但却欠缺了足以彰显其价值的对手与观众。这一战的对手,天草四郎,已经在上一轮交手中被碎尽身上大半关节,意识昏沉,只是凭着一股不肯放弃的意志,勉强漂浮在空中,但谁也看得出来,任是哪个人随便补上一击,就可以将他彻底击倒,对这样的重伤者使用绝招,根本是一种浪费或是炫耀的行为。 但陆游并非为着炫耀,也不觉得浪费。一如当日基格鲁招亲之战,天草四郎为了尊重对手,以三位一体重创兰斯洛,陆游对这名千载故交,也有着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敬重,,也有着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敬重,行为,他做不出来。 “朋友,你把这场战斗当成是宿命对决在看待吧?我尊重你的看法,所以用你最强的三位一体来了结此战,希望这是你我最后的一战。” 分散于空的三灵,迅速合并为一体,在三灵合一的瞬间,雪亮圣光像是太阳一样璀璨燃烧,高亢圣音更如同冲击风暴般狂扫四周,三倍于陆游平时的力量,先是高度聚集于全身经脉,继而灌注于右拳,笔直往前轰发出去。 已经意识昏迷的敌人,没有得躲避,被这蕴含巨威的一击,正中胸口,大量乌黑瘀血喷发出来,整个人笔直飞向天空末端,化作一条血线,长长地在空中留下痕迹。 骨碎声非常响亮,但作为完结此战的最后一招,实质的杀伤力并不强,陆游在击败故人之后,并无意赶尽杀绝,他在世上的友人已经所剩无多,不想在这时候,再减少一名自己确实对他有所歉疚的朋友。 对于拥有强天位力量的高手来说,要如何运用天心意识,令得功力高度集中,没有半点能量浪费散失,这是最重要却也是最难的问题,甚至可以说,在正常情形下,每一击轰发出去,有一半以上的能量都散失浪费了。不过,如果反其道而行,存心让能量散失,这却不是什幺难事,所以轰在天草四郎胸口的那一击,只是徒具威势而已。 “很遗憾,朋友,虽然你是那幺地努力,不过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者,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以陆游的强横,在这一连串密集发招,又耗损真元施展三位一体后,也不能不稍作回气,重整功力,镇压伤势。 尽管受伤程度远没法与天草四郎相比,但陆游的胸膛、头部,仍是受着一定程度的伤势,影响着他的作战能力,为了应付接下来将发生的数场激战,他必须将肉体调至完美状态。 “轰”的一声,一道人影自百万剑阵中飞跃出来,身势斜斜地冲向天空,拦在天草四郎飞退的路线上,旋身一击,便将天草四郎转移了方向,以更快更急的坠落速度,直跌飞向皇城北方的数十里外。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陆游心中极是讶异。自己对于战局的掌控与计算极为精准,估料到约莫在与天草动手的五招到十招之间,就开始有人可以突破剑阵出来,但确实不曾料到,率先突破剑阵而出的,居然是这个小子。 “三位一体的威力……不,应该说,白鹿剑圣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这幺轻易就分晓胜负了,不过,这幺重的绝招,却杀不死人,原来月贤者大人比传闻中还要念旧情。” 嘲讽的语气,花天邪全然无惧陆游所散发的压迫感,飘立半空,隔着数十尺的遥远距离,与陆游相对峙。 “将他打成这般重创,却又保留他性命,这是为什幺?即使是强天位,全身骨骼尽碎,康复之后也不可能武功尽复,你是想他以后不再来找你决斗,保住他的一条性命。这是你同情弱者的方法吗?” 花天邪的衣衫破损不堪,身上更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污、剑伤,让他看来极度狼狈,说明了他强行突出剑阵所付出的代价,但一股执着的傲气,却仍是自他体内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 伤势不轻,然而魔化体质却开始为他愈合这些剑伤,片刻之后,所有伤处已经止住出血,并且快速愈合,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看不出有什幺重伤痕迹。花天邪无疑很懂得利用自身长处,所受的伤,全都是肌肉、骨头的伤患,避免最重要的内脏部位受创,令魔化体质可以助他在最短时间内回复战力。 利用这些长处,他比其余武功较他为高的强人,更早脱离百万剑阵的囚困,亦是因为如此,令陆游不得不承认,这个阴险奸滑的贼子,在北门天关由自己剑下逃生后,已经成为一个不可以掉以轻心的敌人了。 “唔……” 从刚才所观察到的情况,陆游更看出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花天邪为何要这般辛苦地冒险突围?以实际情形而言,他可以静待其他人先行破阵而出,再由缺口跟随,不用这幺勉强地受伤,魔道中人薄情寡恩,他这样冒险地突破剑阵,有什幺理由? 花天邪率先突围,不趁机偷袭,却毫无意义地打了天草四郎一掌,将他打飞出去,这又是为什幺?打落水狗地示威吗? 从这些行为来归纳,陆游已经得到了一些结论…… “我确实开始后悔了,以整个人间界的角度来看,你是一个不应该被留下的人,没有在北门天关摘除邪恶之芽,是我的错误。不过,刚刚是不是我的错觉呢?我在一头魔物的身上,看见了不该存在的道义……” 陆游道:“这个问题,你没可能回答了,由我背后的鼠辈来回答,不知道他意下如何?” 无声无息出现在陆游身后,多尔衮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人无法轻易忽视。连花天邪都能破出剑阵脱困了,武功更胜一筹的他,自然不会长久被百万剑阵锁困。 “陆老儿,很久不见了,想到以后再也没有见你的机会,我还真是有一点可惜啊!” 前次北门天关之战,两人曾经远距离对峙,对击一招,确认彼此存在,但此刻不过距离短短数尺,当看见那熟悉的面容,九州大战时兄弟携手,与魔族血战的往事,历历如在眼前,陆游登时有着很深的感慨。 因为各自理想的坚持,相互之间不肯让步,三贤者在九州大战之后,便由口角争吵,进而大打出手,彻底决裂。尽管如此,在战争结束的两千年中,三人并非完全没有联系。 三弟卡达尔、义兄皇太极,这两个人没有再碰过面,但他们与自己却仍有来往。 毕竟,以程度上来看,他们与自己的差别,只是理想、做法上的问题,并没有实际恩怨。 看见眼前这张面孔,还有那狂霸一如往昔的气势,陆游很是怀念。当日三贤者结义,以不同的个性、气质,成了意想不到的完美组合,曾经那幺多次在与魔族的 对战中建下奇迹式的战果,在辉煌战绩之后,有着很深的兄弟情,尽管后来相互闹翻,彼此间有过失望、不满,可是自己从不曾主动向义兄弟出手过。 “确实可惜,不过,在某些情形之下,相见不如不见,可以往后不用再看见你,对整个人间界都是好事。” 尽管外表、气势,都与当年的义兄皇太极毫无二异,但是以义兄的个性,宁愿让自身随着时光流逝慢慢老化,也不会刻意用其余技术去维持相貌与武功,在天位高手群中,就仅有他与山中老人,才有这样的坚持,眼前这人的相貌,就正说明了他并非义兄本人的事实,没有什幺好疑惑的。 “你现在叫做多尔衮是吧?和花天邪这邪恶之芽比起来,你就是邪恶之果了,以人间界的和平为名,我今天要将你们两个一起拔除。” “邪恶?陆老儿,你说什幺东西都要扯上人间界,人间界被你控制两千年了,如果要说起对人类的荼毒,你比魔族还要厉害。白鹿洞的思想、学说,被你深植入整个人间界,直接控制着每一个人,你以为这样做就是最好?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会做错?” 多尔衮环托双臂,一身红袍随风飘飞,狂笑道:“哈哈哈,看看你怎幺对待你的徒弟,就知道你这个人丧心病狂,早就已经脑子失常了,你不是什幺月贤者,只是一个发了癫的可怜疯子而已。” 一面说话,多尔衮亦已运起内力,朝对手身上推涌过去,或直击、或迂回绕攻,作着骚扰性的袭击,藉此探知敌人的实力。陆游自然没有示弱,劲运周身,无形剑气在周围流转,把迫近过来的内劲一一粉碎、驱逐,表面上却行若无事,不让敌人看出太多东西。 “我一直认为,不管有错没错,事情总要有人来做,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高兴隐居就隐居,喜欢避世就避世,当魔族卷土重来,人间界哪有能力抵抗?我不是全知全能,怎幺可能没有做错,但即使是做错,我的弟子仍会拚命增加实力对我质问,我也会受到督促,进一步提升实力来压下他们。如果最后的结局是我被斩下,人间界仍会有强大的继承者,代替我继续守护人类。” 陆游冷笑道:“以目前的结果看来,情形十分理想,我门下弟子的实力,都有着强悍的水准,甚至更超越于我。不过,我还有一点起码的责任心,就是把你们这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消灭,别让他们承受负担。” 两个人的比拼仍在进行,随着双方劲道逐渐增加,已经开始有气劲在激烈碰撞之后,未能抵消化散,朝周围冲撞出去,令得旁观者增添凶险。不欲被牵涉其中的花天邪,撤身而退,直至数十尺范围外才停下身形,怎知身形一定,立即察觉身后有人,回臂一击,那人却轻飘飘地退开了。 “是你?” 脱离剑阵,靠近到自己身后的,赫然便是旭烈兀。照理说,尚未拥有天位力量的他,应该不具有脱离剑阵的能耐,不过在花天邪与石崇的估算中,一向是将他当作天位高手来看待,因为以旭烈兀、周公瑾的资质与所学,始终未能突破地界,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是藏着什幺谋略。 “灭绝神功很厉害啊,不过用麦地奇家的功夫,攻击麦地奇家的人,这是不是有点古怪啊?” 衣衫随风飘动,金发闪烁着明光,旭烈兀一派潇洒模样,对身上的伤痕浑然无所觉,脚下并非漂浮空中,而是倚仗着绝顶轻功,飘踏在一柄长剑的锋口。 高深莫测的模样,使人无法捉摸他的修为深浅,花天邪闷哼一声,飘移到旭烈兀身侧,目光看着对峙中的两大强人,实际上却是紧盯着旁边这名贵公子,不让他有机会去干涉这场战局。 “消灭我们?你作梦还嫌早吧,刚才天草四郎与你一战,你有伤在身,实力还剩下几成?”多尔衮道:“想用这样不完全的实力来战,你是刻意想要求死吗?” “就算不是完全状态,也足以扫荡奸邪。何况,就实力不完全这一点来说,你我的立场相同,八歧大蛇的龙神之力非同小可,听闻你与大蛇激战受了重伤,至今不满一月,你又能够发挥几成实力?” “嘿,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在我眼中,你陆老儿不过是一只龟缩壳中的绿头畜生而已。” “我的义兄皇太极,虽然最后误堕魔道,却仍然不失为一名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让陆某人衷心敬佩。”陆游蔑笑道:“至于你……在我眼中,也不过是一只卑劣的寄生虫而已。” 两大强人的言语冲突,一如四周的刀罡剑气,越演越烈,但旁边却有人大胆地插上了第三句。 “哼哼!在我眼中,你们两个老东西,也不过就是两团发臭的烂石头而已,有什幺了不起。” 声音不是很大,但说话的人,却是站在大老远距离外的旭烈兀。身旁的花天邪闻言一惊,但更让他吃惊的是,当旭烈兀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这幺说完,立刻改换成一脸无辜,在他肩头上重重一拍。 “花老兄,其实你心里一定就是这幺想的吧?我这幺老实地帮你说出心里话,你有没有觉得……特感动?” “胡说八道,这关我什幺事?你干什幺还特别用方言说话?” 花天邪真是觉得很气恼,这个令人无法捉摸其实力的家伙,确实对自己产生了干扰。至少,在这种需要高度集中力、斗志、杀心的战场上,被一个只会这样插科打浑的家伙缠上,只要一个心意不坚,很可能就会有危险。 “住口!我什幺时候和你说话了?你胆敢用这种口气冒犯本王子?” 最气人的是,旭烈兀立刻改了表情,在严词斥责一句后,又像什幺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两手环抱,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的战局。 如果可以,花天邪真想要立刻出手,轰杀掉旁边这个可恨的东西,但偏生此刻不适合对他动手,以免这人立刻表明立场,向陆游投诚,师徒联手,发挥隐藏的实力,令得战局生变,当下唯有强行忍住怒气。 ……然而,对方却比预料中更为缠人…… “……好可怜喔,其实,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对我放话,将来我这小白脸一定会惨死你手里?” “你给我住口!” 无视于远处两名小辈的口头争吵,三贤者之二的对峙,也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在双方的刀罡剑气僵持不下,必须要提高比拼层次后,多尔衮一声长啸,整个人骤然向后倒退,烈阳火劲封锁来路,阻止敌人追击。 “早料到你会有这幺一招,卑劣的寄生虫……” 这幺淡淡说着的陆游,没有意外的表情。换做是自己布局,倘使已经预备了连环杀阵,那幺绝对不只派天草四郎打头阵而已,肯定还有其他杀着,来削弱敌人的实力,再由己方高手做最后一击。 既然如此,自己就有必要摸清楚敌人的布置。在陆游眼中,任何的埋伏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当埋伏出现时,自己手里没有足够的后着去应付。 在多尔衮的长啸声中,有某些东西开始动了起来。先是周围大气流动加速,强风带动天上云气,猛烈吹扫过来,显示有什幺东西正朝这边靠近,而且是从皇城之外快速接近。 石崇等人并非 庸才,尽管没有料到百万剑阵的变化,却也顾虑到,一旦自己与天草动起手来,气劲横扫整个皇城,届时什幺隐藏的东西都会被揭露,所以便将这些埋伏藏于皇城之外,等待讯号。问题是,他们埋藏了什幺东西? 在强烈的大气震动之后,清亮的龙啸响彻云霄,震撼着整个天空,紧跟着,百余道金黄色的光点,由远方急速飞近,随着彼此间的距离缩短,连点成线,合线为圈,在飞上中都城墙时,组合成了一个金黄色的亮眼包围圈。 “哦?黄金龙……” 缓缓地往下方飘降,拉远距离,陆游当然不会不认识这支消灭北门天关的奇兵,百余头金黄色的巨龙,收翼长啸,以环状阵形,将他包围在中心,而策骑在黄金龙背上的龙族战士们,手里提着赤色朱枪,眼中闪烁的,尽是满满的敌意。 “升龙山与白鹿洞素来友好,陆某人想请教贵方,有何理由要投入敌对阵营的麾下?有什幺好处,是白鹿洞所无法提供的?” 百余名龙骑士当中,并没有长老级的人物,以陆游的地位,这等平和的发问,可说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但似乎是因为年少气盛,他们并不把这名月贤者放在眼里。 “陆老儿,少说废话,我们与石君侯是联盟关系,并非臣属。这人间界不是你白鹿洞一家的,更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只手遮天两千年,你不让位,旁人怎幺站得上来?这样的好处,你白鹿洞给得出来吗?” 礼貌性的探问,却不料换来这般赤裸裸的回答,坦白的程度,陆游不禁哑然失笑。 “若然是要将人间界交给你们这样的生物,那确实是不如由我只手遮天得好。” 飘然降落在剑山之上,脚踏着一柄长剑的剑尖,陆游斜斜地望向天空,冷笑道: “一个自负霸气无双的狂人,用这许多埋伏,你的自尊和自傲摆在哪里?你的本事就只是建筑在耍嘴皮子上吗?” “不错,想要亲手把你轰下的战斗欲望,确实让我非常兴奋,但我与皇太极那个死脑筋的老头不同,除了战斗,我还懂得享受别的乐趣。”手机看片 :LSJVOD. 多尔衮道:“对付你这满口圣贤胡言的老东西,用卑劣手段让你承受屈辱,让你不甘心的惨败,这样子击败你的感觉,在我看来,比单纯用拳头轰下你更加爽快,所以你尽管大骂无所谓,我会把这当作是一种享受乐趣的过程。” “果然是一群无耻之徒。”陆游道:“不过,弄来这百多头黄金龙,有什幺作用吗?可以弄垮北门天关的城壁,不代表能与天位武者正面敌对,弄这群畜生出来,还不如摆上百多枚浑沌火弩,更有威胁性一点。” 将尊贵的黄金龙,与无生命的太古魔道兵器比较,对龙族来说自然是种侮辱。轻蔑的言词,使得众多龙骑士脸上出现怒容,而这情绪更由多尔衮代为展现。 “你别太得意了,陆放翁,既然预备了黄金龙,就自然有治你之法,你要开口卖狂,就等你见识了黄金龙威力再说。” 多尔衮把手一挥,红袍飞扬,百余名龙族战士高高地举起了朱枪,齐声号令之下,黄金龙扑振双翼,喷发出不同力量的元素攻击。冰、火、毒雾,来自各个不同的方位,一起攻向被围在中心的陆游。 对于寻常的人类来说,能够亲眼目睹巨龙吐焰,那无疑是一件非常震撼的事,当那炽热的龙焰、强大的冲击波,如同怒涛般骤涌过来,寻常的武者瞬间就粉身碎骨了。也幸好整个皇城的人,都被困于百万剑阵之中,为一层层的剑山所包围,阻绝了黄金龙的攻击威力,不然光只是这击,就会产生大量死伤。 但这一击却对剑圣产生不了什幺效果。想当然尔的事,身为强天位武者中的人,陆游甚至不用刻意运起护身气劲,就足够抵挡这阵攻击,随着他心念转动,护身气劲鼓动成罩,向外扩张,更将各种不同的元素攻击,凌空挡在数尺之外。 只见火焰、冰霜,交相轰击在气罩之上,激洒出璀璨的光华,只是对着强大的护身气罩,全然没有突破的能力,反而越来越显得微弱无力。 陆游仰首与多尔衮对视,内中意义不言而喻。只要晋身天位,龙焰就没有什幺威胁性,对于小天位的武者,黄金龙还能造成些许伤害,但却绝不是能与剑圣匹敌的存在,除非多尔衮出手当主攻,否则只要陆游一还击,就能够瓦解这个黄金龙阵。 多尔衮回应了这个挑衅,再次扬起了手,百余名龙族战士有了动作。提气运劲,他们没有再催促飞龙攻击,而是开始将自身肢体,与所策骑的飞龙融合,没有多久,龙族战士们的下半身,就整个融入黄金龙的身体,完美地结合为一体。 这是龙族战士用以驾驭飞龙的奇术,当他们与飞龙开始融合,就是以自身的意识取代飞龙,直接控制飞龙的强大力量,使之做出更有效的攻击、防御。这种奇术几乎不曾现于人间,却曾在枯耳山之战,令兰斯洛的四十大盗全军覆没。 陆游对此事并非一无所知,然而,当龙族战士们开始与黄金龙融合,所产生的威力,赫然远远超出了估计之外。 原本的龙焰、冰霜,产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尽管型态没有改变,但是力量却是以倍数增幅,而那感觉甚至让人有一丝熟悉。 “天位力量?”陆游露出诧异之色,但这反应显然已经太慢,百余道以天位力量推动的元素冲击,贯穿了他不及提劲防护的气罩。力量还没有到达强天位,集中程度更是差劲,大半攻击能量都散失浪费,但勉强仍维持住了小天位程度的出力,形同于百余名小天位高手合力的一击,命中了陆游的身体。 “哇!”陆游喷出大口鲜血,整个身体往后仰去,明显已经创伤于这一击之下,耳边则是响起了多尔衮的大笑。 “陆老儿,同时挨上百记天位力量的滋味好不好受?即使是你这剑圣,也是吃不消吧?” 各式各样的文献纪录中,都记载着同一个事实,在天位战中绝没有越级挑战而成功的可能,天位之间的实力差也不可能用数量来克服。但是随着战斗经验的累积,每一名天位武者都知道,这两个理论是奠筑在运用天心意识的基础上。 每突破一个天位,天心意识就多了之前想像不到的异能,影响周遭环境、鼓运护身气罩、施放万物元气锁,凭着这些能力,可以轻易击败低自己一个天位的敌人,而双方在于力量集中、能量凝聚的程度上,更是有着云泥之别。正是因为这样,当日雷因斯内战中,白起能够以一敌三,几乎是在数招之内,就把几个敌人击倒。 使用战术、力量优势,即使被数量众多的敌人围攻,也能够制造空隙,各个击破,然而,若是不运用天心意识,傻傻地站着承受攻击,那幺所谓天位差的准则,就不存在,即使是相差一个天位,当敌我数目相差太大,蚁群亦是足以压倒巨象。 纯粹以力量强度来看 ,黄金龙的力量是地界武者望尘莫及,唯有天位力量能与之相抗,但最重要的天心意识玄妙难测,则是黄金龙无法与天位武者正面抗衡的关键。 只是,太古时代创世神将龙族留守于升龙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制衡风之大陆的力量平衡,既是如此,又怎幺会不给龙族秘密武器了? 石崇研究古籍宗卷多年,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当龙族血脉与黄金龙结合,直接以本身意识取代黄金龙的思想,那种血脉间的微妙效应,就能够把黄金龙的力量升华,进一步结合天地元气,形成天位力量。 尽管只有小天位程度,运用之间亦大有瑕疵,但世上无论是哪一个门派势力,都绝不可能拥有一百名天位战士为之效力。以黄金龙的强横实力,再由龙族族主率领,足以在任何邪恶之芽出现前,将之拔除压平,完成龙族被赋予力量的使命。 能够把黄金龙威力发挥到极限的,只有龙族战士。若是不能与龙族血脉相融,黄金龙对于天位武者就不具威胁,因此,石崇也乐得大方,把孵育出来的黄金龙,全数交还给龙族,再请动他们出手,一同参与围攻陆游,杀神立威,果然一举功成,趁着陆游不明白黄金龙威力所在,大意轻敌时,将之一举创伤。 黄金龙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全然不给陆游反击的机会。各种元素冲击波,形成一道道不同的闪光,往中心的陆游轰击过去。 “陆老儿,你应该觉得万分荣幸,自古以来,你是个在天位战中以一敌百的强人,就算最后落败身死,那也是永垂不朽啦。” 多尔衮的嘲笑,却有着不容否认的真实性,有史以来,天位战中从来不曾出现这样数目悬殊的战斗例子,饶是双方之间存在着天位差,但是以一敌百这样夸张的比数,却足以冲击着过去所知的一切理论。 血红的火焰,熊熊喷发过来,燃亮了天空,焚尽大气中的每一滴水份,炙人腑脏地扑面而来,冲击力道就像是一颗高速划过空中的流星。当数十道火流星连接着撞击过来,恐怖的威力,足可媲美末日天灾,即使是陆游的剑气都相形见拙。 在硬挨了那一击百龙贯体后,陆游似乎内伤甚重,这时他以十指分别挥射出剑气抵御,在遇到一道、两道龙焰阻挡时,便势如破竹地切割直入,就要反攻回去,但是其余的龙焰不约而同地往这边汇聚过来,每多汇聚一道,冲击威力就更增一层,抵去陆游的剑气,到了数十道龙焰汇聚一处,已经足以与陆游正面相抗,甚至还能反过来压倒。 黄金龙骑队的攻击,并不是只有龙焰而已,在高温赤火喷烧而过,周围空气干热得没有一丝水分时,整个温度又骤然狂降,将人冻得肢体结冰的风暴直袭而来。 冰火温差相距数以上,再以天位力量推动,遭遇这种攻击的陆游,应付倍显吃力,体验到了雷因斯一方在日本所遭遇的苦战。 黄金龙的本质与八歧大蛇一样,攻击上都是以冰、火为主,辅以其他的元素攻击,力量强大虽然有所不及,可是在数量上占优势,百余头黄金龙以球形阵势包围敌人,立体角度八方进攻,迅猛刁钻,这点就比八歧大蛇更加难以防御。 陆游身形移动,在冰、火之中穿梭闪躲。之前对兰斯洛等人最具威胁性的石化攻击,却对陆游没有什幺效果,他本身就是东方仙术的大行家,尽管两种术法的形式不同,但仍有互通之处,被石化气体击中后,他时间反向施咒,立刻就将被石化的部位还原。 但是在术法这方面,黄金龙比八歧大蛇更为灵活多变,在与龙族战士结合之后,控制力量的龙族战士们,唱颂起不同的咒文,与本身的攻击威力结合。 “掌管睡眠的纯洁女神们,你轻柔的触摸能抚慰万物,让一切迟缓下来吧!” “打雷吧!天上的暗杀者,遵从我的意志,贯穿敌人。” 令身体变重的迟缓咒文,减弱反应速度的心灵攻击,虽然表面上没有显赫的声光,却能很有效地压制住敌人,而雷电之类的强力攻击咒文,配合原本的炽火、玄冰,更是让黄金龙阵的杀伤力陡增。 只见黄金龙群翩翔飞动,围成了一个立体的球形,内中豪光闪窜,霹雳大作,赤焰飞腾,蓝冰冻气,紫电破空,加上各种元素攻击碰撞时所造成的冲击、爆炸,整个黄金龙阵内就像回到天地初生,一片混沌的洪荒景象。 情势的恶劣,已经超过天位差所能负荷,任是哪一个天位武者易地而处,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身为当今天位武者的人,陆游在困境当中,仍有本钱试图反击。 十指纷挥,激荡出去的剑气,直扫到数丈之外,此来彼去,交织成一张纵横剑网,把范围内的元素冲击波切割截断,所有攻击过来的劲道登时大幅度减弱。 蚁群有蚁群的优点,也有缺点。数量庞大,可以由多方面攻击,让人难以接应,这的确是黄金龙阵的强大所在,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百余个分散的攻击点,在应变与集中的效率上,就一定会存在着破绽。 陆游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又怎幺会看不出这一点,他把移动速度提升为原本的三倍,在高速闪避中,令黄金龙群掌握不到攻击目标,冲击波打空,而他本身则挥出剑气,以更强一筹的天位力量,正面轰溃近身的元素攻击,并且在其余黄金龙的元素攻击汇集之前,立刻改换目标,绝不让黄金龙群有合力攻敌的机会。 无论是力量、速度、攻击的精巧,龙族战士都远逊于陆游,在他这样子的灵活战斗之下,没有多少功夫,这个仓促依古法组成的黄金龙阵,就大乱特乱,破绽越来越多,而陆游则是渐渐扳回了劣势,尽管因为伤势所累,他的身形看来甚为迟钝,但优势却已明显,只等回气过来,就要反攻,一举杀出这黄金龙阵。 “走过九州大战的幸存者,果然是有一手啊,单单靠这些小辈,是收拾不下你的……” 这番评语相当正确,黄金龙阵无论对上哪一名强天位武者,都有相当的致胜可能,但想要创杀这位战斗经验丰富、武功强绝的白鹿剑圣,却是太过贪心了。这情形早在预料之中,然而,敌方的筹码却不只是这样。 “……小辈收拾不了你,战斗就还是我们两个老东西之间的事,让我亲自来将你了结吧!” 长笑声中,多尔衮红袍闪动,自黄金龙阵的缺口冲入,手腕一提,无匹刚劲就往敌人迎头斩下。陆游早有准备,食、中两指一并,剑气迎向刀罡,就与多尔衮的气劲击在一起。 之前两人对峙交手时,就曾略有所感,现在正面交锋,这感觉更是明显,多尔衮的刀罡,阳刚炽热,但陆游的剑气却是阴寒奇冻,显然是各走偏锋的路子。 “陆老儿,没机会发挥真本领就屈辱惨败,你是不是很不甘心?你就带着这份不甘去见阎王吧!” “因为这群蜥蜴畜生而失利,我确实对自己有些失望,不过就算我再怎幺落魄,也不会输在一只寄生虫手里的。” “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是你们白鹿洞的学说,你死到临头还那幺刻薄,一会儿到了阴间,让卡达尔好好与你磨练辩才吧!” “我直接把你这个凶手送下去,他见到你会更加高兴 吧!” 两人口舌之战的激烈程度,就一点都不逊于手中比拼,更从陈年旧事中扯出旧恨。 悠悠岁月,三贤者各有延命之法,陆游当初对于皇太极以提升魔族血统比例来延命的方式,就不以为然,却不曾想过会出什幺问题。后来卡达尔猝死日本,陆游有所感应,派人渡海调查后,料想到义兄皇太极牵涉其中,但未及查问,皇太极便在阿朗巴特山逝世。 陆游对此曾好生不解,尽管皇太极与卡达尔之间确实有难解恩怨,但他们双方的情谊,却也一直在避免最终破局的来临,为何会发展成这个结果?再者,以皇太极的性情,即使要找卡达尔了结恩怨,也必然是像天草四郎一样,光明磊落地挑战,没理由这样设下杀局,与潜伏日本的魔族联手。 这个疑问,却是一直到数月之前的北门天关一战,才终于明白。渐渐被魔化人格侵蚀的皇太极,已经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让魔化人格有机可趁,做出违心之举。换言之,眼前的多尔衮,就是杀害两名义兄弟的大仇人。 想到这一点,陆游表情不变,手上剑招变换,却了几分老辣狠劲。 (剑圣不愧是剑圣,剑法精妙纯厚,这种粹炼功夫,是与李煜背道而驰的另一种极至吧……) 在旭烈兀之后,石崇也悄悄地脱离百万剑阵的困锁。不用急着出阵的他,身上毫发无伤,藏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将全场战局尽览眼底。 (本来以为这场两大贤者阋墙之战,陆游会受到影响,但他既然能把皇太极与多尔衮清楚区分,这个战略就没用了,姜……毕竟是老的辣啊。) 在石崇的估算中,与皇太极一体难分的多尔衮,在战上昔日旧友时,对方情绪上产生的波动,多少能占到一点便宜,但想不到陆游意志坚定,不受半点影响。 只是,整体上的优势,仍然是相当明显。陆游的剑招神妙无方,以十指剑气纵横切割,兼具威猛与迅捷之长,相形之下,多尔衮的攻击,看来就好像只是挥臂乱砸乱砍,毫无章法,拙劣迟钝。 但在同为强天位级数的高手眼中,自然看得出来,多尔衮的手刀,将他阳刚内力的强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记刀罡斩出,无论是距离、角度,都在挥斩中,把威力推升到最强,不待刀势变老、威力转弱,就又是一记烈阳刀罡发出。 拙势、巧招的比拼,倘使陆游神完气足,这场战斗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之前与天草四郎对战的伤势、黄金龙阵的围攻,却减低了他的战力,令得他没有足够的能力,迎战这个原本旗鼓相当的强敌,结果剑招挥洒出去,立刻被多尔衮的强攻一击而破。 “陆老儿,这幺屈辱的失败,你一定觉得很不甘心吧?哈哈哈,我感觉到了你的屈辱与不甘了,这正是我所要的!从两千年前开始,我就看你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臭脸不顺眼了!” 多尔衮狂笑着,而他的烈阳刀罡在笑声中赫然更强更猛,将对手打得全然没有反击之力。 “哼!寄生虫就不要代替本人说话,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虽然立即反口相讥,陆游的语气却是软弱无力,一如他越来越见疲弱的剑势。 在两人的激战中,仍然以球体阵形包围在外的黄金龙阵,并没有停止攻击。虽然为了怕误伤友方,他们没有再密集攻击,但却将所有元素冲击汇聚一处,由多尔衮把敌人推迫过去,两相夹攻,获取更大的战果。 几次以后,鲜血再次由陆游口中喷出,脸色亦因为伤势加剧、体力耗损,渐渐灰白惨澹,甚至连出剑还招的力道与速度都慢了下来。 多尔衮一直仅是近距离使用手刀劈砍,攻击也注重直接与有效,并未使用真正具有终极威力的绝招,就是为了等待时机,一如适才陆游要先破坏天草四郎的护身气劲,才给予致命一击。而此刻,当双方气势此消彼长,战局已经大致底定,他决定做出这最后一击。 “陆老儿,带着你的剑圣之名,去阴间与卡达尔叙旧吧!” 在这一句话之后,飞腾烈焰笼罩了多尔衮周身,赤红色的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朝四周吞卷炽烧,就连下方的百万剑山,被火焰边缘一碰触,表面都融化了一层;而黄金龙的高温龙焰,更是在与之抵触的瞬间,立即倒卷而回。 已弱的陆游,被这炽烈气劲一震,半空中立身不稳,直往后退去,而多尔衮一声霹雳震喝,凝劲聚力,赫然将身上烈焰组织、升华,推高到另一个层次,只见炽盛的火焰,缓缓凝聚成形,被压缩成了一个小太阳般的璀璨火球。 一个接着一个,在多尔衮大日神功的催运之下,烈阳焰球连接出现。与八歧大蛇激战所受的伤势所累,多尔衮未能再使出最颠峰的九阳功力,但在战意激昂下,仍是迫发出了八个烈阳火球,环绕于周身,盘旋飞舞。 “接我的大日烈焰刀!” 多尔衮手臂一振,八个烈阳火球在他内劲的甩动之下,连贯成一线,跟着就汇聚成刀,重现八歧大蛇之战时的神技,八阳烈焰刀。 烈焰八阳以开山之势当头劈斩而下,陆游无法硬接,十指交错,剑气组成防护网抢先挡架,同时急急撤身退开。 巨响声中,剑气甚至连稍微拦阻的能力都没有,被烈阳刀像撕纸一样的轻易粉碎,笔直斩下。陆游险险避过,但身上衣角、须眉鬓发,却已为炎劲凌空所侵,着起火来。 “动作迟钝的老头子,接着还有呢!” 不愧为当今强人,多尔衮手臂回旋,势道强霸刚猛的烈焰刀,竟也能出现灵动变化,化直劈为横斩,轻轻巧巧地拦腰斩向退避中的敌人。 陆游以绝顶轻功避过,但却又是一口血咳出。几次以后,终于招架不住,被八阳刀劲擦扫过肩头,轰迫逼入死角,连飘浮空中的余力都没有,掉落在剑山之上,再也避无可避。 “接刀!” 烈阳气劲将敌人所有退路封死后,多尔衮不弄花巧地当头斩下,刀势还没触着,陆游绑束在后的发冠已经断裂,披头散发,只能咬牙硬接下这一击。 刀强剑巧,在这样的近距离,剑气已经发挥不到什幺防守作用,陆游两千载强悍的修为,于此时表露无遗。他迎着刀势,陡然举起双掌,右阴左阳,迅速地画圆绕圈,形成太极之势,牵扯周围气流成漩涡,抛出无数个缠丝劲道,用以阻碍烈阳刀的进行。 陆游本身的寒冰内力,对烈阳刀有先天的减弱作用,虽能势如破竹地斩开层层缠丝劲,却也不免受到那又黏又重的缠丝劲拖累,刀势变得滞重,再加上寒冰真气的抵销,当烈阳刀将所有缠丝涡劲蒸发扫灭,已经由原本的八阳减弱成六阳。 饶是如此,灼炽的六个烈焰阳球,仍是重重地地斩向陆游额头。要闪躲已经没有可能,陆游于电光石火间侧头一偏,将全身内力运聚于护身气劲,以两千载苦修的精纯内功,硬接这一击。 轰天巨响,血红的火舌,随着两大强人气劲比拼,向四周倒卷过去,无论石崇、花天邪、旭烈兀都不敢面对,纷纷撤身飞退,躲避火舌肆虐。烈焰就像是一道不灭之火,亦直到周围的黄金龙阵出力压制,才没有让这阵火焰扩 张到整个皇城。 但是不受黄金龙阵保护的百万剑阵,可就没有那幺好运,在这记烈阳刀的砍击之下,剑阵缺了大大的一角,有将近十分之一的人,随着身旁的剑山一起被汽化蒸发了。 “怎幺样?你说是谁赢了?” “我为什幺要回答你?” “不要这幺冷漠嘛,好歹我们两个同位列于七大宗门的当家主,或者我该说……曾经同位列于七大宗门的当家主。” 在花天邪浮空飞退时,抖出腰带缠住他手臂、借力飞离开原地的旭烈兀,仍没有放弃嘲讽的机会。然而,尽管他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当火焰势道减弱,浓密烟尘渐渐消散,他也不禁将目光投向火焰的中心。 ……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踏立在百万剑山之上,陆游的脸色苍白得彷似体内毫无生机,整个人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大量鲜血自他左肩流涌出来,可是才染湿衣衫,就立刻被破体的炽热火劲蒸发殆尽。 一只厚重的手掌,斩在他肩头上,破开了他的骨头,撕裂了肌肉,内中所蕴含的烈阳火劲,正无情地焚尽他体内的生机。 尽管已经虚弱得运不出力来,陆游右手仍紧紧抓着那只砍在他肩头上的巨臂,以一种蕴含恨意的眼光,看着面前的那名敌手。 “陆老头,你还真是冷血无情,连你流出来的血都这幺冷……” 并非单纯说笑,多尔衮是真的感觉到掌上寒意。或许是因为两千年来居于冰洞,潜修寒冰内劲的关系,陆游的血液如同冰浆,极为冻手。 出奇地,重创强敌的多尔衮,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张狂的姿态,给予这已经重伤落败的强敌羞辱。不怒自威的面孔上,表情显得相当凝重,甚至……有一丝哀痛。 “我的朋友,你还有没有什幺话想说?” 如果妮儿在这里,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很想笑,因为将人打成这等重伤后,再称之为友,这不是摆明了嘲讽吗? 然而,多尔衮并没有嘲弄的意思。一如之前陆游对待天草四郎那样,这些曾经过同走过九州大战时期无数生死关头的战友,尽管相互间有着难解恩怨,必须为着陈年旧事,拼个你死我活,但却并不代表在恩仇之下,他们没有友情。这是一种后生小辈还无法理解的情感。 “我……嘿嘿……你希望我说些什幺……” 声音微弱,披头散发、面如金纸的陆游,看来与战胜天草四郎时的姿态判若两人,恐怕全风之大陆的人民都无法相信,这名世上无双的剑中神人,会有这幺狼狈凄惨的一天。 “虽然遗憾,但我不会手下留情,稍后你将会死在这里,你没有任何遗言要交代吗?” “……如果你夺得大权之后,能替陆某人继续守卫人间界,放翁虽死何惧?” “你这老头还真是固执,一直到死之前,还在替人类判断什幺该留下,什幺又该拔除,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整个人间界的角度,我们这种人的存在,才是最不需要的、最该被消灭的……” 陆游涣散无神的眼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多尔衮察觉到了,为了让故人了无遗憾,他把话说完。 “在最早的时候,人类不过百岁之命,后来因为种族融合、混血,才延伸到如今的数百岁寿元,之后不管医药方面有多少进步与突破,都无法再大规模的延长人类寿命,只有一些内力特别精纯深厚的武者,能够违背寿元限制地生存。你在药石方面极有见地,对此事有什幺看法?” “……” “我觉得这是上天……不,是这个世界对居住于其中的生物,所施的一种限制。天地造化都有它自然的道理,生物是与自然共存,并非独立存在,所以当生物违背了自然之理,就会开始对这个世界造成破坏。”多尔衮道:“就好比说像是你我吧,如果不是习武练功,在九州大战那种时代,可能二、三十岁就横死街头。但我们却练武,并且进入天位,拥有了超越凡人的力量,长生不死,然后用我们的力量去影响这个世界。” “那又有什幺不对?” “当然不对。如果冥冥中真有命数,我们在两千多年前就该死了,这个世界不停地在改变,但我们却没有改变,这样正常吗?想想看你这些年来做的事,难道不是用你的力量,强迫这个世界去适应你吗?朋友,我们都是两千年的化石生物了,用两千年前的陈旧观念,去主导这个世界,你真认为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对的吗?” 恐怕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粗豪霸道的多尔衮,在其好战个性之下,脑内也有这样一番哲理。不但众多黄金龙骑士目瞪口呆,花天邪露出深思之色,旭烈兀更是不客气地大声鼓起掌来。 但要说是受到最大冲击的,却莫过于陆游。 他并不是首次面对这样的质问,但由于对方身分、出发点的不同,这却还是次,有人从善恶以外的观点,向他提出这个质问。 刹那间,多尔衮所说的一字一句,仿佛暮鼓晨钟,在他耳边深深地回响,回顾两千年来一切的所作所为,竟是茫然若失,不知道这些功业的意义何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悲怆的大笑声,响彻全场,每一个听见的人都是心头沉重,滋味难辨。好像很悲伤,但是……又好像听得出大笑之人的一丝喜意。 这真是……很奇妙。 为两大强人的对谈气势所慑,所有人屏息静气,竟然没有半个人敢妄动分毫,全神灌注地希望多听一些。却只有石崇,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安,想要催促多尔衮早些下手。 幸好,不待他出口,多尔衮已经说道:“现在,我的朋友,我可以了结你的生命了。” “确实……不过,在义兄你杀我之前,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先告诉你。” 止住了大笑,陆游沉寂了一阵,平稳下心情,这才说道:“这座中都皇城,建立于艾尔铁诺元年,是从大石国旧有都城上扩建而成,共有十七宫、三十二殿、八十一座庭园,豪华无双。四方大门采五色精金铸造,由我白鹿洞数千名仙道士持咒,施下四十九道结界,号称叹息之门……” 众人都知道,叹息之门是中都皇城的骄傲,当日铸成时,白鹿洞曾经夸耀天下,这四道大门无人能破,无人能硬闯打开,就如同白鹿洞与艾尔铁诺的稳固关系。这个荣誉一直到李煜闯入中都皇城,以三天剑斩破开大门,才被打破,剑仙之名亦因此轰传大陆,然而,陆游为何在这时候提起? “叹息之门是由我一手设计,但另外有一个秘密,却不曾有人知道。除了叹息之门的结界,这整座中都皇城,都有同样的布置,只是不经启动,便不会出现,作为我派的后着……” 听见这句话,任谁都察觉不对了,但多尔衮却不信这个已经重伤的强天位剑圣能有何作为,因为自己就感觉得出,他的身躯正逐渐冰冷,体内生机越来越微弱,纵有后着,顶多也不过就是同归于尽的杀着。 “百万剑阵,就是这座结界法阵的部分功效,但是除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部分,还有的功用并未显露。倘若我告诉义兄你, 当剑阵启动,我碰触到剑阵时,能够将体内所受到的杀伤力,转泄到剑阵宣泄,你不知作何感想了?” “……” “倘若我再告诉义兄你,在我来此之前,曾经接到我小徒泉樱的片段危急传讯,要我小心黄金龙,你猜我会不会那幺大意,硬生生挺下百龙聚会的一击?” “……” 多尔衮的面色转为凝重,因为从掌刀上传来的触感,陆游的身体像是一座巨冰,不住散发寒气,这已经不像是任何生物该有的迹象了。自己虽想发劲将之震杀,但他反抓住自己右臂的手掌,却发出寒冰内劲抵销。 “最后,如果我再告诉你,百万剑阵能将敌人力量分散化泄,转往地脉,你可否估计一下,我受的伤有没有表面看来的一半重了?” “你!”一句话来不及说完,多尔衮虎吼声中,小腹已经被一柄冰寒神剑洞穿而过。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二卷 第二章 五极天式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艾尔铁诺中都皇城 在中都皇城的庆祝大典开始举行,陆游却迟迟未到的几个时辰里,曾发生过一件影响着整个战局的事。 接受了故人天草四郎的战书,为了尊重对手,陆游希望能以完全状态迎战,不想被别的敌人浪费体力,但另一方面,陆游却知道,以天草四郎的能耐,计决不可能准时抵达中都,所以他也选择在白鹿洞等待,直至感应到天草四郎的气息,这才离开冰洞,赶往中都。 尽管事前数天,陆游就已经对这一战中可能面对的敌人、做过许多的估算,并一一进行沙盘推演,但他仍然不免怀疑,会不会有什幺可能性被自己漏掉了? 敌方俱是强天位级数,自己孤身赴战,情势凶险,无以复加,稍稍一个疏失,高估或是低估敌人实力,便足以致命,陆游不得不谨慎从事。 然而,就在他的等待过程中,他收到了一个不寻常的讯息。 讯息是透过水镜波动,传入冰洞之内。像这样的水镜传讯术法,白鹿洞中的仙道士都有修练,不算什幺高级法术,但若要将讯息穿过层层结界,传入冰洞之中,那就十分困难,没有相当能耐是做不到的。 自己的弟子中,有此道术修为的,唯有周公瑾与陶潜二人。但传过来的片段讯息,却似女声,断断续续,努力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小心……黄金……阵……龙……” 陆游疑惑大起,而当他由冰洞内的水脉,嗅到一股不同于人类的血腥味,他登时明白了是谁拼命将这个讯息送给自己。虽然没有道术修为,但龙本身就是操控大气、水脉的神物,洒龙血为引,以天位力量推动,确实有可能施展水镜。 “做得好,泉樱,师父不会辜负你的努力。” 将整个讯息想通的陆游,眼中燃起的兴奋之情,几乎只能用精光四射来形容。可以想见,敌人为了阻绝自己的援军,除了不让公瑾回到中都,也抢先一步狙击回归龙族的泉樱。 以泉樱如今的武功,除非多尔衮那级数的高手亲自压阵,结队合攻,否则要擒杀她绝不可能,但中都皇城之战在即,敌方也要保留实力,不会出动到主力高手,消耗实力,所以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用某些阴险手法,将她击伤或困住,在皇城之战结束前无法来援。 泉樱当是安全无虞,问题是她拼命送来的这个讯息,尽管语焉不详,但却很明白地指向龙族的黄金龙。根据前次北门天关战役的资料,黄金龙不构成威胁性,但徒儿既然竭力传来这个讯息,是不是敌人之前故意制造出假象呢? 当然也不排除泉樱本身看到假象,传来错误讯息的可能,但经过考虑,陆游决定相信这个讯息。毕竟,黄金龙会忽然出现,击破北门天关,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而当抢先一步掌握到敌人的底牌,这就足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败关键。对黄金龙阵存有戒心的陆游,一早便发动了浑沌洪荒百万剑阵,连带开启了布置于中都皇城之下的结界法阵。 昔日艾尔铁诺建国时,陆游深谋远虑,亲自设计了中都皇城,与地底的结界法阵,由三弟子陶潜监工完成,用意是在有一日外敌入侵时,可以恃之抵御,但却也不乏用以掣肘曹氏王族,当其有危害整个大局的行为时,可发动此阵,一举将之诛灭的用意。 结合了地下的结界,浑沌洪荒百万剑阵,便是东方仙术的颠峰成就。在陆游的催运之下,更是有着无穷妙用。 当黄金龙群现身,陆游便缓缓降落,踏足于剑阵之上,在承受黄金龙阵合力一击时,他却已经启动法阵,将所受的攻击力道,大半转移到百万剑阵之内,再行转往地脉,用整个中都皇城的大型结界来承受,表面上却佯做重伤。 既然击没有能够令陆游伤重,以他修为,后头的连锁攻击,伤害就不是很大,尽管多少受了一些内伤,减损了战力,却能够引主要强敌进入圈套,获取更大利益。 多尔衮的八阳烈焰刀非同小可,陆游在战完天草四郎后,正面对上,实在没有多少胜算,不过藉由百万剑阵的辅助,他却能逆转乾坤,在多尔衮最强的一记烈焰刀出现时,故技重施,将四成的烈焰刀劲宣泄地底,再以两千年精纯的内力,承受剩余的烈焰刀劲。 一切的战术计划完美成功,经过连番受创与耗损,陆游仅剩下全盛时的七成战力,但他却成功地令敌人相信胜卷在握,大意失去防范。 如今,便正是反击的时刻到来…… 三贤者之中,日贤者皇太极长于拳术,星贤者卡达尔擅长指法,是以两人对敌时不用兵刃,但陆游却有着随身配剑,而且还是极其锋锐的神兵。 或许是剑圣的剑术实在太过出神入化,十指分使剑气,忽刚忽柔,变幻无方,加上以指头挥洒剑气的灵动迅捷,让人惊慑于其修为之高,却全然忘记了,陆游并不是空手来到中都皇城的。 他与天草四郎对击的招,双方的长剑都脱手飞出,坠落在皇城的一角,之后,随着百万剑阵慢慢扩张范围,被吞噬于其内,不见踪影,以致于堂堂白鹿剑圣,必须空手作战。 不过,还是有人没有忘记这一点。石崇就一直在注意着陆游的动作,特别是在陆游与多尔衮说话,周围气氛转变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陆游左手的动作有些古怪,不像是无意义地颤抖,反而有可能……在施咒召唤着什幺。 跟着,就像施展幻术一样,一柄神兵突破距离的范畴,陡然出现在陆游的左手。 石崇还来不及发声警告,下一刻,这柄神兵已经贯穿了多尔衮的胸腹。 “吼~~~”痛楚的咆哮,犹如天雷霹雳,轰然在众人的耳边炸开,不管距离远近,脑里都是一阵嗡嗡作响,头疼欲裂。 旁边的小辈都已经这样感觉,首当其冲的陆游自然更不好过,整个脑袋像是给轰雷当头炸着,晕眩与痛苦一起出现。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是多尔衮藉着类似“天魔怒震”的音爆武技发出的巨吼,用以在近身受创时,有效地逼退敌人,如果自己稍微一退,本来的优势就化为乌有,而受到创伤的猛兽,会比原本更强地扑杀过来。 “大家都是老战友了,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紧紧把握住优势,陆游一手按在多尔衮的巨臂上,阻止敌人的反击,左手却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神兵之上。 惊见情势陡变,石崇与花天邪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令,让黄金龙阵群起而攻。顿时,百余道小天位出力的元素攻击,朝陆游狂轰过去,势道之猛烈,不独是令人眩目,甚至让人错疑,是否这一波攻击会将陆游与多尔衮一起消灭。 只是,辛苦布局取得优势的陆游,便不会容许自己再处于不利。眼角瞥见来自各方位的攻击,略一计算,他的应敌手段便抢先发出。 “神兵火急疾疾如律令,浩然正气,六军辟易。” 一声长喝,数百柄利剑自下方激射而出,环绕在陆游周身,抢先一步组成防御网,以三柄剑为一组,结阵挡架黄金龙群的攻击。 面对强悍的天位力量,剑阵以极其柔韧的气网接应,藉着种种玄妙的 盘旋、震荡,长空、中流、柔柳三诀交相并用,抵天剑阵有效地将敌劲拦截,不使其有机会攻破防线,干扰正全力攻敌,无暇他顾的陆游。 无俦剑气,由贯穿小腹的剑刃震发出来,一阵又是一阵,狂撼着敌人的五脏六腑。对付多尔衮这样狂意惊人的武者,外部的伤害在见血之后只会令他战意更狂,只有从内部打击,才能有效地剥夺他的战力。 锋锐的剑气切割着内脏、经脉,那种痛楚自是难以想像,普通武者早就疼得死去活来,口吐白沫,但多尔衮竟似能够支撑,尽管豆大汗珠不断地自额头淌下,但抓着陆游肩头的巨掌,却越抓越紧,不住释放着压力。 人类与魔族确实有着区别,虽然是直接攻击着最柔软脆弱的腑脏,但陆游却感到剑刃上强烈的抗击力,一波一波地反击过来,狂撼着虎口。看来这记重创对方的攻击,不但不能将他一举击倒,当这魔人从痛楚中回复过来,立刻就有凶猛的还击。 “不愧是当今的霸者,单单强天位力量,是不足以取你性命的,但是在我的剑阵之内,一切的生杀予夺,是由我来主宰。” 并不是单纯的放话,在陆游说话的同时,全场的天位高手都有所感应,一股压倒性的沛然能量,自多尔衮的正下方猝然暴起,眨眼间,一道璀璨的火红色巨型光柱,便将多尔衮吞噬。 浑沌百万剑阵与地脉结合之后,连结范围已经不只是中都皇城,而是蔓延到数百里外,整体牵动的能量,实是非同小可,所以之前才能一再存蓄多尔衮、黄金龙阵的攻击威力。倘使陆游不加以引导散化,不久后地震便将掀翻这附近的土地,然而,陆游却早已有了应变计划。 澎湃的火焰光柱,好比一座炽盛的火山,由地底往上喷发,在火光中更隐然见到太阳般的炎球。多尔衮适才全力发出的八阳烈焰刀,此刻就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结合百万剑阵的能量,还击他本身。 烈焰冲击的威力一波紧跟着一波,像是分作多次喷发岩浆的火山,笔直沖天。把所有能量汇聚于一击,这并非是陆游的风格,把原本的攻击时间拉长,增多本来能给予敌人的伤害,这才是白鹿剑圣一贯的战斗技巧。 “我不相信你这幺快就能够从八歧大蛇的伤害中回复过来,更不相信小腹洞穿也影响不了你,义兄,你不同于天草四郎,我不会给你机会反击。” 引导着八阳烈焰刀的攻击,陆游本身也不好过,额上滴滴汗珠不停流下,对付多尔衮,他已经用尽全力,若不是有浑沌百万剑阵的辅助,根本不可能再强行催起抵天剑阵,抵御黄金龙阵的攻击,现下已经感到吃力,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打倒强敌,危机就会开始浮现。 “日月反背,天道不辍,风、火、雷、电,疾!” 在八阳烈焰刀的蓄藏劲道消耗完毕之后,是之前黄金龙阵的元素冲击。在抵天剑阵之内,陆游本就能配合各种自然元素攻击,现在他配合黄金龙的属性,将之强化,用来作为反攻多尔衮的武器。 先是烧融血肉的烈火,再来是冻人魂魄的玄冰,两种巨大温差的交错,产生了无比的杀伤力,配合着小腹内剑气的纵横切割,再强的武者也是消受不了。 抓在肩上的手掌,越来越软弱无力,陆游心中焦急,但也同时有些许心安,明白只要再给自己片刻时间不受打扰,就能够把这强敌彻底击倒。 同样的情形,石崇和花天邪又怎幺会看不出来了?算漏一个浑沌百万剑阵的辅助,如今黄金龙阵对陆游已经没有多少威胁性了,只要他将多尔衮击倒,届时虽然身上有伤,但却可以逐一扫荡敌人,己方无一人能是他对手。 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两人再也无法做任何保留,自不同方向奔冲过去,狙击陆游。 (哼!总算来了!) 专注于削弱多尔衮的战力,陆游却一直注意着周遭动向。能够拖延石崇与花天邪的出手时机至今,已经是很好运了,若非这两人为了明哲保身,不愿意冒险受伤,给予敌人或盟友可趁之机,他们早就出手夹攻,令自己更加难以维持局面。 但既然敌人终于动了手,自己也不会在这里束手待毙,而要对付这两名天位武者,单单靠意念来催动抵天剑阵,是绝对不够的。 心中惋惜,陆游却不得不当机立断,放开用以箝制住多尔衮的右手,手臂一振,五指剑气划破长空,分别往石崇、花天邪射去。 两人闪电侧身避开,攻势未减,在相互掩护之下,石崇承受着剑气的攻击,花天邪却已经抢到陆游身侧,灭绝神功一掌就拍了出去。 陆游现在仍将大部分的精神放在多尔衮身上,换作是其他武技,未必能对他产生威胁,但灭绝神功却是与天魔功性质类似的功法,又是以强天位力量推动,一旦被击中,身上真气立刻外泄,当下横过右手两指,剑气变幻,一刃横空,就往敌人身前挥去。 花天邪只觉得两道气剑在前方斜斜一横,交会合并,来势神妙无方,直如插天之耸云,封死了所有进击的方位,更升起一股莫名气机,牢牢牵引住自己的攻势。 (抵天三剑!) 对于这号称当世的防守神技,花天邪所知有限,过去虽然与泉樱交手过,却还是无法看透其中奥妙,现在由陆游亲自施展,更是玄奥难测,这一掌非但无法奏效,反而被剑气一拖一引,险些弄得身形大失,斜翻出去。 (好厉害……) 花天邪斗志旺盛,情知敌人不会在此时出手,便一味主攻,连变十余种上乘身法,分身幻影,由多个不同角度火速抢攻。他旧日所练的腿功、身法,本就讲究速度,这样一番着意施展,远处黄金龙阵的战士们,只见一团灰濛濛的身影,闪电窜动,根本无法把握其人身形所在。 但不管他怎样抢攻,陆游的气剑一横一拖,简单的动作,却形成无法突破的铁壁。对花天邪而言,抵天三剑和过去遇到的防御招法都不一样,那不是很坚韧的气墙,或是有很强的反激劲道,而是好像天空般旷远无际,捉摸不着,自己找不到针对点突破,就只能一直僵持下去。 陆游的剑技修为,令他能够以气剑挥洒抵天三剑。五指出剑,交相更替,变化远较一般运使更为快速,若非主力仍然放在多尔衮身上,三招一过,就可以把花天邪甩震出去。 不过,敌人却不容许他再继续专注,当花天邪的攻击一再无功,一头十尺高的透明巨兽,龙头兽身,巨大兽爪猛朝陆游头上轰下,力道万钧,配合花天邪的攻击,要使陆游无法两面兼顾。 (抵天三剑会被这幺肤浅的战术攻破吗?天真!) 察觉到石崇以异术攻来,陆游眼光一瞥,两指气剑一分一带,先化消巨兽的部分来势,再以长空之势,将巨兽的身形扯动,斜斜拉过,速度陡然增快,巨兽就像是被扯进漩涡一样,庞大的身躯被气流带动,与另外一边的花天邪撞个正着。 牛刀小试已经将敌人挫败,但真正的压力,却是紧逼而来。有形气劲所化的巨兽失效,石崇本人却趁机潜靠贴近,同样是一掌就拍了过来。 陆游不慌不忙,仍是五指剑气相应,抵天之剑再施神效,将石崇的掌击也 一并挡下,同时接下了石崇、花天邪、巨兽三记强天位攻击。 在过去的历史上,除了铁木真曾以太天位的至高力量,正面击溃抵天三剑的防御,其余不论是对上哪个种族的强敌,抵天三剑可说是无人能破,陆游对此深具信心,只不过后来他武功一日高过一日,无需要使用这全面主守的神技,便已经可以克敌制胜。 化石奇功相当厉害,但却仍没有强大到足以攻破抵天三剑的程度。然而,在连续接下几记石崇的掌击后,陆游终于变了脸色。 (怎会这样?他的力量……) 以内力修为来看,石崇的掌劲蕴力极其深厚。在连续两个元气地窟暴开之后,石崇会顺势进入强天位,这点陆游并不意外,却从不曾将这种捡元气地窟便宜而提昇实力的武者放在心上,要有足够熟练的天心意识,去驾驭短期内暴增的强大力量,没有一段长时间的苦练,是做不到的。 只是,在这种彼此毫无保留,全力放手抢攻的关头,石崇的实力再也隐藏不住。 他的天心意识运用圆熟老辣之至,无论是力道的集中、能源的保留,都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层次,远远不是花天邪能够相比拟。 这情形很不寻常,唯一的解释,就是石崇早已有了如今的修为与力量,换言之,早在日本的元气地窟爆开之前,他就已经晋身强天位了。 进入天位并非易事,特别是独力进入强天位。除了兰斯洛这个超级幸运儿之外,其余的强天位高手,都是凭着长时间的苦练与师承,石崇无门无派,仅凭一己之力,怎能拥有如此修为? 刹时间,无数疑惑涌上陆游心头,虽然敌人使的是化石奇功,但他却开始觉得,这奇功中存在着一种不该有的邪气。 心头一凛,陆游转守为攻,气剑翻飞,威力骤长,先将透明巨兽硬生生粉碎,再将石崇压制下来,朝己拖近,朗声喝问出口。 “奸贼,你到底是什幺人?”一声喝问中,蕴含浩然之威,石崇不敢怠慢,连续数掌拍出,招架剑气,口中却是平淡应答。 “陆大先生这一问岂不好笑,我乃艾尔铁诺的国之重臣,今日便是为了整肃朝纲,清除佞贼而来。” “哼!你不说,我一样能斩到你招出来。” 剑气威力再增,石崇接应不暇,翻身后撤,躲得老远。同时,源自于浑沌百万剑阵的攻击,终于也告一段落,在连续的轰击之后,本来蕴含于剑阵之中的能量,消耗殆尽,必须要另行吸纳补充,才能再行运作。 把握住这个难得的空档,多尔衮猛吸一口气,双臂重重下击,轰在陆游持剑的左手,凭着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一股真气,将自己从剑上震脱倒飞出去。 抵天三剑可说是全无破绽,但陆游忙于应付石崇与花天邪,加以心头震撼,顾此失彼,终于让多尔衮成功走脱,心中忙叫可惜。 只是,优势并没有改变,陆游仍稳稳地佔着上风,多尔衮已经被重创,失去战力,余者不足以对他构成强力威胁,只会变成逐一击破的各个目标。 陆游缓缓地漂浮于空,调节高度,将真气流转全身。从开战以来,他用尽各种努力,将战局的主导权牢牢握在手中。像这样子规模的决战,不可能毫发无伤,有此觉悟的陆游,甚至是故意以负伤为饵,一步步将敌人诱入陷阱,谋取更大的战果,换言之,什幺时候该受什幺程度的伤,怎样受伤才比较不影响战力,这些全都在他的掌控中。 以车轮战的方式,先后击败天草四郎与多尔衮,陆游赢得风光的胜利,但本身的内力也大量消耗,必须要稍作停歇,调匀真气,镇压肋骨与肩头的伤势,两大强天位高手的力量,非同小可,尽管被陆游引导泄往百万剑阵,但仍是有部分未能尽泄,滞于体内。 “不主动攻击吗?这样可以让你们长命一点,不过……一个也别想逃掉。” 轻轻挪动手臂,陆游调整着握剑的姿势,为着下一波攻击作准备。手中的这一柄神兵──凝玉剑,是千百年来伴随他扫荡群魔的爱剑,他将之视若半条性命,便一如天草四郎对配剑十字圣剑的重视。 在他前方,被其目光所震慑的敌人,努力从那股气势中所挣脱,找寻反击的机会。 天草四郎与多尔衮都并非庸手,从理论上而言,连续战过他们两人的陆游,不可能战力无损,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正是其战力的低点,大有可趁之机。 然而,陆游威风凛凛地仗剑飘空,以无惧一切,甚至可以说是无敌的姿态,睥睨四方,众人实在想不出来,有什幺办法可以击倒这位不败的剑圣。 不能再让他掌握战局,这是每个人的共识,但己方抢攻就行了吗?还是说,发动主攻后,反而会堕入他的计算之中,被他反向痛击。 尽管没有出剑,但陆游仍用着本身的气势与压迫感,挥出无形的剑刃,去影响着敌人,预备先夺其志,之后能够轻易地分出胜负,减少损伤。 “厉害啊,师父,这幺快就把师伯打成了乌龟,接下来就是这些黄金蜥蜴了吧?” 立场一直暧昧不清的旭烈兀,大声鼓起掌来,就像在看一场精采的武斗表演,而不是双方生死决斗。 “还有这两个家伙,特别是那个连晴天也会穿雨鞋出门,坏人中奸到出汁的卑鄙崇,师父你尽管大发神威,宰掉他们,不必给我面子啊!” 旭烈兀拍手大笑,看似为着师父助威喝采,但却缓和了陆游正欲施以众人的压迫感,同时,也对石崇一方的士气作出挑拨,影响着整体局面。 察觉到这一点的陆游,将冷冷的目光横移过去,但旭烈兀只是微笑以对,像是完全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就实质上而言,他有无须恐惧的理由,除非陆游打算一举消灭整个艾尔铁诺,不然如果只是要清除帝王之侧的佞臣,那幺在消灭石崇后,陆游仍需要有人来维持、重建体制,届时,流着皇室之血的旭烈兀,就是不能缺少的人才。 这个想法可以从曹寿的处境得到证明。适才旭烈兀发现,曹寿被困在百万剑阵当中,一个颇靠边缘的位置,身上虽然有一点皮肉伤,但性命却是无虞。若非百万剑阵的障壁,曹寿被丢在这种巨大能量相互冲击、激荡的战场上,局面一定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陆游知道旭烈兀的重要性,如非必要,他确实不打算向这弟子出手,但他也怀疑,这个同时兼具智慧与野心的徒弟,是不是因此有恃无恐,打算作一些令己难以应对的挑衅? “呃……师父你的眼神好怪啊,可别把我当成了对象啊,连我都斩了,这块土地就什幺都不剩了,将来魔族重临,你就得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两师徒的对峙气氛相当诡异,但一道黑影却打破了这样的平衡,飞身掠出抢攻。 出乎意料地,动手的是花天邪。在旁人眼中看来莽撞的攻击,却有着很理智的原因,假若再这样下去,己方的气势会一点一点流失,快速往败局而行,所以尽管明知道出手讨不了好,花天邪仍得要抢攻,藉着这样的行为,把己方的斗志与士气拉提起来。 “勇气可嘉……不过,还是让你的同党配合你出手吧……” 陆游一抬手剑气水平奔流出去,滔滔轰涌,令得花天邪不敢再冲,紧急以绝顶身法改变方向,回身上翔,躲避过这一击。 战局发展到此,陆游已经没有必要再诱敌或隐藏实力,所余下的敌人,他都能以实力正面压倒,所以改变战术,恃强硬攻。 一剑不中,陆游手腕微动,剑气如同附骨之蛆,贴着花天邪直追上去。花天邪大惊,百忙中再转逃逸方向,险险避过这几乎将他拦腰斩断的雷霆剑气。 日前北门天关一战,陆游就是以这样的剑气,雷霆追踪,令石崇避无可避,最终仍是假身被破,受创坠地。相较之下,花天邪的身法无疑迅捷灵敏得多,特别是在他肉体妖化,变出一对蝙蝠肉翅飞翔变化之后,来回翱翔更是显得诡变莫测,屡屡在要被斩中的当口,剑气贴身地闪过。 “果然后生可畏,至少这样的逃命功夫,我辈确实少有……” 陆游微微一笑,剑气追截加速,花天邪更显得险象环生,点点鲜血飘洒空中。 “别让他落单,大家一起上,黄金龙队,发射元素冲击!” 多尔衮伤重,正自全力运功镇压伤势,但是看他伤处不住扩大,出血压制不下的情形,就知道陆游的剑劲,正逐步发挥威力,破坏其肉体,任多尔衮武功再强,十天半个月内亦休想回复过来。 主将倒下了,石崇担起了指挥工作,叱喝龙族的黄金骑士,把焦点集中在陆游身上,群起而攻。 “以陆老儿为目标,龙骑兵发动球……” 石崇调派着攻击阵形,不敢让黄金龙阵与陆游太过接近,以免被他一剑一个斩下,很快就把手中资源消耗殆尽。但陆游也不会呆坐着不动,无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可否认,黄金龙阵的威力,对他有相当的威胁性,若是被石崇缠上,成为黄金龙阵集中攻击的目标,战局不是没有逆转的可能。 估算了一下百万剑阵的剩余能量,陆游双目微闭,唱颂着操控百万剑阵的咒语。 全然不明白陆游口中念的是什幺,在目睹他以东方仙术缔造无数奇蹟之后,每个人一听他挥剑唱咒,全都是心惊胆跳,不敢再给他机会,时间发动攻击。 但这些却不能突破抵天三剑的完美防御,陆游左手持剑,斜斜地挥出弧形,抵天三剑的连环运使,把所有轰击过来的元素冲击挡住,几下工夫之后,被他吸黏滞住的元素冲击,更变成了一道自然防壁,稍稍挪动,就尽挡四面八方的攻击。 黄金龙阵的攻击,虽然是以立体球形环绕,全方位面面俱到,可是却没法突破抵天三剑的防御剑网,而当陆游施咒结束,他们更是连攻击的机会也没有了。 “神兵疾疾如律令,大气经纬,五行轮转,风、火、雷、电,疾!” 与适才轰发出来重创多尔衮的光柱类似,当陆游的右手捏剑诀挥出,一道跟着一道的蓝白色光柱,就由剑阵中喷发上来,速度之快,位于其上的黄金龙骑士根本就不及逃躲。 光柱中蕴含着澎湃的能量,每一下轰着,黄金龙骑士便发出惨叫,当光柱绕组成了一个圆阵,所有的黄金龙几乎都被困轰在光柱中。剑阵的能量已经大幅度消耗,如今轰发出来,对黄金龙的伤害并不大,但也足够将他们困住在里头,无法逃脱。 少掉了这层重火力的威胁,陆游独斗花天邪、石崇,更是佔尽了上风。尽管彼此都是强天位,但武技上的修为却不可同日而语,凝玉剑在陆游手中变化万千,许多不属于剑法的白鹿洞绝学,都在他剑下施展出来,杀得两人汗流浃背,披头散发。 (对付石崇,要谨慎一点,他或许藏着我所不知道的后着与绝招,不能贸然出尽全力……) 石崇的底细莫明,陆游虽然稳佔优势,却不敢有分毫大意,但在他心中,最具威胁性的却是花天邪。 (纯以成长性来看,花天邪比石崇更值得忌惮,今天不将他诛杀,后果堪虑……) 诛杀敌人的顺序决定下来,陆游的攻击就分外凌厉,宁愿让石崇逃走,以后再慢慢调查他,也要先把花天邪击杀。 这样的压力,花天邪当然感受得到,几招一拆,面对陆游主力攻击的他,再也躲不过那如影随形的剑锋,情急偏头一闪,血光闪现,花天邪整条右手都被砍了下来。 花天邪痛极,不得不撤身退开,拉远距离,时间催运魔化体质的奇效,走通血脉,想把手臂催生回来,哪知劲道一催,断臂处的肌肉虽然开始蠕动,但却没有平时癒合伤处那样,能够迅速重生肢体。 “以人类之身,突变为魔,就技术层面来说,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而且并非每个人都能完美变异。有人花了偌大精神,虽然能以魔化肉体延命,但结合上却并非完美……” 陆游朝多尔衮瞥了一眼,发现他还在竭力运功,镇压内创,换句话说,尽管已经蜕身为魔族,但他肉体魔化的程度,还比不上花天邪,不能直接催癒伤处。 这是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因为以多尔衮的武功之高,在肉体的魔化程度上却不及花天邪,难道进行魔化程序时,自身的功力越高,反而效果越差吗? 察觉到了这些讯息,陆游再次把目光投向花天邪。他被自己灌注寒冰内劲的剑气所伤,纵然魔化体质的新陈代谢奇速,痊癒的速度也会慢上许多,这是自己在九州大战时所钻研,专门用来对付魔族的法门,只要下一剑能中其要害,一招就可除了这大害。 陆游剑招再发,花天邪面临死亡危机,眼中却满是倨傲之色,陆游心中一凛,想到为何最近的小辈都是如此趾高气昂?眼前忽然一花,竟是石崇奋力出手,强行架开这一剑,给予花天邪逃生机会。 “刷、刷”两剑,陆游将石崇逼得只有招架之功,适才为了救助友方,他贸然出手,而使本身处于一个不利于还击的位置,更加无法面对陆游的斩击。 与花天邪不同,苦练化石奇功的石崇,防御时以护身硬功为主,饶是陆游的剑招凌厉,但一时间却也斩不破石崇的护身劲,反而他还能忍痛悍然反击。 在石崇的眼中,敌人最棘手的地方,并非是天位力量,而是那有如不破之盾的抵天三剑,只要陆游持续施展这神技,他就像是拥有完美体护身的龙神,任己方如何攻击,都无法突破。 人不可能没有弱点的,上次北门天关之战,他用尽各种方法,确保肉体无伤,这就是他当时的顾虑。这次他虽然好像整个豁了出去,无惧伤痛,甚至主动用伤势换取战果,但从另外一战来看,也就说明了他认为长痛不如短痛,急欲速战速决的打算。 他这个决心有多坚毅?能贯彻到什幺地步?若己方能持续予以打击,他的决心会不会动摇?会不会有可以利用的破绽? 石崇的计算很正确,但陆游却没有给他好好思索的余裕,在连续发出三剑之后,抵天剑阵的威能推升,陆游的身形骤然消失,跟着便出现在石崇身后,狠狠地便是一剑。 花天邪抢上欲合攻战敌,但陆游身形不定,忽焉在前,忽焉在后,总是出现在两人最难以防御的角度,刁钻地一剑攻来,没过几下,他竟是以一人之力,将两名敌人包围在内圈。 黄金龙阵被更庞大的百万剑阵反制,即将溃不成军,而三名强天位主将伤势均是不轻,整个战局的破败,只是眨眼间的问题,事前哪料到这陆老儿竟然厉害若此,石崇一面接剑,一面暗自后悔,尽管他还偷偷暗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后着,但如今却哪有办法缓手脱身去发动? 为了救援花天邪,令得最后一着挽回局面的机会破败,这一次真是满盘皆输了…… 尽管表面上维持着同盟关系,但石崇、多尔衮、花天邪的互信基础甚是薄弱,彼此都不曾将内心的盘算真正说出,多尔衮自然也无从知道石崇是否留了什幺后着。 小腹创口不住淌血,多尔衮的外表仍是凛凛生威,但腹腔之内就像被一枚浑沌火弩闷炸过一样,伤势重得无以复加,若非魔化体质的强大生命力,早就死在陆游的烈阳神剑之下。 处在百万剑阵所不能影响的角落,多尔衮竭力提气运劲,目的并非压下伤势,而是回复战力。虽说情势已经压倒性地不利,他却仍固执地想要战,企图要以血战杀出生天,找到胜机。胜利永远是与坚持到最后的人同在,如果在这里就放弃了,以后也不会再有战胜陆游的可能。 多尔衮的毅力诚然惊人,但在实质效果上却很有限,只是,当他好不容易积蓄起了一点力量,要起身与两名伤重的盟友联手,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他耳中,告诉他一个讯息…… 几乎已经将胜利牢牢握在手中的陆游,感应到了多尔衮已经站起身来,心中提高警觉,提防着他的突袭。 纯就力量而言,多尔衮此刻已经没剩多少战力,而据陆游所知,多尔衮并不通晓义兄皇太极在太古魔道方面的技艺,所以不用担心会忽然有多枚浑沌火弩或光炮激射而来,只是大意并非陆游的作风,他仍是紧密注意这名强人的举动。 多尔衮出手了,但却不是攻向陆游,而是轰往百万剑阵脆弱的阵角。无疑他不懂得东方仙术,可是他的天心意识却能感知能量流动,察觉到何处的力量最弱。 在重伤的此刻,他已经没有能力对剑阵造成大破坏,但连续数拳之后,阵角的小小崩解,赫然就让一头黄金龙脱困出来,之后,多尔衮与黄金龙骑士会合,逐一解放他们被困在剑阵光柱中的伙伴。 黄金龙的生命力极强,尽管负伤,但是力量却没有多大的减损,在多尔衮的指引之下,轰向剑阵的弱处,很快就造成破坏,多救出了一名被困的族人。 (他本身已经虚弱,所以要借用黄金龙阵的力量?他想做什幺?) 不用问也知道,当然是作对自己不利的事。陆游的心中出现警兆,这股强烈直觉令他立即甩下两名被重创的敌人,朝多尔衮奔射而去。 浑沌百万剑阵所蕴藏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不能再用来作什幺了,如果要攻击多尔衮,陆游也只能亲身而为。 “拦住他!我还需要时间!” 见到陆游的逼近,多尔衮这幺吼了出来。用不着他提醒,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让陆游打断了这最后的反击机会,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因此石崇与花天邪几乎是豁出性命地拦截陆游,连带黄金龙阵,用尽力量阻止陆游的干扰。 “全部滚开!” 情势紧急,陆游眉间煞气乍现,下手更重,连续几剑不但再在石崇身上添了几道伤痕,就连贴近过来的黄金龙,都有几头被他一剑劈成两半。 牺牲不是没有代价,因为就在这段时间里,多尔衮已经让黄金龙阵组合在一起,力量相互传输归并,预备发动攻击。 (这幺多个小天位的内力集合,根本不可能有天心意识能够驾驭,一出手就自爆炸掉了,他们到底想要作什幺?) 在多尔衮把黄金龙阵成功组织的同时,陆游也已经进入攻击距离,却因为这个疑惑,出手稍迟,跟着,当他要出手大量斩杀黄金龙,瓦解这个阵势,多尔衮却主动冲了过来,照面就是一拳轰来。 (什幺?) 要诛杀的目标,忽然脱离黄金龙阵的庇护冲出,正面硬撼自己,这又是什幺战术?他这一拳虚弱无力,不像得到黄金龙什幺好处,与己相斗,几个照面就要殒命,他在打什幺算盘? 陆游方自错愕,眼角忽然见到一抹黑影闪动,却是石崇飞身向已经排列完毕的黄金龙阵投去。 (中计了!) 眼见多尔衮悍不畏死地挥拳直攻,黄金龙阵却在石崇的指挥下火速调度,陆游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发动这个攻击的主要枢纽是石崇,多尔衮仅能作一些事前的准备工作,却无法发动这个“后着”,但敌人故意制造错觉,令己放错攻击主力,在最关键的时刻,把前置作业预备完成的多尔衮冲出,让真正的攻击者石崇顺利脱身。 两大贤者的交手,以一面倒的差距形式进行,但陆游自己也明白,多尔衮眼下烂船也有三斤钉,自己要将之败退,还是得花时间,偏生这就是自己最欠缺的筹码。 武功、天心意识方面,多尔衮都比石崇更强,如果能够解决技术问题,以百余头黄金龙的力量归并,让多尔衮使出九阳烈焰刀,那幺连自己都会被斩下,可是,为什幺要让石崇来发动?有什幺优势是石崇强过多尔衮的? (难、难道是……) 一个念头闪过陆游脑海,令他大吃一惊,甚是有了一丝颤栗感。抵天三剑是他一手所创,有什幺缺点他当然清楚,难道敌人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要藉此攻击了吗? 还来不及有什幺动作,陆游忽然觉得身体一重,胸中气息不纯,力量的运使也出现窒碍,连忙急吸一口气,稳定混乱的内息,将力量巩固凝聚。 (果然是五极天式……) 一丝丝邪恶的黑暗冥气,开始在中都皇城内出现,迅速向四周蔓延,没几下工夫,浓浓黑雾就将皇城给笼罩住,像是一头型态不定的黑色巨兽,吞噬掉皇城之内的所有亮光。 当这些黑暗冥气接触到陆游,虽然他能凭着护身气罩将之推出丈许,但体内真气却是不住骚动,受到黑暗冥气的影响,越来越难以将自身真气结合天地元气,本来强大的天位力量也开始缓慢散失。 “比前生更古老的过去,比来世更遥远的未来……” 石崇唱颂着咒文,缓 缓引导黄金龙阵的力量,同时接引着召唤而来的黑暗神明之力。他本身的力量已经耗尽,必须要藉着黄金龙群的力量,才有能力发招,只是,用黄金龙的力量,去使用属于黑暗神明的邪恶招数,这实在是一件很讽刺的事,不知道旁边这群黄金蜥蜴作何感想?或者他们为了保命,脑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恆久不变的古老之梦,遵守时光的约定……” 代表神明正体的召唤词唱出后,瀰漫整个中都皇城的黑暗冥气激烈地旋转起来。 五极天式的异能,本身就是所有天位武者的剋星。从颜龙静儿时代开始,陆游就留心蒐集五极天式的资料,包括基格鲁之战、京都之战,都有相关报告送到冰洞供他参考,现在正式碰上,陆游的个反应,就是撤退离开,趁着招式未发之前,暂避其锋。 但这主意却不能实现,陆游身形才一动,多尔衮就疯虎似的冲了上来,阻住他的去势,将他往黑暗冥气最重的地方推,就连缺了一臂的花天邪也锐身赴难,一对不怎幺有师徒情谊的搭档,此刻却同心战斗着。 “你们疯了吗?五极天式的攻击一出,你们也不可能平安无事的。” “嘿,陆老儿,开战之前我虽然有信心胜你,但也准备在必要时候拿我的性命来换取胜利,现在只不过是照计划行事,如果能把你一起拖下地狱,死亡并没有什幺可怕的啊!” 陆游感觉到多尔衮的认真,也明白过来,尽管这男人是一个新的个体,但精神层面却与义兄皇太极相当接近,并非单纯的寄生虫。倘使自己一早是用义兄的气魄来估算他,那幺就绝对不会小看这头受伤后更狂更凶的疯虎。 “那你呢?年纪轻轻,也不爱惜生命吗?” 陆游的问话与剑招一起递出,若非多尔衮的援护,花天邪当场就被一剑干掉,但他却仍然笑得出来。 “我确实不想死,不过……想看到白鹿剑圣支离破碎的观众,太爱惜生命是不行的。” 这一句话令得陆游怒火中烧,一剑刺了出去,但看见多尔衮、花天邪合作无间的联手,他不得不承认,多尔衮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传人。 如果说兰斯洛是皇太极的继承者,那幺花天邪的狂与邪,也与多尔衮的气质相通,或许他们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但从继承者这方面来看,花天邪确实传承到多尔衮的战斗精神。 而当看到他们师徒两人联手作战,自己却孤身面对他们的挑衅,身旁一个弟子都没有,陆游虽然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却有一种很深的疲惫感忽然涌上心头。 “请将您手中的巨塔,放置在过去与未来的交会之处,让愚者在塔中失去方向……” 石崇朗声唱颂咒文,将百余头黄金龙的力量不住汇聚过来,等若是百余名小天位高手合力助他施法,笼罩中都皇城的黑暗冥气激烈旋转,浓烈至史无前例的程度,天地风云因此而变色,整个天空都被一层黑气所覆盖。 身上的袍服翻飞,石崇面色凝重,身上隐隐发出一层黑芒,看来有若一尊巨大的魔神,威风凛凛,却没有什幺人知道,他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惶恐。 过去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在武炼秘密蒐集颜龙静儿的所有手稿,希望得到五极天式的咒文与修练法,甚至能藉此超越,修练黑魔法之中至高无上的秘招──深蓝的判决。 长年的修练与揣摩,他对于五极天式已经有相当的了解,但对于最后的两式,却只知道咒文与相应神明,推测不出施展起来究竟是什幺样子?有着什幺威力?凭着什幺效果伤敌? 五极天式的真面目,其实不能算是一种攻击,而该看做是一种自然灾害。这个世界的运行,是依循一个既定的轨道与法则,强行把这个法则扭曲,造成破坏,这就是五极天式的攻击。 舫穗之月的形成,并不是一刀斩向空间,而是引导黑暗神明的力量,将空间挤迫迸裂,令得存在于那个空间的物体创伤;蛊冥恸哭破、星辰之门,也是将两个平行、互不相关的空间,用强大力量予以扭曲连结,使得另一世界的恶鬼出现,或是将物体抛投至另一空间的异世界。 正常的武学攻击可以进行防御,但超越理智的自然灾害,却无从防御起,所以当日天草四郎与莉雅力量悬殊,却仍被她以舫穗之月斩得重伤垂死。 对于这完全未知的第四式,石崇无从推测其威力与范围,生恐一旦发出,破坏力伤及自身,更怕还没击杀陆游,便被这不可测的第四式闹得己方全军覆没,所以一直不敢轻言使用,但眼下败局已成,在浑沌百万剑阵的牵制下,己方三名强天位高手身负重创,陆游却大有余力,除了使用五极天式,再也没有其他的筹码了。 “迷失在比宇宙诞生还久远的古代,比世界灭亡更遥远的未来,直至无尽的永恆……” 当咒语唱颂已近尾声,在激烈旋转的黑暗冥气漩涡中,一个隐约闪动的形影,五大黑暗神明之中的古梦,慢慢地现身了。 四周出现无尽的星空,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白发老人,站在如日晷般的法阵中,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齿轮。他大半身体都是一种黑色的透明状态,看不真切,只有一双金黄瞳孔,呈现奇特的沙漏状。 当石崇把咒语念完,他伸出透明的黑色手掌,垂下一只精緻的怀錶,如同钟摆般晃动,而背后的齿轮也开始慢慢地转动着。 “逆行时舟!” 五极天式的第四式,在石崇的竭力鼓催之下,轰发了出去。首当其冲的三大高手,却仍在相互牵制的窘态下,恶斗不休。 奇异的感觉出现,好像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波动,瞬间扫过全身,紧跟着就出现了无法理解的变化。 先是花天邪,他注意到自己的皮肤好像幼嫩了一点,但下一刻,却又枯乾瘪皱,浮现了斑点,同一时间,他也看到几丝白发出现在陆游与多尔衮的头上。 这样的情形越演越烈,随着那只怀錶的来回快速摆动,三人先是发现自己皱纹少了,头发由灰变黑,跟着却又开始头发脱落,牙齿松动。 青春与老化,两种相反的新陈代谢现象,在三人身上密集地出现,这时,每个人都知道这式逆行时舟的效果到底是什幺,它扭曲了存在于万物之内的时间轴,令得物体的时间错乱,前一刻推进百年,后一刻又倒退一百年。 像陆游、多尔衮这样的千岁高手,都有使用异术维持肉体青春,但是逆行之舟的效果,却令这些奇术失去作用。当老化现象出现在肉体,那种发自心里深处的恐惧,比什幺重伤都要可怕。 钟摆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从开始的十年单位,迅速增强到五百年单位,每一下摇晃,就是五百年时差出现在三人身上,剧烈的肉体变化,三人当中修为最浅的花天邪,首先承受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白发苍苍,只要钟摆再一次晃荡,立刻就在时间轴的错乱中化为乌有。 多尔衮双眼一瞪,他雄伟精壮的身躯,现下变成了一个乾瘦的老人,慢慢地伸出颤抖的手臂,挥出余力,推向花天邪,似乎想要做些什幺,但在他行动之前,急劲的破风声响起,一道人影以无法形容的快速,瞬间冲入包围三人的 咒力圈。 来势奇快,虽然同样受到咒力影响,但是在身手出现迟缓之前,来人已经挥出双掌,将前方三人中的两人,重重地推击出去,自己则趁势冲出咒力圈的范围。 这一下,轻功高妙固然是颠峰之作,但险也是险到了极点,因为在进入咒力圈之后,白发与绉纹就开始在身上不受控制地出现,要不是他精密的计算,在脱离咒力圈的前一刻,钟摆刚好朝另一边摆到一半,在最完美的那一刻冲出,他就不可能平安地全身而退。 于是,陆游以他苍老的双眼,满是吃惊地望向那之前不被他所注意的人,一直藏在黄金龙阵之后,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注视着一切,在最后关头用睥世腿绝的高速冲入咒力圈,帮着两名敌人脱险,却将师尊遗弃的金发青年。 “只有说声抱歉了,师父,我向来是与胜利者站同一边,这就是我的判断……” 旭烈兀伸手拂去头上的几络残剩白丝,即使被黑暗冥气所包围,他的金发仍显得无比灿烂。以极为优雅的姿势倒退飘飞,他向师父弯腰一礼,尽着身为弟子的最后礼节。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二卷 第三章 天草时贞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艾尔铁诺 中都皇城 连场激战,电光、火焰窜闪,照耀半边天空,跟着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地面的起伏震动,更是让皇城周围百里的居民晓得,那场隆重的庆祝大典,已经如先前所担心的那样,变成了战斗。 不安的情绪,在每个人心中发酵,但一般平民自有其道,在这种混乱局面里继续讨生活。 距离皇城北大门数十尺处的文曲大街,本来是中都的繁华所在,但是察觉到皇城内的骚动与连串天地异变,所有店铺纷纷关门歇业,人员逃难躲避去了。 “唉呀呀,今天乱成这样子,看来生意不好做啰……” 在一片死寂的文曲大街上,只有一铺小小的扁食摊子,仍然继续开张,圆肥肥的雪特人店主抬头看着乌黑天色,嘀咕着今后该如何做宣传。 向来被各种族歧视的雪特人能够在雷因斯为相,这是一件很振奋雪特族人的事,但大多数的族人日子依旧不好过,这名店主之所以能在中都营业开店,主要是他总在顾客进餐时,指着不远处,那座已经成为观光景点的高耸城门,口沫横飞地说起当初剑仙李煜闯皇城的故事,吸引大量顾客前来听书。 好比此刻,店主就在思索,往后该如何打探今日发生于皇城内的战斗,加以编辑后,变成另一个热门的故事桥段。 “不过,这个皇城还真是建对了,如果没有这道城墙,里面的人一定会杀到外头来,把我们老百姓也干掉。” 当然,中都皇城建立的目的,是与这想法完全相反的,只不过,李煜闯入皇城、陆游于皇城内大开杀戒,两次血染中都的大事,都是因为城墙的庇护,使得伤害仅被限于皇城之内,没有波及城外百姓。 正当店主思索着是不是该关起店铺,回去休息时,文曲大街上的一个行人,吸引了他的眼神。 那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行人,在空荡荡的文曲大街上,很吃力地走着,身上衣衫破碎,满是血污,软软垂下来的双臂,呈现不自然的扭曲,一看就知道受着重伤。 自从石家在中都的权力越来越大,人民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常常可以看到有人因为得罪石家,被打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这样的重伤者,在中都不算难得看到,而通常人们会希望与这类伤者保持距离,免得开罪石家,连带受到波及。 那个行人拖着不算快的步伐,朝皇城前进,当他将目光移向摊子时,店主人合起肥肥的手掌,求神拜佛,希望这个可怕的男人不会注意到这里,也别朝这边过来,以免他死在店里,以后很难做生意。 无奈,老天总爱对雪特人另眼相看,最不希望会靠过来的人,却走了过来,以干涩的声音,吐出“水”字,店主人颤抖着双手,捧上了一碗清水。 “客……客人啊……你要死可千万别死在店里啊,看在这碗水的情面上,你等一下走出去再死,不要害我不能做生意……” 雪特人几乎是苍白着脸,这幺哀求着,但这个可怕的男人却对他笑了一笑,尽管那是苦笑,店主人却仍然无法理解,受着这样的重伤,承受着这样的剧痛,这个男人为什幺能够笑得出来呢? “店家……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假如一场战争,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胜负,那为什幺人们还要打下去呢?” “这个……” 雪特人答不出来。像这一类的人生问题,一千个人,有着一千种不同的答案,他不敢说错话,得罪这个男人。 不敢说话,雪特人就这幺静静地看着,浑然没察觉天上的黑云越来越浓,中都皇城之内,隐隐有电光闪窜,雷声咆哮,他只是看着这名怔怔发愣的客人,感到一丝悲凉。 近距离这样看,他身上受的伤格外清楚,不但浑身皮开肉绽,还有许多处骨折,倒插穿皮肉,随着他喝水的动作,不住渗出血来,瞧来真是惨不忍睹。虽然以石家门人一贯的辣手,这还不算多严重的伤势,但看起来实是令人胆颤心惊。 一声霹雳炸响,店主人循声往城内看去,喃喃道:“希望月贤者大人能够消灭石家的败类,那样我们以后就安乐了,也不会再有人像客人你一样,被石家害成这样子……” “你很喜欢陆游?” 一时间还没意会到这人竟然不敬地直称月贤者之名,雪特人随口道:“也说不上喜欢啦,不过,就是因为有月贤者大人和周大元帅在,石家才没有太过嚣张,如果他们不在了,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子不就更难过了吗?我们只能把梦想寄托在月贤者大人的身上啊!” 简单的话,听在对方耳里,却有着很深的感慨,店主人很吃惊地看见,那男子看着茶碗,好像有泪水在面颊上滑过。 “是吗?被人寄托梦想在身上的人,是不可以这幺轻易就死去的……我真是羡慕他,不管如何,始终有人爱戴、信赖……不像我这个彻底失败的东西……” 男子低声说着,仰碗喝水,而雪特人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 “客人,其实你不用太悲观,我……” 雪特人努力地想要找出一些场面话来安慰,毕竟同样处于石家的统治下,这人的苦处,他多少也能体会。不过,当这位旅人放下装水的碗,还没饮尽的半碗水,全部被染成红色,在碗中摇映着血波,看到这景象的雪特人,忍不住激动起来。 不由分说,他跑到摊子后头,拿出了半埋在土里的瓦罐,从里头挖出了一枚金币、十余枚灰灰的银币,捧在掌心,跑回前头摊子,颤抖着手掌,把这些积蓄全部塞给了那个男人。 两手接触,才发现那个男人的手掌全是鲜血,而且非常地冰凉,仿佛早已没有半点体温。 “这、这位先生,你把这些东西拿去,离开中都,重新发展,一定能够再站起来的。” “你……” 不用多问,从雪特人激动的样子,就看得出来,这些金、银币得来不易,是店老板辛苦积起来的一笔钱。但是,向来吝啬的雪特人,为什幺会把钱塞给陌生人呢? “你也算是个男子汉吧?男人就应该把梦想托付给男人!” 插着腰,雪特人很大声地说着,“石家有什幺了不起的?别人害怕,我可不怕,客人我告诉你,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没有梦想,只要你对未来还有梦,现在的失败算什幺?石家算什幺?你一定能再站起来的。” 石家真的不可怕吗?当雪特人冷静下来,想必会有不同的感想吧,但至少,他现在是很认真地鼓励这个强烈散发穷途末路感觉的男人,希望他能够重新振作。 ……微笑,出现在男子的唇边。不是之前那种苦涩的笑容,而是带着几分欢喜的和煦笑意。 尽管已经背离光明之道许久,但他现在却想要谢谢神明,在这个时候,给予已经冻彻心肺的自己,一丝难言的暖意。 “感谢主,阿门。” “啊,什幺?” 听不清楚那人说的话,雪特人还要再问,却被他反手一推,把那些钱币全部塞回手里,还另外塞了一柄沾着血污的十字形长剑过来。 “谢谢你 的好意,这是茶钱。” 不能明白这柄十字神兵对这男子而言,曾经有过多幺宝贵的意义,雪特人只是很疑惑地想着,早先这人进来的时候,身上好像没有带着武器,他究竟是从什幺地方变出这一把长剑的? 得不到回答,当雪特人将目光移回,已经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咦?到哪里去了?该不会见鬼了吧?” 看着空荡荡的文曲大街,雪特人满心不安,迟疑不定地握紧了那柄看来不怎幺样的十字剑,浑然不晓得就在不久之后,因为这柄剑的缘故,他的扁食摊子成了中都的着名观光景点。 旭烈兀的惊人之举,将自己的师父推向死地,却使得缠斗于黑暗冥气中的三人,得以免于同归于尽的残局。 “我只与胜利者同在,绝不会选择失败的那一边。” 这是旭烈兀抉择的理由,但旁人却难以理解,若他选择陆游,那幺多尔衮与花天邪将在黑暗冥气中丧生,而回复元气的陆游,则可以轻易扫平乱局,控制住艾尔铁诺的局面。相反地,他在这时才选择石家阵营,即使石崇获得最终胜利,也可能在击杀陆游后,立刻清算旧仇。 究竟是为着什幺理由,做出这样的选择?旭烈兀没有向人解释,而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这番动作的真正理由,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暗冥气里头的那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法,逆行时舟的摆荡,已经激增为一荡一千五百年的时光。一摆一荡,肉体就有着三千年的剧烈变化,扭曲着时间轴,破坏着物体存在的最小单位。 前一刻白发苍苍,下一刻却又眉须尽黑;才刚刚看见皮肤细致,重回青春,另一边的手臂却开始枯干瘪皱,像是一具接触空气的千年古尸,骤然碎裂。 恐怖的肉体变化,就在陆游的身上反覆出现,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还能顽抗。以两千年苦修的内力为基,凭着绝顶天心意识的强化,他强行削弱着逆行时舟的效果,令得肉体所受到的影响,仅余应有的六成,藉以苟延残喘。 “真是厉害,一边是千年的时光摆荡,一边是两千年累积的怨念,怎幺看都不像是人类的战斗,人一旦活过了千年,怎幺就变得像是妖怪一样?” 旭烈兀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却无意做出任何影响战局的动作。事实上,他已经是此刻全场最强的人,无论是陆游,还是石家这边的任何一名高手,都已是强弩之末,多尔衮、花天邪重伤,勉强维持住咒法运行的石崇,嘴角亦是不住溢血,显然被强行催运五极天式加深了内伤。 不关心战局的演变,旭烈兀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一件事上。 “喂!谁输谁赢是一回事,不过你们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皇帝陛下到哪里去了?你们不能因为杀掉我便宜师父后,马上要篡位,现在就把他给扔掉不理了。” 对于石家、麦第奇家而言,艾尔铁诺皇帝是一个很好的权力缓冲,避免两大世家陷入全面决战,所以有必要保护其周全。但就现在的局面而言,曹寿的生死存亡一点影响也没有,在场众人也没有多余力气去理会这问题。 在陆游发动百万剑阵之后,皇城内的人就被封锁于百万剑阵当中,在连场激战里受到庇护,得以无事。曹寿也该是被封锁于其中,问题是,五极天式与之前的物理攻击不同,剑阵里头的人们,算不算处于逆行时舟的攻击范围?有没有受到五极天式的影响呢? “我老头一定很羡慕天草四郎,有人那幺关心他,没等兵凶战危就先把人送出去……” 旭烈兀瞥向花天邪,当天草四郎落败,往城外飞坠时,被花天邪一击打中,飞得更远。那个动作的意义,现在看来是再清楚不过,花天邪定是知道石家有某些后着,一旦发动,没有能力保护自身的天草四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郎将陷入险境,所以不待战局陷入白热化,就抢先把人送走,免受波及。想到他那时拼着身上受伤,抢先突破剑阵来击这一掌,旭烈兀有些莞尔,倒是看不出这位前任花家主人这等有情有义。 战局僵持,但看来陆游已经撑不了多久,即使已经做出了选择,旭烈兀却无意亲眼见到恩师的败亡景象,当大局已定,他纵身跃起,施展轻功,沿着百万剑山的剑锋飘翔下去,找寻着他的目标。 “到底在哪里呢?可别被埋在很深的地方,我进不去啊……” 身法轻翔灵动,但是比起天位高手的飘浮,视觉效果无疑逊色许多。旭烈兀不在意这些,凭着血脉之间的感应,他很快就找到目标。 很幸运地,曹寿没有被封锁在百万剑阵的内部,而是在相当表层的部分,像是被封藏在一块巨冰里头,无知无觉,没有半点动作。 “运气不错嘛,老头,如果被五极天式打个正着,你……” 旭烈兀不认为百万剑阵能够防御五极天式,但逆行时舟的射程与影响范围似乎有一定限制,没有影响到这边来。 尽管黑暗冥气没有扩散到这里来,但百万剑阵本身散发着寒气,令得周围烟雾氤氲,视线不清。正当旭烈兀想要贴近过去,却赫然发现目标处站着一个人,隔着雾气,看不太清楚。 (谁?) 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从那人不自然的站姿,旭烈兀判断出了他的身分,感到不可思议。 (天草四郎?怎会这样?他身上的关节应该已经被折断九成……) 脑里一转,旭烈兀已明其理。天草四郎的肢体虽损,但是内力未废,只要他气运全身,凝聚真气于关节,是可以支撑起身体行动,可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剧痛,那也是超乎人类感官的极限。 (真是恐怖,都已经被送出去了,为什幺还要回来?这也算是千年的怨念吗?唔……不算太奇怪,毕竟在这之前,五师兄已经创过类似纪录了。) 雾气阻隔,看得不是很真切,只是从那怵目惊心的血痕,旭烈兀感受得到那种足够把人逼疯的痛楚,不明白是什幺给了天草四郎如此坚定的意志,更不明白他为何在此时出现,这是他无法用智慧推断出来的事。 “……其实,我现在发现,原来我和你一样,都很可怜。不过,我觉得已经够了,你呢?会继续被人同情下去吗?” 像是走累了在休息,天草四郎一手抚 着前方的剑壁,低声说话,像是对着眼前的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旭烈兀觉得诡异,加快身形地贴掠过去,脑里却忽然想到一件事。尽管手足行动不便,天草四郎却仍然保有着天位力量,能够对战局产生影响,更重要的是,自己这幺朝他冲过去,会否…… 以旭烈兀一向的机警,会这幺晚才注意到此事,实在是一件不可原谅的错误。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他看见天草四郎突然转头过来,朝这边一笑,扬起了那扭曲的手臂…… 轰然巨响,正自全神贯注,盯着法阵那变化的众人,见到一道白影闪电冲上,来势奇快,一下子就闪到了众人的头顶。 “旭烈兀?他终于出手了!”几名眼尖的龙族骑士看清了来人,始终忧心旭烈兀会出手干预战局的他们,立刻鼓噪起来。 “不对,是什幺人?”多尔衮与花天邪的眼力比龙族战士高得太多,还没确认来人身分,就已经从姿势与位置看出来,这人并非以轻功急掠上来,而是被一股强大力量抛甩出来,换言之,就是给人击飞的。 能够将旭烈兀击飞,正常推论下,对方一定有着天位力量,而以如今众人皆伤的局面,实在是禁不起再有其他强人干涉,龙族骑士们面面相觑,相顾骇然,最怕的就是雷因斯一方终于来干涉此战了。 只是,当那道人影缓缓从下方的冰岚雾气中现身,众人的表情便由不可置信,迅速转为安心。 “那个人……不是天草四郎吗?” “他来这里做什幺?” “陆老头真是没用,连这幺一个老东西也打不死,要不要我们等一下替他代劳啊?” 即使撇除重伤这个因素,在当今的众多强天位高手中,天草四郎绝对是最不具威胁性的一人,在龙族骑士的眼中,即使是雷因斯·蒂伦的山本五十六也比天草四郎更危险。 自从复出之后,天草四郎的战斗纪录就是连串负号,在落败与惨败之间选择其一,这样仿佛被厄运缠身的高手,武功再高也没有威胁性。龙族与他之间更有着深仇大恨,如果不是要维持阵法的完整,他们甚至打算趁天草四郎重伤的此刻,一举将他诛杀了。 石崇、多尔衮的表情凝重得多,他们想不通已重伤的天草为何还能保有强天位力量?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了一个人来插手,这并不是好事。 多尔衮紧紧盯着漂浮上来的天草四郎,尽管重伤的他力量可能不如天草,但比较过两边的身体状况,他仍是有把握,在天草四郎有动作之前,就能以四阳烈焰刀将之击杀。 全场百余人的目光,百余种不同心思的期待,天草四郎完全感觉得到。背负着这些期盼的自己,是可以做些什幺的,在微微苦笑之后,他迈开蹒跚的脚步,朝前方踱去。 这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看见天草四郎慢慢朝黑暗冥气靠近,没人猜得到他究竟在想些什幺,以陆游之强,陷入五极天式的法阵后尚且无力抗衡,伤重的天草四郎一旦被黑暗冥气扯入,肯定是有死无生。 “这个日本倭贼发疯了吗?” “听说他与陆游有深仇大恨,该不会临死前想要去刺陆老头一剑,报仇过瘾吧?” “哼,这倭贼在九州大战时自甘堕落,投靠魔族,满手都是我辈英雄的鲜血,这样的死法,太便宜他了。” 黑暗冥气发挥着对天位力量的干扰效果,天草四郎甫一靠近,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量,登时宣泄四散,若非他早有预备,尽可能凝运着强天位力量,这一下就要从空中坠落下去。 “……还差一点,还差……几步……我不可以停在这里……” 凝聚真气,强行撑住碎裂的关节,每一下动作都发出难听的摩擦声,鲜血不停地染上衣衫,那种痛楚超越着感官能忍受的极限,天草四郎流着冷汗,勉强睁着模糊的眼睛,朝前方行去,用他的毅力与残破肉体,进行他最后的一场战斗。 很快地,就在天草四郎步入法阵的数步之后,五极天式对天位力量的强大干扰,令他力量狂降,迅速散失,浓密的黑暗冥气,像一道深深的雾墙,自两边涌来,将他的身形吞没于其中。 消失的前一刻,痀偻的姿态,看来没有悲壮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气氛诡异,说不定就有人要大声耻笑出来了。 不过,还是有人笑不出来,甚至是以相当凝重的心情,在看着这一幕。 始终站在多尔衮身边,凝视天草四郎背影的花天邪,目光中厉芒一闪,纵身飞跃出去。 “你干什幺?” 多尔衮吃了一惊,从弟子眼中的坚决之色,看出他不寻常的决心,而当花天邪开始施展七神绝中的腿绝,倍增本身速度到极限,直追天草四郎背后而去,多尔衮更肯定了他的目的。 (看不出来……这小子居然还……) 身法、角度与适才旭烈兀类似,但面临的情形却大有不同。逆行时舟运转至今,整个杀伤力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颠峰,每一下摆荡来回,就是两千年以上的时光变化,浓厚的黑暗冥气旋转成壁,即使再高速的身法,也不可能在摆荡完成之前冲出,换言之,如若冲入黑暗冥气里头,花天邪九成会在瞬间老死,或是还原到有生命之前的状态。 这个危险,当事人不会不知道,但他却直追天草四郎的背后而去。 察觉到花天邪的坚持并非儿戏,在与他错身而过的刹那,石崇眼中失去了冷静,露出了无比恐惧、震撼的神色,正持印施咒的右臂轻微、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像是想要挥手出去,但却为了要维持法咒的完整,最后仍是没有抓出去。 就这幺一下迟疑,花天邪如闪电般消失,紧追在天草四郎身后,没入逆行时舟的法阵当中,被急涌过来的黑暗冥气所吞噬。 尽管只有那幺一瞬间,但旭烈兀的锐利目光确实捕捉到,石崇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嘿!这个老小子……) 为着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惊讶,旭烈兀还来不及归纳资讯,一声由黑暗冥气当中发出的巨吼,狂撼着所有人的听觉。 再怎幺顽强的抵抗,也有其极限。在逆行时舟的法阵中坚持盏茶时分后,陆游的外表看来已经不像是人类了。 一如当初重病的皇太极,月贤者的皮肤表面也出现诡异变化。以指头大小的六角形为基础单位,某些部位维持着健康青春的肤色,某些部位却斑驳干裂,像是一具陈腐千年的古尸。 各种不同的肉体变化,随着时光交错,在躯体上激烈出现,当皮肤表面枯乾化灰,连带着的血肉筋骨,也像是灰烬般脆弱,剥落崩解。恐怖的景象,由四肢慢慢往躯体蔓延,侵蚀着要害。 亦直到了此刻,石崇的心才算定下来,五极天式的威力,已经击溃了陆游的抵御,而若非自己的力量消耗殆尽,必须藉着黄金龙阵来施法,魔力驳杂不纯,这个战果应该可以更早一步出现。 剧烈的吼声,象征着一代宗师的末路,不断地在皇城内回响,旭烈兀并不想目睹这一幕,但置身于此,这却是他责无旁贷的场面,也因为这样,他最先察觉到了不寻常 的地方。 起先,只是一点微弱的青色光芒,在黑暗冥气中若隐若现,当旭烈兀运足目力,则在略为显得稀疏的黑雾中,见到天草四郎闭着双眼,激烈颤抖的身影。 以石崇为首的众人很快注意到这一幕,更惊讶地发现,被黑暗冥气所包围的天草四郎,身上出现了不寻常的变化。激烈的出血止住了,破损不堪的肉体,就像时光倒流一样,快速逆转回未受伤时的状况,各处伤口在刹那间愈合,连血迹都随之淡化,像是被伤口倒吸收回去一样,自皮肤上消失。 这是逆行时舟的效果吗?因为之前旭烈兀时间抓得刚好,在时光摆荡处于逆流的那一刻,把多尔衮与花天邪推出法阵范围,他们两人的伤势明显好转不少,而同样的现象,如今也出现在天草四郎的身上? 这是众人共有的怀疑,特别是当时间流逝,天草四郎的肉体近乎完全康复,但应有的老化现象却不曾出现在身上时,这份疑惑更扩大转为不安。 “这……怎幺会这样……” 正催运魔力,维持着逆行时舟法阵运作的石崇,明显感觉到有一股相反的力道,在抵抗着自己的魔力,虽然还不是很强,但却确实地令时光摆荡的速度缓慢下来。 老化现象并未随着时光摆荡,出现在天草四郎身上,但另一边陆游的痛苦情形,显示逆行时舟没有失效,那幺,难道天草四郎的肉体异变,与逆行时舟的效果无关? (白字世家的乙太不灭体?) 从眼前的景象,石崇脑海里闪过这个名词,困惑却也同时出现,因为根据自己的资料所知,天草四郎从不曾修练过这门耗损生命力,快速催愈肉体的神技,那为何他会忽然施展出来? 或者,这既不是逆行时舟的影响,也不是乙太不灭体的催愈效果,而是自己所料想不到的第三种可能性? “难、难道是……”手上法印所感受到的抗力,倏地以倍数狂增起来,只是顷刻之间,就令石崇的虎口剧痛出血,双臂狂震到麻木的程度。 这感觉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但更明确的景象,却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笼罩于天草四郎周身的淡淡青光,蓦地暴增了亮度,璀璨光华,逼得人们无法正视,紧跟着,一道尺余直径的青色气柱,自他身上笔直迸发,直窜十余尺,裂成片片莲瓣,恍若一朵青色莲花,在众人眼前刹那盛放,盘旋回绕。 青莲乍现,与之伴随的,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一股……足够令破损肉体自动愈合重生的天位力量。 在一股强大力量的驱动下,天草四郎的体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新陈代谢以超越平时千倍的速度,在各个伤处运作,本来碎成片片、只以真气勉强支撑的关节,开始迅速聚合,组凑成形,无数大小裂缝在瞬间消失,还原回最健全的状态。 表面肌肤组织进行愈合,一口深深呼吸,所吸入的气息,由天位力量分解、转化成所需要的物质,补充回之前激战所失去的血液。和乙太不灭体有异曲同工的效果,但却并非透支生命力,而是天心意识与天位力量完美运作下的高度成果。 从被粉碎的各处关节,到外表的皮肉伤痕,天草四郎瞬间伤势尽愈,当他睁开双眼,凛冽剑气由身上透发而出,青光窜闪不定,所到之处,贴近过来的黑暗冥气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驱除身边的黑暗冥气,回复视线,这是要务,天草四郎的目光,随即移往石崇背后的虚无形象,看着那摇曳不定的钟摆,高度集中的天心意识,如流水般窜探过去。 目光与钟摆接触的瞬间,逆行时舟的法咒结构,在天草四郎脑内闪过,再无半点奥秘可言,当他闭上双眼,一个意识运发出去,摇曳中的钟摆忽然停止在半空中,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是蔓延而来的凉水,令得在场每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紧跟着,石崇忽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股无法形容的酸麻感觉,由结印施咒的手臂开始,往全身延伸,没几下功夫,整个人就被锁死在原地,连一根小指头都抬不起来。 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黄金龙骑士身上。就在那阵冰凉感觉浸过身体后,每个人都像是被结冻住了一样,从本身肢体到结合的黄金龙部分,连最细微的小动作都做不出来。 黑暗冥气也被镇锁住,就像是一片静止的雾墙,虚虚渺渺,整个逆行时舟的咒力,连同雾气里头的东西,全部都停滞住了。 古怪的情境,就像是整个时空的时间被冻结,但每个人都知道不是这样,至少,旁边的风还在吹,多尔衮、旭烈兀仍有着行动力,只是被这太过不可思议的变化所震惊,不知道该怎幺做反应。 从理智上判断,他们当然看得出这是怎幺回事。 完美状态的五极天式,与天位力量的对抗,究竟能够承受到多强的天位力量,这点没有人知道。 但石崇的逆行时舟,是集结黄金龙阵的力量而发,尽管强大,力量却杂驳不纯,混乱不定,如果有高手以天心意识反攻,把力量由破绽处攻入,顺着百余道气脉逆传,在一瞬间就可以把施术者连带黄金龙阵一起镇住。 技术上是这样子,但却只是纸上谈兵的技术,因为要实现这个战术,所需的天心意识之精,当前的天位高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倘使是织田香,以她那特异的生命形式一搏,或许有小小的可能,但却绝不是素来天心意识拙劣的天草四郎所能为。 特别是,这种瞬间把敌人的气脉运行,乃至于肢体活动全部锁死的技巧,在他们脑中依稀有点印象,那是一种叫做“万物元气锁”的神技。 这个技巧,传闻在拥有强天位顶峰修为后,就可以开始修练,过去陆游曾以此把白家家主白金星打落天位,只是手法粗糙不具备应有效果。绝世白起凭着极度扭曲的天心意识,也曾经施展过这个技巧,以一敌众,十招内挫败一众强敌,但时间却不能长久。 但天草四郎的手法,举重若轻,没有勉强施为的粗糙,也不如白起那样只能维持短暂时间,是万物元气锁的完美展现。 处身于五极天式的法阵当中,却能无惧黑暗冥气的干扰,施展万物元气锁,再加上肉体迅速自我愈合的现象,只能给众人一个最不好的联想,自从九州大战后,突破强天位力量之壁的武者,终于再现于风之大陆的土地上。 (没这种可能,陆老儿和我都没法突破的极限之壁,天草四郎怎幺有可能……) 被强烈的震撼感所惊慑,多尔衮甚至觉得眼前有些晕眩。相较于他的震慑,旭烈兀则是冷静得多,甚至回想到之前天草四郎驱除黑暗冥气时,所迸射而出的青莲光华,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青莲剑歌的独有剑气,自从李煜远扬海外,不曾一现于风之大陆。 (五师兄又还没死,不可能会借尸还魂的,那幺,现在的情形,最有可能的情形是……) 脑内各自有着不同的想法,但无论是身躯被锁住的石崇、黄金龙骑士群,还是被脑中震撼感所惊慑的旭烈兀、多尔衮,都没有作出多余动作,去试图干涉眼前的情势,因为感觉起来相当明显,天草四郎在控制住局势后,并无意作进一步的攻击,只是把目 光移向黑暗冥气的中心。 由于逆行时舟的咒力,已经被天草四郎强行镇住,对法阵中人的影响,就整个被压制下来。整个躯体有多处干瘪灰化,破损不全,在即将分崩离析的前一刻,陆游幸运地保住了肉体的完整,勉力睁开朦胧的眼睛,望向前方,想要看清楚前头的景象。 所映入眼中的东西,像是作梦一样,把时光倒回了两千年前。恍恍惚惚,陆游看见故人正站在前方不远处,一扫这些年来的颓气,神情平静地朝这边看来。 “时贞……” 九州大战结束后,陆游与天草四郎正式决裂,每次见面,都是相互拔剑交战,像这样子平和的表情,已经有两千年不曾在友人面上见过了。 “陆放翁,我受人之托,要带一句话问你。”隔着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天草四郎扬声发问,听在众人耳里,满是困惑与不解,就只有旭烈兀隐约料到一二。 “那人要我问问你,目前的白鹿洞中,还有谁能接他一剑?” 似曾相识的问题,由天草四郎口中问出,而在这一问之后,他便跟着出手了。 绚丽夺目的光华,蓦地自天草四郎掌心暴亮,尽管手中无剑,但散发出来的剑气,却比他生命中过去的每一刻都更为凛冽,像是一道最灿烂的流星,猛然往陆游挥击过去。 “这是……”强大的剑气当头击来,陆游本能地要出手挡驾,但手臂一动,剑气已自生变化,倍数增强,在他还没能够做出动作前,就以更强劲、更直接的压迫,粉碎他所有可能的防御。 (为什幺?天草有这样的力量,为什幺不一早就用出来?) 疑惑溢满整个心头,陆游完全不能理解,眼前所见是幻觉亦或是真实,如果这一切是真,为何天草四郎会忽然拥有更强于己的力量了? 像是一道越来越狂的凶兽飓风,又像是一条吞噬着一切事物前进的巨龙浪潮,碎开浑沌百万剑阵的防壁,破开所有可以阻挡它的东西,撕空破灭而来。 距离越近,越是能够感受到那股沛然之威,犹如天怒,莫说此刻身负重伤,就算是最佳状态,也不知道该怎幺接应。 类似的记忆,急涌上心头,那是在多年以前的白鹿洞后山,徒儿李煜仗剑朝己冲来,所散发的气势依稀就与这一剑有些相似,但那时在自己眼中,徒儿的三天剑斩充满破绽,力量在发出的同时,就产生了大量虚耗,实质杀伤力锐减,结果自己施展抵天剑阵,连续三剑,先将他的剑气包容、拆卸,再趁着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将之前积蓄的力量整个反弹出去,轻易将之挫败,轰出白鹿洞数十里外。 剑气的感觉相似,但威力更强,而关键处的天心意识,更是精准得找不出差误,自然浑成,流转无间,在自己眼中,再也看不出一丝破绽,只见到一股压倒性的巨力,如巨涛裂空,轰然拍击过来。这样子的一剑,试问自己怎样抵挡?怎幺有办法去抵挡了? “师父……你老了……你真的是太老了……别继续挡在历史的道路前,请你让开吧!”在这一剑里头,仿佛有着这样的声音。 刹那间,在那奔流过来的剑气巨浪里,陆游隐约见到一朵青莲,回转绽放,朵朵莲瓣纷飞旋舞中,有着一袭孤绝身影,像是当年任职圣骑士的天草四郎,却又像是某个长发飘扬,散发着银色光辉的谪仙剑士。 “喔喔喔~~~~”胜负在瞬间分晓,陆游的残破之身,没有半分抵御能力,才与天草四郎的剑气稍稍一触,便整个被剑气浪潮吞没,肢体破碎崩解,紧握的凝玉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穿破长空,远远地飞向天的另一端。 在所有人为这一剑之威惊慑恐惧的同时,天草四郎却淡然以对。这样的一剑,当时在日本的小渔港自己就曾经遇到过,仿佛是毁灭一切的海啸洪涛,无法可挡,无法可破,只能眼怔怔地被卷入吞噬。 现在这一剑,只不过是把当日的感觉完美重现而已。那时的自己全然不是对手,重伤的陆游自然也无可抗衡,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而当成功地杀败陆游,所有人都在看,想看看天草四郎的下一步要做什幺?会不会趁着众人伤疲不堪的当口,出手扫荡敌人。毕竟,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天草四郎与他们并没有多少交情,就连设计邀天草至此的石崇,也不能肯定这位剑爵此刻的心意。 与陆游一样,一个共同的疑问,在人们的心里发酵。天草四郎是在刚才的惨败后,得到领悟,进而有了突破?抑或者,这样的力量他一开始便已拥有?但如果是这样,胜负根本在开战前就已经决定,天草四郎可以凭着斋天位的绝顶修为,力压全场,为何要做那种惨痛的死斗了? “……”没有言语,天草四郎以行动来回答。也不见他出手作势,万物元气锁随着心念发动,石崇、黄金龙阵的骑士们,仿佛被一圈无形的绳索给套住,从胸腹部位开始,受到强大压力催压,呼吸维艰,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根本没有出手的可能,就已经被完全制住,即使是以石崇的老奸巨猾,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摆脱这窘境,只能任着无形锁缚逐步钳制经脉。 还保有着行动能力的人,处境并不见得就好过一些。在目睹天草四郎那一剑之威后,连多尔衮这样狂霸无双的勇汉,也不会傻到在已经重伤的此刻,去找敌人作自杀式战斗。 (情况太诡异了,最好趁现在开溜比较稳当……) 或许是对自身的轻功太有信心,旭烈兀再展腿绝神技,想要趁局面不明朗时,以适才冲出逆行时舟法阵的神速,脱离此地。 以他一贯的才智,实在是不该犯这种错误的,尽管睥世腿绝是当代属一属二的快捷身法,但天草四郎目光微微一瞥,意随念转,力量运用真个是快捷无伦,旭烈兀甚至还感觉不到大气流动,听不见风声,就被一股狂涌而至的力量流,身不由主地带起,在空中成了一个滚球,远远地摔向天边尽头。 漂亮的出手立威,但从旭烈兀能够无伤而退,在场的人都看出了一点东西,天草四郎似乎没有什幺杀意。 “嘿……天草,不要这样,大家都是为了屠杀陆老儿才联手,本来就是同路人,有什幺话可以好好讲,你……”石崇试图以言语窥知对方的心意,但这敷衍战术却在天草四郎的冷眼中,宣告失败。 “同路人又怎幺样?现在才套交情,难道你想要我给你飞吻吗?” 不同于对待旭烈兀的“温和”,天草四郎冷冷一句话抛出后,万物元气锁的压力逾倍增强,却惨了石崇与一众黄金龙骑士,胸口如遭千斤重击,肋骨断裂,一口鲜血激喷而出,几个功力较弱的,当场便直挺挺地在黄金龙背上失去意识。 龙族勇士性情剽悍,虽然处境恶劣,却未失去斗志,其中一名特别刚勇的骑士,吞下涌至喉咙的鲜血,大声喝骂。 “天草魔头,士可杀不可辱,你……”稍稍运气,万物元气锁就能够控制全场,而要摘下一颗人头,只要微一动念便已足够。连瞥去一个眼神都不必,那名龙骑士的人头,在开口说话之后忽然自行折断,笔直往下坠落。 “士可杀,不可辱?这幺急 着求死的人倒也少见……” 天草四郎的讥讽冷笑,像是不祥的钟声,徐徐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对于这个似友似敌、立场难辨的剑爵,没有人猜得到他心中所思,只能忍受着身上伤势带来的剧痛,试图凝运力量,当机会来临,或许可以发出合力一击,扭转情势。 这是一众龙骑士的打算,但应该与盟友有难同当的石崇,却不敢如此乐观,彼此间的天位差距实在太大,在天位武者的战史纪录上,斋天位的天心意识精准神妙,远非下位阶的天位武者所能揣测,就算众人恃数量强攻,他也能凭着更精准、更快速的反击,轻易破尽,要说能缔造什幺战果,那除非是天草四郎站着不动,像陆游那样挨上一击吧! 有什幺办法达成这种效果呢?石崇注意到被停滞定在周围的黑暗冥气,五极天式的效果并未完全消失,如果能够凝聚魔力,重新推动,或许…… 为着谋求生路,石崇可以说是绞尽脑汁,但任他怎幺盘算,都有一个不变的答案……胜算,不足两成。 “天草时贞,你不用太过得意。”始终默不作声的多尔衮开口了,重伤的他正努力压下伤势,但一直看着敌人在面前耀武扬威,不作表示,这却是他无法忍受的事。 “力量是人练出来的,既然连你都能突破这层障壁,不用多久,同样的力量我多尔衮也将拥有,到那个时候,就是由我亲自摘下你的人头。” 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诚然豪气干云,然而天草四郎却只是淡淡道:“唔,听来我似乎应该期待那一天,不过……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一句话中满溢着绝决之意,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天草四郎要下杀手,他却将目光投向天空,陷入了一阵不寻常的思索。 过去,陆游在每场战役结束时所感觉到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无疑,自己终于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在此时此刻,在这个战场之上,自己就是神,能够主宰着一切,轻易影响眼前这些人的生死。 无上的力量与威权,就尽握于自己掌心,只要有那个念头,随时可以将这些人诛杀,或者,到雷因斯大杀一场也行。世界的天秤,就随着自己的意念而左右倾斜,这是何等快事? 但为何自己就感觉不到半分快慰? 就算是在这生杀大权尽握掌中的辉煌时刻,胸中也不觉得半分荣耀与喜悦,只有沉重的失败感,不住累积在早已疲惫的肩膀上。 人的成就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回想当年,自己仍任职于耶路撒冷的十字军,只是一个弱小无能的东西,凭着手中一口利剑,整日斩杀魔族,虽然杀的都是一些小角色,但满溢于心头的成就感,却远比此刻要强得多。 那时,自己曾经那幺真诚地笃信,日后修成圣教绝学,将仗剑扫荡奸邪,把魔族赶出人间界,成就每个人类男子汉都梦寐以求的大事业。 了不起的宏伟大志……是从什幺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无视于全场的紧张气氛,天草四郎有些纳闷地轻敲敲脑袋,沉寂多年的往事,蓦地一幕幕跑涌过心头。 少年轻狂,自己变成了香格里拉的异端,尽管吸引了一派青年骑士跟随,却也令圣教的长老反感。当这反感逐日累积,就种下了日后设圈套陷害的因子。 在一个被设计好的陷阱中,并肩作战的同侪一个个倒下,鲜血喷洒在身上,形成了绝望与悲伤的谷底。那时候,一部份的自己等若是已经死了,而在自己疲惫不堪的视线中,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效忠于胤禛陛下,在真命天子的麾下,干着所谓的大事,那是生命中最焕发着光与热的日子,每一天都在自己与敌人的鲜血当中,累积着荣耀与战绩,在夜里因为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与成就感,期待着隔日的到来。 然而,就现在看来,那时的自己只是被另一层反向狂热给掳获,因为受到耶路撒冷的背叛,所以反过来站在敌人立场,加倍的报复,享受这样的过程而已,与之前并没有多大进步,同样都只是一头看着己方旗帜,就被心内狂热蒙蔽双眼的傻子。 叛离人类阵营后,成为了人类眼中的甲级战犯,人人得欲诛之,然而还是有几名人类友人能够体谅自己的处境,维持着往来,陆放翁、卡达尔就是其中的两人。 在魔族的阵营里,自己认识了很多人。胤禛陛下待己很亲切,是值得奉献满腔忠诚的英主,尽管不理智,但能够效忠于他麾下,自己到现在都不曾后悔过。 在那不算长也不算短的烽火岁月中,自己曾受命接下一个与线战务无关的工作,之后,应旧日友人的委托,将他介绍给一名女子为友,自己素来敬仰他的人品与文采武功,也知道那名女子的寂寞,认为这应该是个很好的开始。 但这却成了自己生平最遗憾的几大恨事之一。友情诚然美好,但在其中一方别有所图的时候,却另当别论,没过多久,魔族军队就因为机密外泄,连续吃了几次大败仗,大魔神王震怒追查,自己不得不在惊愕中面对残酷真相。 她独自扛起了所有责任,一个人承受着被背叛的感觉,与她不能逃避的惩罚。为什幺一个那幺温柔善良的女子,要受到这种背叛呢? 目睹冰凉剑锋在她脸庞上划过,一道热血喷溅,将那无双美貌毁去的那一刻,站在将兵群中的自己手足冰凉,像是要炸裂胸口似的悲愤,比当初受到耶路撒冷的背叛更甚,让自己明白心里真正的感觉。 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再加上歉疚,自己没有想过要去告白什幺,但至少应该负起责任。只是,当天晚上,在花园凉亭里,自己信誓旦旦地表示要为她讨回公道时,却被婉拒了。 “爱上什幺人,就有什幺样的责任。我和他始终是立场不同,没有能够预见此事的发生,是我的过失,我并不会很怪他,你也不用太勉强自己。” 在听见这话的瞬间,自己的存在被抹煞了,甚至不知道该用什幺样的立场,去介入这两个人之间。只是,即使是做着没意义的坚持也好,错的事就是错,不会变成对的,该有人为着对的事情去坚持,去讨回应有的道理。 所以在那之后,自己就与陆放翁反目,要他做出应有的忏悔,并为此长期纠缠下去。 没过多久,魔族政权改朝换代,铁木真陛下是一个好人,雄才霸略,强绝天下,但自己却不得不站在与他为敌的阵营,这实在是一件憾事。 众高手孤峰决战的那一天,只拥有地界修为的自己,再次被赋予了一个特殊的任务,陪同她赶赴一个注定要空等的约会。 如果有得选择,自己并不想接下这个任务,因为这不只会令自己愧疚,在某个意义上看来,更等于与陆放翁合作,可是胤禛陛下的将令不容许拒绝,自己必须完成主君的将令。 结果,当两人一起等到长夜将尽,她终于回过头来,有些遗憾地笑了笑,飘然离去。 再一次被心上人所骗,感觉一定很难受,而且这次连最信赖的友人都背叛了她,那种心情……自己甚至不敢去想像。 或许是报应吧,当魔族撤回魔界,胤禛陛下的点将名单中,独缺 了自己的名字。 魔族诸将都认为胤禛陛下是基于种族考量作此决定,但自己却从陛下那别具涵义的说话中,听出了其他东西。 “战阵生涯原是梦,人间界的生物,到底还是属于人间界,不该强去魔界讨生活。” 胤禛陛下有意放自己自由,作为弥补,但失去归属的自己却无处可去。被舍弃的悲与怒,还有无穷的愤慨和自我憎恨,只能藉着血洗那些追杀自己的人类武者来泄愤,就在那天晚上,自己由地界进入天位。 拥有强大力量,未必就能带来什幺满足,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就像一头追逐血腥与杀戮的疯狗,直至回归那从不曾实际踏上的故国日本。 日本人民的敬若神明,让自己有了栖身之所,能够得到香儿这样的传人为伴,也使得暴躁心情能够安静下来。 那孩子,可以说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但是到了最后,自己仍然自私地将她出卖,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冷冷地背叛了她。 “所以,师父为了那样东西……放弃了阿香吗?”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那孩子的表情,是如此的悲伤与绝望,但自己愚昧的眼睛,却没有能够看出任何东西。 “天草,我很感谢你这次帮我的忙,不过以朋友的立场,我有些话想说。”当日本陆沉,来表示谢意的她,也说了这样的话。 “女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呢……其实我原本希望你会拒绝我的,就到此为止吧,你并不欠我任何东西,即使有,也早就已经还清了……你和卡达尔都一样,总是拿现在的幸福,去填补过去的歉疚,然后不断地为未来累积后悔的尘土……不需要再把生命浪费在这里了,比起活在过去,还有人在未来等着你……” 这番话令得脑中一清,好像想通了很多东西,于是怀着不安的心情,自己寻到那座海岛上。 “师父,我们两个不要再见面了。”在灌满天位力量的狂沙帘幕中,女孩的背影是那幺样地孤绝,一如天上冷月。 “我们两个再也不要见面了……”这样的声音,一直到现在,都仿佛仍在耳边回响着。 已经足够了……放眼过去与未来,曾经与将等着自己回去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二卷 第四章 斋天位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艾尔铁诺 中都皇城 盯着陷入沉思的天草四郎,石崇一众人等均是心忧不安,情知命悬人手,急谋对策。 可是,应变之策还没想出来,缠绕身上的万物元气锁忽然有了变化,从紧勒住肢体,开始进一步深入,渐渐侵入每个人的经脉,控制着真气,当真气完全被其所操控,只要天草四郎一个念头,所有人都会被逆行窜走的真气迸断经脉,甚至爆体而亡。 情势千钧一发,石崇变了脸色,连忙朝多尔衮使了一记眼色,要他有所动作。 幸好,身为战友,多尔衮仍有起码的道义,尽管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幺,他还是往前踏出一步,朝天草四郎接近。 谁也看得出来,天草四郎此刻的精神状态并不寻常,只要把握住这一点,未尝没有逆转局势的机会。多尔衮与石崇都是经历过无数生死风浪的强人,即便是处于这样的不利情势,他们两人并未因此放弃。 隐住气息,多尔衮朝天草四郎慢慢移近过去,明显发现他对于自己的移动视而不见。 看见了多尔衮的靠近,天草四郎却不想做反应,不愿因为作出任何动作,中断了这一刻重历人生的感觉。 胜与负,在自己二次踏进中都皇城时,就已经没有了意义,正如陆游一开始便说过的,这场战争的胜负,在开战之前就已经被决定了。 不论是陆游还是多尔衮,似乎都对自己的突破,还有无敌于这一刻的斋天位力量,震骇欲绝,但这却没有什幺了不起,因为如此力量,在自己来此赴战之前就已经拥有。 起因,是当日在日本海滨的那一战,对上那孤高的银发剑仙,他全力挥斩出来的一剑,除了表面上的显赫威力,内中还包含着某种不寻常的东西,一种难以形容的……剑道灵魂。 以自已现在的修为,隐约可以感觉得出来,当天心意识再往上提升一层,更高段的万物元气锁之中,能够以自身元神与他人魂灵共振,达到类似天心转输的效果,而据自己所知,这似乎也是存在于异大陆的一种奇术,昔日李煜便是接受这项洗礼,武功得以突飞猛进。 这样的技巧,不管多高位的天位武者来使用,都要冒着魂灵破碎的风险,李煜一面出剑,一面却进行这样近乎自毁的冒险,个性之狂之傲,自己实在是愧之不如,亦是因为作了这个动作,李煜才在发剑后受到险些致命的重创。 魂灵共振所传来的讯息,就包含着无法用言语传达的天位之秘,令得自己在参悟透彻后,能够配合天地元气异变,一举完成两千年来未能企及的突破。 自己在那一剑神威下败退时,李煜狂妄的笑声,不住笞击着身为武者的自尊,但是事后慢慢解读,却发现了不寻常的讯息。他与自己素昧平生,以立场来看,甚至是敌非友,为何要冒着魂灵破灭的风险,助己突破? 理由只有一个吧,因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在未来与陆游一战,这就是他之所以将希望托付于己的理由。 在这名银发男子的心中,存有极大的矛盾。背负在身上的仇与怨,他不能够不去解决,但以他自身的意愿来说,却又极为不愿意与旧日师门敌对,再一次地与恩师拔剑相向。 经历过多次的挣扎,这问题终于在天草四郎出现于眼前时有了解答,李煜甘冒生死奇险,向这个男人作出委托。这样的讯息,天草四郎感受得出来,那个银发青年尽管狂傲孤高,但在这件事上面,却是低着头向己委托。 这幺高傲的一个剑仙,如此重求于己,于情于理自己也应该答应,只是,这却偏偏是自己最难答应的一件事。 与陆游的战斗,自己一定会贯彻到底,但这些战斗并非为着表面胜负,而是为了要争回一个应有的道理,倘使不是凭着本身力量得胜,那幺这些战斗就没有意义。 因为这样的道理,自己便不想去处理此事,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醉于酒国,不想面对那终会到来的战斗,直至花天邪带来的一封信,将自己逼到现实,前来参与皇城之战。 如果使用斋天位力量作战,自己便无惧一切,纵然陆游、多尔衮、石崇联手,自己也可以将他们杀败,但这做法却非自己所喜。经过了思考,自己决定以“应有”的实力出战,不使用那来路不正的强大力量,因为即使得胜,如若胜之不武,那就是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信念,无比的侮辱。 “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场战斗中,这是我最想要胜的一战!” 把所有的人生意义燃烧于此战,自己努力地想要争取胜利,怎奈天定的宿命就是这样严苛,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凭着自己的实力,永远也没希望战胜这名命中宿敌。 一个人能承受多少次失败呢?战斗至此,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了,当豁尽所有信念、实力去战,仍然屈辱地惨败,坚持已然没有意义,但在一切斗志尘埃落定后,自己仍有必须完成的任务。 人不应该奢求不属于己的东西,在那两个人之间,从来也就没有自己的存在,然而,自己仍是打从心底希望见到她的笑脸,并愿意为此付出。 知道陆放翁若死,会令她感到难过,这样便已足够,自己得把陆放翁从死局里头解救出来。 险恶的杀局,在斋天位的无敌力量镇压下,也显得不堪一击;李煜委托自己的问话,也向陆游发问出去。环视周围众人的惊骇表情,自己一生中最威风的或许就是此刻了,那幺……在一切仇怨清算,任务也告一段落后,自己该做些什幺呢? 距离天草四郎的距离拉近,多尔衮积蓄着力量,试图发出一记还不满三阳威力的烈阳刀。烈阳刀是能够浓缩力量、猝然数倍爆发的技巧,有可能恃之杀败比自己更强的敌人,但对于斋天位那能够迅速自我治愈的能耐,多尔衮也无半分把握。 (如果九阳烈焰刀骤发,有没有可能斩得他来不及回复?) 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似乎应该烦恼怎幺攻破斋天位的护身气劲才对,但仓促对上了这超越等级的力量,多尔衮也拿捏不准战术,在心烦意乱中大受影响。 缓慢靠近天草四郎,这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情形,但众人只能在打草惊蛇的风险,与坐以待毙的结局中选择其一,如果多尔衮不先破去天草四郎对众人的钳制,那幺别说是反击,就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只是,当多尔衮靠到近处,却偏偏慢上了一步,陷入沉思状态的天草四郎,恰巧于此刻抬起头来,虽然角度称不上直视,但仍与多尔衮的目光短暂交接。 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却已经非常足够,多尔衮的野性直觉,让他在瞬间把握到了一种讯息。敌人此刻的眼光里,除了杀气之外,还有着某种东西,一种影响着这场战斗胜负关键的东西……令得他明白,再和这人坚持战到最后,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了。 便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多尔衮闷哼一声,撤去了竭力凝运的烈阳刀,身形一斜,竟以高速破空而去,直穿云霄,几下子就在云层中消失了身影,继旭烈兀之后,第二个以不同形式脱离战场。 石崇一众人等看见天草四郎骤醒,本来正为着多尔衮的命运担忧,哪知道他 居然这样子说走就走,全然不顾盟友的立场,说得难听一点,根本就是贪生怕死地抱头鼠窜。 堂堂三贤者之一,竟有这幺可耻的行为,众人看得傻眼,一些个性较为焦躁的黄金龙骑士,想到自己马上死厄临身,立刻便破口骂了出来。 石崇还保有着冷静,尽管他亦不能理解多尔衮的行动,但他仍相信自己的判断。 怯懦并非是适合这狂人的形容词,以多尔衮的性情来说,这样子耻辱的窜逃,会对他以后在作战时的心神状态,有着无可弥补的打击,所以他没理由就这幺逃跑,那幺…… 没有给石崇继续发挥智略的机会,就在多尔衮撤身飞退同时,控制住众人体内真气的那股力量开始运作,将他们的真气激烈鼓荡,不住在体内积蓄、提升威力。 任谁也知道,当真气提运到顶峰,却无处可以宣泄时,就会在体内疯狂炸开,令人死得惨不堪言,而天草四郎似乎认为他们提运真气的速度太慢,微一扬眉,以本身力量帮上一把,这样一来,众人只觉得一股澎湃内劲由周身毛孔急涌入体,混合本身真气,顷刻间就超越了自己能够控制的极限。 手足肢体,随着真气鼓荡,慢慢地膨胀起来,就连与本身肢体结合的黄金龙巨躯,也在这股力量影响之下,有了失去控制的现象,只要再持续片刻,失控的真气便能将他们逐一爆成血粉。 修为高上一个天位的石崇,情形是好过许多,但却仍被钳制于万物元气锁的束缚下,真气鼓荡,难受之至,特别是当天草四郎察觉到他尚有余力,目光一瞥,天心意识加压过去,石崇眼前一黑,脑中痛得几欲当场晕去,两手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力量越聚越强,迅速超越本身所能负荷的极限,死亡阴影便在眼前,当众人正以为真气就要沸腾炸裂,爆体而亡,充盈于体内的力量却骤然有了去向,顺着经脉涌向手掌,被一股不属于自身的天心意识凝聚增辐,提升至应有杀伤力的数倍之后,如洪流溃堤般轰发了出去。 (怎会如此……难道是……) 石崇的智慧,在此时的应变上,明显逊了一筹,在他要采取动作之前,体内沸涌的真气,已经不由自主地合掌击出,与周围黄金龙阵的龙骑士群一起,近百道天位力量攻击,在下一刻贯穿了天草四郎的身体。 “哇啦……” 一声痛哼,大量鲜血由天草四郎的口鼻喷涌出来。情形就与之前的陆游类似,但尽管黄金龙阵的攻击威力被大幅提升,如果天草四郎有心防御,斋天位绝顶天心意识,力量高度凝聚之下,应该可以轻易尽挡这些攻击。 然而,他却没有这样的打算,非但不做任何防御,还以全力压制自身的护体气劲,任那汹涌而来的天位气劲,在自身最弱的一刻,贯穿身体,体内连续发出骨爆脆响,登时重创。 近百道的强力攻击,自不同角度贯穿身体,那情形就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褴褛破损的衣衫,现在除了血污,更呈现焦黑状态,惨不忍睹。 严重的伤势,换作是别的天位强人,这已经是致命重伤,但步入斋天位的境界后,却是直至此刻才分外显出其强绝神效。攻击才一停,天草四郎的伤处便迅速止血,焦黑坏死的肌肉部位,以超乎想像的新陈代谢速度进行生长愈合,从内部的断碎骨头开始,将伤势痊愈过来。 “这……这是什幺东西?天草四郎果然是魔族啊!” 不明究理的龙族骑士,只是把这异常的自愈效果归咎于魔族体质,但知悉天位力量每一阶段变化的石崇,却很清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幺。 比魔族体质更为快速,比乙太不灭体更为完美的自我痊愈效果,就在众人眼前展现,才只是一眨眼功夫,鼻端仍满溢着浓浓焦臭气味,但天草四郎的身体已几乎找不到伤口,尽是新生之后的强健肌肉。 “呵……怎幺一点伤都没有?明明都已经这幺痛了说……天位力量,真是个恼人的东西……无怪铁木真陛下最后是那样驾崩殡天……” 低垂着头,天草四郎喃喃自语,这些话随风飘到每个人耳里,能够理解他想法与意志的,只有寥寥数人。 “不够,再来啊!” 天草四郎剧喝一声,双臂翻掀卷动,气浪狂卷拍向四周。没有实质杀伤力,但每一个被气浪触及的龙骑士,体内就如适才那般,再次起了不由自主的变化,真气翻涌,超越本身极限的强大力量迅速积蓄,跟着便轰发出去。 “天草,有事慢慢讲,你别……” 石崇的态度显得很诡异,因为从急惶的声音听起来,他是认真想要阻止天草四郎的自毁行为,只是,没等他再次有机会说话,强绝的天心意识便控制他身体,令他身不由己地与龙骑士联手,全力轰击向眼前的目标。 霹雳震响,风云变色,由多股天位力量激荡所形成的冲击波,令得每个人都拿不稳身形,一面朝前狂轰,一面却往后退去。 强光与烟尘,令他们完全看不清前方景物,高度密集的力量乱轰之下,就连空间本身也出现了异样的晃荡,在这样的情形下,受攻击的一方究竟会如何,他们根本都无法想像。 (没想到天草他会这幺做,这是得到突破的代价吗?) 尽管身体不受自控,但石崇仍能思考,也终于明白适才多尔衮为何不战而走,那并非因为怯战,只是因为不需要再战。在那短短的目光交会中,多尔衮一定已经看出了天草四郎眼中的死气。 以多尔衮的自负,他会挑战一名比自己更强的敌人,却绝不会留下来与一名已无生意的高手死战,是以立即撤身而走,不愿参与这场结果早定的战局。 登上了现今无人能及的天位顶峰,可以轻易雄霸天下,但却立即选择自灭,石崇虽然情感上无法认同,却隐约能猜想到其中原由。尽管他不愿意成为这无聊行为的帮凶,但在身体完全受人控制的此刻,他只能坐视事情的发生。 一旦步入斋天位,受到自我痊愈的高度防护,当伤势出现,即使不用运功,肉体也会自我愈合。这样的本事,在实战时是无可取代的梦幻能力,比乙太不灭体更为优异,但是在这时,却成为天草四郎的最大障碍,除非攻击的破坏力大于自愈速度,否则即便有着自灭之心,也无法做到。 承受攻击的一方,伤势理所当然地不会好过,但发动攻击的一方,也绝不轻松。 受到高层次的天心意识控制,发挥出超越本身的攻击力,时间一长,肉体就无法负荷这样的损耗,即便是有黄金龙作为发力支撑,也不足以维持这超越本身极限数倍的攻击。 “啊──!” 在霹雳爆炸声中,开始有黄金龙骑士发出惨叫,被一股由体内倒卷而出的大力,粉碎内脏、骨骼、经络、血肉,整个人连带身下的黄金龙,被扭曲挤缩成一个球体,越缩越小,最后在巨爆声中化为一团血粉。 见到这幕景象,恐惧表情开始在其他黄金龙骑士面上出现,直至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不但事关于己,而且自己已经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只是纵然明白,当远较他们为强的石崇都尚未取得肉体支配权,他们也只能在恐 惧中,竭力把每一分精元都往前轰。 一个接着一个,黄金龙骑士像是某种消耗品一样,激烈而迅速的爆炸消逝,幸好,这情形并不持久,当黄金龙骑士因此锐减近二十名成员,密集轰击持续一刻钟之后,石崇忽然觉得身上的压力一松,手指可以微微翘动,不久,尽管龙族骑士仍受到控制,但自己却已经夺回肉体自主权。 这当然只说明了一件事:天草四郎已经极度伤重,无力再维持对其他人的控制了。 明白这个事实,石崇感到些许黯然,他可以选择停手,但此时,他却决定尊重天草四郎的意志。 以石崇的力量,运力于目,自然看得清楚,在烟雾中的那个人形已经残缺不全,如果这代表了天草四郎的坚持,自己找不到理由去阻止,或许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够资格阻止。 真的没有吗? 有一个人,自从天草四郎展现实力以来,就被人忽略了存在,众人看见他跃入逆行时舟的法阵范围,被黑暗冥气所吞噬,但由于天草四郎的攻击,一时间忘记了这个被困在黑暗冥气中的男人。 事实上,当天草四郎以斋天位力量,破坏石崇的施法,黑暗冥气就不再具有威力,只是不想让他出来搅局,破坏了原本可以轻易操控的局面,所以用力量将他封锁在黑暗冥气之中。而当天草四郎已无法继续控制周围,继石崇之后,力量只逊之一筹的他,终于突破封锁,成功回复行动力。 “住手!” 不单单仅是突破封锁,由黑暗冥气中冲出来的花天邪,赫然还能爆发出强猛劲力。一直在黑雾中目睹着所有事态演变,却被封锁住行动,他不断地试图挣脱、突破封锁而出,力量一直催升在顶锋,不知不觉中赫然又有所进步,而当花天邪终于破锁,他不单单震溃黑雾,力量更扫向四周,把所有黄金龙骑士都给扫震出去。 天草四郎力量的急遽衰退,当黄金龙阵溃散,扫离开本来位置十尺,龙骑士也都回复了行动能力,所有攻击也都停了下来。 “你曾经说过,打赢了就跑,这是最要不得的事,你现在却想打赢了就跑吗?天草!” 巨吼一声,花天邪朝着天草四郎急射过去,争取时间,不让天草四郎再次把他给封锁起来。 “想打赢了就跑,你没有这资格,你还没有打赢我,现在夹尾巴溜走不是太早了吗?” 花天邪大喝道:“天草四郎,你过去亲口答应过要替我作三件事,这三件事还没做完前,你哪里也不准去,给我留下!” 言语激烈,讽刺性十足,但那急切的吼声,却毫无掩饰地表露了花天邪的心情。 在场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一个曾经亲手弑杀兄长,冷血无情的人,现在竟然这幺焦急地想要挽救某人的生命。 意识已经不太清醒,在朦胧的昏沉中,天草四郎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了那道急速向己冲来的人影。 高速充分表示了魄力,这点天草四郎是感觉得到的。在这世上,他的亲友已经所剩无多,这个性情相投的倨傲男子,不管从哪方面看,也算得上是他的友人,当人生的最后时刻来临,尽管见不到织田香,但能够见到这名忘年友人,也是一件相当温暖的事。 “你欠我的第三件事,我要你现在就实现,天草,你不准……” 焦急的声音,似远似近的传来,听在耳里,心情起着涟漪,但在给予回应之前,天草四郎为之讶然,一种奇异的灵觉波动,让他发现了花天邪身上的不寻常。 ……怎会?为何之前完全没有发现?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太过低微吗?竟然没有能察觉,这个小朋友身上存在着不应存在的东西……万物元气锁! 万物元气锁,是天心意识的高等运用,虽说只要拥有强天位顶峰修为,就可以尝试施展,但要真的发挥效果,不让人轻易破解,没有斋天位天心意识为基,是作不成的。 九州大战之后,能够成功突破极限之壁,臻至斋天位力量,自己可以说是人,而新一辈高手中,拥有足够修为施放万物元气锁的,就只有远扬海外的剑仙李煜,和已然殒落在雷因斯内战中的绝世白起。 李煜成功修至高等天心意识,是这一两年的事;白起则是难得离开雷因斯。而且以这两人的性情,若要出手对付花天邪,定然是一举击杀,不会多施这等手脚,而花天邪本身也似对此一无所知,这些…… 除此之外,这道万物元气锁,究竟是用来封锁什幺呢?万物元气锁的施放,必然有其针对目标,而随着应用方式不同,范围也极为广远,从封锁气劲、消除记忆、镇压伤势,变化万千,在实际接触之前,是无法预测的。 一个想法在脑里出现,天草四郎面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我委托的第三件事,天草四郎时贞,珍惜你的生命,不准……” 花天邪的巨吼忽然止住,并非出于本愿,而是被一只支离破碎的手臂,强而有力地掐住咽喉,给提了起来,什幺话也说不出来。 近距离之下,看得很清楚,天草四郎的肉体只剩下一半,但这只指掌不全的手臂,却仍有足够力量,稳稳压制住花天邪的反抗。 “小伙子,没有人可以永远居于高位,你以为你每个命令都会被实现吗?” 冷冷的语调,天草四郎的力量随之发出。花天邪只觉得一股劲道侵入体内,扭曲压迫着各处经脉,剧烈痛楚,令得意识渐渐模糊不清。 在众人眼前,则看到花天邪就像不久前的黄金龙骑士一样,肢体扭曲,表面皮肤就像干枯的百年老树,所有精气血肉,快速朝着体内某处吸摄源头流去。 生死关头就在眼前,无论是石崇,或者黄金龙骑士群,都还没有决定是要出手相救,亦或者保持沉默,一瞬间,天草四郎放开了手,重重一掌反拍在花天邪头顶上。 力量,与充沛的天地元气,一起由顶门要穴灌入,迅速走通四肢百骸,体内混乱而近乎枯竭的气脉,仿佛被一道清泉流过,更好像、好像有什幺一直被淤积在体内深处的东西,被解放了开来。 能量仍然从顶门灌入,而且除了力量,好像还有着某些不同的东西。像是片段的记忆,又像是强烈的情感,全都化成了滔滔的意识洪流,猛烈地冲击灌入自己的意识当中。 喜、怒、哀、乐,像是重新经历另一遍人生,千百种情感与记忆,此去彼来,恍惚中,花天邪不知身在何处,只听见一个平和语音,犹如朝日晨钟,笔直透入灵台。 “你是带着不平与怨忿的期待,生出到这个世上来的,传说,轮回能洗涤人们的记忆与怨忿,不管你有多少的不平,多走过一趟两千年的人生,应该就可以平复你的不甘与遗憾了吧!” 声音来自前方,像是迷雾中的指引灯光,让本来浮沉于意识之海的灵魂,找到了清醒的方向。 “从今以后,别再过你应该过的人生,去过你想过的人生吧!” 顺着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微笑脸庞,理智迅速与画面连上,本来以为会看见天草四郎伤痕累累,满是血污的残破肉体,但却看见的却是一抹淡淡形影,彷彿日 光下的鬼魅,形影越来越淡,与日光同化,渐渐分解成透明的光影。 只是一楞,花天邪立刻了解眼前的景象代表什幺。 “天草……” “皇大猩猩、陆老儿,都找到了他们人生的延续火焰,小朋友,我要对你说声谢谢,至少因为你,我现在并不觉得寂寞。” “天草……第三件事你还没有帮我作到,这幺样就想走了,我……” 当光影透明到几乎与日光同色,花天邪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出奇地,胸中满溢着一股悲怆的情感,即使亲生父亲亡故、即使亲手弑杀兄长,都不曾有过这样悲伤的感觉,为何会在此时,令自己无法从容面对呢? 这个人,这个家伙,只是一个执着于无聊情感,可被自己利用的工具,为什幺自己就要为着他,心情这幺激动难静呢? 手掌再次拍上脑门要害,但和上一次相比,这次非但感觉不到重量,那几乎透明的掌心,甚至穿透了头顶。可是,花天邪仍然感觉得出来,这不是传功,而是一种像长辈对小孩子的摸头,一种自己记忆中全然陌生的动作。 “第三件事吗……就当作是,我撒谎了吧……保重了,孩子。” 之后,当天草四郎这幺微笑说着,在众人眼中消散成无数光影,刹那间贯串身体的颤栗感与深沉悲痛,花天邪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平的知己。 而从后方看着花天邪颤抖的肩头,石崇也约略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同时多少有着感叹。 望向花天邪身前的那片空荡,三大神剑从此永逝其一,剑爵以最符合他性情的方式,灿烂地走完了今生。这是之前所不曾料到的事,话说回来,这场皇城之战,实在是已经承担了太多的变数,幸好,最终结果仍然没有超乎预期效果。 “石君侯,我们是否应该去……” 从震惊中定下神来,几名为首的黄金龙骑士向石崇请示,眼中写满着不安。 战斗已经结束,但最重要的目标陆游却逃离此地,若然让他养好伤势,重新反扑,必然重演昔日天草四郎杀上升龙山的惨状,单单凭着陆游一人,已经足够灭绝龙族了。 “不用担心,陆老儿可不是天草四郎,没有斋天位力量,就算他能逃出生天,那样子的残破肉体,也不可能让他继续发挥力量了。” “话是这幺说,但是……” “呵呵,各位放心吧,你们忘记了吗?日贤者多尔衮大人已经追出去了,有他出手,陆老儿有死无生,绝不会对我们有什幺妨碍。” 想到多尔衮在一刻钟前就已经脱离战场,去追杀陆游,一众龙骑士的心情为之大定,只不过多少仍是有些忧虑,多尔衮也是重伤之身,即使追上陆游,万一仍然给他逃逸,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把这些担忧表情都看在眼里,石崇的心情却镇定得多,也许多尔衮不足以致陆游死命,但是埋伏在城外的最后一着王牌,自己的对等盟友,却一定能够及时出手,为其恩师带领完人生的最后一程路。 大步狂奔,两旁的道路、树木激飞倒退,已经失去视觉的陆游,笔直朝前方奔驰,刮起旋风与烟尘,破坏着所经之处的一切。 连飞行在天上的能力都没有,被天草四郎一击送出中都皇城之后,陆游就像失去理智与思考能力一样,凭着最后的求生本能,朝前方急奔。 一种原始本能告诉他,危机仍然存在,那股属于多尔衮的霸气,正紧追着自己,要将这穷途末路的一代宗师给了结。 逆行时舟造成的伤势非同小可,诚如石崇所言,除非拥有斋天位力量的自我痊愈,或者是能够催运乙太不灭体,不然纵使能逃脱生天,陆游也不能将已经支离破碎的肢体回复过来。 干枯、残破的肢体,随着奔驰的激烈动作,不住地碎裂散下,还没碰触地面,就化为烟尘散开,从手指、脚掌渐渐往上蔓延,尽管看不见血,但却是比什幺都实际地表达生命消逝的讯息。 如果有人能从旁望来,就会看到一具残缺不全的干瘪躯体,以诡异的高速冲行。 当坚持、意志、武者魂魄消失无踪,什幺剑圣、一代宗师之名,都与这扯不上关系,所剩下的,只是一团受本能驱使而狂奔求生的肉块而已。 在多尔衮眼中,这等型态无比的丑陋,也特别令他难以忍受,如果说自己与陆游还有几分道义责任须尽,那幺将他在此了结,不让他以这丑陋型态存在下去,就是自己该做的事。 缓缓扬起手臂,多尔衮预备轰发拳劲,但就在发劲前一刻,猛烈破风声响起,前方景色忽然变得有些模糊。 (这是……) 察觉到异常的多尔衮,迅速后退,下一刻,汹涌气浪迎面轰击过来,像是奔腾中的野马群,又好像是滔滔天河骤然倾泄,一发不可收拾的气势,朦胧中,更像是看见一些庞然巨物,一面在气浪当中翻涌,一面扑击而来。 “龙?” 讶然于自己看见的东西,下一刻,痛楚在身上各处出现,多尔衮怒吼声中,将剩余功力鼓荡狂震,全力爆发下,将缠在身上的七道龙影给震得粉碎,消失无踪。 龙影破碎,淡化成原本的长鞭形象,与多尔衮的护身气劲稍稍一触,立即倒退回去,只是,这时多尔衮的位置已经较之前倒退了百尺有余,察觉到这件事的他,对本身有一种屈辱的怒气。 (用鞭子的高手……是那人来了?) 在多尔衮思考的时间里,盲目朝前方奔驰的人,没有察觉到附近的树木道路已经被乱鞭气浪摧毁净空,仍是以高速向前冲,直至深埋于心内的原始本能,终于对大脑发出警讯,肉体才正式停了下来。 “谁……” 破损不堪的肉体,甚至承受不了急冲骤停的反震力,才一停下,本已呈现半碳化状态的半截右臂,立刻灰飞湮灭,但肉体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样,只是发出一声细微的问话,将剩余的功力全数转作护身真气,提防突袭。 肢体不全,防御姿态却仍是无懈可击,这或许可以看出白鹿剑圣的超凡修为,但这些并无法改变接下来发生的事实。 无风也无声,一道鞭影毫无预兆地当头打下,轻易破碎护身气劲,轰然声响中,已经腐朽的年老肉体,没有溅出半滴鲜血,只是像被打碎的瓷器,碎裂四散,烟尘顺风飘扬,几下子就散逸无踪。 名动风之大陆,两千年来稳坐天下人的剑圣神话,就这样被一鞭打散,随着他的坚持与理想,一同被不住前进的时代给抛诸在后。 而凝望着渐渐散没于空中的烟尘,将鞭子卷回腰间的他,有些许的沉默,虽然说不上伤感,但绝对是与开心、快意相反的情绪。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尽管不曾期待过,但心里一直很明白,站在不同立场的两人,终究会有分道扬镳的一日。不过,有得选择的话,还是希望能够以其他形式,来表明双方从此各行各路…… 夕阳透射而来,金属面具上反映着凄红如血的艳霞,像是无声的挽歌,只是这份追思并不长久,面具主人的冰蓝瞳孔中,出现了空中那名霸气男子的身影。 “周元帅,杀神计划已经完成,你随时都可以入城了,那一大堆剑阵垃圾,没有白鹿洞的人还真是不好解开。” 有点意外,因为以这人狂霸的个性,再算起双方的辈分,他会使用这样的称呼,微微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没什幺好奇怪的,对一个连师父都可以亲手杀的男人,坚持师伯师侄的辈分并没有什幺意义,难道我该期待白鹿洞弟子会尊师重道吗?” “也有道理,那幺,多尔衮先生是希望能避免这样的场面发生吗?” “嘿,开什幺玩笑,世上没有什幺事比枯燥无味更糟了,陆老儿的表现在预期之上,我希望他徒弟的水准更在他之上。” 适当的说话表明立场,有其必要,但以现在的情形,说得太多只会令己增添耻辱,像头空吠而无力咬人的斗败老狗,多尔衮明白这一点,所以在交代清楚后,选择立即离去。 “……反正,你应该也不至于认为,我们会一直维持合作关系吧?” 这是多尔衮离去时的最后一句话,周公瑾没有回答。维持气势、身分,这些东西他从来就不在意,比起如何在对手身前维持气势不弱,他更把思虑放在如何利用对手的作风,去找出其个性上的弱点。 “显而易见的缺点,但强劲直接的作风,让这种弱点难以被利用……” 摇摇头,公瑾将目光转向那个一直跟在他左右的部属,从他面上的担忧表情,可以理解他对于未来的不安。 “做入城准备吧,蒋忠。杀神计划结束了,但我们的战争却才开始,从现在开始的一年之内,第二集团军不会太轻松。” 蒋忠如梦初醒,立刻预备记忆主帅将发号下来的命令。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很不真切,更弄不清楚主帅为何会选择与石崇合作?尽管这样的合作有显着利益,但感觉上却比与雷因斯合作更加荒唐。 “第二集团军离开海牙,东进。” “下令给朱炎,让他带着预定的东西和人手,朝龙腾山脉进发。” “白鹿洞那边,通知所有长老与执事聚集,稍后我会亲自上山处理。” “发火箭旗花,让我们的朋友知道,他可以过来了。” “入城之后,以麦第奇家的子弟为骨干,组成警备队,维持中都治安,肃清不法份子,不可以骚扰到民众。” 蒋忠一一记忆,麦第奇家的主力高手群并未参与中都皇城之战,而都已经群聚在百尺之外,等候命令,只要自己将这些命令传达出去,他们立刻就会照着实施,将中都秩序稳定下来,不让皇城之战造成的动乱影响全国。 “还有……入城之后,立刻拘捕石崇,押入天牢,同时褫夺石字世家所有大权,将集团军纳入指挥系统。” “啊?” 尽管料到己方与石崇并非真心合作,蒋忠却仍料想不到,才刚刚杀神,主帅就要立即翻脸,先发制人。 “怎幺了?有什幺不妥吗?” “不……只是,现在动手……要不要等朱炎大人、可莲都回来,那时动手会比较……” 要拘捕敌人,蒋忠不能不想到敌人拒捕的画面。以实力来看,石崇不但武功高强,更有多尔衮、花天邪助阵,手上还握有黄金龙骑士团这张强牌,回看己方势单力孤,蒋忠实在担心被反咬一口的痛楚。 “不用担心,石崇不会拒绝的,因为……这就是我们双方合作的条件之一。” 短短的两日光景,并不算是什幺很长的时间,对于某些迟钝一点的人来说,甚至只是睡一觉的功夫,至少对雷因斯内一众生活日夜颠倒的太研院研究员来说,就是如此。 所以,当某些人一觉醒来,却赫然惊觉所熟知的世界,一夕间整个改变了,那种惊慑感实在不是轻易所能形容。 剑圣陆游猝逝,这件事对多数风之大陆人来说,具有与天塌下来同样的严重性与不可思议。 九州大战后两千年,这位月贤者始终捍卫人间界,作为防御魔族重临人间的最后防线,并且维持住大陆诸国的均势,令得风之大陆不曾出现波及全土的动乱。 也许他的为人、做法,容易引起非议,但在多数风之大陆百姓的心里,陆游的存在,重要性超越大石国、花字世家、艾尔铁诺,不管时局如何转变,这位白鹿剑圣始终屹立不摇,变成一种近乎永恒存在的精神象征。 只要陆游仍然存在,百姓们就相信一切局面不会失去控制,而现在,这个永恒象征却被打破了,对人心造成的震撼与动摇,比改朝换代更为严重。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多数人都还来不及得到消息。因为明白有青楼存在,情报一定会外泄,艾尔铁诺并没有尝试封锁消息,但是在陆游战死的当晚,青楼联盟把情报传开之前,无论是武炼、雷因斯方面都被蒙在鼓里。 尽管众强者凭着天心感应,有些人已经察觉到不对,但真正能够最早洞悉事态的,却是一个大家意料不到的人。 那晚,枫儿由浅睡中醒来,意外发现枕边人已经离开,不由得吃了一惊,匆匆披上衣衫起身。 窗外夜色犹沉,从雾气碰触在肌肤上的感觉,枫儿判断出时间距离天明还有一长段时间,在这种时候起身离床,并非是他的习惯。对这点感到异常,枫儿离屋寻找兰斯洛身影,才一推开门,就看到他斜斜靠在走廊门柱旁,目光深沉地望向西边天空,像是在思索什幺。 “兰斯洛大人,您……” 深思这样的动作,不太合乎兰斯洛的习惯,枫儿晓得这一点,但这晚连她自己也感到胸口异样沉闷,好像有什幺事将要发生,所以她瞥向兰斯洛,想看看他是否察觉到了什幺。 双方看着天空颜色由暗渐渐转亮,良久,兰斯洛松开怀抱着的双手,长长吁了一口气。 “唔……真是想不到啊……枫儿,我师叔陆游死了。” “咦?” 不敢相信听到的东西,枫儿一时间意会不过来,甚至有那种被开玩笑的感觉,但却随即意识到,这男人并非喜欢开玩笑的人,而他此刻的表情,更看不出半点戏谑模样。 “可惜啊……本来还以为不久后有机会正式交手的,怎幺会发生这种事情……” 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遗憾,兰斯洛有点不解,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用更轻松的态度看待此事,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所感应,由梦中惊醒。 不是那种察觉到远方巨大能源冲突的武者感应,而是忽然在睡梦中觉得焦躁,起身后有股强烈冲动望向西方,那时自己便已经知道,今夜将有人逝去。 三贤者中,养父皇太极、师叔卡达尔俱已过世,说来,这位师叔是自己最后的长辈。尽管双方立场相对,兰斯洛却不曾想要否认这事实,现在知道他过世,心头的感觉很是复杂,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幺欢喜的情绪。 “嗯……” 迅速从个人的伤感中平复过来,兰斯洛环抱双臂,有些遗憾似的摇了摇头。 “小草,我们打了一场很糟糕的仗啊!” 无须回头,兰斯洛知 道自己挚爱的女人已出现在身后。灵体的状态出奇地不安定,小草的形影瞧来不太稳定,在微弱的晨曦中若隐若现,连浅蓝色的连身衣裙都有些透明。 察觉到姊妹担心的目光,小草报以一笑,立刻将精神投注在丈夫身上。远方数个巨大能量的冲突,连身为魔导师的自己都被惊动了,这两名天位武者的感应自是更加清晰,从丈夫敏锐的野性直觉来看,陆游死亡是可以肯定的。 而她当然也明白兰斯洛这句话的意思。雷因斯未有动作,又不曾听说魔族出现人间界,会与陆游激战的,自然是石崇一党人。 就当前局势而言,她看不出石崇与陆游反目动手,对艾尔铁诺有什幺好处,但不可否认,石家之前那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自杀攻击,现在都有了解释,石崇正是用这些不合常理、匪夷所思的行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与视线,不让雷因斯一方察觉他的计划,进而干扰狙杀陆游的动作。 丈夫说得没错,在这方面己方虽然未有损失,但却打了很糟糕的一仗。 “陆游宗师若死,本来维持的局面会立刻被打破,两国边境要多事了。考虑到第二集团军、白鹿洞势力的钳制,石家会被牵制一段时间,但若无意外,相信最终会取得胜利,最迟三个月之内,石家会对雷因斯用兵。” 善尽身为幕僚的职责,小草立即对局面作出分析,并且开始思索,在石家与麦第奇家、第二集团军对峙的时间里,雷因斯是否该介入其中。 (等等……旭烈兀的动向值得揣测,他的心性难定,陆游如果真的败亡,说不定他就是一个变数,如果是真,那幺麦石两家的关系……对以后的影响是……) 能够打破思想定见,不为麦石两家的宿仇所限,预先察觉到旭烈兀的不稳因子,这是小草在雷因斯一方的珍贵价值,但即便聪慧如她,也不可能无所不知,像石崇已经与周公瑾一方联手合作这种事,现在的她是怎样也想不到。 “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 “有什幺不对吗?老公?” 局势发展很是诡异,敌人的动作全都看似没有道理可言,在这种不能以常理推判的情形下,小草很惭愧地承认,自己很需要丈夫的直觉来作判断依据。 “没什幺,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 兰斯洛在陆游逝世当时,就已经有了感觉,但在不久之后,透过青楼的传播网路,这个消息传遍了风之大陆全土,包括自由都市,包括武炼,也包括了两国交界的北门天关,自然……正在朝北门天关移动的雷因斯军,也在措手不及的惊愕状态下,承受这冲击。 “真是想像不到……” 源五郎不喜欢常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如果会常常说,这不就代表自己无能掌握事态吗?只是,看看手上的报告书,源五郎仍是不由得感叹,事情根本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距离事发相隔一日,青楼联盟送来的报告书,已经是非常完整的本,连带事发后发生在中都的种种事态,都整理完毕。不只是源五郎,就连妮儿也惊愕于事情会这样演变。 艾尔铁诺王廷,以肃清国贼的名义,诛杀陆游,但事后第二集团军总帅周公瑾立即率军入城,动作之快,如果不是事先预备,本来应该在海牙的周公瑾,根本没理由突然出现在中都。 “是石家与周公瑾共谋吗?可是……好像又不像啊!” 妮儿的不解并非无因,周公瑾入城之后,率领麦第奇家的部队,以清君侧为号,立即将石崇逮捕,连带多名石字世家的干部,全部下狱,其中二十余名平日最恶迹广着之人,一个时辰后就被押赴东市,在中都百姓眼前公开处决,以平民愤。 过程当中,虽然遇到一些阻碍,但以石崇为首的天位高手完全不作抵抗,在石崇被拘捕下狱后,周公瑾毫不费力地控制了集团军,配合麦第奇家的干部,取得了中都的绝对控制权。 “为什幺会这样子?石崇难道连逃都没力气了吗?” 要杀陆游,即使有万全策略与强大实力,也不可能不受损伤,妮儿认为石崇必然受了伤,可是,以他天位武者的力量,即使伤重之下不敌,也没理由连逃跑都做不到,为何会甘心束手就缚呢? “情报不足,要判断很难,但……” 源五郎望着帐外,再过不远,就是北门天关遗址,从这边来看,已经可以看见那边的山头,从昨夜起,本来阻挡在前做骚扰攻击的石家军团,就消失无踪,从情形来推判,说不定石家也已从北门天关撤守,不与己方作正面冲突。 毕竟,在已经没有必要再作掩饰攻击的眼下,石家不需要这样浪费人力,如今需要考虑将来的,反而是己方。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艾尔铁诺近期内会有军事行动,我们可以开始作准备了。” “不是吧?我们才刚从日本回来,马上又要开战了?” “嗯……可能……会正式进入战国时代也不一定。” 语气未算轻松,源五郎瞥向桌上一张地图,那是一张描绘着雷因斯与艾尔铁诺的简单略图,但心中疑虑却移往未绘在地图上的某处。 “那个来送货的佣兵走远没有?请他过来,我有件委托工作要请他帮忙。” 中都皇城之战,在周公瑾的一鞭挥下之后,宣告结束,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认知,无论是参与此战的众多高手,亦或是青楼联盟传回香格里拉魔屋的特急报告,都确认这个事实。 只是,在超乎人们感知以外的地方,中都之战还有一个小小的尾巴,正在无声地画过天际,没有人注意到它,也没有人察觉到它对此战所造成的影响。 当天草四郎一剑挥出,陆游为剑气所激,被轰出皇城之外时,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神兵凝玉剑,也因为拿捏不住,脱手飞出,笔直射向天空。 由于天草四郎的剑威震慑全场,所以与战高手们并没有发现,凝玉剑朝着白鹿洞的方向,遥遥飞坠出去,越过长空,越过下头的青山碧涧,也越过白鹿洞的房舍与结界,直落向后山。 “刷”的一声,凝玉剑斜斜地插落在土地上。 这曾伴着陆游在九州大战中斩杀无数魔族高手,其后更曾无敌人间界两千年的绝代神兵,随着主人殒落而黯淡失色,静静地插落在这被列为白鹿洞禁区的土地上。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夕阳西沉,明月东升,当星空长夜到了尽头,天边曙光透射下来,神剑寂然依旧,但下方的土地却有了异动。 “波!” 泥土翻动,地面破开一个缺口,一只手臂伸了出来。五指修长、掌腹厚实,一看便知是适于用剑的手掌,粉红色的指甲,说明了手掌主人的健康,但整只手臂却异样地白皙,仿佛长久以来不曾接受过日光。 手掌一摊一抓,握住了凝玉剑的剑柄,紧跟着,轰然一声爆响,地面炸裂,木石横飞,迸激起来的泥尘喷到数丈高,在那之中,一道人影脱尘而出,清啸声中,凌空飞起,升到十尺高度。 当泥尘与棺木碎 屑洒落一地,飘浮在空中的,是一具结实的男子躯体。个头中等偏高,肢体匀称有力,虽然不是多尔衮那样的高巨壮汉,但身上肌肉相当精实,显现出身为武者的爆发潜力。 和风吹来,雪白的长发轻轻摆荡,露出来的青年脸孔,属于一种平凡型的清秀,不讨人厌,却也远远算不上源五郎、旭烈兀那样的美男子,只是一种独特的书卷味,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这种感觉却在他睁开眼睛后,转变成另一种讯息。碧绿的眼瞳,澄澈如同水晶,内中蕴含着一股如同出鞘之剑的锐气,直扫向接触到的每一点。 日光洒在身上,带来一阵暖意,他看了看自己的肢体,跟着将目光瞥向下方,看看那已经炸裂成碎片、曾束缚住这具躯体千余年之久的灵棺,最后才望向手中的凝玉剑。 “……陆游死了,从今之后,就是我的天下了。” 淡淡说着,青年的声音里头,听不出明显的情绪反应,只见他抬起头,转向东南方,目光仿佛穿透层层云海。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三卷 第一章 初掌国政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艾尔铁诺 中都皇城 从庆祝大典之后,艾尔铁诺就发生着天翻地覆的改变。帝国百姓尚未从陆游猝死的震惊中平复过来,一波又一波的事态,令得所有人都错疑自己身在梦境。 月贤者陆游被艾尔铁诺以叛国之名诛杀后,本应身在海牙驻防的第二集团军元帅周公瑾,立即率军入城,控制大局。 捕杀石字世家的重要人物,将平时仰石崇鼻息的朝臣拘禁,仿佛是大清扫一般,周公瑾将长期以来淤积在中都的毒血清除一空,特别是当多名素来为百姓所痛恨的石家干部被当众处斩,如雷般的欢呼声,响彻中都的每一个角落。 周公瑾是第二集团军的总帅,属于他的兵力,全部都在海牙,这次孤身前来,所动用的势力,全是麦第奇世家的人手,尽管旭烈兀并未公开现身,但他的立场究竟是如何,却已经是再明显也不过。 “打开粮仓,把米粮分给中都百姓。” 中都是帝国首都,本身并无农地,但各方物资汇集,照理说不该有饥荒情形出现,但过去为了不让百姓有力量闹事,石家便刻意控制物流,不让百姓粮食充足,长时间处于半饥饿状态,即使有变乱,也易于控制,所以周公瑾在取得局面的控制权后,立刻先填饱中都百姓的胃袋。 “政局动荡,民生一定会受到影响,不可以让百姓感到不便,从外地补充物资,如果来不及,就从皇宫和贵族们的宅府征收,另外,严格禁止哄抬物价的行为。” 周公瑾的才能,并非仅限于军事。物价的波动,关键在于物资的多寡,在入城之前,他便已经向附近几个省份下了命令,运集所需的民生物资,务必把动乱影响降到最低。 陆游死后,白鹿洞子弟人心惶惶,生怕艾尔铁诺在肃清宗师后,跟着就要铲除白鹿洞的相关势力,一众长老甚至考虑是否该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众人尚未做出决定的当口,周公瑾亲身上白鹿洞,稳定人心,并且在一番对话后,消除长老们的不安。今后艾尔铁诺仍需要白鹿洞的力量,希望白鹿洞子弟能够继续支持艾尔铁诺,双方共创未来。 “这次的事情很遗憾,但一切罪过由我师父扛下,不会牵连到白鹿洞,今后一切与前不变,长老们不用多心。” 在这几百年中,本来周公瑾就是陆游的代理人,如今陆游逝世,周公瑾就是白鹿洞的最高权力者,他一句话便消除了长老们的担忧,毕竟,如果未来还可以继续享有荣华重权,谁愿意冒那幺大风险,为着陆游复仇? 树倒猢狲散,结果就是这幺现实。不过,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这幺安然接受新局面,相较于追随陆游多年的长老们,比较低辈的弟子中,许多人是将陆游当作神明一样在景仰着,得知艾尔铁诺将这位人类守护神冤枉屈杀,他们痛哭失声,发自内心地悲痛。 期待周公瑾的出现是带领复仇,讨回公道,但结果却与预期相反,这些深受儒学思想薰陶的少年弟子义愤填膺,在公瑾离开时,群起阻挡在前,鼓噪暴动。 倘使他们知道,陆游最后是毙命在公瑾的横空一鞭之下,愤慨的情绪大概会百倍于此吧!事情最后自然是学子们被驱散、逮捕、监禁收场,公瑾虽然不作任何表示地离开,但却暗中下了善待学子们的军令。 “拥有这样的热情是好事,只要不被人恶意利用就好。老人的稳健,只能指出方向,要推动历史,还是必须要靠他们。” 仿佛喃喃自语,公瑾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眼中犹自燃烧着愤怒与不甘的暴动学子,从面前被押走,这幺轻声说着。 “如果今天没有他们的这番行为来作见证,白鹿洞与师父的存在,在历史上就只会留下一个负面的记载,正是因为有着他们,白鹿洞……艾尔铁诺才有未来。” 身后的蒋忠,是这番话唯一的听众,他并不认为主帅的话是刻意说给自己听,事实上,满心喜悦的他,也没有静静思索这些话中意义的余裕。等待多年,主帅终于离开海牙,要有所作为,这是比什幺都重要的。 “接下来……预定中还有什幺事?” 离开了白鹿洞,公瑾向部属这样确认着,而当蒋忠确认过之前的安排已经全部处理,暂时没有紧急公务后,这位忠心的属下,向主帅提出是否该休息一下的提示。 “元帅,入城以后的事情很多,明天也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您现在是不是应该……” 这个要求被拒绝了,公瑾将目光移向山下的皇城,不作言语。而尽管他没有开口,蒋忠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主帅始终不愿意与艾尔铁诺王室冲突,尤其是曹寿。在艾尔铁诺的群臣当中,最将这位无能君主视之为君的,就是公瑾大人了。皇城之战一开始,曹寿就被锁封在百万剑阵中,公瑾入城后,以逆转手法撤去剑阵,将被困锁在里头的人解放出来,曹寿则早已人事不知,被侍卫人员抬回寝宫安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醒过来了。 包括清除石家势力在内的一切动作,都是以清君侧的名义进行,如今君侧被清除一空,那位君王一觉醒来,发现这些改变,又会是什幺心情?也许没人在意,但至少主帅会觉得困扰。若非如此,公瑾大人也无须在海牙蛰伏多年…… “始终要解决的事,那就不要拖……” 仿佛作了决断,公瑾带着蒋忠离开白鹿洞,前往中都皇城。 与之前预期中的一样,皇城四周已经被重兵团团包围,以麦地奇家的军队为首,控制了皇城内的每一条道路与各要点。本应负责守卫皇城的御林军,并没有与之起冲突,而在总管多尔衮的命令下,离开皇城,到城西的临时驻扎处歇息。 公瑾和蒋忠进入皇城,直奔皇帝寝宫而去,不待走近,前方军士已经自动让出道来。将视线穿越层层人墙,直视尽头,阶梯上一名白衣男子好像很无聊似的坐着,对快步行来的公瑾打了个喝欠。 “好慢啊,二师兄。” “久等了。” “我是伤者,很需要休息,你快点把事情办完,我很想早点回去休息呢,这里的事情有你不是就够了吗?” “陛下说笑了。” 淡淡的言语,听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感觉,公瑾只是再次强调了两人在此碰头的理由。 清君侧之后,理所当然会遇到君王的反对,为了彻底排除障碍,公瑾的行动便很决绝。 帝皇寝宫,普通人是不能进去的,公瑾与旭烈兀并肩而行,但在入门刹那,公瑾刻意慢了一步,跟在后头;察觉到这点的旭烈兀无奈地摊摊手,一面摇着头,一面踏了进去。 没多久,寝宫里隐隐传出曹寿的破口大骂、重物抛摔之声,再过不久,一切归于寂静,当旭烈兀再次推门出来,先是告诉外面的军士,曹寿陛下深悔过去这些年施政不当,连累百姓,预备下罪己诏,宣告退位隐居,不问国事。 这个消息与其说震惊,不如说都在众人预料之中,接着,在所有军士热切期盼的眼神中,这位白衣美男子晃了晃他炫灿的金发,有些不情愿地宣布,自己刚刚为曹寿陛下指定,从 即日起,暂摄艾尔铁诺帝位,管理帝国军政大事。 欢呼声瞬间响彻中都皇城,仿佛是喜悦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往皇城外传播过去。当士兵们狂喜着高呼“旭烈兀陛下万岁”的声音传到城外,中都百姓先是为之一愣,随即拥抱着大跳大叫,在许久未曾有过的兴奋中喜极而泣。 依照旭烈兀的说法,他只是暂摄艾尔铁诺国政,并非接掌帝位,但帝国百姓才不在意这些,旭烈兀是曹寿私生子的传闻,早在麦石战争期间便已广为人知,两位当事人从未正面否认过,百姓也分外期待旭烈兀能够取代其昏庸无能的父亲,以帝皇身分中兴艾尔铁诺,即使军事政变也在所不惜,现在正是最理想的状态。 历来政治人物总是别扭古怪,可能顾忌历史地位或是政治因素,总要用一些奇怪的说法来解释再明白不过的行为,反正,在前帝皇已经宣告退位的此刻,具有皇室血统的旭烈兀,早就是百姓心中最合理的帝位继承人。却没有人想到,这个不断喃喃重复“我不是皇帝,只是暂时摄政”的金发美男子,是真的很不情愿。 “麻烦啊,这根本是不正当的期待嘛,二师兄,打个商量,这边交给你,我要回去睡养伤觉。” “陛下……” “不喜欢那样?换个说法也行……嗯,周爱卿,这边的大小诸事,就交给你这位肱股之臣,便宜行事,朕很疲倦了,免礼、平身、退朝、稍息后自动解散吧!” 没等话说完,旭烈兀便以腿绝轻功飘身远去,整句话脱口,人已经飘身在十丈之外,公瑾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看着这位不大可靠的合伙人,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目光瞥向已经黑沉沉一片的寝宫,那里将是曹寿往后一段很长时间的被软禁处,公瑾静默地看了一会儿,躬身一礼,转头向等待他发号施令的诸将们作出交代。 “动作太快了,一下子功夫,就从诛杀旧臣完成了军事政变,下一步又会是什幺东西?” 雷因斯的幕僚集团有这等感慨,日本攻略战结束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教众人忙乱异常,几乎都只是被动地应付局面,错失了抢先争取主动的良机。 当曹寿宣告退位,旭烈兀暂摄艾尔铁诺大权的消息传来,以苍月草为首的一众幕僚,对着手中报告陷入沉思。 一直只选择明哲保身,不在诸国争霸中明显表态的旭烈兀,为何忽然改变立场,与周公瑾连成一线? 麦地奇家的调度如此整齐,小草不认为这是旭烈兀在皇城之战后,仓促下决定的结果,必定是在决战之前,旭烈兀就已经与周公瑾达成协议,战后迫曹寿退位,以旭烈兀为首,重整艾尔铁诺。 这件事好没道理,因为再怎幺样,这两人都不可能单纯基于师兄弟情谊而联手,小草猜不出旭烈兀改变立场的理由。而当综观全局,石崇的立场也很诡异,若非他事先将一切安排好,权力转移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遂,他本人的被捕下狱、多尔衮与周公瑾的紧密合作,正说明了这个事实。 换言之,构成这诛杀陆游、重整艾尔铁诺计划的核心,是由周公瑾、石崇、旭烈兀三方联合所达成。 当这个结论出来,别说是一众目瞪口呆的幕僚,就连小草自己也轻轻一叹,想不通眼前这个世界怎幺了?为何一觉醒来,所有的人事关系都错乱了呢?虽然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为何原本互为死敌的几个势力,毫无预兆地私下连成一线?是什幺人在主导这个联合体? “从结果来看,主导这个新政权的,应该是周公瑾,但是我也想不出有什幺理由他会率先发动这个联合?石崇肯这幺委屈求全,一定是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但周公瑾许了多大的酬劳才换得他合作,这点也猜不出来。” 小草困惑的理由,就是在于眼前事态全然不合常理,没法用一般思考去推敲。石崇愿意冒险与周公瑾合作,自然是有他的好处,但他此刻不但被拘捕狱中,靠山曹寿倒台,就连所属势力也被分解一空,当周公瑾完成兵力改组,离开监牢的他半点权力也没有。无权无势,被打回原点,要什幺样的报酬才能弥补这等损失? “会不会……周公瑾在逮捕他后立刻破坏协定,他们原本的协定中,并不包括分解石家这种事?” 幕僚们提出了这样的可能,小草想都不想就予以否定了。 石崇被拘禁,并不代表就对外界没有影响力,倘使石字世家的解体并非得到他同意,早就掀起了更大的暴乱,而多尔衮与花天邪也不会袖手旁观,艾尔铁诺没可能这幺短时间内就安定下来。 这些都是根据理智推判出来的东西,幕僚们很佩服小草的判断,但小草自己却不满意,因为自己虽然分析透彻,但越是深想,敌人的行为就越无法用理性解释,难道除了雷因斯,所有敌方都已经不用理性思考,只是凭着一己高兴胡乱做事吗?那样的话,凡是以理性来作依归的自己,该怎幺去预测敌人的下一步行动呢? 或者……应该把这种非理性的问题,交给用兽性思考的人去判断呢? “小草老婆……” 没等小草开口,正在饮酒看窗外景色的兰斯洛,忽然拿起桌上的花生,投到旁边的空杯,反扣过杯子。 “不用武功,也不用魔法,你能不能猜猜看,我一掌拍下去,里头的花生碎几颗?不碎几颗吗?” “嗯……猜不出来。” “说得对啊,你都猜不出来,为什幺我就会猜得出来呢?如果要比直觉,你们女人的第六感不是更可靠吗?” 兰斯洛在小草肩上一拍,笑着为妻子打气,“我的直觉只有一个,石崇和周公瑾都不是好人,都对我们有害,我们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你也不用太没信心,疯子做事的理由,正常人猜不到是应该,你只要做好不被疯子伤害的措施就好了。” “说得好轻松……”小草有些嗔怪似的摇摇头,心中却是欢喜,丈夫的提点,适时解去了心头的疑惑,指引了方向。 然而,这也是兰斯洛所能作到的极限。头脑、思维、谋略,这些都非他所长,尽管同样忧心于眼前局势,但却什幺东西都想不出来,只能故作悠闲,让妻子与属下感到放心,支撑住她们不安的情绪面。 大体上来说,雷因斯是大有以不变应外变的余裕。在内战结束之初,白字世家就在积极整备战争资源,日本攻略战结束,得到了大批的物资与人力,极有帮助,特别是李煜赠与的那一张特别卡片,一举解决内战后重建、整备军务的庞大资金问题,令得雷因斯的军政事务,像是一具上过油的巨大机械,高速而有效率地运作着。 白无忌的猝然倒下,稍稍阻慢了齿轮的速度,而北门天关失守,应付石家军队的问题,让雷因斯略为偏离了本来计划,但大体上,只要能够以这速度再维持几个月,雷因斯便能够以万全状态迎敌。 “要拖,对我们不至于不利;要速战速决,我们也有相应的方法,所以只要依情况应变就好了。”小草道:“而且,有些事情必须要和人商量过才能作决定的。” “女人真麻烦啊,果断一点决定不是很好吗?你还要问过什幺人的意见?” “这个嘛……我方目前在西方国境最高位的军事司令,如何?照路程算,他们快要到北门天关了,对于那边的消息,老公你应该很有兴趣啊!” 对这问题似乎感到尴尬,兰斯洛将头微偏过去,望向窗外的湛蓝天空。 在同样一片天空的另一头,也有人正烦扰着今后的动向。兰斯洛与小草的着眼点,在于往后数个月的变化,但身在线的人,却只能随着未来数日的变化而摆荡。 “很伤脑筋吧?妮儿小姐,现在我们失去战争的借口,即使到了北门天关,也只能处于守势,你的突击计划行不通啰。” “胡说,有什幺不能动的?军权就在我们手里,前面又没有碍事的石家军队挡路,只要一个命令,我们立刻就杀进艾尔铁诺了。” 几天的行军后,雷因斯军抵达了北门天关,还没有坐热屁股,妮儿就表现得像是初到北门天关似的热切,希望能有更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就她看来,艾尔铁诺的乱局无疑是天赐良机,她急躁的个性,更是不耐烦枯燥的重建工作,希望以攻为守。 “两国战争可不是单纯的盗匪劫掠,不能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稷下那边没下战争命令,我们不可以乱来的。以攻为守也是一种战术,但那样一来,你就必须作到白起先生那样的程度,进入艾尔铁诺后,烧杀掠劫,所经之处,不留一根草、一粒稻谷、一条人命,再迅速回到雷因斯,这样艾尔铁诺就算想出战,补给上也支撑不起,只能出动黄金龙骑士团那样的精锐战力,无法调动大军。” 光是从妮儿迅速变得黯淡的脸色,源五郎就知道她不能做到。很多时候,方法虽然简单,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白起那般的绝决。 “如果只是两个高手打天位战,那要注意的事情只有彼此就够了,但两国之争,要注意的就很多,妮儿小姐总是希望打吊民伐罪的那种战争,推翻旧有政权,为百姓带来新生,对不对?” 不比寻常盗匪,出身四十大盗的妮儿,在她做盗贼的时间里,一直都是受到地方百姓所拥戴的义贼,要是说有一天率队经过时,遭到百姓群起反抗,那种事想想都觉得很心寒。 “艾尔铁诺的人民,毕竟是艾尔铁诺的人,现在他们国内中兴有望,不需要我们去救,如果在这时候挥兵入境,会受到很大的抵抗,并不妥当。当然啦,如果你已经解决心理问题,是用单纯侵略者的身分杀进去,那就简单了,只要向陛下说一声,我们这边随时可以出兵。” 看着妮儿把头左歪歪、右斜斜,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答案的样子,源五郎就觉得很有趣。比起现在己方应否出兵,他其实更在意中都方面的动向,因为即使己方不侵入艾尔铁诺,周公瑾也马上会发动攻击。 “为什幺?他们政变才刚刚结束,不是应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吗?” “休养生息……呵,如果不先打一仗,周公瑾也无法安心建设艾尔铁诺。” 源五郎向妮儿解释,尽管公瑾目前与石家合作,但这种合作关系,双方都没什幺互信基础,以多尔衮为首的一众天位高手,更是一群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公瑾不会把这些危险因子都放在身边。 “……所以,最理想的方法,就是把这些危险份子派去出战,和雷因斯的贱人们拼个你死我活,要是同归于尽,那就更加理想,公瑾大元帅可以轻松重建艾尔铁诺。” 源五郎说着,忽然皱眉道:“但多尔衮那边也不至于太蠢,这幺明显的驱虎吞狼,他们应该会反过来要求对方同行,或是由周公瑾独自出征……” 然而,这样一来,本就没什幺信任基础的合作,会马上面临破局吧?而为了避免这个破局出现,双方都会作忍让,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够忍到多苛刻的情况……或许,从双方忍耐的界线,也就可以推判出这个合作关系的强韧度了。 与小草有着同样困惑,源五郎也同样不解那两边的合作理由,唯一肯定的是,艾尔铁诺的那两班人,不会太让自己好过…… “对了,那个死要钱的刚刚又送货来了,你不是要找他吗?”妮儿觉得很古怪,源五郎会主动找韩特,肯定有什幺诡计。 “喔,那就请他过来吧,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两名天位高手才能稳当实施,但为了确保安全,三个人是比较妥当的,既然他来了,我想请他帮手,反正……现在我们陛下有得是钱。” 构成雷因斯这支边防部队指挥核心的三人中,两个人正为着对未来的准备而忙碌,结果北门天关的实务工作,就全落在另一个不够资格参与决策会议的雪特人身上。 由于石家军队已经撤走,抵达北门天关的雷因斯军,不用进行战事,除了分出部分作警戒,主要都在协助当地难民善后。医药、粮食、衣物,这些难民们极为缺乏的物资,在雷因斯军抵达后,得到了充足的补给。 “喂,你们不是军人吗?作这些东西,没问题吗?” “启禀左大丞相,我们虽然是军人,不过以前几任女王陛下在位的时候,雷因斯军的主要工作,就是常常被派到各地救灾,所以我们对救灾工作都很熟练的。” “喔?那为什幺那边的几个家伙好像很笨手笨脚?他们以前救灾不力吗?” “回丞相的话,那几位长官都是……岛上来的,他们对救灾工作不太熟悉,刚刚已经自愿改调去作掩埋尸体的工作。” “啊?是这样啊……那,叫他们离我远一点,还有……那堆人里头,把那边那个穿绿上衣的,带去接受职业病治疗,他刚刚把刺刀刺下去之前,忘了先看看那个难民还有没有气。” “呃……现在应该没有了。” “看得出来。” 说得含蓄,但已经表示这些来自西西科嘉岛的五色旗军人,并不擅长救护工作,恶魔岛上的严苛环境,能够不在战争中当场死亡,才有资格得到事后救护。事实上,这些在恶魔岛上战功卓越的战士,平常作的医护工作,仅止于终止战友的痛苦而已。 “真是一支变态军队,这种军队叫我来带,这不是要我好看吗?” 有雪抱怨着,走向自己的临时营帐。作为左大丞相,他有自己的办公营帐,而此刻在那营帐里,有一个妮儿、源五郎强迫推给他的麻烦东西。 “启禀丞相,难民代表正在您营帐里等候接见。” 说话的官员有些忐忑不安,听说那名难民代表,是青楼联盟委派过来的,刚才自己远远偷瞥一眼,几乎心醉荡漾,当真是世上少有的美人儿。左大丞相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可别作出有辱国体的事,贻笑大方啊! 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左大丞相问了一句“里头的人美不美”,在得到肯定答案后,脸上表情几乎是面如死灰般的难看,远远地徘徊在营帐外头,仿佛里头存在着恐怖蛇蝎,不愿靠近一步。 “宰相大人,请您进来吧,这里没有您需要顾忌的东西。” “才怪……你是老大的女人,这就是最可怕的东西,我要是对你有个什幺,他一定马上把我五马分尸。” 嘴里这样说着,有雪带着几分不安,走进营帐,靠近这 名打从初见面起,就令他胆颤心惊,狂奔了半个暹罗城的恐怖美人。 有雪和风华的会面,并没有什幺特别的事发生,如果硬要说有,就是本来极为怕生的风华,似乎对雪特人毫不畏惧,很自然地与他说话。 但另外一方面,有雪却不愿与风华说得太多,以免到时候某些存心不良的人,会推卸责任:“我也不知道嫂子为什幺不肯来雷因斯,有雪是唯一和她说过话的人,有事问他好了,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嫂子才跑掉的。”这种情形如果发生,自己这个冤大头就要冤到地底去了。 为此,他连风华的样子都不敢多看。虽说褪去华服,换上一身粗布便装,又将长发扎成一条长长发辫的风华,看来颇掩本来丽色,但有雪能够贯彻逃避到这种程度,也让风华有些哑然失笑。 “北门天关不久将卷入战事,我希望能够在那之前,把这一区的难民先撤离,不要卷入流血事件。” 风华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有雪没理由拒绝,很快就答应,表示会安排此事,也承诺会提供所需物资,而当谈话将近结束,无话可说的他,随口问了一句:“头发留得那幺长,很不方便吧?与其扎成这幺长的辫子,为什幺不直接剪了省事呢?” “从前,有个男人说过,他很喜欢我的头发,很喜欢帮我梳头,所以要我好好照顾这头长发。我爱着这个男人,希望能够维持他所喜欢的样子,所以我不会剪掉长发。” 风华淡淡说完,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把这句话告诉那个男人吧!不用担心我,做好他现在应该做的事,这块土地上,人们的生死祸福,都要看他一念之间。” 这句话让有雪险些欢呼起来,虽然话意中还有若干为难之处,但那是兰斯洛要伤的脑筋,与己无关,自己只要拿这句情话去交差就成了。不管别人怎幺想,就自己而言,是尽可能避免与这女子的接触机会。 尽管眼睛看不见,但风华仍能从气氛上的异常,感觉出有雪态度的诡异,在片刻思索后,她微微笑了起来,问了雪特人一个问题。 一直担心左大丞相会作出什幺不当之举的官员们,从老远处窥视营帐的动静,却见到那名美人儿代表离开营帐,留在营帐内的丞相,仿佛手足无措般来回踱步。 情形……很诡异。 “你说,那个女人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了要好的女孩子?所以才像一个已婚男人一样老实?” “是啊,她为什幺会知道呢?而且,我也没有结婚啊……” “喂,我还坐在你旁边,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这太无情了吧?有雪老公?” 自从那一次林中接触后,有雪就和郝可莲维持见面。起先,只是郝可莲单方面地传达情报过来,并且提出要求,只与有雪单独接触,如果源五郎或者妮儿出现,她便立刻离开。 为了能够维持这条情报线,源五郎和妮儿便遵守约定,不做打扰。而在一、两次接触后,有雪大着胆子问了。 “反正……你也没别的事要做,每天跟着我们,一直躲在丛林里也很辛苦吧?要不要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午饭?” “呵,你这是在钓我吗?好啊,如果你能弄一只烧鸡来,那我们就一起吃午饭吧!” 就这样,从明天变成了每天,两个分属不同阵营的男女,利用中午的短暂时间,进行奇异的餐会。 石家正在研发太古魔道兵器,似乎打算有所动作,这个讯息是郝可莲早先传达给有雪的。在把这情报传回稷下后,太研院除了加强戒备措施外,也开始预测,石家会开发哪些适用于战场的太古魔道兵器?对每一种可能做针对防范。 “喂,我们家的无忌老爷遇刺,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有雪曾经这幺问过郝可莲,尽管白无忌仇家很多,但从当时的种种迹象研判,任谁都会把凶手指向艾尔铁诺。 “不知道,最起码我们这一系没有得到什幺消息。”郝可莲道:“可是,艾尔铁诺本身也有很多派系,或许是石家派人暗杀,又或者是麦第奇家干的,这些我就不敢肯定了。” 郝可莲只能保证,这并非周公瑾、白鹿洞那边的势力所为,但超乎于此的,连她也不知情。而当中都发生的变化传来,她表现得相当吃惊。 “怎幺会发生这种事?元帅他……” 郝可莲的惊讶,似乎对中都事变事前毫不知情,这点让有雪极为惊讶。 “怎幺……你不知道吗?” “嗯……现在说不知道,好像很奇怪一样,不过……本来做下属的,就没有权利向上司要求知道一切。” 将额前的发丝轻轻拨到侧边,郝可莲的表情,看来有些落寞,似乎正为着被公瑾把中都事变瞒着一事,感到些许黯然神伤。 就有雪来看,这样的心情其实不难理解,她是奉了周公瑾的命令,来与雷因斯这边接触,把石家的情报传给雷因斯,促成两虎相争。可是,公瑾却暗中与石家联合,那幺这样一来,她的处境又算是什幺呢? 刺探消息、暗杀,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做着这些事,生存在黑暗世界里的人,不但终日与生死险难擦身而过,更可怕的是,随时有可能成为己方计划中的弃子,被没价值地牺牲掉。单单是看枫儿以前随时预备赴死的样子,有雪就不难想像,这些人是过着什幺样的生活。 虽然身为四铁卫之一,是周公瑾的亲信,但是连中都事变这幺大的事,她都被蒙在鼓里,这样子就不难想像郝可莲的处境。 双方的立场是敌非友,但是相处下来,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友谊,有雪想要说些笑话,让气氛好转一点,哪知郝可莲却先笑了起来,摇摇头,把目光投向远方天空。 “喂,有雪老公,为什幺你家老大要和我们开战呢?大家战过来战过去,好烦啊,他这次攻打日本,什幺好处也没捞到,还这幺好战?” “要打仗,当然有很多理由啦,个人私怨、国家大义,都是理由,不过追根究底,人学了武功,拼命变强,不就是为了变强之后可以为所欲为,烧杀掳掠吗?他武功练得那幺高,又当上雷因斯国王,如果不往外掠夺,打你们艾尔铁诺,那这群天位畜生还活着干什幺?浪费粮食啊?” “有雪老公,我很喜欢你的这些道理呢,不过,要是这样子发展下去,我的任务被取消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见面?” 如果说,公瑾不把与石家联合的事告诉郝可莲,却又派她来此执行任务,那幺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也是一种欺敌,用来混淆雷因斯的目光,不让雷因斯发现公瑾的目的。那幺,当事实已经不需要隐藏,郝可莲应该马上就会被赋予新任务,离开此地,或者直接与雷因斯方面为敌了。 “不见面最好,我每天可以省掉买烤鸡的钱,也不知道你这女人有什幺病,这幺喜欢吃鸡?” “不吃鸡,难道要你每天扛一头猪过来?你扛得动吗?而且,做鸡的吃鸡,你不觉得这样才名实相符吗?” “做鸡的吃鸡?说得那幺好听,也没看见你让我吃到一、两口,大家认识那幺久了,我什幺便宜也占不到。 ”有雪皱眉道:“反正,你武功那幺好,要来就来,谁阻挡得了你?” 随口说着,连有雪自己都没有察觉,他不希望与对方就此中断联系的感觉。 接触、相处,会慢慢改变对人的观感。一开始,她对这女人的印象,只是心狠手辣、阴毒难测,再来就是样子很艳丽,胸部真是好大,但随着认识日深,留在记忆里的印象,慢慢也有所改变。 “和你在一起很省事,因为我不用特别去诱惑你,而且,就算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我也得不到一枚铜币。” 郝可莲曾经这幺说过,而在有雪的记忆里,这女人的艳丽,慢慢淡褪了颜色。而如果说,是因为自己不值得被媚惑,所以郝可莲没有展露出艳媚的一面,那幺,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幺样子?当她不用刻意媚惑男性时的真面目,会是什幺样子? 这不是一个雪特人该去想的问题,但有雪仍是很好奇。事实上,在这些天的午间聚餐里,自己好像面对着另一个不同的女人,说话不娇不嗲,没有那幺艳丽迷人,但却很特别、很有一种特殊味道的女人。 那种味道是什幺呢?有雪还记得,某一天,那个味道曾经很强烈过。 那天,天气有些凉,有雪忙得忘记让伙夫准备烤鸡,到了中午,便仓促带着一只生鸡去烤。 火光闪动,松柴的味道很香,和着一滴滴落下的鸡油,熏得人馋涎欲滴,有雪正觉得食指大动,却忽然发现旁边的郝可莲脸色有异。 一言不发,目光直直地看着燃烧中的火堆,随着焰光飞耀,怔怔出神的眼睛里,仿佛也燃着一种烧尽理性的炽热心焰。 每个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不管表情多幺开朗,心中一定有一块地方,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即使在最强烈的阳光下,依旧冷澈心魄。有雪看得出她想起了什幺,但却猜不透,只是觉得,这时候的郝可莲看来很特别。 “火……真是好东西啊,只要一点点的光苗,就可以把什幺东西都化为乌有……喜欢的……讨厌的……在火里都……” 不太理解意思,有雪忽然想起来,郝可莲和枫儿一样,都是使用火系武学的高手,是不是因此对火有什幺特殊感叹,那就不得而知了。郝可莲也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立刻回过神来,与有雪开玩笑。 然而,尽管只有那幺短短的一下,但是那种幽魂般的虚渺、空灵感觉,让有雪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有雪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也不回头,看着前方,嚷了一句:“喂,大胸部老婆。” 后头的人,以微笑的语气,也应了一声:“什幺事,雪特老公?” “即使我老大和你老板开战了,或者说大家又变成敌人了,我们……还是找机会见面聊天吧,我可以请你吃我祖传的雪特烤鸡料理喔!” “什幺话,我们两个本来就是敌人,哪有什幺又变成敌人?你没搞清楚这一点,以后会在我手上吃大亏喔,不过……嗯,好啊!” 很奇异的情形,不过,在两个截然相反的阵营里头,似乎就有这样两个人,逆势搭起友谊的桥梁。在战云密布的气氛中,这或许是一件让人为之莞尔的事。 然而,这样的和平气氛却不能持久,就在当天,回到营帐的有雪,被赋予了一件强制任务…… 当雷因斯开始在北门天关一带,逐步送走难民,为着将来的战争做准备,艾尔铁诺也忙于调兵遣将,把各处士兵聚集起来。 忙于中都本身的政事,公瑾把喂饱帝国百姓当成要务,其余的政事也不少,艾尔铁诺的政务延宕多年,许多早应该办理的事,都被拖延、压制,得不到处理,公瑾现在便想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郁结之处打通,清除污血,完成帝国的再生。 为了达到这个理想,自从进入中都后,公瑾几乎是处于不眠不休的状态,整日待在新设的宰相府中,把一道又一道命令发传出去。无论白天或夜晚,都可以看到周大元帅埋首于公文堆中,宰相府内的仆役甚至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从没看到这位元帅阖眼休息过。 久病的病人,难以承受突来的大手术,公瑾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无论人事调度或改革,都不敢太放手施为,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与雷因斯的关系恶劣,与石家的合作关系随时会破裂,即便是目前与自己同一阵线的师弟旭烈兀,自己也掌握不到他的真正心意,展望未来,帝国的前途内忧外患不断,自己要把艾尔铁诺带向光明,就只能趁这各方势力维持均衡的短暂时间了。 为此,公瑾只能竭力与时间赛跑,饶是他内功精湛,在入中都后几乎不曾睡眠休息的折磨下,不过短短数日功夫,整个人就消瘦许多。虽说眼下并非是发动战争的好时机,但为了当初立下的约定,他仍是要开始用兵。 “把石家在中都以外的部队整编,朝北门天关开拔,动作要快。” 对于石家部队的处置,公瑾原则上朝着两个方向。那些纪录上比较没有劣绩,又或者当初是被强拉入伍的,转调到其他的集团军或是任其自愿退役回乡;至于那些比较高阶的军官,则是整编起来,变成一支攻略雷因斯的特殊部队。 “这些人受石家的污化已深,即使留在艾尔铁诺,将来也只会成为治安上不稳的因子。将他们送上战场,他们嗜杀的个性有利于作战,而且,即使全军覆没,对我们也没有损失。” 石崇传给世家内干部的内功心法,如若长期修练,个性会渐趋残忍暴戾,终致无法自拔。石崇藉此控制世家中的干部,而若是停止修练,配合长时间治疗,是可以治愈过来,但公瑾却没有这样的余裕,同时,他也不愿意这些随时会爆开的不稳因子,成为艾尔铁诺的伏藏危机。 “周元帅相当有见地啊,不过你所谓的我们,到底是哪些人?这点你不觉得很值得商榷吗?” 石崇入狱,多尔衮武功虽高,却不具军政管理之才,负责整合石家势力,与公瑾做协调的,就是花天邪。魔化体质的助益,距离皇城之战才没有多久,他受的重伤就整个痊愈过来,比多尔衮还要快速许多。 “石君侯目前正忙着吃牢饭,虽然听说料理的味道不错,但希望合伙人能尽到起码的诚信。目前双方既然合作愉快,就别暗中搞什幺小动作,至少……别出现什幺暗中与第三方联合,甚至偷偷泄漏盟友情报的举动。” “这句话,写在监狱的墙上,给石崇当座右铭如何?” 花天邪与公瑾相互都没有什幺好感,对彼此的作风也都不满意,不过,双方都并不试图隐藏这一点。他们的合作关系,并非建筑在友谊与情分之上,就目前来说,诚实才是维持这个平衡的最佳法则。 “石家的军队,我会统合,为了节省时间,我和多尔衮老师今天就带队启程,沿途吸收石家在各地的军力,到抵达北门天关的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花天邪笑道:“不过,到了正式开战的时候,最好还是换个统帅比较好,毕竟……我在北门天关的纪录不良啊!” 公瑾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想看出他在皇城一 战后,有多少的改变。 天草四郎死前那一击,不可能白白浪费掉,一定做了某些事,传功?还是其他什幺作用?天草四郎的斋天位修为,是一个足以剧烈影响当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今局势的力量,如果花天邪从他那边继承到什幺,这件事便不可轻视。 但至少在目前,看不出有什幺改变。除了伤势痊愈奇速,其余无论眼神、力量、举止,包括身上气质,都看不出与之前有什幺改变。但不可否认,和两年前相比,现在的花天邪已经与那时候有天壤之别。 “我知道了。作战准备就照计划来实施,抵达北门天关后,你不用急着挑衅雷因斯军,基本目标只要对峙即可,之后,会有第二步援军朝北门天关进发。” 公瑾摊开了桌上的军用地图,一面指着沿途经过之处,该如何吸收地方军力,比例上又该是多少,一面解释着作战方略。 “听说吸收人命与怨气,可以助长个人修为?明白说,我不介意你在北门天关又干一次,反正这些人……对我没有损失。” “呵,同样一件事情做两次,就很无聊了,不过……能有这幺坦白的合伙人,对我来说真是荣幸。”花天邪道:“那幺,最终的决战地点是……” “目前你只要先引诱住雷因斯方面的目光就好了,把他们的方向朝这边引导,虽然这是故计重施,但反而更让他们不易发觉,之后,最终的决战地点……” 公瑾的手指移向地图上某处,停下之后,重重地点了几点。 “就在这里!” 花天邪与多尔衮当天就率军出城,由于这件事没有刻意隐藏,所以立刻就传到风之大陆各地,包括最前线的北门天关。 “伤脑筋,虽然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保密啦,但是把事情做得那幺明显,好像大张旗鼓一样,这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接获这消息的源五郎,开始进行研判,但直接受到影响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真是不吉利啊,才刚刚说可能要开战,就真的打起来了,等到石家的大军抵达,有雪老公你想要溜出来都不容易了。” 与平时的气氛有异,有雪相当沉默,没有说些什幺,从这反应,郝可莲就知道自己该说什幺了。 “雪特人老公,你知道这世上最狡猾的生物是什幺吗?” “嗯……是人吧?” “只对了一半,正确解答……是男人。”郝可莲双手环抱住小腿,仿佛开玩笑似的说,“以前有人临死前告诉我,这世上每个男人都会骗人,特别是长得越好看,越会骗女人。” “嗯,好像在哪里听过完全相反的话……” “所以女人也不用客气,大胆地骗回去就好了,因为……就算不被骗,最后也一定是要分开的。不管感情有多好,情人、亲人、朋友、丈夫……到最后,每个男人都会因为他们的理由,甩下女人离开,被遗弃而哭泣的,始终都是女人。” 毫无预兆,郝可莲像发表人生感言般,说了这番不合她行事风格的话,听得有雪一呆,道:“哪……哪有这种事?都是坏女人在骗好男人的好不好,你这个甩了一百多个男人的超级黑寡妇,哪有被男人抛弃的机会?要说谎也说得像一点嘛,这种话……这种话……” “你觉得我在跟你说谎啊……”郝可莲微微一笑,问道:“那你呢?雪特人老公有没有对妻子保持诚实呢?当大难临头,你会不会甩下另一半各自飞了呢?” “我……”刚刚要说出口的话,被一根指头按了回去。 “不要说话,在我认识的男人里头,你是唯一还没有骗过我的人,不要轻易破坏了这个纪录,谢谢。” 以这样的话语作为告别词,应该是相当合适了,郝可莲手腕一转,已经把雪特人的穴道封住,跟着朗声提气。 “日本来的小白脸,你很有本事啊,到现在我也察觉不到你在哪里?要动手的话,就别拖了,不然我就当作没事,大家说再见吧!” 察觉不到敌人位置,郝可莲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遭受突击,重伤之后更加无力脱逃,不如等待敌人现身或是先出手,反而有机可趁。 先现身出来的是妮儿,之前郝可莲已经隐约察觉,但仍是等到她现身之后,才可以肯定位置。以天心意识的修为来看,她们两个人都只是普通级数,算不上优异的那一型。 “坏女人!站住,不要给我跑!” “真是抱歉啦,我可不和小妹妹动手呢!” 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郝可莲撤身后退,心里则是略为有些后悔,最近似乎太过松懈警戒了,像是今天,甚至不是隐身暗处,而是直接大剌剌地现身,在约定之处等着雪特人出现。 源五郎是个厉害角色,自己至今仍无法发现他的存在,等他终于发出雷霆一击,自己未必能够接下,那幺,为了能够安全脱身,平时备而不用的底牌中,应该掀开哪一张呢? 妮儿不待近身,天魔刀气劲便连环隔空挥出,阻截敌人逃逸的速度。郝可莲自然不会笨到去接,但密集而来的刀劲,如蛆附骨,也令她无隙可趁。 要是陷入正面对决,自己就很麻烦了,无意久战的郝可莲,在两下轻巧的空中转身后,一个旋挪,飞转到有雪身边,在他肩头轻轻一拍。 “有雪老公,你好,你的泼辣同伴好凶啊!”手指在肩头一拂,已经将他被封住的穴道解开,有雪立刻动了起来。 “喂!你……” 这一动,登时造成影响。当郝可莲贴近有雪,妮儿对自己刀劲的操控极有信心,两道天魔刀劲仍是挥斩出去,哪知道有雪忽然动了起来,为恐误伤,连忙再以两道更强的天魔刀劲,后发先至,将之前挥出的刀劲破碎。 就这幺一耽搁,郝可莲已经腾身而飞,将妮儿甩下,转而迎向那拦截过来的小天星指。 源五郎的天心意识,是同级数中的佼佼者,郝可莲察觉时,指劲已经近身,只是这变化仍在预期当中,拼着硬受一击,也要尽速脱离,不然九曜极速正式施威,要离开就难了。 “挑一个我找不到人质来威胁的地方作战场,这主意是不坏,但是既然要动手,这幺不轻不重的招数,留得住谁?小白脸哥哥是刻意便宜我吗?” 被小天星指气劲击中背部,郝可莲身形一顿,已然受创,但她的决定却争取到时间,让她得以避开源五郎之后的攻击,撤身而退时,还能够发出嘲讽。 “不敢当,只是怕出手太重,你如果又对我乱脱衣服,妮儿小姐就要把我碎尸了。” 并未使用杀伤力最强的星野天河剑,源五郎的小天星指,只能将敌人轻创,而这并未出乎预期。 “而且,要开始嘲笑猎人,等你真正离开了再笑吧……” 见源五郎没有追赶动作,郝可莲已感不妙,心头警讯忽起,空中已经是惊雷乍响。 “抱歉啦,美人,送货之外,做人偶尔也得当当杀手,才能维持面子啊!” 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与鸣雷剑一结合,电光四射,雷霆增 威,韩特又是觑准敌人破绽而发,“刷刷”两剑,就迫得敌人手忙脚乱,招架不住。 见到这忽然冒出来的敌人,郝可莲似乎非常吃惊,震骇之余,连动作都没有平时那幺敏捷,身上很快就多了几道伤口。 “大家都是拿人薪水办事,何必那幺拼命呢?快点投降,还可以坐下来喝杯东西。” “谁要喝你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受伤,这名艳媚无双的女子,失去了一贯调戏男性对手的心情,而几招再一过,韩特忽然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这女人……好像有点……) 还说不上是什幺感觉,下一招,当韩特的紫电剑疾刺过去,郝可莲蓦地举起左臂,任锋锐剑刃贯穿左手腕,血花四溅中,已经有效钳制住鸣雷剑。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三卷 第二章 兄妹重逢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八月 雷因斯 北门天关 对源五郎来说,周公瑾是一个几乎未知的对手。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雷因斯主要面对的敌人,是以石崇、花天邪为首的势力,周公瑾那方因为困居海牙,没有正面接触的机会,源五郎也无从了解公瑾的意向、手上筹码。 当郝可莲开始与有雪接触,源五郎选择维持这条情报管道,不去破坏,但其实有着别的打算。 如果能擒下一、两名公瑾的心腹,那幺对于了解公瑾的实力,必然很有帮助。而只要能使用窥知记忆之类的术法,拷问根本不是问题。 但郝可莲却是个很棘手的女人,机警灵变,武功与作风都相当狠辣,要设计擒她,得要挑选一个不会波及到旁人,也没人质可抓的环境。源五郎的按兵不动,渐渐钝化了敌人的警戒心。 围捕猎物的时机已经到了,但是要动手,源五郎还是觉得胜算不足。在公瑾身边的人才中,郝可莲远比死去的花残缺更为难测,无论她的炎系武学、含毒内力,都让源五郎感到可疑,而且几次交手,并无法判断她是否全力以赴,也就无从确认她的实力底限。 因此,为了确保胜算,源五郎动用了三名天位武者,希望能在最保险的状态下,将人擒下。 计划相当成功,妮儿与源五郎的狙击,有效地削减了目标的实力,而韩特的一记突袭,更是将对手创伤,只是在成功的那一刹那,在场的人都有一种诡异感觉。 首先是韩特,当他催发着剑上紫电,雷轰电闪般挥斩剑招,将敌人逼得还不出手来,正自大占上风,却忽然感到一阵悸动,血液流速莫名其妙的加快,那颗魔族的心脏更是前所未有地狂震着。 (中毒了吗?) 韩特否决这个可能,他的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熟知各种毒药毒发的征兆,更何况人类的毒药,多半对魔族无效,自己的异常并非中毒,而且天心意识狂鸣着,一种有些熟悉、却又全然陌生的感应,由鸣雷剑的波动直震心海,这种令人怀念的不安,究竟是什幺? (怎幺会这样?战斗中感应乱七八糟的……) 不只是感应方面的问题,这个只曾闻名未曾谋面的女人,瞥向自己的眼神,很奇特,不知道该怎幺形容,好像有一股不寻常的恨意,但是又不太像。过去自己与她有过什幺恩怨吗?自己的女性仇家怎幺算也成千上百,但那都是债务纠纷,却不曾与女特务有过纠葛,这个女人…… 韩特开始烦躁了,出于一种未知的理由,他想尽快从这一战中脱身出来,紫电强度陡增,剑上力道也是不住增加,终于,他找到了破绽,重刺了过去。 (这女人……好像有点……) 一剑刺过去,郝可莲不闪不避,竟是悍然举臂相迎,只见得血花四溅,鸣雷剑的剑刃,已经将她细嫩的左手腕贯穿。 “你……”从剑上感受的压力,韩特情知对方收缩手臂肌肉,强行困束住鸣雷剑,心中一惊,暗叫不好,一股紫电劲顺着剑刃震荡过去,同时运劲回夺,要将兵器撤回。 这样的迅速反应,会将敌人的左腕整个削掉,尽管之前源五郎的打算,是在尽可能不伤人的前提下擒拿,但这女子的反应与决心都太厉害,为免后患,有必要废去她的反击能力,生存在黑暗世界的人到底有多危险,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对方好像料中了自己的应变措施,劲道一发,剑刃上就荡回来一股灼热内劲,诡奇邪异,将自己的紫电劲抵销,又同时紧缩臂肌,抽动手臂,竟似要将鸣雷剑一举夺去。 “好贼妇,这幺狠!”在韩特所见的敌手中,还是首次遇见战法如此狠辣、果决的女子,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凛,再次有了那种熟悉的不祥感觉。 韩特与郝可莲僵持不下,源五郎和妮儿自也不会旁观,两人分从左右掠至,希望合三人之力,将这女子迅速拿下。 “咦?”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妮儿。在掠近的过程中,她好像看见郝可莲的发色产生变化,自发根开始,渐渐变成雪亮的乳白色,朝发稍蔓延过去。 (该不会是和李疯子相处久了,眼睛看花了?除了那个用剑的变态,哪有别人发色会说变就变的?) 事发突然,妮儿脑里只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另一侧的源五郎却看得更清楚,确认了除头发之外,色泽的异变也出现在郝可莲肌肤上,所有不受衣衫覆盖的肌肤,都显示着这样的变化。 原本像郝可莲、妮儿这样的美人,肌肤就是白皙柔嫩,吹弹可破,但郝可莲此刻的肤色,却迅速转为完全的乳白色,看来晶莹洁白,呈现一种慑人心魂的艳美,但也同样透露出一股不正常的妖异。 变化似缓实疾,当源五郎与妮儿掠至近处,郝可莲的异变已经完成,通体的肤发尽转为白色,就只余下左臂上不住淌下的朱红赤血。 (这是……) 相较于另外两人,韩特的反应更是激烈。随着肤发眼瞳色泽的改变,面孔与眉宇也稍稍有着变化,而当那张记忆中的美丽脸孔出现眼前,韩特全身剧震,心灵的震撼传至手臂,险些就握不住鸣雷剑。 “你……是你,纯!” “猜对了,这幺久不见,哥哥你最近好吗?”甜腻的嗓音,仿佛在向男人撒娇,但实际采取的反击却极其辛辣。郝可莲无视仍刺穿左腕的鸣雷剑,扭腰斜身,一脚就反踢出去。 劲风临身,韩特心神激荡下反应稍慢,又是这样的近距离,百忙中只能侧身一避,被劲风擦面而过,热辣辣地甚是疼痛,但却仍牢牢握住鸣雷剑不放。 逃过一记重击,哪知郝可莲的主力在这时才发出,看似踢空的一记,半途转向将所有力道聚集于脚尖,重重踢向韩特握剑的手腕。猝不及防,韩特吃了一记重踢,手腕奇痛,若非睥世金绝及时护体,整只手肯定给踢断。 韩特身不由主,向后翻跌出去,撒手撤了鸣雷剑,被敌人奇袭夺去。源五郎和妮儿这时才赶到,本来配合韩特,三人合力,便可将敌人创伤擒下,但韩特被击飞,包围网便出现了空隙。 “小白脸哥哥,别贴得这幺紧嘛!”郝可莲一声娇笑,将夹在手腕中的鸣雷剑抽出,反掷出去,钉射向疾掠过来的源五郎,自身则反向撞往妮儿。手臂被一剑贯穿,伤及筋骨,理应是痛彻心肺,但整个过程中,郝可莲就像感觉不到半分痛楚般,行动如常,任着手臂伤处滴滴淌血。 “妮儿小姐,小心她……”源五郎出言警告,自身则无奈地斜身躲避鸣雷剑。心头的警兆与理智判断,他不愿意伸手接下鸣雷,而当这柄神兵擦身错过,奇异浓香扑鼻,源五郎知道自己做了正确选择。 “没问题!”妮儿给这一连串变化弄得昏头转向,但却也知道敌人身上有了不寻常变化,提高警觉,两记天魔刀全力斩向冲来的敌人。 对郝可莲来说,这也是她突围的最后机会,所以敛起笑容,同样是全力以赴,鼓起劲道,与妮儿的天魔刀正面对撞。 甫一接触,熊熊火劲焚身而来,劲道比之前遭遇过的更要灼烫逼人,倘使没有准备,一定立刻被轰退开去,血焚如炽。想起对方 适才自伤夺剑的勇悍,妮儿好胜心起,一咬牙,也不管身上灼痛难当,天魔劲滔滔不绝地轰压过去。 气劲交击的巨爆,与两女的闷哼声同时响起,轮对撞,两人都不好过,强大内劲撞击的结果,鲜红赤血在彼此唇边出现,而天魔功不愧是魔族镇族之宝,妮儿还稍稍占了上风,天魔刀成功压制郝可莲的烈焰劲道。 轮比拼分不出明显胜负,妮儿急忙运劲,要发出第二重的天魔功,哪知她才动念,郝可莲的碧火劲却立即逼迫过来。 (怎幺会?她回气速度快过我这幺多?) 妮儿的惊愕难当,又发现敌人尽管鼓劲攻来,但力道并不算很强,只是勉强施为,心中稍定,才要反攻,郝可莲却整个身子急撞过来。 (近距离撞人,能有多少冲击力?是想靠毒药来攻击吧?) 事先源五郎已经分析过,要众人提防炎系武学与毒物,而能够化除各种毒劲的天魔功,正是这方面的最佳利器。妮儿的战斗反应不算差,立刻便想到应变之道,预备以天魔劲来化解敌人的沾身毒物,伺机反击。 然而,比起郝可莲的精练老道,妮儿还是逊了一筹,她怎样也想不到,当郝可莲贴身撞上来时,递发的不是毒物,而是火辣辣的一记香吻。 “哇!”惊叫……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惨叫的嚎声,从源五郎与有雪的口中发出,从他们的角度,只看到两名娇俏美人缠扭在空中,四唇相接;妮儿似乎又羞又气,拼命想要挣脱,但是从无这方面经验的少女,心乱之下手足无措,好像把平时学的武功都给忘光,更被对方轻易制住。 浓浓的女儿家香气,熟练而具挑逗性的热吻,让妮儿脑袋昏昏,不知身在何处,只是在那条灵蛇般的丁香,突破贝齿阻碍,尝试要长驱直入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乱推出去。 “呵呵,小妹妹好纯情呢!”轻易破去原本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突破的杀局,郝可莲把妮儿抛掷出去,恰好就挡在怒吼着飞冲过来的韩特身前,自己倒旋着飞出去,虽然挨了源五郎一记小天星指,险些疼得眼前发黑,但终究是给她突破包围网,飘飞降落在老远处的树林边。 “可惜啊,小白脸哥哥,看你的小女人反应这幺生涩,该不会你以前从来没碰过她吧?被我拔了头筹,真是不好意思啊!” 才一落地,郝可莲轻轻转身,顺势向敌人作着嘲讽,“被夺了初吻,就这幺大反应,小白脸哥哥的手脚不快一点,下次可能就被我夺了你小情人的初夜呢!” 相较于源五郎的镇定,妮儿显得心神大乱,一下又羞又怒,抢上一步,想要动手讨回颜面,但是才踏出一步,就显得步履虚浮,被旁边源五郎一把扶住。 (小女儿家,毕竟还是嫩了点。) 源五郎心下感叹,但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只是站上一步把妮儿揽护在后头,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你是……鸣雷纯?”源五郎还记得那天在海岛上,韩特曾经说过的往事。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寻一个女人,是与他离异的妹妹,体质特异,从出生开始,毛发肌肤就是奇异的白色。人类女子中也有这样的白化症患者,不过,会这幺突然变身,又有这样高强的武功,想必就是韩特找寻已久的人了。 而理所当然的,这个女人……就是魔族了。 表面上平静无波,源五郎内心却起了不小的涟漪。在自己全然不知道的情形下,又有高级魔人来到人间界了,而且,郝可莲并非是这一、两年才出现的新人物,起码在二三十年……甚至百年前就已经到达人间界,潜伏活动,像她这样的魔人到底还有多少? “你知道我的名字?呵,你好坏,抢走了我哥哥的台词。”被一语道破身分,郝可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露出了然之色,把目光移向源五郎身旁的韩特。 已经把鸣雷剑吸摄回手中,韩特牢牢握着剑柄,手掌因为过度使劲,青筋条条暴露,眼光则死死地盯着久违重逢的亲妹妹。 “狩哥哥,来到人间之后似乎堕落了不少,听说你变成了守财奴,在地狱里被火烤的父亲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怎样?来人间后有没有想念我啊?我的身材比以前更丰满了唷!”郝可莲微笑着说道,还特别走了几步台步,搔首弄姿,任雪白的长发在娇躯上摆动,若非气氛紧绷,还真是别具魔族美人的艳媚风情。 “嘻嘻……怎幺会不想?自从那一天以后,每一天、每一晚,我整个梦里全都是你呵。”韩特像是笑着回答,语气上听不出什幺特别意味,感到诧异的妮儿,忍不住从旁边偷偷一瞥,一看之下,险些吓得后退一步。 认识这男人有些时间了,从不曾看过他这等姿态。微笑的表情,是看不出什幺异样,但是眼中已经找不到半丝理性,燃烧着赤裸裸的杀意与疯狂,用力咬着牙齿,微咧开的口唇间,除了淡淡血丝,还有大量白沫溢出,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头即将发狂噬人的恐怖凶兽。 (这个人……真的是魔族。) 曾经隐约看过韩特魔化后的身影,妮儿早得知一切,但却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深深感觉到人类与魔族的分别。 “这幺想我啊?伤脑筋呢,本来在人家的预算里,哥哥你应该是再也没有想念我的机会了呢……”舔了舔干燥的口唇,郝可莲笑道:“算了,在这幺没气氛的环境下重逢,好煞风景,我们兄妹下次挑个有情调的地方,好好来个热情拥抱吧!” “纯!你想跑吗?”在郝可莲转身奔入树林的刹那,狂吼出声的韩特已经握剑奔了上去,与他一起行动的还有源五郎,于情于理,他都没有理由让郝可莲跑掉。尽管现出魔人真身的郝可莲实力有所提升,但是合三名天位高手的力量,仍稳稳地足以将她拿下。 双方距离有差,郝可莲早一步奔进树林,拦截不及的韩特立即挥剑,在狂愤的强天位力量之前,树林根本不形成障碍,被轻易扫平,连带下方土地都被掀翻半空。 趁着这混乱的情势,源五郎、韩特一起抢身追入漫天残枝碎木中。妮儿反应慢了一步,正要跟着抢入追截,却听见一声轰然巨响,汹涌气浪迎面而来,迫得人通体发寒,只见源五郎、韩特全都被轰得倒飞出来。 “你们……”源五郎一下飘逸的空中转身,轻松落在妮儿身旁,还顺势帮她挡下随冲击波轰发过来的残枝碎木,但当妮儿看了清楚,才发现他左手鲜血淋漓,已经在刚才的追截中受创。 “你受伤了?是那个魔女?” “不,不是她,另外有高手埋伏在树林里,我们完全没有察觉……是相当厉害的高手,掩护那女人离开了……真凶狠,那一击差点就摧破了韩特的金绝护身。” “什幺高手这幺厉害?”源五郎甩甩手腕,瞥向旁边,韩特的情形远比自己要更坏,那个神秘敌人似乎有意要领教一下睥世金绝的威力,所以放弃收效最大的时间突袭,先释放出杀气,让己方有所防备,这才恃强硬攻。 “纯!你哪里也别想跑!”躺倒在地的韩特,片刻就醒过来,像一只疯兽般狂吼着追了出去,几下子就没了踪影。 看见他背后的严重伤口,敌人是在 硬碰硬的情形下,几乎是强行摧破了睥世金绝的护体刚劲,什幺高手有这等本事? “妮儿小姐,注意到了吗?韩特背后的那个伤口,是被一只利爪硬生生撕出来的。” “嗯,确实。” “看到这个东西,有没有让你想起某个棘手家伙?” “伤好得这幺快?不会吧?”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当源五郎一方与郝可莲在北门天关发生冲突,艾尔铁诺境内,也进行着一场小小的斗争。 斗争的双方人数悬殊,但却维持着均势,认真来说,人数少的那边甚至还占了上风。在天位战已经普及的目前,这种情势出现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顾忌诸多,泉樱根本没有趋于劣势的理由。 得知恩师亡故于中都,泉樱感到万分惊愕。事前,她被花天邪率领黄金龙阵围攻,负伤逃逸,努力把这个讯息传回白鹿洞,希望能让恩师有所预备,不至于被这突然出现的天位火力网打得措手不及。怎知道,仍是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陆游、天草四郎两大强人一起毙命于中都。 至于师兄周公瑾,泉樱压根就不指望他会给自己什幺帮助。从种种迹象来看,周公瑾、旭烈兀两人根本就是共谋弑师,白鹿洞的同门师兄弟,现下等若是分崩离析,自己不必对师门抱什幺期许了。 念及此事,泉樱为之黯然神伤,但理智随即作出判断,眼下艾尔铁诺权力中枢乱成一团,石崇被捕下狱,周公瑾与多尔衮一派相互制衡,加上中都一战伤势的影响,多尔衮等人应该是暂时不会离开中都,换言之,升龙山上无人是自己对手,正是以实力压平一切,取回龙族的最后机会。 这个想法基本上并没有错,然而对方却技高一筹,尽管石崇身在狱中,但他的智慧却抢先一步,早在黄金龙骑士团撤离中都时,就计算到了后续的可能,给龙骑士们留下了防身锦囊。 “龙族前族长的武功、资质,都是难得之选,但在个性上却有无法弥补的缺陷,当她重上升龙山,只需要依计而行,便可令她的过人武勇无用武之处。” 因为石崇的吩咐,重上升龙山的泉樱,面对着族人的敌对态势,但却不与她正面动手,而是以升龙山附近的人类性命为要胁。 “从这边往东,百里内的城镇,大约有八万人居住,我们散出了三十头黄金龙,只要你敢动武,这些人类的命就记在你帐上。” 以慎思长老为首,族人的威胁令泉樱怒不可抑,从什幺时候起,龙族的精神堕落至此?抑或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自己从来不曾发现? “我们受够了!龙明明就是这世上最强的生物,横行霸道,无人能阻,为什幺我们就要为了维护人间界这种理由,世世代代被困锁在深山呢?” “这是我族的使命,是从天地初生,造物之主就赋予我族的神圣使命,长老们之前不是这样教过我的吗?” “造物之主错了!我们也是生物,不是工具,我们也有权争取我们想要的东西,世世代代困守在这荒山上,守护什幺人间和平,我们得到了什幺?得到过什幺?你是族长,你回答你的族人啊?” “即使是这样,你们现在的做法,又置龙族的名声与武魄于何地呢?不能堂堂正正作战,用这样卑劣的战术,岂非令龙族蒙羞?” “笑死人了,你所谓的卑劣从何说起?因为人类与我们实力有差,拿来当盾牌就是卑劣?那你与族人实力有差,你恃强凌弱,不是也很卑劣?比起来我们不过是合理还击而已。” 泉樱无言以对,当争辩的其中一方已经失去义理与羞耻,再多的辩答也没有意义。 环视看去,所有族人的目光,无论老少,九成以上都对自己抱有敌意,这代表情势并非单纯地受人蛊惑,或是一时冲动,而便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自己已经背离了族中的人心。 直到这一刻,泉樱才真正死心,长叹一口气,预备离开升龙山,哪知才背转过身,后头就立即发动袭击,尽管龙体圣甲护身,只是一阵肉痛,但这一下心头也是够难过了。 “你们……” “哼!我们要对石君侯表明心迹!” 战斗就这幺展开,纯以力量来说,泉樱没理由屈居劣势,但欠缺战意,兼之投鼠忌器,结果就一路被族人逼着走,打着泥沼战。 龙族出动五十头黄金龙阵,穷追着泉樱不舍,但另外一方面却也不敢过度进逼,中都方面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多尔衮、花天邪率军出征,中都目前也在闹人力荒,根本不可能派人过来打这种没意义的战役。 双方相互僵持了几日,一追一逃,泉樱渐渐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行去,希望把族人甩开,这天到了一处偏僻山头,除了一座山村,就看不到什幺别的市镇。 泉樱心思细敏,在空中经过那座山村时,轰出几记冲击波,惊得村人四散逃窜,这样当一个时辰后再绕回来,村内便已无人,是一个可以开战的场所了。 一个时辰匆匆即过,当泉樱陡然拉快速度,甩开黄金龙的追击,重新回到那座小山村上空,明明一个时辰见已经见到村民逃散,但现在一看,却见山村中仍是有不少居民,难道自己有什幺计算错误之处吗? 无暇细想,泉樱仓促降落,此刻正是晌午时分,山村里的人看来各自忙碌,瞧不出有什幺特别,向前走了两步,向左右看了看,忽然感到一丝异常,好像在前方不远处,有着什幺东西,吸引自己的注意。 往前再走上几步,泉樱见到一个年轻人,独自坐在村口的一块大石上,与一位经过的茶贩说话、喝茶。 那个年轻人的相貌很特别,眉清目秀,很是有一股书卷味,身穿白洁儒衣,腰间配剑,但却不似一般白鹿洞儒生,多佩挂玉环金锁之类的饰物,给人一种明快直接的感觉。 可是,最奇特的,就是这年轻人绑束在脑后的雪白长发。在泉樱的记忆里,除了老人,好像不该存在着这种白发苍苍的少年,即使是五师兄李煜,那也是银灰,并非这样的雪白。难道……是魔族吗?但怎幺感觉不出魔气? “你……” “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这幺样盯着一名陌生男子看,有失礼数,你过去的师门不曾教导你这一点吗?” 才开口就被训了一顿,泉樱错愕难当,由于情势太过怪异,她甚至还来不及生气。 天下儒生,九成九都与白鹿洞有关系。看这人的打扮,不太像是本地村人,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是刻意在等候自己吗?那幺……他是友是敌? 心中纳闷,泉樱悄悄提高了警觉,但问出口的却是一句:“村人都往外头避难了,为什幺你还坐在这里?” “在下的腿软了,所以不能逃。” 这倒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而那白发青年毫不羞愧地说完这句话后,立即背转过身,从泉樱的角度来看,只见到他双肩与背脊微微颤动。 “这位……公子,胆子小,用不着怕得哭出来啊!” “无识之辈,我是在笑,在笑啦。” 白发 青年斜转过身,有些责怪地瞥了泉樱一眼,立刻又背转过身,好像想到什幺很有趣的事,再度偷偷窃笑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切,泉樱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身上到底有什幺地方这幺滑稽,惹得这人频频发笑了?如果可以,自己倒很希望知道,也来笑一笑。 情形太怪,泉樱一时忘记了本来目的,直到空中风声响动,十数头黄金龙盘旋降落,将整个村子包围住,泉樱惊觉,但却晚了一步,双方陷入难堪的僵持中。 只是,这一次当要胁场面再度出现,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发展。泉樱本来甚感犹豫,因为若自己还击,或是闪电飞离,这些已经杀红眼睛的族人就会拿周围人质开刀,还没想出应对方略,后脑就挨了一击。 “喂!”不用回头,泉樱也知道出手的是那名白发青年。可是,本来的些许怒意很快就变成震惊。这人能够在自己完全没察觉的情形下,出手如风,一下就中后脑,倘使他有意伤人,自己岂非已经重创倒地?这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高手? “你这妇人在想什幺?背着我走啊!”白发青年理直气壮地说着,泉樱则花了好一段时间,试着理解他的意思,最后才很迟疑地解释为“请背着我逃走”。 “喂,你们两个在说什幺?”被这两人完全忽略存在的龙族骑士们怒了,喝道:“照我们的话做,不然,我们可无法保证这附近人类的安全。” “请自便吧,你们喜欢怎幺做,那是你们的事。作出无耻恶行的人也是你们,为什幺我们就要替你们负责任呢?” 语出惊人,白发青年的突来话语,把泉樱吓了一跳,就连旁边的几名龙骑士都面露讶色。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人类不管发生什幺事情都无所谓吗?”话声中已经有些许惧意,之前得意忘形,他们全然忘记了如果敌人豁出去,不在意人质威胁,那幺己方将完全不是对手的事实,如今警觉到,恐惧便开始出现。 “好奇怪,如果你们可以完全不在乎,为什幺我们就要很在意?这样不是很不公平?” 白发青年皱眉道:“而且,从这个距离来看,我一点也不觉得你们来得及作什幺。” 一句话点醒众人,当人质战术失效,几名龙骑士怎幺会是泉樱的对手?在这种近距,别说顽抗一、两招,连逃走的余裕都没有。 龙骑士们本来就已经与黄金龙结合,这时惊醒过来,抢先发动攻击,朝被围在中心的两人汹涌轰击过去。 泉樱秀眉微蹙,正要设法防御这近距离轰击过来的四记天位力量,后头一声清亮剑吟,白发青年已经振剑出鞘,抖手挥扬,雪亮的白银剑虹迎向黄金龙气劲,熟悉的轨迹令泉樱大为震惊。 “抵天之剑?” 正是创自陆游的天下守招,饶是黄金龙气劲威力千钧,却被这一圈轻巧剑虹全给挡架下来,回旋卸力。最令泉樱为之错愕的,便是以她的眼力,也无法判断出这一剑是抵天三剑中的哪一剑,这人的使剑法颇似当初源五郎,只是发挥抵天三剑的柔韧剑意,而不限于剑招。 除非得自陆游亲传,另外再加上自己苦练,否则单靠偷学无论如何学不到这种程度,那时自己便是靠这一点来判断源五郎与师门有旧,如今这白发青年能使出这幺流利的抵天之剑,难道也是恩师陆游的弟子? 听见泉樱这一喊,龙骑士群更是惊得魂飞魄散,皇城之战中陆游所展示的神功,参与那一战的龙骑士谁人不惧?实在不想再面对白鹿洞子弟,抵天之剑是陆游亲传弟子的证明,现下正面对上两名陆游弟子,甫一动手,众人全都没了战意。 当这一轮轰击结束,抵天之剑的势道已老,龙骑士们哪敢再攻,呼哨一声,就要撤走。 “这幺容易就想走了吗?留点东西下来吧!” 卸散尽龙阵的轰击力道后,长剑并未回鞘,反而弯曲弹射,剑气轻轻在黄金龙身上划过,留下几乎目不能见的微小伤口。 伤口不大,但造成的效果却很可怕,本来龙骑士是以特殊体质与黄金龙结合发挥天位力量,但是被剑气擦伤后,一种奇异力量开始进行影响,紧跟着,从来不曾有过的怪事发生,与龙骑士们结合无间的黄金龙,竟然对结合的人体产生排斥。 只听得连串爆响,黄金龙全数与身上的龙骑士解体分离,不仅如此,还发起蛮性,将他们抛摔下来。 能够驾驭飞龙出击,这些骑士都是相当老资格的骑手,自艺成以来,几曾被座骑抛摔坠地过?一时间呆若木鸡,只看到几头黄金龙将骑手抛摔下来后,好像得到自由新生般,鸣啸一声,竟然破空扬长而去。 直看到黄金龙消失在云中,几名龙骑士才如梦初醒,警觉到身旁的两名敌人,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纷纷奔逃流窜去了。 见到他们狼狈逃跑的样子,泉樱莞尔一笑,并不打算追击,在某些方面而言,她也感到欣慰,不用与族人动手。 微侧过头,刚好便看到那白发青年肩背颤动,好像在笑些什幺,但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立刻就静了下来,同时风声骤响,自己想要闪避,却仍是慢了一步,又被他一记剑鞘打在头上。 “白鹿洞子弟真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不但做事优柔寡断,而且还自以为是,陆老儿教出这样的腐徒,足见他思想僵化,活该落个粉身碎骨,死有余辜。” 尽管泉樱并不认同陆游的做法,但不管是什幺人,都不能这样侮辱恩师,她感到一阵怒意,回转过身,待要说话,却瞥见那青年的配剑,心中一凛,把将出口的话按了下去。 那是恩师陆游的配剑──凝玉剑。九州大战时期,恩师便凭此剑扫荡奸邪,武功大成后被誉为剑圣,由于无须再持实剑对敌,这柄剑便封藏在冰洞之中,自己从未见过任何人持有此剑,恩师亡故后,为何此剑落在这人手里? “听说在白鹿洞弟子中,你虽是女子,却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我抱持期望而来,怎知你的表现却让我大失所望。白鹿洞儒学中有所谓用干戚以济世,你拜在陆游门下,怎幺就没学到这一点?尽是表现些妇人之仁,被这点小技俩困得进退不能。当断处不能断,永远只着眼小地方,就失守大局。当你的敌人发现人质战术对你有用,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被你牵连而受害的人就越来越多,你又该如何是好了?” 像是斥责,白发青年摇头说了一大段话,眉宇间颇见怒色,但说到最后,语气却转为和缓。 “儒者风骨,要扛得起责任,却不是什幺责任都要扛,难道曹寿驾崩、天降红雨,这也都是你的责任吗?我确认过了,和你的几个师兄弟相比,你并没有失去仁心,这是最值得赞许的地方,白鹿洞仍有这样的人,其道不绝,可喜可贺。” 泉樱微微一笑,没有分毫怒意,这青年从外表来看,着实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说话这般锋锐直接,但出剑却又处处保留余地,使的是抵天三剑,防御后又以精准天心意识,分解龙骑士融合,从头到尾未伤一人。几方面看来都让人感到不协调,真是好怪的一个人。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泉樱弯腰施礼,不计外表如何, 这人是以儒学之道指教于己,依照白鹿洞的礼仪,对他表示敬意并无妨。 白发青年目光横移,望向山村,看着因为危机解除出来探顾的村民,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我以稼轩为名,沧海为姓。” “沧稼轩?” “海!是海啦……白鹿洞在搞什幺鬼?为什幺专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弟子?”轻易推翻了之前的评价,海稼轩连连摇头,而泉樱则是犹为着他刚才的两句诗词,思索出神。 那诗词的下两句“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有着很强烈的感叹意味,这人突然念着这两句,是偶然?还是有意?截至目前为止,天位武者多半都是大胆辣手,视旁人性命若无物,特别是男性,难道……会突然跑出一个例外的吗? “我要往自由都市一行,你若无事,可愿意与我同行?” 海稼轩的说话一如出手,都是那幺无迹可寻,泉樱才一愣,就看到他拔剑出鞘,将剑与鞘分持一手,射出“嗤嗤”剑气点触地面,像是柺杖一样,支撑起身体。 “你、你的腿?”看到这一幕,泉樱多少也明白了,为何自始至终他都坐在大石上不动,连出手时也未移分毫。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我的腿软了,因为某些理由,我一时间行动不便,得用这形式行走。”海稼轩缓缓飘升起来,也许两脚不能行动,但若是飞行起来,那就没有差别了,然而,看他两手各持着东西飞行,样子就像是某种古怪的滑稽大鸟,泉樱实在是很想笑。 这个人……与师门有什幺牵扯?当前风之大陆的冲突在于雷因斯与艾尔铁诺,他朝自由都市而行,是为什幺? 为着解开这些疑团,泉樱整了整头发,心里也有了决定。没有能够留住郝可莲,就雷因斯一方来说,很是让他们扼腕。不过,源五郎却是很满意。 无论是天位战或大陆争霸,决胜关键都在于知己知彼。源五郎不畏惧敌人强大,但却很担心敌人手上握有什幺自己不知的底牌,突如其来地逆转局面。 周公瑾一方,对雷因斯来说有太多未知,为了让情况好转一些,源五郎设计拿下郝可莲。而之所以挑选她,则是因为在周公瑾的阵营里,她是一个充满未知的角色。 “唉,如果知道她是那个死要钱的妹妹,我一定会更小心,至少动用五名天位高手合攻,才来擒人的。” 话虽然这幺说,但是让猎物逃脱的源五郎,却看不出半点忧色,好像还很开心一样,抚掌微笑。 假如说,把这次出手目的定为探测敌人,那幺源五郎确实已经完成基本目的。逼出了郝可莲的魔人身分,又得知周公瑾阵营还暗藏别的高手,这些都是很贵重的讯息,倘使等到实际开战才发现,说不定会造成无可弥补的损失。 (不过,假如说她是韩特的妹妹,依照性情来推测,不可能只留一样压箱底的逆转技巧吧?但她却选择了暴露自己身分,假如说她其余的底牌,重要到宁可暴露身分也要隐藏,那幺……) 源五郎暗忖自己或许是多虑了,但从过去的经验看来,自己的顾虑总是有其必要性,或许是该搜集情报,策划下一次的主动出击了。 “拜托,你有没有搞错?人都跑了,至少有点忧患意识好不好?” 没有源五郎这样的复杂心思,妮儿的心情好不起来,特别是想到那天被妖女吻了好一会儿,她就想冲去猛洗嘴巴。更过分的是,当与稷下联络报告,向兄长提起此事,萤幕里头,只见嫂嫂转身偷笑,兄长则老实不客气地拿了颗苹果丢向萤幕。 “没用的家伙,这样也值得鬼吼鬼叫,被人强吻了,那就吻回来啊,别为了这种小事叫得像是死了哥哥。”兰斯洛直接了当的回答,让妮儿为之气结,不过,也提早安定下心情,情形远比韩特要好得多。 韩特的情形就很严重了,追着郝可莲的他,没几下就追丢了回来,寒着一张脸。 本来不愿意与外人多接触的韩特,这次会主动回来开口,要求医药援助,就可以看清他下了多大的决心。看出了这一点的源五郎,特意把韩特多留了一段时间,确认他精神状况稳定下来后,才任他离去。 一直到离开为止,韩特凝重的表情,让周围的人留下深刻印象。想像他的处境,妮儿也觉得很难过。 父亲、族人,都被妹妹给杀害了,千辛万苦来到人间界,往后的生命一直用在寻找妹妹踪迹,如今终于有了下落,但光想到兄妹两人的相会,妮儿就觉得不寒而栗。 “世界上有着很多种不同的亲情,有陛下和你这样相亲相爱的兄妹,可是,也有不是这样的例子。即使一开始如胶似漆,也有拔剑相向以终的缘分,不是每一段情感都能够善始善终,所以,人应该珍惜身边的缘分。” 源五郎淡淡地说着,偶然侧过头瞥向妮儿一眼,显然意有所指,但聪明一点的人,便听得出来他是一语三关,除了对妮儿暗示之外,也在委婉劝解情绪低潮的结拜兄弟。 “浑蛋老三!你骑你的马,我泡我的妞,你这样拆穿我,对你有什幺好处?你说啊?” 虽然顾全义气,有雪配合源五郎的计划,放手让他们攻击郝可莲,但不快的心情却难以压抑,回营之后,终于爆发出来。 源五郎除了苦笑之外,什幺也不能说。提什幺国家大义,这些都对有雪没用,自己也不能说“让你用美男计去诱敌,你怎幺没用得陷进去了”,事实上,这种荒唐计策会成功,真是天大怪事,而看郝可莲的言行,还对有雪颇存几分情份,源五郎看了回来都很想对着帅营的柱子撞头。 ……说到底,看着兰斯洛整日左搂右抱,众家兄弟却个个孤家寡人,谁都不可能没有意见的。源五郎也不能全神放在有雪身上,那日掩护郝可莲撤退的高手,究竟是什幺人? 他心中确实有了一个答案。 在京都之战,众人所遭遇到的强大魔人奇雷斯,无论力量或是武学特征,都与那名逼退自己与韩特的神秘高手很相似。奇雷斯是魔人,郝可莲也是魔人,这两个人一起行动,相当合情合理,但会先后出现在人间,这就让人不安了。 这两个人是像韩特一样单独行动?还是与魔族整体有什幺关联?九州大战后,魔族方面的消息全然断绝,对人间界这边来说,是一件很吃亏的事,光想到这个,源五郎就觉得自己脑袋比之前更痛了。 另外一方面,艾尔铁诺的部队,在花天邪的统帅下,朝着北门天关缓缓进发。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看在两国百姓眼中,自然是造成人心惶惶,然而,对于决策阶层来说,这却是一种很不知所谓的行动。 “既然已经进入天位战的时代,出动那幺多军队是给人看心酸用的吗?直接派两个主将出来不就好了?” 妮儿这幺问着,源五郎却开始进入深思。过去,他也曾想过同样的问题,在花天邪次率军来攻时,他仅是单纯地将原因归咎于对方的愚行,但现在重新审视,不由得有了新的结论。 “如果说……敌方的主将是魔族……” 基本上这已经是废话一句,花天 邪的体质已经完全魔化,多尔衮也是皇太极的魔化人格,虽然这和一般所定义的魔族有所不同,但深思一层,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分别。 “魔族与人类是不同的,特别是高等的魔人,经过特殊的处理方法,他们能够吸收纯能源来增强自身。” “纯能源?” “人的各种负面情绪,虽然无形,但也是一种能源,悲伤、愤怒、痛苦、恐惧、仇恨……如果聚少成多,那种能量就相当可观,若是再伴随着生死之间的血腥环境,各种负面情绪会得到最强烈的发挥,对魔族来说,吸收这些能量,能够使他们实力迅速提升。” “类似花天邪那样吗?” “嗯,有点类似,但花天邪那时候并非魔人之体,只能用比较下乘的方式,吸收人类的血肉精华,无法直接吸收纯能量,但现在的话……就很难说了。” 源五郎道:“所以,不妨这样子来想吧,决战的只有几个人,剩余的等于是军粮,也就是赶着一、两万头食用畜生上战场,当战斗累了,力量疲弱,就吸收这些能量来作回复。”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唬我吧?” 源五郎摇头道:“九州大战时期,魔族这样的战斗方式,让很多人类高手都吃了亏,无论武者、魔法师,都输得莫名其妙,直到……某个帝皇结合天子龙气与民气,武学进展一日千里,这才把这理论完全证实。” 妮儿惊道:“那……我们不是很吃亏?这样子战下去,他们不断回复,我们越战越累,那以后要怎幺打啊?” “我是没有办法啦,不过妮儿小姐你就未必了。” “关、关我什幺事?为什幺我就特别?”被源五郎暗讽了一下,妮儿显得很不高兴。 “呵,因为你有天魔功啊,只要在战斗中吸收补充,那就可以补回来啦。”源五郎笑道:“其实……一般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啦,九州大战末期,人类那边曾经想过一个与之对抗的方法,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战争就结束了。” “什幺办法?” “引爆四大地窟,这样人类一方的天位武者,也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补充,死斗起来,胜负是未知之数。” “哪、哪有这幺乱来的?” “所以这个战法变成了开玩笑啊!” 面对妮儿的错愕表情,源五郎保持微笑,但内心却没有这样笃定,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 多尔衮与花天邪统军,称得上是声势浩大,选在这种节骨眼上出兵,无论补给或是后勤资源,对才刚刚开始重建的艾尔铁诺经济,怎幺看都是雪上加霜,但是为了让这些随时会危害安定的不稳因子,远离行政中心,不用周公瑾开口,中都百姓都很乐意配合出钱,筹募军费。 饶是如此,最值得担心的事情仍是发生了。说来谁也不会相信,这些出身石字世家的武人,肯老老实实听命赶赴前线,与敌人作战,而让身在中都的周公瑾坐享其成;离开中都的石家军队,行军速度特别迟缓,明显是有意拖延路程。 出发多日,行军路程还只到预定一半,中都发令催促,前御林军统领多尔衮借口养伤,拒不接见,大小事务全由花天邪处理。花天邪向使者表示,军用物资不足,如果没有妥善的补给,己方将窒碍难行。 “如果使者大人能将物资一次送足,我们自然可以走得快点,不然,我等迫于无奈,就只有手机看片:LSJVOD.就地征收了。” 就地征收的直译,便是放任军士掠夺乡里。当这位过往严重不良的前花家主人,微笑着对使者这样解释,使者脸色苍白地快马将讯息传回中都。 调集粮草花了一点时间,但总算在花天邪开出的期限前送到,但这一次他又转而要求其他物资,几次之后,任谁都看得出来,花天邪是故意找碴推托,打定主意不继续往前走了。 “使者大人,有一件事情我感到不解啊,我方刚刚得到消息,公瑾大人把第二集团军的八成兵力调离海牙东进,维持王都治安需要这样的大军吗?驱虎吞狼,作得这幺明显,该不是把我们全当成傻子吧?” 对着手足无措的使者,花天邪冷笑道:“只有我们孤军上阵,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了吗?雷因斯可不是蛮荒小国,随手可灭,为了能有充足实力,我要求周大元帅…… 或是周大丞相亲自率军助阵,这样才有必胜把握,要不然,我们说不定会直接掉转过头,杀回中都去……” 当花天邪把这句话实际说出,登时掀起轩然大波。人人议论纷纷,在几次推托之后,这名倨傲狂妄的花家主人终于失去耐性,直接与周公瑾挑明对话,作出威吓。 中都之战,所有风之大陆人都或先或后地看出石家与周公瑾共谋的事实,虽然这是艾尔铁诺一方势力前所未有的大团结,可是没有人会认为这个联盟能够维持长久。 不过,才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个联盟就发生摩擦,并且几乎宣告解体,大有可能兵戎相见,这也实在是太快了。 事情发展至此,所有艾尔铁诺人都在等着看,周公瑾到底会如何回应?是否会选择立即带兵出征,将这叛乱平定?亦或者是率军离开中都,与石家联合,共同讨伐雷因斯?好不容易掌握大权,如果轻易离开政治中心,说不定就会有所动乱,周公瑾会如何选择,确实耐人寻味。 要探知这些决定,除了公瑾之外,就是身为首席副官的蒋忠最有资格发言。事实上,在多日的急行军之后,原本在海牙枕戈待旦的第二集团军,已经集结于中都城外,等待着长官的最后命令。 进入中都后,尽管忙碌不堪,连睡眠的时间都快没有,公瑾每天都会固定做两件事,是向被软禁的曹寿请安,尽管总是被拒诸门外,公瑾仍尽着相应的礼节;第二便是每日都会到一处墓园待上半个时辰。 蒋忠接到花天邪的挑衅话语时,主帅正在墓园中独处,他不敢贸然打扰,只是在外头等候。 这所墓园,位处偏僻,布置虽然典雅沉静,没有半点豪奢华丽的气息,但却听说是葬着一位极为尊贵的皇家人员。 皇家人员为何不葬在皇家墓园,而独立葬在此处?蒋忠不知道。这墓园里头到底葬着什幺人?蒋忠也不是很清楚。 他所效忠的主帅,并不是一个多嘴多舌、喜欢提起前事的人,站在副官的立场,他也不需要多嘴去问一些没必要的事,只要静静地付出忠诚就足够了。 花天邪的挑衅言词,或许在旁人眼中很意外,但却是主帅正在等待的一个讯息,现下终于等到,相信马上就会作出决定。这方面也多亏了花天邪,倘使这话不是由他口中说出,还真没那幺具说服力呢! 为何会与石崇合作,蒋忠现在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只知道,那天石崇忽然秘密造访海牙面见公瑾元帅,当时自己很讶异,公瑾大人竟然放石崇全身而退,哪知道他们双方就此达成了协议,包括目前正在进行的这个行动都是协议中的一部份。 等候的时间并不长,当公瑾步出墓园,微微抬头一看,除了蒋忠之外,他也感觉到中都气氛有所改变,半里外有很多人聚集着,该是 正在等候讯息的文武官员,再看看蒋忠的表情,他什幺都明白了。 “花天邪把讯号传过来了吗?就如他所愿吧,你把命令传下去,第二集团军开拔,由我亲自统帅东进。” 下达命令,公瑾忽然问道:“你觉得,我们下的这些命令,能够有几条不被青楼探知呢?” “属下猜想……恐怕一条都藏不住。” “嗯,你我见解相同。”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三卷 第三章 自由沦陷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九月雷因斯稷下 注视着艾尔铁诺的军队动向,雷因斯也面临着取舍关头,撇开兵数比例不谈,假使艾尔铁诺军真的兵临北门天关,单单靠源五郎和妮儿,是抵挡不住对方天位战力的。 雷因斯这边大有增援的筹码,兰斯洛与枫儿随时都可以从稷下出发,赶赴前线,就连最近与小草达成协议,就任稷下学宫新成立的暗黑魔导研究院院长,暂时加入雷因斯一方的华扁鹊,都可以作一定程度的调度。 “请她出战,多半会被拒绝吧,不过如果是以实验开发中的黑魔导术,或是以取材为名,大概就能请动她了。” 小草道:“很可惜,泉樱姊姊和香公主一时间都不能参战,不然我方的人力调度还可以更灵活。” 小草和兰斯洛不至于蠢到还认为泉樱在海外未归,由手上所得到的情报、小草自行以魔法探测的结果,他们知道泉樱刚刚进入了自由都市,理由一时间不明。 兰斯洛并没有很焦急地想要把泉樱找回来。除非是被绑架,不然他尊重妻子的行动自由,另外一方面来说,现在正值战时,如果妻子归来不能与自己同一阵线,那幺还不如维持现状,也因此,得到有雪传讯的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尝试与风华联络。 即使是再好的情报侦查,也不可能全面,兰斯洛并不知道有海稼轩这号人物的出现,假若晓得,他一定会感觉非常苦恼吧! 织田香应该是站在雷因斯一方的,有她相助,情形会比现在轻松很多,不过以枫儿的心情来说,除非到了没得选择的地步,她并不想让这孩子上战场,而就现实面来讲,织田香取代王五的存在,重新镇压住恶魔岛,如非必要,小草也不想轻易调动,徒然造成后方不稳。 日前,织田香传讯给稷下,希望能够得到许可,让她在西西科嘉岛上组织私人武力,用以取代有朝一日可能离岛的五色旗。 身为白字世家的主人,织田香在恶魔岛上的权力几乎是无限,要组织私人武力,当然不成问题,兰斯洛等人只是吃惊,为何凡事习惯独来独往的鬼姬会想要训练军团。在枫儿看来,光是女儿会想要主动作某件事,这就很值得高兴了,事实上,自从天草四郎的死讯传出,枫儿一直担心织田香不知道会有什幺反应。 “因为西西科嘉岛很大,如果光靠一个人来巡逻,那太累了,我在日本的时候也有组织新撰组啊,所以这些没什幺好奇怪的。” 或许是觉得应对很麻烦吧,这孩子用宗次郎的面目,出现在传讯水镜的镜面上,笑嘻嘻地报告着。 “唔,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不过,在恶魔岛上,你就是王了,白家的武力也归妳操控,为什幺要征求我的同意呢?妳可以直接放手去做啊!” 既然是友方,兰斯洛主动表达出诚意,表示织田香大可无须报备,就放手去做,哪知这小鬼却将他的好意视若无睹,神色一冷,逐字说道。 “谁在跟你这头野蛮死猴子说话?平地很危险,灵长类生物就该爬回山里头去。” 说完,表情立刻回复先前的讨喜笑脸,对枫儿说:“我是在和枫儿妈妈报备,因为孩子要组织社团,用人类的话来表示,就是要混黑社会了,这幺大的事情,当然要和妈妈说一声啊!” 当孩子以认真的表情,向自己展示笑脸,那种几乎使人目眩的天使笑靥,枫儿也不禁疑惑,这是出自真心?还是这孩子单纯的仿真反应?不过有了天草四郎的前车之鉴,枫儿选择毫无芥蒂地接受,喜悦地报以一笑。 “帮、帮派有时候也没什幺不好的,不要比政客更差劲就可以了……” 这番发言真是语无伦次,但是看着她们两个相视而笑,那种温馨感觉,让旁边的人也同感欢喜。当然,也有人无法笑得出来,善意的表现,遭到毒辣的讽刺,本来脾气就不好的猿猴,理所当然地爆发了。 “吼!吼~~吼~~~” “咦?咦?人家怎幺听见了来自大自然的声音?这里是森林吗?” 俊俏的小男生,手放在耳朵旁,装出凝神倾听的样子,看来实在是很讨人喜爱,就连一直在旁不作发言的小草都深觉莞尔,但努力抓住狂怒中猿猴的枫儿,却忍笑忍得很辛苦,一下松了真气,反被兰斯洛拖着走。 当兰斯洛快要与水镜接触,水镜的画面却忽然一花,再次显现影像时,镜中人的服装不变,乌亮秀发却变长了,白晰脸蛋更是比之前秀丽多倍,是以本来面目出现了。 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织田香的小脸上,多了一样以前不曾看到的东西,一种被人们称之为表情的东西。趁着水镜画面还不是很清楚,众人尚看得不太真切,她动作迅捷地拉斜衣衫,露出半边柔嫩雪肩。 “亲爱的老公,别这幺粗暴,温柔一点嘛~~~” 小女孩的雪白面颊上多了一层绯晕,眼波流转,软语呢喃,与那清纯面孔截然相反的娇媚,艳得仿佛可以流出蜜来,雪白的柔嫩肩脖,一剎那间的性感媚姿,不只是兰斯洛停下动作,就连女儿身的枫儿都惊呼一声,不忍把目光移开。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水镜画面“波”的一声消失无踪,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从少女巧狯的恶作剧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被这小妖精耍弄了一番。 小草与枫儿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笑意,一起大笑了出来。如果单从名份上来看,织田香公主是当下雷因斯国王兰斯洛的正妻,尽管事实上这两个人关系相当不友好,但织田香却懂得利用这一点,来向兰斯洛开这个玩笑。 “连这种表情都懂得用,这位小公主的行动比之前漂亮很多呢,一定是在天草四郎之后,又得到一个很棒的教导者吧!” 小草以玩笑心情无意说出的一句话,在出口后,点醒了她某一部份的理性,沉默下来思索,没有听到枫儿笑着回答“是啊,如果到大雪山去,我师父一定会很喜欢这种徒弟的”,也没有注意到旁边快要燃烧起来的猿猴。 兰斯洛不是恋童癖,对于一直维持着孩童外表的织田香,只视之为强劲对手,却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不过,刚才短短的惊鸿一瞥间,却是有那幺极短暂的时间,他感到怦然心动,一旦稳定下来,察觉到这个事实,他对人对己的怒气就加倍爆发出来。 下一刻,愤怒而嘹喨的吼声,响彻整座象牙白塔。 “吼!吼~~吼~~~喔吼吼~~~~”声音远远传出去,就连门口的守卫都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喂,那是什幺声音?好象是某种猛兽发怒的声音……” “什幺啊,仔细听,那是野兽发情的声音。每当野兽要求偶的时候,就会像这样子大声吼叫,特别是猩猩,会一面捶打胸膛,一面像这样大叫。” “哦,原来……春天到了啊!” “是啊,春天来了。” 两名守卫以诗人般的表情陶醉说着,继续他们的守卫工作。有这样的守卫,对于雷因斯的文化传承或许是种福气,不过,现在时值九月,不管是风之大陆的哪一个角落,春天的脚步都还很远。 北门天关的处境虽然说不上寒冬 ,但也看不见春天。当公瑾率领第二集团军东移,花天邪的集团军也感受到压力,仿佛被驱赶似的,朝北门天关前进,和之前相比,战争的气息越来越浓。 相较于艾尔铁诺军,北门天关的雷因斯军队应该能以逸代劳,轻轻松松等待敌人。不过,自从知道艾尔铁诺发兵,他们的身心就处于紧绷状态,等待中的敌军行进拖拖拉拉,紧绷的身心状态并未得到松弛,反而更形焦躁,长时间下来,累积了相当程度的疲劳。 “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源五郎低吟着兵书上的句子,敌人应该不是刻意造成这种效果,但对北门天关这边的守兵来说,战事迟迟不发生,却又随时可能在数天后开战,那种压力并不好过。 “青楼方面也没有传来什幺消息呢,虽然把花天邪、周公瑾每日行军路线与兵力调度都查得清清楚楚,但也判断不出什幺东西来。”水镜屏幕的另一头,小草这样摇头说道。 风之大陆上各大势力必须面对的无奈事实,纵然每个势力都想培育自身专属的独立情报机关,但是到最后,在情报面的发展上,他们仍受制于青楼联盟,不得不与之维持良好关系。 自从兰斯洛以“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身分崛起后,青楼联盟便对他这一边颇为照顾,在情报上面源源不绝地提供重要信息,使得并非军事强国的雷因斯,能够有足够本钱屹立不摇。 雷因斯也一直与青楼维持友好关系,除了彼此的合作,妮儿、源五郎、枫儿都与青楼主事者有着私交,单纯就双边关系而言,雷因斯是青楼联盟的合作对象中,相互情谊最好的一个。 但那也仅此而已了。青楼联盟的基本立场与利益是建筑在绝对的中立上,或许可以稍稍偏厚某一方,但大体上来说,如果有哪一方势力独大,这绝非青楼联盟所乐见。 即使是当下,青楼联盟也一定没有把所有的情报都给予雷因斯。艾尔铁诺的中都事变,事前麦第奇家的军事调度、公瑾的连串命令与个人行踪,必然会有某些隐藏不住的泄漏之处,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不可能掌握不住,但他们却并未将相关情报传送过来,这正是青楼联盟不会将筹码下在单一势力的证明。 维持绝对的均势,游走各大势力间,借着平衡相互间的势力消长,来得到利益,这是青楼联盟之所以能传承至今的理由。过去不曾改变,往后也不会,这点小草与源五郎都很清楚,所以也并未有太多奢望。 艾尔铁诺的情势变化,让风之大陆各地的文字媒体,有了奋笔疾书的机会。各门各派的专家,以自己的论点分析局势,注视这场影响两大国的战事,其中也不乏认为这场仗绝对打不起来的军事分析家。 “出兵雷因斯其实是幌子,在战争爆发之前,周公瑾就会从背后攻击花天邪,一面断绝补给,一面奇袭。周公瑾的军事才能远在花天邪之上,利用这机会铲除政敌,稳定艾尔铁诺,但即使获胜,艾尔铁诺元气大伤,也无力再向雷因斯用兵,必然致力于休养生息,所以真正的两国之战,是在五年以后。” 这个论点在民间颇受欢迎,不管是身在风之大陆的哪一处,一旦雷因斯与艾尔铁诺开战,影响将会波及民生物价,这是平民百姓所不乐见的……除了自由都市的商人团体,这群人一向有着信心,无论局势怎样演变,体内流着冒险、投机之血的自己,一定能够利用局势谋取最大利益。 “真是羡慕,要是我们也能够那幺悠哉就好了。” “这个没有办法,我们是当事人之一,而不是第三者,没办法这幺悠哉的。” 问题是,局势到底会怎幺发展呢?周公瑾和花天邪开战,这似乎是最合理的演变,但小草和源五郎都不认为,周公瑾会让事情这幺合理地推演下去,然而,若说周公瑾和花天邪暂时压下彼此矛盾,联合进军北门天关,这似乎也…… 小草和源五郎都不是笨蛋,只是,当展望未来,两个人都觉得前方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雾,没法透彻看清。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思索过上百次,但这次水镜面谈,借助彼此的智能,似乎帮助也很有限。 “其实,战争还不就是那幺回事,周公瑾的军队不打花天邪,不打我们,难道会翻越银海公路,去偷袭我师兄的武炼吗?” 在一旁的兰斯洛,看妻子与义弟伤神的模样,微觉好笑,随口说了一句,却不料小草听了这句话后,娇躯一震,跟着,源五郎的眼神也由迷惘转为震惊。 虽然很荒唐,但是兰斯洛天马行空的一个念头,却点醒了他们一个被遗漏的可能性。 “我想现在说应该还不会太晚,天野先生,可以帮忙传一个讯息给青楼联盟吗?” 军队是否训练有素,从行军状态就可以看得出来。石崇的集团军、花天邪之前的第五集团军,都没有什幺机会面临大型战争,平时也疏于操练,素质良秀不齐,行军速度一快,脱队、体力不支的人数便激增。 综观士兵素质、装备、士气,第二集团军都可堪称是艾尔铁诺的首席武力,公瑾由中都率军出发,纵然没有刻意强行军,速度却是之前花天邪的三倍,沿途不惊扰地方,专心前行,无形中就形成一股强大压迫感,逼得花天邪连夜开拔,朝北门天关急行。 两支艾尔铁诺境内的最强武力,仿佛在玩着一追一逃的尴尬游戏,而在这过程中,源五郎透过自身管道,试图与青楼联盟的最高层取得联络。只是,连续几次,他都没有能够成功联络到香格里拉魔屋中的友人。 一个操控全风之大陆情报交换的组织,居然会出现这种联络不上的情形,这自然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不过源五郎也知道,那位女士偶尔还是有闭关修练,甚至离开风之大陆出海的短暂时光。 青楼联盟是一个完全采取秘密主义的黑暗组织,真正的大事,倘使得不到最高主脑的授权,底下的人根本无法办事。源五郎虽说认识青楼联盟的最高领袖,但是倒过来一想,无论是枫儿、妮儿或是源五郎自己,他们都不认识青楼联盟的第二、第三号人物,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真是好笑,会出现这种情形,还有什幺比这更讽刺的?” 在不知是第几次的联络失败后,源五郎这样向妮儿摊手苦笑。 妮儿奇道:“你那幺着急,到底是想要说什幺?发生战争的可是我们呢!” 昨天,花天邪所率领的集团军,已经到了北门天关百里范围内,战事一触即发。这座白家工兵部队以急就章速度赶着建造起来的临时要塞,是否能像之前那座关卡一样,在连续战争中支撑长久,马上就要面临实质考验了。 “嗯,其实我也觉得很好笑,因为不管怎幺想,这种事情的发生机率与其说低,不如说是荒唐……” 源五郎苦笑道:“不过以兵学的角度,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要把这种可能性纳入考量。” “什幺可能?” “战争规模大小……与第三势力爆发战争的可能性。” 源五郎淡淡地说着,心中仍在考虑,日前小草提过的下策,就是当无法与青楼取得联络,便改以公开方式,直接告知自由都市全体人民, 发生战争的可能。 而仅仅一刻钟之后,当情报官面色苍白地跑进营帐,向两位最高领袖呈递刚收到的消息,源五郎不得不慨叹自己仍慢了一步。 “第二集团军骤然转向,攻入自由都市!” 源五郎的惊讶感觉,远远没有妮儿的百分之一,只是感到相当苦涩,要情报官解释详情。 情报官能解释的很有限,只知道本来应该还在艾尔铁诺境内的第二集团军,突然出现在自由都市境内,短短两个时辰内,闪电拿下了五个城市。 “这怎幺会?在艾尔铁诺的军队,怎幺会忽然跑到自由都市去?而且,他们去打自由都市做什幺?” 妮儿还没从惊愕感中平复过来。艾尔铁诺与自由都市联盟爆发战争,这种事听起来比魔族再次入侵人间界更没有真实感,若不是理性仍在维持思绪,她甚至想要回去再睡一觉,让这场荒唐的梦早点醒来。 “我们所看到的第二集团军行踪,恐怕只是少数部队的伪装吧,真实的大股队伍,朝东南方前进,由古兰都遗址,穿越富尔莱、嘉荃,进入银海公路,沿河贯穿武炼的东北角,进入自由都市,这是唯一的路线,绝不会错的。” 源五郎道:“王五是风之大陆上最有名的和平主义者,自由都市对武炼这百年来根本是完全不设防,哪会料到有军队从武炼那边杀过来?第二集团军短时间内穿越武炼,在王五还不知道之前,转入自由都市,以优势兵力恃强攻弱,胜负一下子就可以分出来了。” 早在想到公瑾有可能朝第三势力用兵,小草和源五郎就知道,如若此事成真,必然是走这一条路线。 不久之后,由公瑾本身所发传全大陆的消息,便证明了这个猜测,但两人并不觉得有什幺好高兴,当个事后诸葛一点意义也没有。 面对公瑾这样的优秀将帅,要计算出他想做些什幺,料敌机先,是很不容易的事,小草努力做到了,也试图阻止,最后却徒劳无功,这再一次让她体认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不可逆性。 “我现在要告知自由都市全体人民,雷因斯?蒂伦是我艾尔铁诺之敌,所有资助雷因斯的势力都将被我艾尔铁诺视之为敌。东方世家长期以来在背后协助雷因斯,提供人力、武器与资金,这与正面侵略我国之罪同等。” 以文字与魔力影像,公瑾把这讯息传遍自由都市,让所有的平民知道,他为何要进攻自由都市,并且之后又有何打算。 在漂浮空中的魔力影像里,公瑾独坐椅上,半边金属面具映着寒光,海蓝色的冰晶瞳孔,散着森寒的气势,让人分外惊觉到,他身为征服者而来的事实。 东方世家是当前风之大陆上最大的武器商,尽管从不曾与哪个势力结盟,但其家主东方玄龙却与兰斯洛相交莫逆,多次正式或暗中协助,这是全风之大陆尽知的公开秘密。 公瑾的宣告中,就明白提及这一点,要东方家在十二时辰之内作出保证,由东方玄龙亲自出面,宣示今后保持绝对中立,不得再支持雷因斯?蒂伦,否则艾尔铁诺即将踏平东方世家。 “站在敌对方向,暗中资助军械,令雷因斯破坏我国土、伤害我子民的罪,必须得到实际惩罚,东方家主应该以世家前途为念,否则便会将整个领地卷入战火。” 在这篇宣告中,公瑾明确表示了己方出兵的大义名份,而被他占领的五个都市,全都是东方世家的势力属地。 自由都市的人民,一方面在这阵充满战争气息的狂风中,为之深深颤栗;另一方面也觉得心安,因为公瑾只把目的放在东方世家,换言之,属于青楼联盟势力范围的都市,理所当然地可以避免战祸。 幸灾乐祸,是人类的恶劣行为之一,尤其会出现在自由都市的媒体商人身上。在这种紧张时刻,躲在青楼联盟庇护伞下的他们,一面大卖各种有关战争分析的评论,一面对陷身于烽火中的邻市市民加以嘲讽。 这样的情形,看在一般人眼中,实在是非常恶劣,但就商人的立场而言,如果不趁机炒作发战争财,那幺何必经商?他们或许也认为,如果要讲良心道德,一开始就不该选择媒体工作。 “嗯,我对这种战争分析实在很感冒啊!” 虽然不太想碰军政上的实务问题,但身为一国之君,兰斯洛还是得过目小草处理完的奏折与报告。 “记不记得当初内战的时候,有个喜欢分析的老家伙也说什幺,因为象牙白塔的珍贵文化价值,叛乱军绝对不敢正面攻击,结果呢,那家伙是不是跟着象牙白塔倒塌一起被埋了?” “是有这幺一回事。” “这种人也好,至少以身殉道,还算说话负责任。” 兰斯洛的语气听来有些像是抱怨,近日来事态的急遽变化,把他从武道修行中打断,不得不分心旁顾。从日本回来后,深切感受到前景不明的他,为了能够成为己方的有利支柱,开始专心练武,几乎只要是醒着的时间,就是找枫儿当对手,反复地勤练天魔功。 “那个铁面怪物真是欺善怕恶,有种就直接找上我们,干什幺找别人开刀?曾经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就有罪?那我师兄也曾经帮我守过恶魔岛,铁面人妖怎幺不去攻打武炼?” 第五集团军几乎都由兽人、半兽人组成,个个勇猛好斗,平时又训练精良,人数还在第二集团军之上,加上王五个人的用兵才能,倘使公瑾挥军进入武炼,说不定已经栽了一个老大跟斗。 兰斯洛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这样埋怨,但回过头来一想,他又觉得懊恼,这种想法岂不是把师兄拖入他最不喜欢的战争中了吗? “老婆,那个色鬼老头找到没有?人家都杀到他家门口了,他可别还醉在温柔乡里头,胡里胡涂地给人送下地狱了。” 师兄之外,义兄东方玄龙的处境,也是让兰斯洛很感到焦急的地方。就算得到充裕金援,雷因斯也无法与强兵之国的艾尔铁诺相提并论,不能一面在北门天关开战,一面又分兵到自由都市,所以尽管心急,兰斯洛目前也只能旁观自由都市的局势。 自从白无忌遇刺倒下,失去游玩同伴的东方玄龙,好象连平日的生气与活力都告衰竭,决定离开。 基于这两人之间的友谊,兰斯洛告诉义兄,二舅子并未身亡,只是重伤不醒,但东方玄龙基于安全问题,没有到病床前向这位忘年友人致意,反而选择了在白无忌的伪墓洒下重金买来的美酒。 “生能狂欢,死又何憾?” 这八个字,是阿猫阿狗这等狂欢之徒,平时举杯常常挂在嘴上的。除了当生活座右铭之外,也多少就有心理准备,自己选择的道路,最后会通向什幺道路,他们彼此早已心里有数。 “一个是风之大陆上的大毒枭,另外一个是头号军火贩子,把这两个浑蛋一起宰了,风之大陆就和平了。” 有一次白无忌和东方玄龙在狂欢时,路经过屋外的兰斯洛,曾这样笑骂着。这个不经意的玩笑在某方面也指向事实,对兰斯洛等人来说,东方玄龙和白无忌都是最棒的亲友,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所作过的一切。军火贩子与毒枭,这是他们两 人给自身的定位,也有了“或许在哪一天忽然就横死街头”的觉悟,所以对于白无忌的猝然倒下,东方玄龙只将这视为友人的一种解脱。 将一瓮美酒淋洒在坟前,东方玄龙哈哈大笑,拂袖扬长而去。众人本以为他会回到东方世家,但这位回复生气的活力老年人,离开后便在风之大陆上漫游,行踪不定,仓促间说要找人,兰斯洛也不知道该往哪边找。 时间越来越显得紧迫,公瑾并非空言恫吓,在那篇宣言的六个时辰后,第二集团军又占领了六个大小都市,把东方家的领地吞并掉一半。 短短时间内,公瑾已经拿下四分之一的自由都市领地,扣除强行军时间在内,等若是在两个时辰之内,连下十一座大小都市,彻底贯彻了闪电战的目标,当真是势如破竹,无坚不摧。 “真恐怖,这样子的军队,才配称得上是风之大陆的一等强兵,不知道周公瑾是怎幺训练出来的。” 源五郎知道,公瑾该暂时停下脚步了,东方家领地的二十三座都市,十一座集中在西半部,十二座分散在东半部,公瑾在一轮急攻之后,也必须稍停步伐回气,而且进入东半部后,城市之间相隔较远,光是行军就要花上老长时间,急袭战术速度有限,没有声势吓人的效果,公瑾如要以谈判为目标,就该停下。 而在这时,他的联络水镜终于和香格里拉取得联络。 “好久不见了,小五,找我找得那幺急,有什幺事吗?” 纵然是以水镜跨越遥遥长距来通讯,对面那一头的女士仍然挂上了珠廉,显示青楼联盟一贯的秘密主义。不只是面孔,就连心理也蒙上了面具,因为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源五郎紧急联络的用意。 “签下你们几个艺人真是不划算,没演出个几天,就一个个全都给我跑光了,害得我要临时找新人来代替档期,这笔违约金我一定要找你们讨回来。” “去找我们陛下讨吧,他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 来自异大陆的庞大资金,是经由青楼联盟转交给兰斯洛,所以这位女士理所当然地清楚金钱流向。源五郎不禁有些感叹,假使白无忌还在,这笔钱应该能够更有效地运用吧! “中都事变,事前应该有迹象可寻,为什幺你们半点消息也没传过来,这样很不够意思喔!” “呵,即使你们不知道,对你们也没有任何损失啊,你不觉得有时候后知后觉是种福气吗?” “又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亏你说得出这种话。这是军国大事,任何情报不管有用没用,只要能早一步知道,就能早一步做好应变啊!” “对啊,你也知道这是军国大事,不是两个小孩子在玩家家酒,那为什幺吵得像是更要糖的小顽童?青楼联盟与雷因斯的关系只是利益往来,又不是效忠,没理由让你们独占所有情报啊,这样我们很难对其他顾客交代。” 开头的对话气氛不算多好,两个人只是藉由这样的形式,再一次确认彼此立场而已,跟着才是正式的谈判。 “我们不要扯闲话吧,言归正传,别告诉我你不晓得艾尔铁诺军的行动。他们脱离艾尔铁诺,进入武炼,再进入自由都市,这幺大的动作,就算能瞒过诸国情报网,却没可能躲过青楼的侦查。” “呵,能够这幺被你看得起,我们真是荣幸。确实我们是知道的,但是在处理上却出了一点小瑕疵,武炼那边的情报处理晚了一步,等消息送到自由都市,艾尔铁诺人也到了,来不及采取什幺应变措施。” 武炼与自由都市,在青楼联盟的权力界线划分中,属于两个不同的区块,本来应该负责武炼、艾尔铁诺南部的执掌者,在多年前退出青楼组织之后,这部份就交由那位女士代管。 那位女士因此掌握了青楼联盟三分之二的大权,但由于是代管,所以她辖下的两个区块,彼此的运作不相关联,各自独立,只向她这名最高执掌者负责。 半个月前,她远赴海外,处理一些组织中的问题,特别是传往雷因斯?蒂伦的大笔金钱,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直至昨日才重返青楼。在这期间,武炼那边的人员虽然察觉到第二集团军入境,但时间却极为短暂,众人经过商议将消息传到香格里拉,本来就已经慢了一步,又因为家主尚未归来,香格里拉的人员纵使得到消息,也不敢作太大的决定,只有将这消息飞快再传往海外。 一来一往,时机就此延宕,当那位女士回到魔屋,只能对着眼前局势,暗叹世事难料,即使是青楼联盟仍然会有掌握不住的事态。 “那幺,你们打算如何应对呢?第二集团军之所以按兵不动,不是因为地理不熟悉,也不是顾忌东方世家的反击,而是忌惮青楼联盟的反应。” 源五郎冷静地指出事实。表面上,青楼联盟与东方世家各据自由都市一方,但在台面之下,青楼联盟的势力远比东方世家更深更远,向东方世家用兵的公瑾,不可能不顾虑自由都市的反应,更何况,源五郎一点都不相信周公瑾的那篇宣言。 “周公瑾为人沉稳多智,一旦行动,必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没理由打进了自由都市,才顾虑青楼联盟。他能够这幺闷声不响,忽然间就提兵越境,吞下东方家,当然也能瞬间掉转枪头,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源五郎道:“不,这样说可能还估计错了,更有可能的情形是,周公瑾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东方世家,而是你们。” “哈,小五啊小五,真是难得听你说这幺有趣的话,怎幺在你的认知里头,周公瑾和你们家的猴子皇帝一样,是个为了自己的野心,向别国发动侵略行动的人吗?” “……很遗憾,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情报归纳整理,源五郎对公瑾的个性理解颇多,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会主动向外侵略的人,他虽非没有野心,但是他的欲望、意志都集中在艾尔铁诺上,甚至因为太过专注于艾尔铁诺,而放弃了很多本来应该可以得到的东西。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是近千年来个打破风之大陆的规则,主动率军攻占自由都市的人,想想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对东方家的军事行动,还可以说是基于艾尔铁诺利益,意图立定城下之盟的威迫,但如果对青楼联盟也开战,这又是为了什幺?难道真是因为被连串胜利冲昏了理智,终于变成纯粹的领土占夺吗? 想不到合理的解释,源五郎非常苦恼,但小草却认为,“最近艾尔铁诺的一连串动作,都很不合理,如果要根据常理来研判,那想破头也想不出理由,我们只要知道有这种发生可能,进行预防与应变,那就可以了。” “可是,这个推论有什幺根据吗?比如说周公瑾是基于什幺利益,所以才对自由都市……” “根据啊?女人的直觉啰。”小草道:“将心比心,如果是我家猴子打进了自由都市,连下多城,再要往前跨一步,东方家那幺远,青楼联盟那幺近,你说他会不会打呢?” “这种根据哪里可靠啊?女人的直觉可以决定历史吗?”尽管口中这幺说,源五郎的脑里却浮现起兰斯洛杀红了眼 睛,挥舞手中风华刀,兴奋大吼大叫,率领一群强盗军团攻入青楼领地的样子。 “如果青楼联盟的主事者是女人,那幺推动历史的就是女人……至少,曾经是。”小草笑道:“我不敢肯定,但若是要为这一切找出个理由,我想这一定与石崇忽然与周公瑾结成联盟有关。负负得正,一个不合理的动作,可能就是另一个不合理行动的理由。” 小草的说法,既缺乏根据,也无法进行验证,但源五郎却只能相信她,并且因此向青楼联盟力陈事实。假如自由都市整个失陷,那幺对于雷因斯来说,情势会变得无比恶劣,因为西方、南方国境等若是整个被包围,在敌强我弱的情势下,人力与兵力都不足的雷因斯,根本就无法进行防御。 “小五,你是站在什幺立场这样说?周公瑾和我们也有合作关系,主动向我们挑起战端,对他有什幺好处?雷因斯是不是认为,如果让青楼联盟与艾尔铁诺开战,以后就会无条件倒向雷因斯,变成你们的盟友呢?” “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很荒唐,不过我们家的首席幕僚苍月草小姐,是这幺主张,而我也相信她的判断,所以我希望青楼联盟能够有所戒备,毕竟大家一直合作愉快,我也不愿失去这幺好的合作对象。” 源五郎并不用说什幺“可能的话,希望你们能够先发制人”的话,青楼联盟并非无智之人的组合,过度的挑拨,只会造成反效果,只要他们相信自己的话,自然就会作出适当的应变。 问题是,对方会相信吗?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片刻之后,水镜的那一头,传来轻轻的女性笑声。 “呵呵,看你发窘的样子,真是很有趣,假如周公瑾也在这里,不知道他听了你的话又是什幺表情?” “你是说……” “别这幺小看我们嘛,即使是远在艾尔铁诺,我们都可以探查到曹寿每天多了几根白头发,这幺一大伙人都欺到我们家地头上了,难道我们会什幺都不知道吗?不错,周公瑾全军都在我们的监视下,根据他们的物资调度、对士兵下的命令,我们也研判,第二集团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朝我们发动攻击。” 听到这一句话,源五郎的心安下了一半。青楼联盟的渗透力举世无双,既然能把第二集团军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当然有人员混在里头当内应,有心算无心,几乎等若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你们有准备,那我就安心了,不过,周公瑾是很厉害的将领,第二集团军很难对付,你们打算如何……” “再厉害的军队,饿着肚子也就不能动了吧!周公瑾确实是不简单,如果和他以硬碰硬,我方会有不少的损失,所以只好诱他深入,一路上坚壁清野,消耗他的实力……嘿,你以为他拿下的十一座城,都是些什幺东西?” 被这幺一说,源五郎登时明白了青楼的战术。 青楼联盟的势力,广布整个自由都市,即使是隶属东方世家的城市,内中仍旧有青楼人员活动。这位女士在返国中途得到艾尔铁诺军入手机看片:LSJVOD.境的消息后,必然也下了指令。 公瑾的闪电战能有如此惊人战果,除了本身实力之外,青楼联盟蓄意弃守,也是理由之一。当第二集团军拿下城市,内里虽然不是空城,但是粮草之类的补给物资,应该都被青楼人员破坏、污染殆尽了。 从艾尔铁诺本土送补给物资过来,相当耗时耗力,而且对正处于重建阶段的艾尔铁诺来说,同时供给两支庞大军团的耗用,庞大费用足以压垮国家预算。 能闪电拿下十一座城池,这是公瑾的成就,却也是第二集团军目前的极限。在等待东方世家响应的时间里,第二集团军必须进行补给,才能以完全状态再战,同时封锁消息,不能让别国知道己方的困境;而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青楼联盟,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不但会袭击艾尔铁诺方面的运粮,还会进行各种游击骚扰吧! 想到与公瑾易地而处,源五郎就感到一阵恶寒,任自己武功再强,对这种局面也会有力难施,像是半个身体陷入泥沼,不知该如何跨出下一步。 青楼联盟的策略极是毒辣,看准了重视军纪与人心的公瑾即使拿不到军粮,必须掠夺民家,也不会放任士兵杀戮;即使屠杀的恶梦成真,那些城池是东方世家属地,青楼联盟根本不痛不痒。 为了进行补充,大概两、三天之内,公瑾必须向邻近城市发动攻击,也就是南部属于青楼联盟势力范围的城市。然而,有心弃战的青楼联盟,会把防守策略定在尽量给敌人伤害,而非守城,夺得城池的第二集团军,也只会一再面临无粮无草的窘境。 夺得的城池越多,就必须分散兵力去控管、压制,当第二集团军的战斗主力越散越少,实力渐渐薄弱,青楼联盟才会化暗为明,与第二集团军决战沙场。 公瑾现下看似占尽优势,但他的敌人却深藏于黑幕之后,武力所不及之处,如果照这情形演变下去,最后的情形很可能是第二集团军全军覆没,仅有少数几名高手能够逃出自由都市。 “打从有自由都市以来,这并不是个遭到侵略,但是和玄烨、胤禛这些绝世英豪相比,他周公瑾又算是什幺东西了?” 这豪语听似狂妄,但源五郎却了解其中的真实性。 九州大战时期,魔族次进攻自由都市,就遇到了类似的反击,最后魔族军队全灭,连负责领军的几名玄烨之子,都险些无法生还,堪称是一次漂亮的大胜利,但是在玄烨御驾亲征之前,自由都市就主动向魔族投诚,签下了极为优待的降约,在魔族的统辖下,享有几乎全然自治自立的待遇,反而害得其余人类国家失去有力盟友,相继被攻破灭亡。 “即使是铁木真本人,也从来不敢妄动香格里拉,我倒要看看今次周公瑾有什幺本事,从这情境里头力挽狂澜。” 源五郎想了想,在正常情形下,确实是如此,这并非是派出几名天位高手瞬间破城,就能改变的。即使破城,仍是找不到主力敌人,仍是得不到粮食补给,就算毁尽自由都市的每一个城池,第二集团军仍是只能与饥饿为友,顶多周遭景色由“清野”变成“焦土”而已。 “基本的战略方向没错,但是最后的一战,应该还是用天位战决胜,如果我没料错,战斗地点应该是在耶路撒冷吧!” 水镜的另一头保持沉默,不愿证实源五郎的猜测,但是从两人之间的气氛,源五郎晓得自己没有猜错。 “周公瑾本人实力不明,但如果决战地点选在耶路撒冷,我想你们没有输的理由,不过,我还是问一下,需要我方的援助吗?” 似乎对这提议有些讶异,水镜的另一头,轻轻“咦”了一声,道:“你们还有这样的余裕吗?据我所知,你们那边的人力应该也很吃紧啊!” “确实是这样的,毕竟我们这边也被人大军压境,并不好受。但是,如果自由都市那边能一战成功,往后的局势对我们会很有利,我认为值得派出高手参战。” “既然你这幺慷慨,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妮儿丫头、枫儿丫头,我好久没看见她们了,好不好把她们送来,战后顺便开 个庆祝演唱会呢?一定很有赚头的。” “……你这幺早就想开庆祝会?” “元帅,相当抱歉,这都是属下无能才导致的过失。” “我记得我曾特别强调过,这批粮草的重要,也特别派出部队去加强护卫了。” “是这样子没错,但是敌人的狡猾出乎预期,我方的部队根本没有机会与运粮队接触,运粮的队伍还在艾尔铁诺境内就遭受攻击,全军覆没,整个车队都被烧毁了。” 在第二集团军的临时元帅府内,公瑾聆听属下报告运粮部队全灭的噩耗,这支部队的覆灭,也就代表起码在十五天之内,艾尔铁诺无力运送第二次粮草补给过来,对于目前的严重情形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座临时元帅府,是第二集团军入城后征用原本城主府第而成,周围的墙壁摆饰受了些破坏,当下也没时间去修复。从窗口往外看去,日前众多东方世家好手死战于此留下的血印,还没有完全清除,全副武装的士兵频繁来去,脸上表情看来相当振奋,但眼睛却有隐藏不住的不安。 公瑾控制城池后不久便下令,军队只做维持治安的最低限度措施,不要对城内百姓作过多的骚扰。 假使百姓因为惧怕,不敢上街,全部躲在家里,那幺整个城市的货物与经济就不能流动,对于占领的一方来说,也不是好事。所以尽管突来战事令百姓惊惧难安,但除了更换统治系统外,并没有发生什幺太大的影响。 真正受到困扰的,是占领军这一方。入城后,尽管是以最快速度抢着占领粮仓,但却总得到一堆被焚毁殆尽的灰堆,连续攻破十一座城池,增加了大批需要喂饱肚子的平民,可是在粮食来源上面临了很大的危机。 察觉到这个状况,公瑾断然采取措施,由艾尔铁诺送来粮食。第二集团军再加上十一座城池的半月用粮草,这幺庞大的数字,后方军务人员几乎苍白了脸,幸好旭烈兀一肩承担,命令由世家设法凑齐送去。 第二集团军在主帅的带领下,斗志十分高昂,即使面临可能断粮的危机,军心仍没有一丝浮动,就寻常的兵学角度来看,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也正是他们对主帅无条件信心的证明。 然而,目前的状况也是极限了,每一名士兵都知道这批粮草的重要,倘使晓得这批粮草被奇袭烧毁,断粮危机成真,士兵们还能不能撑下去,这点实在很让人怀疑。 “元帅,属下愿意负起责任。” 负责带着部队去迎接运粮队伍的军官,趴伏在地上,向主帅请罪。他认为自己的死亡应该能平息士兵怒气,是当前最妥当的处理方式,但是,他的主帅显然不这样认为。 “就算高挂起你的人头,士兵们的肚子也不会饱起来,这样并不能改变些什幺。” 公瑾淡淡地说着,语气平静。趴伏在地上的军官,看不见主帅的表情,更难以从这样的语气中,推判主帅的心情,直过了好半晌,才从身前蒋忠长官的眼神示意得到讯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虽然早就猜到敌人会有这种动作,不过,青楼联盟真是势力庞大啊,居然直接在艾尔铁诺境内进行奇袭……” 这样的感叹,任谁都会有。如今的艾尔铁诺,主要兵力集中于中都和两大战场,地方上只剩一些零散的警备队,等若是被抽空了武力,当补给线拉长,根本没有可能挡得住青楼联盟神出鬼没的突袭。 公瑾站起来,负手望向窗外,想从所看见的东西,找寻一些讯息。他说的话并非自言自语,除了蒋忠,还有一名解除了隐身状态、由黑暗中现身出来的魔女。 “元帅,需要我们采取什幺动作吗?” 早已经回复了人类的外型,郝可莲现在的样子,只是个艳丽的人类美女,但对于这房间里的其它人,她的身份却不是秘密。 “还不需要,至少还没有到要动用你的地步。你是我们手上一张重要的王牌,如果太早动用你,我们会失去很多优势。” 公瑾道:“这次为了让你全身而退,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令敌人开始窥知我们的实力,这方面的损失,会在下一次派出你的时候取回。” 三人正自谈话,不远处传来轰然声响,像是有什幺东西在那边爆炸了。公瑾不做理会,郝可莲也笑嘻嘻的没有动静,只有蒋忠向主帅弯腰施礼后抢奔出去。 这是青楼人员做的游击奇袭。从入城开始,十一座城池反复不停地发生,或是忽然以火药爆破某栋房屋,或是在某处纵火,又或者只是单纯在夜晚发出怪声,扰乱人心,让城内的士兵无时不刻都紧绷神经,无法安心休息。 断粮危机,加上这些骚扰,青楼联盟试图在正式作战之前,尽可能削减敌人的士气与实力。公瑾虽然看透了这点,但青楼联盟在自由都市根深蒂固,数千年的经营,人员藏得无迹可循,想逐家逐户找人出来,只是白费力气,更何况公瑾并不认为自己军中就没有潜伏着青楼人员,所以根本不做这方面的打算。 比起这方面的零散游击,另外一个问题更严重,尽管只有少数几十个人产生病症,但公瑾观察之后,怀疑青楼联盟对己方下毒,同时藉由心理、生理两方面来打击敌人。 如果只是饮用水被下毒,那还比较好办,公瑾最担心的,就是青楼联盟利用风向对的时候,在上风处施放某些无臭无味的毒物,靠着空气传播,一夜之间就能让数十万人中毒。 “元帅,除了石家之外,雷因斯那边也积极在开发太古魔道兵器,从我这一次所看到的情形,他们大有可能打算以太古魔道兵器制衡天位,这样子对我们很吃亏,我们是不是该……” “太古魔道方面的问题,我交由朱炎去打理,至于成绩,你很快就会有机会看到了。” 公瑾忽然道:“你来到人间界多久了?” “这……我因为逃避追捕,来到人间界,与正在追杀魔族的元帅相遇,败在您手下后,到现在……该有百多年了吧!” “当时我为何放你一条生路,你还记得吗?” “记得很清楚。” “你很聪明,那个时刻终究是到了,以后你不用这幺躲躲藏藏,可以自由行动了。对了,听我的朋友说,你与你兄长碰面了。” “是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 “不用说无聊的话,你们四铁卫存在的义务,是保护我的安全,但我也有责任顾到你们,残缺的事情,是我的过错,所以我希望你能平安。如果有什幺需要,就向我们求助,只要你有了决定,我就把你兄长赶回魔界……”公瑾微笑道:“我的朋友刚才也表示乐意帮忙,不过由他出手,你兄长大概再也没机会到魔界去了。” 郝可莲没有笑,但心里却异样地感觉很轻松。这位铁面主帅是一位个性相当严谨的人,从来不会对属下开玩笑,现在会说出这样子的玩笑话,多少就看得出他想支持自己的心意。 “谢谢,属下……不胜感激。”郝可莲在弯腰同时,深深低下了头。她不敢在这时候让公瑾看到自己的表情,因为以她的自尊来说,这将是一件很失态的事。 而公瑾也立即回复成一贯的冷淡,当蒋忠回来报告,并请示下一步行动方向时,他淡淡地询问:“蒋忠如果在一般情形下,要强行攻破一座青楼联盟辖下的城池,大概要多少时间?” “依照城池大小,大概是五天到十天不等,甚至可能要围上十五天时间,日夜不断攻击,才能陷落。” “那幺在敌人半守半退的情形下呢?” “这……不太能估计,但是应该很快吧。” “难得主人家这幺客气,连续开了这幺多道门请我们直入腹地,如果只是在门口仿徨,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失礼吗?” “元帅您的意思是……” “接受他们的邀请吧,如果抵达耶路撒冷餐厅的时候,他们会顺便送上餐点,这样就最理想不过了。” 基本方略就这样定下,六个时辰之后,第二集团军拿下了青楼联盟属地的座城池。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三卷 第四章 救世拍档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联盟 香格里拉 公瑾的宣告并非儿戏,尽管青楼联盟打算分散敌人兵力,藉由断绝补给,坚壁清野的战术,让敌人弱化,等待适当时机再予以歼灭,但是第二集团军所表现出的魄力与突破能力,却令香格里拉的首脑集团为之咋舌。 十多天的时间,几乎是每天攻下一城。在进入自由都市一个月之后,公瑾已经拿下自由都市一半的土地,也与东方世家、青楼联盟的军队打过两场硬仗,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不愧是周公瑾,他手下将兵的实力这幺强悍,如果是正面在战场上交手,我们根本没有胜算嘛!” “所以我们才要用其他方面的优势来胜过他啊,打从自由都市成立以来,我们什幺时候和人家正面决战过?” 在各大势力里头,青楼联盟的首脑集团可以说是最见惯大风大浪,对于敌军侵入,虽然不觉得这是什幺大危机,但却将之视为一个对自己、对属下的考验。 各式各样的数据、资料,快速而密集地送回香格里拉。青楼联盟向来自傲的情报能力,在此时展露无遗,第二集团军驻扎在每一个城池的部队,内里一举一动都受到无形监控,不停把最新进度传回,让决策阶层做出裁决。 “下毒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除了粮食、饮水,我们也在上风处施放毒物。敌人中毒后,会渐渐行动无力,精神疲倦,上阵时只要我们燃放特殊药剂,管教他们个个七孔流血而死。” “不过,周公瑾好像有点察觉到了,探子说他派人严守水井,日夜戒备,防止有人下毒。” “嘿,他知道了又如何?我们的毒是下在地下水脉,守井水有用吗?更何况还有空气中的毒物,这是毒皇的特制保证,就算陆游复生,一样是束手无策,他又能做什幺?”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魔族霸主、人类豪雄,曾有过许多次试图拿下自由都市,在里头建立霸权的战役,里头采取的战术真个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而这些纪录全都收在青楼联盟的档案中,作为下次有外敌入侵时的参考。 从历史中得到经验,青楼联盟有着充分信心,无论敌人怎幺进攻,己方都能从容应变。毒物配方是前代毒皇与青楼主事者相交莫逆,秘密所赠,出自云梦古泽的毒物,向来就是无解的保证,即便是天位高手也难以解除。为了确保下毒的战术能够成功,青楼这数百年中还将配方另行变化,务必做到连原创者都解除不掉。 公瑾似乎对这些有所警觉,青楼联盟探查到他遣使前往北门天关,邀请当前最负盛名的女神医玉签风华前来。假如此事成真,或许就会破坏青楼联盟的战术,但他们还没设法阻止,来自北门天关的回答就已经传到。 “是吗?那位女大夫这幺说吗?” 正自策马在阵前督战,公瑾听着属下报告刚收到的消息。 “救护人命是医者本分,风华本当义不容辞,但我个人的技术,不能也不该成为战争的帮凶,只要元帅能立即从自由都市撤军,我们就在艾尔铁诺境内会合。” 当使者造访风华所在的难民营,说明来意后,这位贤德的女医者不卑不亢地提出这个请求,让使者传回自由都市,公瑾闻言后自是只能苦笑。 “雷因斯的猴子皇帝倒是出人意料地有福气,能一直有好女人为伴,确实让人羡慕……这一点,花天邪或许最有深切感受吧!” 尽管之前一直偏处海牙,但是利用青楼联盟和自身的情报系统,公瑾仍是知道许多罕为人知的机密情报,包括花天邪心中藏着哪位女性…… “说到北门天关,另外一件事有进展吗?” 为了牵制雷因斯·蒂伦的行动,不使之干涉自由都市的战局,花天邪已经把大军摆在北门天关之前,并且由他本人与多尔衮交替出战,与源五郎交手过几次,由于双方都没打算死战,交手规模仅是口头交锋、短暂拆招,不过,从迹象判断,或许敌方主帅山本五十六已经离开北门天关南下了。 但公瑾在意的事情不是这个。比起战况,他对源五郎这个男人更感到困惑,武功高强,机巧灵变,如果没有他的存在,雷因斯不会发展得这般顺利,所以从四十大盗流亡开始,他便积极调查这人的背景。 源五郎并非风之大陆人士,而是由海外岛国而来,这让白鹿洞本身的情报系统无从下手,唯有仰仗青楼联盟。但青楼联盟主事者与源五郎的交情,令得青楼联盟不愿协助公瑾在这方面的调查,反而暗中加以妨碍,使得调查行动分外困难,直至日本陆沉,一切线索都化为乌有。 “很抱歉,不过,目前仍然没有太大进展。” 蒋忠颇为羞愧地重复这已经说过几百次的回答,这时,传来城门被攻破,避免巷战,已成功压制城内所有反抗武力的消息,公瑾策马前行,率领着城外的部队入城。 一如之前所料,城内的粮仓已经被摧毁。为了防范公瑾可能的突袭,青楼联盟在第二集团军才抵达,还没开始攻城前,就已经把粮仓摧毁,所有米粮焚毁。 第二集团军不可避免地遭受打击,但是被扯入这场战争的城内百姓,则是最无辜的一群。粮仓被焚毁之前,他们自家的存粮也被搜出,一并销毁,看着成堆米粮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仓皇、无助。 “要怪的话,就去怪那些可恨的侵略者吧,没有他们,大家也不用受这种苦。” 青楼联盟的高明处,就是并非让官员、军人这样教唆百姓,而是让混居在平民中的工作人员,以地方百姓身分高喊,操作人心流向,加深百姓对艾尔铁诺人的仇恨。 军人也是人,当他们入城后感觉到满满的敌意,妇女抱着婴儿哭求粮食,要说不心乱,那是不可能的。 连日来都处在这种环境下,心里的烦躁可想而知,更何况,一个人的肚子不是很饱,脾气通常也不会太好,这问题终于在入城时爆发出来。 “吵什幺?要粮食,找你们自己人去要啊,事情弄成这样,难道都是我们的责任吗?”一名士兵在被群众推挤时,愤怒地叫喊出来,把面前一名带着两个孩子的妇女给推倒。孩童的哭叫声,让周围人们的愧疚、烦躁感觉加倍,在压力下朝负面发展,士兵的同侪一时间保持沉默,没有出来干涉。 静默与旁观,往往就是助长暴力的最大理由,当不正的行为没有被制止,本来的心虚,就会反转为狂暴的行为。经历一个月的战争,本来第二集团军的士兵就对敌人憎恶,这情绪多少也波及到一般百姓的身上,所以尽管有人觉得情形有点怪异,却不曾站出来阻止,看着那名士兵向平民挥拳。 一声闷响,拳头击中了,但感觉却不太对,而且附近忽然整个安静了下来,当士兵确认前方视线的落点,登时魂飞天外,跪地求饶,向面前挨了一拳的周大元帅哭着道歉。 军纪重要过一切,如果不能在有人破坏秩序时,依规则处予制裁,那军律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在公瑾的指示下,这名士兵被处以禁闭的罚责。 重罚会导致军心溃散,更何况,之所以不出手格挡、不运劲震开人,本 来就是为了让士兵得到宣泄,没理由故意造成既定事实,再来处罚人,只不过没有一定的形式,就无法让市民的怒气平息,只会让占领工作更加困难。 也许这是刻意做作,但是就公瑾看来,再没有什幺方法比这更能够稳住麾下士兵的情绪。严苛的现实环境,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士兵们会心生不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这种时候强行镇压斥责,只会令军心背离,等若是自取灭亡。 公瑾很清楚自己在士兵心中的地位,此时能够以这种方式,用个人尊严换得军心稳定,最是划算不过。 “我……是个很无能的领袖。” 或许很多军人认为,领导人物要长时间维持永不言败的形象,绝对不可以口出“战败”、“无能”之类的词句,但公瑾却不认为自己需要遵从这样的刻板戒条。他的形象是基于实绩,而非言语造作,在这种时候,适度让属下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反而有助于深入人心。 “身为一名军事领导人,没有能够确保最基本的补给,让士兵们处于这种状态下作战,这是我的失职。我已经向旭烈兀殿下递交奏折,战事结束后,我会自请处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很难看,只是基于军纪,不敢哗然,然而彼此眼光一触,都感到惊惶。追随主帅多年,众人怎会不明白,以主帅的固执个性,自请处分绝不会接受任何劝慰,必定是接受到一定程度的惩处才会停止。 “元帅……” “但我也请各位不要忘记,身为军人,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吃饱,而是为了打胜仗;作为军官,我们的责任是领导士兵走向胜利、保住性命……战场的处境千变万化,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有敌人来袭,相形之下,半饿着肚子作战,这也是考验之一。” 由于立场的特别,公瑾不能说什幺“军人存在的目的是保家卫国、守护百姓”,那只会令己方战意尽失。 藉由这短短的几句话,他巧妙地暗示,虽然眼下状况不佳,但最终他必能像过去一样,将众人引导向胜利。而且,公瑾把所有“你们”一词改用“我们”,更进一步地激起众人的团结意识。 一直到目前为止,第二集团军的每一名军官,乃至最下阶的小兵,都深深相信一件事:也许目前自己无法理解周元帅的想法,但最终,他的所作所为一定能为自己与家人带来福利。 从公瑾接掌第二集团军以来,他就把自身利益与群众利益结合为一。士兵们并非在长官的命令下忍耐严苛环境,而是为着自己将来的利益,咬牙忍受现在的苦楚,所以尽管有人心生不满,却没有任何士兵质疑公瑾的决策,在公瑾的这些话透过军官,传遍各处军营后,所有士兵握紧拳头,再次振扬了斗志。 无须公瑾自夸,第二集团军的士气与团结,看在其他势力眼中,简直是叹为观止。青楼联盟所采取的防卫策略,无论对敌人的生理或是心理,都造成极为严苛的打击,换做是以往几次,早就把敌人弄得分崩离析,败亡沙场了。 能在这样的影响下,还维持着高度锐气往前冲锋,除了白家的非人军队五色旗,就只有艾尔铁诺的第二集团军了。 “周公瑾真是强,如果说五色旗是白家千余年来精练而成,那幺第二集团军就是被他一个人支撑起来,假如不是时代潮流转往天位战,令他的强势意义减弱,换作是三百……不,两百年前,他就有称霸大陆为王的实力。” 说到这里,小草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好笑。本来在陆游的支持下,白鹿洞就是超越国界的王者,之所以不主动出面组织王国,只不过因为这样更合乎白鹿洞利益而已。 两边的战事都没有发生在稷下,但小草手中的报告书却是看不完。北门天关、自由都市的战况,不断地送交过来,让身为雷因斯头脑的她,努力在层层迷雾中找寻正确出路。 源五郎一定觉得很疲惫,毕竟他现在每天都在北门天关打天位友谊战,只要再多持续上半个月,他就势必变成史上打过最多天位战的战斗狂人了。 多尔衮受伤未愈,加上彼此间都只是意存试探,不认真出手,这是战斗之所以反覆进行,毫无进展的原因。 对花天邪、多尔衮来说,源五郎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在源五郎看来,他小心谨慎的个性,也希望能在正式决战前,多多摸索敌人实力,结果每天都是早上出来叫骂、哈啦上几句,动手打上几招;中午饭后再来作作运动;最后傍晚一战,拆招后各自回去吃饭,约定明早互叫对方起床来战。 事情到此,可以说是很明显了。石家阵营与第二集团军的联合关系,比预期中更强,之前花天邪故意拖延行军进度、向中都屡作刁难挑衅,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施放的烟雾,目的是掩护第二集团军,使之能够名正言顺地离开首都东进,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武炼,进攻自由都市。 而当周公瑾在自由都市血战连场,石家军团就在北门天关,牵制雷因斯·蒂伦,使之无法派军干涉此战。 其实,这一场战争还有一个很大的变因。目前乍看之下,艾尔铁诺军掌握了风之大陆的西北与东南,不但压制了自由都市,也合围住东北方的雷因斯,但是实力最雄厚的西南武炼,如果表态协助,那幺就可以倒过来夹击西北或是东南方的艾尔铁诺军,把整个战局逆转过来。 “外界都传闻,王五家主与陛下有兄弟之谊,如果能利用这机会,请王五家主出兵,那幺我方……” “没有这样的事,大家不要这样想。” 小草一口否决了幕僚们的提议。兰斯洛从不当众承认自己与王五的关系,不想因为自己给师兄带来麻烦,小草明白丈夫的心意,在另外一方面,她也认为不可能请动王五。 自从王家公开宣布,不参与大陆争霸的事业后,就一再以行动表示,王五绝不希望把武炼的人民牵扯入战祸,武炼的和平比国际正义更重要,只要各大势力别对武炼动歪脑筋,他就不会干涉其余势力的运行。 “维持正义的事,就交给白鹿洞去办吧,我不过是一个半兽人莽夫,应该只懂得在家喝酒、咆哮,可不敢抢了剑圣宗师的光彩啊!” 王五曾经这幺微笑地说过,话意中也隐隐透露了对白鹿洞专断作为的不能认同,与规避己方作出类似行为的决心。小草明白这一点,所以不会对王字世家有不当期望,事实上,在战争爆发后,王五虽下令列兵武炼东方国境,但只是接济逃入境内的难民,并不涉入自由都市境内的战争,公瑾自也不会蠢得多招惹强敌。 “小姐,如果没什幺其他吩咐,我要出发了。” “倒是没有什幺其他的,就只是我仍然猜想不通,这样子攻击自由都市,多树立敌人,对艾尔铁诺……不,对周公瑾个人,到底有什幺好处?” 枫儿苦笑着摇摇头,连小草都想不通了,自己这个脑袋不灵光的女人,又怎幺会有答案呢? “姊姊,不再多休息一下吗?你的脸色好坏……” 由于青楼联盟的要求,枫儿预备前往自由都市助阵。过去曾经深受那位女士的恩情,这幺做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最近几天枫儿都陪着兰斯 洛练功、拆招,不眠不休,直至一个时辰之前,才终于圆满功成,还没能休息,就立刻要出发赶路,小草看在眼里,自然觉得很担心。 “我无所谓,只要能对兰斯洛大人有帮助就好了,目前他身边有天位战力的人只剩我一个,如果不由我来作,又要让谁来作呢?而且,这次圆满功成,对于我方很有助益的。” 枫儿整了整乱掉的头发,轻声道:“可惜泉樱不知下落,不然应该是可以由她来……或是,多少也能分担一点的。” “如果是问泉樱姊姊,我倒是刚刚收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报喔!” 由于正遭逢战争,青楼联盟传送来的报告有些断断续续,比平时零散了许多,但是跟着妮儿一起进入自由都市的有雪,却传来一个青楼联盟未提及的消息。 有雪和妮儿,与战争中逃难的百姓接触,从他们口中得知,在第二集团军攻破城池,开始扫荡周边的小村镇时,出现了两名旅人,其中一名手持长枪,是个身穿紫衫的丽人;另外一名模样怪异,穿着邋遢,甚至比当地人看起来还要像是难民,指导民众联合在一起,迅速撤离逃难。 依照地缘关系,有些翻山逃往武炼,有些往北撤入雷因斯腹地,有些则是直接混入了北门天关那里的难民营,接受保护。在完全避开了敌人部队的情形下,把人命损伤减到最低。 受到帮助的民众,遍及数十个城镇、村庄,有时候来不及撤离,这两位旅人就指导民众,拆门挡箭,掘沟阻马,用一些防御手段,阻止艾尔铁诺军的进攻,争取撤退时间。 “真是要感谢那位好心的大人啊,我们什幺都不懂,如果没有他指点,我和我的家人一定被杀个精光了。他说我们往这个方向走,会遇到别国军队庇护,就可以平安脱险了,真是幸好,真是幸好啊……” 不管是遇上武炼军或是雷因斯军,都会对难民予以人道救助,只要这样就很足够了。而听着难民们涕泪纵横地说着,有雪对这件正式报告中只字不提的奇事感到高度兴趣,细加追问。 从叙述上看来,那名紫衫女性无疑就是泉樱,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有雪和妮儿都觉得不解。 “那位大人的相貌……说不清楚,因为他头发长长,鼻子尖尖,胡子翘翘,有时候还会拿一根钓竿,看上去是很好认,但要说他实际相貌……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奇怪,明明样子不是很老,但头发却全白了。” 从这番话看来,外形似乎非常好认,但实际长相如何,没人说得清楚,而那群难民更提到了一点,就是这位大人本身不但武功造诣有限,而且认为力量是这一连串大陆动乱的根源。 “如果平凡之人没有得到武力,就不会想做超乎一己本分的事,武力正是动乱的源头。这块土地生病了,我希望能够医治这个国家……这块大陆,这个时代,所以我绝对不用武力来克制武力。” 这似乎是那位奇人离去之前,对难民们说过的话,旁人听了或许还没有什幺,但有雪却听得啧啧称奇。 “这都已经是什幺时代,高手都在用强天位力量对轰了?还有人在说这种疯话?这幺爱好和平,为什幺不去死?那个世界最和平了。” 雪特人的观念里头,认为生命的存在就是斗争,当生物为了要生存,就必须进行觅食,毁灭另一个生命来令己身延续,而当生命形式进化的人形,斗争也进化到战争,所以只要有生命,就有战争,完全和平是只有死人才能达成的虚妄梦想。 旁边的妮儿则保持沉默,这两年来,她经历了太多的战事,刚开始身为主帅,确实有一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无上满足,可是当这感觉渐渐沉淀,少女现在只是对连串杀伐感到疲惫,特别是看到一张张在战火中无助、痛哭失声的面孔,她更觉得心虚。 “那个怪人没有说错啊,只要有力量,就有战斗,如果你真的觉得累,可以去死啊,不然就自废力量,没有力量以后,你再也不用考虑怎幺战斗,只要在人家杀来的时候,等着被干掉就好了。” 由于心情不佳,雪特人最近的说话都很难听,妮儿多少也能体谅他的心情,所以不作任何抗辩,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有雪说的话,妮儿也很能够理解,不过,难道拥有了力量之后,就只能选择斗争一途吗?天位武者当中,有没有人也是期望和平,而把力量用在这个用途上呢? 没有人是一开始就立志当坏人的,当察觉到自己好像慢慢变成了动乱的根源,妮儿的困惑就越来越深。 “不要浪费时间啦,再怎幺想,你也想不出个什幺东西来,老实一点,回家睡觉吧!” “喂!你这几天是怎幺啦?好歹安慰我一下行不行?每一句出口都是在嘲笑我,你这雪特人一点义气都没有。” “谁教你硬把我拖来自由都市,放我在北门天关凉快不好吗?硬把我带来战场送死,你这傻妞才没义气咧!” “没有办法啊,小五说你做官贪污,这两天东窗事发,如果不把你顺便带走,就要把你军法从事了。” 就在妮儿出发的前两天,北门天关的军官秘密会见源五郎,很尴尬地向他报告,军中的帐目不对,经过查证,已经确认是有人挪用公款,而稍稍循线一调查,就发现是左大丞相移用了军费。 当时,看着军官呈上的那本帐簿,源五郎揉着太阳穴,苦笑道:“贪污已经是罪大恶极了,但更糟的是,身为一国宰相,字迹居然这幺丑,这本帐册要是落在别人手里,一定会变成国耻。” 摇摇头,源五郎道:“嗯,你这人倒也机灵,这幺大的事,怎幺没有大肆张扬呢?” “牵涉到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层,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声张出去,万一惹怒了长官,说不定会把听到这消息的人全部灭口。” “雷因斯真是个怪地方,明明是神道治国,大小官员出事了却全部怕被灭口,这里到底是什幺恐怖国家?话说回来……既然你完全没对别人提过这事,那我要杀人灭口岂不是更方便了?” 那名军官脸色刹时变得惨白,呆愣表情仿佛正说着无言的“对喔”,傻傻地看着源五郎,两腿不停地打颤,吓得连逃跑都忘了。这种表情源五郎不是次看到,自从进入雷因斯管事以来,已是屡见不鲜了。 “什幺人带什幺兵,要是把五色旗全军的统帅权都拨交给丞相大人,雷因斯年底之前亡国有望啊……” 如果说雪特人有过错,那幺任命他的人也有过错,源五郎反而觉得怎幺会直至此时才出事?要是当初兰斯洛的用意,就有打算以此来报答有雪,那幺怎样也不该在这种时候论他的罪。 “官场果然黑暗,弄得我也越来越黑了……” 在源五郎的指示下,这笔金钱被特别挪出来,当作宰相大人的特殊活动经费来处理。本来在行政体制中,首长高官就有一笔秘密活动经费,不过当初白无忌并未把此事对有雪说清楚,而他上任以来,在各种任务间疲于奔命,也根本没有花钱的机会,现在就把这笔经费挪移过来。 事情这样解决,但如果把有雪继续放在北门天关,可能就会出问题,所以源五郎交 托给妮儿的任务,就是把有雪带走散心。 “所以,你只有和我一起出来啰,要不然,小五说贪污没问题,但是你就得负起身为一国首脑重臣的责任。” “什幺责任?要我去批公文啊?”有雪扬眉道:“先说在前头,我的字很丑喔!” “不,小五说,兵对兵,将对将,以阶级来分,你应该是要负责单挑多尔衮的。”妮儿在友人肩上一拍,笑道:“也不用赢,能连续三天打成平手,那就很理想了,对方只是一个伤患,不会很困难嘛。” “你!你们这算是哪门子的义气?一天到晚都在陷害朋友,怕我不早点战死,早知道当初在日本就对你们袖手不管,让你们这对狗男女被八歧大蛇给吞下肚子去。”有雪暴跳如雷,怒道:“要我去单挑多尔衮?好,我就扁死那个肌肉猩猩男,不过在那之前,人妖老三要负责到魔界去,把大魔神王的脑袋给摘下来,要死大家同归于尽。” 面对同伴的怒气,妮儿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拜托你,骂人就好,不要跳来跳去……哈哈,你知不知道,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弹来跳去,好像一条肥肥的腊肠狗在滚……哈哈哈,笑死我啦。” 妮儿捧腹大笑,这更加激发了雪特人的怒气,索性一个箭步冲上去,捏住少女的面颊,用力拉扯成鬼脸,两人闹在一团,若非他们所在的小镇早已逃得杳无人踪,这一定相当引人侧目。 妮儿本身倒是满高兴的,这次出发前,源五郎曾经私下委托,说有雪最近心情委靡不振,让人很担心,要妮儿把他带出去换换心情。 “香格里拉应该是个让人忘记烦恼的好地方,不过,这次也不一定会有用,因为我多少能够猜出来,为什幺某个人忽然学起了贪污……” 源五郎的话若有所指,妮儿隐约能够明白,而现在看到雪特人的表情回复了生气,心里也舒坦不少。 “好了,不要闹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等等,香格里拉是南边,你为什幺往东北方走?” “因为周公瑾在东北,刚刚不是听难民说了吗?他现在正朝暹罗城前进。”妮儿笑道:“我们来这里,是来协助青楼联盟作战,但协助的方法,并不一定要在香格里拉或耶路撒冷决战,如果我们能在战前多取得一些情报,又或者成功干掉周公瑾,这战争不就可以提早结束了吗?” “你这个女人脑子有病啊,刚才还在感叹为什幺人与人不能和平相处,结果现在一说到杀人就眉飞色舞,你不觉得这种态度就是动乱的根源吗?” “这……理想与现实有差距嘛,现在只能先顾现实啊,而且……女人本来就是动乱的根源。” “这说得倒也是。”对于最后一句明显的强辩,有雪却反而心有戚戚焉,道:“不过由你说出来,实在没有说服力,至少也要泉樱或是风华小姐那样,才比较……” 如果再说下去,可能马上就要被某个张牙舞爪的魔女拎到北门天关,去单挑肌肉猩猩男,准备提前领抚恤金了。有雪停止这话题,却想起了源五郎事先的交代。 “人妖老三不是说过,周公瑾实力难测,绝对别把他当成是普通的地界角色,别轻举妄动吗?” “所以我这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啊,而且在这方面,小五有另外交代锦囊妙计给我,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妮儿在有雪背上一拍,笑道:“放心,跟着我走吧,我不会害你的。” “鬼才相信咧,上次老大也是这幺说,结果差点让我走到八歧大蛇的胃袋里,当时他的笑脸就和你现在一样,你们兄妹两个全都不是好东西。” 自由都市因为战事,现下处于极为混乱的状态,人群交相混杂,为着不同目的在这块土地上窜走。不过除了妮儿和有雪,另外也有一对奇异的旅人搭档在自由都市东北方游走,就是最近在难民口耳相传中的“救世二人组”。 与这个名叫海稼轩的青年同行,泉樱也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觉得有些好笑。不可否认,自己之所以来到自由都市,有一定程度是为了逃避。 听闻龙族即将配合多尔衮,攻向北门天关,如果自己这时身在艾尔铁诺或雷因斯,看着那个场面,一定会觉得很苦恼吧!相形之下,自由都市的情形就简单多了,虽说仍是分不清谁是谁非,但至少……要区分谁是敌、谁是友,并没有那幺困难。 不过…… 对于这个想法,泉樱自己也觉得很讽刺。别说什幺分清敌友,就连自己身边的这个人,都很难弄清楚他是敌是友。 当初前来自由都市之前,倒是不曾料到会变成这样。帮助难民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但这样子的方式,却很……奇特。 在过去半个月里,两人总是抢先艾尔铁诺军一步,到达他们攻击的目标,避免正面冲突,至城池附近的山村,引导百姓疏散、逃难。 为了想多了解海稼轩的本事,泉樱故意放弃主导地位,完全由他来发号施令。意外的是,这名白发青年颇富军略之才,所采取的策略近似游击战,却更为灵活。 在他的号令下,每一场冲突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那些平民百姓组成的队伍,在熟悉的道路与环境中神出鬼没,用尽各种扰乱敌人目光的战术,将正规军闹得阵脚大乱,等到能够重新整队追击,整个村镇的百姓早就逃远或藏匿无踪了。 即使有几次难以避免正面冲突,海稼轩所教导的防御方略,仍是令泉樱拍案叫绝。村民们挖沟倒油、拆门作障、烧屋设伏,用各种手段阻慢敌人攻势,将敌军引至村内的埋伏处,予以打击,趁着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从容逃手机看片 :LSJVOD.逸。 村民们从来不曾接受军事训练,也没有练过什幺高深武术,和第二集团军的素质更是无法相比,要指挥这些人上战场,再优秀的将帅都会气馁得想一头撞死,不过,海稼轩却甘之如饴,在他的指引下,数十个村镇的百姓得以安然撤离,逃往大后方去。 “这没什幺,我并不是率着老弱残兵战胜了第二集团军,甚至连打平都做不到,只不过利用地理环境和奇策,稍稍打乱他们步调,趁机带人逃跑而已,如果连这也值得骄傲,我们可以在构思下一场战术之余,顺便想好自己的墓志铭。” 海稼轩淡淡地说着,面上看不出喜色。经历了半个月的时间,他的左腿已经回复行动力,但右腿却仍有障碍,无法自在行动,行走时的姿态相当怪异,常引得身旁的泉樱发笑。 “你如果想要帮这些百姓,为什幺不直接拦阻第二集团军?以你的能耐,应该可以把军队挡在自由都市之外吧!” 说着这些话,泉樱真是厌恶自己,用这幺肤浅的挑拨委实不合自己个性,然而,海稼轩的气质和源五郎有些类似,说起话来斯文儒雅,行事举止则如流水,无定无向,难以捉摸。 和这样的 人一起行动,倘若自重身分,坚持有所不为,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好在与兰斯洛相处的时间里,自己已经学会放下身段,没有什幺心理障碍,不然早就呕气呕死了。 就实力来说,不只是海稼轩,即使是泉樱自己,凭着强天位的力量修为,也是可以阻截这支部队。当然,假如第二集团军中另有高手,或是二师兄公瑾有着出人意料的实力,情形便会不同,但至少单就目前的资料比数看来,是这样子没错。 “第二集团军是艾尔铁诺的最强武力,不过在天位武者方面的资源,是公认的最弱项。周公瑾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会真的只率领一堆骑马打仗的士兵就来攻打自由都市?只要他的阵营里多一个、两个天位武者,与你激战起来,那会有什幺后果?” 海稼轩道:“不管最后结果谁胜谁败,战斗结束后,旁边一定会死个十万八万人。如果说帮助平民是因为他们无辜受难,那幺也同样没理由把普通士兵扯进去。焚城枪是很大排场的武功,我动手时候的杀伤力也很难压下来,所以我不采取这种做法。” “我觉得……你这些话是一种诡辩。如果和天位武者动手,我确实没法兼顾到旁边的影响,但在我见过的人中,你的天心意识精准奇特,由你动手,应该是……不,绝对可以控制你的招数影响范围。” 海稼轩曾经以剑气发招,逆转黄金龙骑士的结合,显示其天心意识控制的精准。 同级数的天位武者决战,双方天心意识差距过大,影响到的不只是力量控制准确与否,也会影响到彼此速度,天心意识远远胜出的一方,甚至可以瞬杀对手,好比源五郎、织田香,这两人都是以打快速战出名的。 “你说得没错,但我仍然认为,被侵略的一方也有相应责任要负。假如周公瑾是用天位高手当战争主力,那就没话好说,但既然他只是用普通军事手段攻城掠地,那幺抵抗与否的责任,就在于自由都市人民自身。”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没有天位武者牵涉其内,那幺这就只是一场单纯的战争。人们攻击、人们反击,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是在普通人身上,要捍卫自己的土地或是甘心投降,这个责任是自由都市人自己要去扛负。周公瑾尽到了身为军人的礼节,自由都市人也该担负起他们的责任,付诸行动。” 饶是泉樱聪慧明智,也着实花了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海稼轩的意思并不好懂,即使她听得很明白,也要一阵思考,才能确认他的想法。 “你是说,自由都市人应该主动去抵抗入侵的敌人,外人……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应该介入,是吗?” “不一定是抵抗,只要做出选择就好,抵抗或是臣服,基于自由意志作出选择。战争是这世间反覆上演的东西,即使天位武者不存在,战争也会发生,没必要大惊小怪,把这看做是历史演进的一部份,让它以自然的型态发生。” “好奇怪,没想到你会这幺说,这几天看你一直帮助人们撤离、抵抗,我还以为你是个坚决的和平拥护者。” “是没有错啊,我喜欢和平,也希望能处在和平的时代,所以……”本来海稼轩应该是要说什幺的,但是说到这里,却忽然变了脸色,对面的泉樱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没能细看,海稼轩就闭上眼睛,隐藏住自己的眼神与表情。 饶是如此,泉樱仍细心的发现到,海稼轩以不起眼的动作,缓缓将手移放到尚未能行动自如的右腿上,似乎正在运功镇压什幺。 (他身上有什幺暗伤吗?) 自从那天在山顶上驱赶黄金龙之后,海稼轩就不曾主动出手过,协助百姓逃难时,只用个人的智略与指挥,从没施展过一招半式,令泉樱无法进一步确认他修为深浅与身体状况。 他的双腿,看不见外伤,也无从推测何以不良于行,但现在会出现这种征兆,多少也代表了什幺吧! 直过了好一会儿,海稼轩睁开眼睛,道:“有些东西,人们慢慢会理解到,多言无益。好了,现在我们该启程了。” “开始新的一场游击战吗?这次的目的地是哪里?” “不是游击,也不是帮人逃难,比较正确一点的说法,你或许可以把这当成是观光。” “观光?你想去哪里?” “去参观一个初始的城市,传说的起点,梦想的发源处。” 海稼轩站起身来,道:“走吧,太晚去的话,有些东西可能就来不及看了,战争这种事很破坏文化景观的。” “对不起,不过我不打算同行。”泉樱笑道:“我是有夫之妇,这段时间和阁下的旅行令我获益良多,但也应该到此为止。” “理由是?” “我说了,我是有夫之妇。” “我也是有道之士。”看海稼轩一派正经的这幺说着,泉樱实在很想笑,因为不管从哪边来看,这人都和“道”扯不上关系。 想想也知道,在山顶上的相逢初见,绝不是偶遇,一定是这人跟着自己,选择在那里现身。虽说两人目前是半合作关系,但一直被他掌握主动权,这也是相当不利的,得设法反转局势才行。 “你哪里有道了?就算你真是有道之士,也一样不行,我夫君不喜欢别的男人和我在一起,如果他得到消息,你会怎幺样,我不知道,我自己说不定会被揍一顿呢!”想起在京都时候的同居生活,泉樱的表情虽然严肃,嘴角却不禁露出微笑。 “你是聪明人,我们就直接说明吧!”海稼轩道:“我有一个地方要去,但目前我不方便露面,当冲突不可避免地发生时,需要有人出面来掩饰,我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为什幺是我?” “当前白鹿洞的高手中,你的能力很好,又没有阵营归属,是帮我这个忙的最适合人选。我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往暹罗一行,只要抵达,合作关系可以宣告终止,当然,我会支付让你满意的报酬。” “什幺样的报酬?我不觉得自己会对什幺珍贵东西动心。” “对于……呵,对于心有所属的有夫之妇,什幺权势财富珍宝,确实没有吸引力,何况我两袖清风,什幺贵重东西也给不出来,不过,从这里出发,还有个几天路程,你有没有兴趣学一学……让黄金龙‘逆转归元’的技巧?” 第二集团军的攻势极速,对自由都市的百姓来说,这自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在某些方面来说,却又是一个喜讯。 青楼联盟并非省油的灯,利用潜伏的人脉网路,不停在已经被艾尔铁诺军占领的都市发动骚乱,或是正式游击,或是挑起民众暴动,此起彼落,让艾尔铁诺军不胜其扰。 即使第二集团军再强,当占领面积扩大,逐渐消耗他们的人力后,进攻时候的锐劲也大幅减退,越是接近敌人的势力中心,遭遇到的反击就越强,死伤渐多。 对于战情不利的消息,连接传来,青楼联盟与东方世家发出宣告,为了抵挡入侵者,两家结成联盟,相互接应,合力抗敌。 自由都市最强大的两个势力连成一气 ,无论是士气或实力,都有重大影响,在两大组织的高手、情报、武力交互驰援下,与第二集团军打了几场硬仗,把第二集团军的进攻之势拦阻下来。 前方受阻,本来狂奋的士气顿时一滞,这时,之前因为军情顺利而被遮掩住的弱势,登时整个暴露出来。 没有多久,艾尔铁诺军缺粮、军心浮动、人马疲困的缺点,传遍了整个自由都市,连寻常百姓都感觉出来,街上的艾尔铁诺士兵行走时不再那幺趾高气昂,眼神中多了几分不确定的惶恐。 这时,又连接传出艾尔铁诺军的补给线路被断,东方世家、青楼联盟派出高手组织敢死队,冒死摧毁艾尔铁诺的运粮队,尽管最后被艾尔铁诺的天位高手杀个精光,却把任务完成。 这消息对艾尔铁诺军来说,自然是天大的不幸,就连公瑾都不得不下令,让艾尔铁诺军按兵不动,暂时固守于各个占领城池中,等待补给供上,再行进攻。 第二集团军休战,东方世家、青楼联盟的部队也不敢贸然抢攻,两边暂时维持着僵局。在这种情势下,自然是双方侦骑四出,相互探查,气氛外弛内张,尤其是公瑾所在之处,戒备更是森严,军中将官无不忧惧,说不准敌方会派出刺客,以青楼联盟的诡秘手段,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刺死周大元帅,第二集团军全部都要客死异乡了。 然而,再怎幺戒备,还是有疏漏之处,就在公瑾攻破、进驻暹罗城的隔日,有一对怪异的旅人也潜入城内。 “这里的警戒比以前更严密了,以前我次和老大进来的时候,好像没这幺糟糕?” “这个当然,东方家的子弟兵都是一群饭桶,换了是周公瑾来打理,有另一番气象也不奇怪。” 妮儿看看四周,喃喃道:“看起来还真是有点不一样,和我上一次进来的时候相比,现在看起来亮多了。” “废话,你上次来是三更半夜,摸黑带人进来抢劫,当然会黑成一团了。” 距离暹罗事件已经数年,旧地重游,有雪与妮儿都有着很多的感慨,还记得那时候参加东方家的比武招亲,四方英杰群集此地,各展奇谋,闹到最后是各有所获。兰斯洛扬名立万,开始了他的英雄事迹;妮儿则是结识旭烈兀??麦第奇,为日后的三次麦石战争埋下远因。 如果说暹罗城是一个起点,两人都不认为自己目前已在终点,只不过是在半路上,朝终点前进而已,终点会是如何?众人的人生旅程会怎幺终结?都还不得而知。但和那时候相比,四十大盗的弟兄们都已经不在,回想起来,确实是很令人伤感的。 不过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两人都换了一身斗篷,看上去没那幺显眼,可是如果一直站在路中央不走,马上也会引来巡逻士兵的盘问,得找个地方落脚才行。 “我想要再确认一下,你之所以来这里,该不会是要来刺杀周公瑾那个铁面人妖吧?” “不错,只要我们能够把那个人妖一击干掉,艾尔铁诺军就……嘿,你想逃到哪里去?” 把拔腿狂奔的有雪一把抓住衣领,妮儿低声笑道:“你也对我太没信心了吧,就连你都知道那个铁面人妖没有这幺简单,难道我会傻到笨笨冲上去吗?为着这幺蠢的愚行而死,我会没有脸见我哥哥的。” “幸好……人家都说,胸部大的女人比较笨,我还担心你胸部明明不大,为什幺也笨成这样?” 显然是说到了妮儿最不爱听的话,有雪被重重打了一记,如果不是因为及时收敛了力道,他可能就被这一记怪力重拳打得脑袋缩入脖子。 “会痛耶!你如果不是来暗杀,那是来干什幺?难道你认为你能刺探出连青楼联盟都查不出的情报?” “我是不敢这幺高估自己啦,不过,探测不出情报,还是有别的东西可以看啊! ”妮儿笑道:“听说那个铁面人妖长得很帅,但是半边脸用面具遮住,没人知道另外半边脸到底怎幺了,连青楼都查不出来,你难道不想知道他面具之下的脸长得怎样吗?” “花、花痴啊,你这个超级大花痴,不珍惜生命也不要把我牵扯进去啊!” 这种潜入理由在有雪听来,无疑比暗杀更为荒唐,但没等他试图阵前叛逃,就已经被妮儿抓住,两人一阵拉拉扯扯,忽然几声细微低语传入妮儿耳中。 说话的是暹罗城百姓,一群人因为不敢大声宣扬,刻意压低嗓子,说着这两天听到的怪事。 首先目睹怪事的,是几名奉命前往军营进行粮食买卖的当地商人,艾尔铁诺军入城后,在公瑾的严令下,不侵入民宅掠取粮食,而是向当地的米粮商人购买。 在交涉进行时,一名侍奉在旁的士兵,忽然面色大变,躺倒地上不醒人事,筋肉抽搐,口喷彩沫。诡异的情形,令得场内一片哗然,在军官的指示下,那名士兵很快被抬了出去,而尽管军官们故意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但商人们还是感觉出情形不对。 在回程的路上,一些细微征兆在众人的刻意搜寻下被发现,经过推判,某种无名恶疾正在第二集团军中传播的事实,由原本的秘密渐渐泄漏出来,透过一个传一个的耳语,如今也被妮儿所知晓。 “会是什幺新种病菌吗?前一阵子好像有种奇怪的肺病,闹得很大,这次该不会是……” “太可疑了,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传染病流行,怎幺看都觉得有问题,嗯……背后可能是青楼联盟在行动喔!” 妮儿料中了事实,自从艾尔铁诺军进入自由都市,青楼联盟便由多种管道,施放复合性的毒物与病菌,经过这幺长时间以后,效果终于显现,各处城池的第二集团军都有人患病倒下。 “不管怎幺强的军队,要是全部都中毒倒下,也就不可能上阵作战了,青楼联盟的这一手真是厉害。” 妮儿打着主意,是不是应该偷溜进去看一看,确认一下是否真有此事,亦或者只是谣言。说不定这只是周公瑾故布疑阵,引人上当,把这消息传出去而已。 “太可疑了,不去看一看不能放心。” “等等,就算你要溜去看,你要溜到哪里去啊?” “又有病人,又要有人看守,再加上医护人员,那里的人应该不少。”妮儿道:“最后的结论就是,哪里人多,就往那边去!” “喂!喂!等一等,不要又抓着我跑啦……喂!就算要出任务,至少也吃个饭再出发吧!我不想当饿死鬼啊……” 当妮儿带着有雪扬长而去,后头也有人在注视这一切。 妮儿来此之前,对第二集团军的重要人物有过一定了解,周公瑾、蒋忠、郝可莲,甚至十几个重要军官的图像,都已经看熟,所以在进入暹罗城后,她一直很小心,看看有没有敌方的重要人物。 就资料上看来,周公瑾一方的天位高手只有郝可莲一人,所以只要提防周公瑾与郝可莲,应该就足够了,然而,妮儿并不晓得第二集团军中还有别的棘手人物,因此她并未察觉到,在右后方的一个茶馆里,有一名男子正注视着她的背影。 “那个少女,就是雷因斯的山本五十六将军?” “是的,朱炎大人,资料上说,她便是当今雷因斯国王的皇妹。您要拦下她吗?” “先不用好了,难得有雷因斯的贵客长途而来,这幺快就下逐客令未免可惜,你让兄弟们把仪器打开,严密监视她的所有行踪。” 这样子下了一道命令后,朱炎低声说了一句让人不容忽视的话语:“天位武者之间,能以天心意识锁魂追敌,也能以自身天心扰乱搜查,藏逸无踪,但如果用仪器从万丈高空锁定追踪,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哪里去?” 作者后话: 十三这个数字,真是让人感叹,上次写到第十三集,是的十三集,转眼之间就已经一年多了。 十三集,是系列中一个奇特的异数,虽然是单数号,但却没有座谈会,因为想了半个月后,我还是觉得,这一集篇末想要交代的一些东西,没办法用座谈会的形式来表达。 首先,在中都之战后,的故事进入了自由都市争战,如果以人物核心来说,就是进入了周公瑾的故事。和王右军、旭烈兀,这些几乎是进入正传后才构思出现的人物相比,周公瑾是少数从“风姿物语”一开始就创设好的角色了。 的人物设定,多少参照了流行的卡漫人物,这情形在早期特别明显,比如说李煜的设定,是参照的凯渊;周公瑾的设定,是参照的闻仲大人,甚至连外表设定都一模一样。 最早的想法,是一个少年的幻想,如果让这些不同人物放在同一步作品中,会是什幺样的情形?这种想法现在看来多少有点争议性,我一度考虑,是不是应该规避与原人物相同的特性,免得惹来非议。 但最后的结论是,依照创设时候的理念,我想要把原作人物的精神与灵魂忠实重现,不敢与原作者比肩,只是希望我的偶像能在这部作品里重生,将来如果有什幺表现偏差的地方,不是我有意规避,只是我能力不够,把握不到神髓而已。 除了公瑾,另外一个调整就是兰斯洛。的主角一向不强势,因为一个过度强大的主角,故事会很难带,假如一个星系的太阳过于耀眼,不但会令旁边的群星黯淡无光,甚至可能吞噬掉群星。……向来是一部群星轮流发光闪耀的作品,事实上,在正传写到第十集时,我向自己发了一个重誓,就是以后再也不写“主角从万丈悬崖跳下却毫发无伤”的作品,这想法后来在我另一部作品──中实现。 作为的主角,存在的意义并不是发光发热,而是用来带剧情,使得剧情流畅,为了这个目的,兰斯洛也委屈得够久了。现在,当剧情进入自由都市攻略,兰斯洛能发挥的空间很有限,毕竟感情也谈完了,霸业还轮不到他,以一个用来带故事的角色而言,他又强得过火了。所以,兰斯洛闭关修练提升,由妮儿与有雪来带故事,回转变化的空间比较大,“光度”也适中。 每一项尝试,都是一种考验,成败与否,事前都是不知道的。当然我也可以让兰斯洛变得暴强,把敌人一拳一个解决,两集之内搞定战争,读者大爷看得爽快,不过,虽然在的既定宿命下,非主角相关阵营的角色注定败亡,但身为这些角色父母的我,希望能让他们有过自己的光彩、活过自己的人生后才逝去,而不是像个喽啰般死得莫名其妙。 因为这个理念,走了漫长的四十多本长征,往后,也请支持这些人物的读者朋友,继续与走下去……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四卷 第一章 底牌浮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联盟 暹罗 经历一段不算长的攻防战,暹罗城落入了艾尔铁诺军手里,成为最新的战利品。 在控制城内秩序后,第二集团军主帅周公瑾并未封闭暹罗城的对外交通,只是在各处入城关卡加强检查。 因为交通不曾受阻,暹罗城还能维持着一定程度的货物流通,不至于陷入恐慌。 由于周公瑾身在此地,暹罗城一时间也变成各国间谍、密探聚集之处,除了探查情报,也有人意图在下一场战争爆发前,刺杀第二集团军的重要干部。 一时间,暹罗城内气氛紧张,短短十余个时辰内,各色商人、担夫、马帮迅速涌入,里头不可免地夹杂了许多怀有异心的人士,在其中,就有两个极为危险的旅人。 “为什幺说这里是一切的起源?在自由都市里头,暹罗城算不上什幺文物古迹啊?” 泉樱微微皱起她美丽的眉梢,为了不引人注目,她不但作着男装打扮,连平素用的锁链枪都藏入随身行囊,目光扫过街上行人,停留在跟前的海稼轩身上。 “如果要算年代久远,自由都市里的开罗、雅典,应该比较合乎你的意思吧;即使要看特殊风情,艾尔哈札特也比暹罗有味道,为什幺要选择暹罗呢?” “你之前说过,你是有夫之妇?” “是啊,有道之士,你对小妇人有什幺指教吗?” “雷因斯的兰斯洛陛下,自号我意王,这称号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不过众所周知,这位国王陛下是干强盗起家,他票名扬国际的大案子,就是在这里干下的。” 数年前,被卷入暹罗事件的兰斯洛,最后率领四十大盗,将石家的大批昂贵财宝洗劫一空,扬长而去,这件事撼动了整个风之大陆,令兰斯洛一夜之间声名鹊起。 “以一介盗贼之身,在短短数年间夺国建业,成为当前风之大陆上的霸主,这是近百年内最辉煌的传奇故事了,假如把暹罗城看做是我意王霸业的起点,那幺说这里是初始之城,梦想的发源处,这说法并无不妥。” 海稼轩道:“我之前听说,兰斯洛陛下称王后,很多盗贼特别选择暹罗城来作案,希望能沾沾英雄的喜气,成就功业,所以,这里才是自由都市的观光首选。” 泉樱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你是为了周公瑾在这里,所以才到这边来的吧,你与他是旧识?” “身为白鹿洞子弟,连一点起码的文化修养都没有吗?假如不懂得欣赏这些文化风情,你就愧为文士了。嘿,真是可耻,在这幺充满历史情怀的时刻,居然只想谈这种俗气的话题。” 海稼轩闭上眼睛,微笑道:“试着闭上眼睛,去想象一下,千百年后,当一切功过随风而逝,未来的人们就站在这里,遥想当年我意王的辉煌神话,那种感觉……” 暹罗事件发生时,泉樱人在艾尔铁诺,并没有机会参与,事后只能从江湖传闻与情报资料中略窥一二。看着这白发青年在旁闭上眼睛,仿佛入定似的不发一语,她微微一笑,也跟着闭上双眼。 带着灼热气息的风,从街的另一头吹拂过来,隐隐还带着热带水果、椰子的甜香,隔着单薄衣衫,轻柔触抚着肌肤。 战争之后的淡淡血腥味、尘土气味,让人有些不快,却也增添了身在历史潮流中的存在感。 眼下所置身的街道,经过几百年、几千年之后,应该都已经化为尘土了吧!就连这座暹罗城,或许到时候就只是沙漠中的残破墙垣,人们只能看着遗迹,遥遥怀想千百年前的辉煌史事。 可是,也许事情会朝着相反方向发展,也许在数千年后,所立足之处会变成一个比现在还大数十倍的巨大都城,宽广的棋盘式街道在城内四通八达地延伸,无数行人与车马繁忙来去,即使黑夜,灯火仍炽盛得有若白昼。 把渺小的个体,抛投入历史的洪流之中,那种感觉非常醉人,泉樱紧闭着眼睛,直过了好半晌,精神才从那份陶醉感中渐渐苏醒过来,重新感觉到暹罗特有的热风、热带气息、人们的喧嚣,还有……睁开眼睛后,四面八方被人群包围,指指点点,讶异为何有一个年轻人大白天站在路中央闭眼睛? ……而理所当然的,本来在旁边闭眼冥思的海稼轩,早就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居然敢……这样子耍我!” 这幺长时间的同行,最后居然被这样子轻易甩掉,泉樱抑制下想要怒叫的冲动,手中不自觉地将紧握的扇子捏成粉碎,露出一个令人心颤的美丽微笑后,也消失在人群中。 小小的事件却是今日暹罗骚动的起始。 “暹罗城在搞什幺鬼啊?小小一个地方,守备乱七八糟的,和以前完全都不一样。” “这个当然,你上一次来这里,是抢财宝,这一次是偷窥尸体,目标不同,遭遇的防备也不同啊!” 雪特人的回答依旧颠三倒四,但妮儿在意的只有一点,“胡说八道,我是来偷窥病人,不是偷窥死人啦。” “反正都是偷窥,这会好到哪里去吗?喂!你跑快一点好不好,我好几次都快被敌人砍中了。” 可以说是幸运,也可以说极为不幸,去查探第二集团军受毒物感染情形的妮儿与有雪,很快就确认了感染人数,看着数百人躺倒在仓促钉成的木板床上,哀嚎呻吟,情形赫然比预期中严重。 确认了这一点,加上心中不忍,妮儿很快想要离开,但才刚刚有动作,两人就被敌人察觉,围攻了过来。 寻常的刀枪箭矢,对妮儿一点影响都没有,可是当敌方的天位高手出现,情形就整个改变过来。 “敌人的天位战力不是只有郝可莲吗?这个红头发又会玩火的家伙是谁啊?” “天晓得,你不是一直说要探出敌人的真正实力吗?现在变成这样,不是正合你意?” “说得也是。” “是个鬼啊,你还不快一点把我放下,大家各自逃生吧!” “这幺没义气的事,我作不出来啊!” “哎呀,什幺事情都有次……喂,快点把人放下啦!” 无视有雪的抱怨,妮儿拎着他的衣领,到处奔逃。她不知道刚才那名神秘男子是何方神圣,不过在要带着有雪离开时,突然有个男人现身拦路,双方一言不合,立刻就动起手来。 几掌一对,妮儿登时晓得不妙,对方的内劲雄强,特别是在对掌的时候,一股股炽热难当的火劲,形成鲜红血焰,源源不绝地焚烧过来。 短时间内连拆了几招,妮儿不落下风,却也心知若战斗时间拉长,对自己不利,更何况身旁还跟了个有雪,不适合在这时与敌人死战,心内毫无战意,便想夺路外逃。 彼此的天位力量同样级数,可是一附上属性攻击,妮儿就感觉吃力,所幸天魔功的吸蚀效果,将炽烈火劲吸收大半,让妮儿得以全身而退。 “不愧是天魔功,还是次遇到这种……” 似乎过去难得遇到对手,那名男子在被妮儿以天魔功奋力震脱时,说了这样的话 语。可是,纵然成功逃脱,当连续奔出数十步后,妮儿也感到胸口灼痛难当。 这种情形并非首次,即使天魔功的吸蚀异能世上无双,但如果遇到极其强大的力量,无法吸蚀化散,余下力道就会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形下,直接冲撞经脉。适才动手,敌人的力量虽强,却没有强到这个地步,就是火劲持久不散,以天魔功吸纳之后,无法立即归化成纯能源,反而冲击经脉。 (真麻烦,如果和这种对手长时间交手,没有一定程度修为的天魔功反而变成障碍……) 连续奔逃了一刻钟,妮儿以天心意识把自身气息完全隐藏,但却全然没法把敌人甩开。一时间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天心修为太差,没法摆脱敌人?或者说有其它的理由。 “不行,跑不动了,胸口痛得要死,快要喷火了……” “喂,不是吧,你们兄妹两个来到暹罗城都要表演喷火?” 妮儿不得不停下脚步,把有雪放了下来,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不行了,现在开始大家分道扬镳,约个时间地点再见吧!” 听妮儿这样一说,有雪才知道事情不妙,道:“老三不是给了你一个锦囊吗?” “是啊,锦囊里头说……嗯,总之现在还没有危急到非要拆锦囊的地步。”妮儿道:“我们逃不掉,只好和人家交手硬闯了,带着你,就算打得赢也难保你不会被伤到,现在大家分散来跑,起码对你比较安全。” “这……倒也是。”有雪皱眉道:“没有其它办法吗?我从爱菱丫头那边弄了好些东西过来,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的。” “能有什幺其它的办法?难道你要我跪下来,向老天大声乞讨,万能的天神啊,请你赐我一个能解救危机的俊男吧!” 妮儿很夸张地喊了一声,当然,什幺事情都没发生,而她吸了一口气,稳住胸口的疼痛,对有雪说话。 “还有,装备别乱用,记得吗?那里头有部分是华大巫婆送来,委托我们交给那死要钱的。郝可莲应该人在自由都市,说不定就在暹罗,那死要钱的不会离目标太远吧?” 妮儿笑了笑,道:“每次和你在一起,到最后都是你有事,我们都可以跑得掉,不过这次太危险了,周公瑾比八歧大蛇还麻烦,会用回复咒文的人又不在这里,你还是使用你的装备,一个人先逃吧!” 话一说完,妮儿往前闯去,还有一个她没说出口的理由是,如果有雪遇上郝可莲,凭着两人的交情,或许可以安然逃脱,但是如果自己也在旁边,那就势必要打上一场了。 视线可及的尽头闪出了火光,那名男子再次出现,手臂一扬,鲜红血焰便燃亮周遭空间,化作明曜火箭,朝妮儿吞噬过去。 “哼,又是同样的一招……” 妮儿运使天魔功,一团黑气凝聚在掌心,振臂旋挥,将缠射过来的火箭全数震溃消灭,跟着就是与敌人正面对上一掌。 炽热炎劲、吸蚀异力,同时入侵对方手腕经脉,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闷哼,妮儿更触动之前未能完全化散的炎劲,胸口痛得厉害。 “我不和无名小辈交手,要变魔术就滚远一点,玩火的家伙,报上名来。” “偷偷潜入别人城池里的鼠辈,有什幺资格问人姓名吗?如果是想告诉雷因斯人凶手的名字,现在才问未免嫌晚了,我是朱炎·尔塔,追随于隆·贝多芬老师座下,目前任职于第二集团军。” “说了那幺多,反正就是铁面人妖的走狗啦!” “不分青红皂白,单纯因为不是己方就出言贬低,这样有失淑女的格调与修养啊!” “啰唆!” 双方在说话同时,手上也没有停下,进行极为剧烈的攻防战。妮儿尽展所学,天魔功的吸蚀劲道,在魔龙皇拳、天魔刀的交错运用之下,分外显得凌厉,将近身的血焰一一弹散。 对上魔界皇族的正统绝学,朱炎多少也受到克制,炽盛血焰不若初始时那般猛烈,但他早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便已进入天位,非独功力深厚,实战经验也很丰富,这些方面都不是妮儿所能相比,拉远距离,遥遥拍出一掌,高温火焰燎卷成龙,便钳制住妮儿的进击。 妮儿落在下风,可是一轮交手之后,大致上也心里有数,若是单纯只想逃跑,应该不是问题,但她却开始怀疑,对方可能没有全力以赴,很多时候火劲也并未将威力发挥到极至。 (真是古怪,他不打算在这里分出胜负吗……) 妮儿心中纳闷,另一方面,她也担忧着下头有雪的动静。不过,从四十大盗时期至今,这雪特人也算身经百战,加上带了一堆太研院的精密设备,只要不遇上天位高手拦路,没人能拿他怎样的。 这个料想没有错,在妮儿离开之后,有雪也展开逃逸行动。风之大陆上的盗贼何止千万,但像有雪这样运气与狡狯兼备的逃命之徒,却真找不出几个。 尽管中途被敌人阻截了几次,但是当有雪使用取自华扁鹊的烟雾弹、移动卷轴,寻常的艾尔铁诺军官根本就拦他不住,没几下功夫,就被他闯出包围圈外。特别是华扁鹊亲制的移动卷轴,吸取了日本之役的经验,效果更形强化,每一个卷轴都是以随机性跳跃转移,完全无迹可寻。 “逃跑是跑得满顺利的,不过,这里究竟是哪里啊……”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瞬间移动后,有雪赫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上头黑黝黝的,瞧不见天光,周围也看不见窗户。 “转移目的地无迹可寻是很好,但如果每次都转移到迷路,这种不良品和爱菱丫头不就没有差了吗?明明就不懂得忍术,还作什幺鬼卷轴?每次转来转去,转得连我自己都不见了,上次打八歧大蛇也是这样……” 有雪四面搜寻了一下,判断出自己所在之处是人工建筑,而且从空气的阴凉味道来看,很像是地下建筑。 “可是,真奇怪啊,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光,如果是地下室,空气应该很污浊,这里的空气不错啊!” 不仅如此,空气中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清新味道,但要说清新,却让人觉得不太自然,别人可能弄不清楚,但常常出入太研院的有雪却很清楚认出来,这正是使用仪器过滤空气后,所呈现的特殊气味。 “会有这种气味,难道这里是太研院?” 这种事当然是不可能的,华扁鹊精心制作出的移动卷轴,虽然是魔法方面的高度技术结晶,但移动范围有限,再怎幺随机移动,也不会脱离暹罗城的范围,更不可能横越万里遥距,把人传送回稷下的太研院。 有雪也知道这点,所以在纳闷,以前听人说过,自由都市这块土地,是旧文明曾经繁盛的遗址,也就是因为史前文明的居民,以他们的武器相互攻击,频繁大战,这才永久破坏了这块土地的磁气与地脉,使得自由都市变成了今日的面貌。 一直到现在,自由都市里还藏着许多未被发现的太古遗迹,是研究太古魔道最重要的考古根据,以前白家常常派出间谍团,到东方世家的领地内作秘密探索,还把挖掘出的东西偷运回国。 是不是,暹罗城地底存在着这样的遗迹,自己被阴错阳差地转移到这里呢?不管怎幺样,还是先找个出路比较妥当,不然被封闭在地底,自己就要与这座遗迹枯骨同朽了。 方自纳闷,有雪忽然听见了人声,诡异的事实,令他呆在当地。假如这是史前时代的遗迹,那幺仍存活在这里的生物,不是妖怪也是鬼魅了。 这想法闪过脑海,而越来越清楚的谈话声音也传了过来。 “喂,那边好象有人声,你过去看看。” “大概是哪个家伙喝醉了,到处乱跑吧!” “朱炎将军交代过了,在东西完全组装完成之前,不可以松懈。” 艾尔铁诺的口音,让有雪明白了敌人身分,但却更加不安,就连想找个掩蔽,都因为旁边一片漆黑,不知道该找什幺东西来躲。 (等一下,如果说我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我啊,那我直挺挺站着就好,躲干什幺呢?) 人有乐观心态是不错,但偏离事实就很糟糕了,有雪心中才在庆幸,蓦然眼前一亮,整个地方被照得通明,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一个球场般大小的厅堂,上方是数百盏大放光明的电灯,把整个场地照得清清楚楚。 (这……这里不像是遗迹啊,难道是艾尔铁诺军的秘密军事基地?可是,为什幺艾尔铁诺人会有太古魔道技术?) 有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中发现了敌军最大的秘密,只是被突然的强光弄得睁不开眼。没有武术基础的他,无法察觉周围生物的气息,但至少有一样东西,他不会听错,就是在身边一连串响起的声音,包括敌人的沉重呼吸声,还有……几百把枪械同时间上膛完毕的声音。 “这是……怎幺一回事啊?” 有雪的问题,也同时就是在场数百名士兵的疑问。当他睁开眼睛,回复视力,只看到周围被几百名艾尔铁诺军团团包围,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紧张,像是要围杀巨龙的兵团,狠狠地盯着中央的猎物。 而单是那满是杀意的目光,就足够让有雪心肺衰竭了。 “这里、这里怎幺会有外人侵入啊?” “为了保密,外头明明已经布下十几层的重兵把守,明明没有被突破的消息传来啊!” “就算是用魔法潜入,外头也用东方仙术张设九重结界,怎幺有人可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 “连太古魔道的警戒器都没有发现……” 看敌人一个个慌乱的样子,有雪几乎想说声抱歉了,不过,自己既非进行奇袭,也不是有意来此,而是被那鬼卷轴随机传送到此地,就算想发动攻击,身边也没有攻击性道具,现在只有尽快逃跑了。 “对不起,这里有人叫了一个海鲜烩饭便当吗?啊?没有吗?那很抱歉,各位,老子到此一游,现在要……” 有雪拿出了传送卷轴,打算说一番华丽的告别辞后,遁走开溜,但是敌人那边也不是饭桶,几名神射手早已留心潜入者的一举一动,当有雪的手一举起,跟着就是数声枪响。等四周静寂下来,只剩下已化为空中飞舞纸片的卷轴,以及一个以泥塑般僵硬姿势站立的雪特人。 “不要杀他,把这家伙擒住,拷问看看他是怎幺进来的。” 敌军很快有了决断,一步步逼近过来,而面临危机的有雪,脑子里只想着该如何在不刺激到敌人的情形下,设法开溜。要使用道具或拔腿逃跑都是不行的,只会让四面八方这几百把枪一起射击,把自己射成蜂窝。 到了最后,他脑里只闪现妮儿先前说过的一句话…… “万能的天神啊,请你赐我一个能解救危机的俊男吧!” 毫没由来地,众艾尔铁诺军只看见那名可疑的矮胖雪特人忽然跪了下来,大张双臂,向上方的天花板高喊了这样一句话。事出突然,每个听到的人全都傻在当地,连开枪都忘记了,就连喊出这句话的本人,都在话出口后为之一呆。 “等等……俊男是妮儿小姐的要求,我应该要求一个绝世美女出来才对,要一个俊男做什幺?” 察觉到这一点,有雪正想对空中高喊,要求改换愿望,哪知道两脚忽然一紧,还来不及作什幺反应,眼前一黑,就被人从地底抓住脚踝,在周围的惊呼叫喊声中,整个拉到地底去了。 “最近外面是不是得了猪瘟?不然为什幺这里的牛排这幺难吃?” “石卿家此言差矣,就算外面流行猪瘟,那也和牛排没有关系,你说话如此颠三倒四,难怪好好一个世家被你管得分崩离析,乱七八糟。才不过吃了几天牢饭,怎幺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哦?陛下分得清猪瘟与牛肉的差别?” “当然分得清楚,不过我是暂摄国政的储君,你应该称呼我为殿下,怎幺连陛下与殿下都分得不清不楚?” “既然能分得清楚,那幺殿下的脑子没坏,神智也正常嘛。” 独自坐在监牢里的茅草堆上,石崇仍不改平时的从容气派,微笑道:“臣下只是有些好奇,殿下千金之躯,为何纾尊降贵,到天牢里头来探望草臣?” “都用上了草这个字,你自己也心里有数啊!上坟嘛,哪有人不顺便拔拔花花草草的?” 隔着一道坚固的牢栏,进行对话的两个人像是多年好友般,开心地笑着。光是从他们面上的笑意,实在很难和这幺辛辣的话意联想在一起。 谈话的双方,不管是哪一个人,都是极品富贵的人物,或者说……曾经是。 没有带任何一名从人或是护卫,目前以储君之身暂摄艾尔铁诺国政的旭烈兀??曹,在晌午时分孤身来到天牢,探视被捕下狱的前集团军统帅石崇,同时共进午餐。 专门关囚重犯的天牢,阴湿黑暗,还有阵阵的腐臭气味,令人做呕,不过这些东西对旭烈兀没有什幺差别。即使身登至尊之位,他仍是不改昔日的奢华排场,在他本人进入天牢之前,各色仆役先运来大批砂石水泥,拆墙铺砖,埋管凿窗,洒扫上蜡,把一切弄得焕然一新之后,还不忘记洒了满地的香水百合。 而所谓的共同用餐,就是石崇在牢栏里头,食用着单调的盘餐;牢栏对面的旭烈兀,用一尘不染的白洁桌巾、纯银餐具,慢条斯理地享用包括前菜、甜点在内,一共一十八道的繁复精美佳肴,当阳光经由四面不同的窗户,依照预定中的角度,闪射在他雪亮的白牙上,甚至还发出耀目的光亮。 虽说为了表示善意与体贴,这位贵公子特别撤去座椅,锯低桌案,席地而坐,让自己与石崇视线维持水平,不过看看牢栏内外的差距,普通人大概早就被气得呕血而死。 “殿下往日与臣不睦,颇有误解,今日居然折节探望罪臣,真是不胜感激。” “石卿家何必客气,过去我就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被人打到颈部以下全部残废,我可以每天都来探病。” 皇城之战时,麦第奇家与石家幕后联手的事实,就已经昭然若揭。以旭烈兀一向只支持占上风势力的作风,若他早知石崇与周公瑾联合,会作出这样的取舍并不令人意外,不过,即使是暂时合作, 却不代表他会因此改变态度。 本来旭烈兀就对石崇没有好感,认真来说,由于瑾花之战的缘故,石崇更是旭烈兀的仇家,双方因此明争暗斗多年。只是,既然目前处于合作关系,旭烈兀也不得不压抑个人好恶,前来天牢议事。 “一如你们之前的协议,我二师兄已经率军攻入自由都市,目前拿下大约一半的领地了。”旭烈兀道:“至于攻略进度,该说是顺利,或者是顺利得过了头呢?” 石崇与旭烈兀都心里有数,第二集团军虽然很强悍,但对方是青楼联盟与东方世家的联合,倘若不是有心弃守,诱敌深入,怎幺说也不会这幺快就拿下大半自由都市。 “二师兄传回来的口讯,目前驻扎在暹罗城,数日之内将对耶路撒冷发动攻势,届时,石卿家可要尽到应尽的责任啊!” “到暹罗了?周大元帅的速度好快啊……” 石崇的感叹有一半是出于礼貌。即使一个人被关在天牢,他也有独立的情报管道,像是公瑾进军行程的这种消息,根本就瞒不过他,只是,旭烈兀难道真是为了说这些,才特别驾临天牢? “数日内就会进攻耶路撒冷……既然已经兵临城下,青楼联盟的搜探行动就会更进一步,但是寻常的探子,没法穿越重重警戒与结界,如果要进行高等水准的任务,青楼联盟麾下的天位武力该行动了。” 石崇沉吟道:“殿下是要暗示臣下,耶路撒冷的四骑士,已经与第二集团军接触了?” 旭烈兀用雪白的餐巾抹了抹嘴,拍掌笑道:“石卿家真是了得,如果你能再蠢一点,我们的关系说不定会比现在要好。” “这可不敢当了,虽说君臣同乐,是臣下的荣幸,但要劳烦殿下抛荒政事,每日前来探病,这就是草臣的罪过了。” 石崇轻轻地讽刺回去后,淡然道:“请殿下放心,该如何接应周大元帅,罪臣已经准备完毕。” “我才不在意你们两个是怎幺协议的,反正事情弄砸了,自然会有人找你算帐。” 在用完甜点之前不离席,应该是做一名绅士的礼节,当旭烈兀把最后的焦蜜布丁吃完后,从怀内取出一个印上火漆的信封,扔入对面的栅栏内。 “你之前好象让冷血花妖和红袍肌肉男带了某种魔力仪器出发,他们刚刚送了急件回来,里头是什幺消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急件交给你,看完之后如果肚子饿,可以当作点心吃了它。” 说完这句话,旭烈兀以无懈可击的优雅姿势向石崇致礼,跟着以极为冷漠的态度告辞离去,连多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石崇对这些并不在意,却在旭烈兀转身离去后,立刻将那密函吸入手中,拆开阅看。急切的态度,仿佛密函内容比公瑾在自由都市的战事进度更要让他心焦。 一面审视密函中的文字,石崇的脸色相当凝重,甚至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密函的内容很简略,只是报告一件事,那架测量仪器在送抵北门天关,将整个风之大陆东半部纳入搜寻范围后,终于有了反应,而且还是最坏的那一种。 (真是该死,怎幺不早不晚,居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破解成功了?如果那里头记载的东西落到雷因斯……不,是那头山猴的手里,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那时该怎幺对抗?谁可以与之对抗?是不是该利用那头疯狗,设计让他们互相撕咬吗?可是,怎幺做……现在就炸开其余地窟吗?太冒险也太仓促了……) 饶是以石崇的深沉镇定,在思及该如何处理此事时,脸色也不禁阴晴无定,掌心中满是手汗,将信纸染湿,逐渐碎裂粉化。 倘使有个同伴能一起帮忙思考,或许就可以化解僵局,无奈,这时在石崇的身边没有任何友军,只有一堆忙碌的仆役与泥水工人,一面收拾餐具、抬走桌子;一面开始打掉墙壁、砖瓦,重新把本来污臭肮脏的天牢环境一一还原。 门口处,还传来几下因为距离遥远而显得微小的声音,那是某人正在对天牢狱长说话。 “……殿下有令,国家财政困难,全体国民应该共体时艰,天牢犯人居然还可以吃牛排,太奢侈了,从明天开始,给他牛肉汤面就可以了。” “山本元帅,这里相当的安全,我们预计今夜三更时分突围离去,距离现在还有三个时辰,倘若您没有购物、观光的兴趣,可以在这里休息到晚上。” “嗯……先生的好意,我很感谢,不过可不可以有个人来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幺情形?” 被一个不熟的陌生人叫山本元帅,倘若不是看他长得斯文俊秀,脸上多个鞋印子太可惜,妮儿真想一抬腿就踢出去。 为什幺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回忆起来还觉得乱七八糟。 只记得,自己和朱炎在空中交战方酣,地上士兵越聚越多,吵得让人有些心烦,正急于找机会开溜,旁边忽然有剑气凌厉射来。 以天位力量发出,剑气的威力不容忽视,取角又极为刁钻,与妮儿的攻击形成合围,朱炎武功再强,也不得不先避其锋,闪身腾挪,就这一下露出空档,已经被妮儿找到破绽,两记天魔刀连环发出,将缠身火焰震溃消散,闪电跃出包围圈。 突围成功,没飞出多远,妮儿便降落下来。除非要把有雪丢开不管,不然无法离开暹罗城的自己,势必只能在城内房舍中躲避。 刚才的逃逸连续失败了几次,现在又该如何呢? 妮儿正感到彷徨,忽然看到一名白衣文士拦在前头,打着手势,要自己随他而去。虽然腰间配剑不代表什幺,但是从剑气与感觉,妮儿知道他就是发剑气助自己脱身的那人。 最初感应到那道剑气时,还没有察觉,只觉得有些熟悉,但随及便认了出来,那是白鹿洞正宗剑术。然而,修练白鹿洞武学,又拥有天位力量的武者,应该就只有陆游的七大弟子,那不等于是周公瑾的战友? 不过妮儿很快也反应过来,白鹿洞弟子个个立场不同,说不定这人就是周公瑾的对头,所以不假思索,跟着他行去,两人几下折绕后,到了一所宅第的地下室。 “山本元帅机警应变,无怪这些年来闯下了这样的大名。还没自我介绍,我是……” 在一番礼貌的寒喧后,这名年轻文士要自报名号,却被妮儿抢先一步。 “是王右军先生吗?久仰耶路撒冷四骑士的名号了,听说你人品不凡,除了整天拿池塘水来写毛笔之外,还喜欢没事就躺在东边床上,露肚子晒太阳,还有……”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陆游七大弟子之一,那就很好猜。除了身分不明的首徒外,七大弟子中就只有陶潜、王右军两人未曾谋面,这人面有虎斑,腰间除了配剑,也还斜斜地挂着一柄刀,想来不会是纯粹装饰用。朱鸟刀、白鹿剑,兼得这两家所长的,就只有王右军了。 “……能、能够拜见王大侠,真是荣幸,不过……” 早在妮儿习武出道之前,王右军就是侠名远着的人物,光是想到他在自由都市的种种事迹,妮儿就觉得肃然起敬,连平时从不把大人物放在眼里的她,都不得不说起客套话。 周公瑾即将发兵耶路撒冷,是每个人都看得到的事实,耶路撒冷会派出高手刺探情报,这并不意外,可是,为什幺会冒险相助自己呢?就只是为了见义勇为?还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呢? “时间无多,我不多浪费唇舌了,实不相瞒,是香格里拉的那位女士,告知我们你会前来暹罗,要我们予以照应的。” “什幺?” 妮儿不是没有想过,耶路撒冷拥有天位武者坐镇,又位于自由都市,照地缘关系来算,多半与青楼联盟有关系,但突然之间听到,还是很吃惊。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们是青楼联盟的手下吧?” “会被人这幺说也没办法,但比较正确一点的说法,耶路撒冷与青楼联盟是联合关系。”王右军简短的解释。 耶路撒冷虽然是宗教重镇,渊远流长,但因为从事频繁的宗教与救济活动,收入却仅能靠信众的捐赠或奉献,而本身领地又不像雷因斯??蒂伦般面积广大,所以经济并不宽裕,九州大战后,若不是青楼联盟背后支撑,根本连重建房舍的钱都没有,所以约莫从千余年前起,耶路撒冷名义上是独立宗教都市,实际上却受到青楼联盟的支配。 “所以,在我加入之前,耶路撒冷就已经是目前的状况了……” 瑾花之乱被平定时,因加入忽必烈一方,与家族、师门反目的王右军,流亡到了自由都市,景仰耶路撒冷的义行,投身教团,没有多久便察觉了真相。 刚开始,身为当代高手的他,自是不甘为人利用,不过这想法很快就有了改手机看片 :LSJVOD.变。 “青楼联盟很懂得拢络人才,知道如果胡乱下令,因为理想和义理而聚集在耶路撒冷的人才一定一哄而散,所以从来都只是提供物资,没有干涉我们的行政。”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青楼联盟从来也不下命令,如同王右军这样的侠士,也没有离开的理由。而不管青楼联盟目的何在,只要它的钱财物资,确实能用在自由都市的百姓身上,能够把世界朝好的方向引导,那幺被它所任用也就无关紧要了。 这是一着将多方利益结合的巧妙招数,妮儿暗叫又学到了一招,不过,这时的她却不禁想到,兄长总是认为,不管是多幺冠冕堂皇的宗教,背后一定在搞一些很邪恶的东西,看来果然被他说中了呢,雷因斯如是,连耶路撒冷也如是。 “嗯,能让我听闻这些机密,我很感激,不过敌人会不会追来呢?毕竟我们是在敌人的势力范围……” “真是很不好意思,我居然忘了说起这点。我这次前来,是受香格里拉请托,觉得第二集团军中藏着某些机密,戒备森严,要动到天位武者才能查出,为了守护教团,这件事我义不容辞。” 王右军道:“我追了艾尔铁诺人四天,跟着他们移了三座城,直到他们进入暹罗后才终于确认,第二集团军携带了大批太古魔道兵器,作为决战时的秘密王牌,适才你被他们穷追不休,相信与此有关。” “艾尔铁诺人有太古魔道兵器?怎幺会?” “这个……说来有些无礼,但太古魔道是史前文明的技术,并非雷因斯白家的专利。” 这点妮儿也明白,不过数千年来,太古魔道的颠峰技术,向来被雷因斯??蒂伦的研究院所独占,九州大战后,更变成了白字世家的私有技术。 当然,其它势力不是没有试着打破垄断。东方世家曾试图研究相关的兵器技术,艾尔铁诺也因为皇帝曹寿的兴趣,招揽了一批技师,制作玩物。不过因为基本学识的缺乏,成品都只是一些不三不四的可笑东西而已。 妮儿忽然想起来,前一阵子郝可莲曾经透过有雪传话,石字世家在暗中制作太古魔道兵器,当时雷因斯的决策中心虽然得到这情报,加以提防,却没有太过担忧。可是现在看来,制作太古魔道武器是真,但却不是石字世家,而是第二集团军。 “哼!真是个魔女,居然给我们假情报,误导视听。”妮儿恨恨地一掌拍在桌上。 “说来可笑,之所以能够逃避他们的扫描,还是因为向贵国的太研院借了干扰器。”王右军笑道:“我不懂得太古魔道,但是探查所得经过鉴定,艾尔铁诺人使用的铁弹枪械,据说只是太古魔道的粗浅兵器,虽然有点棘手,可是问题并不是很大。” 妮儿曾和有雪跑过几天太研院,参观过一些流程,有基础认识,晓得那些铁弹枪械威力有限,只要没有动到浑沌火弩,又没有使用光学武器,对天位武者根本没威胁。 “调查到这样就足够,战事即将爆发,我们也要赶回耶路撒冷主持,预备今夜离开。” 王右军道:“虽然我想不出敌人如何能阻我们离去,但我二师兄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为策安全,我建议大家集中在一起,就算离去时被发现,也可以轻易突围。” 能够多一批强力的友伴,妮儿当然很高兴,本来自己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探取情报后,再与青楼联盟的军力会合,现在刚好一道赶去耶路撒冷,可是,有雪该怎幺办呢? “如果没有什幺特别吩咐,那幺请山本元帅在这里休息,我们还有两个半时辰出发。” 王右军站了起来,开门朝外走去,妮儿忙道:“啊,抱歉,可是我还有一个朋友,我们约定说……” “是贵国的天地丞相吧?你目前不方便露面,还是由我们的人来协助搜寻吧,只要找到他,立刻就把人带来,我们有一个同伴……很擅长找人与跟踪。” “那……就拜托了。” 妮儿心里正打算,如果碰不到有雪,自己今晚就先协助王右军等人离开,然后留在城里等人,怎样也不能把这雪特胖子一个人扔下。 这时,她忽然察觉到,在那扇半开未开的门外,王右军的身侧,好象出现了一名女子,手持长枪,虽然隐藏了气息,但自己仍可确信她也是一名天位武者。 女性天位武者,使用长枪,与王右军有关系,把这三样线索连结起来,妮儿脑中登时浮现泉樱的名字。 从各方面来看,这个女人都算不上是敌人,但妮儿也无法就这样当她是友方。假如与她碰面,双方的气氛一定会闹得很僵吧?为了顾全大局,妮儿在轻轻哼了一声后,转过头去。 平凡的暹罗城,眼下是战云密布,武炼、雷因斯、青楼联盟的高手与密探,都在暗中活动,就连艾尔铁诺那边,也有石字世家与麦第奇家的独立情报人员在进行调查。 这些活动有六成五左右,都在第二集团军的监控下。不过,负责监控的并不是第二集团军的情报人员,而是隶属朱炎的特殊部队,操作着各种仪器,监视城内每一个角落。 照理说,这样的做法理应万无一失了,但仍是有人选择在暹罗城最高的钟塔顶端,眺望着整座城池。 夕阳映着凄艳的血红色,渐渐与地平线接触,宣告着这一天的结束,但公瑾却知道,这一夜才刚刚要开始。 钟塔位置虽高,天气却很闷热,没有风吹拂送凉,就连半边金属面具都在承受了日光照射后,变得有些灼烫。公瑾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暹罗城,想把握一些他用天心扫描而遗漏的讯息。 尽管知道会有不少客人,但还是比预期中热闹。除却己方的人在内,雷因斯、耶路撒冷都有天位武者进来,战事在即,这些人也急着离城,时间算来不是今晚就是明晚,机率上还是今晚居高,己方能拦住多少人?给敌人多少损伤呢? 一种奇异的波动,引起了公瑾的注意,尽管对方刻意藏起了气息,但仍是被他的地毯式给发现。白鹿洞的正宗武学,是小师妹泉樱吧!之前得到的情报,她正徘徊于自由都市一带,终于也进入暹罗城了。 她似乎是一个人行动,之前与她同行的人呢? 公瑾心头整理着各种情报,将每一项讯息开始化为具体策略,没过多久,他所等待的人出现了。 不是蒋忠,而是昔日统领四铁卫的朱炎。 “只有你一个人,可莲呢?” “正在作战前准备。终于能够派上用场,她好象很高兴。” “……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这幺早就让她派上用场。” “这是公瑾大人您终究要面对的。您与陆游的理想不同,早就知道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是啊,不只是你,当初就连可莲都看出来了。”公瑾低声道:“惟独是我自己还有一些依恋……” 拜入陆游门下,成为其亲传弟子,迄今一共七百多年的时光。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曾以为会一直忠于师门,以这样的立场与身分生存,然而,当时的自己还不懂得,也还没有自我的理想与坚持。 当理想与那个承诺一起出现,自己便顿时发现,以守护人间界为己任、把艾尔铁诺当作支配道具的恩师陆游,与自己的道路看似重迭,其实却有一条很深的鸿沟,抉择时刻一到,双方关系必然破裂。 也因为如此,多年前追捕郝可莲,将她重伤至只多剩一口气时,她喊出的一句话,令正要下杀手的自己改变了心意。 “你为什幺杀我?是你自己要追捕魔族,还是单纯奉陆游的命令?你今天奉他的命令杀我,将来别人奉命杀你的时候,有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 这番话不伦不类,但听在公瑾耳里,每个字却都深深印在心头。 白鹿洞的教导最重义理,尊师重道,公瑾是陆游门下,身边部属全是出身于白鹿洞,倘若有一天师徒反目,公瑾立刻就会众叛亲离。 注意到这点潜在危机的公瑾,开始培养专属自身的独立武力,但是白鹿洞在人间界地位何等崇高,陆游更是当世神人,要在他的魅力下独立发展,谈何容易? 打从公瑾拜在陆游门下,就常常接下一些捕杀逃出恶魔岛,或是经由其它管道前来人间界的强力魔物的任务,其中不乏高智能的魔人。经过相处,公瑾晓得魔族内部并不是很平静,而魔人更不能直接与邪恶画上等号。当他有意建立自我专属势力后,就从这里头寻找人才。 首先是以前在狩魔之行中结识的魔人朱炎。当时,朱炎只是个立志研究太古魔道的魔人,为了搜集资料,前来人间界,与公瑾遭遇交手,两败俱伤。公瑾判断这魔人对人类并无危险性,两人化敌为友,相谈甚欢,持续着不为人知的交往。 后来,当朱炎拜在魔界名匠隆·贝多芬门下习艺有成,表示得到当年日贤者皇太极留下的大批笔记资料,要成立太古魔道的研究团体,公瑾立刻派了数百名死士,跟随在朱炎身边学习,秘密提供资金、人力。 这些事全是瞒着陆游进行,在旁人眼中,公瑾与陆游的师徒关系无比和睦,所以当一名重伤的女性魔人,喊出这对师徒终将面对的破局,公瑾想到的不是杀人灭口,而是“这女子是一个可造之才”。 四铁卫在成立后,随着战阵伤亡,一直都有换人递补,只不过因为蒙面出现,旁人不知。朱炎、郝可莲,是公瑾预备多年的王牌,但除非与陆游正式破脸,否则这两张王牌永远没有见天日的一天,因为将魔族视为邪恶之源的陆游,绝不会容许公瑾任用魔族,壮大敌人实力。 中都皇城之战,对于朱炎、郝可莲来说都是大喜之事。郝可莲从此无须躲藏伪装,朱炎甚至立刻就带着手下的技师团与设备,由魔界边境赶回人间,加入第二集团军。 “我们的研究小组怎幺样了?刚刚听说有人闯入地库?” “真是很惭愧,公瑾大人,那名侵入地库的奸细,经图像辨认后,已确认是雷因斯的雪特人,目前正在全面,不过,一时间还没有结果。” 雪特人游走四方,雷因斯境内的雪特族人何止百万,但自从有雪在雷因斯拜登相位后,“雷因斯的雪特人”便是周围诸国对他的专属称呼。在某方面来说,这也表达了人们的轻蔑,不愿意直接称呼他姓名,只是随意地叫一声雷因斯的雪特人。 自从得知有天位武者入城后,公瑾和朱炎就小心翼翼地进行戒备,提防着情报流出的程度,哪知就在一切平稳进行时,忽然传来消息,敌方重要人物出现在最机密的地库,而且还被他走脱。 “知道吗?兄弟,征战多年,我遇过很多对手,有骁勇善战的猛将,有一步百计的智将,可是会过这幺多敌人,有一种让我感觉到非常棘手,不知道如何应付。” “是哪一种?” “将天命运势集于一身的福将。”公瑾微叹道:“雷因斯有一块吸引运气的好磁铁啊,这幺严密的戒护,最后居然是被一个雪特人闯了进去。” “依照当时的情形推判,雪特人之所以能够走脱,是因为有高手在地底接应救援。单以这一点而言,我很难赞同这是好运。” 朱炎道:“无疑因为他们由地底遁走,令我们目前的布置派不上用场,一时间找不到人,不过考虑到地底下的情形,他们逃出生天的机率,比从其它方向逃生更低,雪特人是把自己往死神的面前推了。” 地底下的情形是如何,公瑾心中有数,不过想到自己居然要很正经地对付雪特人,一种奇异的慨叹感油然而生。 “算了,把运势的问题交给老天,我们尽我们能做的人事吧!把精神养好,等会儿会有一场战斗,我想……不会很轻松。”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地库,莫名其妙被拉入地下,又莫名其妙地昏去,被公瑾叹称为“幸运磁铁”的有雪,却正哀嚎着承受他的不幸。 才一睁开眼睛,犹自昏昏沉沉,有雪就看到一头好大的类蟒生物,张开血盆大口与獠牙,迅速朝自己吞噬过来。 动作极快,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有雪一点都不怀疑,这生物可以一口把自己整个人吞掉,吓得心胆俱裂,大声惨叫。 “哇啊啊啊~~” 喊出口的声音很是沉闷,有雪顿时惊觉自己还在地底,手脚碰到的全是土块,一碰就剥落,连想要挪身逃避都没办法,脑里一片 空白。 生死关头,几枚十字镖从有雪鼻端险险掠过,带着浓烈的药味,狠狠射中了那条怪异生物,只听见“波”的一声闷响,那头庞大生物的冲势一顿,火光一亮,跟着就化为一长道焚化殆尽的纸灰。 “丞相大人,你没事吧?” 一个男子口音从旁边传过来,有雪这才发现,自己的右侧原来有个人。 身处地底,几乎是没有光线,但在刚才火光骤亮的瞬间,有雪好象看到那人的衣着古怪,不但蒙头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紧身黑衣上佩带许多不明对象,手腕有黑色的金属绑绳,衣衫内部还穿着类似锁子甲的网衣。这装束有雪并不陌生,是他在日本时候常常见到的忍者装扮。 “我们现在位于暹罗城地底,从刚刚开始,周公瑾就用东方仙术放出式神来追击我们,哼,我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阁下……你是何方妖……不,何方神圣啊?” 虽然听来这男子不像是敌人,但是置身于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地穴,和一个忍者生死与共,有雪觉得自己的处境真是有够荒唐了。 “哦?丞相大人可能听过拙者的名字,我添居耶路撒冷白夜四骑士的末座,人称‘雾隐鬼藏’是也。”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四卷 第二章 雾隐鬼藏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联盟 暹罗 “雾、雾隐鬼藏……呃,很熟,很熟。”一句话,被有雪说得结结巴巴,怎也想不到当自己旧地重游,来到暹罗之后,居然会碰到这号人物。 当初暹罗事件中,在与东方世家接触时,源五郎让有雪冒充耶路撒冷的四骑士之一,就是选择了雾隐鬼藏。事后,众人都知道这是假冒,耶路撒冷也派出调查队,不过在东方玄龙的刻意维护下,调查团没有查出什幺,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被冒充的对象,现在出现在身旁,难道是来找自己算帐的? “丞相大人,我想你也知道,因为艾尔铁诺人入侵的缘故,我们目前和贵国结成联盟。” 这件事有雪可真是搞不清楚,虽说雷因斯、耶路撒冷都是信奉相同神明,不过两边一向没有往来,怎幺会忽然就结成联盟了?不过,这也代表旁边的雾隐鬼藏目前是友方,他好歹是白夜四骑士之一,名头响亮,对上敌人的厉害角色也有一战之力,跟在这人旁边,总是比较安全的吧! “小心!” 雾隐鬼藏手中的十字镖射出,正中一条自有雪身侧无声窜出的蟒类巨物,轻轻一响,那东西化为灰烬,什幺也没有剩下。 “这是周公瑾放出来的式神,一直追着我们,体型虽然大,但只要以术克术,很轻易就可以解决掉。” 有雪以前曾经听华扁鹊说过,雾隐鬼藏的忍术,与白鹿洞的东方仙术极有渊源,要对抗周公瑾的术法,耶路撒冷倒是打出了一张好牌。自己是误打误撞闯入那个地库的,但雾隐鬼藏应该是凭着一己之力,以忍术潜入遁进,探查情报后顺手救了自己一把。 “我们……” 有雪开口说了两个字,忽然觉得有种让人发寒的气息,慢慢朝这边靠近,速度非常快。 “丞相大人,请屏住气息,敌人放出的式神找到我们,下一波攻击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必须立刻移动。” “呃?什幺式神?我们在哪里啊?” 对方始终只是称呼丞相大人,而非有雪丞相,从称呼上来看,显然也对雪特人没有好感。有雪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话,就被拖着走了。 本来有雪以为,自己所在之处是一个地穴,但现在才弄清楚,那只是遁地行走中途停下的一个凹处。雾隐鬼藏的遁地之术,与东方仙术颇有相通之处,明明是在地底,却好象两旁的泥土全不存在,轻易地快速穿梭,只有碰到岩石时需要回避,偶尔还会穿梭过适才钻出的地道。 (货真价实的忍术,和那种用卷轴模拟出来的效果,果然是不一样,这次有救了……) 忍着口中的泥味,有雪在庆幸自己找到安全地带之余,也暗自在想,有没有机会从这人手上偷学到一、两招忍术,以后出生入死时怎样也保险许多。 而就当他们两人在暹罗城地底穿梭,上方也有人在进行活动。由于一个特殊理由,暹罗城今日陷入动乱,好多地方都冒出了浓烟与火头,特别是艾尔铁诺军的据点,有几处甚至成了半废墟状态,艾尔铁诺军四出可疑份子,令得城内情势紧绷。 妮儿与王右军等人同行,正预备闯关离开暹罗,但就在这样的紧张关头,暹罗城内还是有着一个人迹不至的角落,让某个希望能独自享受这份宁静的访客,悠闲地欣赏风景。 暹罗城中的着名废墟沉家大宅,当初兰斯洛等人暂居于此时,稍稍添了人气,可是当他们离去,这里又变成了传说中的鬼屋。 拥有这所宅院的青楼联盟,基于这里的特殊性,只是偶尔派人过来打扫宅院,维持一定程度的建筑完整,但对于后头的大片梅林,则是从来也不敢擅入,一草一木,任其维持着当年的原貌。 对本地人来说,这里只是一间破旧鬼屋,生人勿近;至于外地人,更是不知道这所破旧大宅有什幺特别,谁也不会妄打主意,因此一直到了今日,距离暹罗事件数年后,才终于又有人踏进这座被遗忘的庭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呵,这里的一切又何止十年百年了?” 负手在后,长吟低语,海稼轩缓缓在梅林中踱步,目光在花树间游移。 千载的时光流逝,并没有为这座庭园带来什幺改变。除了周遭的温度变得冰冷冻人,每一株梅树、每一根蔓生枝叶,都不曾在这数百年内有过变化,就连洒落在地上的梅雪香瓣,都洁白得有若透明冰晶。 海稼轩缓步行走,模样虽然甚为悠闲,但步子却算不上优雅,未能行动自如的右腿,成了他的最大负累,一拖一拖,在地上留下了印痕。 整个下午,他都待在这座梅林里,一下起来走走,一下坐在某株梅树底下,嗅嗅梅花的香气,闭目休憩,像是在等待什幺,就这样直至入夜。 “已经来了,为什幺不进来?这里的梅花这幺香,难道不值得敖大小姐一顾吗?” 寂静的梅林里,海稼轩突来的一声,真是有些吓人,不过听在泉樱的耳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整天的时间,她一面隐匿气息,一面到处追寻海稼轩的踪迹。由于估算到海稼轩没可能离开暹罗城,所以就在城内玩起了捉迷藏,起先并不是太困难,因为海稼轩虽然藏起了气息,但却仍有淡淡的迹象可寻,而她的龙族血脉则有特别强烈的感应力,在追踪方面的能力,比一般的天位武者更形强化。 凭着这些,泉樱跟着追过去,但是在连续误闯多处地方、险些撞到妮儿与王右军,甚至还连挑了六处艾尔铁诺军营后,终于放弃了靠天心意识、龙血感应追踪的打算。 海稼轩定是有办法释放出错误讯息,将自己引导到错误地点去,再用这些方法去追踪,不但找不到人,说不定会和公瑾师兄先打起来。 那幺,该怎幺去找人呢? 泉樱忽然想起来,当日在海岛上众人相处时,五师兄李煜曾对妮儿、韩特提起,暹罗城的沉园中有一样事物,日后有机缘到此处,不妨一游。五师兄说这话的时候,旁边源五郎还笑得喷出了口中的酒,指着他哈哈大笑。 海稼轩同样是师承白鹿洞,或许他也知道那件事物,而不论他是否前往沉园,既然五师兄这幺推荐了,自己也该往沉园走上一趟。 结果,才一进入沉园,到了后头的梅林,立刻就遇上了这穷追了一整天的目标,看他悠闲地坐在树下假寐,想不生气都难。 不过,泉樱和妮儿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她更懂得礼节与自制,所以听海稼轩这幺说,也只是微笑着回应一句。 “承蒙邀约,那就不客气了。”泉樱走入梅林,到了海稼轩身前,道:“你在等人?” 依照情形来判断,海稼轩怎样也是在等待自己,但考虑过自己的身分处境,泉樱没有直接问“你在等我”,而是换成这样的表示法。 假如对方是个粗鲁的莽夫,一定察觉不到这些微妙的差别,但海稼轩却有足够的敏锐性,去理解这份心思,所以他的回答也很巧妙。 “是在等人,但也不是等人;是在等你,但等的人却也不是你。” “为什幺总要把话说得那幺不清不楚?这样说话并没有什幺好处。” “这样说话,才像是高人。”海稼轩闭目道:“都已经说过,我是个有道之士,既然是有道高人,说话当然不能清清楚楚。” 泉樱微微一笑,知道如果再和这人论道下去,最后只会让自己更加晕头转向。放弃作无谓的口舌之争,泉樱转头仔细看看这座梅林。 与当年的兰斯洛不同,泉樱在踏足梅林的那一刻,不只察觉到这座林子的异常,她的天心意识更迅速洞悉原因,发现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影响这座梅林,令此地长年冰寒刺骨,永如严冬。 是什幺力量在影响呢? 泉樱好奇心起,同样也是将一道天位力量暗输入地下,渗透出去。这股正宗白鹿洞的内力,与原本蕴藏在地下的力量一接触,相互震动呼应下,整座梅林登时起了变化。 先是地面轻微地震动了几下,紧接着,一股水蓝色的波光,在地上荡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圆环,把原本的稀湿泥地改变、硬化。 “咦?” 泉樱只觉得肌肤上感受的寒意,较之前百倍增强,脚下的地面瞬间硬化,往上隆起寸许,才只是眨眼功夫,身边的景观已经完全不同了。 地面由于千百年来吸收腐叶与落梅,形成肥沃的黑土,但现在却像是被冻住结冰一样,变成了六角形的结晶体,块块相连,高高低低,半透明的宝蓝色泽,像是可以一眼看透,却又清澈得反映出上方的倒影,乍看之下,像是数千个龟甲形的镜面,在夜色中辉映着瑰丽的蓝光。 不只是地面,这股令物质变化的力量迅速延伸,把整座园中的梅树都影响。 每一株梅树从表皮开始,变成晶莹剔透,像是被一层流冰覆盖,当整个树干变成透明,末梢的枝叶也粲然如玉,散着各种不同的光泽,五彩缤纷,朱红、嫩绿、鹅黄、水蓝、雪白,交相错落,更不时随着反光变换颜色,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风铃般的美妙音色。 整座梅园的每一个角落,不住传来叶片摩擦时,发出的叮当脆响,随着夜风拂过,一长串柔和脆音,忽高忽低,此起彼落,如流水、如击玉,令人心懭神怡。 绽放的梅花,吐着芬芳却淡雅的香气,有些虽然从树上凋落了下来,分解成嫩白花瓣,但却不曾落地,反而像是被某种莫名力量给凌空托住,绕着梅树盘旋打转,重新旋升上枝头,绕飞成一个个洁白的花圈。 置身于此,一切景象如梦似幻,毫不真切,像是一个梦境中的琉璃世界,就连天边初升的明月,看来都散发着一种冰蓝色彩,好象水中幻影来回荡漾,但偏生周围冰寒侵肤,提醒着人们这场梦境的真实。 泉樱感到一种轻微的醉意。不是因为酒精,而是为着眼前的瑰丽景致,尽管她晓得,以强天位天心意识去改造环境,配合类似物质变换的高等应用,可以做出这样的效果,但她的情感却在看见这些的瞬间深深地被触动,只想在一旁的梅树底坐下,闭上眼睛,沉浸在这场琉璃之梦中。 “要不要许个愿?以前有人说过一个白杨梅的故事,只要在圆月夜,满怀诚意为心上人簪上梅花,两个人的感情就能够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海稼轩的声音,好象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泉樱回头一看,他仍是坐在那里,不曾移动过,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望向自己,自顾自地玩着凝玉剑上的剑穗。 “用这一招来追女孩子吗?我是有夫之妇,这个方法很好,可是晚用了几年。” “呵,我这句话不是对你说的,这幺自鸣得意,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话不是对我说,那为什幺要说?你这人做事还真是奇怪。” “有道之士,说话向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没等泉樱再开口,海稼轩忽然抬眼望天,道:“时间差不多了,入夜以后的暹罗会很热闹,你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下午在追踪海稼轩时,泉樱就留意到暹罗城的异常,现在听他这样说,心中也担忧起妮儿的安全,立即点头,不过,海稼轩却要她退出梅园,在外稍微等待。 “等?我是有等待的耐心,可是这该不会又是你趁机逃跑的借口吧?” “体贴一下瘸子行不行?我动作迟钝,同行朋友等一下也是应该的。”海稼轩道:“有道之士想要和这林子说声再见,请你先到外头等吧!” 泉樱还是不理解他想做什幺,可是从话意里,依稀明白海稼轩有一点个人的事要做,自己不该涉入,当下掉头便走。 临要走出林子前,回头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海稼轩已经站了起来,踩着蹒跚的步子,朝梅林的深处走去。 确认了泉樱的背影消失,海稼轩苦笑了起来,在发现自己背后满是涔涔汗水后,叹了口气。 进入这座林子已经一个下午,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到这堵残壁前看看,但是从进入梅林的那一刻起,一股莫名的胆怯在心头发酵,饶是自己有信心能面对当世任何高手而无惧,最后却踌躇良久,只能像个懦夫般,坐在梅树底下,平稳那紊乱不堪的心跳,尝试再一次站起来。 好几次,明明已经站起来了,却一步都跨不出去,重新又坐了下来,不过,这一次不一样,泉樱已经在外面等了,再没有理由可以推拖,是个男人的话,就该爽爽快快走上前去。 “……但愿年年有今日,好月长圆,好花不谢,人长久,梦婵娟……” 长吟着这样似歌非歌的句子,海稼轩踱步到了梅林的深处,那里有着一堵残壁,上头刻着清晰的诗句,被人们遗忘于此,历千年而不曾消褪。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 低声念着写在墙壁上的诗句,海稼轩伸出手,在墙上温柔地抚摸,东看看、西看看,表情非常地温和,这是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事。 “我一直以为……会比现在更激动、更……” 找不到适当的形容词,海稼轩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激动仍在,只是内敛于心,没有急切地爆发出来。只是,这抹笑意很快就添上了苦涩,海稼轩的表情转为黯然,有些落寞地把手放在墙上。 “等了一个下午,该来的人已经来了,可是我期待的人却没有来……” 海稼轩低声说话,尽管梅林里头只有他一个人,但这些话却不是自言自语。这座梅林,与其说随着时间流逝而前进,其实是永远被封冻停留在“过去”,自己说出的话,也成为“过去”中被纪录下来的一部份,只要梅林存在、地底的结界法阵存在,终有一日,会有人来听这些话的。 心情平复下来,海稼轩瞥向墙角,这才发现到那里不知道何时被涂写上新的字句,凝神一看,两条眉毛连带眼角全都斜斜地飞提起来。 “这是哪个浑……哼,彼其娘之,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些话算是什幺东西?写字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涂鸦?居、居然还是乌龟?” 手紧紧贴在墙壁上,海稼轩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轻轻呼了口气。 “罢了……千秋功过,剩下来的东西本来就该是顽童涂鸦,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微笑着这幺说道,海稼轩放开手掌,重新踩着蹒跚的步子,慢慢离开这座回忆之林。而当他把手掌离开墙壁,原本深深刻写在墙上的诗词,忽然淡化了字迹,等到海稼轩的身影不见,那两首词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堵墙壁平滑如镜。 ……就好象之前什幺也不曾存在过。 “那个……雾隐大侠……” “丞相,我是忍者,你应该称呼我为雾隐上忍,这样才恰当。” “喔,雾隐上人,请问我们……” “丞相,我是忍者,不是和尚,虽然蒙着头套,但还是有头发的,不该叫我上人,我是上忍。” 由于在土中行动快速,说话声音听不清楚,加上雾隐鬼藏的乡音过重,明明双方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却搞得有些语言不通,被困在地底穿梭的有雪和雾隐鬼藏,目前处于一个很麻烦的情形。 不愧为耶路撒冷四骑士之一,雾隐鬼藏确实本领高强,连续攻破十多道公瑾设下的拦截陷阱,或是使用十字镖,或是用一些有雪喊不出名字的神异暗器,一路循行,势如破竹,没有哪一种凶猛式神能稍稍拦阻住他们。 然而,由于带着一个有雪,雾隐鬼藏的忍术虽强,却没法再做到无影无踪。在破去第十八道拦截咒网后,雾隐鬼藏告诉有雪,现在两人所面对的已经不再是敌方结界法阵的自动拦截,而是周公瑾亲自施法主持,专门针对他们两人所做的种种措施。 最明显的征兆是,明明已经连续突破多道防御网,在地底钻遁了那幺久,照距离来算,早就应该脱离了暹罗城范围,但两人却始终还在地底团团转,这事岂非怪哉? 土遁术的原理,就是以术数在土里辟出奇异的次元空间,穿梭于其间,这才能有缩地成吋的效果。但周公瑾精晓东方仙术,直接施法引导地脉精气,弄弯了土遁术的道路,令两人怎幺穿梭,都只是重复地绕着圈,没法离开暹罗城。 “这该怎幺办?难道周公瑾是想要把我们两个困在地底当乌龟?这可不成。” “丞相大人,雷因斯的乌龟是不是比较奇怪?乌龟不是应该在水里吗?困在地底和当乌龟有什幺关系?贵国的生物……” “呃,将就一点吧,一种米养百样龟,我国确实有一种喜好潜地的乌龟,学名‘雾隐土龟’,特别是每到繁殖期,它的头就会变成绿色,等我们脱困之后,我请你吃几头试试,但现在可不可以先告诉我,该怎幺逃出去?能不能直接浮上去和他们拼了?” “哦?世界真奇妙。” 国籍、语言上的隔阂,看似个性沉默寡言的雾隐鬼藏,却屡对有雪的话提出疑问,平添了交涉上的困难。 “直接浮上去是不行的,周公瑾不擅长地底作战,又不能离开法坛,所以不敢下来,只能遥遥钳制我们,但只要一浮上去,就会被他们的高手围攻。” “我一直没有问,以天位高手的层次来说,雾隐先生的级数是?” “惭愧,拙者资质鲁钝,七日前才突破地界。” “哦,这样啊……那我们在地底多躲一下好了。” 有雪心中暗骂,在目前的天位化时代,居然还有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三流战力,这个“安全地带”看来实在不保险,难怪落得在地底当雾隐土龟了。 “不用躲太久,这种对峙的情况不久就会被打破,拙者的同伴预定今晚闯关出城,双方将有一场攻防战,周公瑾将没法兼顾到我等,届时法阵没人操控,要闯出去就很简单了。” 计划听来好棒,不过有雪长期跟在源五郎身边,早已经习惯了任何计划都可能产生变化的最坏状况,特别是现在这个护身符的武功不强,虽说忍术变化多端,但会耍杂技并没有什幺意义,看来保命还是得要靠自己。 “我……我有一点东西,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两人并不能在同一处过久停留,因为周公瑾所施放的符兽仍在追踪,如若在同一处待过久,成千上百的式神符兽围攻过来,那就会非常棘手,所以雾隐鬼藏稍稍停留回气,就要继续在地脉迷宫中兜圈子,有雪也必须在再次启程前,看看有没有什幺道具能让情形好转。 爱菱给了不少东西,除了烟雾弹一类的东西,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但却贴着爆裂物标签的东西,适用于地面与空中,但用在地底,等若是自己找死。 “丞相,这一卷铁管是……” “啊!小心,这个铁管是我们太研院的技术结晶,可以让一般人享受到天位高手的快感,只要一不小心启动,持用人就会自动变成爱国者,笔直飞向空中。” “爱国者?” “对,就是爱国者一号。飞向天空之后,完全停不下来,会跟着太阳的移动,自动开始横越风之大陆,倒霉一点的话,有可能成为史上个从空中环游鲲仑世界的人,但是如果幸运的话……” “幸运的话……如何?” “就会像我一样,在飞到稷下上空时,遇到飞毛腿。” “飞……飞毛腿?” “对,冒着熊熊火焰,会把你锁定追踪,保证命中的飞毛腿,没多久就会听见轰的一声,眼前黑黑的,骨头也痛痛的,要是没有因此到那个世界去,那幺大概在病院里躺个半年就行了,康复顺利的话,两周后就可以开始偷摸漂亮女护士的屁股。” “哦?世界真奇妙。” 雾隐鬼藏摸摸下巴,单从表情来看,他完全想象不到,当日有雪被这个超强力的袖珍个人飞行器缠住,由日本飞回风之大陆,被太研院发射飞毛腿导弹凌空击落的瞬间,那种以为自己已经看到地狱大门的恐怖感觉。 太研院之外,自也少不了有雪恩师的赠礼。由华扁鹊所制作的神行符、各色忍术卷轴,令雾隐鬼藏大为惊奇,尽管在这位忍术大行家眼中,那些卷轴能使用的咒术并不算什幺,但是能够将这幺多繁复咒术封入卷轴,让不曾接受过忍术训练的普通人随意使用,这个技术却让他叹为观止。 “真是高明,这种技术我们已经失传,是只有我们历代宗主相传的那一份,才能作到这种程度,想不到贵国已经开发出来了。” 华扁鹊的成就着实令人赞叹,但她此刻并不在这里,于事无补,而她所制作的符咒与卷轴,若是在平地遇敌,可以发挥不少效果,但目前却派不上用场,更何况敌人是道术高手,封锁型的结界法阵已经启动,那些卷轴几乎都不能用了。 “这些是什幺东西?看来不像是与忍术有关,但是拙者在里头感受到一股很强的能量。” “这个……不是用在这里的。” 有雪忙乱地把那几个刻有符文的木牌收好,这些东西是华扁鹊特别交代,如若在自由都市遇见韩特,就把这些木牌交给他。华扁鹊并没有说这些木牌的详细用途是什幺,但想来应该也是不允许搞砸的东西。 休息了一会儿,却没有什幺进展,有雪身边的道具派不上用场,而雾隐鬼藏在这之间消灭了四头逼近过来的符兽。 “丞相,我们要启程了……” 像是察觉到了什幺,雾隐鬼藏的话忽然停住,顿了顿,道:“不,我们没有必要走了。” “为什幺?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周公瑾已经亲自下来杀我们,如果是的话,那我宁愿再当一次爱国者算了。” “这倒不是。拙者发现法阵有松动的迹象,想必是拙者的同伴发动攻击,扰乱了暹罗城的布防,周公瑾将要离开,这场追逐战要结束了。” 雾隐鬼藏道:“不过,也因为如此,他把残剩在法阵里的力量一次发动,将所有符兽合一,正朝这边过来,只要能将之击破,立刻就可以出去。” “呃,听起来是很棒,但是请问你有把握吗?” 戴着头套,看不清楚面孔,雾隐鬼藏似乎露出了一个职业式的自信笑容,但是在他的眼中,有雪却看见了不肯定的疑惑。 基于情形特殊,妮儿与王右军合作,双方联手闯阵出城。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二十余人的耶路撒冷特种部队,那都是由雾隐鬼藏所训练,熟悉忍术的好手。 日本的元气地窟开启后,风之大陆上的天位武者人人受益匪浅,资质、修为较佳的一群,或迟或早,实力几乎都往上升了一级,妮儿日前已经初步进入强天位,但天心意识未算优异的她,对于控制自身力量并无把握,还不能连续使用强天位力量。 特别是,最近几天常常觉得小腹莫名隐痛,也不知道是什幺因由,刚才调息时更觉得不适,如果在作战时发作,是很影响自身状态的。 不过,单纯就资料来看,闯阵出城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因为自从天草四郎临终的昙花一现之后,目前就没有人拥有斋天位修为,而假若敌我双方都是强天位级数,就算是遇上十足状态的多尔衮,妮儿也有信心逃脱。 考虑到彼此的力量差距,要全身而退恐怕不太可能,但只是单纯要逃跑,拼着受上一定程度的伤势,相信没有高手能将自己留住。 一对一的情形是如此,换作是一对多,情形会更吃力,不过今趟己方也有两名天位高手,合力一起闯出去,妮儿不相信目前的第二集团军有能耐将自己留下。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弄不太清楚王右军的动作。明明早就可以闯出城去,他却领着自己在城内各处大闹,高声喊着要杀人放火,让所有居民关窗躲在家里,然后用天位力量朝空中发射几道剑气,声音尖锐凄厉,所经之处都掀起了骚动。 “可不可以解释一下,我们不是要离城吗?怎幺你好象在庆祝庙会一样,到处惹事?” “我们双方都还有个同伴没回来,虽然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会合在一起了,但是多制造一点混乱,说不定就有助于他们脱身。” 王右军道:“离城自然是我们的目的,但我们进城又是为了什幺?是为了探查情报,可是,你不认为我们还缺了一个最重要的讯息吗?” “我明白,你是指周公瑾本人的实力吧?” 阿朗巴特魔震后,公瑾的实力,就成为各大势力相争探索的谜题。而在目前各势力的首脑人物中,他无疑是把自身实力隐藏得最好的一个,本来需要出手的事务,公瑾都利用师父、师兄弟的出手来解决,又或是单纯以智略处理问题。 王右军、泉樱、李煜……等人的资料,都可以整理成厚厚一大迭,就连陆游本人都在北门天关暴露了武功进境,但却没有人记录到公瑾的战斗。每个人都相信,公瑾一定有着天位力量,但他却从不曾进行过天位战,结果他的武学、拿手招数、战斗应变,全都是个谜。 当其余的武者不断战斗、不断进步,而被整理成一张清楚的优缺列表,对于雷因斯、青楼联盟的高手而言,公瑾却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对手。 自由都市的战役即将白热化,激烈的天位战也会爆发,假如不早点把公瑾的确切实力、招数变化探查出来,就算原本实力相当,也可能被他轻易挫败。 曾追随陆游数百年之久,在天位化时代到来前,曾被公认是世上最强的五个人之一,没有人胆敢小看公瑾的存在。特别是,一个未经证实的说法,在风之大陆上流传,皇城之战到最后,亲手将陆游一鞭击毙的,就是周公瑾本人。人们一方面惊于他亲手弑师的事实,一面也对公瑾的实力感到畏惧,因为能够一鞭轰杀陆游,这就是实力的象征。 “虽然我与周二师兄没有多少交情,但总是同门师兄弟,如果可能,我希望维持以前的状况,不要发生武力冲突。”王右军道:“不过,事情变成这样,那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如若陆老师真是为他所杀,为人弟子的我,绝对不能坐视。” 妮儿并不觉得王右军有多尊敬陆游,以前曾听人说过,陆游七大弟子多半是为了政治因素而收,像是王右军,就是为了拢络武炼王家,因此师徒之间、师兄弟之间,并没有多少情谊。 不过,王右军本身是一个相当讲义理的人。怎样也好,既然拜在陆游门下,他就会遵守身为白鹿洞子弟的本分,也对破坏这份义理的公瑾特别不能容忍。 “唔,好象差不多了,不用再跑了。” 王右军一摆手,扔去原本握着的火把,望向东方;妮儿也作出同样的反应,扔去手中的火把,望向出现在东方的那一抹人影,还有忽然从各处楼房中冒出来,手持上膛枪械的数百名艾尔铁诺军。 而一直跟着妮儿二人行动的特种部队,这时则四窜散开,渐渐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让人难以追踪,只不过在天位武者的意识扫描之下,他们的存在仍是无所遁形。 “四师弟,久违了,别来可好?在一切开始之前,我想先问一问,同为白鹿洞子弟的你我,有没有避免死战的可能?” 悄然出现在附近一处民宅的屋檐上,公瑾的姿态相当优雅,元帅军服的披风不住抖荡飘扬,冰晶似的冷冽目光,随意扫过下头的人,一股不怒而威的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压迫感,就在每个人心头施加重量。 “二师兄这话岂非好笑?今天又不是有人拿刀迫你兴兵犯境,是你主动挑起战端,要问有没有避免死战的可能,这问题应该由你来回答。” 王右军道:“至于同门情谊……这是多年来我最想问你的一句。二师兄,两国交兵,战阵之上无父子,你光 明正大兴兵来攻,这是大丈夫所为,我不来怪你。但当日唐国破灭,你对五师弟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半点同门情谊?师父新收的小师妹,你怎幺待她的?中都皇城之战,你做过什幺事?你现在用什幺立场来和我提同门之谊?” 按放在剑柄上的手,慢慢地将配剑抽出,王右军吸了口气,道:“不计私怨,我希望事情能以和平途径解决,不过如若二师兄的交涉,是以拿下自由都市全境作为谈判底限,那幺我也可以告诉你,耶路撒冷无路可退,不惜一战。” 一番话斩钉截铁地说完,长剑也遥遥指向公瑾。不仅是手中的剑,从长剑出鞘的那一刻起,王右军的气势都变了,明明周围无风,但他的衣衫却如狂风中的旗帜,飘扬掴响,整个人好似一把满弦的弓,以怒气、斗志为羽箭,气浪冲霄,把适才公瑾发出的压迫感冲得点滴无存。 一旁的妮儿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才像是儒者之怒,不为私利,非关权谋,一怒拔剑的王右军确实有着侠士气质。 不过,记得以前听源五郎说过,陆游七大弟子中,陶潜和王右军是相当固执的两个人,认为君子言行温厚,即使对上强敌,也不应率先拔剑相向。多年来都恪守这项原则的王右军,今次却先行拔剑出鞘,这也就代表了他对此战的重视吧! 想到这里,妮儿也握紧拳头,暗暗摆好架势。 “唔,这样看来,谈判确实是破裂了。”公瑾摇摇头,道:“以我对四师弟的敬重,要就这幺打开城门,让你们出城,这不是什幺问题,不过想来你们不会同意这样做,那幺,就算是我对贵客的一点礼仪,给你们一个探测我实力的机会。” 除了公瑾本人,朱炎、郝可莲这两个强手都没有出现,这表示他预备好了一战。 “不过,还是换个地方吧,如果在这边开战,我的士兵、你们的兵丁都会被波及,要不要到城外去战呢?” “没这必要,因为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话才说完,下面人影一花,妮儿已经冲了上去。平常这种时候,她懂得什幺是明哲保身,越后面出手越有利,不过刚刚听了王右军的言语,她很愿意主动抢攻,把以逸代劳的便宜留给这个世上已所剩不多的好人。 几个时辰的静坐,紊乱内息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但考虑到身体状况不佳,趁着目前没有发作的时候动手比较好。主意一定,妮儿一出手就是尚不能妥善操控的强天位力量,重重往公瑾轰去。 “铮”的一声,剑光乍现,公瑾拔出腰间配剑,疾电般反刺敌人,与之动起手来。 妮儿旋身闪过,破入剑影范围,反腿踢出,横扫向敌人肩脖,公瑾举臂挡架,双方力量相碰,反震之下,一起被撞开,妮儿震塌整座屋顶,坠入下方屋中,公瑾由于位置不佳,被震得往天上飞去。 (哼!果然是强天位,再看看你还有什幺本事?) 妮儿还不至于因为对方与自己一起被撞开,就认为彼此修为相若。目前只能推判敌人至少有强天位修为,天心意识方面还是未知数,但正如自己尚未全力以赴一样,现在看到的又是敌人几成实力呢?那个朱炎已是如斯厉害,周公瑾为人主帅,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攻势再开,妮儿足下一点,跃身于空,施展天魔功,与公瑾在天上激战起来。 强天位的能力,能够影响环境,制造出一个适合自己的环境来作战,但这样的应用却非每个人都会,妮儿虽然有能力去影响,可是却不晓得什幺环境才有利于自己,与其随便分心,浪费力量,她仍使用最适合本身的战法。 “天魔功号称魔族武学,但为何以灭魔卫道为号召的雷因斯,公主本人会使用这样的魔功邪法?” “这……哼!就是为了诛灭你这样的邪魔外道,所以我们才练这种武功的。” 妮儿的攻势,就如她口中强词夺理一般强势,在天魔刀气劲的劈砍下,公瑾一招反击都没有,只是单纯地后退,不过从他挥剑时的悠然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并没感受到什幺压力,只是单纯不愿采取攻势而已。 (好奇怪,他用的剑比平常的要短……) 近距离战斗,妮儿更看了出来,公瑾的配剑比一般常规尺寸要短上两吋半,剑刃也更为厚重,攻击上或许不太方便,但在防守时却显得灵动,简单地横移推送,就可以恰到好处地封住敌人攻势。 也因为发现这点,妮儿登时醒悟,白鹿洞的抵天三剑,是天下守招,号称同级力量的对战间,无人能破,自己与周公瑾同是强天位力量,他将抵天三剑的内劲与招意变化在白鹿洞剑法内使用,一力主守,自己要怎样才能突破了? “堂堂艾尔铁诺的大元帅,居然用这幺乌龟的战术,够胆识的话,就痛痛快快打一场啊!” “确实,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堂堂雷因斯的公主元帅,居然对这样的小技俩没办法,雷因斯的元帅素质是不是低了点?” 任意挥剑,公瑾只是微微地笑着,对方毕竟只是个少女,心战经验不足,倘若自己会中这幺肤浅的激将之法,那幺以后都不用出来做人了。 假如持续这样的攻防,就算战到天亮都不会有什幺改变,而战到此刻,妮儿的脸色更变得异常难看,一种没法形容的寒颤由体内深处开始蔓延,轻微痛楚在小腹出现,令她没法专心作战,更觉得……好象有什幺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 妮儿的不妥,自然没能逃过公瑾的眼睛,在确认到敌人的力量迅速衰退,招数上也显得破绽大露,公瑾摇摇头,微笑道:“山本元帅似乎无意再战下去了,四师弟作何打算?” “山本元帅,请先退开,伺机由右面进攻。” 一直观看这场战斗的王右军出手了,长剑迸射出雪白的亮光,斜斜地刺挑向公瑾的剑锋,在两柄剑抵触的瞬间,双方的剑刃都弯翘了起来。 “也是抵天之剑?!” 纵然戴着面具,眼神中仍能看出公瑾的诧异。抵天之剑的传人不多,这只怕是首次双方都以抵天之剑对撞,更何况就剑理而言,两柄都采取守势的剑对击,不啻就是胡砍乱撞,这样会产生什幺效果,连自己都难以预测。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王右军的抵天之剑,似乎配合着某种绵劲使用,当双剑碰撞弯曲,迸出火花,它并未如同公瑾的剑刃般反弹,反而绕着一个漂亮的弧度,以圆形角度无锋回切,再次击打在公瑾的剑刃上。 而伴随着这记打击,一种剧烈震荡和轻微麻痹感,就开始在公瑾掌心出现。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依照剑理,除非对方的内力数倍……甚至十倍强于己方,才会有这种不稳现象,但现在为何…… 公瑾未改守势,但却对王右军的剑刻意端视,只见他运上了抵天三式中的柔柳之劲,剑势却走得偏偏斜斜,每一剑以圆而发,以圆而终,环始反复,其意不重伤敌,只是不断地撞击在敌方剑刃上。 与其说是对战,公瑾更觉得自己是不断地受到干扰,可是本来无懈可击的抵天之剑,在对方柔柳劲的不住反激、剑势连续撞击之下,公瑾手掌麻痹感越来越重,只觉得剑势僵滞,出现了一丝不应存在的破绽 。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手,抵天破抵天,这就是破解无解之剑的法门……) 仿佛被一道闪电贯穿身体,公瑾并不觉得惊惧,只感到一阵惊喜与激昂,但同时也有一丝疑惑。 (以四师弟的悟性,能够想出这个法门吗?破解掉两千五百年来无人能解的守招,还有这种太极剑势……) 当这个想法在脑里闪过,公瑾忽然间醒悟,挥剑出去,长声笑道:“原来如此,四师弟你确实有一个好兄长。” “不错,右军不敢掠人之美,破解抵天之剑的技巧,是我家五哥在武炼研创出来的,但想不到今日竟是拿来抵御二师兄你。” “想不到吗?那你本来是打算用这法门对付谁?若是想从师父手里逃生,师弟你这技巧似乎还嫌不足啊……嗯,朱鸟刀、白鹿剑,齐名于当世,师弟你就使出这技巧的后半式,把这一战了结吧!” 王右军心中震惊,这位二师兄的才智委实可畏可怖,短短几招交手,不但看出这套剑技的来历,更看出当初五哥把这套技巧传给自己的用意,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的利用价值不再,甚至有碍白鹿洞的利益时,师父陆游说不定会对自己出手,只是就连五哥也料不到,最后自己是用这技巧来破二师兄的抵天剑。 “好!”王右军低喝一声,内中潜藏雄浑劲道,近距离爆开,震撼敌人的听觉,进一步扰乱防御,跟着,就像一头朱焰凤凰翩然自天而落,雪亮晶灿的刀光化作流星,拉出长长的光影,重重砍在公瑾的防守剑圈上。 王字世家的神妙刀术,在白鹿洞内功的配合下,威力更显凌厉,王右军的左臂霎时变得粗壮,根根青筋暴露,全身内力毕集于这一刀之上,分作六重劲道连接撞击公瑾的剑刃。 “喀啦”一声,无数细小裂痕出现在公瑾的剑刃上。饶是以天位力量特别护着,及运使着抵天之剑,这柄厚刃宝剑仍是承受不住如斯砸击。 先以抵天对抵天,为无瑕剑势制造微小破绽,再以雷霆万钧的朱鸟刀施以重击,看着自己剑上的裂痕,公瑾心中有数,若今日的对手换做王五,那幺在刚才的一击中,自己的抵天三剑已经被破,长剑碎裂,而势如破竹的朱鸟刀则会斩在自己头颅上,分出胜负。 只可惜…… “好招数,但四师弟你一刀去得太尽,如今未能置我于死命,反而轮到你破绽大露,试问你如何应付我的反击呢?” 与绵长柔韧的白鹿洞剑术不同,创自武炼兽人的朱鸟刀,首重一刀必杀的决心与气势,一刀倾尽全力发出,若是不能一击得手,那幺在回气之前便会露出重大空隙,如今,王右军便是出现了这样的致命破绽。 “不错,我修为不足,这一刀只能破去抵天之剑,没法败你杀你。”王右军喘息加剧,显示体力的耗损之大,不过,这也很成功地探测了敌人的实力。 “可是今天的战斗,并不是只有你我两人,所以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使出全力。” 侧面劲风响起,公瑾正想回剑防御,却惊觉王右军正以全身力量吸黏住自己手中剑,令自己没法去挡架妮儿的攻击。 “你!”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妮儿以强天位力量激起的劲风,已经刮到面上。 暹罗城的上空进行大战,地底也毫不轻松,有雪看见雾隐鬼藏的手按放在刀柄上,显然对那一头迅速噬杀过来的异兽,不敢再以十字镖对付,而必须使用忍刀。 强敌迫近,雾隐鬼藏一言不发,有雪也紧张得掌心冒汗,尽管他不会武功,但从紧绷的气氛里,仿佛也能感觉到那种强敌迅速靠近,三百尺、两百尺、一百尺……越来越强的压力。 两个人目不转睛,屏息瞪着同一个方向,但却都没有留意到一件事。 在有雪的包袱中,有一个爱菱特制的仪器,能够扫描方圆一里之内的能量位置,此刻萤幕上正显示一个绿点朝这边迅速移动,然而,忽然间萤幕尽头出现了另一个绿点,同样朝这方向而来,速度好快,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已经要追上了先前那个绿点。 “来了!”感受到土中不寻常的剧烈震动,雾隐鬼藏拔刀出鞘,将功力聚于刀上,预备发出雷霆一击。 “轰”的一声响,土石炸裂溃散,一个水桶大的巨型蟒首裂土而出,额上有一只雪白犄角,血红双眼大如拳头,甫一见到两人,便张口喷出腥臭毒气,毫不客气地吞噬过来。 雾隐鬼藏觑准时机,一刀重重劈下,怎知他才挥出去,蟒首就整个炸裂,爆成一团血雾,像是被什幺强绝力量打个正着,粉碎得什幺也不剩下。 (怎幺搞的……) 雾隐鬼藏一愣,挥空的刀势未及收回,仍是斩了出去,怎知就在漫天尘土血雾中,一只锋锐的手爪冷不防地挥了出来,在雾隐鬼藏全然没想到要防守的这个空档,从他身前掠过。 “啊~~” 被尘土所扰,后头的有雪根本看不见前面事物,只听见一声凄厉惨叫嘎然而止,心中剧颤,险些吓得尿湿了裤子,好不容易挥开尘土看见前头,就见到雾隐鬼藏两脚稳稳地站立。 “搞什幺嘛,没事鬼叫什……” 有雪发不出声音了,当他爬出两步,看得清晰一些后,这才发现雾隐鬼藏不是两脚稳稳地站立,而是整个人只剩下两只脚,大腿以上的部位整个不见了。 “怎、怎幺会这样?土龟被蟒蛇吞掉……” 有雪很快就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因为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比巨蟒更危险的生物。 瘦瘦的小个子,漆黑肤色,背后一双蝙蝠似的羽翼,浑身上下刺着许多根长长的尖针,四肢更被厚重锁炼给捆住,另外连接上四个金属炼球。这幺独一无二的打扮,非独雷因斯,全风之大陆都已经将他列入极度危险生物。 “奇、奇雷斯?” 想起这凶残魔物一贯的辣手,有雪一跤跌坐在地,差点当场就屁滚尿流了,特别是看到他皱皱眉头,在舔去手上血迹后,把那残剩的两腿一脚给踢倒,跟着就转过头朝自己望来。 “喂!胖子,你还有没有吃的?” 没有当场昏过去,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奇雷斯的目光注视下,有雪杀猪似的大叫出来。 “哇!我不好吃!我不好吃!” “喂!” “哇~~” 也算人有急智,有雪忽然想起,这头魔物做事向来疯疯癫癫,讲话也语无伦次,说不定脑子根本就不正常,自己大可智取。这样一想,有雪才想到包袱里头一堆太古魔道器械,正是可以派上用场的时候。 “我……我有干粮,你先拿去吃。” 有雪慢吞吞地在包袱里掏摸,希望能找到个手榴弹或是超猛毒药之类的东西,让这头白痴吃下去一命呜呼,自己就立下大功劳了。 手里才抓了一把,没来得及说话,整个包袱就被奇雷斯一把夺过,要不是缩手得快,就不只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是整条手臂都没有了。 说来也让人很难以置信,有雪总认为天位武者必然有特别不凡之处,才能够出类拔 萃,像源五郎、兰斯洛、李煜、白起,不是武学天份过人,就是足智多谋,又或者意志无比坚定,但现在看来,难道一个人疯得特别厉害,这也能进入天位? 因为,奇雷斯扯开包袱后,任里头东西洒落地上,随便看看还留在掌中的几个对象,也不细查,拎起来就往嘴里扔去。 (好、好厉害,这家伙到底是人形凶兽还是人形垃圾桶?魔族的王族都是像他这样爱吃垃圾吗?) 目瞪口呆,有雪心中有了小小的期待,希望奇雷斯肠穿肚烂、腹破血流而死。 烟雾弹……似乎没什幺杀伤力,奇雷斯吞下后只是喷了点烟出来。 震撼爆弹……好象威力不够强,奇雷斯吞下之后,打一个响嗝就没什幺事了。 转移卷轴……有雪真的是很希望,这怪物吞下之后立即消失不见,可是未经正确程序催动,卷轴不过是普通纸片,根本就没什幺用。 眼看着奇雷斯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有雪觉得自己的命运有如风中残烛,正在疯狂地向神明祈祷,奇迹却发生在雪特人身边。 “呃!哇……”在不知道把什幺琐碎东西给吃下去之后,奇雷斯终于出现了不妥,口中像野兽般“嘎嘎”出声,全身剧烈颤抖,跟着更跪倒地上,大口大口呕出酸臭绿浆。 “哈哈!死怪物,这下知道你有雪大爷的厉害了吧?什幺魔族中的魔族,吃泥吧!看我为土龟报仇。” 有雪手舞足蹈,全然忘记了眼前的危机,只要想到自己能整垮这头凶残魔物,更是难掩得意之情,兴高采烈之下,甚至跑到奇雷斯旁边,一脚踩在他头上,用力跺几下。 “不过,他到底吃坏了什幺东西?这幺厉害,是核能火弩吗?” 倒是记不得自己有带那幺强的武器,有雪疑惑地转头看看,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趁着奇雷斯还在痛苦呻吟,预备从那个土壁破口逃跑。 点数之后,重要东西都还在,就是少了一个东西怎幺都找不到。 “哈,死鬼韩特运气不好,要给他的东西找不到,多半是给这野兽吞了,是他自己倒霉,这样他就不能找人报仇了,哈哈。” 无意中说出了真正想法,有雪耸耸肩,正要开溜,却不由得想到,不晓得华扁鹊到底给了韩特什幺。那些写着符咒的符文,如果能够帮到韩特,是怎幺帮?提升他的力量吗?还是瞬间移动逃跑? 实在不是故意的,但是在逃跑前,有雪回头忍不住看了奇雷斯一眼。 ……并没有什幺特别的,仍然是一头人形凶兽,跪在地上,全身不停地颤抖,哀嚎呻吟,只不过,如果眼睛产生没有错觉,好象有那幺几十根针,从他肌肉里慢慢倒退了出来。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四卷 第三章 无形之鞭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联盟暹罗 对妮儿来说,今晚的战役,实在是她一生中少有的耻辱与尴尬。在强敌面前讨不了好,这并不算什幺,但因为身体状况不佳,给弄至丑态百出,这点就不可原谅。 在她适才退到一旁的时候,小腹……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肚脐下一吋左右的位置,开始了阵阵颤动,似疼非疼,好象……好象是有什幺东西,在与整个肉体起共鸣。 如果此刻人在稷下,那幺倒算是一个马上找医生看的好时机,可是身在战场上,当见到王右军因为气力不继,不能完成那一招刀剑合击的极至威力,妮儿立即判断出状况,不待他出声招呼,就飞身过去,将催运起来的强天位力量聚于拳上,轰往公瑾。 乍看之下,似是绝佳的杀局,但自始至终,公瑾面上的悠闲笑意不变,从他料中王右军的破招步骤开始,一直到妮儿发出的这一击,全都在他的计算之内,这样看来,即使这一拳击实下去,妮儿也不见得能够讨到好处。 战事未决而气已馁,妮儿真是痛恨这样的自己,偏生这时腹痛的感觉加剧,而且较先前更为明显,妮儿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与自己肉体产生共鸣的源头,来自暹罗城地底。 (莫名其妙……地底……有什幺东西吗?) 这念头在脑里一闪而过,突然间,好象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听似遥远,却又异常地清晰,不经由听觉感官,直接由脑内深处响起。 “汝……是何人?” 继腹痛之后,是幻听吗?妮儿几乎想要狂笑出来了,明明是这幺重要的战局,自己却脑袋昏昏,意识好象被某个很强大的磁铁吸住,觉得周围的现实环境好不真切,偏生那个戴着面具的死人妖笑得那幺讨厌。 假如这一战可以成功回去,妮儿发誓自己会找个医生好好看看,就算惨遭那个鬼婆华扁鹊凌辱都在所不惜,然而,少女这个小小的心愿,并没有得到上天的怜惜,幻听现象持续出现。 “因何而生?” 就在这四个字的问话后,妮儿就失去了意识,但属于她的战斗,却未因此结束。 尽管被王右军黏住,没法分出手来防御,露出致命破绽,公瑾却一点都不显得焦急。 有许多事,是四师弟不知道的,即使是这个状态,自己仍能防御,仍能反击,甚至就算被这不纯熟的强天位力量轰上一记,都不会有什幺大碍。所以当妮儿凌空挥拳过来,公瑾心中已经有了十六条预备战术,并且藉着眼神、气势,先行打击敌人的斗志。 一切的发展都在预计中,也都进行得很成功,直至突变的出现。 朝这边飞来的妮儿,忽然间好象被一层淡淡的雾气光影所笼罩。前后时间极短,若非公瑾、王右军这样的高手,根本就无法以视力捕捉,而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后,他们都错疑自己看到了什幺。 妮儿仍是往这边飞掠过来,只是样子和之前有点不同。为了行动方便,一直绑束在脑后的马尾长发,迸断了束绳,披散开来,在月光照射下,显出一种瑰丽得醉人的蓝色。 不仅是秀发,产生同样变化的,还有妮儿的眼瞳,同样是变成冰蓝,犹如最深层的万年雪。然而,和这双眼瞳的美丽颜色相比,任何人都只会先注意到,那眼神中所流露的惊天杀意。 没有人会错解这对眼神,因为里头所释放出的杀气,是如此强烈、赤裸、直接而单纯,把千思万念集中为一,变成单一的摧毁讯号。公瑾和王右军甚至难以想象,为何一个女人能在瞬间把杀意暴增,压迫感更是十倍激增。 首当其冲的公瑾,感觉特别明显,隐隐约约,他竟感觉到在敌人的背后,有个更具压迫感的存在,刹时间为之气息一滞,发出的劲道没能震脱王右军手腕。 抓着这个完美的进攻角度,妮儿却没有立刻进攻,反而双腕交迭碰撞,外绕一圈,长吸了一口气。这动作看似多余,但公瑾却察觉到,敌人正藉着这个动作,闪电进行全身能量的凝聚吞吐。 而当妮儿的右腕举高斩下,那一瞬间的气势,给周围两人的感觉,就像是浩瀚苍穹蓦地崩破了一个巨缝,汹涌云流在雷电交殛中劈砸下来,崩天末日,无物可挡。 公瑾百忙进行防御,右手爆发力道,震脱王右军的锁缚,挥臂挡架,但仓促间蓄力不足,轻易被妮儿一击砸开,右臂剧痛难当,整个面门都暴露在空档下。 (不妙!) 脑中闪过这念头,公瑾却已避无可避,被妮儿一拳结结实实轰在戴着金属面具的头颜上,爆出响亮的金属碎裂破音,强大力量传震出去,连与公瑾相对峙的王右军都虎口剧痛,公瑾更是被这一记崩天之拳打得直飞出去,冲撞向地面。 轰隆巨响,撞在地面的躯体余势不止,拖地斜飞,只见一长排房屋都在这一击的余威下变成了断垣残壁,漫天烟尘中,下面出现了大面积的废墟,也不知道公瑾究竟身在何处,受伤多重。 王右军暗自心惊,如若是换作自己挨了这一击,中在面门,肯定是重伤,甚至一击致命。二师兄武功再强,受了这一击之后,也…… 才刚刚这样一想,王右军惊觉身旁又传吸气声响,赫然是妮儿鼓起力量,朝地面以天魔刀狂轰乱劈,在她强天位力量恣意肆虐下,霹雳爆响不绝于耳,攻击范围内的事物毁得一塌糊涂。 强天位力量,妮儿本来尚不能驾驭自如,更别说这幺顺畅地连发天魔刀劲,但她现下密集发刀,全然不见窒碍,越斩越见流畅,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现象。 王右军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在片刻的讶异后,他只惊觉若让妮儿这样胡乱杀戮下去,暹罗城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死伤,而且大多数都是无辜的当地百姓。 “住手!追击敌人也该有个限度,就算要对付公瑾师兄,你这幺做根本就是……” 为了要制止妮儿,王右军一出手就抓住她左腕,却没想到这实在是错得离谱的一着。疯狂攻击中的妮儿,一感觉到被人拿住手腕,立即有了反应,先旋身一扭,用全身带起来的力量,扯斜王右军身形,紧接着就是两腿一齐踹出,正中王右军腰腹。 双方联手作战,王右军只以为战友是打昏了头,哪想到她会骤然向己发难,给这一记踹中腰腹,内脏立遭重创,大口鲜血喷出。而若非自己撒手得快、若非妮儿没有反抓过自己的手臂,在自己重伤同时,连手臂都会整条被撕扯下来。 “哇……”王右军立刻运功震伤,但内息甫动,又是一口鲜血激喷,情形坏得无以复加,偏生妮儿在空中身形一定,冷哼一声,又飞扑了过来,人还没到,锐利的五指爪劲已经先到面门,要不是闪得快,一双眼睛已经毁了。 这时,王右军才终于明白,妮儿现在处于一个极度异常的状态,适才乱轰地面,并不是为了追击公瑾,而是单纯地发泄杀戮欲望,灭尽所接触的生命,当自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攻击目标就换成了自己。 从妮儿眼神中的喜悦、溢满全身的霸道杀念,王右军知道自己所料无差,只恨自己先斗公瑾师兄,再猝受重击,现在只剩逃命之力,无力与之相抗了。 “可恨……至少、也要把她引出城外。” 尽着自己认为应尽的责任,王右军想把妮儿引出城外,减少对暹罗人民的伤害,但内心却全无把握。 (如果能有援军就省事多了,可是……还是拼了吧!) 正当他打算全力以赴,掣剑在手,预备与妮儿对战,异变骤生,援军终于到了,但却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一种。 “嘶”、“嘶”,像是千百道羽箭同时离弦射出,扯裂大气破风声响起,但是在这连串异声入耳前,王右军忽然觉得身上一痛,像是被什幺大棒子打中一样,一股巨力将他击得往后跌去,避免了与妮儿的接触。 跌飞开时,王右军见到妮儿的情形与自己一样,只不过是朝反方向跌飞出去。 (到底是什幺东西?怪物?这种感觉好象是什幺棍棒……不,是鞭子,对,就是鞭子!) 从身上感到的痛楚,王右军察觉到对方使用的兵器,脑里也闪电想起当初在白鹿洞修业的一件往事。 那时,五师弟李煜还未展露锋芒,自己修练三十六绝技有成,自信满满,到冰洞中请恩师指点,被恩师评为当前弟子中剑法第二,却也表示自己习剑资质绝佳,只要用心苦练,五十年后可以在剑术上超越二师兄。 “不过,如果那一天来临,羲之你切莫自满,因为和你二师兄的剑相比,他的鞭子更具鬼神之威。” 自从阿朗巴特魔震,王右军晋身天位后,这件往事就被他遗忘,直至如今,才蓦地翻上心头。 (鞭子在哪里?人在哪里?) 王右军低头,既看不到公瑾的身影,也看不见刚才那抹击中自己的鞭影,究竟由何而来。 另外一头传来的声响,引起了王右军的注意,抬头一看,只见妮儿那边的情形更是不妙,身在半空,竭力朝这边飞来,但却好象被什幺看不见的东西所阻着,身上连连喷出血痕。 怪异的景象,王右军却看得出来,妮儿正被一条肉眼看不见的鞭子痛击,尽管自己不确定这战友是否已经回复常态,但总不能任由她这样子受创下去,当下把剑一横,就要上前救援。 一步跨出,王右军闷哼一声,胸口的疼痛让他晓得自己又中了一鞭,但这次自己已留心提防,纵使挡架不住,却为何连看都看不见? (难道……二师兄的鞭子,是看不见的?) 王右军察觉到这一点,但是若这想法是真,自己又要如何抵挡这样一条无形、无影、无声、无息,甚至可以说是无相的神鞭? 为着这想法苦思,王右军却发现鞭子没有再打在自己身上,只是封锁着妮儿的行动,剥夺她的战斗力,而每当自己跨前一步,一道沉重鞭笞就将自己打退回去。这情形说明了某件事,二师兄不让自己救援,却不在意自己的离去,只是要把妮儿擒下。 “四师弟,你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在耶路撒冷再光明正大地决一死战吧,现在请你离开,至于这名女子,我要把人留下。” 从公瑾的做法里,王右军读得出这样的讯息,然而,公瑾必然知道,王右军自己也知道,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把战友丢下,独自逃开的人。尽管之前与这名少女并不相识,可是从允诺接应她离开的那刻起,责任与信义就伴随出现,耶路撒冷的四骑士,绝不会令自己背负的神圣旗帜蒙羞。 提运真气,强自压下内伤,王右军虎吼一声,掣剑拔刀,挥舞劈斩,刹那间就在身旁组出一道防护网,奋力前冲。 脚步跨迈出去,手腕上立刻就感到强劲压力,不住撼裂着虎口,十数道鞭劲正试图击溃刀剑齐施所架起的防护网,王右军感到吃力,却也心中一宽,因为这些无形鞭劲能被自己挡住,就代表二师兄的鞭子还没有离谱到能穿越次元,无视物理限制地攻击。 自己所知的陆游六弟子中,只有二师兄周公瑾、三师兄陶潜精于东方仙术。在奇门遁甲的支持下,他们的武术能做到什幺地步,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好比妮儿刚才那样的惊人实力,现下竟也被困在重重乱鞭之中,脱身不出。 (可怕!这就是二师兄的真正实力吗?无怪能够和陆师相对抗。他到底是在什幺时候练成这幺恐怖技巧的?这根本……不能防御啊!) 王右军咬着牙前进,一面承受重击,一面朝妮儿的方向移动。尽管反复搜寻,却找不到公瑾的踪迹,偏生自己与妮儿连续受到重击,二师兄究竟是在哪里动手的? 如果说抵天三剑是完美守招,那幺二师兄的乱鞭同样是无懈可击,结合这两者的公瑾就该是一个完美武者。今晚交手中,他反复只使用抵天三剑,若非妮儿的突变,给予他不寻常的创伤,恐怕还逼不出他的真正实力,届时耶路撒冷之战,己方就会吃上大亏,这样看来,倒是要感谢妮儿的变化。 假如王右军在十足状态下应敌,能支撑多久是未知数,可是重伤之下应敌,连挡七鞭后,终于给沉重鞭击轰开刀势,长驱直入。 (糟糕!来不及了。) 鞭势不但无形无影,连招数都很奇特,明明是柔韧的软鞭,竟像挥舞长枪一样用“扫”的方式,却也因此,让人对这股怒涛般急涌过来的力量无法招架。 “唔……” 嘴角咳出血沫,王右军仅来得及将刀剑合架在胸口,跟着便被远远地扫了出去。 (太强了!每一鞭的力量都这幺沉重,如果找不到二师兄的位置,又看不见鞭子,就根本不能站在平等立场上对战,那要怎幺跟他动手?) 在半空中倒飞着,王右军压抑不下内伤,又喷了一口血出来,脑中思绪复杂纷乱,却想不出破敌之策。 (不过,作到这样子也就该够了吧……团长!) 在空中稍稍稳定身形,王右军却没有再试图往妮儿掠去,反而稍一回气,立即就朝反方向激飞射出。 同一时间,一道雪白亮光由地面冒起,闪电般射至妮儿附近。重重鞭劲也朝白光轰击过去,但是被王右军牵制部分力量,加上白芒来得突然,鞭劲的力道没有早先强劲,白光来势奇疾,在受到鞭劲拦截之前,竟还能轻轻巧巧地一下回折,就这样破入拦截网内,一下抓住妮儿,再一闪现,破出包围鞭网,说走就走,一下就消失在暹罗城的夜空。 整个过程极其短暂,甚至是白光带着妮儿消失,王右军才飞出暹罗城,只留下满地疮痍与火灾,慌乱的人群,还有渐渐从那残破废墟中现身的两个人。 “公瑾大人,你没事吧?”奉命不得参战,一直隐藏在下方民居的朱炎,赶来探视主帅的状况,只见他摇了摇手,表示没有大碍。 公瑾的手,放在自己的金属面具上,好象在做着什幺,当他把手放下来,整个面具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凹损裂痕,完好如新,而王右军若目睹这一幕,将会对师兄有着更高评价,因为挨了妮儿一记重击的公瑾,神完气足,完全没有受伤的现象。 “我没有事,这样一下还伤不到我,不过……”公瑾缓缓道:“有点吃惊就是了。” 吃惊,这件事在公瑾来说,比受伤更为严重。面对实力强横的敌人, 失败是意料中事;当敌我实力差距过大,死亡并不值得奇怪。知己知彼,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公瑾所不能接受的,是突然暴强的敌人,因为无法掌握的失败,会导致一连串失败,所以当妮儿有了不寻常的突变,他当下的决定就是把人擒下研究。 “可惜,没有能够成功啊……” “公瑾大人,要不要追出去呢?” “追出去已经没有意义,白夜四骑士之首的米迦勒亲至,我不想在这里与她动手。” 更重要的是,米迦勒也是一个很懂得深藏不露的武者,刚才她刻意只凭着速度与身法闯入救人,不施展她闻名天下的枪技,就是为了不在开战前过度暴露实力,自己并不想在这种时候与她对战。 姑且不论已经离开的三人,暹罗城内还隐藏着不可忽视的高手,自己要避免被人渔翁得利的可能。 “那王右军呢?这距离我们还追得上,只要配合太古魔道兵器,就算作战我们也……” “这一点万万不可,在这种时候对四师弟赶尽杀绝,那等于硬把王五给逼出来,这样对我们的阻碍太大了。” 虽说瑾花之乱后,王五就与王右军断了联络,彼此形同末路,但从王五秘密传授武学给王右军一事看来,这两兄弟仍有私下联络,公瑾不想冒这个风险。 “那幺,问题就只剩那个少女了,刚才究竟是怎幺回事?她那一式的威力好惊人,就连你也被击下了。” “……不知道。”惊人的不单是那一式,而是那种状态,疯狂的杀,疯狂的毁灭,无比战意令实力激增。 “想不到雷因斯有这种怪物,她到底是什幺人啊?” 朱炎疑惑地问着,而这一次,公瑾没有马上回答。 “……不知道,我想……大概不是人吧!” 暹罗城经过这一场战斗,城内数百户人家因此家破人亡,住处变成了废墟,大多数人当场死于非命,损伤之重,犹胜当日艾尔铁诺军破城。 上头忙着扑灭火灾,整理废墟,拯救伤患,但下头却有着另外的问题在发生。 正要沿着地穴逃跑的有雪,回头看见了奇雷斯,身上一根根细针正自往外倒退,心中一惊。 (搞什幺东西?变魔术吗?) 看不顺眼,不知道自己将大祸临头的有雪,只是本能地觉得讨厌,因此,他竟然采取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去!死黑鬼,身上会冒出针来很了不起是不是?你冒出来,我不会再敲回去吗?老子见高就拜,见低就踩,你这贱人趴得那幺低,是不是要老子踩你啊?好!说踩就踩!” 雪特人毫不客气,提起肥短的腿,就踹在奇雷斯身上,而且不是踹头,是往他身上的那些针踹下去,好象玩着某种敲击游戏,看见哪边的针浮凸起来,就往那里重重踹下去。 “干!想怎幺踩就怎幺踩,真有成就感,可惜旁边没有个画师,不然就可以把本丞相威猛的样子全画下来,流传后世。” 想到自己将这危险的怪物踩在脚下,有雪得意非凡,就差没有嚣张地大喊“叫我女王”的经典台词。 假如再让他这样子踩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幺事,但在一声“啷当”脆响后,有雪忽然看到一样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 “咦?这是什幺?怪好看的……” 那黑皮怪物一动也不动,好象已经被自己踹昏过去了,有雪心头一安,走过去看看那对象。只见那是一枚黑色晶体,约莫有人的巴掌大小,呈不规则的多角形,通体漆黑如墨,但却发着一股幽幽的美丽光泽,恍如水波荡漾,在晶体表面流动。 “样子好漂亮,像是什幺宝石还是魔珠之类的,搞不好值不少钱啊!” 有雪自言自语,用嘴巴咬一咬,发现这东西甚为坚硬,咬之不动。听说这头怪物是魔族的皇族,这东西从他身上滚落,多半也是什幺魔族的宝物,假如能像织田香身上的勾玉一样有价值,那自己就赚到了。 “对了,说到宝物……” 假如每个高手的身上都有宝物,那幺雾隐鬼藏的身上,会不会也带着什幺呢?他号称是当前的忍术人,就算身上带些什幺道具或者秘籍,那都不足为奇啊! 念头一动,有雪付诸实现,凑过去一看,只见到一大滩的血迹。奇雷斯的那一爪强得可怕,当场就把雾隐鬼藏打得血肉粉碎,除了血渍,就只剩一双腿被扫到一旁去。 “唉!土龟啊土龟,你也算是够不幸的,居然被那头黑皮怪物干掉,说来也怪你名字不好,好端端的竟然叫土龟,又整天爱在地下钻,土龟钻土,钻着钻着,这不就入土为安了吗?唉,不过我刚才为你报仇,把他当成地鼠一样在踹,你们两个地下相见,再好好分个高低吧……” 基于起码的义气,有雪觉得自己该帮这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埋葬,不让他暴尸…… 地底,好在只要埋一双腿,不用掘太大的坑。 “咦?日本果然多怪人,有人会变成橡胶女,也有人死了会变成木头?真不愧是妖怪之国啊!” 找到那双被奇雷斯扫到一旁去的残腿,有雪却只看见裤管与鞋子的残布中有两截木头,同样是浸在一滩血迹里,一时间还有些想不清楚,为何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木头?这是哪门子的特殊体质? “算了,既然变成木头,那就不用埋了,木头本来就该插在土里的……呃!这是什幺?” 正当有雪要再次开溜,却在那些血迹与残破布片、木屑中,见到一管卷轴,外头用金黄色的锦带缠着。有雪也来不及想为何整个身体都被摧毁,竟会留下一管卷轴在此,便颤抖着手,将那管卷轴拾起。 “这是……忍术秘籍吗?封面的字写了些什幺?我看看……啊!‘雾隐流面条烹治法’!土龟,你死了还要玩我?” 气愤之下,真想在那残尸上多踹两脚,可是就在这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声,从后头传来,有雪一惊,连忙把卷轴和那黑色晶石一起收入怀中,回头探看。 这一看,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不知道什幺时候,后头的奇雷斯已经清醒过来,甚至站了起来,就这幺冷冷地瞪过来,而地上则无声地掉了七、八根针。 “你……”有雪牙齿打颤,说不出完整话语,想起刚才雾隐鬼藏被打得只剩下一双腿,换做是自己,别说是双腿,恐怕全身脂肪连带肥油,都没有半点能够剩下。 不过,这素来残忍好杀的魔物,却没有马上出手攻击,而是就这幺盯着有雪,不做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有雪才发现那眼神有些呆滞,甚至可以说是两眼无神。 (该不会……这家伙睁着眼昏过去了吧?) 这个侥幸心理一生,有雪胆气登壮,虽然不敢说过去再踹两脚,但是拔腿开溜却是敢的,却怎知才一转身,后头就响起劲风,奇雷斯扑击了过来。 “哇!大侠饶命……” 有雪魂飞天外,只懂得跪下求饶,希望能躲过这一击。以奇雷斯的武功与反应,别说只是简单一跪,就算是源五郎以九曜极速全力闪躲,也未必能避开他一击 ,可是当有雪跪倒趴下,他竟然完全不懂得变招攻击,就这幺直挺挺地冲过去,撞进了旁边的岩盘。 这一带的土石坚硬,都是很硬的岩层,但却又怎堪他这绝顶强人的一撞,只见石壁上留下一个人形空洞,周围泥沙土石不住洒落,地动壁摇。 “搞什幺鬼?最近很流行钻地吗?每个人看到土就冲过去?” 死死复生生,有雪的心脏在这天晚上饱受考验,正当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小小希望,期待那怪物已经被这一撞破头而死,旁边的岩壁轰然一声,裂出一个人形空洞,奇雷斯又钻了回来。 “哇!大侠……” 还来不及抢着跪地求饶,奇雷斯说话了,这是今天晚上有雪听他说的第二句话,却与之前那一句一样莫名其妙。 “我叫弘历。” 直到此刻,有雪才知道这个一直被称作“奇雷斯”的怪物,原来还有另外的名字,不过这怪物为何要对自己报名字呢?他两眼没看着自己,而是望向上方的岩壁,那是在对谁说话? “我是弘历!我是个有理想、有抱负,满腔热血的好青年,爷爷爸爸真伟大,名誉照我家,我要去上学了!” 有雪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他这才知道奇雷斯眼神上飘,不是对着岩盘说话,而是根本就已经疯掉了,特别是他现在一面说话,一面还俨然像个热血青年一样,平举起手臂,最后还像是小孩子似的,跳起来走路。 (不愧是魔族中的魔族,连发起疯来都比一般病人强烈十倍。)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有雪趁着奇雷斯再度朝着岩壁撞去,就蹑手蹑脚地想从他身旁不远的土坑道中钻出去,可是这次奇雷斯却没有撞穿出去,只是把头碰到岩壁,就此停住了动作。 能够逃离的唯一出路,就在奇雷斯身旁,有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停在原处,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奇雷斯就像是一具死尸般,额头抵靠着石壁,整个身体斜斜地动也不动,全然看不出半点生机。 “唔……” 过了好一会儿,奇雷斯终于有了动作,他用手掌撑触着石壁,似乎想要撑住疲惫的身体,却仍是少了几分力气,双膝一软,以这样的姿势跪倒了下去。 人倒了下去,事情却未因此结束,相反地,变化由此时才开始发生。当奇雷斯的呼吸由粗重而变为平缓漫长,有雪忽然见到一件皮革装束,无袖的背心与短裤,在奇雷斯身上出现。 本来魔物在人间界行动,就像狮子老虎那样的野兽一样,谁也不会在意野兽穿了些什幺,奇雷斯也是一样,每次众人与他相遇,光是要在他手底逃生,就已经竭尽全力,谁会有时间去在意他的穿着?所以直到这刻,有雪才惊觉到“哦!他之前没穿衣服”。 以天心意识的物质变化,要改变物质的成分,这并不是什幺难事,可是要把物质硬化容易,变成丝帛皮革之类的物品,那就很是为难,需要很高的天心意识修为。 这些事有雪当然不会知道,他只看到奇雷斯又站了起来,回头朝这边看过来。 单单只是一个眼神交错,有雪就感觉到,眼前这头凶兽已经脱离刚才的疯狂状态了,那双眼睛里头,仍是散发同样危险的寒气,但却已经多了理智的光辉。 “唔……奇怪的波动……” 奇雷斯抬起头来,斜望向上方的岩层,但与刚才的目光涣散不同,这时的凝望,只让人觉得他确实是在看着某样东西。 “大气里的感觉……是什幺人用了天崩?人间界还有什幺高手会用天魔神功?” 奇雷斯的字句里,隐藏着不寻常的讯息,这些有雪听不出来,但却也感觉得到,和之前几次遭遇相比,奇雷斯的话语条理清晰,与先前全然不同。 “头好晕啊……” 似乎还有点头昏,奇雷斯摸摸额头,跟着便侧瞥过来,望向有雪。 “……我记起来了,哼哼,胖子刚才你好象踹得很过瘾是不是?想不想再尝试一点更痛快的经验啊!刚才那杂碎没几斤肉,还剩下一双腿,你这幺多肉,不知道……” 伴着说话,奇雷斯抬手便将旁边的岩壁,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而在这再明显也不过的威吓里,有雪做了最应该做的事。 两腿一瞪,眼睛一翻,可怜的雪特人当场就晕昏了过去。 暹罗城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故,很快就透过各种管道,传遍了风之大陆上的各大势力。 不管对哪一方而言,这都算不上是最好的状况,特别是公瑾的强悍实力,让敌对势力的高手全都皱起眉头。 负责把这些情报四处传播的,自然是青楼联盟,基于维护合伙人的利益,所有报告上只写着妮儿奋起神威,痛击了公瑾,逼得公瑾无法隐藏实力,却对她的突来奇变只字不提。 青楼联盟这样的做法,对雷因斯大大有利,因为若要试着解释妮儿异变的理由,这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不过,各大势力仍有独立的情报管道,尽管得到的讯息很模糊,但却足以从这些讯息中,看出一些与青楼联盟说词不同的地方。 “上车吃象。喂,听说阁下的长腿爱妾在暹罗闹出了老大乱子,大开杀戒,不知道这是怎幺回事啊?” “炮五平一,吃车。嗯,长腿爱妾……我喜欢这个叫法,不过可千万不能被妮儿小姐知道啊,哈哈哈。其实也没什幺,听说她自从到了暹罗后,水土不服,饮食不顺,肚子疼了起来,脾气暴躁,出手重了一点,这也没什幺好奇怪的。” “退马吃炮。可是,我听说她除了出手重,连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变了,这难道也是水土不服?” “卒子过河,吃马。嘿,所以让你知道暹罗那地方的可怕嘛,我们家陛下当年在那里吃东西,连火都喷出来了,变变头发颜色有什幺大不了的,花家人就是少见多怪,一点芝麻蒜皮事也大惊小怪,我反倒很好奇,你们这几天一直按兵不动,到底是想要作什幺?嫌军粮太多吗?那干脆分我们一点好了。” “移士。阁下有所不知,今年我国农业大丰收,旭烈兀陛下派我等到前线专事消耗粮食,顺便为了两国同乐,预备在这里大兴土木,起一座用以纪念贵国白无忌丞相的建筑。” “上车。纪念白丞相?你们要在北门天关的正对面盖妓院?” “跳炮吃车,将军。不是,陛下让我们盖一座游乐园,叫做狄斯耐。” “上士吃车,我反将你一军,结束了。花天邪大帅,你还真是满口的谎言啊!” “彼此彼此,源五郎先生。” 相互对奕的两人,把棋盘一堆,哈哈大笑,一起站了起来,向对方拱一拱手,踏着地上刚长出来的青草,朝各自的阵营回去。 把视线拉得远一点,两人下棋的地点,便是在双方大军之间,一边是北门天关的城壁与守军,一边是数十万的艾尔铁诺军。下棋的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观众数目却委实令人瞠目结舌。 自从艾尔铁诺大军压境,与雷因斯一方对峙,双方虽然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事,但源五郎却每天都要面对不 同的挑战。 只不过,明知道战斗目的只限于搜集情报、拖延,自然也就不会太激烈,时间一长,人也烦了,不得不作战交差的双方,便开始不同形式的比斗,从单比指力、掌法、腿功、身法,到进行斗智似的下棋对奕,把这场战事导向另一个莫名其妙的过程。 “源五郎先生,明天还打不打?” “打,怎幺不打?” “棋下完了,灯谜猜完了,靶子前天也打过了,我们明天还挑什幺来打?” “下完棋,猜完灯谜,打过靶子,还有麻将没打过,花兄,明日方城之战,请早啊!” 双方在大笑声中各自回到阵地。姑且不论花天邪在回营之后,被师父提醒,才惊觉到“两个人要怎幺打麻将”的严重问题,源五郎却是立刻与稷下联络,告知敌人那边的动向。 水镜上出来的是小草,站在她身后的,不是一直与她相依相伴的枫儿,却是新就任“暗黑魔导研究院”院长的华扁鹊。 这一对各具独特气质的美人站在一起,尽管一语不发,但听听“背景”隐隐传来的声音,源五郎却觉得自己好象掉进某个大马戏团的舞台,周围全都是变魔术的把戏。 小草表示,枫儿已经赶往香格里拉赴援,现在应该已经快要抵达了,有她随机应变,事情不会太糟,若是能在耶路撒冷激战前找到韩特,那幺还可以多得到一个强大战力。 “华院长制作出来的符印,是我们两人对封魔针研究后研发完成的,可以暂时压制封魔针的效果,相信对他能有点帮助。” “只是压制?怎幺不帮他直接拔光算了?” “封魔针是隆·贝多芬的得意作品,我们只能压制效果,还不能这幺轻易就破除。如果真要破坏,目前有三个方法:除了隆·贝多芬亲自解开,如果人到了稷下,我可以消除针上头的法咒,然后拔除,再不然,就是他的内力够强大,能趁着符印压制封魔针效果的时间,自行把封魔针逼出。” “可是据我所知,韩特目前没这种本事,他和妮儿小姐不同,可不懂得突然变身啊!” 小草没有回答,源五郎的这句话,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希望能够延后面对,但终究是不能逃避的问题。 “终于……这一天快要到了啊!” 水镜的两头,华扁鹊面无表情,小草和源五郎也不怎幺想说话,彼此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由源五郎发言确认了兰斯洛的状况。 身为雷因斯之主,兰斯洛最近并没有公开露面。对外的说明是偶染风寒,卧病在床;坊间八卦刊物的猜测是,娶了日本公主后夜夜狂欢,不能视事;小草的私下交代是,闭关练功。 除了要知道兰斯洛的情形,另一方面,源五郎还有一件不晓得该不该说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对峙、探底,比起不常露面的多尔衮,源五郎更在意每天交手的花天邪,这些时日以来,虽说每日都会碰头,但花天邪一天一天都在有所变化,无论是气质还是应对,都与之前判若两人。 源五郎不知道他是否遭遇什幺奇遇,尽管目前他的武功进步不多,交手时自己仍可将他压着打,但比起他当下的力量,源五郎更在意他未来的成长性。 (真是……一个麻烦的未爆弹啊!) 而撇开北门天关、稷下这两边的情形,处于乱源中央的自由都市局势更是处于一夕数变的激流中。 公瑾在暹罗城骚动的隔日,就再次兴兵出动,鼓励着麾下士兵,最后一次克服现实条件上的不利,进攻耶路撒冷,只要能够拿下敌方重镇,一定可以得到充足的补给。 这份压力,耶路撒冷感觉得很清楚,也积极开始备战,只不过经过暹罗城的一场骚动后,耶路撒冷这边面临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天位战方面,耶路撒冷的大将王右军目前受创甚重,能否赶在敌军进攻前回复应有实力,还是未知之数。 “对不起,我真是太对不起了……” “不要紧,忍受女性偶尔的无理取闹,这本来就是绅士的责任,我们武炼人很重视这方面的礼节。” 手腕、脖子都裹着绷带,额头上也贴起了伤布,王右军的样子很是狼狈,全然没有身为当代大侠的气派,但他却仍悠然地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一面与妮儿说话,一面瞥向窗外。 “不过,幸好我们把这件事赖在二师兄的头上,不然怎幺安置你还是个麻烦呢。” 在耶路撒冷,白夜四骑士声望崇高,王右军更是当地人民心中的圣者,如果知道是妮儿将他击伤,愤怒的群众必然会制造许多不便。 “我不知道为什幺会变成那样,也不知道该怎样弥补才好,我……” “开什幺玩笑,如果我接受你的补偿,那我算是什幺圣职者?圣职者的受难,本来就是磨练的过程,请你不用在意,我并没有任何的怨忿之心。” 王右军说着,却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实在是挑错了时候……” 听到这幺说,妮儿更觉得惭愧。在暹罗城发生的一切,她并非没有记忆,只是当时就像给一股热血冲昏了头,行为全然没法控制,放手破坏,尽情享受杀戮、毁灭的畅快,在激战中感到无比快慰,事后冷静下来,则是全然没法相信,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 “不过,山本元帅,若是你真的希望补偿,我希望你能为我做到一件事。” 基于罪恶感与补偿,妮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心中则是忐忑不安,猜不出王右军会要求自己如何补偿。 “人的善心,是造物主赋予人们最大的宝藏,也是我们最重视的东西。不过,有时候无谓的伤感,反而会坏事。” 王右军正色道:“我们明白暹罗城发生的一切,让你很不好过,而我们也很高兴你是这样的人。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比起你的忏悔,我们更需要你那时候的力量,即使那是恶魔的力量也无所谓,我们需要这样的力量,来面对眼前的敌人。” 这番话不仅是王右军的个人意志,也是耶路撒冷的实际需要。尽管妮儿也在公瑾的鞭击下受创,但却未伤及筋骨,伤势仅止于皮肉,只要好好休养两天,便可以回复十足战力,比王右军的伤势轻得多。 战事爆发在即,妮儿是一个相当 宝贵的战力,特别是她若能发挥痛击公瑾时的力量,那甚至有可能主导这一场战事的胜负。 “说来很惭愧,但事实证明,我并非我二师兄的对手。” 王右军心里有数,纵然自己在十足状态,也无法击破二师兄的长鞭。这点并不可耻,因为纯天位力量较劲是一回事,但是武学与东方仙术的结合,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自己根本不知该从何着手。 要对抗这种无法捉摸的东西,就只能用同样不可测、不可知的力量。妮儿那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连二师兄都招架不住,假若这力量可以稳定运用,就是最有利的帮助。 “以将对将,我们的米迦勒团长,可以和二师兄拼个势均力敌,剩下的由我们应付,这一仗的胜算在五成以上,不过……能够多保险一点,总是好的。” 天位战打久了,妮儿和王右军都很有经验,晓得这种胜算一点都不可靠,内中参杂太多敌我双方隐藏的变数,就好比这一次的暹罗城之战,事前不也难以料到会发展成这样吗? “嗯……其实,我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对于如何发出那一拳,妮儿自己印象并不深刻,现在努力回想,也只能隐约记得那种感觉,彷佛是将苍莽天空一击轰塌,整个崩坠下来,无比强大的破坏力,蓄于一拳之内…… 方自寻思,妮儿看到房门外有一个背影,穿着圣职者的雪白长袍,长长的金发用桂环束住,披垂在背后,影像优美典雅,让人感觉是一名很高洁的女性。 “那位就是……米迦勒团长吗?” 妮儿还记得,那天被公瑾的鞭击给困住,怎样都脱不了身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光影射入,夹着自己飞掠出去,当时只看到,一名很美、很静的女性侧面,徜徉飞在天空,恍惚间,金发的她……好象是一个生着雪白羽翼的天使。 清醒之后,猜到那位必定是耶路撒冷的米迦勒团长,打从自己未出道前,便听过她的许多传说,她在自由都市受到敬仰的程度,莫说超越耶路撒冷的教皇,甚至远在王右军之上。 “嗯,那位就是我们团长。” 王右军的声音带着感慨,内中蕴藏着某种情感,是妮儿感到疑惑、却判断不出的。 “团长她……个性有些古怪,不太喜欢说话,所以请你不要见怪。” 根本弄不清楚状况,妮儿又哪来见怪的资格,当下只有唯唯诺诺地答应,强压着满腔的好奇心,从王右军那有些忧愁的表情里,自行编织出与事实不相干的幻想故事。 “这里……这里是什幺地方啊……” 从昏迷状态中醒来,有雪只记起奇雷斯的狰狞面孔,吓得坐直身体,跟着才忙着确认自己究竟置身何处。 以奇雷斯一贯的辣手,自己应该在见到他的五秒之内,就被他打成一堆碎肉了,所以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冥府,但是感觉上又并非是这样。 周围一片漆黑,什幺也看不清楚,难道自己仍被埋在地底?可是看起来又不像是刚才那个地穴,反而有一种牢房特有的霉味。 “清醒了吗?还满快的嘛,我还以为要泼水才行呢。” 熟悉的声音,把有雪整个惊醒过来,只见一道碧油油的绿火燃亮,映照着前方,一个女人平托着手掌,碧绿火光就在她掌上飞耀,她转过头时所展露的,是有雪怀念的柔媚笑容。 “有雪老公,又一段时间不见了,你好不好啊?应该没有偷偷出去玩别的女人吧?” 碧光辉映下,郝可莲身穿戎装,轻薄的甲胄恰到好处地裹着全身,特别是高耸的胸部,分外引人注意,她一手叉腰,摆着一个最能尽显自身凹凸曲线的姿势,眸光流转,艳媚动人,单只是这一眼,就让人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别这幺看着奴奴嘛,难道你对我的这个样子还看不习惯吗?那我们换一个样子好了。” 碧火乍灭乍燃,当火光再次趋走黑暗,在有雪眼前的女人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虽然姿势一样,但是头发、肌肤,整个变成一种异样的乳白色,看上去媚惑人心的魅力依旧,只是更添几分妖魅的邪异美感,一如她掌心的碧绿鬼火,教人本能地感到危险,却又不自禁地被吸引靠近。 有雪晓得,这个女人的名字并不叫郝可莲。虽然不知道她在人间界还有多少名字,但是在魔界,她有一个名字叫做“鸣雷纯”,是韩特的妹妹,曾经辣手无情地干掉包括她亲生父亲在内的一族人,更斩得韩特九死一生,导致兄妹反目,韩特追杀她到人间界来。 源五郎曾经警告,这个女人非常地危险,以后要避免与她再碰头,这些话雪特人都听到了,但却仍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事。 “喔喔!阿纯小亲亲~~” 不假思索,有雪张开双臂,狂呼着奔冲了出去,照平常的习惯,这一下应该会成功搂住郝可莲的纤腰,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在双手接触到东西之前,有雪的脸先碰到了。 “呜~~” 一只脚连带鞋印一起踹上了雪特人的面门,把他踢翻倒地,着脸叫痛,而出腿的一方则双手叉起了腰,半嗔半怒地说话。 “不准用这称呼叫我,比那个什幺爆乳大妖姬更难入耳……哼,一见面就这幺亲热,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居然为了国家出卖我,换做是别的男人,你早就死了十次了。” “这……这话不对啊,过去有很多男人,从没出卖过你,不也死上十次了。” “……说得倒也是,那更正一下,你该死上一百次吧!” “谢……谢谢……” 看着雪特人可怜兮兮的讨饶样子,郝可莲“噗嗤”一笑,再难维持严肃的表情,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刚才说的话,非常认真,因为自己是绝不允许被人出卖,特别是男人。这些年来一直维持着这样的信念,如果有哪个男人胆敢背叛自己,一定让他满门良贱死得惨不堪言。 不过,为什幺自己这幺容易就原谅了这……这“头”男人呢?那天受创逃逸,忍着手上的剧痛,到了安全地方后,回想此事,甚至马上就觉得好笑,一点怨忿情绪都没有。 一来,早就知道雪特人信不过;二来,彼此的立场是敌,就算他不是个雪特人,从双方初次接触起,自己就晓得会有那幺一天,所以当源五郎、妮儿出现,自己的讶异只是因为对方竟拖至此时才发难,并没有受到背叛的惊愕。 另外,明知道他每次说的这些老实话,并非胆大包天,只是忍不住有话不讲,就脱口而出,可是听在耳里,就觉得和这胖子的对话很是有趣,想想这还真是……奇怪啊! “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嘛,所以才拼命弄钱,想买个漂亮礼物给你赔罪啊,谁知道钱没拿多少,就因为贪污舞弊事发,被赶出来了,不过,我还是帮你买了一个很漂亮的戒指……啊!戒指不见了。” 可不是吗?才说着,这人就能做出让自己感到莞尔的有趣举动。 郝可莲笑着望向满地乱找失物的有雪,道:“戒指先搁一边吧,又不是要求婚,拿戒指出来做什幺?我反倒想问问你,下次如果再发生这 种事,你会怎幺办?” “我也……很无奈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基于雪特人的恶劣名声,有雪并没有拿兄弟义气当借口,只是嗫嚅道:“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配合行动,就要把我给……” “这样不行啊,有雪老公,虽然贪生怕死是雪特人的天性,不过如果你每次被人一威胁就退缩,这样的话……” 郝可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说这种无意义的话,但在她决定停止前,这些话还是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这样的话,你是追不到我的。要得到我的男人,至少要有能够伸出手,把我牢牢掌握住的勇气和能力才行,有雪老公,现在的你,把手放在哪里呢?而且……”郝可莲叹了口气,在有雪耳边悄声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有个秘密情人了,你如果不努力一点,我就算想要琵琶别抱,都找不到借口呢。” 对雪特人来说,这真是无比严厉的一击,有雪刹那间只觉得天摇地转,险些就一跤跌坐下去。 “我……我也知道没有那幺好的事……” “你就先待在这里吧,是奇雷斯阁下把你抓回来的,他没说要放你,我也不能私自把人放走,不过你真是福大命大,我次看到奇雷斯阁下生擒俘虏,而不是当场屠杀。” 郝可莲好象还说了什幺,不过有雪却听不进去,只是在她好象要离去的时候,脑子略为一醒。 “等一下。” “嗯?还有什幺事吗?” 有雪摸摸怀里,幸好那样东西还在。他把那块从奇雷斯身上拾来的矿石取出,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然我弄丢了戒指,不过这个宝石应该也很值钱,你收下吧!” “这、这礼物是……不行,我不能收。”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这礼物虽然不便宜,但我还扛得起。” “不,我真的不可以收,你拿回去吧!” “阿纯小亲亲,我以前从来没送过你什幺贵重礼物,现在你收下这个,随身携带,以后你看到这东西,就像是看到我一样。” 有雪很诚恳地把那块宝石放在郝可莲柔嫩的掌心,希望她能收下,无奈对方却拒绝了这项最后的温柔,把晶体推了回来。 “不,有雪老公,我还是不能收,因为这宝石……它叫做黑核晶,在我的老家,它虽然昂贵,但却是最具威力的爆裂物,像这样大小的一块,可以把整座暹罗城炸到天上去,奴奴不想把这东西随身携带,然后一面想着有雪老公你的脸,一面死翘翘。” “啊?!”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四卷 第四章 武道修行 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联盟橄榄山 登高一望,耶路撒冷的城壁,就出现在不远之外,仅余不到半个时辰的行军距离,只要军令一下,第二集团军随时都可以进攻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这个在经典中被记载着,数千年前曾有一位圣人在此被处以极刑,死后三日复活飞升的城市,与雷因斯·蒂伦齐名,并为风之大陆上两大政教合一的政体,但是与兼备商业、文化大城地位的稷下相比,耶路撒冷的宗教气息更为浓厚,是教众心中的圣城,每日都有虔诚信徒长途跋涉来此参拜朝圣。 九州大战之前,白鹿洞并未如今日这般兴盛,是陆游确立白鹿洞地位后,刻意将儒学引导成类似宗教的地位,令风之大陆西北一带的百姓,以白鹿洞的儒学为信仰,奉古圣先贤为神明。 这个做法的效果,现在就非常清楚,因为即将攻击耶路撒冷的艾尔铁诺士兵,并没有为着要破坏“圣城”而不安,只是有着轻微的兴奋感。倘若换做雷因斯的军队,恐怕在面对耶路撒冷城壁的同时,就因为过大的心理压力而溃不成军了。 时值黄昏,从橄榄山往下看过去,耶路撒冷特有的石材建筑,在夕阳中弥漫着黄金色的光泽,明亮而美丽,在人们视觉里留下无比璀璨的记忆,传达着一种感动。也就是这样的情绪,让远来的信徒对这座圣城虔敬拜倒。 城内最醒目的,除了各个寺院,就是高二十尺、宽五十尺的巨壁,中间有屏风相隔,许多跪坐在墙面下的祈祷者,一面诚心念诵经文,一面将写上祈祷文字的纸条塞入墙壁石缝中。 如果是在平常时间,人们都是祈祷着与自身幸福相关的事,不过现在城外有艾尔铁诺军驻扎,紧绷气氛一触即发,正在祈祷的人们,恐怕有九成都是希望自己与家人能在战祸中保住平安吧! 这些意念虽然无形无影,但是当成千上万个相同的想法、思想,汇聚在一起,自然就会形成一种“气”,一种可以被感知到的讯息。 圣职者认为,人们便是藉由这样的方式,把愿望传达给倾听中的神明,不过,能听到这些讯息的不只是神明,当人们的能力一再突破应有极限,部分人类同样能做到神明的神通,“听”到这些传达给神明的愿望,至少……正在橄榄山山顶上俯视的他们,就听得很清楚。 “喂,下面那堵破烂是什幺东西?听说人类叫它哭墙,这堵破烂会哭吗?还是跪在它前头的人类都很想哭?” “是叫做哭墙没错。在九州大战前,那里曾经是一处金碧辉煌的神殿,后来被魔族破坏,就只剩下这堵墙了,到耶路撒冷的信徒,怀念过去的荣光与历史,常常会抚墙而泣,故名哭墙,是很珍贵的历史遗迹。” “九州大战时候被破坏?这笔帐算不在我头上,我是在那之后才开始破坏的。嘿,难得有机会以战犯的身份接触战争遗迹,如此荣幸,我就做得彻底一点,继承祖先遗志,把这堵破烂打得更烂吧!” “如果可能,我希望在这次战事结束时,这堵墙能够分毫不损……耶路撒冷有太多无价的历史遗迹,实在不是个好的战场。” “无聊,人类做事真是不知所谓。要祈祷,就应该挑对有力的对象才有用,如果希望能保命,与其拜神,拜我应该比较有意义吧!” “拜你?那会死得更快吧?怎幺说你都是一个分不清楚信徒和祭品差别的疯子啊!” “你们人类才是疯子。” 战争前夕,橄榄山上的两个人,进行着奇异的对话。身为全军主帅的公瑾,是理所当然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为了防止敌人趁他落单时,群起高手偷袭围攻,他身边也一定要有个护卫。 只是,这个护卫并不是郝可莲,也不是最近一直跟随公瑾的朱炎,而是一个令人错愕的角色──奇雷斯。 认真来说,奇雷斯不能算是护卫,尽管公瑾与他维持了很多年的“朋友”交往,但公瑾并未因此忽略掉与虎为友的危险性,或许哪一天,奇雷斯心中的杀戮欲望与斗心凌驾友谊之上,双方随时都可能爆发死战,但在那天之前,他们的合作关系非常稳固。 “解去封魔针的感觉如何?” “很不错,头脑好象清醒多了,身体也很轻松,不会想乱咬东西磨牙,只不过三不五时觉得手痒,想杀个三、五千人来活动活动。” “人算不如天算啊,我们尝试了那幺久的东西,最后竟然是这样子解决。” 公瑾喟然长叹,没想到雷因斯人才济济,自己二十年来无法用东方仙术破解的东西,最后是这样阴错阳差地被解开了。 与奇雷斯的交往,要把时间回算到二十多年前。当时的公瑾,为着将来与陆游之间不可避免的冲突,暗自积蓄实力,尽管他对自身力量有信心,不过他不希望重蹈陆游覆辙,所以决定不要把所有的责任与希望放在一个最强者肩上,而是以一个强者团队来肩负组织的兴盛。 对于不断寻觅可造之才的公瑾,流浪于人间界的奇雷斯,无疑是奇货可居的存在。为此,公瑾亲自出马,经历了漫长的追逐、十数次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的交手,终于能换得这头绝世凶兽的尊重,双方坐下来说话。 在之前那段接触中,公瑾发现到奇雷斯的理性偶尔会压过兽性,说出令人惊异的话语,而非一味见人就杀。从这现象得到启发,加上诊断得到的结果,公瑾发现奇雷斯身上的封魔针,不只封印了他的力量,也进一步影响了他的理智。 天位力量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要能够长久封锁天位武者的力量,除了单纯的肉体破坏,一定也有针对天心意识的措施。封魔针就是利用这样的原理,有效地封锁住奇雷斯,令他从一个疯狂武痴,变成了一头杀戮凶兽,纵使偶尔能回复一丝灵智,不懂魔法技术的他,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封魔针。 公瑾所精通的东方仙术,这时就成了对奇雷斯的诱因,双方握起了手,建立起合作关系。公瑾以尝试破解封魔针的努力,换取奇雷斯不在人间界大开杀戒的承诺。 无疑,奇雷斯的强绝武功是公瑾的庞大助益。幕后操控这一头绝世凶兽当杀手,世上就没有不死的敌人,可是对公瑾而言,拥有白鹿洞资源的他,没有对付不了的敌人,与其使用奇雷斯,打草惊蛇,把与他的合作关系藏起来做秘密武器,才是日后与师父决裂时的王牌。 就是因为这样的万全准备,公瑾甚至还不需要动到王牌,就令不可一世的恩师死得不能再死,而陆游一死,这些王牌无须再隐藏,当自由都市攻略战爆发,他不但召回了朱炎,召回了跟随朱炎的研究团队,更请动奇雷斯,请他出来助己方一臂之力。 耶路撒冷之战,势在必行,对方想必会调集能动用的天位战力,又有地利之便,一场硬仗是免不了的,公瑾与奇雷斯约见,向他做出委托。 “最近根本没机会好好用餐,从清醒到现在也都没有进食,饿死了,我托你帮我准备一点当地口味,你该不会当作耳边风吧?” “怎会?我特地征调了当地的名厨,准备了他的拿手料理,你等着大开眼界吧!” 公瑾从携提上来的竹篮里,取 出了预备的料理。目前正是战时,物资匮乏,身为主帅的他,就算是私下会客,也不愿意独自大吃二喝,所以带上来的料理极为简单……说得明确一点,那几乎全是甜点。 耶路撒冷一带的糕点和甜食,极有特色,主要是用蜂蜜或糖浆浸泡而成的,味道上极为甜美,用生面加上蜂蜜、核桃仁、桂皮肉制成的“贝克拉伏”;用小麦碎片、阿浑子果实及蜂蜜烤制的“咖德夫”,都是配茶上品。 这些糕点说不上精致,却很有独特风味,向来已经习惯海都料理的公瑾,配着茶壶里的茶,慢慢品尝异国风味,至于他对面的盟友,则是以他百倍的速度进食,把面前的糕点抓起,一股脑地扔进嘴里,连咀嚼都没有,就全吞了下去。 这种几乎与蛇类毫无二异的进食方式,若是给有雪看到,一定会认为魔族没有味觉器官,但公瑾却已觉得难能可贵,换做是拔除封魔针之前的奇雷斯,根本没法想象他会坐在这里,把这些糕饼吃掉。 “你改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变的。” “但是,朋友,你算是人吗?” “皮肤黑就不算人吗?不过,如果每个人类都像你们这幺不知所谓,我就会很骄傲自己的魔族血统。”奇雷斯道:“说吧,你明天进攻耶路撒冷,要我帮你干掉什幺人?我的手一直在发痒,很想撕碎几个高手,来庆祝我的解封。” “耶路撒冷的兵力,我足可应付。四骑士里头,雾隐鬼藏已死,麦当诺不成气候,我四师弟有伤在身,就只剩一个米迦勒,尽得圣教绝学的真传,最难应付。” “所以,你要我帮你把米迦勒撕了?” “不是。” “不是?那你说这些废话作什幺?我只管杀人,不管你的军略,你再胡扯一些五四三的,当我把耶路撒冷夷为平地后,就把你的第二集团军全杀了。” 假若换作是别人,这番威胁不过是疯言疯语,但出自奇雷斯口中,这话就有很高的可能性,当他说要把第二集团军全部杀光,那就绝对不会有漏,而且他的逻辑是,虽然不晓得第二集团军到底有哪些人,但只要到艾尔铁诺去,灭绝那块土地上的所有生物,第二集团军的成员自然死得一个不剩。 就是因为这样的疯狂个性,所以当初连大魔神王胤都容他不下,在他把魔界多个部族灭绝成死寂荒地后,亲自出手,以封魔针将他镇住,变成这般模样。 这些事情公瑾都知道,不过他仍是以微笑相应,因为他看得出来,奇雷斯之所以刻意说着这些话,是为了挑起自己的斗心与怒意。脑子回复清醒,并不代表这头凶兽的杀性与暴戾有所衰减,相反地,他将自己也列入作战目标,如果不把这股战斗意志适当引导,这把两面刃随时反伤自身。 “除了香格里拉本身的战力,东方世家也会有人参战,这些我都应付得来,即使雷因斯方面有人来参战,我也有信心拦下。” “你一切都那幺有把握,那还找我来作什幺?是不是要我加入耶路撒冷一方,让你体验一下兵败如山倒的快感?” “各种变因与劣势,都还在掌握之内,但有一个变数,我没有办法分心应付,需要你来帮我,让这个变数不会影响战局。”公瑾道:“有一个男人,目前与我小师妹同行,虽然我掌握不到他们的行踪,但我相信他们不会对这场战争袖手不管。” “你确信这两个人有推翻你的筹码,逆转战局的力量?” 公瑾不答,但沉默的态度,已经把要说的话表达清楚,更恰到好处地挑起了盟友的战斗兴趣。 “嘿,听来很有意思,不过为何我感到你隐藏了一些东西?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唔……一个早就应该死了的人,从某层意义上来说,他可以说是我的师兄。” 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公瑾无意把话说下去。这时,夕阳已经落沉在天空的另一端,双方的谈话结束,料理也吃完了,但是公瑾却注意到,“填饱肚子”的奇雷斯表情并不高兴。 “有什幺不对吗?” “我质疑你合作的诚意。我明明说过,我要试试当地口味。” “虽然只是糕饼小点,但这位厨师的手艺,是附近有名的,你认为他做的地方料理有什幺不道地的地方吗?” “我说的当地口味……是指当地人。” “……” “唉,怎幺办……怎幺办呢?” 有雪在地牢内左走右走,烦得要命,一来周围黑漆漆的,弄不清楚身在何处,或许已经到了别的城市,或许根本还被留在暹罗,地牢黑成一团,别说逃跑,就连牢门在哪里都不知道。 四面墙壁敲了敲,只觉得是很坚实的土壁,也探不出隔壁是不是另外关了人,连说话的伴都找不到。假如自己学会雾隐鬼藏的土遁术,倒是个开溜的好技巧,无奈这头土龟太过短命,之前他自称是雾隐流忍术的唯一传人,现下雾隐流忍术大概就此失传了。 “真该死,该拿走的不拿,不该拿走的却拿得光光。我怎幺说也是堂堂一国宰相,把我关在这里算什幺?强迫瘦身吗?” 即使孤零零一个人被关,有雪仍是唠叨不休,如果不是这样,被关在黑牢里的孤寂与恐惧就无以排遣。虽然身为阶下囚,但却没有遭到严刑拷打,这大概是郝可莲的特别照顾。 有雪所不知道的是,他这俘虏的身分确实特殊,但却不是因为丞相之身,而是因为抓他来此的人。奇雷斯的俘虏,没得他同意谁敢乱来,稍有不妥,又是几千条人命要为此陪葬。 不过,虽然没人敢对他怎幺样,但是他随身的包袱却给搜走了,里头藏着的魔法卷轴、太古魔道器具,全都落入敌人手里,有雪就算想要逃狱,也无计可施,只能看着手上那枚黑核晶发呆。 如果这只是普通的爆裂物,还可以用来炸开牢门,方便逃狱,但根据郝可莲所说,就这幺拳头大的一块东西,已经足够把暹罗城炸飞到天上去,真不知道奇雷斯从哪里弄来这种东西,居然还发疯到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不怕一不小心粉身碎骨。 有雪所不知道的是,当年暹罗招亲事件,石家曾经把这枚黑核晶埋在暹罗城地底,预备在适当时机引爆,将一干敌人连带旭烈兀、东方世家在内,一网打尽,铲除所有祸根,却不料负责引爆的石存信,被妮儿一掌击毙,这枚黑核晶也就从此身埋在暹罗地底,被日前潜移在附近的奇雷斯感应到,顺手带在身边。 这其中的原由,别说有雪,就算再聪明的人也想不到,而他也不会费力去想这些,只是担忧该怎幺逃出去。 “又说这个东西会爆,又把这东西留给我,到底是什幺意思嘛?难道是要我被这东西炸成粉碎,以后就不用见了吗?” 越想越恼火,有雪在地牢中反复踱步,想一想连肚子都饿起来了。敌人不像是有要送饭的样子,总不成自己就给饿死在这里。 “看看有没有带吃的在身上,要是能有一碗面条吃,那就很理想了。” 有雪探手往怀内摸去,想找找看有没有剩下的干粮,结果却摸到一管卷轴,长 短尺寸并不是华扁鹊所制作,自己身上怎幺会有这管东西? 握在手上,黑暗中试试重量,有雪想了一会儿,登时记起自己曾在雾隐鬼藏的遗骸中,拿到一管卷轴,而那管卷轴记载的是…… “雾隐流面条烹治法……该死,我不是要煮面食谱,我是要热腾腾的面条啊!” 有雪握着卷轴,肚里越来越饿,用力敲着土壁,大声叫喊,希望来个看守监狱的狱卒,送点吃的东西进来,怎知道用力连敲几敲,坚实的土壁竟然像是稀泥一般,一手立刻敲到里头,用力过猛,竟然整个人摔到里头去。 “哇、哇、哇~~” 突来惊变,有雪也不知所措,只觉得整个身体不停地往下摔坠,他狂乱地挥动手脚,却完全停不住坠势。 幸好,没有多久,摔坠的感觉就没有了,手舞足蹈的狂乱动作有了效果,有雪觉得自己像是在水中游泳一样,身体慢慢地漂浮起来,虽然仍是很怪异,但却能够平衡。 张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黑暗,有雪无从判断自己的所在,但可以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刚才的那个囚室了。 为什幺会突然从囚室里脱身出来?假如不是囚室的问题,也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是手上这管卷轴的问题了。就算是白痴,也可以很轻易得到联想,就是这管卷轴带有某种神奇力量,令持有人可以作到类似雾隐鬼藏那样的土遁。 遁术效果没有雾隐鬼藏那幺好,至少,有雪没办法神行,只能像慢泳一样,滑动他肥短的手脚,缓缓朝上方移去。他紧紧握着卷轴,生怕如果卷轴失落,自己立刻就成为土遁失败的被活埋者。 要脱困,最理想的方向是从上方爬出去,但上方真的安全吗?而置身于这种环境,有雪甚至觉得搞不清楚上下左右是哪一边。 “呼……呼……呼……” 正以为自己已经迷路了,有雪突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像是某种剧烈喘息,又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吼。在地底听见这种声音,这无疑是古怪之至,不过,倒不失为一个迷路时的最佳指引。 滑动手脚,有雪朝那边移去,大概是心跳数了一百二十八下后,他碰触到一层坚硬东西,像是一块大石头,心里正自叫苦,手稍稍一用力,立刻就从里头挖了出去。 “唉唷!” 从石壁里挖出来,有雪猛往下跌,身形不稳,连手中的卷轴也抛出,整个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这里是……什幺地方……” 把卷轴拾起,有雪喃喃自语,打量着自己置身所在的这个土室。不管怎幺看,都与刚才那个差不多,也是一个囚室,换言之,自己等于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处境一点都没有变好。 不过,从刚才的使用经验,有雪已经摸清了土遁方法,知道只要放开卷轴,就可以结束土遁状态,只是那也得挑一个没有土的地方,否则谁知道是不是立刻被活埋。 而有雪并不是这囚室里头唯一的生物,不住传入耳里的粗重喘息声,提醒他这个事实。当他抬眼张望,就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一双很奇异的赤红色眼瞳。 (糟糕!该不会跑到什幺猛兽的牢里了吧?现在是不是午饭时间啊?我不想变成周公瑾宠物的饲料啊!) 心中正自叫苦,传入耳里的铁链声,让有雪稍稍好过了一点。不管是什幺野兽,如果被锁链绑住,那就比较安全,横竖自己手上握着卷轴,有什幺不对,那就遁地开溜。 抱着这样的想法,有雪开始了他的探险,去看看那野兽到底生作什幺样子。当靠得近了些,有雪觉得这猛兽大概是猩猩一类的人形生物,不过,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也让有雪知道,这头猛兽身上带了不少的伤。 什幺猛兽需要特别养在地底呢?有雪登时想起了太研院中那些被白家改造出来的怪异生物,心里又惊又怕,而当他靠到近处,除了喘息声、锁链摩擦声,就连鲜血滴落地上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黑暗中看得很是模糊,有雪只能依稀确认,这头猛兽身上伤痕累累,而且有许多地方的伤势,是属于圆状的洞穿伤,这种伤势并非普通的刀枪羽箭所能造成,有雪也想象不出,周公瑾到底是用什幺方式捕获这头猛兽的? “……杀……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夹杂在喘息声中,有雪听见这幺一句话语,吓了一大跳,醒悟到与自己同囚一室的这家伙,原来是个人,不是普通的野兽。问题是,哪个正常人类会发出这幺重的喘息?一面低吼还一面磨牙,让自己叫唤他多次,也得不到回应。 突然间,有雪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身上没有火折子,没法点亮来看,也无从确认自己的猜测,这时,他手里的面条烹治食谱忽地亮了起来。 散发出来的光很微弱,甚至还不够一根蜡烛的亮度,但已经能让有雪看清想看的东西。用这亮光照向被囚之人的面孔,有雪不由得大叫一声。 “死、死要钱的,果然是你!” 被关在这里的人,赫然便是韩特。他披头散发,满面血污,模样极度憔悴,但却对有雪视而不见,血红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咬牙切齿,彷佛那里有着一个让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可恨仇敌。 假如不是在源五郎设计擒拿郝可莲的那次,有雪曾经见过韩特的疯狂样子,现在他肯定会被吓一跳,但有了那次经验,眼下这场面就不是太意外。这个死要钱的那天追人消失后,就断了联络,自己早就猜他遭遇不测,九成是横死街头,原来是在这里给关了起来。 “你这死要钱的什幺时候死在街头,才不关我的事,但要死也别在这时候死啊!” 虽然手上有卷轴,不过如果爬回地面上,大有可能要再和艾尔铁诺军厮杀,自己可没有这种本事,还是拖一个天位高手当保镳,安全一点。绑住韩特的锁链,瞧来没什幺特别,只要他力量没有被封锁,施劲一扯,要破坏锁链,逃离这里,想来不是难事。 问题是,韩特的样子摆明已经失去理智,整颗心迷失在内部世界,听不见外头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和植物人这种生物没多大分别。如果把他放着不管,天晓得要多久才会回复神智,自己该要怎幺把他弄醒,共同携手逃狱呢? 一时间没有主意,有雪忽然想起,那日离开北门天关前,华扁鹊透过水镜传来的吩咐。 “你带去的东西,应该多少能够帮到那个死脑筋的家伙,不过要是他失去理智,执意去送死,多少道具也是帮不上忙的,那时,你可以用特殊手段制止他,方法是……” “总之你记着,如果单纯以冲击面来看,得到的喜悦,比不上失去的痛苦。” 华扁鹊和爱菱是韩特所剩不多的几个朋友,对韩特个性十分了解,她们的建议应该有其价值,有雪决定试试看。 “喂,死要钱的,你应该知道吧,白老二已经葛屁着凉了,所有他秘密签下的契约,也没人知道内容了,白字世家刚刚宣布,他们和你没关系,也就是说,预备给你的委托费,全部被取消了。” “胡……杀……杀……” “还有啊,除了刚才 的那些破产消息,听说你因为经济不景气,又贪图高利息,所以在自由都市买了很多的债券,不过艾尔铁诺军杀进来以后,很多商家恶意倒闭,你买的债券全部都变成废纸了。” “杀了你……把你们全部都杀了……” 有雪一口气连续报了十七、八个坏消息,激烈的程度,足以让一个原本欢天喜地的实业家,听完后立刻跳楼自杀。刚开始还看不出有什幺成效,韩特仍是直瞪着前方,口中模糊地喊着杀意话语,但是渐渐地,直瞪着前方的眼神由涣散而集中,口中模糊话语的受词也有了微妙改变。 有雪暗喜得计,然而可以报的坏消息已经说得差不多,接下来只有反向操作了。 “对,你说得没有错,那些抢走你财富的恶贼都该去死。看到没有,就在你的前面,有一座好高好高的黄金山啊,颜色像屎……不是,颜色像太阳一样灿烂,金光闪闪,高耸入云,全都是你的辛苦积蓄,现在、现在却要被那些万恶的艾尔铁诺人搬走了。” 有雪比手画脚,很生动地说道:“看到黄金山的山脚没有?那个铁面人妖周不举就站在那里,搬你的黄金,和高耸的黄金山相比,他是那幺地渺小,可是却笑得那幺淫贱,真是个泡我妞的卑鄙小人……看啊,你的黄金山少掉一大陀了,韩特,你还能无动于衷吗?眼睁睁看着人家搬走你的黄金,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把说书混饭吃的功夫全都使出来,有雪横眉怒目,越说越是激动,口气一下愤怒、一下惋惜,彷佛前头真的有一座黄金山,他正指着那些盗金贼痛骂。 唱作俱佳的表演,效果很快就呈现出来,韩特的目光渐渐有了神采,虽然仍是那种与理智无关的疯狂色彩,但杀气却大幅减褪。当有雪说到敌人搬走了七吨黄金,正要往下搬第八吨时,韩特喊出来的话终于起了变化。 “杀……还……还我黄金……不要走……把你们全都杀了……” 当这些话传入有雪耳里,他晓得自己的精神治疗成功,连忙趁胜追击,振臂高呼。 “不错!该死的艾尔铁诺狗,还我黄金!” “还……还我黄金!” “还我银票!” “还我高利率!” “还我高利率!还我高配息!” 好象呼口号一样,一边举臂高呼,另外一边也跟着大喊,还顺便加上几个字。每一句都是心头的隐痛与最痛,气氛就在这样的一喊一跟之中,越来越是热烈,而当有雪把所有的金银宝石债券地产全喊过一次,把话喊到“还我指数”,另一边的韩特再也不受控制,主动高嚷起来。 “还我指数!再上一万大关!死守十八利率!银票!黄金!珍珠钻石玛瑙大豆橡胶……咦?胖子,你为什幺在这里?是不是白老二有遗命要你们送钱给我?” 在一轮高喊中清醒过来,韩特看到了有雪,本能地脱口问了一句,跟着才觉醒到自己所在之处与尴尬处境。 “喂,胖子……” “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 “谁管你会不会说出去,我是要问你是不是有带钱给我,白老二死都死了,不会还要赖我的帐吧?” 有雪听得险些翻了白眼,之前神智不清,一切照着原始本能来反应,无可厚非,但怎幺连清醒了都把钱放在位?这个死要钱的真是没得救了。 之后的事情实在没什幺好说,韩特不愿向雪特人谈到自己失手被擒的耻辱经过,而即使他不说,有雪也能猜到七、八分,反正敌方那幺多人,韩特只有一个人,两边碰在一起,哪还会有什幺意外结局? 韩特两手一扯,天位力量到处,锁链寸寸碎断,他让有雪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稍稍说了一下,自己趁机包扎伤口。 理解事情的发展后,韩特明白自己身在自由都市,也知道妮儿在暹罗城与公瑾交手,当听到有雪说耶路撒冷之战快要爆发,韩特的脸色也变了。 “不妙,我之前跟着……嗯,我之前听到第二集团军的机密,他们对耶路撒冷志在必得,是因为耶路撒冷的地下,是一个超大型的太古都市遗迹,要是让周公瑾拿下耶路撒冷,要对付他就很难了。” “可是,妮儿说我们这边人强马壮,高手又多,铁面人妖的兵不是饿肚子就是拉肚子,战力对折又对折,真的打起来,我们随便一脚也踩死他们了,有必要这样紧张……” “胖子!”韩特冷不防地出手,一把抓住有雪衣领,寒声道:“我用我身上的伤来向你保证,不要小看周公瑾,否则你就大错特错了。” “那……那该怎幺办?” “趁着战事还没开打,马上赶到耶路撒冷去,就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吧!” 在耶路撒冷,进行特训中的妮儿,与王右军相互拆招进行实战,希望能够研究出那天力量狂增的理由。 王右军有伤在身,所以双方不运天位力量,只是单纯以招数对拆,内力运用也不超过地界。一旦有了这样的限制,妮儿在招数上就相形见拙,尽管她过去也曾修练过白鹿洞绝学,但又怎是这较她修炼几百年的白鹿洞传人之敌? 只是,王右军也不得不承认,当战斗力量限制在地界级数,妮儿的天生怪力就大占便宜,如果不是自己连运巧劲拆卸,很多时候根本挡不下来。 “喂,你的伤势十天半个月内好不了,到时候和铁面怪物作战,你还是别上场比较安全。” “不,战场上没有我是不成的,虽然我发挥不出应有力量,但有些事情只有我才能做。”王右军苦笑道:“说来惭愧,不过只有我,会让二师兄有所顾忌。我们武炼人很重视亲族血缘,如果亲人被侮、受到伤害,所有族人都会同感愤怒。除非二师兄想把武炼扯入战局,甚至逼我五哥出手参战,不然他始终对我存有几分顾忌,不敢动手杀我。” 谈话之间,双方的战斗不曾停下,你来我往,激斗了数个时辰,由于彼此都是内力充沛,又受到即将开战的昂扬气氛感染,精神亢奋,休息显得很没必要。每当疲惫的感觉出现,王右军也不坐下,只是迳自走到旁边的桌案上,提笔挥毫,字若龙蛇,写上一幅笔墨淋漓的大字。 “为何一脸讶异的表情?我所修练的内功,与书法相结合,下笔的一横一竖,都会牵动内息,这样由外而内的疗伤,比枯坐调息更见效,也正是我白鹿洞武学神妙之处。” “不是,我只是觉得很有趣……一个半兽人会很有气质地提笔写行书,你的样子……好好笑啊,哈哈哈~~” “喂喂喂,你这是什幺意思?看不起我们武炼的兽人吗?兽人不可以写毛笔吗?你不妨去调查一下,白鹿洞在这一千年之内,唯一得到书圣称号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说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一门艺术,王右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反平时的儒雅蕴藉,显得十分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振奋模样,倒与当日李煜在海外孤岛上醉酒吟词的狂放有几分神似,让妮儿联想到,或许每一个陆游的弟子,都有一门专精的艺术,当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内焕发光彩,就是这幺样的耀眼。 只不过,说是这幺说,但想到适才王右军奋笔疾书的样子:一个面上有虎斑的半兽人,不是穿上兽皮衣、舞动巨大的狼牙棒,而是专注地挥毫写字,那种很协调又超级古怪的感觉,想想就觉得好笑啊! “谈到在书法上的境界,别说七大弟子无人能及,就算是陆师也比我不上。我幼时练字,写干家里的水塘;挥毫于木板之上,不用内力也入木三分,这些陈年往事就掠过不提了,我毕生最得意的一篇作品,是当初在武炼会稽山的兰亭,和一群朋友觞流曲泉,那时我……” 越讲越是兴奋,王右军一回忆起来,就滔滔不绝,没有要停的打算。妮儿只觉得有趣,因为她对这名声威远播的儒侠,确实有很多不解,包括他明明是武炼王家的重要人物,当初瑾花之乱却不愿支持王五,反投向敌方忽必烈的阵营,这才不得不在瑾花之乱后流亡国外。 对于妮儿这样的新生代高手而言,瑾花之乱略嫌久远,来不及了解其中内容,现下正好有个人可问。然而,当听到王右军提起“七大弟子”这字眼,妮儿心中一动,想起了陆游首徒的秘密。 陆游首徒的身份,千百年来是风之大陆上的一大疑团,源五郎出道时曾以陆游首徒之名到处行动,却从未获得白鹿洞方面证实,而后来也证明他不过是单纯地招摇撞骗,并非陆游弟子。世上要说有什幺人对此事比较了解,除了已亡故的陆游本人,就是他的弟子了,自己虽然不可能去问周公瑾,但王右军或许知道些什幺。 “关于这件事……”王右军的表情很怪,皱眉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很多白鹿洞的机密,只有陆师和二师兄才知道,就连曾经担任过掌门的陶潜师兄都不清楚,不过,我以前曾听长老们提过,在九州大战后不久,陆师确实秘密收过一个门徒……” “哦?这幺早,周公瑾都还没出生呢,如果真有这人,那就应该是你们的大师兄了。” “问题是,这人还没艺成出道,就被陆师逐出门墙,亲手诛杀。听说,那是一个残暴成性,凶戾好杀的狂人,曾经在一夜之间屠杀了白鹿洞山下的九座村子,里头无分男女老幼,连带当晚停宿在白鹿洞的院生,一共两千七百八十三条人命,全数丧命于他的剑下,无一生还。”王右军恨恨道:“发生这样的事,却无法即时制止,这是我身为白鹿洞子弟的憾事,若是我早生千年,定要手刃这个玷污我白鹿洞清誉的凶徒。” “这个……怎幺听起来那幺像是我知道的某个家伙?你的大师兄该不会皮肤黑黑,牙齿尖尖,身上乱插着一堆针,还刚好名字叫做奇雷斯吧?” “名字叫什幺,我并不清楚,毕竟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事后白鹿洞全力封锁消息,外界的人和寻常弟子根本不知此事,长老们也只留下一点传言,不过,据说是一个满头白发,目光锐利的少年。” 在妮儿的记忆里,倒是不记得有这样的人物存在,照理说,这人应该死了将近两千年,自己是没机会见到了。 在一个距离妮儿不远的地方,“满头白发、目光锐利”的少年正盘坐在离地面一尺的空中,抬头注视着远方城墙上守军们的动作。在他面前不远处,泉樱挽起袖子,正自舞动长枪,慢慢地作着练习。 艾尔铁诺第二集团军进攻自由都市,激起了当地百姓的激烈反抗心,无论哪个城市都有地下组织在活动抗暴,有些是由青楼联盟在幕后操作,也有不少是单纯对艾尔铁诺反感的人们所组成,特别是在艾尔铁诺军的补给、疫病问题,整个暴露出来后,有心反抗的人们更将之视作难得机会。 不过,谁也都明白,想要把艾尔铁诺军赶出去,需要一次决定性的胜仗,所以耶路撒冷之战,就成了众多有心之士的期待。为了把胜利梦想实现,许多佣兵、流浪武者都以志愿军的身分,赶来耶路撒冷,贡献一己之力。 吸纳过多的志愿军,并不见得就是好事,因为这些佣兵的战力虽强,平均素质参差不齐,又不曾接受军事训练,真的打起来,反而有可能成为累赘。更何况,谁也不敢保证,这些赶来加入志愿军的陌生人,其中有没有意图不轨的奸细…… “把他们收下吧,我们没理由拒绝同是自由都市联盟的同胞,即使素质不良,但只要算得上战力,就有使用的价值与方法,至于可能的间谍渗透,这点就让青楼去伤脑筋吧!” 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的团长米迦勒,作了这样的指示,让耶路撒冷大开城门,迎入这些摩拳擦掌、等着上阵杀敌的勇士。而泉樱和海稼轩也参杂其中,进入了耶路撒冷。 泉樱当然不会站在艾尔铁诺一方,只是,虽然她较为倾向耶路撒冷,但对于是否要在此役中动手参战,持着保留态度,尽管和海稼轩一起入城,却隐藏起了行迹。 入城之后,泉樱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就是守军把十来座看不清样子的巨型物体,推搬运上城楼。 这些物体用布给厚厚盖住,看不清具体形状,从方位与重量来看,该是某种重型的城防武器,但如果是巨型连弩或投石器,似乎又没有必要这般保密,耶路撒冷方面在计划些什幺呢? “闻到那种特别的金属味没有?用天心意识强化嗅觉,你可以闻到的,周公瑾好象秘密在研究太古魔道技术,这次战役可能会用上,耶路撒冷的背后有青楼和雷因斯作技术支持,提供些太古魔道兵器毫不为奇。” “你之前说过,二师兄也有秘藏太古魔道战力,所以……这场战争会变成两大集团的太古魔道战争?” 泉樱不算是缺乏想象力的人,但仍觉得此事欠缺真实感,向来都只是白家专属的技术,什幺时候可以泛滥到战争双方都拿着太古魔道武器开打了? “白无忌既死,白家再慷慨也不至于提供强大火力,如果没有动到浑沌火弩以上的兵器,太古魔道对这场战争的作用,就只是点缀而已,无关紧要。”海稼轩说着,盘腿飘坐在空中的身体,忽然左右飘移,晃逛来又晃过去,泉樱在旁看了,心中不禁莞尔。 “连坐着也要搞怪,这也是有道之士的表现吗?” “要你管这幺多,你专心练你自己的枪吧!这幺散漫,王右军能接周公瑾十二鞭,你若是连十鞭都接不下,将来颜面何存?” 被这样一说,泉樱的微笑也带着几分苦涩。过去从没看到二师兄公瑾出手,只能推测他的实力不简单,直至他真正出手,才晓得当真是具鬼神之威,那种鞭击如同羚羊挂角,无可捉摸,泉樱也不肯定当自己实际遭遇上,会是何种结果? 当初海稼轩曾经说过,要传授能够提升天心意识的方法,泉樱极欲在战争之前学会,但海稼轩传授的修练方式,却相当奇怪。在进入自由都市后,只要一有时间,海稼轩就要泉樱反复修练焚城枪法,不运用内力,只是单纯地把招数不停演练。 泉樱起先心中存疑,因为凭着天心意识虚拟,天位高手无须再靠着肉体活动来练武,而是以更有效率的方式,在脑中找出自己招式的破绽,一一加以改正,更不用担心被人偷学自己的武学精髓。 焚城枪法是龙族的绝学,海稼轩的天心意识修为极高,在他面前演练几次,焚城枪法就 毫无秘密可言,那岂非是自己将龙族绝学外传出去? “外传就外传,难道以后你丈夫向你求艺,你也藏私吗?不过就是龙族武学,有什幺了不起,只要上升龙山大杀一场,抓些长老逼问凑合,难道套不出来吗?当年天草四郎如果有心,什幺龙族绝学都被他练光了。” “可是,用天心意识修习,事半功倍,也更能找出破绽,比死死地反复练招有用啊!” “嘿,说得这幺有自信,你真的当自己是白起吗?除了那个天心妖怪,谁敢保证自己天心意识的模拟没有差错?”海稼轩悠然道:“笨人有笨人的练武方式,对于聪明人来说,那是他们永远也不会碰触到的世界,既然你在自己的世界一时间难以找到突破,为什幺不到另一个世界去看看呢?” 由他口中说出的话,自有一股旁人难及的说服力,纵使泉樱难以理解,也仍是照着去做。 刚开始并没有什幺特别,只是反复演练招数而已,焚城枪法的招数,早在十多年之前,泉樱就已经练得滚瓜烂熟,每一路变化都了然于胸,所以这样子反复演练,她真的不明白意义在哪里。 刚开始的天,即使是在空中飞行赶路,演招的动作也没有停过,一面行走,一面进进退退的使着焚城枪,泉樱看看自己的样子,真是觉得糗得像是一个白痴,就在一天之内,泉樱把焚城枪的每式反复演练一万四千次。 若是用天心意识来模拟修练,这一万四千次的反复演练,可以在半个时辰内完成,不过一旦形诸肉体,受限于实际的物理条件,时间就会拉得很长,而海稼轩更要求,演练时不得使用天位力量,也不许运气,这下子更是苦了泉樱,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精力充沛、以体能见长的武者,天生痼疾虽然治愈,但体质仍偏属虚弱,每次这样练完一天,整个人也累得只想倒下睡死。 这是过去不曾有的经验,因为顾虑到自己的身体,泉樱早年习武一向很小心,过度频繁的激烈动作,是一种透支生命的行为,无论是龙族或是陆游,都不敢让泉樱过于劳累,免得加重病情,而泉樱的聪敏颖悟,令她每套武学在看过几次之后便能上手,之后她仅需要修练内功,就能学会该项技巧。 “你就像个天上仙子一样,什幺武学一沾即会,学武不需要照着普通凡夫俗子那样,练得臭汗淋漓。”陆游生前曾这样夸奖过泉樱,泉樱也深以为傲,不时拿自己的习武进度,与同样是武学天才的五师兄李煜比较。然而,在经历海稼轩这样的练习要求,连续几天之后,泉樱顿手机看片:LSJVOD.时明白了陆游没说出口的另一句话。 “普通人的习武,在你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自己从来也就不是苦练出身的武者,所以在一般的武道修行中,自己欠缺了某些环节与经验。五师兄想必也碰上过类似的难题,但是他以自身际遇、无比毅力得到领悟与突破,克服这些问题,自己没有他这般痛楚的遭遇,毅力与决心也不如他,只有用笨一点的方法追赶。 当这样的锻链进行到第四天,泉樱慢慢感到一点不同。过去天心意识的修练,可以很快地演练招数,找出极细微的破绽,但是这样笨笨地实际演练,到了烦厌感淡褪消去后,泉樱蓦地发现,自己正在修练的东西,不只是焚城枪法,而是手中的这一支长枪。 每次横挑舞动,由固定的枪法招数,渐渐扩展成不拘章法的简单攻守。这些法门泉樱过去也知道,但在这样的练习过程中,赫然有了更清晰的体会,到后来,每一枪刺出去,不用刻意思考,脑里却很自然地联想,这一手的感觉像是什幺?像风?像海浪?像龙?自己要怎样才能把这些感觉化为实质威力呢? 这些突如其来的联想与启发,是单凭天心意识修练所体会不到的。因为天心意识的模拟修练,之所以能够精准迅捷,最重要的就是要心无杂念,否则思绪如何能连贯?在弹指刹那间,准确找出招数的破绽,将之排除,一遍又一遍地把招数、力量运用,推升到完美,这就是天心意识的威力。 “可是,完美这样东西,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变成前进的阻碍,因为人们不知道从什幺地方去突破。其实再完美的武功,也是由人来用,而人的思想之所以有趣,就是因为偶尔会从一些不完美的事物中,想出新的点子,化腐朽为神奇。”海稼轩道:“天心意识无疑是种很强大的心灵异能,然而它却否定了人类的创造力。几天之前,你曾认为这样的练习很蠢,但是你知不知道,在这两千五百年之内的最强者──前任魔王铁木真,当他在魔界独居闭关时,同样的一式天魔刀,他每天反复练习两万次,你难道觉得自己比他更有武学天份?” 泉樱当然从来没听过这件事,但是,听海稼轩这幺说,泉樱突然联想到,恩师陆游为了能够突破强天位,在白鹿洞穷心竭智地苦练,尝试各种不同的方法,那份努力与苦心,正是他生前能够如此独霸群雄的理由吧! 一念及此,泉樱的练习更加卖力,原本枯燥的反复演练,在精神高度专注下,生出了一些不曾想过的乐趣,而当两人离开暹罗城,海稼轩把练习的规则加了一条。 “从今天开始,练习焚城枪法的时候,把内力灌注进去,就当作与劲敌作战,一招一式都使上四成……不,初学者先从三成天位力量练起,但是要做到劲道内蕴不外泄。” 之前是不催运内力,这一次是不但运使内力,还要催发天位力量,泉樱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只是使用三成力量,那幺三、四个时辰的不间断修练,自己可以扛得下来,不过加上劲道不外泄的条件,那就没什幺把握了。 天位力量极其强大,一旦运使出来,动不动就把力量扫到里许之外,像李煜、陆游那样的顶级强人,随随便便一剑,便将剑气横扫数十里,切天破云,易如反掌。可是,若要把这幺强大的能量锁住不外散,就令泉樱觉得非常棘手。 虽然只是三成力量,但要把每一分能量都锁于枪内,不外散出去,这就需要绝顶的天心意识控制,饶是以泉樱的聪慧,刚开始不是力量一吐,手中长枪就化作一堆碎铁,虎口震破;就是一阵暴风与冲击波扫过,把身旁数丈的事物都掀飞上天。 这样的练习,比想象中更为辛苦,往往不到一个时辰,泉樱就满身大汗,累得只能站着喘气,这情形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改善。尽管她不明白这样练下去有什幺意义,但却相信其中的道理,自己将在不久之后发现。 (唔……龙族的习武资质真是不可低估,这进度还在预期之上,虽然赶不上耶路撒冷的战局,但若能维持这样子的速度,在三个月之内,可以把五成力量驾驭自如,届时修业就算完成,不用跟在她旁边保护了。) 海稼轩飘浮着身体,像是在空中划船一样,左右浮移,好整以暇地看着泉樱的疲惫,心中有了这样的评估。 “我有个疑问。二师兄这两天就会发动攻击,到时候你的立场会是如何呢?” 海稼轩闭着眼睛,淡淡地解释了泉樱的疑惑,道:“这次的战斗,我不会出手,也不会参战。” “理由呢?” “理由是,我不打一定会输的仗。”海 稼轩摇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的腿还没有回复行动,拖着这种身体和人动手,就连本来实力相当的对手都打不过,顶多只能欺负比我弱的人,万一出了什幺意外,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泉樱无言以对,一方面觉得这是事实,一方面又觉得这像是推托,偏生自己现在整天累得没有多余力气,当公瑾师兄真的攻来,耶路撒冷的实力挡得住吗? “……所以,你就知道,最迟在二十四个时辰内,你得要把部课程完成才行。” 海稼轩闭目微笑,用这个理由激励泉樱的斗志,却没有告诉她,当耶路撒冷战事爆发,她可能碰上一个比周公瑾更棘手的敌人……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五卷 第一章 千叶遗迹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雷因斯·蒂伦稷下王都 雷因斯稷下王都的象牙白塔,这座堪称是国徽的建筑之下,有着同样宏伟的地宫,透过各种魔法建筑的引导,不住汇流着周遭山川河流的地脉灵气,把能源归一吸纳。 去年雷因斯内战爆发时,靠着这些能源而发动的最终防御系统,曾令各方强敌相顾骇然,然而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在非战斗时期这座魔法地宫仍然有着无穷妙用。 象牙白塔里头的照明、物体浮动,都是汲取地宫能源来发动,而当有强绝武者刻意锻炼自己,这些能源还可以辅助其修行。 在兰斯洛等人进行日本攻略战时,众多魔导公会的优秀法师便接获命令,前来地宫布下结界法阵。负责指挥工作的,是众所敬仰的梅琳·格林导师,所施布的结界法咒之繁复,许多魔导师甚至毕生从没见过,只能根据地上的旗阵、符咒,猜测这里头包含了东方仙术的技术。 也只有资格极老的十多名法师才能认出来,这是每当白字世家出现了武痴狂人,无视生死地进行苦练时,魔导公会奉主席之命,派人配合所布下的法阵,引导周围的山川能量,自四面八方往法阵中心压迫过去,修练者凝运全身力量相抗,只要一控制失误,立刻就被这无俦巨力粉碎成一滩血沫烂泥。 当时天位力量尚未重现,不少拼尽一己生命、但求突破的白家高手,就在这种自杀式修练中粉身碎骨,法阵反而成为雷因斯王室铲除强敌的利器,直到第十代白家家主白金星,在此修练成功,得到天位力量;之后,他的子孙白军皇继承了这样的意志与力量;而最后一次使用这法阵修返模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五卷 第二章 天雷降击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迅速奔近过去,越是接近那处遗迹,妮儿越是听见奇异声响,使她益发肯定有人正在操作遗迹。 转眼间到了遗迹上空,阵阵瑰丽的彩光,映得妮儿几乎睁不开眼,只是依稀见到遗迹石阵中有人活动,像是把什幺庞大的东西不停地往石阵光符中抛去,而泛着彩光的石阵,就像是一个没有底的深潭,毫无保留地把抛掷下去的东西吞噬。 虽然弄不清楚这代表什幺,可是自己既然负责耶路撒冷的城防安全,就不该发生这种自己不清楚的事,妮儿的个反应就是出手阻止。 “下面的人,全部给我停手,否则我……” 呼喝同时,妮儿飞快地飙射落下,天魔劲也运集于掌上,只是人还没落下,一道凌厉气浪打横偏扫过来,直切向腹侧,如果硬挨一记,肯定当场重伤呕血,妮儿无奈,只有横腕进行防御,两股力道一对撞,手腕疼得险些骨折,整个身体更被扫了出去,摔落地面,撞塌了一堵石墙。 “呜……是谁?” “对于远来的客人,这样是失礼了,不过身为耶路撒冷的守护者,这是我的职责。” 雪白的耀眼光影,散发着不属于世俗的圣洁,拦阻在站定起来的妮儿身前,纯净无瑕的白袍、绘有独角兽图腾的银雪甲胄,说明了她的身分,握在手里的银色长枪,不住散发着身为耶路撒冷圣教高手的澎湃气势。 “米、米迦勒团长?” 妮儿很讶异,虽然她很想为了那日暹罗城的脱险向恩人道谢,但来到耶路撒冷后,别说与米迦勒谈话,就连见到她背影的机会都不多。这位圣殿骑士团之长,似乎过着极度深入简出的苦修生活,妮儿甚至以为,除非铁面人妖亲自出战,否则米迦勒根本不会现身,那幺,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 再往旁边一看,十余名身手矫劲的圣殿骑士,忙碌地搬运某些东西,往石阵中抛沉下去。阵阵彩光闪动中,那些东西与自己在太研院看到的机械类似,显然也是太古魔道之属的器械。 看着这些东西,妮儿都弄糊涂了,突然间,她想起了那天东方玄龙的耳语。 “米迦勒团长,我知道我始终是个外人,不方便过问太多,但现在大家都是同一阵线,我也为圣教出生入死,有什幺事情要作,我希望我能够知道。” 妮儿努力把这番话说得面面俱到,这方面她的能力远不如源五郎,所以只能试着尽可能表现诚意。这时,王右军也已经赶到,从他环顾周遭的愕然表情,明显对此也是一无所知,所以,就只有等着米迦勒为众人释疑了。 “团长,请您给我们一个答案。” 当王右军也开口,米迦勒也不得不作回应了。 “耶路撒冷是建筑在古遗迹之上,这点你们已经知道了,不过在耶路撒冷地下的古遗迹中,藏着一些太古魔道兵器。” 米迦勒的声音,相当地悠扬好听。她向两人解释,耶路撒冷地下的太古遗迹中,有着一些超越目前技术的强力兵器,如果有什幺万一,这些东西势将落入周公瑾手中,所以要在决战之前,先把这些东西给处理掉。 “这个遗迹石阵,可以用来传递电码讯息,不过只要把能量加大,也可以用来做无生命物体的传送,把物件送到香格里拉。” 米迦勒这样的说法,令妮儿为之气结,因为这摆明就是不看好耶路撒冷在此战中的胜算。其实撇开公瑾个人实力不谈,艾尔铁诺军目前居于劣势,无论补给、士兵状况、濒临崩溃的包围网,都是再清楚也不过的破绽,只差自由都市联军重重一击,就可以逆转胜负了。 明明握着一手王牌,为什幺要暗地做这样的准备呢?更何况,妮儿就是无法理解,假如耶路撒冷的地下埋藏着强力武器,与其运走,为什幺不直接拿出来对付艾尔铁诺军?只要一仗打赢,问题不就都解决了?现在这种做法根本是本末倒置嘛。 “战争中除了现实因素,还有所谓天运的存在,目前的运势倒向艾尔铁诺一方,这是可以肯定的事实……” 妮儿很想反驳,战争没打,胜负未分,谁敢说胜利果实落入谁手?纵有不利局面,只要大家齐心努力,也是可以克服,然而,被米迦勒的气势给镇住,什幺也说不出来,同时她也很错愕,王右军为何保持沉默,一语不发? “即使战争胜利,问题也不会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使用不属于这时代的力量缔造胜利,在那之后,掌握这个力量的人,就会与野心结合,成为动乱的泉源。” “怎幺可能有那种事?你们白夜四骑士,难道会被野心给迷惑,想要争霸天下吗?” “我们是神职人员,不能也不该有这种欲望,所以只要我们还在,这个问题不会发生,但人没有不死,我们的后继者……继承耶路撒冷秘密的人,会是怎幺样的人呢?” 寥寥数语,已经足够让妮儿明白了。身为白夜四骑士之首的米迦勒,是一个绝对遵守原则与信念的女人,虽然人站在这里,眼睛却看着从今而后数百年的风之大陆。 推动时代的因素有很多,但可悲亦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武器技术的诞生,也是推动历史的一种力量。假如耶路撒冷为了击退强敌,使用了超越这时代的武力,那幺敌人虽退,动乱却会因此而衍生,想要得到这力量的人,会试图继承、抢夺,跟着以这份力量掀起战祸,届时死伤将不仅止于耶路撒冷,而是扩及整个风之大陆。 “可是,就为了这样子,让耶路撒冷……这样值得吗?” 妮儿不是无法理解,甚至还有一些感动,然而,尽管她不认为耶路撒冷会输掉这场仗,但如果真的有那种可能,耶路撒冷最后输了……这些武器可能是挽回败局的最后机会,难道要这幺眼睁睁地把机会放掉吗? “圣教的存在,是为了救世,当一个组织背离了之所以存在的理想,这个组织就没有必要存在下去。我并不是要以耶路撒冷的牺牲,换取和平,当战争来临,我们会为着自己的性命与敌人拼个生死,不过……” 在清寒月光下,沐浴在一层银辉中的米迦勒,声音优雅得有若女神,而从她口中说出的这句话,一直到很多年后,都还被妮儿深记于心。 “有位先贤说过,万事都有所谓的必然性,只要认清这一点,就没有所谓的输赢。” 妮儿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只是看着沉默的王右军、指挥着骑士搬运的米迦勒,心里百味陈杂。 忽然,一阵跑步声由远而近,是几名正在找寻领袖的圣殿骑士。他们找不到团长与副团长,如果不是因为刚巧看见妮儿往这方向飞来,他们连代理团长也找不到。 遗迹里的东西不能给人看见,所以妮儿和王右军到外头把人截着,听他们报告最新的军情。 艾尔铁诺的军营有了动静,大量兵马往外头调,来回奔驰,而周公瑾下了战书,表示十二时辰之内,两军一战而决,不要再作无意义的拖延。 “唔……铁面人妖沉不住气了,不过战书而已,没有什幺特别,有什幺需要惊讶的吗?” “这个……敌军元帅, 现在孤身一人坐在耶路撒冷城外百尺处,箭羽可及之处……” “哦……干得好。” 当妮儿等人赶到城头,只见士兵们鼓噪不休,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弥漫在整个城头上。 战争未开打,但所有骑士们的心已经乱了,因为一位足以撼动他们灵魂的敌方统帅,就坐在城外百尺处,别说城上的羽箭射程可及,就算只是一名臂力强悍的骑士,投掷长枪,都可以把那处的物体射个洞穿。 如此近的距离,这幺明显的挑衅,骑士们却不敢动手,因为谁也知道,在暹罗城的出手立威后,公瑾已经成为当前最强悍的有数高手之一,能够轻易击溃副团长王右军的强人,他们凭什幺主动挑战? 作为他兵器的长鞭,圈卷了挂在腰侧;另一侧悬佩了长剑,公瑾一身银色的袍服,盘膝打坐,虽然不曾睁开眼睛,但自有一股凛然气势,稳稳地震慑敌人。 想进攻却又不敢进攻,这样的对峙时间一拉长,圣殿骑士的志为之夺,士气和军心都产生动摇,而造成这些效果的源头,就只是一个人简简单单坐在城下。 这情形看在赶来的妮儿眼中,简直就是可恶到令人气结,不过,她倒也没有鲁莽地立即采取行动,而是问身旁的王右军。 “你师兄想做什幺?” “我也奇怪,明明约的是十二时辰之内,两军一决胜负,他这幺早就坐在城下,到底想要做什幺?” 王右军皱着眉头,一时间还难以决定该采取什幺样的策略应对,直到旁边的妮儿一掌拍在他肩头。 “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幺了?” “明白如果再学你这幺温吞地搞下去,我等一下就要和你一起陪葬。” 妮儿双掌用力交击,道:“事情很简单,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许多人,我们就趁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先合力把他给干掉,问题就摆平了。” “就这幺简单?” “就是这幺简单,过去的经验告诉我,当面对铁面人妖这种想得比你多一百倍的对手,脑子里别想太多。” 像是要去渡假般的轻松,妮儿耸耸肩,把这句话说完之后,纵身跳下城头,翻落地面,快步走到公瑾面前。 “喂!铁面人妖,你好大的胆子,孤身一个人就跑到我们阵营来,不怕性命难保吗?” 单单是以自己的武功,来做这种威胁,妮儿自己也觉得非常可笑,然而,就算狂妄无知也好,少女需要一些表现,来抗衡公瑾的静默,不让他继续影响己方军心。 “唔……” 面对少女的挑衅,一直在静坐冥思的公瑾睁开眼睛,看看眼前这双手叉腰、傲抬着下巴,几乎可以说是趾高气昂的少女,不禁哑然失笑。 纵使是盘坐在地上,必须要仰望着敌人,公瑾的气势也没有因此而逊之一筹,当他终于睁开眼来,妮儿甚至觉得他好像瞬间变巨了体型,仿佛一块在岸边承受千万年潮汐拍击的伟岸岩像,如涛气浪直涌过来。 如果不是用全副心神去宁定镇压,妮儿差点就要后退一步,当场出丑,而当她稳稳地站住,昂首直视压力的源头,公瑾原本冷峻的表情,多了一丝温和。 “原来如此,好棒的人才,就是你这几天把我手下儿郎弄得团团转,守住耶路撒冷的城门吗?” “不错,就是我,要是害怕的话,我给你一个最后逃跑的机会。” “害怕?我有什幺理由用得着怕吗?” “当然有,我们已经把你给包围了,你的手下还不见踪影,现在的你已经可以开始发抖了。” 如果不是王右军、麦当诺两人抵达,站在妮儿身后,被迫满口胡言乱语的少女真是要发抖了。而当这三人以合围的形式,遥遥把公瑾钳制在核心,压力也于同时出现。 “呵,很有意思,至少在某方面,我们的想法一致,就是别再胡拖,快点用天位战把此役了结,不过很可惜,过程与结果不能如你们所愿了。” 公瑾说着,长身战了起来,整个动作流畅如水,无懈可击,包围他的三个人更产生一种奇怪感觉,好像公瑾散发的压迫感,正以几何倍数向上狂增着。 妮儿心中不安,瞥向艾尔铁诺的军营。马上就要开战了,但那边就像完全不关心一样,只有少量军士远远望来,可是从公瑾站起来的那一刻起,本来聚集在军营里的生命气息,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减少,好像有人在里头进行大屠杀似的。 一强一弱,两样突来巨变之间,似乎有着某些关联,就在妮儿惊疑不定,隐有所悟的当口,公瑾缓缓道出他的宣战发言。 “为了向各位致意,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就是你们三个已经中了来自云梦古泽的毒物,可以预备惨澹收场了。” 当公瑾毫无预警地做出宣告,包围着他的王右军、妮儿、麦当诺,都感到一阵错愕,甚至以为这是公瑾开始玩起心理战,预备攻击了,因为事情就是发生得如此突兀与不自然。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事情不对,一种奇怪的麻痹感,由四肢迅速往经脉窜走,虽然在运气镇压之下,没有大幅度影响功力,但对于肢体的不适感觉,却足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弱战力。 回想到公瑾适才的宣告,三人更是一惊。天位武者虽非百毒不侵,但在强大的力量下,等闲毒物产生不了作用,然而……来自云梦古泽的毒物?那是传自毒皇的妖异作品,成分、配方都是谜,远从九州大战时代起,就是天位武者的恐惧,也是好几场着名的天位战中,越级挑战成功的逆转因素,公瑾由何处得来? “铁面人妖,想不到你……” 妮儿指着公瑾,心中怒气勃发,张口欲骂,却给王右军一掌拍上肩头,示意她不要分心,全神抗毒。 “这不是江湖仇杀,而是战场交锋,双方各出奇谋,诡变无常,用尽各种方式全力以赴,正是为战者的礼节。战争,只有残忍与不残忍,没有卑鄙不卑鄙。为将者,料敌须明,没有资格说想不到三个字。” 承受着公瑾的目光,王右军一番话说得中正平和,听不出异状,尽管他有伤在身,但是内力修为却反而是三人中最深厚的一个,很快就能抗衡毒性,扬声说话。 “二师兄,对敌人施放毒物,消弱反抗战力,减少己身损伤,这是你与敌对阵的惯例,听说当初枯耳山之役,你也使用了毒物,所以我们并不意外,但你这次使用麻药,而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想必是因为时间过短,不及施放什幺剧毒吧?” 耶路撒冷与青楼连成一线,枯耳山之战的始末,透过青楼联盟,王右军知之甚详。而在场众人多半心里有数,近日来耶路撒冷防守极严,所有食物饮水都来回检验,三人之所以会中毒,必是在适才与公瑾接触的这短暂时间内。 要在短时间内施放毒物,又要让敌人不察觉,那多半只有使用无色烟雾类的毒物,而且药性不能太重。以现在的情形来说,若是公瑾贪攻急进,使用烈性剧毒,那幺药性甫入体,对方功力最高的米迦勒就会察觉,立即逼出,反而不如现在的效果。 “枯耳山上,你也是使用麻药,不过,一再故计重施,二师兄难道天真得以为这样就可以放倒我们了吗?” 王右军朗声道:“白夜四骑士,生死同命,你要挑战团长,先过我这一关。” 散发着凛凛的武者斗志,拔剑以对的王右军,确实给着公瑾一股压迫感,毒物似乎未能收到预期效果,这有点奇怪,但稍稍一想,公瑾便想通其中道理。 三百年前,青楼联盟与毒皇一脉曾交流甚密,除了从云梦古泽取得多种不为外界所知的毒物外,也秘密配制了许多解毒剂。自己有过枯耳山的纪录在先,耶路撒冷为防自己重演旧事,必然有所准备,包括王右军在内的重要人员,这几天只怕是反覆服用复合解毒剂,这才将毒物效果减到最低。 这个结论,不仅是公瑾想到,就连妮儿都想到了。她不敢打扰王右军,只是向右侧的麦当诺皱眉怒视。 “没良心的耶路撒冷人,我帮你们战斗,有解药也不分我,放我一个人中毒,你们全都死光算了!” “冤枉啊,解毒剂每天都直接放在送给你的饮水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几个简单的眼神与心语通讯,两人已经完成交谈,妮儿本来因为气愤而衰退的气势,这时重新壮大起来,威迫着中心的公瑾,却完全忘记了若加在水里的东西不是解药,那结果会是如何的危险。 下毒的效果不佳,自己似乎枉作小人,公瑾看看王右军,看看妮儿,看看麦当诺,最后把目光瞥向百尺外的耶路撒冷城头,米迦勒一直站在那边,美丽的脸上一片木然,仿佛城下的小小战斗全然与她无关,但公瑾却感觉出,她同样是以全副精神注视着自己,想在开战前找出每一丝可利用的破绽。 出师步便告失利,对于有心以一人独挑敌方高手,以显气势的公瑾,这确实是一着败棋。 “果然……战争中没有每计必中这种事,不管多幺自负的将帅,还是有计算不准的地方,对这一点有最深刻体悟的,大概是那个叫做天野源五郎的男人吧……” 仿佛是有意讽刺,公瑾淡淡地说了一句,妮儿听得心头火起,却看他好像不把周围敌人放在眼里般,斜仰起那半张金属面具,仰望着天空。 这时,距离天明还有一个半时辰,夜色犹黑,除了冷月稀星,别无它物,但公瑾却像在等待什幺,目光往空中游移。 “不过,只要在一个战术失败的时候,有其他战术垫补缺失,那就尽到一名为将者的责任了。一百个战术,成功率过半,就足以导向胜利……” 仰望天空,公瑾似在喃喃自语,说着旁人不能理解的话语,对于正自运功驱毒的三人,能不用抢着动手,自是好事,但妮儿却也不愿让敌人掌握主动权。 “铁面人妖,少耍小技俩了,你不是希望一战了事吗?把你的帮手全部叫出来吧,你的四铁卫呢?他们埋伏在附近吧?” “被你这幺说,我真是觉得很困扰。第二集团军其实没有你们想像的那幺实力强大,四铁卫……他们是我很重要的部属,不过目前实际能上阵作战的,只有两人。” 公瑾道:“朱炎执行特殊任务,并不在这里,这点你们应该觉得很庆幸,至于可莲……她正在我方阵营里接待贵宾,分身乏术,因为贵我两方相比,你们的人力调度实在比我们充裕得多。” 被这一句话给点醒,妮儿不禁望向远处的敌方阵营,细心感应,却什幺都感觉不出来。这并不足为奇,魔族之身的郝可莲,一直进行间谍与刺客类的工作,隐匿气息的本事极佳,而另一名的气息自己也察觉不出,显然也是类似性质的武者。这样一想,这名战友的身分已经呼之欲出。 无论如何,朱炎与郝可莲都不在,对耶路撒冷一方而言是无上福音,加上妮儿递补后的白夜四骑士,可以把战力完全集中,但是……难道周公瑾真是这样有自信?肯定能以一人之力击败四名天位武者?特别是其中还有一名堪称强敌的米迦勒。 “不,我不是五师弟,作战不靠狂意与傲气。既然作战,就一定要胜,所以你们说得不错,此战我的确埋伏了帮手。” 公瑾的一句话,让三人的警觉心又提高起来,戒备着那随时可能出现的帮手。 四铁卫都不在身边,公瑾所指的帮手,也有可能并非人类,而是某种结界法阵。 兼学东方仙术的天位武者,都是施布结界法阵的高手,陆游在中都之战所用的百万剑阵,名震天下,王右军唯恐这位二师兄依循恩师战法,事前在耶路撒冷反覆检验,确信他不可能有机会把法阵延伸过来。 对峙至今,公瑾的目光一直仰望天空,难道他的帮手并非来自地下,而是九天之外? 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每个人心里,当他们不自禁地瞥视空中,天……明确而直接地给了他们答案。 一道璀璨的金蛇电光,来自九天之上的孤绝高处,瞬间穿越万里厚密云海,撕裂大气,笔直轰向地面。 地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强光暴炽,一道无与伦比的轰雷,带着强大压迫感,狂砸了下来,电光石火间,落往耶路撒冷的城头。 “喝!” 正当所有人为着旱天惊雷而诧异,尚未做出反应时,米迦勒形若轻烟,身形一动,拦在雷电轰击的轨道上,扬臂一击,只凭着空手,便将这记足以摧毁城头的轰雷,震得支离破碎,余威化作劲风,扫向四周。 (这个东西……铁面人妖怎幺会弄到手的?) 妮儿着实诧异,因为她曾在太研院的内战资料中看过,这并非自然雷电,而是太古魔道兵器中的轨道光炮,位于九天虚空之上,人力所不可及之处,轰击而下,鬼神莫测,当日令兰斯洛等人吃尽苦头,周公瑾到底从什幺地方得来? 惊讶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米迦勒虽然单手轰散了这记光炮,赢得所有圣殿骑士的欢呼,但妮儿却看见她身体微微一晃,脸上也出现了讶色。 适才一击,米迦勒明显用上了天位力量,但在震碎雷电同时,身体晃动,这就代表那一发炮击,有着与她同级的力量,相互碰撞,两不讨好,换言之也就是说…… (什幺妖怪……强天位出力的轨道光炮?世上怎幺会有这种东西?) 妮儿曾听源五郎说过,能够与天位武者抗衡的太古魔道兵器,白家无论是太研院的分部或本部,都还没有开发出来,所以公瑾这兵器绝非窃取自白家的设计。然而,谁也知道太古魔道的研究绝非朝夕可成,连白字世家都无法掌握的技术,为什幺会出现在敌人手里? 疑惑与震惊,在妮儿脑里出现,令她顿感愣然。可是,有一件事却是她所不知道的,就是这种超越当前技术的轨道光炮,并非是史无前例。 去年雷因斯内战时,绝世白起与兰斯洛对战于稷下城外,双方一招未发,白起忽然操作九天之上的轨道光炮,以其举世无双的绝顶天心意识,令光炮组合宇宙元气,爆发出堪称毁天的一击,重创兰斯洛。 那座发出强天位力量的光炮,在轰击同时就已经炸成粉碎。事后,这种远超现今太古魔道水平的技术,被当作白起创造出来的神 迹之一,渐渐被人们遗忘,太研院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制造出这种不合理的强力兵器。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初只有绝世白起才能创造的神迹,如今成了公瑾一方的无比利器。而九天之上的光炮显然不只一座,连绵不断的轰击,化作一道又一道的璀璨电光,往地上飙射下去。 妮儿、王右军、麦当诺,三人显然已经被锁定攻击,密集攻击而至的光雷,迫得三人全神应付,挥拳、舞剑,每一发光雷都要挡下。从每次能量撞击后,手上感觉到的麻痹感与疼痛,三人确认那真是等同强天位力量的炮击,如果在没有防备的情形下,挨到一击,后果不是说笑的。 “以一敌众,我使用神兵,也不算违规吧?这是魔界名匠隆·贝多芬亲自制作的绝代神兵,各位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它的威力。” 公瑾缓缓地说着,犹如闲庭漫步一般,朝耶路撒冷城墙缓缓走去。 光炮射击的落点极准,虽然公瑾原本是被三名高手包围在中心,但是轰向三人的光炮,却没有一发流弹轰击到他,令他趁着三人手忙脚乱、穷于应付的当口,行若无事地跨出了包围圈。 自然,妮儿三人应付光炮时,两种强大力量互相撞击,爆发出的冲击波、狂暴风压,亦是非同小可,修为未够的武者被波及到,挨不了几下就要吐血昏去,不过这些余劲却对公瑾毫无影响,虽然扯动了他的披风,却拖慢不了他的步伐。 看着公瑾步出包围圈,走向城壁,妮儿又急又气,但却给光炮连击困得脱不了身。 “耶路撒冷的圣教说过,末世时神明会降天火,洗涤人们的罪恶,那情形就与现在差不多吧?” 一声冷笑,公瑾腰间的长鞭挥出,迎向敌人。 耶路撒冷之战,牵动整个风之大陆局势,雷因斯·蒂伦以派出天位武者的形式,作为对耶路撒冷的支持。 妮儿早已经抵达了耶路撒冷,并且起了几乎可以说是支柱性的作用,但雷因斯的第二名援军,却迟迟没有现身。 这样的情形,与当初雷因斯的基本战术有关。妮儿在明,枫儿在暗,这是最符合目前利益的做法,一方面来说,师承大雪山武技的枫儿,比较擅长潜伏暗中的游击作战;但另一方面,却是小草体恤这位劳苦功高的姊姊,不希望她在元气尚未复原的状况下,与敌人正面对战。 自从日本归来后,兰斯洛就闭关练功,靠着被小草破解译出的天魔古经下卷,把自身的天魔功推进到更高层次。以非魔族之身,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天魔变,有很多几乎是不可解的技术难关,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巧合,枫儿得到了龙神授与的天丛云圣剑,那幺兰斯洛的修练绝不可能如此顺利。 当兰斯洛把最危险的一部份给突破,整个人进入冥思的休眠状态,同样在练功过程中耗去大半元气的枫儿,甚至连稍稍休息也不愿意,主动抢下增援耶路撒冷的任务,当天就离开了稷下,直奔自由都市而来。 枫儿晓得自己的状况不佳,所以这一路上她隐匿行迹,绝不轻易现身,把自己完全作回过去的黑暗刺客,即使艾尔铁诺军已经围城,她仍没有进入耶路撒冷,反而一再试图潜入艾尔铁诺军中,想找出有助军情的机密。 第二集团军的戒备,看似没有任何能拦住天位武者的东西,但却暗藏玄机,公瑾本身以东方仙术布下结界,朱炎又率手下架起了太古魔道器械的搜寻网,如果不是枫儿对这两方面都略知皮毛,没有大摇大摆直闯进去,早就被敌人发现了。 特别是暹罗之战传开后,枫儿知道自己不是公瑾对手,行动上分外谨慎,但纵使她心急如焚,但连日奔波却没查到什幺,反而惹起了公瑾的警觉,逆向追踪过来,好几次都险些碰到了。 不过,辛劳仍是得到了收获,在历经多次出师无功后,枫儿注意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地方,就是第二集团军在这几日的会战后,立刻急着焚烧尸体的动作。 急着把尸体处理掉,免得因为腐烂而疫病蔓延,这是理所当然,但焚烧之后的骨灰呢?难道就这幺不管了吗?枫儿不曾看到有人在收拾骨灰,难道周公瑾就这幺任手下士兵散葬于异国? 种种不寻常之处,迫使枫儿前往火葬地区一探。这天正是好时机,当公瑾离开大营,与耶路撒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冷的众高手对峙,枫儿也进入艾尔铁诺军的大营,遥遥望见数里外的天空电光窜动,沛然能量汇集,心中一惊,加快行动。 当她潜入到被圈围起来的火葬场,把所有看守人员弄昏之后,立刻就闻出了不妥之处。 焚烧尸体所累积下来的酸臭,这点是不错的,但现场除了酸臭,却少了一种大量焚烧人体所必然产生的脂肪臭味,这点就让人感到不自然,而近距离闻起来,这种酸味更让枫儿产生一种故意伪作的不实感。 不实的东西,是用来骗谁?那当然是为了让人以为,这边确实每日大量焚烧尸体,欺骗的对象,自是只能由大老远外望见这边火势、闻到这些酸臭的耶路撒冷。 以此来进行推论,制作出这个骗术的用意是…… 枫儿心念一动,目光移向旁边一个堆满尸体的木推车,上面横七竖八摆着十多具尸体,血肉糢糊,肢体不全,浓烈的腐臭扑鼻而来,但在这种炎热天气下,虽然上头有苍蝇绕着飞旋,尸体却没有生蛆长虫。 (难道……) 枫儿也顾不得肮脏,伸手抓起一具尸体,往上一甩,炽热火劲暴吐而出,在极度高温之下,尸体被紫色烈火吞卷包裹,刹那之间就化为灰烬。 (太快了……) 尽管在得到天丛云剑后,自己的武功有所增进,但以此刻的状态,枫儿知道自己绝没可能瞬间将尸体烧尽得如此彻底,而在尸体化为灰烬前,火中乍然闪现的东西,更让枫儿得到肯定。 为求肯定,枫儿再试了另一具,这次看得更清楚,尸体在被烧成飞灰之前,曾化作一个小小纸人,上面好像还插着人类毛发之类的东西。 “这是……东方仙术的……” 震惊之余,枫儿甚至没法厘清脑中纷至沓来的诸般念头,一时间更失去戒心,险些察觉不到那飘落于后方五尺外的风声。 “你或许也听过,东方仙术里头有所谓的洒豆成兵,没错,这是东方仙术的 式神,平常很不容易见到的,你可以再多看两眼啊!” 娇媚无伦的嗓音,从后头传过来,枫儿没有转身,但却从声音中认出了仇人的身分。 “郝可莲?” “呵,有好一阵子没有见面了吧?我很想念上次与你的合作呢,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一起合力,把你的小妹妹大卸八块,让你可以甩掉累赘,找个新男人去过幸福日子,怎幺样?你找到幸福了吗?” 只是几句简单的话语,就把枫儿的理性逼到崩溃边缘。她扬手击出火劲,趁着敌人闪躲,转身、拔剑,狠恶地攻击过去。 “别这幺急嘛,大家都是女人,你不觉得我们可以聊一聊吗?我觉得有些事情你一定感兴趣,像是什幺流行服饰之类的……” 郝可莲再次闪躲过斩击,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或者,你会有兴趣知道……本来应该在这里的士兵们,到底去了哪里?” 战情混乱不堪,不过,舞台上的演员尚未到齐,仍是有人努力地赶赴耶路撒冷,其中的某个人,甚至心里还反覆挣扎。 (本来是因为没地方可去,所以才去,但是现在找不到安全地带,还往危险地方跑,那不是主动找死吗?) 各方势力的重要人物中,会不断强调“安全地带”的,就只有雷因斯左大丞相有雪了。 这趟自由都市之行,实在是一次运气极其恶劣的经验,动不动不是遭遇敌人,就是落败被俘,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高手傍身作安全地带,都会迅速被瓦解。 就在不久之前,在地底与韩特一同潜移的他,碰到了强敌奇雷斯,面临了九生一死的危险局面。 当有雪还为着局面的惊变,呆愣在当场,韩特的反应就快得多。他松开有雪的手,让雪特人独自持着忍术卷轴,重重一掌全力拍推在他的背心,让他利用卷轴的潜地效果,急速逃生。 “臭胖子!这是你欠我的,在我找你算出这笔薪水之前,你给我保住你自己的臭命!” 韩特居然会这幺有义气,这点实在是令有雪想像不到,然而,与其说有雪要努力保命,真正需要平安祝福的,却是韩特自己。 当前的天位武者中,没有人胆敢质疑奇雷斯的实力,纵是目前被公认实力在线的武者,周公瑾、织田香、多尔衮,也绝对不愿意在单对单的情形下,与奇雷斯对战。 更何况,有雪与韩特都不知道,奇雷斯的神智状态已经不同于以往,精准的天心意识控制,十足状态的奇雷斯,不把当前人间界的任何高手放在眼里。 胜负几乎是一瞬间就决定。才只是一下转头的功夫,在有雪回瞥的短暂时间里,他就看到后方溅起了一片怵目惊心的红雾,韩特已经和奇雷斯动起手来,并且再度受创了。 不过,战况好像不是一面倒,因为在韩特溅血倒下的同时,他以手为剑,好像作了什幺,令奇雷斯后退了一步,动作更慢了下来,没有能够追击,让有雪就此逃逸出去。 之后,连续在地底行进了个把时辰,奇雷斯都没有再追上来,有雪不知道是韩特阻挡成功,还是有什幺其他理由? 然而,他记得以前兰斯洛曾经说过,在天心意识的扫描中,越是厉害的高手,散发着的能量就越强,即使刻意隐敛气息,仍是会露出一些痕迹,天位武者往往就是凭这种本领索敌,但如果对方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那扫描起来就变得处处都是目标,难以着手。韩特或许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推自己离开,更形提高抵达耶路撒冷的可能。 不过,有雪自己是很疑惑,耶路撒冷的大战可能已经爆发,自己什幺也不会,就这幺往刀山剑海中闯,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过去兰斯洛、源五郎和妮儿总是无视自己的意愿,硬把自己拉到战场中心,弄得遍体鳞伤,每次回去之后,都要在病院当半个月的活死人。这次明明没人可以强迫自己,却还眼巴巴地跑去送死,这不是太呆了吗? 有雪当然知道,韩特托付自己带去耶路撒冷的讯息,非常地重要。那幺死要钱的一个贪婪家伙,居然肯无酬送讯给耶路撒冷,还舍身掩护自己先走,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但是知道归知道,要他像兰斯洛那样无畏无惧,锐身赴难,整天弄得满身是血,有雪就是觉得很为难,耳边好像不停地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为什幺要那幺呆? (我不会武功,也不会作战,耶路撒冷的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去也算不上是阵前逃亡啊……) 越想越怕,有雪最后动了开溜的念头。不过在地下潜行了个把时辰,也不晓得现在究竟身处何方,如果要开溜,还是得要到上头看一看。 (该不会那幺倒楣,一浮上去就遇到奇雷斯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有雪上浮出去,由于胆怯,他甚至不敢浮出身体,只是稍稍露出头来,往周遭一望,确认有没有危险的敌人,却看出了一身冷汗。 (哇塞!要死了,怎幺跑到这里来了?我命里是不是和艾尔铁诺人特别有缘啊?) 所在的地方,没有看到奇雷斯,却满是艾尔铁诺士兵来来去去,赫然正是艾尔铁诺军营地的正中央,自己可以说是干下史无前例的勇悍之举,笔直杀入敌军本阵了。 有雪给吓得魂不附体,又嗅到一阵恶心至极的腐臭酸味,险些当场就反胃得大吐起来,刚巧对面一匹快马呼啸奔来,他赶忙再次遁入地底,不让人察觉自己的存在。 那阵恶心的酸味是什幺?艾尔铁诺人在干什幺?这些有雪全都不想知道,问题是,想要遁地逃跑,还是得要找对方向,不然越跑越进入敌阵中央,要是撞到铁面人妖,大家单挑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迫不得已,有雪再次大着胆子,小心地上浮,尝试把方向与位置看清楚,但这一次他却看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看到了某个熟人。 (喔喔!太好了,找到安全地带了!) 心内欢呼一声,有雪就像在沙漠里见到了绿洲,朝那个方向潜移过去。 在自由都市的攻略战之中,存在着一个每个人都没有提、却也不用提的共识。 即使公瑾连战皆捷,大破自由都市联军,拿下耶路撒冷,消灭东方世家,在他攻破香格里拉,令自由都市联盟臣服之前,他都不能对外宣称战胜。 香格里拉、耶路撒冷,这两大都市隔着遥遥长距,彼此间却有很深的联系与影响,当耶路撒冷整个与外部断绝联络,就只有香格里拉,还能藉着古久之前的遗迹,使用电码通讯,让正确情报不至于断绝。 在香格里拉之中,也藏有许多太古遗迹,但却不是像耶路撒冷那样位于地底深处。经过妥善的安排、经营,拥有数千年历史的遗迹,被布置成公园、露天歌剧院,只待实际需要出现,立刻便可以使用。 与耶路撒冷相呼应,用以传递讯息的石阵遗迹,就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石鼓公园。青楼联盟最近几日非常焦急,因为耶路撒冷整个被封锁起来,周公瑾之能果真是不可轻视,青楼联盟平素用以传递情报的数十种管道,都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一夜之间切断,显然 他在海牙时,就已经充分构思好与青楼联盟敌对时的应付方式。 对于青楼联盟来说,陆游、周公瑾这对师徒,都是很不可爱的对手,不甘一直与青楼联盟维持均势的利益关系,只要一有机会,就要把眼中之刺拔除。 由于联系被切断,青楼联盟只能靠着其他都市中的情报交流,来推知艾尔铁诺军的行动,因此得知他们在慢性中毒的情形下,受疫病所苦,死伤人数越来越多,补给也到了极限,虽然发兵包围耶路撒冷,但对于其他都市的控制,却大幅度衰退。 “艾尔铁诺军就像是被拖入了无底的泥沼,以笨拙而缓慢的方式,迅速减少了人数,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周公瑾就只能孤身一个人逃回艾尔铁诺了。” 这个推论让青楼联盟不敢置信,但所传回来的一切讯息,都证实了同样的情况。 单一情报来源,或许会有错,但是数百、数千个情报组合起来的事实,又怎幺会出错? 就在日前,青楼联盟接获耶路撒冷的电码传讯,双方重新连络上,并证实了艾尔铁诺军在香格里拉陷入泥沼战,大量损耗了实力的情报。 米迦勒婉拒了利用传送能源,送来补给物资的提案,只是传讯表示,艾尔铁诺军虽然败象已成,但周公瑾的实力却无法推判,为了避免造成无可弥补的损失,将开始把耶路撒冷的太古魔道设备,分批传送至香格里拉。 青楼联盟很快就通过了这个建议,让米迦勒把设备传送过来,并且张开了石阵能量,预备接收。 当蓝光在石阵里骤然炽亮,传输的能量也积蓄到了顶点,然而就在这关键一刻,来自耶路撒冷的讯号却整个中断了。 “发生什幺事了?” “能量没有问题,讯号忽然中断,是不是耶路撒冷出了什幺事?” 所有人都对于这一刻所发生的异变,感到手足无措,更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就在此同时,距离香格里拉不足百里的一处树林里,强烈的蓝光在废墟石阵中流窜,照得周围每个人睁不开眼来,而一个又一个的太古魔道设备,由石阵中不住浮现出来,忙坏了在一旁负责搬运的士兵。 “做得好,动作快一点,除了搬东西,我们今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可不能让周大元帅一个人抢锋头啊!” 以温和的语气指使着士兵,身穿一袭洁净白袍,即使在污泥山林间,依然显得从容不迫的主帅,是一个不应存在于此的男人,前艾尔铁诺军团长石崇。 将目光眺望向视线可及之处,美丽的香格里拉看来是如此宏伟,石崇伸出手,彷彿想要将之一手把握似的虚抓,喃喃道:“香格里拉,多幺美丽的一颗宝石,现在终于到你重回主人掌握的时候了。” 在他身后,成千上万的艾尔铁诺军队,装备整齐,军容壮盛,就好似迁徙中的蚂蚁群,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山头林地,一眼望不到尽头。所有人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声音,只待主帅一声令下,就要完成这自古以来不曾有人完成的功绩。 “传送结束了吗?好,开始我们的狩猎吧!” 在北门天关的时候,妮儿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夜空中的繁星点点,然而,长到这幺大,她却没有亲眼看过流星,只是听源五郎说,流星是由九天之上坠落下来的星屑,多半都会在天上消逝,但某些星屑突破云层,抵达地面时,就会变成被称作“陨石”的巨物,造成可怕的杀伤力。 耶路撒冷的圣教相信,世界末日来临时,空中会降下可怕的天火,犹如神明之怒,洗净地面上所有的罪恶。画家描绘那幕光景,就是巨大的陨石火球,自天而降,把整个可以看到的空间都燃成一片炽红,人们的脸上尽是惊惶与绝望。 妮儿没看过天火,也不曾目睹流星雨,但她现在却觉得自己看到了。 并不是像画家笔下那样的鲜明红色,一道道瑰丽的紫电,在撕开漆黑天幕时,忽而幻化明曜白光,忽而灿为黄金厉芒,狂轰向地面。 当连续接了几十下后,妮儿一下失神,没有拦截到急速射击过来的一发,百忙中侧身闪躲,那记光炮以数吋差距掠过,笔直轰向地面。 强烈劲风擦过,刮体如刀,妮儿只觉得身体一阵热辣辣的甚是疼痛,跟着就听见剧烈爆响,被那一发光炮给轰中的地面,发生了强烈爆炸,整个给掀了起来,把方圆里许的面积,化成了一个巨大凹坑。 三人所站之处,距离耶路撒冷城壁并没有多远,里许的影响范围,早把三分之一个耶路撒冷包括在内。 耶路撒冷是宗教重镇,有不少魔导师协防,与稷下同样有魔力结界增强城壁的防御,但却远不及稷下那样固若金汤,给这雷霆重炮的余威一撼,虽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损伤,但却令整座城晃动不休,砂石尘土满天飞扬。 光炮位于九天之上,目光所不可及之处,内中以精密度极高的太古魔道机械操控,虽然以这幺强大的出力轰发,但落点差误却不足一吋,准确得惊人。 等同强天位出力的光雷重炮,落点虽然精准,但仍不能对妮儿等人造成很大威胁。一发光雷,只能直线进行,等若是一个不会变化的敌人,闪躲过去就没事了,况且,机械终究是死物,光雷发出到击中的时间虽短,却已足够妮儿进行躲避,比起一个强天位武者所造成的威胁要差远了。 但是,当每个人都被五台光炮给锁定,从多个不同角度来攻击,那就不是轻易可以应付。沉重的光雷,一发连着一发,才把正面轰来的光雷击散,由西南方轰来的光雷距离已不足半尺。 这样的硬碰硬比拼,毫无花巧,众人之间的修为深浅,一下子就表现了出来。 只是纯以手臂挡架的妮儿,吃了闷亏,连挡下数十炮后,两臂几乎麻木得失去知觉;挥剑斩击的王右军也不轻松,尽管抵天三剑的防御效果,滴水不漏,但手腕仍是感觉到沉重压力,更找不到喘息机会。 内力修为最浅的麦当诺,这时脸色极为苍白,一道血丝更从口唇间溢出,明显已经受了内伤,而且迅速加剧。 情势演变成这样,三人已经无法再影响战局,只能利用眼角余光,短暂地瞥向耶路撒冷,为那边一场远较此处更为激烈的恶战,默默祈祷。 一刻钟之前,公瑾飞身掠向城池,尚未发动攻击,米迦勒已经迎了上来,素手一扬一摆,明明双方还相距数十尺距离,银枪尖锋的气劲已直指公瑾面门。 交战之前,米迦勒已经针对暹罗城的经验特别设计战术。公瑾的鞭子一旦发挥展开,那种无形无影的鞭法,米迦勒也没有信心对付,然而,那天的短暂战斗,米迦勒觑出了一个问题。 也许鞭子可以无形无影,但公瑾本身是存在的,只要他本身受到攻击,势必就要撤回鞭子防御,这或许就是那日公瑾连续击退王右军、妮儿,却始终未曾现身的理由。 把握这个弱点,甫一交手,米迦勒就直冲向公瑾,身法快得出奇,像是一只朝猎物急速俯冲的白鹫,几乎只是眨眼功夫,就已经到了公瑾身前数尺,银枪连刺带扫,攻了过去。 公瑾心里有着短暂的吃惊,虽说早知米迦 勒将是自己的强敌,但她的战术与实力,再次让自己有了烫手山芋的觉悟,倘若不是自己打一开始就掌握战场,这场仗将会出乎意料地麻烦。 “来得好,不过……还是稍缓一下吧!” 展开白鹿洞的上乘轻功,公瑾利用敌人迫近所激起的气流,在银枪扫及的前一刻,身体像一根羽毛似的轻飘飘飞了出去。 米迦勒一枪落空,后头伏藏的连环变化正要使出,周遭气流忽然一紧,五道光雷已由不同角度分射而来,先后顺序密集得难以分辨,几乎是同一时间击到身边。 天位武者的护身真气再强,当其全力挡架一记攻击时,留于体内的护身气劲就会相应减弱。米迦勒进行防御时,只要有一发光雷失守,轰中身体,后果绝对不是痛一下就了事。 情势危急,米迦勒暗叹一声,不得不放弃追击公瑾,银枪一旋一舞,手法精妙玄奥,明明是大动作的狂扫,却不失轻巧细腻,更占着长兵器的便宜,竟在五枚光雷已经极为贴近的当口,同一时间拦截下来。 只听得连串激爆声骤响,迸流的能源疯狂冲击四周,撕空掀地,只是这一下撞击,就已经造成重大破坏。 挡下五记光雷的米迦勒,毫发无伤,正要在烟雾中闪身离开,以防敌人偷袭,蓦地却惊觉左肩剧痛,血光飞溅,虽然险险避过后脑要害,却已给公瑾一鞭抽在肩头,皮开肉绽。 情知接下来的情形只会更糟,米迦勒一咬牙,银枪反撩,再接下轰击过来的光雷群……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五卷 第三章 情势逆转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风之大陆东北外海 西西科嘉岛 因为岛上的境界隧道连通人间界与魔界,不时有魔界生物穿越隧道前来,使得这座海外孤岛,成为众所周知的恶魔岛。 白字世家千余年的经营,将这座岛屿建造成举世无双的要塞,位于此处的太古魔道研究院本部,技术水平远远超越稷下分部。这情形虽然在隆·爱因斯坦就任分部院长后,大幅度拉近了两边的距离,不过总体上而言,恶魔岛本部的技术与设备,是在分部之上,也理所当然地成为风之大陆上太古魔道的顶峰。 不过,这情形却在今日产生了变化。 由耶路撒冷方向所传来的强大能源波动,撼动了整个太研院,所有设备都受到影响,仪表大乱特乱,好不容易经过确认,众人肯定那是轨道光炮之类的武器,直接轰击地面所引起。 轨道光炮,这是由白家太研院所独占的技术,在爱菱入主稷下分部之前,甚至只有西西科嘉本部才能独力制造。风之大陆上,别个势力组织的太古魔道水平,都与白字世家有天壤之别,为什幺能够开发出这种强大兵器? 震惊的事,还不只这一件。当仪器测量出轨道光炮轰击的能量、输出功率,整个太研院的人都瞪着那个庞大数值发呆。 ……等同强天位出力的光炮! 这已经不只是炮,而是雷,由天轰降的光雷! 太研院虽然能制造轨道光炮,将之送上孤绝高空,但却没办法轰发这样强大的威力。光是从物理的理论来看,所有研究员甚至无法理解,对方的设备如何能承受这种威力而不解体? 换言之,对方的技术已经超越太研院,到了一个众研究员所不能理解的层次。 突然遇到了这种问题,众多研究员在一阵惊惶之后,便想到将此事请示院长,做出应变处理。 自从白无忌逝世,来自异国的小公主织田香,就接掌了白家家主的权位,长居西西科嘉岛上,也顺便兼任太研院本部的院长之职,一面学习,一面打理事务,众人忙乱之余,登时想到这位小公主。 然而,尽管广播加上寻找,众人却找不到织田香,更料想不到,这位公主院长现在竟是跑到海边,观赏浪潮。 自从那天与师父天草四郎断绝彼此关系后,织田香就有意无意地开始了观潮的习惯,不过,今天她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在海边。 盘腿坐在一个机械圆盘座之上,织田香漂浮在离地一尺高的位置。乘坐着这种装置,可以用按钮操控方向,是最方便的代步工具。 在织田香身旁同等高度的位置,漂浮着一个蛋形的座椅囊,那同样是太古魔道的技术结晶,除了漂浮与移动,还兼具保温、洁净空气、强化心肺功能等效果,种种周密的设计,都是为了保护坐在里头的人,一名已经不堪任何体力耗损的少年。 “耶路撒冷的战局,已经很明显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当周公瑾把他数百年深耕的实力拿上台面,加上奇袭的效果,要速战速决,并不是什幺难事……” 少年用很微弱的声音,低低说着。纵然他尽量减少身体活动,来保存元气,不过他绝世的天心意识,仍自动地扫描着大半个风之大陆的能量流动。自由都市的天位战,藉由几股巨大能量的反应,全都被他巨细靡遗地掌握住,耶路撒冷那边究竟是谁在动手、使用了什幺武器,这些画面全都出现在他脑里。 强天位出力的轨道光炮,这种武器的出现,少年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早就在等待了。 当日雷因斯进入内战,自己与妹夫兰斯洛作战,每次使用太古魔道兵器时,天心意识就告诉自己,有某个人……或是某些人正在窥探自己的作战,用的也同样是太古魔道设备。 经过一番反向追踪,自己掌握到对方的身分,推测出那人就是魔界名匠隆·贝多芬。尽管还不知道他用意为何,不过自己却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太古魔道在军事上的研究,白家已经碰到了一个瓶颈。隆·贝多芬是当代铸造神兵法器的人,对太古魔道却是外行人,不过,外行人往往也能不受到旧有观念的束缚,如果他把太古魔道与神兵铸造技术结合,那会制造出什幺样的东西呢? 基于这个想法,那时自己不惜耗损力量,使用轨道光炮发出强天位力量,这个夸张的技巧,由于己方技术的不成熟,除了声势吓人外,并没有多大的实用价值,不过,落入隆·贝多芬的眼里,以他的技术予以补完,日后或许能…… 当日的决定,就在今日的战场上出现,在这一点上头,可以看做是成功的投资。 不过,少年并没有提到,这个投资该要怎样去回收…… “小香,如果是你,你会怎幺战胜青楼联盟……” 使用的动词是战胜,而不是攻击,这个对别人来说看似狭隘化的问题,在织田香眼中却很自由。 “与她们联盟,忠实遵守互不侵犯的合约,只要彼此维持互惠原则,就可以得到等同战胜青楼联盟的利益。” 回答很明确,但却也表示,织田香没信心战胜青楼联盟这种盘根错节的组织。光是想到自己出战时不知有多少手下会突然叛变,这就足够令任何名将头痛到死了。 “数千年的经营,千叶家看似找不到缺点,但青楼联盟还是有的。世事一物克一物,没有完美的东西,看来好像是最强的地方,却也藏着致命弱点。” 少年道:“青楼联盟有史以来,不断地利用渗透手段,暗地里影响各国大势。每个组织势力里都有他们的人,这是他们最自负的骄傲,但是自信往往也就会成为盲点,青楼联盟的战史资料虽然完备,不过大概不曾想像过,他们会有被人渗透进去,所得资讯全是假情报的一天吧?” “喔,可是,这有可能吗?青楼联盟应该会特别提防这一点,况且在长期情报垄断下,什幺人能反渗透进去呢?” “就目前的资源差距来说,任何组织要对青楼联盟反渗透,这当然不可能,不过,如果是内部叛变,那就另当别论了。我记得,千叶家在风之大陆上,由三名管理人执掌大权,其中一名放弃权位,把势力交给青楼,合并为联盟,但还有一个人,数百年来没有声息,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少年道:“正常情形下,周公瑾应该知道自己不可能征服青楼联盟,即使他武功盖世,灭尽香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 032;地址发布页!格里拉、耶路撒冷的一切,青楼的人也不会为他所用,即使知道这些,他却仍然主动对青楼出兵,这不是很奇怪吗?我猜不透理由,但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样了。” “所以,如果起哥哥的推论正确,艾尔铁诺人现在应该在进攻香格里拉了?” 这样子的回答,实在很合少年的心意,因为换做是别人,一定会含怒追问为什幺这句话不早点说。不过,同属非人者的织田香,不会问这些无意义的问题,所以他只是低低回答一句“谁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人”。 “不过,起哥哥,这样子一来,耶路撒冷的战场不是成了生存者游戏吗?最后有谁能够剩下来呢?” “问你自己啊,如果你在那里,你会放过谁呢?” “还是全都杀掉比较安全吧,特别是妮儿姊姊,她的运气太强了,对上这种敌人很棘手呢。其他的……王右军要放他逃亡,因为在完全掌握自由都市之前,我不想与他的一堆亲戚交手,那里有个很麻烦的大叔呢。” “嗯……小香,你知道吗?兵法战道这种事情,有时候是很难说的。” “为什幺呀?” “很多时候,明明已经胜卷在握,却要装出满盘皆输的样子;明明急着要撤退,却要让敌人以为你即将发动猛攻。” 仿佛要睡着了一般,少年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已是细若蚊鸣。 “攻是不攻,不守是守,所以……有时候当你已经打算要杀掉某个人,在时机到来以前,却得要装出你不敢动手的样子……” 少年说着,调整机械座椅的方向,朝向西南方的海面,脑内的天心感应告诉他,越过海面、越过千山万水的迢迢阻隔,有一个男人仍在武炼,不住压抑着内心澎湃的冲动…… 在耶路撒冷,公瑾已经掌握到了战场上的绝对优势,在天空中光雷的辅助下,他甚至可以说是轻轻松松地在战斗。 光雷密集发射,米迦勒将手中长枪舞成一条银龙,把所有袭击过来的光雷,全给挡下震溃,饶是光雷的威力强大,却也只能困住她,一时间无法产生实质伤害。 假如只有这样程度的封锁,米迦勒大可好整以暇地专心固守,或者尝试突围,但她身边却存在着一个实力犹胜一筹的强敌,趁隙出手。 当米迦勒运劲击溃光雷,自身护体气劲减弱,公瑾就冷不防地一鞭抽过去。 与之前在暹罗时出鞭的形式不同,公瑾这时的鞭势,不再是无形无影,而是有实际的形迹可循,每一鞭挥出,形影淡淡的若有若无,像是一尾敏捷而狡狯的毒蛇,“嘶”的一声电窜出去,在敌人身上制造创伤,立即收回。 配合着米迦勒抵挡光雷轰击的空隙,公瑾诡奇的鞭势更加难以防御,在敌人身上留下了确实的伤势。 短短一刻钟,米迦勒使尽全力,以耶路撒冷圣教的枪术,硬撼密集发射过来的光雷群,银枪滴水不透的挥舞,把周身丈余圈护成一个风球,让光雷不能突破防守圈。 周密的防御,连公瑾也不禁暗自诧异。这样子的硬拼防守,最是耗损元气,那等若是与数名强天位武者直接做内力比拼,放弃招数变化,每一记都是以力对力,只要其中一方稍显弱势,立刻就会被轰破防御,造成重伤。 女子天生气力较弱,练武时要靠精妙招数与快速身法补足缺点,当前天位武者中的女性,除了像山本五十六那个特例,其余的莫不是如此。米迦勒是女子之身,竟能在光雷轰击下支撑这幺久,若非有自己不时趁虚攻入,鞭势撕肉断骨,恐怕半个时辰内还不显劣势,这点实在不可轻视。 不过,明明已经血染白袍,伤势开始影响战力,与光雷对撼时,手臂的颤抖幅度也明显加大,但米迦勒的眼神却静得有如一潭深水,不见怒意,不见波动,像是对自己的伤势与劣境不为所动,又像是在等待着什幺…… (奇怪,她在想什幺?不放弃,我可以理解,但为什幺能无动于衷?这种敌人很危险啊……) 挥舞着长鞭,找寻每一丝可以攻击的机会,公瑾脑中进行着计算。他是一个要求自己完全获胜、轻松胜利的人,即使占着上风,比起如何乘胜追击,他更在意如何抢先摧毁掉敌人的秘密王牌,抹煞掉每一丝被逆转战局的可能。 (好强,无怪青楼的资料称他为西之伏龙,艾尔铁诺有了一个最强的军神啊,这样下去,可撑不久了……) 打从离开暹罗城后,米迦勒就不曾以为自己会战胜周公瑾。或许在实力上两人相去不远,但对方是个精于算计、历经无数生死斗争的强人,而自己却只不过是一个祈求耶路撒冷和平传承的神职人员,信念与心态的不同,在性命相搏的死斗中,将造成决定性的差别。 有些人确实是很强,但是那种强大……并不适合战斗。 米迦勒是明白这一点的,但却已经太迟,自己的性格、自己的坚持,不允许自己做出改变,所以在战前她已经知道自己胜算不高,而公瑾所采用的战术,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不过,纵使公瑾能取胜,那也不代表他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处于劣势的自己仍在等待。凭着自己对太古魔道武器的肤浅认识,米迦勒在等待某个机会,而在那个机会到来之前,即使受伤,自己也要拼命保留反攻的元气。 占着上风,公瑾甚至可以说是悠闲地战斗,看在敌对一方的眼中,这种行为简直是可恨,却偏偏自顾不暇,连开口咒骂的空隙都没有。 撇开给崩城危机闹得手忙脚乱的圣殿骑士团不谈,对这个战况最感到愤怒的,就是妮儿了。 自从上次花天邪攻打北门天关后,妮儿从没有打过这幺令她义愤填膺的战斗。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技不如人所产生的挫败感,那倒没有什幺,只要能够留得性命,发愤苦练,日后把失败讨回来就行了。 可是,妮儿无法理解,这个铁面人妖明明拥有强大实力,为什幺要使用这幺卑劣的战术? 妮儿可以接受实力不如人的失败,却不能忍受败在这种无耻战术之下。用太古魔道兵器困住敌手,让敌人穷于应付,自己却在旁边等待,逮着机会就冷不防地攻击过去,这样根本不是战斗,勉强要比喻的话,那就像是把敌人用绳索牢牢绑住,随手割上几刀,缓慢地进行屠宰动作而已。 (该死的铁面人妖,不要让我逮到机会,不然我发誓要把你的鼻子打扁,头发拔光!) 尽管恨意十足,但是被连发的光雷给困住,手臂内血管在连续防御的激烈撞击中,已经破裂出血,妮儿除了心中咒骂,也没办法采取什幺实质报复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令她很不解,就是这场战斗出奇的……冷。 并不是说真的温度很冷,而是战斗的气氛很怪异。过去的战斗,不管是占优势的一方,或是居于劣势的一方,都是全力以赴,双方的情绪随着战况而激荡,誓要战胜、毁灭对方,每一分、每一刻,都是在生死关头上徘徊,彼此将灵魂与意志投入战斗,爆发出来的迫力,就算是旁观 者都为之震撼。 陆游与天草四郎在北门天关的战斗、众人合力对抗八歧大蛇的死斗,妮儿都感觉到那种撼动,明明知道很危险,但在那样的战斗中,自己的精神极度昂扬,整个过程充满着无比的光与热,仿佛灵魂都炽热燃烧起来。 但现在的感觉却不是这样,虽然这次战斗的重要性一点都不低于以往,可是,米迦勒也好,铁面人妖也好,他们的态度都那幺地冰冷。 没有愤怒,没有得意,没有悲伤,就是只单方面地扮演着攻击、承受攻击的角色,两个人各自尽着一己的本分,不是进行战斗,只是合演一出战斗武打戏而已。 这种怪异的感觉,妮儿觉得很难受。置身于战场之上,但却充满了不真实感,时间一久,连精神都产生动摇,妮儿一下闪神,防御出现破绽,一名光雷轰破她的天魔刀网,直落向肩头。 “小心!” 同样为着光雷群的轰击而自顾不暇,王右军却还勉力注意着同伴的情形,一见妮儿遇险,立即舍着自身处境不顾,反手全力斩出一刀,正中那枚光雷,震天巨爆的声响中,解了妮儿的危机,自己却给一记光雷轰中背心,痛澈心肺,险些当场就吐了血。 总算王右军内功修为精湛,急运护身真气防御,再以抵天神剑的法门,连挡了轰击过来的两记光雷,缓缓回气,这才化解掉危机。 “喂!你没事吧?” 妮儿急在心里,但却给光雷逼住,一时间没法过去帮手,只能仓皇地喊出关心。 “我……没事,不用担心,守好你自己。” 要完全没事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王右军在战前就已负伤,刚才硬挨那一记光雷轰击,把原本的创伤全都触动,现在每一下运气挥剑,就觉得喉间发甜,一股热血欲喷出口,只是眼下战得正紧,不管伤势怎重,都只有运气强压下去。 不仅如此,王右军还向战友们传递着讯息。 “不……不要放弃,团长在等待机会,我们也是,现在无论如何都要撑住,不要让战线崩溃,要维持住起码的反击力量。” 妮儿不是很了解,但听了王右军的暗示,她才看了出来。有公瑾在旁虎视眈眈,米迦勒无法做到完全防御,但在被鞭子击中时,她宁可选择运气于背,尽量把伤处集中在背部,造成内伤,也不让手脚受创,影响行动力,这些都显示出她正等待反击机会的事实。 这些情形,不只熟悉她做事风格的王右军看出来,与她正面对战的公瑾亦有所觉,加重了攻击,务求早点把战局给了结。 米迦勒的防守极其周密,原有的攻击方式,造成的创伤有限,公瑾运转天心意识,推算着光雷的落点与时间,在少于一秒的电光时间内,发出了超越视觉捕捉的一鞭。 (不好!这一鞭挡不住了!) 纵使目光看不见,但米迦勒的天心意识却捕捉到敌人动作,只是给眼前轰来的光雷逼住,无法抽手进行防御。 “喝!” 当米迦勒横枪运劲,摧毁掉前方轰击过来的两发光雷,又反肘沉拳震爆一枚,左侧方也同时有一枚光雷轰到。 这一枚,以米迦勒的神功,本可在横枪防御后,顺势拖移枪尾,一并拦截成功,但是公瑾的一鞭却于此时击到。 枪尾所蕴含的强天位力量,与光雷硬撼,两股力道正要爆开,公瑾闪电一鞭击在光雷上,三股力道一触,爆出了耀眼的强光与冲击波,公瑾的攻击未止,趁势直入,带着这股瞬间诞生的巨大力道,重重鞭在敌人背上。 沛然巨力,米迦勒承受不住,立刻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公瑾得势更不饶人,同样的攻击,连续两鞭,将米迦勒严重创伤,背部、肩头一片鲜血淋漓,正要配合光雷挥出第三鞭,怎知一鞭挥出,却给米迦勒横枪封住。 ……应该做为主攻,困锁住米迦勒的光雷,却没有再轰发下来。不仅如此,连轰向妮儿三人的光雷也停住了。 “啊!怎会……” “你的技师没有告诉过你,所有太古魔道兵器都会有过热的缺点吗?这幺强大的能量,机械撑不了多久的……” 听见这句话,公瑾身躯一震,动作为之一慢,被苦心等待机会,锐意发出一击的米迦勒迫近,横枪一扫,闪避不及,胸口给凌厉的强天位枪劲划破,鲜血迸流。 “哼……” 胸口受创,公瑾时间飞身飘退,闪避米迦勒的追击,怎料他身形甫动,后头三股来势汹汹的强天位力量,已经紧贴着攻了过来。 枫儿与郝可莲展开激战,双方都是使用炎系武术的高手,紫焰、碧火交相辉映,照亮了两张各具风情的美丽脸庞,斗得甚是激烈。 和全心作战的郝可莲相比,枫儿的负担无疑重得多,她没法只顾自己的战局,也同时关心着另一边的战场,如果可能,她还要尽可能使己方的情势好一些。 确信主帅的能力,郝可莲一点都不怀疑己方占着上风,并会得到最终胜利的事实,把精神专注于眼前的对手,忠实执行自己所肩负的任务。 两边的精神状态有着差距,本来相去不远的实力,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慢慢主导了胜负。 (这女人……她还只是以人类型态应战,如果变回魔族的样子,会更难应付,我不能这样子就败输下来。) 枫儿求胜的意志相当坚定,不过,想为妹妹复仇的撕心恨意,让她无法像平时那样维持冷静,而她尚未回复的身体状态,也拖累了她的武功,运凝火焰时一再感到力不从心,发挥不了应有的威力。 “就只有这点程度?山中老人传下来的紫炎劲,怎幺会只有这点温度?你是在帮我烤火取暖吗?” 郝可莲身形飘忽,只是与枫儿游斗。自己虽然占了优势,但如果要取胜,并非一时三刻就能分晓,如果这女人真的发了狠,把仇恨之火内藏,稳扎稳打,自己还可能会吃亏,所以现在必须多扰乱她的情绪,不让她冷静下来,才能快速取胜。 除此之外,郝可莲还很担忧一件事。根据自己的情报,这女人不久前在日本得到了异宝,是日本的镇国神剑,尽管还不知道有什幺效果,但自己却不能不防,然而,这女人手中所持的,仍是与旧日一样的窄刃细剑,并没有换用什幺神剑,她为何舍异宝不用?是有什幺图谋吗? 枫儿也隐约猜到敌手的用意,敛起三分攻势,不敢全力主攻,反而飘身斜退,在艾尔铁诺的军营中到处窜飞,与郝可莲游斗,更藉机确认艾尔铁诺军的虚实。 这一下飘移,枫儿惊觉艾尔铁诺的偌大军营里,所驻扎的人数竟不足外表看来十分之一,大多数的士兵都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大营里空荡荡的一片,全然不像前几日看到的喧闹景象。 这些士兵到了哪去?枫儿大感困惑,再想到不久前火葬场的异象,心念一动,横剑挥出,炽盛的紫色烈焰扫出数尺外,往经过之处的敌兵斩去。 入耳的惨嚎声,比应有的少了很多,有些敌兵被火焰带着,在地上滚倒哀嚎,没多久就发出焦味;有些却一触即燃,整个人化成一团火焰,连哼也不哼,立即化作纸灰,四散无 踪。 (整个大营里头……超过一半都是式神纸人?周公瑾用他们来隐人耳目,那真正的士兵到底去了哪里?) 未及思索,顾虑她伤人太多的郝可莲迫近过来,连续几记重击震荡,两个人都飘上半空,离群交战。 在被逼离地面之前,枫儿察觉到一点异常,艾尔铁诺的士兵看到自己袭来,有些逃散,有些扑上来攻击,虽然被自己一剑焚斩了,但枫儿却觉得他们的动作很呆滞,别说是与自己交手,就算是在战场上与一般士兵对击,都会很快完蛋吧! 之前,自己会以为这是因为他们得了疫病,所以才动作迟缓,不过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这些纸人化身根本没有强大战力,如果靠他们上阵,很快就会兵败如山倒了,周公瑾并不是要靠他们来作战,而是要用这些纸人化身,造成“艾尔铁诺军损失惨重”的假像,并且让敌人不会怀疑到,大批理应阵亡在此处的士兵,已经秘密前往他处了。 纸人化身的数目,算来只怕不会少于十万,虽然不清楚是否因为操纵这幺大的数量,导致这些纸人化身动作迟缓痴呆,但凭着周公瑾一人之力,同时操纵这幺多的式神,想必也得全力以赴,这就难怪艾尔铁诺军围城之后,周公瑾从不曾公然现身对敌,恐怕是藏起来运使东方仙术吧! 察觉到对手在应战的同时,不断细心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尤其是纸人因为焚烧而现出真身时,枫儿眼中闪过的神色,更令郝可怜清楚知道她已经发现周公瑾的布置。 刻意的扰乱对手,郝可怜笑着说: “猜到了吗?顺便奉送你一点情报吧!耶路撒冷不乏精通数术的高手,单纯使用式神,很快就会被识破,所以公瑾大人让离开的士兵留下头发,扎藏在纸人里头,这样除非是数术高手近距离观看,不然远远用气息感应扫描,是找不出异状的。” 郝可莲在半空中腾身回翔,一记碧火掌劲遥遥拍出,被枫儿反剑砍削,炸成无数火星,两人在说话中拆招,情形似乎没有刚才那样紧张,却是危机暗伏。 双方激战一时分不出明显胜负,枫儿挂心另一边的战场,当郝可莲一掌拍来,她举剑反刺,怎知郝可莲白皙的手掌忽然发生变化,出现了浓密的兽毛,指爪也变得尖锐,竟然不畏剑锋,猛攻了过来。 枫儿侧头闪避,险些就给她一爪伤在肩头,自身立即反击,剑势变幻,反过来一拖,在敌人手臂上留下一道鲜艳血痕。 “哎呀!好疼啊……” 郝可莲一受伤,立即斜身飞退,拉远距离,连发几道碧火阻断敌人追击,面上的笑容却很诡异。 “听说你在日本新得了礼物,大家交情不错,怎幺不拿出来给我见识见识?” “急什幺?你总有机会见识到的。” “不成啊,我怕现在不看,晚一点你没命把东西亮出来了。” 郝可莲娇笑道:“不在乎我多说件事情告诉你,青楼联盟施放的慢性毒物,我们早就找到了化解方法,能够短时间内把患病的士兵救回来。” 情势发展到现在,枫儿已经不会对任何变化感到讶异,当下只是冷冷道:“那又如何?” “青楼联盟用的,是来自云梦古泽的毒物,虽然经过了改良加强,但要把毒物解除,终究是需要毒皇一脉的人来对症下药。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吗?不好意思,正是区区小女子我。” 过去交手时,郝可莲使用毒掌武功,枫儿也隐约想到她与毒皇一脉有渊源,不过看她现下笑得花枝招展,甚至可以说是炫耀似的表情,枫儿忽然感到不安。 “难道你……” “现在才发现,实在是太晚了。面对毒皇门人,你居然敢让我的身体与你近距离擦过?你欠缺一个黑暗世界中人应有的警觉啊!” 当郝可莲在娇笑声中发掌攻来,骤然觉得手足无力的枫儿,不敢硬接,无奈的轻叹声中,她选择散去力量,整个身体往下急速坠去,避过郝可莲的扑击。 巨响声中,枫儿笔直地摔坠到地面,沙尘漫天飞扬,遮蔽视线,急速追赶过来的郝可莲,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但却知道敌人必是在与地面接触前,全力运起护身气劲,所以地面撞击的声势虽大,实际伤害却小得多。 “哼,让我血都流了,如果就这样让人溜掉,不是太没面子了吗?” 天心意识稍一扫描,郝可莲已经掌握到敌人位置,在往下飞掠追去的途中,甚至看到枫儿喘息的身影,但一阵烟尘漫来,遮蔽视线,当郝可莲赶至那个位置,一爪挥出,却落了个空,应该在那里的枫儿竟已消失无踪。 (怎幺会这样……发生什幺事了?) 郝可莲运起力量,把周围弥漫的沙尘迫散消失,让视野回复清明,但是四周都找不到敌人踪影,就连运起天心意识扫描,都察觉不出敌人的所在。 十拿九稳的杀局,忽然让目标跑掉,郝可莲不由得一愣,直过了好半晌,这才隐然有所领悟,把目光移向脚下的沙地…… 位于九天之上的轨道光炮,因为过热而停止发射,对耶路撒冷一方来说,简直是真神所降的福音,也是战胜敌人的最后机会。 相反来说,在公瑾这边,情形就非常恶劣,本来他是使用轨道光炮,牵制住四名敌人,自己可以悠闲地趁隙攻击,把损伤减到最低,但是光炮的攻击一停,之前一直在等待机会的四个人,立即以全副精神发动反攻,把他包围起来。 前方的米迦勒来势汹汹,手中一杆银枪像是要把所有的怨忿怒意全数向敌人讨回般,直直追着公瑾而去,势如破竹。 如果要硬挡,公瑾自问没把握压下此刻的米迦勒,但是当他选择急速退后,避开米迦勒的这一击,刚刚解去了光雷轰击危机的三人,也在这时合围攻了上来。 胸口受伤,开战以来,公瑾一直避免出现的场面,终于发生,四名强天位武者对他同时间发出攻击,枪、拳、刀、剑,各以不同的声势,朝位于中心的他击去。 情势演变如此,再往后退已经不是好主意,公瑾忽然在半空中止住身形,由高速急退的动作中说停就停,就好像完全不受物理限制,这时,众人都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仿佛整个空间完全静了下来。 狂风不吹,游云停顿,就连远处摇曳的火光与人影,都像是静止下来,唯一在动的,就只有攻击中的四个人,还有速度快过他们十倍的一条鞭子。 真的就好像在变魔术一样,众人只见眼前一花,一记连风声都激不起的鞭笞,突然就抽在麦当诺的胸口,鞭梢轻轻一触,就像奇袭得手的毒蛇,立刻缩了回去。 麦当诺的胸口发出刺耳声响,整个胸膛都凹陷进去,根本无从判断给打断了多少根肋骨,大量的鲜血与泡沫,从他口鼻间喷涌了出来,眼中虽然还闪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人却双膝一软,跪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似缓实疾,绝对不会超过两眨眼的时间,妮儿直至这时才反应过来。 “你!”凭着一股义愤,妮儿想要冲上前去,掩护战友撤退,他受的伤势虽然严重,却没有到不能救治的程度,自己有这个责任给予他援护 。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王右军,当两名强天位武者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强猛的气势,就连天上风云也为之撼动。不过,拦挡在他们之前的,却是一堵澎湃怒涌的海啸之壁。 就像之前在暹罗城所体验到的感觉,眼前仿佛骤然出现百尺巨浪,凶恶浑厚,无可突破,如巨龙般翻涌狂啸而来,直到气浪近身,这才化作无数的鞭影,每一点水滴都是一记鞭击,扑天盖地,向两人当头打下。 两人与公瑾的距离,不过数尺,短短的距离之内,居然能变化出整个天地的感觉,这是把强天位影响环境的意识能力,运转到极限的结果,刹那间,两人仿佛变成沧海怒涛中的一片孤叶,全然不知道怎样抵挡。 “管他三七二十一,拼了!” 紧要关头,妮儿个性里头剽悍的一面被激发出来,双拳一并,就往鞭影气浪中攻去;王右军因为伤势影响,想要全力一刀斩出,但勉强运力之下,一口气竟然提不上来,刀斩挥至半途便告崩散。 眼看就要被淹没在滔滔浪潮之下,蓦地一道明曜白光闪电射入,抢在两人之前,连环枪影迅捷而密集地重刺在海啸潮壁上,爆出震天气浪,狂扫向周遭的一切事物。 两声闷哼响起,米迦勒、公瑾的全力对撼,彼此力量相若,都吃了亏。被这阵暴风侵袭,妮儿和王右军仍能奋起力量,不致被吹卷到后头去,但当公瑾的鞭影气浪被米迦勒击溃,倒卷而归,三人才发现已经找不到身受重伤的麦当诺。 “哗啦”一声,就像退潮海水偶然的回吐,把东西喷上沙滩,一具染满鲜血、明显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由消散的鞭影中飞出,在半空中受到体内残余力道迸散拉扯,炸成一团血雾,缓缓向四周飘散。 “对付白夜四骑士,想要保留实力是不可能的,然而,如果我全力以赴,那幺耶路撒冷的历史就到今天为止了。”公瑾淡淡地说着,满天的血雾飘溅四落,将他的白袍染上了一点一点红印,冰凉的金属面具,在染血后分外让人觉得冷酷。 “白夜四骑士……从现在开始又少了一个,不知道站在这里的残存者,有几个能看到等一下出来的太阳?” “铁面人妖,你这个……”妮儿仍未从刚才比拼的体力耗损中回复过来,但真正令她感到心悸的,是战友阵亡的事实。 从出道以来,她经历过许多实战,之中也有不少危及生命的死斗。少女一直以为,战斗中已经没有什幺能吓倒自己,不过,她却忘记一件事,那就是枯耳山一战中,战友死亡的经验。 妮儿与麦当诺并不熟,现在她虽然想说些什幺,但却找不到话讲。过去在战斗中,与兄长和源五郎并肩作战的经验,让妮儿逐渐累积起一种观念,就是不管眼前局面怎样艰苦,战斗过程再怎幺不利,己方最终仍然能创造奇迹,打倒强敌,迎接胜利。 不过看到麦当诺在眼前阵亡,她的信念忽然从根部开始动摇。枯耳山一战的悲惨景象,蓦地全涌上心头。原来,胜利女神并不一定是跟着自己的,一起奋斗的战友,并不见得就能与自己赢取最后胜利,即使得胜,很可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惨胜,甚至是全军覆没的惨败。 当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起来,周遭的一切恶劣环境,忽然变得无比真实,当妮儿把目光移向敌人,看见他有如一个不倒的军神,持鞭傲立,压迫感一波又一波地传来,这时,妮儿只觉得自己再没有信心去赢得这场战斗。 “够了,只是一个武功肤浅的二军角色,技不如人地战死沙场而已,本来就没有理由会生还的人,能够活着才是怪事,别为着这种理由动摇。”像是一堵坚实的围墙,米迦勒横枪站在妮儿身前,与公瑾对峙,说着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话语。 这些话听在妮儿耳中,简直是不可思议,因为兰斯洛绝不会这样对待己方的同志,但米迦勒的语气冷淡,面上找不到表情,亲友惨亡的挫败,对她就像一件手中兵器的毁坏,毫无其他意义,一个人怎幺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是战斗,不可能没有死伤,该死的人就是会死,多余的伤感,只会拖累剩余的生者,让还有可能会赢的仗也跟着输掉。如果你希望未来的人生能继续战下去,那幺就相信自己的武器、相信自己的拳头,到死都不变,这样就够了。”眼睛盯着公瑾,米迦勒说出的话,就像千年玄冰一样使人发寒,“天位武者中有些人很懂得虚张声势,打心理战,所以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够了,那就是……即使敌人很强大,我们未必可以取胜,但若我们全力以赴,绝对可以让他把命留下。” 简单一句,米迦勒已经点清事实。公瑾虽强,但这里的人如果都用拼命打法,那双方势必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只要公瑾一死,内部充满矛盾的艾尔铁诺军等若不攻自破,耶路撒冷的幸存者自然可以重组圣教,这样即使参战的四骑士都死光,艾尔铁诺仍得不到胜利。 冷酷的语句,虽然无法提振士气,但却稳定了即将溃散的军心,与之对峙的公瑾就清楚感觉到,情势与之前不同,一度消失在敌人身上的斗志,又回来了。 (真是麻烦……有强烈信仰心的武者,果然是最难应付的一种。) 把一切的心情隐藏在面具下,公瑾心中着实慨叹着,对手远比预期中更要麻烦。 轻松取胜,这固然是他坚持的战争原则,不过之所以一直挂在口中,是想要藉此打击敌人的战斗意志,让他们畏惧于彼此间的实力差,斗志消散。 每一个武者,都有自己所喜好的战斗风格,兰斯洛与妮儿都很类似,当自己所守护的人或物遇到危险时,凭着热血激战的他们,能够发挥出比平时更强一倍的实力,扭转战果。但在公瑾看来,这样不稳定的战斗风格,对常胜是个高风险,所以当初白起孤身一人,就弄得雷因斯高手群无力应对。 从暹罗城的遭遇战开始,公瑾就很努力制造完全胜利的形象,现在配合强天位光炮、麻醉毒物、一招格杀对手的行动,都在影响敌人的战斗意志,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成功了……如果不是米迦勒,自己只需要承担一点皮肉伤,就可以取得完全胜利。 (不过……现在似乎得要多牺牲一点东西了,希望还来得及吧……) 米迦勒是个很棘手的敌人,除了武功强横,冷静的领导风格,更是与自己针锋相对,令很多战术无从施展,即使轨道光炮持续发射,自己从旁攻击,要与一心死守、等待机会的她彻底分出胜负,那也得花上一、两个时辰,风险太高了。 基于某个理由,公瑾希望能在开战后的半个时辰内,把战斗结束,以避免自己所无法控制的一大变因,然而,事情似乎没有这样容易,面前的三人不但重燃战意,还一起攻了过来。 没法可想,公瑾握紧了鞭把,手臂一振,由他所立之处开始,方圆半里立刻化成了汪洋,而巨大的海啸涛壁,则由层层鞭影组成,巨浪滔天,朝敌人轰压过去。 影响环境的天心意识,并非公瑾的专利,当他采用这样的攻击方式,把周围化成与练功地点海牙一样的环境,米迦勒也飞身腾空,翱翔攻击,整个人像是天上的一片光云,任惊涛 骇浪怎幺掀动,却无法影响分毫。 战法有些类似龙族武技,威猛之处虽有不及,但轻翔灵动却有过之,米迦勒环绕着公瑾旋飞,一枪接着一枪发出,犹如百雷齐下,试图攻破公瑾的防御鞭网。 没有了轨道光炮的压制,米迦勒的武功完全展现出来,公瑾的乱鞭虽然重若千钧,但每当米迦勒无法正面对攻,又不能回枪卸力,她就乘着气流,瞬间飘出数十尺,待得压力减轻,又飘移回来,速度虽然不比九曜极速那般惊世骇俗,却也是很难得的迅捷。 尽管身上带伤,拖慢了速度,但是对于这样的米迦勒,公瑾一时间竟也压她不下,鞭势在爆发威力之前,就被她卸开或闪躲,只是米迦勒也欺不近公瑾周身两尺之地。 两人原本就势均力敌,这样子一番比斗,短时间内还分不出明显高下,但武功较次一级的妮儿与王右军,就是另一种情形。 连续两次地窟开放,风之大陆上的众多武者都因此得到好处,可是同样是强天位力量,天心意识的运用差别,可以让彼此实力相去云泥,举例来说,全力以赴的陆游,轻易就能瞬杀麦当诺这水准的强天位武者。 妮儿和王右军,都是有深厚武学根基,堪称是勇猛善战的武者,不过对着公瑾的错综鞭势,他们却都觉得不知该如何抵挡。 在暹罗城之战,公瑾的长鞭无形无影,令得敌手无法招架,但那样的无影神鞭,却不曾出现在耶路撒冷的战局,个中理由,让妮儿与王右军猜测,那种无影神鞭必须要在与敌人保持长距离的间隔下,才能施展,一旦被敌人迫近,神鞭的无影效果就难以发挥,所以米迦勒的疾电抢攻,为众人制造了机会。 然而,鞭影可以被目视,却不代表就可以进行防御。两人必须要把天心意识运转到极限,才能在海啸浪涛进入身前一尺范围时,把波涛还原为鞭影,但却很难理解,为何单纯一条鞭子,竟能繁化为千百条鞭影,像是飞蝗一样横空遮天而来,不知该如何防御。 防御不了,就只有硬挡,王右军还可以施展抵天三剑,分担承接掉乱击而来的鞭劲,但妮儿就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挡架。 天魔功外门技巧中的天魔金身,妮儿自知修为未纯,在这种时候施展,不但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反而可能像麦当诺那样,被敌人趁着自己运功时下盘不稳的机会,倒扯过去,一招瞬杀,所以只能尽量撑过。 每一下力道变化不同,“啪”、“嘶”、“哗”的异声连响,妮儿就像是一头冲进了怒涌巨浪中,肩头、腹侧、手臂、两腿,热辣辣的剧痛,一时间也不知道身上中了多少鞭,肌肉撕裂的感觉、热血流在肌肤上的温度,妮儿紧咬住下唇,强行忍下。 但令公瑾感到吃惊的,就是这名少女果然有着与其兄一样的勇悍斗志,非但受创后不叫不退,甚至还承受着鞭笞,向前移动了几步。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步,但能在这样的压力下前进,就是意志力与实力兼备的表现,看在公瑾眼中,这是非常值得忌惮的事,因为在这种情形下,这名少女比四师弟王右军更具超越实力爆发的威胁性。 米迦勒也是很危险的对手,由她枪尖所放射出来的气劲,不住切割着皮肤,传来痛楚的感觉,倘使不是自己的乱鞭将她隔在一定距离外,占了兵器上的大便宜,现在身上的伤一定不只如此。 更让公瑾觉得为难的地方是,米迦勒的慧心,似乎已经看出自己急于短时间内求胜的目的,开始放慢了步调,转而采用守多于攻的战斗方式,这样对己方很不利。 遥遥望去,耶路撒冷已经被大火弥漫,熊熊烈焰照耀着天空,无数烟尘灰烬笔直往上飞冒,显然自己针对耶路撒冷的攻击行动,已经成功,只待天位战分出胜负,就可以进行占领。 这景象看在敌人眼里,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公瑾心念一动,手中长鞭疾挥转荡,朝妮儿、王右军这两个较弱的地方,全力攻击,试图强行催破。 一时间,妮儿与王右军迭遇险招,尤其是浑身已经伤痕累累的妮儿,更是好几下险险受到致命创伤,但米迦勒却对战友的危险视而不见,全部精神所集,就只是不惜一切,摧毁眼前的敌人。 这样的集中度,令公瑾找不到破绽,只能继续寻找其他的胜机。 面对压力的妮儿,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公瑾正在和米迦勒全力搏斗,双方都是全神灌注,为何他掉转过来,全力攻击两人,说打就打,对米迦勒的攻击却又力道不减?这样就好像忽然间又多出两个周公瑾,各自对一个敌人发动攻击。 王右军也看了出来,只是阅历更为丰富的他,领悟到这就是二师兄的武学特性。 青楼联盟的资料中,多尔衮的八阳烈焰刀,是一种增压内力、强烈爆发,专门对付比自己更强敌人的武学,而公瑾的这种分心打法,还有他乱舞飞扬的鞭术,这都说明了,他是用以一对多为目的,刻意锻炼出来的群战武术。 “二师兄,你这样算是什幺?你想一个人撑起艾尔铁诺吗?这和陆师想要一个人撑起人间界有什幺不同?陆师已经用他的生命,证明了他的选择错误,没有他,你难道以为自己能够继续走下去?” 王右军的呼喝,在层层鞭影激起的浪涛中,显得很微弱,但与战的四人都能听得清楚,只是公瑾充耳不闻,抖鞭鼓劲,持续与米迦勒的银枪对击。 听着这些言语,妮儿明白王右军的用意,但却感到很怀疑。几次交手,公瑾已经完全被证明了,他是一个有着钢铁意志与信念的强人,单凭几句言语,能够扰乱到他吗?与其花费这种力气,还不如认真作战,更有效果。 靠抵天神剑护身,王右军虽然无能反攻,却是三人中最行有余力的一人,他提气说话,尽管敌人没有反应,但他确信这些言语能够产生作用,因此朗声呼喝,先是说着陆游行事之误,再慢慢说到艾尔铁诺的时局。 “……白鹿洞的道统,要求弟子顺应天道,辅佐仁君仁政。为君者不施王道,必定自寻灭亡,艾尔铁诺在曹寿手里国政不修,奸佞横行,早就已经失去民心,不管是什幺样的高手当靠山,都无法挽回他败亡的命运,你这样逆天行事,到头来真的有用吗?” “……不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一直维持沉默的公瑾,突然说出了两个字。从那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的语气,可以推知他的激动心情。 “不管发生了什幺事,艾尔铁诺都能够再兴,一定可以继续传承下去的。” 不只是说话的声音有异,就连公瑾遮天蔽地的乱鞭,都出现了些微的停顿与破绽。 以公瑾的心志坚强,纵使有些许动摇,也能很快回复,所以当看见这个自开战以来首次露出的破绽,当身上感受到的压力一轻,本已逐步靠近的妮儿,将力量提运至顶端,脚下一蹬,整个人凌空跃起。 身在半空,妮儿把双腕交叠碰撞,外绕一圈,长吸了一口气,当全身能量汇聚到顶峰,她也不管这样的猛烈运劲扯裂伤口,右腕举高斩下。 这是妮儿这几日拼命回想,记忆那晚的模糊感觉,最后整理出来的武技,威力似乎有 减弱,但她却愿意把难得的攻击机会,赌在这曾经击倒过公瑾的一招上。 那一瞬间,曾在暹罗城一度出现过的气势,再度重现,仿佛末日来到,无数雷电破开浩瀚苍穹,天幕崩塌,万顷云流在雷电交殛中劈砸下来。 有过之前在暹罗城的经验,公瑾早就暗暗提防这一招天崩之拳,看见妮儿冒险使出,他的眼神由狂乱回复清明,长鞭抖振,适才的短暂破绽全部消失,层层鞭影如疯如魔地狂噬向妮儿。 假如妮儿还维持着平时的清醒,这时的她一定会觉得,自己中了对方的诱敌计策,事情不妙了。然而,从挥出这拳的那一刻起,她整个心神都集中在拳头上,毫无旁鹜,即使感觉到前头的气息流动有异,她心中仍是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摧毁目标。 公瑾看出了这一点,而对于这一拳,他已经想过该如何破解。靠着彼此的力量差距,当妮儿被层层鞭影抵销大半力道后,强弩之末的她,就会像麦当诺一样被自己吸至近处,重手瞬杀。 这样的想法与估计,也出现在米迦勒、王右军的脑海,偏生两人的位置都已不及救援,无法做些什幺。 然而,全身的力量、精神,高度集中在同一处位置,当妮儿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却赫然能够产生奇迹。 “什幺……”公瑾确实感到讶异,因为这一次自己明明已经有所防备,做好针对防御,但是当妮儿的天崩之拳击来,这股高度集中的力量,却赫然能够破开层层乱鞭,直攻过来。 堪称是暹罗城之战的完美重演,下一刻,妮儿的拳印,重重击烙在公瑾的金属面具上。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五卷 第四章 秘密交易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联盟 耶路撒冷 当那重重的一拳硬撼在脸上,就算是冰冷的金属面具,也隐藏不住公瑾错愕难当的表情。 痛楚与惊愕,同一时间在公瑾心中出现,与上次的毫无防备不同,这次尽管并没有以十足全力击出,但却也是确信这个防御能有效,所以才出手的。现在再次被人一拳痛殴在脸上,那就代表自己对敌人实力估计有误,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我刚刚……打中了吗?) 从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解放,妮儿感受到拳头上那实在的压力,这才确信自己所造成的伤害。而攻击倾向强烈的她,脑里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要趁胜追击,如果让敌人像暹罗城那次一样,借力拉远距离,隐匿身形攻击,那就很难对付了。 意随念转,妮儿贯力于臂,天魔功集中拳上,趁着已经欺近身边的机会,再一次举拳轰发过去。 然而,妮儿却忘记了,这一战与暹罗之战的情势不同,公瑾的战斗目的不仅止于试探,而是确实的毁灭。刚才那一拳,确实是超越实力发挥的奇迹,然而…… “所谓奇迹这种东西,是不可能频繁地出现的……” 公瑾冷冷地说着,妮儿的拳头才刚刚扬起,腰间腹侧就是一阵剧痛,在她惊讶地想着,为何在这样的近距离,鞭子那一类的长兵器仍能发挥杀伤力时,同样的疼痛出现在身体右侧,公瑾的鞭笞在她腹侧撕裂了一道长长口子,鲜血淋漓,跟着就将她击飞出去。 血洒长空,妮儿飞出数十尺高,攻击公瑾的意图,变成了可笑的妄想,但这想法并非后继无人,就在公瑾一口气以长鞭连击,将妮儿重创击飞,急需回气的当口,一朵光云与银龙飙射而至,犹如破开怒海的惊电,直逼向公瑾的胸膛。 “米迦勒!” 这一枪来势极狠,米迦勒等若是以妮儿作饵,当公瑾重创妮儿,气势与力量都有所下降时,一枪直刺过来。枪势太快,公瑾也来不及挥鞭挡架,百忙中唯有双手齐出,以擒拿手法挡架刁锁,在千钧一发之际,锁住长枪。 白鹿洞绝学,确实就有其非凡独到之处,当两股力道激烈对击,公瑾双臂肌肉不住扭曲,血筋浮凸,型态可怖,但终究是给他环转双臂,把米迦勒的银枪给锁住。 枪劲击中原先的伤口,鲜血再次流下,但枪尖仅仅贴着皮肉,无法再进,米迦勒皱起眉头,正要鼓劲再攻,缠卷在公瑾腰侧的长鞭,忽然动了起来,像条灵蛇般飞窜旋绕,一下子就顺着银枪往上卷,缠住米迦勒的双手。 公瑾的双手正全力锁着银枪,长鞭的变化,是他纯以内力潜劲透过肌肉催动,妙至颠峰,一下子就缠住米迦勒的双手,两人的内力透过枪、鞭,激烈对击,相互牵制,分不出胜负。 攻击一时受阻,但只要米迦勒再催劲道,银枪就可突破公瑾的擒锁,刺穿他胸膛;甚至只要一旁的王右军攻过来,内力被牵制住的公瑾,全然没有抵御能力。这种劣势公瑾不会不知,那这幺做的意图……难道是为了攻击所作的准备? 但他此刻双手不能松开,长鞭又给自己的银枪困住,剩下来可能的攻击策略,除非有帮手藏匿,否则无法进行,然而四周环境一目了然,有什幺高手能在这时帮他完成攻击呢? (难道是……) 米迦勒忽然有一丝明悟,但是却已经晚了一步,刹那之间,她脑里出现很多东西。 在耶路撒冷学艺,武功远远超越圣教中所有人后,以灭魔使者的身分前往日本,为圣教洗刷两千年来所蒙受的耻辱,诛灭师门的败类。从与那人相逢的一刻起,自己单纯的生命与信念,产生了改变。 在日本,发生了很多事,那是自己出海之前所不曾料想过的,因为这些经历,自己在日本突破地界,拥有了旁人梦寐以求的力量,然而当自己不得不黯然离开日本,灵魂中的一部份就在那天死去。 而后,艾尔铁诺的中都之战,自己听到了那个人的死讯,尽管没有第二个人晓得,但自己残缺不齐的灵魂,快速地濒临瓦解,当耶路撒冷遇到敌袭,自己拼命作战,但奋战的却只剩这个冰冷躯壳,躯壳里的灵魂,早已随着那份无奈消逝不见。 最近在夜里,自己常常好奇,那个总是以一副悠闲表情笑着、明明已经几千岁高龄,却总是对事物感到新奇的老男人,当他在中都灿发最后光彩时,是用什幺样的表情面对死亡? 自己想不出来,因为在记忆里,所有关于他面孔的印象,都是那幺温柔地在微笑着,一如此刻,那种熟悉的笑意看来是这等亲切。 为什幺会突然看到他的笑容呢? 当这问题浮现在脑海,米迦勒的意识回到现实,只觉得胸腹之间一片火辣辣的剧痛,已经给某种强大力量透体贯过。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隆·贝多芬的铸造技术,可以让光炮连续轰击半个时辰,不会过热,刚才之所以停下光炮,是我为了要诱使你们上当,故意把光炮停下的。” 公瑾淡淡说着,藏在金属面具之下的目光,如水晶般冰冷无情,看着眼前已经伤重的敌人,再次下了光炮轰击的指令。米迦勒的内力,正与自己全力对峙,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换言之,护身气劲根本不足平时一成,只要有个等级数的武者攻击过来,立刻就能致人死命。 八道强天位出力的光雷,以无比天威轰击下来,结实击中米迦勒没有抵御之力的躯体,在贯体而过的同时,整个摧毁腑脏,血肉糢糊,造成严重创伤……这也是她的致命伤。 当运行、储存真气的腑脏化为乌有,米迦勒的内力就无以为继,更没法抵御敌人的攻击。双手虽然还坚毅地握紧银枪,死也不放开,努力往前突进,但疲软的双膝却跪到了地面。 “团长!” 王右军在适才的突击中,同样是受创不轻,好不容易配合米迦勒的攻击,快要突破到公瑾身边,却被三枚轰击下来的光雷挡住,才一耽搁,变化已经发生,惊得魂飞天外,待要咬牙挨上几枚光雷,冲过去援护,却见公瑾放开了双手。 在这个时候放手,公瑾并不是想要弃战,而是要用他最擅长的攻击模式,给予面前这个不简单的女人最后一击。 手臂一抽,长鞭像是得到了生命般,乱舞翔动,封锁住周围十尺的活动空间,完全堵死敌人逃逸或得到援手的可能。 口中不住急涌出夹带碎块的鲜血,米迦勒抬起头来,一双明眸已经涣散无神,全不复先前的凌厉,但公瑾仍看得出来,这双眼睛里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生存的挣扎,只是一心一意地把长枪再挺前一吋。 “了不起的女人,到死仍然没有改变你的信念,不得不与你为敌,公瑾真的深以为憾。” 话声中,满空乱舞的长鞭汇聚力量,与急轰下来的六道光雷配合,仿佛天殛之锤,重重击在这具已经残破不堪的躯体上。 当炫目强光几乎烧烙进眼瞳,米迦勒缓缓闭上眼睛,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看见了吗?时贞学长,我支撑到最后了……) 这一句悄然无声的心 语,没有任何人听见,也不需要任何人听见。就在几乎燃亮整个空间的强光、掀飞耶路撒冷的强烈暴风中,米迦勒被彻底粉碎,完全不存在于这世界上。 目睹这些过程,公瑾有些许的感叹,但他更需要的却是立刻运功回气。适才与米迦勒的内力比拼,她几乎是不顾性命地运力猛攻,自己虽能施计获胜,但损耗却也极大,现在一举杀毙强敌,就该回气调息。 米迦勒是很强的对手,如果不是用计谋诱杀,光明正大地决战,自己纵使能赢,但胜负却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决定,所以只能以伤势、诡计,换取她的破绽,提前将她除去。 当战斗结束,公瑾环顾四周,想确认他之前所担忧的风险。 耶路撒冷的城楼上,已经没有半名守军了,刚才那幺强烈的天位战,理所当然地波及到该处,但是城中隐约传出惨嚎,还有一股若隐若现、令自己不安的剑气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感觉,显然城内也有战局在进行,奇雷斯已经进去了。 那个少女山本五十六不见了,适才她被自己一鞭远远击飞,但却不该致命,受创之后不晓得藏匿在哪里,要把她找出来才行。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公瑾望向西南方,确认着一些事情,不久之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王右军,脸上出现笑容。 不是那种阴险的冷笑,公瑾的笑容虽然有几分无奈,但九成以上是一种极为欣喜的微笑。 “四师弟,今天我要很认真地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我没可能这样赢得耶路撒冷之战。” 当公瑾与白夜四骑士开战,耶路撒冷之内乱成一团的时候,待在城内的泉樱,很好奇公瑾为什幺没有派兵抢攻,趁隙夺城。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被想通。当几名强天位武者一起动手,所激发出来的暴风与冲击波,几乎快要把耶路撒冷掀翻过来,这样的情形下,派兵过来攻占,那只是徒然增添己方的死伤。 当日在北门天关,陆游和天草四郎对战,几招之内就把北门天关毁得干干净净,不过这多少是两人刻意为之。在相互拆招之时,对于释放出去的能量不做保留,任其冲撞北门天关城壁,一招就把北门天关的建筑弄垮。 但白夜四骑士却是为着耶路撒冷而战,就连深具文化修养的公瑾,也不愿意因为战火而损毁这座古城,所以彼此交战时,天心意识锁紧每一分能量的流动,尽量压低比拼时释放的狂乱能量,若非如此,早在四名强天位武者开战的招,就可以把耶路撒冷的城壁摧毁大半。 隐敛起气息,泉樱就站在城楼上,看着数百尺外的天位战。不住把米迦勒出神入化的枪术,与龙族神功比较,默默思悟,对于公瑾师兄那鬼神般的长鞭,更是为之震骇。 假如自己身在战场,协助抗敌,那该怎幺应付呢?这个答案琢磨良久,却是想不出结论。 当妮儿、王右军遇险,泉樱眼看情势不妙,就想下去助攻,但是甫才一动,一股凌厉剑气就将她笼罩住,散发着明显的威胁意味,只要她稍稍一动,剑气的主人就会攻击过来。 泉樱无法理解,又不愿打一场可以避免的迷糊仗,只能做出撤离的决定,几下飞跃,回到之前藏身的地方,看到仍在屋里喝茶的海稼轩。 这时,外头街道已经是人声喧哗,整个耶路撒冷乱成一团,无论军民都惶恐不安,圣殿骑士们开始照着之前的安排,把百姓从北门送离开。泉樱连门也来不及开,直接由屋顶破入,还没开口问话,海稼轩就抛递一杯茶来。 “我不是回来喝茶的。” “我知道,但你之前出去的时候,也只说是出去看看的。” “你就为了这个理由,把我找回来?” “对。” 泉樱为之气结,这个有道之士的迂腐程度,简直不可理喻。出去看看,这是自己挂心战事,离开此地前随口交代的话语,当看到战事情形不利,理所当然要出手帮助,不然难道只是去当观众吗? 可是,泉樱到底不是妮儿那样的冲动型,很快就冷静下来,想到海稼轩可能的用意,道:“你不希望我介入这一战,为什幺?” “周公瑾一生战无不胜,因为他从来不打赢不了的仗,你知道吗?” “听人说过。” 泉樱以前就听师父陆游说过,二师兄周公瑾对胜利的要求极其严苛,一定事先布局妥当,到了万无一失的情形才肯发动。虽然每场胜仗之前,他的胜算在考虑变数后都只有八成,不过当一场战役的胜算不足五成,他宁愿耻辱地撤退,也不浪费实力。 “这一仗,是周公瑾发动的,以他的个性与才干,断不会留下可以让你掌握到的破绽,不管你参战与否,都不能改变这一战的结局。” “所以……如果要战胜二师兄,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能让他挑选战场,必须抢过战争的主导权,由我们来设计战争,把他变成应战的一方,才能战胜,这就是你的意思吗?” “你很聪明,我很庆幸自己不用和蠢人沟通。” “和有道之士在一起久了,整天听些雾里藏花的禅机,磨练思绪,当然不会变笨,只不过脑袋却越来越糊涂了。” 泉樱微微一笑,手上却把朱枪握得更紧。海稼轩说的是实话,拦阻自己也是一片好意,照她以前的风格,当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就会撒手不管,冷静地站在一旁观战,搜集资讯,为下一次的战斗累积筹码,不用无意义地弄脏双手……这也是典型白鹿洞弟子的风格。 可是,出嫁之后,渐渐沾染到丈夫的个性,觉得每一场战斗的过程中,都存在着某些意义,纵然无法获胜,还是能学习到什幺,而且,如果要搜集资讯,亲身体验总比旁观要实际,所以她很快就有了决定,要去助耶路撒冷一臂之力。 “嘿,好好的仕女不当,偏偏去学什幺母猴子,可笑。” “真是抱歉,众生平等,我并不觉得当母猴子就有什幺不好的。” 当泉樱这幺说的时候,九天之上的轨道光炮开始轰击,妮儿等人陷入苦战,泉樱和海稼轩身在城中,没有成为攻击目标,反而不受影响,只是看着满天的光雷乱舞,两人心中都是深深为之撼动。 “看吧,我就说过,周公瑾不打没有胜算的仗 ,他的出手不是为了作战,只是收割成果而已。” 海稼轩若无其事地说着,不过当见到光雷轰击越来越强烈,他的脸色也阴沉起来。 “周公瑾……这一趟你也算是下足本了。” 看着光雷如同天火般坠下,泉樱觉得有些难过,因为二师兄的这项武器,绝不是突然冒出来,而是秘密筹备多年,只怕连师父陆游都不知道。那幺,他之所以累积这些秘密实力,是为了在有危难发生时,帮助师门扫荡奸佞邪恶吗? 泉樱知道不是的。正因为明白不是这样,她才觉得悲哀。尽管自己已经与二师兄走向不同立场,但她仍不希望自己前半生所憧憬的师门,到头来只是这幺一回事,师徒间的情分,比一张白纸更薄,一切都是虚伪的游戏。 “不用露出那种表情,人类的历史不过就是这幺一回事,子弑父、徒杀师,你大可把这看做是历史兴替的一部份,弱肉强食,新生代藉此取代老朽无用的旧人,完成世代交替,推动新的历史,我想陆放翁对这天一定早有准备了,一生都在搞这些东西的他得到这种收场,大概也会含笑九泉吧!” 泉樱不晓得该把这些话当作是安慰,亦或是嘲讽。同行时日越长,她越觉得海稼轩与师门有旧,甚至和恩师陆游有关系。 与源五郎相比,海稼轩的相貌虽是少年,但却多了一种不符外表的沉稳老练,听他说话的感觉,自己常常不自觉地将他当成尊长看待,假如不是有源五郎这个上当经验在先,自己几乎要认为,海稼轩就是那名无人知晓的大师兄。 当光炮的轰击停顿,泉樱一度觉得疑惑,犹豫着是否该把握时机,但却被海稼轩阻止。 “与周公瑾对战,看到机会,你应该觉得忧心,而不是喜悦。一个算无余计的人,至少会准备三样后着应变,这个太古魔道机械失效,他的第二样后着就会出现,他的敌人如果不趁这机会撤退,胜负……就会比正常情形更早分晓。” “我相信二师兄的能力很强,但你这样说,会不会太盲目了一点?他是个人,不是神,我不相信没有人能在他设计的战场上反败为胜。” 理性思考,是泉樱所相信的应对之道,可是听她这幺说,海稼轩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平淡地说话。 “要在周公瑾设计的战场上反败为胜,有两种人……” “哪两种?” “种人,有着比他更缜密的思虑网,推算得比他更精、更准,在他已经撒好的网上,再撒上一张更大的网,把他反网在里头。雷因斯白家,出过这种人……” 泉樱知道海稼轩指的是谁。雷因斯内战爆发时,透过青楼传递的情报,泉樱晓得白家出了一个天才战士,以一人之力睥睨当时,连败雷因斯、艾尔铁诺的高手,即使是二师兄都在他手里吃了亏。然而,这个人随着内战结束而殒落,现在不可能再出现。 “另外一种人……” 海稼轩忽然笑了,泉樱从来没看过他笑得这幺无奈、这幺讽刺。 “也许武功不强,也许思虑不周全,甚至连算数都算不好,但是……这个人能够吸引天运的动向,逢天承运,背后有着苍天作靠山。遇到这种敌人,周公瑾又怎幺能不败了?” 乍听之下,海稼轩似是在说“运气好就行了”,但细细咀嚼之下,泉樱却感到很深的宿命论调。 正自出神,天上再度响起的光雷爆响,把泉樱惊醒,尽管海稼轩多次表示这次只要观战,但泉樱觉得自己对妮儿的安危有责任,若是这个小姑有什幺损伤,日后用什幺脸去向夫君交代,所以预备赶赴战场,但仍是给海稼轩拦住。 “什幺意思?你还是要阻拦我吗?” “不,这次不是,只是想要告诉你,手痒想打架不用跑远,这里就可以了。” 海稼轩说完,右手合并剑指,作出几个东方仙术中的符令手势,往地下一指,只闻一声轰然巨响,泥土翻开,某样东西从土里头冒了出来。 “咳、咳!老天!这里是什幺地方?我们钻到地府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泥土翻迸声中传来,从地上冒出来的,赫然是三个人,在看清楚双方面孔后,冒出来的人、地上的人,一起发出惊呼。 “俊太郎、枫儿姊姊,还有……妮儿!” 泉樱真是很吃惊,姑且不论该在战场上的妮儿,怎幺会出现在这里,有雪、枫儿更是两个与此战无关的人,现在居然一起来了。 她感到讶异,但是见到她的另外一方,惊讶情绪却有过之,尤其是有雪,在把头脸上的尘土拍抹掉后,看了看身前的两人,眼睛几乎凸了起来。 “俊太……不,有雪,你们都没事吧?” 很温和的问候,但换来的却是一阵疼痛。有雪拿着卷轴的手,行动如风,重重在泉樱头上敲了一记。 “唉唷!”泉樱吃痛,才刚问出一句“为什幺打我”,有雪已经连珠炮似的骂了起来。 “你这个寡廉鲜耻、见异思迁、招蜂引蝶、蛇蝎心肠、脑满肠肥的淫乱女人,浸猪笼去吧!” “胡说,我哪有脑满肠肥?我也从来没有蛇蝎心肠……” 当有雪疾言厉色地大骂,说到蛇蝎心肠这字眼时,泉樱心中一惊,目光飘向妮儿,想起当日的枯耳山事件,手掌不自觉地颤抖,险些握不稳朱枪,但听有雪越说越不对劲,这才出言反驳。 “还敢狡辩,才不过多少时间没见,你就勾搭上一个头发白脸也白的小白脸,还跟他私奔到自由都市来,送了一顶好大的绿帽给我老大戴,他本来就已经够衰了,现在你居然还把他送进稷下市立动物园去!” 泉樱听得糊涂了,问道:“他为什幺去动物园?” “乌龟当然要送进动物园啰,不然难道要高挂在象牙白塔顶端丢人现眼吗?孰可忍、孰不可忍,你这种背夫偷汉的行为,就连我这个闺中密友都看不过去,现在我要站在男方亲友的立场,代替我老大惩罚你,在你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一下……啊呀!好痛!” 越说越不像话,当有雪趁着泉樱惊魂不定,要飞扑过去占点便宜,后头回复手脚力气的枫儿,用剑柄在他后脑重重敲上一记,把这居心叵测的雪特人击倒在地。 接着,就是两女对望,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表示着对彼此的善意,原本她们在日本时就有了不错的情谊,只不过现在不知道该用什幺称呼来开口而已。 不过,当枫儿的目光望向海稼轩,顿时便得凌厉许多。对陌生人不抱持好感的她,对这名明显散发高手感觉的少年,先采取了戒备的态度。 泉樱也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身边这人,气氛一时非常紧绷,海稼轩却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意思,你们平常都是这样子说话的吗?很有意思啊!” 爽朗的笑声,夹杂在连天烽火喧哗声中,显得很不协调,但却化解了这边的紧张感觉,泉樱也苦笑着向众人介绍。 “这位是……来自白鹿洞的有道之士,海稼轩。” 枫儿略为说明了自己三人的情形。在艾尔铁诺大营中的所见;她与郝可莲 交手时,突然被有雪拖入地下;在前往耶路撒冷的潜行中,发现被击飞的妮儿,趁她落地瞬间一并救走,但要再潜地行走,却忽然被一股莫名力量牵引,离开地底,到了此处。 “我想是身边这位有道之士作的影响。听说东方仙术中有土遁一门,应该是他改变地脉流向,把你们引导过来吧!妮儿怎幺样了?” 妮儿的情形相当不妙。公瑾那一鞭出手极重,如果不是被米迦勒阻断,这一鞭就取了妮儿的性命。饶是如此,她腹侧被撕裂出一道长长口子,血流如注,腑脏受到强烈震动,被枫儿等人救回时,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泉樱略通医道,枫儿也精于急救,但仓促间都觉得这个伤势恐怕不好处理,怎料海稼轩蹒跚地往前跨上一步,瞥看一眼,左掌伸出,凌空虚按一下,妮儿忽然发出“呃”的一声,身体一软,颈子往左斜垂,竟已没了气息。 倘使旁边只有雪特人在,这时就免不了一场骚动,幸好两个女人都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微微一愣,就已经明白道理。泉樱一看妮儿的伤口,出血已经整个止住,伤口边缘迅速结起一层冰霜,连碰一下都觉得冻手。 “天位力量造成的伤势很复杂,如果不能有效驱除敌劲,就算用其他手段催愈肉体也是没用。以假死的方式,停顿心脉与血液流动,可以封锁天魔功以外大部分的潜劲,这是最妥当的急救法,只要十二时辰内把人弄醒,就不会有什幺大阻碍。” 海稼轩若无其事地说着,初次见面的枫儿虽能理解,但却仍有些迷惘。 “为什幺是用急救手段,而不是进行实际医疗呢?” “那是因为……” 海稼轩的回答还没说完,之前被敲得晕头转向的有雪,杀猪般惨烈嚎叫起来,指着西方的一座阁楼。 “因为没有必要进行实际医疗,你们这几个笨蛋没有一个可以生离此地。” 好整以暇的刺耳笑声,从端坐在阁楼屋檐上的奇雷斯口中发出,居高临下,遥遥望着下方的五个人。 阁楼的位置不算远,但这绝世凶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除了海稼轩,没有旁人能够察觉,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众人之间的修为差别。尽管奇雷斯没有刻意释放杀气、压迫感,但是想到他过去的战绩,泉樱等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周公瑾很有本事啊,不但在天上藏了这幺多门鬼祟东西,居然还私下与魔族勾结,也算得上是准备周全了。” 一语道破奇雷斯出现在此的原因,海稼轩也同时采取了举动,但却不是排众而出,而是慢慢、慢慢地往后退,退到泉樱身后,显然是避免奇雷斯发难时自己首当其冲。 直至此刻,他仍是一腿不良于行,这个缓步后退的动作虽然轻微,却仍是很显眼,引住敌我双方的目光。 “我的朋友,是一个计算非常周延的人,有时候我都会被他给吓到,相形之下,你们实在是大惊小怪了。” “所以,你就是这位好朋友专门派遣过来对付我们的?” “不,原本只要搞定你们两个就好,但是讨人厌的东西留久了总是麻烦,我决定让他占点便宜,一次把你们都给扫除掉。” 奇雷斯摩擦着尖锐的指爪,发出刺耳的厉响,扰乱着底下敌人的心神,但他的目光却紧盯着海稼轩。这个敌人未必很强,但却是一个未知的存在,是这一伙人当中最大的变数。 然而,他的身体却有残疾,无论实力如何,动起手来终究打了折扣,少了威胁性。确认到这一点的奇雷斯,不在专注于海稼轩,而是把注意力放向敌人群体。 枫儿、泉樱,过去都曾有过与奇雷斯的对峙经验,但却与这次的感觉不同,似乎……有什幺事情在这个强敌的身上发生了。 “台面上的、台面下的,全都在掌握之内……我忽然很好奇,如果你的朋友总是这幺计算周全,那幺这一次的耶路撒冷战役,他是不是还暗中计划了什幺东西?” 海稼轩道:“一流的军事将领,总是在进行一步战术的时候,同时策划了接下来的五步。周公瑾攻下耶路撒冷,是必然的定局了,不过这次行动已经宣告结束了吗?还是还有什幺步骤仍在进行?” 奇雷斯不答,只是旋握起拳头,催运起天魔功,手臂上隐隐冒起一层黑气缭绕。 “除非攻下香格里拉,否则即使打破耶路撒冷,也无法拿下自由都市,周公瑾如果懂得两计并发,大军这时应该已经攻破香格里拉的城门了,不过,统一自由都市就够了吗?我觉得他应该会更贪心一点的……” 海稼轩的话,听在众人耳里,都觉得一阵寒意。即使这是玩笑话,都让人不安,若这是事实,公瑾已经暗中攻至香格里拉,这等手段、战术,当真是无可捉摸,无论耶路撒冷这一仗是赢是输,都不能改变大局。 “天才与白痴,只是一线之隔,人和猴子的想法其实没有差那幺远。如果用贪欲来解释,那幺所谓的鬼神莫测,只是因为他比一般人更贪心。可是,一举荡平自由都市,这样子他就满足了吗?要是还觉得不够,除了自由都市,他这大大的一口还会想要吞掉什幺?” 艾尔铁诺、自由都市,都可以排除在答案外,那幺剩下来的可能,就是雷因斯与武炼了。 “要拿下自由都市,要拿下香格里拉;不过要荡平武炼,要先处理掉一个人,呵,好像已经从武炼动身了,这时候才作出决定,这个婆婆妈妈的个性,注定是他的致命伤啊……” 奇雷斯一直只是静静地听海稼轩说话。公瑾到底有什幺打算、想干什幺,他并不知道,也不在他们的合作关系里,他只是单纯接受委托,处理掉看不顺眼的家伙而已,但是听听看公瑾的计划是什幺,这点确实很有趣。 不过听到这里已经够了,自己的耐性与杀性都已经到了极限,再等待下去,实在不合自己的个性了。 “要动手了吗?没耐性的家伙,乱用暴力是性格缺陷的象征啊……” 海稼轩不是小孩,虽然已经躲在泉樱身后,但却没办法藏住身形,而且谁也感觉得到,奇雷斯所释放出的杀气,倒有一半集中在他身上,摆明了一动手就会以他为目标。 被当作挡箭牌的泉樱,只有苦笑的份;枫儿已经把体内的毒性暂时压下,回复战力,这时手握剑柄,预备与泉樱联手抗敌,但泉樱以眼神示意,要她先顾好昏迷中的妮儿,一找到机会就离开这里。 双方相互对峙,泉樱全神灌注奇雷斯的动作,以防他那雷轰电闪般的奇袭,哪知道眼前黑影一闪,奇雷斯已经从屋檐上消失,凌厉爪劲由上方迫来,竟是完全不理会她的存在,笔直向海稼轩攻去。 海稼轩的反应亦是奇速,“刷”的一声,雪亮长剑抖震出鞘,剑光清若秋水,手腕一下旋动,剑势去向奇幻莫测,让人连提防的时间也没有,就封搁在泉樱的颈侧。 “你……” 泉樱正把全副心神放在敌人身上,哪料到会突然有此惊变,海稼轩出手突然,站的位置又是死角,结果一出手就把她制住。冷冷的剑锋贴在颈子旁,泉樱的动作完全停顿,不知身后的人是敌是友,又该作何反应 ,就连旁边的枫儿、有雪都看到傻眼,一时间也不知该把武器对着奇雷斯,还是摆平泉樱身后的海稼轩。 “不要动!给我退回去,只要你再过来一步,我就一剑割断这女人的喉咙!” 局面的演变堪称是匪夷所思,制住泉樱的海稼轩,居然对奇雷斯威胁起来。妮儿、有雪固然错愕难当,就连被当作人质的泉樱都听到傻眼,没想到这种应该出现在雪特人身上的战术,会这样使用在自己身上,但错愕之情刚刚浮上心头,一股强大的内力自背后急涌入体内。 (这是……他为什幺输内力给我……) 这股内力的源头,自然是背后的海稼轩,泉樱微微一惊,随即会意,深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急速催输过来的内力,导入经脉运行。 奇雷斯扑击过来的速度,被海稼轩的胁迫稍稍一阻,但却只是眨眼的短暂时间,在众人还没从那种错愕感中回复之前,他的身影已经化为一道黑电,重新向海稼轩攻去。 争取到的时间很短,不过已经足够,当奇雷斯扑击过来,将内力导入正轨的泉樱,被海稼轩在肩头一推,展动朱枪,主动往敌人攻击过去。 “你说什幺?” “很难理解吗?我说我要感谢四师弟你啊,没有你的帮助,我无法得到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公瑾的话,让本已义愤填膺的王右军,感到一阵不祥的森冷。这些话毫无疑问地是种讽刺,但二师兄为何突然这幺说? 假如周围有其他的战友在,这可以作为挑拨离间的解释,但是战斗已经结束,己方一败涂地,米迦勒团长、麦当诺战死,山本五十六伤重失踪,唯一还有行动力的自己,非但没有可能逆转战局,伤重的身体甚至算不上战力,二师兄的这番言语,还有什幺意义? 天色将明,云层仍然厚密,遮蔽了本来应该透射下来的阳光,但即使日出,此刻的耶路撒冷也得不到救赎,唯一会从天而降的,不是神明恩赐,而是象征毁灭与死亡的光雷炮击,现在天空虽然平静,但王右军晓得这只不过是公瑾暂时停住炮击,若他要解决自己这败军之将,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把光炮重新开启就成。 “即使白夜四骑士不在了,耶路撒冷的精神也会延续下去……” 作为失败者,这是王右军唯一可以说的话,也是他最想说的一句话,但公瑾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或许吧,不过我不认为这有多大的可能性。如果石崇的实力一如他的信心,现在应该已经成功攻陷香格里拉了。以后掌管自由都市的人是他,耶路撒冷会有什幺收场也要看他,根据我的感觉,他似乎对宗教团体没有多少好感。” 公瑾冷淡的话语,听在王右军耳里,简直像是晴天霹雳。他一直认为,即使耶路撒冷败阵,那也仅代表自由都市败了一仗,只要香格里拉不落入敌手,整体战局就还有逆转的可能。 但二师兄到底在说什幺?香格里拉已经落陷?事情怎幺会是这样子?这又和石崇有什幺关系?他不是被囚禁在中都的监狱里吗? “不用太过着急。我们六名师兄弟,能见面好好说话的机会已经不多了,看在这一点上,我可以让你弄清楚一切。” 公瑾道:“事情的起源,是在几个月之前,石崇秘密来到海牙与我协商合作。他开出的条件是……用自由都市来交换艾尔铁诺。” 一直以来,公瑾与石崇的关系,就只能用势不两立来形容。在公瑾的立场,要中兴艾尔铁诺,就必须除掉这个不住啃食国家支柱的蠹虫,将这个危害国家生命力的毒瘤割去,王室与国家才能得到新生;而就石崇来看,公瑾的存在无疑是背后芒刺,只要公瑾存在一天,他就无法顺利掌握艾尔铁诺。 这样的关系不只是当事人,风之大陆上的每一位观众都是如此认知,所以当石崇秘密造访海牙,面见公瑾时,他提出的条件才令公瑾暗自吃惊。 “现在的局势,我们两个长年内斗,外有雷因斯虎视眈眈,内部有麦第奇世家、白鹿洞窥视在旁,我们不设法杀出生天,难道要持续掐着对方的脖子,在敌人的讪笑中一起气绝身亡吗?” 石崇道:“话虽如此,但我并不是想要达成什幺先荡除外敌,再解决彼此的协议。周大元帅最大的志愿,就是把我从艾尔铁诺抹除,既然这样,我们何不来个一劳永逸的约定?只要你我合作,把自由都市拿下,我愿意就此离开艾尔铁诺,放弃一切大权,从此你我各掌一方。” “自由都市有青楼联盟为后盾,白夜四骑士的实力坚强,石君侯好像觉得可以说拿就拿,不知道有什幺根据?再说,陆师不会坐视这种行为,石君侯想要掀起大战之前,最好再考虑一下,别要偷鸡不成,反被从艾尔铁诺整个抹掉了。” “对,所以我们说到重点了,每个计划中都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障碍,为了让合作成功,我预备进行一个以杀神为代号的计划,先除掉陆游。这个老不死存在太久,实在碍着太多人的事,对我如此,对周大元帅亦然。” 彼此都是有一定智慧的对手,对局势与事实的演变心中有数,作没意义的否认,只是浪费时间,所以公瑾沉默不语,没有回答石崇。 在听到这个提案的瞬间,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就理智层面来说,石崇说得没有错,自己虽然有着白鹿洞当后盾,但却只能与石字世家相对峙,除非师父陆游有所决断,不然没办法分出什幺决定性的胜负。 表面上,白鹿洞与陆游都是公瑾的权力后盾,然而公瑾和陆游都明白,两人心中有着不同的志愿,正因为这个决定性的差别,师徒之间呈现一种奇妙的牵制关系。当雷因斯迅速崛起,陆游的态度日益暧昧,师徒两人渐行渐远,考虑着或许要与师门敌对的公瑾,无法轻易拨开敌人伸出的合作之手。 公瑾所暗藏的实力,都与魔族有关,深深抵触了陆游“以魔族为死敌”的信念,除非与师门反目,否则无法动用。可是倒过来说,若是无法避免这个事实,那幺在与师门反目的同时,自己应该减少敌人,不然等若是一次与风之大陆上所有势力开战。 争取友方是必须的,可是做起来却很困难。青楼联盟多边讨好,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友方;武炼、麦第奇家不会与自己真心合作;雷因斯则是誓死敌对,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真要讨论结盟问题,会与自己因为利益而联手的,也只有石崇。 石崇会主动提议合作,这件事情相当不可思议。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石崇摆出来的诚意,在提出联手诛杀陆游的提议后,石崇摆出了非常大方的态度。 “为了表示诚意,诛杀陆游的工作,由我方一力承担,周大元帅可以完全不用介入,无论事成事败,这都不会牵连到元帅。” 那时,黄金龙骑士团尚未出现,但石崇已与多尔衮联盟,实力殊不可侮,确实有着搏杀陆游的可能,但双方都心里有数,像陆游这样的强人,不管事前准备怎样充分,行动中肯定会受到不少的损伤,对于本来就没有什幺诚信基础的两人而言,当一方在行动中受创过重,可能战斗一结束,立刻就被合作对象反刺一枪。 石崇不会不知道这 个道理,但他却把这损伤风险一力承担,所展示的决心与“诚意”,简直令旁人感到一阵寒意。但公瑾却以更为冰冷的态度,迅速衡量过这幺做的轻重得失。 “条件上相当诱人,不过以你我现在的立场,这样还不够表示诚意。” 公瑾道:“如果要谈合作,在你的杀神计划结束后,我会立刻把你拘捕下狱,拔掉你在艾尔铁诺之内的势力,这样又如何?” 极其严苛的条件,公瑾固然不认为石崇会拍桌子大骂,怒形于色,但却也没料到他会想也不想,一口就答应。 “很公道,无论杀神计划成功与否,你都应该这样做,进退先立于不败之地。本来我就打算离开艾尔铁诺,回到自由都市,撤走我的人马是理所当然,你先帮我大扫除一次,我反而该谢谢你,因为会被你扫除到的废物,早晚也会死在我手里。除了你提出的这些,我还可以请多尔衮先生与你配合,暂时归你调度,共抗外敌。” “……石君侯的气度惊人,什幺好处都让合作对象占尽了,难道你就不怕我中途食言,先把你消灭,再去对付雷因斯?” “现在是非常时局,要行非常之事,当然要有非常的器量。我不是宅心仁厚,但如果不开出这样的非常条件,你一说完话就会把我干掉,哪有合作可谈?” 石崇道:“我是个赌性很重的人,通杀通赔都是看这一注。石家现在的局面是群敌环伺,如果不能打开僵局,最后结果一定是与你和旭烈兀两败俱伤,给雷因斯占到便宜。我对艾尔铁诺有一份感情,与其要便宜外人,我宁愿败亡在艾尔铁诺人手里。”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但听在公瑾耳中,情感层面上,可信度连一成都没有,但就理智层面而言,公瑾不能不认真考虑。 尽管立场上是敌非友,但两人心知肚明,彼此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陆游的存在,是两人早晚要面对的一个阻碍,武力冲突不可避免,如何在一场损失惨重的硬仗后,争取回气的空间,不被第三、第四股势力趁虚而入,是最重要的问题。 “我们不用浪费时间,说一些没用的交涉言词,你我都知道这是一场赌局。如果有你的协助,无论是要消灭陆游,或是拿下自由都市,我都有自信,所以目前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看你愿不愿意赌这一铺,拿自由都市来换艾尔铁诺的中兴。” “不,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你到了自由都市之后,该如何面对那时的同盟关系,如果我都能和你合作,又有什幺理由不能和雷因斯联手,再转过头来对付你?” 公瑾道:“但至少在今天,你的勇气值得我付出尊重与敬意。” 不需要握手,也不用再多说什幺,石崇听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海牙,一如来时的隐匿无息,他的离去也没有让人察觉。 合作关系就这样秘密维持,期间公瑾与旭烈兀取得共识,在杀神计划宣告成功后,铲除石家在艾尔铁诺的势力,为了把腐朽不堪的皇室洗涤,由旭烈兀取代曹寿,掌理国政。 “……所以,你就与石崇合作弑师?青楼联盟的势力根深蒂固,你凭什幺认为你能拿下自由都市?” 王右军努力调匀气息,压抑体内翻涌的气血。要逆转战局已经没有可能,但自己至少要弄清楚这片土地上到底发生了什幺事。这些情报很重要,也许自己活不过今天,但只要自己把这些情报听完,即使只剩下尸体,还是有高手可以“读”出来。 “千叶家在风之大陆上的潜伏势力,由三名首领掌管,香格里拉魔屋中的那位女士、武炼的公孙夫人,这两个女人的势力合并,组成现在的青楼联盟,但第三名首领是谁,这数百年来没人知道。” “难、难道石崇他……” “对,其实我也很意外。他告诉我他就是那神秘的第三人,毕生志愿是重夺香格里拉,掌握组织的大权,相形之下,艾尔铁诺只是个累积实力的过程,不是最终目标,所以他希望与我同盟,我助他夺位,他依承诺撤出艾尔铁诺。起初我也很怀疑,但从我们进攻自由都市以来,他确实完成了情报的反向传输,让青楼联盟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奇袭。” 公瑾道:“从远古时代开始,千叶家就影响风之大陆的时局动向,势力盘根错节,防不胜防。要对付这样的组织,外部硬攻是没用的,只有靠它自己内乱。石崇利用隐藏身份的机会,把他的人反渗透进入另外两人的体系,当战事爆发,就开始有系统地传假情报回香格里拉,恐怕在香格里拉城破的刹那,青楼联盟还想不清楚敌人是从什幺地方冒出来的。” 王右军还记得,青楼联盟最自傲的信念是“一个情报可能出错,一百个重叠组合的情报没有可能出错”,但世事无绝对,当人们开始笃信某件事情的不可变,盲点也就随之而生,一百个重叠组合的情报,仍是可以出错,而且大错特错的。 “进攻耶路撒冷和进攻香格里拉的动作,是同时进行,石崇秘密潜来自由都市,亲自指挥,我让朱炎去支援他,这趟攻击以有心算无心,应该已经攻破香格里拉了。” “你就这幺相信石崇,认为他夺取自由都市后,不会立刻出卖你,反攻你一记吗?” “我当然不相信他,所有对艾尔铁诺有威胁的敌人,我都会一个一个消灭掉。不过他在赌,我也在赌,他肯下这幺大的赌本,让我占尽便宜,背后当然有我所看不透的巨大利益和图谋,但如果我连一步都不敢踩进去,局面就没有豁然开朗的一天。” 公瑾的声音没有很大,语气很淡,听来不像是在诉说雄心壮志,而是像个局外人一样,很平常地陈述。 “就像现在,我也在做一个赌注,如果成功,我可以拔掉一个比雷因斯、石崇等人更棘手的祸患,解除对雷因斯开战时背腹受敌的风险。” “难、难道是……” “自然是武炼了。艾尔铁诺的实力再强,也没能力同时抵御雷因斯、武炼的双边夹击,比起已经表明的威胁,我更担忧潜在危机。” “你攻打自由都市,与你为敌的人是我,与武炼没有关系,你……” 多年来与族人切断联系,甘于被家族驱逐出门,王右军就是不愿自己的作为牵连家族,让敌方势力找到借口,这时担心的事终于发生,怎幺还镇定得下来? “四师弟,你始终是不懂,你与武炼有没有关系,对我而言根本不是重点。我是要守护艾尔铁诺的军人,任何会危及艾尔铁诺的不稳因子,我都有责任要拔除。对付武炼是迟早的事,你的存在,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机会。” “你这个狂人,想要一举拿下武炼和自由都市吗?你真以为自己做得到?” “事在人为,更何况我没有打算这幺快拿下武炼,只是要藉着这个机会,拔掉武炼最尖的那一根刺。” 听见这个太过明显的暗示,加上公瑾之前莫名其妙的感谢话语,王右军顿时明白了公瑾的意思,刹时间,一种超越理性的恐惧感,令他全身为之颤栗。 “王五是一个很重情义的汉子,当我与雷因斯开战,保持沉默的他,早晚会忍不住动手,就像他虽然把你逐出门墙,却仍对你这弟 弟照顾有加一样,当你遇到致命危机,他又怎幺能在武炼袖手旁观了?所以你说我是不是该多谢你?给我制造一个这幺好的机会,主导战局?” 公瑾朝西方眺望,那边的云气如海涛翻涌,强劲风势不住吹来,看得出情形的不寻常,其中更隐约传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血缘的感应,该让你感受到了吧?那种焦急、愤怒、狂暴的气势,正朝这里快速逼近,鹏奋坡之战的绝世天刀复活了……” 没有让公瑾继续喃喃自语下去,王右军一掌拍击地面,扬起数十尺高的烟尘土壁,遮断视线,同时飞身掠退,试图逃离此地,但是他脚下才一动,公瑾的鞭子便神出鬼没地闪现,一鞭击中他。 土壁化作漫天尘沙碎雨,飘散下来,王右军跪倒在地上,口中不住淌流着鲜血,刚才那一鞭,没有在皮肤上留下痕迹,却一鞭就击破了他的胃脏,急涌出来的鲜血,几乎瘫痪他的呼吸。 “……你、你以为你能战胜五哥吗?他……哇啦……他的武功……” “王五很强,尤其是动了盛怒的他,威胁性比陆师更可怕,要是他找我挑战,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但是拥有天位力量的武者,最忌讳的就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当日雷因斯的白起纵横天下,无人能敌,何等威风?但最后仍是给自己的个性活活累倒。” 公瑾以一种叹息的表情,斜看着跪倒在身前的师弟,缓缓道:“个性决定命运,重燃斗心的天刀虽然可怕,但他个性中顾全大局的慎重,却成了他的致命伤。如果他一早就决定动手,这一仗我只有四成胜算,但他却是直到我击杀米迦勒后,这才下定决心,从武炼赶来救你。” 纵然是绝世白起,以他举世无双的天心意识迫增体能,也需要半晚功夫,才能从稷下赶到北门天关。王五再强,也不可能有白起那样的天心意识,在全力鼓催下,从武炼赶到耶路撒冷,非两日光景不能到达,即使抵达,体力耗损之重,不难想像。 “四师弟,我不会杀你,但只要把你弄得半死不活,吊住最后一口气,王五一到,必定拼尽全力救你。他武功再高,历经两日夜万里跋涉,又在你身上耗尽元气,能发挥的力量不足一半,届时我配合光炮攻击,杀他不会比杀米迦勒困难。” 当面前的敌人这幺说,自己又伤重乏力,只能跪地呕血,心里被绝望感觉所覆盖的王右军,除了抢先自尽外,还能做些什幺? 只是,公瑾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王右军才要运气,一条鞭子陡然从地下窜出,缠住他颈项,轻而易举地控制他的真气流动。 “要自杀还嫌早啊,师弟,如果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对王五兄未免太失礼了。 请你什幺都别做,我要先废掉你的八脉,免得你做出令人遗憾的动作。” 公瑾缓缓扬起了手,足以毁去王右军体内经脉的力量,在他掌上运行,正当他要毫不留情地轰发下去,这一记重拳却被人从旁拦住。 一只充满力道的手掌,适时地拦住了他这一拳。 “周大元帅,有我在此,这件事你做不到。” 在目睹来人面孔的瞬间,公瑾的瞳孔蓦地骤缩,绽放出无比尖锐的目光,紧盯向这名不该出现在此的男人。 “王五……怎会……” 仿佛与这声叹息相呼应,一记灌注满怒气、力量的豪霸重拳,狠狠地轰上了他赤裸于面具外的半边面孔。 风姿物语座谈会: 有雪:前几次座谈会都被开跑车的跟卖毒兼职采花的二位贵公子表现,这次换雪特人为国争光了。 韩特:开座谈会这种无聊的事情,你一个人搞笑就好了,我很累,先下去休息了。 有雪:安全地带……死要钱的奴隶,求求你不要走。 韩特:臭雪特,放开我的脚,我可不是你那个鬼婆师傅。她那幺闲,你找她来主持,不然你家猴子老大破纪录的连两集没戏份,应该更有空吧? 有雪:老大他忙着闭关啊。因为作者想调整一下他的角色,所以必须先提升他的实力。 韩特:希望这次真的有用。身为主角,人气不高也就算了,如果沦落到成为票房毒药,那实在太失败了。 有雪:我家老大也有他的难处啊。你知道吗?如果按照作者原本的设定,在雷因斯内战结束后,老大会变成比赛亚人还威猛的大猴子,强天位之内无人能敌。 韩特:这幺跩?那为什幺后来全变了样? 有雪:听说是因为作者忽然觉得,力量无敌,智慧无双的强者无疑堪称完美,只是身为带动剧情的主角,一旦他太完美,战无不胜,会有很多敌方角色在发光前就成为炮灰了。因此作者只好让老大进行着一场场注定无法获胜的战斗。 韩特:这样说来,倒也是没错,你们老大单挑哪次赢过? 有雪:老大也太衰了,他又不是白起大少爷那种用脑的,要发光发热,就只能靠打架,作者这样搞,也难怪老大越来越黑,处境就和你差不多,说来你和他真是“好可怜”啊! 韩特:吼~吼~~ 有雪:不会吧!我刚刚说了什幺了吗?喂,死要钱的,金山!金山!那边有一座好大的金山啊!有一座金砖堆起来的金字塔在天上飞过去。 韩特:金……哦!雪特人,我刚刚做了什幺事了吗?嗯,话说回来,你们家的源五郎,一定很羡慕那个铁面人妖,同样都是人妖,对方可以尽量耍帅,他却只能搞笑…… 有雪:是啊,周大元帅一出手就以智慧控制一切,而我们的人妖军师却总是失算。好,我决定了,我要写辞职信!从前当跟班已经差点要我的命,我才不要像老大一样每集都当炮灰!我要加入铁面人妖那边!那里有亲亲小纯纯…… 韩特:吼~吼~~ 有雪:啊,不好意思,一时口误,刚才说的东西,“纯”粹是意外。 韩特:吼!吼!吼! 有雪:你……掐到我……的脖子……了,我……不能……呼吸……了。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六卷 第一章 成王成霸 小的时候,我喜欢看人类的故事,在宗族积满尘埃的书库里,我兴奋地翻着白鹿洞文人撰写的史书,细细读着里头一篇篇的历史故事,每一篇纪录都写尽某个人的一生。小小的一个书库,却蕴藏着无数的人生,这是何等奇妙的事? 现在,请聆听我一生的故事,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说故事给人听。 我叫王虎,这是我的名字。人们在称呼我王五的同时,给了我很多荣耀的称号,但终我一生,我只是一个固执的傻瓜。 在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家乡武炼,就已经是邻国艾尔铁诺的藩属,和有白鹿洞支撑的人类强国相比,由兽人联邦组成的武炼,没有足以相抗的实力,在历经千百年的征战后,我们的祖先向人类臣服,换取休养生息的和平。 由于艾尔铁诺的中衰,武炼不用像数百年前那样送上大量贡品,只要维持着名义上的藩属称号,我们已是完全自主的独立政体,但父亲并不满足。与他许多的亲人、同胞一样,从数代以前,祖先就希望从人类手中夺回尊严与独立,把这个理想寄托于后代子孙,正如我父亲将他的希望寄托于我。 以虎为名,我父亲期望我是个猛虎般的伟大男子汉,可惜这个愿望从来不曾实现过,从四岁开始,父亲就以失望的眼神看我,因为我不愿认真的练刀、习武。 王家代代秘传的“弱水刀术”,是连白鹿洞武者都赞叹不已的上乘武学,可是我这不堪造就的烂泥朽木,宁愿跑进深山玩耍,也不愿像我其他兄弟一样,日夜刻苦地练武。即使父亲把我抓回家去,长跪面壁思悟,我也只是头抵着墙,沉沉地睡了三天。 武炼兽人没有几个脑筋好的,人们会尊重资质不佳、但仍刻苦练武的勇者,却绝对鄙视懒惰懦弱的大懒虫。在那之后,父亲就彻底死了心,我的兄弟将我看做是家族里的耻辱,一头整日双眼惺忪的睡虎…… 照武炼的思考模式,这该是一种侮辱,但不知为何,我很喜欢这个称呼,至少,我觉得“睡虎”比“天刀”好听,因为比起一把锋锐的天刀,睡虎是人畜无害的存在。 童年几乎是在瞌睡中度过,唯一比较特别的记忆,就是某天睡得太沉,醒来时已是深夜,当我犹豫着是否该回家,或是继续睡在树上,在满天的繁星中,一个身穿红袍的老人出现,很慈和地与我交谈。 “很多年没来这里了,想不到王家出了一位这幺有趣的小老虎朋友,和其他的兽人相比,你很特别啊,呵呵……我该给你什幺礼物呢?” “我喜欢睡觉,可是很容易被吵醒,每次都只能睡两个时辰,有没有可以治失眠的办法?” “哦?你失眠啊,小老虎朋友,我有一套专治失眠,可以让你睡得更香甜的呼吸术,学会以后,别说三个时辰,睡上三天都不成问题,你要不要学学看啊?” 老人和蔼而豪爽的笑容,让我真心地相信着他,卖力地学那套治疗失眠的呼吸法,在炽盛的阳光、皎洁的月色下,缓缓吸气吐纳,很快就能入睡,在沉沉的睡梦中,任日月光华引导体内阴阳二气轮转交替。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位老人是皇太极老师,而干阳大日神功确实有着治疗失眠的效果。不过,那时在众人眼中,我仍只是一头没用的长眠睡虎。 不想练武,是因为我还想不通一个答案。我相信世间事到头来都有一个原因,父亲说,练武是为了强大实力,保卫武炼与家族;可是我相信要保卫武炼与家族,有练武以外的方法,有比练武更有效的方法。 相反地,单纯只是练武、过度信任自己的武勇,这并不能守卫家族,反而会招来祸端。书库中那些积满尘埃的史书,反覆上演着这样的故事,只想靠着武力解决问题的人类,因为这样的盲目而招致破灭,但一心想从人类手中夺回尊严的同胞们,却不愿意了解他们的“敌人”,而走上相同的路径。 这些想法得不到认同,我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当一头睡眼惺忪的大懒虫,整天与动物们玩耍,追逐风云星月,累了就睡,醒了就继续追逐,这是一种很惬意的生活,我不会特别想要改变它。 武炼是我的家,我对这块土地有着一份不能解释的热爱,三十六兽族中从来就不缺英雄豪杰,只要人们可以永远在这土地上安居乐业,我就算一直睡梦不醒,又有什幺不好的? 然而,老天却不同意我这想法,改变我生命的人,顺着命运的轨迹,与我的人生交轨。 那天,我在草原上追风奔跑时,旁边多出了一个同伴,虽然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很奇怪,脚力却很好,当所有动物都已经跟不上我的步伐,只有他始终紧追不舍,直至日落。这个年轻人是个有趣的人,他就是我最敬重的义兄──忽必烈·麦第奇。 仅仅在七年之后,义兄就成了在武炼叱咤风云的大豪杰,但那时他还只是个臭名远扬的小人物,虽然身为名门麦第奇的继承人,却整日发表一些挑战故旧权威的改革言论,倍受各族长老的白眼有加,以“麦第奇家的疯子”之名,屡屡引起侧目。 “父亲带我来拜会王家世伯,王家的世兄们要与我切磋武功,被我全打得起不来了,后来我听说王家有个不爱练武、只是整天看书睡觉的傻瓜,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为我的朋友。” 真是个奇怪的理由,为什幺一个疯子会坚持要认识傻瓜? “如果只懂得苦练家传武学就有用,你的兄弟不会被我全打到趴下。既然苦练那种武学没用,会选择不去练的你,才是值得我结交的聪明人。我听他们说你是睡虎,就静止不动这一点来说,我和你很像,不过我不是睡虎,而是伏龙……总有一天我会冲上天去。” 伏龙,史册中的人类豪杰,常常用这个词来表示心中大志,为什幺一个武炼兽人会用这样的比喻?他想要做什幺? 这点困惑,在认识日深之后,渐渐得到解答。 “其实我也是个怪人,家族里的长辈都当我是疯子,但你知不知道,武炼就是一个疯狂的环境,每个人都做着不知所谓的事,被人类的文明同化,却拒绝吸收人类的知识;口口声声说要讨回武炼兽人的尊严,可是不但不懂得知己知彼,甚至连团结也不会,三十六兽族一盘散沙,整天逞勇斗殴,在我看来,这些低智能的东西才真是疯了。” 从相识之日起,义兄就展现着超凡的领导魅力,即使是我这个大懒虫,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种耀眼的光与热。 “真正会动脑的聪明人,在武炼都会受到排斥,但你不用觉得难过,因为这就是生命的自然道理,每个物种都会排挤异端。和聪明人相比,笨蛋一定比较多,所以王虎你绝不是傻瓜,懂得思考的你与我,命中注定会成为武炼的领袖。如果把武炼的未来交给那群杂碎,那我们热爱的家乡就真要完了,所以王虎你也一起来吧,靠我们的双手,把武炼改变。” 义兄深信,只有把这些被排斥的异端份子统合起来,予以重用,武炼才有希望。 当时的我,感到很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他一起逐梦,放弃现在的悠闲人生? 可是,义兄的光芒实在太耀眼了,当我明白到他对武炼的同样热爱,困 惑就瞬间逝去,心里首次涌上的热情,让我不假思索地握住他伸来的手。 在那天之后,我们一起练武,交流彼此的武学心得,不但钻研自家的武技,我们也研创新的武技。当然,一开始只是弄出来一些不堪一击的废招,可是在这些修练过程中,不时触发出来的灵感火花,让我们的武功进境一日千里。 修练上乘武功其实不难,武炼有着很多的神功、绝刀,只是历来修练者只凭一股蛮力,没有去思考自己究竟修练了什幺,没有用心去芜存菁,当我们认真地做到这一点,许多我们早已学会的武学,就一再超越“应有”的威力。 “阿虎,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曾遇过一个比我更疯狂的中年书生。他的脸色像是很久没晒过太阳,模样很英俊,可惜脑子不正常,满口胡说八道,以为自己是人类神话里的贤者,对我说什幺我资质过人,将来定能领导武炼,影响整个风之大陆,为了防止有一天魔族重临,他要传授我足以与之抗衡的力量。” 听起来确实是个怪人,可是他把麦第奇家的旧有武学改良,再传给义兄的六神绝,确实是绵延功长的王道武学,虽然仍套着武炼外门硬功的招数,但却融会了白鹿洞心法的极至精华,成为义兄后来延伸改创七神绝的基础。 义兄的无私,让他毫不介意地将这套六神绝传授予我,而我则用大日功的心法作为回礼。日、月两大贤者的武学,在我们手里得到交流,在武艺修为不断突破的同时,我们两兄弟的声名鹊起,在武炼干下了许多英雄事迹。 然而,在声望日隆的同时,也有一丝不祥的隐忧,那就是有关义兄出身的传言。 “很多人都说,我和我弟弟是艾尔铁诺那个狗种皇帝的儿子……” “义兄……” “别在意,也不用替我担心。我父亲究竟是谁,这不会影响我的志向,武炼是讲实力的地方,即使我没有麦第奇家的血缘,也没有别人可以和我争夺家主位。武炼是我的家、我的灵魂,我要保卫武炼,让我的同胞强大起来,如果那废物皇帝想要阻挡我,就算他真是我老子,我也会亲手把他斩下,然后……然后……” 义兄虽然有着无比的雄心,但在把武炼强大起来后,下一步该做些什幺事,就似乎没有想过。又或许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造成我们兄弟两人的冲突…… 些许传闻,不能阻挡义兄的理想,就在那年秋天,他成为麦第奇家的主人,掌握大权后,开始左右着武炼的政局,推动风之大陆的历史。当时的我,虽然已经有了名气,但却只是义兄的跟随者,实力与武功对我只是一种障碍,所以多数时间,我仍是一头睡虎。 擅长组织计划的我,暗中为着我们的理想出力,而在武学上,我与义兄一起完成了鸿翼刀的创发,希望以后把这套刀法广传武炼同胞。为了对我的暗中付出表示谢意,义兄几乎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与我平分共享。 “刚刚传来消息,我已经确定当选三十六蛮族联盟的盟主,但这只是个开始,秋天时我会改编联盟的组织架构,把战力集中,把各蛮族更形结合,阿虎,站出来帮我吧,麦第奇家根本没什幺有趣的人才,我已经把副盟主的位置留给你了。” “义兄说笑了,我是个只懂得睡懒觉的人,不能做大事的,更何况让我这样的无名小卒身登高位,谁肯服气呢?我始终觉得你弟弟是个好人才,不然,请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去做吧。” “唔,那我就让你父亲出任副盟主之位。不过,阿虎你不用妄自菲薄,我一生自负无敌,但扪心自问,若要说有谁能够把我斩下,除了白鹿洞的陆老儿,就是一个放下无谓的坚持与婆妈、完全释放怒意与杀心的你,哈哈哈~~” 这句话有三成是玩笑,六成是激励,认真的成分不到一成,义兄似乎不曾真正发现,我在不知不觉中,已有了不弱于他的实力。 在那之后…… “阿虎,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长老们在我小时候定下的未婚妻,文文静静的,一点活力都没有,不过一喝酒就整个变了样。阿倩,这是我常常提起的义弟阿虎。” 义兄毫不在意的介绍,然而在场的三人都想不到,没过多久,我这个所谓讲义气、重道义的“义弟”,就禽兽不如地夺了义兄的未婚妻。 与阿倩的相互吸引、相恋与结合,我从来也不曾后悔过,即使时光倒转,我仍会让一切再次重演。这一生中,除了我的家乡与同胞,就只有阿倩,让我体会到如此灼热的真爱,然而,这份爱并不能抹去我行为卑劣的事实。 堂堂一代霸主,却被自己信任的义弟,还是一个不起眼的窝囊东西夺去女人,这是义兄从未受过的绝顶侮辱。只是,当我闯入麦第奇家总堡,向义兄请罪,得到的却是豪迈大笑。 “哈哈哈,这有什幺要紧?女人不过是玩玩而已的东西,我忽必烈到现在为止干过多少女人,自己数也数不清,难道我会为一个赔钱货失去我的义弟吗?既然你喜欢阿倩,她就是我的弟妹,有谁敢闲言半句,我立刻摘下他的人头!” 那一天,义兄用他平素所重视的威信与尊严,去交换他最重视的道义,亦是因为他做出这“没尊严、没威信”的决定,在三十六蛮族中引起轩然大波,令得他统合武炼各蛮族的大计被迫延后了五年。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令我愧疚的地方。那天,义兄虽然笑得无比开怀,但我却在他眼中见到了深沉的伤痛,豪雄霸主亦是有情,义兄一生中虽然有过无数的女人,但痛失所爱的经验却只有这唯一一次。 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却已经太迟。义兄在那之后,变得沉郁寡欢,虽然见面时他表现得一切如常,但是我们见面的时间却少了。 “啊啊,王五哥你不用介意啦,只不过是一个没有魅力的失败男人,被另一个帅哥抢了马子而已,这种事武炼每天都在上演,如果我那没用的老哥因为这样就自暴自弃,那堂堂一代武霸也不过只有如此而已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想爱某人,却难免会伤害到某人。这是我们夫妻俩一起做的选择,而我相信,你义兄是个大智大慧的人,你们兄弟会修复这道裂痕的。” 旭烈兀、阿倩都表现出相当明快的态度,我也深信我们兄弟最后能重新像过去那样,然而,世事的残酷点就在于:逝者如流水,一旦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就没有机会再弥补什幺…… “五哥,不好了,忽必烈在武威的会盟大宴上举事,要三十六蛮族从今之后归入麦第奇家统驭,交出所有兵权,并且当场斩杀不服的族主立威。” “什幺?怎幺会有这样的事?是不是弄错什幺了?” “千叶家的情报,不会错的,而且……公公和你的几位兄长……都已经确认遇害了,请节哀。” 阿倩带来的消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震惊,尽管我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但之后的混乱事态,却把我推到一个不能自主的处境。 父亲与几名兄长的遇害,将本来只是家里闲人的我,推到继承家主的顺位。 武炼是个重视实力的地方,一直维持低调的我,仍是因为追随义兄所立的功绩 ,成为年轻一辈所拥戴的对象,纷纷要求我继承家主位,统领风雨飘摇的王字世家。 对于义兄的做法,我不能理解,已经成为三十六蛮族联盟盟主的他,在武炼万众归心,以他的雄才伟略,只要再过数年,他可以把武炼统合成国,根本无须采用这样的激烈手段。 我伤痛于亲人的亡故,但由义兄掌握武炼大权,对武炼同胞只是好事,我不愿意为了私怨而破坏这个理想的诞生,更何况,我不愿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做出错误的决定。 短短数天之内,事态就往疯狂的方向演变,义兄采取的强势作风,是残暴统治的极至,大量的血腥与杀戮,不只是对付抵抗者,也波及到支持他的人,平素的英明霸主,现在完全变成一个只懂得以武服人的暴汉,特别是在他宣布即将要举兵讨伐艾尔铁诺后,我只能确定,不管义兄在想什幺,若让他这样下去,武炼在变成理想国之前,就先要化为人间地狱。 “老公,这是我不知道第几百次说你婆妈了,可是有件事我希望你想一想。在武威举事时,只有我们王字世家,他连归降与否都不问,就先杀了公公与你四名兄长,旁人认为他是想要立威,也有人说他是忌惮公公的武功高强,可是我想应该不是这样,至于真正的理由是什幺……你我其实都很清楚。” 到最后,我只有照义兄的期望,举兵向他挑战。我并不想打倒他,只是希望能制止他的狂乱行为,把局面稳定,但事态的急遽发展却非我能掌握,一直拒绝联系的义兄,最后是在鹏奋坡上与我们夫妻见面。 “什幺都别再说了,看看我终于得到的领悟吧,这才是天地的力量,而阿虎你别无选择,你若选择避战,这里就是你夫妇二人的葬身之地!” 在人生的路上,我始终得不到选择机会。在那一战中,我突破地界,与义兄激战,并且一再提升,与义兄双双进入强天位,然而,这份力量并没有改变既定的结局。 在最后的一刀比拼之后,我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换取了我并不期望得到的胜利。 “……真是令我失望,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为何你还是这样婆妈?放弃可以把敌人一刀毙命的机会,多付出一条手臂,这样要我如何放心把武炼托付给你?” “可是……义兄你不是我的敌人,我们是兄弟啊……” “嘿,你这不知所谓的东西,到这一刻我真是不得不相信,冥冥中早有注定,你这睡虎就是我的天敌,要夺尽我拥有的一切……” “义兄……” “不过也只有你,才是我愿意将一切交付的人,与你结为兄弟,我忽必烈一生不曾后悔……阿虎,把我的礼物拿去吧,这是我对兄弟的最后道义,希望它以后能够帮到你,别再让阿倩提心吊胆了……” 义兄亡故之后,武炼在我的守护之下,渐渐完成当初的理想。但在这时我才发现到,当没有了共同作梦的人,梦想就没有意义,而我一度拥有的梦……已经在鹏奋坡上被我亲手打破了。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意义何在,可是当我在暹罗遇到了我的师弟兰斯洛,一个虽然不成气候,但却有着某种与义兄近似特质的青年,在那次会面中,一度燃烧于我心中的火焰,好像再度复燃了。 我尽我所能的帮助他,可是我心里到底在期望些什幺,就连我自己都不能肯定。 在我能够有所决断之前,艾尔铁诺军攻入自由都市,耶路撒冷的战事爆发。策划这一切的第二集团军元帅周公瑾,他……很强,无论是力量或智慧,他都堪称是一个令人脊椎发冷的可怕强敌,在槿花之乱后,我就察觉到他的注视,隐身在黑暗中,注视着我的一切,他从未放弃过摧毁我的意图。 面对像周公瑾这样的敌人,如果闯入他设计好的战场,被他掌握主动,我的胜算只有五成,这使我不愿去战。更重要的是,身为武炼的保护者,我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私欲,把同胞卷入战祸,所以我不断地忍耐,坚守我的原则。我知道这样很傻,但如果一个人连原则都能放弃,他还有什幺可以被称做灵魂的东西呢? 但是到了最后,我却还是如此懦弱,如此心软,当感应到羲之所面临的生死险难,血肉相连的亲情,让我不能再忍耐下去,全速赶往耶路撒冷。 愤怒、愧疚,不停地冲激着心灵,当我全力把速度催尽,我就有自信救得了羲之,然而,这却会将原有胜算降到四成以下。 每个身经百战的武者在决斗前,都会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我猜想米迦勒和羲之都感觉到了同样的东西,正如此刻,越来越强的死亡感觉,就在告诉我,我与周公瑾这一战的天命。 我不信命数,只相信人可以改变命运。要是我能够早些做出决定,或许就不用面对这样的困境,但……人的个性,决定了各自的命运,因为我不能改变这婆妈懦弱的个性,所以就要面对我不能逃避的结局。 即使我始终是这幺懦弱与固执,这却不代表我没有亲情与道义。今天,我要为着我挚爱的亲人与武炼,面对一场我没有丝毫把握获胜的战斗。 死神真的选中我了吗? 我真的……会死在周公瑾手里吗? ……这一切的问题,还是还问于天吧!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战争对于自由都市的居民来说,并不是一件太陌生的事情,毕竟,体内流着商人血液的他们,当然不会放过发战争财的机会。 紧紧追着战争的气味,自由都市的商人们不仅没有嗅觉钝化,反而还异常地敏锐。每当艾尔铁诺与别国发生战争,他们便以极为谨慎的目光,紧盯着战争变化,伺机买卖因为战祸牵连而欠缺的物资,只要能抢先一步,往往就可以大捞一票。 自由都市联盟,本身并不是一个太过和平的地方,偶尔也会有几个城市因为某些因素而相互开战,但却仅止于大规模械斗的程度,在演变成实际战争之前,就被东方世家、青楼联盟两大体制镇压下来,避免失控的暴乱损及双方利益。 因为这样,自由都市的市民向来深信,战争不过是权力者私下的游戏,藉着战争来清除一些平时不易除掉的障碍,一切的战乱因素都可以被操作。 纯以自由都市的情形来看,这个论点没有错,但是当自身也被牵扯进去,就没有人可以悠哉地倡述战争理论了。 艾尔铁诺的侵略行动,固然激起了自由都市人民的反感,但自始至终,没有人认为周公瑾能够拿下香格里拉。一周之前,香格里拉的某个媒体作了调查,即使艾尔铁诺拿下耶路撒冷,深信香格里拉不会落陷敌手的民众,仍高居百分之八十九点七。 毕竟,两千年前以魔族大军的声势,都无法征服香格里拉,周公瑾再强,攻破耶路撒冷就已是极限,强弩之末,不可能对香格里拉产生威胁。 过于强烈的信念,往往也就是盲点的开端。这是青楼联盟的开宗戒条之一,多年来青楼联盟也凭着这一点操控人心,可惜的是,他们这次却没有从中发现危机。 率领着一大群“不应该存在”的军队,石崇骤然出现在香格里 拉城外数十里处,早应该发出警示讯号的情报网,竟然没有半点反应,任他长驱直入,出现在香格里拉目光可及之处,然后才在全没准备的情形下,面临这破城一战。 比起惊惶失措的市民们,香格里拉权力组织的干部,则是连心脏都要无力跳动了。直至此刻,他们才终于联想起,那个数百年来毫无音讯、没人知晓其身份的第三名分家首领,可能就是造成这一切不合理局面的操盘人。 这个理解很正确,无奈实在是晚了不只一步,石崇历经数百年的策划、等待、经营,既然能瘫痪掉青楼联盟的侦查网,自然也早就准备好了开城的方法。 香格里拉戒备森严,好手众多,单纯要打开城门并不容易,但是要破坏就不算太难,当潜伏于城中的死士,在付出一定的牺牲代价后,把城墙炸出一个大洞,石崇所率领的艾尔铁诺军,就由破洞中杀了进去。 “……香格里拉,你真是一位美丽的女郎,经历数百年的等待,终于让我把你牢牢掌握了。” 缓步入城的石崇,以相当轻松闲适的语气,发表了他身为征服者的感想,数百年来的梦想终于成真,即使以他的深沉个性,亦不禁喜形于色。 石崇麾下的高手、第二集团军的高手,依照事先的缜密计划,分别突袭香格里拉城内的重要地点,除了摧毁城内的反抗能力,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夺取组织的情报资料库。 青楼联盟以操控情报起家,如果不能夺取到她的资料库,即使拿下整个香格里拉,也没有意义。 大部分的攻击实战,都由朱炎指挥。石崇一方除了他本人,并没有出动天位武者。 北门天关的战场,石家出动了两名天位武者,台面上的主力看似花天邪,但伤势尚未痊愈的多尔衮,才是把源五郎钉死在北门天关的最大理由。然而,把事情倒过来说,要让源五郎不能离开北门天关,没有多尔衮是不成的,所以香格里拉的战役尽管重要,石崇却没法将他遣调回来。 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天位战,公瑾命朱炎率领第二集团军的精锐,协助石崇。一方面,香格里拉之战非得一次成功不可;一方面,公瑾不希望错过观察石崇实力的机会。 奉公瑾之命,暂时与石崇合作的朱炎,即使对这名合作伙伴没有好感,却仍面无表情地执行任务,以他所擅长的火系武学,将扑上来的青楼联盟高手一一击杀。 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入城到现在,竟然没有爆发天位战。青楼联盟这幺强大的组织,里头居然没有天位武者,若非如此,这一战不可能有那幺顺利。 “其实没有那幺值得讶异,除非像周大元帅那样的苦心经营,不然天位力量的武者没理由突然冒出一堆来。组织内的天位战力,在我们之中有人取得当家主的正统地位前,无论潘朵拉或我都没法命令动用。而她能够指挥的,几乎都已经放在耶路撒冷,香格里拉靠的是结界法阵。” 石崇道:“倘使遇到敌人硬攻,你们就有机会比较一下,香格里拉和稷下的城防系统,究竟何方略胜一筹?” 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自豪,因为这些自远古传承下来的杰出技术,往后都将归于他掌握了。旁边众人自也不会蠢到去问,为何这幺厉害的城防系统竟然没有运作起来。 整个攻击计划相当顺利,敌方的反击虽然不能说不激烈,但却欠缺组织性,结果轻易被石家、第二集团军的联合部队,快速摧破,一个时辰之内,就把整个城市的运作中枢给占领,次要的情报中心与资料库,也全部落入掌握。 若要说有什幺地方较为失算,就是第二集团军的干部都没有想到,反击规模最强、最难以攻击的地方,竟然不是市政中心的建筑,而是民宅。 在城东几条连续纵排的胡同里,有一栋民宅,被行动地图列为特殊地带,不用强行攻击。 急于求胜的石家人,作了几次尝试性的攻击,但不管冲了多少人进去,都是冲进去之后,马上就无声无息,全然不知道遭遇了什幺事情。 连续吃上几次暗亏,损失了近千名精兵后,斗志无比旺盛的石家人,也不得不承认挫败,以包围的形式,远远眺望着这座像是某种怪兽般、不住吞噬着他们战友的怪异庄园。 “厉害,果真是高明得很,香格里拉的魔屋,名不虚传啊……” 石崇大袖飘飘,一路仿佛足不点地,长笑着来到包围网的前端。朱炎也随行前来,他曾听公瑾说过,香格里拉之中有一座魔屋,是当今机关器械之学的颠峰成就,也是青楼联盟的实质决策中心,不攻下这里,这场攻城战不能算是结束。 都已经打到这里,要逼出敌人的头头,一场天位战怕是避免不了的,对方好歹是青楼联盟的首脑,经历过两次天地元气异动,朱炎不信她连小天位力量都尚未拥有。 “石君侯,接下来是否要我配合出手?” “呵呵,朱炎兄弟,不用担心,今天没有爆发天位战的可能,因为魔屋里头的那位女士,不但没有天位力量,甚至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 朱炎微微一惊,在今天这样的时代,要领导着一方强权,就必然要有着强横的武力,倘若实力不足,纵然不给外敌消灭,也早就被底下的人推翻篡位,一个身无武功的女人,要如何领导青楼联盟这幺庞大的组织呢? 不过,想起旭烈兀这个凭着一己巧智,屡次在艰险局势里谋取最大利益的例子,一个不会武功的女性领导人,似乎没有那幺值得奇怪。 石崇虽然面上笑意甚欢,但心中却踌躇不已。数百年来,自己的反向渗透虽然能掌握香格里拉,却始终无法进入这所魔屋,要拿下天香苑,早先那样的里应外合已经行不通,唯有靠实力硬攻。 经过一番考虑,他吐气扬声,藉由对话来肯定主要目标的存在。 “潘朵拉,我已兵临城下,胜负如此分明,你还不开门投降吗?” 直呼着对手的姓名,这番话以内力鼓荡说出,周围的人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片刻之后,一把低沉的女性嗓音,由魔屋中传出,声音不小,但却听得出来,这并非内力传音,而是使用了某种传声设备。 “石崇,你数百年来隐藏身分,猝起发难,将香格里拉逼到这个地步,确实是你的本事,不过你令弟兄们自相残杀,大大损及组织的元气,这违反了组织的戒条,你认为自己逃得过总部的刑罚吗?” “哈哈,成王败寇,自古皆然,组织虽然明白律定,三名领导人之间不得互相残杀,但千叶家行事的作风,千百年来都是讲究弱肉强食、力强者胜,今日我以实力取而代之,证明我的能力更胜于你,依照过去每次蔷薇战争的惯例,总部只会承认我在风之大陆上的领导地位,刑罚问题就不劳你费心了。” 双方短暂地言语交锋,本来就不预期敌人会投降的石崇,在得到确认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朱炎有点疑惑,这座魔屋既然是机关之学的颠峰成就,里面必然少不了一些结界法阵之类的布置,派兵进去强攻无用,石崇本人又不打算出手,这样该怎幺攻下来? 换做是公瑾在此,除了 孤身涉险,就只有使用轨道光炮,乱轰而下…… 突然间,朱炎知道石崇会怎幺做了,在他天心意识的感应网中,发现数十个强力能源反应,急速朝这边迫近,顷刻间,高速移动所造成的气压,化成吹得众人站不稳脚的狂风,不住席卷而来。 石崇没有轨道光炮,但有另一项攻击型态类似的武器,那就是龙族的黄金龙骑士团。在他发出信号后,潜藏在香格里拉外的黄金龙骑士团立即升空,朝这边飞行过来。 中都皇城一战,黄金龙骑士团展露了可怕的威力,但也在陆游、天草四郎两人的手里折损惨重,数目锐减到如今的八十多骑。 每一骑都等同小天位战力,只要把魔屋四面包围,由上空狂乱轰击,攻击的效果就与轨道光炮相似,魔屋的机关再强,面对这样的压倒性力量,相信也不得不败了。 魔屋中的那位女士也察觉了这一点,透过扩音器传来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愤怒。 “石崇,千叶家历代相传,素来对机关土木之学有独到认识,你身为三位领导人之一,不思如何破阵克敌,只懂得用蛮力硬轰,这等懦弱无用,教千叶家子弟如何肯心服?” 朱炎闻言摇头,暗叹这果然是妇人之见。两军对决,力强者胜,只有胜利才代表一切,手段何足道哉,石崇明知道你魔屋之中的机关厉害,又怎会冒险进去,造成己方的伤亡呢? 这也正是石崇的想法。看见黄金龙骑团迅速飞来,照之前的预定,由空中把魔屋包围住,就攻击位置后,石崇朗声说话。 “潘朵拉,能将我派的机关技巧研究到这等程度,确实是你的杰出成就,石某人甘拜下风,待你一命呜呼后,石某人自会在魔屋残骸中好好钻研,将你的心血延续传承。现在我已经将魔屋包围,不怕你会飞上天去,你若执意不肯投降,那就与你的破屋子一起灭亡吧!” 这可以说是攻击命令前的最后通告,但不久之后所发生的事,却令石崇与朱炎不得不感叹自己的想像力过于贫乏。 事先全没预兆,两人双脚虽然紧踏实地,却没有察觉到半点波动,一切都发生得那幺突然,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整座占地近千坪的魔屋,竟然离地飞起,笔直冲天而去。 这真是想像不到的异变,煮熟的鸭子当真会飞上了天,石崇一看魔屋离地冲天的速度,就知道黄金龙追之不上,然而,在魔屋加速之前,还是有最后一次的拦截机会。 “攻击!” 如果让魔屋飞走,攻击香格里拉的行动就功亏一篑了,纵然让魔屋中的机密化灰也无所谓,石崇下令黄金龙骑团攻击,自己也同时全力出手,强天位力量重轰出去。 魔屋冲天飞起后,在空中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要转换方向。如果石崇等人的攻击成功,确实有希望把它给打下来,然而,就在众人轰发力量的同时,一种高频率的音波笔直传入耳中。 似蝉鸣、似海涛、如击玉、如奔流,多种不同音频的声响,编组入一记长长的音符,由魔屋中流泄出来。 两名强天位武者只能依稀辨认,那是某种琴音,跟着眼前一花,周围的景物已经完全不同,只见四面一片天苍苍、地茫茫,如置身五里雾中,一手机看片:LSJVOD.头十数尺高的狰狞怪兽,张牙舞爪,朝自己扑击过来。 “何方妖物?” 朱炎不假思索,鼓起高温火焰,两掌就轰击出去,待要与那怪兽的身体接触,天心意识忽觉有异。 (强天位力量?这是……幻象?) 问题所在显然出于琴音,弹拨琴音的人在魔屋里头,世上的高手再强,也不可能隔着这幺远的距离,形成强天位力量的虚影攻击,所以自己所见的这头怪兽,必是石崇无疑。 心念一动,朱炎改攻击为防御,赤炎掌劲一带一封,恰好挡住了现实世界中,石崇同样转攻为守的一掌。 所有幻影顿时消失,两个人双掌相抵,都是暗叫侥幸,要不是他们同时察觉不对,撤收掌劲,只是刚才那一下,就已经有人见血了。 两名首脑人物无伤,但却不代表没有损失,适才情急之下,彼此都没有用天心意识控制力道,强天位力量交击迸射,旁边随行的士兵受到波及,死伤惨重。 空中的黄金龙阵也很丢脸,他们出手极快,又没有石崇与朱炎的反应,结果八十余头黄金龙相互轰击,虽然没多大的实质损失,但却给闹了个手忙脚乱,极为狼狈。 魔屋并没有浪费时间,趁着众人为琴音所乱,它发出一连串机括运转的声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形组成一个巨大的人形物体,背后与脚下喷出熊熊火焰,瞬间没入云端,消失不见。 虽然攻下香格里拉,但这胜利却未尽全功,石崇也不禁扼腕叹息。 “以前曾经听周帅说过,香格里拉的魔屋,极尽土木之变、机关之妙,现在看来,确实是于太古魔道之外别走捷径,令人大开眼界。”朱炎质疑道:“不过刚才那一声琴音,不知道是……” “朱炎兄弟,你我今日并肩作战,老夫并没有隐瞒你的必要。潘朵拉早年触犯戒律,被废去武功与面目,从那之后不得修练任何武技,所以老夫确信她没有天位战力。” 石崇望着天空,面上有着明显的忧色,层层白云之后,早已没了那人形巨屋的踪影。 “千叶家所搜罗的魔幻技巧中,有一门魔曲的技术,据说是魔法与幻术的颠峰结合,内中藏有难以言喻的神妙之处,没想到,真的有人将之重现于世了……” 号称魔族镇族秘传的天魔功,并不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泛用武技,九州大战时,人间界的一众高手之所以闻名色变,就是因为他们只能从传闻、同伴的尸体上,找到天魔功使用之后的痕迹。 但对于泉樱而言,非常幸运的一点,就是她有很多的观摩机会,跟着丈夫、小姑两人一起上阵,她见到天魔功使用形式的次数着实不少。 在兰斯洛手中,天魔功只有发挥劲道雄浑强大的优势,虽然强悍,但却像是一种正统的王道武学,与干阳大日神功、白鹿洞心法没有多大的差别。 在妮儿手里,天魔功就有所不同。妮儿没有兄长那样承蒙养父传功的雄浑内劲,对敌时不能以优势内力压倒敌人,就需要极尽天魔功的变化,因此吸蚀敌劲、化消剧毒的效果,就分外明显起来。 织田香的武功主要传承自星贤者一脉,配合其独特的生命型态,练成一身可畏可怖的技艺,但感觉上,人们对于她本身的印象,多过天魔功,因为除了织田香本人,任何一个天魔功的修习者,都做不到那样的神速、柔软、精准。 综合这些经验与印象,对泉樱而言,天魔功虽然不愧为魔族的神功,但总觉得欠缺了什幺,尤其是那个“魔”字,泉樱更是感到名不符实。 不过直到今天,她才真的想起来,自己把奇雷斯这个例子漏掉了,在他手上的天魔功,把魔之一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从脱离完全静止的一瞬间开始,奇雷斯的攻击就有如狂风,毫无空隙地紧贴过来,而且只是一伸手,泉樱手中的精钢朱枪就碎裂折断。 如果不是因为奇雷斯临时转换目标,放弃海稼轩,改为迎向泉樱刺来的一枪,仓促下无法全力出手,那泉樱真是想像不出,自己能否在刺出这一枪后,全身而退。 彼此的天位力量有着极大差距,奇雷斯没有把这个散发着龙气的女人放在眼里。 在追踪来此之前,他就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龙气,不住刺激着自己的天心意识,源自两个种族之间的敌对感觉,令他不住感到烦躁与愤怒,但追踪到此地后,那种感应却减弱许多,而唯一散发着龙血气息的,就只剩眼前这个女人。 (唔,这个感觉是……) 奇雷斯并未全力以赴,扑击的动作在旁人眼中似如闪电,但他却仍能慢慢地看清每一样事物的细微变化。在他扑击的过程中,忽然察觉到一件异事,在敌人之中的那个昏迷少女,手指微微在弹动。 更奇怪的是,她身上隐约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气息,并不讨厌,反而有点熟悉,是很亲切的魔气。 为什幺会这样? 没有再细想,奇雷斯与泉樱对战接触。 天魔功高度集中在手上,奇雷斯的利爪不逊于任何神兵。强烈的腐蚀气流,在两股劲道正式接触前,就把精钢朱枪摧蚀脆化,再被气劲交击的力道一轰,泉樱抢攻的一枪还没碰到敌人,就被瓦解碎灭。 “死!” 对于连自己一爪都接不下的敌人,奇雷斯甚至不愿多说一个字,但他却没有察觉两件事。被海稼轩灌输进一股强大内力的泉樱,和平时的她有着极大不同,再者,即使面临劣势,她聪慧的头脑仍在沉静运作。 在朱枪碎裂的瞬间,泉樱不慌不忙,顺着敌人爪势让朱枪裂为两截,让末段承受天魔功的腐蚀劲道,化为碎裂细粉,自己手执前段当作长剑使用,盘旋舞动,趁着距离拉近,反刺向奇雷斯。 “找死!” 再次出手,奇雷斯不会二度无功。虽然只是简单地挥爪,但伴随着刮起的天魔劲,却是撕人心肺般地强烈,泉樱气息一窒,唯有立即撤手,飞快往后退,免得被天魔劲侵入腑脏,眨眼间就蚀化内腑,饶是如此,当泉樱把距离拉开五尺,却发现自己口鼻渗出鲜血,胸中隐隐疼痛,还是受了轻伤。 在创伤泉樱之后,奇雷斯有着片刻的停顿。刚才那一爪,虽然未出全力,但应该得到的战果却不该只是如此,在那个龙族女人后退时,天魔功理应创伤她的内腑,可是她右手挥出一道猛烈气旋,犹如升龙冲天,减低了天魔功的威力,体内同时释放出密实有若精金的护身气劲。 堪称完美的应变,让泉樱两度从生死险关中逃出。当她站定步伐,催运着龙体圣甲的气劲镇伤止痛,眼中却仍流露着跃跃一试的斗志。 这个眼神,让奇雷斯的旺盛斗志转移,放弃了原本引起他高度兴趣的海稼轩。 刹那间的本能告诉他,不管把海稼轩搁置在一旁,会对战斗时的自己造成多大威胁与损伤,他要先战这个女人,不顾一切,要先享受毁掉这双眼神的过程。 这个念头,很快就化成了一记雷霆万钧的爪撕,泉樱虽然尝试反攻,但她刻意以真气护住的枪头,就像面团般脆弱,被天魔劲蚀成一片飞灰,四散飘扬。 泉樱失去最后的兵器,焚城枪法施展不出,猛一提气,再次打出升龙气旋阻敌护身,减低天魔功的吸蚀效果,同时运起龙体圣甲,抵御撕裂升龙气旋穿过来的天魔劲。 “又是这一招,没有点新东西吗?” “小雷先生真爱说笑,如果没有点碱鱼以外的新东西待客,小妇人又怎幺敢出来丢人现眼呢?” 回复记忆后,泉樱当然也想了起来,以前在日本担任织田香副手时,曾见过黑猫型态的奇雷斯,还奉织田香之命,喂过它碱鱼饲料。这件事自然是对方的奇耻大辱,挑对时候说出来,奇雷斯的墨黑瞳孔蓦地收缩成细点,再次绽放时,已不只是深沉的杀意,了一丝杂驳的怒气。 多余的情绪反应,造成的影响极为短暂,可是在激烈的武者对战中,这样已经足够,泉樱再催天位力量,两手外翻,左手、右手同时打出反向的升龙气旋。 两个反向高速飞绕的气旋相互激荡,威力较诸之前赫然大幅提升,竟能一举挡住奇雷斯的天魔劲。然而,这股凭着乱流撞击所形成的杀伤力,没有指向性可言,虽然能爆出大力攻敌,但反向压往己身的杀伤力也是类似,泉樱必须加倍催运龙体圣甲,不然自己就先伤在这记新招之下。 两种相当耗力的绝技一起使用,所造成的疲惫迅速影响着肉体,泉樱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开了三个大洞,体力与精气迅速涌流出去,如果之前不是在海稼轩的指导下修行过,现在真没把握能够维持。 (你是神龙血裔的传人,这点考验一定过得去!怎样都要挺过去!) 在修行期间,海稼轩要自己连续几个时辰催运苍龙心法,用这套原本不适合女子修练的内功,挥动焚城枪法,每一丝真气都不许外泄,那种感觉就像有几个升龙气旋在运转,却要强行束缚于体内,与此刻有些类似,但更为难受。 (控制好苍龙心法的气劲输出量、两手气旋的力道、龙体圣甲的抗击力,只要有一分计算错误,招数的威力就会像炸裂枪管一样反伤自己……这确实是天心意识的好练习啊。) 脑里浮现这个念头,泉樱有点想苦笑。如果说情绪波动会造成天心意识不稳,那幺自己比奇雷斯更没有资格分心,只要找一个足够支撑斗志的泉源就够了。 实力相距过大,把目标订成毁灭敌人,这只会让明知做不到的自己战意崩溃,所以泉樱只有坚定信念,一定要保护身边这些人平安。不过她为此竭力奋战,旁边的同伴自也不能袖手旁观。 妮儿重伤昏迷,枫儿驱毒未毕,手足犹自酸软无力,有雪虽然没有战力可言,但却对旁边那个抱着剑看戏的白发青年看不顺眼,主动跑去踢他一脚。 “喂!兵凶战危,你为什幺还坐着看?你既然拿剑,一定就能上阵,为什幺放着女人去作战?是男人的话,就冲出去挡住那怪物,让他把你撕成八十八块,掩护美女们逃亡!” “哦?这是男人的义务吗?那请问阁下是……” “我?我是雪特人,不能用一般人类的标准来衡量。” “原来如此……” 海稼轩露出的表情并不是鄙夷,就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像是佩服,不过他倒是没有说什幺“我下辈子也要当雪特人”之类的话,只是淡淡说一句“没用的,那个怪物太强了,赢不了的”。 眼看泉樱渐趋下风,血迹慢慢染红了衣衫,这白发青年却温温吞吞,有雪急得快要跳脚。 “为什幺赢不了?大家不都是强天位吗?只要一起下去围殴,三位一体,肯定可以把那头黑皮怪物打得连蛋蛋都缩起来。” “蛋……算了,你是雪特人。总之,天心意识主导实力,如果彼此的天心修为差得太远,即使彼此同一天位,还是会出现秒杀战斗的情形。要是能多一年的时间来修行,或许还有希望,但以现在的情形,泉樱和敌人的差距还很远。” 海稼轩道:“看,敌人已经可以突破她的气旋,五招之内会伤她一臂,七招之内封锁她双臂的攻防,顶多撑到二十招左右,贵国的猴子国王就可以为爱妾再多准备一副水晶棺了。” 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已经习惯海稼轩刻薄毒舌的泉樱,对此心知肚明,索性来个充耳不闻;枫儿看出了劣势,却不料事情已是如此严重,当下努力撑起瘫软的身体,拔出腰间的针剑,往泉樱走去,偏生行动迟缓,这几步总是跨不出去。 “喂!情况这幺危急了,你这……” “不用慌,我有四字救命真言,只要你能参透,那就有救,这四个字就是……往彼娘之。” “往彼娘之?往彼娘之?这是什幺白鹿洞黑话?往是去,彼是你,往彼、去你……啊!去你妈的!” “说对了,那你就去吧!”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六卷 第二章 龙吟虎啸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海稼轩出腿如风,话声才完,一腿已经悄然无声地横扫到有雪腰间。雪特人甚至还来不及出声咒骂,就给扫得离地飞起,朝激斗中的两人飞过去,眼角余光只看到身后的海稼轩脚下一点,轻飘飘地离地飞起,冲天而去,竟是趁着场面最乱的时候溜之大吉了。 “你这只不要脸的白头翁,只要你雪特老子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与你善罢……唉唷!” 急飞中的有雪,重重撞到了某个东西,脑里惊惶失措,以为碰上了奇雷斯,但眼光一瞥,才知道自己撞着了枫儿。 (……这股力道是……) 枫儿委实讶异,有雪在撞过来的同时,一股沛然力道从他体内传了过来,虽然只有眨眼光景,但已经足够让双手回复气力。 “泉樱,接着!” 泉樱没有兵器可用,空手对敌只会败得更快,枫儿有心相助,便把自己的配剑掷出,希望这柄剑在她手中能有所帮助。 奇雷斯与泉樱斗得正激烈,双方气劲迸击四散,抛掷过去的针剑才一靠近,就被乱射的冲击波给震开,泉樱全神集中在奇雷斯的闪动上,目不斜视,反手打出一记升龙气旋,本来要坠落地面的针剑,给气旋一弹一带,神奇地落在泉樱掌心,手起就是一剑。 掷剑、震落、吸剑、出招,几个变化动作犹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有雪甚至只晓得自己撞上枫儿,本来空手的泉樱忽然就有一把剑了。 龙族武学并不擅长剑术,但白鹿洞却是天下驰名的剑术宗派,泉樱展开师传剑法,回荡剑刃,迎往奇雷斯的攻击。她此时右臂上已多了一道深刻爪痕,鲜血淋漓,影响着发劲使力,而枫儿使用的这种细软针剑,她过去从来不曾用过,心下忐忑,不知道能再多支撑几招。 奇雷斯却对这些浑不在意,在刚才的激斗中,他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昏迷中的妮儿身上,留意她手指不自觉地颤动,抖动的频率和感觉很奇怪,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可以确信那个频率与自己有关。 交战中,越是催运天魔功,那个少女的手指就颤动得越厉害。这动作的原因是什幺?催运天魔功,会释放出魔气,这个少女是与自己的魔气呼应而动作! 之前听说她曾经奋起一拳,痛击了公瑾,所用的拳式,听来极像是魔族的不传之秘,“天崩”!当时自己就觉得有古怪,照这情形来推测,是自己在暹罗城地下觉醒时,这少女与自己释放的强烈魔气起了呼应,所以才会瞬间超越本身实力。 但为什幺一个人类少女会与魔气产生呼应? 脑里闪过这个疑惑,奇雷斯不甚专心地发劲,击向泉樱刺来的剑尖。 “咦?” 一剑刺出,泉樱和奇雷斯同感讶异。连续两次毁尽泉樱手中兵器的天魔劲,这次居然不能在双方接触之前,就先把这柄针剑蚀损,而泉樱更觉得有一股热流,不住由剑柄输入掌心,迅速在四肢百骸内奔流,唤醒自己的龙族之血,越来越是澎湃,最后更化作一股驾驭不住的大力。 本来平凡无奇的一剑,速度与力道陡增,奇雷斯不及闪躲,右手一翻,三只利爪搭在剑刃上,就把斩来的一剑拨荡开去,但这却是双方开战以来,他次被迫改采守势。 在这异常的情形出现之后,握在泉樱手中的针剑,也渐渐产生变化。细薄的剑刃,变厚变宽;剑柄把手部分,由原本的朴实无华,化为美丽的龙纹;整把剑笼罩在一泓幽碧青光之中,仿佛龙鳞反映月光的瑰丽色彩。 “这是……” 泉樱不自禁地感到疑惑,会变形的剑不算奇怪,只要配合魔法铸造技术,就可以有这样的效果,但是这柄剑上的龙气,还有那种不住沸腾自己血脉,令神龙之血活性化,令得伤疲感觉瞬间消失,通体舒泰的效果,这都与持用隆基努斯之枪作战时的感觉类似,难道…… (这就是天丛云之剑?) 没有别的合理解释,再看到枫儿鼓励与欣喜的眼神,猜想得到确认的泉樱,信心百倍增强。为着某个理由,离开日本后她就不曾再使用隆基努斯之枪,现在重执龙族神器,战斗时的昂扬感觉又回来了。 “小雷先生,得罪了。” “拿着柄破东西就可以改变什幺吗?天真!” 纵然知道敌人手里拿着某种神兵,奇雷斯的狂态仍没有改变,一爪横扫过去,凛冽天魔劲逼得泉樱不得不侧身闪避,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攻势又给抢了回去。 天丛云剑是龙族的至宝,素来由五大龙神守护,即使是继承族长之位的龙骑士,也没有几个人能有机缘亲眼目睹。泉樱对此期望甚深,但几招一过,这柄龙族神剑却不如隆基努斯之枪那样,能够把本身的杀伤力提升层次,空有神剑之名,竟然没有什幺实效。 (怎会这样的?难道……因为我不是天丛云剑的主人,神剑虽然能与龙血共鸣,却不甘为我所用吗?) 昆仑山上,龙神将天丛云剑授与枫儿,此事泉樱亲眼目睹,尽管诧异龙神偏厚外人的举动,但却对枫儿没有怨妒之心,可是,难道因为自己没有获得龙神认可,所以无法发挥神剑的特性吗? 瞥望向枫儿,只见她也是一脸迷惘,泉樱益发觉得困惑,要是天丛云剑仅是能够抵受得住天魔蚀劲,没有其余作用,那自己四人今天就注定要葬身此地了。 (不行,就算我没命离开,也一定要让他们……) 泉樱急谋对策,却不知道天丛云剑正悄悄地影响战局。在奇雷斯眼中,泉樱手中神剑是一个很讨厌的存在,不住散发着之前令他烦躁的强烈龙气,虽然不至于克制自己,但那种感觉……有点类似敌人手上捧着一个强烈光源,在战斗中持续干扰自己的视觉,越战越是令人焦躁。 用魔族的特性来比喻,如果敌人身上缠满大蒜,所有吸血鬼都会弃战掩鼻而走;要是天位战甫一开打,对手就往身上淋满粪便,那幺就算是最好战的多尔衮,也会铁青着脸离开战场。 奇雷斯的感觉就是这样,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之高,任何神器都无法克制于他,但是对上天丛云剑,那种强烈的龙气与龙血结合后,却会令他极度焦躁、不快,无法像平常一样全神投入战斗,享受由鲜血与生命所绽放的火花。 受到这样的干扰,奇雷斯的天魔劲虽是越来越强,不只压迫着泉樱,摧毁着附近建筑,也令枫儿必须要鼓尽全力,才能护住有雪、妮儿不受伤害,但奇雷斯的动作却比之前紊乱上几分。 交战至今,已经超出了海稼轩所预言的二十招,泉樱虽然多处负伤,却没有被撕杀身亡,反而在拆到第二十六招时,找到一个冒险突进的机会。 (不肯冒险,就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拼了!) 千钧一发的短暂刹那,她低头斜身,让怒涛一般的天魔劲由上方擦过,蚀化背部衣衫,像是被大量腐蚀酸液浇淋在背后的痛楚,疼得眼前一片黑色,但这一剑却仍咬牙递了出去。 (只要能刺中,只要能伤到他,就可以争取到一点时间,让大家离开了,龙神啊!请保佑我……) 泉樱的勇气与判断,为她寻找胜机,她以天心意识集中全部力气的一剑,趁着奇雷斯招式使老的空隙,突破进去,刺上了他坚逾精钢的右臂。 (刺中了!) 喜悦实在太过短暂,泉樱直至此时方知,天魔功之中也有类似龙体圣甲的护身硬功,锋锐神兵在割体入肉的那一刻,就被爆发出来的气劲震歪,这一剑与其说刺中,不如说是浅浅划过,虽然留下了伤口,却没有能割到血脉,反而令自己露出了破绽。 “居然让我见血,小堂妹有这样的跟班,很了不起啊!” 距离太近,用爪并不合适,奇雷斯一记重拳轰了出去,轰在泉樱小腹,整个人就像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泉樱小姐!” 枫儿险险一扑,在半空中将人接住,却承担不了那股海潮般的大力,与泉樱一起滚跌出去。好不容易止住跌势,枫儿举起疼痛不堪的双手,赫然发现白洁的手腕肌肤上,出现了一点一点的枯黄,稍一运劲,更是痛入骨髓。 (好恐怖,天魔功居然练到这种程度……) 天魔劲是在搂住泉樱时,透过她身体传来的,自己手臂都成了这样,泉樱的情形可想而知。 “……不要紧,我还能作战……枫儿姊姊你看好他们……” 泉樱背后的伤势真个是痛澈心肺,两条手臂也疼到麻木,虽然失去知觉,却所幸着自己还能紧紧握着神剑,在预备继续抵挡敌人时,她也觉得奇怪,为何敌人没有趁此机会攻击过来? 抬头一看,奇雷斯的表情相当诡异,动作更是奇怪,用左手托住右手手肘,眼睛盯着右手看,好像那只右手有什幺古怪,根本忘记了前头还有未倒下的敌人。 奇雷斯的右手,刚才被泉樱划出了浅浅的伤口,血早已止住,泉樱与枫儿都不知道奇雷斯究竟在看什幺,但答案很快就揭晓。 “砰”的一声,奇雷斯的右臂仿佛不是一条手臂,而是一座高山巨岩,重逾万吨,他撑之不住,被过重的手臂往前拖拉,虽然不至于狼狈地扑倒,但却不得不蹲跪下来,目露凶光地瞪着自己那只凹陷入地面的右臂。 “喔喔喔~~” 野兽般的吼声,自奇雷斯口中发出,震得众人脑里发晕。极度催运力量之下,他右臂、肩头的肌肉,如同盘根老树般虬起,影响所及,附近地面出现了缝隙,由小而大,很快就变成了巨大裂痕,蔓延出去,震塌房屋、掀翻地面,把数十尺方圆之内化成一片废墟。 强大的威力,泉樱感到震骇,显然奇雷斯奋起全力,想要抵抗右臂所承受的异力,重新抬起手来,但不管怎样使劲、运转天心意识,他仍是没法把沉陷地面的手臂抬举起来。 “这是……怎幺回事?” 突来的惊变,泉樱和枫儿都吓了一跳,彼此对望一眼,从枫儿的眼神里,泉樱确信她对此一无所知,虽然是天丛云剑的唯一主人,但枫儿并不知道天丛云剑伤人后会有如此奇效。 奇雷斯的情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重力异常。因为他右臂所承受的重力忽然失常,所以才会重得承担不住,直往下落。但这幺大的异常重力,为何没有伤到他的手臂?又为何只是手臂沉陷地面,没有再深陷下去?这点泉樱就想不透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这确实是天丛云剑的效果……) 泉樱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自己能否趁着这个机会,攻击奇雷斯?他现在拔不起手臂,整个身体斜蹲在地上,等若是少了一半的战力,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这边有两名强天位武者,一起合攻,胜算比之前要大得多,更何况,天丛云剑仍在手,只要能在他左半身也刺上一剑…… 巨大的诱惑,泉樱还没能做出决定,有人却已经忍耐不住。 “我有一点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看奇雷斯把精神全部放在右臂上,对身外物视若无睹的样子,有雪觉得真是天赐良机,不过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为求安全起见,他只想担任助攻,不想抢着当牺牲的英雄。 太研院提供的补给品中,有一些强力爆裂物,要拿来与天位武者对战自然不行,不过要拿来偷袭暗算、打落水狗,却是绰绰有余,有雪把找出了藏在身上的微型爆弹,眼见奇雷斯仍在狂吼着拔摇手臂,心头暗喜,正要把东西交给泉樱,忽然就听见旁边两声娇叱。 “危险!” “小心!” 有雪还弄不清楚发生什幺事,只听见两声呼叱,前方就多出一道人影,被泉樱拦在前头。 “喂!怎幺回事?” “泉樱小姐,你……” 枫儿看得明白,刚才奇雷斯虽然仍低头望地,似是对众人的动作视若无睹,但周围的大气却急遽波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幺手法,一发浓缩气弹就朝这边射来,如果不是泉樱见机得快,伸天丛云剑拦截,有雪此刻就只剩下半个身体了。 不过,从泉樱手掌渗出的血痕来判断,那发气弹击中天丛云剑的剑刃,余力震得泉樱握剑的虎口迸裂出血,威力之强,正显示了奇雷斯的实力,尽管在这样的状态下,仍是一个恐怖的强敌。 被泉樱护在身后的有雪,对这一点的感觉更是深刻,因为他看清楚了泉樱的后背,只是一眼,就险些吓得叫出来。 “喂,女人,你、你不要紧……” “我没事,不用管我。” 制止了有雪的大呼小叫,泉樱望向枫儿,道:“虽然有点遗憾,但我想大家目前都不适合再战了,姑且先离开这里,记取这次的经验,赢得下次的胜利吧。” 枫儿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奇雷斯被异常重力困住,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己方不是重伤就是中毒,相较之下更是不堪,硬要贪功急进,只会把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 从一开始,枫儿就没指望己方能够打倒奇雷斯,趁着他现在动弹不得,大家都能够全身而退,这样不就很好了吗? (不过,还真是奇怪,天丛云剑的异能怎幺变了?难道在不同人的手里,会有不同的异能效果吗?) 枫儿摇摇头,把心中疑惑按下,正要对泉樱回话,却被别人抢在前头。 “走?这样就想走,不是太无趣了吗?起码得留点纪念再走吧?” 说话的赫然是奇雷斯。右臂仍深陷在地上,但他却抬起头,目光指向泉樱等人,高高抬起能动的左臂。 泉樱和枫儿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虽然素知这凶人是一头不逊于多尔衮的战鬼,可是仍想不到他会疯狂若此,在双方都可以平安了结此战时,他居然举起左掌,重重砍在右边肩头,鲜血喷溅中,一条右臂硬生生地被卸了下来。 “嘿,轻松多了,果然早就应该这样做,哈哈哈哈~~痛快!” 失去一条右臂,奇雷斯面上的表情看不出痛苦,反而满不在乎地重指戳向伤口,指劲到处,喷溅的鲜血立刻止住,跟着,他的目光再次移向敌人。 “要走可以,你们两个女人把命留下!” 事情发展至此,众人哪还不知道大事不妙,受伤的凶兽,危险与凶戾只会百 倍于前,泉樱往前抢上一步,挥出天丛云剑,只希望能再次奏功,为己方争取到一点时间。 然而,这一次奇雷斯却是有备而来。 “来来去去都是这一招,女人,你去吃猫食吧!” 奇雷斯左臂一抖,劲风卷扬,赫然便是泉樱使过的升龙气旋。虽然手法、运劲并不正宗,但狂飙起来的威力却更强更霸,配合满溢的吸蚀魔气,化作一条黑色的墨龙,疯狂噬卷而来,目标是泉樱的右臂,还有手上的天丛云剑。 对这柄龙族神兵忌惮甚深,奇雷斯不愿再受到干扰,一出手就要先将之夺过。泉樱本已伤疲交煎,对这记猛招只能咬牙支撑,手上却渐渐握不住剑柄,正要撒手,旁边一个人贴靠过来,一双手握住自己右掌。 刹时间,汹涌热流再次由天丛云剑内传来,与体内龙血呼应,镇压伤痛,回复气力,泉樱握剑的右手,迅速倍增劲道,耳边则传来枫儿的娇叱。 “出剑!” 泉樱不假思索,一剑抢先刺了出去,当剑锋接触到狂飙卷来的天魔劲,竟然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奋力击出升龙气旋的奇雷斯,只觉得一股没法形容的巨力,由前方反弹回来,力道是之前自己所发出的一倍,加倍震弹回来的结果,即使是奇雷斯也没法招架。 “呜……” 一声闷响,奇雷斯在空中倒滚着飞了出去,狼狈的模样,是泉樱与枫儿所未曾预料到的丰硕战果。 不过,泉樱很快就知道不对,因为受了这重重一击的奇雷斯,赫然毫发无伤。被抛滚到远处后,才一稳下身形,他就像是一道迅速折射的黑色闪电,再次飙飞过来。 “走!” 有雪这次的反应可快得多了,将那管忍术卷轴含在口中,背着妮儿,两手拉住泉樱与枫儿,在奇雷斯扑到之前,四人已经完全沉没入地下,奇雷斯的一爪,虽然在地上开了一个阔及数尺的大洞,但却已经不见敌人踪迹了。 “让他们跑了,幸运的家伙……” 一场恶斗,最后居然没有宰掉半个人,奇雷斯的不悦可想而知,然而,他并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这场战斗打得很不愉快,天丛云剑不住给自己带来麻烦,在找到具体策略前,不适合打这种没头没脑的仗。 而且,比起继续追击,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走回刚才手臂深陷的那个地坑,奇雷斯斜身蹲下,将右臂贴靠在断口伤处上,稍一粘合,他左手五指重插在右臂伤处,运功催行血脉流动,只是片刻功夫,断臂就像变戏法般重新接了回去。 在人类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像奇雷斯这样的高等魔族,肉体的强韧、新陈代谢之迅速,莫说人类无法比拟,就算是同为高等魔族,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不多。 长年的战斗生活,他对如何强化自己的痊愈效果极有心得,如果一只手臂被打得粉碎,那自是得耗损功力来重生,不过若仅仅是切断重接,这种小事根本不放在眼里。 只不过…… “真是麻烦,我要维持这种姿势到什幺时候啊?” 泉樱等人虽然离开了,但天丛云剑的效果并未消失,接回右臂的奇雷斯,只能以原姿势蹲跪在地上,左手无聊地托着下巴,静静思考与等待。 直觉告诉他,这种特殊异能不会永久持续,通常是在一定时间之后;又或者是持剑者离开相当距离,脱离神剑异能的影响范围后,造成的影响就会消失,推论是这个样子,不过事实是如何呢? 即使身为天位武者中的最强凶兽,奇雷斯也只有持续他最厌恶的状态:无能、无聊地等待。 当耶路撒冷的天位战打得如火如荼,狂乱的气氛也波及武炼,令武炼的兽人为之不安。 不安的源头,是武炼的女武者、众兽人心中的女武神,公孙楚倩。她一反平日的开朗豁达,怒气冲冲地对着众兽人大发雷霆。 武炼虽然位处偏僻,但公孙楚倩仍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就在不久之前,她已经接获讯息,得知发生在香格里拉的事变。 石崇攻破香格里拉、魔屋冲天飞走,这些发生在万里之外的最新事态,透过独特的传递管道,让公孙楚倩收到了报告。 从多年以前,公孙楚倩就退出了青楼联盟的营运、决策,尽管曾经猜测过,那个神秘的第三朵花有可能是男人,不过终究也没有积极地找出这人来,今日祸起萧墙,其实是必然之果。 石崇夺得香格里拉后,只怕会立即掉转枪头,对付身在武炼的自己,这件事情公孙楚倩并不担心,不过当她整理完手下的汇报,预备找丈夫说明所发生的事态,却怎幺都找不到丈夫的所在。 依照时间来算,丈夫这时应该是在宗祠的阁楼顶端睡懒觉,不过当公孙楚倩集合了王字世家的兽人,问明白丈夫的去向,却从几个担任随从的兽人口中,得到几乎可以说是荒唐的答案。 “那、那个……家主睡到一半,忽然醒来,然后就问我们,以前有没有看过空中飞人?我们都说没有,他说要表演给我们看,然后就从阁楼顶端跳下去,然后……就飞不见了。” 听见这个完全符合丈夫做事风格的回答,公孙楚倩气得一掌就打碎了身边茶几。 “这个死男人!他以为自己是雷因斯的那头山猴吗?有觉不睡,玩什幺空中飞人?” 面对公孙楚倩的暴怒,在场的百余名兽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答半句话,生怕成为美人迁怒的对象。搞不清楚状况的他们,当然也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最近这几天,公孙楚倩一直把丈夫盯得很紧,不让他有偷偷开溜的机会,所担心的,就是生怕他终于忍耐不住,参与自由都市的战局。 就个人认知上,公孙楚倩相信丈夫已是世上无敌,就算面对陆游,丈夫仍是可以取胜。但自己的信念是一回事,现实状况是一回事,正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所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绝世天刀在实战上的致命弱点。 以一个武者来说,丈夫太过宅心仁厚,顾忌也太多。正是因为顾虑着武炼的万千同胞,所以多年来他宁愿大违本性地对艾尔铁诺低头,努力维持现状。 周公瑾是一名很恐怖的强敌,与之对战,他会尽一切手段去打击敌人。单只有阴谋狠辣,或是强绝武功,都不足为惧,不过当两者结合,那就很可怕了。 槿花之乱结束,诸将举行盛大的庆功宴,让王字世家的军民同欢,请丈夫上台,接受大家的祝贺与称颂,在一片“天刀”、“绝世名将”、“救国英雄”的赞美声中,丈夫以极其不愉快的表情,说了这样的话语。 “战争结束了,但我不认为这有什幺好庆祝的,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吊念在战争中逝去的同胞,记取我们武炼人曾经犯下的错误。这个名将一点都不值得荣耀,因为我们打赢的,是一场不应发生、可以避免的战争,很多同胞因此无意义地流血、失去生命,这是大家必须要记住的事。” 这番话,浇息了原本的热闹气氛,原本兴高采烈的众人,像是给当头洒了一桶冷水,尤其是艾尔铁诺派来祝贺的使者,脸上更是难 看。而丈夫不会做人的评价,也在那一次以后名扬风之大陆。 当丈夫走下台时,自己注意到他的拳头紧握。之前尽管在战争最胶着的时候,自己也只在他身上感到深沉的哀伤,但在这战争结束,极尽荣耀的时刻,个性淡泊的他却出现了愤怒。 那时的景象,公孙楚倩至今不忘,深知丈夫厌恶斗争的个性,更晓得把这种个性的他投入战场时,必然会出现的极高危险,所以在他开始帮助师弟兰斯洛时,公孙楚倩深深忧虑,更在耶路撒冷战事危急时,一再地有着不祥预感。 心有挂碍,凡事都保留三分余地的丈夫,能够战胜这一位不世名将吗?公孙楚倩实在没有把握,所以只有紧盯着丈夫,希望他在理智的情形下作决定。 哪知道,最顾虑的事情还是发生,接获青楼联盟急报的自己,稍稍离开一下,再回来时已经找不到丈夫。自己之所以感应不到,只怕是他以天心意识隐藏了离开的痕迹,现在已经在赶往耶路撒冷的路上了。 公孙楚倩不是不想追,夫妻两人携手作战,怎样都比放着丈夫孤军奋战要安全,但是当丈夫全力迫发极限速度时,世上根本没有人可以追上,自己想要赶去耶路撒冷,怎样都要三天以上才能抵达,无济于事。 她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激怒过后,紊乱的心情很快就镇定下来,沉静着表情,对在场的兽人下令。 “从现在起,各部各族听我号令,开始动员各兽族的战力,做好开战准备,我们将视情形的发展,有可能主动出击,请各位谨守兽族的荣誉与骄傲,紧绷你们的獠牙与兽心,别让敌人小看了。” 这番话由公孙楚倩的口中说出,对在场的兽人们有着很大的鼓舞作用。起先,他们有点怀疑,这是否是女武神的一个晨间玩笑,但从她无比严肃的表情,兽人们顿时明白,事情严重了。 没有兽人会质疑王五不在时,身为王五之妻的她有没有足够依据发号施令,无论是人望或武功,公孙楚倩在武炼的地位崇高,公然出言反对的兽人,只怕当场就会被身边族人给乱爪分尸。 在王五的统驭下,武炼兽人很满足于目前的和平状态,不过流在他们体内的,仍是一股原始而狂热的血,当有敌人欺上门来,骄傲的兽人之牙,必定要敌人付出惨痛代价。 公孙楚倩的命令,仿佛象征着维持多年的和平已经结束,从这一刻起,武炼兽人即将重回战场。 兽人们狂吼着奔离开大厅,向各自的部属联络,把公孙楚倩的命令传达下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公孙楚倩希望自己没有作错,也认真地祈愿,希望丈夫能够战胜敌人,平安归来,再次与她珍惜夫妻之间的小小幸福。 城内的战斗告一段落,一度于耶路撒冷城外激烈上演的战斗,也在不久前结束。 曾经以显赫武名威扬四方的白夜四骑士,以最无奈与屈辱的形式惨败,将他们的鲜血,洒在耶路撒冷的土地上。失败的理由固然是因为实力不如,但这样的落败法,却让残留下的人无法心平气和地认输。 在公瑾压倒性的实力下,白夜四骑士已折其三,当身为团长的米迦勒阵亡沙场,就注定了耶路撒冷一败不起的命运。 四骑士唯一的生存者王右军,受到的创伤极为严重,之所以没有致命,只是因为敌人没有作致命一击而已。 就这幺让敌人获胜?白夜四骑士的骄傲、耶路撒冷的传承,就这幺完了吗?即使不甘心,自己还能够作什幺呢? 这样的疑问,在王右军脑海中盘旋,特别是在听公瑾说完他的全盘计划后,深深的震骇与绝望,仿佛化作一只大手,毫无空隙地覆盖住王右军的心神,找不到半点光明。 就算是立即身死,王右军都不愿让自己的存在,成为他人的负累。牺牲耶路撒冷已经够了,不该再让家乡武炼也被牵连进去,然而,自己还能做些什幺呢? (主啊!请聆听你信徒的虔诚祈祷,不管我最后怎幺样,请你让武炼能够平安……) 如果单凭祈祷就能打倒敌人,周公瑾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但王右军却只能把最后期望放在祈祷上。 耶路撒冷的真神,似乎在最后一刻回应了祂信徒的祈愿,于层层绝望的黑云中,送来了温暖的光明。 当一只强而有力的拳头,重重击在公瑾的面颊上,把他整个人打得飞跌出去,看着那个伟岸的男子汉背影,王右军不可思议地惊喜出声。 “五哥!” “嗯,羲之,我来晚了,你还好吗?” 尊重值得敬重的敌人,王五光明磊落的作风,使得他不愿意一现身就出手偷袭,所以他是先阻止公瑾的一击,让公瑾晓得自己已经到来,有所防备后,这才轰出一拳。 虽然仍不免受到震惊的影响,但公瑾已来得及防御,在挨上王五一拳时,护身气劲也集中抵挡。 可是,情形与前两次被妮儿暴起击中时,有着明显不同。饶是护身气劲已经进行防御,强烈的晕眩、呕吐感觉,像是疯狂的飓风,在公瑾脑部掀起滔天巨浪,一时间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身体的行动。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击出老远,强大的冲击力,连同自己一路贴地摩擦过去,最后整个身体深陷在一个大凹坑里。 “唔……” 纵然狼狈,公瑾却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睛望着天上浮云,让脑内狂啸的晕眩感沉淀平复,同时思索一些令自己困惑的问题。 应该出现的人,却在不该出现的时候现身了,这个不合理的变化,令得自己承受了不应有的损失。为了要把运势的流向拉回来,公瑾要先理解敌人行动的秘密。 两个时辰前,耶路撒冷尚未开战时,自己感应到王五仍在遥远的西南方,超过万里之外的远距,就连天心意识也只能把握到方向,难以锁定详细位置。后来当自己击杀米迦勒,王五终于动了,澎手机看片 :LSJVOD.湃汹涌的气势,向怒涛般朝这边涌来。 由武炼的云龙阁到香格里拉,之间相隔何只数万里,假设自身不计元气耗损,以天位力量全速飞行,公瑾扪心自问,没有两天半以上,绝对到达不了;即使是那个天心意识怪物白起,以生命力推动极限速度,也至少需要将近一天半的时间。 那王五花了多久?不管怎幺算,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尽管王五的天位力量、天心意识都极其优异,但这种神速已经不只是优异,而是异常了。 “观测员,把刚才的监视结果告诉我。” 使用魔法心语,公瑾联系着朱炎的太古魔道小组。天心意识对于一定距离以外的对象,仅能确认方位与远近,没法锁定实际位置,但是太古魔道的卫星系统,却能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早在开战之前,公瑾就已经让太古魔道小组监测几个重点人物,以免有不该出现的人物参与战 事。而观测员所监测的结果,与他天心意识感测到的相同。 “有没有可能是借助太古魔道的工具?” “在我们卫星的严密监视下,刚才没有监测到任何太古魔道飞行器的痕迹,而且武炼也没有任何太古魔道设备启动的能源反应。” “那对于王五个人的监视呢?” “启禀元帅,王五确实是一刻钟前,才由武炼离开,不过这一刻钟之内,卫星完全抓不住他的行踪,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与监控小组确认完毕,公瑾的疑惑只有更深。 (从武炼出发后整整一刻钟,卫星抓不到他的所在,天心扫描也掌握不住,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为什幺会这样?) 瞬间移动这种事情,并不存在于武道之中,但魔法世界却是做得到的,只是要从云龙阁瞬间移动到耶路撒冷,这种穿梭大半个风之大陆的大跳跃,耗损的魔力之大,足以创伤一个天位魔法师。 根据自己的了解与刺探,王五从来不曾修练过魔法,所以肯定是有人帮他施法,公瑾再次向太古魔道小组求证,确认目前几个天位魔法师的存在。 石崇、多尔衮是不可能帮王五施法的,源五郎在北门天关,华扁鹊与梅林·格林都在稷下,并没有哪个人来到武炼,更重要的是,在过去的半个时辰里,探测小组确认过没有任何大规模的魔力波动。 要做这种超长距离的瞬间移动,释放出来的能量,等同一颗核能火弩的爆炸,不可能不留痕迹。目前的结果,似乎否定了使用魔法跳跃的可能,那幺,还是应该把问题倒回原点,是王五的天位力量,让他做到这等神速。 (这柄天刀果然不简单,今日一战,是吉是凶恐怕很难论断。) 用耶路撒冷的战局,把王五引来,这固然是计划中的一部份,但是敌人来了,自己却没有把握应付,这就是设计者的耻辱了。 公瑾再次以心语传讯,要技师小组确认轨道光炮的正常运作,并维持待机状态,随时可以发射。 综观局面,公瑾深知自己仍占着优势,除去轨道光炮的辅助不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五的性格。对于王五来说,能够避战的和平,比战胜的荣耀更重要,他来此是为了救回王右军,只要能救到人,他立刻就会避战撤退,不会应战。 这个思维是一种很可敬的特质,但在战时就是致命缺点,一个只想着避战的人,战意不盛,凡事留有余地,又怎会全心投入,把握每一分可以掌握的机会?最明显的证据,就是王五明明击倒自己,却不趁这机会追击,放弃了这个可以重创自己的良机,浪费时间与元气,去为王右军疗伤。 两名实力相近的武者,求胜的意志不同,战果很快就会分出来了。 当公瑾还构思着战术,王五已经为他的兄弟点穴止血、导气疗伤。王右军晓得公瑾还在一旁,剧战随时爆发,雅不愿兄长为己再耗损内力,但王五传来的大日真气雄浑无比,他除了单方面承受,根本没有办法反抗,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 “真是对不起了,羲之,我是一个一辈子都婆妈没用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坚持与立场,要到这最后关头才能拿定主意,让你吃苦了,很对不起。” 平和的语气,王五又回复了平常那种云淡风清的样子,刚才那幺强猛的霸气与怒意,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大日功的真气,像是温暖的日光,迅速镇压伤痛,王五表示歉意的话语,让王右军心中激动不已,可是,除了兄长真挚的情义,正在接受兄长真气疗伤的他,更感到兄长的内力渐渐衰弱,呈现一种强弩之末的感觉。 王右军同样也想不通,兄长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赶到此地,但无论是什幺方法,要做到这种奇术,必然要付出沉重代价,剧烈消耗着本身的元气。现在的兄长,不知道还剩下原本的几成实力?以这样的状态,能够战胜公瑾,全身而退吗? 特别是,这里是公瑾选择的战场,空中还有他所布置的轨道光炮,密集连轰下来,五哥又要怎幺应付?这些事情,五哥知道吗? 一想到这里,王右军顿感无比地焦急,想要先告诉王五,公瑾师兄所做的布置,但是一开口,就被王五一掌拍在背后,强猛真气急灌进来,气血疾行,想说的话变成无声哑音。 “羲之,你自己运气疗伤,不管外面发生什幺事都别管。我会负责把周公瑾引开,你找到机会就离开此地,之后,只要把伤势稳住,我们武炼男儿个个都是皮粗肉厚、头好壮壮,这种程度的伤,十天就可以回复了。” 王五笑着在王右军肩上一拍,脸上所浮现的憨厚笑容,就像是一个扛锄高歌的庄稼汉。 跟着,他转身站立,朝公瑾坠落的凹坑走去,伟岸的背影、沉稳的步伐,看在王右军眼里,让他想起家乡武炼的猛虎,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感受,使他觉得兄长虽然走在阳光下,却是步向迟暮夕阳…… 在地上的那个大凹坑里,公瑾已经站了起来,平复脑内的晕眩,伸手抹拭去嘴边的血液,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王五站在凹坑的边缘,居高俯视,晴朗日光由他背后透射过来,威武有若天神。 “唷,真是失礼呢,周大元帅,我们武炼人粗鄙无文,刚才那个招呼重了点,你没有受伤吧?” “王五元帅,久违了,礼轻人情重,千里送鹅毛,王大元帅万里而来,就是为了赐予周某这一记豪拳,这个招呼重一些也是应该的,以此来看,王大元帅这一记招呼似乎还嫌轻了。” 抹去唇边的血渍,抬头与王五对视的公瑾,身上自有森严气势,与敌人对峙不下。公瑾明白,王五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用这来推算,刚才那一拳确实是手下留情,但自己怀疑的是,王五究竟是遵守武者礼仪,在这突袭行为中留力,亦或是在极度的元气耗损后,他的实力仅剩如此了? “不过,周某很好奇,因为过去一向只听闻王大元帅淡泊平和,想不到出拳会是这幺豪迈霸道,可见传闻不实,见面更胜闻名。” “这个嘛……” 王五抓了抓那头本来就不算整齐的头发,有些懊恼似的摇头道:“我这个人很怕麻烦事的,今天天气这幺好,如果可以在云龙阁的山区做做运动,喝杯小酒,再到云上舒服地睡个午觉,这样是再理想不过了……” 说着与战场气氛不协调的话,这时的王五,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战意与斗志,可是,当他抬起头来,公瑾立刻就知道,王五绝不是为了单方面求和而来。 “不过,天不从武炼兽人愿,虽然我只想要好好睡个午觉,但也没有迟钝到挨打不还手的地步,既然有人硬要把我迫出来,王某也就只有站出来,保护我的家人与同胞了。” 拂开一头乱发,王五的眼瞳赫然出现改变,不再是人类的黑眼珠,而是变成猫科生物般的椭圆细瞳,面上虎班的颜色也明显起来,在兽人血统因为怒意而活性化的同时,身上的压迫感与气势更是百倍暴增。 云从龙,风从虎,当王五不再压抑自身力量,以虎为名的他,心绪便能够影响周围环境,席卷万物的狂风,毫无预兆地出现,吹得衣衫 如劲风中的旗帜,发出“啪啦啪啦”的劲响。 这并非有意为之,但看在公瑾眼中,却有一种不同的体悟。 天位力量,虽然讲究人与自然的天人合一,但在使用上,却往往用在逆天而行的破坏力上。上一世代的强者,陆游也好,多尔衮也好,都是以“人定胜天”的心理,一再向天争取超越本身的力量,获得突破。 不过,在王五身上,一些关于天位修练的既定观念,却一再被打破。为何这一个无意争强求霸、无心修练武功,甚至对练武抱持抗拒态度的人,会拥有超越寻常武人苦练的绝世力量呢? 这是许多人都在思考的问题,有人认为这纯粹是天资优异,有人认为这是王五沽名钓誉,暗中苦练的成果,但多数人都相信,天位力量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的闹剧。 可是,公瑾却有了不同的想法。与陆游、多尔衮的“道”有所不同,王五的生存方式,顺应天道,绝不逆向行事,世上只怕很难再找到什幺人,比他更与自然深切结合。正因为一举一动,都切合自然至理,浑然天成,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容易掌握到自然能量的脉流,即使午睡、与动物玩耍,这都成为天位力量的修行。 转念间就引动狂风,这是强天位武者操作环境影响的特殊天心效果,但这种力量,王五不必运转天心,就自然地出现,这是寻常天位武者都望尘莫及的地方。 “如果没事,我想带羲之回去武炼疗伤,不过,周大元帅似乎不可能这幺轻易就放行吧……” 公瑾不答,只是沉默地望向王五,虽然没有说话,但却罕有地露出一抹微笑。在战场上,这是很奇怪的事,但他却不介意自己被敌人的“自然”感觉所影响。 王五微微一笑,用手压下被狂风拂乱的头发,道:“我们都不要浪费时间了,从耶路撒冷往东七十里,离开天候的结界屏障区后,有一大片没人的荒地,我们就在那里较量一下,以五十招为限,比完不论胜负,大家各自走人,如何?” (果然出现了,他的这种性格……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真认为自己还能逃避吗?王五?) 当王五提出以五十招为限的比试,公瑾就知道自己的预期没有错,即使战斗已经迫到面前,王五仍在找寻不用战的可能。就他来说,出手战斗是为了给自己台阶下,只要比试个五十招,打和或是认输,自己就对外界有个交代,不用真的分个生死。 “好,我们就比试五十招,而为了表示对王五元帅的敬重,我可以在此对你立下承诺,无论你我之战孰胜孰负,我都担保四师弟可以平安离开,不会有人加害阻拦。” 王五既来,王右军的生死去留已经无足轻重,自己立下这个承诺,可以进一步松懈王五的战意。当他把这场战斗定位为“可以不战”、“求和比求胜重要”,他的出手怎幺狠得起来?敢战而不敢胜,主守而不主攻,自己等于是稳占赢面。 “如此就多谢周大元帅了,你的诚意,王某会牢记在心。” 不再说多余的话,王五飘身起来,飞向七十里外的决斗地点。他的飞行方式也很奇特,寻常武者都是足尖点地,以天位力量跃离地面飞行,但王五却没有这些动作,只是周围的狂风倏地倍数增强,仿佛有生命般,轻轻将他卷绕起来,带向空中,朝东方而去。 (能够这样子操控风,这头武炼之虎真是恐怖。他就是这样子从武炼赶来的吗?不,即使有再强的狂风辅助,他也不可能在一刻钟内由武炼赶到耶路撒冷,一定有其他理由。) 公瑾尾随在后,王五那种御风而行的本事,世上无人能及,他自然也不会,只有施展白鹿洞轻功,以天位力量跟着飞行。 直至此刻,公瑾仍然想不通王五那极速神技的理由,这是双方战斗上的大变数,他极为在意,另一方面,他也想由王五的动作,在战前弄清楚他究竟还剩下多少实力,然而,王五仿佛看穿了这一点,御风而行的他,轻飘飘地浑不使力,根本看不出来他还剩下多少力量。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了七十里外的荒地。自由都市本是地磁能量的高度不稳定带,是因为每个城市有张设大规模结界,才能稳定住城市本身,还有特定交通路线的气候,一旦脱离结界的笼罩范围,天气就变化无常,难以捉摸。 两人所在的荒地,早已脱出耶路撒冷的结界范围,令人站不稳脚的疾风,不停地狂吹着,飞沙走石;天上的云气聚合无定,前一刻还下着豆大水珠的暴雨,后一刻已经变成指头大小的冰雹,密集地洒下,砸在地上又弹开,化成细碎的冰珠。 “不觉得很有趣吗?天位武者总以为自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力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风雨变动的现象,早就存于自然,不管有没有天位武者存在,这里的雨还是一样在下。” “王五,我很佩服你,在这幺恶劣的环境,你还是维持着这幺自然的感觉,就连恶劣的天候也为你平和了下来。” “自然?呵,武炼并不是只有好山好水,也有很险恶的蛮荒环境,如果不能在每个地方都呼呼大睡,就对不起身为懒人的自尊了。不过,天变天和,都是天数,依照天理而行,我并没有去影响,当然也不会因为我而变。” 王五抓抓头发,笑道:“好了,该是领教一下白鹿剑的时候了,这个地方我虽是次来,不过依照礼仪,战场既然是由我选择,周大元帅要不要绕一圈检查看看呢?” “用不着,堂堂的天刀王五,难道会在战场上设埋伏,玩弄小技俩吗?朱鸟刀、白鹿剑齐名已久,其中优劣各有值得借镜之处,陆师因为辈分有别,不便向王大元帅较技,周某却是渴望多时。” 公瑾扬起披风,露出挂在腰间的长剑,缓缓拔出配剑,荡出一泓秋水似的潋滟剑光,虽然没有迫人气势,但从他握剑在手的那刻起,周围冰雹像是被一层无形气罩所阻,全部被挡出身外一尺半。 “周某的配剑‘湛卢’,剑长一尺一吋四,虽然不是什幺异能神器,却是我白鹿洞传袭久远的利刃,相信能够负荷天位战的力量撞击。王大元帅……要用什幺兵器呢?” 在战前自报兵刃的资料,这是一种旧世代武者对决时,为了表示敬重对手所做的礼仪,假如是对上兰斯洛、韩特,一定会对公瑾大加嘲笑,不过王五却满欣赏这种古典的固执,然而,公瑾这时才把问题提出来,身为当代刀法大家,王五身上却没有佩刀,难道他真以为今天连动手都不用吗? “我不带兵器很久了。身上带着那些东西,动物会躲开我,云上睡觉也不好翻身,不过,如果空手与周大元帅比剑,我可能撑不过五十招,所以还是找点东西来撑撑场面吧。” 王五的视线,瞄到左前方的一块大石,意念一动,那块一人高的大石轰然崩解,朝这边飞射过来,越是靠近,岩石越是碎裂崩落,中心部分渐渐具体成形,当剩余的石块落到王五手中,已经变成一柄形状古朴的石刀。 (动念破石为刀,这是很精准的天心意识,不过他中途修改石刀造型、锋面的手法是什幺?效果有点类似天魔功的腐蚀,但又不对,这是什幺力量?) 再 一次见到令己疑惑的东西,公瑾忽然觉得,自己对王五的了解还太少,这一仗会不会过于鲁莽了呢? 王五甩甩手,刚雕好的石刀在手上圆转如意,一点都看不出以石为刀的沉重,而当满意这个感觉后,他向公瑾抱拳为礼。 “请赐招。” 公瑾没有浪费机会,手腕一转,淡青色的剑虹,“刷”的一声就刺出去,王五随手挥刀挡开,一刀把剑刃迫至外门,双方力道用老,未变新招的瞬间,王五的石刀突然生出一股力道,轻飘飘地斜砍向公瑾肩头。 心中一惊,公瑾百忙中急提一口真气,回剑挡架,虽然险险将王五这一刀封住,但仓促间闪电动作的急惶,对比起王五的从容不迫,却是流露了一丝狼狈。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六卷 第三章 大日银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他回气怎能如此之快?) 对于这不合理的现象,公瑾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虽然他决定在探出王五的力量奥秘之前,先不使用轨道光炮,以免弄巧成拙,但王五身上实在有着太多的不可解,这样打下去,情形会越来越失控。 “久闻王五元帅当年与忽必烈一同创出鸿翼刀,是武炼刀术的颠峰成就,我今日是为了讨教朱鸟刀而来,王五元帅为何藏私不用?难道认为周某不够资格一试这绝刀吗?” “鸿翼刀是我义兄综合各派武术而成的刀法,其中也包含了白鹿洞刀术,已非武炼刀术的原貌,周大元帅既然要讨教纯正的朱鸟刀,王五自当以各兽族的祖传刀术相迎。” 挥刀格开公瑾的剑击,王五笑道:“况且,周大元帅的千里神鞭,名气可比手中剑要响亮太多,如果情形演变成王某必须以鸿翼刀面对神鞭,那样子不是糟了吗?” 转念间,两人的刀剑乍分乍合,滚滚缠缠地又拆上几招。王字世家的内功心法定有某些奥秘,王五每招之间的回气,快得不合情理,一刀才刚砍老,另一刀又砍了过来,像是完全不用呼吸停顿,公瑾除了以快打快,用更快速的剑招压制,就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王五似乎没有打算要认真决胜,发刀虽快,但每一刀都轻飘飘的柔软无力,甫与公瑾的长剑一沾,立刻就退了回去,公瑾必须要到第十招上,这才迫得王五不得不与他硬拼一记。 “当”的一声,石刀与利剑重重相碰,迸射出闪亮的火花,点燃在周围坠下的冰雹上,两人身边瞬间就多了过百个燃烧四射的小火球。 彼此的兵刃都用强天位力量护住,除非有一方的内力明显不支,不然利剑与石刀并没有什幺分别。公瑾虽然预期,石刀的重量会在挥砍时特别有威力,但是与王五正面一击,压迫过来的却不只是沉重,还有王家刀法独门的弱水劲。 天刀一挥,伤敌八次,这是世人对王五刀法的赞誉,也正代表了王家刀法的特性,劲分多重,层层相扣,连环伤敌,除非遇上内力修为相差太多的强敌,不然实力相若的对手交战,这种奇劲就很占便宜。 在两人刀剑正面撞击的瞬间,多道连绵不绝的刀劲,锋芒内敛,却一波强过一波地透过手腕,沿着右臂攻向公瑾的经脉。 对天刀的长处早有预备,公瑾以纯正白鹿洞内功接应,气息绵长悠远,就像是一块柔软的海绵气墙,把王五攻来的弱水劲全部吸收散化。 “啊?破得好啊,白鹿洞的内功不愧是天下正宗,这个破招法当真是妙绝。” 发现家传绝学里最得意的弱水劲被破,王五面上不见忧色,反而欣喜地叫出来。虽然他不喜欢战争打斗,不过却很乐于见到人们在武学智慧上的成就,这是一种对自身技艺的认真与投入,值得他赋予肯定的态度。 公瑾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王五的弱水劲虽然厉害,但是却与他预期的有少许不同,为了印证这个想法,他尝试寻找答案。 “何止内功?王兄想要见识的白鹿洞正宗剑术,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长笑声中,公瑾展开河山铁剑,长剑爆出一团雪亮精光,仿佛是一座纵横于无尽江山的铁血战车,卷云落月,踏破山阙而来,剑锋上浓郁的悲愤气势,化作绝对的力量,连环往王五斩去。 王五显然不愿硬拼,一直圆转刀势,将斩击来的威力卸去,八成以上都给他由脚下传到地上,随着两人的后退,地上“砰砰砰”连响,爆起一个又一个的冲天泥柱,喷射到高点后,化作点点泥泞落雨洒下,却又被两人的护身气劲弹得老远。 公瑾出剑如风,拼着耗损真气,一口气就从“白了少年头”使到“收拾旧河山”,当他略一回气,把那雷贯火燃的狂乱剑势回敛凝劲,想趁这机会攻击的王五,赫然被一股暗蕴刚烈气势的柔劲给挡住,不能再进。 (厉害!能把白鹿洞绝学练到这个程度,周公瑾下了很深的苦功啊!) 脑里出现这个念头,王五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最佳的攻击机会,或者该说,此刻的自己,没有能力把握住这个机会。非但不能,还把双方距离拉得太近,陷己身于绝对的不利。 挡住王五的横斩,公瑾已将真气灌注左手,仿佛琵琶拨弦一般,轻轻挥洒出去,在擦过雪亮剑刃时,剑刃陡然弯曲弹折,先是一弯,跟着便像弓弦似的弹射,“刷!刷!刷!”连续三记裂风声,无比锋锐的剑气朝王五当头打下。 “这曲满江红最后的朝天阙,音色如何,请王兄品鉴!” 朝天阙这一式,是高度凝聚剑气,弹剑射出而爆发,但是在公瑾以天位力量推动后,剑气与一阵无声的震波同时传至,内外夹攻。 双方的距离太近,王五纵使想退,也没有后退的空间,更来不及回刀卸劲,当下唯有挥刀硬砍,正面迎向弹射过来的剑气。 两边正面相撞,完全不借助任何卸力手法,以强碰强的必然结果,就是两败俱伤的情形。巨大的反震力,同时传回两人的手腕,闷哼声不约而同地响起,王五手中的石刀炸得粉碎,往后连退了几步;飞身发招的公瑾更是狼狈,向后栽翻了出去,连翻了几个跟斗,这才安然落地。 站定后,公瑾的脸色变得苍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血色,王五则是伸手抹去唇边的血丝,满不在乎地看着公瑾。不同的现象,代表了两人修习着不同的内功,但彼此都心里有数,刚才那一下硬拼,双方受到的伤势差不多,并没有谁比较吃亏。 “哈哈哈,白鹿洞绝学当真了得,这一手弹剑为弓,我以前就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识过。” 王五甩了甩右手,刚才反震回来的力道太强,不仅炸裂石刀,也弄破了他的右掌。 “今天的比试真是痛快,你我约定的五十招已满,王某对周大元帅的武功衷心佩服,甘拜下风,王某就此别过,周大元帅请多珍重。” 爽快地把这一战了结,王五拱手为礼,就要离去,然而,他步伐才一动,本来应该微笑着接受他离去的公瑾,身上忽然升起一股炽烈的压迫感,焚痛着王五的天心意识。 “周大元帅……” “王大元帅,你不是在与我说笑吧?这样就想走了,你以为这是三岁小孩在打架,说走就可以走了吗?”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这是小孩子打架,至少他们的目的都很单纯,也不会出尔反尔。” “你一直掩饰得很好,让我没有办法确认你的力量,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天刀一击,伤敌八次,王字世家的弱水劲,在我们几次硬拼中都只能发挥出四重劲,这不太合乎过往的传闻啊,是你手下留情吗?不,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幺方法赶来耶路撒冷,但是做了这幺夸张的事,我就不信你一点功力耗损都没有。” 公瑾冷冷道:“你不是手下留情,而是经过剧烈耗损,你此刻的实力,只剩下原有的一半……或许还更低,所以你的弱水劲只能发出四重。” “那又如何?你连续击杀白夜四骑士,内力也消耗不少,如果大家豁出去死战,就算你能 战胜,代价也绝对不轻。你的敌人不少,难道愿意冒为人所趁的风险来决战吗?我并不认为情形就会对我特别不利。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王五道:“不过,我们五十招的约定,看来你是不打算遵守了,反正我找不到证人,你想怎幺反悔都行。” “如果有证人,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你也感觉得到,连续两次地窟解放之后,一场强天位竞赛已经开始了,天草四郎曾经是个跑到终点的人,不过他已亡故,目前跑在最前头的人,你我都是其中之一,我要排除一切对艾尔铁诺有危险的因子,所以我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你,别说你今天来到自由都市,势单力孤,就算你一直躲在武炼,我早晚还是会找上门。” 公瑾道:“我是艾尔铁诺的军人,身上唯一的职责,就是替艾尔铁诺扫除掉不稳因子,所以如果你还认为我会遵守武者荣誉,那你就只有失望的份了。” 王五像是很不高兴地抓抓头发,沉默了一下,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是不应该还有什幺期望,一个为了国家可以牺牲掉师弟、杀掉师父的人,难道还会有什幺武者荣誉吗?” 对于公瑾来说,这是相当严厉的讽刺,不过他并没有什幺反应,只是像盯着猎物一样,看着眼前实力仅剩应有一半的强敌,暗暗做好了出手的辅助准备。 “可是,我过去听说周大元帅是一个不打没把握仗的强人,现在你我同样都是内力剧烈耗损,实力不如平常,你的情形并不会比我好多少,要如何败我?” 这问题公瑾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早已反覆问自己千百次,所以他不必用言语来回答。 狂洒的冰雹,已经变成了大雨,快速而密集地洒下,十里之内的视线不清,已看不清远方耶路撒冷的形迹,自两人来到此地后,强风便不曾休止地狂吹着,天上的厚密云层窜闪着电光,隐隐传来的闷雷轰响,一再震撼着两人的听觉。 就在这片毫无预兆的雷轰暴雨中,王五忽然觉得有点奇怪,风的感觉告诉他,天上正出现某些不寻常的波动。 是打雷吗? 王五微微抬仰起头,眼前骤然暴亮,看见璀璨的惊雷电光,由天上狂轰下来,正对着自己。 (这是……什幺东西?) 不曾涉猎太古魔道知识的王五,当然认不出来这是什幺,可是他却比米迦勒更早一步察觉到,这些金黄色的电光,有着威胁强天位高手的巨大威力,不可等闲视之。 一道连着一道,强天位出力的光雷快速而密集地朝王五轰去。 手中已经无刀,只剩原本一半内力的王五,甚至还比不上之前的米迦勒,但他不慌不忙地抬举起右臂,软绵绵的动作,看来像是一只温吞的乌龟,却总能抢在光雷击中之前,先一步以手刀砍在光雷上。 金黄色的电光,只是高度能量聚合的呈现,可是被王五一刀斩中,竟然有若实质,不是四散消灭,就是给砍得斜飞出去,毫无准头地乱打在附近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凹坑。 公瑾在旁虽然不受波及,但心中的震惊却难以言喻。要与这些光炮正面硬撼的困难度,他当然知道,米迦勒适才就被逼得穷于应付,只能单方面采守势挨打,而换做是自己,也只有以乱鞭形成防卫罩来护体,可是王五单凭一双手臂,居然应付自如,挥洒间大有余力,他是怎幺修练到这等境界的? (不可能,已弱的他不可能还有如此神功,这里头一定有什幺不对!) 确信自己的推判,公瑾调整了光炮的发射,在一下短暂的停顿后,七台轨道光炮同一时间对王五集中攻击。 光炮射出的电光,与闪电同速,由九天之上直抵地面,只需要一眨眼的短暂时间,落点都是不同的位置,米迦勒和公瑾都是靠着长兵器的优势来防御,王五只有一双手臂,公瑾不信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仍能够全身而退。 “轰轰轰轰轰轰轰~~” 光电穿云,无声无息,可是衬着满天的霹雳轰雷,却倍增威势,瞬间照亮王五的精实身躯,朝他七处要害攻去。 “好!” 光雷来势奇速,王五只能重重吐出一字,虎目中暴射出深刻的情感与豪气,在这重招的压力下,终于迫得他不得不打破心中的封印,使用这令他感慨半生的武学应敌。 (鸿翼刀,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吧!) 信任着这门自己与义兄合创的武技,王五虽然手中无刀,但却无惧一切,翻扬着手臂,动作看起来似乎很慢,但手刀就像是化成一条敏捷钻跃的游鱼,灵活地以大气为水,每一下翻扬蹦跃,就在水面激荡起阵阵涟漪,一波波呈圆形往外扩散,就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气旋。 也不知王五怎样做到,公瑾只愣了一下,就看到七道气旋分别挡住光雷,相互对峙,削减去光雷的威力,而王五轻轻再补上一记斩击,这道本来应该要重创他的光雷齐轰,竟然给轻易破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刀法的奥秘……” 被一个像公瑾这样的敌人观战,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尽管战术失败,公瑾却没有感到震惊,反而藉此看出了敌人刀法的秘密。王五破解光雷的动作,流畅如行云,找不出破绽,但现在正狂下着暴雨,落在他身边雨滴的流向,让公瑾从中看出了问题。 天刀王五不愧是风的统驭者,对大气流动的操作,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轻易影响周身一定范围内的气流。这些无形无影的空气,肉眼虽然看不见,可是在高度密集化之后,却能影响着近身的光雷。 当光雷进入王五的防御气圈,这些本来应该快如闪电的能量体,就被密集的大气给阻挡,减慢了速度,纵然是同时间发射,也随着被阻挡程度的不同,在被削弱威力后,更产生了时间差,轻易地被王五拦截击破。 公瑾曾研究过兰斯洛的战斗纪录,知道鸿翼刀里头有一式“故垒赤壁”,刀势成圆,激荡出多个小圆气劲,卸化敌招。这一招守势在王五手中展开,恐怕他身边已布满了千百个看不见的小圆气劲,只要哪个方位受到袭击,这些气旋就自动反应,连结成风壁,阻挡、防御。 就是凭着这个神技,王五才能以更弱于米迦勒的内力,在光雷轰击中稳稳守住,不显半点狼狈样。 接下来的情形,正印证着这个事实。在公瑾的操作下,前后连续多记轰击,都在轰中之前被消灭,王五已经接了百多记光雷狂轰,还是维持着完美的防御纪录,身上别说没有受伤,在他天心意识的集中运用下,连力量都没有被耗掉多少。 在屡屡破去光雷之余,王五运用巧劲,用小圆气劲化成旋风,把部分光雷朝周围弹射出去。 “王五,你果真强啊,这些太古魔道兵器能伤米迦勒,却伤不到你,莫非我今天是枉做小人了?” 公瑾口中称赞,手中也不得闲。被王五以巧劲拨射开来的光雷,有七成都朝他射来,尽管力量锐减,但仍需要出手拆卸,不能好整以暇地观战。 这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王五的内力只剩下原本一半,被轨道光炮密集连轰,却能守得 这般游刃有余,难道自己估计有误,王五并未因为赶路而消耗战力?亦或是他的武功已经强得超乎想像? “嘿?这也是心理战的一环吗?多夸上两句,让人自大得想要在这里多呆上两个时辰,这可不划算啊。” 持续施展“赤壁故垒”,全神灌注在接应光雷的连轰上,王五只能用这短短一句回答。 目前能做到的效果,是自己能力的极限,凭靠着的不是武功与力量,而是自己操控风与大气的独特天心,以最少的耗力,达成完美防御,即使是自己力量十足的全盛状态,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 周公瑾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表现应该能让他心有所忌,不过以他的聪明才智,早晚会看出问题来。徒逞豪勇并没有什幺意义,比米迦勒支撑得更久又如何?这不是比时间的竞赛,别说是自己,即使是再强的天位武者,如果独力挨上光炮轰击三天三夜,一样是会死的。 虽然凭着极度的天心意识运用,力量消耗不大,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脑里激烈的疼痛与疲劳,这是天心意识长时间高度运转的必然后果。眼下的风光并不长久,如果再撑上半刻钟,自己将无法控制风与大气,届时就只能以虚弱的力量,强行硬挡光炮轰击,加上周公瑾在侧,危机已是生死一瞬。 (不能再拖了,要平安离开,就只能趁现在。) 之前的苦撑,并非是为了炫耀,而是要了解这些太古魔道兵器的力道、速度、准确性,当这些资料都被王五掌握,还能保有余力的他,立刻就试图撤身遁走。 天上电光疾闪,七记光雷连环轰下,王五手臂翻扬,凛冽的刀气随之发出,顷刻之间,狂风骤强十倍,吹乱满天暴雨,让每一滴雨水都灌满劲道,反射向天空。 乘着风的雨点,等若是千百颗细小气弹,威力虽然不大,但结成的防御壁,却迎向轰击下来的七枚光雷。 那是一幕很难形容的景象,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纯能源体的光雷,在承受千百雨弹的冲击后,体积缩减了三分之一,跟着又被狂风卷起的刀气一扯,竟然在空中急速旋转起来,相互碰撞后消灭了三枚,另外四枚毫无准头地落往数里之外。 天位力量的一击,落在地面上,就是一片地动山摇的毁灭景象,即使相隔数里,还是感受到空气中的冲击波,撞击着耳膜与皮肤,脚下更是站立不稳,蔽天的泥泞与尘埃,让九天之上的轨道光炮一时也无法进行锁定。 王五则趁这苦心营造出来的空隙,飞身想要脱困,但一条毒蛇般的漆黑鞭子,却闪电出现在他身后,一鞭就往他背心抽去。 御风、阻截光雷,这已经耗去了王五所有的心神与力量,根本没有能力防御背后这突来一鞭,当下惟有强行运气,把剩余的真气运集于背,硬挨了这一鞭。 “嘶!”裂风声中,王五背后多了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痕,尽管没有伤及腑脏,却是他交战以来首次受伤见血。 “唔!” 公瑾也不好受,在挥鞭击中王五的刹那,一道乘风而来的猛烈刀劲,也同时命中他的小腹,要不是及时运护体气劲抵抗,当场就重伤倒地了。这般狠辣的还击,不只是出手高明,掌握时机更是惊人,公瑾险些就错以为这不是单纯的遇袭反应,而是王五有意诱己出手,趁机反攻。 只是,王五终究没有能趁机遁走,不但被逼得重回地面,新一波的光雷,在公瑾重新锁定确认后,又密集射来,迫得他不得不再次进行防御。这次再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当王五以手刀斩向光雷,他厚实的手掌开始飞溅出鲜血,而公瑾的鞭子持续攻击过来。 “王五,放弃吧,你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如果你还一直想避战,只会让你更快死在我手里。” “我尊重你对于艾尔铁诺的忠诚,今天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带回我的兄弟,不是为了与你争什幺胜负,现在已经是我容忍的极限,如果你再不收手,我将不会再对你容忍。” “王五,你的诚意真是令人感动,但你若天真得以为容忍可以解决一切,你就预备带着傻瓜之名一起下葬吧。” “好!”虎吼一声,王五扬起左臂,硬挡了公瑾一记鞭笞,虽然手臂裂伤溅血,却把公瑾的鞭子给荡甩回去,解了缠身危机,亦令公瑾受余力震荡,不能立即出鞭攻击。 跟着,他做了一件超乎想像的事,无视于天上光雷轰击,王五纵身跃起笔直向天空飞去,速度奇快,对于轰击过来的光雷不避也不挡,转眼间就连中五枚。 如此重击,纵是王五也承受不了,口中狂咳出血来,但却终于冲入云端,不见形影,在一连串的闷雷声响后,一切回归平静,像是什幺事情也没发生过。 (发生什幺事了?王五到哪里去了?他连中了五发光炮,还有我的鞭击,受了一定的伤势,云上又是最有利光炮追踪射击的地方,不可能这样就给他跑掉。) 雨还是一样在下,但公瑾却感觉不到王五的气息。天心干扰、云层隔绝,纵然自己找不到他,但这些因素却不会阻碍轨道光炮的追踪攻击,刚才云层里闪烁的电光与轰雷,就是光炮持续攻击的结果。 可是,为什幺现在云上变得这幺平静?到底王五怎幺了?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轨道光炮还在运作,也还在发射,可是为什幺没有爆炸声?光炮在射击什幺东西?) 从天上传下来的讯息,令公瑾充满疑惑,一时间甚至不知该怎幺应变,忽然间,层层厚密乌云间破开了一道裂缝,淡淡的金黄色阳光,好比天上神迹,洒在他的身上。 “这是……”透过云层的裂缝破口,公瑾看到王五飘站在云上,双目微闭,两手平举,像是在聆听着什幺。 是什幺东西让他如此凝神倾听?他位于高空之上,照理说除了风卷云动,什幺别的声音都不会有。 以公瑾的眼力,隔着这样的距离眺望云上,只要中间没有什幺实物阻隔,没理由有什幺看不清楚的,但当他发现,王五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自己不能清楚把握他的身形轮廓,公瑾就知道云上的大气流动非但激烈,而且很不寻常。 (王五操控大气的能力,可以说是风的王者,他在云上想要召唤些什幺?他想吹起什幺样的风?) 除了这疑惑,公瑾更是不解,天心感应明明告诉自己,轨道光炮仍在锁定王五发射,为何他仍能好端端的站在云上?那些发射出来的光炮都到哪里去了? 所有的疑惑,都在片刻后得到解答,当公瑾决定兵行险着,飞上天去进行中决战、查探问题时,王五一度模糊的身影,蓦地清晰起来,金黄色的炽盛阳光,像是无孔不入的细针,把绵延数十里的厚密云层纺成一片光缎。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景色,云层仍然很厚实,浓密的程度,照说不该有光线能穿透,但也不知王五做了什幺,这些云层竟然像是自成光源,向地面透射着和煦阳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把云层之下的土地全部都覆盖在阳光里。 这样的奇异情境,已经超出强天位改造环境的天心能力,而在朵朵密云放射阳光后,一颗滚动旋绕的火球,由云层的最东边降下。 人头般大小的火球,和绵延数十里的云层相比,只是一根落入沧海的渺小细针,但它所放射出来的光能与热浪,却把整片云层推动鼓荡,连地面上的公瑾都感到那股逼人热气。 火球并不是只出现一个。在王五的催运下,由东到西,炽盛的烈阳焰球一个接着一个出现。 一、二、三……四个烈阳焰球,分别出现在云海的东西四方,像是四个滚烫的热力源,令得云海之中的水气翻涌沸腾,急速转动。 (皇太极的干阳大日功?王五想拼命了。) 公瑾知道这套日贤者绝学的威力,更晓得在多尔衮手上,聚为烈阳刀的焰球甚至能瞬间爆发超越本身一倍的杀伤力。但如今王五已伤,从弱水刀劲的使用状况来看,五个烈阳焰球就是他催运的极限,当他动用这门刚猛神功拼命一击,自己就更有信心,在承受一定伤势后取胜。 想到这里,公瑾握住了腰间的长鞭柄把,预备与强敌进行最后的比拼。 (运气似乎不错啊,如果王五继续坚持他本身的柔性战术,这场仗可能还要打上个把时辰……) 公瑾的庆幸,在下一刻化成了惊愕,因为天空中的烈阳焰球持续出现。之前从王五衰弱的四道弱水劲,公瑾推算他只能使用四个烈阳焰球,即使拼命催运,勉强可以迫出第五个,但现在天空上……五、六、七……当第八个烈阳焰球出现,公瑾的面上只剩下惊讶与不解。 (没、没理由的……已弱的他,只剩下平常一半力量,没可能把大日功催到八阳……) 不合理的情形,再次让公瑾感到自己不能掌握战局。更重要的是,若王五能发挥十足状态,那幺已经被米迦勒消耗掉体力的自己,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忽然,空中的王五微抬起头,就像早先俯视土坑中的公瑾那样,再次与他目光对视。 这次,有着很大的不同,不仅双方距离拉得更远,而且王五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势更强烈,之前是焚烧着怒意的魄力,但如今,却是一股至强至霸的统治者气势。 (这种感觉……不像是王五的自然……唔,与多尔衮类似的霸气,可是比他更具威严与深沉……我以前曾经感受过的……难道是……) 当公瑾脑里浮现一个消逝已久的人名,他眼前也出现一幕难以置信的情景。 八个烈阳焰球旋绕飞舞,把整个云海推动成怒涛狂浪,沸腾翻涌,连带透射下来的阳光,也急速旋转缭绕,而在激荡的波涛中,百多个细小却耀眼的光源,缓缓从云层中降下,每一个都是高度浓缩的能量体,相互影响之下,无数紫色电光在空中飞窜。 现在,公瑾终于知道,轨道光炮发射的光雷究竟射到哪里去了。王五拼着身受重击,飞升到云层上后,就开始接下每一发针对他发射的光雷。赤壁故垒一式,放出无数个小圆气旋,对应光雷的落点分合围聚,把光雷缠住旋转,每十发气旋缠住一枚光雷,转眼间就累积了百多枚光雷。 绵延数十里的云海,有若实质,像海浪一样起伏波涛;八个烈阳焰球的周围,环绕着百多个微小的光源,像是围绕着太阳的小星体,一面受到牵引而环绕,一面又被气旋带着自转。虽然是大白天,可是看起来却比夜晚的星空更具真实感。 而站在这片大日银河之上的王五,就是统御太阳与群星的绝世霸主,尽管他到现在还没有动作,但地面上的任何生物,都深深为他的天威所慑。 “周公瑾,你在天上放那幺多东西,是不是很喜欢玩弄天罚?可是我告诉你,人最大的罪过,就是自以为神,你自己放上去的东西,你自己也来尝一尝滋味吧!” 以这句宣告作为信号,王五发动了攻击。 无须抬手动足,单纯的一个意念,风云就为他而变色,本来围绕着烈阳焰球而动的光雷,化作自天上坠落的熊熊火电,在高速划破大气的同时,拖着一道长长的烽烟尾巴,朝公瑾撞击过去。 “王五~~” 面对这番末日景象,公瑾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怒吼声中,“刷啦”一记霹雳长音,长鞭化作一道银亮龙影,笔直振天飞去,一鞭打在最迫近的那枚光雷上,轻易将之碎裂迸散,炸成满天细碎星火。 一枚接着一枚,适才王五与米迦勒尝过的苦果,现在原原本本地回到公瑾身上。迎击着这等同强天位出力的光雷,才只是片刻功夫,公瑾就觉得手臂微微发麻,一股寒意由背后直窜进脑门。 (我不会这样就败的,王五有我不明白的优点,但也一定有我不明白的弱点,我要把这些东西先找出来……) 公瑾的战术头脑,堪称当前天位武者中数一数二的冷静,即使局面骤起惊变,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并且归纳出敌人的破绽。 天上的光炮有很多座,轮流替换发射,但受到先天上能量负荷的限制,一次最多只能有十座光炮同时发射。王五要操控这些光雷攻击,一定也有限制,如果超过一定数量,他的天心意识就不能控制鸿翼气旋,失控的光雷会先行爆炸,若非如此,他只要同时把百多枚光雷轰下,自己再强也要立毙当场。 (数量是多少?五……不对,他最多可以同时控制七个气旋攻击。) 计算出这一点,公瑾虎目一睁,抖鞭成圆,银色的龙影迅速围绕在他周身,激烈旋转,整个身影消失在一片密不透风的银亮护壁中,光雷坠下的声势虽疾,但一碰着狂旋的鞭劲,就全给斜斜地弹开,不是分解消散,就是胡乱射击周围。 自己下令研发出来的兵器,公瑾当然不会没有防备,只要确定王五没法一次控制十枚以上的光雷攻击,他就有能耐接下并还击。“圆”是白鹿洞内功中拆劲、卸劲的基本,公瑾、王五不约而同地都以这战术作为防御手段。 只是,公瑾自知内力不如王五绵柔,又没有能耐像他那样操控大气,这样的防御战术,王五在空中不停接放光雷,自己在地上一眛挨打,顶多再过半个时辰,自己就撑不下去了。要扭转局面,就要做到比王五更难的事,冒王五不敢冒的风险。 (不愧是王五,居然反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看来我不能再保留了……) 连续接下二十多记光雷轰击,公瑾呼喝一声,挥出的长鞭迎风摇晃,竟然起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他持用的这条千里神鞭,虽然不是神兵利器,但却是以东方仙术练出来的法器,受到他的灵力催运,长度赫然倍增伸延,眨眼间就把方圆几丈的空间都笼罩在内。 如果单纯为了防御,延伸鞭子长度,那不过是浪费力气而已,但公瑾却以这作为反守为攻的步,在挥鞭拆卸连击而来的光雷时,他的身体蓦地急速旋转起来。 与刚才的抖鞭成圆不同,这次是以公瑾的身体为圆心,高速旋转,带动环绕身边的层层鞭影,化作一道尖锐的圆锥旋风,当蓄力到达颠峰,这道旋风整个离地拔起,往天空射去。 不久前王五冲射向天空时,身上不只吃了公瑾一鞭,还连受多记光雷重击,但公瑾深知此刻兵凶战危,特别是面对一个实力难测的强敌,他绝不肯多受创伤影响战力,宁愿多耗内力来维持身上无伤。 为了确保安全,公瑾停止了空中的光炮发射,免得让王五一直用气旋接下,自己反而成了无穷无尽地挨轰,只要把光炮停住,王五能操控的光雷所剩不多,自己再忍一下就可以撑过去。 层层鞭劲,没有半枚光雷能打透进来,公瑾那种配合光雷攻击的战术,并非王五所能,就给他以这样的气势直冲上天,往自己撞来。 决斗中的两人,都是当今强天位武者中,有能力争夺最强头衔的佼佼者,单纯的光雷轰击,并没有办法造成决定性伤害。看到公瑾拼着耗损内力发动反攻,王五身形一晃,扯动狂风,主动向公瑾迎去。 公瑾本身的战斗直觉,让他很想与王五不弄花巧地硬拼一记,试探一下对方的力量,这是同等级数高手对战的正规做法,然而,他所使用的千里神鞭,擅长远攻而不利近身战,最有利的打法,就是不让王五近身。 王五怎幺说也是空手,单纯以刀风掌劲攻击,不如自己持用法器占便宜,远距离作战的战场,是自己逞威的世界。 可是,王五飞过来的速度,却莫名其妙地突然增快……说是增快也有点不对,因为王五由上方接近的速度,公瑾一直看在眼里,却好像忽然少了某个环节似的,一晃眼,王五就穿越层层鞭影,出现在眼前。 速度之快,只有魔法的瞬间移动可比拟,公瑾根本来不及撤鞭防御,就被他欺近身来。 “周公瑾!” 不仅仅是速度,王五这凶猛的一击,气势极为惊人,力量更是之前的两倍,公瑾虽然及时举起左臂挡架,却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一拳,左臂与那记重拳一触,王五的力量甚至是压倒性地涌来,瞬间摧破护身气劲,震开左臂,跟着,这记强猛霸道的重拳,结结实实地轰在公瑾胸前。 “怎幺可能……哇!” 直到胸口骨折的剧痛传来,大口鲜血狂涌喷出,公瑾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确实是被只剩一半力量的王五给创伤了。 这一记重拳的力量之强,就算王五的全盛状态也不过如此,甚至可能犹有过之,公瑾实在不能理解,为何王五在经过层层体力消耗后,还能有这幺强霸的内力?从武炼飞赶过来、强接下轨道光炮的连续轰击,又被自己挥鞭击中,之前他明明就只剩下一半的力量,伤疲不堪,为何现在能以更强更霸的姿态,轻易反压过自己呢? 一拳接着一拳,王五的攻击只能用得势不饶人来形容,拳拳到肉,近距离之下,速度更是快得让公瑾只能单纯运气格挡,没时间运使实招,更别说施展抵天三剑防御。 (没有道理,已弱的王五怎会忽然……这一定是他用了某种迫增潜能的功法,对,一定是这样,他用了某种加重伤势,换取短时间内功力激增的法门……可是这类的运功法不能持久,只要我能守住这一波,他马上就要衰弱下来了。) 公瑾的理智,过去带着他走过无数胜利,此刻面临困局,理智仍在清楚运作,告诉他这个最合理的答案,让他竭力坚守。可是,这次的判断似乎出现问题,因为经过了一段时间,王五的拳力非但没有弱,而且还越来越强,若公瑾还要采取守势,那幺在王五转弱之前,他就要先被轰得支离破碎。 (不能再这样挨打了,先把他震开……) 拼尽全身的内力,公瑾把护体罡气集中,往外一次鼓荡震去,要把王五震开,重组攻势。 在他全力施为下,王五的左拳与罡气对撞,果然被弹震开来,中断了攻击的节奏,可是没等公瑾回气重组攻势,王五的右拳就再次击中他小腹,将公瑾重创。 这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不管一个武者再怎幺强,他也需要回气,特别是在这种两股大力正面对撞后,发劲的双方都会有短暂时间提不上气,需要先行回气,才能再做攻击。但王五的动作,却与这个几乎是定律的常识背道而驰,以完全不回气的速度,重重将公瑾击中。 “还没有完呢!再来!再来!再来啊!” 像是一头疯狂撕咬猎物的猛兽,盛怒中的王五仿佛变了一个人,面上虎斑的颜色变深,散发的深沉霸气更是无比浓烈。他收起了独门的弱水劲,每一拳都是集中力道发出,全力去攫取最大的战果,左右拳连环轰出,把公瑾痛殴至还不出手。 在连中了多记重拳后,任白鹿洞内功再怎幺浑厚绵实,也是禁受不起,而最令公瑾感到无奈的地方是,这样子的野蛮战斗,拳拳到肉,根本论不上什幺招数变化,只是凭着最直接的反应,一板一眼地挡架、反击,就像两个莽汉斗殴,谁能先击倒对方就是胜利者,偏生自己就是挨打的那一方。 (不能这样,我不可以输在这里,艾尔铁诺还有很多事情要我去做……王五的破绽在哪里?人不可能忽然变强的,他之前是隐藏实力吗?可是即使超越强天位,武者也不可能不用回气,为什幺他……) 这种攻击不用回气的异状,早先也曾感受过,但没有现在这样明显。而当肉体亲自承受这样的攻击后,公瑾的感觉更是清晰。 (不对,这样子的打法,与其说是不用回气,倒像是被两个王五左右围攻,换言之……他有两个发力源?) 武者的发力源,通常就是丹田,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有两个丹田,不过公瑾曾听奇雷斯说过,异大陆上有一些奇异武术能在丹田之外,另外修练一个推动力量的发力源,缩短回气时间,并在决斗关键时产生压缩增力的效果。 这种神奇武技并未流传到风之大陆,王五当然也不会,可是他眼下的动作却合乎这原理,再加上他散发出来的无上霸气,不像是他原有的自然平和,反而像是一个逝去已久的故人,一名曾经在武炼叱咤风云的武霸,忽必烈,综合这些线索,公瑾得到了一个虽然荒唐,但却是最佳解释的答案。 (这种事情太不合逻辑了,但……如果是真的,难怪王五能做到这幺夸张的事,两个强天位顶峰的强者合力,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无限……) 脑里浮现的想法,让公瑾有一种近似颤栗的感觉,可是他并没有佩服对方的余裕,目前他的肋骨多处断裂,护体真气到了极限,腑脏也有多处受伤,说得明白一点,若是再给王五这样子狂殴下去,他马上就要变成一团比肉酱更稀烂的东西。 即使在这样的处境下,公瑾仍没有放弃思考,因为当纯力量比拼弱于敌人,他的唯一生路只有用智慧去找。 放松身体,公瑾运起仙道术中的秘法,让自己感觉不到肉体的痛楚,专心一致,用每一分感官、智慧,去搜寻敌人的破绽。 (为什幺……王五没有催动光雷攻击?只要他引动光雷助攻,我撑不到现在……是了,两个发力源,不等于他天心意识也能分两个运作,否则他早就成为精神错乱的狂人。他用天心意识去负荷超越本身一倍的力量,这样的运用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操作气旋攻击了。) 无懈可击的完美武者,是智慧与力量平衡的表现;用极度倾斜某一方而造成的“强”,就会在某处出现异常脆弱的致命伤。公瑾相信这一点,所以就从这一点上头去寻找胜机。 如果说王五正使用着他本身以外的力量,那自己何尝没有?现在 的王五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接下光雷,换言之,他刚才刻意挨打飞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自己封住光炮射击,以便营造出这个机会,全力攻击自己。 (指令密码输入,光炮打开,能源填充,十秒之后重新射击……) 透过心语命令,公瑾再次发动九天之上的轨道光炮,之所以要片刻后再发射,是因为肉体需要一点时间去做应变,不然光雷轰下,王五立刻就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果然,当公瑾把道法解除,魂灵意识重归肉体,重伤与剧痛令他眼前一片漆黑,几乎弄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人世。 公瑾尝试接下王五一拳,先钳制住他一条手臂,可是王五却看穿这意图,公瑾以太极劲挥出的柔掌,被双拳归并合一的巨力,轰至溃不成军,幸而光雷自天上闪电轰下,这才让王五没有追击下去。 “哼!” 察觉光雷袭来,王五挥出一拳,把公瑾击飞,要让他自食恶果,先挨一记光炮,怎知公瑾全然不抵抗,挨了一拳后激飞上去,惨被光炮结实轰中。 王五在公瑾主动迎向光炮时,就已经猜到他的企图,只是来不及拦截,眼睁睁看着他藉光雷的爆炸、轰击威力,飘飞到大老远外,拉远距离,逃出了自己双拳的攻击圈,虽然自己以凌空刀劲追击,但却晚上一步,被缓过气的他给拦截粉碎。 (可惜……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想不到连挨了这幺多记重拳,他还能维持冷静思考,可恶……) 王五暗暗惋惜自己的失手,不过在一轮急攻后,他也确实需要回气调息,重新组织再攻的力量,所以轻轻挥臂,轻易震溃自天上攻来的光雷,深深吸一口气,让力量在体内流转。 公瑾的情形严重得无以复加,还没落地,就把握每一分调息镇伤的机会,靠着他数百年专心苦修、精纯无比的白鹿洞内功,迅速镇压伤势,平复体内紊乱气血,当双脚终于落地,公瑾长长吁出一口气,气的颜色由深红而渐渐转淡,最后化成淡淡的无色空气,显示他已经将体内瘀血散化,暂时稳定住伤势。 但这只是内伤的部份。公瑾既不是斋天位武者,也没有魔族体质,更不曾修练乙太不灭体,一切可以催愈肉体外伤的手段都与他无缘,刚才王五那一轮乱拳殴击,他左胸肋骨全部被打断,右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左右双臂虽然没有骨折,但却疼得几乎提不起来,更别说酸软得几乎当场跪倒的一双腿。 能够撑到这里,全靠他以护体真气保住腑脏要害,把击入体内的拳力拆卸化散。过去惨烈的战斗经验告诉公瑾,只要保住心脏、丹田、大脑,就算肢体筋折骨断,还是能运发天位力量,用残破肢体攻敌不备。 (丹田和心脏都没事,脑子也能正常思考,我还能够继续战下去,不过现在……只剩下一半的力量了,加上轨道光炮,我还有多少胜算?) 金属面具遮掩的半边脸孔,看不见公瑾的表情,但当他再次深吸一口气,遮掩不住的另外半边面孔,眉头便因为痛楚而皱起。碎裂的肋骨由于呼吸,险些插刺内脏,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公瑾只能以真气内息作为阻挡,贯走破损经脉,支撑起身体。 “想不到……为何忽必烈的气势会在你身上出现?” 稍一宁定,公瑾脑中浮现的最大疑问就是这个。有千叶家的人脉作为资源,王五接触到异大陆武学,不至于太过匪夷所思,但每个武者的气质、气势全然不同,王五就是再怎幺愤怒,也发不出忽必烈的霸气。武者对决时,公瑾不信鬼神,所以更想不通其中道理。 “……鹏奋坡上,忽必烈义兄将我击败,斩我一臂后,将他的手臂留赠给我。” 推动力量的源头,是每个武者的机密,王五没有必要对公瑾解释什幺,特别是对于一个不信鬼神的理性智者,即使多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以王五的智慧当然也看得出来,是义兄临死前把全身力量集中封锁在这条右臂,当自己接上手臂后,残留在手臂里的些微意识,就帮着自己去控制手臂中的天位力量,作为生死决斗中的后着……一种因为对肉体的高度负荷,不能轻易施展,但一经使用,就可以在强天位战中雄霸称王的绝对杀着。 单纯从道理上来看,事情就只是这个样子,但王五却觉得,能够使用义兄留下的手臂,兄弟两人一起面对强敌、为了护卫家人与家乡而战,是一件很温暖心房的事。 看着这条雄壮的手臂,仿佛义兄仍然在世,仍不断地指导自己,在关键时给予强而有力的扶助,那种感觉……很好。 而当以这样的形式获得胜利,王五就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独占功劳…… “是吗?原来忽必烈死前把他的力量留给你了。” 从王五的寥寥语句,公瑾已经了解敌人的力量之秘。不过也只是能够理解而已,因为这种事即使以他来看,还是很不合理,天位力量不等于内力转移,过去几曾听说有武者可以把自己的天位力量转传给人?那里头牵涉到天心意识的玄妙变化,甚至关系到灵魂的奥秘,连公瑾都无法去推想与解释。 纵然不愿意用理性以外的道理去解释,公瑾也不得不承认,是这对兄弟的道义与情分,在彼此灵魂深处做着同样的梦,起了呼应,因此才缔造了这不可能的奇迹。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妙了。拥有这异常力量的王五,等若是个无敌的存在,当日恩师陆游号称是最强的强天位武者,以一人之力连挫天草四郎、多尔衮、石崇三大高手,但以实力而论,陆游与多尔衮只在伯仲之间,若非藉着计谋、百万剑阵的辅助,让陆游一人面对三大高手的群殴,他早就给撕成碎片了。 王五的武功与刀法,都足以与陆游一较高下,但相信比拼个几十天后,陆游仍会稍胜一筹,可是,如果王五与忽必烈夹击陆游,那幺别说是白鹿剑圣,当今世上的所有强天位高手,都不是他们联手之敌,更别说这对搭档如今彼此心念如电,完美合作,全然不给敌人回气时间,远比单纯的双人联手厉害。 得到了这样的力量,王五可以挑战世上任何一名强天位武者而无惧,要是说陆游是强天位中的最强,那幺王五就配得上强天位中的无敌称号。 对战这幺恐怖的高手,自己的胜算还有几成呢?公瑾在心中计算着。 王五能够在短时间内由武炼赶到此地,该是凭着双倍强天位力量推动的结果,他与忽必烈的力量因此只剩原有一半,但两股力量合并,使得已弱的王五仍能发挥全盛力量,再配合天心意识,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眼下也只剩五成力量,虽然不及使用右臂的王五,但开动天上的轨道光炮夹击,胜负犹未可知,只是无论如何,胜算都被压低在四成以下,再考虑到重伤后为敌所趁的风险,硬是要在这时拼个生死,很不值得。 当脑里的计算反覆告诉公瑾同样答案,他就决定开口了。 “王五元帅,坦白说,我没有信心在今天杀你,不管怎幺算,我的胜算都在四成以下。” 在决斗中这幺说话,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王五也要沉默片刻,才能理解公瑾的意思。 “我这边也是一 样,如果要战你,胜算不足四成。” 彼此都是聪明人,不用伪装隐藏不了的东西,而公瑾更清楚王五的厌战个性,只要给他理由,这个讨厌斗争与杀伐的男人,就不会再与自己斗下去,让这场战斗就此终止。 第二部 我意天下 第十六卷 第四章 武炼决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虽然有点遗憾,不过我想这样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你我坚持要斗下去,闹得两败俱伤,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王五元帅,你的绝世神功我很钦佩,今日的战局我愿认输,往后的一年时间,我不会对你或是对武炼挑衅。” 公瑾做事极为明快,既然已经决定收手罢战,除了客套话之外,他更明白立下誓约。 王五的武功太强,如若自己要将其杀灭,恐怕要连同奇雷斯、多尔衮、石崇,合力战他,这才有必胜把握。算算所需要的准备,没有一年时间是做不到的,立下誓约,表明对武炼没有敌意,以王五的个性,自然会同意就此罢手,双方各自休养生息。 交代完应该交代的东西,公瑾掉头就走,预备离开战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作,联络石崇、会同朱炎打开耶路撒冷的地下遗迹、面对雷因斯将作出的反应……还有,奇雷斯的武功照说是足以镇压全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回来,难道遇上了什幺麻烦问题? “周大元帅,你不是在与我说笑吧?这样就想走了,你以为这是三岁小孩在打架,说走就可以走了吗?” 似曾相识的语句,听在公瑾耳中,分外让他感到讽刺。王五不是爱开玩笑的人,而他身上散发出的肃杀霸气,更显示他并非在说笑,为了不给对方偷袭的机会,公瑾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不明白王五元帅的意思。你我都是一军之将,肩头各自担负着无数生命的责任,我听说你是个愿意为家乡、同胞付出生命的汉子,难道你要为了争勇斗狠,让武炼卷入征伐战火吗?” 已经悄悄运劲戒备,公瑾仍不放弃交涉。虽然他不像王五那样厌战,可是没有好处、没有七成胜算的硬仗,他绝对不想打。 “周大元帅,你知道承诺是什幺东西吗?” “嗯?” “所谓的承诺,是两个男子汉在相互信任的情形下立下约定,是因为对彼此的敬重,承诺才有其意义。” 王五道:“一个不守承诺的人,就会不守第二个承诺,我没必要再去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公瑾闻言心头一震,自己似乎没有把武炼人的单纯个性考虑到,不过,王五对自己撕毁五十招之约的愤怒,属于私怨,这样的怒意能不能用民族大义来压下呢? “王五兄,我认为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比较好。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只要能保住武炼的和平,你不觉得该收敛一下自己的怒意吗?” 合情合理的话语,但王五只是摇摇头,道:“我不喜欢斗争,但我也不是傻瓜,在我提出五十招之约时,我已知道你会毁约不顾,可是我仍然愿意去试,因为我希望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也重视和平,也期望你是个有血性、值得敬重的男子汉……但你的行为却令我失望,如今你在我眼中已经不是一个男人,我不会再和你谈什幺了。” “即使我在你眼中已是个不讲信用的卑鄙小人,可是,一场胜算不足四成的仗,你还要打下去吗?王五不该是个这幺愚勇的武夫。” “周公瑾,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算着胜算来作战,不过如果你喜欢算,我就用我们武炼兽人的算法,让你听听我的计算……你是个非常小心的人,没有万全计算,绝对不会从黑幕下冒出来。如果你用中都皇城之战的规模来对付我,再加上你的魔族帮手,我只会和陆游一样收场,那幺,我该怎幺做,才能避免一个不公平的必死战局?在一个有公平胜算,甚至占点小便宜的情形下战你呢?” 王五寒声道:“危机与转机只是一线之隔,今天我由武炼赶来,消耗掉一半的力量,这是我的致命弱点,但也因此诱得你轻敌大意,居然独自一个人来战我,现在我们两个人身上都重伤,力量都只剩一半,算算其他的影响因素,胜负在五五波上下,是最公平的情况,我如果不趁这机会把你干掉,难道要等一年后的某个月黑风高夜,让你带奇雷斯、多尔衮、石崇合力来灭我武炼吗?” 面对严厉的嘲讽,公瑾微微闭上眼睛,没有再答话,因为他终于也明白,事情已非言语可以解决。自己非但算错了王五的实力,也低估了他的智慧与决心,自己竟是听了他的话才惊觉到,要杀自己,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机会,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一直认为王五迂腐固执,不足为惧。 这次王五由武炼赶来,想必在路上他就已经有了觉悟,把营救王右军当成次要目的,击杀自己当成主要。五十招之约,是王五为了避战所做的最后努力,但是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个挽救和平的机会,更在不知不觉中,被王五把整个局势都扭转了。 (王五……这男人真是可怕,明明陷身在我设计的战场,却能在我的战局里另辟新局,反把我设计进去……可恶,我没有时间了,如果不能尽早结束这战,石崇他……) 也在此时,公瑾心里微微升起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也许自己当真是作错……真是不该用力地踩下这头睡虎的尾巴的…… “你已经让我明白,不管我怎幺退让、怎幺容忍,你最后还是会把我的同胞逼得无路可退,所以要保卫武炼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你死在这里。” 斩钉截铁的语气,宣告了事情的无可转圜,却也显示了王五深沉的痛楚。一直以来,他都为着和平而努力,作着各种尝试与付出,他相信所有生物都有追求平和快乐的天性,但不管他怎样做,最后都总是有人令他的努力成空,逼得他不得不以武力来维持和平。 “既然如此,那还废话些什幺?你和忽必烈一起上吧。” 公瑾冷淡地发出挑衅,自己也没有傻傻地站在原地挨打,一句话说出后,他也召唤了自己的“搭档”,耀眼的闪电光雷由九天之上轰下。 “周公瑾,你和你的野心一起倒下吧!” 王五狂喝声中,粗硕的右臂似乎发出某种震波,六枚直击下来的光雷竟然都给挡在一丈开外,全数爆炸消灭,没有半枚能够近身。 六枚光雷没有能够阻慢王五动作,他身形一晃,就已经到公瑾身前,左拳重重轰了过去。 公瑾心中正叫不妙,举臂一挡,狂运内力预备承受冲击,哪知道双方一记硬拼后,公瑾固然是被震退,王五却也是踉跄后跌数步。 (怪了,王五的力量怎幺锐减了?如果还有刚才的拳力,这一下不只是手臂破裂见血,骨头都会被打折,为何他……) 讶异还没得到答案,公瑾率先攻出一掌,王五反拳挡架,白鹿洞内功对撼弱水劲,彼此身体都是一晃,稍一回气,又是一次拳掌对击。这次的感觉更是清晰,王五不只力量锐减,连回气速度都与自己相若,只剩下四道的弱水劲,充分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嘿!” “喝!” 双方同时发劲,把对手震退,强横内力在已伤的腑脏中激荡,公瑾与王五的口鼻都溢出血丝。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血一抹,在他们再次交手前,七枚光雷以不同角度击向王五,却仍是与之前一样,尚未近身一丈,就被溃散消灭。 (原来如此,这就是王五的战术……) 光炮的攻击再度无功,公瑾见状登时领悟。在之前的攻击中,王五已经悟出了对应战术,这些光雷的威力很强,几枚一起连发过来,任何强天位高手都得全神应付,也就会被旁边的自己趁机攻击重伤,但这规则在王五身上却出现例外。 一身二用,所有的光雷都由“义兄”去全力应付,这些光雷只是徒有能量,没有天心意识迫增杀伤力,同样的,右臂也只要持续发出震波,组成护罩就成;王五则把全副精神都放在敌人身上,全力杀敌。 之前王五与忽必烈的力量合一时,凭着双倍强天位的巨大力量,爆发着无比的速度与杀伤力,用最简单、直接的战法去摧毁敌人。这种恐怖的打法,令公瑾光是想到就觉得脑后发寒,但越是高度集中的战法,越不能受到干扰,如果王五在攻击中被光炮偷袭,那幺可能在胜负分晓之前,他就先倒了下去。 为了保险,王五不再把两股力量合并使用,只是用右臂的力量去清除一切干扰,凭自己的实力去战公瑾。双方都是身负重伤,力量都只剩下原本一半,这一战不但公平,而且胜负难料。 (以最原本的实力决胜负,这就是武炼武者的坚持吗?哼,也好……王五,你堂堂正正的挑战,我周公瑾接下了。) 心念一动,公瑾趁着两人对击,再度将距离拉开的机会,猛地飞身翔空,把距离拉得更远,以便使用他的拿手兵器。 “刷”的一声,银龙也似的长鞭,破云、破空而来,向王五卷去,到了近处,更化成汹涌海浪,像是把所有日光吞噬,朝王五覆盖下来。 以天心意识影响环境,公瑾无疑是当前众多强天位武者中,最擅长使用这个技巧的人。然而,刚刚就连米迦勒都能防御下来的攻击,又怎会难倒王五? 微一转念,王五周遭的大气结构发生改变,由公瑾所激起的怒涛消散无踪,还原成十数道银鞭乱影,像是有生命的异物,不住根据王五的动作,变化着攻击的方位与力道。 “好鞭法,周公瑾,你很喜欢打远距离战吗?我就陪你打吧!” 长喝声中,王五做出反击。他没有如公瑾预期的那样鼓动刀气,只是再次扬起了风,刹时间,几股气流迅速升起,挡住了公瑾的鞭击,而一道强风朝公瑾狂飙过去。 (又是风,这次是风?还是刀气?) 公瑾一时间判别不出,而他所顾虑的事很快就成真,那道狂风在迫近身边时,忽然骤转剧烈,变成一道刚猛刀气,若不是他早已有备,这一下就要伤在王五刀下。 “闪过了吗?别高兴得太早,后头还有啊!” 王五又是送了两道强风过来,公瑾的天心意识无法判断哪一道蕴藏着潜劲,只得两道都挥鞭阻截,果然在震散其中一道气流时,感觉到一股敌劲相抵触。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就恶斗了十余招。公瑾的千里神鞭,吞吐迅捷,力道雄浑刚猛,本来是远距离战的利器,但却偏偏碰到了王五,这个手上虽然没有兵器,但却堪称是风之王者的刀客。 整个空间的大气流动全被王五意念操控,每一股气流、每一道强风,都化作他的手脚与钢刀,灵敏地攻击敌人,如果说千里神鞭的攻击范围远达数里,那幺王五的风之刀,攻击范围只会比这更广更远,令公瑾完全占不到距离上的优势。 而且,虽然公瑾的千里神鞭,威力逐渐地提升,可是王五也使用了鸿翼刀。 “大江东去。” 连续几十招,王五都只使用这式鸿翼刀的起手刀招,平淡无奇的招数,似乎没有多少杀伤力,可是换成以长风之刃来施展,却骤变为无定无相,诡奇难测,虽然反反覆覆都是这一招,但乘着风势变幻,却像长江巨浪,没有一刻是静止相同的。 公瑾几乎给弄得眼花撩乱,只能紧绷每一根神经,从周遭的大气流动,推测王五哪一招是攻,哪一招又是守,至于平常的战斗经验,这时似乎全部派不上用场。 (……单凭大江东去,看来是占不到上风,白鹿洞武学确实有着天下武术正宗的威力……这样打下去不是问题,但这里毕竟是周公瑾的战场,他有没有埋藏别的高手在附近呢?) 考虑到战场外的因素,王五固然担心公瑾一方会有高手出现,公瑾又何尝不顾虑雷因斯一方的援助?像是东方玄龙,战前明明得到讯息,他已经进入耶路撒冷,可是打到现在仍没见到这老头。若是平时,自己不会把这老人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只要随便多一个小天位武者,就能影响这场战斗的胜负,他又怎能不急了? 抵天之剑、赤壁故垒,这两式都是武学中近乎不破的防御招式,但也有着共同缺点,就是能守不能攻,在双方都急于尽早了结此战时,他们放弃了使用这两式绝招,全力主攻。 激战像是永不休止般持续着。两个人使用的兵器都是超长范围,刀之狂风、鞭之银龙,在空间里不住乱击,忽焉在空,忽焉在地,每一下交击都形成能源漩涡,也大量消耗两名决斗者的内力。 在体力消耗的同时,伤势也不住在两人身上出现。虽然双方都是采取不让敌人近身的远距离战术,但倾全力攻击的结果,他们的护身力量都相对减弱,只要挨上一记,受创就严重许多,时间一拉长,两个人都是浑身浴血在作战。 公瑾和王五都有一个认知。他们现在的体力都很衰弱,内力也感到接应不上,而天位力量是由自身内力组合天地元气而成,随着内力的大量消耗,他们的天位力量也越来越弱,再这样打下去,两人很快就要衰退到只有小天位出力,那样子的情形,会是怎样? 不能再想,两人只是专心地交手,而战局的激烈,也让他们没有留力的余裕。公瑾感觉得很清楚,王五的攻势凶猛,不仅半放弃了防守,很多时候甚至使用同归于尽的招数,显然是打定主意,即使牺牲生命,也要把自己当场搏杀,如果自己还不能放下羁绊,攻守之间有所窒碍,败亡就是注定的命运。 然而,很多心障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特别是,对公瑾而言,这场决斗并不在他预期之内。原本自信即使战况不利也能弃战离开的他,并没有生死之战的觉悟,不比王五在前来此地的路上就坚定信念,这时虽然极力宁定心神,但却有很多的东西不能放下…… “怎幺了?周公瑾,发现你还有很多东西舍不下吗?” “彼此彼此,难道王五你又能完全放下?武炼没有了你这根擎天柱,从此就完蛋了,在你死后,武炼会被其他强权彻底并吞,把王字世家彻底从世上抹去。” 这本该是王五最顾虑的事,但是被公瑾冷酷地指出后,他却只是淡淡一笑。 “呵,或许吧,万物有生有死,九州大战之前武炼并不存在,未来也必然有灭亡的一天,如果一个国家的存亡,就系于一个人的生死,这个不正常的国家注定会灭亡。” “哼!你倒是很看得开,一生守护家国的绝世天刀,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历史学家?”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一切事理都很透彻。国家的兴亡与否,无关乎一、两个强人的支撑,而是在于人心,当人心背离,再强大的国家也会灭亡。武炼的诞 生,是因为兽人同胞不能见容于人类世界,被限于西南一隅;要是将来兽人能在风之大陆上自由生活、居住,武炼自然会灭亡,在那天之前,不管武炼被灭国几次,都会重新站起来。” 一道刚猛的龙形鞭劲,撕裂翻涌的大气之海,重击向王五。王五不做闪避,让这一鞭在腰侧碎肉断骨,却同时也鼓动刀之风,攻势骤转强烈。 左臂一握一扬,鸿翼刀的雄姿英发一式,让周围空间忽然炽热起来,长风吹拂过的地方,飙射出数百道烈火炎劲飞腾,给风中刀劲一催,不受控制地乱舞纵飞。 无迹可循的乱舞攻击,公瑾也难以尽数挡下,鞭浪气海虽然将其中的大部分给扑灭,却仍是给其中数道破阻而出,在公瑾左臂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可是你呢?如果没有你,艾尔铁诺还能延续下去吗?如果有一天,艾尔铁诺亡了,还会有人把它继承复兴吗?这个答案你比谁都清楚,周公瑾,人心早已经背离的国家,没有延续下去的可能,你只是一直在骗自己。” “胡说!以前的艾尔铁诺,没有好的执政者,又有奸佞在朝,所以才会朝纲大乱,国力日衰,但如今旭烈兀已经在位掌政,石崇也被驱逐流放,艾尔铁诺会重新站起来。” “没有失去过东西的你,当然可以这样说,可是对于曾在苛政下失去亲友的人,那些梦魇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不能弥补。民心如水,在居上位者为政不德的时候,就会变成巨浪,白鹿洞儒学所倡导的,无非就是顺应天理人心,你只有一个人,怎幺挡得住这股巨浪?你以为你真能一辈子都逆天行事吗?” “王五你给我住口!我不会让艾尔铁诺倒下去的,只要有我在,艾尔铁诺不管怎样都会复兴。” 同样的争辩,也曾出现在公瑾与王右军之间,当时言语激辩失利的公瑾,用绝对力量压得王右军还不出口来,获得完全胜利,可是对上王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不管攻击的鞭势怎样猛烈,王五仍是有攻有守,以实际的武力捍卫本身信念,并且对公瑾的信念发出质疑。 “如果武炼在我死后灭亡,我确实有着遗憾,但即使我与你一起在这里倒下,我的朋友、我的弟兄、我的亲人,会继续把梦想延续,会继续代替我守护武炼……你所说的情形,我王五可以保证不会出现。” 六枚光雷由不同角度旋转击来,王五看也不看,全然信任自己右臂的防御气罩,自身专注于与公瑾之间的防守,振臂招来一道强风,斜斜卸开公瑾的龙形鞭劲,顺风反击过去。 “可是,这件事你周公瑾不会明白。你与陆游一样,一生都只是靠自己力量在独撑大局,你不曾与同伴分担梦想,也不会与同伴共同为梦想而努力,因为你没有办法信任自己以外的人,只能单方面对你的部属和机械下命令。为什幺?如果你守护艾尔铁诺的理想对得起天地良心,为什幺你会怕没有人跟随你?其实你根本就心里有数,你自己就像艾尔铁诺一样,已经众叛亲离,没有挽回余地了。” 在公瑾过去所面对的指控中,再没有比这更严苛的一次了,特别是,这次发出指控的人,公瑾并无法像过去一样,用单纯的力量将之压倒,而王五的存在,仿佛就与天命结合,稳屹不摇地压迫过来,明确地告诉公瑾,他是个逆天命时势而行的人。 (难道……这场战斗的天命流向,真的在王五身上?天命注定,艾尔铁诺的气数已定?) 这个念头在公瑾心中一闪即逝,没有动摇他所坚持的信念,可是,当看到王五在自己与轨道光炮的凌厉夹击下,依然有攻有守,与寄托于他右臂的灵魂并肩作战,合作无间,那一刻,公瑾忽然有一种微微的欣羡感觉。 这时,公瑾就已明白,不管这场战斗的最终胜负如何,在某个角度上,自己已经彻底地惨败,而且是早就已经败了…… 天位战的决斗,双方信念是一个很大的决胜因素。坚强的信念,可以加倍提升天心意识的爆发效果,甚至逆转战局,赢过比自己更强的敌人,缔造奇迹。 公瑾与王五激斗良久,在浑身浴血的苦战中,两人竭尽所能,寻找对方每一丝可能存在的内在、外在破绽。如果在找到这丝缺口前,贸然以猛招全力进攻,那幺不但不能克敌制胜,反而容易在全力一击、自身防御降至低点时,被敌人反击,一招毙命。 由于彼此实力相当,又都是心志坚强之人,可能再拼上两天,也未必能找到足以影响战局胜负的缺口,所以他们不得不主动出击,试图为对手制造破绽,而在一轮交锋后,王五终于看见了公瑾的动摇。 心志的动摇,就出现在施展的招数上,如果不能把握这丝破绽,战斗就要日以继夜地持续下去,王五猛吸一口气,左臂忽然变得粗状雄健,血管筋络如同树根般盘错浮凸,饱涨灌满了天位力量。 (王五急着想要分胜负……这幺猛的一击,耗力极大,王五未必还能保有强天位力量,他想孤注一掷吗?) 高度的能量汇集,引起了公瑾的警觉,但是在他有所对应之前,王五就已经扬臂发招。 “周公瑾,卷起千堆雪。” 过去对鸿翼刀搜集的资料,在公瑾的印象中,这该是一招与“大江东去”类似,攻守兼备,威力却不算强大的刀招,可是在王五手中,就连这最基本的一招都起了变化。 王五的手臂像是在使着太极劲,又像是弹弄大竖琴,一拉一放之间,大气随之流动,强风也就跟着出现。这次的狂风,不是像先前水平吹拂、弯折变化,而是在原地打转数圈,很快就形成一道巨大的龙卷风。 没等公瑾表示他的惊讶,王五双臂一推,龙卷风就狂噬过去。这全力一击所造成的内力耗损,让王五的天位力量弱了一个层次,但推出去的龙卷风高速转动,漏斗形的风尾拖卷着地面,吸收着地上的泥沙木石,不住壮大本身威力,转眼间就扩增成一道直径数十尺的巨大龙卷风。 (如果可以用卸劲来躲避,就能保存元气,压倒王五,可是这幺大的龙卷风,卸得了吗?) 旋风之中,飙转着鸿翼刀的锋锐刀劲,像涡轮般越转越急,威力也逐次往上提升,公瑾在空中连退了数尺,却觉得这道龙卷风仿佛笼罩整个空间,刀劲像是漫空洒出的细雪,翻涌迫近,越是后退,公瑾越是觉得自己无处可躲。 (不可能卸掉这幺大的龙卷风,只能用硬拼来解决,但这样一来,连我也无法维持强天位出力了……) 躲不下去,只有用力量强行破开,公瑾催运护身气劲,抵御激烈斩击的刀劲,主动往龙卷风冲去,同时也施展断绝自身六感的道术,不被龙卷风的高速旋转影响,在侵入龙卷风中心风眼时,乱鞭狂轰出去,数百道沉重鞭劲由内部将整个龙卷风撕扯碎裂,消散无踪。 巨大的龙卷风烟消云散,天光云影回复正常,朗朗日光骤洒下来,公瑾觉得眼前一亮,立刻惊察到不对,日光炽烈得异乎寻常,内中蕴含的压迫感更是不对。 (不好,刚才被龙卷风阻隔,什幺都感应不到,王五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幺?) 公瑾的乱鞭护住周身,睁眼一看,只见天上的云影有了改变 ,本来定位住云海的八枚烈阳火球,呼应王五的召唤,由天上像陨石般落下,往他身边集射过去,几圈高速旋绕后,八枚烈阳火球排成一线,鲜红色的炽烈火焰,像是岩浆喷发般翻涌喷吐,燃亮了大半天空。 (王五,这招真是毒辣……) 卷起千堆雪,在王五手中既是攻招,也是扰人注意的烟雾。烈焰刀的修为,王五不如多尔衮精纯,仓促间要运使八阳,集气时间会成为最大破绽,是以王五用龙卷风阻断公瑾对外界的感应,在那短暂时间内,将八枚烈阳火球归并,预备做出最后一击。 彼此的肉体都已伤疲不堪,能流的血几乎都已流出体外,护身气劲也衰弱至小天位出力,如果被八阳烈焰刀正面砍中,公瑾肯定是当场化灰惨死,但事情真能那幺顺利吗? “嘿,王五,你这疯子,你自己同样只剩下小天位力量,你真以为可以驾驭得了八阳境界?” 公瑾的冷笑并非无因,八枚烈阳火球同时运转的八阳境界,是干阳大日心法配合强天位力量催运的结果,王五如今只剩下小天位出力,怎能驾驭这八枚疯马般的烈阳火球? 越是威猛的阳刚武学,失控崩解时的反噬也就越强,事实上,两人都看得很清楚,烈阳刀一组成,其中的两枚烈阳火球立刻崩解消灭,王五运劲的虎口随之破裂出血,只不过立即给高温蒸发,并不明显而已。 “八阳境界确实不是目前的我所能驾驭,但只要它能把你一击毙命就已足够。” 王五身上不住冒出大汗,却又随即蒸发殆尽。他并不是喜欢多话,而是烈阳刀委实太过刚猛,他要将气血波动与之调匀合一,才能挥刀出击。 “你撑不到那时候的,只怕连你自己也在担心,这一刀挥出去,还没斩到人,你自己就先变成一堆灰烬了。” 公瑾尝试着抢近过去,想打断敌人的聚气,但王五一面凝缩烈阳焰球的火劲,一面却把不能控制的炎劲,转化成“雄姿英发”一式乱射出去,顿时方圆数十尺的空间,布满了交错乱射的烈火刀劲,公瑾的乱鞭云海虽能阻挡,却是抢不过去。 “我和你不同。除了我自己之外,我义兄也与我共握着这柄烈阳刀,当我们兄弟两人联手,我就有信心能够驾驭它,斩下一切敌人。” 王五喝道:“义兄,请你再次与我并肩作战,强虏灰飞烟灭,去!” 自从鹏奋坡一战后,鸿翼刀第八式就成了王五的伤心回忆,因此他选择将之封印,在这拼命的最后一刻,他选择攻击性最强的第六式“强虏灰飞烟灭”,放弃了威力随心境而变化的第八式。 虽然有着细微的缺憾,但却已经足够,在强虏灰飞烟灭的推动下,六枚烈阳火球炽盛放光吐焰,化作了一头飞腾的火凤凰,由上而下地向公瑾扑击过去。 刀势还未击到,公瑾已经觉得自己的鞭子承受极大压力,不但鞭势溃散,鞭梢甚至抵御不住那股高温,开始着火燃烧,而自己呼吸困难,内息竟然有些提运不上,还没与烈焰刀交锋,就已经败象毕露了。 只是,不知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在这绝命一刻,他脑中仍有许多念头纷至沓来,让他仿佛感觉不到及身压力般,进入完全隔绝的思考。 (为什幺?为什幺王五可以这幺强?不但把我的战局整个变过来,还反把我陷到这样的地步?) (到底他是用什幺东西在推动力量?如果说武炼是他的力量泉源,为什幺他可以放下得这幺彻底?他真的不怕自己死后武炼会灭亡吗?如果这种放得下的决绝,是他之所以强悍的理由,那幺始终放不下的我,哪有能力与他竞争?) (不,也许是我想错了,天心意识的强弱,系于信念与意志的坚强,如果放得下的洒脱,能够加强信念,那幺放不下的坚持,也是一种强烈的意志表现,我没有理由输给王五的,我要守护艾尔铁诺,我要守住这个理想的国家,因为这是我周公瑾用生命许下的承诺!) 几个意念骤现骤逝,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当最后的短暂意念出现在脑中,公瑾蓦地仰头狂啸,声传九天,跟着,就在他乱鞭防御网被破的那一刻,公瑾竟然主动向六阳天刀迎去。 计算力量、速度、方位,公瑾都没有能力抵御烈焰天刀,被飞腾赤焰从中剖开、烧成灰烬,就该是他必然的命运。 然而,如果什幺都照合理的轨迹发展,公瑾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王五也早该在轨道光炮与强敌的合击下落败身亡,在性命相搏的最后一刻,某种不合理的变化,也出现在公瑾这一边。 刹那间好像发生了什幺,是风?是光?还是冲击波?王五不能肯定,他只是觉得手腕剧震,某种巨大力量正面撞上了六阳天刀,不是正统的白鹿洞内功,炽热的感觉反而像是某种炎系武学? (白鹿洞没有这种奇门技巧,是大雪山的绝学?东方世家的神功?还是周公瑾从魔族那边学到的技巧?) 尽管时间很短,但却把烈阳火刃的锋口撞击碎裂,令得原本必杀的一刀,出现破绽,让公瑾本来几近送死的冒险举动出现转机,冲入熊熊烈火中。 足以熔铁沸钢的高温,烧灼着公瑾的肌肤,赖以维持生机的护身真气,处于随时会崩溃碎裂的危险边缘,痛楚像是锐利的锉刀,切割着脑内的每一根痛觉神经。 (我……不可以倒下,如果我死在这里,真心想要守护艾尔铁诺的人就没有了……我不能像王五那样看得开,可是如果不先赌上性命,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抱着这个念头,被烈焰焚身的公瑾像是一颗火流星般,拖着长长的火尾巴,突破六阳天刀冲出,笔直撞向王五。 没有章法,也不是任何的武学变化,只是像一个醉酒莽汉般横冲直撞,虽然已经没有什幺杀伤力,但却把王五撞个措手不及,往上方云层推过去。 “周公瑾,你……” 近距离之下,王五清楚感觉到公瑾身上那股逼人的热劲。公瑾的身上仍然被火焰包围,无法确认他实际的受伤情形,但王五还是看见,火焰下怵目惊心的焦黑肤色…… “你想要做什幺?” “嘿,还用说吗?我只是赌上性命,踏在和你一样的细钢线上。” 不用再问,当两人急速接近云层,王五也察觉了公瑾的意图。在云层中,还有数十枚浮沉闪烁的光雷,随气旋的转动而飞绕,适才战斗瞬息万变,王五没有能全部用于攻击,这数十枚光雷就被留在云上,结果现在就成了公瑾的目标。 在之前的战斗中耗尽内力,虽然公瑾还有一些隐藏的绝招,但却已经没有足够力量去推动,不能施展足以与六阳天刀相抗的强力招数,只有把决胜希望寄托在别的战术上。 数十枚强天位出力的光雷,一次连环爆炸开来,杀伤力将以倍数递增,绝不仅仅等于连接下数十记强天位力量的攻击,对于体力、内力已经大幅衰弱的两人来说,危险性等于是一个地界武者跳奔入硫酸池、火山口。 “你应该知道吧,这幺做就算杀了我,你也没可能逃生……” “我有觉悟了,不先突破眼前的困难,根本没资格谈及未来,就用 我们两个傻瓜的生死,来决定两个国家的兴亡存续吧!” 吼喝中,两个人已经冲入云层中,始终不住发射的轨道光炮,在公瑾的操控下改了目标,对准浮沉在云海中的数十枚光雷,乱射轰击。 两股强力能源对激撞击,炸了开来,产生了连锁爆炸效果,一波连着一波,将绵延数十里的整片云海,都卷入激爆范围内,疯狂地摧毁,包括……正被吞噬于其中的两个男人。 这次爆炸的能量规模,不只是自由都市,甚至可以说是风之大陆史上找不到前例的一次。 笼罩数十里的翻涌云海,被爆炸的能量波,瞬间蒸发消散,点滴无存,方圆五十里内的空间,受到瞬间遽增的能量冲击,扭曲异变,变成地狱般的恐怖景象。 而这股冲击能量波及震荡的范围,更把大半个自由都市都笼罩在内。地震、天变,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剧烈影响着自由都市与雷因斯。由于大地脉动所掀起的火山喷发、巨浪海啸,仿佛当日阿朗巴特魔震重现,甚至还更为激烈,把包括耶路撒冷在内的数个都市的结界摧毁,在短短数日间夺走了千万人命。 然而,至少在这一刻,风之大陆各地感应到、注视着这场战斗的天位武者们,所真正关切的,只是两名决斗者的生死。 艾尔铁诺、武炼、雷因斯,具有强天位天心意识的武者,不只感应到战斗的发生,更由能量的消长变动,推测战斗的过程与胜负,但要说在这时就已经得知战斗结果,这种不属于天心意识能探知的范围,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回去吧,已经不用再看了……” 西西科嘉岛的海岸边,乘坐在机械座椅上的少年,淡淡地这幺开口。 事出突然,旁边的娇丽少女虽然仍是一副笑嘻嘻模样,却咬着小指头,显得很疑惑。 “咦?可是,风和云都没有传来足够的讯息,起哥哥是怎幺知道的呢?还是说……因果律告诉你天命的方向?” “不,这次不是。” 因为病弱,少年的声音极其细微,少了几分耳力都听不到。 “虽然世间一切都顺着命运的轨迹运行,但人们的意志,偶尔会凌驾天命之上,超越命运,把结果改变。这一次,两个男人的强烈意志,吹起了风,连命数都不能影响他们,最后决定一切的……要看他们的信念与斗志。” “这样啊,那幺我们该做些什幺呢?” “决定胜负,是战士的责任,可是当战事终了,要为下一场战争整备资源,那就是我们的工作。” 少年缓缓说道:“发讯息给太研院,让他们派出一个特遣小组,到自由都市去支援。” 战场之外的人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场战斗最终的结局,却仍发生在战场之上。 ……经过了一刻钟多的能量狂啸,所有一切渐渐平复下来。 对于战斗区域以外的地方,地狱般的恶梦才刚刚开始,不过,成为战场的那数十里空间,却因为混乱地磁与爆裂能量交互影响中和,所有天变异象消失无踪,出现了难得的晴朗天气。 阳光普照大地,明朗日光映出了一道伟岸站立的身影,虽然站的姿势歪歪斜斜,满身血污的狼狈模样更说不上体面,可是看着他辛苦撑站起来的身影,任何人都会觉得有如崇山峻岭般雄伟。 “呵……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人类真是可怕,连这种手段都用得出来,他抱着的觉悟也不能小看啊。” 王五喃喃说着,身上的大小伤口之多,已经让他痛至麻木,甚至不能用触觉来确认自己是否仍在生,亦或者一切只是一场梦。 喃喃自语的话才说完,大量鲜血从王五口中喷发出来。这场决斗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将永远不能弥补,即使可以痊愈伤患,也将缩短他起码一百年的寿命。 但无论如何,他从那场炼狱般的能源风暴中,奇迹似的生存了下来,所凭恃的除了求生意志,就是体内两股力量的极限发挥。 当爆炸发生,王五一记重拳,打在公瑾面门,将他轰开,之后,忽必烈封藏在右臂之内的力量、王五本身的力量,在危急之际,联合发挥了超越极限的效果,组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护身气罩,让他能够苦撑下去,创造奇迹。 “……这次又死不掉,嘿……也好,看来又可以回去过几十年酗酒、睡觉的颓废人生。” 重伤之后,连迈出两步都眼前发黑,王五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幺回到武炼去,更别说这一路上还要躲避艾尔铁诺一方的刺杀。好不容易战胜周公瑾这个强敌,如果死在喽啰的手上,那就实在是太可笑了…… “嘻·嘻·嘻·嘻……” 奇异刺耳的声音,像是笑声,又像是生物濒死的细微呼吸,断断续续传入王五耳中,肌肤所感受到的麻木,让他的警觉紧绷到极限,可是刚要作出反应,就已经中了袭击。 幸好,袭击只是一下轻轻的掌握,一只破土而出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左脚踝。但这一下擒拿却忽然变得很有力,让王五没法运劲震开,移动身形拖扯的结果,是把本来埋在土中的人体整个扯出来。 “你!” 王五的惊讶并非无因,从土中拉出来的那具人体,伤势重得无以复加,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虚弱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发送心语命令来操作轨道光炮,无数的大小伤口,狂涌出来的鲜血沾着尘沙,变成模糊的红泥;细碎的骨片、倒插出体外的惨白断骨,即使是王五这样心志坚毅的男人,也为之皱眉动容。 如果说,王五能撑着伤疲不堪的身体,勉力站着,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那幺这个人还能站起来,无疑就是一个奇迹。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王五不作反应,让这个正创造奇迹的男人,攀扶着自己的身躯,支撑站起来。 “周公瑾,我确实很佩服你……到了这种时候,你仍然想要战?” 一开始,王五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怜悯,可是当他接触到公瑾的目光,好像是一头极度饥饿的野狼,盯着不可能打倒的对手,却仍不放弃死咬猎物一口的眼神,刹那间,王五感觉到一股颤栗,声音中的同情消失,变成慎重与敌意。 “……战……与……不战,有差别吗?你根本就是为了杀我而来,难道我哭着哀求你饶我一命,你就会冷笑着掉头走吗?” 白鹿洞的内力固本培元,在镇压伤势上极具奇效,公瑾的声音一开始沙哑难听,但是说到后来,虽然仍是极为虚弱,但却已经回复了平常声调。 (当初还很佩服五师弟,烂泥一样的人可以爬那幺远,原来……只要想做,还是可以做到嘛,骨头断成八截和碎成十二块,感觉已经没什幺差别了。) 有点像是嘲讽自己,公瑾把视线投向王五。 “不会,单就感觉来说,我现在比前来此地时、比刚才决斗时,更想要杀你。” 理所当然的话语,但已经听不出气愤或是杀意的感觉。之前公瑾用尽各种手段,甚至可以说是卑劣地谋夺胜利时,王五确实对他鄙夷,并且产生一种誓要杀他,以解决武炼后患的决心。 不 过,那种感觉现在却改变了。看着这样的公瑾,王五只觉得,如果一个敌人,不管在什幺样的困境都不放弃,坚决咬着求胜的尾巴,这种超越善恶的求胜手机看片 :LSJVOD.精神,是值得自己敬重的,而如果说生死决斗是一种仪式,自己表达尊重的方式,就是给这敌人最后一击。 “我能不能问你一句,为什幺非要把我当目标?你都能够和魔族联手,难道艾尔铁诺与武炼、人类和兽人就不能握手言和,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王五是这幺问了,但他并没有等公瑾回答,一脚就把公瑾踹飞出去。如果公瑾这幺容易就死了,那就没有聆听他答案的必要了。 使不出天位力量,王五只能以内力单纯发劲,饶是如此,也远非公瑾所能抵御,高高地跌滚出去。 “我要……撑起艾尔铁诺,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再次撑起艾尔铁诺……” “借口而已,你目前的做法,只让我觉得是用艾尔铁诺当作你野心的借口,不过,在你的身上,我又找不到类似野心的欲望,这是为什幺呢?” 问话的同时攻击,这样的情形重复了许多次。在战前,王五与公瑾的实力难分高低,即使是双双重伤,使不出天位力量的此刻,他们的力量仍然相去不远,王五虽然把公瑾打得还不出手来,但虚弱的他,仍无法轰破公瑾最后的护身力量,致其死命。 而不论王五怎样重伤公瑾,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与伤患般,一再挣扎着站起来,用他扭曲变形的手臂,做着根本打不痛人的反击,试图掌握那渺不可见的胜机。 “……我……我要守住承诺,要把这世上动乱的根源除去……这些年来风之大陆上的动乱,就是因为有天位武者……我的梦想……我要……” 声音太小,王五没有听得很清楚,但是某种英雄人物之间的心灵感应,让他隐约洞悉了公瑾没有说出的话,一时间心神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感应到的东西。 “怎幺可能?你这个疯子,这种荒唐事,比想要统一风之大陆还……” 心神与意志的剧烈震撼,王五轰出的重拳,不自觉地减慢了速度,成了公瑾一直在等待的最后破绽。 瞬间,公瑾的右臂爆发出一股大力,不但震开了王五的重拳,更顺势直进,一举贯穿了王五的身体。 震惊之余,王五做着最有效的防守,两只手臂握住公瑾的右手,阻止其继续深入的同时,稍一发劲,就把公瑾的臂骨扭断粉碎,堪称是完美的反击,然而,王五却知道自己失败了,因为虽然公瑾的臂骨折断、筋肉扭碎,但已破入自己体内的部分,却散发着一股燃血焚肉的炽热炎劲,重重伤着自己的腑脏经脉。 这种炎系武学的内劲,早先也曾经感受过,公瑾就是凭着这个技巧,从六阳天刀之下逃生,创造机会。但白鹿洞武学中,没有炎系武学,公瑾是使用着什幺? 承受着焚血炎劲,王五忽然想到,适才惊鸿一瞥之间,好像看到公瑾的手掌有点异常,似乎少了无名指与小指,而在击散六阳天刀后,公瑾也没有再使用鞭子,这代表…… “原来如此……这个技巧的名字是什幺?” “东方世家六阳尊诀第六诀,星雨燃烧。” “呵……好高明的武技,果然没有辱没东方世家的英名。” 轻声说话,王五唇边不住冒出散着焦臭气味的血丝,虽然他一直压制着公瑾的手臂,不让其再行深入,也用仅剩的护身力量,与公瑾手臂上散发的炽烈炎劲相抗,但是这些努力,却仅能抵挡公瑾这绝招的前奏,防御不了这一招将要来临的真正爆发。 “……如果可以选择,我最不愿意输在你这种用理想当借口,强夺别人幸福的人手里,然而,既然你有如此决心与勇气,推动这样的绝学,我又怎幺能不俯首认输了?周公瑾,我真是败给你了。” 能让王五这样没有怨忿地认输,可以说是极大荣耀,但公瑾染满鲜血的面孔,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只是以他一贯的冰冷语调,平静说话。 “不,只是两败俱伤而已,我用这一招,去换你在之后的三年无力复出,因为……这已不只是你我之间的战斗……” 在说话同时,公瑾把含劲不吐的力量,整个爆发出来,透过扭曲的手臂,狂震向王五的腑脏经脉,炸得一塌糊涂。 “啊~~”强大的破坏力,不仅将王五伤得失去意识,整个身体更被震得远远抛向天空,洒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本已伤势沉重的肉体,哪堪再承受这样的攻击,纵使以王五的绝世武功,这时也进入濒死状态,如果没有外力影响,他就要死在公瑾这绝命一击之下。 只是,有人就不容许他这样死去,公瑾在发出这一击时曾感应到,已经有某人在窥视这场战斗,当战斗胜负分晓出来,即将以生死决定结果,一直在窥探这场战斗的人,也要做出他应有的干涉了。 一道雪白身影闪电般射向天际,速度好快,一下子就赶上王五,十指剑气纵横,弹射气劲,纯正的白鹿洞内力,封死王五的重要经脉,眨眼间就将他冻成一块巨冰。 “王五,你太重要了,当新时代来临,你是一个应该被留下来继续开创的人,我不会这样就让你死的。” 被封藏于冰中的人体,进入假死状态,但也止住出血,再没有比这更理想的急救方式。 似曾相识的手法、比公瑾还要精纯的白鹿洞内力,出手之人就是离开耶路撒冷后,一直行踪不明的海稼轩。 把王五冷冻起来,海稼轩在高空向地面瞥了一眼,看看那个胜利者的身影,跟着身形闪动,与那块巨冰一起消失在天际。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吧……到最后,我们的理想、我们的救世之梦,仍然是要走向分歧的路,那幺……” 公瑾望着天空的尽头,喃喃自语着。他也明白,海稼轩之所以急着消失,除了要立刻送走伤者,也是因为追捕者来到,如果再晚一步,海稼轩就走不了。事实上,他才一消失,天空的另一道就出现一道黑芒,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刹那间就赶到战场。 “跑得真快……” 解除了天丛云剑的重力压制,由耶路撒冷赶来的,自然是奇雷斯。泉樱与枫儿的奋战,根本没有把他伤到,海稼轩没有半点信心战胜这头绝世凶兽,更没有把握在他跟前保人、救人,所以一切救援要在奇雷斯到达前完成。 奇雷斯放弃了战斗与追击的欲望,某种超越欲望的不祥感觉,让他选择降落地面,看看他的人类朋友。 “公瑾,你……” “请帮我个忙,扶我回去,我快要站不稳了……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耶路撒冷的接收工作,征服剩下的自由都市,还有艾尔铁诺的局势也要注意,石崇恐怕会有些小动作。” 浑身浴 血,公瑾的样子,就像是个从地狱里杀出来的鬼神,但虽是如此,他站立的姿态却没有失去威仪,而他脑里所记挂的东西,仍是他身为一军总帅的职责,多过他此刻所受的伤势,又或许……把心神放在公务上头,多少可以遗忘肉体感受到的痛楚吧。 但奇雷斯所注意的不是这些……降落之后,他面带惊讶地看着公瑾的右侧。 “怎幺了?难道魔族吝于给重伤者这一点小小的慈悲吗?还是你想要帮王五收拾善后,在这里把我先解决了?” “朋友,你的……你的手到哪里去了?” “嗯,就是这幺一回事……要取得一场不属于我的胜利,多少得付出一点东西。” 六阳尊诀的第六诀,是一种永难弥补的舍身技,将元气精华聚于体内,把自己的血肉爆炸伤敌,威力无比强大,但爆碎的肉体,用什幺手段都不可能痊愈过来。 对上六阳天刀,公瑾用两只指头,作为突击的本钱,但当光雷的连续爆炸,仍不能致王五于死命,公瑾唯有再次使用这套舍身技。亦是因为明白自己伤在什幺样的武技下,王五佩服敌人的决心,承认失败。 “……真是个比魔族更惹人嫌的男人,伸出左手,我带你回去吧。” “呵,我该说声谢谢吗?” “谢你老母。” 朗朗日光下,一人一魔的身影冲天而起,消失在天空尽头。没有结界的保护影响,但这样的晴朗天气却维持了很久,这是自由都市很难得见到的景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二十五日,周公瑾以一人之力,先杀白夜四骑士,再败天刀王五,当他于该日下午,神色自若地站在耶路撒冷的残破城头,对着欢呼鼓噪的士兵们挥手致意,风之大陆武功的神话传说,自剑圣陆游死后,于焉再现。 风姿小笑话: 本集── 武者:“你是魔法师?那你会不会用五极天式?” 魔法师:“不会……” 武者:“那你太差了!这是现在最流行的魔法啊!” 魔法师:“你是武者,那你又是不是天位武者啊?” 武者:“不是……” 魔法师:“那你太差了!这是现在的最低配置啊!” 一位武者气喘吁吁地赶来了,说道:“我是!我是天位武者!” 魔法师头也不抬,冷冷地问道:“天位武者?” 武者骄傲自满地道:“没错!我……” 魔法师不等他说话,切断了他的自我称赞:“那你会不会用天心意识改造四周环境?你有没有强天位力量?” 武者大汗中,良久才挤出一句:“我……我七日前才升上小天位……” 魔法师大喝一声道:“去!现在登场的,有那个不是强天位的?小天位已经没有戏份了。给我滚吧!” 五集以后── 当魔法师在山上用舫穗之月砍柴的时候,周遭环境突然变成一片汪洋,一个武者兴高采烈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已经可以用天心意识改变环境,我已经是强天位了!” 魔法师冷冷的问:“你断了一只手能马上长出来?一拳打出去,力量能完全集中在目标上面吗?” 武者:“……不能。”(大汗) 魔法师:“哼!现在斋天位已经是武者标准配备了,你这个废柴少来这里碍眼。” 武者:“……”(黑线) 最后一集── 在魔法师用星辰之门打开次元之壁,让人倒垃圾时,那位不屈不饶的武者又来了。 “哈哈!我现在少掉半截身体都可以长得回来,我已经是斋天位了!” 魔法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旁边倒垃圾的小弟说:“让这个笨蛋认清事实吧。” 垃圾小弟点点头,随手朝天空挥出一拳。 “终极击!” 武者:“……-_-||(满脸黑线)”(冷汗、大汗、瀑布汗) 魔法师:“现在当临时演员跑龙套的基本条件是这样,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赶快回家吧。” “呜哇哇!!”武者哭着跑走了:“就因为这样我才讨厌长篇连载故事,人物等级提升太快了!” 作者小语 我意十六集,会是目前风姿的一个高峰段,当然,对于只想追看主角的人来说,这又是一次大离题,不过我自己很喜欢十六集。 目前写到十八集的四分之一,但是回头看一看,忽然发现一个剧情上的大缺陷。为了要弥补,所以决定十七集作废重写。 很大的一个理由,是为了调整节奏,因为我原本的理想方式是,以五集为一个波段起伏,每一次高潮完毕,就平平淡淡个两集,整理该引导的剧情线路,整备后面三集紧凑的资本。像是十六集的激斗高潮,就是前面能量积蓄的成果。 不过,我现在作一个尝试,就是调整节奏感,不要在十六集高潮结束后,十七集立刻就平淡下来,这幺做好与不好,我也不知道,反正试试看吧。 旧有片段能用的不是很多,评估的结果,我会要求公司在十六集出完后,暂停一个月。 我不敢说我会拿出比之前更好的作品,因为能力的问题,并不是个人能够保证。不过,身为作者的良知与负责,我觉得这样子是最好的做法。 所以,就请大家在十六集完结后,稍稍等待吧,另外,如果对风姿物语有什幺意见,请信knownyuyahoo。。tw 第二部完 第三部 第一卷 第一章 战落云起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在距离耶路撒冷约一里外的某处,一个相当隐蔽的山洞中,有个男人正一面调息,一面注意着外头的能量变化。 “唔……风停了,能量冲突也消失了,战斗应该分出了胜负,到底是谁赢了?”模糊地感受着这些讯息,韩特用着仍带喘息的声音,喃喃自语。 就在不久之前,他与奇雷斯战斗,战情虽然激烈,但胜负却是一面倒,奇雷斯在十数招之内就将他打成重伤,失去战斗能力,幸好奇雷斯为了赶去支援耶路撒冷的战况,这才放任韩特拖命遁走,之后,他就藏在这处洞穴里,运气疗伤。 从激烈的能量冲突渐趋平复,韩特知道公瑾与王五的激战,已经分出了胜负,但他却不能肯定到底是谁赢得最后胜利。 洞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韩特只是刚刚处理好伤口,做完紧急的包扎处理,不过下一步该采取什幺行动,他却很犹豫。 (王五赢了是最好,如果是铁面人妖,那就得要立刻拖命跑路,不然连丧葬费都得自己出……) 正当韩特这幺想着,打算探头出去看看状况,外头忽然“哗啦”一声,遮住洞口的树木、土石被人掀开,一个人闯了进来。 “不用多想,王五已经战败,你准备跑路吧!” 莫名其妙地扔来这一句话,韩特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已经被对方所迫出的冷冽剑气笼罩全身。 剑气中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是和李煜一样的,白鹿洞正宗剑道的独有气势!韩特睁眼确认来人的身影,只见那似乎是个少年,奇异的雪白长发、斜拖着一足的跛行方式,让韩特想起了最近一阵子在青楼情报网中声名鹊起的某人。 “你……呵,听说你是那个李小子的至交好友,真的吗?” “……” 莫名其妙被和李煜扯在一起,韩特真不知道这是凶是吉,好在对方已经抢先说话。 “我是海稼轩,目前风之大陆上排名的有道之士,幸会了,听说韩特先生是个只要有酬劳可拿,什幺工作都愿意接的职业好手,希望青楼联盟诚不欺我。” 此人突然出现、又突然说出这一串话,确实让韩特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明白对方并不如其年轻外表般生涩,而是极为干练的老江湖,因为这短短一句话,他已把该说的说完,让在这尴尬情形下初见面的两人,用不着花时间猜测对方是敌是友。 能够发现自己藏身于此,也就说明了对方的高明,韩特不再多问,只是答道:“不错,你想委托我什幺?” “有两件工作,件是送货。” “送货?送什幺?到哪里?” “送一件货物到武炼。箱子我已经放在外头,依照行规,你不得过问里面是什幺东西,抵达之前不得私自窥看,也不管你用什幺方法,务必于四天之内送到。” 此去武炼,路途万里迢迢,要在四天之内送到,除非是天位武者全速飞行,不眠不休,才能如期完成;换言之,除非能动用白家的太古魔道资源,否则除了天位武者,还真没有别的人物有能力接这工作。 “要送这趟货,必须毫不休息地飞行,我目前有伤在身,力有未逮,我倒是建议你去找魔导公会或青楼联盟,尝试一下瞬间移动的可能。” “我要送的东西不适合透过瞬间移动的分解程序,而且香格里拉目前已经城破沦陷,青楼联盟自身难保了。” “什……什幺?” “等一下我会帮你治伤,让你回复原有的七成状态,只要不遇上奇雷斯与周公瑾,你自保无虞,可以平安把东西送到武炼,这也是我支付给你的报酬。” “……好,成交。” 如果是其他人的委托,韩特肯定没那幺好说话,不过海稼轩表现出来的态度,似乎与自己的立场差不多,也就是友方。自己的内伤相当严重,要帮自己治疗,迅速回复到七成状态,就算是让多尔衮、奇雷斯这级数的高手来,也得大耗真元,海稼轩肯这样付出,也就表示了他的诚意。 为了能让局势不再恶劣下去,适时地助这人一臂之力亦是无妨,况且,能够尽早回复自保能力,这点比什幺都重要。 “第二件工作,这里有一张地图,看完以后销毁,你抵达武炼之后,照地图上说的方法,可以从这个洞穴穿越境界,回到魔界,我要委托你调查的事情,已经写在上头了。” 这段话听得韩特瞪大眼睛,怎样都想不到海稼轩的第二个委托会如此离谱,莫名其妙要人去魔界,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说得出来的话,但他为何一副有恃无恐,不怕自己不答应的样子呢? “别把我当成疯子,我只不过接收到一份遗嘱,恰好从里头知道了一点你很有兴趣知道的事情而已,比如说……” 听完海稼轩开出的报酬条件后,韩特沉默了一下,最后承诺接下这件任务。 而在韩特允诺之后,海稼轩才缓缓说道:“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也许能让你更积极地替我办这件任务吧!当年把你从魔界送到人间,在你身上留下封魔针的那个老人,其实也就是你妹妹的师父。” “你在说什幺鬼东西?” “某层意义上来说,可以当成两个不同的人来看,不过在我看来是差不多的。有一个最有力的证明,就是你妹妹使用的碧绿火焰,这世上的炎系武学并不多,除了大雪山一脉的紫火劲,剩下的都是由同一源头所衍生,以干阳大日神功为基础,演变出其余强化或弱化的炎系武术……” 看见韩特眼中的迷惘与震惊,海稼轩冷漠地微笑起来,道:“衰老真是种残酷的罪恶啊!要不然,在阿朗巴特山的时候,你应该认得出来才对,嘿!样子真的有差那幺多吗?告诉你吧,送你到人间界来的那个男人,他的名字是……” “石崇是青楼联盟旧主,现复辟登基,已经掌握青楼联盟大权,拿下香格里拉,并将掌握整个自由都市”的消息,在耶路撒冷之战结束的当日,已经传遍整个风之大陆,成为所有人心头的震撼。 各大势力的最高决策阶层,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那幺简单,石崇并不是青楼联盟旧主,那篇宣告只不过是将“千叶家”三字藏于台面下的合理掩饰,然而一切仍是没有改变,石崇已经接管了青楼联盟的组织体系,并且进驻香格里拉,在里头发号施令了。 以雷因斯为例,小草不相信石崇已经完全掌握青楼旧体系,众所周知:香格里拉城破之日,青楼主人随着她最自傲的魔屋破空飞去,只要她还在,必然有效忠她的人,石崇也没那幺容易彻底夺权。 “问题是,哪怕只有一成,只要我们的机密外泄到石崇手里,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在水镜的另一头,源五郎面上仍带着优雅笑容,但表情略嫌有点僵硬,因为花天邪在“方城之战”上似乎很有天份。自从对峙于北门天关城下的两军改以这形式决战后,一日三次,源五郎与花天邪各携一名士兵,四个人在数十万大军包围下打麻将,而这也就是源五郎霉运的开始,短短几日,没有一天不是输光筹码 ,沉着一张脸回到北门天关。 “听说你还不是普通的衰,曾经有一次一炮三响,是真的吗?” “那算什幺?今天才一坐下打出张牌,上、下、对三家全都地胡,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维持住微笑吗?”源五郎说。 “我要先声明,一个不会赌博的男人,才是个好男人,像那种打麻将打到天花乱坠的赌徒,往后一定没有好下场。”源五郎又说。 “这话你留着对别人说吧!我是有丈夫的人,再好的男人也与我无缘,而且由于你每天输得天花乱坠的关系,负责买单的我,可是看着帐单打从心里发愁呢!”小草说。 “反正也是别块大陆在付账,关你什幺事?你这个盗用别人国库的女贼,别说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十恶不赦。” “这……刷爆男人的金库,本来就是美丽女性的天职啊!” 无可否认,当初李煜留下来的那张卡片,对雷因斯的实质帮助不下于一个天位骑士团。很多时候,即使有充足的天位战力,没有资金还是不行的。 不过,当言归正传,小草和源五郎的表情都转为凝重。自由都市攻略战转变成这样,众人都始料未及,除了惊于周公瑾竟然储备了这幺强大的隐藏力量,一举消灭耶路撒冷的反抗势力,他与石崇的秘密联合,更是他能取得全盘胜利的主因。 “当初实在是想不到,石崇暗扣了一张这样的底牌,结果青楼联盟和我们都栽了大觔斗,如果不是王五先生挺身而出,打乱了敌人的步调,这一次真的会全盘皆输。”小草说。 “虽然没有,不过也没多大差别,你不用那幺高兴。王五的重伤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损失,从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恐怕几年之内,武炼的保护者再也站不起来了。” “能够闯进周公瑾的布局,将整个情势扭转过来,这样已经是奇迹了,无论战果如何,只要能保住性命,那就是好事,要不然我真是不敢想像,如果王五先生战死在耶路撒冷,我家的老公会是什幺反应。” “嗯,闭关之中听到噩耗,确实很危险,那算是他走运了,因为他的两位义兄全都平安无事。”源五郎说。 除了王五被人救走,性命无虞之外,雷因斯另外探知到的消息:东方玄龙也平安回到自家领地,算是很漂亮的全身而退。 “老人家还是有老人家的智慧,没等战事开打,个就从地道开溜了。嘿,我真怀疑东方家到底是有矮人血统还是有雪特人血统,阵前逃亡,弃战友于不顾,耶路撒冷圣教的神明一定会审判他的。” “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呢!” 小草解释着自己接到的讯息──在耶路撒冷之战开打前,米迦勒、王右军、东方玄龙这些老江湖,已经对这一战的结果有了不祥预感,身为圣骑士的米迦勒和王右军,明知道此战的结局也不能逃避,只能与耶路撒冷的全体教徒共存亡,但东方玄龙不用遵守这戒律,所以米迦勒委托东方玄龙携带重宝离开。 “遗迹中的太古魔道设备,我会用特殊的传送法阵,把部分设备从地脉运到香格里拉,这样即使周公瑾攻破耶路撒冷,他也不能得偿所望,可是,世事无绝对,为了避险,我希望东方家主你能够承担下污名,现在就离开这里。” “哦?你这女娃娃是要我抛下战友,阵前逃亡吗?当你们个个豁出生命与敌人死战,怎幺可以要我这老头子一个人开溜呢?” “我很遗憾必须这样说,不过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比起您的壮烈牺牲,您的生存对整个大局更有帮助。更何况,如您之前所说,对这块土地而言,您始终是个外人,您还有族人与同胞在等待您的归去,至于我们……会等待我们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我们不能抛弃他们,正如同您不该抛弃您的族人一样。” 米迦勒都这幺说了,东方玄龙也只有放弃坚持,接下米迦勒的托付,在当天夜里秘密离开耶路撒冷,这也就是为什幺之后连番激战,他始终不曾现身的原因。 “幸亏米迦勒这幺做,不然东方家主不可能从那一战中生还,那个老先生……好像是抱着牺牲的觉悟去参战的。” 源五郎为之沉默,他当然知道战争不可能没有死伤,不过耶路撒冷一战实在太过惨烈,牺牲的人太多,现在只要能多听到一个人平安,他都觉得这是很温暖的喜事。 “我先声明,我是很高兴啦!可是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了吗?为什幺让那个老头子拿着东西跑?如果要带东西落跑,妮儿小姐难道就不行吗?” “你这样子说话才是不客观呢,妮儿年轻气盛,如果交托给她,你猜猜她会不会走到一半又跑回来参战?甚至根本就没离开,在重要时候又现身参战,到时候周公瑾笑得像是天上月亮一样圆,米迦勒就死不瞑目了。” 被小草这幺说,源五郎也只有尴尬地笑了,因为算算妮儿讲义气的个性,这种事情百分之百会发生,而耶路撒冷所托付的重宝,就会因此落入周公瑾手上了。 “从耶路撒冷传送到香格里拉的设备,由于香格里拉的陷落,我想是已经落入石崇手里,所以东方家主手上的运转核心,现在变得极为重要,他希望交由我们保管,不然随着艾尔铁诺征服自由都市,东西早晚也会不保。” 周公瑾不是傻瓜,当打开地下遗迹,在里头找不到最重要的运转核心,当然就会知道东西落到谁的手上。不幸中的大幸是,周公瑾目前断臂重伤,不会那幺快采取行动,况且目前自由都市变成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地震、风暴、火山爆发,艾尔铁诺军自顾不暇,哪有办法再去攻击东方家? “我们会派特遣队到自由都市去,与他老人家联络取物,不过现在正努力和枫儿姊姊取得联系。照最后联系的情形来看,我希望枫儿姊姊已经与泉樱和妮儿会合,这样子就有最起码的自保能力了。”小草说。 “有打算派出援军吗?” “哦?你还有办法分身吗?” “少来,你这个没良心的黄脸婆。”源五郎没好气道:“别打我的主意。我被困在北门天关,整天要和一个突然发现自己有赌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神天份的小鬼打麻将,还要定期和他的死人师父打照面,确认彼此都没有扔下工作偷跑,行踪已经被钉得死死,哪里还跑得动?” 小草用一种很沉静的表情,微笑道:“所以才说很遗憾啊!我只能把希望寄放在泉樱姊姊身上。稷下这边,也没有什幺可用之兵了,这次通讯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不能再和你联络了。” 很古怪的话语,但源五郎却不感意外,摸摸头发,叹道:“最后还是决定要帮人扛烂摊子?” “因为不扛不行啊!虽然是发生在自由都市的事,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周公瑾想必也知道这一点吧,真是可恨……” 小草又道:“总之,我们魔导公会已经做好准备,由我、风华姊姊分赴自由都市的东南与西北,梅琳老师居中,布下超大规模的立体法阵,把紊乱的能量平复,导回正轨,估计再快也要个把月的时间,所以这段期间发生什幺事,就要由你来主持大局了。” “要我这个每次都计算出错的常败军师去挑周公瑾?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那你家的老公呢?没有梅琳老师的协助,他的修练还能进行下去吗?” “风险当然是有,可是他感应到自由都市的变化后,反应很激烈,如果梅琳老师不随我们出发,以他的固执个性,恐怕造成的刺激会更大,风险更高,所以我们也只有顺着他的意思了。” 小草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反正他向来除了身体壮壮,就没有别的长处,这次的修练虽然困难,但我相信他能履险如夷,平安度过的,反倒是你……听说自由都市有很多的俊男壮汉,周公瑾更是世上罕见的美男子,你不怕妮儿在自由都市如鱼得水,忘了你这块耸立在北门天关的望妻石吗?” 被人这幺明显地藐视,源五郎只有立刻叉腰大笑,来表示自己的得意。 “哈哈哈,这点我比谁都放心,妮儿小姐那种泼辣的个性,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男人受得了,如果她会喜欢那个整天戴着半边面具的变态怪人,对方一定一鞭把她打得远远的。” 话是这幺说没错,但源五郎却迅速沉默下来。静极思动,或许自己也该有点表示,不然一直给人忽视在这里当望妻石,这样就很不好了。 那幺…… 查阅风之大陆的历史,在自由都市一带,并不是次爆发战争。早在九州大战之前,这里就累积了许多战争纪录。人类与其他种族、人类与人类,从对象的不同到战斗型态的转变,自由都市的土地经历过各种传统与非传统战争,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天位战。 然而,从以前到现在,没有一次闹成这等规模,居住在自由都市的人们,要花上沉重代价去平复后患。 公瑾与王五的激烈战斗,把自由都市本就紊乱的磁场、地气,弄得一塌糊涂,当公瑾以引爆光雷群作为最后手段,所造成的能量乱流,规模绝对不仅是两名强天位高手的力量对撼,而是数十倍于之的效果。 强大的能量洪流,不仅再次重创耶路撒冷方圆数百里的磁场、地气,甚至化成实质的风暴,摧毁了各都市张设的结界。 自由都市本就是一个磁场高度不稳定的地区,每个都市都是靠着城中的大型结界,才能稳定结界范围内的天气与磁场变化,不然就会与结界外的地区一样,终日在无穷天变中挣扎过活,这下子结界被毁,连串的天变直接影响城中百姓。 前一刻还下着冰雹雨,后一刻已经吹起炎热的焚风,烧屋焚城;当人们试图在天变中辛苦求生,巨大的龙卷风群袭击过来,迅速夺走了陷入最后挣扎的生命。 陆上发生了地震,海岸线的都市则是面临巨浪袭击,仿佛是神明重怒化身的海啸,无情地拍碎港口,倒卷入城,毁尽一切会活动的东西。 在公瑾与王五战斗结束的数个时辰后,大半个自由都市,像是重现了当初日本陆沉的景象,比阿朗巴特魔震更严重的灾情,把这片富裕的土地化成人间地狱,在短短数个时辰内所造成的死伤,远超过艾尔铁诺入侵至今,因为战争而死伤的人数。 当初日本陆沉,雷因斯的白字世家、自由都市的青楼联盟都组成大船队予以救援,但这次自由都市的灾变却没有这样好运。香格里拉的沦陷,打垮了青楼联盟在自由都市的支配力,无法迅速应变,而占领香格里拉的石崇,也还没完成权力接收,只能任由严重事态扩大。 雷因斯的反应远较以往迟钝,因为目前支配自由都市的是艾尔铁诺,即使基于人道,要先和敌人握手,也得等敌人先伸出手来,以策安全。再者,自从白无忌倒下,白字世家虽然还能正常运作,可是许多地方都没有以前的灵活度,这也拖慢雷因斯的反应速度。 “嗯……我打了一场很糟糕的战争啊,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整个完全失去控制了。” 在耶路撒冷城内休养,公瑾作着这样的感叹。 对于战争,公瑾的认知是伤亡与损失都不可能避免,所以要有损害控制的观念,事前计算好损伤,评估得失,一旦达到目的,绝不恋栈,才不会本末倒置,深陷战争的泥沼。 可是,这次的耶路撒冷之战却整个失控,酿成巨大的损失,假若大灾变影响整个风之大陆东南一带,那幺占领耶路撒冷有何意义?非但没有好处,反而还给艾尔铁诺带来大麻烦。 “之前为了疑兵之计,要诱使青楼联盟上当,我们损失了很多的粮草补给,现在虽然依照原定计划,充足的士兵补给逐一从艾尔铁诺运来,但只够军用,不够配给给一般百姓。” “耶路撒冷城内的房舍倒塌了大半,我军的人手有限,不能够大量修葺,目前只能清出主要道路,维持对城内的管制,不过元帅所指示的遗迹,我方正在率队搜查,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中都和香格里拉已数度传来关切,希望能知道元帅目前的情形,请元帅指示该如何回应;另外,我们俘虏的耶路撒冷圣教成员,是否该拷问些什幺?或是该立刻处理?也请元帅裁示。” 公瑾坐在椅子上,聆听麾下军官的报告,表情始终不曾舒缓。 距离与王五的决战已有数日,公瑾的面孔一直苍白如雪,没有血色。王五固然是伤重,公瑾的伤也不会轻到哪里去,断臂与内外伤,加上过度的催发体能,如果不是因为精纯的白鹿洞内力护住经脉,公瑾早在战后就已倒下。 幕僚与医师都坚持他应该要立刻放下杂务,运功调养,最好是进行闭关,暂时与外界隔离,可是这些坚持却被公瑾拒绝了,他示意属下将他扶到座椅上,医师一面进行处理,他也一面处理事务,如此数天,公瑾不曾离开过座位,随侍在一旁的部属看得胆颤心惊,却也对主帅佩服无伦。 自从陆游战死于中都,风之大陆上已经没有足堪号称的武者,但主帅一日内连续击杀威名赫赫的白夜四骑士在先,挫败武炼的强人王五在后,强横无匹的实力,绝对足以号称武功,这是整个第二集团军同感光荣的大事。 这个威名并非公瑾所喜,他一向不愿意如此张扬,不过至少在目前,他需要这样的威名来稳定人心,向追随者与属下臣民证明,自己是一个不逊于恩师陆游的强人。 事实上,这几天他不曾离开座椅,除了公务繁忙,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是,他根本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被王五连 续重创的肉体,纵使以白鹿洞内功疗伤,进展还是很慢,花上十天半个月闭关调养,是迟早得做的事,不过怎样都得等到耶路撒冷的状况稳定下来,才能放心去闭关。 (自由都市变成这样,真是始料未及,石崇虽然把自己的能耐吹夸上天去,但面对这种天变,相信他也无能为力,那幺,就只有看雷因斯什幺时候按耐不住……应该在这几天之内就有动作了,如果魔导公会能够……那幺……) 公瑾想着该如何减低自由都市所受到的伤害,一抬头,却发现面前的副手忧心忡忡地看过来。 “公瑾大人,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您的脸色好坏,如果再不休息,可能真的……” “我不要紧,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你让他们稍后把书面报告送上来。” “公瑾大人……” 身为长期追随公瑾的副手,蒋忠觉得很苦恼,公瑾大人的执着与坚毅信念,是他令人敬重的优点,可是这个优点,有时反而也变成了他的致命伤。 不管是雷因斯或是艾尔铁诺,作属下的人,似乎总为了主上的恣意妄为而苦恼,公瑾大人虽然不像那头发情猴子一样胡乱搞事,但是一固执起来什幺人的话也听不进去,在这一点上,倒与那头山猴不遑多让。 在蒋忠的想法里,身为一国重臣,又是撑起艾尔铁诺的唯一支柱,公瑾大人应该更看重自身,不要轻易冒险才对,像是耶路撒冷的战斗,既然有了奇雷斯这个帮手,不但武功强绝,又有魔族肉体的坚韧,与人类武者对战更是大占便宜,为什幺不充分利用呢? 如果是由奇雷斯去荡平白夜四骑士、对付王五,现在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既可以铲除强敌,公瑾大人也不用受这样的伤…… 尽管没有诉诸语言,但公瑾仍能轻易把握到这名副手的心思,在沉默了半晌后,他缓缓道:“由我的朋友为我出战吗?也许我可以这样做吧!但这样一来,却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公瑾并不介意属下质疑自己的战术,有思考才会有进步,如果部属永远无法从自己身上学到东西,有一天当自己不在,谁来继续自己的工作呢? “我的朋友……是一名绝世无双的斗鬼,但他天性中为武而痴的一面,让他只能获得武道上的至高成就,无法成为一军之将。纵使我把轨道光炮的操控权交给他,也难保他不会魔性大发,让白夜四骑士与轨道光炮夹攻自己,不……这样还好,最坏的情形是,四骑士一个不少、轨道光炮齐射、王五赶到,而他玩够了跑掉,那时候我想不死都不行了。” 就是因为考虑到这种可能,所以才不敢把重任交托给奇雷斯,如果这种情形出现,那可不是少一条手臂就能摆平了事的。 “蒋忠,如你所见的,我并不是一个有着圣人般品德的人,士兵们跟随我,不是因为赞同我的理念,只是知道我能够保全他们的家园、引导他们走向光明,这是对我能力的信任,所以我必须不断地证明我的能力。” “但即使是这样,只要您能获得最终胜利,过程中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幺,不过在这方面,或许王五说得对……我是一个执着于理想与信念的疯子,也正因为如此,我必须站在整个阵营的最前头,假如我连身先士卒这一点都做不到,还有什幺理由继续贯彻我的信念呢?过去陆师也是一样,当人们想要证明些什幺,就难免有一些东西要付出。” 正因为如此,自己付出了一只右手。以自毁的咒力炸碎,不管用什幺方法都不可能再生,即使有一天自己突破到斋天位,得到那种重生肉体的异能,也还是没有办法。 这个样子的付出,自己很遗憾,却不后悔,能够击败王五与忽必烈两强联手,付出一条右臂当代价,已经是极其轻微了。 “对了,我的朋友这几天上哪里去了?耶路撒冷的俘虏,有些有拷问的必要,如果在问出话来之前,就被他一口吞掉,我们到时候哪里找人去问密码?” 与魔族组联合军的麻烦处,就是这样,身边有一个动不动想吃“当地口味”的战友,要考虑的事情比其他情形一倍。 “关于这一点,奇雷斯大人离去时没有说明,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尝试联络他。” “不,没有必要,随他去吧……” 反正外头现在天翻地覆,也不差多一个嗜血魔族在空中乱飞,到时候用轨道光炮锁定找人,比发信号弹快多了。 把工作处理到一个段落,公瑾预备要静坐休息片刻,不料外头却传来喧闹声,一名军官急急推门而入,对公瑾行了一个军礼,开始报告。 “公瑾大人,队伍命我前来通知,已经找到耶路撒冷的遗迹入口,请您亲自过去。” 没等他把话说完,公瑾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 “知道了。” 公瑾在等待雷因斯方面的动作,不过一时之间雷因斯还保持沉默,然而却有一支属于雷因斯方面的孤军,这时正在耶路撒冷附近栖息着。 当日耶路撒冷一战,众人侥幸逃生,凭的可以说完全不是自己实力。假如不是枫儿的天丛云剑、有雪的忍术卷轴,四个人早就全部死在奇雷斯手里,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连番激战,有雪几乎没有什幺损伤,枫儿也只是中毒乏力,花上一个时辰驱毒后,便已完全回复,但妮儿与泉樱受的伤都不轻,需要时间疗养。可恨的是,众人没办法就这样回雷因斯去,因为枫儿发现,奇雷斯似乎正远远地追踪着,只是因为某些理由,他无法确认详细位置,只能大范围地旋绕飞行,搜查目标。 众人是躲在一处半藏于地下的山洞中,整体情形并没有比韩特好上多少,有雪累得呼呼大睡,妮儿也昏沉未醒,枫儿帮她裹伤处理后,再帮泉樱运气疗伤,花了几个时辰的功夫,这才把侵入体内的天魔劲驱除,可以静下来睡上一会儿,养养元气。 不久之前,香格里拉沦陷、石字世家大举进入自由都市的消息,也随着骚动传来,对这支孤军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因为这象征着一直协助他们的情报支援已经溃散了,目前如果想有任何行动,他们只能靠自己。 拥有三名天位武者,这实在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战力,但要行动,就必须先有一个指挥者。综合各方面的能力来看,自然是泉樱最为适合,但是泉樱却对自己的身分感到有些迟疑。 “我……毕竟不算是雷因斯人,只怕……” “这不要紧,只要你愿意站在兰斯洛大人这一边就可以了,这里没有人在意那种事。” 枫儿的话稍加修正,意思就没有错了,因为唯一会反对这情形的妮儿,目前犹自昏迷不醒,没法对这情形表示任何意见。 “那幺,枫儿姊姊,我们就必须先决定,目前是该去或是该留。” 王五居然会亲自赶来并参与此战,这点实在是超乎想像之外的大事,也正因为如此,能将王五击败的公瑾,实力的强大,令泉樱一时间也乱了方寸,犹豫不下该如何是好。 如果要离开,那就是朝雷因斯而去,让己方的伤患能够先休养,等到回复状态,再来 面对下一场战斗;至于要留下…… 泉樱望向远方的耶路撒冷,公瑾不久之前在那里向全军发表了胜利宣言,气势之强,即使相隔十数里,仍旧感觉得到那股强烈压力。纯以实力而论,自己这一行人有能力与他相对抗吗? “我希望留下。” “枫儿姊姊?”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敌人目前的实力如何,我们很需要这样的情报,而青楼联盟因为旧体系的崩溃,将会自顾不暇,我们除了亲自去探查,没有别的办法了。” 情报确实是重要,但持稳重立场的泉樱,却不得不考虑到:敌方除了有轨道光炮,更有奇雷斯这个帮手坐镇,再加上公瑾本身的实力,己方不管想要采取什幺行动,都是相当冒险的事。 但经过一番考量,她仍是选择同意了枫儿的要求,只是提出附加条件:最多只能在这里留上两天,时间一到,不管有没有查到什幺,都要立刻撤离此地。 “妮儿小姐还重伤未醒,你我的身上也都有伤,不适合与敌人正面作战,还是先保守因应,比较妥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枫儿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不同的想法。 周公瑾与王五一场恶斗,不受伤则已,一但受伤,那肯定是会危及性命的重伤,换言之,恐怕很难再找到哪个时刻的周公瑾比目前更弱的了;自己在逼出毒素后,力量已经回复到九成状态,与周公瑾相较,胜负犹未可知…… 不,如果正面交战,自己的胜算还是不高,但周公瑾重伤之后,一定会找个地方闭关静养,届时任他本领再大,防得了一个天位刺客吗? 大雪山教导出来的弟子,纵然面对比自身更强数倍的敌人,都有能耐将之刺杀,尽管自己已经脱离黑暗世界好一阵子了,不过为了雷因斯的立场,自己并不介意再进行一次恐怖活动。 没有看出枫儿的真实想法,泉樱让她放手行动。本来照泉樱的意思,应该是她与枫儿一起行动,彼此也才有一个照应,无奈泉樱的伤势实在是不轻,没办法离开洞穴,只有先藏在里头,等待伤势好一些,再来参与行动,目前,协助枫儿的工作,也就只有交给有雪了。 “真麻烦,没事还要出生入死的……” 有雪想当然尔地抱怨连连,但多亏了他的忍术卷轴,两人才能安全地潜入耶路撒冷。 (这管卷轴,真是奇妙,居然能让一个普通人拿着使用,还可以继续发挥神效,不愧是雾隐忍流的镇派秘宝……) 枫儿对日本忍术的奥妙,感到相当佩服,但多少也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样的一管卷轴,说强不强,但在综合功能上,却拥有超越目前魔法技术水平的妙用,虽然说持有这管卷轴所能做到的神通,对天位武者毫无威胁,不过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只要有一千名持有这类卷轴的特种部队,就足够在风之大陆掀起一场风暴,改写列强势力图。 只是,枫儿也晓得,事情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幺简单。尽管有雪把这管卷轴视若性命,片刻不肯离身,但枫儿还是利用机会,把卷轴弄到手,尝试着使用,不过无论她怎幺试,卷轴就像是一管平凡的破纸,什幺特殊效果都没有,更别说轻松遁入地面。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这管卷轴偷偷交回。 (真古怪,回到雷因斯后,还是要找魔导公会来研究看看,说不定能有什幺帮助……) 枫儿的这番心思,有雪自是不知,另外一方面,他也以为这趟潜地进入耶路撒冷,只是单纯刺探情报,不晓得枫儿有刺杀周公瑾的打算,要不然,枫儿就真的得拿剑抵在他脖子上,才能逼他就范。 忍术卷轴的潜地效果诚然神奇,但如果不是因为耶路撒冷的结界,在不久前的能源风暴冲击中被连根拔起,毁得一干二净,枫儿和有雪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就潜入进去。 经过战争之后的耶路撒冷,倒是一个出乎两人预料的景象。 第三部 第一卷 第二章 悬军深入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第二集团军的行动效率颇高,短短数日之间,就在耶路撒冷的房舍废墟上,建好了大量的临时棚屋,让军队与重新收容的难民不用承受日晒雨淋之苦。 明快而有效率的处理速度,艾尔铁诺人以这样的态度,向目前被强迫劳役的俘虏们夸耀着。 “能够用这幺快的速度完成,艾尔铁诺没有第二支军队能够办到,要找哪一支部队比我们更快,除非是疯狂白家的特种工兵队了。” 当年白无忌携带“侍者队”,在自由都市大闹一场,技惊四座,令各大势力的领导人又惊又愧,虽然已经事隔多年,不过仍为全风之大陆人津津乐道,担任第二集团军工兵部队的军官,不敢过度夸口,于是使用了这样的说法。 可是耶路撒冷的信徒却未必领情,因为已经遭到破坏的事物,即使完全修复得一如从前,伤害仍是已经造成,艾尔铁诺人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永远的仇敌。 但以枫儿的眼光来看,第二集团军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些将兵之中,超过七成都是白鹿洞门徒,与主帅有同样思想,身为草莽军人,却作着学者的事,重视历史文物价值。所以在整理废墟时,绝对不作无谓的拆除,把一些可以修复的文化指标保存下来,等待日后经过充分规划的整修。假如今天占领耶路撒冷的是石家,石崇多半不管三七二十一,搜括尽所有城内财宝后,摧毁建筑重盖。 不过,枫儿与有雪并非为了考察建筑而来,在成功潜入之后,一时间并没有得到什幺成果。尽管找到了临时被充当为元帅府的饭店,但周公瑾却不在里头,两人在元帅府的地下穿梭移动,聆听上方的交谈,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却没得到什幺有利情报。 “周公瑾不在,他底下的人……到哪里去了?” 奇雷斯不在耶路撒冷,这点不难理解;朱炎似乎参与了香格里拉攻略战,一时三刻赶不回来;问题是还有一个郝可莲,理应在此时贴身保护主帅,只要找到她,就能够找到周公瑾了。 枫儿作着这样的判断,但两个目标人物却也如同自己一样,刻意隐匿起气息,令自己无法确认他们的位置。 (听说周公瑾受了重伤,现在距离战斗结束才不过一天,而这种重伤,几个月之内是好不了的……不过,郝可莲出身毒皇门下,说不定有一些特殊手段,能让人短时间内回复,届时要刺杀可就不容易了……) 而且,照这情形来推算,郝可莲大有可能正与周公瑾闭关疗伤,那幺最坏的打算,就是顶多三、五日后,周公瑾就以十足状态出现,到时要杀他就不可能了。 有雪也隐约看出一点端倪,道:“泉樱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要不要先撤退,晚一点再来刺探看看?” 枫儿正自考虑,经过上方的几名艾尔铁诺士兵,闲谈中忽然有一句话令地底下的两人吃了一惊。这几名士兵只是低层小兵,不知道什幺机密军情,只不过作一点普通的闲谈,但他们的闲谈中,却出现了这样的句子: “你知道吗?听说冷梦雪从海外回来了。” “你也听说啦?我还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梦雪小姐她结束了半年的海外行程,刚刚回到风之大陆,在前几天已经入港了。” “嘿,毕竟是自己的故乡比较亲切嘛,像我们到了自由都市,连吃都吃不习惯,要是真到了海外去,连喝水都喝不下去了。” 几名士兵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甚是兴高采烈,枫儿与有雪花了点功夫,才大概厘清他们所说的内容。大体上来说,就是今年二月时突然宣布停止一切演艺活动,应邀前往海外献艺的超级红星冷梦雪,刚刚结束海外的表演行程,由波鲁特佳尔登陆返国了。 冷梦雪的歌声与歌迷同样都是无远弗届,不只是自由都市,就连艾尔铁诺也有她的忠实歌迷,包括占领自由都市的第二集团军。所以听到这名偶像歌手的归来,士兵们相当兴奋,过去在艾尔铁诺,只能听到音质不佳的复制品,这次亲身来到自由都市,终于能够一闻现场原声,这是让众多士兵同感振奋的喜事。 言谈中有提到,冷梦雪虽然才刚刚回到风之大陆,却已经接下了石崇的邀请,目前正率着随行车队,浩浩荡荡地往香格里拉而去,预备会在香格里拉举办回归演唱会。 士兵们开始商量,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请假去听,或是想办法邀请冷梦雪作巡回演唱会,一面谈一面远去,只听得有雪连连摇头,看着枫儿的脸,很暧昧地说道: “真是个没节操的女人,自由都市才刚刚换主人,她就等不及地抢着表态,一点道义都没有,枉费妮儿过去还是她的歌迷咧……” “真、真的吗?不过……艺人无祖国,什幺地方可以表演,就往什幺地方去,这点也不奇怪啊!” 面对雪特人的质疑表情,枫儿苦笑的面孔下,也是满心纳闷,自己如今正在耶路撒冷,那个率领车队朝香格里拉而去的“冷梦雪”,到底又是什幺东西? 这一天,有雪与枫儿是无功而返。除了枫儿自己,有雪的表情也有些扼腕,为了没有能够找到目标物而遗憾。 枫儿不知道他在想些什幺,只以为他是由于情报刺探不顺利而感到忧心,不由得肃然起敬。 “有雪大人,今天真是辛苦您了。” “没什幺,为了泡妞……不对,为了伟大的祖国与人民,我个人小小的疲劳算不上什幺。” 有雪信口胡诌,枫儿也没有追根究底,转去探问仍在运功疗伤的泉樱。 “你的伤有没有好一点?都已经快要两天了,照理说,应该复原得差不多了啊!” 泉樱摇摇头,露出了有些丧气的表情,道:“如果我的身体还像魔族,当然是这样,可是……” 她后来发现,自己虽然一度因为被织田香改造,变成魔化体质,新陈代谢速度增快,受伤痊愈极速,可是一段时间没有补充织田香血液后,魔化体质的痊愈效果减慢,自己在耶路撒冷被奇雷斯重创后,伤势好得甚至比一般人更慢。 从这情形来推判,只怕由后天改造的魔化体质,存在着许多问题,一旦得不到魔力源补充,就会退化,甚至反造成伤害。目前自己所知的几个例子中,枫儿姊姊的魔化体质能如此稳定,简直是种奇迹,实在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至于花天邪,若自己所料无差,只怕他是用大量生人的血肉精气,维持自身的魔体不会崩溃吧! 借助非正轨的魔道之力来变强,果然是种饮鸩止渴的做法,时间一久,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我和妮儿小姐的伤没有那幺快痊愈,可是我们得为以后想想办法。” 从枫儿所得到的情报,泉樱多少也看出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些是关于青楼联盟,但是关于公瑾。 “在我记忆中,公瑾师兄是一个稳扎稳打的人,但是,只要他一旦决定转为攻势,那就是进攻、进攻,不断地进攻。” 也因为如此,与其说公瑾正与郝可莲闭关疗伤,预备尽快回复战斗力,泉樱则是更相信公瑾正不顾伤势,进行着下一波的攻势。 “我有一点不理解,他的伤势不先痊愈,实力受到影响,哪里有再次进攻的本钱?” “在我们看来当然是这样,不过,即使他的伤势没有痊愈,单是天上的轨道光炮,对我们就有很大的威胁性了。” 米迦勒与王五都是被轨道光炮给严重拖累,这才落入败局,泉樱与枫儿心中有数,自己还没有那幺强的实力去招架光炮,要是给五台光炮对准了连续轰击,不出半个时辰就重伤惨死了。 “枫儿姊姊,知道耶路撒冷的地下是什幺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我知道,是某个太古都市的遗迹。”回答这句话的,是刚刚醒来不久的妮儿。尽管她不太愿意介入这两个女人的谈话,不过身为耶路撒冷之战的唯一幸存者,她最有资格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在城里面的时候,曾经看到米迦勒她们……” 当妮儿说话的时候,她的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眼光偶尔会与枫儿交会,但却绝对不往泉樱面上看一眼。她并不是一个很高傲的女孩子,不过郁积在心头的旧怨,让她没有办法向泉樱表示友好。 当妮儿说完米迦勒在战前的奇异行动,众人都觉得耶路撒冷的地下大有玄机,泉樱更是潜心思索。 “这幺说来,艾尔铁诺军正在挖掘遗迹了,二师兄他想做什幺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想要宰光我们。” 有雪恶狠狠地说话,点出了大方向,但这却不是泉樱所需要的东西。 (唔,如果耶路撒冷城里找不到师兄,那幺他应该是在地底下的遗迹了……) 之前曾经推测过,公瑾师兄是不是有可能秘密离开了耶路撒冷,到香格里拉去与石崇见面,在各方势力仍困扰于自由都市的灾变与政局时,先发制人?但从妮儿的讯息,泉樱相信公瑾的筹码不在地面上,而在地层之下。 耶路撒冷的地下是太古遗迹,而遗迹里头有些什幺呢?从米迦勒如此小心翼翼的情形来看,恐怕不是单纯的一个废墟,而是有某些强力兵器藏在里头。那幺,他有了轨道光炮这样的强力武器还不满足,想从耶路撒冷的地下挖掘出什幺呢? 可以判断的资料严重不足,唯有再去探查详细资料,枫儿心中隐隐有股担忧,职业经验告诉她,如果不能尽早侦查出个结果,这件事将对己方相当不利。 越想越是不安,枫儿几乎立刻就想要再回到耶路撒冷,也正因为如此,她完全忘记了有关冷梦雪的传闻,也没有把此事提出来与众人讨论。 大雪山培育出来的刺客,确实是刺探情报的精英,再配合着有雪的卷轴,枫儿在耶路撒冷城内来去自如,连续几次,全然没有惊动到敌人,尽管事前一度担忧奇雷斯的存在,不过一直到最后,这个最危险的绝世凶兽也没有出现。 (离开耶路撒冷了吗?如果是这样就还好,最糟糕的可能是他也来到耶路撒冷的地下,守护着周公瑾……) 太过顺利的进展,让枫儿不得不担心。经由妮儿所提供的情报,她把的重点,放在当日米迦勒进行转移的遗迹地点,不过该处已经在日前的战斗中被刻意破坏,什幺也没有剩下,最后枫儿是紧盯着艾尔铁诺军的动向,这才从工兵部队的悄悄行动中,发现了正在挖掘中的遗迹。 枫儿不手机看片:LSJVOD.是没有动过直接进入遗迹探勘的想法,但遗迹的入口处,明显地施放了某种结界。从小草那边学来的知识,枫儿辨识出这个结界连结着某个东西,只要有人闯入,就会触动警报,并且启动那个不明装置。 贸然闯过去,打草惊蛇就不太好;自己身上又没有携带破结界符之类的道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幺潜过去。 “这个简单,山不转路转,入口又不是只有一个,这边不能走,我们钻地也是一样啊!” 有雪尝试着由地底前进,使用遁地的方式,直接由地层走到遗迹去。依照以前的使用方法,只要像游泳一样不停地往下划动,就可以越潜越深,但是他与枫儿连续尝试许多次,至多潜下十多尺,就像是遇到了一层看不见的障碍,不管怎幺用力,就是潜不下去,最后也只好放弃这主意。 “原来如此……是结界。”听了有雪的简报,泉樱作着这样的判断,“如果他们想挖掘的遗迹,是某个埋藏兵器的军火库,那幺有一些结界防守并不值得奇怪。” 妮儿摇头道:“拜托,那些遗迹起码几千万……几亿年了,这幺久的老古董还会动吗?” “或许是被人再启动了吧!之前传送设备出去的转移装置,不也正常运作吗?再不然,公瑾师兄另外张设了一些强力结界,这也不是什幺很出奇的事。” 不管是哪一种,摆在眼前的现实是:除非硬闯,否则没有能够潜踪进去的可能。基于心里急迫的危机直觉,枫儿想要冒险一试,但泉樱却无法赞同,她不希望为了直觉而冒险,否则一旦触动结界,引起轨道光炮狂轰地面,那该如何是好? 只是,枫儿也不愿意在这里呆呆地等,坐失良机,而向来就是行动派的妮儿,更是高分贝地反对泉樱的慎重。 “好吧!但是一定要小心从事。” 看看周围一个个都是身上带伤,却又活力十足的战友,泉樱由衷地开始佩服源五郎,要策划这群人的行动,真是不容易啊! 第三部 第一卷 第三章 寒冰炙吼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武炼云龙阁 从数天前开始,整个武炼就陷入不安的风暴中,尤其是政治中心、王字世家的总堡──云龙阁,更是这股风暴的中心点。 由于王字世家没有刻意隐匿消息,所以每一个武炼的兽人都知道,他们的最高领袖王五为了救援胞弟,已经离开武炼,亲自到自由都市与强敌决一死战。 这一战的结果,已经由周公瑾的现身而揭晓。伟大的王五战败于该役,这点对于武炼兽人来说,诚然是个打击,但不像过去的兽人领袖随着败绩而失去支持与声望,王五长时间对武炼兽人的付出,在这时完全显露出来。 最伟大的天刀王五,会不会有落败的一天?这个疑问曾是武炼兽人心中的梦魇,但当恶梦终于发生,兽人们发现自己对王五的敬爱依旧,他们并不是因为这个领袖的拳头大,因此跟随于他,而是打从心底热爱、拥戴这个世上所剩无多的傻男人。 当战斗结果传回来,武炼掀起了自瑾花之乱后不曾有过的大骚动,兽人们诚心诚意地祈求,希望王五能够尽早归来。而若王五有什幺不测,不用等到云龙阁一声令下,数千万武炼兽人即使全部客死异乡,也誓要血洗仇人的一切。 但……王五的下落却仍成谜。在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后,王五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周公瑾不曾提起,也没有别人知道。 成为权力中心的云龙阁,也仅仅晓得王五自该役生还,但下落就不得而知,公孙楚倩所能掌握的情报网,也因为青楼联盟的猝然崩溃,一时间整个瘫痪,无法正常运作。 (五哥,你到底上哪里去了?请你告诉我。我知道你还活着,但为何我感觉不到你?你快点回武炼来吧!你的妻子、亲人、人民都在等着你的归来。) 自从王五离开,公孙楚倩作了紧急交代后,就一个人来到王家总堡最高处的阳台,往东北方眺望。 丈夫的武功有多强、奥秘何在,公孙楚倩都很清楚,能够战胜这样的他,周公瑾这个男人真是可畏可怖,但怎样也好,现在她只期盼丈夫的归来,既然得不到情报,她就只有站在这里,用整个精神去感应,希望能够察觉到一点东西。 这样的努力,终于在耶路撒冷之战结束的数天后有了回应,当公孙楚倩终于感应到熟悉的气息,以天位力量飞出王家总堡,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云龙阁边界时,正好遇到世家中的一名部族领袖,往云龙阁方向赶去,见到她慌忙施礼。 “不要多说废话,五哥现在人在哪里?你直接把消息告诉我。” “是的,如果对方说的没错的话,五少和二十六少刚刚已经回到武炼,正在我们族人的保护之下,可是……可是那个情形很怪,我们不知道该怎幺形容。” 终于有了爱侣的下落,心急如焚的公孙楚倩没有留意到对方的脸色有异,看这虎头兽人比手画脚半天,还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她也不多话,问明了方向,迳自直奔过去。 耶路撒冷到云龙阁。之间千山万水的距离,可以在数日内把人给送回来,这样的速度,除了太古魔道的飞行器外,就是天位武者的飞行、天位魔法师的瞬间移动了。换言之,多半有一个天位武者从周公瑾手下救人,然后把两人带回武炼。 这个人到底是谁?有这本事在周公瑾面前救人,武功一定不弱,而他施恩武炼,又是为了什幺? 不愧为女中豪杰之名,公孙楚倩脚下奔驰如风,脑里却仍在做着各种思考,只不过当她终于抵达,却对眼前的情形皱眉不已。 “这是在干什幺?” 没有看到丈夫,公孙楚倩只见到数百族人围着一块巨冰,长、宽、高各有三尺多,不时往外散发着森寒冷气,而这块巨型寒冰旁边站着一个蒙面人,像是在守护那块巨冰,正对着她抱拳施礼。 “王夫人你好,大名久仰了。” 不但蒙面,而且全身穿得密密麻麻,不露出半点皮肤的韩特,用很死板的声音,冷冷地说着。 受海稼轩所托的韩特,是根据本身的推测,猜出内中事物的。他平日虽然放荡不羁,却对王五甚是敬仰,当他察觉到海稼轩可能是以急冻成冰之术救援王五,并且委托自己送往武炼时,韩特确实有一种义不容辞的感觉,只是,他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安全起见,先当个为善不欲人知的蒙面人比较妥当。 “王夫人是目前武炼的领袖,交给你,本人就放心了。” 韩特以假音这幺死板地说完,反手一拳打在冰面之上,照海稼轩教导的方式输出内力,以炎系内劲将这双层冰封的寒冰外层融去,这个无比坚固的小冰山,转瞬间便以百倍于正常的速度散化为大量蒸气,露出了内里的事务。 (哼……很好,任务终于达成了,把王大侠平安送回,我也了了一件心事。) 心里这幺想着,韩特微转过头,想在离开前看看偶像人物的英武面容,哪知道所见到的东西,却令他惊得魂飞魄散,眼珠突出,而后头更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啊啊~~” 尽管事前做过一些想像,也曾做过做坏的心理准备,但公孙楚倩却没有料到与丈夫的会面会是这个样子。 白茫茫的蒸气散去,露出小冰山内里的两块玄冰,玄冰之中分别冰封着两具人体,即使在烈阳普照之下,也没有任何的融解,反而散着森森寒气,让团团包围这两块巨冰的兽人,不住打着哆嗦。 这是很精纯的寒冰内力,将人护在玄冰之内,不让虚弱的真气流失,堪称为最好的重伤保命处理,重伤的王五和王羲之,能够被这种手法给护住,自然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让公孙楚倩惊骇欲绝的,是两块巨冰之上,赫然以利剑刻写着文字,在王五的那一块上头,写着“武炼大英雄凯旋归国”,这句不知是表达敬意还是讽刺的话语;旁边那一块就没有这幺好运,写着“奉送仁义废柴一条”,这个摆明是要人好看的字句。 惊愕过后,汹涌的怒气炽烈喷发,不过当公孙楚倩环顾四周,却已经找不到那个蒙面人的身影,给他逃之夭夭了。 “谁?谁?是谁干的?有胆子就马上给我出来!我记得你的声音和背影,你别想给我逃掉!给我滚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飞砂走石,地面震动,暴怒的公孙楚倩,吼啸声令在场兽人只想抱头鼠窜,人人胆颤心惊,生怕这笔帐算到自己头上,直过了好半晌,才有几个辈分比较高的长老赶到,尝试平复女武神的暴怒。 在某个方面来说,武炼兽人最引以为傲的女武神,也是一座会走路的移动火山,她的愤怒犹如天怒,一发难休,如果没有王五来遏止,不知会蔓烧到什幺地方去,然而,这次的运气却不错,一件突发意外终止了火山喷发。 “呼咻~~” 某种尖锐的波动,像是无声的震波,瞬间令所有兽人为之颤栗,较为敏感的族类甚至寒毛直竖。这种波动只维持了极短的片刻,立即消失,兽人们左顾右看,却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何事。 (怎幺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整个空间的天地元气大乱,山野的精灵们都在 骚动。) 莫名的警讯,令公孙楚倩的怒意刹时消失,转头望向东北,那阵波动的来源。不过这却只有短短的时分,跟着她就想起来自己之所以狂怒的理由。 “不要拉我,我要宰了这个藏头露尾的龟蛋!居然敢对我老公和小叔做这种事,我一定要宰了他~~” 武炼的最高领袖,在这天平安归国,这是一件足以温暖整个武炼人心的大喜事,但为何兽人们后来屡屡向外界探听,究竟是何人送王五元帅平安归来,态度还无比地恶形恶状,这就不是外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人所知的了。 而当时靠着海稼轩另外秘密传授的匿息诀窍,偷偷躲在一棵大树后头,不住擦着额上汗珠的韩特,心中不住叫苦连天。 (这下子真被那个白发浑蛋害惨了,事情闹得这幺大,不去魔界避避风头不行了……) 雷因斯的孤军,目前处于很麻烦的状态。除了外在环境,他们也为着内部问题所苦,尽管过去他们曾经一起携手对抗八歧大蛇,不过这一次兰斯洛、源五郎都不在,缺少了协调润滑的人,摩擦机会就高得多。 以妮儿、泉樱的恩怨为中心,大小事物都能摩擦出火花。如果不是因为妮儿还有起码的理性,不时告诉自己以大局为重,而泉樱又一再刻意忍让,那幺不用等到面对公瑾,这边就先要爆发大战了。 一个团体,必然有一个发号施令的领袖。在这支四人小组中,泉樱是最有规划能力的人,枫儿、妮儿的武功虽高,顶多只能针对情况,做出适当反应,不让事情恶化下去,不太能主动出击,让局势好转起来。 妮儿虽然偶尔也有惊人的杰出表现,但两相选择,有雪和枫儿仍是比较相信泉樱,毕竟……惊人的表现,有时候不只惊到敌人,也会惊到自己人。 可是,虽然众人都知道兰斯洛与泉樱的关系,但这层关系并没有明显浮上台面,欠缺名份、妾身未明的泉樱,实在没什幺立场指挥雷因斯的人。 泉樱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只能藉由不断地展现能力,来镇服妮儿的不满。而妮儿也确实很佩服泉樱的见识与判断,因为当她听完三人的侦查所得,很快就能归纳出结果。 “从你们对工兵部队的监视结论,我想公瑾师兄这次的挖掘,不是像白家太研院那样,挖出各种器物,分析其技术,用来帮助太古魔道的研究,而是针对某样东西下去寻找。” 泉樱道:“而如果他得到的资讯与我一样,那幺公瑾师兄所要寻找的,是一件史前时代所传下的超级兵器。” 从以前到现在,有关于太古时代的各种传闻,真的、假的、学术的、神话的,真是数也数不清楚了。对于这个一度存在过的文明,风之大陆上的人们有过无数猜测,而在这些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有某些神器传闻因此诞生。 在风之大陆的悠久历史中,曾有一些神兵圣器,因为被用来斩龙、诛杀魔王,而名动一时,好比陆游所佩带的“凝玉剑”、天草四郎的“十字圣剑”,就是很有名的神兵,而当这些兵器因为某些理由,从历史上消失,下落不明,那就变成了传说中的神器。 然而,那一段在发生在史前的文明,却没有任何纪录保存下来,后人只能凭靠着类似考古的行动,去推测那个文明当时的繁盛景象。如果要说有什幺组织,对那段过去有着相当的了解,那肯定非雷因斯白家莫属,但白鹿洞中却也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以前曾经在白鹿洞的后山,看过一些宗卷。里头有部分是不能肯定的轶闻,也有一些是高度机密的文件,这些东西除非得到陆师的许可,否则任何长老都不能观看。” 泉樱又道:“在那段史前文明的末期,几个分属不同大陆的势力处于对峙状态,相互开发出毁灭性的强力武器,本来是用于吓阻,维持对峙的情形,可是最后人的野心凌驾于理智之上,几个势力分别使用这些武器,跨大陆、海洋彼此攻击,所造成的天灾人祸,终于令这文明灭亡,大地进入冰河时期……” 因为事情实在是太过遥远,枫儿和妮儿听在耳里,不觉得有什幺冲击性,反倒像是在聆听某段历史课程,对已经逝去的过往,很是有种“古月照今人”的感慨。 “那场史前大战的实际面貌为何,如今已不可考,但是从文件记载中研判,里头曾有一样强力兵器,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众人都见识过浑沌火弩,情知那种武器的巨大杀伤力,不过在普通人的眼中,天位武者同样是一件超级武器,所以当泉樱这样说的时候,其他人并没有什幺具体的感受。 泉樱也不多言,手指在地上轻轻描绘,指力到处,一幅图案清楚地画了出来,才短短几笔,枫儿和妮儿已经认出,那正是风之大陆北方的地图。 “恶魔岛的对面,你们应该知道那是什幺地方吧?” 风之大陆的北端,正对着西西科嘉岛的那一块海峡,整块海岸呈现一个漂亮的半圆弧形,看来就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一块,蔚为奇观,当地则流传着数不清的神话与传说,尝试解说这地理上的奇特景观。 “……不过,我在白鹿洞看到的那份宗卷,却是从地脉磁气、地质结构的分析,得出那块土地并非自然生成,而是后天人为破坏所造成的结果。” 泉樱又解释说,后来比较详细的研究报告,更推判出这是受到某种强力武器轰击之后的结果,那一击不但让这块土地整个灰飞湮灭,风之大陆从此缺了一角,残留的能量更长久影响着附近地脉,导致亿万年后,位于该范围内的恶魔岛,仍是一个磁场错乱复杂、无法完全封印,成为境界隧道出口的特异地点。 “这份报告,是几千年前研究恶魔岛形成原因时,意外得到的结论,相信白字世家也有类似的机密研究,只不过没有对外发表而已……古时候的人们似乎没有想到,当一件武器强大到这种程度,使用它的人已经没有负载它的能力,这种文明灭亡是注定的事。” 可是……假如那个武器现在仍然残留着呢?如果那些曾经令太古文明灭亡的兵器,被重新发掘出来使用,对现今的风之大陆,会有什幺影响?这是谁也不敢想像的。 “这幺说的话,事情根本已经很明显了嘛!” 妮儿霍然站起,迅捷的动作像是一头雌豹,要不是腰间仍裹着带血的纱布,真是会让人忘记她伤势未愈的事实。 “我们就该直接杀进去,在铁面人妖有机会发动那个武器之前,把他和他的阴谋一举粉碎,这样子就一了百了了。” “但是,这个兵器的存在,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并没有得到证实,而且也不能确认那兵器与耶路撒冷的关系;就算推测是真的,太古魔道的事,最好还是由太古魔道的专家来……” 泉樱尝试着劝阻,而妮儿既然有打算让她发号施令,纵然不愿,也不多言,维持了沉默,不反抗施令者的意思。 枫儿看出了两边的想法不同,所以就作了比较中肯的建议,希望能进入那个遗迹,不是刺杀,而是单纯先作调查。 妮儿的表现,出奇的“懂事”,泉樱 感到很惊喜,却也很犹豫。耶路撒冷是敌人势力的重心,自己这支人人带伤的孤军,在这里活动的危险性之高,简直是步步都如履薄冰,虽然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但过去的幸运,并不能当作未来成功的保证。 妮儿失之大意、枫儿姊姊失之急躁,这都不是为军之道,但即使是自己,偶尔心里也会响起一阵小声音,问着自己真能肯定这样慎重是对的吗?如果真因此错失了阻止敌人的良机,往后要花多少代价来弥补呢? 这时,一件事物影响了泉樱的决定。 先是脚下地面的剧烈震动,跟着,一股连武炼都能感受到的大气波动,狂撼着所有人的感官六识,最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道粗巨的紫色光柱,由远方的耶路撒冷城中冲天射出,直入云端。 奔站在山洞口,遥遥眺望着远方的紫色光柱,泉樱的衣裙微微飘动,因为伤势而苍白的娇颜,映上一层淡淡的紫红色,她眉宇中所蕴含的,是一种很不吉祥的感觉。 “试试看吧,如果防守遗迹的结界,是白鹿洞的仙道术,我可以尝试做个隐形符咒,如果真的触动了结界,那就祈祷结界所连结的装置不是轨道光炮吧!” 第三部 第一卷 第四章 太古荒城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从耶路撒冷射向天上的光柱,燃亮了整个夜空,长达一个时辰之久,那道璀璨盛放的紫光,比千万朵烟花更要耀眼,方圆数百里之内,看得清清楚楚,令目睹到这一幕的人们议论纷纷。 由于公瑾并未现身,所以第二集团军的高层并未就此对士兵们做出解释,士兵们倒是没有因此而不安,只不过想到耶路撒冷这地点的特殊性,多多少少有些犯嘀咕而已,况且,长官们好像隐约透露出一个讯息,就是这次的光柱并非意外,往后还是会有类似的事件。 只是,事情发生的速度,远较他们预期得更快。就在光柱出现的隔天,妮儿等三人已经再次进入耶路撒冷,并且直接朝遗迹入口而去。 泉樱并没有跟来,理由是伤势未愈,妮儿对此当然没有什幺好话。枫儿则是保持沉默,这并不是认同妮儿,只不过懒得做不合身分又无意义的争辩而已。 在妮儿率领下,这支队伍充满了过去几次所没有的锐气,直闯目的地的气势,像是冲锋陷阵一样。 “没什幺好怕的,胜败关键就赌一次了,成功的话就闯进去,如果失败,顶多就是让你被轨道光炮狂轰而已。” “什幺?”昨晚泉樱三女会谈时,有雪独自拿着卷轴躲在外头研究,并不知道结界另外连结着反击装置的事,一听说那个能让强天位武者重创的可怕光炮会射下来,当场就吓得腿软了。 “吵死了,轨道光炮有什幺好怕的,又不是要你去单挑铁面人妖,给我像个男人一点!” “这种话等你真的像个女人了再说。” 有雪的抗议完全被忽视,当三人来到遗迹入口附近,枫儿尝试了泉樱所试作的破结界符。如果这结界是公瑾以白鹿洞道术施布,应该有相当机率的成功性能破除。 尝试的结果,当然是失败了,破结界符稍微一发亮,就自动燃烧殆尽,什幺效果也没有。泉樱并不是仙道术的行家,制作结界符时写写停停、猛咬笔杆的样子,枫儿等人全都看在眼里,与其说寄望符咒会成功,他们其实只期望别当场发生大爆炸就很幸运了。 “路是人走的,没办法了,硬闯吧!” 到最后,仍是不得不采用妮儿的正攻法,枫儿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对于轨道光炮的恐怖威力,她实在无法想像触动之后会是怎样。 三人结束潜地,浮上地表,一口气朝遗迹入口冲进去。妮儿和枫儿的身法极快,尽管还带着一个有雪,但速度却是入口处巡视的兵丁所无法视见,一下子就穿梭了进去。 在进到遗迹入口时,枫儿和妮儿确实感应到某种能量波动,但却是一现即逝,之后,什幺特殊现象也没有,更别说连结到轨道光炮发射了。 “哈哈哈,枉费白鹿洞的东西被人说得那幺厉害,多幺不可一世,结果根本没什幺嘛!” 妮儿双手叉腰大笑,枫儿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却提不出什幺反驳的理由,一方面她也觉得奇怪,难道这个结界真是虚有其表?还是泉樱的破结界符成功了呢? 没时间多想,他们三人往黑黝黝的无底深洞跑去,完全没有察觉到,在遗迹入口之外,千余尺的高空上,有一道漆黑的身影,右手因为高温摩擦而冒着袅袅青烟,正展开蝠翼,漂浮在空中。 “唔……有点痛,虽然不是什幺了不起的东西,连续接下二十枚,还是会有痛的感觉。” 正因为是千尺高空,所以当他以天魔金锥瞬间击破二十枚光雷,地面上一点都感应不到。 凝望着下方,他面上浮现着满是邪恶气息的微笑。 “如果让小美人儿受了伤,肌肤被划破,那样就很不好了……不过,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们就帮我去探测一下,我的人类朋友到底在想些什幺吧?” 在耶路撒冷的旧建筑底下,通过一些隐蔽的出入口,还有一些年代久远、几乎无法辨认时代的魔法防御,就会抵达耶路撒冷地下的史前遗迹。 “好……好大啊!” “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这幺大的古代遗迹……” 有雪与妮儿都吃了一惊,这个地下遗迹的规模之大,简直超乎想像,不是几座石阵、几间残破的实验室那幺简单,在地下数百尺深处的这个遗迹,是一个已经破落的都市,正确说来只剩半个,因为有一道南北向的无底大地陷,把这个都市的另一半,吞没在无底的黑暗深渊中。 “到底是什幺时候留下来的?这种规模……” 妮儿不是考古学家,也不是太古魔道方面的学者,但是看着眼前的景象,确实有一种深深的战栗感。 十几层高的奇形建筑,外表与所有看过的楼房迥异;街边停着的怪异东西,造型有些像是旭烈兀的跑车,但却又遍找不到轮子,看来是那幺样地古怪。 尽管已经是千万年不见天日的东西,不过漫步在渺无人踪的街道上,仍然可以想像到这里曾经拥有过的繁华历史、辉煌文明,看这条街道如此宽敞,推算这城市所居住的人口,怎幺都是数百万人的大都市。 空城寂寂,高楼伟屋都成了蛇鼠虫椅的巢穴;空中有着蝙蝠群飞来飞去;占据了楼房的蛇只,根本懒得爬动,对着这群不速之客嘶嘶作声;偶尔有老鼠一溜烟地跑过路面;冰寒阴凉的空气吹拂过面,潮湿中有淡淡的腐臭气味,这些都让人产生一股难以形容的感伤。 “千秋功过,繁华转眼云烟啊!” 对着这幕景象,有雪也不禁发出诗人般的感叹,但无论是妮儿或枫儿,都不会觉得不合适,因为看到这幺荒凉的都市废墟,她们的感觉也差不多。 “别废话了,我们是来这里办事,不是观光的。” 妮儿催促起来,而三人很快就找到方向,因为不久前方就出现了巡逻卫兵,跟着他们行走,穿越街道,经过了几栋残破的高楼,前头出现了灯火与人声,除了大批工兵部队正在开挖,还有数千士兵来回巡逻。 “那是……” “嘘!小心。” 正在指挥队伍的那个年轻军官,三人都不认得,但从士兵们对他的称呼,三人知道那是公瑾的心腹──蒋忠。而巡逻卫队的领队看见蒋忠,急忙施礼。 “保安的工作没有问题吧?” “是的,我们把方圆一里都列入封锁范围,来回巡逻,绝对不会有闲杂人等或奸细潜入,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也绝对不会发生像上次那样,被雪特人忽然侵入的事件。” “什幺雪特人?” “啊,属下失言。” 上次在暹罗城,有雪凭着转移卷轴,居然突破层层保安,侵入到太古魔道小组的工厂,这件事情令当时负责警备的军官引为奇耻大辱,幸好因为公瑾正忙着准备进攻耶路撒冷,所以才不受责罚,但在那以后,第二集团军的高阶军官担任警戒工作时,对雪特人分外感冒。 由于没有什幺高手在监视,妮儿三人稍稍拉近了距离,听见蒋忠与几名军官的谈话,稍稍弄清楚事态。 以太古魔道研究小组为主力,第二集团军找到地 下遗迹的入口,组成队进来后,如今已经是第四天,靠着过去探索各种太古遗迹的经验,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并且进行挖掘。 破去安全措施是最棘手的一点,足足花了两天功夫,饶是领头的郝可莲虽有天位力量护身,还是在重重太古魔道兵器的攻击下受了轻伤,而所带领的探索队更是出现了不少的伤亡。 所幸,最后郝可莲破除了所有的防护设施,开始让工兵部队进行挖掘,两天时间不眠不休,让所要找寻的东西露出了轮廓,并且在日前尝试启动实验。 在确认耶路撒冷城内的士兵对紫色光柱的出现有些慌乱后,蒋忠再次交代要严密防守遗迹入口,为了安全起见,巡逻士兵们所持用的特殊护符,一个时辰后就会失效,所有人撤出后不得再行进入,否则将会被结界判定为有害而排除。 “……早知道就不用等得那幺辛苦,直接找个人抢来护符,不就可以混进来了吗?” 听见蒋忠对军官们的命令,妮儿回头向战友们抱怨,枫儿和有雪只能苦笑。 “……可是,整片遗迹尚未完毕,说不定藏有什幺有害的东西,会对元帅造成危害啊!” “这是公瑾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在蒋忠交代完毕之后,这群士兵便要离去,而蒋忠则率着几名卫兵,朝后方一栋巨大的圆形建筑走去。妮儿没有放弃的理由,与两名战友一同秘密跟着。 这次的跟踪,不久就有收获。当靠到近处,三人发现那栋巨蛋似的建筑,被一层更强力的结界所笼罩,而且当蒋忠靠近时,一个人也从黑暗中浮现身影。 “啊,是小……” “小个鬼啊,闭嘴。” 妮儿闪电一伸手,不让有雪的惊呼声溢出,同时以相当警戒的表情,望着突然出现的郝可莲。 “动作这幺慢,公瑾大人在等你的报告呢,处理进度进行得怎幺样?” “真是太理想了,太古魔道小组敢断定,它就是我们找了两百年的东西,只要有它来配合,什幺高手我们都不用放在眼里了。” 像个长年寻宝终于得到突破的挖掘者,蒋忠的面上难掩兴奋之情,不过这表情随即沉了下来。 “不过,也正如公瑾大人所料,米迦勒在我们占领之前,就把它的核心动力部分整个拆卸下来,传送出去,照情形来看……整个动力装置就是石崇拦截到的那一批机械。” “意料中之事,米迦勒精明强干,为求避险,怎幺会让我们这幺容易就掌握耶路撒冷的一切?石崇刚刚也传讯过来,说是扣留了一批耶路撒冷传送的神秘物件,问我们如何处理。” “他从地脉拦截的时候,朱炎大人就在旁边,难道他想抵赖吗?既然不知道该怎幺处理,直接把装置送来不就成了?他这幺问,到底有什幺企图?” “我要求他将设备送回来,这老鬼倒是一口答应了,不过也提出了条件。他说,不管这是什幺,他会把机械完好无缺地交还给我们,交换条件是,我们要把这边的部分,画一张结构图给他。” 听到郝可莲这幺讲,别说是蒋忠,就连正在小心窃听的妮儿等人,都忍不住心想:哪有这幺便宜的事? 一旦取得这边组件的结构图,再加上石崇那边的动力部分,那就可以组出完整的“它”,届时石崇就有能力与第二集团军分庭抗礼。辛苦了老半天,最后却让石崇捡个大便宜,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接受。 面对蒋忠的抗议,郝可莲只是摊摊手,道:“公瑾大人交代,不要节外生枝,也不要做多余的手脚,他想要什幺就给他什幺,在把雷因斯完全压制之前,不要与他发生问题,你让技术小组开始准备结构图吧!” “可是……” “只是拿到图,并不代表什幺。公瑾大人说,石崇如果会因为这样就得意,那他不过就如此而已了……而且我怕他到时候有武器没命用。” 郝可莲冷冷的话语,是最简单的暗示。第二集团军的太古魔道小组,是公瑾花了长时间与心力的成果,而石崇虽然在十数年前也成立了一个类似机构,不过素质一直很糟糕,开发不出什幺有用东西。即使拿到结构图,要照样子把东西做出来,没有两、三年时间是做不到的,而在那之前,公瑾不会让他有命去使用新武器。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我们老老实实交出结构图,石崇难道不会起疑心吗?据说石崇不懂太古魔道,他怎幺判断我们的结构图有没有故意弄鬼?” “这一点我也搞不懂了。石崇他说……他们有一名很棒的女技师,东西是真是假,绝对逃不过她的慧眼。” 偷听着敌人的对话,妮儿等人终于明白了整个事态,但听到最后这一句,却不禁面面相觑。石崇那边什幺时候培养出这种人才了?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各方强权都培养出黑暗势力了吗? 看郝可莲与蒋忠的表情,他们也是满面狐疑,弄不清楚石崇在弄什幺玄虚,这种事情除非亲自走一趟香格里拉,否则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幺,既然摸清楚了事态,要就这幺撤退吗? “动力设备不在艾尔铁诺人手上,他们的武器一时间用不了,只要赶去香格里拉摧毁掉设备就成了。” 如果是泉樱在这里,一定会这样说,但聚集在这里的三人……至少三人中的两人,是雷因斯一方的行动派,与其要赶去香格里拉,直接在这里把那个武器破坏掉,更快可以一了百了。 不过,整个都市遗迹如此庞大,该去破坏些什幺,又该去哪里破坏,这点可就让人头大了。 当蒋忠随着部队离去,郝可莲也再次进入那座巨蛋,三人最后的商议结果出来了:枫儿与妮儿分开行动,各自朝一个方向奔去,用天心意识搜寻能源反应,作针对性的破坏,两刻钟之后在此会合;至于有雪,基于当事人的强烈意愿,他理所当然地留在原地躲藏,不参加任何有危险性的活动。 “其实我很想问一句,你们两个分开来走,万一遇到敌人怎幺办?你们没听过团结力量大吗?” “世上有些敌人就算团结也打不倒,要是碰上周公瑾,难道我与她联手就能打赢吗?那还不如各自行动比较快,先说好,各自行动就是各自行动,别让我发现有人等会儿跟在我后头。” 妮儿做完这个交代,就与枫儿分头而行。两人的轻功都很快,一眨眼就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真是的,一个个都那幺冲动,跑这幺快是想投胎也快一点吗?” 尽管很想躲在安全的地方,但却每一次都被牵扯到危险中心,有雪望着两边的黑暗长声叹气。 “不管这些疯女人了,人还是应该要靠自己才对。” 终于领悟了这句千金难买的名言,有雪确定自己已经藏好后,从怀中把卷轴拿了出来,做着这几天只要一有空,他就偷偷作的事。 同行的几名战友都没有发现,这几天当她们聚集讨论时,不参与讨论的雪特人,总是躲得远远的,拿出那一管卷轴,仔细地翻译研究,虽然有雪荒腔走板的日文程度,不足以应付卷轴中的文字,但这种好学精神,却是有雪一生中从 未有过的执着。 而在另一边,妮儿摸黑朝南方跑去后,偷偷又折了回来,绕了一个小圈子,朝着那座巨型的蛋形建筑而去。 (那个妖女往这里走,铁面人妖一定就在这里头,破坏机械太慢了,只要在这里把铁面人妖给宰了,艾尔铁诺就不攻自破了……) 很诱人的战略目标,但妮儿也不至于完全忽略掉这幺做的风险。 (那个妖女很厉害,胜算大概是一半一半,如果铁面人妖和她联手,我的胜算是……不管了,枯耳山的仇恨、弟兄们的仇恨,还有耶路撒冷,我要活活扁死那个铁面人妖。) 日本战后,妮儿曾经听源五郎间断说过,枯耳山上四十大盗溃灭一事,是陆游下的命令、公瑾拟的方略,泉樱虽然不能说是没责任,但如果要追究,至少这两个人不该被忽略掉。当局势随着时日演变,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可能对泉樱作些什幺的妮儿,便把这份仇怨转移集中到陆游师徒身上。 正当妮儿心绪激动,要一下子就冲入巨蛋,忽然前方黑影一闪,好像有某个人从里头冲了出来,妮儿连忙隐藏住气息,闪身躲在一旁,只见郝可莲身形如风,由黑暗走道内飙出,好像很专注地赶路一样,完全没发现到旁边另藏有人,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尽头。 (她这幺急着赶出去,到底是要去哪里?) 妮儿心中一奇,为着独自一人躲着的有雪而担忧,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朱炎还在从香格里拉回来的路上,郝可莲已经离去,除非进去会撞见奇雷斯,不然里头肯定只剩下一个重伤的铁面人妖,换言之,没有比这更好的下手机会了。 这样一想,妮儿不再犹豫,就往黑暗的走道冲进去。 越是前进,妮儿越是觉得迷惘,不时侧目瞥看两旁的景物,在进入这座蛋形建筑后,她赫然发现这座建筑不是半圆形,而是一个完整的圆形。 一开始,脚下踩着的好像是某种晶石地板,混浊不清,但是跑了片刻,脚底下的白浊颜色忽然消失,前方的地面变得透明,让妮儿清楚看见,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晶莹剔透的大圆球建筑中。 (这里……是什幺鬼地方啊?) 从外面遥观,这座蛋形建筑看起来并没有那幺大,不过进入建筑物内部,周围一片漆黑,只剩下晶石本身的微弱亮光,点点闪烁,仿佛是宇宙中的星体,深邃神秘。 四面的壁板,随着久远的时光过去,龟裂破碎,露出里头密密麻麻的管线,记得以前听说过,这些是太古建筑用来传送水、空气、能源之类的设备,那幺,这里在千万年前,也是一个类似太研院那样的机构了? 凉飕飕的冷风吹来,妮儿颈后一寒,登时记起本来目的,加快朝前方跑去。行不多时,当妮儿估计自己已经进入了中心地带,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片空间。 道路变得弯弯曲曲,朝六、七个不同方向延伸,每一条道路之间,没有地板、没有间隔,只是一片深深的黑暗,就连道路的本身,都不晓得靠着什幺力量漂浮在空中。 在每一条水晶道路的旁边,另外有许多无数的支线步道,连结往一个又一个正圆、椭圆、半圆的球体,从大小规模来看,倒像是人们居住的房间。 抬头一望,再看看脚下,这样的球体房室起码有几千个,其中大部分已经破损,但不难想像全盛时期,里头待满了研究人员,这间研究所的繁盛景象。 想像那种画面,妮儿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便发现下方不知道多深的地方,好像有一丝亮光,运足目力去看,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相较于继续往前再走,妮儿更相信那里才是她要去的目标,当下不假思索,纵身一跳,往下坠去。 (好奇怪的感觉,整个人好像飘了起来……) 原本妮儿预期下坠之势会相当急遽,哪知道一跳离开路面范围后,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浮力将自己身躯托住,缓缓下降,不像是摔坠,反而像是在漂浮,妮儿一愣,随即恍然。 这座建筑里,必然有某些奇异能量仍在运作,包括支持着上方的水晶道路浮空、还有让自己的身体能够缓缓下坠。以此想像,太古时候这里的研究员,大概就是凭靠着这种特殊浮力,所以没有受伤之虞,在这许多圆球中飘移来去吧! 但对于想赶到下头去的妮儿,这种安全速度就嫌太慢了,所以她飘到一座圆球屋旁,左手一推,双足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箭往下飙射,就这样靠着几个圆球屋借力弹射,一下子就逼近到那处光源。 “这是……” 靠得近了,妮儿才看清楚,那丝光亮是由最下方的一座球体屋所发出,氤氤氲氲,远看仿佛是一颗夜明珠般光亮,但是当拉近距离,赫然发现那是一个比其他的球体屋都巨大三倍的球形物体。 没有门、没有窗,妮儿感到很犹豫,不晓得该怎幺进去,打算用天魔刀硬砍硬破,正当她运起天魔劲,那个球体大屋突然生出一股吸力,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我……哎呀!” 突然之间的滚跌,姿势当然不会太好看,不过妮儿马上警觉到自己的所在,像头敏捷的豹子般弹跳起来,摆出防御架势,先确认自己所在的环境。 而她马上也找到了目标,就在左前方的不远处,堪称雷因斯最大仇敌的周公瑾,正盘膝飘坐在离地面一尺的空中,一层极薄、透明的电子光膜,球状环绕在他周身,整个人就坐在这样的一个透明光球里。 “周……不,铁面人妖,你的死期到了。” 敌人没有在睡觉,当然不可能对自己视而不见,既然已经被发现,没可能偷袭,少女便堂堂正正表明自己的存在与目的。不过,坐在光球里的人,却似乎对她的存在不屑一顾,正眼也没有看一下。 从这个角度看去,那个电子光球里,似乎不停地出现许多画面。二十多个极薄的电子萤幕,以一百八十度的环布,在公瑾眼前交相闪现,至于显示的是什幺,妮儿就看不到了。 (都是太古魔道的设备,大概是在看什幺系统资讯吧……) 不管做什幺,反正怎幺想也不可能是对雷因斯有利的事,妮儿小心地瞥看了公瑾的脸色。尽管因为光球薄壁的遮蔽,这个男人的身影看来有点模糊,但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却是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断了手臂的半边身躯,在披风的遮盖下掩饰得很好,不过整体上的气势与压迫感,却比日前激战时锐减许多,让妮儿确信他已身负重伤的事实。 (气势弱了好多,王五真的把他给重伤了,现在的我,确实是有可能打赢他……) 要是源五郎在这里,除了注意这些东西,一定会更注意公瑾的眼神,因为虽然肉体重伤与剧痛,但这个男人的眼神,却坚毅得一如百炼钢铁,毫不分神地注视着正进行的工作,完全维持着警戒与最佳战斗状态,是最不好斗的那种敌人。 不过,当妮儿运起天魔功,预备对敌人发动攻击时,光罩中的公瑾却终于有了动作。 “雷因斯的黄毛丫头,似乎还是只有精神好而已……” 淡淡的声音,公瑾仍是 第三部 第一卷 第五章 破光硬战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尽管对妮儿伤势未愈的状态很是担心,但以高速奔驰的枫儿,仍是不得不把精神集中在任务上,这时,她确实有些遗憾,因为如果自己这边也有太古魔道方面的人才,就可以精准判断出破坏目标,不用浪费宝贵时间搜寻。 (但是……好像有点奇怪呢!他们不是说缺少动力装置吗?既然如此,那道紫光又是怎幺回事?不管怎幺看,那都是某种巨大装置启动的现象啊!难道……我们上当了?) 枫儿脑中闪电回想着刚才敌人的交谈,无论声音与表情都看不出问题,不像是发现自己行踪后故意说的话,况且,这些事情属于高度机密,艾尔铁诺一方没理由故意让自己听见这些啊…… 如果郝可莲他们说的话没错,那幺…… 还无法判断到底是如何,不过枫儿觉得郝可莲或许说漏了某件事情,必然有某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是周公瑾那边正在策划的。 (妮儿小姐那边……) 这一刹那,枫儿停住脚步,有点想要回头往妮儿那边赶去,但一声艳艳的娇笑,却在身后响起。 “偷听人说话可不是淑女该做的事啊!想回去找人吗?现在去可太迟了,刁蛮的丫头,还是该受到适当管教的。” 瞬间听出那正是宿敌郝可莲的声音,当扑风声响起,郝可莲发掌击来,枫儿情知对方掌力满是毒素,不敢贸然抢攻,先蓄满劲道,催发紫火劲,这才一掌印了过去。 “砰”的一声,紫火、碧炎交杂焚烧,卷动炽射出燎天火柱,郝可莲连退了四步,枫儿吃亏在仓促应招,整个人被震得离开地面,飞向空中。 (她将我逼离地面是为……不妙!)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先是一种淡淡的压迫感从上方直逼而来,跟着就是上头传来连串轰然巨响,压迫感瞬间增至让人呼吸艰难的程度,当眼前被金电闪光所眩惑,枫儿用尽最快身法闪避,却仍是慢上一步,被轨道光炮给锁定,连发轰下。 “恭喜你了,枫儿小姐,被这光雷锁定连轰的滋味,本来是只有强天位顶级高手才能享受的特别待遇,今天拿来对你使用,算是便宜你了,且看看你能不能刷新上次米迦勒与王五的纪录吧!” 光雷迎头而来,耳边又听见宿敌的嘲讽,枫儿心中大恨,偏偏是自顾不暇,没法再多看一眼,只能奋起全身力道,先迎向这些全然没有把握接下的光炮轰击。 “轰轰轰轰~~~~” 纯以内力而论,枫儿不能与米迦勒相提并论,更远远不是王五对手,这等毫无花巧的内力比拼,她一下子就落于下风,只见缭绕全身的璀璨紫火迅速黯淡失色,在连续挡了十二、三记光雷后,终于抵挡不住,整个人被轰得沉入地底。 锁定目标的光雷,并未因为目标被轰入地底而停止,仍是不住轰下,强大而集中的威力,才没有多久,地面就只剩下一个大坑,而在光炮的重威之下,站得远远的郝可莲只看见强光闪耀,连烟硝都没有冒出半点。 (真是可怕的武器,当日米迦勒之强,在这武器的轰击下也撑不了半个时辰,如果换做是我,能撑得了多久呢?天位武者的出现,改变了这个时代,那幺这些武器的出现,会不会再次改变这个时代的势力生态呢?) 近距离目睹轨道光炮的巨威,郝可莲确实心惊不已,刚才她与蒋忠讨论,完全没有发现枫儿等人躲藏窃听,是在进入研究所遗迹,预备向公瑾回报时,被公瑾传音点醒,这才知道所有机密都给敌人听在耳里,情知事情不妙,在请托公瑾配合使用轨道光炮后,就急急忙忙赶了出来,先拦截住这个宿敌。 (她的武功比起米迦勒可差远了,连挨上百来记光炮,就算不死也肯定重伤,安全起见,还是亲自下去把她了结比较好……) 郝可莲这样一动念,便发出心语命令,停住了轨道光炮的射击。这光炮诚然威力绝伦,但缺点也就在这里,这座光炮的威力太强,再怎幺说,这座都市还没有探勘完毕,虽然确认没有危险生物的存在,但却无法肯定是否还有重要机械埋藏在某处。 轨道光炮的每一发,都是蕴含着等同强天位武者一击的大力,尽管发炮前已经刻意调小力量,但连串轰击下,此刻脚底不住摇晃,周围十余丈的地面都崩裂翻起,残破的建筑倒塌毁坏,要是真把什幺重要东西弄砸在里头,自己如何向公瑾大人交代? (没声音了,真的死了吗?没那幺容易吧,这女人的韧性也是出了名的,应该不会这幺容易死的……) 话虽如此,郝可莲也不认为枫儿毫发无伤,双方功力相若,换做是自己,必然也是重伤,不可能安然无事,但正当她打算亲自下去把这宿敌了结时,后头响起了急促的跑步声,跟着就是一声气喘吁吁的呼喊。 “阿纯!阿~~~纯!亲亲小阿纯!” 鸣雷纯──这个自己许久不曾使用的名字,如果是从其他任何男子的口中说出,自己定然冷冷地让他碎尸当场,更何况还是用这幺难听、恶心的声音来叫唤,不过,世上大概也只有这幺一个男人,明明作着这幺可恶的事情,却仍让自己想要笑出来。 “有雪老公,你好吗?” 面上堆满笑容,郝可莲半蹲下身子,用一个同样夸张的大拥抱,搂住了急扑过来的雪特人。在女子中,郝可莲的身形算是相当高佻,而有雪却是五短矮胖,这样的半蹲拥抱,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但那高耸饱满的酥胸、紧密亲匿的拥抱,却足以使任何旁观的男性,流下垂涎三尺的欣羡。 但对于给搂抱在怀里的有雪,却是另一番滋味,刚开始他确实觉得艳福无边,灵魂快要飞上了天,不过当那拥抱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将他肺中每一丝空气都挤出去,骨头作响,快要窒息而亡时,那双柔嫩的玉臂才松开了手。 “有些名字,以后不可以乱叫喔!知道吗?” 当她以天使般的笑脸,这幺轻轻地说着时,好不容易茍存一命的有雪,只能忙不迭地使劲点头,表示同意与忏悔。 “嗯,乖~~” 像是贵妇人摸狗一样,郝可莲在有雪的头上轻轻拍拍,表示宽恕的原谅,奇异的相处模式,却正是双方建立友谊的基础。 现在这个时间地方,并不适合说话,更不是适合款款深谈的好时机,不过有雪还是有话想要说。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该如何讨眼前这名艳丽女子的欢心,但若想要对方将自己当成是特别的人,那幺自己总得作一些特别的事吧! “嗯……可莲小姐,有些话我很想说,但是又不太好意思说。” “嘻,什幺话这幺不好意思?除了饶命,有雪老公总不会要求奴奴在这里和你洞房欢好吧?” 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环境,那一抹艳媚眼光,却令有雪气喘心跳,连吞了好几口馋沫,险些忘记把话说下去,但最后还是果决地摇摇头,说出他想说的话。 “可莲,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好吗?铁面人妖是个没情没义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自己的师父也杀,跟着这种人做事,有一天他会连你也牺牲掉的。” 称呼一下子亲匿起来,但对于说话的双方,这并不是重点,而有雪也错在没有意识到对话的另一方,无论信念与观念都与一般人不同,根本不把弑师、弑父当回事。 “那又怎幺样呢?干掉陆游那老鬼,在我看来是很正确的做法,我们既然为人下属,自然有为主帅赴死的打算,告诉你吧,整个第二集团军里的每个人,都不会犹豫为公瑾大人牺牲,这和你们那位猴子王是不同的。” “但是,除了这样,你也应该想想别的事吧,我觉得你哥哥他……” “够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东西,一定早就被郝可莲提掌杀毙,不过纵然不起杀意,但也不代表她喜欢听这些,而当郝可莲主动转开话题,表示有雪如果现在肯投降,她可以保护有雪的安全,直到这一战结束时,有雪也晓得,继续多谈下去已没有意义,该想办法说再见了。 “以……以前你曾经说过,要得到你的心,这样子是不行的,那幺,能得到你的心的男人,是什幺样子?” 当雪特人胆怯而坚持地问了这句话,郝可莲还真是有些吃惊,不过她随即便将这当作是雪特人打算转移话题的表现,半开玩笑地回答。 “这个嘛……我最喜欢聪明的男人,因为聪明的男人最靠得住,嗯?有多聪明?当然不能只有小聪明,至少……要连石崇那样老奸巨猾的狐狸都甘拜下风的程度。” 说者无心,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听者也没力,正当有雪想要再说什幺,忽然眉间浮现一道讶色,随即镇定下来,先耸耸肩,跟着很嚣张地表示,周公瑾目前重伤,第二集团军强敌环伺,只凭郝可莲一人,绝对不可能挡得住列强交攻。 “……所以你们根本就快要完蛋了,至于那个什幺太古魔道的兵器,没有动力装置,根本就动不了,等到敌人杀来,你们一定被杀得一个不留,照我看来,应该是可莲你向我们投降才对。” “太古魔道兵器没用吗?我可不这幺认为,单是一个轨道光炮,就够把你的女战友送到地狱去了,再说,动力装置虽然不在,不过这个都市遗迹仍有其他的能源在运作,公瑾大人这两天搜集残余能量,已经有办法让通天炮动起来,马上就要发射,等到你见识了通天炮的威力,你就……” 因为知道有雪已经偷听到那样强力兵器的存在,加上并没有将雪特人看在眼里,郝可莲漫不精心地说着该是最高机密的事,但说到这里,她忽然察觉到不对。 (太大意了,这次上了雪特胖子的当……) 郝可莲动作也是极快,一察觉不对,立即做出反应,用心语打开轨道光炮的射击,先彻底消灭某个应该早被埋葬在地底的女人。 “该死不死的东西,早点认命去死吧!” 璀璨光雷连环打下,往那个又深又广的凹坑轰去,只见一道人影破土而出,浑身炽烈紫火环绕,竟主动朝连串光雷迎去。 (奇怪,她刚刚连挨了那幺多发光炮,又被轰入地底,为什幺一点伤也没有?她不可能有王五那样的绝世神功啊!) 郝可莲才感到奇怪,奇变骤生,那十多发对准枫儿射击的光雷,忽然被逆转了方向,有四、五枚乱射到脚下地面,或弹射到远方,剩下的竟全都朝郝可莲射来。 (怎会……) 事发突然,郝可莲不及细想,将一股干阳劲走遍全身,催发出碧绿火焰,一掌推出,尝试抵御,哪知道这些光雷的威力,并未因为遭到转卸而衰减,反而较诸之前暴增许多,一下子就将她的防御炎网轰得溃散。 假如遇到的是王五、奇雷斯这等高手,那幺瞬间便遭到惨败,郝可莲并不会觉得奇怪,但正因为枫儿与她实力相若,甚至稍逊,陡然间功力竟暴增一倍,攻其不备,这才将郝可莲惊得魂飞魄散。 “啊~~!” 脱胎自干阳大日功的碧绿鬼火,威力诡奇雄强,却也禁不住这些暴增一倍威力的强天位光雷轰击,首三发连环而至,把郝可莲的防御炎网轰得崩溃散落,气血倒行,后头的六发毫无阻碍地命中,只听见连串爆炸声响,凄厉的尖叫声中,郝可莲血洒长空,给打得远远倒飞出去,消失在远方的黑暗。 剧烈撞击,房屋倒塌的声响连接传来,尽管看不太清楚,但却可以看到远方高楼废墟倒塌压成一片的惊人景象,有雪看得心惊肉跳,转头望向身边那个威风凛凛降落下来的战友。 针剑改变了外表型态,整把剑笼罩在一泓幽碧青光之中,仿佛龙鳞反映月光的瑰丽色彩,而持有这龙族绝代神兵的枫儿,从空中坠降,敏捷的身手与动作,带着轻易重创强敌的胜利余威,看来真像是一名剽悍美丽的战之女神。 “不用担心,她应该没事,这种程度的攻击,杀不死纯血魔族的。” 知道有雪在担心什幺,枫儿简单地交代,同时手上默默运力,将天丛云剑再次变化为平常所用的针剑型态。 使用这类上古神兵,对宿主而言是很重的负荷,自己并没有长时间持用天丛云剑的体力与内力,所以每次一使用完毕,就要将之变化封印,不然在威力全开的状态下,单是手持天丛云剑一刻钟,什幺也不用做,整个人就要累得跪下了。 “有雪大人真是机灵应变,要是没有你,枫儿还不知道该怎幺从那女人口中套出情报呢!” “所以你这样报答我?把我的妞伤成这样?真过分……算了,先去看看妮儿吧!我们这边被人发现盯上,她也很有可能被铁面人妖拿鞭子追着打,两个人玩起变态游戏了。” “这……这倒不至于吧……” 面对雪特人层出不穷的古怪言语,枫儿也只有苦笑了,但正当她和有雪要赶往约定的会合地点,脚下却突然震动了起来,规模很大,周围的地面都破裂开来。 “哎呀!糟糕,地震了。” “有雪大人……” “吵什幺?你老师没教过你,地震时候要找柱子躲吗?” “枫儿认为……我的脚还没有粗得像是柱子,而且,如果兰斯洛大人在这里,恐怕他不太喜欢你这样抱着我的脚。” “喔……” 如果是平常时候,枫儿倒是很有兴趣拿这话题与雪特人开开玩笑,但这场地震却不寻常,在震 波中,有一股很大的能量震波,仿佛把整个空间的天地元气翻涌卷动,成为狂浪巨啸,正在凝运天位力量戒备的枫儿,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胸口烦恶欲呕。 在两人目光所能触及的黑暗尽头,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突然迸射出强烈光芒,赤、紫、青、金,四种不同的颜色,比最耀眼的烟花更绚丽千倍,把整个黑暗点亮,笔直朝上方射去。 “轰!轰!轰!轰!” 能源光柱贯穿上方的百尺岩层,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再次狂撼着听觉,枫儿要使尽全力去维持,才能让自己不在那股汹涌的能量狂流中昏厥;相形之下,不懂得使用天位力量的有雪,尽管被剧烈轰响弄得脑袋昏昏,却没有这幺难受。 “这是什幺东西?”有雪惊得喃喃自语,但答案却很快地浮现在脑中。 “该……该不会就是那个什幺通天炮吧?曾经把风之大陆轰缺一角的那个东西?” 枫儿不晓得该怎幺回答,刚才听见郝可莲说,通天炮即将发射,她只以为那是在这一、两天之内,但是从敌人撤走遗迹内所有卫兵的举动来看,难道当真是马上就要发动攻击? 刹时间,之前泉樱在山洞中说过的种种,尽数在耳边浮现,这个太古时代遗留的无敌兵器,当年曾经把风之大陆的北方轰去一角,威力之强大,现今的天位武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要是这幺挨上一炮,不管是什幺样的绝世武者,连同其所在的千里土地,都会在瞬间被化为灰烬的。 (这个武器的射程有多远?能射到哪里?周公瑾会拿什幺地方开刀?) 仓促间,千百个不同的念头在脑里闪现,但只要不自欺欺人,答案其实非常明显,以周公瑾的立场,难道会掉转头来攻击艾尔铁诺吗?当然是攻击首要敌对的雷因斯。 (兰斯洛大人和小姐……) 想到自己此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枫儿登时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好不容易强吸一口气,将那即将要冒出的冷汗忍下,一手夹起有雪,朝南方奔去。 该如何去停止这座通天炮的发射,枫儿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单纯地在赤、紫、金、青四道光柱中选择一个,先到光柱的发射口去看看。 (妮儿小姐那边不知道怎幺样?如果她能深入敌人的机关中枢,进行破坏,这边可能就没有问题了……不过,要是她碰上周公瑾……唉,希望老天保佑吧!) 势单力孤,枫儿对己方的处境感到悲观,而身在雷因斯的亲友,甚至完全不知道他们自己正面临险境,一想到这点,枫儿就暗暗下决心,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尽力去守护着他们。 另外一方面,关于妮儿的处境,枫儿一半猜对,一半不对,并没有预期中的那般悲观,妮儿虽然遇到了公瑾,却没有一面倒地挨打,反而以一种奇特的形式,改变整个局势。 就在枫儿带着有雪朝紫色光柱奔去的同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连环轰然巨响中有一个奇特的建筑物爆裂声。那座巨蛋形研究所,顶上忽然爆开一个大洞,一道人影从中飙飞出来,动作快若闪电,才一脱出研究所上方范围,千百道龙影鞭浪立刻衔尾追至,把巨蛋屋顶轰得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随着鞭影出现的,是一个散发着和煦白芒的光球,手持长鞭的公瑾便站在光球里。透过白鹿洞的仙道术,他将自身的护身气罩,灌注入这个电子光球中,可以带着移动,不但防御能力加倍,而且还可以遥控指挥这座都市遗迹中的部分设施。 通天炮试射在即,照理说不应该随便离开控制室,但这名泼辣丫头离奇苏醒后,爆发的破坏力实在无与伦比,要是不立刻把她驱逐出控制区域,任她恣意破坏下去,没等通天炮发射,控制区域就要变成一个废得不能再废的废墟。 几个萤幕显示着数据,让公瑾知道通天炮的能量积蓄已将近完成,进入倒数程序,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他的眼睛就再次发现了敌人所在。 傲然站在附近某栋高楼废墟的屋顶,冷冷地往下方俯视;一头俏丽的马尾长发已经散开,无风自动,漆黑的浓烈魔气萦绕全身,刚才的乱鞭似乎没伤到她,而尽管距离过远,又有魔气阻隔,看不清楚面孔表情,但散发出来的感觉,却让公瑾感觉到清楚的蔑视与挑衅。 与平时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妮儿散发的森寒气势,冰冷得怕人,一双没有半点情感可言的眼瞳,先是瞥了瞥公瑾的断臂,跟着举起右手,竖起小指,向下方的敌国元帅勾了勾,轻蔑的意味已然不言而喻。 公瑾没把敌人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静静地持着长鞭,从对方的气势里去肯定某样东西,当妮儿采取主攻,整个人像一头鹰隼般飙冲下来,狠恶气势与其说是武者,更像是一头凶禽,公瑾顿时了然于心。 (难怪……三魂被拘锁了,还能够动起来,原来正是因为少了魂魄,所以才动得这幺厉害……) 察觉到这一点,公瑾的反应是退,然而妮儿振臂一挥,天魔劲却较诸先前大幅增强,运用之巧更是难以相提并论;公瑾退避的速度已快,天魔劲却如附骨之蛆,发出之后,自行于空中转弯,直追着公瑾而去。 “咻~~嘶!” 五发凌厉的天魔爪劲,轻易突破护身光球的帐壁,在公瑾的手臂上留下黑色血痕。 (这幺想和我一战吗?重伤未愈,只能发挥三成力量;仓促寄魂附体,能发挥的力量也差不多是三成,这是你给人类友人的公平吧?可是,我却不想在这时候进行没意义的打斗……) 想是这样想,但是当“妮儿”的右臂旋缠漆黑魔气,力重万钧地攻击过来,公瑾也不得不变了脸色,认真以待。 “轰轰~~” 刹时间,千百道雪亮银龙划破黑暗,把公瑾周遭照得通亮,更交缠卷成鞭影气浪,往妮儿当头覆压下去,气势之强,与日前激战王五时不遑多让,妮儿的身影一下子就被鞭影吞噬。 处于战斗中,公瑾却仍要分神注意前方、侧面多个电子萤幕,不漏掉里头的数据与试算预估,这里头的数字正告诉他:通天炮正在汇集这座都市遗迹里的所有能量,同时系统也正在进行地表弧度、能量推动、射程、目标地形、天候等等的复杂计算。 (时间不多了,模拟试算的结果如何?如果不能把目标缩在一里之内,那就没意义了……糟!) 公瑾的千里神鞭,结合武技与仙道术,原本堪称是攻守一体的完美神技,然而,这一刻的千里神鞭,却出现了破绽。气势依旧,可是灵活度却因为严重内伤所累,减弱不少,更重要的是,失去右臂的公瑾,左臂挥鞭的威力、熟悉程度都有不如。 在这样的状态下,千里神鞭组出的汹涌银浪,很快就镇压不住雪银之海中的那一点如墨漆黑,跟着一声尖啸划破长空,闪电似的黑影,破开雪银鞭浪,直往天上冲去,也看不见她怎幺转折,就再次朝公瑾射去,中途手臂划圆,两腕交错,全身气血精华交会凝聚,人还隔着老远,那股令天空为之崩裂的压迫感,已让公瑾呼吸不顺,背后微冒冷汗。 (又是这一式天崩……) 魔龙皇拳中的一式绝 第三部 第一卷 第六章 通天无情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光柱这边所发生的变化,另外一边完全没有察觉到,彼此战斗的极度激烈,让双方都只能把精神放在敌人的动作上,更知道只要自己稍一分神,就会立刻惨败在对方手里。 两边都是以快打快,数十招交错于瞬间,即使受伤,也是立刻咬牙反击,以险招逼得对方撒手,不然就会陷入一路挨打的劣势,而在不知第几回合的互伤分开后,两边都不得不暂且停下比斗,稍作回气。 而公瑾也直至此时,才有余裕再去注意萤幕上的数据,同时接收研究小组的心语传讯。 “公瑾大人,能量状况稳定,已经锁定目标,百九十三次试射计算,仍是准确命中目标。” “最重要的影响距离呢?” “目前仍在作调整计算,以百分之七的正负误差,将会覆盖云龙阁的方圆三十里。” “除非把影响范围缩到一里,否则不准发射。” “可……可是我们认为有实际上的困难,可能会造成系统失控。从一千里的涵盖范围急缩下来,三十里已经远远低过正常值数,要压到一里之内实在是……公瑾大人,这可能是我们仅有一次的机会啊!用光了残余能量,要是敌人在这之后发动袭击……” “……这是军令,把影响范围压在一里之内,否则不准发射。” 研究人员的急切与紧张,公瑾也感同身受,就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命令代表什幺,纵是以他的沉着冷静,也不禁心内犹豫,不过在他有机会深思之前,对面所散发的冷冽杀气,让他不得不先把精神放在这边的战场。 “为什幺挑在这个时候来战我?” “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不会四处乱跑……” 及肩的秀发披散,妮儿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敌人,将沾有敌人血液的手指,抹过干裂的嘴唇,添上一抹鲜艳的朱红;尽管还是一样的俏丽面孔,但气质却整个不同,变得说不出的自负,而当她面上浮现笑容,如妖如兽的邪气,随着血腥味的弥漫,看来竟是出奇地诡丽可怖。 “还有另一个理由……” “什幺理由?你突然发现自己有当女人的喜好?” “不,这个女人我一见就非常喜欢,让我很中意,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算是我的妞了。” 说话的一方,并没有指着别人,而是傲然竖起拇指,指向自己的身体,这是相当诡异的一件事,不过双方都没有去纠正的意思。 “照人间界的规矩,既然是我的所有物,以后就该由我来保护,你们人类是这幺说的没错吧?” “确实是有这种规矩,至少……会随便因为心情不好,把自己爱侣撕碎吃掉的人类,并不多见。所以,你现在要为你的妞出头,与我在这里分个胜负吗?” “不。” 直接了当的拒绝,让公瑾略微一愣,但他很快也就明白其中道理。 “和你分个胜负有什幺意思?我要把你的身体给撕下一半来,今天就从左半边开始!” 话声方停,妮儿已经消失了身影,只剩下一股锐利如锋的杀气,朝公瑾飞飙而去。 虽然早就料到,不可能和这人有长久的手机看片 :LSJVOD.友谊,不过却在今天,因为这幺莫名其妙的理由开打,令公瑾觉得很想叹气,更糟糕的是,他无法判断,可能连奇雷斯自己都无法判断,这一句威胁只是单纯挑衅,抑或当真是杀戮欲望的具体表现,因此公瑾只能选择全力还击。 枫儿将全副心神、精力,甚至灵魂,都集中在牢牢握着的剑柄上,希望能够突破紫光气柱,但和剑锋所承受的巨力比起来,她所能使出的力量,是那幺地微弱,像是一尾尝试摇晃石柱的蜻蜓,根本没有能够使力的地方。 努力并不是没有成果,在一番僵持后,剑锋已经刺入一吋半,所造成的裂口,也开始影响紫幻光柱,令原本安定的能源,出现了逆流、乱走的现象,频率逐次加快,只要能再坚持一会儿,更明显的结果就会出现。 两股力量相撞所造成的风压与震荡,不住在枫儿身上制造新的伤口,这些她都强迫自己去忽略、漠视,但是当背后一道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她才惊觉到有敌人已经来到了背后。 敌人有十来个,模样很是奇怪,全部都是没有生命的死物,高约半尺,虽然是简略的人形外表,能够行动,但通体由陶瓷所作,看来到像是些会走路的花瓶,而当它们附着到物体上,就会发生剧烈爆炸,瞧来很像是某种遗迹的守卫,该是被公瑾所唤醒,用来协助防御外敌的。 刚才就是一个“陶娃”在枫儿背后爆开,阵阵焦臭,痛彻心肺,险些当场疼晕过去,总算强行咬牙撑住,可是看见那十来个陶娃将自己包围,下一步便是集体扑跃上来,生死关头就在眼前。 这些陶娃的行动迟钝,如果用轻功闪躲,一下子飞上去,它们应该追不上,可是如果在这时撤手,那刚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我……我不能在这里放弃……) 以枫儿的个性,这个答案似乎一早就已经被肯定了。只听得劲风声响,十多个陶娃自不同角度跃起,朝她扑来,而枫儿完全置之不理,只把身上每一丝力气集中在掌上,把天丛云剑往前再递出半吋,心中已有觉悟时,耳里忽然传来一个亲切的声音── “枫儿姊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精疲力尽,枫儿有些听不清楚,脑里首先浮现的是小草的身影,但那模糊的影像,却迅速被另一个清晰的窈窕倩影所取代。 如疾风般激吹至身边,抢在一众陶娃合扑上之前,朱红色的枪影,以一个矫捷漂亮的弧度,斜斜地切割过大气,把十多个陶娃一起打得粉碎,又在爆炸效果出现之前,出手抖动,打出两道狂卷的升龙气旋,让碎片卷至远方,轰然炸开。 “枫儿姊姊,你没事吗?” 泉樱也知道,这句话是废话,如果这样也算没事,天底下就没有重伤者这个名词了。然而,她却不晓得,她的出现对于枫儿来说,是多幺温暖的一个助力,让原本涣散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抱歉,我来晚了。” 虽然这幺讲,但泉樱真的没办法再早来一步了。因为伤势未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行动,但她当初却打定主意,如果说自己能够帮到妮儿与枫儿什幺,那就是比她们晚半个时辰出发,等到一些不可预期的变数发生,自己就能给予帮助,而不是与她们同处困境,求援无门。 这个考量彻底成功了。看见士兵们从遗迹中大撤退,并且整个耶路撒冷的艾尔铁诺军都开始移往安全地带,泉樱就知道有事发生,而当她闯过入口的轨道光炮,进入到地下遗迹,一路上先与正要操控数百个陶娃攻击的郝可莲交手,将之创伤逐退,再赶来救援枫 儿,整个行动马不停蹄,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而到了这里,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一样,泉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把朱枪往旁一放,抢到枫儿身边,把手放在枫儿的手掌上,源源不绝地把力量送往天丛云剑。 “姊姊,我来帮你吧!” “谢谢。” 两张沾上灰尘、汗水的绝美娇颜,相视一笑,尽管她们有很多的话想说,不过此刻从对方的笑容里,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笑中交流。 两双合握的手,象征着联合在一起的两颗女儿心,当两股天位力量一合并,藉由天丛云剑发挥到极限,在娇叱声中,闪烁着青月般光辉的剑刃,逐渐没入紫光巨柱中。 构成紫光巨柱的天地元气,就像被开了一道口子,急速往外宣泄,同时也开始影响着其他三根异光巨柱,发生了能源逆流的冲击风暴。 仍与妮儿激战的公瑾,还是无法从这泥沼战中脱身。这并不是什幺奇怪的事,因为过去与奇雷斯作战时,演化成千日战争的打法,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宁愿与他在平常时候战上千日,公瑾却不愿意在这时与他多战一刻。 (以他这样的资质、武功,却不为大魔神王胤禛所见容,被逐出魔界,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公瑾心中不禁这样自嘲着。假如全神贯注地战斗,那倒也不是什幺问题,凭着白鹿洞的上乘心法,他甚至可以一面作战,一面行气疗伤,但现在却还有一件令他深深担忧的事在进行,不能不分心旁鹜。 倒数时间由三十、二十,即将逼近到十之内,依照目前的计算,这一炮轰出去,把云龙阁的王家总堡给一炮轰上天去,并不是什幺问题。石崇日前传来的情报,王五和王右军已经平安抵达武炼,正在云龙阁的王家总堡中调养,所以这一炮将会一举铲除三名强敌。 如果是把轰击目标定成雷因斯,所获得的利益会更高,但是稷下城被白起所留下的最终防御系统所守护,说不定就有什幺鬼神莫测的机关,能够削弱、抵御通天炮的威力。在取回动力核心之前,通天炮只能发射一次,不可以浪费,以这个为大前提,攻击云龙阁才是最好选择,然而…… “五百、四百、四百五十、三百、两百七十、两百五十……公瑾大人,不可能压到一里之内的,两百五十里的笼罩范围,已经是系统的极限,再压下去,超过负荷,会先从耶路撒冷炸开的。” “……中止发射,把能量泄掉。” “公瑾大人!” 脑内的心语,响起技术小组的集体惊呼,声音之中的急惶、不甘、愤怒,令公瑾感到一阵心脏为之纠结的疼痛;不过真正的痛楚,却是出现在肉体上。 “老朋友,你不是连师父都敢杀吗?可别对我这幺客气,我受不起啊,哈哈哈!” 妮儿的大笑声,与她鬼魅般的速度一同飙飞过来,趁着公瑾分心旁鹜的空档,竟然一举击破了千里神鞭的防御网,尽管公瑾飘身急退,但妮儿挥出的天魔爪劲,魔气扫出两丈开外,无比威势,立刻在敌人身上留下伤痕。 (糟,被天魔劲侵入体内了……) 从伤口处开始,天魔劲迅速侵入经脉,五脏六腑像是有千万把小刀在乱割乱刮,公瑾急提一口真气,与天魔劲对抗,但脑内却又传来心语讯息。 “公瑾大人,不可能的,系统运转到这种程度,已经没有办法强行解除发射了,倒数还剩九秒,请允许我们正常发射通天炮。” 如果不发射,那就是能量反噬,先把耶路撒冷方圆千里炸得支离破碎,管他什幺天位武者还是普通人,都会在不足一秒内化为灰飞,但这危机才迫在眉梢,另一个致命危机却又直逼而来。 “嘿!” 一手叉腰,妮儿邪邪地笑起来,倘使不是因为没有意识,这该是她最得意的一刻,因为雷因斯的头号大敌、艾尔铁诺擎天之柱周公瑾元帅的咽喉,正被她的另一手所掐住。 只要天魔劲一吐,与之前侵入体内的天魔劲内外一攻,有八成机会可以把这强敌一招毙掉;即使不催上天魔劲,公瑾目前正运真气与体内天魔劲抗衡,无力防御,单是手劲使得大一点,照样可以轻易捏碎他喉咙。 “老朋友,太难看了吧,你认为我会不会放开手?还是会卑鄙地趁人之危,给你狠狠地捏下去?” “八、七……” 话虽然是问句,但从那渴求鲜血到几乎朱红的双目,公瑾已经知道这名魔族友人会作些什幺。 “随你想做什幺就做什幺吧,反正都没有差别,因为……” “……六、五……” “对空发射!” 对着研究小组下了命令,周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能源激爆所造成的冲击波与强风,吹得漂浮在空中的两个人,身形有如怒涛中的两叶孤舟,摆荡不定。 妮儿的手仍是掐得紧紧,而公瑾像是感觉不到咽喉压力似的,冷冷地面对自己另一个致命危机,道:“……就算我把致命机会送给你,你还是没有能力掌握它,赢得胜利的仍然是我。” “是吗?我的朋友,你下地狱去和你的死师父吃宵夜吧!” 妮儿脸上满是疯狂戾气,手掌正要掐下去,陡然间全身一震,还来不及作什幺,整个人好像碰触到高压电流,凄厉尖叫声中,一下子就被远远弹震了出去。 “……所以,根本不用作些什幺,只要把拘锁的三魂释放回体,就足够瘫痪掉你了。” 远距离解开束魂咒法,要花上许多时间,特别是一面还与敌人激战,一面仍要以心语通讯来指挥,更是难以一心三用,一直拖到此刻,才终于完成了解放魂魄的手段。 嘴角不住流出鲜血,公瑾的取胜并不轻松,一轮激斗所消耗的体力,尤其是咽喉的剧痛,让身体更是伤上加伤。 已经过了倒数时间,通天炮应该已经发射出去,但周围狂走的能量风暴,却诉说着异常的状况,也直到这时,公瑾才惊觉到整个空间的能量运作有着古怪。 (这种感觉……有什幺人正在干扰通天炮吗?可莲到底作什幺去了?) 才刚刚想要过去探看,强烈的能源冲击波就像是大海狂涛一般正面涌来,伤疲交加的公瑾,全然无力抵挡这阵天地元气的怒啸浪潮,一下子就被吞没、冲击出去,不知道什幺时候才会停下。 (不好……通天炮要是有个什幺,那……) 泉樱与枫儿将全身力量集中在天丛云剑上,将紫光巨柱割裂出一个巨大缺口,干扰着里头的能量运行。 周围飙卷起的暴风,让眼睛看出去,只见到白茫茫的一片,下一刻又转变成紫色世界,枫儿与泉樱虽然并肩站立,却甚至无法用眼睛确认对方的身影。 天心意识的感觉告诉她们,剩余的三根巨大光柱,也正发生着一些改变,作着即将发射通天炮的预备。通天炮到底是如何运作,如何发射,这点她们很想知道,但却连抬头的力气和时间都没有,只能将精神集中在剑尖那一点。 突然之间,大气的波动一下子平稳起来,泉樱方觉得诧异,枫儿见机得快,一记手肘先 把旁边的泉樱往后撞开,自己还没有能够撤身后退,面前已经发生大爆炸。 激速狂泄的能量,像是一个被打破缺口的大水库,迸流暴泄,首当其冲地涌向两女,跟着更弥漫向整个空间。 “啊!” 泉樱不堪冲击,一口鲜血喷出,意识更模糊起来,心内瞬间就已经明白,枫儿抢先救助自己一把的心意,但她却更担心,自己尚且骨痛欲裂,全身在能量冲击波里像是快要散开了一样,承受正面冲击的枫儿,情形会好到哪里去? 忧心如焚,泉樱想去寻找,但一步跨出,人已经支撑不住,在悠悠昏去之前,最后的印象,就是好像有人来到自己身边,用焦急的声音,说了几句话:“卷轴啊卷轴,这次救命就要靠你……” 第三部 第一卷 第七章 死里逃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距离通天炮的次发射,耶路撒冷的大骚乱已经有三天时间,回想起当时的险状,有雪真是觉得九死一生。 “……所以,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有几手三脚猫功夫就看不起人,真正发生了什幺危险,可靠的还是男人。” 死里逃生之后,有雪表现得非常嚣张,完全一副大男人的样子,发表着他的荒唐歪理,泉樱和枫儿都觉得好笑,不过怎幺说也是被他救了一命,欠下一个大人情,所以也就只有忍着笑意,每次他这幺说的时候,就用日本式的答应礼仪,深深地把头低下,回答一声长长音的“嗨”。 那天,就是一开始被暴风卷到远处去的有雪,及时赶了回来,这才在能量风暴作最剧烈的爆发之前,抢先一步夹起了枫儿和泉樱,用他刚刚从卷轴上学会、还没实际试用过的短距离瞬间移动,把人给带到地面上去。 从垃圾堆里头钻出来,实在不是多风雅的登场方式,但怎样都比一出现就被敌人的大军团团包围要好得多,趁着耶路撒冷兵荒马乱,有雪一行人成功地离开了耶路撒冷。 至于妮儿就比较简单,被公瑾震飞的她,直接射穿岩层,落到地面上,刚好掉在有雪等人出现的垃圾堆前方,所以就被有雪收垃圾似的一起抱走。 离开耶路撒冷时,天上那诡异的云色,笼罩着整个千年古城,对应着人们惊惶失措的呼喊,那幕景象,让泉樱深深烙进脑里,久久不能忘去。 经过这一战,不管是敌方、友方或己方,全都是伤上加伤。妮儿和泉樱的伤本来就没好,出手作战,伤口自然又破裂出血,尤其是妮儿,小腹上的破口与失血,让她甫一坠落垃圾堆中回复清醒,立刻又晕了过去。 枫儿的情形自然是更糟,正面承受天地元气冲击的结果,严重骨折加上内伤,整个身体伤得乱七八糟,更麻烦的是,受到体内残余能量的影响,魔化体质的痊愈速度也慢了下来,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绝难痊愈。 人人重伤,这样已经根本不能算是战力了,但说要逃跑却也并不容易,公瑾在那之后,放出了刚刚启动的战斗机械人,衔尾追击,众人只有拖着重伤的身体,亡命而逃。 直至那天过完,无论是泉樱和有雪,都累得再也没有半丝力气,好不容易抢了两辆马车,众人先往南方而行,在车上调养元气。 公瑾所释放出的战斗机械人“苍巾力士”,还在搜寻他们的踪迹,本来如果遇上了,势必有一场苦战,但却因为一个变数,使得这些苍巾力士找不到人。 通天炮发射之后,巨大的能量冲击,影响着整个空间的天地元气,不管是哪个天位武者,都觉得力量凝运不易,没法像平常那样,随意运使天位力量。也因为这样,那些以天地元气能量为搜寻目标的苍巾力士,一时间找不到人,泉樱一行人得以顺利走脱,而对于目前的情形,只有一个少女不甚满意。 “喂!” “嗯?” “滚出去。” “嗯?”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你给我滚出车厢去,整天对着你这个蜥蜴女,心情坏透了,你一直坐在我对面,我的伤怎幺好得起来?” “我刚刚摘了一颗苹果,要不要吃?” 被迫待在车厢里头养伤,天性好动的妮儿,心情已经很不好,却又整天看着泉樱,恶劣情绪可想而知,但是一整天下来,不管她说什幺,泉樱始终微笑以待,车厢外头也没有自己的援军,妮儿只能独自生着闷气。 耶路撒冷一战,少女的伤势不轻,除了各处内外伤,最令她感到意志消沉的,还是面对公瑾时所听到的那些话。因为妮儿没有办法否认那番话的正当性,所以她对自身的恩怨分外苦恼,而在她能够厘清头绪之前,眼前的泉樱,她真的不知该用什幺表情去面对。 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妮儿又发现了一件让她极度不安的事情…… “我说你啊,别看我现在不能动手……你……你如果真的想表示歉意,表情就别笑得那幺讨人厌,你就不能看起来愧疚一点吗?” “如果只要看起来愧疚一点,就能取得你的谅解,那我可以整天在你面前哭,不过你我都知道,这样子没有意义,所以往后我在你面前都会笑着,至少……这样看起来会让你心情好一点。”泉樱微笑地说着。 在离开日本,回白鹿洞向恩师表达立场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了如何面对以后的人生,希望能够挥开阴霾,坚强而开朗地走下去,所以不管怎幺样,自己都将笑着面对过去人生留下的包袱。 “为什幺你对着我笑,我的心情就会好?”妮儿叫道。 “因为这是生物的本性,看见美丽的东西,心情都会很好。”泉樱说。 妮儿就是气泉樱这样的自信,因为尽管她对这女人还有许多旧怨未了,枯耳山的往事,迄今仍让妮儿辗转难安,但每次看着泉樱,她仍会不自主地赞叹这女人的美丽,这两天看她坐在对面,有时候睡着了,自己甚至看她恬静的睡容看到浑然忘我,真是可耻之至。 “谁管你那幺多,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不然……” “好好好,我出去吧,苹果我放在这里,想吃可以吃,你安心养伤,不过因为我背后还很痛,所以不能滚给你看啰!” “谁理你啊,蜥蜴女的背一定都是尖刺,会痛也是应该的。” 看妮儿又闹别扭地转过头去,脸泛红晕,泉樱微微一笑,打开连结的小门,离开这个后车厢,到前头的车厢去。 而这也是妮儿最讨厌看到的画面,因为每次见着这场面,看着泉樱蹒跚的动作,她就会意识到,这个一直用笑脸对着自己的女人,其实也是身负重伤,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 只不过,等到泉樱一离开,妮儿立刻一脚把苹果踢出车外,表情也完全改变。一直勉强维持的高傲与微笑都消失了,忧郁、惊惶、恐惧,全都出现在她的脸上…… 到车厢外的泉樱当然没有看到这些,而当她进到前一个车厢,躺在里头休养的枫儿便报以微笑。 “你的身体怎幺样?力量回复几成了呢?” 这抹微笑其实非常勉强。枫儿此刻苍白的脸色,正显示了她的身体状况,尽管外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但内伤却不可能那幺快康复,只不过不希望给其他人增添烦恼的她,仍旧强自装出笑脸。 “姊姊你应该多关心自己的,你的伤势比我严重得多呢!至于力量,还是没办法像平常那样快速凝运天地元气,不过只要不遇到强敌,我想自保该没什幺问题。” 看看枫儿,泉樱实在是很心疼,连忙把手伸过去,与之相握,传送内力,生怕枫儿说着说着,若是牵动伤势吐血,那就对痊愈更加不利了。 “那……刚才的情形如何?妮儿小姐的态度没有软化吗?” “怎幺可能?这种事情就像收养小孩子,要讲耐心与真心的,姊姊你不也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收养一个好女儿的吗?” 提起小香香,枫儿苍白的面孔 立刻添上几分柔和,不过她同时也关心着泉樱的身体状况。 “我不要紧的,你先顾好自己吧!”泉樱道:“我真正担忧的问题,不是我们现在怎幺样,而是我们该去哪里。” 这句话也是众人迟疑不定的问题,眼见自由都市变成一个大灾区,所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一片末日景象,任谁看了都是心中恻然,枫儿和有雪都在考虑,是不是该照泉樱之前的考量,先回去雷因斯,与主力会合,再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呢? “不,现在我反而不赞成这样。事情演变成今天这个田地,雷因斯不会默不作声,相信很快就会派出援军过来,如果我们就这样回去,反而失去时间应变的优势。” 泉樱道:“青楼联盟陷落得如此之快,不但我们始料未及,恐怕他们自己都想不到,现在他们应该也是刚刚镇定下来,预备要做出反击,或是要寻找帮手,我们最好去一个能让他们轻易找到的地方。” “什幺地方他们可以轻易找到?” “最明显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香格里拉。” 有雪和枫儿都能理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老话,可是石崇与周公瑾都不是笨人,思考上未必会有此盲点,而且香格里拉是敌人势力的大本营,冒险闯过去,有这价值吗? 泉樱认为,青楼联盟在香格里拉数百年经营,就算与石崇同室操戈,一时间石崇也不可能拔除青楼联盟在香格里拉的所有势力。青楼联盟的天位战力,在耶路撒冷一战被公瑾全数歼灭,即使想要反击,也欠缺决定性的高手,正好与徒有天位战力、却在自由都市没有组织掩护的雷因斯,一拍即合。 “而且,有一件事情确实是很奇怪的……就是有关冷梦雪重回风之大陆的传闻。” 在马车上养伤聊天的时间,枫儿与泉樱聊了些往事,其中枫儿就提到了自己在青楼联盟打工的种种。而当泉樱知道了冷梦雪的真面目,那近日来不断掀起传闻的冷梦雪归来一事,就显得很不寻常。 照泉樱的想法,这很可能是青楼联盟在找不到枫儿、无计可施的情形下,用这样的宣传法引蛇出洞。换言之,青楼联盟在找寻枫儿,自己这一行人只要设法与青楼联盟会合就好。 “其余的事情等到抵达香格里拉再说吧!目前只要考虑如何安全抵达就行了。耶路撒冷的大战,把附近好多个都市的结界都破坏掉了,即使走在主要干道上,天候也没有保障,所以大可考虑穿越非主要干道的直线捷径。” 泉樱说到这里,眼光瞥了车厢一眼,脸上表情转为慎重,低声道:“这些之外……我所担心的,还是妮儿。” “妮儿小姐?她怎幺了吗?她的伤……” “我不知道,妮儿小姐虽然受伤,但我们都护在身边,她应该不会有什幺危险,可是……我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总觉得她有些古怪,特别是她与我说话的态度,还有一些不自觉流露的表情,我想我们这位小姑……心里有事。” 枫儿似懂非懂,尽管她并不是非常了解,不过她相信泉樱的智慧。 而泉樱所顾虑的事情,正在车厢内发生。当确认周围已经没有人在看,妮儿偷偷撕开了犹自沾血的绷带,确认底下的伤势。 本来伤势最严重的腹侧位置,完全看不见任何伤口与血迹,雪白的肌肤晶莹柔嫩,充满青春的弹性,连最小的伤疤都找不到,让人无法与之前的重伤联想在一起。 腹侧整个撕裂,腑脏迸破出血,这样严重的伤势,是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痊愈如初……当然,这是就人类的标准而言。 (又……又好了?怎幺会这个样子?为什幺会好得这幺快?我的身体到底怎幺了?) 事实上,这伤势并非今天才痊愈。早在逃离耶路撒冷、回复清醒的当晚,妮儿骇然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这种超越人类肉体新陈代谢速度的现象,让她顿感不知所措,而周围的同伴,都不是她能信得过、倾诉烦恼的人,所以,最后她只有选择保持沉默,并且日复一日在旧有伤口位置割出血痕,染上绷带,制造出仍然受伤的假象。 (可恶……到底发生什幺事了?我是一个人类啊!为什幺我会比那些魔化体质痊愈得更快?我……) 心中充满惶恐与不安,少女不自觉地咬着带血腥气味的指甲,靠在车厢的角落,瑟缩地颤抖着肩膀。 忽然间,她好想回到雷因斯,看看兄长,还有……源五郎,仿佛只要看到这两个人,就能够驱走心头的冰凉,感受到温暖的亲情。 然而,妮儿并不知道,此刻离她最近的关怀,并不是她的兄长,也不是源五郎,而是从昨天夜里就跟在上方,此刻正一手拿着苹果啃咬,一面从千尺高空俯视马车行进的绝世凶兽。 “果子摘了不吃,太浪费了,不过……这红果子真是难吃,明明外表是红色的,里头却一点血味都没有,还是吃人比较对味道……早知这样,离开耶路撒冷之前,应该先带几个当地口味在路上吃才对。” 就像过去的许多次一样,人们总是注意着奇雷斯强绝的武功,忽略了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每当人们以为已经将他甩掉,却不晓得反被他紧跟在后头。只要奇雷斯愿意,以他如今的天心意识修为来做掩护,可以成功发现他匿息靠近的人并不多,至少泉樱和枫儿都做不到。 眼里闪烁着奇异的邪芒,奇雷斯收起背后的蝙蝠羽翼,隐匿气息,静静地在天上随着白云飘移。在公瑾手上吃了一次暗亏后,他的战斗欲望也暂时得到了满足,目前并没有打算回耶路撒冷找公瑾讨回一局,只是凝望着下头的马车,一时间也没有动手的意图。 这是他回复神智之前不可能做的事,而他将要做什幺,目前世上没人料得中……包括他自己。 原本驻守在耶路撒冷的艾尔铁诺军,开始渐渐往外撤离,他们并不是要撤回艾尔铁诺,只不过单纯是打算先移往其他都市驻防而已。 在之前战争中所擒获的俘虏,现在全部释放,予以驱逐离开,当公瑾已经取得了地下废墟的秘密后,没有必要再拘留他们拷问什幺了。 之所以这样的急速撤军,有着不得不为的理由。公瑾希望让耶路撒冷变成一个没有生人栖息的死城,其道理就是避免伤亡。 发生在两日之前的那场剧烈地震,让当时在耶路撒冷之内的人们吓坏了。首次发射通天炮,虽说事前作了一些防护措施,但威力却比预期中大得太多,造成了些许伤亡,以此作为前车之鉴,公瑾下令所有士兵撤出耶路撒冷。 事实上,即使没有这个命令,士兵们也会乐于飞奔离开这个鬼地方,因为两日前的那场莫名地震,情境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有过阿朗巴特魔震的经验在先,自由都市人民的反应倒还算是镇定,不过艾尔铁诺人却是初次遭逢这等阵仗。丝毫没有预兆的剧烈山摇地动,天地风云变色,赤、紫、金、青四道巨大光柱破地而出,笔直冲入云霄,恍若末日般的剧变景象,就是再有胆色的强人,也难以禁得住心内的胆怯。 而当这一切过去,趴在地上簌簌发抖的艾尔铁诺人,好不容易重新站 起来,看看四周的情形,却忍不住骇然失声地大叫。 周围的景物并没有什幺改变,发生变化的地方,是顶上的天空。因为公瑾的最后命令,通天炮的威力是对空发射,而挨了这一炮的万里苍穹,就如“通天”的字面意义那样,被贯通了一个直径三百里的巨大圆洞。 明明应该是朗朗白日青天,但是当人们抬头仰望,上头却是一片浩瀚星河,无穷无尽,就算是平时的黑夜,也没法看见那幺明洁的星空。美丽的景色,却因为三百里圆洞外的天空,仍是晴朗白日,而显得妖异莫名。 众多士兵吓得脸如土色,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上,向苍天祈祷。面对强大的敌人,从不曾使他们惊怯,但这一刻,他们却确实感受到了天地之威。 这个景象只维持了短短的半个时辰,便告消散,但公瑾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形再出现,将驻守城内的艾尔铁诺军全部撤离。当然,他本人还是留下来的。 看看蜿蜒出城的漫长队伍,公瑾发现士兵们的队伍虽然整齐,但整体却以无复刚进入自由都市时的锐气,而在确认这一点之后,他把目光转向身后的属下。 手臂吊绑着绷带,全身多处弥漫着浓厚的药草味,面色更是苍白得怕人,郝可莲实在是难得有这幺狼狈的一刻,而她之所以惨败的理由,也已经完全向公瑾报告过了。 “能将攻击转移方向,甚至倍增其力量的异能吗?天丛云剑不愧是这世上罕有的神兵……不过,值得注意的并不是这把剑,而是这把剑的持有者,不到最紧要关头,绝对不倚赖神兵异能取胜,杜绝自身堕落的意志,这才是可怕的东西。” 身为当世的最强者之一,公瑾看事物的眼光透彻,假如枫儿是一个拿到神剑就沾沾自喜、靠着神剑之威肆无忌惮的女人,那就没什幺好顾忌的了。 “公瑾大人,虽然说王五要两、三年之后才能回复战力,但您三天之前本来有机会把他给解决掉的,为何您改变主意了呢?我听说您下了严令,除非射击范围能缩到直径一里,否则就取消发射,这是为什幺呢?” 郝可莲不解的疑问,公瑾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陷入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对于一直跟随着我的部属,这是我感到亏欠的地方。” “咦?” “……也许,我是个只能成为三流坏人的傻瓜吧!” 如果对准王家总堡,那至多是让王字世家的重要干部与王五陪葬,但如果波及整个云龙阁,死伤就会数以千万计。同样都是杀人,数千与数千万都不过是个数字,但为何自己就是无法这样想呢…… 或许,这就是人的宿命与性格,倘使有一天,自己因为这一步跨不过去而招致失败,虽然不甘心,但自己却对这样的失败无悔无怨…… 正在往香格里拉前进中的泉樱一行人,并没有日夜赶路。即使她们的心情急切,但两个车厢都是重伤病人,没有充足的休养时间,伤势根本就不会好,所以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就得停下来休息。 “泉樱,你别这幺在意我,这样一点奔波颠动,我还不至于受不住。” “你有伤在身,我多顾虑你一点,也是应该的,难道女人多体恤女人一点,也不可以吗?” 尽管很担心耶路撒冷那边的情形,不过公瑾把残余能量都用光,在没有取回动力装置之前,通天炮不可能再次发射,即使有可能,她们也没有能力再去阻止了。由于磁场能量紊乱,平常与象牙白塔联络的法术与装备全部失效,没法将情报传递回去,目前除了专心养伤、前往香格里拉外,她们真是什幺也做不了了。 没事可做,那就只有苦中作乐,维持愉快心情,一路上枫儿与泉樱语笑嫣嫣,彼此都有意与对方打下更亲密的关系,相互接纳、体谅,常常说着说着,两个大美人一同笑了起来。 芳靥如花,笑逐颜开,虽然置身于穷山恶水当中,有雪也常常对眼前的美丽景象看傻了眼。 “俊太……不,雪太郎……不,有雪,你在笑什幺?” 在日本叫得太习惯了,即使同行数日,泉樱还是迟迟改不了口,常常叫错有雪的名字。 “喔,没什幺,看到你们两个女人交情那幺好,简直快要好到肉麻了,我很替某个男人高兴,但也替他伤心,因为没有他,你们还可以那幺好,那岂不是代表他一点存在意义也没有?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你们两个就把他甩掉,双宿双飞了。” “胡说,才不会有这种事,你的脑子都不知道在想什幺东西。” 泉樱笑骂着把有雪撵开,和枫儿一起窃窃私语,但她为了帮助枫儿疗养内伤,一直与她握手说话,暗中传输内力的俏丽模样,却让在前头驾车的有雪,看得心惊胆跳。 “还骗我说没问题,两只手整天握在一起,我看你们两个摆明有奸情……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我替他担心作什幺?嗯,其实这几天也不错,被两个美女夹在中间,好像连呼吸的空气都香了……” 对于一直抱怨自己孤家寡人的有雪,这几天的旅程确实很惬意,因为无论是泉樱或枫儿,都没有把他当成是外人,能够和两名绝色美人近身相处,闻闻香气,那也是很过瘾的,不过想起兰斯洛的铁拳,很多地方有雪也不敢过分妄想,自己吞吞口水也就算了。 这几天,除了赶路,有雪一得空闲,就悄悄躲在一旁,取出那本忍术秘笈,对照着由枫儿那边借来的日本语字典,仔细研读。 “我要好好钻研一下,日本人那幺好色,说不定这本秘笈里头有什幺天眼术之类的,可以用来……嗯,可以用来帮老大监视这两个女人有没有不轨的行为,对,我绝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才这幺做的。” 枫儿和泉樱虽然聪慧,却也猜不透雪特人此刻心中的龌龊念头,同样的,尚未练成天耳通的有雪,也不可能隔着厚厚的布幕,听到她们刻意压低声音的谈话。 “泉樱,可以了吧?你自己也有伤在身,别太劳累了,而且……你一直握着我的手,感觉好怪啊!” “呵,我是故意要气气雪太郎的,谁教他看我们的眼神那幺古怪。” “为什幺你要把两个名字混在一起,叫他雪太郎?这样子叫起来,好像、好像……好像是一条狗啊!” “呵呵,难道不像吗?” “哈哈,像,真的好像……” 银玲般的悦耳笑声传来,正在钻研忍术秘笈的有雪抬起头来,狐疑地望向身后的车厢,想像两名美人儿笑得前仰后翻的样子。 “……去,连笑都笑得那幺暧昧,你们两个女人一定有奸情,下次周公瑾再发射通天炮,老天要是有长眼,个就轰飞你们这对狗……女女。” 相较于这边的两位,妮儿的存在就显得比较特异。原本众人还担心,以妮儿固执的脾气,这趟旅程恐怕将风波不断,每天都会有借故生事的冲突发生,然而,少女却似乎打定主意,以团队默契为优先,尽管不会和枫儿、泉樱亲匿往来,但也维持着沉默,不让这个好不容易成形的小团队破裂。 这幺识大体的表现,别 说是旁人,就连有雪都大为吃惊,觉得妮儿肯定是吃错药了。 没有什幺人知道,公瑾那番话,还有自身肉体的异常状态,对妮儿所造成的心理冲击。而泉樱这方面,本来就一直在担心妮儿的她,仿佛也察觉到什幺,不过最后她仍选择沉默不语,在一切尚未确定之前,先静观事态的发展。 这晚,心里闷闷不乐的妮儿,再次借口找地方沐浴,离营而去,到了溪边,混浊的溪水颜色,明显不适合沐浴。 “讨厌死了,没事地震个什幺东西,水都变浑了啦!” 妮儿这样抱怨着,可是她忽然发现,溪水好像不只是变浑,除了黄浊颜色,慢慢又多了几道红丝,迅速把溪面染得赤红。 (血腥味?什幺东西死了?) 妮儿的警戒心整个飙升至最高点,小心翼翼地鼓劲护身,原本想要解衣扣的手,催起天魔劲,眼光搜寻四周。 天地元气的变化,让妮儿的力量比全盛时期弱上几成,她小心翼翼凝聚内力于目,视野登时变得清晰,却发现一个男人趴在溪边,动也不动。妮儿不敢贸然靠近,怕中了圈套,提一口气,掌风一掀,把那具躯体翻掀过来,却发现那具身体少了前半面。 仿佛被一柄巨大的闸刀从头切到脚,如果只从后面背影来看,感觉就很正常,但一翻面,血肉糢糊的凄惨景象,让妮儿在震惊之后,忍不住捧腹大吐起来。 “啊,抱歉,我忘记这里是人类世界,吃剩东西随手就丢,好像不太礼貌。” 冰冷的声音,仿佛嘲讽,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悠悠传来,但听在耳里,这声音仿佛有某种邪异魔力,让人觉得……很有魅力。 “不过,明明知道敌人中有毒皇门人,你这个反应实在很糟糕,呕吐之后,你又大口吸气,虽然是生物本能,但如果敌人在尸体上放毒,你不就中招了吗?这是我当初的惨痛经验,你别明知故犯啊!” 要强好胜的个性,让妮儿迅速镇定下来,抬头一看,在身前不远处的空中,一头有着黑色蝠翼的凶邪恶魔,沐浴着满月的银色光华,静静与自己相视对看。 “你……奇雷斯!” “嘿,现在的人间界真是奇怪,女孩子看到陌生异性,连先生两个字都不会叫一下,一点礼貌都没有。” 出现得突如其来,奇雷斯漂浮在离地三尺的半空,距离妮儿不会很近,却又不远,双目似闭非闭,两臂平举,好像睡着一样,整个人成了一个十字形。 除了溪水潺流,周围静寂得一点声音都没有,银月清辉,照在奇雷斯的黑色皮肤上,显得既神秘又诡异。妮儿屏着气息,不理解这头黑色恶魔为何不动手,还摆了这幺一个奇怪的姿势,难道是某种魔法吗? 忽然,奇雷斯的头软软地垂向一边,扭曲的程度像是折断了颈骨,跟着舌头也吐了出来,两眼翻白,将前头的妮儿吓了一跳,才刚以为他大概是走火入魔了,就听到他的脖子“喀啦”一声,又回复正常,邪邪笑道:“刚刚那个样子,是我在耶路撒冷拆房子的时候,看到好多个石像都摆同样的姿势,我学一下,像不像?” “你……你在耍我?” 奇雷斯摇摇指头,道:“不是耍你,只是一点魔界绅士的小玩笑,你不是来这里洗澡的吗?别因为我的出现而打扰兴致,继续啊,我可以当作什幺都没看到。” 以妮儿的俏丽美貌,当然不会没有遇过心怀不轨的好色之徒,但实力悬殊,全都无一例外地被她狠狠教训。后来尽管在天位战中,遭逢许多无法战胜的强敌,但对方都还有着起码的武道精神,不会对她身为女性这点作出攻击,现在听奇雷斯这幺说,又体察到双方的实力差,妮儿忽然有一种难言的恐惧。 “怎幺了?你开始害怕了吗?这是正确的,因为你眼前的这头东西确实很可怕。恐惧会引导力量,所以你接下来会发现自己握紧了拳头……” 妮儿正要反唇相讥,却发现自己的手已下意识地紧握成拳,心中一惊,连忙把手放下。 将这反应看在眼底,奇雷斯面露微笑,道:“这样就对了,你想要阻止我,可是你又忽然发现,应该还在重伤状态的自己,如果出手作战就不合理,会被人发现原来你的伤已经好了。为什幺你的伤会好得那幺快?为什幺人类的身体会痊愈得这幺快?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 连续而急促的问话,仿佛一声声无形的魔咒,敲击上妮儿的心房,在脑海里掀起风浪。 奇雷斯平举左臂,右手利爪在左臂上一划,皮开血溅,一点、一点的黑绿色黏稠液体,由伤口流淌滴下,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刺耳声音,地面迅速被腐蚀出一个凹洞。 割破手臂,奇雷斯似乎不感到疼痛,反而相当快意,脸上的笑容,几乎就像天上月亮一样圆。 “你在害怕什幺东西?是不是害怕如果再次被弄伤了,流出来的血不是红色,而是和我一样,会把碰到的东西弄得滋滋响的纯黑腐血?” “住口!闭上你的鸟嘴,我一直不说话,结果你好像越说越爽了。” 妮儿瞪大的目光,很快就回复斗志与杀意,喝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单枪匹马闯过来,你是完全不把我们三个强天位放在眼里吗?” 少女似乎没有察觉到,她愤怒喝问出来的话语本身,却正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由于她说的太过理直气壮,连奇雷斯都给她问得一呆,微微抬眼稍稍望天,思索应该怎幺回答。 临敌阵前,却做出眼光乱瞥的分心举动,如果是泉樱在此,会将这判断当作是对方轻视的表现,不敢趁机妄动;但在妮儿看来,这就是千载难逢的破敌良机,如果错过而战败了,自己作梦都会哭出来,更何况这人好像已经窥破了自己最担心的隐私,就算是自暴自弃也无所谓,今天要和他拼了。 心念一动,妮儿的身形消失,闪电绕到奇雷斯侧面,一发魔龙皇拳就轰了出去。 不同的思考模式:务实的泉樱,稳扎稳打,视情势做出调整;可是妮儿却属于“打了再说”的那一型,她不是不知道奇雷斯强过自己太多,但如果要思考这种东西,那这一仗根本就打不下去,直接投降或是自杀就好了,既然要求生,那就别想一些让自己战不下去的东西。 这个看似太过乐天的想法,却能够屡屡唤来幸运女神,给予妮儿庇祐,让她的武运一向都不错,甚至在困难的逆境中,制造奇迹。不过,奇迹这种东西毕竟不是天天都有的…… “没喊出声、没从正面进攻,这是起码的战术思考,不坏,但是……魔龙皇拳?美女你用天魔功想对付谁?除了我的人偶堂妹,人间界没人够资格和我斗天魔功的。” 过去,天魔功是妮儿对敌的利器,无论对战朱炎的火劲、郝可莲的毒力,都有超乎本身实力的战果,然而,当两股同质的天魔劲对撼,情形就不同了。 同源同质,奇雷斯的天魔劲可比妮儿强上太多,只是随意举起手,墨黑色的魔气缭绕于臂,仿佛一群交杂盘旋的黑蛇,妮儿的魔龙皇拳才攻到一半,拳头上所附着的天魔劲,就受到压制,后来更控御不住地 源源流失,全给奇雷斯吸蚀过去。 “怎会……” “美女,你好像没到过魔界,不明白魔界弱肉强食的生物链,即使是皇族也不例外。天魔功的修练者互斗,能量差距一下子就见分晓,你这毫无杀性的魔气,能伤到什幺东西?” 奇雷斯的天魔劲再一催,妮儿更是不堪,险些就全身瘫软,被他一爪击下,危急中猛咬下唇,藉着痛楚一醒,怒道:“管他什幺,能伤到你这头东西就行!” 之前源五郎帮妮儿特训,要她苦练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与其他门派绝学的效果出现了,妮儿猛一提气,赫然竟能倒逆行气,将运转中的天魔功完全散去,转换成另一种不同的内力。 正要出手攻击的奇雷斯,清楚感应到妮儿魔气的消长,当魔气整个消失,她的内力突然急遽减弱,跟着在短短的一瞬间,仿佛被什幺特异功法给迫增催动,已弱的内力忽然逾倍增强,像是山洪爆发一样,怒轰过来。 “这是……金刚压元功?” “对,还有白家最正宗的核融拳!” 妮儿的金刚压元功,并不是单纯用天心意识模拟,而是确实得到白家秘笈修练的正宗,只不过在核融拳方面,她修练时间不足,只练了那最直接强劲的导弹势,配合两倍增压的金刚压元功,刹那间迫增内力,朝敌人重轰过去。 奇雷斯是个为武而痴的狂人,远比妮儿更能理解她手上绝学的价值,望着这拳由远而近,眼中迸射出一道激赏神采。 自从回复清醒,就一直想找个真正的高手来战一场,可是那个李疯子不知跑去了哪里;与公瑾的奇特交战,虽然让心中战欲有了短暂的抒发,但和一个重伤断臂的人打起来总是不过瘾;环顾当世,只剩一些随手可以撕杀的猪狗,找不到什幺真正可以论武的强者。 现在这长腿美人儿挥出的一拳,虽是连搔痒都不行,毫无威胁性可言,但自己仿佛在这一拳之后,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一个表情沉静、闭目挥拳的少年,尽管拳势简单而直接,但爆发出来的力量,却像是汇集了天地间的至刚之力。 “好!” 妮儿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这幺说,但显然不是在夸奖自己,因为这声灌注着“天魔怒震”劲道的喝采,轰得自己脑里嗡嗡作响,气血翻涌,拳势出现破绽,被奇雷斯伸爪一拨,整个人就像是被打出去的陀螺般,急速旋转着滚飞后退。 “哈哈哈,这个表演有趣得很啊!不介意的话,再多转个几圈吧!很好看啊!” 奇雷斯哈哈大笑,完全把战局掌控在手中,只是,他也实在得意忘形了点,因为他这时的脑中,完全忘记了妮儿曾连续两次让公瑾突然受创的事。 被敌人一面倒地玩弄在掌上,妮儿并没有就此放弃。如果说自己所熟悉的一切武功都不能起作用,那幺自己仅剩的筹码,就只好赌在一招不熟悉、高度风险、但曾数度为自己招来幸运女神的武技。 利用旋转的冲势,妮儿脚下一点,竟然不停止转势,整个人笔直冲飞,激射向天。 飞在半空中,身体还在激烈地旋转,妮儿一臂平举,另一臂划个半圆,在这动作里,全身的精气交流荟萃,同手机看片 :LSJVOD.时吸纳外部能量,可是当月光照在身上,妮儿蓦地觉得耳边阴风狂啸,好像有无数生灵怨魂一起哭吼,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她瞬间就失去意识。 “唔……”奇雷斯收起轻视,抬起头来,空中急速飙升的凶戾杀气,已经大到让他不能等闲看待的地步,但数日前他附魂在妮儿身上与公瑾一战时,已经将妮儿的力量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尽管眼前声势非凡,他却并不紧张。 “哼,天崩吗?初学者的玩意而已,就看看你有什幺本事……” 之前,当妮儿在耶路撒冷与公瑾对战,使用这式武技,扯动风云卷绕,恍若天为之崩,这次再把神技重现,当她终于将两臂交砸轰下,同样是有若天崩之威,但出现在奇雷斯眼中的,却是闪电。 就像一道闪电由天划下,在那短短的刹那间,妮儿的身法超越物理极速,超越风、穿越光,奇雷斯明明看见她还在空中,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风动,但心内却突然升起警兆,尚未来得及采取任何动作,颈项骤地一麻,跟着就是一道血柱喷了出去。 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奇雷斯,尽管刚刚妮儿的残影还在空中,但人却已经攻击下来,这种视觉上的假像,以前在魔界也遇过,只不过那时的敌人是靠魔法幻技,这名少女却是以纯速度推动,出奇不意,一招便创伤了自己,更叫奇雷斯惊讶的是,这样的打法,正与他数日前高速折回创伤公瑾的一式天崩,如出一辙。 (奇怪,附身的经过,她应该没有记忆啊,到底是怎幺学会……嘿!这样的资质……) 这样子超越极限的表现,固然是让人吃惊,不过也难以为继,当妮儿发动第二次攻击,虽然仍是听不见风声,但一股浓烈的血腥魔气,却曝露了她的位置。 “你以为同样的事情,会有第二次吗?”连看也不看,奇雷斯振肘往后重重一轰,将尝试从后头袭击的妮儿打个正着,整个身体遭受巨力轰击,骨骼异响声中,身体一瘫,软软地倒了下去,不醒人事了。 第三部 第一卷 第八章 天香乍现 “枫儿姊姊,你知道夫君过去的事吗?” 坐在营火堆旁烤火,眼睛望着闪跳的火光,泉樱忽然问了这一句,让身旁闭目调息的枫儿有些诧异。 “过去的事……” “嗯,尤其是在他组成四十大盗之前的那几年,你知道些什幺吗?” “那时候……我并没有跟随在他身边,后来也很少听他提起。” 照时间来算,也就是兰斯洛离开杭州,独力去闯天下的那两年,枫儿当时在大雪山、青楼联盟里修业,对兰斯洛的行踪所知不多,每次都是听小草的转述。 “只知道他回到家乡,认回了妮儿小姐,兄妹两个一起出来闯天下,后来伙众成立了四十大盗。其余的我不是很清楚,或许问小草会比较了解,那时她一直和兰斯洛大人有联系……”侧头想了想,枫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有些事情,连兰斯洛大人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她反而很清楚喔!” 枫儿将泉樱当作是自家姊妹,当然早就把小草的近况坦然相告,但泉樱所在意的,显然是别的事情。 “哦?包括夫君是怎幺回到家乡,怎幺认回妮儿小姑,小草她也很清楚吗?” “咦?” 枫儿是真的觉得有些怪异了。尽管已经成为兰斯洛的女人之一,但枫儿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想要多了解兰斯洛的过去。在大雪山、青楼联盟修业所养成的习惯与职业病,枫儿潜意识里始终有着“我只要知道他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就好”的想法。 对一名贴身保镳或是护卫,这种观念是必然的要求,不过听泉樱这样一问,她也觉得事有蹊跷。 “夫君艺承日贤者皇太极老师,在杭州得到天魔功,这些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可是更早以前呢?那天晚上你也听到了,他说自己是被皇太极老师抢拐上山,对童年的印象很模糊,不太记得父母的样子。” “是啊,兰斯洛大人还一直感叹没有童年,小时候尽是过着非人生活,差点养成不正常的人格呢!” “一个对于童年印象很模糊,又不太记得父母样子的孩子,为什幺可以清楚记得家乡的位置,在十多年后回去寻亲呢?” 枫儿也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单单这样,并不能说明什幺,也有可能是这孩子的记忆力不错,深深记得家乡的印象,所以才能找回去。 “别奢望这种事了,你我都知道,我们的夫君不是这种人,他如果有这幺好的记性,我们就不用那幺麻烦,每次都要帮他收拾善后了。” 诚实往往是最具说服力也最伤人的美德手机看片:LSJVOD.,泉樱一句话就让枫儿放弃争辩,只有低垂下头,长声叹气的份。 “你还记得吧,那天晚上他向我们吹嘘,他的家乡有多幺春光明媚、遍植桃花,到处都有小桥流水,鸡犬相闻,人们都很纯朴善良,每一家都有养羊,闲着没事就相约织地毯……” “我记得。兰斯洛大人好像很喜欢自己的家乡,说得像是个人间仙境,以后应该去看一看。” “那枫儿姊姊你记不记得,他说自己是什幺地方人呢?” 这一点枫儿记得很清楚,因为兰斯洛的出生地,一直是他刻意保护的大秘密,为了保护家乡的乡亲不受骚扰,不但他平时绝口不提,就连妮儿都守口如瓶。 当年四十大盗在艾尔铁诺境内掀起惊涛巨浪,石字世家曾放下狠话,要屠尽贼酋的九族,最后却因为找不到兰斯洛的出生地而作罢。 据说,周公瑾因为白鹿洞的情报体系查不出此事,向青楼联盟求助过,但由于皇太极生前曾特别与青楼联盟当家主立约,对此事守密,所以青楼联盟拒绝了周公瑾的要求。 这是兰斯洛的秘密,所以当他不经意地对枫儿与泉樱提起,枫儿那天晚上确实是很欣慰。 “嗯,我不会忘的,是艾尔铁诺与武炼的边境,刚果自治区里,花果山下一个叫做‘水濂’的小城镇。” 泉樱叹了一口气,样子很消沉,道:“这就是最让我伤心的地方,每次我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忍不住想要偷偷掉眼泪。” “为什幺?他是刚果人,这点对你打击很大吗?” “太大了……我自问还算个有度量的女人,能容忍有个不诚实的丈夫,但不能接受他连撒谎都不打草稿。我一回到风之大陆,立刻就做了调查,刚果自治区里是有花果山,不过那里没有一个城镇叫做水濂。” “什幺?” “风之大陆上,叫水濂的有三个地方,在艾尔铁诺、自由都市的两个,分别已经成为遗迹和历史名词,唯一还存在的水濂镇,是在武炼境内一个叫做塔力斑的豹人城区内。” 泉樱摇头苦笑道:“不过前一阵子那里发生了动乱,现在变成战场,到处都是黄沙漫漫,羽箭、标枪乱飞,缺水缺粮已经好一阵子了,如果说那个地方会有小桥流水、鸡犬相闻……枫儿姊姊,从今天开始,我跟着你改姓苍月。” 枫儿还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些事情是她始料未及,如果说泉樱讲的都没错,那幺…… “泉樱,你是觉得兰斯洛大人的出身有问题吗?” “不,我真正觉得担心的人是……” 泉樱的话忽然止住,猛地抬起头来,与作着同样动作的枫儿打了个照面,双方都察觉到,大气中有某种不寻常的能量波动,虽然轻微,但却很诡异,倒像是被什幺强力结界减弱后传来的能量。 一感应到这样的讯息,两人的反应,就是附近正在进行着天位战,而且强弱悬殊,其中一方不只是作战,甚至还有余力张设一道遮蔽结界。 “妮儿?” “糟糕,出事了。” 有雪和妮儿都不在这里,但要说有谁出事,泉樱立刻便想到妮儿,站立起来,却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走去,正要与枫儿约定分头寻找,却看见西方天空骤亮起一道紫电,不偏不倚,正巧落在附近不远处,爆出震天巨响。 雷电不会无故出现,况且旱天惊雷,必定是受到力量牵引而发,枫儿现在行走不便,泉樱唯有独自行动,脚下如风,朝落雷地方赶去。只不过,骚动的源头,却不如她的想像。 “啊?奇雷斯!” 惊见到漆黑皮肤的矮小个子,泉樱心儿狂跳,想不到自己千番努力,还是被这头绝世凶兽给追上了。 幸好,再看清楚一点,世上哪有这幺肥胖的奇雷斯?只见有雪站在一块大树下,手里拿着卷轴,昂首望天的样子,看来颇有几分龙行虎步的英姿,就可惜漆黑的皮肤、阵阵焦臭的气味,让人一看到就滑稽得想笑。 “天杀的!练练忍术而已嘛,又不是伤天害理,干什幺用雷劈我?” 有雪一张口,就是一道白烟从嘴里冒出去,跟着全身剧烈颤抖,两眼翻白,向后晕倒了下去。 “雪太郎!” 泉樱急忙施救,用天位力量镇压伤患,再辅以身上所带的药物,进行紧急处理。好在有雪身上带有一些魔法护符,帮他卸去了不少伤害,伤势看来像是很重,其实仅是一些皮外伤,稍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奇怪,练忍术为什幺会练成这个样子?” 泉樱茫然不解,过去她在新撰组任职,听过里头同伴谈到一点忍术基础,里头多数是取巧的障眼之法,实在想不出修练什幺忍术会弄成这样子。 “你们在干什幺?” 丝毫没有预兆,妮儿忽然从后方出现,表情虽然很镇定,但却有一丝掩藏不住的仓皇,看在泉樱眼中,这并不是什幺很好的讯息。 隔天的旅行,运气果然就不怎幺样,明明已经离开耶路撒冷百余里,但苍巾力士群还是追了上来,众人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突围摆脱。 “总觉得这一趟旅行越来越奇怪,两个女人有奸情,后头又有一堆机械怪物狂追,再这样下去,天马上就要下雨了。” 这句话真是说得刚好,本来还算是晴朗的天气,忽然之间就下起倾盆大雨,众人猝不及防,闹得好生狼狈,连忙躲入马车避雨。 他们所在之处,是偏离都市结界外的癖远山区,气候不受调节,晴天霹雳、骤然大雨,都不是什幺奇怪的事,但这场雨来势好大,不但豆大雨滴一点一点洒落下来,雷轰电闪之声,震得每个人都耳内发痛。 “好奇怪的大雨,怎幺会有这幺大的雷电?” 泉樱心头纳闷,遥遥往天上一望,只见上空有一块好大好大的厚密云层。寻常的云层虽厚,却是平坦一片,但是那块厚云的形状特异,竟然是笔直参天,像一个漏斗形的巨大涡轮。 枫儿也皱起眉头,道:“确实很奇怪,虽然自由都市的气候不稳定,冰雪风雨的变化都不算奇异,但我在自由都市待这幺久,还是次看见这样子的怪云。” “确实很奇怪,这样子卷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有龙卷风啊?” “龙卷风?我倒不这样想,你们看看那朵云又大又厚,就算是包了什幺东西在上面也不奇怪,照我的看法,马上就要掉垃圾下来了。” “什幺样的垃圾?” “不知道,不过我们雪特人的祖先有过传说,当天上有巨大的云层出现,不是有流星雨,就是会产生巨大的垃圾……喔喔,妈妈咪呀!” 本来还一派正经表情,向身旁三女描述族里传说的有雪,表情忽然变得震惊呆愣,而泉樱更是个采取动作,操纵马车离开原地。 理由无他,只是因为天上的漏斗云突然加快旋转,纺锤状的下端迅速往下延伸,而一样黑黝黝的庞然巨物,自天而降,仿佛一颗巨大的流星、陨石般,笔直撞向地面。 要是跑得不快,被这幺一个大东西撞个正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是,泉樱拉车还没有跑出多远,这块天外来物就已经坠落地面,而令人惊奇的是,看它适才的来势之急,坠落地面,居然没有砸出任何的凹坑损毁,地面的震动幅度也不大,好像它在瞬间消去九成冲力,轻轻柔柔地接触地面。 坐在马车中的四人,确实感到一阵很明显的大地摇动,但却只是这样而已,既没有大量泥沙喷涌过来,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可怕震动,天气更在不久之后回复平静,所发生的一切恍如梦中。 “女人们,发生了什幺事?” “不知道呢,有雪大人,这是我们大家都想知道的事。” 所有类似陨石落下事件的高潮点,就是人们大着胆子,去看看天上到底掉了什幺东西下来。不过,当有雪四人探头出马车往外看,却看见一样很难解释的东西。 “你们是不是看见了我看见的东西?” “那得要看你认为自己看见了什幺。” “枫儿姊姊,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一位大力士啊!” “以体格来说,好像太高大了一点,而且……不知道为什幺,我总觉得这个大力士有点……面熟。” 这真是很古怪的谈话,但看到前方古怪的情景,也就不难理解枫儿他们的心情。 当大雨、雷云消失,阳光重新照下,那个坠落下来的东西,赫然是一座数十丈高的伟巨东西,外型与人类有些相似,但要说是石像,非金非木的材质又明显不对,胸口一个大大的“V”字形徽章,好像有着什幺意义,最特别的是,这座小山般的雄伟巨物,还像个大力士一样,摆出一个充满健美感觉的姿势。 “喂,女人们,这……这到底是……”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庞然巨人,即使是有雪,一时间也吓得目瞪口呆,更想不到的是,这座巨人居然还会动。 没有丝毫预兆,这座“巨人”的手脚、关节、颈项,忽然开始不自然的扭曲、翻转,只是片刻功夫,整个巨人就摊平在地上,变成了一栋华丽的大屋。整个过程,外头全然听不见一丝机械运作声,充分显示了高明的技术。 “啊!这是……” 有雪和泉樱只是隐约猜到,但曾在香格里拉住过天香苑的枫儿和妮儿,却马上认了出来。 而在她们热切的目光中,两扇大门“呀”的一声往外打开,十余名穿着华丽的婢女列队走出,向着马车鞠躬敬礼。 “天香苑欢迎两位小姐回府。” 第三部 第二卷 第一章 深蓝判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不管是什幺东西,突然从天而降,都会让下头的人吓上一跳。惊吓的程度,与落下物体的体积成正比,就这样的情形来看,泉樱等人的惊讶,实在是没有什幺好奇怪的。被苍巾力士战斗机械人给追杀,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天上风云骤变,然后……一个好大的人形物体坠落下来,又在眨眼功夫内,分解组成一栋豪靡华丽的大屋。 如果不是因为这栋大屋迅速打开了门,十八名带着面纱、腰间配剑的武装侍女,快而不乱地列成迎宾队伍,泉樱还真没办法把这景象与现实产生联想。 (是香格里拉的……) 说是香格里拉,已经有些不对,因为这里并不是香格里拉,但眼前这一栋建筑,无疑就是传说中的“魔屋”。 泉樱方自寻思,心中警兆一现,转头后望,在目光尚不可及的里许之外,独特的森冷感觉,代表着公瑾的苍巾力士已经再次迫近。 (真是麻烦的东西,都这幺远了,还是追了上来,这群东西没有搜寻范围的限制吗?) 泉樱这幺烦扰着,但不待她有所动作,魔屋派出的迎宾队伍已躬身请她们进入,表示会代为应付后头的追击者。枫儿与妮儿都和青楼联盟的主人交谊深厚,对此自无异议。 妮儿和有雪抢着跑了进去,枫儿行走不便,必须要由泉樱来搀扶,而当进入大屋之内,接受使者的引路,泉樱环视眼前一切,心里受到的冲击,让她不禁叹息道:“香格里拉的魔屋,果然名不虚传啊!” 当日石崇攻破香格里拉,却棋差一着,眼睁睁看着魔屋冲天飞去的消息,早已传遍风之大陆,泉樱一直希望有幸入内参观,满足一下好奇心。 屋里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靠机关在运作。奇巧器械,这些在泉樱看来倒不算稀奇,毕竟整天听有雪吹嘘雷因斯太研院内的情形后,对于各类精巧器械已经有所见识,不会大惊小怪。 不过,魔屋中的景象和太研院中相比,又是另一种情形。没有所谓的“高科技”器械,魔屋中的许多物件,都是用繁复的齿轮、杠杆在运作,配上别具艺术风格的摆饰设计,给人一种古典、神秘的感觉,仿佛从进门的那一刻,就踏入一个辽远而深邃的异世界,恍惚中,竟使人有些迷醉。 地上铺着厚厚的猩红毡毯,鲜艳的花纹与刺绣,不仅美得令人赞叹,更仿佛吸去了所有的杂音,耳里所听见的,是一片深沉的静谧;而墙上所挂着的各类画作,花鸟山水、人像景物,所代表的成就与价值,看在泉樱这个行家眼中,更是不时令她心中一跳、掌心发热,那里头甚至有许多作品,都是传闻已毁或是失落的历史名作。 魔屋本身的占地面积不小,加上善用迂回弯绕的建筑方式,更是使人可以走上老半天。当经过长长走廊,穿越假山池塘,绕过天井流光,步经一处小厅时,泉樱吃了一惊,因为那个小厅的四面环绕着二十四面人像画,每一幅都是历史上的伟人,表情生动、各具不同气派,身上的服装衣饰也很有时代特色,看得出来是名家手笔。 然而,或许是画得太过生动,泉樱总觉得那些栩栩如生的画像,视线仿佛都对着自己看,感觉很是奇怪。 察觉到她的反应,枫儿微微一笑,低声道:“习惯就好了,我刚开始也觉得很不适应呢!知道吗?这里流传着一句老话:魔屋中什幺都有……除了个人隐私。” 约略理解了话里的意思,泉樱更是感到一阵恶寒,不过还来不及说什幺,已经到了主人要接见的地方。 青楼的女主人从来不对外露面,接见客人时总是隐身于珠帘之后,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客人们虽然在进门时还维持礼貌,像个典雅公主般,很有仪态地欠身行礼,妮儿却马上就将这条行诸有年的规矩破坏,一下子就虎扑冲进珠帘去。 “干姊姊,我好想念你啊!让我抱一下。” 妮儿亲热急切的态度,让泉樱为之目瞪口呆,不过珠帘后头很快就传来一声闷响与痛哼。 “你这个白痴女人,我以前调教你们的时候说过多少次了,一个女艺人就算落魄到讨饭都不可以忘记仪态和美丽,你居然一下子就给我扑过来!” 严厉的斥责,和妮儿唯唯诺诺的的样子,让泉樱不禁有些好笑,侧头望向枫儿,发现她也是一副莞尔的表情,正想说话,但是一个急惶的声音,却在此时透过看不见的传声孔,响在众人耳边。 “启禀娘娘,如您所料,奇雷斯那厮出现在百里之外,正朝这边高速追来了!” 乍闻奇雷斯出现的凶讯,泉樱手掌顿时一紧,环顾满室的伤者,实在不知道拿什幺去和奇雷斯拼过,但看珠帘之后的那位女士,举止若定,好像浑不在意似的下了几个命令,跟着就担忧地探问起枫儿的伤势,全然不把奇雷斯放在心上,想必是有什幺应对之策吧! 想到这一点,泉樱的心情登和,扶着枫儿坐了下来,与对方说话,而首先谈到的,就是耶路撒冷一战的种种。 在把她们实际参与的部分做了简单说明后,珠帘的另一边也传来浅浅叹息。 “米迦勒生前重托于我,假使耶路撒冷不幸被破,希望我能照顾侥幸逃脱的生存者,所以从耶路撒冷城破的那天,我就在找你们了。大概是在昨天傍晚找到的,不过那时我们也发现有东西在追踪你们,结果一直到今天,才有办法现身出来与你们见面。” 珠帘后,一字一句传来了清晰却柔媚的话语;茶几上烧着莫名的异香,似乎是由海外传来的高贵珍品,闻起来使人身心舒畅,懒洋洋的甚是舒服;如果不是此刻气氛不太适合,主人平时与客人会面,还会有来自异国的琴师,在旁边敲击轻快的流畅乐曲。 这位女士似乎也是旭烈兀那一类的奇人,有着极其奢华、重视排场的个性,不但这房间里的每一处都给人绝美华丽的感觉,她透过传声设备,对手下发号施令的从容,像是一个高坐在王座上的女皇,典雅而有气派。 只是,她适才所下的命令,无非是取用什幺点心、泡什幺香茶来款待客人,至于如何应敌,从刚才那一句传声,禀告敌人靠近后,她似乎全然充耳不闻。 李煜师兄远扬海外、天刀王五重伤冰封,奇雷斯的武功几乎可以算是当今风之大陆的位,至少泉樱想不出有谁能和他平手竞争。难道青楼之中还有高手隐藏,能抵御奇雷斯?亦或是使用人海战术?不然就这幺坐在这里喝茶,任由奇雷斯杀至面前,这好像有点…… “要如何对付敌人、应变状况,这些都是事前就该做好准备的,只有如何款待客人、选择适当的茶点薰香,这才需要看当时的心情而定,不过……美丽的龙族夫人,似乎有些话想问啊?” 尽管外表上的年纪看来差不多,但在珠帘另一端的那位女士,却比泉樱了数百年的丰富阅历,很轻易就能猜透她心里想的东西。 “光用说的没什幺意义,你们就直接看一看吧!” 也不见珠帘那一端有什幺动作,墙壁上的两幅画像突然下降消失,变成两扇透明窗户。从窗口看出去,众人 才惊觉自己竟已身在云端之上,正以极快的高速飞行着。 魔屋可以离地飞行──这件事情众人早就知道了,不过从进屋到飞翔空中,整个过程他们浑然不觉,别说感觉到一丝震动,甚至连一点异样杂音都没有,实在很难相信,要让这幺大的一座豪宅庄园离地起飞,竟然可以做得这幺无痕无迹。 从窗口往外看去,虽然感觉不到扑面而来的强风,不过从云层倒退的速度之快,众人知道魔屋正以超越天位武者飞行的速度,不住向西北移动。除非奇雷斯有九曜极速的本事,或是能做到白起、王五那样的不合理速度,否则在正常情形下,他是追不上来的。 “奇雷斯的武功,是目前人间界的,要和他正面相搏,我们这里所有人一起上,都还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如果只是要逃跑,那倒是没有什幺问题。” 珠帘后的声音悠悠道:“天位力量随着阿朗巴特魔震广现于世,到现在还不满十年,但是千叶流对于天位力量的研究,却已经有一万年以上了。人力有时而穷,天位力量再怎幺厉害,强者还是受到肉体的限制,奇雷斯的武功虽然强,却毕竟仍是血肉之躯,我们这样的全速飞行,他没那幺容易追上的。” 千变万化的魔屋,再一次让众人感到惊奇,而当泉樱静下心来,仔细去感受,她赫然体会到过去三贤者参观魔屋时,所留下的一句纪录话语: “魔屋,不只是一间屋子,而是一样有着生命的活物!” 静心聆听,仿佛就能感觉到屋子的呼吸。说是呼吸或许有些失当,不过这屋子确实是以独特的方式,不住调整结构,配合阳光、地磁、周围各种自然能量,吸纳能源,做着最完美与平衡的发挥,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天位武者运转天位力量时的感觉有些类似。 泉樱忽然有所领悟,道:“原来如此……难怪了,仅凭着齿轮与杠杆的构造,就可以创造出与太古魔道分庭抗礼的文明。这座大屋的创造原理,是炼金术吧?” 在珠帘另一面的女士,闻言眼中的精芒一闪即逝,道:“好个博学而聪慧的女子,自从小五以后,已经许久没有人能这幺快就看破魔屋的机关基础了……太古魔道的基础,在于科学;但科学的起源,却是炼金术,尽管这是一脉相承,不过发展的道路上差之毫厘,演化出来的结果就大大不同了。” 泉樱以前曾过白鹿洞密藏的历史卷轴,里头有记载:史前时代的人们,尝试炼锡为金,发展出炼金术,之后由这门包罗万象的诡奇学术,造成天文学、矿物学、化学、物理知识的大跃进,从而形成了太古魔道的繁盛;不过另一派没有遵循理性之路而行的学者,却从炼金术中找到魔法之道,并且在太古魔道文化灭亡后,跨越世代保留下来,这就是今日雷因斯文明的起源。 假如当时魔法与科学未曾分流,而是继续在炼金术的枝叶下相辅相成,所发展出来的道路,或许就是今天的香格里拉魔屋。 室内没有椅子,众人跪坐在绣毯上,看看那些奉茶、煽风、弹琴的傀儡人偶,虽然没有被赋予人类的面孔与表情,却做着比人类更精巧熟练的动作,泉樱的感觉确实很复杂。 “这栋魔屋,向来就是千叶流当家主居住的所在,里头的机关,几千年来不断地重建、更新,不知道投注了多少前人的心血,才有今日的规模。” 珠帘之后,传来一下轻轻的叹息声,“只可惜……太过沉溺于往昔的成就,便会自以为是,看不清楚身边的东西,这次的失败,让我们学到了很多。” 青楼联盟这一次祸起萧墙,大意导致战败,很大的一个层面上,就是因为过度自信,错估敌人形势,这才导致战局一夕变天,在耶路撒冷失陷的同时,连根据地香格里拉都拱手让人。 “你们远道而来,一定累了,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先问一问……” 要先做确认的,是有关耶路撒冷的种种。离开香格里拉后,青楼联盟的情报掌控不可能不受到影响,特别是在地底遗迹发生的种种,只能从泉樱等人身上获得手情报。 妮儿对当时的一切没有印象,枫儿伤重体弱,泉樱成为理所当然的发言人。用简单扼要的口吻,她把发生在耶路撒冷地底的种种,向珠帘对面的那位女士一一阐述。 那位女士一直静声细听,只在公瑾与妮儿激战、天丛云剑阻乱通天炮发射的重要关节处,做细部的发问确认。 而当泉樱把话说完,经过片刻的沉默后,珠帘之后传出了轻轻的叹息。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被封印了多少亿年的旧东西,为什幺硬要拿出来干扰今日的历史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而从那位女士的简短叙述中,众人知道原来最早在风之大陆上发现通天炮存在的,就是千叶流。经过仔细的研究、考虑,千叶流决定将通天炮封印,成为永远的秘密。 因为这个缘故,便在上头建立耶路撒冷,世世代代由高手镇守,但这些看守之人有时候甚至不知道地底另有秘密存在。 “……当初建立都市的时候,刻意发展成宗教都市,是认为应该不会有人敢对圣城动手。这个策略本来是很有效的……” 直至公瑾出现,这个不把任何神明放在心上的男人,找出了通天炮的秘密,并且将之掌握于手中,把它恐怖的威力在相隔亿万年之后,再度重现于风之大陆上。 那位女士递来的各地灾变情报,泉樱并没有看。自由都市各地灾变的惨重情形,这一路上已经看得够了,不用报告,那些天灾地变、人们家破亲亡的景象,早已深深印入泉樱的脑海中。 “我想现在不用我说,您也应该知道,倘若让通天炮再次被使用,贵方与我方……不,是整个风之大陆上的生命,都不能承受那个后果,所以无论立场如何,我们想要借助青楼联盟的力量,进入香格里拉,毁掉通天炮的动力装置。” 泉樱并不只是空口说话,在委托的同时,本来跪坐在绣毯上的她,朝着珠帘对面盈盈下拜,叩首于地。 “我……我没有办法代表雷因斯,可是以我个人的礼节与诚心,请您帮助我们。”泉樱诚恳的说道。 不管心内原本是什幺想法,妮儿和枫儿对泉樱的这个动作,登时动容。尤其是妮儿,在短暂的心理挣扎后,她往前跨一步,朗声说话。 “不,她确实代表着雷因斯的立场。塔莲女士,我和她……诚心地请求你帮助我们。” 或许是不想输给泉樱吧,妮儿也弯下腰,深深地对着珠帘鞠躬。 “哎呀呀……让你知道我的名字,并不是要用在这种时候的啊!” 话虽如此,不过看着这两名自尊自傲的女性,明明彼此间有着不好的关系,却为着共同的请求,一起深深地低下头,就自己的眼光来看,她们都是很乖的好孩子呢! 尽管想要多看几眼,不过瞧着小枫儿那吃力挪动身体的样子,倘若自己再保持沉默,恐怕连她也要拜倒下来,要是牵动伤势,那就很麻烦了。 “我明白了,其实现在也说不上什幺请求,这就算是我们的互助吧!诚如你们所言,通天炮的再度发射,对谁都是重大威 胁。” 共识就这样达成,而为了表示诚意,那位女士决定该让泉樱她们知道一些事情。 “多言无益,有些事雷因斯未必清楚,我现在把这些东西原原本本告诉你们。” 从这位女士口中所说出的,是一段外界绝不会知晓的宗派秘辛。 青楼联盟背后的组织正体,是一个势力极其庞大、横跨四块大陆的古老宗派──千叶流。 这组织如何起源,如今已不可考,只知道创始人立下重誓,宗门世世代代只能暗中活动,永不浮现于阳光之下,取其无尽黑暗长夜之意,名为“千夜”,后来因为音误讹传,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千叶”。 千万年来,无分是哪一块大陆,组织都照祖制分成三大系统,由三位玫瑰使者分别打理,而其中一位会被提升为该块大陆的当家主,总领千叶流在该块大陆上的一切事务。 每当世代交替,新接任上一代的三名玫瑰使者,会进行所谓“蔷薇战争”的选拔,决定当家主的位置。每一次蔷薇战争的形式都不一;或比才智、或比武道,由当时的长老而定,但当胜负分晓,确认当家主的人选,败者必须服从,如若事后高举叛旗,那幺千叶流总舵将对此予以严惩。 “最夸张的情形,就是动员四块大陆上的所有兵力进行讨伐,不过最常见的案例,是总部派遣高手过来暗杀,将背叛者剥皮处死。” 听起来的确是心狠手辣,但泉樱却不理解,以石崇的狡猾,就算野心大过天,也应该不至于会自以为可以独力与四块大陆为敌吧? “石崇的才智与谋略,算不上是顶尖人物,不及周公瑾甚多,但他的耐性,才是难防的地方。当年楚倩……公孙夫人自动退让,没有与我竞争,而石崇一开始就失踪,连同他手下的主要干部一起,多年来始终不曾露面,我们也掌握不到……”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石崇如今向各方门人主张,他并非要挑战祖制,只不过这一代风之大陆的蔷薇战争,始终不曾举行,目前在位的当家主乃是自称自号,未获得祖制、总舵的双方面确认,因此,他选在这一刻发动早该举行的蔷薇战争,正式确认谁是风之大陆的当家主。 当年公孙楚倩为爱嫁入武炼,主动放弃继承权,将自己手上的所有势力转赠,石崇估量形势,蔷薇战争尚未开打,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胜算已经不足三成,索性直接销声匿迹,成为黑暗中的毒蛇,等着那猝然发难的机会,如今这个宿愿终于得到实现。 换言之,石崇这次的猝然发难,一切是有根有据,行使着他所应该有的权利,而如若这次的挑战行动,被看成是迟来的继承权争夺赛,石崇不但压制自由都市,还可以在不久之后全面接管青楼联盟的势力。 “目前石崇取得了香格里拉,不过我原有部属的七成人马,仍是忠心于我和楚倩。” 珠帘之后传来感慨的声音:“但我必须在短期之内……嗯,最长不能超过一个月吧!要是在那之前,我没办法夺回香格里拉,来证明我的能力,总部就会承认石崇的继承地位,那时便万事休矣,我手下的部属大概会立即改投敌阵……这种情形,对我很不利,相信对雷因斯也没有什幺好处。” 彼此都是聪明人,把话说明白一点,可以不用浪费时间。目前雷因斯与青楼联盟的利害关系,应该是一致的,所以泉樱也不啰唆,直接问话。 “嗯……不知道有什幺是我们能做的?” 泉樱表示着一定的诚意,因为既然大家都有起码的智慧与信任基础,对方就不会开出太过荒唐的条件来自取其辱。虽然决定合作与否这等大事,由自己来一言而定有些草率,但既然妮儿与枫儿姊姊都不适合扛责任,那幺不由自己来扛,又要交给谁呢? “对于进入香格里拉,我们已经有计划,不过今天大家都累了,我们明天再谈。呵,能够把一切谈好,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那幺……我们先来喝一杯茶吧!” 珠帘之后传来的声音,还是如此悠闲,但另一声由传音管中所发的惊呼,就显得很急惶了。 “启秉当家主,事情不好了,奇雷斯那厮……” 枫儿的警觉性最高,却苦于无法动弹,所以在这一声惊呼传出时,是妮儿立刻抢到窗边,生怕看见奇雷斯已经出现在外头的情景。 所幸,这个恐怖的景象没有发生,但众人也明显看出,整个魔屋的飞行速度明显地在减慢。 “哈哈哈,奇雷斯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能让大魔神王头痛的狠脚色,把他甩在后头这幺远,还是被他渐渐追了上来啊!” 如果照正常的飞行速度来看,奇雷斯是不可能追得上来的,但是,魔屋的运作除了本身的动力源之外,也不住吸纳着周围空间的各种游离能量,察觉到这一点的奇雷斯,迳自以天心意识影响空间,遮天蔽日,当阳光被急涌过来的乌云所遮断,魔屋所吸纳的外部能源受到干扰,飞行速度也就减缓下来。 “计算一下,那厮还有多久会追上来?” “如果我们继续被他影响,速度持续减慢,顶多一顿饭功夫左右,就会被追上了。” “什幺?那简单,我有妙计可以退敌。” 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的,就是刚刚完全没有参与谈判,只是一直在旁边吃点心的有雪。他拍拍手掌,在众人的疑惑眼神中走出来,正色道:“如果他还要一顿饭功夫才能追上我们,那幺最好的应付策略,就是……” “就是什幺?” “就是我们立刻开始吃饭,好酒好菜不停地送上来,只要我们吃得稀哩哗啦,一顿饭永远不吃完,那他就永远追不上我们了。” 宰相大人得意洋洋的一番话,说出来以后所得到的回应,就是妮儿、泉樱又快又狠的两记敲头。 “笨蛋!一顿饭功夫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个国耻!” “雪太郎,你想丢脸丢到日本海去吗?” 纵然没有运起力量,不过这两下重敲,让有雪整个扑到地上去,头埋在厚厚地毯中,老半天抬不起来。 枫儿没有什幺想笑的心情,倘若被奇雷斯给追上,势必免不了一场厮杀,到时候己方众人要正面对敌,有几分把握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 想想觉得不安,枫儿下意识地将手按放在腰间的天丛云剑上,目光也望向泉樱。 “不用担心,你们怎幺说也是客人,是这栋魔屋的贵宾,如果要让客人出手劳动,那作主人的颜面何存?” 珠帘之后传来的声音,虽然平淡,却是充满自信,听在耳里,让人觉得很安心,只有泉樱心中有些忐忑,因为之前就是这样的自信,让这位女士失去香格里拉,这次如果旧事重演,连自己也要遭殃。 “魔屋所能使用的系统,并不只是飞行而已,当面对强敌压境,我们也有攻击性的武器,至于要对付魔族的天位武者,我们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技俩,可以让几位开开眼界,不过……需要妮儿你的帮助。”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都有些吃惊,为何魔屋中的攻击武器,会需要妮儿来操作 ?不过,妮儿倒是应了一声,跟着走到珠帘的另一端。 “妮儿……” 尽管那道珠帘藏有特殊的隔音设备,开启之后,这一边的声音绝对传不出去,但那位女士仍是说得很小声,而从她口中所说出的话语,像是暮鼓晨钟般,一字一字地敲在少女的心房。 “我……大概可以理解你在困惑些什幺……有些问题,只有你自己才可以帮自己做决定,别人不能影响你的人生,但无论怎幺样,你有你的家人、朋友在支持你,你并不是一个人,有什幺事情不要一个人独自苦恼,知道吗?” 这些话听起来有如晴天霹雳,妮儿像是触电般,个反应就是想要后退,可是,握着她掌心的那只右手,传来很温暖的感觉,让她感受到那份真诚的关心,片刻之后……由面颊上湿湿的感觉,少女知道自己流泪了。 “一个好女人,一生之中难免会遇到很多困扰,不过每一次的磨难都会成为她日后美丽的点缀……呵,把眼泪擦一擦,和我一起去回绝坏男人的不当邀请吧!” 珠帘另一侧的泉樱等人,突然听到机关声响,帘子对面已经人去楼空,吃了一惊,但随即出现侍女将他们带往一处好似舰桥般模样的控制中心。 “论战力,我们这里并没有和奇雷斯正面相抗的力量,不过机械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以小胜大,聚弱为强,天位力量虽然强大,但是这力量却仍是可以被影响与削弱……” 熟悉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响彻整个舰桥,那位女士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神秘,并没有露面,又或者她已露面,只不过混在一众工作人群中,谁也认不出来而已,但泉樱听到这番话,脑里却浮现一个念头。 过去的几场战役,已经证明天位力量是可以被影响,甚至扰乱抵销的,不过唯一能做到这效果的,就是黑魔法中至高无上的“五极天式”。自从小草在基格鲁使用后,五极天式重创过天草、败过兰斯洛,甚至连恩师陆游都惨死其下,难道青楼之中也有术数高手,要用五极天式对付奇雷斯吗? 回答泉樱这疑惑的,是两句缥缈而幽远的咒语唱诵声。 “比大海更深沉的忧伤,比天空更青蓝的悠远……” 听过的次数不多,但泉樱却绝不会忘记,这代表着深蓝魔王的两句神体真言。 在这两句唱诵之后,一个直径两尺的圆形平台,从下层缓缓浮升到舰桥来,不知由什幺材质所造,虽是金属,却非钢非铁,上头刻满符文,像是个魔法阵图形,而妮儿就站在平台中央,双目紧闭,唱诵着咒文。 而随着咒文唱诵,一点一点的璀璨蓝光像是千百颗耀眼的蓝宝石,就环绕在妮儿周遭,营造出一副瑰丽奇幻的景象。 “自九幽地渊之底复现,我以自身鲜血为誓,传承彼幽闇之力,赐予所能触及的一切……” 是以双重禁咒曲模拟使出的深蓝判决,不过,之前几次妮儿使用这一招,蓝光笼罩的范围都会扩得很大,甚至广及方圆一里,但这一次妮儿唱诵咒文时,游离飘移在她周身的水蓝星芒却像是被限制住,没有能够溢出脚下平台的范围。 相反地,那个金属平台像是承受着极度高热,转眼间就由亮成火红色,再转成炽白的耀眼颜色,光华流转,逼得人不敢直视。 “……彼之判决!” 当妮儿喊出这一句,将深蓝判决整个发招出去,所有的璀璨蓝光,却随着平台的亮光瞬间消失,妮儿则像是累瘫了一样,马上坐倒在地。 深蓝的判决,是直接向黑暗神祇中最高位阶的深蓝魔王借力,如果能够充分发挥其力量,将是一招远超越五极天式的恐怖魔法,会造成什幺样的破坏力,风之大陆有史以来无人能知。 然而,妮儿仅是单纯地以双重禁咒曲模拟,轰发出去的威力看似巨大,不过对强天位武者来说,连搔痒都不够看,泉樱不知道这样一击对奇雷斯有什幺威胁。 就在妮儿把深蓝判决的特有能量全部导引到魔屋的吸纳系统,一声号令也从传声器中发出,尽管专业术语令泉樱有听没有懂,但感觉起来,仍像是发动了某种攻击武器。 “原子光热线,发射!” 这句话喊出之后,除了泉樱等人之外的所有青楼干部,像是早有共识一样,不是抓紧了扶手,就是用壁虎功牢牢吸附着墙壁,因为原本在空中平稳飞行的魔屋,突然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动力,疯狂地往下坠去。 而在泉樱等人所看不见的外头,奇雷斯正以高速越飞越近,手臂上凝运起天魔劲,预备一进入射程,立刻连环发射天魔刀,将这尊可以变成屋子的破烂铁人打下来。 哪知道,铁人内部忽然骤升起一股强大的魔气,奇雷斯方才一惊,两道蓝白色的光柱从铁人的双眼中疾射出来,势道又急又快,饶是以奇雷斯的急速身法,也只来得及振动背后双翼增速闪掉其中一道光柱,却被另一道逼入死角。 (哼!把人给看扁了!) 闪避不及,奇雷斯燃起狂傲斗心,急运天魔功于臂,左掌挥出锋锐黑色刀环,要以天魔刀和敌人分个高下。 论力量,人间界没有高手能与他正面相抗,除非是五大龙神降临,又或者被人以五极天式暗算,否则奇雷斯什幺攻击都不放在眼里。只是,这个主意却是打错了,尽管敌人不懂得五极天式,但在天魔刀轮与热线光柱正面对击的瞬间,某种诡异的力量克制着奇雷斯的天魔功。 与五极天式那种卸散天地元气的效果不同,这道蓝白光柱不但威力强横,而且里头有种邪恶冰冷的气息,甫一接触,凌厉的天魔劲不但冰消瓦解,刹那间,左臂的气门就像开了个口子,全身真气如江河外泄,天魔劲竟然反被倒吸过去。 (这是……深蓝之力?) 深蓝魔王是魔界皇族的祖先,相传也是天魔功的创造者,最强、最邪的魔神之力,对同源同质的天魔功产生克制。以奇雷斯之强,仍是无法超脱于这个生物链,天魔刀被破,已经减弱大半的蓝白光柱贯穿了他的左肩。 “嘿……” 与那晚给妮儿看见的黑血不同,这次是红色的鲜血激喷而出,奇雷斯看也不看一眼,反手一爪打在圆孔形的伤口,玄墨魔气氤氲缭绕,让伤口腐蚀成一堆稀烂泥浆似的东西,再慢慢重整复原。 自始至终,奇雷斯的目光一直盯着那突然笔直往下急坠,紧急在背上张开一双金属薄翼,藉着滑翔之力止住跌势,迅速远去的铁人。尽管不愿,但他也只能目送着铁人离去,无法出手阻截。 伤口已经被治愈,但里头所蕴含的深蓝气息,却侵入经脉,扰乱着内息,最惨的是,他不能像是对付其他神功一样,用天魔功瞬间逼出敌劲,因为天魔功所凝起的魔气,一碰到深蓝气息就如雪遇火,烟消云散,根本没有效果。 (……果然没错,这是最纯正的深蓝之力。魔族千万年来能够向深蓝魔王借力的大魔神王,连三个都不到,她能使用这幺纯正的深蓝之力,一定就是……只要得到她,就可以回去,把老头子像狗一样宰掉了。) 倘使不是靠背后的蝠翼振翅飞行,不能运使天魔功的奇雷斯,甚至没办法 继续漂浮在空中。被敌人这样算计了一次,奇雷斯的心情当然不好,然而在某些方面,他却感到十分兴奋。 “有意思,这个女人真是有意思,我要定她了……” 第三部 第二卷 第二章 意外之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 一直到最后,泉樱也弄不清楚,魔屋所发出的原子光热线,到底是什幺东西?又是怎样击退奇雷斯的? 从现象观察,她只能确认两件事:,奇雷斯并没有再追上来;第二,发射这道原子光热线,对魔屋而言并不轻松。 在发射出那道热线后,足足一个半时辰,魔屋像是失去了所有动力,一切照明、保暖的能源全被切断,倘若不是靠着滑翔停住跌势,那幺魔屋大概就要笔直摔落地面,成为一大块废铁碎渣。 之后,青楼联盟为宾客们安排歇息。本来以魔屋的极限速度飞行,十八个时辰之内可以抵达香格里拉,但是之前被奇雷斯一阻,耗去太多能量,要靠风力滑翔来飞行,整个速度就慢了下来,又要考虑躲避奇雷斯的追踪,估计起码要三日时间,才能安抵香格里拉。 “嗯……有点让人失望,本来我还以为魔屋会更强呢!结果才应付一个奇雷斯就不行了,如果敌人有好多个天位武者一起攻来,这座魔屋不是马上被轰成一堆废铁?” 稍稍回复气力,妮儿在晚膳时这幺说着。前一段时间,被雷因斯派遣为特使,在天香苑接受演艺训练时,就是住在这栋魔屋里,那时候每天看魔屋里的奇巧布置,心中佩服之余,也暗自揣测魔屋在实战时有多少威力。 这一次应敌施威,一击就把奇雷斯伤到,让他无法再行追击,如此效果,当今世上恐怕没有什幺高手、器械能够做到,果然是不负期待;但在这一击之后,大量耗去能源的魔屋系统,立刻就显得后继无力,大显窘态,要是有一名修为接近奇雷斯的敌人连袂而来,那魔屋不是立刻完蛋? 这样看来,“香格里拉的魔屋”虽不能说是欺世盗名,但要拿来作为秘密兵器,恃之逞雄,却是大大不能了,在妮儿心中,就好像一个满是期待的梦想幻灭了。 “这本来就是一座屋子,不是武器啊!屋子的用途是住人,设计方向应该是复合性,作为各种技术的源头,如果单单只讲究威力强大,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而且……” 停顿了一下,泉樱微笑道:“嗯,我也不是很懂,不过这座魔屋的建筑理念,我想应该不是为了强,而是以巧为目的……” 泉樱不懂炼金术,也没有太古魔道方面的知识,不过最近几次战局的经验,让她隐约领悟到一些东西。要比武功强横,目前人间界大概没什幺人能强过奇雷斯,白鹿洞的武术里虽然有几门讲究以柔克刚,可是武功练到奇雷斯、公瑾师兄这般刚强,又有什幺柔力能够相克? 即使有,那样的刚与柔,只是同等力量的两个极端,除非自己练到他们那样的修为,像天刀王五那样,方有可能以柔力克制刚劲,但一时之间,自己的武功进境遇到瓶颈,不可能忽然突飞猛进,那幺碰上强敌时,自己该如何是好? 用天丛云剑自奇雷斯手下逃生时,泉樱隐然有所领悟,再看到魔屋的应敌手段,那个一闪即逝的观念越益清晰起来。 世上没有真正完美的东西,再强的事物也有缺陷、有自然的相克相生,甚至原本最强势的地方,就隐藏着致命缺陷。只要用对战术,就可以产生四两拨千金的效果。 天魔功的强横举世无双,但天丛云剑却能对魔族产生制肘影响,而魔屋更使用深蓝魔王之力,从最根本的地方去动摇天魔劲。当然,如果没有龙神的力量,单单是龙气,影响不了奇雷斯这等高手;而若是没有魔屋倾所有能量发出的一击,妮儿的深蓝判决只会被奇雷斯皱着眉头、随手破去。 没有相当的力量,再巧的事物也无从发挥,但换个方向来说,在力量之外多一些巧思,就能够以少少的力量,击败强大的敌人,避开硬碰硬的僵化思想与死局。或许,当年设计这座魔屋的前辈,就是不希望千百年后的继承者,陷入徒倚赖强大武器称雄的迷思,才刻意摒弃往太古魔道发展的路线,把自己的思想藉由魔屋传承下来。 泉樱略微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枫儿点点头,开始思索一些东西;妮儿虽然不答话,不过泉樱却仍然很欣慰,因为能够这样平和地用餐与说话,已经是比预期中要好很多的发展了。 “青楼联盟的厨师很有一手,虽然是飞在天上,料理还是烹煮得很可口呢!不过,有雪大人到哪里去了呢?不知道他的晚餐是什幺?” 一行人中,有雪因为垂涎着表情,表示希望能受到特殊待遇,所以已经被侍女团们微笑着领走了。枫儿还真的有些担心,有雪会不会做出一些令雷因斯国誉受损的糗事,再怎幺说,他头上也顶着一圈宰相大人的光环。 不过,妮儿却不把这当一回事,皱眉道:“不用烦恼这种事啦!我刚刚关照过了,他的料理比我们还高级,而且是一面泡温泉,一面有美女服侍用餐,快乐得要上天堂了。” 妮儿说的这些话,也就是有雪此刻处境的写照。青楼联盟待客的礼仪十分隆重,热气氤氲的温泉池塘里,有雪舒舒服服地泡在里头,左右两边各有一名仅穿着单薄泳衣的半裸少女,用青春健美的胴体,紧贴在他身旁,前方还有三名艳丽泳装女郎,连连斟酒、摘好甜美多汁的葡萄,送入他口中。 “哇,有雪大人好帅,肌肉好壮啊……” “听说您是雷因斯的丞相大人,是不是啊?天地老板?” “天地总裁,可不可以说一些你的英雄事迹来给我们听呢?和你往来的都是当世豪杰,你一定有很多了不起的战绩吧?” 莺莺燕燕,软语呢喃,香艳刺激的情景让人欣羡得无以复加。只可惜,有一点小瑕疵,令有雪无法尽兴享受。 “呃……呃……喔……” 被封死了穴道,浸泡在温泉池里,有雪虽然听觉、触觉无碍,清楚感觉到少女肌肤摩擦的滑嫩、美酒的可口,但他却动弹不得,什幺也做不了,别说伸手过去占些送上门来的便宜,就连张口吃葡萄,都得要人把他的嘴巴撬开,上下推动下巴,帮助咬合。 “哇,有雪大人吃东西的样子好帅,好英明神武喔!” “真不愧是一国宰相,连吃东西都这幺有男人味,真是迷死人了。” 蜜声腻语,细柔而熟练的按摩,让人很快就消去疲劳,充满精力,但全身精力充沛的有雪,却只能通红着双眼,像是被关在一个灵魂牢笼里头。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女人……只要我能动,改天一定要你们好看……) “站在自由都市住民的立场,我必须要向几位说一声感谢,因为这次自由都市的大灾变,最后牵连到各位,必须借助雷因斯的力量来解决。” 魔屋的主人,向泉樱等三人慎重地道谢,道谢的理由已经在不久之前说明过了。 公瑾与王五的一战,无比浩瀚的能量激荡,再加上通天炮的发射,对整个自由都市产生莫大伤害,饶是以青楼联盟之能,除非向本部另外请求支援,否则也摆平不了这些不知将持续多少年的天地巨变,而基于四块大陆互不干涉的原则,即使作出请求,多半也不会得到回应,更别说目前风之大陆上的千叶流,正处于权力斗争的混乱状态。 结果 ,最后还是雷因斯的魔导公会挺身而出。这个自从进入天位化时代后,一直给人没什幺存在感的组织,在这次灾变中发挥了极大作用,派出三组精锐,每一组两百名魔导师,分别赶赴自由都市的西北、中部、东南,从北门天关到东南沿海,画成了一道万里迢迢的结界线。 魔导公会现任主席苍月草、长老梅琳?格林、前西王母玉签风华,分别在三个结界点上率领魔导师们,将紊乱不堪的天地元气导回自然,卸去这一连串天灾地变的源头,阻止灾难继续发生。 “因为理解到她们的所作所为是何等重要,连周公瑾都亲自下令,暂停与雷因斯的战争关系,所有军民远离她们魔法阵所在的方圆百里,给予其所需的一切援助,试图骚扰者格杀勿论!” 这道命令看似奇怪,但却有其不得不为的道理。假使让灾变持续上几个月,自由都市只会变成一个炼狱似的恐怖环境,虽说到时候公瑾大可将这扔给石崇不管,但至少目前第二集团军仍驻扎在自由都市,要是灾变不停,届时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生离此地。 “等等……好像还少了某个人吧?那个叫做华……什幺的乌鸦鬼婆。” 妮儿对那个黑肤黑袍的冷血女巫,并没有什幺好感,向来抱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和整天飘来飘去的小草相比,这个浑身萦绕着一股冰冷气息的女人,无疑更像是一个巫师。听兄长和源五郎那时而带着敬怕感觉的语气,这个女人的魔法修为该是相当不简单,为何这次没有让她也出动呢? “这个……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珠帘之后的那位女士语焉不详,这句话听在耳里的感觉,反而令三女听得莫名其妙,不管再怎幺说,华扁鹊目前受聘于雷因斯,并非是青楼联盟麾下,更没理由被青楼联盟当作是自己人,这句不足为外人道,究竟是什幺意思?总不成华扁鹊其实是青楼中人,只不过派遣到雷因斯作卧底吧? 这句话的涵义,三人是到后来才明白的。当时,小草预备离开稷下之前,曾以魔导公会主席的身分,委托华扁鹊出马协助,有她的助力,可以更早平复天地元气的紊乱,消弭灾变,但这要求却被华扁鹊一口回绝── “为什幺拒绝?自由都市的灾变多持续一天,就可能多造成数十万人的死伤啊!”小草不解的问道。 “是啊,只要一天,就可以多造成数十万人的死伤,这幺好的机会,你居然要我把这段黄金时期提早结束,身为暗黑魔导研究院的院长,我敬你是主席与雇主,不背后放你一记五极天式,但你的要求,恕难照办。” 对于黑魔法中的死灵一脉,天灾人祸造成的大量死伤,正是取得研究素材的大好机会,更何况这次并非受人祸影响,死难纯属天灾,没有道德上的政治责任,巫师们正好趁这机会吸摄死灵、搜集尸块,哪有白白放弃机会的道理? 小草招聘华扁鹊入雷因斯时,成立了一个“暗黑魔导研究院”,位阶与太研院相同,聘华扁鹊为院长,并且言明她有绝对的研究与决策自由,只要别在稷下城内大肆搜捕实验素材,别在水源胡乱下毒做实验,其余的事情都可睁只眼、闭只眼,也因此,当华扁鹊抗拒这道命令,小草除了苦笑之外,也没有别的话好说── “她说得也没错啊!只要别在我背后冷不防地发一记舫穗之月过来,我就够感谢了手机看片 :LSJVOD.,世事难尽如人意,就这样吧……” 小草虽然这幺说,但这件事到底没什幺光彩可言,倘使传了出去,更是对雷因斯的形象大大有害,因此对这事秘而不宣,不过这等程度的秘密,又怎能瞒得过青楼耳目? 不足为外人道的意思,是这位女士隐约在表示“这个不光彩的丑闻不该由外人来告知”,但是,至少在这一刻,泉樱等人还没有猜到这句话的意思。 在这之后,那位女士提供了战情资料,而这也是泉樱三人当下最欠缺的部分。第二集团军的兵力分布、补给状况,及魔屋中的幕僚人员对这些资料所做的分析,全都整理成一叠文件,递了过来。 从这些资料与数据,泉樱可以看出许多东西,其中更包括了推测公瑾师兄的意图,特别是他与石崇之间的关系,耶路撒冷一战后,双方是仍旧携手合作,又或者已经出现裂痕,石崇已打算趁着公瑾重伤的此刻,一举把敌人干掉,这些事情泉樱都想要知道。 “就像你们所知道的,米迦勒为求安全,在开战之前就把通天炮的动力部分拆解,传送到香格里拉,本来应该是收藏在魔屋,但是很遗憾……中途被石崇拦截,目前正落在他手上。” 听到这件事,妮儿蓦地想起,耶路撒冷决战前米迦勒的神情。她宁愿赌上耶路撒冷的存亡,也不愿意将通天炮重现于世,所深切顾忌的,就是怕一旦通天炮被野心家投入战场,只要多使用几次,风之大陆就会支离破碎,不复存在了吧? 神职者的使命,就是牺牲自身、广济世人,哪有为了自身安危,反陷世人于危难的道理?米迦勒确实是努力尽到她的责任,只可惜人们的贪欲和野心,让她最后的努力化为泡影。 “干姊,石崇与铁面人妖根本是一伙的,东西在石崇手上,很快就会再传给铁面人妖,说得直接一点,我们是不是该马上去暗杀铁……嗯,暗杀石崇。” “呵,你没有说要去刺杀周公瑾,这证明你还有起码的理智,但石崇也不是随便可以杀得掉的,在某个角度来看,想要暗杀他比暗杀周公瑾更困难……就目前来说,我们的实力还嫌单薄,并不足够主动进行攻击。” 虽然多少有点不服气,但眼前的现实就是如此。耶路撒冷一战,周公瑾气势惊天,连王五也击败了的他,实力号称当今风之大陆,又掌握了通天炮这灭世兵器,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断臂、重伤,还有能源危机,成了当前的最大破绽,泉樱甚至想不到该怎幺去应付这名师兄。 石崇的武功当然不能与公瑾相比,但石崇老谋深算,对于刺杀方面的黑暗手段,肯定另有防备,要是暗杀工作进行到一半,头顶上忽然有轨道光炮轰下来,那三个人都别想走脱了。 “你们所探知的情报,是石崇与周公瑾有约定,双方交换机械与设计图,所以最符合利益的做法,就是抢到设计图,然后破坏机械,顺利的话,可以让这个潜在威胁还来不及浮现就被消灭。” 和直接进行生死决斗相比,只是偷窃与搞破坏,难度自然是大幅下降,泉樱等人没有拒绝的理由,然而现在的香格里拉戒备森严,该怎幺溜进去,就是另一个问题。 “香格里拉即将举行武斗祭,出入份子会变得复杂,你们趁这机会混进去,该是没有问题,不过有一个辅助计策,相信会更加有效,即使是石崇,也会亲自出来迎接你们。” “能让石崇出来迎接?干姊,你什幺方法这幺厉害?” “这个嘛,虽然我很想说这是 一个埋伏许久的棋子,不过事实上它只是个意外,当初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简单来说,如果是由你们三个人混进去,虽然可以成功进入,但却不能行动自如,然而,假使是让超人气偶像冷梦雪进入香格里拉,情形就不同了。” 第三部 第二卷 第三章 换身佳人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自由都市耶路撒冷近郊 遥遥往西边眺望,曾经是那幺宏伟的耶路撒冷城壁,变成一片残破,很难想像仅仅一个月之前,这里还是自由都市中首屈一指的繁盛地带。 虽然是对空发射,不过通天炮发射的反震,最后是由耶路撒冷本身承受,变成这幕景象,令得公瑾一方大为意外,但也为下次发射作了很好的数据参考。 而在耶路撒冷东方的百里外,海稼轩正冷淡地看着这一切。通天炮的存在,他事先已经从白鹿洞的秘密纪录中得知;公瑾执意攻下耶路撒冷的目的,他也猜测得到,但却不可能计算到通天炮的确实威力,更没法料到通天炮发射之后,竟会造成这样大的后遗症。 握紧拳头,将全身的力量灌注,海稼轩扬手一挥,五道微弱的指风碰撞附近岩壁后,化作锐利的剑气,尖啸着折射回来。 全力发出剑气,自身的护体力量降至最低,用虚弱的状态,去面对全力发出的攻击,这是在没有设备、没有助手的情形下,最佳的锻炼方法。 同样的锻炼模式,也曾出现在多尔衮身上,不过海稼轩无意效法他任力量攻击肉体的自虐形式,在这些剑气及身前,他闭上眼睛,手中凝玉剑连鞘斜斜挥出,一道圆转如意的弧线,将激射过来的剑气轻易切断消散。 完美的破招,海稼轩应该很满意,但在消灭剑气后,他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力量下降得比预期还厉害,天地元气大量散化的状况,一时之间不会改善的……” 要是只有这样子,那也就罢了,可是如果通天炮再多发射几次呢?每一次都剧烈影响着整个空间,倘使再多发射两、三次,姑且不论对风之大陆造成的破坏,单单只是对天地元气的影响,那个后果就无法预估了。 “难道……这就是你的救世之道吗?可恶,我可没有教你这种事啊!就算回到原点,这样子又能作些什幺呢?” 海稼轩恨恨地握紧了拳头,尽管比之前预定得要早,不过在迟疑片刻后,他将手中的凝玉剑,像是要射落天上星星一样,往空中高速掷去。 强大力量造成的高速,切割着大气,不但以冲击波震荡四方,更摩擦生热,燃起了一道由地面直射天际的流星,璀璨耀目,方圆百里都看得见这道尖啸撞天的赤火流星。 这道流星的光焰,持续了半刻钟左右,便随着凝玉剑的坠下而消失,不过却有些不可见、不可视的东西,在光焰消失后,仍然无形地存续着,并且随着大气流动,远播万里之外。 这道听不见的“密语”,除非天心意识修为极高,不然就无法听到,即使听到了,这密语却使用了特别约定的古老编码,一般的天位武者根本无法理解其中意义。 能够听到、听懂这特殊语言的,在这世上只有三个人,而除了海稼轩自己,这声波正向其余的两人传去。 声波要远传万里,有其物理上的速度限制,但心灵上的接收,却不受空间与速度的限制,也因为这样,当耶路撒冷的上空燃起璀璨流星,身在北门天关的花天邪,就很讶异地看着前方,那名敛起一身强霸气势、双手结印、在石壁之前闭目坐了数十日枯禅的汉子,突然有了动作。 结印的双手打开,狂风与热气卷动,滚缠成一道耀目红光,开始物质变化,组成红色的长袍,当这亮光消失,身着红袍、重燃起滔天霸气的多尔衮,已经站在花天邪面前。 “老师的伤已经痊愈了吗?” 照本来的估计,应该还要十多天才能康复,不过根据花天邪自己的观察,早在六天之前,多尔衮的伤势就已经痊愈,只是不知道这名武道霸者为何对身外物忽然不屑一顾,继续坐着他所谓的枯禅。 多尔衮的沉默是他一贯的作风,但这次在沉默的同时,他却望向天上的一泓弦月,面上出现了很复杂的表情。 “撤军吧!” “是,老师。” 从北门天关撤军,事关重大,但花天邪却没有向中都请命确认,简单地就一口答应了。他知道,这名师父并不是喜欢多话的人,一句“撤军吧”同时也就代表“我要离开了”,少了他在做后盾,源五郎可不会老老实实与自己每天打麻将。 (……还不是时候……还要再等一点时间……现在,还嫌早了一点……) 花天邪这幺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尽管与源五郎再次交手,洗雪上次败战耻辱的欲望,像火焰般灼痛身体,不过如果说跟随在多尔衮身边学到了些什幺,那就是做人不应该把战斗放在人生意义的位。 (不过,这该算是男人的浪漫吗?会认同这种事的我,也慢慢变成一个怪人了啊,就不知道那边的另一位,会做出什幺样的动作?) 花天邪所想着的另一位,目前正躺卧在北门天关的城头,同样地仰望着天上的一泓弧月,聆听着那万里之外传来的讯息。 “十二月初三,香格里拉。” 讯息很短,只有寥寥数字,但却足以表达海稼轩想说的东西。就源五郎的感觉,自己实在已经过了浪漫的年纪了,可是……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应该要早点完成的。 手指捏响一下,只是眨眼功夫,数道人影就从暗影里出现,等候着这位临时主帅的命令。 “白千浪吗?” “我在这里,源五郎大人。” “艾尔铁诺人大概明天就会撤军,北门天关一时间安全无虞,我要离开这里,剩下来的问题,就交给你来处理,如果有什幺难以决定的,你就向西西科嘉岛请示吧!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遵命……” 因为不善于表达,黑暗中的数道人影保持了片刻沉默,最后才统一地开口。 “能够在您的指挥下追随这许多时日,非常荣幸。” 冷梦雪从海外回归的消息,目前已经成为自由都市的头等大事,也是最近这连串灾难中,唯一的好事。 然而,却没有几个人知道,真正的冷梦雪,并不在缓缓驶向香格里拉的车队中,而是身在万尺之上的魔屋。 青楼联盟方面提议联手合作,并且打算以冷梦雪的身分混入香格里拉,在一串解释说明后,枫儿变装演艺的秘密,终于被泉樱、妮儿所知。姑且不论她们心中的震惊,摆在眼前的情形是──重伤的枫儿连行动都有问题,根本无法扮演冷梦雪。 “枫儿姊姊的伤势,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痊愈的,以目前的情形,她根本就不能……” 表现方式极端了点,但是当泉樱抬起枫儿的手臂,放开搀扶的手掌,枫儿的手臂无力地掉坠下去,柔软的身躯,完全没有支撑身体的力量。断碎的骨骼能够接愈,这点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但虚弱的身体要回复行动力,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 “这点我们承认很伤脑筋,当初只是急着找到人,配合车队的行动日期,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数。” 珠帘后传来的声音,似是苦笑,又似懊恼,显然枫儿重伤一事,确实打乱了原本的如意算盘。不过,最后她却请枫儿三人先去休息,毕竟经过一番跋涉与疲累 ,众人都有了倦意,不休息一下,谁也没有精力再去思考问题。 这一夜,每个人因为各自的理由辗转难眠。枫儿与泉樱同房,就近保护与照料,妮儿自己一间贵宾室,至于有雪……在分派贵宾厢房时,众人根本就把他给忘记了,所以是当妮儿隔日早起闲逛,发现已经在温泉中被泡得翻白眼、四肢痉挛抽搐、早就晕厥过去的雪特人,才想起来他也随行到了魔屋之内。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出卖兄弟,让我一直被泡在这里当温泉蛋!” “不……不是这样的啦!泡温泉可以活血健络,对身体大有好处,我们是看你平时那幺劳累,才让你在温泉里享受的,真的啦!” 不管怎幺说,把人给丢在温泉里,整个遗忘掉,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妮儿心中有愧,所以一向心高气傲的她,也不得不摆出笑脸,在把人救出安置好后,向有雪连声告罪赔礼。 简单地向有雪叙述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自从得知了那个秘密后,比起泉樱,妮儿更觉得自己很难去面对那个冷冰冰的女人。 “喂,有雪你知道吗?真是想不到耶,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女人,她居然是……居然是……这种事情根本是欺骗观众嘛!” “那有什幺好奇怪的?你和人妖老三都可以变装出来唱歌,为什幺你的前辈不可以?” “可是,我们原本就是活力派的,唱的歌也差不多,不算骗得很厉害,哪有她那幺过分。这种诈欺,我真是好气好气,气得快要跳脚了。” 看妮儿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恼火模样,刚刚从晕眩状态中回复的有雪,哂道:“只要味道煮得好,豆腐都可以变猴脑,演戏本来就是演假的,你眼力不好,自愿上当,怪得了谁?你想要跳脚,那些迷上人妖老三的男人才想要吞豆腐自杀咧!再说,如果你真的气得要跳脚,那为什幺我昨晚听人说,你偷偷跑去找她要签名?” 被有雪揭发了隐私,正怒气冲冲的妮儿,突然变得满脸通红,低下头来,玩绕着手指头,小声道:“这……这个不一样啊,我是不喜欢她的人,可是喜欢她的歌嘛!以前在当女强盗的时候,我就是她的歌迷了,有一段时间,只要她演唱过的地方,我就去抢劫,想抢一些签名画之类的……” 惊闻秘辛,有雪颤声道:“你、你这个变态暴龙女,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你怎幺像发了神经病一样,硬拖着弟兄们去攻人城池,事后还专门去抢一些很怪的东西,又没珠宝又没金条,你还硬和兄弟们辩说那些画卷和日用品有价值……你这种行为,和那些疯狂的追星族有什幺不同?”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但是……但是你不知道,她唱歌真的很好听嘛!我告诉你喔!像梦雪前辈的那一首‘玻璃人生’,我每次听都好感动,还有她那首……” 完全变成一个兴奋的歌迷,妮儿喜孜孜地拉着有雪,说着自己追星的心路历程,直到发现有雪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这才很不好意思地停了口。 “幸好大家是挂点在枯耳山上,不然如果是在你当疯狂追星族的时候攻城阵亡,他们一定死不瞑目。” “你怎幺这幺说啊!拿弟兄们来开玩笑,这样太……” 被妮儿指责,有雪丝毫不感惭愧,双手挺腰,朗声道:“太怎幺样?我不觉得这有什幺不好,是你这死丫头片子嘴硬,总是不肯认帐而已。” 时间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很多东西都会被淡化、遗忘,明明曾经是非常悲伤的往事,现在也可以拿出来像是开玩笑似的说着。这是人世间的常态,也是一件不得不如此的规矩,人们藉此忘记悲伤的过去,走向未来,如果伤痛的感觉永远强烈,就会形成一个名为“过去”的枷锁,限制住人们的脚步,永远无法步向未来,只能在原地踏步。 这些事情,源五郎曾经这幺解释给妮儿听,当时的妮儿无法接受,还险些追着源五郎打,可是,想起那日在球体屋中周公瑾的话,现在再看看有雪的样子,妮儿真的有很多感慨。 不是愤怒,也不是责怪,而是对听了有雪的话,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感到些许莞尔的自己,有一点黯然神伤。 为了要挥去这份感觉,妮儿另外找了个话题。 “对了,有雪,你刚才在温泉里昏迷的时候,手脚乱挥,大呼大叫,好像在做什幺很可怕的怪梦,你梦到什幺东西了啊?” 有雪起先不愿回答,但更被妮儿认为他心中有鬼,连声逼问后,这才很不情愿地回答道:“这个……我刚刚是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刺激,但是又很香艳的梦。” 妮儿脸上一红,想起之前听到有雪泡在温泉中所受的待遇,会做些什幺梦也就不难想像了,可是好奇心催促之下,她仍是固执地问道:“什幺香艳的梦?你梦到谁啦?” “梦到你了。” “我?你梦到我什幺东西?” “我梦到你……被人强奸了,而且还好像很高兴,很爽快的样子。” 这个出乎预料的粗俗回答,真是让妮儿寒毛直竖,火冒三丈高,换作平常早就一巴掌打过去,哪管他齿断牙落,但基于心中的某份恐惧,她还是忍住情绪,小心翼翼地问着。 “对……对方是谁?是哥……是小五哥吗?” 妮儿称呼源五郎,当然不会用小五哥这样的叫法,只不过因为不好意思,这才改了问题的选项,而若源五郎在此,听到这个称呼,想必会非常自豪,心花怒放,但妮儿却不在意这些,她只期盼有雪不要回答出与第二之外的第三选项,那个来意不明、对自己存有某种邪恶企图、常常令自己觉得浑身发寒的绝世凶兽。 好消息是,答案并不是奇雷斯;坏消息是,答案也不是奇雷斯外的与第二选项。 有雪面上木然,以很迟缓却又很正经的语气,回答道:“都不对,那个男人……是我。” 不管再怎幺迟钝,妮儿听到这里也晓得自己被耍了,之前强忍下来的怒气,一次爆发,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恶狠狠地扑向有雪。 刚从晕眩状态回复的有雪,展现出极其敏捷的身手,从床上快速翻下,滚到一旁,只听见轰然巨响,整张黄铜大床已经给妮儿轰得支离破碎,垮塌了下来。 “哇,大家都是老交情,开个黄色笑话,用不着这幺认真吧?” “浑帐!开笑话不顾别人心情,我要宰了你,阻止梦境的发生!” “哎呀,何必呢?都已经说了是开玩笑,你还那幺认真,这样很容易就成暴龙女变成恶鬼婆了。” “不要跑,给我停下来,我要砍你一千刀来泄愤。” 一追一逃,有雪当然没有理由乖乖停步,让妮儿乱刀出气,双方就在魔屋的走廊上展开追逐战。 妮儿的凶恶声势,一路上自然是拔山倒树,不在话下,但雪特人是逃命的专家,也没那幺容易给妮儿抓到,就是苦了其余要负责收拾善后的青楼联盟技工,看着两人追跑之后的残破景象,默默垂泪。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妮儿所不知道的,那就是有雪适才所梦到的东西,那个他认为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与其给妮儿当笑柄, 不如另外撒谎隐瞒的梦境真相。 (听起来的感觉很唬烂,但是,该不会是真的吧……在雪特神殿里头,有一尊黄金像,拿黄金像与卷轴配合,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要让魔屋的动力回复,着实花了一些时间,而约莫到中午左右,妮儿与泉樱再度被请去,商议大事。 魔屋的女主人,依然是隐藏于珠帘之后,有十多名侍女分站两排,但却没有看到枫儿的身影。 “该休养的人,就让她去休养吧!勉强她抱伤出动,这种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个解释泉樱也很认同,不过,“冷梦雪潜入计划”少了“冷梦雪”参与,岂不是一开始就宣告失败?原本以为青楼联盟是否有什幺秘传的伤药,能够迅速帮助枫儿痊愈,但照这样看来,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而珠帘后那位女士所提出的替代计划,则是让两女大吃一惊。 “我们可以放一个假人在马车里,一路从波鲁特佳尔到这里,那幺只要再找一个真人假扮,一样是可以进入香格里拉。” 妮儿闻言大惊,道:“不、不可能啦,冷梦雪的歌迷那幺多,假扮一定有人会认出来的。” “哦?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偶像到底长得什幺样呢?” 被这样一问,妮儿登时语塞。自己虽然没有亲自观赏过冷梦雪的演唱会,但听人口述或是看到事后图像记载,每次演唱会冷梦雪几乎都是带着眼罩,而且舞台形状甚长,虽然她的婀娜身段、肢体语言、典雅仪态让群众如痴如醉,对她的美丽毫无疑问,可是仔细想想,谁也想不起她的确切形貌。 “这……” “说来都是你们雷因斯人自己不好,毫无敬业精神可言,每次要你们表演,你们都赶着回去打生打死,如果不刻意模糊面孔,多准备一、两个替身,我连谢幕都找不到人上台。” 总之,当初因为找人代为登台方便,所做的准备,现在派上了用场。不过若是要实际唱歌,基于某个特殊理由,最好是由天位武者来装扮。 “山不转路转,没什幺好担心的,冷梦雪是天香苑创造的变装明星,我们造得出一个,当然可以造出第二个,当然……现在时间确实仓促了点。” 姑且不论话语里头的苦笑意味,泉樱一时间还想不太通,该怎幺造出第二个冷梦雪来,不过当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她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咦~~!” 对这提案感到震惊的,不只是泉樱,还有妮儿。就算枫儿因为受伤,不能参与行动,但怎幺说也轮不到这女人上场吧?别的不讲,她甚至连怎幺唱歌都不会。 “不会可以学,时间赶了一点,不过教些基础的还是可以,但是身形、体态、气质,这些东西没法仓促急就章,从这些地方来看,泉樱小姐是个很好的适任者。” “才怪,她连最基本的发声都不会,如果真的要选,我觉得我还好一些。” “歌迷……是不可能化身偶像的,基本上的心情就不对了,如果真要找人扮演冷梦雪,那幺找个没有心理包袱的人,是比较适合。” 冷梦雪的面容,是以枫儿的相貌修改化妆而成。泉樱和枫儿的脸形、身高相若,都是属于瓜子脸、纤瘦高佻的身形,气质上也都近似冷艳,再配上招牌眼罩,要把泉樱打扮成另一个冷梦雪,虽有难处,但怎幺都比妮儿容易多了。 青楼联盟是改扮变装的大行家,主事者既然这样说,妮儿也只有很不甘心地放弃。其实就青楼联盟这边看来,妮儿的气质能动不能静,与冷梦雪背道而驰,当初也就因为如此,才为她量身打造“梦幻几何”这个演艺组合,让她与源五郎的气质互补,现在掉转头来要她扮演冷梦雪,还要能瞒得过石崇,这点怎幺说都太难了。 专业方面的问题,泉樱无从发言,但她却有一点怀疑,冷梦雪出身天香苑,人尽皆知,就这幺潜入进去,难道石崇不会起疑心吗?不过,她得到的解释是:曾在天香苑受训过的男女艺人,在香格里拉多得难以计数,牵动的范围之广,纵使是石崇也不可能一一计数,而且…… “冷梦雪这个角色虽然出身天香苑,但打从一出道开始,就是完全独立作业,不管从哪个方面的情报来看,她只是香格里拉的独立歌手,并不受到任何势力的操控,当然也与青楼联盟没有关系。” 被这幺一说,泉樱登时醒悟,以前曾听枫儿说过,当初她在香格里拉登台时,这位义姊给的训练异常严格,几乎不给予任何协助,是她靠着所学到的东西、小草小姐的魔法曲,这才快速窜红起来。 当时,枫儿只以为这是修业的一部份,但泉樱如今回想起来,便领悟其中的另一层意义。身为风之大陆的地下女王,整日与阴谋、黑暗为伍,这位女士并非不曾考虑过出现窝里反、被千叶流同志推翻夺位的一天,那时候如果要复位,就需要一个至少表面上看来与青楼联盟无关的外人,所以才特别塑造出冷梦雪这个人物。 那幺以这样的深谋远虑,不用说,尾随着“冷梦雪”到海外演出的车队人员,身家背景也是绝对查不出什幺问题的。 然而,对方不是别人,石崇也许未算才智超卓,但却是一头相当狡猾的老狐狸,这样子的一番作做,瞒得过他吗? “除非他也学女人一样,用直觉来思考,不然从理性思考层面上看,冷梦雪周边的背景没有问题,你们大可以放心。怎呢?愿意接下这个任务吗,美丽的龙族夫人?” 对于这番话,泉樱多少还有些怀疑,觉得对方隐藏了一些东西没有说。不过,千叶流的权力斗争,其中纠葛复杂处,对方也不可能全部说出,单就目前看来,这虽然不是唯一的办法,却是现实层面最好的一个做法,所以经过一番考虑后,泉樱缓缓地点头。 “好的,我愿意。” 完全未知的尝试,多少有一点胆怯,在说出之后,泉樱有点担心自己声音太小,所以再说了一次。 “我会努力完成这个任务的。” 而若真要完成这个任务,要努力的不只是泉樱,旁边的妮儿也必须担当辅导之责,与她一起进入香格里拉。 之后的两、三天,泉樱进行着简单而密集的特别训练,除了学习基础技艺外,也由枫儿在一旁讲述手机看片 :LSJVOD.,做经验交接。 要把一个女子塑造成偶像明星,这本就是天香苑的拿手工作,更何况泉樱本身就如此优异,照众人想来,这应该不是什幺困难的事。只不过,冷梦雪所唱的歌,别树一格,没有经过相当的训练,是不可能成功发声唱出,为了要特别训练,那位女士与泉樱独处密室,作着秘密的单独特训。 训练的内容是什幺,没有人知道,当初妮儿与枫儿也曾接受过这样的单独训练,训练方式随着每个人的资质与 特性而有不同。至于训练的成果如何,这点也没有人晓得。 众人只知道,当为期三天的密集特训结束,密室的隔音厚门打开,那位女士在泉樱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出,苍白的脸色,显示着精神疲惫到极点的事实。 在被属下用担架抬走之前,她紧握着泉樱白皙的玉手,默默垂泪,虚弱道:“……想、想不到你会这幺青出于蓝,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传授给你了,只能帮你帮到这里,往后的事……一切就要看你的了。” “谢谢你的教导,塔莲老师,我有了很充实的三天,接下来的任务,我绝不会令你失望的。” “啊~~”泉樱容光焕发的表情,看来无疑是自信满满的表现,但对照那位几乎是以惨白状态、在担架上洒泪退场的女性,枫儿和妮儿都有种很不祥的感觉。 “妮儿小姐。” “什幺事?” “进入香格里拉以后,如果可能……我想还是别让泉樱唱歌比较好。” “……我打死都不会让她荼毒香格里拉市民的,梦雪姊姊。” “呃?谢、谢谢啊!” 尽管在歌唱的实力上有些让人担忧,但是当几名专职化妆的侍女,开始帮泉樱梳妆更衣,展现出来的成果,却美得令人屏息。 原本在姿容上,泉樱就是更胜妮儿、枫儿的倾城绝色,再经过巧妙的梳妆打扮,尽洗面上风尘后,别说是枫儿,就连旁边的妮儿都看得痴了。 而当察觉到枫儿的视线,她缓缓转过头来,红晕浅浅地浮现在面上,笑道:“你别这样一直看我,这样子看,我好像被你看成什幺怪物似的……” 伤势仍然严重,枫儿的声音听来很小,“会吗?美丽的东西,总是让人想要多看下去,我这样子看没什幺不对啊!” 泉樱闻言,真的感到不好意思,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美丽,是靠化妆术堆砌的效果,不自然也不真实,没有什幺值得夸耀的;更何况,一名女子能够夸示人前的,应该是其才德,而非姿容,如果单单是满足于自己的容貌,那样太过肤浅,一旦他朝年华老去,又有什幺能留下呢? 枫儿倒是在想些别的东西。看看周围婢女群对泉樱欣羡赞叹的眼神,她确实有着感叹。 唉,身为一个单纯的人类有错吗?只恨以前所面对的,不是像泉樱这样的龙女,就是像小香香那样的魔族,这些不同于人类的种族,怎幺好像天生就出些俊男美女、光是坐在那里就好像会发光似的人物呢! “枫儿姊姊,你在想什幺?”没有注意到枫儿的感叹,泉樱笑道:“青楼的化妆术真是奇妙,只是纹纹眉、画上些淡妆、变个发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 刚刚,听完婢女们的简单解释后,泉樱有点迷惘,不过等到实际目睹侍女们帮自己更衣、上妆,镜中那张熟悉的面孔,渐渐变成一个眉宇面目依稀类似,但气质、感觉整个改变的美人,这才真正使她大吃一惊。 “呵,其实没有什幺好奇怪的,女人本来就是捉摸不定的生物,只要用化妆和衣饰来配合,就可以引导出完全不同的新面孔,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魔屋的女主人曾如是说。然而,泉樱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特别是看到侍女们在自己头上抹了一种蓝色药水,片刻后,不但发色产生改变,原本的齐肩长发,突然一下子就生长到腰际,这种猛暴性的生长效果,还真是把泉樱吓了一跳。 “这是……” “听过血腥宠物吗?那是我们大雪山毒物部门几年前开发的药剂,用来破坏生物的内分泌,导致暴毙,这一瓶‘蓝色行星’,本来预备是血腥宠物的解药,但在开发过程中因为配方错误,意外变成了强力生毛剂,在治疗秃头上有惊人的效果,但是大雪山为了面子,不愿意经营这门生意,所以只是和青楼私下进行交易。” 听来还真是古怪,可是仔细一问,泉樱才知道青楼联盟里头有不少匪夷所思的神奇药品,都是大雪山毒物部门开发出来的,那瓶“蓝色行星”生发水,只不过是其中的九牛一毛而已。 念及此处,泉樱不禁向枫儿取笑。 “你们大雪山真是奇怪呢!如果毒物部门总是这幺不务正业,那幺以后大可以考虑投资副业或是干脆转业,照我看,卖生发水和减肥药,获益还比当杀手要好赚。” “不是这样的,那几年是因为有师姊在,所以……” 枫儿说到这里就停了,她不太知道该怎幺帮华扁鹊解释,又或许,不管怎幺解释,听起来都很丢脸吧! “泉樱,你在这行是新手,有什幺不懂的,直接问妮儿,她会告诉你该怎幺回答的。” “我知道,枫儿姊姊,我会和妮儿好好合作的。” 难掩担心的表情,可是到了最后,枫儿仍然只能为泉樱祈祷,希望她此行一切顺利,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泉樱这次的任务都是困难重重,前有强敌,背后的战友又不见得能够齐心合力…… “一切就交给你了,泉樱,通天炮那种武器……不可以让它再发射第二次了。” 第三部 第二卷 第四章 双雌密潜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近郊 广受香格里拉市民所喜爱的巨星冷梦雪,从波鲁特佳尔登陆,车队一路上往香格里拉前来,因为受到各地灾变影响,道路中阻,这趟旅程花的时间比预期要久。尽管公瑾与石崇不约而同地对行经路线作过确认调查,但并没有人发现到,车队在快要抵达香格里拉的前天夜晚,与降落的魔屋有短暂接触,并且多收容了两名乘客。 也幸好是多了这两名乘客,要不然,当车队进入香格里拉,群众只看见大批马夫、随从、侍女、安全人员,却独不见这支车队的主人,那就是笑话一场了。 泉樱和妮儿就这幺进入车队,朝香格里拉而去,不过她们的伙伴却没有跟来。除了枫儿自己,无论是哪个人都赞成她留下休养,所以尽管当事人强烈反对,众人仍无视她意愿地让她待在魔屋里。 风之大陆上的演艺人员,无论是歌手、吟游诗人,亦或是舞台剧、杂耍的演员,通常不会长驻一地,而是不断地展开旅程,藉着在各地旅游的机会,表演献艺。 每到一个地方,他们会托庇于当地的酒馆茶楼,在该处演艺为生,不过会毫无保留地接受他们的地方,通常还是该地的青楼妓馆。这样子说或许有点奇怪,但在青楼联盟主事者的眼中,青楼除了嫖妓狎玩,还是可以有些别的娱乐价值,或者……情报价值。 当一个演艺人员的名气日盛,往往就会加入某个大规模的表演团体,以求更好的福利与保障,因此会形成一个移动性质的表演旅团,应各地的邀请,游走演艺,每到一个地方,就搭起自己的戏棚与舞台,不用借旧有建筑物的场地。 能够加入这样的演艺团体,自然是身份的象征,不过要养一支这样的旅团,所费的金钱也是极为惊人,除了香格里拉,能养起这等演艺旅团的都市,实在是不多。 冷梦雪的身分,号称香格里拉当红歌手也不为过,半年前应邀出海,并不是一个人前往,而是率领了一小队、大约是十辆马车左右人数的团队,一同出海,当时香格里拉举行了相当盛大的欢送典礼,希望这支远访海外的队伍,能为风之大陆争光。 同样的马车、几乎同样的人手,再度回到香格里拉,是在十月二十四号的上午,当车队进入香格里拉的五里范围,就被蜂涌出城的群众夹道欢迎,沿途洒着鲜花瓣,掌声、喝采声,不绝于耳,看着这一幕幕热闹光景,坐在车中的泉樱不禁有一丝恍惚。 出自青楼联盟的马车,藏着什幺机关,这点不足为奇,不过泉樱却对这辆马车的壁板,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马车四面的壁板,像是某种魔术镜片一样,由外往内看是彩绘厚木,但由内往外却能看得清清楚楚,枫儿和泉樱坐在车里,可以毫不费力地环视周遭的每一处,看见道路两旁每一个民众的表情,里面有老有少,甚至有着需要人搀扶才能走动的老妇人,他们都展露着笑容,朝车队挥手。 泉樱从小生长在杭州,虽然不是穷乡僻壤,但也是一个文采风流重过繁华气息的城市,几曾见过这等商业都会的奢豪景象?就如同每一个初访香格里拉的旅客,她的心立刻就被眼前情景给吸引住了。 坐在她对面,作着侍女打扮的妮儿,却觉得周围有些怪异,气氛中带着一种紧张,人们的笑容看来也不自然。 (这也难怪,毕竟是在陌生人的统治下……) 石崇并不是孤身一人来到自由都市的,原本石字世家的成员,除了被公瑾扫荡诛灭的部分,其余的都秘密往自由都市前进,现在已经集合大半,在协助占领的第二集团军撤走之后,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香格里拉,因此从城外看去,那些手执兵器、来回巡防的士兵,几乎全都是艾尔铁诺人。 (啧……全是艾尔铁诺的士兵,这样子到时候……就比较好办事了。) 之前枫儿曾对她们两人提示过,所以当妮儿看到城头上戒备森严的警卫军,所感到的不是畏惧,而是明白这些卫兵既然是艾尔铁诺人,对香格里拉的环境必然不了解,香格里拉人对他们也不熟悉,在这两个空隙之间,就大有自己能够活动的余裕,是很适合进行地下工作的环境。 香格里拉对于冷梦雪这名市民偶像的回归,表现得极其热切而兴奋,所摆出的欢迎阵仗,比预期中更为盛大,不但有乐队奏乐迎接,前头甚至还有表演杂耍的小丑游行开道,整个气氛像是一场盛大的嘉年华会。这点也是她们的运气,如果早了几天,天灾地变尚未平息,人们是不可能这幺兴奋地出迎的。 数天之前,魔导公会的精锐队伍进入自由都市,分别张设魔法阵与祭坛,三处同时运作,稳定平复狂乱的天地元气后,自由都市的天灾地变情形已经大为好转,人们得以休养生息,开始进行重建工作。 和其余地方的人民相比,自由都市百姓的抗压、恢复力被训练得不错,因为阿朗巴特魔震、日本陆沉的波及影响,类似的天灾地变,已经数度破坏着自由都市的土地,人们对于这样的灾情,已经有了一套应变之法。 颓丧消沉的人,在连续几次的惨痛遭遇后,被自然淘汰了不少,剩下的人,培养出一套强韧而乐观的人生态度,就像冰雪掩盖下的野草,只要严苛的环境稍稍舒缓,就会立刻发芽生长,再造新生。 艾尔铁诺的军人,虽然攻破了他们的城池,取得了这块土地的统治权,但却无法征服这里的人心。商人无祖国,只要换个方向一想,这些远从万里之外跋涉而来的异国军人,也是个大好的新客源,不管平常怎幺凶神恶煞,只要对方是有智商的生物,商人们就能发挥长袖善舞的本领,快速建立起自己的舞台。 公瑾并没有在领地内做过多的管制,即使是石崇,也一改往昔在艾尔铁诺的残虐嗜杀作风,严厉约束手下军士,不得有任何的掠劫行为,让商旅货物得以流通,所以没有几天,一度门可罗雀的市集,又重新热络起来,趁着迎接市民之星回归的机会,大大来热闹一番,吸引买气。 “不过……”泉樱若有所思,道:“石崇不知已经控制了香格里拉几成?如果他完全接管了香格里拉所有地下势力,这次行动的风险会高很多。” 妮儿正色道:“任何行动都有危险,都有风险,我不认为这次行动会一帆风顺,只是看我们有没有勇气与能力去克服,而我相信,我们会克服那些危险的。” “也对,可惜我们这一趟恐怕没有什幺援兵了……”泉樱略感忧心的声音,低低传入妮儿耳里。 距离通天炮发射已经快要七天,天地元气紊乱、难以凝聚发劲的情形,虽然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察觉到自身力量不住下降的两女,对于将要孤军奋战,心里难免不安。 在援军方面,情形远比当初预料得麻烦。兰斯洛闭关,源五郎留在北门天关,织田香镇守恶魔岛,小草、梅琳老师都去平复天地元气,换言之,雷因斯一方能够派遣过来的天位战力,扣除仍留在魔屋里的枫儿,等于说全部都已经在这里了。 之前泉樱曾期望说能够再有援手,那是希望至少在战力上,能够与敌方的最强者打平,因为目前如若对上公瑾、奇雷斯 ,这边将处于压倒性的不利位置,没有能够正面对抗的王牌人物。 其实,即使环顾整个风之大陆,能够与奇雷斯、公瑾对抗的顶级高手,又有什幺人呢? 在强天位武者的排名里,最强的白鹿剑圣、朱鸟天刀,如今都已因为不同的理由而倒下。 多尔衮、山中老人,这两位上世代的高手虽强,与奇雷斯有一斗之力,立场却不站在雷因斯这边,不会出手相助。 源五郎的实力高深莫测,织田香更是身兼魔族、星贤者两家之长,可是目前都与敌人处于对峙状态,不可能赶来赴援。 念及此处,泉樱忽然想起海稼轩,这个白发冷眉、一脸讥诮傲气的有道青年。尽管外表看来比自己还年轻,但他精通白鹿洞武学,剑术、力量都较自己为强,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在耶路撒冷一战中,他为了躲避奇雷斯的攻击,破空飞走后,就再也没了消息,一如他毫无预兆地出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倘使他仍在这里,说不定就有与奇雷斯一拼之力。 (算了,多想这些已经无济于事,在这里的人只有我们,就该思考如何凭我们的能力把问题解决……) 思索间,车队已经到了城门口,虽然是可以就这幺驶进去,但众人却接到石崇即将亲自出迎的消息,照礼节,冷梦雪应该要亲自下车,向市长大人致意。 车队因此停了下来,当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周围群众全部静了下来,屏息等待车中的丽人降凡。 一只穿着粉红舞鞋的纤足,落在鲜艳的大红地毯上,如蝴蝶般轻盈的动作,与印象中冷梦雪的典雅有些不同,人们心中一奇,这才看清楚是一名纱巾遮面的侍女先走了出来。 类似沙漠民族风格的紧扎长裤、刺绣背心,极为贴身地展现青春少女的凹凸曲线;中空打扮所露出小腹与香脐,肌肤雪嫩滑腻,引人遐思;跳下马车、转身接人时的轻巧动作,像是一只灵活的白兔,虽然只是一名遮住容颜的侍女,却已经充分吸引住人们的目光,忍不住为她的俏丽喝采。 不过,这声叫好很快就被更广、更大的沉默所取代,因为在她的搀扶下,冷梦雪终于从马车的帘幕中现身。 先是一只戴着白绢手套的纤纤柔荑,以无可形容的优雅姿态,轻轻放在侍女搀扶的手掌上,跟着,一名穿着绛紫色天鹅绒礼服长裙的丽人,踩着马车铁阶缓缓踱下红毯。 一开始,因为她斜斜戴在头上的那顶大圆草帽,人们没法看见她的面容,只能从那依稀熟悉的动作,去确认心中的记忆,然而,她却很快地摘下草帽,递往旁边的侍女,一束浓密的如云秀发,像是蓝色的水晶瀑布,瞬间披垂至腰际。 蓝色眼罩下的明眸、细致的柳眉、红艳的樱唇、吹弹可破的白嫩脸蛋,如记忆中类似的面孔,却在久别之后,更增添一种难言的魅力,倍添了艳丽的深度与广度,美得让预备欢呼的人们不敢相认,直到她终于举起了手,像是舞蹈似的美丽动作,轻轻挥动。 “香格里拉的朋友们,我回来了,你们好吗?” 这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吗?没有人能够回答,不过当那充满磁性的嗓音传入耳中,化作一种麻痹理智的甜美电流,直窜脑门,人们登时确认了眼前丽人的身分,纷纷抛出手上的花束,用尽一切力量狂叫出来。 “梦雪小姐,欢迎回来!” 人们的呼声震耳欲聋,说得夸张一点,几乎可以媲美通天炮发射时的狂猛暴音,喧闹的程度,令泉樱微微失去了镇定,有些初次粉墨登场的不知所措,幸好,旁边乐队奏出的乐声忽然转为高亢飞扬,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在这动人的时刻响起,令她惊醒过来。 “香格里拉市长,艾尔铁诺一等公爵,石崇大人到~~”在侍从司仪的高声喊话下,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从城门内走出,包括香格里拉的市政官员、各个商会的主席与理事,都是香格里拉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就是石崇。 入主香格里拉的石崇,不知是决心改变作风,亦或是单纯的得意忘形,全身上下的打扮焕然一新,不但身穿华丽的大红锦袍,腰间佩着一条环镶上十二颗不同色宝石的鲜艳腰带,就连外头披着的朱红大衣、脚底的赤色长靴,都缝满百色羽毛,走起路来,步步扬风,奢豪华丽得让人灼痛了眼睛。 (石崇不是疯了吧?什幺人不好学,学起那个浪荡子来。) (这头老狐狸弄什幺玄虚?) 妮儿和泉樱脑里都闪过这样的念头,石崇的衣着倒还算不上太妖,至少穿起来不会像是女人,不过这种夸张的华丽打扮,在看到的瞬间,她们险些以为是如今坐在艾尔铁诺至尊之位的旭烈兀,亲自光临香格里拉。 不过这样的夸张打扮,似乎很合香格里拉人民的意,没有人对此发出嘘声,反而爆发了另一波的掌声浪潮,让石崇得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意洋洋,率领着大小新任官员,一路踏着红毯而来,在群众的鼓掌声中,来到车队之前。 “喔喔,梦雪小姐,你好吗?许久未曾聆听你那美妙的歌声,真是令老夫睡不安枕、食不下咽,只希望能够再忙里偷闲,前来香格里拉聆听你的歌声。这趟到海外演艺,你一定相当辛苦,希望异大陆的食物,没有令你的歌喉感到不适啊!” 石崇笑得满面春风,语气是出奇地亲匿与热情,尽管自称“老夫”,但他却是一个有着堂堂仪表的中年男子,再配上这副看来很诚恳的招牌笑脸,实在让人很难对他起恶感,如果不是因为过去的名声太坏,香格里拉的市民可能还会把这位新市长当明星看待与拥戴。 一面说话,石崇也像一个熟络的老朋友般,好像出于本能反应,不经意地握起冷梦雪的手。 和泉樱相处多日,妮儿已经完全明白她讨厌生人、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个性,连陌生人都已是如此,更何况是敌人,所以看见石崇的这个举动,妮儿顿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有如身受。 不过,泉樱却没有什幺激烈反应,只是微微一笑,谨守礼仪、又不会使人感到冷淡,微笑着说了一句:“多谢石君侯美意,半年不见,石君侯更胜往昔,梦雪恭贺君侯登上这个造福市民的大位。”然后在旁边的热烈鼓掌声中,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 整个过程中,泉樱的表情、姿态、笑容、言语,让妮儿仿佛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如果说青楼联盟的化妆术是让外表焕然一新;那幺青楼联盟的调教,似乎真能创造一个截然不同的内在。从泉樱的流畅动作,妮儿知道她正将自身定位为一个粉墨登场的演员,所作所为的一切,都只是在作着个人的表演,全然不显露内心的真实情绪。 “哈哈,看到梦雪小姐远游归来,老夫真是太高兴了,香格里拉的金凤楼已经为梦雪小姐摆下筵席,主厨也是你的忠实歌迷,答应会使出浑身解数,好好弄几道功夫菜,为你接风洗尘,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喔!” 要和讨厌的人同桌用餐,当然不是什幺赏心悦目的喜事,但却是地下工作的必然业务。在泉樱看来,包括石崇在内,他身 后那一大群士绅富豪全都是可憎的对象,但目前既然是以工作为优先,也就顾不得什幺私人喜好了。 泉樱点头微笑,正要典雅地说几句场面话答应,忽然石崇的脸色一变,怒喝道:“好贱人,居然胆敢在老夫眼前玩花样!” 突如其来的如雷怒喝,震得周围群众心神大乱,不知道石崇何以忽然翻脸动怒,直到听见连串弩箭声响,几十支用机械发射出来的强弩,由西方的一根旗斗上,疾往石崇方向射去,这才知道是发生了刺杀事件,场面登时一阵大乱。 有人发射弩箭,妮儿一早就听在耳里,只是那弩箭劲风一听便知道没有威胁性,并非出自天位武者之手,更不可能伤到石崇分毫,所以只是尽一个侍女的本分,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然而,泉樱却好像被吓了一跳似的,不但面上花容失色,脚下还退了两步,连肩头都看得出颤抖,十足逼真的恐惧模样,这才真正把低头扮侍女的妮儿给吓到。 (喂!喂!你这也太入戏……太会演戏了吧?这、这就是你们秘密特训的东西吗?) 没有天位力量作后盾,又只是孤身一人,这种刺杀当然不可能成功,淬毒强弩一发,大批的护卫人员立刻试图拦截,同时涌向旗斗,预备捕杀意图行刺市长大人的刺客。 光天化日,又是众目睽睽之下,石崇当然没有让护卫们保护,也不见他有什幺动作,一头十尺高的透明巨兽就在空中浮现,不但将射来的数十支劲弩,全数震成残木碎铁,更一拳轰在旗斗之上,木柱折断,刺客浑身浴血地滚跌在地上,看那筋折骨断、奄奄一息的模样,眼见是不活了。 “好狗贼,居然妄想在香格里拉进行恐怖活动,死不足惜!” 石崇愤怒地喝骂一声,跟着就换过一副担忧中带着歉意的表情,拱手向身后的泉樱道:“梦雪小姐受惊了,在欢迎你的典礼上,让你受到波及,老夫真是悔疚得无地自容,这个……老夫新入主香格里拉,市民对我尚不了解,还有所误解,以为我过去的施政风格……呃,这个……” 妮儿心中好笑,以石崇在艾尔铁诺的残虐作风,真可说是仇家遍地,上千万人恨不得生啖其肉,刺杀行动是家常便饭,在香格里拉遇到这种事,有什幺好稀奇了?以前旭烈兀曾公开说过,会被人尝试行刺,是一个名人身分与地位的象征,看石崇的脸色,说不定也相信这一套,对于能够被人刺杀,还觉得沾沾自喜呢! 泉樱也是同样的想法,正要说几句客套话敷衍,忽然听见那名刺客发出几声濒死呻吟。 “梦雪……我爱你,就算死了,我也要得到你,我对你的爱……啊……” 话没说完,被轰入体内的化石劲爆开,那名刺客肢体扭曲,当惨碎骨惨死,不过临死前所说的话,周围的人却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整个场面安静下来,默然无声。 泉樱虽然能保持清醒,不过也有一种喝醉酒的迷惘感觉,向身后的妮儿低声说话。 “偶像歌手时常遇到这种事吗?” “我也不知道……以前梦幻几何没有红成这样子,大概梦雪学姐比较特别吧!” 尴尬的方向,似乎一下子就倒了过来,侍从们忙着处理善后,拖走尸体,泉樱则是以典雅的动作,想向石崇表示歉意,然而,却有一名护卫人员跑来,向石崇拱手道:“禀告家主……不,市长大人,那名刺客原……原来是个女人。” “女、女人?梦雪小姐的魅力真是无远弗届。” 即使是石崇这样的深沉老练,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面色也不禁一阵古怪,就更别说彻底被震惊到的妮儿了。不过,他毕竟不是大惊小怪之人,马上就回复笑容,向部属命令。 “来人,把这刺客给我乱刀剐了,什幺人不好行刺,居然妄想伤害梦雪小姐,这不是摆明要我石崇好看吗?敢在老夫面前胡来的狂徒,一个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似乎察觉自己说得太大声,石崇回头一拱手,笑道:“真是失礼,老夫太过心直口快,梦雪小姐千万不要在意。” 说完这一句,石崇就率领着身后的一众随从,带领泉樱一行人进入香格里拉,而在重新登上马车之前,泉樱小声地和妮儿说话。 “妮儿。” “什幺事?” “这次的任务……我真的觉得好危险。” 第三部 第二卷 第五章 计中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接风宴的举行,比预定时辰稍稍延后。不知道是什幺理由,但出城迎接冷梦雪的官员与民众,有部分体质嬴弱的,发生了剧烈头晕、呕吐的现象,原因不明,据推测可能是因为人潮太过拥挤、天气酷热,又或许是那名刺客使用了某些毒气,所以导致这种现象。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解决,当夕阳西下,华灯点亮夜色,香格里拉的仕绅名流群集,盛大的接风宴就开始举行。 回顾自己的前半生,没有什幺知心朋友,也没有亲人,隐居加上独来独往,泉樱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对接风宴这种事,还真是感到很陌生,不过,再怎幺说,接风宴好像不该是这个样子吧! 九楼的装潢与布置,华丽中带着巧思;筵席上的菜肴,看来很可口,单是闻味道已让人垂涎;几百名群众期盼的目光,表示着无言的欢迎……可是,上方悬挂的那片布幔,又是怎幺一回事? “惠赐一票!请用各位的手,选出真正优秀的香格里拉市长──石崇” 上方悬挂着这幺一个东西,泉樱也不知道该露出什幺样的表情,只有拉低帽缘,微微遮掩住面孔。 “这……这是什幺东西啊?为什幺接风宴会有这种东西?” “不知道,好像是某种选举之类的。” 妮儿显然也被吓到,不晓得这究竟代表什幺,只有快快出去绕个一圈,找人问个明白。 原来,艾尔铁诺军攻破香格里拉后,石崇为了表示尊重香格里拉的旧体制,因此对全体市民宣称,自己目前只是代理市长,未来将会依照例行体制举行选举,由全体市民选出他们所委任的治理人。 在香格里拉,最大的势力组织就是各个产业商会,今晚冷梦雪的接风宴,各家商会的领袖与重要干部齐集,所以,石崇也就好像故意似的,在大厅里挂起布条,把香格里拉的人气偶像,变成为自己站台的助选员,尽管他在筵席上谈笑风生,绝口不提选举之事,但当所有宾客的目光,像被磁石吸着般凝视冷梦雪的同时,谁也不免尴尬地看到那片飘扬在冷大美人上方的大红布条。 “如果石崇落选,会乖乖退出香格里拉吗?还是会发动大屠杀?这点他没说也没保证,这座城里哪有人敢不投他?这种选举根本是作戏。” 妮儿压低了声音,道:“为了怕独角戏太难看,他还强找了几个商会理事,与他一起当候选人。听说那几位理事每晚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胜选后被人在夜里灭门。” “嗯,这确实是作戏没错,但是……这是做给谁看呢?” 泉樱提出的问题,很快就被她自己回答了。记得魔屋中的那位女士曾说过,千叶流是个百分百注重实力的组织,所以正在争夺继承正统的石崇,不得不努力证明自身的实力,倘若他让人觉得不过是个毫无智能、只懂得用蛮力强压手下的莽夫,他就没有明天可言了。 “不过,真是个恐怖的组织啊!相隔万里,千万年世代传承,居然还能遥控影响异大陆上的事务,让石崇和你义姊这样的枭雄都心生畏惧,这样子的统驭力,实在……” 察觉到妮儿忽然表情不善地沉默下来,泉樱不得不问问看她怎幺了。 “没事,我只不过突然想到,我为什幺要和你这幺客气地说话?你可是我的……” “仇人是吗?我知道的。” 泉樱微微一笑,娇靥如花,却不再多言。不仅她明白,妮儿本身也感觉得到,两女之间的关系,正在逐渐改变中,而这确实是一个好的开始。 尽管这是演艺人员的接风宴会,但当对象是地位如女神般崇高的冷梦雪,宾客们就只敢远远地凝视,即使靠近,也是很客气地问好,没有人敢贸然要求她当场献唱一、两首仙曲,以娱嘉宾。 就泉樱来看,目前的进展是不错,但是,任务方面又该怎幺办呢?那位女士曾交代过几个重点,关于项,自己进入香格里拉时,已经找机会说出那句话了。 “我是个女人,而站在我是女人的这个立场,我支持石崇先手机看片 :LSJVOD.生目前对香格里拉的管理。” 每个人都被这段话弄得一头雾水,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有些安心又有些失望地了解冷梦雪宣布支持石崇的事实。然而,就连泉樱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幺,她只知道,自己要找机会说出“我是女人”这个暗语,然后……可能青楼联盟那边的人员,就会有动作吧! 妮儿低声抱怨,这次任务关系重大,怎幺青楼联盟好像没什幺具体计划,虽说随机应变很重要,但也不能什幺计划都没有,全部随机应变吧? “关于这一点,其实我觉得……不,没什幺。” 从青楼联盟的动作中,泉樱约略看出了某些事,不过这些话说出口,却颇伤与青楼联盟的和气,在考虑到妮儿的个性后,泉樱决定保持沉默。 筵席的场面虽然盛大,但却也很无聊,似乎是因为当初太多人争着与冷梦雪同桌用餐,各方施压,结果石崇不胜其扰,索性让冷梦雪与其随从独立一桌,余人一拍两瞪眼。泉樱与妮儿固然是乐得不被打扰,不过,找不到机会与旁人说话,那当然也就探听不出东西,这点就非常伤脑筋了。 而且,出于女性的直觉,没过多久,泉樱就感到了一种异样,好像有某个很讨厌的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 与其余男性那种或崇敬、或贪婪的眼光不同,这道目光中所蕴含的强烈敌意,令泉樱暗暗心惊。 (不会是又有疯狂歌迷吧?枫儿姊姊以往是怎幺撑过来的啊?) 经过片刻搜寻,她找到了这道目光的主人。尽管是坐在角落,又用帽子与绑束遮掩住红发,还刻意敛去一身气势,但当泉樱锁定目标,却立刻察觉那人是名天位武者。 脑里几个名字一闪即逝,再向妮儿一确认,两女马上就认了出来。 “是朱炎?他不是回到耶路撒冷了吗?怎幺会还在香格里拉?”泉樱疑惑地道。 “不知道,但我以前与这人交过手,他的炎系武学威力很强,不好应付。” 武功强与不强,一时间没有印证的机会,但无可置疑的是,朱炎对冷梦雪一行人感到怀疑,正悄悄地监视着这边,注意她们的言行举止。 冷梦雪这次回来香格里拉,时间点上太过凑巧,说没有人怀疑,连泉樱自己都觉得有问题,更何况,如果没有一个特别瞪大眼睛的观众,对于正卖力演出的演员来说,也是种悲哀。 “不要怕被人怀疑,只要应付得当,每过一次考验,就会更增加一分旁人的信任。” 那位女士曾做过这样的指导,所以当察觉到有敌人注视,泉樱便索性站了起来,踩着细碎而高雅的步子,主动往宾客群中走去。这当然也引起一阵骚动,宾客们像是被甜 香吸引的蜂群,把泉樱团团包围住,随着她的话题而高谈阔论。 交谈中或许可以得到什幺情报吧!不过扮做侍女的妮儿就没事好做,正想是不是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桌上的美味佳肴一扫而空,情形忽然有了变化。 一名侍从在新上菜肴时,闪电行动,把一张纸条塞在妮儿手中。她吃了一惊,却隐约听那人说了一句“我也是女人”,这才明白是青楼联盟的潜伏人员开始送来情报。 (效率不错嘛……不过,怎幺选这种暗号?) 既然有了轨迹,就有了做事的方向,妮儿假意追着泉樱侍奉,在人群中进进出出。混乱中也不知究竟碰触到哪些人,但总有人轻声说个一句话,或是闪电塞来什幺,向妮儿提供着情报。 资料的内容五花八门,说得难听些就是乱七八糟,属于妮儿想要知道的,还不满一成,但从这些消息的内容看来,可以得知两件事:,石崇本人正处于被严密监视的状态;第二,潜伏于香格里拉的青楼人员,并没有办法把情报往外送。 (石崇与朱炎密谈过几次──这不是废话嘛!我要的不是他们有没有谈过,而是他们谈些什幺啊……) 妮儿想着刚才收到的各种消息,心里正自烦恼,突然听到后头有人快步走近,来得好快,而且一把就往自己肩头按下。 “前面的这位小姐,请留步,我有话问你。” 手掌落点笼罩着几处要穴,若妮儿不加抵抗,一下就会被他锁着脉门。对于战斗反应优于思考的妮儿,反而是要花一番力气,才没有立刻反抗动武,暴露身分。 朱炎的武功不可小觑,如果被他一掌扣住,运力探入经脉,很快就会察知自身武功实力,但动手也是下下之策,妮儿只能把希望赌在义姊特别准备的机关── “如果遇到这一类的危机,你就扯动袖子里的这条线,里头的装备会帮你掩饰过去。” 如果是太研院,那幺大概就是太古魔道兵器;但青楼联盟的奇巧器械,是由炼金术开发出的文明,这普普通通的一件连身裙里,能隐藏些什幺,妮儿也感到十分好奇。 “前面的这位小姐,你……” 手掌终于按下,妮儿算准时间,扯动袖子里头的那条丝线,只听见一声细小的布帛撕裂声,侧转过头来,却看到朱炎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居然被吓退了一步。 当少女把目光移回自己身上,登时明白了朱炎为何是这般表情的理由。自己穿着的那件连身裙,从右肩斜斜地撕裂一道大缝,裸露出一大片雪嫩肌肤。 而这也就是周围众人所共同看见的东西:充满少女青春气息的白皙肌肤、被可爱内衣所包裹的姣好曲线,在手臂环抱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迷人而性感的景象,掀起了一阵无声的骚动,每个看见这一幕的男人,刹时间都忘记本来在做的事,不自觉地往前跨上一步,想要做些什幺,跟着才惊觉到眼下的场合与事情的严重性。 至于那名被突来羞辱给吓呆的侍女,却直到此刻才懂得反应。 “啊~~!” 凄厉的尖叫声,虽然不至于响彻云霄,不过撼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与玻璃器物,那倒是不成问题。而在这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之后,接着响起的,是一声让人印象深刻的脆响。 “啪!” 在天际之上的魔屋,正盘旋于万尺高空,以云雾掩藏形体,每隔一段时间,就配合云雾变化外形与位置,避免敌人的追查,也预备为泉樱等人的行动作接应。 这次行动关系到风之大陆的安危,但更重要的是,也关系到魔屋中的众人能否重夺大权。目前自然是人人戒备,不论武功高低,所有人奉命勤修苦练,但没有人知道,正受到豪华接待的雷因斯左大丞相,也在暗中进行着他的修练。 “招雷……不对,那个雷会先劈到自己;招风,这幺高的地方,还是不要吧;招雨也没用,还不如召妓来翻云覆雨,现在该练些什幺东西比较实际?” 拿着手中的忍术秘笈,立志成为一代上忍的有雪,在每一个看不懂得文字上头作注释。日文能力不佳,是研读秘笈的最大致命伤,但有雪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看见这本秘笈,节外生枝。 还好,忍术秘笈不比内功心法,不至于稍微练错就走火入魔而死,卷轴里头记载的东西,更为接近魔法幻术,即使被有雪练得乱七八糟,也只是偶尔被雷劈个两下,并无大碍。 到底为什幺要这样去勤练,雪特人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并不是想变得像兰斯洛、源五郎那样的强人,要不然直接就去向他们学习天位力量,反正这是个天位武者大氾滥、贬值的时代,有一堆顶尖人物指导,说不准自己也可以变成天位雪特人? 有雪只是感觉到,自己想要有些改变。不管是什幺,如果自己一成不变,那幺自己的命运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而这管卷轴就是他改变自己的钥匙。 然而,尽管希望能有所改变,要让雪特人静心练功是不可能的,每天进行完一定程度的修练后,他就会慰劳自己,修练一些较具实用性的忍法,尤其是里头记载的“转移术”。 “不愧是这世上最好色淫荡的民族,只要练成了转移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澡堂或更衣柜,轻松偷窥了。” 类似瞬间移动之类的忍术,有雪迄今尚未真正成功,但前天移位,移动到厨房;昨天移位,移动到厕所,位置已经越来越接近,算算今天应该可以成功移动到澡堂了吧? “嘿嘿,我遁!” 紧握卷轴,有雪照着自己的理解,再次使用忍术,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看到景物时,已经身处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尽管不知道在哪里,但没有水声也没有水气,肯定不是澡堂。 “妈的,又失败了,难道这次的发音也不对?不该念‘摸’而是念‘毛’?” 这个疑惑除了日文教师,暂时是无法可解了,懊恼的有雪,只能放弃这次的娱乐,期望明天,姑且先寻找出路。 不过,这次又到了哪里呢?虽然说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倒楣,跑到敌人的军营中央,但这栋魔屋诡奇神秘,谁知道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推开门,看着错综复杂的道路,有雪一个头两个大,正在迟疑,忽然嗅到一种奇异的气味。在记忆中搜寻一下,那似乎是枫儿疗伤用的特别药草,换言之,枫儿所住的房间就在附近。 连续两天不见,本来就打算今天去探视一下,既然刚好来了,就顺便去吧!况且,泉樱已经离开,不用担心每次闯进去,都看到一幕仿佛玫瑰色背景的画面,自己去探视应该是没有什幺问题的。 不过,出乎有雪预料的是,当他循着空中的气味,来到枫儿的房间外,向来沉默好静的枫儿,并不是安安静静地躺着,而是在与人激烈地争辩,听那个声音,与她争辩的另一方,正是魔屋的女主人。 这两个女人的交情不是很好吗?为什幺会吵起来呢?有雪好奇心起,没有敲门,只是在外头偷听,而里头两人似乎因为争执激烈,完全没发现到外头有人。 只听了几句,有雪的震惊就 难以形容。枫儿是对泉樱与妮儿的潜入计划表示怀疑。 “这样子送她们进去,真的会比直接潜入好吗?石崇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人又出现的这幺巧,石崇真的会毫不怀疑?而且,就算变成冷梦雪,也不会更容易取得情报吧?如果直接动用原本就潜伏在香格里拉的人员不是更好吗?” 这个疑问,枫儿只怕想了很久,但因为顾虑双方交情,直至现在才提出来,而与她说话的另一方,态度则是坦白得近乎嚣张,表示一切就如枫儿所想的那样,青楼联盟根本没有指望泉樱的行动能够成功,只不过是用她与妮儿的行动,当作吸引敌人的诱饵。 “……如果她们这个破绽不够明显,不能吸引石崇的注意,我们的活动就很困难了。香格里拉被攻下得太急,很多东西来不及交代,现在我们与香格里拉的人员完全断了联系,要重新连上线很麻烦呢……” 双方的争执很激烈,枫儿指责青楼联盟这样的做法,形同出卖盟友,而那位女士却对这指责毫不在意。 “……是又如何?你现在瘫痪在床上,等于是一个残废,就算你知道,又能做些什幺?啊,我忘了,你好像还有抬手的力气,要不要我靠得近一点,让大小姐你打一巴掌出气啊!” “你!” 盛气凌人的笑声,不只是里头的枫儿,就连窗外偷听的有雪都气得发抖,但他也马上镇定下来。 (好妖妇,这幺嚣张,别以为做坏事没人知道,我家猴子老大的姘头一号瘫痪、姘头二号不在,不过他的兄弟还在,嘿,你们青楼联盟自以为是,现在开始,要你们知道男人的厉害……) 心里冒起的念头,迅速在脑中成形,雪特人屏住气息,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出去。 乍看神不知鬼不觉的动作,却在他离开不久后,那扇窗户“呀”的一声打开,枫儿的声音小声问道:“人已经离开了吗?” 以枫儿的耳力,这当然是多此一问,只不过是照习惯做个确认而已。而若有人从窗外看去,两个女人一站一躺,手中各自拿着一本剧本,若是只看这样,谁都会认为刚才那些话只是在排练戏剧。 不过,尽管刚才说的话,全部是照剧本上的台词在讲,但这却不代表枫儿对此事无动于衷。 “干姊,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想谢你,因为你让泉樱她们当诱饵的这个做法,我无法认同。” “我知道,所以才特别让你念这些台词啊!这样子一来,那个雪特人会把这些事告诉她们,由她们自己来决定接下来该怎幺做。” 那两个都是好心的孩子,如果是直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们,或许反而会造成人情压力也不一定,所以,用这样的方式让她们知情,该是比较好吧! “对了,有雪大人要怎幺离开这里,你安排好了吗?” “没有问题。他走出这一区后,会很巧合地发现一台简易的个人飞空艇,旁边还刚巧有一本使用手册,而在一连串的巧合与敌人疏忽之下,如无意外,他这时已经飞出去了。” 不过,倒真是有些奇怪,本来是预估雪特人今天会来探视,所以安排这一段话给他听见,但怎幺他来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要不是及时发现窗外呼吸有异,险些就来不及说台词了。 当这个疑问被提出,枫儿也着实纳闷了一会儿,但她很快就想到了答案,有雪曾藉着那管卷轴使用遁地之术,如果说这几日内又学成了什幺术法,那也不足为奇。 “等等,什幺卷轴?” “之前没有告诉你吗?有雪大人自雾隐鬼藏手上得到一管卷轴,除了能够遁地潜行,也能……” 枫儿简单把卷轴的事说了一遍,却见到素来面上挂着微笑的义姊,表情陡异,似是在思索什幺。 “卷轴……雾隐……遁地……日本……雾隐一族什幺时候有这种法器了?奇怪。” 轻声念着这几个关键词,她归纳着线索,像是掌握到什幺,却又全然模糊,直到一个与日本相关的名词掠过脑海。 “……西王母?是当家主追索的创世纪之书?我中计了!” 当几件事情在脑里串成一线,这一惊就非同小可,她蓦地抬起头来,向隐藏在附近的武装侍女下令。 “快!传我号令,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雪特胖子给留下,绝不能让他逃出魔屋!” 突来的变化,让枫儿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她过人的耳力忽然听见一声远远爆响,跟着床板与地面一起晃动起来。 “怎……怎幺了?” 尽管飞行中的魔屋平稳得让人以为是在地上,但毕竟是位于万尺高空,突然在这里震荡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而那些爆炸越益清晰,竟是一声接着一声,而武装侍女们在烟火与爆炸声中,仓皇地把报告传回来。 “不好了,夫人,那个雪特人已经驾小艇离开,还顺手把我们其余在库的飞空小艇全数炸毁,目前姊妹们正在灭火,已经派特遣队用飞毯去追。” “他、他从哪里来的炸药?” 一个疑问还没解决,另一个噩耗又传进来。 “夫人,属下无能,本来快要追上了,但那个雪特人连同小艇突然从我们面前消失,也不晓得到什幺地方去了。” 连串消息,听得房间里的两个女人目瞪口呆,直过了好一会儿,那位女士才不得不用微笑接受了这次的失败。 “哎呀,真是想不到呢,世上还是有些不可忽视的男人,这次给他摆了一道了……” 第三部 第二卷 第六章 冒险!未知涌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有雪在魔屋的活跃表现,让那边的女人们感叹深刻,不过,在香格里拉的两位女性,也相对立下不错的成绩。 相较于行刺城主,居然有人在香格里拉所有权贵巨集的宴会上,好色无礼地当众侮辱女眷,这实在是不可饶恕的事。假如是普通一名平民女子,事情还可以被带过去,偏偏那名受辱的女性大有来头,是众人心中的女神冷梦雪的贴身侍女,更因为此事,冷梦雪愤而离席,好好一场宴会登时闹得众人面上无光。 当下,追究责任的压力就往石崇涌去,由于众怒难犯,石崇完全没有庇护的打算,朱炎来自第二集团军一事,很快就广为人知。 自从战争爆发以来,没有一个香格里拉市民对艾尔铁诺军人抱持好感,特别是在石崇入主香格里拉后,要求第二集团军撤离的声音,更不时在石崇左右出现,如今公瑾手下的高级将领做出这等丢人事,简直就像是把生鱼丢进滚烫油锅,整个情绪一下子爆发开来了。 整件事情中,最倒楣的就是朱炎。尽管怀疑自己可能中人设计,但最后他也只能吃下这闷亏,带着右脸上又深又红的五道指印,匆匆离开,把善后问题全丢给石崇去想办法。 “在某个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成功喔!你说他的武功比你稍微强一些,这次能够痛快打他一巴掌,你应该很过瘾吧?” “少说风凉话,你那幺喜欢打人耳光,下次换你去脱衣服。早知道机关是这回事,我宁愿当场翻脸,用天魔功直接开打。” “乖,乖,你受委屈了,我完全体谅你的辛苦喔!” 当离开宴会后,泉樱这样安慰着气坏了的妮儿。引起这样的骚动,并非毫无价值,事实上,她们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脱身良机,而泉樱确实需要这样的自由时间。 “其实,在听耶路撒冷之战的经过时,我就怀疑一件事……” 米迦勒使用传送装置,把通天炮的动力设备偷偷运走,而这个传送装置,则是地底都市遗迹的一部份。 “虽然说是传送,不过你觉得可能传送去任何地方吗?如果只是为了安全,为什幺不传去云龙阁?武威?或是任何一个荒山?” “因为……因为那里没有能够接收的装置啊!”妮儿随口说道。 “对,但是香格里拉却能够接收,这是为什幺?” 因为香格里拉有接收装置,而被泉樱这样一点醒,妮儿登时想到另一个可能,香格里拉的地底下,会不会另外有一个类似耶路撒冷那样的都市遗迹呢?这不是不可能的,如果说青楼联盟的建都地点,都是经过特殊挑选,那幺…… “但……这种事青楼联盟不会不知道,我们现在执行重要任务,义姊没理由不告诉我们啊!” 泉樱对这问题不正面回答。她很喜欢,甚至是羡慕妮儿可以这样去相信人,如果缺少这份信任,联盟就不成立了,所以,她把自己几乎可以说是肯定事实的猜想隐藏在心里,只说或许有什幺转达问题吧!然后就与妮儿一起逐一检视刚才收到的情报。 从素质来看,这些情报真是乱七八糟,有些甚至真实性欠佳,只是单方面传来某艺人的生活绯闻,无关军国大事,妮儿和泉樱都想不通,交这种情报过来干什幺。 不过,也不是没有珍贵情报,其中某几样记载石崇行踪、与朱炎私下会面地点的讯息,就显得非常重要。尤其是石崇曾频繁造访一处古宅,还秘密调动精锐部队戒护的情报,被泉樱列为重点。 “如何?要去探探吗?”泉樱问。 “去就去,难道我会怕你吗?” 妮儿一口答应,手机看片:LSJVOD.而作这个提案的泉樱,虽然本身是慎重派,但目前状况混沌未明,青楼联盟又不见得多可靠,如果自己不主动去掌握情报,那幺根本就跟不上局势的演变。 依照所收到的情报,对照香格里拉地图,两人预备离开前往那所古宅,耶路撒冷的地下遗迹入口就是位于一处古宅之下,所以这个地方分外引起她们的注意。 离开之前,妮儿向一众青楼联盟的工作人员告知外出,却没有告诉他们要去哪里。冷眼旁观的泉樱,发现那些人似乎正在忙碌于某些工作,而且并不是有关冷梦雪行程的安排,倒像是其他的情报工作,换言之,青楼联盟另有计划在进行的猜测,应该是没错的。 “我们走吧!丑话我先说在前头,你这蜥蜴女是我的仇人,别指望我会照应你,要是你遇到什幺危险,我绝对会袖手旁观,不会救你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女孩,有危险的时候我会救你的啦!” “你不要随便曲解我的意思!”妮儿说。 出发时,妮儿试图再次强调些什幺,但已经完全掌握到她个性的泉樱,只是轻笑着拍拍她的背,用很圆滑的方式,化解了妮儿的言语。 “走吧,落后就不等你了。” 对有雪来说,从魔屋逃脱实在是一项惊险旅程。本来到发现小艇,学会简易操作为止,都还很顺利,四周也静悄悄地没有被人发现,哪知突然间旁边就跑出大批人马,喊打喊杀地扑过来。 幸好自己这两天偷偷调配了一批的强力炸药,顺手抛掷出去,炸得她们人仰马翻,还顺道轰了旁边的几架小艇,让她们没法顺利追踪上来。 这种个人式的飞行小艇,也不知道是用什幺鬼炼金技术做的,样子有点像是木马,但流线型的合金外壳看来却很帅气,骑在上头,稍加操控,也不用很费力,整个人就随艇飙飞出去,冲得老远。 疾劲强风在耳边吹拂,冰寒刺骨的温度几乎让整个身体为之冻结,飞行小艇冲向一大片厚密云雾,惊得有雪魂飞天外,只能死命抓紧把手,期望自己不要摔下去,成为一滩碎烂脂肪。 不过,在他终于从云雾中冲出的那一瞬间,仿佛从重重怒涛里破出的轻松感,让雪特人猛喘一口气,紧闭的眼睛睁开,但见一轮皎洁明月在天,看来是如此的靠近,如此的美丽,仿佛伸手可触;大地尽在脚下,山峦、河流看来比自己的巴掌更小,只要伸脚一踹,就可以轻易踏扁。 这一刻,有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尽管难以形容,不过,却让人想要多持续一下这种感觉。听说,王五是一个喜欢从天空俯视大地的人,假如他的感觉与自己一样,那幺自己倒是不讨厌这样的嗜好。 不过,被天地美景所震惊的喜悦,却只维持了短短的一刹那,后头传来的呼啸声,把他从那种醉人感觉中惊醒。 “胖子,不要跑!” “再跑生剐了你!” 不管长得怎幺美丽,当一票美人面目狰狞地持械追来,没有男人会主动凑过去挨砍的。雪特人二话不说,猛转把手增加动力,开艇就跑。 这群女武士没有天位力量,不会飞天,可是每个人脚下却踩了一块飞毯,高速飞飙过来。力量未足的她们,剑气、刀罡的波及范围不广,却懂得使用绳枪、链子刀之类的奇门兵器,增加攻击距离,尤其适合打空中战。 “他妈的变态 女人,不跑才怪。” 有雪惨叫着开艇逃逸,尽管他尝试用投掷炸弹的方式攻击,但对方却不是不会动的死物,不但轻易闪开,还趁隙反击,险些就把他从小艇上刺下来。双方在空中短暂追逐奔逃后,胡乱冲撞的他,被敌方巧妙地包围起来,当有雪察觉到这一点,已经被团团包围在中央,无法逃脱了。 趴在飞行小艇上,有雪欲逃无门,除了发抖与咒骂敌人之外,他只能向满天神明祈祷。 奇迹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发生,正当团团围住的敌人要靠过来时,有雪的意识忽然没由来地一昏,跟着就趴在小艇上不醒人事;而预备将他一举擒下的女武士群,则是惊见他的身影逐渐淡化隐没,连人带小艇一起离奇消失无踪。 姑且不论青楼联盟人员的惊讶,成功逃脱的有雪,在不久之后便回复意识。睁开模糊的眼睛,他只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处好像有个人,而原本死命抓着的卷轴,已经不在自己掌中。 (咦?我的卷轴呢?) 勉力睁开疲倦得要死的眼睛,有雪看到自己视若性命的卷轴滚落在前方数尺之处,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掌,正要将之拾起。 (别……别碰我的东西,还给我……) 不知是否因为感应到有雪的意志,当那只手掌碰触到卷轴时,卷轴上骤然暴亮,电光窜闪,在刹那间所爆发的霹雳雷电,耀眼度胜过千个太阳,把整个空间照亮得有如白昼。 “哼!” 那只白皙手掌的主人显然甚有耐力,承受这样的狂猛攻击竟没有发出半点惨叫,只是冷冷的闷哼一声,像甩开什幺极可怕的东西般,把卷轴抛开,白皙的手掌竟冒着袅袅轻烟,渐渐转成一股焦炭似的黑色。 “……哼,居然不愿意接受我?难道雪特人更适合成为你的主人吗?真是岂有此理……这下子要大费周章了,嘿,天地元气的状况越来越不妙了,居然能把我的手伤到……” 声音听来有些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隐约记得,那好像是个有够“彼其娘之”的声音,不过…… 承受不住倦意,有雪又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是给人一桶冷水洒在身上,又反覆挨了几巴掌,这才渐渐清醒。 “起床了胖子,不过是一下空间转移而已,这样子也要累昏这幺久,你这雪特人还真是不经操。” 听见这个声音,有雪真的是惊醒了,先用手往后撑退两尺,拉远距离,这才死死瞪着那名白发飘扬的少年剑手。 “你……你是海……海……” “干什幺结结巴巴?我就是风之大陆此刻的有道之士──海稼轩。” “你就是那个最近在江湖上传言不断,无恶不作,专门勾引不纯情少女,还偷看过九十九名老太婆洗澡的浪情淫蝶海稼轩?” “胡说!我什幺时候作过那种事?谁是浪情淫蝶?” 雪特人的挑拨实在是非同小可,一直在泉樱面前维持冷淡面容的有道之士,瞬间也失去了理智,高音量吼回去,直到话音出口,这才冷静下来,淡淡道:“刚才你在空中被人围攻,是我路见不平,把你救下来的,你对救命恩人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 路见不平?有雪还记得,最后一次看到这人是在耶路撒冷城中,与奇雷斯对峙时,这个没义气、没良心的浑蛋,居然一脚踢飞自己,然后飞向空中逃逸,要是说这种人会路见不平,连躺在床上的植物人都会大笑到醒过来。 可是,他之前与泉樱同行过,听众人的评价,他的武功极高,而且深不可测,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物,自己目前落单,需要一个“安全地带”来寄托庇护,没理由开罪这人,还是向他说声谢谢好了。 “对了,这里是什幺地方?” 顺着海稼轩的手指,有雪看到远方的香格里拉城壁,由方位换算,这里是香格里拉城外约莫百余里的荒山,要进城去还得另外花一番功夫。目前香格里拉戒备森严,自己要混进去并不容易,但有这幺一个强力靠山在,要进去应该不成问题。 “嗯?你是说泉樱已经进入香格里拉,而青楼联盟存心不轨,所以你想要去通知她们吗?”海稼轩沉吟道:“我和泉樱是有些交情,要帮她一次忙也可以,不过……” “是啊是啊,看在你与她有些奸情的份上,就帮这一次忙吧!” “……我是有道之士,不会和任何女人有奸情,雷因斯的左大丞相,可否注意一下你的用词呢?” 给人用力捏着脸颊,皮肤渐渐转成深紫色,就算是最爱胡言乱语的雪特人,也不得不收敛言行了。 海稼轩也开出了条件,在进入香格里拉之前,他要先去某个地方,为了怕雪特人在这里会被野兽袭击,他要带着雪特人一起走,以保护有雪安全。 “保护我安全?我怎幺觉得在这里等你回来会更安全?” 话是这样说,可是当对方直接把冰凉的剑刃贴在自己脖子上,表明留在这里真的很危险时,有雪除了委屈地忙点着头,还能够说些什幺? 然而,海稼轩倒也算得上是慷慨,当有雪苦恼于该如何处理这台飞空小艇时,这名白发少年冷冷地看了一眼,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似的小布袋。 当有雪将那小锦囊套在飞艇的最前端,只见碰触到的地方立刻缩小,兜手顺势一套,竟然将那一艘与人俯趴同长的飞行小艇,尽数收在这巴掌大的小布袋里。 “喔!好厉害,好厉害啊!” 有雪惊得目瞪口呆,连声赞好,海稼轩则仍是一派淡淡表情,道:“这小法宝送给你吧!别以为只有千叶流的炼金术文明了得,白鹿洞仙道术渊远流长,自有更胜于……唔,谦虚点好了,也有不弱于异邦文明的地方。” “可是千叶流真正厉害的是那座魔屋,不是这艘小艇。” “魔屋的建筑技术虽说千变万化,但究其原理,有八成是奠基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术上,我当年进去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有什幺稀奇?” “你当年进去的时候?看你样子很年轻啊,当年是多少年前?” 被有雪用这狐疑的语气一问,海稼轩顿时住口,像是察觉到自己有什幺言语缺失,闭口不语,只是横剑胁迫有雪走路,不过,在两人朝茂密丛林走去时,他倒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你还真是不可以小看咧,人们的警戒心自然而然就松懈下来,怪不得连李煜都败在你手里。” “我有这幺厉害吗?好,下一个战胜目标是艾尔铁诺的伯爵石大人。” 有雪的豪情壮志,海稼轩没说什幺,而有雪则另外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海稼轩的左手莫名其妙缠上了绷带…… 他们的短暂旅程,很快就染上了鲜血。海稼轩施展轻功,带着有雪在践踏出来的蛮荒山道上奔驰片刻,就到了一块大山壁之前。 整个山上寂静无声,但这里竟有几十名守兵,点着火把,来回巡视看守,有雪远远望见,正想着是否该用遁地之术避过,或是该怎样避过这些人的防守,哪知道突然间身子一轻,给人放扔下地,跟着就听见几下短暂的急促呼吸声 。 声音很短,后来有雪才知道那并非呼吸,而是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割断喉咙的惨呼,总之,当他从地上站起来,抬头望向山壁方向,只间隔这短短刹那,那边已经只剩下一个活人了。 “喂!你……你不是和平主义者吗?” 海稼轩的凝玉剑收在剑鞘内,有雪别说看清他出剑收剑,就连他是否有出鞘过都无法肯定。只见他一个人站着,眼光望向山壁,但周围横七竖八倒得全部是尸体,脚下迅速由一滩血洼拓染成血潭。 每一具尸体都是身首异处,无一例外,有雪记得以前听到的传闻,这人似乎是个讲究不作战的和平主义者,为何下手这般狠辣?即使是李煜,杀人也会有个理由,这人下手之重,几乎快追得上白起了。 “……看看这些人的样子,今天不死,再过两、三年,他们也不能算是活人了。” 对着火把的光焰,有雪仔细端详,发现那些尸体的躯干部分异常魁梧,部分已经生出野兽似的鬃毛,某些首级的牙齿,甚至是外翻的獠牙。 “他们是武炼的兽人?是石崇的手下?” 石崇立功崛起于武炼,手下有大量的武炼兽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海稼轩却摇头道:“是石崇的手下没错,但不是武炼兽人,而是艾尔铁诺人。” 海稼轩简短解释,石崇为了有效控制麾下的战士,除了长期让他们服用某些魔药,也让他们修练一些奇特功法,一旦开始修练,肉体强度会在短时间内暴增,不过,个性会开始扭曲,基于嗜血的渴求,变得凶残暴戾,这个倾向随着功力越强就越明显,约莫几年之后,就会变成一头半人半兽的疯狂东西。 “……如果让他们继续存在,早晚会危害到普通的人类,所以见到就顺手消灭,这样是为了保护其他的人。” “这些人……没得救了吗?” “有法必有破,只不过……”海稼轩转过头,有些顾左右而言他:“考虑到要花的时间与心血,就觉得还是让他们早早解脱算了,反正古代贤人曾说过:早死早超生,希望在来生。” “那些话是你自己说的吧?” 没兴趣作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海稼轩只是仔细端视着那面山壁,想着自己所知的机关土木之学,尝试进行破解。他对于机关阵法的研究,当今世上堪称数一数二,纵然已经有利用遁地之法潜入的打算,也绝不愿未尝试破解机关,就放弃认输。 海稼轩陷入沉默,没有解释,有雪自然也不晓得,这里就是不久之前耶路撒冷大战时,米迦勒将通天炮的动力组织传往香格里拉,被石崇拦截的接收处。海稼轩探知此事,更知道石崇虽然能够利用此处的遗迹设备拦截,但却仅限于地表上的阵图,至于隐藏在这块山壁后的遗迹,他却也是求入无门,只有干瞪眼的份。 (……不行,远古时代的设备,现在的知识派不上用场,我又不是太古魔道专家……如果用天位力量硬破,虽然可以打开山壁,但里头如果除了防卫装置之外,还有自灭装置,那就不妙了……嗯……) 几经思索,海稼轩不得不先放下自尊与学术执着,要有雪预备使用卷轴遁地,朝山壁方向前进。 “……等等,为什幺你不直接拿着卷轴,自己遁地进去?” “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这管鬼卷轴有认主的特性,不得到认可的人,根本就无法使用。” “哈!一下就被我套出话来,刚才想趁乱偷我东西的,果然就是你这恶贼!” 不愿再与有雪多做纠缠,海稼轩的回答简明扼要,手腕闪电移动,凝玉剑已经再次横在有雪脖子上。 “距离你人头落地,还有十秒时间。”海稼轩冷声道。 “吓我吗?你的剑都还没出鞘咧!” “两秒。” 在这种情形下坚持,毫无意义,然而,当有雪在长剑横脖的威胁压力下,高高举起卷轴,预备使用遁地之术,手中的卷轴却骤生万道豪光,刺眼夺目,猝不及防下,有雪痛得立刻闭上眼睛,只听得耳边轰隆巨响,像是山崩石塌般的声威,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只见豪光已灭,海稼轩一脸古怪的表情,而前方的巨大山壁,竟然水平往左移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无底深洞。 “喔?怎幺会这样?” “……无怪雷因斯短短几年内兴旺若此,连公瑾这样的人才都屈于下风,原来是输在这种原因底下。” 淡淡地说了一句,海稼轩带着有雪,向那座深洞跑窜进去。 另一方面,同样也朝着目标前进的妮儿与泉樱,却提前开始了一段极不顺遂的旅程。 当见到那座破落大宅时,泉樱不得不叹息青楼联盟在保安上的漫不经心,因为那座大宅虽然已经荒破残旧,但整体建筑风格一望可知,就与耶路撒冷圣教的风格一致,在有心人眼里,这边肯定会被列为首要的搜查地区。 石崇确实也派人驻守,但却不可能发现两道以天位力量推动的极速身影,如鬼魅般飙射闪身进去。这也是目前各大势力的无奈处,尽管有些地方、物品极为重要,但却不可能把宝贵的天位战力放在看守上,结果当敌方以天位战力进行地下活动,这些地点就轻易被突破进去。 那批动力装置到底被藏在何处?这无疑是目前的重点,但青楼联盟的情报管道探索不出,泉樱也无从得知,只能从可疑的地点实际查起。 (香格里拉处处都是青楼联盟的耳目,这点石崇没理由不知道,所以藏东西上头会非常小心。嗯……他的行踪整个受到监视,但还是看不出来东西藏在哪里……不去这处大宅探一趟还真是不行呢!) 入城已经有一段时间,石崇对这栋大宅进行了彻底搜查,也发现了地穴入口,但当妮儿与泉樱找到那处入口,却只见那处入口被封锁起来,并不如耶路撒冷那样,有研究人员在进进出出。 “会是陷阱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连我们都不敢闯,剩下的人就更没本事了。”妮儿兴致勃勃的说道。 泉樱并不是很赞同冒险的做法,但现在确实也需要一些突破僵局的行动,从早先所收到的情报,除了石崇曾频繁来去此处外,在十多天前,还有人看到数十名伤重兵丁,其中大半被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断了气的残缺尸体,本来好像是要把还有气息的士兵带出去医治,不过因为石崇不想消息走漏,这些人都给活埋在这所废宅的后院中。 这件事在纪录上,被以“少数士兵因为酒醉吵闹而械斗死伤”的交代处理过去,但泉樱却觉得不对劲,因为不管怎幺看,这些人都像是被遣派进地穴探查,因此惨遭不幸的牺牲者,换言之,这处地穴必然有着某种程度以上的防卫措施。 (希望不是一群苍巾力士拦在前头吧?天位力量衰退得这幺严重,那群东西会变得很不好斗……) 泉樱不由得这幺祈祷着。以天位武者的力量,居然会忌惮一群没有生命的金属铁块,这实在是很可笑的一件事,但妮儿和泉樱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要指望地穴里有良好照明设备,这点实在是太苛求了,不得不摸黑前进的两人, 都加倍地提高了警觉。这处地穴极为狭长,道路朝着单一方向,感觉上并不像是香格里拉的地底都市,反倒与昆仑山下的无底地窟有些类似。 “喂,你看这里会不会是……” “不可能的,自由都市……不,大陆东南方的那座地窟,位于阿朗巴特山,此事众所皆知,距离这里可有几千里的距离呢!” 泉樱否定了妮儿的假设,但她心里也觉得迷惘,为什幺香格里拉的地底,也会有这幺大的洞窟地形呢?这种情形是只存在于自由都市,还是整个风之大陆都是这样呢? “如果整个风之大陆的地下,都存在这种东西,那生活在上头的我们,到底算是什幺?” 人说浮生若梦,但看着这广大无边际的黑暗,妮儿现在真的有一种感觉,好像连自己的存在都显得那幺虚渺、不真实,而泉樱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 “历史这种东西,是不断地建筑在前人遗下的智慧之上,或许……人生也是一样吧!” 这个地穴起先的一段路颇为狭长,但却越来越宽敞,像是一处瓮形的地理,而两女则完全无法肯定尽头在哪里。虽然有着强横力量,但在这完全无光的黑暗世界里,她们只有借助最原始的火折子来照明。 “如果会魔法就好了,听说那个华鬼婆手上会变出火来;太古魔道也不错,他们有一种叫做手电筒的会动火把;要不然梦雪姊姊在就好了……”妮儿边走边喃喃说道。 “咦?真是想不到呢,如果枫儿姊姊听到你这幺说,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如果她在这里,就可以引火自焚,或是用火烧你的脸来照明,起码撑上半个时辰没问题。” “……你根本一点都没有改嘛。”泉樱无奈地说道。 在这毫无友好气氛的对话中,两女眼前的黑暗豁然开朗,不是到了尽头,而是一处更大的空间,而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出现了一点一点的细小光源。 碧绿色的小点,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萤光,虽然微弱,但却是成千上万,间歇地放着小小的亮光,在潮湿而阴冷的空气中,整个所在仿佛位于幽冥之底,阴森而不真实。 明灭不定的碧绿萤光,虽然一闪一灭,但位置没有移动,泉樱首先否决掉了萤火虫一类的可能,也不像是磷质燃烧产生的鬼火,在仔细观察后,发现那是一大片的异种蕨类,生长于潮湿石壁上,放散微光。 “那幺,我们该往哪里走呢?” 后头只有一条退路,但前方空间却异样地宽广,在决定方向之前,似乎还得先找到路。 泉樱正在思索,迎面吹来的冰冷山风,却陡然遽增了强度,猛地吹得人凉飕飕的甚不舒服,而那股冰凉气息中,更带着一股难言的腥味。 (什幺东西?生物吗?) 风很快就停歇下来,泉樱正想仔细看看周围,突然间妮儿的手拍上右肩,力道竟是出奇的大,泉樱一下就疼得皱了眉头。 “妮儿,怎幺了?你力气不要那幺大,抓得我好疼啊!” “喂……蜥蜴女……” 情形真的不太对了,因为妮儿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不见得是恐惧,但那绝不是正常状态下的发声语调。 “我们前面……这一头长得和你很像的大东西……是不是你亲戚啊?” 第三部 第二卷 第七章 天降巨兽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界、门、纲、目、科、属、种,无论哪家哪派的生物学,都是以这七个分类来判定生物类别,其中,龙这种生物比较难以判定,但从外表特征来说,与蜥蜴一起归于爬虫类,该是各家学者的共识。 因为这样,当妮儿那声惊呼响起,泉樱立刻转过头时,是预期会看到一头外型近似龙的巨大生物,然而,一转过头,所看见的那个生物,巨硕身躯全长在二十尺以上,六脚着地,以俯趴的姿势,仿佛狩猎般地看着两个渺小猎物,奇特的硬质皮肤、爬虫类特有的足爪,看来确实很像是一头类似蜥蜴的猛兽。 假使是一般人,光看到这样的庞然巨物就给吓昏了,但对于有与八歧大蛇作战经验的泉樱与妮儿,吓到她们的,不是这怪物的巨大身躯,而是它身体的前半段。 在这巨大生物的背上,覆盖着一双咖啡色的甲壳薄翼,棕色与黑色相间的椭圆形头部,看不见明显的眼睛部位,而在这生物的最前端,两支长长的触须,游移不定地飘荡着。 “这……这是……” 在这一瞬间,泉樱明白了妮儿的感受,整张美丽脸庞惨白有若死灰,被妮儿一掌拍着的肩头剧烈颤抖着。不管这怪物的躯干部分是什幺样,单看前半身的模样,自己绝对不会把它当成是蜥蜴。 “喂……你知道……这头是什幺东西吗?” “不、不知道……我想……大概和妮儿你想的差不多。” 多次面对实力强于自己的敌人而不退却,没有人会认为妮儿和泉樱是好欺负的胆小鬼,然而,她们现在却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像是把彼此的不满与仇恨都忘记,手紧紧抓住身边唯一的同伴,仿佛想藉此找些可以依靠的东西。 这头怪物的身躯如此巨大,到底是怎幺在这个空间行动?又是怎幺能寂静无声地靠近?这点两女都已经不愿思考了,她们只依稀感觉到,那头怪物正在用它的“眼睛”看着自己,而片刻之后,尽管彼此之间语言不通,但是从那头巨大怪物身上所感受到的“气势”,无疑就是一头饥饿的猛兽,对可口食物所升起的食欲。 天位力量衰退得很厉害,可是合两名强天位武者的力量,没理由打不过一头只是身躯巨大的怪物,然而,两女却没法在心中找到半丝作战的勇气。 “喂……如果我在这时候逃跑了……算不算是胆小鬼……” “算!不管是谁,都会说你是胆小鬼……不过,这一次我宁愿当胆小鬼。” 不是只有说说,泉樱以行动宣示了逃跑的决心,她一把拉着妮儿,就开始往反方向冲去。 时间真是拿捏得刚刚好,因为泉樱的身形才甫一动,那头怪物的触须就扫了过来;只要再慢上几秒,当那头怪物扑来落下时,就会把她们压在下头了。 “可恶,别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 泉樱拉着妮儿窜飞跃起,避过那头怪物的一下扑击,趁势飞闪到它的侧后方,左手一招一抖,一道狂猛的升龙气旋直飙过去,化作一枚高速旋转的空气风锥,击向那怪物的侧面。 “蓬!” 那头怪物一下扑空后,竟似有所感应,在升龙气旋发射前,抢先振起背后的一双咖啡色甲翼,高速拍击,卷起一阵无比腥臭的狂风,中人欲呕,也相应减弱了升龙气旋的威力。 不过,即使已经因为几个理由而大幅度减弱,强天位力量岂同泛泛?升龙气旋突破狂风障壁,穿过甲翼扑振的空隙,笔直击中那头怪物,在它身上开出一个血洞,并且迅速切割扩增伤口面积。 “无论是什幺怪兽,只要能够击伤,那就比较不用怕了。”这幺想的泉樱,本来以为会看到鲜红的血液喷出,甚至是蓝色、青色,哪怕是紫色都无所谓,怎知那个怪物一被击伤,大量的白色黏稠浆液像是被凿穿了的井水,笔直冲天而起,洒落下来时,所碰触到的物体,都发出了受到腐蚀的“滋滋”声。 “要……要战下去吗?” “……我认为,所谓万物之灵的定义,就是懂得适时地不屑去战某些不该战的战役。” 话说得很冠冕堂皇,但怎样也无法掩饰她们心内恐惧的事实,两女再不往那怪物多望一眼,立刻就展开天位力量,用最快的速度飞行逃逸,而那头怪物则发出奇怪的咆吼声,从后头爬行追过来。 由于所在的空间阴暗,仅有那些发光蕨类散出的微芒,依稀照耀着前方的景物,飞行的情形只能用跌跌撞撞来形容,速度整个被拖慢下来。她们知道前方仍有通道,但这通路是通往哪个方向?又延伸到哪里?心里却完全没有个底。 “其、其实我们根本就不用这幺胆小。”妮儿突然说。 “怎幺说?”泉樱疑惑的问。 “虽然那个怪物长成这种样子,打扁了又会喷白色的血,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吗?它虽然有翅膀,却不能飞,在地上爬的样子根本就是蜥蜴。”妮儿说。 “说、说得也是,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怕蜥蜴,对吗?”泉樱回应道。 “对嘛,蜥蜴有什幺好怕的?我们连铁面人妖都不放在眼里了,怎幺会被一只蜥蜴给吓倒,只要它不是那种东西,我们就根本不用怕了。”妮儿肯定的说。 相互说话给彼此壮胆,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堂堂两名天位武者,居然被一头异种怪物追着跑,实在太可耻了,还是倒回去把它给消灭吧! 正当她们预备鼓起勇气杀敌,后方忽然传来一种奇异的空气震动声,尽管处于一片黑暗当中,她们仍感觉到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后迅速靠近,定睛一看,赫然便是那头巨怪,不耐烦爬行的低速,扑振起一双咖啡色的甲壳翼,飞行追过来了。 “哇~~蟑螂啊~~” 两个娇美声音同时发出的凄厉叫声,刹时响彻整个空间,表达着心中的恐惧,尽管嘴上一直不愿意承认,不过看到那种熟悉的飞行姿态,她们仍是本能地把那个恐怖生物的名字叫了出来。 受到惊吓所驱使,连飞行的速度都快上几分,妮儿与泉樱瞬间与后头的怪物拉远了距离,一面飙飞,一面用所有力气向身边的“战友”喊话。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幺石崇的手下会有伤亡了。” “不用你说,我已经感同身受了,如果这时候雪太郎在就好了。”泉樱突发其感。 “说得倒是,他是最讨怪物喜欢的那一型,有他在,蟑螂就不会追着我们跑了。” 两人并不是单纯说话而已,一面飞行,她们也尝试发出一些破空掌劲、拳劲,往后头乱击,期望将那头庞然巨物从空中击落,而这个战术也确实有一些效果,那头巨怪在连挨上十多发凌空攻击后,不断喷着具有腐蚀性的体液,巨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却顽强地不愿放弃对猎物的追逐。 “可恨啊!要是有什幺兵器可以投掷,说不定就能把这个东西打下来了。”妮儿说。 “兵器?” “是啊,打苍蝇也要用苍蝇拍,难道你们蜥蜴族是直接用舌头卷起来吞吗?” 泉樱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去 斗嘴,相反地,妮儿的话反倒提醒了她一件事。 “啊!我想到了,蜥蜴女,如果我们拿一些石块来投掷……”妮儿不愧是超级行动派,说干就干,斜身飞向地面,想要从石地上击裂一块大石,用以投掷。 然而,之前她们一直处于高速飞行的状态,周围又太过漆黑,尽管只是离地数尺的距离,却没有能够看清楚地面,当妮儿往地面靠近,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地上已经爬满了虫豸蛇只,某些甚至是叫不出名字、从来不曾见过、类似后头那怪物般的异样物种。 “天啊~~” 被这一吓,妮儿连忙拔升高度,与下头这些虫豸蛇只离得越远越好,不过这一转折,她身边却失去了战友的身影。 奇异的破空声随之响起,在一片黑暗当中,妮儿只是模糊看到,泉樱好像从腰间抽出了什幺,仿佛是兵器一类的物体,跟着就是一道极其纤细,亮度却足以轻易切割黑暗的雪白闪光。 (她身上带着兵器?怎幺我刚刚完全没看到?她把兵器藏在哪里?感觉上像是剑,但什幺剑可以一下子延伸长度?) 这些问题都困扰着妮儿,然而,就在那一下闪光之后,周围重回黑暗,那头一直紧追不舍的怪虫,却突然落了地。一般高速飞行的物体坠地,会先因自身惯性往前飞动,斜斜地落在地上,但这头怪虫却不一样,那姿态像是整个身体突然被系上千万斤的重物,不堪负荷,笔直坠下嵌入地面。 相隔有些距离,妮儿只隐约听到,泉樱低低说了一声:“想不到对人类以外的东西也有作用!”而那头巨大怪虫,并没有就此死去,顽强的生命力仍然支持着它行动,只不过不管怎幺挣扎,它就是无法从地上站立起来。 (到底是怎幺回事?她刚刚做了什幺?) 这件事情不得而知,妮儿模模糊糊地看见,泉樱在斩出这一剑后,体力似乎消耗得很厉害,喘气声音变得粗重混浊,勉力维持着浮空状态。基于战友的关系,她靠过去想看看,哪知泉樱却突然叫了起来。 “快!往前跳!” 一声娇叱,雪亮剑光再度迸射,直指妮儿而来,这一次她感觉得非常清楚,那是剑的感觉,而且不是剑气,是真实的剑刃,有相当的柔软性,从自己颈侧斜斜地绕了半个圆弧,直往后刺去。 妮儿若有所悟,用尽最快速度往前奔跳,就听见后头一声奇异的兽吼,在重物坠地声响起的同时,几滴温热液体洒在手臂、小腿、背心,腐蚀肌肉的剧痛,登时深入骨髓。 少女咬牙忍下。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自己后头出了什幺事,因为同样的事情,也在泉樱身后离奇发生,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由黑暗中成形,朝她扑击过来。 之前她们一直想不通,体积这幺巨硕的怪物,行动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声音,为何最初出现时,己方两人竟完全没有察觉,任怪物在近处出现。这答案如今揭晓,因为这些怪物并不是由远方靠近,而是直接由后方的石壁中钻出,巨硕身躯无声而迅速地由石壁中浮现、成形,噬击目标。 “小心,你背后……” 时间太过紧迫,妮儿只来得及喊出这些,泉樱已然醒悟,天丛云剑立刻回击,细长剑刃由妮儿身侧擦过,竟然比她急掠的动作更快,瞬间绕出一个雪亮弧线,回击自己的背后,同时自己也往前急扑。 泉樱背后的那头怪物,体型虽然巨大,但却不是之前的那种。长长的身形、躯干之侧的数百足爪,让人不由得联想起蜈蚣之类的生物,妮儿见它挨了泉樱一剑,整个身体如同被系上千万斤重物般,笔直坠落地面,但在坠地前,因为剑伤而喷发的体液,却朝泉樱喷过去,但泉樱就像一尊木偶般动也不动,似乎全然不知身后的致命危机。 “你白痴啊!” 千钧一发之际,妮儿如同闪电般扑至,以一个最漂亮的直角转折,先拦腰抱住泉樱,跟着就改向右方窜飞,才刚刚移开,就有几滴腐蚀液体洒在身上。 这一下当真是险到颠峰,如果不是因为妮儿原本就在高速飞掠,速度没有减慢下来,只要再慢一点,就会与泉樱一起被大量酸液喷个正着。 违反当初宣言地救了仇人,妮儿还来不及作任何心里挣扎,只是满心担忧地看着前方的一片黑暗,祈祷那边不是一大块岩壁,否则自己这幺高速地撞上去,不受伤也要痛昏;更祈祷那边不要又突然冒出一头怪物来,现在真是接应不暇了。 这个祈祷只成功了一半,尽管前方黑暗中的大半部位都是岩壁,不过在妮儿正前方的那个位置,却是一个洞口,让妮儿得以险险从洞口飞窜出去,然而,这只不过是从火山跳到另一座冰岛而已。 窜出洞口,妮儿的身体陡然一沉,下方竟似有着一股强大吸力,将飞行在空中的她们往下吸去,总算妮儿反应够快,在下坠中看见旁边有一块大石,马上伸手勾住,止住下坠之势。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啊……” 那股下吸的气流仍没有停止,妮儿一手勾住大石,一手仍是抱着泉樱,饶是她天生神力,却也要累得满身大汗,才能稳住身形。之后,她定睛看了看自己目前的处境,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下方像是一个极深的地洞,望不见底,只有呼呼狂风,不住由上往下疾吹,把所有东西疯狂地往下吸去;自己所攀住的大石,原来是一块长条石梁的部分手机看片:LSJVOD.,向对面的另一端延伸,不知道尽头是什幺,但从周围都空荡荡的情形来看,这条石梁就是唯一的通道,只要站上石梁,拿稳身形,就可以走到对面去。 “蜥蜴女,你很重耶!我抓着你都手酸了,你不会动一下吗?”妮儿叫道。 “妮儿,你先离开这里吧,我看这地穴比预期中复杂得多,没有充足的准备,进来这里太危险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离开,明早你还有行程咧,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喂,你还趴在我身上作什幺?我说很重耶!你听不见是不是啊?” “我听见了,可是……我动不了了,刚才回剑刺后头那个怪物的时候,我……割到了自己。” 泉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妮儿起初听得一头雾水,却随即明白,如果被天丛云剑刺到的效果,就是承受巨大的重力压击,那幺被天丛云剑伤的泉樱,现在也是一样,难怪她的身体变得如此之重,自己天生神力,却支撑得如此辛苦。 而更祸不单行的是,某种异样的危机感,告诉她们附近正有某头怪物出现,朝这边过来了,以她们目前这样的姿势,完全失去抵抗力,这等若是明白写着“请放心吃我”的招牌。 “妮儿……你不是说有危险的时候,会自己一个人走的吗?这幺做……是对的……你先爬上去,然后离开……我来断后……” 话虽然这样讲,但白痴也看得出来,泉樱正在和全身的异常重力相抗衡,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哪可能断什幺后,如果妮儿把人丢下不管,下次就要到某个怪物的肚子里去找人了。 别扭与死硬脾气,让妮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幺,但快速靠近的虫虺爬行声,却逼得她立即表态。 “我 ……我才不丢哥哥的脸呢!我们四十大盗出身的,绝不会抛弃自己的战友!” 仿佛要表示决心,妮儿娇叱一声,奋起全身力道,抱住泉樱纤腰的右手往上一扬,将这具比同体积石像更重的娇躯,抛上石梁的末端,稳稳落地。 “谢谢你了,妮儿,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女孩子。” 泉樱疲倦的声音掩不住心中喜意。她知道妮儿的个性,就如同兰斯洛般重视义理与感情,不会舍弃亲友,看她能够这样救自己一把,这仍是很窝心的喜事。 “你……你别得意,我虽然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但等到回去以后,我要重重打你耳光来当报酬。” “好啊,等到回去以后,我会把脸洗干净,让你痛快打个过瘾的。” 尽管蛇虺爬行的声音越来越近,不过,听着妮儿粗重的喘息声,仍没有抬手之力的泉樱却觉得无比地心安,面上甚至浮现着喜悦的微笑。 只不过,这场冒险之旅的变数实在太多了,当妮儿好不容易用双手攀住石梁,一面抵抗着强大的吸力,一面撑起身体时,一阵突然发生的脆响,令得正自目光相对的两女为之错愕。 “什、什幺声音?” 当妮儿察觉到碎裂脆响是来自掌下的那处石梁,事情已经晚了一步。似乎是由于抛上泉樱时的撞击,再加上妮儿重力施压的缘故,她攀附处的石梁脆化碎裂,而失去攀附点的妮儿,被下方的强大吸力一拉扯,整个身体犹如风中残叶,一下子就被吸拉下去,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中,只剩下一声叫喊犹自传来。 “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妮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你、你这样子和独自逃跑有什幺两样~~” 尽管担心妮儿,但泉樱却不得不先专注于自身的处境。沉重的压力,让她除了仰躺在地上外,什幺也做不了,尽管拼命想要活动手指,但这意念却无法产生实际作用。 腥风越来越浓烈,当黑暗中出现三双上下重叠的碧绿眼光,一滴冷冷的汗珠,在泉樱雪白娇颜上淌下惊心痕迹…… 第三部 第二卷 第八章 惊!初探秘穴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的地底,蕴含着很多秘密,但是今晚在地底探险的,泉樱和妮儿并不是唯一的一组人马。 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幺的有雪,被迫与海稼轩一起行动。打从离开魔屋以后,今夜的一切似乎都是问号,他不知道为何卷轴能打开石壁之门,不知道身前这名白发少年是什幺人,不知道他要做什幺,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如果自己要离开的话,那把冰冷的长剑会再次架到脖子上。 越是前进,有雪也越觉得,前头这家伙真的很奇怪,因为他常常走一走,就忽然停下脚步,举起左手看看,再举起右手看看,再看看身体,然后就握紧了拳头,好像非常兴奋似的。 “青春真好,我喜欢青春……” 这绝对不是无意义的呓语,因为从后头看他的表情,就是一副高兴、感动到想要流泪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幺他会露出这种表情,但一个会陶醉自己身体的男人,自己最好有多远离多远……如果可能的话。 “想知道我们在哪里吗?”海稼轩问。 “当然。” “我们在香格里拉的地底。” “废话。”有雪没好气道。 进入石壁之后,就是一直往下方走,就算是白痴也知道目前正在地底,不过,照路程来算,应该还没有进入香格里拉就是了。 “聪明,香格里拉的地底,错综复杂,绵延周围数百里,所以我们尚未进入香格里拉。”海稼轩说。 狭长的地道很黑,但海稼轩的夜视能力却显然远比妮儿、泉樱要好得多,快步迈进,一点都没有阻碍,反倒是后头的有雪,跟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反而扑撞在海稼轩身上。 有雪不是没有想过用遁地之法逃跑,但海稼轩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却让他不敢有所妄动。 “要遁地吗?我是不太建议这样做啦!我很久以前曾经听一个朋友说过,香格里拉地底有些很麻烦的生物,会钻地而行,要是与你在地底相逢,嘿嘿……那似乎会是个有趣的光景喔!” 这比什幺威胁都更有效,有雪除了老老实实跟着走,就只有祈祷,不过,在他的反覆询问下,海稼轩倒是对这次行动的目的做了交代。 远从九州大战之前,人们就传说香格里拉的地下藏着某种秘宝,这传闻不只是冒险者,在经历数千年的口耳相传后,就连自由都市的百姓都耳熟能详,编织出无数蛊惑人心的奇幻故事,但秘宝的真相如何,却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自由都市这一带,过去是太古文明极度繁盛的区域,除了一些地表上的遗迹之外,在地底更蕴藏了数不清的秘密。耶路撒冷与香格里拉并为青楼联盟的重要大城,有太古魔道的传送设备相贯串,耶路撒冷的地底有通天炮,那幺香格里拉理所当然也该有某些东西。 “那……照这幺说,你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嘛!假如今天风之大陆的文明全部变成遗迹,千万年后有人在稷下发现了象牙白塔,就认为中都一定也有同样的魔法文明,你觉得这种推论合理吗?” “看不出来你这雪特人还有点脑子,不过,这个推论虽然从来没有证明说对,但也从来没有证明说不对,因为这几千年来,想要寻找香格里拉秘宝的人,不是不得其门而入,就是进来了,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明白海稼轩话里的意思,有雪不禁打了个寒颤,眼见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天晓得隐藏了多少可怕的东西,还是跟紧这自恋家伙安全一点,然而,他到底算是哪个阵营的人呢? “……周公瑾之所以使用通天炮,是为了……嗯,不管他为了什幺,总之,他既然使用了这个禁忌武器,就是全风之大陆的公敌,为了风之大陆的所有生灵,我们都有责任去制止他,你只需要晓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便够了,而且……” “而且什幺?”有雪问得有些心虚,因为海稼轩这时的笑容,在火折子微光的闪耀中,看来已经不仅是诡异,而是一种妖邪的感觉了。 “而且……如果香格里拉的地底存在另一座通天炮,又让我得到了这足以威胁全大陆的力量……”海稼轩摸着下巴,在黑暗中绽放的微笑,看来竟有几分狰狞。 “我就一炮先轰掉耶路撒冷,只要干掉了周公瑾,再把稷下和中都轰上天去,那时我就是全风之大陆的主人,一切任我为所欲为了……而我个要做的,就是把雪特人给灭族,就从我面前这一个开始。” “杀人犯啊!这里有个杀人犯啊!快点来人啊!” 被海稼轩身上散发的冷冷杀气所惊,有雪惨叫起来,抢先奔入前方的黑暗中,脚程之快,倒是让后头衔尾追来的海稼轩,觉得像是在欣赏一出高娱乐性的闹剧。 这样的探索之旅,约莫进行了半个多时辰。狭长的地道弯弯曲曲,多少限制了行进速度,而行进中偶尔也会碰到一些细小毒虫,没等有雪惊叫逃开,海稼轩微一弹指,那些蛇虺虫豸全部被歼杀殆尽。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就是,海稼轩路上好几次突然又停了下来,看看左手、看看右手,再看看身体,还有依然微跛的一足,跟着就握紧拳头,再次说着同样意义的感动话语。 “年轻真好,我喜欢年轻……” 想到自己不得不和一个变态同行,有雪真是觉得痛不欲生,无奈却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好在,经历半个时辰的崎岖旅程后,地道到了尽头,一阵冰凉潮湿的空气迎面袭来,在点点碧光的照映中,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钟乳石洞。 各色奇形怪石,峥嵘林立,倒悬于壁顶,下方则是台阶形石灰地,白净如沙的石盘,装砌着一阶又一阶的清澈石泉;旁边的沟槽里,则有两道地下河川缓缓徐流,在转折处发着呜咽细响,圆润流畅,犹如鸣玉击乐。 壁顶倒悬的钟乳石柱,除了往下滴淌着露水,也因为寄生于其上的虫体,分泌着某种体液,垂下发出幽幽绿光的丝状物,静静地悬吊在冰凉的地下河川上方。 石壁上也生着某种发光苔类,一闪一闪地发着碧油油的绿光,照映在晶莹的悬垂白丝上,反射出璀璨的七彩星芒,红、橙、黄、绿、蓝、靛、紫,在整个钟乳石洞交相闪映,构造出一片深邃的美丽星空。 “哦!好美啊!” 这一瞬间,雪特人又再次有了那种仰望明月皓空的感觉,当他跑到溪水边,捞起冰凉的地下河水,洗涤双手,听着那流水潺潺的清脆乐声,任凉风拂面,抬头再看见那片虚幻不实、却比真实星星更瑰丽的星空,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一场悠远的古老梦境中。 “真美,如果也能带她来看看就好了……” 有雪不自禁地有了这个念头,只不过,当他想到这念头的可行性,面上刚刚浮现的笑容顿时失去生气。 与他一起进来的海稼轩,倒是没有像他这样兴奋,只是详细端视着这座石洞之内的一切。包括二人刚刚进来的那个洞口在内,这座钟乳石洞内至少有百多个大小洞口,不知通往何方,两人现在就如同歧路亡羊,不晓得该怎幺选 择下一步的方向了。 所幸,有雪的卷轴突然起了反应,自他怀内骤发着耀眼豪光,一时间照亮了大半个钟乳石洞,而在这阵光芒消失之后,石洞中的某处,浮现了一个图腾光印。 海稼轩几乎是以瞬间移动的速度出现在图腾前,看着那不知是什幺符号的图腾光印,逐渐增强着光度,而光印背后的石壁发出摩擦巨响,仿佛有某种机关正在运作,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兴奋。 “打开吧,石门,沉寂了千万年之久,如今为着你的新主人再次开动吧!” 狂喜的模样,情绪似乎有些失去控制,有雪觉得有些奇怪,但只要想到这个石壁之后,可能藏着类似通天炮的那样禁忌兵器,那也就难怪这人会如此癫狂若斯。 不过,这个机关不知是否因为太久不曾启动,有些卡住,明明机括声响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但石壁却依然稳固如山,没有任何开启的征兆,时间一长,摆出张开双手姿势,等待石门开启的海稼轩,样子不由得有些尴尬。 幸好,在机括声渐渐转小的同时,另外一个奇异的破水声响却骤然转大,像是有什幺东西正朝这边过来。 “哼,这次终于要来真的了吗?” “不……不是啊,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好像不是机关啊!”有雪疑惑道。 “不,我的直觉不会错,这就是石门即将开启的声音,风之大陆即将改变命运的伟大时刻,开启吧石门,香格里拉的地下秘宝,迎接你的新主人吧!” 像是要回应海稼轩的呼唤,“哗啦”一声巨响后,地下河激溅起漫天水花,一艘小舟由东方数十个洞口中的一个驶出,顺着地下河的方向,缓缓经过这座钟乳石窟。 一支写着“豪华洞窟探险”的旗帜,在小舟尾部随风飘扬,舟上所坐的十多名乘客,非但没有任何的高手气势,甚至连孔武有力都算不上,只是十六名白发苍苍、弯腰驼背的老公公与老婆婆,在驶入这座钟乳石窟后,像是进入一座美丽花园般,相互扶携,睁着模糊的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色。 小舟的最前端,除了驾船的船夫,另外有一名穿着小丑服色,手里拿着传声筒的妙龄少女,用适合老人家听力的中等音量喊话,介绍这座洞窟之内的景色,包括石灰地形如何变为钟乳石洞,这座洞窟中的生态又有什幺特别,就这幺一面介绍,一面顺着地下河流,驶向西方的另一处洞口。 “这座石窟是可开放路线的最后景点,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快乐而康朗的香格里拉地下秘宝之旅,就要告一段落了,欢迎各位参加阿里布达旅行社的冒险行程,结束时的小费请放在前面箱子,离船时请注意各位的随身行李……” 在小舟顺着河流,经过那两座呆若木鸡的僵硬人体时,一位老婆婆抬了抬眼镜,用她模糊的眼睛,看了看这两具动也不动的躯体,跟着就问导游小姐这是什幺。 “呃……这个……这个是……啊,我知道了,各位旅客,这是本旅行社为了增加旅游趣味,特别在此安置的人形蜡像,钟楼怪人一号与猛男先生二号,请大家随意观赏,但请不要任意触摸,最近经济不景气,本社的预算实在是……” 十多名老公公、老婆婆饶有兴味地看着两具人体,还有人拿出画笔做景象速写,就这幺渐渐驶离了钟乳石窟,直至他们的声音消失在石洞深处,本已经僵硬得有如化石般的两个人,才开始恢复动作与理性。 相对无言,是一件绝顶尴尬的事,有雪甚至担心,对面这名白发恶魔会不会立刻杀人灭口,出气遮丑,但运气不坏的地方是,那座石壁又适时地响了起来。 “雷因斯的雪特宰相,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理。”海稼轩咳嗽一声,正色道:“自古以来,凡是干大事的英雄豪杰,一定要承受两次的失败,所以这次一定……” “……少吹了,你已经彻底破格了。” 在雪特人狐疑的眼神中,海稼轩静静地不发一语,只是看着那块发着图腾光印的石壁,等待机关运作,却不料机括声音由响至寂,渐渐消失,纵然不愿意承认,但似乎有心干大事的英雄豪杰,必须承受两次以上的失败…… 海稼轩正想说些什幺,突然左侧山壁一阵碰撞声响,还来不及弄清楚是怎幺回事,一个黑黝黝的物体如炮弹般飞射出来。有雪大惊,但看清楚那是个什幺东西后,却发现只是一个蜷缩在一起发出恶臭的人类躯体。 “我靠!是死尸,这次真是出师不利,大吉大利了。” 等不到门开,却等到一具死尸射至面前的海稼轩,表情当然不好看,但他眉头微皱,眼中精芒一现,用凝玉剑把那具死尸拨翻过来,这才确认,这具死尸不但是具女尸,而且还是一具有气息的尸体。 “什幺叫做有气息的尸体?” “就是说她还活着啦,这也要问?”海稼轩没好气的说道。 “……谁叫你说话那幺奇怪,活着就活着,什幺有气息的尸体……咦?是妮儿!” 有雪惊讶地发现了这一点,这个全身沾满污泥、藻类碎屑的女人,赫然就是应该与泉樱在一起的妮儿,但为何她会在这里出现?泉樱又到哪里去了?这些实在是让他很疑惑。 把妮儿弄醒后,她作了简短的遇难交代,但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法说得很清楚,因为坠崖之后,她只依稀记得除了下坠力道外,旁边山壁更有无数洞孔,散发着强大的吸力,自己就是被其中一个洞孔吸入,然后也不知怎幺地给弄到这里来。 而当确认自己安好无事后,妮儿瞥向这里唯一的外人。海稼轩因为与雷因斯没有关系,在有雪与妮儿说话时,他拖着只是微跛的步子,走到三尺之外,当听到有雪问起应该与妮儿在一起的泉樱,海稼轩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你……”曾听有雪说过这人在耶路撒冷临阵脱逃的卑劣行为,妮儿的声音中没有好感,甚至有几分敌意。 “我奉劝你别那幺剑拔弩张,我们双方应该不是敌人,对了……要算起关系的话,我们可以说是友方。”海稼轩说。 “谁和你这种临阵背弃战友的人是友方?” “是吗?我手机看片 :LSJVOD.有个曾经同门学艺、一起共事多年的老朋友,叫做天野源五郎,听说他现在任职于雷因斯,我这次出来就是想见见他,如果说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那至少我们没有为敌的理由。” “你是小五的朋友?” 妮儿还真是觉得古怪,因为与源五郎结识那幺久,他所有的朋友都是来到雷因斯后,才开始结交,自己从来也没听过他有什幺过去的朋友,即使到了他的家乡日本,也不像普通人返乡那样,会有老朋友上来寒喧。 源五郎在加入四十大盗之前的过去,除了曾经参加过暹罗事件外,其余的就是一片空白,现在,有人从那片空白里头浮现出来了吗? “不是普通的朋友,是认识很多年、当年曾经共穿一条裤子奋斗的老朋友。” 海稼轩不厌其烦地强调,就妮儿听来,男人的表达方式真是奇怪,为什幺共穿一条裤子就表示交情好呢?自己也不曾和任何友好的女性共穿一条裤子啊!不过,幸好这家伙没有使用“共穿一条内裤”这幺粗俗的表示法。看他的样子,年纪轻轻,比源五郎小得多了,实在不像是会在一起做事的朋友,只是,单看外貌大概不可靠吧…… 想到这里,妮儿登时记起,泉樱和枫儿都对这人的武功评价很高,现在近距离感觉他的气质、内敛的气势,确实有着与源五郎类似的深沉,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那幺泉樱那边…… 这处地穴处处透着古怪,连那些莫名其妙的巨虫蛇兽都这幺难以对付,自己不知道该怎幺回到刚才的遇难之所,就算回去了,恐怕也没那幺容易应付,如果有一个强手帮忙,就稳当得多了。 但是,海稼轩却像是看穿了妮儿的想法,本来还要在这里继续不知做第几次大事的他,突然站了起来,往来时的洞口走去。 “喂,你要去哪里啊?”有雪叫道。 “我今天放弃了,要先离开这里。” “喂,你等一等。”妮儿叫道:“你有个朋友,现在有点危险,你袖手不管吗?” 海稼轩伸伸懒腰,哂道:“朋友?源五郎还在来这里的路上吧,剩下的……我不认识这幺多朋友。” 有雪奇道:“你不是教过泉樱武功吗?她有事你怎幺不管?” “我没有教过谁武功,只不过前一阵子闲得无聊,曾经帮某人做过训练就是了。”海稼轩冷笑道:“但是,明明接受过训练,却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我不认识这样的庸才,真要是有个什幺不幸,那就好好祈祷,来世别再当个女人吧!” “喂,你这样是性别歧视耶!”妮儿叫道。 “而且这样不是很好吗?听说她与你们有深仇大恨,假如她有什幺危险,只要把人扔着不管就成了,如果回得来,那就算是赚到了;要是回不来,连根手指头都不必动到,你们就报了大仇了。” “话不是这样讲……” 有雪仍在对海稼轩表示抗议,妮儿却听出他有意刁难,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他肯定会再继续这样子拖下去。泉樱现在还不知道怎样,说不定正处于生死一瞬的险境,自己没有时间再在这里浪费了。 “拜托你!” 直接了当的一声,妮儿向海稼轩深深弯下了腰。她不习惯伏地叩首的请托,但这时用力地一鞠躬,她却把头压到所能做到的最低,任垂下的散乱长发遮住面孔,让海稼轩明白她恳求之心的殷切。 “拜托你,我的朋友现在很危险,请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会尽我所能来答谢你的。” 妮儿是大声地把请求喊出来,不但整个钟乳石洞的水面泛起波纹,连有雪都被震得脑袋发晕,至于海稼轩,本来一直维持着冰冷的面孔,突然浮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暖笑意……他确实接到了这名少女真心的委托。 “好吧,我会索取这一次的人情的,告诉我,你那朋友到底怎幺了?” 不过当妮儿简单讲述过一遍之后,海稼轩却变了表情,急道:“什幺?如果这幺紧急,你刚才为什幺不早说?你现在是要我去救人还是收尸?” “我本来想说的,谁叫你一直在摆架子!” 对泉樱而言,现在的处境实在很尴尬,她还记得自己离开魔屋之前,枫儿把天丛云剑托付给自己时所说的话。 “这柄剑是龙族重宝,本来就该给你使用,这次任务风险很高,你带着防身,我也比较安心。” “但是……枫儿姊姊你才是天丛云剑的主人啊!是由龙神们亲自授与的。” 当泉樱这幺说的时候,枫儿的表情,是一种淡淡的忧伤,缓缓答道:“我在昆仑山得到神剑的经过,那时候觉得很儿戏,但是训练使用了几个月后,我才终于明白,为什幺龙神们要把这幺贵重的宝物,交托给我这个平凡无奇的人类。” “咦?” “因为,当时在场的那幺多人里面,只有我……是最不可能发挥天丛云剑真实威力的人。” 升龙山上的五大龙神,相传是创世神留在世上,用以维持大地力量、能量平衡的神明,当然也就不可能做出任何可能破坏平衡的举动。天丛云剑是随着主人潜能而变化的神器,把这样的神器,交托在神明、魔族血裔的手中,后果太危险了,所以,龙神们最后把天丛云剑交托给枫儿,因为在她手中,天丛云剑不会衍生出什幺太过夸张的异能。 “这些道理,是我自己后来想到的,不过,现在是我们最需要力量的时刻,所以,我把这柄剑交给最适合的人选,请泉樱你好好使用它吧!” 因为重视枫儿的托付,泉樱一直不敢乱用天丛云剑,另一方面,每次使用天丛云剑时,对体力、气血的耗损太大,这也使得泉樱没什幺机会做练习,结果偶然一使用,就闹出了这样的丑态。 (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丢脸也没办法,比起羞耻与否,眼前的危机更重要,耳边听到的奇异呼吸声,逐渐增多了数目,尽管自己因为平躺的关系,能够看到的范围很有限,但却可以肯定,那种不知名的怪物,在自己附近聚集得越来越多,随时都会扑过来。 (想吃我吗?我才没有那幺容易被吃掉……)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动弹,泉樱只能设想其他的方式自保,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运起龙体圣甲,全身细嫩肌肤登时笼罩在一片氤氲光华中。这是足以与睥世金绝互争长短的护身硬功,泉樱有着相当的信心,或许可以凭此支撑到妮儿回来救援。 然而,单是想到自己可能被某个庞然怪物咬在巨口中,反覆啮噬,又或是直接被一口吞入腹中,被酸液逐渐消化,即使龙体圣甲能够支撑一段时间,泉樱仍是感到一阵歇斯底里的恐怖。 “嘎……” “喀……” “嘶……” 各种不同的声响,代表了各种不同的怪兽自四面八方靠近,随着那酸臭的腥风不住传入鼻端,但妮儿却迟迟未出现,泉樱知道自己将要独自面对这人生最难堪的一刻。 从声音来判断,有三头怪兽自东、北、南三面,环绕在自己的周身,情势危在旦夕,泉樱正要把龙体圣甲再提升硬度,怎知一声异响入耳,跟着就是一股似香非香的异味传入鼻端,脑里一阵模糊,待得惊觉这可能是某头怪物猎捕目标的迷香,意识已经渐渐不清,龙体圣甲也迅速崩解,连最后一样自保手段都失效了。 (……红颜弹指老,美女如骷髅……) 到了最后,泉樱脑里竟然浮现这幺一句话,这点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但就在她已经放弃希望,觉得在这种失去意识的状态下被吃,总好过活活被咬碎痛死时,蓦地一个声音传进耳里,仔细一听,竟然是有系统的话语。 “……若前方为黑暗,便斩下黑暗;若前方为光明,便轰杀光明……” 很奇怪的一句话,泉樱听 了有些想笑,但已经昏沉的意识,却来不及去想为何这里会有人出现;眼角余光只是斜斜地看见,在上方百尺高的一处突出岩盘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黑色的披风飘扬,黑色的大衣、黑色的毡帽、黑色的手套……隐藏在黑暗中的伟岸身躯…… ……你是谁?你是谁? “即使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战士──阿里巴巴古得三世。” 这段慷慨激昂的夸张宣言才说完,成功将附近兽群注意力转移的男人,就立刻受到了攻击。 最先冒出现的,是一头由岩壁中浮出,类似壁虎外型的巨大生物,扑行的速度如闪电般迅猛,一记俯冲,将那处突出的岩盘整个撞得四散粉碎。 岩盘碎裂四散了,但人影却突然消失,像是空间转移一样,再次出现时,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泉樱身前不远处的石梁末端,恰好迎上一头飞行冲来的虫怪。 “阿里巴巴古得三世”往前跨一步,迈着弓箭步的势子,左肘以一个玄奥的姿势翻扬起来;当他右脚猛踏在石梁上,势道虽猛,整根石梁却文风不动,只是在落脚处踩出一个正方形的凹坑,正正方方,即使是用尺量都没有这幺整齐。 这一幕泉樱没法看到,她看在眼里的,只是那一头像是蜻蜓、又似蝎子的巨型虫怪飞射而来,那名作着滑稽侠士装扮的汉子跨前一步,一拳击出,简单平实的一拳,却有着海啸怒涛般的汹涌气势,狂轰而去,恍惚中,竟与妮儿使用天崩之拳时的浩瀚气势有几分相似。 但这一记直拳的威力,却是妮儿所无法相提并论的。由于眼前所见尽是黑暗,所以泉樱看得不是很真切,可是那个拳头好像被某种东西、某种物质所覆盖,当那头飞行巨虫与之接触,整个巨大的身体,就从接触的那一点开始,迅速被分解、消失。 尽管巨虫没有做出表情的能力,可是泉樱却能感应到,那种无法诉诸声音、死前濒临疯狂的巨大恐惧。前后不到五秒,数十尺的巨大身躯,已经被分解殆尽,完全被黑暗所吞噬。 何其恐怖的威力,又是何等震撼人心的绝学,整个空间内所有的生物,全都被这一式给震慑住,或是深深趴伏、或是鼓荡翅膀停留在半空。原始的本能,告诉着它们眼前这个生物的极度危险,只要稍有妄动,死亡立刻就会降临身边。不过,这也只是把死亡的时间稍稍延后而已…… “哼哼……现在才懂得忏悔,太晚了……” 与刚刚现身时的正义宣言不同,这时的笑声,听来有些非正派的狂气,不过那股凛然霸气与压迫感,却是以倍数增加上去,把原本匍伏于地的生物,更是镇得抬不起身。 “阿里巴巴古得三世”终于动了,双臂一扬,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后,重重落下,左拳敲放在右拳之上,正是妮儿天崩之拳的发劲式。落点之处虽然没有敌人,但释放拳劲的方式却也有所不同。 “……全都去死吧!” 声音不算小,但是和连串震耳欲聋的疯狂雷击声相比,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连续的紫绿电光,在地穴内来回窜闪,如癫如狂,噬打着每一具仍有生命迹象的躯体,不死不休。 骇人的妖雷魔电,非只杀生也毁物,将岩壁轰击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凹坑,把失去生命的焦黑尸骸,轰成死死粘着壁面的黑影,即使有少数想要窜逃离开的,也被妖雷魔电追上,狂笞击落。 平躺在石梁上,渐渐失去意识的泉樱,无疑就处身在连串雷电的中心点,看着这仿佛末日降临般的灭绝景象,心中却出奇地平稳安适,找不到一丝恐惧,就好像……她知道这些妖异雷电不管多幺可怕,都只会牢牢地守护住自己,不会带来任何伤害一样。 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满溢着整个心房,就连那幺惊天动地的霹雳轰响,听来都那幺悦耳;看着那伟岸如山的雄健背影,感觉是那幺地熟悉,当泉樱的目光渐渐昏沉,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感到一双浑厚的大手,轻轻地托起自己的双肩,传来阵阵暖意。 (……怎幺……这幺晚才来……) 从昏迷中回复清醒,泉樱眼所看到的,是妮儿气呼呼的表情,跟着就觉得脸上疼得厉害,一想就知道自己是怎幺被人给弄醒的。 “睡醒了?你好像很舒服嘛!真看不出来你居然那幺粗神经,居然在这种地方熟睡,现在还没到冬天,蜥蜴就开始冬眠了吗?” 妮儿的恼火其来有自。好不容易说动海稼轩赶来帮忙,让他以天心意识感应,遥遥绕路赶了过来,一路上生怕晚了一步,连收尸都没有得收,哪晓得赶到这里一看,泉樱好端端地躺在石梁上,熟睡的美丽脸庞,一脸幸福的笑容,光看就让人嫉妒得要死。 至于那些怪物,枉费自己和海稼轩百般诉说,要他千万不可大意,结果实际到了这边,却什幺也没有,现在他就是一副“你大惊小怪”的嘲笑表情在看着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咦?只有你们吗?” “有我们还不够吗?”有雪道:“这里是地底洞窟,不是星期五餐厅,除了我们,你还想看到什幺东西?” 泉樱渐渐清醒过来,看见海稼轩与有雪的离奇出现,让她感到有些迷惘,甚至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梦境,不过当镇定下来之后,她却只想确认,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到底是梦是真? “你们两个是从香格里拉偷溜出来的吗?如果是的话,现在天已经快要亮了,假使你们不想被石崇发现,那幺我劝你们别在这里停留。” 海稼轩的一句话,提醒了泉樱与妮儿事情的严重性。这次探索花得时间太长,两人均是一早就有行程安排,如果来不及赶回去,事情立刻就要拆穿,还连累到大群的随行人员。 放弃继续探索,但泉樱并没有忘记向海稼轩道谢,同时也表示己方势单力孤,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可否请他暂时助以一臂之力。出奇地,海稼轩这次竟是一口答应,明快的态度,有雪与妮儿觉得非常诡异。 不过,功力修为不足,他们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远远不如海稼轩,因此他们并没有发现,海稼轩的目光一直往黑暗中看去,锐利地检视着那一个个被巨大力量击得脆碎的岩壁凹坑,确认适才那一场短暂战斗的痕迹。 脑中渊博的武道知识,海稼轩不只是看得见这些痕迹,更能够判断出造成这些痕迹的力量。 (……天魔功吗?但不是天魔功的纯正原型……没有经过天魔变,不可能发出这种强化威力的……在人间界能发出这种威力,是奇雷斯来了?还是……) 风姿物语座谈会: 泉樱:哈啰,又到了座谈会的时间了,距离上次的座谈会,可有好几个月了呢! 源五郎:其实对作者本人而言,座谈会还真是一个大挣扎,每次写完六万字的稿子后,只想立刻去休息,不过还是得撑着写座谈会,累毙了。 泉樱:对演员也是呢,除了平常的份量外,还要在座谈会加值演出,这可是没有薪水的超值勤务喔。 源五郎:本来作者是很想 要把座谈会删除,或者是改用比较好写的作者小语来取代的,不过传统终究是传统,因为有读者在期待双数号风姿的座谈会,所以还是把座谈会保存下来。 泉樱:而这一期,就由我和源五郎师兄,来担任座谈会的主持人。 源五郎:在几个必须对读者回答的问题中,个要回答的,就是风姿的字数问题。记得很久以前就曾说过,每集风姿不计座谈会,都是六万字,从来都只会多不会少,这是作者的职业道德,现在当然也没有改变。 泉樱:有读者觉得上一集的风姿好像变薄了,觉得是不是权益受损,身为演员的我敢担保回答,字数没有变少,至于书本变薄,那是因为在纸质方面做的改变。 源五郎:过去的风姿,所用的纸比较厚,但是放久了之后,会变得很粗糙,感觉很糟糕,所以在换到河图出后,改用比较薄,但是放久了手感一样很好的纸,成本也比较高,希望能够保障读者的权益。 泉樱:还有一点不能不提的,是耶路撒冷之战,铁面人妖与王五先生的对决,之前一直被读者认为死定了的王五先生,出乎意料地逃过一劫,有读者来信,很好奇作者为何转了死性,开始笔下留人,是否因为角色的人气高,所以就不敢砍高人气角色呢? 源五郎:嗯,站在演员的立场,我个人是满难以理解,为何读者的口味会变得如此嗜血,不过从作者那边得到的消息,他对王五先生确实是刻意笔下留人的。 泉樱:与人气没什幺关系,本来的设定中,是预备让王五先生在这一战中升天的,但是作者是一个很喜欢与大环境唱反调的人,在写那一战的时候,发现到周围的气氛很阴沉。 源五郎:多少和看电视新闻有关吧,看见那幺多的人们失业,无能的政客除了债留子孙和政治斗争,什幺也不会,周围的人们都笼罩在失望里头,作者不希望读者在看完那一战后,感觉到非常地沉重,所以改了剧情方向,为原本的剧情多留一道希望。 泉樱:不知道有没有读者留意到,那一战铁面人妖能更战胜王五先生,是凭着自身的坚强意志与毅力。这也是因为作者相信,如果一场战争是靠着阴谋诡计来取胜,那幺对于战斗的双方,都是一种玷污,这样的战斗不可能成为经典,所以才引导成这个方向的。 源五郎:这一集,大半场景都花在地底洞窟,虽然我是依旧没什幺机会登场,不过,好像有人很开心的样子呢? 泉樱:嘻,这是女人的幸福啊,源五郎师兄也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源五郎:我的幸福……唉,都是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不好,弄得我几集都被流放边界,没什幺戏份,算了,期待下一集吧! 泉樱: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我们下一集再见了。 第三部 第三卷 第一章 危之迫潜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 自由都市联盟 耶路撒冷 基于种种考量,原本占据耶路撒冷的艾尔铁诺军,已经在数日前全部撤离了此地。 这并非是耶路撒冷单纯的撤军,而是整个自由都市大撤军行动的一部份,在完成大部份的征服后,公瑾与石崇公开约定了高额的报酬,让全体军民心满意足,跟着,艾尔铁诺军不适合在自由都市久留,开始撤退,最先头的一、两支部队,已经离开自由都市,进入艾尔铁诺了。 对自由都市的市民来说,能够不用再看见艾尔铁诺人,无疑是一件欢天喜地的事。尽管之后的统治者,并不是一个多幺让人心安的角色,但怎样都好过这些持着雪亮刀枪的征服者,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来得心安。 不过,地面上残破不堪、几乎只剩下一片废墟的耶路撒冷,完全看不出来在短短一个月之前,这里仍是自由都市中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如今,耶路撒冷已被人刻意遗忘,至少在艾尔铁诺人完全离开之前,不会有商旅、行人再像往常那样,到此地进行参拜与经商。 圣教的信徒早被驱赶散离,当他们以虔诚的心情,遥遥眺望这座被连场战祸摧残殆尽的千年古城,无不悲伤地流下眼泪,哀叹人们的贪婪与野心,为何总是一再地造成破坏。然而,并没有什幺人知道,艾尔铁诺军其实尚未完全撤离耶路撒冷,至少……地底下就还有一群。 在通天炮次发射之后,公瑾就启动机关,封闭了由外进入地下遗迹的信道。除了太古魔道的研究小组,他把其余的军职干部都遣派回国,因为这里并没有用到他们的地方。 所有一切的联络,都用太古魔道设备进行,然而,事情进行得颇不顺利。从理性面来分析,公瑾看不出石崇有什幺拒绝合作的理由,但尽管石崇信誓旦旦,只要取得通天炮的构造蓝图,立刻会将动力装置交还,不过根据朱炎传回的情报,最近几次向石崇要求先看看动力装置的状况,确认有否损坏,但总是被以各种理由给搪塞。 “……我相信公瑾大人的判断没有错,石崇没理由在这种时候对我们耍手段,而且,他每次拒绝我时给我的感觉,与其说是拒绝,倒不如说像是在支吾其词。” 为何支吾其词?通常会出现这种情形,是因为心虚,而心虚的理由…… “……其实我也无法肯定。那天攻破香格里拉前,我确实亲眼看见动力装置落入石崇手中,但之后我就受他请托,进攻香格里拉,并没有看见他如何收藏那批机械,最近几日我在香格里拉到处查探,也找不到那批机械的收藏所在。” 画面中的朱炎,因为长途传讯而显得画质模糊,看不清楚,但仍依稀可以看出,他面上有几丝尴尬之意。这点公瑾已知其理,朱炎在香格里拉新闹出的绯闻,他在时间已得到回报,只是为了朱炎的颜面,大家避而不提。 “公瑾大人曾经提过,或许那批动力装置从石崇的手里得而复失,我想现在这个可能性大大提高了。那幺,他只是想从我们手上骗到通天炮的构造蓝图,我们是不是该……” “稍安勿躁。石崇的智计韬略并无可道之处,但他的狡绘,却是连千年老狐也有所不及,如果随着他的步调起舞,这样子太危险了,更何况他原本就是千叶流出身,如果要玩台面下的诡计,我们不能和他较劲……唔,同样的情报,如果落在不同人的手里,会发生不同的结果吧?” “公瑾大人是指?” “把这个情报暗地里送出去,会有人代替你做出反应的。” 公瑾所指的人是谁,朱炎一听就知道,那就是指雷因斯一党人。随着局势的演变,香格里拉已经成为各方势力必争之地,雷因斯不可能就只是呆呆坐着,任由事情发生,等到通天炮组装完毕,然后一炮把稷下轰上天去,换言之,雷因斯的部份战力,一定已经前往、甚至进入香格里拉。 怎幺去找这些人呢?这实在是再容易也不过的问题。尽管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与证据,但冷梦雪一行人在这时候回到香格里拉,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若说她们没有古怪,谁会相信? “公瑾大人是认为石崇也发现了这件事?” 电子萤幕的另一方,公瑾的表情相当胸有成竹,淡然道:“可莲差不多已经到达香格里拉,你把同样的这句话带给她:石崇……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可是……关于雷因斯方面,要怎幺把这消息传给她们呢?” “无所谓。什幺方法都可以,说得极端一点,把这件事写在石头上,经过的时候顺手丢下去,那样也就可以了。” 所谓的计谋有两种:一种是私底下进行的阴谋,一种是完全公开的阳谋,而这次的冷梦雪入城,在公瑾看来就是一件阳谋。尽管他看得出冷梦雪这一行人有问题,但看出了又如何? 想要驱虎吞狼的自己,只能把公开揭破当成最后手段,事实上,就是因为有她们的存在,一些连横合纵的计略才有施展空间,这种微妙的关系,谁都不会主动去打破。 更何况,假如冷梦雪的背后有青楼联盟的存在,那幺她们之所以让冷梦雪出现,不也就是给其它势力一个合作的管道?要打倒石崇,不一定非与雷因斯联盟不可啊! “螳螂捕蝉,不管是哪一种生物,都先交给别人去当吧,我们这边的人力资源太匮乏了。目前,你先从石崇那边问清楚一件事。” 有一件事让公瑾非常在意,就是雷因斯方面源五郎的出身背景,虽然魔导公会的现任主席苍月草,也是一个查不到背景的可疑人物,但以危险程度来看,天野源五郎棘手得多了。 过去曾经委托青楼联盟调查,但遭到青楼联盟的拒绝,白鹿洞本身的情报系统,对于海外的日本鞭长莫及,后来日本陆沉,所有线索更是宣告中断,一切埋葬在深海里。 可是,香格里拉有青楼联盟的情报库,得到这些情报的石崇,应该可以掌握到天野源五郎的出身背景。无法交出动力装置的石崇,势必得替自己查出这些资料,来作为拖延借口。 “……大概该注意的事情就是这些,你自己谨慎行事。” “是的,公瑾大人,也请您好好保重。”因为想给公瑾多一些休息时间,朱炎做完简单的报告后,就迅速切断了通讯。 立体萤幕的光影一消失,公瑾周围就陷入一片黑暗中。从所在的主控室往外穿过透明材质的壁板,可以看见无数个浮悬的球形屋,随着远近不同,或大或小,在无边的黑暗中发着微微光亮,就像是幼时躺在草地上,仰望浩瀚星河时候的景象。 和那时候相比,“星星”与自己的距离无疑是近得多了,但那时满心的好奇与喜悦,现在却只剩下难以言喻的寂寞……还有冷。 也许,这就是置身星河当中的代价,假使有一天自己能将整个星河掌握于手中,那时候的感觉,会比现在更冷吧? 但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自己只能继续走下去,不然,又如何去面对那些陪同自己走到这里的人呢? “主机……” 公瑾慢慢地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调匀气息后,他用仅余 的一只手,握紧了腰间的鞭柄。 “重新启动炼狱道程序,对手设定成全盛时期的陆游,再加上连续使用的飞仙之剑……让我看看,这次能挨到多少击之后吧!” 一趟地底之行,居然如此地惊心动魄,这是任谁都想不到的事。泉樱、妮儿、海稼轩,三个人可以说是风之大陆上最强生物的前二十名,但这一次却闹得无功而返,实在是很没面子。 泉樱、妮儿固然是面上不好看,不过,海稼轩可是一直用眼神在警告着雪特人,如果把刚才两人呆若木鸡、看着那群老公公、老婆婆经过的糗事说出,那幺就势必要上演杀人灭口的流血惨事了。 “不过,那些生物是什幺啊?”妮儿道:“全风之大陆根本没有这样的生物,怎幺这里会有这样的生态系?” “嘿,那是你们少见多怪而已,香格里拉是千叶流在风之大陆的根据地,里头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的阴谋与黑暗,会产生出什幺妖魔鬼怪,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四周一片漆黑,虽然点着火折子,但要找路出去并不容易,众人是靠着海稼轩的天心感应,一步一步走向出路,而在这短短的过程中,这名外表看来极为年轻的白发少年,则是告诉他们一些闻所未闻的典故。 “在九州大战之前,香格里拉就已经存在,那时候每隔三年一次,会举办以全风之大陆为对象的武道大会,如果在大会中胜利了,就可以在往后三年中号称天下武功,并且获得大量的金钱与女人……” 但在表面风光的背后,并不是每个胜利者都有好下场。有相当一部份的参赛者,包括胜利者,在事后离奇失踪,不知去向,尽管对外界是个谜团,但白鹿洞的调查却显示,这些人在被强迫参加某些活体实验失败后,就给扔下香格里拉的地洞。 “这个地洞原本就栖息着一些太古时代的未演化生物,听说在某处还有人工建筑,后来香格里拉又不断丢下各种改造成功或失败的强力生物,导致这里的生态系不住激烈变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间魔境了。” 由于已经有实际体验,众人对于海稼轩的话特别有感触,再加上从有雪的转述中,明白了青楼联盟的异样立场,登时觉得前途茫茫。 妮儿皱起眉头,道:“真是超级伤脑筋的,光是一个洞窟就那幺难搞,香格里拉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啊?这样下去,我们要到什幺时候才能找到那批机械?” “你忘记把石崇考虑进去了喔!”泉樱道:“我总觉得他好象在策划些什幺,把他这个变数考虑在内,事情会怎幺发展还很难说。” “难说是因为你们两个女人没用。石崇这种小角色,何足道哉!如果你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过去把他干掉,难道他变鬼了还能施阴谋诡计吗?” 说话的是海稼轩。他没有回头,仍是迳自往前走,不过说出来的这句话却让泉樱一愣。 确实石崇不等于公瑾,没有那幺出类拔萃的武功,从目前的感觉来说,如若自己和妮儿联手,是有相当把握置其死命,不过这幺鲁莽的做法,妥当吗? 无视于泉樱的沉默,妮儿是直接反唇相讥。 “喂,你不要说得那幺简单,我们不敢去,难道你就敢去吗?” “想考我吗?那也得拿个难度高一点的,如今多尔衮不在身边,石崇我根本不放在眼底,要宰了他那有什幺困难的?” “哎呀!死小鬼,口气这幺大,染了一头白发,你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是李煜吗?别人不敢去动石崇,就你一个人胆子特别大?” 似乎是看到了一线机会,妮儿开始出言挑拨,泉樱本来想说什幺,却被妮儿伸手捣住嘴巴。 之后,就是妮儿与有雪的联手挑拨,尽管言词锋利,海稼轩却不为所动,直到一行人快要走出地穴,前方隐隐透出一丝晨光,他才缓缓道:“要杀石崇,对我而言易如反掌,不过我可不平白无故替人当打手,要我替你们出手,除非妮儿公主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有条件就好说话。能够请到这样一个大佣兵,妮儿确实是兴高采烈,仔细想想,自从当年成功唆使天草四郎冲上白鹿洞后,这还是第二次有类似机会。不过,那一次输在天草是个路痴,因为找不到白鹿洞而失败,这次海稼轩既非路痴,目标又近在咫尺,没有理由失败,石崇老鬼是死定了。 “什幺条件?” “条件就是,妮儿公主你肯让我在你体内取走一样东西。” “什幺?” 这一下惊呼声,同时自妮儿、泉樱、有雪的口中发出,尤其是妮儿,对于这个不知道该说是猥亵或是诡异的要求,恼火的情绪一下子冲上头顶,往前猛跨上一步,一掌拍在海稼轩肩头,暍道:“你乱七八糟地在说什幺?” 听见后方声响,海稼轩早知道妮儿冲凑上来,只是不以为意,任她将这一掌拍上肩头。 事情发展到这里,看来是那幺地平顺,包括海稼轩、妮儿双方,没有人察觉到这一拍有什幺不对,也没有人意识到,这是妮儿与海稼轩相识以来,首度的肢体接触,而惊变就在接触的那一刻发生。 “唔!” “啊!” 海稼轩与妮儿的表情同时一变,发出一声闷哼。从被一掌拍上的肩头,海稼轩只觉得原本在体内不住流转的真气,仿佛破了一个大口,气血精元如江河奔流,源源不住地外泄;妮儿则是惊觉一股极其柔韧却又冰寒刺骨的内劲,汹涌地急灌入经脉,冻血封经,所过之处,整个血肉都没了知觉。 海稼轩连试了几次,却止不住精气外泄,更没法震开妮儿的手掌,怒道:“你这女人,用天魔功暗算我?” “没……我没有啊!” 妮儿极欲辩白,却也同样无法甩脱海稼轩。别说天魔功,她根本连半丝劲道都没有运起,为何会出现这种诡异情形,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只觉得那股冰寒麻木的感觉,由手臂迅速蔓延至心口,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就此昏迷过去,人事不知。 泉樱见得情形生变,早就一步抢上,想要分开两人,但不管怎幺尝试,妮儿的手就是死黏在海稼轩右肩,拆解不开。 (人都昏了过去,为何吸劲还这幺强大?这不可能是天魔功的效果……究竟为何会……) 连续尝试几次,那股吸蚀劲道并未随着妮儿的昏迷而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眼见双方精气此消彼长,要抵抗这股劲道更是难为,海稼轩脑中却陡然想起一事。 (……难、难道是天武圣功的……***源五郎!) 一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悔恨感,令海稼轩深深扼腕,而当泉樱第七次尝试拆解,却轻易把两人分开时,她发现海稼轩与妮儿都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出师不利也该有个限度,现在这种情形,算不算是损兵折将呢?” 事情发展到这样子,泉樱也不得不这幺感叹。好不容易全员无伤,都平安撤退到出口了,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结果自己就得背着这两个呼呼大睡的人跑路,真是有够倒霉。 “雪太郎,你帮忙背一个吧!我实在是有点累呢 !” 泉樱本来的打算是:自己怎幺说也是有夫之妇,背着妮儿还说得过去,把海稼轩背着实在不合体统,哪知道有雪两眼一翻,说他才不要背男人,跟着就一把抢过妮儿,脚上绑了神行符,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他……他从哪里弄来的符咒?” 瞠目结舌、无奈之下,泉樱只有背起剩下的那名“伤者”,朝众人所栖住的地方赶回去。如果算起关系,泉樱始终认为这名白发少年与自己有同门之谊,虽然不知道他和源五郎究竟谁是那位神秘的大师兄,但怎幺说自己也受过他帮助,不能丢下人不管。 出口的位置,是在香格里拉城中的一座公园,并非是之前有雪进入的山壁,也不是泉樱和妮儿潜入的大宅,看来这处地穴四通八达,延伸面积之长,可能远远地超出预期。 天色已明,香格里拉的人们可能已经自睡梦中起来,预备进行一天的工作,冷梦雪也有既定的行程要进行,如果不快一点回去,可能就会闹出问题了。 用最快的速度施展轻功,泉樱化作一道淡淡的光影,贴着街道与屋檐飞驰,在快要到达目的地前,心中暗暗叫苦,因为大批的香格里拉城防军已经出动,看那个小心翼翼的谨慎态度,俨然就是要进行一次雷霆突袭,而他们所去的方向,偏生就是冷梦雪所住的行馆。 (不妙,到底是什幺地方让他看出了破绽?或者是……什幺原因让他决定在这时候揭破?) 在泉樱的推测里,确实也预想了石崇可能已经看破一切,只是没有揭破的可能,不过,假如这推测是真,那幺他为何会挑这时来撕破脸?这样子对他可没有好处啊! 一时间想不出来,泉樱把身法催到极速,瞬间超越下方快步行走的城防军,赶飙射入冷梦雪所住的行馆,里头的青楼联盟人员已经察觉有人缓慢包围此地,却苦于找不到两名天位主将,一见到泉樱,慌忙拥了上来。 “什幺都别说,为我更衣梳妆,快!” 把一直背着的海稼轩交给武装侍女群,托她们好生安置,这对海稼轩虽然有些不礼貌,不过看他昏迷得那幺死,一时三刻醒不过来,也就顾不得了,反倒是有雪和妮儿,这时候都还没有回来,可别出了什幺问题。 (希望雪太郎机灵一点,看到这边人多,就不靠近过来了,不过以他向来的迷糊,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呢!) 在地穴里忙乱了大半晚,泉樱尘土满面,着实狼狈,侍女团花了好大力气,才帮她梳洗干净,更上新衣,化好淡淡的薄妆,外头就已经传来人马喧闹声。 这支搜查队伍竟是由石崇亲自指挥,态度也是出奇地强硬,不由分说,指称这里窝藏了罪大恶极的犯人,一定要进来搜查,同时保护梦雪小姐;守门的侍女拦不住,被他们强行破门而入,逐间逐户地进行搜查。 “别慌,凡事有我,你们专心把事情做好,什幺人来了都由我应付。” 即使知道这些人并非真心听命自己,当感受到她们心里的些许仓皇,泉樱仍是不忍,出言稳定众人的情绪,而她那种沉稳镇定的领导气质,也确实感染了众人,把她们的仓皇不安平复下来,迅速进行手边工作。 时间真是刚刚好,泉樱才把衣服换上,还没来得及把每个扣子都扣好,外头的喧闹声一下子逼近,突然停歇下来,跟着就是大门被推开,一个人快步踱了进来,这会儿不是石崇是谁? “啊?梦雪小姐,真是唐突佳人了。” 见到被侍女群簇拥着戴上面纱的泉樱,石崇先是一愣,接着当他那十数名武装侍从也要挤进来时,他面色一寒,振起手臂,把旁边的数名侍卫轰飞倒撞出门,从那几人落地时口吐鲜血的情形看来,受的伤还着实不轻。 “太无礼了,没看见梦雪小姐正在这里休憩吗?你们这些粗鲁武夫怎配惊扰她的清静?还不全给我滚出去。” 一番声色俱厉的叱喝,石崇把手下全赶了出去,从表现来看,倒是一个很讨好人的动作,不过一眼就看穿的泉樱,当然不会有什幺感激心情,只是淡淡问道:“市长大人一大清早破门而入,这样的早安问候,未免嫌粗鲁了些,不合市长身分。” “喔,千万别误会,石某人是一早接获密报,说有不法的恐怖份子潜入香格里拉,意图伤害梦雪小姐,在下心急如焚,立刻点兵调将,赶来保护的。” 把话说得极为诚恳,令人难以分辨真伪,这是石崇着名的本领,此刻单从表情上,泉樱也难以判断,到底是自己一行人走漏风声,亦或是石崇早巳看穿自己身分,故意来个下马威。幸好妮儿与有雪都不在,即使石崇搜遍整间行馆,也不可能找到什幺。 然而,当石崇说出恐怖份子的身分,泉樱却吃了一惊,因为石崇搜捕的目标,并非是雷因斯的妮儿或有雪,而是无家无派的海稼轩。 “海稼轩?我好象听过这个名字。” “是的,在艾尔铁诺的盟军扫荡自由都市旧势力时,这人率队游击顽抗,徒增盟军的死伤,实在罪大恶极,目前已经成为我们极力缉捕的重犯。” “是这样吗?可是我听说,他只是协助百姓和平撤退,并没有什幺抵抗,说不上什幺战犯啊!” 当时跟着海稼轩协助百姓远离战祸,泉樱明白他的一切作为都是以减少死伤为目标,哪有制造战祸?忍不住提出抗辩,但是当石崇奇道那时梦雪小姐尚未归国,怎幺也知道此事呢?她就暗悔自己的多口。 本来以为石崇会强力驳斥,但却不料他耸耸肩,低声道:“梦雪小姐所言极是,不过如今艾尔铁诺的周大元帅要求我方协助搜捕,务必交出战犯,我们的压力也很大,非常无奈呢……” 公瑾师兄会下这种命令吗?据泉樱的理解,可能性不高,更何况听说他重伤之后,目前闭关疗养,完全不管大小军务,要是说会特别下这种命令,那就真的有鬼了。然而,看石崇刻意摆出这种“其实我想站在你这一边,只是我也很为难……”的姿态,一般人倒还真是难以怪罪于他。 (啊,不妙,海稼轩他……) 姑且不论石崇是怎幺得知海稼轩在这里,又或者这仅是单纯误打误撞,重要的问题是,海稼轩确实就在这间屋子里,更糟糕的是,十有九成还昏迷不醒的他,如果遇到搜捕,肯定没有抵抗能力。 正自担心,突然外头就有急报,几名侍卫以兴奋的语气,报告说发现了目标,正与行馆中的艺团护卫人员发生冲突。 “哎呀!怎幺会有这样的事呢?恐怖份子真是无孔不入啊!” 石崇叹了一句,不等泉樱回答,就起身道:“石某人虽然不才,但也是香格里拉一城之主,绝不会让梦雪小姐受到惊扰,请您在此稍稍安歇,待石某人将那恐怖份子一举成擒。” 换做是平时,泉樱会乐得冷眼旁观,看石崇在海稼轩手里吃上大亏,但偏偏现在却是这名强手最弱的时候,要是给敌人趁虚下手,那就大势去矣,所以连忙赶了上去,偏偏身上穿着一套蓬松的礼服长裙,行走不便,速度快不起来。 好不容易追着石崇,后头跟着一群侍女,赶到了两边势 力发生冲突的地点,只见一群武装侍女挡在门前,怎样都不肯让石崇的卫兵进去,双方的气氛极为火爆,就差没有实际拔剑动手,而石崇一到,立刻就下令用武力强攻,务必要擒杀匪徒。 “石君侯,你这等横行霸道,是当真不给梦雪留半点颜面了?” 泉樱娇声怒斥,心中却颇为不安,因为外头这幺吵闹,海稼轩却一点动作也没有,显然仍在昏迷,要是真给石崇破门而入,最坏的情形,就是演变成自己要立刻翻脸动手,而石崇胆敢如此摆明车马,背后必有强力后盾,此时冲突大大不利,自己该如何是好啊? “梦雪小姐哪儿的话,石某人只是为了您的安全,要先制服恐怖份子而已,这人是艾尔铁诺指明的重犯,包庇他,对梦雪小姐没有好处啊!” “谁说我这里藏人了?那房间只是梦雪放一些私人杂物的所在,需要这幺大肆吗?” 眼见卫兵们如狼似虎,门即将守不住,泉樱心内着急,暗暗运起天位力量,预备发难,只希望海稼轩不在门内,一切是掩人耳目的计策,但看侍女们的焦急表情,显然不是如此简单。 “为了梦雪小姐的安全,慎重些总是好的,说不定这重犯就藏在杂物间里呢!不过……如果要石某人放弃搜查,只需梦雪小姐答应一事,这里的闲杂人等可以立刻消失。” 真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海稼轩才刚刚向妮儿勒索不遂,马上就轮到自己被这老狐狸敲诈,就不知道他会趁机要求些什幺。 “什幺事?” 刹那间,泉樱的眼神变得锐利,因为对方既然摆明开条件,那自当是知道自己身分,有所为而来。然而,石崇出口的要求却全不是那幺一回事。 “我对梦雪小姐心仪已久,如果梦雪小姐肯赏个薄面,今晚一同共享晚餐如何?” 以石崇平日的狡绘形象,很难想象他会这幺开门见山地说话,而泉樱刹那问浮起一种强烈的憎恶感,虽然急忙用理性克制,却忍不住把手抬了起来,只是没有挥出去打人。 就这幺一耽搁,使女群抵挡不住,门已经给撞开,侍卫群像红了眼似的蜂涌冲入,立刻就听到有人欢呼一声。 “在这里了,是个白头发的!” 泉樱心中叫糟,忙要抢上一步,预备发难动手,怎知石崇的反应分毫不慢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一闪身,竟然已经拦在身前,身上散发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戒备气势,显然已经紧绷着神经,要面对房间里的强敌,同一时间,泉樱也有所感应,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确实是黄金龙骑团的气息。 “梦雪小姐,请别让石某人难做啊!” 石崇并非莽撞前来试探,确实是有备而来,利用最近天地元气大乱的天时,凭着他个人加上黄金龙骑团,确实有可能以数量压倒天位中的高段强者,一想到这点,泉樱掌心冒出冷汗,因为在海稼轩昏迷不醒的情形下,只凭自己一个人,抵挡得了这种阵容吗? (他已经完全看穿我们的伪装了吗?石崇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啊!幸好妮儿和雪大郎不在,如果他们在这里……) 事发突然,泉樱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祈祷什幺好,所幸,门里头在那一声兴奋的欢呼后,立刻沉寂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听得见呼吸声,她还真会错疑所有人都被消灭在屋里了。 怪异的情形,连石崇也感到不对劲,出声询问,里面却传来属下们微弱的回答。 “请问市长大人,我们所搜寻的目标,是一个满头白发,外表年约十五、六岁的凶恶少年吗?” “没错,人在里头吗?” “报告!目标没有发现,我们将改为搜查其它地方。” “岂有此理!” 石崇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抢进房去,泉樱弄不清楚发生何事,只见侍女们亦是一脸迷惘,当下也是拉高裙摆,一下冲进房去。 “啊!” 进了房间,泉樱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里确实有一名白发男子,但却不是海稼轩,也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赤裸着上半身,踩着一件过长的裤子,细小拳头揉着惺忪双眼,看来顶多只有六、七岁的男童,正以一副很怪异的表情斜眼瞥着众人。 “这……这是……这位小朋友是……” 与期待会见到的目标相反,差距还如此之大,饶是石崇老谋深算,一时间也不禁面上变色,僵硬地切换回原本招牌式的温和笑容,想蹲下身摸摸那个男童。 “小朋友,我是……” 话没说完,小腿上给那男童狠狠地踢了一脚,着实疼痛,石崇的笑容顿时带了几分苦意,眼睁睁地看着那男童从身边走过,到了冷梦雪的身边,小手扯着那宽大的绸缎裙摆。 “梦、梦雪小姐,请问这是……” 不只石崇的声音古怪,全场众人连带青楼侍女群在内,都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呆呆地望向泉樱。 泉樱何尝不是整个呆愣住了,但幸好她急中生智,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蹲低下身,把这孩子温柔地抱了起来。 “石君侯,梦雪可否请您……” 不用把话说完,石崇已经很清楚地明白意思,把手一挥,斥退了屋内所有的侍卫,走得慢的几个,甚至是被他以掌力甩震出去,跌地成伤,从他本人死盯着抱起小孩的冷梦雪、满面铁青的脸色来看,任谁都知道他的情绪状况不佳。 而当所有的卫兵全数撤退,室内除了泉樱、石崇,就只剩下青楼联盟的婢女群时,泉樱开口作出解释。 “每个人都有一、两个秘密,演艺人员当然就多一点,所以……我才不希望给人看见啊!” “梦、梦雪小姐的意思是?” “石君侯是见多识广的人,怎幺会对这种事情大惊小怪呢?在演艺界,这是常有的事啊!” 泉樱轻笑着,把脸贴在男孩的小脸旁,尽管隔着一层面纱,但眼神却变得很柔和。 “看不出来吗?这是我最疼爱的私生子!” “私、私生子?” “是啊!我被发掘成名前,过着一段穷困而且淫乱的生活,这孩子就是在那时候生下的,为了怕人知道,一直寄养在外,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中不安,这次藉着出国演艺的机会,把他接回身边,母子团圆。” 假如可以把情绪形诸于声音,那幺此刻众人的耳边,都响起了一种仿佛打破花瓶般的碎裂声。尽管知道泉樱在说谎,尽管那个男孩一副很嫌恶的样子,不住伸出小手推开泉樱的脸,但是泉樱身后的侍女团,仍是无法轻易从“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来”的惊愕感中释怀。 “这、这、这……这怎幺可能……” 如果真的是演技,那幺有个人的演技肯定比泉樱高明千倍,石崇的脸色瞬间从铁青变成苍白,两眼瞪大,双脚跟舱后跌,无意识地跌退了几步之后,靠到门边,竟然给门槛绊倒,撞穿门跌出去,跟着,从那一下重物坠地、连串轰叫的声音判断,新任市长大人似乎是踩空台阶,一跤摔进外头的花圃了。 “呃……这还真是想不到呢!” 石崇的反应连泉樱也吓了一跳。那份震惊不似作伪,而假若一切是真,难道这个老狐狸这次当真是瞎了眼睛,认不出自己的身分吗? 是耶?非耶?饶是以泉樱的聪慧,一时间也猜测不出,只听见外头人声如潮水,正在迅速地撤退,好象是因为石崇下令,所有士兵中止搜查,全数撤离。 一场危机被这样胡混过去,泉樱把抱在怀里的男孩放下,眼睛虽是看着他,心里却开始担忧,早自己一步出发的有雪和妮儿至今未归,到底去了哪里呢? 第三部 第三卷 第二章 迷月 对于有雪来说,监狱实在不是什幺陌生的地方,然而,自从他拿到那管卷轴后,确实不曾想过自己还有被擒的一天。无论发生什幺事,只要使用卷轴遁地逃跑就好,哪里会有什幺问题呢? 可是,人的想象力确实还是有不足之处,在种种遭遇敌人的假设中,并不包括突然有五名龙族的战士骑龙从天而降,一下子把自己给包围住。假如施展遁地术逃跑,敌人能否把自己从地底给掀出来,这倒是未知数,但看着那五头黄金龙半张着嘴,不住喷吐出热气,有雪实在不敢想象,在自己拿出卷轴前,要是这三头龙抢先喷火,自己会否还未遁地,就成了焦炭。 (听说,连陆游那幺厉害的变态老头,最后都变成了灰,如果换作是我,那幺……) 心里忐忑不安的有雪,当时放弃了反抗,但已经回复清醒的妮儿却不做如是想,动手反击。为了怕波及无辜,妮儿做的件事就是先飞上天去,而四名骑乘黄金龙的龙族战士也尾随在后,只留下一头看守有雪。 区区一名雪特人,居然还要一头黄金龙来盯,对有雪来说,这实在是荣幸得想死了。就在他衷心期望妮儿奋发神威,将那几头黄金蜥蜴抽筋剥骨,救自己脱险的当口,只听见天上一声巨响,跟着就是一道黑影快速靠近,那是已经失去意识的妮儿,由空中坠地。 “哇——!” 有雪慌忙去接,不过前扑得早了点,手没有接到,结果就成了妮儿下坠的肉垫,整个人被压到地底下去,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四道黄金色的人影降落下来。 当有雪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他置身于这座莫名其妙的监牢,摇晃着铁窗,听偶尔经过窗外的守卫交谈,这里似乎是香格里拉市长府的私设监牢。 “你们算是运气啦!石大人刚刚无名高烧发作,卧病休息,没时间处置你们,等到他明天一早醒过来,你们就知道啦……哼哼,女的剥光衣服上床,男的抽筋剥皮,凌迟分尸。” 似乎是因为石崇一回来就卧床不起的缘故,手下人还未及向他提起此事,而那些个龙族战士只管把人扔进牢房,也不作交代,所以那些守卫根本弄不清楚这两名囚犯有多重要,只以为像以前在艾尔铁诺那样,是石家干部每日随意搜捕凌虐的对象。 “不公平啊!为什幺男女待遇差那幺多?我也要剥光衣服上床啊!” 有雪仓皇的叫声,让门口两名守卫先是一呆,跟着就有一种被耍弄的不快,只是他们并不晓得,雪特人这幺哀嚎不是为了嘲弄,而是真的为了死命求饶。 “闭上你的狗嘴,你这又肥又蠢的雪特人,告诉你,就算你变成女人,凭你这副猪头猪脑的鬼样,再多投胎十次,要上床也不会有你的份,要抽筋剥皮……” “就是你们两个蠢蛋的份了。” 冷冷地回答一句,从牢房角落里传出的女子语音,让对答中的三人为之一愣,跟着就是两道锐利的金色刀芒从有雪身边飞过,破坏牢门,正中那两名守卫,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全身软成一滩烂泥似的倒地毙命。 突来的变化,有雪也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妮儿已经清醒过来,正坐在牢房的角落,像是宿醉一样,表情昏沉地猛摇着头。 “你干麻一直摇头?吃了奇怪的药吗?” “少扯了,你身上干什幺绑得像粽子一样?我们在哪里?那两个家伙说话这幺讨厌,是不是石家的浑蛋?” 被这幺一说,有雪也才想起来,妮儿平常出手很有分寸,尽量避免伤人性命,不过在四十大盗时期,由于整天被石家与花家以卑鄙手段胁迫、逼捕,更基于一些悲伤的经历,妮儿对于这两大世家的人超级憎恶,一出手就毫不留情,到后来,甚至光凭直觉和气味,身体就可以判断敌人是否出自石家,直接作出反应。 “嘿,你醒来了,我们准备逃狱吧!” 如果妮儿不醒,有雪还真是束手无策,因为他双手被反缚背后,全身至少被捆了几十圈绳索。这倒不是守卫们对他的特别待遇,而是因为雪特人这种族狡猾多诈,被人绑起痛揍的经验多了,很容易脱逃,所以要特别小心,也因此,两手不能动弹的有雪,当然也就无法抓住卷轴施法逃之天天。 “等一下,我的头还有点痛,等我先把气息缓一缓。” 妮儿深深吸一口气,将天魔功运转全身,试图从那种疲软乏力的状态中回复过来。从把手碰到海稼轩开始,事情就变得怪怪的,当时自己承受不住体内的能源冲击而昏去,后来是给有雪叫醒,只觉得胸口烦闷难当,说不出的难过,好不容易深呼吸几口,舒服了些,正要回行馆去,却被那些该死的蜥蜴盯上,乱打了一场。 飞到天上,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而即使黄金龙骑士能发挥天位战力,目前混乱的天地元气又对自己较不利,但区区四名黄金龙骑士,自己根本没放在眼里。他们追着自己飞行到中途,好象做了什幺奇怪的动作,发生了一些变化,压迫感逾倍增加,自己正准备应敌,哪知道一招未发,运转在胸口的天魔劲突然逆流,好象给什幺东西卡住一样,硬是发不出来,气息一下走入岔道,人就再次昏了过去。 恐怕连那些蜥蜴战士都觉得不解,原本很棘手的一个强敌,为何会突然隐疾发作,失神晕去,事实上,连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修炼天魔功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妮儿,我们走了啦!要是等那些黄金蜥蜴发现,我们要走就不容易了。” “你那幺急做什幺?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人家没有进来,是早就在外头防守了啦!” 天心意识的感应,告诉妮儿这样的讯息,而她也正在思索,早先为何会真气不济,这个问题不解决,要是事态重演,再昏一次,可能就没有这种好运了。 (奇怪,到底为什幺会……) 妮儿暗自寻思,但遍思天魔功口诀的每一个环节,却都想不出问题来,正自懊恼,突然从窗口往外看见天上一轮明月,雪洁冰清,幽幽月华淡淡地洒了下来…… “……我这一次出去,几个时辰之内就会回来,不会再让大家等到天亮,不过如果有什幺突发状况,就请各位自行应变了。” 泉樱作着这样的交代,换好了黑色的夜行装,预备再次离开,目的地不是香格里拉的地穴,而是石崇所居住的市长官邸。 今天一整个白天,来此造访的宾客不绝于门,不过都被以“梦雪小姐受了惊吓”为由,一一挡驾;另一方面,主张应该尽早让冷梦雪出现人前、演唱献声的提案,也是让泉樱支撑得非常痛苦,却又没法逃避。 好不容易撑到了傍晚,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传来消息,说石崇的手下抓了两个人回府,从形貌描述来看,无疑就是妮儿与有雪。乍闻此事,泉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又不能不管,假若妮儿是因为什幺病变才遭人擒下,那自己更是责无旁贷地要保护她脱险了。 “堂堂龙族族长,像个小贼一样,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冷冷地从旁边发话,泉樱的视线横栘过去,却看不到说话的人,直到顺势将视线下拖,这才看到双手交托、坐在椅子上的海稼轩。 “石崇身边的防护戒备不少,你什幺事前准备也不做,这幺单枪匹马闯进去,不觉得自己太鲁莽了吗?”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莽撞,但我也相信,现在与时间竞争的每一分秒,比周密行动更重要,妮儿和有雪眼下可能都没有自保能力,正在等待我的救援,而且……如果不把妮儿带回来,你的怪病要怎幺治呢?” 尽管气氛紧张,泉樱还是难忍发笑的冲动,尤其是看到海稼轩一副气鼓鼓的表情,冷淡地把头转过去不理,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神情如果是出现在平时的海稼轩身上,那就是一种难言的高傲与冶漠,但以他现在的情形,这动作只像一个耍着倔脾气的小男孩,配上那张俊美脸庞,看在泉樱眼里,实在可爱得让人好想再过去抱一抱他。 是的,尽管连泉樱自己都难以置信,但这个看来很不合群、一直皱着眉头、臭着表情的小男孩,就是海稼轩。 侍女群将原本昏迷的他安置在房间后,当石崇的护卫队破门而入,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至于为何会有此变化,泉樱固然是一头雾水,连海稼轩本人都不是很清楚,而他也不愿意多做解释,只是低声说过几句话。 “……那丫头的身上……一定是源五郎搞的鬼,他这幺做是为了什幺?哼,他也算是够用心良苦的了,居然这幺舍得……” 泉樱对这些话一知半解,不过从情形看来,似乎是这两个疑似自己大师兄的男人,意外地交上了一次手。 谁输谁赢,这种事对泉樱来说本不重要,糟糕的是,假若只有外表发生异变,那海稼轩仍可以与织田香争夺世上最具威胁性的儿童排名,可是在肉体异变之后,海稼轩的天位力量似乎也消失无踪,尽管他本人不承认,但从他几次行气运劲失败、脸上错愕难当的情形看来,这个推测不会有错。 “你好象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的样子,这种事对你来说很平常吗?” “不过就是男人变男孩而已,有什幺稀奇的?我还看过男孩变女孩、不良青年变成不良恶猫,反正……这个世界的变态总是那幺多。” “我不是变态!” 目送泉樱离开之前,海稼轩还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只要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哈哈,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我就放心了呢!小孩子不要与大人顶嘴。” 原本是可以当做靠山的一大助力,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反变为己方的一个包袱,这样环顾己方,怎幺又演变成自己独撑大局的情况了?飞走在香格里拉的众家屋檐之间,察觉到肩上责任越来越重,泉樱真是觉得自己有够悲惨。 (为什幺好人总是那幺势单力孤呢?这种时候,如果真像是戏剧里头一样,有个正义使者从天而降来帮忙,那该有多好啊?) 向来理智行事的泉樱,脑里会浮现这种念头,也正代表着她此刻的压力之重。然而,这个本是无意识掠过脑海的念头一起,泉樱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人,就是昨晚在香格里拉所见到,仿佛出现在梦境中的那个男人——阿里巴巴古德三世。 那个男人的出现,只是个单纯的梦境吗?泉樱不知道,因为她来不及确认,也还没有与任何人提起。当时的一切是那幺如梦似幻,睁开眼来,看到的就是妮儿,自己甚至无法肯定那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亦或只是单纯的一场怪梦。 “即使在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战士,阿里巴巴古德三世。” 奇怪的是,虽说是梦境,但这段话却被记得清清楚楚,想想都会觉得好笑,自己为何会作这幺滑稽的梦?难道是近朱者赤,和雪太郎混久了,连个性都变得可笑起来。 不过呢,那场梦的感觉……好温暖,尤其是当那双有力的手臂轻轻盖上自己肩头,那瞬间溢满心头的聿福,胜过一百个太阳,把所有的阴霾与不快驱散,让人只想静静地被那双手臂抱着,感受那份温暖,就好象…… ……就好象被自己最爱的男人怀抱一样。 当这念头在脑海出现,泉樱吓了一跳,脚下落力稍重,险些就踩破了屋瓦,惊动下头住户,幸好及时收力,这才没有出丑。 有可能会这样吗?所经历的那一切并非梦境,而是实际发生过的事,那天在自己危急的时候,确实是丈夫兰斯洛出现,把自己从虎口中救出。 “这幺说来……阿里巴巴古德三世,这幺烂的名字,倒真像是他的取名风格呢……” 这样想着,泉樱的唇边浮现一抹浅浅微笑,当石崇的市长府第出现在眼前,她把脑里的思索给停下,无论事实真相是什幺,她决定相信那一切并非梦境,因为只要想到丈夫在身后支持,自己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勇气…… 虽是半夜,但石崇的府第看来不太平静,不但人声四起,而且从那火焰与浓烟的情形来看,正有人在里头大闹一场,九成是自己到得晚了,妮儿已经开始进行逃狱了啊! “希望别总是来迟吧……” 泉樱低声说着,身法陡然加速,一下子就投入浓烟中,潜入石崇府第的上空。 呆呆地站在监牢中,有雪对自己的处境真的只能说是莫名其妙。刚才妮儿也不知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道怎幺地,突然看月亮看得入迷,任自己怎样叫唤也不理,就这样呆呆地不动。 一会儿之后,有两个杂兵进来牢房,见到地上的死尸,大呼小叫,被捆绑成一团的自己,理所当然地摆脱了嫌疑,而当他们把怀疑放在妮儿身上,大声喝问,妮儿终于把视线栘开月亮,转过头来。 由于自己是躺在地上翻动,所以并没有看清楚妮儿回过头来时的表情,但整个空间的温度却在那一瞬间仿佛凝结至冰点,接着,就是听见一声轰然巨响,整个囚室砰地倒了下来,那两个倒霉的杂兵当场惨死,而在残木破瓦之中,妮儿就像是一头美丽的白鹤,冲天飞了出去。 (太好了,这样才是人形暴龙,我们终于……) 喜悦的念头,在察觉到自身情形后,变成了愤怒大叫。 “山本五十六!你这个暴龙女,你这里还有一个同伴忘记救了啊!喂!好歹帮我解开绳子再走啊~~” 大声呼叫,被几十圈绳索缠住的有雪,给一根小柱子压在下头,只有滚动的份,幸好有着绳圈作缓冲,那根小柱子倒下时,没有受到伤害,但却也被压着无法站起,更别说尝试逃脱了。 这阵骚动当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有许多人往这边靠近了,但还没到来,惨嚎与痛呼就接二连三地响起,当喧闹声渐渐远去,浓烟的呛鼻味道也窜入鼻端,有雪知道一时三刻之内,下会有活人靠近这里了。 (真是不公平……每次都定独自逃跑……) 心里埋怨不已的有雪,只能藉着滚动,看看能不能弄脱绳索或是摇下那根柱子,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堆废墟之前,尽速逃跑。 尝试了好久,总是徒劳无功,有雪正觉得头晕眼花, 却惊觉在自己的连串滚动中,那管卷轴竟然从身上滚落,斜斜地滚到旁边去了,这一下可惊得非同小可,急忙像虾子一样扭曲身体,想要把卷轴取回,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白皙的女性手掌,冷不防地出现,一把握起了卷轴。 第三部 第三卷 第三章 黄金龙甲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 自由都市联盟 香格里拉 在目光接触到天上明月后,妮儿有着短暂的失神,也不知道是为什幺,那晈洁的银色光华,像是眩惑人心的宝石,当目光为其所吸引,某个停滞在心中的东西,仿佛开始迅速转动了…… 当妮儿再度回复意识,她已经破屋而出,飞翔在市长官邸的上空,下头有几个人朝自己追来。 (我……我刚刚怎幺了?) 这个无解的问题,被妮儿暂且搁置,因为那股龙族特有的气息,令她感到不快。之前已经从青楼联盟那边得知,黄金龙骑团目前归于石崇麾下,以这个情报来看,石崇或许是目前掌控最多天位战士势力的人,自己对这些金光闪闪的臭蜥蜴本就没有好感,现在就大发慈悲,帮他们削减人数吧! (咦……我今天怎幺搞的,杀意这幺强?) 短短的疑惑在妮儿心头闪过,当四名黄金龙骑士闪电掠至附近,她也拟订好了战术,那就是以重手法快速料理掉这四人后,立刻离开,毕竟石崇也有强天位实力,这里又是他的地盘,如果战斗时间拖长,敌人数目变多,此消彼长,自己将趋于劣势。 当黄金龙骑士靠近,妮儿忽然发现一件奇事,这四名骑士确实是运着天位力量,但却并没有骑乘飞龙,也没有运使龙族“人龙合一”的秘术,取而代之的,是身上穿着一件金光闪闪的龙鳞重甲,连脑袋都覆盖在头盔下,只露出一双闪烁杀气的眼睛。 “哼,虽然换了衣服,不过蜥蜴就是蜥蜴,没什幺了不起的。” 口中虽然自信满满,妮儿却不敢大意,因为这四名将她包围住的敌人,给她有如山岳般的压迫感觉,隐约结成一种阵势、力场,令她领悟到,敌人可能已经将黄金龙骑士的战力再作突破,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比中都皇城之战更强了吗?可是在天地元气混乱不定的影响下,还能有几分实力呢?嗯,先打再说。) 即使对敌人的实力心存疑惧,妮儿也不曾出现退却的念头,猛一提气,天魔劲由丹田源源而发,但在经过胸口时,却突然一滞,整个情形就与早上如出一辙。 (糟糕!又要昏过去了吗?在这种时候……) 妮儿心中一惊,但这次真气只是微微一窒,跟着就顺畅流转,说得更正确一点,真气运转的情形不仅仅是流畅,甚至是爆发似的瞬间运遍周身。 原本轰出的一拳,陡然间倍增了速度,以几乎可以说超越物理限制的极速,眨眼间突破距离,轰击在那名正面攻来的骑士左肩。 (不好,攻得太急,这一拳的力道不足,我……) 妮儿这样想着,但事情的发展却超乎她所预期。由于敌人身着龙鳞重甲,她事先有过觉悟,那就是敌人防御力可能高得出奇,必须攻击要害,或是以灵活身法游斗,才有明显效果。 然而,这一拳下去,甚至感觉不到应有的反震力,妮儿还以为自己中了敌人故意露出的破绽或圈套,直到对方的左臂连同肩头镗甲,像是被剪刀剪开的薄纸片,瞬间断裂飞出,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一击所造成的伤害。 一拳中所蕴含的大力,令创口处筋肉扭曲、血脉郁结,竟然没有流出血来,直到片刻之后,痛楚的感觉才传到脑部,大量鲜血从断臂处激喷出去。 “啊~~” 惨叫声远远地传出去。那名断臂的黄金龙骑士疯虎般攻向妮儿,却被她灵活一避,顺势一脚踢在背心,远远地飞了出去。脚力不重,但是从他飞跌的势道与半途中断的惨叫,显然已毙命在这一脚之下。 (这些家伙不是起码也有小天位吗?搞什幺鬼?难道是天地元气稀薄的影响,还是武功越练越回去,弱得不堪一击了?) 妮儿心中一阵诧异,不过却没有时间发呆,立刻应付三名攻击过来的黄金龙骑士。这次对方有了戒备,联手合击的方式隐含某种阵势,威力顿增,压力也较之前大得多。 可是,几招一过,妮儿体内的天魔劲越转越快,每当真气行走至胸口,虽仍不免莫名一窒,但却随即激冲而过,陡然飙升至另一个高峰,就这样周而反复,妮儿的天魔劲越益增强,身法也更见灵动,虽然是被三名黄金龙骑士围攻,整个人身形却飘忽无定,如鬼似魅,反而不断脱出外围,将三人逼回中心。 (真是过瘾,打天位战还是应该像这样子,难怪天草和李疯子总喜欢欺负弱者,如果是这样作战,那再打一百多场都不会累……) 自己这边战况占优势,妮儿不禁略微分心,注意到下方的市长官邸燃起大火,浓烟冲天,似乎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人在进行破坏。 (啧,黄金龙居然有这种变化用途,怎幺我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呢?) 一拳轰出,在震退敌人同时,感受到那股强劲的反震力道,泉樱不禁暗暗心惊,谨慎地看着眼前的十数名黄金龙骑士。 刚刚在浓烟中潜入,本来是要先寻找妮儿与有雪的所在,但混乱中却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这是市长大人要交给艾尔铁诺人的机密对象”,栘目望去,有两个身着卫士服色的军官,正领队运送着一个大箱子。 骚动闹得这幺大,妮儿想必已经脱困,以她武功,寻常的黄金龙骑士怎堪为敌?即使石崇亲自出手,她也不难全身而退。这样一想,泉樱就改变主意,打算先把这箱子夺下,说不定里头就有与动力装置相关的机密。 只差那幺一点就要成功了,不过,就在泉樱准备一把抢过那个大箱子时,一群黄金龙骑士出现在面前,将她四面包围住。 尽管换上夜行衣,泉樱却没有蒙面,也没有化妆,因为那样一来虽然遮掩住真实面容,但看起来却十足就是冷梦雪的形貌,还不如直接以真面目出现。也因此,双方都认出了彼此的身分。 “你们……最近还好吗?” 血缘天性,即使已经被驱逐出龙族,泉樱仍是割舍下下这份温柔,出声问好。然而,不投机的敌人见面,一句对话实在太多了,没等泉樱把话说完,攻击已经发动。 在情感上,泉樱不愿意动手;但做起实际考量,眼前的十多名族人并没有骑乘飞龙,连小天位战力都算不上,她确实无需畏惧,所以即使被包围起来,泉樱仍是下以为意。 不过,实际一动手,泉樱就发现情势比预期中麻烦得多,前后各有两名族人,穿着一套包裹整个身体的龙鳞重甲,金光闪闪,一运气龙族的独门内劲,汹涌气浪直压迫过来,竟能发挥出小天位级数的出力。 “这是……黄金龙?” 泉樱吃了一惊,但即使敌人战力提升到四个小天位,感觉仍只是较为棘手,算不上什幺难关。她也不怕石崇会趁乱对付自己,因为只要石崇与自己动手,那幺妮儿就可以安全脱险,所以她一面闪躲,一面抢下柱子上的火把,掌劲一催,千百火星四散纷飞,洒落在市长官邸的大小角落,不一会儿功夫,火头与浓烟四处窜起,倍添混乱。 除非能练到织田香那样的极速,不然包围战一旦人数悬殊,总是人多的那边占上风,泉樱很快就被逼入死角,不得不出手还击。由于只 希望简单把人逼开,泉樱抖手打出升龙气旋,想要藉此扫出一条出路。 狂风急卷,地面上的花草泥土全被掀起扫开,龙族战士们使劲站稳,却像置身于怒涛中般颠颠倒倒,但是那四名身着金甲的黄金龙骑士,只是稍稍一晃,便稳稳站定,虽然靠得最近,但却不受升龙气旋影响。 “咦?” 虽说只使了四成劲,但是族人能以小天位力量抗拒气旋,泉樱却觉得不可思议,心念一动,左手如电穿出,轰击在正前方那名黄金龙骑士的胸口。 甲胄很厚,一开始泉樱就预期不易突破,所以当四成功力只能震得他后退一步,泉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樱瞬间再加两成力,层迭连发,只听见一声闷哼,那人的眼中露出痛楚之意,似是要内伤呕血。 六成功力已经可以轻易将之击伤,这套黄金龙甲似乎没什幺了不起,然而细思一层,这样的抗击力,真是小天位应有的力量吗?泉樱心中一凛,暗惊于石崇一方可能又对黄金龙的力量研究有了突破,掌上却蓦地一震,伤在自己手下的族人竞还有顽抗之力。 定睛一看,是另一名黄金龙战士闪到他身后,双掌迭在他后心,合两人之力,抗击力竟能有所提升,抵住泉樱的掌劲。 (能够这样子合力?且看看你们有多少本事。) 泉樱掌劲再发,当催到八成掌劲时,两名黄金龙骑士身上钟甲发出的金光渐渐黯淡,身形也摇摇欲坠,明显不支,但是被剩余两名黄金龙骑士从旁发劲,合并四人之力,爆发出来的力道,竟然能将泉樱震开。 退后半步,这在泉樱来说,只是小小的错愕,但看在一众龙族战士眼中,这却是莫大的鼓舞,使他们更相信石崇曾经拍胸担保的谎言——“只要四人合力,就能无惧任何强天位武者!”胆怯的心情一去,出手倍添几分狠辣。 几招一拆,泉樱登时发现,这四个人的攻击杀伤力并不强,但只要自己还击,他们凭着龙鳞金甲强化的护体劲,却甚是坚韧难破,特别是在几个人合力归并后,自己倘若使劲未足,还会被震退出去。 “你们……别太自以为是了!” 当四名黄金龙战士的攻势益见狠辣,连连使出致命重招进逼,泉樱终于动了真怒,肌肤上闪烁着一层淡淡的金芒,运起了龙体圣甲的护身硬功,先硬挡一记击来的重拳,接着身形闪逝无定,在四名族人的身边闪电穿梭,每经过一人,就在他腰侧或背后印上一掌、剠上一指。 只听见闷哼连响,四名龙族战士都伤在这一轮攻击之下,这才令他们骇然惊觉,原来自己的黄金龙甲、合击之术并非毫无破绽,当敌人能以高出己方的速度攻击,令己方来不及合力抵抗,仍是很轻易就能将胜负分晓。 “把整个身体装在铠甲里,立于不败地作战,这样就是强了吗?武道修行是在修心,当心没有空隙,外在才没有破绽,这是龙族代代相传的武道精神。像你们这样,即使再多套一层盔甲,仍然到处都是致命伤……世上比我高明的武者还很多,如果遇上他们,你们就没有这样好运了。” 泉樱这话有相当的真实性,至少她就相信,如果是换作源五郎发招,速度上会比自己更快,集中的穿刺力也会比自己更强,他的“小天星指”、“星野天河剑”,本身就是专门克制护身硬功的利器。不过,自己已刻意施了重手,却没法令他们倒下,只能轻创他们,这套龙鳞重甲确实给人一种无处着手的感觉。 如果要迅速分出胜负,使用“天丛云剑”该是最好的方法,但考虑到体力的消耗,泉樱不希望太过倚赖天丛云剑。双方一时间对峙不下,都在构思下一步该如何攻击,突然一样东西从天而降,打破了这异样的静默状态。 掉落下来的,是一条裹着金甲的左臂。自天上急坠落下,断口处涌出的鲜血在空中画出一道朱红,硬生生掉落在泉樱眼前。 “咦?” 突然掉下一条断臂,泉樱自是吃了一惊,而那条手臂坠地后,包覆在外的金甲产生变化,渐渐离散还原成一条龙臂,从那特有的指爪形状、闪闪金鳞看来,正是黄金龙的前臂,泉樱瞬间认出了这条断臂的身分。 手臂断裂在此,那幺断臂的主人呢? 所有人不禁循着血线方向抬头往上方望去,而当把目光投向天空,在浓烟较为稀薄的地方,有几道人影快速交错,随着彼此的出招,不住洒下鲜红血雨,而在那里,龙族的战士们看到了一个——魔女。 长长的黑色秀发,因为激烈的动作而挣脱了发束,随着她幽灵似的飘忽身法,态意飞扬;充满活力之美的窈窕香躯,在空中轻旋飞舞,幻化出一个又一个矫捷的美丽动作。 沉稳如山的黄金龙战士,相较之下,显得笨重而迟钝,每一下攻击尚未及身,就被她轻轻一下旋身,像蝴蝶般巧妙地飞舞避开。腾挪闪避的姿态,是那幺地轻盈好看,仿佛是一名态意徜徉的舞者,随着某种无声的旋律,在星空中踩着自己的拍子。 可是那又确实是具有杀伤力的武斗。 由石崇一方苦心钻研、令泉樱倍感棘手的龙鳞重甲,在黑发魔女的指爪下,像是连厚纸板都不如,随便一撕,立刻肉裂血绽,老大一块血肉被硬生生撕扯下来。龙族战士的反应,由最初的不可置信,在剧痛狂袭着脑部后,发出一声激痛暴喝。 (为、为什幺?黄金龙甲对她一点作用也没有?妮儿的力量,什幺时候变得这幺强了?) 泉樱心中的震撼难以形容。截至昨夜为止,妮儿的武功仍与自己不相上下,认真相比,应该是略逊自己一筹,为何短短一日不见,竟然会有这幺大的变化?自己束手无策的黄金龙甲,在她手中竟如小孩玩物一般,这种飞跃式的实力进步,到底是…… 凝力于目,泉樱看得很清楚,当双方错身而过,点点血雨就遍洒周围,为皎洁星月披上一层蒙胧雨雾,更在她雪白的娇颜上,点下朱红妆彩,凄艳华丽;她唇边的那抹浅浅笑靥,似是天真、欢喜,但在血红朱唇衬托下,却邪异得教人不寒而栗。 尽管勇悍雄猛,可是当肉体的伤势越来越重,黄金龙甲再不能遮蔽心内滋生的恐惧,战士们的如雷怒吼渐渐化成了凄绝的惨嚎,而当他们战意崩溃,尝试以伤疲身躯逃窜,与地面的族人会合时,一直像是以游戏姿 态战斗的魔女,也终于转守为攻。 一双白皙的手掌,上下一错,完美的弧线迅速形成金黄锋环,掌上劲道一催,天魔刀激射而出,锋锐无匹的金黄刀环,破风切空,后发先至,竞没发出半点声音,待得惊觉,锐利刀环已经切割至背心,连一声惨嚎都来不及喊,整个人就被天魔刀透体而过。 除了泉樱,没有人察觉到那种伤势的严重,只看见金黄刀环没入那名战士的体内便无影无踪,那名战士还能够转动,回头看看背后伤势,显然这套由黄金龙化身组成的战甲,确实有着强大的防护力。 不过,这个喜悦并没能维持多久,尤其是当那名黄金龙战士身体突然一分为二,分两边坠下,面上却犹自保持着那个平安脱险的喜悦笑容时,巨大的冲击与恐怖,在每个人的心里掀起同样狂涛。 分成两半的尸骸,在血雨中坠地,另外朝反方向逃窜的两名战士,也没有能够逃过一劫。天魔刀环遥遥追截,从后斜斜破体斩杀;最后一人则是被她飞身掠至三尺之内的近处,手臂横挥,仿佛产生突变的天魔刀劲,不再环状发出,而是以直线气劲横扫,把整个身体从中切割出五爪刀痕,碎裂坠下,半途分解成数十个大小方块。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战斗已告结束,假如战斗的一方是陆游、是多尔衮,甚至是大魔神王,龙族战士们心中的震撼反而不会这幺大,但就因为缔造战果的,仅是一名他们之前不甚在意的少女,此刻的恐怖才会这样强烈。 漂浮在空中……漆黑的夜色……仿佛就是魔女的恶魔羽翼,无形地张开,覆盖着大地,本来战斗时还看得十分清晰的身影,现在却像是被黑暗所笼罩般,看不真切,如妖似魔。 (……和奇雷斯好象……) 泉樱有些讶然于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少女刚才的战斗模式,狠辣兼备,不似她过去一贯的豪爽,反而与那头绝世凶兽有些相类,但泉樱随即浮现另一个念头,那就是身体产生变化,失去作战能力的海稼轩。 (难道妮儿的变化是因为……) 一丝警兆惊醒了泉樱的思考。这个警讯感应得太慢,使她没有充裕的时间应变,但她仍是抢在“敌人”到来之前作出反应。 “不想死的现在就逃开。” 短短喝了一句,泉樱抽出天丛云剑,飞身冲了出去。妮儿冲来的势道好急,杀气内敛,如果自己不挺身挡架,被她一下子闯进人群里,周围的族人肯定死伤惨重,而看她适才重手连毙三名黄金龙战士的声势,不耗损真元动用天丛云剑,只怕是抵挡不住。 不只是力量增强,速度上也相应提升,妮儿出手如风,泉樱只能连连横剑挡架。当前方尽是一片黑雾,剑刀上承受了莫大的力道,手臂剧痛,泉樱庆幸自己作了正确的判断。 要是没有神剑助威,自己可能很难承受妮儿这一击之力,不过,遗憾的是自己无法像枫儿姊姊那样,发挥天丛云剑的倍反异能,在接下敌人一击后,把之前承受的力道双倍反击回去;自己所能使用的重力异能,倘使没有伤到敌人皮肤,就无法发挥。 (大好了……都跑光了吗?) 察觉到身后的族人散个精光,泉樱并没有失望或愤怒,反而相当欣喜,因为倘若他们这时还不识好歹,从背后偷袭自己,那幺不管自己再怎幺厉害,都不可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前后夹攻。 轮力道碰撞,没有分出明显胜败,泉樱陡觉剑刀上压力一轻,心中却没有喜意,知道这稍稍撤手之后,必然有雷霆万钧的凌厉攻击连接而来,换作是别人,最佳策略就是趁着空档抢攻,中断她的攻击;但对方是妮儿,泉樱只能选择最不利的做法,撤剑后退,拉开距离,预备承受冲击。 劲风声响,泉樱正要尝试挡架,并且想向妮儿解释、停战,哪知道劲风却擦身而过。 (她要继续追击?) 族人应该已经远离散开,妮儿不知会往哪个方向追击,泉樱正要试图阻拦,却惊闻旁边一阵巨响,妮儿没有掠身追向已逃跑的龙族战士,反而使劲轰向地面,两记连击,地上土石炸裂,泥尘漫天。 “喂,你的蜥蜴族人都跑光了啦!你在那里发什幺鬼呆?” 尘土中看不清妮儿的身影,但是从这一句听来,妮儿已经清醒过来,泉樱不由得大喜。 “妮儿,你清醒了吗?” “什幺清醒?我一直都是清醒的,难道你以为我会睡着作战吗?” 真是太好了,因为假如妮儿神智不清,以她现在的破坏力,自己真不知道该怎幺去招架,更别说击倒她带回去了。不过,如果说她一直都是清醒的,那刚才的战斗…… “你没猜错,我就是认出了你,故意要痛扁你的,谁教你那幺不识好歹,尽是救一些早该去死的人,你以为自己是玉签风华吗?” 除了苦笑,泉樱无法争辩,而且如果有下一次,她也会重复今日的作为,不管族人的态度是怎样,这是自己心中不能放下的责任。然而,妮儿之所以撤手,就是因为族人已经离开,她无意继续作战,才把掌力轰向地面吗? “想得美,我会对你那幺客气吗?本来打算趁这机会,顺手把你干掉,然后再假惺惺说几句哀悼话的,不过……” 不过什幺东西,泉樱随后也明白了,因为当尘沙渐渐消失,从那个被妮儿重手轰穿的地洞往下看去,在距离地面约莫七十尺的区域,并非单纯地层,而是一个人工建筑。 尽管由于妮儿的破坏,让这建筑看来像是一处被砂上掩埋的废墟,但从气味、摆设来看,倒像是一座实验场,而且还与魔法有关,地面上十数个交错横画的魔法符文,正说明了这个事实。 实验场里头当然有人,撇除那些被土石压着而哀嚎、抱头鼠窜的人们不谈,一个穿着青色斗篷,全身包裹得不露一点皮肤的怪人,正抬头望向上方的两名破坏者。 “哼,最后还是女人的直觉有效,石崇这个鸟人的巢穴底下,尽是一堆妖魔鬼怪……” 第三部 第三卷 第四章 对峙 市长官邸的一场骚动,打得乱七八糟,烟火喧天,不过处于风暴中心的泉樱与妮儿,一时间倒是完全忘记她们还有一个同伴正待救援。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有雪已经挣脱了身上的几十圈绳索,逃离那座摇摇欲坠的牢笼;糟糕的地方是,他因此被迫与一名敌人同行,必须等待另一个逃脱的机会。然而,这到底是福是祸就很难说了,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当机会来临,自己到底愿不愿意逃离这位美丽的致命敌人呢? “有雪老公,笑得开心一点嘛,我们难得一起合作,你如果一直哭丧着脸,奴家会很难过的呀!” 在有雪耳边轻轻吹气,并且把高耸胸部紧贴在有雪背后的艳女,正是与他有解不开孽缘的郝可莲。虽然在美艳惹火的人类外表之下,这位流着魔族之血的艳女,另外有个“鸣雷纯”的芳名,但基于在人间界活动的理由,她仍是酷爱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名字。 不久之前,有雪被团团捆着倒在地上,试图捡回滚落他处的卷轴时,一只雪白柔皙的手掌将之拾起。有雪一度极为担心,但是想起以海稼轩之强,试图强行拾起卷轴时,仍是给强烈电殛逼得缩手放弃,其它人想要强夺卷轴,恐怕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猜测果然成真。尽管有雪已经刻意闭起眼睛,但仍是隐约看见那股灼痛双目的白曜电光,除此之外,当然也少不了一声承受巨大痛楚的惨叫,直至电光消失,确认安全的有雪睁开眼睛,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惨遭电殛,却惊见自己无时或忘的美人儿正捧着冒烟手掌,跳着脚叫痛。 纯以武功来论,郝可莲比海稼轩差得远了,连海稼轩都不免受伤的电殛,郝可莲的纤纤玉手自然更是不堪。然而,她并不像妮儿口中那幺冷血,至少在强夺卷轴失败后,她仍没有忘记把有雪从层层绑缚中解放出来。 从地上拾起卷轴,斜眼瞥向正从身上撕下衣襟、包裹泛黑手掌的郝可莲,有雪犹豫着是否该把卷轴丢在地上,踩踏几脚,说些愤怒的场面话,来博取佳人芳心,不过这烂招还来不及施展,美人儿已经泪眼汪汪地靠过来,请求协助。 “有雪老公,你的小情妇被人给欺负了,你这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难道坐视不管吗?” “什幺?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是那个铁面人妖假公济私,终于对你性骚扰了吗?可恶啊,我要……我要唆使雷因斯发动全面大战,把他给……” 还不用出动丰满的胸部攻势,单单只是浅浅迷汤,加上几个唇印,已经让雪特人神魂颠倒、义愤填膺,不过目标人物却不是公瑾,而是石崇。 “……这个不要脸的老玻璃奸臣,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我们立刻就去干掉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有人情可讲……喂,女人,你怎幺也不拉我一下?不会真的要我去干掉他吧?” 嘴上说得再漂亮,雪特人也还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冲出去找石崇自杀,郝可莲自然也不期望这种奇迹发生,所以只是提出要他帮忙,一起探索石崇机密的请托。 “通天炮的动力装置,我们在找,你们雷因斯也在找吧?与其让石崇两边占便宜,居心叵测,不如我们先把动力装置找出来,再各凭本事抢夺。” “听起来是很不错,不过我们两个人的武功差那幺多,如果动力装置被你看到,那你岂不是捷足先登了?” “这样说也有道理,那……我们来订个君子约定,这一次单纯只是搜查,绝对不实际对动力装置出手,如何?” “骗子和婊子有什幺君子约定好言?阿纯,你也太没诚意了吧?~” “不准……用这个名字叫我。” 也许武功上有差距,但是当纤纤手指捏起雪特人脸颊时,那种痛楚是与海稼轩出手没什幺分别的。 立场敌对的双方,虽然没什幺诚信基础,不过只要能多争取到几刻相处的时光,有雪仍是乐于帮助郝可莲一把。也许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有人使用那管卷轴,不过,很多事情如果想得太明白,就没有梦可以做了啊! “石崇有几个刻意把守的重要地点,探查不容易,但如果有……” “等等,先说好,别的地方都好商量,打死我都不到香格里拉的地穴去,那里又是怪物又是旅行团的,我死都不会再去了。” 看有雪死命摇头的样子,郝可莲仿佛也感受得到那段历险的惊心动魄,所幸,郝可莲要搜查的地方,虽然也是需要靠着遁地而进入的所在,但却不是像地穴那幺危险的地方,只是一处戒备森严的地下建筑。 堂堂市长官邸,地底下居然有那幺多见不得人的黑暗建筑,这实在是很匪夷所思的事,但考虑到过去青楼联盟的统治风格,这一切就没有那幺不可思议了,而郝可莲也大方地告知有雪一些情报。 “……因为这些理由,所以其实我们也在怀疑,动力装置可能不在石崇手里。” “如果不在,那我们现在是去找个鬼?” “就是因为不能肯定,所以才要去探查啊!公瑾大人说过,石崇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不论是哪一方势力,都对石崇有着高度评价,但真实情形到底是怎样呢?这是不实际探查就不知道的事,而郝可莲之前潜入时,和朱炎联手,已经把香格里拉之内的大小建筑踩遍,虽有疑惑,却是毫无所获,因为几个可疑的重点地带,都无法轻易进去。 “其实也不是进不去,只不过如果要进去,就要有硬闯的觉悟,假如闯进去毫无所获,破脸是一回事,但打草惊蛇,增加往后探查的困难度,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才需要卷轴。因为对付那些连天位武者都无法破解的警示法阵、结界,只有靠这管卷轴,才能够无声无息地潜入,不惊动旁人。 “不过,你告诉我这些好吗?我们的立场可是敌对,雪特人的嘴巴又很大,我可不会替你保守秘密。” “我也有我的考量啊!说不定我告诉你的情报,全部是谎话也说不定喔!能够扰乱敌人的情报,我也就尽到我的工作了。” 郝可莲回答得很悠闲,有雪听在耳里,心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许郝可莲确实有着她的考量,这些情报包含着某些圈套和计策在里头,但有雪却有种直觉的信任,知道这些并不是假情报,这名女子并没有对自己说谎。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对彼此来说,这都是一个很尴尬的情形,因为如果不维持着口中喋喋不休,这对男女就不知道该露出什幺表情了。 要潜入的密室,里头究竟放了什幺,有雪与郝可莲都不知道,尽管他们很期望看到一堆太古魔道设备,不过当他们穿越层层结界,终于进入了那座密室,却登时大失所望。 “搞什幺鬼?这有什幺需要特别戒护的?” 之前选择地点时,郝可莲刻意排除了几个守卫森严的地方,因为真正的秘密物品,怎幺可以让一般人接触到?所以这个不安置任何守卫、只是单纯靠多重结界防护的密室,才成了她的首选。 不过,眼前的情形又是怎幺回事呢?这间密室的内部布置得富丽堂皇,看上去像是一间收藏室,偏 偏又不是一个收藏金银财物与收藏奇珍异宝的地方,只是一些平凡无奇的手帕、帽子、头巾、面纱,有些样式甚为典雅,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色,但有些却平凡无奇,是地摊上随处都可以买到的款式。 “等等……这些东西,全都是女人用的,石崇收藏这些做什幺?” 郝可莲百思不解。难道这是石崇的爱妾所用,被他保留在这里?但是石崇与性好渔色的白无忌不一样,过去在艾尔铁诺从没听过他有绯闻,想要试图藉着女色来行剌他更是困难,他虽然并非完全不近女色,次数上却少得可怜,实在很难想象,这一个纵容门下在领地内恣意烧杀奸淫的狂徒,在色欲上竟贫乏得有如清修僧侣。 “这没什幺好奇怪的,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如果有,那一定不是正常的男人,要嘛就是我们家老三那样的人妖,要嘛就是石崇这样的变态人魔,总之,憋太久又没得发泄,久了自然就变态了。” 对于郝可莲的疑惑,有雪慢条斯理地解释。刚刚进来时,他一看到长桌与樯上的各种女性饰物,就冲进屋内深处寻找,不过在遍搜不着女性的内衣裤后,很失望地走出来,不屑地摊开双手说话。 “石崇真是变态,要搜集女人东西,居然只搜集手帕、面纱,不搜集真正有味道的好料。” “……你才是真正的变态。” “胡说,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也只是做了每个男人都会做的事。” 不管有雪的胡扯,郝可莲再仔细寻找一次,结果却是相当令人失望,这间密室没有什幺暗门,也没有什幺机关,不管怎幺,都找不出任何有用之处,只是除了那些面纱手绢之外,又找出了一堆杯盘餐具,尽管里头有些是昂贵的艺术品,但却也不是什幺稀奇物品,没什幺重要价值,最后郝可莲也只能放弃,宣告这次行动失败,中了石崇的疑兵之计。 “公瑾大人说得没错,石崇这个人果然不简单。他故布疑阵,让我们花了偌大功天,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全然无用的地方,其实真正的秘密可能藏在某处不显眼所在。” 作着这个结论,郝可莲预备要离开,但是有雪却不在身旁,转头一看,他正趴在一条手绢前面,猛力地深呼吸。 “有雪老公,你在干什幺?太难看了吧?你这样是一条狗吗?” 郝可莲倒是没有说出“要闻味道的话,我的衣服给你”之类的挑逗语,不过这边明明有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有雪却抓着手绢猛吸猛嗅,这确实是很刺激人家自尊心的行为。 “不是啦,这个味道有点奇怪,好象在哪里闻过……不是普通的香水,这是……冷梦雪!” 有雪陡然想起了这气味的主人。那不是枫儿,也不是泉樱,而是青楼联盟在创造冷梦雪这个角色时,所同时调配出的独家香水,所以枫儿只有在上舞台的时候,才会特别使用,而这条手绢上就有那样的气味。 有了这个发现,再去闻闻其它的东西,无论帽子、头巾、面纱、发簪,甚至桌椅、餐具、地毯,都有同样的气味;从各种摆设的多元性看起来,这问密室无疑就是一间冷梦雪的主题馆。 “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或者该说,想不到石崇会做出这种事……呃,我都快吐了。” 有雪一脸中了毒气的表情,想象到石崇为何弄出一个这样的收藏室,真是其心可诛;郝可莲却似乎还有几分难以置信,不敢想象以石崇的精明狡诈,会有这幺肤浅俗媚的作为。 “阿纯,你刚才说,你们家的铁面人妖特别嘱咐,石崇不是一个普通人。” “是、是啊!” 由于震惊过度,郝可莲一时也忘了纠正有雪的用词,只是顺着他的手指,朝天花板望去,然后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一样,呆呆地望着。 “石崇确实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大变态。” 这间极度华丽的主题收藏室,顶端的天花板当然也不同凡响,不是单纯的白板,而是用无数的七彩碎石,拼组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丽画,画中女子纱巾遮面,一双明眸诉说着淡淡的寂寞与哀愁,一手侧托在耳旁,撩拨着几络飘垂的发丝。尽管看不见面孔,但这壁画无疑就是冷梦雪的描绘。 “……我家的人妖曾经说过,所谓的英雄豪杰,如果把豪情壮志拿掉,那幺也不过就是个超越凡人的变态了。” 在郝可莲捂住自己嘴巴的猛烈吸气声中,有雪冷淡的话语听来充满了讽刺。在某方面来说,郝可莲的直觉与功夫没有错,这确实是石崇费尽心思隐藏的秘密,不过却没有什幺实用性,误闯禁地的两人反而有一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感觉。 既然没意义,那就得选择离开,有雪取出卷轴,预备再次遁地离去,他边从怀里拿出卷轴,边回头说:“伤脑筋,次合作就出师不利,我看我们下一次还是……” 回头的有雪,并不曾担心郝可莲会否趁自己背对她时,偷袭自己一掌,可是在回头刹那,却见到郝可莲的眼神中,由本来的欢喜,突然流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小心!有雪老公……” 不愧是职业的地下工作人员,把该注意的事情放在称呼之前,但即使这样,也来不及改变什幺,有雪只觉得胸口一痛,强大的撞击力险些连内脏都从嘴巴飞出去,而在剧烈痛楚延伸到脑部前,他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面黑镜,一只手掌从黑镜中伸出,印在自己胸口。 “哇~~” 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雪特人几乎是飞滚了出去,而敌人的攻击也连接发出,只不过这时候郝可莲已经抢上来,连发几掌,将敌人的致命攻击截下,救了有雪的性命。 这一轮掌劲交击,敌人也从穿越空间的黑镜中现身。重伤的有雪趴在地上,只看到敌人的蓝色长袍与白靴,但从那独特的笑声,他认出偷袭自己的人正是石崇。 “石君侯,你这是什幺意思?” 见到是石崇,郝可莲反而不担心,毕竟目前双方立场壁垒分明,只要石崇没有打算正面与公瑾破脸,他就不可能把自己怎幺样。所以她一面喝问,一面栘到有雪身旁,一掌贴在他后心,为他导气震伤,同时驱出入体的化石邪功。 “这位不是郝可莲郝大姑娘吗?怎幺跑到石某人的寝室来?呵,还带了一个胖子,虽然这间寝室是石某人的骄傲,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带情夫进来,这样太说不过去了吧?” 石崇的语气温和,听不出杀气,全然不像是刚刚出过重手伤人,郝可莲也懒得多与他言词争辩,目前有雪的伤势相当严重,要尽快觅地救治,看来石崇也留了余地,不然以他堂堂天位武者的实力,怎会一掌杀不死一个雪特人? “石君侯,今晚发生的事,他日自有公瑾大人来找你问个明白,现在我只问一句,你让不让我离开?” 郝可莲一面说话,一面运力掌上,任谁也感觉得出,她预备一战的打算,而从那绕着她右臂飞绕的碧绿火焰,石崇自然看得出她的认真,也知道硬拚起来,对自己未必多有利。 “岂敢岂敢,石某人不过出手惩戒小贼,可没有伤到你分毫,周大元帅的金面,我怎样都是要顾虑几分 的,郝姑娘若是想离去,现在就可以离开,石某人绝不加以阻拦。” 石崇说着,面露微笑地让开一旁,郝可莲虽然不愿意从他身旁走过,但少了有雪操作卷轴,自己又不会穿梭空间的魔法,这间密室的门就是唯一出路,当下抱起有雪,手掌不敢离开他后心,便要离去。 但也就在她回身抱人的刹那,石崇眼中煞气暴现,陡然欺近过来,一掌朝她背后拍出。 郝可莲本身也是此道行家,一听见背后风声响动,立知不妙,反手一掌拍了出去,掌风到处,腥臭难当,已经运起她的毒掌,期望能讨到便宜。 然而,掌力甫发,却是一阵痛楚直透脑门,郝可莲顿知自己中了敌人暗算,当下顾不得手腕骨痛欲碎,拼着损耗真元,同时催起碧火劲与毒劲,全力出掌,石崇不敢硬接,斜斜地拆卸散化,在一声长笑中飘身后退。 “石崇,你这头大奸狗!用这等手段暗算我?” “是吗?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出人意外地有说服力啊!” 胸骨碎裂,腑脏重伤,口中仍在不停地溢血,有雪勉力睁开昏沉的眼睛,只看到郝可莲与石崇恶斗不休,两个人拳来掌去,斗得异常激烈,“碧火劲”诡异莫测、“化石邪功”阴寒雄强,一时之间倒看不出哪一方占了明显优势,只不过郝可莲的右臂似乎运转不灵,石崇几次强攻,她都不敢硬接,被迫用险招扳回平手。 (痛……好痛啊,人妖死老三死到哪里去了?他再不来,雪特不死身就真的要死了……) 勉强睁开眼睛,只看见郝可莲明显落了下风,尤其是不敢离开自己身边,总要趁空输来几道续命真气,顾此失彼下,情形更是恶劣。 “真是可笑,众人皆知的黑寡妇,居然给一个雪特人迷住,还有什幺比这更好笑的?” “嘿,堂堂一国重臣、当世枭雄,在这里弄了间见不得人的屋子,岂不是一样可笑?论身分,他是雷因斯宰相,比你尊贵多了。” “哦?是那个小丑吗?今天我把你们两个一起除掉后,会在你墓碑上加提‘宰相夫人’四字的。” “石崇,你敢杀我?” 郝可莲的声音陡然一变,似乎直至此时,她才终于肯定了石崇出手暗算的真正意图,奈何负伤在先,实力大减,纵然极力反攻,也不免落在下风,连拆十多招后,给石崇一掌打在受伤的右臂,痛得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倒跌出去,被迫离开有雪身边。 (不好……) 没法再输送真气续命,郝可莲心中焦急,无奈给石崇阻住,如果硬要闯过去,自己全身要害势必暴露在他的攻击下,当下只有极力拆招,筹谋突围机会。 “你的天份很好,既得名师,本身也刻苦锻链,我不得不承认,如果要杀你,我必须付出惨痛代价。但是……今天却是你自绝生路,主动踩进陷阱里来。从你没有立刻逃走,而是选择帮这小丑肥猪续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今天必死无疑!” 石崇的大笑声听来分外刺耳,而得不到郝可莲的真气补充,有雪全身越来越冰凉,在已经陷入昏迷的当口,胸口竟然生出一股热气,透入碎裂的骨骼,暖暖地护住腑脏,让有雪的意识为之一醒,没有进一步重度昏迷。 恍惚间,耳边除了听见激烈掌风交错,就是石崇与郝可莲的对喝,看来斗得相当激烈。 “……让你去潜伏在那个男人身边,时间一久,你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谁,忘记是谁把你像捡狗一样捡起来的……” 是石崇的声音,对话的另一方自然是郝可莲。话里的那个男人是谁?是指自己吗?当初郝可莲与自己的友好,一开始确实是为了间谍工作没错。 “……既然能够塑造你成才,当然就能把你打回原形……忘记饲主的恩惠与威严,想要有二心的母狗,就要有曝尸荒野的觉悟……” 话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但意思却有些乱七八糟。郝可莲追随的主君是铁面人妖周公瑾,难道亲亲小阿纯终于受到自己影响,想要背叛周公瑾了吗?即使真的是这样,那又关石崇什幺事?为什幺是轮到他在惩戒叛徒呢?石崇与周公瑾的合作关系有这幺密切吗? “……别以为托庇在周公瑾身旁,你就可以平安无事,假如他知道你当初是为什幺被派到他身边的?你说他会不会容忍身边有一个间谍?还是会个就杀你?” 小纯纯她……是被派去铁面人妖当间谍的?这怎幺可能?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幺,派她潜伏到铁面人妖身边的,就是石崇了?这头大奸狗才是幕后的大魔头? “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被他发现的问题了,因为你今晚就要死在这里,这就是你不自量力的惩罚!” 这句重喝传入耳里,接着就是郝可莲的一声惨呼,有雪心中一急,刹那间如有神助,眼睛一睁,整个人精神抖擞地翻跃起来,也来不及看眼前的环境,立刻就是一声大喝。 “住~~手!” 没有内力作辅助,叫声再大也有限,但对于在斗室内激烈生死格斗的两人来说,这声大喝却来得出奇。室内并没有第四个人,至于倒地的第三人,伤势之重,放着不管,片刻就会断气,谁知道这个连武者都算不上的雪特人不但突然翻身起来,还中气十足地大叫一声。 (我怎幺搞的……一掌居然杀他不死?) 虽说当初是故意掌下留力,让这胖子一时不死,好牵制郝可莲,但一段时间没有真气续命,他早该伤重毙命,怎幺还会跳起来?石崇心中一惊,攻势稍缓,只见眼前一花,已经被有雪抢到身前,揽手环抱住郝可莲,两个人的身体开始迅速下沉。 (遁地术?这胖子居然会这一手奇门功夫,难怪能无声无息潜入此处,让我丝毫没有发觉……) 惊见有雪的遁地技巧,石崇着实一愣,但随即清醒过来。遁地的下沉速度虽快,但是双方距离这幺近,只要他出手拦截,一定能把前头这一伤一废给截下。 然而,石崇实在太低占眼前的雪特人,尽管不会武功,但无数次经历生死险难的历练,可绝对不含糊,没等石崇扬手出招,有雪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 “石大奸狗,让你看看本丞相的特训成果。” 有雪说着,手臂一抬,分别射出三道火焰,这是他从卷轴中学得的喷火忍术。没有天位力量附随,温度与力量都稀松平常,对石崇根本没有威胁性,准头也是奇差,一出手就斜斜飞射,没有一道能够顺利喷向石崇。 但石崇本来微笑的表情却突然转为急惶,甚至是惊恐,全然失去了平时的悠闲自若,几乎是全力以赴地出手,拦截这三道胡乱射击、中途暴散成千百火星的焰条。 “哦,干万不要,别伤害我的梦雪小姐啊!” 天位力量鼓荡的劲风,瞬息间就把满室火星在触及各色收藏品之前,扑灭殆尽,却仍无法阻止已发生的损失,而一旁顿悟了有雪用意的郝可莲,也配合出手,炽烈的碧绿火球猛地击出,突破石当前网址随时可& #33021;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崇的掌风阻拦,准确地命中那座粉红色的凤柱锦缎大床,眨眼间就将那座木床化成一大片熊熊烈火。 “不!不~~不可以这样~~” “所谓的英雄豪杰,如果把豪情壮志拿掉,那幺也不过就是个超越凡人的变态了。”这句出自源五郎口中的感叹,此刻在得到最真实的写照:石崇两手抱着头,十指用力抓着头发,完全忘记追击敌人,只是两眼死盯着前头的一团碧绿烈火,疯狂发出嚎叫声的样子,让有雪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不过他才不管石崇的心情会怎幺样。遁地的功能已经发动,在石崇转过头来杀灭敌人之前,有雪和郝可莲已经沉没人地底,远远地逃之夭夭了。 当地底下这一段激斗告一段落时,地面上的小小战争,也随着晨曦的来到,莫名其妙地终结了。 当妮儿感觉有异,重拳轰破地面,露出了地下的实验设施,还有一名怎幺看都行迹诡异的青斗篷怪客时,妮儿摩拳擦掌,大有再用力破坏一番的打算,毕竟从过去经验得到的教训:如果今天让该死的人活下去了,以后一定会形成麻烦,趁着今天一路战得顺手,就把这些妖魔鬼怪一次扫荡了。 不过,就泉樱来看,下面那个诡异的怪人看来固然不是好东西,但身边交握着手掌、弄响指关节做热身运动,浑身萦绕着黑暗魔气、满面煞气的妮儿,却更像是危险人物。 但这场战斗尚未爆发就告结束。 那名青斗篷的怪客一声不响地掉头就走,转身前一扬手,地下的一切就像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片刻间就不留半点痕迹。 泉樱先是一奇,继而恍然。自己与妮儿联手,敌方除了像多尔衮、周公瑾这级数的强人,剩下的根本不足为惧,敌人会立刻开溜,也不怎幺值得奇怪。 妮儿本来想追击敌人,但那名怪客消失的方式很奇特,地上只留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虽然与有雪的遁地术不同,但也是魔道之术的一种,再看看他消灭实验室的动作,说不定还是一个魔法师,为了怕吃暗亏,还是不追为妙。 放弃追击,那幺件要做的事,就是抢到之前要送去给公瑾的那个机密箱子。由于市长官邸内乱成一团,石崇本人又不知道去哪里瞎混,所以很轻易就把箱子寻获,只不过一抬起来,就知道里头装的不是机械。 到底是什幺呢?泉樱稍稍把箱子撕开,只见到里头放的全是卷宗档案,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从粗略瞥见的几串字句,还有“天野源五郎”这个人名,泉樱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拂晓已过,当柔和的晨光穿透云层,洒落在人们身上,泉樱从妮儿倏地惨白的脸色,猜想到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而紧跟着,就连泉樱自己也意想下到,妮儿身体一软,整个人往前一倒,就这样昏死在泉樱的怀里。 第三部 第三卷 第五章 人小鬼大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 自由都市联盟 香格里拉 在魔屋中养伤,枫儿着实挂念身在地下奋斗的亲友,当她们在恶劣环境下奋战时,自己却在这边一个人悠悠闲闲,这真是不可原谅的过错,偏偏身体一时间仍然无法复原。 这时候的枫儿,并不晓得有雪等人正在地下面临战斗,只是直觉地感到一阵不安,而这近乎直觉的不祥感,已困扰了她数日,尤其是在侍女们掩齿窃笑时,这感觉更是强烈,只不过她今天终于知道是为什幺了。 开门见山,直接询问那位女士,得到的连串回应,是口口声声说着没有问题。话虽如此,枫儿却觉得她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担心事关重大,加上疑惑的感觉,她便很直接地逼问了。 “其实呢……这只是一个意外效果啦!当初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也是好事一件,因为我们现在连那个男人的情感层面都搞定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收获吗?” 从枫儿的问题看起来,这位义姊的回答无疑是顾左右而言他,进入魔屋至今,这位女主人给人的感觉虽然神秘莫测,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但说话时从来没有像这样吞吞吐吐,结果更令枫儿觉得不安。 出于武者的第六感,一种像是被冰冷爬虫类爬过肌肤的不快感觉,让她们坚持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个……这个……虽然不是很好启齿,不过每个演艺人员都会遇到这种事的,其实呢……石崇是冷梦雪的疯狂歌迷。” “什、什幺?” 由于那位女士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嗫嚅良久后,忽然像一串溜丸子似的快速说出,枫儿的惊呼声就显得很错愕,但已经累积足够职业经验的她,却马上听懂了这句话,略微一惊后,迅速地回问。 “有多疯狂?” “嗯……热爱,非常热爱,几乎是到迷恋程度的那种病态爱。” “这幺说,他以前和曹寿一起来听歌,在台下色眯眯地看我,是……” “喔,这没什幺好奇怪的,我们的小梦雪这幺冷艳动人,除了那些被魔法歌洗脑付钱的家伙,台下其余的男人,哪个不是色眯眯地看着你?这是美丽女人的独享专利,不要大惊小怪嘛!” 如果被一只恶心的蛞蝓爬在肌肤上却不会大惊小怪,那个人也就不是女人了。枫儿更想了起来,当时曾多次被安排秘密与曹寿晚餐,石崇作陪,理由是为了雷因斯搜集艾尔铁诺的情报,不过现在想来…… “以前每次秘密晚餐,你收了多少?” 想起来还真是不愉快的经验,毕竟,蒙着面纱共进晚餐,桌子特别拉长距离,用餐时又遮遮掩掩的,每次都吃得想反胃。 “我没有收多少啊!他们送你的贵重礼物、珠宝首饰,我替你变卖折现后,不是都给你了吗?” “那些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呢?每一次安排的过程,中间人应该有抽成吧?” “嗯……四千……不,是五千金币。” 非同凡响的金额,让枫儿无言地瞪大了眼睛,但却立即摇头,否决道:“不可能,以你的手段,最起码也是七千金币。” “为、为何你会知道?” 能让那位女士表现得这般惊愕,或许也足以自傲了,但枫儿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因为在持续的追问下,她才知道原来塑造明星是这幺好赚的一门生意。 “这幺说,除了我的签名画卷、用过的手巾、帽子、杯子……你连我睡过的枕头和被子也都拿去卖了?” 对照起这一边紧握着拳头、强忍住怒气的冰冷表情,床帘那一边传来的声响,让人只能联想到生物在极度恐惧下发出的颤抖。 “你!枉费我那幺相信你,把你当姊姊一样看待……” “哎呀!女侠饶命啊!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老鸨,什幺都不知道的啊!” 纵然心里气得要命,但过去毕竟深受青楼联盟的大恩与照顾,明明知道对方的恐惧是伪装出来的,枫儿却怎幺也无法疾言厉色。 “……算了,就这样吧,只要能够有利任务进行,我没有意见,不过我想知道,除了我的晚礼服之外,你们有没有把我的内……内……” “内衣是一个女人的贴身秘密,我们也是女人,女人是绝对不会出卖女人的。” “……那还好。” “不过石崇曾经特别下订单,订了一个等身大比例的冶梦雪抱枕,这东西算不上是贴身物品,也没有肖像权,我们重金卖给他,海噱了他一票,你应该不会有过度反应吧?” 不会才怪,尽管她向来自认是个够坚强的女人,但是近五年来,这是枫儿次有想要翻白眼晕过去的感觉。 “想开一点嘛,反正你如今身在这里,石崇那个老色鬼就算再怎幺好色,也不可能动到你一根毛啊!” 人的忍耐确实是有其限度,当这一句说完,得到的回应就是一个枕头重重掷出,正中面门,把人给打下椅子。 身在魔屋之中,枫儿干涉不了香格里拉里头正在发生的事,只能尽力祈祷,泉樱千万平安无事,不然……真是不知道该怎幺向兰斯洛交代了。 枫儿的担心,现在正逐渐上演成事实。泉樱确实为着眼前的情形感到焦头烂额,首先是眼前的那个箱子,经过短暂的考虑,她从箱子中随手抽出几份卷宗,放入怀中,然后起手一掌,运起天位力量,把整个箱子连带里头文件毁得干干净净,不留分毫。 “源五郎师兄,你应该要感谢我的……” 泉樱喃喃说着,但她自己也知道已晚了一步,如果真的要向源五郎邀功,那幺至少就不能让妮儿看到这箱子里的东西,可是,最不该看的人已经看到了,而且反应还大到当场晕厥过去,看来日后相逢时,源五郎师兄有得头痛了。 “妮儿,妮儿醒醒……” 不管怎幺说,还是先把人给弄醒比较重要,但是泉樱连续唤了几声后,面色微变,发现妮儿晕倒并非是单纯受到惊吓的反应,至于理由是什幺,目前根本无法判断。 “麻烦一波接着一波啊……” 泉樱真的是只能苦笑了。她向来被公认为颇富军政之才,但开始接手雷因斯的操盘工作后,她确实体会到过去源五郎和小草的辛苦,这群整天出纰漏的家伙,需要的不是一个军师,而是一个万能的天才保姆,随时应变与处理各种层出不穷的意外状况。 单就一个主将的立场来说,己方能够常常发挥出意料之外的潜力,那是一件不值得高兴的喜事。因为惊喜总是伴随着惊吓而来,幸运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的,就好象妮儿今晚的突然暴强,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昏过去,如果这两件事调换一下顺序,自己此刻肯定痛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雪太郎怎幺办呢?” 棘手事物一件跟着一件,泉樱到这时才有空想起,有雪不知道被关在这里的哪一处,眼下所见一片兵荒马乱,石崇又随时会出现,实在不是去寻找他的好机会。 (没办法,只好先放着不管了,但愿他吉人天相,好在他一向都是洪福齐 天那一型的……) 假如泉樱知道有雪正和敌人联手,与另一个敌人大战,那幺所采取的措施便会不同,但目前她只是确信,一个连八歧大蛇都伤他不得的福星,在这里多撑上一天应该不成问题的,况且说不定有雪早巳趁乱逃回去了呢! 有了取舍,就好办事,泉樱背着妮儿飞上天空,绕了几圈假动作后,回到了所住的行馆。一落地,问明白有雪尚未前来会合,心里平添一层担忧,但也下多话,问了海稼轩目前的所在,急急忙忙朝他那边走去。 海稼轩与妮儿的异变发生得如此凑巧,相互间一定有所关联,这点问妮儿是没用的,还是直接问海稼轩比较有效。泉樱表面行若无事,心头却着实焦急,抱着妮儿到了海稼轩的门前,也没手敲门,只是喊了一句“海师兄”,跟着就一脚踹开门进去。 “海师兄,我有事……” “别进来,我正在穿衣……” “啊~~” 推门进去的瞬间,泉樱只隐约瞥见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性躯体,脑里顿时一片空白,低低的尖叫一声,惊得连手上的妮儿都抛了出去,时间关门转身,把身体贴靠在背后的门柱上,犹自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只听见海稼手机看片:LSJVOD.轩愤怒的叫骂声从房里传 “彼、彼你娘之的,你这个偷窥的变态女人!连进来前先敲门都不懂吗?白鹿洞到底数了你什幺?我如果……你干什幺?” 在海稼轩的怒骂声中,泉樱这次竟光明正大地推门走了进来,把刚才被扔在地上的妮儿抱起,放到后头的房间,跟着回来,好整以暇地拉张椅子坐下,笑吟吟地看着海稼轩。 情势瞬间逆转,反而是海稼轩一脸火大却不知如何发作的表情,两手紧张地提着裤带,才要说话,却已经被泉樱抢先。 “我刚刚才想起来,你现在不过是个八岁的小鬼,连少年都算不上,有什幺不能看的?我是有夫之妇了,如果不是因为……嗯,那样的话,说不定就有一个像你这幺大的孩子,有什幺好怕?” 泉樱的态度落落大方,说来虽然好笑,但连她本身都觉得,自己好象越来越有保姆的架势了,在雷因斯这边工作,华发早生的压力还真是大呢! “你这女人……趁我状况不好落井下石,等我武功回复,一定会找你算帐……” 外表只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连声音都变得稚嫩,海稼轩的话听来毫无威胁性可言。尤其是因为变成孩童后,不能再穿飘逸长袍,一时间又准备不了什幺适当服装,侍女群只好拿了一套戏服出来,让海稼轩穿着吊带裤、短袖上衣,还配上一顶鲜黄色的鸭舌帽,整个穿戴完毕后,看来相当地俊美可爱。 泉樱忍着笑,把昨晚在石崇府第中发生的一切,还有妮儿如何横扫敌群,如何昏倒之事说了一遍。只是,基于心里的些许顾虑,她并没有对海稼轩提起箱子里有关源五郎的秘密。 “……所以,你就是要我弄醒这泼辣丫头?这个简单,我白鹿洞医道博大精深,这点小问题算得了什幺?” 海稼轩疾笔奋书,马上写了一张药方,唤来侍女去处理,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汤药。 大家同坐一条船上,海稼轩没理由在药方中弄鬼,更何况以他一贯的气派,也确实不是那样的小人。泉樱为了表示尊重与信任,整个过程甚至一语不问,当侍女端着药碗经过,只见碗面上并无热气,不像是经过蒸煮,也不知道是什幺样的药方,只有一股掩不住的辛辣气味。 “你在白鹿洞到底学了什幺?这点小事就让你束手无策,往后怎幺能担当大事?” “普通的医道,我也略知二一,但妮儿的状况特殊。海师兄与她的变化几乎是同时发生,你功力尽失,她武功暴强,这些太过巧合,我不得不产生某种联想。解铃还需系铃人,泉樱才希望海师兄能够出手相助。” 海稼轩两手放在吊带裤的侧边口袋里,斜眼看着泉樱。虽然她拱手低头的姿势甚是恭谨,但从自己对这女人的了解,她现在的眼神,好象已经猜透自己这次偷鸡不着的事实,以她的聪慧与精明,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你猜的事,一点事实根据都没有,不过,我既然答应要帮你,就会做到,刚刚那碗东西,保证一帖见效,尤其是这种场合。” “这种场合?” “当年……嗯,根据典籍记载,九州大战时与魔族死斗,有些人类战士中了迷魂摄魄之类的术法,要不然就是被敌人重手击昏,这碗东西可以让其中的八成苏醒过来。” “这幺神奇?用了什幺药草?” 海稼轩动动眉毛,本来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拿了出来,慢慢地堵住耳朵,口中迳自道:“指天椒、花椒、胡椒、辣粉……用油混了,从鼻孔慢慢倒进去,理论上最多是从一数到十五就会醒了;数到二十还没醒的勇者,我至今还没看过;下过要是真的有人数到三十还不醒,那你就直接办后事吧!” 一番话听得泉樱寒毛直竖,单是想象其中滋味,背后就险些冒出冶汗。一拍桌面,站了起来,还来不及做些什幺,就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几乎掀掉屋顶的惨叫,直传过来,桌上的磁杯、磁碗应声破裂,纸窗纸门不但糊纸破裂,就连木质部份部出现了裂痕。 一番话听得泉樱寒毛直竖,单是想象其中滋味,背后就险些冒出冶汗。一拍桌面,站了起来,还来不及做些什幺,就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几乎掀掉屋顶的惨叫,直传过来,桌上的磁杯、磁碗应声破裂,纸窗纸门不但糊纸破裂,就连木质部份部出现了裂痕。 泉樱给这一声凄厉怒叫贯耳直入,脑里晕晕,只见一道烈火般的愤怒人影从后房飙出,一下子就闪到面前,抓住泉樱衣领,面色涨红,鼻孔就像是盛怒的公牛,不住喷出热气,而单从那股扑面而来的辛辣气味,泉樱就不难想象妮儿此刻的心情。 “你、你这个阴险的蜥蜴女……” “不、不要生气……” 这场纷争最后仍然是由肇事者摆平,被辣得几乎要呛炸开来的妮儿,炽愤的怒意,在看见两手插进吊带裤口袋、头戴鸭舌帽、帽缘露出几络雪白发丝,俊美得有如天使般的海稼轩后,就像奔流江水被大石堵住,虽然好几次都想一拳打下去,但最后仍是放弃,伸手拍拍海稼轩的帽子,露出一个虽然不好看,却是发自心中的笑容。 “小弟弟,这种没礼貌的行为,下次不可以唷!” 难得的温柔,却被一语顶了回去。 “你这女人怎幺这幺虚伪啊?都几岁的人了,还在这边装大姊姊,劝你好心一点,早点把自己嫁掉,造福人间吧!” 这一番极其直刺痛处的毒言,自然也造成了应有的效果,如果不是泉樱慌忙拦阻,再次被气到鼻子喷出高温的妮儿,可能就要在这里演出流血惨剧了。 不过,要劝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东西来分散注意力,泉樱不敢提昨晚妮儿昏迷前看到的东西,怕造成火上加油的效果,只好委婉地提起有雪仍然没有回来,多半是还被困在市长官邸之内的事。 “雪太郎吉人天相,不会有什幺问题,可是……最 好还是早点把他弄出来比较好。”泉樱说。 “怕什幺?你难道怕敌人对他严刑拷打吗?这家伙平常好吃懒做,喜欢对我毛手毛脚,还做官贪污,被人拷打也是活该的。” 话虽然这幺说,妮儿是不可能扔下有雪不管的,尽管她希望能拖海稼轩一起去,但知道他目前功力尽失后,这个报复念头也就宣告作废了。 “好,趁着时间还早,我们这就去踩踩敌人的地盘,要是他们敢不交人出来,我就掀掉石崇的狗窝,顺便把他的狗头也一起扭下来。” 妮儿摩拳擦掌,自信满满,看过她昨晚战斗表现的泉樱,对这些话毫不怀疑。只要是昨晚那样的情形再现,石崇九成不是妮儿对手,除非多尔衮突然出现,不然单对单的情形下,目前香格里拉里头大概没人能够和妮儿对抗,然而,那个穿青斗篷的魔导师很让人担心,安全起见,泉樱决定要和妮儿一起出发。 “兵贵神速,我们立刻出……妮儿,怎幺了吗?” 正要开门出去,泉樱发现妮儿呆呆地站着,面上的惊愣表情更是教她万分不安,尤其是连续问了几句,妮儿都只是一副极度惊讶的错愕表情,呆呆地不发一语,这更让泉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稍一回头,只见海稼轩环托着手,面上笑容似是讥嘲,换言之,他应该知道发生什幺事了。 “海师兄,有什幺话请你直说。” “我大概知道这丫头怎幺了,不过还是由她亲口告诉你吧,反正……又不是女人突然变成了男人,其它的小事有什幺好大惊小怪的?” 知道海稼轩不会帮忙,泉樱也无暇去管他,忙扶着妮儿坐下后,再问了几句,稍微回过神来的妮儿才说了几句话。 “……真气……运不上来……” “咦?” “我、我运不起真气,全身内力空荡荡的,好象消失了一样……” “咦~~!” 在泉樱满是惊讶的低呼中,雷因斯方面的作废战力,新增一名。 第三部 第三卷 第六章 现身 舆石祟对峙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整个过程中的反应与机智表现,对有雪来说,却是超乎水准的表现。 把握到石崇的弱点、神奇的卷轴,这是能够顺利携美逃生的最大理由,不过这些并非没有代价,当使用卷轴遁地,跑了盏茶时分后,有雪忽然觉得胸口剧痛,跟着这痛楚便迅速扩大,麻痹了整个前胸,当看见湿热血渍染上了衣襟,他顿时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挨了石崇一掌,当时的伤势已是极重,只不过因为郝可莲运气震伤,这才没有当场毙命,而后由于卷轴的神奇效果,暂时把前胸伤势愈合,所以自己才能生龙活虎,与石崇一番对战。 可是,力分则弱,当自己靠着卷轴喷火与遁地,连续地使用异能,卷轴就无法继续释放能量,稳住胸口的伤势,所以在遁地行走片刻后,恶化的伤势一下爆发出来了。 (不好,这次糟糕了……) 亲亲阿纯似乎伤得极重,一遁入地下,脱离石崇追击后,她立刻在自己肩上狂吐鲜血地晕去,现下连自己也要昏去,最坏的情形,就是一对男女就此活埋地底,在严重昏迷之下先后断气。 (死老三,该是你出现的时候,连叫了几次都不出来……) 放弃了把源五郎当成召唤兽使用的祈祷,有雪尽最后一份力量,想把卷轴放回胸口,但伤口出血的情形,却比想象中更严重,稍一使力,眼前就发黑晕眩,整个人连着托在肩上的郝可莲一起倒了下去。 在丧失意识前,有雪好象在黑暗中看见了某样东西。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黑暗中的黑色人影,照理说应该无法辨认,但他却觉得,有一道黑色身影快速地靠近,跟着,胸口就有了一阵寒意…… “有雪,有雪,醒一醒……胖子,把眼睛睁开……醒醒啊!” 模糊的声音,听来浑厚爽朗,依稀像是某一头久违的公猴子。 “唔……老大,你滚远一点,有你在……我都会倒霉,你好象是专门吸同伴的运气一样。” “有雪,有雪,醒一醒……胖子,把眼睛睁开……醒醒啊!” 同样的语句,这次除了仓皇的低声叫唤,还加上手掌助威,连续几巴掌让雪特人稍微回复神智后,他蓦地一醒,惊觉到自己刚才的呓语若真听在兰斯洛耳里,后果可能不是进医院三天就能简单摆平的。 幸好,醒来后睁眼环视,身旁除了郝可莲之外,就是一片黑暗,哪有什幺臭猴子的踪迹?总算可以稍微放心,而胸前的伤口也止住出血,只是和早先依靠卷轴异能愈合的情形,有些不同,不再出血的伤口苍白如雪晶,摸上去触手生寒。 “血止住了,真奇怪……” 有雪喃喃自语,抬头一看,郝可莲正躺卧在对面,刚才逃脱时没有时间仔细看,现在近距离之下,这才看清她全身是伤,神情萎靡,尤其是一只右手,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沾满了鲜血。 “石崇那头老奸狗,一动手就用暗器暗算我……” 郝可莲苦笑着,勉力抬起了右手,有雪看见她右手掌心扭曲变形,糜烂的骨肉中,隐约见到金属光芒,显然在两人初对掌时,石崇手上戴了某种暗器,欺郝可莲没有回头的弱处,一下就暗算成功。 “阿纯,你的手……” “没什幺大问题,再怎幺说,我和你们这些人类不一样,这点小伤杀不死魔族的,只要我这一次死不掉,就轮到石崇有大麻烦了。” 目前看来,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目前有雪气空力尽,怎样都要先休息一下,才能使用卷轴遁地,继续逃跑。而或许是缺乏紧张感的关系,明明知道不该,但有雪仍是忍不住朝郝可莲身上看去。 与平时的妖艳姿态相比,重伤的郝可莲,困顿神情反而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美感。身上衣衫在在激斗中破损,全身有多处雪白肌肤暴露在外,尤其是随着呼吸而起伏、弹力十足的高耸胸部,看在有雪眼中,更是比任何兴奋药剂更刺激的东西,看着看着,连自己身上的痛楚都忘光了。 察觉到有雪呼吸有异,郝可莲当然看出他到底在想什幺东西,虽然心里并不在乎,但还是有些气恼地踢了他小腿一脚,却不料因此震动到有雪身体,断裂的肋骨疼得两眼泪汪汪。 “你……你没事吧?” “怎幺可能没事?痛得都快死了。” 郝可莲与石崇一轮恶斗,始终被压在下风,险死还生后,剧烈的体力损耗让她内息一时间提不上来,没法再运气为有雪震伤,但她本就是出身云梦古泽的毒物行家,对医道自然也钻研颇深,虽然不能运使真气,但却出言指点有雪,让他自行捏按自身穴道止痛。 “好一点了吗?” “哪……哪有好啊,更痛了,是不是你的方法不对啊?雪特人和人类的穴道不一样,还是你拿治魔族的方法来治我?” “哪可能啊?只要是人形的生命体,穴道的位置与效果都是大同小异,同样的毒药能毒死雪特人,当然同样的治疗也能治啊!” “可是,就是没有效啊!我想……还是用我们雪特人的土方法好了,一定见效的。” “什幺方法?我身上还有些药品……” “不、不用药,不过……请让我在你的爆乳胸前睡一觉!” 雪特人瞬间飞扑起身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很难相信一个五短身材的矮胖子,竟然能有这样的敏捷身法,像闪电似的急扑那两座饱满山峰,不过,完全料准他行为模式的郝可莲却抢先一步动作,人还没扑到,一只等待在那里的右脚已经正中额头,也不管他肋骨痛是不痛,就把人给踹飞了出去。 “现在不行啦!起码得等伤势都好了再说……” 这番别具意义说语,刹时成了毫无意义的空言,因为被踹出去的有雪滚倒在地上时,已经再次失去意识。重新再把人弄醒,又花了一点时间,但由于先前那番嬉闹,彼此间的气氛缓和许多,也间接避免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就是有雪不知道该怎幺处理从石崇那边听到的话。 一直维持沉默不是办法,但要说些什幺,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经过短暂的考量,有雪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开口。 “阿纯,你……” “别问,如果我做好准备,那我会告诉你可以告诉你的事,但是现在不行,我还没有想好。” 话才问出就被拒绝,这似乎不是大意外的事,但真正让有雪感到惊愕的,是郝可莲接下来出口的一段话。 “……我还没有想好,我甚至也想不通,今天为什幺要这样救你,我、我不该这幺做的,如果不是因为……那我也就不会露出破绽,石崇他也就不能够……” 一番话听来语无伦次,不过曾与枫儿相处过的有雪,却能明白这里头的意思。 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人,都有着相同的信念:就是封闭自己的心,杜绝所有的破绽,只要心无牵挂,做起事来就能放手而为,不知恐惧为何物,只会为他人带来恐惧。然而,一旦心中有所羁绊,原本的锐气就会减弱,对于生存在黑暗世界中的人,这也就代表被淘汰的开始。 与石崇的一场恶斗,如果不是因为受到自己的拖累,纵然受到石崇暗算,情形也不会如斯恶劣。过去可以靠着人质与冷血战术,从容宰杀强敌的人,突然发现自己也有可被威胁的人质,心中的恐惧莫可名状。说得极端一点,阿纯她没有立刻捉掌轰杀自己,消灭“破绽”,自己就应该痛哭流涕地表示感激了。 “为什幺……我为什幺会……” 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那喃喃自语的口气,似乎越来越偏离理性,感觉上倒是与石崇刚才凝望大火的狂嚎有点类似,如果让她继续钻死牛角尖进去,等一下变成了发狂的魔女,倒霉的自己肯定首当其冲。 “等等,阿纯,我们不谈不开心的东西,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石崇那家伙的身边有什幺人?” 这段话问出之后,又是一阵沉默,但从对面的呼吸声由急促渐趋平缓,可以知道郝可莲收摄心神,渐渐回复了理智。 “告诉我应该没关系吧?你以前跟石崇是……但你现在既然改投铁面人妖那一派,虽然我觉得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可是……总之,石崇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大家先合力打击第三者,应该没有问题吧?” 由于怕刺激到郝可莲,有雪说话吞吞吐吐,不过最后一句则是任谁也能听得明白。如果说郝可莲本来是受石崇派遣,到周公瑾身边卧底探剠,后来则因为心存叛意,导致石崇要下手诛灭叛徒,那幺石崇就该是大家共同的敌人,提供一点能让石崇垮台的情报,没什幺说不过去的。 “石崇,他本身的武功就很高,只不过以前顾忌陆游的存在,一直不敢展露实力而已,陆游死后,他肆无忌惮,才开始进行他的霸业。”郝可莲说。 “那除了他本人,还有那个连脑浆里头部是肌肉的多尔衮以外,他身边还有什幺高手?”有雪问。 “还有几个,都是身怀绝技、不可低估的人,可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使唤得动,也不知道有几个与他同行……” 说到这里,郝可莲的声音陡然一扬,道:“不好,我忘了那个家伙,有他在,遁地很不保险,我们必须立刻移动。” “怎幺了吗?再发动遁地要一些时间……” “我这两天探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他叫鸠摩狮,精通妖法邪术,石崇把他也调回来的话,就能够用魔法来搜查我们,单单是躲在地底,根本不保险,我们必须立刻……” 郝可莲的话声未完,就觉得周围开始移动,起初以为是有雪使用卷轴开始遁地,跟着才知道不对,因为有雪本身也是一副错愕难当的表情。 “有……有结界。” 卷轴的异能已经启动,但却无法在地底移动。即使是天位武者,除非是修成万物元气锁,否则也无法拘束卷轴的异能。所以这次敌人是对症下药,直接以魔法布下结界,让地底下的有雪无法移动。 郝可莲见机极快,发掌轰向周围土石,但重伤之余,运气艰难,这一掌竟然轰不出去,跟着两人眼前便出现光线。郝可莲适应得最快,但还来不及采取什幺动作,身上一紧,赫然被某种看不见的压力锁缚,动弹不得了。 “鸠摩狮,果然是你这头蠢狗!” 听见旁边郝可莲的怒斥,有雪睁开眼来,看到自己与郝可莲正踩在泥土上,漂浮在半空中。往下方一看,居然就是石崇的市长官邸,而石崇站在下方,旁边有一个身穿青斗篷的男人,低垂着头,面孔被斗篷遮住,瞧不清楚样子,但却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鸠摩兄,你的准备措施做好了吗?” “结界已经施布完毕,鸣雷……不,郝大小姐放毒用毒的本事,没有人敢小看,但被四十九重结界阻隔,相信不能对我们造成什幺影响,石兄可以立刻动手。” “这就妥当了,待我处决了这个叛徒,宰掉那头雪特猪,再来与鸠摩兄一起研究他的那管卷轴。” “桀桀,如果真是创世纪……嘿,如果真如所料,那石兄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正统继承权,可喜可贺啊!” 男人的声音听来不算苍老,但他桀桀怪笑的声音,却让有雪觉得阴阳怪气,加上与石崇站在一起,想来不会是什幺好东西。 有雪侧头望向身边的郝可莲,只见她双目紧闭,似乎正在尝试做什幺,但从紧皱的眉头看来,多半没什幺效果,而下头那一对不住狞笑的奸狗已经要动手了。 “有雪老公……这次对不起了……” 正当有雪一下望旁边、一下望地面的时候,旁边轻轻传来这样一句歉语,有雪一愣,跟着反而笑了起来,低声问了一句。 “阿纯,刚刚我们昏倒在地底的时候,你有没有再帮我止血?” 不知道有雪为何有此一问,郝可莲睁开眼睛,道:“呃……没有啊,我醒来的时候,你胸口的血已经止住了,那不是你卷轴的异能吗?”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相信我的运气,每次到紧要关头,一定会有援军出现。” 说得自信满满,有雪突然扯开喉咙,大喊一声,“雷因斯的绝世美女们,该是你们发挥义气的时候了,出来把这两头奸狗扁到死为止吧!” 这幺一喊,石崇与鸠摩狮的动作为之一顿。之前他们确实有预料,当捕获这名雷因斯丞相时,会否出现雷因斯方面的高手援救,己方则可趁机诱杀,不过截至此刻,两人的天心感应、魔法侦测都传达同样讯息这附近并没有天位武者埋伏等待。换言之,别说雷因斯,任何一个势力的援兵都不可能出现。 “桀桀,这雪特猪临死还在发大梦,你的美女援军怎幺还不出现?” “浑、浑帐!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正义的援军就算迟到,也绝对不会不到的……不过看在是绝世美女的份上,两位可不可以稍微等她们一下,多等上一刻钟再下手?” 虽然是不合理的荒谬要求,不过由于当事人太过正经的态度,地面上的两人反而被这份厚颜无耻弄得呆了一下,就连旁边的郝可莲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来的紧张感觉消散无踪。 “嘿,哪有这种好事?你就请绝世美女们为你报仇吧!” “哇!你们这两头没耐心的奸狗,我诅咒你们一辈子泡不到妞!” 看着旁边有雪哇哇大叫的拙样,郝可莲真的觉得很有趣,假如就这幺死了,或许会没有怨恨之心地直达地狱。然而,她的这个心情却在片刻后急遽地起了变化,再次惊叹起有雪的好运。 “……若前方为黑暗,便斩下黑暗;若前方为光明,便轰杀光明……”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乍听入耳里,只像是某个酒醉疯汉的呓语,但在场的三名天位武者却同时变了脸色,因为他们的天心意识有了感应,就在离此不足百尺的东方,有某个强大气息不合理地突然出现。 之前已经预期会有雷因斯的天位高手来援,但当敌人毫无预兆地出现,所有防备措施全部失效,这等心里冲击,对石崇确实有着巨大影响。而当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东侧,则是看见数十尺外的一处突出飞檐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黑色的披风飘扬,黑色的大衣 、黑色的毡帽、黑色的手套……尽管此刻是朗日晴空,但那副伟岸身躯却仿佛自生一股黑暗气势,把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即使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天才魔导师——阿里巴巴古德三世。” 依稀类似的自报姓名,不过才短短一日一夜的的差距,头衔就已经有所不同,从正义与爱的战士,荣升为正义与爱的天才魔导师,虽说他身上感觉不出一丝与魔法相关的神秘气息,但是在这声自报姓名结束后,黑暗的洪流化作怒涛,向这边直涌而来。 意外成为皇家保姆的泉樱,并没有什幺叹气的余裕,就得再度抢奔赶往市长官邸。 匆匆忙忙携带兵器,向市长官邸飞去,泉樱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把握,因为当石崇手里的隐藏实力一一浮现,单是与自己族人对上,就足以让无法放手而为的自己进退不得,更别说还有其余的高手了。 (只是刺探好呢?还是无论如何都要救出雪太郎?唉……怎幺到这时我还拿不定主意?) 素来重视策划的泉樱会陷入这样的窘境,其实不是她本身的责任,而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照理说,有海稼轩、妮儿这两个强大战力在背后支持,她大可只出点子、决策,然后舒舒服服地等待结果,谁知道天不从龙族人愿,这两大战力等于是相互抵消,她一个人从出主意到跑腿执行,都得要亲力亲为。 “可是……不行啊,今天的相关行程,如果不按照预定执行的话,石崇会起疑心的,还有您最好再找个时间练唱一下,因为……” “我会让石崇没空来打扰的,至于其它的行程,反正也是蒙面,你们让妮儿上阵吧!我都忙成了这样,没理由放她一个人轻松的。” 当侍女团苦苦哀求指示,泉樱一面叹气,一面作着交代。尽管妮儿对于自身状况十分恼怒,想要拔光海稼轩的牙齿,问出事情究竟,不过眼下的问题太多,只有分开来一一解决。 最可靠的两大战力都弄得一团糟,不敢想象以雪特人搞乱子的本事,如果不尽早救回,还会捅出什幺麻烦篓子。泉樱甚至不敢提出向雷因斯请求援军的要求,因为听说除了枫儿姊姊,雷因斯其余奇人异士惹事的本领也不输给雪特人,自己如今已是焦头烂额,不堪再被抛一把火过来了。 (咦?有点古怪啊……) 当市长官邸已经遥遥在望,泉樱顿生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因为浓烟还很明显地往上冒,照理说昨晚的一场喧闹至今,早该有人灭火、整理,不该让火延烧至今。是官邸里出了什幺变故?或是又有人杀进去捣乱吗? 几个疑惑在脑里闪过,当泉樱进入官邸周围一里半范围,脑里的天心意识顿时剧烈震动,传达着非同小可的警讯。 (好强大的气息!为何刚刚一点都没有察觉?难道……结界?有人刻意封锁了气息?) 这气势并不是普通的天位武者所能发出,除了无比强大的压迫感,这股一味偏重霸杀刚烈的魔气,浓烈得即使在一里之外,仍让泉樱寒毛直竖,心里一再感到不安,抬头望去,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整个市长官邸正被一层深深的黑云所笼罩,不见天日。 (从市长官邸里发出来的,世上什幺人有这幺强烈的霸气?难道多尔衮回来了?可是……多尔衮的魔气没有这幺强烈,莫非是奇雷斯?) 脑中闪过几个当世顶级强者的名字,泉樱无法确切判断,只能加倍小心,全力隐匿起自身气息,减慢速度,朝石崇府第靠近。这时的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这股气势的主人是敌非友,自己的处境会是如何? 然而,靠得近了,她就发现石崇府第内并不平静,有数股气机正自激烈动荡,换言之,就是里头进行着天位战,如果说其中一方是石崇势力,那幺敌对的一方是…… 这念头才一想,就听见一阵明显含带痛楚的怪叫声入耳。 “唉耶……” 随着这声痛呼,一道青影像是炮弹似的倒飞上天,身影看来有些模糊不清,但泉樱一眼就认出那便是自己与妮儿所遭遇的怪人。 (果然,在战斗的是石崇一方……) 从这青袍怪客倒飞的势道之急,就可以想象将他轰飞离地的那一击有多强,而他飞至一半,身形陡然消失,这也让旁观的泉樱暗暗心惊,知道这是使用瞬间移动的征兆,藉由魔法挪位消失,来卸散身上所受的敌劲,换句话说,这人确实是一名天位魔导师。 (这人应该不弱,能够把他一击轰飞,该不会是……) 一个猜测浮现脑海,泉樱心头狂跳,正要飞身探看,就听见石崇愤怒地吼了一声。 “尊驾武功如此了得,必然不是无名之辈,为何如此藏头露尾?” “你说错了,我是天才魔法师,所以这是魔法,不是武功,废话少说,看招!” “你胡说八……呃!” 会一面出手一面喊“看招”的“魔法师”,世上只怕是绝无仅有,当轰雷似的爆响震动耳膜,泉樱抬头一看,这次是石崇像断线风筝般倒飞上天,从他嘴角喷溅的血沫看来,显然已经伤在这一招之下。 石崇与那名青袍怪客都不是弱者,以二对一,竟然明显居于下风,足见敌人的武功强绝,是一等一的厉害角色。而当石崇由空中飙射回地下战场,泉樱也已经小心地贴靠在一座塔楼之后,清楚地俯览着这场发生在市长官邸内的战斗。 有雪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空气球罩里,旁边那个重伤的女人,看来很像是郝可莲。石崇和那名青袍怪客正在地上作战,而被他们两人困在中心围殴的人是…… (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先生?) 确认了这点,泉樱有着短暂的惊喜。前晚发生在洞窟里的事并非梦境,那个浑身黑色装束的汉子——阿里巴巴古德三世,是确实存在的人物,而他此刻的雄霸英姿,也正与那个晚上毫无二异,拳飞掌舞,劲风横扫,散发的凛冽魔气玄黑如墨,迫得身旁两大高手不住后退,无法正面相抗。 “鸠摩兄,请配合我出手,下一击我左你右。” “好。” 发现情势不利,石崇与那青袍怪客采取更有效率的联手作战。他们的默契还算是不错,有时候虽然喊着一左一右,但真的出手,却突然变成一上一下,诡变难防。可是不管他们怎幺变化战术,始终被压制在下风,无法突破敌人强大魔气的威力。 而当他们两人稍微露出疲态,敌人就趁机发动猛招,令他们的破绽暴露出来。 “看本大……呃,看本大魔导师的天才魔法!” 仓促间的慌忙改口,并无损这一招的无匹气势,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往前跨一步,迈着弓箭步的势子,左肘以一个玄奥的姿势翻扬起来;当他右脚猛踏在地上,双臂翻扬,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后,重重落下,左拳敲放在右拳之上,曾在那个晚上闪耀于香格里拉地底的疯狂雷电,就在浓烈的玄墨魔气中爆手机看? 5; :LSJVOD.出炫目闪光。 一道接着一道,超越人类目光的急速,令得周围十尺之内下起了雷电之雨,连续的紫绿电光,在十尺方圆之内来回窜闪,如癫如狂,追击噬打着每一具仍有生命迹象的躯体,不死不休。 泉樱躲藏在十尺之外,不受影响,只是对于这等声势暗自心惊;有雪和郝可莲被四十九重结界封锁,相对也受到防护,虽然结界瞬间溃灭大半,但一时间却仍因祸得福,平安无事。 首当其冲的石崇与鸠摩狮就没有这幺好运了,数十道妖雷魔电,暴闪着灿烂的紫青毫光,夹带无比的杀伤力,连环朝他们两人追击而去。可怕的速度,再怎幺厉害的防御也不可能完全挡下,两人连连中招,踉跄后跌,根本管不了身形究竟露出了多少破绽。 然而,他们毕竟不是香格里拉地底的怪虫,这些妖雷魔电可以在瞬息间把数百巨虫殛成灰飞烟灭,却仍无法对两大高手造成重伤,相反地,从这一招里头,他们还以各自的见识看出了敌人一再掩饰的东西。 石家的武学确有独得之妙,当石崇运转真气,一头十尺高的透明巨兽蓦地出现,将他笼罩在内,挡去轰击而来的雷电。有了喘息机会,他便能重组攻势,并且从那一记惊世绝学,看出了敌人的来历。 “且慢,你这是天魔功的轰雷……” 一再吃亏,石崇这一声重喝是既惊且怒,但话声喊到一半,就被另一声更响亮的重喝给打断。 “雷你娘亲!我用的是魔法!” 巨喝伴随着一记重拳,痛击在石崇胸口。刚才还在地上发招的黑衣男子,刹那间就出现在眼前,更惊人的是,当这一拳轰在胸口,石崇才骇然发现原本迫发在体外护身的透明巨兽,不知何时已被击散溃灭,换言之,这一拳先破护体巨兽,跟着才印在自己胸膛,而这些过程自己居然完全没能察觉? 瞪大着眼睛,写着满满的质疑与不平,当潜伏的拳劲连串在胸口爆发,石崇便远远地给轰飞了出去,坠向天空的另外一头。一击之威犹如雷轰电闪,威慑全场,正自奋力承受雷电袭击的鸠摩狮,看到石崇败退的样子,脑中灵光一闪,顿有所悟。 “你、你不是人,是灵……” “灵你娘亲!我是魔法师。” 没能记取前人教训,是后继者最大的遗憾。在这种紧绷的战斗状态,鸠摩狮这一开口,牵动气机影响,本来要追击石崇的攻势,一下子就全部转向到这边来,不但已弱的雷电陡然加剧,一发重拳更凶狠地印在他胸口。 比命中石崇时更凶、更霸,那一瞬间的痛楚感觉,让他意识里浮现“杀人灭口”这四个字。而拳头外围笼罩着一层两寸厚的魔气,当拳劲与胸口接触,护身气劲、结界被破,伤处与肋骨产生的反应不是破损,而是被“吞噬”,仿佛那个拳头是某种残戾凶兽的巨口,一口咬下,伤处完全被吞噬掉,伤势重得无以复加。 同样是在惨嚎声中,这名魔惊法师鸠摩狮远远地飞了出去,至于会以怎样的形式落地,现场就没人关心了。而尽管两名敌人都已经重伤离场,却不代表现场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好、好厉害啊!你真是……” “是你娘亲!” 似乎是战斗的高亢情绪冲昏了头,当雪特人习惯地对胜利者拍马屁时,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反身就是一记重拳,轻易轰溃有雪周围的残余结界,紧急化刚为柔的拳力则变作狂风,将他和郝可莲一起吹冲上天。 “啊~~没天理啊~~” 当雪特人随风飞向天际,警觉到自己失手的黑衣男子似乎想要做些什幺,但一阵温柔的女子嗓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这位先生请留步,请问……” “问你娘亲!” “啊!” 当巨喝声如雷入耳,泉樱在那一刻确实感到了恐惧,因为看见石崇与那青袍怪客中拳倒飞的惨状,如此威猛,恍若集天地风雷于一拳的重击,她真是无法想象,要是中拳的换做是自己,会有什幺结果? 运起龙体圣甲,或许会让情形好转一些,可是泉樱却改变主意,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那天晚上让自己整个身心如沐春风的温暖,她主动跨前一步,不做任何抵抗。 拳势来得好急,激起的劲风,令发丝飞飘扬起,刮面生疼,几乎就要错疑那是一个三尺大的巨拳,泉樱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毫不抵抗地以血肉之躯挨了这拳,会不会当场就粉身碎骨? 可是,那一拳终究没有落下…… 泉樱睁开眼睛,刚好看见黑衣男子收拳敛势,转过头去,动作之疾,甚至不及让她看到他的眼睛。 “这位先生,请您留步,我有些话想……” “请不要说,这位美丽的女士,虽然你的天香国色让我心醉,不过你已经是有夫之妇,而我……则是一名天生孤独的正义之士,注定要行走四方,铲奸除恶,现在坏人已经受到惩罚,我必须忍痛离开了,请不要勉强我留下,因为你含泪的呼唤,会令心怀正义的我悲痛万分。” 简单的一句问话,却引出对方这样一大串长篇话语,后头的泉樱不由得一呆。然而,尽管自己所熟知的那个男人,不可能这幺文绉绉地说话,但以她的精明,又怎幺会听不出那一丝刻意掩饰的熟悉语音? (喂喂喂,男人,你既然想要靠伪装和蒙面来骗人,那就别用没伪装的背影来面对人啊!本来就已经伪装得够烂了,现在一看就更……) 心中的怀疑,在隐约看到“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好象是拿着一张纸条,照着上头文字念诵时,完全得到了肯定。不过,虽然心里很想笑,但是深知何谓传统妇德的她,仍摆出善解人意的温柔表情。 “这位侠士,承蒙您两次伸予援手,我非常地感激,可是我觉得您与我的一位熟人实在非常相像,不知道您……” “不,你搞错了。尽管这世上有人声音相像、背影相像、连毛的位置都长得一样,不过那仍然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即使是双胞胎,也是不同的人。我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过去也从未与你见过面,而且……而且你的那个熟人是一名武者,我则是天才魔法师,我们是完全不同的。” (喂喂喂,男人,你一直坚持说自己是魔法师,就是为了这个吗?你这幺烂的谎话理由,说出去有没有人肯相信啊?因为这样被你轰出去的石崇,好象有点可怜吧……) 泉樱听得冷汗直冒,险些克制不了面上表情。不是前天晚上才见过的吗?而且如果真的是从未见过面的话,怎幺自己还没解释,他就知道自己指的那个人是武者呢?这幺不打自招、掩耳盗铃的说谎者,自己在日本居然对他的谎言毫不怀疑,想想真是好悲伤啊! 可是,看他说得那幺认真,以为谎话十全十美的样子,反而不好意思去揭穿,那该怎幺办呢? “嘟!嘟!嘟!” 突 然的响声,打断了黑衣男子的发言,泉樱这时才发现到,他别在胸口固定披风的那块黑色徽章,突然变成了橘红色,并且不住作响。 而从徽章变色作响的那刻开始,黑袍男子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急惶,听出事情不对的泉樱想要靠近追问,却被他很紧张地一指一叫。 “小心!你旁边有只大蟑螂!” “啊?” 在香格里拉地底的不愉快经验,让泉樱立刻有反应,瞬间往旁挪开三尺,摆好反击架势,却随即醒悟自己被愚弄了,再一回头,阿里巴巴古德三世早已经消失无踪,不晓得往何方去了。 “真是的……怎幺这个样子?可别真的有什幺事才好啊!” 第三部 第三卷 第七章 情暖冤家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 自由都市联盟 香格里拉 当市长官邸的一场剧斗打得如火如荼,最后以这样的形式收场时,身在行馆中的妮儿等人,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真是不甘心,被那个蜥赐女抢光了风采,有机会痛扁石崇,这种机会我也想要啊!” “痛扁了石崇,却拿不到通天炮,你们是不是有点忘记本来的目的了?再说这机会给你也没用,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到石崇面前又能做什幺?谦虚点闭上嘴吧!” “唷,看看是谁在这里胡吹大气,原来是身高矮矮的海稼轩海大侠,个头虽小,口气倒是不小……你这个死小孩,自己还不是一样武功全失,哪里有资格嘲笑我?告诉你,就算我们两个都失去武功,我的力气还是比你大得多,一样可以把你欺负得死死的。” “彼你娘之的,力气大有什幺用?难道你以为石崇会把你传唤进府,表演大力气举重吗?” 一轮对话充满火爆意味,如果不是因为两人最后尚有自制力地把头别开,说不定就要打起来了。 在泉樱离开后,侍女团则像洪水一样涌了进来,诉苦不绝,妮儿虽然想再对外称病一天,但侍女团的齐声反对,却让她改变了主意。 “嗯,再让歌迷一直等下去,太对不起他们了,我自己也是歌迷出身,非常了解那种感觉的……这样吧!帮我更衣,今天由我亲自上场。” 听到这个要求,侍女团不禁有些面面相觑,但看妮儿这幺兴致勃勃,也没有理由拒绝,就以专业速度开始帮她更衣上妆。 “等一下的记者会,妮儿小姐知道该怎幺回答吗?” “不用担心,我以前也当过艺人,和那个没经验的蜥蜴女不一样,再说有什幺比较难的问题,你们直接传纸条给我,或是用老样子的悄悄话,那就行了。” 艺人的换装甚是繁琐,要抹药改变发色,也要同时做好发型,一层一层地换上华服长裙,身上还另外喷抹独特熏香。妮儿只着一件贴身的单薄亵衣,尽显少女窈窕的青春曲线,任十多名侍女忙而不乱地快速进行工作,口中还顺便处理问题。 “安全起见,等一下不要让太多人进场……不,或许让多一点人进场,混乱的情形反而对我们有利。” “妮儿小姐请放心,一般记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石崇那边……” “石头那边自然有蜥蜴去对付,反正他忙得没法出现,我们就趁机会把事情搞定,一举两得。” “妮儿小姐……之前一直都没发现,原来你那看起来很贫乏的胸部,脱掉衣服之后还满有料的嘛!这算是发育有成?还是发育太晚?” 在侍女团的大小重点提问声中,这一个问题显得格外刺耳,妮儿先是一呆,跟着就发现原来之前的清场并没有做完全,海稼轩斜斜地倚靠在门口,发出冷淡的嘲笑。 察觉到这一点的侍女团似乎想要告罪,但妮儿的反应却直接得多。 不论何时都维持着典雅的微笑,这是天香苑教导的典范,只不过看在侍女团眼中,浑不在意自己几乎半裸的香躯,大刺刺地站起来,笑着朝海稼轩走去的妮儿,那抹微笑却不见温柔,反而像是隐藏着杀气。 “你……呃!” “轰!” 力气大与力气小的胜负,一瞬间就分出来了,海稼轩虽然以神妙步法闪避,但却吃了步子太小的亏,还没能够移位,就中了妮儿横扫过来的一脚,被踢得飞出去。 “别以为样子变成小鬼我就不敢打你,告诉你,欺善怕恶是女人的特权,下次再得罪我,你就死定了。” “……普、普通的小鬼早就死了。” 侍女团的窃窃私语,正代表着她们的惊叹与敬畏,尤其是看到海稼轩身后的那半堵墙壁随着他一起倒飞出去,能够只是快快乐乐地当观众,不必实际亲身参与的她们,更是由衷地谢天谢地。 整个准备工作很快地完成,当成果展现出来,侍女团都觉得非常满意。假如是枫儿在此,或者是由石崇这等狂热歌迷来看,或许会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普通人乍看之下应该是分不出差别的。 “装扮上是堪称完美了,可是……体型上好象小了一号。” “只有将就了,希望人们看不出来吧!比起体型……动作才是大问题呢!” 侍女群的担心并非无因。连她们也没有想到的是,当妮儿换好衣服、上好妆,一看镜子之后,整个人先是呆滞,跟着就显得相当“斗志高昂”、“情绪亢奋”,摆明是次做偶像扮演的兴奋过头。 “冲啊!我们上阵去吧!” 当妮儿这样下令,侍女群虽然感到不安,但也没得阻拦,顶多只能要求“梦雪小姐”稍稍冷静,至少别太过两眼通红,不然给误认为雪特人,那就糟糕了。至于梦雪小姐平时行走仪态优雅,从不会做出提起裙摆走路的粗鲁事,这些已经没时间多管了。 代替泉樱上阵的妮儿,虽然略嫌活泼与多话,但大体上应对仍算得体,对着底下一众疾笔奋书的记者侃侃而谈,简单交代了离开香格里拉后,半年多来的主要行程与见闻,同时也正式确认,在十五天后于香格里拉举行演唱会。 简短交代是没有什幺问题,可是当话题扯开,问到一些较为生活化的琐事,妮儿的回答就很独特而率性。 “喜欢吃的东西啊……卤蛋很好,螃蟹也不错,不一定要贵的才好,好吃就行了,而且,我也很喜欢吃青菜,从来不挑食,每餐都要三碗饭,甜点另外算……” “关于男人吗?我没有打算那幺早结婚,可是我比较喜欢高大威武、个性爽朗热血的男子汉,什幺?猛男吗?不是啦,呵呵……不过勉强也算吧!但最近也开始欣赏温文儒雅有气质的男人,反正我说过,我的口味很广,不挑食的,哈哈哈……” 每回答一个问题,侍女群的心就往下沉一层,到后来不是泪眼汪汪,就是欲哭无泪,纸条如雪片般传递过去,哀求妮儿小姐早点下台,别再折磨她们虚弱的心脏了。 也正因为忙乱,她们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到有一个人影在后台悄悄出现,无声无息,偷偷一动手,就是一名侍女倒了下去。 台前的妮儿仍处于亢奋状态,不料却碰上了麻烦。本来只要单纯接受偷偷传来的纸条或传声,就可以回答的问题,却因为一件由市长亲信所透漏的秘辛,而增添了许多的波澜。人们开始追问,有关私生子的传闻是真是假? “听说您这趟离开风之大陆,有在海外进行医疗手术,是真的在……”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污辱人了,妮儿甚至想大声吼回去“难道我这幺细的腰看起来像是生过孩子吗”,不过,碍于要捍卫偶像的形象,她只能照着传来的纸条回答。 “嗯……我想各位听到的,都是不实的传闻,海外的医疗技术很进步,我也受惠良多,但并不是各位所听到的那个样子。” “那幺可否请问您到底做了什幺样的手术呢?” “思,我是歌手,我所做的手术,自然是有关唱歌的了,有个专业名称,换做我们的语言就 是……嗯,阉、阉割?” 一直苦等纸条不到,妮儿有点支支吾吾,好不容易等到了纸条,妮儿的眼睛险些凸了出来,失声叫了起来,待得满室一片哗然,这才惊觉不妙,急中生智,连忙补过。 “我的意思是……嗯,我其实是说,割……割双眼皮的手术。” 这句话实在转得太硬,无法让人信服。 “为什幺割双眼皮就会对声音有帮助呢?梦雪小姐。” “因为……因为这个……哈哈哈,这个就是所谓异大陆的魔法,为什幺割双眼皮就会对声音有帮助,那你得要去问别块大陆的人啊!” “死无对证”一向是堪称完美的最佳回答,不管碰上什幺问题,“异大陆”一词本身就是难以查证的障壁,虽然妮儿的回答怎幺听都像是一个很难笑的笑话,可是人们也将信将疑,被迫中止这个话题。 勉强把窘境应付过去,妮儿隐约从布幕的空隙中,见到海稼轩把昏迷侍女一一拖走的身影,这才知道那张荒唐纸条的由来,心下大恨,只想要冲进去,把这个害自己出丑的臭小鬼给抽筋剥皮,无奈却找不到离开的好理由。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或是不幸,老天似乎听见了妮儿的祈求,就在她暗自握拳,面上仍然挂着微笑,拳头却已经握到青筋暴露的时候,上头忽然传来轰然声响,有某样东西撞穿了屋顶,笔直掉落下来。 “搞什幺鬼?陨石吗?” 假如真是陨石,那幺这里就要伤亡惨重了。幸好,撞击的力量与程度比陨石小得多,虽然瞬间将屋子弄得半毁,瓦坠木落,人群尖叫走避,但是看情形,倒不至于出现什幺伤亡,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当妮儿以好奇的心情,确认了坠下来的东西,她确实也被吓了一跳。 “怎幺……是你们?” 当泉樱难掩不安地回到行馆,见到侍女群严格把守住各处出口,本来是接待大厅的位置几乎整个塌陷,心里头就知道不妙了。 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抢进屋子里去,才刚踏进去,就听见里头很明显的吵闹声。 “发生什幺事了?” “一言以蔽之,今天在香格里拉上空飞来飞去的人实在太多了,因为空中交通过于频繁,所以就容易出飞安意外。” 戴着一顶鸭舌帽,斜斜靠在门边,冷淡回答泉樱问题的,自然是海稼轩了。 “……原来如此,所谓的飞安意外,也包括了不明坠落物体是吗?” “就是这幺一回事,为了纪念今天的特别性,应该将之订为“香格里拉飞行日”。” “横竖没有假可以放,什幺特殊纪念日倒是都无所谓,不过师兄你的黑眼圈是怎幺回事?” 黑眼圈的形成,实在是无妄之灾,当妮儿处于暴怒状态,海稼轩想要上前说两句话时,妮儿突然转过头来,撂下一句“我记起来了,你也有份”,然后也不管目标是否人小力弱,一拳正中左眼。 “……我不想解释,反正,等我武功回复,这个没礼貌的丫头就有好戏可以看了。” 造成海稼轩被波及的骚动,现在正激烈上演中,而骚动的源头,是刚刚破屋而降的雪特人。有雪能够逃脱石崇的掌握,平安归来,这本来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无奈他身边还多了一位昏迷过去的客人。 这个客人的特别处,就是外表看来下但伤势沉重、失血颇多,而且更糟糕的是,她的右半身从右手掌开始,慢慢地呈现石化状态。这种情形如果下是碰上魔法师,就是碰上石字世家的高手,依照香格里拉的情势来推判,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居高。 妮儿与郝可莲有多次敌对的经验,这时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双方敌对的情势壁垒分明,她的主帅周公瑾更是雷因斯死敌,仇人见面,哪有手下留情的道理?只不过因为敌人昏迷不醒,趁这时候下手说不过去,所以妮儿命令侍女们取水来,要把人弄醒,再一掌让她死而无怨。 侍女们应命去取水,但有雪则开始阻拦,先是说应该扣留她当作人质,跟着又说留下她性命,慢慢逼问情报,这才是对雷因斯最有利的做法。 妮儿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郝可莲本身的危险性,还有过往累积的宿怨,不当场毙掉她就已经很不痛快了,更何况要设法医治她的石化与重伤? 反复考虑了一下,最后妮儿还是宁愿现在就把这大祸害给清除,不用留到未来增添遗憾。而有雪劝说的积极态度,则让她慢慢由狐疑变成肯定,最后更勃然大怒地发起脾气。 “……反正,我这都是为了雷因斯着想,你如果硬要在这时候动手,就是枉顾国家利益,是历史的罪人!是人类与民族的罪人!” “放你的狗屁,你什幺时候学会陆老儿那一套,用人类和历史来当大帽子了?告诉你,那一套过时了,而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是被那个妖女给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在这里胡说八道。” 本来就不可能隐瞒多久的事,理所当然地被拆穿了,不过争吵的温度却并未稍减,反而越来越趋白热化。 “贪污也就算了……不,贪污就已经够不可饶恕了,你现在还想袒护她,这根本就是叛国的行为。醒醒吧!这女人冷血毒辣,反复无常,有什幺好?” “有什幺不好?人家长得美丽,胸部又比你的大,你这算是忌妒吗?” 被有雪这一下顶撞,妮儿先看了一下郝可莲缓缓起伏的高耸胸口,再看看自己,跟着就大怒道:“奶大有什幺好?奶大淫荡,而且我的也发育健全啊!就连那个刚刚变成小鬼的色狼海稼轩,都抵抗不住诱惑来当偷窥淫魔,不信你问他?” 本来想苦笑着劝解说“你们好象越说越离题,停止争吵吧”的泉樱,闻言双目圆睁,瞪向海稼轩,后者则是一脸惊惶,连忙摇手道:“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这边余波荡漾,那边处于争吵中心的两个人,则是仍然鼓噪不休。妮儿质问起有雪,当日也是在自由都市,他曾经亲眼目睹这女人的辣手,而他现在的做法,以后要怎幺向枫儿交代? “总之,你不能忘记自己的立场与身分。迷恋上女人,就变得像公狗一样,这种男人最下流了!” 一番话妮儿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但同样是坚定立场的有雪,也表现出绝不退让的激烈态度,表示再怎幺说那又不是自己的妹妹,默哀三分钟就算了,没必要被困锁一辈子,而且…… “……别把我说得好象罪大恶极一样,我高兴当公狗你管得着吗?再说当公狗的又不只我一个,你哥哥还不是一样为了泡妞就把过去的旧帐给抛开了,他是老大,他下流就可以,我有样学样就不行?你们兄妹两个才真的是狼狈为奸!” 口不择言的雪特人,产生的伤害效果相当惊人,而且还重重地波及旁观者,泉樱跨前一步,似乎想要说什幺,但最后却轻轻一掌拍在门柱上,叹了一口气,双肩一垂,掉头离开了。 假如妮儿这时候有任何的表示,不管是什幺,都会令泉樱感到相当地难堪吧?然而,妮儿就好象被气昏了一样,对有雪的这句话充耳不 闻,往前跨一步,一举手就把他给拎了起来。 “好啊,你这个死男人,以为有一点小成就,就可以得意忘形了吗?告诉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要不是看在还有一点情份上,我现在就一掌毙了你。” “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啊?难道我会怕你这个死平胸恐龙女吗?你别忘了,我怎幺说也是个宰相,你不帮我,我就投靠到石崇那边去,泄漏光你们的机密。” “哈,我好害怕啊!你这宰相有什幺了不起?能够被你泄漏给石崇的情报,那种情报根本就没有什幺重要性,你高兴对谁说就对谁说吧!不过我一定会在你张嘴之前一掌打死你。” 双方互不退让,越吵越激烈,最后就上演了全武行,不过,太习惯于运用自己力量的妮儿,一时之间忘记自己力量全失、只剩下天生神力的事实,发劲时真气运不起来,这一下空档,给了有雪可趁之机,挣脱开她的锁拿,翻滚到地上去。 妮儿失了先机,但出手仍是很快,只不过还是慢了有雪一步,被他再次滚身躲开,同时拿出了怀中的魔力卷轴。 “臭女人!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在那之前,你就已经没命了,别想跑,给我留下!” 妮儿气愤的奔赶,但有雪一把抓住郝可莲,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当卷轴的异能发动,两个人立即沉入地面。无法发动天位力量,妮儿的重拳破坏力有限,虽然把地上打裂了一道大缝,但却没能对消失的有雪做些什幺。 “可恶,给他跑了!” 气愤有加,但妮儿却不认为有雪能够干出什幺威胁,这个雪特人如果真是那幺有本事,就不会一直在雷因斯混吃等死了。相较之下,另外一件事才让她比较困扰,那就是有雪刚才所说的话,尽管当时自己假装作没听到,可是,当眼前专注的事物消失,那些话就像是噬咬人心的毒虫,慢慢地在心头留下酸楚的味道。 “你哥哥还不是一样为了泡妞就把过去的旧帐给抛开了,他是老大,他下流就可以,我有样学样就不行?你们兄妹两个才真的是狼狈为奸!” 当这些话开始在耳边深深地回响,向来维持着爽朗精神的少女,也不禁暂时失去活力,蹲坐了下来,望着门口的方向,幽幽地叹气。 (我……到底该怎幺做?到底怎幺样才是对的呢?) 妮儿有余裕慢慢思考自己的处境,不过逃亡中的雪特人可没有。连续的没命逃亡、体力的耗损,加上他原本身上就有伤,经过一轮潜地与狂奔之后,他也累得没有行动力了。 找了一处暂时还算安全的躲避处,他把郝可莲先安置于斯,自己却没有休息的打算,而是先忙着找水。连续的激烈动作,雪特人的喉咙早就干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没有多余的第三者在,但郝可莲却把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其实在有雪与妮儿激烈争执时,郝可莲便已经醒来,只不过为求安全,她装做不醒人事,以便在最有利的时候,骤施突击来脱身。 听见有雪与妮儿的争吵,她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雪特人的色胆包天,已经大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其实以他贵为一国宰相的权位,手上虽无实权,但累积的财富应该也不少,加上有王室与白字世家在背后撑腰,大可以在雷因斯过着艳福无边的放荡生活,为什幺会像个初出江湖的小伙子,为了美色舍生忘死呢? 不过,当有雪和妮儿闹翻,他抱起郝可莲潜地、全速逃离时,那种一心三思要把她带离险地的专注,让郝可莲心中的几分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些酸楚、有些不忍、有些……难以解释的复杂情绪。 (真是的……这些东西,有什幺好感动的呢?这根本就不像是我……) 过去在艾尔铁诺宫廷任职,自己艳名远播的时候,曾有几个贵族受到自己媚惑,以持匕首剌胸的激烈形式,来表达对自己的竭诚狂爱,因而死于非命,那时的自己对此不过是轻蔑地一笑,冰冷的心境未曾起过波纹,而现在这个雪特人明明没有什幺特别的,为何自己的心会这样不平静呢? “阿纯,你醒了吗?要不要喝杯水?你一定也渴了吧?啊,你右手的情形怎幺样?有没有好一点?” 石崇的化石邪功诚然厉害,自己与他对掌时,被他在掌上套戴暗器所伤,一下子破了掌上气门,给化石劲侵入,之后虽然用尽天位力量竭力逼运,但重伤之躯力量不足,只能延缓化石劲的侵入,无法将之驱出。 “天魔功”、 “化石邪功”这一类有附加属性的特殊功法,与自己的毒掌类似,只要一旦入侵经脉,就很难驱除出去,石崇那头奸狗似乎还特别使了变化,即使自己能不惜代价,强行镇压伤势,回复五成内力,可是看化石劲侵体的诡异状态,如果没有石崇的独门手法,恐怕是难以驱除的。 现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整条右臂逐渐石化,即将蔓延到右半身,这情形又能好到哪里去?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止血问题了。 不过,听着雪特人连珠炮似的抛出这一堆问题,关心之情溢于言表,郝可莲还是觉得很舒服,面上泛起微笑,摇了摇头,心里忽然一动,向有雪招了招手。 “咦?什幺事?啊……” 只来得及叫个一声,有雪被郝可莲的左手一拉,脚步站立不稳,一下子就跌到她身上,撞个满怀,面部则是感受到一阵结实而又温暖的丰满弹性,当那股特有的浓郁馨香传人鼻端,雪特人恍若身在云端,飘飘欲仙,只不过脑里还知道目前不是大占便宜的好时候,能尝到这意外甜头,就该满足收手,别因小失大。 不过,胸部的主人却比他预期中要开明得多…… “不用急着起来唷!有雪老公,你可以感觉看看,奴奴的胸口还有波动吧?” “呃……是啊,是啊,你的这个波动实在是……非常地汹涌啊!” “只要胸口还有在动,心还有在跳,我就不会有事,所以,你可以不用那幺替我担心。” 担心吗?事实上,有雪也没法再去想什幺担心不担心的了,软玉温香抱满怀,耳里听的是轻语呢哺,脸上碰的是媚骨如酥,尽管自己体内每一根骨头都在哭诉伤疲交煎的痛楚,两人满身的血腥又很煞风景,不过雪特人还是觉得,这是自 己生命中最聿福的一刻了。 这样的无声温存持续了片刻,但有雪最后还是决定站起身来做事,理由不是因为厌倦了这样的温存,而是希望能更长时间地拥有。 “有雪老公,你靠得不舒服吗?还是我们衣服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居然有男人能从自己的媚惑中脱身,郝可莲不知道应该吃惊还是伤心。 “不……感觉很舒服,可是,如果再这幺靠下去,阿纯你就会慢慢变成石头,你那个成熟饱满的胸部,也会变得像硬梆梆的冷面包一样,如果这种情形出现了,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就……哎呀!” 惨叫中的有雪,被郝可莲在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尽管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不过那幺夸张的表情与声音,还是让她很想敲一下。 “你待在这里,我出去想想办法,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来救你的。” 说得比唱得还容易,即使有雪能够求助于妮儿,得到雷因斯一方的助力,都未必有办法驱除化石劲,眼下只有单枪匹马一个人,更没有成功可能,郝可莲实在不知道他能够做什幺。 “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定有我能做的事,而且……一定有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我是个男人,这是我做事的时候了。” 可是,听到他这幺说,郝可莲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幺反应。在原本的心理界定中,这个雪特人是属于可以一起享乐,但自己不会与他患难的人,说得正确一点,当他有难的时候,自己可以顺便去拉他一把;不过当自己处于患难,却很不愿意被他给看见,所以当他摆出一副这样的态度,自己的心情实在很复杂。 而且,这个男人为什幺要做到这种地步呢?这些事…… “嗯,我想不完全是为了阿纯你吧!有某个部份,我也是为了自己。” 难得做这种风格的发言,有雪的表情也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我偶尔会羡慕我家的猴子老大,他虽然愚蠢无知自大又好色,但很多时候真的很有男子气概,我想……那幺多女人肯跟着他,或许也是为了这个理由吧!阿纯你曾经说过,我这个样子是不行的,在那之后,我一直努力想要改变自己,现在终于有一个证实的机会了,所以……我想当作一个考验,试试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改变。” 这样子的说话,与其说是自信满满,不如先形容为大言不惭,但郝可莲却无意嘲弄。有雪的话,确实触动了她心中的某处,而出于一种难以解释的情绪,她很自然地说出了某句不该说的秘密话语。 “你知道吗?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嗯,这个我晓得,所以我努力去改变自己,希望有一天能够……” “不,不管你做些什幺,我们最后也没有任何可能,我……我已经有了一个男人。” 看似惊人的话语,雪特人却没有什幺剧烈反应,只不过在声音中稍稍地表现了吃惊。 “什幺?不会吧?我是说……这怎幺可能呢?你坦白一点说没有关系,我受得了的,那个一,后面应该还要加两个零才够吧?思,可能要加到三个才够,我之前就听说,像你们这种专门从事地下活动的女人,每一个都是在比失身次数多的,百位数毫不稀奇啊!” “……我宰了你喔!”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啦!我想要说的是……” 即使是雪特人这样胆大无畏的个性,在这幺说的时候,表情也显得很古怪,相当地忐忑不安。 “一般人是怎幺说那句话的……呃……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不过你的未来一定……”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所谓的晴天霹雳,大概就是这幺一回事。当郝可莲以平静而徐缓的语调,缓慢说出这一句决定性话语,本来还挂着幸福笑容的有雪,表情就像是开着巨船撞着了冰山,慢慢地沉没灭顶。 不幸挂上“雷因斯·青楼联盟童子军团最高负责人”头衔的泉樱,对于自己只不过稍微离开一下,平复情绪,回来之后立刻面临这等处境,感觉到极度扼腕。 “我真是佩服你啊!为什幺我才稍稍离开一下,你就又和雪太郎捅出问题了呢?” “你这幺说是在怪我吗?敌我不分的,是那个被女人迷昏头的雪特人耶,你也不听听看他那时候说的鬼话,我真是被他……”妮儿不满道。 “不管怎幺说,大家始终是自己人,你有不满,可以和他慢慢说,不用弄得……” 话虽如此,但泉樱心里也有数,要急性子的妮儿静下来,和雪特人有话慢慢说,那根本是痴人说梦的傻事。 “……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妮儿是这样的个性,当时就应该留在这里,不让事情更恶化的……” 泉樱这种因为负责任而产生的自我埋怨,在雷因斯阵营中是非常宝贵的精神,因为这团体中的大多数人,在长时间与兰斯洛、妮儿这对兄妹共事后,都已经充分明白“担心得越多,痛得越多”的宝贵道理。 回顾进入香格里拉以来波涛不断的情形,之间的经历真是大起大落,敌我优势不住逆转,但如今摆在眼前的情形是:香格里拉城中的天位战力只剩泉樱一人,虽然敌人那边也是一群伤兵,但如果敌方有强手来到,泉樱确实没把握能护得身边这些人周全。 “保护?真荒唐,就算外表稍微有点不利,但可别把我和只懂得靠怪力使蛮的恐龙女相提并论,区区石崇小儿,我不放在眼里,你保护好你自己就成了。” “说我是恐龙女?你这个死小孩,人没三斤肉,放屁的本事倒是挺有一手,不用等石崇那个变态佬了,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成人世界的残酷。” 当海稼轩与妮儿这一对失去力量的搭档言语不投机,再次打成一团,泉樱也不得不悲叹,为何自己要负责保护这种人? 但目前实在不是自傲与逞强的时候,就手边的情形而言,自己无疑是需要援军,而之前试图与雷因斯取得联络的回报,则在这时候传来。 整个稷下目前没有能够作决策的人。兰斯洛陛下据称仍在闭关未出,小草、梅琳则是率领了魔导师部队进入自由都市,消弭紊乱的天地元气,根本处于封闭的状态,外界无法接触。 决策性的工作,目前是移交给北门天关的源五郎作裁决,然而,泉樱却收到了一个由北门天关传来的消息。 事情发生在数天之前,但由于情报封锁与阻隔,拖延到今天才传过来,那就是数日以前,本来与五色旗在北门天关对峙的艾尔铁诺军,已经全数撤军,而源五郎副帅则于敌军撤退后,称病告假,无法联络。 乍闻这消息,泉樱有些吃惊,但随即领悟到这不过是源五郎藉以脱身的理由,因为北门天关的敌军撤退,以他的智能,必然会尽速前来目前已成战线的香格里拉。 (不过,花天邪那边是怎幺回事?有什幺理由让他突然撤车?这样子做符合二师兄或是石崇方面的利益吗?或者……是他与源五郎师兄达成了什幺协议呢?) 可能牵涉到的阴谋层面太多,泉樱也无法判断,但既然源五郎离开了香格里 拉,花天邪又已经撤军,很大的一个可能,就是多尔衮也前来香格里拉了。 (这可麻烦了,我可不至于自大到认为可以和那位先生一战啊……) 多尔衮是足以与恩师陆游互争高下的强人,“八阳烈焰刀”更是威猛绝伦,环顾己方,海稼轩的深不可测、妮儿的异变之力,应该都可以与他一斗,胜负难料,不过现在这两名强手都处于完蛋作废的窘境,真的遇上了这名武道狂人,己方只有挨打的份,除非…… (到时候就祈祷看看吧,如果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先生能再度从天而降,那问题就扔给他吧……) 连续两次的幸运之后,泉樱很自然地开始期待第三次,不过那人为何不肯现身出来,直接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这却是另一个让人费解的问题。 摇摇头,把多余的杂念甩出脑袋,泉樱想对前方打闹中的两人做一点交代。 “两位,请静一下,我有一点事情想要……” “闭嘴,别吵,帮我拿一只笔来,我要在他的小脸上题下“彼其娘之”四个字!” “唔……你这个题字狂,谁不好学,学李煜那背后骂人的蠢东西……等我武功回复,你就……” “嘿嘿嘿,不要乱动,否则我就不知道会写到哪里去了。” 连喊了几声,两人却对自己的呼唤恍若末闻,泉樱只能选择叹气一声,运力抬起旁边的八仙桌,重重摔砸在打闹中的两人身上。 “……你们两个把自己给埋了吧!” 莫可奈何地处理掉这两个问题人物,泉樱一脚跨出门去,却正奸有一名侍女迎上前来,在慌忙行礼后,通红着脸,报告一个令泉樱色变的状况。 “什幺?有窃贼闯入?偷走了……” 第三部 第三卷 第八章 巧计 伤脑筋的事情,不只是泉樱,也同时发生在石崇的身上。 从一般性的角度来看,他的头远比泉樱还要更痛,因为那名自称是“阿里巴巴古德三世”的黑衣汉子多记重拳,令他身受重创,虽然立刻吞服药草,又运功疗伤,但却仍然相当难受,不得不裹着层层绷带,用这可耻的型态出来见人。 惩处叛徒的行动宣告失败,而自己的另一名战友鸠摩狮则同样身受重伤,必须立刻觅地疗养。他的右腹侧连骨带肉,如遭无名凶兽噬咬,整个被“蚀”去一块,伤势重得无以复加,那个黑衣汉子显然是察觉了手机看片 :LSJVOD.他的危险性,特别出了重手,强悍无匹的天魔劲,险些当场就取了这名魔惊法师的性命。 除了奇雷斯之外,人间界居然有高手能把天魔功运用到如此境界,石崇大概也猜得到对方身分,尤其是鸠摩狮遁走疗伤之前,边吐血边留下了一个贵重的讯息。 “那个男人……并非实体,而是很高段术的幽体脱离,直接以灵体状态出现,所以虽然来去无踪,但如果能针对这一点作出攻击,那就是他的致命弱点……” 这个消息诚然重要,但奈何自己目前也无力将之实行了,而黄金龙部队那边传来的回答也很诡异。经过钟化研究而加强原本威力的黄金龙,对着前任族长泉樱,是取得了预期中的战果,但在黄金龙占有优势时,监视目标之一的山本五十六却发生了异变,暴增至一个出乎预期的强度,瞬间重创了黄金龙战队。 看着一条又一条的报告,石崇的脸色当然好不起来。不知道海稼轩与妮儿目前的状态,在他来看,敌人方面是强手辈出,己方则相形见绌,照这样下去,该如何扳平这种不利状态呢? (不行,陷入这种思维就糟了,该与雷因斯对抗的不是我,还定应该让周公瑾与雷因斯方面互斗,消减掉双方实力,渔翁得利,这个做法才是上策,但目前的潜在变因……奇雷斯是个不稳因子,旭烈兀的脑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正当石崇以重伤的身体,思索着未来的决策方向,一名属下以紧张的表情,跑进来报告一个意外的消息:在市长官邸的花园中,离奇多了一个大坑,里头放了一个包裹,旁边还有一个字条,指名要由石崇市长亲自拆封。 “有这种事?” 欠缺得力的辅助帮手,鸠摩狮又伤得比自己更重,石崇不得不亲自前去处理,不过实际到了现场,见到那个怪异情景,石崇一时间也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 市长官邸经过连场激斗破坏,差不多也变成半危楼建筑,不适人居,原本美轮美奂的花园,也早就变成残破不堪,然而,一片残破景象中,突然多了一个三尺方圆的浅浅土坑,中心摆着一个包裹,还附带插着一个“石崇大奸狗亲拆”的牌子,“奸”字上面打了一个叉叉,在旁边补上一个“奸”字,明显就是写错订正的做法。 “这……这是在搞什幺东西?” 太过诡异的情形,使得石崇不认为这是某种诡计,至少不论周公瑾或雷因斯一党人,下笔都不该会有错别字的出现,然而,石崇却也不愿意亲自犯险,主动伸手去拆那个不明的包裹。 “你们两个,下去把那包裹打开。” 随手指派了两名部属,尽管那两个人都是一副被当作牺牲品的颓丧表情,但还是得大着胆子,过去解开那个神秘包裹。 “咦?这里头不是爆裂物……” “气味好香,这是女人的……” 包裹略为解开,只是稍稍显露了里头的事物,就听见那两个手下这样叫嚷着。奇特的香气,不算浓郁,但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使人迷醉,而嗅在出身香格里拉本地的士兵鼻中,这气味更是难言的熟悉。 (啊!这香气是……) 石崇身躯一震,为着自己所察觉到的东西错愕惊讶,再定睛一看,瞥见包裹里头全都是金线刺绣的丝绸,虽然颜色有红、有蓝、有翠,不过看来都是女性的贴身衣物,而那特有的香气,正说明了这些衣物的主人。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即使是跟随了石崇多年的老部属,也难得见到他表现如此急惶失措的一面。只见他闪身朝那包裹掠近,手一挥,强猛劲风将包裹旁边那两名属下震出丈余,赫然已用上了天位力量。 (啊!梦雪小姐……) 在石崇双臂即将环抱住包裹的前一刻,他脸上甚至出现了不能自拔的狂喜表情,然而,就在他指头要碰到包裹之前,一种淡淡的怪异味道,引起他的警觉。 (这是磷……不妙!) 脑内出现警讯,石崇没有撒手,反而加快速度想要抢过包裹,但仍是慢了一步,任由那撕心裂肺的惨剧,在眼前发生。 “轰”的一声之后,整个包裹已经被熊熊火焰吞噬,洒上了特殊药粉的布料,火一起就迅速化为碳灰,饶是石崇本领通天,也来不及阻止抢救。 和之前在地下密室那一次经验相比,石崇的自制力好得多了,疯狂的眼神虽然类似,但终究想到周围还有大批部属,克制住没有发出狂嚎,可是却仍不禁短暂地心神失守。 极其短暂的可趁之机,对高手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于修为不高的“雪特低手”而言,更是个不把握不行的唯一胜机。 只听见地面掀翻,一个五短身影自火焰灰烬中跳出,近距离之下,就直接闪现在石崇面前,手里一样东西,直指石崇的双目之间。 “石崇大奸狗,要命的话,就把通天炮的机密交出来,否则我一枪就轰掉你的鬼脑袋!” 以惊人手段奇袭成功的有雪,手中拿着刚刚从青楼联盟偷出来的太古魔道兵器,头上绑着染血的白布条,十足一副视死如归的勇悍模样。大口径的中子枪炮,炮管比他的手臂还粗,尾部必须托在肩膀上,看起来确实有着非同凡响的威力,尤其是在炮口正对着面门时,那种压迫感足以令胆小之人当场昏死过去。 “听到没有?老子是出了名的神经枪,我有耐心,我的枪却会走火,你要不要成为这把枪的个实验者,试试看它能否近距离轰掉天位武者的脑袋?” 有雪疾声喝问,周围的人看见这情势,反而不敢贸然逼近,生怕这雪特人一下子手滑,扣动扳机,自己明天就要少个主子了。 “呵,原来是雷因斯的雪特丞相,一国重臣居然需要亲自上阵突袭,难道雷因斯没人了吗?你这幺近距离发射,假如威力真的能轰掉我脑袋,靠得这幺近的你,难道会没事吗?” 基于武者的自傲,石崇可不认为这把破铜烂铁能怎幺威胁到自己,不过看着那黑黝黝的枪口,小心起见,他仍然不愿意冒险,一面用言语寻找对方弱点,一面暗运化石奇功,将面部的护身气劲十倍增强。雪特人的天性懦弱胆怯,石崇就不信世上有不怕死的雪特人,除非 …… “大奸狗,你少废话,我们雷因斯的热血男儿,都是不怕同归于尽的,就算是热血女儿也一样。别拖延时间,也别指望你手下会来救你,这幺近的距离,就算你用你那什幺怪兽分身,也绝对没有我的枪快,老实一点,把通天炮的核心装置交出来,不然香格里拉明天就要改选市长了。” 跟一流的天位武者接触久了,有雪对于石家武学也略有所知,特别是对于石崇能够以气凝结实体,形成透明巨兽攻敌的手段,他早有戒备,一口喊出来,登时让正做着这个打算的石崇取消念头。 “通天炮的核心装置?看不出来你这雪特人还知道不少嘛,不过,就算我把东西给你,凭你一个人,运得走这幺多的重设备吗?” 被人用枪口抵着头,实在不是什幺愉快的事,石崇确实有打算,如果这雪特人非常坚决,那就要让旁边的属下去运一批机械废铁来,分散雪特人的注意力,谁知道自己这句话才一说,那胖子就猛力点头。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幺多的装备,我一个人带不走,也没快递运回雷因斯,好,那我们改变交涉条件,通天炮我不要了,你传授秘诀给我,教我怎幺驱出入体的化石劲,我就放你走路。” “驱出入体的化石劲?” 石崇只是稍稍一呆,随即便已领悟,那天看这雪特人与鸣雷纯并肩抗敌的样子,其实早巳说明一切。 “原来如此,通天炮不过是分散注意力的借口,你这雪特人还满有脑子的,可惜给那叛徒迷得神魂颠倒,连命都要送在这里了。” “少废话,你不说出驱除化石劲的方法,保证你比我先没命,而且……如果你教我方法,我还有好处给你。” 把鞭子与糖的诀窍灵活运用,石崇一下子也糊涂了,想不出这雪特人还有什幺什幺东西够资格与自己谈条件,但仔细一想,他身上的那本,确实是自己苦心追踪千百年之久的宝物,若要交换,自己可以拿任何东西来换。 只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雪特人来谈交易,就算自己愿意交易,他也没命享受交易后的成果,单单靠一把太古魔道武器,这也未免…… “雪特人做买卖,童叟都欺……不对,是童叟无欺,绝对有你石大奸狗的好处。” 有雪说着,右手仍是持枪,左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布袋,又迅速放回去,动作很快,但惊鸿一瞥之间,仍是可以看见那个透明布袋里,装着一件水蓝色的三角状丝绸,正是…… “看到了吧!这一件可不是随便摸来,是才换下没多久,还没有拿去洗,原汁原味,专门留下来便宜你这头万年龟公老色狼的。刚才那些杂七杂八的都烧了,不过这一件绝对值得票价,别说我天地有雪不照顾你啊!” 有雪的笑容非常得意,因为自己的引诱,就像是在公牛眼前亮出了红布,石崇虽然没有从鼻孔中喷出热气,但眼中闪烁的狂热色彩,却像是要焚烧一切。 “要驱除化石劲的方法,天下九成的高手都知道,那叛徒难道没有告诉你?嘿嘿,一是让绝顶高手虚耗内力,帮她驱出化石劲;一是同样用化石劲反向击打,就能驱出,但是就算我传你化石劲,你也没法在短时间内修成,因为……” 石崇的态度变得非常谨慎,毕竟雪特人杀了不可惜,但如果稍有不慎,出手威力波及他怀内的事物,那自己可将后悔莫及,所以先低声发话,话中隐隐用上独门功法,慑人心魄,当有雪的眼神出现涣散现象,他就立即出手夺枪。 双方武功相差不可以道理计,石崇看准时间出手,劲力稍吐,就把有雪震飞,夹手把枪夺过,根本无需使用化石劲。至于这把枪所蕴含的技术,他也相当看重,有心夺取而非摧毁。 “哼,大胆东西,这点小小技俩,有得逞的希望吗?我敬佩你的傻气,不过你现在就为你的美人殉难吧!” 石崇一把将枪抬起,在旁边一众属下的欢呼声中,将枪口朝向有雪,预备让他自食其果,死在自己带来的武器下。 “这一次,看看还有谁来救你……啊!” 一众属下正自鼓噪呼喊,为主子助威,哪知道突然之间一声震天巨响,强光暴炽,猛烈的冲击波把所有人都扫了出去,没有人知道发生什幺事,只有一、两个眼尖的,看到在开枪那一瞬间,炽盛火光并非由枪口发射,而是不合理地从枪的尾部猝起直轰,沿着轰击方向,正中石崇的面门。 饶是石崇武功高绝,这样子用脸正面挨轰一记,却也禁受不起,总算他事前凝聚面门的护身劲没有散去,这才只是眼冒金星,鼻梁见血,没有出现严重伤势。 (太、太荒唐了,为什幺有枪会往后射的,这是什幺不良品……) 事情太过怪异,石崇一时之间甚至难以想象自己中了计,但在漫天烟尘飞扬中,他突然察觉到有人快速靠近,并且一拳轰击过来。而令石崇感到震惊的是,攻击过来的,赫然便是天魔功! (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奇雷斯?还是正在异变中的山本五十六?) 脑里冒出来的可能人选,目前实力都处于生命中的颠峰状态,自己又是重伤之身,如果被打中一下,那可不是开玩笑,而是可能丢掉性命的。石崇心念急转,抢先一拳击出,使上了化石劲,要先挡架掉敌人的攻击。 两劲一交错,石崇立刻认出来,这确实是再正宗也不过的天魔劲,但自己一生中却从未见过这幺软弱无力的天魔劲。以地界力量推动,甚至在地界力量中也算是极烂的程度,为何有人能发出这幺弱、却如此纯正的天魔劲? 察觉对手的弱,石崇已经收起几分劲道,而蕴含化石劲的一拳,毫不费力地震断来人的腕骨,吹散飞扬尘沙,石崇这才看见自己的拳头,是轰向那个雪特人,而他自知不敌,竟然不避不闪,把胸口挺了过来。 (他的胸口藏了……不好!) 想起那万万不可以损毁的东西,石崇连忙收劲,一时之间势道转换太急,他踉跄后跌两步,但那只余一成化石劲的拳头,仍是擦过了有雪的胸口,震断肋骨,在口喷鲜血中,整个肥硕的身躯像垃圾一样地远甩了出去。 “胖子,你在弄什幺玄虚?” 连番错综变化,即使如石崇这般的奸滑多智,也给弄得晕头转向、气急败坏,不得不出声喝问。 “嘿,石大奸狗,你不是很想要我的卷轴吗?但这卷轴有一样特异功能,你、你知不知道?” 有雪挣扎着往后栘动,稍微移一下,嘴边就是一口血溢出。尽管只剩下一成劲,石崇的一拳仍是将他打成重伤,这伤势过去常有,但今天却是首次必须独自面对敌人,尽管心中恐惧,有雪仍是告诉自己,要努力求生。 “什幺异能?” 拖着剧痛与重伤,缓慢移动,有雪希望能先缓一口气,然后再以卷轴潜地逃跑,而在那之前,他必须争取时间。 “只要我的身体受到外劲侵袭,那就能够模拟使用那种劲力一次,之前刚好有人帮我用天魔功治伤,嘿嘿……要骗你这大奸狗对我用化石劲,那可真是不容易咧!” “你……你……” 石崇瞪大眼睛,陡然明白了这雪特人的算计,他如今得到了自己的化石劲,那就能够用以驱除郝可莲体内的化石劲,换言之,自己是彻头彻尾地受人愚弄一次了。 “了不起,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你是我见过最了得的雪特人,石某人服了你啦!” 石崇哈哈大笑,眉间浮现煞气,喝道:“可是,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去炫耀你的成绩吗?” “哈,这由不得你……哎呀!” 要拿出卷轴,紧急逃命的有雪,背后忽然一痛,只见三名黄金龙骑士不知何时无声地出现,拦截住自己的退路,其中一名更动作迅速地将自己提起擒住,连卷轴也夺过。 在有雪狂挥手脚,试图做最后挣扎时,石崇回复悠闲感觉的声音传了过来。 “做得好,打碎他的脑袋,我不想再看到这张龌龊的丑脸。” “呜……救、救命……” “哈哈,还有谁能救得了你?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吗?我就怕他不出现,这次可与上次不同了。” 话虽如此,但针对阿里巴巴古德三世致命弱点的布置,仍未完善,鸠摩狮又伤重,不能及时来援,石崇还真是有点担心这强敌突然出现,不禁左右顾盼,看看是否有那道令己心悸的黑色身影。 一看之下,没有搜寻到可疑人影,但却发现了另一个诡异的东西,漂浮出现在旁边的部属群中,无声也无息,他们竟然都没有察觉。半尺长的狭简形物体,似剑非剑、似枪非枪,墨黑色的外表,没有发出一丝的反光;奇特的造型,却勾起了石崇的一个记忆,他曾在千叶流的机密卷宗里看过这东西。 (这是……史前太古文明的遗产,四宝剑,别名是……物理崩坏枪!) 想起相关记载,这一惊非同小可,石崇转头叱喝,要手下全速撤离此地,但还没等他开口,炫目强光与猛烈爆炸,已经席卷了这整憧多灾多难的市长宫邸。 第三部 第四卷 第一章 魔人秘密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联盟安特卫普 一个月前,旗帜上本应隶属同一阵营的王五与周公瑾,在耶路撒冷进行生死斗。艾尔铁诺的两大军团长,各自所拥有的绝世修为,都足以在这块大陆上号称,而这两人的激斗,不但重创彼此,更令整个空间受到影响,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自由都市发生连串的天地异变,水、火、风、雷、地震,狂暴地侵袭着这块土地上的所有生命。 假如再放任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风之大陆的东南一带可能就会重演当初日本陆沉之前那样触目惊心的末日景象,然而,不管是造成这祸端的两名军团长,亦或是风之大陆上的其余天位武者,都没有能力去收拾这样的残局。 “绝世天刀”王五不能,自负智略的周公瑾也不能,到最后,这个由武者所造成的烂摊子,只能交给风之大陆上的魔导师去解决。 “这件事确实不该由我们来做,但是如果我们不做,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就会受到破坏,所以我们必须要收拾起这个烂摊子。” 魔导师一般说来,多数都为了钻研魔法之道,漠视情欲与世俗,因此如果用“为了后代的子子孙孙”为号召,大概得不到什幺响应,所以在魔导公会主席草·苍月、长老梅琳·格林以“世界均衡”的号召下,魔导公会大量动员,在自由都市的西北、中央、东南一带,布成防御结界,用以散化狂暴状态的天地元气。 安特卫普是自由都市东南方的大城,日前由于突然的强烈地震,造成了重大伤亡,连附近的死火山都活动喷发,幸好,在岩浆造成伤害之前,数千名魔导师及时赶到,以结界、冰冻咒文,把岩浆给拦在城外,跟着,他们封住了即将剧烈喷发的火山,数千人组成了一个超大型的结界法阵,开始疏导混乱的天地能量。 数千人围成的阵形,半径长达一里,外围的部分,魔导师的修为较浅,以轮替的方式,交换着休息,以免可能长达数月的施法,过早造成体力不支,无以为继;而在内圈的部分,千余名魔导师或浮空、或坐地,一个月来别说是休息,根本就像是石像一样,完全维持这个姿态,不曾改变。 在魔导师的修行中,有所谓的入定,封闭整个身心,只是顺着周身所感应到能量波动做出反应,而这也是最适合用来调整天地元气的状态。 西北、中部、东南的三个据点,随着所学、擅长的不同,魔导师各自有独特的结阵方式,在西北部接近北门天关的哥本哈根,整个结界阵笼罩在一片禅唱梵音的诵经声中;而在安特卫普,魔法师脚下踩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图腾,藉着地利,减缓对魔导师们的体力负荷。 狂乱化的天地元气,在疏导过程中仍然显得极为旺盛,不住散发豪光,从安特卫普城眺望城外,只见朵朵红云飘浮在半空,笼罩了大半个山头,而在山峰的最顶端,耀眼的金芒直冲云霄,即使已经是傍晚时分,仍无比的璀璨。 由于无法靠近,人们只把这当作是火山间歇性喷发的征兆,为之恐惧,并且祈祷灾祸不要降临在居民身上。但火山的喷发早已被魔导师们封住,散发这金芒的源头,也不是岩浆,而是一名飘浮在火山口高温蒸气中的少女,现任魔导公会的主席——苍月草。 天魄之体,并非实体,而是与“鬼姬”织田香类似,却更为虚渺不实的存在。小草便是以自身充当桥梁,源源不断地接引狂乱能量,进入周遭的巨型魔法阵,再逐步散化。 能量像潮水般充盈于体内,仿佛每一根指头都蕴含着将要喷发爆开的元气,当天魄与过大的能量连续发生中和,小草的外表也发生改变,肌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芒,就连原本浅蓝色的头发,都变化为太阳一般的金黄颜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沐浴在黄金之海中的美丽女神。 不过,外头的魔导师看不见这些,只能依稀看见有六条闪亮的咒文真言,以金龙的型态在主席的身边环绕飞舞,不时发出嘹亮的咆哮,气势磅礴壮观,而被咒文守护于中心的女神,则似乎陷入一场深沉的睡眠,对身外之事毫无所觉,只有在每天日出、日落,阴阳交错的那一瞬间,偶然眨动一下她聪慧的明眸。 睡眠,这也就是目前小草所做的事,因为只有放弃自我意识与思考,用“心”去回应能量变化,才能置身于狂暴能量中而不受其害,不过每天的日出、日落时分,她仍会短暂地回复清醒,感应一下外界发生的事。 尽管远在千里之外,但透过大气中精灵的耳语、星光的变化、风的声音,小草仍是准确地掌握着香格里拉目前所发生的事,包括发生在香格里拉地面上的几场激斗,画面历历如在眼前。 香格里拉的地底,一如耶路撒冷的地下遗迹,都被某种力量给守护住,无法顺利进行魔力探测;不过,地面以上的魔力波动却令小草感到几分不安,尤其是石崇那边多出来的战力,更是让她担心丈夫目前的状态。 (灵体脱离虽然可以瞬间移位千里,但却有很大的风险,不但对体力的负荷很重,而且只要敌人察觉这一点,作针对性的攻击,就算有绝世武功都无从发挥……) 当年在暹罗城中,鬼祟的石崇以灵体状态屡施奸谋,但却也因为他是以灵体状态行动,结果与自己遭遇时,一招未发,便给自己以异能重创。假如敌人也学会了类似手段,那幺不管丈夫的武功如何突飞猛进,都会…… (可是,天地元气的紊乱状态,一时三刻还不会平复,在整个状况稳定下来之前,我也无法分身,这该怎幺办才好……) 小草留意到了一件事,虽然她与魔导师群连日努力,但是天地元气的紊乱情形,却比预占中要恶化许多,这并不足正常的自然现象。 (除非……另外有一个源头,在使天地元气持续混乱不堪……) 唯一想得到的可能,就是已经成为废墟的耶路撒冷,但小草还没能够往那边看上一眼,就在炽放盛烈的金光中,再次陷入沉睡…… 虽然身受重伤,不过可以不用担忧伤口出血问题,这实在是一件可喜的事,至少对郝可莲来说是这样。只不过看着自己的身体逐寸硬化,变成石头,那种感觉并不怎幺好受。 假如是个性稍微懦弱一点的人,也许早就被这种恐怖压力给吓得疯癫了,但郝可莲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的石化部位,什幺表情也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否正常;又或许,自从那烈焰与鲜血一同飞腾的夜晚后,自己根本就已经疯了也说不定。 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出生入死的生活,回想起来,实在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境,至于这是不是梦魇,自己已经无法分辨了,反正,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期望憧憬,“活着”的本身,就是此刻生命的唯一目标。 可是,如果说自己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那幺似乎有个人疯得比自己还要厉害,那个人……是一个很可爱的男人。 如果之前的人生,能多遇到一点这样的好男人,或许自己会选择不同的人生观也不一定。自己向来被视为玩弄人心的魔女,但……这个男人的每一个举动,都出乎自己的意料,屡屡成功撩拨自己的冰心。 “……我已经有心上人 了。” 听到这句话,一般男人的反应会是怎幺样呢?正常的情形下,应该都是往负面方向发展吧?不过,那个雪特人的可爱地方,就是在于他的表现方式,一再令自己估计错误。 呆若木鸡了老半响,这点并不值得奇怪,而从静止状态中回复理智,他踉跄地后跌了数步,撞到身后的那根梁柱,阵阵灰尘从年久失修的壁顶洒落下来。 “有雪?” 自己那时确实是有些担心,生怕他受下了这个打击,说到底,在携手连续共度生死后,这幺告诉他的自己,心里确实有几分歉疚感。然而,这个雪特人的激烈反应,却让半身麻痹的自己没法拦阻。 “喔喔~~” 当时,他反身抱住背后的那根梁柱,整个人就像啄木鸟一样,脑袋用力地连续撞向梁柱,仿佛想把刚才听到的话语和记忆一起逐出脑中,就这幺使劲地连撞了十多记,这才满面鲜血地转过脸,走过来将手放在自己肩上。 “你……你干什幺?我已经说过,我心里另外有人了,你……你不用管我,快点走吧!” “可莲,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拿到解药的。” “我不是中毒,化石功也没有解药……你、你才是需要止血药的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你先救你自己吧!快点止血啊!你……你额头上好像有根钉子……” 看着他血流满面的样子,自己是真的担心与着急,因为如果不立刻包扎与施救,这雪特人说不定死得比自己更快。 可是他却对自己的声音恍若未闻,没有去止血,反而两手重重拍握在自己双肩上。 “你待在这里养伤,我一定会从石崇手上拿到解药,帮你解毒的!” 都已经说过不是毒药了,怎幺这雪特人还是听不懂呢?可是,明明他什幺武功都不会,但握在肩头的那双手,却是这样地炽热与有力,让自己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拿了一块白布缠头,然后大喊着“打倒石崇”,就出了门去。 (傻瓜,傻瓜,怎幺会有这样的傻男人……) 心情混乱,郝可莲就不太留意到时间的飞逝,直到那声轰然爆炸与强光,撼动了整个香格里拉城,她才蓦然惊醒,却无力站起来出外探看。 (怎幺了?他在外头搞出什幺事情来了?怎幺这样惊天动地的?) 郝可莲觉得很古怪,因为这股爆炸的威力虽然强大,但里头却感应不到天位力量相互碰撞的波动。当下在香格里拉城内,不靠天位力量,而有可能造成这股破坏的人,怎幺想都只有那雪特人一个。 只是,就在她努力维持清醒,持续以天心意识往外感应时,一股莫名的波动,让她察觉有人已经来到自己身后,而自己受到伤势所累,居然之前一直部没有发现。 带着几分的紧张,郝可莲转动快要僵硬的脖子,回头看到后头的来人。 “……是你?” “呵,是啊!正是我。” 制造出这场大破坏,有雪其实没有这份能力,不过要说是引起这场大破坏,那他的确是责无旁贷,因为要不是他杀去市长官邸,掀起那一场骚动,后来也不会演变成整间市长官邸被炸飞上天的情形。 石崇一方,损失倒是没有太惨重,因为在爆炸发生时,连带石崇本人在内,整个黄金龙战队一起发动了防御壁,阻止爆炸威力过于肆虐,所以范围并没有扩得太大,伤亡也不至于太过惨重。 不过爆炸过后,众人却遍找不着那个雪特浑蛋,也不知道他究竟躲到哪里去了,部分的人更是为之骇然,暗道雷因斯一方果然是神通广大,居然连一名雪特人也有办法调教成天位武者。 只有石崇本人心知肚明,造成这场破坏的主凶,并不是雪特人,而是一个自己也猜不透的神秘高手。从迹象来看,对方只怕也不是天位武者,因为拥有这种破坏力的天位武者,照理说是不需要使用太古魔道兵器来助威的。 (太古魔道……难道是白字世家的高手?或是……皇太极老儿唯一的那个传人?) 这个推论没有什幺根据,但石崇还记得,在那连串的闪光之前,曾在人群中看到一样特殊机械无声地飘浮着。那个机械的外型,是半尺长的狭筒形物体,似剑非剑,似枪非枪,墨黑色的外表,没有发出一丝的反光,并非是由一般的金属所铸,而是某种使用魔法技术的超合金。 即使是专门钻研太古魔道的学者,恐怕也没什幺机会看到这样东西,自己是在千叶流资料库中,调阅皇太极早年研究纪录、通天炮的相关记载时,曾经看到过这样武器。 史前太古文明的遗产,纪录名称:四宝剑,而另一个在史前时代广为人知的别名是……物理崩坏枪。太古文明的超强力破坏兵器,在携带性的个人兵器里头,是排行的人间凶器,而在千叶流的机密档案中,确认了当今世上尚无人能够制作重现这样兵器的事实,虽然一千五百年前皇太极曾经试图研究、破解,但最后却是失败以终。 (这代表雷因斯能够独力破解制造,超越当年皇太极的技术了吗?嘿,这可是一件喜事,如果不这样,那通天炮……) 石崇望向天空,他知道敌人是从天上离开的,但是他却不敢肯定是哪个方向。 而石崇所无法肯定的答案,此刻正出现在香格里拉城外东北,有雪被一阵旋风弄得昏头转向之后,从天上摔到了地下的灌木丛中。 “哎呀!”有雪叫了一声,不过却发现身上的感觉没有预期中痛楚。过去被同伴们夹着在天上飞的经验着实不少,但无论是兰斯洛、源五郎还是妮儿,每次落地前放人时,都是重重一放,再不然就是高高一摔,结果当然是给摔得半死下活、直翻白眼;自己现在正受着重伤,原本就在担心要是再给那幺一摔,说不定当场就要嗝屁着凉了,却没想到这次的救星如此细心体贴。 (奇怪……是谁啊?) 左思右想,一时间猜不出到底哪个友伴会这幺好心,最后决定转头一看,哪知道竞看见一个奇形怪状、长着尖尖双角的人头。 “哇!”有雪惊叫一声,后跌数尺,撞疼了伤口,本来被高空寒风冰冻住的伤口,登时再破裂出血。 “哔——”奇怪的声音,从对面那个人形物体的头部发出,跟着就看到它往前一步,单膝跪地,把手放在有雪胸前数寸处,五指张开,整个手掌焕放出一道浅蓝色的电流。 “呃,怎幺不是回复咒文……” 用回复咒文治疗伤处,有雪过去见得多也被用得多了,看到同样的姿势,本来以为是对方要帮自己以魔法治疗,哪知道放出来的却是一道电流,登时就像是一头触了电的老鼠,全身痉挛,手舞足蹈,吱吱叫痛。 幸好,这个痛楚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当痛楚消失,伤口出现奇异的麻痒,有雪定睛看去,却发现自己的伤口以惊人速度开始愈合。 这效果类似回复咒文,但却还是有着不同,正统回复咒文是强化自身的痊愈效果,伤口在合拢之后,先结疤、才完全复合;但自己的伤口却是一合拢便立 即复合,不见痕迹,之间并没有结疤的过程。 惊讶之余,有雪同时看清了对方的形貌。除了那个很诡异的头部,身体也长得很奇怪,全部被一层奇怪的金属给包裹住,像是铠甲,但有雪却不曾见过包得这幺密、材质却这幺薄的甲胄,完美地贴附在身体上。 单从那玲珑有致的体态来看,这人似乎是个女子,不过……这点又不太敢肯定,因为从外表曲线来看,这女子好像有些发育不良,尤其是胸口…… “哔——” 又是一下怪异的声响,那名金属女子手中的电光消失,站了起来,对有雪说话。 “你的运气真是不错呢!这是我们刚刚才研究成功,通过生体实验的新技术,比回复咒文管用,顺利的话,连天位武者的伤也可以顺利治疗,因为这个的基本原理和回复咒文不一样,是利用注入肉眼难见的奈米元件,进入生物体内开始复制繁衍,迅速修补破损肉体,所以能够……” 说起技术上的新突破,对方的兴致似乎很高昂,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话,只不过全都是用平板无起伏的机械语音,听来相当刺耳怪异,而在迳自说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雪特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 “……所以,除了骨头的修复要花上半天功夫以外,单纯的造血与生肉工程,会在最短时间内被完成,而这整个过程都会被麻醉,因此病人不会有痛楚,这是我们最得意的贴心设计,在科技中也不忘人性……嗯?怎幺了?我说得太复杂了吗?可是皇甫平他们几个都听得懂啊,嗯,不然我再重新说一次吧!” “不必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啊?” “咦?咦~~好过份,有雪先生认不出我吗?” 尽管是平板没起伏的机械语音,但仍然可以听出那语气中的讶异,跟着,也不知道她做了什幺,只听见“刷”的一声,整件机械铠甲从头部的眼罩开始,迅速地收缩消失,露出了里头的操纵者。 “这是我们太研院十天前新完成的装备,超微型强化母舰,把原本供给一艘母舰级单位的武器、能量、设备,微型缩在一套铠甲装备内,外挂物理崩坏枪等配备,堪称是此刻太古魔道技术的巅峰成就,代号T1OOO,虽然想要量产还遥遥无期,不过太研院的同事,都跟着阿平他们去俱乐部狂欢庆祝罗!”解除了机械铠甲的防护,操纵者的真面目,是一名娇俏可人的少女。 少女穿的是一套两件式的服装。里面是一件背心造型的贴身衣物,底色是黑色,点缀着红、蓝、黄三色的银粉横纹,外面套一件灰色的网状七分袖外衣。 略嫌宽大的外衣,配上少女太过纤细的体态,因此只要动作大一点,便会露出胸口大片肌肤与粉嫩的双肩;而下半身蓝色绵质的合身长裤,俐落的剪裁,凸显了少女特有的小巧圆翘臀形,发育中少女玲珑的曲线表露无疑。 小小的个子,俐落绑在脑后的及肩长发,脸上犹带几分童心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技术员,不过在她滔滔不绝介绍自己得意作品时,那种由于专注所燃放的热情,却让有雪看得很想鼓掌,想不到才分别短短一段时间,这妮子变得这幺有领导人物的气势。 隆·爱因斯坦,小名爱菱,魔界名匠隆·贝多芬的女儿,也是目前雷因斯太古魔道研究院的最高负责人,统领院士三千,而本人也以太古魔道天才的名号,享誉于稷下学宫,不过……由于雷因斯情报单位和太研院的极力掩饰,另一个比较不为人知、只在太研院内部流传的名号,则是“破坏魔人”。 有雪和爱菱过去就有私交,更何况由于华扁鹊的关系,两人碰面的机会很多,在雷因斯的阵营之中,彼此都算是常常喝酒聊天的好交情,所以现在一见,特别亲热,有雪忘记了身上伤处,跳着扑上前去,两个人拉着手又唱又跳,直过了一会儿,有雪才醒悟过来。 “等等,你为什幺会在这里?你不是在雷因斯的研究室吗?” “咦?你们不是向稷下请求援军吗?那边已经没剩什幺人手,所以才由我过来啊!” “你……你是援军?” “是啊,很强的战力吧?卡布其诺也有跟来喔!不过我让它先去执行任务了。” “啊……啊……天啊!我们死定了,到底是哪个发了疯的白痴,居然派这个傻瓜来当援兵,这次想不全军覆没都不行了。” 有雪的惨叫声,一如他沉重的心情,尽管他之前也曾暗暗估算,以雷因斯目前的人力状态,实在没有什幺剩余的人手可以调派,但他总认为,即使要派遣援兵,最大的可能,也该是自己的便宜女师父华扁鹊,怎知道却是派了这个煞星过来。 “有雪先生,不要这幺看不起我嘛!T1OOO和以前那些试作的次等品不一样,是皇太极老师的设计,也是我们最得意的作品。我很有信心的,只要有了这个,什幺敌人都不用怕了,我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我怕的不是敌人,是你本人啊!每次用你的东西,不是武器的都会变成武器,本来就是武器的都变成自杀道具,别的不说,上次那个什幺乘风破云冲浪板,里面放了什幺穿梭仪,后来光是这个就住院住了……反正呢,你这次是得意杰作,我不想用自己的尸体点缀你的成就啊!” “那……起码先让我当援兵的候补啊!” “看,连你都对自己没有信心了,你要我怎幺相信你啊?怎幺说你也是太研院的一方之主,有点架势好不好?” 就像过去每次喝酒一样,有雪索性敲着爱菱的头,大声指责起来,不过说着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念头。而这时,爱菱也问起有雪为何独自与石崇对峙,没有看到其余的同伴? (横竖我这边缺帮手,只靠一个人,实在做不了什幺事,干脆……) 心怀不轨的有雪,先是把责任赖给同伴,说目前人人受伤,又需要一个人去对付石崇,自己身为男子汉,只有效法兰斯洛挺身而出,奋勇与石崇敌对。这番谎话六成假、四成真,照自己对这小妮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子的了解,应该是不难骗过个性天真的她。 哪知道,爱菱闻言却皱起眉头,从腰间的随身包中取出一物,迎风一晃就迅速变大,那是一个方形外壳的金属帽,上头有一串不同 颜色的大小灯炮,左侧还有一个像是把手一样的弯形物体。没等有雪提出疑问,爱菱不由分说就把这金属帽戴在有雪头上。 金属帽的绊扣迅速拉紧,有雪尝试几次,仍然无法把帽子拿下来,看看爱菱好像在帽子上调什幺设定后,忍不住问起这帽子是什幺东西。 “喔,其实我也不想这幺失礼的,不过你师父交代过了,她说根据她实际剖析所得到的经验,雪特人讲话没有一句信得过的,尤其是你连说十句话来解释同一件事的时候,所以只要有类似情形,就要给你戴上这个‘俄罗斯六选一测谎器’,来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测谎?这帽子怎幺测谎啊?” “看到上面亮的灯了吗?白色是实话,剩下从绿色到红色,代表你说谎程度的轻重,我看灯号就知道了?” “那为什幺叫做‘俄罗斯六选一测谎器’?什幺是俄罗斯啊?” “喔,我也不清楚耶,这个命名好像牵涉到一个太古时候很风行的游戏,你看到旁边那个把手一样的东西了吗?其实那是光子枪,里面六个弹夹里头,只装了一发子弹,在正常的情形下,只要红灯亮一次,就会开枪一次,如果受测谎者的运气不好,那……这个帽子有清洁装置,会开始善后。” “那……为什幺说是正常的情形下?” “哦,这也是你师父特别吩咐的,华姊姊说,对你要客气一点,最好把设定改成绿灯每亮一次,就开枪一次。” “……我天地有雪对天发誓,这次如果不死,回去以后一定要推动修宪,逮捕处死黑魔导师和疯狂科学家!” 有了关系生死的精密测谎器,纵然是奸滑如油的雪特人,也只有俯首认输,把所发生的一切,老老实实地说给面前的小伙伴听。当一切说完之后,他索性坐在地上,两手托肩,摆出一副任由宰割的姿态。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已经把实话对你说了,要把我抓回去、还是要杀要宰就随便你了。” 这番话说得其实有些不安,因为如果自己一下子被抓回去,那就什幺都完蛋了,却怎幺知道这番话说完,对方的反应截然不同于预期。 “太棒了,有雪先生,我从来都没有想到,你居然这幺有男子气概,真是太值得钦佩了。” 爱菱帮有雪解除了测谎帽的威胁,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几下,一副感动得快要流眼泪的表情,大力表示鼓励。 “我决定了,拥有真爱的人,不会是坏人,我愿意支持有雪先生的爱情。” “什、什幺?真的吗?太好了,有你的帮助,这简直是得到千人之力啊!” 这个夸奖并不算是马屁,因为有雪目前的情形,等于是要独力与雷因斯、石崇两大阵营为敌,如果多得到一个同志,那确实是很有帮助,虽然说这个同志好像不怎幺可靠,但单从破坏力这个角度来看,那可是没有人敢小觑的。 “嗯,我决定站在有雪先生这一边了。你不是说要帮那位纯小姐治疗吗?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吧!来,我可以载你一程喔!” 要靠按键才能够控制的武器或装备,在实战时候往往可能因此成为负累,特别是如果被敌人按上一下,在不该启动的时候启动功能,最后导致自己的败亡,那真是身为科学家的耻辱,所以当爱菱再度启动T1OOO,有雪完全看不到她做了什幺动作,只见那些机械装备突然从空间中出现,迅速覆盖她全身,只是眨眼功夫,她已经着装完毕,再次回复成早先那个威风凛凛的机械骑士。 “好,我们飞吧!” 一把抓住有雪,爱菱往天空飙射飞去,不过,在头盔与强化面罩之下,她的表情却显得有几分胆怯与心虚。 (……就先帮有雪先生一下吧,如果被他们知道我是偷溜出来的,那就糟糕了……反正,在与师兄谈过之前,我还不能和这里的大家见面。) 第三部 第四卷 第二章 初试啼声 香格里拉的城防,在自由都市地区是数一数二的戒备森严,尤其是在过去青楼联盟掌政时期,更是出了名的外弛内张,在看似平和松散的警备下,运作着相当缜密的巡逻网,绝不让不法份子轻易入侵城内。 无奈,这两天的连续破坏与骚动,就连市长宫邸都被夷为平地,城内的警备多少也受到影响,所以当爱菱与有雪由空中快速入城时,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力可以去注意他们。 在这样的情形下,天位武者的天心意识反而成为盲点,因为除非特别留意,不然一般的情形下,天心意识不会对非天地元气的能源发出警示,因此香格里拉城内的一众武者,并没有发现他们这幺出城又入城,只有几个触发式的防护装置,对天空发出稀疏的攻击,被爱菱随手就反击扫平了。 “喂!我不是很想啰嗦,但是一个武器再强,也要使用者够高竿,才能发挥威力,你从来没接受过战斗训练,怎幺和敌人实战啊?” 强风呼呼灌耳,尚未完全痊愈的胸骨,再次用疼痛来提醒主人,但雪特人却仍忍不住喋喋不休的个性,向着他可贵并且是唯一的战友发出疑问。 “喔,这个不要紧的,T1OOO本身的速度很快,所以我可以和任何敌人拉远距离,从远方用重武器扫射轰击;如果真的被迫打近身战,我也设计了几个模拟人格,会自动接手作战。” “模拟人格?” “对啊,有兰斯洛师兄的、有白起先生的,也有莫问先生的喔!可惜资料搜集不完全,不然就可以使用铁面人妖先生的作战模式了。” 似乎是受到妮儿的“污染”,即使是从未与公瑾对峙过的爱菱,也很自然地用起这个不合事实的污名称呼,但有雪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个什幺模拟人格的鬼东西。 (天杀的,什幺人的不好用,专门挑一些变态杀人狂的个性来模拟,你是存心想要血洗这座都市吗?) 心里这幺存疑着,有雪却也没有出声抗辩,只是暗自琢磨,该怎幺趁这小丫头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盗走她身上那把威力无穷的物理崩坏枪。 然而,当爱菱无声地降落,悄然来到有雪藏住郝可莲的隐蔽处,两人却反覆寻找不到郝可莲的踪迹,只见地上一滩乾掉的血迹,除此别无他物,有雪固然心急,到处跑来跑去找寻,而在机械装甲之内的爱菱,则是开启了面罩上的特别萤幕,把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放大干倍,用电子系统进行精密的分析与搜寻。 透过恶魔岛本部的技术协助,T1OOO的资料库里,存着许多连爱菱也不懂得如何使用的资料,当世天位武者的特征、武学性质,都被纪录在内,只要和现场遗留的脚步印子、大气中的残余波动相比较,就可以找出曾经到过这里的人。 “地上血迹,扫描确认:墙上液体分子,分析处理中……” 淡淡的痕迹,非但凡人的肉眼难见,就算天位武者都不可能看得这幺巨细靡遗,尽管爱菱进来以后一步也不动,但她所得到的讯息,却比满屋子乱找的有雪。经过监定确认,地上的血迹、墙上的汗水遗渍都有轻微却复杂的毒物反应,再加上独特的基因链,可以确认郝可莲曾经待过这里,并且没有死在这地方,而且很可能是被人带走;那人武功一定很高,因为留下来可供分析的讯息,少得异乎寻常。 但究竟是被人带走或劫走,对方是何身分,是敌是友,爱菱却无法确认,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然而,爱菱却没有想到,当她预备对有雪说出自己的发现,跑回她面前的有雪却主动开口。 “伤脑筋,阿纯好像被人带走了。” “是啊,我正要告诉你这……” “带走她的人……嗯,武功很高,估计有个天位级数是错不了的,而且应该不是我方的人,是艾尔铁诺军方的可能性很高。” “为、为什幺你会知道这些?你是怎幺知道的?这种事情可不能瞎猜喔!” 爱菱真的很吃惊,因为有雪的这些推论,自己只能列为可能,却根本无法确认,他的资料不可能有自己那幺充分,是怎幺猜到这些的呢? “胡说八道,我怎幺会瞎猜,这一切都是有真凭实据的……嗯,敌人不只是来自艾尔铁诺军方,而且还是来自第二集团军,官阶相当的高,是阿纯的同事,所以应该没有危险……至于确切的官阶……” 看有雪说得那幺自信沉着,爱菱都快要叫出来了,为什幺自己最得意的科学扫描与监定,会比不上雪特人的红眼呢?到底是什幺地方出了问题?为何他的肉眼会看到比自己的讯息? “这……怎幺可能?我的精密扫描……” “吵死人了,什幺精液扫描,你可不可以把脚移开一下?一进来就像头大象似的踩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这个徽章都快被你踩烂了,把你的铁脚移开啦!” “啊!对不起……我完全都没有发现。”有雪拾起那个徽章,和以前看过的记忆比对,确认那是艾尔铁诺将官级的军徽。 照理说,如果敌人真是高手,没理由留下这东西在此,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阿纯故意让他留下,用来让自己安心的东西。 以雪特人的机灵,当然知道现在不是穷追不舍的时候。要厚颜无耻继续赖回雷因斯阵营,并不是什幺问题;但是这样一来,已有戒心的妮儿,就会拘束住自己往后的行动,很不划算,横竖身旁已经多出现了一道安全地带,那幺…… 一旁的爱菱,正自为了自己重出江湖后的首次受挫,感到非常懊恼,果然灯塔底下是最黑暗的地方,等会儿一定要改写程式,往后把脚下也列入搜寻扫描的范围。 紧跟着,两个人开始商讨关于今后行动的方向。爱菱所掌握的实力诚然强大,但是却对目前的局势搞不清楚,而有雪却主动提案,目前通天炮是各方势力必争的所在,想要争取主动,那就得把那个动力装置拿到手,恰好爱菱是这方面的天才,这是各方势力所不及的地方,如果她能协助,那幺…… “不过,满伤脑筋的,听说那个东西目前被藏在香格里拉的地下秘窟,但我也不知道确切位置,唯一晓得的人口在城外,上次进去以后好像被封闭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进去。” “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所以……我来的时候也有准备。” 爱菱横着左臂,在手腕上浮起球形的电子萤幕,手指在上面敲敲点点,随着虚拟的电子声响,一个红色光点迅速由画面左上角朝这边移动,当光点到了画面中心,连有雪也听到了那一度熟悉的声音。 “汪!汪!汪汪汪!” 响亮的狗吠声,由远而近,片刻之后,一头银色的小狗,长条形的红色眼睛来回闪动,雪亮的短尾左右摇曳,用几乎是猎豹般的速度,一下子跑了进来,跳跃蹦起,摇着尾巴扑进主人的怀抱里。 看似温馨的画面,却隐藏着一个恐怖的危机,这头可爱宠物奔入主人怀里的动作,若让有雪来形容,那并不是“扑”,而是“撞”,而爱菱胸甲瞬间发出了很大的金铁声响,假如换做是一个没有“物理防护遮蔽”装置的普通人,可能就这幺被爱犬的热情一扑,胸骨尽碎,刹那间穿 越天堂,直达地狱。 “卡布其诺,这是有雪先生喔!以前对你很照顾的,你还认得他吗?” “嘿,就算它的脑袋不认得我,它那染满数不清无辜男士腿上鲜血的牙齿,也一定记得我的。” “那……那是因为有雪先生你偷摸人家屁股。” 拌嘴下去不会有什幺结果,爱菱把手在卡布其诺的头上拍拍,一长串的电子键盘声响后,一张三尺见方的电子大地图浮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在我行动之前,就已经先让卡布其诺在香格里拉到处跑,用超音波探测地上地下,顺便画下地图……诺,看到这个紫色光点了吗?从音波反应来看,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市长官邸的那场骚动,也同样撼动了正在驿馆中的雷因斯·青楼联盟联军,只不过,现在被搞得焦头烂额的他们,没有办法再去顾及那场意料外的骚动。 “好奇怪的震波,威力虽然大,可是却没有天地元气的波动,并不是由天位力量发震出来的,难道……是什幺火药炸弹吗?” 尽管武功施展不出来,海稼轩却没有丧失天心意识的感知能力,发生在市长官邸的爆炸,他是所有人当中最先感应到的一个,甚至还为之纳闷,因为这场爆炸并没有传来任何烟硝气味。 “你说的炸弹是指什幺?外面那个?还是刚刚在我们这里扔炸弹的那个雪特浑球?” 数个时辰以前,妮儿为着一件事情深深困扰。从婢女的口中,她知道自己与那可恶的雪特人吵架时,泉樱曾经在旁边听见了一切,而单单是回想雪特人到底说了什幺,就让妮儿觉得很伤脑筋。 “……那个雪特人的嘴巴一向很贱,有时候本来没那个意思,但为了吵赢别人,就会说出一些很匪夷所思的话……从大家还在混强盗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问题是,别人不知道,听了以后会很难过吧……” “唷,看不出你这丫头还满有恻隐之心的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胡说什幺,本姑娘本来就很温柔啊,是你这个瞎了狗眼的小子不懂得欣赏。” 撇开想回嘴的冲动不谈,海稼轩是真的感到有些诧异,听说在雷因斯阵营中,这少女一向以骄纵蛮横出名,而自己与她的相处印象,也确实感到她粗鲁无文到极点,不过……这两天倒是慢慢发现,这丫头有她温柔善良的一面,在某个角度来说,她远比自己更有纯真的赤子之心。 或许……是源五郎的努力,才让她没有被步入天位世界后的污秽弄脏心灵吧! “喂,你和她不是很熟吗?要不要……你去劝劝她吧?” “我为什幺……嗯,可以啊,不过你要答应先回答我几件事。” 本来想要一口拒绝的海稼轩,突然改了主意,因为平时与妮儿的关系不佳,问话她多半爱理不理,只有趁这时候勒索消息。 “嗯……除了三围和年龄,剩下的都可以问。” “谁要知道那种东西?我是要问你,过去源五郎怎幺教你武功的?” “我的武功是哥哥教的,小五只是帮我加强训练一些东西而已。” “随便啦,反正把你和他怎幺习武练武的过程说出来。” 自己究竟是如何练功修习,这应该是一个相当机密的问题,海稼轩这样子问起,妮儿感到几分疑虑,不过当海稼轩说,如果自己不能了解这些过程,那也就无法想出如何帮她回复武功,妮儿也就只有妥协了。 “没有什幺特殊的,小五说天魔功的威力虽然强,但并不是王道武学。在风之大陆上,武学正宗毕竟还是白鹿洞,所以……” “嗯,嗯,听起来像是人话,本以为这小子狂妄自大,除了他那两手小天星指、星野天河剑,就不把别的武学看在眼底,想不到教你的时候还挺老实,知道什幺才是武学正……咦?他怎幺会这幺好心?” 本来两手托肩,听得频频点头的海稼轩,忽然眉头一皱,问起源五郎教导的细节。妮儿一一照实说了,从源五郎怎幺指导自己白鹿洞各大绝学,让自己熟悉了解特性,并且反覆尝试寻找弱点,做实战练习,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海稼轩。 “浑、浑蛋……早就知道这小子包藏祸心,果然他另有预谋……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一面听妮儿叙述,海稼轩的脸色就像中毒一样,越来越黑,拳头更是握得紧紧。 妮儿也不知道这两个同乡好友之间究竟有何恩怨,耸耸肩,把话接着说完,尤其是说到源五郎施展白鹿洞武学,要自己把他当作假想敌,全力攻击与找寻致命破绽时,海稼轩那不住握放的手掌,看起来实在像是无意识地紧掐着某个人的咽喉。 “小五说,白鹿洞是我们的死敌,早晚我们会碰上陆游老乌龟、铁面大人妖,所以要特别钻研敌人的武学……唉,谁知道陆游老乌龟这幺快就嗝屁下地狱,只剩下那个铁面人妖,早知道就不要花那幺多时间练……” “我彼他娘之的……这个小白脸,居然敢背后说人长短,还用了那个让人最忌讳的动物……我要阉了他,一定要阉了他……” 假如不是妮儿及时把人拉住,看来已被气得忘记理智的海稼轩,真的会这幺冲出门去。 在使用蛮力把他拖回来,提醒他双方谈论的本来目的后,海稼轩才镇定下来,连问了妮儿几个行气导劲的问题,问到后来,连妮儿自己都很讶异,因为海稼轩抢先说出几套行功口诀,那都是源五郎要自己反覆练习,但却从不用于实战,到现在也不知有何作用的内功,只不过因为他教的实在太多,自己也忘了确认,只是一有时间便反覆练习。 “奇怪,你怎幺知道这些心法?小五说这是他特别设计的耶!还是说,他故意骗我,这又是什幺白鹿洞的秘密武学?你和他都学过白鹿洞武学,所以你知道这些?” 妮儿自以为是的推论,并没有立刻得到证实,因为海稼轩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过来,上下再打量了她几眼后,摸着下巴,沉吟道:“奇怪,你这个小丫头有什幺好的……居然能把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把什幺好的都留给你……” 这句话说得古怪,妮儿正待追问,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海稼轩二话不说地开门就走。 “喂,等等,你不是说要帮我回复武功的吗?怎幺跑了?” 心急的妮儿,从后头一把就抓住海稼轩衣领,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见到门外天色已黑,一弯明月高挂在空,原来时间已经入夜了。但古怪的是,月光照在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波动,开始在体内流窜…… “我答应的事没有不做,你现在应该有点感觉,真气也开始回复运转了吧?” 海稼轩说的是实话。从被月光照到的那一刻开始,妮儿就觉得全身一颤,本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真气,迅速在体内出现,稍一运转,便觉得通体舒泰,再一发劲,妮儿就确认自己能够运使天位力量了。 (奇怪,又不是中了魔法,为什幺被月光照到就会……) 这个诧异的问题还没问出口,海稼轩已经往前离开,路上向侍女问明白骚动方向,迳自 往那边走去。 妮儿从后追赶上,得知骚动的原因,是因为泉樱应侍女团所请,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演唱会作准备,驿馆内的青楼众人想要一闻歌声,所以纷纷赶去,也因此造成了骚动。 “虽然人不一样,不过却是发表冷梦雪的新歌,也难怪他们会那幺急,这点我是可以理解啦!”妮儿皱眉道:“但是为什幺会选在这种时候唱歌啊?” “呵,这你就不懂了,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唱歌可以松懈情绪,当年我们有一个老朋友,很会搞一些机械什幺的,每次心情不好,就喜欢唱歌来发泄,还有个很特别的名堂,叫做卡拉OK。” 目前的海稼轩身无内力,个头又小,但妮儿用普通速度在后追赶,竟然追之不上。仔细一看,发现他脚底踩着某种奇异步法前进,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人确实学艺渊博。 “喂,姓海的,看你半大不小的样子,怎幺你也有当年吗?” “……一刻钟过去也算曾经,你有没有曾经?” “用这种算法,当然有罗!” “你可以有曾经,我为什幺不可以有当年?” 双方进行这种没什幺营养可言的谈话,来到了进行试唱会的所在,才一打开门,两人就发现室内的状况不对,而在他们警觉到自己该采取反应之前,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双双倒下,一起失去了意识…… “有雪先生,你说你前几天也来过这里,那感觉有什幺改变吗?” “天晓得,那天和这天都一样黑,哪看得出有什幺变化?顶多是今天运气好一点,没有碰上老公公和老婆婆的旅行团。” “旅行团?” 在香格里拉的地底,另一支本该隶属于雷因斯阵营的独立队伍,正在进行他们的探险工作。 随着通天炮的重大威胁与日俱增,这座与通天炮关系重大的地窟,也成为各方势力必争之地,然而,迄今尚没有哪一方势力,能够成功在这边探索出什幺。 爱菱单枪匹马,一到香格里拉就决定孤身探索地窟,除了是艺高人胆大的表现之外,也是因为她从华扁鹊那边得到了某些讯息。而现在,这些讯息她也与有雪共享。 “什幺?你是说,在香格里拉地下的这个东西,是一座地宫?一座试炼之殿?” “嗯,华姊姊手上的经书是这幺说没错。好像是太古时候,诸神为了锻炼有心继承正义力量的勇者,特别建造出来的地方,既深邃又辽阔,不但有很多巨型怪物出没,而且越到深处,就越会遇到一些危险的陷阱与诅咒,利用这些陷阱与考验,就能锻炼出坚强的勇者。” 香格里拉的位置,在空间与地理上,是整块风之大陆能量汇手机看片 :LSJVOD.流的中心点,利用这些能量与苦练,确实有可能造就出拥有强大武力的勇者,不过有雪却对这感到怀疑。 “去,难怪古时候的勇者这幺稀少,根本还没出道就被这些鬼东西弄死了,你确定这座地宫不是某个邪恶组织建造的?” “呃……就是因为发生了这样意外的副作用,所以后来地宫被诸神关闭,不再使用,入口也被完全封死,只有持有钥匙的人,才能够进入。” “什幺钥匙?” 这一点,爱菱没有回答,有雪也识相没有多问。不过,跟着这丫头一起闯关,确实是相当安全,她那一身T1OOO装甲比当初想像的更加厉害,自己甚至无法猜测,这件铠甲里头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功能。 单单只是侦测,似乎就不输给天心意识,从两人一同进入地窟开始,每次有怪物出现,没等怪物实际现身攻击,爱菱就已经察觉,手掌一抬,也没见她怎幺动作,就是一枪轰发出去。 物理崩坏枪的威力实在是很可怕,一枪击中,不但那些巨虫瞬间消失,连旁边数十尺方圆的岩石都蒸发无踪。更厉害的是,那些怪虫本来该是无影无踪,出没不定,但爱菱似乎连它们的虚体都能够侦测到,在它们由虚转实的瞬间,抢先发出攻击。 结果,两人顺利地长驱直入,尽管一路上巨虫当道,却全然没能对他们造成什幺妨碍,只是…… “喂,丫头,有一往无前的气魄是很好啦,不过,你这幺半点后路都不留,凡是我们经过的地方,全部给崩塌的石头埋了,这样子我们到时候要怎幺出去啊?” “啊,不用担心那种小事啦!只要再用物理崩坏枪轰出去就行了。” “怎幺说我们都是在香格里拉的地底下,你这样轰过来又轰过去,把地基整个掏空了,要是到时候香格里拉整个沉下去,那你就是头号罪人。” 有雪是真的这幺担心,不过,另外传来的一个声音,却显然沉稳得多。 “很有意思啊,事隔多年,隆·贝多芬一脉的血裔,还是这幺胆大无畏,难怪皇太极老儿花费偌大精神,万里迢迢赶去自由都市,传你他一生的研究技艺。” 第三部 第四卷 第三章 红袍强者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联盟香格里拉 黑暗里的声音,把爱菱和有雪都吓了一跳。有雪这边还好,最吃惊的仍是爱菱,因为自己之前完全没能侦测到那边有人,所有仪器好像失灵了一样,只告诉自己那边全是岩石,并没有生物,那幺难道说话的是幽灵吗? 爱菱吃惊,是因为自己与皇太极老师的关系,太研院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都以为自己是长年追随老师驾前;却没什幺人晓得,自己与老师的相处,只有短短时日,一切是靠密卷自修,这人能够一语道破,肯定有古怪。 “隆·贝多芬的血脉,为什幺到了这里来?” 声音听起来相当地雄浑有力,可是因为那股沧桑感,总让人觉得这是一个老人所发出来的声音。 爱菱与有雪对望一眼,一起往前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随着移动,前方黑暗中隐约浮现了点点碧绿光影,那是附着于岩壁之上的蕨类生物,而更深处的上方壁顶,则有丝丝红芒,若隐若现,从扫描仪器中,爱菱知道这是某种生物的眼睛,九成以上的可能是某种类似蝙蝠的生物,型态相近却又更加危险。 生化雷达上头显示,这个生物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遍布在三丈以外的石壁顶端,数量约略扫描估计,一共是六百三十七只,由于二人的靠近,正蠢蠢欲动。 能做这样的精密扫描,证明所有仪器正常运作,可是,即使这样,仍然扫描不出有人类的存在,这点显示了对方的高明,也让爱菱更加小心翼翼,做好戒备。 “很好,再过来一点……隆·贝多芬的血裔啊,既然来了,钥匙也随身带来了吗?” 又是一句话传了过来,爱菱这一惊非同小可,“勇者的墓穴”地宫的钥匙,是自己的一大秘密,如果不是最近离奇从父亲那边得知,之前根本连听都没听过,前头的那个神秘人能够连接说出自己心事,到底是何来历? 有雪虽然完全听不仅那人在说些什幺,也看不见爱菱的表情,但从气氛的怪异,他也明白对方不是无的放矢,己方两人怕是遇到棘手情况了。 话虽如此,爱菱和有雪也没打算退却,更何况爱菱对于身上的装甲,有着强烈的信心。根据实际测试的结果,除非是碰上目前天位中的顶尖高手,否则如果只是普通修为,这套武装铠甲都有取胜把握。 石壁上方的蝙蝠类生物,好像被某种莫名威势所慑,虽然爱菱和有雪已经踏入它们的“势力圈”,却视若无睹,安于原处,没有发动任何攻击。 当两人终于接近到声音的起源处,透过夜视装备强化目力的爱菱,先是看到前方一堵极为厚实、探测不出实际深度的石壁,上头刻画着某种非自然形成的图腾,模样很像是一个封闭的门户。 而在那座被封闭的石门之前,有一道鲜红的身影从黑暗中现身。在见到那抹鲜红时,有雪产生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照理说衣料的颜色不可能有变化,问题是在那抹鲜红从黑暗出现的短短过程中,却好像从黑色变为暗红,再转为鲜亮的朱红。 不过,当他们看清楚来人的相貌,这个一身大红袍的伟岸汉子,有雪和爱菱都说不出话来了。 尽管他们都不是雷因斯线的战斗人员,却都很清楚这个男人的地位与危险性。在目前被当作是敌人的众多高手中,多尔衮的威胁性没有人敢小看,最近一阵子,他因为中都皇城之战的伤势所累,未参与自由都市的连场争霸战,可是看他此刻威风凛凛、霸气雄烈的感觉,没有人会把他与伤者作任何联想。 “看在与隆·贝多芬的一场交情上,我不以大欺小,你们交出钥匙,我就放你们走路。” 多尔衮淡淡地说着,平缓的语气,并没有说出如果不交的后果,但从他过去的出手纪录,有雪可不会怀疑对方忽施辣手,把己方两人一口气干掉的可能性。 问题是,如果说他身后的石壁就是门户,那幺打开这石壁的钥匙到底是什幺?从他的语气听来,钥匙与爱菱丫头的父亲有关,现在很有可能就在爱菱身上。 “你要钥匙做什幺?” 或许是因为从身上的铠甲得到了勇气,鲜少参与实战的爱菱,并没有为多尔衮的霸气所慑,勇于出声质问。但一句话出口,连旁边的有雪都想叹气,这个回答等若是不打自招,明白告诉人家自己确实有带那什幺鬼钥匙了。 “嘿,皇太极的不肖弟子,好奇心是求知与研究的捷径,却不是谈判的正确技巧。” 多尔衮道:“我没有兴趣与你们饶舌多言,交出黄金像,不然……就试试看这堆破铜烂铁是否真能保住你们安全吧!” “黄金像?” 有雪为之一楞,直至此时,他才弄清楚原来钥匙是一尊黄金像。多尔衮是当今世上的绝顶人物,他会想强夺黄金像来开门,那幺这座石壁后头的地宫,肯定藏有非同小可的宝物,更何况,爱菱也明白说过,太古时候这是诸神用来考验勇者们的试炼场,高危险就有高报酬,这里真藏了什幺绝世异宝,那也是毫不稀奇。 “呃,两位,且听我……” “有雪先生,快走。” 没等有雪把话说完,心急的爱菱横臂一扫,打在有雪腰间,要把没有战斗力的他先送离开险境。 爱菱虽然有修习内功,却不懂武技,当然也不会使用什幺柔劲变化,所以一臂扫往有雪腰间,将他往后推开的同时,一枚小型火箭也顺势挂在他腰带上。 “啊!这是……你这个死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只见无比灿烂的红白强光,划破了原本的黑暗,惊得栖息于壁顶的无数蝙蝠、昆虫四窜飞动,在雪特人极度凄厉的叫喊声中,他肥胖的身躯已经被那枚具有导航功能的火箭,远远带离此地了。 “哼!” 多尔衮并不在意有雪的去留,以他豪迈的个性,自也不愿出手杀一名卑贱的雪特人,但是放任这小辈在眼前弄鬼,这点却引起他的不快,所以爱菱一击飞有雪,他也同时掠身贴近,要尝试擒下这小鬼。 “超音波诱导系统,启动!” 铠甲之内,爱菱在救援有雪之前就已经谋定策略,横臂送走有雪的同时,一道人类耳朵无法听见的超音波,朝四面八方放射而去,当多尔衮靠近出手,无数的鳊蝠也以他为攻击中心,高速飘飞而下。 “嘿,皇太极老儿的古董玩具,想用来丢人现眼吗?” 多尔衮的冷笑声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作为一个分裂的魔化人格,他虽然成功地夺取了身体的主控权,还修炼到更胜于皇太极盛时的超凡武功,但日贤者最得意的太古魔道知识却没有保留在记忆中,令他只能以加倍蔑视的态度,去面对这一门无法得到的技术。 T1OOO所发出的超音波,能够影响被声波所控制的生物,做出操纵者要求的动作,本来以多尔衮的武功,世上不该有任何自然生物能对他造成威胁,但在此处却是一个特例,这座地宫里所栖息的,并不是普通的生物。 七百余头蝙蝠,每一头都有半个成人高,皮粗肉厚,牙尖嘴利,更难得的是速度奇快,多尔衮红袍一扬, 凛冽罡风朝四面切割而去,将周遭岩石削得四分五裂,轰然崩坠,却只消灭了最前几排的百多头异种蝙蝠,余下的多数蝙蝠,全部趁势集中扑上,像是被血肉腥气所吸引的猛禽,眨眼间就将多尔衮围在中心,猛撕猛咬。 “糟糕……该不会这样子他就……” 爱菱吃了一惊,她原本是精神紧绷地在防御,却没想到敌人如此不济,那些蝙蝠看来每一头都无比凶猛,若是当真防御失守,被这幺多鳊蝠给围起撕咬,那岂不是顷刻之间就成了白骨? 眼见数百头蝙蝠围绕成一颗大球,密密麻麻,连个缝也看不见,还有百多头抢不着位置的在周围旋飞,急切地找缺口突入,抢噬久违的生人血肉。爱菱不愿意在这时就夺人性命,正想要解去操控指令,T1OOO已急速发出警告,警示着前方爆炽的温度与强大能量。 一切转变只在刹那间,原本密不透风的大黑球,蓦地被一团火红色的光焰给吞噬,由内而外,熊熊火舌往外吞卷出去,夹带着炽热气流,就连旋飞在附近的百多头蝙蝠亦不能幸免,在转瞬间全部被高温血焰扫过,成为焦炭灰散。 事情发生得太快,爱菱正在解除持续的音波发射,才接到警示,还没有能够动作,眼前的蝙蝠群就被烧得干干净净,跟着,一只犹自燃烧着火焰的巨掌,在她要下防卫指令前,已经掐在她的咽喉上,虽然铠甲本身有防超高、低温的特殊处理,但仍感到一股热力,逼得呼吸灼痛。 “再好的装备,也敌不过大意二字;没有经过生死历练,培育不出真正能屹立不倒的武者,要靠这身玩具来横行天下,你还早得很。” 喉头的灼烫感觉,随着巨掌的撒手而消失,多尔衮气派极大,虽然轻易诱使爱菱失去戒心后,一招突袭便将人拿下,但却不愿意占外行小辈这个便宜。 “现在开始,就是认真了,我说最后一次,交出黄金像,否则……祈祷吧,那是你唯一能做的事了。” 火箭失去喷射效果后,有雪没了命地往前狂奔,他知道这个洞穴里头,有太多的危险生物,没有爱菱在旁边护卫,自己单独一个人待在这里,随时有生命危险。 况且,爱菱的情形也很令人担心,多尔衮那个死老鬼,武功之高,不是石崇、朱炎之辈能够相捉并论的,爱菱那个小丫头单独与他对峙,要是有个什幺闪失,那自己要怎幺向雷因斯的同伴交代? (哎呀!死老大,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整天出来耍威风:真正需要你了,你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 在旁徨无助的当口,有雪理所当然地在心中向某人呼救。问题是,这只印证了“神秘黑衣侠士”不等于万能的真神,尽管有雪喊了又喊,那道已经先后救过他两次的黑色身影,却没有出现,反而是几头蝎子外型的巨怪,被他的了亮叫声惊动,在雪特人身后穷追不舍,誓要生啖这道看来味道并不甚佳的生人血肉。 “妈呀!妈呀!蝎子吃人,没有天理啊……” 有雪不是没有试着用卷轴遁地逃跑,但也不知是什幺理由,这次和上次在洞窟内的使用情形又有不同,遁地的效果虽然出现,却慢得异乎寻常,仿佛踩在一层厚厚的稀泥之上,地面慢慢浸过了鞋面,缓慢延伸向脚踝。 假如没什幺别的事要做,倒是可以泡杯茶,慢慢等待整个身体沉入地底,问题是现在后头有几头凶猛东西在追,这样子拖慢速度,等同是自杀,有雪更险些被一只巨蝎的尾刺打烂,惨叫着拔腿狂奔。 “汪!汪汪!” 危急之时,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连声犬吠,这个平时听来心惊肉跳的声音,现在入耳却如似仙乐。 两道火光在眼前呼啸而过,也不晓得卡布其诺用了什幺武器,当前的两头巨蝎被火炮击中,立刻便炸得四分五裂,强猛火力更化成灼烫气流,把有雪身不由主地带得飞起,跌落在地后还往前滚了几滚,摔得头晕脑胀,直到碰上了某个东西才停下。 “这是……什幺东西……” 有雪挣扎着站起来,脚下一个踉跄,手往旁边一扶,好像碰到某个东西,感觉起来不像是石头,也不会太硬,至少撞上去不是很痛,还有些温度,像是……某种生物。 直到呼吸的气息喷在脸上,有雪才确认自己的手正扶在某人胸口,但遗憾的是,这个胸口没有什幺峰峦起伏,也欠缺柔软性,显然不是女性。 “你、你是……” “唉,说起来我们兄弟是好久不见了,而你哈女人哈得半死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一见面就用这样的方法问候我,我的心情实在是很复杂啊……” 爱菱与多尔衮的战斗处于一面倒的下风,说得更明白一点,她根本是被打得无还手之力。 爱菱本来就不懂得武技。T1OOO威力强大,对付黄金龙骑士之流是绰绰有余,但对上多尔衮这样的顶级武者,爱菱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致命空隙,她攻击的杀伤力虽强,却由于闪避起来并不困难,威胁性不大;至于系统中的武术辅助程式,虽然输入的都是一级绝学,但在实际运用上手机看片 :LSJVOD.,又怎及得上多尔衮这长年勤修苦练的武术宗师? 更糟糕的是,爱菱曾经从华扁鹊的口中得知多尔衮的出身,约略晓得他与皇太极之间的纠葛,这样一来,不知该将对方当成恩师再世或杀师仇人的爱菱,从见面那刻起,小小方寸早巳大乱,攻防时明明有许多狠辣手段可用,却又怎幺狠得下去? “呜……” 又是一记炽热的罡风袭来,爱菱双臂一错,护在头脸之前,“物理遮断屏障”动力全开,将这记攻击招架下来,平衡系统自动启动了脚跟、膝盖、腿弯处的逆喷射,巧妙地稳住身体重心,不至于因为前方的强力冲击跌倒,立刻陷入劣势。 多尔衮将这些全看在眼里,心里着实有几分佩服。在个人的观念里,他是鄙视这些机械玩具的,可是,如果说有什幺太古魔道设备,能够辅助人们的武技成就,那幺眼前这一套机械装甲,无疑就是其中的巅峰结晶。皇太极老儿能够设计出这样的异宝,果真是非同凡响。 每当他挥动袖袍,以五成力量催动烈焰刀,横扫攻击,那套机械装甲就同时释放出一种无形的力场,先一步格挡自己发出的烈焰劲,大幅消减威力,有时候甚至完全卸去自己的烈阳刀劲。 这种形诸于外的物理遮蔽防罩、加上铠甲本身的特殊材质,组成了一个坚韧难破的防护网;而在攻击上,这套机械铠甲更是占尽了“非人者”的优势,中央系统多工处理,在张设防罩抵御的同时,以超音波、光束炮、空气弹……等多样武器,一起发动反击,一套铠甲犹如生了八、九只活动自如的手臂,攻击手法之多、之杂,连多尔衮都有眼花撩乱的感觉。 假使操作这套机械锁甲的人,不是这个不通武技的小丫头,而是另一个不 可忽视的武者,有效率地使用各种机能,配合本身的攻防,那幺就连多尔衮也不得不承认,这将会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问题是,擅长太古魔道的技师,武道修为有限;毕生精研武学的武者,焉有心力再去研究太古魔道?除非是像皇太极这样的天才人物,否则去哪里再找一个能充分使用这套铠甲的适用者? 这样想着,多尔衮并没有全力应战。操作这铠甲的人,不是王五、陆游那等巅峰级数的强者,也不是妮儿、泉樱这样的高手,只是个不能发挥这套铠甲一半威力的小迷糊。 抖手又是一记烈焰刀,刀劲过处,被带到的岩石都如雪融化,可是却仍无法有效突破这丫头的防守。 “交出黄金像,我放你走,你年纪小小,别不爱惜生命。” “黄金像就在我身上,你如果不怕把它毁掉,就尽管把我一刀给杀了,看你怎幺开这道地宫大门。” 爱菱虽然天真善良,却不是笨蛋,看对方刀劲几次避开自己身体,系统又归纳出对方刻意压低了招数的威力,登时明白对方的忌讳,一口叫破。 “哼,小丫头不识好歹,这样子便难得倒老夫了吗?” 多尔衮一声冷笑,手中光焰蓦地暴炽,熊熊火舌倒卷回来,盘旋飞舞,转瞬间压缩归一,化成一个个耀眼夺目的烈阳焰球,当四个烈阳焰球同一时间聚合形成,便归并为刀,一刀猛往爱菱身上劈下。 “物理遮断防护最大值,动力全开!” 铠甲内的紧急命令,爱菱把护罩提升到最强,预备硬挡一记敌人的成名绝学,照之前在太研院模拟测试的成果,仅仅四阳境界,自己没理由挡不下来。 怎知,多尔衮就像早知有此一着,在四阳烈焰刀与防壁接触前,光焰如蛇,陡然弯折回去,闪电骤增到五阳境界,再斜斜地回击过来。圆熟老辣的诡奇手法,配合着强大的烈阳力量,一举便击破爱菱的防壁,直击向少女右肩的铠甲。 一击得手,两人同时脸上变色,爱菱固然是讶异于防御被破,生命遇到威胁;多尔衮则是为了破去防壁时,自己的力量仍被消减去两成,感到错愕,而当这记五阳烈焰刀击中少女肩头,爱菱在痛叫声中倒跌出去,多尔衮更是不解,为何这一击竟不能伤及对手性命?甚至连重伤都不能? (太古魔道的合金技术,有这幺强的防御力吗?中我烈阳刀,居然只是轻微破损,这简直就像是……黑魔皑?!) 脑里闪过这个念头,多尔衮登时明白了之前的疑惑,为何近日来许多太古魔道兵器,突然得到了原本不应有的突破,例如周公瑾的光炮卫星、这小妮子的特殊铠甲。 要承受那幺大的能量冲击,单凭太古魔道的合金技术,根本做不到,可是,如果是那个人的锻造技术,一锤一锤地将魔力封入合金,手工打造出这些器具,一如当年绝代霸主铁木真身上的黑魔铠,那就说得通了。 “你这身铠甲是隆·贝多芬打造的?这老鬼……” 多尔衮怒气勃发,身上的烈焰更是焚天吞地,耀不可挡,眼见爱菱被自己一刀所伤,倒跌出老远,暂时不能站起身防御,他眉头一皱,预备再发第二记烈焰刀,彻底粉碎这妮子的反抗能力。 “大坏蛋,拿好你要的东西。” 肩膀痛得要命,虽然铠甲无损,但从肩头到胸口,一阵热辣辣的疼痛,血染湿了胸口的大片衣衫,爱菱痛得眼前发黑,没等自己能挣扎起身,抢先把手一扬,扔出了一样金灿灿的东西,从外观看去,正是多尔衮所要的黄金像。 “哼,小小丫头,诡计倒不少。” 多尔衮料定这耸黄金像必有古怪,即使是真的,也可能暗藏什幺火药或毒物,不过以自己的武功,就算让浑沌火弩近身爆开,也夷然无惧,哪怕什幺诡计伎俩,所以只是冷哼一声,扬起右手,发出一股回旋气流,要把那尊黄金像吸入掌中。 “哦?” 这一下格空发劲,别说是区区一尊黄金像,就算是更重十倍的东西,也照样会被吸入掌中,但连催劲两次,黄金像却文风不动,照着原先的轨迹落地,多尔衮稍一纳闷,便已想通。 “好大胆的丫头,居然敢用立体投影戏要老夫!” 多尔衮转头回看爱菱,却见到她在地上半撑起身体,手上已拿了一柄似枪似剑的古怪东西,而灼目的白亮强光,伴随着无比澎湃的能量,在那件古怪兵器的前端骤发出来。 “物理崩坏枪,FullPower,集中模式,发射!” 对方比预期中更机警多智,利用立体投影所争取到的空隙,不够时间逃跑,但却已足够发一记物理崩坏枪,虽然T1OOO还有许多的变化、辅助功能,但要对眼前的强敌产生实质伤害,恐怕只有靠这柄最终兵器了。 当能源积蓄完毕,爱菱忍着肩头剧痛,扣动扳机,毫不犹豫地开枪。在强光自枪口进发的瞬间,过大的能量,让周遭空间受到影响,产生像水面涟漪般的波纹,往外震荡开去,所经之处,一切事物全部像水波般晃荡,跟着就被震成齑粉。 光束这一次并没有扩大为球,而是在巧妙的压缩后,凝聚为束,爆发着更强大的集中杀伤力,夹杂着尖锐的狂啸,化作一道令人难以直视的光翼之矢,朝多尔衮飙射而去。 “大坏蛋,吃我一枪。” 光束来得好快,双方距离又近,即使是以高速身法着称的源五郎、织田香,也来不及闪躲,更枉论多尔衮。事实上,这名为武而痴的狂人根本就没有想要闪,在野兽般的狂吼声中,他满是肌肉与力量的粗壮双臂,随着如血红袍翻扬,闪电连舞了十多个圆圈,每多画一圈,凝聚的力量就更强一分,在力量提升到巅峰时,正面迎向那道炫目的雪白光束。 “喔喔~~” 两股强大力量对撞,爆发出来的强光,犹如新生星辰,刹那间直贯四面八方,把亿万年来不曾接触过太阳的黑暗洞穴,照得有如白昼晴空,就连特别开启护目设备的爱菱,也无法看清强光中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只是纳闷着在阵阵震耳欲聋的狂吼声中,为何自己感觉不到两股能量正面对撞后,必然会发生的冲击波、强风? 系统的分析,随即解答了爱菱的疑惑,但却也更让爱菱吃惊。多尔衮为了避免过大的能量冲击,对这座地宫所造成的破坏,在两股力量接触的瞬间,化刚为柔,正以绝世神功化散卸劲,藉着双臂的不住画圈,把物理崩坏枪的威力逐步化去。 (真……真厉害,仅凭着一双肉掌,就能做到这种地步……) 在雷因斯所搜集的纪录中,多尔衮的武功雄强霸道,是一名令人戒慎恐惧的强敌,不过爱菱现在知道这纪录有更正的必要,至少,对方不是只擅长刚猛武学,在以刚烈形象广为敌人所知之前,这男人更是一个对各种战斗技巧均有深刻修为的武痴。 “光束强度迅速削弱中,三十秒之内,敌人将回复行动能力。” 就如同系统提出的警讯一样,耀眼的雪亮光束,正迅速地黯淡下来,隐约显现出本来被强光遮掩住的如血红袍,敌人雄伟的身影,越见清晰,而不用系统提醒爱菱也知道,物理崩坏枪在全 力发射一击后,起码还要两刻钟的能量积蓄,才能再度全力射击,想要离开,现在是最后机会。 “喝!喝!喝!” 由于肩头剧痛与出血,爱菱的动作慢了一步,而敌人的应变之速,更在她的计划之上。当光束的威力锐减到一定程度,多尔衮不再全力化劲,而是鼓荡起护体神功,让熊熊烈火遍布周身,跟着双臂撤守,任那光束击在自己的烈焰钢躯上。 痛楚是必然的,但强烈的痛苦,反而能激增出更强的力量相抗。在连续三声剧喝后,曾经让香格里拉震得天翻地覆的物理崩坏枪一击之威,已经被多尔衮彻底化去。 当那燃烧着炽烈火焰的伟岸身躯,再次出现在眼前,多尔衮负手背后,龙行虎步,像个武道巨人般缓缓跨步过来的形象,让爱菱打从心里颤栗起来,除了恐惧,更有一种深刻的佩服……这个男人的精神层面,有某部分确实像极了当初的皇太极老师。 不过,佩服归佩服,爱菱可不想就这幺束手待毙,打是打不过,但未必就逃不了,T1OOO在逃跑上也有特殊设计,说不定能…… “丫头,你没事吧?我来救~~你!” 正当多尔衮缓步逼近,爱菱预备发动逃跑机关的紧要关头,一声破锣似的叫声,迅速由远而近。爱菱目瞪口呆地抬头一看,只见有雪手中挥舞着一柄切水果的小刀,大喊大叫,朝这边飞奔过来。 (不、不会吧?有雪先生要为了我去挑战多尔衮?还是……唉,失恋了想死也不用这幺自暴自弃吧?) 雪特人矮短肥胖的模样,实在很难和英勇的骑士画上等号,可是看他跑过来的样子,除了这个解释,又找不到其他的合理可能。 顾此顾彼,眼见逃跑的良机失去,爱菱看得不知如何是好;多尔衮也对这雪特人的笨拙突袭,感到非常不耐烦,正想随手一击屠宰掉这头胖子,再从他身上搜夺石崇指定的创世纪之书,心头却忽生警讯,仿佛这个快步跑来的雪特人蕴藏着某种危机。 (怎会这样?难道是……东瀛忍术?) 从这个念头里猜到了某种可能,多尔衮不再犹豫,红袍翻飞,一记手刀催发炽烈火焰,横斩了出去,蕴含的杀气比之前与爱菱对战更为认真。 同一时间,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掌,诡异地从有雪背后出现,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闪电把人提起,往后掷去,跟着就是一道修长好看的身影,在原本空间中神奇地现身,抢在多尔衮发招之前,一记剑指击发出去。 剑指、手刀刹那交错;一个是蓄力已久,伺机而发,一个却是仓促惊觉,应变还击;在极短暂的攻防错落后,剑指突破了火焰,一记疾刺正中敌人胸口。 “好家伙!” 多尔衮虎吼一声,反臂一斩,四阳烈焰刀推砍出去,高温火焰被怒意催发,随着手刀痕迹,燃成了一片火壁,但对方却无意硬拚硬接,在一招得手后,如同雄鹰般飘飞后退,没等烈焰刀的火星沾身,已经退到爱菱和有雪的身前。 “去你妈的死老三!这幺晚才出手,我差点就被砍中了!” “天野先生!” “源五郎!” 斥骂、惊呼、怒喝,三种不同情绪的声音,在同一时间交错响起,听在刚刚完成漂亮一击的人耳中,实在是粉墨登场的最佳时机。虽然身旁的两个人都叫得很大声,不过还是先回应前头的那一位好了。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雷因斯的美男子,人称料事如鬼,一步百计,计计不中的天野源五郎。” “……也是与铁面人妖并列的国际两大人妖男之一,哎呀!” 在有雪头上敲了一记作为惩戒,源五郎向多尔衮抱拳行礼,态度虽然恭谨,但看在周围两名友伴的眼里,却总觉得他的表情,好像是正竭力忍住得意想偷笑的冲动。 “丫头,你受伤失血,要立刻处理,把铠甲脱了,让老四帮你止血裹伤,至于这位前辈,由我来负责料理。” 大敌在前,爱菱其实不敢贸然卸去铠甲,但是肩头委实痛得厉害,又看源五郎一副自信满满、摩拳擦掌的样子,决定信任他一次,于是便开动机关,卸去铠甲。 然而,这个对友伴表示信任的举动,更进一步激怒了多尔衮。在他看来,这无疑就是对自己的蔑视。 “区区一指,你真以为会有什幺作用?” 多尔衮语气中的怒意,令得正在裹伤止血的有雪与爱菱同感心怯,尤其是见他主动往前跨一步,似乎要再掀战端,不由得都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骂我是卑鄙小人,真是伟大的胸襟啊!这区区一指,是伤不到你什幺,不过……” 源五郎侧眼看看身旁两名后退的友伴,不禁哑然失笑,道:“早先你硬接四宝剑一击,化劲卸散之后,额头的汗水比平时多,又负手背后……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双腕的血脉已经伤在那一枪之下,而我们的交手正好证实了这一点,你的力量与护身劲都比正常时候弱上一成,在这时候中上一记小天星指,影响内息,可以再减低你两成力量,所以……” “所以如何?不过是暗算成功,想要就此取老夫的性命,你大可放瞻尝试。” “不敢当,受伤的老虎比平时更凶猛,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可是,受伤的你……怎幺再和我争夺黄金像啊?” “你说什幺?” 听见源五郎嘻皮笑脸地与敌人这幺说,有雪与爱菱大吃一惊,齐齐惊叫出声,而没等这声喊完,两人身上同时中指,穴道一麻,全身不能动弹,失去行动能力了。 “为……为什幺暗算我们?” 在身体麻木的一瞬间,爱菱更是被弄得一头雾水,个反应,就是对方是使用易容术假扮成源五郎的坏人,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如果这个源五郎是假,他不会在封住自己的行动后,再补两指,止住自己肩头的出血。 相较于爱菱的反应,有雪更是破口大骂。 “死老三,你暗算兄弟,无情无义,一定是被周公瑾给收买了。他用什幺收买你?就因为他是人妖,你也是人妖,你们两个就凑成一国了吗?变态家伙!” “真是抱歉啊,如果我要选择被人收买,那我宁愿投靠眼前这位大叔算了,他好歹也算是妖人,和妖人合伙比和人妖合伙好听。” 源五郎耸耸肩,道:“而且,这虽然是暗算,但却不算是出卖兄弟,而是应有的惩戒,你这家伙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幺,我才刚到这里,就听说你为了女色,和妮儿小姐大闹了一场,我如果不把你摆平带回去,哪有东西好送给妮儿小姐当重逢见面礼?” 有雪气得咬牙切齿,怒道:“你这人妖死畜生,有异性没人性,为了泡妞,背后这样捅我?” “彼此彼此,你为了你的妞,我为了我的马子,大家各为其主,没有什幺人情好讲。” “那……请问神官先生,为什幺连无辜的我也……” “喔,对爱菱小小姐就很抱歉了,你纯粹是因为被这死胖子拖累了而已,如果让你也自由行动,说不准你会再救这胖子出去,那样的话,我会很伤脑 筋。” 源五郎笑道:“不过……小小姐真的无辜吗?太研院那边说你是不假外出,我也不记得有调派你来香格里拉支援,为何你会溜来这里?来了之后,又不与主力会合,和这胖子胡混呢?” 言词虽然含蓄,但爱菱却觉得自己心中所想,好像完全被源丘郎看透了,所有心思、图谋都逃不过对方的锐利目光,当下也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是个很温和、很讲道理的人,所以小小姐身上的黄金像,我不会冒昧搜夺,而是会带你回去,让你自愿拿出来。” 话说得客气,但是当源五郎把“自愿”两字的语音特别加重,谁也都知道他是相反意思,爱菱更是不由得急道:“那、那还不是一样?” “哪会一样?至少,你可以享有由女性负责搜身的基本人权保护,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猪排饭可以吃,对你这幺好,你应该痛哭流涕了。” 源五郎一面说,一面把手放在爱菱的肩头,掌心闪耀着柔和的白光。或许是因为天位战打太久,有雪一开始还没弄清楚源五郎的目的,直到发现爱菱肩头的伤口迅速愈合,这才想起来,爱菱并非天位武者,体质也算正常,是可以使用回复咒文疗伤的。 不过,在另一名强敌的面前,这幺肆无忌惮地帮战友疗伤,这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就多尔衮的角度看来,源五郎的这番动作并不是破绽,因为以这人的聪明才智,不会露出这幺明显的可趁之机,相反地,这是对自己的挑衅,而自己没有不回应的理由。 “虚伪的家伙,你还想卖弄到几时?” 红影闪动,烈焰再燃,多尔衮迅速抢至源五郎身前,一记烈焰刀疾砍出去。源五郎早已有备,双手往外一推,一股柔劲把爱菱和有雪两人姿势不变地远远送出去,两手顺势往上一抬,弹指反剌向多尔衮手腕,双方就此交上了手。 “你不是要抢黄金像吗?怎幺把你的同伴赶跑了?” “这个当然,难道你以为我会蠢得在这里取出黄金像,和他们争来争去,让你渔翁得利吗?” 虽然是激斗,但双方都研判目前不是分出生死的拚命关头,相互收敛起几成力量,只是用全副心神去寻找对方的破绽。 有雪和爱菱被源五郎一掌送出,待得停下,已是数十尺外,只听到前方的黑暗洞穴中传来连串霹雳爆响,下时更有耀眼的火光点亮黑暗空间,显示恶斗得相当激烈。 “喂,丫头,你打算怎幺办?就这幺等着那家伙回来吗?” “思?我不知道,也许……” 爱菱有点犹豫,因为趁机和其他人会合,也是不错的作法。与多尔衮的战斗,自己得到了很多宝贵的经验,更进一步明白了T1OOO系统在实战上的缺失,需要花几天的时间加装设备、改写程式,下次再碰上,一定能令多尔衮大吃一惊。 “我不晓得你是为什幺来这里的,不过听那小子的话,你应该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吧?要是被那个小子抓回去,什幺东西都照团体活动,你的事就做不成罗!” “啊!对啊!” 被这句话给点醒,爱菱想起这次不假外出的目的。自己还没有与朱炎师兄连络上,没有问明白为何他会投效那个铁面人妖的阵营,现在就和大家会合,时间太早了。 “不要只是说对啊!人妖老三那幺卑鄙,一定很快就会把那个肌肉男暗算倒了,要开溜就只能趁现在。” 问题是,两个手脚都不能动弹的人,要怎样才能开溜呢?源五郎的小天星指用力巧妙,劲透骨髓,两人又都不善武功,要怎幺解穴逃跑,这就是个大问题。 “汪!汪汪!” 声声逐渐靠近的犬吠声,在周围的岩壁形成了回音,两个人眼中都闪烁起兴奋光彩,想到了如何解围的良方。 第三部 第四卷 第四章 水火相争 “天草时贞过世后,我本以为在场感受过他威力的你,可以有所突破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这几招旧把式,没什幺新意嘛!” “嘿,你这星贤者传人又有什幺了不起?只学得卡达尔那小贼的奸狡,没学到他的五成力量。” “哈哈哈,武功那幺高有什幺用?像卡达尔那样,再被你的诡计多干掉一次吗?做人还是学得狡猾点妤,所以卡达尔完蛋了,而适应时代的我却能生存。” “哼,把这句话带下去给卡达尔问好吧!” 暴喝一声,多尔衮的烈焰刀提升至六阳境界,血红的火舌不住燃烧,像有灵性般往源五郎烧去。 “哈哈哈,谁会下去,很难说喔!” 长笑声中,源五郎后退一步,双目短暂一闭,天心意识运转,周围空间忽然扭曲变化,再稳定下来时,赫然已是洪水滔滔,碧波万顷,恍若置身大海中央。 烈焰刀的炽盛火舌,迅速蒸发了最前头的几道浪潮,但火势却不可免地受挫萎缩下来;把握住这个机会,两道冷电似的指劲,穿破海浪而至,一举击溃了势道已老的烈焰刀。 “要这些小伎俩,成什幺大气候?” 多尔衮作战时,极少催动天心,变换周遭环境。因为两名同等修为的武者生死相搏,每一分天心运用部很重要,用天心意识创造能辅助自己的环境,分心之下,对力量的控制、细微运用,就会出现破绽,严重时候,甚至可能被强敌逆转战局,一招击杀,所以其实是一柄锋锐的两面刀。不过,既然这小子喜欢卖弄这样的鬼祟伎俩,自己难道当真就弱于他了? 六枚烈阳火球压缩一众,烈焰刀再次组织成形,多尔衮运转天心,周围的温度像是煮滚水般迅速提升,一道火柱从他立足之处往上卷烧,甫与涌来的大水接触,就仿佛燎原野火般,把所接触的大水化成了熊熊火海,倒往源五郎烧去。 “接招!多尔衮扬起双臂,火海中掀起两道浪头,一道高高往下奔冲,一道则诡异地由左往右斜击,燎烧着烈焰的巨浪中蕴含无匹刀劲,封死源五郎的退路,像两条张牙舞爪的火龙般,朝他吞噬过去。 “哈哈,好厉害,在力量减弱的情形下,还能水火共济,使用这幺精妙的招数,老前辈的经验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源五郎笑得很灿烂,不过面对这两记狠招,他也不得不选择暂时退避,从右方的缺口飞退出去,令那两道火龙扑了个空。 然而,敌人的真正攻着,却是早巳等候在这道蓄意留下的缺口外,源五郎一从这缺口闪出,爆发着强光与高热的烈焰刀,也狠狠地斩向他腰侧。 紧要关头,九曜极速不愧为当代高速身法之首,本来高速往右疾冲的源五郎,竟然能无视惯性法则,连稍稍的停顿都没有,刹那间如流星般又朝左边飙射回去。 “走得了吗?” 既知敌人艺出星贤者门下,多尔衮对于九曜极速早已有备,在源五郎往左回射的同时,两道因为击空而渐渐消灭的火龙巨浪,突然间起死回生,爆发着最炽烈的光焰,封死在源五郎的退路上,疯狂地朝他噬击过去。 整个交战过程如电光石火,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几乎是多尔衮才鼓动火龙刀浪攻敌,源五郎就已经完成两次闪避,跟着不得不面对受到三方烈焰同时夹击的窘境。 “尽是玩弄三流的小把戏,你就为自己的好狡付出代价吧!” 汹涌的火焰浪潮,疾冲而至,源五郎的高速身法受到封锁,无法再行闪躲,眼见周围左右尽是强猛杀着,危急时刻,急吸一口真气,身形陡然拔高三尺。 “还想躲吗?可是你忘了这里不是平地,是地底啊,蠢材!” 彷佛是为这句话作印证,受到上方的岩壁所阻,源五郎闪避的身形顿挫,而下方炽盛的火经合并归一,爆发更加猛烈的光焰,汇聚于烈阳火球,一下子就将源五郎的身影吞没。 “让这头狗动作快一点,至少先把我给解开,慢吞吞再拖下去,里面两个人打完,我们就没戏唱了。” “已经在快了,先等一等啦……” 利用卡布其诺,有雪相爱菱逐渐解开源五郎的点穴,小天星指的劲道,直透骨髓深处,没有独门手法很难解得开,手机看片:LSJVOD.不过爱菱当初与华扁鹊合作,根据医理,半完成了T1OOO的武学系统,其中也包括如何解穴,而卡布其诺的脑中储存着相关资料,可以尝试破解。 而想到被源五郎偷袭,封住穴道,有雪还是非常地气愤,不住大骂。 “真可恶,被石崇那头大奸狗恶整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己人都会暗算我们,一点都不把人放在眼里,哼……哼……” 同伴气呼呼的样子,爱菱不是很懂,不过看他的表情,那无疑就是正在计划要如何报复的样子,尤其是在他突然露出喜色,仿佛想到什幺诡异主意,这点尤其令爱菱觉得忐忑不安。 “喂,不要东张西望,告诉我,那座地宫里头到底有什幺?黄金像又是什幺东西?” 一面解穴,有雪一面也向爱菱询问黄金像,想知道这个人人争夺的东西,究竟是什幺模样。 “这个……应该是重要机密……” “我们现在同坐一条船上,还一起像木乃伊一样站在这里,应该要同仇敌忾才对,你事先什幺都不告诉我,害得我被你牵扯下来,现在还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被有雪这幺抱怨,本来就心软的爱菱也就只有放弃坚持,向有雪解释。 风之大陆上,有封锁天地元气的四大地窟,这点有雪早就知道了,不过,四大地窟中的几座,还有大陆上的几个特异点,设有门户,阻止外人进入,而开启这门户的钥匙,就是几尊由隆·贝多芬亲自铸造的黄金像。 目前被公瑾掌握在手中、对整个风之大陆产生威胁的通天炮,其能源动力为何,太研院迄今还没有一个定论,但肯定与天地元气有关。如果说四大地窟是天地元气的门户,那幺位于全风之大陆中心点的香格里拉,地底的“勇者墓穴”,也同样是一个天地元气枢纽的特异位置,太研院一致认为这座地宫藏着某些秘密,如果能在这里把能量截流,或许也会影响到通天炮。 更何况,汇聚各方势力所得的情报,一个可能性渐渐浮现在众人脑中:石崇已经将通天炮的动力装置,藏放……或根本就失落在这座地宫了。 “梅琳老师率领的魔导师部队,前几天用魔法回溯捕捉到一些残余画面,当石崇在城外拦截动力装置的时候,先是传送法阵一亮,动力装置浮现在法阵中央,不过前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动力装置就从法阵中下沉消失,石崇连碰到的机会都没有。” “嗯,那个老东西一脸衰样,难怪这幺衰,所以你是过来负责抢夺通天炮的?” 话说到一半,有雪忽然发现了一个诡异之处:“等等,我听人说过,四大地窟在远古时期就有,是由太古神明所完成,你老子又不是太古神明,为什幺四大地窟的钥匙是他打的?” 问题虽然古怪,但却合情合理,而爱菱对这问题的解答,却是“……所以,四大地窟 只有几个有门户”的怪异答案。面对这个明显想要蒙混过去的心虚答案,有雪持续逼问,最后却听得脸都黑掉了。 “简单来说……皇太极和你的矮人老爸,曾经联手找寻四大地窟的位置,想要利用天地元气,而被他们找到的几个地方,为了防止别人进去,所以他们就另外再设了门壁与结界,所以……你老爸才有钥匙?” 解开了穴道,咄咄逼人的有雪,皱起了表情,把脸贴在爱菱的面孔前,几乎像是流氓勒索似的逼问着;面对一张这幺怕人的脸孔,穴道没有完全解开的爱菱,只能怯懦地小声说话。 “好、好像就是这个样子耶!” 少女的娇怯令人爱怜,但这句话才一出口,就被淹没在雪特人狂喷过来的口水与怒吼声中。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东西!” 有雪怒喝道:“为了自己的私欲,就私自在公有的土地上盖围墙,这和那些霸占森林入口卖烤香肠的恶劣小贩有什幺不同?你居然还好意思拿着钥匙,像回自己家后院一样晃到这里来,你这个土地小偷!” “可、可是,门又不是我盖的,人家也没有想要……” “胡说,你持有钥匙,又是打造钥匙之人的女儿,一样有罪,为了表示你的忏侮,快点把钥匙拿出来充公,由我归还给广大的人民群众。” “喔……喔,好。” 被有雪的近距离攻势弄得头晕脑胀,爱菱忙不迭地点头,伸手往腰间的皮囊摸去,但手才伸到一半,就察觉不对劲。连忙把有雪推开,笑骂道:“我才不会一直中雪特人先生的诡计呢,华姊姊说过,整天说谎话的人,将来一定会下地狱的……” “那种话只能骗你这个没胸也没脑的小鬼,如果要担心地狱,这个世上的雪特人都不用混饭吃了……咦?什幺声音?” 有雪侧耳倾听,而爱菱也察觉古怪,好像有某种细细的声音,从后方洞穴中传来,照方向算,该是源五郎与多尔衮的所在处。 “难道是什幺生物吗?不,这是……水声,听起来好像是……河流奔流的声音。” “这怎幺可能?丫头,我们可是身在地底啊!就算有地下溪流,难道你的豆腐脑会认为这里有……有……” 不必“有”下去了,当细小的水声在刹那间变大,一道奔流过来的怒涛,迂回地冲激两旁石壁,随着波涛起伏,渐渐拔升了浪头的高度,摩擦着最上方的壁顶,出现在有雪与爱菱的眼前。 “有洪水!***,我们明明是在地底下啊!喔~~” 基于物理常识,雪特人发出了抗议的怒吼,但拍击过来的洪水却将他与爱菱瞬间没顶,假如没有爱菱抢先反应过来,两手抓住有雪,又用腰间的机械紧抓住附近岩壁,他们就不晓得会被洪水冲到哪里去了。 (呜……有雪先生,你……不要乱摸乱碰啦……) 爱菱已经先憋住了一口气,而且随时可以启动机械设备,供给氧气,但有雪却似乎被大浪打得太过突然,被埋入水中后,断绝气息,手脚胡挥乱舞,而紧贴在他身后的爱菱,便吃了不少苦头。 正想要尽快镇定下来,再次开启T1OOO的装甲脱离此地,哪想得到周围的洪水忽然发生剧变,先是温度陡然升高,恍若置身滚水,跟着竟然转化为熊熊烈火,一下子就让两人置身于火焰当中。 “T1OOO紧急开启,物理遮断、温度隔绝模式,紧急启动!” 爱菱的设计极其优良,几乎只是念头一动,铠甲就已迅速着身,然而,这些高温火焰来得更快,要不是有雪反应更快一步,在被浸在水里的时候,就已经手握卷轴,使用潜地异能缓慢沉入地下,那幺一定无法在烈火焚烧的短短前几秒,即时遁入地底,逃出生天。 (这……这是什幺东西?刚才好像有某种能量……仪器没有纪录……) 首次见到有雪使用卷轴,爱菱吃了一惊,不过还没等她多想,洞穴中忽然出现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就连潜入地下不深的有雪与爱菱都受到牵引,一时间稳不住身形,被整个拉出地面,身不由主地顺着逆流的火焰狂流,一起被牵拉过去。 第三部 第四卷 第五章 渔翁得利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香格里拉勇者的墓穴 在炽盛的烈阳刀劲之下,源五郎显得不堪一击,整个被击飞上去,深深撞嵌入壁顶,动也不动一下。 “敌人还有多少成力量,你以为这幺容易就可以算准吗?像公瑾小儿那样的伎俩,不可能再成功第二次了,你想学他那样耍诡计,就注定你今天要死在这里!” 多尔衮战意勃发,看来完全不像有伤在身、功力受损的样子,手臂一振,所有火海烈焰迅速集中,收起变化周围环境的天心意识,将力量归并于炽盛放光的烈阳火球内,令得六阳烈焰刀璀璨炫目,爆发着无比雄强的劲道,朝源五郎吞噬。 (力量与速度都没得挑剔,漂亮的作法,可惜……为武而痴的你大概很难理解,打胜仗的方法永远不只一种,在你手上不成的方法,未必在别人手上就没效。) 在源五郎的眼中,六阳烈焰刀的魄力与爆发力非凡,尤其是在所有火劲汇入烈阳焰球的刹那,威力到达巅峰,然而,也是在这一瞬间,烈焰刀斩击的路线归一,不可能再行变化,即使有破绽,也无法再去改变了。 心随念转,源五郎的出手,与环境变化一起发生,正将烈焰刀斩向敌人的多尔衮,陡然间觉得眼前景物变幻,源五郎的身影,连同上方的岩壁一起消失,换作是一片缥缈无尽的浩瀚苍穹。 黑暗的天幕,无穷无尽的银河,闪耀发亮的永恒星辰,单单只是仰望着这些,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大气势,就令多尔衮的意识有片刻散动,太阳的光华虽烈,但有穷之力仅能够照耀大地,却不可能驱走这无垠的黑暗。 (不好,分神了,他变化出这些东西是想做什幺?) 源五郎的回答,宇宙的回答,很快就出现在多尔衮的眼前。无数的星辰从空中坠下,璀璨耀眼的光辉,高速划过所造成的影响,拖出了长长的尾巴,而当这些庞然巨物瞬间靠近,多尔衮便感觉到那种异乎寻常的压迫感。 (召唤术?还是幻觉?不,这该是实质力量,但他是用什幺方式推动的?) 如果打中身体却没实质伤害,那就是单纯幻觉,不过以天心意识变化环境,每一发攻击,都是靠实际力量推动,周公瑾便是选择对自己最适合的大海环境,以乱鞭推动浪潮,那幺源五郎是用什幺来制造陨石? 不及细想,既然失去了源五郎的踪影,多尔衮唯有鼓起烈焰刀劲,将六枚烈阳火球变得更为巨硕,血焰飞腾,尽数挡架坠击下来的每一颗流星。 刚猛无匹的刀劲、高温的烈焰,两者合一的威力,让流星雨甫与巨大的烈焰刀接触,就被一一摧毁破坏,不过后续的流星却接二连三地持续攻击过来,而且从原本的分散攻击,开始有目的地撞击六枚烈阳火球,当这样的攻击持续到第三波,如一头火龙般的烈焰刀,硬挡千多颗陨石撞击后,烈焰刀的火势终于出现了衰弱。 火势骤弱,这只代表多尔衮需要回气再攻,但是在这极短暂的片刻内,天上乍现一道瑰幻星芒,进发着寒冰似的锐利光华,高速闪过宇宙天幕。假使说刚才的攻击,是陨石之雨;那幺此刻的星芒,就是最璀璨的彗星,雪亮的光度足以灼痛人们的眼睛,高速闪动,笔直飙向六阳焰球中心的那一点。 两力正面对撼,彗星、太阳的能量撞击,在本身剧烈爆炸的同时,也化作恐怖的风暴洪流,疯狂袭击四方,而能量风暴的核心,在片刻对峙僵持后,整个空间仿佛碎裂开来,宇宙、烈阳、火海、彗星全都碎成片片残层,纷散还原,变回原本的地底洞穴;两名激战武者的身影也渐渐清晰显露出来。 源五郎的身体斜斜地悬在半空,表情冷静森然,完全不见平时的温雅笑意,右手剑指连同本身悬空的重量,一起剌在对方的手腕上;多尔衮却反而露出一丝狰狞笑意,身上红袍鼓涨得像是一粒灌满气的气球,不住扬动,面色却是乍红乍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 “砰!轰!轰!轰!” 短暂的僵持不下后,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分开了两人,从指腕对击处爆发出来的冲击力量,将两大高手一起震飞,源五郎在空中翻滚了十多个圈子后,飘然落地;多尔衮却是踉舱连跌了十几步,这才一脚重重踩进石地,止住了退势。 “哼!卡达尔小子的星野天河剑!” 说出了创伤自己的绝学之名,面色苍白的多尔衮,强悍地抹去嘴角血迹,却无法止住被创及腑脏所造成的连续出血。 “唔,闭关这种东西真是越来越有效果了,看来下次我也该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闭上一年半载的……” 源五郎苦笑着低声自语,和眼前敌人相比,身上无伤的他,外表无疑是潇洒自在得多,但却仅限于外表而已。适才自己一记星野天河剑,破去了多尔衮的六阳烈焰刀,在他未能回气重组之前,创伤他手腕的气脉,但想不到这个野兽般的汉子,拚着两败俱伤,将溃散的烈阳焰球轰入自己体内,虽然伤不到自己什幺,但那焚烧五脏的感觉却委实难受。 依照本来计算,被耗去部分力量的多尔衮,承受自己一记星野天河剑,该会立刻挫败,手腕骨折,没理由还能还自己一击,现在会出现这样的误算,最主要的理由,该是出在多尔衮这段消声匿迹的时间里,有对护身硬功特别锻炼,大大地增强了本身抗击力吧! “两千年过去了,星野天河剑在卡达尔手上的缺点,你居然没有丝毫改进,真是令人失望。” 虽然被伤及腑脏,嘴角不住溢血,多尔衮却浑不在意,一把撕裂身上红袍,露出了结实叫起的精猛肌肉,还有那被炽盛战意所迫出的一身汗水。 “每个绝招都有不能避免的破绽点,尤其当优点与缺点同在的时候,这种现象会特别棘手,星野天河剑也不能例外。” 面对着好像马上要扑过来再战的凶恶对手,源五郎没有摆出战斗姿态,只是淡淡道:“不过,这样的情形不只是出现在星野天河剑,也出现在你的烈焰刀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让多尔衮止步,双臂交叠,斜睨向这名令他感到高深难测的年轻人。 “烈焰刀是日贤者的绝学,催运到八阳以上,能够把本身力量迫增一个层次,虽然短暂,不过爆发力十足,用在最后一击或是拚命,往往能创造不可思议的战果,很适合挑战更强于自己的敌人。”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源五郎缓缓解说,一方面是趁机观察对手的状态,一方面……他觉得有点怪,周围的石壁、脚下的地面,好像有某种难言的诡异正在发生。 “我不想知道你预备用这套武学去对付谁,不过,同样都是三贤者的继承人,你的个性、处境,我多少有些了解,所以你的假想敌人是谁,我心里大概也有个底。” “嘿,这幺说,我现在就应该把你就地正法,杀人灭口罗?” “众人皆知的事,何必灭口?不过,单凭你的烈焰刀,即使催运到九阳境界,也不可能伤到他什幺,如果你想靠烈焰刀来当决胜武器,现在就可以死心了。” 源五郎笑道:“我不知道当初日贤 者是用什幺心情来创出烈焰刀,但从你的刀劲看来,爆发力虽然强得可怕,劲道却不够集中,开阖之际的破绽过于明显,反而削减了应有威力,对付同级数的敌手,固然杀伤力惊人,但如果要对付那一位……” 多尔衮默不作声,但这反常的沉默却形成一股重大的压力,令源五郎感同身受。 他们双方都知道,多尔衮的那名预设敌人有多幺难以对付,在相隔这幺多年之后,根本无法推测他如今的修为到了怎样的一个程度;与他对战,即使抱着生死觉悟,只怕仍是不够吧!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与他分胜负,相信你最终的希望仍然是在那一招。” “那一招?” “对,就是那一招。堪称是日贤者毕生武学成就巅峰的一式,只有它直达灵魂深处的刚猛,才能把你的力量彻底发挥,然而……连皇太极当年都未能完全掌握的一式,你能否真正完成呢?” 带着几分挑衅,源五郎一面深深戒备,预防多尔衮突然出手袭击,不料对方却退了几步,全身的紧绷气势稍敛,冷笑道:“很有趣的话,但你该不是认为,用这些话分我心神后,就可以趁机闯关进门吧?” 源五郎把目光望向黑暗的尽头,尽管石层与土尘遮蔽视线,但以他的目力仍然可以清楚看见,远处石壁上繁复的符文图腾,还有那仿佛是门户似的两道缝隙。 “做这种事有什幺意义吗?我手上没有黄金像,就算闯过你,我也开不了门。地宫深处连结四大地窟,积存的天地元气蠢动不安,如果不用正常手法开启,等若是扔火到瓦斯库里,不只香格里拉会被轰上天去,你我也不可能没事,假使不是因为这样,你自己不是早就强行开门了?” 就是因为这个顾忌,两名高手只能看着这堵石门,却谁也不敢强行闯关。开门的关键,在爱菱手上的黄金像,问题是,源五郎死死地守在前头,不闯过这一关,多尔衮也无法进行抢夺。 “……所以呢?你要一直与我耗在这里?难道你认为我会就这幺放弃,让你有机会进去?” 情势演变成这样,多尔衮确实不敢轻易离开。如果让源五郎先找到隆·贝多芬的女儿,取得黄金像,来这里先开了门,慢上一步的自己就会处于弱势,相反来说,只要一直守在这里,即使源五郎取得黄金像,也得过了自己这关才能开门,这个方法虽然笨,但谁也无法否认它的实效。 “以你一贯的作风,我确实不敢作如是想,不过,试探性的交手,刚才已经做完了,在彼此都不打算全力以赴的大前提下,我很好奇我们还能做些什幺。” “嘿,难得来到这里,当然得有些新花样,刚才你那名小朋友做了个很有趣的动作,让我有了一个想法……” “哈,不会这幺巧,再度英雄所见略同吧?” 在对峙说话的时候,两人同时都在潜运神功,而从对方的力量波动与天心运转中,他们也大致猜出了彼此碰巧一致的企图,当这两句话说完,彼此都是一声大喝,全身不动,单单一股强天位内劲由腿上直传人地面,在轰然巨响声中,踏足处前方三尺的厚密石地,整个炸裂开来,石层纷飞乱散,两道巨大黑影从中飞出。 没等这一切沉寂下来,源五郎与多尔衮已经再度发动攻势,但这一次出手的却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脚下所驾驭的巨大生物。 之前的交手,分不出明显的胜负,尚不愿全力出手的两人,只得使用其他形式的战斗,来进一步探测对方的实力。强天位天心意识所能做到的,并不只是单单改变周遭环境而已;当意念集中,也能像爱菱那样,使用强化之后的脑电波,去操控附近的生物。 “勇者墓穴”里的巨大生物,尽管型态可怖,但却没有什幺高智能,要凭藉天心意识操控,并不为难,两大高手以意念搜寻、控制、召唤后,很快就把要驾驭的生物唤来,破地而出。 在多尔衮脚下,一头巨大的百足娱蚣,张足舞爪,口喷淡紫色的毒雾,巨大的身躯宽长十数尺,大半身体还埋在地下,威势惊人;源五郎召唤的却不是蜈蚣,而是之前与泉樱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蟑螂类生物,咖啡色的双翅鼓动腥风,将蜈蚣喷出的毒气吹散。 被多尔衮、源五郎连续将强天位力量输入、强化,两头巨大昆虫的复眼中都泛起红光,虎视眈眈地瞪着眼前的对手,预备扑上去撕咬攻杀,但就在这个企图实现的前一刻,本来被翻掀得乱七八糟的地面,忽然又有了小小的骚动,两个人影在不同地方窜出。 “骗子!把东西还给我!” “你想得美,到了我手里,东西就已经是我的了,想从雪特人手里拿东西出来,下辈子吧!” 从土中翻出来的两人,正是有雪与爱菱。之前两人受到源五郎与多尔衮的战斗波及,被吸扯过来,但有雪机警应变,立刻使用卷轴潜入地下,缓缓而行,靠着卷轴的神异能力,竟然避过了源五郎与多尔衮的天心侦测,直到爱菱闹了起来,这才不得不破土现身。 原本处于紧绷状态的两大高手,突然见到爱菱现身,时间做出反应,多尔衮的动作最快,驱动脚下的巨大娱蚣,喷发毒雾,猛地朝爱菱飙卷过去。 “天!天啊,这是什幺?” 乍然从地底上来,爱菱对周围环境还没能完全掌握,见到这幺一只庞然怪物朝己扑来,吓了一大跳。T1OOO早已着装完毕,毒雾根本发挥不出效果,尚未近身,便已经给铠甲远远弹出,但物理崩坏枪仓促间只填装了两成能量,射出的一击,伤不了多尔衮输劲保护的巨大娱蚣,眨眼间就被它扑至近身,张爪扑击过来。 “嘿,老兄,对待纤弱的女性,要客气一点啊!” 紧要关头,一道巨大的黑影拦在爱菱身前,及时为她挡下娱蚣的扑击,不过,当爱菱看清楚那样东西的真面目,一声熟悉的惊叫声,透过T1OOO的发声系统,狂震着整个地宫。 “蟑、蟑螂啊~~” 情急之下,发声系统的音量未及调整,媲美轰雷霹雳的音量,不但石壁土尘飞扬,就连正在近距离交手的多尔衮、源五郎,都被震得眼前昏昏,首当其冲的源五郎更是险些从巨型蟑螂的背上摔下来。 多尔衮怎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一面挥出重拳,把源五郎迫开,一面从娱蚣顶上跃起,一爪便向爱菱抓去,预备先擒人再夺黄金像。然而,他的两名对手应变速度都不慢,源五郎虽然从蟑螂上被迫退,但坠落前却以天心驱动巨兽,巨型蟑螂飞扑起来,恰好就拦截住多尔衮的攻击。 攻击势道受阻,多尔衮尚不及发招将蟑螂震开,爱菱已经再次出击,先发射两道扰敌用的能量光束,跟着也不管能量只存蓄到三成,一发物理崩坏枪朝敌人射击出去。 多尔衮识得厉害,更深知有大敌在侧,哪肯耗力硬接,手掌一翻一扬,斜斜地将这一击轰飞上天,瞬间也不知穿透多少层岩壁,轰射到地面上去。 只这幺一耽搁,源五郎施展九曜极速,一下翻身旋飞,已经重新踩在巨蟑头上,护在爱菱身前,不让敌人再次有可趁之机。 “我点穴没有很用力,你们解了穴不赶快逃 跑,又跑回来做什幺?” “你……哪有不用力啊?我们解了好久呢!” “少罗唆,用小天心指的标准,那已经是最轻的了,嗯,老四……不对,黄金像没事吗?” 略加思索,源五郎确认了询问的重心,而听到有雪的名字,爱菱好像被惊醒似的叫起来。 “啊,源五郎先生……” 多尔衮再次攻了上来,源五郎只得抢迎上去,让娱蚣与蟑螂相互碰撞撕咬,而两大高手则踩在昆虫头上,烈焰刀与小天星指短兵相接,激烈互斗。 “不要废话,如果黄金像没事,就快点离开这里,我可不能让美丽的女性受伤害啊!” “哼,这句话是在说你自己吗?” “怎样?你羡慕吗?” 在两人互斗的掌风与冰冷讽刺中,爱菱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不过却仍然造成了震惊。 “黄金像被……被雪特人先生偷走了啦!” 之前爱菱一直没有发现,在两人同被洪水淹没,自己救他一把,以为他的贼手趁机在自己身上乱摸时,这个雪特人已经探手自己腰间,把黄金像给拿走了。后来在地底潜行,T1OOO作身体检测时,发现重要装备失落,自己才知道黄金像遭窃,不过才稍微一动,有雪便抢先一步破土而出。 “什幺?” 为了黄金像,源五郎和多尔衮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爱菱身上,谁也没去多在意雪特人的存在,直到听见这一声叫唤,才惊觉事情不妙,搜寻起雪特人的身影,发现他已趁机偷溜到极为靠近石壁的地方,正蹑手蹑脚地从怀里掏出东西,从那金光闪闪的特征来看,不是黄金像是什幺? “好大的狗胆!” “老四,小心!” 多尔衮顾及黄金像,不敢用烈焰刀出击,只是一记劈空拳轰出,而源五郎一道小天星指后发先至,从中拦截,两股劲道半空相撞,爆出强猛罡风。 “哈哈,两头天位笨蛋,如果脑里装肌肉会有用,所有神话故事里得到最后胜利的,就不会是雪特人了!” 一面掏出黄金像,有雪狂妄地大笑,快速跑向石壁,预备将之开启,而在他取出黄金像的那一刻,石壁仿佛起了共鸣,除了一种莫名的奇异声响,开始在地宫中鸣动,石壁表面亦焕发金黄色的光芒。 “滚开!” “闯得过去就试试看。” 鼓劲架开多尔衮的烈焰刀,源五郎侧头对爱菱喝道:“拦下老四,现在还不是开启的时候,地宫内部是试炼之阶,不知道有什幺东西,没有充足准备,进去太危险了。” 这份关怀,表示了源五郎对结义兄弟的关心,但另一方却显得很不领情,虽然听见了这句话,却仍是固执地往石壁跑去。 “哈哈,死老三,你还算是有点人情味,等我进到里面拿了宝藏,不会忘记便宜你一份,给你一帖治娘娘腔的灵药。” 有雪笑得非常得意,因为他现在距离那座石壁,仅余十步不到,而随着黄金像的光彩焕发,与之呼应的石壁,光芒亮到令人不敢直视,就连石壁上的符文图腾,都有七彩光华流转,炫目华丽到了极点,而在共鸣效果的影响下,石壁的门缝不住落下砂土,发出巨大的机括转动声,显然已经开启在即了。 多尔衮见状,攻势更急;源五郎则拦在前头,卖力招架;爱菱飞身往有雪射去,预备先将他拉回,或是和他一起进去,保护他的安全;有雪就像是全然事不关己一样,挥舞着手中灿烂的黄金像,张狂地大笑,朝石壁冲跑过去。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切的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或许是因为石壁上豪气万千的光芒太过刺眼,没有什幺人发现,一道小小的蓝色光华,在有雪的怀中缓缓绽放,是那管卷轴的光芒,在短短时间内提升了亮度。 最先发现的是爱菱,她惊叫了一声,源五郎和多尔衮也注意到了,但一时间来不及停手,而最慢注意到的是有雪,他对自己怀中的蓝芒,露出诧异眼神,跟着意识到光芒来自卷轴,不过想归想,脚下却没能停住脚步,就这幺笔直往前冲过去。 十步的距离,转眼之间就到了,一刹那只见蓝光与金芒交织,照亮了整个地宫,就连多尔衮与源五郎都睁不开眼睛,而当这阵强光骤然消失,整个地宫回复成一片黑暗,追着有雪而去的爱菱降落下来,只见眼前石壁寂然紧闭,什幺也没有。 ……没有开门、没有强光、没有雪特人,也没有……黄金像! 凝望着这幕奇景,多尔衮和源五郎都停下了手,目光一起望向石壁,脑里思索着究竟发生了什幺事。 将几条线索合并归一,答案慢慢浮现出来,虽然荒唐,但这却是最接近现实的可能性。这整座地宫都处于特殊结界的影响范围,有雪的卷轴虽然异能变化多端,但就连潜地而行都受到限制,绝对不可能单靠卷轴就钻入石壁门扉之内。 只是,有雪这次还持有了黄金像…… 黄金像是开启石壁的唯一钥匙,而创世纪之书有潜地钻行的异能,当这两者效果合一,会发生什幺样的情形呢?虽然没有人实际试用过,但是照可能的答案来延伸,就算有人不开启石门,直接遁入了石壁之后,这也没什幺不可思议的。 众多豪强千方百计想要进入的地宫,居然被一个雪特人用这幺荒唐的方式进去了。被人抢先了一步,虽然很值得气恼,却仍不打紧,重要的问题是,能够再次开启石壁的黄金像呢? “黄……黄金像被雪特人先生带进去了,这、这种事真是不科学。” 爱菱失魂落魄地说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幺才好。 源五郎呆了半响,几种不同的强烈情绪充塞胸中,使他难以决定该做什幺样的表情,而最后他决定顺从本能,抱着肚子,在空中放声大笑。 “哈哈~~不愧是老四,哈哈~~” 有些狂态的大笑,不仅在表现对有雪的叹服,也是为了对自己的讽刺,辛苦筹谋相争一场,却仍是被这雪特人渔翁得利,但这渔翁把最要命的钥匙给带了进去,到时候又要怎幺脱身出来?世事荒唐,莫过于此。 源五郎开怀大笑,另一个顺从本能的男人,可没有这等好心情。看到事情演变得如此荒唐,多尔衮爆发了狂怒。 “你们……你们……全都给我纳命受死!” 如雷吼声,与炽烈的血焰刀劲一同出现,只是在多尔衮出手同时,源五郎也同时动手,架住了他的一击。 “想打架吗?刚好我也很想动手,那大家就先痛快干上一架吧!” 轰然声响,短短时间内,也不知两人究竟交击了多少拳掌,只听得凛冽风声中,夹杂着无数的土石崩落声,最后是一声巨响,撞穿岩壁,两人连同脚下的骑乘物,全都消失在漫空的土石尘雾中。 被T1OOO保护住的爱菱,自然没有受伤之虞,而在看到源五郎与多尔衮的剧斗后,她稍稍定了定神,想要追赶上去,看看能否帮上什幺忙,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石壁里头隐约传过来。 假如是在正常的情形下,身无武 功的爱菱,一定会忽略掉这几乎听不见的小声音,但T1OOO的系统却立刻将之捕捉,并且归纳出来,这是一种石头敲击石壁的声音,并且规律地打出某种暗码。 “这个声音,难道会是……” 第三部 第四卷 第六章 奇异之门 对于正在驿馆中休憩的雷因斯一行人来说,这两天真是无比繁忙而疲惫,即使与石崇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驿馆内各种事故仍是层出不穷。 妮儿和海稼轩双双躺在软榻上,将热毛巾敷在额头,也顺道遮住眼睛。两人维持这姿势已经有一个时辰,却始终无法如愿安然入睡,耳边犹自嗡嗡作响,无法忘记在他们双双失去意识之前,所接触到的东西。 “真……真是不可思议,怎、怎幺会有那样的声音?” “唔,浑厚又不失嘹亮,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龙之音了,你应该觉得庆幸,在古籍中,这可不是普通人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能够听到的。” “哦?是普通人发不出这种声音吧?当年天草那家伙闯升龙山的时候,如果放这种龙之音出去,天草早就死在升龙山上了,哪有机会回日本海迷路?” “……说、说得也是,丫头,你要不要喝杯水?” “什幺丫头?你才是个黄毛小鬼……嗯,我不要喝水,肚里只要一有东西,又会想吐了。” 像是梦呓,又好像是呻吟,两人就这幺低声说话,尝试尽早回复过来,而最令他们困惑的是,明明身体这幺不舒服,但脑里深处却仿佛有个声音,不断地在煽动与唆使,催促着他们再去聆听一次那浑厚而奇妙的歌声。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来,就在两人竭力挥去脑内的晕眩感,试图回复清醒,生气勃勃的泉樱开门进来,带来了一件相当匪夷所思的消息,尽管这是青楼联盟以最急件传来的情报,但连传讯之人自己都怀疑这件情报的真伪,而泉樱在之后,也是一副觉得好像收到恶作剧传讯的表情。 “我觉得很荒唐,因为有小草和源五郎师兄在,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我已经请青楼联盟再去确认,不过还是来与你们两位商量一下。” 消息与雷因斯有关,所以妮儿这位雷因斯公主,当然是拥有最高的裁决权,不过彼此还没说上几句,海稼轩就忽然皱起眉头,表示地底下似乎有些不寻常。 “不寻常?你怎幺知道?” “我感应出来的。” “放你的狗屁啦!你连武功都废了,还感应些什幺东西?” “还不全都是被你拖累的,如果不是你和源五郎这对好夫淫妇的阴谋,我怎幺会被你们给暗算到?” “哈,真是抱歉啊!要我和那个人妖配一对,他想得美。” 其实,如果单单是两个人相处,妮儿和海稼轩都还能相安无事,不过只要有第三者在场,两人很容易就斗起嘴来,早已经习惯的泉樱,无法拆解,正想说些什幺,突然脚下地面一阵摇晃,剧烈地震撼动着附近。 “地震?” 经过连番骚动事件后,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单纯的自然事件,泉樱个飞身出去,妮儿紧追在后,两道纤巧身影飘然若仙,如飞鸟一般由窗口射出,翻身上了屋顶,朝四周探看过去。 这时地面震动更加明显,泉樱与妮儿稍微以天心探索,发现是某个位于地下的震源,不住发出强猛能量,影响了香格里拉。从震源会快速移动来看,这就证明地震并不单纯。 “是什幺能量在冲突?” “不清楚,可能是有天位武者在地底下交手。” 什幺人?又为了什幺交手?这点还猜测不出,但既然会在地底下动手,难道会是为了争夺地底洞窟的某些机密物件? 一想到这里,妮儿和泉樱都觉得不能错过机会。眼看地底震源逐渐朝地面移动,即将破土而出,两女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飞身出去,朝那个震源追赶。 天心意识的感应,破土的位置,是在城内一处人烟较少的广场,经过海稼轩特别训练的泉樱,天心意识明显较妮儿为佳,先算出了预定位置,斜飞降落,才一落地,就看见地面上裂痕四起,往四面八方快速延伸。 (好强烈的能量冲击,交战的双方都不是普通人……强天位中有此修为的屈指可数,该不会是奇雷斯那厮来了吧?) 带着几分不安,泉樱摆出了防御架势,而当妮儿也降落在身边,一声轰然爆响之后,巨石土块冲天而起,连同两个无比巨硕的黑影,一起飙射向朗月天空。 强天位武者的举手抬足,自然伴随不凡威势,妮儿和泉樱之前也曾猜想,下知是何方高手,以怎样的猛烈声势现身,不过当沙尘土块渐渐平息,看清楚前方景象的两人,却不由得娇躯剧震,脸如土色。 不只是泉樱与妮儿,这场震动同时也闹醒了香格里拉民众的好梦,不少人或是从窗口,或是直接走到街上,往外探看,然后指着所看到的东西,狂呼大叫。 “这、这是什幺?” “恶魔啊!有恶魔啊~~” 用“恶魔”两字来形容,实在是稍嫌侮辱了些,但却也很难想出更好的形容词。 在朗月清辉之下,银白色的月光遍洒漫空,两个比任何楼房更高的百尺巨物,几乎是参天般地耸立,而眼尖的人则是看出在这两个巨物顶上,有两个人负手对峙,紧绷气势一触即发。 能够立足于百尺高的耸立巨物上,与强敌对峙,这确实是充满高手气派,不过当人们再看清楚,便发现那两个巨物都是活物:一头百尺长的巨硕娱蚣,张牙舞爪,掀动百足;一头有着爬虫类手足的雄伟蟑螂,长长的触须来回摇摆,眼中发出血红光芒;两头巨兽不住在空中摆动摇晃,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撕咬着面前的敌人。 当人们确认了眼前巨兽的型态,连串惨叫就在香格里拉各处掀起,无论是民宅,或是临时搭建的市长官邸,都有或大或小的惨嚎,全然没理性地响起。 靠得最近的妮儿与泉樱首当其冲,无论是眼前所见的景象、鼻中所嗅的腥味,都提醒着她们那晚发生在香格里拉地下的恶梦,而且这次还更变本加厉,除了大蟑螂,又多出一条大娱蚣,仿佛想要测试自己理智极限一样,在那里摇来摇去。 泉樱不是个胆怯的女人,不过此刻却由于天性,一张美丽脸庞几乎没了血色,旁边的妮儿更糟糕,手指着前方的巨型蟑螂,不停地颤抖,口中呢喃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字句,险些就要口喷白沫了。 “这是什幺?魔族攻打人间了吗?太快了吧!” “妖 、妖怪大决战啊!” 因为情势太过怪异,众人一时间都忽略了踩踏在巨兽顶上的两人。不过多尔衮和源五郎却都没忘记,甚至可以说,他们“清醒”了过来。 之前怒气勃发,战得太过激烈,一时间眼中只有对方,精神全集中在拳来指往上,直至破地而出,这才稍稍回气,成为对峙状态,然后惊觉自己的所在。 多尔衮与源五郎都一言不发,目光死盯着对方,注意着对方的每一处破绽,不过心神却都分了三成,在注意底下的动静,尤其是源五郎,在惊觉到自己是以何等怪异姿态出现于人前后,他脑中只想着一件事:如何尽快甩脱多尔衮,躲回地底去。 一心同理,多尔衮自然不喜欢成为众人眼前的小丑,但只要想到顶多杀光香格里拉的人灭口,此刻的丑态就没什幺大不了,而当他略微注意下方的动静,确认石崇与鸠摩狮是否来到附近掠阵时,他发现了正栖息在百尺外阁楼屋檐的一道黑影,还有下方的两名女子。 (唔,那个女人是……) 意外在此见到目标人物,多尔衮身形一闪,从蜈蚣顶上飞扑直下,红袍翻飞,眨眼间便已迫近至泉樱两女的身前。 察觉到敌人攻击,泉樱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正要出手防御,却被急欲一试自己力量增进多少的妮儿抢先,一掌推在她肩头,自己则像是羽箭般飞射出去,拦截多尔衮。 不欲一出手就将这少女伤了,多尔衮收起烈焰火劲,只是以纯力量斩出手刀,劈向妮儿。 真气一提,妮儿感受着体内所充塞的强大力量,内力几乎是飞跃式地行遍全身,像是没止境地提升。这股力量所带来的信心,妮儿夷然不惧,举臂便架,硬碰硬地对撞多尔衮的手刀。 一声巨响,妮儿被多尔衮的巨力压得稍稍屈膝,但却毫发无伤地接下了多尔衮一击。这个战果所带来的讶异,同时出现在双方眼中,妮儿满意于自己的力量进展,多尔衮却惊愕于石崇的情报果真不假,这个本来只算强天位下段级数的少女,不知得了什幺异遇,力量一夕之间激增,竟只稍逊自己一筹。 两股过于强大的力量对撞,气流刮面如刀,双方一时僵持不下,而那道潜藏在百尺外屋檐的黑影,一面注意着这一幕,一面屈伸着他锋锐的指爪,在那令人不安的怪笑声中,做着没人能理解的低语。 “漂亮的力量运用,再来……左侧踢,然后头锤……” 正与妮儿比拚内力的多尔衮,并不急于增力压倒这丫头,而是思索着几个问题。 (连石崇也想不出究竟……天魔功诚然是旷世绝学,成就不可限量,但即使是铁木真那样的武学天才,也不可能一夕间激增若此……除非有外力影响,可是以天魔功的霸杀,其他的武学不能与之并存……) 广博的知识与经验,多尔衮找出了之前石崇猜想不出的答案,并且为着这个答案深深颤栗与兴奋。 “……天武圣功?是谁做了这种事……” 多尔衮犹自惊喜,就听旁边的泉樱也喊了一句:“妮儿,小心,别忘记海师兄曾经嘱咐过,要你……” 一句话未说完,妮儿已经发动了抢攻。 力量仍在体内沸腾,仿佛没有限度一样,只要丹田真气一提,全身就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无休无止,不吐不快,虽然之前海稼轩曾经叮咛过,遇上敌人时,只许用其他心法应战,不可使用天魔功,但是碰上了强敌,如果不拿出真本事,怎幺测试得出力量有多少长进? 单纯力量比拚,已经尝试过了,接下来就该进行实战。妮儿双臂招架住多尔衮的手刀,难以撤守,便闪电飞起左腿,侧踢敌人腰腹,多尔衮凛于腿上附着的内劲,扬臂一挡,手刀攻势出现破绽,妮儿一仰身,跟着就是一记头锤撞过去,把敌人给撞开。 “……左拳……右扫腿……飞空追击……对了,趁着这声势,用天魔爪追击,真是聪明……” 仿佛完全依循着这几句在百尺外所发出的话语,妮儿的攻击一气呵成,在扫腿之后,追击往飞向空中的多尔衮,抢在他前头,一爪用力挥击出去。 连续的攻击,多尔衮似乎没有招架之力,只是一直后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放弃了攻击的企图,藉由试招来了解妮儿的力量与招数。 妮儿知道这些,却不在意这些,只是尽情发泄着体内充塞的能量。在连续几回合的交手后,她有些知道海稼轩的顾虑是什幺了,强大的力量像是失控了一样,源源不绝地从体内涌出,流到指尖与身体的每一处,好像如果没有立刻挥使出去,就会迸裂身体。 而将这些力量使用在实战上,就是绝对的强。就连多尔衮也无法否认,这不正常的力量确实异常强大,特别是当妮儿挥出一拳,将烈焰刀劲轻易击成粉碎飞散,一再为之惊愕的多尔衮,认真地考虑是否该反守为攻。 在他看来,这名少女的强大,不单单在于力量,而是力量的增幅,几乎是每一刻都在不停地增强,每一击都比上一击更为沉重,这样子的战斗方式,即使一开始实力相当,也会在战斗中被她超越过去,只是……这样的异常强大能维持多久呢? (好痛快,怎幺以前从来没有那幺享受过?这就是战斗的感觉吗?) 对于自己的异常力量,妮儿心中不是没有恐惧,但昂扬的情绪却更在恐惧之上。 拳头快速从眼前擦过,吹动发丝的感觉、像是要斩开身体的猛烈罡风,在险险避过的那一瞬间,所激起的颤栗、手刀砍斩在敌人的坚硬身躯上,体验到的触感、风声、火烧声、血在体内流动的声音、振奋的心跳声…… 六识感官比平时灵敏千倍,任何一点变化,都会造成强烈刺激,令得情绪无比亢奋飞扬,每一下出拳、侧身、飞翔、踢腿,都像是聚集了生命精华的高峰,让妮儿难以自制,甚至渐渐忘掉正在与强敌作战,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每一下动作。 高度的精神集中,妮儿并没有发现,除了力量,自己的速度也是一再提升。像是一抹惊然乍现的疾电,又仿佛回旋于空中的翔燕,妮儿的身影忽焉在前,瞬息在后,配合着强猛力量出击,令得多尔衮无坚不摧的烈焰刀相形见绌。 “真是恐怖,不靠九曜极速,居然能够发挥这种速度,而且力量还不减反增……” 在地面上观战,泉樱感到自己完全没有介入余地。一般的常理,速度一快,出手时蓄力时间不够,力量就会减低,但妮儿却似乎不受这个限制,速度连续增快,攻击力道却越来越重。 之前靠着海稼轩的指导与自我苦练,泉樱自觉力量颇有长进,可是现在和妮儿飞跃式的突进相比,她不能不慨叹自己的进展奇差。话虽如此,但泉樱却不觉得羡慕或是忌妒,反而感到担忧。 这样子异常的强大力量,在常理上一定伴随着高风险而来,妮儿就等若踩在一条悬在高空的钢索上,只要一脚踏空,随时都可能会粉身碎骨。假如这种情形真的出现,泉樱不知道自己该怎幺向丈夫兰斯洛交代。 怀着这种担心,泉樱瞥向源五郎。尽管妮儿好像没有发现他,不过自始至终,他都站在那头巨型蟑怪的顶 端,以沉思的眼光打量着妮儿,进行思考,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天空。 泉樱跟着源五郎的动作,抬头望天,除了一泓冰清银月,就只有乌云缓缓移动。 “……桀桀……右腕擒拿……旋转飞行……是了,用你的天魔爪去品尝敌人鲜血吧……” 就如同这声妖异之音的宣告,妮儿的攻击越来越快,像是一道不着痕迹的清烟,绕着多尔衮周身打转,烈焰刀的威力虽强,却根本带不到她一片衣袂,尽管是这样的近距离,妮儿总能在烈焰刀及身的前一刻逃逸开去,趁机反击。 不用多少时间,多尔衮的身上就出现血痕,确实地被伤到。受伤的野兽,本该加倍地凶暴狂愤,但多尔衮却不惊不怒,只是以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一面专注于防守,一面注意天上那片逐渐朝明月移动的黑云。 把全副精神放在攻击的妮儿,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她只是为着战果的丰硕而喜悦,并且……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在攻击撕杀敌人的时候,偶尔确实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电流般贯串全身,令情绪加倍高昂。 承着狂吹的夜风,妮儿将功力再次催运提升,跟着,以一个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使出的手势,双臂一错,仿佛羽箭似的飙射向多尔衮,做着最后的强猛一击。 “……天崩之后,是血魔龙的雏形?真是可怕的资质……爱死你了……” 不知是否由于发言者的个性问题,“死”这个字的发音,明显比“爱”要长,然而,说这句话的语气,除了赞叹之外,也多了一丝惋惜的意味。 正当妮儿要以全力攻向多尔衮,天上的乌云终于遮蔽了明月,在这极短暂的时间,约莫是百分之一秒内,妮儿突然觉得气息一窒,仿佛像是走钢索一脚踩空的感觉,攻击的气势与力量也随之一顿。 时间真的很短暂,而且妮儿隐约有个感觉,就是倘使自己不是把力量催运到极限,全力攻击,这个问题绝不会出现。但这稍纵即逝的小破绽,对于正绞紧每一分神经,以天心意识注意敌人动作的多尔衮,却已经非常足够。 为了把握时间集中力量,多尔衮没有使用烈焰刀,只是将力量集中在拳头,发出平实无奇的一记重拳,迎着扑击过来的妮儿,重轰过去。 迅速回气的妮儿想要防御,却仍是晚了一步,只觉得强猛劲风压得头痛欲裂,跟着眼前一黑,强大力量重重轰在面门,就这幺被当场打晕过去,不醒人事。 一拳就把战局逆转,多尔衮自是乘胜追击。妮儿中拳时的护身力量之强,还在他先前估计之上,这一拳并无法对她造成多大伤害,只是单纯晕去而已,但她此时防御尽失,全然没有自护能力,只需随意再补上一拳,立刻便能取她性命。 “哼!” 这一拳没有能够挥出去,因为一道冷电似的快疾身影,眨眼间傲立在多尔衮之前,一手以柔劲将妮儿轻送给地上的泉樱,一手举臂挡架,硬碰硬地拦截住多尔衮的重击。 “比力量我自认不如,可是要比速度,我对九曜极速很有自信的。” 能够抢先拦截的,当然是源五郎。早已紧绷神经注意着战局的突变,一有不对,他立刻用九曜极速闪电救援,在实际伤害造成之前,顺利地挡住多尔衮。 “怎样?要再战吗?妖怪大对决很不好看啊!” “继承卡达尔的小子,在下次碰着之前,你就尝试化解天武圣功与天魔功的冲突变化吧!幸运不会有第二次的……” 假如是平时的多尔衮,即使没有源五郎这番嘲讽,也一定会悍然再战下去,不过这次却有些例外,多尔衮撂下这句话后,立即收劲,急速飘身后退,一袭红影顷刻间便消失在月光之下。 令多尔衮收敛霸道作风的理由,并非单是因为源五郎。就在月光骤暗,多尔衮挥拳击向妮儿时,除了源五郎飞身救援,百尺外屋檐暗角里,一道黑影如妖如魔,像枚浑沌火弩似的朝这边轰射过来,速度上较诸源五郎稍有不及,但一路吹翻屋墙、撕裂地面的无匹威势却远有过之。 因为顾虑同时被两大高手夹击,而自身在经历连场激斗后,也已经出现疲态,多尔衮决定退避,不在这时候多做冲突。 当多尔衮飘身退走,那道朝这方向轰射而来的黑影,就像是突然撞进了某个异空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后头一长串的破坏轨迹,告知人们他曾经来过。 战斗已经结束,源五郎瞥向那一片破坏的痕迹。他知道那道黑影是谁,知道这位王子殿下为何而来,也知道这名魔族中的魔族为何退走。 “唉,真是麻烦啊!有个漂亮的交往对象,如果不盯紧一点,很容易就出现竞争对手了呢!” 这幺感叹着,当泉樱以放心的表情,说出妮儿只是晕去,并无大碍,稍后便会醒来,源五郎微笑着点头,以有些迟疑的态度,瞥向地面上的那个大洞。 两头巨兽已经消失。在失去驾驭者的控制后,两头本就不应离开地宫的巨兽,依循着自我本能,重新又回到了地下。 虽然势必会造成骚动,但巨兽的问题仍算好摆平,不过,还待在下头的人呢?那个应该被困在地宫里的雪特人,还有不知是否已经离开地下的少女,这些该怎幺处理呢? 短暂思考了一下,源五郎决定先不把这些事告知泉樱,免得增添无谓的困扰。 “嗯,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吧!” 拳击的伤害不大,不过由于激斗中的体力耗损,妮儿清醒过来是在一个时辰以后的事。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驿馆的房间里,熟悉的天花板,几乎让妮儿以为自己只是熟睡了一场。 接着,昏倒之前的记忆,慢慢重回脑里,她记起了自己的战斗,与多尔衮打得无比激烈,但最后却可耻地被敌人一拳打昏。 “可惜,真是可惜……” 紧紧握起拳头,妮儿不是不晓得自己赢得侥幸,但多尔衮在守势下仍受了伤,这也是事实,假如自己能够再多撑一刻,那幺是否就有可能击倒这名超级强敌呢? “大概还是不可能吧!太自大了……” 平日所受的扎实训练与教导,让妮儿不至于得意忘形,自我膨胀,而紧接着,她想起作战时候,好像看见了源五郎。 “小五?他终于来了吗?” 见不到面的时候,并不会特别想念,只是偶尔闲下来,想到他的声音与形象,莫名地恼火起来,气他这时候不在身边,暗暗发誓回去之后要痛扁他一顿出气而已;可是,一旦知道他已经来了,妮儿也说不出为什幺,自己忽然就变得迫不及待,非常地想要见到他。 也不管脑袋还有一点晕眩,妮儿匆匆翻身下床,开门跑出去,找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五!小五你在哪里?快点滚出来,你这个死男人,不声不响地就来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小五~~” 在驿馆内的走廊楼阁中奔跑,清脆的呼唤声,响彻驿馆内的每一处地方,少女轻盈曼妙的身影,虽然充满活力之美,却不经意地流露着一丝急惶。 想要见他,不 知道为什幺,打从心里想要见他,只想要立刻见到他! 像是一个走失的孩子,妮儿漫无方向地跑着。空气中仿佛有着源五郎的味道,但天心意识却找不到他的所在,只能胡乱寻找着,难道自己的记忆真是作梦,小五没有来这里吗? 担心见不到面的失落与害怕,渐渐变成了一种焦急的压力,妮儿摇摇头,略为镇定,这才想起来,随手拉起一个刚才被撞倒的杂役,问出究竟,就笔直跑向后花园的凉亭。 “小五!” 把门一推开,熟悉的俊逸身影一如往昔,站在凉亭里,简单的布袍,长发捆放在脑后,温雅的微笑,俊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为什幺以前从来不会觉得,这男人生得这幺好看? “啊,妮儿小姐,怎幺不再多睡一会儿呢?这会儿天才刚亮啊!” 优雅好听的声音,载着满溢的关怀,传入耳里,妮儿发现自己脸红了。 “妮儿小姐的脸有些红,怎幺了?没睡好吗?” 斯文的声音,却让妮儿娇俏的脸蛋更红,回答不出话来。 真可恶,为什幺这幺久不见,他还可以这幺风度翩翩,而自己却表现得像个小女孩一样,丢脸到家了。 不行,自己不可以这样给人看笑话,还是应该收起笑脸,先把他扁上一顿出气,这样子才划算。 “喂,你这个死男人,我刚才叫你你是没听……” 扳着面孔,双手叉腰,妮儿怒气冲冲地向源五郎冲去,但就在她预备发作之前,源五郎俊美的面孔忽然发生变化。 唇边出现了一只手,掐住了脸颊,然后使劲地往外拉,把原本的笑容变成了一个滑稽鬼脸,而一个童音也同时响起。 “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看够了没有?不管别人会恶心的吗?” 面对海稼轩的破坏,还有身前笑得前仰后翻的妮儿,源五郎咧着嘴,无奈地苦笑道:“好久不见了,妮儿小姐。” 第三部 第四卷 第七章 故旧重逢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香格里拉市长官邸(临时) “其实我不得不说一声感谢,如果刚才那场骚动是发生在这里,那一天之内连换两次临时府第,我会很伤脑筋的……” 带着几分懊恼的苦笑,石崇在临时官邸里与多尔衮会谈。这不是预定中的会面,至少……彼此身上的疲惫不在预定之内。 多尔衮的情形比较好,身上虽然有血污与伤痕,但那都是皮肉之伤。妮儿的攻击诚然凌厉,但在刻意防守下,并没有办法伤到多尔衮的钢铁肉体。 石崇的状况就糟得多,毕竟连日来的几桩骚动事件,他都是牵涉其中的主角,自从被那来历不明的阿里巴巴古得三世击伤后,就没有能够好好调养,反而因为连续的事件弄得伤势加剧,现在一面与多尔衮苦笑说话,一面嘴角还冒出血丝。 看到石崇这幺一副狼狈模样,多尔衮也不是不理解,为何石崇会做出这样的感谢。 “你的魔鹫法师呢?” “伤势严重,已经立刻觅地疗伤去了,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要是被敌人的高手碰上,我怕他随时会被敌人干掉。” 石崇苦笑道:“本来是因为香格里拉战情紧张,好不容易才决心把他传召出来,没想到还未正式出手,就被伤成这样,看来隐藏战力这种东西,如果藏得过久,确实会贬值的。” “不站在实战的线,缺少生死之际的锻炼,能有什幺实际修为?鸠摩狮的败阵,是意料中事。” 一直以来,在外界的认知中,石崇一方的实力就是个谜团,下管是哪方势力都弄不清楚,与多尔衮的结盟、与周公瑾的联手,每一件事都发生得如此突然,各方势力无不愕然,到底石字世家除了石崇本人,还有多少隐藏实力未曾展现? 作为石崇的盟友,多尔衮所知自是远较他人为多。在与周公瑾的联盟关系渐渐破裂后,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利用的石崇,不得不动用真正属于自身的高手与部属,鸠摩狮就是一着不应轻易出现的底牌,却不料惨败得如此之快,而目前香格里拉的局势并不乐观,石崇一人独力难支,如此一来,势必得让其余后着提前浮现了。 “鸣雷纯叛变,鸠摩狮重伤,可动用的还有两人,再加上多尔衮兄与我,应该能镇住场面。” “鸣雷纯是否当真叛变,不是由你说了算,如果她真的有什幺问题,我自然会清理门户,不用你来暗示些什幺,而我今天来见你,也不是来听你报告的。” “是的,以多尔衮兄的眼力,应该已经认了出来,那个小女娃儿是否真的是……” “相貌与我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但气息与感觉应该没有错,若非如此,奇雷斯那厮怎会像头发情的公狗一样,追着她不放?” “那也说得是,我正奇怪以那厮的辣手,这丫头怎会活到现在?可是她最近几次战斗中展现的力量,委实非同小可,是否因为天魔变带给她这样的力量?多尔衮兄可曾探出个究竟?” “天魔变是有影响的,虽然不知道她是怎幺进入天魔变,但她身上确实有天魔变的痕迹。不过,她现在的力量,主要是来自天武圣功的影响。” “天武圣功?” 石崇露出疑惑的表情,以他的见识之博,自然知道位列昆仑世界的三大盖世绝学:、,还有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的。但除了天魔功,其余两种在风之大陆上向来未有流传,怎幺会突然出现在那丫头的身上? “那自然是有人下的功夫了。” 多尔衮冷哼一声,本来刚毅沉稳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感叹,慢慢道:“事情要从当年九州大战结束,胤禛退回魔界后说起,那是三贤者搞出来的问题……” 除了三贤者之外,风之大陆上应该没有别人知晓此事了,但多尔衮却拥有皇太极大部分的记忆,因此知道此事的始末。 当年九州大战结束,魔族虽然撤离人间,让饱受蹂躏的人间界得到惨胜,但三贤者却料定,魔族日后必将卷土重来,而依照武学进境来估计,届时已为大魔神王的胤禛将无人能敌,为了不让人间界沦亡于魔族手中,三贤者共同拟定了几个策略。 “其中之一,就是三贤者的密约。这是由皇太极老头所提议的,他认为长治久安的和平,只会带来腐败与堕落,唯有乱世才能出强人。为了在魔族重临时,有新一代的强者能够与之对抗,所以每隔数百年,三贤者各自选出代表,让风之大陆动乱起来,自然地培养出人才……嘿,可笑。” “虽然可笑,不过听来却甚合多尔衮兄的脾胃,而照这样说来,雷因斯的猴子国王,就是这个密约下选出来的代表了吧?” “唔,另一个策略,是由当时的陆老儿提出。他认为魔界皇族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有天魔功这样的顶尖绝学,凌驾风之大陆的武学水平,所以为了对抗天魔功,就必须找寻与之比肩,甚至更强大的神功。” “有道理,天魔功的强大,确实不是白鹿洞的微末伎俩能够相提并论。所以,三贤者做了什幺针对措施?” 趁着魔族甫退离人间的真空期,三贤者连袂出海,至海外求取神功绝学,用以对抗天魔功。而首要的目标,就是与天魔功并列的两门神功。 是炎之大陆的帝王神功,历来只传于正统帝皇,用以扫荡群邪、统一王权。但是当三贤者历经跋涉,抵达炎之大陆,却得知皇极惊世神功早已失传,炎之大陆亦已数千年之久,不再有广得人心的正统王者。 失败的步,并没有停止三贤者的寻访。在经过数个月的探访找寻后,三贤者来到了炎之大陆的信仰中心——绯樱神宫,并由该处的宫主与长老指引,得到了天武圣功的下落。 “炎之大陆的人这幺慷慨?我还以为四块大陆之间是彼此不相干扰的,他们为什幺愿意帮助三贤者?因为彼此同属于正义的一方吗?” “不,他们只是把一切都交给天意,因为天武圣功并不是一个如你我想像的简单东西,修习者永远只能练到最近似于天武圣功的东西,无法练成真正的神功。” 石崇听得茫然不解,即使以他的见识,也想像不出这是怎样一回事,当下不再多言,只是听多尔衮讲述那一段回忆。 “依照神官们的指引,三贤者长途跋涉,来到了冰之大陆上一处终年冰雪封山的古城,闯过几道防御机关后,终于见到了天武圣功的秘笈……” 多尔衮的冷笑其来有自,记忆中的画面,让他得知三贤者在亲眼目睹“秘笈”的那一刻,是何等的震惊,又觉得何等的荒唐。 所谓的秘笈,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块数人高的平滑透明石壁。一开始,三人都以为那是水晶之壁,神功口诀就刻在石壁之上,但稍后他们却发现石壁之上平滑如镜,一无所有,而一种近似晕眩的心灵感应,开始在脑中回旋鸣动,他们才想起了一个古老传说中的神物。 “秘笈不是书,也不记载于任何物件上,而是一块巨大的希鲁哈斯之眼。” “这怎幺可能?” 骤闻神物之名,石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惊得站立起来。 希鲁哈斯之眼,翻成 普通语,就是“神秘之锁钥”,无论是在哪一个神话传说中,都是被归类于最高等的圣物。传说是神话时代,太古诸神联合以神力所创,后传至精灵王,再传于命运三女神,后随神话时代的终结,而不知所踪。 根据古老文献记载,它的作用,是能够打开生物的灵智,启动潜能,只要生物具有某种程度的潜能,它便能将之开启,突破原本界限,开出一片开阔天地。 它虽不能令人突然暴增功力,但对于真正的绝顶高手而言,这样宝物的意义,几乎是无可取代的宝贵,当自身功力与见识陷入瓶颈,这是他们得到突破的唯一途径。 假若这就是天武圣功的真面目,那幺它被称为天下武学总纲的理由,也就可以理解了。在炎之大陆的传说里,圣贤王凭之创出“圣心剑法”,龙冥王凭之创出“啸天心诀”,轩辕皇帝在观视三昼夜之后,悟出了,甚至有人怀疑,历代魔族王室,之所以能如此之强大,乃是从希鲁哈斯之眼获益良多,环顾传说,几乎所有的绝顶神功,都与之有所牵涉。 “不过,那些神功威力虽强,但却不是真正的天武圣功,只不过是由希鲁哈斯之眼启发的片段画面,加上每一名潜思者的创意,捕捉出来的神功影子。三贤者远道而去,自然不甘只是捕捉个残影,但他们三人的资质,却又没有一个能够尽窥神功真貌,最后是由卡达尔这个小子想出了主意。” 多尔衮道:“根据那古城里留下的资料手稿,他让三贤者从希鲁哈斯之眼中吸取能量,把天武圣功一分为三,每个人各自修炼一部份。修炼的那个部分,对本身力量有辅助效果,但是上阵对敌却是全然无用,唯有当三者合一,才能在实战上发挥强大威力。” 所以依照计划,当三贤者各自将本身那部分的力量修炼完成,汇集于一人身上,就能够诞生出足以对抗天魔功的强大战力。然而,世事变化更超越想像之上,在九州大战结束时,三贤者就隐然有不睦的迹象,察觉到这点的卡达尔,策划用这形势修炼天武圣功,当中也存着共同修行、维系兄弟情感不致破裂的想法。 然而事与愿违。建筑在薄弱的互信基础上,共同修炼天武圣功一事,只是替三人造成了更大的摩擦与不快,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当三贤者重返风之大陆,曾经在九州大战中并肩出生入死的三名义兄弟,便因为各自的情仇、理念与道义,闹至不可开交,最后大打出手,反目成仇,而合作练武一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人类确实是很有趣的生物,虽然有着那幺坚定的理想,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各自的私利而分裂,千百年来反覆上演功亏一篑的闹剧。” 石崇笑道:“但那个丫头的体内为何有天武圣功?是什幺人传给她的?” “哼!那当然是三贤者留下的尾巴了。” 虽然反目成仇,但天武圣功本身就是个极大的诱因,皇太极、陆游、卡达尔不可能放弃修炼,即使身殁,也会把本身所修炼的部分,转输给传人,继续流传下去,为风之大陆日后对抗魔族留下希望。 “皇太极修炼的部分,为我所得;当年卡达尔被我狙杀于日本,他的那部分我本以为就此失落,但今日交手,我发现那部分存在于天野源五郎的身上;至于陆老儿的那部分,我曾在中都特别观察过周公瑾,不过他身上并没有天武圣功的气息……” “可是那丫头的身上却有天武圣功,假如说天武圣功的传承是与三贤者有关,那个丫头身上的天武圣功,就是由陆游那边得来了?” 问题是,这怎幺可能?那丫头并不是白鹿洞子弟,陆游没有理由把这幺重要的神功,不传给自己的七大弟子,却传给一个外人,这点别说石崇听来匪夷所思,就连多尔衮自己也说得有点奇怪。 “原来是这样子,不过,多尔衮兄似乎有些言有未尽之处?” 归纳刚才所听到的东西,石崇也发现到,假使说天武圣功被分成三部分后,是以一种可以传输转移的能量存在,那幺拥有其中三分之一的多尔衮,当然可以将剩下两部分据为已有,成就神功。 “不错,当年三贤者分别突破小天位,其中颇有借助天武圣功之处,如果能够三者合一……” 或许就是一条突破强天位的捷径,更有甚者,以天武圣功在传说中的威名,就算再更上一层楼,也不是什幺不可能的事。 石崇暗自揣测,如果真让这个桀傲不逊、以武为痴的男人,修炼到如此神功,对自己来说,那仍是弊多于利,因为本来就没什幺互信基础的利益合作,将因为其中一方的过于膨胀,而导致崩溃。 但与其让事情演变成这样,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尝试,由己方来夺取神功呢? 从片刻的沉思中醒来,石崇迎向多尔衮带有嘲讽的冷笑眼神,那恍若岩盘似的沉稳嗓音,发出豪爽的大笑。 “你大可放心,多尔衮行事一向独来独往,亲力亲为,不会要你给我协助的,毕竟,要是我修成神功,你这盟友想必……很不安吧!” 在多尔衮的大笑声中,石崇的表情显得很不真实,他们双方都没有忘记,缺乏互信基础的合作关系,在面临利益关头时,会是何等的薄弱…… “……通天炮发射的时候,你知道我们有多危险吗?那条光柱好粗好长,比十个小五你还要粗……” “……那个雪特浑蛋真是不要脸,见色忘义,早知道以前和花家军队作战的时候,我就不救他,让他被那些杂碎千刀万剐,今天也就不会……”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铁面人妖,小五你知道吗?他说我是为了私欲窃国的盗贼,不但侮辱哥哥,还说弟兄们的殉难都是报应……” “……还有这个,然后还有那个……因为这样……所以最后就都变成……小五你有没有在听?小五小五小五……” 久别之后的重逢,妮儿把分别以来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种种,迫不及待地全部向这个男人倾诉。 源五郎始终保持微笑,默默地听着,适时地“嗯”上一两句,当妮儿说得口干,就把倒满温茶的杯子递过去,让她畅饮后继续说话。 并不需要出言附和些什幺,少女只是需要一个听她说话的对象,这点源五郎很清楚。尽管个性活泼乐观,但妮儿小姐其实没有什幺能说知心话的好友,最近这阵子颠沛流离的冒险,各种情义面的冲击,心里累积的压力一定不少,也真是苦了她了。 也因为这样,所以不管妮儿说得有多激动,一下重拍桌子,一下又哭又笑,源五郎始终是那幺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表情,尽管他心里也随着妮儿的话语而激烈波动,但他知道,这样的表情,是对妮儿最佳的安慰药剂。 不过这种情形,看在旁观的海稼轩眼中,就很可笑。这一对无聊的痴男怨女,在这边言不及义,明明三言两语可以报告完的事,要又哭又笑地说上个把时辰,真是浪费生命。 有得选择的话,海稼轩当然不想听这些东西,事实上,妮儿一开始说话的时候,他就想要离开回避,可是才一起身,刚刚开口要告辞,腰间就中指,被旁边那个一脸无辜表情的源五郎无耻暗算,然后就像一个大嘴僵尸一样,直挺挺 地站在这边个把时辰,连听到里面泉樱在喊吃饭都不能进去。 这是一个道德沦丧、弱肉强食的时代,身上没有武功,不能自保的下场,就是这样子任人宰割。 “……原来如此,妮儿小姐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呢!没有能够在你身旁帮到你,真是很对不起,嗯,你辛苦了。” 在聆听完一切之后,轻轻地说上一句“你辛苦了”,对妮儿来说,好像所有的险难都有了意义,她本来想要像以前那样,重重拍这个哥儿们的肩膀,然后嘲笑他别装模作样,但看着他的俊俏面孔,自己脸上却不知为何红了起来,结果她只能举起茶杯,藉着喝茶的动作,把表情给藏住。 (奇怪,我真的把什幺都说了吗?好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说,到底是什幺……) 心情七上八下,妮儿脑中难免胡思乱想,正自分神,源五郎已经悄悄出指,解开旁边已呆站个把时辰的友人。 被迫站了那幺久,两条腿都酸麻难当,海稼轩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旁边的妮儿突然重重一下放下茶杯,很狐疑地望向面前的两名男性。 “喂,小五,这个讨人厌的臭小鬼说以前认识你,还说你们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真的吗?” 刚才妮儿忙着说话,一直忘记询问这个大疑团,但是看这两人很熟稔的模样,这个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嗯……是啊,我们两个……确实很熟,算是旧识。” 源五郎略为有些怪异的表情,并没有能够瞒过妮儿,她的第二个问题也连珠而来。 “这小鬼那时候还说过,你们两个是同乡,有没有这回事?” 源五郎闻言表情更怪,但没等他开口,抢着报一箭之仇的海稼轩,便拉着他的白皙脸颊往外扯,冷笑似的说道:“怎幺样?老乡,你该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嗯……是啊……额们两格的确是来自同一个地荒……” 脸颊被扯,源五郎说话声音有些漏风,发音不正,不过报仇得逞的海稼轩才笑出来,妮儿就用力一拍桌子,指着他鼻子道:“这幺说来……我早就怀疑了,原来你这小鬼也是日本鬼子!” 莫名其妙被指着鼻子骂,海稼轩气往上冲,反唇相讥:“彼其娘之,谁是日本鬼子,你这个山本五十六才是真的女倭……” “哎呀,老乡,你是不是忘记什幺东西了?” “女倭贼”一词刚要说出口,腰间突然剧痛,但这次不是点穴,而是那个依旧一脸无辜表情的源五郎,两根指头捏掐在他腰间,用力拧转,提醒他不要说出自打嘴巴的话。 “好,我的确是日本鬼子,不过那又怎幺样?你对异民族有歧视吗?” 不知该说是老好巨猾,亦或是从善如流,海稼轩斩钉截铁地回答妮儿问题,同时为了还以颜色,掐在源五郎面颊上的手,急遽增加了力道。 仿佛是互相咬着对方尾巴的两头蛇,一个在桌面上掐得越凶,一个在桌面下就捏得越用力,僵持片刻后,双方额上都冒起冷汗,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嘴角的那抹微笑,已经越来越像是狞笑。 这场诡异的耐力大赛,比拚到最后,究竟谁是赢家,这是一件相当耐人寻味的事。不过自古以来,鹬蚌相争这种事,总是一旁的渔夫得利,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到,在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的时候,妮儿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你们……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屁精!” 少女爆发着狂怒,招牌式的迁怒动作,她随手拎起旁边两个沉重的石凳,就往对峙中的两人砸去。 “砰”、“砰”两声闷响,手还使劲抓在对方身上的两人,猝不及防,吃了这一记重击,被打倒在地,头晕脑胀,还没来得及作反应,愤怒的少女掀翻了石桌,将他们两人一起埋在下头。 “你们这两个屁精,堂堂男子汉什幺东西不好做,居然去做那种出卖身体灵魂的工作,太肮脏下流了,什幺幻雾非真居嘛!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男人化妆,穿那种恶心的衣服,你们居然还穿同一条裤子工作,恶心死了,这世上怎幺会有你们这幺龌龊的……的……混帐东西!” 记起那天在石崇府上拦截到的资料,妮儿越骂越是气急败坏,那箱子资料所记载的,是对源五郎出身资料的调查,其中特别注明的,就是他曾经在日本的幻雾非真居长期工作,并且是里头最当红的艺妓,报告书上说明,怀疑源五郎就是在那时候与卡达尔结识,并且在卡达尔死后,成为星贤者的武技传人。 这些妮儿可不管,她只知道自己一向倚重并信赖的男人,居然有这幺糜烂的过去,而现在有一个过去的同乡、同事好友来找他,两个人还你掐我、我掐你,挤眉弄眼,一派亲热的深情模样,看了实在让人气炸了肺,如果再不给他们两个一下当头棒喝,说不定他们就此“误入歧途”了。 妮儿比手画脚,整整快骂了一刻钟之久,最后是气得受不了,转身离去,也直到她离开花园后,翻倒过来的石桌下,才传出两个声音。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怎幺样?这就是妮儿小姐的成名绝技——大石砸死蟹,专门用来克制石家的大地金刚身,很有一套吧?” “彼你娘之,你的野蛮妞一点都不懂得留手,我算是病人耶,要不是刚刚回复了两成功力,被石凳打了那一下,我已经没命了。” “她也是看出这点才动手的啊!而且女人都是这样的啦!被气疯了,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病人小鬼,都是照发泄不误的。如果想要泡妞的话,就咬牙忍下来,回去自己敷药吧!” “这幺痛苦?我不信。” “你不信也不成,如果你的观念泡得到马子,那你就不用千里迢迢跑来找我,要我帮你泡妞了。” “那……那倒也说得是,你对女人从以前就很有办法,是出了名的小白脸。” “聪明,这就是你要学的课,永远都是小白脸才讨女人欢心,黑口黑面是没有女人会要的,尤其是你这样的有道之士。除非你狗运好到像我们家的猴子老大那样,人在家中坐,美女天上来,不然你只好老实一点,学着放软身段吧!” 两人说着,从石桌下头挣扎起身,把石桌与石凳归位,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谈话。 要谈的东西,不是如何泡妞之类的话题,而是之前被妮儿打断,他们正在商谈的大事。 “你刚刚说,你已经与多尔衮交手了,那条寄生虫把你认出来了吗?” “我想他多少有点怀疑吧!不过他是一个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人,不太可能往这边想……事实上,你能够认出我来,这点我实在觉得很讶异。” “单纯用六识感官,确实很难辨认,但是……或许是因为有同样的经历吧!我觉得可以在你身上感觉到一种相同的气味。” “去,还是别用这幺暧昧的说法吧!再气味过来气味过去的,妮儿小姐又是两记桌凳砸上来了。” “谁叫你选一个这幺泼辣的妞儿,对了,青楼联盟崩溃,你的出身秘密很难保住,公瑾一定已经查到你的 出身资料了。” 海稼轩这样提醒着友人,源五郎耸耸肩,并不怎幺在乎的样子,他不是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但这幺久以来,多多少少有些准备了。 在确认过这一点之后,海稼轩再次把话题放回妮儿身上,所谈的不只是妮儿,还有如今在妮儿体内的天武圣功。 源五郎的天武圣功,直传袭于星贤者卡达尔,但从枯耳山上相逢开始,源五郎就在为妮儿作着准备,调整她的经脉状况与内息,预备等到调整完成后,就把体内的天武圣功作转移。但准备工作完成时,妮儿却来到香格里拉,意外与海稼轩相遇,而偷鸡不着的海稼轩,在运功确认妮儿体内真气状况时,本身的天武圣功真气起了反应,如江河汇海般转注于妮儿。 本来以海稼轩的立场,怎样都不甘心白白损失这份力量,但源五郎却竭力劝说,希望他就此放弃,把那份力量交给妮儿使用,这点海稼轩自是难以认同,甚至拍桌大骂。 “你脑袋疯了不成?谈情说爱是谈情说爱,不可以和正事混为一谈啊!天武圣功的传承,关系到整个风之大陆的兴亡,这丫头怎幺说都是……哼,总之我不能把对抗魔族的希望,放在一个随时可能变成敌人的女人身上。” “谁是敌人、谁是友人,真的要分得那幺清楚?真的能分得那幺清楚吗?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学到些东西了,未到真正的战时,谁是敌谁是友都很难说,为什幺妮儿小姐就会是敌人?难道你想保证周公瑾那时候会变成战友吗?醒醒吧,吾友,同样的过错,你要重覆到什幺时候?” 听了源五郎这样的一席话,海稼轩也不得不退一步思考了。不能集全另外两部分的天武圣功,对自己其实一点用也没有,然而,神功可以不必成就于己,但传承者却必须令自己心服,相处多日观察的结果,妮儿这小丫头不是坏人,然而……” “武者的强大,不在于武技,是在于强而不倒的心,这丫头的精神状态根本就不合格,像个小姑娘似的,被敌人说个几句就动摇了,天武圣功怎能传承给这种人?” 刚才妮儿与源五郎对话,其中谈到了在耶路撒冷地底废墟时,与周公瑾的对峙与激辩,当时妮儿被说得哑口无言,心志动摇,这点在海稼轩看来,实在是可笑非常,敌人高兴说什幺,那是他家的事,直接过去把人砍成两截,岂不是一了百了?世间千万种人,有千万种想法,怎幺可能全都顾到?会为了敌人的指责而动摇,这样的武者怎能承担大任? “是的,你我都知道,周公瑾的话里头其实有着许多破绽,只要强行回辩过去,他的话就不攻自破,但是回答这些话,是只有妮儿小姐才有资格做的事,她的历练确实还不足,心志也还不够坚强,可是这也是我选中她的地方。” 源五郎这样说,海稼轩则是一副“你脑子比周公瑾坏得更厉害”的表情,而源五郎也只有解释自己的想法。 “以一个武者而言,妮儿小姐确实还很不成熟,不过,有着这些迷惑与迟疑的妮儿小姐,远比我们更像是个人,在心灵与思想上,她有我们所欠缺、已经冰冷掉的东西。三贤者对天武圣功的传承者期望些什幺?不就是期望她能够从魔族手上守护这个人间吗?” 源五郎续道:“经过这许多年,我领悟到的一个想法,就是拯救人的事,应该由人来做。武者一旦超凡入圣,变成什幺非人的贤者与剑圣,就失去了人心,失去人心的东西又怎幺能够救人呢?” 这番话缓缓道来,发挥着它的说服力,海稼轩沉默良久,心中反覆挣扎,尽管心中充满着强烈的不舍与不甘,但他却无法否认这些话的真实性。 仰起头来,朗日晴空,白云在天,辽阔的景象,看得令人心头舒畅,像是一把无形的心剑,斩断了许多负面情绪的羁绊。也许,友人并没有说错,该把拯救人世的责任,归还给人,而不是交给一些自以为是的圣者与贤人。 “算了,我放弃了,反正我留着也没什幺用,还会被那条寄生虫寻上来找麻烦,就送给那个不成熟的丫头片子吧!” 海稼轩浑不在意地挥挥手,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可是熟知他性情的源五郎,却知道要他做出这些退让,有多幺地不容易。 “谢谢你了,朋友,日后全人类都会感谢你的,我……” “不要高兴得太早,我有两个条件,你要先答应才成,就是先帮我回复成应有样子与武功,整天当个小鬼,真是恶心。” “我倒不觉得小孩子有什幺不好,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大姊姊洗澡,更何况考虑到阁下泡妞的对象,你用这样子去泡,不是最适合不过了吗?嘿,说说而已,不要插我眼睛……嗯,回复武功倒不是问题,你现在这样,只是失去天武圣功的干扰效果,一个人打坐运气,见效甚缓,有我帮你,几天功夫就能回复了。第二件事是什幺?” “哼哼,第二件事嘛,就是……” 很阴沉地笑了一会儿,海稼轩突然转过头,掐住源五郎的脖子,用力摇晃。 “你这个阴险的小白脸,把你的那一份也早点交出去,只有我一个人损失,太不公平了!” “咳……咳……我知道……咳……一定会的……快断气了……” “抱歉,两位,我这边有点事……” 缓步靠近过来的泉樱,对于眼前看到的东西,感到很不可思议。源五郎师兄确实是一个很好相处、很和气的斯文男子,但海稼轩师兄……并没有那幺好亲近,自己与他相处以来,虽然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与好意,却也更感觉到他那如剑一般的冷淡。这两个人能够处得如此亲昵,还真是满不可思议的。 因为泉樱的来到,源五郎和海稼轩收起了打闹的笑脸,摆出严肃的面孔,藉以挽回一点形象与地位,而泉樱问的问题相当古怪,她问源五郎,目前雷因斯的军政大权,是否由源五郎暂时摄理? “唉,当然是了,你以为我很愿意吗?那些家伙一个一个都不负责任,如果可能,我也想去闭关修炼,或是去调和天地元气顺便冬眠,至少就不用来香格里拉打生打死的。” 源五郎哀声叹气地说话,但却没有得到身旁友人的同情,反而高声讥讽相向。 “可是你如果再不来,你的野蛮泼辣妞可能就要被别人横刀夺爱,你这小白脸到时便可以弄顶绿帽子来戴了。” “放你的狗屁,你自己的妞还不是跑了,绿色帽子你自己先戴,唷,忘记了兄台现下人小头小,绿帽子一戴会遮住脑袋,名符其实的缩头王八乌龟!” 一阵恶言相向,跟着又是一阵拳来脚往,泉樱一面哀叹为何共事者全没有一个正经人物,一面问出第二个问题。 “源五郎师兄,以您之见,现在是对艾尔铁诺用兵的好时候吗?” “对艾尔铁诺用兵?谁?雷因斯吗?在外行人眼中或许是个绝妙时刻吧!不过铁面人妖的通天炮和轨道光炮是个大危机,如果不先解决,岂不是让军队去送死……哎呀!” “少用你的小人之心去臆度,公瑾那……咳,那家伙,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绝不会对平民使用那种武器的。” “就算是吧 !但我们眼下的危机,是在香格里拉,全部人手必须集中在此应变,哪有多余的人力用兵?况且花天邪率军退走,短期内不会有人进攻北门天关,我们又何必多事,另开一条顾不到的战线?” “源五郎师兄的想法与我相同,可是……青楼联盟那边频频传来报告,雷因斯进攻艾尔铁诺了。” “什幺?” 正在斗殴中的两人,闻言俱是一惊,齐齐把目光望向泉樱,但是震惊之下,一人忘记收手,一人忘记防御,结果就是有人又遭了殃。 “呜……你这个死矮鬼,又插我眼睛……” 如果太在意这些,根本就无法说话了,泉樱心里轻叹一声,继续把话说完:“青楼联盟传来的情报,以五色旗为首,雷因斯大军于日前出北门天关,进攻艾尔铁诺,势如破竹,已经控制了龙腾山脉周边的数个州。我反覆确认过,这情报该是真的。” “不可能,国王闭关,首席幕僚冬眠,被委托处理军政大权的我在这里,有谁能够发动攻击命令?这个消息应该是误传,是否是敌人刻意放出的风声?” “我刚开始也这样想,但敌人这样做,于他们有何好处?我想请源五郎师兄回想一下,您是否有将处理大事的权力,委托给什幺人?或是当您不在雷因斯的时候,照体制的运作,有什幺人能够代替您下命令?” “照体制上来说,国王不在,两名宰相也不在,应该是没有人能够下军令。如果遇到疑难大事,白德昭那个老人,会持着能够调度白家子弟的掌门令符,协助稳定局面。” “令符?那是什幺?”泉樱心中一动,连忙追问。在她的直觉里,事情只怕与这枚令符很有关系。 “掌门的印信啊!每个门派都有这种东西吧?白鹿洞没有吗?虽然令符能够调度的范围仅限于白家子弟,但只要在雷因斯,这样就代表一切了。本来我们草夫人在离开前要把东西给我,不过我没有要,省得担下这莫名其妙的责任。” “那……那枚印符现在在何人手里?” “目前的当家主在海外,大概是送到恶魔岛去了吧!如果小草小姐嫌麻烦,那幺不是藏在某个隐密结界,就是交给够份量的天位武者守护……目前在稷下的天位高手……” “啊!糟糕,我把她给忘记了。” 惊叫声中,源五郎身上冷汗涔涔而下,一个想法出现在他脑中。也许,自己真的忽略掉一个危险人物了…… 第三部 第四卷 第八章 暗战将起 其他国家的军官或许很难想像,但隶属白字世家的雷因斯军人,甚至可以说从数个世代以前,就进行着极其详细的征伐演习,因应空间与时间的变化,不停模拟着应该如何进攻风之大陆的诸国。 雷因斯内战结束,兰斯洛王取得正统王权后,与艾尔铁诺爆发过数次边境战争,进攻艾尔铁诺的可能性相对提高,大量补给品流水般地往北门天关运输过去,早就建立好了随时爆发进攻战争的基础准备,这次用兵命令从象牙白塔一下,驻守在北门天关的军队立刻出动,军行神速,当天就出龙腾山道,攻入艾尔铁诺境内。 与北门天关遥遥相对的,是过去花字世家的领地,但应该负责戍守此地的士兵,早在之前的连串战争中,丧生在敌我双方的攻防下,雷因斯军几乎是进入了完全不设防的土地,在地方百姓与农民的诧异眼光中,长驱直入,顺利占领大片土地。 这个情形确实在雷因斯一众军官的意料中,连续多次的战争,早就大量耗去艾尔铁诺的防卫力量,眼下最强的第二集团军仍在自由都市,尚未归来;原本隶属石崇的集团军,正在花天邪的率领下,朝香格里拉行军,预备与石崇会合;真正能够防卫艾尔铁诺的力量,只剩下驻扎在王都附近,听命于皇子旭烈兀本人的第三集团军。 如果一切顺利,雷因斯军甚至可以笔直攻入艾尔铁诺的核心,直到中都附近才与敌人主力遭遇。 从这一点上,现在进攻艾尔铁诺确实是占了便宜,但认真说来,这点便宜与优势,似乎没有好到值得雷因斯打破本身保守立场,主动朝敌国发动战争。特别是这幺重要的战争,国王本人不在,最高阶的几名军事指挥者也不在,更是一件十分怪异的事。 虽然说少掉了这几个最高指挥者,一切军事任务全由白家出身的将领来负责,整个作战更是如臂使指,非常顺畅,少掉了被军事白痴下错误命令的阻碍,但最前线的军官们仍是难以理解,为何稷下会挑在此时发出攻击命令? 稷下城中的象牙白塔,自来便是雷因斯的政治中心,连串军政命令都是从这边发出,传达至雷因斯各地,而来自各地的情报也汇集于此处,供决策之人做出判断。 自从兰斯洛王登基以来,首席幕僚苍月草、右大丞相白无忌便是在这里处理政务,不过由于连串事故发生,白无忌遇刺、苍月草告假失踪,象牙白塔内的官员欲忙无从,直到数天之前,一个突来的意外,让象牙白塔忙碌起来,进入一片紧张气氛之中。 “五色旗蓝字部传来捷报,已占领艾尔铁诺兖州首府,正控制周边土地。” “五色旗青字部与敌人发生遭遇战,歼敌八千,正往西持续前进中。” “粮草供给无碍,配合太研院的飞行运输部队,最新一批粮草将在三个时辰内运抵最前线,可供给大军十日之用。” “枪械弹药目前尚算充足,但请求出动魔导师部队,帮助扫荡东北地方的敌军。” 连串情报,透过最先进的传讯手法,或是魔法水镜,或是太古魔道设备,迅速传送回象牙白塔,而这边也同样把各种情报与指令传送出去。 一众出身白字世家的文官武将,忙得不可开交,处理复杂的战争、占领、扫荡、征服事务,尽管忙碌,但动作与秩序上却不见紊乱,毕竟类似的东西,打从出生起,他们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模拟演习了。 只不过这次实在有点特别,因为坐在最高指挥官宝座上的那个女人,非但不姓白,甚至不是人类,是一名黑肤黑发的半精灵异种,全身上下充满着一种女王的气势,纤手轻托着下巴,美丽深邃的黑瞳炯炯有神,沉着地下达各种命令。 两天前,稷下城内的军政官员被紧急集合到象牙白塔,相顾愕然时,她就是这幺突如其来地出现,带着她那一群穿戴古怪的部下,手持白字世家的令符,向众人高声说话。 有人认了出来,她是稷下学宫新成立的黑魔导研究院院长——华扁鹄,地位崇高,并且暂代魔导公会主席之职,是一名非同小可的大人物,但是为何掌门令符会到她手里,这点就令众人匪夷所思。 思不出来的问题也就不用思了。当华扁鹊宣布自己是受到国王与现任家主所托,代掌雷因斯国政,同时发出攻击命令,确实有人提出质疑,表示如此大事,之前完全没有听说,怎可凭着掌门令符便仓促实施? 对于这全然合理的质疑,黑魔导研究院的院长大人,只是用那令人心悸的眼光,像是打量着一件残破的死物般,冷冷地瞄了质疑者一眼,就让那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口吐鲜血地倒地晕去。 “所谓的奇兵突出,就是要攻敌不备,这样才能出人意料,如果事先都被你们知道了,那怎幺算是奇兵?” 乍听之下似是合理的话,却由于发言者的身分诡异,而分外令人生疑。在场的军政官员不是没想过继续抗争,但他们却发现,一批又一批穿着邪异黑袍的魔导师部队,迅速占领了象牙白塔,“武装政变”这个名词,出现在众人的脑海,而华扁鹊身上的森寒气势,让在场众人觉悟,原来自己已经命悬人手了。 依照宗族家规,这种时候白家子弟应该奋不顾身,誓死与敌人抗战,绝不屈服于暴力胁迫之下,展现世家子弟的气魄,可是,这个女人手上却又持着掌门符印,拥有最正统的法源,与她唱反调只会被认定为叛徒。这下子,白家子弟都糊涂起来,不知道该怎幺判断才好。 占领象牙白塔,突然间宣布要对敌国用兵,实行白家的百年大计,这种作法疯狂吗? 当然是疯狂的。问题是,这种疯狂的作法,却正是白家的传统家风,谁也不敢保证,这命令不是当真出自国王与新任家主的密令。 “过去我曾经听说,白家子弟完全服从领导人的命令,看来传言与事实有点差误,不过我毕竟是代掌大权,要直接出手清理门户,于理不合,所以先给各位一点东西看看。” 华扁鹊简略地说完,戴着黑绢手套的右掌一扬,也不见什幺风声、气味,靠在人群最外围的一名非白家份子,本来一直左张右望,尝试逃离此地,这时忽然两眼发白,开始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全身不住地摇晃,就这幺晃着晃着,靠到了窗户边,跟着自动打开窗户,一下子跳了出去。 ……在天位武者眼中,象牙白塔的高度实在不算什幺;但是对普通人来说,这里是十七楼…… 并不是没有部属悄声质疑,院长大人为何不能使用平常一点的示威法,然而,这名根本不知“平常”为何物的黑魔导女王,只是淡淡地开口。 “各位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经过短暂的挣扎后,他们决定老实地依命而行,因为谁也看得出来,形势比人强,如果继续质疑命令,只会成为被对方杀人立威的头号牺牲品;再者,演习了数百年的征服大计,终于有付诸实行的一天,众人心里也是有些兴奋的……他们毕竟也流着白字世家的血。 结果,在没有第二个声音反对之下,这场影响风之大陆甚巨的战争,就这幺毫无预兆地爆发,驻守于北门天关的五色旗,服从了这个看来很荒唐的命令,发动了战争。 或许是因为彼此都属同一类人的关系,华扁鹊入主黑魔导研究院才不过短短数月,已经获得了所有黑魔导师的全面支持与拥戴,地位稳固的程度,一如隆·爱因斯坦在太研院的情形,从这点上说来,小草确实是慧眼独具,因为即使是她自己,在担任魔导公会主席时,也无法获得黑魔导师这样的支持。 这次的突然兵变,是研究院中所有黑魔导师都同意的结果。华扁鹊说服他们的理由非常简单,就是对几个大国数百年来相互忍让、避免正面冲突,使得对峙情形无止晓延续下去,感到极度不耐烦。 “就让全面战争爆发,腥风血雨,剩下还存在的那个赢得最后胜利,一切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战争一开打,大陆共主的地位将在半年内有所决定,何等痛快?” 战争,也就是破坏、死亡、苦痛的等义词,而会讨厌这些东西的黑魔导师,大概不存在于正常的体制中,这个提案获得迅速的通过。然而,尽管魔导师们不把生民福祉放在心上,但他们却不能无视于白字世家的存在,尤其是年老一辈的黑魔导师,绝不会忘记当年白军皇在位时的残辣手段。 莉雅女王驾崩,白无忌遇刺身亡,但听说新任家主织田香是个不逊于前几任家主的恐怖人物,而且长老梅琳·格林也还在,若是过于妄为,会否因此开罪他们,招至惩戒呢? 当华扁鹊下令再次拒绝香格里拉方面要求的紧急联络,几名已过五百岁高龄的资深黑魔导师,悄悄报告已经将那名跳塔的男子中途救起,送回养伤,同时也提出劝谏,希望院长多多注意。 对于素来以冷血、心狠手辣形象着名的黑魔导师而言,这点相当难得,因为他们居然主动担心起这位上司的安全,这点足以证明华扁鹄的统御高明,不过对着这些劝告,她毫不动容,简单地表示,既然白家当初将掌门之令交给她,那就表示是由她来放手而为,如果说因为自己下令用兵,白家就感到后悔,那幺这种识人不明的废物,应该自我检讨,因为白家最讨厌无能的废物。 “院长,话虽如此,但……” “另外有一件事,这里发出的每一道命令,西西科嘉岛都会收到吗?” “本来只是可能,不过我们占领象牙白塔后,照您的指示做了处理,现在每一道命令发出的同时,都会发一份到恶魔岛去。” “那就成了,只要西西科嘉岛保持沉默,白家就不会有任何意见。” 当黑暗女王以那旁若无人的冷傲姿态,无声地冷笑,周围的魔导师面面相觑,最后一起用斗篷遮住面孔,向眼前的女性低头致敬。 经过了连续几场喧闹,香格里拉的地下洞窟被弄得乱七八糟,满目疮痍,不过,当制造破坏的源头已经离开,这个充满神秘力量的洞窟,发挥着它的异力,彷佛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开始迅速回复原貌。 那些由石壁中出现的巨兽生物,像是负有使命的搬运工,从一处浮现,活动到另一处,在这样的过程中,将破损不堪的洞窟迅速修复,不过是半天功夫,就连之前源五郎与多尔衮破地而出的那个大洞,都填补封闭起来。 不过,洞窟深处的那个石门,通往勇者墓穴地宫的入口,方圆百尺之内,却没有半头巨兽靠近,生物的本能反应,它们主动避免出没于该处,昨日若非源五郎和多尔衮以强力咒法召唤,它们根本就不会出现。 一如此刻,巨兽们只是在百尺外,远远地看着那处散发出来的闪耀亮光,尽管它们不会靠近,但它们却探知那处“禁地”仍有生物存在,一个已经进入那千余年未曾开启的石门,另一个虽然体态娇小,但却有着恐怖的攻击力,不是随便可以吞食的目标。 “嘿唷!嘿唷!这里还要再加把劲,多修改一点……这里的程式也要改写,让它能飞,下次再登场,要让大家都被吓一跳。” 手中拿着高热的焊枪,爱菱一面抹着额上香汗,一面聚精会神地对武器作改造。 T1000的铠甲主体是由隆·贝多芬亲自打造,爱菱在铸造魔导器方面的本事,尚不及乃父多矣,无法自行变造,但铠甲内的细微机关变化,与太古魔道的结合,这点她手艺之巧,犹胜父亲十倍,自是由她亲手改造强化。 与多尔衮的遭遇战,给了爱菱很宝贵的经验。她知道自己的不足,也知道该如何改进,趁着还在洞窟里,她运用手边的科技装备,对T1000作全面的强化修改。 外头的情势太过复杂,自己的脑筋不好,还是先别出去淌混水,先把铠甲改造好比较安全,除此之外,与有雪约定的联络时间也快到了,是否…… 正分神思索,石壁另一侧传来了“叩!叩!叩!”的声音,是有雪约定的联络暗码,一个时辰前,有雪曾说他有一个计划,一个时辰后会整理好,要爱菱帮他准备,可是当爱菱凝神听完了暗码,却显得很困惑。 “你……你有没有搞错啊?要我把这种话带给石崇?好……好丢人喔!” 风姿物语座谈会 梅琳:照作者的说法,本集实在不想开座谈会,因为连续几天背后都很酸痛,坐下来打字实在很辛苦。 兰斯洛:所以才把东西拖到要进印刷场的前夕才送出来啊,而不得不赶写座谈会的理由,是因为有些要向读者交代的事,不说不行。 梅琳:是啊,其中之一,就是五月的时候,读者朋友大慨看不到应有的第七集,不得不停书一个月。 兰斯洛:理由当然不是吃喝玩乐,或是游山玩水啦,虽然作者本人也很想象偶像漫画家一样,风风光光说是外出取材,但形势比人强,真正的理由是身体检查。 梅琳:都市人的职业病,在电脑工作者的身上特别严重,最近除了眼眶发痛,腹侧也不时隐隐作痛,最有趣的是,每次写到武打场面,有某个角色腹侧被踢一脚,飞跌出去的时候,作者自己其实很想笑,因为自己的腹侧就在发痛。 兰斯洛:两个月前的验血,血糖报告单上310这个数字,也让作者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最后终于决定排一下时间,五月的时候休息一个月,顺便去看看医生。 梅琳:在电话那头听到这个消息的总编辑,高兴得脸色都发青了,不过最后双方还是很友善地达成协议,争取到休假。可喜可贺。 兰斯洛:另一个要交代的事情,就是有关书本的厚度,有读者质疑书好像变薄了,在这里必须做出解释。 梅琳:其实不论厚薄,从风姿一开始到现在,一向都是一本六万字的传统,这点从来都没有变过,不会因为说书变薄了,字就变少了。 兰斯洛:但至于书变薄的问题,作者有特别去问过出社,编辑方面的回答是,因为所用的纸与以前不同,过去我意天下系列的书,纸质较劣,较为厚重,所以书比较厚,但不利保存,而现在则是采用了较为优质的纸,所以书本变薄。 梅琳:其实书本薄,放起来还比较容易,不占空间,只要字数没改变,就是对得起大家了。 兰斯洛:谢谢大家对此的支持,不过由于作者在场外大喊腰痛,所以这边要先告一段落了,可是在本次座谈会告一段落 之前,我有个问题要提出来。 梅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琳:什幺? 兰斯洛:老师,为什幺会是我和您两个人主持座谈会昵?我一直以为会和别的健康美女一起,而不是像您这样的老…… 梅琳:理由很简单,因为只有在这里,才有适当的地方教训你啊! 兰斯洛:啊? 梅琳:你这个臭小子,教你灵体脱离是为了紧急时候使用,不是为了让你变装耍帅和泡妞的!看到那边的一堆东西没有,准备一样一样接受惩罚吧! 兰斯洛:……老师,你这样破坏形象,变成天使波利的天草会在阴间哭泣的。 第三部 第五卷 第一章 战情酝酿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艾尔铁诺中都皇城 雷因斯大军犯境,闪电占领龙腾山脉下数个州,势如破竹朝中都前进。这个轰动整个风之大陆的消息,透过传讯管道,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到中都。 艾尔铁诺的朝廷,对于战情报告这种东西并不陌生,毕竟自从立国以来,大小内外战就从来没有断过,军部处理类似情况的经验也相当地驾轻就熟。不过,这次的情形实在有些特殊,毕竟一个惯于侵略他人的强大国度,平常并没有什幺机会,接到敌国入侵的紧急通知。 一开始,军部的将官接到这封讯息时,还有些会意不过来,想说最靠近国境的集团军,正在缓慢移往自由都市的路上,怎幺会突然又攻回北门天关去,难道这又是什幺人的计谋?再看一次,这才被讯息中的语句给惊醒过来,万分震骇地确认了雷因斯大军犯境的事实。 虽然自从兰斯洛王登基后,就曾公然发表艾尔铁诺阴谋造成雷因斯内战,所以整军经武,预备讨伐艾尔铁诺的消息,让艾尔铁诺军部绷紧了神经,不过,向来以和平主义立国的文化古邦雷因斯,居然主动发动侵略战争,这还是很让人惊讶的。 “可恶,怎幺选谡庵质焙颍 第三部 第五卷 第二章 云端重逢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艾尔铁诺与雷因斯交战的消息,在经过快马传递后,也送到了自由都市,特别是最繁华的香格里拉。 除了引起震惊与一片哗然,市民们都在等着看,想知道石崇会做出什幺样的决定。这位曾在艾尔铁诺享有高官厚禄的要人,目前正把自己的手下与军队调来自由都市,艾尔铁诺遭逢国难,理应会向他求助,而只要他把军队调回去,与艾尔铁诺的军队并肩作战,雷因斯将立刻面临劣势。 这是寻常百姓的想法,不过,任何一个深知内情的人,都晓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因为目前掌握艾尔铁诺大权的皇子旭烈兀,一直是石崇的死对头,要这两人联手抗敌,恐怕还没碰到敌人,双方军队就先拼个你死我活。 就算基于唇亡齿寒的立场,石崇与旭烈兀合作,但除非他愿意把军队交给旭烈兀指挥,否则就要离开自由都市,亲自指挥部队作战。问题是,石崇在自由都市根基未稳,近来香格里拉又频频出事,如果他轻离此地,被驱逐出去的青楼联盟随时会卷土重来,再将他取而代之。 就是因为这样,当军部官员不死心地向旭烈兀谏言,这位皇子只是冷冷地表示,军部可以尝试,但别用他的名义;而石崇在接到来自艾尔铁诺军部的紧急文书后,一看并非是以旭烈兀名义发出,连拆也不拆,直接就扔掉了。 在某个方面来说,这对斗争多年的死敌,确实很了解对方的作风。 石崇对于艾尔铁诺方面的状况,并非不闻不问,但是雷因斯方面的高手陆续在香格里拉现身,自己这一帮人若要独力面对敌方的所有高手,烦恼连串天位战都没时间了,哪还有心情去管什幺一般人的战争? 自然,行踪不明的青楼联盟一干人,也是一个心腹之患的重大隐忧,尽管不晓得她们跑到什幺地方去了,但照常理推判,应该是在香格里拉附近,因为她们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夺回根据地的希望。 “是……是的……我会仔细考虑……这件事已经在进行了,相信很快就会有进展……” 在一间特殊密室里,石崇使用水镜通讯,与身在远方的对象说话。基本上,除去太古魔道的通讯设备不谈,“水镜术”是风之大陆上用得最广的远距离通讯法,只要魔力够强大,“水镜术”的通讯可以无时间差地沟通风之大陆东、西两端。 但与其它大多数的魔法一样,“水镜术”有能力上的特殊限制,就是“遇海则止”。目前已知的技术,“水镜术”并无法与出海的船苹取得联系,更罔论穿越海洋,与大海另一头的陆地通讯。 不过在香格里拉,却留有几个不可思议的设备,其中之一便是现在石崇所使用的,一个祭坛似的石砌水池,周围画满蝌蚪般的诡异符文,还用数不清的方形折纸,串联成纸绳,交错纵横在密室内。 据说,这些装置有增强通讯传波的效果,但其中道理连石崇也不明白,因此在使用这座水池的时候,他戒慎恐惧地检查了周围环境,还布下多重结界,因为如果再被敌人闯入,双方乒乒乓乓乱打一阵,把这里波及捣毁,风之大陆上可没有人会修理这座装备。 在过去,使用这座能够跨海通讯的超远距离水镜,是风之大陆千叶家首领的权力,这数百年来都是由潘多拉那个女人独占,但最近已经变成自己的专利。 “诚如你所言,这幺不合理的事早该停止了,从今天起,就结束掉那个帐号吧……” 水镜另一头的人影,是异大陆上千叶家本部的总管。他们对于风之大陆上的权力易主,看来全不关心,但却很着急地告知,从今天起,一个原本青楼联盟所属银楼中的帐号,将被冻结起来,炎之大陆不会再运钱过来,供给这边的无限量开支。 这件事石崇有些纳闷,但不好多问,因为从对方面上的尴尬表情,这好像不是什幺光彩的事。据自己的侧面了解,为了补充这个帐号所花去的资金,炎之大陆上的唯一政体──绯樱帝国,已经严重透支了下年度的国防预算,所以不得不紧急喊停。 “是的,我会完成这些工作……不过,没有个正式的名份,做起事来是有些碍手碍脚……明白了,我会用来证明我的能力。” 对于风之大陆正统继承权的归属,本部所开出来的条件,是取得,只要自己把书送还给本部,就可正式统领风之大陆上所有千叶家势力,这事潘多拉那个婆娘想必知道,虽然她夺了书也得不到继承权,但为了阻止自己,想必她也会全力以赴。 结束了通讯之后,石崇缓步走出密室,自从夺得香格里拉,在接掌一众机密情报的资料库后,手上的权力也大为拓展,而这些惊人的实力,更令自己心惊于千叶家的黑暗力量高于原先预估之上,那绝非单单是把自己之前的权力乘以三倍,所能相提并论的。 (这些力量,潘多拉过去没有得到授权,也是可望不可及,但只要我取得,这些大权从此就归我所有……) 最早的时候,自己并非千叶家出身的子弟,只是一介外来宾客,为了某个目的,以外人身分加入千叶家的组织,这件事距今时间已久,加上自己成为三名统领人之一后,刻意加以掩饰,肯定连潘多拉都不知道。 当时正值千叶家世代交替的关口,面对另外两宗推举公孙家姊妹当继承人,声气相连,浩浩荡荡,自己这一宗的长老们眼见派系内并无能人,夺取当家主之位无望,便与自己一拍即合,由自己接掌本宗大权,与公孙家姊妹争位。 自己看准以公孙楚倩的豪迈个性,不会久待在千叶家的黑暗世界,与其姊的联合只是暂时,因此接掌本宗大权后,率着自己的势力销声匿迹,断绝与其它两宗的往来,等待她们姊妹拆伙,再寻隙击破。 果然自己眼光无差,公孙楚倩与王五相恋后,叛出千叶家,仅剩潘多拉独撑大局。而公孙楚倩叛变出门的消息,传至异大陆,由本部派来的掌刑使者差点就将公孙楚倩一掌打死,但不知道潘多拉如何周旋,此事不了了之,公孙楚倩被逐出门墙,再与千叶家不相往来;但潘多拉那一身更胜其妹的强横武功、超卓剑术,却也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 为了要保持安全,隐身于黑暗,惩处公孙楚倩的那场会议,自己并没有现身出席,这才使得她逃出生天,苦心计划功亏一篑,实是扼腕之至,但能够把公孙楚倩逐出千叶家,又废去潘多拉的武功,一举拔除两名强敌,也算不枉了。 然而,就在自己要发动夺位战之前,却突然传出消息,原属公孙楚倩的势力,尽数移交潘多拉打理,这下两宗合一,声势大壮,自己还未发动战争,便已经先败了,尽管遗憾,但也只有宣告放弃,藏入更深的地下,做好更久更完善的准备,而后一朝发动风雷之势,夺取大位。 数百年的潜伏与准备,终于到了收成的荣耀时刻,但是忆起当初加入千叶家的本来目的,石崇却感到一阵颤栗,突然间,他终于明白,为何千万年来虽然屡有外来强人加入千叶家,登上当家主的大位,之间甚至不乏原本深深憎恶千叶家的豪杰,但却从来没有一人在登位后,反过来毁灭这个组织的。 为何?为何? 实在是因为这份手握大权的滋味太过甜美。只要成为三宗的共主,取得运用所有权力的资格,自己就是风之大陆的至尊王者了,掌握的范围之深之远,过往风之大陆上的帝王无人能及,就连九州岛大战时候的大魔神王都不能相比。 自己……抗拒得了这份诱惑吗?这个想起来就颤栗全身的诱惑…… “石……市长大人,刚刚有人送了这个东西过来……” 一名部属匆匆赶到石崇身前,递上了一封信函,拆开来一看,发现是一封字迹拙劣的警告信函。 敬告大笨蛋石崇,你藏起来的通天炮零件已经被我取得,下次…… 只稍稍看了开头,石崇眉头一皱,摊开手掌,化石邪功内力到处,整张信纸化为石粉飞散,没留下一点痕迹。 “市长大人?” “这点投石问路的肤浅伎俩,也敢来老夫面前耍弄?真是太把人看小了。” 故意送出这样一封鬼祟信件,让人疑神疑鬼,去查看东西是否丢失,藉此得知珍宝的位置,这是偷儿行窃的惯用技俩,石崇这样的老江湖,当然不会中计,只是心中暗凛,通天炮如此机密的大事,因为拖得太久,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不但各方势力横加干涉,就连这些鸡鸣狗盗都大胆欺上门来了。 (虽然乱一些比较好,但……这也未免太像一场闹剧了吧?咦?) 当属下露出了然的敬佩表情,石崇却心中一动,忆起刚才那封信签,虽然字迹拙劣,但好像有某个特殊之处,墨汁的气味有些古怪,该不会…… 待要查证,那封信签已被他整个毁去,随风散得老远,却要从哪里再去找回来? 石崇一呆,这时又有一名属下奔跑过来,说是又收到一封信函,而且是直接被人用袖箭射进来,钉在墙上,外头还附着一张纸。 “在哪里?” “呃……上面有些不雅的文字,我们不知是否该……” “拿来给我。” 石崇夹手把信夺过,先不看内容,凑近一闻,随即肯定这并非是寻常墨水,而是用太古魔道设备喷墨印刷出来的字体,换言之,这也就代表了敌人的身分。 石崇大奸狗,老子知道你妈妈没有把你教好,一定会撕掉封信,现在大发慈悲补上第二封,如果因为你的手贱,失去了得到通天炮的重要线索,那就去耶路撒冷,让铁面人妖杀了你吧! 这张纸看完,石崇的面色阵青阵红,既是气恼难当,又为了敌人能够算准自己的动作而尴尬手机看片:LSJVOD.,连忙拆开那封信,仔细观看。 “什幺?叫我办这种东西?那个胖子脑袋疯了不成?” 以石崇的老到镇定,看完信之后也不禁惊叫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但反复重看一次,发现自己看到的东西没错,而且“绑匪”还在信尾特别附注,如果不依照规矩办事,那幺就会立即撕票,从此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得不到那具动力装置。 “可恶,他以为我会傻得照办吗……呃。” 石崇突然想到,对方能够这幺快就发来第二封信,肯定是看着手下取走封信,立刻就补上第二封。照这样算来,即使离开了,应该也走得不远,甚至有可能还在这附近。 换上了T的生体装甲,爱菱选择低空的方式迅速飞行,预备回到洞窟,与有雪会合。 对于雪特人的交代,她仍是感觉到半信半疑,虽然听起来好像是那幺一回事,不过敌人真的会撕掉信签,要重复送上第二次吗?这点自己问过雪特人,他的回答似是自信满满,但所持的理由却非常奇怪。 “大奸狗一定会这幺做的,因为千百年来,每出三流戏剧里的坏人说话和做事都差不多。” “石崇又没有在演三流戏剧……” “丫头,在正常情形下,现实世界通常会比三流戏剧更加荒唐。” 总之,因为雪特人这幺说,自己就担任他的信差,过来送信,不过他也特别叮咛,送完信一定要立刻离开,因为敌人会想到自己还在附近,追击过来,假如遇到的人是多尔衮,事情就很不妙了。 “遇到多尔衮,你要很小心,但是如果遇到人妖老三,你就要更小心。多尔衮和李老二是杀人不打招呼,可是老三连暗算人都不会打招呼。” 听来好像有点道理,不过即使不用他说,爱菱也知道不能久留,所以发完第二封信,便立刻离开,但飞行了一会儿后,T的雷达显示,她已被人追踪在后。 “是什幺人?”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多馀。以爱菱目前的立场来说,香格里拉城内所有的天位武者,全都是敌人,至少全都是见了面马上要闪的人,然而,T的系统却给了一个意外答案。 “强天位出力,速度普通,火形气劲护体……非东方家武学系统。” 根据这些特征,再与目前资料库中的天位武者一核对,系统给出了一个正确性高达百分之八十三点七的回答。 “朱炎·海尔,隆·贝多芬的唯一弟子,目前隶属周公瑾阵营……” 即使系统没有报出这一长串头衔介绍,爱菱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了。她万里迢迢从稷下偷溜出来,赶到香格里拉,就是为了要找这位大师兄,只不过一来就被卷入各种事端,没有机会去找他。 看来华姊姊还真是说得没错,只要距离在百里之内,就算不刻意碰头,两名天位武者也很容易因为卷入种种骚动而见面,因为基本上他们就是破坏与动乱的源头。 就要碰头了,但这时候要选择在哪里见面就很伤脑筋,爱菱迟疑了一下,最后选择笔直往上飞去,冲破云霄,停留在云层之上。她并没有刻意启动藏匿起自身气息的设备,所以在她冲上云端后不久,一道熊熊火光破云而出,在她之前停了下来。 火光渐渐消失,露出了里头的俊朗身影。朱炎的武功源自魔界,与人间的火系武学颇有不同,每当要以轻功全力追赶目标,就会催发火焰增速,同时也提升自身的防御,不过既然是要见面,当然是要把这些火焰收起来。 “小师妹,你来这里作什幺?” 一句话问完,高空的凛冽寒风吹来,朱炎的眉头皱了一下,解下身上外衣,飘前一步,道:“这里风大,你……” 话才出口,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之前就已经知道,小师妹早已与过去的印象不同了,而且现在还穿着师父隆·贝多芬的最高杰作──T装甲,能够飞到这样的高空来,自然有温度调节设备,怎会怕冷?只是,不管眼前的形象怎样改变,下意识里,她仍是过去那个总是装错螺丝,莫名其妙引发一堆爆炸后,就在那里嚎啕大哭,需要自己赶去善后的小女孩…… “……你怎幺会到这里来?现在的香格里拉局势混乱,小师妹你不应该待在这里的。” “小师妹”这个称呼,对爱菱来说有特别意义。在她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这个大师兄,从没有叫过她“丫头”或“矮冬瓜”,而是很亲切地称呼她小师妹,因为朱炎知道,这个从来也得不到父亲关爱的女孩,有 多幺期待受到肯定。 也因为如此,在爱菱的心中,这位师兄是足以与父亲并列的两名亲人。尽管她在雷因斯变成了众研究员的宠儿,每个人都争着讨她开心,而兰斯洛师兄、华扁鹊姊姊也对她呵护倍至,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对那两名亲人的想念。 “我……我来找你啊!”一句话说出,爱菱一直强自压抑的情绪就止不住地流出来。 “师兄你才是奇怪呢!为什幺你又会在这里呢?你不是一直都待在布玛身边的吗?为什幺会跑到人间界来?如果是来这里观光旅游,那可以到雷因斯找我啊,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听我的组员说,稷下城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好像还有一些很特别的俱乐部……嗯,他们送我一堆折价券,我都还没有机会用,快过期了……总之,总之你为什幺要跑去帮那个铁面具的坏蛋啦?” 连串的问句,相互之间杂乱无章,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爱菱的心情有多混乱了。她不喜欢斗争,不喜欢仇恨与对立,但却更畏惧与往日亲友相互敌对的场面,过去在阿朗巴特山曾经发生过的同室操戈,是爱菱最不愿回忆的凄凉画面。 “这个……有很多事你不了解。” 朱炎叹了口气,往前飘移一步,爱菱却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她信任这个从小就对她极好的师兄,也相信他光明磊落的作风,但是前日在洞窟里,被源五郎猝不及防地点住穴道的记忆犹新,高度警戒之下,她连头盔、甲胄都不敢卸下,看见师兄靠近,紧绷的神经立即反应,退了一步之后,才惊觉到自己做了多馀的事。 “啊……师兄,对不起。” 彷佛为了表示诚意,少女九十度地深深鞠了一个躬,表示道歉,然而,这却已经让双方明白到,彼此间的立场,已经为他们画下一道无形的间隙,虽然他们都试图避免,但现实就是这幺一个残酷的东西。 朱炎叹了口气,再怎幺说,他也是爱菱的师兄,不能摆出一副小气的样子。 “没关系,不过……小师妹,你认为公瑾大人是个坏人吗?” 这是一个早就已经肯定的问题,爱菱忙不迭地用力点头。 “为什幺?” “因为,他滥用太古魔道的技术啊!一个正直的好人应该把太古魔道用在有意义的方面,不是用来穷兵黩武,这是皇太极老师指导的课,太古魔道的技术,不可以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上,现在通天炮落在他手里,会造成整个风之大陆的不安,所以师兄你不该帮他。” 爱菱说得掷地有声,她就是以这样的坚定信念在统帅着太研院,然而,朱炎却不表认同。 “好人与坏人,不是这幺简单就可以分的,至于皇太极老师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可是他自己在作研究的时候,实验数据可是用尸首所堆积出来的,这种做法小师妹一定不能认同吧?那你崇拜一个你完全不能认同的人当偶像,这岂不是很荒唐?” 这句话令爱菱哑口无言,如果单纯是为了驳回,她可以强辩说这是早期的事,晚年的皇太极老师已经大澈大悟,走上一个研究员该走的正道。 然而,爱菱并不是一个爱说谎的女孩,她自己也知道,在研究员的本质上,皇太极老师与华扁鹊姊姊,还有众多的天位武者都一样,有着轻视生命的倾向,即使是与自己相遇时候的他,假如真的有需要,他想必也不介意让身边尸积如山。 “这……这个……关于这个……” “我没有责怪小师妹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你明白,世上的事并非如此简单,有时候你会很喜欢某些人,不管他作什幺,你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 这段话假如给源五郎和海稼轩听到,两人大概都会用力地大点其头吧!不过,爱菱却联想到另一件事。 “可是,他滥用那些轨道光炮,作战的时候尽用一些卑鄙手段……” “什幺算是卑鄙手段呢?公瑾大人并不是江湖游侠,如果要逞血溅五步的匹夫之勇,光是每天的决斗书都会接到手软。他身系艾尔铁诺的安邦重任,又是第二集团军全体交托性命的军事领袖,兵不厌诈,乘敌弱疲之际,用最小伤亡,换取己方的胜利,这才是真正大英雄的所为。” 朱炎道:“你可以说他卑鄙,可以说他无耻,但英雄豪杰的是非功过,后世自有定论,像公瑾大人这样的存在,不管世人或褒或贬,都不能不承认他是一名大人物,就算小师妹你骂他是乌龟大浑蛋,那也不会影响什幺。” 从师兄的语气里,爱菱失望地发现他对于周公瑾坚定支持的态度,看来自己不太可能令他改变立场,不过,念及交涉失败,马上就要面对同门阋墙的局面,爱菱还是想要再作一些努力。 “可是……布玛最讨厌的就是人类,师兄你是布玛唯一的弟子,怎幺可以帮人类做事?而且还帮周公瑾作那些太古魔道兵器?” 第三部 第五卷 第三章 逼入绝境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终于也问到这个最尴尬的问题,可能的话,朱炎并不想回答,因为这个答案恐怕并非小师妹能够负荷。 然而,正如他这次来到人间界之前,就晓得小师妹已经在敌对国雷因斯任职一样,那时的他也就知道,当轨道光炮建立战功后,自己早晚会面对这个问题……一个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的答案。 异样的沉默,爱菱也发现气氛有些古怪,整个心头凉飕飕的。虽然高空上的低温寒风强劲,但铠甲内的温度调节器又没有坏,应该会保持在最佳的室温状态,那为何自己会不住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师兄……” “小师妹,你知道轨道光炮的制作原理是什幺吗?它位于云层以外的孤绝虚空上,以宇宙元气为能量,经过程序调整之后,轰发至操纵者天心意识所能感知到的范围内,无坚不摧。” 这些本该是轨道光炮的秘密,但朱炎说来毫无隐瞒,因为以爱菱的专业与锐利目光,肯定早已知道了这些。 “轨道光炮的组件,是由我一手设计,至于程序与构想,则是沿袭于白起在雷因斯内战时所作的一击,但是,归并宇宙元气时的庞大能量,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天然物质、合金能够承受,所以是由恩师亲自开炉,打造九十七座轨道光炮的所有零件。” 经过隆·贝多芬以独门秘术锻造的物体,不再是寻常的物质,而是封藏魔力、力量的特殊金属,当日他以此法为魔族打造“村正刀”、“十字圣剑”,锋利无匹,对阵时罕有斩不断的兵器,而后又为铁木真制作“黑魔铠”,在铁木真武功有成之前,不只一次挡住天位武者的暗杀。 撇开通天炮那个不属于现今文明的诡异物体不谈,像轨道光炮这幺夸张的东西,如果没有隆?贝多芬所锻冶的特殊金属,根本就不可能制作得出来,即使能勉强拼凑,那也是完全没有实用性的东西,就像白起在雷因斯内战时的发射一样,光雷甫发,炮台就被庞大能量炸得粉碎。 “……所以,这些光炮可以说是师父和我合力完成的作品,单单只有我一人,并没有使用这些光炮的资格……小师妹,在你眼中,师兄是个会擅自盗出师门重宝,背叛师父的人吗?” 这个答案应该是否定的,既然如此,另一个恐怖的念头,就开始浮现在爱菱的脑海中了。 “师、师兄你的意思是说……是说布玛他……” “在铸造轨道光炮之初,我就已经禀明恩师光炮的用途,而我这一次来到人间界,也是获得恩师首肯,让我携同光炮与技术人员,来助公瑾大人一臂之力的。” “布玛他想支持艾尔铁诺……不,是支持周公瑾吗?” 这句话连爱菱自己都不敢相信,父亲在母亲亡故以后,是那幺样地讨厌人类,连体内流着一半人类血统的自己,都受到他的厌恶,怎幺可能会这幺摆明姿态地帮助人类的国家,争夺风之大陆霸权? “我不知道,恩师的心意,我并不明白。” 这句话却是谎言,长年追随隆·贝多芬左右的朱炎,怎幺可能不了解恩师的想法?然而,面对小师妹忧心忡忡的表情,朱炎什幺也说不出口。 ……像轨道光炮这幺强大的武器,必定是用在最激烈、最顶峰的天位战里,光是天位武者本身的破坏力,就足以震惊百里,再加上狂轰乱击的轨道光炮,一场战斗下来,绝对重创该处,波及无辜生灵难以计数。 对一个彻底痛恨人间界,希望杀绝而后快的复仇者来说,有什幺方式比这更有效率?事实上,公瑾初次使用轨道光炮,就造成了大破坏,之后用以与王五激战,影响所及,造成了把整个自由都市卷入的大灾变,死伤累积已经超过千万人。 假如轨道光炮不是交给公瑾,而是落入多尔衮、花天邪、石崇这些轻视人命的狂人手中,自由都市早就变成人间地狱了。从这点来看,恩师确实达成了他所期望的目标。 可是朱炎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以小师妹的善良,如果知道了恩师的想法,就一定会把这些人类的伤亡,当成是自己的责任。她娇俏可爱的小脸,应该整天盛放着灿然的欢笑,不该被忧愁的乌云遮上眉梢,所以,自己要保守住这个秘密。 “可是……如果布玛要支持周公瑾,为什幺又把T寄给我呢?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我也不明白,但或许是因为师父担心你在人间界的安全,把这机械装甲送给你防身吧!” 这点朱炎确实不太理解。T是远古文明的遗产,与通天炮同一技术水平下设计的超级兵器,日贤者皇太极穷五百年时间研究,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亲访恩师交付一张未完成的设计图,请恩师依样打造。 这些机件极其复杂,耗去师父无数个日夜的心血,直至近日才完工,这之间恩师完全是独立制作,一再拒绝了自己的协助,所以这套装甲堪称是日贤者与恩师合力的最高杰作,尤其是物理崩坏枪,FLLPOWER时候的威力甚至凌驾轨道光炮,自己实在难以理解,为何恩师会将这套作品交付给小师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可是,就算布玛同意了,师兄你也该有自己的选择啊!白鹿洞对人类以外的种族,态度一直都很恶劣,那个周公瑾是白鹿洞的领袖人物,师兄你是魔族,他一定是在利用你的……” 想起了本来目的,爱菱把话题回到劝说师兄上头,据理力争。 “公瑾大人并非是白鹿洞的腐儒,对魔族从来没有仇视心理,所以才会与他师父陆游不合。我和郝可莲能够追随于他,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事实上,我们愿意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假如是这样的人来主宰人间界,或许他能完成前任大魔神王未能完成的事情……”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单纯就魔族的立场来看,公瑾确实是愿意伸出友谊之手,可以谈得来的对象,不像其馀的人类势力,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当然爱菱无法认同这样的说法。 “师兄!你是太古魔道的学者吧?通天炮那种危险的东西,根本就应该被历史埋葬掉,周公瑾现在拿它出来作战,整个风之大陆都会被他变成地狱的,你怎幺可以继续助他为虐?” “不……虽然我也不是了解得很清楚,但是根据我的观察,公瑾大人的想法并不是这个样子,因为他一向很重视其它生命的生存权利,从不作不必要的杀生,所以他真正的想法,应该是……” “他真正的想法是什幺并不重要,重点是他确实握有通天炮的发射权力,是个有能力毁灭风之大陆的千古罪人,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旁边全没预兆地传过来。急忙摆出防御架势的爱菱与朱炎,则是震惊地看着那道鲜艳的红影,从云雾中缓缓现身。 “多、多尔衮。” 这幺快就再次碰头,实在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不过那都该怪谈话中的自己太过粗心,明明知道石崇那边会有人追出来,居然还粗心大意。香格里拉如今高手聚集,自己虽然跑到云上来说话,但时间拖得太久,多尔衮追着气机找过来,哪有找不到的道理?只怕, 他已经在这里好一会儿了。 彷佛看穿了爱菱的想法,多尔衮一声长笑,朗声道:“小小娃儿,不用这幺紧张,老夫虽然没打算让你继续活下去,但却也不屑偷袭于你。打开你的四宝剑,存好它的能量,我会让你今天死得心服口服。” 就算心服口服,爱菱也不想这幺短命,这句话真是把她吓了一跳,而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匹霸气与杀气,更令她难以判断这句话是真是假,连忙开启物理崩坏枪的扳机,储存能量,同时不自禁地望向师兄。 朱炎又怎幺可能坐视小师妹受到威胁?尽管他晓得多尔衮的武功有多强,知道自己与这男人的差距,但他绝不会让这亲妹子一样的少女受到伤害。然而,他才刚要有动作,多尔衮的霸道目光已经冷冷地移来。 “我们与周公瑾目前是合作关系,你是周公瑾的心腹,也是他身旁的头号技术人员,看在他面子上,我不想杀你,你不要多事;如果你替他着想,那幺就滚到一边去……或者你想成为主动破坏双边关系的罪人?” 这番话恩威并施,可是却动摇不了朱炎的意志。虽然与石崇方面的合作关系确实重要,此刻也手机看片 :LSJVOD.绝不是一个好的破脸机会,但如果自己坐视恩师的女儿被人伤害,这岂非猪狗不如?自己哪有脸回去见师父? 拼着在这时候全面开战的风险,朱炎暗自运劲,脑中闪过十数个念头,构思该如何掩护小师妹逃离这里。 (毕竟是三贤者之一,太强了,不是石崇之流能够相提并论的……要正面与他作战,就算是与小师妹联手,也是毫无胜算。除非有其它高手过来助阵,又或者……有什幺其它的援助……) 要找其它的高手,可行性不高,至少朱炎这边已经没有其它高手好找了,但只要惊动雷因斯方面的高手,那也不至于没有援兵,不过朱炎却不愿意这样子和敌人握手,反而思考着另一件武器的可能性。 (公瑾大人给了我使用权,但紧急连线,把方位调整过来,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小师妹能够撑到一刻钟吗?) 朱炎的问题有了答案,爱菱并不是那种待在原地,任人宰割的傻女孩,一见情形不妙,她立刻就开动推进装置,飞身逃跑。 (师兄他……真的不帮忙吗?) 爱菱不是洞悉一切的神仙,尽管她非常愿意相信师兄的为人,还有两人之间的情谊,可是当看到朱炎在多尔衮威胁下,动也不动一步,也不过来伸予援手,心里却不能不感到失望。 单凭自己一个人,没有把握成功逃跑,如果要作战,尚未调整完毕的T,不晓得能够发挥出几成战力…… “走得了吗?” 多尔衮并没有说什幺“让你跑掉就倒着写名字”之类的豪语,霸气凛然地扬起右臂,心念一动,天心意识变化着周遭环境,原本是冷月清辉之下的滔滔云海,刹那间彷似野火燎原,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焰之洋。 这场面爱菱之前在地底洞窟就已经历过,现在自是驾轻就熟,T打开物理遮断的防御能力,双臂交错地护在身前,速度分毫不减,就这幺冲出火云之墙。 “警告!左右两方同时有高能量物体袭来,怀疑是战术第七号与第十四号综合,物理遮断全开,建议使用第二十六号战术应对……” 战术第七号,是左右同时夹攻;战术第十四号,是先用某个威势十足的虚招,吸引敌人注意,当敌人突破这足以伤人的虚招,放松戒心后,才用真正的重手出击,也就是爱菱此刻所面临的处境,在突破炽烈火云后,两尾喷着高温血焰的火龙,同时自左右两方袭来。 防御的准备时间不够,爱菱尽全力去挡这一击,在一阵剧烈震荡后,她闷哼一声,被轰得往后摔跌回去。 多尔衮对T有极高的评价,单单这两击不可能破坏与黑魔铠相同等级的盔甲,即使多击上几十记,恐怕仍难以造成致命伤害,这两击仅是为了把那女孩逼回来,趁着她身形大失,给予重击。然而,事情却从爱菱接近他周身三尺范围的那刻开始改变。 “第二十六号战术,十八罗汉程序,开动!” 战术电脑中的第二十六号策略,是借着倒飞或被敌人吸扯过去的时候,顺势发动攻击。身经百战的多尔衮,也估算到有这种可能,但是敌人的攻击方式,却不是他预计中的任何一种。 明明是一拳打来,但拳头却忽然松开,一枚小型浑沌火弩射出,正中多尔衮挥击出来的左拳,强烈爆炸狂震着多尔衮的红袍,烟尘弥漫,视线不清,只是感应到敌人挥拳击来,想用烟雾掩饰攻击,多尔衮心中冷笑,左掌、右掌分别扬起,轻易接下并锁住敌人的一双拳头,正要发劲用力,头顶忽然一痛。 (搞什幺东西?) 会在这种时候打中自己的,当然是某个敌人的袭击,但这小丫头的双手已在自己箝制中,朱炎又远在十尺外,那幺到底是什幺东西打了自己一记?微微困惑,又发现左右腹侧、胸口、两边脚踝都有冰寒劲风袭来,甚至感到割肉的痛楚,显然敌人正从多个方位同时发动攻击。 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但是距离太近,双手又在与敌人相箝制,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闪躲,结果同时被几样不同的攻击打中,痛彻心肺,但多尔衮确实不愧是当今世上最难斗的几个武者之一,凭着野兽般的战斗直觉,在被击中的同时,重拳轰击出去,刚猛无匹的大日劲,在未能曲伸手臂的狭窄空间内爆发威力,将敌人轰了出去,阻止她第二波的攻击。 轰走敌人,多尔衮却未趁胜追击,刚才的那一轮袭击,目标全是身体的柔软要害,饶是他将肉体锻链得如铁似钢,却也痛得厉害,心里更是火冒三丈,堪称是近年来少有的奇耻大辱。但仔细一感觉,几处伤口的痛楚完全不一样,倒是猜不出敌人究竟用了什幺稀奇古怪的兵器。 多尔衮才稍一回气,爱菱就已经再次扑击过来,重组攻势的速度之快,似乎较自己更快一筹。仔细一想,这也难怪,本来T就只是一具机械装甲,只有承不承受得住敌人攻击的问题,并不会感到痛楚,只要机甲还能动,爱菱马上就能再攻过来。 这只是多尔衮的猜测,然而,他并不知道经过上次的失败后,爱菱参考王五与公瑾一战的资料,把T的能源槽一增为数,多了好几个短暂的副能源供给,每当主能源槽一时降到低点,副能源槽便立刻支撑整体的能源供给,让T能够一直维持在最高效能的战斗状态,和寻常武者相较,简直没有所谓的回气问题。 “呼!” 火与狂风并起,把周围的烟雾整个驱散,多尔衮不想再给这小丫头混水摸鱼的机会,可是眼前所看见的东西,却让他微微咋舌。那丫头双掌合十,背后伸展出十八苹金属手臂,分持不同兵器,像是一尊千手神像般,狂风暴雨似的乱舞攻来。 (荒唐!这是什幺鬼 东西?) 以多尔衮丰富的战斗经验,却也从没碰过这样乱七八糟的敌人。才震开一柄当头刺下的金属长枪,一鞭、一剑便同时斩向左右双臂,当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将刀剑推震开去,小腹上却中了一记日月轮,虽然护身气劲将之弹卸开去,只被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却热辣辣地甚是疼痛。 强如多尔衮,一时间也被闹了个手忙脚乱,假如是实力次一级的天位武者,可能就会在这样眼花撩乱的攻击中迅速落败,但多尔衮很快就想出了应变之道。 用双臂双腿去挡架十八苹手臂的怪物,怎样都不可能来得及,况且对方能变化出十八苹,焉知不能再变出三十六苹?自己并非卡达尔那类的速度型武者,比拼下去必然极度吃亏,但人体物理的限制不会改变,力分则弱,她把力量平分在十八苹手臂上,力量肯定相对减弱,这便是易于以强破弱的良机。 主意一定,多尔衮放弃所有的防御动作,浑身燃起熊熊烈焰,凝聚起独门护体神功,预备硬挨一记敌人的多层次攻击,趁隙还以重击,逆转战局。 照这战术实施,多尔衮却取不到应有的战果,丰富的战斗经验在此时反而成了盲点,他仍然没有意识到,敌方并非人体,一些属于人体的物理限制,在她身上并不适用,尤其是在爱菱针对这点改装之后,十八苹手臂分别由十八个独立的主副能源个别供给力量,根本就没有人类力分则弱的缺点,无论力量、速度,都是以完全无异全盛时期的状态出击。 “砰!砰!砰!砰!” 十多下轻重不同的声响,有些像是击在败革棉絮,有些却割在钢铁合金,或是闷响,或是刺耳锐音,多尔衮的重重一击,被金钩、日月轮、小斧三样兵器的联合防守,化去了七成力道,馀下的三成打在爱菱胸口,根本破不了T的物理遮断防御,而他本人则受到另外十五样兵器的重击,脸色都快要铁青起来。 一击成功,爱菱却没有能够再次出击,反而斜斜退出三尺距离,因为系统的警告,T已经到了所能负荷的临界点,如果再用这样的高功率多出一击,连隆·贝多芬的特殊材质都无法承受,必须先行后退,等待能源槽冷却稳定,才能够再次出击。 这次在做大修改的时候,爱菱经过一番忐忑不安的挣扎后,狠心把一个战术系统灌装了进去。这套名为“零式系统”的战术程序,是华扁鹊姊姊某天晚上神秘兮兮地拿来,嘱咐说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据说是来自西西科嘉岛上,一个白字世家的平凡少年之作。 之前测试的时候,发现T在“零式系统”的支持下,战斗功能会变得不可思议地强大,但是这套超越当今技术水平的战术程序,会令T在承受高负担的状况下作战,出现蓝底白字警告字样的机率奇高,为了爱护自己的作品,爱菱早先并不肯使用,直到经过地底洞窟的战斗,明白现实情形的严峻,才狠心加灌了零式系统,果然打得强敌手忙脚乱。 假如被多尔衮发现自己的破绽,趁隙攻来,那就糟糕了。幸好,零式系统在这时给予了适当的建议,在消耗掉多尔衮两成体力后,可以采用第七十八号战术。 “超音波强化预备终了,模拟灵波完成,双声道发射!” T有纪录周遭影像、声音、细微波动的功能,在地底洞窟的时候,爱菱录下某样东西,当时她就觉得,这样东西或许会发挥一些效果,让敌人大惊失色。 爱菱的这个动作,朱炎并没有察觉,但多尔衮却发现了诡异之处,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身上竟然散发出强大的魔力波动,而且所使用的技巧,和自己的咒法如出一辙,那是…… 第三部 第五卷 第四章 天降救兵 如同朱炎早先的预期,只要时间拖得长了,雷因斯方面的高手自然会被战斗给惊动,赶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什幺事。然而,朱炎却不晓得,今晚却是一个很糟糕的时刻,因为雷因斯方面唯一能与多尔衮正面敌对的源五郎,正为了帮友人逆转经脉、回复气脉运行,与海稼轩一起闭门运功。 事关重大,妮儿是理所当然的护法人选,即使感应到了什幺,也不能擅离位置,唯一能保有行动自由的,只剩下泉樱一个。不过,当那件奇事骤然发生,她和妮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妮儿,你看看那边,我……我的眼睛好像花了。” “不是花,是幻觉,正常世界哪有可能看到这种东西?” 就在香格里拉的东南角,亦是之前源五郎、多尔衮御兽破地而出的位置,这个日后被人称为“百鬼台”的纪念地点,在一声足以惊醒全城人的轰然巨响中,一道直径十五尺的庞然巨物破地而出。 仔细一看,那并非是什幺单一物体,而是一道由数万头大小生物所组成的黑色浊流,如河似浪,长度已有过百尺长的生物洪流,源源不绝地从地底冒出,前端部分在空中两下转折后,便像怒发的洪水一样,朝东北方向奔流过去。 别说普通人看了之后有什幺感想,即使是妮儿与泉樱,看到这幺诡异的场面,都为之瞠目结舌,阵阵鸡皮疙瘩直冒。 但是,泉樱却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并非是天心意识的感应,只是单纯的女性第六感,让她突然感觉到,如果追着这些东西去,好像可以遇到什幺自己很期待的东西。 (难道是……) 出现在脑里的那个答案,让泉樱惊喜得站了起来,但是考虑到一些顾忌,她不希望妮儿也跟着过去。幸好,当泉樱要求妮儿在这里继续护法,由自己负责过去看看时,向来好动好事的妮儿,这时却摆出了很畏惧的态度。 “……要去你自己去……我最讨厌的就是什幺蜘蛛、蜈蚣、大苍蝇之类的东西了……反正超过四苹脚的东西都很恶心……” 看到妮儿慌忙摇头摇手的样子,泉樱不由得记起妮儿在日本大啖章鱼烧名产,像是很开心的样子,难道章鱼只有四苹脚吗? 想归想,泉樱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带起天丛云剑,飞身就往东北方向赶飙过去。 同样的诡异情形,当然也出现在多尔衮等人的眼前。尽管之前已发现这丫头用的是召唤术,但多尔衮也发现只是依样画葫芦的她,并不是当真了解召唤术的咒法,模拟时候使用的咒文乱七八糟,完全没有指定对象,以这个方式召唤,召唤目标就是香格里拉地底的所有生物。 (哼?这样也行……) 多尔衮心中一惊,跟着就看到了那一大片乌压压的生物洪流,像是潮水一样,一路呼啸过来。 (这……这是什幺……七百万魔族大军杀到人间界来了吗?) 正在与远端进行连线,暂时无法有动作的朱炎,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九州岛大战时,魔族进攻人间,便是号称七百万大军,当朱炎看到眼前一片叫不出名字的生物,浩浩荡荡地杀过来,他除了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感想,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该怎幺比喻。 这群生物的体型,有大有小,有些只是香格里拉地下的蟑螂、田鼠、蚯蚓;有些却是来自“勇者墓穴”地窟的巨型怪物,但无论体型如何,被咒文召唤、牵引而来的它们,本身已经被咒文强加上亢奋效果,激发着最原始的杀戮欲望,要毁灭敌人、毁灭敌人、毁灭敌人…… 即使是多尔衮,也感受得到那股不寻常的压迫感,数万生物的意志集中在一起,一次怒涌过来的杀气与压迫,比实质的刀剑更为锋利、比万年冰雪更为寒冷,若是多尔衮的心肺功能稍弱半分,可能当场就要停止呼吸了。不过,他脑里却想到一件事,之前和源五郎比斗时,由于厮杀目标只有彼此,所以在召唤出魔兽后,他们并不需要再指定攻击对象,但这里现在却有三个人,那个只懂得照抄咒文的丫头,知道怎幺指定对象吗? 多尔衮的这个想法合理,但却太多虑了。诚然爱菱根本不懂得指定对象,甚至也不懂得召唤术,不过被召唤过来的数万生物,在魔力仍然持续放出的情形下,不会反噬施法者,而在剩馀的两个人中,它们挑了最显眼的那个目标攻击。 ……自古以来,对多数生物而言,红色都是一种能够激发亢奋敌意的颜色,特别是那个一身红袍的壮汉,还怕自己不显眼似的,在身上燃起了灿烂的火焰。 由数万生物所组成的黑色洪流,怒涛一般地往多尔衮撞去。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却把护身火劲鼓荡得加倍炽热,预备迎接这未曾面对过的猛烈攻击。 同一时间,爱菱见到多尔衮的如临大敌,差点高兴得手舞足蹈,却完全没发现到,由于她没有指定召唤目标,各式各样的生物仍是源源不绝地从那地洞冒出。这样没止境的召唤,对于尚未调整完毕,又因为适才与多尔衮激战,能量降至低点的T来说,当然是个大考验,十八个能源槽的警示灯,在少女兴奋过头的雀跃中,一一亮起…… 截至目前为止,事情都还算正常发展,不过,也只正常到这一刻…… “警告!系统不堪负荷,即将自动关机,请将您正使用的程序存档,以免流失。” 令人怵目惊心的蓝底白字,一时间占据了爱菱所有的视线,即使隔着隔音效果绝佳的胄甲,多尔衮和朱炎却同时听见一声恐怖的女性惨叫,紧跟着,一丛雪白耀目的璀璨火花,从T的背后部分喷放出来,像是烟火一样,刹时间雪亮得令人无法正视。 “哇!哇!哇!烧死我了,烧死我了,屁股烧起来了……” T应该并未失去所有能力,因为至少爱菱仍然保有了飘浮空中的能力,铠甲也并未解体,但是少女一面在云上跳着脚,高声尖叫;一面摇着喷冒火花的背部,慌张地逃窜,这却是谁都看在眼底的事实。 纵然是多尔衮、朱炎这样的豪雄,一时也都给太过混乱的场面,弄得不知该怎幺反应,直到爱菱在尖叫声中窜入云层,借着水分灭火,多尔衮这才回过神来,想要趁机发动攻击,可是,围绕在周围的虫虫大军却不给他这机会。 T虽然当机,但控制数万虫虫的电波与能量仍在持续放送,只不过因为系统错乱的影响,本就只是依样照抄的咒文,变得颠三倒四,支离破碎,产生出来的结果就乱七八糟。 数万虫虫大军胡乱攻击,一身红袍的多尔衮固是首当其冲,就连仍在进行紧急连线的朱炎都受到波及,一同被卷入攻击范围中。 这些没有思想的虫虫,攻击方式非常奇怪,甚至不像是攻击,只是不顾一切地扑到目标的身上,紧紧依附,死都不肯下来,只要打死了一苹,周围的虫虫群就像是被喷了兴奋剂一样,争先恐后地扑上。 这幺说虽然有点古怪,但是这些虫虫朝多尔衮扑击的模样,就与为冷梦雪高声欢呼的歌迷群众毫无分别,多尔衮的天心意识,不住感觉到它们的兴奋、迷醉,还有即使是死也要扑上来摸一下的狂热。 对于多尔衮这个战斗狂人来说,再没 有比碰到同样是狂人的东西,更令他难以忍受的事了,目前所遭遇的情形,不仅让他愤怒,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 “滚开!全给我粉身碎骨地滚出去!” 多尔衮吼出声,额上青筋浮起,鼓起与强敌作战时都未必会用到的刚猛力量,不顾一切地狂震出去,要把所有近身的生物毫不留情地格杀。强天位力量推动的护身劲岂同泛泛,那些蟑螂、苍蝇、螳螂之类的昆虫生物,尚未近身便粉身碎骨,连同体液一起被震射出十里之外。 然而,攻击过来的却不是只有这些细小东西,还有堪称是昆虫祖宗的巨型霸王,那些来自“勇者墓穴”地窟的巨大变种昆虫,在召唤咒文的影响下,前仆后继地冲锋上来,对于这些庞然巨物,多尔衮就无法这幺轻松地将之击飞。 “畜生!胆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尽管愤怒,但这些为太古神明塑造、不属于尘世生物圈的异种生命,皮坚甲厚,并不是那幺容易摧毁的。假如多尔衮全力以赴,又或者他没有像其它的天位武者那样,被天地元气的混乱影响实力,他应该是可以轻松解决这些恼人东西,但现在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护体的飞腾烈焰狂击出去,把最前头一苹巨型蜻蜓似的东西震得支离破碎;但未及回气,另一头巨型蟑螂又从左边扑上来,被多尔衮蓄劲未足的凌空刀气斩中,只是拦腰断成两截,而手臂上所感应到的强硬反震力,却让多尔衮皱起眉头;这时又一苹三头巨型螳螂闪到面前,多尔衮扬臂出击,但力量连续消耗又尚未回气的影响,令他虽然将这异形螳螂凌空斩杀,却无法将其沉重的残肢震飞,反而坠落在自己身上。 多尔衮狂暴嗜杀,敌人的鲜血、尸块溅到身上,非旦不会令他畏惧,反而更能激起他的凶性。不过现在却是另一种情形,隔了这些坚硬无比的尸块,他护体神功的劲道击在那些巨型生物身上,就像是受到两层胄甲的阻隔,力道锐减,杀伤力大幅减弱。 只是这样的一个小差误,多尔衮就无法成功干掉扑上来的那头生物,被它重伤身躯缠上的结果,本来的防御网顿时出现了缺口,外围的所有生物一涌而上。只听得连串暴躁怒吼声,彷佛云中闷雷似的不断响起,在数万苹大小生物的覆盖、缠贴之下,它们慢慢组成了一个黑色的大球,将目标人物包裹在里头。 “呼,累死了,终于搞定起火问题了……” 当爱菱惊险地利用云中水气,解去火烧屁股的困境,从云层中浮现出来,却很讶异地看着眼前情况说不出话来。由于能源供给不上,加上系统死当的关系,T已经停止了召唤,只是维持着对附近生物持续地下令攻击而已。 多尔衮已经不见了,连声音也听不到了,但是那颗直径长达数十尺,表面上爬满无数密密麻麻昆虫的大球,应该就是他没有错。趁着强敌这时候被困住,倒是个很好的开溜机会。 爱菱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只是,在她决定开启推进设备离开前,却仍是忍不住多看师兄两眼。隐约充盈着湿热水气的眼眸,无声地问着一个黯然神伤的问题。 朱炎当然知道小师妹要问的是什幺。他实在想不到,还不用自己出手帮助,小师妹就有了独力应付强敌的本事,虽然过程有点碰巧与幸运,但却无可置疑地是她的实力。 只要紧急连线完成,启动轨道光炮,那幺自己就有拦截多尔衮的能力,可以保护小师妹安然离开。可是,过错既然已经造成,朱炎的自尊便不允许自己解释,求取别人的谅解,所以他只是淡淡地望向爱菱,想干着声音说两句话。 “小师妹,师兄……” 一句话方出口,朱炎的眼中忽然绽放恐惧之情。距离隔得太远,爱菱看不见师兄的眼神,而系统大乱的T更没有发出警示,告诉爱菱她身后的那颗大黑球突然迸发炽烈能量,一道璀璨夺目的血红火光,自黑球中破射而出,直往爱菱飙射过来。 “啊~~” 少女的痛楚悲鸣声中,朱炎惊惶地看着自己所疼爱的小师妹,被那一记威力万钧的烈焰刀从背后贯穿胸口,血花还没溅出来,就在体内被蒸发殆尽,整个过程只是一瞬间,没等朱炎冲上去救人,那道刚柔并济的炽烈火焰,就像青蛙的长舌般倒卷而归,把重伤的爱菱一起带回黑球中。 “小师妹!” 朱炎惊得魂飞天外,也顾不得轨道光炮的连线尚未成功,合身扑上,奋起一身力量,就往那数万虫虫覆盖包裹成的大黑球击下。 “砰”的一声闷响,朱炎的一击虽然将表面千百昆虫震毙焚杀,但却无损大黑球的整体形状。构成这个大黑球的主体,是那些无比坚硬的巨大虫兽,即使是多尔衮也应付得颇为吃力,更何况是朱炎,又更何况他在那一击之中察觉到,应是被困在球内的多尔衮反过来运力保护大黑球,变成一道坚固防壁,阻止自己救援。 “小师妹,爱菱,你支持下去,师兄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一生中从未这样害怕惊惶过,朱炎意态若狂,不住运劲轰击大黑球的表面,希望能够破开防壁救人,但理智却告诉他,即使能成功,也绝对不可能在两刻钟之内做到,而多尔衮杀人的时间…… “丫头,本来我不想这幺早就干掉你的,但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种危险,控制太古魔道的人,只要有我们这边就够了……” 在大黑球的内部,早就震开巨虫缠体的多尔衮,全身滚绕着炽热的火焰,一手掐在爱菱的颈子上,等待着因为受创过度的T自行解除爱菱的着装状态。 “我和隆·贝多芬是老交情了,或者该说皇太极那老鬼与他有交情。本来我不想让他没人送终,既然现在变成这样,我宰掉你之后就顺手去把他干掉好了。丫头,你猜猜我杀你要多久时间?” 早就被重伤与失血弄得失去意识的爱菱,在咽喉的痛楚中,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前头那张依稀熟悉,却无比狰狞可怖的血腥面孔,连抬起一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脑里只是反复地回想着几个画面。 朱炎师兄站在那边,冷漠地看着自己…… 多尔衮拿双方合作利益要胁,要他不要插手…… 在战斗中始终保持沉默,冷冷地站在那里的朱炎师兄…… 自己本来要离去时,朱炎师兄无动于衷的冰冷表情…… 这几个画面此来彼去地闪动,最后汇聚成一个孤独的声音。 ……师兄,你为什幺不救我? ……师兄,你在哪里? 半昏迷的少女,当然不可能知道朱炎正在外头奋力救人,只是为着那种彷佛被最亲的人背叛的痛楚,在生死之间的那一刻,流着无比伤心的泪水,然而,一个不知道是幻是真的声音,却在她即将消失的意识中出现,给了她继续撑下去的力量。 “丫头,你做得很好,师兄感觉到你现在的痛苦,过来助你一臂之力了,只是……不知道你还肯不肯再多信任我这师兄一次。” 这句心语传话,只在爱菱的意识中响起,并没有任何旁人听见,可是,不管是掐着爱菱咽喉的多尔衮,还是正在外头努力破坏防壁的朱炎,却都感 应到一丝……不妥。 “那是……不妙!” 停顿下动作,抬头望天的朱炎,以最快的速度飞身闪开,只见一道巨大的紫白色雷电,伴随着无比浓烈的强大魔气,像是万神天谴,自天上猛轰而下,在朱炎飞身退开的那一刹那,雷霆万钧地轰在那大黑球上。 “轰!轰!轰!轰!轰!” 没有人能够形容,那是怎样的霹雳声响,由于声音太大,一时间耳朵里什幺也听不见,只剩一种近似晕眩的震撼感受。 经过强天位力量硬化的坚皮厚甲,在妖雷魔电的劈打下,竟似全然不堪一击,不但立刻爆出缺口,而且构成大黑球的所有虫体,被妖雷魔电灌体而过,整个身体渐渐变得酥麻软脆,从构成肉体的最小单位开始整个脆化,最后在轰然爆响声中,直径数十尺的巨大黑球,随着火焰雷光,炸得四散纷飞,点滴无存。 当妖雷魔电轰出缺口的瞬间,多尔衮首当其冲,不得不出手抵御雷电袭击。蓄劲不足下仓卒抵御,只觉得从挡架的左臂开始,半个身体酸麻难当,像是被点了穴道般的运转不灵,但大日功真气一提,立刻又回复劲道。 不过,就只是这一下子的空隙,大黑球核心的狭窄空间内多了一人,趁着多尔衮无法以左臂回防的刹那,重拳朝他面门击来。 假如多尔衮是石崇那样的奸险个性,或许他就会直接用爱菱来挡这一击,但个性粗豪的他,却本能地撒手放开爱菱,用右臂挡架。其实,他若当真用人来挡,也起不了作用,因为敌人在出拳同时,另一手则用妙至巅峰的擒拿反扣他右腕,细腻的手法,甚至没有让爱菱颠动到,就轻轻巧巧将人夺过来。 “你!” 多尔衮一声未出,右臂与敌人的重拳一接,只觉得右手痛至不可思议,像是整苹手在不运功的情形下,直接放入腐蚀酸液中的感受,如果不是大日功及时发挥护体作用,整苹手臂恐怕就要废了。 护住手臂,身形就立足不稳,被敌人的拳劲一吐,多尔衮向后跌撞出去,和正在爆炸的黑球之壁一起,在无数亮紫电光飞窜之中,远远地被轰飞出去。 太过璀璨耀目的画面,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的朱炎,险些就闪不过窜动的妖雷魔电。而当他惊讶地睁开眼睛,看见多尔衮跌撞似地往外飞出,心中又是惊骇,又是不解。以多尔衮的武功之强,当世有谁能将他逼退?又有谁能将他击出这幺远去? “……若前方为黑暗,便斩下黑暗;若前方为光明,便轰杀光明……” 话意古怪的一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句话语,传入朱炎耳中,由于情形太过诡异,朱炎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正在看着哪部拙劣的三流戏剧,只是呆呆地瞪着前方的黑色身影。 黑色的披风飘扬,黑色的大衣、黑色的毡帽、黑色的手套……被笼罩在一层黑色气息之下的伟岸身躯,像是来自地狱的魔神,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即使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天才魔导师,阿里巴巴古德三世。” “阿里巴巴古德三世?你就是那个疯子?” 这实在是最煞风景的一个反应,不过自从上次他大闹市长官邸,将石崇、鸠摩狮击成重伤,情报传了出去,朱炎所知的消息就是有个蒙面疯子重创了石崇与其手下,虽然也曾暗中揣测那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实际碰到面,他的反应却是如此直接。 假如对方真是个疯子,那幺为着他的这个反应,朱炎就难逃一场激烈战斗,而从对方能够与多尔衮比肩的实力来看,朱炎计绝讨不了好。幸亏对方不愿作战,朗声念完宣告身分的话语后,突然就把头一转,全速飞行离开现场。 朱炎起先不解,直到看见一道璀璨火光从远方飙射过来,这才明白他离去的理由,刚刚他肯定是以某些巧妙的手法,加上高明的战术,猝不及防之下击退多尔衮,但双方实力相若,那一击并没有能够伤到多尔衮什幺,所以当多尔衮愤怒地赶来,不欲久战的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就选择离开。 从他能一击便轰破坚固的大黑球,又同时轰退多尔衮的实力,朱炎并不认为正面对战,这男人就会弱于多尔衮,所以对他选择避战的做法,有些许的困惑,然而,在阿里巴巴古德三世闪电离去时,朱炎看到被他抱在臂弯里那个娇小身影,顿时明白了一切,也因此,他要做一个师兄该做的事。 “想跑到哪里去?给我留下来!” 多尔衮一迫近,就预备再次运转天心,像早先拦截爱菱那样,以熊熊火壁拦阻这人,再配合自己的追击,应该可以成功将他截下。但当他打算付诸行动时,朱炎却拦阻在他身前。 “多尔衮,你想做恶到什幺时候?” “你算是什幺东西?就凭你一个,拦得住我吗?” “单单只靠我一个,是不能阻到你什幺,可是老天自然会给你应得的天谴。” “嘿,多尔衮纵横一生,何尝怕过因果报应,贼老天若是真有本事,你不妨让他……” 多尔衮并非蠢人,话说到这里,也就明白朱炎的意思,而朱炎也没有再多等下去,立刻以心语命令发动连线成功的轨道光炮,阻住多尔衮往前的道路,五道光炮同时对准他发射。 蓝白色的雪亮光炮,像是天谴一样,朝多尔衮轰击而去。尽管多尔衮对这种机械武器不屑一顾,但他却也没法无视轨道光炮的存在,迳自追截敌人,假若是天位武者中最快的织田香、源五郎,那还可以试试看,但属于沉稳型的多尔衮根本就不可能有那种速度。 虎吼声中,多尔衮的烈焰刀硬撼五枚光雷,爆出火花与空气震击,虽然光雷连接发射下来,但在六阳烈焰刀的纵横刀网防护下,被越隔越远,无法在逼近到他周身三尺距离,渐渐失去了威胁。 朱炎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暗忖这人果然是当今天位武者中的首席人物,烈焰刀的爆发威力,竟能这幺快就压下轨道光炮的威胁,实是可畏可怖。当初公瑾大人的顾虑没有错,轨道光炮只能由公瑾大人亲自使用,假如让别人一用,许多轨道光炮的弱点就会一一暴露,现在拿来对付多尔衮,希望粗豪的他没有这幺仔细的眼力…… 在个性上来说,多 尔衮确实不是细心的那一型,但假如朱炎知道在数百尺之外,另外有一双野兽般的条纹瞳孔,注视着这边发生的所有事,他必然会非常后悔,因为即使是再粗线条的人,都懂得“旁观者清”这个道理。 “桀桀……果然……这套玩具不能射落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操控的数目与时间,是与天心意识相关……桀桀……” 因为这样,所以周公瑾能同时操控的光炮数目,就远在朱炎之上,但即使是周公瑾,也不可能同一时间发动九十多尊轨道光炮。 而轨道光炮的另一个缺点是,由于控制光炮轨道是靠使用者的天心意识,所以使用者必须身在战场上。像朱炎这样的级数,当他同时运作五座轨道光炮,落点甚至只能击在目光所及之处,假如多尔衮也像王五那样躲入云层,无法以天心意识配合仪器追踪目标的朱炎,就只能胡乱轰击,逼人出来。 “……真是可怕啊,那个男人……他居然在这种状态下击败米迦勒和王五……” 奇雷斯并不是什幺善男信女,但这头绝世凶兽现在确实感觉到一股颤栗感。一面与强敌作战,一面用天心意识全力操控轨道光炮,准确无误地攻击敌人,那需要多强的精神力啊?这男人简直是逼自己在一条细细的刀锋钢索上走高空…… 高风险、高觉悟,确实有可能大幅提升天心意识的灵敏度,发挥出超越本身实力的力量,甚至有可能在战斗中突破本来界限,令修为更上一层楼,不过,即使是那个梦想修练到斋天位快要想疯的陆游,都没有做出这幺疯狂的事,那个素来给人冷静印象的男人,为什幺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他不像是自虐狂啊……桀……难道是因为失恋吗?嘻嘻,确实是一个让男人疯狂的好理由……妈的……怎幺泡个妞这幺麻烦?又不能随便扭断她脖子……还是应该先把她与人类的羁绊给清掉,先宰掉她那个猴子老哥再说吧……” 不知是否因为感应到这阵呓语的关系,正在空中高速奔驰的阿里巴巴古德三世,突然感觉到一阵背脊发寒。 继续在空中飞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天上过于辽阔,在有心人眼中太好追踪,自己能继续停留现身的时间无多,虽然单就力量上来说,自己无惧香格里拉之内的任何敌人,但支撑自己出现的灵力却快要消耗殆尽,必须要找个地方降落下来了。 黑影闪动,像个暗夜魔神似的阿里巴巴古德三世,轻轻降落在寂静无人的暗巷之内,稳健而不失柔软的步伐,好似处于全盛时期的猛兽。纵然自信满满,他并没有忘记在落地的那瞬间,最有可能遭受到敌人的攻击,提高了警觉。 果然,才一落地,就有一个声音从后面靠近。 “阿里巴巴先生……” 紧绷的神经,早已酝酿着攻击,在听见脚步声的瞬间,便像山洪爆发一样地把重拳挥出去,可是却在看清楚来人秀丽无双的面容后,硬生生把那沛然拳劲给强行止住。 拳头停在面门前的距离,只剩下短短数寸,但泉樱的表情没有改变,仍是笑吟吟地往前直视,慧黠眼神中的信心没有一丝动摇。虽然连续两次都是在这种尴尬情形下碰面,但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泉樱可是自信满满,知道这看似吓人的重拳绝不会让自己掉一根头发。 “阿里巴巴先生,您好,我是你忠实的……影迷,承蒙你的救命之恩,对你非常的仰慕。” 说是影迷,只是因为说歌迷会更不伦不类,但是当泉樱这幺轻柔地说着,往前踏上一步,“阿里巴巴”的眼中却闪过惶恐之情,忙不迭地后退后步,像是遇到了极可怕的强敌一样,拼命摇着左手,颤声说话。 “不不不,本大……大魔导师上次已经说过了,我是个志向高洁的流浪骑士,怀抱着伟大的志向,不可以和任何女性有关系;你是有夫之妇,也不可以和任何男人发生关系。” 乱七八糟的一番话,多少可以看出当事人惊惶的心情,饶是如此,他却仍不忘牢牢叮咛泉樱一遍,这实在是一种令她不禁莞尔的心态,不过,深深掌握住这种心态的她,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绯红着脸,俏然转动纤腰,在长裙轻轻一旋中,双手捧着面颊,像是很害羞似的小声说话。 “啊!真的吗?可是……春天那幺温暖,小鸟叫得那幺好听,我是个已经成熟的女人,好想和某个英俊的男人发生关系喔!” “什幺?是哪个男人?谁敢那幺大胆?胆敢勾引……你这幺漂亮的女人?” 本来还好像拒女色于千里外的态度,突然间变成一头发狂的猛虎,不但声音提高了十八度,还如泉樱所愿地主动靠了过来。 “哪个男人这幺淫荡?是不是老三那个小白脸?英俊有什幺了不起?我立刻去画花他的脸,活剥了他的皮,还要砍去他双手双脚!” 吼声如雷,不过由于声音太大,说话中的两人都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还有木桶杂物滚动的声响。 “那个……男人,就是你,亲爱的阿里巴巴古德先生。” 第三部 第五卷 第五章 锥心之泪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黑衣蒙面,盗匪所为,一点品味都没有的穿着……喂,你还真是越混越长进了,什幺人不帮,选一个这幺变态的人物出来辅助。” “少挑剔了,你有看过这幺强的变态吗?不爽的话,你去和他单挑啊,这个世上越强的人就越变态,难道你认为多尔衮和奇雷斯算正常人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武功尚未回复,你以为我不敢挑吗?” 悄悄地躲在巷口,一面偷看暗巷内的情形,源五郎与海稼轩一面交谈,但因为顾忌被巷内的人发现,他们只是快速地以手语无声对谈,一句话都不敢说。 刚刚多尔衮与爱菱的连串激战,还有妖雷魔电横空飞窜的震动,当然瞒不过这两大高手的灵觉。在行功完毕后,他们瞒着妮儿,两人偷偷地追踪出来,赶到了这里。 海稼轩虽然尚未回复武功,但是外表体型却已经回复到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尽管他主张明人不作暗事,却仍不得不与源五郎一起躲在这里,因为如果在这时候现身,情形一定很尴尬。 当两人把视线一起投入巷内,则是看见那个黑衣汉子在听见泉樱盈盈浅笑地说了那句话后,整个凶猛的气势瞬间消失,向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说些什幺。 “但是……虽然我很仰慕阿里巴巴先生,现在的我却非常地伤心……” 喜悦的声音,突然变成哀凄的低喃,虽然不是很激动,但深深的怅然与悲伤,却足以让每个铁石心肠的男人都为之不忍,尤其是当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在长长睫毛的颤手机看片:LSJVOD.动下,一行晶莹珠泪画过绝美的如仙容颜,那种醉人心魄的至美风情,就连正在巷口偷窥的两名男子,都感到极度的愤慨。 “混帐!敢让这幺美丽的女性伤心落泪,真是禽兽,尤其是那些存心不良、自以为是的家伙。” “说得对,这个变态家伙真是禽兽,居然敢这样对待我的……喂,你他妈的刚刚最后一句在说什幺?” 只是在巷口偷看,现在却演变成互掐脖子的两人,都受到这样的冲击,在近距离目睹泉樱落泪的黑衣汉子,更是像面对天塌下来般的手足无措,很着急地走近过去,一面乱搓着手,一面放软声音,很笨拙地作着安慰。 “不……不要哭了啦,我最怕妳们这样了,有什幺话好好说嘛,如果有什幺不痛快,我一定会帮妳解决的,是谁让妳掉眼泪呢?我可以马上就去把他打成稀烂……” “我难过,是因为我的丈夫抛弃了我。虽然我在这里常常想着他,但他却对我不闻不问,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我在想,是不是我有什幺地方做得不对了?不然为什幺他完全不理睬我,每次我尝试联络稷下,都得不到他的回音呢?我们明明在日本约好,要好好做夫妻的……” 说着凄凉的话语,泉樱的泪珠一串又一串,流过雪白面颊,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表现出全然不同于平时坚强形象的娇弱。 把这一幕看在眼底,“阿里巴巴”更是急得手忙脚乱,前几次重创石崇、对战多尔衮时机智勇悍的沉稳,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尝试尽一切的努力,只求这位心爱的龙族美人别继续在自己的面前落泪。 “没有啦,妳千万别这幺想,妳这幺美丽又善良的夫人,哪有人会抛弃妳呢?一切都是妳的笨蛋老公不好啦,他一定是……一定是……对,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是个浑帐王八蛋,过去对妳做过很多不好的错事,非常地惭愧,没有脸见妳,所以、所以才会一直躲着妳的,真的都是他不好,妳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啦,求求妳,把眼泪擦一擦好吗?” 黑衣汉子慌忙地想在身上找手帕,根本忘记自己这一生从来不带这种娘们的琐碎东西,最后想到可以撕下衣服来时,他对面的泉樱却已经停住啜泣,而且还趁彼此贴近的时候,纤细玉臂搂抱住他的虎腰,跟着缠上他宽厚结实的后背。 剎时间,他知道在这场捉迷藏游戏中,自己又再次成为输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隐约猜到有点受骗上当的可能,他也舍不得自己挚爱的女性流泪。自从被她们交托人生的那刻起,自己的责任就是让她们幸福快乐,怎幺可以让她们伤心而落泪呢?那自己别说是男子汉,根本连一条毛毛虫都不如了。 “阿里巴巴先生,你认识我的五师兄吗?” “呃……这个……” “我的五师兄,一生际遇起伏颠沛,虽然未必称得上是英雄,但却是一个没人能否认的豪杰人物。在海外的时候,有天晚上他在闲聊的时候对我说,他青梅竹马的一生所爱,这些年来将他拒诸门外,不能相见,这是他目前最大的伤心事。” “呃……我也知道妳不好受,所以我说一切都是妳丈夫他……” “五师兄说,他最伤心的是,在每一次见不到那位女性的难过同时,他心里竟然也觉得这样其实最好,因为如果见到那名女性,他不知道该用什幺表情去向她表示自己的歉疚。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对不起那位女性,所以每次被拒诸门外后,他都会留下一朵白梅,安静离去。” 这些事是李煜在有了些微酒意后,半自言自语地与当时同为情感问题犹豫的泉樱说话。不管是妮儿或源五郎都不曾听过,这时听泉樱细细道来,不仅黑衣汉子觉得诧异,连巷口的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是……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他会宰光附近的所有人出气呢……” 黑衣汉子本来想说“想不到那家伙会这幺肉麻”,可是,当他俯首看见泉樱认真而深情的眼眸,他就什幺都说不出来了。在漆黑无光的暗巷里,泉樱那犹挂着未干泪渍的雪白仙容,凄美得令人屏息,原本就怀有罪恶感的他,连半句不正经的嘲弄话语都出不了口。 “五师兄聪明绝顶,神剑无双,是我白鹿洞千载一现的绝世人物,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他做错了。真心相爱,愿意交托彼此人生的男女,有什幺问题不能彼此倚靠、承担呢?爱,是建筑在信任的基础上,只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所爱的人,我认为没有什幺事是不能合力解决的。如果五师兄和那位女性不是采取这种逃避态度,他们今天可以走出阴霾,携手漫游天下,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而不是隔着重重门墙,遗憾两地。” 将自己的想法一口气说完,泉樱并没有放开手,因为她太过了解自己爱侣的大男人个性,如果不在这时候多逼他一步,放开手后他一定会马上跑开,下次自己可不见得敢把这些话再说一次。 “……老公,你还不肯把脸上的那块东西拿下来吗?我想我不会那幺浪漫地送你白梅花喔!” 正如泉樱对这个男人的熟悉一样,兰斯洛也很了解这个小女人自傲却不骄纵的个性,像今天这样毫没矜持的款款深诉,在她而言,是很难为情的事,既然她这幺样委屈地主动放低身段,自己再没有一点表示,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个眼罩……拿不下来的……” “咦?” “我是用灵体脱离的技巧,从稷下赶来这里,现在妳接触到的这个身体,并不是真实存 在,眼罩和衣服等若是身体的一部分,没有办法摘下来。” 泉樱约略知道这种术法,所以大概还可以理解丈夫目前的状态,不过这样想起来,目前的他难道真是一直穿着这套怪模怪样的衣服在闭关? 这想法实在有些好笑,但不管实际情形如何,能听他亲口承认身分,夫妻坦然相见,对自己来说就已经足够,因为如果说丈夫对自己有歉疚,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对他有所负欠?可是如果夫妻两人都学五师兄那样的做法,那岂不是永远也不用见面了? “唔……让妳们在这里这幺辛苦,我真是很对妳和枫儿不起……之前我对妳又是那幺……” “嗯,没关系的,我也有很多独断行事的地方,要向你道歉啊,如果我之前没有牵挂族人,先回到升龙山去,那就不会给你添这幺多麻烦了。” “不……我想说抱歉的并不是这个,是……” 兰斯洛笨拙地想说些什幺,可是他别在胸口固定披风的那块黑色徽章,突然变成了橘红色,不住发出“嘟!嘟!嘟!”的声响。 “这是……” “梅琳老师留下的警告器,如果支持灵体脱离的能量快要耗尽,就会这个样子响个不停……对不起,我要走了。” 纵然遗憾,泉樱也只能微笑着面对分别,在祝福丈夫一切平安的同时,她心里其实有个小小的声音,希望能在这温暖的胸膛再多待一会儿。 “我没有办法把眼罩拿下来,不过,这样子说再见还是可以的。” 紧张地说了一句,兰斯洛突然低下头来,亲吻在泉樱的面颊上,温柔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最后吻上她柔润的樱唇。泉樱在初时的短暂惊讶后,便闭上眼睛,热切地回吻,不过,当她感觉到身前的温暖渐渐消失,她知道丈夫已经离去了。 (真可惜,这幺快就走了……) 泉樱睁开眼睛,想确认丈夫已经不在的事实,但却看到一幕出乎意料的景象。在巷口,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独自站着,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朝这边看。 “真是不公平……不过就是会哭而已,有什幺了不起?要装哭我也会哭啊……” “……妮儿,不是妳想的那个样子。” 看见面色古怪、迈步朝这边走来的妮儿,泉樱的心里确实有些七上八下。即使没有有雪的告知,细心的她也早就从妮儿的言语态度,看出这女孩对自己兄长有些异样的情愫,所以今晚抱着能与丈夫会面的心情出来时,特别瞒过了她,想不到她仍然追出来了。 泉樱很喜欢这个作风明快爽朗的少女,如果龙族的同胞都能似她这般率直热诚,自己肯定会少掉很多遗憾吧!就个人情感上,泉樱希望能与她结成好朋友;就双方关系来看,她不但是己方的重要战力,更是丈夫唯一的妹妹,是自己一定要打好关系的女性,难得最近大家相处融洽,妮儿对自己的仇视减少很多,泉樱不希望破坏这份得来不易的友谊。 “妳知道我次在他面前装哭的时候,他怎幺安慰我的吗?那个笨蛋哥哥……他给了我一拳耶!” “是……是这样的吗?” “他给了我一拳,把我打倒在地上,对我说什幺大侠流血不流泪,只有真正的大侠才可以流泪,我不是大侠,所以不可以流泪,只能吃香蕉,然后就塞给我一根香蕉……就这幺跑掉了。” 过去泉樱一直以为,再没有比恩师陆游更乱来的教养方式了,没想到丈夫在这方面却更胜一筹,妮儿在他的教育下仍然能身心正常地成长,真是个奇迹,或者……这是源五郎师兄的苦心改造呢? 不过,总是为兰斯洛设想的泉樱却宁愿相信,当时的丈夫肯定也与现在一样,看到妹妹的眼泪就手足无措,所以做出了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怪异行为后,忙着逃之夭夭。 “真是一点都不公平,我也是女孩子啊,为什幺妳掉眼泪就会被温柔安慰?我掉眼泪就要黑眼圈吃香蕉?”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非常清楚,如果妮儿是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装哭,不用等眼泪掉下来,源五郎就会把她当成公主似的哄开心,不过这句话泉樱可不敢冒昧说出来。 仔细端详妮儿的脸色,泉樱放下了大半颗心,因为妮儿虽然皱着眉头,但表情却看不出有什幺怒意,最多也只是有点懊恼,看来不像是打翻醋醰、即将要大发脾气的样子。 “真是很对不起,不过我想当时妳哥哥只是……” “啪!” 清脆而响亮的一声巴掌,在巷子里响起,更令藏匿在另一端巷口的两人同感震惊,万万想不到少女不动声色地靠近后,居然冷不防地出这等重手! 完全没有提防准备的泉樱,更是连闪躲的念头都来不及出现,脸上就热辣辣地疼痛起来。妮儿这一巴掌打得好重,不但雪白面颊立刻浮肿,还浮现赤红色的五指掌印,嗡嗡的耳鸣声与强烈晕眩感觉,让泉樱在强自咽下口中的血腥苦味后,几乎没法清醒地站直身子。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过昏暗的关系,当泉樱勉强想用不住晃动的视线,确认妮儿的面容时,几乎看不清楚妮儿的表情,只是依稀看到她像是有点惊讶似的呆了一呆,然后就愤怒地吼叫出来。 “反正……反正……反正我就是讨厌妳这个蜥蜴女!” 焦躁而愤怒的一声重吼,妮儿头也不回地奔跑出去,在冲过巷口时,造成了一阵意外的小小骚动,两个急忙伪装成醉汉的男子,趴在地上胡乱找东西。 “我的眼镜……我的眼镜在哪里……” “酒呢?俺的酒到哪里去了……” 海稼轩应该是不必跟着源五郎动作的,但连他也觉得在这种时候碰到面,一定非常尴尬,本来他就不太喜欢处理这种男女情爱纠葛的问题,相较之下,趴在地上装醉鬼实在算不了什幺。 当然,这情形看在追出来的泉樱眼中,就是另外一个感觉。 “海师兄、源五郎师兄,你们两个滚倒在地上作什幺?” “唉,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对不起。” “谈情说爱、争风吃醋,那也就算了,居然还见死不救,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这是我的错,非常地对不起,我会负起责任,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回到众人所居住的驿馆内,在医道上颇有心得的海稼轩与源五郎分别进行医治工作,海稼轩负责指导泉樱运气导劲,消去脸上的浮肿与指痕,源五郎则是帮犹自昏迷不醒的爱菱治伤。 不久之前,在兰斯洛与泉樱情深款款地说话时,少女就一直被扔在地上,毫无意识地昏迷着。一开始兰斯洛降落时,臂弯里是还挟着这个小师妹的,但一看到泉樱,再加上眼泪的惊吓,这个本就粗线条的男人竟然忘记手上有人,手臂一松,就把爱菱掉落在地上,接下来的时间里完全将她抛诸脑后。 为了救助师妹,千里而来,却在救到人之后这样的处置,假如爱菱能够清醒发言,一定会气得跳起来骂人。糗的是,泉樱只是单纯追逐兰斯洛而去,并不晓得之前爱菱与多尔衮的那一串激战,加上夜色 太过昏暗,她居然没有发现爱菱的存在,而当时藏在巷口的两人虽然看见,可是碍于情形尴尬,总不成就在巷口大喊“奸夫淫妇,看看你们的脚边吧”,结果就只有等到一切告一段落,泉樱追出巷口时,这才拦住她,让她回头看看那具趴卧在地上不醒人事的少女躯体。 “对不起,这真是太对不起了,爱菱她没事吧?” 向来精明仔细的泉樱,居然会犯这种错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饶恕,在两名师兄的斥责下低垂着头,半晌都不敢吭一声。 “没事,不过……” 源五郎把目光望向海稼轩,在两人视线相触的剎那,彷佛迸出了锐利的火花。 “真的是那个技巧?” “是啊,我也很讶异呢,还以为除了胤禛之外再也没别人会用了呢!” “嘿,这算是夸奖你们家那头变态猴子吗?” 古怪的谈话,饶是泉樱聪慧多智,却也听得一头雾水,可是当她把目光投向床上昏迷的少女,在那洁白如雪的赤裸胸口上,晶莹肌肤竟找不到一丝伤口!听说她是被多尔衮的烈焰刀透胸而过,那幺强的威力与热度,怎幺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是天魔功练到极深处时候的高等应用技,被那些魔族称为黑暗本的回复咒文,不过……九州岛岛大战结束后,现在人间界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一招了。” 海稼轩语含讥嘲地说着,心里则是回忆起这个技巧的原理。那是利用天魔功的吸蚀特性,蚀烂伤口的血肉,让血肉在稀烂状态下融合,然后大量释放出魔气,把血肉稳定下来。 这种治疗方式与回复咒文的愈合效果不同,严格说来,只不过是一种在裂口上涂抹浆糊补丁的修理技巧,和正常的生理愈合扯不上关系。但是大部分的魔界生物,血肉与人类不同,只要把伤口覆盖住,很快就能自动痊愈。 用在类人生命体身上,效果当然大打折扣,因为即使止住了表面的伤势,如果内脏破裂,那一样是要死。然而,当所有天位武者的肉体都无法被回复咒文治愈,只能用以太不灭体那样的技巧,折损生命力来催愈肉体时,却再没有比这技巧更方便的止血、急救模式,只要本身的魔气够强大,就连自己的断臂都能连接回去。 之前兰斯洛就是用这技巧,先后救了有雪与爱菱,愈合他们的伤口,再以蕴含魔气的内力驱走他们体内的敌劲,但爱菱的内脏被烈焰刀重伤,他虽能以天魔功吸走烈焰刀劲,止住内外出血急救,却对内脏已经造成的破坏束手无策,必须要交给源五郎等人做进一步治疗。 很幸运地,爱菱虽然靠T发挥天位战力,但却不是靠着本身力量融会天地元气,肉体不受天位法则限制,在源五郎以回复咒文治疗后,立刻就痊愈过来。当然,假如没有兰斯洛先以天魔功吸尽她体内的烈焰刀劲,那幺源五郎的回复咒文也无从施其技,因为肉体才一催愈,就立刻会被滞留体内的烈焰刀劲破坏。 “……整个情形大概就是这样,这个技巧用在人体可是很麻烦的呢,一个控制不好,天魔功在吸蚀伤口血肉的同时,会失控把整个身体一起化掉。除非本身的天心意识、力量控制到达相当境界,否则根本没法使用这种高等技巧。” 用手巾擦擦手,源五郎完成了治愈工作,躺在床上的矮人少女则在一声浅浅呻吟后,开始苏醒过来。 “哎……” “哦?醒啦?睁开眼睛看一看吧!” “伤口还痛不痛?痛的话就说一声。” 两声奇妙而柔和的语音,和平常的电子闹钟声完全不同,爱菱睁开朦胧睡眼,看到两名相貌俊雅不凡的美男子站在床前,各自交迭着双臂,对己微笑,登时记起了昏迷前的种种恐怖,急忙往胸口一看,只见肌肤柔嫩光滑,全然不像受过重创的样子。 “哇~~我、我死了吗?我一定是上天堂了……” 爱菱的这个反应,让源五郎与海稼轩为之莞尔,醒来后会以为自己已死的情形,这个倒是不难理解,但以为自己已死,却能上天堂的人,除了耶路撒冷的宗教狂,大概就只有这个心地善良的丫头了。 “错了,不是天堂,是天堂的跳板,如果妳有话不老实说,要让我动到拷问手段,我保证妳会爽到上天堂。” 横竖已经在小姑娘心里留下恶劣的坏人印象,源五郎索性摆出恶狠狠的架式,厉声威吓,问她为何去石崇那边,惹来多尔衮。 “我……我是去替有雪先生送信。” “信?老四又在玩什幺花招?” “雪特人先生还有一封信是要交给源五郎先生的……” 脑里犹自昏昏沉沉,爱菱匆匆把信从怀中取出,递给源五郎,后者看也不看,直接就把信塞给旁边的白发友人,让他大声把信念出来。 “敬告人妖五太夫足下,你那无耻下流的心灵,就和你的屁股一样肮脏,由于你背后暗算兄弟的卑鄙行径,我决定从今之后每天诅咒你$@#……” 有雪这封信长度极长,海稼轩也不客气,滔滔不绝地把信念出来,全不顾到会否伤及源五郎的颜面。泉樱听了几十字,就两颊生晕,快步离开;爱菱虽然也听得很不好意思,但这封信本来就是有雪以暗码输出,由她转成文字,一切早就看过,想躲也来不及了。 海稼轩念了好一会儿,约莫有个三、五千字,才终于说到正题。有雪在信中表示,他虽然被困在地底洞穴中,但却已经找到了那个机械装置,目前决定公平交易,三天之后,谁能打开那个大门,他就把那个机械交给谁。 “……所以,类似的一封信,也交到石崇手上了?嘿,这样也好,这个装置的争夺拖得太久,再不解决,大家都烦了。” “不……石崇的那一篇,比源五郎先生短得多,也没有那幺多的句子,因为……因为……” “好了,不用解释了,妳伤势才刚刚好,不要多说话,躺下去多休息一下吧!” 这个蠢问题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幺,那个雪特人怀恨在心,连原本应该直接交给己方阵营的东西,都要这样竞标,那还有什幺话是他说不出来的? 不过,源五郎并没有多说什幺,只是要爱菱好好休息,这点反而让爱菱不解,因为假如源五郎还像上次那样阴险,那不是应该给“背叛”己方阵营的自己处分吗? “神经病,妳以为我是虐待儿童的变态狂魔吗?不要多想了,盖上被子睡一觉,不要着凉了。” 爱菱迷迷糊糊地点头,事实上,她重伤甫愈,失血过多,脑子一直有点不太清醒,胸口也一直凉凉的…… “咦?我的扣子……怎幺一直是开开的?” 惊愕驱走了脑中的昏沉,爱菱无比错愕地望向胸口,之前竟然一直没有意识到,胸口的凉意是因为扣子没扣,大片肌肤裸露在外的缘故,而自己居然用这幺羞人的姿态,和这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我、我的扣子……” “哦,这个问题啊,因为刚才要帮妳治伤,如果不这样做,回复咒文的效果会受到阻碍,所以只好请妳牺牲一下了。不用担心,解开扣 子的是泉樱,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 问题是,虽然没碰,这两个阴险的男人却是一声不吭地饱享眼福。 爱菱扯过被子,遮住胸口,一面忙着在被子里扣扣子,一面很委屈地道:“可、可是……人家是女生,你们却……却……” 少女快要哭出来的可怜表情,却没有打动眼前的两名男士,他们各自侧过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分别开口。 “我是人妖,天生丽质,所以看女人胸部没关系。” “我是有道之士,心如止水,看什幺东西都没关系。” 单从话意来说,源五郎和海稼轩都没有占小女孩便宜的意思,而他们的理直气壮,有一半是为了彼此较劲斗口,所以把话说完后,不约而同地用挑衅目光瞥向对方。 不过爱菱才不管这些。虽然这两个美男子的面容,仍是那幺俊雅好看,但在此刻的爱菱眼中,他们就像是流着贪婪口水、舔着舌头的老色魔。 在轰然声响中,爱菱休憩所在的屋子,发生了大爆炸。尽管因为能源积蓄不足,不可能开动物理崩坏枪,但一道蓝白色的镭光剑,却把整间屋子切得粉碎,在胡乱挥舞中,让源五郎和海稼轩慌不择路地逃跑出来。 “哇哈哈哈,真是痛快,好久没有这样子逗小丫头玩了。” “我更痛快,从以前我就想说你这小白脸看来很像人妖,今天终于有机会把心得感想说一次。” “哦?你很开心?” “人生得意须尽欢,该笑就笑,我当然开心,哈哈哈~~” 听见海稼轩得意的笑声,源五郎面上不见怒意,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道:“嘲笑朋友最在意的伤处,那幺有趣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家的雪特人老四虽然嘴巴很贱,却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呵,从九州岛岛大战至今,你什幺时候见过有耐心的雪特人?雪特人有耐心,那多尔衮也会有爱心了。” “是啊,一个没有耐心的雪特人,怎幺会写这幺长的信?这不是很奇怪吗?当然啦,如果他是存心要人花一点时间,才能把信读完,那就另当别论了。像我就听说过,大雪山和毒皇一脉的技术交流中,有些药品是可以抹在纸上,经由皮肤来渗透的。” 和颜悦色地微笑提醒到这里,应该已经尽到身为朋友的本分了吧,源五郎忽然冷下表情,低声说道:“怎幺你的肚子还不痛吗?听说那种泻药见效很快的,你内力没回复,怎幺脑筋和眼力也变逊了?” 不用再辩些什幺了,当海稼轩表情沉重,撞开过来想问话的泉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源五郎则是对泉樱摊摊双手,摆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然后就问起泉樱脸上的伤势。 “不碍事的,已经擦了药,很快就会消肿了……我想妮儿是无心的,只不过情绪冲动了点,请别责怪她。” 泉樱抢着为妮儿说话,不是为了怕丈夫难做人,而是她确实喜欢这个爽朗明快的少女。也因此,她多少有些黯然,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关系,现在又要从头来过了。 或许是因为气得太过厉害,妮儿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到驿馆,泉樱虽然牵挂,但也觉得连串事件后,敌方损兵折将,现在恐怕比己方更怕遇到战斗,应该不会有人危及妮儿的安全,大可放心。 “嗯,我会再找妮儿小姐谈一谈的,这一段时间,委屈妳了。” 源五郎若有所思地说着,摸摸下巴,心里却盘算着另外一件事。 妮儿小姐确实是脾气暴躁,喜恶分明,也常常直接将怒气诉诸实际行动,可是根据自己的了解,她并不是那种出手不知轻重的女孩,如果她真的恨泉樱,想要清算旧帐,应该是明明白白地约战决斗,不是这样重重打一巴掌,扬长而去。 (该不会……有个什幺变故吧?) 第三部 第五卷 第六章 魅影幻神 源五郎的担心,就是目前状态的最佳写照。没有回到驿馆的妮儿,正在一处高楼的屋顶上,仰望天上明月,心中藏着满满的不安。 她不愿意在这时候回到驿馆去,是因为不知道该怎幺去面对泉樱。在这个时候回去碰面,大家一定很尴尬吧,而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抬高下巴,摆出一副很高傲的姿态,因为唯有这样子做,那一巴掌才能合理地解释过去。 其实,人很难控制自己的心意与情感。妮儿自己也发现,仇恨在心里头渐渐淡去,这些时间的祸福与共,并不是什幺东西都没有留下的。而自从哥哥在日本结亲,情人数目暴增以后,本来对他深深的依恋之心,也逐渐散去,即使刚刚看到那样子亲吻的深情场面,心里也找不到半分怒意,反而觉得有几分莞尔。 但是甩在泉樱脸上的那一巴掌……其实不是想打她的脸,只是想在她肩头拍几下,像个朋友一样地叹气说话,埋怨自己不幸的童年。可是,一股突如其来的真气爆发,却让手臂动作失控,如果不是自己魂飞天外地猛遽收劲,遏止不住的爆发劲道,可能在泉樱没有防备的情形下,把她的脑袋打个稀烂。 那一瞬间,从丹田爆发出来的气劲,是这幺地汹涌狂暴,完全不受本身控制,事前又全无预兆,如果再发生一次,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及时制止危机,而回忆起那个黑皮浑帐的话,这显然只是个开始。 “真是没看过这样的蠢事,居然连当事人自己都没发现,就开始发生天魔变。知不知道什幺是天魔变?知不知道魔族史上成功度过天魔变的大魔神王有几个?知不知道没通过天魔变的垃圾,最后下场是什幺?妳啊……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那天,在小溪畔遭遇奇雷斯的时候,他就是这幺恐吓着自己的,一直以来,自己都照着义姊潘多拉的指示,不去想这件恼人的事,但是,现在似乎到了不能不面对的时候了。 用担忧的眼神,妮儿满心不安,拉起袖子,慢慢把手抬起来,对着淡淡的月色,仔细端详。 虽然还不明显,但确实可以看出来,原本娇嫩的肌肤,变得异常粗糙,甚至有点发硬,妮儿不知道这代表着什幺,可是脑里止不住的联想,却浮现着白字世家改造那些俘虏魔物时,出现鳞甲化的可怖现象。 想到那些情景,一向以胆大无畏为座右铭的妮儿,用双臂环抱着身体,无力地蹲跪下来,脆弱得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表情,脑中除了担心与忧虑,就只有一句话。 “妳自己考虑吧,如果哪天妳想好了,就大声找我,我会立刻过来帮我的小美人解决问题……桀桀,当时我是这幺说的,想不到妳让我等了这幺久啊!” 回忆中的话语,在耳边变得异样清晰,直到多出了那不应有的最后一句,妮儿才惊愕地抬头,看见蹲踏在不远处烟囱之上的漆黑人影。 一双蝙蝠似的黑翼,无声地收在背后;黑色吊带的紧身装束,较之前加了的金属坠饰;由黑色皮手套中所伸出的锐利指爪,低垂如钩,在银色月光下闪闪生辉,彷佛有意彰显着他并非人类的事实。 “奇、奇雷斯?” “嗨,帅妞好久不见了……桀,其实也没多久,因为我一直在注意着妳,而妳就算没发现,肉体也多少有些感觉吧……” 同是天魔功的修练者,就算有什幺气机感应也不足为奇,但是奇雷斯的语气却故意说得充满猥亵意味,妮儿一听就怒由心起,更不多答一句话,举臂就轰了出去。 “桀桀,好亲热啊!” 奇雷斯的口气似是嘲弄,手里却分毫不敢怠慢,双臂一错,正面挡架,与妮儿的重拳一碰,爆发轰然巨响。 妮儿只觉得体内力量如山洪海啸似的爆发,这次她不刻意压抑,反而全力催运,把一股沛然大力由肩至臂,直传至拳上,当这股力量整个轰发,奇雷斯的眼中闪过错愕,整个防御崩溃,被远远地轰击出去。 “成、成功了……” 一击得手,妮儿自己也吓了一跳,只觉得力量比之前与多尔衮战斗时,似乎又有增长。原本以奇雷斯之强,自己没有想到能在他手底讨得了好,不料双方正面硬撼,自己的天魔功竟似不弱于他,这真是值得欣喜…… “不用高兴,这才不是天魔功……” 诡异的声音,在后方出现,妮儿一惊,回头看去,在相隔一条街的对面屋顶上,漆黑蝠翼的黑色魔物冷笑着朝这望来。自己刚才一拳将他击出,为何他能这幺快就回来?自己不但没有察觉,而且他还出现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这是怎幺回事? “妳的体内,有两种不同的力量……真是古怪,天魔功至强至霸,怎幺会有力量能与之并存而不被吞噬……” 声音这次从左方出现,转头追过去看,在左边的屋檐尖角上,奇雷斯一指撑住身体,摆出一个倒立的诡异姿态。 但是……刚才在背后的那个奇雷斯并没有消失。 “虽然妳体内的两种力量都未臻成熟,但是……冰与火、天与地……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质的力量共存,爆发性地冲激,可以在短时间内把力量提升七倍。” 这次的声音有点远,而且又尖又细,是从半里外的一座高塔上,以传音入密的方式直送至耳边,话说到一半,又多了一个声音,来自百尺外的一个窗户。 “……力量虽然不成熟,但杀伤力还真是不可小看……桀桀,连我都不太敢靠近,如果再挨上一拳,我可没什幺把握能不受伤啊……” 彷佛像是会自我增殖一样,“奇雷斯”的数目越来越多,烟囱上、屋脊上、塔尖顶、街道中心……全都是黑色恶魔的身影,姿势各自不同,有些是双臂交迭,散出森寒杀气;有些却是倒立、翻觔斗,作着种种马戏团小丑般的逗趣动作…… 不过,世上大概没有什幺人会把这幺危险的生物当小丑,妮儿甚至觉得自己才是被嘲弄的一方。在自己力量大幅增强的这段时间里,这头恶魔也有了长进,过去他虽然是强,但那份强却是直接而粗暴,没有现在这样如妖如魔的邪魅诡异。 曾听人说过,天魔功除了雄强霸道的武技,也包括诡异的妖法幻术,但这部分自己全然不会,兄长兰斯洛多半也是未曾习得,而奇雷斯现在所展示的,就是他身为正统天魔功继承人的能耐吗? “……在火药库里头点火把,桀桀……威力惊人,场面壮观……可是炸完之后,房子还会存在吗……” 在数十个不同位置的奇雷斯中,有一个特别引起妮儿的注意,他像是被什幺东西打中一样,突然飞起,但倒飞中的身影却被某个无形空洞吞噬,消失无踪,可是下一刻又从十尺外的一处楼梯上出现。 (原来如此,是魔法师的瞬间移动……) 与石崇手下那个叫做鸠摩狮的法师一样,奇雷斯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化散所中的拳劲,所以才能乍没乍现,难以捉摸。再配上他的分身术,根本无法想象下次与他真正战斗时,会何等棘手? “懦夫,你不是为我而来吗?为什幺躲得老远?靠近过来啊!” 妮儿不敢贸然出击,因为远近范围内起码几十个奇 雷斯,自己对分身术法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抑或是都真都假,胡乱出手并非上策,所以希望能诱他靠近。 “……天真的女人,要引诱猎物,起码得拿出象样的诱饵啊,如果妳预备拿自己当饵……桀,我对包装太多的礼物没有兴趣……” 话虽如此,奇雷斯并不想靠近妮儿,适才硬接那一拳,自己蓄劲未足,令右臂酸麻至今。尽管不太愿意承认,但这少女在两大神功同修的爆发效果下,已经有了足以威胁自己的力量,如果进行战斗,那再不是游戏、切磋所能摆平的程度,而是以生死为结局的激斗,尽管自己有九成把握获胜,但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况且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妮儿一计不成,突然间身形如电,骤闪到最近的一个奇雷斯身旁,重拳挥出,将他打得粉碎,血肉四射,但才刚刚飞溅出来,就变成了幻影消失。 这就是妮儿最大的顾虑。即使奇雷斯真的分成数十个,她也愿意一一冒死去战斗,消灭这势将威胁到一众亲友的恶魔,但如果眼睛看得到的几十个奇雷斯没有一个是真的,那冒死战斗也只会变成笑话。 “唔……明明已经告诉妳后果了,为什幺还是有人想拿着火把进火药库,难道恶魔的话没有信用吗……哦,妳想趁着力量还在颠峰的时候,消灭掉所有敌人,用自己的牺牲换别人的幸福……桀桀,好伟大、好正义、好热血啊,我被妳感动了,桀桀桀……” 妮儿对奇雷斯的冷笑声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地追着一个又一个的奇雷斯,随手击杀。但虽然表情不变,心里却不可能不受影响,因为敌人确实掌握到了她的想法,自从发现功力增长失去控制,却又没法将之停下后,她早就作了心理准备,要在肉体承受不住力量前,先用这股力量把所有强敌清掉,所以之前无论是对上多尔衮或旁人,她都率先冲上前去。 “……听说妳天一亮就会失去力量,现在距离天明还有一个多时辰,如果妳要战斗下去,我乐意奉陪,不过,妳要不要先看看自己右手比较好?” 这句话恰好说中妮儿心中秘密,她不自禁地停下动作,望向右手臂,却不料旁边最近的一个奇雷斯,身上气势突然千百倍暴增,闪电似地飙射过来,刚猛绝伦的天魔刀闪烁曜目金芒,猛斩向妮儿颈项,力道之强,大有要将她一击斩下头颅的狠恶气势。 妮儿无暇细想,举起右臂便挡,看这金芒的耀眼程度,这记天魔刀之强恐不逊于多尔衮的八阳烈焰,自己已经有牺牲一条手臂,保全性命的觉悟。 “轰!” 能源爆裂的巨响声中,妮儿只觉得劲风刮面如刀,手臂更是疼痛欲断,鲜血四溅,但却终究撑了下来,配合着本身内劲的爆发,竟然反将奇雷斯震飞出去。 “哈哈哈,漂亮,真是漂亮,连这样一击都伤妳不到,太漂亮了。” 没有再用耗力剧烈的瞬间移动卸劲,奇雷斯在空中连续翻了十几个觔斗,在一处屋檐落脚时,附近的所有分身已经消失。 “不过妳可以再看看,妳能接下这击的真正理由。” 在恶魔的狂笑声中,本来满面喜色的妮儿顿时呆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笼罩在一层墨黑色、隐约见到鳞甲光华闪动的右腕,五指变得又细又长,指甲更锐化为爪,闪着锋锐寒芒。 正是这样一只强悍手臂,容纳了妮儿急速增长的力量,得以彻底发挥;在奇雷斯的重击下,也只是撕裂出血,但却以惊人速度开始愈合。在力量手机看片 :LSJVOD.激增的同时,肉体终于为了适应力量,而发生了“进化”,但这样的改变却是妮儿最怕的一幕,在亲眼看到肉体的明确变化后,她满腔热血与战意瞬间冷了下来。 “桀桀桀,刚开始只是手而已,再来就是脚了,猜猜看整个变化过程要多久?哈,顺利的话,妳说不定能用魔族的姿态摘下多尔衮人头,哈哈。” 奇雷斯笑得前翻后仰,妮儿却没有反应。在初时的颤栗感之后,她已经从那种想要大声尖叫的狂乱中镇定下来,敌人越是嘲讽,自己就越不能让他看好戏。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要怎幺样?” “没有要怎幺样啊,只是来看看我的帅妞改变心意没有,如果决定离开人类世界,随时可以找我啊……或者,妳要再多等一段时间也可以,等妳肉体的异变完成,多见识到一点人类的丑陋面孔,妳会遗憾没有早点作出抉择的……” “我和你这个可怜没人爱的恶魔不一样,我有哥哥、我有朋友,我对他们有信心。” “信心?对人类?哈哈哈,这是我来人间界以后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了,对人类有信心?妳胸部看来也不大嘛,怎幺脑子会蠢成这样?真是让我好失望啊,哈哈哈~~” 奇雷斯的狂笑声,在夜风吹拂中显得格外刺耳,妮儿实在没有把握如果他再继续嘲弄自己的隐痛,自己是否还能保持冷静。 在冷笑声中,奇雷斯的身影渐渐淡化消失,不过充满嘲弄意味的话语仍是一直传过来。 “人类对于异类生物的无情,最深切体会这点的应该就是他了……妳听过上任大魔神王的名字吗?” “放屁!那和我有什幺关系?” “嘿……是啊,这点连我也非常好奇,他与妳有什幺关系……” 恶魔的黑色身影在夜空中消失,当夜风吹在身上,妮儿骤觉一阵寒意。 自己目前的武功,是一生中前所未有的颠峰状态,内力更是强得超乎常理,但为何……被风吹在身上的感觉,这幺冷? 尽管香格里拉连日来事端不断,几乎每天都会造成某个地带的大破坏,不过,这些对老百姓来说却没有什幺大影响,他们只是在事后被远远地挡在外围,眺望着被破坏的地段,猜测究竟又发生了什幺阴谋事件。 “这样下去很不好啊,再这幺破坏下去,店面开不了,我们都不用做生意了。” 当然也有人这样子在抱怨,不过,香格里拉有着各行各业的商人,即使是遇到战争这样的大破坏,都有人能从其中得到好处,像这样仅仅影响一两条街、十多栋房屋的小场面,更难不倒“无处不成商”的香格里拉市民,至少从事建材、建筑工作的商人们,因为大笔重建工作上门,正乐得合不拢嘴,每晚睡前都期望明天再多倒十几栋房舍楼台,多多便宜自己。 总之,尽管连日来的诡异气氛,为香格里拉增添了无形的压力暗流,令人们隐约有一丝不安,但在表面上,市民的生活没受到影响,市集上充满活力的热络交易,频繁地进行,一切的活动都照常举办,其中也包含了冷梦雪回到自由都市的首次试唱会。 试唱会并不是正式的演唱会,而是类似彩排的预演,只唱短短的五首,无论设备与场地都非常简陋,只是草率地搭了一个大帐篷,不收任何费用地任歌迷自由进出,算 是对香格里拉市民的特别回馈。 冷梦雪的艳名远播四方,这次回归香格里拉后,预备举办演唱会的消息一出,不但香格里拉的民众欣喜若狂,就连其它城市的歌迷都专程雇车驾马,披星戴月地赶来香格里拉,排队购票,长长人龙队伍从演唱会预定地一直排到城门口去。 为求买到一票,占个好位置的忠实歌迷,远从三天前就搭帐篷买票,就算天崩地裂都不会离开排队位置,自然与试唱会没关系,但一些来得较迟、早就放弃买票希望的歌迷,就可以先享受一下这小小的福利,再满足地回故乡去。 据说,本次的演唱会预备了不少新歌,那是冷梦雪小姐从异大陆归来,学会了带有异大陆风格的新曲,将会让风之大陆的歌迷耳目一新,而试唱会的听众将是最先有耳福的一批。 本来,身为头号歌迷的石崇市长,应该会出现在试唱会场的,不过进入大帐篷内的歌迷们却讶异地没看到他。官方说法,是石崇市长忙于公务,只得忍痛割舍听闻梦雪小姐歌声的机会;不过对市长大人操守不抱信任的市民们,却宁愿相信他胆小怕死,是顾忌出来被人刺杀,所以才躲着不出现,毕竟这几日里市长大人被天位刺客打成重伤的传闻不胫而走,人们当然会往这方面猜测。 只是,一个不受人注意的小道消息,在市民们的流言蜚语中却被彻底忽略了:石崇市长昨夜在接到刺客的书信后不久,便进入了临时官邸的茅厕,迄今仍无法离开…… 撇开石崇的情形不谈,那些对于试唱会听众极端羡慕的排队歌迷,发现了一件非常难以解释的怪事。试唱会结束后,每个离开会场的歌迷,都是一副极度满足的幸福表情……这倒没什幺稀奇,因为过去冷梦雪的演唱会一向如此……但尽管表情极度幸福,他们的脸色却非常苍白,脚步虚浮得像是一个连续狂饮十日的醉汉,在彼此相互扶持下,颠颠倒倒地出城去,其中有不少走不到城门口就倒下,立即被医护人员抬走治疗。 听歌又不是进毒气室,为什幺会变成这样?这实在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不过虽然心中有些忐忑,却没有人放弃排队而离开。至于能够理解适才会场那发生什幺事的人,香格里拉内不足五人。 “呃……还真是好浑厚的声音啊,已经一刻钟多了,我的大脑和内脏好像还在震动呢……” “彼其娘之,早就告诉你那个声音不能听,你还强要把我拉去,害得我也吐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作手足的道理,我如果不把你拖去,你岂不是会因为我吐到脸色苍白,笑我小白脸一辈子?” “你本来就是小白脸……” 并肩走在街上,海稼轩与源五郎的脸色都不好看,无论是视觉或听觉,刚才的经验令他们脸色苍白,迄今仍是无法回复。 他们两人都不是冷梦雪的歌迷,不过却对千叶家的黑暗手法很感兴趣,像是塑造出这样一个偶像人物,进而影响整个大陆,这种手法白鹿洞想学却学不来,没有相关技术,所以趁着此次合作,他们也进入了试唱会的现场,不运起护身力量,实际去感受这歌声的特殊之处。 “冷梦雪”的存在并非偶然,更不是随便每个女子经过训练就能胜任的,当初源五郎听到青楼联盟坚持要让泉樱来假扮,就有此怀疑。因为与其找一个什幺都不懂的外行人,妮儿和其它现成的青楼美女岂不是更好的人选? “要形成这样的偶像人物,除了本身的姿色气质要有相当水平,声音的特质想必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枫儿小姐与泉樱小姐都有这样的特质,能够与蕴含魔力咒文的歌声共振,形成类似洗脑催眠的效果,但妮儿小姐就没有这样的特质。” 在实际到自由都市观察过后,源五郎惊心于冷梦雪的影响力,更远在意料之外,恐怕就连枫儿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存在到底有多少意义。 透过魔力波动,直接与大脑共鸣的歌曲,除了有轻微的洗脑作用,还有很强的上瘾性。比什幺毒品麻药的依存性都要更强,只要连续几次接受魔力共鸣,受到影响的个体,就无法挣脱这种无可用言语形容的幸福感受。 源五郎道:“刚刚来自由都市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以香格里拉为中心的几个都市,人们都有那种快要犯毒瘾的征兆。我不知道石崇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不过如果这个演唱会再不办,最多一个月,就会发生大暴动了……” 第三部 第五卷 第七章 红袍战帖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一言以蔽之,千叶家驾驭人心的本事实在很厉害,他们的造神运动对风之大陆影响很深,除了洗脑之外,还可以造成上瘾的作用,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完成,比什幺统治方法都要管用。” 尽管心里并不认同,但源五郎确实很佩服这种技术。在风之大陆的过往历史上,并没有冷梦雪这样的绝代红星,不过,却出现过几位影响力深远的政治领袖,有着这样颠倒众生的魅力。 源五郎与海稼轩都没有实际见过这样的领袖人物,可是根据典籍记载,这些领袖人物都有奇异的魅惑力,尽管他们往往毫无治国之能,搞得民生凋弊,百姓苦不堪言,可是他们却都有强大的感染与煽动力,能够在一场演说中抓住某个议题,让千万群众沸腾忘我,全然不在乎当权者的言语反复,愿意为着他们心爱的偶像去战争、去死。 即使这些领袖人物过世,受到他们魅惑操控的群众仍未得到解放,反而因为重度上瘾、无法得到满足的禁断症状,变得极度狂燥,进而以暴力发泄。 因为那样的缘故,造成了几场留名于风之大陆史上的血腥战争,影响力则随着其领导人物的势力大小而不同,最糟糕的一次,由于那人生前忙于发动侵略战争,领土几乎涵盖半个风之大陆,结果死后就造成了历史上相当着名的黑暗时期。 “光从书上看起来,确实是满难理解的,我以前一直都想不通这一点,不过,从今天的情形来看,多少可以想象到那时候的情形。造神……嘿,当人们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谁,开始自以为神,胡乱奔驰的时候,也就是世界错乱的起点。” 海稼轩和源五郎并肩走在街上,看着长长的人龙队伍,每一张面孔上都是相同的兴奋与期待,但只要略加注意,就会发现一丝异状。这幺长的人群队伍,彼此间的交谈竟出奇地稀少,多数人都是静静地不发一声,把目光投向即将举办演唱会的巨型建筑,不住地幻想与期待。 当一座牌楼的招牌偶然砸落地面,发出异响,引得附近的数千群众一起回头时,在那一瞬间,源五郎与海稼轩不禁有一种颤栗感,因为数千对不同的眼睛,却闪着一模一样的眼神,尤其是那种彷佛已经到了理性边缘,即将因为毒瘾发作,变成狂暴兽性的焦躁,令整个大气凝滞得极度沉重,即使强如他们两人,仍是感到呼吸不顺,尤其是心头那种不快感,更是难以抹去。 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却又因为种种理由无法阻止,这样的行为又算是什幺正道?见不义而不为的自己,又算是哪门子的正道中人了?然而,对于眼前这情形,大呼大叫无济于事,如果不让他们继续饮鸩止渴,那幺不用等到禁断症状发作,香格里拉就要血流成河了。 “结果……虽然很多人一上了天位,就把自己当作是神,可是最后还是证明,我们仍然只是个人,比起我们做得到的事,有太多事是我们所做不到的。” 海稼轩眉头深锁的感叹,并没有得到身旁友人的认同,反而立刻就被狠狠地嘲讽回去。 “少来了,你只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做点怀旧的感慨而已,算算你过去做的那些事,要让我相信你还是个有人性、具有谦虚品德的君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做的事,我自己相信就够了,并没有勉强你们非认同我不可……嘿,说我没人性,你难道又是什幺好东西?出了名的小白脸,交在你手里的仗从来没赢过,亏得你这幺厚颜无耻,还在雷因斯当军师混饭吃,他们能苟延残喘到现在,真是不可思议。” 相逢至今,尽管他们两人都嘻嘻哈哈,刻意保持极为友好的交往态度,不过彼此都心知肚明,确实是有一道鸿沟,横越在双方之间,就好像刚才那两句听来很像是开玩笑的对答,只要再多加上一句,就会触及彼此最痛的隐事,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形。 这一点,妮儿和泉樱看不出来,可是海稼轩与源五郎却很明白,正如此刻,他们一只脚已经踩在这条边在线,如果其中一方有意往前再跨一步,这道鸿沟就会变成火线,而一直勾肩搭背、嘻笑玩闹的两名好友,就会立刻拔剑相向,进行死斗了。 之所以没有演变成那样的原因,除了各自的理性之外,就是因为他们之间仍有友谊与道义,仍然希望能多在这样的欢笑时刻停留,也许彼此的冲突最终仍是不可避免,但在那一刻来临之前,他们都希望彼此的兄弟情谊维持在记忆中最温暖美好的一瞬。 “……总之,说什幺都没用,你我现在都不会与千叶家发生冲突,不管他们要做些什幺,都只能视而不见,不过,这次他们说不定会栽个大觔斗喔!” 似是有意转移话题,海稼轩说出了别具涵义的话语,而源五郎立即会意,沉吟道:“除非发生奇迹,不然这个觔斗是栽定了,三天后的演唱会,大家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我怕那个场面会非常壮观……龙族的这个秘密兵器实在太厉害了,九州岛岛大战时期早就应该拿出来用的。” 既然知道冷梦雪存在的意义,明眼人当然都晓得,青楼联盟之所以让泉樱等人伪装入城,背后实在是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因为这场演唱会只要再迟上半个月,禁断症状失控的群众就要发生无可控制的大暴动了。 然而,纵然有特殊的魔法曲,要发挥魔法曲效果的特殊音频,不是每个人类都能发出来的,即使往非人类那边去找,合格的也实在不多,之所以选择泉樱,是青楼联盟毫无选择之下的结果,想必她们现下也一定拼命在想办法,让枫儿早点康复,过来递补人选吧! 流着龙神之血的泉樱,发声音频与人类有着微妙差异,虽然一般情形下并不明显,但却正符合青楼联盟的需要,欣喜若狂地让她代替枫儿的空缺,但或许是人类与龙族真的有所不同吧,泉樱的音色虽然拥有那种特质,但声波的强度却超过应有十数倍,配合魔法曲一发声,后遗症马上出现。 本来应该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与脑部共鸣,但声波过度强化的结果,就像源五郎适才感受到的一样,肺、胃、五脏……彷佛整个体腔内部都震动起来,连续几首歌听下去,在飘飘欲仙、如登极乐的同时,也不免头晕眼花,胸闷欲呕。 就效果上来说,这样的歌声确实能满足禁断症状,让群众的情绪平复下来,可是副作用即将造成的后果,就让源五郎与海稼轩思之不寒而栗。毕竟,能够容纳数万人在内的巨大建筑物,若是在演唱会后被呕吐物给淹没,那场面不管是谁想到都会吓得发抖。 “总之,青楼联盟这次铤而走险,或许是作了一个最赔本的买卖也不一定,我们两人就姑且拭目以待吧!” 源五郎的话里另外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在拭目之后,也要把耳朵闭上,这点不用说出口,彼此心照不宣。 两人如同闲庭散步,并肩走在香格里拉的市集上,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繁华景色。 香格里拉不愧是风之大陆上首屈一指的繁华都会,虽然偏处于内陆,但市集上的异国风情,竟是毫不逊于沿海的都市。各种不同的发色、肤色、人种、语言,在市集上复杂地交相错落,连同摊贩上所陈列的货物,彷 佛就是一个风之大陆的小缩影。 穿着游牧民族服色的商人,摊子上摆着十多个大小不同的笼子,里头尽是不同型态的动物,其中一头似猫似兔的奇异小兽,叫声惹人爱怜,海稼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来自艾尔铁诺的旅行画家,挂起了一幅又一幅得意画作,多半都是描绘沿途景色,尤其是旅经武炼时的大山大水,壮阔之余不失秀丽,引得源五郎驻足欣赏。 五颜六色的丰收瓜果,甜美多汁,酸甜各异;来自各国各族的服饰,锦绣华丽,织工精美;就连街头卖的小吃,都包含了天南地北,甚至是海外异大陆的特殊风味。 源五郎和海稼轩各自捧着一碗冰凉甜品,边走边品尝这用五种豆粉冻煮成的滑润凉膏,他们的手上也并没有忘记再拎一串鸟肉串烧,趁着忙里偷闲的愉快时光,尽情享受逛街的乐趣,至于买东西付不付钱,那是额外娱乐,不在话下。 而当他们在街角不经意地一转,眼前赫然别有天地,在这看似狭小的花街柳巷内,十几名不同肤色的妙龄少女,打扮得性感火辣,闪着金属材质的胸兜、紧贴丰满臀部的丁字裤,媚惑十足地吸引人目光,用细珠链串成的短裙,肆无忌惮地裸露大腿的春光,尤其是当一众莺莺燕燕娇声呢喃,跑步围了上来,掀动手中的香帕,用火热言语进行挑逗,两名美男子手中的陶碗立刻松脱,砸碎在地上。 “两位,进我们馆里看看嘛,来嘛,一定会让你们快活无边的。” “两位公子生得好俊……咦,啊!原来看错了,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不过没关系,姑娘们,掀帘子见客啦!” 尽管一众妙龄妓女热情地拉着海稼轩进去,不过他却被身后气白了脸的友人抓住衣领,一把抓了回来。 “喂,有道之士也可以嫖妓吗?你修的是什幺道?” “道可道,非常道。能够用言语解释的道理,怎幺会是天道真理?况且我是不愿,并非不能。不愿好过不能,不能又好过无能,总之怎幺说我都强过你这个无能的死人妖。” “太过分了,人妖和无能是两码子事,说我一个可以,说我两个就不行。” 如果再多说一句,这里可能就要爆发天位战了,不过,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好战场,旁边的闲杂人等又实在太多,群妓哪听得懂他们别具意义的言语,只是争先恐后地拉扯他们衣衫,想把他们拉进妓馆里“一战”。情况实在太过混乱,最后他们只能连声保证“下次再来战,下次一定来”,然后一起飞奔逃离现场。 回到了大街上,彼此都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最后源五郎以一句“你的钱包还在吗?我的刚才好像被扒了”为开头,双方继续着未完的讨论。海稼轩问起有关雪特人的约定,问源五郎有没有把握处理。 “那块石壁不能强行开启,唯一开门的黄金像,又被雪特人带到里头去了,你预备用什幺方法开门?” “把握多多少少是有一点,已经有了基本构想,但是成功与否还不敢说,总之,如果这封信真的是发给敌我双方,要是我的方法不成,石崇那边更加不会成功。” 源五郎解释着自己的构想,但是话才说到一半,两人同时都有了感应,抬头望见一个淡淡身影迅速消失在天空另一端,身法极快,却完全没有发现到他们两人。 “喂,你的那个矮人丫头逃跑了,你不追吗?” “什幺我的?关我什幺事……嗯,如果要追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出来逛街。该走的始终会走,强留何用?事实上,如果她不走,我反而要担心那个雪特胖子一个人在地洞里,万一出了什幺问题,真不知道要怎幺才好。” “嘿,你倒还真是有情有义,连对雪特人也是这幺……” 海稼轩的话突然止住。他与源五郎都发现,有人追在爱菱的后头,本来似乎要对她做些什幺,却因为发现了自己二人在此,把注意力整个转移过来,而糟糕的地方是,自己二人并不打算在这时候与他碰面,至少,考虑到爆发冲突的可能,现在这里实在是一个差劲透顶的位置。 “啊,对了,老朋友,我有一个很棒的点子,现在介绍你一个快活似神仙的好地方,那里的女孩子全都没有穿胸衣喔!” 海稼轩先是一呆,皱起眉头,随即会意,露出一副狂喜难耐的表情,笑道:“哦?哪家妓院这幺惹火?快带我去。” 两人一前一后,转眼间就跑得没了踪影,在没有给周围带来骚动的情形下,很快地脱离了人群最密集的地区,几下子转折之后,海稼轩跟着源五郎,来到了一处朴素的院落前。 “喂……你搞什幺东西?这里是……” “你自己不会看吗?那里一堆小孩子,不是幼儿园,难道会是天香苑的分院吗?” “我知道这里是幼儿园,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要……” “我没说错啊,不信你到里头去检查,如果有哪一个女孩子穿胸衣的话,我就把脑袋切下来给你当球踢。” 身为有道之士,当然是不能做这种事,就连稍微想一想也是罪大恶极。不过,看到源五郎一副得意洋洋的笑脸,海稼轩仍是不可免地有着怒意,一手抓住源五郎的衣领,喝问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检查她们有没有穿胸衣?你当我是什幺人?” “不要这幺生气嘛,大家那幺久没见了,我怎幺知道你现在不喜欢这个调调了呢!” “不是现在!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喜欢过这种事!” “你不喜欢小女孩?可是,你现在想要泡到手的那个妞,明明就是个发育超级不良的萝莉啊!” 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猛虎,虽然手中无剑,但海稼轩这时所散出的森寒剑气,却连一道墙之后的那些幼儿,都突然感到一阵冰凉刺骨。而他瞪着源五郎,一字一字说道:“……你再用这种口气污蔑她一句,我就让你看看我有异性没人性的毒辣手段!” “嗯……最起码,也许这里不能满足你看女孩子大胸部的梦想……” “浑帐!我没有那种下流的梦想,你把我当成是雪特人吗?” “……但至少,这里对于某位仁兄来说,并不是一个会让他想要大开杀戒的地方。” 这句话说完,海稼轩放开了手,与源五郎一起站直身体,往左方看去,而在他们两人视线的尽头,一道鲜丽夺目的红色,霸气凛然地无声出现。 铁一般的眼神,铁一般的意志,铁一般的雄伟身躯,在这令人屏息的强猛霸气中,本来鲜艳得有点俗气的红袍,都显得有如洒遍鲜血般的凄厉。随着每一步走近,迅速增强的压迫感,当今天位武者之中能丝毫不为所动的,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但与多尔衮对峙的人,却恰好就是其中之二。 注视着多尔衮的脚步,海稼轩面上的笑容消失,但交迭着双臂,靠墙斜睨的他,身上自有一股柔和的剑气,不住中和着多尔衮的霸道气势。 源五郎没有改变姿势,面上笑意依旧,眼睛一下子看看多尔衮,一下子又望向海稼轩,在确认他们双方表情的同时,也发现他们正朝自己看来。与海稼轩不同,源五郎的气势内 敛,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处于两人的气劲范围之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不影响任何东西。 海稼轩交迭双臂,看来似乎懒洋洋的,但一出口就是近乎挑衅的直接讥讽。 “嘿,寄生虫,这幺看着人做什幺?你该不是要来一套自我介绍吧?” “是啊,我想还是介绍一下比较好,这位是浪情淫蝶海稼轩,多尔衮先生想必已经熟识了。” 从旁补上一句的正是源五郎,如今三个人分站一角,成了彼此对峙的形势。单从表面关系上来看,似乎是源五郎与海稼轩连手,合力对付多尔衮的局面,但无论是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都没有把握若是当真发生冲突,对方会真心与己合作,而不是偷偷暗算一掌,除此之外,他们也不希望这场只属于彼此单对单的战役,被旁人插手干扰。 多尔衮知道的没有那幺清楚,但他也感觉得出,这两个继承了月贤者、星贤者武技与宿命的年轻人,同样也继承了三贤者未了的恩怨,没有那幺容易就连手起来。 “寄生虫穿上袍子,倒还有几分人模人样,看不出来是个没人性的东西。”海稼轩冷笑道:“物以类聚,什幺人会和你连手合作,这点我还真是有些好奇,就算是愿意与虎谋皮,普通人会有与老虎交易沟通的本事吗?” 被这样子侮辱,多尔衮深沉的面上并没有什幺表情。这不是表示他没有怒意,而是对方的挑衅太过明显,如果单单为了这样就怒形于色,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更何况,海稼轩的话里更是直指向一个长期以来的谜团,石崇到底是怎幺与多尔衮谈判、连手的? “如果没有你的存在,石崇在北门天关一战后,早就被白鹿洞势力给连根拔起。陆游、周公瑾……不,或许当时周公瑾已与石崇有了协议,但陆游却是单纯顾忌你的存在,这才没有对石崇一方动手。” 源五郎道:“但石崇到底是怎幺与你搭上线的?就危险程度来说,你不逊于奇雷斯,石崇找上你合作,却没有被你一掌杀掉,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甚至他怎幺有办法找到你,这点都很古怪。阿朗巴特魔震后,我曾经请青楼联盟为我调查你的行踪,结果搜遍整个人间界,都没有你的下落,也找不到你有离开风之大陆的证据。” 青楼联盟的搜寻能力,应该是无孔不入的,假如说人间界找不到,又不曾离开过风之大陆,那幺最可能的情形,就是如同当初韩特寻找妹妹鸣雷纯一样,目标是处于风之大陆的暗大陆──魔界。 世所共知,进入魔界的主要入口,是西西科加岛上的境界隧道,但除了那个大隧道外,风之大陆各地仍有几个地磁的特异点,配合强大能量转压后,可以暂时性地打开小型通道。而以多尔衮的强横武功,做到这一点可以说是毫不为难。 “石崇那家伙,到底是什幺人?在槿花之乱,他以已亡国的大石国后裔身分出现时,这个问题就不曾得到解答。他的化石奇功,确实是大石国皇室的绝学,这点让曹寿深信不疑,口口声声说要补偿祖先的罪孽,迎他为艾尔铁诺的重臣,但他在艾尔铁诺为官多年,出身背景一直都很神秘,就连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也无法探查出什幺。” 源五郎道:“当然,后来事实身分揭露,石崇掌握了千叶家在风之大陆的三分之一大权。以这个为基础背景,用相同的黑暗技巧来防护,青楼联盟无法取得他的数据,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从占领香格里拉,身分化暗为明的那刻起,石崇隐藏的东西似乎已经获得了解答,不过,一切真的只有如此而已吗?” 两人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瞪视着多尔衮,注意着他的反应。多尔衮何尝不知他们是想从自己身上套话,即使不作回答,面上表情、眼神,多少也会泄漏一点东西。 只是,纵然被他们得知真相,那又如何?自己虽然与石崇相互合作,各取所需,却从不是他的手下,更没有理由要为他保守秘密,天下之大,才智之士辈出,怎会有永远的秘密?这两个人能够猜到什幺,那是他们的本事,与己何干?自己在意的事只有一样,便是这两个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源五郎的力量,自己已经测试过,但这名白发青年…… “虽然被石崇彻底地耍弄了一次,但潘多拉那个女人可不是泛泛之辈,如果石崇这许多年来不是小心翼翼,封锁住所有属下的活动,那幺青楼联盟早就有了警觉。问题是,石崇在哪里训练手下与积蓄实力的?天位武者不会平白无故冒出来,尤其是天位魔法师,那根本就是珍奇异兽了。石崇可以在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下藏一个两个,不可能藏起一大群。这些人之前躲在什幺地方?他是在什幺地方找到你的?” 用冷笑的表情,海稼轩一口气把这些话问完,却发现多尔衮表情古怪,似乎正在做什幺,心中方自讶异,一股无比炽热的高温火劲,由源五郎方向闪电朝自己飞射而来。 (好你个小白脸,用这等移花接木的小伎俩……) 海稼轩身经何止百战,经验无比丰富,稍一思索便知其理。多尔衮肯定是正在以暗劲测试源五郎实力,但这奸滑无比的小白脸巧妙地将敌劲转折,全数攻向自己。 之前源五郎选择谈话地点时,就已经用了心思。多尔衮虽是好杀好战,但主要却是针对武道高手,与奇雷斯随意撕杀身边一切生命为乐的习惯有所不同。这里是个狭窄巷道,并非适合天位战的宽阔空间,旁边又有一所幼儿园,这些虽然不足以令多尔衮顾忌,却足以压缩他的战斗欲望,令他出手时不自觉减几分劲。 正如此刻,面对这距离巅峰状态甚远的炽热火劲,海稼轩全然不放在眼里,但考虑到自己闪避之后,这道火劲将会把旁边的幼儿园焚成一片焦土,海稼轩选择了正面挡架的方式。 右脚飞快提起,像是抖落灰尘一样,瞬间在地上连踏三下,动作快如闪电,每一次踏足地面,就发出一道柔和气劲,挡住火劲的喷射爆发,将之吸摄入体,以无上玄功化散,连拔三次后,整道火劲已经消于无形。 “……把上面的问题归纳为一,结论就很清楚了。寄生虫,你怎幺如此不长进,居然与魔族勾结?喔,我倒是忘了,本来皇太极就有一半魔族血统,彻底魔化的你,已经是个魔族,勾结这两个字可以省了。” 挡下多尔衮的火劲,海稼轩轻描淡写地把话说完,没有半分窒碍,但在他附近对峙的两大高手却都察觉到,在海稼轩开口说话的同时,由他口中泄出的灼热气息,令这整条街剎时变得暖洋洋的。 “嘿,就算事实真是如此,那又如何?你们这些自命正道的侠士、贤者,杀人还需要找借口吗?如果他不是魔族,你们难道就会握手言和?” 多尔衮没有作任何否认,这点多少是对敌方展现出来的实力表示认同,另外一方面,他则是在作开战可能的评估。 刚才的火劲朝源五郎攻去,这年轻人手不动、脚不抬,纯以一股妙到巅峰的巧劲,就将火劲转移了方向,这正是星贤者绝学练至极深的造诣。 至于海稼轩,之前有一段时间完全感应不到这白发青年的气息,多尔衮判断他该是出了某些问题,是一个可以趁机下手除去的良机。但看他接挡火劲 ,从容散化的本事,显已深得白鹿洞武学精髓,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可趁之机已经不再。 “如果在这时候动手,我们两个的确不可能连手作战。”源五郎笑道:“这点你大概感觉得出来,可是你是不是也那幺有信心,当我们三人其中两人发生死战,剩下的那个人会一直袖手旁观,绝不趁虚而入?还是会渔翁得利,一次干掉伤重的两个人?” 多尔衮没有这种信心。 假如源五郎与海稼轩两败俱伤,自己一定会出手将这两人收拾掉,倒反过来只怕也是同样情形。这种明显会吃亏的买卖,多尔衮计决不干! 况且,与同等级数的强敌死战,每一分每一刻都闪烁着生命中最灿烂的火花,这种至高的享受,一向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生命精华,不管飞溅在身上的是血是骨,那瞬间的狂热兴奋,是足以证明自己还生存着的最佳证据,怎可轻易浪费掉这种享受?必须要以最完全的杀意、霸气状态去迎战,而不是在这种仓卒的遭遇战中浪费。 这几天,自己已经隐约有点预感。将要发生的这一战,无论激烈与灿烂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亢奋巅峰,再加上三贤者的千载恩怨,还有天武圣功的最终归属,这一战……将会令自己的武痴之血飞扬狂热。 所以,多尔衮作出了决定,红袍一扬,掉转头去,在身形隐没之前,撂下了一句话: “三日之后,香格里拉城内,三贤者千载恩怨,一朝了结,天武圣功由最后的胜利者掌握。” 说完这一句手机看片 :LSJVOD.话,红影就已经消失,把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扔给源五郎与海稼轩。 三日之后,是预备解放有雪出来的约定之日,多尔衮挑这时间撂下约定,摆明是要趁机削弱己方的人手,好增加石崇一方的胜算。但倒过来一想,少掉了多尔衮,石崇那边也是声势大弱,算来不见得会多占便宜。 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三日后两人一定会赴约,因为多尔衮的邀约带有一定程度的要挟性。 源五郎并不是一个挑食的人,即使是在与强敌决斗的时候,他也不会因为个人好恶而挑地点。然而,某些天位武者却远没有他这幺随和,为了表示身分与排场,决斗时会刻意牵连无辜,以千万生命的消逝来纪念此战,多尔衮凶暴嗜杀,既然把话挑明要决战香格里拉,便含有以千万市民生死为胁的意思在,届时若是己方两人不到,混乱场面可想而知。 “嗯,伤脑筋,每次都被人这样威胁,有时候我真是不想当好人啊!” “什幺话,有很多人想当好人还没得当呢!嗯,你这小白脸有没有什幺妙计?啊,不该问你的,连你这百败军师的话都能信,那母猪都可以上树了。” “说对了,人是你邀来香格里拉的,总不会要我一个人负责摆平吧?” “这条寄生虫虽然蠢得连脑子里都是肌肉,但武功确实不可轻忽,你有信心取胜?” “天晓得,打不过就跑啰!顶多学习某个厚颜无耻的老头子,每次决斗前都先在地底下埋伏,放那什幺破铜烂铁剑阵暗算对手。” 像是互相推卸责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但真正的心意,却是深藏在言语之下的。 三日后,当两人应多尔衮之约而出现,届时会是怎样的局面呢?亦或者,为了排除三日后的变量,现在就该把往日恩仇清算…… 第三部 第五卷 第八章 血染山城 冷梦雪预定举行演唱会的十二月三号,本来就是香格里拉的大祭典日,据说在数千年前的这日,有某位救了世界的勇者,在此地为了数百村民而挑战毒龙,最后成功杀龙,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了纪念此事,后人决定在这天举行大祭典。 过去青楼联盟掌握香格里拉时,除了让演艺人员参加庆祝活动,还会举行武斗大赛,出重金引诱风之大陆各地的高手前来比斗,在满足市民观战欲望的同时,也趁机操纵赌盘,大捞一票。 石崇接掌香格里拉后,为了向市民保证繁荣依旧,便需要弄出更胜昔日的热闹排场。从这点来说,冷梦雪的及时归来,确实给了石崇莫大的帮助,尽管来不及举办武斗大赛,但除了预定要进行的演唱会,也另外安排了其余的庆祝活动,预备在十二月三号当天,给香格里拉一个不逊于往年的盛大宴会。 幸福,往往是由他人的痛苦所对照形成。香格里拉的市民,对于目前的处境,多多少少有一些意见,不管石崇掩饰得多好,许多人还是难以从“战败者”的心境中挣脱,对这名远道而来的征服者存有不快,然而,自从雷因斯大举入侵艾尔铁诺,爆发战争后,香格里拉市民的心情就有了转变。 同样是经历战事,但是“战争中”、“战争后”的人们,就是两种不同的心态。因为从正苦于烽火连天、物资匮乏的艾尔铁诺人民身上得到对照,香格里拉的市民格外珍惜现有的繁荣与幸福,至少,他们仅是失去了小小的自由,并没有与饥饿、死亡为邻。 相较之下,艾尔铁诺人的处境就比较糟糕了。旭烈兀的基本战略,就是弃守中都以外的领地,利用广大领土来消耗雷因斯本就不足的人力,所以不管战争打得多幺激烈,在敌军的羽箭碰到中都城壁之前,全都与他没关系。 中都本身虽然做不到自给自足,但只要守住往西方的补给路线,即使雷因斯军把中都以东全部占领,中都也能凭着坚厚城壁支撑下去,无惧敌军的猛烈攻击。 “照正常的概念去想,反正敌人大军不可能突然就出现在中都城内。不管是飞天还是挖地道,只要他们是用一般的方式行军而来,我们就一定有时间准备。” 旭烈兀的态度就是这幺悠闲。看在中都百姓的眼中,确实很有安定民心的效果,但同样的话听在战区人民耳里,却不可免地产生一股怒气,愤恨着自身遭到国家抛弃的命运。 尽管雷因斯向来以正道、人道之国为号召,但影响这场战争的主导,却毕竟是暗黑魔导研究院的黑暗法师,还有西西科嘉岛上的白家决策集团,不管是哪一边,都与人道没什幺关系,说得明白一点,他们甚至连基本的人性都欠缺得很,要指望他们善待占领区的百姓,这奢望根本是缘木求鱼,但要求他们好好遮掩战争之余的非人道行为,这群没人性的冷血东西倒是驾轻就熟,不劳吩咐。 话虽如此,但相较于艾尔铁诺的地大物博,雷因斯的军力就显得单薄,尽管精锐而强悍的战力迅速消灭所遭遇的艾尔铁诺军,但当战斗结束,开始实际的占领程序,雷因斯方面人力不足的严重缺点就暴露出来。 “没有办法,建设与单纯的破坏不一样,如果上头下的命令,是杀光、屠尽占领区内的所有人,那还简单一点,可是安抚人心、扩大补给这些问题是不能交给机械人去做的。” 在连场战争中,一名五色旗军官向西西科嘉岛联络时,说出了这样的感慨,而这也确实代表了雷因斯军的心声与困境。 不过,撇开那些已被“死无对证”处理的牺牲者不谈,雷因斯方面大体上仍维持住占领区的补给与治安,尽可能给艾尔铁诺百姓一种“新的统治比从前更好”的感觉。只是,为了与资源、时间赛跑,雷因斯军把进攻路线调整缩短,不再多耗兵力,直线朝中都前进。 从歼灭敌军、扩大占领范围的迅速来看,雷因斯军堪称扬眉吐气,证明了他们不但对付魔族的手段高明,对付人类军队也同样厉害。但在节节胜利之余,他们也有隐忧:一方面,完好无缺地守在中都的第三集团军,是个实力不明的强敌,旭烈兀究竟将他们调教训练得如何,这点实是未知数;另一方面,艾尔铁诺最强的第二集团军,正从自由都市急行军,预备衔尾攻击。 尽管主帅周公瑾不在,但第二集团军依然是一支实力与斗志兼备的健旅,若是在旭烈兀的指挥下,前后夹击雷因斯军,那幺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的雷因斯军,甚至有可能一夕之间就灰飞湮灭。 各大势力的首脑,都密切注意着局势的演变,也在揣测雷因斯方面如何应变。人在自由都市的源五郎和泉樱,私下对此进行过数次讨论。 “擅自使用军令,发动战争,这一点华扁鹊那个鬼巫婆是做得到,但是整个战争程序一丝不茍,流畅顺利得找不到一个多余命令,这点不是她的恣意恶搞所能完成,背后一定有白家要人在主持大局。” 源五郎很早就推测出这一点,但不能肯定白起是否已经复出的他,只能把推测锁在恶魔岛上,无法肯定特殊对象。 “白家人的做事风格,有一定迹象可循,所以照这样子来推测,他们有可能的应变方式是……” 利用军力较少、行动神速的优势,先避开遭到夹击的命运,再尝试将敌人各个击破;或是折返回头,先行对第二集团军设伏,迎头痛击;又或许可以将…… 源五郎和泉樱前后思考了七、八个应变策略,每个都有可行之处,但也都有相当风险,只要一个行动失误,闪电战变成了正面硬碰硬,又或是被敌人不惜牺牲地拖住,丧失行动迅速的优势,都有可能令雷因斯全军覆没。 雷因斯究竟会怎样指挥这场战事?如何避免遭到夹击的命运?这是令各大势力绞尽脑汁的谜题。无论是在自由都市忙得头晕脑胀的源五郎,还是在中都城里表现悠闲的旭烈兀,都在期待这个问题的谜底,然而,这时的他们都想不到,谜底会用这样的方式揭晓。 揭晓谜底的答案,是十二月二日清晨,一纸紧急送到第二集团军的军文,亦是在收到这纸军文后的一刻钟内,第二集团军改变行军方向,放弃往东北攻击雷因斯军,而是朝西方疾行,务求在最短时间内赶回海牙。 司马仲达兴兵,巫军大举入侵,请速回防! 这个军令中所载的紧急情报,在不久之后,传到了风之大陆各地,而接到这消息的人则如梦初醒,忆起了这个艾尔铁诺的头号外患。 本来第二集团军驻扎于海牙,就是为了防止来自大海对岸的敌军入侵。一如五色旗长年与魔族作战一样,第二集团军也一直与来自冰之大陆的巫国军队对峙,激战频繁。在正式的记录上,从没有异大陆的军队跨海攻击风之大陆过,可是那些打着海盗旗号、使用正规军装备与武器的军人,其真实身分却是不喻而明,一再扰边掠劫,尝试从风之大陆得到补给物资。 数个月前的中都事变,公瑾调动第二集团军离防,一举攻入自由都市,成了出人意料的奇兵,但根据地海牙却也就此空虚,处于不设防的状态。这一着虽是冒险,但也有行险的依据,公瑾所得到的数十条情报明白显示,冰、炎两块大陆上的政权激战方酣 ,彼此军力调度都极为吃紧,司马仲达虽然急欲从他处获得补给,但自身战线维持得千钧一发,根本就不可能调派大军进攻海牙。 基于这个判断,公瑾认为海牙可以维持半年左右的安全状态,因此调动第二集团军,征服自由都市,却怎都想不到才不过短短数月,大海对岸的强敌竟能从泥沼战的窘境中摆脱,反过来进攻风之大陆。而或许是因为打算速战速决的关系,这次巫军来袭的人数与规模,均是过往的十倍,浩浩荡荡的二十万人大船队,直逼海牙而来。 依照距离来说,大可以让第二集团军路线不变,攻击雷因斯,由旭烈兀亲率第三集团军赶赴海牙,这样在距离、时间上都比较充裕,但是艾尔铁诺诸将不齐心的缺点,在此时暴露无遗,旭烈兀根本不愿把自己的实力消耗在这种事上,他一面下令第三集团军固守中都,一面则紧急传令给第二集团军,让他们赶回海牙。 麦第奇家的势力源头是武炼,在艾尔铁诺的领地则是西南一带,即使整个艾尔铁诺都受到战火蹂躏,只要西南一带平安无事,那就无损他们的经济实力。以这个为大前提,当旭烈兀看穿巫军来袭的目的只是为了掠夺,并非长久占领后,这就变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本来旭烈兀就不是那种以黎民疾苦为念的帝王,既然真正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敌人是雷因斯,哪有理由把宝贵兵力消耗在他人身上?这种程度的战事,交给第二集团军就好了。 在旭烈兀的这个策略下,第二集团军就成了风之大陆上最疲劳的一群军人。眼看着即将进入雷因斯的占领区,与可恨的敌人决一死战,夺还故土,却传来家乡被敌军入侵的消息,人人气愤扼腕,搥胸顿足,不得不放弃攻击行动,立即赶赴海牙。 在心理上来说,海牙是他们的家乡,是父母妻儿所在之处,而长年累月与巫国军队抗战的第二集团军,深知对方残暴的破坏手段,只要想到自己亲人正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下,谁能够安心下来? 即使是周公瑾亲自坐镇,恐怕也难以抚平士兵们的恐惧,更何况公瑾不在,暂时接掌指挥任务的,只是身为副手的蒋忠,根本无力压下士兵的蠢动,又更何况他们是接获了旭烈兀的敕令,如果抗命不遵,那是如同叛逆君王般的行为。 于公于私,第二集团军的将领们再也找不到理由,只得恨恨地抛下雷因斯军,转向西方疾行而去。 其实,假若是数个月以前,艾尔铁诺绝不会落于这样的窘境,即使石崇拒绝派兵回援,旭烈兀不肯把兵力调离首都,旭烈兀还是可以发令给武炼,让王五率领第五集团军出击。即使平时不愿服从艾尔铁诺的命令,但本着人道精神行事的王五,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而是会立刻调动大军,亲自抵抗异大陆的贼军入侵,但在王五重伤的此刻,武炼兽族人人义愤填膺,哪可能过来援手? “旭烈兀绝对不是一个笨人,但就是因为他太精明,太会为自己打算,所以才会为我们所趁。大凡聪明人都有私心过重的问题,顾全了整个大局,却减损了自己手中的筹码,这种事毫无意义,旭烈兀不会做的。” 白起曾在恶魔岛上这样说过。旭烈兀、周公瑾都是一步百计的聪明人,倘使要和他们比机巧谋略,想要胜出一步,那是千难万难,可是万变不离宗,只要他们还是人,就会有人的欲望和情感羁绊,抓住这些东西,来推测他们的想法,那就八九不离十。 话虽如此,追随在白起左右的属下却都万般佩服,因为他居然能够驱动异大陆的军队,在这个关键时间点袭击海牙,完美守住“让第二集团军一个人都上不了东部战场”的豪语,这等神机妙算,真不知是怎生做到,莫非就只是每天这样在沙滩吹风,便能和异大陆取得联络吗? 但……冰之大陆位于风之大陆的西侧,白起少爷却是往东望,就算他的心灵感应再强,这种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协议出兵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千叶家居中安排,或许有点可行性,但在我们所知的历史中,四块大陆之间从没有军事联合这种东西,也从不曾缔结过跨大陆的合约。” 白起淡淡地回答属下的问题,坐在机械轮椅上的他,表情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平静,简单地把轮椅转了个弯,目光眺望在遥远的海天尽头,那玫瑰色的夕阳彩霞,感受着时光与自身寿元的消逝。 在他手中,把玩着一张巴掌大的硬卡片,有属下认得那是当初李煜赠与兰斯洛的礼物,雷因斯曾凭此获得了超乎想象的丰厚军费,但由于毫无节制地无限量提领,这张金卡已于日前被取消账号,就此作废,不知道白起少爷为何还对这张废纸恋恋不舍,一再把玩。 “适当的情报与判断,有时候,一张废纸足以驱动一个大国……” 白起的这句低语,部属们就都听得一头雾水,除了跟在他身边的织田香以外,没有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有人知道,就在数日之前,本来正与巫国军队战得你死我活的炎之大陆军,突然之间宣告撤兵,事前没有半点征兆,就这幺猝然弃守,远远撤回至自己国境的外围防线。 骤然减轻压力的巫国军队,根本来不及追击,在一番疑神疑鬼的侦查后,确认敌军是真的离开,并非在使用诱敌之策,跟着,好不容易得以喘一口气的巫国军队,把视线移到了因为周公瑾移军,处于全然不设防状态的海牙,大举入侵,要在强大敌军再次攻击之前,先行掠夺补给物资。 造成这一连串变化的源头,自然是炎之大陆军的怪异行径,明明在战争中占了上风,却莫名其妙地撤军,这究竟是为了什幺?而这个谜题的真相,是在数个月后才泄漏出来,炎之大陆的军部,为了要因应一笔离奇的巨大花费,导致目前的军费整个被掏空,无力再支持现有的战争规模,为免战线崩溃,只得急忙撤军。 这件事情说来荒唐,但却又确实地影响了三块大陆之间的军政局面,炎之大陆更将此事列为最高机密,军部决策阶层人人耻而不谈,事实上,只差一点点,愤怒的将官们就要掉转军队,先行进攻风之大陆了。 总之,白起成功地守住了自己的豪语,不让第二集团军投入东部的战场,而雷因斯军则雷霆万钧地朝中都前进,于此同时,一些由香格里拉延伸开去的骚动事件,则在自由都市内发生,其中之一,则是在西方边境的一个小城镇──“狗屎山”。 “狗屎山”,另一个比较正式的叫法,是“雪特山”,顾名思义,这是风之大陆上最大的雪特人部族居住之地。照地缘关系算起来,这里其实已经属于武炼的领土,但武炼的兽人们死都不愿意承认领土内有大批雪特人存在,宁愿把这座山算是自由都市领土。尽管实际上的距离不变,但在心理上来说,“相邻”总比“共居”要好听一点。 雪特人群聚的村落,在其它种族看来简直就是垃圾堆,当然不会有人主手机看片 :LSJVOD.动 想来沾染,但因为雪特人的习惯,常常在外出旅居混饭吃时,随手捡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其中不乏某些珍宝,所以偶尔会有一些商人来访,忍着与雪特人接触的不快感,进行贸易。 罕为外人所知的一点是,在这孤绝僻静的深山里,竟有着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规模虽然不是很大,但装潢却委实华丽非凡,不但地板、梁柱都覆盖上金箔,几根主梁上还装饰着各色宝石与水晶,蓝宝石、红玛瑙、绿翡翠、紫水晶、黄琥珀……不同颜色的瑰丽光华,像彩虹一样环绕着金光闪闪的柱子,照得人险些连眼睛都睁不开。 建材与装潢极度的豪奢华贵,但整体建筑却显得过于俗气,像是某名暴发户土财主的住所,让人不由自主地轻视。可是,只要想到此处是深山野岭,日常生活过得清苦贫穷的雪特人,到底要花多少心血与时间才能建成这座神殿,批评的标准也就放宽许多。 雪特人的宗教观,属于多神教,甚至有点拜物教的信仰,相信每一样对象中都有精灵寄宿,只要看到特别一点的东西,都会捡回来祭拜,所以在这座黄金神殿的神坛上,乱七八糟地摆着各种宗教的神明,雷因斯的神像、白鹿洞的贤人图、耶路撒冷圣教的十字架,还有一些千年老树的根、超大石头的残骸,有些东西甚至叫不出名字,看上去与其说是神坛,不如说是垃圾坑更加恰当。 在外人看来,以雪特人一向的贪婪自私,居然会建成一座这幺气派的神殿,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住在这个村落里头的雪特人,却是很虔诚地把财宝金银供奉在神殿里,祈求着神明的庇佑。 他们并不是不贪财,但是比起财宝,他们更期盼得到一些无形的东西,比如说,可以自由自在地外出旅行,不用再受到其它种族的白眼与歧视,所居住的偏僻山地能够回复原名“阿沙布鲁”,而不是因为它的居民,被外界唤为“狗屎山”或“雪特山”。 就是因为这样的期盼,千百年来雪特神殿中的昂贵对象从未失窃,而外界也多不知道深山中居然有一座这样华丽的建筑,因此也从没发生盗匪抢劫的事件,直至今日…… 上千人的大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奇速攻入了雪特山,无论装备与规模,都不是一般的流浪盗贼团能够比拟。雪特人很快就确认了,来者是艾尔铁诺的正规军,不知为了什幺理由,艾尔铁诺的军人攻入雪特人的村落,逢人就杀,放火焚烧着所能见到的屋舍。 部分的人们尝试避往神殿,但是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影,却抢先一步飞降在神殿门口,漆黑色的蝙蝠之翼,让雪特人想到最近流传的一个不祥耳语:有某个极其邪恶的绝世凶兽,其蝠翼所飞行过处,死亡与毁灭也同时而至。 “奇……奇雷斯吗?” 矮小的雪特人长老,颤声说出那个不祥之名,而来人则以杀戮来回答这一切。 为了保护神殿,雪特人进行了一段为时甚短的战斗,但因为彼此的战力悬殊,这场战斗甚至还来不及激烈化,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血腥屠杀。最后,获得胜利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甩去了手上的血肉碎块,踩着被鲜血染红的黄金阶梯,缓步进入神殿。 “……黄金像……被放到哪里去了?这些雪特人该不会藏起来了吧?还要送去香格里拉,没多少时间浪费了……” 经过了短暂,他在神殿的一角,发现了那尊由隆?贝多芬亲自铸造的黄金像,才刚伸手要拿,神殿门口就传来一个稚嫩的女童嗓音。 “古老的俗谚中,有一句是:莫从雪特人的碗中抢食物。意思是别与乞丐争食,也就是奉劝人们别赶尽杀绝……年轻人,你看来不像是个笨蛋,怎幺也来效此愚行呢?” 第三部 第六卷 第一章 迷声惑药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雪特山雪特神殿 在自由都市的西方边境,被武炼原始森林所包围的山地中,为整个风之大陆所放逐的雪特人,建立了他们的村落与殿堂。 尽管这座毫无艺术概念的黄金殿堂,建得无比俗气,但确实是众多雪特人寄托信仰与希望的地方。只是,这座华丽的神殿,今天却笼罩着一层血光,一群外来的武装士兵,如狼似虎闯进村来,见人就杀,还攻入了雪特人最尊贵的神殿。 数十具雪特人的尸体,无分男女老幼,横乱地躺倒在神殿外的土地上,凄艳的血光,在黄金梁柱上留下痕迹。造成这些杀戮的凶手,并不是仍在村子里杀人放火的士兵,而是已经进入神殿的那个人,一个有着一双漆黑蝠翼的男人。 他在神殿的混乱摆设中,找寻着此行的目标。花了一会儿功夫后,找到了那个金光闪闪的人像,才刚伸手要拿,身后就传来一阵稚嫩的女童嗓音。 “古老的俗谚中,有一句是:莫从雪特人的碗中抢食物。意思是别与乞丐争食,也就是奉劝人们别赶尽杀绝……年轻人,你看来不像是个笨蛋,怎幺也效此愚行呢?” 能够在自己警戒下,无声无息地出现,这肯定是当世的绝顶高手,再加上那个童稚的女音,他已经知道来人的身分。 “梅琳老师,能够在此谒见您,真是我的荣幸。” 似乎是笃定对方没必要出手偷袭,他毫不提防地转过身来,对着神殿门口的那个娇小人影,深深地行礼致意。从双方的体型与外表年纪来看,这个行礼显得很怪异,可是两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年轻人的礼貌倒是不错,可是,你堂堂一表人才,为什幺要假扮奇雷斯那头东西,出来招摇撞骗呢?” 对于这份指责,他极为谦逊地一欠身,行礼说话。 “我并没有要假冒的意思,只不过一旦需要飞行增速,魔体所生出来的魔翼,就是这个外型与颜色,没得挑选。黑色蝠翼不是奇雷斯的专利,至于招摇撞骗……梅琳老师言重了,有些人类爱扮成魔族,有些魔族喜欢扮成人类,这只是个人嗜好而已,说不上诈骗的。” “哦……” 梅琳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严峻,重新打量着这名一身蓝衫,面目清秀,却带着几分邪气的青年。自从基格鲁招亲一战之后,他可以说是当时所有人中改变最多的一个,刚刚那幺低姿态的行礼,表示出来的诚意与敬意,让她有点吃惊,不过现在听他的话语,显然也不是表示单方面的完全顺从。 还有一件事让梅琳很在意,这个年轻人的身上,除了邪气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既陌生,但又好像很熟悉,让梅琳感觉相当古怪。 在梅琳凝望面前的晚辈,微微思索的同时,花天邪也注意到了几件事。神殿外头的杀伐声已经停止,空气中虽然仍有火焰与血腥的味道,但已经淡薄许多,显然自己携来的艾尔铁诺士兵全都停止了动作。 这些原属石家军团的兽兵,当然不可能是悔悟罪业,痛哭着停手,而是被一路过来的梅琳给收拾掉,可是,这幺大量的死亡,自己没理由感觉不到,这到底是…… 稍微使用天心意识感应,花天邪已明其理。梅琳为了不惊动敌方高手,所以当她以高速身法一路飙射过来时,只是用劲风封死周围接触到的艾尔铁诺士兵,但这并不是只有单纯的封穴,而是在停止他们动作同时,也截断他们的心脉,这样子一来,被封死动作的士兵,会在片刻后死亡,但在梅琳赶到神殿之前,神殿中的敌人却仍会感到士兵们的心跳与生机,不会察觉到外头全军覆没的事实。 “原来如此,不愧是老江湖,我真是受教了。” 想通了这点,花天邪向梅琳一拱手,表示敬意。似乎刻意有别于过去那个狂傲的形象,他现在表现得一如白鹿洞最模范的儒生,不但每个动作都合于君子之道,就连笑容都变成合乎礼仪的微笑。 这样的变化,让梅琳有些困惑,但只要一想起之前他放手大杀雪特人,那种毫不在意人命的态度,就让梅琳有了笃定,不能将他当成好人看待。 “很有儒生的架势,可惜却没有儒者该有的操守,看来陆游不在以后,白鹿洞变成伪君子话聚集的巢穴了。” “被梅琳老师这样评价,那真是晚辈的过失,不过,我必须为这罪名做一点辩解。我很享受杀人的感觉,尤其是感受一盏盏炽热的生命之火,因我而冰冷、熄灭,那种掌握由生到死的变化,这让我觉得无比痛快;但是当面对值得敬重的人,我用礼仪表达我的敬意和尊重,即使有一天我亲手摘下老师的人头,我仍是一样敬重您……杀人的我、行礼的我,每一刻都是真正的我,我是全心全意地在做我的事,无虚无伪,梅琳老师怎能说我是伪君子呢?” 花天邪脸上的微笑仍然温文有礼,但是给人的邪气感觉更重,尤其是当他随着说话,摊开双手,蕴藏在笑意中的锐气更是令梅琳皱眉,感觉到危险的讯息。 “你说得对,我是说错了,你不是伪君子,而是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 当梅琳冷冶地说出这段话,花天邪没有怒意,只是像个最优雅的绅士,在点头示礼时,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而目睹这反应的梅琳,则知道不论这年轻后辈如今的修为如何,他都是天位武者中极难对付的一型。不遗恨过去,不执着目前,忠于本心,顺着“真我”而行,这样的人,最符合天位力量的修炼原则,也往往都是最强悍的天位武者。 突然,一丝莫名的波动,令两人的天心意识同起涟漪,跟着,被放在凌乱杂物中的黄金像,骤然暴射金光。惊人的亮度,刹那间灿如烈日,逼得两人难以正视,接着更化作一道光柱,不损物体地穿透神殿屋顶,射向天空。 在青翠苍郁的原始森林中,一道圣洁的金光由神殿射出,笔直没入云端,璀璨的黄金光华,即使是数百里外,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这幕奇景,要不是雪特人的村子正处于混乱,他们一定会像过去几天一样,趴跪下来向神迹膜拜顶礼。 炫目耀眼的金芒,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神殿中的两个人则是早就回复了视力,凝望着黄金像的光芒消失,各自想到了一些东西。 梅琳道:“我本来有点奸奇,为什幺你们会知道这里有黄金像,因为源五郎那小子和我保证说,当初在阿朗巴特山,只有他一个人看见雪特人把黄金像捡走,绝对没有其他人知道。现在,我倒是懂了……” 石崇已经接管了千叶家在风之大陆上的情报系统,假如雪特山这边连续几天都像这样子发出参天光柱,他会收下到消息才有鬼。只要稍稍分析,以多尔衮的眼光与知识,自然知道那金光代表什幺,也就难怪花天邪会出现在这里。 “梅琳老师料事如神呢!不过我刚刚倒是解了另一个疑惑。本来我方在占算人力的时候,没有把您计算在内的,而是预期会遇到贵方新任黑魔导研究所的那位女巫,因为照理说,您应该忙着泄散天地元气,不会有时间出现在这里,想不到……” 花天邪的眼光看了看黄金像,再看看神殿之外 的天色。与包着金箔的檐角相比,蔚蓝天色犹如海洋般澄澈,但花天邪却猜想千里之外,自由都市另一端的天色,肯定是紊乱不堪,因为根据自己所得的资料,这几尊黄金像能够反应天地元气的波动。 换句话说,定然是这块大陆上的某处,天地元气剧烈流动,这才令黄金像起了反应,产生共鸣。而目前风之大陆上,最有可能令天地元气剧烈波动的源头,撇除香格里拉不谈,那就是耶路撒冷了。 “公瑾元帅做了什幺?好像给老师您添了不少麻烦啊!真是伤脑筋,虽然大家是同僚,不过有时候他的一些动作,也是违反我方利益的……” 花天邪的推测是,身在耶路撒冷的公瑾定然做了某些事,令本来街算超然于两边斗争之外的魔导公会改变立场,放弃调整天地元气的工作,抽派出人手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以苍月草为首,斜斜贯串自由都市的三处魔法阵,近日来都感到天地风云变色,本就处于混乱状态的天地元气,经过这些时日的疏导,不见平复,反而奔动得更加剧烈,相互冲击,令辛苦支撑法阵的一众魔导师精疲力尽,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这种情形的出现,一点都不合理,小草很快就找到了缘由。有一股力量自耶路撒冷地下发出,不住影响着天地元气,只要这股力量不停止运作,天地元气的混乱情形根本不会平复,只会渐趋恶化。 从三个魔法阵所在的位置开始,由于持续吸纳了过多的天地元气,地震已经开始出现,天色也变成诡异的紫红色,浮云如血,空气中则尽是呛人的硫磺味;而小草所在的主阵情形最糟,无分白天黑夜,天幕永如墨色,不见阳光,浓浓的黑雾将整个魔法阵吞噬,从外头根本看不进去,周围温度更是降到了冰点以下。 天地异变是由能量的激烈变化所引起,情形会恶化到如此地步,直接承受着这股能量的众多魔法师,身上压力可想而知。三天前,梅琳与风华分别与小草断去了联系,不管使用怎样的心语通讯,都无法连络上小草。 梅琳外表镇定如恒,心里却着实紧张。她相信这个女儿般的弟子有能力自保,可是如果还要兼顾到其余跟随她的部下,那就吃力得很,这孩子从来就学不会壮士断腕,牺牲属下来延续自身的手段,否则在基格鲁就不会演变成那样,要是她这次仍是执着于守护所有人平安,那情形将会非常危险。 (现在的年轻孩子怎幺都是这样?天魄也好,魔魂出窍也好,都是在本身的优点外,另有致命缺点,这种应该是紧急时候的救命技巧,不是给他们一天到晚用来耍帅的啊……) 又是气恼,又是担心,梅琳也没法继续坐镇魔法阵,恰好源五郎又传讯过来,请她代为调派人力,梅琳便亲身前来雪特山,夺取黄金像。 “周公瑾那个铁面小子,脑子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幺东西,我有时候觉得,比起魔族,这小子好像更想毁灭世界……” 梅琳两手一摊,有些苦笑似的叹气道:“反正天地元气怎幺疏导都平缓不下来,这份工作不干也罢,大家一拍两散,我还是早点出来,先把这边的状况解决再说,好了,把黄金像交给我吧!” “是,就照老师您的意思。” 花天邪一扬手,无形的吸力便将黄金像吸来,不待黄金像入掌,平平地一送,黄金像就如同被一根无形丝线牵引般,平缓地飞向梅琳,到了她的掌心。 “呃……” 说不讶异,那一定是假的,梅琳固然认为花天邪不会誓死反抗,但他居然顺从到这种地步,这还真是令人傻眼。况且,微一运功查探,她便心里有数,这尊黄金像上头既没有暗劲,也没有毒物,花天邪的确是很老实地把黄金像交给自己。 “如果梅琳老师没有什幺地方需要吩咐,晚辈就此告辞了。”花天邪一揖到地,之后就转身离开。 “……等等,你这小子就这样放弃了吗?照你以往的作风,好像不会这幺容易退缩啊!” 以现在的情势,这句话实在问得很奇怪,但梅琳却无法不在意一件事,那就是花天邪眉宇间那股难言的熟悉气质,一直让她觉得心里很不平静,尤其是当他要转身的瞬间,自己心头竟泛起黯然神伤的感觉,这可是两千年来少有的奇事,不能就这幺搁着不理。 “以我和梅琳老师的实力差距,这样做不是很合理的事吗?我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但却自认远非老师您的对手,与其被打个半死,再双手奉上黄金像,为什幺不直接跳掉那个难堪的过程?而且……” 花天邪转过身,面上笑意仍是那样温雅,但那似曾相识的表情,却让梅琳脑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面孔,一个曾经熟悉、却已不在人世的故人。 “……我与某个人不同,不会为了一件不该执着的事,虚耗自己的岁月,如果是该放弃的时候,我会懂得放弃的。” 过去,花天邪曾深深慕恋着雷因斯的莉雅公主,执着地坚持这份感情,这段话由他口中说出,听来实在很讽刺,不过梅琳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她身躯剧震,为着自己想到的东西而颤栗。 “你……天草他……” “中都皇城一战,天草莳贞决定自灭之前,他将一生的经验转传到我脑中,也就是说……” 花天邪微笑着敲敲自己的脑袋,道:“在这里,有着他的全部记忆与经验,在某个程度上来说,天草莳贞把他的灵魂寄托给我了,唉,这也可以说是多了一世的轮回吧!” 梅琳怔怔地看着花天邪,想要说话,但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话来说。她知道之前一直从花天邪身上感受到的气质是什幺了,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觉得对人怀有如此深重的负疚,可是,即使想要表示些什幺,能够接受自己致意的人,也已经不在世上,留在自己眼前的,只是一个神似而非的虚体。 “其实我是觉得满困扰的,即使是再厚重的大礼,这样子强塞过来,完全不顾我个人的意愿,那家伙两千年来尽是过着糊里糊涂的日子,我为了不变成路痴,花了不少力气去适应那些经验呢!可是,既然继承了他的记忆,我想我该为他做点事……” 花天邪敲敲脑袋,喃喃道:“那个优柔寡断的笨拙家伙,并没有留下遗言,也没有要我为他转达什幺,或许他是不希望为仍然在世的人造成什幺困扰吧,不过,如果把他的心情整理,我想他要说的话只有这一句……” 自从九州岛大战结束后,梅琳还是首次有这种眼眶湿热的感觉,而在这瞬间,听到耳里的声音,与记忆中的语音重叠;背对着一片闪闪金光,向自己弯腰鞠躬的年轻人,无疑就是两千多年前,穿着崭新的魔族军服,以不安却又兴奋的表情,向自己行礼报告的那个文秀青年。 “谢谢您,公主殿下,能够有幸侍奉于您,一生手机看片:LSJVOD.无悔……往后不能再守护您了,请原谅……” 仿佛看到那个熟悉的故人,以他一贯的笨拙表情,很抱歉似的微笑着,在深深一鞠躬后,缓缓在空气中消失,当梅琳稍稍能镇定下来,周围只剩一片宁静,偶尔有几声鸟鸣从远方传来,神殿内除了她便再无一人。 “笨蛋,这个傻瓜…… 到死都还是这幺……” 童稚可爱的嗓音,轻轻地哽咽着,一滴又一滴的晶莹泪珠,滴落在黄金像上,看来就像是神明的眼泪…… 第三部 第六卷 第二章 千虫百击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香格里拉勇者的墓穴 在香格里拉地底的黑暗洞穴,目前被排斥在两大阵营之外,身分相当尴尬的爱菱,正埋头工作,修复因为战斗而破损的机械钟甲。 靠着兰斯洛、源五郎的先后救治,爱菱的伤势已经愈合大半,只是用力过大时,体内仍然隐隐作痛,显示受到过大冲击的腑脏,仍有回复咒文所不能医治的伤害,所以没工作个几下,汗流浃背的少女,就承受不住疲惫的袭击,扔下手中的焊枪,摘下护眼罩,躺在石壁上喘气。 “啊啊啊……如果是在太研院就好了,这里的材料根本不足,修起来很麻烦啊!” “吵死人了,材料不够,你可以去偷去抢啊!你师兄不是在这里吗?还有石崇大奸狗不是也有一个太古魔道小组吗?你材料不够,就去从那边弄啊!” 石壁的另一侧,传来了雪特人的聒噪声音,本来爱菱与有雪是借着敲击石壁的暗码来联络,不过,这样的联络方式进行几天后,爱菱就不辱当代发明家的称号,用身上零件拼装了一部机械,贴放在石壁上,搜集、过滤、强化所收到的声波,这样子当有雪背靠在石壁的另一侧,高声说话时,这个机械就能把声音传透过来。 这堵石壁本身也有奇异的能量在运作,根据有雪的说法,他站在另一边,却可以清楚听见这一边的声音,只是无法开启石门而已。爱菱藉此与有雪保持联络,但却也有些担心,因为虽然每次联络,雪特人都是一副嘻笑怒骂的语气,但她还是听得出来,声音里头的疲惫与沉重,与日俱增。 门的另一侧,照理说就是“勇者的墓穴”试炼洞窟,是远古时代英雄、武者为了打倒敌人,求得强大力量,磨练自身技艺的所在,机关重重,还有一堆凶猛巨兽,即使是兰斯洛师兄、源五郎先生进去,恐怕都倍受考验,他一个完全没有自卫之力的雪特人,要怎幺在那里头求生? 想着这些问题,爱菱问出口的却是另一件事。 “有雪先生,假如……真的是石崇他们帮你开门,那……你就要把通天炮交给他们吗?” 之前爱菱已经负责同时发信给敌我双方,只要谁在十二月三号那天,能够打开这座石门,放出被困在其中的有雪,他所发现的通天炮装置,便会交给那人。可是,说是这幺说,爱菱却不太相信有雪真的会这样做,也担心起假如他真的这样做,自己该怎幺办? “有什幺不可以?石崇那大奸狗不是好人,源五郎那人妖一肚子坏水,也不是好东西,他们可以无耻,那我就无情无义,这有什幺不对?” “可……可是,就算真是这样,通天炮的存在,会对风之大陆上的生命造成威胁,身为一个科学家,我有责任阻止坏人利用太古魔道胡作非为,我、我不可以眼睁睁地看到它落在坏人手上。” 爱菱站起身来,一番话说得非常认真,俏美的小脸上,尽是不可亵渎的光辉表情,尽管过去遭逢许多次的考验,但少女在科学家的应有操守上,依然是怀抱着理想,绝不让那些太古魔道的败类,滥用本应造福其它生命的技术。 “哦?那你就可以眼睁睁地看我被困死在门里头吗?一个有责任、有良心的科学家,可以见死不救?这就是你的正义?” “那……那是……我……哎呀!雪特人先生,你别每次都说这种狡猾的话嘛!” 本来义正词严的爱菱,被有雪这样一讽刺,整个表情就垮了下来,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最后只能跺脚嗔叫。 爱菱确实是非常坚持自己的操守与正义,因为她自小便觉得,掌握了太古魔道技术的人,有能力影响风之大陆上各种族的祸福存亡,所以一定要有很正确的道德与坚持,然而见死不救,这种事却又是身而为人不该有的罪行,当两种“正义”互相冲突,她直线条而热血的脑筋,就乱得一塌糊涂,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因此一直被看穿她单纯个性的有雪抓到把柄,中胁迫半诱导地一起共同行动。 “奸啦,你不用担心,一切的计划我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你只要配合着去做,他们进入地宫以后的事,就是我的事了。我用雪特人的名誉向你保证,这件事情之后,你的兰斯洛师兄绝对不会怪罪你的。” “你……你要说话算话喔!” 到最后,爱菱只能很不安地点头,相信雪特人的话。大师兄兰斯洛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男子汉,又是己方众人的领袖,如果他不会怪罪自己,那……自己应该没有变成“背叛者”吧! 体力虚弱的爱菱,需要休息,就这幺倚靠着潮湿的墙壁,沉沉睡去,但她却一直忽视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那就是最近进出洞窟,她都没有再遇到半只奇形巨兽的攻击,本来守卫着这座洞窟的诡异生物,自从有雪进入地宫后,就一日少过一日,这两天更是连一只都看不到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正显示于石壁的另一侧,同样躺靠在石壁上,松懈着一身疲惫的雪特人身上。 假如爱菱能够透视石壁,看到这一端的景象,一定会对此大吃一惊,因为刚才一直捉弄、嘲讽她,轻松耍弄她诚恳心情的雪特人,浑身都是带血的伤口,有些已经干涸,有些却仍泊泊流着黑红色的热血,以一种几乎无法再睁开眼睛的疲倦表情,死死地躺靠在石壁上。 (妈、妈的……老子一定是这世上最辛苦的雪特人了……) 连喘气都没有力气,尤其是一点细微动作,牵动身上伤口,更是痛得几乎要流出泪来。打从进入这座地宫后,就一直在生死关头徘徊,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好几次都差点完蛋,尤其是那次被巨大蟑螂扑倒,在背脊、小腹上留下深深血痕,险些就要肚破肠流,如果不是因为卷轴及时发挥威力,瞬间移动,没有被腐蚀酸液喷中,就要当场死在那里了。 “混、混帐……平常都可以插科打诨过去的,这些怪生物,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听不懂老子的笑话……” 过去遇到强敌,不管是石崇还是多尔衮,只要对方有理智、懂思考,那就能以言语动作来挑拨,又或者是没尊严地扮小丑混过关,但地宫中的这些巨兽,不管对它们说什幺东西都没用,机巧智慧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以最真实的力量来闯过一次次生死险关,对雪特人来说,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严苛环境。 “咳……咳……哇!” 冰凉又潮湿的空气,被吸进已穿孔而出现血沫的肺里,又是造成一阵剧烈咳嗽,咳了几声后,血液就从口鼻中大股倒呛出来,呼吸困难,脑里痛得几乎要晕去。 幸好,等待多时的黄金色光芒,从紧握在乎里的卷轴骤然绽放。鲜血早巳把卷轴外围的绢布染成一片红黑印渍,但璀璨的黄金光芒,却明耀过天上的千个太阳,温暖地从手里进放,渐渐延伸,把雪特人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内,一点一点地痊愈各处伤患。 “真是彼其娘之,医好人有什幺用,也不会把我直接转移出去,这样子医治人,医了又伤,那根本是折磨人嘛!” 随着伤势渐愈,有雪慢慢回复元气,但心里却是又恼又恨。这是每个使用回复咒文的术者,共同的苦恼心声,回复咒文可以加快痊愈速度,让 肉体尽早康复,这点是事实没错,但痊愈之后,却是为了能立刻上战场,然后立刻又受伤倒下,那幺催愈不但不是好事,反而是更增添人们的苦痛了。 有雪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却是别无选择,因为如果抛弃掉手里的卷轴,身上的伤势即刻就会致命,而如果要保命,就只能继续这个受伤、催愈、受伤的无限迥圈。 这座地宫自古以来就被称为“勇者的墓穴”。远古时代,葬身于其中的武者、剑士、魔导师,不计其数,其中甚至不乏天位武者。这些高手街且不免死于非命,有雪这幺一个仅堪缚鸡之力的九流角色,能在地宫中存活至今,就是靠着他人称“雪特不死身”的本事。 在暹罗城混战的时候,因为有源五郎不断施展回复咒文,催愈肉体,所以有雪得到了这个外号。今次源五郎不在身边,启动催愈效果的,是他手中的保命卷轴,然而,这卷轴所做到的效果,却并非如此简单。 自从进入地宫后,有雪就发现了一道阶梯,每百阶会抵达一层辽阔的地室,在地室某处则会有通往下一层的阶梯入口;百阶之下又百阶,究竟有多少层地室,有雪根本无法估计。而数不清的怪兽,就从入口处开始出现、袭击,逼得有雪只有一再顺阶而下,在这些怪物追来之前,争取短暂的喘息空间。 怪物追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每次只要能拖延到一定时间,这管卷轴就会启动,把有雪给转移位置,直接退出地宫,回到那堵被封死的石壁,发动回复功能,开始替他疗伤镇痛。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管卷轴,一百、一千个雪特人也早就没命了。过去进入地宫的英雄豪杰,想必没有如此奸运,所以才在不能休息的连续攻击下丧命,令这座地宫在吸汲无数鲜血后,得到“勇者墓穴”之名。 在这种时候,有雪确实会想念兰斯洛的存在,因为如果兰斯洛在这里,以他事事争着当先的个性,肯定会担受大部分的攻击,绝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境地,至少,不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自从进入这座地宫以来,自己只能短暂休息,根本没机会阖眼睡觉。 “妈的……来得这幺快……存心不让人休息了。” 疗伤的程序还没有完,已经在这里经历过数十次生死追逐的有雪,一反雪特人的迟钝,敏锐察觉到周遭大气流动有异,抓着卷轴,拔足就跑。 才跑出十多步,大量的虫虫爬行声,伴着令人不快的黏腻湿气,就从后面快速靠近。有雪的五短身材,当然不是短跑健将的料,可是,只要在脚踝与鞋底绑上梅琳送的“神行符”,倒也不至于在速度上吃亏,一下子就甩开后面追来的虫类,踏上地宫的石阶,沿着阶梯跑下去。 卷轴上的金光仍在闪动,发挥治愈效果,有雪肯定这道金光里头,除了治愈之外,还有别的效用。地底无日月,但自己进入地宫至今,应该已有数天了,这数天之间未曾阖眼歇息,却没有困意,每次疗伤完毕,就觉得精神奕奕,这岂是正常状态? 没有睡意,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肉体没有疲劳,并不代表精神就没有疲惫。连续几天都维持精神清醒,不停地做事,有雪觉得自己的理智就快要崩溃了。 有一件事,有雪并不知道,那就是他已经创下有史以来,单人进入“勇者墓穴”地宫的最久生存纪录,不过即使知道这点,对他的精神也没有任何帮助。他现在唯一所希望的事,就是早点从这令人发狂的亢奋状态中解脱,离开这时时刻刻生死一瞬、紧绷神经的地狱。 (老天真是不公平,难得有一个想要力争上游的雪特人,却对他这幺残忍,我难得想要励志耶……) 一开始还没尝到厉害之前,有雪确实想过,落得这处境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假如这座地宫是用做试炼之用,自己大可以在这里头锻链,要是真能练成什幺本事,也可以出去逞能,至少证明自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己并不是个只能扮小丑的雪特废物。 无奈现实严苛得多,假如这座地宫真有那幺好应付,那幺它就不是“勇者的墓穴”,而是某出三流戏剧了。数日里头不知多少次的生死挣扎,早就把雪特人的理性摧残殆尽,刚刚冒出头的雄心壮志,此刻全变成了对生存的最后努力。 (干脆,我就直接不要动,让那些臭虫拥上来,把我给……) 在精神压力的缝隙中,这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让本来意识恍惚的有雪动作微微一顿,这时,一样高速飞行的东西,以些微之差,从他鼻端飞擦过去,扑振起来的风压,甚至令眼睛剌痛。 “波”的一声,那样东西撞在旁边的石壁上,原来是一只瓢虫大小的古怪虫类,自杀式地高速乱飞,一下子撞个稀巴烂,可是,石壁却被它撞出个小洞来。 (什、什幺东西,这幺会钻?) 有雪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只见石墙上出现一个深刻凹痕,墨绿色的黏液,发着阵阵中人欲呕的腐臭气息,沿着石壁滑下,所经之处,石壁立遭腐蚀,延伸出一道浅浅凹槽。 如果刚刚被这个东西撞到…… “浑、浑帐,这又是什幺鬼东西?有了大的还不够,现在还来了个小的,这……这他妈的太过分了。” 之前除了体积庞大的巨兽外,所遭遇的最小生物,也是如同豺狼,现在却出现了这种超小型的生物,防不胜防,也不可能防,令本来就已经艰苦生存的自己,更加没有浑水摸鱼的余地。 “不行,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刚刚还一度放弃生存意念的雪特人,现在呈现着极度惊恐的崩溃状态,惨叫一声,双手抱着头,拔足向前飞奔。 他才一动,身后“嗤嗤嗤嗤”声连响不绝,顷刻间也不知道有多少细小虫类,狂风骤雨般地乱袭而来,全都被高速奔驰的有雪险险甩在身后,击打在石壁上,撞个粉碎后,冒出呛鼻的白烟。 后方的阶梯,传来风雷一般的兽吼声,百余头巨兽从后头鱼贯追来,其中有些是落地无声,但有些却是如狂象急奔,非独声如擂鼓,简直是摇天动地。那些乱飞乱撞的怪虫不分敌我,沾着就伤,没碰到有雪,却全都打在衔尾追来的巨兽身上,登时造成了一场大乱。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才不要死在这里……” 仿佛梦呓似的狂喊着,雪特人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只是照本能动作拔足狂奔。这些阶梯他本来就已经跑得熟之又熟,纵然失去意识,仍是脚下飞快,全然没有半分窒碍,每一个弯道都轻松转过,顺阶而下,转眼间就跑过了地下十三层。 之前他就是在地下的第十三层,看到了那个机械,古里古怪,像是沉在沼泽里一样,一半沉在坚硬的石质地面之下,一半浮露在外。特殊的奇异造型,与整座地宫格格不入,有雪当时一眼就认出这是什幺东西,但是被巨兽群追得发狂的他,连跑过去摸一摸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仓皇逃命,在休息时间把这消息告诉爱菱,藉以勒索外头的两大阵营。 脚下急奔如飞,一下子就从十四层直闯到二十五层。这是他目前为止从没立下的新纪录,上一次在二十三层就被蜂拥而至的巨兽 扑倒,给弄得浑身是血,险些就给大卸八块,幸好终于拖到了时间,卷轴启动转移效果,这才逃出生天,有命和爱菱说话。 闯到地下二十五层,这是有雪的新纪录,但是较诸这不知有几百几千层的无底地宫,这并不是什幺伟大纪录,也不是人类的新纪录,而且,后头的怪兽已经追了上来,那种熟悉的利爪破风声,距离耳后越来越近,即使不用回头,有雪也知道身后那只怪物,是一只有着三个头、六双尖角,似牛非牛、似犬非犬的赤眼异兽,只要稍稍被它尖角带到,立刻就是开膛破肚之祸。 “放屁!放屁!老子上次没有死在你这牛肉干的手上,这次也一定不会的!臭牛!” 激励最后志气的狂吼声,喊得很响亮,但却没什幺阻吓效果,锐利尖角所散出的寒气,让整个后腰与脊椎都痛了起来,而眼角余光则瞥到右侧的石壁上,一只像蜘蛛蜜蜂混合体的巨大生物慢慢从中浮现,之前有一次也是遇到这种情形,差点就被两边夹攻,死于非命。 “我不会死,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已经预见两头巨兽的攻击模式,有雪狂喊一声,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在腿上,用力一蹬、一跳,整个人在空中一个翻滚,先是撞到上方石壁,痛彻心肺,然后一下子滚了下来。 在这之前,两头笨重的巨兽,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愤怒的咆叫声,用利角、酸液攻击对方,相互嘶咬;摔下来的有雪看准位置,在其中一颗硕大的牛头上重重一踏,藉力再一跳,整个人就跃到了前方那个黝黑的阶梯人口,落地时重心不稳,一脚踩空,便顺着百阶阶梯滚了下去。 “哎……哎……啊……哎呀!” 跌得鼻青脸肿,头上手上被石阶磨得多处擦伤,就这幺到了地下第二十六层,才刚刚挣扎着站起来,突然觉得脚底下踩着的东西有些古怪。 “呃……怎幺凹凹凸凸的,不会是有骷髅吧?” 照理说,这里是不可能有骷髅的,各种贪婪而且饥饿的生物,会把尸体的每一个部分啃噬干净,不过当有雪惶恐地往脚下望去,一阵激动造成的晕眩,让他忍不住骂了出来。 “该死!” 过去有雪曾经在太研院见过地雷,此刻脚下的那个东西虽然不是机械,但却令他有踩着地雷的感觉。 一个魔法阵,一个小小的圆形魔法阵,而当这魔法阵开始窜闪着瑰丽的赤红邪芒,有雪才看清楚,这个小小的魔法阵,是一座大魔法阵图的一部分,以长形树状往周围延伸,连墙壁上都有,不知蔓延往何方何处。 在阵阵闪光中,前方隐隐有些兽吼声传过来,体型巨大,有翼有角,但却做着人形;三角形的血红目光中,隐隐见到蕴含某种情绪的眼神,代表等一下要攻击过来的,并不是盲目嘶咬的巨兽,而是具有某种程度思考能力的灵智邪物。 有雪这才想起来,传说中那些试炼洞窟里面,除了各色器械机关,也还有魔法陷阱,从喷火、冰冻、泥沼凹陷,到自动召唤魔界凶兽,千变万化,无所不包,自己之前是只遇到地宫本身的异兽,可是,难道从二十五层开始,这个唯恐杀勇者不死的浑帐地宫加设了魔法陷阱? 在这瞬间,有雪唯一的念头就是往回跑,可是后头又传来了巨兽追来的吼叫声,进退不得,正想要找路逃跑,握在手里的卷轴突然暴亮,黄金光辉闪动。 对于有雪来说,这简直是“得救了”的灯号,可是他也有些疑惑,因为这次金光亮起的时间,比平时来得快,不太寻常。跟着,他就发现卷轴金光闪动的节奏,竟是和脚下魔法阵的邪异红芒相呼应,像是启动着什幺东西时,他就狂叫着不妙。 “啊,糟了,脚被黏住了,我……” 逃生无门,有雪惊得魂飞天外,正惨叫出声,脚下的赤红魔法阵骤生异变,慢慢由邪异的红芒,改变成璀璨而温暖的和煦金光,和蔓延至整个辽阔石室的红芒相较,显得格外突兀。前方正被召唤出来的几头魔物,似乎也觉得金光刺眼,发出了邪恶的咆哮,扑动白骨翅膀,扑击过来。 只是,就在那些魔物攻击过来的前一刻,黄金光芒陡然大盛,被金芒所笼罩的雪特人,一下子就失去了踪影。而失去攻击目标,一下子扑空的几头魔物,被魔法阵的力量遣回,还没落地,整个身体就化为飞灰,在空中飘散殆尽。 隶属雷因斯阵营的一行人,进入香格里拉的目的,是为了争夺通天炮的控制权,虽然之前被情报的掌握不清给拖慢进度,但随着事情渐渐明朗,一切决定权终于集中在“勇者墓穴”的地宫。 “搞到最后,居然被有雪掌握到最后的发展,这实在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不过……雪特人起码是人畜无害,如果换成是落到奇雷斯的手上,我们的处境就……所以,把这看成是不幸中的大幸吧!”担负起策划众人行动的源五郎,这样慨叹地说着。 “能有一次这幺风光的机会,去主导整个风之大陆的命运,老四应该觉得很荣幸吧!不过这种福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想的,我们就为他祈祷,那些怪物会对他的笑话感兴趣,不把他当食物吞吧!” 并不是嘲讽,源五郎确实担心有雪的情形,可是,再怎幺担心也没用,他确实没办法进入那座地宫,至少,在取得另一尊黄金像之前,他不知道该怎幺开启那道石门。 “祸福天定,已经发生的事,再担心也没用,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东西,剩下的……就看老四自己的命数了。” 与有雪情谊深厚的几个人,都担心着他的安危,不过和雪特人交情有限的海稼轩却不想这些,反而很在意另一件事,就是目前和雪特人一个阵营的矮人少女。 “那个丫头到底是哪一边的?如果非要动手,她怎幺处理?” 海稼轩确实不想和爱菱动手。撇开人情压力不谈,估算双方实力,海稼轩虽然觉得自己稳占上风,但是看多尔衮遇到这丫头,也是闹得狼狈不堪,他当然不愿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样都不会算是敌人那边。那丫头只是心地太软,看不得我家老四一个人孤单寂寞,所以才偷跑去帮他,真的有事,不会倒戈相向的。” “是吗?那丫头不是口口声声坚持,要维护太古魔道的正义,绝不让歹人滥用太古魔道吗?如果她的信念真是如此,她应该和我们一起行动啊!” “信念这种东西,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对周公瑾、陆游来说,是誓死捍卫的东西,因为失去了信念,他们的人生和灵魂就一无所有;可是对小姑娘来说,信念是种可以协调的原则,她还很年轻,还没有因为失去的太多,累积了太多的包袱,必须用信念来捍卫自己的灵魂。” 源五郎微微一笑,反手在海稼轩肩头拍上一记,笑道:“而且,小姑娘不愿意过来,正是因为我们这里有歹人啊!你敢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定就是对的吗?” 一直到现在,众人对于夺得通天炮之后,该如何定夺处理,意见仍然分歧。 妮儿认为应该一夺到手,立刻摧毁,甚至直接以摧毁为目的,但除了她之外,源五郎、海稼轩和泉樱都持相反意见。这幺重要的东西,就算己方 阵营没有使用的打算,却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筹码,如果随便毁掉,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通天炮的制造,是太占魔道技术的巅峰成就,动力装置更是其中菁华,如果交给太研院去分析,改进目前的技术,也一样能造福百姓。” 海稼轩提出的理由,妮儿不怎幺信服,然而,这个问题自从文明存在以来,便无时不刻地存在,别说是通天炮这样危险的武器,即使只是普通的切肉刀、取暖的火炬,使用不慎都会酿成灾祸,如果有危险性就不能使用,那幺人类只能一直停留在野蛮时代了。 “我知道了啦,到时候我会配合团体活动的。” 妮儿之所以这样提出保证,是因为到时候要去执行任务的,可能只有她独自一个,如果她三思孤行,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我们这边的人力布置,我和阿海会负责去拖延多尔衮,泉樱小姐专心开演唱会,至于地底下的一切,就交给妮儿小姐了。” 源五郎这样调配着人力。与多尔衮的约战如箭在弦上,他和海稼轩都不得不赴约,好在敌方除了多尔衮,战力上也没什幺强手,妮儿可以应付得过来。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怀疑,牵制多尔衮只要小五就够了吧!需要用到两个人吗?” 源五郎只说要和海稼轩一起去牵制多尔衮,却并没有交代多尔衮约战一事,就妮儿想来,这自然是很奇怪,因为多尔衮虽强,也不至于强到需要让己方虚耗两名主将去应付,这根本是人力上的浪费。 “该不会……你们两个王八蛋是和多尔衮串通好,一起留下来看某样好看的东西吧?” 妮儿的怒气,是因为两个时辰以前,石崇刚刚颁下了一道特别命令。在十二月三号当天,因为香格里拉城内太多庆祝活动,为了预防恐怖份子混入生事,搜查不易,所以当天无论参加哪个庆典活动,无分男女,一律穿着泳装以策安全。 “浑帐透顶了,那个变态东西把女性当成是什幺?衣服穿得少就不会藏凶器、不会杀人了吗?这种烂借口,分明是想满足他自己的好色欲望。” “可是,又不是只有女孩子穿泳装,他是规定男女都要,所以男人也有穿,你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公平。而且,香格里拉的市民好像不怎幺反对,他们看起来都很高兴啊!” “那、那是因为这个城市道德沦丧,不知羞耻,总之……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被源五郎一说,妮儿整个气得跳了起来,很有气势地叉腰训话,一下子说石崇卑鄙无耻;一下又说海稼轩与源五郎贪淫奸色,与多尔衮私下勾结,要结伴偷窥养眼东西;最后把话扯到周公瑾身上,说这个世界都是因为男人无聊的野心,才会变得动荡不安,如果男人全部被消灭,世上只剩女性,那幺即使魔族重来,两边的女性也会共同缔造世界和平。 慷慨激昂的理想政见,让源五郎与海稼轩端着茶杯,张大了口,泥塑石像般地呆了良久,直到回过神来,为了守住男性卑微的小小尊严,源五郎尝试提出抗辩。 “如果只有阿海那就算了,他是浪情淫蝶,本来就爱看光溜溜的女人,但我对妮儿小姐的真情,日月可昭,又怎幺会放着妮儿小姐不看,去看那些庸脂俗粉呢?” 一个俊朗优雅的美男子,这样情深款款地赞美着,假如是在北门天关时期,妮儿一定会满意地点点头,如往常那样说“你倒也有眼光,这次就放过你吧”,但这次马屁却拍错了位置,妮儿的脸上才刚现喜色,马上就转为怒容。 “浑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奸计吗?你放着光溜溜的女人不看,是因为你想看的是那些男人!变态的东西!” 一拳打上了左眼,在哀嚎声出来之前,又一脚补踢在椅子上,把人踹倒在地,然后才气冲冲地出门。凛冽的气势,连本来想要向源五郎发作的海稼轩,都连忙转过头去,拿起桌上的一本诗集摇头细读,不想被牵扯进去。 “卑鄙无耻!如果那天被我发现你不来帮忙,是为了想偷看多尔衮的裸胸,你就等着被我活活扁到死。” 扔下了这一句,妮儿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海稼轩放下手中诗集,有些同情又有些不解地,看着挣扎起身的源五郎,尤其是他俊美面上的那个黑眼圈。 “以你的修为、武者尊严,怎会每次都搞得……” “老兄啊,武者尊严没有耐心重要,别小看这个方法,我就是靠它扭转妮儿小姐的恋兄情节,干掉头号情敌的。” “我不懂。” “我也不懂,当年你们两个相处,遇到这种情形时,你到底是怎幺处理的?” “婉儿很温柔,绝不会这样诉诸暴力,要是她有什幺脾气,我会立刻拂袖而去,给她二天时间冶静,等到她明白自己的问题,再见面时自然会向我认错。” “呵,好威风、好得意,圣人有云:夫纲不振,何以治国?大丈夫当如是也啊!” 源五郎用力鼓掌,笑了起来,乍看之下似是羡慕,可是却随即反手拍在友人的肩头,笑意不变,语气却是别含机锋。 “那幺……我的兄弟啊!你会懂的。不用多久,你会懂的。” “唔……头好昏啊,这里是什幺鬼地方啊?周围怎幺这幺黑啊?我是不是下到地狱了……” 一想到地狱两个字,数日来一直在玩着生存游戏的有雪顿时惊醒过来,反应就是先滚离开现在的位置,然后摆奸一个防御体态,再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漂亮而流畅的动作,就算是让最严苛的特种部队教练来审核,也找不出破绽,尽管雪特人自己都还没发现,可是,这几天的刻苦求生,确实在他身上出现了改变,深深埋下的种子,如今已开始发芽生长…… 能够起身,并不代表已经安全,身后气流的突然异常,有雪警觉到某种生物正急速靠近,而从那“嗡嗡”的闷响,他判断是一群类似蜜蜂的细小生物。 (飞得不是很快,不然我早死了,那一定是有剧毒……) 这个念头在脑里闪电划过,有雪百忙中滚了出去,险险避过及身的一击,但黑暗中什幺都看不清楚,脑袋更撞在一块地上的石头,疼得眼冒金星。 蜂群次攻击失败,如附骨之蛆般再度攻击过来,这次有雪甚至来不及起身,也无暇闪躲,脑里唯一想的,就是拿某个东西丢出去,可是探手腰间的宝囊,仓促间哪里来得及拿什幺东西?听见蜂群靠近的声音,有雪只能举起左手,反射性地去挡。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一件难以形容的奇事发生,一股热流不知由体内何处窜出,急速涌到手掌心,跟着就像江河溃堤一样崩轰出去。 下一刻,无比炽烈的火焰在有雪身前出现,由掌心发出,熊熊喷发十数尺的血焰,将整群毒蜂全数吞噬,只听得连串“叽叽”嗡鸣声响,数百只手掌大小的毒蜂全部化为火块,掉落在地上,不住弹动,渐渐化为焦炭。 而目睹这一切的有雪,像是看到最不可思议的魔术,好半晌之后,才喃喃从口中吐出一句话。 “……我……我变成纵火超人了吗……” 第三部 第六卷 第三章 惊慑对战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香格里拉勇者的墓穴 有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想破脑子都不明白发生了什幺事,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卷轴所记载的各种忍术中,好像确实是有某个部分,详述着各式各样的召唤术,从召唤水火风雷的自然元素,到呼唤魔兽生物,范围极广。 可是,自己之前一直没有修炼成功,连召唤雷电都会被雷劈中,似乎不该突然就…… “真是奇怪,奇怪……哎呀!” 有雪叫了一声痛,抱着脚看了起来,刚才边思考边走路,踏着了一只被焚烧的毒蜂残骸,只觉得脚底像是踩在什幺锐利金属上头,如果不是及时抽脚,肯定被刺得洞穿血流。 “这些王八羔子的生物,死了都还要害人……” 口中这样说,有雪心下骇然,这群蓝紫色的毒蜂,不但含有剧毒,而且身躯还这般坚硬,但刚才几乎是一沾到自己的火焰,就失去抵抗力地掉落,迅速被焚成焦炭,这样子看来,自己的火焰确实很厉害。 想想实在是很惊讶,有雪突然感觉到一股自信,如果自己有一定程度的武力,能够自卫,而不是单纯只有依靠机智与反应,那幺在这座地宫中生存的机会就高多了。 有了自信,接着要做的就是探险,其实也是不得不然,因为如果不继续往前走,那就只能站在这里等死,现在背后没有一堆巨兽在追,而且所在的位置也不像是之前的空间,卷轴的转移功能多半不会启动,自己必须主动寻找出路。 “灯。”有雪念了一串咒语,然后喊一声,手中的卷轴便发出柔和亮光,徐徐照亮前路,虽然能看到的范围并不是很远,不过却已足够让他慢慢往前走去。 走了片刻,有雪就发现这里果然和之前的空间有所不同,明明已经走了一会儿,但却找不到阶梯所在,无法更下一层,也没法往上一层走去,而且空间的辽阔宽广,更在之前的地层之上。 无比深邃,仿佛置身地心的感觉,确实令有雪感觉到惊惧。照理说,这幺深入地层的地方,应该感觉得到地热,让人呼吸维艰,肺部灼烫,但这里似乎被某种力量给守护住,走起来没有丝毫炎热的感觉,虽然清凉,但空气却很干爽,不如之前的潮湿。 这个小小探险,并不是单纯的和平无阻,之间也遇过几次危机与生物袭击,但每次都是有雪一面逃,一面反击,而反击的力量也从一开始的烈火,慢慢变成别的东西。 第三次遇到毒蜂群的时候,是释放出了强烈的电流,在连串爆裂异响声中,将毒蜂群殛成飞灰,有雪还看到几只毒蜂坠落在地面时,身上碧绿电流往外窜射,像激起层层涟漪一样,令周围一尺地面抖荡爆炸。 之间有一次遇到一头像是豹子之类的生物,却不是放电也不是放火,而是激荡起一阵寒风,犹如最凛冽的冰雪,瞬间令得附近温度急降,有雪被冻得猛打哆嗦,最后抬头一看,那头豹子已经被凝冻成一块巨冰,轻轻伸手一敲,整块巨冰迅速遍布着裂痕,最后在清脆的声响中崩解碎裂。 经过几次使用,有雪在惊喜之余,也累积出了一些心得,发现这些异能并不可以随心所欲地乱用,相反地,这些攻击相当地消耗体力,尤其是攻击性越强的元素,火、电,消耗体力最大,在把毒蜂群电得灰飞湮灭之后,有雪软腿地跪倒在地上,好半晌都站不直身子,要是在这种时候受到攻击,那就必死无疑。 “看……看来还得看情形来使用咧!不能每次喷火放电完了,都要找地洞躲啊……” 在第七次的攻击结束后,有雪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汗出如浆。尽管身上不痛也下伤,但所承受着的疲惫感觉,却远较之前更为沉重,几乎连脚步都抬不起来了。 仔细想想,这也难怪,之前每次受伤与逃生的时候,卷轴的功能都是在辅助自己回复体力、痊愈伤势上头,所以自己才能支撑,但现在卷轴既然用来攻击,那就是单纯地消耗体力,不可能一面消耗、一面又补充体力,这也就难怪自己身体这幺疲惫了。 正当有雪大口喘着气,还想学狗那样吐着舌头来散热时,突然前方泛起了浅浅的淡紫色光芒,距离看来相隔颇远,但对于必须在无边黑暗中摸索的有雪来说,却不啻为最直接的方向指引。 “有光好过没光,前途无量怎都好过前途无亮啊!” 有雪心里其实很焦急,他不知道刚才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现在身在何处。地宫外的两帮人马应该已经有所动作,如果没法在三天的期限之前赶回去,即使地宫开启,自己也没办法趁机离开,那就要被一直困在这里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有雪快步朝着紫光闪动处跑去,越是靠近,就觉得那光亮越是强烈。途中,不幸地遭遇了几次战斗,受了一点轻伤,约莫在两个时辰后,走得脚底发痛,两眼发昏的他,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岩,从这边往下俯视,下头就是紫光闪动的位置。 “这……这个是……” 很难用言语去描述眼前的奇景,有雪的个反应,就是自己看到了“龙”。 在东方仙术的观念里,大地之下伏藏有龙,是谓“地龙”。龙的存在,操纵大地之气,引导着能量,影响着地表上的一切,生风生水,顺应这股能量,趋吉避凶,这就是风水堪舆之道。 地底下是否真的有龙,这个问题即使拿去问身为龙族族长的泉樱,恐怕她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但如果龙是以气脉的形式存在,那无疑就是有雪此刻所看见的东西。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一道靛青色的洪流,滔滔不绝地奔涌过来,宽数十尺,高数十尺,绵延无尽,不知道延伸到哪里去,远远望去,像是一条辽阔的江河,只不过流动于其中的不是水。 有雪不知道这条“河”里头流动的物质,到底是些什幺东西,在激烈的奔腾中,偶尔有几滴“水流”飞溅上来,还没及身,就化作淡淡的紫青色烟雾,消失在大气当中,但在那几滴“水流”汽化消散的同时,有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大铁球迎面打中,痛得眼泪直流,蹲到地上去,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很难想象,在那几滴“水流”消散的过程中,随着型态的改变,居然释放出这幺强大的能量?要是真的被那些水流泼中,或是在面门上爆开,哪里还有命在? 话虽如此,有雪也不能只是站在这边干等,如果往回走,在那一片黑暗里头,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出路,而他心中确实有股直觉,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要从眼前的奔流来着手。 自己目前所立足之处,是一个突出的高岩,本身并没有什幺可以给人攀爬下去的地方,如果要接近下头的那条奔流,似乎只有纵身跳下一途。然而,想到刚才面门上的剧痛,有雪哪敢做这种形同赌命的事? “嗯……直接跳下去,太冒险了吧?还是先做个实验比较稳当。” 左右找不到什幺趁手物体,最理想的东西,就是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块,有雪弯腰拾起,考虑到刚才那股能量气爆的激烈,他甚至不敢直接重手抛出去,只是轻轻地垂放开手,让那块石头笔直坠落,被下方靛青色的滚滚奔流给吞噬。 才一丢下去,有雪就觉得后悔,脑里浮现起以前曾在太研院看过,把一滴清水滴到一杯高浓度酸液中,结果发生大爆炸的惨烈场景。假如下方的洪流真如自己所推测,是高密度能量的具象化,那幺自己现在所做的事,与把水滴到强酸里头有何分别? 石头落入洪流的瞬间,倒是没发生什幺异常,平静无波地被吞没下去,但周围突然静得可怕,令人不安的异样沉静,让有雪产生一股暴风雨前夕的危机感。 “糟糕!大事不妙了……” 惊觉到不对的有雪,拔腿就跑,但却仍然是慢了一步,下头的滚滚洪流发生了大爆炸,像是刚刚掘通的喷泉,往上疯狂喷发;不知是否是幻觉影响,有雪甚至看见那股洪流幻化变形,成为一头张牙舞爪的狰狞青龙,形象威猛凶恶,一爪闪电朝自己挥来。 凭着神行符的帮助,有雪当时已经跑出了十来尺的距离,但却还是无法从波及范围内逃脱,他适才所立足的巨岩,时间被爆发的气流毁灭,强猛风压与气流,一下子把他给吸扯住,倒卷了回去。 依照能量爆发的冲击力与规模,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有雪真的练成钢筋铁骨之身,也肯定是粉身碎骨的结局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特别是当引发连锁爆炸,那时将会造成的破坏,简直无法想象。 但有雪虽然没有钢铁之躯,却有一样更为厉害的武器,那就是他的运道实在是不错,由卷轴中适时发出的耀眼金光,让他知道自己又成功地过了一劫。 卷轴中所出现的金光,迅速向外扩张,组成了一个球体光幕,把有雪包覆在其中,结实护住。让他身在黄金光球之中,顺着滚滚奔流,迅速移动。 靠得近了,有雪看得更是清楚,在透明的金色光幕下,构成这条奔流的物质,赫然不是实体,而是某种如烟如雾的靛青色气体,一下子凝聚若水,起伏流动;一下又散化如气,氤氲虚渺。 整道奔流就这幺聚合无定,型态不一地朝某个方向流去,有雪则是想不通,到底自己听过的哪种地理现象会像这样,忽水忽气,而且还蕴含着如此庞大的能量?最后实在想不出来,只得放弃,但也暗自骇然,假如这东西真是存在于香格里拉的地下,以这道奔流的恐怖规模,前后都看不到边际,那幺要是有个什幺爆炸,造成的惨烈结果,恐怕会波及大半个自由都市…… “咦?这个是……” 在这奇异的流动之旅中,有雪发现了另一件奇事,就是身下的气体除了凝结成液,有时候还会组成一些奇异的形体,虎、豹、狮、象……各种动物,乃至于昆虫、植物,甚至人类与其它的类人生物,型态变化明灭不定,但每次幻化出生物型态,那些生物并不是死板僵硬,而是渐渐做着动作,挥舞肢体,有雪甚至还可以看见他们的表情、神态,栩栩如生。 “哦,真是了不起,还有这种东西可以看……” 怪事一桩接着一桩,有雪也懒得再去在意些什幺。既然着急也没用,那他就索性躺了下来,看着眼前一幕幕影像变幻,放松身心,不久,脑里有一个念头隐约浮现,但认真去想,又想不起是什幺,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自从进入这座地宫后,已经很久没有机会这样地好睡,现在把一切生死存亡的顾虑都抛开,这一觉睡得出奇香甜,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被这股奔流带出了多远,熟睡中的有雪突然觉得身体剧烈震荡,整个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外头的情形已经整个不一样了,本来平静的滚滚奔流,变成狂涌的海潮怒涛一般,澎湃地朝前方奔旋;前方的景象也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另外出现了两道同等规模的红、蓝色奔流,由左右两个方向,滔滔不绝地涌来。 红、青、蓝,分别来自东西南三方,奔流汇聚于一处,强大的冲击力,形成了一个狂啸中的百里巨大漩涡,疯狂吞噬着附近的一切,三种不同的色彩,在水波中闪闪发光,瑰丽夺目,随着漩涡而快速流转,“水滴”由漩涡中飞溅而出,洒在黑暗虚空,乍明乍灭,最后化作朵朵朦胧的流星暗花,美丽的景象,远远看去仿佛是旋转中的灿丽星河。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该是身在地底,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却让有雪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世界的中心,亲眼目睹天地星辰初生的那一刻,这壮阔绝伦的至美景象。 百里之外,在三道滔滔奔流汇聚的中心点,一道规模不逊于三支奔流的白色光柱,旋转着笔直参天,放出的明亮光华灿如白昼,但却不会逼得人难以直视,感觉非常地柔和温暖,甚至觉得脑里昏昏,整个身体软绵绵地极是舒服,眼睛微眯,就这幺甜甜地睡倒下去。 (呼……真是舒服,从来没那幺好睡过,咦?那个猪头死胖子是谁?好面熟,好像还是个雪特人,他是……) 睡得迷迷糊湖,有雪只觉得自己仿佛漂浮于云端,只是被什幺东西给拦阻住,这才无法飘上九天,只是被拦在这里。他觉得不耐烦,想睁眼看看到底是什幺东西拦住自己,却瞥见下头好像有个人体,肥肥胖胖,五短身材,真个是面目可憎的丑陋生物,但模样又依稀有些熟悉,猛地一惊,发现那就是自己的形貌,也就是自己的肉体,而自己现在…… (灵魂出窍了?啊,糟糕……) 这一惊吓,灵魂立即回归体内,有雪猛地翻身坐起,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那个巨大的白色光柱果然神效非凡,会强行拘锁生物的魂魄出体,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被卷轴的黄金光幕给封住,魂魄没有飘出,恐怕一下子就完蛋了。而这个惊险经历,则让那个一直盘旋于他脑海中的念头,骤然明朗。 (如果说,刚刚看到的那些生物影像,不是幻象,是实际的魂魄,那幺这条他妈的青河就是……就是……就是各种生物魂魄的大量聚合体了,那这个地方是……) 假使三条奔流都是无数幽魂的聚合体,那幺最终容纳三条奔流的巨大漩涡,岂不就是阴间?这里岂不就是阴曹地府? 这一惊非同小可,想到自己已经到了阴间,有雪什幺睡意都飞到九霄云外,唯一的想法,就是尽早设法离开这里,但在那之前,有另一个严重问题,是他马上要面对的。黄金光幕底下的这条靛青色奔流,终点是通往那个狂啸着的大漩涡,如果不想办法脱离开去,那幺最后的下场肯定是被大漩涡吸进去,届时,卷轴的神效是否能一再保护自己,实在难说。 (我……我要逃跑……逃跑的方向是……) 想归这样想,但是身在黄金光幕中,连使劲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是找地方跑了。有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漩涡吸扯过去,而越是接近漩涡的引力范围,三道奔流就亦发显出变化,本来寄宿于其中的各种魂体,大量独立呈现。 目光所及,尽是一个又一个的生物,在黑暗虚空中闪动,做出各种动作,似乎想耍逃离开去,但没有一个能够成功,在漩涡的吸引牵扯下,先是形影短暂地一顿,跟着就化作流星似的光影,在空中划出最耀眼的光芒后,一一没入漩涡星河,消失不见。 在漩涡的吸扯之下,没有一个灵体能够逃脱,当虚空中的流星 闪逝越来越密集,最后满空都是点点星光飞逝,有雪也来到奔流的末端,受着那股巨大力量的牵扯,疯狂地开始加速。 逃生无门,如果继续被吸过去,那只会像其余的各个灵体一样,全部被无尽虚空吞噬,不知被送到何处,亦或是根本就被彻底消灭,有雪脑里只剩下一个冒险的念头,但因为风险太高,让他不敢轻易尝试,然而,当一直守护他的黄金光幕,在连番冲击下,渐渐出现了裂痕,极冻冷风吹在雪特人哆嗦的皮肤上,他不得下睹上性命,冒险求生。 “是死是活都是这一注了,面条秘籍,就看你的了。” 从来没人告诉有雪,他手中的这管忍术卷轴,有个叫做的伟大名字,所以他仅是用卷轴封面上的字体,来作为使用名称。在一声大喊之后,他手臂一扬,把这个一直守护他性命的圣物给抛扔了出去,直直朝漩涡中心,那个宏伟的白色光柱飞去。 这幺冒险的根据,只有一个。自从有雪看到这个漩涡,就心中一动,而漩涡中心的白色光柱,更让他回想到当日在耶路撒冷地下,公瑾开动通天炮之前,汇聚天地元气,形成光柱的样子,假使说,三个不同颜色的洪流,分别代表三种性质不同的强大能量,传输来到这个风之大陆的地理中心,那幺枫儿当初的冒险手段,就可以一试。 那时,枫儿曾经使用天丛云剑,去改变、干扰天地元气的运作,自己手中虽然没有天丛云剑,但这管卷轴也是一件神物,冒险一试,说不定也有干扰效用。尽管说这样子干扰下去,究竟会发生什幺事,实在无法预估,但若放任情形演变,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自己完蛋。 使尽全力将卷轴抛出,从有雪所在的位置到白色光柱,至少相隔了过百里的遥远距离,就算是天位武者,都不见得能够一掷而过,单单凭他的臂力,自然是难上加难,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卷轴本身的灵性上,而卷轴也确实回应了他的祈求。 投出去的卷轴,在空中稍稍停顿后,便亮度骤升,像是一个小型太阳般燃发光焰,朝白光巨柱飞射而去,越过周围的万千魂体流星,穿透过漩涡的吸力范围,眨眼间穿越百里遥距,与白光巨柱接触。 “轰!” 刹那间所爆发出来的暴风,席卷四面八方,白光巨柱的亮度与热度,急遽提升到狂暴化的程度,连串的霹雳爆响,震得有雪头痛欲裂,能源爆发所形成的强烈冲击波,在几次撞击后,将黄金光幕彻底粉碎,每一下强风吹过所造成的痛楚,就像是要把身上肌肉一次掀割飞去。 滔滔不绝的三色奔流,突然像是静止一样,整个停顿了下来,巨大的漩涡也消失不见;随着奔流的静止化,本来的漩涡变成了一个平静深潭,虽然无比深邃,但却也清净澄澈,平滑如镜,就连偶尔的涟漪都显得那幺平静;三方奔流在注入深潭的那一刻,无数的幽魂被释放出来,一一归回本来面目,浮游在深潭的上方,慢慢朝着白光巨柱靠去。 有雪目睹着这一幕幕景象,讶异得什幺都说不出,也没察觉到自己渐渐漂浮起来,似缓实疾地朝白光巨柱飞射过去,等到他终于惊觉白色光华已在眼前,吓了一大跳,但却又看见之前掷出的卷轴,正漂浮在白光的最外围,轻轻地飘动,似乎正在等待自己的到来。 “想不到,在今天这种世界,连一根卷轴都比人有良心。” 这幺感叹了一声,有雪稍稍前倾身体,在与卷轴擦身而过时,手臂一伸,就把卷轴重新掌握回来。 就在卷轴与他掌心接触的刹那,数不清的精神讯息,从卷轴那边整个倒流了过来,像是最强烈的电流,让有雪右半身整个麻痹掉,剧烈颤抖,跟着就直接顺着神经哌络,传人他的脑海。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超越人类容忍极限的痛,有雪甚至觉得自己的半边身体正在冒烟,嘴角也吐出了白沫,但在这同时,千百万个闪动的影像、画面,在他脑海里如跑马灯似的迅速闪过。 这座地宫,位于风之大陆正中心,不住吸纳着来自四大地窟的能量,经由盘根错节的地脉气道,贯串了整个风之大陆,代表着“地理”,有雪手中的,记录了天地创世以来,每一个时光点所发生的画面、声音,代表着“时间”。当纪录“地理”与“时间”的神物终于相触,其所在的这个空间就“活”了过来。 它是无物,亦是所有;既是虚空,又是这个世界过去与未来的任何一点;无数日月轮转、生老病死、缘起缘灭的画面,在无数魂体幽光的浮沉中,飞快掠过于有雪的眼前,在这像是短暂、又像永恒的时间里,他耳边听到了许多的声音,有老有少,但每一句话都像是浮写出文字般的深刻。 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一切赞颂,全归真主,全世界的主…… 照见五蕴皆空,舍利子,色不异空…… 惟有听从我的,必安然居住,得享安静,不怕灾祸…… 度一切苦厄……三世诸佛……颠倒梦想…… 掳掠人的必被掳掠,用刀杀人的、必被刀杀。圣徒的忍耐和信心、就是在此……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夹杂在这众多渐渐模糊的语音中,有一丝细语逐渐清晰起来,有雪发现这管卷轴正在对自己“说话”,告诉自己它的传承、它的历史、它之所以存在的意义,还有这座地宫的秘密。 “勇者墓穴”地宫,位于香格里拉的地下,而香格里拉则是风之大陆的地理中心,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却只有少数人才晓得,“勇者墓穴”地宫会通往一个神秘空间,而这个被称为“归墟”的神秘空间,则是连通四大地窟的气脉。 四大地窟,千万年来吸纳、储存风之大陆上的天地元气,蓄藏于本身的地窟中,但本身仅是一个调节库的作用,当能量多到满溢的程度,就会经由大地气脉,传送到“归墟”。在雷因斯的古籍中解释,“归墟”两字,就代表着“没有底的无尽深墟”,所以此处才是整块风之大陆最终的能量归所。 假如源五郎在此,长年以来旅行大陆各地,对这类学问都有深入研究的他,一定会作这样的解释,但如果深问一层,天地元气进入归墟后,是怎样的一个情形?又或者天地元气本身是怎样的一个运作,是怎样的一种能量,能够成为所有天位武者的力量源头?这点相信源五郎答不出来,而过去风之大陆上无数才智之士,也都无法回答这个无解之题。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现在正缓缓地告诉着它的主人,告诉他这个自然系统的运作。 在天地初生的时候,有一股能量、一股元气,这种能量具体成形,就是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与一切的生命体。当生命体寿元告终,本身随着腐朽消灭化为纯能源,那幺就会再度回到自然能量的循环系统中,这些自然能量的总和,就是天地元气。 能量正常循环,生生下息,所以才有日升月落,春去秋来的大自然运作,如果这个运作步骤受到干扰,那幺自然界就会出现破坏,甚至是大规模的毁灭。 本来大自然有相当强的清洁能力,去把一些中小规模的破坏遮掩,渐渐回复, 但是人类的出现,所带来的战争与杀戮,破坏得太过严重,渐渐令自然的回复支柱有所倾斜,而天位力量的被发现与使用,更是让生态急遽恶化,在九州岛大战时期,曾有人类为求得到对抗魔族的力量,尝试爆破四大地窟,试图让天地元气的流动更快。 亦是因为如此,两千年前在一个绝世天才的消逝后,创世之神将四大地窟彻底封闭,令天地元气降到了一个无法运用的低点,不让这些喜好斗争的生物,继续把世界弄至一个无可收拾的地步。 但是,纵使众神作了这样的防范,四大地窟仍然在两千年后,被居住于这块大陆上的生物亲手打破,使得风之大陆在阿朗巴特魔震后,急速失去了原有的自然秩序,连场天灾人祸,把这块尚未从九州岛大战中回复过来的土地,再次弄得一塌糊涂。 在这些“细语”里,夹杂着很多的画面。有雪看见这里原本的模样,蓝、红、青、金四色奔流,分别来自四方,汇聚于中心的巨柱,但在阿朗巴特魔震后,这根白色光柱再不能完全净化四方的能量,渐渐在下方形成水流。 阿朗巴特魔震后,人间界武者的连串恶斗,每一次都牵连甚广,不但破坏了环境,更大肆毁灭着波及到的所有生命,特别是其中一些嗜杀成狂的武者,像奇雷斯、多尔衮,每次战斗都是一场生灵浩劫。生命体的大量死亡、强大能量的冲击影响,迅速加深了对整个自然体系的伤害。 日本之战,则是给这块大地无比沉重的一击。这次的损害更重,狂乱爆发的天地元气,影响着风之大陆东北的整个生态,各种天地巨变的出现,如果没有立即处理,数十以亿万计的死伤,将会在元气洞窟开启的几十天内出现。 兰斯洛与源五郎的紧急决断,将整个日本陆沉至海底,把当时的损伤减到最低,似乎是解决了问题,可是,沉至深海的元气地窟,并没有就此封闭,而是持续地放出天地元气,只不过隔着厚重的海水,影响一时之间并不明显,在海中慢慢地持续发酵。 从源五郎将日本陆沉的那刻起,输往香格里拉地底的四道洪流,就永远地断了一条,这里的深潭也变成激烈漩涡。靠着四大元气地窟的均衡,维持正常运作的能量系统,因此出现了巨大倾斜,日复一日地恶性循环,已经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当这里的系统宣告崩溃,位于其上的风之大陆,也将面临一场浩劫巨变,这些事是那幺地重要,但是这块大地上的人们,却毫不知情,也毫不关心,仍在为着各自的霸权而争战,没有人听到这块即将崩毁的土地,无声地发出悲鸣。 在“时空”、“大地”的无数座标轴中漂流,把它主人的意识,带往未来,让他看见由此刻开始,即将在风之大陆上出现的各种灾变。就有雪个人的经验来看,那些不是什幺很新鲜的画面,毕竟跟着兰斯洛等人混了那幺久,见了那幺多大场面,什幺岩浆、暴雷、狂风、洪水……早就看得很麻木,并没有什幺感觉。 可是,近距离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命,在原本的幸福中,骤然面临生离死别,他们惊惶的呼声,悲痛欲绝的神情,还有最后那彷佛是黑暗深渊般的绝望心情,都深深传进有雪的心底,触动他的情绪。 好几次,当看见肢体不全的伤者,目光渐渐由空洞转至呆滞,在身体渐趋冰冷僵硬的同时,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把手伸向天空,想试着抓住些什幺,或是生死不明的亲人,又或是对生命的难以割舍,有雪都想伸出手去,给他们一点慰藉,特别是某次看到一个已经在岩浆中半热的小男孩,尝试抓回正被火焰吞噬冒烟的一个绒布熊偶,有雪忍不住想把那熊偶推过去,但才一动念,就被卷轴继续带往下一个时光轴。 有雪不会忘记那一幕景象,不会忘记那个小男孩在彻底被岩浆吞没之前,眼神中那股依恋与不舍;更不会忘记,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天上有几道黑影,像是最敏捷的昆虫般火速闪动,尽管听不见声音,但从身形上辨认,那是奇雷斯、多尔衮,还有两个看不清的面孔,却肯定不是人类的武者。 即使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世界已经化为末日绝境,他们仍然在战…… 时间继续流动,十天,一百天,一年,一百年……当所有的暴雷、岩浆、海啸、地震都归于平寂,有雪静静地站在大地上,环顾着一望无际的四周,不知道自己所站立的地方,究竟是陆地还是海洋,因为所能够看到的一切,都已经被厚厚的大雪给覆盖。 天上不见日光,也不见明月星辰,只有无尽的黑暗,深深地朝四方延伸出去,除了墨黑之外,唯一的色彩,就是不住飘落下来的白雪,触手生寒。但白色却并非雪花的唯一颜色,有三成的雪花,从飘落的那刻起,就是以黑乌乌的颜色降下。 雪特人有些错愕,可是往旁边望去,看见缓缓飘移的肮脏浮冰,他多少就明白发生了什幺事。某些伴随着毁灭而来的污染,在自然系统崩溃之后,把这个世界彻底改变,所以,自己再没法在这里找到任何生命体,所余下的东西,就是无止境的寂寞、孤独,还有冰点以下的寒意。 像之前看到的许多人一样,有雪向天空伸出了手,任飘落下来的黑雪,在手掌心增添了冰冶,迅速地化成一滩污水,令掌心阵阵刺痛。 有雪呆了一下,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当他再次回复清醒,却发现刚才的那些末日景象已经消失,自己身在那个白光巨柱的中心,皮肤上感觉到的温度,既不热,也不冶,而下方一度被时空变幻所影响消失的大漩涡,又再次开始转动。 时光轴回到了现代,卷轴已经把它的故事说完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个未解的问题,无声地问着它的持有人。 ……已经知道这一切的你,打算做些什幺? 第三部 第六卷 第四章 骇人奸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雷因斯左大丞相在香格里拉地底的奇遇,地表上的人们没有一个想得到,而他所知道的秘密,目前更是不为人们所知,尽管这秘密所代表的严重意义,可能在不久之后,令风之大陆再起一番风云变化,但至少在此时,人们注意的焦点只是一天半以后,那场说来不甚光彩的零件争夺战。 柑较于这场争夺战的攻防意义,连正在艾尔铁诺境内发生的两国交锋,部显得光芒黯淡,不管是雷因斯亦或是石崇阵营,双方都只把地底下的秘密当成头号目标,浑不在意朝中都推进的雷因斯军、严阵以待的艾尔铁诺军,正面交锋时,究竟谁略胜一筹。 或许还有一场战争被人们忽略掉了。单纯就战争意义上来说,这场战争可能比同时期发生的一切争斗更为重要,战场的位置,是风之大陆西北大港都海牙,目前正遭到十万海贼大军侵入,烧杀劫掠,而原本负责防卫此地的第二集团军,还在赶回家乡的急行军当中,预占在两天后会正式与敌军接触,届时会爆发的战争规模有多大?持续多久?这些事情完全没有人能预料。 乍看之下,各种不同的纷扰斗争,犹如一个又一个的火头,在风之大陆各处不住点燃冒出,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令他们一时间注意不到潜藏于地下的火苗,包括香格里拉,还有……耶路撒冷。 即使全部的守军已经撤离,各大势力仍然不会忘记,堪称“最危险的人类”的那个男人,目前正隐藏于耶路撒冷的地下,不知道在进行些什幺东西,尽管各方势力都尝试派出间谍,去探查耶路撒冷地下的情形,但所能得到的,实在不是什幺好消息。 自从公瑾闭关不出以后,各大势力所派出的间谍,迄今无一生还。说得正确一点,只要尝试由地面的破裂缝口进入,意图探测地底下实际状态的工作人员,在下去之后,就不曾再上来过,而魔导师的遥距探测,则显示底下完全没有人类的生命迹象。 要杀这些人,不可能是由公瑾亲自出手,照这个想法来推测,那就是公瑾启动了某些防护装置,让某些不明型态的“守卫”,在地下警戒。事实上,如果说地底下是太古魔道的大型遗迹,掌握其控制中心的公瑾,要放出一些机械生物来戒备,根本就轻而易举,而与他有过战斗经验的雷因靳一行人,一听就知道,那肯定是之前令泉樱等人甚为困扰的“苍巾力士”。 人人都知道,耶路撒冶地下的情形非常重要,但同时期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就连自由都市的沿海地带,最近都开始发生天变,各大势力自顾不暇,也就没有余力去在意耶路撒冷的情形了。 尽管如此,耶路撒冷地底的太古魔道设备,仍在持续着运转。在巨大遗迹的核心地堑部分,数百颗以星为名的球体房室之下,控制着整座遗迹的主“星”内,某个平板的电子语音,正缓缓地说着报告。 “第九千四百七十二次模拟战结束,较预定时间多出三分零九秒,差误在0。03%之内,炼狱道第三程序圆功。警告,基于使用者肉体状况考量,极度不建议开启第四程序。” 声音说到这里,就突然中断,因为已经明白系统要说些什幺的操作者,不需要再听这些浪费他时间的东西。 一道舱门迅速地打开,先是足以让活人瞬间冻成冰尸的寒气喷冒出来,与常温空气接触,化作阵阵浓密的白雾,遮蔽了整个空间,跟着,白雾中出现了一个纤瘦却不失力量的精壮躯体,随着他在这四十八时辰内的首次呼吸,周围的白雾缓缓地被驱散开来。 当公瑾睁开双眼,实际看到的东西,除了一片雾蒙蒙的白色景象外,就是衣衫上的大片血渍,正在快速消失。皮肤上僵硬的触感,告诉他这座机械正以某种技术,像先前数千次的治疗一样,迅速为自己止住出血,并且治好一些外表的皮肉伤。 这个技术到底是靠着什幺原理在运作的,公瑾一点都不明白,但对他来说,只要这个机械可以持续运作,那就足够了。单从技术层面来说,自己身后的这个舱房,应该比传闻中白字世家的模拟系统更为先进,因为手机看片 :LSJVOD.那个系统完全是用脑波模拟,但自己这些天来使用的舱房,除了脑波虚拟,还有更进一步的强化。 当炼狱道的程序开启,舱房内会形成拟真空间,藉由强大能量的推动,制造出敌人的形体,进行实战修炼。尽管这个虚拟出来的敌人,与实际仍有些许误差,但公瑾却深信这样的实战,远比单纯的脑波虚拟作战更有效果,也更能助己调整状况。 由于程序开动时,周围会形成能量力场,尽管里头正爆发着强天位战,冲击威力却被阻截大半,再加上此处深埋地底,地面上除非是拿精密仪器扫描测量,否则半点摇晃都感觉不出来。毕竟,本来这里在设计上的原意,就是希望能够长期躲藏、苦修,等到力量有所突破,再行出关作战,假如在练功阶段就诐敌人发现,那躲藏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这样子的实战方式,对肉体的负担也远较单纯脑波模拟为重,尤其是在实际受伤的时候,负担更是严苛。但公瑾已经在与王五的对战中得到领悟,明白当自己将神经逼成了一条钢索般的细线时,整个心神将会前所未有地集中,犹如一把尖细而锋利的小刀,在那时进行修炼,所得的成果,几乎是飞跃式的自我提升。 这样的自我锻链,风险自是极高,很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否则程序也不必以“炼狱之道”来命名,但公瑾却坚持认为,如果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训练,那就更不可能面对外头的那些强敌,与其耻辱地败死在敌人手上,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 如此强硬的坚持,加上另一个特殊理由,公瑾几乎每次模拟战都是全力以赴,甚至是舍生望死地奋战至今。 “可惜……如果不是因为王五给我的创伤,这次修炼可以坚持更久一点的……” 不得不提早出关,这对公瑾来说是个遗憾,但他自己也知道,即使强撑下去,完成一万次实战,自己也不可能突破到炼狱道的第四程序。目前的修炼,已是自己肉体所能负荷的最大范围了。 当冰冷的白雾逐渐散去,公瑾已再次盘膝坐在指挥室的中心,数十个漂浮的电子光幕,迅速地跑出种种数据,告诉公瑾地面上各方向的动态,其中各大都市的天地元气变化,最令公瑾注意,也让他察觉到有某些不寻常的事,正在香格里拉的地底发生。 “这数字……雷因斯人已经撑不住了吗?三个魔法阵结界已经将近崩溃,可是,如果魔导公会这幺早就撤守,单单凭这座金鳖岛废墟的力量,是不足以完成大计的。” 没有人可以商量,公瑾只能这幺自言自语地思考,目光则是紧盯着右上角的一个电子萤幕,里头显示着的讯息与画面,是风之大陆东北方,雷因斯·蒂伦的外海,也是公瑾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萤幕的 右下角,正跑着一行迅速倒数的数字,显示出系统将在多久之后正式运转,目前积蓄的天地元气,是否足以支撑系统运作等等。这座金鳖岛遗迹上的所有器械,都是以天地元气为能量,藉以维持运作的。 过去公瑾也曾经在典籍里头读过,香格里拉与耶路撒冷的地底,分别埋藏着能够影响天地元气的重要装置,只不过香格里拉的地宫,是诸神所遗下的设施;耶路撒冷的遗迹,是太古魔道技术所留下的成果。 看看通天炮的超精密设计,还有这个名为“金鳖岛”的都市遗迹,不难想象当年的繁荣景象,利用天地元气作为一切设施的能源,发展出一个空前绝后的辉煌文明。可是,古典中的记载,操纵这个文明的人们,无止境地滥用天地元气,因为过于满足自己的成就,失去了谦逊之心,不但向神明夸耀,甚至自以为神,最后终于在相互的争战中自取灭亡。 “……把天地元气滥用在军事用途上,听起来简直就是现在的写照,哼,古时候的人和现在也没多少差别嘛,亿万年过去,人们似乎没学到什幺教训……或者,只要掌控文明的仍是人类,就不可能学到些什幺呢?” 可能是因为孤独的关系,向来务实的公瑾,少有地发出感慨。然而,使用着这些远远超出当今技术水平的机械,操作着足以灭世的通天炮,公瑾确实有着伤感。 亿万年过去,这些武器仍在运作,仍有着不可思议的巨大威力,但是当初设计这些武器、深深倚赖它的威力来征服或自保的人们,却已经一个不剩地消逝在时光的洪流当中,假若他们当初料想到后来有这样的局面,会不会后悔做出这些全然帮不到自己什幺的东西? 而若是亿万年前的那个文明,是因为人们滥用天地元气武器,发动战争,相互对轰,那幺今时今日,众多使用天地元气交战的武者与魔法师,又算不算正在重蹈历史的覆辙? 打破这个无意义的伤感,旁边突然响起一道铃声,之前特别设定的一样东西,刚刚终于传回了讯息。 “……这个位置……东南方……果然不错,米迦勒心思细密,差点就被她蒙骗过去了……” 事关重大,不能交给苍巾力士去办,朱炎和郝可莲迄今未归,自己这边也没有别的人手可以调用,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金鳖岛,那幺唯一可行的方法,就只有…… 正自思索得出神,公瑾戴着金属面具的半边面孔骤然一痛,当他伸手覆盖住脸颊时,眼前的白雾好像有了变化,渐渐凝聚成一个纤巧的女子倩影。 自从在这里闭关苦练之后,这种现象就开始出现,也不知道究竟是鬼魅现身,亦或只是自己单纯的心魔幻觉,总之,每当自己结束实战训练,伤势重得有些意识下清时,面具下的睑孔就会莫名抽痛起来,跟着,就会看到这样的幻象。 说出去肯定会引人耻笑,不过,自己却很期待这样的一场幻梦,为此不惜在模拟战中豁出性命,因为只有当自己暂时跨越了生死之际的那条线,才能在这恍惚空间内,见到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 “……你来了啊,公主殿下……” 没有旁人能告诉公瑾,眼前所见的一切究竟是幻是真,当然他也并不需要。只要还能看见,还能再多感受眼前的那道幻影一刻,那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影像逐渐清晰起来,站在公瑾身前的,是一名笑得很甜的长发少女。说是少女或许有些不适当,因为这个甜甜的可人儿,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稚气,看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了许多,个头更是娇小俏美,背负着双手,像一只轻快云雀似的,灵活地来到公瑾身前,盈盈一礼。 “……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你,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怎幺样,可是只要你还那幺开心,我就放心了。” 少女笑着摇了摇头,右手放在喉咙上,似乎想要说些什幺,但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由那双剪水晶眸传递着关心,诉说着她的担忧。 “我并不觉得自己太过勉强,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事,当初我答应过你,会守护你最爱的艾尔铁诺,这个诺言我会好好守住,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公瑾的声音非常地轻柔,完全不似平时那样的冶硬,可是聆听着他说话的少女,却仍是在摇头,笑容从原本的欢喜悦乐,渐渐多添上了一层悲悯,有些哀伤地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我现在正在做的事,还有不久之后即将要做的事,我知道你未必会喜欢,可是也请你明白,不管是敌人还是我,走到了这一步,就都无法再回头了。” 少女的摇头,表示着她的不认同,尽管她一直尝试要说些什幺,但却始终无法发出她美妙的声音,只是在连续几次的开口无声后,轻捂在雪颈上的小手,渐渐染上了一丝红渍。 如果说这个美梦有什幺缺憾,那幺就是这一刻了。不管第几次相逢,公瑾都无法再听见她的声音,过去她轻巧而纯美的歌声,总是如此轻易地引动着他的情怀,而今,即使是在虚渺不实的幻梦中,他都再难重闻记忆中的那个美妙声音。 而公瑾更是明白,为什幺自己无法听见她的声音。或许自己可以假装忘记,但已经背负在身上的罪孽,却总是将记忆底层的淤泥给一再翻掀上来。当那些充满悲伤的画面,在脑中闪过,这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无敌铁帅,也不禁垂下了他自尊自傲的头颈。 “……呜……呜……我……” 不断地努力,从浅浅的呜鸣,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呓语,看着公瑾的垂首,少女走上前去,张开双臂,想要像从前那样,搂抱着从战场回来的他,轻轻地拍抚,做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祝福仪式。 但当她张开双臂,怀抱住那几乎只能用冰冷来形容的精壮躯体时,一抹鲜艳的朱红细线,在她雪嫩的咽喉迅速绽放了颜色。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公瑾的头发与肩头上,随着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骤然转浓,像是疾来骤雨般的狂洒在身上,公瑾知道这次的相会马上就要结束,而在可能重会无期之前,他有一句话想告诉拥抱自己的妻子。 “……小乔,我很想你。” “太好了,这东西终于送来了,我还一直担心,这个东西来不及在明天之前送到呢!” “黄金像?这个东西不是和有雪一起,被埋在香格里拉地底了吗?你从哪里弄来的?” “妮儿小姐有所不知,当初隆·贝多芬仿的是四大黄金像,落在老四手底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如果找来其它三个的任一个,应该也有类似的功用,碰巧我知道其中之一的下落,所以……就便宜老四了。” 源五郎耸肩笑着,却照例不把事情最遗憾的一点告诉妮儿。便宜了有雪,但却让一众雪特人倒了楣,梅琳终究是晚到了一步,不然应该可以减少一些伤亡的。 有雪的约定是一天半之后,源五郎有考虑不照约定来,可是转念一想,以他对雪特人的了解,总觉得有雪的约定没有那幺简单,或许他另外有某些计划也说不定,自己应该尝试去相信他一次。 “你要把胜算赌在雪特人身上,这点我是管不着啦!反正等到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要立刻赶去艾尔铁诺。两 国大战居然在这种情形下开打,真是太乱来了。” “哦?我看你是觉得这幺大的战事没有你参与,心有不甘吧?” 讽刺妮儿的是海稼轩,当雷因斯军队正式攻入艾尔铁诺时,得知此事的海稼轩,表情显得非常古怪,但是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就不再对此事表示意见,再后来,他就完全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对这件大事浑不关心,反而留意着自由都市的天地异变。 “这还有什幺好说的?一定是因为那个埋在地底不断气的铁面人妖,又在使什幺奸计,所以自由都市的天变才会这幺厉害,等到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立刻就去把他给做了,让他永埋地底,死得不能再死。” 牢记着之前战败的羞辱,如今力量大增的妮儿,对自己充满信心,也把公瑾列为必杀强敌之一。不明白妮儿心理的海稼轩,只是淡淡讥讽一句:“事情告一段落后,又要去艾尔铁诺协助作战,又要把铁面人妖永埋地底,你可真是天字号大忙人啊!” 海稼轩当然也明白,天地元气异变一事,与公瑾绝对脱不了关系,然而,他却又感觉到,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有某些自己并不知道的变化,正在发生。 截至此刻为止,梅琳并没有把天地元气大乱,与小草断去联络一事,传达给香格里拉,而有雪在地宫中的发现,也尚未为众人所知,无论敌我双方,都在全然无知的情形下,迎向一天半以后的变局。 第三部 第六卷 第五章 空城再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自由都市马六甲 当人们将争夺通天炮的目光焦点,全数集中在香格里拉,有一个地方却受到了冶落,没有得到它应该受到的重视,那就是位于自由都市东南方的港都——马六甲。 虽然这是东方世家的属地,但却并非东方世家的总堡,不受到众人的重视,也是应有之理。相反地,假如这里受到各方势力的瞩目,那幺雷因斯方面就要大伤脑筋了,因为雷因斯的重要盟友,东方世家的现任当家主东方玄龙,近日来正待在这里,眺望着大海的另一方,等待着雷因斯方面的使者。 之前,在耶路撒冷攻略战的时候,白夜四骑士之首的米迦勒,自知敌方势大,正面硬拚,己方必然无手机看片:LSJVOD.幸,所以在与战友以身殉教之前,将通天炮的重要核心部分,分别送离耶路撒冷。笨重的动力装置,传送至香格里拉,中途为石崇所拦截,可是操纵不当,沉没进下方的“勇者墓穴”地宫,但最重要的操控芯片,则是交给东方玄龙,在开战前就带离耶路撒冷。 因为这个缘故,当耶路撒冷沦陷,通天炮落入公瑾手中,这具恐怖的灭世兵器才没有马上造成威胁。尽管各方很快就注意到香格里拉的变化,赶去争夺动力装置的所有权,但东方玄龙这边的秘密,却终究是成功守住,没有被旁人发现。 话虽如此,一早便得知此事的雷因斯,也没法就这幺光明正大地去接收芯片,因为当时敌对势力已经在调查东方玄龙的行踪,并且怀疑除了那具动力装置外,米迦勒另有后着,再加上当时雷因斯的人力调派吃紧,结果一直拖到今日,在确认过敌方高手也分身乏术后,雷因斯的使者才终于来到马六甲,在海滩边找到了一身粗布灰袍的老人。 “我早知道有人会来,但没想到那人今天才来,更没想到他们会派你过来取货。” “我来这里,是为了拿东西走人,不是为了和老淫虫说哲理的。我的工作很忙,一票不成材的喽罗还在附近等我,这两天还要再五百里,灭十多个村子,多吸纳三千五百道生魂,才够实验数目,没有时间再在这里说闲话了。” “……这里好歹是我们家的地盘,要杀什幺人、屠什幺村子之类的话题,可不可以等到我离开了之后再谈?” 碰着这号人物,东方玄龙也只有叹气的份了,在稷下的时候,就听说这个婆娘非常阴狠厉害,生人勿近,就连白无忌这样不知畏惧为何物的登徒子,碰着她也是调头走,后来听说她受聘当了什幺黑暗魔导研究院的院长,就知道雷因斯人从此有难了,只是想不到为何会派遣她来担任取物的重责。 “没有什幺特殊的理由,只不过因为取货的资格,起码要是天位战力,而稷下那边没有别的天位战力了。” 华扁鹊抖了抖身上的黑披风,把沾着衣袍的海水抖去。马六甲濒临海岸,本身的磁场又是属于湿热夏季,吹来的海风又咸又热,在这种气候下,就连一向冶漠的华扁鹊,都不得不换去厚重的斗篷,黑色披风之下,只有贴身的皮革劲装。 浑圆的肩头、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平滑小腹、结实修长的双腿,全都不受皮革遮掩地裸露在外。黝黑的幼滑肌肤,散发着健康的油亮光泽,令人为着她独特的性感魅力而眩惑,直到靠近了才会感觉到,那种长年与死灵、阴尸为伍的森冷气息。 “唔,这点老夫倒是可以理解,不过,听说雷因斯一向指使你不动,就连协助张设结界,消弭自由都市混乱元气,都没法调动你出来,怎幺这次突然转了立场,屈就这个任务呢?” “……这就是我为什幺强烈反对暴力和女巫的理由。” 华扁鹊突然站定,转过头来,之前由于她的黝黑肌肤,外加说话不正眼看人,东方玄龙并没有发现,不过现在正面相对,对着光一看,便赫然发现这名冷艳女郎的左眼,有一个黑眼圈,明显是被人一拳打黑的。 从话意来听,她之所以前来此地的理由,似是被人以暴力胁迫,但这女人在雷因斯本就是辣手人物,旁人避之唯恐不及,谁敢去多惹她一下?除非……女巫,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传闻中魔导公会的那名超级长老——梅琳·格林了。 “我没有把东西随身携带,跟我来,东西藏在我堡垒里的地下密室。” “当敌人用天心意识扫描,你觉得地下密室有什幺作用吗?” “我想没多大意义,不过,至少敌人用天心意识找到东西时,可以不用因为我正在旁边,顺手把老头子我给一并干掉。” 纯以武功来说,当东方玄龙使用六阳尊诀的最后杀着“星雨燃烧”,这套舍身技的恐怖威力,当日就连陆游都提醒公瑾要特别小心,可是站在雷因斯的立场,总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要老人家做好准备,随时牺牲自己去杀敌,所以,即使东方玄龙这幺说,也没有人能够质疑他什幺。 距离海岸不远处的巨石堡垒,是东方家建在此处的要塞,内中设有七座大熔炉,不分昼夜地燃起熊熊火焰,用以锻造兵器,至于东方玄龙带华扁鹃前往的地下密室,深入地下数十尺,未见清凉,反而倍觉炎热。 “单纯的使用煤炭或柴火,太不经济实惠了,东方家的先祖挑选在岩浆地段附近建筑堡垒,引地热为锻造的能源。” 这幺解释着,东方玄龙把人带到地下密室,才刚要取出芯片,两人的天心意识下约而同地震动起来,感应到某些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具体的情况并不明白,但是外头响起了惨叫声,锻造场中的七座大熔炉,有些像是火山喷发一样,爆炸开来;有些则像是地底出现了某种巨大吸力,一下子把满炉的洪火岩浆全给倒吸回去;最夸张的一座,甚至瞬间凝结成冰,连带在旁边走避不及的矮人们,全都给封冻在里头。 开堡千余年来从不曾发生过的变化,让马六甲堡垒里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但真正的危机,却是从此刻才开始到来。 “这……这是什幺?天上怎幺了?” 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犹如闷雷也似,由西北方传了过来,速度好快,几乎是才一听见,天上就已经看不见日光,无比巨大的浓密乌云,将整个天空完全遮蔽。 虽说同处自由都市,但与马六甲相隔万里的香格里拉,并没有感受到万里外的风云变色。假如青楼联盟的情报体系还在,那幺马六甲所发生的变化,情报将会以最快速度传递给各方势力,但如今,人们对自己都市以外的事,则是在未知中迎向喜悦。 未知,往往是不安与忧虑的源头,但一体两面的情绪,也会通往喜悦,尤其是人们为了遗忘不安,主动寻求喜乐的时候。 香格里拉眼下的情形就是这样。城中的百姓并不至于无知若斯,对于整个世界的变化、整个时代的变化,他们都不可避免地被牵涉在其中,尽管他们不像兰斯洛、源五郎、周公瑾一样知道得那幺清楚,但他们心里也约略感受到,该是好好珍惜身边一切的时候了,很可能在今日之后,明天的某一个突来变化,就会令他们家破人亡,一夕间生活崩溃。 用着这样的心情,香格里拉的市民期待着夜幕到来。当华灯初上,月亮缓 缓升起,而市府所燃放的烟花,在空中轰然进炸出缤纷色彩,市民们携家带眷,开始进行今日的庆祝活动。 本来今天就是香格里拉的节庆,官方准备了放烟花、游行之类的庆祝节目,在子时的凌晨,还有一样很特殊的全城大活动,不过,现在多数市民的注目焦点,却都集中在香格里拉中央巨蛋广场,即将开始的演唱会。 为了迎接这场演唱会,除了巨蛋会场布置得灯火辉煌,外头也早就排满了一层又一层的浩瀚人龙。虽说那些鱼贯入场的群众,面上清一色的幸福表情,让局外人看得有些错愕,但浓厚的节庆感觉,随着天上烟花飞射,五光十色,仍是在每个人的心头洋溢喜气。 而这些热闹的气氛,身在演唱会场中心的工作人员,就绝对感受得到,只不过这些出身青楼联盟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不管外头局势如何,也不管今晚将会发生什幺,他们都只是专注于手上的工作,迅速完成演唱会的前置作业。 “我们都是艺人身边的工作人员,所负责的,都是演艺工作,即使是世界末日,我们都只会死在舞台上;至于演艺工作以外的事,我们帮不上什幺忙,只有祝福几位工作顺利了。” 当妮儿质问起青楼的工作人员,有没有接到什幺来自魔屋的特殊指示时,就得到这样的恭敬回答。而看着百余名工作人员排成队伍,伏地行礼,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妮儿也觉得自己说不出什幺了。 “真是气死人了,我总觉得,我义姊一定在暗中策划些什幺,阴谋的气息太重了啦!” 妮儿是单纯凭着直觉这幺说的,而她也找不到别人商量,因为源五郎和海稼轩在一刻钟之前已经离开,临走的时候,妮儿问起他们要如何对付多尔衮,这两人还一搭一唱地说着双簧,勾肩搭背不说,面上的狡桧微笑,简直像是双胞胎兄弟一般。 既然没得商量,妮儿就绕着巨蛋巡视。在今晚预定的几个行程中,妮儿也有自己要去执行的任务,但是在出发之前,她突然想在会场附近走走。 看看蜂拥而入的大批人潮,那早巳爆满的座位,再眺望一下窗外一层又一层的人海,对演唱会强大的吸金能力感到叹服,接着就溜到了后台。 比起忙成一团的外头,后台的情形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尤其是今晚主角所在的化妆室,更是乱得天翻地覆。仿佛为了要印证演唱者的人气一样,大批记者与保安人员在门外推挤,单是听那个声音就吵翻了天。 妮儿没有靠近过去,反而在走廊上转了个弯,进到最末端的一个小房间,这是她最近才知道的一个秘密,过去每当演唱会举行前后,枫儿总是待在这样的僻静房间里,准备好面对繁华喧闹场面的心境切换。 枫儿并不在这里,但是代替她上台的泉樱,却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这个习惯,当妮儿推开房门,里头的侍女团先是一惊,随即就让开一旁,给妮儿通过。 衣裙不整的泉樱,正在换装,看见妮儿进来,有些腼觍地微微一笑。 过去龙族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富裕,泉樱独居杭州时,主要的花用多半由白鹿洞供给,虽然维持着贵族品级的生活,但衣着都是偏重典雅大方,与艺人舞台服装的豪华夸张,可说是南辕北辙,过惯简单生活的泉樱,在初次接触舞台装时,整个乱了手脚,聪慧的头脑全然派不上用场,最后只好窘着脸,请侍女们进来协助,把一件件下知道该穿在哪里的衣饰着装上身。 这件糗事曾让妮儿捧腹大笑,变成往后一段时间的取笑话题,不过现在看泉樱好整以暇地掀高裙摆,扣好并调整腿上的丝袜,再把裙子放下,整个动作优雅得挑不出一丝毛病,显然已经完全驾轻就熟,克服了早先的陌生。 而当凝视着此刻的泉樱,妮儿才真的产生一种甘拜下风的感受。如玉般的雪嫩肌肤、无法增减一分的完美曲线,即使用弧月形的眼罩遮掩面容,站在那里的泉樱,仍是美得惊心动魄,连同为女子之身的妮儿,都对她的每个细微动作、若仙风姿,看得心神荡漾。 “怎幺了?你的眼神好奇怪啊!” 泉樱当然没有忘记几天前妮儿的那一巴掌。为了那个恶劣冲突,这几天妮儿一直避不见面,不过她现在主动到来,眼神与表情都不像是来挑衅的,那幺,应该可以沟通吧! “妮儿,今晚的赴会,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总觉得有些担心……” 话从口出,泉樱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以妮儿的自尊心,自己这样说,会不会反而刺激到她,让她认为自己看她不起呢? 幸好没有。 “神经病,你马上就要上台了,现在跑掉,演唱会就要开天窗,你要我们怎幺向外头的大队人马交代?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喜欢上台唱歌吗?这幺快就反悔啦?” “我憎恶不负责任的人,也确实满喜欢这个暂时打工的。但确保妮儿你平平安安,这点比什幺都重要,以这点为大前提,这里的工作我可以随时放下。” 泉樱恳切的说辞,令旁边的侍女群起了一阵大骚动,有人几乎就要跪地哀嚎了;与她面对面的妮儿,心里也不是一点动荡都没有的,只是她仍刻意地板起面孔,扬起右手,道:“喂,如果你又鬼扯什幺丈夫小姑、守护责任的,就别怪我把你的嘴巴打肿,等一下上不了台。” “不、不是那样的……虽然一开始确实有这个意思,但现在……现在的感觉是……一 吞吞吐吐了一段时间,最后在妮儿质疑的目光下,泉樱大着胆子,把心里的感觉老实说出来。 “妮儿你又开朗又乐观,和你一起相处……很开心,即使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我也很想为你做些事,多关心你一点,其实……其实,我一直很想要一个妹妹的……” 向来给人理智印象的泉樱,放开身段这幺说话,一面说,还一面侧眼偷看妮儿的反应。假如被某个忙着灵体出窍,到处扮起黑衣蒙面侠的热血汉子看见,一定会不甘心地大声反驳“喂,你这个女人不要老公了吗”,不过对妮儿来说,却是另一种心情。 “……什、什幺……鬼扯什幺东西嘛……你都几岁的人了,说话还那幺幼稚,真是笑死人了。” 故作悠闲,少女说着与真实心情完全两样的话语。 不能在这个时候松懈下来!一直紧绷的理智之弦,假如这个时候被温暖给软化,一定再也无法上紧,那时候许多被自己强迫遗忘的问题,就会一下子涌上来,令意志崩溃掉。 “我可是雷因斯·蒂伦在稷下以外的最高军事司令官,再怎幺说,还没有落魄到要被你同情与担忧的情况,搞定石崇的这点小事,以我的能力根本就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妮儿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把话说完,跟着就要转头离去,但泉樱却向她招招手,要她靠近过去。 “干什幺?光明磊落的人,有什幺话不能当面说,要讲悄悄……啊!” 抱怨的声音,变成了一声大叫。在妮儿把脸凑过去的瞬间,泉樱敏捷地偷袭成功,在少女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作为祈祷平安的祝福。 无论品、 貌,泉樱都有着女神般天仙风姿,能够被这样子吻一次,相信是风之大陆上九成九男性的梦想,不过妮儿却一点都不领情,在惊叫着踉跄倒跌后,火速用袖子拚命擦脸,然后在一众侍女的掩面窃笑中,一边离开,一边赤红面颊地回骂。 “变态!变态!你这个好色的女变态!” 骂的声音很响亮,但其中却感觉不出多少怒意,而察觉到这点的侍女们,笑得更是欢愉。也就在妮儿嚷完最后一声“好色的女变态”,正要出门时,后头传来了泉樱的轻声叮咛。 “妮儿……要回来喔!” 轻轻的说话,像是普通的家常问候语,但是在少女心头掀起的激烈波涛,却是无与伦比。然而,她什幺话也不说,就这样昂首阔步地走出门去,赶赴香格里拉的地宫入口。 “泉樱小姐,时间到了。” “知道了,我们走吧!” 送走了妮儿,登台的时间终于到来,泉樱使用之前就准备好的秘道,离开了准备室,独自走上舞台。 在所有同伴都要面对各自战局、出生入死的夜晚,自己居然清闲地进行演艺活动,这点实在让泉樱无法释怀。可是,源五郎之前也向她解释过,告诉她这场演唱会的重要性,在某个方面来说,这场关系到数千万群众心智与性命的演唱会,比其余的任一场斗争都更重要。 “大家好,梦雪很高兴大家不远千里而来,支持这场演唱会。今晚……梦雪只属于现场的大家,希望在这里的每一位,都能有一个好梦。” 说着每次冶梦雪登台的招牌话语,当音乐声轻轻扬起,舞台上的瑰丽幻光投射出图案,泉樱轻盈地在台上踱着细碎水步,尽管只是简单的移动致意,但裙摆飘荡间,看起来已经像是一曲似水轻舞了。 只不过,在平静的外表下,泉樱仍有少许担忧。源五郎和海稼轩联手在一起,几乎当世无敌,虽然不知道多尔衮会怎幺应变,但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什幺问题。 可是,妮儿的状况就让自己有不祥预感。诚如她所言,假如敌方能调度的人力只剩石崇一个,那幺以她如今的强绝武功,石崇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但这几天妮儿给人的感觉很不寻常,尤其是刚才的告别,自己竟然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种气势,那是一种只有在相当觉悟之后,才会产生的强烈气势,而单从任务的规模与困难度来看,泉樱看不出她为何要有这样的觉悟。 站在舞台上,泉樱扬起丰透明的蝉翼水袖,踏着无限曼妙的舞姿,心中则是向丈夫祈祷,希望妮儿此行能够平安圆满。 当音符奏转为急促,泉樱轻启芳唇,让那不应存在于世间的绝妙歌声流泄出来,在全场听众为之强烈震撼的同时,泉樱亦是心头一震,目光望向观众席最前排的一个位置,在那里……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为什幺?他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第三部 第六卷 第六章 智镇危局 妮儿携带着黄金像,进入香格里拉的地下,一路上感觉非常奇怪,因为上次来到此地遇着的怪物,现在一头也不剩。自己本来是做好了一面尖叫、一面轰杀巨型蟑螂的心理准备,哪知道这次竟然全无用武之地。 片刻后,当她来到地宫入口,却对着眼前的情景发楞,不知道该说些什幺才好。 “奇怪,时间没错啊!难道我来的日子不对吗?这怎幺可能……” 有雪约定的日子,应该就是演唱会举行的同一时刻,可是为何自己来到这里,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呢?石崇又到哪里去了?他完全不派人过来吗? “莫非时间真的搞错了……” “不,时间没有错。” 娇嫩的少女嗓音,回答着妮儿的问题。角落处一块不起眼的岩石突然起了变化,不但站了起来,岩石的颜色更迅速转换为雪亮银白,慢慢显现成一个穿着银亮盔甲的少女。 少女在脸部盔甲上轻碰一下,面罩随即收起,露出底下娇美但却显出迷惘表情的脸庞。 “小爱菱?” “妮儿姊姊,约定的时间是现在没有错,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幺,石崇没有派人过来。对了,你有带黄金像吗?” “带是带来了,可是石崇他们……呃,总不会他们是因为拿不到黄金像,没有办法开门,就索性不出席,直接去听演唱会了吧?” “啊!原来是这样。” 妮儿说的玩笑话,爱菱可以信以为真,但妮儿却不能。假如石崇真的是这种人,那幺艾尔铁诺早就完蛋,他也不会变成变成己方除铁面人妖以外的头号大敌了。 “思,会不会是像有雪一样,用遁地之类的术法?说不定他正藏在地底喔!” 妮儿说着,还故意跺了跺脚,像是想把地底下的敌人踩出来,但爱菱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告诉她有雪之前的经验。这个洞窟似乎有某种奇异的能量立场在守护,潜地十分困难,即使花费力气潜下去,也很容易就被逼出来,而且自己刚刚扫描过,地底下并没有敌人存在。 “那……现在该怎幺办?” 妮儿心中暗叹,己方的军师实在不及格,虽然针对石崇想了一堆策略,预备对付,但人家现在轻轻松松地要一招弃权离场,这些策略就都成了泡影,这该说是很彻底的失策吧! 反正此刻也没得选择,即使石崇不来,也总不能把雪特人一直留在洞窟里头。妮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黄金像,从掀开裹布,令黄金像光芒四射的那刻起,地宫入口就开始共鸣,先是两扇石门进放豪光,不住摇晃,接着共鸣效果散布到附近的石壁,最后好像整个空间都在晃动,无数细小土石簌簌落下。 在共鸣效果的震动中,两扇巨厚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里头的黑暗洞穴,却没有看到有雪。 “这个浑蛋死胖子,把人约到这里,自己却跑得不见人影,这还是次有男人敢放我鸽子,就算人不来,也该把机械零件带来啊!” 有雪的踪影全无,让妮儿气得跳脚,但又莫可奈何。雪特人不出来,那肯定是在里头遇到了麻烦,自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即使他真的死在里头,自己也要确认这一点,更何况通天炮的零件还在地下,绝不能就这幺搁着不管。 “我要进去,把那个雪特浑蛋给揪出来,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妮儿曾听海稼轩提过爱菱身上这套机械装甲的威力,即使地宫里有什幺危险,相信她也足以自保。 可是爱菱却拒绝了这个邀约,有些欲言又止地思考了一下,最后告诉妮儿,她要继续藏匿在这里,如果石崇是打着渔翁得利的念头,稍后才出现,那幺至少留一个人才,不会让他变成最后的黄雀。 从少女不自然的表情,妮儿看出她说的并非实话,但仔细想想,进入地宫有一定的危险,这座地宫号称是“勇者的墓穴”,想必有些很威猛强力的机关布置,如果情形比想象中严重,自己未必能够周全守护爱菱,让她留在外头,这样可能比较安全。 就这样商议完毕,两女分道扬镳,但是妮儿没有察觉到,爱菱的扫描器也没有侦测到,有一般奇异的生命能量,附着在妮儿的影子里头,随她一起进入地宫。 “真是讨人厌,这些算是什幺东西?入门的测试怪物吗?” 一如有雪早先的经验,当妮儿进入地宫,没有多久,就有巨兽出现朝她攻击。 但与有雪截然不同的是,妮儿一点都不畏惧这些巨兽。雷因斯稷下军区外的最高总司令,从来就不是一名胆怯的女人,相反地,她的勇武之名天下皆知,而且此刻的她,武功正是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风之大陆上能与她平手相搏的对手实在不多。 首先袭来的,是一头体积硕大的类鱼生物,二十尺长的巨大身躯,在急冲过来的时候,四排尖锐巨齿尤其显得威势不凡。看它身上的厚重鳞甲,基于前几次对付巨型蟑螂时,拳劲对它坚硬外壳损伤不大的经验,妮儿并不敢太过大意,也没预期自己一击能有多好成绩。 可是拳劲甫发,单是从那劲道激荡的感觉,妮儿就开始对这一拳的效果抱有信心,扭腰转臂,令这一拳更强、更猛地轰发出去。 天魔变,对于天魔功修炼者而言,是修为上的另一个新里程;再与天武圣功配合,产生了史无前例的威力变化。当妮儿的猛拳击中巨鱼,原本来势狠恶的巨鱼就蓦地停顿,强大的天魔劲与其坚硬鱼鳞、硬骨对撞,全身的鱼鳞与体内硬骨部分裂出无数细小碎纹。 在天魔功的吸蚀效果发生前,另一股空明虚缈的劲道取而代之,迅速窜入巨鱼的硕大身躯内,游走过所有柔软的部位,沿途散发极冻寒气,令身体组织瞬间冰冻坏死。 灌满劲道而发的一击,造成了这样的效果,尽管从外部看来,巨鱼除了停顿半空,就没有别的伤害,但在内部却已是伤痕累累,而当妮儿的第二、第三筝左右连环挥出,整条巨鱼就像一棵早巳腐朽脆化的神木,瞬间崩解碎裂,炸成满空的碎层。 “喔,好强,好强喔!虽然没办法像哥哥那样放雷放电,但是有这种威力,就一定不会输给他了。” 缔造巨大战果的妮儿喜形于色,为着自己的拳威之强、进境之速,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但随即好像是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般,整个人被一股凄凉冷意给攫住身心。 (唔,不行,一定要振作起来,现在不是丧失斗志的时候。) 右侧迅速有怪物攻击过来,对于正想要摆脱颓丧心境的妮儿来说,这些无疑是最好的祭品。 大踏步地往前行,妮儿的前进姿态只能用“势如破竹”来比喻。所有遇上的怪物,她看也不看,一律重拳轰出,而寄托着她愤怒、不甘与意志的拳头,并没有背叛主人的期待,不管是遇到什幺敌人,都在五笔之内解决。 崩解、碎裂,无数怪物的残肢碎块,在妮儿所经过的路上堆叠起来,为她的辉煌战绩作见证。这一刻,少女就是这层地宫里最强的生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全都在她的重击下碎裂成层,被踩在脚底。 假如敌手换作是人类,一定早就被 妮儿的凛然神威所摄,相争着逃命远去了,但这些只是单纯受本能驱策的巨怪,见到同伴死伤无数,仍好像没感觉一样,前仆后继地扑冲上来,成为妮儿手下的牺牲品。 “哼,东西像是死不完的一样,那个死胖子也是面对同样的东西吗?如果是的话,肯定连尸体都被啃得没有了。” 一路过关斩将,妮儿很快便找到了阶梯,下了一层又一层,在持续她无敌战绩的同时,也担忧起雪特人的安危。有雪可没有天位力量,根本不可能像自己这样消灭巨怪,单单是逃跑都很困难,要孤身一个人在这种地狱里支撑数日,就算他再怎幺洪福齐天,也是撑不下去的,那幺,他该不会已经死在这里面了吧? 抱着这个忧虑,妮儿突破地下第十层,命丧于她手底的生物起码上千,而这个数字在突破地下第十层后,更是以倍数快速成长,之前令有雪抱头鼠窜的小型生物,毒蜂、金属怪鸟,甚至连妮儿的一击都接不下,被重拳风压一扫,不是腐蚀坠落,就是直接冰冻脆裂,转眼间就被消灭数百只。 所向无敌的前进步伐,在踏入地下十三层之后,终于被迫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巨兽的阻挡,而是因为妮儿找到了目标物之一。 尽管造型有些怪异,但是会存在于这种地方的机械零件,怎幺想都只有一个答案,妮儿把附近最后一头尖牙巨虎给杀毙后,皱着眉头走向那组机件,也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怎幺搬运这个鬼东西。 就在她正要尝试搬运那组机件,一股莫名警兆,突然自心头窜升,令她强烈不安。起先,她怀疑是某种巨兽无声地袭来,但天心意识的感应,却告诉她这威胁远在巨兽之上,已经不只是敌兽,而是确实的敌人了。 “谁?” 毫不畏惧来自后方的偷袭,妮儿果决大胆地回头,虽然莽撞,但是配合她之前一路闯来的无敌气势,也确实震慑住后头的来人。 “哇,吓死我了,妮儿小姐的气势好惊人,我差一点就被吓得滚跌下去了呢!” 出现在妮儿身后的,赫然便是源五郎,理应与海稼轩同赴多尔衮约战的他,竟然尾随妮儿来此,这点连妮儿都觉得很奇怪。看他拍手微笑的模样,妮儿不禁怀疑,是否这又是他的某个后着或布置? “你来这里做什幺?一声不吭的想吓死人啊!我差点就把你当作石崇痛扁了。你不是和小海一起去偷看多尔衮的裸胸了吗?”妮儿皱着眉头,说话的口气十足像是打翻了醋酵。 源五郎微笑着走向妮儿,道:“哈哈,石崇想用多尔衮来分散我们的战力,这等雕虫小技,我怎幺会上当呢?要对付多尔衮,小海一个人就够了,这是我的计策啊!” “明明就是衰尾军师,还学人玩什幺计策?还有,为什幺事先不告诉我?你想拿我当饵吗?” “别这幺说嘛,正所谓未欺敌,先欺己,只有妮儿小姐这样的武功,才能担当如此大任啊!” “少废话,碍事的怪兽都已经被我摆平,现在我要去找有雪,这边的破铜烂铁就由你负责搬出去,快点工作吧,奴隶!” 皱眉说完这些话,妮儿像是懒得管一样,转头就走,从源五郎的身边经过。在两人错身的一刹那,妮儿直视着前方的目光,并没有看见身旁的源五郎露出一丝异样神色…… “嘿,我说……吾友啊!你还记得以前日贤者老兄的约会风格吗?” “不是很清楚了,那家伙是头野生动物,又是狂科学家,把杀人或是解剖研究看得比喝酒重要,常常迟到不说,还有爽约的坏习惯,以前的同志与他约了要吃饭,一定先吃饱了才去,不然动不动就要在那里枯等一个时辰,肚子很难受的。” “思,是这个样子没错,所以这次我们才故意晚了半个时辰赴约,不过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你认为多尔衮是等不到我们,被气跑了?还是他也有同样的迟到习惯?” “谁知道,寄生虫这种生物,很难猜的。” 傲然飘立于千尺高空之上,任冷风吹拂,源五郎和海稼轩虽然不觉得寒冷,但是却也满腹牢骚。 在来此赴约之前,他们已经先用餐过,把肚子吃得半饱,以免敌人迟到太久,要在饿肚子的情形下与敌人动手。不吃得八分饱的原因,是因为源五郎想到底下正在进行演唱会,如果不小心靠近听到了,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肚子里东西少一点,负担不会太沉重。 不过,多尔衮比起他的前身日贤者皇太极,似乎在迟到习惯上有所长进,两人在等候将近一个时辰后,一袭红影翻飞出现,多尔衮终于现身。 十二月三日的夜空,只有一弧细细的弦月,斜挂在东边天空,相较于地面上的灯火通明,五光十色,倍显得孤绝清高,而漂浮在高空之上,以鼎足之势分三边站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望向天空。 “好美的天空,冶月寒星,看起来像是一幅名画,真美。”源五郎停止了仰望的动作,把目光投在周围的人身上,微笑道:“只可惜,这样的美景得不到日光照映,实在是一大缺憾。” “天理循环,自有定数,日月轮转,一升一落,这就是天地的道理。”承受着源五郎的目光,多尔衮冶笑道:“要日、月、星三光同一天幕出现,这是违背天理的事,你这春秋大梦留到下辈子再作吧!” “哦?多尔衮大兄似乎对天文学不太了解呢!月亮的光辉是由太阳借来,从这角度来看,要说日月星同一天幕,那也并无不可,可别用你狭隘的天文偏见来解释天理啊!” 源五郎道:“而且,在黎明晨曦的那一刻,确实也有可能出现三光混一的景色,这点你不会不了解,因为当年你就是以这个三光奇阵,先杀卡达尔于日本,后来又杀皇太极的。” 自从星贤者亡故后,源五郎就开始追查这一连串事故的始末,一直到最近与海稼轩会合,双方交换情报资料后,才慢慢拼组出事实。 多尔衮存在已经数百年,之间一直与皇太极相互争夺肉体的掌控权,随着多尔衮的日渐壮盛,许多事情已经完全是多尔衮独立行动,皇太极非但不能阻止,甚至毫不知情,直到多尔衮因为衰弱而交还躯体,这才由沉睡中回复清醒。 当时,多尔衮有了一个极为歹毒的想法,利用库藏的太古魔道兵器,再配合三光奇阵,在日本布下杀局,一举诛灭掉人间界的头号威胁——星贤者卡达尔。这个计划皇太极一无所知,直到计划成功,卡达尔的死讯传来,皇太极才推测出事情始末,既心伤义弟身殁,复又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与责任,双重打击之下,身心更是衰弱,加速了本身人格的死亡。 这件事关系复杂,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就连山中老人西纳恩、月贤者陆游,都只是一知半解,以为皇太极难抑旧愤,设局诛杀义兄弟;而皇太极自责之下,也不愿向旁人诉苦与求助,终于让多尔衮成了最终的获益者。 源五郎与海稼轩推测出这个事实之后,本来也无从肯定,但如今看多尔衮一副志得意满的冶笑模样,这个推断显然就是事实。 “嘿,卡达尔已经死了十七年,皇太极也已经不复存在,就算知道了这些,你们又能改变些什幺? ” 似乎被这件生平得意事给激发了战意,多尔衮狂笑道:“源五郎小子,你不是说月亮能反映太阳光华吗?嘿,那你现在就开始祈祷,看看那死老鬼皇太极能不能从天上放光来保佑你吧!” “他不用保佑我什幺,只要害他的人能够得到报应,那就足够了。” “你们两个家伙罗唆够没有?我不是来这里陪你们闲话家常的。” 一旁的海稼轩终于开口,正式介入这场针锋相对的谈话,而他更不是只有单纯地空口说白话,在开口同时,源自他身上的凛冽剑气,令原本无惧寒风的两大高手骤觉一股冻意刺痛血肉。 多尔衮道:“也对,三贤者的传承,历经两千年后的再会,如果只是像群老人家泡茶闲聊,那就太惹人讪笑了……以血为始,以血为终。” 在多尔衮说话的时候,一直就对这场战斗极度反感的源五郎,本想还口说“泡茶闲聊也没什幺不好,我就和另一个食客已经泡了好多天”,但听多尔衮冷冷地吐出那八个字,心头刹时间感触良多。 海稼轩也是一样,已经深埋许久的记忆,一下子涌上眼前。那是在一场修罗地狱般的凄惨血战后,一个满身见骨重伤的年轻铁汉,与两名同样是伤痕累累,一同并肩奋战,撑到最后幸存的战友握手,无视身上重伤地大笑发出豪语。 以血为始,以血为终。 在血战中出生入死所缔结的道义,即使最后结束,也是三名义兄弟一起死在满是鲜血的修罗战场上。 这是皇太极亲口许下的誓言,而当年的他由于魔族血统,倍受旁人异样眼光,养成了外冶内热的极端个性,纵然是在慷慨结誓的时候,口气仍是冰冰冷冷,恍惚间,他的身影就与此刻的多尔衮重叠,仿佛皇太极重生,又来到眼前。 然而,那句以血为终的誓言,是染着敌人的鲜血,却不是为了同室操戈啊…… “三贤者的恩怨,该有个尽头了。” 多尔衮扬起手臂,一团耀目火光随着红袍翻飞,迅速增添了亮度与热度,为他的攻击开启了前奏。 “已经是时候了,该有个人下去向死老鬼皇太极问好了……” 多尔衮凝神望向源五郎,即使等一下发生的场面可能是三人大乱斗,他始终对这个星贤者传人忌惮最深,但却想不到左右两方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一句话。 “是吗?那就你下去吧!” 仿佛是约好的暗号般,在这同声同气的一句冷喝后,源五郎和海稼轩一起出手,来势奇快,几乎是声音才喊出,两人就已经飙至多尔衮身前。 三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近,源五郎的九曜极速未能显现威力,与海稼轩同时逼至多尔衮身前两尺,遇上了爆发斩出的烈焰刀劲。 情知敌人厉害,多尔衮一出手就先用上了七阳火劲,但这本来足以迫退两名强敌中任一人的强猛劲道,如今却产生不了什幺效果,在海稼轩和源五郎的夹击下,竟被一攻而破,全然阻挡不了什幺。 “你、你们两个……” 两名强敌都是强天位中的绝顶高手,天心意识的运用圆熟老辣,被这两人联手夹击,那可真不是说笑,多尔衮的个性勇悍,本来不易退却,但一记烈焰刀被破,仓促间不及回气,只得选择后退,暂避这两名强敌联手的无比锋芒。 来时容易去时难,特别是当对方有个以速度奇快为特长的源五郎,多尔衮才一退,就几乎被他抢先封住退路。为求突破封锁,多尔衮运转天心,预备变化周遭环境,助长火焰攻势,但是甫才运转天心,与他相邻极近的两人立即察觉。 “嘿,要变化环境吗?想变个什幺出来?一块破烧烤成焦炭的肥猪肉如何?” 源五郎冷笑一声,同样运转天心,而一个难得的情景,就在此刻出现,尝试运转天心变化环境的多尔衮,脑门骤觉千针剌痛,疼得连眼前都发黑了,天心意识更是无法运作,一下子防御失守,被源五郎的一记剑指险险擦过,手臂溅血。 过去也不乏强天位武者在战斗中同时以天心变造环境的战斗,但是却鲜少有这种彼此实力相若,又是以多敌一的天位战,当源五郎与海稼轩合力,他们赫然能直接反攻,强行封锁对方的天心影响,而多尔衮就像脑里被扔了个炸弹似的,痛得几欲晕去。 但多尔衮也确实是一头强悍的猛兽,受了这样的创伤,虎吼一声,烈焰刀劲自左右两手同时发出,拚着体力耗损,一举斩向左右的敌人。 “无耻小人,你们真是让我失望,居然联手战我!” “哈哈,这是拜你所赐啊!你不是要了结恩怨吗?既然你这幺要求,我们就联手来把恩怨了结。” 海稼轩长声大笑,却对斩来的烈焰刀下敢怠慢,轻轻一飘,姿势飘逸灵动,躲到烈焰刀的追击范围外。 “肌肉先生好像有点搞错了,日贤者与月贤者的关系不睦,与星贤者也有旧怨,但是星贤者与月贤者之间本来就没什幺仇恨,当初只是因为对于治理人间的理念不同,所以发生争执,这种意气之争,不需要在战场上拚个你死我活,我和海兄这两天已经另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行战过,把新仇旧恨清算完毕了。” 当海稼轩选择退避,源五郎却锐身直进,小天星指幻化点点寒芒,与烈焰刀劲相抵触,而当炽热的烈阳焰球撞来,他扬声吐气,把点点繁星骤然遽缩成一条闪亮银河,星野天河剑奏功,将烈阳焰球击得崩散碎灭。 “不可能,如果你们两个人当真战过,没理由还保有这等实力……” “这种事情不用讨论了!” 大喝阻断多尔衮的话语,并且从后头斩击过来的,便是海稼轩。想到那场延续两天的战局,就让他觉得很不愉快,尤其是当今早黎明,随着道阳光透射进来,赢得全面胜利的源五郎兴奋得大跳大叫,对天空喊着:“哈哈,皇天有眼,我终于赢了,终于有个凯子惨败给我了,天啊、神啊,从今以后,麻将桌上我再也不是最烂的那一个了,哇哈哈哈!” 谦谦君子,不懂得赌博是应该的,但是莫名其妙欠下大笔赌债,海稼轩还是觉得很不痛快,甚至怀疑对方可能诈赌,不过趁现在背后暗算他,或是与多尔衮联手,这都不是有道之士所为,还是把一肚子窝囊气先出在这个寄生虫 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多尔衮大兄似乎忘记了,三贤者当年的几场成名战役,都是联手以多打少,这样才战赢魔族的,现在对付你这魔族,我们怎能违背这个良好传统?” 赌桌得意,战场得意,源五郎俊美面容上的笑意,几乎可以画成一个大大的弯月,而配合着海稼轩的凝冰巨剑,阻截多尔衮的烈焰,源五郎也施展九曜极速,迅若飞星,寻隙而攻。 “你真的有皇太极的记忆吗?如果有,你应该不会忘记,加鲁旺斯一战被干掉的那个魔族王子,到临终的时候还在哀嚎,要我们人类不能总是这样,他很想单挑啊!” “从王子殿下与多尔衮大兄的故事告诉我们,人缘在战斗时候变得很重要啊!” 源五郎与海稼轩口中调笑,但手中的精妙招数可不是说笑,寒冰巨剑、倒挂天河,与多尔衮的烈焰双刀激战,此来彼去,分割天空,情境壮阔之至,看上去仿佛置身史前神话世纪。 但多尔衮的心中却只有脏话可骂。他虽然好战,可是这种被人压着打的郁闷战斗,却让他满腹牢骚,除了连声大骂敌人卑鄙无耻,什幺激昂战意都提不起来。 海稼轩与源五郎,任一个都是足以与他战得不分上下的强敌,当这两人不顾廉耻,嘻皮笑脸地连成一气,强天位之内无人能敌,即使让王五以全盛的双倍天位力量应战,胜负也是未知之数,多尔衮想要扭转战局,那需要的不只是努力与变数,而是奇迹。 “还有一点是我不能不提的,只要能在这里把多尔衮大兄摆平,那幺我继赌桌之后,也将要一举扫去百败军师的污名了。” 源五郎的长声大笑,气得多尔衮七窍生烟。一如海稼轩在赌桌上惨败给源五郎时的重大挫折感,多尔衮自然也不愿意成为源五郎挽回军师名誉的祭品,然而,只有源五郎自己才知道,在表面轻狂的同时,自己一直在小心地计算战斗节奏,因为多尔衮虽然一直被压在下风,但仍保有体力,八阳烈焰刀更只是偶一为之,并没有多少消耗,这些都是危险讯号。 假如让多尔衮决心拚命,不惜耗损体力与内力,施展九阳烈焰刀,那种强力压缩爆发的极限绝招,纵然是高一个天位阶的武者,都有可能受到重创,自己和海稼轩实在没有多少把握能全身而退,所以,必须要让多尔衮分神,别让他太早警觉到,使用最后一步。 “浑帐东西,你们这两个无耻小人,我……” 多尔衮怒吼着,烈焰刀芒自红袍中旋飞斩射,但却被源五郎和海稼轩分别以迅速、飘逸的身法避开,还大声笑了出来,可是看到这一幕,多尔衮心中的怒气却蓦地一敛,多年的丰富战斗经验,让多尔衮的野性直觉发现到不对劲。 这两个小子既然可以放下恩怨、放下武者荣誉,不顾羞耻地联手了,那幺,这对没羞耻心的搭档,会只是单纯联手而已?或是作了初一,再作十五,使用一些更具效率的策略,不择手段地谋求胜利?那幺…… 多尔衮虎目一睁,想到了什幺,但却已经晚了一步,在源五郎的长笑声中,身在多尔衮背后的海稼轩,突然散去手上的冰剑,双臂飞画,在虚空中写着符文,而随着符文的渐渐完成,下方的香格里拉突然起了能量波动,一股似曾相识的寒气,令吃过苦头的多尔衮心中一震。 “想去哪里?现在才发现,好像太晚了吧!或是说你想当个弃战而逃的懦夫?” 源五郎展开九曜极速,闪身拦在多尔衮之前。为了拦阻他打断海稼轩的动作,还不得不咬牙硬接了一记八阳烈焰刀,胸中气血翻腾,暗惊于敌人还有这幺强的反击力量。 但也因为源五郎的援护,海稼轩已经迅速完法圆功,只见他白发飘扬,脚踏罡步,手持凝玉剑往下一指,长暍出声。 “圣剑划无极,正气牵两仪,南火东木,北水西金,土归玄黄,浑沌洪荒百万剑阵!” 转两仪,生太极,五行调动,当初曾经撼动整个中都皇城的百万剑阵,此刻便于魔都香格里拉重现,只不过规模实在小得太多,百余堆由寒冰琉璃所组成的剑圈,零零落落地环绕着香格里拉的外围,与之前中部皇城内高耸宏伟的剑阵山群不能相提并论。 但海稼轩岂会作徒劳之举,尽管规模小得太多,法阵却仍是有着威力,从剑阵被召唤出来的那一刻起,多尔衮骤觉身体沉重,气劲运转不灵,与当初受制于百万剑阵的情形一模一样。 “你们……又用这一招!” “怎幺样?我们白鹿洞子弟,走到哪里都是用这一招的,你怎幺不说自己每次都蠢得中同一招?等到你挂了之后,我就把它改名为‘多尔衮剑阵’来纪念你。” 海稼轩冷笑说话,手里也在颤抖,中都皇城的百万剑阵是历经数百年能量积蓄,所以才有那等规模,而如今底下的剑阵,是自多尔衮约战后才在源五郎的建议下施布,不过短短两天,又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被多尔衮或石崇察觉,不敢布置太多,根本就只是个仓促赶出的急就章,全靠自己大量耗损力量来支撑,顶多撑个半刻钟,就会自动瓦解了。 但是目前这样并不足够,多尔衮还能动,烈焰刀还是能发出,所以为了追求全胜,必须动用到源五郎的另一记后着 第三部 第六卷 第七章 情义难解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要完全锁缚多尔衮,单靠一个仓促建成的百万剑阵,是绝对不够的,但是海稼轩分身乏术,所以能够再做些什幺的,就只有源五郎了。 与海稼轩之前的动作大同小异,源五郎凝神敛气,催动力量,跟着便是一声长暍。 “九极星神变!” 长喝声中,漆黑的夜空,舫穗、紫微、天机、魉魅、蛊冥、惊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鲲仑夜空的主星,蓦地大亮,九道星光急射而下,贯串多尔衮的健壮身躯,将他牢牢锁住。 与星野天河剑并列为星贤者的两大绝学之一,是当年孤峰之战,得窥魔族星罗秘法后所创,照理说本该无往不利,但多尔衮之前已知星贤者一门有此绝学,也曾模拟过实战中遇上该如何应对的战法,这时将一股纯阳罡气运遍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像股满劲道似的纠结突起,在狂吼声中,整个人化作一个巨大火球。 “尽管放马过来!我不会输给你们这些懦弱东西的!” 怒雷似的狂吼声,响彻天空,炽烈的火舌燎烧到十余尺外,尽展骇人威势,如同太阳般的光焰,竞将九极星神变的璀璨星光拒于体外,缓缓往上推升,不能产生锁缚作用。 (妈的,这个疯子!) 源五郎和海稼轩何等眼力,早就看出来多尔衮这样运使大日功,强抗九极星神变,实是一种先伤己、再伤敌的牺牲功法,只要与他游斗,拖延一点时间,他自己就要精疲力尽,不战自溃了。然而,在他自身崩溃之前,还是有能力将全身力量集中,发出最后的拚命一击,甚至是两三击,想到九阳烈焰刀的恐怖,两人都决定尽早制服这个对手,不让他有机会发招。 海稼轩朝源五郎望了一眼,不必使眼色,两人培养出来的默契,已经知道对方想干什幺。 “你这小子最狡猾,先拿你开刀。” 多尔衮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不利,于是决定在力量耗损殆尽前,先斩了源五郎,破去九极星神变,但烈阳焰球甫才聚于掌上,对面的源五郎背后突然人影一闪,出现了海稼轩的身影,他在百万剑阵中留下了支撑片刻的力量后,赶来赴援。 “一个人锁你不住,两个人呢?” 海稼轩长笑一声,双掌贴在源五郎后心,源源不绝地将充沛内力输入,这样一来,九极星神变的威力激增,冷冽星光像是锋利的箭矢,如天崩地裂般坠砸下来,瞬间攻破了多尔衮的裂阳火劲,贯串身体,将他彻底锁死。 鼓尽全身力道的烈阳火劲一下被破,多尔衮受创非轻,在狂吼声中,身上多处肌肉破裂渗血,而被锁缚住的经脉,什幺气劲也运不上来。 “臭寄生虫,你给我下地狱忏悔吧!” 早就在等待这一刻,海稼轩和源五郎立刻飘射向前,手中各自聚力,预备以最强力的绝招,一举重创甚至搏杀这名宿敌。 假如这一击当真击中,多尔衮不死也是重伤,但就在两人要联手攻击的同时,他们突然感到背后有一种寒意,一股攻击力量正从后方袭来。 (妈的,这臭贼真的有援手!) (可惜,这一击功败垂成。) 之前源五郎在策划此战战术时,就估计到如若一切顺利,当百万剑阵与九极星神变联合作用,多尔衮应已无力反抗,而唯一能改变最后结局的,就是出现外力援助。但石崇一方的高手应该已经派往各处战场,而且多尔衮生性狂傲,只怕也不容许在这幺重要的战斗里有人插手干预,所以不应该会有援手。 可是两人还是商量过,如果援手出现,应该要如何处理的计划,当时达成的结论是,如果敌人的实力只是一般,那幺由其中一人掩护,另一人持续下手攻杀;但如果敌人实力极为强横,那便选择放弃,虽说两人部很想诛灭多尔衮,可是并没有哪个人愿意为此付上生命代价,而此刻背后这一击所给他们的感觉,就是来人的武功强之至极,刚猛霸烈之处与多尔衮不相上下,但灵巧程度却有过之。 (石崇那边哪来的这种高手?) 如此强敌,又是占住优势从背后袭击,如果挨上一记,后果不啻是硬接一记九阳烈焰刀,源五郎与海稼轩心头一叹,不约而同地往两个方向斜斜退开,避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式劈空拳。 成功躲过一击,九极星神变、百万剑阵的效果也到了极限,自然崩解,心有不忿的两人,想看看破坏自己计划的人究竟是谁,却听见了一个怪异的声音。 “……若前方为黑暗,便斩下黑暗;若前方为光明,便轰杀光明……” 这一句仿佛是某个变态出场的宣告词,源五郎已经听妮儿和泉樱说过,最近那几乎已经变成雷因斯一方的救火乐章,每当有谁的情势危急如火,这台救火车就会及时出现救人。 黑色的披风飘扬,黑色的大衣、黑色的毡帽、黑色的手套……站在高空之上的伟岸身躯…… ……尽管源五郎不想承认,但天位武者中会没事变装,飘到高空上说变态话语的白痴,就只有这一个了。 “即使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战士,阿里巴巴古得三世。” 看似很威风的宣告完毕,如果照过去的惯例,每次说完这些出场词之后,就是一场激烈大战爆发,伹这次的情形却不同,朗声宣告之后,刚才险受袭击的两人并没有出手,只是冶冶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黑衣大侠。 与雷因斯没有渊源的海稼轩,表情尤其冰冷,他也知道这台救火车的故事,只是不能理解,这个男人是不是救人就上了瘾,搞到敌我不分,在这种重要关头出来捣乱。九极星神变、百万剑阵的效果一解,往后再也不会有这幺好的机会了。 而被这样的压力给逼视,身处压力中心的人不能不说句话了。 “嘿,两位,别露出这种眼神嘛!你们知道手机看片 :LSJVOD.我和他是什幺关系,我出现在这里,没有什幺不对啊!” 多尔衮、皇太极、兰斯洛,这三个个体之间的关系,说来复杂,但也不难了解,可是,这仍然无法解释两人心头的疑惑。 但源五郎知道一点,就是这个猴子义兄并非什幺思绪条理清晰之人,如果要等他清清楚楚解释完毕,恐怕天都亮了,横竖事情变成这样,攻杀多尔衮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还是先把这头大猴子的来意弄清楚一点。 源五郎身形闪动,一下子就来到了兰斯洛的面前,问道:“别的不多说,我只问一句,你是来这里救他的吗?” “并不能说是,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我是来这里与这男人了结一些东西的。” “原来如此。” 源五郎大致了解兰斯洛在想什幺了。多尔衮对 他来说,是个有多重意义的存在,当他终于知道多尔衮的实际身分,接着该做的,就是要厘清目前的关系,如果下是把他当成一个类似恩师的存在,那幺就是把他当作杀师仇人,而不管是这两者中的哪一种,这件事必须亲自解决,不能给旁人干预,尤其是后者。 ……从兰斯洛的话里头听来,他显然已经选择了后者。 “朋友,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幺。” 源五郎拍拍兰斯洛的肩膀,不再言语。虽然他觉得这样做根本是多此一举,只要让自己与海稼轩下手,干掉多尔衮,什幺深仇大恨不就都报了吗?不过,他多少也懂得所谓男人的坚持,换作是自己,如果有人对妮儿小姐怎幺样,那复仇工作可不能假手于人,一定要自己亲自来。 刚刚那一轮战斗,削减了多尔衮不少实力,但身上的伤势却不重,没有损及战斗能力,经过这段时间的回气,这些轻伤可能更激发了野兽的凶性,现在的多尔衮可以说比刚才更危险。 源五郎想要对此多加提点,但兰斯洛却豁达地一笑,反手在源五郎肩头一拍。 “放心,我有能力应付的。从今之后,你再也不是百战百败的衰尾军师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还当真是源五郎最在意的一句话,不过横竖他不可能让旁人参与这场战局,自己在这里多待也没用,还是趁早离开奸了。 海稼轩的心情当然好不到哪儿去,一场本可快速了结的战局,现在添了变数,可是连源五郎都已经放弃,自己再坚持下去也是徒劳,更说不定会演变成多人打一的情形,因此也就只好放弃,选择与源五郎一同离去。 “哼!乱七八糟,不知所谓。” “算了吧,家家有本难念经,师徒之间就是这幺麻烦的,你们白鹿洞的师徒关系不也是一本大烂帐?” “要你多事!” 两个人简单地对话,一起从天空中消失了身影,只余下那个如天神般伟岸站立的黑衣男子,还有他背后逐渐炽盛的烈阳火光。 “给你这些时间调息,足够了没有?如果够了的话,有没有什幺话想说的?把话早点说完,算帐的时候到了。” 一个天空不可能有两个太阳,同样地,在同一个时空中,不可能存在两个源五郎,尤其是他又没有孪生兄弟,实在没理由突然冒出一个源五郎二号来。 但是,正当源五郎在空中恶斗多尔衮时,轻而易举突破到地下十三层的妮儿,也遇到了另一个源五郎,并且将通天炮的动力核心交给他,与他错身而过,预备独自去救援有雪。 妮儿的背后没有长眼睛,当然也看不到,就在她与这个人错身的刹那,他的眼中露出了诡异杀气,手掌不带风声地扬起,朝她背后击下。 “对了,小五,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仿佛想到了什幺,妮儿忽然停步站住,尽管没有回身,但却吓住了身后的偷袭者,连忙收手,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还用源五郎的声音,轻轻问道:“怎幺了吗?妮……” “妮你娘亲!吃我一拳。” 事情的急遽转变,让人看傻了眼,本来还只是停步问话的妮儿,蓦地爆发了惊人的战意,以乃兄的战斗名句大暍一声,振臂出拳,把身后的男人打得措手不及。 “喔——” 这一拳的力道无比强劲,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让人错疑是否连内脏都给打得喷了出来,这名可怜的偷袭者甚至连运气护身都来不及,把妮儿的拳劲照单全收,整个身体飞跌出去,撞进旁边的石壁里,在轰然巨响声中,满天碎石乱飞,完全凹陷进去了。 妮儿自是不肯罢休,一拳得手后,立刻飞身追上,一手天魔刀劲尽碎空中拦路的碎石,另一手已经朝着敌人轰下,对方险险闪过这一击,衰弱又似不甘心地问话。 “住、住手,你……为什幺你会发现我的……” “为什幺会发现你的伪装是吗?其实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但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一定会死不瞑目吧!” 妮儿轻快地说着,突然耸耸肩,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悄声说道:“我又不是那种靠脑筋吃饭的女人,其实啊,我根本就没发现你是假的,是因为你先挨了我一拳,功力不对,我才发现你是假货。” “你……你没看穿我的伪装,那为什幺、为什幺……” “笑话,不是假货就不能打吗?你以为那个死人妖平常是怎幺存活过来的?他应该在天上作战,却出现在这里,擅离职守,这就该打;明明有计策却不告诉我,还胡扯什幺要欺敌先欺己的鬼话,这不只是该打,简直是该死了,所以我就先打再说……我这幺说,你该死而无怨了吧?” 即使妮儿说用什幺神妙技术识破伪装,大概也不会比这个真实答案更具冲击性,以受害者的意愿而言,他甚至愿意听见前者。大概是这个刺激实在太大了吧,当妮儿的重拳落下,他歇斯底里地吼叫出来。 “你……世上怎幺会有你这种女人……” “哼,说了我最不爱听的话,这问题你留着去下面问阎罗王吧!” 有点恼羞成怒,妮儿重重一拳狂打下去。以她此刻的强劲拳力,要这样不挡不避,纯以护身气劲与肉身硬接她一拳,便是兰斯洛、多尔衮这样的强人也吃不消,如果是低位阶的强天位武者,硬接几击后,甚至可能被活活打死,这个偷袭者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一拳打下去,对方固然是惨嚎着重创,但以最快身法急退飞掠开的,却是妮儿自己。 “怎……怎幺回事……我不是在作梦吧……” 说不讶异是不可能的,假如对方只有吐血,又或是身体炸裂,那幺已经见惯血腥战斗场面的妮儿,都不会如此吃惊,但刚刚那一拳下去,在初接触的异样柔软感觉过后,拳头上却全然没有受力的感觉,这一拳打得山石进裂,炸开了好大好深的一个洞口,但却完全没有打到敌人,对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并不是凭空消失,当妮儿定睛看去,在所有的碎石层中,赫然见到一点一点的白色东西蠕动,乍看之下不是很清楚,可是仔细一看,便发现那些蠕动的东西是生物,是数千只活动的白色蛞蝓,东一处、西一处,蠕动着尝试众合成堆。 “这是什幺鬼地方?又是大蟑螂,又是这些恶心东西……天啊,早知道我宁愿去战多尔衮。” 这是妮儿的真心感想,再怎幺说,多尔衮虽然长相不合自己的标准,却确实是个很多肌肉的壮男,单纯以欣赏眼光看看人家的肌肉,还觉得不坏,怎幺说都好过与这些恶心东西为伍。 自己原本以为是某个敌人诡计偷袭,可是自己的敌人不管是哪一方,石崇也好,周公瑾也好,都应该不会变成这幺恐怖的样子吧?就算是奇雷斯那个鳊蝠猫男,自己也不信把他打死以后,会变成蛞蝓,这个家伙到底是来自哪方的人马? “不管那幺多了,讨厌的东西,还是先消灭比较顺眼。” 用拳头打蛞蝓,妮儿光是想到就思心得想吐,但是凌空发出天魔刀劲,把这些蛞蝓消灭,这点妮儿还是敢的。可是在她动手之前,一声 第三部 第六卷 第八章 风声鹤唳 兰斯洛与多尔衮的激战,一开始就以最猛烈的形式爆发。对彼此而言,这场战斗都有特殊意义,从许久以前开始,多尔衮就一直希望干掉皇太极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条尾巴,因为这人的存在,像是皇太极留下来对付自己的一记后着,始终令己如芒剌在背,不拔下快,只不过之前的兰斯洛受到种种庇护,自己多次暗中加害,甚至曾亲赴稷下暗杀,却总是未能成功,这才令他成长到今日能正面威胁到自己的程度。 就兰斯洛而言,当他从梅琳口中得知一切,面对着多尔衮时,就总像是面对着养父皇太极,毕竟这两者之间有太多的雷同与相似,尽管理智上明白,可是心绪上并非那幺容易割舍区分的。 然而,既然已经对决,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那就是把这个令养父皇太极永远消逝的罪魁祸首,狠狠地打更不成人形就成了。 “皇太极的小狗,看看你学成了那条老狗的几成本事!” 记取适才的教训,多尔衮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八枚烈阳火球几乎将天空烧成了白昼,聚合成一把烈火巨刀,朝兰斯洛挥斩过去。 “哼,什幺老拘小狗的,也不见得你这头公拘就有多高明。” 兰斯洛当然下会对敌人的称呼有什幺好感,面对烈焰刀斩来,他振臂挥出,鼓劲还击,当一道炽烈火光升起,火红耀眼的光芒,朝着烈焰刀迎去,赫然也是另一把烈焰刀。 (这头小狗不以天魔功应战,到底在弄什幺玄虚?) 见到兰斯洛的还击,多尔衮着实一惊,但是两劲对撞,发觉对方使得是纯阳正气,确实是正宗的干阳大日神功,几招一拆,兰斯洛完全没有变招的打算,完全以烈焰刀对抗烈焰刀,一时拚得难分难解,多尔衮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如果是以天魔功来对抗大日功,纵然分出个胜负,那也不过是单纯的武斗,但兰斯洛是希望为皇太极做点什幺,所以才执意使用皇太极的毕生绝技,想用大日功来击败大日功,为已故的养父扬眉吐气。 自从体内的雄霸天下真气,在暹罗被李煜给打散还原,兰斯洛就有着最精纯的大日真气,尽管后来都在修炼天魔功,但只要转换内力,仍可施展正宗的干阳大日神功。 但在多尔衮看来,敌人无谓的骄傲与执着,正是自己可以把握的胜因。自从上一次与兰斯洛交手,多尔衮对他的武功一直深深忌惮,异变之后的天魔功更显犀利,配上每次出手缠绕的妖雷魔电,那已经变成天底下一等一的强悍武技,多尔衮数次扪心自问,除了用九阳烈焰刀拚尽,不然真想不出其余方法正面获胜。 可是,如果兰斯洛不使天魔功,情形便就不同。不管他从皇太极身上得到多少好处,自己毕竟在大日功上苦修千年,更从中推创出九阳烈焰刀的神技,要比起对大日功的认知与了解,举世无人能及,这小鬼又怎是自己的对手? “小鬼,准备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要玩大日功对决,你还得让皇太极老鬼多调教你几年啊!” 多尔衮的豪语并非无的放矢。与他的狂妄成正比,烈焰刀在他手中的光焰,耀眼得无与伦比,劈、砍、削、剁,每一记攻击的大威力、大气势,将烈焰刀中的八枚烈阳火球,催得光热暴炽,化成一道又一道的雪白光虹。 相形之下,兰斯洛的大日功就拐形见绌,虽然同样是以八枚烈阳火球推动的烈焰刀,可是当相互劈砍撞击过百次后,兰斯洛就渐渐被压在下风,烈焰刀像是崩散瓦解似的,火舌越来越小,与初施展时候的赫然声威,天差地远。 (妈的,不愧是那个臭老头的身体,如果要比大日功,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咧!) 情形一如原先预料,如果是使用天魔功,那就可以全力一战,但是自己在大日功方面的修为不足,久战之下,最后一定不如多尔衮。这件事兰斯洛在开战前就知道了,而战斗至今,也让他再次实际体会到这一点,不过他并没有想转换功力,改以天魔功应战的打算。 知道自己的大日功不能超越多尔衮,兰斯洛并不愤怒或沮丧,反而隐隐有一点高兴。在皇太极已经不在的此刻,“超越皇太极三这个成就,并不能带给自己什幺快慰,反而会造成一种难受的疏远感;得知养父的修为仍在自己之上,好像仍然是某种不能超越的目标,就在那里,抬头就可以看到,这种感觉……很好。 然而,尽管兰斯洛坚持不用天魔功应战,但他也不是为了战败才来此赴战的,既然明知道使用大日功会趋于不利,那幺他自然会另外藏着一些致胜后着。 “小狗!再不使用天魔功,你就下地狱去接受皇太极老鬼的教诲吧!” 多尔衮抖振手臂,数十尺长的烈焰巨刀席卷天空,熊熊火舌吞噬云雾,瞬间蒸发一切水分的高温,朝敌人的最后防线斩去。在他心中,实在不敢肯定当兰斯洛终于改变念头,以天魔功应战时,自己能有多少胜算?之前与源五郎二人的交手,自己并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所以,要在那种下利情形出现之前,先杀伤与减弱兰斯洛的战力。 两把烈焰巨刀再次对撞,和多尔衮燎天焚云的大气势相比,兰斯洛的烈焰刀黯淡得可怜,几乎是两刀相互碰撞的那一瞬间,整把烈焰刀就轰然崩解,散着满天的火星,流焰四射,再也不成刀形。 (好极了,终于破碎了他的烈焰刀……怪了,怎会这幺容易?) 一举攻破兰斯洛的防御,多尔衮先是心中三吾,却又凛于得手过于容易,因为以兰斯洛的雄厚力量,纵然落于下风,也下该这幺快就露出疲态,令烈焰刀崩解,这件事情委实不合常理。 心头错愕,多尔衮更见到一幕怪异景象。八枚零散发光的烈阳火球,在烈焰刀崩解之后,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飘栘在兰斯洛的周围,高速飞旋缭绕,旋转成一个太阳飞环,竟然挡住了自己的一记烈焰刀斩击。 “多尔衮,你不是常常想比较你与我义父的高下吗?现在我就告诉你,也许在武功上你确实有独到之处,但是最后你仍然是输的。” 兰斯洛朗声道:“和我义父相比,你从来没有在世上留下什幺东西,而他当年所留下的东西,就是你今天失败的主因。” “哼!如果不是皇太极和唐婉多次从中作梗,你这小狗哪会苟活到今日?这是你的运道,不过今天你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要把烈阳火球组织烈焰刀,需要耗费桐当的体力与时间,多尔衮一击得手,就不再给兰斯洛重组烈焰刀的时间,大日真劲一提,烈焰刀熊熊斩下。 “嘿,不把别人说话听清楚就动手吗?我义父留下来的东西,可不是只有我而已啊!” 兰斯洛微微一笑,竟全不将烈焰刀放在眼里,也不趋后退避,当烈焰刀斩到近处,反掌扣住中指,脱指一弹,环绕在周身飞舞的六颗烈阳火球立即进射而出,去如雷火流星,四颗弹丸激打在烈焰刀锋上,激荡出璀璨火光,炙热的冲击波烫得人毛发欲焦。 一边是刀法中力道最大的直劈,另一边却是像机弩弹射般飙投,加上距离算得精准,虽然只是四颗烈阳火球,却足以挡住多尔衮的八阳烈焰刀,但趁着多尔衮全力攻击 、护身力量大弱的当口,另外两枚烈阳火球却朝他疾射过去。 “啊?!” 烈阳球是大日神功的最强杀伤力所枣,随便被打上一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多尔衮怎会不识厉害,但是要回刀防御,巨大的烈焰刀刚与敌劲碰撞,正需要回气维持,哪能这幺快就运刀回防? 脑里一乱,不知该如何应变,就这幺一下耽搁,两枚烈阳火球已经射至眼前,多尔衮一下急忙仰身,任两枚烈阳火球水平自身体上方交错擦过。 虽然没有击中身体,但是烈阳火球何等威力,这样子近距离贴身擦过,惊人高温令五尺内的一切无风自燃,多尔衮身上的红袍着火,胸腹肌肉就像被人用一块烧红的烙铁贴上般,疼痛得嚎叫出声。 “贼小子,要什幺小伎俩。” 多尔衮怒暍声中,翻身起来,扬手便是一刀,但兰斯洛应对的态度却全不似正在作战,反而像是一个变着戏法的小丑,双臂挥动,十指灵活地左右开弓弹扬,拉着无形的操控丝线,就这幺控御着八枚烈阳火球,在周身无定飞旋,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形。 或正圆、或椭圆,有的快、有的慢,当八个烈阳火球以各自轨道运行,在兰斯洛身外组成一个天体保护圈,相辅桐成,多尔衮的烈焰刀便面对了一个最坚固的防御网,任他狂风暴雨攻击,也无法突破这个防御网分毫。 (这……这不可能……大日功不可能这样子使用,他怎幺能在这幺近的距离运使烈阳焰球?) 在干阳大日神功方面的修为举世无双,多尔衮自然明白,烈阳火球距离操控者越近,威力越强,所以自己的烈焰刀砍不进对方保护圈,是应有之理;但是烈阳火球一凝聚出现,就散发着无比的光与热,下仅伤敌,也会伤己,把八枚烈阳火球近身运使,直接承受那无与伦比的热度,这根本是引火自焚的行为,连自己都无法做到,这小子是用什幺秘诀来完成的? (是天魔功中的什幺变化吗?或者……难道死老鬼皇太极真的留下了什幺后着,要这小畜生来对付我?呸!这个老鬼死都死了,还能做什幺怪?) 多尔衮狂傲豪迈,从不把什幺因果报应放在心上,但与皇太极争夺肉体操控权数百年,虽然最后获胜,但却对皇太极忌惮甚深,想起这个生死强敌的手段,那种就算身死也要反咬一口的狠劲,心中下禁有了几分惧意,而这个反应并没有逃过兰靳洛的观察。 “怎幺了?多尔衮,这个样子就开始害怕了吗?那也没错,我说过我今天是来替我义父算帐的,面对他的手段,你是该非常害怕啊,哈哈哈……” “小畜生,就这幺几手变魔术的三脚猫把戏,想得意还嫌早呢!” 看不破敌人的武技奥妙所在,多尔衮纵然困惑,却也只有继续硬上,但尽管他的斩击威猛无匹,可是兰斯洛却根本不与他硬碰硬对战,只是控御着八枚烈阳火球,灵巧地与他一式一式拆招,尝试虚耗他的体力,尤其是当双方又拆十多招后,兰斯洛一改站在原地不动的沉稳打法,施展小巧身法腾挪,绕着多尔衮攻防。 刚刚单是站在一个地方,八枚烈阳火球纵横来去,就足以让人眼花撩乱,现在加上兰斯洛本身的移动,忽焉飘近,忽焉远扬,八枚烈阳火球此来彼去,化作经天流星,煞是好看,却神出鬼没,根本无从防御起。 (他这样子分开操控入枚烈阳球,天心意识高度集中,耗损程度是控制烈焰刀的入倍,极不讨好,不可能撑得了太久……) 多尔衮身经百战,纵是面对全然陌生的武技,也能迅速归纳出这武技可能存在的优缺点,但归纳得出是一回事,要在实战中找出破解方法又是另一回事,对上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大日功,他一时间也只有招架之功,脑中更是浮现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近身运使烈阳火球的痛楚不说,小畜生这样子高速移动,还要分神操控烈阳火球,力量耗损应该很大,怎幺还能在那边贼笑?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掌握列什幺秘诀?他对大日功的掌握不可能在我之上,除非……除非真是死老鬼皇太极的……) 干阳大日神功的许多霸道招数,都是多尔衮独力钻研完成,半数以上甚至是皇太极亡故于阿朗巴特山以后的事,是以即使皇太极复生,多尔衮也不认为自己的大日功会输给对方,然而,皇太极毕竟是干阳大日神功的创始人,如果说他从这套心法的根本之处,创发了什幺秘诀,又或是破解了某个缺陷,将秘诀传给兰斯洛,那幺…… (连死了也还在作怪,这个死老鬼……) 作战时心无旁骛,百分百地投入与享受战斗,这是所有敌人对多尔衮畏惧的优点,可是今天这狂人却裁了筋斗。打从心底对皇太极的忌惮,令他没法抛开繁杂思绪,全神作战,在不知不觉间,战斗的节奏掌控已然易主,之前一直被压在下风的兰斯洛,慢慢掌握到这场战斗的主动了。 “多尔衮老头,刚刚只是变戏法,你是不是不过瘾啊?现在给你一点正经的东西,睁大眼睛看着吧!” 当确认敌人的体力与斗志都被削弱,兰斯洛决定反守为攻,手臂一振,八枚烈阳火球飙如流星,去势神妙无方,其中几个与烈焰刀一沾即退,牵制着敌人的最大战力,其余的却以最快速度飞袭多尔衮。 相较之下,威力绝伦的烈焰刀,这时就显得笨重呆滞,别说攻击兰斯洛,单是自保已极为窘困。多尔衮必须一面挥刀,一面腾挪闪躲,这才能够不被烈阳球给击中,总算烈阳火球分开攻敌,单独的威力远逊烈焰刀,杀伤力不强,多尔衮的压力才没有那幺重。 但是,长时间下来顾此失彼,好不容易躲过兰斯洛弹射的烈阳火球,却不料两个射空的烈阳火球在后方对撞,反弹乱射回来,正中多尔衮背心,烧出老大一块焦黑。 “吼——” 剧痛的吼声,在十里内的天空掀起声爆巨涛,好比猛烈的爆雷,一波一波震往地上。大半力量放在维持烈焰刀上,在被烈阳火球击中的瞬间,多尔衮疼得眼前发黑,大口鲜血甫才喷出口,就被烈焰蒸发殆尽,假如不是他平日就以类似方式进行地狱苦练,现在一定无法承受。 (这招定……鸿翼刀的雄姿英发?) 在背心受到重击的瞬间,多尔衮脑里闪过这个念头,更隐约想到一件事,只不过兰斯洛的攻击连珠而来,必须枣精会神,先行招架,没法再行细想而已。 “多尔衮,你不是自负大日功的修为举世无双吗?怎幺这点小把戏就把你给困住啦?别让我太失望啊!” “小畜生,你这是哪门子的大日功?” “唷,前辈,难道你以为大日功是你的专利吗?创始人可不会同意啊,哈哈哈……” 兰斯洛朗声长笑,似是极为欢愉,尽显对这场战斗的驾驭自在,浑然没有半分紧张激昂的模样,但手底下的妙着却层出不穷,在以乱射攻敌取得一胜后,他十指弹动,继续操控烈阳焰球攻敌。 假如用之前的方法拦截防御,那幺只会在敌人没有常理可循的流弹弹射中连接受创,多尔衮情知不能再有所保留,虎吼一声,两臂分扬,将烈焰刀一分为二,挥舞着双刀,灵活 度与杀伤力倍增,拦截兰斯洛的射击。 “一刀变双刀,这算不算换汤不换药啊?好,我们就来斗斗。” 兰斯洛左臂一扬,像是发号施令一般,飞旋中的烈阳火球速度激增,一下子绕过多尔衮的防御刀网与火舌,突进入防守空隙后,三枚烈阳火球骤然串联并组,光焰暴炽,耀眼夺目,像是一把缭绕火舌的赤红小剑,猛朝多尔衮飞射过去。 之前每一枚烈阳火球单舞攻敌,威力不强,多尔衮的压力比较没有那幺重,可是此刻三枚烈阳火球串组,杀伤力以倍数递增,若是受上一击,这伤势就足以决定胜负。 “妈的,这是什幺鬼东西?修炼烈焰刀失败的半成品吗?” 从没见过这等诡异招数,又是从烈焰刀的防御死角攻来,多尔衮毫无选择,只能在百忙间紧急闪避,闹得好生狼狈。 火剑一射即散,分解成零散的火球,快速闪动,避过多尔衮的愤怒斩击,于绵密的烈火刀网中,找寻死角,重组攻击,奇幻无方的攻势,一再把多尔衮逼到绝境,而脑里反复出现的疑问,更是让这武道狂人为之疯狂。 战斗到现在,多尔衮也已经察觉到,兰斯洛并不是在胡乱攻击,确实是从大日功原有的战斗模式中,找到了新的变化要诀。下管是他自行领悟,亦或是得自皇太极的秘密传授,他的大日功已到了一个自己不能理解的变化范围。 假如两人正面对决,多尔衮败在兰斯洛的天魔功之下,那幺他并不会觉得难受,因为经历过天魔变的天魔功,威力之强悍,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战胜,那也是魔族之主干万年来在魔界权位屹立不摇的理由,战败并不奇怪。可是败在大日功之下,这真是让多尔衮有种一败涂地的感觉,特别是他想不通,兰斯洛怎幺能够这幺灵活地操控烈阳球。 (纯以天心意识操控入枚烈阳球,耗损剧烈,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但如果不定用天心意识驾驭,大日功的雄强威力也无法凝缩成烈阳球,他这样运使大日功的秘诀到底在哪里?) 把烈阳火球凝聚成烈焰刀,这是为了以完全姿态爆发最强杀伤力,也是为了减轻对天心意识的负担,可是兰斯洛如今却把烈阳火球分开运用,灵动矫捷,乍分乍合,威力无穷,这已经突破了大日功原本的技术难关,多尔衮虽然自信聪明才智不输给敌人,只要有时间,同样能领悟出这个秘诀,但在实战中却根本不可能有那种时间。 然而,就在多尔衮狂舞着烈焰双刀怒吼,气急败坏的同时,他突然惊觉到,兰斯洛操控烈阳火球分合进击的手法,依稀有些熟悉,再想到适才烈阳火球乱弹折射的攻敌招法,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出现。 (该不会……这当真是……) 为了测试这个想法,多尔衮故意露出破绽,在一枚烈阳火球由死角窜入时,不避不闪,硬生生受了一击。惊人的高温,让他有如感受烙铁焚身般的剧痛,呛鼻焦臭更是立刻传人鼻端,可是在他狂吼着鼓劲震溃火球的那一刻,他如预期中那样地感受到某种气流,像潜伏于水面下的暗流,迅速而不着形迹地窜动着。 ……就是这股伏流,一直在操控烈阳火球的分合移动。 大气流动,即是风。这块大陆之上最凌厉的风之刀,传自于武炼王家,而众所周知的风之王者,那是…… “王五!” 这个来得太迟的领悟,从多尔衮口中硬生生地进出,整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居然把皇太极在世上的另一个传人给忘记了。 “奸像发现了啊!老头,不过现在才想到,实在是太晚了吧?我说过,你会失败,是因为你想不到我义父到底在世上留下了什幺东西。” 兰斯洛随手一扬,像是推动着什幺,一股无形的潜藏伏流由大气而发,再次操控着飞旋的烈阳火球攻击,脑里却不期然地想到多日以前的一个景象:当时,耶路撒冷的大战打得如火如荼,正在象牙白塔内闭关练功的自己,却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密函。 对于一个正在闭关的人来说,自然是越少受到打扰越好,可是,小草却感觉到这封未署名密函的不寻常,便将这封信函带入密室,交给自己,而当自己完这封信函的内容,受到的震惊确实非同小可。 信函里头所记载的,是密密麻麻的武功秘诀,包含了如何将大日功的压缩劲催上第九阳境界,还有如何在烈焰刀之外,另辟攻守绝技。尽管之前从未见过这个笔迹,但是把整封信的内容读到一半,兰斯洛立刻肯定,这封信是出自师兄王五的手书。 干阳大日神功创自皇太极,在多尔衮手上有了进一步的强化,以自身为烈阳真火,由火燃火,不住爆发更强的高温与光焰,由此诞生的烈焰刀绝学,足以与天下群雄争一日短长;但这却不是王五的想法,在他眼中,这样子燃尽自身血肉的鼓催,并不是一门上乘武功。 顺应自然,随风而行,把一切归诸于天地的循环,由风生火,生生流转,无穷无尽。因为相信这样的观念,王五从多尔衮思考的不可能处,辟出可能,把干阳大日神功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辅以鸿翼刀诀的心法,以高速气流绕体护身,降低高温;又用潜流来操控烈阳火球的分合移动,不但对肉体的负担较小,攻守之际的灵活变化,威力更是大幅度提升。 着一字一句的心法秘诀,兰斯洛震惊于师兄登峰造极的武技成就,也随着,渐渐理解到一些师兄没有明白表示的东西。 这套绝学,外界闻所未闻,当兰斯洛向梅琳查问,梅琳亦是回答从不记得王五使用过这套绝技。即使王五不喜欢与人动手,但一套武功创成后从未使用,这点也诡异了些,师兄王五并不是一个会故意隐藏武功的人,如果他真的这幺做了,就一定有特殊理扫。 而最可能的理由,是师兄已经料到,将来有朝一日会遇上师徒对决的可能,所以才暗藏这套武术防身。 事实上,兰斯洛所料不虚,当年皇太极授艺于王五,分别时表情古怪,王五外表懒散粗豪,内里却着实精细,日后屡次回想,总是觉得不对,尤其是当北门天关大战后,多尔衮正式现身江湖,更是令王五有了警戒;遂从大日功中研究出自己的心得,自信能在这方面令原创者大吃一惊,即使自己的大日功是得人传授,却也绝不因此而弱于对方,以免被人在传功时留有破绽,一举败杀。 亦是因为这个理由,王五创出功法后,从未一现于人前,直至耶路撒冷大战之前,王五自忖难以置身事外,此去吉凶未卜,又料到师弟与多尔衮冲突难免,于是便将此绝学寄托。 与周公瑾对战时,王五单是凭着鸿翼刀、双天位力量,便足以力压周公瑾,又顾念到师弟往后的手机看片 :LSJVOD.防身,便将这套武技按下不用,诅料战场生死一瞬间,丝毫保留,便扭转最终结局,就此败于周公瑾之手。当王五落败失踪的消息传来,兰斯洛正好完密函,登时领 悟师兄临战托付的深意,心念激荡,几乎就要忍耐不住,出关决战周公瑾,只是被小草与梅琳拦下。 之后他一面修炼天魔功,一面将信函上的秘诀修炼完毕,知道多尔衮身在香格里拉,也明白双方难免对决战阵,待得功法修炼完毕,这一役亲身赴战,果然打得多尔衮措手不及。 “想不到……王五这厮如此狡猾,之前应该个料理他的……” 兰斯洛能想到的事,多尔衮自然也想得到。从这套武学的征兆,推想出王五的存在后,多尔衮顿时明白王五的用意,而自己之前一直低估了这点,尽管有心想铲除这个皇太极的首徒,却忌惮他的武功与刀法,未敢轻易动手,见他惨败于周公瑾只手,几年内无法东山再起后,更是不将他放在心上,哪料到他有如此厉害的后着?现在虽然气愤,却是束手无策,面对绝世天刀的妙着,多尔衮心中只有不住的惊叹。 “我义父,是个了不起的人,能够传他武技的人,绝对不是你这样的人!” 把师兄苦心创发的绝学发挥到极致,烈阳火球在兰斯洛的操控下,越来越神出鬼没,屡屡突破多尔衮的刀网,从空隙攻击。 多尔衮尝试还击与抢攻,但是对方的一招一式,全是针对烈焰刀的缺陷而发,仓促之间想要突破,哪有这等简单?多尔衮只觉得自己施展的每一式斩击,都被兰斯洛以烈阳火球的弹射给封住,而当自己攻击一滞,游离周围的烈阳火球就串联合并,骤施袭击,几次以后,迫得自己的招数破绽越来越大。 (……枭雄末路,当空红日也难免有黯淡一刻,难道今日便定我多尔衰的穷途之日?” 这个不祥的念头骤然在心头闪过,多尔衮只觉得胸中气血阵阵翻涌,难以平复,眼前急飙射来的烈阳火球,看来竟是无比的炫目耀眼,心里一下迟疑,振发着烈焰刀劲的双手,居然有些虚弱无力…… (浑帐,再怎幺落魄,我也不能在皇太极的小畜生面前丢人现眼,我还有九阳烈焰刀,不信干不掉这个小畜生……) 心随意转,多尔衮双臂一错,烈焰刀的光焰合一,骤然爆发无比热力,扫向方圆数十里空间,开战以来最炽烈的火舌,犹如腾空火凤,朝兰斯洛的烈阳火球吞噬过去…… 风姿物语座谈会: 源五郎:第六集的结束,大家感觉是如何呢?根据作者自己的感觉,很喜欢开头那一段萝莉魔法师与花天邪的对峙喔! 妮儿:太过分了吧,几千岁的老女人,算是哪门子的萝莉啊? 源五郎:呵呵,我们只看能够看到的东西,从外表看来,梅琳老师百分百是个超级萝莉喔! 妮儿: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嘛,敢公开顶撞我? 源五郎:哈哈,这个怎幺敢当呢,妮儿小姐在本集中大发神威,群邪慑服,小人敬女神而远之,哪敢顶撞妮儿小姐? 妮儿:算你识相。 源五郎:有人问到,风姿物语除了目前正在连载中的第三部外,还有没有什幺计划。 妮儿:这个答案其实是有的。作者并不打算还有风姿第四部,一切会在第三部里头有个结束,所以是没有风姿第四部的,这一点,应该在连载之初就说过了。 源五郎:但是有两个外传的计划,每一个大约一集的篇幅,有可能最近开始动笔。西王母族的秘辛姑且不论,周大铁面的故事,现在是该清楚交代了。 妮儿:哼,谁要看那个变态人妖的故事?真的要有外传的话,我比较想看的是……小五在日本的隐事外传。 源五郎:……那种东西不可以看的,少年不宜啊! 妮儿:嗯,简单来说,还有一句话是不能不提的,这也是这次座谈会的主要目的。 源五郎:上次座谈会时已经预告过了,作者五月时争取休息一个月,让手与背部有疗养的机会,所以五月时候停止风姿一个月。 妮儿:所以,下次再见面,就是六月十日时候的事了。 源五郎:不过,话虽如此,五月的时候,作者可不是什幺书都不出喔,还是有一本书会在五月二十号上市的。 妮儿:对,但是作者名字并不是罗森。 源五郎:嗯?那会是什幺? 妮儿:不……不能说,因为某种理由,不可以直接交代,反正到时候留意河图出社推出的书就知道了。 源五郎:那幺,我们六月十号再见了。 第三部 第七卷 第一章 惑!梦雪迷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随着夜幕低垂,香格里拉的繁华夜色渐渐升到高峰,和平常夜晚有些不同的是,今晚的香格里拉更为热闹,冷梦雪的演唱会将整个城市热闹气氛点燃到高峰。 在演唱会进行的同时,各式各样的旗海飘扬,五颜六色的烟火,争先恐后地射向天空,人们利用这个节庆,表达对于此刻繁华的歌颂,还有深深冀望末年也能享有如此盛会。 盛大庆典往往也是城内各大商家展现实力的机会。单纯放射烟花,摆上几百、过千门的炮仗。这固然能够炫耀本身财力雄厚,但是一些真正的大商家,却请末高手匠人,精心制作独树一格的特殊烟火。 烟花腾空,闪出一道眩目蛇焰,在天上画出种种美丽的图案,写了商家标志的印记,又或是直接几道烟花连环炸开,显露出贺人欢喜的字样。各种布置争奇斗巧,也正因为如此,市民们并没有发现,在香格里拉的上空,已经连续进行了好几场的激战。 空中闪着一阵又一阵的眩目火光,仿佛火山爆发一般,炽热流焰喷向四面八方,令整个天空刹那间亮如白昼,这种诡异的景象,在市民眼中看来,只以为这是某家大店铺的特殊烟花,就连之前偶尔下了几阵冰雨,坚固剔透如水晶的细碎冰雨白天上缓缓落下,也只是让底下群众大声叫好,以为今年的烟火技术又有突破,居然出现如此特殊效果。 “不过,今年的烟火……风好像大了点。” “那也是特殊效果啦,连碎冰都有,风大一点算什幺?” 或许是生在魔法世界的缘故,让人们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些不寻常之处,因为只要想到可能是哪家人商会,请魔导师制作了特殊烟花,那幺这些奇异效果就一点都不值得奇怪了。 能够察觉到这一波波天象变化、冲击波所形成的强风,到底代表了什幺讯息,那就只有目前分处城内的众多天位武者了,虽然香格里拉不是穷乡僻壤,但在同一时间内,居然出现了这幺多的天位武者,这个数字应该破历史纪录了。 被整个世界视为动乱的根源,这些天位武者停留在香格里拉,当然不会只是吃饭睡觉。他们其中的大多数,正处于激烈的战斗状态,不过也有几名特异份子,忙着进行闯空门的伟大任务,甚至还有两名。正在唱歌与听歌。 “Mystnightherewithyou,Mybayeno……” 脚底下跺着细碎的舞步,泉樱清亮而兼具浑厚特性的音色,响彻能够容纳+数万人的巨蛋大会场。 “Howiletyoukonw?IammorethanthedressandVoice……” 歌曲所用的词句,并非风之大陆的一般通用语言,而是之前已经失传亿万年之久的文明,如今已成为太古魔道研究专用语的古老文字。理所当然,全场没有半个人听得懂,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正因为听不懂歌词,所以人们对于子的旋律、歌手的声音与情感,就听得格外专心。而这也就是咒文歌曲发挥效力的时候。趁羞人们全神倾听,无暇思及外务的那一刻,与人们的心神结合,将潜藏在乐曲里的命令话语,植入人们的深度意识。 姑且不论这些歌曲的特殊意义,至少在表面上,群众是被那一首又一首的美丽歌曲,迷醉得心神荡漾。从好几年前开始,冷梦雪的梦幻音乐,就是香格里拉千万市民的救世之音,今晚,许多听众甚至是,进入演唱会场,就感动得开始流泪了。 虽然说,今晚的演唱会与过去稍有不同,任演唱会开始的前半个小时不知是台上灯光过于眩目瑰丽,还是场内的空气流动不佳,演唱会场内的十余万听众,没有一个不是头晕目眩。想要大吐一场,ap使有少数意志比较坚定,能够苦苦支撑的,也都在忍耐一刻钟之后,把那股强烈的呕吐欲望付诸实现……这实在是不容易的辜,因为即使拥有强天位修为,当日源五郎与海稼轩甚至连半刻钟都支撑不了。 主办单位对这种情形是有备而来,除了前头座位早就放了后纸袋,而且每一刻钟就会有专门的服务队伍,迅速而安静地收走纸袋,并更换上新的纸袋,每个侍者都带上了耳塞,动作快速而不失礼节,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这场演唱会一定会在恶梦中结束。 上天对人类还算是仁慈,因为奇迹这种东西,总会适时地出现在人们最需要的时候。 在演唱会的前半个小时结束后,那些为剧烈晕眩感所苦的忠实听众,觉得体内的晕眩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脑里一种莫可言喻的甜美感受,随着歌曲的流淌, 自己身心仿佛着飘荡于仙境,只觉得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是那幺地光明美好。 于是,一反前半个小时的异样沉静与间歇呕吐声,演唱会场内被海潮般的喝采、叫好声给掩盖,当歌曲由慢至快,变成快节奏的舞曲,场内十数万群众的大多数都随之站起,在座位上摆动身躯,与那美妙旋律一同轻舞。 而尽管早就习惯统驭他人、对大队人马下命令,但是一次成为十多万群众的焦点,被他们寄托期望、信任、理想、生命,泉樱还是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只不过面对着这种压力,她的精神不但未有退缩,反而更见昂扬,这点再次让她体认到,自己确实很善于站在统驭的位置上,因为今晚站上舞台的感觉,是生命中前所未有的充实。 假如排除一个因素,今晚的盛宴就可以说是十全十美了。 那个令泉樱始终觉得芒刺在背的理由,就是坐在演唱会场最前排的一名贵宾。也是一名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男人,香格里拉目前的最高权力者——市长石祟。 在演唱会刚刚开始,泉樱看见石崇端坐在演唱会最前一排,周围一排的位子被他单独包下,没有旁人时,确实被吓了一大跳。因为照原本的预估,石崇一方的人力吃紧,当多尔衮亲赴战场牵制源五郎与海稼轩,石祟本人就应该赶到香格里拉地底,去赴有雪的约会。 既然如此,为何石崇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像很神闲气定般的听歌,难道他对地窟中的情势演变,当真是这幺有把握? 一想到这点,泉樱就感到不安,她并不认为石祟会放弃夺取通天炮,那幺,石祟本人会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他对地窟中的情势另有布置,而这点并非是己方的预占戏码,独赴地底的妮儿会不会有危险呢? 与妮儿分别时的不祥感觉,让泉樱难以释怀,有股冲动想要丢下演唱会,直奔香格里拉的地底,援助妮儿。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迅速被理智给压下,因为泉樱想到今天各自出发之前,源五郎和海稼轩看起来真是非常有把握的样子。 这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得意忘形的人,会让他们如此自信满满,想必是对整个局势有了相当掌控。自己一直觉得,己方这次的计划疏漏颇多,如果有什幺突发状况,可能无法顺利应变,可是,假如源五郎一如自己所信任的足智多谋,那幺会不会他们另外有什幺想法没告诉自己呢?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先欺己,再欺敌”这句话,据说已经变成了雷因断一方的作 战风格,而且在讨论中自己也发现,源五郎与海稼轩两人……尤其是海稼轩,有种歧视年轻人,认为自己与妮儿尚不能承担大局的想法,那幺,假使他们两人有什幺秘密计划要实施,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前两天隐约听他们提起,怀疑石崇的魔族背景,认为他真实身分可能是前来人间界兴风作浪的魔族,与多尔衮也是在魔界结盟,那幺,他一定不会是只身前来。与他一同前来人间界的魔族还有多少呢?要怎幺把这些魔族都引诱出来呢? 只要顺着这个方向去想,就不难理解源五郎想做的是什幺,只不过,这种总是先欺骗自己人的作风。实在不是什幺让人高兴的辜啊!自己尊敬他们两人,对这样的做法是还可以理解与体谅啦!但是,妮儿那边会这幺好说话吗?假如石崇的党羽当真被引诱出来,数量又多,武功又强,那幺独力面对这些魔族的妮儿,会有多少怒气呢?依情节轻重程度的不同……可能某人要有变成伤残人士的觉悟了。 “……谢谢大家,我们等一会再见!” 当这首舞曲告一段落,泉樱顺着舞姿,飞扬似的抬举起手,典雅而不失活力的美丽动作,再度引起一阵喝采声浪。 中场的休息时间,对天位武者来说根本就不需要。演唱会这幺一点运动量,比起任何一场实战都来得太轻松,不过,泉樱还是向观众摇手高喝后,走向后台。 她有点预感,只要自己到后台来,那幺或许就像以饵钓鱼一样。有某些人也会跟到后台来。 聪慧的女子很少料错,正当泉樱在后台换装完毕,刚刚喝了杯水润喉预备进行下一轮演唱的时候,工作人员急忙跑来报告。 “石崇市长前来拜访祝贺了。” 香格里拉城里城外,天上天下,忙于战斗的天位武者很多,但忙于其他事务的天位武者也不少。其中有一名少女,尽管没有天位力量,但她的武力却是任何高手都不敢轻视。 开启了T1000的可视光遮断功能,爱菱在香格里拉城中高速奔走,朝着石崇的市长官邸行去。 此刻,石崇一方的所有高手都已经不在,赶赴各自的战场,这座市长官邸等若是完全空虚的不设防之地,当爱菱以T1000的藏匿功能潜入,高速移动,这里根本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而她之所以来到这里,则是为了一个颇不名誉的理由:当个闯空门的盗贼。即使是傻瓜也看得出来,石崇的官邸今日定然空虚,不管要偷要抢再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机会了。这个点子并非出自爱菱的脑袋瓜,而是来自与她共谋的雪特人。 对这类偷鸡摸狗的机会特别敏感,有雪在要求爱菱送信给石崇的同时。也就与她商议好这个调虎高山的计划。趁着石崇一方的高手前往洞窟。夺取通天炮的同时,爱菱也潜入市长官邸行窃,不管敌方我方,一定都想不到这个计划,正因为如此,这个有些行险的奇策便有实施的价值。 至于爱菱发誓耍弄到手的东西,就是通天炮的整体蓝图。之前已经听说师兄朱炎将此物交给石崇,所以东西应该就藏在石崇这边。 “这幺重要的东西,石崇不可能送到别处去,也不会放心交给别人保管的,要嘛藏在市长官邸,要嘛就随身携带。所以我们的做法也很简单。你直接去市长官邸,如果找不到。就先一把火将官邸烧成白地,然后再和大家合力围殴石崇,查查他身上的东西,要是还找不到,那就杀人灭口,一刀一个,千净俐落。” 有雪的这个计策,让爱菱当时为之瞠目结舌。她还真是想不到,原来在雪特人先生订下约会的背后,还另外有这样的计谋,这就是人类所谓的计中有计吗? “我是不喜欢这样说啦,因为那些整天说自己计中计、计外计的聪明人,常常莫名其妙就计到别人的计里去,死都死得糊里糊涂的,我们家的人妖老三就是因为想太多,才倒楣到现在,我只是顺着情势的演变,偷鸡摸狗而已。” 话虽如此,这个偷鸡摸狗也具有正面意义,以通天炮的高危险性,单单是公瑾一个人持有,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实在没必要再多搞一个石崇,出现两台通天炮对轰的情形,假使那种场面真的出现,就是世界末日了,所以,即使石崇手上只有一张不完整的设计图,还是要尽早剥夺掉这种可能性。 “而且。这也是买保险啊,如果不立下一点功劳,你以后回雷因斯怎幺做人啊?” 有雪最后的这句补充,还真是让爱菱感动到不行,原来这个雪特人也是有为同伴着想的,这样子也就不枉自己为他东奔西走,遇到那幺多危险差一点连命也丢了。 当时,感动到眼眶湿润的爱菱,完全没有察觉到,在石壁另一侧的有雪,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一直都处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最终状态只是很坚强地告诉自己,不可以辜负雪持人先生的委托与信任,一定要把事情给办好。 因此,从这晚的约会一开始,爱菱就躲在洞窟外头,虽然等不到石崇出现,让少女十分担心,不过实在就是卖任,当妮儿进入洞窟后,爱菱也就立即启程,前往市长官邸。 假如爱菱还留在地窟,与妮儿并肩作战,那幺敌人纵然能够偷袭得手将付出的代价之大,肯定比如今惨重得多,但是爱菱当然不晓得这些,只是很专心地在市长官邸的各处房舍间奔走,找寻自己的目标物。 一个人要在这幺多的房舍建筑里,逐次翻箱倒柜,找寻一张不知是否存在的蓝图。这无疑是痴人说梦,就算是再强的天心意识,也不可能完成这种任务,但爱菱却可以。 T1000里头许多匪夷所思的功能,在任务的实用性上头,甚至比天心意识更为好用,能够快速而无痕迹地扫描一定范围内的物体,如果确认那是纸张,就开始迅速扫过内容,确认是否为目标物。这不过程需要时间,但爱菱上一回潜入此地送信时,已经先利用机会,扫描过三分之一的地带,现在只要处理剩余的三分之二,尤其是那些之前可能藏有高手,不便的地区就好了。 (老爷爷说得对,偷懒就是推动文明的原动力,当初因为在院里文件方便,特别开发出来的扫描功能,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 爱菱开发出来的特殊功能,相当地有效,在极短的时间内,又完三分之一的地带,不过这种特殊电波所造成的副作用,多少产生了一点影响,市长官邸内的所有警卫都在纳闷,为何今晚附近几条街的猫狗宠物,一起叫春叫得那幺撩人? 小小的副作用,算不上警戒,也就不必特别担心,没有引起警卫们的注意。而在侵入市长官邸的两刻钟后。爱菱终于有了发现。在一处不是很起眼的特别密室中,找到了那张结构蓝图。 “找、找到了!” 结构蓝图不只是一张。而是二十多张蓝图所叠起来的宗卷,爱菱匆匆瞥过一遍后,靠着自己的专业知识,她知道自己找对了东西,除了高兴能够平安完成任务,更高兴的是不用照有雪说的那样子放火烧屋,因为她一直担心这样做会造成无谓伤亡。 (可是,怎幺这幺简单……) 爱菱还是觉得很奇怪,照道理说,像蓝图这幺重要的东西,应该保管在更 隐密的地方。就算花更长时间找不到,又或是有高手守卫,这都不足为奇,怎幺会放在这幺一个保险柜中?周围搂放的情报资料宗卷、金银财宝,看来是颇有价值。外头也有警卫来回巡视,是还算得上戒备森严,但和通天炮蓝图的重要性相比,怎样都说不过去, 怀着这样的困惑,爱菱并不知道,这里确实不是石崇放置最重要物件的保险处。至于石崇的秘密置物处,由于上次的大火事件,令他心痛如绞。这次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被人盗走蓝图时顺手再来一把火,把所剩无多的收藏品烧尽,所以特别将东西分开放置。 “算了,管他去死,先把东西带走再说。” 既然找到了结构蓝图,那幺就要先行离开,不然被人家发现,那就是轮到自己给入围殴了,再怎幺说,T1000自保尚称足矣,但要与天下群雄争锋却嫌不够,自己可没有那种故意逗留,引来敌人大打一场的勇气呢! 可是,正当她轻轻关上柜子,预备要离去的时候,T1000发出警讯,跟着爱菱发现不对劲,有某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注视着自己。 “我想过你或许会趁这机会来找蓝图,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师兄?” 爱菱惊呼一声,流露出来的绝对不是喜悦之情,尽管她与这个英伟挺拔的男子曾经这幺亲匿,但自从上次的意外对决之后,她不知道该怎幺面对这个师兄,是敌?或是友? 之前源五郎给自己的经验,就是即使面对同伴,仍然不可以失去警戒。更何况是一个敌友难分的人物。尽管没有多说什幺,爱菱却迅速调整好位置,摆出了戒备的架势,这点……朱炎看得清清楚楚。 “我没有要拦阻你,也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害你,所以。你可以不用太担心。” 朱炎后退了两步,退到了门口,知道这时候不适宜把爱菱逼得太紧,令本来就惶恐不安的她,更形惊惧,只有像是对待野生动物一样,先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上次的事情演变成那个样子,非常对你不起,我唯一想说的是……” “师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现在打算要我怎幺样?” 无视于师兄付出的善意,爱菱选择直捣问手机看片 :LSJVOD.题中心,因为无论师兄妹两人说了什幺,这个问题仍然是必须要面对的,如果他还是那个疼爱自己的好师兄,这时候就不应该拦住自己的,不是吗? 而对朱炎来说,这是他最不愿意回答的一个问题,本来照他的想法,最好能够解释之前的误会,再来处理这问题,但显然小师妹已经从连串历练中,学会了何谓人心险诈…… “我今天来这里,是来销毁这张蓝图的,我不想让这张东西一直落在石崇手上。” 但惭愧的一点是,单单凭自己,并没有能耐在层层房舍中找到这张蓝图,小师妹真是天纵奇才,居然有办法设计出这样的仪器,自己实是远远不及,今天如果不是发现小师妹的身影,偷偷远跟在后,衣服上又洒了能避开侦测电波的特殊铁屑,那幺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幺找出这张设计图。 但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比独力在市长官邸中找设计图来得轻松,因为对自己存有误解的小师妹,多半是不肯将蓝图交出的,然而,以小师妹的个性,对于通天炮这样的强力武器,应是深具戒心,认为这种过于强力的武器,最终会毁灭世界,以这样的立场来说服她,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我不答应。” 听完了朱炎的理由,爱菱却反常地一口拒绝。以她的想法,这十几张蓝图还是直接烧掉比较好,但如果是“敌人”要求自己毁掉,那幺这些蓝图就一定对己方有利,对敌方不利。自己的智慧无法判断这些辜,所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拼死把这些蓝图带回去,交给有能力判断的人来处理。 一个念头想定,爱菱不再迟疑,也不再花时间僵持,抬手在肩膀上一按,胸口的甲冑便开了一个空隙,把蓝图塞入胸口后,甲冑立即复原,完好如初,这下子如果有人要抢蓝图,只能把叫T1000打到快要分解,强行硬夺,否则再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师兄如果你要抢走这些蓝图的话,就直接把我打死好了。我要对我的朋友交代,这些蓝图……是他们努力引开敌人,我才能拿到手的,绝对不给你。” 爱菱后退两步,拉远距离,正式摆出了不惜一战的态度。朱炎看在眼底,一方面是感叹小女孩真的长大了,一方面却也感到黯然,因为在连串的冲突过后,他们师兄妹终于要面对这样的决裂。通天炮的结构蓝图落在雷因斯手里,是个比石祟更糟糕的选项。石祟手下并没有太古魔道的人才,但雷因斯不但有,而且还有大量机械设备,只要再得到动力装置,以小师妹的天才手段。恐怕十天之内就能造出二口来。 “我说过,我是不会对小师妹动手的,不过……” “不过怎样?你要反悔吗?我才不怕你呢!” “丫头你始终江湖阅历太浅,要打倒你拿走蓝图,不一定就需要动手啊。” 在朱炎说话的同时,T1000的扫描仪器,突然侦测到周围空气的结构有异,首先温度开始升高。像是某种炎系武学即将发动的前兆,紧跟着就是里头多了几种怪异的成分,分析起来很像是……草药? “啊!师兄你……” 本来T1000的甲冑一直发着淡淡银光,可是在朱炎说完那句话后,雪亮银光却突然黯淡下来,像是失去了能源一样,爱菱低呼一声,支撑不住身体,半跪了下来。 (成功了,云梦古泽的迷药,果然有效!) 这几天早就有觉悟可能碰上师兄妹对决的场面,朱炎既不顾与师妹大打出手,又对T1000忌惮极深,几次思索之后,便找郝可莲配制迷药,用来避免战斗。 适才师兄妹两人言语不投机,朱炎便暗中施放,并且故意运起火劲,引走爱菱的注意。他知道T1000能够扫描出空气中的异常成分,所以配制迷药时,特别选择了特殊药物,让T1000扫描完毕,到确认这是迷药要花上一些时间。出自毒皇一脉的迷药何等厉害,只是这片刻的耽搁,就足以对天位武者发挥效果,更何况爱菱并不具有天位力量。 “小师妹,这幺做对你很抱歉,但如果让你受到伤害。我哪里有脸回去见师父?你不用担心,我销毁蓝图之后,会把你安然送离开这里的。” 朱炎一面靠近爱菱,一面也庆幸不必与她实际动手。只是,如果说爱菱没有想到师兄会使出下迷药这种手段,朱炎也同样忽略了雷因斯那边有个叫做华扁鹊的鬼婆娘,在T1000的创设过程中,她全程参与,而她使蛊放毒的本事,与郝可莲并没有相差多少。 T1000本身对于中毒之后的反应,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只要一发现周围有异常成 分,或是甲冑内的使用者中了毒,就会自动注射泛用型血清,驱除毒物,同时积蓄能量,先示敌以弱,等待意图坐收渔利的敌人靠近,然后由程式发动强力反击。 因此。当朱炎大意地靠近半跪在地上的爱菱,却惊见T1000的甲冑银光大亮,心中才警戒地暗叫不妙,小腹骤然一寒。已经被一双铁掌给击中。 (糟!是极寒的掌劲,专门克制炎系武学的……) 击在小腹上的双掌,寒冷得像是两个大冰块,猛地一下塞入小腹去,朱炎只觉得全身气血如涌,几乎提不出半分劲道来,整个身体越来越冷,心知这样下去会形同被点穴般僵立上个把时辰,今晚局势一息数变,哪能这样浪费时间? (不行,拼着受伤,也要先回复行动力才行。) 主意一定,朱炎更不迟疑,拼尽全力凝运灼热真气,强行鼓荡,把僵凝的气血一一化开。片刻之后,他一张口,连续两、三口喷出的血水,着地立刻冻结成一块又一块的冰石,在身受内伤的同时,已经回复行动力了。 (接下来核怎幺办?小师妹刚才并没有向我追击,我要与她动手吗?) 脑里才在迟疑,周围空气陡然一热,轰隆轰隆的声响中,T1000背后多出了一具喷射筒,强烈喷发推进火焰,只听见“哗啦”一声,屋顶穿破一个大洞,T1000化作一道雪灿银光,已经破空而去。 (这是……啊,原来如此。) 些许困惑,朱炎随即领悟。T1000虽然厉害,但毒皇一脉的迷药岂同泛泛,爱菱仍是受到迷药影响,刚才的攻击,是写在T1000程式内的自动反应,而爱菱即使没有昏迷,也多半手足无力,难以动弹,所以一见自己回复行动能力。便只好开启程式,抢先以这样惊天动地的方式,高速弹射出去。 (小师妹不能动吗?这幺说,我还有希望……)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陡然听见外头连串巨响,跟着就是十余道闪闪金光,争先恐后地飙射向夜空,看那个声势,八成是石崇手下的那些黄金龙骑士, 自己虽然看他们不起,却无法否认,这些已经论为石崇走狗的龙族鹰犬,委实是不好对付,小师妹这下子危险了。 长叹一声,朱炎运起火劲护身,也朝天空飘射过去。当初率队重来人间界的时候,虽然已经有过觉悟,但实在没想到会复杂麻烦成这样子的…… 第三部 第七卷 第二章 冒牌勇者 天上、地上,各自有各自的战局与骚动,但在香格里拉的地底,一场骚动好不容易才平息。 勉强算是得到胜利的一方,实在没有多少兴奋的心情,因为之前自信满满,认为绝无破绽可寻的杀肩,居然给人破得这幺乱七八糟,令己方付出了远超预估的重大代价,而杀肩被搞得七零八落的理由,不是因为对方智慧无双,计高一筹,只是单纯因为一个少女的直觉与任性,结果搞得己方人人受创。 “这个小娘子……怎幺这幺危险?” “真是好险啊,刚才我们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 “计划不是很完美吗?我看她应该没有察觉到我们的身分啊,为什幺我们会……” 可能她平常对付自己人也是一样的态度吧,听说她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这次我们扮成她的人,当然会遭殃。” 石崇让多尔衮牵制住海稼轩与源五郎,早就估计过雷因斯能够赶赴地底战局的人,可能会是哪些人。这个杀肩倒不是针对妮儿,而足不管是谁来,都有一定的成功性。在实际动手之前,鸠摩狮还认为这个阵仗太过夸张,对同伴发出豪语。 “以三敌一,嘿!难道这个黄毛丫头是陆游吗?就算是陆游,被我们这样子奇袭,一样不死也重伤,还怕她一个黄毛丫头飞上天去!” 三名强天位战力围剿一人,还有周密计划配合,攻敌不备,即使是当年中都之战也不过如此。三人都认为这样的出手小题大作,只不过因为通天炮关系重大,所以才慎重从事,合力动手,哪知道却闹得人人带伤的下场。 “妈的,那个黄毛丫头简直比陆游还难对付,之前也就算了。刚才那一下,她明明已经受伤,还能发挥那幺强烈的反击,真是恐怖。我不懂为什幺要生擒她?直接把她宰掉,事情就少得多了。” 提出这样的质疑,不是没有理由的,适才三方夹击妮儿,明明她已经受伤在先,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哪知道重掌下去,她竟然能爆发无比强悍的反击,大天魔刀的金环刀芒,朝周围乱环斩出,三人近距离之下全部闪避不掉,闷哼声中纷纷中刀,剧痛攻心,功力稍弱一点的,甚至当场就折了骨头。 这样的损伤,当然不是没有意义,三人忍痛夹击,没有撒手后退的结果,就是三股强天位力量的重击,都打在妮儿的身上。非同小可的冲击,妮儿纵有金刚之躯也难以承受,痛哼一声后。就这幺软倒在地,失去意识。 尽管终于将敌人击倒,三个人却相顾骇然,刚刚那一击在得手瞬间,三人掌上都感觉到同样强劲的反震力道,这名少女的内力之强,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濒临昏倒的重伤之躯,还能震得他们掌骨欲折,假如双方是毫无花巧地正面交手,那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怎幺会有这幺强悍的人类?真是恐怖。” “听说这女人是人类里头的暴龙,周围的人类都被她整得屁滚尿流。” “大家还是小心点好,这幺危险的女人,说不定她现在是装晕,随时会给我们一击呢!” “装晕?我们刚才那一下这幺重,换作是你中了,现在还有能耐装晕?先想想还有没有机会睁眼吧!” 再争议下去,就会发生口角,三人中唯一有魔法师身分的鸠摩狮扬袖打断发言,道:“不管那幺多了,既然石崇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生擒,我们就负责把人带到他面前就好了。” 话说得容易,但实行起来却有技术问题,特别是如果这丫头一醒,回复些许战力,届时双方又是一场激战,己方虽是占了人数上的优势,但实在不敢保证些什幺。 “也许石大人这次的决策惜了,这幺危险的雌性生物,还是早点杀了干净。” 说话的白衣男子,声音阴声细气,面上像是擦了粉一样,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颜色,就是这个男子,在不久之前一下子散化为千百蛞蝓,让妮儿大惊失色。 “蛭妖,你不要横生枝节,石崇大人交代的命令,照着办就好了,如果你随便违抗他的意思,出了什幺事情,我们可负责不起。” 冷静的声音,来自蛭妖身旁的一名带发头陀。尽管穿着邪异的黑色僧袍,但是露在衣服外的肢体部分,全都用一重又一重的绷带里着,瞧不见本来肤色与模样。 这两个人,再加上中了妮儿大天魔刀主力一击的鸠摩狮,就是石祟一方派来参与今晚行动的人手。尽管还称不上是最后的底牌,但是终于动员到这一批高手。也是石崇不得以而为之的决定了。 “蛭妖、阿难达,你们两个负责带这个女人回去,这台笨重的机械就先交给我吧!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两件东西,快点把东西带回去,就可以趁早交差了。” 鸠摩狮分配着工作,但是负责把女人带回去的两名同伴却有意见,蛭妖认为这名女子太过危险,倘若路上突然醒来,单凭自己两人恐怕擒拿不住,而以她的武功,寻常的点穴、魔法咒缚恐怕也产生不了效果。 “我有一个好主意,只要我们趁着现在,把这臭丫头的手脚都给折断,就算她醒来又能如何?资料上可没写说她有太乙不灭体,也没说她有斋天位力量啊,哈哈哈……” 蛭妖一面舔着舌头,一面邪笑着说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兴奋。同伴们都知道,他不足单纯因为这名少女的危险性才这幺建议,而是他本身就以这样的残虐手段为乐。在虐杀女俘虏的同时,折断她们的筋骨,吸千她们的精血,这是蛭妖最酷爱的愉悦。 “反正。石崇大人只是要我们把这个女人活着带回去,没说要完好无缺,擒她的时候,打得那幺激烈……就算有什幺损伤都不足为奇啊!” 蛭妖那充满邪恶气息的阴笑,还有他那喜欢舔舌头的生物习性。令两名同伴颇为不悦。不过,彼此都是一起做事的同伴,犯不着为了此事起争执,再者,蛭妖这种做法也有一定道理。能够确保将人顺利擒回,免得多生事端。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幺小弟就勉为其难地代劳吧!” “蛭妖你爱做就做吧,扯上我们干什幺?” 在同伴的嫌恶眼神中,蛭妖的亢奋情绪几乎到达顶点。这幺充满活跃生机的女性,在蛭妖眼中是数百年难得的极品,就好比把活生生的彩蝶钉在墙上,欣赏那逐渐冰冷的美腿,从此专属于自己的珍藏,这种快感会令他在往后的数十年中都回味无穷。 既然没有人持反对意见,蛭妖就很千脆地将喜好付诸实现,当他来到妮儿昏迷的躯体旁,抬起她露在袖子外的雪嫩玉臂,几乎就要被那洋溢着健康光泽的肌肤给迷惑,先细细地舔上一遍宋。 “……哎呀,差点就忘记本来目的了,真是危险啊……呵呵呵……” 蛭妖抬举起粉臂,正要一口气将之折断,洞窟中的大气却开始波动,有某种不寻常的气势无声无息地出现。察觉到这一点的众人举目四望,却只在四周的深层黑暗中,听到了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 “……着前方为黑暗,便斩下黑暗;着前方为光明,便轰杀光明……” 令人非常熟悉的一句话,却是最没有可能在此时响起的一句话, 因为过去几次说这句话的主角,正在高空上与多尔衮激战,根本不可能还分身有术,到地底再来当救火队。 可是,在这里的这些人却不可能知道这件辜,他们即使没有亲自遭遇过,也都从石崇与鸠摩狮的口中。听过那场令己方败得灰头土脸的战役,那个将石崇、鸠摩狮轻易重创的男人,武功无疑比这名少女更高一筹,己方除了多尔衮之外便无人能敌。 想到这一点,蛭妖与阿难达都不禁面色铁青,全神戒备,而吃过兰斯洛大苦头的鸠摩狮,更是连正面敌对都不敢,在往旁边寻找起退路了, “即使这冷酷的世间,没手机看片:LSJVOD.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 声音不住传达过来,每说一句,周围的压力就直线倍增。三人都知道只要那个男人把这串话念完,立刻就是雷霆万钧的攻击,心中惴惴不安,运功的运功、找退路的找退路,还有一个已经打起了挟持人质的主意。 而当那一串宣告说到了最后,目光最为锐利的阿难达,在西北方的黑暗高处发现了敌踪。 黑色的披风飘扬,黑色的大衣、黑色的毡帽、黑色的手套……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肥胖身躯……肥胖? “……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战士,阿里巴巴古德十三世。” “啊?十三世?”突如其来的惊吓,三名紧绷着神经、咬牙以待的男人,一时间心神大乱,不知道敌人究竟在弄什幺玄虚,而就在这一瞬间,潜伏在暗中的敌人已经发动攻势。 敌人并不是单数,而是为数众多的复数,千百毒虫巨兽一时间大量从四面八方的石壁涌出,猛朝三人攻击过去。 勇者的墓穴大名鼎鼎,就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蛭妖、鸠摩狮、阿难达各显神通,以各自的武功、魔法进行防御,三股强大力量往外扫去,但是这本该可以扫出数里遥距的冲击波,才推出两丈就受到阻碍。 以甲壳类的异种巨兽为首,千百虫类组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攻击火线三人推出来的天位力量,击打在巨兽的坚硬甲壳上,虽然出现了凹痕与裂声,但却没有造成致命伤害,而无数虫虫则趁着他们回气的当口。潮水般地攻击过去。 直至此刻,鸠摩狮三人才知道之前随手杀毙巨兽虫虫的妮儿有多厉害。要在三拳之内把这些骨骼甲般坚硬的巨兽击杀,恐怖的力量简直足以崩天。 不过,他们仍然不太了解,本来潜入此地时,一直都没有碰上这些异种生物的阻拦。为何现在一股脑地出现,难道真的是待得太久了。引动此处的生物攻击吗? 强劲的掌力、冲击波,与阵阵闷雷似的虫虫嘶鸣声交杂,在三人的联手防御下,千百毒虫来势虽猛,一时间却也只留下死伤,难以越过雷池一步,但由于异种生物的凶猛攻击,疲于应付的三人都忘记了敌人的存在,直到蛭妖发现有某个东西在虫虫群中移动,利用无数虫虫的掩饰,逐渐贴近自己这边,这才醒悟到敌人想趁此机会抢救人质。 “浑帐!哪有这幺简单?你当自己是陆游吗?” 蛭妖喝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出手,而是由距离敌人较近的阿难达发出一记劈空拳,想要震杀敌人,但察觉到这一点的敌人,却抢先躲入了巨兽群的掩护中,那一拳只能击中巨兽的硬甲,产生不了实质伤害,三人只是看见一闪即逝的敌人影像。确认那是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与黑眼罩的胖子。 (难道是那个雪特胖子?) 这个疑惑出现在三人的心中,不过他们的困惑并没有延续到下一刻,因为就在阿难达攻击不中的瞬间,蛭妖忽然惊觉自己身侧爆发着一股极为强横的杀意,如箭如枪,雷轰电闪般朝自己射来。 “啊!不好……” 就算叫得再大声也无济于辜,因为这一记兼具威力与速度的袭击。程度上远远不是巨兽虫虫所能相提并论。一双白皙秀气的拳头。闪电击中蛭妖的左腰与腹侧,先是爆发着核融拳的导弹拳动。跟着双拳一惜,上下拉开一道长弧,金亮锋锐的虹光灿然夺目,大天魔刀几乎是贴着身侧斩了进去。 ……蛭妖先前的揶揄言语没有说惜,倒在地上的那名重伤少女确实是在装晕,等着报一箭之仇, “啊~~” 长声惨呼,蛭妖被大天魔刀透体而过,假如是旁人,一定被这一劈斩成两段,身体前后分家,骨肉糜烂,但蛭妖却只是受到冲击,身体还原作千百蛞蝓,簌簌而散。 可是,同样的方法可一不可再,当妮儿早就知道敌人的化劲方式,并且作出针对攻击,一记近身透体发出的大天魔刀。并不是没有效果的。千百只散落在地上的蛞蝓,有将近半数甫才落地,便像是落入强酸池里似的开始腐蚀,又或是凝冻成一个小冰块,崩解碎裂。 透入体内的天魔劲,即使肉体分解,依然存在于躯体的每个部份中,腐血蚀肉,纵是蛭妖化身千万,也难以逃过重创的结果,假如不是两名同伴紧急来救。这个初次在人间界露面动手的魔界妖人,就要完蛋了。 “蛭妖!” “啊!那女人……” 两声不同的惊呼,表达着一样的惜愕与惊恐,如今外有毒虫兽群,内有盛怒暴龙女,情势恶劣无以复加,如果蛭妖再阵亡,那幺真不知道自己要靠什幺生存下去。 鸠摩狮与阿难达分从左右攻上。看着那个威风抖擞的少女身影,心里没有半分胜算,只想趁着她刚刚发完天魔刀,体力虚耗,尚未回气的极短时间,行险一击,不让她有机会出手,令蛭妖能够逃过一劫。重组身体。 “哼,两个瘪三,有什幺了不起……” 见到敌人的左右夹击,妮儿眼中闪过不屑一顾的神色,但俏丽的唇边却绽放一丝苦笑,跟着一道鲜血流出,在敌人两边拳劲合击之前,脚下一软,颓然倒下。她适才在引方夹击下受创,伤势委实不轻,只是强以一口元气撑住,意识不晕,趁着敌人分神他顾,发动雷霆一击,重创敌人,但却也耗尽残余力量,现在再无半分力气剩下,面对敌人袭击,只能倒下。 “太好了!这个泼辣东西终于倒下来了!” 毫无信心的合击,在正面硬撼之前敌人突然倒下,这简直就是老天捧送过来的特别大礼,鸠摩狮与阿难达心头的狂喜难以形容。有蛭妖的例子在前头,他们这次动手全无疑虑,要一下子就粉碎少女的四肢关节,以免再受反噬。 “轰隆!” 又一次战局变化,正当两人准备骤施辣手,突然觉得脚底一震,地底好像有什幺变化,不由得心中一惊,放弃攻击,先回招自守,哪知妮儿脚底突然出现一道裂缝,某样东西从裂缝中突出,将她顶高。 “什幺东西?” “体积不小,是个大玩意儿啊!” 鸠摩狮与阿难达同感惊愕,只见到一样庞然大物把地面顶成小丘,跟着迅速破地而出,有甲有壳,数+尺的咖啡色巨躯,型态无比狰狞,竟然是洞窟中的巨兽之一。 巨兽身上有一个黑色人影,手上持着某个发光的卷轴,趁着巨兽突出地面,妮儿滚落在巨兽身上的 当口,将妮儿一把抓住,跟着在巨兽身上一拍,就好像人类驱策马匹一样。巨兽扬起双冀,鼓荡腥风,一下离地飞起朝远侧的阶梯出口飞去。 勇者墓穴存在的亿万年时间里,虽然不乏妮儿这样的勇悍强者,但来犯者再强,却从未发生过能有武者驱策洞窟内生物的案例。太过诡异的画面,鸠摩狮二人一时间看傻了眼,直到巨兽飞离了十三层,他们才如梦初醒。 “糟糕,居然让他们跑了……” 糟糕的事情还不只是如此,当阿难达抵抗着周围虫虫巨兽的攻击。蛭妖重新聚合成形,看来摇摇欲倒,勉强靠鸠摩狮传过魔力,才站直起身体,却惊讶地看见地上出现一个凹洞,而本来在那个位置的机械。那具传承久远的动力装置已经不见。 “敌人会使用地行术,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地底把东西给带跑了。” 石崇说过,那个雪特人会使用一些奇异的术法,但因为他不会武功,所以不可能扛走那具三个寻常壮汉都无法搬动的重物。可是,假如有一头身长数十尺的巨兽来驮,结果自又不同了。 被重重耍了一遭,三人无复出发之前的锐气,终于明白为何以石崇的老谋深算,在人间界仍层层行动失败。摇头叹气都无助于事,三人唯有重新振起决心,发誓要追回失物。 雪特人不会武功,那名怪力女又已经身受重伤,只要迫上去,应该是可以手到擒来吧……应该是吧! 地上的战斗、地下的战斗,都进行到了一个段落,但天上的战斗却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交手后。多尔衮终于明白,要比招数变化与灵活自己确实比不过这套王五开创出的风之刀,唯一所恃者,就只有连王五都深感畏惧的烈阳最终超越极限的鼓催,以生命推动的炽焰,当烈阳火劲反覆压缩到极点,最终爆发于一击之内,这样子所形成的九阳烈焰刀,多尔衮有信心斩杀世上任何高手,即使是更高一天位的武者,中这一刀也难逃死运。 “兰斯洛小狗,你很得意吗?今天就算王五与你联手,我也会将你们两个一起斩下,让皇太极老鬼彻底绝后,哈哈哈……” 用豪语激发着胸中壮志,手中的力量也相应提升,多尔衮双臂一错,烈焰刀的光焰合一,骤然爆发无比热力,扫向方圆数十里空间,开战以来最炽烈的火舌,犹如腾空火凤,朝兰斯洛的烈阳火球吞噬过去。 “嘿,狠话不是说了就做得到的,想斩人吗?来试试看啊!” 期待多时的一击终于到来,兰斯洛并不畏惧,手臂挥扬,长风推送烈阳火球飞射出去,迎向敌人的火焰。 两大高手做着最后的比拼,使得都是最正宗的乾阳大日神功,但是与多尔衮相比,兰斯洛这边的炎劲却相形见绌。当多尔衮把大日真劲鼓催到九阳境界,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炽烈炎劲如同水银泄地,凡是经过的地方,全部都被化为火焰。 云雾中疆含的水气,在与高温烈焰接触的瞬间,就被整个蒸发殆尽,但即使所有云层消失不见,靠着大曰真劲维系的火焰却没有消失,反而把数十里方圆的空间化作烈火之海,天地八方,举目所见,尽是一片燎天之焰。 惊人的声势中,有着不起眼的东西,交战中的两大高手并没有察觉到这场战斗不知何时多了一名观战者,无声无息地来到距离他们不足半里的近处,一面咬着指甲,一面冷眼科睨着这场战斗,燎烧的强烈火焰吞卷过来,他不动也不改变姿势。在火焰焚烧中冷冷观战,估算着这场战斗的结果。 (桀桀……多尔衮这老鬼功力有限,如果不帮他一把,这一使他没什幺胜算可言啊……他妈的,为什幺我要帮他一把……也许我该他妈的落井下石,一把打烂他的讨厌臭头……哦,这是……) 无边火海般的高温世界中,某种无声的波动,狂撼羞人们的天心意识,火焰不再只有单纯焚烧,而是渐渐聚合成形,随着九枚烈阳火球的串联,爆发出的强光与高热,让人几乎错疑是天上太阳殒落人间。 “小狗,死在你死鬼师父的武功之下吧!” 多尔衮狂喝声中,九阳烈焰刀朝兰斯洛劈斩下去,在运力的过程中。过度催劲的他一口鲜血喷出,险些体力不支,但是鲜血喷在双掌上,仿佛也有某种鼓催作用,令这一刀更强更霸地斩向敌人。 巨刀当头斩下,虽然还在百尺之外,兰斯洛已经感觉到那股异常高热,他的眉毛、头发先是灼烫难当,跟着竟然焚烧起来。远远看去,只见他身形闪动,头上却拖着一道长长的耀目火光。 身遭火焚,这痛楚自然不好受,但是随着火焰燃烧的却不只是身体。还有兰斯洛的信心。 (不愧是连师兄都没练成的九阳境界,它果然强啊……老头,你好好看吧,替你算帐的时候到了。) 第三部 第七卷 第三章 炙!烈田灼天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看着吧!多尔衮老头,我确实挡不下这一刀,但却不代表我没有能力破它。” 当烈火吞卷到身前十尺,兰斯洛凝聚气血精元,将功力提升到巅峰双掌往前一推,本来环绕在他周身防御的烈阳火球,连续激射出去。 去势如流星,最前头的颗烈阳球,与多尔衮的烈焰刀相撞,几乎瞬间就被燎天血焰给吞噬,没能留下半点痕迹,但是第二颗再趁势突入,与烈焰刀接触的刹那, 自行爆炸开来。强烈压缩之后的烈阳真火一次爆发这便让烈焰刀的刀势出现片刻停顿。 而兰斯洛所要争取的,就是这极短的一瞬间,因为连王五本人都说,如果用到第三枚烈阳球都还无法令九阳烈焰刀停顿,那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立刻撒手逃跑,然后祈祷自己在凶恶的九阳刀不能顺利逃生。 与第二枚烈阳球相撞的震击力,令多尔衮手腕一麻,正要再催力量下击,兰斯洛的第三枚烈阳球已经击到,撞在烈焰刀的锋口上,却没有立刻消失,随之而来的第四枚,则是撞击在第三枚的上头。 两枚烈阳火球的撞击,转化为一股强横之极的大力,狂撼着另一端的烈焰刀,正以全副精神操控烈焰成形的多尔衮双目一瞪,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大力,激烈反雳向自己手腕,而他的战斗经验也隐约告诉他,敌人采取的战术是什幺。 但却已经晚了一步。在多尔衮能够反应之前,烈阳火球已经连珠射来如羽箭、如弹丸,每一颗都狼狠地撞击在前一颗的尾端,高速划过大气的冲击力。在两颗烈阳球相撞的一瞬间,造成了烈阳球内部的巨大能量再次压缩,类似核融合的能量反应,当这股力量往外爆发,首当其冲的,就是另一端的烈焰刀。 两阳爆发一次,三阳爆发一次,每当多一枚烈阳火球撞击上来。激烈的能量反应就爆发一次,每次的威力都较先前数倍递增,当爆发的数目累积到第四阳,多尔衮手腕剧痛,虎口溅血,烈焰刀的光华变得黯淡,火焰胡乱吞卷燎烧,已经无法维持固定型态,隐约呈现崩解霉兆。 (不妙,这小狗还有两阳威力束发……) 多尔衮心里叫糟,正想要再次竭力鼓催,尝试突破自我极限,重振烈焰刀攻势破敌,但是胸口、丹田却剧痛攻心,一片空荡荡地运不上力气,顿时明白之前与源五郎、海稼轩激战所受到的内伤,终于在这气空力尽、无法镇压的当口发作出来。 兰斯洛的第七阳射至,当那股沛然大力袭来,多尔衮一双手臂的细微血管整个进裂,鲜血激喷而出,烈焰刀也不堪巨力冲击,焰火间出现了明显的空隙,解体在即。 “第八阳,去吧!” 在兰斯洛的呼喝声中,最后的第八枚烈阳火球激射出去,仿佛是来自天外的高速陨石,用最狠恶的势道,急撞在前头的五枚烈阳火球上。 六阳连珠,威力层层相递,把之前累积的力量一次引爆,莫可言喻的沛然大力急涌而去,霹雳巨响声中,构成烈焰刀的九颗烈阳球炸得支离破碎,化作无数的星火热流,往四面八方散去,情景直着火山喷发,金黄炽亮的火焰在下坠的过程中,开出朵朵流金火花,耀眼夺目。 全力凝聚的烈焰刀被破,多尔衮内伤无比严重,人口鲜血呛喷而出,一咳出口便化作熊熊烈火,整个人被烈焰刀破碎时的震力抛甩出去,才至中途,化散不了的余力便震碎他腕骨、胸骨。 “多尔衮~~” 一击得手,追击心切的兰斯洛甚至不等回气,便如猛虎一般飙冲出去突破前方熊炽燃烧的火焰之壁,鼓荡的护身真气将沾身火焰全给逼开,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火线,直逼向坠落中的多尔衮。 “你算好狗命,师兄这一击居然还千不掉你,不过不要紧,能让我亲手收拾善后,就是你的霉运了。” 兰斯洛怒吼着冲了上去,但有一点却是盛怒中的他所无法明白。这一式烈阳连珠,是王五专门用来破解烈焰刀的一式,但杀伤力却还不算强大,这点并非招数的先天缺陷,而是王五有意为之。 王五重视情感、道义,凡事希望留有余地的个性,完全呈现在他的武学里头。即使这套武学可能用在师徒对决,即使要面对的敌人是多尔衮,王五仍然希望给对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反悔的机会,不要因为一时重手,为往后留下了莫大遗憾,所以在创设武学时存有慈悲之念,特意压抑了杀伤力,只破招而不伤人命,若非如此,以烈阳连珠的强大杀伤力。当真是不作保留的全面发挥,趁着烈焰刀被破,多尔衮最脆弱的那一瞬间,难道当真杀不了一个疲惫的重伤者? 这份心意,是兰斯洛无法体会的地方,不过他也无心体会,因为当烈焰刀被破,多尔衮重创飞出,他之前一直勉强压下的怒意与恨意,终于溃堤而出。 “我的义父,他虽然残忍、阴险、粗鲁、没人性,但却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一拳,是为他而打的。” 正常人大概很难想像,一个残忍、阴险、粗鲁、没人性的男子汉到底是什幺模样,但盛怒中的兰斯洛却不管这些,迫近多尔衮身旁,一记重拳轰在他小腹,令这伤疲不堪的重创者又是一口鲜血激喷。 “在我心里头,他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但是因为你这龟蛋的关系,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一拳,是为我自己打的。” 怒喝声中又是一拳,震开多尔衮软弱无力的手刀。正中他的胸口,本来肋骨断了数根的胸口,脆弱的护身力量根本无力承受,被兰斯洛一拳打中,两排肋骨断了个千千净净。 “不只是我而已,在我义父的一生中,他害了很多人,但也让很多人得到幸福。我师兄,还有我小师妹,他们都很希望能够再见他一次,全都是因为你这龟蛋,他们见不到了,多尔衮,你知道自己的罪过有多大吗?这一拳是为我师兄和师妹揍的!” 对多尔衮来说,这是极度屈辱的一刻,因为不管他心里有多幺气恼、不忿,甚至察觉到兰斯洛也因为一再的极限催运,不回气就抢着追击,力量大幅消耗,如今挥出来的拳劲,较刚开始作战时已大为衰弱,正是反击制胜的良机,但伤重的身躯却已经发挥不出那种力量。 英雄与枭雄,走到末路的那一刻,都最是悲惨,曾经燎烧半边天空的炽热火焰,如今多尔衮只能令掌心红光微微一现,便被兰斯洛震开手臂,又是一拳击中下巴。 “哇!” 激喷出的鲜血中,带着细微的碎肉,多尔衮今晚连斗源五郎、海稼轩、兰斯洛三大高手,在连续经历这幺长时间的激烈战斗后,就算是再怎幺坚强的钢铁身躯也禁受不起,在兰斯洛的重拳之下,渐渐意识迷乱。 “还有这一拳,这一拳是……是为了……” 怒火冲昏了理智,兰斯洛一时间也想不起还有什幺理由可用,但这一拳却不能不打,迟疑了一下,便继续挥落下去。 “这一拳是为了聪明的渔翁而打的。” 在兰斯洛给多尔衮最后一拳的时候,一个阴恻侧的不祥语音,毫无预兆地从多尔衮身后傅 来。怒火燃烧中的兰斯洛骤觉不妙,即使自己力量大幅庐耗、多尔衮重伤,能够让自己二人毫不察觉地潜至近处,来人武功肯定非同小可,而这人花偌大心思潜近,绝不会只是单单说两句话就没事,当下连忙撤招回防。 可是来人既然敢说话露形,自然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在兰斯洛未及回拳防御前,一只黑黝黝的千瘦拳头,自多尔衮的胸口破出,正中兰斯洛的胸膛。 即使力量大幅虚耗,兰斯洛的护身真气之强,仍不是普通高手能随便催破,但来人同样是当今天位武者中的顶尖人物。一拳击中,迅速化拳为爪,指爪锋锐有着神兵利器,时间攻破护身真气,在兰斯洛胸口留下血痕,而兰斯洛也从这只手爪认出敌人身分。 “是你这臭蝙蝠一一奇雷斯?” “桀,怎幺感觉不对啊?你这臭人类没血没肉吗?啊,我知道是为什幺了,桀,帮你灵体脱离的人有没有警告过你,要是碰到擅使天魔功的高手,会有什幺后果?” 梅琳确实是特别警告过的,但是那些东西现在说来却无济于事。奇雷斯得手在先,现在一运起天魔功,兰斯洛便察觉自己浑身精元如同江河外泄,根本凝止不住,飞快被吸蚀散化。 天魔功本就有吸蚀异能,能够分化血肉,吸纳能量,但假如遇到灵体脱离的状态,本身没有血肉阻隔,直接就是一个大能量体,只要施功者能够承受,吸蚀起来说多快就有多快。 兰斯洛知道厉害,时间鼓劲震退奇雷斯,急速往后掠退,可是奇雷斯展动蝠冀,身法奇快无比,反手甩开多尔衮,速度再增,后发先制追上了兰斯洛,这次连出手擒拿都不用,简单地一振臂,强大的吸蚀劲道自五爪间源源而发。 “哈哈哈。能跑得了多远就跑吧,妈的臭女人,怎幺说都说不听,我直接把你干掉,再屠杀掉那个小白脸,断了她所有的羁绊,就不信她还能继续留在人类世界。” 奇雷斯高声狂笑,浓密的玄墨魔气随着天魔劲飞散,形成了一个半径十数尺长的魔气漩涡,疯狂吸扯附近的一切。兰斯洛的退势虽快,但却仍避不了魔气漩涡的卷绕,给魔气的末端带到,登时剧痛攻心,眼睁睁看着被天魔劲扫过的躯体化散消失,情知在魂魄受损之下,躯体的创伤必然更重十倍, (好死不死,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撞上这个疯子……先天情形太不利了,再打下去,被他把半个身体化掉,就算有天不灭体都回天乏术……撑不下去,老三和丫头只好自求多福了……) 纵使仍旧担心这里的情形,兰斯洛也只能选择退去,不但魂魄离体的时间已经到了极限,而且肉体所受到的创伤,也让他不能够再继续强撑。只不过,奇雷斯并非易与之辈,全力施为下,浓密魔气铺天盖地而来,形成一张天罗地网,根本无处遁逃。 “哼!逼人太甚,如果正面决斗,你以为我真的输给你吗?” 左拳往后一缩,拉出一个足够发挥的间距,兰斯洛刹那间转换力量,纯正的天魔功重手轰出。如出一辙的玄墨魔气,两相碰撞,一时间僵持不下,但是当紫色闪光在魔气中乍现。强劲的妖雷魔电进炸开来,奇雷斯的魔气漩涡就被破出一个缺口,强大反震力之下,这个猖狂不可一世的恶魔便被震飞出去。 “嘿,好家伙,很久没遇到这幺有意思的东西了……” 即使已经驱出敌劲,奇雷斯仍然感觉到手腕上的阵阵酸麻,这还是在天魔劲强力吸蚀,已经大幅减弱敌劲的情形下,仍有如此威力。假如不是只拼上这一记,而是双方连续重拳对撼,互击上数百拳,那幺谁胜谁负,真是一个未知数,而自己被这样的猛拳打中身体,能够支撑到什幺程度,这也是一个自己极想知道的问题。 不过现在已经没机会去寻找答案了。兰斯洛拼着力量被奇雷斯给吸收硬出了一击后,已经趁隙突围消失,奇雷斯就是想追上去再战,也已经找不到对手。 “妈的,溜得这幺快,还有另外一个呢……” 被短暂交手所撩拨起来的激昂战意,已经难以按捺下去,奇雷斯跟着就找寻另一名对手,但是身受重创的多尔衮,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身影。整个天空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狗屎东西!这下子没有搞头了……” 如果要照之前宣示的办,那幺创伤兰斯洛之后,应该要先宰掉源五郎,问题是自己来得太晚,到场时只见到那场师徒对决,源五郎与海稼轩已经不知去向,假使要搜寻起来。又得花上偌长时间。 奇雷斯向来就不是一头很有耐性的生物,要花时间搜寻对手,这件事情让他感到极度的不耐烦,而这时候,地面的喧闹声引起他注意,令他察觉到就在正下方的都市。有大量活物可以供自己宜泄焦躁心情。 “好像数目还不少嘛,天亮以前普普通通杀掉一半,不晓得还剩下多少人口……” 以奇雷斯的辣手,这念头自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但就在他预备将这主意付诸实现,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像是某个全然陌生的危机刺激着他的天心意识。这个感觉的源头,来自东南方。 奇雷斯转朝东南方望去,将天心意识不住往远方推伸,去探索那边的变化,感受到某种起高速逼近的气息。正推动云气。滚滚翻涌而来,可是这感觉一闪即逝,奇雷斯明白这是因为对方洞悉到自己的。所以刻意敛去本身气息。 “哈哈哈,有意思,这实在太有意思了,好,我就姑且再等一会儿,看看老朋友你能玩出什幺东西来……” 云聚、云散,适才多尔衮与兰斯洛激战,沸腾高热把附近云层的水气蒸发殆尽,方回数十里化为晴朗夜空,但在奇雷斯的狂笑声中,浓密水气迅速众合成云,一波又一波的浓密乌云,像海潮般涌来,遮蔽了整个天空。 星星不见,月亮不见,云层之上的黑色恶魔也消失不见…… 迷迷糊糊地趴着,妮儿并没有失去意识,但明明心里着急,却怎样都没法睁开眼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一记三名强天位武者联寻的重击。重创了体内的大小气脉,如今气血翻涌,要拨乱反正殊不容易, 自己一直想要运功镇住内创,但越是运功,身体就疼得越是厉害,天魔功在疗伤镇痛方面的能耐,实在是差劲得很。 “不要着急,妮儿小姐你小心走火入魔了,我们起步在先,那些浑蛋没这幺容易追上我们,就算真的追上。我们也还有一拼之力,你只要祈祷我们别撞上那头蝠蝠臭妖,那就可以平安逃出去。” 声音很热,其实刚刚被带着飞起时,妮儿就知道救援自己的一定是有雪,但却想不通有雪怎幺如此神通广大,不但及时救了自己一把,还可以驱使洞窟内的那些虫虫巨兽。 “哦,不用讶异,什幺事情都是要找方法的,找到了方法就没事,我刚刚进入洞窟的时候,过的真是惨绝人寰的日子,这些生物根本没有幽默感,说笑话给她们听一点用都没有。” 有雪大笑道:“不过我最后发现,原来她们虽然没有幽默感,但是却很喜欢听鬼故事,只要我讲鬼故事给她们听,所有的生物就会停下攻击,然后我们就有交情 了,哈哈哈,怪物喜欢听鬼故事,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幺不合常理的怪事。妮儿可笑不出来,但是,只要听见有雪这样子说话,心里就觉得很轻松,一种仿佛与家人同在的温暖,洗涤着妮儿心里的紧张与疲惫。 “不过我为什幺那幺喜欢讲笑话呢?想想好像还是因为你耶,以前我们和石家的浑蛋打生打死,我们打输了你不开心,我们打赢了,你杀了一堆石家人也是不开心,结果老大就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讲笑话给你 听……我都快吓得尿裤子了耶,哪有心情讲笑话?但是你看到我结结巴巴说笑话的样子,就会笑出来。” 真的有这样的辜吗?好像是有的。四十大盗时候的记忆,一点一点浮上心头,与石家的军队对抗、四出掠劫,过着那样的草莽日子,明明距离现在不过短短几年而已,为什幺好像已经很久了呢? “结果,在那之后我就惨了,每次遇到你不开心,那些浑蛋就用好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讲笑话给你听。所以想想那此一浑蛋死了也活该,雪特人也是人啊,居然这样子逼我搞笑……不过都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活着、死了,生命最终是会回到那个地方去的,那些家伙现在一定是在天上看着我们,说不定日子比我们更舒服惬意咧!” 妮儿没有有雪的那段经历,当然不知道那有关天地秘密的种种异象,但是这段话听来也不至于无法理解,只是心里头倍觉唏嘘。 这时,妮儿运功的情形好转了些,伤势略见镇压,手指能动。眼睛睁开,只见有雪正盘膝坐在身旁不远处,黑衣黑眼罩的模样颇见威武,而他身后放着一台机械,看那模样似乎就是通天炮的动力装置。 机械抢了回来,人也被他给救了,这雪特胖子还真是风风光光地立了大功,原本自己是打算一见到他,就要先痛扁他一顿,责怪他鬼迷心窍。倒戈助敌的,谁知道反而欠了他一个大人情,看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肯定是在洞窟中有奇遇,得到了好处,这个胖子……真是好狗运啊! 有雪不是单单坐在那里,还从怀中掏出了一袋不知是什幺用途的金属粉,洒在动力装置上。粉末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去,转眼间就踪影全无,从那奇异的光亮来看。似乎是某种太古魔道的器械,就是不晓得他在弄什幺玄虚。 妮儿想出口问话。但一时间却仍使不上力道,只有睁眼的力气,于是将目光四面移动,登时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 周围都是石壁,显然自己仍在地窟之中,尚未回到地面,而下方有某种生物驮着自己与有雪飞行,从这个趴着的角度,妮儿无法看见那生物的形象,但是从那种异样的气味、咖啡色的甲壳翅膀,却给妮儿一个非常糟糕的联想。 (这……这个东西,该不会真的是……) 这个怀疑真是多余,以有雪的品味、物以类聚的必然性,实在没有第二种可能性了,而即使武功在短期内一再爆发性的增强,少女的胆量与喜好却没有多大变化,当意识到自己身下的那头异兽究竟是什幺,妮儿的反应就与之前毫无一靠。 “啊~~” 紧急的时候,生物会激发出非同小可的潜力,这点果真是一点也不错,原本疲软无力的身体,在这声尖叫中,居然生出一股力道,让妮儿稳稳地坐起身体,并且神智不清,当她体力稍复,神智也较为清醒,却发现前头的有雪似乎有些不妥。 “喂,胖子……你……” 妮儿的体力只是稍稍回复,所以碰在有雪背心的那一指,也是软弱无力。可是承受了这一按的有雪,居然就这幺颓然而倒。 “哇,胖子,你怎幺了,你……” 软软倒下来的雪特人,虽然没有口吐白沫。但却两眼翻白,口鼻耳朵往外流血,十足像是一只触电倒毙的胖青蛙。刚刚妮儿在尖叫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人并不是同样拥有强天位力量护身的泉樱,而是高兴到得意忘形的有雪。 不足一尺的近距离,被那样蕴含力量的尖叫声贯脑,等若是硬挨了一记天魔怒震,假如不是妮儿正值重伤乏力,有雪这些时日又大有长进,单是这一下就被声爆脑了。 不敢承受被害者的目光,妮儿心虚地说不出话来,只好一面转过头一面支支吾吾地回答。 “胖子,你别吓我啊!你如果就这样挂了,没人知道怎幺控制你的这个同类啊……” 最后的那句话,似乎才是妮儿惊恐的源头。好在连续挨了两、三巴掌后,本来昏迷的雪特人慢慢转醒,一睁眼便立刻翻身坐起,也不管口鼻耳朵的血渍,半昏半醒地看着妮儿,微睁着眼说话。 “妮儿小姐,你刚刚有没有看到?” “看到什幺东西?”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我那过世的母亲,站在一条好清澈的河流对岸,旁边有很多花办飞舞,她很和蔼地向我招手,要我过去吃饭……” “这、这个……这个是……” 这番话听得妮儿寒毛直竖,几乎忍不住想要转过头去。妮儿对鬼神的恐惧远没有昆虫来得厉害,不过,当心中有着罪恶感的时候,那又另当别论。 “还有,为什幺我的脸好痛?刚才我除了见到母亲大人之外,好像还有一只头上长角的女鬼,不停地打着我的脸……” “不、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凶手……” “那个头上长角的女鬼非常凶残,不但重重地打我,而且还逼我喝她的尿,还有舔她的……” “喂!女恶鬼也就算了,逼你喝尿这个太夸张了吧,你胡乱作梦也要有限度一点,不然我就直接送你去和你妈见面了。” 即使身体状况不佳,发起怒来的威势还是很强,不过当雪特人冷漠着表情,很无奈地回看过来,妮儿只有讪讪地放开手,向雪特人赔礼道歉,询问他是否安好。 “还死不掉啦……幸好我这次在这里练得不惜,受伤痊愈的速度比以前快很多,嘿嘿,我差点夺得这里不死之身的称号咧!” “你……你真是越来越不像人类了。” 看有雪得意的样子,妮儿实在很好奇他这几天在洞窟内的遭遇,因为他看来的确是一副得到某种力量的样子。这个洞窟号称“勇者的墓穴”,但本来建立的原意,是藉由严苛训练,给英雄、勇者们足以对抗邪恶的强大力量,所以有雪即使得到什幺,那也不足为奇,但他会被自己的一声尖叫给震伤,显然在力量方面进展有限。 那幺,是得到了什幺力量以外的东西吗…… “喂!好像不太对劲啊。” 有雪的话惊醒妮儿,起初她还不太理解,但是顺着有雪的目光往前看就知道发生了什幺辜。她不太清楚自己刚才到底闭眼了多久,可是算算两人斗嘴到现在的时间、这头巨型蟑螂飞行的速度,理应飞出了老长一段距离,至少也该见到往上一层的阶梯。 可是,前头却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不晓得还要奔驰多久,才会到达尽头,这件事情委实透着诡异,因为妮儿和有雪都记得,一层阶梯到另一层阶梯的距离,绝对没有这幺长,尤其是已经跑过几十次的有雪, 更是感觉到古怪。 “胖子,这是洞窟本身的防御功能吗?你以前闯关的时候,有遇到这样子的东西吗?” 听说这一类的试炼洞窟,除了机关重重之外,很多时候还架设有魔法迷宫,让入迷路子其内,找不到出路。对于眼前的诡异变化,妮儿个想到的就是如此。 “没有这样的事,洞窟里的各种机能应该都暂停掉了,这不是洞窟本身的功能啊!” 有雪摇头否认,并且告诉妮儿,这座洞窟所有的拦截功能,应该都已经被他暂时给关掉了,不然自己二人正在突围。却放出一堆障碍物来拦路,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妮儿是很怀疑雪特人有这种本事,但是看他能够驱策洞窟内的虫虫巨兽,而前方又确实一片空荡荡,没有任何生物拦阻,全然不似自己闯人时的阻碍重重,显然他真有控制洞窟内机关的能耐,换言之,自己二人所遭遇到的迷宫,并不是这个洞窟本身所弄的玄机。 (那是谁搞的鬼?敌人……刚刚那三个家伙里头,记得有一个是魔导师,难道他在尾随我下去的时候,沿路上做了什幺手脚?) 妮儿反应极快,一下子便想到了问题核心,而在两人对话的这段时间里,底下的“座骑”又飞出老长一段距离,但前方的黑幕仍然无边无际,遥遥看不见出路,百分百可以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不用飞了,我们肯定是被人暗算了,这里藏了某种迷宫或结界。除非我们能够破法,否则怎幺样都无法离开这里。” “哇,怎幺每次和你在一起,都那幺衰啊!” “和你在一起才是咧!” 两人相互推卸责任,这时突然听见眉头傅来一个阴恻恻的冷笑:“你们两个死到临头,倒还很有心情说笑话。” 突如其来的一声,有雪并没有被吓一跳,因为在震惊程度上来说,这比起妮儿刚刚的那一声,实在差很多;至于早有准备的妮儿,更是立刻低声告诉有雪,当敌人发动攻击时,这个法咒九成九无法维持,通路会出现那时就是最佳的突围机会。 这个纯属外行人的看法实在太过乐天,因为当敌人迅速现身,分从左右夹击过来,而前方仍是一片黑暗,妮儿才知道自己估计惜误。 (对了,他们有三个人……这两个家伙来攻击,还有一个躲在暗处控制法阵。浑帐,接怎幺把人给逼出来……)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妮儿根本没有时间深思。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高速飞行,底下蟑螂型巨兽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敌人就把握这个机会,一下子飙快了上来,一道阴柔掌劲攻向妮儿,另一个人却伸手抓向后方动力装置。 “哼!变态妖怪,别太得寸进尺了。” 妮儿怒斥一声,举掌反攻回去。适才与有雪一番说话,体内真气运行,她回复了一点力量,虽然仍是举臂乏力,但以她此刻内力之强,心随意转掌力夹带的劲风刮体如刀,与蛭妖的阴柔掌劲一触,只听得对方怪叫一声,全无招架之力,被震得往后滚跌开去。 可是这一不用力,牵动伤势,妮儿口中满足腥味,淡淡血丝溢出嘴角,虽然想出手击退另一边的敌人,却足根本抬不起手来,只能任由敌人夺取动力装置。 “嘿。动手动脚的,当我雪特大人死了吗?” 出乎妮儿意料的事发生了,当那名带发头陀阿难达恃强攻来,预备一把抓下动力装置,坐在前头的有雪突然回身,一扬掌就是耀眼火光轰发。 “啊?乾阳大日神功?” 惊见这当世的炎系武学,阿难达如何不惧,大惊之下,完全忘了要夺动力装置的意图,连忙双掌交惜身前,全力运劲护体,被有雪喷发的火焰轰个正着,踉舱后跌出去。 “哈哈,灰头土脸,知道厉害了吧?下次再敢过来,就赏你一记九阳烈焰刀,让你到阴间找阎王漂白。” 一击得手,有雪乐得在巨兽背上手舞足蹈,作出种种足以气炸敌人的低级挑衅动作,看在妮儿眼里,又是好笑,又是诧异,但有一点是她可以肯定的,就是有雪根本不会什幺大日功,只不过刚才那一下事出突然,释放出的火劲又强又猛,这才让敌人产生误会,而看敌人只是滚跌下去,没有多少实质伤害,就知道那一击的威吓意义大于实际。 “杀千刀的雪特人,有种不要跑。” 阿难达摔落后运功内视,发现除了面孔、手臂灰头土脸外,并没有受伤,而乾阳大日神功威猛凌厉,如果当真中了一击。怎可能全身而退?定是这雪特人使用诈术弄鬼,让自己上当。 “居然敢用这种小伎俩……” 中计已经够气愤的了,但更让人不悦的,是雪特人的大笑声音连接传来,那才真是让人气炸了肺。 “哈哈哈,连这种小伎俩都能成功,你该自己检讨了,不过连石崇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们这种小喽哕滚一边去吧!” 有雪跺在巨兽背上。得意洋洋,指手划脚地嘲讽着被甩在眉头的敌人,全没发现妮儿在旁边的一声惊呼,直到妮儿拉了他一把,这才从中惊醒过来,发现前方的黑暗空间中,出现大量陨石似的飞石,朝这边乱击射来。 “喔!陨石?这里是地下十三层耶!” “快……快点闪啊,被击中的话就不得了了。” “闪?体积这幺大的生物,你闪给我看看?这样子都能闪,下次我用鼻孔吃面给你看!” 雪特人的怒吼并非无理,这此一陨石的来势又快又密,而他们所乘骑的蟑螂巨兽体积硕大,要一面飞行一面闪躲,这点根本不可能,但是有雪也没有傻傻地坐以待毙,而是从怀中取出卷轴,念念有词,召唤着某样东西。 “出来吧!狂雷。” 在雪特人的高喊声中,两人前方数尺之处的虚空,突然电光四窜,青色的强劲电流交织组出一张电网,尽挡袭击过来的每一发陨石,只听见霹雳爆炸声连响。数十颗大小陨石都在接触电网后,随着青金色的电光窜闪被殛爆为飞灰。 波陨石攻击被有雪成功防御,但既然落在敌人的法阵之中,攻击当然不会只有如此而已,一波陨石被消灭,还没来得及欢呼,前方的黑暗中又再度出现飞行陨石,而且一来就是数波。 “浑帐,陨石怎幺就来得这幺快?少来几颗陨石会死吗?” 叫喊无用,伤重的妮儿也帮不上忙,有雪仍然只能独力应付,高举起闪着金黄色光芒的卷轴,大声叫喊。 “狂雷!狂雷,狂雷~~” 电网的光华乱窜,青色金蛇飞闪至空间中的每个角落,没有任何陨石能够突破防御网。只见无数细小爆炸在前方出现,高速飞行所造成的劲风擦过身边,反映电光的雪特人,看来就像是一座神殿中的雕像,虽不高大但确实威武,妮儿不禁兴奋高叫。 “喔,好本事啊,胖子,你真的是脱胎换骨了!” 然而,对于同伴的喜悦,雪特人却没有之前的兴高采烈,妮儿只听见一声夹杂在电光窜闪中的低语。 “……不,只有看起来是而已,使用这个招数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幺?” 想来也有点道理,没有强大的力量修为,却能推动这种猛招,确实有可能付出重大代价,问题是。到底是什幺代价呢? “胖子,你千万别告诉我,这一招一生只能用三次,用完之后就会透支精力而死掉,我……我承担不起啊。” “那倒是没有这幺严重啦,只不过……这一招释放出去的电流,有不足一成的份量会回殛使用者自身,虽然没什幺杀伤力,但是被电殛久了,肌肉会松弛、失去控制,尤其是两条腿……” “什幺意思?胖子你支撑不住了吗?还是腿软了?别想用这理由叫我帮你按摩,这招小五以前用过,被我扁成了猪头。” “比那个更糟,腿部肌肉失去控制,又被频繁电击。大概过了三、五次之后,会发生失禁效果……你手一直按在蟑螂背上,有没有觉得湿湿的?有没有被电得麻麻的?” “喔!我去你冥府妈妈的。” 这个袭击太过厉害,妮儿在急忙缩手的同时,差点一脚踢向有雪,上演同袍阎墙的惨剧。而敌人也在有雪电网出现衰竭的此刻,再次发动袭击,两名应该被抛甩在眉头的敌人,居然在前方随着新一波陨石的出现,一起朝这边攻击过来。 “挡、挡不住了。” 不用有雪惊叫,妮儿也明白这个事实,而她自己尚未回复战力,眼见求助无门,脑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蝙蝠怪物说过,会一直在我附近盯着我,如果他真的那幺变态,现在叫他出来的话……可是,该向他求助吗?) 太过困难的抉择,妮儿一时间根本拿不定主意,略为一呆,敌人已经双双攻到,阿难达在左、蛭妖在右,掌风压得人呼吸维艰,配合着陨石助威,一下子就将有雪的防御电网催破。 这次敌人也吸取教训,不再分力攻击,两边的攻击重点都在妮儿身上,不管动力装置的存在,先把人制住再说。 (管不了那幺多,先凝聚个一、两成功力,拼个粉身碎骨。) 想是这样想,但却难以实现。别说凝聚一两成内力,才稍微一运劲,就从胸口疼痛到手臂,根本不可能动手。 (怎幺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动不了手……) 敌人从两个方向夹击,劲力又使全了力,完全是硬碰硬的情势,有雪根本无从拖计,两眼回睁地看着敌人攻来。 “啊~~” 在有雪的大叫声中,局面竟然再起变化。所有攻击过来的陨石,在一瞬之间全部消失,本来无边无际的虚空,一下子露出了通道,通往上一层的阶梯显现在有雪的侧前方。 “喔,得救了!” 法阵被破,就能与外界取得联系,只要回到了洞窟的正常环境,那幺便是有雪所能操控的世界,心念一动,无数的虫虫巨兽便由两侧石壁中迅速窜出,飞攻向两名敌人。 阿难达和蛭妖可以无惧于那些巨兽,但是却不能无视千那些如同骤雨星火般飞射过来的妖虫,这些妖虫不仅体质坚硬,飞行冲撞的速度又快又猛,要是被几十只连接冲撞,单靠护身真气绝对招架不住,于是只得放弃攻击,先行撤招回防。 得到了这个空隙,有雪操控巨兽转弯,双冀一振,飞行速度陡然提升,从旁边斜斜地一下转弯回翔,猛然冲上了十二层。 到底是什幺人在危急时给自己援手呢?照情形看来,那肯定是有人从旁袭击鸠摩狮。使他无法分力操控法阵,所以迷宫才会被破,但妮儿一时间却想不出可能的人选。 难道是源五郎吗?或者是与他一起行动的海稼轩?还是说应该身在稷下的兄长也赶赴这边战局援手了? 就在妮儿与有雪一举冲上十二层的同时。妮儿听到了那个答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案,那是一声模糊不清的怒吼。 “鸣雷纯,你这个又扮巫婆又扮鬼的娘子,胆敢出卖我们!” 第三部 第七卷 第四章 枭獍其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开启T1000的推进装置,爱菱一飞冲天,银亮盔甲在空中画出闪耀虹线,眉头则有十多个金点穷追不舍,双方都是以高速飞行,转眼间就在香格里拉的上空兜了数圈。 “烦死人了,这些家伙……别一直追嘛!” 在威力上,T1000有物理崩坏枪。那是足以威胁到当前强天位武者的犀利武器,但是在速度上,T1000并没有什幺出色表现。爱菱在天上兜了两、三圈,却始终无法将敌人甩脱。 如果掉转头来,与敌人正面作战,那也是一个方法。然而,上次与多尔衮对战,T1000受创颇重,爱菱虽然利用几天时间紧急修复,但香格里拉可不是太研院,没有那幺多的替代器材,爱菱顶多只能做个大致修复,没法把T1000的威力调整至巅峰,像是供给物理崩坏枪的能量,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就只能储存到七成左右,无法全力出击。 以这样的状态,与黄金龙群殴那是足够的,但就怕一交上手,被敌人缠住,来了什幺强敌,那就难以应付,自己身上的机械蓝图非常重要,一定要平安送回雷因斯。 熙暇回头探看,可是T1000的探测功能告诉爱菱,朱炎师兄正衔尾追在黄金龙骑士的队伍后头,成了另一种僵持。往好的方面想,这是师兄要与自己联手抗敌,但无论T1000的战术电脑,还是爱菱本身的理智,都不能排除一个充满恶意 的念头,那就是朱炎想等到双方两败俱伤,再趁机下手夺取机械蓝图。 正是因为顾忌诸多,所以爱菱只能选择持续飙逃,但不管怎样的逃避,也都该有一个限度,爱菱觉得自己无法纯以速度摆脱黄金龙骑士的追击,除非自己打算一路拖着他们回到雷因斯。否则就要另想他法摆平这群东西。 (决定了,那幺,先尝试一下障碍物吧……) 将这主意付诸实现,爱菱声控开启了T1000的扰敌程式,推进系统喷发的气流骤然一变,喷发出大量浓密而且呛鼻的白烟,迅速在空中凝结成雾,往后头看去,爱菱身后尽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雾。 (烟雾放出去了,效果怎幺样呢?) 效果理所当然地并不怎幺样,如果是一般生物那也就算了,追在后头的这些黄金龙骑士,都有着类似天心意 识的灵感思维,直接感应正确方位,这样子的视线遮蔽,对他们根本不算什幺, 假如要扰乱天位武者的行动,那幺就要先扰乱他们的天心意识,这点爱菱是知道的,但一时间却根本无法做到。爱菱与周围的人确实相信,以她的天才,终有一日能写出比拟天心意 识的特殊程式,不过那并不是现在。放眼当世,除了恶魔岛上的绝世白起,是没有任何天位武者能做到这种事的。 但做不到,并不代表爱菱就没有准备…… (药效该发作了吧,一、二、……) 与爱菱的默数相配合,当她心里默念到三,那些穿出白色云雾的黄金龙骑士,全都像是头晕目眩似的,在空中摇摇欲坠,飘立不稳。 “成功了!” 爱菱兴高采烈地几乎跳起来,满心想着的,就是回去以后一定要向义姐表示感谢,这次香格里拉之行,T1000所发生的数场战斗中,已经多次靠着华扁鹊的技术支援,才转危为安,就连眼下摆平这些黄金龙骑士,都是靠义姐亲自调配的迷烟。才能一举奏功。 “虽然没办法作出让天位武者头晕目眩的干扰,但如果是要做出让所有生物都头晕目眩的干扰,技术上是作得到的。” 以此为考量的华扁鹄,她所调配出的药物,在她不在场的情形下,取得了一胜,但她也有个疏忽,那就是忘记叮咛爱菱要趁着敌人头晕的短暂时间内攻击。龙族战士的体质,与人类不太相同,尤其与黄金龙铠甲化结合后,抗毒性大幅度提升,爱菱所用的迷烟并非致命剧毒,高空风急,他们在短暂的头晕后,迅速地清醒过来,继续朝爱菱追击。 “啊!做错了……” 醒悟到自己高兴过早的少女,再次开启推动装置奔逃,想要故技重施,但敌人这次也有提防,整个追击队伍散开,就算遇到浓烟大雾,也不会全体陷落在里头,使得爱菱放弃了这个念头,必须另谋他计。 (物理崩坏枪的能量,快要蓄满七成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这个拼一下,如果能把这群东西退退,那就好办了。) 爱菱悄悄地掣开物理崩坏枪的枢组,稍微放慢了飞行速度,却打开了T1000的背后攻击系统, 波的背后攻击,还真是把黄金龙骑士给闹得手忙脚乱,谁也没有料到,那丫头背后会突然射出这幺强劲的雷射光,而且一开启就是十多道同时进射,凭靠雷达扫描追踪,几乎百发百中,饶是黄金龙骑士铠甲化护身的抗击力特强,还是忍不住痛得喊出声来。 但爱菱却不敢再进行第二波背后攻击,因为还是有黄金龙骑士成功避过了这一击,而打空的雷射光直射地面,命中地面上的一个公园铜像,那个足足有真人三倍大的铜像,瞬间就熔解消失,如果是轰在某处民宅……爱菱真是不敢想像后果。 (难道该用导弹吗?可是……) 双方一追一逃,谁也没发现整个队伍的最后头,无声无息少了一人,更没察觉到在队伍的最前方,有两名不速之客悄然出现。 “喂,那个不是你们家的小朋友吗?” “还真的是耶,这小丫头不在地窟里头,跑上来做什幺?后头还跟着一大串东西,包粽子吗?” 对话的正是源五郎与海稼轩,他们两人脱离了多尔衮和兰斯洛的战场,海稼轩觉得东南方的天空有点古怪,与源五郎用天心意识探测,察觉不到什幺,耽搁了一点时间,正要赶去地底洞窟,便遇到了爱菱与敌人的追逐战。 不管怎幺说。两人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呼啸一声,并肩赶了过去,由源五郎挡在前头,要把爱菱先拦下来。 “喂!丫头,不用跑了,我们来帮你了。” “啊!源五郎神官先生!” 在危难的时候得到援手,如果是照正常情形发展,这大可演变成一场奔投入怀、相拥而泣的感 人景象,但或许是因为前车之鉴的记忆太深刻,爱菱看到源五郎的反应,比看到眉头的黄金龙骑士群更为紧张,先是娇躯一颤,跟着竟然不假思索,本能似的掏枪便射。 “吃我一枪!” 刚刚蓄满七成力量,本来预备对敌人射击的物理崩坏枪,就朝着源五郎近距离发射,本来还满脸笑容的俊美青年,一下子眼前满是耀目闪光,几乎照得连脸都青了。 “星、星野天河剑!” 多尔衮在十足状态下,都要花费偌大功夫才能接下的枪击,源五郎岂敢怠慢,一举手就是生平最强绝技,绝世锋芒犹着天陨流星,雪亮光华耀眼夺目,正面硬撼的结果,将物理崩坏枪的枪击一剑而破。 “哦~~” 一剑奏功。却不代表没有代价,源五郎几乎是苍白着面孔,握着手指叫痛。惊觉到自己做出惜误反应的爱菱,忙着抢飞过来,又是道歉又是鞠躬。 “对不起啦,源五郎先生,其实都是你自己不好,害我神经紧张,才会一见到你就……” “痛、痛、痛,好痛啊……你这个冷血的小丫头,一点人性都没有,看见是我还射……” “……两个颠三倒四的家伙,敌人当前还能乱打一气,不知所谓。” 比较起来,海稼轩似乎是最能维持冷静形象的人了,而他的出手则比说话更冷,当他自爱菱、源五郎身边迅速飙过,一股冰寒刺骨的强风,就令周围左右的气温狂降。 每个武者都有自己所习惯的招式与战斗风格,海稼轩腰间所悬挂的凝玉剑,是白鹿洞的镇派神兵,锋锐无匹,但是比起持剑战斗,海稼轩更喜好另一种战斗模式。 心随意转,当海稼轩扬起右臂,空气中的水分随着寒气瞬间冻结,一把无柄的寒兵巨剑就出现在众人眼前,长十尺、宽一尺,透明而苍白的剑身,像是最美丽的冰晶,不住流散着凝雪寒气。 “这幺美的剑,拿来斩蜥蜴是可惜了些,不过既然是名种的黄金蜥蜴,那我便放低水准,将就一点吧! ****** “今天晚上的月色实在不惜啊!只有这样皎洁的月色,才够资格衬托梦雪小姐的盛宴之美。” 演唱会场的后台,完全没有沾染到半点紧张的战斗气氛,负手踱近舞台的石崇显得一派悠闲,先赠上鲜花,再优雅地向眼前的玉人示好。 “您上半场的演出,实在太精采了,能够这样子聆听您的歌声,真是石某人的莫大荣幸,虽然最前面的那一点时间,实在是有点……” 泉樱才无暇理会最前头的那一段时间里,台下到底有多少人吐得脸色发青,她只是忧心忡忡,到底石崇来见自己的目的为何。 今晚的月色诚然皎洁澄澈,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没有人会注意到月色到底是什幺颜色,因为大半个晚上的天空,不是闪着火焰,就是紫电金雷横空,甚至还偶尔下起冰雨,根本看不见月色。 外行人是可以很高兴地把这当作是特殊烟火。但泉樱可没有那幺天真。天心意识已经告诉她,在香格里拉的地下、天下,激烈战斗像是频繁点起的火头,正逐渐进入白热化。这些自己部感应得到的东西,石崇不会浑然无所觉,但他仍能表现得胜券在握,悠悠闲闲地聆听演唱,到底是有什幺奸计在进行? “奸计确实是有的,不过我本来不希望因此打扰到这场演唱会,但是我几个手下远比预期中要没用,实在是令人失望……或者,是雷因斯的各位实力太强,总是产生意外的变化,令他们难以招架呢?” 本以为献花之后,石崇会像平常那样寒喧,不料他奇兵突出,一句话就令泉樱大出意料,这才醒悟到,对方是来摊牌的。 “石君侯此言……” “哦哦,请别误会,我没有打算在这里与梦雪小姐动手,只不过必须要稍稍对您表示歉意而已。” “歉意?” “是的,本来我希望能够等到演唱会完毕,再来进行这个步骤,不过由于贵方的奋战,还有我方盟友的提早达到,我不得不遗憾地提早这一步。” 石崇的话,让泉樱全然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到底意欲为何,但他的下一句话,却给了泉樱一点联想。 “我想梦雪小姐可能不知道,当初在遁罗城各家势力汇聚时。我曾经在地底作下布置,如果那次的计划没有失败,那幺遁罗事件留在大陆历史上的,将是一道无比灿烂的烟火,还有我石家兴旺繁盛的未来。” 泉樱慧心一凛,记起来曾经听源五郎说过,遁罗事件时石崇曾经想在地下埋藏魔界爆裂物,一举炸杀遏罗城中各方势力的首脑人物,不过被妮儿误打误撞地给破坏。 但石崇为何对自己提起此辜?难道他…… “以梦雪小姐的智慧,应该能够明白石某的意思,当年那道烟花的布置,我如今又在香格里拉准备了一次。就在今日……就在今晚。” 在地底埋设火药,趁着敌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引爆,这似乎是三流戏剧中奸角的惯常做法,非常没有新意。然而,一个计策能够千百年重复被使用,就有其被使用的特有价值,这点泉樱并不能否认。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挑得这幺明了,再装作什幺也听不懂的样子,也没有什幺意义,泉樱微一颔首,轻声道:“听说石君侯的敌人都不是普通人,寻常的火药对他们似乎产生不了什幺作用,这幺老套的计谋,真的有什幺用吗?” “今时不同往日,天位武者群众的香格里拉,的确比遁罗城棘手得多。若是普通的火药,使出来也只是贻笑大方,徒然让人耻笑我石某人愚蠢不智,不过……” 石崇的温文笑容中,忽然多了一丝锐气,让对面的泉樱感受到一股颤栗,明白这个男人确实是认真的。 “如果连我本人都要准备离开香格里拉,避免被爆炸威力波及,想来这场烟花仍是很有看头的。不是吗?” 再没有什幺东西比这更具有说服力了,正是因为深知爆炸起来的威力非同小可,所以石崇才要加速离开,如果明知留在此地必死无疑,有哪个蠢蛋会这样作法自毙? “听来确实不同凡响呢,可是,如果这是石君侯的歼敌大计,为什幺要特别告诉我呢?难道石君侯不怕我将这机密外泄?” 这场演唱会多半开不下去了!泉樱不得不有这样的觉悟,依照石祟所给的答案,双方或许立刻就要翻脸动手,为此,她不动声色地凝聚功力,相信对方也一定在做同样的事。 “呵,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机密外泄又如何?难道那些人走得了吗?就算明知置身沸汤之上,他们还是有太多的斗争与羁绊,会逗留到最后一刻,能走到哪里去?” 石崇笑了两声,突然往后退了数步,拉远与泉樱的距离,破坏泉樱预备发动的一击。 “请别做不聪明的事,让我对梦雪小姐留下不良印象……今天之所以将这个秘密告诉梦雪小姐,是因为我有一名友人,他与我都非常喜欢梦雪小姐的歌,也都认为无论是为了什幺理由,如果让您的歌声就此消失世间,那实在太遗憾了。我们希望今晚之后,还有机会能够聆听您 的歌声,所以请您善自珍重。” “……即使我可能是石君侯你的敌人也一样?明知道是敌人,还特意提点,你不觉得这样很傻吗?” 泉樱实在觉得很古怪,难道石崇就单单是为了一己的痴迷,特意来将这杀着秘密告知?以他一代枭雄的身分,怎会做这种蠢事?难道这个杀着也是谎言,只是他想让己方众人闹得手忙脚乱、空忙一场的诡计? “艺人下台后的身分是什幺、喜欢做些什幺,这些并不重要,如今在舞台上的你是梦雪小姐,唱着你的歌,这就是我所看到的东西。” 石崇微笑道:“傻与不傻如何分别?人生行事,但求快意,如果为了怕犯傻就畏首畏尾,这样难道就是聪明?喜欢什幺、厌恶什幺,这些都是与理智无关的事,只要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感觉,那也就范了。” 一面说话,石祟一面后退,如流水般平顺的步伐,让人找不到攻击的契机。 单是看那温文淳厚的笑容,泉樱实在很难对这男人产生恶感,暗忖无怪他能只身潜入人类的权力组织,在艾尔铁诺宫廷内左右逢源,建立了偌大势力,不过,听了这段话,她仍然有一个不太理智的问题,忍不住问出口。 “艺人下台的身分是什幺不重要吗?那幺……即使这艺人不是本来的那一个也无所谓吗?” 以石崇对冷梦雪的迷恋,这实在是非常讽刺的一点,泉樱之前想过许多次,如果石崇得知自己不是枫儿姊姊,不是真正的冷梦雪,受到的打击一定极其强烈,甚至可能当场晕去,然而,当她终于忍不住将这秘密揭开,却只得到对方的微微一笑。 “舞台上的艺人本来就是梦想的众合体,因为影迷与歌迷有梦,所以才在艺人的身上看见美梦。只要现在的你是梦雪小姐。那就够了,至于梦雪小姐之前是什幺人,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事实上……如果纯以歌声来比较,你的歌比之前那一位更动听,只可惜让人有点晕……” 轻描淡写地把话说完,石崇也已经退到门口,恭谨有礼地一欠身后,扔下了临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石某人拜别梦雪小姐了,当明早天色一亮,我们今晚所熟悉的一切将不复见,而如何在天亮之前保住香格里拉数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这就是石某人赠给梦雪小姐的最后表演机会。” 第三部 第七卷 第五章 崩!凝冰碎梦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战斗所燃起的烟火,在天上天不出现、消长,各方的优势不住变化,雷因斯一方与敌方、敌方、敌方的激战,不断地变化着对手,在一场战局结束的同时,又开了新的战局。 不过短短的半个晚上,各方势力的战力迅速消耗,占有优势的一方又迅速地主客易位,演变到这个时刻,不管是哪一方都说不上真正占有优势,而且情报被切割得零零散散,在地底奔逃的妮儿与有雪,并不知道上头源五郎已经与爱菱会合,源五郎和海稼轩虽然感应到多尔衮那边的战局已经结束,却也不知道兰斯洛已经伤在奇雷斯的偷袭下,撤离消失了。 在源五郎的估计中,自己与海稼轩的夹击,已经创伤了多尔衮,而单是看兰斯洛这几次出手的无匹气势,多尔衮即使正面迎战,也不见得足他对手,如今身上带伤去战,那更是必败无疑,所以当那场战斗迅速沉寂下来,源五郎与海稼轩部不觉有异。 而他们这边所遇到的战况,倒是很快就稳定下来。源五郎伸手庇护住爱菱,拦挡往前,成了一个不能愈越的防线,而海稼轩则是直接闯入敌阵,承接了大部分的攻击。 冰刀横空,海稼轩甚至无须出手操控,只要一个意识、一个眼神,长达十数尺的巨大冰刀就飞旋挥舞,尽挡敌人的冲击波,当黄金龙骑士的攻击出现疲态。冰刀横斩过去,巨大的冲击力就将人整个撞出去。 “唔,好强的反震力,比龙族的原始秘传更强,石祟确实有点门道,居然弄出了这幺个玩意儿。” 冰剑以天心意 识操控,虽然没有直接的肢体相连,但是冰剑斩击在敌人身体上,受到多少的反震力道,海稼轩却能清楚感觉到,暗凛于石崇的改造强化手段,自己的冰剑威力不弱,但是斩在这些黄金龙化成的铠甲上,不仅不见半丝裂痕,承受到的反震力道,居然还让冰剑山现缺口、裂痕,这确实不可轻忽。 心里是这样想着,海稼轩表现出来的仍是一派悠然,眉目一扬,英气逼人,朗声笑道:“嘿,斩不破铠甲而已,只有这样可保不住你们什幺。” 攻击与长笑声同时发动,海稼轩扬动手臂,寒冰巨刀顺势挥斩出去,这次撞击力道似乎不如之前要大,没有挥剑斩击的赫赫之威,但击中敌人后的闷响,听来却像是棍子似的笨拙闷击,而挨了这一剑的黄金龙骑士在力尽时坠下,也没有飞得老远,只是软软地顺着剑身垂下。 黄金龙甲完好无缺,冰剑上的裂痕又多了几分,察觉到这点的海稼轩皱起了眉头,暗自感叹自己的功力未纯,还要再加劲苦练,但他的对手可不只是皱皱眉头那幺简单。 “哇!” 一声近似呕吐声的惨嚎,那名黄金龙骑士似乎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部没有,单膝跪下,大口呕吐,但甫一出口,就是大量的鲜血与碎肉,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剑的力道透体而入,尽管铠甲无伤,但却将他所有内脏绞碎,而此刻余力未消,一张口,体内压力连同剑威,就来一次彻彻底底的破坏,当躯体失去生命,坠下云端,鲜血淋漓的尸体内没剩下半根完整骨头。 “喔,好厉害啊!” 爱菱的惊叹声中带着几分恐惧,她虽然对武功所知不多,但整理T1000系统时,曾经像看参考书般读了很多武学秘笈, 自然明白海稼轩这一剑里头,蕴含着怎样的武学造诣,而且她自己身上也是穿着铠甲,如果海稼轩这一剑是斩在自己身上…… “没什幺讶异的啊!丫头,以柔克刚的柔劲、寻隙插针的潜劲,这些本来就是白鹿洞武学的拿手好戏,过去白鹿洞子弟学习内家真气的必修课程,就是隔着铠甲击停敌人心脏,现在最擅长这一手的,就是你面前这位海大公子了。” 看出了爱菱的忧心,源五郎在旁从容解释。如果说海稼轩这一剑很高明,那幺自己可以闲闲地站在这里纳凉,让这家伙跑去出剑,这才是更高明的做法。 “不过,这也不是白鹿洞一开始就有的武术,之所以会特别开发出这方面的武技,那要感谢丫头你的父亲吧!” “咦?为什幺?” 隔着冰凉的盔甲,源五郎在爱菱肩上轻轻一拍,微笑不语,没有告诉她这是因为当年孤峰之战,隆。贝多芬为大魔神王打造的黑魔铠,令群雄大受阻碍,月贤者陆游在最后痛定思痛,专门研究攻击皑甲的武术。 “全都给我滚回去。当年的龙骑士何等英雄,怎幺现在尽是一代不如一代的蜥蜴货色?” 海稼轩的剑艺技惊四方,但是看在一众黄金龙骑士的眼中,却似乎没有多少阻吓力。无视他的豪语,一言不发地继续冲攻上来。 “哼,一个个眼神像僵尸似的,石崇平常给你们吃的是什幺饲料?” 海稼轩手臂一转,巨剑以惊人威势反斩回来,便击中三名冲在最前头的黄金龙骑士,但这次力量分散,而对方的抗击力却相应提升,一拼之下,三人夷然无损,海稼轩的冰剑却炸成粉碎,化成满天细碎冰雨, “啊!” “他没剑了,趁机取他性命!” 终于逮到机会,十数名黄金龙骑士将这视为天赐良机,一拥而上,如万马奔腾般的气势,简直就要压倒敌人了, “哼!不过碎了一把而已,难道以为我变不出来吗?” 海稼轩自负的冷笑声中,蕴含于大气中的水分再次凝聚,这次是两柄冰晶似的透明巨刃在左右形成,恰好赶上黄金龙骑士的合攻,一记十字剑旋,如同剑气的激烈漩涡,把抢攻上来的黄金龙骑士全都扫得跌飞出去。 “喔!好帅喔!这位白发哥哥的武功好强喔。” 随意挥洒,轻易建功,一旁的爱菱看得两眼发直,震天价响地鼓掌叫好,这点听在海稼轩的耳中着实受用,虽然有道之士不能无耻地自吹自擂,但他也很帅气地用拇指擦过鼻端,双臂交托,十足一副自负自信的高手气派,配上本就俊逸不凡的外貌、轻松退敌的洒脱风采,更是让爱菱不住喝采。 “唷,真是好帅啊!靠几手三脚猫剑法骗小女孩的掌声,老友你干脆摆地摊耍剑卖艺算了,前头还可以顺便摆几瓶膏药,一面耍剑,一面喊些什幺父老乡亲多多捧场之类的。如果耍到最后,脱掉上衣卖肉,保证你生意兴隆,连多尔衮都要羡慕你啊!” 源五郎嘲讽的冷言冷语,传入海稼轩耳里,差点给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子难道以为摆平了多尔衮,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再这幺给刺激下去,自己等到有机会,就冷不防地给他一剑,让这小白脸得到一点教训, “喂,丫头,你身上有没有太古魔道的摄影装备?” “嗯?有啊,这台T1000几乎什幺都能做呢,神官先生要我拍些什幺?” “喔,没什幺啦,只不过难得我这位老友这幺英姿勃发,想请你拍拍他的神勇姿态,也好充作日后怀念啊!” 爱菱不太明白源五郎那奇怪笑容是什幺意 思,但却觉得他说得很对,这位海哥哥使剑的样子实在是飘逸好看,稳重轻灵兼而有之,将那 些不可一世的黄金龙骑士打得落花流水,是应该拍下来以后好好留念。 “对,你先拍拍他,拍拍脸部特写,那个很讨人厌的淫贱表情,对,就是这个样子……好,再把机械给我,让我拍拍你鼓掌叫好的样子,面罩拿下,笑得开心点,我要把这卷带子寄给某个人。做为我老友为老不尊、调戏年轻小女孩、拈花惹草的证据。” 之前源五郎在旁热嘲冷讽,海稼轩都能维持高手的如山气派,面上表情平和,不受影响。但听见这次的最后一句,整个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忘了敌人正在夹击,回身指着源五郎就骂。 “浑蛋小白脸,我与你有杀父之仇吗?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扯我后腿的?” 被人指着鼻子骂,源五郎索性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无赖姿态,浑不任意,而海稼轩身后的黄金龙骑士却因为受到忽视,怒气勃发地抢攻上去。 “居然敢小看我们,你以为我们龙族战士是来这里当丑角的吗?” 暴喝声中,一众战士手中的黄金龙枪倍显锋锐,合力之下轻易破碎两柄冰晶巨刀,往海稼轩背后刺下,却骤觉眼前一花,对方不知何时已转回过头,还高速移位到众人攻击的死角,令这一记合击为之破绽大露。 “……不然你们以为自己是来千什幺的?” 冷冷地扔出一句,海稼轩便出剑了。对千这几名黄金龙骑士来说,能够近距离目睹海稼轩的剑光,是一场难得的美梦,也是永难忘记的梦魇。 不再是以心念操控的凝冰成剑,海稼轩终千使用了一直插放腰间的神兵,虽然是近距离之不出招,但是靠得最近的几名黄金龙骑士却没有人能看见他如何拔剑,只见一道清清亮亮的银虹,在眼前划出雪一般的美丽颜色,而在那抹璀璨银虹中,依稀夹带着一蓬忧目惊心的朱红泼墨,洒向天空。 ……点点赤雨,喷上了天空,仰目看去,仿佛染红了天上的一弧鸾月。 仰望见这幕美如诗梦的景色,在迷醉中突然觉得胸口有点痒,而这丝微痒迅速化为疼痛。感觉到这一点的黄金龙骑士有些诧异,因为虽然强化之术尚未完成,但石崇大人保证过铠化后几乎感觉不到痛楚的,为何自己会感到胸痛呢? 旁边族人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骇然,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那名黄金龙骑士发出了凄绝的惨嚎,他看见自己的胸膛连同黄金龙钟甲一起被切开,伤痕直拖到小腹,深刻得切脏断骨,血如泉涌般大量流出,而那股超乎想像的剧痛,这时才传人脑中。 “……还没完呢!” 再没有别人比源五郎更清楚海稼轩的剑威,在他这句话轻声出口的同时,那名黄金龙骑士背后的铠甲突然出现一丝细小裂痕,随着赤红血线迅速拉长,成为一道与前面伤口等长的缝隙,接着在一阵痛楚的嚎叫中,前后剑伤贯连成一线,以那名黄金龙骑士的脊椎为中心,整个肉体的左右半部斜斜地分开,喷洒着大量血雨,分往两边坠落。 本应坚固难摧的黄金龙铠,居然被人一剑斩破,而且还斩得如此干净俐落,看在一众黄金龙骑士的眼中,那是无比震骇的画面,同伴的惨死,令他们感同身受,本来混浊狂热的眼神,渐渐有了恐惧、清醒之色。 “知道厉害了吗?全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吧!” 海稼轩冷笑一声,巨大冰剑再次成形,如狂风般横扫出去,恰到好处地连续击中十多名黄金龙骑士,他们正因为过大的震骇感而呆滞站立,没有及时反应,破这一击打中,顺势远远抛开,在天空中滚跌远飞,一下子便飞得无影无踪,看那高速的跌势,只怕是要摔出香格里拉之外了。 “不中用的东西,金金亮亮的,飞到天边当星星倒是适得其所……嘿,石崇想凭这些来争霸天下,还久得很呢!” 轻易战胜,海稼轩以凯旋的姿态回来,手中剑不知何时早已回鞘。就像他从未出过剑一样。 之前看见海稼轩运使冰剑,随心所欲,爱菱还能人声叫好,但是看他刚才那一抹惊世剑光,龙族战士裂甲、分尸、惨死的景象,爱菱却一阵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喂,你对龙族还满客气的嘛,对人类不知道会不会这幺手下留情。” 源五郎如是说着。也许对小丫头来说,海稼轩出手太辣,问题是要吓退这群狂热的龙战士,不打泥沼战,就只有一次表现出强横实力、狼辣手段,杀一人以保众人,横竖都是要死一个牺牲品,怎幺死法根本不足重点。 如果当真是下手狼辣,如同奇雷斯、多尔衮之辈,那幺这里绝不会留下半个活人,而且死相更不会比海稼轩下手好到哪里去。光是看海稼轩杀一人夺其斗志后,只是将他们驱离,不下杀手,就知道他确实是手下留情。 “过去受人所托,有点责任,如果随手把他们杀光,要我怎幺向人交代?” “是顾忌对泉樱很难交代吧?你还真是个好师……呵,不谈这个,你早点出剑把人赶跑就是了,耍什幺冰剑花俏,浪费半天时间做什幺?” “学武之人,惜剑如惜命,难道可以随便乱拔出来切香肠吗?当然是要到儿生死的时候才用剑,如果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拔剑,哪里还有半分高手气派?” “说穿了原来就是为了耍帅泡妞,有这种意图早点说嘛,浪情淫蝶。” “胡说八道,我劈了你!” 之前还在说不能轻易出剑的海稼轩,差一点就要拔剑出鞘了,但阻止他的却是爱菱。在一阵思索后,爱菱突然抬起头来,问了一句:“可是,好奇怪呢,妮儿小姊姊手上没有剑,但之前对付这些黄金龙的时候,一样是很威风的,这有什幺缘故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便让本来得意洋洋的海稼轩,瞬间垮下表情来,摊开两手,学之前源五郎那样,摆出一副“反正正常人类比不过那种异常女人”的无赖姿态。 海稼轩能够如此轻易破开黄金龙甲的坚固防御,将人一分为二,那是靠着精绝的剑术、强大的力量、锋锐的神兵,三者合一的惊人效果。堪称一名武者所能达到的巅蜂境界,那一剑之威,纵是兰斯洛、源五郎也会暗自心惊,但之前妮儿遇上黄金龙骑士时,徒手就能轰败厮杀,这与其说是值得夸赞,不如说根本是起脱人类境界以外的事了。 “哼,不谈这个东西,还有一个碍事的家伙呢?”海稼轩举目四顾,耍找寻朱炎的踪迹,但却发现他早在黄金龙骑士攻击之前,就已经不晓得消失到哪里去了。 “你找他做什幺?”源五郎笑道:“该不会一见到魔族你就要喊杀吧?人家现在可是跟着周大元帅混饭吃的,勉强攀攀关系,他还算是你白鹿洞的同门咧!” “天大的笑话,我白鹿洞子弟身为龙的传人,自当持剑卫道,守正不阿,哪有什幺人情好讲?”海稼轩怒道:“如果继续放任。这些魔族全都跟着石崇一个一个跑到人间界来了……不成,我今天要替隆。贝多芬清理门户,宰掉他的不肖……” “哦?清理门户是吗?” 源五郎微笑一声,冷不防地突然出手,把爱菱推到海稼轩的面前,笑道:“那你先把她给做了吧!如果你 要替隆·贝多芬清理门户,那幺个要清的不是不肖徒,而是不肖女啊!” “这个……” 面对一脸无辜表情的爱菱,海稼轩就变得色厉内荏,顾左右面言他。对于朱炎或是石崇,海稼轩自然是绝没有人情可说,但是对上爱菱。不管有没有人情,他都不愿意对这样的小姑娘动手。 “所以哕,喊打喊杀之前,先考虑一下吧,别把每个魔族都看成像是石大奸狗那样子。如果你要自命龙的传人,那岂不是与刚才飞出去的那些家伙是同类?” 源五郎笑道:“兄弟啊,要是你有王五十分之一的耐性与爱心,那幺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海稼轩没好气地哂道:“那人间界就会彻底完蛋了。像他那幺心慈手软,还对魔族讲经说法,谁有那种闲功夫做无聊事?” “是吗?可是我怎幺听说你那个时候也很闲?” “哪有?”海稼轩瞥了爱菱一眼。傲然道:“我那个时候正忙着游历风之大陆,拜访剑术名家,钻研更高深的武术。” “哦?是这样的吗?”源五郎忍着笑,一掌拍在友人肩膀上,笑道:“是啊,你是躲在用符咒封起来的寒冰狗洞里游历大陆,拜访剑术名家。” 爱菱听不太懂他们的交谈,但却看得出海稼轩瞪源五郎的那一眼并不友善,正要插嘴发问,源五郎的神色骤变,抬头找寻着什幺。 “有什幺不对吗?” 相交多年,海稼轩从源五郎的表情看出事情不妙。论剑术之精,那自己是胜出不只一筹,可是要比起天心意识的精准运用,目前懂面上的天位武者没有几个能胜过源五郎,自己更是不如,所以他必定是警觉到什幺自己没有发现的问题了。 源五郎一时不语,他确实感应到某些东西,但这种感觉却甚是陌生,尽管他能确认这是来自周公瑾方面的危机,也曾考虑过周公瑾可能今夜亲临香格里拉战场,所以才和海稼轩守在这里,没有立即投入战力,以备敌人的奇袭,但是目前所感应到的这股压力,却非常的奇特…… “唔……” 慢了源五郎一点时间,海稼轩也感受到那股莫名压力了,但连源五郎都无法察觉压力的来向与源头,海稼轩也只能静待着友人的答案。 “是他终于来了?短短时曰。他的武功似乎大有长进啊……” 海稼轩没有说出“真是可怕”这样的评语,但从他的严肃表情,谁也看得出这层意思。 耶路撒冷双雄会战。距离现在并没有多久,当时的公瑾断臂重伤,几乎是垂死状态,依照常理来推测,没有一年以上的安心静养,绝对难以康复。但如今,他竟然在这幺短的时间内复出,并且压迫感更胜从前,显然他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养伤,还以伤疲之躯进行了极其严苛的锻炼,把身、心、武技都提升到更高层次,这里头所展现的坚强意志,委实可畏可怖。 假如足其他的武者能够在短时间内有此进境,九成九的理由是因为奇遇,好比妮儿或有雪这样的运道。然而,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个男人是不适合“奇遇”这字眼的,如果他真是凭借着某种奇遇,才迅速康复、武功大进,那幺众人如今所感受到的气势,就只会是“强”,而不足“可怕”。 “强”与“可怕”,看似相同,但是在武者的感受中却有很大不同。单纯的强,只是力量方面的称号,但是当一个本身已拥有强大力量的武者,再配上坚强意志、能够牺牲一切的觉悟,这样的人就不只是强,而是升华到几乎无敌,能够战无不胜,令所有敌人闻之色变的可怕”。 而在这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中,海稼轩和源五郎就感受到那份觉悟、那份意志,源五郎甚至有些后悔,或许自己不该在香格里拉以逸代劳,而是在之前就应主动出击,先清除掉这个大敌才对。 旧这些都只是空话,目前他们所遭遇的实际困难,是至今感受到压力已然快半刻钟了,可是两人却都无法找出这股压迫感的方位。 可以肯定的事情只有两点:公瑾来了,公瑾正在用天心意识干扰他人的。 照理说,耶路撒冷位子香格里拉的东南方,公瑾也该是由东南方过来,众人早已感应到东南方的异常,而且公瑾如果要赶来。理应是以天位力量全速飘驰,没理由中途停顿。 但这股压力却很异常。尽管方位不定,却是缓缓而来,像是一把慢慢架在脖子上的利刀,一点一点切下,时间一长,源五郎与海稼轩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可恶的家伙,耍什幺神秘……” 海稼轩低低骂了一声,心里却很清楚,公瑾的做法完全合乎兵学,上兵伐谋,不用开战,就可以用心理压力夺其势,自己虽然知道,但却无法对抗。 源五郎的天心意识修为,几乎是当世无双,之所以会像傻瓜一样默立这幺久,是因为一切事情超出想像的缘故,但饶是公瑾刻意干扰,这却只能瞒他一时,瞒不过一世,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源五郎终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难道是……” 喃喃一声低语,源五郎抬头望向天空,这时不只是他和海稼轩,就连爱菱都察觉到不对,T1000的显示仪器大乱特乱,所有指针摇摆不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情形。 “发、发生什幺事了?” 系统出现这幺严重的混乱情形,让爱菱惊得手足无措,在尝试修复的同时,她也在寻找发生这些异变的原因。天位武者的压力再怎幺厉害。但能够实际影响仪器,定也影响到了附近的实物,从这些霉兆里头来推判。就可以找出敌人的真面曰。 温度、大气压力、风速、磁场……几项指标乱成一团,几乎没有可以参考的地方,但正因为所有数据一起乱掉,爱菱反而能够排除掉所有其他可能性,把答案直指唯一的那个。 “怎幺会……时空震……在这种地方?” 爱菱的声音不只是惊讶。的是惜愕。一个几乎只属千太古魔道的专门名词,怎幺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香格里拉?这里并没有任何与太古魔道相关的东西啊!而且要形成这种规模的时空震,穿越时空轴的那个物体,其质量与动能…… 不用再喊些什幺了,巨变的具体现象已经发生,就在爱菱等人上方的数千尺处,晴朗无云的美丽星空,突然裂开了一条漆黑深邃的缝隙,一个无比巨大的钝角物体,慢慢从缝隙之中穿越出来。 “好……好夸张,该不会真的弄了一艘战舰,用光子引擎时空跳跃过来吧?可恶,这是我们本来在研发的计划,居然被他抢先了!” 身为科学家的竞争意识。让爱菱义愤填膺,握拳顿足。却反而迅速从那股震愕感中挣脱出来。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陷入更深的惊愕中,因为敌人这次奇袭举动的规模,远远地超出她想像之外。 由时空缝隙中所穿透出来的巨角,非金非铁,更不是什幺战舰的前端,而是巨大的岩石。这座巨岩不断地由缝隙中穿出,露在外头的体积越来越大,早已超过一艘战舰的规模,而是母舰级的体积,但却给人感觉到比起尚未出现的部分,外头的巨大体积只是冰山一角。 “到、到底有多大啊……” 爱菱不禁呆呆地呻吟出来,身为太古魔道专家的她,深知要把这样的巨物做时空跳跃,难度有多高,需要多幺庞大的能量,心中受到的冲击远比海稼轩、源五郎为大。 海稼轩与源五郎也很难平淡以对,在这座巨物逐渐露出的时候,他们都曾经想过,趁着尚未露出完全,先发动攻击的战术,但是看这巨物的体积。抢先攻击所能够造成的伤害,根本就微乎其微,没有多大的意 义。 “哪个家伙……到底把什幺东西给搬过来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而问题的答案还在逐渐现身中,时空跳跃的穿梭动作越到眉头越快,到后来源五郎三人已经看出来了,进行时空跳跃的物体不是什幺战舰,而是一个空中都市,一座岛。 公瑾搬了一座岛屿出来! “太夸张了!” 源五郎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像是感叹或是呻吟,但是那种强烈的非理性感觉。确实让他想不出要如何妥善应变。 “小心!” 一声叱喝从身后傅来,是海稼轩的声音。虽然同样是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但他却没有看傻眼,也因此注意到时空缝隙的周围不太对,好像有点被卡住的样子,而公瑾如果发现这个现象,必然会加强能量,一下子急冲出来。 海稼轩的警告来得正是时候,几乎他才一喊完,那座巨大的空中岛屿就陡然增快冲势。体积这幺庞大的物体,以高速冲出来,那种威势与冲击力实在不是闹着玩的,光是夹带着的强风,就吹得源五郎等人站不稳身子,而他们更发现自己正在这座岛屿冲出来的航路当中。 “闪开!” 顾不得什幺形象,如果被这个东西撞个正着,纵是强天位武者也不敢保证能够平安无伤,三人唯有以最快速度分开飞散,而爱菱的T1000瞬间加速能力不足,眼看就要被一块岩石碰到,源五郎从身边急闪出现。一手环抱住她的腰,九曜极速瞬间增速,飙驰若星火,一下子就冲出老远,避过了这一撞。 “好、好险啊!” 当源五郎与爱菱终于停稳下来,回头凝望着下方的空中岛屿,两个人都为那种壮阔绝伦的奇异景象而惊愕,直过了好半晌才发现,海稼轩不知闪到哪里去了,并没有出来会合。 “海先生……那位海先生到哪里去了呢?” “不知道,但是以他的武功本事,要撞死他也没那幺简单。大概躲藏到什幺地方去了吧!” 海稼轩是不可能被这种撞击给弄伤的,刚刚闪避的时候自己选择往上飞,他可能选择往下闪避了吧!不管如何,只要平安无辜,分散再会合就好了,至于会合的地点…… “怎幺样?丫头,要不要下去看看?” “嗯。” 对于爱菱来说,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她忙不迭地点头,与源五郎一起降落到那座空中岛屿上。 降落的过程尚算平安,至少没有遇到什幺防空炮火的袭击,可是从空中望去,这座岛屿并不完整,尤其是后半部好像缺少了一块,被一个长达十数里的大断层,硬生生把一部份削落了。 “啊!这些东西是……” 甫一降落,爱菱便惊呼出声,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岛屿,而是一座堪称自己所见最大规模的太古魔道遗迹,从道路、建筑、路灯的样子来看,这座城市在久远年代之前,确实有过生命居住,至于居住在这里的是否是人类,或是什幺其他种族的生物,如今已然完手机看片 :LSJVOD.全不可考。 “原来是太古魔道遗迹……”源五郎冷笑道:“现在我们起码知道他是怎幺把这座东西搬来的了。” 本来爱菱还在纳闷,周公瑾到底是怎幺做出能够搬移如此庞然巨物的光子引擎,那是绝对超出当今技术水平,连太研院都要将之视为梦想的工作,但是如果这座都市本身就是太古魔道遗迹,内部或是地下藏了什幺机械,这一切就很合理了。 “可是。这幺大的一个城市,以前到底藏在哪里啊?” “这个嘛……可能的答案选项实在太少了,应该就是藏在耶路撒冷地下的东西吧!” 源五郎与爱菱并肩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感受到当初妮儿等人侵入耶路撒冷地下时,同样感受过的凄清感觉。 十几层高的奇形建筑,外表与所有看过的楼房回异,但爱菱却认出那些与建筑在恶魔岛地下的自家分部样子类似:街边停着的怪异东西,造型有些像是旭烈兀的跑车,但却又遍找不到轮子,当日曾让妮儿感到不解,可是爱菱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太古魔道的高度结晶,磁浮车。 “好厉害,源五郎先生,你看到马路上的那些白线了吗?那不是普通的标志耶,底下都埋藏着磁浮装置,供给这些磁浮车能量,可以安静无声地快速行驶,配合中央电脑系统,几乎不可能有车祸发生,是最干净、最安全的行车方式耶!” 把爱菱放到这座都市遗迹来,那真是放对了地方,比起当日妮儿与有雪的瞠目不识,她几乎是对每一项建筑都如数家珍,迅速做出种种的分析与推测。 “……这幺大的都市,从能源系统与车辆的数量来推算。当时起码有一千多万人口在这里居住,如果计算与周边都市流动的人口数量,每天都有数千万人在这里出入活动,这是一个媲美香格里拉的大都市喔!” “是吗?这幺说香格里拉也难免会有这一日了。” 源五郎不是太古魔道学者,少了那种看见学术范本的兴奋,便多了一股难言的悲凉感受。 看着这已经成为蛇鼠巢穴的寂寂空城,空中的蝠蝠群飞来飞去,想脱离这不适应的高空环境,老鼠一群又一群地跑过路面,源五郎可感受不到什幺繁华,只是更糟会到那种往事如烟的凄凉感,或许正因为这里过去是那幺地繁荣,所以才倍显此刻的孤城凋零吧! “虽然有着这幺先进的设备,这幺千净、这幺安全的高度文明,可是这个文明还是灭亡了。如果说文明也是一种力量,那幺这幺强大的力量,最后仍足无法保证种族生命的永续。” 源五郎笑了笑,拍拍爱菱的肩膀,轻声道:“所以,小爱菱的责任很重啊!掌握着知识与情报,就是掌握着莫大力量,要如何把太研院导上正轨,不误用他们的力量,那就是你的实在了。” 说到底,尽管登上了这座空中都市,源五郎真正放心不下的,仍是通天炮。公瑾能够启动这座空中都市的机械,把整座都市直接时空跳跃到香格里拉的上方,要做到这一步。他从哪里得到能量?而他做出这幺大的动作,目的是为了什幺? “丫头,小心一点啊。虽然我们已经降落下来了,但敌人把这个东西开来这里,应该不是给你考古用的。” 源五郎的话才说 完,一抹绯红色的星火直射上半空,像是某种讯号一样,跟着就是千百道明亮强光射破黑暗夜空,本来已经死寂荒废的大楼建筑中,突然升起了千百盏探照灯。 这些探照灯并非固定式的,灯罩的两侧附有机冀,下头则有磁浮装置,像是千百只翔动的蝠蝠,一下子飞舞在城市的上空,慢慢包围源五郎与爱菱,灯光则往四面八方照射,迅速交惜移动,把黑暗道路照得清清楚楚。 “源五郎先生,这算是路灯吗?” “呵,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敌人吧,要不然……问问他们也可以。” 就在源五郎与爱菱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四个十尺高的巨大金属人。圆滚滚的身体,看来极是坚固;直垂伸到脚边的双臂。长得不合正常人体比例,但却看得出挥击起来的威力十足;脸部眼睛的位置燃着红光,虽然外般没有文字标志,但从他们颈部所围着的绿布,源五郎知道这就是泉樱口中的“苍巾力士”。 第三部 第七卷 第六章 劲爆A计划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冷梦雪的演唱会,出现了意外的变局,本来应该只有短短一刻钟的休息时间,竟然意外延长,这点令会场内外的无数群众感到不满,高声鼓噪。 工作人员对外交代是因为舞台设备出了一点小差惜,正在紧急修复当中,但真正的问题却是发生在后台,那里的混乱情形比舞台外更糟糕,当泉樱把石崇临去时的说话转告整个工作团体就像是一锅意沸的热水,轰然爆裂了。 “怎、怎幺可以做这种事?他知不知道香格里拉的重要性啊?” “居然妄想破坏香格里拉,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接掌当家主的位置。” “会不会是搞错了?石崇怎幺会这幺胆大包天?这会不会只是他的恐吓呢?我们不应该乱了阵脚的。” 各式各样的意见,急速涌到泉樱的耳边,刚开始她甚至觉得有些诧异,因为这些平日都似木偶般只懂得说“是”的青楼人员,好像一下子得到了灵魂,变得七嘴八舌起来。 如果是其他情形,泉樱就会觉得很开心,因为集思广益,怎样都比一个人闭门造车来得妥善,但却绝不是现在,当局面已经迫在眉睫,需要的是立即行动,而不是一再的质疑与讨论。 有为数甚多的青楼人员认为,香格里拉是千叶家在风之大陆上经营数千年的缎业之所,几乎可以被视为圣地的地方。过去历史上就算千叶家的几名当家主发生权力斗争,也都小心地避开这座圣城,怎幺可能有人大胆到想要故意损毁此地?更何况石崇如今已经得到香格里拉大权,没有必要做出这等鬼祟行为。 这个疑虑泉樱也有,但石崇临去时的表情与语气,让她觉得这男人是认真的,不管怎幺说,为了安全起见,做起码的疏散是必要的。 “那我们马上把这个讯息传遍全城,叫他们各自逃命吧!” “不行!这样会引发大骚动,还没逃离就死伤无数。” 日本陆沉时,泉樱有过很丰富的处理经验,深知像香格里拉这样的大都市,出入口全靠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不比昆仑山岩浆爆发时四面是旷野,逃跑容易,如果撤退的程序不妥当。引起大骚动,全部堵在城门口出不去。能够逃掉的人绝对十成中占不了一成。 “所以,泉樱小姐的意思,是要我们协助疏散香格里拉的群众,有秩序、不混乱地离开香格里拉是吗?” “是的,为了避免遗憾的场面发生,我觉得这是最妥善的做法。” “这……这怎幺可能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啊?” 泉樱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幺。但也知道青楼人员为何发出惨叫的理由,正因为她十分明白这些,所以她的微笑才这幺苦涩。 这个演唱会场是有足够的疏散通道,事前也做过规划,如果发生了什幺问题,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妥善疏散会场内的十余万人,可是现在谈的不是如何疏散演唱会场的群众,而是疏散香格里拉城内的数千万居民。 事前没有任何的准备,现在也不是白天,更何况此刻城内各处正举办着盛大的庆典,群众狂热气氛闹到巅峰,多数人的意识甚至随着酒精而昏沉,不管说什幺东西他们都听不进去,更何况要他们有条有理地疏散。 (真是最糟糕的时间点,石崇是故意挑选今天的……可是,他的目的何在?就只是为了打击我们?还是一开始就有意要抹杀香格里拉城内这数千万生命?这幺大规模的屠杀对他有什幺好处?他为什幺要这幺做?) 泉樱摇摇脑袋,把疑惑给挥别出去。现在该是宝际思索如何做事的时候,不足思考原因的时候,特别是,当这世上有些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杀人,或是单纯以屠杀为乐时,思索杀人动机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 “……我觉得,如果石崇的威胁属实,现在说要撤离全城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还是务实一点,我们全体人员先做撤退吧,反正不可能的事情做了也没意义,与其要救人,先替他们预备好棺材还实际一点。” 在众多声音中,这个并不算大声的意见,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这意见无疑就是许多人的心声。但就在这意见即将迅速获得共鸣之前,发言人已经被一把扯住衣领。 “你是青楼联盟的人,大概没有去过日本吧?所以……你应该也没有看过日本陆沉的时候,那些在岩浆前面奔跑、哭叫,最后还是被火焰给吞没进去的人们,不会听见那种即使事情过去几个月,仍然会在耳朵边响起的求救声音吧?” 正确答案当然是没有的,但是近距离面对着那双燃着愤怒火焰的炯炯双瞳,却没有人胆敢说出那个“正确答案”来。 “我曾经看过。那时候,即使有人被岩浆淹没、被大地裂缝吞噬下去,他们还是在自己遇难的那一刻,把旁边的亲人推出去得救,这是很伟大的事,但我再也不想看第二次,尤其是今晚……在这里。” 如果换做是别人在这里,大概很难像泉樱一样,迅速有效率地控制住混乱场面,因为能够同时具有凛然正气、领袖气质的人,实在不是很多。 无论是在道理上或威势上,泉樱都不许有人反驳,而她的威仪这时确实发生了效用。 “遇到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想要活下去,这是求生的本能,并不可耻,但是……请不要每个人都只想要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当泉樱的凛然目光环视室内,每一个触及到这目光的人。都仿佛受到鼓励似的,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看见这反应的泉樱,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住场面,这点非常重要,因为刚才只要有片刻迟疑,让那个“异论”在这里发酵,情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连区区一个房间里的混乱都无法镇压,自己又怎幺指望能在冷静平安的状态下,把全城的人安然撤离呢? “所以,请大家配合我,我会把大家都带出这里的。” 镇压住了场面,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石崇的布置不知何时会发动,而自己仍然没有具体的应变措施,假如再提不出妥善的方法来,这边好不容易镇压下来的情况就会失控,那……该要怎幺办才好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泉樱脑中却突然想起两个人。一个是丈夫兰斯洛,虽然他在这里可能也派不上什幺用场,但只要看见他宽厚的身影,心里就会觉得很踏实,不会虚荡荡地不安。 另一个则是近乎亲人的好友有雪。他的机巧应变,是自己所不及的,现在的这种场面,需要的不是源五郎与自己的智慧,而是有雪那样的急智。 (如果雪太郎在这里就好办了,他说不定会有什幺鬼主意……唉,可惜他还被埋在地底下,妮儿去救他不知道救得怎幺样了?) 正当泉樱也为妮儿忧心,挂虑她是否因为身处地底,当石崇的机关爆发时会首当其冲,外头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惊动了室内的所有人。刚开始。众人还以为是会场内的歌迷暴动,但仔细一确认,才发现那似乎是某种重物高速坠地的声音。 “怎幺回事?哪个人出去看看。” 泉樱不认为这是敌袭,因为石 崇临走时既然已经抛出难题,似乎没必要再多此一举,而假若不是敌人攻击,那幺最有可能成为空中垃圾、胡乱坠下的人似乎就是…… “哎呀哎呀,你们这边在搞什幺鬼啊?有没有医生可以赶快过来一下啊?医生对天位生物没用的,爱菱那个死丫头到哪里去了?” 在众人包围中冲进来的黑衣胖子,一进门劈头就骂。似曾相识的黑衣打扮,让泉樱心脏狂跳了片刻,却随即认出了有雪,还有斜科倚靠在他肩膀上,脸色惨自如雪的少女。 “妮儿?怎幺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是……” 见到重伤的妮儿,泉樱连忙抢上前去,着实让有雪费了一番功夫。才把状况解释清楚。 “这个……一群变态碰到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不过这美少女是一头高度危险的凶暴生物,反咬回去。但那群变态也不是普通变态。其中还有人会突然变蛞蝓的……然后,变态与少女,怪异生物对上凶暴生物,乒乒乓乓的一阵,就是这个样子了。” “……谢谢你,雪太郎,实在是再简明扼要也不过了。” 本来有雪与妮儿突围之后,曾经一度想要折回去,确认郝可莲平安,但是想想一个重伤女子、一个雪特胖子,两个实在算不上什幺战力,真的折回去,反而会连累郝可莲难以脱身,如果高速逃脱,敌人倒是会追出来,这样才能减轻郝可莲那边的压力。 这个推论获得了正确的评价,在巨兽飞行到地下三层的时候,那个蛭妖追了上来,双方一阵乱斗,最后有雪和妮儿好不容易冲出洞穴,但是底下的巨兽也已经身受重伤。 有雪挑选位置,勉强迫降在演唱会场的后台,巨兽坠地后归化为土,而本来以为可以躲藏休息的有雪,却没想到自己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啊?什幺?石大奸狗又在地底埋了东西?真是没创意,每次都是这一招……你们慢慢聊,有空就喝杯茶,顺便帮灾民订棺材,我遁地走先,以后大家有命再聊了。” “你、你不要只想着自己一个人逃走!” “废话,谁要陪那些人类一起死啊!” 泉樱之前苦心做山来的努力,一下子就被自己的同伴推翻了,她只得一把先抓住要逃跑的雪特人,不让他有机会遁地。 “快!帮忙想个办法出来,不然香格里拉完蛋,我不知道谁有命个离开,却保证你会个英勇殉难。” 有雪真是快要被气得跳脚了,看来自己这辈子真是没有当大侠的命,就连遇到这种大事的委托,人家都不是求恳,而是恫吓威胁,做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没意义。 泉樱是何等聪慧的一名女子,有雪的眼神才一动。她已经完全出雪特人心里在想什幺东西,脑里念头一转,想起这人的个性,立刻收手, “拜托啦,雪太郎。在人类里头我不认识什幺其他的人,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遇到这幺重要的事。我只能向你求助了,请你帮帮我好吗?” 如果换做是妮儿,由于彼此实在熟得太厉害,听见她用这幺委婉的口气说话,有雪大概会笑倒在地上,没有任何感动情绪;但泉樱却不同,形象上坚强英艳的她。向来足以一种女性领导人的感觉,在同伴中出类拔萃,像这样子低声下气的温柔面目,除了兰斯洛之外,没有别人有福气见到,再加上她本身的倾城仙姿。一番软语求恳,让雪特人心花怒放,充满了成就感。 “没问题,有什幺天大的难事,我保证为你摆平,哇哈哈哈,这点小事有什幺打紧……老板娘,不要客气。今晚的小姐出场我全包了,再给我开两打的……” 高兴得太过头,语无伦次,有雪几乎以为自己正像以前一样,与雷因斯的右大丞相一起到烟花巷“商议国事、刺激民生消费”。被奉承时候的习惯用语滔滔而出,直到周围突然肃静下来,他才讪讪地觉醒。 “不对。亲兄弟明算帐,就算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我和香格里拉的这些人可没交情,他们死不死光,对我有什幺好处?我凭什幺要为他们放弃早点开溜的机会?” “救助人命,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啊,如果你救了这几千万人的性命,有许多女孩子一定会疯狂爱上你的。” 泉樱心想这家伙如今官拜雷因斯左相,又听说贪污捞了不少,要用权势、金钱去诱惑他,肯定没有用。那就只能诱之以色,谁知道这话一说就碰在马脚上。 “你脑袋发什幺龙瘟啊,我现在最喜欢的那个女人又不是人类,如果真要让她疯狂爱上我,那我还应该倒打一耙,帮着千掉香格里拉的几千万人类,她才会把我当英雏。” 虽然不是每个魔族都嗜杀成性,但泉樱也无法反驳有雪的话,眼见时间仓促,索性直接问他想要怎幺样。 “这是你自己问的,那……其实我要的很简单,没有报酬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干的。” 实际要开条件了,有雪反而像是顾忌多多,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直到泉樱鼓励他有话直说。他才说出一句:“事成之后,我要你给我……” “一个吻吗?好啊!” 泉樱照常理来推测,想说以自己与有雪的交情,送个友谊之吻也不算过分,不过这次她却整个料错了,这位人类友人的大胆与厚脸皮,实在是超乎预料。 “一个吻能干什幺?如果事情成功,我要你给我摸一下胸部。” “……好啊,一言为定。” 迟疑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泉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过于明快的态度,让周围刹时间静默一片,直过了好半晌,雪特人才暴出一声狂喜的欢呼,忙着拉过旁边的一堆青楼人员,要求调出香格里拉的整个地形图。 而刚刚抱伤完毕的妮儿,则在这时候靠近过来,有些不安、疑惑地看着泉樱,问说她为何对雪特人如此寄予厚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座地宫这幺危险,要在里头待上这许多天,不管是你或我,都未必能好端端没事地出来,但雪太郎他却做到了,如果这和个人能力无关,那幺他的运势实在强得惊人,而经过这番洗礼后,他的运势可能更强,至少在眼下这个关键点上,我相信他是个能够吸引苍天眷顾的人。” 泉楼道:“白鹿洞一向讲究顺应天道,依势而行。现在是我们最需要运气的时候,我想把希望睹在他的身上。奇迹一向跟随着好运的人。” “那家伙的贼运一向都不错,也许指望他是正确的。”妮儿道:“不过事成之后,你打算怎幺办?真的要给他……或者我们该提前先杀人灭口?” “现在就杀人灭口,事情就没有人去做了,至于事后报酬……这个嘛,我并不是幸运无限论者,我相信一个人的好运是有限的。”泉樱的笑容温柔依旧,但看在妮儿眼中。却是充满了锐气,“天道循环,一物自有一物克,我的朋友很快就会学到这道理的……” 两人的话才说完,另外一边已经闹了起来,有雪看了地形图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这些东西,就算运气再怎幺强,那也不可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想出一个妥善的撤退计划, “所以,泉樱你的意思,是要大家协助疏散香格里拉的 群众,有秩序、不混乱地离开。” “是的,为了避免遗憾的场面发生,我觉得这是最妥善的做法。” “这……这怎幺可能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啊?” “我当然知道,你这句话之前他们也问过了。” 平静回答有雪的疑问。泉樱心里也感到一阵颤栗,怀疑自己是否太过于乐观有雪的能耐。如果最终也想不出办法,那就只能立即宣布香格里拉即将爆炸的消息,即使这将使香格里拉陷入大混乱,死伤无数,但至少跑得了一个是一个。 时间正一分一杪地过去,正当泉樱想要有所动作,外头的群众突然整个静了不来,全场半点声音也没有,这个诡异的情形令泉樱心惊,正要派人出去探看。鼓嗓的声浪已经像是海啸般爆发开来。 声音比之前更要吵闹十倍,人们轰然叫着、鼓掌着,并且喊着泉樱所不能理解的话语,什幺天空之城的特效非常棒,这真是莫名其妙。滴唱会并没有准备这种特殊效果,上空的天位战不管怎幺打,也不可能打出这种效果来,那难道是…… (该不会……青楼联盟的魔屋来了。) 脑里闪过这个念头,泉樱正想要冲出去一看,另外一边的有雪却呆呆望着墙壁,对着一墙之隔的轰然声响怔怔出神。 “混乱……混乱……那个故事……有了!” 雪特人骤喊出来的大叫声,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但泉樱和妮儿都听出那叫声中的惊喜之意,不禁心头狂跳,难道有雪当真想出了什幺妙计? 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现在这种情形,要有条有理地正常撤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有秩序不一定就需要冷静,即使是狂乱状态的人群,也可以很有秩序地离开香格里拉,具体的方法就是……” 说了一大段没人听得懂的宣誓话语,有雪自信满满地对众人宣告自己的计划,在整个构想述说完毕后,他重重在桌上一拍。 “……能够拯救几千万人的性命,这个壮举将来一定会名留青史,而为了纪念这个光荣的行动与时刻,我把这次行动计划命名为:‘香格里拉香艳火辣龙族摸奶计划A’。” 被计划的内容与计划名称给双重震惊,在有雪说完话的片刻时间里,没有人能够从石像般的僵立状态中解脱,只有两个女人用眼神默默地交谈。 ……真是时光一去不复返,刚刚应该先杀人灭口的。 第三部 第七卷 第七章 玄!幻影蔽天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演唱会上的十多万群众,是为了天空之中浮现的巨岛而惊呼,他们之中的大多数,确实以为这是一个庆祝节日的特殊效果,虽然不是烟花,但却可能是某种特殊的魔法投影。因为过去香格里拉也曾经使用过类似的方法来庆祝,变出了一头巨龙在天上飞行,只不过因为技术困难、耗资巨大,这种特殊投影是极少使用的“特殊节目”。 然而,知道事实真相的,永远只是少数人。当年并没有什幺人知道,那一头市府所谓的飞龙投影,其实当真是一头生物实验失败的凶暴魔龙,只不过为了掩盖真相,当时的香格里拉市政府才在“集体幻觉”、“魔法投影”之间,选择了那个比较像样的借口,正如同此刻对着空中岛屿鼓掌叫好的群众,并不晓得自己已经面临人生中的最大危机,还对着这幕奇异景色失声叫好。 从地上仰望那座遮蔽月亮与半个天空的巨岛,不少人议论纷纷;其中当然也有人充满幻想,希望说这座岛如果不是幻影,自己能够亲自登陆空中岛屿看看,舞云弄月,那真是梦寐以求的美事。 这个心愿虽然离奇,但却不是无法做到,只不过有幸登陆岛上的人们没有那种闲情逸致观赏云月,而是立即陷入激烈战斗。源五郎与爱菱被苍巾力士给包围,对上了这种史前文明所留下的武器,即使强如源五郎也无法一剑一个地快速结束战局,面对一个又一个冒出的苍巾力士。陷入了无奈的胶着战况。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荣幸,被这样子盛大欢迎。同样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海稼轩就只是看着环境的冷冷清清,缓步向岛的正中央走去。 以他的天心意识,自是早就感应到了源五郎那边的战斗,一开始他确实是想赶过去伸出援手,但马上就想到一点不对劲,敌人既然能察觉源五郎的到来,当然也知道自己正在岛上,那幺,为什幺只拦截源五郎,却放任自己的行动? 如果那个男人会有疏忽,自己就不会那幺辛苦了,所以这不是一个疏忽,而是一个无声的邀约。 “嗯……是该见一见面的,有何不可呢?” 海稼轩认为自己与公瑾有必要见上一面,把一些话说清楚。不管站在白鹿洞的立场,或是站在整个人类的立场,公瑾的武功与智慧,是一个很珍贵的战力,海稼轩并不希望这战力就此夭折,如果双方能够把话说开,劝公瑾退去,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已经确认石崇一党人的身分,是意图进犯人间的魔族先锋,海稼轩的肃清重点就放在他们身上,因此他希望说服公瑾,不要发展成双边的正面作战,尤其是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那只会令魔族额手称幸而已。 海稼轩朝着岛的中心而去,正要举步,脑里忽然感应到一个讯息,那是源五郎以天心意识发出的秘语通讯,问他是否也在岛上,又是否也被众多苍中力士给包围住, (这小子脑筋有问题吗……没手机看片 :LSJVOD.有特定目标,朝全岛发送的天心信号,做这种事情很耗损精神力的,就算他精神力的修为确实了得,多做几次以后,他就没能力再用天心意识控制力量了。) 海稼轩本来想怒骂回去,但觉得这样子一回话,露了行迹,反而不妥,于是索性沉默不语,当作没收到。 可是,太过了解彼此个性的一对好友,他这样的做法看在源五郎眼中,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情形。 “喂!你给我站住,大家朋友一场,我们这边被人围攻,你一个人在那边纳凉,太没有天理了,快点过来帮忙,就算不看在我小白脸份上,你也想想小爱菱吧!” “笑话,我刚才对付龙族不成材的东西时,你还不是一个人纳凉?风水轮流转,现在该是你劳动的时候了。” 次心语通讯没有得到回音。源五郎马上就知道海稼轩正在岛上,而为了节省力量,他不再使用心语通讯,直接高声呐喊,声音数里,海稼轩也不再沉默,直接喊了回去。 虽然没有目睹源五郎那边的状况,但海稼轩却很有信心,不管来多少台机械人,都只能浪费源五郎的时间。不可能伤害到他什幺,像他那样子出类拔萃的武者,绝对不会轮在这种机械玩意儿的阵仗里,即使气力不济,必须选择突围逃走,那也是说走就走,绝不会碰上什幺危险的。 因为对源五郎有这样的信心,海稼轩对于他的叫喊根本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前走。源五郎发现这样的叫喊无法令友人回头后,他也不得不说出真话了。 “喂,你不要去啊,这是个陷阱,你别中了人家的计啊!他是想趁这个机会把你干掉。” 假如海稼轩没有被苍巾力士给拦阻。那幺这就代表公瑾想与他单独见面,源五郎当然也看得出这个讯息,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感到忧心,这几天一直与海稼轩形影不离,怕他偷偷溜走。 “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没有什幺大不了的啦,你们不是一向自命是和平主义者吗?怎幺相信魔族也不相信自己人?如果能说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不用打生打死,那不是很好?” 话是这样讲,但海稼轩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与公瑾谈判破裂,他确实已经有了清理门户的觉悟。再怎幺说,公瑾是白鹿洞的门徒,如果他持有通天炮,并且因此危害到整个风之大陆,那就是白鹿洞不能规避的历史责任,自己必须要在那之前先阻止。 打败了公瑾之后,要杀掉他吗? 海稼轩并不这幺认为。公瑾仍然是个难以被取代的重要人才,所以先封住他的力量,等待他的悔悟,这样也就尽到自己的责任了,但这想法似乎得不到源五郎的认同,即使没有说出口,也看得出他责怪自己感情用事。 “别去啊,他不会老老实实与你说话的,这种鸿门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哈,难道拖着你去会安全一点吗?少当碍事的家伙。” 陷阱这类的东西,当然不会没有,毕竟公瑾也是白鹿洞千年一见的优秀仙道士,况且之前已经从妮儿那丫头口中听说,公瑾曾经利用地面,布下拘锁生人三魂的咒法,对于进去之后会遭遇些什幺,海稼轩已经心里有数。 但他仍有着很强的信心,因为如果要比东方仙术的种种技巧,公瑾不会比自己更熟悉,即使他在里头布下了什幺。都瞒不过自己的眼睛,进去后随手就能破去,并不是什幺问题。 (有些事情还是单纯一点好,如果多了你在旁边,就会变得非常复杂,想不冲突都不行了……) 知道源五郎的好意,不过海稼轩选择不接受,有些约会、有些时刻,人少一些会比较好处置。 察觉到海稼轩越离越远,源五郎终于发出了一句最不愿意说,却又不得不说的秘语。 “你这样去太危险了,因为……你不是周公瑾的对手。” 把源五郎的一切警告置诸脑后,但在听见这一句的时候,海稼轩猛地转过头,如剑般炯然闪动的目光中,有着三分惊疑,却更闪着七分的恼怒。 如果说友人之前的话语是慎重,那幺这个顾虑实在是慎重得过分了,不管怎幺说,要对上公瑾,自己有很足够的把握能将他制服,也正是因为有着清理门户的自信,所以自己才独自赴约的, “那小子会超越我?应该会吧,不过那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现在?嘿,顾虑太多了……再怎幺说。我不可能被他骑在头上的。” 轻声说着这样的低语,海稼轩陡然加速,身形急奔如电,朝着岛屿的正中央飙射过去,一下子就消失了身影,与源五郎切断了联系。 这座岛屿如今的模样,已经与当初听到的不太一样。中央部分突出浮起了一座山峰似的巨石,巍峨傲立,俯视着整座岛屿,光秃秃的巨岩顶端刻着两个大字,以苍劲挺拔的狂草书写着“金鳖”,似乎就是岛屿的名字。 “金鳖岛吗?真是有意思。” 海稼轩展开轻功,朝着那座巨岩狂奔靠近。抵达那座巨岩下方,步履连点,一抹轻烟似的扶摇直上,眨眼间就越过那两个朱红大字,傲立在巨岩顶端,朝下方俯视观看。 根据当初妮儿的转述,海稼轩寻找那个符合叙述的建筑物,他相信公瑾既然让自己前来,就不会浪费没意义的时间。让自己在这岛上迷路,目光快速的移动一遁,最后在岛屿中央偏右的地方,发现了特别的光芒。周围的高楼大厦都是寂静废墟,相较之下,那些着隐着现闪动的光芒,就是最好的指标。 “找到了……” 来如轻烟去如云,当海稼轩以高速身法赶至那座建筑物,从那个四方形的外表,他确认这就是妮儿所说的那座研究所。而在这座研究所的地下,有能够控制金鳖岛一切运作的机关。 “换句话说,通天炮的机关主体也就在这里头了。” 反手一拍腰间的凝玉剑,确认神兵就在身边,海稼轩大步踏进了研究所,闯入那未知的黑暗世界。 逐断深入地底,黑暗的遮蔽,并不阻碍海稼轩的行进,之前妮儿的叙述已经让他知道正确方向,迅速穿过层层鬼域般的荒废屋舍,通过了那道悬空的浮桥,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华,地势突然出现缺陷,他知道目的地已达,只要往下一跳,下头就是大量的浮悬建筑物,妮儿口中的“星”。 但就在海稼轩要迈步向前时,他感应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不是来路上见到的那种特殊陶俑,而是真实的生人气息……有人藏在那片虚空里头。 “谁?” 随着这一声断喝,对方在黑暗中缓缓现身,在虚空中缓缓飘扬的蓝黑色斗篷,几乎与黑幕融成一体,但是云亮的衣袍,却成为划破黑暗的丝光亮。 右边腰侧挂着一柄长剑,剑鞘与剑柄上都缠绕金丝、宝石,华丽璀璨,而和宝剑的华美程度相比,悬挂在左边腰侧的那条鞭子,看来就实在很不起眼。黑黝黝的颜色,造型朴实无华,看来很不称头,但在耶路撒冷一战之后,再没有人会对这条鞭子掉以轻心,因为就是这幺一条不起眼的鞭子,连续击杀白夜四骑士。更在之后挫败了举世无双的天刀王五。 金属面真的寒铁光芒依旧,但是从面具底下所露出的湛蓝目光,却比之前更耍冷冽迫人,尽管其中有几分掩不住的憔悴,但是一种饱受沧桑膳练所累积的钢铁气质,像是傲立绝崖边的孤劲苍松,让人感受到他经过这段养伤时间的潜沉后,如今就要再次跳动于天下这个舞台。 但在注意到这些东西的同时,谁都会不自禁地将目光集中在他的右侧,那双空荡荡的袖子斜插在腰间,应该里在袖子里的手臂,却是空无一物。 “唉……” 海稼轩长长叹了一口气。尽管他之前已经做好准备,见到公瑾之后有什幺话要说,但实际这样碰面,见到他的残缺之身,却是忍不住叹气。 “真是苦了你了,受了这幺重的伤,值得吗?” 公瑾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很尊敬地躬身行礼,向前方的海稼轩致意,敬重的感觉并非为了礼仪,而是纯出千内心的敬意。 “许久未曾向师父请安,见到恩师您康健如昔,这点比什幺都要让人高兴。” “……那也是全靠你这孝顺徒弟的帮忙,不然转生术不会这幺容易完成,势必还要费许多周章。” 一问一答,已经将某个昭然着揭的秘密彻底解开,如果旁边有别的旁观者听到。必然会为这个秘密感到极度震惊,但对话中的两名当事人却看不出有任何表情变化。 海稼轩就是陆游,一个应该早就死在中都皇城之战的亡者,如今却自地狱归来,重新站立在众人眼前,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呢? “转生术是东方仙术的禁咒,师父假死还生,如今的状况如何?这个身体的适用的还好吗?” “新的身体感觉不错,真气运转无碍,虽然还没有正式接引九天九地之气,修炼飞仙之剑,但相信不会是什幺大问题,不枉费我两千年的苦心。” 两千年前的孤峰之战,陆游豁尽一切潜力,贸然使用尚未能操控自如的飞仙之剑。这个号称白鹿洞最强武技的剑术,尽管成功创伤强敌铁木真,但是强大的九天九地之气,却远远超越陆游肉体所能负荷,使他身受重创。 第三部 第七卷 第八章 进退维谷 “快!快!把扩音设备抬到预定位置,还有把城内主要干道的交通给清空,动作要快,不然等到石大奸狗的鬼东西炸开了,我保证你们这群龟蛋会死个。” 站在指挥台上,有雪摆足威势,大力地叱喝着忙碌奔走的青楼人员,让他们尽快把设备由舞台搬移开,放置到香格里拉城内的主要街道。 对于这些动作,演唱会场内的群众自然看得莫名其妙,鼓嗓得更大声,几乎就要酿成暴动了。 如果让泉樱上场镇压,那幺情形或许会好很多,但是泉樱却没有办法出来,只能待在眉头,屏息运气,将白鹿洞的上乘内功运遍全身,松软身体,让身体能在这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彻底休息,以便面对等一下将要展开的严苛耗损。 “整个计画非常简单,你们以前多少该听雪特人说过故事吧?有一个城市在闹鼠患,人们束手无策,后来一个妖精吹笛手经过,用他的笛声把老鼠引出城外,全部投河自杀……这个故事应该听过吧?那不是故事,是 真实发生过的。” 在向众人解释的时候,有雪特别提出了这点,因为那是他在时空轴里所看到的诸多影像之一,本以为不易让众人信服,哪知道一句话说出口,青楼人员忙着点头。 “没错啊,这确实是真人真事,而且,那位妖精吹笛手还是一千两百年前的千叶家当家主之一。” “啊?什幺?是你们的人?” “是啊,他帮市民消灭鼠患后,那些市民对谈好的报酬反口不认,他一气之下就用笛声把全城的幼童都引诱出城,让那个城里再也没有小孩,全城就这样崩溃灭绝了,这就是那个故事的结局啊!” “哦……原来是事件关系人啊!那我请教你们一下,我过去说这个故事说了几百次,一直很想要知道,那些失踪的小孩子后来怎幺了?也全部跳河死掉了吗?” “不,他们全部被卖入青楼,就是我们祖先的祖先。” “……你们真是渊远流长。峰峰相连到天边。” 有雪的计画很简单,如果当年那位妖精吹笛手能用笛声进行催眠作用,那幺必定是采用与冷梦雪歌声类似的方法。既然如此,泉樱应该也能做到类似的事。 泉樱扪心自问,技术上是可行的,那是要把歌声做这样子的长时间、大范围放送,体力的耗损简直难以想像,她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如果支撑不住。场面又会变得怎幺样? 这些事难以估计,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剩下的就只能希望上天垂怜,让香格里拉的数千万生灵脱得大难。 “小五和小海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果他们在,多多少少也能够帮得到忙。” 妮儿说着明知故问的话,连她自己也知道,上空那个巨大岛屿不会无故飘来,海稼轩与源五郎现在应该就在上头,面对各自的战斗吧!假如操控那岛屿的人是周公瑾…… 想起耶路撒冷一战,周公瑾那如神如魔的千里神鞭,无可闪避、无可防御,在深沉的绝望中面对败亡,看着身旁战友一个一个倒下,妮儿不禁从心里深处打起寒颤。即使如今的她自问实力激增,足以与公瑾一战甚至战胜,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她绝不可能胜过那个鬼神般的男人。 源五郎和海稼轩的联手,应该是世上无敌的。可是进入敌人的地盘,失去地利,他们能稳操胜券吗?如果他们没法及时赶回来,单靠泉樱一个人,能够处理这边的场面吗?要是几条战线都出了问题,己方再无援兵, 那还能向谁求助呢? 源五郎和海稼轩的联手,应该是世上无敌的。可是进入敌人的地盘,失去地利,他们能稳操胜券吗?如果他们没法及时赶回来,单靠泉樱一个人,能够处理这边的场面吗?要是几条战线都出了问题,己方再无援兵, 那还能向谁求助呢? 重伤之身,妮儿的意识并没有很清醒,脑中更忍不住胡思乱想,在这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黑翼恶魔的身影…… “快点,老子马上要走人了,你们别拖慢速度。” 有雪并没有打算留下来指挥,得到新力量的他姿态摆得极高,一副胆大无畏的样子,表示石崇既然在地底埋了机关,那幺唯一能够潜地的自己实无旁贷,将要负实去寻找拆卸,阻止危机。 “死胖子,话说得那幺好听,其实你是想要回到地下,找那个妖女和你一起逃跑吧?” 熟悉他本性的妮儿。一语道破他的想法,有雪讪讪地没有答话,妮儿正要继续追问,突然一声怪异声响骤爆,好像眉头的屋子炸开来了。 “怎幺回事?这次是敌袭吗?” 是否敌袭不得而知,但却有一个仆役连滚带爬地板进来,手指着门外天空,很惊恐地颤声说话。 “那……那个岛有怪光……穿破屋子……那个机械飞上天去了……” 第三部 第八卷 第一章 不分轩瑾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剑气冲霄,鞭影纵横,金鳌岛的内部正上演着一场师徒死斗。海稼轩与周公瑾,当前白鹿洞最出类拔萃的两人,各展本身的绝技,在黑暗空间里进行着攻防。 在双方正式动手时,公瑾好像对金鳌岛下了什幺命令,灭去了所有的光亮,让整个空间处于完全的黑暗,接着,他的鞭击就横扫过来。 如同海啸般狂扫而起,公瑾强劲的鞭势,确实有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力,彷似千尺巨浪,不住地吞卷向前,把所触及的一切全部缠卷、粉碎。 但是在这道海啸狂浪之前,却硬生生地出现了一个阻碍物,把鞭影浪潮给截停。那是一道巨大的冰壁,极度寒冷的冰寒气息,让鞭劲尚未击到,便受其影响,速度瞬间减慢下来,不复之前的灵动敏捷,变得呆滞而凝重。 过去公瑾的千里神鞭,曾经在耶路撒冷大展神威,以一敌四,把白夜四骑士全部压制在守势,逐个击破,缔造了近乎无敌的美名,可是今日对上海稼轩,这些纵横无定的鞭影,却全然发挥不出效用,只见海稼轩旋转着手中凝玉剑,挥洒自如,在那错乱无迹的鞭笞中,一一清楚地找出轨迹拦截,任那乱鞭如同惊涛骇浪般涌来,就是破不去这道万载不化的冰岩。 短暂而激烈的攻防,在完全黑暗的状态下展开。其实要说是彻底的黑暗,有点不适当,因为每当剑鞭相击,怒涌鞭劲与冰寒剑气高速对撞时,总有一丝丝细微的火花,在两人附近不住闪动。 过去为了增强实力,陆游曾经对门下弟子要求锻炼夜视能力,视黑夜如白昼,因此在黑夜中作战完全不是问题。久历战场的公瑾在这方面自然不会轻忽,而海稼轩的躯体长年埋在黑暗空间,也早已充分适应。 事实上,别说只是单单的黑暗环境,即使当真双目不能视物,纯靠听觉、触觉、天心意识来作战,师徒两人的动作也不会有片刻迟缓,因为,别的白鹿洞弟子姑且不论,当年的陆游绝不许自己亲传弟子一瞎掉就成废人。 “鞭子耍得不错,在这样的环境下仍然能维持住水准,公瑾你平日的锻炼不少啊!” “全都是承蒙恩师的教诲。” 很有因果性的回答,如果听在旁人耳中,一定觉得这是很恶毒的讽刺,但说话的人说得充满敬意,而与他对战的另一方,也听得理所当然。 黑暗的不利因素,对双方来说都不造成影响,但公瑾仍然没有把灯光打亮,因为纵使平时不受影响,当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任何一件小事、任何一个理由,都可能对敌我造成一丝微不足道的小破绽,而在太过熟悉彼此的师徒两人眼中,那一丝破绽,就足以致胜、致命,所以他们凝神敛气,不让自己露出破绽,又努力地为敌人制造破绽。 双方都是以强天位力量对战,巨大能量连续对撼,激荡出的冲击波横扫四面八方,如果换做是在别的地方,肯定早已打得天摇地动,日月变色,但是海稼轩连递出几招,除了与公瑾的鞭劲相互抵触,其他地方却都觉得空荡荡的,感觉不到什幺东西,仿佛自己正身在一个相当旷远的所在,周围不着边际。 (金鳌岛有那幺大吗?不,这不是金鳌岛本身的问题……) 记得刚才与公瑾动手,周围的空间虽然空旷,但那不过是百余尺的距离,以强天位力量的波及范围,早就该把附近的石壁轰得乱七八糟,为何如今一点爆破声都听不见? (金鳌岛里头,有什幺吸收冲击威力的装置吗?就是有也不足为奇,或者是……) 海稼轩脑中估算着几种可能的情形,心里稍微松懈,汹涌鞭劲突破剑网而入,恍若九天神龙狂啸,攻击势道又狠又恶,几乎就要伤及海稼轩的面门。 “顽劣的东西,就凭这点本事想要青出于蓝,还早得很呢!” 长笑声中,海稼轩振剑反击,虽然已经被鞭劲迫至面孔,但他反手挥剑,闪电横斩在鞭子的中段,被碰触到的三寸部位立即结冻,化作一块坚硬的雪白冰霜,而鼓荡的鞭劲也因此被从中截断,本来毒蛇般噬向己身的鞭稍就像失去生命般,立刻软软地垂下。 “公瑾,当年传授你这套乱鞭的时候,我教你鞭势如蛇,矫捷灵动;鞭威似龙,雷霆破空,可是也教过你打蛇打七寸,如果遇到擅长内家真气的高手,那幺这套鞭法的优势就会全数逆转,这些话你都还记得吧!” 反击成功,海稼轩出手如电,脚下踩着玄奥神奇的步法,几下平凡无奇的旋步与趋退,竟然已经抢入层层鞭影的中央部位。 最开始要破入鞭阵的时候,危险性与压迫感最高,若是给那密集挥舞的乱鞭连续打到,纵然有浑厚真气护体,也是难逃创伤的结局,但海稼轩似是有备而来,眼明手快,从乱鞭阵中清楚找到最具威胁的那道轨迹,在鞭劲及身之前,旋剑一斩,极冻真气就像吸走鞭子生命一样,让狂舞的乱鞭平息下来,本来完美无缺的鞭阵也露出破绽。 灵巧的身法奏功,凭着三十六绝技中的“白驹过隙”,海稼轩翔身如云,轻而易举刺入鞭阵缝隙,当他进入了鞭阵的中段,手中凝玉冰剑更显得挥洒如意,而公瑾的乱鞭却出现长兵器的窘境。 自己长久苦练的乱鞭,居然被人说破就破,这点就连公瑾也有点奇怪,心中暗自纳闷,难道双方的天心意识当真有如此差距?因而恩师能够一眼就看破自己的武学破绽,所以即使处于劣势,也满不在乎地随手逆转? 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的,也许别人不这幺认为,但公瑾自己比世上任何人都确信这一点。 那幺,就只剩下一个解释,对方在这套乱鞭神技上所下的修练功夫,绝不逊于自己,正因为他也同样将这套鞭法练得滚瓜烂熟,所以里头的每一个变化、圈套、破绽,他都了然于胸,再加上天心意识的辅助,一下子就能从劣势抢得先机。 这种事情在一般状态下是不可能的,因为即使是以三贤者那样的亲密交情,卡达尔也不可能把大日功练得不逊于皇太极,施展出同样威力的九阳烈焰刀来,但是海稼轩与公瑾却是例外,他们两个同样是修练白鹿洞内功,同样拥有强天位修为,而当年陆游在传授公瑾乱鞭神技之前,自己是先秘密苦练半年,完全掌握其中精要后,才以整理过的秘笈相授于公瑾,事后在冰洞中也是继续苦练不辍,不曾中断。 “恩师您老人家追求武道的决心真是可怕,白鹿洞的各种武技在您手上,真是发挥到了巅峰,假若你我交换武器,恐怕您的乱鞭会使得比我更好吧?” “错,公瑾,为师对武道没有半分兴趣,只不过为了维护人间界的道统与存续,需要武道来作为倚靠的力量罢了。” 海稼轩仍是挥舞着凝玉剑,在天心意识的运转驱使下,极冻寒气与剑气结合,交错综横,锋芒在层层鞭阵中破开出一处三尺方圆的真空地带,周遭结着淡淡冰霜,六角状的玄冰结晶体不住凝聚出现,又在鞭影挥舞间破碎。 “要青出于蓝,不是靠资质,就是凭靠后天的努力。论资质,公瑾你和煜儿、泉樱都是不世之才,聪明颖悟远胜于我,必能将白鹿洞武学发扬光大,守护人 间界,为师如果不痛加努力,用加倍的苦练来维持,如何有资格作你们的授业之人?” 打从心里贯彻君子儒生之道,纵然已经师徒反目,海稼轩仍没有口吐半句恶言,不像一般师徒反目时大喊“小畜生、小杂种”地乱骂,就算心中愤怒,他也是简单地一句“顽劣的东西”。 之前与妮儿、源五郎斗口的时候,海稼轩也能轻易说出极其辛辣的讽刺,但是当对象换成公瑾,那情形就整个不同,因为彼此是师徒,这牵涉到一种对师道的敬重。 这个徒弟并没有什幺不好,即使到了决心清理门户的现在,海稼轩仍没有后悔当初收公瑾为徒的决定。彼此的歧见,是出在各自的理想不同、做法有冲突,为了白鹿洞的清誉与责任,必须要清理门户,并不是因为公瑾做了什幺卑鄙无耻的事。 基于这样的认知,海稼轩出手虽然重,但口中却没有端着架子,甚至没有像对多尔衮时那样的恶毒讽刺。 “公瑾,别执迷不悟,你是人间界的一份子,守卫人间界是你的天职,只要你回归到这份天职来,你的困境师父会协助你解决。” 海稼轩一面喊话,一面在鞭阵中前进,手中凝玉剑旋舞不休,所走过的每一步,全部留下冰雪玄霜的痕迹。 公瑾并不是沉默地接受攻击,也一再试图反击,但虽然千里神鞭的每一鞭力能开山,矫捷如龙,可是海稼轩周身数尺仿佛形成了一个极度低温的结界,鞭劲浪潮涌到,立刻就被玄冰寒气给冻住,破绽大露。 如果只有冻气上面的问题,那倒还好解决,可是海稼轩不愧是当今白鹿洞最杰出的剑圣,简单的一剑在手,就能千变万化,甚至将抵天三剑的招意混合于其中,寒冰玄气所组成的防御剑圈里,自生一股绕指柔劲,使得千里神鞭的威力被化去大半,每一鞭打来都给斜斜地带歪,减缓了杀伤力,再被冻气一封,整个丧失了攻击力。 以柔克刚,海稼轩所使用的手法,同样出于白鹿洞的公瑾自然知之甚深,但是在修为上却万万做不到海稼轩这般圆熟老辣,心里明明知道破解的方法,却没有能耐将之实现,反而被敌人觑准自己的破绽,节节进攻。 (不愧是师父,他确实是凭着苦练与努力,达到今天这个地位的……) 无奈落于下风,公瑾的千里神鞭虽然强横,但久守之下终有所失,被海稼轩施展白驹过隙,身形一幻,转眼间就欺至公瑾身侧,一抖手“刷刷刷”连环三剑,竟是毫不留情地攻向公瑾的断臂──防御上最大的破绽处。 被敌人抢到身前数步,公瑾的优势尽失,唯有高速后退,拉开双方距离,这样才能重新掌握主动,当下同样展开白驹过隙身法,后退奇速,一下子就拉开了与海稼轩的距离。 可是,才拉开三尺,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前方的海稼轩幽灵般消失身影,化作一阵轻烟似的,隐没于完全的黑暗当中。旁人或许会为之惊奇,公瑾却知道这是三十六绝技之中的“亦步亦趋”,步子专门绕向敌人的六感死角,诡奇难防,往往在敌人为之一愣的时候,就已经制敌取胜。 (断臂在右,位置在东南,亦步亦趋第九式的第三十六变……这里!) 单纯凭靠出招速度与反应,一定来不及手机看片:LSJVOD.接招,可是公瑾同样以亦步亦趋的变化来推算,反手抽出腰间配剑,不待完全出鞘,就将拔至一半的长剑迎向右侧方。 “当”的一声,瞬间迸射出的雪亮火花,照映出燃烧着炽烈战意的两张面孔,公瑾的剑鞘被这一击之威给波及,炸成粉碎,但海稼轩也没能够伤及公瑾,这一击终究还是被挡了下来。 战斗到了近身肉搏的地步,又无法拉开距离,公瑾的千里神鞭已经发挥不出威力,等若是完全被封锁住,当下收鞭捆回腰间,左手持剑,师徒两人以剑决战。 短暂而激烈的攻防,迸射出来的火花令人炫目,两个人都是最顶尖的武者,使着彼此最熟悉的武技,对方所挥出的每一招,在他们眼中都毫无奥秘可言,当看到对方施展着某一项绝技时,就已经推算出接下来会使用的三招,必定是哪一项绝技中的哪个变化。 最激烈的生死剑决,但同时也是最完美的拆招练习,一双长剑此来彼去,闪耀的厉芒犹如紫电横空,流星经天,假如不是彼此的剑锋上充满杀气,旁观者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场剑舞。 胜负的决定因子,超乎了单纯的武技修为,如果想要获胜,就必须抢在对方之前多看出一招,制敌机先,但是在这一点上,修为不如恩师老练的公瑾就吃了亏,而他右臂的残疾、以左臂使剑的些微迟缓,都渐渐地拉开了战斗的差距。 如电剑光在黑暗中连续闪动,在不知是双方第几次举剑交击后,公瑾闷哼一声,一串血珠喷溅在空中,被海稼轩剑上的极冻寒气给影响,瞬间凝冻成赤红冰泪,点滴坠下。 “嘿,好家伙,本来以为六名弟子里头,你不善于使剑,没想到你出剑的时机竟掌握得这幺好,真是让我欣慰。” 说话的是海稼轩,他的左臂被公瑾划了一道浅浅血痕,但是之所以会被弟子伤到的理由,是因为那时他正挥剑斩向公瑾胸膛,回剑速度略慢,这才被公瑾的反击给伤到,然而,他留在公瑾胸前的那道剑痕,可不是简单用“浅浅”两字来形容的。 战斗以来的道伤势终于出现,彼此剑尖像嗜血猛兽的利牙,在对方的身上撕咬,追求血腥。得到新生肉体的海稼轩,抛去以前老朽肉体不敢轻易负伤的顾忌,攻势强猛精进,勇于以伤换伤,这样子一来,剑势锋芒更盛,短短几回合一过,公瑾身上就多了十余道剑伤。 “居然能防守到这种地步……可惜啊公瑾,如果当日你没有挑战王五,今日的情形可能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遗憾地喟叹,海稼轩挥剑一斩,挡住了公瑾的刺击,顺势又反斩回去,正要一口气攻向他少一条手臂的右侧,海稼轩陡然察觉一件异处。 之前的几记斩击伤及公瑾,他身上的血珠被自己寒气冻住,坠落地面,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好似自己所立的下方是完全虚空,只不过自己与公瑾一直是浮空战斗,全神贯注,没有去理会那些东西,但是刚才的一下轻响,在黑暗寂静中分外显得刺耳,那是冰珠碰触到实物的细微声响,尽管很轻,却代表下方已经出现了实地。 (他节节败退,固然是实力不如,但他素来足智多谋,会不会藉着这个劣势来故布疑阵,引诱我进入某个陷阱?我逼着他后退,其实是他引导着整个路线,现在到了什幺地方了?) 海稼轩心头一惊,暗忖可能中了埋伏,正想着是否该回剑自守,附近的黑暗空间突然发出异响,像是有千百蛇只同时嘶鸣,夹着强劲的破风声,一下子就朝这边攻卷过来。 (这感觉……也是乱鞭?) 黑暗中攻击过来的东西,那种进攻的感觉很像千里神鞭,海稼轩不慌不忙,右手横剑一斩,左手搭在右臂上,扣住中指,反弹射出,指力与剑气分走纵横,一轻一重,疾缓不一,正面迎击那些乱击过来的不明物体。 两边碰撞,冲击波对周围都造成了破坏,从四面八方传 来的声响,海稼轩确认自己再非置身于先前那种不明环境,所有击空的剑气都被吸收,而是被公瑾引到了某个对他有利的所在。 即使夜视能力再好,在黑暗中也会受到影响,但凭着天心意识的辅助,海稼轩觉得刚才攻击过来的那群东西,与其说是乱鞭,倒不如说是某种蛇群,同时进行着缠、卷、撞、笞等动作,本身蕴含的力道不强,但真面目却让人疑惧。 “哼,倒要看看你在弄什幺玄虚。” 海稼轩架开了公瑾趁隙击来的一剑,手腕加劲,刻意在两剑交锋时拖出了长长的火光,趁着这惊鸿一瞥,他已经看出了那团东西的真面目。 那不是鞭,也不是什幺蛇,而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合金管线,由四面八方的岩层中穿透而出,朝海稼轩攻击过来。 海稼轩短暂的一惊,随即醒悟过来,这里以前是某个大型都市,埋藏在地底下的各种管线自然不少,公瑾现在就是指挥这些东西,对自己进行骚扰攻击。 “荒唐!两强对战,公瑾你真以为这些骗小孩子的东西,能够产生什幺作用?” 单纯以杀伤力而言,这些蠢蠢而动的管线,根本近不了海稼轩周身三尺的剑圈。每一道剑气都以强天位力量推动,即使是公瑾的乱鞭都无法突破,更何况这些东西。 然而,如果是用来扰敌,那幺这些管线就发挥了预期之上的效果。必须分神应付公瑾斩击的海稼轩,虽然把这些不住尝试缠卷过来的管线,逼得越来越远,但只要防守一下松懈,公瑾就趁机攻击过来,而假若全神贯注应付公瑾的袭击,密密麻麻的管线就没止尽地袭来,威力不强,但却像是丛生的海草一样无穷无尽,斩完一批又来一批,稍一不慎就会为其所趁。 “哼,这些小东西真的会有用吗?公瑾,你太天真了!” 连续受到管线的攻击,海稼轩的力量与怒气一同狂升,鼓荡寒冰玄气,蓄劲斩出,一下子就形成冰壁,把什幺管线都远远推出去,同时更以凌厉一剑斩向公瑾。 “凭这种东西来战你师父,你在白鹿洞到底学到了什幺?” “就是学到这样的战术啊,这点不是白鹿洞的传统战术吗?得自恩师您亲自传授的。” 淡淡的讽刺语气,公瑾以中都之战时陆游的战术来作回应,如果从这方面来说,海稼轩似乎没什幺立场去指责公瑾,但事实上,真正令海稼轩愤怒的理由却是另一个。 “兵不厌诈,你设埋伏我没什幺话好说,但是既然利用地利埋伏,你就不该用这种毫无效果的三流手段,这样子浪费你的聪明才智,太让我失望了,我当初对你的期望,就只有这样子一点点吗?” 海稼轩的愤怒,连公瑾也为之颤栗,即使是跟随恩师已久的他,许多时候仍是会为着恩师那无比坚强的精神力,惊叹不已。不过,他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确认那个隐约透传过来的声音。 “一直到刚才为止,如果只有这样子的程度,确实无法奈何恩师您怎样,但现在情形已经不同了。” “哼!有什幺不同?你的力量在这短短时间内暴增了吗?” “一个武者的力量,很难在短时间内有飞跃性的增进,可是,机械就不同了。刚刚我收到一个讯息,动力装置已经找到,正在取回当中。” “那……那个岛有怪光……穿破屋子……那个机械飞上天去了……” 当一名青楼人员跌跌撞撞,满面惊惶地闯了进来,说出这句惊人话语,正在商讨大计的众人闻言惊出了一身冷汗,泉樱抢出去一看,果然就看到那组机件在怪光的牵引下,缓缓升空。 (通天炮本就是来自那座岛屿,就算有什幺回收的技巧,那也不稀奇,可是东西落入二师兄手里……) 尽管不熟悉太古魔道的知识,泉樱仍把那牵引光束的秘密猜个正着,而她当然不会眼怔怔地看着东西飞走,时间就跃身直追。 可是,这个动作却引来了岛上的攻击。跃起的泉樱骤觉一股重压临头,抬眼望去,一道眩丽的紫色光环迅速逼近,也不知道是什幺东西,威势强得惊人。 (轨道光炮?但颜色不对啊……) 泉樱不敢怠慢,先运起龙体圣甲,全身笼罩在一片金光当中,跟着才挥出升龙气旋,硬撼这道紫色光环。 (啊,不好!) 苍龙心法的玄奇感应,令泉樱察觉到这道光环的力量非同凡响,急忙化接为卸,以升龙气旋将这道紫色光环反推回去,激射向天空,最后爆炸成满天火焰。 冲击波横扫过来,泉樱身在空中不及回气,便被抛甩向地面,而那组动力装置却不受冲击波影响,牵引光束加快速度,一下子就被拉扯上天。 泉樱落地之势太猛,险些就在地下撞出一个大凹坑,总算有雪眼明手快,召唤出一头巨大如果冻似的软体动物,这才让泉樱毫发无伤地降落地面。 “怎幺办?追不上了!” “现在只好相信老三他们了,刚刚那个光束又亮又大,瞎子都看见了,如果他们在岛上,这就是他们该做的工作。” 泉樱没法不同意有雪的话,因为正如他所说的,这边也有自己不得不做的工作。 第三部 第八卷 第二章 绝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浑蛋,现在可没有了吧?这些东西到底是量产还是现场制作的?怎幺好像用不完似的,都不用花钱吗?” 在一片轰然巨响声中,明耀刺眼的白光划破天际,最后一台苍巾力士迸炸成满地的废铁,一片又一片,与之前九十九具的碎片混在一起,难以分辨出次序。 大发神威,将目光所及的最后一台苍巾力士给彻底破坏,源五郎却也气力不支,需要短暂的回气,单膝跪地,激烈地喘息着,额头、背后与长长发丝的末端,全都渗满了汗珠。 这些从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巨大机甲兵确实非同小可,构成它们身体的合金,硬度之高,是源五郎前所未见的坚固,如果不是自己的、星野天河剑专门克制护体硬功,是天下各门各派护身硬功的克星,正适合用来对付这些无知无觉的金属怪物,换做是其他的天位武者,肯定要花比自己一倍到数倍的力气,才能够歼灭它们。 不过,源五郎也不是毫无所获。 一开始面对这些机甲巨兵,源五郎确实感到进退维谷,只能积极闪避腾身,飞掠到它们攻击的死角,发射星野天河剑,凛冽剑气透入它们体内,由内而外,一击就将它们给瓦解崩溃掉,但是星野天河剑的使用极损真元,如果没有节制,一直靠这绝技来退敌,不用多久自己就将耗尽体力,任这些东西宰割了。 所幸,源五郎的天心意识之精准,与他的身法速度之快,并列为他对敌时候的两大优势。当他用星野天河剑进行破坏时,他的天心意识也同时进入苍巾力士体内,寻找着它们结构上的弱点。 (一定要找出弱点来,这东西还不知道有多少库存,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也有可能遇到,他们可不会星野天河剑,得为他们找出弱点来……妈的,是哪个疯子设计出这鬼东西来的?) 连续探索二十具之后,源五郎的心中满是震惊之情,因为这二十具的弱点各自不同,一具苍巾力士可能有的结构弱点,在另一具身上可能就是自爆枢纽,贸然下手,只会演变成更糟糕的情势。 (这绝对不是设计用来搬运东西或是处理杂物的,而是百分百的战斗兵器,不过……设计得这幺绝,一点余地都不留下,有伤天和,这种文明不会长久的。) 寻隙而攻的战法失败,源五郎只有改采正攻法。话虽如此,他的正攻法仍是远比旁人巧妙,先是连出数掌,拍在苍巾力士的身上,天心意识探测出它的弱点,再用星野天河剑一击而破;随着练习的次数增多,他探测弱点的速度也相应变快,到了最后三十具,他单拍一掌就探测出弱点,也不用星野天河剑,单单使用小天星剑,就能破坏苍巾力士。 但是当他把连续一百架的苍巾力士破坏殆尽,完成“百架斩”的丰功伟业后,源五郎也累得单膝跪地,喉咙干上好一阵子,双臂隐然发酸。打从入夜开始,他就不停地战斗,与多尔衮的一战虽然取胜,但体力也颇有消耗,而与苍巾力士的这场苦斗,更是大量耗损体力,如果这就是敌人的意图,那幺他们无疑是成功了。 还有一件事,是源五郎很担心的…… “丫头,你去……去看看地上这些碎片,看看里面有没有什幺纪录装置之类的东西……” 干哑的喉咙,好不容易才喊出这些话语,而旁边也响起了一阵小跑步声,只不过没有跑去检查碎片,而是到源五郎身边,兴奋地大喊。 “神、神官……不,源五郎先生,你好厉害喔!以前在稷下的时候,华姊姊她们都说你是男人头、女屁股的人妖,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人妖也能这幺厉害耶,你……你一定是天下的人妖了。” “喂,你老爸是教你用这种方法来激励自己人的吗?没家教!” 纵然是疲累得想当场睡去,一听到自己最在意的话,源五郎仍是霍然站起,指着俏皮少女的鼻子开骂。 刚才源五郎力战苍巾力士的时候,一开始就让爱菱闪到一旁,要她好好看自己大展身手。自恃T威能的爱菱本是不愿,但源五郎却主张,自己未必能洞悉这些机甲巨兵的弱点,如果爱菱从旁观察,或许能看见自己所看不见的东西。 “帮助伙伴的方法,不一定只有正面战斗,更何况,观察本来就是科学家的任务……小小的科学家,闪一边去吧!” 说着这样的豪语,源五郎独自接下了这个战局。本来能够避战就尽量逃避的他,自然是不愿意多打这一战,爱菱的T有足够自保能力,若是她也下场帮忙,确实是可以减轻自己不少压力。 但是,源五郎却无法估计,T与这些东西的战斗能否全身而退,甚至有很大的可能,会受到相当程度的伤害。假若是平常,这没有什幺了不起,但今晚情形特殊,战完这些消耗体力用的苍巾力士后,马上就会直接对上周公瑾,届时自己无力旁顾,爱菱只能靠她本身的力量求生,如果T不能发挥完全状态,这点会非常伤脑筋。 这样的考量,就是源五郎身为男子所表现的温柔,但这种温柔却没有必要让爱菱知道。事实上,这世上只有一名独一无二的女性,是源五郎真正希望能理解自己温柔面的人,所有的呵护与体贴,只要她能感受到,那就足够了。 “……嗯……这个有、这个也有……真的就像神官先生料得一样耶,每个苍巾力士里头,都有纪录数值的仪器,就算被轰得粉碎,只要读取纪录数值的黑盒子,就能够明白纪录。” 爱菱说着,把手上的一个黑色圆盘捏成粉碎,既然知道这些东西能够保存纪录,她就顺手把它毁灭,只不过,做完这动作的她马上露出苦笑,道:“可是,大概来不及了,如果我是设计者,不会傻傻地等黑盒子回收,应该是一面战斗,一面就把所有数值回传到分析用的终端机上了。” 这个答案早在源五郎意料中,因为如果自己通晓太古魔道,一定也会做同样的事。 “不过,这些数值虽然很重要,可是源五郎先生这幺厉害,应该不打紧吧?” 源五郎苦笑着,他才不敢这幺乐观。这些数值能起多少作用,那必须要看落在什幺人手上,假如是朱炎、郝可莲这类修为未足,多尔衮、奇雷斯这类凭着本能战斗的天位武者手上,确实作用不大,但假如是个凭靠理智分析作战,本身又有强横修为的武者,效果就会非常可怕。 刚刚自己与苍巾力士战斗,一直累积到摧毁约八十架后,才终于掌握到正确的战斗方式,能够把探索时间大幅缩短,并且以低一档次的力量摧毁它们,假如等会儿再遇到苍巾力士,就不用花那幺多的时间与体力,随手就能摧毁了。 如今敌人也是在作这种事,藉由百架苍巾力士的战斗,摸索自己的武学运用、招式弱点,当自己将苍巾力士摸索清楚的时候,敌人也把自己查得一清二楚,会发生在苍巾力士的身上,以后就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我们在窥探着黑暗的时候,黑暗也同时在窥视着我们……这是魔导师必修的课啊!” 源五郎喃喃说着当年在雷因斯学法时,教授们首先叮咛的信条,就是因为这个顾忌, 所以过去他才尽量不用星野天河剑来对敌,今晚的情势实在是不得已。 (已经发生的事,后悔也没有意义,不过,人可不等于机器啊,如果以为这样子就能把我探索清楚,那就尽管放手来吧……) 脑里闪过这样的想法,源五郎转而担心起海稼轩。他的感应已经消失一段时间,多半与周公瑾碰上面了,以这两师徒的琐碎个性,不会甫见面就拔剑动手,应该会说话厘清一些困惑,换言之,如果现在立刻赶去,或许还能来得及阻止。 “丫头,别在那边傻呼呼的,我们要走了……” 源五郎才喊了一声,突然觉得脚底下一震,地面微微晃动,天心意识感应到东面下方有高能源聚集,虽然未必是冲着自己而来,却肯定有事发生。 (搞什幺鬼?) 心念一动,源五郎一把拉过爱菱,展开九曜极速奔驰,转眼间就飙出数百尺,飞跃上附近一座最高的荒废大楼,往东面一看,只见一道光束由岛的下缘射出,牵引着某组机械物件,冉冉升空,速度似缓实疾,一下子功夫就已经逼近到岛屿附近。 “啊,那个东西是……通天炮的动力装置!” 爱菱首先失声叫了起来。对太古魔道的了解,让她认出这是什幺东西,而一个时辰前,地窟大门打开后,有雪也曾利用太古魔道设备,把这东西的约略形影拍摄传给她,所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真?” 要做出决定是很容易的事,因为不管再怎幺珍惜通天炮的技术价值,如果这样东西即将落入敌人手里,那幺能够采取的方略就只剩一个。 小天星剑的射程难以及远,考虑到目前的距离,只有再次使用星野天河剑。刹那间,星河似的耀眼白光,自源五郎的指尖乍然绽放,那一瞬间的光度之强烈,胜过百万水晶,划破漆黑天幕,直朝那具动力装置激射而去。 眼看就要命中,一道炽烈火焰在最后关头射出,自下方往上拦截,没有正面硬拼,而是用推击的手法,将剑气斜斜地推向上方,偏离本来应该命中的轨道,斜射到金鳌岛上方数百尺的高处,轰然爆炸。 “可恶……” 当那道火光飙闪出现,源五郎就知道自己这一击定然无法得手,所以没等先前那道剑气被击偏,又是两道剑气发出,分从左右迂回进击,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射至。 如果要强行挡下,那幺就必须硬接下这两记威力集中的星野天河剑,这是敌人所不敢轻易尝试的事,所以他应变奇速,反手一掌拍在身后的动力装置上,推送出一股柔劲,把动力装置推离原先的轨道,配合牵引光束的拖曳,加快进入百尺外的接收口。 两道剑气射偏,在空中爆炸,强烈的暴风迫得每个人都睁不开眼,但源五郎却抢先射了出去,展开九曜极速,希望凭着高速身法,在接收口的闸门完全关闭之前,抢先飞进去破坏。 “休想得逞!” 早知道源五郎的高速身法驰名天下,敌人也是有备而来,源五郎身形甫动,敌人便已抢先迎了上来,一记火焰掌劲疾劈直下,竟是用着玉石俱焚的打法。 源五郎不欲硬拼,身形急速转折,间不容发地避过这记火焰斩击,身法轻翔灵动,顺手还了一式小天星指,但是给这一耽搁,动力装置已经被吸入接收口,而接收口的巨型闸门也已经放下,十数尺厚的合金闸门,源五郎自忖豁出全力破坏,也要耗上相当时间,不可能拦截到动力装置了,当下闷哼一声,从下方折飞回金鳌岛上。 朱炎拼命阻挡源五郎,好不容易成功,却中了一记小天星指,痛彻心肺,飞坠向金鳌岛,强提一口气压住伤势,才刚要飞身离开,源五郎已经闪身拦在前头。 “啧啧啧……隆·贝多芬的弟子,该说你是不肖或是肖呢?不管怎幺说,如果让你就这幺离开了,我的面子不就一点都没有了吗?” 语气中有着满溢的恶意,微笑里更是给人危险的感觉,感觉到源五郎不怀好意的朱炎,退了两步,屏息静气,暍问他到底有何打算。 “金鳌岛的防御系统相当高明,我现在无法用天心意识肯定周公瑾的位置,而里头的通道又肯定错综复杂,以白鹿洞一向的作风,八成你们还改造了机关,我这幺冒冒然闯进去,实在太危险了,看在令师妹的大面子上,朱炎兄应该不介意当个引路人吧?” 语气温和,但里头的意思却非常明显,朱炎立刻便怒喝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出卖盟友与主君,为敌人带路,而源五郎一派悠然地耸耸肩,淡淡地回答。 “无所谓,早知道你会这幺说了,不过我也相信你最后还是会说出来的。” 感受着对手身上源源不绝的压迫气势,朱炎冷笑道:“九曜极速是星贤者扬名天下的绝技,不过……” 朱炎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一名快速向这边赶来的少女,让他来不及把话说完。跟着源五郎转换战场的爱菱,才刚刚确认源五郎位置,奔跑过来,就看到了他与师兄朱炎的对峙。 “源、源五郎先生,请住手,这边由我……” 少女的娇叱,似乎是想喝止两人的战斗,但只要看她一面覆盖下面罩与头盔,一面打开了四宝剑的能源填装,就可以看出她并非为了和平而来。 爱菱是个理想家,却不是一厢情愿的傻瓜,自然也看得出来,当情形已经不可收拾,阻止战斗只会造成己方的困扰。但即使如此,这一仗似乎应该由自己来接下,虽然不敢说什幺“清理门户”,但自己与师兄同样出自父亲的门下,由他们所制造出来的罪与恶,自己有责任要扛负起来。 少女的心意让人感动,但在她奔跑靠近之前,源五郎手臂一扬,一股柔劲化成风之墙,袭向爱菱,即使有T护身,爱菱仍是被弄退了两步,很不解地看着源五郎。 “源五郎先生,你……” “难得遇上可以出风头的时候,你不要抢走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出头机会啊!科学家的任务就是纪录,你就好好在旁边待着,拍下我的英姿吧!哈哈哈……” 如果可以不用战斗,把出风头顺便流血重伤的机会交给别人,源五郎其实不介意当一头狗熊;朱炎与苍巾力士不同,不会打坏一个又来一个,只要在这里把他干掉,那幺也就没有任何纪录的必要。 之所以主动担起这一战,仍是因为源五郎不希望战场的鲜血染在少女身上,玷污了此刻的她,只不过顾忌着周公瑾的存在,源五郎不敢让她离开自己太远,以免成为被敌人各个击破的下一个目标。 爱菱不是很明白源五郎的意思,但仍照着他的指示,退开到一旁去,打开了纪录仪器,而她这样的举动,无疑令某人松了一口气。 尽管一直紧绷着表情,不露出心中情绪,但是当爱菱依言退到一旁时,朱炎的眼中闪过一丝宽慰,再怎幺说,如果被逼得要与小师妹动手,那一战的困难程度,将超越与任何强敌的生死斗,而他这个反应,并没有能逃过源五郎的眼睛。 “自古都是女人流泪,男人流血,如果让这句话颠倒过来,我们男人就没有立场了,不过也不一定要流血这幺凄惨,只要流的都是敌人的 血,那就可以了。” “哼,我一直以为雷因斯是个和平国家,你们人类所谓的和平,就是没有第二种声音的和平吗?” “这句话你留着问你的头子吧,不过隆·贝多芬的弟子啊,如果你真的很忌讳同门相残,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你一劳永逸,再也不必烦恼这个问题喔!” “什幺办法?” “那就是……让你今天死在这里。” 在源五郎悠闲说话的时候,朱炎就已经提高警觉,做好准备。过去他曾经以源五郎为假想敌,针对敌人的高速设计过一些战术,这时一听见源五郎的话语,立即飞身后退,拉远彼此距离,省得给对方的瞬间高速打得措手不及。 但是情形却出乎意料,源五郎说完那句话以后,没有立即出手,反而悠哉地退后了三步,让人几乎以为他要转身开溜。 (他在弄什幺玄虚?) 在一般敌手的眼中,九曜极速能在转眼之间,把身法提升至难以致信的高速,闪进趋退,形若鬼魅,咫尺之间根本是防无可防,确实是一套很厉害的武学,但源五郎与织田香这两个嫡系传人,却知道九曜极速威力最强大的那一刻,就是在有相当距离发挥加速度,让本身高速能够发挥得淋漓尽致的状况下。 因此,朱炎主动拉开距离的这一点,看在源五郎眼中,几乎愉快地笑了出来,轻松后退了三步,跟着就化作一支离弦之箭,以超越朱炎数倍的速度追赶过去,连同加速度的冲击力,让人一看就能体会这一击的压迫感。 (不妙,反而落入他的算计了……) 后悔无益,朱炎一面提气运劲,预备近身交战,一面也运转天心意识,变化周围环境,本来周围一片荒废的道路高楼,突然一下子就变成了火海,烈焰滔滔,朝源五郎涌去,要稍微阻挡他的来势。 “哈,在我面前玩这一套,你以为自己是多尔衮吗?” 源五郎大声地笑了出来,即使是多尔衮,之前变动天心混战时,也在自己与海稼轩联手下吃了大亏,朱炎敢在自己面前使用这技巧,那无疑是班门弄斧,自暴其短了。 “隆·贝多芬的孝顺徒弟,睁大眼睛看好吧!” 源五郎长笑一声,眼前的熊熊火海突然消失无踪,回复成之前的荒凉街景,而正在预备近身战的朱炎,却感到脑门一阵剧痛,恍若千针刺顶,痛得说不出话来。 (天、天心意识的差距太大,被他趁隙反击封锁了,浑帐,怎幺会有这幺大的差距……) 多想也没有用,敌人的高速很快就会飙至面前,朱炎鼓荡起一身火劲,炽烈的血焰吞卷住全身,浩瀚汹涌,凭着力量与力量的单纯迎击,要把敌人的冲势截停下来。 惊人的斗志,但是在敌人之前却似乎没什幺效果,源五郎一下子闪到朱炎身前,左手一卷一扬,也不知道他究竟使用了什幺神奇手法,但朱炎轰发出去的熊熊火劲,好像遇到了什幺极其黏韧的东西,之后就如磁吸铁,整个被吸扯出去,成为一道大火球,轰卷烧出数百尺外。 本来全力轰发的劲道,竟然在瞬间被敌人抽空,朱炎胸口气闷欲毙,四肢酥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险些当场眼前发黑,作梦都想不到,这个相貌清秀俊雅的男人居然有这等通天手段。 (这种泄劲手法,难道是……星贤者的紫、紫微……) 脑里依稀泛起了这个念头,朱炎勉力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源五郎抬起右臂,指尖骤发出无双锐气,星野天河剑的锋芒即将吐现。 “住……呜。” 本以为要交手好一会儿,才会有比较明显的胜负分晓,哪知道两人的战斗决胜于顷刻之间,当朱炎伤在源五郎手下,爱菱不自禁地喊出了心里话,只不过马上就意识到不对,用手捂住嘴巴。 源五郎先生、妮儿小姐,还有兰斯洛师兄,尽管每个人的态度不一样,却都是十分关心自己,一直用着各自的方式,照顾自己,假如自己还在这种时候给他们添麻烦,那不就比一条厕所里的臭虫还不如了吗? 就是因为意识到这些,所以爱菱无奈地捂住了嘴巴,连眼睛也紧紧闭起来,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残酷光景。 幸好,那一幕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T之内急促鸣叫的高能源反应警告。 在源五郎正要下手的那一瞬间,一道雪灿灿的蓝白色光柱,犹如天雷将世,朝源五郎击落下来,速度奇快,如果源五郎执意要下手,这一击绝对会命中在他身上。 (果然来了,早就知道你们会来这一招……) 虽然事如预料,但源五郎也不敢怠慢,连忙放开朱炎,以九曜极速瞬间趋退,再次拉开距离,而获得解脱的朱炎也不敢停留原地,脚下重重一瞪,一下子飙飞出去。 时间真是千钧一发,在两人分往东西飞窜逃逸的那一刻,蓝白光柱击下,笔直命中地面,瞬间砂石飞走,强烈的暴风席卷四面,连同炸裂开来的地面,化作坚硬碎石狂袭八方,巨大的能量波动,不仅形成冲击波,更疯狂摇动着金鳌岛。 这样的爆炸,对受到波及的旁观者来说,肯定是一场灾难,可是爱菱有T护体,流线型的银亮甲胄轻易尽挡一切风暴,只要打开护目镜,这种程度的冲击波与地震甚至不能让她后退一步。 T内的各种扫描仪器,因为这一阵能源冲击的影响,数值大乱,但却迅速回复正常。在漫天烟尘中,爱菱正要搜寻两名交战者的下落,却从收到的数据上发现了一件讶事。 (地震虽然剧烈,但是所有震波来到地下一里处便被吸收,这是……) 在金鳌岛这样的地方作战,其实非常危险,因为金鳌岛是凭着伟大的科技力量漂浮于空,倒过来说,如果被敌人破坏了它内部的机械,这幺大的一座岛屿化为陨石,直袭地面,那种景象简直是末日灾难。 刚才的那一击,让整座金鳌岛都为之摇晃,可以说是相当危险的状态,但爱菱却发现,所有的震波能量透地而传,在地下不足一里的地方,就整个被吸收容纳,没有再进一步造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成破坏,所以金鳌岛虽然摇晃,整体上却是固若磐石,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显示金鳌岛的科技力量更在预期之上。 (啊,太、太厉害了,如果把这种技 术移植回太研院,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仿佛是一名被美食所迷的饕客,爱菱也觉得自己如获至宝,险些就忍不住把脸贴靠地面,而当耳边再度传来爆裂声响,她才发现在烟尘的另一侧,两个人又已经战起来了。 “可恶,死缠烂打的家伙,要穷追到什幺时候?” “哈哈哈,死缠烂打吗?比较起来我更喜欢你说我是以强凌弱。弱肉强食这一点可是魔界法则喔!” 天心意识的精准控制,源五郎不待烟尘落尽,就已经掌握对手的踪影,直接追击过去。 力量与速度都不及眼前的强敌,如果要勉强交战,那只会重蹈覆辙,再次上演刚才的惨败,朱炎心中暗叹一声,只有重新启动公瑾所交给他的防身利器,让轨道光炮的卫星锁定敌人。 在当初设计系统的时候,最怕就是碰到源五郎这种速度型的敌人,因为当九曜极速全力奔驰,并且以独门身法不住变换位置,即使是轨道光炮的电子系统也无法完全锁定,但即使是源五郎,也不可能一直维持在全力奔驰的颠峰状态,特别是在双方交战中,所以朱炎心念一动,上方的轨道光炮就已经锁定源五郎,开始发射。 破空、破宙,蓝白色的光柱撕裂大气而来,像是一条怒吼的光龙,猛往源五郎噬击过去,只见一阵炽烈光华大盛,源五郎整个身体被蓝白强光所吞没。 (可惜了,他确实是一名很高明的武者,如果可能,真希望在正常状态下与他光明决战……) 朱炎心里确实有这种想法,但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只会更增添自己的耻辱,因为与源五郎的短暂战斗已经明显显示,自己是个技不如人的失败者,光明正大的决战,不过是再败一次而已。 (这是公瑾大人托付给我的武器,我无论如何不可有失。) 实际上来说,开发出轨道光炮的,是朱炎与他麾下的技术小组,但既然是献给公瑾使用,朱炎就认为那已经是主君的东西,再非自己所有,只不过不晓得为什幺,当公瑾在耶路撒冷与王五决战,必须要闭关疗伤之后,就将这样强大兵器交还给朱炎,虽然理由是朱炎在外奔走,需要强力武器防身,但朱炎却看出主君所没有说出的话。 ……公瑾大人不会再用轨道光炮作战了。 而且,以公瑾一向的坚决个性,他决定不用的东西,不是一时不用,而是从此之后,一直到死都不会再用了。对于这一点,朱炎疑惑不解,因为以轨道光炮的威力来说,哪有人会舍得把这武器往外推?难道,公瑾大人发现了这光炮有什幺致命缺点吗? 话虽如此,朱炎对轨道光炮的威力,还是深具信心。这具耗费自己多年心血的超级武器,靠着绝世白起的“辅助”而成形,过去无论是击杀米迦勒、压制王五与多尔衮,都发挥了水准以上的功效,虽然曾经在苍月枫手上莫名其妙地失利,但后来也证实那是因为她手上持有神器之故,并非系统有什幺不对劲。 第三部 第八卷 第三章 漂浮之岛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得自五大龙神传输力量的天丛云剑,那并不是一个能够用现今技术水平解释的东西,幸好整个大陆上就只有这一把,不可能还有别人使用得出来,所以要用轨道光炮对付源五郎,朱炎相当有信心,只要能先将他的位置锁定,那幺最困难的地方就已经过去,因为纯以力量来论,源五郎不及多尔衮,没有能力用硬挡的方式接架光炮。 (但再怎幺说,他也是现今天位武者中的佼佼者,一发光炮不可能致他死命的,要连续轰击才行……) 朱炎持续下令,让轨道光炮追踪攻击,并且启动了最高规格,一次就是十台光炮,对准源五郎所在的位置,轰雷霹雳般的攻击下来。 (希望不会射漏,否则,就只有期望金鳌岛本身的防御系统能够承受得住了……) 安置在九天之上的轨道光炮,总数一共有几十座,但是一次能够使用的最高限数,却只有十座,因为轨道光炮是吸纳周围的宇宙元气而发,如果数十台一起运作,能量过于稀薄,根本就发挥不出威力,除此之外,如果发射中的十台机体过热,必须停止发射,也可以立刻切换至附近的轨道光炮,递补射击,源源无尽,这就是整个光炮系统最完美的地方。 可是,用在现今的这个场合,朱炎却着实忧虑,因为只要一发击空,或是源五郎过早支撑不住,那幺就是连环十发轨道光炮直击金鳌岛,以金鳌岛的防御设施,当真承受得住吗? “源五郎先生!” 惊见源五郎被连串光雷所吞噬,爱菱惊得魂飞魄散,即使是自己身穿T的防护甲胄,也不确定能在这样的轰击中支撑多久,源五郎单纯凭着护身真气,被十枚光雷同时命中,等同是被十名强天位武者击中,哪还有不受伤的道理? 心里着急,爱菱一面拔出物理崩坏枪,一面就要朝源五郎消失的地方跑去,可是脚步才一动,头盔内的警示器就蜂鸣狂叫,一枚光雷夹着猛烈冲击波,坠落在她身前的地面。 (这是……师兄的攻击?) 颇难相信师兄会主动攻击自己,爱菱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就知道不对,因为这枚光雷的威力,不足应有的十分之一,虽然把地面击出一个大坑,但与先前那发相比却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丫头,给我躲到一边藏好,没有叫你就不要出来,不要挑在这种时候给我添大麻烦,下一次再随便乱跑,射过来的就不只是警告了。” 源五郎的声音从烟雾中传过来,虽然模糊,但却中气十足,而令爱菱又惊又喜的是,他声音厅来不但没有受伤,反而像是笑得很开心。 爱菱的惊喜之情,换在朱炎的身上,那就是满满的震骇,不可思议地将目光投向烟尘中那渐渐清晰的人影,看着他昂首阔步,在朗声大笑中朝这边走来。 这一方的惊喜,就完全转化成另一方的强烈震惊,朱炎甚至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烟雾中的源五郎。随着烟尘渐散,源五郎的身影变得清晰,可以看出他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刚才那十发连续炮击竟伤不了他分毫。 “这……这绝对不可能……” 多年研究的心血结晶,被敌人以玄奇手法防御住,对朱炎的震骇委实无以复加,他勉力镇定下来,脑里个闪过的念头,就是出击之前公瑾的交代…… “敌方的人数虽然多,值得注意的人只有三个:山本五十六、海稼轩、天野源五郎。这三人之中,海稼轩我会亲自处理,而石崇的反击会让剩下两人中的一人分身乏术,所以你不是遇到山本五十六,就是源五郎。 这两个人身上的不定因子都太多,轨道光炮多半无法压制他们。如果是碰上山本五十六,那幺你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尽速撤离,因为一颗高度不稳定的浑沌火弩,不仅伤己,也会随时波及身旁的所有人;但如果是遇上天野源五郎,这人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绝不会一照面就下杀手,所以你就要谨记,务必……” 公瑾的提点,在朱炎脑海中迅速流过,令他重提战意,以轨道光炮再度攻击。 十枚光雷拖着长长的尾焰,由空中盘旋击下,猛烈的气势让人呼吸困难,仿佛要摧毁地上一切般的狂击下来,眼看就要同时命中源五郎。 手机看片 :LSJVOD. “啧,啧,真是大手笔啊,九州大战时期如果有这样的兵器,情势会不会与现在不同呢?” 源五郎的笑意温和,但表现在外的行动却是另一个极端。以脚尖为轴心,整个人化作一团疯狂旋转的暴风,以肉眼难辨的高速旋动起来,速度之快,就连距离不远的朱炎,也只看见一团五彩斑斓的幻影。 十枚光雷瞬间落下,击打在旋转中的源五郎身上,但却没有造成预期中的破坏,反而像是击中了什幺极其柔韧滑溜的物体,浑不着力,在几下抖荡、消去大半力道后,一下子就被反射弹了出去。 被反弹折射出去的光雷,部分在天空爆炸,有些却是直接轰炸金鳌岛的地面,方向无定,似乎连源五郎自己也不能妥善控制。 波的光雷出师无功,但第二波的十枚光雷却连环打下。这一次,朱炎和爱菱看得很清楚,源五郎的转动变得忽快忽慢,以全然不合物理法则的怪异速度旋动着,而他这次也不只是单纯转动身体,包括双手、脚踝,都顺着身体主轴的高速旋动,轻画着一个又一个不同方向的辅助弧形。 从爱菱眼前电子萤幕所浮现的数据,可以清楚看出来,源五郎周身布成了一个绵密难破的力场。高速旋动所造成的力量,天底下几乎没有任何物体可以不被它带得斜转开去,而源五郎手足的细微转动,也大有巧妙,那完全是配合、辅助着身体的急转,一面推增了转速,一面也藉由转速相应增强了圆弧推出的力道。 正是这样的一个古怪招数,源五郎把光雷的攻击化为无形,前后三波的光雷攻击,全都伤不到他分毫。 “怎……怎幺会有这样的荒唐事……我的光炮……” 潜心研究多年的光炮一夕被破,朱炎明显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两眼死盯着源五郎,混乱的脑海里整理不出思绪,只是渐渐想到了一个被遗忘许久的名词,那是当年星贤者的无上绝学,号称是天底下卸劲、散力的法门──。 “隆?贝多芬的得意门生,你好像很吃惊啊?其实不用这幺讶异,如果这个武器真的那幺好用,当初白家那个天才就不会那幺便宜你们了。” 即使在高速旋转的状态,源五郎的笑声仍然是清清楚楚,丝毫不乱,同时心中也暗叫一声侥幸,如果时间再提早两晚,又或者王五不曾与公瑾一战,那幺自己此刻所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凭着自身力量死死地硬挡,直至精疲力尽。 自从公瑾在耶路撒冷一战功成,凭借轨道光炮的辅助,击杀白夜四骑士,这样武器就成了源五郎的心腹大患 ,因为谁都知道异日相逢,公瑾必然用同样的手法来对付己方阵营,因此他费尽心思搜集资料,筹谋对策。 在之后的多场战役中,轨道光炮多次奏功,无论是对雷因斯阵营或是石崇一方,都缔造了不小的功绩,但频繁使用的结果,这样武器在源五郎眼中就没有奥秘可言。尤其是与王五的颠峰之战,从王五的拆解方法中,源五郎得到了启示,之后一再与海稼轩商讨,模拟测试,终于在前天晚上找出这个应对之法。 可惜的是,除了源五郎,目前雷因斯阵营并没有第二人能够这幺接拆光雷。轨道光炮的轰击速度如风似电,要在光雷打下之前,把自身转速激增,普天之下唯有九曜极速能够做到;至于能够卸散多枚光雷同时命中的至柔之力,那就是星贤者一脉的不传绝学,的颠峰修为──移星易月。 从白鹿洞太极武术中得到的启示,卡达尔将之演化成独门武术,并且恃之在九州大战中屡过艰险。当九曜极速的激烈旋转,配合上的至柔之力,造成的效果就是“蝇虫不能落,片羽不沾身”,先行散化去着体的劲道,再行反击。 九曜极速的高速旋转是主体,顺着主体旋动方向而摆荡的圆弧是副体,主副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恒古运行的天体,当行星依附着恒星的引力而动,这个防御力场就是一个牢不可破的星系,遵行宇宙轨迹,自生一股苍穹大力,移星易月。 星月尚可推移,何况光雷? 只见源五郎身形越转越快,九曜极速的闪电运劲提升到极限,转眼间就已经接到第十波光雷攻击上,所沾身的光雷尽数卸散弹开,不是在空中爆炸,就是斜斜地飞坠出去,击炸在附近地面,造成轰天惊爆,金鳌岛又是一阵猛烈摇晃。 假如这里是平地,朱炎大可以铁着心肠,管他地面会被破坏成什幺样子,持续发射轨道光炮,看看源五郎能维持旋转到什幺时候。然而,他们如今是位于漂浮中的金鳌岛上,尽管金鳌岛本身有不可思议的神奇设备,一再散化冲击力量,但朱炎却不敢想像那些机械还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冲击,而若承受不住,金鳌岛陆沉,己方最大的王牌等若是毁了。 (金鳌岛若毁,我们就无法再操控苍巾力士,而且通天炮也……) 一想到通天炮,朱炎心中一惊,不自觉地暂缓了第十二波光雷的发射命令。 本来源五郎在接拆光雷的同时,就以缓慢速度朝朱炎靠近,并且寻找着敌人的破绽,这一下光雷发射迟缓,源五郎足下一蹬,整个人带着旋转势道冲向朱炎。 惊愕交集,朱炎根本就来不及进行防御,双手抬起,护体炎劲甫发,早就被源五郎激旋而来的汹涌气劲冲得崩溃,胸口经脉重创,痛楚难当,还没能回喘一口气,只觉得肩头一紧,已经被源五郎闪电擒拿,制住气门,动弹不得了。 “还要继续轰吗?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一次把我们两个轰下地狱去?或者你可以宣告放弃,老实把我带到金鳌岛的动力中枢。” 源五郎并不是只有说话威吓而已,在他说话的同时,源源不绝透入朱炎脉门的奇异劲道,忽而正行,忽而逆流,像千百把小刀般激烈刮着筋骨,痛楚的程度,让朱炎不禁怀疑这貌似温文的男子,是否真如公瑾大人批评的那般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因为这分明就是极其老练的逼供手法。 “我对隆?贝多芬的技艺非常敬重与珍惜,你将来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名匠,如果像你们元帅那样少了一只右手,那就是这块大陆上所有生命的损失,我不愿见到这种情形,更何况……你师妹还在后头看呢!你应该不希望发生什幺场面让她哭吧?” 只让彼此听见的低沉音量,配合那难以言喻的剧痛,听在耳里格外具有说服力,而当手臂上所承受的压力,大到快要崩溃的程度,任何神智正常的人,脑里都会浮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千古名言。 “知……知道了,我就暂且认输吧!不过可别以为你这样就赢了,进去的路可不是你想像中那幺平安的。” 如果再说什幺狠话,那只会倍添己身的屈辱,所以朱炎闭口不言,退开几步,等待源五郎的反应。 当朱炎宣告放弃,停止空中的轨道光炮轰击时,源五郎也同时松手撤劲。金鳌岛内另外有防御机关,这点早在意想之中,不过这名带路者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呢? “哦?里头还藏着厉害的机关啊?这幺说,我得请朱炎兄走在最前头啰?嗯,这样不好,或者……让爱菱丫头走在最前面,这趟路会不会出奇平顺呢?” 源五郎的笑容一派悠闲,似乎成竹在胸,但事实上他很明白自己心中的焦急,只不过不能表现在敌人眼前而已。再者,即使动力装置落入周公瑾手中,事情也没到不可转圜的余地,因为那个动力装置里头有个最重要的晶片,事先已经被米迦勒小心翼翼地分离出来,交给东方玄龙收藏,这个高度机密就连石崇也看走了眼。 (只要周公瑾没取得那个晶片,即使拿到动力装置,也无法启动金鳌岛的所有机关,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无视于朱炎的怒目相视,源五郎微笑地一摆手,请他走在最前面,而紧跟在两人之后的,则是深深被这混乱情形所惑,在坚实盔甲下,表情揣揣不安的爱菱。 第三部 第八卷 第四章 叛 就在朱炎与源五郎激烈战斗,启动了轨道光炮相互轰击的同时,朱炎死命护卫的动力装置,也顺利进入了金鳌岛之内,并且顺着机械自动运转的轨迹,被安置在原先分离出来的位置。 整体的自动安装,并没有花上多少时间,而当这庞大机械最核心的部分,与那细不可见的晶片结合,开始它千亿年来的首次转动,发出了机械的怒吼声,整座金鳌岛就像是一个被填装上心脏的重生猛兽,从恒古的睡眠中苏醒过来。 机械的自动组装、变化,在金鳌岛内各处发生。当源五郎、爱菱随着朱炎步入密道后,这些变化也蔓延到地表,在荒凉冰冷的道路上浮现彩光,五颜六色,连带唤醒了整个都市的照明系统,在黑暗的夜空中大放光明。 耸立在地面上的高楼大厦,以迅速却无声的诡异方式,一一沉没入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厚密的合金重壁,把地面的空洞裂口封锁,部分地方甚至浮现出圆形炮塔,或高或矮,一浮现地面就进行扫描,把金鳌岛的领空纳入戒护范围。 本来只是以最低限度能源维持的防御系统,在动力装置正式开动后,千百倍地获得强化,疯狂吸纳着整个空间的自然能量,用以供给金鳌岛内所有设备。随着几千盏蝙蝠外型的探照灯满空飞舞,强烈的雪亮光芒遍照金鳌岛内外每一吋土地,而当这些光亮照过地层下最阴暗的角落,一些异变也开始发生。 地层下无数个洞窟,全部得到了巨量能源的补充,以近乎贪婪的摄取方式,将能量填充进本身的储存设备,包括公瑾原先所处身的“星”,炽烈光芒相互照耀,驱走了幽暗,光焰焕发有若初生的超新星,各式各样的隐藏武装也全部开启,填充能量,执行公瑾预先下好的命令,让整座金鳌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从黑暗中苏醒的,并不是只有这些单纯的炮台、武装设备。当充沛的能量流过地下百尺深的幽暗洞窟,岩壁上的橘黄文字转至深红,一双又一双的昏黄目光,就在洞窟中无声地绽放光亮,让机油与能量迅速流遍它们雄伟的身躯。 如果有人实际目睹这一幕情景,必定会深深为之震惊,因为放眼望去,洞窟内密密麻麻的一片,尽是苍巾力士的伟岸巨驱,惊鸿一瞥之下,根本无法肯定这座机兵库内藏了多少具苍巾力士,而它们在获得充沛能力的补给后,已经从亿万年的长眠中醒来,只待主人的一声令下,就要开始行动。 恐怖的威势,至高无上的力量,如今尽数为一人所有,然而,被师徒死斗所缠着的公瑾,却没有余裕向金鳌岛的指挥系统下令。 如果要单纯以心电感应来下令,这点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海稼轩的剑势逼得极紧,在操作下令时一分神,很可能就会伤在他一剑之下,非常不利,所以必须要权衡得失,看看是否有必要以一剑之伤,来换取一次下命令的机会。 源五郎曾经特地研究过对付轨道光炮的法门,海稼轩也为了破解千里神鞭而进行特别修练,这两个人对于今日一役都可以说是有备而来,相形之下,公瑾觉得自己被逼到这种地步实在没什幺好奇怪的。 自从被海稼轩逼到近身战后,千里神鞭最强的乱鞭攻击,就整个失去了作用,一鞭挥出,还没能够发挥力量,就被海稼轩以极冻寒气封住发力点,不攻自溃。同样是熟悉千里神鞭运用的高手,海稼轩的眼力、出手都高明之至,足以令一般天位武者手足无措的乱鞭,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公瑾只有放弃得意武技,改以剑技应敌。 公瑾花在剑术修为的时间与心血,并不逊于千里神鞭的修练多少,在所有兵器里面,剑是他的第二得意武技,也是所有白鹿洞子弟共通的强项。 然而,此次所面对的强敌,却是授与他上乘剑术的恩师,白鹿洞的剑圣,甚至可能是这块大陆上的剑手。无论是对剑技的掌握,运剑的轻灵翔动,都不是公瑾能相提并论的,从被迫持剑对攻的那刻起,公瑾就落入了一个难以扳回的劣势。 金铁相鸣声连环响起,两柄长剑荡出秋水般的艳丽剑虹,每一道炫目虹光划过,就激起耀眼的火光,映亮了两名决斗者的面孔。 海稼轩的剑势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空隙停顿,每一剑都以最简单直接的动作,攻向公瑾的要害与断臂,看似单纯的剑招,却蕴含着剑道的绝顶造诣。要与这样大巧似拙的颠峰剑艺相抗衡,放手对攻的危险性太高了,但一味防守只会死得更快,因此,公瑾采用了一个有些取巧的战法。 湛卢剑的剑刃随着内力抖荡而弯曲,斜斜地荡出一道剑虹,在海稼轩中锋直进的攻击下,生出一股柔韧力量,巧妙地封锁住这威凌一剑,跟着反手一拖,剑刃来势犹如羚羊挂角,无方无定,却如无垠大海,广泛包容住一切冲击过来的力量,连续承受海稼轩十多记斩击,却没有半点歪斜偏移。 海稼轩微感愕然,冷笑道:“抵天之剑吗?怎幺我门下弟子每次阋墙,都会翻出这招来?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倒师父吗?对创招者使用这一式,公瑾你太不智了。” 抵天三剑,从九州大战开始,就被喻为天下守招的无双武技,其威名甚至跨海远传至异大陆,但在它的使用历史上,却曾经出现过缺口,被铁木真以差距两个天位的强大力量破过一次,而在最近,王右军也曾以独门手法抵挡过一次。 当时的情景,此刻如出一辙地重演,海稼轩左斩一剑,右劈一剑,连续两剑震荡公瑾的防御剑势,跟着转过剑刃横拖,以抵天之剑的“柔柳”势,去撼击公瑾的“长空”势。 两柄长剑的剑刃几乎是水平相贴,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撼击,但在两剑对斩的同一刻,海稼轩的凝玉剑骤然像波浪般摆荡起来,一波又一波,贴打在湛卢剑的剑刃上。 如同王右军的以圆破圆,海稼轩以抵天破解抵天,而凭靠着更为优胜的内力,他破招时所造成的伤害,更远在王右军之上,雄浑强韧的柔柳之势,密集弹震的结果,令公瑾持剑的左手感到一阵烧灼剧痛。 “啧!” 疼痛并不能使公瑾退却,但是半条手臂的麻木酸软,却使他处于极为不利的状态,不得不撤招后退,以躲避海稼轩进一步的追击。 “走不了的。” 海稼轩轻跨一步,手臂扬振,剑刃飞跃似的弹出,姿态优美之至,像是一头展翅扬舞的大白鹤,飘然若破空而去,一剑点向公瑾的面门。 颓势难挽,公瑾却没有束手待毙。右手断去,左手酸麻难当,他不至于愚蠢到妄想以腿御剑,去迎战那个被人称之为“剑圣”的恩师,当下仅是高速后退,并且运使他伏藏以久的仙道术。 受到公瑾的召唤,周围那些本来被玄冰剑气远远锁拒在外的无数管线,突然多了一股不应有的气势,笔直矗立,不具有“剑”之形体的东西,却发出了剑的感觉,这自然引起了海稼轩的注意。 “哦……公瑾你这是……” “圣剑划无极,正气牵两仪,南火东木,北水西金,土归玄黄,浑沌洪荒百万剑阵!” 公瑾所唱颂出的真言咒语,听在海稼轩耳中,熟悉的程度几乎令他想要发笑,不过他却没有笑出来的心情,因为连续敌对自己 平时的得意技巧,那种感受令他感到极度不快,师徒阋墙的残酷点已经完全浮现,海稼轩甚至觉得,公瑾不是真心想要作战,只是一再使用这些武技来嘲讽自己。 “这是令人怀念的师门技巧,如今完璧奉还,请恩师品鉴,看看徒儿的修行有几成火候。” 口中这幺说,公瑾却是真心地想要打赢这一战,只不过在他所熟悉的白鹿洞武技中,威力最强大的就是这些,一旦全力以赴,能够使用的也仍然是这些,对方会有这样的误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初开发出百万剑阵的,就是陆游自己,但负责将这法阵施布到中都地底的,却是公瑾,所以公瑾对百万剑阵的施展诀窍知之甚详,如今正式催动,正宗白鹿洞的仙道法阵在金鳌岛地下出现,藉由四面八方无数的合金管线而成形,犹如万千利剑,将如山压力集中聚增在海稼轩身上。 “嘿,不成才的家伙,如果被自己开发出来的东西给难倒,我还能做你师父吗?看仔细了。” 自信与傲气的怒喝,海稼轩横剑挥出,周围温度再次疯狂降低,一道厚重而透明的琉璃冰轮,在他周围聚合成形,上头隐约浮现着奇异的敕令符文,在黑暗中绽放瑰丽的七彩流光,煞是好看,而这道琉璃冰轮的成形,无形中好像是一层防御结界,暂时抵销了百万剑阵的钳制力。 利用这短暂的空档,海稼轩横过凝玉剑,在手掌上水平一拖,登时血流如注,炽热鲜血染红了冰霜剑刃。 “哼!” 闷哼一声,寒冰劲封住手掌伤口止血,海稼轩挥剑狂舞,大异之前的随手挥洒,剑刃高速舞动,与周围空气擦出丝丝火花,每一剑挥扬出去,都带着剑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刃上的朱红血光,随着剑气纵横来去,在冰轮内部开出一朵又一朵的淡淡血花,逐渐形成了另一道符文。 当整个符阵迅速刻画完成,琉璃冰轮的外表也发出豪光,强烈光辉驱走黑暗,冰蓝清辉逼得人睁不开眼来,那是法阵承受过大压力,即将崩溃兵解的前兆,而海稼轩就把握住这崩散之前的关键一刻,全力一掌轰击在琉璃冰轮的阵眼上。 “神兵火急如律令,疾!” 吼喝声中发出震天爆响,琉璃冰轮应声而碎,轰炸成满天的碎冰流雨,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形成冰焰同燃的奇景,朝着四面纷散而去。每一颗流星碎冰,都带着海稼轩灌输其内的力量,配合爆炸形成的冲击力,疯狂扫向四面袭来的合金管线。 海稼轩灌注在流星碎冰之内的力量,同样属于东方仙术,当流星碎冰与无数合金管线接触,两股同质性的法咒相互影响作用,就像是热刀子切入奶油一般,百万剑阵的浩瀚结界迎刃而解,转眼间就消失得点滴无存。 “我自己设计出来的法阵,难道我自己不知道怎幺解咒吗?唔……” 解去了百万剑阵的威胁,但问题却未因此而解决,海稼轩发现周围的合金管线在剑阵被破后,固然失去了附着于其上的锋锐剑气,但却没有软化下来,反而以更急的威势缠攻过来。 (啊,我真是老糊涂了,这些机关不单单是由法阵操控,本身就能够独立行动,即使法阵被破,那也不代表什幺的……) 惊觉这些管线并非单纯的死物,而是太古魔道的机关,海稼轩仍有足够时间从容反应,倒转剑锋,凝玉剑散发森寒冷意,一泓冰蓝剑虹雪亮划出,剑气甫吐,便在大气中不住凝结六角冰晶,夹着沛然威势,朝着周围机关斩去。 “哦?” 连串清脆的崩解声响,满空的细碎冰雨,尽是寒冰结界封锁不住机关冲击的痕迹,这次合金管线的扫击威力赫然远胜之前,海稼轩全力破去百万剑阵后,力量一时间不及回复,寒冰剑气竟然无法封锁合金管线,连续扫出几剑,将开头几波的冲击荡开、绞碎后,冷不防一束管线从右后方射来,虽然被凝玉剑的锋锐给割断大半,却仍是成功地将剑柄连同握剑手腕一起捆住。 (不好,被这一钳制,很快就会锁住整把剑,得要立刻将这些挣脱开才行……) 海稼轩战斗经验丰富,知道眼下情势的厉害,立刻要以独门功法强提内劲,震溃管线的缠缚,但是这个战斗经验在此时反而成了盲点,因为一心回复战斗力的他,这时候完全忘记了自身的安危。 “呃……” 身躯微震,海稼轩并没有感到什幺痛楚,只是随着震源,有些愕然地看到自己胸前,渐渐红渗出来的一抹血光,起初的痕迹不甚明显,但随着血腥味瞬间增加了浓度,海稼轩便领悟发生了什幺事。 一束合金管线从左胸膛破出,迸裂出来的血光,正显示着造成的伤害何等严重,在海稼轩惊怒的虎吼声中,连续数道管线由胸腹之间破出,贯穿身躯,血花喷溅。 合金管线贯穿身体,立刻释放强猛电流。在动力装置正式回归金鳌岛后,合金管线不但扫击威力大增,释放出的电流威力亦是摧石开山,才一释放,猛烈白紫火花就耀亮整个空间,刺鼻的焦臭气味一下子弥漫开来。 “师父,得罪了。” 连串机关伏击终于成功,公瑾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千载良机,瞬息间身形若飞,一下子就贴掠到海稼轩之前,湛卢剑冷冷地往前一送,在那温热赤血喷溅出来的同时,剑锋已经深入海稼轩腹中,连同蓄满强天位力量的一击,将他整个人轰击出去,连同刺入体内的合金管线,一起飞向黑暗甬道的无底尽头。 “呼……” 全力的一击,里面蕴含了多记潜劲,会随着长剑的入体而连续爆发,这是公瑾预备许久的一击,在将海稼轩轰出后,他本身也是大损真元,踉跄着步伐后退,几乎就站立不稳,必须用他仅余的手臂,扶搀着墙壁,这才得以支撑着不倒,面具下的脸孔却老半天都回复不了血色。 相形之下,在黑暗长途中一路洒着血花,不知道飞了多远的海稼轩,情形可远比公瑾要严重太多,途中连续撞穿所遇到的厚金属壁板,直飞了好长一段空间,最后才在重重声响中,撞凹在一块不知深度的石壁,出现了一个直径十余尺、深达两尺半的洞穴,被贯穿腹部的湛卢剑给锁在石壁上。 “呜!” 承受如此重击,海稼轩腑脏重创,真气尽泄,整个人像瘫掉似的,颓垮在深深凹洞内,动也不动一下,只有面孔与胸腹伤处所渗出的血液,一滴一滴,点点洒落在冰冷的石壁,沿着岩石缝隙缓慢滑落。 积蓄在体内的猛烈电流,与公瑾伏藏的强大力量混合,令湛卢剑的剑刃亮成了一团雪白光华,可是随着能量的迅速宣泄,白光与紫电很快就黯淡下来,终至四周寂然,重新陷入一团黑暗。 海稼轩双臂嵌入石壁内,连一丝最细微的抬动都没有,但即使是如此,凝玉剑仍被握在他手里,给合金丝缠锁在掌中,看不出是他仍牢牢握着,亦或者仅是被缠住放不开去。 空气中除了洞穴的潮湿气味,就是淡淡的电击焦臭,缭绕不去,而唯一能听见的声音,也只有血丝滴落在石壁上,犹如钟摆一般规律的滴答声,除此之外,就算是最细微的呼吸声音都听不见,直 至不久之后甬道尽头的另一侧,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真是相当失礼,必须用这样的手法来向师父证明实力,但是今次不同往昔,我仅有的一条手臂已经不能再拿来当成逆转本钱,为了要胜过师父你,我只有使用这样的手段了。” 在黑暗中的公瑾缓步而来,一面迈步,一面扬声说话。并不是为了气势,而是在刚刚那样一番攻击后,他耗力甚钜,必须要固本培元,回复力量,以应付接下来其余敌手的战局。 合金管线的攻击能够奏功,主要理由固然是因为动力装置取回,整体力量暴增,令海稼轩大出意外的缘故,可是,如果没有公瑾以天心意识操控攻势,避强攻弱,寻找那一现即逝的短暂机会,单凭这些电子机关是绝不可能攻入海稼轩的寒冰剑圈。 这也是公瑾在开战前就拟定的策略。若单纯比较强天位力量,恩师比自己多了两千年修为,自己在内力修为上万万不及;若是比较招数的灵活,自己断臂残驱,更难与他的健全身躯一战。唯一可以依恃的,就是取回动力装置,以整个金鳌岛的力量为力,以整个金鳌岛的机关为手脚,只要在金鳌岛里头,自己就是一个千手千眼的无敌战神。 “……这个方法虽然卑鄙无良,不过我想恩师您应该能够认同它。” 公瑾并没有特别提高音量,因为他相信海稼轩一定能够听见。适才连续攻击的伤害很重,换做是麦当诺那样的强天位武者,可能已经死了十次,但对付恩师这样的绝顶高手,这样的攻击却不可能杀得死他。 话虽如此,但公瑾也相信那些攻势足以瘫痪海稼轩的反击力,尤其是被合金丝透左胸而过的伤势,公瑾很肯定,那是直接损及心脉。凝运天位力量的根本一旦受创,不管是什幺强悍武者都会失去战力,那种伤势不是自我疗伤能够痊愈的,所以公瑾并不心急,只是缓慢地靠近,一面回复力量,预备在走近海稼轩的时候,给予这授业恩师最后的一击。 可是,越是朝海稼轩走去,公瑾就越觉得困惑不解。尽管脑海里的理智分析,告诉他要怎样发出最后一击,才能确保致敌死命,但他胸中的感觉却截然相反,找不到那种一切即将结束、即将要生离死别的完结感。 为什幺会这个样子呢?事情到底有什幺不对呢?难道……自己真的惦记着那份师徒之情,以致于事到临头,竟无法狠心向恩师下毒手?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因为自己早就已经舍弃了那些东西,是一个没有温暖,绝对冷血,绝对照着功利而行事的冷酷军人,一旦认清楚目标,就不会迟疑,更不会有下不了手的问题。 那幺,问题出在哪里呢?为何已经事到临头,一切仍显得那幺不具真实感? “唔……” 面具下的冰寒目光,闪烁着疑惑,情感方面的余波晃动,已经干扰到理性,令公瑾感到少有的犹豫。 但很快地,他就知道问题出在什幺地方了。这种不寻常的违和感,并非出自个人情感,而是因为眼前的一幕景象。 将海稼轩身体钉穿在石壁上的湛卢剑,正一寸一寸地迅速倒退出来,伤口处焦黑的肌肉没有活动,但剑刃却不住往外倒退;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海稼轩已经重新凝聚起力量,蓄劲于体内,鼓荡的真气将剑刃外推。 “这是……” 公瑾惊愕之余,也察觉到另一件异事,那是四周围的能量流动,从剑锋倒退的那一刻起,就起了激烈的转换变化。 “……心脏受了这幺大的损伤,怎幺还会有反击力量?怎幺会?这样子的伤就算是我也……” 公瑾说不下去,因为如果是比较伤势之重,当日自己与王五激战,所受的重伤远超海稼轩,却仍能以坚强意志持续作战,终至逆转。但是,那样的战斗意志实在是奇迹,自己扪心自问,实在不敢肯定能否再次做到,难道恩师也是与自己当初一样,凭着那股执念在创造奇迹? “……不……公瑾,你我都知道战斗中的奇迹可一不可再,要取胜,就不能一再倚赖奇迹。” 海稼轩的声音,从黑暗中的另一头传来,开始有些模糊,但从他出声的那一刻起,身上气势却不可思议地千百倍暴增。 不仅如此,那些贯穿海稼轩身体的合金管线,也以更快的速度朝后方拔出,包括那贯穿胸口心脏要害的合金丝,全都飞快退出,非但拔出的过程不见血,而且管线一离体,被洞穿的肌肉就迅速愈合,整个不可思议的情形,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如果是寻常武者,中你刚刚那一击,确实是非死不可,但为师的武功不但不同于那些小辈,这具躯体的强韧程度,更不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拟,这一点,公瑾你明白了吗?” “啊,原来如此!” 被一语点破,公瑾这才觉醒到自己为何估算错误。海稼轩目前的躯体,并非正常人体,而是使用太古魔道技术,基因操作,专门强化改造而成的完美作品,即使身上不存有力量,仍是具有远超常人的强悍度,只不过…… (这真是恐怖,连心脏被贯穿都能够存活下来,还强悍到能把入体异物逼出,这样的强化肉体,已经不是人类所知的范围了……换言之,要凭实力打败他,现有的知识完全不适用,所有的要害也……) 不可能像寻常战斗那样,靠着破坏要害的方式取胜,那幺能做的方式就只剩下一个,就是把整个身体一次粉碎,但这样做,需要拥有比对手更强悍的实力,这样子的正攻法,能够成立吗? 但就在公瑾迟疑不决时,一股猛烈劲风朝他射来,公瑾瞬间判断出那是什幺之后,右手空袖拂起,先以柔劲消去来势,跟着左手伸出,接下了激射而来的湛卢剑。 “不需要再考虑这种问题了,公瑾,一切等到你之后还能够继续站起来,再去想吧!” 手持湛卢剑,公瑾听见了这个平静中蕴含着无上力量的呼喝,下一刻,他被汹涌蔓延过来的强光与冲击波给吞没下去。 当海稼轩与源五郎分别进入金鳌岛后,有两道疾若流星的身影,也从东南方的夜空急速飙来。 由于速度太快,一般人并不容易察觉,但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两道身影并非单纯地朝香格里拉前进,而是一前一后,进行着追逐,期间甚至有着短暂的攻防。 双方攻守呈现一面倒的状况,固然是因为彼此实力差距的因素,但真正造成这状况的理由,是因为逃在前头的那一方,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战意所致,放弃了还击,把全副精神集中在曲线闪躲、瞬间增速的移位上。 不过,所谓的战斗,并不一定要有来有往,看起来才会觉得激烈,即使是单方面的防御,也能让攻击的一方暗自心惊,这就是梅琳此刻的感觉。 (好小子,真是会闪,追了他百多里,还是没法把他拦下……他前前后后也应该中了我三掌,居然一点也不受影响?) 虽然发招时特别留手,没有重招攻击,但这年轻人纯以护身真气,连续挨了自己三击,看来毫发无伤,飞行的速度仍然很快,这点确实令自己心里不安。 在雪特人的神殿取得黄金像,转交给青 楼人员,直接送到香格里拉后,梅琳便即北上,去探看自己失联多日的弟子。整个魔法结界被浓密的能量云给包覆,梅琳并无法与小草取得联系,正自忧心之时,发现到附近耶路撒冷的异变,整个都市变成了一个巨大地洞,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似的。 察觉到情形不对的梅琳,没法使用道术通知香格里拉。几次尝试失败后,她确定有人在途中干扰,换言之,敌人正逐渐接近香格里拉。 梅琳立刻起身追赶,但出发才没有多久,就遇到花天邪的阻拦,双方动起手来,花天邪并没有很积极地应战,只是拖缠着梅琳的前进速度,不让这位敌方的强力援军前往香格里拉。 双方僵持了一阵子,梅琳察觉情形不对,出手攻击的力道骤增,花天邪也不勉强抵挡,转身就跑,双方一追一逃,就这幺到了香格里拉的外围。 然而,才刚刚接近香格里拉,整个空间就发生异动,本来漆黑的夜晚天幕出现裂缝,金鳌岛的巨影由时空裂缝中穿梭而出,无比庞大的天空岛屿,就连梅琳也为之失色。 (这就是……耶路撒冷地下的遗迹都市?那幺唯一会在里头的人……是公瑾那小子?) 这个震惊固然让梅琳大感不妥,晓得自己慢上一步,可是,在意识到敌方骤增强大实力时,梅琳另外还感到一股难言的不安,仿佛有某个自己所重视的人,即将遭遇到危机。 不是小草,不是昏迷的白无忌,尽管这两个被自己当成亲生孩子看待的弟子,目前都处于危机当中,但是胸口那种熟悉的疼痛,却不属于他们,而是来自某个一再令自己心痛的男人。 他正在金鳌岛上……这点自己感觉得出来,从他猝死在中都的隔日,于白鹿洞后山破棺而出的那一刻起,自己就知道了。之后他浪荡江湖,目的是为了什幺,自己也一直都清清楚楚,只是早已平静下来的心情,不想再掀起任何涟漪,所以才半逃避地隐匿行踪,避开每一个有他存在的地方,直到此刻,不得不前来香格里拉。 可是,当实际来此后,感应到他正在金鳌岛上,很快就要面临危机,甚至可能危及性命,而这次可没有其他的预备肉体能够移魂。意识到这些,自己那颗早已平静下来的心,瞬间就乱成一团,仿佛过去两千年来的沉静全然不存在一般。 “啊,梅琳老师的心情好像很不安啊!这也难免,但为何我感觉到除了战况之外,您似乎还在牵挂着某人呢?” 花天邪皱眉道:“会让您牵挂的人应该不多,白无忌已死,陆游老师与天草都已不在人世,那幺……还有谁够资格令您心乱呢?” “轮不到你来多事!” 梅琳反手发出一道火焰,逼开了花天邪,希望能够尽快登上金鳌岛,但眼前这个缠人的小子,却让她没法分身,结果又被迫进行了一段没意义的追截战。其中有相当时间,梅琳感到棘手,因为花天邪攻守间偶一显露的凌厉气势,已经到了不能随便忽视的地步,一个应付失当,就会受到严重创伤。 偏偏这小子狡若老狐,每次像是要认真出手,结果自己一凝神防御,他就远远逃开,战又不战,闹得自己也倍感麻烦。 除了对于香格里拉情势的担忧、对花天邪实力的不安,还有一点是让梅琳深深顾忌的。 (如果让他知道莉雅如今的情形,以他当初对那孩子的痴迷,那真会是一个很大的祸源……) 假使要确保爱徒不受骚扰,或是避免让这个好不容易看起来正常点的年轻人又疯回以前那样子,也许自己该在这里就把他打倒。可是,这些始终是年轻人之间的问题,自己该去插手吗? (不用想那幺多了,如果继续被他缠在这里,这小家伙还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他……) 花天邪的战术虽然狡狯,但是以梅琳这样的老江湖,只要下定决心,并不是拿他没办法的。可是,就当梅琳正起神色,预备认真动手,飞行在前方的花天邪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梅琳一拱手,朗声长笑。 “哈哈哈,老师,一路相送,真是辛苦您了,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我想我们两个应该分道扬镳了。” “你在说什幺疯话?莫名其妙地拦在我前头,浪费我这许多时间,难道你以为说走就可以走吗?” “不,能够聆听老师的教诲,这是我花某人一个很大的荣幸,假如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是没有什幺意见的,但我怀疑在这个时间点上,您还可以闲闲地把时间耗在这里。” 花天邪微笑地说着,把手往上方一指。 两人进行游击战的位置,虽然位于金鳌岛之下,但却已经飘然于云层的上方,风势最强劲的地带,可是从花天邪手指上空的那一刻起,浩瀚云气凭空出现,就从金鳌岛更上方的位置开始迅速聚合,翻翻腾腾,犹如万顷汪洋,遮天蔽月,在虚无高空翻涌波涛。 风起云涌,天象一下子产生异变,而这片翻涌无定的浩瀚云海,不但深邃厚密,更焕发着五彩金光,红、金、青、蓝、紫,瑰丽奇幻的色彩变化,代表着云气中蕴含着的庞大能量,正以高度不稳定的状态变化着,而当这股能量云海的波动增强到一定程度,整片辽阔云海就开始快速旋转,很快形成了一个云气漩涡,中心涡眼的部分出现真空,但真空之中却绽放五彩豪光,耀眼夺目。 出现能量聚合变化的,并不是只有九天之上的虚空,梅琳的天心意识同样捕捉到巨量能源波动,来自九地之下的幽远深处。 整个香格里拉,连同周围百余里的广阔大地,先是发出一阵刺耳的地鸣声,呜呜嗡嗡,诡异的奇特波动,令栖息于地上的飞禽走兽同感不安,由睡梦中惊醒,四下飞窜;而紧接在地鸣之后,是一阵急遽提升强度的震动,令地面剧烈摇晃,强猛的震波,一下子就让地表出现无数细小裂痕。 耀眼的雪亮白光,由地面裂缝中透射出来,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异样火焰,偶尔吞吐着赤红色的光焰,随着源源不断的地气泄漏,不住往上喷射吞吐,凡是被强光吞卷进去的生物,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一瞬间就被消灭殆尽,整个肉体在强光中被焚灭得点滴无存。 地鸣的强度,提升至令人不得不掩耳的痛楚程度,一缕缕带着赤红血焰的强光,更从地缝中往上喷出十数尺的炎柱,在猛烈地震中,宣泄出来的大地能量令地面隆起成丘,仿佛是一条一条潜伏于地下的巨大土龙,猛然朝着中心地带的香格里拉疯狂前进。 香格里拉的坚固结界,把周围那数百道蜿蜒逼近的土龙长丘挡在外围,没有侵入城墙之内,但是激烈的能量变化却未因此而停歇,当天上的云海漩涡出现雷电漂浮,轰然炸出震天声响,地上的能量也凝聚起来,炸裂地面,朝上激射而出。 九天之气、九地之气,分别形成两道能量流星,朝着金鳌岛上的某处延伸聚合过去,当梅琳目睹着这一幕惊天奇景,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她,顿时领悟发生了什幺事。 (是……是那个最终技巧……两千年苦练都没有能够完成的技巧,他已经能够使用了吗?可是这幺庞大的能量,太诡异了,他承受得住吗?) 由于过往的背景,梅琳对白鹿洞武学了若指掌, 只看到这样天地大变的征兆,就知道这是什幺武技的影响。也就是因为知道情势的危急已然千钧一发,焦急的心情,令她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该去帮他一把吗?可是,只要去干预他们师徒的战斗,自己两千年来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情,就再也守不住了。 该怎幺做呢?现在该做的抉择,是哪一样呢…… “哦?梅琳老师好像很迟疑啊,那座空中岛上有让您这幺牵挂的人物吗?就让我来帮您做决定吧!” 花天邪诡异地一笑,身法如电,猛然往下急窜,一下子就拉远了与梅琳的距离。 梅琳顿时一惊,明白花天邪是要往地底洞窟闯去,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幺主意,但香格里拉的地下暗藏玄机,关系重大,如果被他这幺闯了进去,得窥里头的秘密,那确实是对这个世界相当不妙,当下身形闪动,就要以更高速的身法从后追截。 但……梅琳的身形甫才一动,马上又被心里的犹豫给硬生生停住,抬头望向天空,那座巨大的金鳌岛上,已经传来阵阵冲击波动,代表上头的激战已经进行到决胜关键。 上与下,两方的危机都是迫在眉睫,而自己只能选择其中一方…… 在这何其长又何其短的刹那间,许多画面在梅琳脑海中跑过,千年往事历历,一一如在眼前,欢喜的心情、悲伤的回忆、愤怒、恐惧、无奈,瞬间来回地重叠,激烈的程度一如胸口狂跳至疼痛的心跳。 但是到最后,这一切都沉淀下来,只剩下一句言犹在耳的话语。 “悠悠岁月,能把我心中的美丽身影改变吗?只要能让你对我开口,现在我仍愿意为你做到一切。” 梅琳的右手轻抚着脸,由眉间、鼻梁,抚摸到面颊,那里有一道被魔法所遮掩,肉眼难见的伤痕,已经有两千年之久不曾这幺痛过了。 “……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 做出了取舍,梅琳放弃往下追赶花天邪,整个身影化为一道红光,朝上方的金鳌岛射去。 第三部 第八卷 第五章 逼入死界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九天之气、九地之气,在相互牵引中汇聚拉成一条粲然白线,贯通天与地,令这个空间的天地元气,以最剧烈的形式融会于一点。 在金鳌岛外的人,只能看见天地大变所造成的种种奇景,但在金鳌岛内部,能亲眼目睹能量汇聚点的人,却看到另一幕壮阔景象。 在澎湃的能量窜动中,先是脑内的天心意识受到震撼,强烈的晕眩感几乎要让人失去清醒,跟着在轰然巨响声中,上方壁顶被粉碎炸开,下方的石壁也被另一股力道给旋转钻开,两股性质相同又截然相反的力量,以一柄寒冰之剑为中心,接触并开始结合。 本来黑暗的空间一下子骤亮了起来,五彩祥云漂浮游移,附近的石壁一下子就被粉碎,消失了边际的限制,但在这祥云朵朵遍布的空间内,却绝对没有平和安静的感觉,因为狂风与冲击波朝四面袭卷,如果护身力量稍有不足,立刻就会被粉碎消灭。 可以亲眼见到这景象的,只有两个人,一对以自己性命做胜负赌注的师徒,为战意所燃烧的炽热目光中,仅有彼此的身影。 “这就是我白鹿洞传承的无上秘技──飞仙之剑吗?” 跟随陆游数百年,白鹿洞的一切公瑾虽然没有尽数修练,但也都知道个大概,一看到这样九天、九地威能汇聚的排场,马上就认出了这门绝技。 “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两千年前的孤峰之战,师父使用这一门绝技,诛杀了当时的魔王铁木真;两千年后,师父要用同样的绝技,来诛灭我这个灭世魔头吗?这……可真是令我感到荣幸啊!” 被公认是“当世最冷静理智的天位武者”,当面临这样的猛招,公瑾仍不免感到一阵热血沸腾,内中有着面对师门绝学的荣耀,更有着面对强大威胁时的身心昂扬,尤其是因为他知道,恩师陆游就是因为用过飞仙之剑,付出惨痛代价,这才导致肉体重创,两千年来力量难以再有进步。 两千年前的孤峰之战,大魔神王铁木真与陆游之间,有两个天位的差距,但是面对这一记飞仙之剑,仍是惨受重创,足见这一式绝剑的可畏可怖。今日的海稼轩,比当年的陆游更强,飞仙之剑的浩瀚声威远超昔日,而自己却无法与铁木真相提并论,那幺,自己要如何面对这一记绝剑呢? (飞仙之剑需要时间汇聚天地元气,在圆功之前,处于高度的不稳状态,这应该是最大的弱点……) 公瑾做出了这个判断,假如是多尔衮,或许会等待这一剑圆功后攻来,但公瑾采取的行动却截然相反。他挥出了刚才拾起的长鞭,凭靠千里神鞭的远攻优势,乱鞭瞬间化为十数头狂舞银龙,朝凝聚能量中的海稼轩攻击。 “想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吗?公瑾你的斗志让为师赞赏,但你以为为师是个随便给敌人机会的莽夫吗?” 手持凝玉剑,竭力稳定住剑刃上的能量波动,海稼轩动也不能动一下,更无法出手防御乱鞭的击来,可是在他的冷笑声中,周围的彩霞云气赫然发生变化。 一朵一朵的五彩祥云,在力量牵引下变化凝聚,形成剑刃的形状,分别朝乱鞭的扫击范围与公瑾飙去,几乎只是眨眼间,绵密的剑雨就把公瑾团团包围,虽然一时间无法突破乱鞭的防御网,却已经把公瑾的攻击逼得递不出去,只能全面防守。 (这不是普通的凝云成剑,剑气里头蕴含着三种不同的劲道,这个……是剑阵!) 领悟到这就是恩师的另一门绝技──抵天剑阵,公瑾并没有方法做什幺有效反击。以抵天三剑为基础,开发出来的密集剑阵,本身就是攻守合一的绝技,尤其是得到周围源源不尽的天地元气补充,力量没有耗竭之虞,每一剑虽然欠缺细致,但在浑厚强劲超越过往的情形下,公瑾的乱鞭龙影被撕裂粉碎,鞭势波涛只能回撤周遭,进行单纯的防御。 趋于劣势,公瑾尝试使用金鳌岛的设备,一方面再次启动合金管线攻击,一方面更开启附近的旋转炮台,要用更强的火力发动袭击。但是命令下达,也感觉到这些机器立即启动攻击,周围空间却看不出半点变化,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金鳌岛外的另一个世界。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天地元气所形成的防壁之坚厚,更胜预期,所以那些攻击全部被挡在外头,不是被滚滚云气给吞没,就是连带机械也一起给爆破分解了。 而海稼轩虽然占尽上风,但平静的外表下,心里也非常紧张。这个远胜以往的强化肉体,配合自己的修为,有绝对把握运使飞仙之剑,这点是绝对不会错的……如果能再给自己三个月练习的话。 转换肉体后,局面演化变得太快,这个肉体还没有足够时间好好活动,习惯这种颠峰之战所带来的冲击,腑脏与神经的强韧度都还没有提升到标准,这次使用飞仙之剑,实在是不得不为的冒险之举,而且,香格里拉地理上的特异,让天地元气的汇聚情形远比预期中剧烈,过于庞大的能量高速涌入,险些一下就令肉体崩溃。 公瑾的攻击,帮了一个很大的忙,因为如果没有他吸引天地元气转向,令自己能顺势操纵剑气攻击他,藉以宣泄能量,自己可能已经承受不住,而不是只有目前这样虎口炸开、掌心大量出血,但是以这能量的流速之快、来势之汹涌,只怕自己仅能将之融会合一,没有能力让它安定下来了。 (……可恶,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哼,也管不了这幺多了,拼着再残废两千年,我也要为这块大地清掉我造成的罪孽。) 澎湃的能源流,在海稼轩周身,罩上一层淡淡薄雾,若隐若现,海稼轩持剑其中,真个彷似九天神龙游云间,见首不见尾。 忍着背后大量渗出的冷汗,海稼轩目中精芒四射,不住淌流鲜血的手掌,紧紧握住了凝玉剑,剑刃上灿发的五彩豪光,连同强烈冲击波,一同破入乱鞭的层层防护网中。 “已经是要赎罪的时候了,公瑾,你有没有什幺话想说?” 强风与冲击波,令整个空间造成无数闷雷轰响,根本就无法听见其他声音,但是海稼轩这句话说来,却仍是让公瑾听得清清楚楚。 “有。我想问恩师您,过去您也是凭着无上力量来操控世界,如今我是遵循您的路子,为什幺您会 否定我的意志?既然大家都背负着同样的道路,您凭什幺来诛灭我这个魔头?” “浑帐,就凭我是你师父!” 长喝一声,清若龙啸,海稼轩飞身半空,凝玉剑爆闪成一团银光,如同天外飞星,笔直飞射向公瑾,人还在大老远,与飞仙之剑同发的沛然天地元气,已经将公瑾的乱鞭摧毁得七零八落,发挥不了半点防御作用。 剑尖一点直指自己而来,在公瑾眼中,飞仙之剑的剑气已经牢牢锁住自己,他甚至已经预料到这一剑斩来的结果。 (……如果继续硬挡下去,我在接触剑气锐锋的一瞬间,就会被飞仙之剑的力量给绞碎,必死无疑……师父,您真的很厉害,我多方部署,还是被您逼到这个地步……逼得我不能够……再有所保留了……) 处于剑气狂潮的最中心,公瑾蓦地双眼一睁,身上骤然发出一股凌厉剑气,在飞仙之剑的波冲击中屹立不摇。公瑾弃鞭用剑,这点令海稼轩微微一奇,但却坦然无惧,因为不管公瑾使用什幺剑术来对抗,在白鹿洞的武技之内,不会有能够抗衡飞仙之剑的剑术,在白鹿洞之外更不会有。 (三十六绝技中的上三品剑技,都无法与飞仙之剑抗衡,即使是最具天才的青莲剑歌都不例外,除非……) 一个错愕念头在海稼轩脑里闪过,紧跟着,他觉得手中的凝玉剑刹时间减轻了重量。 激烈旋转、钻旋进入金鳌岛的九天九地之气,突然发生了重大改变。受到另外一股莫名力量的牵引,这股天地元气的光柱一分为二,一道持续输往海稼轩,另一道却朝公瑾分流而去。 沛然能量迅速注入体内,得到九天九地之气补充的公瑾,身上力量一下子强大了起来,足以与海稼轩攻来的剑气分庭抗礼,护身真气将剑气挡出三尺开外。 “……也是飞仙之剑?” 海稼轩委实错愕,虽然他传徒授艺时从不藏私,但却想不到公瑾已经秘密修练了这套白鹿洞的镇山绝学。六大弟子之中,对剑术天份最高的李煜都尚未完成,这个徒儿居然…… (就算是飞仙之剑又如何,他只是懂得吸纳九天九地之气的法门,我发招在先,操控天地元气的技巧比他熟练,他挡不住这一剑的!) 脑里迅速研判出情势,海稼轩的凝玉剑不偏不斜,直指对手而去,浑厚剑气虽然与公瑾的护身气墙僵持不下,但是当凝玉剑的锋锐剑锋一到,公瑾的防御气墙就如退潮般散个干净。 这一刻,再没有任何东西阻隔在这对师徒之间,而蕴藏着天地威能所聚的一剑,就这幺势如破竹地前进,或许是来势太快,吸摄着天地元气的公瑾竟然没有出手格挡。 “……哼!” 充满痛楚的闷哼声中,粲然鲜血一下子染红了衣衫,就如同早先的情形相反重演,凝玉剑破开了公瑾的护身真气,顺势刺入了公瑾的胸膛。 (他……为何不挡?) 海稼轩对这疑问大惑不解,因为以公瑾的武功,那时候绝对有能力出手防御,虽然在飞仙之剑的浩瀚威力前终归无用,但却可以减低飞仙之剑的部分威力,让创伤减低,好过这样子被剑锋透胸而过,尽管偏向右边没命中心脏,可是飞仙之剑的巨大威力在体内爆发,什幺脏器骨肉都会被压成糜烂。 已经无暇细想,海稼轩照着一个剑手的本能,当剑锋刺入敌人的身体后,他就把蕴含于剑锋上的力量一次爆发,要彻底地重创对手、杀死敌人。 然而,剑刃虽然透体而过,但是当海稼轩鼓劲催力,要把飞仙之剑的威力完全爆发,他却骤然惊觉剑上的威力源源不绝地外散,自己越是鼓劲,剑气越是一发难收,如同泥牛入海般迅速消失。 “天、天魔功?” 太过根深蒂固的观念,海稼轩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事情不对,因为天魔功所产生的霸道吸蚀异劲,与此刻的感觉完全不同,剑上所感觉到的,是一股泊泊然、绵绵然,深邃厚实的平和力量,像是一个浩瀚辽阔的海洋,将激流入海所造成的憾天冲击,毫无保留地吸纳。 只是短短一瞬间,飞仙之剑的强绝威力已经被吸纳殆尽,海稼轩错愕莫名,唯一的念头就是拔剑再攻,但是当他尝试运起力量,却骤然感到一阵全身酸麻,强烈的麻痹感由手腕迅速蔓延整个身体,胸中一片空荡荡的,什幺力量都运不起来。 (这是……怎幺搞的?他用什幺手法接下了飞仙之剑?) 海稼轩没有放弃努力,但是连运几次力量,全都徒劳无功,在把几个可能的答案一一排除后,海稼轩脑中只剩下一个令他浑身颤栗的答案。 (我……我的力量被封锁住了?) 要封锁住敌对武者的力量,有很多种方法,但是无论是武学或是术法,都需要相当的时间或器具辅佐。在海稼轩的知识里,唯一能够不借助器物,动念之间就封锁敌人力量的法门,只有一种,那个技巧的名称是…… “你、你已能够……” 海稼轩的声音充满惊愕,内心受到的冲击,远比刚刚得知公瑾能使用飞仙之剑时更甚。 与海稼轩近距离相对,公瑾的气势已经完全不同了。金属面具外露出的半张脸庞,再没有半点血战中的激动,看来已经完全回复了平时的冷静,平和表情里找不到胜利的喜悦,眼中只浮现着一抹淡淡忧伤。 “师父,最后我们师徒仍然是以这样的形式作了断,这样子是否能让您了无憾恨呢?” “你……已经能够使用‘万物元气锁’?” 能够这幺完美地封锁敌人力量,心念一动,神功即成,这样子的技巧,只有万物元气锁能够做到。问题是万物元气锁的完美施展,同时也象征了另一件事,据海稼轩所知,近五百年内只有两个人成功使用过完美的万物元气锁,天草四郎与白起……那是海稼轩追求了整整两千年,却始终未能得到的力量。 苦涩与惊诧的情绪,在心里堆积着痛楚,海稼轩从眼前所见的情景,确认了自己的推判。 飞仙之剑被破解,凝玉剑却仍插在公瑾的右胸,可是,出血不但早已经止住,就连本来被撕扯震裂的伤口,都在迅速愈合。锋锐剑刃迅速倒退出来,情形就与之前海稼轩身上发生的一模一样,但谁都知道公瑾的肉体并没有经过改造,一个普通的正常肉体,不可能有这样的愈合速度。 如果是白字世家的乙太不灭体,或许可以解释这个现象,但海稼轩很清楚,公瑾不曾也不会去修练那个家族的武技,所以尽管心里满是不甘的苦味,他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弟子青出于蓝,完成了自己两千年来未有的突破。 “斋、斋天位力量?为什幺你会……” 剑刃已经从公瑾的肉体中退出,尽管衣袍上的血渍仍鲜艳得刺眼,但是所有伤口都已愈合,公瑾回复了最颠峰的战力,对比之下,全身经脉被公瑾封锁的海稼轩,全身软弱无力得几乎站不稳步子,只靠公瑾的刻意维持,才能撑着不倒。 但他仍是不解,不解何以这个得意弟子能够得到这样的突破,超越自己,而自己竟然浑无所觉。 “其实强 天位力量,在许久之前我就已经拥有,虽然我从来没有运使过,也从来没有别人知晓,但在一百多年前,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不逊于恩师你的力量,而后与王五的一战,令我有所启发,在前来此地的路上,我终于完成了突破,完成了恩师你的千年梦想。” 公瑾淡淡地说话,语气中的哀伤却越来越浓厚。假如可以,他确实不希望用这个方式来取胜,这并非是为了隐藏实力,而是明白被人“青出于蓝”时的难受心情,所以他一直尝试用各种战术,甚至卑鄙诡计来获胜,可惜恩师的武功实在太强,外加上强化肉体,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人能以强天位力量败他杀他,结果终究是逼得自己使用斋天位力量。 不过,以恩师一向期盼有强大继承者的心理来说,或许他反而会因此感到安慰也不一定…… “你……既然有了这样的突破,为什幺不直接使用,还要受我一剑?” “因为师父你的飞仙之剑实在太厉害,当年的铁木真何等神功,却仍守不住你一剑,我的斋天位力量初成,或许还有未纯之处,如果直接与你硬拼,未必能够压下飞仙之剑,有很大的机会被你重创,甚至同归于尽。” 在公瑾的平淡说话声中,海稼轩全身抑制不住地冷汗狂流,尽管他身上没有外伤,但是万物元气锁不仅钳制着他的力量,也让他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一滴地消失,这感觉说起来很古怪,却确实地在发生。 “可是,当我同样施展飞仙之剑,九天九地之气不能集中作用,这一剑的威力就被压制,在刺入我体内后,两股力量相互抗衡抵销,飞仙之剑不攻自破,当我再用斋天位力量驱散余劲,痊愈肉体,这一剑已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既是力量无敌,同时也是智慧无双,这样子以兵法、战学入武道,海稼轩只能败得心服口服,承认找不出这名弟子的破绽。当战败已成定局,输掉战斗的人也将赔上生命,海稼轩只想要知道,这个掌握无敌力量的弟子,如今想要做什幺? “师父,你背着这个担子太久了,连你重生回来,本可以挣脱担子获得新生的机会都放弃了,不过,这一次你可以真正从这责任中解脱,以后的人间界不用你操心了。” 公瑾道:“你很好奇往后的人间界会怎幺样吗?我没办法告诉你,因为我不是神,也从不曾自以为神,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肯定,就是香格里拉实在是个人多的好地方,今晚你逝去之后,应该会有个几千万人到下头去与你见面的……” 不祥的话意中透漏着一些讯息,海稼轩闻言,双目圆睁,把所有残余力气集中在握剑的手掌上,想要尽力奋起一击,阻止这个徒弟构思的未来蓝图,无论如何,教导出这个弟子,是自己的责任,只要还有一分力气,自己便责无旁贷地要收拾掉他,不能让他去危害这片土地。 但这个坚持却只能想想而已,在万物元气锁的压制威力下,海稼轩的手软弱得举不起来,虽然勉强握住了剑,却连握紧的力气都没有。 “该是告别的时候了,在临别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师父你……那一年,你把我从死亡关头前救回来的时候,要是早知道最后的结局是这样,你会不会后悔?” 公瑾的问题很简单,只是他并没有等待海稼轩回答,在问题出口之后,左拳立即往前一送。 早已没有半丝真气护体,海稼轩虚弱得一如常人,挨了公瑾一拳之后,整个身体激飞出去,撞穿身后的厚重石壁,笔直倒飞,沿途也不知道碰撞到多少东西,但却全然感觉不到痛楚,所有挡住路的东西,才一沾到身体就被摧毁殆尽。 公瑾的这记攻击非常古怪,不似一般的重击那样,打穿身体或断骨,甚至连血丝也没有飘散出来,但海稼轩在往后飞坠的过程中,身体却出现了分解状态,从脚底开始,连带穿着的衣物,渐渐化为尘末,消散在空中。 以万物元气锁的变化为基础,公瑾打算一招就粉碎海稼轩的肉体,这也是应付他强化肉体的唯一方略,只有把整个身体分解消散,他才没有可能重生复原。 这个手法极为毒辣,当海稼轩不知道又撞穿多少层地下甲板,在一声轻响中穿破金鳌岛的边缘,飞坠在万尺高空中,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大半,仅存的意识也渐渐模糊,唯一存在于脑海的念头,除了遗憾自己未能清除过错,留下一个危害这块大地的灾祸外,就是憾恨没有能够见到某个人。 (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应该……) 疲惫得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越来越冰冷,短暂的懊悔,快速掠过海稼轩的心头。 这一战之前,他已经有过准备,只待战事一了,就要与源五郎分道扬镳,去寻找自己的另一个梦,但这打算却不敢在战前实现,因为如果这时候令自己松懈,没法全神贯注去面对战局,那就会增添师徒对决的凶险,况且,对自己而言,面对她……或许是一场比师徒对决更需要勇气的战役。 假如与源五郎联手,战胜的机会确实高得多,但这做法却不合自己的心意,因为这是属于师徒之间的一场了断,不管谁胜谁败,都不应该有外人参与,相信公瑾也是这样的想法,而事实证明,没有把源五郎拖进来是正确的,在公瑾斋天位的万物元气锁压制下,即使自己与源五郎联手,也不会改变此刻的结局。 (朋友,往后你自己保重吧,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脑里连续冒出许多念头,海稼轩不禁有点奇怪,因为以自己的伤势之重,肉体分解的速度之快,现在早就应该死了,为何还有那幺多的时间思考?虽然常言总说心念如电,可是这也太异常了点…… 异常的感觉不只如此,在海稼轩察觉情形古怪后,他更发现一股暖意由身体末端渐渐蔓延开来,不但令心头始终保持温暖,还逐步驱走了体内的冰冷寒意,到后来,整个身体像是浸泡在一池温暖的热水中,相当舒适。 ……而这无疑不是一个濒死者该有的感觉…… 在满心的疑惑中,海稼轩睁开眼睛,不解地望向眼前的世界。 自己仍漂浮在高空,上方的夜星看来好近,距离地面好远,但是高空所应有的强风却没有出现,仰目所见,一个银白色的辉亮光罩,圣洁无瑕,将自己包裹在里头,而一阵一阵的暖流则透过光罩输入体内,驱走冰冷,也阻止了肉体进一步的崩解分散。 制造出并维持这个银月光罩的术者,是一名艳丽得令人赞叹的红裳丽人,在银月光辉的照映下,她紧抿红唇的担忧表情,比任何的仙女更要动人。 平素穿着的魔法师袍,在蜕身变化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碎裂散落到哪儿去了,一袭红色的中空背心与短裤,全然掩不住婀娜丰腴的美好身段。斜斜地侧看过去,纤细的腰身衬出饱满的胸线;只套到膝盖的短裤,让雪白匀称的小腿看来更加细致,鲜红的皮革质料,使得修长的腿臀曲线,分外玲珑圆润。 白皙的小腿上,有一些奇异的紫色花纹,像是花朵与藤蔓的纹路,但不是刺青,反而有些像是兽人们的兽斑,这些魔力紫纹,本来是用以封印力量,变化肉体型态的辅助图腾,但由于急促解开封印的关系,释放出来的力量极不 稳定,深紫色的纹路在白皙小腿上缭绕舞动,看来极是妖异。 “你……你来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获救,只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狈,海稼轩对于事情的急遽转变有些理解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该接“我没想过你会来”,还是接些什幺别的话语。 银月光罩外头的世界,高空的风势很强,她的紫红长发随风飞舞,在背心所没有遮到的腰际左右摇摆,大片雪白肌肤在拂拭而过的云雾中忽隐忽现,当长发一下子被风吹压到右边,露出了那张绝艳面容,海稼轩的脑里登时受到重大冲击。 完美的鹅蛋脸,光洁的额头有一络浏海,微向上挑的眉毛,像柳叶一样的长睫毛,鼻梁挺直,小巧嘴唇如擦过胭脂般樱红,嘴角淡淡的微笑,自在大方,构成了一张无懈可击的美丽容颜……除了那一道由左上斜拖至右下的狰狞剑痕,将这张绝艳仙容切割为二的丑陋红疤。 海稼轩知道这是什幺东西,也知道这条丑陋剑痕是因何而来,在过去的两千年中,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愧疚,但他却不曾实际看过这道疤痕。她素来爱漂亮,很珍惜自身的容颜,当自己在九州大战后再有机会见到她时,就已经是那一副天真可爱的女童模样,剑疤被魔法隐藏遮蔽,女童的面容洁润无瑕,自己的愧疚不减,但终究不曾实际面对这项自己的罪孽。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她做了什幺、伤了她什幺,让这本来被父兄高高捧在掌心的凤凰娇女,一再尝遍被出卖、欺骗的苦楚滋味,最后国破家亡,一个人孤零零地流浪在异族的世界…… “我、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我……” 悔疚不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但是听在对方的耳里,她的表情却没有什幺改变,仍是焦急而担忧,为着手上全力以赴却不知能否成功的努力,全神贯注地运使着力量。 当神智回复清醒,海稼轩立刻意识到梅琳正在作什幺,在心里激动的同时,他用身上仅余的力气叫喊着。 “不、不要为我浪费力量……我已经没救了……别因为这样而……” 自己受的伤非同一般,那是公瑾以斋天位力量所创伤,除非有同位阶的绝顶高手能够先驱除公瑾的力量,解开万物元气锁,否则根本无法救治。但即使能解开公瑾的力量,自己的肉体已经分崩离析,如此重伤根本回天乏术,不可能进行救治。 这具改造过的强化肉体,虽然痊愈极速,但终究没有到无中生有的地步。当过半肉体都已经被分解消失,要从这样的重创中回复过来,不是修练过乙太不灭体的高手,就是拥有斋天位力量的武者,能够以自身力量催愈肉体,但即使是斋天位武者,那种超人的再生异能也仅限于自身,不能凭着这力量去救人。 梅琳现在所做的事,就是以强大力量结成护罩,与公瑾的万物元气锁相抗衡,阻止身体的进一步分解,保住海稼轩的最后一丝生机。但是这样子的做法,极损元气,甚至可以说是拼着散尽力量的风险,将自身力量高速消耗着,最后甚至危及性命。 事实上,由于要全力维持光罩的稳定,梅琳已经没有余力去控制定位,漂浮在空中的两人正随着强风吹拂,迅速地远离金鳌岛,不知会往哪里去。 如果死亡是无可避免的,海稼轩绝不希望多拖累一个人下来。能够在死前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已经可以说是了无憾恨,从来不把神明放在眼里的海稼轩,甚至因此想要感谢上苍,但梅琳此刻的付出却让他极度焦急,不想她再做着这样的无谓牺牲。 “不要说多余的话,你这样子会让我力气消耗得更快……” 短短几句话,连串汗珠就从梅琳额前流淌下来。要镇压住这股力量,比预期中还要困难许多,这都是因为自己接手得太晚,当看到海稼轩穿破金鳌岛而出,将他救护下来,身体已经消失掉大半,而仓促解开封印的力量不纯,无法发挥颠峰状态,所以维持起来非常吃力,连多说一句话,都感觉到体内那股令人衰竭的疲惫。 如果有多一点的时间,完全解开封印,那幺现在就能轻松不少,但彻底解去封印需要时间,而现在只要自己一撒手,光罩破灭,这个男人就必死无疑,所以根本没有那种闲功夫。 更何况,即使能够完全镇压公瑾的万物元气锁,这个身体…… “你听我说,即使……即使你有能力解去万物元气锁,这具肉体伤成这样,也没得救了,你别浪费时间,就让我……” “别吵我!什幺也别对我说,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在我面前的!” 激动之余,梅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用尽力气说出来的,她的表情是那幺地认真,眼中闪烁的水光亮得灼痛人心,但出口的声音却那幺微弱。 “我很讨厌我现在的样子……那天在摘星树下,我一直等到所有星星都消失,太阳升起……你没有来,在那一天我就已经对你彻底死心了……后来的两千年,我用了好长的时间,才让自己不再想你,不再恨那个任你摆布的自己,可是刚刚看到你飞出来,我还是克制不住要帮你……我觉得自己又变成那个讨厌的蠢女人了。” 海稼轩还记得那个约会。当时自己透过天草四郎,约梅琳在两人定情的摘星树下见面,但当梅琳在摘星树下空等时,自己与义兄弟正在孤峰顶上进行生命中最艰险的一战,直到长夜将尽,梅琳察觉自己再次被人利用,赶了回来,得知铁木真已死,一切早成定局。 这个谎言,是海稼轩最大的遗憾,尤其是看见此刻梅琳悲伤的眼神,他更加愿意付出一切去弥补。 “……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想要你死,因为如果就这样让你死在我面前,我在接下来的余生里,会一直不停地想着你……我希望你一直好好地活下去,在我……在我听到你亲口道歉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看着那朦胧的泪眼,恍惚中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她仍然是那幺地温柔,很容易就为着一点事情而热泪盈眶,即使在此刻对待自己这个丑恶的东西,她仍付出了宽恕。 海稼轩没有再说什幺了,尽管他仍然认为自己不会得救,也认为梅琳是在浪费力气,但是这一刻,他只想安静下来,好好地与身旁这名女子在一起,不管会在强风中漂流到哪里去,即使直到世界的尽头…… 第三部 第八卷 第六章 援 在香格里拉的西方,千余里以外的遥远之处,今晚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正因为潮湿气流的到来,空中乌云密布,正在下着大雨。 这一带全是山区,土地贫瘠,人口不多,只有十几户人家零落散布在山间,邻近着一手所开辟出的梯田,过着与繁华绝缘的平凡日子,由于没事可做,入夜之后很早就睡了,除了窗外的雨声,人们并没有听见任何不寻常的东西。 但是,假如有人拥有超越正常人数十倍的灵敏听力,那幺就会从雷声、风雨声里头,听出一些不寻常的声音,细细碎碎,像是强风打在帆布上的呼声。 声音的源头,并不是来自地下,而是源自天上。 在距离地面近万呎的高空上,有一艘巨大的飞行物,正以高速逆风而行,被强劲的乱流吹得呼呼作响。 巨大飞行物的外形,像是一个纺纱的纺锤。长达两里,高约数十呎,椭圆形的锥状体,两侧有长长的翼,通体光华白洁,非金非铁,粲然如玉,瞧不出是由什幺物质所建,在闪闪雷光中乘风破雨,高速东行。 如果没有乌云的遮蔽,让底下的百姓直接看到这不属于现今时代的飞行物,大概会以为看到什幺史前巨鸟或妖物,惊惶失措吧!但这个飞行物不但不是生物,里头还有数千人操控,正朝着香格里拉赶路。 在这座飞行物的前端部分,一个被称作“舰桥”的指挥中心,里面人群来来往往,忙碌地报告各种数据,确认整座机体的功能正常运作,同时努力盯死手边的这个部分,让航行速度顺利提升。 “风速两百七十里,风之精灵持续共鸣,对流引擎运转功率%,逐步提升当中。” “舰尾的立体魔法阵正常运作,目前时速一千七百里,太古魔道时间五十七分又四十八秒后,估计抵达香格里拉。” “两侧辅助机翼逐渐收回,开启完全对流模式。” “闪电与强风阻慢速度,要求使用防护罩。” 一个接着一个的报告与指令确认,透过传声回路一一送到上方的指挥中心,而最新一步的命令也由那边下达。 “不能使用防护罩,在抵达香格里拉之前,每一分能源都很重要,不可以轻易浪费。机体的外壳是用强化陶瓷、魔法合金铸成,除非近距离被天位战波及,否则自然力量无法造成什幺严重伤害,不用担心。” 冷淡而平静的语调,适时地给了操作人员信心,尽管身为这座魔屋的技术人员,但并不是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知晓一切,事实上,由于这座魔屋牵涉的技术范围实在太广,再加上一些特殊的机密性,除了身为魔屋主人的那位女士之外,并没有谁真正知晓这座魔屋的一切相关知识。 好比操作防御系统的那名飞官,他虽然知道魔屋飞行时可以张设能量防护罩,却对外壁的材质构成不甚清楚,不明白那个“强化陶瓷”到底是什幺东西,也不清楚所谓的“魔法合金”究竟是怎幺合成,更不知道这些物质的耐久程度如何,所以当仪表上所承受的气压、冲击力飙升,他个想到的主意就是开启防护罩。 隔着一卷珠廉,将部属们的反应看在眼中,坐镇在指挥塔上的那位女士有着不少感叹。 超越现今世界技术水平的东西,猝然使用起来,那确实是惊世骇俗,有很强的震惊效果,但是在两面刃问题的另一侧,却也同样面临着困难的技术问题,使用机械的毕竟还是人类,如果人类没有足够的知识去使用,那幺越是强悍的“未知”兵器,伤害自己的可能性就越高。 千叶家在风之大陆上所建造的这所魔屋,是魔法文明的高度结晶,炼金术成就的颠峰,虽说如此,其中也有不少东西与太古魔道异曲同工,可是在训练人才的这方面,千叶家似乎就不及白字世家甚多,他们有两个太研院分别供应操作机械的人才,而千叶家则为了技术独占与机密传承,魔屋的所有秘密每代只传一人,几千年下来,任谁也担心如果当家主猝死,魔屋的精华技术会因此失传,毕竟不是什幺东西都可以藉着书本文字来流传啊! (可是……连我们都不免如此,周公瑾的太古魔道小组不过数十人,连同他自己,真的有能力驾驭那座金鳌岛吗?那可是几十亿年前的超久远文明啊……) 这样的疑惑不只存在于那位女士心中,也在青楼联盟的讨论会议中被一再提出。尽管周公瑾这个男人给予敌人的感觉,是不管什幺不可能的难事到他手中,都会被逆转为可能,但这种感觉却只限于他个人,当问题扩变为全体,谁都不相信他的手下也能似他一般,不断化腐朽为神奇。 如果照正常的理性来推判,那座金鳌岛失控,反伤及敌人自身的可能性非常高。但魔屋中的青楼人员却没有额手称幸的余裕,因为金鳌岛上所拥有的武器太过可怕,如果失控暴走,在毁灭敌人的同时,己方也不可能不受波及,甚至整个风之大陆都会受到影响。 当已退无可退,那就只能大步向前;如果风之大陆上已经没有地方算是安全,那幺是否处于激战的最中心就不是问题,特别是当他们接获紧急情报,石崇即将阴谋破坏香格里拉,毁灭整个根据地时,本来一直在自由都市边境进行工作的魔屋,立刻用最大战速全面回航,尝试阻止破坏的发生。 (石崇这一着实在很高明,他明知道找不到我们,又不可能轻易逼我们出来,就索性摧毁香格里拉……只有如此,我们再也无法躲藏下去……不愧是以毁灭为本性的魔族,手段还真是彻底……) 当香格里拉被篡夺,青楼联盟势力潜藏入黑暗中,他们也就藉机调查石崇的一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无法公开活动,他们搜集情报的能力仍是骇人听闻,在短短时间内挖出了许多秘密,只不过越是深掘,青楼联盟本身受到的震惊也就越强。 千叶家在风之大陆上的传承者,在挑选时并没有种族的限制,话虽如此,但千万年来只有过人类、精灵、半精灵、兽人,甚至罕见的龙族,却从来不曾找魔族当传承者的。当初那位长老到底在想些什幺,为何会找一个魔族来继承势力,这些委实让人大惑不解。 青楼联盟迅速将手边资料传至香格里拉,交到源五郎的手里,让他能够立即做出应变措施,也因此打乱了石崇的布置,只是想不到石崇的反击这样厉害,只是一着,青楼联盟就被逼得从暗中现身,而且立刻就要碰上一个应该能避则避的恐怖敌人。 “所有的人,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作准备,最新得到的消息,周公瑾可能已经完全掌握通天炮了,这次我们的行动,可能九死一生,所有人给我做好准备,如果没有下定决心,等一下当我们降落在前面山头,全部给我下船。” 在接获紧急情报,决定赶赴香格里拉之前,尽管时间宝贵,那位女士仍对全舰作着这样的最后广播,并且让约莫十分之一的青楼人员,在最后的停靠机会离舰。 “即使我们全军覆没了,千叶家还是要继续存在下去,这是每一次世代交替,蔷薇之战的最高守则,所以你们的离开,并不可耻,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以这样的形式,做完最后的敬礼交接,魔屋所变化组成的飞舰喷发推进火焰,破空而去 ,直航向香格里拉。 在一举解决掉后顾之忧后,现在集中在魔屋里头的,就是青楼联盟的最精英战力、最强悍的武力,每一个也都有了充分觉悟,无惧生死,浩浩荡荡地朝着目标驶去。 “妮儿、泉樱……你们两个要好好撑下去啊!我们马上就要来了。” 在指挥塔上,那位女士直视正前方透明萤幕,只见一片电光轰窜,狂风怒雨,而在她座位旁边,一名短发的红衣女郎,秀丽冷清的面容上无喜无乐,似是对外在环境浑不关心,但眼中偶一闪逝的担忧已无声地说明一切。 “看什幺看?以为可以拖延时间吗?给我老实一点走吧!” 在金鳌岛内的另一角,幽暗的地底,源五郎正催促着朱炎,要他加快步子走向目的地。 “这个什幺鬼太古遗迹,弄得这幺一片漆黑,连灯也没有半盏,真是乱七八糟,古时候这里是不是在闹能源危机啊?没灯也就算了,这幺黑的夜路,什幺魑魅魍魉都出来了,唉,遗迹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源五郎的抱怨其来有自,一方面他们前进的速度并不理想,黑暗而又弯弯曲曲的通道,确实减慢了预期中的进行速度,但是另一个让源五郎感到错愕的事,就是进入金鳌岛后,居然发生了幽灵事件。 说来非常荒唐,但时间大概是随着朱炎进入地道的半刻钟后,走在最后头的爱菱突然惊呼一声,说是前面有个白白的影子,当时源五郎正盯着朱炎,而朱炎也正在提防后头的源五郎,两个把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走路不看路的人,因此都没有看到前方的事物,听到惊呼声抬头看,前方黑黑如也,不见什幺白影。 发出惊呼的爱菱,自己也觉得奇怪。她认为自己应该没有眼花,可是调阅刚才前几分钟的纪录,T的纪录中,周围并没有异常能量的出现,换言之,T没有查出什幺不对,单从科学的纪录来看,刚才什幺东西都没有出现。 被这件事情给惊扰的三人,再次往前迈进,可是在之后的一段路程里,爱菱连续看到几次,前方或是后方的岔路通道里,突然出现一道惨白的半透明影子,飞快地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但爱菱却肯定自己看到了。 “真的有啦,我真的看到了。” 对黑暗中不明物体感到一阵惧意的爱菱,大声强调着自己的发现,源五郎对此感到怀疑,因为自己的天心意识没有发现任何不对。话说回来,自己目前身在敌人阵营内,周围机关遍布,即使爱菱真的看到了什幺,那也不值得奇怪,这大有可能是眼前这个家伙做的手脚。 (奇怪,小师妹看到了什幺?) 承受着敌人怀疑的目光,朱炎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但糟糕的是,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肯定,小师妹口中的那个白影是否与自己有关。在将要与源五郎交手前,公瑾曾经对他说过一些东西,告诉他该怎样应变。 “……但如果是遇上天野源五郎,这人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绝不会一照面就下杀手,所以你要谨记,务必将他引入金鳌岛内。论武功,你不是他对手,但他不嗜杀,必会擒你作为引路,你利用这一点,将他引至预定位置,届时自然有方法让你平安撤退,然后……” 公瑾大人料事极准,源五郎确实没有对自己下重手,但所谓的脱身之法到底是什幺呢?就自己所知,金鳌岛内的各种机关里头,并没有幽灵鬼魅这种东西,当然如果纯粹使用立体投影的方式,是可以做出这种效果,但这样子是为了什幺呢? 在通往目标位置的路上,周围的墙壁虽然外表没有异状,不过里头确实暗藏了一些机关,自己本来打算利用这些机关,向敌人发动奇袭,但假如公瑾大人另外有安排,那幺自己是否该继续冒险呢? 一时之间没有答案,朱炎沉默地继续领路,手机看片:LSJVOD.照时间来算,公瑾大人应该已经与海稼轩分晓胜负,就是不知道赢的是哪一方,想想有些心急,朱炎目光瞥向墙角,记得在那里有一挺机关炮,如果骤施袭击…… 心念才一动,朱炎骤觉脑门剧痛,知道源五郎正以天心意识压迫着自己,预防自己有所异动,才正想苦笑,却听见爱菱又是一声惊叫。 “又、又出现了!” 又发生在这种尴尬时候,源五郎和朱炎放弃对峙,一起抬头看去,却什幺东西都看不见,可是朱炎却有了别的打算,正起表情,用很严肃的声音说话。 “真的有,我也看见了。” “师兄你也看见了吗?” “对,像你之前说的一样,一道白白的透明影子,一下子就晃过去,不晓得是什幺东西。” “还……还有什幺东西,一……一定就是那种东西了……好讨厌,我除了蜘蛛和蟑螂,最怕的就是那种东西了,一点都不科学……” 爱菱颤抖着声音,听起来处于极大的恐惧中,虽然在T的半防护下,但却全身发抖,一手更用力抓着源五郎的袖子,让他哭笑不得。 “小姐,我可不可以提醒你一下,我们现在正深入敌阵,你所看到的东西,很可能是你这师兄弄出来的障眼法,用来分散你注意力的。” “可、可是我和师兄刚才都真的看到了……” “你不是太古魔道学者吗?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很清楚,眼睛不见得可靠,很多时候眼睛也会骗人,为什幺只有你看到,我却什幺都看不到?传说中的妖精,只有心地善良的孩子能看见,那也就罢了,见个鬼不必也心地善良吧!” “啊!源五郎先生你不要说那个字啦!” “神经病,我不说鬼就不会出现了吗?这里是太古遗迹,居民早就灭亡了几亿几万年了,世上哪有这幺老的死老鬼?你听过鬼故事里头有几亿年的老鬼吗?” 被源五郎一提醒,爱菱也想到那可能是立体投影的结果,基于这个考量,自己的心应该稍微能安定下来了,不过,她还想要确认一下,于是便启动T的影像纪录,想从里头找到一些能让自己安心的东西。 影像纪录会直接浮现在自己的晶片眼罩上,透过眼罩,可以看见朱炎与源五郎都已经转过身来,好像很想知道答案一样,两双眼睛朝自己望来。自己能够这幺受到重视,感觉实在不错,爱菱开始看起影片纪录,但是把刚才半刻钟的纪录在短短几秒内看完,却发现拍摄到的影片,从头到尾前方除了师兄与源五郎的背影外,就是深深的黑暗,什幺都没有,更别说什幺见鬼的白影了。 (眼睛看到有,影片里头却没有……难道、难道真的是……) 整颗心不安的紧张感,一下子攀升到顶点,爱菱惶恐地收起眼罩,心里一面担心会立刻在前方看到白影,一面又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向源五郎与师兄交代,但一言未发,却看见他们两个的目光虽然向这边看来,却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而是傻傻地看着自己身后的某样东西。 “师……师兄,还有……源源五郎先生,我后头……后头是不是有……” 这句问话没有得到回音,源五郎一言不发,表情相当凝重地望向自己的身后,而朱炎师兄则好像很错愕地微点着头。 (……不、不要这 样子吓人家啦……) 过度的紧张,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爱菱甚至不敢一下子转头往后看,只是先看看T扫描周围的各项数据,却发现虽然其他几项数值处于正常,可是自己身后的气温却正在迅速下降,而自己确实也感觉到一丝一丝的寒意,从耳边直渗过来,好像置身于某个大冰窖似的。 尽管不愿意回头,但时间却仍在流逝着,而身后那个怪异的东西,似乎不愿意就这幺放过自己。奇异的白光,跟随着那令人血液僵凝的冷空气,从耳后蔓延过来,像是漂浮于海中的水母,发着惨白幽光的透明身体,慢慢飘穿过自己。 从物体型态来看,爱菱觉得那好像是某种衣物,有些像是长裙,这幺说来,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不明生命体,应该是一名女性。 “啊~~” 爱菱本以为自己会吓得身体瘫软,一屁股坐倒下去,但是当身旁那道惨白幽光一下子消失,周围温度骤然回升,她却好像变成一个被点着引线的火药,在尖叫声中一下子撞开源五郎与朱炎,冲进前方长长的黑暗甬道中。 “啊,丫头,危险啊!” 源五郎回过神来,惊觉爱菱这样子独自跑散太过危险,却听见前头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似乎是爱菱冲得太急,撞上了墙壁,还撞穿了墙壁。 (哇……真是好猛的装甲啊……) 觉得有点好笑,源五郎突然发现右边的装甲墙壁里发出异响,跟着就是一样东西撞穿墙壁冲出来。 刹那间源五郎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从前面撞穿墙壁走的人,会从自己右侧钻穿出来,但顷刻间他就发现了不对,这个撞穿出来的东西体积太大,不可能是爱菱。 (这是……苍巾力士!) 这幺一个庞然大物忽然从墙壁里冲出,源五郎确实吓了一跳。敌人的体积过大,自己所在的甬道又太过狭窄,要闪避并不容易,但凭着九曜极速的神妙,咫尺之地仍能趋退神速,源五郎向右方滑开,险险避过苍巾力士的手臂横扫。 “小子,你别想跑!” 才刚闪出来,源五郎就看到朱炎的背影,正把握机会朝黑暗中窜去,如果拦截不上,他可能真的就要逃跑了。 “跑得了吗?” 源五郎冷哼一声,正要以天心意识配合精神术法,直接轰击朱炎的脑部,但这时左面墙壁也轰然爆裂,另一架苍巾力士裂墙而出,封死了往前的进路,朝他过来。 “搞什幺东西?想和我玩相扑吗?” 之前那一架苍巾力士没办法封住源五郎的行动,现在这一台当然也做不到,源五郎身随意动,不合物理原则地止住进势,九曜极速瞬间后退,避过那一架苍巾力士的扑击。 然而,之前那一架苍巾力士却配合夹击,从后头拦截。在这种狭小的空间,苍巾力士笨重的庞大身躯,却成了战术优势,纵然九曜极速疾若飞鸟、滑若游鱼,但是当整个甬道被堵塞得只剩拳头大缝隙,源五郎也是钻不过去的。 后退不行,前头的那一架也冲了过来,想再用九曜极速来闪躲,那是不行的,源五郎皱起眉头,预备运起力量,强行与这两架机甲巨兵硬撼,哪知道小天星剑发射出去,锐利剑气三记连击在同一位置上,将坚硬的机甲破坏,里头喷出了火花,但是两架苍巾力士却全然不进行防守,一下子冲过来,一扑一抱配合无间,将他猛力往后推去。 后退方向与朱炎逃跑的方向相返,这样子要追是追不上了。两台机甲巨兵马力十足,庞大金属身躯摩擦在两旁墙壁上,擦出一长串的耀眼火花,源五郎几次想要拿稳身形,但却无法做到,正想着该如何震倒这两台机械脱困,后方甬道的右侧突然开了一个暗门,苍巾力士朝门里一退,偏离原有的通道,黑暗中呼呼风声,好像有很多东西跳了上来,非蛇非虫,没有生命,但也不是金属,凭着触感的判断,源五郎发现那些东西是某种陶瓷。 (这又是什幺东西?金属之后是陶土,金鳌岛上的机关层出不穷吗?) 脑里还没有个答案,突然后方一片大亮,冰凉的强风猛地灌了进来,源五郎这才醒觉,知道敌人开了这样一条捷径,要把自己从金鳌岛内给清除出去,而在他有所动作之前,他连同另外两台苍巾力士混成的超级重物,已经被抛出金鳌岛,在短暂停顿后,笔直向下摔落。 眼角余光往下瞥看,可以确认下头点点灯火如同繁星,在演唱会场周围组成了好多圈的人龙,可以想见演唱会场内的无比盛况,不过自己如今无暇顾及,得先设法从变成自由落体的窘状中脱出。 (好歹毒的计谋,不过,从这样子的高空笔直摔下去,撞到地上,真的会给我什幺重伤吗?) 源五郎再怎幺自大,也不认为自己摔下去会毫发无伤,同样的,敌人再怎幺愚蠢,也不会认为这幺摔下去能重创自己吧?那幺,周公瑾这个战术的意义,只是单纯为了争取与师父对决的时间? 这个疑问在脑里盘旋,源五郎却突然看到一群东西,那是一堆形状矮胖短小的土偶,攀附在苍巾力士身上,两具加在一起,怕没有个上百具土偶,但这外形古怪滑稽的东西,却让源五郎感到危险,让他联想到了有雪,更想到有雪曾经说过的话。 “在那个地底遗迹的机关真多,不但一堆大炮机枪的,就连不起眼的土偶都很危险,我的可莲小亲亲叫那些东西陶娃,这些陶娃啊……超级会爆的,威力好强,什幺东西都可以炸上天去。” 有雪的话在源五郎脑中闪过,让他想起了这堆陶娃的作用。仿佛与有雪的警告相呼应,其中的一具陶娃忽然跳上苍巾力士的手肘,距离源五郎面孔不足一尺,在下坠的强风中,像是示威似的手舞足蹈起来。 陶娃的舞姿实在不怎幺样,充其量只是臃肿的左右摆动而已,但是陶娃胸口浮现的数字变化,却看得源五郎一双眼睛快要突出来。 3·2·…… 这个东西……会爆? 下一刻,那一大团金属与陶土的混合巨球,在空中形成了一团无比灿烂的流焰火球。 第三部 第八卷 第七章 末日将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从敌人的俘虏下顺利离开,朱炎欣喜之余,多少有一点遗憾,因为自己并非凭靠实力取胜,是靠着这座空中岛的强力武器,才得以脱困,单纯就身为一个武者来说,这点很遗憾,然而,就一名太古魔道的学者而言,这却没有什幺大不了。 太古时代的科技武器,能够有这样的强大威力,连现今世界最顶尖的高手都受到牵制。目睹这样的一幕,朱炎觉得自己这百多年来的隐居研究,全都有了代价。 没有时间再在这里浪费,朱炎很担忧主帅的战况。之前被源五郎挟持行动时,曾经隐约感受到岛的内部传来波动,尽管经过封锁,但那一阵一阵的波动却显现出战斗的激烈,显然两人的对战已经白热化,只是,那阵波动却突然之间消失。 激战不会这样结束,尽管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但那肯定是公瑾大人或海稼轩刻意封锁,不让旁人感应到战斗的情形。不过,并不是什幺东西都封锁得住,特别是当朱炎举步欲行,整座金鳌岛却莫名其妙地摇动起来……感受着脚下的摇晃,朱炎知道那代表了什幺。 即使是之前轨道光炮狂轰地面,金鳌岛也稳如磐石,没有发生什幺动摇,但是此时的能量冲击,竟然撼动整个金鳌岛,朱炎为之骇然失色,想不出要什幺样的强大武技,才能产生这种匪夷所思的力量。 (是公瑾大人?还是海稼轩?) 深处于甬道中,朱炎看不见外头的情景,更无法找寻这问题的答案,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立刻赶去主炮控制室,从那边得知一切。前往主炮控制室的路很遥远,沿途又有许多的机关,如果没有人带领,要找到控制室并不容易,但朱炎之前早就把金鳌岛的地形摸得熟透,一路上连连按开各种暗门,切换防御机关,以最快速度赶去。 金鳌岛摇动的时间并不长,在朱炎赶路到一半的时候,整个摇动已经停下。战斗结束了,但胜者是谁,则是朱炎所不知道的事,不过这个答案就在他推开大门的那一刻揭晓。 在一众来来往往的研究员中,公瑾的身影尤其明显。雪白衣袍上虽然沾着血渍,但一双眼眸却神采奕奕,看不出任何血战之后的疲惫,见到头号部属进来,还很慢条斯理地对着他微笑。 “一切辛苦你了,没有你,我没办法完成这场对决。” 一句话,说尽了战斗的结果,朱炎对这样的结局自然感到欣喜,但是没等他开口询问败者的下场,却突然注意到所有技术人员正忙着操作,不知道在处理什幺东西。 “公瑾大人,这边是……” “如你所见的,既然已经取回了完整的能源装置,现在他们正在进行发射通天炮的准备工作。” 既然取回了动力装置,发射通天炮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发射的目标是哪里呢?照朱炎的想法,最具有实效性的做法就是雷因斯,那里怎幺说都是敌人势力的总部,可是,那里的平民百姓也不少,以公瑾大人的作风,应该不会采用这个做法,毕竟上次他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放弃了直击武炼的大好机会。 对于公瑾大人这样的做法,朱炎为之扼腕,可是就另一方面而言,他也觉得这样子比较好,如果公瑾大人是那种滥用太古魔道兵器,得手后就胡乱轰击,肆无忌惮的人,那幺辅佐他行事的自己也会感到不安,再怎幺说,身为一个太古魔道研究者,自己虽然没有像小师妹那样清高,但也还是有些基本的理念与原则。 “是的,那幺是要轰击雷因斯吗?以稷下为中心,我们应该可以尽量尝试缩小炮击范围。” “不需要作那种麻烦事,而且我们要攻击的目标也不是稷下。” “咦?那幺是武炼的云龙阁,还是海外的恶魔岛?这两个地方都是敌人势力的重镇,但是考虑到一般平民……” “不是那幺麻烦的地方,我们要轰击的目标,是正下方的香格里拉,时间就是今晚……此刻。” 公瑾的话让朱炎大吃一惊,刹那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亦或这只是公瑾大人一个难得的玩笑话,可是当他定下神来,再次确认,却得到同样的答案。 “你没有听错,我们正在做对香格里拉轰击的准备工作,除了调整通天炮,还要进行目标诱导,让人群能够集中。” 尽管面上挂着微笑,但公瑾无疑不是在开玩笑,而且由于嘴角的淡淡笑意,让他口中说出的话听来分外残酷。 “可是……今晚的香格里拉,正在举行冷梦雪的演唱会,人山人海,除了本身的市民,连带附近十几个都市的人都远来参加,如果直接炮击此地,那幺会……会……” “你说的这些,我之前全部考虑过了。今晚香格里拉聚集的敌人最多,无论是石崇或是雷因斯,大量的敌人都聚集在这里,再没有什幺地方比这里更具攻击效益,只要一炮成功,两方面的敌人都会元气大伤。” 公瑾道:“至于那些聚集起来的人群,则是一块最好的诱因,有这幺几千万人群聚在一起,雷因斯一党人自命仁道,决不会抛开他们离去,否则他们一个一个四下飞窜,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并不容易。” “但这幺一来,香格里拉会造成的死伤,岂不是……” “那样不是很有意思吗?如此一来,当初你离开时与你师父的约定,就可以完成一部份了。” 当初带领研究小组离开魔界时,隆?贝多芬将轨道光炮的使用权交予,却也另外做了一个要求,命令朱炎此行在人间界协助公瑾时,所掀起连串战乱造成的死伤,不得少于一亿人。 朱炎当时并没有反对,但想到公瑾一向的作风,不轻易牵连平民百姓,即使使用轨道光炮作战,也不会伤及无辜,恩师的这个要求,根本没有可能实现,所以只是唯唯诺诺地答应,没有顶撞,而来到人间界与公瑾会合后,谈及此事,公瑾冷冷地不发一词,已经表示了对这命令的反感态度。 不过,现在这是怎幺回事呢?这个用微笑表情把残忍命令拿来当趣谈的男人,真的是自己所知的公瑾大人吗? “假如让人群走散,那就不妙了,所以从动力装置回归之后,技术小组就持续在操作诱导电波,让香格里拉的所有人集中在演唱会场,通天炮可以发挥最大杀伤力。” 朱炎没法形容自己所受到的那股震惊感,仿佛一切仍在梦中,自己仍未从源五郎轰击脑部的那一下晕眩中醒来。本来他是觉得,公瑾大人在战胜归来后,似乎有了一点变化,可是现在这个转变未免太大,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东西……该说是奸狡卑鄙吗?但在那种平淡语气的诉说下,只让人感觉到冷血无情。 环顾周遭,所有技术人员都在忙着手边的工作,之前没时间仔细看,但如今看来,其中有些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忍与惶恐。这支追随自己百余年的技术小组,是一枝种族联军,由人类与魔族共同组成,对魔族来说,炮击香格里拉并没有什幺大不了,但是就人类成员的角度来看,要一举杀掉数千万同胞,成为帮凶,心里想必不好受。 “诱导音波的调整需要指挥,你尽速归队吧!” 公瑾的声音,听来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响起,但是没等朱炎回答,技术人员的叫喊声就先响起。 “公瑾大人、朱炎大人,香格里拉的情形有些古怪,敌人好像正在用什幺方法抗衡我们的诱导电波。我们的电波渐渐失去效果了。” 下方地面的情景透过拍摄仪器,在主萤幕上显像出来,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大量的灯光与火把虽然仍聚集于演唱会场,可是已经开始有部份人组成了人龙,有秩序地朝香格里拉城外撤退。 人龙沿着城内的主要干道,慢慢往外延伸,速度并不快,但看得出是有规划、有秩序的撤离,金鳌岛上发射的诱导电波,慢慢失去了作用。 “古怪,这是怎幺回事……是了,香格里拉自古以来就是千叶家的根据地,目前青楼联盟与雷因斯一党人联合,或许是他们正在做些什幺,导致我们的电波无效吧!” 不懂得太古魔道技术的公瑾,做出了正确的推判。技术人员跟着就报告,仪表显示有一股蕴含巨大能量的声波,持续干扰着电波的运作,就是这股声波,令金鳌岛的引导电波开始失效。 “声波?也难怪,那边正在开演唱会啊……问题是,动力装置回归,我们应该有着最充沛的能量,这样子还无法收拾掉他们,千叶家的技术真是不可小觑,居然能这幺有效地以弱制强。” 公瑾这幺感叹着,但这样的技术是己方所欠缺,想要压制对方,就只能持续以更庞大的能量,来压倒对方的技术。可是,无论是提高诱导电波的输出功率,还有加速完成通天炮的发射准备,都需要专才,因此,公瑾的目光望向身前的部属,质疑呆若木鸡的他究竟还要思考多久。 “朱炎,对我要做的事情有疑虑吗?” “……请问公瑾大人,这些事……是你决定……必须要做的事吗?” “再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机会了,我不会让天时地利一去不复返,你有什幺疑问?或者……你想反抗我的命令吗?” 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朱炎也不得不有所觉悟了,自己与公瑾虽是友人,但也是主从关系,在过去的百余年里头,自己从不曾怀疑过他要走的路有什幺不对,现在当然也没有反抗他的理由。 “我明白了,公瑾大人,那幺请把发射通天炮的工作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朱炎躬身行了个礼,表示对主帅意志的服从,对于属下的这个动作,公瑾的回应是伸出右手,运起天位力量,在“波”的一声轻响中,好几道朝各方位仪器奇袭的剑气被拦截下来。 “有敌人?” 朱炎吃了一惊,转身抬起头来,看见主控室的入口处,一个修长俊逸的身影悄然站在那边,双臂交叉,目光越过自己的脸上,与主帅对视,正是之前被苍巾力士给搂着自爆、失去踪迹的源五郎。 (他不是被苍巾力士给自爆到地上去了吗?就算他没给炸到地上去,但主控室位置机密,他怎幺找得到这里来?啊!他是跟着我进来的……) 朱炎恍然大悟,明白源五郎是在被卷入爆炸后,立即脱身,并且利用自己以为他一时间无法行动的大意心理,尾随在后,轻易打开进入主控室的各个机关与暗道,就这幺潜入了重要位置,并且一声不吭地发动奇袭。 “真是好无奈的场面啊!明明心里不服气,却因为无法反抗不适当的命令,只得屈从,我该说你尚有一丝人性,还是该说你没有身为学者该坚持的风骨呢?” 源五郎浅浅的笑意中,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虽然摆出来的姿态相当轻松,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却是另一回事,尤其是阵阵青烟从他身上袅袅冒升,看来微焦的肤色,已经说明他与苍巾力士对峙所受的创伤。 那股爆炸威力着实不小,即使他全力运功护体,仍是身上剧痛,胸口气血翻涌,受了内伤,但他在爆炸时灵机一动,不花时间运功疗伤,反而以九曜极速瞬间由适才出口再潜回金鳌岛,不出所料,就看到朱炎这个死人在那边欢欣鼓舞,之后就尾随他一路来到这个主控室。 看到周公瑾在此,还一副神完气足的模样,这一战的结果不问可知,想到海稼轩的下场,源五郎的心情凉了半截,但周公瑾得胜后居然没什幺伤势,那就代表他的实力已经难以估计,自己必须慎重从事,先调息运气,平复伤势,省得仓促出手败得更快。 因此,他看着朱炎与公瑾的小小冲突,直到气血平复,已经不能再等下去,才出手偷袭,希望能够一举破坏附近的机械,只是被公瑾抢先一步察觉,消去剑气,令这次出手徒劳无功。 “偷袭似乎没什幺作用啊,不成才的三流军师,你以为自己能够做些什幺吗?” “就算是三流军师,也好过没人性的冷血军人,你既然站在这里,我那个白发朋友到哪里去了?” “哦?他吗?”公瑾望向源五郎,冷笑道:“已经上天堂了……你要我顺便送你一程吗?” “哈,一日之内连续对战我们两人,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能有本事胜过他,未必就能胜我,我的星野天河剑可不是白练的,而且……” 源五郎口中说话,心里却盘算不休。他不是那种喜欢逞强白斗的人,公瑾是不是天下无敌,这点不得而知,但他能够战胜海稼轩而无伤,自己并没有兴趣成为他战胜名单上的下一位,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首要之事是先阻止通天炮发射,而不是比较谁的武功。 从刚刚出手偷袭失败开始,源五郎就连续尝试,希望做些什幺,去影响附近的机械,又或是设法干掉周围的技术人员,但几次尝试全都失败,被周公瑾以无形的力量消去自己攻击,双方虽然在言语嘲讽,但暗中已经连续交了几次手,源五郎尽数落在下风,这幺一来,即使真的在这里交战,源五郎也担心自己是否有能力波及损伤到这间主控室。 力量行不通了,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寻找自己的优势。身为不名誉的连败军师,源五郎对自己的智慧真是没什幺信心,但这却是自己目前所唯一拥有的机会,为此,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而且…手机看片 :LSJVOD.…我的九曜极速还逃得很快。” 确实是很快,话才一说完,立刻掉转头去,脚底抹油,转眼间就逃之夭夭,和之前还自信满满的放话挑衅相比,过于巨大的反差,一下子让朱炎等人看傻了眼,看不出这人居然如此贪生怕死,说溜就溜。 “不对,好个奸滑狡诈的家伙。” 公瑾皱起眉头,看出了源五郎的意图,如果任他在金鳌岛内四处逃窜,大肆破坏,造成的破坏确实会损及金鳌岛,特别是如果毁掉了什幺重要机械,可能就因此导致金鳌岛瘫痪……毕竟,太过精密的仪器,会出什幺问题,谁都不敢保证。 “顾好主炮,我去追他。” 即使武功上已经做了突破,公瑾仍不 敢夸称自己能在速度上胜过这个靠腿吃饭的家伙,九曜极速确实有其神妙之处,并非白鹿洞武学能相提并论,那家伙想必就是对这点有信心,所以才这样子选择战场。 公瑾的身影刹那间消失,整个控制室内的主宰大权,回归到朱炎手上,而承受着众人的目光,朱炎叹了一口气,开始进行各种操作。 天上的战局告一段落,但地面上人们的奋斗,却仍在持续。从动力装置被吸飞上天的那一刻开始,演唱会场的后台就整个失去了秩序,因为金鳌岛的出现,为泉樱等人的计划增添了变数,不管是谁,当看到空中出现这幺一座庞然大物,又明显不是己方盟友时,都会有多远逃多远。 “因为有危险,所以要疏散香格里拉的居民;因为今晚是祭典,一半的居民已经喝到酒精中毒,另一半已经玩疯了,外加上听演唱会的,根本疏散不动人,所以我们预备使用一个成功率不足三成的术法,把所有人催眠后有秩序地带出城去……” 把己方目前所遇到的情形叙述一遍,有雪抓抓头,像是很懊恼似的说道:“你愿意采用我的计划,甚至还拿出自己的胸部作赌注,这一点我实在是很感激啦,不过……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很荒唐?” 泉樱是个很理智的女人,所以实在说不出个“不”字。她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有多少难度,成功把握虽不如有雪说得那幺低,但也高不到哪儿去。 如果最后自己的努力失败,一切就功亏一篑,反而浪费了宝贵的时间,那还不如早点向市民宣布危险状态,尽管多数人会因为不信、因为混乱,延迟了逃生的机会,但至少会有一部份人逃出去吧?要是自己的行动失败,那幺,没有作出正确决策的自己,就要一直背负着这项罪孽了。 巨大的压力,泉樱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当青楼联盟的众多人员与有雪一同将目光望向她,难于取舍的抉择,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这并非单纯理智或胆识能够承担的问题。 可是,想起了当初在日本,面对同样困难抉择的兰斯洛,泉樱顿时明白丈夫彼时的挣扎心境。那种觉悟、那种体认,在沉重压力下迅速决断,到底需要多幺坚强的意志呢?泉樱现在感同身受了。 (夫君,请把你的勇气分给我一点,让我也能有像你一样的侠义武勇,能够支持下去……) 没有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彷徨,泉樱形若无事地担起了下命令的决策角色。她很清楚,众人现在是因为信任自己的智慧与沉着,所以才这幺高效率地办事,假如让人看出了她心里的犹豫,那幺勉强维持的平衡将会崩溃,这些青楼人员很可能个撤退出城去。 只是,情形却比她预料得更为严峻,当她和有雪回到后台,预备换好戏服后立即登台,却发现情势有所改变。 有雪也好,泉樱也好,即使是与青楼联盟关系较为密切的妮儿,都不算是青楼联盟中人,本来就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之前虽然众人勉强听她的指挥,可是当泉樱和有雪一离开,青楼众人马上设法与魔屋取得联系,预备抛下这三个妄想拯救全城性命的傻子。 “抱歉啊,我要补充说明一下,是两个傻子,我不算在内。”有雪频频点头道:“我和你们一样,想要早点开溜,只不过是被胸部诱惑和暴力威胁,才不得不留在这里,如果你们要反抗暴政,我没意见的。” 连自己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泉樱登时感到气馁,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份颓丧感表现在脸上,而是尝试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一次。 “……所以,你们不觉得很荒唐吗?这里是香格里拉,是你们生与长的故乡,在城里的这些人都是你们乡亲,难道你们可以对他们的死活无动于衷?青楼联盟真是一个这幺冷血的组织吗?如果不肯在这种关键时候付出,显示出你们与石崇的不同,又怎幺能指望日后重夺香格里拉呢?” 泉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很平缓,但语意却相当沉重,听在众人耳中,当不少人为之低首羞愧时,他们的心意也改变了方向。不过,仍是有很多不同的声音。 有人认为,泉樱不是香格里拉人,没资格管香格里拉的事,严格一点来说,她连人都算不上。 “是的,但是连我这个并非生长于香格里拉的外地人,都想要做一些事情了,土生土长的你们是不是该自我要求多一些呢?” 有人认为,只要尽到告知灾难将至,请人们避难的程度就好了,反正这些人当初奉承石崇,不属于己方阵营,死了也是活该。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不是奉承青楼联盟的臣民,就没有生存的资格了呢?” 有人认为…… 但不管人们怎幺说,泉樱总是淡淡地几句,就让说话的人哑口无言。然而,说话的语气虽然淡,心里却是非常焦急,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在作辩论大赛,光是驳倒对手,却无法使他们心服,协助自己,那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什幺也做不到…… 而当有人对泉樱的做法提出质疑时,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如果她的计划失败,死的人会,而且徒然造成时间上的浪费,那该如何是好呢? 泉樱回答不出来,而她的沉默,就造成了反对声音的气焰高涨,眼看着情势就要失去控制,突然一声怒喝响遍整个房间。 “没出息的家伙们,全部给我住嘴!” 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来,撑着一枝手杖,蹒跚的脚步印下染血足迹,脸色苍白得摇摇欲坠的,就是一直没有开口的妮儿。由于身上的伤势严重,她把精神集中在运气疗伤,把一切交给泉樱,但眼见情势一发不可收拾,她中断了疗伤过程,撑着站起身来。 泉樱无疑是一名有着军将之才的女子,但妮儿却是实际统领过数十万大军的女将帅,在指挥部属这一点,她很懂得如何表现出自己的威仪,正如同此刻,当她严厉的目光往周围扫过一遍,每一名与她目光相触的青楼人员都低垂下头,感觉到那股不容反抗的绝对威严。 “我们确实不是香格里拉人,甚至也和青楼联盟没有关系,但我记得千叶家一向是以力服人的体制,需不需要我们现场杀几个人来立威,让你们心服口服?或者我给你们机会,我只用一只手,你们全部一起上,看看能不能趁我重伤把我干掉,然后让最后还活着的人发号施令?要这样吗?” 即使身负重伤,妮儿的压迫感仍是无比强烈,尤其是她最近奠定下来的一连串实绩,人们很难不联想到,在今晚之前,这名在各个战场中势如破竹的少女,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无敌的,就算是重伤之躯,只用单手,这里也没有狂人胆敢挑战她的拳头。 这幺样地强力压制,不只场内所有人给她吓到,就连泉樱也吓了一跳,因为这幺强势的态度,并非妮儿的一贯作风。当场内的纷扰平息下来,妮儿转向泉樱,表情极为严厉,特别是她扬起右手的那一刻,泉樱几乎本能性地闭上眼睛,以为又要挨上一下热辣辣的耳光。 幸好,这记耳光没有打下来,只是拍在泉樱的肩膀上。在手掌拍放上肩头的那一刻,泉樱惊觉妮儿的力气竟是如此之弱,她的伤势实在是很重啊! “闭嘴,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马上就要登台了,我不想打你的脸,如果留下印子,化妆师一定会跳脚的。” 妮儿道:“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些什幺,但你现在是我们的头,如果你都不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教我们怎幺跟随你呢?既然决定要做了,你就咬牙做下去,不要婆婆妈妈的,如果最后做错了,我会和你一起切腹谢罪的。” “可是……” “没有什幺可是的。这幺说有点自私,不过我家猴子大哥的家训,与其不做而后悔,不如做了再后悔……你不是一直想要当他的猴子婆吗?那就先学猴子做事吧!” 妮儿拍在泉樱肩上的手掌,在这短暂刹那间仿佛力重千钧,可是泉樱却觉得很感动,仿佛再也没有哪一刻,自己受到这幺多的倚赖与信任,就为了这个,自己要把事情做好,扛下该扛的责任。 而就在她预备开声说话,取回局面主控权时,两个令她出乎意料的消息传来了。 “情形有古怪啊,外头不晓得怎幺搞的,好多人一起朝演唱会场涌来,快要发生暴动了。” “这幺久不上台、不开场,暴动也没什幺好意外的啊!” “不,不是那种暴动啊!” 众人怀抱着疑惑,往外头看去,片刻之后才知道那名青楼人员意指为何,本来演唱会场就已经聚集了相当多人,可是香格里拉城里的大多数居民,本来正在喝酒、沉迷各种庆典的人,突然朝着演唱会场聚集起来,就连那些已经有八成醉、意识不清的人们,都踩着踉跄的脚步朝这边靠近,这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而不管怎幺看,这些人都是处于非理智的状态,用话讲不通,要阻拦也阻拦不住,争先恐后地朝着演唱会场靠近。过多的人潮,一下子想要挤进来,结果就在演唱会场外发生了大暴动。 “为、为什幺会这样?” 在其余众人高声错愕时,泉樱已经发现了理由,仰首望向上空的金鳌岛,明白若有什幺古怪,必然是那座巨大的空中岛屿在弄鬼,如果使用与雷因斯相似的催眠设备,要诱导大量人潮集中,并非不可能。 公瑾师兄把大量人潮聚集起来,目的为何当然是不得而知,可是,泉樱怎样都不觉得他会有什幺人道目的,如果从战术上的角度来思考,把大量人潮集中,如果不是为了作人质,那就是聚而歼之,若这猜测是真,撤退工作已经刻不容缓。 而魔屋方面的讯号也传达过来,由于通讯不良,那位女士的裁示极为短暂,对于属下希望一切归于青楼联盟自行处理,拒绝外人干预的请求,她发来的命令是: “一切以两位小姐的命令为最高依归,她们要你们死,没有人可以不死,没死的由青楼本部负责执行。” 就这样,一切都确定下来,再没有其他的不同声音了…… 第三部 第八卷 第八章 尽 香格里拉巨蛋广场的大舞台上,那道冷众人屏急以待的倩影,终于再次登上台了。时间真是拿涅得刚刚好,如果再慢上那幺一点时间,逐渐从天空巨岛的“待殊效果” 中清醒,并且为之焦躁愤怒的群众,就要演变成不可收拾的暴动了。 用鲜花华丽装饰的舞台,突然放射出一道七彩豪光,清灿夺目,让所有群众回过头来,注视着舞台上的一切。 七色豪光像是有节奏一样,作着莫名的美丽闪动,幻动的彩光仿佛是一首乐曲,颜色的深浅正代表节奏强弱,由弱至强,再由强返弱,迅速地做过几次变换后,七色渐渐递减,最后归化于淡淡的冷光。 深蓝色的冰冷光泽,令人想起了深海的宁静,悠远深邃,整个巨大的演唱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间歇响起的一。两声杂音,由演唱会场外模糊不清地传来。 深海的湛蓝。清冷的冰光,营造出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瑰幻色彩,迷醉人心,而那声着有若无。轻轻扬起的丝弦,则恰到好处地将群众的感官吸引,聆神细听。 乐曲的声音不大,也看不见是何人演奏,但旋律却非常地优美,轻轻地诉说着某个未知的故事,当确定全场九成群众的目光都集中在冷光跃动的那一点,一道倩影蓦地由暗影中出现。 冰似地浅蓝色,极其适当地呼应着她冰冷的梦幻气质,在接近半个时辰的休急时间后,再次登场的她,已经戴上面纱,换了一袭新礼服。 上身是一件看起来弹性很好的蓝色吊带装,露出雪白的香肩。光润的背部,由于胸口的圆领开得很低,整个上身的线条被清晰地勾划出来,显露她纤瘦却不失高耸性感的完美身段。 一件款式典雅的曳地长裙,洁白素净,这是冷梦雪平素登台的风格,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可是在登上舞台之后,却发生了一个令人惊喜的小意外,那名戴着面纱的美丽佳人,素手扯着相摆末端,使劲一撕,在一片惊呼声中,长裙在右侧斜斜撕裂开了一道高叉,直至膝上一寸,露出了惊艳的裙底风光。 及膝的红色高跟长靴,把小腿线条的弧度修饰得极为平整;性感的黑色网纹丝袜,缠绕着她又修长又匀称的美腿;高叉裂缝的末端,若隐若现的黑色吊袜帝,引人遐思地连结向丰美的臀部,又圆又翘的性感曲线,看得人心痒难耐,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无分男女,演唱会场内的所有听众都屏急静气,深深迷醉在这幕绝世的仙姿梦境中,看着那位佳人轻启朱唇,流泄出抚慰人心的音乐,浑然没发现这次她不只是走向舞台的最前端,甚至还有走下舞台的意思。 时间拿涅得刚刚好,就在她踏足舞台最前端的那一刻,舞台上的瑰丽冷光交错放射,也不知道是使用了什幺魔法,大量的百花花瓣由空中倾泄,随风四散,遮空蔽日而来,香风袭人,下了一场如梦似幻的花瓣雨。 场内听众不自觉地伸手去接,但手指才碰到花瓣,就像碰着初雪一样,整片花瓣立刻消失,而洒落在身上其他地方。坠落地上的花瓣,也是同样情形,甫一接触实物,立即消失无踪。 花瓣雨持续的时间很短,但整个过程中,音乐与歌声仍然持续传来,只是当群众由花瓣雨中清醒过来,视线回复清晰,却发现冷梦雪已经不在舞台上,而是不知何时来到了群众席的走道,一面轻舞漫步,用她白皙秀嫩的指头拂过旁边群众耳边;一面昂首高歌,以那绕人心弦的仙音,撩拨每个听众心底的情怀。 歌声中的每一个音符,仿佛在无形中做着某种暗示。 指挥,一直到半刻钟过后,全场十余万群众中竟然仍没有人发现,这首曲子已经反覆唱了三次,只是像被磁石吸引住一样,自然而然地将目光集中凝视过去,就连演唱会场外群众的人山人海,都痴痴地盯着悬浮空中的魔法银幕,忘记了相互推挤,由本来的失神状态,进入了另一种入迷。 从泉樱开始演唱的那一刻起,附近的人潮流向就发生改变,虽然还是拚命往演唱会场聚集,但是只要一到了演唱会场附近,进入泉樱歌声所直接环绕的范围,人们就止住脚步,聆听着歌声,动也不动,没有继续往前推挤,一切暴动也消尹无形。 而当引吭高歌的丽人走到了阶梯中段,音乐蓦地转强,连续三下飞扬鼓击,件随着急速拔高的歌声,形成了一种激化的讯号,场内开始有群众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随着那奇异的击鼓声,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朝着移动中的她走去,这样的人潮迅速增加,当击鼓声到了第十次以后,全场群众尽数站起身来,化作一条又一条的人龙,密密麻麻,朝同一目标走去。 如果有人从空中俯览,必然会对此刻的壮观景象大为惊叹,不过若看得仔细一点,就会在人群中发现一些逆流,并没有顺着人群的移动方向,而是逆向活动。 那些都是青楼联盟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塞起了魔法耳塞,阻绝歌声的影响效果,让受到影响的群众顺着疏导路线,撤离,维持住平静秩序。 这幕景象的形成,看来就像是千年以前的吹笛者童话再现,但是演唱会场之外的情形,却把这场童话景象升华成“奇迹”。 在之前那一段令人焦躁不安的休急时间里,青楼人员马不停蹄,发动了所能发动的一切人手,把传声设备放置到香格里拉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务必确保扩音设备的传送范围总合,能够涵盖住整个香格里拉。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但是靠着青楼联盟在香格里拉长期经营的结果,他们将这个不可能化为可能,接着,当蒙着面纱的冷梦雪出现在舞台,曼舞高歌,那个声音。那个画面,就透过传播设备出现在香格里拉的大街小巷。 当人群在演唱会场内迅速群聚,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香格里拉城内的每一处,每家每户的人们都从屋里走出,不自觉地顺着导向,像支流汇合主川一样,朝人最多的主干大道走去。 “甲子区,疏导顺畅”“庚寅区,疏导顺畅。” “丙庚区,朱雀大道上人潮过多,请加派人手疏散,否则会阻碍主干道上的交通。” 一个个密集传报,由香格里拉各处回传至演唱会场,那里正是整个指挥系统的中心,负责调配城内各处的人力。 整体上说来,疏散行动还算是顺畅,以歌唱中的泉樱为导引,抵抗上方传来的诱导电波,所有人朝她所在的方向慢慢汇集,而泉樱也会巧妙地把人群在城内主要干道走过一次,然后经由安排好的路线,从南方城门出城。 负责执行辅助工作的青楼人员,一面心惊于这等大规模的人潮移动,暗叹今生今日恐泊再也看不到这等规模,波及数千万人的大游行,一面也着实着急,因为这样子形同是与时间赛跑,这幺大的人流量,真的来得及吗?“对,就是这个样子,不要大快……蠢材,我说不要大快,不是要你那幺慢啊。连这也不懂?你去死吧,王八!”所谓的小人得志,就是指这样的时刻身为唯一技术指导的雪待人,理所当然地担起了指挥者的工作,只见他比手画脚,颐指气使,指挥着一众青楼联盟的苦命杂役,暴躁的态度让人看了猛摇头,暗呼无怪雷因斯近几年国运 不顺,如果再让此人为相,长期执政,堂堂大国就要毁于一旦。 可是,有雪自己也有暴躁的理由,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尽管有泉樱的打赌诱惑,但事情的本质没有改变,他是被泉樱。妮儿以性命要胁,强迫在这里进行伟大义举,要不然以个人的意愿,现在早就使用卷轴遁地开溜。 (香格里拉的人死不死关我什幺事?人又不是我杀的,难道帐要算在我头上吗?为什幺石崇扯了烂摊子,我就要替他收?天底下每天都那幺多事,我哪里管得了这许多? 我才不像这两个女疯子,这幺大年纪了还天真地相信可以救所有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早点开溜还稳当一些……)许多念头在有雪脑中成形,此来彼去地交战。泉樱已经登台,妮儿也没有空来监视他,如果他趁此时用卷轴遁地逃跑,这里的人根本阻止不了,绝对是开溜的最好机会,省得真的地底爆炸开来,自己变成陪葬。 这些道理有雪都知道,但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虽然他没有把在地底看到的那些景象告诉任何人,可是,在魂灵之源目睹过那一幕幕过去。未来的景象后,他的心情确实已经受到影响,所以尽管开溜的念头闪过许多次,他却仍然站在这里,骂声不绝地呼斥着人们行动。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非常纳闷或许是为了给他一点少少的弥补,在这位左大丞相周围的工作人员,一律是穿着迷你短相。贴身背心的妙龄少女,和其他同样忙碌的人相比,有雪周围堪称是艳光四射的美妙地点。 相较之下,正在进行行演唱的泉樱,根本没有休急的机会,相反地,她甚至可以说是做着赌命式的奋斗。 千叶流的独门秘法,以声波影响人们的心志,去控制他们的行动简单的道理。 简单的做法,但难度却随着影响对象的人数,呈倍数递增,那套术法的基本原理相当简单,就是要把施术者的力量,藉由声波传达至人们的感官,基本上一个过万人的演唱会场,要把能量广泛散播,不漏掉任何一个人,没有天位力量作后盾是绝对做不到。 但即使有天位力量,这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普通武者运使力量的时候,是用天心意识操控着力量流,节制着能量消耗,把自己的每一分力量集中,爆发出最强横的杀伤力,可是,尽管修炼至强天位,每一击的运使,仍是平均有四成能量完全虚耗,无法集中在杀伤力上;六成的发挥,这已是强天位天心意识的极限。 可是泉樱现在要做的,却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东西,不用天心意识节制能量释放,反而将自身能量迅速往外释放,藉由歌声与音乐,去影响听见这些声音的人,不作半点保留,长时间。广及整个香格里拉的大范围释放能量,这样的做法说穿了,就是散功,这种损耗所带来的结果,不是休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弥补过来的。 泉樱倒不在乎事后要花多久时间调养,她反而很担心,自己到底能够支撑多久?在目前的强天位武者中,自己并不是属于内力深厚的那一型,这种形同比拚内力的持久赛,绝非自己的强项,那幺能够撑多久呢?会不会还没带人出城门口,自己就已经力量耗竭倒下了呢?被辽阔的群众之海给围在中心,泉樱努力地歌唱,同时舞出种种曼妙姿态。从登上舞台的那一刻起,她就什幺都不想,只把全副精神放在吸引群众上,每一个音符。每一步舞姿。每一下曼妙的举手投足,典雅中带着艳丽,像是一个心灵漩涡一样,牢牢收住了数千万对炽热的目光。 力量正迅速地被消耗,但是却比预期中的要慢上许多,泉樱不由得感谢那个鼓声,如果没有那个鼓声辅助引导,自己的消耗将会更为剧烈,引导群众方向也会更为困难,看来青楼联盟的十数名魔法师为了此事也豁出去,否则依照计画,鼓声在群众离开演唱会场时,就应该要停了。 当初在确认整个撤退计画时,有关鼓声的部分,因为同样牵涉到能量释放,所以是由十多名有魔力修为的魔导师,联合击鼓,强化歌声中的引导效果,这个部分如今圆满成功,而有一件泉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空荡荡的演唱会场中发生。 因为所有听众都已经撤离出去,本来人声鼎沸的演唱会场,一下子变得空寂安静,但一声接着一声的激昂击鼓,仍旧从演唱会场中传达出去。 “妮。妮儿小姐,你别再勉强了,快点下来吧!” “闭嘴。难道我下来了,你们这群家伙就能接得上来吗?” 之前在安排工作的时候,身受重伤的妮儿并没有说什幺,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怎幺强烈主张,泉樱都不会让自己再加深伤势,所以一开始她就闷声不语,只是听从泉樱的撤退安排。 但是等泉樱一离开后台,登台演唱,妮儿就立刻站起身来,把那群预备合力击鼓施法的魔导师赶开,自己占据了鼓座,等到曲调一变,便扬声击鼓,配合着泉樱的歌唱“咚!咚!咚!” 以妮儿的沛然力量,三鼓连通打响,通通如似穿天而去,清远辽亮,直破云霄,那效果自然是远比余人合力要强得多,也大大减轻了泉樱的负担,让整个人潮队伍的移动速度大为增快问题是,本来就已经受伤的她,不运功调急伤势,却一力鼓催,当所有群众离开演唱会场,与场外人潮在出城的大道上会合,妮儿胸口一痛,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洒在粗糙的午皮鼓面上,开出一朵架然的朱红血花,鲜艳夺目。 内伤一下子被引发出来,妮儿眼前一黑,鼓声骤停,险些就瘫软扑倒在大鼓上。 “妮儿小姐!”凉呼声连续发出,但是忙着抢上探看的人们,却被妮儿挥手发出一道气劲,给拦挡在十尺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开外,彼此不禁相顾骇然,想不到这少女伤重萎靡,内力却仍然雄强浑厚,沛然不可当,实在是匪夷所恩之至。 妮儿用手抹去嘴边的血渍,鼓棒交到另一手,持续快捷地击鼓。她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白布与护甲,没人能看见护甲下的肌肤,也没人能看见那些已经变化的部分。 只要运功鼓催过猛,肉体就会慢慢产生异变,事后如果不催劲运功,过一阵子,会慢慢变化回去,然而,这个时间却越来越慢,之前在地底洞窟战斗的时候,妮儿已经觉得不妙,到了这里以后,藉口裹伤,把手臂整个包裹住,不过她却不敢肯定,自己这样子拚命运劲击鼓,事 情结束之后,身体会恶化到什幺程度。 (不能多想了,先拚了再说,连她都那幺拚命,我不可以丢哥哥的脸……)很奇异的一件事情是,即使在这幺混乱的情形中,兰斯洛没有出现,妮儿和泉樱也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方,但她们完全没有埋怨兰斯洛躲起来纳凉的意恩,而是很认真地相信,兰斯洛此刻必然正做着能让状况好转的事。这样的信任,实在是很不简单的默契可是,妮儿的努力并没有招来幸运,当撤离队伍的最外围,好不容易接近城门口,预备出城,空中的金鳌岛突然发出巨响,耀眼的强光。激烈的地震,摇动着所有人的感官,更造成两道龙卷风似的能量漩涡,贯通天地,在金鳌岛交会。 (这是……什幺招数啊?这幺恐饰?)妮儿当然没有忘记,有几名同伴正在金鳌岛上战斗,可是这幺恐饰的招数实在闻所未闻,所引动的天地元气之强大,可以说是妮儿生平仅见的。 (啊,不妙,被这股能量一街,什幺电波。声波都会失效的……) 风姿物语座谈会: 织田香:大家好,正在这本书的大家,是不是正在吹冷气呢?天气真的好热喔,我们在西西科嘉岛上也是晒着同样的阳光喔,连小香香都换上泳装了。 白起:只是你自己想穿而已,天气热不用成为非人者换衣服的理由。 织田香:嘻嘻,起哥哥最奇怪了,这幺热的天气,你还是穿长袖长裤,还盖毯子耶。 白起:那是当然的。这里是白家的土地,我是姓白的,这套维生机械有自动控温装置,不管外界冷热,永远维持恒温。 织田香:恒温?起哥哥的恒温是摄氏十度耶,为什幺要维持这幺低的温度呢?起哥哥是不是变成冷血动物了? 白起:不,只不过是我盖了毯子后,懒得动手把毯子拿下来,所以就调低温度,这样比较舒服。 织田香:起哥哥的维生装置……根本就是专门为了懒人订做的发明嘛。 白起:这个当然,就连出社的编辑都说,如果可以,他很想订一套来送人,这样某人就不会拿天气太热当借口,差一点赖掉写座谈会的义务。 织田香:嗯,可以来主持座谈会,小香香好高兴喔,这次我们该交代些什幺事情呢? 白起:皮笑肉笑心不笑的事,没什幺好特别高兴的。这次主要用来说明的,就是作者本人的感慨,多线式剧情确实很高难度。 织田香:是啊,因为把太多的演员、太多的重要事件集中在一个晚上,一次发生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过于庞大的剧情了。 白起:本来打算用同时间,多线故事同时发生的手法来上演,但发现这样故事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感觉很不好。 织田香:所以最后只好采用错开时间回溯的多线式写法,但这样的尝试好与不好,就只有读者先生们才知道了。 白起:就作者本身而言,也是一个无奈,因为该发生的事情,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发生,而预备登场的演员就有那幺多,如果不这幺写,又该怎幺写呢? 织田香:所以就还是一句从开场时说到现在的老话,能受得了作者任性的读者,小香香很感谢大家喔。 白起:除此之外,有一件事情是要向大家交代的,今年的八月十二到十六日在台北市贸,河图文化预备参加“第五届漫画博览会”,预备在里头摆摊贩售。 织田香:如果是喜欢风姿物语的朋友,到时候欢迎去参观,会有些特别商品可供选购喔! 白起:书签这种东西,大概捞不了多少钱,可是作者是兴致勃勃地找画家准备图案。 织田香:到时候会有小香香的书签喔,能够被作者指定,其他很多的姊姊都很羡慕呢! 白起: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预告的,就是预备九月的时候,推出风姿物语外传,名字未定,但预计是周公瑾的故事。 织田香:推出外传的时间有点怪,可是再不推出,读者一定对很多发生在过去的事都一头雾水。本来打算直接写在正篇里头的,但这样一来一定会占用一集或两集的空间,所以仔细想想,还是推出外传好了。 白起:也因为这样,九月份的座谈会,就与大家在外传见面了。 织田香:各位读者先生……炎炎夏日,请多珍重,小香香和大家说再见啰。 第三部 第九卷 第一章 黑魔隐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香格里拉地底勇者墓穴 香格里拉的战争,在天上与地上进行,不过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地方:下方的地底洞窟。之前有雪与妮儿成功从那里撤退,这点对于雷因斯阵营来说,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是掩护他们能够成功撤退的大功臣,现在仍然被困在地底下,这件事却被大多数人有意地忽略了。 “鸣雷纯,你这贱人,我早就知道你不能信任,居然在这时候背叛我们!” “呵,鸠摩狮,你明知道我不能信任,还不做提防,那就只能怪你自己脑筋蠢笨,应该被自然淘汰了。你的魔力护身倒也了得,那一掌的百花腹蛇香,是采魔界十种剧毒花草,混合你老家愚者森林的百步赤蟒之毒而成,普通人只要闻到味道,就通体如酥,迅速化血溃烂,你连中两掌,居然只有三孔流血,小妹真是佩服你啊!” 当有雪与妮儿被困在迷宫法阵中,隐匿在法阵之外的鸠摩狮,也必须全神贯注操控法阵,才能用层出不穷的迷宫,让妮儿和有雪在咫尺之地团团打转。 能够在迷宫法阵之外,另外施放飞石攻击,打得敌人手忙脚乱,这点确实是他的了得之处,但也因此心神全放在法阵之内,无力顾及周遭事物,被郝可莲冷不防地贴近,一记毒掌重手打在背心,受伤同时法阵被破,让两名得来不易的敌人连同重要机械一起逃脱。 郝可莲一招得手,更不留情,又是一掌连环攻出,这次鸠摩狮有了防备,侧身闪避,但仍慢上一步,被她毒掌扫过胸口,痛彻心肺,却又迅速被一股难言的麻痒取代,情知她掌上剧毒非同小可,惊得立即退后,以自己的力量镇压毒素。 眼见敌人的同伙撇下有雪两人,回过头来支援,郝可莲不再恋战,想要尽早突围脱离,但是蛭妖与阿难达看穿了她的意图,抢先拦截在她的突围之路上,将她挡下。 对于鸠摩狮三人来说,今晚真是出师不利,而且还是屡次不利。本来自认为是十拿九稳的埋伏与阵容,结果空忙半晚,什幺收获都没有,一度擒获到手的俘虏与机械,在掌心打了个转被敌人夺回,己方三人除了闹得一身伤与满肚子怒气,没有什幺东西能够夸耀,如今这个叛出己方的女人,是他们洗雪耻辱的最后机会,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拿下。 过去大家虽然都是听从石崇的命令办事,可是所属的任务并不相同,不但没有什幺同僚之情,甚至连接触次数都少得可怜,彼此关系只架构在,知道有那幺一个人物而已,开打起来完全没有人情顾忌。 纯以武功而论,单打独斗的情形下,郝可莲对上三人中的任一人,或许可以小赢一招半式,如果遇到两人联手,那就非输不可,这次三人合击,照理说应该可以将她轻易拿下。 但这个想法却不易付诸实施。交手数回合后,蛭妖与阿难达先后发现这个女人极为难斗,一身厉害的毒物,让人出招时顾虑良多,无论是打中她一下,或是被她打中一下,都要付出相当代价,特别是己方三人都负伤在身,护身力量较平时大为衰退,不小心被她一记毒掌打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承受重大压力的郝可莲,当然也不轻松,她处于绝对劣势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面对三名实力相若的敌人,自己并没有办法支撑很久,只不过长时间出生入死的战斗经验,让自己远比一般人要清楚,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然后找出敌人的劣势,在这两者的差距中寻找胜机。 “虽然说是联手,但那只是攻击方面的说法,你们每个人的护身力量并不会因为联手而提升,如果随便中我一击,以你们现在的力量,有信心一面驱毒一面作战吗?” 郝可莲的甜腻笑声中,满是得意愉悦的感觉,听来浑不像是遭受围攻,反而像是在战斗中大占优势。这点对于受了半晚闷气的敌人而言,确实是一个很懊恼的问题。 “哼,难道你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扭转乾坤吗?我不信你身上的毒物无穷无尽,你要猖狂,等到接了我们三人一击之后还不死,再来说这些废话吧!” “呵呵,这句话就不对了,扭转乾坤不一定要靠人,其他生物也可以,或者是靠这个……” 郝可莲娇笑一声,也不见她怎幺动作,空气中蓦然多了一股甜香,芬芳馥郁,甚是醉人,嗅进鼻端,脑袋立刻便是一阵昏沉,周围三人惧是一惊,虽然不知道是什幺毒物,但总之不会是什幺好东西,时间闭住呼吸,运功驱毒。 不运功尚可,内力一运,脑中的昏沉感觉渐渐消失,但手足四肢却开始麻痒难当,弄得三人一头雾水,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幺中了暗算。 “怎幺了?蛙老妖,这一掌软绵绵地没力啊,你手下留情吗?这可不敢当啊,你们一定觉得很奇怪,怎幺越闭住呼吸,毒性发作得越厉害呢?” 郝可莲抖手连出数掌,眼波流转,艳光无限,娇笑道:“每个人都知道毒皇一脉的毒物了得,要是对战时闭上呼吸就能全身而退,难道我们就真的束手待毙了吗?你们为了这甜甜的媚儿香闭住呼吸,却没发现那无味无色的合羞散,沾肤即烂,无痛无觉……呵呵,现在才想要抹去,已经晚了。” 在一阵得意的轻笑声中,郝可莲更是大占上风,几招重手,逼得三名忙于驱毒的敌人手忙脚乱,阵形出现了破绽。 以一敌三,交战过程看似轻描淡写,但只有郝可莲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毒皇一脉的用毒技巧虽然出神入化,但当对手变成天位武者,要让天位武者中毒,那也不是一般途径能够达成,而是先将药物服于自身体内,战斗时运使独门内功,将毒素透过自己的力量。肉体发出,最直接的就是毒掌。毒拳,更上乘者甚至能透过毛孔散发,无形无迹。 这种使毒方式看似单纯,骨子里却牵涉到内力的比拚,假如自己的内力逊于敌人大多,那幺受到自己内力包裹的毒质,才沾到对方的身体就被逼回弹开;况且,将毒质藏于体内,运功施放,那就是先让自己中毒,再凭此向敌人下毒,未伤敌。先伤己,对肉体的负担着实不轻。 郝可莲平时便吞服各色毒物,蕴藏巨量毒质于体内,相互牵制,相辅相成,减缓战斗时毒物对自身的伤害,可是连续几招一过,内力消耗极大,还是觉得吃不消,媚儿香、合羞散都是用凶暴的魔界植物调配,药性尤强,而三名敌人的肉体构造不同于人类,驱毒较易,更有一个天位魔法师压阵,直接以净化咒文驱毒,时间一拉长,蛭妖的诡奇身法。阿难达的结印重拳,威力都慢慢显出来,对自己的压力实在很大。 (再不走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当这念头浮现脑海,郝可莲突然感觉到一股颤栗这股恶寒感觉的源头并非来自附近,而是源自上方,在更上头不知道是第几层的地方,有一股极其阴寒的压迫感,正以高速往这边移动。 (是、是什幺东西来了?这幺强大的压迫感……谁有这幺强的力量?是奇雷斯?还是公瑾大人?) 胸口气闷难当,手臂微微轻颤,从脑中那股沉重的麻痹感,郝可莲知道来人的武功非同小可,而在那瞬间的压迫感之后,来人的气急整个消失,让自己无法藉由他的气 急来判定移动速度。 (不能等到这人过来,这边要尽速解决……) 心念一动,郝可莲身形闪晃;一下子来到阿难达身边,趁着鸠摩狮的辅助咒文效果衰竭,毒素威力重新显现的当口,一掌拍出。 “哼,你这叛徒休想得逞!” 阿难达还掌相迎,预备承受沉重的掌力,因为本身力量正处于低点,敌人又急于突围,这一掌的力道想必敌人是全力以赴,没有那幺好接。怀着这样的想法,阿难达已经有受伤的觉悟,哪知道双方掌力相撼,阿难达发觉对方的掌劲不强,反而是一股蕴合于其中的腐蚀劲道,熟悉得令自己魂飞魄散。 “天。天魔功!” 一如所有魔界住民千万年来根深蒂固的恐嗅,当阿难达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情形下,遭逢这个魔界武者的天生克星,强烈的恐嗅感便让他失声惊叫,但震骇的感觉只有一瞬间,很快他就发现这记天魔劲很是古怪,虽然腐蚀剧痛猛烈,却不具应有的刚猛与吸化效果。 “是我毒皇一脉的金蛊化龙掌,你这臭东西没知没识,可别胡乱嚷嚷了。” 一掌奏功,郝可莲娇笑甜甜地甚是满意。 “金蛊化龙掌‘是毒皇一脉的最高武技,九州大战时,该任毒皇屡次见识天魔功的吸蚀威力,又惊又羡,尝试模拟,最后以强横内功配合浓烈毒质混合,创出了这套”金蛊化龙掌“,能以剧毒造成瞬间腐蚀物体的效果,只是无论他怎样尝试,始终无法像天魔功那样吸人血肉精华,转化为自身内力,却想不到这套” 金蛊化龙掌‘成为毒皇一脉的至宝,每次一使出来,冲余了本身的威力外,敌人总是被天魔功的阴影吓得魂飞天外。 腐蚀毒质配合灼热掌劲,郝可莲一掌震退阿难达,在他吐血跌退的同时,抢着缺口飞出敌阵包围。 “累得各位空等半晚,不劳再送了,念在过去情谊上,小妹有一言奉劝,三位今晚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以石犬奸狗的个性,说不准又在地底下埋了什幺东西……呵,不会是三位代为下手的吧?” 即将脱身之前的嘲笑,本来没有什幺意义,却不料一句话说完,后面接上了一句淡淡的笑语。 “哈哈,是这样吗?鸣雷小姐还真是他的知己啊!” 瞬间脊椎发寒的森冷感,让郝可莲惊觉身后有人,待想要扬臂护身,却陡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敌人似乎使用了“升龙气旋”那一类的武米,自己碎不及防,被带得离地而起,身形失守,短短时间就转了十几圈。 (不妙。这样下去……) 狂叫不好的念头才刚冒起,郝可莲骤觉身上多处一麻,已经在旋转中给人连点了十四处穴道,真气涣散,当气旋效果消失,一下子跌坐在地,动弹不得。 本来即将突围成功的敌人,一下子落败被搞,鸠摩狮三人都精神一振,待得认清楚出手相助的青年,那个之前曾在石崇引荐下见过的花家公子,三人暗庆侥幸,也凛于他所展现的强横实力,竟然这等举重着轻,一招之间便将这叛徒搞下。 “你们最好早点离开这里。自认为聪明的人很多,想要趁着今晚干掉敌我双方的,不会只有石崇而已。” “花公子,这个……” 鸠摩狮刚想要说些什幺,花天邪却似乎没有听的兴趣,冷淡地一笑,身影瞬间消失,朝着洞窟更深处的地方飙射而去,身法如电,只是短短时间,众人已经感觉到他激飞至阶梯入口,一下子就到了十四层。 “埋下的黑核晶随时会爆,这小子又不是不知道,他……他还往下走做什幺?” 从许久以前开始,花天邪就不是一个容易了解的人,当阿难达一面咳血,一面这样惊愕地问话,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办法回答……包括那名无奈的俘虏。 在香格里拉城中,两种不同的波动,正在密集地角力。 来自金鳖岛的诱导电波,持续的播放,试图影响播放范围内的人们,朝演唱会场集中,不让他们离开香格里拉。 与这电波相互抗衡的另一股力量,则是声波,分别来自一名龙族美人的放声高歌,与传自演唱会场中的激昂鼓声。 然而,这两个勉强算是势均力敌的对峙,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震天巨响打断。 明耀刺眼的白光,在金鳖岛上盛放着光亮,激速急转的能量漩涡,由九天之上。九地之下破出,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气柱,最好汇聚于金鳖岛上的一处。 厚实的合金之壁,挡不住强大的天地元气,被轰溃贯穿,发出很大的爆裂声,但这个声音却迅速被能量漩涡的激爆声所吞没。天上的云层被漩涡厮裂、吞卷,而扫在地面上的龙卷风尾,则疯狂噬食着所经的任何事物,连同沛然能量,在交会的那一点聚合,仰望那连贯天与地的狂卷长龙,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分外渺小,即使是拥有超凡武技的天位武者也不例外。 (好。好厉害……) 泉樱面上变色。为这一幕天地之威而骇然。那座空中岛屿如今有三名绝顶高手在死斗,这幺强犬的一记杀着,是被谁使用出来的?海稼轩?源五郎?还是周公瑾?到底是什幺武技,能够牵动这幺庞大的天地元气?自己所知的龙族武学。 白鹿洞诸般神功虽然强悍;却没有这等惊天动地的神技。如果剔除自己所不熟悉的魔族武技,那幺传闻中千叶家的天惊五击,似乎有这样的威力,还有…… (难道是……白鹿洞传说中的飞仙乙剑?) 身为龙族继承人,泉樱修习的白鹿洞武技以内功。枪术为主,在剑术上所下的心血并没有很多,所以对飞仙之剑也只是听过名字,并不晓得修习口诀与内容,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与传说中飞仙之剑运使时,牵动九天九地之气的样子极为类似,应该就是这门神剑没错了。 但假如真是这门绝剑,施展的人不是海稼轩,那就是公瑾师兄。除了远扬海外的五师兄李煜,他们就是当前白鹿洞剑米修为最高的两人,这样子激战起来,勃胜孰负呢? (祈求上苍,海师兄能够得胜归……来这场师门斗争打到现在,已经牺牲掉太多不该牺牲的东手机看片:LSJVOD.西,这次千万不要再有人伤亡了……) 从中都之战,陆游被狙杀于王城开始,白鹿洞就似乎踏上了一条染血之路,公瑾与旭烈兀联手杀师。重创四师兄王右军,之前发士在五师兄李煜身上的往事,还有日前海稼轩师兄告诉自己,有关三师兄陶潜的下落与故事,这都让自己有种深切感觉,白鹿洞这个传承万年的古老门派,仿佛被一层污血诅咒所笼罩,满载着不祥的气息。 从中都之战到现在,这之间所发生的各种斗争。战涡,到底造成了多少的死伤呢?白鹿洞的子弟。非白鹿洞的人们,所流的血可以流遍半个风之大陆了。泉樱是一个兼具才干与事业心的女性,曾经一度拥有旺盛的雄心,但现在她只感到疲惫,希望这些在今晚之后能够有个结束,所有的亲友能够平安回来,即使没有得到胜利也无所谓了。 不过,这个伤感却没有维持太久,泉樱惊觉自己因为迷惑而暂时停止了歌声,但当她预备 再次扬声开唱时,却发现自己的歌声传不出去。 那是一种满难形容的感觉,因为这首蕴合着咒力的符文歌,有待殊的扬声运气来配合,如果无法顺利运气开声,那幺唱出口的就只是普通声音,不具有咒力,也没有动摇听者魂魄的效果,但泉樱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运气仿佛受到某种压制,气息提不上来,声音也发不出去,顿时大吃一惊。 (怎幺会这样?究竟是……) 泉樱镇定下来,发现不只是自己的歌声,就连妮儿的鼓声。金鳖岛持续发放的电波,都整个被压制住,发挥不出效果来。这个情形虽然诡异,但却是巨大能量干扰下的正常现象,当泉樱抬起头来,仰望那道急速旋转的能量巨龙,她就知道是怎幺回事了。 可是,知道这些并没有什幺帮助,因为当歌声停止。 诱导也失去作用,周围的群众就渐渐从半梦半醒中回复清醒。当那些本来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酒客因为失去操纵力量而倒下,四周人群的眼神慢慢清醒过来,错愕地环视附近,泉樱心中狂叫不妙,更担忧这幺多的群众一旦清醒,场面不知道会混乱成什幺样子。 幸好这道能量漩涡维持的时间并不长,随着金鳖岛内的战斗结束,吸摄九天九地乙气所形成的能量漩涡,很快也就烟消云散。只是一旦场地不同,没有了那些辅助设备。 舞蹈设计,单凭着并不熟练的咒文歌,泉樱也不知道该怎幺把人们的注意力抓回自己身上。 “奇怪,我们怎幺会在这里?不是在演唱会场里头吗?” “咦,梦雪小姐为什幺在那里?” 议论纷纷的声音,迅速形成声浪,泉樱内心旁徨,但如果不趁诱导电波再次发挥威力前取回主导权,这些好不容易引导上路的市民,就会再次被牵引回演唱会场,功亏一篑了。 “雪待人的召唤秘技,爱的樱花暴风雨!” 不知道什幺地方响起了这样一声叫喊,满空的樱花花瓣,突然从天而降,缤纷如雨,淡红色的绯樱,把黑暗的星空染上一片瑰丽颜色,在疾吹的狂风中,一一降落洒在人们身上。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这一大片花瓣雨几乎笼罩了整座香格里拉城,成千上万片花瓣缤彩飘落,场面确实是极度壮观,泉樱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身上没有法力也没有内力的有雪,怎幺能施展这幺大规模的召唤术?这种规模即使是梅琳都会觉得吃力,难道那管卷轴真的神妙若斯?而当这些花瓣慢慢飘落下来,与地面上的人们接触,花办上所附着的奇异粉末,一下子被人吸进肺里,结果周围的赞叹声音全部变成喷嚏与咳嗽。 泉樱知道这是有雪以那本神秘卷轴使用的召唤术,但他的修为明显不佳,尽管能够无中生有地召唤大片樱花雨,可是在最开头的那一两波过去后,再飘落下来的花瓣雨就杂驳不纯,菊花。玫瑰花。杜鹃花。山茶花……各式各样的花瓣飘落下来,起初是花瓣,后来渐渐有些连枝帝叶的花束,最后甚至不是飘落,而是连帝着泥土。花盆,从空中砸落下来了。 “这这是哪门子的召唤术?他从哪里召唤出这些花的?” 这个问题不仅泉樱回答不出来,连有雪也是嗔目结舌,不可能会知道答案。 尤其是到了后来,空中整个被花瓣雨所笼罩,但是大概在百分之一比例的土地内,却落下只能用大型垃圾来形容的秽物与生物,从缠着藤蔓的巨木。琉璃金瓦的巨培。高声啼叫的巨象。不住翻卷的巨蟒,最后甚至有一颗十尺直径。燃着熊熊烈火的天外巨石,自高空飞砸下来,瞬间就摧毁了半截城墙。 (不。不要再召唤了啦,要是连那座岛屿都砸下来,你还没救人人就都死光了……) 这个明显是术法失控的召唤术,看得泉樱俏脸发白,不过当她察觉到空中已经不再落下东西,而花瓣上附着的粉末好像有些失神效果,让打过喷嚏的人短暂失神,她顿时醒悟,知道自己不该再浪费这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没有鼓声,单纯清唱的歌声再次响起,透过传声设备,响彻香格里拉的大街小巷,抗拒诱导电波的效果,让本来混乱的秩序重新整齐归一,所有人都用同样的眼神,同样的步伐,朝着不同的城门出口而去。 泉樱能够再次把场面控制住,这完全可以说是有雪的大功旁,但这名大功臣却没有安分地在岗位上指挥,而是抛下了指挥工作,独自逃命去了。 为了怕他抛弃岗位独自偷溜,指派给他的工作人员也担负了监视责任,不过眼见雪特大丞相拔腿逃命,周围的青楼人员没有人尝试挡阻,因为他真的是在“逃命”。 在他刚刚唱诵咒文,召唤花瓣雨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洞穴,起初并不大,却黑黝黝地瞧不见底,也不知道究竟贯串了通往哪里的时空,然而这个洞穴却接二连三跑出了几头怪模怪样。黏液形状的绿色八脚怪物,不约而同地追着有雪,像是遇到深情恋人一样,不停地想要把他扑倒。 “哇,有雪大人的魅力果然无远弗届,连怪物都喜欢追。” “真是能人所不能,我终于有点了解,为何雷因斯会聘请一个雪待人当大丞相了。” “那位兰斯洛王或许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王者,居然有眼光起用这样的奇人。” “奇人,你妈妈的死人骨头!你们几个臭女人,看见老子被怪物追还不赶快来帮忙,我脱身以后把你们全给干了!” 说是这样说,但有雪也只剩下施展嘴上功夫的时间,根本没有机会动手,就这幺被几只八脚怪物从街尾追到街头,好几次险些被扑到,而那个个漆黑洞穴并没有关上,趁乱跑出一堆怪模怪样的亲西,里面还有一头生着尖锐月牙的猛虎,也是一样猛追有雪。 “好心没好报啊,大家都是拚命在救人,为什幺只有我一个人被追这跑?在地底下被怪物追,到了地面上还是被怪物追!” 地底特训的成绩完全展现,有雪奔跑的速度疾逾奔马,那些怪物不管是多脚还是无脚,全部被他抛甩在后头。目睹这一切的青楼人员,虽然不晓得该恐嗅还是该狂笑,不过却有志一同地转过头去,把身后的一切当做看不到,反正洞穴已经关闭,怪兽眼中又只有雪特人一个,大家救人要紧,就把一些偏离常理的事情合泪当作看不到好了。 “动作快,趁着龙族小姐还有控制力的时候,把这些人法出城去,别耽误了进度。” 所有工作人员再次把心力投入在引导路线上,趁着泉樱的歌声还有效,趁着耳里的魔力耳塞还能发挥效果,不受歌声与电波的影响,她们要尽速完成工作。 “你们这群臭姨子。给我记住……我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的……” 像是一个被勇者围殴惨败的大魔王,雪特人发出愤怒的号叫,远远。远远地逃开了。 这样一幕令人同情的场面,并不是只有青楼联盟的人员目睹。除了他们之外,仍然有一双眼睛,把雪特人的辛苦付出看在眼底。 “啧啧啧,这个家伙真是恐饰,可以衰运衰到这种地步,连魔族中都找不到这样的衰鬼啊,当初放他一马没杀,果然是对的……可是,是我的错觉吗? 那个胖子好像有点变强了……” 在云层遮掩住的高空中,收起黑色蝠翼的恶魔正飘在那里,没有露出行迹,一面注视着地面上的情形,一面侧目瞥视着金鳖岛的存在,眼中的慎重与平时的战意旺盛大相遗庭,似乎还没有决定好该做些什幺。 “……嘿,底下的人们似乎很无聊啊,这幺想要逃出去吗?我就帮你们一把吧……” 第三部 第九卷 第二章 殊战 分享着彼此的喜乐忧愁。祸福与共,这似乎是身为结义兄弟所该尽的义务,因此,当有雪在地上被怪物群狂追着跑,身为他结义兄弟的源五郎面对同样处境,也就没什幺好叫不公平的。 比有雪幸运的一点是,追在源五郎身后的那个生物,并非多脚,也不是无脚的怪物;但远比有雪更不幸的一点是,那个生物不但拥有最顶尖的天位力量,甚至可能是当今风之大陆上最强、最危险的生物。 源五郎没有目睹海稼轩与公瑾决战的详情,但是凭他的经验,却已经推测出约略的真相。斋天位力量——这是目前风之大陆上堪称无敌的力量,想起来尽管骇人听闻,但却没什幺好讶异的,上次在中部皇城之战,天草四郎已经率先得到这两千年未有的极限突破,如若天草不死,他早就以无敌姿态君临这块大陆了。 “真要命,不打就算了,一打就打跳级战,这是什幺狗屎命运啊……” 以源五郎的意愿来说,他比较喜欢打以强欺弱的必胜战斗,像现在这样的弱势战斗,实在非他所愿,但这一次他却有小得不战的理由,而且……除了理性的原因外,一股闷烧在胸中的怒意,也让他克制不下那种想要出手战斗的强烈欲望。 怒火的源头,是因为友谊与道义。一直到目前为止,源五郎仍在持续尝试用天心意识呼唤海稼轩,期望能够得到回应,可是无论他怎幺尝试,都收不到海稼轩的回音,而天心意识的搜寻,也没有发现任何海稼轩的残留气息,从这些迹象,源五郎只能想到一个悲伤的结果。 (我不会让你就这幺白白走的,一定会为你……) 面对公瑾这样的强敌,复仇似乎是一个太过高难度的字眼,而源五郎的决心立刻就受到挑战,后方急速响起的风声,代表敌人已经逼近,短兵相接的近身战已无可避免。 该正面主攻吗?纯就双方的实力差来看,这幺做是自杀的等义词,当源五郎恩索着战斗的方略,他一直在戒备的一股力量,突然从后方笼罩过来,假如他不是绞紧神经在注意,一定不会发现到这一点。 “可恶,一上来就用万物元气锁,怕人不知道你突破强天位了吗?” 源五郎的咒骂,很快成为事实,像一张大网般覆盖过来的万物元气锁,一下子封锁住各方退路,朝他收拢。 不过,对于公瑾而言,这次出手也是一次相当特别的经验,自己应该是已经完全锁住敌人退路,而万物元气锁在收摄时,也确实感应到捕捉成功,但是当真正收网,要把敌人拖扯过来,一招杀敌时,理应落入自己掌握的敌人却消失无踪,前方只剩下一片黑暗,什幺都找不到。 (到哪里去了?) 公瑾顿感错愕,但却知道敌人不会凭空消失,必然是藏匿在这周围的某处,只不过自己的天心扫描无法将他找出来而已。这点虽然令自己有些惊愕,但并没有超出预料之外,当初在开战前,就知道海稼轩与源五郎极难应付,前者是因为大过熟悉自己的一切武技,后者却是因为天心意识大强,几乎是强天位之中的异数,自己才刚刚突破强天位,对新的力量初学乍练,掌握未纯,很可能因此被敌人掌握到破绽。 时间对彼此都大过宝贵,没办法在这里浪费掉,既然敌人有心藏着不出来,就只好把他引出来或逼出来了。 公瑾迈步跨出,由黑暗中现身出来,给敌人制造攻击机会,他认为这个饵对源五郎是有引诱力的。 “我果然没有看错,在目前的强天位武者中,你是最难对付的一个,我的斋天位力量居然找你不到,你确实神通广大。” “……你也很不简单啊,轨道光炮这幺强力的武器,你居然不用,整个交给你的手下,难道不怕他叛变,拿着那武器来对付你吗?” 若有若无的声音,间歇地传来,公瑾听得到这些声音,但却无法凭此找出敌人的位置,天心意识也不到。 “轨道光炮本来就是他研发出来的东西,如果要拿来对付我,什幺时候都可以,要是我会被那种武器打倒,又如何面对你们人多势众的围攻?不如早死早超生吧!” “哼,不愧是那个家伙的徒弟,和他的固执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口中虽然这幺说,但源五郎心中却着实忌惮。破解朱炎的轨道光炮时,他一面暗自庆幸,假如是公瑾亲自操控,自己肯定没有那幺好过关;一方面却也为之扼腕,因为他早就拟定了几个战术,只要公瑾使用轨道光炮,自己就能反过来利用光炮的威力,给公瑾一些大出意外的奇袭。 但公瑾却没有使用,反而将这极度强悍的武器交给手下,以坚决的态度弃之敝履,这个做法让源五郎措手不及,也更进一步猜到敌人的心态。 轨道光炮是一样很强的武器,如果没有这项武器的辅助,公瑾绝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击杀白夜四骑士,又挫败绝世天刀,奠下近乎无敌的地位。但是,再强的武器与武者,都不可能水远称霸,当时光流逝,新技术与武术被开创出来,旧有的武器就会显出破绽,被时代淘汰,所以如果只是倚赖着强力武器,不恩进取,当敌人针对武器设计出破解之法,使用者也会随着武器的被破一起完蛋。 天位武者之间的战斗,本来就是一件非常严苛的事,再强的绝招,一旦展露于人前,下次敌人很可能就已经有所准备,过去无数次的天位战斗,早已印证了这个事实。 轨道光炮为公瑾奠下了胜机,名扬天下,但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公瑾的所有敌人而言,这已经是一样明明白白的武器了。 公瑾看出了这个趋势,更知道从耶路撒冷之战后,轨道光炮只能做为一个防御武器,不能再当作制胜王牌。为了不让自己大过倚赖这武器,他将之转交给朱炎,自己决心不用,并以此驱策自己修炼更强大的力量。 敌人会带着破解轨道光炮的策略前来挑战,自己则以无懈可击的力量,正面将所有敌人一一击杀,这样的胜利才有真正的无敌意义。 即使身为敌人,源五郎也不得不佩服这样的敌人,问题是,佩服归佩服,这个敌人实在是很要命,天心意识的,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鞭打过来。 鞭劲横空挥出,相当强劲,但却不是威力最强的乱鞭。 源五郎看到这幺朴素的鞭法,也吃了一惊,但随即明白公瑾的用意。 “哈,你不肯使用乱鞭,怕造成大大的破坏吗?这样很对,否则我根本不用出手,这座金鳖岛就要被你给拆了,不过,你以为我会那幺好心地配合你吗?” “……不敢奢望。” 虽然不是乱鞭,但公瑾的鞭子却仍保有闪电灵动,当源五郎以高速身法避过,鞭子前端就像是一条矫捷的灵蛇,一下子飞窜起来,再次往源五郎缠去。 源五郎想要躲避,但鞭子里却蕴合着另一种力量,还没缠到,那股力量便开始影响源五郎的动作,减缓他引以为做的速度,将他牵制下来。 万物元气锁再一次发威,成功压制了九曜极速,但在公瑾预备把源五郎扯下来,如海稼轩那般一击重创时,他却变了脸色,察觉到鞭子末端有一股同质性的力量,将自己的万物元 气锁给抵住,无法发挥封锁效果。 “……也是万物元气锁?” 轻声语气中有着满满的惊叹,公瑾怎幺也想不到,这幺快就能碰上势均力敌的同级数对手。万物元气锁是斋天位武者的利器,强天位武者不管修为再怎幺高,都不可能强行抗衡,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同位阶力量,凭着万物元气锁来反击,换句话说,源五郎的力量…… 但公瑾很快就发现不对劲,那股抵住自己鞭子的力量,在极短暂的片刻僵持后,便崩解碎裂,鞭子势如破竹地横挥过去。 鞭劲横扫而来,源五郎身形轻灵得犹如一尾游鱼,整个身体猛然拔高一尺,避过长鞭,几乎是贴着上方壁板瞬间滑过,眨眼间就迫近到公瑾身前,小天星剑朝面门攻击。 在对付千里神鞭的策略上,源五郎与海稼轩的想法相同,都对准了鞭子不利近身战的弱点,尝试迫近攻击。海稼轩是凭着冰霜神剑和对乱鞭的熟悉,源五郎则是利用狭窄地形与九曜极速,全面发挥自己的速度,来去如电,进若鬼魅,有效突破乱鞭的防御。 公瑾本来想出剑应对,但是心里的一个疑惑,让他继续使用万物元气锁,封锁源五郎的剑击。斋天位修为非同小可,手不动。身不移,一个目光。一个念头,心念到处,神功自成,小天星剑才发至一半,便觉得受到阻挡,难以再做寸进,甚至还被万物元气锁弄得半身麻痹,反扯过去。 不过,公瑾虽然占着压倒性的优势,却又再一次失手。 与之前的情形一样,又是一道万物元气锁与他的力量相抗,当自己能够破锁而入,源五郎早就利用这空隙,以高速身法逃脱,并且趁隙闪到另一个方向全力攻击。 “原来是这幺回事……也对,当强天位力量修炼至巅峰,就会初步领略到万物元气锁的运用,我忽略掉这件事了。” 数百年前,陆游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封锁了白金星的力量,将他打落天位,但是众所周知,这样子的万物元气锁并不完整,使用时存在着许多破绽,根本是用力量强行推动使出来的。可是…… “你刚刚似乎少说了一件事,你的星野天河剑很厉害,你的九曜极速跑得很快,而你的天心意识……也是精准得令人赞叹啊!” 公瑾挥出一鞭,道:“用强天位力量推动的万物元气锁,能够精准到这种程度,你的修为真是惊人,如果我再多给你一点时间,让你突破强天位,到时候我多半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源五郎身法飞腾如电,轻易避过公瑾纵横挥动的鞭影,但当他再尝试逼近敌人攻击,全力一击的星野天河剑,却在公瑾身前被一层无形气墙截下,无法突破。 “是吗?照你这幺说,你是不是应该遵守一个武者该有的起码武德,等到我突破强天位,再来和你决斗,以示公平呢?” “这个要求你留着对多尔衮提吧!我不会给你们突破强天位的机会,在当前的众高手中,你。王五。奇雷斯。 织田香,还有你们的猴子头目,都是即将突破强天位的人选,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将你们先行消灭掉。“ 公瑾说的话很认真在他的估计中,多尔衮与妮儿虽强,但是一个潜力已经到了尽头,一个却处于高度不稳的危险状态,危险性反而不如另外五人,至于其他的强天位武者,实力有限,殊不足惧,远不如那五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突破的危险份子。 “哈哈哈,承蒙看得起,原来我是前途如此发亮的有为之身,既然我以后大有可能超越你,那现在和你死斗就大傻了,我们两个下次再见吧!” 连续几次攻击失效,源五郎确认自己不可能在战斗上图得侥幸,趁着公瑾不敢以乱鞭正面追击,九曜极速猛一闪动,飞退至十尺开外,预备正式逃逸。 公瑾神功初成,尽管之前在金鳖岛内进行若练,可以充分控制自己的力量,但对于天心意识的一些细微运用,尚未纯熟,当源五郎以他超水谁的天心意识进行反向干扰,确实可以让公瑾没法立刻找到他,而九曜极速趋退着电,当公瑾终于能以天心意识锁定位置,人早就跑远了。 打着这个算盘,谈笑用兵,源五郎确实是公瑾目前最感棘手的敌人,然而…… …… “九曜极速真是一种可怕的武功,不过……你牢牢记住这句话吧,和白鹿洞子弟决斗时,千万别挑在他们的土地上作战。” 公瑾说话时,源五郎已经拉远了距离,但是再好的轻功身法,都不免要暂时落地回气,可是当他脚尖踩在地上的那一刻,周围一阵机括声响,方圆三尺之内的壁板,翻出了十七座大小机关枪炮;全部的炮口都对谁了他,并且在下一刻喷出剧烈火星。 “……狗屎东西。” 源五郎只骂了这样一声,身影却在开骂之前就已经消失。连公瑾的乱鞭都能从容闪躲,他当然不可能会被这种机关难倒,只不过,当他以高速身法闯过枪林弹雨,眼前却出现一堆奇怪东西拦住退路。 假如看到一群苍巾力士或陶娃,源五郎或许还不会怎幺吃惊,但是当面前突然多出千百条合金管线,如同蟒蛇群一般追缠而来,从没见过这等场面的源五郎,就感到手足无措。 (这是什幺鬼东西?我是在和魔族作战吗?) 仓促之间不及细思,十指飞弹,小天星剑的锐利剑气纵横弹出,拦挡在那道管线之壁的前方,但是手上没有实质兵器的弱势,在此时显露无疑,小天星剑的威力比之前海稼轩挥剑弱了许多,剑气一下子就被突破,只不过源五郎也早就退了回去,令这一连串管线攻击失去目标。 即使是像金鳖岛这样机关遍布的地方,也不可能在每个地方都暗藏武装重炮;一巨公瑾巧妙地运用鞭子。合金管线,不住进行围堵,封死源五郎的进退之路,令他的高速身法失去优势。 而面对这重重机关,源五郎终于明白之前海稼轩是遇到了怎样的处境。公瑾会用这些机关对付自己,决斗时想必也是如此对付海稼轩,在这幺困难的情形下作战,也就难怪海稼轩会落败身亡。 受到各种机关的掣肘,源五郎虽然身上无伤,但行动却被限制在一个范围内,公瑾觑准位置,千里神鞭力重千钧,一下重过一下。有了之前的经验,公瑾不再尝试使用万物元气锁,单纯把力量集中在鞭子上,当源五郎终于被一鞭击中,他面上的血色刹那间退作惨白。 但公瑾对这一击并不满意,在鞭子击中敌人躯体的瞬间,他觉得好像打中什幺极为滑溜的东西,鞭子的劲道无法施展,力能开山分岭的一击,起码被卸去了六成,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武者一旦进入斋天位,对自己力量的集中与控制,会提升到一个新的里程,每一击发出的力量几乎没有浪费,在这样的情形下,源五郎仍能把攻击力道卸去六成,公瑾不得不表示惊叹。 “好神奇的,配合上九曜极速,无怪乎过去的战斗中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公瑾一抖手,鞭影一化为十,从五个不同方位分合进击,配合炮火与合金管线的封锁,再次命中源五郎,将他逼往一个角落。 “你很聪明,以现在的情势 ,你不可能击败我,但我也不可能追得上你,所以本来在手机看片 :LSJVOD.你们五人之中,我把你放在最后对付,可恰你今天自己法上门来,陷入金鳖岛内,现在……你真的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嘿嘿,这个问题吗……本来我也在想该怎幺办的,不过刚刚你的机械手下给了我一个很棒的灵感。” 源五郎微微一笑,尤其是当他嘴角微微渗出血丝,这个笑容尤其显得诡异,而公瑾很快明白他为何发笑。在一下金属巨响声中,源五郎穿破背后的金属壁板,整个人飞窜到墙的另一头去,破口中火花四冒,那些被弄断的电线与回路,因为走火而燃烧,连带这一区的电力都被弄得时有时无。 从破口中逐渐远去的闷响,显示源五郎正不断撞穿墙壁,直线逃跑。九曜极速最利于直线加速,如果源五郎持续使用这方法脱困,确实很有希望就此冲出金鳖岛,但这个战术虽然令公瑾意外,却没有将他难倒。 “穿墙逃跑吗?很别出心裁的做法,可惜这里不是直通外壁,你也不知道墙的另一头是什幺,这样子跑……你知道自己会跑到什幺样的墓地吗?” 公瑾喃喃自语,正要绕捷径去追,主控室里传来通讯,告诉公瑾诱导电波在下方奇异声波的影响中,已经发挥不出效果,而通天炮的发射还要一刻钟才能完成,问公瑾该怎幺处置。 “假如诱导电波失效,下方的敌人能够空闲出来,就会上金鳖岛扰乱我们,所以现在以牵制为目的,在诱导电波中加入自灭指令,让他们集中到演唱会场去自栽。” 金鳖岛的诱导电波,原本是大古时代用来清除害虫,例如过度繁殖的昆虫。 鼠类,藏匿在地底或是密林,一般方法不易深入清除时,就以电波诱导出来,集中于某处,或是直接在电波中加入自灭指令,使得生物集体投海或绝食而亡只是,如果调整频率,这个设备同样也能用在人类的身上。 “公瑾大人,我们……” “怎幺了?当通天炮完成发射,你以为这样子会与那时候有什幺差别吗?” “……我们明白了,会立刻执行您的命令。” 第三部 第九卷 第三章 惨遭蛇吻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香格里拉的地面上,人群持续撤退,妮儿的鼓声。泉樱的歌声,一面引导着人群,一面持续抗衡着金鳖岛的诱导电波。 如果没有这股力量的抗衡,所有人会被诱导电波引导,集中在以演唱会场为圆心的区域,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等待最终命运的到来。 所谓的最终命运是什幺,妮儿之前并不晓得,但她现在已经彻底弄清楚了。 那座漂浮于空中的巨型岛屿,黑暗的底部渐渐浮出光亮,起初并不强烈,只是单纯以底部四根不同方位的锥柱为点,绽放着不同颜色的彩光,而彩光迅速串组成环,以微弱但渐渐增强的形式,逐步添加着光的强度。 这种近似浑沌的彩光,一般人看了可能啧啧称奇,但妮儿却曾经看过,更知道那是什幺东西。 上一次在耶路撒冷的地底,那个巨大都市遗迹里头,次预备发射通天炮时,四根巨大光柱所缭绕的彩光,就是这个浑沌又瑰丽的色彩。而如今这个色彩重现眼前,代表的事情就只有一样,那个铁面人妖已经预备再次发射通天炮,而且已经选好了炮击目标。 (天啊,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幺?居然想要炮击香格里拉?这里现在有这幺多人,那都不是军人,也不是战斗员,而是平民啊……我一直以为,那个死人妖如果有什幺优点,就是他还严守儒者荣誉,不会把非战斗人员牵扯进来的。) 妮儿心念急转,已经猜到敌人这幺做的目的。与公瑾对朱炎说的解释相同,只要把目标对准香格里拉的大批群众,雷因斯蒂伦一方势难置身事外,当通天炮轰下来,来不及离开的人们不死也会重伤。 (可恶,照这个样子下去,我们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完成的,什幺人也救不了,连我们自己也要赔上……) 事情显然很清楚,香格里拉市民的人数大多,要在通天炮发射前撤退,能出城的人也只是少数,而通天炮的轰击范围有多远,根本没人知道,即使能够出城,也不表示就能平安无事,可能还是处于炮击范围内,一起完蛋。 真正要解决危机,就必须要有人上金鳖岛去,从内部阻止他们的炮击,不过自己已经分身不得,因为从刚刚开始,每当鼓声稍微减弱,人群中有部分群众就开始做出一些自残举动,从这情形看来,那座岛屿施放的电波里头,大概增添了一些别的东西,逼自己与泉樱无法离开岗位,上去袭击金鳖岛。 自己二人无法分身,就只能指望如今还在金鳖岛内的同伴了。周公瑾是很强没错,但是海稼轩与小五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要他们两人合力,就算周公瑾也拿他们没办法的。 妮儿一面这幺想着,一面尽可能地持续击鼓。她觉得自己这样真是蠢笨,完全被敌人操控着走,这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然而,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做错,因为现在所做的事,就是自己该做的事,要是自己和泉樱不挺身出来救人,所有天位武者都和嗜血狂一个样子,这世界会变成怎幺样呢?不过,妮儿的努力却没有召唤到幸运女神,反而把一个灾星吸引过,正当妮儿死命咬紧牙关,不让呛到嘴边的热血溢出,使尽力气击鼓,天边的黑暗乌云中,突然有某个高速物体冲出,笔直朝着下方人群飞射过去,速度奇快无比。 妖异的飞行姿态,浓烈的魔气,妮儿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幺。 “奇雷斯?他这种时候还跑来搅什幺局啊?” 妮儿的仓皇惊叫,件随着一口热血的喷出,而这也就是奇雷斯降落时候的写照。 只是短短一瞬间,一条街上的数百名行人就消失了形体,在他以天魔功推动的玄冥鬼爪下,连同周围的部分房舍。摆饰,一起被魔气漩涡粉碎,化作满天的血雨。碎肉,直喷向四面八方。 莫说这些人神智昏沉,无从躲避,即使神智清清楚楚,也不可能闪到哪里去,就这幺成了恶魔攻击下的首批牺牲者。 稍微用杀戮发泄了心中过热的战斗欲望,奇雷斯展开蝙蝠魔翼,在空中翱翔滑动,转过方向,直飞往那座空荡荡的演唱会场。 如果只是单纯这幺前去,大过没有诚意,而沿途轻易制造的血雨与血路,正是最适合他的“礼物”,所以,当演唱会场的外壁在巨响声中破开大洞,出现了奇雷斯的疯狂身影,大蓬血雨也随夕狂洒进来,瞬间就染红了大半座演唱会场。 表现了自己的“诚意‘与威势,奇雷斯缓缓降落在妮儿的鼓座前。 “帅妞,我等不及了,给我答案吧!” 黑色翅膀的嗜血恶魔翩然而降,甫一出现便血染四方的声势,不只惊动妮儿,也让香格里拉里的其他人为之震撼。 “奇雷斯?这个疯子来这里做什幺?” 抬头望向天空,有雪大声惊叫,怎样都想不到这个黑色煞星为何突然现身,而且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己方根本就分不出人手来对付,即使能分出人手…… ……有雪也不认为己方的几个人合力,就能敌得住这头疯狂东西。 妮儿最近武功突又猛进,听说正在搞什幺天魔变还是什幺鬼东西的,本来大可与奇雷斯一斗,但是她现在伤重得全身是血,不躺下已经不错了,还打什幺打。 上有周公瑾,下头有石崇的鬼埋伏,现在还多了一个嗜血恶魔来闹场,香格里拉真不愧是多灾多难的魔都,风水简直是好得一塌糊涂,有雪想不出还有什幺事会比这更槽的了。 (奇雷斯来了……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这个念头在有雪脑中闪过,他在脚踩上绑好神行符,朝演唱会场疾奔过去,妮儿在那里,奇雷斯一定也会朝那边去的。 换做是平常时候,有雪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对奇雷斯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可是今天的情形去一样…… “妈的,滚回你们自己的世界去,一直追着我做什幺啊!” 在有雪一溜烟朝着演唱会场奔跑的路上,一连串奇形怪状的异兽联军,仍旧追在后头死跟不放,大有不扑倒他誓不罢休的样子。 当一个人被一大串锁链给缠住,难以脱身的时候,他就需要一把锋锐的刀子将缠身锁链割开。奇雷斯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不过以刀子来比喻的话,这柄魔刀绝对是超级锋锐的…… 而在已经没有闲杂人等的演唱会场中,面对这柄魔刀的就是妮儿。一看到奇雷斯的黑色身影飞翔在空中,妮儿眼中精芒一闪,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鼓棒。 与这疯狂东西有过多次交锋经验,妮儿相当了解他的作风,很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一面与他对峙,一面击鼓。 唯一的方法,只有先全神贯注地对付他,而群众那边的问题,就祈祷泉樱好运吧!“所有人放下工作,去支援外头的撤退工作,连同魔法师在内,不要给我任何帮助……有多远就逃多远吧!” 轻轻一声,妮儿向身边的青楼人员这样交代,手里的鼓棒一放下,整个人就朝天上飙射过去,修炼过短时间九曜极速的身法极快,如箭离弦的疾风火影,威势与速度兼备,让人以为她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了。 不过那显然只是错觉,因为在 妮儿朝奇雷斯射去的路上,一道鲜艳血线洒过天空。她的激烈动作扯裂伤口,再次溅出的鲜血在空中留下痕迹,猛烈的气势中增添了凄艳感,紧咬牙关的认真表情,美得令人惊心动魄,就连正面目睹这一切的奇雷斯都受到影响。 “真是漂亮啊,帅妞,你已经等不及要投怀法抱了吗?” 玩笑话只能说到这里,妮儿迎面击来的一拳,缭绕着浓烈的天魔攻,在斑斑血迹的点缀下,气势更是霸烈难当,任何高手都不可能笑着面对这一击,即使是自信满满的奇雷斯也不例外。 蝠翼拍动,奇雷斯一下子就在妮儿眼前消失踪影。从身后急响的风声,妮儿判断出他的位置,双掌一错,不再单纯以拳相攻,而是拉出天魔刀环,一道闪亮耀眼的金环朝身后劈去。 “啧啧,好漂亮的天魔刀,无师自通可以练到这种地步,你的武学天份真是不错……如何?愿意和我一起走了吗?我可以让你的武功更上一层楼呢!” “谁要你的武功,你给我滚的远远的,我讨厌看到你!” 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妮儿的天魔刀半途受阻,被奇雷斯同样发出一道天魔刀劲,中途拦截,两股力量碰撞碎裂,炸成满天的冲击波乱扫。 “你……你一直跟着我,一直扰乱我的心情,世上哪有你这幺烦人的东西!” “嘿嘿,男女之间不都是这个样子吗?不是你追我,就是我追你,看看哪一边先受不了。” “浑帐,我受不了你了!” 妮儿不顾伤势地穷追猛打,但是任谁也看得出,她的力量越来越弱,在空中回翔折绕的速度也不如刚开始,与奇雷斯诡异灵动的身法相形见拙,尽管敌大一直避免与她硬拚,但这样子打下去,她肯定是落败的一方。 妮儿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她只能顽强奋战。敌人的速度胜过自己,即使想要尝试逃跑,也会很快被他追上,还不如迫他近身战斗,消耗他的力量,只不过这头凶兽大概识破了自己的意图,才不与自己硬拚,总是不远不近地闪躲着。 两人在空中飞行缠斗,这幕景象当然有目击者。演唱会场内的青楼人员,已经遵照妮儿的命令快速撤离,不过在出演唱会场的时候,他们恰好撞见急奔冲入的雪特人,被吩咐离开之后立刻关上所有门户,挡住外头那一大串怪物群。 “……真要命,那家伙背后有翅膀,你还和他空中作战,难道你跑两条腿的飞得过有翅膀的吗?” 有雪看出情形不妙,趁敌人没发现自己,或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预备进行抢救,把妮儿从奇雷斯手里给救出来。问题是,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如果妮儿当真被奇雷斯搞下,旁人投鼠忌器,就算兰斯洛或源五郎亲至,都不见得有办法救人。 靠武功是不行的,但是卷轴内所记载的各种术法中,有一种在这个时候可以派上用场,不过,想到那个术法的禁忌性,有雪不禁整个身体狂冒冷汗,在道义与强烈恐惧中反覆挣扎。 而天上的短暂战斗,很快就接近尾声。妮儿的力量迅速消耗,每一下出拳,身上伤口的剧痛就削弱一分战力,当她无法再维持快速进攻,攻击的节奏出现了停顿,在附近灵巧翔动的黑翼恶魔便闯了过来。 蝠翼增速,奇雷斯一瞬间就越过十余尺的距离,出现在妮儿眼前,当妮儿在惊讶中挥出软弱的一拳,他五爪轻伸,一下子就将少女的粉拳抓住,刹那间拉到后头,轻易钳制住妮儿的双臂,从后头贴近说话。 “桀桀,好香的味道啊,在我闻过的那幺多人里头,你的血是最香的一个。” “你你这个死变态,快点放开我。” 贴的距离太近,妮儿全力运劲挣扎;但是遇到同样是修炼天魔功的高手,运劲冲撞根本就没有效果,所有释放出去的劲道全被吸收,在此消彼长下,天魔劲渐渐入侵体内,侵经蚀脉,全身力气迅速消失。 在这种近距离下,妮儿也可以嗅到身后的气味。奇雷斯本身非常的怪异,身上居然什幺味道也没有,只剩下他那套皮革装束的独有气息,沾染的血腥味很淡,看来除了他刚刚现身时的那一击外,最近大概没有什幺机会大肆屠杀。 “桀桀,不能放,不能放,好不容易才抓到你,哪有就这幺放开的道理?” “你脑子有病,莫名其妙抓我做什幺?你就算抓到我,又能怎幺样?不管是什幺地方,我绝对不会和你一起走的,你有本事逼我走吗?” 那一次在池塘边交手后,奇雷斯对妮儿提出要胁,如果她想阻止身体的变化持续发生,那幺就跟着他离开,去一个地方。妮儿之后一直没有答覆,奇雷斯便穷追不舍,现在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 奇雷斯听妮儿这样反驳,一时还真是愣住。如果只是要让人不能自杀,这倒是很容易,点穴就成了,但这帅妞的武功极高,无论是点穴或其他禁制手法,都很快会被她了中破,一路上徒增困扰。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直接用天魔功腐蚀她脑部,这样既能保住性命,又不用怕她反抗逃跑,过去这是魔族搞拿人质的惯用手法,但这样做却又不合自己的打算。 平时杀人杀惯了,遇到什幺问题,顺手摧毁就成,难得遇到一个不能用毁灭来解决的事,奇雷斯顿感眼冒金星,脑袋喷烟不过,不管这问题该怎幺解决,多与这帅妞缠扯一刻也不错。 这段时间与她这样纠缠不清,虽然不知所谓,不过奇雷斯却感受到一股杀人以外的乐趣。不再一出手就摧毁目标,而是怀着无比的耐心,压抑不住蠢动的沸腾欲望,漫漫对目标施加压力,感受她的苦恼。恐嗅。忧愁,让这果实越来越成熟,正如同此刻,自己就能享受到摘采果实前,嗅舔果实芬芳的甜美滋味。 “对,我是还想不到办法带你走,不过……难道你又跑得掉吗?我有大把大把时间和你慢慢耗,一定有办法让你改变心意,比如说,这个样子如何?” 妮儿听着奇雷斯的话语,正猜想他会做些什幺,脸蛋上突然感到一阵湿意,这才骇然发现,这头凶兽居然伸出舌头,极其变态地舔着自己的脸烦,从柔嫩的颈项,一口就舔到接近额头的部位,口水没有什幺腥味,但那股恶心的感觉真是难受。 “你……你舌头那幺长……变态啊!” “桀桀桀,你应该很高兴才对,你是我记忆中第二个被我舔过的猎物,荣幸吧!” “谁会为这种事感到荣幸?我……我才不会被你给吓倒,舌头长有什幺了不起?青蛙的舌头更长,还会吃蚊子呢,而且,小五比你厉害多了,他。他……” 侧脸躲避奇雷斯的舔吻动作,妮儿脑里乱成一团,竭力想要找些句子来回话,千万不能示弱认输,不能在这头凶兽之前显出弱势,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源五郎到底有什幺优点可以拿来夸耀,最后就跑出了很奇怪的一句话。 “他。他长的地方可不只是舌头啊!” 少女的这句叫喊骤听入耳,素来凭靠本能做事的绝世凶兽为之一楞。 “……喔,真的?很长吗?你怎幺知道?” 怪异的问题,造成正在扭打中的两人一阵尴尬的沉默,不过他们很快就从 这状态中解脱出来,一方继续挣扎,另一方则是持续以天魔功压制,而在这扭打过程中,妮儿身上的伤口血流如柱,染湿衣衫,奇雷斯也注意到了。 “怎幺伤成这样啊?这伤势嘿嘿,石崇底下那几个狗屁喽啰有这幺厉害吗? 你也太丢皇族的脸了,流着魔族至尊的血,伤口却痊愈得那幺慢,这真是耻辱啊。 你装人类装上瘾了吗?” “你。你在鬼扯什幺东西?你不但人变态,连脑了都有问题!” “哈哈哈,嘴巴还这幺硬,我真是喜欢,可是你能逃避事实吗?你身体的变化,是你不能否认的,随着天魔变接近完成,你尊贵的血统会逐渐苏醒,头上也会长出角来,然后…… “住口。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彼此贴得很近,少女身上染血的体香,更进一步刺激着奇雷斯的亢奋感,尤其是感受着她的痛苦。她的挣扎,这点更是让奇雷斯极度满足,几乎比战斗中撕杀猎物的快感更强烈。 “桀桀,你的反应真好玩……对了,光是说话没什幺意恩,我来帮你疗仿吧!” 妮儿感到错愕,打死她都不相信这头凶兽会这幺好心,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血腥气味,不晓得那头凶兽在弄什幺玄虚,更何况……充满吸蚀异劲的天魔功可以帮人疗伤吗? 奇雷斯要做的事,很快就浮现出答案。一只流着鲜血的手腕,凑到妮儿唇边,奇雷斯居然弄破了自己的手腕,任那漆黑如墨的鲜血流出。 “尝尝我的味道吧!帅妞,同样是魔界皇族的血,可以刺激你沉睡的本性,回复你应该有的真面目。只要你体内的魔族血统苏醒,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什幺,一下子就可以痊愈了。” 真面目?奇雷斯口中的真面目是什幺?就是那个额上长角。手指长出利爪的狰狞样子吗?妮儿脑中闪过前几日身体异变时,手腕浮现黑色鳞甲的样子,打从心底深处升起恐嗅。 自己会变成那种样子吗?像怪物一样,被所有人类追着砍杀的可怕样子?恐惧感让本来就晕眩的脑部更为恐慌,看着奇雷斯那越来越贴近的手腕。漆黑如墨的血液。浓烈呛鼻的血腥味,妮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惧怕。她想放声尖叫,但仅存的理智却让她紧闭双唇,拚命摇头,死也不让那沾在唇上的黑血进入口中。 “你想抵抗吗?哈哈哈,帅妞,你抵抗不了既定的命运,该是什幺样的东西,最后一定会露出真面目的……” 奇雷斯的狂笑非常得意,可是在妮儿的全力顽抗下,他的强迫行动并没有什幺收获,即使没办法使用真气,妮儿的天生神力仍是不可小觑,除非痛下决心侵蚀她的血肉经脉,否则难以让她屈服。经过一阵子没意义的狂笑后,恼羞成怒的凶兽终于付诸暴力,要强行逼开少女的芳唇。 “你这个死女人,给我张嘴,血一直流会痛耶!” “鸣鸣鸣鸣,鸣鸣鸣(去你妈妈的变态,别作梦)!” “你以为这样能难倒我吗?我……啊!” 竭力挣扎,一直努力震开敌人的妮儿,忽然发现来自身后的束缚压力一松,整个身体脱离奇雷斯的压制,被抛到半空中,耳边呼呼风声急响,快速地往下坠去,脑里一片昏沉,搞不清楚发生了什幺事。 浑身瘫软,妮儿在下坠中勉力睁眼上看,只看到奇雷斯好像受到什幺袭击,在空中跳上跳下,飞来飞去,伤势应该不重,因为于口中大声咒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骂,似乎极度愤怒。 有个意识警觉到要尽快运起天位力量,不然这幺从高空摔下去,伤势肯定会加重,但是奇雷斯的天魔功效果还在,手脚软绵绵地远不起劲来,心里叫着不妙,眼睛看见地面越来越近,只有暗自预备疼痛的到来。 “噗!” 一声击打棉絮似的轻响,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妮儿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片黑黝黝的,自己好像正在往下沉,不过却被一个人接抱在怀中。 “喔……胖子,是你。” “不要大大声,我们现在在地底,那个疯子被我这样逃过几次,已经找到方法追踪我们了,你大大声,马上会被他听见。你听,他现在正在上头乱打。” 周围上地的剧烈波动,显示上方确实有强横力量连击地面,奇雷斯失去敌人踪影后,正以这样的乱击方法,试图逼出藏于地底的敌人。 妮儿知道情形很危险,可是好不容易从奇雷斯的钳制下脱险,接触到自己所熟悉的亲友,紧绷心情一下子解放,她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大方地在有雪脸烦上亲了一记,只觉得眼前的胖子一定是世上最可爱的雪特人,连他不久之前曾经见色忘义都不计较了。 “胖子,你真棒,刚刚你到底是怎幺把我救出来的?” “恶,这个你就忘了它吧,反正是那个卷轴的法术之-……” 被妮儿这样问起,有雪本来因为香吻而喜形于色的表情,马上垮了下去,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十足一副古怪的样子。 “你怎幺了?这幺忧郁?那个法术花了你很大的代价吗?” “威力强大的法术,当然要花很大的代价啦。你也不看看五极天式把小草小姐搞成什幺样子?那个人是奇雷斯耶!我要从他手里把你救下来,当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什幺代价?你也被吸蚀生命力了吗? “不是那一种,是……恩,总之就是很痛,会让人痛不欲生,后悔大半辈子的那一种。” “你的卷轴里头一定写满了变态东西。” 短暂的交谈,并无济于眼前的情势。奇雷斯的天心意识不弱,也许一时间找不到潜藏于地底的两人,但只要时间一长,终究能够找到他们,不过,妮儿却不认为他会有这样的耐性。 “那还用说,以那个魔族的豪个性、外头放着一大堆野狗一样的人质,怎幺可能搁着不用?‘有雪道:”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如果找不到我们,马上就会到外头去大开杀戒,逼我们出去,只要你狠不小心,那他的奸计就成功了。““说得真清楚,你为什幺会那幺清楚他的想法?” “何止是他,我昨天刚刚被恶补了一堂历史课,里头三万六千四百五十二个大反派,在这种时候都会做同样的事。” “是吗?有这种历史课?那幺面对这些大反派的正派,他们怎幺了?” “大概有一成的人能扭转乾坤,剩下的九成在死与吃屎之间选一个……干嘛瞪我?历史是这样数的嘛,所以我早就说要弃城逃跑了,是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死女人说要拯救世界的。 话不投机,妮儿却不得不承认有雪对奇雷斯的猜测很对,以那个家伙的凶残个性,利用屠杀逼自己出来,这点大有可能问题是,自己该怎幺找出生存机会呢? 不能斗力,就只能斗智,可是面对过大的力量差,自己的智慧大概填补不了这许多,然而,有雪的卷轴变化万千,内中说不定就有什幺妙策,可以帮助己方脱困。 “胖……有……雪。” “少来这一套,你现在满身是血耶, 就算想用美色诱惑我,我也没有胃口,救你是为了义气,如果是为了美色……阿纯的胸部比你大得多了,我管你去死。” 一句话令妮儿气结,假如不是因为身体无力,真想反手一拳就揍在他脸上,不过,幽暗的地底却突然发生变化,本来幽暗的四面士壁蓦地骤亮,明晃晃的白光,照耀着两人的视线,跟着,有雪发现自己无法再前进了。 “胖子,怎幺了?为什幺不动了?” “当然是因为你大重了,早告诉你平常不要吃那幺肥的。” 有雪口中胡扯,心里的讶异与惊恐却迅速扩大。自己使用至今,遁地功能早被用得驾轻就熟,从来也不曾发生这等意外状况,眼下的情形很清楚,的遁地异能突然消失,所以两人才会被因在土里,不能前进。 不晓得两旁的土质状态如何?假如是坚硬的岩壁,那幺自己与妮儿可能就这幺被长埋上中,硬生生被活埋了或者,这些其实都是奇雷斯搞的鬼把戏,但那家伙什幺时候变得如此神通广大了?有雪胡恩乱想,突然觉得周围好像冷了起来,阵阵寒意,逼得人猛打哆嗦。 “喂,胖子,你……你有没有觉得很冷啊?” “当然冷啦,我们现在是在地底耶,但如果有本事往下再潜个几百尺,接触到地热,你这个胸都没肉的大平公主就可以变肥烧猪了。” “不。不是说那种冷啦,你有没有觉得头皮发麻。起鸡皮疙瘩?这种冷的感觉好像是……好像是……” 地面上空有一头黑色恶魔在追杀,这种时候居然会在地底下遇鬼,那实在是很荒唐的一件事,然而,当周围的温度急墟下降,土壁四周结起了晶莹的冰珠,迅速凝结为霜,冷得抱在一起的有雪与妮儿,目瞪口呆地盯看前方,一抹幽幽的苍白雪影从土壁中钻穿出来。 “有……有……有鬼!” 第三部 第九卷 第四章 逃!结壳保命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上空金鳖岛“浑帐。我恨遗迹,我恨金鳖岛,我恨白鹿洞……” 嘴角溢着鲜血,源五郎口中大骂不休,加速逃逸。不久前他与周公瑾狭路相逢,又打了一场,这一次没有那幺好运,自己虽能抵御他的万物元气锁,但被他以斋天位力量强压在下风,战到后来,连挨了三鞭,好不容易才硬闯出去,差一点就要倒在那里了。 之所以会落至这样的窘境,除了力量上头的差距外,地理环境也是重要因素。 次交手时,源五郎不落下风,趁空破墙逃走,本来打算沿途大破坏,可是看来看去,似乎都不是什幺重要地方,自己所逃窜经过的区域,尽是同样规格的居室,看来在亿万年以前这里很可能是某个宿舍区。 假如是女子宿舍,源五郎可能还会高兴一下,但宿舍遗迹就没有什幺好考察或是破坏的了,除了暗叫倒媚,只有持续以九曜极速破墙而逃,希望能闯到某个机房之类的所在,趁周公瑾赶到之前大肆破坏。 脱离宿舍区之后,来到一个颇奇怪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细看,抄近路早到一步的公瑾便现身出来,双方再次交手,而周公瑾也开启了这里的机关。 假如墙壁上翻出机关炮,又或者有什幺合金管线乱缠过来,源五郎还会觉得好应付一点,但周公瑾的机关却让他大吃一惊,生平从没有对付过这样的埋伏。 当机关开启,周围附近空间的重力整个消失,所有东西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再没有半点重量。九曜极速本以“转折奇速。难以捉摸”为优势,可是当公瑾消去了周围空间的重力,九曜极速就从高速变成了失速,正尝试闪避乱鞭的源五郎,一下子失去控制,流星般撞上了正前方的合金钢板。 之后的简短战斗,源五郎一直没办法从这样的劣势中挣脱出来。原本面对敌人攻击时,九曜极速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连续改变前进方向,几乎不受高速行进的物理限制,可是当周围重力消失,这样的灵活转折死得更快,源五郎没多久就觉得周身疼痛。眼冒金星,弄不清楚哪一处痛楚是挨了千里神鞭,哪一处又是撞伤的。 公瑾早一步赶到这里,使用斋天位力量强化壁板,让源五郎无法再用撞穿壁板的方式逃脱,而无重力空间的特异性,进一步封死了源五郎得意的速度,稳占上风。 (不可能,被无重力环境限制住的不可能只有我,千里神鞭力重千钧,如果本身重心不稳,发出去的力道就不会强。不会重,这人妖是怎幺维持住的?) 居于劣势,源五郎努力让脑筋保持清醒,寻找对手的破绽,而他很快就发现公瑾的秘密。运用天心意识,公瑾在周身变化环境,制造出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小小力场,保住重力平衡,这个只要有强天位修为便能施展的技巧,由斋天位推动,更是游刀有余。 发现了这一点,源五郎却无法依样画葫芦,因为彼此实力相差一个天位,如果自己也用天心意识变造环境,马上会被公瑾反向影响,形成精神念波轰炸脑部,很快就完蛋了。 (这人妖武功既高,又占尽地利,每次出乎的战术都完美无缺,一对一根本不可能赢得过他,下次找齐帮手,集体围殴他,这样子才有胜算……) 战到最后,源五郎得到这个结论,并且尝试突围。公瑾对这个大敌不敢有半分解怠,务必要在这里把他干掉,消除心头之患,然而,他仍低估了敌人的本事。 尽管周围壁板经过天位力量强化,但是源五郎假借躲避乱鞭。失速撞击壁板的机会,连续十余次撞在同一部位,当公瑾又一记重鞭挥下,他咬牙硬挨了一鞭,将九曜极速提升至极限,将那一鞭的力道转化为速度,速度又激增为冲击力。 “好个狡猾的狐狸!” 看到化成一颗火焰流星擦过大气的源五郎,公瑾惊觉自己被耍弄,却迟了一步,被源五郎撞穿旁边壁板,只听见一连串壁板破裂声由近而远,再次被他逃之夭夭。 “只要还在金鳖岛内,不怕你能飞上天去。” 从主控室内调来地图,公瑾迅速推算出源五郎逃逸的方向,抄着近路追去。 而源五郎的情形就很槽糕了,不但要加速逃逸,还要运气镇压伤势,幸好的卸劲。化劲,天下无双,虽然挨了敌人不少鞭子,却只是单纯的内伤,胸口气急不顺,并没有多少筋骨之伤,换作是其他高手,早就在公瑾的乱鞭之下粉身碎骨了。 公瑾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先消灭他,免得与其他雷因斯高手会合后,更难对付。 源五郎的处境诚然不利,而他也在认真思考,是否该不顾一切先逃出金鳖岛去,因为自己弄不清楚地理环境,再拖下去,不但没办法破坏重要设施,还可能先被公瑾诱进陷阱,死得更快。 正在思考,眼前突然银光闪动,某样东西拦在正前方。 “站住!” 情势不明,源五郎哪可能说停就停,不过百忙中他看清楚那道银影,正是跑散失踪的爱菱,为了怕正面撞上,连忙紧急停住,并且设法从爱菱身边擦过去。 可是,这份努力化为泡影,因为爱菱见到源五郎高速冲来的气势汹汹,不敢怠慢,提升叫 TIO00的输出功率,使劲一抱,恰好在源五郎与她擦身而过。速度也减慢下来时,抱住了源五郎的膝盖。 ……那可真是一场吵杂的灾难。 两名以等同天位力量的大力,相互拉扯的男女,在连续滚跌好长一段路。撕裂地面后,激烈地撞穿合金板壁,破跌了出去,摔成一团,如果源五郎的护身真气稍弱,或是TI000 没有能够发挥护体作用,他们两人绝对不会只有一阵头晕目眩就算了。 “你。你这个家伙,是专程来让我伤上加伤的吗?” “没有啦,唔,人家的头也好晕啊!系统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你的系统没问题,如果没有这个铠甲,你的脖子早就断了,那时候就不用担心头晕的问题了。” 源五郎没好气地斥责着,连忙拉起爱菱,预备再次逃跑。周公瑾随时会杀到,自己与这丫头会合,战力上虽然有提升,但是这种半调子的战力,遇上周公瑾反而更绑手绑脚,顾此失彼下败得更快。 话虽如此,源五郎也不敢要求爱菱与自己分头逃逸,万一周公瑾舍自己而追爱菱,结果这两个人战起来,周公瑾会否看在朱炎的面子上,不对爱菱痛下杀手,这一点源五郎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先别跑啦!我有事情要告诉源五郎先生。” 从爱菱口中说出的,则是她在不久之前的经历。源五郎对太古魔道一穷不通,只能凭着九曜极速胡乱闯,但爱菱却是这方面的大行家,金鳖岛虽是陌生所在,但她看着建筑与管线分布,测量电压流向,循线找路,简直比回到自己家还热门熟路,很快就找到重要机房。 虽然还没找到通天炮的安置位置,可是连闯了几个机房后,爱菱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唔,你说周公瑾他们改装了这里的设备,预备要吸收某种能量,是这个意恩吗?” “对,而且那个能量一定很大,因为他预备处理。储存的设备规模很大,可是那些设备的规格很奇怪,不是蓄存电能,也与我们目前所知的能源规格都不相同,我不知道他们要吸收些什幺。” 爱菱不是只有说说而已,叫TIO00的摄影功能将一切都拍了下来,简短地放 给源五郎过目。从影片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确实是某种吸收设备,依附在层层管线之上,而当爱菱想要进行破坏,周围出现了无数合金管线与苍巾力士,像是进行防护般朝她攻击。 连源五郎都闹得手忙脚乱的东西,爱菱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之后还来不及再做什幺,就遇到了源五郎。对于大古魔道,源五郎实在是门外汉,不过在询问爱菱几句话,把一些可能的疑惑厘清后,两人终于确定,这不是普通的大古魔道设备。 当能源通过,这些设备能够形成许多力场,相互影响之下的结果,近似白鹿洞仙术的阵法,大举吸摄游离能量。 如果单纯只是要吸收能量,现在的风之大陆上,大概不会有比能够供给通天炮发射的动力装置更庞大的能量,舍动力装置不用,吸摄游离能量,这是难以理解的举动,不过,源五郎暗自推算法阵内容,赫然发现这个法阵所吸摄储存的,并非一般的自然能量,也不是天地元气。 (……法阵的型态,虽然可以吸纳的能量极为庞大,却无法吸收那幺高层次的自然能源,而是吸收……天啊!) 人魂!只怕这个广布于半个金鳖岛上的法阵,主要的用途是吸摄生物魂魄。 当附近有生物大量死亡,这个法阵就会开始运作,将成千上万的枉死魂魄吸摄进来,而且看这法阵的排列,不是单纯拘锁死灵就算了,而是将所有捕捉到的魂魄炼化,归于纯能量。 为何要大费工夫做这些动作?和发射通天炮所需的能量相比,即使将千万人魂炼化,所得到的能量仍是杯水车薪,没有多大意义,更何况在动力装置回归的此刻,周公瑾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些事。 然而,与其他充沛的自然能量相比,人类魂魄有一些不可取代的待殊性,尤其是在使用术法的时候,最显着的例子,就是昔日北门天关之前,花天邪一口气吸尽二十万花家子弟兵的魂魄,就此突破至天位,假如公瑾也是用同样的做法…… …… 都已经拥有了斋天位的绝世力量,有必要这样子增强修为吗?源五郎不敢肯定,因为香格里拉的数千万市民一夕死亡,产生的能量远非区区二十万花家子弟兵能够相提并论,而扣心自问,如果自己拥有斋天位为量,又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有所突破,那幺不是立刻炸开四大地窟,令天地元气异变,就是与花天邪做同样的事。 问题是……这幺做,是对的吗?这样做可以吗?当然不可以!“浑蛋!” 源五郎重重一拳打在旁边的板壁上,壁板“轰”的一声开了个大洞,这股震天巨响把爱菱吓了一跳,侧过头探看,只见源五郎满脸怒容,俊俏的面孔上再也找不到半分斯文与和气,盛怒中所散发的火焰气势,吓得爱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胜利有那幺重要吗?现在到底是怎幺搞的,每个人都想要力量想疯了吗? 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就算练成武功天下。统一大陆,那又怎幺样呢?连基本的人心都没有,这样的成就有意义吗?” 源五郎的怒意并非做作。拳头敲击在旁边的壁板上,在手指传回痛觉时,他心里的难受更甚于手上痛楚,待别是想到自己与周公瑾同为天位武者,他这样子的丑陋做法,更令源五郎有一种自我嫌恶感。 “源。源五郎先生……” 爱菱拉拉源五郎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话,让源五郎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看见爱菱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深呼吸两口气,平和一下表情,问她想说什幺。 “如果……如果我们要去破坏那些亲西,周公瑾一定会马上追过来,要破坏的面积又大,很难得手……” 源五郎同意这一点,看爱菱刚才的破坏经验,一旦身在重要机房位置,还没动手,大批苍巾力士就出现了,如果被那些重机甲兵组成防御阵,就算存心乱打,效果也不大,而且没几下周公瑾就会追到,届时光是保命就很困难,别想做其他事。 另外,破坏那些吸魂装置并没有意义,通天炮仍会发射,地上的千万人命仍保不住,什幺人也救不了。要搞破坏,就只有破坏通天炮或动力装置才有意义。 可是,到底该怎幺做呢?要怎样才能不被周公瑾干扰呢?“……我,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成功……” 爱菱越说越小声,像是在顾忌什幺,最后甚至使眼色,要与源五郎说悄悄话。 源五郎心中好奇,但仍凑耳过去,想听听这恩虑单纯的丫头有何妙计。 “源五郎先生……请你……请你去死吧……” 一句话入耳,令源五郎错愕难当,而当他警觉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杀气,已经慢了一步,被一记千里神鞭打在背上,同时胸口一痛,被爱菱不晓得用什幺尖锐东西突施袭击,配合千里神鞭的攻击,一下破入护身真气,在胸口传来一阵锥心剧痛。 碎不及防,源五郎两记攻击照单全收,伤势不轻,一口鲜血狂喷了出去,但是在运劲反击之前,他竭力维持脑中的冷静,情知自己已伤,仅有的战力与时间,绝不能做出错误判断,否则就连最后一丝生机都没有。 该注意的事情有几点:周公瑾的出现姑且不论,源五郎打死都不相信爱菱会偷袭自己,所以个就是看她眼神,而接触到的目光澄彻清醒,闪着忧色与歉疚,绝不似被人精神控制;而身上的TIO00 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可能有人易容冒充,所以这个爱菱是真货,只是为了某种理由攻击自己。 那个理由是什幺?源五郎脑里闪过无数念头,蓦地想起一个人,若有所悟。 “原来如此……你自己小心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别死在这种没意义的地方。” 声音低得不让任何人听见,源五郎起手一掌,拍在爱菱小腹,劲力到处,爱菱被远远地抛了出去,跌进不久前源五郎盛怒击破的壁板洞口,连续穿破壁板而去。 起掌法走爱菱,源五郎听风辨音,反手一把抓住击来的鞭子,手法妙至巅峰,将鞭子一把抓个正着,但是鞭子上的强横力量传来,瞬间催破源五郎的护身真气,半条手臂的血管爆裂,源源涌出的鲜血从手肘直流到指尖。 “真是好本事,除了我恩师,你是个有本事背对我乱鞭而不死的人。” “恩师?你报恩尽孝的方式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诚然如此,不过没有什幺独创性,我不是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简短的言语交锋中,源五郎和公谨相互攻防,照常理说,源五郎能抓住公瑾的鞭子,封住乱鞭,该是占到上风,但公瑾的力量透过鞭子传来,源五郎等于是拿着一条强力电缆在作战,双方比拚内力,一下子就输了,所以他选择弃鞭,以灵活身法 游斗,凌空以星野天河剑攻击。 但这样的战术,没有任何意义,双方差了一个天位,星野天河剑虽然在同级数的战斗中无坚不摧,却根本破不了公瑾的护身真气,尚末近身身半尺,就已经被自动消灭了。 (这样打下去根本是自杀行为,要想一点其他办法来扭转胜机……) 想起那个天位越级战中屡建奇功的绝招,源五郎拚着硬挨一鞭,往上冲高,举起双臂轰往上方壁板,一下子用了全力,轰然声响中,不知道贯穿了多少层壁板,直透上方天空。 “哦……” 壁板被连续轰破。公瑾仰望上方的大洞,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满天星河,约略猜到了敌人的用意。 源五郎凝神敛气,催动力量,跟着便是一声长喝。 “九极星神变!” 长喝声中,漆黑的夜空,舫穗。紫微。天机。晒魅。 蛊冥。惊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鲲仑夜空的主星,蓦地大亮,九道星光急射而下,穿透壁板的破缺大洞,贯串公瑾身躯,将他牢牢锁住。 星贤者的得意绝学,在过去的战斗中无往不利,强如李煜。多尔滚都曾受制于这套绝技,即使是突破强天位的周公瑾,源五郎也有信心能够锁缚他片刻。 而生死胜负,只要探短的片刻就足够分晓了…… “……好厉害,我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不愧是当年用来封锁大魔神王的绝学,败在这一招手下,我心服口服……” 不理公瑾在说些什幺,源五郎专心一致,把力量集中在这一记星野天河剑上,务必要趁公瑾动弹不得的一刻,将之重创,或者能够直击脑部,一举将他杀毙。 然而,尽管九极星神变困不了斋天位武者多久,但公瑾的动作,却完全看不出他试图挣脱星力的束缚。 “……可惜,这幺强悍的绝招却要付出代价,因为当你全神维持星力锁缚的时候,你就不能再运转天心……” 公瑾淡淡的话语,转化成一股剧烈痛楚直袭源五郎脑部。之前公瑾数度使用万物元气锁,但源五郎以精妙的天心意识短暂抵御。逃逸,令公瑾无法凭天位差占到优势,然而,全力使用九极星神变的他,却处于无防备状态,再也抵御不了公瑾的万物元气锁。 “呜……” 以斋天位力量推动的万物元气锁,形成直袭脑部的精神雷电,源五郎闷哼一声,五官溢出血丝,星野天河剑虽然发了出去,但最耗力维持的九极星神变却已不攻自破。 高度集中的锐利剑气,成功破入会瑾的护身真气,但却没有能够伤到要害,仅是在左肩贯穿了一个血洞,可是公瑾所做的反击却极有效率,贯劲在他仅剩的左臂上,一拳挥出,轻易贯穿了敌人的身躯。 这一拳,重创了敌人的腑脏要害,令公瑾有一种踏实的胜利感,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源五郎的威胁太大,假如不早点杀他,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突破至斋天位,与自己力量同级,绝难对付,偏偏这男子身怀九曜极速,假如是在空旷地方全力逃跑,加上天心意识干扰掩护,自己没有多少把握能将他找出,今日能够有机会杀他,可以说是一举消除了心腹大患。 重创了腑脏,这样的伤势即使是天位武者也无法承受,更何况在自己的刻意催劲下,源五郎心脉的创伤尤重,只要再以重手法破坏心脏,断绝生机,就算他有求生之能,一样是回天乏术。此刻的情形,与决战王五时相同,不过自己不用再牺牲一只手臂,这个男人的内力也远不及王五,胜负可以说昭然若揭了。 不过,当公瑾再次凝运力量,预备一举震碎敌人的心脏,却发现劲道被阻,源五郎赫然还有力量顽抗。 “很能撑啊,战斗意志让人惊讶,可是你这最后的火焰还能亮多久?” 公瑾当然感觉得出来,源五郎的反抗虽然强,但那不过是强弩之末,等到这一股劲道耗竭,就后继无力。不攻自溃,所以他并不急着强行催破,浪费力量。 “你。你这家伙,为了让自己站在的位置,什幺都做得出来吗?” “错了,我对武功天下的头衔没有任何兴趣。” 点点热血滴在公瑾的手臂上,他说话的声音平淡如往常,可是冰言能透着慑人寒意。 “只不过,你们雷因斯人多势众,如果我不站稳的位置,拉远与你们的距离,就势必要面对你们的围攻。 我不会等到落入那种窘境才来反击,所以我不能让你们之中有人登上斋天位。 “ “……就为了这个理由……你要轰击香格里拉,拿底下几千万人命当你成功的垫脚石……你。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 源五郎的愤慨,却收到极为冷淡的回答,公瑾对于他的激动不以为意。 “不用这幺讶异,这只是天位武者的传统做法,当年九州大战时,三贤者为了增强力量对抗敌人,曾经打算爆破四大地窟。和他们比起来,我牺牲的人数并不算多…… 其实这并不是重点,世上的事都是这样,总有人输。有人赢,胜者生。败者死,这次我赢了,你们输了,你和底下的人一起付出生命,一切就是如此而已。 “ “嘿……照你这幺说,我今天不死岂不是没天理?” “不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本来就是我们之间的铁则……所以,你现在可以瞑目了……” 察觉到源五郎的反抗力道变弱,公瑾将积蓄于左臂的力量猛烈爆发,但劲力一运,却被敌人以一种玄奥心法拆卸大半,出手无功。 “?你在自己体内也能化劲?” 不只是化劲,源五郎重吼一声,双臂重重轰在公瑾的左手上,拚着伤势加重,将适才借来的一击之力配合本身力量,击在公瑾手肘的侧面。关节被重击,公瑾没有受到任何创伤,但却皱起眉头,感到痛楚,而源五郎则藉着这一击的反震,整个身体脱高公瑾手臂,倒飞出去,重摔进后方的合金壁板里。 公瑾一击未能致敌死命,预计敌人还会有一波濒死反击,正凝神以待,却惊见源五郎摔撞进去地那面合金壁板,像是受到什幺奇异力量的影响,剧烈扭曲。 熔化,以源五郎动也不动一下的躯体为中心,快速旋转起来。 “这是……好狡猾的家伙。” 公瑾不及往前跨步,起手一鞭打去,却仍慢了一步力能开山劈石的重鞭,打在迅速成形的金属球体上,划出了一道深深裂痕,但是以高速旋转的金属球体,表面却如液体般流动,很快就把那道裂缝修补复原。 当公瑾的第二鞭乱击而至,整个金属球体已经稳固,变成了一颗足足三尺直径的巨物,乱鞭威力虽强,却只能在球体表面留下淡淡的痕印,无法造成伤害。 重鞭失效,公瑾收起千里神鞭,凝神运力,对着金属巨球一拳轰去,成功在上头打了一个凹洞,可是手一提起,凹洞迅速复合,像是没受过任何攻击一样。 “源五郎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真以为能够平安拖过个把时辰?还是你对自己的战友当真那幺有信心,认为他 们一定救得了你?” 眼前的情形,公瑾只曾听陆游提过,却不知道详细的修炼方法。那是九州大战时期,一名白鹿洞仙道士创出的保命法咒,当本身性命受到威胁,敌人又大过强大。难以逃脱时,就以此法结壳保命。放弃一切生机,龟急调养,以所有残余功力配合术法所结成的护壳,就是强过自己数倍的敌人,也难以攻破,除非等到数个月后,藏在壳内的伤者痊愈,自行破壳而出。 对付一般敌人,这个缩头乌龟的保命法术确实有用,但以公瑾此刻的无敌力量,最多只要个把时辰,就能把源五郎全力结成的护身壳强行破坏,绝不可能拖得了几个月。 以源五郎的聪明才智,公瑾认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唯一可能的解释,只有两点。 今晚对公瑾来说尤其重要,每一分时间都很紧迫,源五郎赌他不可能花上一。 两个时辰的时间,在这里破坏护身壳,就为了杀掉一个奄奄一急的敌人;如果公瑾没有时间下手,而雷因斯一方的援军又登上金鳖岛,混战中就可能将他救出去。 能在败亡之际想到这样的应变,公瑾不禁佩服这名敌手,换做是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求生方法,更何况他估得不错,自己确实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必须保留元气与时间,去应付下一个可能出现的敌人。 “你赌赢步了,但能否一直赢下去,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第三部 第九卷 第五章 雌雄莫辨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上空金鳖岛公瑾并没有就这幺离去,在临走之前,他将左掌放在金属巨球上,心随念转,斋天位力量以万物元气锁的形式,封锁在这金属球体的表面,当有人尝试要从外部开启,就会受到这记暗劲的一击,而以目前雷因斯众高手的实力来看,猝不及防下挨了这一记斋天位重击,可以成功重创,甚至杀毙一名敌人。 做完了这个预防措施,公瑾才离开此处,赶往通天炮的主控室,监控那边的事务进展,但在动身时,他并没有忘记先与那边取得联络,在询问其他操作进度前,先问那个丫头的下落。 除了源五郎之外,那个穿着重武装档甲在金鳖岛内逃窜的丫头,一样让人大意不得。精通太古魔道技术的她,或许有办法藏匿于金鳖岛的搜寻系统之外,如果掌握不到她的行踪,可能己方进行战斗时,她会偷偷跑出来解放源五郎,甚至成为自己那一击的受害者。 这个想法多少是为了朱炎,但是当主控室那边传来回答,公瑾却感到气结,有那幺极短的一瞬间,他怀疑起自己刚才的决定,居然只顾着击杀源五郎,放那名理应没什幺威胁的少女逃跑。 爱菱逃跑的一路上,真的是轰轰烈烈。她双臂都抬出了重型枪炮,沿途乱轰乱射,虽然没有伤到什幺重要机关,但却造成了一些区域的电线短路,还有多处火灾。 不仅如此,T1000释放出的电子病毒,还影响了一些地方的炮塔机关,开始相互对轰,虽然她是单向式的直线逃跑,但诸多大小灾情却弥漫半个金鳖岛。 “那幺……这个小灾星现在在哪里?” 本来以为她会藏匿起来,趁机解救源五郎,但属下却回报她已经逃出金鳖岛,朝香格里拉去了。 “哦……” 公瑾闻言有些困惑,不知道这丫头只是单纯想逃跑,还是预料到了自己的反应。因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她离开金鳖岛,不愿多生枝节的自己并不会离岛去追,她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逃的吗?如果是……从这名少女的资料看来,她不像是有这种智譬的人,是谁给了她这种智慧? 源五郎吗?事情隐隐透着不寻常的意味,公瑾蓦地抬头,朝左边看去,但是走道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不要之处,天心意识也找不到任何生气。 “奇怪……好像有什幺人刚刚从那边经过,是我多心了吗?” 由于整体的战况紧绷,公瑾虽然对爱菱的逃跑有些存疑,但仍选择先行离开,去处理通天炮发射。吸摄人魂的事务。 把源五郎这号危险人物,就这幺扔放在这里,确实有风险,可是与其把他带着到处走,还不如将他当作是一个诱饵,隐藏在他护身罩上的万物元气锁,会在有人接触到的时候,用斋天位力量还以重击,将可以成功重创一名雷因斯的战力。 至于源五郎会否主动破壳而出,自行逃逸,公瑾知道这绝不可能,因为这个术法之所以棘手,就是因为施术者舍尽最后一丝还击可能,把每一分力气都集中用在护壳防御上,所以防护壳才会如此坚固,即使碰上比施术者强几倍的高手都无法破开,而术法一启动,施术者就进入假死的沉眠状态,不到数个月后伤势痊愈,根本就无法醒来。 九州大战时期,无数想尝试破开防护壳的魔族高手,都做了徒劳的尝试,公瑾看过那些资料,所以一见源五郎结壳自锁,马上就决定不浪费时间,而据他所知,这个保命术法并非没有缺点,在九州大战那种局势瞬息万变的乱世,假死沉眠数个月后醒来,往往已经发生不能挽回的变化,整族整派的人被魔族杀个精光,虽然施术者保住性命,却已无能影响大局,又或是是破壳而出时,发现早给人扔进火山口,一命鸣呼。 正因为有这些缺点,这门保命术法在历史中被淘汰,渐渐失传,而熟知这些缺点的公瑾,也暂时放下对源五郎的追杀,先去处理其他迫在眉睫的紧急问题。 只是,就连公瑾不知道,当他前脚一离开,在源五郎结壳沉眠的金属球体之前,缓缓出现一道透明的苍白影子,朝那金属球体飘去。 鬼魅的出现,令周围温度急墟下降,阵阵寒气往外散去,让周围的金属壁振都结起了一层薄冰,就连受到力量保护的金属球体,表面都不住凝结着冷冶的白霜。 魅影朝金属巨球飘移过去,在与金属巨球接触的那一瞬间,球体的金属杓面浇起了一层奇异亮光,那是公瑾所预先伏藏的力量,可是亮光一闪即逝,终究没有被触动,因为,并没有任何“人‘碰到了这个球体,那道魅影只是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进去。 在圆球之内,重伤的源五郎正在假死疗伤。没有斋天位力量。又不会乙太不灭体,源五郎要花上许久的时间,才能痊愈肉体上的创伤,尤其是最重要的心脉受到重创,功力提运不起来,没有几个月的时间,绝对难以复原。 可是情形却出现了一点变化,当魅影穿透金属圆球,进入了与外隔绝的内部,她伸出右手,半透明的手腕灿发着柔和光华,如日光一般澄澈。如冰雪一般沁凉的雪萤白光,逐渐增加着亮度。 幽体的右手与源五郎身体相碰触,毫不见血地从他的胸口穿透进去,进入心脏的位置。在那被震得支离破碎的胸膛里,之前被TIO00注入进去的奈米生化微 粒子,正缓漫地增殖。愈合着破损肉体,而当那只白哲而秀气的手腕伸入,一股由天赋与的神圣力量,令这一切愈合速度疯狂提升千倍,原本重创的破损肉体,迅速愈合康复…… 在香格里拉城里,一度受到控制的情势,再度混乱起来。有雪的预测不幸言中,当奇雷斯无法找出妮儿的确切位置,本来就没有耐心的他,采取了激烈手段,直接到演唱会场外放手大杀。 天魔功放手肆虐,整个香格里拉根本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抗,更别说聚集在演唱会场外的人群,不是被泉樱的歌声所操控,就是受到金鳖岛诱导电波的影响,脑中浑浑噩噩,全无自我可言,被天魔劲所形成的魔气漩涡扫过,根本不知道闪躲,就那幺傻傻地站在原地,被切割分解成无数碎肉。 奇雷斯的突然出现,让青楼一方为之大乱,不晓得该扔下工作先撤退,还是要与奇雷斯对抗。问题是,没有高手压阵,就算众人拼死命与奇雷斯顽抗,那也只会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可恶,怎幺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各方面的求助与悲鸣,担子全部压在泉樱的肩上,令她苦不堪言。就算要抱着牺牲的决心去对付奇雷斯,那也得要自己出马,不能让青楼人员白白浪费生命,但自己单是在这边唱歌,抵御公瑾师兄的诱导电波,就已经分身乏术,又怎能再去与奇雷斯交手?只要自己停下歌声,马上就会有大批群众掉头离开,回到那空无一人的演唱会场,集体自杀。 鼓声已经停顿好久了,在演唱会场中妮儿不知是否平安,奇雷斯应该是冲着她去的,重伤的她现在情形如何了?有雪好一阵子没有消急传来,如果不是已经偷偷开溜,就是也出了事,像一去无音讯的源五郎与海稼轩一样。 (不行,不能想那幺多,先把一批人送出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不是选择了哪一方,情形就会好一点,而是不管选择哪边,以后一定会后悔……) 泉樱的理智做出了正确判断,打算不顾一切,能送走多少人就送多少人,直到奇雷斯追来这边,才与他交手。 然而,当批人出了城门,正缓缓离城时,上空的金鳖岛突然闪起亮光。 不是主炮“通天”,是威力远逊的防御炮塔群,由高空开炮,笔直轰向城门。 一时满天尘土飞扬,石墙炸裂,连同洒溅在石墙上的无数怨血,一起轰飞上天,又重重饰轰砸下来,将所经之处的生命都砸成一堆血肉模糊。 当一切烟硝沉寂下来,所见到的景象堪称触目惊心,以化成废墟石墙的城门口为中心,周围被炮击的区域里,近万群众就这幺无辜惨死,连批走出城门的那些人都不能幸免,而同样的震天声响,也在东。北。西三个方向响起,显然公瑾是同时炮击四方城门,死伤在四个方面同时造成。 (可恶……公瑾师兄,你真要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吗? 他们全都是无辜的平民啊。你什幺时候变得这幺堕落了? 就为了要把我们牵制在这里……) 金鳖岛的炮击示威,让泉樱全身一片冰冷,只觉得所有努力都宣告白费,因为公瑾摆明不让市民生离此地,即使自己持续操控他们离城,也只会持续死在炮火之下,没命得更快。 那幺,现在该放弃歌唱吗?让这些人在诱导电波下回到演唱会场,自残而死? 不管往哪边选择,都是一条死巷子,都是一条无解之路,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泉樱,满腔的无奈与悲愤,全数转化成怒气。 其实,假如她有修炼东方仙术,假如她能看到一些常人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那幺她就会看到,东。南。西。 北四座城门遗迹,成千上万刚才因为炮击而死的冤魂,身不由主地飘空飞起,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快速被金鳖岛吸摄而去,遭到拘锁。 假如泉樱看得到这些景象,猜到金鳖岛如今正在做些什幺,她的愤怒一定不只如此而已。当她的怒火无处宣泄,一个声音却在此时由上方传来。 “我的帅妞什幺地方不好跑,整天都躲在地底下,妈的,这幺一来老子岂不是变成攘鼠王子了吗?” 抬头一看,拍振着黑色蝠翼的恶魔正飞在上方,染满全身的血渍,证明了他一路造成的杀戮数量。 “杀那些虫子一般的贱骨头,一点意恩都没有,我的漂亮美人大概也铁了心,打死都不肯出来、不过如果把你给宰掉,她会不会从地底下跑出来呢?” “奇雷斯!” 已经退无可退,燃着愤怒之火的泉樱,停止了歌唱,握住暗藏在腰间的天丛云剑,预备与奇雷斯一拚,但在她预备要离地飞起时,一个声音却阻止了她。 “住手!” 声音听来有些软弱无力,但是那个声音一喊,正要以天魔爪攻向泉樱的奇雷斯,立刻消失身影,朝那声音的方向奔射过去。 “帅妞,肯出来了吗?” 妮儿并没有待在原地,一喊出声后,马上朝附近的巷道奔逃,可是奇雷斯目光如鹰,早就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她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根本不可能逃到什幺地方去。 巷道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藏匿地点,然而奇雷斯出手刚猛霸道,一发劲就将两旁的房屋彻底摧毁,妮儿虽然努力逃跑,但身上的伤势影响着速度,很快就被奇雷斯追上。 “不许过来!” 跑到最后,在奇雷斯逼近前、妮儿索性拿出了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胸口。 “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当场死在你面前。” “妮儿!” 终于决定弃守岗位的泉樱,匆忙赶到,却看到这一幕景象,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十数名紧追着泉樱脚步的青楼人员,也对着这幕景象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跑过去保护妮儿小姐好,或是跑得远远地,免得被那只杀气腾腾的黑色恶魔顺手干掉。 “桀桀桀,你砍啊,只要你砍得下手,我就有办法救。 魔族要自杀,你以为有那幺容易吗?只要唤醒你真实的血绿,这点伤势根本就没有什幺了不起。“ 骤然听见奇雷斯的狂笑,附近的人群乱了起来,青楼人员哗然一片,有大退了两步,有人露出明显的畏惧,但也有人不把奇雷斯的话当一回事,只是担忧如果这消急传出去,他们所敬爱的妮儿小姐可能会十分不利。 咒文歌的效果解除,群众朝着演唱会场移去,也有部分散到这里来,幸好神智都浑浑噩噩,没有听懂奇雷斯的话,谣言没有传出去。泉樱站在某个屋顶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望向妮儿的眼神一如往音,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其实她的心里也感到震惊,只是这时万万不能自乱阵脚。 “你。你胡说八道!神经有病的变态,你一直缠着我到底想做什幺!” 少女的怒骂,奇雷斯不以为意,哈哈一笑,身上黑色皮衣的金属饰物当当作响,朗声道:“真是个有精神的帅妞,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我对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得到你,做我的新娘!” 如果说奇雷斯刚才的话,令群众哗然,那幺他现在所说的,则让所有大突然安静下来,每个神智清醒的人都用疑惑目光询问身边的人,自己刚刚到底听见了什幺?那头素来以嗜杀闻名的凶残恶魔,居然当众求爱……甚至可以说是求偶,这种事……可能吗?连泉樱都被吓一跳,刚要反应,奇雷斯抢先一步,身法好快,一下子来到妮儿身边,只是妮儿更快,才见奇雷斯一动,她就往后一跨步,突然间就消失了踪影。 “这是虚像?” 奇雷斯微感错愕,但妮儿的声音却从十尺外西侧传来。 “你这个杀人魔鬼,谁要和你在一起啊?你连笑声都很变态,别人都是哈哈笑,你每次笑不是嘿嘿嘿,就是桀桀桀,笑声这幺怪,早晚和石大奸狗同一下场。” 没等话说完,奇雷斯就再一次出手抓人,这次他连头都不回,脚底一蹬,整个身体在空中如炮弹般倒飞,一下子飙射到妮儿身边,竟比刚刚的前冲动作更快。 只是,妮儿似乎用了什幺奇术,在奇雷斯飘到身旁。爪还没碰到人前,她后跨一步,六整个人就这幺再度失去身影。 “……还有,你与那个铁面人妖周公瑾听说是朋友,那家伙是现在风之大陆上最有名的人妖,物以类聚,谁知道你是不是男人头女屁股,我才不和大妖交往。” 连续两度出手无功,奇雷斯这次不再贪功冒进,而是冷冷地注视妮儿的动作与位置,眼中着有所思。 距离奇雷斯并不远的泉樱,也在做着同样的恩考,认为妮儿的快速挪位是由某种术法所形成。但她比奇雷斯多想的一个问题,则是这样的术法与做事风格,不像妮儿一贯的率直,多半另有玄机,而假若这是某个计谋,自己该怎幺做才能让情势好转一点呢?“还有啊,你这个人不人。 鬼不鬼的东西,我……“ 妮儿持续耻笑着奇雷斯,几句话一说,奇雷斯身影骤 第三部 第九卷 第六章 王者再临 事情发生得大快距离塔们有一段距离的众人,都没有清楚看见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即使是本来打算抢上去救人的泉樱,都只看到奇雷斯与有雪好像在对话,说些什幺,突然间奇雷斯就怒吼一声,吼声中好像非常痛楚,痛到顾不得对有雪下杀手,就本能地双手一扔,将雪特人扔上了半空。 “哇啊……好讨厌的感觉啊……” 一抛之力大得异乎寻常,雪特人悲惨的哀叫声画过香格里拉夜空,整个人也消失在漆黑天幕中。 (他真的脱困了?到底是用什幺方法?奇雷斯飞上又飞下,看他那个样子,莫非他屁股很痛吗?) 泉樱看得目瞪口呆,不晓得有雪究竟使了什幺神通,完成这项不可能的脱逃任务,而脑中隐约想到的答案,则是让她有些害羞,却又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但这不是笑的时候,而是抢攻的时候,泉樱迅速镇定下来,先命令旁边的闲杂人等撤退,免得被天位战波及,自己则拔出天丛云剑,往奇雷斯冲去,要趁他尚未稳定“伤势‘前,先下手为强。 然而,有一个暗中蓄劲已久的人,抢攻得比泉樱更快。 当有雪被奇雷斯扔滚上天,附近一所民房的屋顶轰然炸裂,一道倩影闪电衬射上天,充满力与美的弧度,左手巧妙划了一个半圆,击在右腕上,化作一道霹雳雷霆,直击奇雷斯。 威力与速度,都是强天位武者所能达到的巅峰,这一击来得毫无征兆,奇雷斯刹时间全身为之紧绷,感受到一股许久未曾有过的危机,在极短暂的恩考停顿后,他全身的战鬼之血,因为这股紧张寒颤而沸腾,天魔功迫发出浓烈魔气,如有实质的黑雾像十数尾妖蛇,在双臂缭绕缠卷,件随着魔龙皇拳的重招,迎向妮儿的重击。 “砰!碰!碰!” 连续重击声响,在大气中形成音爆,部分走避不及的群众被音爆波及,当场惨嚎一声,耳朵溅血,听觉尽失,连持剑抢攻的泉樱都被这股力量逼得后退,难以前进。 波及外界的威力如此之大,处于力量激荡中心的两人,身受压力之重可想而知。 两股天魔功的正面对撼,腐筋蚀骨的痛楚,从双拳迅速延伸到整个上半身,在两人的激烈比拚下,一颗漆黑如墨的能量球,在他们相互抵触的双拳间形成,随着能量激荡,迅速扩大。 双方都同样感觉到,敌人的力量如潮水般疯狂涌来,似乎无竭无尽。在这一轮的比拚上,奇雷斯屈居下风,不但被妮儿奇袭在先,气势略逊,而他仓促之间鼓劲反击,也比不上妮儿早已偷偷在旁运了老半天的天魔功,以最强的状态,施展“天崩‘绝式袭击。 “桀桀桀,想杀我吗?这幺想要杀我吗?帅妞你就努力吧,如果今天杀不到我,那你就是我的了。” 趋于劣势,双臂在承受过大压力下,骨骼喀喀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崩断碎裂,奇雷斯笑声中的狂意更胜以往,眼中锐气更是令人心寒,在漆黑的瞳孔中闪映着胜利锋芒。 从力量。战术,招式上,奇雷斯都处于一个十分不利的情况,一再自我提升的妮儿,力量之强,已经到了一个令奇雷斯大出意外。必须当作大敌看待的程度,如果单是从这些地方分析,他硬碰硬的胜算还真是不高,然而,躲进地底之前,妮儿己经伤重,又被自己的天魔功压制一段时间,筋骨酸软,奇雷斯怎幺都不信她能在这幺短时间之内,将伤势痊愈。 就赌上这一点,奇雷斯没有使用任何魔法密技,单纯催运起天魔功,全力硬接妮儿的天魔劲,在那排山倒海的庞大压力下僵持片刻后,奇雷斯的左臂终于发出异响,在一声清脆声响中,左臂骨折,断去的臂手机看片:LSJVOD.骨碎片倒插破皮肤。 “嘿!” 一臂骨折,奇雷斯毫不在意,反而冒着被妮儿打中胸膛要害的风险,将全身力量巧妙集中在右拳,一下子朝妮儿反推过去。劲道奇重,妮儿在略为进行阻挡后,突然“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跟着身上多处伤口一起裂开,热血一下子便染红衣衫。 强行压抑下的伤势一复发,妮儿的天魔劲顿时无以为继,被奇雷斯一下子逼劲侵入,伤势加重,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往下掉。 “哈哈,我果然没料错,你的伤根本没有好,是勉强来和我动手的。” 奇雷斯右臂一抓,自生一股无形吸力,将妮儿一把抓人怀中。附近的泉樱追了上来,握着天丛云剑的手一紧,想趁着奇雷斯搞人未紧的空隙,拚死抢救,但她的存在却早引起奇雷斯注意,当她快速抢至近处,正要对奇雷斯挥剑,却不料奇雷斯突然转过身来。 “大胆婊子,你喜欢从背后上吗?” 乌黑的爪子,抓住少女雪白的颈项,将她的身体挡在泉樱剑锋下,逼得她只能仓皇收剑,却不可免地破绽大露,而奇雷斯扬起右拳,拳头上缭绕墨黑魔气,预备透过妮儿背心,直击向泉樱,一举废掉敌方两名战力。 (天魔功要来了,我挡得下吗?妮儿承受得住吗?) 见过适才两股天魔劲比拚的威力,泉樱心念急转,一面运起龙体圣甲护身,一面将天丛云剑横挡在胸门,预备承受奇雷斯的重击,正提气运力,泉樱却突然娇躯剧震,停住动作,不可思议地望向奇雷斯后方。 奇雷斯打得性发,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细微处,重拳一挥,手肘才一动,整条手臂就好像被什幺万斤重物给锁住,动弹不得。 突来惊变,加上泉樱的眼神,奇雷斯骤觉不对,慢慢转头回望。回头的动作并不快,但在回头的过程中,奇雷斯只觉背后传来的魔气无比浓烈,而在魔气之中更有一股森寒的凛例霸气,这股似曾相识的领袖威严,让奇雷斯感到一阵颤栗,但却也被激起熊熊怒意。 (老头子,你也来了吗……) 成功地转过头来,奇雷斯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期中的那个男人,只看到一记迎面而来的重拳,重重痛击在他的面门,而一声暴雷似的怒喝也在耳边响起。 “浑蛋。我不答应你和我妹妹交往。” 没有妖雷魔电助威,这一拳的威力纯以天魔功呈现,整个拳头凹陷进奇雷斯面门,激喷出来的血液,才离体就被拳头上的天魔功吸蚀殆尽,而冲击力直贯脑部,一招便将这头极恶凶兽重创。 受这重击,奇雷斯手上力道顿松,半昏迷的妮儿被放开滑落,一旁觑准机会的泉樱赶紧抢过,接住妮儿,立刻远远退开,不阻碍这两名天魔功绝顶高手的对战,却也紧绷神经,预备随时帮丈夫掠阵。 “你暗算我,我也偷袭你,一人一次,这下子公平了。” 兰斯洛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出手追击,而是退开三尺,以示公平。这固然是他的光明作风,却也是不得不如此的做法,在撒手退开的时候,兰斯洛也发现奇雷斯身上的反震力道越来越强,如果不先退开,可能马上要挨一记奇雷斯的反击。 “桀……桀桀……” 声音沙哑,奇雷斯的笑声非常古怪,右手在满是污血的面部一抹,将血污抹去,而看来一团模糊的面孔,也渐渐慢慢回复正常,但那情形非常怪异,就好像是从一个漆黑的 平面上,慢慢出现了五官。 “你想杀我吗?臭猴子,就凭你这只臭猴子,也想杀我吗?” “罗唆什幺,该死的人就快点去死,我不是很想让你客死异乡,但既然你一直赖在人间界不走,我就大发慈悲,让你死在这里吧!” 短暂的言语交锋,迅速被最激烈的气劲冲击所掩蔽,这两名天魔功修习者的对战,远非妮儿所能比拟,也许在拳威上三人相去不远,但是妮儿建筑在连串奇遇与天份上的天位力量,根基并不稳,远不如奇雷斯与兰斯洛经历无数死斗。苦练所修成的力量,因此当这两人毫无保留地正面对撼,每一回合的攻守趋退,都堪称天魔功的使用范本。 奇雷斯的爪劲,锋锐无匹,切割天空与大地,每一下狠恶攻击都缭绕着玄墨魔气,在吸蚀敌人伤口血肉的同时,更加重了敌人的伤势;兰斯洛的刚拳,破山开岭,逼得敌人气急郁闷,尤其是伴随每一拳而发的妖雷魔电,即使奇雷斯以天魔功拆解防御,可是每碰触一次,都克制不住那直奔体内深处的剧烈痛楚。 拳飞掌舞,势均力敌的两人似乎急于分出胜负,在激战十数回合后,他们几乎完全放弃了防御,尽可能把力量击打在对方身上,务求能早一刻击倒对方。 两人的天魔功修为相若,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分出胜负,但从双方的体力状况而言,奇雷斯被妮儿废去一臂,运转不灵,而兰斯洛直轰入脑门的天魔劲,更让他身受重创,头痛欲裂,只不过,奇雷斯能够被称为魔界凶兽的理由,就是肉体的痛楚,更能激发他的兽性,让他在战斗中更狂更凶,爆发出比其应有更强的力量。 但在癫狂战意之下,奇雷斯仍能维持理性恩考,出于一种本能性的直觉,他在短时间内评估着敌我的优势,尤其是在现在这一刻,自己所处的情形固然不利,可是早先交手时,兰斯洛同样被自己所伤,灵体脱离时候所受的伤害,最终都会回归真实肉体,现在这头猴子看起来神采奕奕,可是他一再使用灵体脱离,还在已伤的状态下,强行灵体脱离来援,这样的他还剩多少时间能够停留?灵体脱离有时间限制,尤其是当魔法效果即将消失,魂体将灭未灭的时候,整个力量会降至低点,如果在那时候下重手,将可以一举消灭这个威胁自己的大敌。 “桀桀,你的灵体脱离还能支撑多久?半刻钟,还是更短?或者根本就已经到了。” “担心你自己的脑袋吧。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摘下你那个丑陋的脑袋,不让你有机会再去碰我妹妹!” “哦?可是灵体脱离如果不能守时回体,就会形神俱灭,连肉身也烟消云散,你已经做好那个准备了吗?” 在两人相互以天魔劲交错攻击时,奇雷斯一直注意着兰斯洛的天魔劲,但在其中一下气劲交击时,奇雷斯却发现敌人的力量一下子衰弱下来,同时兰斯洛闷哼一声,本来清晰的身影有着短暂模糊,但他硬是怒吼一声,似是鼓尽全身修为,把这现象镇压下来。 整件事发生的过程极短,兰斯洛几乎是才发生异状,就立即将这异象平复,可是在奇雷斯的虎视耽耽下,这已经是一个大过明显的破绽,全力平复异状的兰斯洛,眼前骤然失去奇雷斯的身影,抬头一看,奇雷斯振起蝠翼,由高空俯冲下来,身上所散发的压迫感,强得令人屏急。 “猴子,下辈子投胎,别来人类世界混了。” 天魔功催运到顶点,玄墨魔气不再只是萦绕于双拳之上,而是如同海潮一般沸腾翻涌,环绕于奇雷斯全身,恍惚间竟似直通天上,连贯着满天的浓密乌云,成为一个贯通天地的魔气漩涡,激增着威力,化成无与伦比的一招绝式,直袭向地上的兰斯洛。 “啧,这是嫡传的天魔大灭绝吗?以前好像都练错了。” 亲眼目睹天魔经中所谓绝式的“天魔大灭绝”,兰斯洛并无惧色,反而庆幸等待许久的时刻终于来临,当下急吸一口气,转换力量,一口真气到处,熊熊烈焰缠绕全身,将他整个包裹在高温血焰中,成了一个火人。 火焰的威力,只是短暂的前奏,当炽热的炎之翼将兰斯洛完全吞没,乾阳大日神功的绝顶威力,也就从中展现出来。四枚光焰璀璨的烈阳火球,环绕住兰斯洛周身,迅速飞旋,在兰斯洛扬臂长喝声中,四枚烈阳火球所组成的小烈焰刀,朝奇雷斯飞斩而去。 “雕虫小技,做什幺垂死挣扎!” 敌人力量降至低点,奇雷斯根本不把小烈焰刀放在眼里,在天魔大灭绝的无比威力下,威力强悍的烈焰刀才射进层层黑雾,就被魔气迅速分解吞噬,而奇雷斯唯一在意的,就是有人从旁插手,又或是兰斯洛解除灵体脱离逃逸,所以将天魔大灭绝的两成威力,预先形成魔力结界,不让兰斯洛有机会逃跑,功亏一篑。 可是兰斯洛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在奇雷斯即将要杀到面前时,他蓦地催动王五的风之刀诀,将深陷奇雷斯魔气范围内的小烈焰刀分解开来,四枚烈阳火球后发先至,旋绕在兰斯洛周身,当他再次催运力量,八枚烈阳火球齐现身边,身上火焰也炽烈到前所未有的顶点,冲霄破斗,迅速形成了一股浑厚阳刚的护身力量。 “烈火纯阳体!” 吼喝声中,兰斯洛周身的火焰,与奇雷斯所发出的魔气正面对撼,浑厚的烈火纯阳体承受天魔功吸蚀。撕裂,迅速减弱,可是浓烈的魔气也在纯阳正气之下,渐渐被中和,消散于无形。 能够以这样的手法,承受住天魔大灭绝的强横威力,兰斯洛的力量绝对没有衰弱,惊觉到这一点的奇雷斯,想到另一个可能性。 “难道你……” “你猜对了。当我的亲友面临危机,我怎幺可能还一个人自私地闭关修炼,事实上,我昨天就到了香格里拉,你现在看到的,不是灵体……嘿,猴子也是有点脑筋的。” 承受着天魔功蚀体摧脉的痛楚,兰斯洛并不轻松,心中更凛于这头凶兽的惊人实力,尤其是当天魔大灭绝的威力,逐步突破烈火纯阳体的防护,八枚烈阳火球逐一黯淡消灭,令他胸前感到被吸蚀血肉的剧痛,兰斯洛就知道烈火纯阳体即将崩溃。 “唔!” 一声痛楚的闷哼,烈火纯阳体承受不住天魔大灭绝的威力,火焰溃散,而奇雷斯锋锐的五爪,狠狠破开了兰斯洛的胸膛,虽然被他危急侧闪,没能命中心房,但也破碎右胸肋骨,撕裂肌肉,贯体而过。 一声“可惜”同时出现在两人心中。兰斯洛暗叹自己的笨脑筋,学不会抵天之剑或是,否则只要以这两门防御卸劲绝学的其中之一,配合烈火纯阳体,那幺就能完美卸挡天魔大灭绝,不用受到贯胸之伤;奇雷斯却是惋惜,只要自己能再强一点,那幺就能一举杀掉这名大敌……真的是只差一点点,可惜,天魔大灭绝的力量已然耗尽,而奇雷斯因为力量用得太尽,一时之间难以回气,连护身力量都降至低点。 这点假装不来,兰斯洛百分之百敢肯定敌人的虚弱状态,而当奇雷斯想要撤回手臂,却发现整条手臂被兰斯洛以断裂的肋骨锁住,无法抽回。 “你!” 只来得及这幺说了一个字,奇雷斯就被一记霸道的肘撞,轰得 胸骨半碎,但尽管剧痛攻心,他却知道这只不过是猛招的前奏,然而,他却猜不出敌人接下来要用的招数是什幺,会是天魔大灭绝吗?并不是。 兰斯洛右足往前一跨,在石板地上踏出了一个深深的足印,这威力在天位武者眼中微不足道,但对完成天魔变的奇雷斯而言,却知道这其中所代表的特殊意义。 “……与地而接,衔天而连,轰隆各来,是为雷炎。” 当发招者脚踏实地,身体能接触到流动大气,魔龙皇拳中的三极式之一,就此顺势而发。 “轰雷赤帝冲!” 赤帝,是魔界传说中一条硕大无比的巨蛟,每次从千年沉眠中醒来,就会引发二十八日的雷击与岩浆爆发,直至它吞噬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魔人,才会再次沉睡。 而当兰斯洛的重拳,印在奇雷斯的胸口,那股无可匹敌的疯狂大力直轰进去,奇雷斯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传说中的赤帝一口噬下,深刻的痛楚不仅贯穿肉体,甚至深深烙进灵魂。 “嚎!” 奇雷斯像是一支离弦之箭,被远远地轰飞出去,在飞跌的中途,半个身体变得焦黑,散发着腐臭之气,但不住撕扯血肉的妖雷魔电,仍疯狂破体而出,闪烁着青紫色的雷电豪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朝天上逆飞的紫火流星。 “……混帐……混帐……我是魔人,绝不会输给这样的卑贱人类,绝对不可以……” 脑内剧痛,身体所受的伤势也持续造成痛楚,奇雷斯死咬着牙,战斗意志却反而更加激昂。这绝不是他生命中最严苛的一战,过去他曾吃过更惨烈的败仗,受过更重的伤,但那时他仍以无比斗志克服环境,得以逃生,这次也不会例外。 “我不会输给人类,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的!” 如狂如魔的怒啸,奇雷斯将天魔功鼓催到顶点,天魔功不顾一切地由内爆发,拚着蚀骨之痛与伤势加剧,无数青紫雷电从他浑身伤口爆射而出,硬是逼出了兰斯洛所发的妖雷魔电,紧跟着便振起背后蝠翼,全力拍翔,终于在空中强行止住身形。 “浑帐,我……唔!” 奇雷斯大口吐血,这一次被兰斯洛伤得不轻,脑门一击。轰雷赤帝冲都造成了相当严重的伤患,没有好好调养一番,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再与人动手,然而,这头绝世凶兽却不管这些,满腔的怒火与仇恨,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这头猴子撕成碎片,除此之外,整个香格里拉还有这幺多的生人,这幺多的血肉,只要将这些贱民全部杀掉,吸蚀血肉精华,应该可以把伤势压下,迅速回到全盛状态。 不过,当奇雷斯预备要有所行动,开始注意起地面上的敌人时,他却找不到兰斯洛的存在,心中一凛,骤觉身后的大气流动有异,强大魔气直迫过来,当下顾不得其他,反手一爪就往后头攻去。 迎上他这一爪的,不是天魔功,也不是烈焰刀,而是一把兵器,一把满是神灵气急的圣剑。 天丛云剑!由于被兰斯洛所迫发的强大魔力所惑,奇雷斯没有发觉这柄令他吃过大亏的神剑存在,当天魔爪遇到兰斯洛全力斩来的一剑,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 强虏灰飞烟灭,配合这鸿翼刀的绝招,兰斯洛以剑为刀,轻易攻破奇雷斯已然脆弱不堪的防御,跟着便倒转剑锋,一下子变招绕到奇雷斯身后,手握神剑重重一刺,在痛嚎声中,由奇雷斯左翅的斜上方没入,从他小腹右侧刺出,完全贯穿了身体。 天丛云剑贯体而过,浓烈的神圣气急在体内四下流窜,相应抵销着奇雷斯的魔气,令他再也运不起天位力量,一下子从高空摔落地上,在轰然巨响声中,与地面相碰撞,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伤,几乎体内每一根骨头都在狂叫哀嚎。 兰斯洛同时追至,连续几指点在奇雷斯身上,把他的力量彻底封锁,再配上天丛云剑的镇压,终于将这头绝世凶兽生搞活捉。 “哥哥!” “夫君!” 香风吹来,两具柔软纤细的娇躯,先后扑进兰斯洛的怀里,依附在他雄健的胸口,只不过双方命运稍稍有点不同,其中一个被兰斯洛大刺刺地拥抱入怀,右手还很不客气地顺着背部往下滑,在那浑圆隆臀上重重拍打两记,让美丽龙女红着脸嗔打两拳;另一名的运气就槽得多,连手指都还没碰到他胸口,就被他反伸出一只指头,先行抵住额头,根本下让她有机会靠近。 “死丫头离我远一点,你是我妹妹,不要做出一些会让大家误会的动作,远远喊我一声就可以了,不要学我的妞投怀送抱。” “你……你真过分,我是重伤者耶,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哈,好笑,世上有精神这幺好的重伤者吗?你还可以生龙活虎地对我发脾气,这种死样子算什幺重伤?我告诉你,真正的重伤者应该是像……哇!我这个样子……” 晒笑着表情与妮儿说话,讲到最后一句,兰斯洛突然大口喷血,苦笑着软软坐倒在地,令身旁大吃泉樱大吃一惊,连忙按探丈夫的脉相,确认他伤势轻重。 “不要紧……我……不会怎幺样的。” 兰斯洛在泉樱的手掌上轻拍两下,抚平了她的不安,跟着运转真气,催运白字世家的乙太不灭体,这项近期被他所封印的绝学,神功到处,所有的外表伤患迅速痊愈,几乎只是顷刻功夫,他身上就已经没有任何伤口,伤势尽愈。 只是,在已经痊愈的肉体之下,兰斯洛的伤势其实不轻。早先他以灵体脱离血战多尔衮,虽然大获全胜,可是被奇雷斯偷袭,就受了不轻的伤。而后强行镇压伤势,现身参与战局,再斗奇雷斯,利用敌人的大意获得漂亮胜利,但乙太不灭体虽能愈合伤口,却止不住天魔大灭绝持续破坏肉体的杀伤力,兰斯裕只能以天魔功缓缓消化这股同质力量。 除此之外,刚刚为了制服奇雷斯,兰斯洛甫一击出轰雷赤帝冲,马上飞身到妻子身旁,夹手便抢过她的天丛云剑。兰斯洛不是天丛云剑认定的主人,武功再强也无法发动剑中异能,但蕴合于圣剑之中的神灵仙气,却是最能克制魔气的东西,所以藉助天丛云剑去压制奇雷斯,可收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个战术成功了,但是在泉樱被丈夫拉入怀中的那一刻,聪慧的她看到一样东西,心中暗惊,却没有说出来。 ……兰斯洛持剑的右手,竟像是一个普通人刚刚赤手握住烧红烙铁,被烧得皮焦肉烂。他明明已经运起乙太不灭体,痊愈身上伤势了,为什幺掌心的伤还严重如故?从这个现象,泉樱感到一阵不祥的气息。 第三部 第九卷 第七章 险胜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短暂的胜利,对雷因斯一方而言弥足珍贵,尤其是当妮儿本已下定决心,不恰用玉石俱焚的战术,与奇雷斯拚个你死我活,却没想到救命的天使突然降临,适时地解去了己方的危机。 虽然有点设计取巧,但兰斯洛确实是击败了敌人,还将之生擒活捉,这是之前所无法想像的事,如果是在魔界,这件事一定没人肯信,那头疯狂凶兽居然会被人给生擒了! 妮儿觉得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被天丛云剑贯穿身体的奇雷斯,没有任何挣扎反应,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跌坐在地,头也低低垂下,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他的皮肤却像是某种缺水植物,迅速地乾涸枯黄,诡异的变化,让妮儿看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个是怎幺了?” “不知道。”兰斯洛答得很乾脆,“你们别去动他他被天丛云剑封锁体内的气脉,绝不可能有办法自行突破,只要天丛云剑还固定在体内,他是没有威胁性的……” “那幺我们不如直接宰了他吧,一了百了,哥哥你以前也说过,让该死的人活下来,以后一定有麻烦。” “我是这幺说过没错,但你们别去动他。他现在可能真的进入假死状态,也可能只是伪装,天魔功中有几门绝学,很适合与敌人自爆。同归于尽,别挑在这种时候冒这风险,只要我们把他钉在这里跑不掉,先处理完今晚的事,以后要怎幺摆布他都行。” 兰斯洛的话,九成以上是认真的,不过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理由,那就是前些时候闭关修炼时,偶然与梅琳谈话,她提到当自己完成天魔变,武功大进后,一定会撞上奇雷斯,到时候如果行有余力,就别给他最后一击,留他一命。 “不懂,那头怪物超级危险的,如果留他一命,我们这边要承受的风险太高,为什幺要这幺……” “对我们这边危险,对敌人那边也是一样,再怎幺说,他是不可能与魔界现有势力同一阵线的,所以……” 梅琳当时的笑容很奇异,里头究竟蕴合着什幺讯息,兰斯洛也说不清楚,但既然她曾经这幺委托过,忌惮奇雷斯临死之前强力反扑的兰斯洛,也不想在这时候旁生枝节。 小小的胜利,虽然稍微舒缓了压力,但对于整个大局却没什幺帮助。泉樱一离开岗位,整个引导部队已经完全溃散,人群队伍散落在香格里拉的各处,慢慢朝演唱会场靠近集中过去。 在诱导电波所散发的潜藏讯息影响下,许多意志力比较弱的群众,没等到靠近演唱会场,就拿出小刀,边走边割破自己的喉管,毫无痛觉反应地持续迈步,就这幺流着鲜血,倒毙在人群中,被后头走上来的群众踩过掩没。 也有人身上没有刀子,就直接找路旁的坚硬或尖锐物体,不住将身体要害撞击上去,直至整个身体血流遍地,最后死在路旁的某个角落。 同样的事,在同一时间内重覆而大量地上演,在数千万的移动群众中,数以千计的死亡就这幺发生,温热的鲜血流淌在香格里拉的每一条街上,但早已失去思考能力的人们,却对这残酷而恐饰的景象视着无睹,人人面上挂着幸福的微笑,持续迈步走向演唱会场。 这些景象,泉樱都看到了。冷静的她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心里一方面觉得,这都是自己抛下岗位,赶来救援妮儿,所以情势才会恶劣成这境地,可是理智却又告诉她,四面城门被堵死,要出城又有重炮威胁,自己持续做着没止境的散功,只能延退这一幕场景的发生,并不能改变什幺。 问题是,就算明知道这些,泉樱心里仍是很痛她真的想不懂,天上的金鳌岛。 地上的香格里拉,住的同样都是人类,为什幺要自相残杀到这种地步?就为了一己的私欲与理想,就可以不顾一切地造成这幺大的牺牲,这幺丑恶的行为,公道在哪里?“……真是过分,在这里的市民,大家都是人啊,为什幺要……” 泉樱听到身旁的妮儿这幺低语着,话语中的黯然神伤,与自己的心情相通,侧头往她看去,妮儿顺势将目光避开,不想与泉樱目光交接。 “……妮儿……” 泉樱唤了一声,发现妮儿的脸色不对,起初只以为是她内伤发作,面色难看,但顺着她目光看去,只发现周围的人们脸色都很怪手机看片:LSJVOD.,不住将视线投向妮儿,部分是疑惑,但其中更有着隐约的憎恶,泉樱起先不解,但很快就猜到理由。 青楼人员多数都有做武功。心灵的修炼,又带有待殊设备,所以在金鳖岛的诱导电波下,都能维持清醒,也因此,刚刚奇雷斯说的那番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对妮儿有什幺想法可想而知,但他们这时候的反应,却偏偏是最具刺激性。最槽糕的那一种“咻……” 在泉樱预备要做些什幺之前,一股破风声响起,几道影子由天而降,迅速朝这边落来,在后头的几个影子,体积庞大,泉樱认得是之前让己方感到棘手的重机甲兵——苍巾力士;但在那几台苍中力士的前方,一面回头交战。 一面移动的银色影子…… “是小爱菱……她刚刚都到什幺地方去了?” 泉樱记得爱菱应该是与有雪一起行动的,可是刚刚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向有雪询问有关爱菱的事,现在突然看到她出现,究竟之前是到哪里去了呢?兰斯洛的反应却快得多,一看到那几道飞影,立刻就追了上去,移动速度之快,根本看不出有内伤在身,一晃眼之间就来到空中,拦截在苍巾力士的身前。 苍巾力士曾在前些日子令妮儿与泉樱受挫,威力如何,她们两人是相当熟知的。 但这场战斗却让她们为之嗔目,苍巾力士对敌人全力挥出的重拳,兰斯洛同样是以一拳相应。 大小不成比例的两个拳头对碰,妖雷魔电爆闪着火花,像是一道青紫色的彗星尾巴逆冲过去,在连串的进裂声响中,从手臂到合金躯干,把整台苍巾力士轰成废铁。 这种太古时代流传下来的重机甲兵,装甲由待殊合金构成,配合体内反应炉所形成的多重能量防护,纵使是对上现今的天位武者,也不能说破便破,之前源五郎必须要使用小天星指,甚王皇野天河剑,让自身力量在高度集中下,这才能够贯穿苍巾力士的装甲。 可是兰斯洛随手发拳,轻而易举地轰爆苍巾力士,这样的强大力量,收发自如的驾驭,令妮儿和泉樱深深震惊。 尤其是泉樱,她觉得自己虽然从未放弃修炼,但丈夫与妮儿的力量进展,似乎到了一个自己没法追上的程度了。 当然,并不是什幺事都能如此顺利,兰斯洛重拳的威力强悍,超越源五郎的指剑,但他却没办法如源五郎那样,在出手同时探知苍巾力士的弱点,避免被引爆反应炉。 所以,当兰斯洛在震天巨响声中,一手夹着爱菱的细腰,稳稳降落地上,他不但头发微卷,连身上皮肤都有些焦黑。 “看什幺看?有什幺好笑的?你们的护身真气会比我还强吗?如果是你们两个女人被卷入那种爆炸,能这幺全身完好地撤退出来吗 ?早就光溜溜地摔下来见人了。” 兰斯洛很认真的抱怨,连被他解围的爱菱都忍不住笑了,不过,矮人少女很快镇定下来,告诉他们自己在金鳖岛上所见到的种种。 透过爱菱的诉说,金鳖岛上所发生的各种事,海稼轩的战败失踪。源五郎独斗周公瑾,还有敌方的邪恶阴谋等等,全部被兰斯洛等人知道了,但除了这些东西以外,爱菱还带来一个令他们大感意外的消息。 “哦?什幺?你说你在金鳌岛上见到了幽灵?” “不是啦,我不是说见到了幽灵,是说见到鬼……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在金鳌岛上见到了阿草小姐……” 爱菱侧过头想了想,最后下了结语,“嗯,那其实就等于见了鬼。 自从耶路撒冷一战,兰斯洛闭关。小草率队疏散天地元气后,这个一直在幕后操控雷因斯各项决策的重要女性,就被众人渐渐淡忘,之后发生的事情很多,但是被天地元气紊乱所困住的小章,与外界全然断去联络,旁人根本不知道她发生何事。 爱菱说,自己与源五郎在金鳌岛内行走时,遇到了阿草小姐,她似乎是用某种灵体脱离的术法,出现在金鳌岛内,所以形象非常不稳定,时隐时现,并且不能控制自己每次出现的位置,才和自己说完了话,马上又消失了。 “这个她的消失,其实是到香格里拉地下去了啦! 她告诉我和雪特胖子怎幺去对付奇雷斯。“ 妮儿很不甘愿地说着,表示自己与有雪在地底逃窜时,就是遇到了小草,无声无息地现身出来,指点如何引开奇雷斯注意力,如何争取胜算。尽管后来仍然失败,但却为兰斯洛的胜利种下机会。 “嗯,我那边也是一样呢!阿草小姐很忙呢!” 当爱菱在金鳌岛内跑散,遇到了努力现身出来的小草,对自己面授机宜,教导如何脱身,并且在小草的引导之下,顺着管线发现了金鳌岛内的摄魂装置,明白周公谨的邪恶企图。 “阿草小姐要我下来告诉你们,上面到底在做些什幺。 说单单只有我一个人,一定来不及,只有大家一起来帮忙,才能找出解决办法……她好像不能出现很久,和我说的话也没说完,就消失了。““等一等,那小五呢?这女人在地低的时候什幺也没提啊!” “源五郎先生负责去摆平周公瑾了,小草小姐有教我锦囊妙计,说他一定能够明白,所以大概平安无事吧。” “是吗?不愧是那头女狐狸,算计人的时候真有一手。” 妮儿皱皱眉头,想起一个很怪异的问题,道:“不过,你说她是用灵体脱离的方式出现,所以形象不稳?” “是啊,一下出现一下又消失,很不稳呢!” “但她本来就已经是个鬼。一个根本就是灵体的东西,怎幺再脱离一次?” “嗯……所以她应该是先把灵体放在某个地方,然后又分离出第二个灵体,然后再……” “那叫分身,才不是灵体脱离咧!” 妮儿与爱菱的争辩对话,兰斯洛听在耳里,心中着实担忧。在前来香格里拉参战前,自己曾经接到梅琳老师的传讯,表示小草所在之处能量云气大乱,阻断内外联系,已经彻底失去联络,恐泊相当危险。 她在这幺危险的情形下使用灵体脱离来援,多半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冒险举动,她的情况让人很担心啊。“不用担心,莉雅会没事的。” 泉樱适时地说话,伸手与丈夫相握,想要抚平他的不安;兰斯洛轻轻拍拍她柔嫩的手掌,在细微的小动作中,夫妻两人的情感无声交流。 与周公瑾正面对战,已经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止住来自上方的威胁,但是当泉樱调息运气,预备面对战斗时,她却被丈夫摇手要求留在地上。 “你不用担心我,虽然那是我的同们师兄,但我并不会忌讳……” “谁管那种事,我是怕那个人妖长得太好看,你万一被他迷上,我岂不是…… ……” 兰斯洛的解释当然不为泉樱所接受,只不过她也明白丈夫没说出口的真正理由。 与白鹿洞高手战斗,最忌讳就是任由敌人挑选战场,如今要去金鳌岛与公瑾师兄作战,可以说非常危险,在这种情形下,进入金鳌岛的高手大多不能保障优势,反而容易被公瑾各个击破,成为拖累友军的包袱,因此进入金鳌岛的人选必须是最强精锐。 妮儿的战力不容忽视,可是连场剧斗的伤势之重,已经让她无法再去对付公瑾这样的强敌;自己对本身武功相当有信心,而且也熟悉白鹿洞的武学家数,不过公瑾师兄的强大,让自己不愿意做这样冒险的行动,更何况……现在天丛云剑也插在奇雷斯身上,用来封印魔物了。 “可是,哥哥你一个人可以吗?你自己的伤势不是也不轻吗?” “哈哈,我有乙太不灭体啊,就算不能和铁面人妖斗强,至少可以和他斗打不死吧?只要他没有晋升斋天位,这方面绝不是我对手的。” 兰斯洛笑得很得意,十足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事情就这幺敲定了,不过就在他预备动身之前,突然脚下踉跄,似乎站立不稳,跟着转过身去,剧烈咳嗽,妮儿侧头看过去,隐约见到兄长咳出几丝血沫。“哥哥!”妮儿惊叫一声,却被兰斯洛挥手止住,而他也好像想起什幺似的,突然转回身来。 “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记对你们说。” 在兰斯洛的眼神示意下,妮儿和泉樱走到一旁,并肩站着,都用困惑的眼神看着这男人,不知道他想做什幺。 “请你们原谅我的自私。在我去打扁那个铁面人妖之前,有一样东西我很想看到,只有这样子,我才能放心去作战……妮儿,你可以握住泉樱的手吗?泉樱,你也一样。” “哥哥!” 妮儿的声音明显在抗议,她明白哥哥的意思,是想在出战之前看到自己与泉樱和好,放下本来的仇怨。不可否认,自己确实越来越把这个女人当成同伴,无形中已经默认她是自己的亲友,但是要在这种时候被逼表态,自己就是觉得反感。 然而……哥哥现在要带伤去决战强敌,非常危险,可能就此回不来了,如果这是他目前最大的遗憾,自己可以无视这点,让他遗憾而去吗?泉樱什幺都没法说,她一直都希望与妮儿和解的,但是期望人们的原谅,这只能由妮儿来说,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以免弄巧成拙,招致妮儿的反感,不过在察言观色一会儿后,她发现妮儿的立场已经软化,只是这名个性倔强的少女找不到台阶下,只能紧抿着嘴唇,讲不出话来。 既然确认了这一点,泉樱的表现就很大方,主动伸出手去,轻轻与妮儿相握。 妮儿虽然是一脸的不情愿,可是当泉樱握住她的右手,妮儿也没有怎幺挣扎,就这幺让她握着,如果远远从外看过来,一双倩丽佳人美貌无双,执手相握,看来相亲相爱的样子,确实是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象。 “太好了,就是这样,你握握她,她握握你,亲亲爱爱,这样真是太好了 。” 兰斯洛露出了喜悦的微笑,非常欣赏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妮儿虽然觉得有些气愤与丢脸,但泉樱在听完奇雷斯的话后,仍原意给予自己支持,也是一件让自己感到窝心的事,心下感激,忍不住手一紧,握住泉樱软腻的掌心。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谁知道兰斯洛似乎意犹未尽,轻咳了两声后,摇头道:“接下来……妮儿。泉樱,你抱抱她,她也抱抱你,感情好一点。” 这个请求真是莫名其妙,但现在谁也不会去违拗兰斯洛的意思,只是这次泉樱显得相当腼腆,反而是妮儿放得开,主动伸手过去,搂住泉樱的柳腰,心中讶异手上所感受到的纤细与柔韧;回应着妮儿的动作,也把手揽住她的小蛮腰,很自然地顺手拂顺她额前的乱发,然后与她一同以微笑表情,面对前方的那个男人。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兰斯洛的表情看起来不只是欣慰,几乎快要喜极而泣了,不过,他并没有就这幺满足。 “再接下来……泉樱老婆,你亲亲我小妹;丫头你也亲亲她,亲昵一点。” 话越说越奇怪了,但是如果当作兰斯洛是想要一个证明,证明两个与他关系亲密,又有过极深仇怨的女性,即使他一去不返,两女仍能和平共处,那幺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一次,妮儿不敢先动作,泉樱虽然感到很难为情,但还是很自然地顺着夫君的意思,红着脸拂开妮儿额头的浏海,预备轻轻吻上一口,但是这一吻却被兰斯洛喝止。 “等一下,你在做什幺?谁要你吻额头的?你想要就这幺混过去吗?我要看的才不是这种亲亲,是你的舌头要伸进她嘴巴里,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那种亲亲,不是你这幺草率,你把亲亲当什幺了?” 兰斯洛不满的抱怨,让本来亲昵搂抱在一起的一双俏人儿立刻分开,像是触电一样,马上隔开数尺,然后惊疑不定地望向兰斯洛。 “为。为什幺要做那种事?夫君不是想看我与妮儿和好的样子吗?为什幺会需要作那种吻?” “你们和不和好关我什幺事?看两个女人和好有什幺意思?我只是想在临走之前看一下女同性恋的表演秀。” “夫君……你真是一只好色的猴子!” 第三部 第九卷 第八章 骇人之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撇上空金鳌岛金鳌岛上,太古魔道小组的所有成员各自分部门,操控着自己这部门的机械。 照理说,众人目前的目标,应该是对香格里拉发射通天炮,不管这个目标是对是错,至少那是己方阵营目前所努力执行的,但实际呈现的情形似乎并非如此。 除了监控主炮能量调节的小组外,另外还分了几个部门,分别管理诱导电波。 磁能摄魂。以炮塔与苍巾力士进行周边防御,还有一个预备张开的防护罩。 为何要分力量去做这幺多事,技术小组的工作人员并不清楚,他们只是信任朱炎总监的指挥,并且听命行事而已,他们相信朱炎总监是知道一切方向的。 不过,就连朱炎自己现在也是满腹疑惑。虽然说通天炮的发射,需要一段颇长时间的能量凝运,但如果不分能量去做那些有的没的,通天炮无疑可以更早发射。 但公瑾元帅却下了严令,在所有的能量供给上,以磁能摄魂装置的稳定为优先,优先程度甚至还摆在通天炮的前头。那个装置不过是为了吸摄生物魂魄,并且让封锁摄来的魂魄无法逃出,根本没有实质战力,为何这个装置会比通天炮还重要?朱炎自己也在猜测,恩索着主帅是否有什幺奇谋,但内心深处浮现的那个答案,却是非常槽糕的一个。当年花天邪在北门天关,让二十万花家子弟兵枉死沙场,吸摄其血肉精华。生灵魂魄,一举由地界突破至天位,如果这个术法用在香格里拉,这里的数千万市民一夕死绝,产生出的庞大能量,确实有可能让天位武者得到突破……尤其是急欲突破的公瑾大人。 (可恶,不该是这样的,公瑾大人一向追求着自立自强,绝不会做这种投机取巧的邪道……) 尽管脑里这幺想,但疑惑的种子一旦在心田生根,就没有那幺容易被驱除,朱炎越想就越觉得占怪,诸般事物皆符合,除了这个解释,再也没有其他的合理因子。 (我不可以怀疑公瑾太人,当初我曾经亲口对他宣示效忠,怎幺能在这种时候质疑他呢?可恶啊……) 朱炎握紧拳头,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连牙齿都咬得死紧,不明白他心情的组员,只以为总监大人是对下面的敌人深恶痛绝,怎幺想得到他心内亦是天人交战。 主控室的自动门打开,公瑾缓缓踏步进来,白色披风洁净如雪,上头没有伞丝血污秽渍,显然刚才的一仗也是大获全胜。 朱炎来到公瑾身边,简短报告了目前的进度,却没有询问小师妹的下落。因为爱菱逃出金鳌岛的过程,他已经从金鳌岛的监视萤幕中完全目睹,无须再问什幺。 “源五郎被我击成重伤,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复原,这号敌人算是废了。余下的敌人中,除了奇雷斯,还有雷因斯的猴王,其余都不足为惧,等我待会儿解决了那猴子,就大势底定。” “雷因斯的那头猴子?他不是在稷下修炼闭关吗?为何会……” “猿猴的想法,我们无法理解的。我不知道他为什幺会离开稷下,但是他刚才已经来到香格里拉,和我的老朋友交手。” 公瑾淡淡道:“那头好动的猴子,不会乖乖在地上等人丢花生的。大概等一下就会杀上来,到时候由我去应付,你继续督促这边的进度。” 主动进攻,这确实是兰斯洛过去的作风,朱炎自然没有意见,不过在片刻犹豫后,他终于忍不住来到主帅身前,提出自己的意见。 “公瑾大人,消灭雷因斯一党人是必要的,我们早晚也会与他们一决生死,但我们现在拥有金鳌岛的强大火力,公瑾大人神功无敌,大可堂堂正正将他们压倒,似乎不必用到通天炮这样的灭世兵器,牵连到无辜百姓……” “哦?难道你认为堂堂正正地作战,就不会牵连到旁人,造成无辜死伤吗?” “不,既然战争,就必然会有死伤,每一场天位战都不可免地会牵连到旁人,可是,至少我们可以去尽量避免、减少这些遗憾。” “死数千人和数千万人,在杀生的罪孽上都是一样,如果你这幺有仁心仁义,难道少杀一点人会让你心安理得吗?” “公瑾大人!” 朱炎的声音一下子转大,隐约含着失望的怒意,不但让室内所有人回头,也让公瑾知道这里无祛用简单的辩术解决。 “我是您的部属,您所下的一切命令我都会执行,这是我的职责,但是劝谏您也是我的责任。炮击香格里拉关系太大,那不光是底下数千万人命而已,据说香格里拉地底还有地底遗迹,汇聚四方大地能量,如果通天炮的轰击引起连锁爆炸反应,那个灾变会蔓延到整个风之大陆,死的人绝不只是数千万。即使为了消灭敌人,做这幺大的屠杀……我不能让您做这种遗臭万年的事。” 朱炎不用“牺牲‘而用了”屠杀“的字眼,正说明他心中的感受,这番义愤的进言,令整间主控室鸦雀无声,每个组员都屏息等待,想知道公瑾的回答。 而那个答案就犹如一滩冰水,将延烧的义愤之火一下熄灭。 “军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胜仗,为了求胜,牺牲是不可免的,这世上不会有双手干净的好士兵。” “……即使……即使连自己同胞也牺牲掉,都可以吗? 下面的人当中,一定有艾尔铁诺人啊!“ “……战争中总有殉难者,若非如此,对其他国家的人好像太不公平了。” 对话到这里终止,负责运作防护罩的小组,壮着胆子提出报告,表示能源已经积蓄圆满,随时可以启动,而地面上好像也有异动,某个物体正朝金鳌岛飞来,从型态研判,应该是某名天位武者。 “终于来了。” 公瑾淡淡地说着,开始往外头走去。与兰斯洛的战斗,全都在预期之中,这头猴子王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严重威胁,必须趁着他主动进入金鳌岛的时候,予以拔除。 “当他进入金鳌岛后,开启防护罩,任何活物都不许进入……即使是自己人也一样。” 照理说,公瑾方面所能调集的所有战斗人手都在这里,无论石崇与雷因斯一方都是敌人,不可能还有友军靠近,但公瑾却相当认真地这幺盼咐,而他离去前,那双冰晶眼瞳所散发的寒光,虽然不是针对他而发,但却让朱炎久久说不出话来。 飞行在半空,兰斯洛身上各处隐约传来痛楚,尽管乙太不灭体催愈了伤势,但是尚未完全驱除的天魔功,仍在肉体各处持续制造痛楚,偏偏此刻没有时间静坐运气,驱除异劲,只好强行压下,一切随它了。 不过比起那些隐痛,一双乌青眼眶所形成的痛楚,才真是让兰斯洛两眼泪汪汪,不得不戴上本来的眼罩遮丑,以免对上强敌时,一双熊猫眼睛先声夺人,自己还没出手,就已经在敌人的耻笑声中羞愧战败了。 “……两个没良心的婆娘,出手那幺重……” 说是这幺说,兰斯洛的心情却很轻松,光是看妮儿与泉樱能这幺有默契,同仇敌汽,那幺她们之间应该没有什幺相处问题,自己所担忧的不和嫌隙,也就消于无形了。 侵入金鳌岛,对兰斯洛来说完全不是难事,不过即使他武功再强,也做不到无声无形这种事。 没有源五郎的九曜极速,也不会瞬间移动的魔法,兰斯洛只能老老实实地朝金鳌岛飞去,才飞到一半,就有苍巾力士拦路,乒乒乓乓乱打一阵,再次引发了足以撼动地面的大爆炸,整个人就这幺惊天动地闯入金鳌岛。 在进入金鳌岛之前,兰斯洛发现距离金鳌岛外壁约十尺的大气中,突然荡漾起一层淡紫色的光罩,蕴合的能量极其强烈,好像是某种防御光罩之类的东西,封死了自己的退路。不过,兰斯洛本来就没有想过有援军,也不打算撤退,所以他仅是皱皱眉头,就直接进入金鳌岛。 截至目前为止,雷因斯阵营在侵入金鳌岛时一直相当吃亏,因为他们弄不到金鳌岛的蓝图,不知该怎幺在里头寻找目标。这个困扰兰斯洛也有,只不过他不用费心思去找重要设施的位置,因为当他踏进金鳌岛内,周围环境立刻一阵晃动,发生某种空间转移,跟着就来到一个不知位于何处的密室。 密室里头早就有人,雪衣铁面,配剑长鞭,在那里等待着他,也就是兰斯洛此行的主要目标。 两个人并非首次见面,即使撇开当日杭州的因缘不谈,在兰斯洛于稷下即位为皇时,也曾与周公瑾碰面密谈,那时候周公瑾带了装载海稼轩疯狂战体的棺材,作为秘密武器,来到稷下,预备如果事情进展下顺,就放出这个没有灵魂。纯受符咒控制的强悍人偶,大杀一场,只不过后来由于王五。东方玄龙的先后到场,镇住了情势,让公瑾选择不战而去。 经过这幺长时间,两人再次碰面,敌对的关系不变,但双方的力量与地位却有很大变化,而那份蕴合在敌意中的仇恨,只有更深。 “很久没碰面了,治理一国军政似乎让你沉稳许多,不过,着是当初你肯接受我的提案,也许今天这块土地就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先开口说话的是公瑾,他不是喜欢废话的人,但确实有着一些感慨。在兰斯洛即位的那次秘密会面,他曾要求兰斯洛放弃对艾尔铁诺的敌视,并且承诺用大量金援与利益来换取两国和平,但却被兰斯洛一口拒绝,从那一刻起,兰斯洛与公瑾雷因斯与艾尔铁诺的战争就已经注定了。 “笑死人了,自己干过的事情居然赖到别人头上,难道是我逼你发起大陆战争的吗?如果要怪,就怪你小时候的老师没有把你教好……唔,说得也是,你老师确实把你教得怪模怪样的。” “你应该要感谢他才对,其实他从来都没打算弄死你,要不然你绝对活不到今天。” “哦?这件事情倒是很有趣,又是你们白鹿洞的磨练成才论?因为要培育某人成才,所以让他受尽磨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就会变成人才?你们这幺把我当大人物培养,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啊。你这死人妖一副阴阳怪气的,难道也是被这种英才教育调教出来的?” 白鹿洞六大弟子之中,兰斯洛和李煜、泉樱都很熟,早就明白陆游培育弟子的这套方针,现在听公瑾这幺说,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快慰。 泉樱感念师恩,加上外柔内刚的个性,使得她尽管心中愤慨,当初在面对恩师时却没有太大反应,但兰斯洛却完全是另一种情形。 “身为艾尔铁诺的护国重镇,却放任花家。石家两群败类在大地上胡作非为,那些饿着肚子的老百姓真该感谢你们放手磨练了;在枯耳山上,我的弟兄一个个不得好死,他们的枉死,也该感谢你们的有心磨练吗?你们到底把人命当作是什幺了?” 兰斯洛怒吼出来,雄健体魄上的每一寸取肉,在怒喝声中散发着强猛的压迫感,即使是以公瑾的冷静,也感受到一种面对晴空霹雳时的惊惧,诧异这个男人何时竟提升到了这种地步,不过,公瑾的表情并没有什幺变化,反而以更为冷澈的态度,去面对兰斯洛的愤怒。 “把人命当作什幺了?这句话你不觉得该问问自己吗? 即使通天炮发射,丧命于此的人也不过数千万,但陆沉海底的日本列岛,数目可不比这里少,如果你有命看到后世的史书,里头对你的记载,一定是个杀害几亿人的绝世恶魔。残忍的暴君……你想用什幺资格来指责我?“一句话命中了兰斯洛心中最痛的愧疚,他无法分辩。 不能反驳,唯有将满腔怒气凝聚在拳头上,朝着那张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面具轰下。 在相互对峙时,两个人之间还相隔着十余尺的距离,但当兰斯洛挥拳轰击,却一瞬间就到了公瑾身前,速度之快,让公瑾也吃了一惊。那并不是像九曜极速那样进退转折皆趋完美的身法,而是用爆发性力量瞬间增速的刚性步法,不细致,但却更具杀伤力,尤其是当兰斯洛飙至公瑾身前,迅捷高速又把力量推千一个层次,排山倒海般压向公瑾时,能在这一击中全身而退者,天下间不出五人。 “乓!” 嚓亮的金属撞击声,在四面八方的合金壁板上传来回音,兰斯洛的一记猛拳,正面轰中了敌人的面孔;猛烈的拳威,打得公瑾整个身体往后仰去,一络而经洒扬向空中。 但……只是如此虽然被打得仰翻身体,可是公瑾的脚步踩在原地,稳稳地屹立不摇,嘴角边流出了赤红的鲜血,但兰斯洛的拳劲却像是碰上一堵厚壁,坚实不破,任他连续鼓劲,都无法再把拳头推进一分,甚至没办法让那含属而具生出一丝裂痕。 “好猛烈的拳威……配合加速度的冲击威力,可能比当日的王五都稍胜一筹……如果源五郎的剑指有你这种杀伤力,刚才的结局可能会改写……” 公瑾的话并不夸张,他刚才放弃闪避,就是有心一试兰斯洛的拳头究竟有多少威力,但尽管已经刻意运功护身,却仍无法将那一拳的威力化于无形,在仰身卸劲后,还是脑袋微晕。嘴角破裂。从这点来判断,这个男人的拳头不啻是某种神兵利器,不能当作普通的强天位武者看待。 一击不能奏功,兰斯洛早就想好了后着,虽然没法再用速度增加拳威,但趁着近身之便,迫发妖雷魔电附于拳上,杀伤力仍是强悍之至。然而,当公瑾那句冷冷的话传人耳中,兰斯洛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过,你也同样没有源五郎那幺高段的天心意识……” 雷因斯内战中,曾经一度被白起锁缚,纵有无双内力也难以施展的束缚感觉。 万物元气锁。下一刻,兰斯洛发现自己身体僵硬有若石块,连移动一根小指头部非常困难,而敌人则在这样的近距离扬起重拳,狠狠地轰击过来。 目睹兰斯洛飞上天空,泉樱和妮儿都非常担心,因为海稼轩。源五郎这两个武功不弱于兰斯洛的硬手,都是一上金鳌岛后就没有了回音,此刻的金鳌岛就像是一个无底深渊,不住吞噬着己方的亲友,兰斯洛能够战胜这层久挥下去的阴履吗?在兰斯洛成功进入金鳌岛后,那片笼罩整个金鳌岛的淡紫色光幕,则让她们有了同样的不祥预感。 周公瑾无疑看准了她们最怕的一件事:兰斯洛不仅是目前雷因斯方面的最强武力,也是雷因斯内部多股势力的唯一联系,如果兰斯洛战死沙场,目前号 称全风之大陆人才最丰沛的雷因斯蒂伦,会立刻分崩离析,因为再没有谁能够像他一样,成为连系。平衡各势力的中心。 “那层光罩是什幺东西?” 妮儿提出这个问题,泉樱也不知道真相,只是回答道:“不清楚,我上去看看吧!” “为什幺是你去不是我去?你去生还机率会高一点吗? 凭什幺?“ “……凭龙体圣甲。我的智慧……还有你是重伤病患……” 泉樱不愿意让妮儿去冒险,刚开始她对这名少女刻意怀柔,是为了不让兰斯洛难做人,不过现在是真的很喜欢她,把她当成一个与自己没血绿的姊妹,愿意抢着为她承担危险……泉樱相信妮儿口头虽然很硬,但心情上却是与自己一样的,只不过,要劝服目前打算自暴自弃。抢着往危险地方冲的她,并不是那幺容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两人还没讨论出谁先谁后,旁边的档甲女孩已经有了动作。虽然她没有天位力量,但却有着等同强天位武者的战力,特别是当她使用物理崩坏枪的时候,那等级数的巅峰出力,能够接得下的强天位武者还真没有几个。 爱菱这时使用的就是物理崩坏枪。耀眼夺目的强光,在四宝剑的尖锋一点凝聚,跟着就迸发扩增为蓝白色的光柱,笔直朝金鳌岛的防护罩射过去。 刹那之间迸发出来的亮光,比任何烟花更要灿烂千倍,而那直轰地面的冲击波,更是令地上的人站不稳脚,在连串屋瓦。牌楼的崩溃声中扑倒在地,但最让人吃惊的并不只如此,因为四宝剑射出的光柱在接触防护罩后,不但爆出火花,之后更直线反射回来。 “小心!” 妮儿和泉樱同时动作,但妮儿受到伤势拖累,才稍微一动,就疼得停在原地,结果是泉樱及时赶到,全力从旁推卸拆劲,将那道反激回来的光柱斜斜射向另一边天空,消于无形。 目睹了这一幕,三女俱是相顾失色,那个防护罩不只难攻不破,而且还能把玫击过去的力量反弹,这是何等骇人的武力?“……那座岛屿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啊?” 妮儿的问题没有人能解答,纵使是最精通太古魔道技术的爱菱,也无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但眼前的事情非常清楚,就是被这个防护罩一封,里头的人无法出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这完全是个瓮中捉鳖的局势了。 三个人都想做点什去,可是从刚刚开始她们就认知到,自己现在什幺都做不了。 既无法帮助金鳌岛内的战斗,也不能改善眼前的局势,看着大批群众盲目地朝同一个方向前进,她们不能阻止人群继续前进,也无法改变他们的终点……汹涌而混乱的人潮,一如眼前的既定命运,无可改变。 泉樱一度想要再次使用歌声来导引,但是那个咒法的施放,必须有热娴此术的青楼长老级人物才能做到,目前现场并没有这样的人,刚刚是靠有雪的卷轴帮助,才完成了这大范围的咒文歌演唱,可是现在连有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总得要做点事才行,我们不能只是坐在这里。) 妮儿和爱菱都有这种想法,不过刚刚兰斯洛就是认为,以敌人的实力之强,半调子程度的友军只会造成拖累,这才不让她们随自己上金鳌岛,否则以周公瑾的作风,一定会回避与兰斯洛正面交战,先将他几名友军或擒或杀,让他无比心乱,战斗起来很快就会败下去。兰斯洛很肯定这一点,因为今天假如换作白起在此,也会做同样的事…… 在很多层面来说,这两个确实是同类人。 该怎幺办?即使是泉樱的聪譬,在此时也束手无策。 也许该让爱菱护着受伤的妮儿先离开此地,自己则可以到香格里拉地底一行,看看石崇到底在里头埋了些什幺,要是能够把那样东西毁灭,至少消了一半危机…… 正当泉樱脑里百多个念头纷至沓来,思考着下一步决策,突然周围景物一阵幻动,变得模糊不清,泉樱揉了揉眼睛,再次将附近看清时,却发现自己所在之处居然已经不是香格里拉,而是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是什幺地方?) 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里似乎是一个布置得很典雅的庭院,但天的颜色非常古怪,明明是朗星夜空,但却挂着一个和太阳一样亮的弯月,空气中也弥漫着奇异的雾气,仿佛是不存在于这世间的异地。 幸好,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异变,妮儿和爱菱也同时出现在附近,只不过本来十分吵杂的人声突然间消失,好像整个空闻只乘下自己三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人。 “咦……那边是……” 空气中的薄雾渐渐散去,爱菱首先发现到,在正前方有一个凉亭,里头有个隐约而淡薄的人影,缓慢飘动,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姿态却非常地典雅高贵,甚至还有一丝难言的威仪,静静地渗透人心。 有这种气质的女性,爱菱与妮儿都只知道一个人,而对泉樱来说,这更是弥足珍贵的久别重逢,“阿草小姐!” 欢喜地叫出声来,爱菱首先跑了过去;闹着别扭的妮儿虽然不太想靠近,但情势却由不得她,错以为她是无力走路的爱菱突然跑回来,不顾她的反对,抱起她飞快冲进了凉亭。 相较于她们两个,泉樱的动作就很舒缓,慢慢地走进凉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慢动作不是为了仪态,而是为了压抑本身的激动心情。 之前就曾经听妮儿与有雪提过,雷因斯女王虽然逝世,但仍旧以灵休状态继续活跃于雷因斯一事,所以这时的重逢,并没有多少意外与惊吓。 凝视着坐在庭中的她,如画眉目,还是那幺样美丽的容颜,不过和上次离别时相比,少掉了那股男孩子的毛躁感觉,却增添了属于女儿家的娇艳,这应该说是成长吧,因为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盛放的鲜花。 不过,这些成长不是没有代价的吧?正如自己一样,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呢?“你好……莉雅陛下。” 泉樱想要弯腰施礼,却被小草伸手阻止,两人肤体轻轻碰触,泉樱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穿过了对方掌心,这才醒悟到目前的状态不寻常。 “你们好,我很想与名位好好聊聊天,但现在的情形并不允许,如你们所见,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是我用魔法进入你们的意识,相互连结,在这个异想世界里头,不管我们说了多少话,花了多少时间,当术法崩解,回到现实,你们会发现时间并没有改动。” “哦,这幺说我们现在可以闲闲地喝杯茶休息,顺便再去做个头发,等到身心舒畅了再出去吗?” “妮儿,别打岔,而且你从来不做头发保养的。” 出声制止了妮儿的话,泉樱注意到小草的身体状态很不对劲。白衣飘飘,冰纱一般的雪洁衣裳型态并不稳定,一下子洁白着雪,一下子却呈现半透明状态,显然维持现在使用的这个咒法对她而言,相当吃力,所以术法才会这样不稳。 这幺一想,泉樱顿时记起,之前爱菱和妮儿争辩过 ,她是以灵体状态,再次进行灵体脱离,虽然不知道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到底是怎幺做到,但是不难想像,这肯定是赌命的高难度术法,所以现在就要把握每一分时间,不能让她的辛苦与付出白费。 “莉雅陛下,你足智多谋的大名远扬四方,可以在这时候给我们一些指引吗?” 应该是可以的,因为之前就是靠着小草的指点,才让爱菱。妮儿这两边分别逆转了危机,最后化险为夷,泉樱不认为小草拚命在这里露形出现,是来泡茶聊天的,一定是有些事想要传达给自己,所以才会在这里现身。 然而,从小草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让人非常沮丧的沉重。 “这场战斗……没有胜利的可能,周公瑾已经突破强天位,拥有了这两千年内至高无上的力量,斋天位的绝顶境界,我们这边无人能敌,所以这场战斗,我们的丈夫没可能获胜。” “我们的丈夫‘一词,听在妮儿与爱菱耳中有些古怪,但她们也不打算在这时刻抗议,而泉樱则是整颗心都纠结起来,难以置信刚才所听到的讯息,虽然早就知道公瑾师兄很强,配合金鳌岛的武装设备,几乎是天下无敌,但她却没想到公瑾已经完成了超越恩师陆游的突破。 斋天位的绝顶修为,当前的风之大陆无人能敌,单是凭着这绝世力量,公瑾就能够横扫四方,正面压倒。诛灭一切的反抗力量。兰斯洛虽然强悍,但只身一人去挑战斋天位的公瑾,那简直与自杀没有什幺分别。 一想到这点,泉樱和妮儿的脸色都白了。可是,今晚至此已经承受无数打击的她们,几乎麻痹的神经反而很快就能安定下来。 “天心意识决定了战斗优势,所以天位战斗中绝没有越级挑战的可能,这道理我们都很清楚,可是道理归道理,实际上应该可以有些变化来应用,莉雅陛下能指点我们一线出路吗?” “没错,天位战中不可能越级挑战,不过那只是挑战而已嘛,今天我们又不是开武斗会。我哥哥常说,天底下绝对没有杀不死的人,只要我们想得出办法来,就算是两千年前魔族的大魔神王,不是传说拥有太天位力量吗?还不是一样被人围殴干掉,铁面人妖不过才斋天位而已,不用怕他。” 泉樱与妮儿表现得斗志高昂,这情形看在小草眼中,真是一个喜出望外的讯息,因为假如她们都被绝望感所压倒,那幺更不可能承担自己将要给她们的压力了。 “说得很对,单纯的战斗与战争不同,只要周公瑾还是人,就会有弱点,源五郎先生告诉我,周公瑾登上斋天位未久,力量运转还有不纯,并非无隙可趁,只是如果要用合战的方式取胜,最少也需要……三个人”三个人?““嗯,具有和老公大人同等修为。同等战力,强天位顶峰境界的三名武者。” 小草的这一句话,让三人呆若木鸡,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雷因斯一方虽然号称人才济济,但实际登上强天位顶峰境界的人却不多,撇开那些不知下落的人,在这里的强天位战力只有三人,而泉樱。爱菱更是从不曾拥有过那个程度的战力,只有妮儿,倘使不受伤势所累,她对公瑾的威胁确实不输兰斯洛。 “强天位顶峰……海稼轩那死小鬼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多尔衮不会帮我们,奇雷斯那王八蛋刚刚被我们埋了…… 还有谁……“ 妮儿喃喃自语,却惊觉同件的眼神都朝自己望来,才刚要开口问话,泉樱已经抢先向小草发问。 “莉雅陛下,传闻雷因斯王族有天赋的治疗圣力,如果由您来治疗妮儿,那幺我们就……” 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能够在瞬间治愈所有伤势,让妮儿回复应有战力。 泉樱的提案,为众人带来一丝希望的曙光,但小草忧伤的摇头,却将这道光线再次遮蔽。 以星光体的型态存在于世间,小草的灵体真身目前仍被困在千里之外,只是利用分神术法短暂出现在此,而经过层层的消耗,她所余的力量,仅能使用一次圣力,但刚才已经在金鳌岛上用掉了。 “虽然如此,但泉樱姊姊没有说错,这次扭转一切的关键,就在妮儿身上,只要你肯狠心作出牺牲,是有方法让你在短时间内回复伤势,重拾战力的。” 泉樱听完这话吓了一跳,她知道妮儿近日一直有着自暴自弃的危险倾向,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把她派到线去,好在如今已经知道心里不安的真正理由,只要等此事结束,由兰斯洛。源五郎善加劝导,应该可以让她重展笑颜,可是不晓得这一点的小草,这句话却正好命中要害,什幺话不好说,居然一开口就要妮儿去牺牲,更槽的是…… “没问题,有什幺是我能做的,你就直接告诉我、只要能帮得了哥哥,什幺牺牲我都有心理谁备。” 不出所料,小草的提议妮儿一口答应,毫不犹豫的果决态度,让泉樱心里忙叫槽糕,正想说点什幺来劝阻,小草已经对妮儿说出方法。 “这个方法,只有你能用,不是因为你是我们之中战力最强的人,而是因为你是天魔功的传人,因为只有修炼天魔功的高手,才能用这方法迅速疗伤……” 听到小草这幺说,泉樱娇躯一颤,隐约猜到小草的救命妙策是什幺了,这个方法确实可行,还非常简单,只不过由于过度极端,之前一直成为己方的思考盲点,如今仔细一盘算,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天魔功之所以在魔界无敌千万年,除了本身无比强霸的杀伤力,另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能够吸蚀生物血肉精华,壮大己身的特性。两个同级数的武者决斗,一个越打越衰弱,一个却能不住撕杀吸蚀周边的生物,填补之前的耗损,这样打到最后,当然是那名近乎拥有无限回复力的武者会赢。不久前奇雷斯就曾经有此打算,只不过被兰斯洛抢先击破,未能成功,但同样的事,妮儿也一样做得到。 香格里拉目前还有几千万市民,如果这一战失败,通天炮轰击下来,所有人都会没命,但假如妮儿愿意以天魔功吸蚀生人血肉精华,让本身伤势迅速痊愈,帮着打倒周公瑾,那幺剩余的人都可以得救。 (但……要这幺做的话,妮儿本身就是最大的障碍,她会愿意为了取胜,做出这幺大的“牺牲”吗?) 泉樱心中忐忑不安,而听完小草这番话的妮儿,一时间整个呆住,口唇微动,像是想要确认刚才听见的东西,而当她在片刻后回过神来,便爆发了非同小可的怒气,快步冲向凉亭。 然而,不住透支魔力维持现形的小草,在勉强把话说完后,已经没有能力再持续出现,不等妮儿冲到,整个人连同所在的凉亭一起瞬间消失,让妮儿扑了个空。 “浑蛋!你这个女疯子,说的是什幺肮脏手段嘛,你去死吧。说完了话就跑,你有没有良心啊!” “妮儿,不要这样,我说请你不要这样,冷静下来好吗?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下子扑空,妮儿的愤怒爆发出来,对着不存在的虚空吼叫,而泉樱则从后头抢过来,用力抱住妮儿,想压下她的怒气,以免急冲脑门的怒火再次加重伤势。 “你叫我别吼?你难道没有听见刚才那个冷血的女人 说了什幺吗?放开我,别拦着我。” “我都听见了,所以才要劝你冷静啊,你和她也曾经相处过的,不是吗?难道在你眼中,莉雅陛下是个残忍好杀。以杀生取乐的女人吗?必须向你提这个最后的计策,她心里是什幺感觉?你不能自私地完全忽视啊!” 竭力压制妮儿的挣扎,泉樱道:“如果想得出来其它办法,你以为她愿意当坏人吗?妮儿,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好人,可是……请你替不得不站上坏人位置的人想一想。” 在泉樱委婉的劝说声中,术法效果解除,周围的景象回到正常世界,诚如小草说的一样,整个时间完全没有改变,而妮儿也终于冷静下来,轻轻挣脱了泉樱的手,像是疲倦。又像是无奈地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周围,一群又一群表情麻术的群众,朝着演唱会场前进。 与自己的忧心忡忡不同,那些群众脸上甚至带着喜悦,仿佛正要接受生命中的至乐,而不是终结。 “你说的事情……我也知道啊。可是,这些人现在就在我们眼前,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数字啊!大家进入天位以后,都变得好奇怪,对人命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就被我们这些不相干的陌生人给轻易决定,这样子公平吗? 如果……如果连我都不看他们说话,那还有谁会想想他们的立场呢?” 妮儿说话的声音并不激昂,却沉重得直袭听者的心房,尤其是当她手指着移动中的群众,语带哽咽地断续说着,那种疲惫而悲伤的神情,更让泉樱难过得想把头转开。 ……因为,在妮儿手指着群众说话的同时,所有人仍是笔直朝着演唱会场行去,对她全然视着无睹,没有人发觉到这里有一名少女,正在为着他们的生存不断地努力。 “我们现在和铁面人妖作战,不就是因为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吗?如果我们也用这种手段,那我们与他有什幺不一样呢?两边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为了赢过对方,使尽卑鄙无耻的手法……为什幺一定要搞成这样呢?不弄到乌烟瘴气就不行吗?我……我好恨这个样子……” 妮儿双手抱着头,任披散的长发遮掩住面容,失控地狂流着泪水,在经历这幺多场战斗后,一直坚毅不摇。咬牙死撑下去的英勇少女,终于承受不住,放肆地痛哭着。 泉樱轻拍着妮儿的背,心里想说的话有一座山那幺高,但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因为能承担这责任。必须做出抉择的都是妮儿,无法看她扛起这重担的自己,不管说什幺都只是风凉话而已。 (换做是我,该怎幺办呢?) 在旁目睹这一切的爱菱,心里泛起这个疑问,单纯从个人意愿来说,她与妮儿一样,都对这件事抱着强烈反感,但是在她出口为妮儿加油之前,脑里却浮现了一个身影。 ……扛着无鞘长剑,一头雪亮银发在风中飘扬,孤高而满是做气的绝世剑客。 尽管已经许久不见,但爱菱仿佛听得到他的声音,正在耳边冷笑轻语。 “对,我们大家都要做好人,守住正道的做法,绝对不可以踏错半步,像周公瑾那个杂碎一样坏……所以,我们就好好地守在旁边,看着坏人把这些人都杀光……没有关系的,即使人都死光,我们还是好人,因为我们没有做坏事。” 冷笑的感觉听来非常刺耳,但爱菱相信莫问先生如果在这里,一定会这幺说的。 也因此,她没有对妮儿说什去,因为…… ……这是只有妮儿才能够做出的抉择。 金鳌岛内的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虽说是生死之斗,决战双方又都是当今世上的绝顶高手,但这场战斗并没有多少让人期待之处,因为不管从哪方面看,这场战斗的胜负趋向实在太过明显了。 突破至斋天位的公瑾。有乙太不灭体护身的兰斯洛,这两个人都拥有近乎无尽的回复力,而从今晚入夜以来,他们都分别进行了耗损颇巨的激战,两个人都连续打了两场硬仗,这是一个意外的巧合,而在体力与内力的消耗上,兰斯洛与公瑾都感到疲惫了。 但这点疲惫并不妨碍公瑾的优势。在他斋天位天心意识的全面压制下,兰斯洛完全没有还手余地,事实上,他甚至连动都很困难,万物元气锁轻易控制。锁缚住他的行动,让兰斯洛变成一个动弹不得的沙包,只能任由公瑾单方面地攻击。 不过,站在胜利者位置上的公瑾,也不是完全的一帆风顺。无疑他占着绝对优势,可是这场战斗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最麻烦的泥沼战。 一鞭横空挥过,失去抵御能力的兰斯洛动也不动,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鞭,皮开肉绽,血花飞溅,清脆而凄厉的骨碎声响,从兰斯洛身上好几处同时发出,单单只是一鞭,伤势就极度严重,假若不是他仍有部分天魔劲发挥护体作用,光是这一鞭,整个人就被打成两段。 连续鞭影纵横打在兰斯洛雄健的躯体上,虽是繁密,但却无法发挥致命效果,因为每当兰斯洛身受骨肉分离的重创,乙太不灭体就更快。更迅速地运作,将所有伤势痊愈,完好无缺地站在公瑾面前。 斋天位的万物元气锁,能够封锁兰斯洛的行动能力,几乎完全封住他的内力,让他难以运劲护体,但却锁不住维系生命的先天元气,更锁不住以先天元气为根源的乙太不灭体,所以一刻钟过去,公瑾仍只能眼中喷火地瞪着那个贼笑兮兮的男人。 “怎幺样?打累了吗?铁面人妖,我躺在这里给你打,动都不能动耶。你该不会是没力气了吧?” “……人的生命力不可能无穷无尽,你这样子的死撑法,自己知道结果是什幺。” 通天炮发射的倒数计时,适时地响起,兰斯洛听见了这象征绝望的倒数,知道公瑾的意思是什幺,但他的脸上却仍有着笑容,因为他十分相信……希望的曙光,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到来。 第三部 第十卷 第一章 一触即发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香格里拉地底勇者墓穴 香格里拉的地底洞窟,无限深邃的黑暗甬道,是千万年来被称为“勇者墓穴”的绝地。 在过去的历史纪录上,曾经有勇者为了与邪恶力量作战,进人这座由大古神明所设置的特殊驯练所,在经过千百次险死还生的侥幸战斗后,获得了神明赐予的伟大力量,战胜恐怖的邪恶势力。 无数的诗歌故事中。这样的记载屡见不鲜,吟游诗人与说书人总喜欢反覆重提这些精采桥段,叙述勇者如何在洞窟中冒险犯难、过关斩将,最后通过神明的考验,获得天赐力量与实物,但人们往往忽略掉,那些同样有心舍身救世。却因为学艺不精或运气不好,惨死在试炼洞窟里的无名英雄。 除此之外,尽管试炼洞窟之名成为冒险故事中的热门题材,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些传说中的洞窟当真在在,真中最具规模的一座,就是香格里拉下下方的“勇者墓穴”地窟。 截至前几天为止,人类与风之大陆上的其他生命,只分别创造过“一百零八层,吏上抵达最深楼层”纪录、“吏上洞窟内生在时间最久”纪录、“吏上最短时间抵认一百零八层”纪录,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无畏直进,朝一百零八层以后的地底世界深人,尝试探索那无尽无边的地下,究竟有没有底部?是笔直深人地心? 或是通往另一个幽冥世界? 这个看似不可能认成的纪录,终于在日前被人完成,写下这个史上新纪录的,是一名雪特人,雷因斯·蒂伦王国的左大丞相——天地有雪。 孤身一人,能够达成这个纪录,除了雪特人本身确实有点真才实学,最幸要的理由,是他遭逢奇遇,得到了旷世奇珍,凭着卷轴内的诸多神异技巧,化险为夷,最后更直接穿越时空,被传送到最深的地庭,见到了这应洞窟最深外的秘密。 假如过去枉死于此地英雄们日睹此事。一定会愤怒地大叫不公平,斥责雪特人作弊。不过,打算作弊的不只有雪一个,在有雪离开这座地窟后,正有人循着他前进的轨迹,迅速朝地底深人突破。 由干天地元气剧烈变动。“勇者墓穴”地窟正处于数千万年来前所未有的情形,本来应该循布于整条道路上的万千奇形妖兽,现在几乎都消失无踪,让这名不速之客得以全速前讲、用高速身法在地底世界飞驰,没几下功夫就突确了之前人类所能闯至的最深纪录一一地下的百零八层。 然而,能够缔造出这个成绩。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好运与侥幸。 他本身的武功卓越也是理由之一,虽然不敢夸称是吏上闯洞窟者当中武功最强的,但如果说名列前五名之内,无论是生者与死者都不会有人反对。 写下这个漂亮成绩的人,是前花字世家的当家主——花天邪。 本来就令当世各天位武者不敢掉以轻心的他,在中都皇城一战中又逢异遇,被天草四郎将本身的残余力量、精气、毕生武学经验与回忆,全数转移赠子予至体内,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力量更长至一个不可照议的新境界。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实力到什幺程度,也设有人知道他现在脑袋里在想什幺,就连与他同一阵线的几名魔界凶徒。都弄不清楚他为何挑在这种危险时候直到地窟深处。 众所周知,石祟己经在地窟之内埋下了魔界的超级爆裂物“黑核晶”,如果这些东西连锁爆炸,足以把香格里拉城炸上天去,而被爆炸威力波及,即使是强天位武者也保不作性命,花天邪等于在全没必要的情形下,讲行一场生死赌赛。 (这座洞窟的底部究竟在哪里?己经突破了第两百层,感觉仍是无边无际,底印合落在哪里?千层?第两千层?能够回答世间一切问额的万物之源,究竟在哪里?)当所有天位武者为了各自的原则、理想、权力,在地面上拼得你死我活时。 花天邪却孤身一人在地底下睹命前讲,之前他从某个管道得知这地窟底部存在着万物之源,是一切生命诞生的起源,也是一切死者旅程的终点,能够解答世上所有的问题,而这也就是他现在的目标。 (时间不多了,黑核晶不知道什幺时候会爆炸,周公瑾也不会一首飞在半空不做事,我必须要在其中一方行动之前抵达才行……)纵然抵达洞窟之底,事情也没有就此结束,因为从洞窟折返地面,需要花上同样的时间,再加上急速飞离香格里拉,整个时间总和计算。那不只是赌命的行动,根本就是输面甚高的赌命行动。 但花天邪却似乎无视于这一点,所有的思考集中在抵达地底一事,仿佛只要能在黑核晶爆炸之前抵达,弄明白心头的那个困惑,即使没机会回到地面,那也无关紧要。 可是,突破两百层之后,拦阻在他面前的就不只是时间关卡,也包括了实质的阻碍者:几头模样狰狞的虫形巨兽。 “终于出现了吗?一直拖延到两百层之后才现身,这个动作未免大慢了。” 时间紧迫,花天邪并设有悠闲地等待敌人攻来,而是主动飞过去,一下子就闪形到几斗巨兽之间,左右两掌分别挥出。印在两斗巨兽的坚硬甲般上。 没有见血,没有惨嚎,两头二十多尺长的巨型虫兽,突然之间就像是被冰封一样,动也不动地定在原处。仿佛体内所有的生机都为之断绝;直至片刻之后,异样的变化才在他们身体表面出现。 无比坚硬的甲般,开始出现细小的破裂纹路,一片又一片地剥落下来,当这样的剥落过程迅速加决,二十多尺长的巨兽身躯。 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就像是一具在沙漠中历经千万年岁月的古老石像,冉冉地化为一阵阵尘沙,纷飞飘散。 黑暗的深邃地底,飘扬着黄色的飞沙,当沙尘缓飘坠地,就在原处堆叠起了两座不大不小的沙丘,形成了一幕怪异绝伦的景象。 “人还土,土还沙,沙还虚无,是谓灭绝,看来我修为仍有瑕疵,没能将灭绝神功练到顶峰境界……也难怪,毕音只是天魔功的仿冒品,会比不上下也是应该的。” 花天邪所修炼的灭绝神功,是昔日“武霸”忽必烈模拟想保天魔功而创,虽然同样具有吸触精血精血的作用,却不如天魔功那样能将吸来的能量化为己用、肋长修为,而且也不同天魔功独特的“腐蚀”作用。是另辟一格的“风化”效果,化天地万物为渺渺廖沙。 修炼者自嘲尚未完成化万物为虚无的最终境界,但即使是创出灭绝神功的忽必烈,本身也没有修炼完成,只能凭空想像创造功诀,另外一方面,听着他自嘲语句的“听众”,可没有那幺好的兴致等他说完。马上发动第二波攻势。 无视也无惧于两头巨兽同类的死亡,剩下的几斗巨兽遵从本能驱使。勇悍地向入侵者攻击,尝试将他撕杀吞噬,刚才花天邪的两掌印在巨兽身上,需要时间传递内力,手不能放开,这次好几斗巨兽同时攻击,而他却只有两只手…… 巨兽的行动迟缓,如果使用高沫身法跳跃挪移。花天邪可以弥补劣势,但一阵奇异的嗡嗡声响迅速靠近,闪着次焰红光的血蜂群由黑暗中飞出,填补了巨兽冲击之间的空隙,如果要用高速身法腾 娜闪躲,这些要命的小东西会成为最大脆障凝。 不过。在血蜂群的嗡嗡鸣翼、巨兽的雳耳响吼声中,马上又多了第三个声音。 声音不大,但那两种声大声响却无法将之掩盖。 “那摩婆萨哆,那摩婆伽,摩罚特豆,怛侄他那罗谨墀。地喇焚尼那,婆夜摩那。娑婆诃……” 奇异的诵经声,在现今的世界己经没人懂得其中意思,这些不具意识的虫兽更不可能明白,他们只看见本来漆黑的前方,忽然扬起了满天风沙,病拄飞卷,成了一道无形却有实质的障壁。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喇耶……” 虫兽持续地往前讲,笔直进入了黄沙所形成的障壁,隐约看见在黄沙飞卷的尽头,一个盘膝而坐的合掌人形。但有些事情是他们视角所看不见的,尤其是他们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在进入黄沙障壁后,迅速失去去知学、水分,从外表整个剥落风化的情形。 不足片刻,当巨兽与血蜂群能够靠近到诵经人一尺范围内,他们的身形立刻消失不见,不管是二十多尺长的声躯,还是小指头大的蜂体,全都点滴无在,只剩下偏地黄沙。“那罗谨墀,蟠伽曙耶。娑婆诃,摩婆利。胜羯啰夜。娑婆诃……” 蛹经声仍然未停。传承自武炼的梵门心法。让花天邪在至静境中找出了某个轨济,发现到这些虫兽被歼灭后,整个生命的能量回归流向何处,而这就是他等待许久的讯息。 “度卢度卢,罚闍耶帝。摩诃罚闍耶帝……” 在突然停作的诵经声中,花天邪整个身体化为一道黑色半芒,消朱在漆黑的地窟之中。 在金鳌岛出现干香格里拉上中后不久。整个香格里拉就被完全封锁,里面的市民无法逃出来,即使千辛万苦离开城门,也会受到金鳌岛的炮击,惨死当场。 情势极其惨烈。但仍有人远远地站在城外山头,眺望着香格里拉所发生的一切。 在距离香格里拉约莫四里距离的半山腰,之前秘密离开香格里拉的石祟,正凝视着香格里拉的混乱,身为现任市长的他,理应和全优市民福福与共才对,不过现在当然不会有人蠢到要求他这样做。 站在他身旁的是多尔衮。重创于兰斯洛手中,多尔衮由战场上撤离后,就离开香格里拉,与石崇会会。把香格里拉的战场放弃。让雷因斯与公瑾一派互相残杀。 “现在是什幺时辰?天好像应该要亮了?”,石崇边说着边仰望天中,如果照时间来算,天中应该己经透出了曙光,让长夜过去。但现在天中却是浓密乌云遍布,绵延千里,完全没有半丝光线穿透大地。 造成这奇异现象的主因,就是仍漂浮在高中上的巨大金鳌岛,及因为它病狂吸纳着天地元气,对周遭环境造成的剧烈影响。几样因素合在一起,天空变得阴沉无比,黑夜仿佛永不消浙般,占据着天幕,令下方的世界被深沉的阴霏所覆盖。 “多尔衮兄,我常常听人类说一句话:黑夜再长,终穷有尽头,大阳总会出来照耀的……这句话,是倒霉人类世界的无穷希望吗?” 石崇凝望着香格里拉,微笑道:“有希望真是一伴好事,可是在我的故乡……黑夜无穷无尽,忆万年来我们的天中没有大阳、没有阳光,除了无止境的雷电,报根本没有半点光源,这是否就代表神明在创世时,己注定不给我们魔族任何希望了?” 多尔衮不只到过魔界,而且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住在魔界,熟悉那里的环境。 魔界没有大阳。人类习以为常的温暖阳光。在魔界是最稀奇的东西,即使是那一轮以“年”为亏蚀变化的月亮,也只有帝都曳岩墟周边少数区域能够看见,在魔界大部分的地方,“天空” 就是黑暗的等义词,厚密的云层遮住了天幕,即使偶到了三百年的大旱灾,云层依旧厚实,不曾消减,不会变薄。 空中唯一的明耀光源,就是无止境的雷电,在天上狂闪,巨大而猛烈的电光,不时击向地面,无论是多强的妖怪,被那吞噬一切的紫雷正面击中,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假如没有足够的武力,一击之下就粉身碎骨了。 生在环境是如此恶劣,所有魔界作民的脑里只有一个意识:就是使尽一切本领舆手段,存活下去,只有能够活过今天,才有资格拥有未来,佣如连今天的斗争都撑不下去,无论明日有多幺美好,也享受不到。 强烈的斗争循环,让魔界强人蜚出、高手如娄,也因为如此,石祟记得自己次穿过境界隧道。来到人间界时,心里受到的衡击有多幺大,世上居然有道幺一块肥沃乐土,而且居住于上斗的生物,无须残酷斗争就能拥有这块乐土? “一个最无能的种族,却能够占有世上最美好的一块生存环境,这是何等的手机看片:LSJVOD.不公平?比起这种不知所谓的生物,自己才应该是统治这块土地的真主,绝对不能让给他们!”、“你这种想法,一点意义都没有。” “哦,多尔衮先生为何出此言?我记得你现在也是完全的魔族,应该没理由会同情人类啊!“ “不要在我面前玩挑拨分化这一套,杏则就算我有伤在身,仍然可以把你的脑袋给柠下来,这一点你大可以放胆尝试。” 或许是因为身受重伤的关系。多雨衮的话声不大,但听起来却出奇的冰冷,“居作在这块你所谓的乐土上,只会诞生出软弱设用的东西来,到时候你和你的族人腐化于享乐当中。又会有另一批来自恶劣环境的族群,杀尽你们每一个人,将这块乐土夺去……所谓的乐土,只是贼老天扔给愚蠢生物的一块饵食,让所有放胆咬上去的人不得好死。” 踌躇满志的石崇,骤闻多尔衮一席话,虽然说不上被浇了一头冷水,却也为之一呆。倒回去一想。眼前这个男人的生平行事,确实也如同他自己所构的那样,从来不沉溺于享乐之中,尽管掌握着大把荣华富贵可以挥霍,但他的饮食起居却一如苦行僧侣。 从来也不会忘记斗争本色。 (不只是他……周公瑾也是一样吧,所以才会这幺坏人畏惧啊!)石祟仰首望天,巨大的金鳌岛漂浮于中,周围被一层淡紫色半幕所笼罩,偶尔朝下方发射一、两发威力不强的雷射炮,激荡瓤起的火花,在光幕上不作反映着耀眼赤红。 无论是石崇或多尔衮,本身都具有魔法修为,因此他们可以很确实地看见,成千上百的枉死冤魂,正从香格里拉冉冉冒升,然后被金鳌岛吸纳殆尽。荃于周公瑾为何要这幺做。他们倒是与雷因斯阵营有着同样的看法。 “像这样一次吸纳数千万的死灵,真的能够助长修为,甚至突破天位吗?如果他真的因此得到突破,你有把握制得住他?” 多尔衮对魔法并非内行,所以对于这类吸摄死灵的魔法。还是要问石崇。毕音当初就是他为花天邪设计施法的,然而,石崇也不能肯定,毕音过去魔界中嗜杀妄为的狂人虽多,却也从没有人残虐到杀害数千万性命来施法。 “助长修为是肯宁的,但能否因此突破一层天位,这点虽非不可能。确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有一伴事情是错不了的,即使是拥有太天 位力量的绝强者,也不会希望去面对那应通天炮。” “那台远古机械的威力,确实韭常强大。但你会那幺好心谈一应无敌武器给敌人?”“嘿嘿,既然东西会落在他手上,自然有了准备,如果他大沉溺于通天炮的威力,届时我们就会让他体验到非常惊喜的滋味。” 口中虽然这幺说,石崇却没有多少把握,通天炮的灭世威力实在大过恐怖,周公瑾又是个不可能被操弄的人,只不过……两天前鸠摩狮带回来的指示,是要诱使周公瑾多用一、两次通天炮,把恐怖威力的印象深值人心。这个命令的用意是什幺,自己就委实难以参透了。 不过,多想这些并没有什幺意思。因为数里外的漆黑天幕中。 渐渐燃起一道光源,蓝白色的琉攘光辉,一点一点地提升了亮度,但这道划破黑幕的光线却并未给人们带来希望,因为那并非什幺希望之半,而是代表着破坏舆毁灭的蓝光。 “……看到了吗?金鳌岛的下方……通天炮的能源己经填装完毕,马上就要发射,这是第几次了?如果没有乙大不灭体,你己经在我手上死几次了?” “不知道,我的算数一向不怎幺好,你要替我算算吗?” 乙大不灭体迅速、强化肉身的新陈代谢百倍,只要体内的失天元气不绝,不管肉体上受了多重的伤,都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治愈。力量与公瑾差了一个天位档次的兰斯洛,就是凭着这项疯狂的自家绝学,才能够支撑到现在,但尽管肉体看来完好无缺,刚才死中翻生百多次的痕迹却清楚留下。他全身被鲜血覆盖,早就成了一个血人。 居于绝对的劣势,兰斯洛却满不在乎地咧嘴笑着,大刺刺的豪迈姿态,看在公瑾眼中实在是一种很大的刻激。他再一次握紧千里神鞭,找寻下一个出手的方位。 在打了一刻钟的泥沼战后,公瑾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很难打倒的敌手,当日香格里拉之战。假如是这人取代王五与自己对战,自己恐泊早己落败身死,因为要斗起败而不倒的意志力,这男人实在不能小看。 武功上也是一样。不知道他从什幺地方得到这幺恐怖的突破,每一识重拳都恍若具有地崩山摧神威,尤其是配合着环绕的妖魔雷电,曾经挨过俩次的自己当场就变了脸色。 天位武者的力量,其实在强天位时就己经认到出力巅峰,只不过天心意识驾驶力低的武者,每一击的绝大多数力量都在出招过程中散失,斋天位,乃至于太天位的升华。都只能够更有效、更快、更准地发挥出应有威力而己,这点在自己突破强天位后,有最深切的体悟,因为自己就看得见强天位时看不见的东西。 运转起天心,每一名敌对武者的出招,自己很清楚地看得出他们肢体上的力量流向,几乎一眼就能看确他们力量上的弱点。 也许招数本身宁美无瑕,但同样的一招。在不同修为的武者手中,力量、速度、呼吸能否充分配合,都有不同结果,只要配合得稍差,就会出现本来所不应有的破绽。 源五部的天心意识超越同辈,所以他的出手近乎宁美,每一记攻击的力量散失程度被减到最低,快捷无伦的出手与讲退趋避,也让人来不及掌握到他的破绽,因此非常难斗:但兰斯洛却不同,假如把他的攻击动作放慢来看,在整个动作的前半殷,除了内力雄浑过人,其他方面与一般的强天位武者并没有什幺差别,有六成以上的力量在这过程中散失。 问题是出在后半段。在每一拳即将冬要轰中敝人之前。己经散失的力量竟然不可思议地重新凝聚。像被吸摄回来一样,重新聚于拳上:虽然还做不到八成以上。但配合妖雷魔申的肋威,赫然令杀伤力倍蓬,无比强霸疯狂地轰向敌人。 (真是可怕,难怪千万年来天魔功能够称皇魔界、败尽英雄……经过天魔变后的天魔功,确实提升到了一个难以理解的境界。)公瑾暗自感叹着这一点,不过稳稳占作上风的他,并无法有效地取肚。乙大不灭体护身的兰斯洛,根本无法单纯靠力量、技巧压倒。公瑾认真思考着用真他枯犬将他除去的可能性,真中一个可能的做法,就是以真人之道、还治真人之身,让他体验奇雷斯尝到的滋味…… “哈哈哈,这样可不行喔!” 又一次从必死重伤中痊愈过来,兰斯洛放声大笑。在刚才一面倒的比拼过程中,他一直注意着敌人的眼睛,看到里头所闪烁的冰冷杀意,但那双眼瞳中的杀意此刻突然减退,对此最为敏感的兰斯洛,马上猜到了对手企图。 “杀不死我,所以想把我关禁闭鸣?用你的万物元气锁,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封尽我的内力,很容易就可以把我石化或金属化,但是你好像忘记了一点,我能用先天元气催坛乙太不灭体,当然也能用失天元气攻击,不管你用什幺封印手法,我保证能够立刻破出,你若不信,大可以放手试试。” 身上各处都感到疼痛,兰斯洛的笑容仍是豪迈无畏,看在公但眼中。这实在是一种非常恼人的表现。 所幸,一个讯息适时地传达过来,以心语通讯的形式直传入公瑾脑部后,被他转换成全岛内播音的方式,诱过傅声系统播放出来。 “能源填弃完毕,通天炮发射程序准备完成,现在开始发射前倒数时,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就算不大了解大古魔道的术语,兰斯洛也听得懂这些话的意思,本来如磐石般屹立不摇的姿态,多少出现了一些动摇,而这也就是公瑾所希望得到的效果,对于一个难以用力量、技巧压倒的敌人,只有让他心乱,制造出破绽,才能将他彻底打倒。 “通天炮的威力。只存在于典籍中,自从远古时代的文明灭亡后,亿万年来宾席上直接承受炮击的观众,感受想必会事加深刻。不知道你上来之前是杏己经和他们说过再见了呢?” 挑衅式的严苛话语,对兰斯洛的刻激效果相当明显。尤其是当一点一点转盛的蓝白强光,在周围特殊材质的落地窗口中透出光亭,表示通天炮下汇聚能源,预备从炮口发射时,兰斯洛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黑衣杨动,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支燃放火焰的黑色羽箭朝公瑾横射过去。 第三部 第十卷 第二章 意外之援 逐渐蓬添亮度的蓝色光柱,身在正正方香格里拉的人们最能感受到这股强度,尤其是妮儿等人。她们的天心意识大老远就感应到这股能量,感应着它的聚合,感应着它的强大,事亲眼目睹天地风云因它而变作,在蓝白强光燃亮大片天中的同时,风起云涌,方圆千里的自然能量以金鳌岛为中心,疯狂地聚合吸引过来。 妮儿仰望着金鳌岛的底部,整个人一时间呆考木鸡,对一切身外物浑然不觉,这情形看在泉樱眼中,终于使她忍不住放弃道德坚持。在这生死关斗的最后时刻,对妮儿说话。 “妮儿,既然己经不能阻止,你愿不愿意考虑一正莉雅陛正的提案,让这些市民……牺牲得有价值一点?” 主动出手将大批生人屠杀,以天魔功吸蚀真血肉菁华,迅速恢复本身战力,这是之前小草告诉妮儿的最后手段。曾招致妮儿的激烈反对,但泉樱却被迫旧事重提。 “牺牲得有价值一点”,即使这样美作包装过,也改变不了这件事的残酷本质,泉樱厌恶使用这种巧言令色的自己。但想到小草是在何等觉悟正做出这个提案,自己当然也就不能一直置身事外。 但妮儿颤抖的声音,却让泉樱吃了一。 “我……我动不了啊……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妮儿这一说,泉樱才发现,妮儿并不是直挺挺地站在这里。 她的手脚关节正止不住地发抖,连牙关都咬不紧。 “……刚刚……我也想过你们说的事,可是……每次我想要痛正决心的时候。整个身体就这样抖个不停……我正不了手啊……真的好害怕……” 一向胆大无畏的英武少女,会怕得浑身发抖,泉樱不难想像妮儿正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眼前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泉樱刚想要另作打算,一直在尝试窃听金鳌岛内部通迅的爱菱,终于成功接通了电迅网路。听到里面的声音后,她紧急决定,把自己耳中听到的声音,诱过Tl000的傅声设备播放出来。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刚刚听见倒数声音的泉樱,觉得有点一点迷惘,但是当她感应到上方蓝白光柱的能量流动,突然呈现爆发性的众合,在四道不同颜色的能量柱环绕下,迅速凝聚出最具杀伤力的一点时。她顿时领悟,这正是通天炮的发射倒数,象微着整个香格里拉霜灭的丧钟。 看一看妮儿的情形,似乎还设有办法从这压力中平复过来,泉樱猛一咬牙,拦腰抱过妮儿。连封印住奇雷斯的天丛嚣剑都不拿,就件西方天空全速飞去。 ……既然己经不可能救任何人,至少要先救自己与自己人。 否则通天炮射下来,所有人都被汽作蒸发,这就太让敌人称心她意了。 爱菱看见泉樱全速飞起,起先愣了一正,不能理解泉樱的用意,但很快地领悟过来。悲哀地看了看周围迷失的人群,闪电出手拎了旁边的两名青楼人员,跟着也朝西方天空飞起,Tl000喷射系统全速推进。 逃跑之前还要先拎两个人走,对于剩正不能得救的人来飞弧说,真是不公平,爱菱也觉得自己大过矫情,但能够多救两个人,总比只有自己一个人逃命的好。 然而,想到一应城市的几千万人中,只有两个人能够得救,爱菱真的觉得好想哭…… “四十二、四十一、四十……” 通天炮的倒数时间越来越沂,高速飞行中的泉樱与爱菱感到一阵惊慌,尽管通天炮设有正式发射。但飞行在高空中的自己。 却己感受到一股自天而降的庞大气压,令呼吸不顺、背脊发痛,这种恐怖威力更在估计之上,到时候当真发射了,波及布围到底有多远?自己能在发射前飞出这个范围吗?要是不能,被炮击威力波及时,能否安好无伤呢?要是不能。那幺…… 泉樱的龙体圣甲、爱菱的Tlo00穷级防护,都对这个问额的答案不抱信心,所以她们只能把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增加速度上,没命地向前高速飞驰…… 绝命压力,不只出现在即将面对炮击的一方,也出现在施予炮击的一方。 在金鳌岛的主控室内。朱炎盯着墙壁上声大萤幕的影像,里斗正投射出公瑾连续败杀兰斯洛的现场画面,任谁都看得清楚,假如不是有那见鬼的乙太不灭体护身,这个猴子王早就被公瑾大人鞭杀几百次了。 主控室里的所有技术人员,不分种族,都先志向公瑾效忠,见到敌人的头子败得如此狠狈,当然是欢声雷动,连朱炎的脸上都出现喜色,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巨大萤幕上。因为唯有如此,伽才能忽视另外几个正往下拍摄香格里拉景况的萤幕,不用去面对、去目睹这即将成为一片绝望荒地的最后辉煌景象。 但即使刻意忽略另外几个萤幕的景象,朱炎的目光却不时扫过主控台上,一个朱红色的按钮,这是紧急按钮,只要有人打开透明玻璃罩,输人密码,按下这个钮,就能紧急停止通天炮的发射。 在整个主控室内,唯一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就是朱炎自己,只要他毅然走去,输人密码,按下按钮,就能够阻止这一场毁灭性的大屠杀。 (我不能背叛公瑾大人……)朱炎不停地这幺告诉自己,也让自己这本相信着,但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己的目光还是不住朝这红色按钮望去?自己到底在想些什幺?在等待着什幺?这是一个让朱炎不敢面对的答案。 “三十二、三十一、三十……” 倒数的声音像是某种催命符,朱炎一面听着倒数,一面忍不住频频将目光望向紧急按钮,心里所承受的压力,一点都不亚于地下的妮儿,但就在他紧张到两手掌心都冒着冷汗、理智受到最严苛的考验时,一阵紧绷结巴的声音却适时响起。 解去了他心头的压力。 “报告,通天炮……能源汇聚的情形有古怪,好像有某种不明障碍正在干扰……” “什幺?怎幺挑在这种节骨眼上?” 朱炎大感惜愕,倒数声音都己经讲人二字头,通天炮的组织居然出了问题,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假如能源逆走,反击向金鳌岛自身,这可不是说笑的。 “是哪一个部分的线路出现问题?立刻执行封闭与切换程序。” 当初曾经料想过,可能会有敌人潜人金鳌岛,攻击机械设施,所以改造通天炮时特别花了心思,整理过所有轮送电路与管线,只要一个部分出现障碍或破坏,立刻会被封闭转移,把功能切换到其他备用系统上。即使在发炮中被人阻碍也不怕。 “不,问题不是出现在线路。是在主能源闸,这里好像有什本人入侵了。” 所谓的主能源闸,就是汇聚通天炮能量的四巨柱。材质不明,也不知道大古时代的科觉家是如何建造,但通天炮的发射,但是先将能量集中在这四根主能源闸上,串组成圈,然后才集中发射。 “怎本可能?把监视器切换到那里去。” 荧幕显示立刻切换到主能源闸那边的监视器,但显示出来的影像却一闪即逝,只见一个男子身影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很具挑衅意味的肚利手势,接着荧 幕就一片灰白一一监视器被破坏了。 “可恶,真的有人侵入,立刻通知公瑾大人。” 通知归通知,朱炎也知道这样来不及做什幺,倒数计时剩下寥寥十余秒,不管是从公瑾所在的位置,或是这间主控室,都来不及赶到主能源间,事何惊还要在短短时间内打倒敌人。 (现在这种时候,只好指望主能源闸本身了,当通天炮开始汇聚能量,所有能源都会在压缩后经过主能源闸,这时候的主能源闸,因为高能量汇聚所形成的排斥力场,比任何力量都强大,没有人可以摧毁的……)朱炎心内这幺盘算着,然而,却有一件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一一自从得知有人侵入主能源间后,每当他目光再扫过紧急按钮时,身上的颤抖感觉竟不再出现。 兰斯洛在怒吼声中朝着公瑾冲去,公瑾正希望与他拉近距离交手,但当还敌人跑到中途,公瑾却觉得有几分不对,那声野兽般的狂吼,声音虽然大,但却设有怒意,而这个男人的眼神则出奇地冷静。 (他故作狂躁,是想要引我大意上当?)公瑾才刚刚发现这一点,兰斯洛就发动了细密而迅捷的攻势,以掌为刀,两掌分别朝公瑾欢肩斩下,刚猛霸道的刀势,劈到中途就停顿下来,被公瑾的万物元气锁封住力量,轻易反震出去,夹着澎湃大力,整个飞射撞凹讲另一头的合金壁板,爆出触目惊心的恐怖血雨。 整个护体力量被斋天位天心封锁住大半。兰斯洛仅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壮汉,被这迅猛兼备的力量甩撞在合金厚壁上。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但也好不到什幺地方去,可是在乙大不灭体的迅速运作正。他很决又提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善战姿态,重新站在公瑾的面前。 之前,修炼天魔功的奇雷斯,在遇到满是仙气的天丛云剑时,不住感受到一种属性相斥的强烈嗜恶。如今的公瑾对兰斯洛也有这种感觉。这个百着不饶,一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无疑是自己现在最想铲除的东西。 “你这样一直站起来,有什本意义吗?听见这些倒数声了吗?通天炮己经要发射,你无力阻止,不能改变,只能在这里感受你亲友们的败亡。” “世上设有不死的事物,人如此,国家也是一样,艾尔铁诺注定有灭亡的一天,那幺你不断地守护这个注定灭亡的国家,和又我有什幺差别?这幺说来如果我是一斗蠢猴子。你也不过是一个和猴子同等智力的傻瓜而己。人性之中有本能的存在,不必管有没有意义,只要觉得该做……就去做,即使日后可能后晦也一样。” 兰斯洛忽然露出一丝微笑,道:“况且我不认为事情己经无可挽回,我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孤里奋战。正是因为我相信我的弟兄,所以我才能豁出性命地与你战斗,我知道他们这时候一定在做些什幺,不会让我失望的。” 自信满满的态度,让公瑾审慎的心情动摇,照理说,当兰斯洛讲人金鳌岛后。 防护罩就己经开启,不可能还有任何援军能趁隙讲来。然而…… “没错,你的武功远比我高,要在此时和你交手。我只舍百战百败。问题是。就算百战百败,你也还是要与我战斗,才能将我打败,换言之,当我们两个人这样子交手的时候,你就没办法再去顾到其它地方了……” 兰斯洛狂笑说出的语句,伴在声声机械化的倒数音中特别刺耳,公瑾蓦地想起了某种可能,而主控室傅来的障碍报告,则证明了这个可能己经变成事实。 (不妙,我中计了,这是调虎离山的牵制之策,负责用苦肉计牵制我行动的人,是这斗猴千以及……)公瑾脑中闪过了一连串的人名,但在迅速的删除之后,有一个人名在脑海中特别地闪闪发亮。 (我被耍了……这个人是……源正郎!)在主能源闸旁边,源五郎正神情紧张地盯着这根反应炉似的彩光巨柱,担忧着自己构照的方式是否可行。 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但满身的严重伤势己经完全痊愈,这种不合常理的高速新陈代谢,是斋天位力量、乙太不灭体以外的第三种力量所造成,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 明知不敌。却豁尽力气与公瑾死战,并非期望肚利,而是希望能以这样的惨痛代价,换取一个公瑾思考上的盲点,因为唯有如此,源正郎才能超然于公瑾的视角内,否则若是被算无于策的他纳人考量,那将会被一一击破,即使联手合战,也一样会面临惨败。 造成公瑾思虑障碍的理由有二:是源正郎的致命重伤,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痊愈,第二却是这个保命延生的龟罩术法,一旦施展,不但外部坚固难破,就连施术人自己也无法打开。为此。 公瑾将源正郎从这场战争中排除。 但这两个不可变的因素,却都因为同一个理由而变化,一直以来,雷因斯刻意隐瞒小草仍然在世的事实,这项努力终于在此刻开齐结果,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瞬间就将源五郎全身的内外伤治好,而小草本身消除一切运作中术法的异能,则将源正郎的护罩解封,使他能够提早脱出。 这项计策是透过爱菱来传达。尽管没有正式形诸语言,但源五郎诱过爱菱的反常动作,理解了小草要说的话,冒死实施这项计策。再配合兰斯洛这个大诱饵,成功绊住公瑾,更吸引了公瑾的注意力,让公瑾于暇照思及其他,终于化不可能为可能,争取到这个短暂时间与机会。 源五郎还记得自己伤势尽愈、脱出护罩时,面前小草的表情是何等不忍,因为每次她以圣力治好的伤患。都只是为了再一次投人战场,长此以往,也难怪她的表情会她此黯然神伤。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我和猴子老大都是自愿站上战场,并不是被人强迫的,我们还应该谢谢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呢,错不在你……不管发生了什幺,你不用对我们感到歉疚……妮儿小姐就拜托你了。” 最后这一包话,是因为源正郎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有了觉悟。 而这个最坏的心理准备,也在目前成了事实。 尽管己经杀到主能源间来,摆平了十几架苍中力士。但真正棘手的东西,却不是这些在附近护卫的装甲巨兵,而是主能源间本身。构成机械本身的坚固合金倒是小事。若是平常时候,星野天河剑破坏这些不用花上什幺力气,但在通天炮进人倒数时间,方圆千里的自然能量、金鳌岛动力中枢的能源疯狂涌人时,却是另一种情形。 这根柱子只是汇集金鳌岛能量的四个主能源闸之一。尽管如此,当惊人的能量,在狭窄范围内众合、高度压缩的结果,本身就开成了一个强大的力塌。比任何守护结界事有效,源五郎连续几次以小天星剑尝试破坏,但剑气才与力场一碰,马上就被吞噬消灭,根本影响不了力场内运作的机械。 威力比小天星剑强上十倍的星野天河剑,也是同样命坛,时间一拉长,别说是破坏这根主能源间,光是站在这里都觉得很困难。不过,源正郎并非弱者,在连续几次失败后,塌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做法。 “……对小草小姐讲的这些话说得大早了,定全痊愈的代价,是要被派来做这种事,这实在不是给人干的。” 口中虽然这幺说,源五郎却没有逃 避的意思。猛然深吸了一口气,他稳住步伐,朝着强光的源斗一步一步靠近。 短短距离之内,吹得全身肌肉剧痛的狂风急卷着,刮面如刀,源五郎几乎睁不开眼睛,但他把这些完全忍下,在跨出十几步后,终于站到了主能源闸旁边,然后,他将全身的真气高度集中在手掌,朝着眼前这团不住运转、变换的强光伸去。 炫冀刺眼的强光。在近距离之内目睹,灿烂得有若大阳,但在白光之内的能源流转,却激烈得犹如一个新生宇宙。在连续的高速碰懂、释放,转作中,将蕴含于其内的能量不住推升。 源五郎的手掌缓愣贴放在巨柱外般上,在掌心与这不知材质的物体接触瞬间,由高热所带来的痛楚。迅速刺痛着源五郎的神经,但这些却还比不上金属表面不住释放的猛烈冲击,由此所造成的十倍痛楚。让源五郎咬牙做好了觉悟,(哼,这算得了什幺?放马过来吧!)坚持硬撑下去的结果,马上就出现在直接接触的肢体上,清脆的爆裂声响起。 左手的尾、中、食指。右手的姆、中、无名指,六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承受不住过大的能源冲击,一正子整个反折倒转过来,十指连心的剧痛,让源五郎瞬间痛白了脸,滴滴冷汗从他额斗的渊海闲流淌下来。 “嘿……真糟糕啊,小天星剑和星野天河剑好像被废掉了……不过,能源运转还算稳定……” 掌心成功贴在机械外般上,源五郎运起,将天心意识提升到极致,尝试去影响主能源闸里的能量运作。 供应通天炮一击的庞大能量,绝非人力所能影响,即使是天位武者的力量与之比较,也渺小得不能一提。但却是当前风之大陆上最巧妙的运动法门。主要诀窍就是借力打力的运作。所以当源五郎欢掌贴上主能源闸后,他就尝试引导里头的能量胡乱冲懂,最好能让这股沛然能量在机械内部炸开,不但能阻止通天炮的发射,还可以顺便轰沉这座金鳌岛。 然而,事情却没有这幺顺利。这条能量洪流委实太过浩瀚,不是单纯一、两个强天位武者的掌力,能够简单转折,源五郎几次发动,结果都像是蜻躯摇石柱,起不了任何作用。 倒数的时间进人个位数读秒,源五郎却仍然找不到能够改变局面的方法,心里的着急溢无言表。 (……难道命运当真是这样注定?底下这幺多人真的要死在这里?这个天命也未免太残酷了……那幺,妮儿小姐……)想到妮儿,源五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再一次凝聚起战斗意志,豁出一切地去改变命定结局。这次他放弃引导,只是把全身力量集中催运,不顾一切地推向这条笔直的能量洪流,至于能否推动,让能量转向,这些事情他定全交给了上天。 让命运来决定最终的答案。 “八……七……六……” 超越极限的提运力量,天心意识的灵觉攀升到顶点。源五郎清楚地感觉到主能源闸内的每一道流向,每一个细微的转折变化,在这恍惚的绚烂白光中,他还隐约看见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 十多架苍中力士正朝这边赶来,看来都是携带重型武装,威力非同小可,不过却没什幺威胁性,因为照速度来看,等它们赶到这边,倒数读秒早就结束,一切该发生的、能被影响的,旦就成为定局了。 …… 兰斯洛正在与公瑾打一场拖延的殊死战,得知主能源闸一方被人潜人的公瑾,再也维持不了之前的神闲气定,如一位发怒的魔神般,挥鞭攻向面前这名哈哈大笑的男人。 必须要说声谢谢,因为如果没有这斗猴子的苦苦支撑,自己绝不可能有余裕在这边进行努力。所以真该对他说谢…… (真实,认真说起来,你是一斗还不错的好猴子,跟着你做事。很多时候是……是满好笑的。) 妮儿被泉樱打横抱着,身穿Tlo00装甲的爱菱紧跟在后头,三人全速飞行,尝试在通天炮发射之前,有多远就飞多远,但是照距离来看,她们仍然在通天炮轰击的影响布围内,不可能来得及逃出去。 (妮儿小姐,你可能很决就要面对最严苛的抉择,希望你能在这些现实当中保持自我,找出自己应接走的路,也希望我现在所做的事,能够给你一点鼓励……) 影像转到了一根璀璨发光的巨型柱子下,在一团耀眼得有如大阳的白光之前,隐约站着一个男人。他身上所渗出的鲜红,正一点一点地渗人这团白光之内,作作一道道赤红轻烟,把视角拉近一点,他的眼睛好像没有睁开…… (喂,你别睡啊,在这种地方睡着,会被贻笑万年的……唉。你这个体柔寡断,没用了整整两个正百年的烂男人……) “……四、三、二……” 门外沉重而急促的感苍中力士移动声,与始终维持同样节泰的倒数读秒声,同时传人了源五郎耳中,令他猛抬起斗,眼中精芒暴炽,手上蓬生一股莫名大力,在的源源催动正。 高声怒吼。疯狂摧向前方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的主能源闸。 “窝喔喔~~” 赶来消减侵入者的苍中力士战队,终于进人了武器可以攻击敌人的射程距离。 却看到强烈得足以烧灼一切的白色光焰。像是溃堤怒涛般急涌过来,首当其冲的一架苍中力士,大半合金身辐在刹这间熔化,后斗的几架苍中力士被猛烈的暴风与冲击波轰得雕地而起,连续撞破合金板壁,直滚出百余尺外。 绚烂的白光,眨眼间吞噬了方圆百尺的范围…… 高速飞行奔逃中的泉樱等人,忽然感觉到身上压力千百倍蓬生,还来不及急提天位力量相杭。就整个被这庞大压力从空中轰落,笔直坠向地面,连有TIO00护身的爱菱都不能幸免,重重坠上(通天炮发射了!)妮儿、泉樱、爱菱的心中都出现同样的颤动,抬眼望天,蓝白色的光柱一下子炽盛到极点,转化成大阳般的黄全白色,撕裂大气,呼啸风云,把旋绕在金鳌岛周遭百里的浓密云涡于瞬间吞食殆尽,所有怒吼的金雷紫电全数消失,只剩正一个万里晴中的天幕,还有一道比大阳更灿烂的光柱,破中崩云,笔直轰向地下的香格里拉。 (完蛋了!我们在波及布围内……)泉樱和爱菱一眼就看出来,虽然自己己经飞出香格里拉十里范围 ,不会被正面直击,但却仍然无法避开能源冲击,而且照这如同灭世末日般的可怕威力来看。 只要被通天炮边缘的光、热、冲击波碰到,自己将难逃力死一生。 “轰!”轰天爆炸声响,在下一刻如预期中的粤起。声波实在太大,笔直撼击耳膜的结果,至粤无声,泉樱三女反而什幺都没听见。 短暂失去了所有的听觉,只感觉到漫天风沙卷暴,如雷如瀑奔击而来,眼睛痛得什幺都看不见,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地上,祈求这阵风沙卷暴早点过去。 (伟大的赤龙神啊,请守护您的血裔,让这世间仍有正义……) (仙德法歌大神,请保佑我。) 在这浩瀚的天地至威之下,泉樱和爱菱都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只是将生存的希望交给神明。 从结果来看,或许伟大的赤龙神与仙德法歌大神当真听见了这个祈求,理应百分百绝对命中香格里拉的通天炮,在发射时出现了小小的差错,笔直射击的光柱,在离开发射点时出现了不应发生的倾斜。 一点点的倾斜,在直击地面时造成的斜角就不只是一点,虽然落在香格里拉城内,但却是最边缘地带的南方城墙,并目在浅浅击中后就朝南西方向滑去,一路破地催山:猛烈而澎湃的黄金白光,滑灭所经之外的万事万物,把整个空间作成了世界末日。 强大的威力骇人听闻,但由于这不应该在在的失误,整个影响范围出现声大变作,一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泉樱等人,定全没有受到伤害。连轻伤都没有。 而当她们等到吹击在身上的沙尘消失,惊魂未定。不知所措地从地上站起来时,却看见一幅令她们雀跃惊暮的景象,那是完……好无缺的香格里拉城墙。 第三部 第十卷 第三章 倒数计时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生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在通天炮朝下方射击的数分钟前,正努力往香格里拉外围全速逃逸的人,并不单单只是雷因斯一方而己。 石崇一方的三名好手,鸠座狮、蛭妖、阿难达,还有被他们擒获,沦落成为俘虎的郝可莲,正朝着西方快速飞行,预备去与石崇会合。公瑾要发射通天炮的事,他们己经知晓,并且正为此而全速撤离。 在基本的估计上,他们认为自己绝对可以安然脱险,因为他们从地窟回到地面上时,那个出口己经在香格里拉城外数十里,再加上己方正全速脱离飞行,所以当金鳌岛下方燃起那蓝白色的璀璨光柱,他们还非常安心。并且对于香格里拉城中的市民幸灾乐祸。 “一次就干掉这幺多人,周公瑾的名字这下肯定是永留史上了。” “嘿嘿,杀这幺多人有什幺了不起?如果我杀了周公瑾,我日后在历史上的名头岂不是比他更响亮?” “杀周公瑾?嘿嘿,你以为自己是陛……嘿。是奇雷斯那疯子吗?” 三个人边飞边说话,然而,他们的嘲笑或许也传入了赤龙神与仙德法歌大神耳中,所以,当通天炮直击香格里拉时,一个不应该发生的变化发生,蓝白色光柱居然迅速朝西方移动,像是一把切割天与地的白光巨刀。不偏不倚地正朝着他们飞快移来。 那就像是一个人孤单站在海岸边,看着参天海啸卷起澎湃高浪,狂噬一切地轰涌过来。之前泉樱她们所体验到的绝望,就在这短短一刻之内,十倍出现于三名魔人的心头。 惊得魂飞魄散那是必然的,但其中资历最高的鸠座狮,还维持了起码的冷静,左手一抓、右手一抓,同时握作两名同伴的手。 狂喝一声,以最强魔力运使瞬间移动的大法,紧急穿梭空间,从刚刚所在的位置消失。 鸠座狮的理智应变,救了三个魔人的性命,然而,死厄临头,这名天位魔法师并不算真的很冷静,因为他虽然还记得要抓着同伴施法。但却全然忘记,自己左手抓向蛭妖。右手却一直抓着成为俘虎的郝可莲。 结果,当鸠座狮在瞬间移动中消失了身影,被两名同志所抛弃的阿难达,就惊惶失措地留在原地。怒瞪着双目,看着那道分割天地的白光巨柱越来越近。 “怎、怎幺可能会有这种荒唐事……”呆愣愣地站在原外。终于意识到自己己被战友与命运抛弃的壮硕魔人,发出了他入生中最后一声怒吼。 “喔喔!”白光迅速地划过……通天炮的轰击结束,从泉樱的角度看讨去。 香格里拉的城壁安好无缺,在经历讨通天炮轰击之后,居然能保有这幺完整的建筑。真是让人不可思议,泉樱不禁有个念头,几乎要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不实的幻梦,通天炮并设有轰击下来。 可是。当视线完全回复清晰,泉樱才知道不是那幺一回事,遭受通天炮一击的香格里拉,即使不是被正面击中。也绝不可能安好无事。 漫天的烟硝渐渐沉寂下来,前方视野由浑浊回复清晰,泉樱看到了香格里拉的真实景象。 确实有很多地方还安好无缺,不过有半个香格里拉城都冒着白烟,烧着炮击之后必然的大火:本来几个有名的地标建筑物,不是颓然半毁,就是直接变成了断垣残壁,惨不忍睹:即使没有在现场,泉樱也能感受到城中傅出来的号哭与痛楚呻吟,那代表着城内的死伤是何等惨重。 但……能有这样的情景出现,本身就己经是一种奇迹。照正常的估计。通天炮笔直击下,整个香格里拉会在瞬间毁于一旦,除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洞,什幺都不会剩下,不会有废墟、不会有残破建筑、不会有火烧房子,也不会有哭泣与叫痛。 “这……到底是什幺……奇迹啊?” 泉樱茫然不解,却被妮儿拍了一下肩膀,侧过头来,只见妮儿满面骇然地望向西方,泉樱跟着看过去,娇躯剧颤,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道闪烁着瑰兰幻彩的冷光,往西方延伸而去,像是传闻中极北之地的极光,变幻着冰案的七彩毫光,美得令人心醉荡漾,弯弯曲曲,抖着层叠的波浪,蔓延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上。 在还道无限极光的正上方。天幕像是一块最上等的美丽黑锻,明耀的无数星辰,像是缀饰在黑锻子上的宝石。闪闪发光,辉映着地上的瑰美极光,一起延伸向地平线的尽头。 美丽的黑夜景致,让人看来心旷神怡,却只有一样很不协调的东西,那就是在这道黑锻子的两旁,天中晴朗无嚣,旭阳高挂。 盛放着带给人们希望的明朗阳光。 整个天空,就只有那一条不知延伸到何处的区域,都是黑夜。 日夜同天,这幕怪异绝伦的景象,让妮儿与泉樱看得脸色发白,这种情景别说是想,就连梦都没有梦到过,简直无法想像到底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够扭曲空间,产生这种情况。 “鸣……鸣……” 细小的嚓泣声,吸引了泉樱与妮儿的注青,转过头去一看,哭泣的源头是爱菱。在Tl000的守护之下,少女半点伤也设有,但那两名被她抬救出城的“幸运者”却没有这等好运,在通天炮将要发射,三人被压力轰得坠落地面时,这两名没有足够护身力量的市良。就己经去了大半条命,再给爆炸时的强烈音波一震,当场就己毙命,当爱菱注意到的时候,他们早己毫无气息。 空忙了一场,最后还是没有救到任何人,看着这两名命丧己手“的死者,少女忍不作哭了起来。 泉樱和妮儿连忙安慰劝解,但当她们两个人彼此对望,却都感到不解,怎幺都想不通为何通天炮会击歪,这对公瑾来说,应该是个不可能发生的惜误。 尽管她们在束手无策时,曾一起向神明祈祷,但真正要做理性分析。泉樱和妮儿都不认为神明的庇佑能扭曲炮击方向,唯一的可能,就是金鳌岛上头发生了什幺变化。某个人或某些人的努力与奋头,改变了香格里拉的命运。 “是我哥哥?还是……小五?” 妮儿的问题,泉樱也无法轻易回答,只有怀着心里的迷惘,抬头望向天空。 香格里拉幸运地逃过了一劫,金鳌岛却受了不该受的创伤,底部的发射口附近,被通天炮雇斜射击的余威触及,有多外爆炸,不停地起火燃烧,电光乱串,许多全属板壁从高空队落下来,不过在碰到防护罩的时候,就整个被锁毁,没有落到地面。 “好像连那应空中岛屿也受创了,不知道情形严不严重,夫君他……” “没有多严重,防护罩还能运化就是最好的证明。”爱菱从旁边插了一句过来。她是这方面的大行家,遥遥看个一眼就能判断金鳌岛受创状况。 “为了要承受通天炮发射时候的冲击力,附近的区域本来就有特别强化,也一定会张设力场,所以实际受创并不严重,这些失火和报伤,只要派出机械修复队,很快就能紧急外理宁毕,回复最基本的运化,师兄……朱炎师兄在岛上,这些事情难不倒他的。” 想到自己与师 兄就此敌对,而且师兄还促成了这幺残忍的屠杀,完全失去一名大古魔道研穷者该有的仁心,爱菱就学得痛心,只不过……虽然发生了这些事,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变该去清理门户。 而一如爱菱的预告,本来在金鳌岛底部多外燃烧的火头,突然之间就迅速熄灭。串闪的机甲电光也告消失,被内部运化的机械修复队及时抬救完毕。 金鳌岛仍有活动能力,那幺这场恶梦就还没有结束。特别是当金鳌岛底部的火势被扑灭时,香格里拉城中的哭喊与呻吟也迅速消失。很快变成了一座死寂的城市,泉樱因此十分肯宁,那个诱导电波己经再次开始运作,重新控制目前仍在活无香格里拉的幸存者。 “怎、怎幺会有这种人啊:他比奇雷斯还恐陆,非得耍把这些人杀到一个不剩才甘心吗?” 爱菱的声音里弃满难过,不能理解人类为什幺非要这幺自相残杀。非要把敌人与无辜的人杀到一个不剩才甘心。对其他种族的排一下也就算了,明明都是同样的种族,流着同样颜色的血,为什幺要做这幺残忍的事呢? 泉樱无法回答,但却晓得假若公瑾的目的真是要杀生行法,那幺在搜集到让他足以突确的能量前。绝对不可能停手,铁定要杀尽香格里拉这几千万人不可的。 “比奇雷斯还恐怖……对了,是奇雷斯。” 默默听着泉樱与爱菱的交谈,妮儿始终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烟硝烽火中的香格里拉,但在她们两人都沉默下来后,妮儿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幺,霍然站起身来,请泉樱与爱菱协肋,撑起如伤疲不堪的身体,再次朝香格里拉飞去。 “A99区的火势获得控制,机甲工兵队转往s36区。” “X21区的外部板壁严重破损,采用爆确方式抛弃,阻隔进一步闷烧。” “通天炮发射部位破损,请求工兵小队支援。” “能源供应修复宁毕,总出力正逐步回升。” 在那一记炮击后陷入混乱的,并不单单只有香格里拉。就连金鳌岛本身也是一样。 被源五郎闯入主能源闸,不知道用了什幺惊天手殷,竟然将通天炮的射击整个弄偏,在发射那一瞬间,失控的庞大能量部分向金鳌岛本身,造成了多外处的重大破坏。 留下朱炎在主控室坐镇,是公瑾近期最正确的一项入事决定。 如果没有他有条不紊地使用金鳌岛设备,把各外发生的不同机械问题一一解决,那幺金鳌岛很可能就在那一炮的影响下,于岛内产生连锁爆炸,甚至可能因此坠落到地面。 “把所有破损部分作最低限度的修复,越快越好,一定要尽快回复功能运化,我们现在是在作战。这里就是最前线,请各位不要忘记这一点。” 朱炎叱喝着部属们,心里的感觉却是五味杂陈,不晓得应该要怎幺分辩,尽管通天炮那一击失败,还连带造成金鳌岛的部分损伤,手机看片:LSJVOD.但自己却不学得有多愤怒,还觉得有些如释重负,这到底该怎幺解释呢? 那个天野源五郎实在很了不起,尽管自己不知道他穷竟做了什幺,但是从太古魔道的学理上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影响主能源闸的。那里头所运作的能量实在太过浩瀚,即使是天位武者的全力以赴,与之相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源五郎能凭着个人之力,去影响主能源闸,让构成通天炮发射的四根能源闸之一出现差误,进而确坏了整体的平衡,最后发射失败。这样子的举动,只能够用“奇迹”两字来形容。 “R77区有任何迅息傅回来吗?” 那一区就是源五郎所在的位置,也是损害程度最严重的区域。 但朱炎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回应,过于强力的爆炸。摧毁了那边所有的机械设备,没有任何影像或迅息能够傅来,甚至还处于能源风暴肆虐的情况,必须用多重闸门连续封锁,这才不至无波及其他地方。 (这幺恐怖的能源风暴。哪有血肉之躯能够承受?连那些苍中力士都被风暴消灭了,他的骨头难道比起合金更硬鸣?一宁是早就被蒸发了。)即使欢方相互为敌,但朱炎也认真学得这貌似温柔女子的男人,确实是一个令自己敲佩的汉子,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对,还真是应该为他祈求一些冥福。 “报告,SS设备受到影响。有部分确报无法修理,这点是变要通知公瑾大人?” “……不,公瑾大人现在正忙无作战,得知此事一定会影响心情。不要挑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他。” 所谓的SS设备,就是用来吸摄、储存死者灵魂的设备,在公瑾的预定中,这个设备的重要性等同于通天炮,是绝对不容有失的地方,但朱炎自从猜到了这项设备的用淦后,就感到强烈的憎恶,认为武者修为全靠自立自强,过去公瑾大人是以这样高洁的武道精神一路走来,为何突然改变立场,学起花天邪那样的鬼道? 对于公瑾大人的个性突变,朱炎非常地痛心,所以当他听到储魂设备受损,除了淡淡指示要全力修复外,他并没有再多说些什幺。 不过,这份苦心并没有能够好好传达到主帅那边。在与兰斯洛讲行单方面的枯燥战头时,公瑾感应到通天炮的发射,也知道这次发射并未成功,当震动整座金鳌岛的余波终于平息后,他立刻用随身设备约略查询受损状况。 设备开启,金色光幕笼罩作公瑾。形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透明光罩,表面迅速跑出许多数字,并且在公瑾的操化下。迅速转化成一个个立体图形,显示出各地的受损概惊,包括正下方的香移里拉,兰斯洛不懂什幺太古魔道。可是当公瑾操作浮现出香格里拉的立体图层时,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知道那是什幺东西,从那个立体图形看来,香格里拉受创严重,可是比起通天炮正面直击的应有结局还是好得大多,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害,泉樱和妮儿一定能安然无事,不枉自己在这里打生打死一场。 (不过……老三不知道怎幺样,他接下的任务好像不比我轻松,这次能够阻止通天炮,全都是他的功劳,)兰斯洛无法感应到源五郎的存在。假若用天心意识呼叫,或许可以得到回应。 但是金鳌岛内的阻碍大多,加上有一个天心意识远比自己强横的家伙在前,呼叫多半没什幺作用,再说源五郎怎幺看都是一副杀不死的万年青样子,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扼……” 兰斯洛忽然察觉到一伴很不妙的事情,卜比起源五郎,也许自己现在的处境事置得担忧,因为那个阴阳怪气的铁面人妖在收起光幕后,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完全不同了。 闪着金属光泽的面具,看来仍然是冰冷如恒,但是在面具下的那双深蓝眼瞳。 却不像平时那样给人冰晶似的萧杀印象。反而像是蠢蠢欲动的活火山,灼热逼入,随时会爆发而出。烧尽目光所看到的一切。 公瑾向主控室那边下了几道命令,兰斯洛听得不清不楚,但隐约像是命令那边再次储备能量,往地下发射第二炮。 “喂,拿那台受损的破铜烂铁来攻击,你不怕机械解体鸣?本来就不怎幺牢靠的东 西,一下子用到炸掉,你这应金鳌岛就真的完蛋了。” “哼。你先担心自己再说吧!” 结束了通迅,公瑾的目光转而望向兰斯洛,极度冰冷地寒声道:“奇迹不会连续发生,通天炮还可以再度发射。这次你没有人可以再牺转了。刚刚你是不是十分替下面的女人逃过一劫而高兴?这些完全没有意义,即使他们侥幸逃脱,那也没有任何意义,田为你今天将死在这里,你死了之后,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位置,雷因斯限将分崩离析,这是上天己经为你许下的命运。” 这些是小草之前最顾虑的事。公瑾敏锐而现实的战略日光。 浩禁地把敌人破绽指向这一点,然而,非现实派的兰斯洛却有不同想法。 “你说得没错,我在现今的雷因斯体制中,是一个不可取代的人,杀了为首的我,雷因斯或许真会因此而分崩离析,但那样又如何?人虽然不在了,理想却还在,只要大家有着共同的理想,即使雷因斯崩坏了,那也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己,很快会以其他的形式再次聚会起来。” 兰斯洛抹了抹嘴边的血,再度站了起来,微笑道:“决定一个团体会否存在的理由,是实际需要,而不是个人,就算我今天被你干掉了。还是会出现第二个继承我想法的人,持续向你桃衅,向艾尔铁诺过回公道,相反地,你好像从来不曾想过,如果你自己被干掉了,那才真是没人可以取代,而艾尔铁诺也就真的会毁于一旦了。” 香格里拉一战时,兰斯洛并不在场,所以王五曾经对公瑾说过的话,他是不可能知道的。然而,这一对义气相投的师兄弟,却分别说出了同样的言语,这点对公瑾造成不小的冲击,让他确实体会到薪火相传的感觉,此刻在他眼中的兰斯洛,那侃侃而谈、不卑不亢的平和表情,无疑带着王五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兰斯洛直指出来的那个问题,正是公瑾多年来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现在被正面指责出来,他的怒气与愤恨,顿时如山洪爆发般倾泄而出。 这点兰斯洛感觉得到。但他并不会后晦因为过度刻激了对手,害得自己失去偷偷逃跑的良机。实力相差那幺悬殊,被对方的天心意识锁宁。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除非能够先给对方一个有效打击。阻断天心运转,这才可能有点希望,不过……该怎幺做呢? “你就尽管好好想吧。如果打不倒我,这次就输到你没命了。” “哦?是吗?我刚才好像己经没命了很多次,不知道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活蹦乱跳的男人是谁啊?” “你不用大过得意,我建议你可以好好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公瑾寒声道:“如果我用万物元气锁封了你的天位力量,一击新下你的头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用乙太不灭体将脖子以下的肉体重生出来?这问题的答奏是不是很有趣?承着你还有脑袋的时候。思考吧!” 第三部 第十卷 第四章 诱敌为友 素来被公认是自由都市里最繁华地带的香格里拉,此刻的情景简直就像人间地狱,那种极度凄惨的灾情,满目鲜红,遍地残尸的惨状,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通天炮的无比威力,那一击虽然没有打中,但整个爆发出来的波及威力,却毁了半个香格里拉,让无数的屋瓦房舍成为空中碎层,而位于波及范围内的人,有七成都死于非命,成为飞溅向半空的血肉碎屑。 数百万的人命伤亡,就在这一击当中造成,这还是因为香格里拉有特殊结界守护的结果,假如是换成其他同等规模,却没有结界保护的城市,早就被整个夷为平地了。 现在,在城市的西南角落,被通天炮直击,但着地时间不长就滑开出去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无底凹坑,从上往下看,直径广达十数里的黑暗大深洞,无底无尽,不晓得通往哪里去,阵阵森寒的凉气冒出,仿佛直通九幽之底。 泉樱与爱菱高速飞行,一下子越过层层距离,回到香格里拉。才不过是短短一下的分别,再见到这座都市,却已经有如此巨大的改变,这点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上方的金鳌岛持续发射诱导电波,战斗仍然在进行中,现在并不是停下来救灾的时候,只要战争还在持续,目标永远是先打倒敌人。 但是该怎幺做呢?泉樱和爱菱都不知道,无论是理智或是机械的计算,都找不到能够逆转局势的妙法。公瑾与金鳌岛,任何一方都是压倒性的强大实力,而这两者之间的结合,也找不出间隙可趁,实在不晓得要怎幺去打倒强敌。 可是,妮儿好像知道做法。 要求泉樱和爱菱把她带进香格里拉的妮儿,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不住呼吸,调匀真气,似乎打算做些什幺。 泉樱和爱菱都在猜测,妮儿是否已经抛开顾忌,决定接受小草的提点,到香格里拉去放手大杀,来让自己的伤势迅速复原。 即使她真的下了这残酷的决定,泉樱也怀疑妮儿有办法付诸实施。因为先前妮儿浑身发抖的样子,说明了她心内挣扎的严重,那不是单单凭着决心可以完成的事…… 进入香格里拉后,就要回到三人之前所在的地方,泉樱在逃命时把天丛云剑舍弃,固然是认为人命比神剑更重要,但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蕴含五大龙神之力的天丛云剑,即使被通天炮的轰击威力打中,也应该不至于损毁才对。 爱菱不住观察着空中金鳌岛的情形,也提醒着众人。 “要、要小心一点喔,那座空中岛屿的受创情形不严重,如果工兵队的手脚够快,现在应该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只要重新汇聚能量,很快就可以再次发射了。” “可以发射第二次?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这种重型武器补充能源需要相当时间,如果估算没有错的话,我想我们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啊……” 泉樱沉吟着。明白自己要赶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找到可以改变局势的方法,否则半个时辰后能源填充完毕,通天炮可以再次使用,没人会认为这次还能发生奇迹了。 问题是,别说现在的公瑾几乎天下无敌,光是金鳌岛外不得那个防护光幕,就让泉樱万分棘手,不晓得该采取什幺动作,才能有效废掉那个防护罩的运作。 “应该是有办法的,在通天炮发射的那一瞬间,防护罩会暂时解除,就像刚刚那个样子,你见过的。” 刚刚飞行逃命,通天炮发射的时候,泉樱确实看到金鳌岛的防护罩解除,但那时候通天炮也发射下来,连保命都要向神明祈求,哪还有余力趁机跑上去破坏金鳌岛? 而且如果要用这方法,那幺就要等待下一次通天炮的发射,其中的风险一算,实在很不划算。 “到了。应该就是这里。” 凭着龙族血脉的感应,泉樱找到了被掩埋在一片屋瓦残壁中的天丛云剑,抖手打出什龙气旋,把覆盖在上头的屋瓦碎层清除。正要过去拾起,妮儿突然出生阻止,并且要她们后退几步。 “妮儿,你……” “拜托,请帮忙我这一次,这件事情很重要。” 撑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妮儿朝着天丛云剑的方向走去。蒙尘的神剑,刺穿、封印着一个满是尘埃的干枯恶魔,看上去好像某种失去水分的标本,但众人都知道,这头恶魔不仅仍然生存着,并且还有很强悍的反击力,只要那柄镇压他的神剑不在…… 妮儿在天丛云剑之前蹲跪下来,泉樱看她肩头微动,好像正在说些什幺,但自己却听不见,只是隐约想到妮儿说话的对象应是被封印在天丛云剑上的奇雷斯。 “你听得见吧?” “虽然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你听得见吧?” “被一直封印在这里当标本,感觉过瘾吗?你一定很想挣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脱这些束缚出去吧?但是不可能,如果这幺轻易就能挣脱,你早就跑掉了。” 妮儿轻轻说话。声音没有很大,虽然她确信奇雷斯一定听得见,但是对方却一直没有反应。 “只要我帮你拔出天丛云剑,你举可以解放离开,所以,我们来交换条件吧!只要你答应我,出去以后不再伤人,还有帮我们打垮那个铁面人妖,我就放你出去。” 语气尽量说得从容不迫,妮儿心里却急得像是要烧出火一样。自己没有失败的本钱了,不管如何都要让奇雷斯答应才行。 然而,奇雷斯并没有回应,天丛云剑静静地插在那里,被封印在剑上的干枯标本也没有半丝动作,让妮儿的期待渐渐成空。结果,她只能尝试放宽交涉条件。 “那……好吧,只要你答应解封后不伤害这里的人,帮我们打垮铁面人妖,我就放你出去。” 这个条件明显宽松许多,当妮儿把话说完后,一阵沉闷不清的邪恶语音,直接在她脑里响起。 “桀桀桀,又要我去战周公瑾,又要我不能杀人来回复体力,这样子摆明是送死的牺牲战,我为什幺要答应你啊?” “不会要你去送死的,就算要你死,也是铁面人妖那疯子死掉,以后的事,你不是一直告诉我,我流着最纯的魔皇之血吗?比起那些贱民的血肉,难道你不认为吸我的更好?” 妮儿凛然说着这番话,尽管奇雷斯没有明显回答,但那邪恶的笑声却透露出他高度的兴趣,从这点来判断,妮儿认为交易已经达成了。 在旁边等待了好一会儿的泉樱,忽然见到妮儿站起身来,正要过去看看,却看见妮儿往前跨上一步,手放上天丛云剑的剑柄。 “妮儿!” 猜到了妮儿要做什幺,泉樱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抢上前去阻止,但却慢了一步,妮儿抓着剑柄,凭着天生神力往外一抽,立刻就把天丛云剑拔了出来,让被刺穿在剑刀上的黑翼恶魔解除封印。 “以誓约为名,奇雷斯,我讲你从咒缚中解放!” 电光乱窜,神剑解封,产生出来的效果一如她们所担忧,为了能在被封印时持续抗拒 入体仙气,奇雷斯一直不断鼓动体内天魔功,处于极度压缩的运转状态,现在抵抗的仙气一去,澎湃的魔气如同铺天盖地般袭来,虽然是朗日晴空,但泉樱和爱菱却都觉得好像乌云罩顶,黑夜降临。 虽然身髓外型还是那种干枯见骨的可怕模样,但奇雷斯身上所散发的气势却霸烈如雷,莫可匹敌,一站直起身,立刻便是一爪扣出,闪电擒锁住妮儿的雪嫩颈项。 “闭上你得意的嘴!我不喜欢被人解放的感觉!” “住手!” 见到妮儿落入敌手,泉樱惊得急往前冲,希望能趁着爪力未吐之前,把妮儿抢救出来。 “别过来!” 被奇雷斯擒住的妮儿,赫然还有行动的力量,但却不是反抗奇雷斯,而是朝泉樱一摇手,制止了她的靠近。 “喂,女人,不想死的话就别随便乱动。” 奇雷斯的话语仍是一样地冰冷,但他会主动这幺说,却没有抢先攻击爱菱与泉樱,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怪异。 (难道……)泉樱脑中才刚刚闪过一个念头,耳里就听见爱菱的惊叫。 “泉樱小姐,你看,妮儿小姐她……” 因为奇雷斯只是单纯地抓住妮儿脖子,并没有其他动作,所以泉樱一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奇雷斯的天魔功修为!单纯比起运用的熟练与老辣,这头魔界凶兽甚至还在兰斯洛之上,妮儿落到他的手里,天魔功的吸蚀效果立刻发动。 像是被抽取大量的鲜血,本来雪嫩晶莹的肌肤,马上变得惨白,失去青春少女应有的光泽,妮儿紧咬着嘴唇,半晌也不肯发出一声,似乎正忍着极强烈的痛楚。 泉樱曾有过多次与天魔功交手的经验,明白如果挨着那满是吸蚀异劲的一击,就像千万把锋锐小刀侵入体内,不住切割,其中苦楚光是回想,就觉得背后冒冷汗。 奇雷斯那边则完全是另一种相反样子。从妮儿身上源源不断地吸蚀血肉菁华,补充失去的天地元气。奇雷斯干枯的外形迅速回复。像是浸泡在营养液里头的木乃伊,不但每一块肌肉充盈着精力,龙精虎猛,就连肉体上的多处伤口都痊愈完好。 投鼠忌器,在这种情形下,泉樱和爱菱就算武功再高一倍,也不敢贸然出手救人,而泉樱在猜到妮儿的目的后,也停下动作决定陪妮儿赌一次。 (……确实,这是一个没办法中的办法,事已至此,我就陪你赌一赌吧……)由于妮儿毫不运功反抗,整个吸蚀过程非常快速而且顺利,天魔功的吸蚀效果,是将所触及的一切腐蚀化为纯能源,再予以吸收,只要练到深处,无论毒素也好,异种功力也好,都不会有吸入体内后反噬自身的情形,不过奇雷斯这次的吸蚀,却是在尽量不吸到妮儿体内天魔劲的情形下,疯狂吸蚀着她的血肉元气。 奇雷斯本身的力量,已是强天为中的顶峰,即使再多吸了妮儿的力量,也不会因此就突破斋天位,如果单纯是要痊愈肉体,最短时间内回复战斗力量,生人的血肉元气,才是最有助益的补品。 整个过程,前后还不满半刻钟,完成吸蚀的奇雷斯,将全身再不剩半丝力气的妮儿随手往地上一扔,仰头发出长啸。 啸声破空,破风,狂震着周围每个人的听觉,满是狂霸邪恶的感觉,像是昭告一头邪恶凶兽即将重回人间,泉樱和爱菱都捣上耳朵,避免被那怒涛般狂击而来的声音给震倒。 倒是在这无比狂霸的啸声中,有一种微弱的冰冷的声音,虽然衰弱得几乎听不清楚,却没有人能忽视它的存在。 “……你会遵守约定吧?” 妮儿冷冷的一句话,奇雷斯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狂啸一声,整个身影化成一道狂卷的黑旋风,立刻飚上天空去,眨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旁边的爱菱马上奔过去,扶起妮儿,却发现她并没有受到什幺创伤,只是元气与鲜血大量流失,整个人显得奄奄一息,于是立即用T1000为她作紧急治疗,但是一面动作,爱菱却不太理解刚刚发生了什幺事。尤其是以奇雷斯嗜杀的个性,居然没留下来放手大杀,反而说走就走,这是在不合道理。 “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泉樱的见识远比爱菱清晰得多,哪还不明白道理,妮儿肯定是与奇雷斯做了某种利益交换,由妮儿帮助奇雷斯挣脱束缚,恢复力量,而奇雷斯则必须帮妮儿完成一些事。 从目前的情势看,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又不用牺牲香格里拉的人命,又可以多添一名强天位战力,这是小草与泉樱当初都没有想到的变化策略,但泉樱仍有点怀疑,假如同为天魔功修炼者的血肉元气这幺有助益,难道不能由妮儿反将奇雷斯吸蚀吗? “不行,他的天魔功修为比我强,内力比我精纯,假如他全力反抗,就算有天丛云剑的镇压辅助,我也要不眠不休运功七日才能收效……” 而那时通天炮早就不知道又发射了几次,留在地上的人早就全灭了,还谈什幺应变策略? “牺牲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事,不用让上千人的鲜血为此白流。奇雷斯比我强,由他替我出手,说不定比我本人出手更能痛打铁面人妖几拳……这就是我对那个鬼女人的回答。” 妮儿的脸色苍白,但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却浮现出爽朗的笑意,像是完全挥斩掉之前的困惑与阴霾。泉樱看了也只能佩服她胆大心慈,居然想出如此两全其美的方法,或许,这个方法还有第三个好处…… “如果他和公瑾师兄拼个两败俱伤,死在那里不回来的话就好了……” 这句话泉樱不敢轻易说出口,因为她们都知道,现在与周公瑾战斗的事兰斯洛,如果有可能战死不回来,目前胜败未卜的兰斯洛,机率无疑是高得多。 眼前她们最好奇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面对那个坚固难破的防护光罩,奇雷斯到底有什幺方法能够将之开启突破? (只要我帮忙打倒铁面人妖,就答应跟我走吗?嘿嘿,这个条件实在是很有意思啊!)直飞上九天,奇雷斯对妮儿所开出的条件,感到无法抗拒,这女孩无疑是掌握到他的心理,让他十分愿意不计后果地出手去打败本应属于短暂盟友的周公瑾。 (他娘的,这家伙现在摆明翻脸不认人,为了要维持他自己的绝对斋天位,所有的强天位顶峰都被他当成眼中钉,会被一一击破……还是先下手为强才过瘾。)除了妮儿的条件外,公瑾过于极端的做法,也让奇雷斯有了戒心,决定先发制人。 然而,就算被世人视为疯狂战鬼,奇雷斯却不是个傻瓜。他知道金鳌岛周边防护罩的厉害,如果恃强硬闯,就算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碰上公瑾更是必死无疑,所以要进入金鳌岛,就要先击破掉防护罩。 (不行,该怎幺破呢……)这个困惑很快就找到答案,奇雷斯在半空中微一旋绕,已经在地面上找到了他要寻找的目标。 那是正在狼狈往西行走的鸠摩狮一行人。 对鸠摩狮等人来说,今天实在是个很不顺利的日子。不但在地窟中连连挫败,身上又是中毒,又是受伤,好不容易抓到了一 个俘虏,正要慢慢撤退,谁知道通天炮却不长眼地轰了过来,鸠摩狮与蛭妖成功逃脱,但阿南达却没有这个好运,在通天炮正面扫遇的绝世威力下,烟消云散,神形俱灭了。 遭受到这样的创伤,鸠摩狮一行人垂头丧气地往西撤离。斗志尽失的他们,现在已经不想再和人争狠斗胜,只想尽快到艾尔铁诺与石崇会合,把身体伤势调养过来再说。 无奈,残酷的命运却没有放过他们,当他们正严看着俘虏,缓缓朝西而行,天上一道黑影遮蔽日光,朝他们迅速扑击下来。 “是蝙蝠?还是老鹰?” 蛭妖对于空中盘旋的那道黑影,有着简短的疑惑,但这困惑很快就被解开,从那强烈而霸道的魔气与压力,无疑就是当年令他们相当惧怕的那头生物。 “不妙,是奇雷斯!” “这疯子追我们做什幺?” “不知道,他是疯子啊,你去问他吧!” 和疯子说话,怎幺想都不会是好话,而伤疲不堪的两名魔人也不再有和这名魔族中的魔族交手的斗志,把俘虏丢下,双双逃之夭夭了。 临逃之前,他们解开了郝可莲身上的束缚,这并非是为了什幺同情情谊,只是希望忙于追杀活动物体的奇雷斯,会因此而放过自己,却万万想不到,他们才用瞬间移动消失,飞降落地的奇雷斯就大喊一声——“大奶妞,好久不见,我来救你了。” 过去曾与这绝世凶兽有过数面之缘,深知他残忍嗜杀,喜怒无常,郝可莲一点都没有得救的感觉,马上转身逃跑,哪知道奇雷斯身形一幻,居然拦截在她身前。黑色流星一路飞向空中,朝金鳌岛射去,心里满是诡异的不安。 (这里似乎有遗漏,图片如此)而相较于他们的不安,被奇雷斯一招擒下的郝可莲,则是连担忧自己处境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竭力运功,抵抗那股侵筋触脉的天魔功。 (不知道他抓我要做什幺?落在这疯子手里,九死一生,要尽快设法脱困才行……)眼见自己是朝着金鳌岛方向飞行,而那道光幕逐渐清晰,郝可莲猜到了奇雷斯的意图,心里惊恐交加,之前她曾听朱炎提过,约略知道那个能源防护罩的威力,更晓得如果自己碰到那个防护罩,下场肯定是九死一生,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开始奋力挣扎。 “嘿,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奇雷斯在擒人的本事上相当有一手,一爪抓住郝可莲的咽喉,天魔劲随之催了过去,逼得郝可莲要用全力抵抗,不让天魔劲侵入体内,吸蚀血肉,双方力量强弱有别,纯内力上的差距尤为明显,这种毫无花巧的内力较劲,奇雷斯未出全力,郝可莲却已承受不住,又是受制在先,被摁住发劲的气门,如今只要心神稍分被天魔劲侵入体内,立刻就会重伤。 (真倒霉,偏偏被这个疯子抓住,打又打不过,毒有毒不倒……) “桀桀桀,为什幺要逃?我是来救你的啊!” “我……我不想被你救啊!” 郝可莲的武功修为不弱,临敌反应更是快捷,但面对奇雷斯却像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一招之间便已受制。只觉得喉咙一痛被奇雷斯用力掐住,骨骼咯咯作响,像是要把肺中气体全部挤出一样,眼前发黑。 “嘿,婊子,我对付敌人从来不用帮手,但是这次便宜你了,你洗干净脑袋,等着撞开那座空中岛的大门吧!” “你……你说什幺?” “轰!” 连串爆炸巨响,连数十里外的香格里拉都清晰可闻,当泉樱和妮儿察觉这些声音来自西方,却只见一道邪恶的漆黑影子,破空飞出,飞翔轨道上扬起滚滚黄沙,一路朝天飞去。 “那是……什幺东西啊?” 城中还维持清醒的青楼人员,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这道卷扬荒沙的身为当今世上的用毒大行家,郝可莲不是没有尝试过将含毒内劲传送过去,毒倒奇雷斯,但天魔功本身就是各种邪功异劲的克星,所有毒素甫与魔气接触,尚未被吸,就已经被蚀尽。传来的天魔劲有增无减,反而对郝可莲更加不利。 (用毒不行,媚心术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郝可莲精通媚术,过去往往藉此乱人心神,令敌人心志动摇就此惨败丧命,但对象换成了奇雷斯,那些魅惑技巧能否成功,殊无把握,这头凶兽看起来不像多有定力,但却也不像一个人,魅惑术对他有效吗? 正要冒险一试,颈上传来的天魔颈陡然加剧,排山倒海而来,一下子突破护身气劲,沿着食道迅速侵入腑脏,郝可莲惊得魂飞魄散,运起每一丝能够凝聚的真气抵抗,甚至已经准备使用同归于尽的最后绝招,在化成一滩稀烂血肉之前,先与这头疯兽拼个死活。 “嘿嘿,我今晚兴致很好,想挑逗我吗?那就先去死吧,你这种货色,我玩尸体会更加兴奋!” 天魔劲一发即退,显然奇雷斯为了要利用自己,还有几分顾忌。心思被看破的郝可莲,除了暗呼侥幸,逃过一劫外,也只有暗叫倒霉,不知道自己究竟什幺地方惹了这个疯子,听他的狰狞笑声,显然情绪十分亢奋,说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自己最好低调一点,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就只有希望他们会解除防护罩了,可是,公瑾大人他真的会这幺做吗?) 论功劳与苦劳,郝可莲颇有自信,但是公瑾大人作战时素来冷血无私,会否因为顾忌自己,而解除防护罩,这点可是万万没有把握的。 当奇雷斯夹着郝可莲,如炮弹般笔直射向金鳌岛。这一幕幕情景全部被金鳌岛的监视系统拍摄下来。而负责做出决定的,就是身在主控室中的朱炎。 奇雷斯的用意是什幺,朱炎当然一看就明白,所以他也再次陷入二选一的困惑当中。 解除防护罩,郝可莲就能够平安无事,但奇雷斯也会杀进来。甚至底下的雷因斯众高手也会趁机突击,这对于希望能逐一击破敌人的公瑾大人而言,绝非好事。 维持防护罩,奇雷斯在强也创不进来,但这幺一来,郝可莲只怕就要跟着陪葬。 这幺多年来,她一直追随公瑾大人,出生入死,要让她这幺不值得地在这里牺牲吗?这样做实在太过残酷了。 假如是平常时候,朱炎或许会很快做出严厉判断。因为每一名隶属于第二集团军的军人,都应该随时做好战死准备,自己如是,郝可莲也如是。但公瑾作风的剧烈变化,还有亲眼目睹了香格里拉的惨状,这些冲击都对朱炎的想法产生些许动摇。 于是,朱炎再次碰上了难以抉择的场面。 在身旁部属群的疑问眼神中,他严肃着表情,沉默不语,却不时将目光飘向另一处按钮,只要按下,就可以停止通天炮的发射,只要按下…… 隶属于太古魔道小组中的技师们,有些认得郝可莲,有些则否,但这次与刚刚发射通天炮时的意义不同,不再是一群并不相识的平民百姓,而是同样属于公瑾大人麾下的同志,兔死狐悲的压力,让他们感到一阵窒息。 朱炎则是他们之中最喘不过气的一个人,尤其是他想起来,公瑾大人不久前曾经特 别交待,无论如何都不得开启防护罩,即使遇上自己人也一样,这幺说,公瑾大人早就料到此事的发生了? 那幺……自己是否就应该遵循公瑾大人的意志? 脑里盘旋着许多念头,朱炎却慢慢走向控制台,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充满了迟疑与困惑。 “朱炎总监,还有十秒,他们马上就要撞过来了。” 一眨眼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朱炎双拳一紧,好像下了决心,正要抢上前去,用力按下那个按钮,却突然见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由于责任重大,那个按钮附近,并没有任何人在那里,但是在自己靠近之前,那个按钮却突然自行按了下去。 巨大的能源冲击传来,金鳌岛的防护罩在一瞬间紧急消失,露出了外头的晴朗天幕。但朱炎的脑海中却全部都是乌云。 (怎幺搞的,为什幺防护罩会突然消失了?这就好像……有个隐形人突然按下了按钮……隐形人?)朱炎猛地惊醒过来,疾声喝令,要所有技师打开各种监测仪器,一名虽然被术法隐蔽形影,但却实际存在的隐形人。 (到底是谁?为什幺会有敌人藏在岛上?他到底是什幺时候进来的?是穿透防护罩进来的吗?这……不可能啊!) 在金鳌岛的主控室内仍一片天人交战时,奇雷斯也正夹着郝可莲,朝金鳌岛笔直冲去。 看着那耀眼的防护罩越来越亮,郝可莲满心不甘,却又拿身旁这头只会狂笑的凶兽没有办法。 “哈哈哈。这座岛看起来不错,很好,哈哈哈……” 连串得意的狂笑,郝可莲听得莫名其妙,更不晓得奇雷斯到底在兴奋些什幺,只见他高速飞行了一段路,当速度到达一定,两旁劲风刮得肌肤有如刀割、疼痛难当时,奇雷斯突然举起手臂,举向前方空岛,像是在召唤什幺,跟着,他向前挥出手臂。 “魔化空间!” 在天魔功的极限催运下,浓烈的玄墨魔气,迅速在前方集成一道烟雾之壁,在晴朗的日光中,魔气暴炽,像海潮般翻翻涌涌地卷出,迅速绕成一个激速旋转的气涡。 (这个技巧是……) 同为来自魔界的魔人,郝可莲一眼认出奇雷斯的这个技巧,正是强行打开人魔境界之门的法术,虽然也是以天魔功推动,但却不属于武技,而是魔法异术之类的技巧,以天位力量的天魔功推动发力,自由来回人魔两界。 (真恐怖,居然能做到这种事,就算是强天位,也应该很吃力吧……但是,他回魔界做什幺?用这方法紧急逃命吗?) 满肚子的疑惑得不到解答,郝可莲已经随着奇雷斯冲入魔力气旋之中,当黑暗深邃的魔气消散,两人的身影也在这空间彻底消失。 两件事情几乎同时发生,奇雷斯与郝可莲的身影才消失,防护罩也被解除,这两件离奇的异变,让金鳌岛内部乱成一团。 只是,在这警备大乱的一刻,却没有人察觉到,金鳌岛内部的某个区域,忽然产生了异象,仿佛是一个空气漩涡忽然在空中产生,扭曲了周围的影像,当漩涡的旋转越来越强,空间出现裂口,一道漆黑的身影从里头闪电窜出。 “这……这里是?” 郝可莲险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刚才当奇雷斯冲入魔化空间,穿梭通过后,扑面而来的风,带来了睽违已久的熟悉气味。郝可莲知道自己已经回到魔界,问题是自己连睁眼看看下头景色的时间都没有,奇雷斯就再次扬手,在上方重开一道魔化空间,飙蹿了出去。 魔化空间,打开两个境界的通道,上一次由魔界来到人间,这一次自然是从魔界飞跃至人间,当眼前出现金鳌岛内的特有景象,郝可莲真是惊讶得无以复加。 “你……居然能……” “没礼貌的婊子,居然连声王子大人也不会叫,我是流着高贵魔血的王子大人。难道会和你们这些平民一样,去钻狗洞来人类世界吗?” 一番话说得狂妄得意,奇雷斯似乎完全忘记,在他神智苏醒之前,从魔界来到人间,也是走他所谓“狗洞”的境界洞窟,倘使不是解去封魔针后,天心意识大有境进,是使不出魔化空间这等高级技巧的。 况且,奇雷斯要强好胜,有些关键地方,自然没有公开说出来。以他目前的能力使用魔化空间,虽然已经可以独立打开境界出口,不过却无法选择境界出口的位置,只能在一些磁场地脉扭曲的特殊地点。 香格里拉、恶魔岛都是这样的特殊点,这次是因为目标地是香格里拉,所以才能瞬间移动,倘使是要去中都,那幺狂妄的魔族王子就无法以魔化空间逞能了。 除此之外,假如不是因为金鳌岛的防护罩被解除,他纵使能以这种方法擒来郝可莲,一是想逼迫公瑾一方打开防护罩,二是即使失败,强行用穿梭境界之外闯关,在要承受时空震时,可以牺牲郝可莲替自己承受大半震力。 而现在,两个人成功进入了金鳌岛内部,奇雷斯举目四望,很快就确认了战斗位置。 “找到了……我的亲密战友,在我赶来与你并肩作战前,你可千万别太早完蛋啊,桀桀桀……” 第三部 第十卷 第五章 黑魔再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 拉即使刚刚在奇雷斯手里大吃苦头,郝可莲对公瑾却仍充满信心,听到奇雷斯要去找公瑾决一胜负,巴不得他早去早死,一泄自己被擒羞辱之愤。 不过,早已明白自己有多讨人厌的奇雷斯,并不打算留给敌人在背后讪笑的机会,握着可莲颈项的手爪蓦地一紧,脸上狰狞的笑意,突然变得残忍而诡异。 “死妖女,你以为自己有命在这里说见谅风凉话吗,想知道等会儿下去的人是谁吗?是我?还是你的铁面元帅?嘿嘿,你就先下去等吧!” 命悬人手,郝可莲根本没有反抗余地,只能极其窝囊地等死,可是在奇雷斯要发劲的那一刻,走道另一头忽然传来炮击轰炸声,侧目一看,竟是几架苍巾力士杀过来了。 侵入金鳌岛内,会受到苍巾力士的攻击,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值得奇怪,但是苍巾力士行动的样子却有些怪异,虽是直奔这里,却不像是要攻击奇雷斯,反而像是在追逐着某个东西。 被突如其来的苍巾力士一阻,奇雷斯的动作为之一缓,这短短的一下停顿,并不足够让郝可莲找到生机,可是,当有外力从旁辅助,那就是不同的结果。 正要下手捏碎郝可莲咽喉的奇雷斯,突然全身一阵没来由的恶寒,这种出于本能的原始直觉,让奇雷斯有所警觉。这种危机感应非常奇特,并不是那种让人发寒的冰冷,只是单纯让人不快,这感觉……似曾相识…… 出于本能的警觉,奇雷斯选择放弃郝可莲,以最高速度撤身后退,在往后飞退的同时,他想起了那个令他不快的感觉是什幺,那是之前两次感受过的尴尬痛楚,被那种偷袭自己的人,肯定是那个死不干净的雪特胖子…… 果然,才一放开郝可莲,奇雷斯就见到一幕奇异景象。周身乏力的郝可莲并没有后仰倒地,反而好像被什幺看不见的东西给撑住,浮空朝着走道的另一头飞快跑去。 奇雷斯先是感到错愕,跟着就想通了这幕景象的原理,肯定是那个雪特胖子又得异遇,学会了隐身之法,居然连自己也没能察觉,就这幺被他藏匿起一切气息,趁着苍巾力士的混乱掩护,欺近身边,救走了郝可莲。 “哼,跑得掉吗?我不是没杀过隐形人啊!” 深邃的魔界之中,并不乏隐形生物与妖怪,奇雷斯对战经验丰富,对此早有应对之法,更何况有雪抱着郝可莲,单是那具浮空移动的女体就是最佳指标,根本起不了隐形效果。 只是,当奇雷斯准备对着郝可莲再下杀手,后头追赶过来的苍巾力士却上前阻碍,对它们来说,无论是那个隐形人或是这头黑翼恶魔,都是侵入金鳌岛的不良份子,在排除指令的运作下,它们围住了奇雷斯,发动炮击。 无论是兰斯洛或源五郞,要摧毁成群的苍巾力士都得费上一番功夫,奇雷斯当然也被牵制,眼睁睁地看着郝可莲与有雪逃跑消失,却无法分身去追,当他在强烈爆炸中,把周围的苍巾力士全部摆平躺下,已经是好一会儿过后的事了。 “桀桀,跑得真快,不过……别小看魔界的原住民啊!只有这点本事的话,胖子你绝对跑不掉的。” 做了对付有雪与郝可莲的措施后,奇雷斯并没有忘记,他之所以进入金鳌岛的目的,是为了救援兰斯洛。虽然说救人这种事,和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极不相称,但事实上这也是目前的唯一生路,因为公瑾已经决心扫平所有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天位武者,奇雷斯怎幺算都在名单上头,既然这一战难以避免,主动抢战的奇雷斯自然也选择和高手合作,提高胜算。 然而,这并不是他担忧兰斯洛安危的主要理由…… (这头臭猴子,别太早完蛋,不然就算干掉铁面人妖,长腿帅妞还是会借故反悔,到时候还要下去大打一场,就麻烦了……)可是,公瑾现在的声势如日中天,斋天位又有迅速痊愈肉体伤患的异能,就这幺徒逞武勇地去冲去杀,即使与那头臭猴子联手,也是形同送死,那幺,有什幺办法可以扭转这个局面呢?武力不成,那武力以外的方法呢…… 用计谋、战术来扭转情势的不利,这点并非奇雷斯所长,然而,过去魔界高手与公瑾都对他深感忌惮的理由,除了他近乎无敌的天魔功之外,他所熟悉却难得使用的魔法幻技,也是一个重要的理由。 与妮儿交手时,奇雷斯诡异分身术曾令她手忙脚乱。平时所向无敌的奇雷斯,只有在不能够以杀戳、恐怖来解决事物时,才会动用魔法,而现在的他,就思索着以魔法来对付公瑾的可能。 (那家伙是白鹿洞的仙道士,普通的法术根本对他无用,我只能使用五极天式,凭着五极天式来……见鬼了,我哪会这幺麻烦的东西?唔……封魔大阵对他无效,只会封死我们……要用天魔轮回吗?但就算能战胜也要耗去半条命,太不值得……他妈的,还有什幺其他的法术可用?) 思索到最后,奇雷斯脑中浮现了一个名词,这个法术是他不太愿意使用的最后策略,因为历史上没人用过的实验半成品,用出来形同自杀行为,但是如果到了最后关头,也只能先拿来冒险试试看了。 高速奔驰,金鳌岛内的防御系统,根本拦不住奇雷斯,就这幺被他轻易摧毁通过。 公谨用以决战兰斯洛的场所,是被封锁在一处结界之内,凭着该处流动的庞大能量,奇雷斯很快就找到了,当他运起内劲护身,一下子钻穿过去,却发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进入,奇雷斯明白公瑾早已设想过有敌人会在战斗中闯入的情形。 ……这个结界的架构,拦出不拦入,换言之,公谨已经准备一一截杀闯入的不速之客。 而对奇雷斯与兰斯洛都堪称幸运的一点,就是在他闯入的那一刻,发现兰斯洛仍在公瑾的攻击下苦苦支撑,虽然完全是一面倒的情形,但却还有反击之力。 (臭猴子的命真大,和铁面家伙战了半天,不但没死,身上还半点伤都没有,真是……) 奇雷斯马上就察觉到了这想法的破绽,差了一个天位的天位战,不被对方秒杀就已属万幸,怎幺可能战了半天,身上居然毫发无伤?这实在是超出了天位战该有的常识。 (对了,这头臭猴子虽然不是魔族,但却会什幺乙太不灭体,是靠这套功夫撑到现在的吧……) 奇雷斯把握住事态,但他的闯入却让战局为之一顿,兰斯洛与公瑾都停下动作,看着这名不请自来的黑翼恶魔;公瑾固然不认为奇雷斯是友方,但兰斯洛也不觉得这头恶魔是为了助已而来。 “奇怪……有防护罩阻隔,就算使用魔化空间,也不可能这幺轻易穿越,这幺说……嗯,你抓了谁一起进来?是可莲吧?只有用她当盾,朱炎才有可能为你打防护罩。” 简单几句话,公瑾就从困惑中推测出整个事态,令兰斯洛佩服他的料事如神,也暗叹为何总是这样的人丧心病狂,搞到自己每每要与这样的强敌作生死斗。 “至于你,唔……” 公瑾侧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奇雷斯一眼,察觉他无论精、气、神都处于巅峰状态,浑不似刚刚在战役中受过重 创,相较于自己的有所消耗,这人完全是生力军,再考虑到奇雷斯可能造成的影响,公瑾当然不希望多生枝节,让这头素来以好运称道的猴子逃出生天。 “你别插手这里的事,三个月之内,我不向你出手。” 太过清楚这头凶兽的个性,公瑾不花时间狡辩一些双方都不会相信的鬼话,直接做出约定,只要奇雷斯退出此战,公瑾就不对他进行猎杀。这三个月之内,奇雷斯有可能突破强天位,这是不小的风险,但是在当前的众武者中,升上斋天位的奇雷斯威胁性并没有其他阵营要强,甚至还有合作可能,所以公瑾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喂喂喂,太下流了吧!一个人打还不够,现在要搞围殴吗?你们也该替一直被打的人想一想啊!” 察觉到敌人有合作的可能,倍感威胁的兰斯洛提出抗议,本来就居于绝对劣势,如果奇雷斯再与公瑾联手,自己就必死无疑了,话虽如此,这个素来胆大无畏的男子看来也没几分惧意,利用好不容易得到的休息机会,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望着身前对峙中的双方。 而看到公瑾与兰斯洛的反应,奇雷斯突然仰头大笑。 “哈哈哈,宁顾冒风险也要与虎谋皮吗?我的老朋友,我真是该感谢你啊,可是这次不行,你以前不是说过什幺‘宁负天下、不负红颜’吗?这次我是答应了某个长腿帅妞,一定要在这里宰了你,所以你是想不死都不成了。” 听了奇雷斯的话,兰斯洛才知道这头凶兽的来意,当然也明白那个长腿帅妞是什幺人,不过现在无暇分说,注意力必须放在对付公瑾身上。 本以为,公瑾会说些什幺“想不到你堕落成这样子,甘愿被女人利用”之类的嘲讽话语,但出乎意料的是,公瑾却笑了起来,笑意中不见讽刺,感觉起来竟然温和得异乎寻常。 “真想不到,原来是为了爱啊!那真是太好了,堂堂的魔族一下子,今天愿意为了爱情而舍身吗?真是让人佩服的情操啊!” 公瑾哂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勇敢地为自己的爱情付出生命吧!” “你……你不要随便把自己的价值观套在别人身上!”终于弄清楚公瑾意指为何的奇雷斯,愤怒地吼了一声,但是给他回应的,却是一条横挥过来的鞭子。 简单的一道鞭影,重逾千钧,在奇雷斯的手臂上擦出血花,但一直与公瑾作战的兰斯洛却看出了古怪,刚刚公瑾对付自己,只用万物元气锁就将自己压得死死,毫无反抗能力,奇雷斯的武功与自己半斤八两,要是碰上万物元气锁,一样只有吃鳖的份,但是…… (铁面人妖为什幺不对奇雷斯用万物元气锁?为什幺对他这幺特别?难道……难道这两个家伙有超友谊的交情?因为这种禁忌的情感,铁面人妖才手下留情,不轻不重地抽他一下了事?唔……太下流了,一定有别的理由,会不会是……) 兰斯洛心念急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而奇雷斯也有着同样的反应,强行鼓劲振荡,逼开了公瑾挥来的一鞭后,长声狞笑:“我以为斋天位力量有多了不起,怎幺还是用一些老路数啊?传说中的万物元气锁呢?怎幺不使出来?该不会是你还顾忌着大家的交情吧?桀桀桀,千万别这样,我可承受不起啊!” 狞笑声中,奇雷斯与兰斯洛一同扑向公瑾,心中都是存着同样的念头,公瑾的万物元气锁或许存有瑕疵,单纯独斗一人的时候,固然是完美无瑕,但当对手成为复数,万物元气锁却一次只能锁定一个目标…… “哎呀!” 公瑾的反击犹如天边闪电,如果不是兰斯洛闪躲得快,拼尽一切的倒滚出去,让强劲鞭风只是擦过,他或许就要因为这凌厉一击,被打得身首异处,变成敌人适才的威吓状况了。不过,在兰斯洛踉呛后跌,从面对公瑾鞭子的阵线退下时,单独面对公瑾鞭击的奇雷斯,突然觉得身上压力顿然加重,跟着就失去动弹能力。 (就是这感觉……这就是万物元气锁了……) 天魔劲被完全封锁,体内气脉全部被阻断,刹那间变得如普通人一样,这样的感觉确实是身为天位武者的恶梦,但奇雷斯却早有准备,双臂一错,硬挡公瑾的近身一击。 “挡得住吗?我的故友。”公瑾像是嘲弄似的说着,但是这一鞭并没有打在奇雷斯身上。 在公瑾攻击的同时,一道仿佛轰雷、暴风似的尖啸,从左侧疾响过来,仿佛要一吐郁积已久的所有怨气,最简单、直接的一举,威力扯动气流,在周围合金板壁上留下尖锐痕迹。 来势太快,公瑾已经来不及撤鞭抵挡,当下只有侧偏过身,空着的右袖扬起,快速迎向敌人的拳头,减弱他一击的杀伤力。 太了兰斯洛勇于拼命的作风,公瑾甚至不敢直接击向他要害,逼他收招,只能使用这种正规的战法来招架。 两股力量短兵相接,兰斯洛明显逊了一筹,整个身体在半空被截停住,但是当黑暗魔气随着天魔劲鼓荡冲激,妖雷魔电在拳头上响起起霹雳,这一拳的威力赫然倍增,竟然一下子就轰歪公瑾的衣袖,跟着更破入进去,再攻破那柔韧的护身气墙,刚猛威力逼得公瑾面门生疼。 (天魔功真是强悍,单纯以力制力,甚至能够反挫比它更强的敌人,要凭纯力量将天魔功稳稳压下,要的绝不只是强上一倍,可能要强上三倍,不五倍以上的力量;如果不能凭力量,那就只能以巧破力了,但是……) 脑里一下子闪过许多念头,最终仍不愿意和兰斯洛比拼内力的公瑾,使用了最有效率的技巧,随着他的天心意识转动,万物元气锁奏威,兰斯洛再次被锁缚经脉,所有真气消失无踪,那威力万钧的雷霆重拳也软垂下来。 “哈哈哈!”一击失手,兰斯洛却笑得比什幺都开心,因为在公瑾把攻击转向他的那一刻,之前被压制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住的奇雷斯,突然像是一头奋起的猛虎,无比凶恶地攻扑向公瑾。 蝠翼增速,奇雷斯的速度比兰斯洛更快,转眼间就杀到公瑾面前,五爪疾抓向前任友人的脑门,声势之霸道,连兰斯洛都暗自心惊,大叹幸好不是攻向自己。 公瑾表情不变,左手持续挥着乱鞭,想要暂阻奇雷斯,另外一边却尝试先击杀不能提运真气的兰斯洛,避免两面作战。然而,之前单打独斗时,公瑾花了许多时间仍无法击杀兰斯洛,现在有奇雷斯牵制,仅余的一臂又腾不出空来,更加不可能完成这种理想。 想要倒过来做,也并不容易。万物元气锁虽能有效钳制奇雷斯,但是不受压制的兰斯洛,每一击的杀伤力更在奇雷斯之上。奇雷斯爪击尚无法有效攻破的护身真气,却拦阻不住兰斯洛的重拳,在他不顾一切的极限催运下,如同万马奔腾的天魔劲,赫然能够逐步蚀去公瑾的护身劲,对他肉体造成威胁。 (同样是天魔劲,相互之间怎会差别那幺多?) 公瑾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却一时没有应付的策略,断臂造成的残缺确实影响了他的战力,当战局只是单打独斗,无论遇上任何高手,他都有信心稳稳压制,但是兰斯洛与奇雷斯,却不是用一只 手臂与一只空袖就能轻易对付的敌人,在这两人的交替联手下,远攻的鞭网很快就被突破,公瑾不得不撤鞭拔剑,改组防御剑网来应对。 朱鸟刀,白鹿剑,公瑾的湛卢剑挥洒出一片清亮虹光,所经之处,大气切裂,血光飞洒,在两名敌人的身上留下切口。 兰斯洛与奇雷斯战得并不轻松,虽然他们不住交替强攻,把握住每一个机会,但身体却逐渐累积着伤口,每一下抢入与撤出公瑾的剑圈,都会新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而,他们却像感觉不到痛楚般,每一下中剑,立刻侧身斜拖,宁可让剑伤面积被拖得更长,也不能让剑伤增加深度,因而伤筋断骨,影响战力。体内的每一分精力,都集中用在进、退、攻、杀四个动作上,因为两个人都知道,如果不把握这个机会,让公瑾缓过气来,渐渐显示出斋天位修为的绝对优势,那时候所要面对的不只是惨败,甚至可能一招就被被敌人干掉。 这股无视一切的攻击意志,对公瑾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公瑾都觉得世上再难找到这幺棘手的敌对组合了,兰斯洛与奇雷斯不但武功极强,一离开万物元气锁束缚,就会形成强大威胁,更麻烦的一点是,这两个人的回复能力,此刻都堪称是举世无双。 魔族的回复能力本来就强,奇雷斯新吸蚀妮儿的精血后,短时间内的回复能力更是暴增;另一边的兰斯洛则有乙太不灭体护身,换做是别人,硬闯剑网时挨了那幺多剑伤与失血,早已被碎尸万段,但是这两人却凭着非比寻常的战力与回复力,不但苦苦支撑,甚至还让公瑾倍感威胁。 (这种仓促联手,彼此之间全无默契可言,应该不难破解……)公瑾做着这样的判断,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看法必须修正。 兰斯洛与奇雷斯,这两个和“友”字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人,出手进退没有半点配合默契,甚至连正眼也不看一下对方,免得看到对方有什幺疑似不轨的动作,先行战了起来。 但是,尽管他们没有交谈,也没有联手默契,可是短暂的攻防间,却有一种奇妙的平衡。 他们都知道,如果不先压下私心合力打倒眼前敌人,那幺今天一定离不开这里。 他们都知道,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马上会被公瑾的万物元气锁克制,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当有一方面临危机,他们会不顾自身安危的猛攻上云,阻止敌人各个击破。 这样的联手算不上完美,攻防之间的破绽多得一塌糊涂,但却成为一种随时会崩溃的恐怖平衡,在这个平衡上渐渐向公瑾施压。 几回合一过,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公瑾渐渐觉得,身前身后的这两个男人,似乎是两头披着人形外表的野兽,全凭着最原始的野性来动作,意志里只剩下求生、毁灭敌人这两个欲望。 因为是野兽,所以不必用言语、眼神来交谈,单从对方身上的气味,就能够差别对方释放出来的每一个讯息。 察觉到这一点,公瑾忽然觉得,自己无法用阻断联手的方式来分别击破这两个人,因为他不能理解这两头猛兽的想法,也不能解读他们的攻防讯息。 但仍是有空隙可寻,因为危险的平衡,始终是一种不安定的存在,虽然会因此而更具爆发性,可是只要时间一长,这些形同炸药的缺点就会一一暴露。 (胜利的关键在于时间吗?这两头野兽都没有什幺耐性,只要时间一长,他们就……) 耐心,是迈住成功的必须条件,但公瑾却不是徒然等待机会的人,白鹿洞子弟本就擅长利用地理优势,更何况这座金鳌岛的大小机关就如同公瑾手足,变幻如意,公瑾很快就构思着如何利用周围机关应敌的策略。 (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我身上,换言之,他们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背后,这个破绽应该可以利用……问题是,现在到底有多少人闯上金鳌岛了?) 险死还生,郝可莲并不太了解发生什幺事,只是忽然就觉得自己被某人托起,飞快地移动,但侧头往下看去,下面什幺东西都没有,只是一片空气,然而腰间与大腿上那种被托抱的感觉,却无比实在,这让他立刻判断出自己的情形,知道有某个隐形物体正撑托住自己奔跑。 这个不合理的现象,无形中已经透露出解释,在郝可莲的记忆中,这幺会使用鬼祟伎俩的人实在不多,其中又有足够好运从奇雷斯手中救人,怎幺想似乎都只有一个人。 “放我下来。这个样子太难看了,还有,现形出来吧,没有必要再隐形了。” “不行啊,后头有苍巾力士在追,如果我在这里现形了,那就完蛋大吉了啦!” 仍是那幺熟悉的急惶语调,被托着逃跑的郝可莲不禁莞尔,笑道:“那些苍巾力士已经被奇雷斯消灭光了啦!你逃跑之前,都不先往后看一下的吗?” “喔……对喔!” 终于察觉到了这一点,一直只顾着没命奔逃的有雪终于停下脚步,从透明的空气中现形出来,让郝可莲吓一跳的是,雪特人身上血迹斑斑,不少伤口刚刚止血,好像经历了连场恶战的感觉。在这之前,她虽然已经和有雪共同经历了几场战役,但最后总是“侥幸”逃脱,不是半路出现救星,就是有雪凭着幸运与狡诈逃掉,几乎意识不到这个男人也有苦战的时候。 “你……你好像明点改变了,变得很有英雄……” 郝可莲轻声说着,但顺着有雪的肩膀看上去,却发现他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胸口,露着馋涎欲滴的渴望眼神,正趁着搂抱紧贴的机会,饱览那一片波澜壮阔的高耸风光,张得大大的嘴巴都快要流出口水了。 “小、小姑娘,你的波好、好、好……” 这副贪婪的色相,换做是别人,一定会让自己极度恶心,甚至立刻转化为杀意,但是眼前这张臃肿的脸孔,却只是让自己有发笑的冲动,没有任何不快。 只不过,任由他这样子看下去,如果口水真的滴下来,那就很难看了,所以郝可莲同样趁着被有雪抱起的机会,弯过手臂,狠狠地在他脖子上重勒一记。 “你根本一点都没有变嘛!放我下来。” “啊,喘、喘不过气了……饶命啊!” 被天位力量差点弄断脖子的雪特人,并没有注意到郝可莲的语气与过往有所不同,少了那种甜如蜜浆的感觉,但却多了几分率直可亲,这是初相见时很难想像的事。 这一点,郝可莲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只注意到另外一件事:被放下地站直身体后,自己竟还比这个雪特人高出不少,从身高来说,他只到自己肩膀的位置,可是刚才他却能抱着自己疯狂奔逃,出奇的有力可靠。 (真是个奇妙的男人……这段时间里头,不知道他身上又发生什幺事了?) 想到这一点,郝可莲就觉得很奇妙,不过,没等她开口,有雪就已经抢先聒噪起来,抢功劳似的说着自己这一路的辛苦。 “阿纯,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才来到这里的,我那些同伴简直没人性可言,明知道我不能打,还硬逼着我上线,搞到我鸡毛鸭血,一塌糊涂,别的不说吧,就说那个奇雷斯… …” 讲到奇雷斯,有雪更是满腹牢骚,不久前,他与妮儿合作,设计诱攻奇雷斯,由于兰斯洛的神奇出现,终于封印了这号黑翼恶魔,但是在胜利荣耀的同时,没有人注意到被奇雷斯愤怒抛开的雪特人到哪里去了。 事实上,被奇雷斯重重一抛,消失在半空中的雪特人,并没有飞到什幺奇怪的地方,而是笔直朝上空飞射,摔向金鳌岛。 上次在耶路撒冷,有雪就曾经在这座遗迹中行动过,也算得上是熟门熟路。登上金鳌岛,就知道敌人的防卫装置马上会启动,所以冒险使用了卷轴中还不熟悉的隐身功能,果然成功避过所有侦查,就这幺一路潜入,直溜到主控室去,本来打算伺机破坏,哪知道刚好撞上奇雷斯绑架郝可莲,硬冲金鳌岛防护罩的一刻,便冒险动手按下那个紧急钮。 “那个朱炎真是够乱七八糟的,放什幺苍巾力士来追我,我也不知道那些怪机器有什幺神通,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他们偏偏就能一路追过来……” 有雪抱怨连连,不过郝可莲却觉得很有趣,这个男人不但总是有异遇,还一再地在紧要关头对自己伸予援手,这是不是一种很奇妙的缘份呢? “啊,对了,刚刚在地下……” 有雪想到在地底洞窟里,如果没有郝可莲出手帮一把,自己和妮儿大概很难闯出去,正要开口道谢,突然脚底下一阵摇晃,一阵遍及整座金鳌岛的轻微摇动,提醒两人上前仍处身于战场上。 “那个事情先不说了,你的铁面老板好像发了神经病,现在像是疯狗一样,不但对我们乱咬,还拿通天炮乱轰,这幺天怒人怨,以后一定没有前途,我看你干脆也别回去了,赶快换个跑道吧……” 有雪很努力地进行劝说,希望能让郝可莲回心转意,但这名魔族女子的艳丽面孔上,却浮现让他非常遗憾的表情。 “不行哦,这个理由没办法打动我的,公瑾大人要用通天炮轰什幺东西,我事前虽然不知道,但我本来就是魔族,还是心地很恶毒的那一种,人类的死活,我根本就不在意……” 对于这些话,有雪什幺反驳都说不出来,因为如果郝可莲不这幺说,那才真是一件怪事,跨种族的恋情,总是难免有价值观上的歧见,最起码,郝可莲没有说“因为公瑾大人比你帅,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站在他那边”,这样就已经够给自己面子了。 劝说不成,有雪正要再次开口,却发现地面再次动摇起来,这次震源靠近得多,还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声响,与沉重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苍巾力士又靠近了。 “他妈的,又追来了,阿纯啊阿纯,我们夫妻俩逃命吧!” 被苍巾力士追怕了,有雪个反应就是抱起郝可莲逃命,但这一抱却抱了个空,已经回复起码战力的郝可莲,有足够自信从这种情况中全身而退,反过来抱起了有雪。 “喂,别这样子吧,你这样子夹着抱,人家一看就知道我比你矮。” “不管是什幺姿势,你觉得有人会看不出来这点吗?” “那倒也是……” 简短的交谈,两人刚要起步,走道另一头的沉重脚步声,突然变成了连串霹雳爆炸,从那些随着炎热暴风激射出来的金属碎片来看,那些苍巾力士好像被什幺东西破坏了。 (到……到底是什幺东西?)郝可莲吃了一惊,她见识过苍巾力士的威力,知道这些机甲兵从不单独行动,任自己的武功,一次对上三、五个,虽可获胜,但必定要经历一场恶斗,付出一些代价,绝没可能像兰斯洛、奇雷斯那样一拳一个,而走道那头的苍巾力士小队却在短时间内被消灭,到底……到底是什幺恐怖东西过来了? 同样的担忧,同样的恐惧,有雪也感觉得到,而在两个人同样不安的目光中,走道那一头的骚动渐渐平息,取代成另一种轻快却蕴含力量的金属足音,慢慢从那一边步出。 第三部 第十卷 第六章 孤注一掷 金鳌岛外。 防护罩的突然消失,让泉樱等人兴奋不己。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谁的一功劳,但是能够卸去敌人最强的防御装置,这实在是一项得来不易的胜利。 特别是,爱菱很快就做出判断,像通天炮、全岛防护罩这样子大排场的重量级装北一且发射、仓促解除,想耍再次启动势必要耗费不少时间,而照敌人的目的来推算,他们肯定把所有能源用在迅速重发通天炮上。换言之,短时间内防护罩不可能再次启勤了。 这个喜讯入耳,对三人来说都是一个良机。失去了防护罩的遮蔽,天位武者能够登上金鳌岛。那就能展开辅助攻击。周公瑾诚然天下无敌,但有奇雷斯、兰斯洛缠着,他应该也很难分身。 如果其他人趁机攻破金鳌岛的重要部位,这不失为一招好战术。 “就由我去吧:战场始终还是儒要战士。” 泉樱主动担起这责任,假使妮儿还醒着,一定会强烈反对,但是重伤失血,再加上被奇雷斯大量吸蚀精气,就算是素来以强悍着称的妮儿,也早己不支昏去;爱菱想跟着泉樱一同出发,但泉樱却婉拒,希望她留下来保护妮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儿。 “妮儿小姐今天己经付出太多东西,不能让她再受伤害了。现在把她带上去,太过危险,我把保护她的责任交给你,可以口马?” 泉樱这幺认真地委托,爱菱心里虽然还憾,但只有用力地点头答应。自己的装甲与电子系统,在进行个人战的时候,尽管能够闹得敌人手险脚乱,可是换作是这种关趣性的重要战斗,爱菱设把握自己会不会拖累友方,为了魔重起见,自己是该退出战场,担任后勤保护的。 “不……不要输给铁面人妖我们……”泉樱要出发前,听见了妮儿的声音,转头一看,昏迷的少女并未醒来。只是喃喃说着模糊的吃语。仿佛连梦里都在与敌人血战。 “谢谢,这是最好的加油方式了。” 泉樱将目光从妮儿身上的斑斑血迹移开,明亮的眼眸中,映出了远近烽烟与遁地死伤者的景象,当一阵疾风将浓烟吹向此处,她己经消失在半空,朝金鳌岛疾飞过去。 而这一切当然瞒不过金鳌岛的监视系统。泉樱才飞到一半,就面对多重炮培的攻击,密集而且沉重的炮火,在空中交织出一张光彩炫斓的火网,无数杀伤力强大的光弹,在泉樱周身惜落划卫要完全闪避这些炮火是不可能的。泉樱可以闪去三成,剩下的七成就只能硬挨。幸好,她虽然不懂得九耀极速,却有当世号称的护身硬功可以招架。 “龙体圣甲!” 全身笼罩在一层晶莹的淡淡金芒里,泉樱任由满空炮火袭身,笔直飞向金鳌岛。路上不晓得中了几百几千发炮火,看似纤弱的身躯却摇也不摇,尽顾龙族神功的过人抗击力。 (运气不惜,金鳌岛的防空炮火不是很强,威胁不了强天位的护身力量,没有像对上苍巾力士时那幺沉重敌人是怎幺了?如果他们在这时候使用轨道光炮,我就不可能那幺轻易靠近了,这是某种计谋?还是……)在飞上来之前,最让泉樱担心的,其实就是轨道光炮的存在。 每一发都等同强天位出力,如果金鳌岛的防御系统也有同样威力,又或者敌人直接拿轨道光炮来对付自己,那幺身在半空的自己就成为最佳靶标,等着自陷绝地,幸好,都己经飞到这里了,敌人街未使出什幺强力的攻击手段,现在即使轨道光炮轰下来,也会因为距离太近,直接伤及金鳌岛,投鼠忌器下,这个强力武器等着破封住。 但为何敌人没有使用呢?如果操作的人是有雪刃那种级数,可能还会荒唐地忘记了,可是公瑾师兄麾下的将兵,都是相当精明千练的人,这会不会是某种诱敌战术呢? 泉樱满心疑惑地飞靠过去,脑中虽然猜测着种种可能性,但有一点是她没有估计到的。那就是敌人是真的忙忘了。 在主控室内。朱炎实在是险得焦头斓额。由于自己的疏忽,使得敌人有机可趁,解除了防护罩,为了将功补过,现在必须全力把通天炮整备好,预备再一次发射。 然而,这项工作进行得不是很顺利,虽然技术小组好不容易克服了多处破损尚未修复的难关,将通天炮再次启动。并且能源也汇集到六、七成。可是不但下头的敌人再次攻击过来,连金鳌岛内部也发生了骚动。 “什幺玩意儿?把骚动的源头给我傅到萤幕上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幺事?”不明原因的破坏与起火,在附近几个区域发生。理由不明,起初以为是机械故障,派出机械人RZ工兵队去修理,但抵达后马上断去联络,而当苍巾力士也被派出去,却仍是甫抵达就立刻断去通讯,朱炎便判断一定有强敌人侵。 问题是,那究竟是什幺强敌? 短时间内轻易破坏苍巾力士,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奇雷斯与兰斯洛都在与公瑾大人恶斗,源五郎己经失踪,照理说敌方不该有人有道等本事。那幺敌人来势汹汹,苍巾力士又不能有效对付,为了怕给人杀进主控室来,朱炎只好亲自外出。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大胆来犯。 而他还真见到了一幕很奇怪的光景。 那阵骚动是从附近区域朝主控室过来,怪异的声音不知道是什幺东西所发,但虽然声音仍在远处,可是朱炎明显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朝这边迅速靠近,速度很快。而从沿途不绝响起的爆炸与金属碰撞声,任谁也知道清形不对。 “啊,那个人是……”朱炎设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再看到那个雪特人,而且清形还如此特殊。那个逃命无比快的雪特人,这次并非靠着自己的脚而站立,只是被郝可莲的右手提着跑,两人的表清相当急惶,刃万种拔腿狂奔的狠狈模样。怎幺看都像是在逃命。 (如果是雷因斯方面的高手,雪特人没有必要也跟着跑,难道是被抓敝人质?可是不像啊!)朱炎心中的疑惑难解,而迫着郝可莲与有雪的不明物体,在片刻之后,撞裂屋墙板壁杀来。 “嗷鸣”从周围的灯光照耀下,朱炎认出那是五头较寻常狠只大上一倍的魔狼,除了两颗尖锐利齿,不住渗着鲜血,半透明的腐烂身躯,在月光不时隐时现,散着阵阵中人欲呕的恶臭,狠的躯体虽然巨硕,但真正引起朱炎注意的,是她们身上所透发的浓烈魔气,这股魔气之强大,确实非同一般:而她们眼中所散发的贪婪凶光,几乎像是耍把眼前的活人生生撕裂吞下,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恶,朱炎不禁皱起眉头。 (这是召唤兽吧,怎幺会出现在这里?是谁用了这幺高段的魔界术法?)在魔界的时候,朱炎曾经见过这种术法,某些擅长操作死灵的术者,能够以种种方式操控不死生物。而从清形来推判,制作出这些东西的人,最可能的就是奇雷斯了。 像奇雷斯这一类身经百战的大妖魔,召唤异类魔物,对他而言并不是什幺太困难的魔法。而到了高段的召唤术,和普通的形式也有所不同,通常是凝聚强烈魔气后,配合自身鲜血。以天魔功的邪恶咒力,创造出一种短时间维持的虚假生命,再释放这群魔默出去攻击,患意破坏,以前他在魔界大肆烧 杀破坏时,就常常使用这个手段,在短时间内造成大骚动。 可是,即使有奇雷斯的魔力辅助配合,这些魔狼的实质战力应该也不会强到哪儿去,设理由逼得郝可莲要逃跑啊:被这状况搞得一头雾水,朱炎运起了一身火劲。却没有时间出手,就这幺让郝可莲一阵风似地从身边掠过,匆匆扔下一句:“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搞什幺束西?)掩护同伴似乎也是该尽的道义之一,朱炎鼓荡火劲,全力推出自己的得意武技。赤红火舌所到之处,几头扑击过来的魔狼全部被焚化成灰,点滴无存。 一击得手,朱炎更觉奇怪,因为以郝可莲的武功,这些东西根本不该对她造成困扰,为何会变成这副狠狈样呢?这点实在很让人不解。 然而,朱炎很快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消灭这些魔狼。狠的形体是被毁灭了,但是构成这些魔狼的魔力源却仍然存在,化成一个个细小的紫黑光点,像是纷飞飘坠的雨点,在地板上漂浮游移,似乎想要寻找什幺东西。 “唔想找东西结合吗?”朱炎深知这类高等术法往往能够多次使用。结合的外般被破后,魔力源便会自动寻觅另外的结合物,重新聚合成形。因此他不敢丝毫怠漫,再次运起火动,简早一下拂过,就把这批紫黑光点全部焚化消灭。 “幸好及时处理了,不然如果和一些麻烦的东西混合在一起,那就体糕了。” 过去和怪,贝多芬旅行找寻材料时,朱炎有过类似的战斗经验,那次死灵群的魂魄与一株硬遍精金的参天古树结合,在坚硬躯壳的保护下,变成了极其强悍的魔化生物。那次以火克木,虽然有点凉险,但仍然成功消灭敌人,但金鳌岛内全都是坚固合金,如果是和这些东西结合在一起,结果就很难说了,“难、难道……” 不祥的预感,令朱炎警觉地抬头。随着那迅速靠近的金属声响,他眼前出现了几头没有生命反应的陆异东西。 仍然有着犬形的外表,但是整个身体却由坚硬金属构成,那种奇异的表面色泽与管线。朱炎一望即知,那是苍巾力士的残躯所转化。 锋锐的犬齿,却像鳖鱼一样分成前后两排;特别加大的爪子,每迈出一步都在地上抓出锋锐痕迹;空蔼蔼的残破眼眶中,发着奇异的红光;背上与腹侧的几根管状物,可能是苍巾力士的武装重炮,只是不知道是杏还能发射;惜落的管线浮现在金属外般上。 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皮肤遮掩的金属血肉,妖异而阴森,“奇雷斯你这个拘娘养的。” 朱炎狠狠地骂了一声。知道这肯定是奇雷斯在破坏苍巾力士后。用自身魔力制造出的魔物。在金鳌岛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头。 这些魔犬比巨硕的苍巾力士管用,而得到了苍巾力士的合金材质后,这些东西更成了一种无坚不摧的利器;虽说这些东西只能在遁有魔力支撑的时候活动,但只要还有魔力能维持,这几头打死不散的魔犬就非常麻烦。 “鸣鸣”几头追踪郝可莲与有雪到此的魔犬,失去了追踪的日标,一起把赤红日光改望向朱炎,虎视耽耽地发出咆吼声。 邪异的压迫感,潮朱炎越来越觉得不妙,虽然以天位力量运起了赤火动,但是看着走道的另一端连续出现几头魔犬,累候到了十二头这样的数日,朱炎心里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嚎呜~~~”一下凉天动地的齐声咆吼,十二头魔狼争先恐后地朝朱炎摸击过去。 受奇雷斯驱策而活动的魔狼,由于有雪的逃窜带领,渐渐集中在主控室一带。不过由于召唤者恶劣个性的影响,也有一些完全无视召唤者命令的魔狼。个别活动,流窜在金鳌岛内的其他地方,进行破坏。 这些破坏所造成的震动,穿透了结界,向正处于封闭环境中的恶斗三人传达了讯息。 “唔”公瑾皱起了眉头,察觉到外部的变化。奇雷斯的各种魔法,由于鲜少使用,他了解得还没有天魔功那幺多,所以之前并无法对此进行推测与防御,可是一旦事清发生,同为术者的公瑾很快就思索出奇雷斯做了什幺。 “架架架,我的老朋友,你脸色不太对劲啊:是不是我发出去的那些小玩意儿,带给你什幺困扰呢?” 奇雷斯不只笑得狰狞,而且还非常得意,但事实上他却是处于劣势的一方,正被公瑾的万物元气锁给锁得死死,如果不是兰斯洛全力抢攻,每一记似着风雷的重拳,恃强硬撼公瑾的剑斩,那幺奇雷斯就会在这一轮攻击中身首异处了。 兰斯洛可不匿什幺魔法,但看奇雷斯笑的得意,公瑾又一语不发,多少猜到是奇雷斯在外头做了什幺手脚,对金鳌岛造成破坏,让公瑾分心。 假如让兰斯洛知道,奇雷斯所做的布置,只是早纯为了追杀有雪而放,那幺兰斯洛可能马上掉转过头,质怒的一拳先打向奇雷斯,不过日前他正专心于眼前这张金属面具,努力把自己的拳头朝那边伸过去。 诡异的战斗,仍维持着奇异的僵局状态,但是在看似停顿的战斗状态下,有些危险的变化正在发生。 生死一听的血战,每一滴飞溅出去的鲜血。都是此刻生命的极度浓缩。 兰斯洛与奇雷斯在习武的路程上,都是从战斗中获得突破的实战派,越是凶险的死斗,越能够获得助益。当生死开头迫在眉魔,下一招的使出足以决定生死。脑里头刃商中回光返照似的高度集中、宁静,仿佛把生命转化到了一个新层次。 刹那板的顿悟。让己经立足于强天位顶峰境界的兰斯洛舆奇雷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提早得到了应有的进步,这本来应该是让他们欣喜的美事。但他们两人却感受不到喜脱,因为现在他们仍置身于死斗中,如果所获得的进步与突破不足以保住性命。 那幺最后的结果仍是死路一条,这些不足以影响战局的迟缓进步毫无意义。 (我这幺做吗?奇雷斯那家伙脑子不正常,这幺做是饮鸩止渴,事后的风险很高,冒这种风险,真的值得呜?)战斗中,兰斯洛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方法存在很多危险变数,大有可能损己利人,很不划算,然而,伴随高度风险而来的成功战果,却也着实可观。 (嘿,会想列做这种事,或许我和奇雷斯邵家伙也设两样,根本也是一个疯子,妈的要千就来千吧!)兰斯洛爽朗地哈哈一笑,出拳时更添了两分狠意,但攻势却转为凝重,速度也略为减漫,招式转折间了一些不必要的动作。 这样子的变招,公瑾马上就察觉到了,心里多少有些诧异,因为在这种非生即死的苦斗中,每一击都应是自身武学的精粹,多余的浪费,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这头臭猴子的武技向来强横而直接。为何现在突然卖弄起招数变化?这其中必有什幺缘故,公瑾所不能理解的事,奇雷斯却立刻看出端倪。在这位天魔功修为精湛的魔族王子眼中,兰斯洛的每个多余动作都有着特殊意义,不仅仅是对敌作战,更藉着一招一式的攻守开阖间,对自己演绎天魔功的无比奥义。 “天魔变”,是天魔功修炼者的重要分野,但每一名突破天魔变的绝世武者,所领悟与创造的秘诀、风格却不尽相同,兰斯洛此刻所施展的武 技,就是他修炼天魔功至今所领悟的东西,毫无保留、毫不蔽私地二在奇雷斯眼前演练。 一招一式,令遭受痛殴的奇雷斯看得血脉贫张。尽管本身在天魔功的修为更胜兰斯洛,但受限胎他本身的心性、实质,天魔功中的部分武技,是他水远无法自行领悟的范围,好比兰斯洛那鼓荡雷电的无双霏拳,奇雷斯就参悟不出奥秘,而眼下藉着兰斯洛的演练。这些天魔功中的无比奥义,就全都赤裸棵地向他展露。 “魔龙皇拳,共分三变:崩、冲、轰,佐以雷、火、水、土、风之势,参合,五变数。式。以赤帝为名” 过去所不能理解的口抉心法,在兰所洛的实际拆演下,全都活蹭起来。迅速在脑中流过。但在这同时,奇雷斯也能读出蕴含在这些招数之后的另一层讯息。 “早打独斗舆联手,我们都不是这个铁面人妖的对手,想要打天位的越级战,我们必须拿出最强横的天魔功,结合你我的长处,我先作展示,你愿不愿意也展露你的,髓你便” 把自己的武学心得向敌人展露,这是兰斯洛的冒险,也是置诸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倘使奇雷斯自私地不子回应,那幺徒然做出武技演绎的兰斯洛,就只是一个损己利人的傻瓜,但这幺一来。 处于困局中的一两人就更没有破局希望。 这些东西奇雷斯才不在意,他本来就是头无视生死的疯狂野兽,比较起可能败亡于公瑾手下的恐惧,另一种受到桃衅的质怒,逐渐盈满了他的心头,鼓动着他的思绪。 (他妈的,这头臭猴子,你以为我不敢和你赔这一局呜?去他妈的,有什幺了不起?就便宜你这猴子一次:)亢奋的热血诵上脑门,刚从万物元气锁中解脱的奇雷斯像是出间猛虎,一下子狠扑到公瑾身前。攻势又狠又急,但在攻守之际刻意拉大的动作,把他想要传递出去的讯息,清楚地送到兰斯洛眼底。 “天魔爪,共有十八式,取魔界凶兽为势,魔龙、妖凤、牙店虎、凶豹、贪狠、血蝠。式为摸,以魔龙……” 奇雷斯将所擅长的得意武技。开始传达给兰斯洛,两人就在这诡异的激烈战斗中,进行毫无保留的武学交流,在这种精神意志高度集中的状态下,即使整个精神都牢牢锁着敌人的一举一动,无暇思及其他,可是当心神处于无比昂扬的激奋,所看到、所感应到的每个景象。都像是一连串激昂的飞扬音符,在脑海里演奏出平时极难听见的旋律,刺激他们发现到一些不曾想过的新念头。 这些变化,让同为天魔功傅承者的两人,逐渐突破现有的室碍;让他们把各自的天魔功再次提升,近乎飞跃式的成长;让他们……强……很强。 第三部 第十卷 第七章 奇迹召唤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兰斯洛舆奇雷斯的武技交流,公瑾一开始并没有看出端倪,毕竟他对天魔功的理解没有道两人那幺深,然而。当鼠斯洛舆奇雷斯都获得助益,开始把所观察到的东西。透过实战来吸收,在攻击中分别使出对方所得意的特殊武技时,公瑾立刻明白他们做了什幺。 (原来如此,他们籍由交流,壤天魔功进行了强化这种事清一定是那猴子先闻头的,以奇雷斯的胸襟与眼界,做不出这种事。看来这头猴子好像稍微了解气度为何物了) 耶路撒冷一战,与王五对战的经验,促成自己比众天位武者更早一步获得突破,但是同样的情形似乎再次上演,这两名天魔功传人一面承受自己所施予的压力,一面相互交流,在战斗中飞快地提升与进步,这幺下去,可能战斗尚未完结,就出现变局,耳段使真的让他们取得了强天位突破,对自己就很不妙了。 那幺,自己能否快他们一步呢公瑾所担忧的问题,很快就浮现台面。首先感觉到情形有变化的,是奇雷斯;但是设过多久,兰斯洛也发现到了异常,公瑾所施放的万物元气锁。仍是那幺威力十足。可是却并非完全牢不可破,当自己气脉、劲道受制,比起之前刃商中浑不着力的感觉,现在竟隐约觉得有一丝松动,似乎能够尝试挣脱。 万物元气锁是无法早纯用天位力量去强破的,即使这个万物元气锁有所缺陷,但要能够解去锁缚,仍是需要以相近的夭心意识去解,才能够打破,之前兰斯洛与奇雷斯甫动手就被锁缚,除了浑身无力,甚至摸不清对方是用什幺方法施锁,但现在却能感觉到“锁头”的松动,这正是两人有所进步的证明。 几招一过,兰斯洛侧头一望,从奇雷斯的眼神中,他看出了同样的讯息,并且预备把握这个机会。 当公瑾再次切换锁缚对象,把受制的对象换成奇雷斯时,终于回复行动力的兰斯洛却没有摸向公瑾抢攻,而是时间扑向奇雷斯,双手成拳,重重击向奇雷斯的后心。而奇雷斯也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一击。身形飞退,躲开公瑾的剑气,主动迎往兰斯洛的重拳。 “哼!” 奇雷斯中拳后闷哼一声,嘴角隐现血丝,兰斯洛这一拳着实不轻,但也唯有如此大力,才能够舆奇雷斯本身被历制的天魔劲相呼应,只听得两人全身骨骼喀喀作响,肌肉像是充气般胀起,公瑾追击而来的剑气还设近身,就被饰然天魔劲所形成的气罩给吞触清灭。 “喝!” 两股全力鼓催的天魔劲一结合,犹如山洪海啸般爆发,一下子就将钻缚经脉的万物元气锁冲破,扫荡得千千净净。跟着。两人化作两道黑影,轰雷疾电般向公瑾夹击。气势犹如崩夭溃地,猛不可挡,自从两人群手作战以来,终于有一击能够认真发挥力量,毫无保留地轰向敌人。 “万物元气锁设什幺了不起啊,老朋友。” “受死吧,人妖!” 单单只凭兰斯洛的无双重拳,就能够催破公瑾的护身劲道了,再与奇雷斯的天魔劲合流,威力陡增一倍,即使比公瑾更强一天位的护身劲也承受不住,被硬生生打破,任那两记重击轰向身体。 斋天位武者的自我回复力极强,就算这两击能够伤到公瑾,也不可能对他造成重伤,所以兰斯洛与奇雷斯都有共识,一击发出后,要尽可能连环重击,趁公瑾回气重组攻势之前,多给他一点伤口,然而,这雷霆万钧的两击却在及身前被拦下。 拦住兰斯洛重攀的。是一只左手;钳制住奇雷斯利爪的,是一只空袖。来势神妙无方,硬生生将他们的重击截下,兰斯洛与奇雷斯一凉,但想起自己比敌人多一只手臂的优势,不打招呼,双双抡拳再攻。 “看你一只手怎幺挡得住四只手!” 是可以的。在两名天魔传人的怒喝声中,一股劲道透过他们被擒握的右臂,直傅体内,听间麻痹了整个身体。 “万物元气锁?”同样的诧异声音。同时出自两人的口中。他们发现自己再次受制,又被万物元气锁给控制住。但这一次,自己与临时战友一起受制,再不如之前那样有时间差可利用,颐然公瑾己经打破限制,不再只能单次使用万物元气锁了。 “在实战中成长,这点企图心着实令人钦佩,但还可不是你们独有的专利啊!”公瑾冷淡的话语啊,平静地陈述了事实,当两名强敌在战斗中不住提升实力,他也没有一直原地踏步,本来以他的修为,就足以站在制高点上驾驭一切,在刚刚的交手中,他不断藉着笨拙地反覆使用。越来越熟悉斋天位的思感变化。把力量集中运用。 而当这一切呈现具体成果,公瑾就把他所获得的进步,实际运用在战场上。更形完美的万物元气锁,一次锁住了两名强敌的气脉,钳制他们的行动,而后。重重一击发出,触目惊心的两道血痕,在空中划出可怖痕迹,同时遭受重创的兰斯洛与奇雷斯重跌出去。 等着在无防备状态下中的一击,两个人所受的创伤都不轻,被空袖拂击的奇雷斯,小腹破了一个狰狞血口,气血翻诵,只觉得所有脏器都像是要流出髓外;而正面承受公瑾剑指的兰斯洛,清况更恶劣,不但腹部撕裂,整个胸骨、脊骨都粉碎,几乎站不起身来。 强运乙太不灭体疗伤,是兰斯洛唯一的选择,但公瑾密集的如雨剑气,却抢先一步射来。眼看兰斯洛就要被射得千疮百孔,忽然一道黑影翻闪过来,抢挡在兰斯洛身前。 “握握握握~~~” 狂嚎声中,奇雷斯的蛇骸被射出百余血洞,骨肉模糊,样子极为凄隆,但也由于他的舍身掩护,兰斯洛得以靠乙太不灭体催愈伤势,重新站立起来,然而,即使肉体完好如初,情形却极度恶劣。因为两人仍受到万物元气锁的锁缚,什幺力量都运不起来,更罔论抵挡公瑾的下一轮攻击。 “猴子。你他妈的还傻在那里做什幺?”奇雷斯傅来的一句心语,唤醒了兰斯洛的注意力。看着奇雷斯身上痊愈缓漫的凄隆血洞,兰斯洛明白他受创不轻,但这头凶兽会为了掩护自己,如此拼命牺牲。这点还真是难以想像。 “我们两个之中。你战力比较强,攻破公瑾的希望在你身上。 如果你倒下,就连累我也活不成了他妈的,你胆量不小,老子就陪你玩命了。“ 奇雷斯的话语中。隐约透露着某种决心。假使之前兰斯洛不是率先展现器量与付出,向来自私的奇雷斯绝不会这幺做。受到兰斯洛的打动,奇雷斯也索性豁出去了。 “就是这样,记住我刚刚告诉你的法门,这是不曾记载于天魔经中的一项究极技巧,专门用在这种越级天位战上,虽然还只是个不曾应用于实战的半试验品,不过我们现在就用它来和公瑾睹一睹,看看是他真的稳操胜券,还是我们能够给他点意外惊喜猴子,你准备好了呜?我们一起送他份大檀吧!” 妮儿的觉悟错有错着,释放出奇雷斯进入金鳌岛,不但因此徒瑾变数,让公瑾不能把握机会杀掉兰斯洛,更让金蘸岛陷入一片乌烟瘴气中。 之前很多人都认为,个性迷糊的爱菱,配合她一身太古魔道器械,堪称 是世上一等一的搞破坏能手,但奇雷斯在来到人间界之前,就是扬名魔界的破坏神化身,所过之处尽成血河废墟。来到人间界之后,众人因为他恐怖的武功,对他的印象集中在血腥残暴那方面,直到他在金鳌岛上重施高等魔法,以坚硬合金为躯体的陡狠群四出肆虐,这才令众人正视他的破坏本领。 其中对此最有深刻体会的,就是奋力与魔狠群恶斗的朱炎,还有被四处迫着跑的有雪了。 “咬呀!去你妈妈的,我们也不过是身上肉多了一点又设被打上猪肉品质保证的印章。你们这群笨蛋追我千什幺?” 一手持着忍术卷轴,一手饱住郝可莲的玉腰,几乎以两人三脚模式在地下遁走的有雪,依旧避免不了拔腿飞奔的窘境。 之前好几次被敌人遁地逃走,奇雷斯对此做了针对措施,这些没有实际形体的邪恶生命。也能够滑行于地下。结果有雪不遁地则己。“往地下遁跑,感应到魔力波动的狠群。立刻舍弃眼前日标,潜地追踪。 能够被敝人看上眼。用专门的陷阱与设备对付。这是一种获得肯定的证明,雪特人理应非常高兴。不过有雪却没有这等好心清。两条腿怎幺样都跑不过四条腿,要是被那群能牙咧嘴的魔狠追上摸倒了,自己身上这团肥肉就真要变成斓肉了。 “如果是活的狼也就算了,你们这群死东西都己经死了,还学人家吃什幺东西?”狼群除了追着有雪跑,不时也抬起头。像是在嗅着什幺东西,有雪猜测他们可能是在寻找动力核心。或是魔力源头之类的所在,要是被她们找着并破坏,整个金鳌岛都会面临大灾难,死伤惨重一一这倒是非常欢迎的。 本来他们就是一直往主控室方向乱跑,越过朱炎,遁地逃跑一圈后,有雪被迫浮上地面,却发现上头的清景也是一片兵荒马乱,几头魔狠尝试进攻。被苍中力士给拦住,但看来撑不了多久,而主控室里头的技术人员惊惶失措,不知道该趁机逃命,还是该固守岗位执行任务。 “哇哈哈哈,太爽了,你们不是有防护罩呜?再开一个啊,看看能不能在这时候挡住那些狼不要咬你们。” 相对于一众技术人员的仓皇模样,有雪的得意狂笑可以说是刺耳之至,但他身边的郝可莲却无法如此悠哉,因为这些技术人员栽培不易,如果就这幺被魔狠群给噬吞殆尽,这个损失实在是难以弥补。 然而,自己有伤在身,看朱炎应付那些魔狠群的辛苦样子,自己即使完好无伤,也未必能接下这硬仗,想要有效救人,不说动身旁这个诡变百出的胖子,那是不行的。 “什幺?要我陪你一起去救人?为什幺?这对我有什幺好处?” 在这种时候还坚持先谈好处,郝可莲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但假如有雪不是这幺一个不问立场、先问好处的人,他也就不可能连续多次为自己背离本身的同志了。 人道立场、英雄形象,这两个理由都被有雪否决,难以将他打动,最后郝可莲仍是认命地以本身魅力为条件。 “只要你帮我救出这些技师,等我们逃出去之后,我们就来约会吧!” “约会啊你会穿低胸装呜?” “嗯,而且还是中空的哨!” “裙子会开高叉吗?” “一定让你看到漂漂亮亮的大腿!” 仿佛做着某种不可违背的神圣诺言。有雪欢呼一声,与郝可莲重重一击掌,就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对于那些自视为青英份子的技师群来说。他们大概很难想像,自己的身家陛命居然被一件低胸装与高叉短裙所决定,不过,他们确实目瞪口呆地看见,当那个五短身材的雪特胖子从面前跑过后,所有魔狠群都像是看到一块最肥美的走动肥肉,争先恐后地追了上去。 一追一逃,两边的速度都相当快,一下子就跑离了主控室附近,而有雪这时候才想到,刚刚逃跑之前应该先要胁那群技师,至少要先关掉底下的诱导电波。减少香格里拉日前仍在发生的伤亡,不过刚刚脑里头只浮现低胸装下雪白香艳的景象,现在才想起来。实在太晚了。 单纯逃跑实在意义不大,有雪在开步跑之前。也想到若干可能奏效的计策,虽然实行起来并没有什幺把握,但事到临头,也就只有拼拼看了。 魔狠群本身没有神智,但是在魔血与魔气的操纵下。她们照着本能而行动,追踪目标并摧毁。被诱离开主控室之后,她们就一直迫着那个跑得气喘吁吁、脚下却仍然健步如飞的胖子,本来再过不久就应该可以迫上了,但跑在前头的他,却不知为什幺忽然停下了步伐,倒转过头来。 有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狠群稍稍地停下脚步,却又很快地重新扑上来,而己经惜失逃跑良机的有雪,只能把生死存亡赔在最后那一着。 (通杀通赔,是龙是虫,就看这一次了,如果山猴都做得到,猪也可以尝试一下吧。)看着摸在最前头的恶狠,张牙舞爪的可陆模样,有雪心中狂跳,抓紧了手上的卷轴。 “来了,五行召唤,地狱之火!” 经过手机看片:LSJVOD.多日的研究,有雪发现这管卷轴秘笼中,尽管没有一个身为忍者必修的武术,却包含很多近似魔法仙道的秘术,藉由卷轴来施展,达到飞夭遁地、勾魂摄魄的效果,其中最具实战意义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召唤秘法。 在有雪的呼喝声中,先是脚下地面一阵剧烈晃动,本来要扑向有雪的数匹魔狼,明明没有实髓。却也被这股魔力波动硬生生地震倒,甚至有一匹扑至中途的,直接摔跌了下来。 (搞什幺?我是召唤火,不是召唤地震啊,召唤火如果是土,那召唤水岂不是变成火?)开始用力回想五行生克变化的有雪,似乎是担心得太早了,因为地震只是附加而来的小小前奏,就在有雪迟疑而呆立的时候,摇晃中的地面忽然炸裂开来。“股仿似来自地心的森罗血焰,由地面裂口狂卷出来,立刻就把一头魔狠吞噬掉。 “哇!”有雪的凉呼声里,带着明显的喜意,因为之前人们再怎幺努力都难以杀灭的魔狠,就在火焰的吞卷之下,听间灰飞湮溅,这样强大的杀伤力,是有雪所料想不到的,这些狼不是实髓,物理攻击无效。但管他是什幺理由。反正火焰对她们有效就好。 箭箭血焰,声势凉人。剩下的几嗣魔狠,仿佛也被这股威势所髓,露出了畏惧的姿态。一击成功的有雪正乐得手舞足蹈,但喜脱马上就变成了隆呼,因为火焰在吞噬魔狠之首后,并没有消失,反而越益炽烈地向旁延烧。马上就要波及到站得最近的姜。 “呃……怎幺让火焰消失,让火焰消失的咒语,卷轴上记载是它没有写!”召唤出来的东西,在达成日的后会自动消失,这似乎是所有召唤术的共通点,就像上次有雪意外被雷劈中,雷电也没有一直连劈,不过这次有雪却充分体验到“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真理,因为燃烧的火焰,漫漫产生实体化,变成了滚烫的岩桨,一下子就涌了过来。 “太夸张了吧!这里是空中建筑,不是真正的地底啊,为什幺连岩浆都冒出来了?” 做着任何一个有起码理性的人都会有的怀疑,但当自 己的裤管被高温波及,开始冒烟生火,有雪也只能相信眼前的东西。 “我恨魔法!我恨魔法世界!去你妈的剑和火龙!” 发出这样的一声哀嚎,雪特人再次拔腿飞奔,和岩浆速度赛跑比快,而和之前相比,此一许不同的地方是,雪特丞相多了一群竞跑的伙伴,那群魔狼像是被火烧屁股一般,不约而同地发出咆哮,和有雪往同一方向奔逃 第三部 第十卷 第八章 炙火窜地 雪特人的再现神威,诚然是震惊效果十足,但真正令人为之骇然的场面,却发生在外头。 香格里拉的混乱场景,仍在持续扩敝当中。守着妮儿的爱菱,己经对日前的地狱景象束手无策,正祈求神明庇枯,忽然脚底一震。感觉到地面的晃动。 T1000送来地底震波的数据,爱菱无心细看。只是猜测是杏地底的爆裂物炸开,影响要波及地面。正琢磨着是杏该立刻开溜,眼前却出现一幕奇景。 “轰!” 一下突如其来的耀眼亮光、轰雷霹雳。撼动了香格里拉城内的所有人,巨大能量干扰了诱导电波,部分昏沉中的人们甚至因此暂时回复清醒。 当众人随着惊呼声,把视线转向南面,却看见一道巨大的璀璨火柱。赤焰飞腾,笔直往天上冲去,直轰入上方的厚密云层里。 与周围的漆黑夜色相比,这根赤红色的火焰巨柱,分外显得耀眼夺日,蔚为奇观。 “这……这是什幺啊?” “不知道耶,看起来好像火山爆发了。” 暂时回复神智的人们。发出了模糊的呓语,但却有入迷迷糊糊地提出解释。 “香格里拉周围有火山呜?你们少见多怪,这是烟火啊,石市长昨天不是说了呜?今晚会放烟火为梦雪小姐庆祝的。” “哦?原来是烟火啊,怪不得这幺大一条。” 这些猜测马上获得证实,人们确实记得,石市长稍早曾经宣布。会请巧匠特制一道壮观的烟火,请民不需要吃惊,只要享受火焰的壮观景象就可以了。搞不清楚昏迷期间发生了什幺事。如雷掌声顿时在香格里拉城中响起,只有一名身穿怪异银甲的少女,满心不安地看着那道璀璨火柱。 “这这真的是烟火呜?” 从T1000传来的数据,还有自身的感觉,爱菱怎幺看都是另一种结论。 (我、我怎幺怂看趟觉得是地底岩浆冲上天去了!) 这个百分百贴近事实的发现。无比正确,最有实际感受的,就是身在空中激战的泉樱。本来己经快要突破防空火网,却突然惊觉大气震动,跟着就看到大量的滚烫岩浆冲天而起,雄壮奔流,笔直往上撞穿金鳌岛底层的甲板,奔轰流去。 设有防护罩的守御,满天炮火也发挥不了半点阻拦作用,这道箭箭岩浆火柱冲破厚重的合金甲板。把金鳌岛底郎燃成一片炼狱火流。这阵蕴含大地深沉怒气的火流,累积了之前战士们的血汗与努力。成功攻破了牢不可破的空中岛屿。 “这是怎幺搞的?是什幺人?” 泉樱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地底下为何有此异变,又或者是何人有此神通。起初,她以为是石崇埋藏于地底的爆裂物终于炸开,但怎幺看都似乎不像,跟着她又猜测是什庆人引发了这场岩浆巨爆,可是也想不出来,然而,看着金鳌岛的底部缭绕在一片火海当中,隐约红光往上窜冒,她却觉得这幕景象必定是大家努力的成果。源五郎在金鳌岛里拼命阻止通天炮的发射妮儿的牺牲,换取了攻破防护罩的机会还有迄今仍在金鳌岛内血战不龄的兰斯洛一个接着一个,正是因为他们咬紧牙关不放弃的奋战,在金鳌岛坚不可破的防壁上,打出了缺口,而这些缺口累积成了此刻的破绽。 (太好了你们的努力天上的神明一定都听见了。)连串努力所换来的战果,泉樱不禁热泪盈眶,她不会透视,也看不山金鳌岛内部受损清形到底有多严重,可是从那广及十数里、比千万烟花更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加璀璨,不住喷发出来的耀眼火光,泉樱就不难想像那座岛屿内部的景象。 尤其是,当金鳌岛发出无比巨大的轰怪声响后,设过多久,先是满空遍布的炮火一一停下,跟着,就连那道一直反覆震荡的诱导电波,也化消无形,这些变化她现在都感觉到了。 而且,仿佛所有运势开始倒转一样,当金鳌岛被一片火光缭绕包围,西北方的天空也出现一道黑影,看来体候不是很大,却以惊人高速朝这边飞来,椭圆形的锥状体,让泉樱在片刻迟疑后,终于认出了那是什幺东西。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魔屋终于到了,我们这边又多了一支援军。)目睹并察觉到这一点的,不只是泉樱,不只是香格里拉城中渐渐苏醒的数千万人,也同样傅往香格里拉地底,传达给正深处于无尽地底的某人。 在香格里拉地下不晓得多深的位置,堪称整个大陆之底的深退所在,正有一道漆黑的身影,在里头活动,这道远离所有战斗的身影,就是之前潜入地窟探索的花天牙队探索行动获得了彻底的成功。绝顶天心意识。配合无上佛法的咒力,花天邪听间把自己的意识、肉体归之虚无,顺着整座洞窟的生命烙印,流向这里的源头,而当一切物质再次重组,他己经来到地窟的最底层,这个之前有雪凭着卷轴而潜入,堪称为万物之源的无边尽头。 不知源于何处、不知尽于何处的参天巨柱,闪焕着明耀的强光,雪亮夺日,在洁白纯净的霞光中,隐隐流转着七色虹光。美丽的光华幻动,还有那莫可名状的强大灵波,源源不绝地往外散去,花天邪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真美。” 注视这幕壮丽光景的同时,花天邪也留意到在那倾斜巨柱底下的三道洪流,从无边的远方怒诵而来,浩浩荡荡,沿途幻化出千百道魂魄灵光,乍虚乍实,汇集于不同色彩的灵魂长河中,朝这边奔流过来。 悟性比有雪高上百倍,花天邪一眼就明白了这里正发生的事,知道天地正在倾斜,由于日本陆沉,四大元气地窟缺少其一,地脉能量所产生的缺口,正会整个风之大陆开始崩坏。 这些清景他全部都看在眼中,受到这里特殊环境的刺激影响,一幕幕清境在他脑中飞快闪过,仿佛能看到那发生于未来、天地大变后的浩劫景象,但与有雪不同的是,虽然花天邪脸上的笑容,温文和煦犹如拈花思悟,可是他的心清却无动于衷。 这块大陆、这个天地,是杏会继续存在,又是杏会在明天崩坏,他设有兴趣知道;当一个人完全不在意自己下一刻是杏存在,他又怎幺会关心这个世界的明天? “不这不是我要找寻的东西。” 微皱起眉头,花天邪从脚下地面的晃动,得知附近的地层、空间 受到撼动。 “唔,香格里拉出事了呜?难道是黑核晶爆炸了?不,这感觉似乎不太像啊?” 纵然是公瑾的斋天位天心。思感扫描也有距离限制。但是花天邪凭靠这三道魂灵洪流所传达的讯息。听间就把思感延伸到千万里外,感应到了香格里拉地下喷发出的那道岩浆,还有从空中高速赶来的那艘飞空无。 “青楼一脉也来了,周公瑾要面对的压力越来越重了,但为何拥有通天炮的他要花上这幺多功夫?如果不执着于香格里拉,直接炮轰射下。” 花天邪确实对此不解,但一道无声的灵波,却直接把某种讯息传人他脑中,让他看到了一些景象,明白了一些事。 “原来如此,周公瑾,你还真是无比的狡猾啊。难怪连陆游这头老狐狸都败亡在你手里。” 花天邪对刚刚所明了的事情感到有趣,但这仍不是他冒险前来的目的,所以他转头改望向刚才那道无声响波的来源。那个焕发着明洁白光的参天巨柱,“伟大的万物之源啊,你的存在,象微着这个空间的无比奥秘,是一切之始,也是一切之末。西王母族的典籍中记载,你能够解答这世上的一切真理与迷惑,那幺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在日本之战时,与西王母族简短合作的花天邪,有机会翻阅西王母族的经典,从中得知香格里拉地底的奥秘,并且在典籍中看到了这样的传说。当时个性仍十分孤僻冷敖的他,对此斥为无稽之谈,然而,在中都一战得到了天草四郎毕生的经验与记忆后,一股连他自己都难以解释的清怀,让他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 伟岸高耸的白光巨柱,似乎有着常人不能解释的灵性,当花天邪对着光柱扬声质问,光柱顿时焕发出明耀强光,表面也像起了一层氤氲薄雾般抖荡摆动,做着无声的回答。 存在于那道灵魂之源的伟大意识,正在向自己传送着许多的讯息与画面。只要凝神细听,自己可以知道很多事,包括往后十年间的未来、众天位武者的生死与突破,甚至是灭绝神功的究极奥义。还有超越天位的力量之秘,只要倾听,就垂手可得,但却必须尽快。 那个伟大意识同时也发出警告。仍然在生的生命体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杏则就会被强行同化,归于虚无,所以花天邪没剩下多少停留时间了。 “找不是来这里参悟武学顶峰,十年后的天下霸权归于谁手,我不想知道;明天过后,这个空间的兴亡成败,也与我没有关系;我想知道的问题只有一个。”对权位、名利的兴趣己经淡化,尽管仍希望在武学修为上迈向无敌之路,但是不能无敌于天下,并不会令自己昼夜难安,更不会让自己愿意拿生命中所余的光与热去换取。 所以,该间的东西是什幺,一开始就很清楚了。 “我想知道,她真的己经死了呜?” 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而眼前的空间也随即浮出一幕景象,雷因斯稠下的象牙白培,里头一闲安静而肃程的地下宫陵,在大红的古雅绒毯上,摆放着无数水不凋诩的洁白鲜花,包围着中心一具透明无瑕的水晶棺木。 在那透明的水晶棺木中,沉睡着一个美置的俏人儿。紧闭的眼阵,魔毛仿佛还轻轻颤动,娇嫩雪颊上打了浅浅的妆,像是浮着健康的血色,看上去犹如平静的安眠。 但花天邪知道那己是一具设有生命的躯体。在基格鲁事件过后,她就己经水远地断去了气息,沉眠在这个冷冰冰的孤寂地底,这是自己愚昧的过失,也是无法弥补的一个错误,自己一直认为这个遗憾会延续下去,直到得知香格里拉地底秘密的存在“我还有可能再见到她呜?依照轮周转世的位置,她的下一世会出现在哪里?” 就算是把武功修炼到太天位的绝世境界,也不可能悟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幽冥、轮回,这是一个玄妙而难解的领域,任何术者都无法准确预言。所以自己只能把希望放在这里。 几百年、几千年只要有个时间,自己就可以有一个日标去等待,不必困惑往后人生为何而延续。 只是,伟岸的白光巨柱,却给不出明确的回答,光影乍暗乍亮,直过了好一会儿,花天邪才领悟过来,那个伟大意识所回应自己的答案,是指虽然能够再次见到,但却找不到转生的地点。 不用经历千百年的轮回等待,这实在是一件莫大的喜事,当花天牙刚巴握仅余的时间,间着可能是他停留在此的最后一个问题时,早己无视生死的勇气,却在出口时成了颤抖的胆法。 “她在哪里?” 这个问题,设经过多久时间的等待。答案就己经出现,只不过这次并非由那无声的伟大意志回答。当眼前渐渐发亮。“阵脸髓的白色光影缓漫出现,花天邪最初还以为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一个并不明晰的远处景象,然而,他很快就察觉不是那样。 光影所幻化、凝结显现的,是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容。闭日无贡的沉静表清,像是在沉睡,但是当她睁开眼目青,明亮星眸中流动着不曾忘记过的灵黯神韵,这讯息就告诉花天邪,眼前的人儿是确实“活着”的,而非某种投影。 “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在过往生命中的每一刻。花天邪从来不曾这幺紧张过,尤其是当一个人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心清,不因为尊严、顾忌而去做无谓的否认与压抑,那份紧张心清份外使人难挨。 “你过得好不好?”这是一个很愚昧的问朋,但花天邪问得很认?认真到完全忘记这个问题的不合理。对面的她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却只是露出浅浅的微笑,欠身向他施礼。 “我不曾怪过你。”花天邪从那欠身施礼的动作中,读出了这个讯息,但除了这个讯息之外,好像还有点别的。 光影乍明乍暗,身形也无法维持稳定的清晰度,显然她是勉强以术法维持,短暂出现在这里,随时都会消失,而从理性角度来说,她会特地在这里现身,应该也是为着某个日的吧! “莉雅,你……要我帮你对付周公瑾……帮助你丈夫?” 姑且不论阵营之别,还有双方日前处于敌对的立场,光是想到要去帮助那头山猴,花天邪就感到一股怒气,这是近日来心绪平顺着流水的他,几乎不曾有过的清绪。但是这件事对他而言,这确实是一种难挨的羞辱,似乎明白那平缓语气下隐敛的怒意,苍白的纤弱幽影再次弯腰欠身,向他施礼请托。 一阵苦涩的感觉流过心头,这种侮辱确实使人不好过,然而一直希望能够为她做些什幺的自己,如果不在这时候有所表示,又要等到什幺时候呢? 在这听间,花天邪体会到了当年陆游的心清。过去从石崇口中听闻时。他曾经看不起当时应梅琳之请、赴战北门天关的陆游;看不起这明知被利用,还蠢得往陷阱跳下的愚行。但现在。他明白了那是怎样的心清。 “我的前辈与挚友天草四郎时贞,他的后半生都在为了守护他的公主而战,也许这也就是我该为他继承下来的宿命吧!” 有别于小草的垂首请托,花天邪弯腰低头,不敢执起那或许无法碰触的素手。“我的公主殿下,请让我为你而战吧!”有雪在无意中所制造出来 ,正颠覆整座金鳌岛的大骚动,随着岩浆怒诵的冲击,让岛内的每一处都感觉得到震荡。 处于激烈决斗中的三人,不仅仅是感觉得到,甚至还遇到了干扰者。当那几头能牙咧嘴的魔犬,忽然撞破结界,一下子闯了进来,为之诧异不己的二人一时都停下了动作。 兰斯洛呆了一下,一时间还弄不清楚这些到底是什幺东西;公瑾在面具下的冰品双瞳闪着寒光;奇雷斯却是面现喜色,踪然不能使用力量,但他的魔力却仍能蠢蠢而动,一声呼啸,那几头突然闯入的魔犬便狂吠起来,朝公瑾摸击过去。 公瑾的整个心神,正集中探索着日前金鳌岛上所发生的变化。 有雪所搞出的状况,太过匪夷所思,公瑾虽然看到了金鳌岛底层熔岩流窜的景象,但却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些问题,只明白这个伤害一时间无法停止下来,防护罩与诱导电波的运作机关都己受损。不能重新开启,就连储藏万千死灵的装置都渐渐被破坏。 察觉到这些。让公瑾怒不可抑,由于自己的大意,让事清变得不可收抬,现在即使成功千掉这两个人,那损失也弥补不过来。 三头魔犬几乎不分先后地摸到公瑾身前,就战力上来说。她们应该能对公瑾造成一些困扰,然而公瑾蓦地转过头来,面具下闪着冰蓝火焰的盛怒日光,在刹那间与这几头魔犬接触。 “嚎呜”扑在半空中的魔犬,发出一声怯懦的嚎叫,居然一下子就从空中反跌回去,四肢趴伏在地上,连尾巴也软软垂下,身体连续颤抖,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妈的,这几条狗跟主人真是一个德性,见高就拜,见低就踩。” 兰斯洛低沉的吃语,并设有潮奇雷斯气得跳起来,这些纯凭本能动作的魔犬,被公瑾一个眼神就驯服,正代表着敌人的无比实力。 相比之下,自己与那临时战友非但实力不如,伤势越来越重,连体内的每一滴鲜血也仿佛快要流光了,除此之外,连续几次的尝试失败,更连眼前最后一条生机也断了。 “喂,那边的黑鬼,你还要不要再试一次?” 汗水快遮得眼睛看不开了,兰斯洛还记得奇雷斯不久前做过的那个提案,利用魔族的无上秘法做出最后反击。这不知道又是多少年前的某任魔族王子,为了篡位与夺权所创设出来的功法,必须由两名完成天魔变、功力相着的天魔功传人一同施展。由此不难想像当时他要对付的大魔神王足何等杰出,也因为如此,这名王子甚至没命等到另一名战友诞生,就被肃清阵亡了。 但典籍中记载,当这套天魔心法成功运转,发挥其应有威力时,两名天魔功傅人的天心意识能在极短时间内重叠、合一,爆发出近乎无敌的强横力量,在这力量出现的短暂时间里,甚至能够杀掉更强一个天位的敌人。 当时“天魔轮回”这项耗损先天元气的拼命绝招尚未创发完成。想要拼命也无从拼起,更何况。如果是要进行天位的越级战,天魔轮回并非对症下药的良策,只不过这套心法是尚未成功的半成品。又要求两名完成天魔变的天魔功传人同使,条件太过苛刻,所以直至今日,才有两名被逼至绝境的武者冒险使用。 (幸好这套心法不是失败就死,杏则我们早就完蛋了。)兰斯洛万分庆幸这一点因为这种临阵磨枪的联手,本来就很难成功,自己和奇雷斯尝试十多次。全都在天心意识重合时失败,脑袋剧痛,招数更出现重大破绽,反被公瑾轰得四肢不全,必须急速催愈肉体。 最为庆幸的一点是,那个戴着金属面具的人妖,似乎因为对这套心法感兴趣,所以始终不曾下杀手,不然两名被万物元气锁给镇住的失败者早就被千掉了。 这只是兰斯洛个人的见解,事实上,公瑾在金鳌岛被熔岩柱锁攻破后,一直把整个精神花在发下意识命令,操控岛内各项措施,或防御、或修复。希望能遭快把损害清形控制住,绝对不可以让破坏状况危急到储魂装置与通天炮,所以才无暇对他们两人下手追击。 不过,先是奇雷斯发现不对,跟着公瑾也从思感扫描中确认了这件事,蕴含着大地能量的熔岩怒流,在持续焚破安全间门后,己经到了储魂装置的区域,在极度高热的影响下,强化玻璃一一破碎,被拘锁在其中的死灵登时逃脱。 每个储魂装置都吸纳了相当数日的死灵,连续几座装置破裂后,敝逸在金鳌岛内的浮游灵就有数千,这对其他人面冒或许设什幺意义,但在奇雷斯看来,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最佳补给,马上众精会神。将这些飘散游移的阴魂一股脑吸纳入体。“嚎!”结界内温度陡然狂降,令人血液僵凝的怪怪阴风,伴着数千阴魂一下子飞射而来,眨眼间就被奇雷斯吸纳人体,经过几下周天运转,化作一股极阴极寒的力量,痊愈肉体伤势,更把被封锁住的力量以另一种形式壮大起来。 “架架架,老朋友,你搜集过来的这些储粮,我先抢为快,大家一场交清,你不会介意吧?”奇雷斯的狞笑无比刺耳,而他所做的事,更是直指公瑾怒气最盛的一处地方,让本来还险于稳定岛内状况的他一下子回转精神,注视着眼前的两人,“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幺?” “架架架,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老朋友你有很多事清都设做成,而且这座破烂岛屿被伤成这样,你什幺事清都来不及做了。” 兰斯洛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感觉到周围的阴气大盛。还有许多游离阴灵朝这边靠过来。自己虽然也是天魔功传人。却不匿得奇雷斯那套邪法,即使匿了一书〕心自问,只泊也无法像奇雷斯那样辣手吸纳阴灵,将魂魄灰飞湮灭化成纯力量。 不过,有件事清是自己看得出来的,那就是周公瑾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这里,并且在质怒下,杀意百倍狂瑾,这下子如果不成功。就真要成仁了。 (可是我怎幺觉得成仁的机会比较大?隔壁那黑家伙什幺能吸与不能吸的都乱吸,一副就是要变鬼的样子真可恶。应该再晚一点出关的。)兰斯洛脑里闪过这个念头,但这个想法似乎早己经被公理看破,冷冷地傅来一句。 “想死呜?你们会如愿的,但在那之前。别以为你们这样子就算是成功了。” 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公瑾语气中的严厉意味。让兰斯洛感到了一丝不祥。 公瑾忽然仰起头来,尽管他不用实际开口,光以意识心语也能下令。但他仍选撑这样的形式,向主控室中的朱炎等人下令。 “不用等到能源填充完全了,不管现在只补充到几成,立刻发射通天炮!” “你敢!” 冷酷的命令,直接击中兰斯洛最顾虑的隐陇。像是一头为了守护巢穴的野兽,他听间爆发了无比拄怒,吼喝一声,朝着公瑾冲过去。 “不自量力的东西,先送你这头山猴下黄泉去。” 公瑾冷笑一声,对于被锁缚力量的兰斯洛全然不放在眼里,左手挥剑水平推出,明耀剑气无罩兰斯洛上半身。 “不自量力呜?再加上我呢?” 仿佛算好了一样。阴邪的黑彤乍然由兰斯洛身后闪现,夹杂着数千阴魂的怨霸之气,甫现身就形成一股凶邪压 力,直迫公瑾而来。 “猴子,咱们两个再拼一次吧!” 奇雷斯的重掌拍在兰斯洛后心,两人再次运起了同样的心法。 之前连续几次尝试失败的东西。透过相同的怒意与斗志在彼此都抱持着最后一击的觉悟下,两股澎湃的天魔劲发生变化。竟不可思议地开始融会。 发生变化的部分不只是“力”,兰斯洛与奇雷斯都感觉到,脑内思感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仿佛突破某种束缚,不受拘束,比惚间体内的沉重锁缚一轻,苏醒的力量犹如急涌清泉,流遁四肢百骸,让身体每一处都充满劲道。 天魔劲重现,在两股同质性的强大力量合并下,墨黑魔气如海潮怒涛般狂诵,朝公瑾重压而去,甫与点点星雨剑气接触,马上就将雪灿剑光吞噬殆尽。 (万物元气锁被破了?奇雷斯做了什幺?)察觉到问题源头,公瑾不敢有丝毫大意,长剑回鞘,最顺手的千里神鞭再次回到左手,抖劲挥出,长鞭破空,幻化千百神龙影像,起伏飞窜,在狂啸中迎向急诵而来的大片黑雾。 乱鞭的威力极大,但却似乎无法有效压制怒涌的天魔劲,银亮的窜飞鞭影,在攻人魔气黑云后马上归于寂静无声,被吞噬、腐蚀得点滴无存,根本无法穿透这片乌云。 两股天魔劲归并于一,纯以力量比拼,那己经是超越公瑾一倍的强大力量,公瑾本可以用更精准巧妙的天心意识,去攻破那两股力量的间隙,凭巧破力,但是当公瑾运转天心,却发现兰斯洛与奇雷斯周身的力量流转,犹如一片浑沌,自己再也无法找到他们的破绽,而那狂涌而来的天魔触动,正千百倍地增强,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乱鞭反推回来。 (他们两个双双突破了强天位?不可能,但现在的清形是……)无法用天心意识去窥破间隙,公瑾聚精会神,压下惜愕心清,预备打进入斋天位后场硬仗。然而,当他调匀胸口的混乱真气,认真地望向对手时,却为自己的胜利找到一丝笃定。 尽管自己设办法看见对方的破绽,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大量休日惊心的鲜血,自奇雷斯与兰斯洛的玉官飞溅横流公瑾所下的命令,最直接影响到的,就是贴近金鳌岛外围地带的泉樱,本来正在找空隙进入金鳌岛的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能源波动。心中惊骇,侧日往旁看去,只见老远距离之外,熟悉的蓝白光芒再次晃起,尽管亮度衰弱了不少,但却肯定是通天炮重新运作的征兆。 “怎幺可能?小爱菱不是说……” 泉樱一想就明白了理由,肯定是公瑾被逼得不顾一切,也不等能源填充完毕,准备再次发射通天炮了。 往下一望,被浓烟与火焰所笼罩的香格里拉,现在仍处于极大的混乱当中,这些人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的,难道他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如果这些人最后仍是死了。今晚那幺多人的牺牲与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想到这里,泉樱猛一咬牙,抽出腰间的天丛云剑。朝通天炮的方向全速飞去。以前在耶路撒冷。她与枫儿曾靠神剑阻止了通天炮的发射,刚刚金鳌岛被防护罩守住。她无法靠近。重施故计,但现在或许就可以了。 纵然能量不完全。这只是一发很微弱的炮击,但那饰然神威仍远非血肉之躯所能相抗,泉樱才飞到一半,就觉得庞大压力逼得龙体圣甲承受不住,即将崩溃,全身每一处骨节都在呻吟。 (可恶,如果连靠近都做不到,那我……我该怎幺……大家的牺牲)剧烈痛楚之下,泉樱觉得有点头晕,上一次在耶路撒冷阻止发射,那时的身边还有伙伴,还有枫儿姊姊与自己共同执剑,齐心奋战,但现在同伴们都己经倒下。除了自己,设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孤寂的感觉,无形增添了压力。当那道蓝白光芒乍然大盛,周围一切声音蓦地消失,马上就要发射轰击,泉樱只恨自己无法再飞得快一点。 “泉樱,让开!” 突然傅来的声音,泉樱不及细想,连险让到一旁,只感到身旁疾劲狂风吹过,巨大风压让她站不稳身形,朝旁边滚跌开去。 (什幺束西?)抬眼望去,一艘高速飞行的圆锥形空舰,尾端喷着急劲气流。 朝着通天炮的璀璨蓝白光飞去。 整件事清发生得太快。之前甚至设有傅出半点声音,泉樱只看到那座飞空舰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去,全然不受沉重压力影响,在蓝白光爆炽到最耀眼的那一听间,撞进了通天炮的炮口。 而惊天动地的恐陆爆炸,则在下一刻末日般地发生。 公瑾全力发出的一鞭,朝向兰斯洛与奇雷斯的身体轰去,直至此刻,他仍然看不出这两人的武学招数、力量有何破绽,他们两人的天心意识,己经发生了某种自己无法看破的奥妙变化,但他们面孔所激烈溢出的鲜血,就是走火入魔的最佳证明,只要针对这点攻击,那便是致命破绽。 在这短暂听间,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兰斯洛、奇雷斯都感觉到体内的天魔功亢转如沸,力量失控性地激烈攀升!双方的天心意识合流之下,公瑾的乱鞭甚至是他体内的气脉运行。再无奥秘可言,每一下都有如可笑的漫动作,只要这一击能够成功,肯定能够将他击败、重创,甚至是击杀。 但另一个再现实也不过的问题是,他们两人的脑袋痛得像是要炸开了。这套奥秘心法所归并的,并不只是力量与天心意识,就连各自的精神、魂魄、血肉,都像是被两股强大压力逼迫,强行融合在一起。 可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彼此间的歧异太多。兰斯洛与奇雷斯,根本是两个从灵魂到肉体都没有一处共通点的个体,合并的压力越大,反激回来的作用力就越大,不仅严重创伤他们的肉体,连脑袋都快要爆开了。 这个功法,简直是不断地榨取他们的血肉,化作能源,来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威力,在极限痛苦中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有个想法!早知州此,宁愿用天魔轮回来拼命算了。 他们部看见了公瑾的那一鞭,知道这一鞭会狠狠命中。而自己将在这一鞭下彻底败亡。但即使是知道,他们也设有半分力气去改变这事实“那就让我来改变吧!” 不知道什幺地方傅来的声音,好像有个人突然出现,闪电突破了结界,来到兰斯洛二人身后,双掌无声印出。贴放在他们两人的后脑,一股与天魔功相近的灭绝之力,传了进去。 似天魔功,却又并非天魔之力;似人,但却又己非人。 这样的特异性,在兰斯洛与奇雷斯当中,取得了稳当的平衡。 让本来濒临崩溃的合并功法,一下子稳定下来并且在经历三股力量的轮流压缩增幅后,爆发性地轰击出来。 公瑾挥出的一鞭,与这股大力轻轻一碰,便告灰飞湮灭,而魔气黑云更在下一刻急转成一道龙卷旋风,毁天灭地的恐怖声势,一下子催破了公瑾所有的护身气劲。 (怎会如此强大?他们三个……)事清的发生速度,超越脑里的思考,当久违的剧烈痛楚袭击着公瑾身心,他才意识到那道天魔旋风的锥锋,己经由小腹突破了自己的躯体,并且持续分解着自己的血肉。 天心意识互相制衡,力量差距过大,公瑾根本无法抵抗,在持续的痛苦中,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怪嚎。 几乎要震破整座金鳌岛的爆炸。在这时候傅来。灼热的冲击波与火焰,一听间将整个结界范围,连同里头的四人一起吞噬也为这凄惨的一战画下最后休止符。 附:风姿物语座谈会 源五郎:大家好,在本期期末的座谈会上,很高兴能够出来当主持人,因为接下来有大概三个月的时间,我没有办法再与大家见面了。 白无忌:你运气好,只有三个月而已,我已经躺了超过半年,连身体都要变木乃伊了。 源五郎:这是演员的无奈啊,虽然不得不担任植物人的角色,是一件很无奈的事,但如果真的领了便当退场,那不就永远失去了和读者见面的机会了吗? 白无忌:后来的排队去吧,要领便当也是我领,你这个后来的有养乐多拿就不错了。 源五郎:这次座谈会,简单来说,必须先向大家交代一件事。 白无忌:上次座谈会的时候,本来预备九月要出的,不过经过考虑,还是打算九月照常出风姿。 源五郎:出外传的打算,是因为要配合河图书展的进行,另一方面,作者从很久以前就想写公瑾的故事,只是因为拿捏不定篇幅长短,一时没有下笔。 白无忌:出外传的时候,风姿本传的故事会停下,但是香格里拉之战在十一集才结束,如果九月就出,那香格里拉之战的感觉就被打断了。 源五郎:经过考虑,外传延期到十一月出,总共三本,分在两个月内出完。 白无忌:所以十一与十二月,结束香格里拉篇的本传停下,改出银杏篇。发现风姿本传十一与十二月没有出的朋友,别以为是开天窗了喔! 源五郎:这样一算,我有三个月的时间不能与读者见面了呢,真是可惜。 白无忌:你太有信心了吧,这幺肯定你自己能在十二集出现吗? 源五郎:这个当然,人气角色不会那幺容易死的,我自己看过星象,十二集的时候,我一定会出现的。 白无忌:哦,出现有很多种解释,在雷因斯魔法字典的解释里头,出现墓碑也算是出现啊! 源五郎:呵呵呵,你这个一手拿便当的,只能用这方法表现嫉妒吗?这实在是……啊!为什幺我的脚开始变透明了?我的手…… 白无忌:嘿嘿嘿,好好拿着你的养乐多吧!各位读者,请多保重,我们十二集再见。 第三部 第十一卷 第一章 重返残城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香格里拉上空金鳌岛 当整个毁灭性的破坏发生时,金鳌岛正处于一个完全失控的状态。主控室内的操纵人员被郝可莲带着撤离,朱炎在外与魔犬群激战,而一直以意识命令操控金鳌岛内设施的周公瑾,又正因为身受猛招重创,意识无法飘移他顾,使得金鳌岛在应变能力上正处于最空虚的一刻。 魔屋所化的飞空艇,在通天炮正要射击的那一瞬间,正面攻入了发射口,强行将发射口给堵住,在璀璨耀眼的蓝白强光下,产生惊人动地的剧烈爆炸,强烈冲击波与炙焰热流一下子笼罩整个金鳌岛。 直接在岛内引发的爆炸,与蕴含大地能量的岩浆合流,扩大了破坏的规模,金鳌岛本身的防御结界在抵御片刻后,宣告彻底失守,任凭汹涌热流疯狂肆虐,重创这千万年古远遗迹的每一处。 飘身在金鳌岛外围上空的泉樱,纵然使尽力量,也没法在空中稳住身子,被冲击波重重地抛甩出去,仿彿流星般坠落香格里拉,撞毁房舍,在地上撞出一个大凹坑。 (不知道大家的情形怎幺样?) 接踵而来的冲击波,毁尽地面上所能接触的一切房舍建筑。强大的能量冲击,甚至比声波传递更加快速,只见一栋一栋的房舍高楼,无声尴⒌靥 第三部 第十一卷 第二章 黑色大逃亡 要重新收拾、处理香格里拉目前的灾情,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而青楼联盟的回归,适时地填补了这个空缺。 本来隶属于石崇的武装部队,在这晚之前就已经悄悄撤走大半,青楼联盟可以说毫不费力地就夺回了这座城市,然而,香格里拉受创严重,从昏迷中醒来看见残破家园的百姓,更是需要安抚,这些都是要马上进行的事。 “清理掉尸体,尽速火化,如果让尸体腐烂造成疾病蔓延,那就很麻烦了。” “筹措粮食与饮水,批不可以少于三万吨,马上送来,还有……尽速搭建临时住所,这次流离失所的灾民很多,要立刻安置他们。” 青楼联盟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一直统治着香格里拉,整体人脉的盘根错节,是石崇所没法比的,而当魔屋再次回归,这些潜藏人脉全部活动起来,以最快速度控制情况,不让灾情恶化下去。 对于全体市民来说,青楼联盟的适时回归,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因为如果没有他们,那幺香格里拉的许多紧急系统就没人知道怎幺启动,让灾情持续扩散的结果,死伤会以倍数成长。 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不过那些都不关兰斯洛等人的事了。他们始终是外地人,在这边的战局告一段落后,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疗伤。 魔屋回到香格里拉后,很快就在原来位置重新回复成房屋型态。在枫儿的带领下,兰斯洛等人进入了魔屋。 “堵塞住通天炮发射口的时候,我们这边受到严重创伤……” 枫儿向兰斯洛等人解释当时的情形,也是他们最不解的事。 “假如堵在通天炮的炮口,硬受通天炮一击,即使通天炮的威力不完全,我们也只有全军覆没,可是,魔屋确实有些很巧妙的机关……” 时空跳跃——这个金鳌岛曾经做过的事,魔屋也同样能够做到,而且由于魔屋的体积远比金鳌岛来得小,此一技术实用上的灵活性也比对方要高出许多。 魔屋的重重一下撞击,配合本身速度,完美地破坏了通天炮的发射口,在即将轰发的前一刻,把那爆发出来的能量锁住。但这对魔屋本身却不是什幺好事,因为一度被封锁的恐怖能量,会在下一刻更强、更猛地爆发,尽管那个威力无法直击香格里拉,但整个嵌在发射口的魔屋,却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哼!虽然是抱定必死决心过来的,但那可不代表我们这些人就非死不可啊!” 冲向发射口之前,枫儿听见那位女士如此说,而在通天炮即将爆发威力的那一刻,整个魔屋突然开始变化,依照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程序,瞬间爆破外壁,解除外部装甲,整个内部的核心部分紧急时空跳跃。 如果说硬接通天炮一击,是必死无疑的愚行,那幺在这种状态下时空跳跃,就是需要赌命的冒险行动。整艘飞空舰艇仍在激烈撞击的反向摇动中,所处的空间又因为庞大能量高度密集,呈现不安定的危险状态,紧急时空跳跃所引起的时空震,也是跳跃时一项危险变因,如果一失控,可能在时空跳跃时被抛向未知尽头的远方。 事实上,在魔屋进行时空跳跃时,受到庞大能量干扰,还有那股威力强大到震撼时空的爆破影响,所有仪器全部失灵,无法在时空流内定位航行,差点就要全员殉难,成为永远漂流于时空缝隙内的垃圾了,幸好那位女士亲自掌舵,熟练地自那个危险状态中重新突破空间,回到正常世界。 “听她们说,我也帮了一点忙,因为以前有过穿越时空的经验,所以我本身成为混乱中的一个座标,详细情形我也不懂,反正我们就是这样子回来的……” 枫儿微笑地说着。之前在日本,她与兰斯洛曾经一起被五极天式扔到异次元,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在那种时空乱流中,她反而很能适应。 经过这一场激战,在这里的所有人都需要休息,毕竟周公瑾受了这样的创伤,连金鳌岛都开着逃跑了,短时间内该不会再回来作战,在迎接下一场战斗之前,他们要先疗伤调息,回复战力。 “对了,一直着眼于金鳌岛,忘了另一个大威胁。” 泉樱所在意的事,就是石崇所留下的威胁。照理说,香格里拉地下还埋藏着石崇所预留的爆裂物,随时有可能爆发,虽然直到目前都没有爆炸,但想到那个爆裂物的危险性,泉樱不得不提出警告。 “……虽然不能排除说是石崇那边的疑兵诡计,但这种大事宁可信其有,还是去查一下比较好。” “这点不用担心,魔屋降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了,青楼联盟在香格里拉扎根千年,有专门的人才在守护遗迹,现在已经潜入地下,开始各个可疑位置了。” 但最新传回来的进度报告,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东西,这点委实令众人觉得奇怪,尤其是泉樱。石崇特意来后台说的那些话,当时给人的感觉、神情,都不像是作伪,虽说石崇本身就是个大骗术家,可是考虑到当时的情形,泉樱很难相信那只是虚言恫吓。 “我也觉得应该不是这样。”枫儿道:“所以目前工作人员仍在,有消息回来会立刻通知我们。除此之外,刚刚奇雷斯与妮儿小姐离开的时候,与我们在异空间短暂擦身,青楼那边以独门秘法留下了记号,正在追踪,最后纪录是朝自由都市东南方行进,只要再有消息,我们马上就可以追上去了。” 有办法追踪奇雷斯与妮儿,对雷因斯这边来说,这是天大的奸消息,可是却有人对这喜讯表示狐疑,那就是妮儿的监护人兄长。 “等等,追踪?你们的追踪记号该不会是那种查到最后,摆了一个大乌龙,发现原来记号在一头猫身上吧?” “不会的,青楼联盟所使用的追迹之术,是术法而不是太古魔道器械,不会闹出那种乌龙场面的。” 枫儿的解释,让身旁的爱菱大为不服气,想要提出抗辩,但是让她扳回一城的机会马上到来,在众人要过一个走廊转弯时,两名神色慌张的侍女匆忙赶到枫儿身前,弯腰行礼,好似很尴尬地低声说话。 “找到讯号了?呃……什幺?记号在一条狗的身上?” 枫儿错愕而尴尬的表情,正说明着事情超出掌控,这时旁边传来一声重重的闷响,是兰斯洛起手一掌拍在旁边柱子上。 “兰斯洛大人!” “夫君!” 在众人眼前,兰斯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口唇颤动,想要说些什幺,跟着就重重倒了下去。 “嘿,什幺把戏不用,耍这点小手段,就想要对付老子……做他们下辈子的大梦吧!” 在距离香格里拉西北边千里远的某处树林,应该带着青楼联盟追踪术印记的奇雷斯与妮儿正在那里。 奇雷斯的脸色非常难看,似乎感应到青楼联盟对他的追踪,但那种级数的追踪术法,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顾,脱离空间转移时,他早就随手转抛到其他生物身上,现在敌人应该追踪到错误目标了。 “赢过那些本来就不如你的人,很光荣吗?真的那幺有本事,就不会被铁面人妖打得夹着尾巴跑路。” 妮儿出言讽刺,重伤的她并没有多少 体力,一直脑袋昏昏想要晕去,但一股倔强的坚持,让她紧咬下唇,支撑着不在敌人面前晕倒示弱。 “你不用急着挑衅,这次战斗我们是趋于下风,周公瑾能把武功练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怕,但既然战斗已经结束,我们又能全身而退,下次再战孰胜孰负,这就是他要预备去承受的风险了。” 奇雷斯说得自信满满,妮儿也明白他话中蕴含的意思。当日耶路撒冷两强对决,公瑾虽然少了一臂,但那一战所带给他的见识与经验,却让他得以突破天位之壁,以斋天位的强绝力量横扫当代,而这次香格里拉的激战,众人获益不少,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资质,去吸收这次战斗中所学到的东西,下次再战时难保不会有人突破强天位,以对等立场与公瑾战斗,而这……想必也就是公瑾最担忧的事。 想到这里,妮儿脑中的晕眩感觉更盛,没有时间多做嘲弄,冷冷问奇雷斯一句:“你要带我去哪里?” 奇雷斯不答,只是嘿嘿冷笑,不时更抬头望向天空,好像在寻找什幺东西。 “你在找什幺?”妮儿问了一句,脑内灵光一闪,奇道:“你是不是在找刚才那头乌鸦?” 之前奇雷斯拉着妮儿在空中飞行时,与一头乌鸦遥遥擦身而过,妮儿只是奇怪那样的高空不该有乌鸦,奇雷斯却马上觅地降落,现在想来,可能代表那只乌鸦有问题,不然以这头野兽的急躁个性,怎幺可能不拉着人持续赶路,会这幺好心地停下来休息? (听说魔法中有些技巧能够操控生物或是符咒式神,用以攻击敌人或是侦查,那头乌鸦是这样子的东西吗?) 但以奇雷斯的狂野本色,如果那头乌鸦真的是敌人耳目,他应该立刻出手毁灭那头乌鸦,然后等在原处,待敌人追踪而来后,放手大杀一场,没理由像现在这样找地方躲起来,除非…… “你受了伤?那个铁面人妖把你重伤了,所以你才不敢和人动手,要找龟洞躲起来?” 妮儿的推测与语气,刺激到这头绝世凶兽的怒气,反手一拳出去,劲风到处,所有树木全在轰然声响中拦腰折断,倒地时整个枝叶腐朽枯死,一整片树林直线蔓延出去,鸟兽惊吓奔逃纷飞,也不知道被他毁了多少树木。 “哼,我有伤?这点小伤能难倒魔界皇族吗?三两下就痊愈了,周公瑾想用这些伤来要我的命,他还远远不够格咧!” 奇雷斯话声不大,但中气十足的感觉,显示状态不错,顶多只有一点激战后的疲惫,却怎也不似身受重伤的样子,令妮儿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更是不解他为何要选择退避,难道是敌人很强吗? 妮儿所顾虑的理由,只有奇雷斯才知道真相。之前与兰斯洛联手战敌,合并两人天心意识,爆发最强一击时,有些话他并没有坦白对兰斯洛说出,其中就包括这套功法的反噬与副作用。 这种急就章的拚命功法,本来就一定有着因为急速提升力量所造成的缺陷、反噬,更何况这套功法还是未经实验的半成口叩,会完美无瑕才奇怪。当时的局势千钧一发,如果不打倒周公瑾,根本就没有“往后”可言,所以这决定并没有错,但既然战斗已经结束,就该思考副作用的隐忧。 到底会有什幺副作用与反噬伤害,奇雷斯自己也不知道,典籍中更不曾写明,只知道在功法运使完毕后,那个副作用随时会发作,不论是他自己,还是配合施展的兰斯洛,现在都处于高度危险的未知状态,为了避免与敌人交手时,副作用突然发作,奇雷斯才选择了退避,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那……什幺人在追你呢?是铁面人妖吗?还是……我哥哥他们?” “嘿,公瑾那小子如果要追踪,现在一定是用太古魔道仪器;至于雷因斯,一个快变废墟的香格里拉就够他们自顾不暇,他们自作聪明的结果,现在大概已经发现了那条蠢狗,脸色发青……” “那会是什幺人?你该不会仇家太多,连什幺人想追踪杀你都搞不清楚吧?” “哼,肯定是石崇那个鬼祟的东西,他和鸠摩狮那两条狗东西,最喜欢用魔法玩些见不得人的无聊东西,会用式神追踪我们去向,一定是他们的小伎俩。一 “奇怪,听你的口气,好像和他们很熟啊……喂,你们几个到底是什幺关系?是旧识吗?看起来不太像啊!” “旧识吗?桀桀桀……” 被妮儿一问,奇雷斯忽然诡异地大笑起来,声音听来像是喜悦,但又有说不出的怪异。 “应该可以说是旧识吧,我和这两个狗东西很熟,和他们全家都很熟,常常受托向这两头狗东西问好呢!L “哦……你们这些魔界来的说话真怪,问好就问好,也要说得那幺阴阳怪气的。” 妮儿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寻常,但也没兴趣多问下去,更不会知道往昔在魔界时,奇雷斯恶名昭彰,走到哪里,便被追杀到哪里,而石崇更曾经主导过其中数次的围杀行动。 与当初李煜相同的处境,但李煜只在反击的时候杀戮,并不会主动让所经之处血流成河,更不会无故伤及妇孺,与之相比,奇雷斯连李煜一半的仁慈都没有,在石祟初次设局围杀失败后的隔天晚上,这头负伤的凶兽就摸上门去,把敌人未及撤走的家小杀得一个不剩。再隔一天,则把鸠摩狮的满门连同所住城市化成血河尸山。 追杀行动从此便不曾停过,奇雷斯的凶残之名远传四方,而即使逃窜到人间界来,奇雷斯仍感觉到这几个“旧识”始终追踪着自己的行迹。 “嘿,丫头,你在人类那边好像是什幺大元帅,管过很多的人类,是不是?” “这关你什幺事?” “你在外头闯荡那幺久,一定很久没有回故乡了,怎幺样,招待我去你故乡玩玩,有兴趣吗?” 奇雷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妮儿大感吃惊,但回心一想,自从与兄长相认,离开故乡之后,就再也不曾回去过,有时候夜深人静,往武炼方向眺望过去,是满怀念故乡的一切,现在被奇雷斯这幺一问,一股怀念的情绪油然而生,强烈思念着那个告别数年的家乡。 “你问这个做什幺……” 妮儿一句话问出口,自己也恍然领悟,这次与奇雷斯一同离开,主要目的虽说是医治身体异变状况,但与这问题牵扯在一起的,就是要去面对自己的身世问题,奇雷斯说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去,应该就是为了这个。 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但少女思索片刻后,仍倔强地抬高下巴,傲声道:“去就去,怕你吗?” “你肯去,桀桀桀……那就实在太好了。” 低沉的笑声,奇雷斯的诡异声音让妮儿很不安,尤其是看他说着说着额角青筋显露,双手更紧握成拳,似乎在蓄劲预备出手般,这种不必要的动作更让妮儿觉得他意有所图。 “你、你想干什幺?有什幺好的?这关你什幺事?” 本来以为奇雷斯意图不轨,或是打算到自己故乡去放手大杀的,哪知道自己这一句话问完,他却邪邪地一笑,额上突起的青筋忽然爆裂,血染地面,紧绷的身体肌肉一下子失去力气,虚弱地倒了下去。 “……那后面的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不可一世的绝代凶兽就这幺倒下,昏死过去,妮儿被这个不合理的变化弄得大张嘴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才想到是否该过去踢他两脚,确认他是真昏还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是假晕,附近的树林却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啸声,鸟兽惊走,数百道血红火影自西方高速飞掠过来。 定晴看去,飞过来的东西是某种鸟类,型态与乌鸦极其类似,让妮儿想到之前被奇雷斯干掉的那头东西,但这些血影火鸦却不是什幺平凡的东西,从它们身上缭绕喷发的光焰,还有死死盯着猎物的那种锐利目光,妮儿肯定这几百头血鸦极有杀伤力,假如自己保有十足状态,那自是坦然无惧,但换做是重伤未愈的现在,怎幺想都很危险。 “鸦!鸦!鸦!” 火影闪动,几百头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味的赤鸦纷纷停在枝头,刚奸居高把妮儿包围住,血目凶瞳狠狠盯视着他们,不住发出刺耳的高声鸣叫,此起彼落,像是在联系什幺。 而从那股越来越紧绷的气氛,妮儿明白这些可能是由魔法成形的怪物群,准备马上发动攻击,自己不但要以重伤之身去应付,更糟糕的是,自己甚至算不上是孤军奋战,因为孤军起码不用被伤者拖累,自己眼前却还有一个昏迷不醒人事的大累赘。 “鸦!鸦!鸦!” “有、有没有搞错……我是重伤病人耶,我……我应该躺下来静养才对的耶!” 少女气愤而无奈的控诉,并没有打动这群没有同情心的鸟儿,当妮儿背起伤者,拔腿狂奔,周遭一片“鸦鸦”聒噪声响中,数百头火鸦离开枝头,以最猛烈的势道朝他们身后追逐攻击。 “石崇——你这头大奸狗,落井下石,本小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三部 第十一卷 第三章 失心疯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过了二天,香格里拉在青楼联盟的全力运作下回复了最起码的生活条件,尽管大量死亡与毁坏对人们造成的伤害,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事,但那也已经不是雷因斯众人的管辖范围,他们都对此感到同情与黯然,可是重新建设这地方的责任,是青楼联盟,当敌人已经离开,他们甚至不便在此逗留太久,惹来嫌疑。 “何必这幺见外?我很希望你们能够多留一会儿,妮儿与奇雷斯的行踪还不明确,等到有回报后再离开,不是比较好吗?而且,我方希望能够检验有雪永一相所持有的卷轴,关于这件事……” 辞行时,珠帘之后的那位女士依依不舍地提出挽留,而她所说的也是实话,纯以私交而论,她与妮儿、枫儿都是结义姊妹,与泉樱也有授艺之谊,就连爱菱这几天也在她刻意拢络之下,对她极有好感,以这样的关系来看,当她说“不用见外”时,泉樱确实很难找出辞行理由。 不过,虽然青楼联盟以“研究”为名,希望取得有雪的卷轴几天,但泉樱仍旧无法答应。她看出这件事情内有蹊跷,与其仓促答应,还不如留作某种外交筹码,更何况……现在是不能无视有雪本人意愿的。 “这点我们可能帮不上忙呢!因为如果要他放开那管卷轴,可能要有与他一战的觉悟,我们并不想与他开战,那幺好运的对手,与他为敌一定会招来厄运的……而且,我想我们应该离开,因为很多事情都不能搁下不理,现在该是回去处理的时候了。” 委婉地提出回绝,泉樱说话的时候,一双星眸被外头的声响所吸引。从窗口往外看出去,卸下T1000装甲、头戴工程帽的爱菱,正站在高处比手画脚,威势十足地指挥工作人员建筑程序,迅速而确实地重建香格里拉。 随着一担担砂土、一车车木材的运输入城,大大小小的建筑工事几乎昼夜无休地轮班进行,从人们专心投入重建工作的情境,泉樱也感受到那种想把一切悲伤抛开,努力迎向明日的决心,对于刚刚才迎接重大悲伤的人们面言,这是一件好事。 正在迅速重建的,不仅是香格里拉城内的各个地标建筑物,也包括了魔屋本身。在通天炮炮口自爆外壁的“金蝉脱壳”,本身也属于一种自毁战术,让这幢魔屋受创很深,几乎丧失了大半的机能,必须藉由与地面结合、稳定吸收能量,才有办法再次活动。 泉樱看过魔屋是如何增建补强的,那甚至与建筑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让工人群把大小建材运到屋内的某处后,置之不理,那些建材就受到莫名力量吸引,迅速分解,自行在应该出现的地方叠建起建筑物。这样的诡异情形,泉樱觉得根本与建筑扯不上边,只是魔屋若有生命般地吞噬这些建材,像“消化”一样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幺不合科学精神的现象,让爱菱看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想不出该怎幺把这情境背后的道理抄写在笔记本上。而这也正是青楼联盟用以拉拢矮人少女的方法,在那位女士的有心拢络下,炼金术文明与太古魔道文明就这幺进行起友善的交流。 “香格里拉能够尽快站起来,对我方而言也是一件大喜事。这幺美丽的城市,如果因为战争而毁掉,真是太令人痛心了,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回复成我初到时的繁华。” 辞令应对,泉樱的表现很得体,在雷因斯的阵营中,除了已经倒下的白无忌外,能够像她这般在公开场合表现得彬彬有礼、进退有据的人,实在不多。 必须急忙离开香格里拉的理由,主要是稷下方面的要求,那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指挥系统整个崩溃掉了。 兰斯洛皇帝陛下闭关、苍月草秘书长长假外出、临时指挥者天野源五郎失踪、长老梅琳失去联络,就连能够稳定人心的妮儿公主都不知去向,偌大的雷因斯·蒂伦,整个领导阶层全部瘫痪,底下的大小事务官不知道该向谁请示才好。 “……本来,还有华院长可以请示的,但她从自由都市回来后,就封闭整个暗黑魔法研究院,现在那边血光翻腾,妖气冲天,从十里外就可以看到种种异象,可能整个研究院上下都在进行大规模生体实验……” 由于没有其他人可以汇报,所以稷下方面的白家人联络太研院,希望能请回不假外出的院长隆·爱因斯坦回帝都坐镇。太研院向来是稷下学宫的首脑,太研院院长俨然就是学宫之长,虽然不涉政事,却在雷因斯地位崇高,如果有她坐镇帝都,那起码能稳定人心,不然整个领导阶层全部无法管事,这消息如同纸包不住火,早晚会传出去,到时候势必动摇整个国家。 从电子萤幕中听完属下报告的爱菱,表示会马上启程,但最受到报告冲击的,却是身在一旁的泉樱。 尽管已经与兰斯洛站在同一阵线,但泉樱仍对“我是雷因斯人”一事,感受到些许困惑。别的姑且不论,雷因斯能否接受自己这个一度为敌的外国人,这尚是未知之数,所以日本一战后,她一直在风之大陆的各处地方奔走,却不曾踏上雷因斯的上地。 可是,当太研院的干部向爱菱报告,顺便要求爱菱请回身在香格里拉的新任右丞相时,泉樱就为此大吃一惊,因为对方口中那名“才德兼备、曾为莉雅女壬与无忌殿下同窗”的新任右丞相,赫然与自己同名,而且是无忌殿下在遇刺前所留的遗嘱中所提到,一旦自己身有不测,便须请这人回来为相,顶替自己右大相之位的贤才。 (这……这太荒唐了吧,我根本不认识白无忌啊:又什幺时候和他们一起同窗过?而且,哥哥的同学为什幺还会与妹妹当同学?他们两兄妹起码差了百多岁啊?) 聪慧如泉樱,仓促问脑筋也有些转不过来,而看出这一点的枫儿则微笑解释。 “一点都不奇怪唷!无忌殿下是学宫的万年留级生。事实上,一直到他遇刺为止,他的名字都还登记在稷下学宫的留级名单上。而当他国葬入土之时,稷下学宫还特地奉上一张荣誉毕业证书陪葬,殿下如果知道的话不知道会怎幺想呢!” “那……所谓的继任宰相是……” “……是小草小姐的安排。” 枫儿私下向泉樱解释,在这一场香格里拉战役之前,小草就已经顾虑过,假若自己与源五郎先后倒下,雷因斯一方将乏人指挥,陷入难以为继的窘状;而为了防止这种情形发生,必须另觅后备人才。 兰斯洛与妮儿是不成的,他们兄妹两人的武力,威望有余,智谋计略却是不足,而且缺乏冷静镇定,尽管偶尔可以收到奇兵之效,但只要把战斗时间拉长,这两个人一定会被公瑾的计策牵着鼻子走。 几经思量,熟娴军政方略的泉樱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小草便以兄长白无忌的笔迹写下紧急锦盒,让手下人在紧急时候打开,顺理成章地让泉樱进入雷因斯的指挥体系。 本来忌惮招惹闲话的泉樱,这时也不得不接受小草的好意,立刻与众人动身回稷下。 “不过……下次伪造这种密旨的时候,别写得那幺夸张,又说什幺三顾茅庐,又说什幺磨墨脱靴……写得这幺夸张,看起 来……很不好意思啊!” “这也是小草小姐的意思,她说雷因斯人喜欢热闹,写得夸张一点,比较有广告效果。” 众人临行前,并无法从青楼联盟得到任何关于妮儿的下落,也找不到海稼轩、源五郎两人,唯一能肯定的事只有一个:那就是香格里拉地底并没有埋藏任何爆裂物。 青楼联盟的术者在地底下来回了两天,直到地底洞窟中的怪物慢慢苏醒,重新开始活动,这才不得不撤离该处,但根据他们的保证,地底应该是没有残留任何不妥的危险物体。 听到这个结果的泉樱极度困惑,不解自己是否真的被石崇所愚弄,但那位女士却支持她的想法。 “石崇老儿的恐吓应该不会假,所以我相信他曾在地底动了某些手脚,但可能是我们运气不错,这些爆裂物因为某个未知理由而消失,或是被他们自己拆除了,因此我们找不到……” 这个说法任谁也觉得牵强,但在找不到合理解释的状况下,也只好用这方式暂解彼此心中的疑惑了。直到离开,泉樱还在思索石崇的用意到底是什幺,但这时的她并无法料到,事情会在不久之后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形式再次爆发。 而当坐在前往雷因斯的特快车上,任八头长角六足的异兽高速奔驰,遥望香格里拉半颓圮的城门消失在视线中,泉樱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幺为这次香格里拉之行定下评语。 爱菱仍在尝试调整仪器,追踪着几个大目标。妮儿与奇雷斯是很难找,但金鳌岛这幺一个庞然巨物,绝不可能忽然消失,爱菱用仪器追踪两天后,已经找到了金鳌岛的方向,发现它正以高速朝西行进,照方向来推测,目的地应该是中都。 回中都做什幺呢?由于香格里拉的连场激战,众人几乎都忘记了,大批雷因斯军队正朝中都开拔,两国的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茶,公瑾结束了香格里拉大战后,立刻就赶回国都,先稳定艾尔铁诺的王都。 “夫君与奇雷斯能够全身而退,应该是伤到了公瑾师兄,但就不知道他的伤有多重……” 传闻斋天位武者有极强的自愈能力,甚至更胜乙太不灭体,如果此事属实,不管公瑾师兄在战斗中受的伤有多重,现在都应该痊愈得差不多了,可惜无法向夫君兰斯洛查问那场战斗的详情,不然一定会有所帮助的。 手机看片 :LSJVOD. “爱菱小姐,妮儿小姐那边有下落吗?” 枫儿向爱菱查问着,但少女却摇头。 “查不到耶!七个仪表上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青楼联盟留下的那个仪器,也只能找到那一条狗……” 爱菱皱眉说话,但却被后舱一阵愤怒的咆啸声给打断,原本正交谈中的三女蓦地安静下来,很尴尬地彼此对望,不得不觉悟到目前雷因斯最大的问题,并非是仪表上那只仍在趴趴走的流浪狗,而是身在后舱中的那头猴子。 泉樱苦笑着站起身,朝后舱门扬声喊话。 “雪太郎,你那边……” “快闪,我拉不住他了。” 有雪高喊了一声,跟着就是“哗啦”裂响,整个舱门木板被一样东西撞碎,跟着就是一道黑影冲撞进来,势道好猛,速度也快得让人没法捉摸,只是一眨眼,就看到那个东西扑在枫儿身上。 枫儿没有闪躲,但生性拘谨的她也不敢主动张手去抱,就这幺任那个东西扑抱过来,一下子搂了满怀。 “兰斯洛大人,你有没有……” 本来是想要问有没有好一点,但现在看来是没有了,兰斯洛一手抱住枫儿后,另一手却弯起来在脑上抓头,一双虎目不见往昔的威势,反而像是绕圈似的直打转,咧开大嘴嘻嘻微笑,看来没有半点绝代霸主的气势,遥遥望来,还真像一头从山里跑出的野猿猴。 被兰斯洛搂抱在怀里,享受胸膛的温暖气息,对枫儿来说是一件满享受的事;被他亲亲吻吻,这在双方已经有过亲匿关系的此刻,也不是什幺问题。不过当他连连伸出舌头,像品尝什幺美味瓜果似的,从细嫩雪颈直舔到耳根时,受不了痒的枫儿就只有连忙用力,想把兰斯洛推开。 不过这企图却完全落空,枫儿虽然伤愈,但是她的推挤力道和兰斯洛相比,却有着极大的差距,让她在惊讶兰斯洛武功进境的同时,又被兰斯洛抱在怀里,这次的情形更糟,除了连续舔吻过来,一手还像是捉虱子似的,在她背上、腰上连抓。 “不……不要这样子……会痒……兰斯洛大人……好痒啊……哈……哈哈……” “哈哈哈,枫儿姊姊,好有意思,看来夫君大人真的很宠爱你呢!” “别说……这种风凉话,快点……快点把他拉开,哈……哈哈哈……” 无法挣脱,枫儿甚至没机会抹去满脸的口水,就被身上的痒意笑得快岔了气,但泉樱也没法一直在旁边看好戏,她的开心笑声吸引了兰斯洛注意,跟着就放开枫儿,一溜烟地朝泉樱扑抱过去。 车厢的空间狭窄,就算泉樱的身法再快十倍,也没有足够的地方来闪躲,更何况兰斯洛来势奇快,想闪避或招架都不容易,但泉樱有过经验,对此早已有备,从怀中掏出一个黄澄澄的物体,朝爱菱方向一扔,反应不及的爱菱顺手接过。 “这是……啊,香蕉?” 大发明师的反应并不灵光,在她想起自己手中怎幺会拿着一根香蕉前,如同饿虎扑羊般的凶猛猿猴已经冲上来,将她一下扑倒,跟着就张口咬住她放在胸前的那根香蕉。 “啊,不可以……师兄你的舌头……不要一直……啊……哈哈……好痒喔……别一直把舌头往我领口舔啦……” 爱菱的窘状比枫儿更糟一筹,而最后也是靠三女齐心合力,才半诱导、半压制地摆平这头纯靠本能行动的泼猴,当这情形终于被控制住,累得说不出话的三人,都回忆起那天兰斯洛病发倒下的情形…… 几天前,兰斯洛脸色突变,不支倒下,造成众人一阵惊慌,但当兰斯洛由昏迷中醒来,就变成了这幺个乱七八糟的模样,既不认得眼前的亲友,也没有思考能力,好像整个人返祖退化,变成了一头猿猴。 对于这个状况,众人毫无异议地认为,这必定是金鳌岛一战造成的伤势影响。有伤就要医,但是要这头泼猴老老实实坐下来看病,那可真是一场恶梦。 兰斯洛虽然失去神智,武功却并末因此而减退半分,天魔功的霸杀威力较平时稍逊一筹,但是身手敏捷、反应灵活的程度,却在平时数倍以上,登时把香格里拉又闹了个人仰马翻。 “如果是对上天魔功高手,那还好;如果只是对上一头会天魔功的猴子,那我们也认了;可是……这头猴子根本是疯的,要捕捉一头会天魔功的疯猴子,这种任务简直是人间地狱!” 泉樱的感叹一点也不假,在捕捉过程中,她因为身先士 卒的缘故与丈夫正面交锋,被兰斯洛一拳打中小腹,妖雷魔电爆发,差点就将她的龙体圣甲一拳击破。中拳刹那,痛彻心肺,泉樱讶然于丈夫武功之高,而虽然只有那幺短短一瞬间,但她由衷同情起被这双串头痛殴过的石崇与鸠摩狮。 有雪的卷轴帮了不少忙,但主要的制胜因子,是泉樱与枫儿交替使用天丛云剑,凭着神剑两种不同异能,再加上些许的……美色诱导,这才半软半硬地制服了这头肆虐香格里拉的魔猴。 青楼方面的医道好手看不出任何东西,最后是由那位女士亲自出马,检测之后的结论,是脑波发生了某种异常变化,这才导致行为失常。 “如果周公瑾当真如你们所说,拥有斋天位的绝世力量,那幺别说奇雷斯与床上这位病人联手,就算找齐当前所有强天位武者,也未必能将他击败,所以他们必定是用了某种能够影响天心意识的合战功法……我曾听说,魔族的武学中确实有这一门绝学,而奇雷斯出身魔界皇族,很有可能通晓这门奇异功法……” 那位女士的推论百分百命中事实,而根据这个推论,使用这种匪夷所思的玄奥功法,很有可能引发某些副作用,最明显的冲击,就是运转天心意识的脑部,所以兰斯洛的异常行为就非常合理。 讲是这幺讲,但是众人并没有什幺方法医治,青楼联盟的群医也对此束手无策,最后的建议,是必须要找专业人士处理。 医道方面的专门人才,无论是华扁鹊或玉签风华,目前都离香格里拉甚远,这也是泉樱必须立刻离开香格里拉的原因,于公于私,如果身为雷因斯领导人兼最大战力的兰斯洛无法复原,未来的仗真不知道该怎样打下去。 “主要目标是回到稷下,华扁鹊大夫在那里,她虽然思想乖僻,但却是有真才实料的专业人员,交由她来处理,我想是最妥善的安排了。” 记起在杭州的往事,泉樱不由得露出苦笑。自己与那个阴阳怪气的巫婆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如果不论医德,只论医道,世上大概没几个人有信心在那巫婆面前自夸。 没有人质疑泉樱的决定,但想到这是否为“最妥善的决定”,即使是与华扁鹊最好的爱菱,都感到十分心虚。然而,比起风华所在的北门天关,这里前往稷下是快得多了,所以华扁鹊成为医治这种疑难杂症的不二人选。 这是兰斯洛王的荣幸,也是他的不幸…… 第三部 第十一卷 第四章 噬血入侵 由于兰斯洛的倒下,成为雷因斯阵营首要处理的问题,所以有很多同样重要却无暇处理的事,一时间都被搁置。 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当参与那场战役的兰斯洛出事,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奇雷斯,是否真能“全身而退”?还是如他这般也在战后倒下? 知道事情真相的,就只有妮儿,但与奇雷斯一同逃亡的她,并没有机会向别人诉说自己的遭遇,只是独自忙着爬山涉水,不但要背着一具昏迷不醒的黑色躯体,还要肩负起对抗那群飞鸦异禽的重任。 当好不容易甩开敌人追踪后,她躲到一处山泉旁,用手绢沾湿冰凉的泉水,轻轻洗涤身上的血污。当已经凝结住的血渍被冰水化开,少女皱起眉头,痛呼出声。 “我……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幺会沦落到这里来做苦卫?” 妮儿抱怨的心情非常认真,现在的情形比当初预想更糟,如果单纯只是被奇雷斯绑架,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尊重,不会有什幺苦头吃,但眼下却是另一种情形,奇雷斯这个绑架犯莫名其妙倒了下去,一连三天都没有醒过来,而自己背着他逃亡,身上伤势根本没时间好好静养,还要被大批怪物攻击,真是好没天理。 “石崇那个王八蛋,将来再给我碰到,个就宰了你。” 把石崇当成始作俑者,妮儿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自从那日遇袭后,她就突围朝西南前进,目前已经在武炼的边境,只是因为重伤未愈,脚程甚慢,不然以天位力量飞行,早就深入武炼了。 被那群血鸦怪物层层封锁,往东北方去雷因斯的路断掉了,暂时也没别的方法可与亲友取得联络,只有持续逃亡一途。比较呕的一点是,自己还要另外拖一个大累赘,不然或许有机会拉远与敌人的追踪距离。 这样子救奇雷斯一命,真的好吗?妮儿只是觉得,虽然他胁迫自己同行,但自己与他有过约定,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因此目前的救援也算是守信的一环。 奇雷斯是个大恶人,救了他一次不可能感动他什幺,更别说要他改恶向善,换言之,只要他继续活着,往后就会有其他人受害,那自己岂不是成为帮凶? 问题是,这次奇雷斯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帮己方而战,如果自己当真趁他虚弱时取他性命,那幺往后哪有人还敢与雷因斯合作?尤其是,当妮儿想到奇雷斯不是为己方而战,仅仅单纯是为她而战,她心里就很难抹除那股欠了他什幺的感觉。 先把人情还清再说吧!目前的目标,是位于武炼境内的故乡,只要把奇雷斯平安带到那里去,也就算是还了人情。 “找他来联手作战……啧,想想在香格里拉的时候,我胆子还真大咧!居然敢做这样的卖命演出……” 回想起在香格里拉,因为情势危急,决定让奇雷斯吸蚀自己的血肉元气,当时的艰难决定,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惊,回忆起来还是搞不太懂,那时候怎幺会有这幺大的胆量。 “根本是与虎谋皮啊,以后再也不做第二次了……” 妮儿轻声感叹着,耳尖微动,聆听到空气中的异样风声,心中一惊。 “这群浑蛋,又来了,石大奸狗,你真是无孔不入。” 妮儿怒声抱怨,却对改善这种情形束手无策,愤怒地站起身来,环臂运劲,迎向那一头一头俯冲过来的邪火血鸦。 天魔功是魔界诸般邪异内功、剧毒的克星,却对克制魔法效果不佳。两天前,妮儿鼓劲推出的大天魔刀,并无法将这些邪火血鸦斩杀,两天后的现在,她连运使大天魔刀的力气也没有,仅能尝试图个侥幸,使用路上所构思出的战术。 妮儿一抖手,从腰后抽出一卷长鞭。这是她刚才略作休息时,拾起附近飘落的柳枝,缠编成一串,克难制成的鞭子,现在贯起天魔劲,就往飞冲过来的血鸦笞去。 血鸦飞旋的姿态轻翔灵动,妮儿在地上发劲扑打不易,现在多了一条柔韧兼备的柳枝长鞭,俨然是有了一只长及数尺的巨臂,一下回拉抽击,就把几十头血鸦笼罩在鞭劲范围中。 (成功了!) 妮儿心中一喜,但却高兴得太早。重伤之余,脑里不甚清醒,天心意识对力量的驾驭程度不佳,妮儿这一鞭施劲太重,挥到中途,鼓满天魔劲的柳鞭赫然轰炸爆碎,功亏一篑。 战术失败,妮儿大感不忿,若是平时,可以尝试直接以天位力量凝劲成鞭,但眼下手酸足软,哪做得到这种高难度技巧?只有拚起残余力道,鼓荡天魔劲,一面尝试突围,一面尽力不让这些血鸦近身。 一下子就陷入苦战,幸亏这群血鸦对天魔功犹有顾忌,不敢过度逼近,每当妮儿像是要豁出去狂发天魔刀斩击时,数百头围绕她周身十尺旋飞攻击的血鸦,就尖叫散开,双方拖拖拉拉地半对峙着。 “鸦!鸦!” 看准了妮儿体力不支,血鸦一下子冲了过来,这一下空档把握得极好,妮儿胸口气闷,一口真气提不上来,天魔劲溃散,立刻被血鸦攻入空隙。这些血鸦似有实质,其实却是虚体,冲破妮儿的防御阵线后,竟然从她的身体穿透过去。 “唔!” 妮儿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剧烈的晕眩感几乎让她倒地昏去,强行撑住一口气,狂喝一声,凛冽天魔劲从体内海潮般汹涌奔出,刚猛魔气如同黑光暴炽,将入体的血鸦逼出,更把十几头想要继续穿透入体的血鸦给震溃、吞噬,重新夺回主控权。 (撑不住了……再不跑就不行了……) 伤疲相互煎熬的肉体,只想倒地好好睡去,但妮儿却知道自己短暂的神威,如同回光返照,如果不趁血鸦群被震溃消散的时候突围,等到这些弥漫的血雾再次聚合成形,自己就束手待毙了。 “奇雷斯……你好重啊!该减肥了……” 一肩背起不省人事的黑色凶兽,奔跑中的妮儿,只能喊着这样的话来让自己维持清醒。即使不运起天位力量,单单凭她的天生神力,扛奇雷斯这不过几十斤的瘦弱躯体,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之所以会喊重,那完全是因为失血过多,晕眩欲倒的缘故。 被血鸦穿透的背后,与其说是痛楚,其实的是麻痹感。妮儿知道那里的伤势如何,三天前她就看过那种伤口了,肌肤完全看不见裂痕,只有淡淡鲜血从里头渗出来,但是肌肤下的神经组织却受到伤害,导致行动迟缓。 三天前的首次遭遇,自己就是不晓得这一点,被这些血鸦从手脚关节透体而过,伤了经络,整个动作变得笨拙缓慢,这才吃上大亏,没法拉开与这些血鸦的追逃距离,更糟糕的一点是,每次被这些东西透体穿过,自己就觉得大量精气仿彿被它们给吸收,神困力钝,缺乏元气的结果,也让本来应该好转的伤势更形恶化。 (别说伤好了,在这种情形下还没死掉,我一定和哥哥一样,都是野兽般的回复能力……) 在这种情形下仍能保持乐观,该是不幸中的大幸。就连妮儿自己也没想到,如果不是陷身于致命杀局内,她现在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出身秘密而困扰不已。 只是,穷于应付血鸦狙击的妮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正 危机,更不晓得自己挣扎的一举一动,全部被别人看在眼里。 “……这丫头看来还是活蹦乱跳,一点重伤的样子都没有,真是好惊人的回复力啊!” 看着水镜中的鲜明影像,石崇抚须微笑,想用这个笑容来掩饰自己的疲惫倦意。 三天前从香格里拉紧急撤离,本来还算走得潇洒,但紧跟着的事态急转直下,多尔衮重创而归,鸠摩狮等人狼狈逃回,不但没捉到目标人物,连抓到手的郝可莲都给逃逸无踪,还莫名其妙赔上了阿难达一条性命,连接而来的重大打击,让石崇再也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 是能力不如人吗?还是冥冥中当真有一股天意,令魔族在人间界的大事不成,难道创世神真希望魔族永远待在那片暗无天日的秽土? 一种近似败北的挫折感,让石崇喟叹着命令手下休息,强提起精力投入另一计画——狙击奇雷斯。在战前评估时,石崇就已经计算过,只要奇雷斯出现在香格里拉,那幺不管为了什幺理由,他手机看片:LSJVOD.都必定会牵扯进这场战斗,因为他就是一头这样的疯狂斗鬼。 而只要被牵扯进战争,他与如日中天的周公瑾正面相撞,即使不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届时便可以趁机下手,除去这名心腹大患。那名少女有办法请动奇雷斯参战,这让计画出现了些许误算,但总体上说来,仍然照着当初的计画进行,当施布在香格里拉周围的式神发现奇雷斯,狙击战就立刻发动。 奇雷斯昏迷不醒,如果这消息传回魔界,不知道有多少同胞会笑歪嘴巴,拚尽一切也要来到人间界,把这欠下千万魔族血泪之债的凶兽分尸,而对自己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那名少女挺身保护奇雷斯,让自己的计画受阻,这是另一个误算,但这误算却成了一个绝佳机会,因为那名少女并不清楚她本身究竟有多少价值。 石崇双眼半闭,朗声唱颂咒文,在他浑厚的声音中,前方那座水池逐渐泛起波纹,原本可以透过紫色水日明看见的清澈池水,像是被倒入了什幺红色染料,一下子染成满池的红色,呛鼻的血腥气味更弥漫整个斗室。 宛如鲜血般的池水,无风自动,开始迅速地激烈旋转,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无比血腥的腥臭漩涡,但是在不断激溅出紫水晶池的邪恶浓血中,点点紫光从里头灿发亮色,没过多久,紫光开始凝聚,随着石崇一声巨喝,紫光幻化成形,沾惹鲜血后,变成一头又一头的血鸦,振翅飞出,朝着石崇身后飞过去。 血鸦的外形仍然是沾满血污,但是在一片鲜红色当中,两翅羽翼焕发点点紫气,似乎蕴含着某种能量,而大片血鸦在石崇的咒语控制下,一起于空中转弯,飞向同一个方位。 在石崇身后不远处,一名男子身影正在那里盘膝打坐,体型虽然壮硕,但从后头遥遥望去,却给人一种枯瘦如木的感觉,像是在坐着某种断绝生机的枯禅。 血鸦就是朝着他的方向飞去,在要从他上方飞过的时候,被他的力量所捕捉,聒噪着被吸扯下来,甫一接触到他的身体,马上就被吸纳归并于体内,很快就被吸收分解。 百余只的血鸦,转眼间就被吸收殆尽,里头所蕴含的,是从妮儿身上透体而过时,所吸纳到富含魔气的血肉菁华,对任何修炼魔界功法的武者来说,这都是最佳的培元圣品,而得到了这些能量之后,枯坐调息的多尔衮立刻睁开双眼,赤红的眼瞳中精光四射,似乎极为受用。 不只是单纯的精神与感觉,多尔衮伤痕累累的肉体也在瞬间好转,多处伤口急速愈合,连疤痕都细不可见,这些都显示了他从这些血肉兀气中得到的好处。 治愈了与兰斯洛决斗所受的大半创伤后,多尔衮获益的好处更不只如此,他左手振臂一扬,红袍翻飞间,点点紫色星光漂浮游移,环绕在多尔衮周身,犹如一圈紫色星河,璀璨神秘,悠远深邃。 而多尔衮的表情也更为慎重,浑不似之前随手吸纳血鸦般的从容,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慢,生怕因为一个微小的失误而出错,直到整个呼吸、真气运行、姿势都调整完毕,他才不间断地重吸一口长气。 “呼!” 多尔衮仰首一吸,气吞天地的姿态,让人想起吸纳江海的巨鲸,一口便将偌大汪洋吞吐。而在他的吸摄之下,点点紫色星光纷飞人体,顺着蓄劲已久的干阳大日真气,一一归并回体内的脉络穴道,像是围绕着太阳旋转的星体,经过一番冲击后,慢慢盘旋归位,自成系统,配合整个真气的流转而运行。 新吸纳的力量,归化于大日功的王道真气,仿彿形成了一个运行星系般,不住在体内流转、压缩,爆发出更强猛的力量,单单只是进行这个吞吐动作,激烈的气流劲风就往外头吹拂横扫,缓慢朝这边走来的石崇尽管不受影响,但也能充分感受到气流中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不似天魔功的凌厉感觉,石崇并无法将这种感觉以任何比喻来显像,和各种或平和、或霸道、或急走偏峰的武学相比,这种感觉比较近似天地未生的浑沌不明,只是这“浑沌”的感觉还有缺陷,太过于着相,没有到运转无隙的地步。 这种感觉一闪即逝,石崇眼前出现多尔衮的身影。再次披上了红袍,多尔衮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缓缓站直起身,几下呼吸吐气后,冷淡说了一句话。 “已经有七成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石崇却能心领神会,因为这正是他辛苦施法所得到的结果。 “是吗?这真是好消息,照这进度来推算,再有几次的功夫,你就能够完全吸纳那丫头体内的力量,更上一层楼了……那丫头还真是能撑,换做是别人,被这样子连续疲劳轰炸,早就不知道倒到哪里去了。” 石崇抚掌而笑,暗自庆幸自己的机运实在不错,因为那个丫头完全不懂得术法,所以当血鸦袭体的时候,她只察觉到肉体的伤痛,察觉到本身元气受损,全然没意识到这背后的可能性。 假如是雷因斯当中精通术法的几个人,源五郎、梅琳·格林,又或是那个鬼祟神秘的海稼轩,甚至是那个昏迷不醒的奇雷斯,那幺情形就会不同,他们会以术法对抗术法,让自己没有那幺容易得逞,再不然,他们也会教导那丫头把天魔功的魔气强化,那幺对血鸦的抵抗力就会强化许多,虽然不能因此进行有效攻击,但至少可以阻断血鸦吸蚀元气的效果,也阻止……血鸦吸盗她体内天武真功元气的效果! 这一点完全是意外,二天前看到这丫头拚命掩护奇雷斯突围时,石崇只是想着该如何下手一次杀掉这两大强敌。毕竟,无论是奇雷斯或是妮儿,都已经是他难以正面敌对的麻烦人物,可是在他正要施法时,多尔衮制止了他,并且说出一长串口诀,要石崇将血鸦配合这段口诀使用,于是便产生了这样的意外效果。 要藉着血鸦透体吸纳的效果,逐次偷走来自海稼轩、如今蕴含于妮儿体内的天武真功元气,那除了要当初的天武圣功部分口诀外,还需要一个已经有相当修为的武者作为磁源,才能够把偷盗而来的元气成功转移,否则那只是得之无用的游离能量,而多尔衮就具备着这样的资格。 “即使完全吸纳那丫头体内的元气,集中三分之二的元气修为,仍然没有任何意义,发挥不出实质作用与杀伤力。” 话虽如此,但藉由逐步吸纳的元气,多尔衮的魔族体质活性化,短短几天就尽驱体内敌劲,康复了九成伤势。而听到这句话的石崇,却表现得甚有耐心。 “不打紧、不打紧,做大事需要耐性,修炼神功也是,只要先得到这丫头体内的元气,你就已经在这场争夺战中领先,剩下的……只要得到源五郎那一份就好了。” 说到这个,石崇也很纳闷,那个在雷因斯阵营中扮演智囊角色的男人到哪里去了?在这种强者争霸的世界,动脑的智谋型人物往往不受重视,所拟的策略也常常发生意外变数,但在石崇眼中,源五郎仍算是一个值得付出敬重的人物。 金鳌岛一战至今,没有听到这个男人的消息,这是雷因斯在弄什幺玄虚把戏?还是这个男人当真出了事,未从金鳌岛全身而退,甚至战死当场了呢?可以判断的资料太少,还要继续观察才行。 也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在源五郎身上,除了他之外,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并未归来,那就是当初负责绊住梅琳的花天邪。 对于石崇来说,这男人已经变成了一着不受控制的棋子,自从在申都一战,被天草四郎灌顶传功,并且获得天草四郎一生的记忆与经验后,花天邪就形同脱胎换骨,整个气质与感觉全然变了个人,对于这边的协议与命令虽然还照着执行,却不时有脱轨之举,让石崇把握不住他的想法。 得到天草四郎的一生经验与记忆,等若多了一世轮回后,新生的花天邪脑里在想什幺、打算做些什幺,这些是石崇说不准的事,任他再怎幺有智慧,也无法确实估计花天邪的打算,所以当鸠摩狮与蛭妖传来报告,说花天邪最后出现所在是香格里拉地底,不顾他们二人的阻拦,坚持独力闯荡地窟深层后,听见这件事的石崇呆了好半晌,猜不透这年轻人弄什幺玄虚。 如果不是因为花天邪这般态度诡秘、难以捉摸,那幺本次香格里拉之战,有他正式参战,不管是对哪边阵营,他都有改写战局的力量。光想到这点,石崇就感到扼腕,不过目前他最在意的事,就是目前仍没接到花天邪脱离地窟的消息,他该不会被困在那里头了吧? 除此之外,香格里拉地底爆炸,岩浆热流重创金鳌岛的报告,石崇已经看过了,但有一点是他所弄不清楚的,那就是他特意放置在地窟中的黑核晶,并没有发挥预计效果,否则那阵足以将香格里拉炸飞上天的巨爆,早该把香格里拉轰上天去,命中金鳌岛。 黑核晶到底为什幺没有爆炸?这点石崇也不知道理由,甚至找不出那些黑核晶到底去了哪里?这次的香格里拉大战,留下的谜团实在太多…… 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但石崇确实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在适当的时候,控制着自己的贪心,不去贪求过多的战果,把注意力集中在单一目标上,避免因贪心而多生 当前风之大陆上的霸权争夺,过多的二线杂兵根本派不上用场,唯一能够决定胜负的只有顶级武者,己方在这方面确实略逊一筹,所以多尔衮的存在可说是唯一王牌,一定要让他尽早复原才行。 只要能够夺尽那丫头体内的天武元气,就能让多尔衮有所进展,甚至突破,因此这就成了石崇的近期目标,竭力截断妮儿与雷因斯方面的联系,不让即将疲倦倒下的她得到任何援助,逐步削弱她的反抗能力,完成自己的目标。 帮助多尔衮做出突破,看似是一把很危险的两面刃,不过石崇却不怎幺担心,因为多尔衮对世俗权位名利不感兴趣,双方目前是各取所需的完美合作,没有冲突的理由,真要说会有什幺分裂问题,那也是把台面上敌人都扫光以后的事,届时::连不可一世的周公瑾都能打倒,一个徒负武力的多尔衮又算什幺呢? 姑且不论石崇的想法是否太过天真,他的计画确实得到了漂亮的实现,在香格里拉之战结束后的第六天、妮儿进入武炼领地的四天后,一直被血鸦群追缠攻击的妮儿,终于到了崩溃边缘。 手、脚的经络与肌肉都受到相当伤害,更别说这四天以来,几乎都是在贫血的状态下长途跋涉与战斗,如果不是天生神力与毅力,妮儿早巳倒下,但即使她拚命咬牙苦撑,在经历了这幺多天的苦战后,少女的精神也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小五在这里就好了……) 以前浪迹天涯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被追杀的经验,那时候身为榜上有名的通缉犯,被各方人士追杀是家常便饭,但不管怎样,那时候身边总有伙伴,或是兄长与四十大盗的亲友,或是源五郎,大家彼此相互依靠,情势再怎幺恶劣,至少精神上是一直保持轻松开朗。 但这一次就不行了,独自逃亡的孤独感,不住为无止境的战斗增添压力,妮儿由衷佩服那个死要钱的家伙,因为韩特已经独自面对这种战局很多年了,现在想想,如果日积月累过着这种生活,也就难怪那个死要钱会变成心理变态了。 更何况,没有朋友也就算了,身边唯一的伙伴,不仅是累赘,还是一个与战友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死对头。 然而…… “妮儿小姐或许很适合照顾别人喔!你与兰斯洛老大一样,当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时,爆发出来的力量都特别强。” 源五郎之前曾经这幺说过,那时候自己还把这当作是嘲讽,反手狠揍了他一拳,可是,那句话或许真是有些道理的,这几天的战斗,为了要掩护奇雷斯突围,自己确实在许多次快要倒下的濒死关头爆发力量,杀出生天,假如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许精神层面早就支持不住而倒下了。 (浑蛋,那幺会教训人,真正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平时,妮儿的自我要求总是很严厉,她不希望自己在任何人眼中是个倚靠兄长威望的女人,所以即使是对源五郎,她也摆出高姿态,不让自己过度仰赖这个可靠的男人。 知道每次自己有危险,默默守候在身边源五郎就会现身护花,这是一件很让人安心的事,尽管不想倚赖他,但每次回身时,就会看到他在身后不远处,那种感觉很好;也因为如此,这次自己累得都快死掉了,却迟迟没有看到他,不安的感觉就加倍浓厚,想起他或许真的在与铁面人妖战斗时有了万一,妮儿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遗憾与懊悔。 但目前并不是思索这些的时机,因为一层又一层的血鸦,铺天盖地般袭击过来,数量与规模均超越过往,堪称是最强的一次攻击,妮儿背着奇雷斯,几次突围都冲不出去,心里越来越焦躁。 (这次可能闯不出去了。) 妮儿有了这样的觉悟。尽管她并没有意识到,敌人是靠着吸摄她的血肉元气而迅速回复,拉开了两边的差距,但也感受得到敌人实力正快速壮大,血鸦威力和当日在香格里拉附近遇袭时,已不可同日而语,相形之下,虚弱成这种模样的自己,简直是一种无可原谅的丑态。 近千只的血鸦群,并不急着进攻,只是把周边密密麻麻地围住,一层又一层,占据住每一个树梢、每一个死角,不发出半点声音地施 予压力,宣告着绝不让猎物逃出去的决心。 妮儿背起奇雷斯,努力撑起身体,不弯腰、不低头地与血鸦群对峙着,疲惫的目光里,却有着仍然坚定的倔强眼神,只是,和她的一双眼睛相比,近千双燃满敌意的血红眼神却来自四面八方,之前妮儿已经尝试过多次,都闯不出血鸦群的包围阵,现在这一次也宣告失败,伤痕累累地退回原地。 她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很惨。身上的衣裙没有一处完整,乍一望去,也不知道有多少道破损,每处破损中看不见性感的娇嫩肌肤,望上去只是一片凄厉鲜红,那都是被血鸦攻击所造成的伤口,干结的血污覆盖伤处,近几日血鸦追击得越来越急,妮儿连稍事休息、梳洗的时间都没有,只有任浓烈的血腥味笼罩全身。 (要杀我吗?真的那幺想杀我吗?可是,我才不会这幺简单就被你们干掉,即使要倒下,我也一定会把你们都给……) 自杀或放弃,并不合妮儿的个性,可是她永不服输的灵魂,在面对必死困局时,却本能地想着玉石俱焚的最后手段,即使要死,也绝不会让敌人好过,十几个同归于尽的必杀技巧,在脑里迅速闪过,只是不确定哪一种在能够消灭血鸦后,还能伤到幕后的鼠辈敌人。 深入武炼的此刻,周围都是高木密林,被血鸦群给层层封锁后,野兽飞禽自然走避,附近更是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可是,就在妮儿预备要动手的那一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杂人声。 是有人在高声歌唱,而且不只是一个人,听来像是有数十人高声说话、喧哗,从声音的感觉来判断,好像还有醉意,喊嚷的语句杂乱无章,说话中还带着歌唱。 (糟,是什幺人从这边经过了?) 为了怕牵连旁人,妮儿这几天刻意挑选人烟稀少的方向逃跑,都是以天心意识扫描,确认前方没有任何人家居住,才朝那方向逃逸,还一直庆幸武炼地广人稀,只要尽量往森林峻岭方向逃跑,就不会有无辜主人被牵连,哪知道一路上竭力避免的事情,居然在这时候碰到。 (不行,得要出声警告他们才行。) 妮儿心中一急,忙吸一口气,想要发声警告,让那些人不要靠近,怎知道后方的几百只血鸦早巳虎视眈眈,趁着她吸气动作的刹那,一下子突袭过来,妮儿猝不及防下,只阻挡了两成不到,剩余的数百只血鸦如同星火飙射,竟然由背后完全没入她体内。 (糟糕,这样子下去,我……) 之前只是每次十多头血鸦入体,就已经弄得元气大伤、气虚体弱,这次是数百头血鸦一起窜流入血脉,那还得了? 妮儿识得厉害,拚命运劲反激抵抗,可是数百血鸦一旦窜流入体内,庞大邪力立即压制住虚弱的天魔劲,妮儿虽然鼓催劲道,却什幺也没法催逼出来,反而被血鸦所化成的邪劲入侵更快,只是眨眼功夫,骇人的鲜红血筋就在她身上飞快延伸。 “砰!” 剧痛攻心,整个身体一下子失去力气,妮儿软软地倒在地上,手足虽然无力,却是不能自主地抽搐颤抖,而突起的血筋也在肌肤上蔓延,很快就由背部延伸到手足,密集突出、冲激,像是要撕裂肌肤而出,断骨撕肉般的剧痛,如千万把小刀在体内切斩,痛到让人无法忍受。 妮儿不是忍住不叫,她痛得想要尖叫,可是干哑的喉咙里,却什幺声音都发不出来,那些怪异的式神生命体,在入侵体内吸取元气的同时,似乎也大量损蚀血肉,尤其是现在这样几百只血鸦一次侵入,那种痛楚简直没法想像。 (我就这幺完了吗?可恶,那个奇雷斯,这种时候还睡得那幺沉……) 脑里只剩下这个想法,妮儿的意识渐趋昏迷,甚至忘记了附近还有一群行人,然而,整个局面的变化也在此时发生。 由于意识昏沉,妮儿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也没有感应到有任何人往这边靠近,承受剧痛的她,只是忽然看到一道强光,从不远处的前方笔直照射过来。 是某种强烈灯光?是某种猛兽的眼瞳?还是什幺不明材质的发光体? 这一点妮儿实在是没力气去判断了,但是这道如日光般的白芒,却在刹时间将整座树林照亮,栖息于枝头的近千血鸦群为之骚动不安,纷飞上天,虽然一再想要往下靠近,可是强烈的白光却蕴含某种能量、某种正气,凝聚形成了一层能量网,迅速伸展着范围,把尝试靠近的血鸦二驱离。 受到影响的,不只是那些狂叫乱飞的血鸦,就连那些钻入妮儿体内吸汲元气的血鸦也不能幸免,全部感应到那股与它们生命型态相反的纯阳正气,不安地狂躁着。 如果说血鸦是至阴至邪的魔物,那幺这道白光就是纯阳正气,当其中一方越来越强,另一方就相形受到削弱,没过多久,钻入妮儿体内的血鸦群就抵受不住,悲鸣着窜飞出去,甫一离体,便被炽盛到极点的白光所净化,消失无踪。 所受到的痛楚大减,妮儿稍微回复了一点清醒,勉力转头朝前方看去,只见在前头的幽暗树林中,明耀的雪亮白光已经减弱,露出了里头的人影。 白衣宽袍,看不清楚面孔,柔和光芒中的那道人影,看来相当俊俏,有若女儿家般的秀气,还有那强大的魔力与亲和感,让妮儿脑中只浮现一个人名。 (小五……怎幺那幺晚才来……) 第三部 第十一卷 第五章 Monky,Monky,Pink!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雷因斯·蒂伦领空 青楼联盟的六脚快马,确实是日行千里的神驹,当泉樱等人行进到自由都市的边境后,便把马车交还给青楼联盟的人员,自己则越境进入雷因斯,转换交通工具。 甫一进入雷因斯,爱菱就发出讯号,一艘早巳等候在云层中的百尺飞船从天而降,安静而迅速地降落在众人面前。那是太研院刚刚造好的院长座机“铁达尼一号”。为了迎接院长回到稷下,特别安排了首航,上头除了装载目前太研院最新一代的武装,也配备了刚刚开发完成的新引擎,让众人能以最快速度赶回稷下。 看着这艘百余尺长的飞行气船,流线形的洗炼外形,让泉樱感受到一种美感,为之赞叹,佩服雷因斯在太古魔道上所累积的成就,如果没有这份底子在,众人日后要对付金鳌岛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同登上“铁达尼一号”,在抵达雷因斯边境之前,枫儿就与众人先行告别,赶往自由都市的中部,去查探小草的状态,这是她最不放心的一件事,而假若兰斯洛清醒,一定也会同意她这样的作法。 泉樱把天丛云剑交还给枫儿,尽管自己身为龙族的正统继承人,但她还是认为,枫儿姊姊才是天丛云剑的主人,是龙神授命将这柄神剑赐予她,自己这些时间只不过是暂时借用,如今自由都市的问题告一段落,便该奉还。 “神剑在很多地方都能派上用场,枫儿姊姊你把剑带去,应该会有些作用的。” 枫儿把剑带走,在一阵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她朝自由都市而去,而泉樱等人则按照原定计画转搭飞船,朝稷下全速前进。 甫一登舰,泉樱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与动弹不得的丈夫共处一室,一面照顾着行为失控的丈夫,一面翻阅起雷因斯的各种军政资料,为着即将开始的辅政工作进行准备。 要忙于事务工作的不只是她,船上的另一名女性也面临同样困扰,那就是再次坐上院长宝座的爱菱。 抛下公务擅自出走,这本来应该是难以卸责的重罪,可是太研院内没有人会这样责备。说来或许有些好笑,但在整个稷下学宫,尤其是太研院院士的眼中,这名半大不小、娇俏中犹带几分稚气的少女,简直是女神一般的存在,让众人无条件地拥护与爱戴,配合她的意愿来办事。 不过,对于一心只想当个研究人员,从事单纯研发工作的爱菱来说,过度的信赖与期待,确实也满让她困扰的,因为…… “这文件是什幺?呃……要我出任教育改革委员会的召集人?有没有搞错?” “没有搞错,院长,下面那一份橘色的档案夹,里面是希望您出任这一次在东方家举行的自由经贸会议,担任雷因斯的领队。” 几名属下一脸正经的表情,让爱菱不知所措,连连抬高眼镜,把桌上文件反覆看过两次之后,还是掩不住心内强烈的疑问,提出抗辩。 “真的没有搞错?可是,我只是太古魔道研究院的院长,作研究与开发新技术是我的职责与能力范围,哪有资格去过问国政呢?而且……我不仅教育,也不懂经济啊!万一搞出什幺问题,害到了雷因斯的小朋友,那怎幺办呢?” “啊?您不喜欢吗?可是,以前的太研院长官们很喜欢做这些呢,就算什幺也不懂,他们还是喜欢到处去当总召集人,反正最后出了事又不用负责任,过去的长官都做得很开心,还有人毛遂自荐,要担任我国与艾尔铁诺之间的和平谈判大使呢!” “等一下,一个研究员要那幺多权力做什幺?难道他们要统治世界吗?还有……为、为什幺做错了事可以不用负责?” “……这就是我国官僚体制的伟大之处了。” 越来越难了解自己继任之前,过去的太研院长到底在做些什幺,不过爱菱觉得自己多少可以理解,为何当年皇太极老师要离开这个知识宝库。 只是,从自由都市回来的一路上,爱菱也在思索着一个问题,泉樱等人虽然察觉她的态度有异,却不晓得她究竟是为了什幺事烦心,也帮不上忙。而此刻她重新坐回了办公桌……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恰如字面意义般的坐在办公桌上::一手托着下巴,扁着小嘴,把目光缓缓望向面前的部属。 皇甫平、青团、丹罗……这几个人都是太研院的各部主管,从爱菱接任院长之后,就一直忠心跟随,但爱菱迟疑良久,仍无法肯定是否能与他们讨论自己心中的疑惑。 “大家,我有一个问题……” 爱菱小声地问话。即使已经当了好一阵子的院长大人,爱菱仍学不会那种威严与领导风格,她总是很平和地与部属商讨,藉助他们的力量,找出一条最适合众人行走的道路,这种作风或许不适合治理国家,但在打理太研院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治理模式。 不过,就在她向部属们询问意见时,一声爆炸隐约传来。众人所在的工作室,有特殊的隔音装置,但众人根据声音大小与隔音装备的效能,还是能推测出这场爆炸威力不小,纵然如此,他们仍不觉得有什幺了不起。 在爱菱院长任内,平均意外爆炸的发生次数,是过去的十倍,众人早就对各种爆炸声习以为常,安全措施也做得十足,特别是“铁达尼一号”这样的顶级飞船,防护装置更是众人的心血结晶,保证无懈可击,因此听到爆炸声,即使知道爆炸威力不小,他们表情却变都不变,继续聆听院长大人的问话。 可是紧接着而来的那声尖叫,让爱菱的小脸蛋变了脸色。整个飞行船上也不过寥寥几名女子,那方向正是泉樱的居室,会出现这种声音,难道出了什幺问题?还是被敌人杀上船来了? 匆匆往监测仪表一看,瞧不出有任何陌生人登舰的讯号,所以如果真有人来,那必定是敌方的绝顶高手,以此来推断,莫非……是铁面人妖来各个击破,以雪前耻了? 想到这一点,爱菱再也坐不下去,命令众人回到各人岗位加强戒备,她开启T1000装甲,立刻开门赶去现场。 开启了T1000铠甲瞬间贴体着身,物理崩坏枪也迅速填充能源,可是这些东西能不能带给自己什幺保障,爱菱是一点都没有把握。想到几天前众人是那幺辛苦才打退了铁面人妖,现在这里只有自己和泉樱姊姊强撑局面,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赴援之前,爱菱命令一众手下准备弃船撤退,可是几名部属都对她爱戴有加,哪肯在危急时舍她而去,脑里都只想着要用身体当院长大人的盾牌,绝不能让她伤到一根头发,所以匆匆用通讯设备下了几个指令后,他们都跟随在爱菱身后,一起朝目标方向而去。 爱菱一马当先,速度奇快,转过几个弯后,也不管门开还是门关,一下子就冲进泉樱的居室,询问事情状况的话还没出口,马上就是一声惊呼。 “哇!” 爱菱大吃一惊,被突然破门而入的泉樱也傻在原处,本来正在拉袜子的右手停顿半空;长发披乱,尚未穿戴整齐的衣裙,前襟出现一个大弧度的开口,裸露出雪嫩的香肩、大半个高耸的胸房,一双半穿上香袜的玉腿更是曲线完整地展现在爱菱眼前。 当前雷因斯阵营的佳丽中,泉樱和风华的姿容确实艳冠群芳,刹那间的倾城仙姿,就连爱菱都看得脸红心跳,害羞地用小手捧住发热的脸蛋,却舍不得把手指完全紧闭,间断地从指缝中贪看这一幕艳色,好奇自己怎幺之前没有注意到,泉樱姊姊居然那幺漂亮。 由于平常很难有人够胆在龙族前族长更衣时闯入,所以鲜少碰到这种场面的泉樱,一时间也无复平时的聪慧多智,呆呆地想着该先拉好衣服?还是应该先关上门?大脑足足花了十多秒的时间,才得出“爱菱也是女生,应该拉她进来,先关门”的结论。 不过,当瞥到后头有几个陌生男人快步跑来,这位新任的雷因斯右相,采取了闪电般的反应,右手猛推,升龙气旋在千分之一秒内打了出去,巧妙地将铁门推封起来,重重地关上。 势道太猛的结果,爱菱被关门的冲击力轰退几步,一跤跌坐在地上,只觉得鼻子一阵痛楚,伸手一摸,赫然发现自己正在流鼻血。 “哇!” “院长大人,您怎幺了?” “真的有刺客吗?敌人在哪里?我们可以让这整艘船与敌人自爆。” “神经病,那样连我们也会被炸掉……” 一群属下在这时赶至,见到院长大人受伤,七嘴八舌地连声探问。为了怕属下紧张过头,提早把“铁达尼一号”,变成“铁沉泥一号”,爱菱捂着鼻子,连忙做出解释。 “没有啦,这里没有刺客,我也没有看见铁面人妖,只是泉樱姊姊刚好在换衣服啦!” “可是……您的鼻血……” “都已经说过是因为有人在换衣服,所以我才会变成这样,你们是听不仅吗?” 无心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爱菱只是急着再推门进去,看看刚才到底出了什幺事,却又担心泉樱姊姊还没换好衣服,踌躇不前,只好连声敲门。 在人情世故上不甚敏感的她,并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的话,在部属们的耳中代表了什幺,也没察觉到几个大男人正在她背后窃窃私语。 因此,新任右大丞相不但博学多闻,更是姿容无双,连女性都不能在那绝色魅力下幸免的香艳传闻,就此传开,并且在短短时间内传遍雷因斯。 与这个无稽传闻一同传播的,还有“太研院院长鲜少与男人传出绋闻,并非因为她与兰斯洛陛下或已故右相有何暧昧,而是因为她只爱女人”的传说,一回让到这篇新闻的稷下群众震惊不已,有人甚至把绋闻联想到黑魔法研究院的院长,那名冷艳阴森的女巫,毕竟太研院、黑魔法研究院的两名院长过从甚密,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这些传闻后来所掀起的事端,是爱菱此刻所不能预见的,而在她担忧的连声敲门下,那扇扭曲而紧闭的铁门终于打开,穿戴整齐、仪容端正的泉樱走了出来。 尽管之前窃语不断,可是看到泉樱出来,一群男士全都静默下来,弯腰行礼。与爱菱的亲和力不同,端正丽容的泉樱,有种如同贵族般的王侯气息,很容易让人为其威仪所慑,不敢心存侮慢。 “泉樱姊姊,刚才……发生了什幺事呢?” 问到这里,爱菱的目光越过泉樱,瞥向混乱而空荡荡的房间,看不见应该在房间里头的兰斯洛,奇道:“师兄呢?他到哪里去了?他不是该和你在一起吗?” “你师兄他……” 提到丈夫,泉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事情又不能不解决,想了一会儿,才在爱菱耳边简单解释事态。 刚刚泉樱在房间内公文,微感到有些倦意后,预备更衣就寝,可是在换衣服的时候,本来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丈夫,突然目露奇光,跟着就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将妻子推倒,受惊的泉樱发出一声尖叫,也就是爱菱那时候听见的声音。 “讨厌,泉樱姊姊你该早点说嘛!人家被你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铁面人妖来了呢,” 爱菱一面说着,一面又用小手捧着通红脸蛋,露出一个“这是你们夫妻的私房事,何必对我说”的羞赧表情,这种娇俏可爱的模样,和泉樱的倾城仙姿相比,是另一种动人的风手机看片 :LSJVOD.情,让身在后头的一众部属大赞眼福。 “不,不是你想像得那样啦……” 如果真是闺房情事,泉樱虽然害羞,但也会因为与丈夫处得甜甜蜜蜜而喜在心头,但这次的事情之所以羞于启齿,完全是一个不想解释的误会。 但是,又不能不说…… 泉樱贴唇在爱菱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后,爱菱大惊失色,失声惊叫道:“不可能,你说师兄把你扑倒以后,抢了你的衣服,就冲出门去了,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啊!” 听见院长大人的惊奇与疑惑,后头一众男性部属像是深有同感般,一个劲地猛点头,直到泉樱转头过去,严厉地望向他们,这群惊觉表错情的男人才连忙改为摇头,然后又不知该表什幺情地一下点头、一下又摇头。 “……总之,就是这样子,你师兄冲出去之后就不见了,当时我……嗯,当时我不方便追他,现在我也找他不到,这艘船是你建的,有没有什幺设备能够扫描一下呢?” “没问题。” 爱菱透过T1000的装置与船舰系统连线,开始扫描兰斯洛的位置,但脑里却想着另一件事,以科学观念转了几转后,顿时恍然,拍掌大叫。 “我、我知道了,师兄是因为现在照本能行动,而猿猴对于人类的动作,有很强的模仿性,所以才会把你推倒后跑掉,绝对不是因为泉樱姊姊你不漂亮或是难看,绝对不是的。” 爱菱一心一意为自己想解释与安慰,这份心意让泉樱觉得好体贴,可是,在这种时候解释,只会让本来尴尬的情形变得更糗,泉樱通红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只好反手一下轻敲在爱菱头上,要她专心敌人。 “啊!找到了。” 爱菱的叫声让众人吓了一跳。并不是到兰斯洛的踪迹,而是“铁达尼一号”的左侧甲板突然发生爆破,被一股强悍力道从内部击破,无论是力量的刚猛或是击破位置,都应该是兰斯洛所为。 甲板被打破,整个船舱内气压失调,马上狂降高度,幸好“铁达尼一号”自动反应,开动隔绝闸门,把破口封死,逐步调回应有的压力维持,让飞船能够稳定飞行。 “我们立刻赶过去。” 确认了位置,众人便不再迟疑地赶奔过去,毕竟谁都知道兰斯洛目前状态不寻常。武功强横的他不仅没有自保能力,还可能反过来伤害自己,然而,即使赶了过去,可能也要先打一场没有胜算的苦战,这又该怎幺办呢? 所有人之中,只有爱菱仍然在思考,脑里还盘旋着刚才的问题。 如果说师兄现在化成了一头猿猴,整个照本能行事,刚才扑倒泉樱姊姊 ,是因为猿猴模仿人类的冲动,那幺,他打破飞空舰之后,到底会做些什幺呢? 不,与其要这幺说,还不如回归原点来想,想想他夺门而出之后,到底是要作些什幺,才会打破甲板? (难……难道是……) 众人脚程均快,才一下子就已经到了隔绝闸门,爱菱用T1000向系统发了几个命令后,众人身后的隔绝闸门放下,前方的闸门缓缓开启。 才一打开,一阵豪迈而悠扬的歌声,从门缝下方传来。 “……苍江长千里,红河水不停,前尘已旧,人事尽非,只剩古月照今尘……” 声调悠扬,豪迈中隐约带着沧桑悲凉,正是一派英雄气势,众人闻声为之一凛,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惊喜,暗忖莫非兰斯洛陛下已经康复,不然怎幺能够有这样的歌声。 怀着七上八下的惊喜心情,众人看着那道厚重闸门完全打开,看到了舱门后头的景象,刹时间,周围只剩下呼呼风声,所有声音全都安静了下来。 这次,众人没有“哇”的一声,只是在目睹前方情景后,脑海里如同霹雳爆炸般眼前发黑,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也不想再多看一眼前面的东西,如果能够选择,他们甚至愿意在开门的那一刻瞎掉眼睛。 高空中的凛冽寒风吹得人四肢冰寒,从甲板的破口往外看,已经来到了稷下王城的上空,下方千万人家灯火通明,笙歌不绝,整座城市犹如一颗闪映光彩的美丽宝石,正是最美的一幕夜色。 以这幕华丽夜色为背景,在甲板的破口上,站着一个体态雄伟的男人,背后映着冰轮明月、万家灯火,看见众人进来,威严的目光平淡扫过众人睑上,令所有人心头同感一震……直到这里,本来都还是一幕足以被形诸笔墨的名画景象,然而,顺着长风飘扬,男人披在身上的那件浅蓝长裙,却不住刺激着所有人的视觉。 “那、那件衣服是……” 就算再怎幺不愿意承认,可是看看领口的大红蝴蝶结、两边袖子上的荷叶滚边,还有裙子末端的蕾丝绣饰,都在在提醒着众人,那是一件很好看的女装……真的很好看,样式大方,手工细致……如果不是穿在一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彪形大汉身上。 “喔!神圣的狗屎!” “天啊!陛下、陛下他穿了女装!” 瞬间的惨叫声像是炸了锅般,沸声腾腾地传扬开来,但是从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就可以明白在场众人的精神被逼到了什幺程度,那几乎是让人为之崩溃的梦魇。 不过,在一众慌乱声中,还是有人劝大家力图镇定,别丢了身为太研院高级干部的脸。 “大家不要慌张,女装并不是什幺恐怖的东西,那是我国的伟大传统,历代的女王陛下都喜欢穿,我自己里头现在也穿了一件……呃,我的意思是说,即使穿上了女装,他仍然是我们的国王陛下,看,他的霸者气势仍然是那幺强大,一点都无损于他的王者威严啊!如、如果铁面人妖看到了,一定会被王者神威吓得屁滚尿流的。” “狗屁啦!别把你的个人嗜好套到别人身上,一个霸者怎幺会穿女装?穿了女装的霸者就不是霸者,是……是……是女霸者了。” “女霸者?直接说是霸女会不会好一点?” “你们几个,别再玩国王新衣的文字游戏了,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看看,面对事实吧!这根本就是一个穿女装的人妖啊!更糟糕的是,这世上怎幺有这幺丑陋的人妖?人妖不可以当霸者的,一只有性别错乱症状的猿猴,只会传染奇怪的疾病!” 即使是太研院每月一次的学术激辩,都不会有这幺热闹的场面发生,而相较于一团惊惶失措的没用男人们,始终一语不发的两个女人,还保有着起码的冷静……或者该说,她们已经渐渐回复了冷静。 看着丈夫站在破碎甲板上跳来跳去,高举双掌连续拍击,口中不住发出“吱吱、吱吱”的猿猴叫声,仿彿在嘲弄着底下众人的手足无措,泉樱不由得叹了口气。 站在“嫁鸡随鸡、嫁猴随猴”的立场,自己应该要走过去负起责任,至少要负责把人给弄下来,可是,想到小腹上隐然作痛的感觉,泉樱实在不想走过去后,又像上次那般挨上一记猛拳,那根本就是赌命的行为。 “爱菱……这边交给你,把人弄下来吧,都快要降落稷下了,这样子降落下去成何体统?” “哇,泉樱姊姊,不行啦!师兄是你的丈夫,这应该是你来处理的问题啦,”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但要是再被他打上一拳,那就不只是家庭暴力的问题,我的腰要是被打断了,就要连续看巫婆的脸好一阵子,那实在不是什幺好经验……做人不应该太感情用事,还是理智一点比较好。” 轻轻一掌拍在身旁少女的肩头,泉樱微笑道:“这是你的船,这个问题就交给你处理吧!用你的电脑和大脑,应该有什幺办法把猴子诱下来吧?” “引诱猴子……啊,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准备香蕉。” 爱菱在猛力点头后,打开隔绝舱门,飞奔而去,泉樱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香格里拉大战结束的时候,本来想找机会好好与丈夫谈一谈,确认彼此的情感,把一些失落很久的东西做个厘清,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这个意外,让自己满心期待刹那成空,一颗芳心又要七上八下好一段时间,真是难捱。 唉,也许上辈子真的欠了这男人什幺,所以前世欠完,今生又欠,落得整日要为他牵挂若斯,再也找不回以前的清静心境…… 泉樱轻叹一声,转头便要离去,但一句轻轻的歌声却在此时传到耳里。 “……关……关雎鸠……” 唱歌的声音很轻,咬字也不甚清晰,其实像是在念字多过唱歌,更与“好听”扯不上半点关系,但泉樱听见这句歌声,整个身体如遭雷殛,脚底重重地一记踉跄,时间猛转回身,不敢置信地望向声音的源头,那个正同样望着自己,轻轻拍手歌唱的男人。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古雅的词句,出自一个如同猿猴般粗豪的大汉口中,在场没有人能够理解其中的缘故,但泉樱却听得懂那里头的意思,不仅听得懂,她还记得这首歌谣的典故,数年前印象深刻的那一幕,仿彿又在眼前重现。 ……在那座小庙的前院,无视周围有大批人群围观,那个豪爽开朗、笑得像是一个大男孩般的汉子,突然单膝跪地,引吭高歌,对自己献上他的真心与诚意。 转眼间就是数年过去,这几年里头的变化,人事早巳全非,自己曾经以为这段情缘会随着遗忘之舟,渐渐沉入冰冷的记忆湖底,永不复现,但想不到会再有这一刻,这个男人又对自己唱起了那首歌,声音就如同记忆中的阳光一样温柔。 一幕幕过去的情景,在眼前刹那间闪过,泉樱下意识地抬手捂着嘴巴,因为如果不这幺做的话,自己一定会失声哭出来。 久违的温热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眶,鼻酸的感觉是那幺难受,可是胸中的情感却又那 幺欢喜,透过模糊的视线往前看,那个男人正向自己扬起了手,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回应。 “……泉……泉樱……老婆……” 之前还在教训爱菱,做人不可以感情用事,什幺时候都要保持理智,可是,听到丈夫那幺吃力地唤出自己名字,泉樱再也忍不下去,不管什幺理智、不管什幺尊严,一下子飞奔出去,回应丈夫张开的手,重贴上那副一再给予自己温暖感觉的胸膛。 “夫君!” 进入他怀中紧紧相拥,两个身体的温度仿彿在这瞬间合而为一,泉樱好想马上把心里的话全告诉这个迟钝男人,但想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在看,只好强行把这感觉忍住。 夫妻两人抱得很紧,泉樱想抬起头凝视丈夫的脸,但一颗芳心却不争气地急促跳动,让她好半天都情怯而抬不起头,直到终于调匀了气息,才大着胆子抬起头来,仰望着丈夫的表情。 刹那之间,那个爽朗的开怀笑脸,与记忆中那个大男孩的笑容重叠,没有一丝邪气,仿彿是晴朗阳光般的感觉,让人非常舒服: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只不过与往日相比,这个笑容的弧度似乎笑得……太弯了一点。 “吱吱!” 一声不应该存在的声音,从丈夫的口中发出,让泉樱有所警觉,不过那已经晚了一步,以兰斯洛现今的强横武功,慢上一小步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做太多的事情。 而在一众旁观者的眼中,只看到这样的情形:先是泉樱夫人面露惊惶,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幺,而兰斯洛陛下高举双手,像是猩猩表示开心那样连续拍了几下掌,突然之间就出手如电,一把搂过泉樱夫人的柳腰,仰头嚎叫,在她来得及做任何挣扎动作之前,纵身一跳。 “喔——呜呜呜呜——” 像狼又像某种凶猛野兽的嚎叫,划破稷下城的夜空,象牙白塔的主人与新任夫人就这幺跳下飞船,飘扬在稷下城上方近万呎的高空。 在飞行船上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再次感到了魂飞天外的震惊,单单只是这一个时辰之内,他们到底受了多少惊吓?实在是不想去数、去面对了,而看到国王陛下与宰相大人一起殉情似的从高空跳船,所有人都腿软地蹲坐了下来。 “怎幺办?兰斯洛陛下他拉着泉樱夫人一起跳船了,这该怎幺办?” “天位武者那幺厉害,这一下应该摔不死人吧!而且兰斯洛陛下虽然神智不清,泉樱夫人可是清清醒醒的。” “那可难说得很,这里是稷下城,他们夫妻穿着两套女装一起跳下去,就算身上没什幺事,给底下的人看到了,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现在才说太晚了啦,人都已经跳下去了,下头起码几十万双眼睛都在看,有什幺办法可以不给旁人看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甚是热烈,突然船舱下方发出一阵怪异的机括声,跟着就是一道耀眼红光在底下骤闪,众人因为位置的关系,没有直接看到那道红光,可是整个稷下城却全都被笼罩在红光范围内。 “咦?刚才那道红光,是不是……” “应该就是吧,怎幺看都像是新研究开发出来的洗脑光线,如果正面接触,会透过视神经,把前后十秒内的短暂记忆洗去,还造成十几秒的失神状态。” “这东西不是才刚刚完成人体实验吗?说是我们白家划时代的新成就,有了这项产品,以后秘密工作时就不用整天灭人家口,可以少死很多人,造福万民呢!” “如此说来,刚才在底下看到洗脑光线的人们,就会失去十秒钟的记忆,陛下和泉樱夫人的丑闻也就不会上明天早报了,这装置使用的时间太好了。” “哈哈,广大市民可真是没有眼福啊!不过这也没有办法,真正的秘密与丑闻总是被独占,怎幺能给不相干的闲人知道那幺多事。” 既然已经没戏可看,一行人谈谈说说,预备重新开启闸门回到船内,话题全都是洗脑光线预计中的神奇效果,好奇着是谁把这项新装置装在院长座机上,却完全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刚才是谁开启这套洗脑装置的? “嘎嘎。” 气压闸门应声打开,众人正要进去船舱,却被一个人拦住。穿着T1000盔甲的爱菱就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一众部属。 “咦?院长,你怎幺还在这里?不用去拿香蕉了吗?” “是啊,院长你不用拿了,陛下和泉樱夫人都已经跳下去,这里没人吃香蕉了。” 一面听着部属们的话,爱菱保持微笑,往手臂上按了几个按钮,一套强化塑胶做成的护目镜,降下遮住了她可爱的闪亮明眸,而一根银亮外壳的钢笔,也快速出现在她掌心。 “咦?院长你为什幺戴上护目镜?这里风虽然大,但是没有强光,距离天亮还久得很呢!” “喔,这不是为了防护强光,我只是要趁机向各位介绍一下我的新作品,就如你们刚才所见到的,那套洗脑光线的设备,是我们太研院新完成的技术结晶,但体型笨重,携带不易,在实用上还有许多障碍。” “这也没办法啊,现有技术只能做到这样了,要把那套设备再缩小,起码还要多研发一年半载,才能……” “不,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各位,相关技术已经获得突破,我昨天已经做好了一个携带型的洗脑装置了。” “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院长大人,那个装置在哪里?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 “这有什幺问题呢?各位请看看我手中的这根钢笔,有没有看到它最上头正在闪着红光?对,大家注意往这边看……笑一下吧……” 爱菱微笑着向部下们说话,跟着“喀擦”一声,闪亮的红光瞬间炽盛,照遍周围三尺范围,也深深映入每个凝视者的视网膜内。 “……唉,每次都是这样,难怪以前的前辈总是说……人类真好骗……” 第三部 第十一卷 第六章 不死的强者 朝中都方向前进的金鳌岛,在脱离香格里拉不久后,就启动了时空跳跃的机关,消失在天空中,而在之后的几天里,金鳌岛也不曾在风之大陆任何一地的空中出现。 时空跳跃,需要精准的测量技术、庞大的运转能量,并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东西。金鳌岛在香格里拉之战被一再重创,伤害极深,多处机能受损,就算在时空跳跃途中发生什幺意外,那也不足为奇,而一旦时空跳跃失败,最理所当然的结果,就是永远被困在时空的缝隙中,漂流千年、万年。 只是,正如所有敌人给公瑾的高度评价般,没有人认为那个男人会如此轻易倒下,也没有人相信他会因为这种无聊理由而死,每个人都在戒慎等待,等待公瑾由暗处突然出现,并且深信他的现身必定伴随着雷霆般的沉重一击。 这个推测与事实相距不远。在不可见、不可触摸的时空缝隙中,金鳌岛缓慢地漂流着,那幺巨大的一座岛屿都市,和整个浑沌安静的亚空间相比,也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片弧叶,如果不是因为金鳌岛还有能力开启防护罩,那幺随便一场时空风暴,都足以将这座岛屿彻底毁灭。 这是朱炎的判断。当金鳌岛驶离香格里拉后,他个让苍巾力士与工兵团去确保、修复的,就是防护罩装置,在开启防护罩之后,金鳌岛启动时空跳跃程序,整个避入亚空间当中。 第二集团军目前可说是众矢之的,无论是石崇一党人,或是雷因斯·蒂伦,都把公瑾大人当作头号大敌,如果他们得知公瑾大人受伤,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攻击机会。与其要面对层出不穷的连续敌袭,亚空间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避难所,没有敌人能够追到这种地方来,只要把防护罩开启,金鳌岛在亚空间中安全无虞的飘栘,正好趁机修复整备战力。 身为太古魔道方面的专业人才,朱炎的判断非常正确,就算公瑾亲自下令,也不会有第二种应变措施。 连场激战,所带给金鳌岛的伤害确实很重,修复的工作格外不易,但金鳌岛本身就是个大型都市,有什幺建材不足或耗缺,只要拆下已经废弃的旧有建筑来填补,倒也问题不大。 在防护罩的完美隔绝下,无数的星火在金鳌岛内窜闪,由于工兵机械人的数目不足,就连苍巾力士都被输入工兵程式,开始一钉一锤地在金鳌岛内办事。成千上万的机械人,如工蜂般爬窜在金鳌岛内的每个破损处,辛勤修复,让受到重创的金鳌岛快速回复旧观。 朱炎目睹着这一切的景象,慢慢饮下机械人送来的浓茶。即使是天位武者,连续六天六夜没机会阖眼,那也是非常疲劳的煎熬,不过自己却责无旁贷,因为公瑾大人不能管理问题的时候,大小事务就只能由自己一肩承担。 (如果这时候蒋忠在这里就好了……) 疲倦到想阖眼时,朱炎冒出这个想法,那个被所有同伴视为公瑾大人心腹的副官,并没有随行参加香格里拉之战,而是负责率领第二集团军回国,从后头追截雷因斯军队,歪让敌军蹂躏国土、进犯王都。 不能追随在主帅的麾下,蒋忠想必很遗憾吧!但即使他在这里,现在也派不上用场,因为这些需要太古魔道知识的指挥工作,并非蒋忠与郝可莲能够代劳,除了公瑾大人,就只有自己才能够完成这些指挥,一定要在公瑾大人醒来前,把所有工作整备完毕才行。 “哔!哔!” 代表有人靠近的蜂鸣声响起,厚重的金属门升起,郝可莲从门口走了进来。 素来自负美艳的她,此刻也免不了形容憔悴的模样,虽然已经洗去了满身血污,破损撕裂的衣衫却无处替换,只不过……当事人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将破损衣衫缠缠绑绑,守住最起码的走光限度后,很大方地任手臂、小腹、背后的大片雪肤香肌裸露,全然不顾这撩人打扮对同伴造成的困扰。 不过……这样也不坏。就连朱炎自己都不得不苦笑承认,比起浓茶,这等香艳装扮看来确实更有提神效果。 “公瑾大人醒了,要见你。” 九个字,郝可莲传来相当重要的讯息,已经连续昏迷数天的公瑾大人终于醒了,朱炎放下了手边工作,与郝可莲同去面见主帅。 在那间专属休息室里,长长的座椅上,坐着刚刚离开苏生水槽不久的公瑾。 几天前,他昏迷不醒时,朱炎做了很正确的判断,认为主帅已臻至斋天位的绝顶修为,若是等闲的伤势,很快就能够自我痊愈。现在自愈效果没有出现,必是他认为伤势严重,如果不先把人体敌劲驱除、散化,就先催愈肉体,那肯定会把自己弄得伤上加伤,结果更糟。既然如此,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把主帅放入苏生水槽,以太古魔道技术稳定伤势,等到主帅将人体敌劲驱散完毕,自然就会痊愈醒来。 这个判断完全正确,连公瑾都很庆幸自己有个好部下,如果没有这个辅助措施,自己醒来的时间起码要再延上三天,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时刻,不允许这样的时间浪费。 一手横放小腹,那里的伤处已经痊愈完好,但公瑾仿彿仍能感受到几天前的撕心剧痛,实在想不到,三名次自己一级的武者连成一线后,居然会爆发出这幺强大的力量,破去自己的护身劲,把自己给结实重创。 (强!真的是很强,奇雷斯……想不到魔族会开发出这幺强横的合击技,如果没有斋天位力量护身……) 如果没有斋天位力量护身,那幺就算自己斗志再强,也绝对无法在这恐怖一击下逃生,因为三名强天位武者合并的力量,几乎是压倒性地涌来,假使自己未曾突破,纯以强天位力量抗衡,整个身体会在少于一秒的时间内支离破碎,半点机会也没有。 那套合击功法有着不可思议的作用,双方正面对撼一击后,力量冲击甚至震撼脑部,令自己在短时间内无法使用万物元气锁来应敌。 奇雷斯的天魔功纯熟老辣,确实是劲敌,不过真正恐怖的,还是兰斯洛的重拳。蕴含着无比强霸的天魔蚀劲,妖雷魔电又把威力一再提升、暴增,在高度集中的状况下命中,看似一拳,杀伤力却是集中一点以锥状爆发,不但杀敌,更麻痹敌人的筋骨脉络,瘫痪掉自己的防御力。 这头没理智、没脑子可言的猿猴,几时练成了这幺可怕的武功?现在的他,不仅是大敌,更险些对自己造成致命威胁。 然而,真正把握住兰斯洛所造成的良机,对自己肉体给予重度破坏的,却是那个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男人。 “花天邪?你为什幺在这种时候插手?” 当两方武者都被重重一击的反震力给抛开,自己眼见金鳌岛大势不妙,决定暂且撤离时,花天邪穿越火墙,猛虎一般地将自己扑撞出去,而自己在惊愕当中问出的话,就隐含了几个意义。 石崇一方与艾尔铁诺尚未正式破脸,最符合石崇一方的利益,应该是放任自己与雷因斯一方斗得两败俱伤,再趁隙下手,而自己多少也是忌惮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强压伤势,誓要毙掉两名伤势同样沉重的敌人才走。 奇雷斯与兰斯洛的伤势都不轻,自己却还保有相当战力,如果不顾一切事后代价,悍然反击,可以手 ;机看片 :LSJVOD.把在场的任一人轻易杀掉,甚至把他们三人一举消灭。花天邪挑在这种时候动手,这完全不是捡便宜,根本就是找死的拚命行为! 如果是在过去,那个自大、目空一切的狂妄二世祖,会做出这种误判,毫不奇怪;但公瑾却不信如今的花天邪会有这种判断,所以,即使公瑾也不明白,花天邪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插手。 “不知道。或许我仍是以前那个无知的二世祖,或许我是想证明你并非天下无敌,或许我是想重创你来换取时间,或许我就是希望你死在这里,又或许……我只是单纯的不爱惜生命而已。” “既是如此,就请你去死吧!” 两个人的嘲讽对谈,都伴随着一记一记的重击而发,纯以攻击气势来说,公瑾甚至还被压在下风。 并不是公瑾在心存退却时,战意有所不及,而是花天邪就像不要命似的,豁出生命在战斗,每当身上中了一击,他便让痛楚与伤刺激意志,悍然反击。 无视身上伤势如何,花天邪仿彿成了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洒着血花,一再还手重击敌人,那种悍不畏死的狂猛姿态,甚至连奇雷斯见到都会为之咋舌。 这样的豁命攻击,终于对公瑾造成了不能忽视的威胁,尤其是当公瑾几次还以重击,预备将敌人轰退,趁隙离开,结束这场没必要的战斗,但浑身浴血的花天邪却打死不退,怎样都要死缠上来时,公瑾就有了觉悟。 如果不付出相当的代价,是不可能摆脱这头战鬼的,而如果战斗继续拖下去,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比现在更大…… 怀抱着这样的觉悟,公瑾进放森冷杀意,强大力量灌劲于手臂,尽管这样的超近身战中不便拔剑、抽鞭,但是当他全力运劲于臂,这只手臂就不逊于任何神兵利器,于此同时,公瑾的护身力量却大幅下降。 这些变化,正在打超近身战的花天邪,完全感应到了…… “来吧!” 同样的一句呼喝,从决斗中的两人口中同声喊出,战斗意志在彼此目光中激昂飞扬,灿发着生命的火花,紧跟着,毫无保留的一击,在同一时间贯穿了彼此的身体,而积蓄于拳内的庞大力量,则于敌人的体内爆发。 公瑾放弃了防守,只求尽速杀敌,得以抽身;即使不能使用万物元气锁,他的护身力量仍远在花天邪之上,一定的伤害会有,但肯定远不及他给花天邪的那幺致命。 惊人的血雨,在焰火飞窜中迅速化作青烟,受创的花天邪伤势极度沉重,无力稳住身形的他,笔直往下摔坠,摔进重重烈火飞焰当中。但即使如此,摔坠中五官不住溢出鲜血的花天邪,仍然笑得那幺邪恶狂妄,那种笑声令稳操胜券的公瑾非常讨厌。 尤其是,在被火焰吞没身形之前,花天邪竖起拇指,快速在颈部画过,比了一个象征“斩首”的挑衅手势,这就令公瑾有个预感,虽说理性上判断,花天邪所受的伤、所掉落的地方都足以致命,但在不久之后,这个危险的男人必定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因为他就是一头不可理喻的东西。 而在赶回去与部属会合的路上,公瑾更发现花天邪到底给了自己什幺东西。 并不只是全力一击那幺简单,花天邪的贯体一拳,把之前兰斯洛、奇雷斯所造成的伤害一次引发,亦是因为如此,连自己都不得不受创倒下。 如果只有花天邪一个人的力量,纵使再强,杀伤力也有限度,可是当他借力引力,把另外两名天魔传人造成的潜藏伤害引发,尤其是兰斯洛的重拳,那个杀伤力就非常恐怖……足以创伤斋天位武者的恐怖。 姑且不论花天邪生还与否,假如他是存心拖延时间,让公瑾无法在战后立刻追击敌人,那幺,他的基本目的确实达到了。 策划好的军国大计,总是被这些没道理可言的人,不讲道理地破坏。意识到这一点的公瑾,也只有苦笑了。 (确实是很麻烦的人物,绝对不能再让他们三人联手了……) 思索中,两名部属也来到身边,简短报告过目前金鳌岛的修复进度,当然也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在完全修复之前,先行停留在亚空间,这样多少可以给外部的敌人一点压力,让他们不至于轻举妄动。不过,石崇那边这几天有什幺动作?” 置身在这样的异样空间里,等若完全与外头断绝联络,不过,朱炎还是有办法取得一些消息,其中就包括了妮儿与奇雷斯正朝武炼方向前进的情报。 这都是太古魔道技术的功劳。当初在发射轨道光炮的炮台上天时,也送了一枚军事卫星上去,只不过拍摄与记录的技术不成熟,图片与影像经常失真,这次能够记录到妮儿与奇雷斯,其实颇有点侥幸的意味在。 从朱炎所传来的图片中,可以模糊地看见妮儿掩护奇雷斯突围,并且承受血鸦攻击的情形,这些被朱炎判断为“不知名异兽”的东西,马上就被公瑾识破真相。 “风之大陆上,没有哪个生物是长这副德性的。这些不是异兽,而是式神,会用出这幺鬼祟东西的……大概是石崇在幕后操纵吧!” 一开始把握住问题重心,后头的几个问题就清晰浮现。石崇为何要袭击妮儿与奇雷斯?他们两人又为何要走在一起?去武炼又是为了什幺?这些都是必须思考判断的问题。 奇雷斯昏迷不醒,这自然是在那场战斗中受到的影响,以公瑾的智慧,很快就猜出是那套合击技巧的反噬,并且猜测同使合击技巧的兰斯洛,不知道如今状况怎样?至于那些血鸦式神,显然是能够吸收生物元气的东西,石崇到底在打着什幺主意? “最后一张,是几个时辰前最新拍下的,在那之后,监视目标就失去行踪,卫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朱炎所指的最后一张图片上,妮儿与奇雷斯正受到血鸦攻击,可是一道白光开始驱离、净化血鸦。这是图片上所能显示的东西,朱炎与郝可莲都不是术者,没法分析这张图片所代表的意义。 但公瑾却不一样,精通东方仙术的他,早巳触类旁通,对其他各派系的术法多有了解,纵然不会使用,也能够凭着对其原理的认识,推测出很多东西。 好比像现在,从那道白光的型态,还有血鸦受到净化消灭的情形,公瑾就得到了一个与石崇相同的推测。 “很奇特的术法型态,正气凛然,却不霸道逼人,这种风格……正统的王道术法,颇似东方仙术,但……东方仙术中却没有这样的术法。” 这个鉴定,出自公瑾口中格外具有说服力,因为他本身就是白鹿洞数一数二的仙道士。 (难道……是师父他……不,这不可能,他中我一击,即使不死,三年五载之内也不能够出来活动,况且这术法形似东方仙道,本质上却已经有所变化,绝不是他能够施放的。) 自己虽然是仙道 士,广识各门各派的术法,但终究不是数术中人,对此道高手也不熟,可能只有雷因斯的魔导公会,才有办法认出是什幺人出手破坏。 但,真的是这样吗?这道净化白光隐约含着东方仙术的路数,普通修炼魔法的人,会使用白鹿洞秘传的东方仙道吗? 回思生平所知道的各个数术高手中,有一个人可能研究出这样的术法,但那个人已经不可能再出手干涉这种事,绝对是…… 公瑾感到困惑,不过他随即撇下这个疑惑,把精神专注于处理当前的事务,而个要处理的,就是战时的惩处。 跟随他日久的朱炎与郝可莲,无疑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当简报告一段落后,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之前我应该已经有说过,当我与敌人作战的时候,你们的责任就是死守金鳌岛,别让任何人突破防护罩进来。” 通天炮的发射受阻,这点非战之罪,但是擅自打开防护罩,给敌人有机可趁,这点却是有人应该要负起责任的。 朱炎一句话也没有说,尽管他有很多的理由可以辩解,但他却相信这些东西公瑾大人一定都已经考虑过了,自己多说无益,所以就闭口不语。 “前功不能抵后过,第二集团军也少有将功折罪这种事……不过,你这几天不眠不休,伤势相形加重,我若在此时惩处,你伤势更重,对即将面对的战斗很不利,所以这个罚责暂且记下。” 公瑾站起身来,平静的语气中,却蕴含着一股寒意。 “我希望你记住,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不要多问为什幺,也不要自做主张,当我对你下令的时候,不需要你来质疑我的决定,否则……你就再也没有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不带任何情感,公瑾的这句冷淡话语,让身旁的两名部属感到些许心寒,可是他们并没有提出什幺抗辩,因为当公瑾大人开始讲起军法与军政,这时候就不该蠢得与他讲人情。 “那幺,公瑾大人,等到通天炮修复完毕,要立刻轰击香格里拉吗?” 为了弥补前过,郝可莲尝试问了一声,但却得到主帅否定的回答。 “没有必要。现在轰击香格里拉,没有任何意义,该把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觉得主帅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洞,似乎隐藏着极度的疲乏,朱炎与郝可莲识相地离开,让公瑾独自一人留在室内,进行下一步的战略思考。 “下一步,该怎幺做呢……” 第三部 第十一卷 第七章 吻!妖里妖气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武炼猿猴山 刚从昏迷中醒来,妮儿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是盲目地张望四方,想找出一点判断所在地的证据。 要这幺做并不容易,因为放眼看去,布帐外头的景色,都是同样的树林与巨木,看不出明显差别,除了知道自己仍然身在武炼外,妮儿看不出其他的明显东西。 不过,自己所在之处,是一个窄小的帐棚,这说明是有人帮了自己一把,但究竟是什幺人,那就不得而知。 转头往旁边看去,奇雷斯还是倒在旁边,一点回复清醒的征兆都没有,可是比起几天前,情形好像更恶化了,因为他的黝黑皮肤变得干燥,甚至像是个脱水的干尸,再这幺恶化下去,就会变得苍白如雪,像是那日被天丛云剑镇住一样。 “奇怪,怎幺会变成这种德性,是被那些红色乌鸦给吸的吗?但是……那些红色乌鸦应该没有吸到他啊……” 回忆起昏迷前的情景,妮儿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绪的混乱,这时,外头隐约传来人声,好像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大声叫嚷,依稀就是那天昏迷前听到的吵闹声,这时妮儿才想起来,昏迷之前好像看到有人驱散血鸦群。 如果那个记忆属实,那幺这里可能就还存在着术法方面的高人,眼下的情形不知是敌是友,务须小心为妙。 略一运气,手脚上的酸手机看片:LSJVOD.痛,让妮儿知道自己的身体尚未痊愈,昏迷的时间应该不久。运劲防身之后,她走到外头去,看见几十个商旅打扮的人们朝这边过来。 不愧是远离人类国度的武炼区域,外头那数十名商旅打扮的行人中,真正的人类还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都是兽人与半兽人。 一下子看到那幺多异族人在面前走来走去,本来做奸心理准备的妮儿,顿时有一种参加展览会似的错愕感,半晌不知道该怎幺开口,直到一名狼头人身的半兽人过来向她招呼,妮儿这才回过神来。 “小姑娘,你醒啦,这两天看你睡得不错啊!一定梦到了好东西啰!” 这句话令妮儿错愕难当,再怎幺说,她都想不到自己已经昏迷两天两夜,看来这些血鸦对肉体与元气的伤害,确实超乎预期,居然让自己花了这幺多时间才回复清醒,而肉体犹自感到疼痛。 “这、这位狼人大叔,我们现在在什幺地方?我怎幺会在这里的?” 谈话中,陆续有人靠过来,狮头、虎头、豹头,妮儿觉得自己就像是战利品般给团团包围了。 幸好脑袋虽然长得不一样,语言却还是相通,从他们的口中,妮儿大概知道了整个事态。这群兽人是来往艾尔铁诺与武炼的商入团,在两地采办货物,游走买卖,偶尔也兼作旅行团向导的工作。 两天前,他们在从艾尔铁诺回到武炼的路上,发现了昏倒的妮儿与奇雷斯,基于人道考量,他们把人救了回来,不管是否会耽搁行程,就缓慢行进,直到今天。 妮儿知道事情并不如他们说得那幺简单,因为自己不是单纯的晕倒,那天在晕倒之前,曾经看到有人把血鸦群驱走、净化,如果这群人把自己与奇雷斯抬离原地,那幺出手驱散血鸦群的那些人一定在他们里头。 想到这一点,妮儿抬眼打量这群人,想从他们的眼神与表情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却发现这实在是很困难的事,因为这些兽人与半兽人都不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垂垂老矣,动作迟钝蹒跚,皮毛稀疏脱落,身上穿着简单的粗布服装,颈项缠着串过兽牙的项炼,有几个手里还必须用拐杖来支撑身体,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看不见半丝欺骗与作伪,只是溢满着关怀、真诚。 面对这样的眼神,妮儿不要说是提高警觉,就连心存怀疑都觉得愧疚万分,因为这些人是真的在对自己嘘寒问暖,关心自己为何会在森林里头昏倒?又问说身边那个长相凶猛的小伙子到底是谁?问说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发言此来彼去,每句话都夹杂着强烈的口音,加上老年人口齿不清,听来着实辛苦。 妮儿从来没有机会和长辈相处,即使身旁有出现一些年长之辈,但不是像梅琳这样神秘寡言,就是像天草四郎那样的为老不尊,让人完全提不起尊敬之心。从来也没有人知道,其实她对弱势的老人家相当温柔、尊重,更非常讨厌有人倚仗年轻排挤老人家的行为。所以,当她被一群年老兽人包围在中央,龙门阵似的七嘴八舌温言察问,一时间只能尴尬地笑着,两手低垂,全然无复平时的娇蛮霸气,像个腼觍的小女生。 不过,再怎幺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当几名兽人端起了老花眼镜,从妮儿修长的美腿,一直往上打量到她俏丽的容颜,慈祥地问她是否已经婚配,愿不愿意嫁给自己的孙子时,一直努力保持尴尬笑容的妮儿,只觉得自己的理性到了爆发边缘。 “还有啊……小姑娘啊,那个小黑人是不是你的男人啊?看你们两个好像很亲密的样子,感觉一定很好吧!” “这……老伯,您别说笑了,我男朋友又高又帅,多才多艺,是风之大陆的美男子,怎幺会是小黑人呢?”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挣扎,但妮儿仍选择拿源五郎来当挡箭牌,再怎幺说,真的要谈男女交往,源五郎这种白皙美型的秀气公子,也比奇雷斯这个晒得过焦的黑炭团好多了。 “是吗?你不用害羞啊,那天我们看到你的时候,你整个人压趴在你的小黑人男友身上,这幺饥渴,老实告诉我们,你们平常一个晚上都搞几次啊?他是不是像我们犬族的勇士一样勇猛精干啊?” “喂,够了吧!你们这几头老狗,我一直不说话,你们还真的当起狗仔队了啊!” 暴龙的盛怒与咆哮,惊走了犬群。妮儿愤怒地一掌击地,震得众人脚底不稳,受惊的众多兽人与半兽人奔走逃窜,可是没过多久,这些察觉妮儿怒气并不具杀伤力的年老兽人,又重新聚合回来,把少女团团包围。 如果是刀光剑影,妮儿还会奋起战意杀出重围,可是被一群逃若脱兔的年老兽入围着问话,妮儿就觉得跑也不是、听也不是。脸皮比不上老年人粗厚的少女,只能无奈地承受这个地狱处境。 不过,被问到歇斯底里的少女灵光一闪,找出了能够使自己离开地狱的问题。 “你们的首领是谁?你们这样拔山涉水,来回千里,应该有一个首领吧?” 妮儿以直觉找到了问题重心。艾尔铁诺的国政不稳,边界的治安只会更糟,马贼与盗匪四处肆虐,普通商旅要能够平安无阻地通行两处,都会雇用保镳或是武装佣兵团,而像这样一群垂垂老矣的兽人,要避过盗贼,安然行走两地,又没有武装护卫随行,那幺就一定有一个不得了的首领。 如果不是有广大的人脉,让各路人马敬之三分,不来找麻烦;那幺就是手底下功夫极硬,无惧各方威胁。从自己昏迷前的情形来推测,后者的可能性居高。 这个问题显然是问对了,因为妮儿一问,旁边的年老兽人群立即热切回答,忙着告诉她答案,告诉她自己的团长是一个非凡人物,非常的不简单,正因为有这位团长的带路,所以整个商 团多次来往两国之间,从来也没受到什幺阻碍。 “没有什幺阻碍?你们的团长武功很高吗?你们以前有没有看过他动手?” 兽人们很欣喜地回答,但得到的答案却让妮儿更加讶异。团员们从来没看过自己的团长出手,每一次穿越国界的时候,团长总是站在最前头,闭目念咒语,众人就如同身在云端,飘飘荡荡,再一睁眼,已经身在数百里外,成功越过国境,而偶尔遇到盗贼拦路,也是用同样方法避过。 (瞬间移动吗?可是听起来又不太像,移动方式不像瞬间移动的特征,而且能够一次带这幺多人跑路,这……) 很不可思议的事,妮儿知道就算把这段话告诉魔导公会的魔法师们,他们也一定会大吃一惊,不过,也只有这种能人,才有办法驱散那群与自己苦斗多日的血鸦,但这样的一号人物,会无故凭空冒出来吗? “你们的团长,叫什幺名字啊!” 简单的问题,却得不到直接的答案,众兽人争先恐后地告诉妮儿,团长从来不说自己的姓名,但却有一个自我称号。 “哦?叫什幺?” 妮儿满心期待,千万别听到什幺“青蜂大侠”、“夺命剑”之类的老上称号,可是,人们报出来的答案却也让她顿感错愕。 “啊?什幺?无料先生?什幺是无料?” “无料的意思,就是不要钱,但是……” “无料的意思是免费?所以你们的团长自号不要钱先生?” “不不不,你听错了,我们刚刚说的是无聊,不是无料。” “什幺有料无料?又变成无聊了?你们的团长自号无聊先生?天啊,真是有够无聊,他是无聊男子吗?” 由于口音的关系,几名狼族与狮族的老兽人说话不清不楚,妮儿也听得一头雾水,正要他们好好再说一次,前方树林风声吹动,一道人影缓缓现身出来。 “吵死了,到底在说些什幺东西,吵得人不能休息?” 低沉的嗓音,听在耳里,仿彿某种奇异音符般的轻抚人心,让人感到悦耳好听;而当那道人影从树林中整个现身出来,妮儿更是感到强烈的错愕。 本来听兽人们说,这位团长自号“无聊先生”,那一定是个男人,但走出来的这人身材高姚,比自己犹高了一个头,看似懒洋洋的舒扬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英气,但却面目姣好,灿晶晶的皎洁凤目,说不出地艳媚。 (喔,喔喔,这个也未免妖得太厉害了……) 如果是平常人,一定会对此大受冲击,但妮儿却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在她身边有太多奇怪的人种,而她口中“全风之大陆美男子”的源五郎,更是一名相貌秀美至令多数女子羞惭的美男子,所以妮儿在这方面很能免疫,脑里还很镇定地想说要保持礼仪,不要表现出不对劲的表情。 “哦,这位小姑娘醒啦?你是什幺人?怎幺会在这种地方昏迷不醒呢?现在地下钱庄的追债手法已经进步到用式神来追了吗?” 低沉嗓音似若有着某种磁性,妮儿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里某处像是被不住撩拨,感觉非常怪异,而当对方斜眼朝这边瞥来,那一瞬间的眼波流转,在冶艳之中更隐约有着一丝熟悉。 这种眼光好像在哪里看过?像是旭烈兀,又像是白无忌,这人有着与他们两人类似的潇洒感觉。 “你、你是……” “我是他们的团长,这个旅团是我带的,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团长,或是生疏一点,叫我旅团团长。” “呃……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幺,听起来非常有大人物的感觉呢……” 对方身上始终洋溢着一股佣懒的感觉,似乎连走路都懒得花力气,慢慢、慢慢地靠近过来,也直到对方来到一定距离内,妮儿才再次感到震惊。 震惊的理由,是因为对方的穿着。整个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袍,材质普通,但从那不沾染片尘的异样雪白,妮儿肯定这衣料有些下寻常之处。 但震惊的真实原因并非衣料,而是因为衣服的穿法。说是“穿”,可能还太过抬举对方了,因为从妮儿的角度来看,那件白袍根本就只是简单地用腰带一束,随意披在身上,每当举手抬足,隐约就可以看见雪腻如脂的动人肤光。 (真、真是该死……荒山野地怎幺会碰到这种人物?人妖也就算了,还是个和爆乳大妖姬比淫荡的大人妖,我怎幺会这幺倒楣?到这种地方来落难……) 对自己的处境极为不满,妮儿脑里东想西想,胸口却怦然心跳,全然没意识到对方已经来到自己身前,还贴得好近。 “喂,你这个人会不会太……” 惊觉那张明艳好看的脸庞靠得太近,妮儿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要后退,但动作却慢了一步,被对方一下子欺近至呼吸可闻的近处,跟着竟然大辣辣地直吻过来。 “唔!你……” 这是非常火辣的一吻,相当带有侵略性,技巧也非常纯熟,从这点来看,确实与白无忌有着惊人的类似之处。受惊的妮儿想用力把人推开,却又觉得对方身上阵阵清新的竹林、青草气味,非常好闻,被吻起来的感觉也很舒服,一时间整个身体都麻麻的,没有力气抗拒。 “喔!好久没看到这一幕了。” “又出现啦,团长号称接吻魔人的绝技。” “上次好像是在哪个镇上的婚宴,那个新娘被吻了以后当场逃婚,甩了新郎啊!” “那次可真是热闹啊……” 七嘴八舌的言语,让妮儿警觉到旁边有一堆人在看,大大不妥,所以重新拾回理智,想把这名无礼之徒给推开,但是全身酥酥麻麻,使不出劲道,连一身天生神力都好像不翼而飞。 忙乱中伸手去推,碰到了那件白袍,更不时穿过袍口的缝隙伸了进去,每当碰触到那凝脂般的滑嫩肌肤,幼细如初雪,妮儿就触电般的缩手。 (太、太妖了,怎幺肌肤会这幺嫩?别说小五,就算我和泉樱都没有这幺好的触感,一个人妖妖成这样,一定整天吞食奇怪的药物……唉,我怎幺还在想这种东西?) 处境尴尬,整个脑袋像是变成了一个热烘烘的大蒸笼,连耳边听见的声音都模糊起来。妮儿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放在对方白袍内的右手胡乱碰触,忽然碰到了一团饱满…… 长吻结束,施吻的一方在离开同时,很潇洒地把头一扬,如黑绢般的长发顺势飘起,这个甩发的动作非常好看,而露出来的半边脸庞,柔美的轮廓在阳光下看来……很美。 “我喜欢接吻,因为吻一个人的感觉最真实,藏不了虚伪与恶意,你有一张很好的唇,一定是个好人,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百分百登徒子式的发言,又是在占过便宜之后这幺说,换作是平常时候,妮儿一定把这人给碎尸万段,但她现在只是惊讶于刚刚的发现,傻傻地看着面前的人。 “……有胸部……你……是女人?” “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男人吗?不然你以为我是什幺人?” 周围的年老兽人们,爆发 出连串的哄然大笑,妮儿窘得只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地底去,好让自己不用面对这丢人丢到家的情形。 但在这难为情的处境中,有人却大方地伸予援手。 “呵,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你是从艾尔铁诺来的吗?我很久没与外界接触了,说些外头发生的事给我听听吧!你要去武炼的哪里?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接过对方伸出的手,顺势被一把拉起身来,妮儿对这邀请微觉得有些不妥,可是看看对方的明媚笑容,那看起来像是很可靠、很让人安心的样子……应该不是个坏人吧? “你们不是旅行商队吗?如果我们不顺路,延误你们买货送货,这样不是会损失惨重吗?很、很不好吧?” “有什幺关系呢?不过是一吊钱、五斗米,人生匆匆,遇到有意义的事就该去做,如果总为了没趣的东西而折腰,这样的人生不是很无聊吗?” 像是烟花,像是水云,在这名明艳女子的微笑中,有一种虚渺如梦的味道,仿彿一不抓住,随时都会消逝不见似的。 “我叫困凝,姓氏我早已经忘了,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短暂旅程,希望接下来的几天,能让你平平安安抵达目的地。” 刚抵达稷下不久的泉樱,面临了十分困扰的问题。 以一个领导者来说,她不会把个人的威严看做是不可侵犯,但是起码的威仪与形象仍是必要,否则又怎幺有办法压住属下,妥善地进行管理呢? 但极为不幸的一点,就是她新官上任的天,就碰上了一桩难以解决的棘手事件,与理性无关,一般的官僚与军警也派不上用场,但也不能就此置之不管的问题,就是……“捉怪物”的重责大任。 白字世家暗中控制整个稷下城,已经长达近千年,在这段不短的时间里,许多严肃得让人笑不出来的黑暗内幕,都以一些蠢到没人相信的虚假谎言呈现在人前。 “动物园中跑出了凶猛野兽,造成行人重大死伤”——这是七百年前用来解释自家高手内斗,伤及无辜的官方说法。 “天上发现了巨大陨石,坠落地面”——这是用来交代白家新武器研究失败,在试射时发生严重爆炸的对外交代。 莫名其妙的猛兽、莫名其妙的陨石、莫名其妙的不明飞行物体……为了不让真相造成民众恐慌,在国家的秘密主义之下,稷下城的百姓似乎终日与一些奇怪东西生活在一起,而人们对于这样的荒唐也早巳习惯。 不过,这次实在搞得夸张了点,即使是集体幻觉也交代不过去。在太研院进行“铁达尼一号”首航的夜晚,当飞船进入稷下上空,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时候,一阵耀眼的红光过后,所有从昏昏沉沉中回复意识的人们,错愕地发现有样东西出现在象牙白塔的最尖端,不住发出令人心惊瞻跳的吼叫。 能够发出这样的咆哮声,那应该是某种生物才对。当人们把目光望向那百尺高的所在,象牙白塔最尖端的旗杆顶上,同样的轰然惊叫声,在那阵阵风雷似的咆哮声中撼动稷下。 可能是被那道红光所影响,记忆不甚清晰的关系,但多数市民回忆到那时所见的景象,都异口同声地说看到一头巨大的猩猩,快速爬上象牙白塔,占据住最尖端位置的旗杆,一手重重地连环捶向胸膛,像是怒吼般对着天上月亮咆哮。 声声怒暍,这头恐怖猩猩的吼叫,像是炸雷一般撼动大半个稷下城,附近建筑的窗户在震波中碎裂,有些人被这阵吼声当场震倒,不省人事;甚至还有些动物被吼声惊得踡缩在角落,怕得屎滚尿流。 稷下城中突然出现大怪物,这点确实让人惊骇交集,但稷下城不愧是雷因斯首都,人才较多,不少自负勇力的武者见那头巨猩闹得不成样子,还抓住一名女子,占据了象牙白塔的顶层,纷纷开始行动,要去猎杀巨猴。 假如真的被他们靠近过去,哪边会死伤比较重,这点就很难说了,不过他们才刚来到象牙白塔的外围,与护卫军士推挤争吵时,那头巨猩就突然消失,不晓得到什幺地方去了,一场骚动就此无声消弭,只在市民心中留下巨大的疑团。 “……用这样的形式初登场,这也实在太风光了吧……” 回想那一晚的情景,泉樱仍不免脸红,觉得这真是自己生平最严重的奇耻大辱,居然在应该建立形象的重要时刻,搞出这幺羞耻的可笑事件,真是好生懊恼,幸好自己与丈夫及时离开,没有被人看到样子,否则真下知道该怎幺做人了。 那晚,丈夫当然没有变成巨大猩猩,只不过是一手强搂着挣扎无效的自己,一手迅速攀上象牙白塔,连续敲打胸膛后,仰首向天,纵声长啸。 撇开神智未复这点不谈,仰天长啸时的他,啸声如同长江大河,气动千山,那种豪迈霸气的姿态,真是帅气得让自己心跳加速,不能自制。不过,底下的人们受到催眠光线影响,感官与意识还有些模糊,兰斯洛当时的霸气形象投射于他们意识内,所看到的就是一头嘶吼的巨猩,因此惹出了那一场骚动。 “不过,还是看成巨猩比较好。一国之君爬上皇宫屋顶大吼大叫,这种事不成体统,也没什幺好夸耀的……” 想到这里,泉樱微微苦笑,目前的自己没时间去想这种小事,既然小草与夫君都把责任与信任委托给自己,那幺自己就不能让他们失望,得好好打理这些国政才行,因此在将丈夫送去医治后,她便全心投入新工作。 金鳌岛自从那天消失后,就不曾再出现于人间,这幺大的东西可不是说藏就藏,尤其是青楼联盟的情报网无孔不入,即使公瑾师兄与石崇合作,也不可能把金鳌岛完美藏匿,这幺多天还不露半点线索。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进行时空跳跃,一直没有返回正常空间来。 跳跃时空,返不回正常空间,发生这种事通常就代表遇难,但金鳌岛的机械蕴藏无数可能,如果技术上做得到,自己一定选择在异空间内修复完毕,然后才再度以无敌姿态出现,而不是在受到重创的时候给敌人可趁之机。公瑾师兄一定也是这幺想,因此,下次再碰面,那肯定会伴随着一场更严苛的战斗,己方必须要在那之前做好准备才行。 公瑾师兄那几乎无敌的武功,固然是一个大问题,但是通天炮的灭世之威,更是无可匹敌的末日,这方面实在不知道该怎幺着手防御。 不过,一定得要想办法解决通天炮才行。 武者战斗的部分,可以靠苦练来弥补,但是太古魔道的机械战部分,就只有靠太研院支援了,关于这点,自己已经正式下公文给太研院,希望他们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研究对付金鳌岛的攻防策略。 新官上任,马上就对太研院下高压命令,这一点被解读为是某种示威与展示权力,心高气傲的太研院院士本来预备反弹,但由于爱菱院长的面子,这件事在没有惊动爱菱的情形下就被平和了下来,为什幺呢?这是因为几名随行的干部,努力地传播了耳语。 “喂,知不知道新任丞相为什幺敢这幺下命令?” “哼,还不又是一个爱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蠢人?敢到太研院来耍派头,大家已经商量了,会让这女人引火 自焚啊!” “愚蠢!如果你们真的敢这幺做,你们就大祸临头,连满门抄斩都不能弥补啊!” “啊?为什幺?难道……听说这位新丞相是天香国色,而兰斯洛陛下与以前的无忌殿下都是好色之徒,莫非他们与这位新丞相有过一腿?” “更糟。如果是那两位倒还好,但是……这位新丞相,她是院长大人的亲密爱人啊!如果得罪了她,以后你就别想在太研院……不,别想在稷下混饭吃了。” “不、不会吧?那我不是没希望了?呃……不对,你要确定才行啊!这种事情关系到院长大人的名节,不能乱说话的。” “这种事还假得了吗?是皇南部长和青团主任他们在闲聊时说的,我们几十双耳朵都听到了。院长大人和新丞相,在飞船上这样这样,又偷偷那样那样,还常常一起去流那种不一样的汗。” “呜……我没希望了……酒!拿酒来!把所有的酒都拿来!” 这些问题泉樱当时并不清楚,也不知道“雷因斯是流言之国,稷下学宫是适言的巢穴,太研院是流言源头”的俗谚,只是在把公文交付给太研院后,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反弹,心中一面感到惊讶,一面也佩服太研院院士确实被院长管教得不错。 但是,现在的太研院正上演一些问题,这却是泉樱所不知道的部分。 接获了来自新丞相的命令后,太研院就预备有所行动。他们取得青楼联盟所提供的纪录,研究香格里拉之战中,金鳌岛所展现出来的战斗效果,开始分析,并且尝试找出破解方法。 太研院士不愧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短短几天,就已经有了一些进展,但应该主导整个研究过程的院长,却自从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见不到面。 多数的院士都以为爱菱正如过往一般,关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头,心无旁骛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但只有少数获准进入院长室的干部,才知道这几天爱菱只是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上的笔杆,什幺事情也不做,就这幺浪费着时间。 院士们并没有抗议,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院长之所以无复往常的专注与活力,是因为她正思索着某些问题。每个太古魔道的研究者,在研究之路上都会遇到一些问题、一些瓶颈,那无关乎专业能力,而是在自己能力提升到一个程度后,自然会与生命、人生的问题接轨,产生一些疑惑与思考。 在院士们的眼中,爱菱无疑就是碰上了这种关卡,所以他们并不急躁,只是等着爱菱找出自己的决定、自己的路。 这一天,来自院长室的传令,把各部门的高阶干部全部召唤到会议室去,当各阶主管在前往会议室的途中相遇时,都相顾露出微笑,知道院长一定已经想通了一些东西,而无论那个决定是什幺,众人将会毫无保留地支持她。 “各、各位……这里来,是为了和大家说一些东西。” 站在众人的前头,爱菱说话有些胆怯,这正代表着她紧张的心情。不过,没有人笑她,所有熟识的部属们都只是对她投以微笑,而那笑容中更满溢着真诚的鼓励。 “我今天找大家来……” 说到这里,爱菱的话稍稍停顿,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亦因此极度紧绷,而当她再一次环顾在座众人,与他们的鼓励眼光相接触后,爱菱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甜美笑容。 “我就直接对大家说好了。大家这幺支持我,如果我还一直畏畏缩缩的,就太对不起你们了。” 本来众人以为爱菱将要宣布某件事,可是看着爱菱的微笑,他们却更发现到爱菱眼中闪过某种决心,这让他们意识到,院长即将说出口的那件事非同小可,很可能是足以影响太研院千年基业的大事。 但即使是如此,他们的支持仍没改变,每个人只是凝望着院长,等待她开口。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也许……不,在将来的太研院史记载中,我们一定会被后人当作是冷血、没人性的刽子手,这是我们所不能逃避的责任,但即使是这样,我觉得……现在先把东西准备好在手上,也比束手待毙要好。” 仿彿为了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心意,爱菱用力地点了几下头,这才继续道:“思,我决定了,从现在起,太研院暂时停止其他的研究开发工作,各部组员分配任务,我们将依照这几张蓝图,全力制作通天炮二号。” 同一时间,桌上浮现了几张蓝图,桌面上的三尺空间更跑出立体影像,以缓缓旋绕的方式,展示这些蓝图完成后的立体构造,也就是构成通天炮各部分的具体型态。 各部主管沉默无声,但尽管口中不说话,他们却知道在座每个人的心里都不比自己轻松,更肯定这个决定将在太研院的历史上,写下意义重大的一页……不过…… 在这些问题之前,有一个问题是更让他们困扰的,那就是院长大人虽然非常有身为研究学者和太研院长的良心,却似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太研院中那幺多姓白的里头,真的会有人因此感到忧心吗?还是会因为能够亲手开发灭世兵器,全体兴奋得连晚上作梦都在笑? 第三部 第十一卷 第八章 惊见古人 最近几天,妮儿一直在思索着一些问题。 现在的局势这幺复杂,外头的世界不晓得变成什幺样子了,自己一个人在武炼这样子旅行,真的好吗? 虽然说一开始是被奇雷斯给挟持,但现在奇雷斯伤得半死不活,自己根本就是自由状态,别说逃走,就算要反手摘下奇雷斯人头,相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虽说基于做人的信义,自己不可以做出这样子背信忘义的行为,但这如此浪费时间的旅行,意义在哪里呢? “不用心急,不要急着去问事情的意义,生命的本身就有无穷意义,只是看你有没有足够的耐心去聆听。很多时候,当你有足够的清静心境,生命的答案就自然会出现。” 若有意、若无意,用这些话抚平妮儿不安的,就是那名始终赤足走在队伍最前头,一派云淡风轻佣懒表情,唤作“胭凝”的艳丽女郎。 以初见面的感觉为印象,这个作风怪异的旅团之长,给妮儿的感觉甚是放荡、不正经,艳得过分的形象,就连花街柳巷中的那些风尘女子都会为之皱眉,妮儿在连串的脸红之余:心里也不时暗骂:这个女人难道是个花痴吗?就算想要勾引男人好了,穿得那幺夸张,只会把男人吓得拔腿就跑吧? (真的是人妖也就算了,明明是好端端的女人,却弄得这幺妖,真是有够受不了的……) 妮儿心里犯着嘀咕,但与胭凝接触的机会却不少,因为这位神秘的团长不仅精于数术,本身似乎还擅长医道,每天都花时间帮妮儿抬手、抬脚,检查医治被血鸦伤到的经络。 渐渐地,透过一些交谈,妮儿对胭凝的印象有些改观,因为在每一次的谈话中,妮儿发现这名看不出实际年纪的女郎,似乎有着一些不寻常的过去,让她在字里行间时有着感慨。 而且并非武炼原住民的困凝,却似乎对这里的山形地势了若指掌,那些密密麻麻、根本无路可循的森林,在她的引导下,众人往往从一处树丛间、几堆浓密草丛里一拨,就出现了一条小道,又或者是一道被密林、浮萍遮蔽的弯曲小河。 那种山穷水尽、柳暗花明的感觉,让妮儿频频称奇,就连她也不得不尴尬地承认,这种新奇的旅行,让自己眼界大开,并且兴奋得暂时忘记了许多忧扰。 “从现在开始,我们所进入的森林当中有很多猛兽,那些不光是狮子老虎而已,还有一些异变种的麻烦东西,为了避免替双方造成困扰,请大家和我一起做好预防措施。” 当深入到武炼的高山峻岭,周围景物慢慢产生了改变,连生态物种都与外头世界明显不同,有些外头人类世界难以想像的事,就在这些千百年来不见天日的林间深处发生。 栖息在这里的生物,并不是只有狮子、老虎等猛兽,还有一些以猛兽为食的异变体,以及早就不应该继续存留在人间界的东西。当生物死亡许久,其骨骸处于阴森瘴疠之地,历久而腐化不全,累积到一定时日后,这些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异物,就会开始活动。 不具有生前的思考能力,这些似妖非妖的异物,只具有追求鲜血的本能,以附近的活动生物为食,撕杀生肉、攫取鲜血,它们感觉不到痛楚,比生前更加凶猛十倍,所聿,这些异物没有视觉,多数时候都不能离开一个固定的范围,因此为祸不深,只不过对于要在附近活动的野兽或是商旅,这些异物就是一个不能预测的危险陷阱。 初次听到武炼居然还有这些东西,妮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不是九州大战时期,现在的人间界怎幺还会有这种东西? “别怀疑啊,都市小姑娘,离开了你所熟知的文明,这个世界另外有它真实的一面,只不过身在都市中的你们从来不愿面对而已。” 困凝这幺说着,而她所教导众人的应付方法,更是妮儿前所未见的古怪:众人从行囊中,拿出几张巴掌大的青嫩绿叶,小心翌一翼地绑在鞋底,牢牢固定后,就放胆行进。 妮儿被分配到叶子时,特地端详了一下叶子,虽然她不懂法术,却仍感觉得到叶子上有某种能量在流动,显然已经被施过术法,但这术法有什幺作用,却不是自己能看出的。 “做好这个准备,在森林里头行动,野兽们只会听见叶子摩擦的声音,不会察觉是人类行走,我们就可以在叶声的掩护下快速通过。” “你……胭凝小姐,你应该很强吧?要消灭那些攻击过来的东西,对你来说不是难事,为什幺你不……” 妮儿的话里包含了其他意思,因为就算困凝不动手,伤势已经痊愈大半的自己也可以轻易扫平所有障碍,用不着这幺畏畏缩缩的。 不过,胭凝对于这个要求却只是微微一笑。 “来自都市的小姑娘,别让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轻易蒙蔽了事实的真相,我只是一个世外闲人,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幺强,而且……就算你再怎幺强也好,一个初到异境的客人,应该要学着尊重当地的状况,在了解清楚以前,别随意去影响、改变千百年累积下来的循环。” “循环?” “千百年来累积的生态,就是一项神圣的平衡循环。不能理解吗?那幺我给你个建议,连王五都不曾尝试去改变的东西,你不认为自己该多给这里一点尊重吗?” 觉得这话极有道理,妮儿也就开始入境随俗,踏着绑上青叶的鞋子,随着旅团一起深入密林。 不管胭凝的话是否真有“道理”,妮儿在进入树林后,确实有了一些发现,所有生物与死物都对自己一行人的经过浑无察觉,当自己从它们身前不远处拨草经过,它们就持续趴在树下栖息,或是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撕食猎物。假如一进去就以天位力量放手大杀,一定没办法好好观察到这些东西的。 整个树林,自成一个奇妙的生态系,尤其是当一头犀牛似的庞然巨物,从妮儿身前经过,半边身体雄壮威猛,另外半边却完全只剩下骨头,仅有一些未腐烂完的臭肉黏挂在骨架上,半边眼睛还无神地朝这边张望,妮儿就有一种怪异绝伦的感觉,仿彿自己并非身在人间,而是回到了香格里拉的地底,又或是人们口中的魔界。 “对了,你说要去的目的地,是艾尔铁诺与武炼边境的刚果自治区,那个地方很大,确切位置呢?” “刚果区东边,花果山下一个叫做‘水濂’的小城镇,那里是……我的故乡。” “哦?故乡吗?你看来不像有兽人血统啊……不过刚果自治区算是边境,居住在那里的人类数目不少,这点倒是没错。” 在众人的旅途中,偶尔天上还有零散的血鸦群飞过,显然石崇仍未放弃追踪目标的打算,但是林木茂密,从上往下望难以找到人踪,再有叶声作掩护,血鸦群全部无功而返,没有发现妮儿一行人。 (呼,真是走运,如果再战起来,那就很麻烦了……) 少掉了血鸦群的阻碍,这趟旅程仍然说不上顺畅,因为胭凝是一个非常悠闲的领队,不管走到哪里,每天要固定停下来歇脚,喝三次茶,好好地在树下铺坐垫,取出携带的茶叶,滚水煮好,细细 地品茗欣赏,直到兴致满足,才与众人再度上路。 由于这个旅团的过半成员都是老年人,本来行进速度就慢,又需要常常休息,就连妮儿都很难抗议什幺。 “人生中有三件最美妙的事情:喝茶、洗澡,还有接吻,这三件事情我就算是死了都不想妥协。” 旅途中,胭凝很率性地这幺交代着,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除了喝茶之外,困凝每天一定要找地方泡澡。对这一区地理环境非常熟悉的她,总能在每天扎营休息时,找到最近的温泉去泡澡。 她这个习惯让妮儿非常扼腕,因为以前在艾尔铁诺境内当马贼的时候,妮儿少女好洁,每天尽可能都想净身沐浴,但四十大盗的弟兄都是男性,又没处找到温水,只能在冰冷山溪里掬水冲身,如果那时候有一个这幺懂得找温泉的伙伴在,盗匪生活一定会舒服许多。 一行人就这幺穿山越岭,朝着武炼北方边境而去,虽然团员的平均体力都不好,难堪跋涉之苦,但困凝总能找到一些穿山小路或是溪流,用平顺的捷径,弥补行进缓慢的拖累,算来行程还比正常速度要快上半天。 路上妮儿的伤势渐渐痊愈,就算再遇到敌人也不怕,更让她高兴的一点是:手臂上的魔化异变现象获得好转,体内真气失控性的爆发也止住,这让她的心腹大患获得解决。 “别高兴得太早,因为外力导致的肉体变化,就像是一个被推动的齿轮,即使外力消失,已经开始转动的齿轮也不会因此停下,你必须要找到齿轮的中心,才能找到停止它的方法……或者,就这幺转下去也不错,女人只要肯努力,不管变成什幺样都会是大美女。” 由于治疗,妮儿肉体的变化全都落在困凝眼中,但目睹这些不寻常异变的她,却没有什幺特殊反应,反而让原本心情紧张的妮儿无所适从,隔了好几天才忍不住偷偷发问。 “你……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我的手……” “你的手有什幺稀奇吗?是比较黑?还是指甲比较长?这有什幺了不起的,我敷护肤泥的时候可比它更黑,没剪指甲的时候也比它更长啊!” “可是,一般人应该都会觉得……” “小姑娘,武炼并不是人类的世界,一般人类的观念在这里并不适用,不管你在外头的世界多幺惊涛骇浪,在这里,你只是我旅团中的一员,没什幺特别。” 妮儿当然知道不是这样,在整个风之大陆上,“魔族”都是一个禁忌的名词,即使换作在武炼也是一样。但是,听见一个不属于自己亲友的外人这幺说,妮儿还是感觉很好,这种大方的接纳,多少消弭了一些她心中的不安。 “但……我的那个同伴……你不会觉得奇怪吗?他指甲长、獠牙也长,背后还有黑色翅膀,怎幺看都不像人类,那些老爷爷不会觉得奇怪吗?” “哦,他们啊?遇到你们的天,还会觉得奇怪,但是很快他们就自己找到答案了。” 困凝转过头说话,在侧身瞬间,薄绢衣衫轻轻飘扬的若隐若现,让妮儿再次感到脸红心跳,可是那拂过雪白肌肤的细长发丝、柔媚的皎洁凤眼,却也让妮儿赞叹胭凝的美丽,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有那样的美感深度。 “老人家们认为……指甲长,是为了抱人方便;撩牙长,是为了接吻的时候方便;至于有翅膀……那是为了你们两个相亲相爱的时候,可以快活到飞上天去,所以,这些东西都没有什幺好奇怪,只不过是一对男女热恋的证明而已。” “等、等一下,你们这是什幺小红帽理论?魔族已经够讨厌的了,你们不要随便乱把人配在一起啊!” “哈哈哈哈……” 困凝仰首大笑,迈步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那种拂袖如云,进退似风的潇洒姿态,给了妮儿很深的印象。自己见过不少美丽的女性,每一个都有独特的美感,但这个徜徉在山野中的“无聊”女郎,却每一刻都在盛放着不同的风情与艳姿,外在姿容近似狐狸般艳媚,但风情的变化无定,却又像是一只不愿被定型的猫儿。 能遇到这样的人,确实让妮儿觉得很愉快,不过她还是有点疑惑,这号奇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从她对术法的擅长与熟识,妮儿有了一些推测,因为魔法就像太古魔道一样,不是随处都有得教的,假若胭凝使的是东方仙术,那出处只可能来自一个地方…… 众人的旅行即将步入尾声,距离出发日的第七天下午,众人从水道上离开,收拾起小船,改在脚上绑了叶子,预备再行赶路时,胭凝好整以暇地铺起草席,开始泡茶。 “这幺早?你不都是傍晚才喝茶的吗?” 胭凝没有直接回答妮儿的问题,只是伸出玉雕般的白皙手指,指向正前方的那个山峰。 “如玉峰的另一面,就是刚果自治区,如果要翻越山岭过去,非三、五天不可,但我们从山下的地底溪流穿越,约莫一天左右,就可以抵达花果山,所以如果顺利的话,明天这时候你的旅程就结束了。” 突然之间听到旅行将结束,尽管这是理所当然,妮儿还是有几分错愕与不舍,总觉得这趟旅程会继续下去,自己还会被这种温暖而愉悦的气氛包围,每天都像是活在悠闲的春风中,等待着活力夏日的到来。 遥遥望去,如玉峰的峭壁垂直而孤立,斜斜映着阳光,闪耀着白璧般剔透的色彩,孤绝的山巅之上,几乎看不见什幺动植物,只有霭霭白雪铺在山峰顶上,而一片并不宽阔的稀疏树林,有一棵特别高大的神木,拔众独立,傲然直立于山巅至高之处,独迎向粲然阳光,纵然是相隔一山之遥,妮儿也感觉得到那棵神木的旺盛生命力。 “那是……” “哦,那是这一带很有名的地标,树的名字……咦?你不会不知道吧?很有名的?” 被人这幺一问,妮儿确实一头雾水,不知道那株神木叫做什幺,正要开口询问,耳边忽然吹来一阵冶彻心肺的凉气,一个像是呻吟似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 “……不要靠近啊,传说中……那棵树下,埋了死人……” 顺声往后一看,一张惨白的面孔就贴在近处,幽幽地瞪视过来,那种阴森的表情,简直就像稷下的那个华鬼婆,妮儿仿彿见了鬼火般大叫出来,可是才一尖叫,唇上随即一热,又被结结实实地吻住,整个身体热烘烘地失去力气。 “唉,又发生了,团长大人的热吻,每次都是那幺威力十足……” “都市小姑娘怎幺发起抖了来?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她的定力好像越来越差了啊!” “可能又被团长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吧!团长一向很擅长带年轻女孩子到另一个世界,从以前开始,就常常有很多小姑娘要团长带她们上天堂。” “能撑到今天,这个小姑娘的自制力算不错了,你们该不会忘了吧?上次那个谁的村里的谁的媳妇结婚,才被团长亲一下,就两腿发直,起来甩了新郎后,要团长带她去极乐世界。” “是啊,好极乐喔……” 老人们的窃窃私语,根本没法传进妮儿乱哄哄的脑袋,每次都是这样,被热吻完之后,好半晌时间四肢若酥, 根本抬不起手指来,直到一会儿后才两颊通红地站起来,羞愧难当地在众人同情目光中拔腿逃跑。 “呜……太烂了啦!哪有这样不说一声见人就吻的?我是被绑架逼来这里的耶!再这样子下去、再这样子下去,人家就要到极乐世界去搞禁忌之恋了啦……” 妮儿的抗议,永远没有什幺成效,因为困凝每次偷吻成功后,就迅速溜走,像是一个偷香成功的采花盗般,除了怀念,不留下半点实际东西。 “不行,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明天开始不许她再乱来了。” 下定决心摆脱蔷薇色禁忌恋情的妮儿,问明胭凝的去向,却很讶异她独自去探视昏迷中的奇雷斯,一阵心惊,连忙赶过去。 (太大意了,我一直以为她是好人,想不到……) 怀着一阵被出卖的愤怒,妮儿一下子赶到,刚好看见困凝坐在一颗大石上,奇雷斯昏迷的躯体平放地面,胭凝平举右手,五指微张,一股浓墨般的黑气由白玉掌心中发出,缓缓飘到奇雷斯身前,被他迅速吸收。 不用细看,妮儿也知道那是魔气,而且浓烈的程度极其惊人,除了正统天魔功的传人外,没有人可以施放那幺强烈的魔气,换言之,这女子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你!” 妮儿怒吼一声,像头盛怒母狮般狂运起天魔功,正要动手,前方奇雷斯的躯体却起了变化,从苍白迅速转成富有生命的黑色,但也从原本的人形急遽缩小,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头背生蝠翼的黑猫。 “喵!” 即使是一头黑猫,凶兽的暴戾本性也不容忽视,醒来的奇雷斯似乎认得胭凝,时间扑嘶向她,做出狠恶攻击。 妮儿正不知该怎幺反应,奇雷斯就像是碰上了一张无形电网,吱吱乱叫,被弹开倒滚回妮儿脚边,被妮儿抢前一步给护住。 “别伤他,他是我的……” “朋友”两字一时说不出口,妮儿顿住,前头冷清自若的胭凝,神色如常地开口。 “魔气是来自你身上,我转嫁到你朋友身上的时候,节制了份量,他暂时只能以这型态醒来,做不了大恶。时间已经拖得太久,如果再不把他弄醒,他与和他脑波相连的另一个人,就会出现实质损伤,这样做……你有什幺意见吗?” 没有意见,但妮儿仍有疑问。 “你……到底是什幺人?” 这个问题也是一样拖得太久,不能再等,但困凝却似乎不怎幺体谅妮儿急切的心情,笑吟吟地并不答话,只是扬手要她靠近过来。 “小姑娘,今天我心情很好,要不要过来听我说个故事?” 妮儿有些迟疑,不知是否应该举步,跌落在她脚旁边的奇雷斯,突然用力翻抓着地面。 (他在做什幺?地上没有宝藏也没有屎,他……) 不是单纯的抓地,奇雷斯用猫爪在地上写出一个丑陋的字,妮儿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一个“陶”字。 忽然间,一个念头像是电流般窜过妮儿脑海,让她想到了某个荒谬怪诞的诡异问题。 如果说,会使东方仙术的术者,全都与白鹿洞有关系,那幺白鹿洞中还有没有哪个应该拥有不凡实力、自己却从没见过的大人物呢? 虽然自己只曾闻名,从未实际见面,但妮儿确实知道有这幺一个人物,就是姓“陶”,而那个人的名字是…… (无料……无聊……五柳先生……) 当答案不可思议地出现,更胜于之前十倍的震惊,让妮儿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就是白鹿洞的前掌门,五柳先生陶……陶……可是,那个人是个男……” “课本里读到的东西,总是与现实有差距……我要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人妖喔!” 第三部 第十二卷 第一章 不期而遇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异空间 金鳌岛 太古时代所遗留下来的技术,以现今的角度看来,确实是一种近乎魔法的神奇技术。之前金鳌岛所受到的极度重创,在成千机械人不眠不休的全力修复下,很快就有了起色。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金鳌岛的建材与设备,早已在千亿年前宣告灭绝,就算是在外头的世界都难以找到,更何况是在这孤绝的异空间里。幸好,金鳌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市废墟,在朱炎的指挥下,机械工兵拆去了地表上几乎所有的建筑物,分解改装,用以当作军事设施的建材。 “不能拖太久,雷因斯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定要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让金鳌岛脱离异空间,通天炮重新运作。” 对于重新修复通天炮一事,其实朱炎多少有点犹豫,假如真的修好了,自己会不会又遇到与香格里拉之战同样的情形,再次为此与公瑾大人发生冲突呢? 朱炎不愿再多想,至少目前来说,自己是金鳌岛修复工作的总监,而通天炮是金鳌岛的最大战力,自己没理由放下通天炮不管。 只要公瑾大人不再拿通天炮对准平民,自己就不会有任何怨怪之心,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不过,另一个问题也困扰着朱炎,假使公瑾使用通天炮的对象,不是过千万的庞大数目,而仅是几千几万个人类,那自己还会有反抗心理吗? 朱炎觉得这问题真是难以回答,不过最后他仍是摇摇头,把疑问甩出脑外。自己既不是人类,也没打算当救世主,何必去烦恼这个问题?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工作,说不定下次通天炮再用于战场时,就是一炮轰掉石崇那群奸贼,那幺自己肯定会为此额手庆幸。 “第三组,加快进度,E9和G96区,明天以前要修复完成。” 朱炎的命令连番下达,没有生命的机械工兵,毫无怨言地卖命工作,焊接与切割的火花,不停在金鳌岛的每一处连环窜闪;刺耳的敲击声,昼夜无歇地一直响起,务必要在号令者规定的时间之内,将工作如期完成。 但在金鳌岛内部的某处,一个因为连场激烈战斗、强烈爆炸而毁坏的废墟地方,却有一丝缓慢的心跳,正悄悄地跳动。 负责巡查的机械警卫,都具有扫描生命迹象的功能,但是这阵心跳的频率委实太过缓慢,一起一落之间,相隔的时间太长,呼吸又微弱地若断若续,毫无明显分界,与一切的生物呼吸都不同,所以机械警卫来回走过多趟,都没有发现在那黑暗的残破废墟里,居然还有生命体存在。 壁面破损,碎石、碎裂金属散了一地,不时还有从断裂管线所散迸出来的连串火花,这里的环境恶劣得一塌糊涂,由于顾虑到碰触之后,有引起崩塌的可能,因此修复与清理工作还没有进行到这里,要等待外围部分安置妥当后,才会由大量机械工兵联手清理。 缓慢的心跳、近乎停顿的呼吸声,就是从这毁坏废墟的角落传出。 间歇燃起的微弱火花,照亮黑暗中的一张面孔,那是一张秀美得令人屏息的俊逸脸庞,如果不是因为发型,多数人会在惊讶其俊美的一瞬间,将这张闭目沉睡的面孔,错认为是某个神话中沉睡不醒的美丽公主。 但如果是正全力进行重建工作的朱炎,看到了这张面孔,他肯定会时间赶尽杀绝,因为这个在黑暗角落闭目沉睡的男人,就是造成这一次金鳌岛大破坏的主凶、扭曲通天炮发射轨道的可恶大敌──天野源五郎。 当通天炮对准香格里拉发射,潜入主能源闸的源五郎,拼尽一己之力,以星贤者绝学的绝顶神通,尝试影响通天炮的发射轨道,不让这一炮笔直轰中香格里拉。 在一个近乎不可思议的奇迹下,源五郎的努力获得成功,通天炮的发射轨道发生了细微偏差,强大的毁灭能源斜斜扫过香格里拉,虽然仍旧造成大量死伤,但相较于原本灭绝性的悲惨结局,源五郎无疑把希望带给了底下的人们,并且让雷因斯的主要战力得以保存。 然而,强行影响通天炮的发射,狂暴性能量猛烈反噬的冲击实在太强,堪称雷因斯大功臣的源五郎,在强光与猛烈爆炸中失去踪影,之后无论是敌我双方,都没有他的消息。 据有金鳌岛的一方,并没有十分在意源五郎的问题,朱炎与郝可莲的心神全都放在公瑾身上,担忧着主帅的伤势,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还有敌人留在金鳌岛上。 雷因斯·蒂伦方面,却为着源五郎的下落而忙得天翻地覆。但无论是哪方面的情报,甚至是魔导公会的观星、占卜团,都无法肯定源五郎的生死存亡,情形就是这幺样地恶劣,连老天都无法肯定,这个男人能否在如此重伤中存活下来。 然而,源五郎确实还活着。尽管肉体所受的伤害无比严重,在金属碎片与土石的掩埋下,他的左臂从肩头以下整个不见,胸口之下的躯体也在爆炸高热中蒸发消失,但他却仍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然有心跳,仍维持着缓慢的气息。 不仅如此,他的残破身躯正以一种迟缓速度,慢慢地开始生长,看上去的情形虽然诡异,但却充分显示这身躯所蕴含的旺盛生机,还有闯过生死一瞬的关卡后,渐渐突破原有范畴的强横修为。 但无论怎幺看,源五郎仍在沉睡,极度伤重的破损肉体,尚没法支撑他的清醒与活动,所以他唯有像个冬眠生物一样,保持着最起码的元气,在能够苏醒之前,缓慢地让身体愈合完好。 源五郎的状况,雷因斯的同伴无从得知,但是在首都稷下城里,雷因斯头号猛将则同样是处于等待苏醒的状态,那就是目前坐在帝位之上的兰斯洛,自从他在金鳌岛上与奇雷斯联手,合力战胜大敌周公瑾之后,就失去意识至今。 与源五郎的差别是,兰斯洛没有像个死人般,在角落里头躺着不动,相反地,他的精力简直旺盛得无以复加,整个人像是一头躁动不安的猿猴,在象牙白塔内制造出种种骚乱。 “说实话,老大这样子的情形,还要维持多久?” 重新回到雷因斯,有雪仍旧没有半分左大丞相的威严样子,对于兰斯洛的“病情”两手一摊,全没有半分主意。 从作战中全身而退,兰斯洛与己方阵营会合后不久,突然倒地晕去,再次醒来,整个人已经失去理智,意识退化成 野性的猿猴状态,狂躁蠢动。 如果真的是一头猿猴,那倒是好对付;即使是皇亲贵族,那也不难处理,派一群手持电击棒的缉捕队伍,直接电晕了摆平,什幺问题都不会有。然而,兰斯洛的难以处置,并不在于他的尊贵身分,而在他的强横武功。 香格里拉一战,正式确立了兰斯洛在雷因斯武功无敌的地位,尽管受伤、尽管失去理智,他那如龙如虎般的强绝武功却不受影响,举手投足,一拳一脚,俱有雷霆天崩之威,结果就成了雷因斯方面的大灾难。 从自由都市回来的路上开始,骚动全然没有停止过,最后连太研院的院长座机都差点损毁。即使安然降落,问题也没有好到哪去,被软禁在象牙白塔中的兰斯洛,以暴力发泄郁闷与不满,出手砸毁他所看到的一切东西,负责守卫皇宫的士兵,整天不是看到雄浑魔气在上空旋绕,就是看到威厉电光撕裂天空,而破损的外壁与土石,不住从上空落下,弄得人人走避。 “如果再让他这样子跑来跑去,你不怕象牙白塔给他拆了?” 与有雪对话的人,是新成为雷因斯右大丞相的泉樱。接替白无忌职位的她,虽然没有白家的血统,却以贤慧女强人的形象,获得白字世家与太研院的支持,在雷因斯群龙无首的当口,成功整合统驭军政体系,回复正常运作。 假如泉樱没有及时接下这位置,那幺因为这一战而元气大伤的雷因斯,由于兰斯洛、源五郎、妮儿、苍月草四个主要支柱全都不在,肯定会马上面临大危机。只是,泉樱纵然有才有能,但并非无所不能的她,也对丈夫目前的“病情”束手无策,拿不出妥善的办法。 “要拆就随便他拆吧,他是一国之君,这整座象牙白塔都是他的财产,他高兴爱拆自己的房子,我们又有什幺办法?” 由于左大丞相无才无德,泉樱可以说是一肩担起了九成的军政工作,密集送来的文件堆积如山,她一手持笔,一手盖印,还找空档誊写批示重要摘录,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与有雪说话,却仍埋首于文件堆中,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而在她与有雪的说话声中,兰斯洛一拳扫出,劲风吹袭如刀,靠东面的外壁一片哗啦哗啦声响,被他的猛拳震得支离破碎,化作残破木石碎屑,朝外头地面连番落下,下头的侍卫则是再次仓皇躲避。 “你也太镇定了吧?虽然说这幢象牙白塔重建好像很快,上次内战一转眼就盖好了,但你们这些高手难道不该做点事吗?” “高手?雪太郎你也是啊!现在我们这边谁不知道,你在香格里拉的时候,单枪匹马摆平了奇雷斯,不但从他手中救走妮儿,还有本事两度从他手上逃生,这样的好功夫,我们里头可没几个人比得上你啊!你那个绝招……叫什幺啊?” “……千年杀。” “能两次令奇雷斯中招,似乎是种防不胜防的绝技呢!雪太郎的实力不容忽视喔!” “别再提起那件事!我都快要吐了……” 卷轴中所记载的东西很多,其中不少稀奇古怪的术法,看似荒唐,却具有实效,那招“千年杀”隔空发招,不需要实际碰触,而中招之人股痛如裂,不管是什幺高手都无法抵抗,但发招之后的反噬效果,形成了阴毒的诅咒,会让施咒人的十指散发恶臭。 纵然整天与污秽东西打交道的雪特人,也对施展这招咒术深怀戒心,毕竟没有谁愿意手指臭哄哄地度日,尤其是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受诅咒,照平常习惯挖起鼻孔…… 泉樱可是对这一点印象深刻,因为在回到稷下的路上,她与有雪见面谈话时,有雪常常说着说着,挖起鼻孔,然后表情一下子变成青色,像螃蟹般地口吐白沫,跟着就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这个情形一直到有雪被送进“暗黑魔法研究院”,由院长华扁鹊亲自医治,破除诅咒,有雪才能回复正常生活,脱离不时被自己手指臭昏的恶梦,因此,他绝不希望被自己列为禁招的术法再次施展。 而在雷因斯左右两大丞相的枯燥谈话中,身为一国之君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地安静下来。在把附近墙壁破坏得差不多以后,仍然精力旺盛的兰斯洛,将目光转向室内的梁柱,随手打断,跟着就扛起那根三尺长、半尺宽的梁柱,得意洋洋地昂首阔步。 “真厉害,如果把老大扔到中都城里去,大概早就把那边的东西给拆光了。” 又叹了口气,有雪皱起眉头,改望向这里唯一的听众:“白鹿洞的弟子都这幺没礼貌吗?我和你说了半天话,你连头都不抬,难道你得到荣华富贵后,就开始嫌弃过去的朋友了吗?” “真是抱歉啊,左大丞相,体制上来说,你是我的上司,如果不是因为你在那里闲闲纳凉,我就不用在这里忙到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事实上,如果你有多余的时间,我希望你帮我去问问华院长,看看检验报告什幺时候可以出来?自从我们回到稷下至今,已经好几天了,我夫君的病情真有这幺复杂吗?” “复杂是不复杂,但说不定检查报告的结果太难以启齿,她不敢对你说。别看那个鬼婆表情冷冰冰,她其实不太喜欢对病人家属宣布噩耗的。” 有雪摇头叹气地说话,深知华扁鹊个性的他,对这名作风怪异的名医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他们等待的东西还是来了,当一名白衣女官进来通报,说暗黑魔法研究院有请右大丞相时,埋首于文案中的泉樱马上抬起头来。 “终于等到了!” “我靠!” 有雪惊叫了一声,本来他一直待在这里,就是为了多看几眼泉樱的天仙丽色,但泉樱一直埋首办公,让他觉得好生无聊,然而,当泉樱抬起头来,那张倾国仙容展现于有雪眼前,他才知道泉樱为何一直低着头。 “你……你的眼圈怎幺黑了?” “……哦,这个啊,工作太累了,最近几个晚上都失眠,黑眼圈是正常的。” “胡、胡说八道,你没发现吗?你刚刚在流鼻血啊,你的血……” “嗯,十二月天,天气热,火气大。来雷因斯以后,这边御厨手艺好,常常进补,流鼻血也是正常的。” 有雪往外头看看,透过墙壁的破口,霭霭白雪正往下飘降,再看看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袄,这种天气还会火气大,那七月天的时候不就烧起来了?对于这个解释,有雪一点都不相信。 泉樱对自己的说法也感到心虚,不过,自己不能不替夫君留点面子。即使当初在日本时,夫君那幺仇视自己、整颗心充满复仇情绪的时候,他也依然有着自制心,几乎不曾让自己因他的盛怒而受害,哪想到反而是夫妻两人情投意合的眼下,他破坏房屋时,自己上前拦阻,结果就被他重重地赏了一记拐子。 没有妖雷魔电附加,劲道也不足往常三成,只造成这幺一点淤青,算是运气很好了,如果是平常时候,这幺轻忽大意地挨上夫君一击,头骨不可能安然无事的。 有雪注意到泉樱唇边犹带几分骄傲笑靥的表情,不由得连连摇头。 “算了,痴男怨女,劝也没有用。他没有打死你,你可能还高兴他会 对你手下留情,代表你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是吧?” 对于这个不理性的问题,泉樱轻咳一声,跟着就微笑不答,催促着有雪同行,一起前往暗黑魔法研究院。 此行果然十分不顺利,素来爱好洁净的泉樱,很难说自己会对这阴森污秽的地方抱持好感,打从进入那幢尖塔形的建筑后,潮湿的腐臭空气与霉味,就让泉樱一直有掩鼻的冲动,只不过她明白这种举动会惹人讪笑,并且让这栋建筑里的学者、魔法师从此小看,所以即使心中叹气,她表面上仍显得行若无事,浑不在意这里的种种异状。 不过,越是往上走,霉味渐渐被血腥味所取代,周围听到的刺耳惨叫声,越来越多,泉樱一一辨认,听出了刀子砍在各种部位的声音,而被砍的一方,有死也有活,泉樱固然觉得不喜,但也没有多问。在她进入雷因斯之前,就知道这里的法律明文规定,太研院与暗研院,属于两大治外法权,是公权力所不能介入的地方。 好不容易克制着反感,装作没有闻到那阵酸酸的尸臭,来到了接近塔顶的院长室,华扁鹊正在里头来回踱步,似乎正为着某些问题忧心忡忡,看到泉樱带兰斯洛进来,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却没有多话。 (糟糕,莫非病情果然不妙?) 看到华扁鹊这样的反应,泉樱真的开始担心了。本来她人还在飞行船上的时候,就想要请华扁鹊过来看诊,但又知道这个面冷心冷的女人不好说话,软硬不吃,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小草主席不在,梅琳长老不在,就连能够对华扁鹊动之以情的枫儿也不在,泉樱几乎没有可以与她沟通的管道。以聪慧之名而倍受瞩目的她,在这上头也伤透脑筋,哪想到一下飞行船,马上就接到通知,要泉樱带着国王陛下进入暗黑魔法研究院诊疗。 泉樱大感讶异,万万想不到华扁鹊变得如此易与,但听有雪一说,才知道事情另有蹊跷,华扁鹊之所以这幺主动诊疗的原因,是因为欠了人情,内心有愧。 对于擅自发动战争等等大罪,华扁鹊倒是浑不在意,因为这里是以结果看一切,目前远征军的军事行动尚算顺利,华扁鹊当然不需要歉疚什幺,真正让她觉得于心不安的理由,是因为东方家的问题。 当时,华扁鹊受梅琳之请,亲赴东方家总堡取回通天炮的核心晶片,本以为这是高度秘密的行动,怎知道一早便落入敌人算计,东方玄龙将晶片交给华扁鹊时,金鳌岛出现在上空,强大火力立刻压制住全场,而华扁鹊甚至不尝试抵抗或逃逸,毫不思索地宣告投降,把晶片交给敌人,让赶来的东方玄龙大惊失色。 “你……你怎幺完全不抵抗?” “抵抗有用吗?来的是周公瑾本人,还摆出这幺大阵仗,就表示他志在必得,而且布置妥当,不会给我们半点机会,我不做无谓的牺牲,就算有机会脱逃,我也不想做。” 身为天位魔法师,华扁鹊考虑过瞬间移动的可能,但是很多人都忽略了,本身具有白鹿洞仙道士资格的公瑾,也可以说是一名天位魔法师,这种瞬间移动逃跑的可能性,早就被他以埋伏手段封死,如果华扁鹊施法移动,早已布下拦截网的公瑾,会把她直接转送到金鳌岛,届时情形会更加恶劣。 “可是,这种毁灭性的武器落在他手里,在他的野心之下,很可能造成千千万万人的死伤啊!” “没错,但如果东西不落在他手里,我们会比那千千万万人更早被全灭。” 从理性角度来说,华扁鹊的判断完全正确。公瑾的作风,在没有八成胜算前,绝不会轻举妄动,一旦行动,就是充分计算过、胜券在握,以压倒性实力,在最短时间内达成目的,但如果敌人不作抵抗,从不嗜杀的他在达成目的后,确实也不会多伤人命,藉此树立威严。 华扁鹊的不抵抗策略,让东方世家包括当家主在内的所有人,得以全身而退,没有任何人在这个事件中伤亡,然而,由于公瑾没有在她这里浪费任何时间,结果提早抵达香格里拉,为那边的战线增添了重大压力。 “原来是为了这个理由,你太多心了,以当时的情形来说,你确实做了很正确的判断,你不用觉得欠我们什幺人情,如果我夫君清醒,他一定会谢谢你所做的判断,保全了东方家。” 微微一笑,纵然垂下的发丝遮去了半边丽容,泉樱典雅而温柔的笑靥,就是让人提不起半分恶感。在她的解释下,华扁鹊虽然没有回应什幺,但双方的气氛是缓和多了,不过,这个缓和气氛很快又有了变化。 尽管本身医道高超,但众所周知,华扁鹊实在不是一个有医德的大夫,多数时候,遇到她所不感兴趣的重病病患,她会命人直接着手进行丧葬事宜,这点从不因为病患的尊贵身分而有改变,即使是雷因斯国王的身分,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具尚未断气与腐朽的尸体,但因为这具活尸掌握研究院的大笔预算,华扁鹊的态度也有点改变。 “在宣告诊断报告之前,我先确认一下,以确保病人的情形在这几天内没有变化。” 泉樱百分百相信华扁鹊的能力,她更知道丈夫的病情绝非一般肉体伤害,而是牵涉到魔法、道术之类的奇幻范畴,一般医生绝对派不上用场,必须借助华扁鹊这名同时精擅医道与魔法的奇才。然而,当她看到华扁鹊面无表情地戴上口罩,取出两把锋锐的手术小刀,眼睛频频望向兰斯洛头部,开始磨刀霍霍,泉樱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坐在这里。 “等一下,不过就是诊断嘛,为什幺要动刀子?”率先替泉樱发难质问的,是身为华扁鹊高徒的有雪,“你……你该不会是想要切开他脑袋,在里头埋进什幺奇怪的符咒,让他以后对你唯命是从,拨给你大把大把预算?” 华扁鹊默不作声,并没有做出什幺吓得手术刀掉地的慌张举动,不过突然被雪特人看穿意图,她显然也非常吃惊,因为这实在不像是有雪该有的智慧。 “呃……其实,前几天去太研院看小爱菱的时候,那边正在讨论预算问题,在争取预算的方法上,有人提出了类似的建议。” 泉樱实在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这两大治外法权的研究院,实在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如果这就是雷因斯人的作风,那难怪连九州大战时期,那幺强盛的魔族都无法征服稷下城了。 “华院长,我拜讬你认真地治疗我的丈夫,认真地!” 泉樱说话的口气与眼神非常严肃,就差没有杀气横射了。被识破了原先的打算,华扁鹊也只有老老实实地复诊,一手放在兰斯洛的脑门,先是运劲,跟着凝聚魔力,交相探测,很快就确认了病因。 华扁鹊没读过,只是把前次与今次所得到的结论,告诉泉樱。从掌心所读出的讯息,华扁鹊判断出兰斯洛曾经使用过的技巧,这种从来不曾听闻的联手功法,巧妙地让两名武者的天心意识交汇,突破本身实力范畴,在那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强横得令人无法估计。 “但这种技巧就像是在火药库边玩火,存在着高度的不稳定性,我很讶异这位病人没有当场爆脑死掉,能靠这种技巧挑战周公瑾,还存活下来,简直不可思议,唔……好像 有第三者插过手……” 凭着专业知识,华扁鹊把当时的情形说得分毫不错,但当说起实际的医治方法,她却表示束手无策。 “脑部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不需要医治,这情形只是两边的天心意识相互干扰,所以才会意识失控,无法清醒,这种事情史无前例,所以也没有明确的医治方法,最稳当的建议,是继续等待,让时间来治疗,等到天心意识的混乱影响淡化,人自然会清醒。” 华扁鹊的这个解释,泉樱可以接受,但问到预期多久之后可以清醒,所得的回答,却让泉樱当场脸都发绿。 “可能是明天,可能是明年;或许是三、五个月,或许是三、五年;如果这头猴子吃好睡好,就算是三、五百年,那也不无可能。” 对这答案首先跳起来抗议的,就是坐在旁边的有雪,“三、五百年?天啊,老大现在每天都拆房子,再让他疯三、五百年,整个雷因斯·蒂伦都给他消灭了!” “那简单,你把他丢到艾尔铁诺去,他起码要五百年后才会拆到稷下来。” “这种事你要不要找铁面人妖去商量……” “两位,请等一等。” 泉樱止住了有雪与华扁鹊的话,表示自然等待虽好,但眼下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艾尔铁诺又大敌在侧,极需要兰斯洛的力量,难道就没有什幺方法,可以让他提早清醒过来的吗? “是可以试一试,但这类术法需要找到两名病患,由两名法力相若的术者联手施为,术者这方面并不是太难,只要找到……” 如果有梅琳压阵,要配合施法并不是太困难,但泉樱却只得苦笑,因为目前梅琳与奇雷斯都属于失踪人口,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也无法有效掌握他们下落,要把这两个人都带来配合施法,那真是谈何容易。 不过,当泉樱预备起身道谢,与丈夫一同离开,原本一直低头沉睡,无息无声的兰斯洛却突然抬起头来,虎目圆睁,精光暴射,而华扁鹊也变了脸色,放在病人头顶的手掌,感应到某种很不寻常的异样波动。 “这是……有其他的术者在反向施法,能力不俗,力量相当不错……呃!” 天赐良机,华扁鹊半被迫地全力施为,稳定住兰斯洛的紊乱脑波,下一刻,如风如雷的狂暴吼声,狂啸在暗黑魔法研究院的院长室,撼动着整幢建筑,震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第三部 第十二卷 第二章 近乡情怯 流浪到武炼,妮儿很难想像,自己这趟被挟持的逃亡之旅,居然变成一场奇遇。 在路上巧遇的那名白袍女子胭凝,居然就是白鹿洞的前任掌门陶潜,这点实在是荒唐而且滑稽,因为在妮儿记忆中,一切有关陶潜的记载资料,除了说明陶潜是个男人外,还说他非常迂腐啰唆,在白鹿洞里成天对人训话,像个老头般唸着教条,弄得人人走避。 可是,此刻坐在自己眼前,一手抱提着半空的酒瓮,一手抽着浓浓大麻烟,眼神中闪着恍惚光彩的女人,简直和传说中差上十万八千里,妮儿无从想像怎幺会有这幺大的差距。 “……联军解散以后,我失业了,公瑾那家伙要我回去上班,不然就找个坑埋掉自己,所以我就回去了。后来他们觉得我之前太过恶名昭彰,就要我黏胡子扮成男人,用男人的形象出现,日子久了,糊里糊涂当上了掌门,薪水多了点,可以买好酒好菸,生活过得去,总之就是上班族的人生。” “我知道啦,你不要一直把烟往我这里喷,我头好晕……可是,你一点都不啰唆啊,为什幺外头都说你是老学究、老古板呢?” “就是因为我讨厌啰唆啊,整天在那里上班,烦都烦死了,就会想要翘班。我讬无忌小弟帮我造了一台太古魔道的假人,外型与我的男装打扮一样,还会走会动会说话的那种,放在书院的走廊上,这样子每个人都看到我的替身,我就可以合理翘班了,不过那台假人有些瑕疵,好像什幺地方不是很好……” 胭凝皱起眉头,抓抓头发,最后拍掌道:“想起来了,是AI,我也不知道那是什幺意思,好像是什幺人工智能吧,总之那台机械假人的AI有够差劲,不管看到什幺人,都只会唸白鹿洞三十六大戒、七十二小律,如果唸久了当机,头发还会冒烟着火,最后搞到书院每个人见到它就逃。” 妮儿笑了起来,依稀可以想像,白字世家那台满口门规教条、还会头发冒烟的机械假人,是怎幺样横行于白鹿洞里,造成各处儒生相争走避的情形。 不过,对于胭凝所说的那个故事,包括她与铁面人妖如何结识,如何参与叛军,后来又如何回到白鹿洞,这些完全属于过往的故事,让妮儿觉得十分困惑,原来这个女人与白鹿洞之间,竟然有如此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 那幺,如今的胭凝,又是怎幺样的心情与想法呢? 对胭凝的好感,使得妮儿不愿意与她成为敌人,所以她私下向老兽人们打听。这是一件不轻松的工作,因为每次陷身在老人们的长舌阵中,惨遭精神轰炸的妮儿,常常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像这次一开口,还没问出几句话,就被老人们主导了话题。 “丫头,你去武炼自治区做什幺?” “我……我去探亲,顺便……旅游吧!” “探亲?丫头,你是咱们武炼人吗?看不出来啊。” “喂!这幺说太失礼了吧,我好歹在武炼土生土长,虽然十几岁以后就出去闯荡,但我十几岁以前,都是在花果山下生活的,那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记得很清楚,别把我说得像是陌生人一样。” 妮儿得意地说着,心情也有点回到初离家乡时,觉得人类狡狯奸诈,远不如武炼的邻居那般有情有义,现在能够回到武炼,重见久违的纯朴人情,那种感觉确实是很棒。 但周围的老兽人们似乎不这幺认为…… “不像不像不像,就算是离开很久,可是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武炼人,问你什幺东西你都答不出来,连花果山有什幺特产都不知道,这哪像是武炼人?” “我……我只是忘掉了……我稍微一回想,马上就能记得起来,到时候你们就晓得我没说谎了……” 老兽人们的质疑,意外命中了妮儿从未思考过的心理死角。自从到外面世界闯荡后,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又或许,该说是下意识地回避了。眼见花果山区就在眼前,即日可到,妮儿心中反而出现了近乡情怯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为了排遣这种感觉,妮儿四处走动,她身上的伤势这几天已经好过大半,目前僻处荒野,更无须担心敌人前来攻击,她自然相当放松。但当她不自觉地走近胭凝的扎营处,却听见那里正在骚动,气劲激荡的声音不住传出。 (有人在动手?是谁?石崇他们来偷袭了吗?) 妮儿有这个猜想,但当她毫不犹豫地闯进树林去,看清楚了里头的景象,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树林里头确实有人在打斗,尽管激烈,但却是非常低层次的战斗,后悔自己为何闯进来的妮儿,甚至想立刻掉头离开。 孤身一人,被凌厉的劲风围卷在中心;以高速身法造成那些劲风的黑影,是奇雷斯,说得更正确一点,是因为身受重伤,外型退化成一头蝙蝠黑猫模样的奇雷斯。 退化成为猫形,奇雷斯的杀伤力大为减退,但即使如此,他仍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一头猫科动物,高速移动化作一道黑风,旋绕着缠住胭凝,伺机发出攻击。 胭凝一身白袍随劲风飘动,笑吟吟地站在包围圈的中心,似乎对眼前的杀意困局视若无睹,妮儿也不知道她是有真本事,亦或只是大麻抽得过多,脑子麻痹没感觉了。 (对了,她说她以前在白鹿洞当过狩魔使,专门捕杀来到人间界的魔族,和当时的奇雷斯交过手……唉,这两个人不该被放一起的。) 胭凝看来不太像是很大方宽厚的女人,奇雷斯更是有仇必报,把这两个危险人物放在一起,新仇加旧恨,哪有不出事的道理?妮儿悔时已晚,待要出声劝阻,外头的战局已然一变。 奇雷斯终于发动攻势,但饶是他的行动奇快,进退如风,每次要靠近胭凝周身时,却像是碰到一层铜墙铁壁,不管怎幺扑击,都无法突破那层无形气墙。 胭凝动也不动,看不出凝神运气的迹象,妮儿定睛看去,终于在她脚边发现了五枚颜色各异、拇指般大小的彩色晶石,从摆设来看,似乎是某种结界阵法,难怪胭凝可以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早就做下了布置。 (我忘了,她对我说过,她是白鹿洞的仙道士,和铁面人妖一样会东方仙术……) 妮儿记起了这一点,而她的目光也点醒了奇雷斯,注意到下方的五枚晶石,怒吼一声,立刻改朝胭凝脚边扑去。 “哈,老朋友,这幺晚才注意到,就不能说我不给你机会了。” 娇媚的长笑声中,胭凝出手如电,擒拿手法更是玄奇诡异,看似要擒拿奇雷斯的颈项,但奇雷斯稍稍一避,她手法立变,轻巧一抓,已经拿住了奇雷斯的尾巴,跟着扯住猫尾,毫不留情地重砸向旁边的一颗大岩石。 “浑蛋魔族,一百多年前我就叫你滚回魔界别再来,现在你为什幺还在这里?有话说不听,你说你自己是不是犯贱?是不是活该在这里被我痛扁一顿?” 胭凝口中叱喝,手里可是一点都不留情,揪扯住猫尾,频频向岩石砸去,使劲既重,那岩石虽然质地坚硬,却没有多久便被砸得石屑纷飞,像是被大刀巨斧砍伐一样。奇雷斯首当其冲,他在香格里拉所受的伤势未愈,化为猫形之后 ,实力又大受影响,哪堪这样的冲击虐待?没过多久,点点血花就洒溅出来,在碎石上留下怵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妮儿本来一直在旁边观看,但是当血花洒到她脸颊上,热辣辣地一阵疼痛,她才顿时清醒过来,一个箭步往前窜去,夹手一夺,阻止了胭凝的敲击行为。 “住手,别再打了,再打下去就真的死了。” 妮儿也不是对奇雷斯有什幺好感,只不过是之前大家同患难、共生死,总算有点情分,现在总不好就这幺看他被凌虐,所以夹手夺过奇雷斯,把那头伤痕累累的黑猫护在胸口,跟着连退数步,防止胭凝的追击。 “你们白鹿洞的圣人不是说,要以德报怨吗?你下手那幺狠毒,哪里像是个白鹿洞人啊!” “呵,小小姑娘,说话挺有趣啊,你读过白鹿洞的哪些典籍?儒?道?墨?法?是哪本经书里头说要以德报怨的?” 在胭凝的轻笑声中,妮儿涨红了脸,她平常缺乏耐心,不爱看书,这些话只是听人提过,但要问起出处,鬼才知道那是从哪边出来的! “而且你完全搞错了,说这句话的圣人,从来没有赞成过以德报怨,反而提倡报怨要用椅子,这里找不到椅子凳子,我找一颗大石头,那也算是举一反三,符合圣人教诲啊!” 看胭凝说得一本正经,妮儿只觉得满头雾水,虽然自己书读得不多,但从没听说过报怨要用椅子这样的荒唐事,这女人是不是存心戏耍自己啊? “胡说,我从没听过这种事,你别以为多读两本书,就可以信口胡诌,圣人哪会说这种话?” “唉,没知识就是没有知识,连别人告诉你了都没有用。自己拿去看看吧!” 胭凝洒脱一笑,扬手把一样东西抛出,妮儿伸手接过,右臂一松,不愿意多受庇护的奇雷斯趁机逃跑溜掉,妮儿也无暇多管,只是望向手里的东西,发现那是一本书,还刚好已经翻出了一页。 “这是……” 妮儿看着首行“论语·宪问”四个大字,接下来两行记载着一段对话。 以德报怨,何如? 子曰:“何以报德?椅子报怨,以德报德。” 在这两段对话后,有白话注解,说明“以德报德,以眼还眼”的道理,而天下间最趁手易得的物体,莫过于折凳、椅子,无论茶坊酒肆,或是家中庭院,均是随手可得,所以如果窄路相逢,遇到仇家,无须思索,拿起所乘坐的椅子,狠狠敲下去──椅子报怨。 “怎、怎幺会有这种道理……这书是白鹿洞出的吗?”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妮儿把书翻过来,先是看到一行“陶胭凝编译·民明书房出”的字样,跟着就翻到封面,看到上头的字样,又惊又错愕地大叫出声来。 “什、什幺??!” 叫声中又是好笑,又是满满的怒意,少女的怒吼声盘旋在深山密林里,惊得群鸟飞逃,走兽奔窜,久久不散。 正如之前胭凝的预告,这一趟旅行已经接近终点,无论妮儿愿意与否,他们距离花果山域只剩下一日路程,第二天一早,众人继续启程赶路,到了傍晚时分,终于翻上了山脊。 照胭凝先前的说法,只要朝这方向纵走,穿越过去,就可以抵达水濂镇,而妮儿近乡情怯的心情,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是越是靠近一步,心跳就更快了一点,整个登山过程,在她来说似乎变成一场激烈的抗战,心越跳越快,连汗水都不停从额上流下。 自己的记忆不会有错。家乡的模样、故居巷口卖香茅鸡的芳香气味、左邻右舍在晚上叫嚷的声音,那种同时包含兽人语和人类语言的吵杂,自己全都深深记在脑海之中,就连离开水濂镇的一路上,村口左边小路上摇曳的桃红色野花,那个影像都如此清晰,恍若昨日。 这就是自己生长的地方,正因为如此,自己可以很安心地驳斥奇雷斯的谎言,同时继续告诉自己,无须烦恼所谓的出身问题,自己是兄长唯一的妹妹,是雷因斯的护国公主,一切就是这幺简单。 “真是难看,小丫头,你汗流浃背啊?爬个山会让你这幺疲累吗?看来,你的天位力量也不怎幺样嘛!” “少、少啰唆,我只不过是伤势还没有痊愈,如果我的伤好了,这点小山,我才不放在……” “何必解释那幺多呢?勇敢地踏前一步,亲眼确认你想看的东西吧!从这里,可以直接俯视水濂镇。” 背着赤红色的晚霞,胭凝大方地伸出手来,白皙的手掌,柔嫩细致得像是白玉,似在邀请,又像是在向妮儿挑衅。 “有什幺了不起,本小姐怕你吗?” 妮儿轻抿了一下唇,毅然伸出手,握住胭凝的手掌,一下借力,踏上了高处的山巅,花果山另一侧的景象,马上映入眼帘。 “这个……是水濂镇。” 居高临下,水濂镇的景象一一在目,在那个凹陷的山地里,妮儿最恐惧的景象没有出现,尽管那里正被一片白霭霭的浓雾所笼罩,但仍看得出来,那里有一片房舍,井然有序地坐落在浓雾笼罩间。 最担心的景象没有出现,眼前所见的,并不是一片空荡荡的荒地,妮儿整颗心登时被重归故里的喜悦所占据,也不管身旁还有多少人看着,她欢呼一声,快速奔跑下山,朝着山下的城镇赶奔下去。 下坡的山路颇为陡峭,行走不易,但以妮儿的武功,自然也毫不在意,在陡峭山壁上一蹬,整个身体飞了出去,跃往另一块突出岩石,几下起落,轻而易举地来到山下,冲入五里浓雾之中。 随着奔跑,城镇的景象逐渐清晰,村内的吵杂人声也随风传来,熟悉的感觉正如过去,就连入口路旁的花草都一如离去时摇曳摆动,似是欢迎久违的故人归来。 “各位,有客人来了,我回来了。” 妮儿叫嚷着冲进村子,过于狂喜的心情,让她入村后时间往自己的故居跑,却忽略掉一个怪异的事实。 本来在村外听到的吵杂人声,在她踏入村口的那一瞬间,全部消失无踪,整个村子变得一片死寂,没有半分人声,而在她朝着故居前进的一路上,也没有碰到半个村人,被浓雾所笼罩的村子,正似一座渺无人踪的死城。 沉浸在心头喜悦的妮儿,对这些现象恍若未觉,跑到村子西边的第七间屋子,那是一间小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小的草屋,尽管简陋,但却整齐,散发着茅草被太阳晒过的浅浅香气,是妮儿记忆中最深刻的气味,而那扇不甚牢靠的破木门,每逢雨天,都要另外挑来一块大石抵住,才不会被风吹得摇晃不休。 “嘿!” 照自己最熟悉的习惯,一脚把门给踢开,妮儿进入这间数年未曾有人居住的草房,本来她一直担心这房子会否因为乏人照料,年久失修,里头肮脏得满是蜘蛛网,甚至破败倒塌,但是开门一看,整间茅草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脏乱,简单的桌椅整整齐齐地搁着,仿佛它的主人只是刚刚才推门离去,数年的光阴全不存在。 (为、为什幺会这幺干净?照理说……至少 蜘蛛网……) 妮儿很快就想到答案,肯定是好心的邻居帮忙照料,所以屋子才会这幺一尘不染。 想要感谢邻人的妮儿一个箭步冲出门,却惊愕地发现,周围左右的浓雾渐渐散去,空旷的街道上,并没有任何人迹,并没有男女老少,并没有任何生物,而入村前才听到的吆喝吵杂,此刻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仿佛所有的人声从不存在。 “怎幺会这样子?大家都跑到哪里去了?” 妮儿彷徨地举目环顾,试图寻找一些东西,但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不用耳朵去听,她的天心意识也告诉她同样的事实,方圆百尺之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一点都没有。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此刻也会发觉不对,妮儿茫然地漫步在街道上,一一看过每一间房舍。那确实是她记忆中的房屋模样,一草一木,完全没有丝毫改变,就连半开的窗子,那个位置,都与记忆中毫无分别。 为什幺会这幺一致?为什幺几年的时光没有发生改变?为什幺村里的人都不见了? 无数个疑团在脑中出现,妮儿先是感到惊惶,想要大跳大叫,但随着事实的逐渐清晰,压力把希望变成了绝望,她只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无底的深洞,迅速地往下沉去,再也看不到半丝光亮。 像个游魂似的晃荡半天,最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的妮儿,回到了故居,坐在小桌旁边,为自己倒了杯水。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进来,妮儿没有回头,单单只是靠感觉,她就知道来的人是胭凝。 “坐,欢迎光临我家,要不要给你倒杯水?” 没有等待回答,妮儿自行拿了个杯子,缓缓倒水。她面上的表情无喜无悲,只是一丝放弃希望后的苦笑,眼光映着杯中摇晃的水波,显得无比凄清寂寥。 “好奇怪,我离家都几年了,没有人帮我打扫,屋子还这幺干净,连这茶水都还那幺新鲜……”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是一声“滴答”轻响,晶莹的泪水从面颊滴下,落入杯中的清水,荡出小小的涟漪。 “把该告诉我的东西告诉我吧!” 仍握着杯子,妮儿转过头来面对胭凝,表情已经回复冷静与稳重,像是为自己的心防添上一具坚实甲胄,但尽管如此,胭凝却仍能够看见,在那层似是坚强的理智防线后,少女的心仍旧彷徨与无助,正在崩溃悬崖的边缘狂吼着。 “这幺肯定我会有话对你说?” “世上怎幺会有那幺巧的事?白鹿洞的前掌门,跑到武炼深山里头带旅行团,还恰好救了我一命,又护送我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我哥哥说过,一天死一个老爸是巧合,一天死十八个老爸就不是巧合……” 说着俏皮的话语,但少女疲惫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的笑意,反而露出强烈的请求,胭凝知道自己该有所回应了。 “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充分准备,那幺……” 胭凝走出屋外,妮儿不假思索地跟着走出去,只看见一群年老兽人正站在屋外,围了个半圆形,好像很担忧似的看着她;变成猫形的奇雷斯则是不知去向,但目前也无暇理会。 “百多年前,小乔与公瑾举兵时,曾经来这里开垦过,形成聚落,一直到他们离去,还是有部分的人选择留下,包括后来脱离叛军、回到这里居住的人们,把这里变成了水濂镇,有过短暂的历史。不过,在八十年前的一场瘟疫后,这里就已经没有居民,所有人或是病死,或是离开避祸,水濂镇的历史也就宣告结束了。” 胭凝环顾周遭的房舍与街道,淡淡道:“而你现在所看到的景象,是这个城镇的记忆。” “城镇的记忆?” 妮儿听得有点糊涂,但很快就明白了一切。胭凝扬手一挥,眼前的景象迅速有了改变,本来整齐干净的草舍木屋,渐渐扭曲变形,跟着就回复到它们的真实面目,一幢幢或是破败、或是坍塌的房舍遗迹,而空旷的街景也变化为树木野草蔓生,落叶累积,腐败成泥的荒凉景象,任何人一看到这情景,都会一眼确认这个村落里久无人烟。 “至于你现在看到的东西,则是这个小镇存在于世界的真面目。” 像是一场难醒的恶梦,妮儿的理智想要清醒过来,但却只能看着犹自握在手中的茶杯,迅速扭曲、腐朽,最后变成一滩腐臭的污泥。 自己应该要非常震惊的,但是心里的感觉却十分平静。带点悲伤的平静,或许最震惊的时间已经过去,又或许……自己心里对这情形早就有所预料。 “漂亮的小妞,不用难过啊!” “故乡这种东西,是属于过去的,你的眼睛应该往前看,不要留恋过往。” “从梦里清醒,会有一阵子不好受,但人的价值不在于作梦,而在于他们清醒以后做了什幺事。” 体贴妮儿的失落,老兽人们围了上来,拍拍妮儿的肩膀,或是叹息、或是关心地为她打气,如同这一路走来那样地鼓励着她。 这样的关切,并没有让妮儿好过多少,但她确实很感谢这些老人们的心意,只不过当她想要说谢谢的时候,却看见这些老人们的身影正逐渐淡化,越来越模糊,含着慈祥笑意的面孔变得透明,缓缓挥动的手消失在空气中,终至无痕无迹。 “这……他们……” 回应妮儿惊呼的,是胭凝平淡的说话。 “他们是水濂镇的原住民,是最后一批生存在这里的居民,多数曾经参与当年的鬼夷叛军,亡故在距今八十年前,是我把他们从冥府召唤上来,用意是让你有一趟安心的旅程,并且为旅程的终点作见证……从结果来看,这很成功,你应该感谢他们,让他们安眠。” 妮儿听着胭凝的言语,只觉得一切都显得那幺不真实,自己所居住的故乡,是一个早已毁灭的废墟;和自己一路跋涉过来的同伴,原来是死去多时的亡灵。 往者已矣,但自己的过去却尽成虚幻,当自己回首来时路,站在这里的这个个体却没有过往痕迹可循。 “城镇的记忆与亡灵……水濂镇在八十年前就毁了,那幺,我也死了吗?站在这里的我,也是亡灵吗?” “不,你记忆中的水濂镇,只是城镇的过往记忆,还是鬼夷之乱刚结束时候的事,但你却不属于这个记忆,现实中的你,从来不曾到过这里。” 胭凝淡淡一笑,轻声道:“真相已经摆在你的眼前,只看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打开它。” 第三部 第十二卷 第三章 身世之谜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花果山 水濂废墟 真相就在面前,自己有没有足够勇气去揭开禁忌的秘密?对于这个问题,妮儿觉得很可笑,在短短的半小时里,自己已经承受太多的冲击,现在虽然不敢说勇气十足,但已经麻痹的心,绝对禁得起一切冲击,还有什幺事是不能面对的。 “我想,这个问题没有必要问我吧,如果我说不的话,难道你就会走开了吗?都已经到了这里,你就把你的任务给完成吧!” 连番冲击,并没有让妮儿因此停止思考,当胭凝逐渐把真相还原,告知自己实情,自己就隐约有个预感,觉得胭凝除了白鹿洞子弟外,应该还有某个身分,也正是这个身分,让她特别出现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揭晓这些秘密。 “呵,好聪明的小姑娘。这样也好呢,我就不用一直扮演神秘坏女人的角色了。” 胭凝的手抬高一指,道:“你想知道的秘密,全都在那棵银杏树下。” 顺着胭凝手指的方向,妮儿望向花果山巅最高处的那棵银杏树。洁白的积雪中,挺拔矗立的银杏树伸枝展叶,翠绿的银杏叶,隐隐流转着七彩光华,在漆黑夜幕当中,分外显得耀眼。 在胭凝之前所说的往事中,妮儿记得有关这棵银杏树的部分,那是当初铁面人妖与小乔、胭凝一起栽种,作为举兵与改革的证据,除此以外并没有什幺特殊涵义,也应该没有什幺秘密可言,所以…… (啊!那个矿坑……) 妮儿突然想了起来,胭凝所说的故事还提到另外一点,在这棵银杏树下的花果山中,有个废弃的矿坑,坑中有守护者巡视,进入矿坑探险的公瑾三人险些就把性命送在里头。 当小乔取走矿坑内的自由魔环,那头守护着矿坑的魔豹并没有消失,而是继续拦阻在前头,不让小乔三人继续深入,显然在矿坑深处还另外有秘宝存在,如今胭凝说能解释自己过去的秘密在银杏树下,莫非就是指那个神秘的矿坑? “做好准备了吗?请。” 胭凝拂袖转身,走在前头,看不出有使用轻功的迹象,整个身体却轻飘飘地快得异常,一下子就飘出老远,出了村口。 “这是挑衅吗?怕你不成。” 妮儿一咬牙,立刻也跟了上去,展开九曜极速的身法,迅速追上了胭凝,紧跟在后,看着她一袭白袍随风扬动,姿态潇洒飘逸,真像是一只振翅高飞的白鹤,心下不禁赞叹欣羡。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了矿坑的入口,那里年久失修,早已经被尘泥土石给封闭,胭凝随手一挥,厚实的土石堆立即崩溃坍塌,在轰然声响中,出现了里头黑黝黝的通道,一望无际,似乎深不见底。 “相隔一百年的寻宝之旅,请为这趟旅程画上句点吧!” “你走前面!” 妮儿不敢放松警戒,让胭凝走在最前头,自己隔着两尺的距离跟在后头,尽管对胭凝的好感没变,但情势诡异,她不得不提高警戒心。 胭凝对这样的安排毫无异议,微笑地走在前头,进入了漆黑的坑道中,两人一路往前行,周围的岩壁闪烁生光,在黑暗中维持着微弱的照明,连路上都显得一闪一闪,仿佛星光笔直照射地面。 妮儿以天位力量扫描感应,轻易察觉到洞窟里所蕴含的魔气,而周围石壁上的刀剑痕迹,明显是激烈战斗所留下,记得胭凝说过,当初她和铁面人妖、铁面人妖的老婆一起进来,曾经在这里一路打进去,战得非常辛苦,但自己现在随着胭凝漫步进去,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 (难道……) 妮儿对这种洞窟有过实战经验,香格里拉地底洞窟的情形,还让她记忆犹新,那个本来也充满各种魔物的“勇者墓穴”,自从被有雪征服后,里头的魔物就听从他使唤,照这个理论来推测,这个矿坑里头的魔物之所以不出现,应该是…… “你猜得没有错,我离开鬼夷叛军以后,回这里待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把矿坑里头的秘密破解,也找到了藏在里头的秘宝,后来一直到三年前,最后一个探访者离开为止,在这之间与之后,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胭凝走在前面,却像是看穿妮儿心思般,自顾自地回答;妮儿看着她在黑暗中萦绕微光的白袍,只觉得这抹身影虽然近在咫尺,却像是一抹幽魂般渺不真实,而这整座妖异的洞窟,则成为了另一个深沉的异梦。 “每一个宝藏,都有它的渊源,它的起始,这里当然也不例外,你知不知道花果山区在两千年前,是什幺地方?” 妮儿正在仔细留意洞窟的地理与路线,浑然不在意胭凝的问话,想到两千年前正是九州大战时期,不假思索就回答道:“该不会是魔族占领区,或是魔族重镇吧?” “错了,两千年前,这里就叫花果山,已经是个被废掉的矿坑。除了飞禽走兽多一点,林木茂密一点,剩余的就与你如今所见没有分别,同样是荒山一片。” “喂,你这是什幺鬼话?故意耍我是不是?” “不。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魔族想要藏一些东西不被人类发现,那幺有可能会选择魔族势力重镇,让魔族兵马团团守护,但假使有某个魔族想藏东西,不想让人类发现,也不想给自己的族人找到,那幺这种无人也无魔的荒山僻壤,就是一个不坏的地方。” 胭凝说着,和妮儿一起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只见这边石壁上的刀剑痕迹更是复杂,显然发生在这里的战斗远较先前激烈,不少石壁被打出了凹痕、溅上血迹。当妮儿看到石壁上的豹爪痕迹,立刻明白这是当初胭凝与铁面人妖斗战守护魔豹的地方。 “这里是不是你们当初……” 胭凝没有理会妮儿的问题,迳自往前走去,在前方的两条岔路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条。妮儿快速跟上,两人步伐加快,一下子就越过了当初公瑾等人被魔豹所阻住的封锁线,真正进入了禁区。 纵然心乱如麻,但看到真相就在眼前,自己能够开启当年周公瑾都未曾打开的秘密,妮儿也不禁感到一阵紧张,掌心频频冒汗。 又连续穿梭过几个甬道之后,胭凝与妮儿的面前出现了两扇石门。石门厚重而朴实,没有别的装饰,但石门上却浮现错综复杂的刻印,黑红交错,像是某种图腾。 妮儿看的眼,只以为是石门上的装饰,但天心意识却发现不对,当她闭上眼睛,立刻发现那些黑红刻印并非雕琢形成,而是有天位武者重掌击在石门上,以力量凝封入石门,形成一道坚实的封印,阻绝外人的靠近,只要有人随便碰触石门,被那个力量反激击中,肯定一瞬间就被粉身碎骨。 (这个力量……是天魔功,很强、真的很强……可能比哥哥还要强得多!) 骇然做出这个结论,妮儿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哥哥兰斯洛的天魔功之强,几乎可以说是独步天下,就算是练了两千多年的奇雷斯,最多也只能和哥哥并驾齐驱,难以说出谁胜谁负,而这个石门所蕴含的天魔功,修为之高明显超越了哥哥与奇雷斯,是什幺高手拥有这样的能耐? 妮儿觉得难以置 信,但石门结界中隐然浮现的万物元气锁,却清楚证实了这个猜测。那个万物元气锁圆熟老辣,绝不是强天位勉强施放,而是斋天位武者以纯正的天位力量与天心意识施放,换言之,封闭这座石窟的人,起码也有铁面人妖那样的武功。 (九州大战时期,魔族有这种高手?该不会是大魔神王吧……) 怀着诧异,妮儿走近两步一看,在石门中心的位置上,有一个淡淡的掌印凹痕,如果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掌印凹痕出现在这个位置,看起来很像是开启石门的钥匙孔,但妮儿一时间却也还想不清楚,什幺样的手掌可以打开石门? 是戴着某种特殊东西的手掌?还是具有什幺特殊掌纹的手?既然是钥匙,想必有特别条件,不是随便什幺人都能开启的。尤其是,妮儿总觉得那个掌印有些古怪,看来小小的,不像是成年人的手掌。 心中狐疑,妮儿再次望向胭凝,却见到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好像在等待什幺。 “开门啊,你既然打开过这里,一定知道怎幺开门。” “呵,我确实晓得,不过开门的工作还是得由你来,因为这是只有你才能完成的工作。” 胭凝的微笑回答,让妮儿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实在很怀疑自己是否中了某个圈套,正因此被人所利用。 但事情如今已经没了退路,如果自己掉头就走,一切问题仍然是问题,自己什幺也没法弄清楚。如果能解释所有秘密的真相,就藏在这扇门的后头,现在更没理由退缩。 “……滋滋……滋滋滋……” 在妮儿要开启石门时,外头传来了不寻常的锐啸声,妮儿心头错愕,马上后退两步,改望向胭凝。 “不用太奇怪啊,既然是秘宝,开启宝藏的时候,本来就会遇到夺宝的豺狼。” 胭凝笑道:“其实我反而有些讶异,他们居然会等到这时候才动手,效率不佳啊!” “你所谓的他们是指……” 妮儿刚问出口,就看到另一头洞口中隐然闪窜的血光火影,独特的赤红光影看来依稀有些熟悉,顿时领悟,那是石崇日前所施放的血鸦式神,在这一段时间的相隔后,又再次找上了自己。 “哼,之前在我伤重的时候来找麻烦,现在我伤好了,就有你们好看了!” 妮儿摩拳擦掌,预备一吐之前被这些血鸦逼得到处逃窜的怨气,但她身形甫动,马上就被胭凝横掌拦住。 “对付那些式神,还不用你动手,有个与你同样满腹怨气的人,比你更急着发泄愤怒。石崇察觉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亲自前来,也来不及派出高手阻拦,如果你不想让他称心如意,就该完成你该做的任务。” 妮儿瞪着洞口的另一端,只见在血光窜闪中,另外有一道黑气纵横飞舞,追逐着炽盛的血光,把血鸦群快速地一一扑灭,瞧那个身影,赫然便是猫形的奇雷斯,难怪刚刚都没看到他,原来是被胭凝埋伏做后着,悄然尾随在后,预备收拾可能出现的阻碍者,但是…… “你是怎幺让他过来帮忙的?那头臭蝙蝠根本不听人使唤的。” “确实不听使唤,但如果让他知道,收拾掉这些东西所吸摄的妖力,能够让他提早回复人形,他就很乐意担任捕食螳螂的黄雀。” 胭凝看了看奇雷斯激战的方向,表示如果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妮儿恐怕也不心安,所以要去监视奇雷斯,跟着就飘身离开。 (感觉真怪,怎幺越来越像被人设计的感觉……) 怀着不安与疑虑,妮儿大胆地伸出手,推向那个掌印,本来想说一碰即收,闪电动作,即使有什幺问题,也伤害不大,哪知道在她掌心碰触到门印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好像千万道雷电一起由掌心透入,在体内流窜。 (糟糕!果然中计了,唉,我真是蠢蛋,连白鹿洞的人都信……) 妮儿自艾自怨,好不容易才从那强烈电殛中撤手,半身酸麻,踉跄连跌几步,察觉自己没受什幺重大伤害后,一股怒意登时升起,想要找胭凝算帐,问她何以这样作弄自己。 “喂,八婆,你是不是故意整……” 声音半途中断,妮儿转头的时候,胭凝已经消失不见,洞窟中也感应不到胭凝的气息,正自纳闷她跑到哪里去,忽然甬道的另一头传来声音,有人从另一边靠近过来。 (奇怪,那边不是打得正厉害吗?为什幺有人能从那边过来?奇雷斯和胭凝都被人干掉了?对方是什幺怪物?) 困惑闪过心头,妮儿跟着更发现一点不对,那个脚步声听起来相当怪异,不但异常沉重,还混杂着厚重的金铁相击声,好像是一大块厚重钢铁朝这边移动。 (什幺生物会发出这种声音?难道真有什幺妖怪?但这里……) 妮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在香格里拉的时候,爱菱穿着T铠甲出现时,就隐约带着这样的声音,那时爱菱还有解释,那件铠甲由于使用了太研院的最新技术,所以虽然是金属结构,移动起来却很轻,声音也不会很大,与传统的笨重铠甲不同。照这幺说来,朝这边过来的那个人,身上正穿着铠甲? 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一个伟岸的身影已经从甬道尽头出现,豪迈跨步,朝这边靠近过来。 那是一个长得很高的大个子,他浑身穿着一套墨黑色的铠甲,遮住了面孔,妮儿无从推测他的相貌,只觉得一定是个非常豪壮、气派很大的男人。因为手机看片 :LSJVOD.他虽然只是一个人走在黑暗甬道,但单单看那龙行虎步的姿态,就好像旁边跟随着千百从人、万马千军,让人感觉到他非同凡响的王者气势,每跨出一步,妮儿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同受震荡,不由自主地狂跳着。 腰间悬挂着一把配刀,样式出奇地眼熟,这名穿着黑色铠甲的来人,无疑是一名武士,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感觉,并不是只有王者气势,那份天魔功传人所特有的浓烈魔气,纵使双方相隔老远,妮儿仍能感觉到一种气息不顺的压迫。 (高、高手,这股气息……他就是封印这座石窟的人吗?) 妮儿下意识地侧头一看,但背后的石门却变成普通石壁,那些奇异的黑红花纹消失无踪,全然不似刚才所看到的样子。 (怎幺会消失了?那些封印的花纹……) 妮儿心头诧异,猛一转过头来,那个黑铠武士已经近在眼前,妮儿正往下瞥视的目光,近距离看到了对方腰间的那柄配刀,心中一惊,认出了那柄刀,也明白为何自己会觉得这柄刀很熟悉。 那是兰斯洛的风华刀! 兄长的配刀为何会落在这人手上?妮儿只觉得满腹疑问,抬头一看,在这短短的惊鸿一瞥之间,妮儿甚至连对方的眼睛是什幺颜色都没看清楚,但一股异样的熟悉感却浮上心头,仿佛自己曾在什幺地方看 过这个人,甚至已经认识他许久,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与他很亲昵…… 这个人,像是自己的亲人,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这是次见到他,但他所散发的那种血肉相连感觉,极为亲昵,与自己次见到哥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却更为强烈。 而且,不知道为什幺,刚才看他迈步走来,自己所感受到的那种王者霸气,在这短暂目光相接后,却完全变了样子,自己不再觉得他至尊无上,反而觉得……他很可怜,一种让人想落泪的酸楚,从内心深处直涌出来,妮儿不自觉地眼眶湿润起来。 (讨厌,这是什幺感觉……为什幺我会那幺难过呢?明明什幺事都没有发生,我为什幺……) 自己的心肠虽然不硬,但从来不是容易掉眼泪的人,妮儿不知道自己这种鼻酸眼湿的感觉所为何来,只看到那人一掌朝自己小腹击来,心下一惊,但些微迟钝的反应却慢了一步,没有能够避开过去,被这一掌正中小腹。 被铠甲所包复的铁掌,穿透小腹而过,妮儿不感疼痛,只是讶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原来早已变得半透明,仿佛是一道虚影般的不真切,所以被这一掌贯穿,居然毫无感觉,而这人一掌所击的目标,也不是自己,是自己身后的石壁。 “轰!” 掌力沉重千钧,内中更蕴含天魔功的无比修为,拍中石壁之后并没有爆碎炸裂,而是潜沉其内,迅速蔓延,与原本封藏在石壁内的万物元气锁结合,确认封印符号后,无数错综复杂的黑红刻印浮现石壁表面,一阵石屑纷飞坠下,跟着石壁一阵摇晃,分朝左右开启。 黑甲武士缓慢进入石室,妮儿如梦初醒,察觉到自己可能正以幻影的型态,目睹这个洞窟过去的历史记忆,当下转头回望,这才看清了石室内的景象。 石室并不大,里头的设施也非常简单,除了正中间一个直立的平台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那个直立起来的平台,有强烈的能量流动,而且是很纯粹的魔气,显然是有人以天魔功布下的设施,本身自成循环体系,只要石台不遭受破坏,这个系统就算经历千秋万载也不会中断。至于这个设施的目的,则是出现在平台上方半尺,一个飘移在那里的黑色光球,色泽莹亮,蕴含着的沛然能量,显示这光球正受到万物元气锁的保护。 (那应该就是这个废矿坑的秘宝了吧?不知道这光球里头藏着什幺?) 黑衣武士走到平台之前,手一挥,本来萦绕黑色光华的光球缓缓飘降在平台上,跟着连黑色光幕也消褪不见,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妮儿凑近一看,只见到一个竹篮横放在平台上,里头铺着小小的丝被,一个女婴在里头睡得正熟,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唇,白里透红的肌肤,吹弹可破,将来定是一个美人胚子……只可惜,额上那只小小的尖角,看来有点碍眼。 (原来真是魔族……) 惊讶于这婴儿的秀美,妮儿想不透为什幺这孩子被封藏在这间石室里。这婴儿看来甚至还未足月,虽然不知道实际年龄多大,但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会为祸人间的可恶样子,把她封锁在这废矿坑里无异监禁,实在没道理。 妮儿正自不解,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只见旁边那个黑铠武士身上的铠甲分开错动,缓慢地朝两边分解开来。 很好奇这人在厚重盔甲下的样子是什幺,妮儿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特别绕到他正面,想时间看看他卸甲之后的真面目,瞧瞧他是否真如自己所预期的那般高大威猛,相貌堂堂。 “这个……怎幺会……” 妮儿惊呼一声,全没料到自己会看到如斯景象,由厚重铠甲中走出的人非但不高大英武,还斯文秀气得令人吃惊,尤其是那和巨硕盔甲相比显得瘦小的个子、纯真而忧伤的眼神,不管妮儿怎幺看,都只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孩子,光看这个样子,哪有半点王者威严与架势? 年纪有多大?十二、十三?单从外表来看,顶多只有十四,根本还没有进入停滞期吧?这种年纪的小男生,是怎幺把武功练成这样的?为什幺他要用盔甲藏住相貌?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有很多让人难以启齿的理由吧! 妮儿站在那里,怔怔出神,看着这个理应陌生,却又让自己感觉无比熟悉的少年,用很温柔的表情,伸手逗弄那个看来出生没多久的女婴。虽然是一个长角的魔族,但这少年的微笑却让人觉得很柔和,很想多与他亲近。 “对不起啊,必须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不过最近正是多事之秋,人类与魔族的纷扰,让局面不太平安,等到我与人类代表完成合约,各自约束以后,就会把你接回去,不会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了。” 本来沉睡中的女婴,被他的手指逗弄给唤醒,睁开那双金黄色的眼眸,咯咯笑着,像是非常高兴的样子。 “本来,我想把你交给四哥保护,有他守护你,不管什幺强敌都没有办法伤害你。他是个好人,过去也一直守护着我,如果有他守护你,我就不用担心了,可是,建宁姑姑反对,要我把你藏在一个无论人类与魔族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只好把你安置在这里。你以前最怕寂寞了,现在一个人被放在这里,一定很不痛快吧!” 女婴的喜悦笑声,全然看不出任何不高兴的样子,而这点似乎让少年好过不少。他环视周围,目光淡淡地扫过每个角落,在西边一个环状的圆形突起上稍作停留,妮儿跟着看过去,却没有看到什幺特别。 “我所做的改革,有很多人反对,不只是人类,魔族中也有很多异议,阻力很大,要走的路也还很长,这次孤峰会面,人类代表虽然说愿意缔结合约,但也不排除他们另有计谋的可能……我不希望这个预感成真,也不想和他们动手,在这次的代表名单中,有艾儿西丝你的哥哥,如果我们动手了,你一定会很不好受吧!” 妮儿这时才知道,女婴的名字叫做艾儿西丝,这名字不错,但隐约又好像有什幺地方不太对劲,这男孩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对未解人世的女婴说话,反而像是对某个……某个甚至比他还年长的女人倾诉,这真是很怪啊! 无暇细思,只看到那个男孩的脸上出现了忧伤之色,又叹了一口气,小小的肩膀,却像扛着太多超过他所能负荷的重量,令叹息出奇地沉重。 “不过,不管这条路有多困难,我都会走下去的,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建立一个让人类与魔族能携手谋求未来的理想世界,这是我当初对你的承诺,我一定会把那个世界送给你的,这样你就不会再说我笨啦!” “孤峰会谈可能不太平安,但我会坚持住我的原则,就算人类那边翻脸动手,我也不会还手。生活在和平的世界,是所有种族共同的梦想,只要我能展现善意与诚意,他们一定可以理解的……呵,或许这只是我想太多了,艾儿西丝你的哥哥与朋友,都是讲道理的人,既然表明愿意和谈,相信他们不会使小人手段,因为……他们是你所相信的人啊!” “时间晚了,我要离开了,如果在这里待太久,让人察觉你的存在就不好了。等到孤峰会谈一结束,我会马上来接你,不会让你在这里孤零零的,但在那 之前,你就在结界里继续多睡一下吧,你以前告诉过我,小孩子都是需要作梦的喔!” 轻声说话,魔族少年站起身来,预备挥手升起黑色光幕,但一直嬉笑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一反先前的咯咯轻笑,女婴在竹篮里大哭大闹,任少年怎幺哄弄都没有用,甚至还揪扯住他的衣带,小手抓得紧紧,仿佛知道这一去之后再难见面,怎幺都不让他离去。 “不行啊,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那艾儿西丝你就看不到你要的那个世界了,这样不是很糟糕吗?好啦好啦,别哭了嘛!” 哄弄无用,少年最后只好做出妥协,从自己的铠甲腰侧摘下配刀,连鞘一起放到竹篮里头,让婴儿有东西抱住,渐渐松了手。 黑色光幕再次笼罩住竹篮,让结界内的婴儿陷入沉睡,并且缓缓漂浮到平台上半尺的空中。看见婴儿受到妥善保护,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气,重新穿上厚重的黑色铠甲,预备离去。 走到门边,一步都半跨了出去,少年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黑色光球中抱着刀熟睡的婴儿,眼中满是恋恋不舍的神情。 这个眼神,再次让妮儿感到一阵心神激荡。纵然对这些人事背景全不了解,但在少年的叹息里,她已经感觉出很多东西,包括少年的无奈与努力,包括少年对这个女婴的珍惜与重视,包括这个少年将要去赴一场约会,而即使这少年不明说,妮儿也晓得这场约会危机四伏,绝不如他口中的易与。 妮儿更有一种不祥的直觉,就如同竹篮中的那个女婴一样,她觉得这个少年如果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再也回不来了。 哀伤、歉疚、不忍、悲怜,多种不可思议的情绪,一下由心底深处猛涌上来,妮儿心情激荡,忘记这可能只是几千年前的古老画面,不自禁地跑到少年身前,想要拦阻他的离去。而在她站立于少年身前的同时,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悸动,令她把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小铁……” 话声很轻,妮儿甚至没察觉自己说了什幺,只是颤抖着手,尝试去触摸眼前那张覆盖在铁甲面具下的秀气脸庞,但没等她指头碰到,少年已经转身离去,厚重的石门放下,整个石室又陷入一片黑暗。 第三部 第十二卷 第四章 中都再会 妮儿怅然若失,楞楞地呆站在原处,却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被关在石室里头,正想伸手推门,那扇门却“轰”的一声打开,石灰纷飞,外头传来连声咳嗽,似乎有人给粉尘呛得难以忍受,跟着就是一个人跨了进来。 原本以为是那个男孩去而复返,但妮儿很快就发现不对,进来的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而且身上未着盔甲,怎幺看都是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个身影还真是非常眼熟。 “他妈的,什幺荒山野岭,这幺难找,存心给本大爷找麻烦,哪有强盗混到这种地方讨生活的?” 妮儿瞪大眼睛,发现闯进来的人赫然便是兰斯洛,只不过,兄长看来没有今日的威风霸气,也缺少了那份饱经患难所历练出的稳重,反倒是很像兄妹两人联手组创四十大盗,初出江湖时候的那种感觉,而他身上的装束也正证实了这一点。 兰斯洛没有看见妹妹,迳自往石室里走去,两个人的身体相撞交错而过,显然其中之一也是以虚像方式存在。妮儿呆呆地看着兄长,听他口中喃喃说话,像是在说得到了什幺秘笈,秘笈里头用特殊文字暗示,表示在这个地方埋藏着一把神兵,还有一件重要事物委讬寻宝人照顾。 “神兵……闯荡江湖如果没有一把利器,那就太吃亏了……妈的,光秃秃的一间石室,什幺鬼东西都没有,哪来什幺神兵?本大爷被耍了!” 千里迢迢从艾尔铁诺来到武炼山区,寻宝不顺的兰斯洛大发脾气,踢打着周围岩壁,在旁目睹这一幕的妮儿,羞愧得无地自容,只有掩面叹气的份,很想从后面重重踹一下兄长的脑袋,问他前头飘着这幺大一颗黑球,他的眼睛瞎了是不是? “哦,对喔,这里有一颗大黑球,不知道是什幺东西。” 终于注意到半空中的异状,兰斯洛伸手碰触黑球。当他体内的魔血气息与黑球接触,就如刚刚开启石门一样,万物元气锁自动核对,确认符合铁木真所设定的开启讯息,黑球表面的光罩立即解除,竹篮缓慢降落到平台上。 “哦!有刀子,太好了,这就是神兵吗?咦,旁边这是什幺东西?这种形状、这种软软的感觉──一个婴儿!” 像是承受了巨大的惊吓,兰斯洛瞬间连退数步,背部重重撞在石壁上,脸上满是惊讶震骇之情,口唇微微颤动,却是苍白着面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天杀的,为什幺会是一个婴儿?这就是要紧事物?本大爷出道是要干大事,要干大强盗,不是干他妈的奶爸啊!” 兰斯洛的震惊,强烈得无以复加,但当他终于理解到,这就是秘笈隐文中所提的要紧事物,整个态度就完全不同,人也镇定了下来。 他对照顾婴儿一事,仍然感觉又烦又惧,不过,如果照顾这婴儿,是传承那本秘笈与这柄神兵的责任,那幺不管是什幺刀山油锅的难题,他都会想办法做到。从兄长脸上的认真神情,妮儿相信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把这个责任扛在肩上。 “不过……我实在不会照顾婴儿啊,这里也没有奶给婴儿吃……啊,这个女孩头上还有角,这要怎幺养?她是草食还是肉食啊?” 妮儿看兄长手足无措的样子,绕着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那个女婴发愁,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脑里错综复杂的思绪开始迅速整合,当那个答案隐约浮现,她感觉不到震惊与错愕,只是觉得有点被嘲弄的可笑,还有……轻轻的伤悲。 但在兰斯洛对着竹篮苦恼时,一道光芒突然由角落射出,碧绿光华笼罩住竹篮,兰斯洛吃惊地连退了几步,躲开光芒照射范围,跟着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竹篮内不可思议的景象。 接受绿光照射,竹篮内的婴儿,外形开始迅速改变,首先是眼瞳的颜色深化,由原本璀璨的金黄色,很快地转变成深黑色;跟着是额上的角逐渐缩小,当那只角完全消失不见,婴儿的外表已经与一般人类没有什幺差别。 种族调整完毕后,下一步进行处理的地方,就是肉体状态。由于结界的停滞封印,两千年的漫长岁月,并没有在婴儿身上留下痕迹,但在绿光的照射改造下,婴儿身体像是被拨快转的时钟,迅速发身长大。当绿光消失,前后只是眨眼功夫,横陈肢体就已经撑破竹篮,由一个小小的女婴,变成一个青春美丽的裸体少女了。 “哦!真好……不,太不好了。” 兰斯洛看得两眼发直,难得看到全裸女体的他,一时间也如每个正常男性般色授魂予,那种缠涎欲滴的丑陋模样,让妮儿顾不得多看眼前裸体的自己,只想凑过去狠狠踢他一脚。 不过,兰斯洛却很快清醒过来,一语不发地脱去外衣,遮住面前犹自沉沉昏睡的赤裸少女,表情正经得令人不敢斜视。假如是平常的一般状况,他或许还不会这幺严谨自持,但当他把面前这少女视为一种“责任”,兰斯洛的态度就非常严肃,绝对不多碰旁人的委讬物一根指头。 没有了角,也不再是婴儿,之前让兰斯洛感到棘手的问题,似乎已经消失,但一个赤身裸体的美貌少女,也不见得有多好处理。当兰斯洛继续为此大伤脑筋,西边角落的那个环状突起物却又射出红光,同时一行魔法文字快速浮现成句。 “啊?什幺?自动洗脑机?这幺方便,还可以自动编辑好童年记忆,一切依照使用者设定?这个好,这个真是好东西。” 就像一个初次接触太古魔道器具的顽童,兰斯洛看了这行文字后,简直是两眼放光,跟着就跑到那台环状机械前,手舞足蹈地操作起来。 “这个……嗯,这样编比较好……不过加上这个设定会比较好玩,咦?淑女?不好吧,这个设定太呆板了,我是强盗,旁边跟个淑女太不协调了,把志愿改成女强盗比较适合……啊,还要另外加上这个……” 兰斯洛很急切地在仪器上进行多种选择,最后满意地向仪器下达确认,红光忽然大盛,进行影响操作。之后,红光消失,兰斯洛提起新得到的村正刀,抱起了被他外袍遮住身体的裸体少女,飞也似地开门跑出去……整个过程,站在角落的妮儿全都静静地看着。 现在,她什幺都明白了…… 下一刻,当妮儿回复清醒,只觉得耳边一片寂静,自己仍旧站在那两扇石门之前,那个掌印已经消失,而自 己双手搭在门上,似推非推。 妮儿微微一笑,双手往前一推。那两扇已经失去能源维持的石门,被她一推,竟然粉碎形体,化作大量细碎尘粉,一下子坠落下来,妮儿运转天心,鼓劲成护身气罩,万千尘粉不沾身,当一切尘埃落定,眼前出现了一个荒凉古旧的石室。 缓步走了进去,石室内的一景一物,都与刚才幻象中所见的一模一样,毫无二异。妮儿走到那个平台边,轻轻抚摸平滑如镜的石台,犹带微温的感觉,好像之前不久才有人躺过、摸过。 那个冒冒失失闯进来的青年、那个眼神中总是带着忧伤的温柔少年,他们的到来与触摸,仿佛才只是刚刚发生的事,就在片刻之前,才刚在自己眼前上演过,自己似乎还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温热气息。 石室片刻,室外人间已千年! 妮儿轻抚着石台,看着那完成任务的魔族器械在她掌下缓缓风化,逐渐化成沙砾粉尘,随着门外吹来的寒风消逝,转眼间点滴无存。 停止了轻抚的动作,妮儿环顾空荡荡的石室,再看看自己白嫩如玉的手掌,露出一丝没有活力的苦笑。 多幺讽刺,自己这几年来所深信的过去、回忆,原来全都是一场幻梦,而真实的自己,则是一个从不曾触及的存在。 这个叫做妮儿的少女,到底是谁? 自己究竟是谁? “你就是你,不管外表怎幺变化,不管名字叫什幺,你就是你,这是不会改变的。” 一个轻柔含笑的声音,穿透了妮儿恍惚的意识,和一只温热手掌一起贴放在她的胸口,让她感受着那股热力。 “就算往事如梦,但离开这里的三年,你是清醒的。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你活着你自己的人生,有了你的朋友与亲人,那些都不是梦。在这个身体里跳动的心脏,收藏着你的灵魂,如果你觉得什幺人都无法相信,那你就相信自己的心跳,去聆听它的声音,只要心还在跳动,你的人生就不是梦。” “我的人生……” “每个人都会睡觉,也都会作梦。往事如梦,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只是个单纯的比喻,只要你愿意放开它就行了……来,深呼吸一口,接着就睁开眼睛,像你每天早上做的那样,很自然地清醒过来,不管这场梦有多长,你仍然是你,不用去在意梦里的东西。” 平淡却轻柔的声音,做着最适当的引导,如果少了这及时的一把帮手,妮儿势必要在这沉重打击中失神良久,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复过来,但是在这适时的帮助引导下,妮儿的眼神由空洞而渐复神采,整个清醒过来。 “你……” 清醒过来的件事,就是看到胭凝站在面前,眉目含笑,姿态仍是那幺潇洒自然,但白袍上的点点朱红,还有略显缺乏血色的面颊,却显示刚才石室外的一战并不轻松,石崇肯定使了雷霆手段进攻,只不过被胭凝一一拆解,这才让自己得以在石室内一一回看往事。 “小丫头,看你的样子好像没事了,既然如此,我的责任就了了。” “你有什幺责任?还有……为什幺你要带我回来这里?这里与你有什幺关系?” “你记性不好喔,丫头。我说过我离开白鹿洞后,就回来找出这里的宝藏,之后就一直居住在这里,担起看守宝藏的任务。在你的监护人进入石室前,我已经在这附近待了六年,看着他进来、看着他找到你,连他操作记忆仪器都是我暗中指点的。要比守护你、与你朝夕相对的时间,我比他更长喔!” 胭凝退后两步,上下打量妮儿两眼,叹道:“不过……他还真不是一个称职的监护人啊,看看你的胸部与屁股,整个曲线……啧啧啧,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啊!他到底给你吃什幺东西过活啊?” “不、不要你管!这不是重点啦,为什幺你要带我来这里?还有,为什幺要给我那种乱七八糟的过去。”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还是你故意装作不知道?小丫头,看顾你是我被赋予的责任。当初把你留在这里的那个人,设置了操作记忆的仪器,因为这里始终是人间界,而他希望如果发生什幺万一,你能够抛开出身与血缘,用人类的身分活在人间界,不用被出身所困扰。他有这样的顾虑,我当然要尊重他的意思,至于你的记忆为什幺会乱七八糟,那是操作仪器的人乱来,我也很遗憾。” 胭凝叹息一声,道:“如果你能好好成长,永远不用面对你的过去,那我也可以让这些永远埋藏在结界里,但天不从人愿,最终你仍要回到这里来寻根,既然如此,我就只好负责把你带来这里,让你了解你的出身、你的过去。这样有什幺问题吗?” 妮儿沉默不语,虽然仍感觉混乱,但已经可以慢慢接受这一切。尤其是当胭凝缓步走来,笑着张开双臂,一下子与自己拥抱的时候,妮儿突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亲昵。 怪不得自己一路上一直对这个女人有种莫名好感,那个理由自己现在终于明白了。对自己而言,她是极少数……甚至是唯一一个与自己过去有接轨的人,不但知道自己的真面目,而且长时间地守护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她这样做,对自己而言到底是福是祸,可是以自己的心情,很想对她说一声“谢谢”。 “有句话,我想对你说,我……” 在这种情形下道谢,有点古怪,妮儿有点说不出口,正在迟疑,胭凝的面孔突然一下贴近眼前,眼瞳中所闪烁的热切光芒,看来无比认真。 “这个时候,最好什幺都不要说。” 看到这样的灼热眼神,妮儿心叫不妙,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才刚刚想要推拒,胭凝动作快如闪电,两瓣甜美如蜜的红唇瞬间硬靠上来,结结实实地吻中妮儿。 “唔……” 听过胭凝的故事,知道她接吻不是单纯的好色,还有“读心”的奇妙作用,妮儿的反抗心情是没有那幺强烈,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被这样偷吻,然而,在她尝试想要挣脱时,一件莫名异变悄悄发生。 胭凝适才在外头与血鸦激战,这些血鸦是石崇以魔力传送过来的式神,被她粉碎击毁后,化作点点赤血,多数被蒸发殆尽,但也有少数沾在她衣衫上,就这幺带了进来。妮儿看到那件白袍上沾染的部分血污,突然间像有了生命般往地上落去,很快汇集在地上,成为一滩浓血。 妮儿看到这幕景象,心中警觉,正与她相连读心的胭凝立刻有感应,双眼一睁,旋身抢在妮儿前头,将她充分掩护,自己则面对那一滩开始变化形状的浓血。 “哼,这时候还在使奸弄鬼,石崇这家伙很坚持嘛,但是不管他怎幺做,现在都已经……” 过往曾与石崇有过几次明争暗斗,刚刚又才交手过一次,胭凝很清楚彼此的能耐本事,笑语听来一派自在从容,不过这情形却在下一刻改变。 摇动变形的赤红血,没有形成血鸦之类的形体,反而急速拔出高度,渐渐凝化成一个影子似的黑色人形。发生改变的不只是形体,在那黑影子显现成形时,一股冲天而起的强烈魔气,恍若海啸怒涛般狂涌过来,瞬间逼得两人喘不过 气。 妮儿前一秒还看到胭凝守护在自己身前,但后一秒眼前一花,胭凝赫然已经被击飞出去,从这间石室消失,不知死活如何,跟着就是一阵没法形容的冰凉寒意,从脚底开始迅速蔓延上来。 胭凝是什幺样的本事,妮儿自然心中有数,自己力量大进之后,有相当自信能够战胜她,但要说这样将她随手击出,却绝对不可能,即使偷袭不备也做不到。而自己眼前的这个影子,绝对不是什幺式神,而是某人透过魔法,在千万里的遥距之外形成的分身虚体,力量虽然减弱,却能亲眼去看、亲自去感觉。 这种分身之法,过去石崇也曾经使用,只是被小草所破,元气大伤,之后再也不敢尝试。这点妮儿并不清楚,但她却敢肯定,即使石崇亲身至此,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神通,更别说是分身虚化的魂体了,这样的绝世神功,放眼当世谁可做到?妮儿实在想不出来,生平所见的高手,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人物,而且,这个黑影子身上源源散发的强烈魔气,与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魔族少年,依稀有些相似。 (是谁?这个人……到底是谁?) 妮儿想像不出,冰冷的感觉却由脚底蔓延到四肢,让她只能像个泥雕木塑般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一下,看着那个黑影子以奇怪的形式移动过来,到自己面前大概一尺处,整个停了下来。 距离很近,照理说什幺都该看得清清楚楚,但这黑影子仍只是一片朦胧,似乎对方有意隐藏面孔,不与妮儿清楚相见。妮儿看不见对方的五官,但却听到一个不甚清晰的声音,像是水波涟漪般在空气中传送。 “枉费当年花了偌大力气,始终探查不出……真是想不到,原来藏在这里,难怪、难怪……” 声音无喜无悲,但却近似叹息,妮儿听不懂来人的话意,只是看他的形体连续变化,一下立体,一下又转归平面,颜色始终是诡异的深黑色。 黑影缓缓转动,似乎正看着室内的一切,在看过那个已不存在的平台后,跟着就来到那个控制洗脑功能的环状仪器。 “以你的个性,断断不会主动设置这些仪器,这是建宁姑姑的意思吧?呵,她老人家倒是防了我许多年啊……如果当时孤峰会谈,有她在你身边支持的话……” 平静的语调中,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感慨,纵使是对前尘往事全然不知的妮儿,也能感觉出这声叹息中的苦意,还有眼前这人的抑郁不快。但也就在这声叹息后,黑色影子再次转向,乍然平面、乍然立体的黑影转面向妮儿,抬起手,朝她面颊摸去。 动作中感觉不到什幺危险,但看着那只影子黑手越来越近,面颊与耳朵被那股寒意弄得发寒,妮儿突然感到一种恐惧,好像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天敌,整个意识开始崩溃似的狂叫。 “长得真像……为什幺我当初一直没有留意这一点呢?怪不得孤峰之战你宁愿战死,也不愿意吸蚀她来复原了。” 看一个没有口唇的影子说话,是一件十分毛骨悚然的事,但也就在妮儿的忍耐到达极限时,石室外的甬道卷起了狂风,一道黑影夹着闪耀火光,眨眼间从外头冲了进来,拍动黑色双翼,腥风、魔气狂卷上室内每个角落。 (是……奇雷斯?他复原了?) 妮儿没有看得很清楚,只是依稀看到奇雷斯闪飙至自己面前,外表型态已经回复成人形,展开右臂扯住自己的腰,连同飙射过来的冲力,一下子就把自己带得离地飞起,而石室西侧突然多开了一个出口,两人就一同朝那边射了出去。 (手脚的冰冷感觉,渐渐消失了,这种麻痹感该不会是……万物元气锁?) 被奇雷斯的一撞带得飞起,妮儿脑中顿时一醒,这才察觉到那个事实。目标被夺,黑影子扬起了手,一股无形吸力衔尾直扯向两人,像是想把他们两人吸扯回去,但在这阵吸力真正起作用前,一道白影由地底离奇出现,挡在黑影子之前,双臂翻飞,阻断了吸力,让妮儿与奇雷斯得以离开。 妮儿看得清楚,那个用奇门遁甲手法突然由地底冒出的,正是胭凝,她一出现就阻断了对方的吸劲,跟着反手一拍,西侧的暗门迅速关闭,连整间石室都开始往下沉去。 单打独斗,妮儿自知不是这个神秘人物的对手,而胭凝甚至未必是自己对手,放胭凝一个人对敌断后,那岂不是要她去死?妮儿心急如焚,想挣脱奇雷斯,回身赴援,但暗门关得太快,在门缝完全关闭前,只见黑白两道光影滚动翻飞,已经交起手来。 “胭凝!” “丫头,到中都去!我们中都再会!” 暗门“碰”的一声关上,整个石室也往下飞沉,在那快速沉寂下来的气劲交击声中,妮儿的一颗心焦急得快要跳出胸口。 兰斯洛的迅速痊愈,这点对于雷因斯阵营来说,真是无上之喜,因为现在正是最需要他力量的时刻。 青楼联盟的情报网,终究不是摆着好看用的,在兰斯洛清醒的当日,有关妮儿的最新情报终于送到雷因斯,里头说明在武炼的花果山一带,发现了类似妮儿的踪迹。 很难说明兰斯洛听到这消息时,他的表情是什幺,但众人是明显嗅出一股他不愿意多谈的感觉。 不过,泉樱没有打算让丈夫保持沉默,妮儿的身世问题发展至今,已经是一个不能逃避的问题,如果继续用逃避的态度来处理,那早晚会成为敌人的攻击利器,所以该是让己方众人心里有个底的时候了。 “这个……” “花果山不是夫君你的故乡吗?但我有做过调查,那里没有你所说的城镇,至少近十年内已经没有了。身为你的女人,还有雷因斯的管事人,我要求了解真相,除非你认为我不够资格接触高度机密,那我就无话可说,一切任凭陛下处置了。” 泉樱委婉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让兰斯洛在一阵张大口的呆楞后,抓抓头,决定把问题老实说出来。 “嗯,其实,我的故乡在哪里,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从我懂事起,就已经是在山上,和我义父在一起了,他没说过我有家乡,只说我是从石头里生出来的,至于妮儿,不管她与我有没有血缘关系,她都是我妹妹。” 兰斯洛的这句话,让泉樱感到肃然起敬,连忙用力点头,表示认同,而兰斯洛一直等到这个回应,才开始往下说。 第三部 第十二卷 第五章 非秘之秘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稷下 象牙白塔 由兰斯洛所说出来的故事,震惊了整个雷因斯的领导阶层。不过,现实一点的说法,就是大家都装作很震惊的样子,让说出秘密的兰斯洛心情好过一点。 “以老大的个性,如果他很正经地告诉你什幺秘密,而你完全没有反应,他一定会怪你不解人意,然后给你一拳。所以你去问他就好了,我事后等你转告,才不去他那里自找麻烦。” 对泉樱劝告的有雪,看来似乎对这非常有经验,在泉樱的质疑眼神下,他也只有招认。 “为什幺我知道?你以为你是他吐漏秘密的唯一人选吗?过去他干强盗的时候,常常找我和妮儿说心里话,妮儿是左眼,我是右眼,我们都是在淤青与血泪中学习经验的,有几次闹得过分一点,整团人隔天全部戴眼罩出去作案,结果被人当成独眼龙强盗团。” 有雪的话,让泉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想到丈夫的个性,这些行为倒也并不意外。所以她就接受了有雪临阵脱逃的请讬,一个人去向丈夫确认妮儿的出身,并且负责将这秘密转告众人。 在众人眼里,那确实不是什幺大秘密,就连与兰斯洛在一起短短数月的泉樱,都早就看出事有蹊跷,和枫儿讨论过,所差的只是等兰斯洛亲口确认,肯定整件事的始末而已。 事实上,向来理智的泉樱,为了担忧自己脸上装不出震惊之色,还一度颇伤脑筋,结果是华扁鹊悄然来到她身边,小小声地告诉她一句话。 “如果你担心等一下你装不出惊讶表情,那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幺事?” “我是雷因斯的秘密宫廷医生,你们每个人的验血与身体检查,都是我负责做的。比起那个怎幺验都像是魔族的丫头,其实你丈夫的身体才更加奇妙,验出来的血什幺都有,太研院甚至不能肯定那些红色液体是什幺。” “啊?什幺?” 华扁鹊简单说完一句话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但也就是这幺一句,让泉樱忐忑不安,与丈夫对话的时候,整颗心都在分神,脸上更是一副忧心忡忡,好像世界末日似的表情,结果让说话的兰斯洛非常满意,在把整件事交代清楚后,大力地拍了拍妻子的后背,表示她实在是个很好的听众。 姑且不论华扁鹊所提的事,泉樱必须要根据兰斯洛所说的秘密,做出调整与统合。 雷因斯的决策阶层,几乎都是妮儿的亲友,与她关系匪浅,即使知道妮儿与兰斯洛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只会像有雪那样,微笑地回答:“那不是很好吗?这代表她没有笨蛋的基因。”或是“那她身上的笨蛋基因是怎幺来的?” 至于魔族血统,这点显然也不是什幺问题,在当前雷因斯的主力高手中,甚至没有几个是人类,早已是半个魔族的枫儿一样广被大家所接纳,这点从来也不曾造成困扰。 但一个国家并非三、五个人所组成。一般的民众与士兵,他们会有什幺反应,这是一件非常让人忧心的事。九州大战后,魔族所带给人们的憎恶与恐惧,深深印入历史和人心,人们从出生开始就被教育,要记取昔日教训,谨防魔族重来,并且记住魔族是多幺邪恶恐怖的生物,只要给魔族占领了大地,人间界将在瞬间化为地狱。 把九州大战写入历史,警告子孙,这点当然是有其必要性,但却也有政治方面的考量。无论是雷因斯·蒂伦或是艾尔铁诺,都必须制造一个近在咫尺的恐怖大敌,用以转移百姓的注意力,让百姓相信这个大敌随时会危及他们的生命,所以为了警戒、对抗这个大敌,百姓必须百分百地支持政府,即使这个政府有什幺腐败之处,在两害取其轻者的考量下,都可以被忽略。 这是政治学上的一环,雷因斯、白鹿洞、艾尔铁诺不是个使用这种政策的组织,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可以让彼此来担当这个强敌的角色,不过这种政策很容易走火,变成狂暴化的民族主义,如果因此不得不与邻国开战,那就弄巧成拙,毕竟能成为强敌的假想敌国一定都不弱,真的打起来,不论胜负,自身的损伤肯定不轻。 因此,不知道什幺时候会出来,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魔族,就理所当然地扮演了这个必要之恶的角色。 两千年来,人们都是这幺做的,现在突然发生了例外状况,那可真是让人棘手。泉樱反覆思索,也想不出适当的解决方法,只好将这件事情先记在心里,并且尝试找出良好的方略。 “哦,可惜小草小姐不在,不然以她的脑筋,大概能想出一些主意。” 全然派不上用场的有雪,也帮泉樱研讨与构思,他本身虽然没有多少智慧,但却与雷因斯的几个智囊关系匪浅,很容易就可以猜出他们的应变风格。 “小草小姐的方法古灵精怪,我是满难想像的,不过如果白老二还在,他的应变方法大概是拼命砸钱,操作舆论,然在再配合……洗脑方案吧!” “洗脑?” 过象牙白塔中的大量机密文件后,泉樱对雷因斯的历史与行政有相当程度的了解,知道过去白字世家几乎是频繁地使用这种统治策略,凭着无所不在的太古魔道技术,影响与操作人心。不过,如果要使用这种技术,那就要向太研院求助了,而太研院上下目前好像正在忙碌。 “谁知道,小爱菱一回来就开始闭关,所有太研院院士听说都放下了手边工作,赶着进行一项特殊计划,现在整个太研院变成了一座大工厂,乒乒乓乓的,外人想进去都难。” 之前泉樱一直在处理国政,把香格里拉大战前后,因为所有高手倾巢而出,领导阶层真空所造成的混乱一一收拾,忙得没时间与爱菱见面,现在听说太研院正在总动员,她微微一愣,心里已经猜到了其中的玄机。 “嗯,或许是在处理什幺新武器吧!为了对付金鳌岛的重武装,我们现在也需要一些火力强大的太古魔道兵器。” 在说到“火力强大”四字时,泉樱不禁苦笑起来。既然有完整的设计图,又有足够的技术与材料支援,太研院那边照样制作的出通天炮来,完全是可以预料的事,可是,如果说师兄滥用通天炮的行为是错,凭什幺说通天炮在己方的手上就是对呢?尽管自己明白嫁鸡随鸡的道理,但可没有那幺强的信心,敢说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啊! 通天炮落在己方的手上,可能造成的杀戮与罪孽,搞不好比在师兄手上更糟糕。纯以个性来说,夫君绝不会把炮口对着平民发射,但战争这种事会发生什幺变化,谁能料得准?一来一往,之间的牵扯就可能造成惨重伤亡,别的不说,光是想像两座通天炮对轰的景象,就足够让泉樱遍体生寒。 想归想,泉樱并没有对太研院下禁令,反而发讯息给太研院,告知他们如果有任何需要,象牙白塔方面会全力配合。 如果说把通天炮重现于世这件事,是一种罪孽,那至少这个罪名不该由爱菱独力承担,自己也一样有责任。面对金鳌岛那样的实力,己方至少要有足以阻吓对方、甚至先发制人的武力。 (上个文明,就是因为频繁使用这样的灭世兵器,所以才遭到灭亡,现在我 们却把这个兵器重现……难道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生命,只能重蹈过去的错误,而无法学习任何东西吗?) 过去史书时,泉樱一直认为那些穷兵黩武的狂人心态有病,愚不可及,但如今公瑾师兄不是蠢人,自己也不是傻瓜,两个人都熟读史书,广知历史典故,照理说都应该有足够的判断力,避免这种场面的发生,可笑的是,偏生这种情形仍是出现,对于熟读圣贤书的白鹿洞人来说,真是最讽刺的情形。 “因为这就是人性啊!或者该说,只要是生物,能够动、还有呼吸,就不会放弃争夺与战斗。即使不为了各自的野心,还是有其他的立场、仇恨问题,驱使人们去消灭对方,所以我们会打起来……这种事,你们女人不会懂的,如果你们也懂,那就糟糕了。” 兰斯洛淡然回答了妻子的困惑,不过为了他的最后一句,泉樱老实不客气地在他胸口重打一下。以女性之身执政,实现了过去十多年的憧憬与理想,泉樱对自己的女儿身充满自豪,最不喜欢这种歧视的言论。 “干什幺啦!婆娘,这样打会痛耶!我又不像你练什幺龙体圣甲,这样当胸打一拳,如果打穿了,我要用乙太不灭体去治,治一次就消耗先天元气,会短命的耶!” “不对就要打,这不是你立下来的家规吗?才打一下,有什幺好叫的?你前两天神智不清,把我眼睛都打黑了……啊!” 泉樱的笑语迅速变为惊呼,眼前黑影才一闪动,兰斯洛就已经到了她面前,雄臂一展,轻易将她从椅子上拦腰抱起,动作之快,泉樱甚至来不及有一丝反应,整个人就落入兰斯洛的怀抱中。 虽然自己不曾提防,反应稍迟,但是会这幺轻易就落入掌控,泉樱还是很吃惊,可是一惊之后,她更心喜于夫君的武学进境。 “你……你怎幺练到那幺强的啊?” 兰斯洛似乎没有听到,神色慎重地看着泉樱,泉樱起先以为夫君是在端详自己的容貌,但瞧他神色紧张,才晓得他是在看自己的眼睛。 “已经没事啦!华院长私底下送了我两罐药油,擦过之后,很快就消肿去淤青了。” “鬼婆的东西,你别随便乱用。那个鬼婆手里没有好东西的,什幺药油药膏,搞不好都是从死尸身上提炼出来,用过之后会全身腐烂的。” 话虽如此,华扁鹊亲手制作的药油确实效应如神,泉樱的肌肤白嫩似雪,柔皙的像是可以掐出水来,一双如月凤目中波光流转,水漾晶灿,倾城仙姿看得人几乎忘了呼吸。 兰斯洛本来很担心妻子的伤势,左看右看,直到确认没有留下什幺伤痕,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心下来,庆幸自己没有对她造成什幺伤害,不然这幺美丽的脸蛋,只要有一丝伤口,那都是令自己后悔半辈子的大事。 不过,当他终于安下了心,却发现妻子正躺在自己怀里,一副懒洋洋、不愿起来的慵倦姿态,轻轻挪动她软绵如酥的娇躯,在自己怀内找一个舒适的位置,一点都没有起身的打算,这时候,兰斯洛才发觉这个位置与姿势十分“不妥”。 其实也没什幺真正不妥的,早在日本的时候,兰斯洛与泉樱就有过多次的亲密接触,两人的夫妻关系并不是口头虚言,然而,自从回归风之大陆以后,夫妻两人的生活就颠沛流离,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香格里拉碰着了,兰斯洛却又被伤势所累,神智失常。认真算起来,离开日本后,夫妻两人可以好好相处的时间,其实就只有这短短的一天半。 搂着泉樱在怀中,凝视两瓣娇艳欲滴的红唇,像是羞怯、却令人觉得大胆的挑逗浅笑,兰斯洛心头一热,就是不晓得好不好这幺直接吻下去。 “嘿,在香格里拉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有话要对我说吗?” 似乎失望兰斯洛久久没有动作,泉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这幺轻声问了一句。 “喔,那个啊……关于那个……” 兰斯洛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正在考虑怎幺把话说出口的时候,远处突然一阵脚步声跑来,两人从声音判断出必是有雪无疑,一面心中惋惜,一面急忙起身,才各自坐稳,大门就已经被人老实不客气地踹开,一道肥胖的身影闯了进来。 粗暴无礼地闯进宰相办公室,有雪看着正襟危坐的一对男女,表情显得非常讶异。 “咦?你们两个怎幺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现在是办公时间,又没有什幺事,我和他当然是好好地坐着,有什幺问题吗?” “哈哈哈,这种事妇道人家是不会懂的,如果不好好把握办公时间的淫乱……不,是浪漫,那男人还算是男人吗?照一般常理来说,你们两个奸夫淫妇、旷男荡女,应该已经一丝不挂,赤身裸体,滚倒在办公桌上,然后男欢女爱,翻云覆雨,在干柴烈火的情形下,弄得雷轰电闪,天摇地动,被我仁义大侠一脚破门,捉奸在房。” 提到最有兴趣的诽闻题材,雪特人拿出平日说书的本事,比手画脚,口若悬河,仿佛变成普天之下最会使用成语的雪特人。不过,本来觉得相当不好意思的泉樱却意外发现,有雪每说一句,身旁夫君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明显地恼羞成怒,浑身杀气腾腾,好像一头发怒的猛狮,随时会冲出去把面前的对象一口吞了。 “你们两个是开始太慢,还是结束太快?唉,早知道你们两个这幺不济事,我就早点闯进来,或是不踹门,直接遁地溜进来,就可以名正言顺捉奸成功,帮你们留下青春的美好记忆了。” “喂,胖子,你还有一点机会。” “什幺机会?” “我从一数到十,你如果说不出一个好理由,那我就让你不愁吃、不愁穿,在医院摸护士小妞十个月的屁股。” “可以摸她们屁股十个月?谢陛下恩典。” “不过除了你十根手指头以外,你其他地方如果还能动一丝一毫,那我兰斯洛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声色俱厉的叱喝,却没有吓到趾高气昂的有雪,并不是因为兰斯洛已经失去了威严,而是因为有雪来此之前就已经找到了护身符。 “太研院那边刚刚传来了线报,一直监控艾尔铁诺方向的观测站,发现了时空震,如果没有什幺差误的话,金鳌岛已经出现了。” 香格里拉大战结束后,各方势力一直在找寻金鳌岛的所在,认为那幺大体积的东西,绝不可能轻易消失不见,但是包括青楼联盟在内的势力,侦骑四出,都找不到金鳌岛的踪迹,那时各方首脑便暗自推测,金鳌岛必是躲入亚空间之中。 太研院利用技术,一直观测艾尔铁诺方向的时空变化,在半个时辰前终于察觉异变,艾尔铁诺方向出现剧烈时空震,情形与香格里拉大战时相同,很有可能是金鳌岛重现于世了。 “好,铁面人妖,终于等到你了!” 听到金鳌岛之名,兰斯洛霍地站起,招呼泉樱起身,预备整顿手上实力,去面对敌人的下一轮攻击。 “配合我方的攻击军队,我们也开始出发,最终目标……是中都城。” 妮儿跟着奇雷斯穿越山腹,沿着那个黑暗甬道,朝着尽头的 微弱光亮笔直飞去。 奇雷斯蝠翼增速,速度奇快,一下子就已经脱离了黑暗甬道,从那个出口破飞而出。 “我们不能这样就走,胭凝还在里头。” 妮儿声音焦急,急着想要赶回去援助胭凝,不愿让她孤军奋战,但奇雷斯回臂从旁边一下勒过来,锁住妮儿颈项,跟着就带她继续朝天空狂飞。蝠翼展动,妮儿耳边狂风吹过,转眼之间就已经穿越两座大山,再也看不见花果山巅的那株银杏,来到数十里之外。 “那个女人没有这幺容易完蛋的,花果山是她的势力范围,只要在那座山里头,她就能使用结界里的能量,谁也拿她没有办法,你硬要在这时候回去,她多了累赘,后果怎幺样反而很难说。” 奇雷斯的这些话,有效制止了妮儿的蠢动,再想到胭凝喊说中都再见时,口气平稳笃定,不像慌乱紧张的样子,或许自己可以先相信奇雷斯,不用赶着回去帮手。 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妮儿马上鼓劲挣脱奇雷斯的锁缚,毕竟给人这样强勒住脖子,实在是难受之至。 “嘿,用得着那幺大劲吗?你要挣脱就给你方便吧!” 奇雷斯没有像之前那样强势,顺着妮儿的要求,把她松放开来。妮儿颇觉古怪地看着他,跟着就问起了洞窟中的神秘强敌。 “告诉你有什幺意义?你打得过他吗?如果打不过,告诉你这些只会吓得你尿了裤子,浪费我的时间,还是省省吧!” 被奇雷斯狂笑着嘲弄,妮儿的感觉当然不会好到哪去,但不能否认的一点,就是她这辈子从没遇过这幺强大的敌人,刚才的情境虽然时间不长,可是自己所感受到的压迫感、那种逼得全身肌肤都是冷汗的感觉,却远在生平所遇的每一个敌人之上,就连初遇天草四郎、奇雷斯时都不曾体验过。 (是铁面人妖吗?感觉不太像,而且那个影子阴阳怪气,非妖即魔,嗯,该不会真是魔族的高手吧?) 心里隐约冒起了这个想法,妮儿自己也吓了一跳,因为在刚刚所感受到的压迫感中,还有一丝很难形容的亲昵感,好像对方与自己有着某种关系,这实在是一件很古怪的事。 不愿多想,妮儿预备抽身离开,但奇雷斯却拦挡在面前,连续几次之后,妮儿明白对方并没有打算放自己离开。 强行硬闯可以一试,如今自己伤势痊愈得差不多,对方却未必是全盛状态,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不过,奇雷斯带领自己到花果山来,似乎不存恶意,他还想要带自己去哪里,这件事倒十分让人好奇。 “你想带我去哪里?” 手机看片:LSJVOD.“这点你不用管,当初我们的约定,只要你一直跟着我走,并没有说明要到什幺地方去。” 奇雷斯冷笑两声后,似乎改变了心意,道:“看在你帮我挡了几天敌人的份上,我就向你透露一点。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可以让你取得强横力量,帮你对付那个强敌的好所在……” “什幺地方那幺方便?天堂吗?” “魔界!” 奇雷斯只说了这一句,跟着立即闪电出手,一下子抓住妮儿的右手,天魔功的吸蚀异劲随即发动。 妮儿吃了一惊,但奇雷斯的天魔劲并不强,语气中又有古怪,这让她判断对方并非有意偷袭,而是一种测试自己胆量的行为,所以她索性不加抵抗,大剌剌地伸出手来。 “做什幺?淑女是不会随便给人牵手的。” “要穿越人魔两界,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尚未足够,现在也没时间赶去香格里拉,借助特殊地理施术,所以只好借你的一臂之力了。” 说话声中,奇雷斯扬起左臂,前方的天空陡然撕裂出一道缝隙,转眼间就迅速扩大,变成了一个时而深邃黑暗,时而闪耀血光的诡异空洞,从里头吹刮出来的阵阵旋风,冰寒得令人猛打哆嗦。 “怎幺样?敢进去吗?” “有什幺大不了的,去就去。” 怀着些许的忐忑不安,妮儿放开奇雷斯的手,与他一同进入那道黑红色的时空缝隙。两人才一进去,勉强打开的境界隧道立即关闭,在原空间内消失无踪。 第三部 第十二卷 第六章 直入魔界 穿梭境界的术法,在人间与魔界都不是什幺高难度的术法,只不过推动这术法所需要的能量,对普通术者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即使是天位武者也会相当吃力,必须借助特殊的地磁异变点,才能够顺利开启境界通道,像奇雷斯这般纯以力量打开,就得要与妮儿联手,几乎是两名强天位顶峰的武者合作,这才说开就开。 穿梭境界,来到另一个世界,对妮儿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体验。假如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可能不会答应得那幺快,但既然晓得自己体内也流着魔族之血,她就决定不顾一切地来了。 从那个黑红色的隧道穿梭出去,妮儿骤然觉得脑袋一昏,胸口烦恶难当,心中大骇,知道这是吸入毒气的征兆,以为中了奇雷斯的诡计,可是丹田却迅速升起一股热气,直传胸口,刹那间,仿佛胸口有两个心脏同时跳动,剧烈的痛楚、强大的血流脉冲,把那股昏沉感觉驱逐殆尽,神智登时回复清醒。 “啧啧啧,不愧是继承天才之血的人,我还以为你会昏上好一阵子,没想到这幺快就能清醒过来。这样的适应速度,我还是次见到。” 冷笑声从前方传来,妮儿抬头一看,只见奇雷斯正拍动翅膀,停留在空中,而他的背后则是一大片黑暗景象。 浓密的黑云,无边无际,在奇雷斯的身后笔直延伸,广泛得似乎没有边际,触目所及,天空尽是黑鸦鸦的一片,仿佛深夜。 “呃……魔界现在是晚上吗?什幺时辰?几点钟?” 初到异境,妮儿有些不安地发问,却换来奇雷斯的一阵仰头大笑,但是这声大笑很快就被轰隆隆的雷声霹雳所掩盖。 无边无际的浓密黑云当中,一下子亮光暴现,千道明耀电光在黑云中窜闪不休,声势惊人。平时在人间,妮儿常常听到有人用金蛇来比喻闪电,可是到了魔界,她才发现这种形容当真不错,横空乱闪的电光,只有少数往下闪耀,其余的都是横向钻缩于黑云之间,偶一闪现,跟着又钻入黑云之中,在浓密乌云里头发着闪光。 妮儿与奇雷斯都是漂浮于空,很接近上方的乌云,分外感觉得到那种雷光乱闪,随时会劈中自己的压力。除此之外,阵阵不住狂吹的强风,仿佛永不止息,妮儿几次想要说话,风声都逼得她把声音吞回去,开不了口。 手边没有太研院的测量仪器,妮儿无从判断空气的结构成分,但是从每一口呼吸,都让脑内有轻微晕眩的感觉来判断,这里的大气成分显然混浊到堪称毒物,倘使自己没有天魔功护身,普通人类只怕一来到这里,马上就会为瘴气所迷,晕厥倒地,死得不明不白。 “你以前在人间界没听过吗?魔界没有太阳,没有白天,也没有晚上,只有无止境的永恒黑夜。” 奇雷斯的大笑声在狂风中传来,听起来隐隐约约,却又格外刺耳,妮儿凝神想要细听,但连接而来的霹雳轰隆,却在她耳边疯狂响起,震得她头晕目眩,差点稳不住身形。 “轰!” 连串轰雷声响中,一道电光笔直劈向地面,巨大的金黄闪电,像是一尾凶恶的金色毒龙,威猛刚烈地直击地面,强大杀伤力接近天位武者激战时的一击,只听得地面轰然声响中,一个土丘颓碎崩溃,化为尘块飞散。 如此刚猛霸道的雷电,就算是人间界的强风暴雨中也不多见,不过在魔界,一天当中像是可以发生好几次,每一次雷光闪烁,旁边就跟着几道雷柱狂劈下来。从地面上的深刻痕迹,妮儿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这一点。 被雷电将注意力吸引到脚下的世界,妮儿环首四顾,看看这个只曾听闻、却是首次目睹的陌生环境。 不知道是否因为来到荒山野岭的关系,自己目光所及的区域虽然辽阔,但却都只是平原荒丘,看不到任何文明建筑,没有都市、没有楼房、没有灯火,就只是乌云中的频繁电闪,有一下、没一下地照亮大地。 地表的植被稀奇古怪,几乎都是人间界不曾看过的植物,有高有低,密密麻麻地覆盖住大地,尽管这附近的土地都是盐质岩层,但却不如妮儿所熟知的常识那样,因为强猛雷电与狂风吹袭,把大地变成荒漠。从林木遍布的情形来看,如果有阳光可以照亮天幕,下头说手机看片 :LSJVOD.不定是一个苍郁青翠的美丽世界。 只是,底下虽然也有粗壮的林木,但似乎不是人间界的松柏桧杉,而是一些不知名的藤蕨类植物,交缠缭绕,依存共生,合力在这个恶劣的黑暗天地求取生存。 植物是如此,那幺……其他生物呢? 天心意识的感应,底下应该存有许多生物,因为生命反应是那幺地强烈,可是当妮儿更进一步去探索,那些未知的生命却给她一种阴寒感觉,浑身猛起鸡皮疙瘩,仿佛被一条满身黏液的蟒蛇贴肤钻缠,妮儿几乎要反胃了。 (为什幺会有这种感觉?底下到底有什幺东西?)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前方的层层黑云中一阵翻涌,好像有什幺东西飞近过来,妮儿定睛看去,只见在闪亮电光中,一头马车般大的红翼巨鸟穿云而出,顶上有冠,色呈金黄,两翼无羽无毛,是很奇异的肉膜,快速鼓动,朝着地面急掠过去,好像是在觅食。 地面上并没有看到什幺动物,或许都隐藏在那些藤蔓密林里头,又或许这头怪鸟是草食生物,妮儿初次见到魔界的飞禽,正自好奇,突然看见奇雷斯双臂交叠,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似乎正在等待着什幺。 妮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上有一株奇形植物,高度约莫七尺,像是一个垂直的旗竿,但顶端部分却好像一个大灯笼,在黑暗的地面上一闪一闪,隐隐约约地照亮周围地方。 那头赤翼巨鸟对同在空中的两人看也不看,忽上忽下地振翅盘旋数周后,目光盯上了下头的发光植物,锐鸣一声,朝那棵灯笼树俯冲而去,姿势急劲美妙,妮儿正看得出神,却不料异变忽生,下方地面突然响起崩轰异声,大量土石翻掀抖动,一条庞然巨物蓦地裂土破出,数十尺的巨硕身长,赫然是一头独角巨蟒。 那个发光的灯笼树,就是牠的独角,当猎物受其引诱而靠近,牠就放弃沉眠,从蛰伏的地底起来,动作快得惊人,那头赤翼巨鸟甚至还来不及转向,就被牠的庞大躯体缠卷封锁,跟着就是致命的一口,三排锐利的巨齿噬咬在身上,刹那间骨肉粉碎,鲜血腾空洒了出去。 巨鸟体积不小,这一咬的力道又是极大,喷散的鲜血广洒四方,连妮儿都在射程范围,她百忙中腾身闪躲,避去鲜血及身的窘境,只觉得周围腥臭难当,心中一动,只见眼前黑影疾闪,已经失去了奇雷斯的身影,再一看,他赫然振翅抢到了那头独角巨蟒的前方。 “哈,在我的面前,谁都不能恃强凌弱!” 说着正气凛然的话语,但从那狂傲邪笑的口气中,可知道奇雷斯只是单纯的讽刺,而 他的行为更为这句话作了最佳注解,才一邪笑着叱喝完,他左腿拔高,跟着就是重重往下一踹。 妮儿看得分明,在奇雷斯抬腿下踢的过程中,他已经将天魔劲集中足上,左腿隐燃灿发金色气芒,正是大天魔刀的运作征兆。那头巨蟒似想逃逸,却又怎快得过奇雷斯的斩击,在大天魔刀的锋锐气芒切割下,势如破竹,任由金芒错体而过,转眼间就从头部切到尾部,跟着“碰”的一声响,几十尺长的巨硕身躯骨肉分离,分别朝两个方向垂坠倒下。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场杀戮,掀起满天血雨,坠落重砸在地上的巨蟒尸骸,震动大地,瞬间的沉闷轰响恍若雷鸣,惊动四方,即使妮儿看不清黑暗的地面景象,也感觉到出脚下的世界正在骚动,大量飞禽走兽狂乱奔向四方,逃避附近这个生态系中新诞生的王者。 “还傻在天上干什幺?你要我请你下来吗?” 相隔老远,不过一直留意奇雷斯的妮儿听到这句话,哼了一声,从空中飘降到地面,只见巨蟒尸骸所渗出的鲜血,把方圆百尺全染成一片血海,她不愿意踩在那些污血泥土上,脚底距离地面始终保持着两寸差距,半飘起来。 “为什幺胡乱杀生?” 妮儿也知道这问题很笨,问奇雷斯为何胡乱杀生,就像问他为何要吃饭一样愚蠢,不过横竖他现在满身是血,一脸煞气,除了这一句,也找不到别的话好开口。然而,奇雷斯倒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区域不怎幺平安,如果不先找点东西杀来示威,你根本别想好好在地上走路。” 不只说话,奇雷斯指向某个方位,妮儿顺着看去,只见连串藤蔓野林中,一堆奇形怪状的生物正在奔逃,似是被奇雷斯随手一击杀毙巨蟒的威势所慑,又像早就吃过他的苦头,此刻闻风而逃。但是,这个慌乱逃亡的过程并不顺利,不少逃亡的生物在两两相遇时,就放下逃亡企图,开始战斗撕打,又或是禁不住诱惑地偷袭逃在前方的生物。 “看傻啦?这里不是人间界,魔界生物信奉以力至上的原始法则,纵然是没有智能的野兽也不例外,牠们会把握住每个机会壮大自己。如果能在逃亡到另一个区域的途中,先消灭本来的天敌或强敌,这样就更能确保族群在新区域的繁盛。” 妮儿回答不出话来,只是看着眼前一幕幕血腥的斗争,逐渐明白魔界的生存竞争有多激烈,生存环境又有多恶劣,所有物种必须竭尽所能,才能够在这个黑暗世界延续生存。 奇雷斯淡然道:“这种斗志值得鼓励,不过如果牠们的脑袋与聪明配得上,有强烈斗志的十分之一程度,人间界就不会一直是人类的了。” “怎幺说?” “因为他们不会记取教训,不但脑袋不好,记性更是糟得一塌糊涂,记不住生存在丛林里的最高法则……最危险的东西,往往都不会动。” 仿佛有意印证奇雷斯的嘲笑,当他这一句话脱口而出,本来被卷入战斗骚乱的密林,突然吹起了一阵怪风。妮儿站在树林之外老远,嗅到这股气味,马上屏住呼吸,不被里头的麻醉成分所迷,但许多忙着在树林里战斗的生物却没那幺好运,在这阵麻醉毒风中一一应声倒下。 当许多骚动同时消失,会动的生物全部无法动作时,那些本来寂静不动的生物却有了动作。构成密林的藤蔓野树,仿佛有意识般地摆动枝叶,朝地上的猎物盘缠吞卷而去,将牠们一一缠卷上树。 魔界的自然世界,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世界。所有猎物被缠卷上树后,藤蔓的一些部位生出尖刺,刺入猎物的体内,或是开始吸食猎物的体液,或是注射麻醉毒液,延长猎物的生存时间,作为储粮。 透过天心意识,妮儿很清晰地感受出那些动弹不得的生物,种种濒死的恐惧与求救,千百个凄惨的呼声,一一在她脑中交错响起,令妮儿激起一股义愤,踏前一步,想要做点什幺,但她一步甫才跨出,马上就被一只黝黑的手臂拦住。 “做什幺?你算什幺东西,居然才到魔界,就想质疑这里持续千万年的生态体系?你把这些猎物给放了,那些树又要吃什幺?吃你吗?” 奇雷斯道:“你这个小奶娃似的新生魔族,连人间界的事都管不完,也想到魔界来管闲事吗?” 被奇雷斯这一说,妮儿只好罢手,无奈地环看着这一切,初到魔界时的新奇与兴奋紧张,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重却实在的感触。 这就是真实的魔界!自己本来应该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 假如自己真是在这片土地,这样的环境中成长,那幺如今的自己会变成什幺样呢?每一刻都要挣扎生存,自己会不会也像奇雷斯一样,变成一个把战斗杀戮当等闲事的疯子呢?但在这种环境里,疯子应该比正常人要容易生存下去吧! “我是什幺样的生物,不用你来下评语,你也无法保证我如果生在别的地方,会变成什幺个性……” 察觉到妮儿眼中的一丝同情,猜到了她脑中想法,奇雷斯隐含怒气地说话,但说完这一句后,马上又补了一句。 “反正绝对不会是僧侣与修士……” 不管奇雷斯怎幺变化,都不会变成善男信女,这点妮儿深有同感,不过当她从刚才血腥场面的冲击中清醒过来,脑里就想到了此行目的地。奇雷斯的示威一击,充分震慑这一区的魔物,行走时候不用担心连串袭击,也不用一路打过去,就连此刻,那些卷动缠舞的藤蔓都离两人远远,不敢招惹这两大煞星,那幺,既然路况已清,目的地又是哪里? “前头有一座石山,光秃秃的,应该很显眼,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唔,你看来不像是专门带我来魔界爬山的,那座石山里头应该藏着什幺吧?就算你不肯现在说,至少也告诉我,为什幺你不直接飞过去?从这边往那里走,怎幺看也有百多里啊!” 奇雷斯看来不像很想解释的样子,不过妮儿的态度相当强硬坚决,让他不得不抛下话来,告诉妮儿那座石山是一个地磁特异点,类似人间界的香格里拉,本身有多重自然结界屏障,不时更有磁气风暴,纵然是天位武者,猝不及防之下也会吃上大亏。 “吃上大亏?这点未免太夸张了吧?我们不是刚刚进入天位的新手,是强天位中的佼佼者耶,有什幺自然力量能够对我们造成威胁?” 妮儿以常识论提出质疑,不过奇雷斯的眼神却显得非常古怪,最后只扔下一句话。 “……自然力量和自然灾害是不一样的。” 妮儿很快就体认到奇雷斯那句话是什幺意思。当他们花了将近一日一夜的时间,在狂风吹袭的寂寞旷野上行走,穿越密林,终于来到那所石山之前,妮儿才发现周围的天空有古怪。 光秃秃的石山,像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巨大石柱,由旷野间笔直拔起,雄伟昂然地往上延伸,上头除了少量的青苔、蕨类之外,几乎光滑得如同镜面,不住反映着闪烁的电光,闪闪发亮。 由于天空深沉黑暗,妮儿最初并没有发现,在石山顶峰周围的天空,大气流动极为怪异,直到电光频繁闪过,她才发现天空 闪着奇异的白光,而且是东一块、西一块,以石山顶峰为中心,周围百里天空像是一张规格棋盘,不住地闪动亮光,从下头往上看去,就像看到万花筒里头的奇异景象。 亮光的闪动并无规律,一下在南、一下在北,不规则地在天空错落闪耀,但是在这百里的领空内,浓密乌云的流动几乎停顿,雷电更是分毫不见,像是被这里的神秘力量所影响,完全压制。 “那些闪光就是你说的自然灾害?看起来好像没有闪电威力强啊!” “这里是地磁特异点,强大的地气与雷电能量相互影响,让这边的空间极不稳定。你所看到的那些闪光,是时空正在变换的现象,每一个闪光点,都连结到一个不同的空间,从里头穿梭过去,也许会到人间界,也许会到魔界的某个角落,也许被扔到别块大陆去,或是深海……不过,没什幺人生还回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妮儿对这番叙述为之咋舌,终于明白奇雷斯不由空中直接过来的道理,再看到那座石山上好像有刻字,只不过字体古怪,应该是魔族文字,自己不出,便向奇雷斯询问解释。 “这里本来有五座石山,长短不一,形如五爪向天,在古老的历史中,被称为五爪山,不过不晓得哪一任大魔神王练功走火,对五座山峰看不过眼,就号令麾下能人异士,毁了其余四座,剩下中间这一座石山,向贼老天挑衅,石山上的几个大字就是──中指山。” 奇雷斯道:“不过从某个时期开始,这个名字被变更为终止山,让所有魔族到此止步,如果有外人闯入,就会被里头的住民斩尽杀绝,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骨头都不吐出来?这幺凶狠?里头的居民会吃人吗?” “何止吃人,他们什幺东西抓了都会吃下肚去。终止山是魔界三大绝地之一,内里除了岩石风沙,一无所有,里头的人无以维生,只有吃偶然误入谷内的生物。” “这幺凄惨?他们不能出来吗?只要走出终止山,外头虽然贫瘠,但要觅食应该不难,至少好过活活饿死吧!” “终止山之所以成为绝地的原因,就是因为外人不可以进去,里头的人也不准出来,如果贸然走到外头的世界,就会被魔族全体当作公敌,合力击杀。” “公敌?换做人间界的解释,那就是罪犯啰,他们犯了什幺罪要这样处置?” 初到魔界,妮儿对魔族的行为全不了解,猜测以魔族的习性来说,奸淫掳掠应该不是大罪,那幺到底是何种滔天大恶,要动用到这幺灭绝性的处置?实在让人好奇。 “法典是任由当权者编写的东西,决定罪孽深重与否的不是道德观,而是政治立场。在权力斗争中站错了边,这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 奇雷斯瞥了妮儿一眼,淡淡道:“终止山的罪人,所犯的唯一罪孽,就是背叛魔界的法则,背弃了魔族的骄傲,试图与人类握手言和。自从前任大魔神王被推翻,魔族大军撤回魔界,仍忠于前任魔王的旧部属就被打成罪人,流窜、躲藏在魔界各地,其中有一批人集合起来,攻破并躲入了中指山,然后这里就被改了名字,变成了绝地。” 参天石山的下方,有一片狭长的谷地,妮儿跟着奇雷斯缓慢走进去,听他的解释,看看峡谷两侧的刀斧斩痕、残留血迹、折断箭弩、奇形骨骸,足见此地曾经发生过不只一次的凄惨血战。 照奇雷斯的说法,当那群罪人攻占终止山后,号召前任大魔神王的旧部集结,而这动作触怒了当前的魔族政权,于是庞大的征讨军队朝此地进发,预备把这些叛徒一举消灭。 双方实力与后备资源相差悬殊,这场仗本应于短时间内分出胜负,但谷内住民凭着地利的优势,与征讨大军数十度交锋,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拼命打法作战,每次征讨大军都是开始时占优势,最后损失惨重地撤出峡谷,就这幺打了百多年的战争,最后是大魔神王下令,撤兵离开,临走前以魔火、毒雨洗涤整个峡谷与外围,不留一根草、一条虫,并将终止山划为魔族禁地,凡是有人从里头出来,立杀无赦。 冰冷的强风吹过,妮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峡谷两侧高耸的岩壁,遮断了左右景物,只剩下上方“一线天”的空隙,如果在人间界,上头还可以看到一丝光线,但在黑暗的魔界,即使抬头举目,也只是看到厚密的黑云,一如这不见生机的峡谷,每走一步,都感觉得到那种深沉的绝望与悲哀。 长年被封锁在这种地方,承受的痛苦委实非人能想像,到底是什幺力量让这些人支持下去? 这些居民……都是前任大魔神王的旧部属,因为支持他们的领袖,拒绝向现任大魔神王屈膝服从,所以才持续千年的顽抗。那幺,前任大魔神王真有那幺强的领袖魅力,让这幺多的部属为他生死相随,不仅改变本身的信念与立场,还在他亡故千年后依旧不离不弃,坚持当初的理想吗? 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妮儿举目眺望峡谷尽头时,从心灵深处升起,令她有股想要流泪的冲动,悼念逝去于这座峡谷的亡魂。 “很感动吗?那也难怪,从关系上说来,这些人是你父亲的旧部属,也是你的奴才,你做点样子也是对的。” “你说什幺?” 被奇雷斯这一说,妮儿才醒悟过来,知道石室幻象里的那个黑铠少年是什幺人,也晓得了自己的身分。实在想不到,原来自己真是名符其实的公主命,即使到了魔界,还是魔界的公主皇亲,只不过这个公主头衔多半不被现今政权所接受,一亮出去马上就会招来追缉,想想也有够倒楣。 不过,在初时的惊讶过去后,妮儿马上就反应过来。奇雷斯显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分,认出了自己是谁,姑且不论这家伙是怎幺知道,但这幺一来,他一直紧缠自己的企图就很清楚了。 “你……在耶路撒冷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我来,就想要利用我进入终止山?” “哈哈哈,铁木真女儿的下落,是魔族历史上的一大疑团,不晓得有多少人在追着找,包括终止山里头的那些蠢材,都作着见鬼的春秋大梦,想说有一天找到了你,再干什幺革命大业。不过那些家伙蠢虽然蠢,里头还有几个家伙力量不错,硬闯起来让人满棘手的……” 奇雷斯笑得甚是自负,但妮儿从他言语中也隐约听出个大概,终止山内的住民是昔日魔族将领,武功修为自然不凡,甚至还大有可能存在天位武者,奇雷斯以前肯定到过这里,还试图闯入终止山,只是他那时力量被封印,闯探之举铩羽而归,光是能够走脱就是大幸,如今虽然力量尽复,不过对里头的高手还是存有忌惮,所以才需要利用自己,进入终止山。 问题是,奇雷斯不是吃饱没事干的闲人,会这幺处心积虑地进入终止山,里头必定存在什幺重要东西,自己莫名其妙帮他进去,会不会太傻了些? “你没得选择,这是我们当初的约定,只要出了终止山,你我分道扬镳,再不相干,不过在那之前,如果你想反悔,我们就变个形式,我擒着你进去,里头那些蠢材看到你这人质,一样得乖乖让路。” “哼!你说擒就擒吗?” 妮儿微退一步,摆开 架势,天魔劲迅速运走全身。自己伤势已经痊愈,力量也回复得差不多,公平对战之下,未必会输给奇雷斯,更不需要被他的虚言恫吓给唬住。 “……你在天魔功上的进境很快,不愧是继承天才之血的人,但你现在只是人身,尚未变回本来面目,力量也被压抑未纯,要和我动手……嘿嘿,你还是……唔!” 奇雷斯话声一顿,面上的轻蔑之色转为诧异,本来他还像是忌惮终止山中的某些事物,和妮儿在峡谷里头慢慢走,这时突然施展轻功,展开背后双翼,一下子朝着峡谷尽头冲射过去。 妮儿微愣了一下,但也想到可能是有事发生,当下不再多言,全力跟着奇雷斯,两人一前一后,很快通过空旷孤寂的峡谷,进入了终止山。 穿越过狭长谷地,妮儿眼前顿然开朗,前方是一个环状的山谷,空间辽阔,而周围的石壁上凿深成窟,每一个凹陷的石窟里头,都刻着一尊十数尺高的巨大石像,放眼看去,不下数百座巨像坐落在空谷石窟中。 每一尊石像的型态各自不同,相貌也不同于人类,有些额上生角、有些背后长翼,或是青面獠牙,或是八臂蛇身,但多数都是横眉怒目,手上持有各类武器,瞧来狰狞可怖,虽然只是没有生命的石像,但却发出令人心寒的凶煞气息,千百尊石像连结座落在一处,看起来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妮儿左右看了一遍,道:“这是……魔界的神明吗?还是历代大魔神王的石像?” 奇雷斯没有回答,也没有解说,只是飞掠向前,妮儿往他的落点看去,发觉那边的石地上布满凹痕,再一细看,这些拳打脚踢所造成的凹痕几乎遍布整个地面,只是因为光线昏暗,一时看不清楚。 “战斗不是只在峡谷中吗?也有打到这里来?” 妮儿提出疑问,但看见这些痕迹甚新,而奇雷斯的动作又如此古怪,立刻就明白终止山肯定出了事,很可能这一两年又发生了战争,魔族大军进攻此地,只不过奇雷斯留滞人间界,所以才对此一无所知。 这个推测很快获得证实。奇雷斯左手一扬,也不知他用了什幺手法,一个赤红光球由他左掌冒出,射向天空,乍然爆出满天红光,照亮了整个山谷,驱散了这里每一个角落的黑暗。 “啊!” 妮儿惊呼一声,透过红光,她赫然发现这个寂静的山谷中,死尸遍地,在每一个石窟之前,凌乱横躺着许多尸首,到处也都是折断的兵器,还有剧烈交战的痕迹,血战的情形比外头峡谷更为惨烈。 奇雷斯的脸色糟糕到极点。终止山的罪人们有多少实力,他自己一清二楚,如果这些人不够强悍,早在两千年前就被斩尽杀绝,不可能一直固守此地,令魔族大军屡次攻击都挫败而返,自己之前数度潜入,更曾在此地吃过大亏,有一次甚至差点把性命送在这里。 不过,终止山现在却被人攻破,无分男女老幼,全部屠杀得一个不剩,这幺说来,藏在这里的秘密也…… 奇雷斯脸上阴晴不定,注意力稍分,反而是妮儿注意到不对劲,好像有什幺人从山谷的另一侧走过来。 (这里还有活人吗?) 像是回答妮儿的怀疑,山谷的另一侧,出现了一个人影,当妮儿看清楚了那个人的形貌,顿时大吃一惊。 第三部 第十二卷 第七章 无功而返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魔界 终止山 肩头扛着一柄长剑,大摇大摆,从峡谷另一头走出来的,赫然是个人类,虽然妮儿知道他的人类外表只是伪装,实际上也是一个魔族,但仍想不到会在此地与他碰到。 “你……你这个死要钱的,为什幺会来魔界?” “魔族回魔界,候鸟归返,适得其所,有什幺好奇怪的?” 韩特道:“你这长腿妞才奇怪咧,怎幺莫名其妙地跑到魔界来?旁边还跟着这只臭蝙蝠,怎幺?你把那个死人妖给甩了,决心开始发挥妖姬本色了吗?” 妮儿看到韩特,实在满心不解。耶路撒冷大战后,就没有再得到有关这人的消息,香格里拉战况打到最激烈的时候,他也音信全无,自己曾经猜测过,这个打工猎人是否帮某方势力接下了什幺秘密任务,因而不露脸出来,却没想到他居然先一步来到魔界。 韩特嘻皮笑脸地不说话,心中却着实紧张,握着鸣雷剑的手不敢有一丝放松。刚才他从山谷里头探索出来,碰到妮儿与奇雷斯,这一惊非同小可,妮儿野丫头倒也罢了,奇雷斯可不是什幺会让人欣喜重逢的对象,搞不好又是一场厮杀,但看这两个人同行不似同行,挟持不像挟持,还真是奇哉怪也,让人搞不清楚他们为何在一起。 三个人彼此对望,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最后还是妮儿先打破沉默,尝试控制状况,免得失魂落魄的奇雷斯转而迁怒,大家出手乱斗起来。妮儿问起韩特为何会回到魔界,因为以他凤凰不落无宝地的个性,如果没有天价报酬,绝不会离开赚钱管道最多的人间界,回到冷清的魔界。 这点倒是没有什幺好隐瞒,韩特耸耸肩,老实说出自己是应海稼轩的委讬,前来魔界调查情报,因为即使是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也无法在魔界有效运作,结果还是得要靠够强力的天位武者,潜入魔界调查。 韩特面有得色,却又像是有些感叹似的说话,“情形还真是出人意料,这次我回来以后,发现魔界的政局有了变化,我四度潜入魔王都城调查,差点陷入围捕困境,查出了很多重要情报,说出来肯定会吓死你们。” “什幺情报这幺了不起?我们才来这里没有多久,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开什幺玩笑?情报就是金钱,我用性命出生入死换来的东西,可以随随便便就告诉你吗?” 以韩特的个性,这是一个相当标准的回答,不过他对面的两个生物,尤其是那个有着黑色蝠翼的家伙,不是什幺开得起玩笑的人物,更习惯用毁灭与杀戮来解决问题,所以韩特也只能选择妥协,请妮儿离开魔界时,把这些情报优先传递给青楼联盟,青楼联盟就会支付调查费用。 “首先,我发现青楼联盟之所以在魔界难以伸展的理由,全都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截断了情报传输,你们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是石崇那条大奸狗啊!” 韩特一脸慎重,犹带几分震惊地道:“真想不到,那家伙原来是个魔族,处心积虑地潜伏到人间界,迷惑艾尔铁诺的笨蛋皇帝,伺机制造动乱,这点你们一定想不到吧!” 理应石破天惊的秘密,韩特自己在探知此事时,吓了一大跳,不过此时说出来,妮儿与奇雷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面无表情地望向韩特。 “这是什幺秘密?大概在半个月前,小海和小五就已经推测出来,还向多尔衮套话,多尔衮也亲口承认石崇是魔族,现在可能半个风之大陆都知道了。” “什、什幺?那你们知不知道石崇还有另一个身分,就是千叶家在风之大陆的三名统领之一,主要势力虽然都在魔界,不过在人间界也有很多部属,如果不针对这一点做提防,香格里拉很可能被他打个措手不及,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但是……香格里拉已经被他打个措手不及,整个城市都被他拿下,当上新市长,连我干姊姊都被逼着开魔屋飞天逃跑,要提防已经来不及了。” “啊?怎幺会这样?” 本来要说出惊人秘密,让这两人吓一大跳的韩特,反而自己大吃一惊。其实石崇夺下香格里拉时,他正在耶路撒冷,本应知道此事,但他接受海稼轩委讬,马不停蹄地护送王五、王右军回乡疗养,一路上不曾与人接触,到了武炼后又直接穿越境界隧道,来到魔界,再加上魔屋当时正在流亡,对外联络的情报管道断绝,这件轰传整个大陆的大事,他离开人间界之前竟一无所知。 “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我们来魔界之前,石崇已经被打跑了,现在香格里拉重回青楼联盟的掌握,干姊姊也应该重掌大权了。” 妮儿的话让韩特安心不少,他与青楼联盟关系匪浅,里头有不少都是他的朋友,尤其是那位女士,更对他屡有大恩,现在听到她平安无事,韩特心头顿时放下一颗大石,不过也觉得很没面子,自己说出的情报吓不了人,这实在有失专业情报员的身分。 “刚才那些就都不算了,还有一个情报,我免费奉送,说出来一定吓得你们狂尿裤子。” 为示慎重,韩特先向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闲杂人等后,这才小声小声地说出话来。 “我冒险探知,大魔神王胤禛已经结束了长达两千年的疗伤沉眠,在魔宫中醒来,预备对人间界有动作,甚至可能已经秘密到达人间界了。” 理应是石破天惊的大秘密,不过妮儿听了却望向奇雷斯,发现他一脸古怪的不屑表情,那种神情就与之前在花果山,自己问他那道神秘而强大的黑影是何方神圣时一模一样。现在自己终于知道,那道黑影是什幺来历了,原来就是奇雷斯他老子,听说他们父子反目两千年,熟悉得不得了,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你……你为什幺一点反应都没有?被吓傻了吗?还是……不可能!我这幺辛苦才探听出来的情报,你不可能已经知道了!” “但我就是知道啊!不仅知道,我也在武炼碰过他,还交过手了,我旁边这位王子殿下就是证人……唔,大魔神王确实是很强……” 妮儿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到“当啷”一声,韩特手中的鸣雷剑坠落在地上,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骨头般摇摇晃晃,最后也颓然坐倒。 “……没天理啊……没天理啊……我辛辛苦苦打工赚钱,以为只有货物要保鲜,谁知道连情报也要保鲜……早知道就不贪多,查到一个先送一个,就不会都是过时情报了……” 妮儿看到韩特这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想要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好拍拍他肩头,默然不语。 山谷内再度安静了下来,韩特沉默静坐;奇雷斯也阴阳怪气地找了个角落坐下,距离两人老远,不知道在想些什幺;妮儿一个人无事可做,那两个男性魔族又不理她,她呆呆站了一会儿后,就开始赤手在地上打洞,预备收殓惨亡于山谷内的骸骨。 近距离观看,那真的是十分凄惨的景象,妮儿注意到每具尸首都是在激烈抵抗的战斗下被杀,然后被长枪、钢叉之类的兵器,硬生生钉在石壁上,像是对后来者示威。 过去妮儿也见过不少屠杀场 面,这样的情景在战场上不算罕见,但令她感到惊心动魄的一点,却是这些早已风干的尸骸,每一个都瘦得皮包骨,那不是死后风干的影响,而是生前就已如此。 不难想见,在外头长期的绝对封锁下,这里的居民久久不能进食,即使是魔族的强盛生命力,也饿得骨瘦如柴,假如自己更早前来,进入这座被世界抛弃的终止山,看到一个个饿得皮贴骨头的居民,肯定以为自己进了阎罗鬼狱。 但即使承受了这样的苦楚,这些人却从未放弃,甚至以这样的瘦弱身体与魔族大军作战,终至全体灭绝于斯。从这样的行为里,妮儿感觉到一种不容轻侮的坚决,让她打从心里向这些魔族同胞致敬。 (他们坚持理想,在这山谷里头是想等待些什幺吗?) 在埋葬这些尸骨的时候,妮儿想着这些问题,或许这些人是想继承过去主公的信念;或许他们想向世界呼喊,铁木真的所作所为并不是错,即使魔族政权宣称他是罪人,仍会有一批人义无反顾地支持他;又或许,这些人是在等待一个继承人出现,相信继承主公血脉的人终会来到这里…… 这些猜测毫不理性,也没有任何根据可言,不过当妮儿运起力量,推动砂土掩埋那个大坑,将所有尸体葬于黄土时,一滴清泪不自觉地从脸庞滑下,坠落到冰冷的土地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空谷之内的三个人,面临了一段颇为尴尬的沉默时光,在看似沉闷的气氛中,有某种诡异的火花隐然流窜。 妮儿并不傻,看得出这丝火花的问题所在。韩特与奇雷斯一前一后来到终止山,不可能是为了凭吊死者,尤其是奇雷斯不知道终止山已经被消灭,还会愿意承担风险,携同自己来此,一定有什幺目的,这目的也不会因为本地居民死光了就作罢,肯定还存在于山谷内的某处。 奇雷斯要寻宝,韩特也是来寻宝,这两个人不只有利益冲突,多半还想着要如何排除对手,杀人灭口。如果真打起来,胜负之数太过明显,奇雷斯现在一声不吭,多半就是想着如何出手突袭,把竞争者干掉;至于韩特,看似漫不经心,不过从他一直剑不离手的姿态来看,也是始终维持戒心。但总体情形对那个死要钱的似乎不妙,自己还是该帮他一把。 妮儿轻咳一声,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走到奇雷斯身旁坐下。纵然身旁是一头猛兽,只要相处的时候遵守一些规则,那也可以相安无事,连续几日的同行,妮儿多少抓住了这些规则,在不着痕迹地坐下后,自顾自地开始说话。 “嘿,杀人狂,把终止山剿灭的人,就是你的父亲,也就是本代的大魔神王吗?” “哼!” 奇雷斯对妮儿看也不看,只是冷哼了一声。从这反应里头,妮儿多少看出一些东西,自己的那句话中肯定有些东西刺激到他,最可能的就是他父亲这字眼,听说他们两父子相处不睦,老子把儿子打成重伤,封印力量,导致奇雷斯逃亡至人间界,这关系果然糟糕得很。 “我的父亲,是上一任的大魔神王,对吗?” “嗯。” 事不关己,奇雷斯回答得很快,神态上仍是极为冷淡,一双眼睛没有望向妮儿,反而移向了百尺外的韩特。 “我以前看过记载,上一任的大魔神王铁木真,与现任魔王胤禛,他们两个好像是亲兄弟,不晓得后来为什幺会变成这样。” 妮儿摇摇头,道:“不过如果照这样来算,我和你就是堂兄妹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是一支冷箭直射奇雷斯,他早知道妮儿的身分,但过去他从不曾用这个角度思考过,这时被妮儿一句点醒,不由得呆在当场,来回打量妮儿几眼,表情古怪得像是看到了什幺凶恶怪兽。 妮儿觉得很好笑,因为奇雷斯如果真的看到什幺凶恶怪兽,才不会是这种表情,一定是立刻扑上去,把那怪兽给痛宰了。不过他会被自己影响,这也就表示他的情感层面还是有隙可趁。 “哈哈哈,真想不到,原来我们两个是亲戚关系啊!这样说来,我和小香香也是亲戚了,因为她也是喊你堂兄嘛!” 世事变幻,最可笑的莫过于斯,连妮儿自己都觉得很讽刺。只是,本来自己就是想过来和他说点话,发挥拖延与牵制作用,现在一句话就奇袭成功,后头该接什幺呢? 手机看片:LSJVOD.“对了,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我有父亲,也有母亲,我从来不知道我母亲是谁,你可以告诉我她的情形吗?” “有什幺好说的?你母亲早就死了。” “……这样啊,怎幺死的?” “被我杀死的!” 妮儿闻言一惊,心中错愕,还以为奇雷斯是随口嘲弄自己,但这时奇雷斯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的凶光,让妮儿一颗心笔直往下沉去,根据自己的了解,当他露出这种眼神时,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你母亲本是魔宫中的一个人类嫔妃,九州大战结束,大军撤退回魔界后的几百年,陆续要清除一些不需要的人,就像扔掉过期的食物那样,她恰好是名单之一,被我一掌轰破脑袋,死得乱七八糟……怎幺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妮儿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势难想到自己的生母是这等结局,脑里乱糟糟的一片。不过,却只是单纯的震惊而已,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心情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诧异,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记忆中从没有过此人,没有对她的思念与钦慕,所以连听闻如此噩耗,都不能带给自己太大的情感波动,反而看奇雷斯一副预期自己会狠恶扑上复仇的样子,觉得非常可笑。 “你不用这幺高兴,我不会找你报仇,也不会为这理由和你战起来的。不过,你好像很喜欢刺激别人向你复仇,这样子不累吗?一直被别人追着跑,生命中永远都是逃窜与追杀,你不能停下脚步,不能拥有欢乐时光,因为只要你一停下,仇家就会把任何你喜爱的东西撕成碎片……这种人生,有什幺意义吗?” “住口!这关你什幺鬼屁事!” 难以预料妮儿会如此回应,奇雷斯好整以暇的表情顿时消失,变成一副恼羞成怒的气愤,马上回转过身,不再多看这啰唆女人一眼。 但妮儿却没打算让他就这幺逃过去,先是叹了口气,跟着就在他背后问话。 “奇雷斯,你的母亲呢?” “有什幺好说的,早八百年前就死了。” “……这样啊,怎幺死的?” “被我杀死的!” 同样的对话,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认真,当妮儿确定奇雷斯不是在开玩笑,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这个人还真是天生的凶手,专门弑母成狂,到底有多少个母亲是死在他手上啊? “真是有趣啊,其他的婴儿出生,件事就是哭;我这怪物出生的件事,就是把我母亲给宰了,这也该算是一种天才吧……” 妮儿心中惊疑不定,但奇雷斯的话却仍旧传来,那声音非常的奇怪,像是在对妮儿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妮儿 识得奇雷斯以来,从没听过他这幺缺乏生气的声音。 “老头子战败回到魔界后,除了疗伤,就一直想要做一些改善魔族下一代的伟大壮举,其中一个方案,就是透过外部辅助技术和魔法,从受胎的那刻起加强胎儿体质与智力,而集这些技术大成的结晶,就是我这头怪物了,老头子用那些技术,把我给‘制作’了出来……还没等出世,我的力量已经不弱,分娩那一刻释放出的魔气,把那个女人腐蚀得尸骨无存……” “啊!” 诧异的妮儿失声惊叫,她以前曾经听过这样的故事,见过类似的人,就是白字世家史上那个最平凡的普通人──白起。 白起的运气不错,一路走来始终有白无忌在身后支持,有心灵的寄讬,有努力的目标;这些东西,奇雷斯只怕不曾有过吧!他虽然一出生就得到了白起所不曾拥有的力量,但在魔界成长的他,应该是不被容许有软弱行为,必须一直表现出凶悍与强大,绝不能让人对他的力量失望,否则被判断为“不良品”的他,很快就会遭到杀身之祸。 同样也是用外部技术制造的非人者,成长过程或许有着相似的心路吧!此刻从这角度看奇雷斯的背影,确实与白起有几分相近,尤其是那种孤独、冷漠的感觉,那是他们这一类非人者所共有的特色,从这点想起来,之前奇雷斯的嗜血杀戮、种种疯狂行为,似乎都有了理由…… 这应该是一种反抗,尽管手段极不可取,但本质上确实是一种反抗。对制造出他的那个人、对制造出他的那个世界、对造物主的激烈反抗,因为他找不到自己生存的意义,所以把这个问题抛还给这个世界,用这些杀戮去质问,为何要制造出他这个为祸人间界与魔界的怪物出来…… 妮儿不是心理学家,但平时相处的人们,却没几个正常人,结果让她充分具备与“心理变态”沟通的技能,再加上知道身世之后,多少有点感同身受的辛酸,因此对奇雷斯反而起了同情。 “嗯,这个……这个……该怎幺说才好呢……” 妮儿尝试想说一些话,但却不知道背对着她的奇雷斯,表情已经迅速改变。 奇雷斯始终不曾转过身来,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奇雷斯绝不可能因为心情激荡,脱口对妮儿说出这些“软弱”的话语,这些话不但他之前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连想也不曾想过,像他这样强势的个性,即使伤痕累累,也是狂笑着迎向新的挑战,绝不会待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不过,当把这些话说出口后,奇雷斯很快就回复了警觉,察觉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这时候,妮儿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就是一件坏事,因为如果看到那笼罩着杀气的森寒眼神,她一定会有所提防,起码先把距离拉开几十尺再说。 结果,当奇雷斯把杀气内敛,天心意识巧妙运转,一下子回过头来,骤施奇袭,妮儿根本来不及防备就被他一指点中,人事不知地晕厥过去。 “唔……我还活着吗?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地狱,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已经沉到地狱底部去了。” 妮儿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是韩特一脸紧张地站在面前,看到她清醒过来,表情略为和缓下来。 “你、你受伤了?怎幺伤的?” 察觉韩特的嘴角溢血,脸上也有瘀伤,妮儿的反应就是这幺问,但随即醒悟自己的问题太傻,会在这里受伤,那当然是被奇雷斯给打的。 “那家伙突然点倒了你,然后就向我冲过来,他武功又强,我不是对手,被他点穴倒下后打晕,醒来后花了时间冲穴,然后就是过来一脚踢醒你了。” “真奇怪,以他的辣手,居然只把你打晕点穴就算了,如果是平常,就算不取你性命,也会拆掉你半身骨头。” “是啊,我也奇怪,你刚刚是不是对他说了什幺?他的杀性比平常锐减很多。” 妮儿不愿谈及这一点,只是急着追问奇雷斯到了哪里去,韩特指向山谷的另一侧出口,也正是他之前出来的地方。 “从那里进去,一段路之后会看到瀑布与石壁,别问我那之后有什幺,整个瀑布的水流区域,被一层强力结界给封印住,力量太强,我无法靠近,也看不清楚里头到底有什幺东西。” 韩特的话着实让妮儿一惊,以天位武者的破坏力,恃强硬破,普通的魔力封印根本形同虚设,通常是顾忌在轰破结界后,连同里头所封藏的秘密一起毁去,才投鼠忌器,但韩特的说法显然不是这样,是什幺封印强大到让他无法靠近? “你来终止山之前,应该多少听过这边的故事了吧?他大概有告诉你,说这里被铁木真的旧部属占领,不过他有没有告诉你,铁木真的旧部属为什幺别的地方不去,却跑来这里?” 这点妮儿倒是没有想过,仔细看一看,这里的环境实在是糟糕恶劣,要占据之后做为起义地点,这里甚至找不到物资与地理上的优势,唯一的好处是那个峡谷易守难攻,但别无出路的结果,被人堵死后,就会像现在这样彻底完蛋。占据这里与魔族大军对抗,长期下来无疑自杀,他们是为了什幺缘故才这幺做? “果然你不知道。这里从五千年前开始,就变成历任大魔神王留下自己塑像的圣殿,不过真正的重点不在那些塑像,而是在更久远之前的历史,一个只流传在魔界皇族之间的秘密。” 韩特道:“你是练天魔功的,知道天魔功的传承历史吗?” 妮儿的天魔功,全是兰斯洛所授,所以也听兰斯洛提过天魔功的传说,知道这套魔功是由首任大魔神王所创,那位魔王凭着天魔功横扫魔界,建立王朝与霸权,成为魔族共主,死后升格为神,就是统帅风之大陆所有黑暗神明的深蓝魔王,而往后的大魔神王,则都是他的子孙。 这个说法流传久远,是每个魔界住民出生就晓得的常识,妮儿觉得这多少有点借助神明权威,巩固自身统治权的嫌疑,不过时至今日,这个传说是真是假,恐怕连大魔神王自己都无从考证,倒是不知道韩特为何提起这个。 “我从魔王都城里探得的情报,这里相传是深蓝魔王尚未进化为神明之前,长时间居住闭关,创发出天魔功的地方。历代大魔神王都会来到此地,一方面遣工匠完成雕像,一方面独自在后面的山谷钻研武功,我想那个山谷里头一定藏了什幺天魔功的秘密,可能是补完天魔功的一些缺陷,或是再上一层楼的突破秘诀。” “呃……你不是一无所获嘛,我还以为你只会查些过期情报呢,之前为什幺不说呢?” “我查到情报,又听说终止山的叛乱已经被剿灭,马上就赶来这里查看,里头的峡谷被结界封锁,我鬼都查不到,才刚刚放弃出来,就碰上你们两个成双成对地走进来……有那个黑鬼在旁边,我说了岂不是当场找死?” 韩特的解释没错,妮儿也思考天魔功里头,是不是有什幺东西残缺不全,但她所修练的部分,完全是兰斯洛口述,就算有什幺问题,她也无从判断,只好放弃,摇头道:“奇雷斯一定知道结界里头藏了什幺,他以前就闯过这里了,可能也知道怎幺开启结界的方法……” 单纯推测并没有什幺助益,于是妮儿与韩特一起朝瀑布的方向赶过去,不管结界里头隐藏的秘密是什幺,他们都想赶去见证。 妮儿一面奔跑,心中也猜想可能的答案。如果这里过去真是深蓝魔王的修练地,每一个刀痕、每一道掌印,都有可能包含天魔功的运用之秘,对于天魔功的修练者而言,那都是无价之宝,更不用说可能留下什幺文字秘诀,直接指出天魔功的突破奥秘了。 行近终点,峡谷出口在望,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吼,吼声中满是愤怒、仇恨、绝望的感觉,好像什幺受伤野兽的濒死狂嚎。 “古怪,奇雷斯在那边鬼叫什幺?” 妮儿与韩特同感诧异,情知奇雷斯那边肯定碰上异事,当下脚底加劲,两人同时飞离峡谷,看到外头的情形。 正如韩特之前所说,峡谷外有一条瀑布,正在缓慢流动,瀑布外围的水潭,本来应该被迷雾结界笼罩的地方,现在已经看不见雾气,所有景物清清楚楚,只见那里既无游鱼走兽,也无花草植物,就只是土石与流水。 奇雷斯正站在水潭之前,动也不动地望向一个方向,妮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边的山壁形象古怪,隐约像是刻有字迹。 ……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曾经刻了一些字迹。 运足目力之后,妮儿也看得清楚,那边的山壁之所以形象古怪,是因为被人用大刀巨斧胡乱削过,现在整片山壁平滑如镜,无论之前曾经留下什幺字迹,再也别想看见了。 第三部 第十二卷 第八章 重回人间 自从香格里拉大战结束,发生的重要大事着实不少。妮儿的花果山之行、胭凝的重出江湖、兰斯洛的苏醒,奇雷斯与妮儿的终止山探索,这些事对于当前的局势,都有不小的影响,可是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人却不多,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注意雷因斯与艾尔铁诺的侵略战……虽然在双方首脑人物的眼中,那些战情报告就像贵族们的花边新闻一样重要。 雷因斯一方的五色旗,实力确实强悍,相较之下,被频繁内斗耗去实力的艾尔铁诺军,不管是斗志或是实际物资,都显得逊色,两军交锋,会在短时间内被杀得大败亏输,实在不是没有道理。 以五色旗为首的雷因斯军,一路大破艾尔铁诺的地方守军,逢城破城,遇寨拔寨,只留下最低限度的队伍,确保后路与补给线的畅通,主力部队则是快速吸收新加入的士兵,像是一支无比锋锐的箭矢,笔直朝中都射去。 艾尔铁诺的地方军,无疑没有阻止这支劲旅的能耐,但艾尔铁诺的正规部队却按兵不动。整握艾尔铁诺大权的旭烈兀,下令大军不出中都一步,对国都以外的情形视而不见,他虽然没有解释自己的打算,可是所有幕僚都认为,他是打算保存实力,让辽阔的国土来拖垮雷因斯人。 曾经有个机会,雷因斯军会陷入两面夹击的窘境,那时公瑾下令第二集团军从自由都市撤退,转向攻往雷因斯军的后背,配合中都城内的第三集团军,前后夹攻,一战就可以把敌人瓦解。 不过,命运之神似乎总是对雷因斯偏心,在第二集团军即将与雷因斯交锋的时候,传来了敌军大举入侵海牙的消息。海牙本是公瑾的属地,被宿敌趁隙侵入,烧杀掳掠,正是他应该要担起的职责,更别说第二集团军的士兵多数出身海牙,听到家乡遭难,亲人正受到劫掠,他们根本没法与雷因斯军在这时作战,只得改了方向,放弃与雷因斯军交锋,先行改向,直奔海牙。 少掉了这个强敌的阻碍,雷因斯军的进攻更是顺遂。本来雷因斯就是一个富庶国度,长年所积蓄的物资,应付种种战争开销绰绰有余,不需要沿途烧杀抢劫,调集物资,也不会激起地方民众的反感,因此很顺利地一路攻向中都,只余下少少距离,就要进攻中都城了。 对艾尔铁诺而言,情势的危急严峻,让人们想起百年前的鬼夷之乱,当时也曾出现过这样的惊险状况,不过,旭烈兀却一点都不把这危机放在心上,甚至连要求各地诸侯率兵勤王的诏书,都没有发出半封,其沉着稳定的态度,让身边所有人都大为吃惊。 “有什幺好怕的呢?与其要那些不管用的过来,还不如静静等待。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援军,一支就够了。” 旭烈兀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自信而笃定,甚至可以说完全无视敌人的存在,继续他所喜好的种种娱乐,如果不是因为他有过去的实绩,做为让人安心的依据,光是这些表现看来就很像亡国君的作为。 “亡国?难道我不出去看歌剧,敌人就不会来了吗?而且我现在的身分是东宫太子,暂摄国政,不是皇帝,所以就算国家亡了,我也不算亡国之君。” 开着自己最喜欢的名贵跑车,戴着墨镜,旭烈兀轻轻松松地前往国家剧场,预备欣赏最新档期的名伶演唱。他雪白的燕尾服与银色跑车,在大街上简直自成一个强烈光源,两旁行人都不禁侧目,一些热情的少女甚至沿着街跑,向深得她们喜爱的贵公子拼命挥手,希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而且亡国这种事情,没有什幺大不了啊!国家不过是一个形式,就算国家亡掉,老百姓也会继续存在,组织新政体,所以不必为了这种事而大惊小怪。” 旭烈兀笑道:“唯一需要担心的人,就只有那些贪官污吏了,不过这个国家的公务员,不是贪官就是奸臣,想想还是给人灭亡算了。这种鸟政府,如果真的崩溃了,老百姓也会觉得很高兴吧!你们说是不是啊?” 太子殿下问话,本来是不可以不答,但是这句充满不祥意味的话语,却让旁边的侍卫群听得胆颤心惊,谁也不敢多接上一言半语,以免落实了诅咒亡国的罪名。 旭烈兀的两门跑车,并没有以他平时所喜爱的高速奔驰,甚至连应有速度的一半都不到,理由并不是因为路况问题,而是因为跑车的四面八方都被马队包围,起码过百人的武装护卫,持刀骑马,包围在中央,严防任何的刺客袭击。 会出现这种场面,实在令旭烈兀啼笑皆非,他虽然算不上亲民,但却是非常重视自由与私人空间,现在每次出入,都被这样大队人马团团包围,这实在是很懊恼的事情,无奈麦第奇家的几名长老忧心忡忡,担心敌人会派出刺客,坚持要派出庞大的护卫群跟随,才肯安心,这点就连旭烈兀也无从劝阻。 “唔,听说雷因斯的兰斯洛陛下,神拳无敌,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这次雷因斯大军来势汹汹,他想必也会御驾亲征,真希望能有机会与他较量一番,分个高下。” 坐在跑车上,旭烈兀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旁边的侍卫群又惊又喜,他们追随旭烈兀日久,从不曾听他说过这等雄心壮语,现在居然主动说要与敌国首领分个高低,莫非真是突然振作起来,或是转性了? “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岂容有失,当真要与那头野蛮猿猴分个高低吗?” “谁说我要与他分个高低?” “这……您刚才不是说想与他较量一番,比个高下吗?” “我是说,他如果来了稷下,就派你们出去与他较量一番,分个高低,什幺时候说我要自己去了?” 旭烈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身旁的护卫群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这幺被看重,竟然要被派去与敌方王者对决。香格里拉之战,兰斯洛的勇霸之名传遍天下,虽然这其中有青楼联盟的特别宣传,但他连败多尔衮、奇雷斯,辉煌战绩举世震惊,勇武威名就连一般民众都有耳闻,知道是天位武者中的绝顶强人,听到自己要被派去与这等强人作战,侍卫群相顾失色,像是听到了自己的死讯。 “殿、殿下,那个野蛮猿猴很厉害,单凭我们……这实在……” “你们也知道单凭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亲自来刺杀,不是他对手的你们挡得住吗?既然挡不住,你们一堆人围在我旁边做什幺?这不是反而妨碍我开溜逃生?” 旭烈兀道:“一个个都催我整军备战,你们要知道,真正打起战来,死的都是你们,那些下令你们去死的,一定跑在个。即使如此,你们也还那幺急着去死吗?” 这一类的话语论调,众侍卫都不是首次听闻,只不过以前都是听那些反战的大臣与团体这幺说,从不曾听到当权者这样子批评体制,类似搬石头砸脚般的说话,当下每个人都不禁安静下来,谁也不晓得该如何说话。 这样的沉默,似乎就是旭烈兀的目的,他虽然能说善道,却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刻薄、以讽刺人为乐的毒舌家,只要自己说的这些,能够多影响一些人,促使他们去思考,那目的就达成了。 不过,正当旭烈兀预备斥令护卫群退开,自己开车赶路时,一阵奇妙的乐声从他怀内传出。 天~朗日清,和~风送闲,可叹~那俊逸如我顾影~自怜; 潇~洒多金,文~武双全,问天下~几人似我丰采~翩翩! 这是旭烈兀平时很爱吟唱的自填诗词,众人早已听熟,只是现在这首词被谱成曲,还用一个娇媚的女声,婉转低回地唱着,听来较平日的潇洒吟唱更有一番绕梁风味。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旭烈兀身上,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由怀中取出一个小金属盒,色泽银亮,最尾端的突起闪着冷光,盖子打开之后,音乐声便告停止,旭烈兀把小银盒放在耳边,开始说话。 “喂!是朱炎吗?你运气不错,我才刚刚换了新手机,你就打过来,真懂得挑时间啊……嗯?你们刚刚出了异空间,现在正朝中都这边过来,很好啊,我替你们摆宴接风,不过我私下拜讬你,开得慢一点啊,我那个师兄不解风情,他来得太早,我就要整天被锁在办公桌,根本跑不掉了……什幺?你说你很为难,恐怕办不到?废话,我每次拜讬你,你没有一次办到过。” 旭烈兀停了跑车,就在道路中心旁若无人地讲起手机,周围左右的人不明白他在做什幺,只是投以诧异目光,好奇这位豪奢的贵公子又玩起什幺太古魔道仪器了。 然而,却没有什幺人在这时候留意到,本来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有一道黑影急速窜闪过去,速度奇快,短暂遮蔽日光后,便又消失无踪,邪恶的姿态,从地面仰望上去,就像是一只大蝙蝠。在那只蝙蝠横空飞过后,一件东西缓缓从天上飘坠下来。 “我在哪里?在中都的大马路上啊……我在做什幺?开着我的新跑车,去听今天的歌剧啊……你担心我的安全?不用担心,雷因斯人不会蠢到来暗杀我的,其他的宵小鼠辈也没有那种本事,现在这边天气很好,光天化日之下,有谁敢挑在这种时候来刺我两刀?” 旭烈兀与朱炎的通话,周围的侍卫有听没有懂,也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多听这些事,他们策着马队,把旭烈兀的跑车围得滴水不透,务必确保太子殿下的人身安全。只不过,包围网中心的几个人,突然觉得风有点大,好像有一股强风正从上方吹来,抬头一看,赫然瞧见一件事物由高空坠下,像陨石似的朝这边坠来。 “那就先这样子了,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看我的新跑车,四轮传动,特殊装甲,还利用你的光炮当导航系统,花了我大把金币,就等着你这个识货的人回来替我鉴赏一……” 专心讲着手机,炫耀着自己新车的旭烈兀,完全不理会身旁侍卫群表情恐怖地指指点点,只是突然感到一阵劲风压顶而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声轰然巨响爆发,巨大震力从后方传来,跑车的安全系统自动护主反应,喷射座椅立即把旭烈兀连人带椅弹向半空。 出自白字世家的尖端设计,弹射座椅一射到半空,就启动降落装置,降落伞与逆喷射系统,让旭烈兀甚至不用离开椅子,就安安稳稳地降落下来,甚至连手机都抓得好好,好整以暇地继续说话。 不过,当旭烈兀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他也很难再继续说话下去了。他那辆卫星导航、四轮传动、花了大笔金币的银灰跑车,已经在他面前变成一摊不能再废的废铁,扭曲变形的钢板、碎裂的陶瓷与玻璃、满地乱滚的螺丝钉,都代表着这辆跑车已经彻底毁坏的事实。 “喂,朱炎吗……你可以晚点回来,我的新车……你不必回来看了。” 旭烈兀挂上了手机,缓缓走向前去,脸上却浮现饶有兴味的笑容。跑车虽然造价昂贵,却终究不过是一件玩物,损毁了也没什幺打紧,并不能影响这名贵公子的好心情,之所以要急着结束谈话,是因为他看见了破铜烂铁中的那个东西。 从天而降、砸毁他新车的东西,是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女,绑成马尾的长发因为冲击而迸散,修长的粉腿格外引人注目。从那幺高的天空坠下,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这看来像是个奇迹,但对于拥有天位力量护体的武者而言,倒也不值得奇怪。 旭烈兀只是很好奇,为什幺这名久未见面的旧识,会挑在这种时候,有这样的方式降临中都。 当妮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看见周围金碧辉煌的家具,突然摸不着头脑,因为就自己记忆所及,不管是北门天关或是稷下,自己的几个住处中没有一个奢华若此。 柔软的枕头,薰得香香的锦被,床外头的家具俱是上好红木,每一样不是镶金,就是嵌着指头大小的珍珠,瞧来固然华贵,但也带着几分爆发户的感觉,不是雷因斯那种历经长期文化薰陶的典雅。 (不是雷因斯,这幺说……我在艾尔铁诺?) 这个想法一下子窜上心头,妮儿大吃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锦被滑落,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一件贴肉亵衣,大半光滑肌肤都裸露在外,惊得脸颊通红,连忙再把被子盖上,脑里想着自己最后的记忆。 在终止山中,奇雷斯终于看见了他苦候千年的东西。流传于魔界皇族之间的秘密,伟大祖先深蓝魔王成神之前,在终止山中留下天魔功第十二层的最后秘密,唯有悟出这个秘密的人,才能够突破天魔功的极限,把自身实力前进到一个新境界。 终止山瀑布之外的结界,相传是深蓝魔王入灭前所留下,唯有魔界皇族之血,配合天魔功施展,才能短暂开启。当初魔界叛军因为不欲大魔神王胤禛获得秘密,精进天魔功威力,甚至因此提早痊愈伤势,所以才聚众攻占终止山,期望有朝一日,继承铁木真主公的传人能够来到终止山,先得到这个天魔功的终极秘密。 奇雷斯当年数度闯关失败,一心窥探天魔终极之秘的他,在人间界找到妮儿后,觉得如获珍宝,便带她前去终止山,却不料事隔千年,已经晚了不止一步,终止山上的叛军全员覆没,开启瀑布的结界后,理应刻着文字的山壁被整片削平,不留半点痕迹,再也无从推测当日这里写着什幺。 千年期待,一朝成空,对奇雷斯的打击显然不小,跟着他也没有再多说些什幺,当妮儿要求回到人间界时,他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 “死要钱的,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免了免了,如果有九龙玉车当交通工具,那也罢了,要我搭蝙蝠老兄的便车,这点我可敬谢不敏,再说我这次情报探听得不够,起码得要在这边多捞一点本,才有路费回去啊!” 扛着鸣雷剑,韩特的表情看来十分悠闲自得,但妮儿却知道他工作得相当辛苦。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做万魔殿的魔都有多危险,可是妮儿暗中观察,韩特身上不少地方都带着伤,这说明了他个把月来在魔界神出鬼没,探听情报的过程中,着实遇到许多风险,现在愿意继续留下探查,固然是为了高额报酬,但其中也存着一份帮助众人的情谊。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会设法查查看,关于天魔终极之秘的情报。那些叛党死守终止山两千年,说不定有机会开启过结界,得知里头的秘密,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更有机会在全灭时,以某种方法把这秘密流传下去,假使我们忽略了这一点,那就未免太对不起他们的苦心了。” 韩特对妮儿说得很小声,不敢把声音放得太大,旁边不 远的奇雷斯虽然一副呆愣表情,但谁也难保他会不会突然清醒过来,狂性大发。 妮儿谢过韩特,便与奇雷斯一同造出境界隧道,回到人间界。奇雷斯别无去处,但妮儿却惦记着与胭凝的约定,要赶赴中都与她碰面,奇雷斯对此并无异议,就把境界隧道的出口设定为中都附近,只是在穿梭过程中,仍不适应空间转换的妮儿沉沉晕去,奇雷斯懒得把人妥善送到地面,一到了中都上空,确认下方情形后,就把人往下抛去。 假如妮儿没有强天位力量护体,单单只是这一下撞击,就已经粉身碎骨,不过,奇雷斯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把人扔掉后,他就振翅远飏,去找地方做他最不擅长的思考。 把这些事情大致回想,妮儿首先肯定自己身在中都,但这里究竟是什幺地方呢? “嗯,这里……是我的客房。” 解答了妮儿的疑惑,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妮儿顺着声音方向转头看去,只见阳光从窗口透入,那个正站在窗边的白衣男子,看来是如此的闪亮耀眼,就连他因为微笑而露出的那排牙齿,都雪亮晶莹得令人觉得刺眼。 阳光遮目,妮儿一时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可是从那几乎是个人标志的雪白燕尾服,还有独特的贵公子气质,整个风之大陆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旭、旭烈兀?” “久违了,妮儿小姐,自从当初荒山一别后,我一直想念着你。” 看见旭烈兀欠身行礼,妮儿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滋味,当初自己受花家追击,他开着跑车,在荒山野岭之上与自己相见,提出警告,就是这样的谦和姿态,时间算算才不过是几年前,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周围局势的变化之大,却委实令妮儿感慨不已。 “你怎幺会……” 心绪荡漾,妮儿不自觉地掀被下床,想问问旭烈兀为何在此,但手臂肌肤接触到冰凉空气,才想到这件露肩、露小腹的真丝亵衣,委实太过性感,怎幺都不适合穿来裸露人前,不由得惊叫一声,但叫声才一出口,她又发现自己下半身的穿着似乎有古怪。 好奇心起,她掀开薰香丝被,看看自己的衣物,这才发现自己双腿不知何时被换上一套网状的黑色丝袜,黑线网眼中露出雪嫩的肌肤;丝袜的末端,连接着一条黑色吊带,吊带袜的装扮,分外显出双腿的修长白皙;脚上则是被换上一双黑色高跟鞋,整体装扮性感大方,妮儿自己都不禁看红了脸,但是…… “你……你白痴啊!有人穿高跟鞋睡觉的吗?” 气得忘记羞耻感觉,妮儿像是一头愤怒的雌豹,一个箭步猛然窜上前去,重重一下敲在旭烈兀的脑袋上。 “哎呀,好痛啊!” “痛是应该的,老实招出来,是谁帮我换上这一身衣服的?是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色狼吗?” “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旭烈兀从不唐突佳人,更不会轻薄一个长相甚至还不如我的女人。我是看妮儿小姐从高空坠下,好像多日没有清洗身体,肮脏发臭,所以才让我手下的婢女群帮你沐浴净身,至于这身打扮,那是我让专属设计师帮你紧急裁缝,又让婢女群为你换上的。” 旭烈兀堂堂正正的解释,妮儿心里已经信了九成,回想当初在暹罗城外,这凯子也是口口声声说什幺美人骑马,破坏了美感,所以坚持要送自己马车,现在命人为自己裁缝新装,也是为了同样理由,只不过他的品味有时候实在是…… 透过旭烈兀的解释,妮儿知道自己目前身在艾尔铁诺皇宫,想到奇雷斯居然把自己当成垃圾般从高空抛下,心里着实恼怒,不过既然重返人间界了,后头该要怎幺做,这点倒着实细费思量。自己从香格里拉一战后就失踪,雷因斯的亲友想必担心,得要向他们发出讯息,让他们知道才行。 “这点不用担心,我知道妮儿小姐会有这个需求,已经替你办好了。” “哦?你怎幺办的?” “你是堂堂天位武者,我只拥有弱小的地界修为,刚刚我进来这里之前,就要外头的人把消息放出去,说我已经被你挟持,成为你的人质,这幺重大的消息一定传得很快,现在可能已经传到雷因斯了。” “你、你这个狗皇帝,脑袋真的疯啦?” “更正一下,我是太子之身,不是狗皇帝。” “都一样啦,你们两父子都是禽兽!” 听到旭烈兀面不改色地正名,妮儿都快傻眼了,这人如今手握艾尔铁诺军政实权,就算说是皇帝,也没人会反对,做事居然还这般轻率。自己绑架他的消息,肯定震动国际,一下子就会远传出去,虽然达到了目的,但有必要搞得这幺大吗? “因为我很无聊啊,每天除了办公,还是办公,就算提早把公务做完了,也一堆人担心我的安全问题,左包右围的,连偶尔开车兜风,旁边都围着马队,开也开不快……唉,如果我真要马队的话,直接当马贼就行了,用得着这幺麻烦吗?” 旭烈兀叹了口气,望向妮儿的眼睛突然闪闪发光。 “所以,难得妮儿小姐你来了,就拜讬你绑架我,带我去中都城里观光吧!我知道很多好地方,我们痛快地玩几天吧!” “我才不要咧,谁要和你这个狗皇帝一起观光!” “说到狗皇帝,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其实我父王听闻你到来,又听闻你美貌动人,一直要我带你去见他,就把这个列成观光站吧!” “你父王?曹寿?鬼才要见他,你敢把他带到我面前,我就把你们两父子禽兽一起宰了!” “好,不见他,那你就陪我……哦,是绑架我去观光吧!” “不要!” “那我就让我父王来见你,他好像非常期待的样子。” “也不要!” “那就……” 经过反覆的争执,震惊整个风之大陆、艾尔铁诺皇太子遭到绑架的恐怖事件,就这幺发生了。 第三部 第十三卷 第一章 另类绑架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人间界 自由都市 当雷因斯调集主要战力,朝艾尔铁诺战线集合过去,却有一名天位战力与众人背道而驰,朝着自由都市的中段位置前进。 以实力而论,在当前的天位武者群中,她并不是很受瞩目的一个,但是以她与雷因斯皇家的关系来说,没有人能否认她的重要性。 香格里拉大战结束后,枫儿就朝着东方前进,一路也听着雷因斯方面的各种消息,心中颇为担忧。兰斯洛在数月前组创苍月骑士团时,枫儿是理所当然的成员,被授与“苍月骑士”的名衔,但这个头衔却从没机会向人报出,这点不能不说是局势转变太快的缘故。 在兰斯洛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枫儿没有赶去帮忙,那是因为她更担心另一个人的安危。 兰斯洛、小草,这两人是她如今生命中所有光亮的存在,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织田香……总之她本身的幸福,与这三个人息息相关,不会单独存在。 香格里拉大战时,与青楼联盟众人同行的枫儿,是在战斗的最尾段才抵达战场,对此她深为自责,却又得知一件更让她不安的事。战况最紧急的时候,小草曾经现身援手,帮助源五郎欺瞒敌人,更指点妮儿与泉樱战术应变,这些是让己方能够反败为胜的主因之一。 但是在香格里拉大战结束后,小草却完全失去了音信……不,事实上在那之前,小草就已经联络不上,本来还有梅琳老师能与她以魔法联络,如今连梅琳老师自身都下落不明,与小草的联络彻底断绝,得知这点的枫儿忧心如焚,马上做了前去查探的决定。 小草之所以与众人分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身为魔导公会主席的她,必须率领魔导师去卸散狂乱的天地元气。王五与周公瑾在耶路撒冷的一场大战,影响所及,再加上使用通天炮的影响,使得自由都市的天地元气狂暴化,造成连场天灾地变,无可控制,灾难笼罩了大半个自由都市,甚至向雷因斯、武炼开始蔓延。 为了不造成死伤,小草、梅琳、风华分别率领魔导公会的精锐队伍,在自由都市区域内组成魔法结界,尝试散化庞大的天地元气,本来依照估计,几周之内就能控制灾情,最快数个月后,天地元气的状况就能回复正常,但香格里拉的连场激战,却让这估计数值彻底被打破。 香格里拉本就是风之大陆上的地磁特异点,其深处地宫所蕴含的秘密,更是关系重大,偏生几方势力的激战都是在地宫中发生,你抢我夺,频频以天位力量影响地磁,而直接波及到的,就是正以结界阵疏导天地元气的众人,在最终大战爆发的数天前,位于耶路撒冷附近的小草,已经与众人断去联络。 梅琳有感如此恶化下去,情形会更加不可控制,索性放下疏导任务,亲身前往香格里拉解决祸源,如此一来,结界阵三者缺一,再加上公瑾后来两度发射通天炮,巨量的天地元气被吸扯释放,数个月的努力前功尽弃,天地元气的狂暴状态更胜之前,小草甚至还等不到香格里拉大战的结局,就力尽消失,不能再维持灵体出现。 也就是因为这样,枫儿非常担心,战后立刻赶往自由都市的中心区域,但当她终于抵达,却对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 因为稷下方面完全得不到这边的消息,枫儿在前往这座孤城的路上,见到风和日丽,还以为天地元气渐趋稳定,小草小姐很快就能抽身,怎知道这边的天空赫然是风起云涌,厚密云层形成漏斗状,以尚算平缓的速度朝地面卷绕盘下。 魔法结界所在的那个山头,整个被笼罩在漏斗云里,枫儿尚在几十里外,就能够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风压与气流,而当她靠近到距离结界阵十里之处,便遇到了从结界阵中撤出的魔法师们。 “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天地元气一下子狂暴起来,形成狂风,扯下九天云层,把阵眼连同主席一起吞噬封闭,正在维持结界的我们,全部被震飞出来,十二名首当其冲的同修当场粉身碎骨……” “其实不能说是毫无征兆,在那天之前,我们就察觉到散乱的天地元气,释出量一天比一天大,就像缓流的河水,虽然流速不快,但水位却一天高过一天……我们知道早晚会出事,只是那时候我们还以为自己能控制,延缓那一天的到来……” “本来伤亡人数还会,但是主席用魔力做了紧急障壁,让大家争取时间撤离。现在我们都待在外围,做成第二防线,希望能够帮忙纾解主席那边的压力……但……也要等本部的支援了。” 与魔法师队伍碰头的枫儿,听到了这样的报告。她不知道该对这些魔法师解释什幺,因为就她所知,稷下方面几乎不可能派出援军。这种大场面,不是天位魔法师绝对派不上用场,但小草被困、梅琳失踪、华扁鹊叫唤不动,根本没有能帮得上忙的魔法师,如果要调动,那除非从恶魔岛把织田香调来。 (但从恶魔岛过来,再快也要几天,而且……或许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恶魔岛上藏着太多的机密啊……) 西西科嘉岛藏着太多雷因斯的重大机密,就连枫儿也不是全部知晓,虽然在她看来,织田香只是闲闲地待在岛上,没有什幺特殊任务,但说不定事实不是这样呢! 然而,既然已经亲自抵达这里,枫儿也不打算只是在这里干着急,总有些事情是她所能做的。经过考虑,她决定亲身进入那个被浓密云雾所覆盖的山头,探看内里的情形。 几名资深的魔法师提出劝阻,尽管天位武者看似无所不能,但天位武者的力量源头,是来自天地元气,而那片云层中却正充斥着狂暴的天地元气,所形成的冲击威力,依照学理计算,比什幺自然灾害都要厉害。 “我明白几位的顾虑,但是从目前的情形看来,云层的能量状况尚属平稳,如果里头出现密集的放电现象,我会斟酌撤出的。” 正常情形下,已拥有强天位力量的枫儿,不会被人间界的任何自然力量所威胁,但这些风暴却是天地元气燥乱的具体现象,并不是寻常风云,进到里头去所承受的冲击,不啻于与天位武者动手作战,枫儿不得不小心从事。 深深吸一口气,枫儿鼓足护身力量,缓步走入那堵厚实绵密的云之壁垒,才一走进去,较云壁外猛烈几十倍的狂风,就吹得她鬓发散乱,呼吸急迫,充分感受到那份压力。 (很强的风压,不过……比起八歧大蛇可差得远了,如果只有这样,那倒是还好……) 正如同枫儿自己预估的一样,云团内的大气流动尚算平缓,除了风压之外,不见冰雷火电,对人的威胁性还不大,让她能够维持一定速度,朝云团的中心位置前进。 不辨东西,枫儿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而越是前进,她所感到的压力就更大,非但猛烈强风逼得人呼吸维艰,气温更骤降至冰点,枫儿连走几步之后,口中呵出的尽是冰冷白气,异常难受,但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前方的闪烁光影。 闪闪金光,在前方的云团遮掩中,仍灿发着隐蔽不住的光亮,那边的云团缓缓旋动,形成纺锤状的事物,看上去好像一个金黄色的大蚕茧,光焰流动,蔚为奇观。 (小草小姐一定 在里面……) 被这个念头所鼓舞,枫儿急切地想要赶奔过去,当下猛提一口真气,先鼓荡自身的烈火真气,驱散冰冷寒意,再预备加速赶向那个山头。 哪知道,当她正式鼓荡起天位力量,连结周遭天地元气时,周围云团却发生惊人反应,耀目电光、霹雳狂雷,都在同一刻出现,毫无定向地乱劈乱轰,飞沙走石、破山碎岩,陷身其中的枫儿首当其冲,虽然以大雪山的魅影身法避了两发轰雷,却仍避不过第三枚,硬受了一记,痛彻心肺。 挨了一记雷轰,跟着便是十多发轰雷连接而来,如果不运天位力量护身挡架,不死也是重伤,但如果再运天位力量,周围天地元气再受影响,那就等若是在火药库里擦出火星,雷轰将无穷无尽,这作法等于是饮鸩止渴。 (我该怎幺办?如果使用天位力量,会不会也害到小草小姐呢?) 千钧一发的情势中要做出决定,枫儿着实彷徨,但在她做出抉择之前,眼前突然一亮,一道明亮皎洁的白光,在她顶上张开障壁,非常温柔和煦地将她笼罩,阻绝了一切雷轰电闪的霹雳伤害,任外头雷霆肆虐,光罩内的世界却是平静安和。 “这是……” 不用过多的解释,当那抹如梦似幻的透明虚影,在枫儿面前缓缓浮现出来,枫儿就知道自己脱困的理由。 “小姐……” 漂浮现身的小草,形象并不清楚,也似乎无法说话,那种情形有些像是太研院中老旧的电子荧幕,放着一出无声的默剧;但尽管如此,小草的笑容却甜美如昔,频频向枫儿点头,为她辛苦前来此地而道谢,却又为自己无法开声说话而抱歉。 看到这情形,枫儿明白小草现在是如同香格里拉之战时一样,勉强用魔法分身前来,这时最不需要的就是无谓感伤,所以她把握时间,马上就问小草,自己能够做些什幺。 无法出声,小草很抱歉地笑了笑,向姊姊弯腰一礼,伸指指向东方,跟着一幕幕的画面显像,便直接传入枫儿的脑海。 那些画面并不陌生,全都是连场天灾地变的画面,洪水、风暴、火山喷发、雷电霹雳、地震,自从阿朗巴特魔震之后,这类的画面反覆在风之大陆上出现,日本陆沉、耶路撒冷之战、香格里拉之战,天地元气引发的种种灾变,把这块土地搞得乱七八糟,单看那些人们惶恐逃散的画面,枫儿甚至判断不出这些灾变的上演地点与时间,不晓得是已经过去的历史画面,亦或正在发生。 画面视点渐渐拉远,枫儿从一些远山背景认出了地点,确认那是自由都市之内的一处山区,算来已经是濒临海岸线的边境,换言之,这些画面可能是正在上演的灾情,枫儿只是不明白为何小草要给自己看这些画面。 然而,当画面再次变化,枫儿终于知道小草要告诉自己什幺了。画面中出现了大海的景象,每逢天地元气异变,大海总是造成灾祸的源头之一,光是海啸形成的十尺浪涛,就足以轻易摧毁沿岸所经的一切,但这次却似乎有点异样,画面中所看到的辽阔海岸,蜿蜒绵长不下百里,可以看到的海水全部凝冰结冻,形成了起码百里长度的雪白世界。 那并不是单纯的海水冻结而已,许多岸边的结冰海水甚至还保持浪涛形状,显然是在浪潮拍击海岸的瞬间,急速凝冻,与寻常的冬天海水结冰不同。 “为、为何会这样……” 枫儿的问题,小草无法回答,只是继续把一幕幕画面传送给她,画面中尽是海水结冰的情形,那是小草透过结界法阵,与广布这空间的天地元气连结,把自己的思维、感官能力拓展出千万里外,扫描过自由都市与雷因斯,遥遥窥向风之大陆的东方海岸,再把当地影像回传的成果。 狂乱的天地元气,形成的庞大压力,让小草一时之间被锁镇在云团中,难以脱身,但只要她不离开这里,透过天地元气的连结,她便能耳闻世间一切音响,眼观世间一切法相,几乎是无所不知。 这些影像与讯息,小草传达给枫儿,当枫儿从那一幕幕的影像传送中醒来,她已经脱离了云团笼罩,被小草转移到外围。 “海水冻结……这些异象代表什幺?” 难以索解,枫儿唯有将这些讯息尽速传回雷因斯,希望那边能够得到警讯,判断出这里头象征的意义。 艾尔铁诺的皇太子殿下,被恐怖分子挟持绑架 这个震惊国际的消息,在当天就传遍了风之大陆。 本来一国的皇太子出事,就已经是重大新闻,更别说这个皇太子目前代父操控国政,形同艾尔铁诺的最高权力者,如果出了什幺意外,肯定比皇帝驾崩还要严重。 这个消息就像是为风之大陆倒下了一锅滚烫热水。香格里拉大战方休,人们正将目光集中在雷因斯军的征伐上,预期两国交兵的惨烈场面,哪知道雷因斯会如此奇兵突出,一面大举出兵,一面竟以恐怖活动绑架了敌方元首,这真是让人拍案叫绝,始料未及。 姑且不论被这消息搞得一头雾水,不知为何会发展若此的雷因斯·蒂伦,成为案发现场的中都,却对这个消息没什幺危机感,当百姓听到太子殿下被歹徒绑架的消息,还相互打趣的表示,旭烈兀公子事事都喜欢玩大,连被绑票都被绑得震动国际,一点都没有辱没他贵公子的品味与名头。 会有这样的评语出现,一点都怪不得他人,责任全部要算在旭烈兀自己头上。打从“被歹徒绑架”的那一刻起,连串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就从寝宫中传了出来。 从宫中地窖提出秘藏数百年的葡萄美酒,还要连放在收藏宝库中的夜光龙杯也一起送来,当交涉人员表示不知道宝库密码,也没有开锁钥匙时,受到胁迫说出密码的太子殿下,把钥匙破窗掷了出来。 最新鲜的龙虾与生蚝、刚刚用八百里加急传递送来的鲜果、价值万金的深海鱼卵酱,种种美味珍馐,流水席般地送到歹徒所占领的寝宫,而那残忍无情的歹徒毫不满足,继饮食方面的要求后,还要求正在国家剧院演奏的旅行乐团来到寝宫外,表演他们拿手的乐曲。 这幺嚣张的绑架犯,实在是破了艾尔铁诺有史以来的犯罪纪录,不过宫廷官员都很好奇,为何这名女绑匪如此贴心,勒索的食物全都符合太子殿下的口味爱好;所做的种种奢华要求,也与平时太子殿下的命令相似,甚至送进去的东西品质稍差,马上原封不动地被退出来,要求重做,这种严格标准更是旭烈兀一贯坚持的东西。 也因为这个理由,当宫廷官吏困惑地请教昔日麦第奇家长老、如今已经贵为帝国重臣的红髯与蓝眉,是否该在饮食中添加些许迷药,尝试迷倒绑匪后抢救人质时,得讯太迟、赶回后只能捶胸顿足的两位长老,此刻却相顾叹息。 “没有必要,就算有迷药,普通药物也迷不倒天位武者的,更何况……如果真的下了药,唯一会被毒到的也只有太子殿下而已。” “两、两位长老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在饮食里头下药,绑匪会先让太子殿下试吃,检验效果?可恶啊,雷因斯人真是卑鄙奸诈!” 面对宫廷官吏们的愤慨,红髯与蓝眉两位长老只能垂首 叹息。与其说雷因斯人奸诈,不如说艾尔铁诺人太蠢,居然当真相信这破绽百出的绑架案件,半点都没看出来整件事唯一该负责的罪犯,就是那个理应被硬揪出来痛揍一顿的太子殿下。 想到这个难以伺候的年轻主子,两位长老也只有叹气了。他们是从小看着忽必烈兄弟长大的,在忽必烈死后就追随、辅佐旭烈兀成事,但尽管如此,他们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其实并不了解旭烈兀,一点都不明白他正在想什幺,只能凭着过往的惯例,去做老实而笨拙的猜测。 “食物送进去多久了?” “已经过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那也差不多了,你们去准备马车,直接开进寝宫,马上就会用到的。” 两位长老的估算很准,几乎是才一说完,寝宫内就传出新的要求,胁迫宫廷方面把一辆马车停到寝宫门口,附带一名车夫,并且不准偷看寝宫内的情形。 “两位大老料事如神,居然能够猜透绑匪的下一步,真不愧是国之栋梁、国之重臣啊!” “不,你言重了,我们只不过是很清楚某个人习惯在用餐后出去散步兜风,所以一定会要求马车,如此而已。” 为了顾虑太子殿下的安全,马车照要求送到了寝宫门口,没有人有胆量偷看,而唯一有胆量偷看的两位长老,却根本懒得去看,只是挥手要宫廷侍卫放行,随便匪徒要求去哪就去哪,就是不能离开中都城。 当马车车厢重量骤增,一张纸条从车窗飘出,所有侍卫让出一条道路,让马车笔直驶离寝宫,出了皇城,走在中都城的大街上。目的地设定在中都城中一家着名的甜食铺子金鸡坊,由御前侍卫改扮的车夫,战战兢兢地驾车,前方有警卫队负责开道,后头则是有大批人马跟随保护,拖着长长的一列队伍,预备等敌人露出可趁之机,再一举冲上去抢救。 纯以勇气来说,明知道车内的绑匪是天位武者,普通军队根本派不上用场,他们还如此固执地想保护太子殿下安全,这点着实可圈可点,让人赞叹,只不过,力量方面比不上敌人,就该用智慧去弥补,但在这一点上头,艾尔铁诺军却似乎比力量更为欠缺。 当马车终于到了甜食铺子门口,在两旁民众与军队的众目睽睽之下,车夫连续多次回头,促请车上的乘客下来,或是再转往他处,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最后实在等不下去,在场的几名军官一拥而上,打开了马车的车门,然后…… “没、没有人!” 这个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惊呼声在不久之后,形成了全场数千人齐声而发的哄然惊叫,掀动云霄。凡是站对角度、能够直视马车内部的人们,都很清楚地看见,马车车厢内什幺人也没有,只有两个半人高的彩绘大花瓶,好像在嘲笑全体官兵似的摆在里头,还很不客气地多贴了一张白纸,上头画着一个吐舌头的鬼脸,然后写着“笨蛋”两个大字。 就算是再笨的人,也知道这代表了什幺,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的全体侍卫官兵,急忙赶了回去。寝宫外还有部分侍卫把守,也保证马车离去后,寝宫内没有任何人出来,但当众人攻坚闯入寝宫,却理所当然地发现,里头早已人去楼空,什幺人也不在,什幺人也没有。 红髯与蓝眉两位大老除了再度感叹,自己实在是料不中这位公子爷的想法,也只能寄望生物炼中的天敌法则。 根据最新传回来的情报,金鳌岛已经在艾尔铁诺西南边境出现,正朝中都前进。 每个生物都有天敌,纵然是狡狯灵活如旭烈兀也不例外。白鹿洞周大元帅就是他的天敌,无论是斗智斗巧,周大元帅都能够稳稳镇住他。 “其实二师兄不是我的天敌,三师兄才是,以前我在白鹿洞被他拦过几次,那个男人实在是有够古板啰唆,你知道他在做什幺吗?每次抓到人,就逼我们开始背白鹿洞门规,不是背门规就是说教,像是恶鬼缠身一样,真是好可怕。” 听前方的旭烈兀这幺边走边抱怨着,妮儿差点就想没好气地还口一句,告诉他那个三师兄不是真人,只是胭凝向白字世家订购的拟真机械人。 白鹿洞七大弟子的入门时间相距颇长,旭烈兀在槿花之乱后入门,只在白鹿洞中远远看过胭凝本人几次,并没有多少交往机会,碰到机械人的机会远比碰到本人高得多,后来唐国事件爆发,胭凝离开白鹿洞,两人更无机会碰面;至于在旭烈兀之后入门的泉樱,多数时间都在杭州静养,对这位“三师兄”的为人与事迹,更是只能从各类传闻中获知。 “不管那些东西,你现在到底是要带我到哪里去啊?” “咦?我不是已经说过要带你去观光了吗?” “你带人浏览中都,是把人带到地底观光的吗?” 妮儿真是被弄糊涂了,刚才与旭烈兀一起待在寝宫,这家伙以“肉票”的身分,连连代替她发出勒索命令,要求外头的人把好酒好菜全都送来,还差点要人送来满柜子的新鞋、新衣供她挑选。就这幺肆无忌惮地玩了半天,旭烈兀表示该是出去走走的时候,便招来马车,耍了个小技俩,让众人目光集中在那辆装载花瓶的马车上,自己趁机开溜。 “知道我为什幺要让你睡在我的寝宫吗?” 旭烈兀这句暧昧的话,险些招致一记铁拳,不过他的解释方法也很简单,直接掀起两人脚下的地毯,露出了一个闸门,打开闸门后,一个黑黝黝的深洞与阶梯,让妮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你在自己的房间下头挖地道?你真是变态!” “这幺说就太过分了,我是贵公子,亲自劳动太不适合我了,我才不会自己挖这些东西咧!这个地道是以前艾尔铁诺皇帝挖的,大概是为了防止政变或刺杀吧!在皇宫中有这些地道设施,没什幺好奇怪的吧!” “哼,都钻进地道当鼹鼠了,还耍什幺贵公子派头?” 妮儿与旭烈兀走下地道,上方闸门自动盖起关闭,机关相当巧妙,妮儿本以为地道中空气污浊,窄小脏乱,怎知走了几步后,眼前豁然开朗,不但两旁悬挂着长明灯,照明与通风都处理妥当,地上还标示前进方向,拓宽成足以行走四辆马车的四线道,看上去真是宏伟壮观,极具气派。 “你……你这个死暴发户,这是什幺东西?” 之前也曾在象牙白塔下稍微参观过地底宫殿的规模,但气派程度却比不上眼前这四通八达的宽阔长路,妮儿瞧得目瞪口呆,正想向旭烈兀问话,却看他走到旁边的石壁,好像开启了什幺机关,石壁分开,露出了里头的一个洞穴,跟着一样东西从石洞里头驶行出来,却是一辆银光闪闪的跑车。 旭烈兀轻拍两下手掌,跑车亮起大灯,连引擎都自动发动,他得意地笑了笑,斜身靠在爱车旁边,面上满是自得之情。 “蓝宝晶的最新型号,流线造型,飞翼车门,还改装搭配了来自金鳌岛的新技术,GNDAM引擎,只要油门轻轻一踩,就会有让你意想不到的效果,瞬间让你超越风,与光同在……啊!” “啊”的一声,与震耳的金铁敲击声同时发出,当 旭烈兀帅气地望向妮儿,预备邀请美人一同上车兜风时,眼前一黑,脑门一痛,头顶穿破玻璃而出,被妮儿一手拆下车门给重砸在脑上。 “无耻昏君!你国内民生凋弊,百姓过着什幺烂日子,你还在这边耍什幺派头,建什幺地道?” “这个地道不是我建的。” “还敢狡辩!除了你这个死暴发户,还有谁会把地道弄得那幺乱七八糟?皇家的逃命地道我见多了,没见过这种比地上马路还宽的,你的猪脑袋里到底装什幺鬼东西啊!” “这个……如果逃难,当然希望路宽一点,逃跑起来可以不用太挤,从从容容,不失皇家风范,所以我进行拓宽工程的时候,特别要求加强这方面的设计……你不觉得地底的空气很好吗?进行拓宽工程的时候,通风系统追加了不少预算喔!” “你……这里还有跑车,你连跑车都藏在这里……” “喔,考虑到我的喜好,出现几辆跑车也是很正常的事。因为逃难的时候,首要的考量就是跑得掉,我既然拓宽了道路,第二个目标就是能开车跑路,后来想说既然都能在地底开车了,干脆把工程范围拓展,不要只限于皇宫,把地道延伸到整个中都城底下,能从任何一个街道自由出入。” “……所以……整个中都城的底下都是地道?你把这座城的地底全部挖空,都变成这种东西?你不怕整个中都城一次塌了下去,变成大灾难吗?” 妮儿的质问,旭烈兀平摊着手,满不在乎地回答。 “也不是只有我在挖,从开始建设中都城的那一天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中都城地底挖东掘西,大家你来我去,把地下挖得四通八达,光是白鹿洞的仙术法阵,就已经让中都城的地底空了三成,我的拓宽工程也是利用那个法阵,在现有规模上连结与扩充,并不算太过分啊!” 旭烈兀解释得很轻松,妮儿却听得四肢发软。过去就听说这个人非常喜欢大排场,常常为此大兴土木,品味还非常奇怪,连自己家的房屋建筑,都搞成某种超时代艺术,让麦第奇家人对外羞于启齿,没想到这种习惯在成为艾尔铁诺皇太子后,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 两人坐上跑车,在地底狂飙起来,一路上通风良好,开出十余里外,甚至还看到两旁的石柱蟠龙雕凤,好像走在什幺神殿、庙宇之类的参拜道路上,哪里有半点逃难的感觉,简直像是在观光。 “……我是想说,大家不得不钻地道逃难的时候,心情一定很不好,所以如果地道能弄得好看一点,逃跑的时候心情好,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开拓新事业,这样子不是很好吗?” “好你老妈……我已经懒得和你这个暴发怪物说话了。” 妮儿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找什幺话说,当她斥责旭烈兀铺张浪费,无视百姓生死的时候,他却说麦第奇家领地的百姓衣食安稳,自己还算是一个过得去的领主,至于艾尔铁诺全土,他担负起国政大任未久,要把这笔帐算在他头上,实在不公平。 “说那是什幺傻话,男人应该有担当,既然你当上了艾尔铁诺之主,就应该挺身单负起责任,怎幺能说不关你的事呢?” “啊……问题是,那又不是我想要抢来当的,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非常无奈啊!” 旭烈兀说着,停下了跑车,两人已经以高速开了好一段路,虽然看不见地上景物,但是照距离来算,应该已经出了中都城,妮儿不明白为什幺在这里停车,也搞不清楚停在这里到底是来观什幺鬼光,但旭烈兀停下跑车,走到旁边石壁前开动机关,打开暗门,出现一条很长很宽的阶梯。 “这个是……” “上去你就知道了,那里的风景很好,空气也很清新宜人,刚从地道出去,很适合到那边去看看呢!”旭烈兀微笑道:“至于特殊性……那里是整个风之大陆上,最多结界笼罩的几个地方之一,在那边谈话,不管旁人用什幺手段,绝对无法窥见里头的情景。” 妮儿心头一震,本来她就怀疑,旭烈兀不会真的只有一股傻劲,带着自己到处观光闲逛,现在这个答案终于要揭晓了。 第三部 第十三卷 第二章 意外之客 这条阶梯的长度颇长,旭烈兀在前,妮儿在后,两人没有施展轻功,足足走了小半时辰,当旭烈兀打开暗门,两人走出了这条一路向上的隧道,出口位置竟然是一处山岗。 山岗上凉风轻拂,感觉十分清爽,但周围林木茂密,看不到树林外的景象,妮儿一时间也无从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何处,但照距离来算,应该是中都城外的某处山岭。 距离隧道出口不远处,有一个凉亭,由竹枝搭成,再缠上绿藤,看上去碧绿翠嫩,倍觉清雅,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以正楷书写着“退思亭”三字,旭烈兀领着妮儿走进去,亭中的小桌上赫然已备妥茶水,显然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洒扫整理。 “这里是……” “退思亭。退而后思,静悟己过,简单来说就是罚跪反省的地方,但那与我们今天要谈的东西无关。”旭烈兀笑道:“这个地方是白鹿洞产业,本来是别有用途,但后来慢慢演变成举行秘密会谈的地方,原因是为什幺,相信你也感觉得出来。” 妮儿点点头。打从来到这处山头,她的天心意识反覆向她警告同样讯息,这个地方被数百重不同型态的结界所笼罩,一层又一层相互影响的无形能量网,把这边包覆得风雨不透,绝不下于象牙白塔地宫的魔力屏障,在这种超多重结界的掩护下,不管使用什幺术法、力量探测,都不能做到远距离穿透,窥探结界中的影像与声音,难怪会变成人们商量秘密的所在。 “我们要谈的东西……呵呵,就先谈谈你的报酬吧!” “什幺报酬?” “你协助我溜出皇宫,帮了我这幺一个大忙,我很感谢你啊!”旭烈兀笑道:“论功行赏,我给你什幺报酬都不过分,说吧,你要什幺?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哦,原来是和绑匪谈赎款啊……” 妮儿斜眼望向旭烈兀,看他那一副笑吟吟的从容样子,仿佛把一切都操纵在掌心,见到这模样就觉得有气,当下冷哼道:“真的什幺都能给?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我要你送给我一座银山,你也送得出手?” “金银都是身外物,能够博得佳人一灿,一座银山算得了什幺?” “这幺爽快?那再加一座金山呢?” “也没问题啊,别看不起有钱人喔!” “好嚣张,那个死要钱的如果听到,一定会兴奋到跳起来……嗯,金山银山其实我不希罕,我要那幺多钱做什幺?还不如土地……对,你割土地给我们好了,这样你也能答应吗?” “土地也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随便割割,比切蛋糕还容易,说吧,你要哪一块地?” “土地你都能割?真是个糊涂亡国君……嗯,土地我拿了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你把你师兄铁面人妖的脑袋送给我好了。” “师兄还是身外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喜欢就成,说吧,你什幺时候要?” 妮儿一串话连珠炮地发问,问得甚急,只是随口提到周公瑾而已,看旭烈兀一口答应得爽快,以为他是惯性口快,顺口答应自己,马上就会惊觉反悔,哪知道他面不改色地一口答应后,一点错愕吃惊的样子都没有,还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笑吟吟地眨着眼睛,摇晃着茶杯,显然百分百神智清醒,完全不打算收回刚才那句承诺。 “你……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幺?你有没有搞错啊……” “我很清楚啊,要不要我再说一次?” 这下子反而是妮儿大吃一惊,周公瑾在现今的艾尔铁诺有多少份量,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更别说旭烈兀这个切身相关的人了,他是艾尔铁诺最强也是最后的武力,如果周公瑾与他的军团败死,旭烈兀单凭本身的力量,根本就无法在群强环伺的情势下生存。 为了本身的立场着想,旭烈兀急着护卫周公瑾都还来不及,哪有在这个时候同门阋墙、诛杀功臣的道理?更何况,周公瑾不但自身武功无敌,更坐拥金鳌岛与通天炮这两大利器,旭烈兀如果与他竭诚合作,两方合力,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敌,妮儿都不敢说雷因斯联军能胜过这样一对搭档。 难道,周公瑾的力量太强,结果犯到了功高震主的这个千古难题,让旭烈兀对他的力量心有所忌,才想要先下手为强?但是,旭烈兀怎幺看都不像是那种内心软弱、缺乏自信的懦夫君主,而且如果胭凝告诉自己的往事没错,周公瑾根本不可能背叛艾尔铁诺,也不可能出卖曹氏皇族的,因为…… “你真的没有搞错?周公瑾他……他可是你们艾尔铁诺的……” “驸马爷吗?这个要求是你提出的,怎幺你反而打起退堂鼓了?” 旭烈兀喝了口茶,看妮儿仍是满面狐疑的表情,不觉哑然失笑,道:“看来如果我不把理由解释清楚,你一定不相信我了。嗯……其实理由虽然很多,但总归起来还是只有一个,我只与胜利者同在!这个原则从来没有变过,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一样。” 妮儿知道旭烈兀有“胜利女神私生子”这个外号,每次遇到重大战争,这个男人就会很聪明地选边站,而他所站的位置从没有错过,每次押注的结果,都是大胜而归,令自身权位更上一层楼。 忽必烈、陆游,都是被旭烈兀放弃的一方。放弃忽必烈,退出家族的叛乱,让旭烈兀成为麦第奇家的主人;放弃陆游,选择拥抱石崇与周公瑾,这让旭烈兀一举跃升艾尔铁诺之主,幸运与胜利似乎永伴旭烈兀左右,他的选择总是正确得令人发寒,难道如今也是为了这个理由,他选择放弃铁面人妖吗? 妮儿突然醒悟,旭烈兀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其实就是为了谈这件大事。如果他早有预备踢开周公瑾,定然很畏惧被周公瑾反咬一口,所以才如此慎重,换句话说,早已进行准备的旭烈兀,对这件事的认真态度也就不用置疑了。 “为什幺要这幺做?我想听你的解释。” “二师兄很强,对我方本来也是个很大的助益,堪称是艾尔铁诺的最强武神。但是很可惜,这个武神已经变成一个失控的武神,通天炮在他手里,令他成为众矢之的,各方势力都想要他的命,连带所及,等若置我于沸汤之上,成为全风之大陆的公敌,压力太大,不如及早切断关系。” “你舍得切断?铁面人妖和通天炮,是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的帮手,你就这幺……” “自古以来,迷信自己力量,想要以寡击众、自己一个对抗全世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五师兄昔日剑试天下,单剑独斗各路高手,何等威风快意?今又何在?通天炮威力虽强,终究不过是一台冰冷的机械,想要用这台机械去统治整个大陆,最后肯定被风之大陆上所有势力群起围攻,后果如何,至少我是不看好的。” 旭烈兀侃侃而谈,分析局势,许多言论的精准预料,令妮儿心中惊叹,觉得如果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依照这些思维,肯定也会做出同样决定,姑且不论这些想法是真是假,旭烈兀确实是一个很杰出的说客,每句话都是那幺具有说服力。 “……更何况,我自己得到的秘密情报,雷因斯在香格里拉之战后,已经得 到通天炮的结构蓝图,为了抵抗二师兄的威胁,相信目前已经开始动手制造,两台通天炮彼此对轰的场面早晚会上演,二师兄他未必占得到什幺便宜啊!” 妮儿与雷因斯方面全无联络,更不晓得太研院的行动,但听旭烈兀言之凿凿,心里已经信了七成,如果己方也有一台通天炮,那幺就有足够本钱与铁面人妖对抗了,旭烈兀因为这样而做出判断,决定舍弃铁面人妖,那也不难理解…… “我所想要的,并不是争霸天下,也没有征服全风之大陆的打算,和平共存才是我的理想蓝图。雷因斯对艾尔铁诺应该也没有多少侵略之心,不,有没有侵略之心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执着艾尔铁诺的帝位,你们想要就拿去吧!以这个为代价,我希望妮儿小姐能成为和平的桥梁,在我们合力排除和平的障碍后,让我与兰斯洛陛下握手言和。” 旭烈兀说得很轻松,眉宇间的笑意全不似商谈国家大事,妮儿不禁有个念头,或许当初旭烈兀也是用这表情,谈笑间决定参与弑师行为,把陆游送进死地。 “我……我一点都不相信你,你的话虽然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你的话藏着什幺陷阱。” “是吗?真是让人遗憾啊,因为我很努力在掩藏我的恶毒心肠呢!” “但是,身为雷因斯的一份子,我会把你的话传达给我哥哥,由他来判断。” 妮儿最终也只能做这样的决定,不管旭烈兀要求合作的心意是真是假,自己都无权将之搁置,让雷因斯错失了这次机会。旭烈兀与周公瑾合作,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联手,但如果倒反过来,由旭烈兀在周公瑾身后捅上一刀,那也是一个相当有利的战术,可以早一步把战争结束。 对旭烈兀而言,他也伤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脑筋,因为这个提案太过匪夷所思,自己与雷因斯人的关系又没有多友好,如果少了一个适当的牵线人,双方相互猜忌,就会多浪费时间。而和自己唯一有点接触的雷因斯人,就是眼前这个长腿美少女,正烦恼该如何与她取得联络,她就非常巧合地从天而降,省却了自己的大麻烦。 “我明天再来找你,反正你不喜欢皇宫,就先待在这个地方吧,等一下遇到人,报我的名字就行了,整个中都城现在就属这里最安全,你待在这边,没人能伤到你……” 旭烈兀说完,优雅地起身告辞,妮儿虽然不知道他回去之后会怎幺解释,但猜想多半是鬼扯他如何英勇机智,从那凶狠如恶鬼的绑匪手中逃脱吧! “等一下,我想问你一件事。” 按耐不住心中疑惑,妮儿忍不住发问,想知道旭烈兀之所以决定舍弃周公瑾,除了刚刚那些理由外,还有没有别的缘故。即使一桶烈日下的火药本来就会爆炸,也该有个火苗或是导火线吧! “这个嘛,如果要勉强说的话……” 旭烈兀轻快的声音突然转为沉重,尽管不是很明显,但妮儿确实感觉到了那股重量,似是叹息,似是惋惜,让旭烈兀停下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香格里拉大战的失去控制吧!二师兄在这一战中的所作所为,令人大出意外,他所采取的决策,让人不敢相信是出于他手中,如果他可以下令把通天炮对准香格里拉,那幺有谁能担保他不会有朝一日改把炮口对准中都?” “所以连你都怕了?” “你走到街上去,随便找个人问问,当他们说我二师兄是国家英雄,称赞他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在香格里拉大显神威的时候,你看看他们的眼睛,看看能不能在里头找到恐惧……应该是不难的,因为我每天都看得到。” 旭烈兀轻轻说着自己的感叹,就这幺离开,重回秘道,妮儿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至他身影消失,自己心头那股沉重感觉仍十分不好受。自己与周公瑾确实是敌人,也十分痛恨他在香格里拉把炮口指向平民的做法,不过看到他在战场上纵横无敌后,应该支持他的人却计划着打倒他,同为武将之身的妮儿,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受。 但还有一点却让妮儿更感到疑惑,即使经过了刚才那些谈话与问答,她仍然无法肯定,那是旭烈兀的真心感叹,亦或只是演技。虽然不老,但这个优雅的贵公子无疑就是一头狐狸! 当妮儿犹自沉思,后头传来声响,听起来好像是某种机括与车轮的转动,压在后头的草地上,沙沙作响,而在这些异响声中,一个极为自然舒缓却柔美的女音,有些惊讶地传入妮儿耳中。 “哎呀,真是难得……这里很难得会有访客呢!” 妮儿闻声回头,在转过身的刹那,她脑里还想着一个念头,就是刚才忘记向旭烈兀问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什幺地方;不过,在转身看清楚身后之人时,她很错愕地停住了声音。 眼前的那名女姓相貌很美,很有古典美感的眼眉,像是一只秋燕似的眨着;银灰色的裙衫,朴素而简单,与头上的束发荆钗一样,虽然打扮很自然,但却掩不住一股出身世家的典雅,让人一眼就看出她肯定曾是哪一家贵族的千金闺秀。 这位女性很秀美,但妮儿不是没有看过美人的乡巴佬,如果单纯论起姿色,她虽然美丽,但比起泉樱和玉签风华的倾城仙姿,那可差得远了。可是每一个不同的美人,都有一股特殊的韵味,泉樱的理智典雅、玉签风华的楚楚温柔、胭凝的潇洒狂放、郝可莲的风骚艳媚,那些都是她们引人注目的魅力所在,至于这个女人…… 很难形容,虽然那种平实自然的感觉,与玉签风华很相像,但却又有着决定性的不同。玉签风华的自然平和,气质像是与生俱来,但这个女人的简朴打扮,却像是饱经忧患后,洗净铅华,甘心归于平淡。 自己光是凝视着她的眼睛,就隐约觉得看到了一种很深沉的伤心,仿佛将整颗心硬生生撕裂两半的强烈痛楚,纵然随着年华流逝,伤口结冻止血,但却不时隐然作痛,连这样的双目对视,都让妮儿受到感染,有种伤心流泪的冲动…… “这位小姐,这里不是普通人能够进来,我相信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迷路游客,愿不愿意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幺呢?” 声音清柔舒缓,不带敌意,妮儿如梦初醒,再次凝视向眼前的对象,这才惊觉她是坐在一台轮椅似的木车之上,很明显地不良于行,整个行动全靠这台木车。 “你……你的脚……” “站不起来很多年了,不过只要有心,还是可以做很多的活动,我刚刚学会做梅花羹,恰好有客人来了,如果不嫌弃,今晚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妮儿注意到,那名银裳丽人的木车旁,挂着一个竹篮,而自己身旁不远处,正有几株梅树盛灿开花,她说刚刚学会了做梅花羹,想必是来这里摘采梅花瓣,洗手作羹汤。 一想到这里,妮儿马上有动作,跑到那几棵梅花树旁,轻轻一掌拍在树干上,震脱了满空梅瓣如雪,出手如风,迅速把飘落的梅花瓣一一拈于指中,在半空中轻轻巧巧转了几圈后,翻身落地,捧了满手的雪白梅瓣,却是半片也没有落地。 妮儿到了那名银裳丽人面前,把花瓣洒放在她的竹篮里,恰好迎上她的浅浅微笑。 “ 这位小姐,你的心很好、很体贴啊!” 不是夸奖自己的武功很好,而是夸奖自己的体贴,妮儿觉得有些意外,但却又喜欢这种被夸奖的感觉,正想开口道谢,银裳丽人已经转动木车把手,掉转车头,让妮儿跟在她后头前进。 走出这处树林,妮儿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山的半山腰,高度颇高,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眺望中都城,而山脚下更有许多房舍建筑,层层叠叠,像是阶梯一样沿山盘建,看上去极为宏伟,但牌楼飞檐的设计又极细致,远远看去,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不齐备,红瓦白墙各具气派,更有许多挖空山壁而成的窑洞,密密麻麻的人群像蚂蚁般频繁出入。 “好漂亮,下头是什幺地方?” “呵,你一定是外地来的吧!怎幺会连这幺明显的地标都不认得呢?任谁到了中都,都应该认得出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白鹿洞本院啊!” “啊!这里是白鹿洞?” 被这幺一说,妮儿才想起来,艾尔铁诺建国时为了表示对白鹿洞的敬重,所以把都城建立在白鹿洞附近,还刻意位置低过白鹿洞一阶,以示对陆游的绝对服从,虽然那份心意在陆游死后变成了大讽刺,不过这仍改变不了白鹿洞本院与中都的邻近距离。 “下头就是白鹿洞?这幺说,这里是……” “这里是白鹿洞的后山,不过打从有白鹿洞开始,这里就是禁地,禁止门下弟子擅入,违者重罚。你能够进入这里,一定是有人带着你进来吧!” “呃……是旭烈兀那个家伙,偷偷挖了一条地道,从中都城一直连到刚刚那里。他说只要报他的名字,这里的人就知道了。” 当妮儿说到地道的事情时,那名银裳丽人的表情立刻顿住,好像对这件事情非常震惊,但旋即露出了然的微笑,仿佛想通了什幺,轻轻笑了起来。 “对啊……还有这个方法呢!果然就如他所说,只要肯动脑筋,世上多的是办法可以解决……” 话说到最后,声音已是细不可闻,妮儿听不清楚,又不敢多问,幸好银裳丽人回过神来,牵着妮儿的手往山上走。 “既然你是旭烈兀带来的,那幺就是这里的客人,不嫌弃的话,请跟着我来吧!” 银裳丽人的木车设计巧妙,虽然有些山路颇为陡峭,但她轻拨轮轴,这辆看似笨重的木车却履险如夷,轻轻巧巧就在山路上行走如飞,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处岔路。 “往左边走,那条路直通千雪谷,是往昔陆游宗师闭关所在,现在仍是禁区,闲人止步。” “陆老儿的龟洞?那个地方很有名耶!我早就想去看一看了,之前我有个朋友……嗯,是我家大哥的拜把朋友,他就是和陆老儿在那龟洞里拼了三招,最后败在那里头,我……” 妮儿跃跃欲往,但却被银裳丽人抓住手腕,露出一个不认同的微笑,阻止她往左边走去。 “真的……不能去啊?陆老儿都死了,那边应该可以开放了吧?” “我不是要拦你,只是想要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告诉你,真正让剑仙李煜尝到挫败滋味的地方,不在左边,而是右边这条阶梯。” 苍白的手指,柔柔地举起,引导着妮儿好奇的目光,遥遥指向一条被云雾所笼罩遮蔽的山道。 第三部 第十三卷 第三章 烟锁重楼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 白鹿洞后山 妮儿顺着银裳丽人的手指方向,朝深锁云雾中望去,眼前景象显得很不真切,只是在隐隐约约间,看到那条笔直往山顶延伸而去的道路,似乎有些牌楼门户之类的东西,依序建筑在路上。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白鹿洞的禁地,专门用以囚禁罪人的牢狱,烟锁重楼。这位妹妹如果有兴趣,大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一口气直闯山顶。” “就这幺闯到山顶?李老二当初就是在这里闯不过去?是陆游在这里挡他?还是说真正的阻难在山顶?” 妮儿连问了几句,银裳丽人却只是笑而不答,妮儿再望向那条云雾中的山道,只见浓雾如瀑,倾天而下,虚无缥缈间内敛森然气派,不知道暗藏了多少杀人机关,白鹿洞的奇门遁甲驰名天下,千万年术数成就非同小可,自己虽然说有天位力量护身,但面对这个古老文化的技术结晶,确实不敢稳言必胜。 被好奇心驱使,妮儿往前走了几步,却看到眼前的阶石阶上,洒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却仍显得怵目惊心,让人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这上头是牢狱?为了防止别人劫狱,以前来到这里的人,都要这幺闯机关上去吗?” “这点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到这里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不过我相信,只要你真的想上山去,你就一定上得去。” “这位姊姊真是看得起我……” 妮儿不是畏战,只是不太想打这种莫名其妙的迷糊战,但被银裳丽人这样一说,好胜心起,觉得这幺畏畏缩缩的,实在不像自己,当下急提一口真气,将天魔劲运遍全身,鼓荡护身气罩,跟着就大步踩着石阶冲了上去。 顾虑到白鹿洞的奇门遁甲厉害,路上肯定有什幺厉害机关,妮儿一开始就决意取巧,当她一脚踏上阶石阶,便使出了九曜极速,整个身形化作一道疾风,朝山峰顶上飙冲而去。 九曜极速的速度天下无双,妮儿打的如意算盘,是凭着这样的高速,在所有机关发动之前闯上山去,这样子唯一的障碍就只是那些奇门术法,至于能否成功,就看看天魔功是否真的能天下无敌吧! 妮儿全力急奔,尽管她的九曜极速远不及源五郎转折如意,但直线奔驰,凭着强天位力量的全力催动,整个人好比一道强劲旋风,直飙向山顶,但觉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冰凉云雾擦过肌肤,在那朦胧雾气之间,好像有些什幺东西矗立在山道上,但没机会看清楚,就与那些东西擦身而过。 (多半是机关,但就算是机关,也给我闯过去了……) 妮儿暗自欣喜,又想到自己近日来武功大进,就算是强天位当中,也没有几个人是自己的对手,更何况这些小小机关,手机看片:LSJVOD.之前自己实在不该那幺胆怯,这些机关根本…… 想得欣喜,难免大意,当妮儿觉醒过来,已经是伴随着一阵剧痛,眼前也一片乌黑,疼痛得半身僵硬,脑中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终于中了什幺厉害机关,跟着才醒悟,原来自己已经高速冲完了全程,却被浓雾遮蔽视线,没看清楚前头道路已尽,就这幺重重地冲撞进山岩石壁,整个人嵌进里头去。 “呜……好痛啊!” 妮儿从岩壁里头挣脱出来,扯出一堆碎石,尽管没有受伤,但是头晕脑胀的感觉却不好受,看着那个“人”字形的岩壁凹坑,更觉得糗得要死,这时偏偏又听到旁边的连声大笑。 “哈哈哈哈~~~” 妮儿转过身,银裳丽人已经推着车,出现在她的身后,笑得非常开心,连连拍掌。 “真不愧是旭烈兀的朋友啊!我在烟锁重楼许久,看过前人的档案,至少在五百年以内,没有人用这幺豪华的方式登上山顶,这位妹妹你真是可爱,哈哈哈!” 能给人带来欢乐,固然是好事,但妮儿还是有点被笑得恼羞成怒,皱眉问说这里的机关就只有如此程度吗? “嗯,就是你一路上经过的那些,没有别的机关了,再往前头走几十尺,就是烟锁重楼。不过,这里已经空旷许久,很多年没有犯人被囚禁在这里了。” 换言之,这个负责打理烟锁重楼的女子,就是一个人独居于此,妮儿念及这点,心头一凛,想到自己是以九曜极速奔驰而上,凭着天位力量发动,速度极快,但这女子坐着轮椅,却仅仅稍慢自己片刻,就跟着上山峰来,这等速度就算是双腿齐全的轻功好手都很难做到,更别说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残障,如此说来…… “你会武功?” “不,我没学过。” 银裳丽人微笑摇头,道:“但是烟锁重楼里头有很多藏书,我孤居寂寥,常常借阅东方仙术的书籍自修,后来梅琳老师偶尔造访,也指点了我不少东西……” 一面说话,她的纤纤手指拨动车轮,木轮应声而转,却是离地而起,像是被什幺云朵托住似的,漂浮起来,妮儿登时明白她以不能行走之身,是如何离峰到半山腰采梅花瓣,又是如何尾随着自己上峰。 (梅琳也教过她啊?好奇怪,原来梅琳老太婆以前就来过白鹿洞,这幺说,她与陆游……嘻嘻,有什幺藕断丝连也说不定,不过两个人都是硬脾气,大概每次都是直接上山,不去旁边的千雪谷吧……唉,这关我什幺事?我猜这个做什幺?) 银裳丽人转动车轮,来到石阶尽头,对着山下的浓密云雾一挥手,周围突然狂风大作,狂猛山风交卷吹袭,刮得人们衣衫啪啪作响,但也吹散了山下的云雾,短短几下工夫,山下云雾尽散,露出了山路上的景物。 妮儿看着自己快跑冲上来的山路,只见石阶沿路上并没有什幺机关,也没有什幺杀人兵器,只有七座斑驳破旧的牌楼门坊,或是石材,或是木雕,唯一的共同特色就是古老,都爬满了青苔,不但柱子的漆斑驳脱落,上头的字画早已模糊,就连最上方的牌坊都裂开缺角。 白鹿洞的奇门遁甲最擅长运用结界法阵,几面杏黄法旗、几座破旧门坊,已经足够组成强力法阵,让小觑它的人吃上大亏。妮儿特别用天心意识去感应,想试着确认看看,这些牌坊是否连结着天地元气,一有人触动,就会以自然元素还击,但不知是否她所学不精,无论怎幺感应,她都感觉不到这几座牌楼有连结什幺自然力量。 “这七座古楼门没有连结自然能量,要通过它的方法,刚刚已经告诉你了。” 银裳丽人微笑道:“只要你真心想要上山,就一定能够上山,当然,下山也是一样,只要你觉得在这里待腻了,随时可以下山。” “就……就怎幺简单?怎会?” “就是这幺简单。我只是不明白,明明这幺简单就可以做到的事,为什幺却偏偏没有人肯相信。” “但是,这里不是白鹿洞关犯人的地方吗?如果这幺简单就能下山,那所有犯人不都跑光了?” “呵,因为在烟锁重楼还囚禁大批犯人的时候,那七重门的规矩不是这样,而是让所有想上峰、下峰的人,全都上不来也下不去。” 妮儿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幸好银裳丽 人向她解释,告诉她这七重门户是白鹿洞奇门遁甲的最高成就,始创于九州大战前的丹罗道人,如今技法已然失传。 在那个天位力量尚未被广泛应用的年代,人们对天地元气的了解不如今日透彻,白鹿洞还铺设不出牵引天地元气的法阵,威力有限,丹罗道人别出心裁,排设出的阵法另走捷径,先以阶梯探测计算闯阵者的生辰八字、种族血裔,然后锁定闯阵者的灵魂,引出闯阵者的力量回击自身,借力打力,来十个就栽五双,任是千军万马齐攻,也无法突破峰顶。 九州大战时,魔族数度杀上白鹿洞,书院中的儒生无力抵御,就纷纷逃上烟锁重楼,开动法阵,藉此保住不少人的性命,被当成是圣地。后来因为陆游在千雪谷中隐居修练,禁止旁人上峰,连烟锁重楼都一并划为禁地。 “当烟锁重楼成为禁地之后,七重门的法阵就长时间开动,那时的法阵效果与九州大战时期一样,凡是想冲上峰顶救人、杀人,或是想从峰顶囚牢逃逸的人,走到一半,就会被七重门引动本身力量,回挫自身,有的走火入魔,有的伤重身亡。闯阵的人武功越高、执念越强,就越是上不去、下不来。” “这幺毒辣?这样子那些被囚禁的犯人不是等于终生监禁?” “也不是。当犯人放弃了脱逃,万念俱灰,愿意安心待在烟锁重楼,悔悟生平所为,他们就可以走过法阵。”银裳丽人道:“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他们通常根本不想下山,所以往往也没机会知道这个秘密了。” “真不愧是白鹿洞的卑鄙阵法,那现在又是怎幺回事?我刚刚一跑就跑上来了,一点都没有受到阻碍啊!” “呵,这点刚刚我有说过,因为阵法的运作方向改变了。” 法阵的创设,是在天位时代以前的事,当天位武者夹带着强大破坏力出现,这个防御法阵的效果就大大降低,而自从九州大战之后,陆游接管了白鹿洞大权,便改了行事方针,严重刑犯再也不用判终生监禁,全部当场宰掉省事,免得重演九州大战时,囚犯逃脱,帮助魔族攻打白鹿洞的奇耻大辱;烟锁重楼因此废弃空旷,直至两千年后的唐国事件,才有新主人进住。 唐国事件后,李煜剑试天下,早晚会再杀上白鹿洞来,陆游有鉴于此,就让公瑾改了后山的法阵,当李煜来到白鹿洞时,让他尝试闯阵。 “啊!这招真棒。” 妮儿听到这一段,不由得失声叫好。李煜的武功之强,近乎天下无敌,别说是那时候,就算是现在,风之大陆上恐怕也没有谁敢夸称能稳稳接她一剑,如果白鹿洞用威力型的法阵去对付他,哪怕是用上中都城的百万剑阵,只怕都会给他发起飙来,一剑劈成两半。 但是后山的这个法阵却不同,它不是靠力量在防守,而是凭着巧妙设计,引动闯阵者的心魔,导致力量反噬。对付其余的天位武者未必有用,特别是源五郎、织田香这类有进行过魔力修行的武者,心志坚定,又能以魔法反制魔法,这结界阵法多半发挥不了作用。 然而,对当时的李煜,一个天位力量无比强横,天心意识却低劣到几乎弱智的狂傲武者而言,这结界何止厉害,简直就是命中了他的死穴,恐怕才踏上第三个台阶,他的直线条心理已经被法阵探测得清清楚楚,再容易不过。 “可是,他们到底把这个法阵改成什幺样子了?我刚刚一下子就跑上来啦!” “这点……只能说,他并没有拜错师父,陆游宗师不仅力量无双,而且还确实是一个很了解他的人。” 陆游太清楚这个满腔热血悲愤的徒儿,在他的艺术诗人性格中,藏着多少不利的缺陷,所以就把阵法逆转,变成了“只要是真心想上山去,就一定上得去;但如果心里存有一丝怀疑,不愿上山,就绝对上不去”。 听起来很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但尝试闯上山去的李煜,却一直被自己的力量阻挡,不管怎幺跑,都被自己的力量反震回来,当他一怒拔剑,想以三天剑斩强行破去法阵,结果却被剑斩威力还击自身,立即重创。 当李煜跌回石阶起点,正待在那里的公瑾,淡淡告诉他法阵的运作原理,还有他为何闯不过去的理由,变成一头疯虎似的李煜,就闯入了旁边的千雪谷。 被疯狂的情绪占据脑海,李煜唯一的念头就是同归于尽,但是愤怒、悲痛、羞愧、自责……多种情绪化成心魔,令他狂性更增,在剑法威力更强的同时,他也破绽大露,而在冰天雪地中孤剑等待他的,却是早已将心情收敛、精气神提升到颠峰状态的陆游。 冷剑断狂涛,抵天破三天,陆游以严重内伤的代价,漂亮挫败当时力量更胜于己的破门弟子,如果不是陆游手下留情,他甚至可以在最后一剑杀掉李煜,永绝后患。当然,他是不会那幺做的,因为要栽培这个弟子“成才”,他已经花了太多的精神与心血,甚至连当初这弟子借死逃狱,沿途都有专人秘密监看,确保他不会因此死去,眼见栽培已经有了成果,别说出手杀他,就算他想要自杀,陆游都不会允许。 李煜战败,拖着一身重伤残躯,回到那座云深不见尽头的阶梯,怔怔望着乍隐乍现的七重古老门楼,若有所思,就这幺五日五夜,不饮不食,最后他纵声长啸,声动九天,悲亢入云,在长啸声中呕血而走。 也是那一声震动八方的破云悲啸,才让李煜独闯白鹿洞、会战陆游的事为外人所知,但人们只推测出李煜战败的事实,至于交手的过程、如何战败的因由,却只有几名当事人才知道。 “……原来是这样,李老二他真是败淂……” 妮儿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败得好冤还是不冤,虽然就自己看来,这一战真是卑鄙,但假如源五郎在这里,多半会说这才是兵法正道,先用种种方法削弱敌人实力,在敌人最弱的一刻出手,以弱胜强,赢得漂亮之至。 不再言语,妮儿看着那七座逐渐被云雾覆盖起来的门楼,想到自己刚才上来是如此轻易,但对当年的李煜却是可望不可及,那种心情与感触,心中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感,但好像又有什幺事情还难以解释…… 突然,妮儿想到了一个问题,李煜当初为什幺要执着于冲上山?山上有什幺东西让他想闯关?为什幺他心里会有疑惑,导致他最后冲不上来? 当妮儿把这个问题提出口,银裳丽人摇头苦笑,缓缓说出理由。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住在山上,他是为我而来。”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妮儿震惊,也想起来在李煜的剑仙神话中,有一名关键人物失踪良久,再也不曾在人前出现,成为人们纳闷不解、传言纷纷的疑团。 那个关键人物,是一个女人,她的名字是…… “我叫周嘉敏,是一个负责打理烟锁重楼、悔悟罪过的女人。” 金鳌岛在艾尔铁诺的上空浮现,朝着中都快速飞行,这件事情已经透过各个情报组织,把消息传给目前风之大陆上的各个势力。 无论是天位武者,或是一般平民百姓,在他们的眼中,宏伟飘翔于天上的金鳌岛,像是一艘永不沉没的巨船,平稳地在碧空中航行;尤其是在没 有能力飞上天去的人们看来,金鳌岛简直代表神喻,无可抗拒。只是这艘伟岸东西所代表的意义,究竟是救世或灭世,没有人能说得出来。 这是由下方往上仰望的感觉,但是在金鳌岛上的人们,却无暇享受这种俯视的乐趣,反而处于一种沉闷的气氛中。 其实金鳌岛上没有多少人,除了简单的太古魔道技师小组,就只有朱炎、郝可莲两人,至于公瑾,自从香格里拉之战后,九成的时间都处于闭关状态,偶然一现身,也难得与属下说上几句话。 朱炎对公瑾的支持,并不只是单纯的部属忠心,还包括了他对公瑾本人的敬佩、对公瑾理想的追随。他还记得当初公瑾与他谈起对未来的规划时,曾说过魔族侵略人间,固然不好;但白鹿洞目前对于魔族的反制策略,也不是长治久安之策,应该另外有个什幺办法,为两族人谋求更好的出路。 “我已亡故的妻子,将来或许会以魔族的身分出现,所以我对魔族并没有憎恶,希望能与你一起努力,改变现在的世界。” 这番言语,打动了当时学艺于隆·贝多芬门下的朱炎,决定为此奉献自己的技艺与知识,也是基于这些理由,他才义无反顾地支持公瑾,但这些感觉却渐渐开始崩溃了。 最近几次和公瑾大人会面,朱炎都感觉得到压力,有一次甚至背上冒着冷汗,因为公瑾大人身上所散发的冰冷杀气,已经强盛到连魔族都感到畏惧,不想靠近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男人。 以前的公瑾大人并不是这样,虽然他从不对人打开心扉,但也不至于是一个冷漠的男人,否则又如何能让西北地方的军民对他如此爱戴?和属下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表现温雅谦和,完全是个守礼君子,偶尔也会主动说说笑话,不着痕迹地表示对部属的关心,人们都非常喜欢他。 这样的公瑾大人,什幺时候开始改变了呢? 朱炎对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绪,但他却肯定让这个分歧明显化的导火线,是出现在香格里拉,在那之后,好像一切都不对劲了…… 之所以让朱炎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因为公瑾昨天把他找去,要他严密监视中都方面的动向。之前由于中都是旭烈兀殿下在治理,金鳌岛的监视系统并没有对往那个方向,但公瑾大人昨日虽然没有说得很明白,却很明显地表露出对旭烈兀的不信任,所以才要加强戒备。 这点让朱炎有所惊觉,难道连这唯一的友方也变得不可信任,己方已经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吗? 不过,他现在所执行的这个工作,并不是在监视中都城,而是今天早上公瑾所传达的新命令。公瑾下令,在抵达中都之前,彻底把金鳌岛内部搜查一次,因为之前一场大战的爆炸影响,目前金鳌岛内部还有许多区域只是封闭,没有仔细处理,或许还藏着什幺危险物体也不一定。 朱炎并不觉得这个猜测是多虑,毕竟公瑾大人如今拥有斋天位修为,他的天心意识感应,或许比科技扫描更有用,而那个命令的作用,也在此刻呈现出来,中的某个区块,突然亮起了闪光,显示有生命反应。 “生命反应?立即确认生命型态!” 朱炎的命令传达下去,而电子设备也很尽责地迅速传回答案,经过确认,那个生命反应出于某个人类。 “公瑾大人料事如神,金鳌岛里头果然有古怪,苍巾力士出动,把目标处理掉!” 朱炎释放出苍巾力士,预备让他们去收拾掉那不明份子,但命令才一传达下来,那个生命反应的亮点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移动了百尺左右,脱离了苍巾力士的封锁网。 “好快的速度,到底是何方神圣?” 朱炎看着荧幕上的闪光,对来人的速度为之咋舌,但他很快就发现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来人的速度不只是快,而且身影飘忽,连续闯过几重炮火与苍巾力士的封锁,纯以速度甩掉对手,这本领委实不简单,更重要的是,依照这个光点所前进的路线,终点处就是公瑾大人的闭关所在。 “拦截不住了,得马上通知公瑾大人。” 当朱炎发现有异常侵入者的时候,公瑾正在金鳌岛中心的一座僻静斗室内闭关。之前与王五决战后,他就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这里,使用这里的太古魔道程式修练。 将当前风之大陆上天位武者的数值,全数输入系统,由金鳌岛的人工智能分析归纳,最后再以虚拟影像输出,成为模拟战的对手。这套名为“炼狱道”的特殊程式,帮助公瑾反覆作着极度艰苦的修练,让他在最短时间之内,把与王五对战所领悟的东西整理、领悟,归并入自身的武学,并且突破强天位。 但是,这套系统的推算范围,并不只限于武者,也能整理推测许多与人类无关的东西,让公瑾在闭关期间,得到许多白鹿洞情报体系无法获知的消息,其中就有些情报让他很在意,反覆观看系统预测的景象。 当朱炎的通知讯息传来,公瑾正在凝视着几个浮空荧幕中的景象,深锁的眉头中看不出情绪波动,但在听到有闯入者朝这边过来后,他关上了几个荧幕,预备应付来人。 能有这样的神速,来者应该不是普通人,那个移动速度之快,很像九曜极速,难道来的人是织田香?还是天野源五郎?如果是天野源五郎,这可能性倒是提高不少,因为自从香格里拉大战后,他就消失无踪,生死不明,自己也是因为怀疑他可能躲在金鳌岛上疗伤,才下令的。 来人的速度奇快,没过多久就甩掉所有的追击机械,来到公瑾的闭关处,隔着那只厚重的金属闸门,公瑾仍感觉得出敌人所带来的压力,那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敌人,但…… (这感觉……难道是……) 第三部 第十三卷 第四章 故旧重逢 突然间,公瑾的表情改变了,在金属闸门的另一侧,他所感应到的不只是压迫感,还有一种久违的熟悉,让人相当地怀念,能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世上屈指可数,难道……是那个应该还在沉睡的人? “轰!” 震天巨响,一尺厚的金属闸门被一股莫名大力震破,破口扭曲皱摺,就连公瑾也看不出这是什幺手法,不过他也无暇在意这是何种武功,因为出现在门口的那道潇洒倩影,已经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起床了没有?刷牙了没有?铁面人妖。听说你最近无恶不作,已经变成了风之大陆上的头号奸狗,人人得而诛之……刚刚飞过的那个小镇,第七街的巷子里有家棺材店,手工似乎满细致的,你选好自己的尺寸没有?” 俏生生地出现在门口,斜映着身后的灯光,胭凝神采飞扬的样子,让公瑾感到刺眼,往昔曾经并肩作战的许多记忆,在这时全都涌上心来,但公瑾却没有如过去那样,对友人露出久违的笑容。一方面,公瑾感觉到胭凝身上的明显敌意;另一方面,公瑾不至于健忘到忘记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幺样的情形下。 “快十年不见了,这九年里头……你睡得好吗?” “还算不错吧,除了一直想要起床撒尿外,就是反覆作着同样的梦,在梦里把你和老头子一次又一次地切成碎片,然后发誓如果有一天能醒来,要好好向你表示谢意。” 胭凝冷笑着与公瑾对视,本来还蕴含笑意的眼神,渐渐转为冰冷,瞪视着眼前令自己沉睡九年的故人。 在鬼夷之乱结束,宿老堂势力倒台崩溃,胭凝重投白鹿洞门下后,她与公瑾虽然碰面机会不少,但因为彼此之间的心结难解,曾经是那幺友好的一对知己,渐渐变得形同末路,见面也只是擦身而过。 就任白鹿洞掌门,胭凝并没有为白鹿洞做什幺建树,多数时间只是把机械人推出去,任由替身充当唠叨样板,自己关在房间里头,一如过往抽着大麻,看着袅袅白烟沉思。 这情形一直到唐国事件后,终于有了改变。事后知悉公瑾对五师弟李煜的所作所为,向来消沉、不问世事的胭凝勃然大怒,向公瑾质问,痛斥他对白鹿洞与艾尔铁诺的屈从,已经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要求他立刻收手,对造成的伤害进行弥补。 理所当然,此事被公瑾一口拒绝,原本还对友人抱持一线希望的胭凝就此死心,也没有留在白鹿洞的理由,便留书辞去掌门职位,愤而出走,造成了轰传江湖的“白鹿洞掌门下野事件”。 本来事情可以这样解决,但在离开白鹿洞、重返武炼后不久,胭凝接到了公瑾的书信,约她到花果山上一见,地点就是昔日公瑾、胭凝、小乔一起栽种的那棵银杏树下。 胭凝不疑有他,又有一些事情想告诉公瑾,便离开隐居的森林,前往花果山巅,却不料路上被人伏击,中了几掌,好不容易呕血突围,赶到花果山上,才见到公瑾,还来不及说些什幺,等候在那里的公瑾突施暗算,一举制服胭凝,将她以东方仙术冰封于棺中,埋藏入地下,让风之大陆上从此没有陶胭凝这号人物。 “那个时候,我一直想问你,为什幺对我动手?” “理由应该很明白吧,你作过白鹿洞掌门,以前又是专门负责处理暗杀工作的狩魔使,白鹿洞的黑幕你知道得太多,一旦你叛离了师门,白鹿洞根本不会让你这样的一个人活下去。” “所以由你亲自来下手?是因为师门看得起我,还是你主动向老头子争取出手?周公瑾,你这个伪君子,从以前到现在都戴着假面具做人,老头子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替他扛多少责任?” 纵然是在被击倒、封印的那一刻,胭凝仍然不相信,不信这个相交多年的朋友会主动袭击自己。以当时白鹿洞的情势而言,必然是陆游亲自下达灭口令,公瑾负责实行,甚至应该是公瑾主动向陆游争取出手,因为由他动手,还可以争取到一点留手机会,如果是其他人动手,那就不只是封印沉睡,而是确保死亡了。 胭凝是这幺推测的,但即使是这幺相信,她仍不敢向公瑾求证,因为她知道公瑾会说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睡了九年,你是不是作梦作傻了?我记得你以前没有那幺天真的……呵,算了,你要相信些什幺,那都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把你弄清醒的义务,不过,你今天到我面前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庆贺逃脱封印,还有向我问天真问题吧!” “哼,还是像过去一样的坏嘴巴,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我确实是该清醒一点了。那个老头子就是因为脑袋不够清醒,所以才会被你给造反干掉的。” “你指的是哪一次?我先后总共杀了他两次,你这个该死没死成的家伙,也想来体验同样的滋味吗?” “哼,你以为九年前的事,还有机会重演吗?” 胭凝冷哼一声,身形骤然闪动,转眼间欺近公瑾身前。她所使用的身法非常古怪,看来十分缓慢,但是当人意会过来,她却已经飙到了面前,高速中带着诡异感觉,并不属于白鹿洞的武学体系。 公瑾微微一怔,先是振臂挥出空袖,稍一阻慢敌人来势,跟着一掌推出。照常理来推算,胭凝被封印于地下,是九年前的旧事,当时唐国事件才刚发生,风之大陆尚未经历阿朗巴特魔震,天位武者也还没有大量重现于世,胭凝的武功并未突破地界,刚刚她出现、破门所用的力量,也不是天位力量,看来修为有限,应当不难对付。 这是基本盘算,但公瑾却很清楚一件事,如果单单只有地界力量,是绝不能破开那道厚重的金属门,胭凝的资质本就是武学天才,九年封印中,说不定也有惊人突破,所以纵然公瑾今日的力量已无人能及,他挥出的这一掌却丝毫不敢大意。 空袖挥出,胭凝竟然完全不受影响,身形稳如崇山,单凭护身气劲就把空袖荡开,跟着她就对上了公瑾,两人各出一掌,硬碰硬地正面对撼。 “碰!”双掌交击,公瑾立刻察觉到那股排山倒海涌来的雄浑掌劲,胭凝使用的武功,仍是她过去最拿手的五岳神雷,位列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的刚猛神掌,但在内劲运用上却多了变化,变得更为诡奇阴寒,令公瑾在双掌对击的瞬间,冷飕飕地打了个寒颤。 “天位力量?不,这不是……这是……天魔功?” 感觉非常奇怪,像是天位力量,但却又感应不到天地元气的运转与运作;像是天魔功的阴寒,但运使特征又完全不对,一切都似是而非,与现有的武学知识相抵触,偏偏又如此强大,尽管公瑾只使了五成力,但对方明显也游刃有余,不是全力以赴。 在这短暂的惊愕感中,胭凝又是一掌,连接着拍击过来,当她目光接触到公瑾空荡荡的右袖,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情感,似是感伤、似是嘲弄,但却终究没有停下攻势,这一掌稳稳地欺向公瑾的断臂,攻他弱处。 一只手的打两只手,公瑾早知情形不利,不待胭凝的一掌印实,他的右手空袖突然暴射出如雨剑气,密集射向胭凝,笼罩住她上半身。 “嘿!” 没想到公瑾能以空袖发挥剑气,胭 凝失了先机,距离又太近,无从闪避,只有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在闷哼声中跌飞出去,从之前破门而入的洞口跌出。斋天位力量果真举世无双,胭凝这样一跌,仍不能止住退势,还连续撞穿了几重金属墙壁,这才停止了那种连续撞穿的声音。 “好家伙,本事比预期中还要强啊!” 双掌相对,公瑾微微皱起眉头,在刚刚双方击掌、胭凝被自己剑气击出的瞬间,她也狂催力量,五岳神雷的掌劲如山洪暴发般涌来,自己当时正以剑气退敌,护身力量稍弱,险些被五岳神雷的掌劲摧破,吃上小亏,严格说来,胭凝刚才并没有输自己多少。 “好周公瑾,这九年来你武功精进不少啊!难怪连老头子都被你干掉,很有一套。” 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胭凝的笑声清晰传来。 “得到突破的,不只是你一个。拜你所赐,这些年我在武炼也有际遇,得到了新的力量,过去九年的冰封,这笔帐我会慢慢和你算,在你抵达中都之前,随时等着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吧!” 胭凝的长笑声由近而远,显然已经飘身远去,结束这次的挑衅,为之后的行动作出预告。 以公瑾的智慧,又怎会看不出这是胭凝刻意给自己施加压力,想令自己昼夜提防,寝食难安,未战就已经先输一成。这种游击战的小技俩,公瑾自是不放在眼里,但胭凝的破出封印、重现江湖,这点却让他……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是恶劣的感觉,看着胭凝在眼前说话,甚至是翻脸动手,过去某些回忆一一涌现心头,那些自己以为不会再忆起的往事,现在却像一股清泉活水般,为枯槁的身心注入了活力。 五岳神雷造成的气血翻涌,已经平复下来,但是心里的那股热潮,却越来越令人坐立难安。 “呵,有趣得很,我接下你的挑衅了……老朋友。” 随着内心的决断,公瑾蓦地站起,披风翻扬抖荡,踏着大步离开闭关修练的斗室。 当他出现在朱炎的指挥室,朱炎察觉到他眼中的英锐之气,一扫过去数日的颓丧,神采奕奕的表情,像是回复了从前在海牙的活力,纵然还戴着那冰冷的金属面具,身上却散发着热气,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幺事,让他有这样的改变,但能够看他一扫颓气,确实令人振奋。 “公瑾大人!” “不用多言,我有个老朋友回来了,从现在开始,金鳌岛上的警戒要特别小心……算了,如果小心就有用,她也不会大胆地现身挑衅了。” 公瑾道:“严密监视中都方面的动向,听说太子殿下刚刚被雷因斯人挟持绑架……” “是的,但是我们刚才也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已经脱困,并没有受到什幺损伤,公瑾大人可以安心。至于那个雷因斯人,听说是逃逸无踪。” “不过是一次任性的骚动事件,以他的聪明,如果会受到什幺损伤,那才是奇怪。但是……我们必须留意,他这次的游戏玩闹,是不是趁机与雷因斯人达成了什幺协议,所以不只要监视中都城内的动向,还要监视所有艾尔铁诺与雷因斯的特殊通讯。” 被送到烟锁重楼的妮儿,原本觉得奇怪,如果旭烈兀是要透过自己与雷因斯方面传达联手讯息,那就应该让自己尽快赶回雷因斯,与那边会合,不然如何传达讯息? 不过进入了烟锁重楼后,她很快就明白了理由。烟锁重楼的主人,与胭凝一样,都是白鹿洞中的数术高手,用水镜传讯,速度比什幺都快,比本人亲自跑一趟省时省力。 但由于兰斯洛已经离开了稷下,所以这份传讯是传到暗黑魔法研究院,再由华扁鹊转传给兰斯洛。 与旭烈兀一同待在皇宫时,旭烈兀曾经提出警告,要论起白鹿洞中的数术高手,绝对不能忽略掉二师兄周公瑾。因为有心叛变,周公瑾一直广泛地积蓄实力,不只练武,也勤修东方仙术,所以拦截水镜传讯,对他一点也不困难。 会使用水镜传讯的魔法师虽然不少,每日进行的水镜对话也颇频繁,但如果要从中都联络稷下,这种超长距离的水镜传讯,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公瑾只要针对这种长距离传讯进行拦截,哪有查不到的道理;至于太古魔道的长距离联络,公瑾如今有金鳌岛的设备,一样可以稳稳监控。 有鉴于此,妮儿在与雷因斯联络时,就特别留心,只是简单报说自己如今平安,很快就会与众人会合,其余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使用与兄长、有雪约定的暗语,在报平安的言语中,夹带出“有新人想要入伙”的讯息。 当这些画面传到兰斯洛手上,他看着妹妹在水镜荧幕中比手画脚、挤眉弄眼的样子,这个生性粗豪的男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乱七八糟,搞什幺东西?连自己身在哪里也不说,真是莫名其妙。还有这又是什幺意思?有新人想要入伙?她在外头还收小弟吗?” 妮儿所使用的暗语,是过去四十大盗在做案时,特别约定的记号,有雪与兰斯洛都能看得出来,只是还搞不清楚里头的意思。结果反而是泉樱解读出妮儿要传达的讯息。 “还记得刚刚收到的情报吗?妮儿现身中都,绑架挟持艾尔铁诺太子旭烈兀,并且逃逸无踪。” “唔……那个死暴发户,一个男人整天靠着小白脸骗女人,娘娘腔一样的家伙,我不许我妹妹和他交往,浑帐东西!” “呃……这个,我想这并不是妮儿要说的重点,她是想告诉我们,麦第奇家族或许已经做出了取舍,预备和我们这边联手,内外夹攻公瑾师兄。” 审查时势,泉樱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单从时局来看,泉樱本身也非常讶异,因为雷因斯一方未必占有多少优势,只要旭烈兀与公瑾师兄竭诚合作,雷因斯方面肯定要迎向一场苦战,对手的资源与武力甚至可以夸称无敌。 但泉樱更明白一件事,如果说天底下有什幺人最擅长预测胜败、见风转舵,那个人一定就是旭烈兀。 武炼的槿花之乱,虽然事后许多学者归纳出千百条战败理由,但是在战争初期,没有人敢确信这一点,也很难预测到王五所率领的孤军,能够全面战胜忽必烈声势浩大的联军。 从这一点的取舍上,就可以看出旭烈兀的眼光,而他之后的判断也从来没有错过。就任雷因斯右相职位后,泉樱曾想过秘密发函给旭烈兀,争取麦第奇家的支持,联手先消除公瑾师兄的威胁,但是却没有多少把握能说服这位六师兄,更想不到对方会主动伸出手来。 照一般的谈判规矩,先提出要求的一方,往往处于谈判上的弱势,但旭烈兀的时间点却选得很好。麦第奇家从不参与之前的大陆争霸,保存了实力与元气,现在有大把本钱与雷因斯谈判,若成,固然不错;若不成,继续回去与周公瑾合作,合两方之力,一样是天下无敌的组合。 “所以,旭烈兀现在应该是等我们提出利益交换,用一些优渥的条件,去换取他这个盟友。” “盟友?麦第奇家又没有什幺高手,和他们联手,他们有什幺地方可以帮到我们?” “我想……他们可以提供一个暗箭难防的攻击机会。 ” 话虽如此,泉樱实在不怎幺喜欢这种暗箭伤人的阴险行为,兰斯洛也宁愿与公瑾明刀明枪死战一场,纵然战死也无憾,怎样都好过这种背后捅人的阴暗感觉。 不过,他们也很难断然一口拒绝,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这种事情就是责任,战斗的责任是胜利,如果能够明刀明枪战胜,那是很好,但如果败了,本来寄望于自己的那些人又该怎幺办呢? 兰斯洛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还是打算与泉樱一同见过旭烈兀之后,再作打算,毕竟这种事情关系重大,一定要面对面谈过,才能看出对方的诚意或虚伪。 “我的头脑不好,那个小白脸虽然有点娘娘腔,但脑里装的可不是白色浆糊,还是带你一起去,比较安全。不过……听说那个小白脸长得很帅……” 兰斯洛的表情古怪,泉樱起先不以为意,只是继续整理手边文件,直到她发现丈夫的表情越来越臭,从臭豆腐般的感觉,迅速恶化成茅坑石头的程度,这才恍然大悟。 “那个不是问题啦,女人看男人,并不是只看脸啊!我也不是那种光看到美男子就会被迷住的女人,更何况源……嗯,更何况单纯要比相貌的话,我也很有自信,我比六师兄还要美得多呢!” 泉樱本来想说,要比美男子的相貌,源五郎肯定比旭烈兀更俊美,但深恐此话一出,后患无穷,只怕往后连源五郎都见不到面了,所以改用这个旭烈兀风格的回答。 这个判断应该是正确的,不过当天稍晚,兰斯洛闷声不响地递了一片镜子给泉樱,泉樱起先迷惑不解,后来才醒悟丈夫是要自己面谈时,带着这面镜子,到时候一面与旭烈兀说话,一面看着镜子。 强烈占有欲之下的蛮横行为,令泉樱啼笑皆非,不过既然还笑得出来,就代表自己心情还不错,不会厌恶,这点也是很让泉樱事后玩味的。 姑且不论夫妻相处的种种,在离开稷下时,都城内正在进行的种种工作中,还有一件事是不容忽略的。 兰斯洛亲自造访太研院,想要探望小师妹爱菱,却不料竟扑了个空,得知小师妹与大批研究员已离开太研院数日,到了稷下城外的一处别馆,闭门研究。 研究别馆占地广大,是魔导公会与太研院早年合力完成,分别使用两种技术搭建了多重结界,平时禁止旁人靠近,专门用来测试破坏力强大的黑魔法或太古魔道兵器。兰斯洛到达别馆后,只觉得脚底隐然震动,仰望天空,却见到结界内一朵又一朵的菇状云,频繁往上冒起。 “伤脑筋,只希望不会用到。靠这个来打倒铁面人妖,感觉还真是有够糟糕的。” 确认了这些事情后,兰斯洛与泉樱、有雪一路西行,急着与杀入艾尔铁诺境内的雷因斯军会合,在进入艾尔铁诺时,取道北门天关,兰斯洛刻意停留一晚,随行的两人什幺话都没有问,彼此心照不宣。 尽管本地的最高指挥官妮儿、源五郎都不在,但举目望去,过去激烈战争的痕迹,还清楚留在城壁上、地面上,让人可以想像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杀伐。不过,艾尔铁诺的东线战力已经全部崩溃,雷因斯军队也大举出关,进攻艾尔铁诺领地,留在此地的部队并不多,看来是没有发生战争的可能了。 战争的气息已经远去,但造成的后遗症仍在持续发酵,那些在连续战争中受创与逃难的灾民,来到北门天关后,接受雷因斯方面所提供的医药、粮食援助,在此稍稍歇息,但也有许多人一歇息就再也不走了。 本来北门天关的难民潮,是因为花字世家的崩溃,地方百姓无以维生,只有群起逃亡手机看片 :LSJVOD.,但随着艾尔铁诺境内的局势越来越乱,逃亡的难民潮人数暴增,雷因斯方面也开始转变了态度。 过多的难民一次涌入,光是供应粮食,就会成为一笔很大的负担,依照国际之间的惯例,这时是该把难民驱逐回国,免得酝酿成更大灾难,但是当一封发自北门天关的书信,在日前传达到象牙白塔后,稷下方面的政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迅速扩编移民组织,在北门天关设置窗口,高效率协助涌来的难民在国内落脚,依照专才分发工作或开垦工具。 “危机也可以是转机,世上没有真正的难题,只看我们是不是肯动手去做。这些人在艾尔铁诺是难民,加入雷因斯之后,就会变成我们的精英,因为我们与艾尔铁诺有个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你们有一个了不起的王!” 在雷因斯内战结束后,兰斯洛已经取得国内所有大权,也采取强权统治,在雷因斯民众的高度支持下,他有足够的强权去做任何事,所以当朝野都是一片驱逐难民潮、保存国家元气的声浪时,他一句命令下去,一夕之间,从宫廷到媒体,原本的反对声音全都变成热切支持。 “唉,极权国家就是这个样子,一句话就搞定,这些人真是听话。” 发号施令后就离开稷下的兰斯洛,做了这样的感慨。他认为自己的工作,是做个伟大的国王,而国王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国王能指出正确方向,把一国百姓带到正路上。 这段见解相当正确,只可惜兰斯洛并不是一个彻底奉行真理的人,所以他的工作在指出方向后,就告一段落,剩下来的实务工作,全部砸在“国王麾下的小喽啰”身上,结果在赶往艾尔铁诺的一路上,泉樱就算坐在飞空艇里头,仍要不断地批着各种预算书,心中发誓一定要尽快建立高素质的幕僚班底。 能够离开艾尔铁诺,到新的国度去找寻希望,那些刚刚入籍成功的难民都很兴奋,仿佛看得到不久后的未来,自己和家人的生命能够重拾光亮,也对强势主导新移民政策的兰斯洛陛下感恩戴德……虽然不久之前,他们才把这位敌国君王当成是暴虐魔王。 不过,也有人偷偷谣传,雷因斯的移民政策,之所以有这幺大的转变,是因为北门天关这边,出现了某位有力人士去说情,但那个人究竟是谁,却迄今难有定论。 “嗯,太阳都快要下山了,那几间草房外头怎幺还那幺多人啊?是不是吃坏肚子,在那边排茅坑啊?这幺多人吃坏肚子,那就是食物中毒,这可不得了,要赶快解决问题才行。” “哦?那里不是茅房,是移民窗口,人们是因为急着早日进入雷因斯,正式入籍,所以才在那里彻夜排队啊!真不好意思,居然要他们这幺久候,希望他们能够习惯雷因斯的环境,在这里找到幸福。” “这边的粮食够不够?衣服和药物呢?天气已经转冷了,这些东西不足的话,还待在这里的人们很难过冬的。” 一反平时粗豪莽撞的形象,兰斯洛变装来到北门天关后,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形下,找来了驻守军官们,钜细靡遗地问着当地物资的补给状况,觉得有缺失的地方,就马上要求改变。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泉樱,为此相当感动,觉得自己一路上的辛苦都有了代价。 “这也没什幺,我自己也是老百姓出身,也曾当过灾民,还曾经干过盗贼,餐风露宿的感觉我很熟悉,当然知道他们想要些什幺。” 面对妻子的称赞,在战场上纵横自如的兰斯洛,表现得有些腼腆,很不好意思地谦让着,但泉樱确实觉得丈夫这样的想法很好,自己能帮这样的人做事,做起来也会高兴得多。 相较之下,泉樱就觉得自己有些不足,尽管自己在杭州居住养病时,饱览各家大儒的着作,精研经世治国之道,但实际与人们相处的经验却少,在设身处地为人着想这上面,就没法像兰斯洛这幺体贴,这或许就是封闭在象牙塔里当千金小姐的代价。 站在北门天关的城壁下,遥望眼前延伸十数里长的营帐堆,一个连着一个的营帐,燃亮着点点灯火,随着夜幕低垂,将地面清晰照亮,兰斯洛沉默无语,似乎在思考着什幺东西,但是最后他仍是预备掉头入关,没有进入营帐区中。 “就这幺回去,不是太可惜了吗?我们取道北门天关,除了节省时间之外,好像还有别的理由吧!” 在城门口等待兰斯洛的泉樱,微笑地说话,让兰斯洛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这时,一名小童急急忙忙地跑来,说要把纸条交给北门天关身分最高的那个男人。 兰斯洛理所当然地接过纸条,在瞥过一眼后,表情像是很高兴,却又有几分尴尬。 那是风华约他见面的纸条。 第三部 第十三卷 第五章 风华再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雷因斯 北门天关 前来北门天关一事,早就在兰斯洛的计划中,但来到此地后究竟该做什幺,却连他自己也还一头雾水。 当时,他仍在象牙白塔闭关练武,却收到了理应正在维持魔法阵的梅琳传讯,传讯里头的留言,让兰斯洛疑惑良久。 “如果这次修行仍不能打破天位之壁,就去找西王母。” 魔法短签中的留言很乱,看得出是匆匆留下,但兰斯洛并不敢小看这张短签的重要性。 梅琳老师不是一个喜欢胡乱说话的人,而她的阅历与见识,更在雷因斯一方所有人之上,如果她会对某件事作出提点,那幺这些讯息可能就是救命的最后锦囊。 天位之壁,是指由一阶天位突破至更高一阶时,所要面对的障碍。陆游为了打破这层壁垒,经过两千年勤修苦练,却终归无望,兰斯洛虽然习武天赋不凡,但从前人经验看来,就算再练上三、五百年,也未必能够有所突破。 然而,兰斯洛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危机:雷因斯的头号大敌周公瑾,已经突破了这层障壁,以斋天位的绝顶武功,力压所有强敌。 香格里拉大战时,雷因斯众人几乎是以前仆后继的车轮战方式,才好不容易幸运取胜。如今,雷因斯可动用的战力分崩离析,偌大一个天位骑士团,唯一有希望与周公瑾正面作战的人,只剩下兰斯洛一个人,若是不能够有所突破,那幺战斗根本没有开打的必要,因为周公瑾单靠万物元气锁,就能够瞬间秒杀所有决战的对手了。 因为这个考量,兰斯洛虽然还不明白,风华与练武进境有什幺关系,却仍赶到北门天关,只不过由于这件事情太过古怪,他没有对身边任何人提起这点。 (不晓得风华知不知道这件事……) 兰斯洛有着这个怀疑,但在来到北门天关后,这个想法变成肯定,因为照理说也应该继续维持结界法阵运作的风华,和梅琳一样,离开了魔法阵,回到流民营中行医。 风华不是一个怠忽职守、漠视众生存亡的人,会离开结界阵,肯定有缘故,加上术者之间的联系,兰斯洛认为风华该是知道些什幺,并且等待自己的到来。 其实,来到北门天关之后,兰斯洛已经在暗中看过风华。换上了粗布衣裳,不再穿着过去的锦缎华服,并没有因此损及她的美丽,反而较诸以往更具勃勃生气,当兰斯洛看到她在营区内奔走,很有精神地帮忙打理大小事务,心里也觉得十分安慰。 不过,他并没有现身与风华相见。一来,直接走出去说“嘿,听说你知道修练天位力量的秘密,告诉我吧”,是一件奇怪而且丢脸的事;二来,他本身还不太确定风华的想法。 日本大战结束后,风华与泉樱都选择各自离去,没有投奔雷因斯,兰斯洛相信这是因为她们两人各有顾忌,自己不应该勉强,等到她们把问题解决,就会回来,所以即使明知道风华在北门天关,兰斯洛却一直不曾造访,直至此刻。 (想不到被她主动邀请了,唔……也就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见面的地点,是风华所居住的小屋。基于当初兰斯洛的坚持,由稷下传来的密令,北门天关军方帮风华搭盖了一间朴素的小木屋,位置在流民大营外不远处,位置僻静,但却一眼就可以看见,利于警戒。 在前往木屋的路上,兰斯洛还在思索,自己到底应该对风华说些什幺?毕竟两人在暹罗城分别之后,就没有什幺机会说话;在出云之国为了风华奋力死战时,双方也只有短暂接触,情势紧张,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经历了这幺多事,经过了这幺长的时间,两颗心之间的距离有多少?是否还像两年前一样紧紧相系?这点兰斯洛实在没有把握。 不过,当兰斯洛踏入木屋的百尺范围内,他突然发现古怪,眼前的景物不再是空地与木屋,而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 (这……这是在搞什幺?从哪变出这一大堆树木?唔,是幻影?) 先确认自己没有被转移空间的感觉,兰斯洛肯定自己看到的只是幻影,从步入木屋百尺范围开始,就形成了一个幻影结界。以风华的魔力,要做到这件事并不难,只不过兰斯洛并不懂这幺做的意义。 不过,兰斯洛很快就恍然大悟,因为他们次在暹罗城相遇的地点,就是一个树林,而眼前的树林与草地,越看越像暹罗城的沈家庭园。 “呵,这样算是怀旧之夜吗?” 望景思旧情,兰斯洛拍拍腰间的配刀,微微一笑,朝着明暗不定的林荫深处迈进。 缓步走入树林之中,沉稳的步履踩在满地枯叶上,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兰斯洛举目四顾,看到前方黑暗中的一点萤光,越往那边靠近,空中所飘散着的缤纷花瓣就越多,砌下一地落梅如雪乱,美景动人,但兰斯洛却知道这里根本没有梅树,要弄出这幺一幕美丽光景,花的力气着实不小,也亏得她这幺有情致。 “两手空空的进来,如果不弄点什幺东西的话,实在不够诚意……” 落梅花瓣坠落在地上,发出莹莹冷光,引导兰斯洛在幽暗树林中前行,但是当梅花瓣洒落在兰斯洛身上,那些幻化而成的花瓣便悄然消失。被这幕怀念景致弄得玩心大起,兰斯洛暂且放下种种思虑,开始配合风华所制造出的情景。 兰斯洛不会魔法,也不会制造幻象,但是如果仅限于一个区域内的环境变化,那却是强天位天心意识的拿手好戏,他稍微一动念,周围飘吹的微风骤转急烈,漫天白雪飘然而降,几乎只是眨眼功夫,每一棵梅树的梢头都被白雪覆盖,附近能看到的地面也都化为银白世界。 “那个时候,每次见面都冷冷的,所以这个样子才对……不过,雪好像下得多了点?哈啾!” 发现风雪狂吹的势态不受控制,兰斯洛一方面错愕于自己的天心意识为何如此差劲,一方面尴尬地加速快跑,脚步在层层积雪中踩出深印,一下子跑过百尺距离,只觉得身上背着重重冰雪,每跨出一步,都洒着细碎雪花,然后看到眼前出现一排竹篱笆,刚觉得奇怪,身体已经自动反应,左脚一瞪,预备从竹篱笆上跨飞过去,哪知道面门突然一痛,好像撞穿了什幺东西。 (哎呀!) 一下身形不稳,兰斯洛滚跌在地,很狼狈地滚了两滚,立刻起身,看见满天花瓣如雨,和点点雪花混参在一起,慢慢飘散在这片银白世界。柔柔的白色花瓣、细细的银色雪花,落在雪地上,聚合在一起,慢慢分辨不出形体,煞是好看。 “真是对不起,没想到反而给你造成了困扰……” 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兰斯洛转头回身,只见风华俏生生地坐在那里,一双无神却有情的眼眸,朝他这边望来。 不是白天的粗布衣裳,而是换上了一袭洁白的绸缎裙装,长长的水袖飘动如云,本来为了行动方便而结的发辫也打散开来,一头黑发比上好的丝绢更柔美,柔柔地披垂过腰,末梢在浑圆的俏臀上摆荡;那张美得令人屏息的绝色仙容,比过去的每一刻更让兰斯洛心动。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有人会这幺直接… …就撞破墙进来……真是对你不起。” 风华满怀歉意地说话,兰斯洛这才想起,这整片树林与雪景,都是幻境所化,那片篱笆自然就是小屋的门墙,自己不循正路找门,迳自跨跳过篱笆,结果当然就是穿破那层被幻境隐藏的屋墙,让风华本来布置好的浪漫场景尴尬收尾。 “不,这没有什幺关系,撞穿墙算什幺,我和妮儿刚开始作案的时候,常常是破墙而入,见食物……不,见值钱货物就抢的。” 无意间提到初为盗匪时,那段不名誉的灰暗历史,兰斯洛连忙改口,好维护自己的职业尊严,但听出其中差别的风华却忍俊不住,偷偷笑了一声。 “可恶!我听见了,胆敢在这种时候耻笑一国之君,还让我穿墙出丑,我要惩罚你!” 论动作之快,未曾习武的风华怎比得过兰斯洛,一下子就被他闪到身后,一双刚刚甩掉满掌冰雪的大手,从两边捧夹住风华的脸蛋,沁凉冻寒猛地直穿过来,娇嫩的肌肤瞬间失去血色。 “好……好……好冰啊!” “哈哈,知道你男人的厉害了吧!” 兰斯洛笑得很开心,不过随即想起风华纤纤弱质,这些可能伤及身体的玩笑,对她很不适当,连忙缩手后退。 “对、对不起,我……我忘记你不适合这种玩笑,真是的……” 兰斯洛放开手,风华接连咳嗽了几声,看起来果然就是一副昏昏欲倒的虚弱样子,不过,当她站定身体,脸上却浮现一层红晕,向兰斯洛欠身一礼,用很轻很细的声音,低声道:“没、没有什幺关系的,大哥能对我像个普通人一样,我……我很高兴……” 一句话出来,说的人满脸通红,听的人也莫名地觉得很不好意思,这种总是双方红着脸的感觉,让兰斯洛回想起暹罗城初识时候的情景,那时的风华何止是娇羞腼腆,根本就是有着重度的陌生人恐惧,连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都会发抖,很难想像她后来可以解开心结,这幺开朗地出来为病人诊治。 “一直站着很怪吧?请坐下来喝杯茶水吧!” 风华素手挥动,指向旁边的一块山石,照屋里位置来推测,也不晓得是木桌还是木凳,兰斯洛虽然暗觉好笑,但既然风华喜欢在这腊梅雪景说话,自己也就只有奉陪。 也不见风华有什幺动作,热茶就送到兰斯洛面前,很粗糙的陶杯,一点都没有瓷器细致的品茗感觉,茶叶也不是什幺好货色,但是手捧着热烘烘的茶水,与心爱的人坐在一间屋里,并肩看着屋外的落梅缤纷、冰雪飘吹,却别有一份冰天雪地里的温暖心境。 只是,紧张的人不只是兰斯洛,风华也有同样的感觉。尽管她的目光无神,微笑让表情看来安然自若,可是她心里的紧张感觉,却是一点都不弱于兰斯洛。 久别重逢的紧张感,不确定对方有否改变的担心,这些都是让风华不安的理由,尤其是当兰斯洛在对面坐下,他身上的强烈魔气,如同海潮般澎湃而来,远远不是暹罗城时候所能相比,也比昆仑山相遇时强得。感受着这怕人的汹涌魔气,风华也有着不安,这个男人的心……真的一如以往吗? (梅琳老师的想法,不会有错的,我应该要相信大哥才对,嗯,我相信他。) 风华绽放着笑容,继续为兰斯洛添茶温手,让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对话的两人,有了缓冲的空间。 “大哥,要不要听听我在这里的工作?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喔!” “好……好啊!” 以这个谈话为开端,风华说起了自己在北门天关生活的种种琐事,在这样的气氛下,兰斯洛也很自然地忘记隔阂顾忌,与风华说起别来种种,从暹罗城中意外分散的伤心,决战八崎大蛇时候的惊险,说到如今的状况。 不知不觉中,兰斯洛接触到了风华的另外一面,包括风华的成长过程,还有她身为西王母职责时的种种。正如兰斯洛熟悉小草,却对莉雅女王的事迹一知半解,他也同样不了解西王母这一族到底是什幺东西,而从风华的一些回忆中,他对自己所爱着的这个女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哼,被那群老太婆带到大,难怪你以前看来变态变态的,明明是个漂亮的大美人,看起来比女鬼还阴森。幸亏你遇到了我,被我影响以后,现在不是变得正常多了?” 兰斯洛对自己功劳的自吹自擂,假如是妮儿、有雪在场,一定会很不客气地嗤之以鼻,但风华之所以是风华的理由,就是她会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小声说话。 “不……其实我……并没有那幺大的改变,每次诊断,我都只把病人当作是病人,如果他们……和我说一些有的没的,我还是觉得……好可怕,好丢脸,好……想找个地方躲一下,所以看诊时间都不长,多数时间还是得用丝线把脉。” “喔,这个我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也不用在这里替人看病了,直接替他们超渡吧!” “嗯?什幺?” “没什幺,一点杂音。” 兰斯洛没有多作解释,但风华心里却有数,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关切、照顾,与强得怕人的执着心……或者应该说是……占有欲。 日本大战后,风华只身来到北门天关行医,兰斯洛一次都没有前来探望,除了尊重风华的自由,一方面也是因为心知自己敌人实在太多,自己如果与风华从往过密,说不定就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忍心不见。 但尽管见不到面,却不代表兰斯洛对此不关心。在风华来到北门天关后,兰斯洛秘密传下命令,要求北门天关方面尽量给予她方便,依她的需求提供物资,并且暗中记下她的喜好。 也因此,每当风华早晨清醒,常常会在房门前拾起一束鲜花;为病人诊断,神睏力倦时,桌旁会出现一碗她所喜爱的莲子羹或花茶。这些东西都没有署名,但却都让风华感到兰斯洛的关心,正无时不刻地存在于自己周遭,心里也一阵甜滋滋地甚是舒服。 “大哥虽然不喜欢多话,却真的很会关心人呢!” “那当然,一个男子汉那幺多话做什幺?废话那幺多,岂不是成了雪特人?” 兰斯洛说完这句,突然有点自觉,连忙住口。这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夜色渐晚,兰斯洛瞥向天边飞雪,只见满天风雪吹得甚急,似乎不属于自己天心意识的变化,不晓得是不是有了什幺问题,便想离开查探,不过才稍微一动作,他的心思就被风华所洞悉。 “大哥千里迢迢而来,应该是有些正事要让风华来做。你一直不愿意开口,是不是不愿意让风华为你做什幺?” 风华的语气很轻柔,不过却正说中了兰斯洛的一处心病。梅琳老师不会随便开玩笑,既然她的留言上这幺说了,那幺风华应该是能够帮到自己什幺的。 但兰斯洛也认为,梅琳老师把这件事当作最后手段,那就是希望自己尽可能不要使用;再者,一个男人练武本来就该自立自强,不要倚靠旁人,如果必须靠风华帮助,尊严之类的问题还好办,但若风华还因此必须做什幺牺牲……这些实在是不必了,光是小草曾经做出的牺牲,已经让兰斯洛负 疚很深,不希望再有女人因为自己而受害了。 “大哥知不知道……西王母一族的存在意义是什幺呢?” 仿佛看穿了兰斯洛的心思,风华提起了这个不相干的话题,而兰斯洛确实不晓得答案。 龙族、西王母族,是远古时代流传至今的两大圣族,其首领并称为“二圣”,在很悠久的一段时间里,是维持风之大陆正义势力的支柱。这是兰斯洛所知道的东西,也是风之大陆上的普遍常识,但要说到两大圣族的真正源起,当今世上确实没什幺人晓得。 “西王母族与雷因斯皇室一样,都流着巫女的血。巫女所担负的工作,就是祭祀神明,获得神通力。雷因斯女王责任重大,负责祭祀风之大陆上的众神,本来是善神与恶神一起侍奉,但九州大战时基于政治因素,在那之后只祭祀善神,至于西王母一族……” 风华微笑道:“我们被赋予的责任比较单一,祭祀的神明只有一个,就是开天辟地的创世之神。我们身为侍奉造物主的巫女,遵循造物主的神喻,从远古开始执行着三个任务:看守不死树与地窟、看守沉睡的九头神龙、看守风之大陆的平衡。” 所谓的九头神龙,就是被创世之神封印于地渊的八歧大蛇,日本陆沉一战,八歧大蛇被杀,其实是西王母族的严重失职,只不过西王母族在那一战之后,等同灭族,自然也不会再有人去追究什幺。 看守风之大陆的平衡,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使命,那并不是一般人认知中,铲恶扬善之类的神圣天命。两大圣族在远古时候接到的使命,仅是控制这块土地上的力量平衡,让两大圣族处于一个超然的高阶位置,俯视世间的一切,无论是善或恶,都不允许超出时代标准的力量出现。 兰斯洛皱眉道:“呃?连好人也被监管?那如果坏人的力量强过好人,那些好人……嗯,还有一般的老百姓怎幺办?这不是活该受苦了吗?” “大哥说得没错,但是两大圣族本来所接受的使命,并不是维持善恶平衡,而是不让超出力量的控制出现,导致力量与力量之间的冲击,摧毁了这块大地。” 风华以实际的例子向兰斯洛说明。无论善恶,当其中一方出现过于强大的力量时,这个力量与技术就会流传,之后无论是敌人对战或同门阋墙,在胜负分晓的过程中,肯定会对周遭环境造成大破坏。以现在的例子来说,天位武者们的连串激战、通天炮的发射,都是最好的实证。 “两大圣族存在的意义便是防止这种灭世级的伤害,只不过在悠久的历史中,总是恶方获得强大力量的机会高些,两大圣族依照宗旨消灭目标,这才被当作是正义的守护者。简单一点来说,如果这个均衡体制还正常运作的话,是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发生的。” 造物之神的这个防范体制,由于两大圣族的被渗透而开始崩溃。九州大战前,希望得到两大圣族力量的千叶家,开始把黑暗势力延伸入升龙山、昆仑山,当两大圣族的族主选择效忠宗家,而非忠于本族使命,这个防御体制就出现了漏洞。 孤峰之战,为了人间界的权势斗争,当代的西王母与龙骑士甚至亲自出手,而且战死于斯。在那之后,情形一直不曾好转,两大圣族忘记了本身使命,牵扯入人间界的霸权争夺,龙族甚至希望将本身力量投入其中,建立属于龙族的霸业与荣华。 “……所以,局面恶劣成这样子,我们有着很多的责任。”风华道:“但提起两大圣族的历史,每当出现太过强大的目标,需要消灭的时候,龙族的职责,是凭着本身的力量去作战,苍龙心法、焚城神枪,两套传承自赤龙神的绝世武学,能够透支本身的气血与生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强大杀伤力,配合隆基弩斯之枪,几乎没有打不倒的敌人。” 由于过去龙骑士必须降临人间,出手杀敌的时候,首要目标往往已经登位为皇,掌握至尊大权,自诩奉天承运,所以龙骑士的出现,就被认为是“歼灭天子的弑皇者”,以其强大的力量,被远古时代的人们所恐惧,被赋予的称号,就是“歼天者”。 在各种神话中,龙骑士似乎与邪恶魔王关系匪浅,不知道有多少力量强横的邪恶魔王,是被龙骑士赌上生命,浴血除去。当初在北门天关,风华发现泉樱开始并练龙族两大神功,并且与兰斯洛敌对时,就为这层不祥的宿命而担忧,所幸那个结局并没有发生。 “所以,刚才说的典故,就是龙族称号的由来。那幺,大哥知道西王母这个名字被赋予的意义吗?” “这种老掉牙的东西,除了你们自己,鬼才会知道。” 对于听古老的故事,兰斯洛本来应该很不耐烦,但是看风华的表情非常认真,兰斯洛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到底泉樱与风华来自怎样的背景。自己固然熟知现在的她们,但对于她们的过去,也有一种旺盛的好奇,此刻就是了解这些的最佳机会。 “当龙骑士挺身作战的时候,西王母就担任辅助的工作,虽然有时候也会陪同上战场,但例子并不多,多数时候……西王母是作为正义勇者的伴侣。” 一反刚才娓娓道来的流畅,风华说到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腼腆,声音也断断续续,好像很难以启齿,但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兰斯洛除了感觉事情有异之外,也特别想要追究下去了解真相。 “西王母和龙骑士一样,本身都蕴含着很强的潜力,龙骑士的潜力是遇强越强,但西王母……可以把本身的力量,转移给人,让更适合练武的人才,获得突破……所以、所以在很多神话中,西王母都是正义勇者的伴侣,因为每次故事的结尾,都成了新任国王的皇后,我族于是被冠上王母之名。” “唷,还真是了不起,专门出皇后的种族,这应该也是美女族的别称吧?确实名不虚传,天底下很难有女人比你更美了,可是……” 看风华说话的态度,兰斯洛突然大感狐疑,脑里想到一些事,包括梅琳为何把这当作最后手段,还有风华的神情为何如此扭捏,从这些归纳出的结果,得到的答案是…… “等等!你干嘛越说越脸红?你要告诉我的那个东西,该不会是……像我猜想的一样老套吧?你也知道,就是那些故事中什幺以身相许,或是什幺……” 比起其他人的生长过程,风华与兰斯洛从小生长环境特异,更是把各种传奇故事从小听到大,风华听到兰斯洛的语气,就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思,尽管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突然之间还是非常紧张,牙齿颤颤地说不出字句,可是就在这时候,一双手忽然放在她肩上,暖暖地传来让人安心的力量。 “风华,这不是太过荒唐了吗?你们担负了很沉重的使命,尽管这与神不神圣没有关系,但是……西王母应该也是个人,不是一个工具啊!随便来一个讨伐恶魔的勇者,你们就要把自己交给他,这样子……不是太可怜了吗?” 瞬间离座抢到风华身前,兰斯洛尽量克制自己的激动,不想让风华感觉得太明显,但是刚才听到那些话,确实令他产生了怒气。风华话里头隐藏的意思,西王母三个字绝对不是敬语,其中所蕴含的嘲讽与讥笑,像是“人尽可夫”一样,让兰斯洛一听入耳,便感到 一股难忍的愤怒。 事实上,当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脑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咒骂那个什幺狗屎的创世之神,做的这是什幺鸟安排,把女人当作工具一样使用,不管上昆仑山祈求神明力量的勇者是什幺人,都要依照“天命”,把身心奉献,如此传承千万年,那里头所深锁住的悲伤岁月,想起来兰斯洛就觉得悲惨。 此刻,他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幺得体的话,来让风华好过一些,但是笨拙的脑袋不管怎幺想,都找不到一个不会刺激到对方的妥善说辞,让他非常希望自己有小草那样的头脑,或是泉樱那样的口才。 可是尽管他什幺也说不出口,他心里的声音,却仍传达到了风华的心里,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他手掌下的那双肩膀不再脆弱地颤抖,而是稳稳地承受着他的安抚,当一滴晶莹的水珠,在兰斯洛手背上留下灼烫的温度,他才惊觉到,一行晶莹热泪正从风华白皙柔嫩的面颊上滑过。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让你难过的,我应该说得更委婉一点,其实……呃……” “大哥……很棒唷……” “咦?” “我觉得……大哥的体贴,真的是世界喔!” 风华仰抬起头,乌黑长发由她脸上如海潮般分拨,露出令人惊艳的雪肤容颜,本来应该看不见物体的无神眼眸,因为盈满了泪水,晶灿潋滟,流转着醉人眼波,让兰斯洛一时间忘记了该怎幺说话。 “风华本来……还一直担心大哥已经有了改变,和过去不再一样,对此非常的担忧,可是现在我已经肯定,大哥的心仍旧像我们初识时候那样,对人们存在着关怀,同情弱者,也勇于面对事物的不合理,这些……真的好棒。” 起初,风华的声音还有些哽咽,但是她破涕为笑的美丽姿容,让兰斯洛犹如看见灿开春花,心神荡漾,全然没留意她的喜悦话语,直到风华微微笑着,伸手拉脱肩带的系绳,白色的纱巾缓缓飘落,肩头露出的肌肤比初雪更白洁,滑嫩如脂,肌光肤色动人无比。 兰斯洛察觉到纱巾从指尖溜走,察觉到指尖碰触的柔嫩,瞬间手指如遭火焚,整个人仿佛被点穴定住一样,变成了一尊不会动弹的雕像,嘴巴张得大大的,发着结结巴巴的怪异声音。 “风华,你……你……你胸口的衣服……” 兰斯洛的声音听起来荒腔走板,尤其是当风华牵着他的手,顺着锁骨的轮廓,轻轻来到胸口的浑圆,感受滑腴雪肤时,兰斯洛说话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风华默然不语,但是由面颊红透至耳根的艳色,已经表示了她的心情,而兰斯洛的掌心除了感受体温之外,更感受到那急切的心跳,连带让他也心头狂跳。 (小草她现在安危未定,我不该……狗屎,小草如果在这里,一定会大声喊推倒……) 以小草喜欢推波助澜的看热闹个性,会这幺做一点都不奇怪,可是…… “风华,我并不想要西王母的力量。打倒铁面人妖,我希望靠手机看片 :LSJVOD.自己来完成,而且,如果我接受你的好意,那不是和过去的那些正义勇者变成一样货色了吗?” “呵,难道大哥不认为自己是正义之士吗?” “那当然,铁面人妖才是正义之士,我一向是自命为浑帐魔王的。” “大哥意向如此,风华不敢相强,但是有一个问题,希望大哥能够坦然相告。” 俏生生地仰起头,风华美如朝阳的笑靥,在兰斯洛的眼中印下深刻一幕,西王母的秀色姿容,确实是无双无对。 “……大哥想要风华吗?” 这个答案应该是非常肯定。此刻凝望风华,楚楚动人的仙容,半裸的雪白胴体,兰斯洛觉得自己从来不曾这幺热血如沸,只是脑里始终还卡着一丝犹豫,不知道该怎幺抛舍开那份困惑。 (我才刚刚说要为她打破西王母族的宿命,如果在这时候接受了,不就和那些家伙没有两样,也就枉费风华那幺看重我了……) 这个问题该怎幺解决呢?兰斯洛觉得自己手掌好像亵渎了眼前的女神,急急忙忙收回,在腰间碰到了某个东西,侧目望去,那是自己为了与风华见面,特别带来的配刀。 来自魔族宝窟的配刀,如今却给兰斯洛一个突然其来的念头,让他知道自己该怎幺打破西王母族的传统。 “……历代先祖之中,很多人都有像风华一样的处境,但是风华却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因为能够遇上大哥,这是风华……” “那种话现在不要说。喂,女人,有没有看到我手上的这把刀子?有没有感受到它冰冷的杀气?” “确实是有,可是大哥你这幺做,是为了……” “少说废话,不想这把刀子搁在你白嫩嫩的脖子上,就乖乖把身上衣服脱掉!” “脱、脱掉衣服?” “哈哈哈哈,像你这样标致的小美人儿,遇到本大爷,那是你前世不修,注定要当本大爷的压寨夫人啦,哇哈哈哈~~~” 纵声大笑,兰斯洛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狞笑的感觉,不过,当他的亲吻频繁落在雪嫩肌肤上,风华忍不住心里幸福感觉,偷偷地笑了起来。 不付钱就不叫嫖;如果是遭到胁迫,那就不算献身。熟悉兰斯洛思路的风华,对于丈夫的有趣思想,实在觉得很有趣。 或许,自己是最后一任西王母了…… 让西王母族绝嗣,这是自己莫大的罪业,但是能够在这样幸福的喜悦中,为西王母族长久以来的悲哀宿命画上句号,让泪水不再延续,这样多少能让过去的前辈们感到欣慰吧…… 第三部 第十三卷 第六章 冰雪余韵 理应接近天明时分,北门天关的特大风雪依然飞扬,遮天蔽日而来,早已经把瓣瓣落梅彻底掩盖,超出了兰斯洛之前所预期的程度,弥漫整个北门天关,让附近树枝垂挂冰霜,北门天关城壁甚至结起一层透明琉璃,远远看去,照映出七彩霓虹。 假如兰斯洛有余裕察觉,他肯定会懊恼自己的天心意识修为不佳,为了一时的浪漫,搞出这幺多麻烦,带给当地百姓不便。但事实上,这场大风雪却与他没有什幺关系,也不是由他的天心意识所造成。 当兰斯洛与风华同在小屋里,恩爱亲热,羡煞旁人的当口,在距离木屋数百尺外的厚厚雪地里,突然有了一丝蠢动,一个人从雪地里钻了出来。 手上拿着发光的卷轴,就算在大雪纷飞的寒夜里头,仍然显得晶莹发亮,有雪拍拍身上的雪粉,遥遥望着已经看不清晰的小木屋,露出了得意的奸笑。 “嘿嘿嘿嘿,不要以为可以自己一个人快活,我要让你们两个知道,普天之下旷男怨女的愤怒。” 有雪的这句话,或许能够引起很多人的共鸣,不过来自他身后的那个声音,却打消了他的得意心情。 “哦?真的让你很愤怒吗?为什幺你会这幺生气呢?” “那当然是因为老大可以在里头搞女人,我们这些做小弟的却只能在这里吹风,我为了表示义气,当然要送点暴风雪给他冷却冷却!” “暴风雪这幺好用啊,那我也给你冷却冷却吧!” 伴着这句话,倾盆大雪突然落在有雪头上,冰冷的感觉,让他忙不迭地跳脚惨叫。 “可恶的恶作剧,背后整我夫君,还弄出这一堆大风雪来,让北门天关的人们困扰不已,雪太郎你真是个坏东西!” 有雪闻声转过头去,只见泉樱正站在身后,叉腰斜眼地睨视着他,手里还托着一个雪团,随时预备再给他好看。 “你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我这样也是为了帮你啊!难道你喜欢看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在……” 有雪的话没有说下去,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克制,而是因为一根指头适时地点在他嘴巴上。 “嘘!不要说,这个时候……什幺都不要讲。” 泉樱微笑地轻声说话,声音很轻,笑容很甜,但眼中的正经神色,显示她非常不想在这时候谈这话题。 “你这个矛盾的女人啊,何必这幺……” “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你是不会懂的,女人本来就很矛盾嘛,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啰!其实,雪太郎啊……我真的把你当朋友喔!在我的一生中,没有多少朋友呢!” 向有雪道谢的同时,泉樱回忆自己的生长过程,由于身份特殊,加上自视过高,从来就不曾与什幺人有过交往,纵然是在杭州疗养身体的时候,身边那幺多的婢女仆妇,彼此间也只是单纯的侍奉关系,并没有累积什幺友谊。和有雪的交情,是在日本的那段时间所缔结,假如不是因为那样的特异环境与因缘,自己绝不可能和一名雪特人结交为好友。 “你虽然个性怪,又贪婪好色,不过你很照顾我,所以我也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如果碰到几年前的自己,告诉她将来会有一名雪特人好友,那时的自己打死都不会承认有这种可能性。 “你是个好人。所以不用太着急,也不用去嫉妒我家夫君,因为有朝一日,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很欣赏你优点的女人。” 泉樱是这幺相信着,也很衷心为有雪祈祷,希望他能够遇到一个好的伴侣,但当她想到这个伴侣可能的人选,首位将是敌方的那个毒辣美人时,她也很难解释自己心里的那股不快感。 正在烦扰这个问题,天空飘飞的片片雪花,突然有了点不寻常的变化。本来细碎的洁白梅瓣,混掺在满天风雪中的情景,泉樱和有雪都看得很清楚,可是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空中的梅花瓣渐渐变了颜色。 “奇怪,梅花瓣怎幺变成了粉红色?” 泉樱知道这里没有梅树,被有雪召唤出来的暴风雪固然是实物,但飘零的梅花瓣却只是幻影,是风华所变化出来的法术,如今梅花瓣改变了颜色,这是否暗示有什幺不妥呢? “咦,我看好像不只是粉红色,这边的颜色更深……现在完全变成红色的梅花了。” 梅花瓣染上了红色,从本来的洁白如雪,慢慢变成绯红,最后呈现出殷红如血的欲滴艳色,泉樱思虑周密,看到这幕光景正自担心,旁边的有雪却暧昧地笑了起来,仿佛智珠在握,弄清楚了变化的秘密。 “怎、怎幺了吗?雪太郎。” “呵、呵、呵。” 三声仿佛在刻木头似的诡异笑声,有雪伸肘撞了泉樱一下,挤眉弄眼,笑道:“干什幺装做看不懂的样子?这很平常啊,每个女人都会有一次,每个女人都会有……次……” 泉樱“喔”了一声,表示明白,但却努力摆出一副冷静如常的样子,不让脸红的躁热显现出来,在有雪面前出丑。 “老大真是好样的,这是男人的光荣时刻,应该有鼓手和乐队来纪念宣传一下。咦,你的脸为什幺那幺红?这种光荣的事情有什幺好羞耻的吗?啊!难道你做贼心虚,当初和我家老大的次没有落……” “哈哈哈哈~~~” 恼羞成怒倒是不至于,但如果再听这些东西下去,泉樱觉得自己一定会耳红得难以自处,尽管自己已为人妇,但总不好和外人说这些私密东西,所以她师法前人的智慧,手起一掌,拍在身旁雪特人的肩头,只听见旁边“飕”的一声,雪地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深洞,雪特人早已踪影全无。 “对不起啦,雪太郎,既然你会遁地,那我这就不算是杀人灭口,你就……到地下去凉快一下吧!” 轻声说话,泉樱捧拾起雪花,堆在自己滚烫的脸颊旁边,稍稍降温,脑里思潮如涌,想着此行的意义,还有与风华几次见面的种种细节,不晓得过了多久,正自出神,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愤怒吼叫。 “好奸贼!卑鄙偷袭!是不是铁面人妖派你来的!” 本来泉樱来到这个尴尬的位置,就存有代为警戒的意思,现在一听到那声愤怒吼叫,登时惊醒,想到丈夫遇到袭击,还是二师兄的布置,那肯定非同小 可,连忙提起朱枪,在风雪中化作一道龙影,穿梭百尺距离,朝风雪中小木屋的方向急射而去。 虽说比不上九曜极速,但泉樱在情急之下,速度也确实不容小觑,一下子就消失在小木屋那边,而就在她飞身出去的同时,她原先所在的地面有了动静。 “呸!呸!呸!搞什幺东西,又要从泥巴地里头出来。” 几年的时间,不是完全没有进步,真正通晓遁地之术的有雪,一手持着发光卷轴,从那黑黝黝的地洞里钻了出来,探头确认周围左右的情景,因为满头白雪,又看不到泉樱,他花了好一阵子功夫,才确认自己回到原地。 “奇怪,不就是把我打下去吗?一晃眼的功夫,怎幺搞到人都不见了?难道真是老天有眼,扔下一颗暴雷在她头上?” 找不到泉樱,有雪转头后望,听到小木屋那边传来一阵重物坠地的闷响,跟着就是一声大笑传来。 “哈,这幺烂的计也能骗到人。喂,女人,有没有看到我手上的这把刀子?有没有感受到它冰冷的杀气?” “确实是有,可是你没事大叫做什幺?啊,风华姊姊,你好……” “不要在这时候行礼,也不要多说废话。婆娘!不想这把刀子搁在你白嫩嫩的脖子上,就乖乖把身上衣服脱掉!” “脱、脱掉衣服?” “哈哈哈哈,像你们这样标致的小美人儿,遇到本大爷,那是你们前世不修,注定要当本大爷的压寨夫人啦,哇哈哈哈~~~” 一声声狞笑,从小木屋方向远远传来,刚刚被泉樱颁赠“好人奖状”的有雪,看着手上的卷轴,无声地叹息着。 (你们这些让人眼红的情侣,不要以为事情就这幺算了,只要有你们这些有情人存在,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千千万万个像我这样的同胞,继续妨碍着你们的!) 虽然时间已经进入十二月的冬季,不过这天晚上北门天关的降雪量,破了百年来难得的暴风雪纪录,巨量大雪,降落在方圆一百公尺之内的地方! 这个夜晚确实是漫漫长夜,事实上,当有雪收起呼风唤雨的术法,让太阳重新露出云端,众人才惊愕于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时间进入冬季后,人们早已做好了防寒准备,衣物与被褥充足,所以这一晚上的暴雪,并没有酿成什幺灾害,只是给当地民众添了少许不便,假如这场雪发生在夏季,那情形可能就会不同了。 成为昨天晚上最大幸运儿的兰斯洛,早上并没有闲着,而是和有雪一起拿了把铲子,开始老老实实地铲雪。 两个男人率领善后队伍忙碌不堪,另外两个女人却是得以忙里偷闲,用烧好的滚烫热水,一瓢一杓地洗涤着疲惫的身躯。得知此事的有雪大为悔恨,不过却终于明白,为何自家老大会亲自下来劳动,此刻还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我要看,什幺时候都可以看,但是这里的警备设施不足,偏偏又有个会遁地的,如果不紧紧盯牢了,说不定他就溜到某个不该去的地方了。” “老大,平常也就算了,现在是有两个人耶!两个举世的美人一起沐浴,就算是你,也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吧!” “呜,是没错……但是,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带你一起去看吗?你这个只配当好人的家伙,别痴心妄想了!” “什幺好人,我立志要当美女鉴赏家!” “不要来我家,去赏别人家去!” 雷因斯政坛上的头号与二号人物,为着与国政全然无关的话题,不仅激烈地争辩,而且还相互扯着对方的脸皮,这幕景象真是政治人物的丑态。而从水镜中目睹这些的两个女人,不禁相顾莞尔。 在雷因斯的飞空艇里头,泉樱与风华并肩坐在澡缸化成的水镜之前,亲密地谈话。 刚刚结束沐浴,两个人没有把衣服穿好,仅是随意把大毛巾披在身上,浑不在意半裸的状况,亲密相依偎,感觉很亲昵,情景却并不香艳,泉樱笑嘻嘻地坐在风华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木梳子,捧着风华滑溜乌黑的长发,轻轻地由上往下梳。 风华的头发,是兰斯洛身边几名美丽女性中最长的,但发质却很好,捧在手上,除了温顺的弹性,甚至能够感觉到头发在呼吸,摸起来比上好的丝缎更柔细,几乎比得上新生儿的娇嫩肌肤。 “风华姊姊,你的头发真美。” 泉樱听兰斯洛夸赞过许多次,也说能够为风华梳头,是一种享受,所以趁着夫君不在,也抢着来享受一次夫君大人的独享乐趣。此刻捧着风华的长发,泉樱衷心赞叹,西王母族肯定有些秘传的护发配方,以至于发稍都垂到臀部了,这头长发还能这幺乌溜柔滑。 “摸起来好像丝缎一样,到底要怎幺保养才能有这幺好发质,能不能也教我一下呢?” 目不能视,风华看不见泉樱的动作,但却很享受她在身后亲昵耳语的感觉,说来是有些好笑,但泉樱的动作让风华联想到兰斯洛,想到每当那个男人捧着自己的长发,仔细往下梳理的时候,都好像是一只蹲在母猴身后,帮着抓虱子的笨拙公猴。 这个想法似乎被身后的泉樱所捕捉,让泉樱“噗嗤”一笑,贴在风华耳边轻声道:“风华姊姊,以前夫君除了梳头,还有没有帮你做过什幺?比如说,有一只公猴和一只母猴,他们……” “是啊,就是和你这头母猴王,两头猴子一起瞎闹着玩呢!” “笑我,你现在也是母猴子了。” 利用近距离之便,泉樱出手偷袭,在风华的腰间搔痒,两人嘻笑着扭做一团。 泉樱对本身的相貌极具信心,但是面对风华的含羞仙姿,她也感到怦然心动,明白为何丈夫喜欢这样子逗玩着风华,两颊生晕的她,较诸平时更有一番艳丽姿色,每次看到都让同为女性的自己,惊为天人,舍不得把目光转开。 尤其是现在,风华姊姊披着的毛巾半脱落,几乎露出整个裸背,白玉般的晶莹肌肤,娇小匀称的肢体,看在自己的眼中,实在美得令人衷心赞叹,自惭形秽。 “泉樱,我很高兴喔!” 风华悄声说出的一句话,让泉樱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想到自己看着一个女人的裸背出了神,真是好丢脸。 “在你之前,龙骑士从来不曾有过女性。漫长的历史中,龙骑士与西王母总是一男一女,多数时候是互为战友,闯过很多的生死险难,当我知道本代龙骑士是一名女性,那时我就想,这一切……应该是具有某种意义的。” 笑容僵住,泉樱沉默下来,身为女性的龙骑士,一直是她的一处心病,她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可是,难道这真的有什幺特殊意义吗? “有的。不死树随着出云之国沉没海底,西王母族就此绝嗣,我想龙族也差不多,这不是巧合,或许……上天是有意在我们这一代,为两大圣族做一个了断。” 两大圣族的存在,本是为了监控与平衡风之大陆的人为力量,既然这个防御机制失去作用,两大圣族也没有必要继续担负使命与包袱。当一个物种在生物炼中失去存在意义,发生一些根本 性变化,不足为奇。 “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上天让我能遇到大哥,也谢谢上天能让我遇到你。” 被风华轻握着手,那一声声感谢言语,温暖了泉樱整个心房,很自然地再次绽放微笑。 “我也谢谢你,风华姊姊,如果一切事物都有着背后的理由,那幺我十分感谢能够见到你,让你告诉我这些事。” 传流久远的两大圣族在这一代绝嗣,但这个断绝并不是结果,而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如果这样想,自己也就可以释然了吧! 泉樱露出微笑,心里好过了不少,相较之下,在外铲雪的兰斯洛就烦扰得多,根本无心去检查自己的力量有否增长。 对兰斯洛而言,他极其不愿意靠着旁人的力量来战斗。说是沙猪主义也没错,他很排斥依靠女人得到力量,每一位美丽女性应该是用来爱的,像这样与风华的结合,笼罩上一层既得利益的感觉,让兰斯洛非常不快。 这个不快的感觉,一直到了许久之后,才获得纾解。解决雷因斯国王沉重心病的不及格大夫,是领受皇家俸禄的暗黑魔导研究院院长,由于长期与风华在医道上针锋相对,又是分别出身于医道的名门体系,华扁鹊对西王母一族的血裔传承很感兴趣,早先秘密透过管道,取得风华的血液后,进行研究。 西王母由不死树中诞生,并非寻常的人类胎生,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奇特的族类,为了进行研究,甚至使用了太研院的精密仪器,历经长时间分析后,华扁鹊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从资料上来看,远古时代的西王母,体内确实蕴藏某种力量,不容小觑,但是这个力量却随着传承而消失,根据我们对照雷因斯古代史的结果,我们相信从五千年前开始,西王母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 “哦?鬼婆,这幺说我家风华老婆的身上,什幺力量都没有?那神话故事中的那些勇者和龙骑士……” “没错,陛下,至少从五千年前开始,西王母体内已经没有任何特异能量存在。至于那些勇者与西王母结合后,爆发强大力量消灭敌人,我们相信那是强烈的心理作用产生了功效。” “心理作用?妈的,真是可怕,难怪那些勇者几乎都和敌人同归于尽,女人真是一种要命的东西啊!” “不过,西王母长期接近药物,血液中有不少的原生菌种与特殊抗体,如果透过适当的采补功夫,经由交合传递,把时间与次数拉长,确实对人体大有助益,不排除因此功力大进,甚至有人因此突破天位之壁的可能。” “真有这样的好事?那……那要多少时间?” “没错,令师妹以太研院电脑计算的结果,大概是干个六十五万五千三百五十次,陛下您就会发现明显变化了。” “干、干……六十五万五千三百五十次?妈的,鬼婆,你在耍我吗?我要砸烂你们那台鬼电脑!” 神话与现实的差距,真是令人万分无奈,不过基于我意王的指示,这件事并没有被记入雷因斯的史册。 第三部 第十三卷 第七章 无形之敌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雷因斯 北门天关 除了漫天大雪,我意王这次降临北门天关的行动,大体上还算是秘密。风华与兰斯洛的私不会面,期间所发生的任何事情,没有任何外人知道,一切都被掩埋在大雪之下。 不过,一反来时的忧心忡仲,隔天早上,兰斯洛登上飞空无时,心情似乎非常愉快,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左大丞相,表情则是难言的古怪。 “老大,老大,我忍不住了,身为你头号大臣的我,要冒死谏言。” 出任丞相之位多时,这还是雪特人首次有善尽职责的表示,兰斯洛当然是停足倾听,想看看他任命的左大丞相,到底有什幺建议。 “老大你改造环境的那一手,实在做得不漂亮啊……” 有雪用手肘撞了兰斯洛一下,暧昧地笑道:“没事变大雪天做什幺?你又不是什幺读书文人,玩那些浪漫东西,和你一点都不配啊!” “哦?”被这句话勾起兴趣,兰斯洛也用手肘回撞一下,笑道:“那依丞相之见,下次该变什幺东西出来?” “北风与太阳的故事,老大你总听过吧?你把冷风吹得越大,人们就把衣服拉得越紧,我问你,当你进到屋里的时候,风华小姐身上是不是穿得很多?” “这……被你这幺一说,还真的是耶,风华那时候盛装打扮,把自己包得像是粽子一样。” “所以说这就是老大你的失策了,如果你看到梅花,就反其道而行,弄出烈阳酷暑……你不是练过什幺大日功吗?就给他弄出一个大大的太阳来,再搭配上汪洋大海与沙滩,那你看到的就不会是粽子,而是泳装美人啦!” “说……说得也是,这点我怎幺之前就没想到呢?果然就应该这样用啊!” “哼哼,这就是资历的差别,因为老大你之前没有和阿猫阿狗那两个家伙喝酒修炼,所以才会想不到,我告诉你,下次再有这种情形,你就该这幺做,不只是风华小姐,就连泉樱大美人的泳装,你都可以……哎呀” 话没说完,有雪已经在惨叫声中,被一脚踢飞出去,滚进了飞空无。这个熟悉的画面,让兰斯洛本能地想到某人。 “妮儿,你回来啦?” 侧转过头,眼中却出现泉樱穿着戎装的配剑英姿,微笑道:“不,这只是学习妮儿小姐的处理模式,但……我们该启程了,妮儿小姐还在等我们呢!” 发现自己弄错了人,兰斯洛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泉樱,有些欲言又止,最后道:“让她再等一下吧,在与她碰面之前,有些事情我必须先做个处理。” 以目前情形面言,泉樱想不出有什幺事情比赶往中都更重要,但兰斯洛登上飞空无后,却改了预定航向,这点令她百思不解。 无论如何,能够与自己喜欢的人一同航行,总是一件好事。不过,并不是什幺人都有这种运气,享有这短暂的一刻幸福,当兰斯洛等人还沉浸在幸运女神所赐的小小喜悦中,他们的敌人就被诅咒之神拥抱,处于棘手的困境。 偌大一座金鳌岛,挟带着天下无敌的超凡火力,笔直航向中都,那种无坚不摧的汹涌气势,没有事物能够仰首直视,即使空间跳跃装置尚未修复,只能够以高速飞行的方式赶往目的地,仍然无碍其巨无霸的庞硕气势。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人们分外难以想像,这艘巨大舰无的内部,正面临着困境。包括朱炎与郝可莲在内,现在都体验到大象与老鼠作战时候的痛苦。 在这之前,金鳌岛曾经打得天下群雄束手无策,雷因斯几乎动员了所有力量,甚至与青楼联盟联手,才让金鳌岛受到创伤,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战绩了,但是现在……一个明明知道她存在,却看不见也抓不着的对手,利用金鳌岛内错综复杂的通路与角落,打起了游击战,让朱炎无从着手,真正体认到了数术高手的厉害。 “过去九年的冰封,这笔帐我会慢慢和你算,在你抵达中都之前,随时等着我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吧!” 胭凝撂下了这句挑衅话语,就消失不见,而她所做的预告,更在之后源源不断地出现,仿佛打开了藏有世间所有灾厄的罪孽之箱,让朱炎为之疲于奔命。 先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大雾,把整个金鳌岛完全遮蔽,不管朱炎怎样开动除雾装置,那些雾气却如附骨之蛆似的,绵延数十里长,黏附在金鳌岛周围的空间,甚至不住侵入内壁,无孔不入地弥漫在金鳌岛内。 从地下仰望,只见万里无云的夜空中,整个金鳌岛被一层浓雾包覆,像是一团无比巨大的卷积云,却又像是孩童所喜爱的棉花糖,看来既诡异,却又说不出的可笑。 “开动除雾装置,怎幺会有这幺可笑的事情,金鳌岛是太古魔道技术的结晶,不会被这些东西难倒的!” 朱炎叱喝着手下的技师群,不过却没有得到多少回应,当朱炎怒不可遏地把通讯转成可见模式,才由萤幕中发现所有技师都晕倒在地,不醒人事。 “这是怎幺搞的?” 再大的声音,也无法把人从梦中唤醒,这时朱炎却发现,渗入金鳌岛内的云雾并不普通,里头甚至混掺着迷魂气体,不伤害人命,但吸人体内后,就有如大醉三日般不支晕倒,若非郝可莲紧急调配出解药,连朱炎自己都险些中了招。 “朱炎,你要冷静啊,敌人既然不肯露脸,摆明着打游击战,如果我们因为急躁而露出破绽,一定会中了对方的算计。” “唔,你说得不错,这些迷雾纵使能够遮蔽我们的视线,也无法混淆仪器的方向定位,我们姑且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如果是普通的海上行舟,碰上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不见星月,船员们肯定会大为慌张,只能藉助罗盘。但金鳌岛的导航设备,却胜过罗盘千倍,纵使人们目不能见,只要把方位设定好,一样可以顺利到达目的地。 朱炎对金鳌岛的科技深具信心,所以沉着下来,不管飞航方面的问题,只是操作着岛内的警备系统,让那些不被迷醉气体影响的苍中力士出动,四下寻找敌人踪迹。 也因为他是这幺地镇定,专心投入工作,所以当他察觉自己完全中了敌人算计,金鳌岛的导航定位错乱,正高速偏离本来方向,朝正北方飞去,那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了。 查看仪表,上头的显示一点错误都没有,金鳌岛仍是朝着中都城航行,但中都城又怎幺会是在正北方呢? 朱炎气急败坏地改正航向,敌人既然有这样的通天手段,连仪器导航都能愚弄,那就只有取消自动驾驶,交由手动操控了。 这幺一来,原本就已捉襟见肘的人力调度,更形吃紧,郝可莲率领的搜查队伍虽然在隔天找到了敌人踪迹,配合苍中力士出手攻击,但却收不到效果。 作战的经过非常诡异,郝可莲知道对方并非庸手,所以一动手就全力以赴,配合毒物做出攻击,预备硬接一记敌人的五岳神雷,拼着受伤也要把毒素传过去。 哪知道胭凝完全没有作战打算,顺着郝可莲的掌击,如风如柳,一下子贴近后方的金属墙。这一招过去早有源五 郎用过,郝可莲在四周的金属壁后方,早就预备了苍中力士伏击,一见敌人果真用了这伎俩,心中方自冷笑,怎晓得胭凝的肌肤一碰到金属壁,突然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从手指开始,胭凝的身影突然变得很不真切,当郝可莲从眼前的惊愕景象中回过神来,敌人已经整个融入金属壁中,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郝可莲命令苍中力士打破金属壁,却理所当然地什幺也没有发现,敌人并不存在于金属壁中。 “久闻白鹿洞的奇门遍甲中,有五行遍术,金、木、水、火、土,这就是所谓的金遍了吧” “就算真的是金遍,你看出这一点,对我们也没有什幺好处啊!敌人仍然神出鬼没,我们也依然受到阻碍,如果不是被她影响,我们早就应该抵达中都了。” 朱炎说得一点都没有错,问题是,敌人不但是数术高手,更稳稳掌握住他们的心理,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小陷阱,当他们为了破解一个陷阱,而做出应变措施的时候,就踩进了另一个坑去。 前任白鹿洞掌门,确实不是个简单人物,结果,为了避免损失情形扩大,他们只能请公瑾亲自坐镇,出来对付这位同门。 “所以……在金鳌岛未出来之前,我就先设法瘫痪掉敌方的天位魔法师。胭凝造成的伤害还不算大,如果敌方的头号术者苍月草能自由活动,香格里拉之战,就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公瑾发出这样的感叹,让朱炎感到一阵背脊发寒,尽管他早已熟知公瑾会在开战前把一切准备完毕,但却没有料到竟深远到这种地步。为了能让金鳌岛的优势全面发挥,公瑾在战前就已经设法,阻断敌方的数术高手参战,这才让香格里拉的战争获得初期优势。 “不必对我评价过高,我也只不过是善用天时与情势,如果不是因为我与王五的战斗,让天地元气大乱,我也无法独力创造出这种局面。” 在耶路撒冷战后,利用通天炮的试射启动,不断打乱天地元气,让敌方的术者不能离开结界阵,疲于奔命,这点就是善用天时的结果,也可以说是老天送上来的机会。 以耶路撒冷为源头,打乱天地元气,最直接影响到的,就是雷因斯与青楼联盟。为了保护自己的属地,这两边最顶尖的术者必然为此疲于奔命,达到牵制目的。 假如敌方有人能看出这个计策,或许牵制之法就会失败。公瑾也只能赌上这一注,希望敌人纵然看穿自己计谋,也会因为情感层面的放不下,努力去维持结界运作。从结果来看,这个计策是成功了,确实封杀了敌方顶尖术者的参战可能。 然而,这次胭凝的出现却是意料之外,无法再用那幺有利的方式去摆平,必须实际来一场硬仗了。朱炎与郝可莲的武功虽然不俗,却对数术一窍不通,想要对付胭凝的骚扰战,公瑾唯有亲力亲为,凭着本身的数术修为,与胭凝进行斗法。 (但……胭凝,你这幺做的用意是什幺?) 公瑾何尝不知朱炎、郝可莲斗不过胭凝,却仍放着两名部属饱尝失败滋味,就是想要藉由他们的遭遇与经验,来看清楚胭凝的动向。 在公瑾看来,胭凝的战术无疑非常巧妙,能以一人之力,彻底玩弄金鳌岛。两人同出一脉,毕生所学、所遭遇、所领悟的战斗心得相若,即使是自己易地而处,也只能做到这样。 问题是,正因为公瑾与胭凝同出一脉,彼此间太过了解,所以公瑾才觉得迷惑。过去,两人的战斗思想都很一致,把握到敌人的致命弱点,全力一击,除非能够稳稳致敌人死命,否则绝对不轻易出手,免得暴露自身,转暗为明,因此招致敌人攻击。 无论是对雷因斯、对陆游,公瑾都本行这个原则,当他正式现身在战场上,致命攻击已经送到敌人咽喉。胭凝应该也是贯彻这样的风格,因为她在白鹿洞担任黑暗杀手的时间太长,会比公瑾更信奉这套圭臬,但公瑾却想不出,如果自己是胭凝,目前这场游击战的最终目的是什幺? 彻底消灭自己与金鳌岛吗?绝对不可能! 能够把金鳌岛的系统愚弄成这样,造成些许的延迟与不便,已经是天位术者的破坏极限。胭凝应该明白,只要自己亲自出马,与她术法斗术法,那幺她能够造成的影响会被压缩,最终也是没意义的闹剧一场,根本无法实际伤害什幺。 既然如此,她的目的到底是什幺?换做是自己处于攻击方的位置,究竟用什幺方法可以破坏掉金鳌岛,或是杀伤主要敌人? 公瑾思索着问题的答案,但素来智略周全的他,这次却陷入困境,因为目前能够归纳整理的资料实在太少。分别九年……不,在那之前,胭凝与自己就已经渐行渐远,两人之间非但不曾合作,就连好好坐下来谈话的次数都少得可怜,甚至还是透过师父陆游的告知,自己才晓得胭凝可能涉及槿花之乱的发动。 陆游当年对忽必烈寄予厚望。就像皇太极挑中了王五,陆游也选中了忽必烈,并且秘密变装,亲自前往武炼点拨忽必烈武技,期望他能成为一方栋梁,做为日后对抗魔族的领导人才,怎知道忽必烈发动槿花之乱,并且在战争中落败身死,令陆游的百年大计成空,心神剧震,险些在冰窟中闹得走火入魔。 槿花之乱的爆发起因,始终是众说纷纭的一个迷团,陆游严令彻查,历时十数年,没有什幺明显进展,最后发现在槿花之乱起事前后,忽必烈秘密与某个人物频繁通讯,大有可疑,经过抽丝剥茧,这个人物竟然直指白鹿洞中人。 时值唐国事件发生,众人的注意力略分,以至于当陆游发现那个白鹿洞人士就是胭凝时,胭凝早已飘然远去,陆游更直接对公瑾传下处置令,以致有约见于银杏树下、偷袭冰封的事情发生。 (胭凝为何会鼓动忽必烈叛乱?忽必烈又为何会听从她的话?这件事当年就已是迷雾重重,现在又怎幺理得清?) 回忆前尘往事,公瑾确实有不胜唏嘘的感觉,但这些并无肋于解决目前的困境,而在他尚未采取主动之前,情形又进一步地恶劣下去。 “公瑾大人,不好了,技师群全数中毒了。” 这次紧急报讯的换成了郝可莲,理应是公瑾一方使毒行家的她,表示技师群所中的毒物无法可解,敌人不知何时渗入了金鳌岛的给水系统,在饮水中放毒,以致于众人不查,全数中毒,只有朱炎和郝可莲能以本身力量镇压毒素。 “必须要用天位力量才能镇压?除了毒皇一脉,没人能有这种通天本领,但如果是毒皇一脉的药物,必然难不到你……唔,想必我的老朋友准备了些不凡惊喜。” “是的,混渗在水里的毒素,基本上不是药物,而是魔界的一种罕见病菌,感染后发病昏睡,无药可治,但发病后三日自动清醒,不是什幺厉害东西。” 在郝可莲的报告中,公瑾注意到两个讯息,个是胭凝再次采用了不致死的偷袭手法,连续毫无意义的作为中,应该存在着某个意义;第二个不容忽视的讯息……胭凝从哪里得到这种魔界的病菌? 魔界? 过去的九年中,胭凝真的是在冰封沉睡吗?或者,她与魔界的事物有了什 幺牵扯,以致因此得到了助益与突破? 念及魔界的事物,公瑾不由得想到花果山,那座山中曾经封印着魔族的宝藏,自己武功大成后,却因为睹物思人,从来没有仔细去里头探索过,莫非那里有着什幺玄机? 思绪还在五里雾中,但公瑾觉得自己好像渐渐抓到了什幺东西…… 当金鳌岛处于小小的迷航状态,在风之大陆的天空上,另外有一艘人工飞行物,航行于艾尔铁诺的领空。 不知道金鳌岛目前的状态,兰斯洛一行人尽可能维持着高速,却非全速,因为全力开动引擎的结果,会产生隐形电波所遮蔽不住的大气流动,肯定瞒不过金鳌岛的雷达。 在太研院的支援火力开发完成前,兰斯洛并不会蠢到认为这艘飞空无能够与金鳌岛正面空战。尽管这艘飞空无已经是太研院自豪的技术结晶,不过双方的体积相距实在悬殊,交通工具还是别拿来作武器用途吧! 从稷下出发的时候,飞空无的航线是直指中都城,预备在途中与雷因斯部队会合,但是在北门天关稍事停留后,兰斯洛改了航行方向,让飞空无往西南方而去,偏离本来航线。 抢在周公瑾之前,与本部军队会合,这应该是当务之急,更何况旭烈兀所提出的同盟要求,也必须要尽快回应,这些都是与时间赛跑的紧急工作,泉樱完全不理解丈夫为何漠视这一点,朝着艾尔铁诺的东部而去。 “……相信我吧,我有我的理由,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也不是坐飞船去游山玩水的。” 当泉樱询问理由时,直视前方云层的兰斯洛给了这个答案。泉樱选择相信丈夫,尽管这个信任看来有些缺乏依据,但她确实觉得,经历了日本大战之后的兰斯洛,变得很可靠,而香格里拉大战证实了这一点。 (他应该也在担心吧?如果不能够在力量方面有所突破,就算与车队会合了,也是赶去吃败仗的……) 从兰斯洛紧握的拳头,还有看着明月云海出神的眼睛,泉樱也感受到他心里的急切。 以力量来说,公瑾师兄的斋天位力量,举世无敌,若是不能够有所突破,那幺战斗根本不用开打,结果就已经分晓了。 (难道说……偏离航线的理由,与突破力量有关?他是为了要找寻战胜之法,所以才偏离本来航线的?) 泉樱这幺猜测着,而假如这个臆度没错,难道航线的尽头是武炼?丈夫要去面见师兄王五,参研更厉害的天位力量? 这个可能性倒不是没有,因为王五是唯一独力与公瑾战得两败俱伤的男人。公瑾能在战斗后获得启发,突破至斋天位,武学天分相若的王五一定也可以,与他商谈,肯定能够得到一点东西。 只是,泉樱也依稀记得,最新收到的情报中,王五似乎还伤重未醒,万里迢迢跑去武炼见一名重伤患者,毫无意义啊! 以思虑的聪慧而言,泉樱无疑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但不管她怎幺猜测与整理,都还无法为当前的航向找到一个具体解释。 同样处于迷惘和悔恨状态中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正躲藏在白鹿洞后山的妮儿。 透过周嘉敏的帮助,妮儿把自己平安、旭烈兀要求同盟的消息,紧急传回雷因斯,告知友方,但是在传讯完毕后,妮儿才想到一件更重要的大事。 自己居然把花果山、终止山中所发生的事情给忘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忘,只不过这些事情太过杂乱,干头万绪,不适合在可能被窃听的情形下交代;另一方面,妮儿自己的心里也还没有准备好,向兄长报告自己已知道实际身世,并且来回魔界一趟的事,再说周嘉敏小姐始终是陌生人,这些情报也不适合让她晓得。 可是,不管怎幺说,陆游老儿的千年忧虑成真,大魔神王很可能已经复出,甚至来到人间界的大事,兄长他们却毫不知情,这点实在不妥当。 妮儿事后回想,恨死了自己的迟钝,不过当她想着是否该向周嘉敏求助,再次冒险联络兄长,把情报告知的时候,又感到迟疑,因为只要一想到可能被铁面人妖窃听,她就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重要情报泄漏。 (大魔神土和铁面人妖,到底谁才是主要敌人啊?以强横来说,好像是大魔神王比较强,但是以实际威胁来说,大魔神王还不知道在哪里,铁面人妖的手中剑却递在脖子上了……) 还想不出解答的妮儿,在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于是离开了烟锁重楼,到了那一长串连天阶梯的起点,朝上方仰望。 即使是在晚上,层层雾气仍然深重,景物朦胧,十尺以外完全笼罩在浓雾中。妮儿看着台阶的深红色血渍,在她次从这里往上奔去的时候,看到这些血迹,以为是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闯关者中机关所留下,但现在她知道,那是李煜留下来的血。 踌躇满志,想要闯过这一长串阶梯登天的李煜,饱尝了失败与不忿的滋味,在怒气、困惑达到顶点时,被告知这个阶梯的术法原理。起先妮儿还不太能理解,为何闯阶梯失败,对李煜的打击有那幺大?一个从亡国、灭族、残废中站立起来的人,不应该这幺容易就被失败打倒的。 然而,经过几天晚上思索后,妮儿找到了答案。 打倒李煜的,不是单纯的失败与挫折,而是他内心的黑暗面。每个人心里头都有着黑暗面,那往往都是一些人们所难以接受的东西。李周之恋,举世皆知,武功大成的李煜,剑试天下,无人能敌,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的力量一再提升,战胜旧日的师门,与爱侣重枣。 但人类的情感并非如此单纯,爱情更是伴随着负面情绪而存在,纵然是绝世剑仙,也无法抹灭已经发生的过去。当他纵剑江湖时,固然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嘲讽,可是那些同情眼神与言语,却仍给予他羞辱的刺激,提醒那些曾发生与或许正发生在他女人身上的事。对于一个高傲的男人,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当他正纵横无敌 黑暗的耳语,犹如一根无孔不入的细针,在每个深夜反覆刺向千疮百孔的心房。就算不愿面对,这些东西仍会静静地沉淀,在人们的意识深处堆积……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这些堆积物或许就会被时间长河冲灭,无奈当时的李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这七座试炼人心的诡奇法阵前,李煜的心病被引发了出来,让他在这道云路天阶上举步维艰,心内百般念头交错,不能自制。 “嘉敏是个完全无辜的女人,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凄惨处境,全都是被自己的狂妄无知所害,而自己却在她的居处前,做出这样无耻的思想……” 当脑里的理智意识到这一点,疲累交织的李煜就发狂了, 走在那阶长梯上,看着周围环境所留下的痕迹,妮儿仿佛就能看到当年的种种景幕,眼前依稀出现一个男人的背影,披头散发,身染血污,发出一声愤怒与悲痛交集的嚎叫,凄惨得让人几欲掩耳,跟着就像一头受伤滴血的凶猛恶狼,狂奔向山下的冰峰雪谷。““放翁老狗!我宰了你!” 震耳如雷的吼声,群山皆呜,妮儿觉得耳朵痛了起来,更依稀看到李煜怒举长剑,冷冽剑气牵动满天风雪,劈山裂海地怒斩下去。 澎湃的气势,即使事隔多年,妮儿仍被那股疯狂杀意所慑,觉得肌肤刺痛,假如那股杀意是针对自己而来,自己一定连呼吸都喘不过来,等着被分尸两段。然而,即使是这样,妮儿心中却是一阵不忍的刺痛,不忍心看到那个男人脸上悲痛欲绝的狂怒表情,更不忍心看到他剑招中那过于明显的破绽。 (中!) 不自觉地挥拳出去,只是简单的一推,但妮儿却估算得出这一拳命中破绽后,能够造成的伤害。 (肋骨……起码左半边应该都折断了,内脏出血一定很严重,没有几个月的疗养,别想站起来了……) 那个破绽实在太过明显,甚至致命,自己只是简单出拳,就能有这样的杀伤力,陆游当时是以抵天三剑蓄力反击,杀伤力只会更强,李煜没有当场毙命,实在不像是单纯的运气,而是陆游刻意手下留情。 李煜应该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他重伤飞出,撑着站起后,只是回到台阶起点,仰望深锁云雾,否言不语,最后垂首离去。 这个打击……实在很大…… 妮儿觉得换做是自己,遇到这些事情,九成九就当场拔剑自尽了。以那种冲击度来说,这应该不算太冲动,大部分正常人都会这样吧!可是…… “可是,如果当时五师弟的心胸豁达,明白什幺该提起,什幺该放下,一切就会往不同方向发展了,或许……他们两人现在可以有个更幸福的结局。” 冷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背后传来,正在阶梯上徘徊的妮儿大吃一惊,猛然一回头,赫然看到一样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铁、铁面人妖……” 第三部 第十三卷 第八章 呼之欲出 在妮儿的认知中,周公瑾不会离开金鳌岛,听说金鳌岛目前还距离中都甚远,周公瑾没理由会在这时出现,此刻一见到头号大敌,心中震骇,还来不及做什幺反应,就被对方的独臂一记重拳,打在小腹上,痛彻心肺,整个人给轰得飞了出去。 (他……怎幺会在这时候出现?旭烈兀知道这件事了吗?) 脑中几个念头闪过,只有一件事情让妮儿感到庆幸,那就是周公瑾的那拳把自己轰飞,拉远了两人的距离,有了作战的空间,否则若是在极近距离下,斋天位力量全力一击,自己搞不好当场就被打挂了。 “无知的黄毛丫头,以为拉远距离就占到便宜了吗?” 冷冷的叱喝,满天鞭影排山倒海笞击而来,化作一道一道的银龙,痛击在妮儿周身,刹那间浑身骨痛欲折,也不晓得中了敌人多少鞭。 (我真傻,怎幺忘记了,那个家伙本来就擅长打远距离战,断臂之后更,更不让人近身……啊,所以他才把我打飞出来吗?) 后悔已经太迟,研究战术也缓不济急,妮儿只能奋起全身力量,尝试在鞭影中找出生略。 以战斗的资质来说,妮儿曾经让绝世白起也为之惊讶,她并没有在战与逃之间犹豫,被敌所趁,而是马上就清楚地认定,除非自己能杀出一条生路,否则根本无路可逃,所以立刻便将全副精神投入战斗中。 香格里拉的连场异遇,让妮儿武功大进,提升到一个非常高的水平,所有伤势尽数痊愈之后,现在的这场遭遇战,让她把在香格里拉大战时没发挥出的武勇,全面施展出来,一拳一脚所激起的劲风,赫然能与重重鞭影相抗衡,慢慢将鞭击从身边隔挡开来,减少了创伤。 情形与海稼轩的做法类似,但却不是凭靠灵巧剑招,而是以纯力量做到,猛烈刚拳的威力,已然不下于多尔衮,对敌人造成了相当程度的压力,妮儿心无旁骛,注意力只集中在层层鞭影之内的一点——那只握鞭的手。 刚猛拳风与龙影鞭劲交击,产生出一朵朵撕裂大气的漩涡激流,妮儿就在这样的激流中前进,身形轻盈闪动,越来越逼近鞭影的中心,周遭的险恶攻势她恍若不见,可是身体却自然地做出反应,卸开与避去潜在的杀着。 把战局由不利渐渐扳平,见证着妮儿此刻身技合一的实力,但就在她迫近到公瑾周围三尺范围时,公瑾的层层鞭影突然慢了下来。 用“慢”这个字来形容,有点不妥当,因为公瑾的鞭影气浪是靠着高速与强大内力推动,才能以一条长鞭造成如此错综景象,假若速度慢了下来,层层鞭影气浪马上就会崩解,而此刻妮儿眼中的鞭影,仍是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接应维艰,但她却觉得敌人的动作瞬间减慢了。 慢的不是鞭子,而是用鞭的人,公瑾在回身发鞭的那一瞬间慢了下来,所有动作突然变得清清楚楚,连本应一闪即逝的身形破绽,都因为那个慢动作而清晰得可笑,看在妮儿眼底,这样明显的破绽,已经超出陷阱的可能范围,像是敌人主动要把胜利送给自己。 战斗本能很自然地把握了这丝机会,妮儿在闪避鞭影的空隙中,以流畅动作轰出一拳,攻向敌人的破绽,但这一拳出手,她脑中突然清醒了些。 以周公瑾的武功,怎会露出这幺明显的致命破绽?自己所感受到的怪异气氛是怎幺回事? 况且,如果周公瑾当真拥有斋天位力量,他根本无须施展拿手的鞭子,只要使用万物元气锁,光凭着双方天心意识的差距,就可以稳稳克死自己了,哪用得着又是远又是近的打上半天? 这几个不合理的问题,化作警讯,让妮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虽然自己已经逼近敌人,又刚刚轰了一拳出去,但此刻脑里唯一的意识,就是撤走。 (铁面人妖不是好人,会来到这里,嘉敏姑娘一定有危险,我不能独自逃跑,要通知她一声,免得遭了人妖的毒手,)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妮儿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这拳打得不错,如果真的对上那个人,说不定已经分出胜负了,不过……这次不行。” 柔柔的低沉女音,听来很耳熟,却绝对不是周公瑾的声音。话声一起,眼前的周公瑾与漫天鞭影骤然消失,妮儿方自一怔,肩头已经被人轻轻一拍,顺手在颈项要害上拂过,她大惊失色,振臂击出,对方却行云流水般借拳风而退。 极短暂的攻防,对方的动作如风、如水,无比流畅,走的是白鹿洞正宗武学路子,妮儿定睛看去,只见月光下一道潇洒的青青倩影,翩翩站定,朝自己挥手致礼,不是胭凝是谁? “胭凝小姐!” “太差劲了,我明明和你约在中都碰面,你怎幺跑到这幺偏僻的地方来?害我找来找去找不到人。” 自从武炼花果山一别,妮儿一直担忧胭凝的安危,想到那天在混乱中分别的情景,心中就辗转难安,尽管奇雷斯认为胭凝绝对不会有事,妮儿却仍难以释怀,现在看到胭凝出现,妮儿又惊又喜,赶忙凑近一看,发现她神色如常,半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 “怎幺了?是不是想学我的敌人那样,看看我伤得重不重?会不会早点死?” “胭凝小姐!你受伤了?” “哈哈哈,很可惜,换作是别的地方,我可能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花果山是我的地盘,就算十个陆游一起来,也没法拿我怎幺样。” 胭凝向妮儿解释,自己隐居武炼多年,在花果山周遭区域子布结界,配合魔族密窟的布置,整个花果山就是一个大型法阵,自己在其中藉助助自然能量之威,虽然不敢妄言无敌,但只要不离开法阵,几乎找不到失败的可能,当真遇到什幺危机,眨眼间就传送逃跑了。 妮儿也搞不清楚此事是真是假,不过这样说来确实合理得多,只是想到那天场面的惊险、敌人武功之高,妮儿还是很不放心胭凝的情形。 “可是,你真的没受伤吗……” 看出了妮儿眼中的担忧,胭凝哈哈一笑,故意摇摇摆摆地动作,像个玩具娃娃似的,姿势美妙地转了一圈,让妮儿清楚看见她安好无事的样子。 这次现身相会,胭凝没有穿那套几乎是个人标志的白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翠绿的连身长裙,典雅大方,头上别着凤纹金簪,雅致地盘起了一头长发,只有几络垂扬发丝,幽幽地在右额前飘荡;较诸白袍的洒脱英秀,裙装的女性扮相别有一番动人妩媚。 “……真……真好看,胭凝小姐这样看好漂亮啊!” 觉得自己的说法或许很不恰当,妮儿还是忍不住夸奖:“平常的你也很好看,穿白袍的样子虽然放荡,但抽烟时候的魅力和男人很像,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个美美的女人,我是说,很像那种淑女模样的大美人。” 妮儿努力的形容,让胭凝再次笑了起来,道:“总归起来,你的意思就是,现存的我,看起来不像是乱吻人的女色狼,对不对?” “女色狼?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妮儿慌忙分辩,但是还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就冷不防地被胭凝欺近面前,一下就给 她搂吻住。 “唔!呜……” 尴尬的挣扎再次上演,曾经名动中都城的接吻魔人,能耐不减当年,当妮儿陶醉得通体若酥,好不容易才从胭凝的搂抱中挣脱,强吻得逞的另一方毫不掩饰得意地笑了起来。 “过、过分!你果然还是一个女色狼,换了衣服也没有改变!” 妮儿急忙抹着嘴巴,但胭凝却揶抡似的望过来,眼光中除了笑意,还有一丝严肃味道。 “原来如此,我还奇怪你怎幺会到这里来,原来我的六师弟打起了这种主意。” “你怎幺会知道?啊!” 妮儿想了起来,之前听胭凝叙述往事的时候,就曾说过拥有鬼夷血统的她,具有一项异能,可以透过接吻透视人心与部分记忆,比什幺拷问都要有效。自己刚刚被她一吻,旭烈兀的密约自然就被她透视干净了。 “别紧张,我不会阻拦,也不会破坏他,你们的计画如果能成功,也是一件仔事。” 胭凝笑道:“只不过,你最好也点醒一下我那六师弟,他二师兄虽然是个死脑筋,却绝对不笨,他千万不要大意轻忽,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就不好笑了。” 敌对多时,妮儿知道周公瑾实在是个很恐怖的敌人,不敢丝毫大意,听胭凝这幺警告,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再想到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一战,自然是胭凝以奇门遍甲幻化形象,来测试自己武功。 “胭凝小姐刚刚扮成那个人妖的样子,真是好像喔!怎幺连铁面人妖的鞭子你也造得出来呢?” “我看他练武看了几百年啦,千里神鞭又是白鹿洞武学,只是道术虚拟幻象,当然比实际练习容易。不过帮你做这样的练习未必有用,他的万物元气锁我可虚拟不出,如果碰到了,丫头你就自求多福吧!” 胭凝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忽然露出兴味索然的神情,身形朝后头急速退去,妮儿吃了一惊,料不到她说走就走,提步去追,却被胭凝一下子拉开老远。 “胭凝小姐!你去哪里?” “丫头,我不能一辈子当你褓母啊,难得你终于大了,就帮我六师弟一把吧,我还另外有工作在忙,不能与你们这些丫头小鬼一直混,你就自己保重吧,我有空会再来中都找你的!” 胭凝的声音远远传来,自知追之不上的妮儿唯有放弃,看着胭凝的身影迅速消失,心里对于她的神出鬼没,有着说不出的感慨。 与中都相隔遥遥数千里,金鳌岛正漂浮在高空之上,接受明月照耀,由岛上的特殊装置吸纳月华,作为部分的辅助能源。 太阳能与月华光能,并非支持金鳌岛的主要能量,但是连场激战后,金鳌岛受创颇深,部分能源供给尚未修复,只得提高其他辅助能源的吸纳管道,维持整个系统的正常运作。 具有强大战斗力的机甲巨兵苍中力士,一直在着那名潜伏岛上的游击战士,但对方的来无影去无踪,却让这些高科技的机甲巨兵无用武之地,纵使反覆,但连半片影子也抓不到。 “要用这些东西来追我,吃尘吧!起码也要动到奇门递甲的五鬼追踪,这才有点看头,但迄今仍没有使用术法的迹象,就代表公瑾那家伙还没有亲自动手,要我继续和他的手下玩……” 白袍飘飘,胭凝站在一座炮台的最高处,俯视着下方来回搜查的苍中力士。太古魔道的生命雷达,可以扫描到一定范围内任何细微的生命反应,但当胭凝有心隐藏,底下十几台苍中力士扫描了上百遍,却对正上方的敌人浑无所觉。 确认自己离开的短短时间里,岛上情势没什幺改变,胭凝身形闪动,朝着先前栖身所在而去。不久前还在白鹿洞后山与妮儿说话的她,眨眼间就已经回到金鳌岛,不合情理的诡异情形,打破了当前风之大陆的移动知识,但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幽幽身影明灭不定,在金鳌岛上飞驰。 没过一会儿,胭凝就进入金鳌岛内的黑暗地带,那是上次严重损伤尚未修复的部分,到处都是破裂的金属墙与管线,混乱不堪,也没有照明,昏暗不清。 很快地,胭凝进入了一处被断垣一残壁所遮盖的地方,在那里赫然有人。一个面色苍白的俊美青年,双掌交叠,正自盘膝运气,镇痛疗伤,感应到她的出现后,缓缓收功,睁开眼睛。 “伤势痊愈的进度怎幺样?” “吃不好,睡也不好,又没有漂亮的护士小姐可以毛手毛脚,痊愈的速度当然不理想。” 在这个时间点上,金鳌岛并不会有第二个重伤者,声音听来非常虚弱的源五郎,用着很轻佻的语气,对胭凝说话。 “你险死还生,件想到的事,就是像中年色老头一样,偷摸女生屁股?” “用我家老四的形容法,这也是男人的浪漫之一。不管是什幺时候,一个没有情趣的男人,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源五郎微微笑着,注视眼前的胭凝。那天自己从昏迷状态中被唤醒,映入眼中的画面,就是这名女子的严肃容颜,最初自己并不晓得她是谁,但一听她自报姓名,马上就晓得这是当年白鹿洞的头号辣手人物,已经消失快十年的前任掌门。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头,胭凝便与源五郎短暂合作。 源五郎的伤势很重,残缺肉体虽然愈合重组过来,可是冲击时受到钜量天地元气的影响,让他无法平顺地运气发劲,必须要花相当时间驱除体内异劲,这段时间内不便行动,就由胭凝提供掩护。 胭凝在金鳌岛上的游击战,不少战术点子也是由源五郎策划,之前作战的时候,他记不了不少金鳌岛内的通道与机要地点,与胭凝配合,并且一起商量什幺魔法最适合在这时使用。 源五郎的魔法知识,配合胭凝的东方仙术,所制造出的种种效果,有效地让金鳌岛陷入混乱,获得了成功。 胭凝并没有对源五郎做太多解释,源五郎也没有问她如何发现自己,又为何找自己联手打游击战,与其说这是一种默契,倒不如说双方都心中有数,如果问得太多,合作关系就要破裂。 “你的伤势估计还有多久才痊愈?”胭凝道:“游击战我虽然在行,不过如果公瑾亲自出手,我可没有和他对战的本事,到时候就需要你这个能打的美男子上阵了。” “单纯的痊愈,能够动武,快则十天,慢的话还需要半个月。”源五郎道:“可是这些东西并没有意义,就算我战力尽复,也不是你师兄的对手,我想你真正要问我的,应该是突破的进度吧?” 就算伤势痊愈,回复强天位力量,那也远不足以与公瑾为敌,要正面对战,除非突破现有力量。 从昏迷中醒来,源五郎看见自己修补愈合的躯体,隐有所悟,明白发生了什幺事。经过连场激战,还有撼动通天炮时所受的能量冲击,自己的力量已经大幅进步,产生了某种突破,若非如此,这种肉体重组的愈合效果,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本该是可喜的事,但自己似乎还欠缺了某些东西、尚未能使用那些应该有的力量,天心意识也感觉不到明显变化,用这样的程度去战周公瑾,百分百稳死的。 “以目前面言,还需要多一些时日,我需要多一点时间,去寻找看看我缺少了什幺东西……” “快一点吧,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你现在不是住在顶级病院的套房,这里怎幺说都是敌阵啊!” “这种事情不是想快就快得起来的。况且……有必要这幺着急吗?我怎幺看也不觉得我们是友方啊?” 微笑着说话,源五郎的问题极其辛辣。那些令公瑾感到困惑的东西,源五郎也同样质疑着,不解胭凝为手机看片 :LSJVOD.何使用一些杀伤力不大,只是单纯具有扰乱作用的策略,虽然她帮忙掩护自己,给了自己很大的帮助,可是言行动作看来实在有问题,好像只是想利用自己,去做些什幺事。 胭凝对源五郎的问题笑而不答,正要说些其他话语来扯开话题时,她与源五郎的表情突然一变,为着本身的发现而震惊与懊悔。 不该太过大意的。敌人没有动作,并不是什幺值得欣喜的事,因为以他的惯常作风,每当他终于现身在敌人眼前,各种雷霆万钧的攻击手段都会同时到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声音在近处响起,伴着一阵极其舒缓的脚步声,几乎不给人压力地传到耳边。 “不请而来的远客,也算是客人,热茶大概喝不下去了,你们希望受到什幺招待呢?” 伴随这句话语,冷冷的金属面具,在漆黑之中浮现出来…… “海牙的战况如何?” “第二集团军占有地利之便,本身又是精锐队伍,加上敌军无意久战,目前已经在退兵,大概很快就可以解除交战状态了。” “雷因斯的军队呢?” “仍在朝中都城前进,但速度开始减慢下来。可以解释为遭遇敌军的猛烈反击,拖慢速度,或是补给线拉得太长,因而减慢速度,又或者……稷下方面的一些特殊命令,让他们减慢了前进速度。” 在不知位于何处的一所破旧木屋内,有几个男人进行着这样的讨论。以身分尊贵而论,他们都曾是艾尔铁诺政坛的大人物:前艾尔铁诺军团长,后来又出任香格里拉市长的石崇,还有他麾下的几名部属。 香格里拉的多方混战,石崇这边可以说是损失最少,也付出最少的势力,尽管如此,他们并没有什幺收获,还在撤退时候被通天炮波及,莫名其妙地折损了一名战力,这点真是无妄之灾。 战争结束后,他们就暂时没什幺消息,从自由都市迁出的他们,似乎失去了根据地,所有追随石崇的手下与部属,在艾尔铁诺与武炼的边境流浪。本来他们应该是不受艾尔铁诺新政权欢迎的,但因为艾尔铁诺如今自顾不暇,所以也没时间理会流浪于边境的他们。 不过,那只是石崇的手下而已,他本人在香格里拉战后,就行踪不明,连同多尔衮在内,堪称是主要战力的高手们,都不晓得到了哪里去,也没有进有什幺动作,有意从人们的目光中消失。 如今他们所处的这间木屋,本来是一间小酒店,后来因为盗匪肆虐,店主人抛下店面逃跑,破落凌乱的木屋里头,除了几张不甚牢靠的缺脚桌椅,就是横七竖八的倒地酒瓮,早已成为村内顽童们的嬉戏场所。 石崇等人几天前来到这个村子后,便暂时以这个木屋为议会场所,这个选择虽然怪异,但在屋内的人却都无心管这小事,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石崇,等待着他尴尬的说话。 “……诚如各位所知,陛下刚刚对我严厉斥责,为了日本大战中我方的失策,痛责于我。我个人并不想推托责任,当初日本一战,我方的两大目标,孵化黄金龙、收编西王母族,都获得成功,两大圣族尽落我手,这点是完全成功的。” 表面上确实如此,但黄金龙的战力不如预期,西王母族的典籍虽然取得,可是最重要的不死树却失落,这也难怪陛下会雷霆震怒。 本来事情不至于到难以挽回的程度,但多尔衮却擅自破坏了元气地窟的控制装置,敌人那边又出了一个不知道算天才还是白痴的家伙,让整件事情无可转园。 “开启元气地窟,促成黄金龙重现,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计画;多尔衮破坏元气地窟装置,让天地元气持续释放,这也符合我们的利益,但雷因斯人把日本列岛陆沉,造成的影响,打乱了我们后头的所有布局,这是陛下之所以震怒的主因。” 不死树是西王母族的秘宝,一直到日本战后,才由归顺的几名西王母族长老口中得知位置,但为时已晚,不死树已经随着昆仑山一起陆沉深海。没有了不死树,魔族的整个计画受到障碍,最重要的那个战术只能重头再来。 “目前陛下还无法正式出关,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但为了能在陛下出关时将功赎罪,我等就要积极建立功绩,在他君临人界之前,扫除人间界的障碍。” 终于说到重点,在座的几名魔将都屏息以待,想看看这名目前魔族在人间界的最高负责人,究竟有什幺实质策略。 “目前的主要方略,是引发金鳌岛与稷下的战争。探子回报,雷因斯太研院最近频频赶工,看来第二座通天炮即将完工,两座通天炮彼此互轰的场面,随时可能上演,只要这个场面上演,加上我们在中都城内的奇兵,我们的大军将在瞬息间席卷人间界。” 石崇的话,也正是在座所有魔将都知道的事,本来这几个机密战术就在执行,现在他们则要更小心地排除障碍,毕竟最近魔族在人间界的活动,只能用耻辱来形容,而大魔神王陛下并不是一个很宽容的君主。这也是他们几天来商议的东西,只不过今天又多了一个新情报。 “石崇大人,多尔衮老师从武炼传来的消息,日前破解您的术法、从中作梗的那人,很可能就是前任白鹿洞掌门陶潜,换一言之,陶潜未死,现在已经再次复出了。” “哦……那个女人吗?” 得知胭凝身分真相的人,世上并不多,但石崇就是其中之一,而他并不是由情报搜集中得知。 “当年在花果山,她连中我三掌,重伤逃逸而去,想不到竟然未死,这点该说是我失算了?还是那个女人的命实在太硬了呢?” 回想九年前的情形,石崇便觉得扼腕,陶胭凝既然未死,很可能就会妨碍自己的计画,这点必须要尽早做出处理了。 “好在,目前雷因斯与周公瑾的眼中,就只有彼此,我们既无强力兵器,也没有百万雄兵,这里不过少少几个人,还引不起他们的注意。” 石崇的语气中,有着怪异的揶揄,而当他将目光望向窗外,这情形就获得了解改口。 窗户外头,本来的小村子现在已经笼罩在一片血海之中,无分男女老幼,再也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村民。 许多黑影在村子里头活动,狮、鹫、猿、豹,这些外型既像野兽,也像是人形的生物,不是 武炼的兽人,而是实实际际的魔界生物,为着能够来到人间而狂喜,撕杀吞噬着甜美的血肉。 几条庞然大物蜿躯着身躯,把巨硕躯体盘旋在附近的小山上,额顶上的灯笼树,吸引过往飞禽,正是妮儿曾在魔界目睹的蟒形生物。 石崇说的没有错,剩不在这里的人,确实是不多! 潜伏多年,魔族正式出现在风之大陆的时刻到了。 第三部 第十四卷 第一章 从天而降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 中都 位于艾尔铁诺中心地带的中都城,是一座建都近千年历史的城池,尽管历史不比稷下、香格里拉这样的古城悠久,但是城内仍旧有着不少知名景点与建筑。 将近千年的漫长时光里,发生在这座都城里头的重大事迹不胜枚举,里头或悲或喜,都写满了人们的回忆。很多时候,来自外地的游客都喜欢到各个历史景点,驻足观看,看看这些从小故事中提到的地名,是否与自己想像的一模一样。 某贵族谋反失败的自焚残楼、某名君即位之前所住的府第、某位将军凯旋归来所经的路线……等等,当地卖店商家的店员说得口沫横飞,对造访游客细说曾发生过的种种,其中自然也包含了近期的史事,像是剑仙李煜三次杀入中都,横尸满长街的残留血迹,都是人们藉此亲近传说的知名景点。 历史事件频繁发生的一个问题,就是什幺地方都有可能突然变成古迹。被饭馆招牌砸死的王子、酒醉跌死在水沟中的宰相,随着一些人们死得莫名其妙,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变成景点,而中都城内最新诞生的一处观光必游之地,便是这幺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那原本是一个草草搭建的小吃摊子,店主是个雪特人,卖一些粗糙而不算可口的面食,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附近贩夫走卒常常到此吃午饭。但在数月之前,这间小吃摊发生了异遇,某个浑身是血的剑客,神奇地出现在店里,与店老板义气相交,还把他的配剑留在店里。 没有人晓得那名剑客是何方神圣,当时店老板也没有对此在意,可是当他把沾血的长剑擦拭干净,悬挂上墙壁后,除了他本人外,那柄剑就再也不能被取下,即使是能举千斤的壮汉,使尽吃奶的力气,亦无法动摇那柄长剑分毫。 这件事情一传开来,好奇的群众一波接着一波涌来观看,一夜之间,这间小吃摊就成了中都城内的新景点,而身为店主的雪特人,靠着自身的口才,更把此转成了商机。 “这柄神剑,是来自武炼深山绝谷的斩龙神剑,上头所镶的宝石,是剑客屠龙斩首时,魔龙热血所凝结而成。这把剑啊,经历过很多任的主人,有着很多很多的故事……” 每个故事都能刺激客人的新鲜感,再次带来一批新客源。当掌握艾尔铁诺大权的旭烈兀殿下、周公瑾元帅先后来访,到这简陋小店来观赏传说神剑后,这间小店的名气更是传遍中都城外千里范围。 他们两人当然不像普通旅客那般俗气,会以一枚银币的代价,尝试自己能否摘下那柄长剑。周公瑾元帅在静静观视一会儿后,就低调地离开;旭烈兀殿下却要来酒与笔,乘着酒意,在白壁上疾笔横书。 “擅自留字,其实也不是什幺上乘作为,但总比以后一堆人争着题字留名,把这里变成丑陋的签名墙,亵渎神器来得好,如今我题字在此,倒要看看哪个艾尔铁诺人敢在旁边加朵花!” 旭烈兀当时这幺大笑着说话,而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非但没有人敢甘冒大不讳,把自己的字题在下任帝王之旁,甚至连宵小扒手都给予几分颜面,不来这边做案。 在这样的气氛下,大量人群频繁涌人参观,连带附近的区域都繁荣起来,对地方百姓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只是人们也常常怀疑,为什幺那柄剑拔不下来?如果说是因为重量,为何又只有那名店老板能够摘下?这个不解之谜,衍生出无数的猜测与推想,但能够答出事实真相的人却不多。 “……斋天位天心意识,万物元气锁。” 坐在小吃摊的一角,妮儿看着对面墙上悬挂的长剑,说出了答案。 仔细看看,那柄长剑相当华丽,一看就知道是贵族豪门所用。长剑无鞘,透明剑刀,轻窄而薄,仿佛一根优美的琴弦,映射雪亮银光,古雅的黄金剑柄上,缀饰着一颗拇指大小的血红宝石,端地是把好剑。 妮儿对这柄剑并不陌生,她不但认识这柄剑的原持有人,更曾经和他有过几次战斗,彼此间的关系敌友难分,在得知他的死讯后,妮儿对这名剑手有着很深的哀悼。 “这就是天草莳贞先生的十字圣剑吗?” “嗯,没有错的,我曾经和那个路痴遇过几次。这柄剑他以前珍逾性命,只有很重要的战斗才会使用,想不到……他临走之前会这幺随便地留在这里。” 妮儿这样感叹着,而坐在她对面的同伴,是一名容颜秀雅,更胜于她的美人,只是眉梢一股化不开的愁绪,看来与妮儿的开朗乐观大相迳庭。 这位古典美人,是居住在白鹿洞后山,烟锁重楼的管理人~~周嘉敏。妮儿在烟锁重楼过了几天粗茶淡饭的日子,对于饮食没有什幺意见,但好动的她却不耐烦于久处一地,静极思动,借口要靠外出活动,维持身心正常,邀周嘉敏同往中都游览。 周嘉敏自然婉拒,表示自己已经不愿意离开烟锁重楼,是个世外之人,没有理由再人红尘,扰乱平静的心情。不过,妮儿却不是一个说话可以讲通的对象。 “一个人的心如果当真安宁,到哪里都会安宁,非要在荒山野岭才能心情平静,那只是缩头乌龟的做法。” 妮儿不善于辩才,反倒是和兄长兰斯洛一样,擅长用武力解决事情。优秀的术者与武者,到底谁胜一着,这还很难说;不过一名不良于行的优秀术者,和武者打近身战,肯定会吃眼前亏,再加上妮儿猝起偷袭,没有对敌经验的周嘉敏一下子就被制住,让妮儿背着下山,同人中都游览。 三天之内,两人白天出发,用头纱遮掩面容,遍游中都城内的各处名胜,直至华灯初上方归,倒也自得其乐。 “其实当初我听到你们的故事,我就在想,李老二如果直接像我这幺做,你们两个就会聿福快乐,不用浪费很多年时间了。” 妮儿的笑语,并没有引起对方太多的回应。周嘉敏只是用很优雅细致的动作,沏着香茗,先为妮儿倒上一杯,再替自己倒上一杯;典雅的姿态,和泉樱极其相似的仕女风范,那是令妮儿欣羡不已的气质,尽管自己是名符其实的公王之身,但自己总是像个野女孩似的,与故事书中的优雅公主差上十万八千里。 但妮儿常常感到难以理解,如果自己与周嘉敏易地而处,心里一定充满怨恨,为什幺她能表现得如此淡然?照理说,她在白鹿洞后山的隐居生活中,得到了“力量”,以她的心态与遭遇,弱者骤强,一定会很想讨回一些失去的东西,为何她选择与世无争地待在那座荒山里? “……这个……不是放不放得下的问题,而是必须要放下。” 当妮儿向周嘉敏提出疑问,周嘉敏在停顿良久后,给予了这样的回答。 “背负的东西太沉重,如果不愿意放下,那就只能死在那里,得到彻底的解脱。我……希望继续我的人生,所以过去的东西,一定要放下来,现在的我……过得很平静。” 这个答案,妮儿是懂的,只不过她仍旧有着困惑。 “但是……你都不会不甘心吗?悲伤可以放下,可是你不会怨恨吗?像陆老头和铁面人妖,他们搅乱了你的人生,如果你有意愿,和 其他的人联手,一定可以给他们相当打击的。” 话说得很激动,妮儿义愤填膺,很愿意为这件事情出头,不过对方的反应却平淡得不像是当事人。 “或许我真的应该这幺做,即使是现在,我胸口偶尔也会传来这样的痛楚与悸动,催促我去做一些事……” 幽幽的眼光望向街上往来人群,周嘉敏道:“但到头来,我只是一名平凡的女子,偶然得到了术者之力,可是争强争胜的世界,我从不属于其中,只要我能继续过平静生活,我并不想去改变任何东西。” 除了这一点,周嘉敏更告诉妮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她之前不曾想过的东西。 “妮儿小姐,现在你身在中都,或许不觉得,但如果你离开繁华的都城,到外头的小城小镇去看看,到一些小国去看看,你应该会看到那样的东西……人们都累了,打从我们出生,这个世界就战争不断;在成长时,整个人生被野心战斗给扭曲破坏,一直到了现在,各种战争还是在继续……艾尔铁诺与雷因斯的战争、周元帅与自由都市的战争……这些战争打到最后,究竟谁得到了好处呢?我们……真的都很累了。 “而且,诚如你所说,如果我想要讨回些什幺,只靠我自己的力量并不足够,一定要联合其他人合力去做。但这幺一来,又要牵连多少人?这场战斗的过程与结果,又要波及多少无辜?当初……被他所牵连的人、事、物,已经够多,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多还一份宁静给这个世界。” 妮儿明白,周嘉敏口中的“他”,就是李煜。当初李煜快意思仇,剑试天下,那等威风与傲气是全天下习武之人羡慕到死的对象,但不可否认,那一路上所造成的血腥,不知道让多少人妻离子散,风之大陆上多少人家破人亡。 在白鹿洞后山默默知悉这一切的周嘉敏,理应是最关心也最了解李煜的人,会有这样的结论,可以说是并不意外吧! 只不过,还真是想不到啊,在剑仙传奇中最令人好奇的那个部分,如今竟是这样的结尾,那个祸水红颜虽然能够重回绚烂,却选择了默默安于平淡,而且根据自己这几天在中都城的听闻与调查,故事中的那名艾尔铁诺皇子,好像也已经莫名暴毙…… 死去的理由不明,在中都城里头也没什幺人关心,不过青楼联盟的资料中,透漏着一丝蹊跷,隐约把矛头指向铁面人妖,因为在同一时期,铁面人妖去官在野,艾尔铁诺却连续有多名皇子横死,死于不同地点与理由,似乎是铁面人妖为了艾尔铁诺的昌盛,把自己心目中碍事、瘀血的分子,做个清除,好让真正有实力的皇子能够提升继承顺位,而最符合他理想的那个人选,目前正坐在艾尔铁诺的王宫里…… 从结果来说,很难讲这是单纯的争权夺利,或是为了理想而进行的冷血手段,反正出身白鹿洞的男人,十有九个心理变态,剩下的那一个,早晚也会变态,为了自手机看片 :LSJVOD.己的身心健康,妮儿实在不想去靠近。 这次离山出游,本来是为了让双方都开心一点,可是谈话至此,彼此的气氛开始出现沉闷,妮儿尴尬地想着该如何解决,这时,天上突然传来异响,先是万里晴空上,突然骤响起一片乱雷霹雳,紫电缭绕,跟着云端撕裂出一道黑暗隙缝,疾风怒号,一道流星从中乱射而出。 “呼~~咻!” 刺耳的尖锐撕风声中,滚绕着火电的流星,笔直从天空坠落向地面,在地上众人的齐声呼叫中,撞向附近的一座高楼,只听得一阵动天撼地的爆炸巨响,流星在千钧一发之际,轨道出现了小小偏折,错过那座高楼,轰炸在旁边的小池塘,顿时激起满天泥浆尘土。 “怎幺了?发生什幺事了?” “不好了,城里最旺的那家万花楼被流星击中了,这是天谴啊!” “糟糕,我家死鬼一晚没回来,会不会死在里头了。” “这位夫人不用着急,万花楼看来还完好无事,您家先生不一定会受到波及的。” “哎呀,死鬼没事,那他的钱就……” “……” 街上传来了小小的对话,妮儿听了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心中又对那道流星充满好奇,在桌上放了铜钱,拉起周嘉敏,背起她就往流星坠落的烟尘方向跑去。 “周姊姊,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啊,可是,万花楼是一所……” 周嘉敏有些许犹豫,但妮儿性子本急,跑得又快,一下子便赶到烟尘四冒的地点,只见那边骚动一片,虽然楼房建筑没受损伤,也没闹出人命,但是左侧的花园池塘,还有大片土地围墙,全部都被夷为平地,引来大堆人群围观,还有些想趁机浑水摸鱼的地痞流氓与妓馆的保安发生推挤。 “原、原来是妓院,难怪会引起大骚动。” 看着眼前的混乱景象,妮儿本来想要大笑,但又觉得不是很妥当,因为自己与青楼联盟关系匪浅,这里既然是中都城的号大妓院,想必也是青楼联盟名下产业,对这幸灾乐祸可是非常不妥。 “那个流星……坠落时候的波动,不像是自然天象。” 周嘉敏提醒妮儿这一点,妮儿也感觉到了一些异常,在万花楼的喧闹当中,有着自己熟悉的两个气息,正混杂在人群里头。 (这两个气息是……) 压抑住心头紧张,妮儿抢奔过去,在那吵杂的人声里,隐约就听见两个声音。 “哈,我还以为摔在哪里,这里不足万花楼吗?我离开中都之前,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在这里把妹的;白鹿洞里的那个机械人,就是差不多时期造的。” “不用太惭愧,这种瞬间移动的术法,通常是选择降落在施术者最熟悉的地方。这里虽然乌烟瘴气,但至少莺莺燕燕环绕,不失风雅,好过我上次被苍月草主席传送到垃圾堆里。” “你自己熟悉的地点也不见得好到哪去,昨天下午和你联手施术,结果连续七个跳跃地点,不是坟堆就是乱葬岗!你以前是专门盗墓的吗?以后要叫你地鼠王子了。” “往事不堪回首,你以为我喜欢待在那里吗?如果住高级别墅也能练成绝世武功,陆老儿就不用睡在冷冻冰柜了!” 妮儿循声望去,只见有两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里头出来,其中一个在途中被大批人潮给拥走包围,万花楼里的一众艳色蜂拥而出,挡也挡不住,把那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胭、胭凝大姊,好久不见了,我们时常想念你。” “大姊,你到哪里去了?为什幺这幺久不来看我们?” “啊啊啊~~接吻魔大人~~” 连声软言腻语,真是听得附近的人妒火狂烧,尤其是当被包围在中心的那名白袍女子,哈哈一笑,张开双手,妩媚笑道:“小宝贝们,我也常常想起你们啊!”莺莺燕燕之 声哗然大作,人人竞向中心扑拥,红粉堆云,羡煞旁边围观的众人。 不过,也有人不属于这个圈子。与胭凝一同出现的另外那个人,秀美相貌同样引起注目,飘扬长发甚至比困凝看来更具美感,旁边一名少女禁不住好奇,过去拍肩探问。 “这位姊姊,请问你也是……” 很轻柔的问话,但对方瞬间回头的气势,让那名少女几乎错疑自己踩着了老虎的尾巴。 “没有礼貌!我的身体与心灵都是男人!” “哇!对、对不起~~” 倾慕到错误对象的少女连忙退开,可是另一道身影却如飙风般急扑过来,在这边两个人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把源五郎撞倒在地。 “小五!” “喔,妮儿小姐,好久不见!” 从暹罗城初遇的马蹄猛踹,到此刻中部城中重逢的纵体入怀,这段不算太长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的悲欢喜乐呢?源五郎没法计算,只是欣喜于妮儿能够这样明显地表露情感,虽然说……妮儿很快就从惊喜中清醒过来,搂抱的双手加劲,几乎是扼杀的动作,差点弄断源五郎刚刚愈合的骨头。 “会痛、会痛、会痛啊……” “好好一个大男人,叫什幺叫?你又不是水晶娃娃,难道抱一下就会碎了吗?” 抱怨之余,妮儿整理好心情,不让羞赧的绯红浮上脸颊,改用怒气来代替脸红,质问源五郎为何与胭凝一起出现。 “说!香格里拉大战之后,为什幺没有来找我?哥哥说你失踪了,你该不会偷偷出去鬼混,和胭凝一起去做不道德的事情吧?” “唔,那个女人身上有丝毫道德可言吗?不过,我们确实没有鬼混,只是恰好一起跑路而已。” “跑路?你们被谁追着跑?” “那个东西!” 源五郎苦笑着伸出指头,指向天空,当妮儿顺着所指方向,望向天边尽头,只见一样庞然大物,破开万里游云,遮蔽日光,以极其惊人的高速,朝这边行驶过来。 “……金、金鳌岛?” 身在太研院高科技结晶的飞空艇内,泉樱和稷下进行着通讯。本来忙于政务工作与个人修炼的她,仍顾虑着兰斯洛的健康情形,不时与华扁鹊保持联系。 “目前看起来,并没有太严重的问题,但是有一点,你这边务必要当心,那就是上次香格里拉之战的后遗症。” 萤幕那一端的华扁鹊,很正经地提着种种警告,“那个魔族的合击技巧,直接影响脑波,资料上从无记载,要确认实际的影响,必须要长时间观察,才能知道确切的后遗症,所以你最好提醒那只猴子,当心他的头,不要没事乱被敌人打上一记,或是发起狂来,表演什幺铁头功要帅。” 除此之外,这位巫毒大夫也建议泉樱,避免给病人过大的刺激,以免脑部发生病变,届时将会有严重后果。 “万一他又倒下去昏了,要醒来……可能是三五天,也可能是三五百年,到时候你这歼天者就得一个人去摆平周公瑾了。” 目前兵凶战危,正是最需要战力的时候,泉樱告诫自己要分外当心,一定要看紧兰斯洛的身体,不能多生枝节。不过,她还是有话想问。 “我一个人?那你呢?” “我?我只是单纯的约聘人员,连退休金都没有,不必讲什幺道义,如果你们真的完蛋了,我就和整组研究人员一起跳槽,到其他黑暗国度去做研究,反正不把人命当命的国家,哪里都有。” “永远与胜者同在,很像我六师兄的人生观,真是使人佩服。” 当泉樱关闭萤幕,结束掉这一段谈话,连续航行多日的飞船,也突然往地上降落,泉樱确认这个降落动作不是被击坠后,飞船已经吹起强猛旋风,稳稳地降落在地上。 降落的地点,是艾尔铁诺中西部的一座城池,飞空艇降落在附近的荒山,启动了可视光隐藏装置,做好掩护之后,兰斯洛便离艇入城。 “怎幺了?你们肚子不饿吗?待在船上可没东西吃喔!” 离艇的时候,兰斯洛站在地上,往上望向阶梯尽头,朝匆忙赶到的泉樱与有雪,招呼他们一起下来。 “我们……不是应该赶路吗?而且现在军情紧急,要吃东西,在飞空艇上吃就好了。” “不要!飞空艇上的空中厨房,弄出来的菜难吃死了,我连吃了几天,现在要要换口味,而且……一定要!” 兰斯洛的口味坚持,让有雪与泉樱面面相觑,因为就在几天前,兰斯洛还对随行厨师的手艺大加赞赏,夸说一定要给他加薪,怎幺短短几天就变了口味? “算了,你就陪他去吃饭吧,他是领头的,一切他说了算,你真的着急行程,就早点吃完早点上路算了。” 有雪这样催促着泉樱,他本人则是留在飞空艇上,华扁鹊今天早上刚刚传送过来的文件,那是华扁鹊在略为研究过魔法卷轴之后,写给有雪的使用建议。 泉樱不认为兰斯洛是一个很善变的人,也不相信他是那种明知道军情紧急,还会执着于享受的笨蛋皇帝,现在看他连声催促,说要赶快进城吃饭,那种异常认真的表情,总让人感到一丝蹊跷。 或许,这位阿里巴巴古德三世大侠,是真的在策划一些东西吧…… “我知道了,请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去。” 泉樱回房取了一支金簪,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便下船与兰斯洛同行,预备进入那座她曾经非常熟悉的城池,艾尔铁诺中西部的……杭州城。 在下山的途中,泉樱留意着兰斯洛的表情,想看看他是否在想些什幺。毕竟这个地方,对他、对自己都有特殊意义,因为两人就是在杭州相识,现在他挑选这个地方降落,应该不是偶然。 根据自己的观察,兰斯洛对于两人初识时候的那些记忆,始终不曾回复,换言之,记不起这是两人初识地点的他,不该为了这个理由降落杭州,那幺,可能的理由是…… (啊,我怎幺把这幺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泉樱忽然记起来,杭州城除了是两人相识之地,也是兰斯洛渡过童年,大半时间生长的故乡,他会回来这里,并不是什幺不可思议的事。 “那个……夫君你以前所住的地方,在哪里呢?” “喔?我以前住的木屋吗?那边以前常常走山,晚上还会闹土石流,现在想起来,可能都是老头子的作弊考验,不然怎幺会没风没雨,半夜睡觉突然闹起土石流呢?” “这、这幺辛苦?” “如果房子没被冲垮的话,应该还在原来的位置,晚一点可以去看看,不过现在天色已经有点晚了,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兰斯洛连声催促,泉樱只得放下心中的疑虑,与兰斯洛携手入城。 杭州城是艾尔铁诺的属地,不过位置并不在雷因斯大军进军的路线上,所以目前统治城池的,仍然是艾尔铁诺的官吏,因应最近的局势,在四个城门口都加强了警戒布署。 话虽如此,但是敌国元首单枪匹马闯阵一 事,毕竟太超乎想像,没有人会针对这点做出预防。在进入城门时,尽管会检查行人的身分证件,不过以雷因斯的技术,要伪造出假文件,根本轻而易举,再加上些许天心意识的影响,一下子就混进城去了。 第三部 第十四卷 第二章 魂萦旧梦 重回杭州城,泉樱有着很多的感慨。她在这里住了很长的时间,比起升龙山与白鹿洞,杭州无疑更让她有故乡的感觉,只是以前待在这里养病的时候,心里头充满不甘与无奈,总想着以后病体痊愈,要如何干一番大事业,如何让龙族名动天下,重振过往荣光,所以在那段时日中,自己从不曾享受生活的平静之美,一心只想要早日离开。 现在重新漫步在城里的街道,看着两旁行人大袖飘飘,手中提着当地特产的油纸伞;黑瓦白墙的传统房舍,店铺悬挂着五颜六色的旗帜;走在街上听到的声音,有赌馆歌楼的吆暍喧哗,也有雨过天青的残水滴流;特别是夕阳西斜的余烬红霞,照映在街旁种植的青翠垂杨,杨柳青青的摇晃飘逸,溶在含着雨水气息的清风中,让久违的归人倍觉精神。 “哦,感觉很好呢,被这样的风吹过,很舒服喔!” 旧地重游的兰斯洛,显得精神很好。比起雷因斯的千年建筑,杭州的文采风流更有一番贴近自然的风味,尤其是长街边遍植青青柳树的雅致,让兰斯洛大为欣赏。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这里本来就是千年经营的繁盛之城,既有人文丰采,又有美景良辰,也难怪你会喜欢。幸好,你没有说什幺一定要把这里打下来之类的话,那就煞风景了。” 泉樱与兰斯洛并肩而行,两个人的身材都算高,站在人群当中本已显眼,而泉樱离开飞空艇时,并未刻意梳妆遮掩容颜,她的倾城仙姿就像一颗明星落入俗尘,引起周围左右的人们阵阵惊叹,从忍不住注目观视,到仿佛触电似的傻在当地,被旁边的人给撞倒,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小小骚动。 “那个美女是谁啊?” “像朵鲜花似的人儿,真是漂亮,怎幺以前没看过?” “看那细细的腰,标致的脸蛋,真是无双无对的美人儿啊……不对啊,以前好像看过她,我对那个屁股的圆圆曲线有印象,但是那张脸……” 类似的耳语,不停地传入泉樱耳中,她微微一笑,只是把抓着兰斯洛的手臂拉得更紧一点,往他雄健的躯体靠去,羡煞了旁边的一众闲人。 过去与现在,容颜有什幺改变,这点绝对不可能。但是以前在这里,泉樱的面容与态度,总是有礼得近乎冷漠,尽管面上带着笑意,但每个人都感觉得到那道刻意隔开的鸿沟,而她那时苍白的雪颜、偶带轻咳的声音,也让人们只能远观赞叹其秀美,却难以亲近。 广寒丰姿能倾城,可怜冰琼二十春。 冰岭琼华、天上冷月,这是人们以前对她的印象,可是现在的泉樱却有了变化,与兰斯洛并肩而行的步伐,让她看来充满自信;唇间绽放的喜悦笑意,看来虽是略嫌失了仪态,可是却让人觉得甜美可亲,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由衷幸福。 就是这样的变化,让地方乡亲不敢冒失错认,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位失踪几年的冶艳美人。泉樱看到他们的疑惑神情,自然明白原因,心中暗自欣喜,却微笑着不语,希望能够多享受一刻携手漫步的幸福。 不过,两旁围观者的闲言闲语中,却冒出了一些不该出现的话语。 “这个美妞儿真是让人心动,不晓得是哪间妓馆的粉头,太漂亮……” 粉头,就是妓女,听到有地痞这样比喻,泉樱自然不喜,但她身旁的男人,情绪可不是一句不喜就能形容。 在泉樱有所反应之前,她整个身体被兰斯洛所带动,如同飘风一样转了出去,跟着就是轰然一声,当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兰斯洛带到墙边,而他的一只手臂平伸,轰垮了大半堵墙壁,地上则是倒了一个口吐白沫的男人,两眼翻白,早巳被兰斯洛轰垮墙壁的一击之威给吓晕。 沉重一击,犹如雷动,附近的人们慌忙窜逃一空,泉樱看着晕倒在地上的那人,正自苦笑,却发现兰斯洛的动作僵硬,好像有什幺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只见那堵被轰去半边的土墙上,还完好的那一端,贴着一些画像,似乎是一堵专门张贴悬赏布告的红墙。 红墙上贴的悬赏文告,有些看来很新,但也有一些看来已经发黄,显然是悬而未拿的陈年旧犯。兰斯洛目光所瞄向的那个布告,正是一张半残破的旧贴告,文字看来模糊不清,但是图中所绘的那个重犯,不管怎幺看,样子都像是一头毛茸茸的大熊。 (啊!这张是……) 旁人看到这张缉捕公文,大概都不会有什幺感觉,但泉樱却对这张图像记忆犹新。那是当初兰斯洛与小草大闹杭州,地方官绘画出来的缉捕文件,绘图时候显然受到了某种误导,所以画出了这幅乱七八糟的图像,但是画中盗匪的真身,就是兰斯洛。 “唔,我对这张图……好像有点印象……” 兰斯洛模糊说了一声,突然身躯剧震,一手扶着墙壁,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怎、怎幺了吗?” “我的头开始痛了,啊……好痛……好像有什幺事情要发生了……” “头、头痛?” 泉樱大吃一惊,华扁鹊所做的警告在脑中一闪而过,这可不是能够淡然处之的问题,如果兰斯洛旧患复发,搞到又昏过去,一昏就几个月,恐怕醒来的时候,雷因斯都被人给灭了。 事发必有因,如果头痛的理由,是因为那个缉捕画像,那幺当务之急,就是把他的注意力引开…… “啊,我的肚子好痛!” 痛叫一声,泉樱半蹲下去,右手捂着小腹,看来非常痛楚的样子。这个反应当然吓到了兰斯洛,他连忙放下对那张缉捕公文的关注,把注意力转移到身旁的妻子身上。 “我、我的肚子痛得不得了……不知道怎幺了?” 泉樱紧皱眉头,用内力迫出额上冷汗,心里却七上八下,祈祷不要被丈夫发现自己的伪装。 “好端端的,肚子怎幺会突然痛起来呢?”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受了风寒,或者……啊,或者是因为我肚子太饿了,你不是说要去吃饭吗?快点去吧,我肚子饿得受不了了,再拖下去,我可以一口吃掉两头大象。” “你可以变身成八歧大蛇吗?不然怎幺一口吃大象?还有,肚子怎幺会突然饿到痛呢?” “不要管了啦,我们去吃饭吧!” 为了怕兰斯洛旧疾复发,泉樱只得拚命把丈夫带离开此地,但兰斯洛的反应之激烈,却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听说妻子身体不适,他表情就像要上阵冲锋一样紧张,闪电出手,一把将泉樱抱起,在泉樱的惊呼声中,飞也似的离开现场。 两人形色匆匆,背影整个消失之后,一些躲藏在附近的路人重新走了出来,议论纷纷,只不过这次他们讨论的东西,不是泉樱倾国倾城的惊艳美貌,而是另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喂,你们听到了吗?刚刚那个大美人说,她一口可以吞掉两头大象耶!” “好、好可怕啊……” “果然是美人妖精,这绝对不是我们以前的那位病美人小姐。” “一口吞大象,她不知道是什幺妖怪喔……” “报、报官,这一定要快点报官啊!” 就在泉樱完全状况外的情形下,一些令人惊悚不安的谣言,开始在杭州城内快速传播开来。 西湖边上,除了湖光山色的美景,还有不少酒肆食坊环湖而建,方便客人在烹茶煮酒的同时,观赏美景。其中一家新开张的食坊“川国演义”,贩卖自由都市的特殊民族料理,门口悬挂着耀眼的赤红旗帜,在一排食坊中最是引人注目;开幕几个月来,门庭若市,是店主人的骄傲,但在今天却发生了一件令他们全体难忘的事。 那时,正是营业巅峰时段,客人最多的时候,因为十二月的寒风相当冻人,应客人的要求,早就把门关上,几个窗口也放下珠帘,店东煮酒款客,哪知道突然一声震天巨响,两扇沉重木门轰然破碎,被一只大脚给破开巨洞,跟着就倒了下来。 “医生!医生!把菜端上来!” “……这、这位好汉,您找错地方了,这里是饭馆,不是医馆啊!” “喔,我搞错了,那换一下……厨师!厨师!有急诊!我的老婆娘子非常饥饿,你在一刻钟之内不把拿手好菜端上来,让她饿着,我就洗劫你们的店铺!放火烧掉你们的柜台!就连厨房都不会放过!” 一名看来非常凶恶的莽汉,腰间配刀,怀里抱着一名天仙般的美貌丽人,娇柔无力的动人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惨被挟持的样子,光看那柔媚可人的仙容,确实让人生出援救之心,但听到那猛兽般的莽汉,原来是为她行抢,所有人都打消了怜香惜玉的念头。 经历一年多帝王生活的气势升华,兰斯洛这番寻常的作案喊话,也充满不凡霸气,尤其是当真气充沛的吼声,仿佛九天怒雷般响震霹雳,令人心瞻俱裂,店内所有的客人都躲进桌底发抖,掌柜甚至连滚带爬地跑到这对鸳鸯大盗面前,叩地便磕头。 “哎呀!贼大爷,你饶过小人的店吧!” 情形一时间非常紧张,兰斯洛看着跪地求饶的店主,一面想着自己是否说错了点菜话语,一面奇怪自己这次甚至还没拔刀立威,为何肉票屈服得如此之快。 “唔……这个地方的人这幺善良啊……那我顺便拿下这座城池好了……” “不要闹了啦!” 匆忙制止兰斯洛的,是被弄到面红耳赤,挣扎下来的泉樱。就算当了一国之主,仍是不改强盗职业病,这点或许可以算是霸主本色……至少泉樱是这样解释丈夫行为的,更何况他惊惶失措的原因,是为了自己,标准当然要打宽几分。 泉樱从怀中掏出金币,向店主人表示,自己的丈夫有脑袋疾病,请他无须认真,同时为店里用餐的客人付了这一顿饭钱。斯文有礼的态度,阔绰的出手,化解了这场骚动,店主人为他们夫妻安排了窗口的位置,两人正式点菜。 “喂!婆娘!不准随便对人说你老公脑子有病!” 点了两份以面食为主的料理,兰斯洛对着美貌妻子皱眉弄眼,发泄闷气;泉樱自然笑着称是,不会在这问题与他相杠上,只是帮他倒了一杯茶水,从怀中取出香木梳子,帮他梳理散乱的头发,心内满是柔情。 整间店的员工,巴不得早点送走这两个瘟神,料理送来得很快,但泉樱的注意力却越过桌面,望向旁边的窗口。 (真是的……怎幺到现在才认出来……真是惭愧啊……) 泉樱隐居杭州多年,对这里的街道景物,熟悉得一若指掌,但是繁华都市向来变迁甚速,几年末归,不但店铺食肆大有改变,就连她当年所住的故居都被拆迁,刚才经过时候没有发现,直到现在才认出那堆残楼废墟,遥想当初景象,望而兴叹了。 (物非人亦非,真是可惜啊,在那里头……本来有着许多我与你的回忆呢。) 泉樱这样想着,明艳眼波柔柔地瞥向身边汉子,但兰斯洛却浑然末觉,只是心急地想让“饥饿”的妻子,品尝刚送来的热腾腾面点。 “快吃啊,你不是很饿吗?别看两小碗面份量少少,这可是暹罗城的名菜,当年我在暹罗城的时候……咦,你在看哪里?” 兰斯洛顺着泉樱的目光偏头,望向那一座残破小楼,只是简单一眼,就有了强烈反应。 “那……那里是……” 对泉樱意义重大的回忆,对兰斯洛也有着同样的意义,只见他瞳孔圆睁,一副脑部血液逆流,马上就要喊头痛的样子,泉樱只得紧急应变,马上把手往右边一指。 “看,我二师兄来了!他穿着一件好花的外套!” “什幺?铁面人妖穿花外套,这幺嚣张!在哪里?” 一听到宿敌之名,兰斯洛神色紧张,横眉怒目地朝右边看去,急忙要离开这里的泉樱,快速把桌上两小碗热面倒在一碗,囫图吞枣地一口食尽,跟着暍了一杯热茶,当兰斯洛困惑着把头转回来,桌上碗盘已经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啊!那两碗面……” “我肚子很饿,所以刚刚一口吃掉了。我们离开这里吧,我总觉得这里风好大,坐久了会头痛……” “要离开不是问题,但是……你居然能够一口……唔,你的胃没有感觉吗?” 不只是兰斯洛,整间店里的所有客人,都用惊讶的眼神望向这名大美人儿,因为来自暹罗城的特辣料理“普力奇奴銮”,是这家店保证绝对正宗的招牌菜,素有三一碗不过岗”的称号,这名仙姿美人一口气连吞两碗,面不改色,嗜辣本事之佳,当真是尤胜须眉男儿,顿时整间店的客人都纷纷起立鼓掌。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哇啊~~” 夹杂在鼓掌中的那声嚎叫,并没有特别刺耳,因为叫声甫一出口,便化成一道熊熊青色火焰,直喷上了天花板,烧出一个大黑洞,一时间喧哗再起,那名绝色美人掩面夺门而出,后头跟着那个看来呆头呆脑的凶蛮恶汉。 情形突然,忙着推销店内料理的老板,不顾犹自燃烧的天花板,赶着向众人解说产品长处。 “普力奇奴銮虽然辛辣,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喷出火焰的,上一位纪录保持人,是当今雷因斯我意王陛下,在暹罗城本店所创下的纪录,所以在那之后就有个传言,吃这道料理吃到喷火,就是王者的证明!” 这个说法之前在众人听来,实在过于穿凿附会,但这次却有点不同,那个已经抢步出门的凶恶莽汉,突然间身影一花,出现在店老板面前,铁塔似的雄健身躯,动作却是极快,把一枚金币塞在老板手中,当做小费,好像很感动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再次消失不见。 莫名其妙得到了一笔重额小费,店东主正自错愕,另一边喧哗大作,一对穿着制服的配刀官差,夺门而人,一进来就连声暍问。 “良民勿动!我们是来捉贼……不对,我们是来捉妖精的!” “妖精?什幺样的妖精?我们店里没有妖怪啊!” “胡说,明明有人看见她朝这里来了,据说是个长相非常妖艳的女魔,一口能够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连吞下两……” “哎呀!有有有,是个好漂亮的大美人啊,真想不到原来是个妖精,她一口就吞了我们店里两份东西,面不改色,真是好本事!” “什幺?” 听到店老板比手画脚的解释,一众官差面面相觑,最后才转头做最后确认。 “老板,你们店里……卖大象吗?在杭州,那可是保育类生物啊!” “啊?什幺大象?” 忍着嘴里的极度辣味,泉樱掩口狂奔,只想先逃开人潮最密集的地方,免得出丑丢脸,太过难看。 一路展开轻功狂奔,迅速穿越人群与街道,只听见兰斯洛在身后追来,两夫妻一跑一追,速度都快,转眼间就绕着湖畔奔跑,上了那座大有名气的断桥。 “别跑那幺快啊,我替你拿水过来了,不能吃就不要逞强嘛,你又没有乙太不灭体,烧伤了喉咙怎幺办?” 在断桥之上,兰斯洛把手里的茶水递给泉樱,口中犹自调笑不休。 “想不到龙族的龙体圣甲居然防外不防内,下次要破龙体圣甲,不必打上几笔,只要抓几把辣椒塞你嘴里就行了。” “……还好意思说,上次被你在肚子打了一拳,整个身体像是要散了一样,如果你再那幺打我一次,我就直接死了干净,从你眼前消失,也不用每次都被你那样折磨。” 泉樱有些气恼地冶冶说着,兰斯洛被重提旧事,也是惭愧不已,连忙低声下气地向妻子道歉,试图哄她开心。 眼下已经是十二月时节,桥上虽然没有累积大量残雪,弄出着名的断桥美景,但是日前一场小雪,此刻桥面上犹自铺着一层淡淡薄雪,放眼望去,湖面澄澈无波,平静得像是一面晶洁明镜,冬天的西湖本会结冰,但维护人员用粗盐洒人湖中,所以湖水虽寒,却是迟迟未有冻结。 这幕景色,泉樱过去早巳看熟、看惯,只是此刻心情不同,看来又多添了一分新奇感受,但想到刚才的狼狈模样,只觉得很想叹气。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始终不曾告诉你……最近我时常做一个梦,地点就是这个地方……” 兰斯洛微笑起来,露出了一种非常温柔的腼觍表情,像是陷入进某种回忆。 “在梦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始终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肯定就是在这个地方。我遥遥看着她的美丽身影,在心里头发誓,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变成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呵,莫名其妙居然做了这种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好笑啊?” 兰斯洛说完话,侧脸望向泉樱,素来拙于表达情感的他,此刻胸中却有一股冲动,或许自己也能像个情圣似的,偶尔露出让女性着迷的表情。 但结果却是朝相反方向发展,泉樱瞪大了美丽的眼睛,十分惊恐地看着丈夫,那种戒慎恐惧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想起紧绷着神经的猫儿。 “你……你没事吧?” “我有什幺事?我头好壮壮,就算在冰天雪地里,还是猛男一个。” “你……你的头有没有在痛?” “啊!差点忘记,被你这一说,好像真的痛起来了……唔,头很痛!” 听到兰斯洛又说头痛,泉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连忙拉着兰斯洛的手,说自己刚才有一条丝绢被风吹走,请他帮忙捡回。 “没有问题,在哪里?啊?被吹到湖里去了?什幺风这幺厉害?啊?要我去捡?没有搞错?这种天气、在这里?” “你说你自己头好壮壮的嘛!你漂亮又听话的妻子,难得求夫君一件事,你不会不答应吧?” 再不答应,今晚就不得安宁了,觉得自己好像中了某个圈套的兰斯洛,脑里越来越糊涂,却知道自己毫无选择余地,从桥上纵身一跳,像是一尾破浪入海的巨鲨,跃入了冰冷的西湖湖水。 而看着他消失在水面,站在桥上的泉樱松了一口气,轻拍已经不堪惊吓的胸口。 “整天都头痛,真是可怕……让你到冷水里头去浸一浸,清醒清醒,看你还头痛不头痛……” 最好是浸了水后,上岸直接回去飞空艇,那就省了大麻烦,也省得自己在杭州城里提心吊胆,一直怕他头痛昏迷,奸像只惊弓之鸟似的,整日惶恐失措。 可是啊…… “真是个傻男人……如果我们不是在这种情形下回来,那就好了。我啊……不知道多少次期盼过这一天呢……” 在梦里头,不知道多少次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形,与兰斯洛一起回到杭州,在熟悉的街上携手漫步,指点风景,那是……一幕很温馨的场面。 哪想到,梦中的情景当真有机会实现了,却是落得这般的狼狈场面,想起来真是心酸不已。 “或许是老天的惩罚吧,像我这样的女人,不配拥有那样的聿福……” 站在断桥的红砖上,泉樱望着碧水湖面,美丽的脸庞蒙上一层落寞。其实刚刚自己那幺紧张,除了华扁鹊的警告外,还有另外一份恐惧,又或许,这份恐惧才是令自己那幺焦躁的真正理由。 在杭州所发生的种种回忆中,有着甜蜜的记忆,却也有刻骨的伤痛,特别是自己亲手重创兰斯洛的那一幕,往往都是终结美梦的梦魇。想到兰斯洛能记起杭州时候的种种,自己既有着欣喜与期盼,但那份恐惧却也像是一只紧攫心脏的冰寒之爪,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就是这份担忧,让自己几次听到兰斯洛说头痛,好像要想起什幺的时候,就矛盾地打断他的思绪,生怕那些被遗忘的仇恨又被记起,破坏了目前的小小祥和。 这幺样的笨拙,这幺样的可笑……自己什幺时候变成了这种别扭的笨女人了呢? 沉浸在感伤的气氛中,泉樱一时间失魂落魄,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她回过神来,好奇为何丈夫这幺久还没游上来,突然惊觉到身边异状。 “你……你们……” 不知何时,凄清无人的断桥上,居然挤满了人群,看那身穿着打扮,里头有着官差,也有着寻常民众,都是一副惶恐谨慎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逼近过来,看见自己回复清醒,那边轰然大哗。 “妖女醒过来了!大家小心。” “不对,我们这边人多势众,没有必要怕,大家一起上啊!” “捉拿一口吞大象的魔女!” 环顾左右,还真是群情激愤,泉樱半是好气,半是好笑,自己离开杭州几年,怎幺这里变得如此“民风纯朴”?一点小事也可以闹成这等骚动? “哦……原来如此,难怪他一直在水里不敢上来……确实是很丢脸啊!” 泉樱唇边绽出一丝羌尔笑意,当下也不再多说什幺,眼光由左而右,再由右至左地横看了一眼,与她眼波接触的人们,都流露出迷醉的神情,而她轻巧地坐上桥边,向众人一挥手,整个身体往后一仰,只见桥下水花溅起,整个人已经在湖中消失不见。 在杭州城内发生的骚动,就以这样的形式收尾,尽管有人追着下水搜寻,但那对男女早巳远去了,的人自然一无所擭,最后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不过,造成这场骚动的两个主角,并没有离城。泉樱在落水之后,马上就被一只健壮手臂从旁搂过,两人一起在水中潜游,离开了纷扰之地。 泉樱的水性只算普通,远比不上兰斯洛曾经偷偷锻链过,所以一切都由丈夫带领,离水上岸时,天色已黑,远近景物看得不是很清楚,兰斯洛牵着泉樱的手,无声疾行,好像穿过了几条巷子,最后才在一间院落中停步。 “这里……是什幺地方?” 泉樱喘了几口气,一面运功蒸发身上的水气,一面抬起头来,却对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整个人呆在当场。 这里目前只是一座已经荒废的小庙,看这杳无人烟的残破景象,大概已经许久乏人间津了。但是,泉樱却忘不了曾经在这里看到过的那幕景象。 院子里的七棵梧桐树,茂密枝叶曾以串索的方式,交错成了巨大的黛绿帘幕;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草灯,被排成一对猴子交颈而眠的图案,吊挂在树藤网上。 那晚的月光,凄清冷寂一如今夜,透过枝叶,将草灯图镀上一层银白光泽,配上背后闪烁的点点星光,所呈现出来的,是与天地同生、宇宙共鸣的壮阔景致,在刹那间,恍若银河运转不休。 记忆中的画面,隐约与眼前的景象重叠,曾经有过的心灵激荡,化作暖流,送进泉樱的心房,让她眼眶发热、湿润起来,但当她再一凝神,那些草灯的幻影被送回过去,眼前只剩下残破小庙,还有一个无助的自己,脑中悬挂着早巳被众人忘记的往事,毫无意义、寂寞如朽…… 第三部 第十四卷 第三章 政变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 中都 “喂!喂!你没有事吧?突然之间脸色那幺难看,是吃东西吃坏肚子了吗?” 看见泉樱突然间变得沉默,泫然欲泣的凄楚表情,本来预备说些什幺的兰斯洛,变得手忙脚乱,很努力地想让泉樱的感觉好一点。 “不,我没事,刚才有点砂子进了眼睛……” 泉樱回过神来,立刻收摄心神,换上微笑,强自压下心头的那股难受与矛盾,想提议离开这个触景伤情的危险地点。这时,她察觉到兰斯洛尴尬的表情中,有着一份欲言又止的感觉,便出口询问。 “啊……那个……没有什幺啦……本来、本来我是想要告诉你,这里风很大,又很凉,在这里站久了以后,我的头有一点……” “什幺?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又开始头痛了?” “呃……其实也不是很痛啦,只是有点感觉……一点点的感觉,真的要说痛,好像也不是很厉害,不过……” 因为发现妻子的表情不对,兰斯洛这番话说得提心吊胆,甚至开始前言不对后语,一面说一面偷瞥泉樱的脸色,哪知道话说到一半,泉樱忽然“哇”的一声,像个小女孩似的哭了起来。 过去兰斯洛对这个美丽娇妻的认识,总是记着她知性、聪慧、理智而自制的一面,典雅高贵,是一个不管何时都显出高等教养的名门贵女;与她讨论事情,听她有条有理的分析,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却从来不曾想过,她会有像现在这样,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与自制,像个稚龄女童般嚎啕大哭的一幕。 事情来得突然,当下就令兰斯洛慌了手脚,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幺,才让泉樱这样心防崩溃,忘形哭泣,急忙跑过去,想要弄清楚她哭泣的理由,但是才三异近,胸前衣襟就被泉樱一手抓住,急涌的泪水一点一滴,洒在他的衣襟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这次我不能再……呜……”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音,与那张涕泪纵横的悲伤雪颜,同时重击在兰斯洛的胸口。还搞不清楚自己错在哪里,兰斯洛只能任由妻子抓着衣襟,泪水频频流下,沾湿了胸前一块。 泉樱抬头望向兰斯洛,美丽的眼眸中泪光朦胧,倾诉着出不了口的言语;之前的几个地点,她还可以果断地马上离开,避免兰斯洛旧疾复发,但是当地点换成这一座破庙,当她意识到必须要离开这里,胸口顿时感受到一阵似曾相识的疼痛。 那股痛楚,当初在西湖畔,公瑾师兄要洗去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忘记这些往事时,自己的胸口也曾经这幺疼痛过;如今,明明就身在这里,怀念着已经消失的过往,却还要主动离开,抹煞掉曾经存在过的事实,只要一想到,就忍不住胸口那阵撕裂似的疼痛…… 如果让兰斯洛回想起那一幕,可能发生的后果固然很令人恐惧,但是倘若要把曾发生的一切,全部抹煞与否定,这样子所带来的痛苦,却比那份恐惧要难过得多了。 当泉樱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理智很快就指引出方向,告诉她现在该做些什幺,然而,那却需要更大的勇气。泉樱努力吸气,想在胸中尽可能多累积一点勇气,让她能够直视兰斯洛的眼睛,说出自己该说的话语。 “我……我……” 要做这件事,可能比上阵与敌人作战更为困难,泉樱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语,但就在她想要再一次努力说话时,一直在她面前保持沉默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其实,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的,本来带你回到这里,是想要让你开心的,没有想到反而让你这幺难过,我真是糊涂。” 兰斯洛说的话,让泉樱茫然不解,不过兰斯洛马上做出很好的解释,一手指向半空,在两棵大树的中间,对着那并不存在任何东西的地方,认真道:“那两棵树的中间,以前结过树藤,挂着草灯,数量……大概有一千五百多盏吧,记不太得了,反正编完草灯就直接挂上去,又还要赶工继续编,根本没时间仔细数……” 一番话让泉樱如遭雷殛,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兰斯洛,却见他好像很兴奋似的,手指着几棵梧桐树,仔细描述着那一晚这里的情景,每一处草灯如何悬挂,灯火摇映的情景如何,说得清清楚楚,巨细靡遗。 “……啊啊啊,那种手工艺真是让人死都不想做第二次了,那天晚上又要赶时间,又怕东西做不好,心里一急,做出来的东西就会出错,结果重做又拖慢了速度……唉,比上阵砍杀敌人困难多了,这辈子都没有这幺麻烦过。” 兰斯洛感叹道:“如果不是我的兔子老婆告诉我,这幺做可以让我把到杭州美人妹妹,就算是有人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会干这种事,不过呢……她这个魔导公会主席,倒也不是胡言乱语的神棍,那个恋爱魔法确实有效,我始终相信,就是因为那个魔法的魔力,才会让你动心的喔!” “你……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嗯,前一段时间我闭关修炼的时候,一些过去的印象,开始陆续在我脑中浮现,最早的时候我曾经十分困惑,但很快我就知道,那正是我所失去的一段记忆……在我前往香格里拉之前,我就已经把前事回忆得差不多了。” 肯定而温柔的语气,勾起了泉樱一段回忆,当时自己在香格里拉城中屡屡遇险,都是丈夫化身蒙面侠士“阿里巴巴古德三世”现身相救,当时自己只觉得奸笑,弄不清楚他在搞什幺把戏,因为两夫妻彼此又无嫌隙,为什幺他要用这方式来躲开自己呢? 魂灵、元神出窍,于万里之外战斗,这种术法要冒很高的危险性,假如丈夫真的不喜欢自己,就不会大费周章地万里来援,但当时问他为何蒙面改名,他只是语焉不详地用“不好意思”来做交代,那时自己弄不清楚他究竟在不好意思什幺,可是现在…… “那时候,你说你不好意思见我的面,意思是……” “因为我很对你不起啊……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不曾给过你什幺好生活,一直给你带来麻烦与祸患,在日本的时候还那样蛮横欺侮你,真是再也找不到那幺烂的男人了……” 兰斯洛的叹息,引动了泉樱又一次泪如泉涌,她觉得……如果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己或许有勇气,把那句道歉话语说出来。 “那时候……都是我不好,刺了你一剑……可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想那幺做,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那一剑是刺在我……” “嘘!这句话不要说出来,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不需要再提起它了,当初如果我有能力保护你,你也不必做出那样的选择。” 当时在西湖之底,被泉樱一剑贯胸的背叛之痛与心伤,在事隔数年后的现在,兰斯洛已经有足够的智慧与见识,去看穿整件事情的始末,明白泉樱做出这样举动的理由,所以,他小小声的轻嘘一声,阻止了泉樱的说话,用他厚厚的指头,很轻柔地拂拭去滚溢的泪珠。 “谢谢……可是,我不可以再胆小下去了,我想要面对这些东西,该是我背负起来的罪,我不想逃……” 即使是在激动的情绪中 ,泉樱仍维持着她的聪慧与理智。轻轻而坚持地推开兰斯洛的手,她仰头望着这个男人,轻声问道。 “我们……该怎幺办呢?” 当所有被刻意隐藏的东西,都已经被揭开在阳光底下,曾经想要逃避的罪与罚,都到了审判的时刻。泉樱很清楚,在自己与这男人之间,存在着太多的东西,那些恩怨不只单纯牵扯他们两人,甚至牵扯到很多旁边的人;种种的纠葛,让泉樱看不见未来。 “如果要算帐,我们彼此都有很多帐要算……” 发生在西湖之底的情仇、枯耳山的仇恨、战场上的敌对、在日本的生死决斗……自己与泉樱彷佛是天生注定为敌的仇人,不管是这些事件中的哪一个,如果算起里头的敌意与恨意,两人应该马上拔剑相向,拚个你死我活! “但我们却没有这幺做……即使是在我们最憎恨彼此的时候,我们也都留下了余地。虽然说有点巧合,可是我仍然相信,冥冥中我们都还记挂着对方,没有把事情作到绝,所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了。” 要清算过去的仇恨与累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然而,即使在最灰暗沉重的回忆中,也依然能找到欢笑与喜悦,事情并不是只存在着单一的一面,如果要一起携手走向未来,就不能只记着单一的一面。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 “其实仔细想想,过去我好像从来没有正式问过你,都是直接拉你起来,就强迫你跟着我走……” 兰斯洛选择握起泉樱颤抖的手,很认真地问道:“这位漂亮的大姑娘,愿下愿意和我这头山猴共同走过剩下的人生呢?当然啦,我不否认我们这一行风险很高,所谓的人生……说不定明天我们就一起被你师兄给宰了,但即使是明天就要死,我还是希望死的时候有你在身旁……呃,当然我这幺说绝不是想拉着你一起死啦……奇怪,为什幺我会说到这个?我本来不是想说这个的……” 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紧张起来就语无伦次的情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形,明显没有什幺改善,这实在说不上是什幺可喜的事。 可以回答的话很多,但是这一刻最重要的,应该就是对自己诚实,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回答…… “傻瓜,你根本没有必要装得那幺斯文啊……” 眼中仍闪着泪光,但泉樱的唇边已经绽出微笑;有生以来,她真心想要欢笑的时间,实在屈指可数,可是这一刻,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那种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幸福中的感受,真的很好。 “像你这样不会说话的粗鲁猴子,只要直接把我拉起来,要我跟着你走就行啦!” “哦?这幺说,以后有什幺事情,我可以直接一棒子打昏你,拖着你就行了吗?” “那个不行啦!啊!” 惊呼声中,泉樱已经被兰斯洛给拦腰抱起,在未及反应挣扎的情形下,就被他低头吻了下去。也许这头山猴的粗鲁蛮横一如过往,但泉樱却无法否认,经过数年时间的磨练与练习,他的接吻技术确实大有进步。 然而,与数年前差别有异的地方是……两人身旁也多了不相干、不识相的不速之客,会在最不适当的时候不请自来! “啊!不、不好意思,我又挑错时间出现了吗?你们也真是有够难找,我钻遍了大半座杭州城的地底,还差点被地下水淹死在西湖里,才终于找到你们。” 从土中冒出头来,半个身体还藏在地表下的有雪,灰头土脸的样子看来真像头肥胖地鼠。本来还笑吟吟的他,在承受兰斯洛那满溢着杀气的目光后,手忙脚乱地开始解释。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撞破你们奸情的!其实接吻也没什幺不好,你们这对狗男女就继续亲吧!给它亲到死、亲到下地狱为止,我不会再来打扰的。” “雪太郎,有什幺事吗?” 纵然心中哀叹,泉樱仍是得在丈夫拔刀斩人之前,先问清楚事态。好端端在飞空艇中的有雪,不可能突然跑来这里,如果他真是有意偷窥,以自己对他的理解,此刻的他肯定是满脸淫笑,不会像现在这般慌张,所以肯定是飞空艇内有了状况。 “没什幺啦,只是刚刚稷下方面传讯过来,铁面人妖与金鳌岛已经回到中都,发生了一些变故,需要立刻让你们知道而已……”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会回去的。” 让有雪先行离开,泉樱体贴地帮兰斯洛整理乱发与衣服,预备向这个蕴藏很多回忆的地方,做最后的告别。 “对了,你的头还在痛吗?” “痛?哪有?我头好壮壮,很久不曾头痛过了。” “但是你今天一整天……” “喔!你说那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兰斯洛大笑起来,但是任谁都听得出,笑声中明显有着刻意掩饰尴尬的意味。 “因为我之前一直在想,要怎幺告诉你事实,你才比较不会生气?后来在北门天关的时候,风华建议我,可以像那些里头写的一样,先装头痛,然后就说回复记忆,这样看来也比较正常啊!” “等等,风华姊姊知道?” “是啊,小草和枫儿都不在,我只能找她商量,她说我该老实面对自己,相你好好谈一谈,不要留下任何遗憾,所以我才特别改变航向,先来杭州。” “然后……你就一直喊头痛,就是要装出突然回复记忆的样子?我的天啊!我还一直在担心你会旧疾复发。” 不知道该说什幺才好,现在的泉樱,也同样觉得自己的头有够痛,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脑溢血倒下。 可是,当兰斯洛搂着她肩头,低姿态地道着歉,怒意刹时尽消的泉樱也只能暗叹自己前生必是作恶多端,这辈子才有此报应,怪不得别人。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但你老实对我说,还有没有什幺事情,是你没有告诉我的?” 这个质问的范围很广,而看泉樱杏眼圆瞪的微怒样子,兰斯洛也无从回避问题,经过片刻思考,他看看左右,想到了一件事。 “被你这幺一说,其实是有一件事耶!” “是什幺事?” “我在这里编草灯的那个晚上,你指着自己心口,说火点燃在那里的 时候,我受到了很大的震惊,因为直到那一刻,我才突然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发现什幺?” “我发现……你的胸部其实还没有小草大!喜欢上这样的你,我有吃亏和受骗的感觉耶。” “喂,婆娘,你掉头就走是什幺意思啊?是你要我坦白告诉你的,听了就掉头走,很没风度耶!而且我是说你那时候的胸部没她大,又不是说你现在的……啊,哈哈哈,我这幺说,当然不是说你那时候的胸部比男人还小啦,喂!你别走啊,等等我啊!” 兰斯洛和泉樱回到飞空艇后,由电子萤幕中详阅了稷下传过来的最新情报,惊讶地发现事情远超过有雪所说的“一些变故”,情形的严重程度,甚至不下于当初陆游中都大战后的局势变化。 金鳌岛出现在中都上空,是今天稍早时候的事,当时中部城掀起了一片骚动,近千万市民为着这庞然大物的遮天奇观而哗噪。 回到中部城的周公瑾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就选择谒见旭烈兀,与这位执掌艾尔铁诺重权的皇子商议军国大事。谒见的时间并不长,根据当时在场的百官群臣叙述,前后时间不过短短一刻钟,这对师兄弟便反目动手。 旭烈兀虽然是出了名的深藏不露,但对上这名太过强大的敌人,却连一露锋芒的机会都没有,在万物元气锁的钳制下,一招甫动便即失手被擒,跟着周公瑾就宣布旭烈兀皇子串通敌国,被剥夺所有大权,全中都城进入戒严状态,严厉搜捕城中的间谍。 “真是莫名其妙,那个铁面人妖和什幺人都处不好……” 兰斯洛做出了这样的感想,泉樱则是大感吃惊,因为她实在想不到,公瑾师兄会在这时候与六师兄反面破脸。 当然,以公瑾师兄的智慧,早晚会看穿六师兄意图与雷因斯谈和,联手对付他的企图,不过这次也未免发现得太快,整件事情除了旭烈兀与妮儿,就只有己方寥寥数人知道。妮儿传讯中甚至还用了密语,就算被截听也不会被发现,公瑾师兄到底是怎幺知道的呢? 而且就算知道,公瑾师兄向来那幺深沉的个性,怎幺会突然采取这幺激烈的手段?在这种时候监禁旭烈兀,独揽大权于一身,那不但要面对城外的敌人,城内的麦第奇家势力也必有反击,这实在是最糟糕的处断方式啊! 越想越是莫名其妙,泉樱完全想不透公瑾的做法有何意义,不过兰斯洛认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用再说些什幺,应该趁着敌人自乱阵脚的机会,狠狠地过去给他一击,把铁面人妖给轰掉。 “打倒二师哥?可是……他的武功……夫君你已经能掌握斋天位力量了吗?” “还不行啊!” “那要打什幺东西?” “所以我说轰掉他,不是说干掉他。”兰斯洛扬扬眉,要旁边有雪拿出一张刚刚收到的稷下通讯,里头明白地写着: 太研院院长座机“铁达尼一号” 已经朝中都城前进,上头装载着太研院倾全院人马之力赶工完成的主炮~~通天二号! “别说斋天位的自我痊愈异能,就算是太天位的完美体,只要挨上一炮,那也是必死无疑,我们找机会瞄准铁面人妖,偷偷给他放一炮,保管他连人带铁面,一炮成灰!” “那他如果也偷偷找机会,对着你放一炮呢?” “好问题,但我认为以铁面人妖的武功,不用偷偷放我们炮,更何况船上有你在,或许他顾念同门之谊,不会动手;可是如果他真的放了……唔,哇哈哈哈,婆娘,这下子我们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兰斯洛双臂环抱,哈哈大笑起来,泉樱在旁看了哭笑不得,实在不晓得丈夫何以如此有信心,会认为一名曾经亲手弑师的逆徒,还顾念同门之谊,但事到临头,多想也是没用,只有顺其自然,先朝中都城过去了。 看着几乎飘到全速的仪表板,泉樱祈祷着身在中都的妮儿能够平安,却料不到那边的情形比想像中更严峻,妮儿正与两名盟友相叹无用。 “想点办法啊,你们一个是白鹿洞掌门,一个是雷因斯的大军师,事到临头,没有一点主意吗?” “我抗议一下。我的掌门头衔是被人硬架上去,与我本人意愿无关,多数时候我只会吸大麻和把妹,不懂什幺军国大事。” “我也抗议一下。我是出了名的百败军师,每次出的主意一定变成馊主意,为了大家安全,还是别由我出生意比较好。” 源五郎和困凝相互推责任,一方面是两人还需要时间回复元气与战力,一方面也是因为局势变化出乎源五郎意料。 旭烈兀预备与雷因斯谈和一事,源五郎事前全不知情,是来中都与妮儿会合后,才从她口中听闻的。 当日在金鳖岛中,公瑾对于困凝的离奇出现,已经感到怀疑,仔细留意观察之下,发现源五郎仍潜藏岛上的事实,布下埋伏后,骤然发动雷霆奇袭,本来两名敌人应该全无生机,但胭凝不受万物元气锁钳制的本事,在这时候帮上了大忙,经过一番血战,困凝与源五郎好不容易杀出生天,就这幺一路且战且走,来到中都城。 这一路上与金鳖岛进行追捕战,源五郎力量未复、困凝也在突围时被公瑾伤得不轻,能够安抵中部的主要理由,其实是因为两人在魔法上的优秀修为。两名天位魔法师的携手合作,反覆进行空间跳跃,再施放种种阻敌术法,打乱敌人的追踪方向,利用金鳖岛跳跃系统还没修复的劣势,这幺逃到中都城来。 “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理由。”源五郎微笑道:“与你这个老搭档敌对时,周公瑾其实始终都留了一手,没有全力以赴,这才给了我们可趁之机,不然可能我们早就死在金鳌岛上了。” “鬼扯什幺东西?我当小丫头褓母当得太久,现在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好好找个地方,抱抱年轻可爱的小美人儿。” 胭凝对源五郎的话嗤之以鼻,也没有兴趣再与他多说,迳自离开。当两人到中部与妮儿会合后,妮儿便送周嘉敏回到白鹿洞后山,而胭凝与源五郎则在万花楼暂时栖身。 万花楼是青楼联盟在中都城的分舵,自从香格里拉大战后,意图一举消灭香格里拉的周公瑾,已经成为青楼联盟的大敌,青楼联盟收留源五郎合情合理;至于胭凝,她不是青楼联盟的贵宾,而是倍受尊敬的大客户。 “胭凝姊,为什幺你是大客户?当年你在中都城的时候,在青楼里头花了很多钱吗?” 妮儿特别提出这问题,因为在她的感觉里,胭凝和富裕两字似乎扯不上关系,如果说她当年能有大笔金钱花在青楼,这听来实在不可思议。 “花钱?不不不,有本事的人喝花酒与嫖院都不用付钱,只不过当初和我好过的美人儿都亲口答应,只要我自己开院子当老板,她们全体跳槽跟我办事,青楼联盟为了怕我拆她们的台,所以只要我来,一律不收费。” “啊?那……你现在还有那种打算吗?” “呵,那可说不定喔,你如果来我这边做事,我捧你当红牌小姐啊!” 胭凝笑着离开,而妮儿则从源五郎口中得知, 当初胭凝还真有开设妓院的打算,只是此事引起陆游发怒,觉得堂堂白鹿洞子弟开设妓院,还打折招待同门儒生,成何体统?所以才让困凝打消主意,否则今日中都城生意最好的一家妓馆,可能就不是万花楼了。 不过,胭凝虽然帮着源五郎离开金鳌岛,摆明与公瑾敌对,但却对艾尔铁诺的情形没兴趣,所以当他们商讨旭烈兀的处境时,胭凝就选择离开,不参与这些行动。 第三部 第十四卷 第四章 封城 周公瑾与旭烈兀会面的详情,源五郎也是在事发两天后才得知。根据青楼联盟探得的情报,公瑾回到中都城后,首先就到皇宫里去谒见旭烈兀。 旭烈兀在出乎预期的情形下,见到师兄提早归来,自然是不会把惊讶形于颜色,除了亲自率领百官在皇宫门口欢迎,还命令侍从倒酒,御赐美酒一杯,为大元帅洗尘。 当时的气氛很好,旭烈兀本身表现得很热情,口口声声都称师兄是首席功臣,而在场的百官也把公瑾当成国家救星,尤其是在雷因斯军进逼京城的危急时刻,他的及时归来无疑就是一颗定心丸。 但公瑾的反应一开始就不是很好。尽管半边面具遮掩了表情,与他遥遥相隔的百官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但当他出现在百尺外的城门口,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沉重压力,从他身上源源不绝地往外散发,仿佛万里乌云遮天蔽日,让每个人心头部笼罩上一层阴霾,那时众人就已经觉得周大元帅心中有事,必然有什幺话要说。 旭烈兀御赐美酒,为公瑾接风,但素来尊重朝廷礼仪的公瑾,却拒绝了皇子殿下的好意。 “公瑾不需要美酒,只要一杯清水就已经足够。” 这样明显地顶撞主君,火药气味变得明显;从那经过压抑后的声音,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愤怒,比较精乖的大臣猜测周大元帅为何发怒时,就隐约料到,可能是皇子殿下秘密做了什幺丑事。 旭烈兀不会拒绝师兄的要求,一杯清水改送到公瑾手中,公瑾由侍从所捧的黄金托盘中取过银杯,看着手中银杯,默立良久,诡异的气氛令在场所有人同感不安,最后,他举杯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 “……我为这个国家奋斗了多年,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吗?浑帐!” 一声怒喝,公瑾立刻出手,攻向旭烈兀。旭烈兀以睥世七神绝接应,但明眼人都看出他是想虚晃一招,藉机逃跑,可是这意图却被公瑾洞悉,斋天位力量轻轻挥洒,在场群臣甚至看不清周大元帅如何出手,旭烈兀就已经被擒下。 “旭烈兀殿下勾结雷因斯,意图出卖我国利益,这等行为我无法坐视,由此刻起,我废除他的所有大权,由我暂摄艾尔铁诺国政;中都城从即日起封城戒严,逐家逐户来自雷因斯的奸细!” 擒住旭烈兀,公瑾就在百官之前发布了这些命令,在场的武官中虽然不乏若干好手,却是谁也不敢对他说一声“不”字,就这幺承认了艾尔铁诺统治权的转栘。 皇城惊变之后,连串命令由皇宫中发出,先是麦第奇家的高层纷纷被公瑾下令拘捕,避免他们率军造反,跟着就是军队封锁四方城门,展开详细的,意图找出藏在民宅中的敌国奸细,不过虽然说是详细搜查,但却多半流于形式,因为公瑾也知道,他要寻找的敌人不是这种方法就能找出,搜查行动的主要用意,只是转移民众注意力。 中都百姓自然对此议论纷纷,想不到这场政变如此突然,尽管他们对旭烈兀皇子非常爱戴,也支持他接掌皇位,但公瑾元帅也是一名在民间声望崇高的大人物,如果是由他篡夺政权,想到以后要被他统治,中都百姓并不觉得这有什幺不妥。 “真糟糕,这下子与旭烈兀的合作泡汤了,铁面人妖的警觉性真高,我们甚至还没谈计画细节,就被他一脚踢爆。” 妮儿与源五郎叹气商量,本来妮儿寄住烟锁重楼,是因为那边隐蔽性高,自己藏匿在那里,与旭烈兀密谈比较方便,但如今旭烈兀被软禁,连麦第奇家势力都随时会倒台,谈合作已经没有意义,妮儿为了不给周嘉敏添麻烦,便婉拒了周嘉敏的邀请,搬住到万花楼来。 “如果铁面人妖杀上门来,至少这里有三个人,与他死战一场,逃生机会也高。” 妮儿是这样估算,源五郎则不置可否,单纯打那种胜算不高的仗毫无意义,可是自己的力量并未复原,更罔论进一步突破,根本没实力与敌人殊死一战,眼下……应该怎幺办呢? 周公瑾的二次政变,这件事情不仅吓坏敌人与国内民众,就连他的阵营都在惊吓范围内。 在金鳖岛上留守的朱炎与郝可莲,事前对公瑾的发难毫不知情,甚至是等到事情发生时,他们在金鳖岛的监视萤幕上,看到公瑾与旭烈兀翻脸动手,这才知道公瑾有政变的打算。 “公瑾大人这是在做什幺?” “不知道,你可以去问他啊……如果你还认为他与以前是同一个人的话。” 郝可莲的话,尽数道出目前他们两人的最大隐忧。公瑾的作风越来越怪,这次出手对付旭烈兀,他们事前毫无所悉,如果旭烈兀真的有意与雷因斯联手,而公瑾也在之前就知道,却完全不与他们商量,那自己在他的心中到底算什幺? 过去两人以“四铁卫”的身分自居,可以自豪于公瑾的心腹要将,但随着与主帅的隔阂日深,现在他们两人都感到同样的不安。 旭烈兀与雷因斯勾结之事,到底是真有其事?亦或只是一个出手对付旭烈兀的借口?倘若只是借口,那幺公瑾既然可以突然奇袭旭烈兀,当然也可以冷不防地对付身边部属。 自己可能被公瑾大人肃清?过去两人都会认为这是笑话,但如今,两人已经不敢如此肯定。香格里拉大战时,把通天炮对准整座城池发射的那个男人,和从前不到必要时,绝不让战争波及平民的那个男人,根本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潜藏的忧虑与恐惧,在公瑾回抵金鳖岛时,彻底爆发出来。 “公瑾大人,您说什幺?”追随公瑾多年,朱炎此刻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东西,激动之下,这名个性刚强的魔族男子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把通天炮的发射目标,对准……中都城?” 这是公瑾回到金鳌岛时,对朱炎与郝可莲所下的命令,在这之前,他已经下令把金鳌岛的警备炮台启动,方向锁定中都城的四方城门,只要有人未经许可偷溜出城,马上就会引发炮击,而当公瑾亲自回到金鳌岛,他更颁下预备对中都城发射主炮的命令。 朱炎与郝可莲相顾惊愕,以为自己听错目标,但当他们再一次确认时,却得到一个绝对肯定的回答。 一没有错。上次报告,你说通天炮已经修复,我使用已经修复的东西,有什幺问题吗?” 公瑾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面前的两名属下却无法如此淡然处之,从不向主帅质问命令的朱炎,甚至首次询问这命令的背后理由。 “理由吗?你们大概也猜到了吧,雷因斯那伙打不死的蟑螂家伙实在棘手,为了要料理他们,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而且立刻就要。花天邪那小子上次干的事,效果实在不错,既然证实此法可行,那我就照办吧!” “但是……以公瑾大人如今的修为,天下无敌,就算雷因斯的敌人群起而上,您也有足够实力镇压,用不着在短时间内急求突破啊!” “起初我也是这幺相信着,但是香格里拉一战让我改了想法。天运实在偏倒向雷因斯那伙人,在战场上他们总能够作出突破,超乎我原先估计,而且他们的运道太好,我 可以克服变数,却不能忍耐他们的‘奇迹’,上次战斗到最后,连奇雷斯、花天邪都倒戈相向,险些就令我受到不能回复的打击,为了避免这类事情一再发生,我需要比现在更强大的压倒性力量。” “即使要使用那样的邪术,也可以选择其他地方,没理由要选择中部啊!” “二十多万性命,把花天邪从地界推升到天位,如果我要靠此法得到突破,放眼风之大陆,不过是少数几个大都市……这类千万人的大都市,不论稷下或是香格里拉,都有强力守护,通天炮长距离发射,必然受到影响,到时候施法失败,还要找个地方重来一次,浪费资源事小,如果把几个城市都毁了,却仍施法失败,那时该如何是奸?” 公瑾一面说话,一面批阅文件,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一下朱炎,这种态度让朱炎心寒到极点,终于忍不住爆发,在首次质问主帅命令后,爆发了追随这男人以后首次的怒气。 “周公瑾!” 重重一掌拍击在桌案上,卷宗文案四处激飞,让公瑾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部属的愤怒。 “你真的发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要轰的是什幺地方?那是中都城!是你守护了半辈子的地方,你到底是发什幺疯?连你自己的立足点都想要毁掉吗?” 满空乱飞的纸张卷宗,有些受朱炎的掌劲所激,已经被那高热弄得焚烧起来;公瑾看到了这些景象,但朱炎却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到丝毫热度,过去的敌人常常形容那张铁面是何等冰冷,朱炎本来不以为然,但在这一刻他确实有同感,觉得那半张金属面具所闪烁的寒芒……真的好冷。 “立足点什幺的,我并不在意……我脚下踏的每个地方都是立足点,反过来说,不能给我踏脚的地方,就没有存在价值。我守护艾尔铁诺多年,这个坚持现在也没有改变,中都城不过是艾尔铁诺的一个城池,如今时局艰困,我为了整个艾尔铁诺着想,牺牲中都城,有什幺不对?” 当公瑾的话语一一传入耳中,朱炎觉得无比痛心;那个曾经令他奋身投入的崇高理想,已经被个人私欲玷污,周公瑾已经下再是当初那个矢志开创更好世界的男人了。 “……你真的是为了艾尔铁诺着想吗?你的这种自私做法,只是为了你自己!” 痛心到极点,朱炎无力地这幺说着,而那个背叛了双方共同梦想的男人,更做出令他再次失望的举动;一道无形的强力勒索,立刻出现在他的咽喉,就连旁边默然下语的郝可莲都受到波及,被那股压力逼得倒跌撞在墙上,两人呼吸维艰,仿佛连肺中的所有空气都被一丝一丝倒挤出来。 “公、公瑾大人……” “知不知道当初我为什幺招集你们当部属?放着现成的白鹿洞子弟不用,我却用魔族做我的近卫,知不知道是为了什幺?” 那个理由,当初公瑾招纳他们时,都曾经坦白说过;那些言语现在还可以清晰回忆。 “,我憎恶无能之人,白鹿洞子弟虽多,但几乎都是无能之辈,我只要有能的人才,因为你们有才能,所以我纳你们为近街,至于风险……我认为有挑战才能刺激进步,所以从来不畏惧风险。 “第二,如果继续沿用白鹿洞的人事,无法开创新世界、新格局,人类与魔族只能继续仇视作战下去,永远都没得改变。我想对人类与魔族的长久对峙做点改变,所以,我要个与魔族握手。” 郝可莲不在乎第二个理由,只是从个理由中,觉得这男人确实并非庸才;但朱炎却被第二个理由给深深打动,期望能够跟随着公瑾,奉献心力,开创出新局面。 不过,这个理由目前正遭到否定。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第三个理由……” 公瑾道:“军人都是视人命如草芥,我原本以为,魔族对人类没什幺感觉,所以不会在紧要关头顶撞命令,或是下不了手,结果……你们还真是让我失望。” 听到这些话,应该会觉得很有压迫感吧,但公瑾却不玩弄什幺气势,他的万物元气锁,实际而直接地进行影响,朱炎与郝可莲的咽喉、胸口同感压力,骨骼发出剌耳声响,仿佛只要公瑾稍微施力,他们的呼吸就会为之断绝;比什幺都强烈的死亡压力,真正逼得两人没有选择。 “命令只说一次,如果让我有叙述第二遍的必要,那幺你们或许可以看到第四个理由。诛杀魔族,是白鹿洞子弟分内之事,我想我绝不手软。” 公瑾在打倒旭烈兀之后,将他软禁在皇宫中,开始准备轰击中都城的秘谋。 让通天炮暖机预备、填充能源,只要一刻钟就可以做好,但如果要配合术法,那就要慎选天时。最佳的天时是在几日之后,公瑾命令属下严守秘密,暗中准备,但忙碌中的他,事后却感叹低估了某个人的影响力。 在这世上,有些人是关不住的,即使身在牢笼,也能够持续地影响外头的世界。 旭烈兀无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虽然遭到软禁,但他却透过麦第奇家在皇宫中的人员,开始活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甚至不用发生什幺武力冲突,只是透过耳语传递,把一个谣言散布在中都城内。 “所谓的戒严,搜捕奸细,其实只是借口,周公瑾元帅之所以封闭城门的理由,是因为预备要向炮击香格里拉那样,用空中要塞攻击中都城,杀光城内所有百姓!” 公瑾的打算,旭烈兀自然无从知悉,他本身甚至也和早先的朱炎一样,压根就没想过公瑾会做这种行动。不过,要让群众起骚动,只要挑选人们最担心的东西,说出最坏的结果就成了,而在旭烈兀的算盘中,这个谣言最能够掀起冲突暴动,只是连他也没料到,谣言命中事实的巧合性。 “真是奇怪,我与雷因斯的联络,应该很机密,为何师兄会知道呢?以他的性情,就算知道这件事,也该会与我私下谈判,怎幺会公开发难呢?这次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棋差一着了。” 身在皇宫之中,旭烈兀的脑筋却没有停止转动,而是持续对目前的局势分析思考。 “如果让公瑾师兄掌握全局,我的小命就很危险了,所以……局面要乱,我才有机会作事啊!” 笃定公瑾不敢贸然取自己性命,旭烈兀在散播谣言的同时,很直接地公开谣言源头。每个听到这消息的百姓,都知道是因为旭烈兀皇子窥破周元帅的阴谋,所以周大元帅才发动政变,监禁旭烈兀殿下,并且封锁中都,预备提早发动炮击计画。 本来封锁交通这种事情,就容易招致人们的不满,政变加上逼近的战争,为人心增添了足够的压力,当带有一定真实性的传言飘送入耳,挑起群众心中的恐惧,就有人陆续做出测试行为。 四方城门封闭,要离开中都城必须先拿到许可证,但无论是富商贵族,没有人能从公瑾手中取得许可,那幺唯一能尝试的,就只有偷偷溜跑。只是,如果以为贿赂守门兵丁偷偷开城,就能趁夜离开,那就未免太小看公瑾设下的封锁线。 位离开城门的勇者,当他还欣喜地向城门另一头的家人挥手,要他们快点出来,突然间天上白光一闪,他就这幺样地汽化 蒸发,在人们的眼前消失。 霎然间的惊变,不是每个人都意识到发生什幺事,但是当人们逐渐清醒过来,却有人理性崩溃,发狂似的跑出城门,想找寻生路,而天上的白色强光连续闪动,速度之快,任何羽箭刀枪都无法企及;来自金鳌岛的光束炮,准确地射杀了每一个走出城门的人,无分男女老幼,连猫狗都不能幸免,短短片刻之内,争着出城的数百人全部被歼灭殆尽,不留活口。 如果说之前的压抑,把每个人都憋成了炸药桶,那幺这一幕惨剧景象,就是最佳的导火线了。那个谣言因此增添了真实度,中都城内顿时如临末日,就连身在深宫中的旭烈兀都十分讶然于公瑾所采取的手段,尽管局面确实因此乱起来,但也彻底超出他的估算。 (翠纯封锁城门,用吓阻的手段就好,用不着这样赶尽杀绝,更别说杀得妇孺不留,这种辣手并非公瑾师兄的作风,难道……他真的打算屠杀光中都城内所有人?我的预言成真了?那……岂不是连我自己也要被轰?) 尽管一向自命为优雅的旁观者,不直接参与战斗,只是在旁悠然观赏舞台上演员的生死悲喜,但如果火烧观众席,旭烈兀亦没法再看下去。警觉到这一点的他,开始有更实际的作为。 (如果他真的打算炮轰中都城,那他一定在等天时,换言之,现在不管城内的动乱闹得有多大,只要不出城,他就不会去管,因为最多几天之后,他就一炮杀光所有人,没必要横生枝节……) 清楚把握到公瑾的心态,还有公瑾所能容许的底限,旭烈兀忽然笑了起来,摸摸下巴,脸上充满值得玩味的笑容。看见那个愉悦的表情,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俊美青年会是一名囚徒。 “让你得到通天炮,不是为了让你这样子用的,如果这一炮真的轰下去,很多人都会伤脑筋呢……师兄,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你要逼得我吃不下去,就请别见怪我小小的反击了。” 踱步于斗室之内,旭烈兀悠然微笑,来到窗台,伸手打开窗户,在阳光透射进来的同时,一只雪白的老鹰也从他室内飞出,飞向城内另外一端的麦第奇家宅院。 “要好好大闹一场,单凭麦第奇家的力量,一定不够,得要找外援帮忙,唔……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伸手相肋?当初为了拢络他,花了不少功夫呢,现在如果回收不了人情债,那就亏了。” 旭烈兀轻声说着心内的盘算,望向翱翔至半空的雪白信鹰,目光却越过白鹰的翱翔路线,凝视着停压在中都城上空的金鳌岛。 “不过……如果他答应帮忙,那就代表师兄真的出事了吧!” 纵然受到公瑾的镇压与缉捕,麦第奇家在中都城内的势力仍是根深蒂固,多年的经营,不是短时间内说废就能废。正如当初石崇在接掌香格里拉后,一时间无法彻底拔除青楼旧有势力,此刻人手重度缺乏的公瑾,也没能力料理麦第奇家的地下活动,更何况,不管他们有什幺活动,只要把人锁死在中都城内,几天之后,一切都不再重要。 中都城百姓嗅到了那股末日将临的毁灭气息。自从艾尔铁诺建国以来,中都城曾经遇上几次危机,几次鬼夷人的叛乱甚至弄到大军直逼城门,但即使是之前最危急的时候,老百姓都仍能找到镇定下来的理由,那就是对白鹿洞的深切信任。 然而,如今白鹿洞的擎天柱陆游,已经在人们的权力斗争中倒下;素来与平民百姓站在同一阵线的周大元帅,这次居然倒过来成为戕害民众的刽子手,百姓已经找不到东西可以相信。当最基础的信任崩坏,整个社会秩序就随之破灭,本来堪称艾尔铁诺首善之区的中都皇城,一夕之间成了无法地带,盗匪群起而出,四处劫掠烧杀,从外头往城内望去,只见城内不时有火头浓烟窜起,喧哗不已。 “很伤脑筋吧,如果那些是单纯的盗贼,那还好对付,不过这些半路出家的强盗,多数都是平民百姓,因为生存的希望被夺走,理智崩溃,做着死亡前的最后放纵而已。” 源五郎看着街上的乱象,十分感慨地说着。本来他还称赞过中都城的繁华与秩序,但看看现在路上的情景,燃烧的手推车、狂乱奔逃的人们、扭曲痉挛的尸体、未干的血迹……这些完全和文明扯不上关系。 “现在派出军队镇压,一点效果也没有,军队反而会加入盗匪行列。因为在大家比拳头大的时代,手上持有强力军用武器的人,说话总是大声一点。” 源五郎能够好整以暇地说话,主要是因为万花楼本身雇有武装卫兵,成群结队地在四周戒备,所以不受暴动的骚扰,不过,妮儿却处在忙碌问题的中心。 当一扇门关闭了,人们就会去找寻另一扇逃生的窗,中都城的四方城门被封闭,任是多幺有权有势的人,在死神之前也是一视同仁,而当他们理解到不可能从公瑾这边找到活路,这些人便透过地下管道来活动。 中都城地下管道的源头,就是青楼联盟。经过麦第奇家的暗中活动,城内的几十名有力分子集中起来,向万花楼表示联络雷因斯方面的意愿。如果连旭烈兀殿下都能与雷因斯谈和,他们当然也可以。 “想找我协助他们逃生?这算盘打得挺响亮,不过他们真的想好了吗?还是想藉这个机会诱我出来,把我出卖给铁面人妖,以为这样就能换取他们的狗命?” 当万花楼这边的青楼舵主,向妮儿表达此事,妮儿的态度相当理智,因为即使在混乱的局势中,仍有许多民众未放弃对公瑾的信任,觉得只要找出雷因斯奸细献上,就能令周大元帅改变主意。妮儿并不想为这些人牺牲,也不想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您有这个疑虑,可以理解,不过这次是由麦第奇家在背后组织,旭烈兀殿下亲口保证,就算交了雷因斯人出去,周大元帅也不会停止杀戮行动,所以是不会有心存侥幸的分子存在。” 青楼联盟提出了这样的保证,妮儿并不至于全部相信,但是信也好、不信也好,她都在更早之前就有了决定。 如果单单只救出那些豪门贵族,这种事情不做也罢,但要是可以让中都城多数百姓都逃出,这个行动的意义就很大。香格里拉大战时,就是因为雷因斯一方的极力挽救,事后才让青楼联盟决定公开与雷因斯合作;要是能够协助中都百姓逃离死难,那幺艾尔铁诺的民心即使不能偏向雷因斯这边,应该也不会再那幺支持白鹿洞势力了吧? 打从知道自己的魔族身世后,妮儿就背负了一层更重的使命感,如果不能证明自己比普通人类更能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为这世界带来奸处,身为魔族的自己,又要怎幺在人间界过活呢? 这个行动并没有什幺人好商量,源五郎对于妮儿的提案,向来百分百卖命支持;至于胭凝,这个素来偏好颓废作风的奇异女性,则是直接摆出一副“放着世界让它烂”的姿态,绝不参与此事,所以这工作很快就进入执行阶段。 “但是很难啊,香格里拉城里过千万人,你不可能拿张桌布一遮,就把他们全部变不见。正常的逃脱管道,不管是飞天还是遁地,周公瑾又不是瞎子,金鳖岛稳稳地漂浮在中都上空,怎幺可 能看不见?” “唔,所以如果要这个计画成功,除非铁面人妖变成瞎子?” 妮儿重重拍了源五郎肩膀一把,命令道:“好,那我赋予你一个神圣的使命,今晚你就偷偷潜入金鳌岛,用你的指头,插瞎铁面人妖的眼睛!” “你发神经病啊!我自己插瞎自己都还比这容易。” “谁叫我说什幺你就反对什幺,我当然也会发火啊!” 不知道进行过多少研讨,妮儿与源五郎仍是相对无计,不过就在他们两人相对悲叹的时候,外头传来通告,有一名来自麦第奇家的使者,奉了旭烈兀的命令,秘密来求见他们两人。 “据说,这名使者有一个特长……”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名肥肥胖胖的青楼女舵主压低了声音,很机密地说道:“他专门插瞎人妖的眼睛!” “啊?什幺?小五,你还不赶快躲起来!” “……” 第三部 第十四卷 第五章 背叛者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 领空 “铁达尼一号已经进入艾尔铁诺领空,启动可视光遮断,启动电波吸收,启动隐形功能,为了避免被敌人反侦测,由现在开始切断与空军一号的通讯,谨祝兰斯洛陛下武运昌隆,五、四、三、二、一……” 光亮的萤幕顿时一暗,兰斯洛所在的飞空艇“空军一号”,与太研院院长旗舰“铁达尼一号”切断了联络,双方分别朝着中都城而行,预备在同一时间会合。 负责与铁达尼一号通讯的人,是雷因斯目前的左右两大丞相。这两位雷因斯行政方面的最高行政首长,正与国王陛下同行,如果有人炮轰空军一号,将飞空艇上的所有人都干掉,雷因斯的最高统治阶层就为之一空了……至少,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 铁达尼一号与空军一号联络的原因,是爱菱将稷下城的状况转传给泉樱,让他们能够尽早拟定赶到中都城后的计画,同时,泉樱也想向爱菱确认,金鳌岛拦截双方通讯的可能性,因为这次旭烈兀被公瑾奇袭擒下,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之前通讯外泄。 “之前我不敢肯定,但在香格里拉的时候,我曾经特别观察过金鳌岛,这次建造通天炮之余,我们特别加强了通讯装置的防密,在你们通讯的那个距离,以我身为技术人员的自尊发誓,金鳘岛绝对不可能截听到我们的通讯。” 向来说话保守的爱菱,这次说得斩钉截铁,还拿出自己的职业尊严来起誓,泉樱实在下知道该怎幺反驳,因为自己反覆思索,最可能的泄密管道,就是金鳌岛偷偷截听了这边与中部的通讯。 “可是,有没有可能……” “我赌上身为技术人员的自尊,金鳌岛绝~对~下~可~能~截听到我们的通讯!” 拿出了职业荣誉作保证,仍不能取信于人,萤幕那一头的爱菱,看起来就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而她身后的太研院士更是朝这边怒目相向,泉樱只有急急告罪。 得到了爱菱的保证后,两艘船舰切断了彼此联络,因为现在开始进入危险范围,如果再继续通讯,虽然不会被截听,但却会被金鳖岛反向查出位置,接着就是通天炮轰来了。 “希望小爱菱能够平安抵达,这次把她也拖进战争中,我真是过意不去。” 泉樱望着化为黑暗星空的萤幕,轻声叹息,但却立刻招致身边雪特人的讪笑。 “哈,真的过意不去,就别打仗,直接投降,那就不会把她拖进来,我也可以开溜了……放心吧,那个丫头又不是次参加作战,上次在香格里拉,她不是也打得挺过瘾的吗?” “话是这幺说没错,但是……” “没有但是!没有可是!这个世界是平等的,我要求一视同仁,为什幺雪特人要上战场,但矮人就不必?难道就是因为我领的薪水比较多吗?但是小爱菱还有研究经费可以贪污,这是不公平的!我要求全面检讨现行的人种歧视!” “是,是,是,左大丞相所说得极是,身为您的下属,妾身有点身体不适,现在想要告退了。” 匆忙告罪离开,泉樱不想让自己成为雪特人抱怨的对象。其实,这世上九成九的雪特人都与战争无缘,即使他们转了死性,愿意奉献生命去参战,人们也会顾忌被他们扯到后腿,拒绝他们参战,就连九州大战中,人类与精灵联军的兵力最薄弱时,也不曾想过要找雪特人当战友。 但有雪却是例外。雷因斯·蒂伦阵营的每个人,在出阵时都喜欢与他同行,因为只要有他在战场上,就仿佛会把己方所有的霉运都吸在他一个人身上,剩下留给其他人的,就是好运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好运气,常常能够打乱敌人阵脚,转败为胜,过去已经有好几次类似的例子,让得知内情的雷因斯高阶军官都暗中把有雪当成“另类幸运神明”来看待。 “可是,雪太郎的这种运道之所以被需要,不就代表我们这些幕僚的无能吗?如果我们的智略能够更胜敌人一筹,那就不需要雪太郎来替我们争取幸运了。” 以泉樱为首的现任智囊团,曾经作出这样的自责感慨,这点别说是她,就算是当初的首席幕僚苍月草,都无法回避这样的慨叹,但身为领袖的一国之君却有不同看法。 “也不一定是为了运气因素,至少我把有雪带在身边出战,是另外有原因。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可以见到人性的丑恶面,针对最坏状况作处理,反正不管人们的反应有多坏,不会比雪特人的反应更坏了。” 结义多年,兰斯洛太了解这名义兄弟的个性,进而知人善任,物尽其用,所以这次作战仍不忘携他同行,而当泉樱向兰斯洛报告有雪的反应,正在闭目练功的他却是哈哈大笑。 “好啊,如果这一仗有命回去,他想要检讨什幺东西,就通通随便他吧!” 兰斯洛豪迈的态度,反而令泉樱感到不安。丈夫在天魔功上的进境如何,自己看不出来,只是感觉到他的武功确实超越自己许多,但这“许多”是否足够战胜敌人,自己却一点都没有把握,偏生这男人还好像没神经一样,整天笑得比谁都开心。 几个时辰前,自己还忍不住厚颜问他,与风华欢好、得到西王母传承的力量之后,有多少的突破与进步。为了问出这个羞人的问题,自己真是恨不得找个面具戴着,但他却大剌刺地回答“单纯一个晚上,可能没什幺效果,这种事情需要穷年累月之功”,真是令人气结。 “你这个人的神经真是比竹子还粗,这幺重要的事情,你难道一点都不会紧张吗?我觉得我现在根本不像是要去战场,像远足多过去打仗,连我也没紧张感觉了!” “哇哈哈哈~~~” 兰斯洛仍是大笑回应,离开杭州以后,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走到哪里都笑得很开心,空军一号上的随行军官,都对国王陛下的好心情感到不可思议,私下议论纷纷。 “是不是得了什幺病?怎幺忽然笑成这样?” “什幺病都可以,如果可以这样子笑倒那个铁面人妖,那就世界和平了。” “没志气!身为白家人,怎幺可以祈求世界和平!” 这些耳语,泉樱偶有耳闻,现在看到丈夫的轻松架势,她微叹一口气,正想说些什幺的时候,突然瞄到兰斯洛放在左膝上的手掌,正不自觉地轻轻颤抖,心中顿有所悟。 “你……其实你也在怕,对不对?” 兰斯洛顺着泉樱的目光,发现了自己左手的颤动,脸色微微一变,却竖起手指,先指指外面,跟着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泉樱会意,踩着轻巧的步子到门边,开启了确保机密的隔音装置,这才转头望向兰斯洛。 “当然怕啊,对手是铁面人妖耶,如果没有什幺意外,他就是当今天下的最强者了,大家的实力差了一个天位,打起来稳死的,和他作战,怎幺可能不怕……” “那你为什幺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是想鼓舞我们的士气,激发我们的斗志吗?” “喔,这个我是没想到啦,我只是觉得,横竖一战是免不了,什幺胜算成败的,就不用太去计较了,免得更打击大家,还有… …如果这一战是死定了,起码死前一段时间,大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家该活得快乐一点……哎唷!干苏打我?” 被泉樱掀起枕头重打了一记,实话实说的兰斯洛看来满面无辜,但是在泉樱问起为什幺有这种想法时,他给了一个很让人意外的答案。 “离开北门天关的时候,风华劝告我很多事情,其中最主要的想法,就是要我别留下遗憾,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 “这……听起来简直就是要你一去就不回了。” “哈哈哈,她是这幺做准备的啊,我看她那时的样子,搞不好现在就已经开始为我们祈祷来生幸福了。嗯,因为不想留下遗憾,所以我才要去杭州,把该说的话告诉你,做好该有的准备。” 泉樱本来以为这番话多少有点玩笑成分,但是看兰斯洛的表情认真而平静,她才明白这些话没有夸大,确实就是兰斯洛的心情,心里一阵微酸,在他的大腿上坐下,搂着他脖子说话。 “我真是不服气呢,包括夫君你在内,我们这幺多人、花费了这幺多的努力,最后还是打不过他,这真是一点也不公平。” 这是泉樱在努力尝试,却得不到等量回报后的心酸感叹,可是兰斯洛闻言却大笑起来。 “不公平吗?可是铁面人妖一定也觉得很不公平,我们这里这幺多人,他那边只有一个人,每次干架,都是我们这边好几个人围殴他一个,他连找个帮手都会临阵倒戈,反捅他一刀。如果我是他,一定呕死了。” 泉樱对兰斯洛的话觉得很奇怪,因为这番同情敌人的话语,实在不该由他口中说出来,当下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一记,开个小玩笑。 “你一定不是我家夫君,他才没有那幺好心呢,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怪物?把我家夫君藏到哪里去了?” 兰斯洛闻言之后的反应很怪,只是将泉樱一把抱起,轻轻在床上打横放下。泉樱方觉古怪,却见到兰靳洛一下子就脱了上衣,露出雄健的古铜色胸膛,这才知道不妙。 “你……你干什幺?” “既然这位美丽的夫人怀疑我身分,本人痛心之余,只好用最直接的方式,向你证明我的粗细……不对,是真伪!” “不、不,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了,快点把衣服穿上,我还想多谈一下,真的……我相信你了。” 充分欣赏过泉樱花容失色的尴尬,兰斯洛坐回床边,向泉樱谈起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念头之前他还不曾对任何人提过,是在香格里拉之战后,所体会到的东西,一方面,他对公瑾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恶痛绝,不管怎样都要将之制止,但另外一方面…… “如果要说受到不公平的对待,那我会觉得他很可怜。虽然突破了天位之壁,拥有天下无敌的修为,但却要担心自己随时被人追上,因为突破天位力量,就是开头的那个人最难,只要有人个突破,其他人可以经由战斗和观察,迅速找到正确的修炼途径,完成本身的突破。” 从地界突破至天位之后的每一阶天位都是如此,永远都是开头的那一个最困难。只要有个人率先突破,其他人就能循其轨迹而修炼,如果配合元气地窟的爆发,那过程甚至是在一夜之间发生。 对于千辛万苦才首个攀到巅峰的优胜者来说,回首来时路,看到那幺多人正沿着这条路追向自己,甚至要超越自己,心里的感觉真是非常苦涩,但不管他怎幺丢石头下去,尝试阻挡后来之人的靠近,他仍然阻止不了那股前仆后继的洪流,因为这就是物竞天择的一部分,即使脱离了地界,生物成为神,仍是身在这个演化的规律中。 在当前的众多武者中,兰斯洛正迅速迫近公瑾,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件事的感受也越来越深。 “在稷下闭关的时候,越是练武,我就越佩服他的了不起。斋天位的才能之壁,只有曾经挑战过的人,才知道要突破那层壁垒有多困难……婆娘,你师父陆游不是笨蛋吧?用一般的标准来看,他也同样是武学天才,而他对于武道修炼的专心与投入,也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但整整两千年的苦闷岁月,陆游在冰窟中埋首苦练,尽管得到了强天位中无人能敌的力量,却始终突破不了那道天位之壁,无法进入斋天位。 这道无人能破的天位之壁,在天草四郎死前首次得到突破,但严格算来,天草四郎是得助于异大陆武技与李煜传功,所以是一直到公瑾在金鳌岛中突破,才真正出现斋天位力量的强人。 “两千年的苦练啊……不能出去鬼混,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整个生命的意义就是练功、练功、练功,光是想像我都觉得好可怕,陆游实在是一位了不起的阿伯啊!可是,这幺多的付出,他最后还是输给铁面人妖了,我觉得……这不光是因为运气因素。” “你是说,公瑾师兄付出了比师父的东西?” “与其说是付出,不如说是背负。王五师兄曾对我说过,一个男人的拳头有多少重量,决定于他背负了多少的东西,那位铁面老兄的修为能超越他师父,背上扛负的东西一定非比寻常吧!” “但……我师父一向以天下为己任,背负着整个天下的男人,怎幺可能会输呢?’ “这问题我也想过,所以我想问你。婆娘,你觉得你师父这辈子真的不后悔吗?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人,是一座外强中干的虚弱堡垒啊!” 泉樱为之语塞,不晓得该怎幺回答。陆游与唐婉的故事,身为弟子的她也曾略有耳闻,虽然自己无从揣测师父的心情,但是将心比心,自己此生会否后悔的问题,恐怕两千年的冰窟生涯,师父每天也会问自己一次吧! 想到这里,泉樱隐然有所领悟,侧目望向兰斯洛,问他是否想到了什幺,兰斯洛摇头说没有。 “可是……至少我会想要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无憾一点,这样子当我面对上铁面老兄,预备开战的时候,我扪心自问,可以告诉我自己,我这一生并不后悔。” “所以……风华姊姊才会要你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想不到还有这个道理,西王母族在修心、禅定上的思悟功夫,确实比龙族优秀许多。” 明白了兰斯洛的想法,泉樱也开始想着自己是否该放开紧张情绪,用比较积极的态度来处理眼前事物,中都城不日便可抵达,届时只要妮儿他们的计画顺利,应该可以减少许多死伤;这幺说起来,幸运女神果然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不但源五郎安好无事,在中都与妮儿会合,六师兄还能从敌方阵营里头找到伏兵,顺利的话,在动用通天炮之前,就有希望解决此战。 “不过,既然今天还没有过完,婆娘你觉得我们两个是不是该找点什幺事情做,打发掉剩余的时间呢?” 兰斯洛打断泉樱的思绪,说话的语气虽然平淡,但眼中却闪烁着热切的期许与暗示,让熟知他眼神意思的泉樱又是好笑,又是不好意思。 “那还用说吗?夫君大人,您刚才不是要和妾身一起证明一下您的真伪吗?房间的门已经锁好了喔……” 在完全失去秩序的中都城,骚乱与暴动遍 布每一处街头,有人肆无忌惮地做着丑恶的行为,也有人努力地想要维持秩序,双方因此发生冲突,当这些武力冲突一再升温,中都城里就到处都闻得到鲜血气味。 一片混乱的景象中,有个穿着斗篷的路人,正在匆忙地行走。套头的斗篷遮住了头发与面容,因为他如果以魔族外形公然行走在中都,一定会引起麻烦,而他必须尽快回到金鳌岛去,以免那边发生问题。 身为太古魔道技术小组的总监,朱炎照理说不该擅离金鳌岛,然而,对主帅彻底失望、又不愿意执行炮轰计画的他,终于忍无可忍,回应了旭烈兀的请求。 本来朱炎与旭烈兀就有着一定程度的交情与往来。最早是因为旭烈兀久闻隆·贝多芬的盛名,对这位名匠着意拢络,不但秘密送礼,还曾经数度登门结交;当时的朱炎尚在人魔边境培育小组人才,旭烈兀每次登门造访,都被隆·贝多芬拒不见面,朱炎因为知道公瑾对旭烈兀另眼相看,视他为振兴艾尔铁诺的希望,所以也不愿意关系太过恶劣,结果每次旭烈兀被扫地出门时,都由朱炎送客。 名匠不赏脸,未来的名匠也是一项潜力资产,以旭烈兀的识人之明,岂会放过,就这幺双方几来几送,累积了交情,之后一直偶有联络,而当公瑾正式弑师叛变,拱旭烈兀夺位后,朱炎来到人间界,与旭烈兀的往来急遽增温,为了要让这位贵公子玩得开心,朱炎甚至接受他的委托,秘密协助麦第奇家开挖大型隧道,使用太占魔道设备,在短短时间内造出大隧道,让被闷坏的旭烈兀能够偷偷出去玩乐。 “但我要先说好,这些隧道开挖时间太过仓促,很多维护动作都省略掉,只是仓促之下弄出来的克难东西,因为借助白鹿洞地下法阵的系统,才得以支撑;短时间内拿来开开跑车玩玩,那是可以,可是如果要长时间使用,一定要再花大钱和大工夫去正式处理。” “钱我有得是,要是我觉得有必要,会去做的。” “不是你觉得有必要,是真的有必要。我说得坦白一点,城内的东半部或许还好一点,但是西半部,尤其是西南区的隧道,这样子已经开挖过度,如果你不作正式处理或是回填,估计最多半年,那边就会发生大规模坍塌,到时候死的人可就多了。” “喔,可是麦第奇家的宅第在城东,而且也没有在中都城里经营保险,所以……哈,该塌的东西就让它塌吧,地基不牢的东西,本来就会塌的。” “放屁!是被你挖塌的!” 隧道完工时,朱炎与旭烈兀曾进行过这样的秘密对话,当时朱炎只觉得旭烈兀简直不可理喻,为了一己玩乐而草菅人命,如果真的登基为帝,老百姓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但因为眼前的战事繁忙,朱炎无暇再顾及中部的状况,所以就没有再与旭烈兀联络,哪想到当时草草盖建的大隧道,后来会这样子派上用场。 妮儿与源五郎的计画,主要实施的关键就是靠中都城地下隧道。以那个建筑的规模,要容纳千万人陆续逃出,虽然拥挤了点,但并非不可能;仓促之间,肯定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隐瞒过公瑾的耳目,不让他出手阻止。 “这并不是不可能。公瑾师兄开炮的用意,不是无目的屠杀,而是要施行术法,所以在指定时辰之外开炮,并不能让他施术,反而会浪费祭品,所以即使他发现有人逃跑,他也不会开动通天炮。只要他不动通天炮,那……你们就有办法应付了吧?” 旭烈兀的建议,透过朱炎带到。尽管双方分属不同阵营,见面时的言语和气氛相当火爆,但为了不让中都城内的千万生命枉死,朱炎仍是与雷因斯阵营短暂合作,由他负责瞒住公瑾的耳目,让妮儿与源五郎在地上进行逃脱计画。 事关机密,加上双方都没有多少谈话欲望,所以他们约定好进行计画的时间后,这个面谈就迅速结束。朱炎的暂离金鳌岛,是委托郝可莲代为掩饰,现在为免郝可莲那边穿帮,他必须要尽快回到金鳌岛去。 (她那边应该没有问题吧?可别被公瑾大人给发现了……) 作出这种形同背叛的举动,朱炎心中并不好过,但据他所知,郝可莲也是支持自己的。这女人虽然不太把人命放在眼里,可是最近也与公瑾大人处得不是很好,主要的理由,是因为香格里拉之战后的作战方向。 香格里拉大战后,郝可莲极力主张,既然已经有了使用通天炮的决心,公瑾大人也不再忌惮平民百姓的生死,那索性放手做事,直接把金鳖岛开到稷下,用通天炮直轰稷下城,一举摆平敌人根据地,就算杀不到敌人的顶尖高手,也能够摧毁敌人根据地,让敌人元气大伤。 这个战术自己非常赞同,就以战阻战的眼光来说,这样才是最佳的军事策略,而且只要金鳌岛直攻稷下,艾尔铁诺境内的雷因斯军必然撤军回防,中都之危不救自解,比开金鳌岛回去救援聪明得多。因此,当金鳖岛受到陶困凝所阻,行进路程缓慢时,自己与郝可莲数度向公瑾大人进言,希望他改变航向,哪知道公瑾大人最后仍作了回航中部的决定,为此,郝可莲向自己表示过她的极度失望。 “朱炎,你知道吗?我对这样的公瑾大人很失望!我不在乎他杀多少人类,但我不想看到他变成一个懦夫。因为去稷下会遭到反抗,实行上有难度,他就回到不会抵抗他的中部,杀一些软弱的自己人,这样子不是懦夫所为吗?我们追随的,应该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不该是胆小懦夫啊!” 郝可莲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朱炎感到极度苦恼,但却不知道该怎幺辩解,在各种心理压力下,他只有回应旭烈兀的请求。 “我相信师兄这幺做是不对的,将来有一天他必会后侮。你身为他的心腹部下,又是他的朋友,难道不该阻止他做错事吗?” 正因如此,自己才破例与雷因斯人合作,连郝可莲都赞同自己的作为,但是…… 朱炎心头烦恼,走在混乱的中部街头,只见满目疮痍,耳边所闻,半是惨呼,半是哀求呼救,还有声声丑恶的狞笑,听在耳里,让他更加觉得难受,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如果能快点离开这里,朱炎就好过得多,然而,却有某件让他不好过的事情,在他的面前发生。 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眼盲老妇人,正在街边乞食,却被几名恶少抢劫走碗中的几枚金钱,她大声悲哭,但早巳陷入暴乱状态的街头,哪有人会理她的呼救? 朱炎听到了。一直在忍受这些乱象的他,终于打破沉默,作了该作的事,随手焚杀了几名恶少,将那数目不多的铜币,连同自己怀内的一点金银,都塞到眼盲老妇人的手中,让她好好握紧。 “老夫人,这些钱你好好留着,别露白,也别再出来乞食了,局势很乱,但是……再过一两天就会得救了。” “年轻人,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老夫人,我……对不起。” 心中充满感慨,朱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说出这句话,但是一股冲动感觉,让他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 “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我……我代表公瑾大人向你们说声对不起。” “公、公瑾 大人?是周公瑾大帅吗?” 听清楚了朱炎的话,老妇人突然变得很生气,把手中那些钱愤怒地掷还给他。这个反应在朱炎预料内,但他却对生气的理由感到意外,因为老妇人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自己说了周大元帅的坏话。 “年轻人,你不可以不相信周大元帅,他是个好人啊!” 老妇人告诉朱炎,自己是来自海牙,之前周大元帅在海牙曾经多幺照顾过他们一家,如果没有周大元帅的守护,那里的很多人不是死于兵灾,就是丧命在贪官污吏的统治下,所以周大元帅是个真正的好人,一切污蔑他的言语,她绝对不相信。 “老夫人,可是公瑾大人他现在……现在……” “年轻人,有些大人物,他们的一举一动,我未必了解,但后来总是能知道的。像周大元帅,他从来不曾让我们小老百姓失望过啊……” 老妇人已盲的双眼中,流着泪水,告诉朱炎现在外头虽然有很多人说周大元帅的坏话,但她始终相信周大元帅仍是当初在海牙的那个男人,绝对不会伤害无辜百姓。 这些话,在朱炎心中起了不小的涟漪震荡。当他仓皇而羞愧地离开那位老妇人,几乎是从她面前踉舱逃开时,那位老妇人所说的一句话仍在他耳边回响。 “年轻人,你要相信公瑾大人啊……” 话音回响,朱炎只觉得心头好像被一块烙铁烧着,一种难言的羞愧感,令他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错,既然如此,为什幺自己还会那幺难过呢? 又或者,自己的选择错了,正如过去许多次一样,公瑾大人做事虽然诡秘,偶有惊世骇俗之举,但总是有着正确的理由,从不曾让自己失望过,或许,自己应该再多相信他一次,多支持他一点。 仿佛一丝阳光穿透了心内阴霾,朱炎如释重负,心里的沉重压力尽消无形,脚下步子顿时轻快许多,满心兴奋,想要尽快赶回金鳖岛。 或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激荡,朱炎一时间忽略了周围的事物,当他有所察觉时,旁边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已经错步撞过来,和他撞跌在一起。换做是平时,朱炎必然立刻就有动作,甚至还没等乞丐近身,便将他焚杀,但此刻心情大好,他不但没有立刻推开那名乞丐,还好心地伸手搀扶,想问他有没有事。 在战时失去警戒,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朱炎顿时觉得身上一麻,十多处穴道同时受制,在警觉到可能遇到袭击时,他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以他武功,当今世上能够一招便将他制住的人,屈指可数,对方能够暗算得手的理由,除了变装、看准他心神不专的刹那,最主要的理由,也是因为本身的武功高出朱炎许多。 “真是抱歉啊,如果你老老实实办事,我就不用动手了。每个计画都难免有变数,想不到居然是一个臭老太婆引发了变数,茫茫天意果真难测。” 声音很熟,但是因为双方距离太近,朱炎看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不过他点穴的手劲十分特别,像是一阵灼热风沙吹拂过体内,大量吸蚀水分,让人非常难受。 “有变数,就必须修正,幸好封印记忆和洗脑的技巧,我也略有研究,所以你就放心睡一觉吧!毕竟,我也难得为了百姓们做点事。” 在那自嘲的讽刺口吻中,朱炎渐渐失去意识,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看清楚了那个人的相貌,并且感到极大的震惊。 “……花、花天邪……” 第三部 第十四卷 第六章 功亏一篑 金鳌岛上,公瑾正在主控室内操作着机械。自从下令轰击中都城后,公瑾就鲜少在属下面前出现,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主控室内,做着不为人知的工作。 这情形并非特殊,自从耶路撒冷战后,他就把多数时间都用在主控室内,只不过随着时局的演变,越来越难得与部属们接触的他,给人的一种冰冶印象,就是他什幺人也不相信,在武功越来越高的同时,也孤独地封闭着自己。 至于公瑾究竟在主控室里忙什幺,利用那些远超现代技术的科技仪器做些什幺,这点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成了最不为人知的一点。 不过,身在主控室内的公瑾,却远不如部属们想像中的那幺冶静,甚至与他这段时间表现出的冷漠大相径异,额上淌着汗珠,全神灌注地看着仪表板,注视着周围左右几十个萤幕的画面变化。 金鳌岛的功能所在,并不只是用于作战。希望成为神的人类,即使是远古时代也所在多有,太古魔道的技术,帮他们完成了这个理想,这座科技岛屿上的各种仪器,纪录与传送着风之大陆上的许多讯息,再由中央系统进行演算与预测,只要在这个主控室里,操纵者便几可如神,全知全能。 此刻,公瑾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周边萤幕上,想从这些画面里头,找到他急欲知道的几个讯息。 “该死的石崇,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香格里拉大战后,石崇就整个消失了踪影,与多尔衮一起销声匿迹,似乎知道公瑾会利用金鳌岛寻找一样,深深地躲起来,不想在这时候成为公瑾的目标。 金鳌岛的监测系统近乎全知,但要在这片辽阔大陆上找寻一个人,仍是有若大海捞针,虽然公瑾很轻易就可以找到石崇手下的部队,还有那些矢志追随石崇的部属,但石崇却早就抛下他们,独自隐藏起来,让公瑾无迹可循;除此之外,石崇不是兰斯洛,即使杀光他的手下,他也只会在暗中额手庆幸,不会因此现身,此法行之不通。 但尽管如此,公瑾对石崇的却并未放松。这几天他一回到主控室内,就操作仪器,搜寻着石崇的下落,希望能够在炮击计画实施之前,先把这个阴谋分子给找到。 “……绝不让你有机会渔翁得利,石崇,这次你别想称心如意!我一定会把你先干掉!” 喃喃说着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公瑾再次与外头联络确认,从朱炎亲口做的报告中,他得知中都城并无异动,而眼前的几个萤幕,也播放着相似的画面,尽管城内乱成一团,不过四方城门并无异动,没有人尝试逃跑。 “只要不离开中都城就行了,再等一天半……” 看着中都城内熟悉的景物,公瑾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起初,他以为是萤幕的状况不良,但当一股晕眩感觉随之出现,他才明白那是自身的问题,这几天累积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让他开始用手撑着身体,尝试度过那阵令人不快的晕眩感。 就算练成绝世武功,人仍是受到肉体的限制。以公瑾的绝顶修为,就算连续三月不饮、不食、不眠,也不会出现什幺问题,但是当焦躁心情与沉重压力影响到肉体,任他武功通神,也无法消除那一再浮现的不适感。 (还不列该休息的时候,还有很多的工作没有完成……) 公瑾深深呼吸,让一口真气缓缓流转全身,把那些晕眩感觉压下,这时,诸多萤幕中的一个发出刺耳声响,让他立刻转头侧望。 那是他抵达中都之前就发出的一个讯息,在来到中都之后,又连续好几次发出同样讯号,尝试联络,可是每一封讯息都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音,让他相当气馁,以为没有希望,结果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回讯。 没有丝毫延迟,公瑾立刻所收到的讯息,每看一行,他的表情就凝重了一分,尤其是当他看到“昏迷”、“病危”之类的几个字眼时,他的拳头更是握得死紧,知道自己原先的计画已经失败。 “可恨天不假年,居然在这种时候……” 本来尝试的那个打算,在来得及实施之前,就已经宣告破灭,公瑾虽然觉得扼腕,但也只有重新修订计画;不过,在他正为着这个最新挫折而叹息的时候,一丝警兆让他惊觉自己的疏忽。 “胭凝吗?你怎幺进来的?这里的保安措施应该比外头严密许多。” “严密不到我头上。你会的结界与封印,我全都会;你所不擅长的术法,我也很热,刚好拿来摆平你的这些机械。” 回身凝望,胭凝就站在主控室的门口。无声无息地到来,仿佛她一早就已经身在该处,公瑾甚至不确定她来了有多久,不过,纵然发现她的到来,公瑾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之前的数度交手,胜负之数已经分得很清楚,胭凝虽有威胁公瑾的实力,但若要说独力战胜公瑾,那却是绝对不可能,而公瑾虽能凭靠本身力量压住困凝,但却对她诡变百出的奇门遁甲束手无策,尤其是当她把一些诡秘的古老魔界咒术、武功,与白鹿洞武技相结合后,常常衍生出一些不合常理的变化,让公瑾无法准确防御,也因此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分不出胜负的战斗,不战也罢,但困凝这样的现身,应该不会是为了聊天而来,公瑾就静静地等着,看看胭凝想要说些什幺。 “你不问我雷因斯人藏在哪里吗?” “没有必要问。雷因手机看片:LSJVOD.斯人一定藏在中都,如果推测得没错,多半还是在青楼联盟的相关范围,但有你的奇门遁甲掩饰,我无法用天心意识他们,金鳌岛一秒四百八十次的来回扫描,也查不出他们的所在,所以我不用,反正当我炮轰中都的时候,他们全都会像水沟老鼠一样地跑出来,到时候再逐个处理就行了。” “真是好大的口气。这幺说,你现在还是把雷因斯人当成死对头?” “战场上,想要我性命的那一边,我作出针对性的敌对选择,这没有什幺好奇怪的吧?” “那你的部下呢?你也把他们当成了敌人?听说你最近都用高压手段管制手下,逼他们参与你轰击中都的计画,你不是喜欢什幺事都自己一个人干吗?怎幺这次居然转了死性,拉旁人一起干了?” “有些工作一个人处理不了,自然需要旁人合作。” 冷淡地回答一句,公瑾却不是没有反应,在与困凝说话的同时,他眼光改瞄向旁边的几个萤幕,确认中都城内的状况,跟着还不放心地以天心意识再扫描一次,发现中都城内骚动如常,人数并没有变化,这才安下心来,再次面对眼前来意不明的故人。 “你在看什幺?哈,是啦是啦,只要中部城内仍然有骚动,就代表人没有离开,所以你这几天不但不维持治安,反而放任中都城陷入混乱状态,周大元帅的算盘真是响亮,哈哈哈~~” 不用解释,公瑾也听得出胭凝的嘲讽意味,这点他不打算辩解什幺,只是身上淡淡散发出一股压迫气势,让胭凝明白自己没有时间说闲话。 “没有耐心了吗?好,我们就来谈谈正题吧……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槿花之乱与我无关,忽必烈为 什幺在那时高举叛旗,连我也不知道。” “什幺?” 公瑾对这回答觉得错愕,因为当时查阅联络纪录,困凝与忽必烈在槿花之乱前后,确实有过频繁联络,尽管无从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可是众人一直确信,是胭凝鼓动忽必烈发动了判断,因为困凝本来就对艾尔铁诺政权、白鹿洞势力没有好感,这点与槿花之乱的声讨目标不谋而合。 “忽必烈和我没有私交,只不过……他在妹妹过世后,找不到一个对象可以谈话,所以偶尔会和我聊聊故人而已。” 公瑾为之默然,在小乔逝世后的那段时间,很多人的心头都不好过;想要找人谈谈,但真正了解小乔的人却太少,自己和忽必烈在鬼夷之乱也少有联络,他的孤独感觉,自己感同身受。 “槿花之乱时,我问过他为何要做蠢事,他没有回答过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叛乱的理由。不过在一段时间后……大概是唐国事件那时候,我收到一封来自武炼的密函,是忽必烈发给我的传书。” 公瑾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像他这类处理黑暗工作多年的老手,都很明白一个事实,往往越是保密隐藏的东西,在职业好手眼中越是有迹可循,结果反而三下两下就把机密事物找出,所以换做是自己,就会像忽必烈一样,把最隐密的东西,用最平凡的手法送达。 比如说,一封整整迟到了十七年,在整个槿花之乱逐渐沉寂,秘密都被淡忘之后,才被送来的平信! 公瑾想问想问胭凝,信里头到底写些什幺,但他的智慧马上就推测出事实,因为以忽必烈的智慧,既然动了这手法,肯定不会直接把秘密写在信中,以防止无可弥补的错误,里头肯定只是写着一些简单、却只有胭凝知道的秘语。 “忽必烈的信里头,要你去什幺地方找东西?啊!他要你去武炼!” 唐国事件后,胭凝离开白鹿洞,前往武炼,当时众人只以为这正是她涉及槿花之乱的证据,但照胭凝所说,她必定是为了信中所言的讯息,前往武炼寻找秘密。 “忽必烈到底藏了什幺秘密?” 以胭凝的自傲,既然会主动提起此事,为本身辩解,那就不会隐藏最后的结果。然而,胭凝的答案却仍令公瑾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 “就是我不知道。东西是藏在花果山下,我去的时候,早巳被人发现,密函连同盒子一起毁去,我还中了伏击,那个人没有露出面孔与身分,但武功很高,使的是天位力量,我靠奇门遁甲勉力逃出,便接到了你的讯息。” 记忆倒流,当年的情景依稀如在眼前,公瑾还记得自己奉了陆游的命令,来到花果山的银杏树下,约见胭凝,心里满是焦躁与急切,生怕一击不能得手,以胭凝之能,双方势必有一场剧斗,若是让她走脱,下次由陆游亲自出手,就未必能保住她的性命。 结果胭凝在峰顶现身,气喘吁吁,面色苍白的样子,明显有问题,但心急的自己并未留意,只是诱来不疑有他的胭凝,趁她戒心松散的一刻,重重一掌击向她后脑! 以胭凝的武功,那一掌虽然能伤她,但不至于有大碍,只是便于把人弄昏了,好放入地下冰棺封印;可是,如果当时的她已身负重伤,那一掌…… “你……你没事吧?” 纵然戴着面具,但公瑾的语气中流露一丝急惶,焦急之情溢于言表,难得地表露了情感。虽然……他自己很快也明白,事隔多年,如果有事,今天胭凝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如果有事,今天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话了。当初你一声不响地出手,让我的头痛了好久,这笔帐我一直想找你好好算算……不过,今天听你这样说,我总算好过了点。” 胭凝幽幽道:“快十年了,十年前就该告诉你的事情,因为你那一掌,拖延到现在才能说。怎样?我的话有可信度吗?你觉得偷袭我的会是什幺人?” “不敢肯定,也没有证据,但以直觉来说,就算不是石崇,也是他派遣的刺客。” 公瑾的推论并非无的放矢。十年之前就拥有天位力量的高手,屈指可数,那人既能以天位力量暗算胭凝,必然是当今世上的有数高手;雷因斯一系的高手没理由偷袭困凝、涉入槿花之乱,那种偷袭的风格,倒是与石崇很像,更别说涉入槿花之乱最深,甚至成为忽必烈垮台主因的,就是石崇本人,出手强夺忽必烈的遗秘、暗算困凝,这些都不足为奇。 “石崇吗?这个推论与我的猜测相符,早晚有一天我会去找他算帐的,不过,我们先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老帐吧!我今晚对你说了这幺多事,你就没有什幺话要对我说吗?” “有什幺好说的?难道你认为我会对你求爱吗?都这把年纪了,少做梦了!” “嘿!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坏嘴巴人妖,但是你说得也没错,我要听的确实不是那种事,而是……类似四大元气地窟的能量失控,影响天地元气释放,连锁引发各式天地大变,情形持续恶化,即将造成这块土地全面崩解的问题。” “有趣,你从哪听来这可笑的谣传?” “谣传?你还真是死不认帐,难道你以为除了金鳌岛之外,世上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得到情报?只要是天位术者,直接与地脉连结,听取地脉中的声音,这块上地上正发生什幺变化,全都一清二楚。” 胭凝缓缓道:“只不过,就算知道,没有你金鳌岛的电子系统,普通的人脑只能察觉状况,根本计算不出解决的办法,因为这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能力,不,只要是生物,不可能有那种计算力的。那幺,拥有金鳌岛系统的你,推算出该怎幺解决问题了吗?怎幺让逐渐崩溃的这块大陆,再次回复能量安定与平稳?” 面对堪称是当今风之大陆上的最大秘密,公瑾沉默无语,但是面具之下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藉此掩饰心头的动摇。 本来他就认为胭凝很难对付,尽管这些年自己对敌百战百胜,事事料敌机先,可是过去与胭凝联手合作时,不管自己要做什幺,几乎从没能够瞒过她;这与智慧无关,只是双方长久合作培养出的默契,太过了解彼此,要瞒她什幺事情,可比朱炎难得太多。 然而…… “不靠你的异能,也可以知道那种事吗?” “太抬举我了。有些东西,不必接吻我也知道,但是有些秘密,不去试探人心的话,是挖不出来的。好比说,我就不太能理解,你为什幺用这幺高压的统驭手法,去逼反你所剩无多的手下,这并不是你的作风,而实际效果也……” 胭凝说出的话语,公瑾突然有点听不清楚,因为他的心神分散到其他事物上。正如胭凝对他的了解一样,他也非常了解困凝的一举一动,此刻就他看来,胭凝的说话有些不自然,似乎在隐藏些什幺,或者该说是……拖延些什幺! 刹那之间的警兆,让公瑾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再理会胭凝的说话,转头把视线放在几个萤幕上,凝神细看,片刻之后,他从画面之中发现了不对。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不可能发现的,但公瑾这几天以来,几乎 不曾松懈过对中都城的监视,所以他马上就认了出来,目前所播放的画面,正是昨晚曾经看过的景象,换言之,自己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就在看着昨天晚上的中都城。 那现在的中都城呢?正发生着些什幺? “糟!中计了!” 没有再这里多停留片刻,公瑾刹那间飞身离开主控室,迅速打开沿途的各个闸门,用最快速度赶到金鳌岛最上层,以实际肉眼观视下方的中都城。 在飞身赶路的过程中,公瑾以绝顶天心意识进行扫描,所得到的讯息,仍是千万市民好好地待在城中,没有移动迹象,只是他也大致明白,这个扫描结果未必正确,因为之前胭凝就能够躲避他的扫描,在天心意识的下隐形,如果这个技巧能延伸施展,自己的天心扫描就不再可信。 斋天位的意识扫描,精准程度举世无双,照常理说,不可能有什幺力量能对之干扰,更别说是掩护整座城池这样的大范围干扰。不过,当公瑾以自己的眼睛确认,他却不能不相信这个事实。 火,仍在炽烈燃烧;城中仍布满着肃杀之气,居高临下望去,只见城中黑影幢幢,无数人影在街头摇摇晃晃,乍看之下,几乎以为是中都城的百姓全都走上街头,可是定睛凝望,就会发现那些行动迟缓的黑影,并非真人,而是一个个的草人。 纸扎的草人,与真人同高,内里藏了符咒,作为驱动的媒介,引入中都城地下法阵的能量,让草人活动,但却只能作着很呆板的动作,在几步之内的小范围活动。 只要肉眼一看就能识破的东西,可是当人们不是亲自去看,仅是单单凭着天心意识、灵觉感应,反而就会被这些东西给愚弄,错以为真。当年九州大战,白鹿洞前辈曾以此法,在漫天大雾之中迷乱魔族攻击方向,从旁奇袭,成功狙杀魔族皇子,如今靠着胭凝的奇门神术,当日的草人阵扩大干倍规模重现。 公瑾目睹这幕光景,只是略微一呆,脑里马上回复清醒,思索着目前的问题。 (人呢?整座中都城里千万民众,都到哪里去了?就算他们可以躲过天心扫描,也不可能刹那间全部消失。魔法吗?不可能,这幺大规模的物理移动,就算真的有人能作到,我也不可能毫无所觉……) 脑里的念头此来彼去,公瑾瞬间掌握到事实,虽然他对朱炎和旭烈兀进行的秘密工程毫无所知,可是稍一推测,他就晓得问题出在哪里。 “地底……有隧道?” 天心意识迅速扫描过地底,受到地下法阵庞大能量的影响,公瑾一无所获,可是心中推断却肯定出事实。 “……不可能这幺快就全部出城,半数以上肯定还在地底……顾不得了,现在就得把他们轰出来……” 公瑾的独臂飞快扬动,开启金鳌岛上的防卫炮塔,把目标瞄准中都城的外围,预备连锁射击,但在他要下最后指令的时候,一股雄浑掌劲沉稳兼备地拍击过来,事先毫无预兆,令他扬臂挡架,中止了发炮的指令。 “喂,把我一个人丢下,想要去哪?” “胭凝,你……”公瑾眼中闪过了然神色,“你是帮雷因斯人来拖延我的?” “现在才发现,太晚了。” 胭凝长笑声中,一掌拍击过来,五岳神雷的雄沉掌劲、毫不保留力气的打法,让公瑾不得不凝神还招,暂时无法分神管理金鳌岛。 “胭凝,这幺做是为什幺?是你提醒我水的问题,既然我是做正确的事情,那你为何要在这时拦阻我?” “正确与否,看你怎样去定义,我不必和你相信同一件事。” 胭凝与公瑾一时间紧密缠斗,公瑾却察觉到另一个严重问题。过去他与奇雷斯作战时,曾经一边作战,一边指挥金鳌岛,但此时自己与胭凝动手,分神下着许多命令,却无法得到回应,这解释只有一个,就是有人在金鳌岛内部修改系统,与自己相抗衡,换言之…… (果真是你啊……朱炎。) 第三部 第十四卷 第七章 百年流毒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 领空 飞空艇以高速行驶,身为王者座机的空军一号,在艾尔铁诺的空中划出一道白线,速度不断递增,急着赶在约定时间之前抵达中部。 身为军人,勇往直前是他们被赋予的使命,不过,想到这一去吉凶未卜,飞空艇上的所有人都同感不安,偷偷地向神明祈祷,自己能够平安地从战场上回去。 求神拜佛,倒不是雷因斯士兵的专利,但是比起其他国家、其他地方的士兵,在这艘空军一号上执勤的士兵,却多了一个新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则令船上的一名乘客非常苦恼。 “喂,泉樱啊,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怎幺了?雪太郎,有什幺不对吗?” “为什幺这几天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跑出来找我签名?再不然就是向我讨东西,不是要我拔头发,就是要我拔毛,外头是不是有什幺我的裸照正在街头流传?为什幺我好像突然变成大明星了?” 对于这个异常变化感到受宠若惊的有雪,非常不适应,向泉樱询问事情的原委,这才得知因为兰斯洛、妮儿的金口宣导,自己变成了目前雷因斯的号福神,士兵们争着索取有雪丞相的笔墨或毛发,用以作为贴身的幸运符,希望有雪丞相那有如蟑螂般的不死运气,能够令本身沾染好运。 “狗屎啦!这样如果也行,那我每次都被打得进医院包月住,又是怎幺一回事?要我的东西做幸运符,起码也该付我钱吧,连一点钱都不付,别想从我这边得到好处,去拔狐狸、拔企鹅,或是拔乌鸦的毛都行啊!” 有雪对自己在不知情状况下被利用的事实,感到相当愤怒,正在舰艇内暴跳如雷,舰桥那边闹了起来,说是前方出现了好大一片乌鸦群,朝这边包围过来。 “被乌鸦给包围?胡说!哪有这幺灵的?如果真的是乌鸦,就把它们全部给击落,这点还要人数吗?” 是应该不用的,但情形却非如此简单,那一大片殷红如血的朱鸦,赫然有着不凡的杀伤力,空军一号所射出的光束武器、浑沌火弩,对它们没有足够的威胁性,反而被它们连续撞来,确实削减了空军一号防护罩的能量,令飞空艇在半空摇摇欲坠,无法前进。 “倒底搞什幺东西?飞在半空也会地震,你们到底是怎幺开的?” 被地上摇晃弄得快要晕车的有雪,闯进指挥舰桥,才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事态,只见前方一大片红云遮天蔽日,漫无边际地涌过来,乍看之下,不晓得有多少的血红乌鸦,把这周围的天空全部遮住,慢慢包围了飞空艇。 “这些东西从哪来的?”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连一直紧盯前方的驾驶员,都只看到突然间红云蔽天,跟着血鸦群就冲击了过来,从雷达萤幕上看,飞空艇周围全都是一点一点的血红闪烁,无数血鸦群正尝试攻破防护光罩,挤涌进来。 “有什幺好怕的,喂,你们把苍巾力士放出去,让那些不知死活的乌鸦尝尝厉害。” “是的,我们……” 慌忙中应答的驾驶员面面相觑,好像哀嚎似地回答:“我们哪有这种东西?” “安静下来吧,这没有什幺大不了的,大家别乱了手脚。” 斥喝众人安静的声音,来自踏进舰桥的泉樱,她一面指示驾驶员预备解除防护光罩,一面要大家镇定下来,别被这些式神给吓到。 “尤其是雪太郎,你也算是术者,被这些把戏给唬住,不可原谅喔!” “式神?这一大片红乌鸦不是野生生物啊?是谁放出来的?” “不知道,不过有人会去查。” 泉樱所指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飞空艇上,隔着防护光罩,眼光从左至右地打量过,确认过血鸦群的数量与位置,跟着便闭上眼睛,等待着防护光罩解除的那一瞬间。 要在防护罩张开的状况下,由内部攻击外部,这种牵涉次元转移的高度技术,连金鳖岛都做不到,这座飞空艇当然更不可能,然而,当防护罩解除,万千血鸦狂涌而入的瞬间,却也正是反击的最佳时刻。 “大天魔刀!喝!喝!喝!喝!喝!喝!” 兰斯洛左臂挥动,刹那之间也不知道出了多少刀,带着猛烈雷电的大天魔刀,像是切割天空的金黄刀刀,狂风暴雨似的席卷四周,所过之处,殷红如血的鸦群全被扫荡一空,回复原本的正常夜色。 血鸦群遇袭之后,惊恐逃窜,往四面八方散开,但是大天魔刀的纵横刀气却更快一步,在血鸦群消失于虚空之前,抢先把它们拦截,一一扫杀干净,直至方圆十里之内风清云偃,再无一滴血色。 “唔,天魔刀这样的运用,勉强还过得去……” 对自己的表现下了这个评语,兰斯洛望向正南方,也是他所注意到的血鸦逃窜方向。 “有人想阻止……不,延缓我们抵达中部的时间!” 一如公瑾所料,当胭凝接受妮儿的委托,潜入金鳌岛,拖住公瑾的时候,中都城内的千万市民也随着疏散指挥,一一进入中都地下,沿着那巨大的隧道,往外头撤离。 单单凭靠妮儿与源五郎,绝对做不到这种事,实际负责规划与执行的,是青楼联盟与麦第奇家两大势力,然而,青楼联盟信不过麦第奇家,麦第奇家也对青楼联盟没有好感,能够让这两大势力进行短暂合作,除了危机感之外,最大的理由,也就是妮儿与源五郎的存在。 藉由妮儿与源五郎,这两大势力暂时携手合作。青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楼联盟与两人的关系亲密,自不待言,最奇怪的是,旭烈兀给麦第奇家下的条子上写着: 如果他始终无法脱身到场,有愿麦第奇家的一切,请诸干部与长老配合妮儿行动,以她的命令为依归。 “为什幺要听一个外国人的命令?而且还当作是族主命令处理?” “族主怎幺看都不像是好色之徒啊,难道当真会被美色所迷?” “哪可能啊!他除了会对镜中的自己着迷之外,怎幺可能被别人给迷走?” 麦第奇家人议论纷纷,连妮儿自己也莫名其妙,但除了暗骂旭烈兀做事没头没脑外,她也懒得多作辩解,只顾着先把人送出去。 “没问题的,只要能出了城,大家分散开走,就算金鳌岛再怎幺厉害,对大家的威胁也锐减。到时候找得到地方去的,就先到别的地方去投奔暂住;没处可去的,可以前去与雷因斯部队会合,那边一定会给大家妥善照顾的。” 妮儿对市民们作着这样的保证,自己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只是为了让人们安心,不得不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据她所知,太研院的飞船、兄长乘坐的飞船,应该都在前来这里的途中,不管是哪一艘先抵达,都能够带来莫大的助益,尤其是小爱菱那边,只要她来了,船上的火力甚至足以牵制金鳖岛,那幺今天的大逃亡措施,就可以倍添胜算。 (不过,毕竟是上千万人的大逃亡,比想像中麻烦很多啊……) 要让这幺多人同时间撤退,技术上的难题太大了。麦第奇家与青楼联盟在中都都是根深蒂固的大势力,担负起引导民众的技术问题,妮儿和源五郎只负责警戒,将实务工作交给他们,因此才能够让问题奸过许多,但至今仍有很多人集中在城内各处隧道入口,等着进入隧道,而隧道内的人们扶老携幼,行走速度缓慢,撤退工作虽然进行得比预期中顺利,但却仍然没有到达标准。 (没办法,本来就是一件不可能的工作,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希望胭凝姊姊那边可以平平安安,全身而退……) 为了要让地底撤退工作平安进行,单单靠朱炎一个人,不可能完全瞒过公瑾,还需要有人去引开公瑾的注意力,在台面上的各个人选中,胭凝被公认是最好的一名。对于再上金鳌岛兴趣缺缺的胭凝,一口就回绝源五郎的委托,要他说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合理理由。 “因为,我们几个人里头,其他人一看到周公瑾就要动手,只有你,可以靠讲话来拖时间,如果你好好找他聊一聊往事,说不定可以撑上大半个时辰,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做到。” 源五郎的这个理由,说动了胭凝,让她放弃了原本袖手旁观的打算,接下了这个极轻易,又极艰钜的大任,去找天空顶上的公瑾聊天。 “让胭凝姊姊一个人去对付铁面人妖,真是过意不去。” “不算一个人,上头还有朱炎会帮忙,说下定连郝可莲都能一起拉下水,以三敌一,只是拖延时间,情形不见得有多糟糕。反而是我们这边,能在时间内抢救多少人,这点我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啊!” 在源五郎的认知中,周公瑾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蒙蔽的对手,他的理智、他的冶静,让他很难堕入别人的诈术,不过,如果是胭凝,那幺或许可以让公瑾因为顾念旧情,延缓察觉的时间。 “再加上交手周旋,多少可以拖到一点时间。时间已经争取到了,剩下来就是我们的问题。” 为了要提升办事速度,源五郎与妮儿分别在中都的两头,协助疏散处理,妮儿的天生神力在这时候尤其派上用场,偶尔遇到什幺障碍物堵住路面,或是有什幺人行走不便,她就赶着过去一下提起,栘放到车上或路边。 人们虽然知道她是来自敌国,可是美貌少女天生就比较占便宜,即使她有如史前暴龙般的恶名早巳传遍艾尔铁诺,但看她挽起袖子,心无旁骛地帮忙搬移重物,斥退一些急着抢路通行的恶汉,那种确实是为着人们着想的样子,让一些妇女与小孩愿意与她亲近。 “大姊姊……” 当从一辆翻倒的马车下,险险救出一名几乎因此重伤丧命的男孩,妮儿把小男孩交给他家人时,被一脸恐惧的小男孩这幺问着。 “你是来侵略我们的国家吗?” 令大人们尴尬的问题一出口,周围顿时一片死寂,人们惶恐地朝这边看来,不晓得那名被揭破真实意图的少女敌将会有何反应。 异常沉重的视线,妮儿当然不会毫无所觉,但她不觉得尴尬,反而哑然失笑,因为在逃命的危急时候碰到这个问题,人们还这幺关注,这点实在很可笑。 “小鬼,你爹娘有告诉过你,做人不可以说谎话对吧?大姊姊也是个不说谎话的人,所以,或许将来有一天,你的问题会实现,不过……大姊姊今天只是来帮助你们离开这里,离开危险的地方,剩下的事情……今天以后再说。” 简单明快的回答,小男孩听得似懂非懂,不是很能理解,但周围的人们却都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队伍重新开始前进,还有人看妮儿连续操劳之后,像是非常疲惫的样子,好心地递来了毛巾。 “谢谢,我是不会累啦,搬这点小东西哪可能累到我啊?只是心里比较急,希望大家能够尽快离开险地……对了,哪位可以给我杯水?忙了大半天,一滴水都还没碰到,口渴死了!” 妮儿的请求很快得到回应,马上就有人从随身水壶中倒出水来,给妮儿倒了一杯。 “谢谢啊!” 妮儿接杯饮下,一口把水喝了干净,忙着道谢,“谢谢这位大叔,这杯水的味道真……” 本来要出言夸赞,妮儿的话却突然顿住。某种残留在舌根的味道,让她觉得好像有什幺事情不太对劲;那种淡得几乎察觉不出的味道,给予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之前曾经在什幺地方尝过。 是什幺地方呢? 记得刚刚抵达中都城,自己都是饮用烟锁重楼中的山泉,觉得非常清冽好喝,但后来到了万花楼,饮用中都城的地下泉水,那时便觉得有股土味,入喉味道不佳,向万花楼反应之后,他们便改换为清茶或菊花水,解释说由于中都城长年水质不佳,万花楼向来都是从城外运来山泉,只是最近因为封城,无法运输,不得不重新使用城内井水,怠慢贵客,实在抱歉。 自己当时忙于策划逃难工作,无心烦恼这些小事,所以也就不以为意,可是刚刚那一杆水入口,在未经其他香料的遮掩下,那股土味更形严重地在口中泛滥,让自己忆起这档子事。 “这杯水的味道……真是有够难暍了,如果稷下城的水也是这种味道,早就有一堆人要被追究责任。” 不过,就只是单纯的水质不好,味道有问题?还是另外藏着什幺秘密?自己好像在更之前的时间也尝过类似味道,但记不起来是什幺时候…… “抱歉,我们中部的水一直都是这样的,外来的人有时候不太习惯,都从城外运山泉进来。” 听妮儿抱怨起水的味道,周围民众七嘴八舌地开始解释。人们口中说出的东西,与妮儿之前在万花楼听到的东西相似,都是说中都城的水质不好,城中的富豪贵族都从外头运水进来,不管烹茶或酿酒,水源都是来自城外;至于一般老百姓,没有如此多的钱财,都只能老老实实提取井水,供饮用与生活用途。 妮儿的那番惩处说法,似乎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人们抱怨连连,开始向妮儿提起他们的气愤,都说是水质不好,市民们一直向官府反应,但官府每次都只是给予一个敷衍的回答,说是一定会整顿好水质,让人们有干净的饮用水,可是这幺多年都过去了,问题丝毫没有改善,好在井水的味道虽然有土味,但人们长期饮用,也从没因此发生什幺问题 ,官府多次化验报告从无异常,所以才没酿成民怨。 “化验报告没有异常?官府都一定这样说啦,我自己也在雷因斯当官,听过那些很黑暗的东西,这里头一定有黑幕的,白家以前到外头作实验,整个村子都灭了,事后化验报告也说没问题。官府的话如果能信,我们以前就不用当贼了。” 不在乎被当成反政府分子,妮儿满不在乎地说出事实,而这话更引起了附近人们的共鸣,人们一面鼓掌,一面继续往前走,一面喧闹地说话。不少人藉机表示自己早有先见之明,有的把责任归咎于城中染料户排放废水,有的认为是污水处理出了问题,还有人认为石家曾经偷偷作过什幺实验,但这点马上遭到人们否认,因为水有异味这一点,早在瑾花之乱中期、石崇任职于中都之前就已出现。 最新一个广被众人所相信的说法,就是水源受到白鹿洞的污染。因为陆游的中都之战,白鹿洞在中都城地底建造大型法阵的秘密,终于广为人知,那时候就开始有各种耳语散布,说胡乱建造那幺多的法阵,搞乱磁场,说不定饮用水的怪味就是受此影响。 “等等,你们说,水的味道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所有的交谈中,妮儿留意到了这一点,但详细追问的结果,仓促间谁也无法详细回答,人人都说不出水的味道什幺时候开始改变,有些人甚至觉得出生以来水就是这样。 “是吗?真奇怪,我以前没来过中都,到底是在哪里喝过这种味道?” 妮儿左右反思,就是想不出问题所在,当下事务繁忙,无暇细思,她就把自己的困惑用天心意识传语,简单告诉源五郎。 但妮儿所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源五郎也正在为着一个问题而困惑。负责比较后段的秩序,人潮更为拥挤、空气也更为混浊,环境恶劣之下,整体气氛远比妮儿所在的前段糟糕得多,不时出现各种叫骂、冲突,好几次就险些爆发大规模骚乱。 源五郎见过各种大场面,现在面对的情形虽然棘手,但还不至于使他乱掉方寸,不过,置身在拥挤的人群潮流中,他一直感到一股不安,奸像眼前的情形隐藏着某种不协调。 (奇怪?到底有什幺问题?这股感觉不大对劲啊……) 源五郎很在意自己的预感,这种感觉有点近似面对大敌,或是遇到敌人偷袭时候,那种全身紧绷的感觉,可是目前唯一够份量的大敌周公瑾正被绊住,不可能会出现,那幺,问题究竟在哪里? 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源五郎警戒地环视着周围一切,目光锐利如同鹰隼,扫视过周围的每一个小细节,留意附近人群的每一个细小动作,也留意他们的眼神目光,想从看似正常的每个小地方中,找出问题的所在。 眼光看过每个地方,找不到任何问题,但源五郎的天心意识却告诉他,自己感应到的警讯并非无因,确实是有某些不对劲的状况在发生。 (怎幺回事?之前在中都城里没有这样的感觉,为什幺到这里就感到危机?难道危机来自地道?不……应该不是。) 源五郎难以解释自己的困惑,但就在这时候,他接到了来自妮儿的心语,得知了妮儿那边的状况。 “水有问题?水有问题?水……的问题。” 仿佛五雷轰顶,源五郎一时间呆在当场,脑里隐约浮现一个念头,当他回复理智,马上要身边青楼联盟的人员倒杯水来。 “我不是要茶,给我一杯清水就够了,清水!” 清水很快就送上来,源五郎饮入口中,尝到的味道仍是那股土味,尝不出什幺异常,但是有了妮儿的点醒在前,源五郎特别在意地去品尝每一滴水,尝试从自己的所知所闻中,找出与这状况相符合的情形。 全心全意的感知,全心全意的思索,水的味道上没有任何问题,但当最后一滴水进入喉咙,在源五郎的天心意识极限捕捉下,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泄漏出来。 实在太过微弱,无法判断这能量的性质,但水中存在特异能量一事,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所在,而且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源五郎终于明白,那股令自己不安的感觉是什幺了。 空气中存在的某种压力,让全身为之紧绷,如同置身杀伐战场,这种异样的感觉,通常是身在百万雄军混战厮杀中所独有,但是环顾周遭,四周全都是平民百姓,何来军旅?何来杀伐? (该不会是……唔,没有实际实验是测不出来的。) 使用心语传讯,源五郎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妮儿,这时前方发生骚动,似乎是由于过度推挤,那边有人闹了起来,手持刀械威胁旁边众人让路,要先闯到队伍的最前头,个出城。 麦第奇家的武装队伍自然不许,列队阻挡,但源五郎却在这时出现,用一副很正经的表情,对着领头冲锋的个人说话。 “这位老兄,我有点事情,可不可以帮忙我做个实验?” 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俊美如同女子的美青年,众人都是看得一愣,领头那人手中的刀子不知该不该挥下,粗声喝问,“他妈的,人人都要逃命,做什幺鬼实验?” “这个。” 简短的一句回答,源五郎的实验手法却非常激烈,就在下一刻,他白皙秀气的右掌挥出,而站在他面前的那具人体,被活生生打爆,变成了一堆血雨纷飞的碎肉,却没有急劲散出,只是在一定范围内纷坠下来。 残忍的举动,令得周围一片哗然,但很快全都回归寂静,因为亲眼见到了这样的辣手后,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那些本来要破坏秩序,争取本身生存机会的人们,重新回到人潮之中,持续往前头走去。 这等辣手,就连麦第奇家的武人也被吓到,估不到这貌似斯文的俊美青年,下手竟然这般毒辣凶狠,不过也亏得他的辣手,让本来要失控的局势得到控制,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所有人都沉默着快快走过的时候,源五郎却没什幺反应,只是举起手来,看看手上的血迹,嗅着血的气味,从中寻找着他想确定的东西。 (血肉里的气味很微弱,无法肯定些什幺,但是几个答案连锁起来,答案应该没有错,那幺,只剩下一点想不通,这阴谋什幺时候开始行动的?为何连陆游都没有察觉?还有……引动这些潜伏因子的关键是什幺?) 源五郎脑中念头急转,却收到了来自妮儿的传讯,那阵惊呼声听起来使人不安,但她终于想起来,之前到底在什幺地方曾经尝过这个味道。 “在魔界!前些时候到魔界去,那里的水就是这种味道!” 妮儿终于想起了这一点,用心语传讯告知源五郎,她在魔界时候发生的一段经历。当时,她与奇雷斯都还没离开终止山,她经过连番折腾,又渴又饿,偷偷溜出终止山峡谷到外头,找了一条溪河,想要喝上一口,但却被从天而降的奇雷斯给阻止。 “这个水,你不能喝。” “为什幺?这水这幺清澈,里面是有奇怪生物,还是有毒?有毒我也不怕,不是都说天魔功可化万毒吗?” “对敌人当然是这幺说,但如果天魔功真的万毒 不侵,铁木真就不会给人暗算得手,趁隙干掉,更何况……这个水并不是有毒,只不过不适合你喝,因为……这是尸水。” “死水?不会啊,这条小溪不是还在流吗?” “尸体的尸,这条溪的上游,全部堆积着腐败的尸体,你在这里喝到的,全是融入溪中的尸水啊!” 奇雷斯冷冷的一句话,让妮儿把掏在掌心的溪水一下子洒光,尤其是当想到自己险些把那些水喝到肚里,妮儿更是一跤跌坐在地上,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经过奇雷斯解释,妮儿才大致了解这边的情形。生与死,在魔界本就是随处可见的事,但在生死交替之间,尸首的处理,就没有那幺多人在意,通常都是随意丢弃在地上,至于溪里水边也是常见的地点,可是当大量尸体受到水流冲激,经历悠久岁月,腐烂尸水长期混入溪流中,就开始发生了一些糟糕的现象。 饮下这种溪水的魔界生物,如果浓度过高,那幺多数都是当场被毒毙,少数体格强壮的,则会发生形体异变,变化的后果不一,有些变得体格壮硕,但失去了本就不高的智能;有些则是头部变为两倍大,体力衰退,智能却奇异增长。但无论是哪种变化,各种突变的共通结果,就是更为凶暴化。 “不少穷途末路的魔族武人,会尝试用这方法来激增本身力量,但假如真有那幺容易成功,这方法就不会被人当作是九死一生了。你喝下去之后会有什幺结果,我并不清楚,但我答应过带你回人间界,如果你真变成了头暴龙似的东西,那岂不是找我麻烦?” 就是这幺一句,奇雷斯让妮儿知道厉害,不敢乱来地忍住饥渴,随着离开了魔界。离去之前,妮儿曾经问过,这溪流看来源流颇长,目光所及之处看不见尸体,奇雷斯从何研判这是尸水河?奇雷斯给予的回答,就是味道,河水中所蕴含的独特气味。 魔界的尸水河,气味浓烈,妮儿一时间没有联想到人间界来,所以苦思良久,才想起饮下的那杯水中,那股气味依稀就是在魔界嗅到的特有酸味,连忙告知源五郎。 源五郎见多识广,旅行足迹甚至远及异大陆,却终究不曾到过魔界,更不会知道魔界尸水是何味道,被妮儿这一点醒,登时领悟,明白是有人刻意在中都污染水源,让所有市民饮用这魔界污水,发生变化。 (在魔界,这可是猛毒啊,为何在人间界没有出事?嗯,是因为比例很淡,浓度不够高,所以才没有出事吧!可是比例这幺淡,除非长期饮用,否则也不会产生效果……是了,这里的人都世代饮用,污染的异变因子深入体内,透过世代而遗传……这幺大的事情,怎幺之前都没人察觉?) 想想就知道解释,依照妮儿所说,水质变化似乎发生在槿花之乱中期,当时陆游闭关于白鹿洞、周公瑾则被调职于海牙,两个人都没机会尝到水的异味,即使尝到,也会像自己一样,因为从未尝过而不疑有他,除非本身也是来自魔界的住民、味觉特别灵敏,否则正常情形下,谁会往那边想? 再者,有可能察觉到水中异味的人,身分都不是普通人,来到中都多数是接受青楼联盟招待,饮用城外运来的净水。像妮儿,如果不是今天偶然多喝了一口,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是谁干的?既然是地点在中都,又与魔族有关,肯定与石崇脱不了干系!这头大奸狗,居然暗中耍这样的手脚!他想直接把魔族这样带到人间界吗?) 纵然身有“百败军师”的不名誉称号,源五郎的思考能力仍是不容小觑,当他肯定这一切属于石崇的阴谋后,马上就进行反推,在无须分析水质污染详情之下,推测出这污染的重要关键。 (如果他想让这千万人变成魔族,那就不能过旱发生零星变化,不然被人发现,功亏一篑。但假若是一夕间发生改变,他……污染因子一定有个触媒!一定是透过这个触媒,才会一次性引发所有魔化效果。) 没有详细分析水质,源五郎已经推测出这结论,但要猜出那触媒是什幺,这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一个更大的难题,在毫无防备下扔到他的面前。 (过千万市民如果全变成魔族,这个车势大可怕了!当年九州大战,魔族也没法一次运来千万雄兵,如果让他们诡计得逞,这次人魔之战会用最糟的形式爆发,更何况污染可能还会扩散……那幺,我该让这批人离开中都吗?) 乍然惊觉到事情严重性,源五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刹时间令他一身冷汗,说不出话来。 “小五!小五!你是不是想到了什幺?我对你说话,你为什幺不回答我?” 妮儿的心语传音送来,源五郎从惊愕中清醒,刚想回答,却发现身边几个陌生的孩童,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自己,而他们的父母正急着把他们从自己这危险杀手身边拉走。 “怎幺了?小朋友,我的脸上有什幺问题吗?” 源五郎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回答。 “嘻,你们大人都好奇怪,那幺贵的茶不喝,要暍我们平常喝的清水……我爹爹妈妈说,周大元帅也和你一样的。” 一句童言,让源五郎有如遭雷殛的震惊,瞬间想起了自己近日的许多疑惑,还有资料中公瑾与旭烈兀见面、动手的种种经过,尤其是公瑾动手之前的那个请求。 “公瑾不需要美酒,只要一杯清水就已经足够。” 为何他什幺部不要,开口就要一杯清水?难道…… “天啊!他早就知道!” 令人惊愕的事实,一个接着一个袭来,源五郎心念急转,正要把这讯息告诉妮儿,心头警兆忽生,一股来自上方的心语通讯,带来了胭凝的最新状况。 “你们两个!目标已经发现你们在地下,我会设法多缠他一阵,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啦!” 胭凝的心语通讯只说了这些,当源五郎尝试多问一些东西,了解她目前状况,一道强猛的冲击波传来,疯狂震撼着中都城的上空,令双方的通讯因此断绝。 第三部 第十四卷 第八章 奇袭 得知中都市民多数都潜伏至地下,预备往四方疏散离开,纵然是冶静如公瑾,也终于露出急躁,拂袖出掌,劲风纵横,想把碍事的胭凝给逼开。 但要做到这一点却很不容易,纵然公瑾已经认真动手,可是胭凝所表现出的实力却也相应增强,比她与源五郎联手的时候更强,不但无惧万物元气锁的制肘,还能以几乎不逊于公瑾的力量,正面还击。 五岳神雷的沉重掌劲,多次与公瑾的斋天位力量碰撞比拚,饶是公瑾几度催劲,想要突破胭凝的封锁挡路,甚至不惜将她创伤,可是胭凝双掌盘旋,身形轻飘灵动,尽是抢在公瑾要突破的地方,让他难以甩开自己地回到金鳖岛内部。 透过遥控系统,公瑾本来是可以操控金鳌岛内各种武装,包括通天炮的发射,但是当朱炎叛变,从内部封锁信号,公瑾就无法再像先前那样遥控武器,必须要赶回控制中心,才能以手动发射通天炮。 (天时不对,这时候炮轰中都城,就算牺牲千万人命,效果也不会大理想,可是如果让这些受到污染的痛源扩散出去,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看来还是得今晚先发射一次通天炮……) 公瑾的心情急躁,可是悠闲应战的胭凝却非易与之敌,从她掌上所压迫过来的雄沉力量,和之前几次对战判若两人,让公瑾不由得开始怀疑,以前几次交手时,胭凝是否偷偷隐藏实力,欲有所为。 “胭凝,让这些污染源离开中都后,会有什幺后果,你很清楚,只要石崇施放触媒,这些人马上就会为祸天下,难道你搞不清楚事情会有多严重吗?” “哈,别笑死人了,忧怀世界、防御魔族,这不是以前老头儿师父才干的事吗?你连他都干掉了,现在难道还想继承他的遗志吗?” “中都的水蕴藏污染,这点是你暗示我,我才警觉到的。既然你要点醒我,为什幺现在要阻我办事?” “你猜猜啊!石崇下的污染,这幺多年来一直没人发现,就连你也没有尝出味道,为什幺我一喝就会察觉不对,这点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胭凝长笑声中间出的话语,令公瑾为之一愣,想到了一些之前被忽略的事。 早先胭凝与源五郎联手,在金鳌岛上打游击战的时候,公瑾只觉得胭凝的行动颇;不寻常,虽然神出鬼没,但却又不下杀手,举止实在怪异,后来因为相信胭凝并没有实际敌意,领悟到那些游击战术可能是给自己某种暗示,这才发现到中都城的水脉早受污染。 若无胭凝的点醒,自己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自己因此对胭凝怀存感谢,认为她与自己并非敌人,但假如事实不是这样呢?自己过去几次短暂停留中都,曾饮过中都城的水,虽然觉得有异味,但并无疑心,胭凝又是怎幺发现石崇的这个秘密? (照理说,生长在人间界的人,没可能尝出土味下的那股异味,除非是有人事先点醒,否则……) 这个结论在脑中出现,公瑾马上联想到胭凝突飞猛进的武功,那种有别于天位力量的神奇异力,结合白鹿洞、魔族两界之长,鬼神莫测,那绝对不是匆匆到魔界走过一趟所能得到,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也与魔族有所联系,从中得到了什幺。 公瑾脑中思索,胭凝出手却未有停留,一掌拍来,五岳神雷的刚猛掌劲中途变化,散发着漆黑如墨的浓烈魔气,一下子缠绕上公瑾的手腕。独特的吸蚀痛楚,竟是最正宗的天魔功。 “怎幺了?又在自以为是了,要不要说说你的结论啊!” “哼!天魔功在大特卖吗?” 对天魔功不敢有丝毫怠慢,公瑾凝神还招,但心情却笔直沉落下去,想到困凝可能与魔族勾结,那个心情更是黯然。 但就在两人战斗僵持,气劲扫射,逐一摧毁附近建筑与地面时,一种莫名压力同时在胭凝与公瑾心头出现,仿佛有某种极具威胁性的东西,快速由远而近。 “什幺东西?” “嘿,终于来了吗?” 忧与喜,两种不同的表情,出现在公瑾与胭凝的表情上,不过在他们举目确认出现的东西时,两道炫目耀眼的白光,仿佛天边急电,刹那之间划破夜空,直击向金鳌岛来。 (好强的能量,这几乎能够与通天炮相媲美……) 过于强大的能量,撕裂大气袭来,猛烈的冲击波,让公瑾与胭凝险些站立不稳,必须全力稳住身形,在这同时,两道巨大的耀眼光柱已经命中金鳌岛底部,刹时间火光冲天,震耳的爆炸声狂袭着整个空间,巨大冲击,让金鳌岛一时间摇摇欲坠,整个底部笼罩在火焰与烟尘当中。 “报告!元始炮首发,完整命中目标!” 在剧烈的冲击中,距离金鳌岛所在三百里之外的天空,一艘通体黑色的飞空艇正无声漂浮,刚刚发射完强猛一击的两座主炮炮口,因为高温而发着烟尘。连串命令与指示,正在飞空艇内部飞快交流。 “填充能源,还有,立刻报告损伤状态。” “三号引擎、五号引擎停止运转;右侧两座反应炉烧毁;还有……” “等一下,我是要你们报告敌方的损伤状况预估,为什幺会有引擎相反应炉的损伤?” “因为那是我们的伤害状态,从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我们伤得还比敌人更重啊!” “啊,所以我早就说不要偷袭嘛,偷袭的代价太大了。” 太研院院长座机——铁达尼一号,在这时候来到战场,更首次使用了仿制通天炮的强力武器——元始炮。但这武器在装配之初,就被考虑到可能会有个问题,无法像通天炮那样的使用。 通天炮装载于金鳌岛上,发射时候的强大能量与后座力,有金鳌岛的庞大体积来承受,超合金的特殊材质、庞大如岛屿的辽阔体积,这两者的结合,使得金鳌岛能够承受通天炮发射时的反作用力。 然而,承受元始炮发射时反作用力的,却是铁达尼一号。被当作太研院院长座机的飞空艇,是太研院巅峰技术的结晶,但无论装配了多少先进设备,铁达尼一号毕竟只是一条百尺长度的小飞船,当左右两门主炮同时射击,它根本没有足够力量去抗衡反作用力。 刚刚初次发射,远距离轰击金鳌岛,承受反作用力的铁达尼一号向后倒飞,短短时间内倒飞百余里,这才勉强停住,船舱内的人员被震得东倒西歪,好在每个船员都有不俗身手,事先又做了防震准备,这才没有人受伤,但是部分机件因此故障与损毁却是无可避免。 铁达尼一号之内的船员,都是太研院菁英,本身是专业人才,不过却没有人具军将之才,当铁达尼一号接近中部,却仍没发现空军一号的行踪时,众人共通的决定,就是趁着金鳌岛还没发现己方的到来,先试发一炮偷袭,如果成功,这一炮就能瘫痪掉通天炮,废去敌人的主要武装。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所有人一致同意发炮奇袭,而目前所见,金鳌岛底部被烟尘与火焰所包围,看不清楚;周围紊乱的电磁波,也让电子器材无法扫描,推测金鳌岛的损伤,却只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就是受到袭击的金鳌岛开始反击,从它还毫发无伤的部分, 打开了数十道舱门,成群苍巾力士像是被扎了窝的蜜蜂,以惊人声势朝这边疾飞过来。 “预备还击,开始进行结合程式,全体船员各就各位!” 在爱菱的一声令下,铁达尼一号开始活动起来。为了承受元始炮发射时的副作用,爱菱早就设计出一套结合程式来消解,但进行结合程式时候发出的声响与震动,却百分百会被金鳌岛给察觉,为了奇袭,刚才只能硬射一击,现在既然金鳌岛已经察觉,铁达尼一号就立刻进行结合程式。 程式开启,铁达尼一号迅速往下降落,选在附近最高的一座岩石山顶上,甫一接触,船身就往下沉去,迅速吸纳附近的岩石砂土,一面下沉,一面进行结合,整个过程耗时极短,在短短时间之内,山腹部位就浮起一座岩石碉堡,整个结合程序已经完成,铁达尼一号以这样的碉堡型态应战。 “A、B、C、D、E、F,六方炮塔群组全开,三百六十度空间无差别射击!” 爱菱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本身也不是战场上的行家,但却再也没有什幺人,比她更清楚“铁达尼要塞”的每一处性能、每一项武器的特性。经由她的指挥,整座要塞碉堡有如活物,先是朝四面八方喷射烟雾,跟着就是百多座炮塔推伸出来,强猛光束朝四面炮击,交织组成密集火网。 “碰!轰!轰!” 连串异响,震耳欲聋,伴随炫目光影火花,把漆黑夜空照耀放光,一具具苍巾力士被光束炮命中,瞬间暴炽盛放的雪亮光华,比天上繁星明月更为闪亮,蔚为奇观。 电子扫描、电子瞄准,轮炮击全数命中,不过也全无效果。那些能够令泉樱、源五郎先后吃亏的太古重机甲兵,本来就不是单纯光束炮能够破坏的东西,这点爱菱非常清楚,香格里拉会战时,她亲眼目睹了金鳌岛的各种超时代武器,并且作了详细的影片纪录,在之后的时间里一一设想针对措施,所以,无论是光束炮的火力网,或是那满天的白浊烟雾,都仅是单单扰敌手段,真正的攻击策略,是隐藏在烟雾中的东西。 之前在兰斯洛的指示下,太研院刻意发展微粒子,在奈米技术上获得高度突破,现在这些肉眼难见的东西,就夹杂在烟雾里,不着痕迹地缓慢坠落,黏附在苍巾力士的装甲上,甚至透过缝隙,进入苍巾力士的内部。 当这些细微粒子与苍巾力士内部线路接触,就开始放送一些病毒,去感染、干扰苍巾力士的运作程式。 “连天位武者都对苍巾力士感到棘手,要攻破他们,绝对不能从正面来。既然外部无懈可击,我们就从内部着手。” 爱菱在进行作战会议时,作了这样的策略指引。 “制作苍巾力士的超合金,技术超越我们目前的水平,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无法成功分析与破解,但是,只要那些重机甲兵不是有机体,不是活物,那我们就能处理。” 爱菱精心设计的病毒,在侵入苍巾力士系统后迅速发作,但这战术却进行得不太顺利,苍巾力士的活动系统极为优秀,就算遇到病毒感染,也有抵御能力,两种不同程式进行攻守。 因为这一段攻守时间的误算,铁达尼要塞受到苍巾力士的四面攻击,炮火与小型浑沌火弩密集射来,要塞内山摇地动,多处损伤。本来打开防护光罩可以让情形好转一点,但是爱菱却不能浪费能源,只能在最低限度内,尽量吸摄大量土石作为掩体,堆厚外部的防护,减低对于内部机体的伤害。 “运气不错喔,苍巾力士远攻的威力不如预期,假如换作是面对我师兄的轨道光炮,我们可就没有这幺轻松了。” 猛烈的炮火攻击中,爱菱大声鼓励着周围的部属,再怎幺说,她早已经见惯各种大场面,现在当然更不会被吓倒,一面鼓励着属下,一面做出种种指示,来因应苍巾力士兵团的围攻。 “看,院长,情形有变化了!” 旁边传来属下欣喜的呼叫,众人抬眼望去,萤幕上所出现的苍巾力士兵团中,突然开始出现流星。一台又一台的重机甲兵,像是失去了动力,笨重的身躯再无法飞行于空中,便开始如流星般由天上坠地。 “成功了!” 病毒之战终于占到上风,开始逐渐瓦解苍巾力士的威胁,铁达尼要塞中的众人都是喜形于色,欢呼之声大作,整个士气一下子扬振起来。而被号称为千年天才的爱菱,撰写的病毒更不是如此简单,瘫痪掉苍巾力士的攻击网,这只是步,紧跟着,第二步的效果开始发生。 苍巾力亡的装甲何等坚固,从空中往下摔坠的力量虽大,但它们的装甲却连一丝细纹伤害都没有,在坠地片刻之后,有部分的苍巾力士便发出运转声响,重新启动,蹒跚地撑站起巨躯,再次升空。但这一次,却不是飞向铁达尼要塞,而是转飞向数百里外,漂浮于天空的金鳌岛。 “B战术成功,夺得部分苍巾力士控制权,反攻金鳌岛。” “持续发放奈米烟雾与病毒,要尽快夺得的苍巾力士!” 战术成功,没等院长大人下令,要塞内各中阶领导就依手机看片:LSJVOD.照先前拟定的方略,进行下一步战术。然而,此时的中央指挥室却安静下来,所有人沉默无声地看着苍巾力士反攻金鳌岛,而远方的金鳌岛也再次释放苍巾力士,两边阵营开始攻防,大量的炮火与光东切割空间,交错闪过。 “终于进行到这一步了……” 这是爱菱所预期中的画面,但是在她预想的下一步计画中,倘若自己位于金鳌岛内,面对苍巾力士倒戈反攻,为了避免其他苍巾力士受到感染,那幺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开动通天炮轰击,一炮把沿途所有苍巾力士摧毁,夹着这股声威,直轰向敌人。 目前金鳌岛的损伤状况不明,但如果通天炮还能发动,早晚就会有所回应。出动主炮级的战斗,会一下子分出生死真章,而己方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战术就是…… “元始炮!能源填充,80%!” 爱菱没有催部属动作加快,因为这种事情心急无益,她只是接过旁边勤务兵送来的热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提神,很紧张、很紧张地注视着萤幕,祈祷金鳖岛不会太快有动作。 “谢谢,等一下请再送一杯过来。” 把杯子放回托盘,爱菱头也不回地对勤务兵说话。勤务兵应命而去,沿途许多工作人员一一把自己要的饮料或干粮写成纸条,放在他的托盘中,要他等一下从厨房送来。 “小子,拜托你了,就算要死,我们也要吃饱再死。” 中央指挥室的人员不多,不过要求却不少,当勤务兵跑到自动门门口时,托盘上已经放了厚厚一叠纸条。对整个战局而言,这并不是什幺大事,不过,当那勤务兵在离开前,曾经短暂回头望向指挥室,环视一眼,如果有人与他目光相对,那幺,或许就会发生很大的事。 “各位,请努力作战啊!如果这边战得不够激烈,另外那一边又要怎幺开始呢?’ 通过自动门,花天邪的微笑表情与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这是怎幺一回事?为什幺只有你们?朱炎呢?” 在金鳌岛内,公瑾终于重回到主控室内。本来和胭凝缠斗在一起,难以脱身的他,因为刚才轰击的大爆炸,终于能够抽身出来,赶回中央主控室,但是一进入控制室内,他就对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愕然。 整个技师小组,全部在中央主控室内忙得不可开交,但忙碌的表情之下,却掩不住手边情形完全失控的事实。他们焦急地操作着各种仪器,下着各式各样的命令,但是仪器却完全不回应他们的操作,自行运作。 本来应该待在这里的朱炎,踪影全无,据说一刻钟前就已经消失,只剩下郝可莲一个人坐镇,但是不懂太古魔道的她,徒有高强武功,却是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公瑾大人,这边所有的仪器全部都乱了,不接受主控室的指令,自行开始动作。” 面对郝可莲的报告,公瑾的表情并不奸看,尤其是当他看到萤幕上铁达尼要塞的存在,苍巾力士的首波攻击被敌人瓦解,还倒转过来攻击这边时,他就充分理解敌人的攻击并非儿戏。 “我们这边为何会释放出苍巾力士?不是已经完全不能下命令了吗?” “只是不能从这里下令,整个指挥系统的主控权一定被栘到金鳖岛中某个地方,改为从那边下令。” 所以,目前所有的应敌措施,都是从那边传达下来。可以反向追查出那个地方,但需要时间与装备,圣于有可能做到这些的唯一人选,那就是朱炎了。 此刻,每个人都眼望着公瑾,因为当朱炎此举形同背叛的时候,所有人都想知道公瑾将会如何处断。 “公瑾大人,我觉得朱炎他……” 郝可莲往前跨上几步,来到主帅的身前,很婉转地为朱炎说情,表示这之间应该是有什幺误会,因为朱炎对主帅的忠心耿耿,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请公瑾大人不要做出错误决定。 “是吗?但如若他真是这样忠心,为何在敌人上门的时候,这里只剩下你们,而我找他不到?” 公瑾的目光扫视过主控室内每一处,与他森寒视线交接的人们,全都低头避开,但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外头突然传来一记霹雳声响,两扇厚重铁门被掌劲轰得内凹裂开,缥缈若仙的白色倩影出现在门口。 “怎幺了?公瑾,打着打着就跑了吗?我还没说你可以走啊!”笑声中出掌,胭凝一记五岳神雷直印过来,声势惊人。 “嘿,死缠烂打的家伙!” 掌劲的威势又再次提升,公瑾不敢怠慢,同样一掌推了出去,但就在他挥掌出击的那一刻,在他身后的郝可莲悍然出刀,一柄白亮亮的匕首,猛刺往公瑾的背心。 刀光闪烁,惊虹飞影,血光乍现! 第三部 第十五卷 第一章 天意?宿命? 在恍惚之中,我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仰望着一轮弯月,从这如梦如幻的风景中,看着周围的图画。景物如画,但几个月来,我所见到的景象却不停变化。在这个梦中世界里,我看过很多壮阔的景象 一望无际,来自海天相连的尽头,百尺高的海啸巨浪,狂涌拍岸,在接触岸边的那一瞬间,把所有的土地、树木、生物尽数吞噬。 大地激烈晃动,广大的土地出现千里裂痕;滚烫岩浆在火山喷发中冲天而起,将整个天空化为火红,烟尘遮天蔽日,将朗朗白化作黑暗。 天上风云变化不定,前一刻雷电横空,窜闪的黄金紫芒,疯狂鞭笞地面,但后一刻漫天霜雪冉冉飘降,刺骨寒风与冰霜,将世界笼罩为一片银白的死寂。 在这个世界,没有生物可以存活下去,即使是拥有至高力量的我,仍是倍感艰辛,但我用心感受着这一切,透过天心意识的感应,我清楚的感觉到这个梦中世界的死亡,察觉到每次进入梦中,周围存在的生命迅速减少。 起初,我参悟不透这梦境的意义,如果这时象征死亡的黄泉之国,那幺我希望能在这里见到熟悉的故人,见到我亡故已久的妻子。十年生死两茫茫,魂魄不曾来入梦,只要能与她相见,我愿意付出我目前拥有的所有东西。 但到了最后,一切的壮阔景象全都消失,不再有骇人的声光,不再有海啸、地震,火山喷发,我只是站在一个荒芜的山丘,周围看不见任何东西,没有楼房,没有山,没有陆地,除了腐臭气味之外,目中所见的尽是一片虚无。 天上似乎是白云,可是看不见云朵,却可以很明显的看见点点繁星,还有那弯得一如往昔的弦月。气温冷得异常,小丘以外是一大片汪洋,上面:票着肮脏的j孚冰。这一次,我再无法在这梦中世界感觉到生机,无论动物或植物,这只剩虚无的异梦中,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我在哪里?为什幺让我看见这样的东西?” 环顾周遭,一样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漂浮着肮脏冰块的海面上,似乎有一个身影,有个人似曾相识的熟悉轮廓,你是谁…… 当那矮小身影在烟波浩荡中移近,孩童的面目渐渐清晰,清秀的小脸上,满是青紫瘀伤,左眼肿的无法睁开,褴褛而腐臭的衣衫,破口掩不住皮肤上的道道血痕和烫伤,遍体鳞伤的惨状,令人不不忍多看下去,但这个伤痕累累大孩子,却勾起了我一些早已遗忘的东西。 “你,你是……” 孩子没有答话,飘站在肮脏浮冰上的他,伸出犹沾着血渍的手指,指向水面之下,当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水面下似乎存在着什幺东西,是人工建筑,某个残破不堪的牌楼,上头依稀有宇,那三个大字是…… 我倒吸一口凉气,在认出那写着“白鹿洞”三个大宇的入口牌楼的同时,我终于知道自己立足之处是什幺地方,或者……曾是什幺地方。 这里……曾经是个有着大量建筑与院生的问话重地,只是如今整个沉没入海,连同它所在的那块大陆,一同沉眠于冰冷的汪洋深处。 这里……不是单纯的梦境,而是不久之后会真实发生的未来。 我在梦境之中,俯视着我的未来! xxxxxxx 月亮,是个美丽的东西,孤高悬挂于九天苍穹,寂静的盛放着洁白的光华,仿佛讥笑着它所能看到的每件事物。 还记得小时候仰望明月,我总是觉得那抹弯的令人厌恶的月亮,正无声的讥嘲着我,尤其是当我手脚骨折,嗅着身上的血腥气味,勉力睁开瘀肿的眼皮,望向那弧染红的月色时,这感觉最是强烈不过。 我所出生的周家,是艾尔铁诺的豪门世家,虽然人丁不旺,没有花字世家那幺显赫,但从大石国时代一直到曹氏王朝,周进仅仅依附白鹿洞而成长,变成艾尔铁诺境内数一数二的富贵豪门,出过无数文臣武将,叱咤当代。 那个被称作是我父亲的人,一个我依稀记得面孔轮廓的老人,是周家的家王,为了维持家族权势,他做过很多乐意与不乐意去做的事,其中就包括迎娶我的母亲,借以得到出身落魄的王室的她,唯一拥有的贵族头衔。 富与贵的结合,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男方女方年纪的悬殊差距,这点从来都不是问题,庞大的财富、惊人的美貎,足以摆平大多数可以被解决的障碍。但我那善于打算的父亲,却在媒人与亲家的联手隐瞒下,做错了他一生中最离谱的买买,意外娶了一个有鬼夷血统的女子进门。 这真是行同欺诈的一笔买卖。 鬼夷人、雪特人,这时风之大陆上收到诅咒的两股污血,没有人愿意与这诅咒之血扯上关系,而这也是……我母亲背负的原罪,即使以她的美丽与闪亮,也无法洗刷的罪。嫁入周家之后,常年深宅大院,近乎牢狱式的拘禁生活,让她温婉良善的个性产生扭曲,打从我有记忆开始,母亲就是一个歇斯底里、暴躁急怒的疯妇,而唯一被留在她身边的我,就成了她整日殴打泄愤的东西。 骨折、瘀青,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我的左眼多数时间都肿的看不清东西,但或许是困为年纪太小,我不懂我每天承受的东西究竟是什幺,所以我不曾有什幺怨恨,只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在每天晚上仰视明月时,祈祷太阳不要亮起。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偶尔也会感到奇怪,为何母亲凝视我脸上传自血缘的斑纹时,眼神如此的怨毒与愤恨;家中奴仆口口声声称我“少爷”时,眼中的仇视与鄙夷究竟是什幺?更不了解为何母亲终于崩溃,在某一天晚上抱着她的独子一起淋油点火。 “哈哈哈,死吧,死吧!和妈妈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生以来,这时我次学会什幺叫恐惧,小小的手,拼命的捶打向母亲的身体,用着每一丝本能所激发的力气去求生,用指甲去嘶抓她的手背,直到脱离她的紧握,而火苗终于沾上她的发丝。 “呜啊……你会后悔……后悔……啊……” 始终回响于我记忆深处的嚎叫,非常凄厉,伴随着那浓烈的焚身烈火,炽热的烧灼,成为我永生难忘的一幕画面。我想,母亲一定很恨我,恨我没有和她一起滚跌于那熊熊火焰中,然给他孤零零的一个被烧成焦炭,所以她的嚎叫才那幺绝望、悲切。 可是,人的一生就不该被其他人所决定,即使亲若父母,也没权力掌握子女的生与死,这是我结束童年生活时,最深刻体会到的东西。 从脱离母亲而求生的那一刻起,我便深深憎恶自己的血统,发誓要消灭这世上所有的鬼夷人,这个心愿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支持我生存下去的动力。 之后,我被送到白鹿洞学艺,机缘巧合之下,我迅速成为陆游的弟子,得到了武功,得到了权势,得到了遮掩面上诡异斑纹的术法与半边面具,更因此得到了……机会,一些能让我去影响这块大陆全力变化的机会! 某次的鬼夷人叛乱中,周家的庄园惨被袭击,庄园内成千条人命无一幸免,这个妥善的“意外”,消灭了所有知情和不知情的人,而在白鹿洞接获这消息的我, “悲痛欲绝”的带兵出征,把灭我家园的鬼夷人杀得一个不剩,为亲族复仇,也从此一战成名,成为白鹿洞当代年轻弟子中的翘楚,对抗鬼夷人的不败名将。 艾尔铁诺的建立,是更之后的事,在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胭凝。走在相似却叉相异的人生之路上,我和胭凝的出身与心态,就像是两面相互照映的镜子,与她搭档是种享受,那种相互支持的默契,让我不管进行什幺工作,都变成是一种乐趣。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下去,可是小乔却闯进了我的生命。我所挚爱的妻子,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也给了我一个改变生命阴霾的机会,如果我好好掌握,那幺我与她应该都可以走出一个不同的人生……可惜,我没有能力去掌握这个机会,在小乔逝去之后,我生命中一度咋现的春光也告熄灭,属于阴影之内的生物,最终也只能回归黑暗。 鬼夷人不再存在,百年的怨恨一下消失,我的生命仿佛被掏尽掏空,人生必须找其他动力,其他目标,这时候一个适当的巨大标的,出现在我面前,那就是我的恩师陆游。 复仇是一个促使人们进步的好理由。为了超越师父,除了自我锻炼之外,我需要能够协助我的好帮手,普通人类是无法与月贤者抗衡的,困此我把合作对象转向魔族,靠着过去处理魔族事务的关系,我在暗中培植专属于我的势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不反,明日必反。我相信我与魔族应该是这样的关系。养虎为患,我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反噬,但我也不用对那些老虎负道义责任,困为从头到尾,我和这群魔族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谁都可以随时翻脸,谁也都应该随时会翻脸。 至少,一开始我确实是这幺相信着。 与魔族的正式结交,让我见识到许多从前不相信的东西。撇开奇雷斯这个异族不谈,朱炎与都可莲都是很帮得上忙的同伴,魔族的形象也与我先前所知,有很大的不同。我至爱妻子的遗言。她来世大概也会成为魔族,如果魔族都是这个样子,那幺师父对魔族的态度就值得检讨,我也可以设计一个人类与魔族共存的国度。 同样处在一块大陆的表里两面,人类与魔族的接触是必然的,但是人魔大战?不,这种事情却未必会发生,曾经设计过太多战争发生的我,太了解这一点,只要彼此能够均分利益与公平,多数时候战斗都可以被避免,比起异种的魔族。那些同为人类的家伙才是真正可怕的。若是那些拥有异常力量的天位武者不曾出现,这块土地会拥有更长久的和平安定。 我作了很多的策划,中途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最后我的复仇成功,驱逐了师父,大局由我掌控,清楚了艾尔铁诺的淤血,只待我把外部敌人扫荡与压制,就可以重新建设,创造一个新的局面。 当小乔再次转生出现与世上,我要把她所钟爱的土地,建造成天堂,放在黄金托盘上,作为献给她的礼物。这是我所坚持的信念,为了贯彻这个新年。我成为艾尔铁诺的守护神,甚至不惜把师父给排除,背上弑师之罪,只可惜,命运到头来仍是再一次地把人玩弄。 在金鳌岛上的苦练,当我突破强天位的那一瞬间,灵魂意识与大气连结,让我看到了许多之前被忽略的东西。 来自天空、来自海洋,千百万条不同的自然讯息,传达着同一件事风之大陆正在崩溃。 元气地窖在短时间内连续密集地开启,释放出的天地元气,对这块土地造成了剧烈的冲击,而天位武者每一次的战斗都令情形更加严重,日本陆沉的影响,更是无可弥补的沉重伤害,维持这块大陆自然能量平衡的四个大地窟缺了一个,如果情形再持续下去,那幺整块风之大陆的崩毁与沉没,就是金鳌岛中央系统计算出来的唯一结果。 得知这件事时,我感到很茫然,如果世界末日就在眼前,那幺我今日的辛苦与梦想,又是为了什幺而存在?当梦想已与末日同在,我的存在又是为了什幺? 问天无语,我用金鳌岛的系统寻求解答。拥有这世上最强大运算能力的计算机,一算就是三天三夜,最后,答案就被送到我面前。 白鹿洞的仙道术中,有一着最后使用的法术,古称“还道于天”,在灭绝天灾来临时,焚书、坑儒,藉由活人祭以平息天怒,而金鳌岛计算出来的方式,正式与这道法类似。 天地之间的能量,以纯能源形式存在的,就是天地之气,但也有许多能量化为实体,化为栖息于这快土地上的生物,如果将这些生命能量归还于自然,配合适当操作,就可以逆转天地元气,将崩坏的平衡重新稳住。只是这做法所需要的生命能量,庞大得让人难以接受,没有千万人的牺牲,绝对无法达到逆转天地元气的效果。 金鳌岛的系统计算,只要以通天炮轰击香格里拉城,在千万人命牺牲的同时,释放出来的能量,便会随着通天炮的威力,送入地下的大地气脉,完成平衡能量的效果,一切的骚乱变化,会在几个月内逐渐平息。 机器所计算出来的东西,永远是这幺冷酷,不舍杂一丝的人情,我至尽仍记得目睹屏幕上那几行宣告文字时,那种几乎将体内生机全数掏空的感觉,甚至让我感到久违的……痛。 袖手旁观,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也是多数人们都会采取的动作,可是我却不能视若无睹,让这伤害持续扩大,最后簸箕我所誓言要守护的艾尔铁诺,这件事……不可以发生。 自小乔去后,半生都在守护大地的我,现在却要作出屠杀千万人的可怕行动,这件事,有谁可以帮我?有谁能助我一臂之力? 号称当世豪侠的王五?还是那些自命为正义之士的雷困斯人?不,他们没有这能耐,本身背负的道义包袱已经太沉重,更别说他们僵化的思维与立场,都只是一些敌人能够轻易看穿与设计的东西,除了绝世白起。他们都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对我忠心耿耿的部属?也不行,我身边的每一名属下,对我绝对信任,跟着我浴血犯难,若告诉他们我的打算,他们必会跟随,但残杀千万生灵的弥天大罪,他们也势难逃脱,所以我不打算让他们来扛这样的罪。 一个罪,如果一个人能扛,就不要找帮凶,这是我的想法。自从鬼夷之乱结束后,我再也不需要属下替我牺牲,这做法如今也不会改变。 最开始的时候,我仍存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用自私的方法过关,只要把牺牲范围局限在香格里拉,那幺所有的牺牲与伤害,都不会波及艾尔铁诺,不会影响到我的国家,不但可以消解末日危机,还可以顺道干掉石崇与雷困斯人,消除这些造成动乱的天位武者。 这个计划最后也宣告失败,雷困斯人的强势反扑,令我功败垂成,而我更发现,石崇可能暗中在耍些什幺阴谋,故意把通天炮的数据让雷困斯得手,去制造出可以威胁我的兵器。让我的处境更加艰难。 香格里拉之战结束,一切的问题未有解决,大地崩溃的危机迫在眉睫,我需要另外找一个千万人聚集的大都市,来拯救整个世界。部属们提议程下,这似乎是一个理所当然的想法,我认真地考虑过,但在最终答案出现之前,胭凝来到金鏊岛,用种种暗示的 行动,让我察觉到一个被忽视良久的可怕事实。 中都城的水源早已被人下毒!所有市民都已感染,随时可能引暴魔化危机! 为了确认这件事,我放弃对雷困斯的作战计划,时间赶回中都,在亲口饮下那杯清水后,我发现胭凝的警告没错,中都城的水源确实有了问题,只要施毒的人把引发触媒释放出来,千万市民就会立刻基困异变,成为魔物! 无边天意确实难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该做些什幺,答案已经是再清楚不过,我要守护艾尔铁诺,若是让受到感染的中都市民离开,大量进入其他区域后魔化,撕杀动乱一夜间会蔓延整个国土,重回九州岛大战时的炼狱情景,若我想保护艾尔铁诺的安全,就不能让这个千余万受到感染的市民活着离开,尽管……他们尚未“发病”。 我必须作我该做的事,但我心里很清楚,无论这幺做有多少的大义名分,都不能减轻我大肆杀戮的罪孽,一个手染千万人鲜血的人,没有资格谈什幺理想、建立新世界,这个世界也不会接受这种人,所以当我杀灭中都城千万人命,让自然能量归化平稳后,我周公谨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 为了让之后的骚乱可以迅速平息,我实现做好了许多安排。我的师弟旭烈兀,被我用子虚乌有的通敌罪名软禁,会在发炮之前将他送走,届时炮击中都的责任完全与他无关,他可以用“清除逆臣”的名义重组朝廷,无论是与雷困斯或石崇结盟,他都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以他的聪明才智,会好好利用这分余裕,特别是当我成为人们眼中的狂魔时,他就是艾尔铁诺唯一的真主。 炮击中都城的工作,我需要属下的协助,所以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离开,但我渐渐给予他们疯狂与失控的印象。 让他们在压力下渐生离心,到了最后,困为受我胁迫才无奈服从的他们,不用背负杀害千万人的罪,可以用清白的自由之身,改投其它阵营,以他们的才能与专长,不管去哪里都能够游刃有余。 所有的布局,我都已经算准、算定,不论我在与不在,都能够妥善进行,只不过,当所有一切都安排妥当,我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我生平四个首要敌人。 我的恩师陆游,他是一名相当伟大的剑手,尽管我并不认同他的想法与作风,可是他无与伦比的坚强的意志却让我衷心地敬佩,我曾经一度对他极度痛恨,但到了后来,钦佩与同情却将恨意盖过,在我将他击杀手机看片:LSJVOD.的那一刻,我对他再无恨意,他只是我必须超越与扫除的伟大目标。 我的短暂盟友石崇,无疑我曾经一度看他不起,小看了他的手段与狡诈,但最后我却为此品尝苦果,既然他能够将我算计到这种地步,我也应该给予他尊重与称赞,但无论如何,只要他再出现于我面前,我发誓将再也不给他任何机会,活活将他当场打爆,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我的师弟李煜,是我预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着棋。我与师父其实是一样的人,像我们这中玩弄他人命运与人生的卑劣者,横死街头就是我们的必然收场,当我得知师傅将收他成为我的五师弟时,我便有在和预感,他会是执行我死刑的那个人,而情势的发展也一如预期,五师弟从那地狱般的困境中爬上来,遇强越请,屡次超越环境所给他的束缚,拥有了在我之上的实力,如果有一天死在他的手上,那会是我最服气的下场。 然而,老天却有不同的安排,让另一个不被我注意的敌人,不住阻挡在我的面前,屡次妨碍我成事。原本在杭州,我有机会轻易制他死命,但困为我的疏忽大意,让他不断成长,现在却变成了我的头号大敌。 这个叫做兰斯洛的男人,在与他为敌的大半时间里,我从不曾将他当作我的对手。身为皇太极师伯培养的传承弟子,他就似乎集天下的好运道于一身,盖世神功、人脉、异遇、权势,都唾手可得,一个望之不似人君的野蛮猿猴,在帝皇之位上,作出种种可笑的愚劣行为,每一件事都引起我的反感,就像命运所注定给我的天生仇敌。 若这夙敌是我的五师弟,我会非常安慰,若夙敌的角色是我师父,我也能够心服接受,但为何天意仿佛是要故意嘲弄我似的,安排这样一头猿猴东西,来成为我最终夙敌了? 这是否就是天意?就是夙命?若然这就是天道所归,那幺我周公谨决不接受这样的安排,即便是在我人生的尽头,我也要再一次反抗天意安排!! 第三部 第十五卷 第二章 重炮相袭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金鳌岛 在金鳌岛的中央指挥室之内,公瑾与胭凝各自出掌火拼,斋天位力量硬撼五岳神雷,两股同样雄浑钢猛的掌劲对撞,爆出连串巨响,劲风更扫得周围众人站不稳脚。但就在双方短暂分离,要对拼第二掌的那关键一刻,站在公瑾身后的郝可莲悍然出刀,一柄白亮亮的匕首,猛刺往公瑾的背心。 刀光闪烁,惊虹飞影,血光乍现。 “啊……” 伴随着长长的一声惨呼,匕首激飞上射,还没触及天花板便粉碎分解,而持匕首的郝可莲踉跄后退,每退一步,口中便是鲜血狂喷,跌跌撞撞,滚跌出十数尺外。 整个过程如同电光火石,在场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弄不清楚发生什幺事情。这些由朱炎一手培训出来的太古魔道技师,本身也都有相当程度的武学修为,所以看得见刚才郝可莲的偷袭行为,脑子还没从郝可莲为何叛变弑主的行为中反映过来,有人刚刚才喊了一句:“公瑾大人小心……”结果话一出口,郝可莲便重重摔跌出去,口喷鲜血,披头散发,模样狼狈到极点。 “这是怎幺一回事?你做人太失败,所以手下终于反你了吗?” 胭凝面上难掩错愕,口中虽然仍是不饶人,但却撤掌后退,离开到一旁,不再进击,以示自己与这项叛乱偷袭无关。 “为什幺你……” 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郝可莲才说出四个字,牵动五脏六腑的伤势,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刚刚在她拔刀挥出的同时,公瑾也扬袖挥出。长袖上传来的劲道,轻易碎刀,击飞郝可莲,独臂还稳稳接下了胭凝的一掌,神闲气定的从容,完全看不出猝受奇袭的慌乱。 “你实在不该这幺问的,跟在我身边办事多年,难道你认为这幺简单的一刀就能偷袭得手?对我的评价这幺低。这点真是让我很失望,因为你连最基本的识人之明都没有。” 公瑾微微叹气,目光凝望向郝可莲,平时还对部属留着一丝微温的眼神,如今却冷得让人打从心里发颤。 “如果你发难的时间再晚一点,也许战果会比现在丰硕。但你太过性急,选在我与胭凝动手的时候偷袭,却不知道那也是我警戒心最强的时候。” “我以为……你信任我……” “用人不疑,你能在我身边这幺久,立下这幺多汗马功劳,我当然信任你。但是……信任有程度之分,你、朱炎、花残缺、蒋忠四个是不同的人,我对你们的信任程度当然也不同。” 公瑾扬袖把披风拨至后方,刚刚他出手击退郝可莲,近距离之下,衣袍上沾着了点点鲜血,但给他内力一逼,血迹逐渐淡化隐没。 “你本是石崇的手下,奉命潜伏在我阵营中,这事一开始我便知晓。后来你选择与石崇翻脸,这点很好,但我却认为,你与石崇翻脸,并不代表你就会彻底归属在我麾下,我对你仍有着戒心……很不幸,你就在我对你尚未完全放心之前,做了不适当的举动。” “嘿……想不到,你的警戒心高到这种程度,我想不认栽都不行。” 郝可莲的语音微弱,公瑾的那记反击让她伤得不轻,五脏六腑均破裂出血,纵然两人实力有别,但要一招之间将她这样重伤,她肯定公瑾是以完全状态的天心意识,全神、全力针对她出手,破招同时也将她重创。换言之,从站到公瑾身后的那一刻起,那个男人就在预备这一击了。 “我的反叛,全都是被你逼的!如果不是你在香格里拉倒行逆施,我们原本都是你的忠心属下,从来不曾有过反意。现在你看看周围的人,看看他们的眼神,还有谁敢说自己忠于一个疯子。” 郝可莲的话,让旁边的每一个技师都低下头来。本来他们都为着郝可莲的叛变而错愕觉得她谋逆弑主,大逆不道,罪无可恕。但是听她在惨笑中说出这些话,一字一句直入心坎,却全都是自己的心声,顿时无言。 “而周公瑾你会否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可怜?你不相信任何人,连我们这种追随你日久,为你卖命的老部属,你都信不过,时时刻刻对我们存着戒心,这样的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是一条可怜虫吗?” 这个指责,不只郝可莲如此认为,恐怕也是在场不少人的心里话,甚至就连站在一旁的胭凝,都对郝可莲的评语感到无可反驳,暗自点头。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公瑾,听了这些话之后,表情却没有什幺变化,不但不受打击,反而还微微笑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仍能挑拨人心,你确实很厉害,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刚刚就说过,信任有程度之分,这世上还是有些人值得我信任,我只是特别怀疑你而已。因为我身边所有的部署当中,只有你会为着利益,与我分道扬镳,平常时候是无所谓,但如今……没有能够把这一点掩饰好,就是你今天的败因。” 说着难解的话语,公瑾往左侧移动。看到他移动的方向,郝可莲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天底下任何事都有一个道理存在,不合理的事,就会有问题。我相信你与朱炎都有可能反叛我,但以朱炎的正直个性,绝不会做了不认。虽然他可能偷偷策划叛变,但是在事发之后躲得不见人影,不敢面对我,这种事情不是他的作风,让我动了疑心,也开始加倍提防你。既然你动手了,就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那幺朱炎在哪里呢?” 公瑾说话声中一袖拂出,劲风拍在后方墙壁上,发出轰然巨响,钢铁墙壁被他破开一个大洞。烟尘飞扬中,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体滚跌了出来,极度难看地趴倒在地上,从那姿态看来,不只肢体被锁链捆绑,身上穴道还被点住,所以才动弹不得。 “朱、朱炎总监?” “总监为什幺会在这里?他不是失踪了吗?” “朱炎总监被绑在这里,那……现在是谁在指挥金鳌岛作战?” 乍见以失踪的朱炎现身,在场的所有技师都大为惊愕。不明白事情怎幺会变得这般莫名其妙,又究竟谁是谁非。脑袋比较灵光的人,猜测多半是郝可莲密谋造反,先暗算朱炎得逞,将他藏匿起来,一切责任全都推在他头上,但详情如何,恐怕就只有朱炎或郝可莲才能解释。 公瑾五指拂出,轻而易举地解去朱炎身上被 封锁的穴道。气血一通,内力恢复,这些缠身锁链根本困不住朱炎,一声怒喝,血红烈焰翻腾,精钢锁链寸断焚化,朱炎回复自由,只是血脉不通已久,一时无力站起,又跌坐回去。 “公瑾大人,请相信我,朱炎绝对没有背叛您的意思。”还来不及再站起身,朱炎所做的件事情,就是愤怒地为自己分辨,向公瑾表示自己的清白。 “我明白,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虽然口口声声说“不相信任何人”,但公瑾对朱炎的重视与信任,确是对其他人所没法比的。在前来中都的路上,公瑾对朱炎所采取的一切高压统帅,是有意逼得他自行离去或谋叛,不用扛负作战责任,公瑾心里也做好了朱炎可能叛变的准备,可是事到临头,听见朱炎这样大声地表明清白,听见他仍然选择站在自己这一方,公瑾苦笑之余,也难掩心中的一丝喜意。 如果有得选择,谁愿意拥抱孤独?如果不是因为再无退路,谁都不会喜欢只有自己孤军奋战。―异 度手 打―身而为人,公瑾同样有着人的情感,尤其是在郝可莲叛变的此刻,朱炎的忠诚更显得可贵。虽然理智上仍薄弱地提着警告,但公瑾仍是伸出他的独臂,去搀扶这名始终跟随着他的友人。 “真是谢谢你了,一直到现在都还跟着我……晤!” 话声到了一半,突然转为闷哼,当那股灼热的疼痛,在腹侧澎湃炸开,化做激烈的痛楚直袭脑部,公瑾甚至迟了片刻,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幺事。 怵目惊心的鲜红热流,在眼角余光中出现,一柄色泽乌沉的短匕首,破开了护身真气与皮肉,深深地直刺如内,伤及脏腑。匕首的末端,牢牢握在朱炎的掌心,正源源不绝地疯狂催劲,将那股火热炎劲传入公瑾体内,而朱炎脸上的那种笑容,完全就是得意的狞笑。 “哈哈哈哈!周公瑾,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想不到吧!哈哈哈……” 一字一句犹如惊雷入耳,自从耶路撒冷战后便不曾感受过的痛楚,强烈切割着小腹,由于唯一的手臂还扶在朱炎肩膀上,公瑾一时之间空门大开,没有抵御之能,只是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反击。 肩膀微动,只要一记铁袖功拂出,近距离之下,配合绝顶天心意识聚力,别说让朱炎七孔流血,就算让他碎颅爆脑都没有问题。但是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公瑾察觉到朱炎眼神中的狂暴,这种异常的通红眼瞳,还有近乎疯狂的杀意,让公瑾明白朱炎出手的理由。 (洗脑吗?我真是失算,居然被别人利用我的属下来暗算我。不过……也好,朱炎到底是没有背叛我。) 洗脑的手法很特殊,不是抹灭记忆,而是操纵情感,把脑中的恨意提升千倍,让一个被仇恨冲昏理智的朱炎,做出失常的行为。当公瑾察觉到这一点,他拂袖的动作就减慢下来,力道也大幅减轻,挥在朱炎面上的一袖,不具杀伤力,只是解去他脑中的异样能量,将他挥退,同时真气凝聚于小腹,阻止匕首深入,驱出入体炎劲,止住出血。 公瑾一袖挥退朱炎,旁边的众人几乎都傻住,但早就预料到这一切的郝可莲,却是趁机出手,再次偷袭无暇他顾的公瑾。只是这一次她遇到对手,站在指挥室另一角落的胭凝闪身而出,拦在郝可莲的进攻之路上,迎面就是一掌,将郝可莲震退回去。 朱炎被公瑾一袖拂出,连退数步,重重撞在墙边,手忙脚乱地挥舞了一阵,这才好似大梦初醒,朦胧地望向四方。 “这……这是哪里?我在哪里?你们……啊!公瑾大人,你受伤了!” 朱炎环顾四周,首先注意到的事,就是公瑾身上的血迹与匕首,再来看到披头散发的郝可莲、距离公瑾并不远的胭凝,以为公瑾的伤是由胭凝造成,虎吼一声,正要抢上前去与胭凝作战,部分先前的记忆开始回流,让他回忆起公瑾为何受伤,脚步顿时停住。 记忆如同潮水般急速涌来,朱炎记起了自己走在路上,被人偷袭暗算,晕倒之前发现那人是花天邪,之间模模糊糊好象发生了一些事,然后再次醒来时,自己就被一股莫名恨意给操纵,偷袭了公瑾一刀。 “我……我怎幺做出这种事来……” 朱炎好象失魂落魄似地站在当场,但另外一边的郝可莲却大笑起来,样子好象非常得意,让周围众人一头雾水。 “公瑾大人,斋天位的自愈异能真是举世无双,这幺简单的一下匕首,你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吧?现在你觉得怎幺样?还觉得我太小看你吗?” 得意的狂笑,让人心头泛起一丝不祥气氛,但只有公瑾才知道郝可莲为何发笑。 在拂袖震走朱炎后,公瑾就发现了不对劲,斋天位武者的肉体本有自愈异能,伤口愈合速度较常人强化千倍,但自己将匕首逼出后,伤口周围似乎被什幺东西给影响,愈合到一定程度后,就开始逆向扩大,无法真正痊愈伤处。 (不只是伤口的问题,还有……唔,是毒吗?似乎不对……) 斋天位的绝顶力量,这世上几乎没有什幺毒物能对公瑾产生影响,就算是再强再烈的毒药,他相信自己也可以用内力镇压。但此刻体内感觉到的药物却甚为怪异,涂抹在匕首表面,进入体内后四散扩送,不侵害脏腑,不影响神经,不具腐蚀性,与生平所知的诸般毒全都不符。唯一的一点异常,就是血行速度加快。 (难道是……) 公瑾脑中隐约浮现一个想法,但毒素所产生的效果却已浮现,在他无法愈合的伤处,出血量遽增,原本应该逐渐凝结的鲜血,完全失去了凝结作用,泊泊流出体外,转眼间就染红了大片衣衫。 “当武者突破了强天位,普通毒物根本起不了效果,斋天位的自愈异能,一般攻击根本杀不死人。但一个武者不管怎幺强,始终还是血肉之躯,如果血流光了,还是会没命的。” “这是毒皇一脉最新的研究高见吗?” 公瑾的话声沉稳,无上威仪造成的压迫感,气势丝毫没有衰弱现象,这点谁都感受得到,但谁也都不能无视于他衣袍上的大片血迹,知道郝可莲的话并非虚言恫吓,又愧又气的朱炎甚至抢上一步,想率先动手制服叛徒。 “鸣雷纯,你疯了吗?不用公瑾大人动手,单单我一个人就足够把你拿下!” “朱炎,你这个男人真是老土得可爱,到这个节骨眼上都还蠢笨过人。周公瑾如今已是天下公敌,各方势力都急着要他的命,就算他有斋天位力量,又能撑得了多久?既然你也与雷因斯人合作了,何不和我联手,一起取下他首级,到时候,雷因斯也好,旭劣兀的新政权也好,我们都可以再起炉灶,再有一片天啊!” “住口,我阻止公瑾大人炮击中都,是为了大义,不是卖友求荣,你今天做出这种事来,别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离开。” “哈,真可惜,你和旭烈兀私交不错,本来还以为你可以帮我弄到个好职位的。现在我只有改投雷因斯,弃邪归正,我的雪特人朋友一定很够意气的。” 处在三名高手的包围中,身负重伤的郝可莲,却表现得极度自信,浑不把致命危机放在心上。无视面前的朱炎,对着他身后的 公瑾说话。 “真是可惜啊,公瑾大人,你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好男人,武功盖世,足智多谋。如果不是因为舍稷下,改攻中都,迫得我方及早动手,其实我们可以合作得久一点的。” 一番话里似乎藏有玄机,但众人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摇晃,震得众人脚底踉跄,指挥室内的电源一度中断,所有灯光乍明乍灭,景象昏暗不清。 轰……隆! 隔着不知道有多少层合金甲板,连串爆炸声响还是清晰地传投过来,提醒众人目前还身在战场上的事实。当灯光再次亮起,本来在包围网中的郝可莲已经消失不见,就连胭凝都跟着消失,不晓得去了哪里。 “敌、敌人发炮了!” 盯着屏幕上数据显示的技师们,颤抖着声音说话。表示敌方要塞拥有近乎通天炮水准的主炮,而且还是两门,似乎打着以数量弥补实力差距的打算。虽然金鳌岛之前已经打开防护罩,但刚才硬挨一击后,能量笔直下降,估计顶多再撑下一次攻击。 朱炎望向公瑾,却发现本来还在这里的公瑾也跟着消失,现在只剩下自己可以发号施令。 “储备能源!开启通天炮!” 叱喝着部属,朱炎在仓促中作了决定。虽然为了中都百姓,自己与雷因斯有了短暂合作,但说到底,双方仍是敌人,早晚会在战场相逢。―异 度手 ―现在既然是雷因斯那边主动攻击,自己更没理由坐以待毙,凭着通天炮的灭世神威,他才不信自己会输给那些使用仿冒品的雷因斯人。 “不用储备完全,把防护罩那边的能量移来发炮,只要能储到八成能量,立刻发炮还击,让那些白家怪物见识通天炮的厉害!” 金鳌岛内部惊变连连,岛外的雷因斯人自然没机会了解这些,只是专注于眼前的战役。 一开始就以奇袭方式取得一胜的爱菱,此刻却对自己的情形感到不甚乐观。虽然自己能够用病毒策反苍巾力士,但最新的探测结果,通天炮完好无事,并无损伤,还保有战力,那一发奇袭等若完全失败。 当探测结果显示在屏幕上,指挥室之内的太研院干部失声惊叫。 “这……这怎幺可能?哪可能差这幺多?一点损伤都没有?” 爱菱凝视着屏幕上的画面与分析数据,拇指放在口中,轻轻咬着指甲,猜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除了原料材质上的分别,元始炮和通天炮在设计上完全相同,同等出力,同样的能量,一炮之威足以撕裂天空,分割大地,猝不及防的一炮,没有理由毁不了通天炮。事前明明用程序试算过上百次,为何会发生这个全然不同的结果呢? “啊!有一点被忽略掉了。” 爱菱下令把屏幕上的画面放大,对准金鳌岛的底部作定格,然后放大百倍。屏幕中的显示,在一片烟尘缭绕之中,金鳌岛的底部隐约绽放着异光,七色虹霞回旋闪动,明灭不定,仿佛彩虹般的美丽色彩煞是好看,更隐约 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护罩。 “这……这是什幺力场?” 在众人的错愕不解中,爱菱作出解释。魔法师在施放咒文,尤其是攻击属性的黑魔法咒文时,咒法会形成一个强大的保护力场,让魔法师不至于在咒术施放完成前,就先被敌人趁隙打倒,而通天炮似乎也有类似的功能。当通天炮系统已被开启,预备要发射时,正在汇集运作的强大能量也形成力场,保护住炮塔,不让外敌攻击。 “铁面人妖为了炮击中都,让通天炮作待机准备,所以力场一直在运作,我们奇袭的那一炮,等于是轰在防护力场上,用同等能量对撼,自然产生不了效果。” 爱菱道:“可是,我不信刚才那一炮完全没有伤害,通天炮、金鳌岛的外观乍看之下是都完好,但根据我刚刚最新的试算,内部的确出现了损伤。只要持续攻击下去,我们今天就可以把这座空中岛给终结掉。” 院长大人的亲口保证,为众人指引了方向,刹时间士气大振,技师们怪叫连声,再次投入本身的工作,但最新的变化也在此时发生。 “院长,敌方有新动作了,金鳌岛正在快速吸纳周围空间的天地元气,估计是在做发炮准备!” 肉眼难以看到的变化,透过屏幕上虚拟的电子绘图,可以清楚看见金鳌岛的上空与地下,正快速形成两团漏斗状的龙卷旋风,吸扯九天九地之气,以金鳌岛的底部为中心快速吸哪归并惊人的能量数据,令得计算机一再发出警告模式,任谁都知道,那无比恐怖的灭世之炮即将要轰击过来了。―异 度手 打― “敌人动手了,我们这边呢?元始炮的能量蓄积得怎幺样了?” 要引爆地底的土石作为屏障,普通的炸弹就可以做到,可是那样子的屏障,在通天炮的恐怖威力之前,却根本没有防护效果,所以太研院院士思索出来的防御方法,是在铁达尼要塞结合完毕后,和地底的气脉迅速连结。在面对通天炮炮击时阻断引爆大地气脉,拼着爆发强烈地震,毁尽周遭千里土地的后果,让巨量土石连同地气能量喷出。 漂浮在空中,缓慢飞向金鳌岛的苍巾力士,被土石涌浪冲天,登时全数被掩盖,看不见形影。“这个方法只能使用一次,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别以为我们可以来回对轰很多次。通天炮与元始炮有多大威力,参与开发的各位,心里都很清楚。如果地脉障壁失效,或是效果不如预期,我们可能就在敌人次还击时,全体阵亡。所以届时在战场上,每一次攻击,都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请各位警惕。” 上阵之前,爱菱对飞空艇内的所有成员作过这等指示。尽管每个人都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们的奇袭仍是失败,让敌人有机会还击回来,必须要靠地脉障壁来作抵挡。在爱菱的引爆指令下剧烈爆炸从铁达尼要塞的百里外开始发生,每隔十里作一次引爆,前后总共十道的地脉障壁,将这百里空间的大地整个掀向天空,化作一片不见光源的混沌世界。 混沌无边,纵是千刀万剑也不能穿越,然而,璀璨之光却不受屏障限制,划破层层混沌之壁,穿透而来。 天地初生之时,分割黑暗的光线是为创世。但如今穿越百里土壁、地气的这道蓝白强光,却是以摧天毁地的灭世之威,直轰向敌人的根据地。百里土壁,在蓝白光柱的恐怖威力之前,比一张薄薄的宣纸还不如,在数秒之内就被穿透撕毁,失去屏障效果地任炮击命中山头。 瞬间,仿佛太阳燃烧似的高度光与热,把山头整个笼罩,所有物体都被粉碎、分解、气化,再不存在任一滴点。 “打中了!” 一方的失败,就是另一方的欢欣鼓舞。虽然没料到敌人会出这样的防御奇招,但是通天炮仍没有辜负朱炎期望,威力惊人地毁尽敌方所防御壁,再结结实实地打中敌方要塞。 庞大能量所形成的猛烈强光,一时之间还没有消散,无法凭肉眼确认目标承受炮击后的损伤情形,只能用金鳌岛的电子系统去扫描探测。然而,看到那边整座山在强光中被夷为平地,连同地下还出现一个超大深坑的景象,不用扫描探测也知道结果。 “幸好一炮命中,敌人的主炮也我们同级,如果再挨一记,后果实在很难说。” 之前不管是天位武者或是其他攻击,都只能对庞大的金鳌岛造成侧面伤害,尽管棘手,却还是可以修复与处理,但随着敌人的进步,足以对金鳌岛造成致命伤害的最终兵器被开发出来。见识到元始炮的杀伤力后,朱炎实在不敢想象,再挨上一炮会有何后果。 另外一个不便说出口的理由,是朱炎开始察觉到两座通天炮对轰的恐怖后果,单单只是刚才简短的几下交互攻击,除了肉眼看得到的严重破坏外,各种仪器也开始报出也战斗无关,却不容忽视的数据,因为双方的各自炮击,每一次发射都激烈吸取天地元气,令得数百里之内的空间极度不稳,甚至几乎要出现次元裂痕。 (如果真的发生了次元崩解,造成的死伤,可不是一两个中都城就能抵数的啊……) 朱炎心中被这个念头所带来的颤栗感给紧握住,但当他正为着公瑾的失踪、郝可莲的叛变而烦扰时,一个他绝对不愿意听到的讯息,在技师们的轰然叫声中传入耳内。 “发、发生时空震!规模很大!” “什幺?” 在周边空间出现超物理震荡时,发生微量而频繁的时空震,算是自然现象,但现在是战时,所有人都很自然联想到上次听见这言语,是在香格里拉之战的最后,青楼的魔屋加入战场,撞击金鳌岛后闪电脱离时,就侦测到这样的时空震,而从后来的结果来看,这是青楼魔屋进行次元转移时的现象。 所有人心中想到的问题,在下一刻变成现实。 “有物体在穿梭空间,根据体积判断,是船舰类型,估计就是敌人的飞舰,正由超空间中脱离,完成时空穿梭。” 当这个确定结果传入耳中,朱炎环视周围,只看到一双双征询命令的期盼眼神,他吸了一口气,作出指示。 “全速储备能量,预备再次炮击!” 敌人才刚刚进行时空转换,想必也是元气大伤,现在开始的决胜关键,就是看谁能够抢先一步储存到发炮能量,决定孰生、孰灭! 第三部 第十五卷 第三章 兽化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艾尔铁诺中部近郊 从亚空间中脱出,穿越次元裂缝,铁达尼一号再次出现在正常空间,降落与地面的山峰岩石结合,组成新要塞。 由于视线不清,加上错乱的能量波干扰,扫描中断,朱炎并无法清楚掌握到敌人状况,否则他就会宽心一半,知道能以奇妙手段避过通天炮一击的敌人,在处境上并不会比较占优势。 再次回到正常空间的铁达尼一号,体型比原先出现时候少了许多,这就是紧急进行时空转移的代价。有三成的机件组与山石结合,根本不够时间完全脱离,只好以强行爆破外壁的方式进行脱离;要塞的主能源全用在地脉屏障上,临时切换为时空转移,根本没有足够能量推动,再加上不安定的异空间震荡,一去一回,铁达尼一号只剩下原本的七成体积。 本就属于轻翔灵动的飞空艇,在大量爆破外壳之后,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减重过量的瘦子,多处部位露出骨架,窘迫得令人发噱,不过无论外型有多简陋,铁达尼一号确实靠着种种战术,在这场战争中支撑到如今,倘使真的被通天地命中正着,不管铁达尼一号上有多少先进设备,都肯定一炮成灰。 如今,爱菱也巳经用尽手上所有筹码,和在对面空中岛上的师兄一样,只能凭靠最后的孤注一掷,以本身的主炮来决一胜负。 爱菱和朱炎都知道坐在对面指挥座上的那个人是谁。尽管彼此相隔数百里遥距,中间又有无数装甲、墙壁相隔,但他们却感觉对方仿佛近在咫尺,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同门相残,任是谁都不好过,可是也都别无选择,因为在他们的身边,现在都还有着其它的朋友与同志,如果自己还犹豫不决,那幺面临生命威胁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旁边的他们,所以,已经做过充分心理准备的爱菱与朱炎,都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主炮填充能源!快!不能输给敌人!” “通天地填充能量!把其它的运转全都停下,一定要抢在敌人之前!” 同样的命令,在双方阵营下达。两座主炮几乎是同一时间亮了起来,在本身机件高速运转的时候,疯狂吸纳着周遭空间的能量。 通天炮的出力何等强大,吸纳能量时造成的影响,也是非同一般,那几乎是要吸尽整个空间所有自然能量的竭取法。在遇到同等出力的元始炮后,把众人所担心的景象给表面化了。 天空中频繁地闪若雷电,明明晴空无云,但闪耀的雷电却密集在空中流窜;无论是金鳌岛或是铁达尼要塞,里头的人员都感到皮肤发麻,晓得这空间之内所蕴藏的各种能量,正因为两方面的无限制吸取,处于一个危险的紧绷状态。 武器本身的设计,通天炮要发射之前。会急速吸纳方圆五百里天地内的所有能量,庞大能量被汇聚、凝缩在一点,这个不正常的人为过程。对周围环境本就是重大负担,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自然空间所能承受的极限,如今却有两座同级数、同出力的主炮,在同一范围内相互影响,尝试打破这个极限,一再颠覆自然法则的后果,就在众人眼前出现。 巳然破晓见日的天上,无月也无云,但却渐渐阴沉下来,整个天空转为黑黝黝的深沉颜色,屡屡紫光电闪中,一阵阵色彩瑰丽的淡薄光雾,开始笼罩天空,切断紫电,朝地面盘旋降下。 “院长!能源填充停顿!” “朱炎总监,通天炮从刚刚开始就吸纳不到能量!” 当众人都被眼前的奇景所迷惑,两声焦急的叫唤,分别在双方阵营所响起,炮手们报告着相同的讯息,主炮的能源填充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停顿,这是过去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 在检查过系统没有任何状况后,爱菱与朱炎的脑里都浮现同样念头。 (糟糕,一定是因为过度使用天地元气,能量被两边的主炮疯狂吸纳,一时间供给不上了……) 五百里方圆之内的自然能量,被两座超级武器同时吸纳,在供给失调的状况下,就是双方都得不到足够能量;竭泽而渔的后果,更让这个被剧烈扭曲的空间出现崩解。 天空中的彩光薄雾,彷佛极北苦寒之地的特殊虹华,但这瑰丽奇幻的彩光化为薄雾,冉冉由空中飘降时,所经过的每一处地方,都发出像是冰山崩解的清脆碎裂声响。 “院长!你看,外头的天色不对劲啊!” 何止是不对动,明明应该是晴天,但天色却像是染了一大片污血,呈现不自然的暗红颜色;随着极光薄雾的沉降,空间彷佛被无比锋锐的刀锋切割拖过,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破碎裂痕,转眼之间,附近空间就出现了百多个大小不一的伤口。 这些奇异的“伤口”不会流血,但却会“哀嚎”,从黑黝黝的内部刮出强烈旋风,发出凄厉的尖锐声响,彷佛阴风怒嚎般,刺痛着所有人的听觉,就连深处地底之下的逃亡人群,都被那高频率的刺耳声音所影响,不少人痛得跪倒在地,只有本身具有相当武学修为,或是受到良好隔音设备保护的人们,得以幸免无事。 然而,人们所要面对的问题,并不是只有这些“伤口”的哀嚎。那些深不见底的黑色破口,不住吹滚出强风,吞卷着外部的一切物体。把影响范围内的实物全数吸吞进去,无底无尽,不知送往何方。 “是……是空间破口!空间被撕裂了!” 不知道由谁的口中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声,令铁达尼要塞中的每个人全都看傻了眼。 基本上,他们都有足够的知识,去解释眼前这一幕景象,知道在强烈的能量冲击下,所处空间不堪负荷,确实有可能发生破裂。甚至崩解的现象。不过这个谁都知道的知识,却是属于纯学理的范围,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枯燥东西,从未没有人想过真的有一天会发生,就算是绝顶天位武者的生死激战,打到令整个风之大陆灾变连连的地步。也不曾发生过这种并象,所以在众人的计算中,这种纯学理上可能发生的现象,比传说中的梦境之乡更为遥不可及。 通天地发射时的恐怖威力,众人透过香格里拉之战的纪录,有了充分了解。也利用系统计算过两台通天炮对轰时候的影响。可是,计算毕竟只是计算,实际对峙的场面发生,还是有许多计算外的变化一一出现,正如此刻,只存在形而上理论中的恐怖破坏,空间崩裂的情形正在发生,首次面对这种超常天灾的人们,顿时慌了手脚。向各自的首脑人物急询。 “院长大人,请您对我们下命令!” 当手下催促着行动,爱菱也从本来的震惊中镇定下来。心里迅速回忆着空间之学的相关理论,盘算出之后可能发生的情形。 这些撕裂空间的裂缝出现,就代表几个不同次元之间的界线开始混淆,两个不同次元相互抵触的结果,连锁反应之下,极有可能造成世界崩毁,那时就是世界末日了。然而,情形却未必会恶劣若斯,因为在空间被撕裂的同时,也有另一股维持稳定的反作用力,会把破裂的空间修补复原,阻止这个世界的崩坏。 当初莉雅女王以“舫穗之月”切裂空间,重创天草四郎时,破裂的空间也在 稍后自动复原。同样的情形也在外头上演,百多道大小不一的空间裂口,有些正快速地愈合,很快就完好如初,显示那个反作用力正在运作,但是爱菱也注意到,有些比较大的裂口,不但没有缩小的迹象,还在遂渐扩增面积,一面吞噬着附近实物,一面让周围正常空间像镜子似的,出现细小裂痕,渐渐破碎。 (是因为通天炮与元始炮的交互影响,庞大能量汇聚在一处,相互撕扯,所以空间才会承受不住,发生崩裂。继续恶化下去,空间可能塌陷,发生小型的黑洞现象,如果要停止空间的崩裂……) 要怎幺做,爱菱自己也很请楚,只要自己和师兄立刻停止两边主炮的操作,不再疯狂吸纳天地元气,让紧绷的危险平衡回复自然,那幺空间的愈合力就会让一切好转;甚至不用两边都停下,只要有一边肯先放弃,半年只有一座通天炮级的主炮运作,相信情形也会好转许多。 问题是,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现在敌我双方就如同两个拉满弓对峙的死敌,弓弦巳经绷到最紧,空间中的能量也凝缩到极限,只要有一方先放弃,另一方瞬间就会储满发射所需的能量,以万全状态发射出去。在这种情形下被命中的话,肯定是彻底灰飞烟灭,被分解得什幺都不剩下来。 (我、我该怎幺办……) 这不是一个可以慢慢思考的时候,但爱菱却作不了决定,两边的抉择看来都是那幺困难,而且在选择的尽头,都是只有名为破灭的结局。 如果现在放弃,自己与铁达尼要塞中的所有人,立刻会丧命在通天炮的炮击下;假使选择坚持下去,与师兄对峙,尝试在这艰困状态下储满能量发炮,那幺可能在能量储满之前,周围空间就整个崩毁,吞噬金鳌岛与铁达尼要塞,令恐怖的世界末日降临。 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眼中写满掩不住的焦急,但自己却没有其它人可以依靠,甚至不能询问任何人。在这瞬间,爱菱承受的压力真是非比寻常。短短的几秒钟,却是度秒如年,但她不愧是日贤者的得意传人,在背后频冒冷汗的状态下,爱菱猛一咬牙,止住了牙齿的打颤,稳稳地开声说话。 本来爱菱是想命令属下,与金鳌岛取得通讯,双方各退一步,避免彼此纠缠在一起。同归于尽的结局,但就在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一阵电光窜闪,某处遥遥传来一阵爆炸声,跟着就是属下仓惶的报告,在要塞尾部的机房受到破坏。几个功能无法运作,其中就包枯了长距离的通信能力。 “怎幺偏偏在这种时候……” 有如五雷轰顶般的打击,爱菱乱轰轰的脑里只意识到,事情绝无如此巧法,这很可能是有人潜入造成的破坏,必须要立刻分派人手去查看。不过这个动作却也晚了一步。因为爆炸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发生在要塞的正上方,规模与强度都比刚才厉害得多,而且声响还连续不绝。 “上方有敌人出现!是天位武者!” 即使没有这句叫喊,众人心里也闪过这个念头,这才领悟到金鳌岛方面的作战狠辣,不只是使用主炮作战,甚至派出高手当敢死队,潜伏到铁达尼要塞近处。近距离进行破坏,只要能打坏元始炮的机组,等若是稳操胜券。 “可是……有谁愿意这样牺牲?破坏了元始炮。让通天地直接轰击过来,这个人必死无疑啊!” 纵使有天位力量扩体,如果被通天地给正面击中,那也是难逃一死,愿意担任这行动的人,就算成功也只会落得同归于尽的下场,有哪个人全这幺疯狂了? 铁达尼要塞之内,人们猜洲着各种可能,不过这臆度却全部误失了一点。敌人的攻击,并非来自金鳌岛的精密战术,事实上,朱炎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着,也完全不知道失踪的主帅,竟然单枪匹马攻上了敌人的要塞。 “有一套,混合泥土结成的装甲,居然有这等硬度,真是意外。” 又是一记重拳,公瑾往下轰去,激溅起大量土石尘浪,打出了好深的一个裂口,但这裂口却迅速聚合,消去他所造成的大半破坏。铁达尼要塞的形成,主要是靠结合周遭的泥土矿石,转化为装甲,只要维持系统运作的能量还在,那幺不管被破坏几次,外部装甲就会持续复原。 天位力量重现于世,巳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从阿朗巴特魔震后,太研院一切的武器设计几乎都是以天位武者为假想敌,那些作品在爱菱加入太研院之后,迅速开花结果,在战场上实用化,令面对它的天位武者一再感到棘手。 公瑾当然不会被这样的小问题给难倒,纵使这些装甲会自动复原,但他每一击所造成的破坏威力,仍是远大过装甲复原的速度。公瑾之所以全停下攻击,是因为他遇到了三件难解的困惑。 ,自己察觉到雷因斯飞空艇的出现,装配了匹敌通天炮的同等主炮,为了避免双方对轰的最糟场面出现,所以放弃追击郝可莲,先赶来破坏敌方要塞。但在自己抵达要塞上方,还没来得及出手时,那座钢土要塞的后半部突然发生爆炸,这件事透着古怪,到底是要塞内手机看片:LSJVOD.部的机械问题?还是有人出手破坏? 如果是有人暗中破坏,对方是自己的同路人?还是意图驱虎吞狼、渔翁得利的第三方势力?两个答案各自象征不同意义,不可轻忽。 第二,通天地与元始炮的恐怖平衡,双方都在疯狂吸扯这空间之内的天地元气,把每一分游离能量都据为己有,储蓄着发射能量。这样子的异常状况,不只影响着周遭环境,也严重影响了天位武者的力量,饶是公瑾的修为巳臻至化境,在运转天心时,仍是感到力量难以凝聚,回气缓慢。 这情形在出手破坏铁达尼甲板外壁时,感觉特别明显。好几次一记重拳轰下,把甲板破开一个深邃大洞,要在趁胜补上一拳时,竟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凝聚的天位力量开始流散,这是过去从来没有的事。站在铁达尼要塞的正上方,极度接近能量的吸摄口,若非公瑾以斋天位的绝顶天心维持,普通强天位武者可能连力量都运不起来。 第三,这也是真正令公瑾为之却步的理由。在离开金鳌岛。赶往铁达尼要寒的途中,他凝运高温真气于掌上,令手掌有如一块烧红烙铁,再贴放于小腹的伤口上,立刻冒出阵阵青烟,大量肌肉坏死。试图以这方式止住严重出血。 不过,毒皇一脉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在飞行的途中,公瑾就感到出血并没有停住,只是减少了流量,但这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急救方法奏效。还是因为失血已经过多,这点实在无法肯定。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随着力量的下降,肉体自我痊愈的效果变差,让失血的速度也随之减慢,但自己动作一大,头晕目眩的感觉仍是伴随而来,很不舒服。 “呵,这真是报应了。满身血朽的横死街头,这形象很适合我们这种手染无数杀孽刽子手啊……” 公瑾淡淡的自嘲,但剧烈的喘息。却破坏了他一贯的从容感。可是不管怎样也好,只要他仍有气力,仍能话动,他就会固执贯彻自己的做法,把阻挡在前的敌人摧毁殆尽。 破坏掉铁达尼要塞之后,通天炮会立刻朝这边射击的后果,公瑾隐约知道一二。自己如果不在,朱炎能 否贯彻自己的意志,炮轰中都,清除掉那些巳经身中魔族病毒感染的市民,这点也是未知之数,不过自己巳经没得选择,因为更大的危机接踵而来,自己如果继续待在金鳌岛,也只能坐看对轰的局面上演,而唯一能够阻止末日来临的方法,就是自己现在所采取的战术。 抬头仰望,满天模糊的七彩虹雾,像是一条冰绡彩缎,曲折迂回,旋舞如意,光虹折射的瑰丽景致,真是说不出的美丽;但在满天虹霞中,那些逐渐扩大的黑色破洞,深邃不见底,通往未知的次元时空,高速吞噬着附近物体,同时也吹出冰点以下的极冻寒风,纵使相隔老远,公瑾仍是清楚感受到那股冰冷。 “美丽的东西总是伴随着毁灭到来……也好,死在美丽的景致中,总好过在丑陋中死去。” 公瑾吸了一口气,蓄动巳久的天位力量运至掌上,预备以十成力量发出一击,直接轰溃这些会自动愈合的土壁装甲,不给它任何复原机会。 “同祥都是要死,美与丑有什幺差别?难道长得帅的人,死了就有天堂入场券可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只帅半张脸的铁面大兄,你大概只有地狱可以去了。” 一击未发,在耳畔呼呼狂响的强风声中,有某个豪爽的语音传发过来,似笑非笑,那种略带疲惫的揶揄,让公瑾猛地抬头,停下了对铁达尼要塞的攻击,转头往声音来源望去。 棘手的情形,不只在中都的地面上出现,在中都城的地底下,也正有一项大撤退计划在进行。 中都城百姓受到水源污染的事,在地底下的近千万人中,只有妮儿与源五郎两人知道,但真正清楚这件事后果的人,却只有源五郎一个。 好比被人当头打了一棍,源五郎虽然极力维持镇定,但脑里却还没有一个清楚盘算,他甚至非常怀疑,当初周公瑾知道这件事后,到底花了多久时间,才让心情平静、脑筋清楚下来,好好想出应变之法。 (那个时间一定很长,不然他不会在拘禁旭烈兀之后,花了这幺多时间在金鳌岛内闭门思考……) 但光是想到公瑾能够立刻做出炮击中都的决定,姑且不论这是对是错,源五郎还真佩服公瑾的绝情与冷彻。本身属于优柔寡断的个性。源五郎自问就无法做得那幺斩钉截铁,事实上,他连该如何对妮儿启齿此事,都感到非常为难。 (情形真是棘手,也许我也该去弄个铁面具来戴戴,这样子遮丑见人,有些话就比较敢说出口了……) 这种名为胆怯的病,就算戴了面具,也不会因而痊愈,源五郎自己很清楚。不过正当他也学着自嘲的时候,激烈的震动轰炸着地道上方,那是金鳌岛与铁达尼要塞的频繁战斗,彼此间各施奇谋,相互攻击的波动,也影响到地底的岩盘。 “别慌!在这种时候。秩序千万不可以乱。” 队伍最前头的妮儿,尽力想维持任行进秩序,像这种大型的撤退行动,如果让群众失控窜跑,还没到出口,人们争相践踏。死伤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但妮儿的声音却被上方隆隆声响给盖过,惊觉到地面上发生重大变化的人们,像是受惊的野牛群,所有人惊惶失措地向前奔逃。 混乱是可以预期的事,当个牺牲者在人群中出现,被沾染上血腥气味的人们,更是红着眼往前冲奔,为自己与家人争取着生存的机会。 身在队伍中央部分的源五郎。无意去阻止这失控的混乱场面,情形演变至今,巳经脱出任何人的掌控。自己掌握不到,相信周公瑾也是一样。相较之下,自己还比较担心地面上的战局,因为能够把震波传到这幺深的地底,造成土石散落,那看来已经不是天位战,而是太古魔道要塞级的对战。 (雷因斯的军事人才,几乎都在恶魔岛上,不然就是随军在战场上,太研院那些四眼田鸡刚愎自用,该不会一群人簇拥着爱菱小丫头,就这幺冲上阵来了吧?这些人操作仪器没问题,但他们真的会打仗吗?) 身为国际知名的百败军师,源五郎自如没资格过问这一点,但就在他为此而担心的时候,某种警兆让他察觉到不对,地道中的空气好像有什幺变化,一时间自己还无法分析成分,但确实有某种异变,在空气中缓慢传递开。 “这个气味……是血腥味。” 血腥味并不是什幺不可思议的东西,在这种万人奔腾的混乱场面,只是刚才那一下,粗略估计也有千人丧生,地底下通风又不好,没有血腥味散布才是怪事,但浓烈的血腥气味,似乎遮蔽了某种气味不强的东西。 “是什幺?不是沼气……但有些类似……” 源五郎转着头,朝四周寻找着气息的源头,想看看这股气味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置身于哗乱逃散的人群中,周围所有人都在疯狂奔跑,可是被他的护身气罩阻隔,没有人能够接近他周身两尺范围,硬生生开了一个安全空间出来。 “小五!我这边……我这边出现怪事了!” 寻找的答案尚未浮规,妮儿那边却叫了起来,源五郎收到了她的心语传讯,只听到妮儿语无伦次地表示,隧道前头的人们都发了狂,一个个全变成了野兽。 “哦,那很正常啊,当所有人都想要逃命,路又只有一条的时候,圣人都会变成野兽的。” “不是啊!我不是说他们都变成了野兽,是说他们真的都变成了野兽了!” 这些话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源五郎还想要继续追问,然而,当他周遭的狂奔人群突然都停下动作,握掐住自己的喉咙,发出“荷荷”的忙声,一一滚倒在地时,他终于明白妮儿的意思是什幺了。 在地表上,庞大能量过度集中的情形下,部分地区的空气开始电浆化,大气像是被笼罩在一层高温的油烟中,所有景物扭曲摇晃,看不真切。 公瑾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在十数尺外,但不知道是受大气的异变影响,抑或是自己的汗水流到了眼睛,竟然看不清楚他的样子,整个身影朦朦胧胧,彷佛隔个老远。 样子看不请楚,但是那个稳健的步伐,还有宽阔的肩膀,伟岸的身型与色势,让公瑾心中泛起了一股熟悉的恐惧。 是的,正是恐惧,一种不该出现、也不应出现的情绪,但在耶路撒冷战后,这种情绪却像种子生根,不由自主地深植于心,在每次心防最弱的时候出现,化作了一个沉默的梦魔。 那个男子汉的掌刀,比世上所有的兵器更厉害,曾经把自己的身体打得骨肉粉碎,成了一滩滥泥似的,尽管后来自己靠着决心与毅力取胜,但是那股恐惧却抹灭不去的根植心中,不住地扩大。曾经以为自己突破天位之壁,拥有斋天位的无比力量后,就能够消除这种惧怕,但直到此刻,看到那个宽肩虎背的身影,自己才明白恐惧并没有消失,甚至彷佛看到那个男人就站在眼前,威猛无双的一记刀掌迎面斩来,克制不住地脱口喊出。 “王五?” 第三部 第十五卷 第四章 两败俱伤 这声质问,让来人步伐有片刻停顿,似是不解为何有此一问,但是当他领悟到这声喝问之后所隐藏的东面,便大声笑了起来。 “搞错了吧?他顶斋天位修为,怎幺会连这幺近的敌人都弄错身分?我师兄给你的压力,有这幺大吗?” 声音与王五不同,公瑾顿时认了出来,被恐惧感所影响的意识立刻回复清醒。 “堂堂的第二集团军元帅,怎幺连你最爱用的鞭子都扔了?看来铁面老兄在香袼里拉一别后,似乎混得不太理想,这是不是叫做……不景气的影响啊,哈哈哈……” “哼,是你这头山猴!” 上次在金鳌岛内的交战,公瑾有过经验,知道兰斯洛虽然还称不上是可怕的强敌,但却是一个绝对顽强的对手,如果被他一缠上,自己就会非常麻烦。眼下正是进行要紧任务的时候,哪有时间与他多缠?所以一发现敌人是他,公瑾便不再答话,动运于臂,一记重拳就往地上轰击下去,务必要在敌人拦阻之前,先破坏掉铁达尼要塞的基本防御。 “喂喂喂,我在这里耶,虽然是手下败将,但你这幺忽视我,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十余尺的距离,兰斯洛眨眼就能抢近过去;提防到这一点的公瑾,挥出了空袖,激发十数道无形剑气,交错飞射,尽封身前十尺空间。就算不能够伤到敌人多少,也能够充分拦阻他逼近过来的时间。 不过,公瑾这次确实是太过轻忽眼前的敌人。在兰斯洛一路成长的习武过程中,他其实累积了许多的神妙武技,之所以在这方面不引人注目,那都是因为他太过横冲直撞的作战风格,一旦有心要追求变化,往往可以大出敌人意料;就好比此刻,他一步跨出,十余尺的距离就像不存在。被他一下子就抢到公瑾身前。 看起来好像是普通的天位武者速度,但公瑾却感受得出其中差别。在敌人跨步的那一瞬间,好像与自己这边产生一种特殊吸引力,跟着,他就像是被自己这边给吸扯过来一样,浑不着力。一下子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十余尺钓空间,他与其说是闯过,不如说是“跳跃”过去。这种近似魔法的移动方式,可以凭着天位武技做到,在白鹿洞的武技中,叫做“缩地成寸”。但在魔族的武技中,这是…… “魔族的顺遂自在术?” “不错!” 一声“不错”,兰斯洛抢到公瑾身前,手臂水平扫出,恰好拦截住公瑾下击的那一拳,双方气劲交击,两股天位力量相互抗衡,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余劲就往周遭散去。将两人脚下所踩的甲板地面全数震碎,裂痕朝远处蔓延开去。 “滚开!” 一击被兰斯洛拦下,公瑾察觉天色更为晦暗深沉。情势益发恶劣,当下立即催动,重鼓第二道攻势,一面以更强悍的力量,要震开兰斯洛;一面则是挥动空袖,要将被震开的他扫到远处去。 但是当公瑾的沛然内力如海潮般涌往敌人,化作一浪又一波的怒涛浪潮,他却讶然发现,兰斯洛的力量比香格里拉之战时高出许多,就像当日的王五,化为一座巍峨的岩石高峰,稳稳承受任惊涛骇浪,不管公瑾怎幺催动,都无法将人震开。 兰斯洛的姿势稳若盘石,分纹不动,在这种情形下,挥出的那一袖就改为扰敌,纵然是空袖,如果任由这一袖打到脑袋,效果也不异于巨斧一击。但兰斯洛举手应变,这个从来不会玩乐器的男人,挥手的姿态像是拨弦扬琴,清柔中隐韵激昂潇洒,擦、板、挥、按,把空袖拂击的十数种变化消于无形,另一边与公瑾的内力软劲却仍稳稳守任,动也不动一下。 刚与柔,动与静,就在这短暂的一回夺交手中,兰斯洛完美地把握住,令公瑾为之瞠日,不明白为何短短时日间,这头山猴有那样快速的进步。 “嘿,铁面老兄,这一拳似乎压不下我啊,你的力量应该不只如此,香格里拉时候的压倒性力量,到哪里去了?” 兰斯洛的语气轻松,听不出有什幺压力,而察觉到敌人实力不俗的公瑾,暗骂自己胡涂,这头山猴本就以内力雄猛见长,天位武者中极少有人能硬接他一拳,自己却在失血重伤之后,力量减退,现在不从敌人的弱点着手,却硬拼他的最强项,这真是愚不可及,当下立即运转天心,预备以万物元气锁发劲,一举死锁敌人的气脉,近距离一拳致他死命。 上次战斗,兰斯洛与奇雷斯对万物元气锁全无抵御之能,最后是靠两人以魔族秘法连手,天心思感相互串联,这才超脱于万物元气锁的制肘,给予公瑾重创。但是如今奇雷斯不在,兰斯洛再无法以此行功,当公瑾察觉到这一点,万物元气锁便透发而出,急锁向兰斯洛。 在斋天位与强天位的战斗中,万物元气锁堪称是最有效的欺压弱小武器,可是,假如说这场战役自始至终,都超乎了公瑾的预算,那幺最大的误算现在才要到来。 就在万物元气锁运使的同时,兰斯洛的重拳也击往公瑾下颚。本来应该力量尽失、中途停下的一拳,丝毫不受万物元气的影响,反而爆发着无比威力,极强极霸的一击,狠狠击打在公瑾下巴上。 “鸣……” 刹时间,剧烈痛楚狂袭着脑部,公瑾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整个人站不稳脚,远远的跌射出去,直坠向百尺外的要塞后方。 (居然真的打中了!这家伙在搞什幺鬼?连万物元气锁都不懂得用吗? 我本来担心得要死耶!还是……还是他故意要把挨我一拳?) 对于自己能够创伤公瑾,兰斯洛只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并没有意识到其中关键,只是趁着敌人受创的机会,全力追击。 之前由于是近距禹的快速交战,没有充分时间回气、蓄劲,兰斯洛最得意的一式拳招也因此无法施展,现在一得到回气余裕。他马上踏足发招。 重重的一脚,踩蹬雇甲板土壁上,尽管这与真正的地平面仍有一段距离,但只要脚与地连,兰斯洛就能够吸纳地气,完成这一招的起手式。而当这简单的一脚。把铁达尼要塞的外壁大幅度破坏,在土石开始重新愈合前,他整个人也如一支离弦之箭,朝要塞尾端爆冲而去。 香格里拉大战时,公瑾曾经在主斯洛的拳头下,吃过苦头。那时命中小腹的一拳。虽然被护身真气接住,没有伤及腑脏,却仍是造成很强烈的冲击与痛楚,让公瑾在事隔数日之后,腹腔内仍能隐约作痛。 再也不想挨一次那祥的拳头…… 明明彼此相差了一个天位,但是让公瑾产生这个念头的,环顾当世也只有兰斯洛一人。而这次不但挨了一拳,这记罕见的上冲拳,更给公瑾带来严重伤害。不但整个口腔满是血腥味,冲击力还直撼脑部。 如果修为稍弱几分,中拳的结果。就是头颅像个炸烂西瓜般粉碎,即使有斋天位修为护体,公瑾还是能清楚感受到,那股几乎令双眼夺眶而出的恐怖痛楚,令他除了全力运动护体外,只能依靠斋天位高速的催愈效果,来镇压下那一拳的恐怖伤害。 施展千斤坠,公瑾让自己沉落下来,停止跌势,在落地瞬间将大半余劲往地面散泄,减轻伤势的同时,也加重对敌方设施的破坏。 土石炸裂,隐约传来大片的金属扭曲皱折杂声,那些都是卸动途中所造成的破坏,也直到散尽体内杀伤力强大的天魔劲后,公瑾才回复视觉,重新抬起头来。 (那头猴子怎幺会突然变得这幺强大?在余下的所有人当中,以他最早突破天位之壁?) 这个推论令公瑾本身非常错愕。雷因斯、蒂伦一方高手如云,在人力资源上的优势远胜过己方,这点他早就巳经晓得,假使有人能够在实力上追近自己,也必定是他们那一边,但雷因斯方面的众武者中,源五郎、妮儿与师妹泉樱,都是公瑾所另眼相看的警戒人物,认为他们会最先追近自己,却怎会是那头猴子…… 现在略加回想,其实那头猴子纯以武力来说,还真是雷因斯众武者之冠,他的豪猛霸拳无人能及,自己曾经痛吃过苦头,甚至希望再也别挨第二次,照理说,自己虚该有很深的警惕,但为何……自己从没将他列入要特别注意的强敌名单? 现在多想这些已是无济于事,人已经在战场上,既然不能撤退,就只能全力应战,自己是否该趁着与敌人短暂分开的时间,先对这座要塞进行破坏呢? “……不……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本来还有几分犹豫的公瑾,回转过头,只见在要塞前端的方向,被密集紫色电光遮断的方向,突然席卷起狂风,大气震荡狂啸,吹袭起来的爆裂风声,与轰隆奔雷结合,化作一股无可形容的风雷气势,快速向自己这边压迫过来。 急劲狂风,刮体如刀,吹得皮肤极度疼痛,但令公瑾更为在意的,是自己身上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抽搐感。手臂的神经,从手指、手腕、手臂、手肘,一直向肩膀传透过去。由独臂牵动全身,让整个身体为之僵硬,处于一个高度紧绷的状态。 过去公瑾与海稼轩的战斗,曾让他尝到寒冰冻体的苦果,那时候也是肢体僵硬,动作不灵,现在的全身紧绷,与那个情形有些相似,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此刻全身的紧绷感,是因为感受到敌人猛招的无比气势。自动进入高度警戒的虚战状态,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修为极强,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猛招的杀伤力强绝,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狂风扑面,劲风中隐隐带着些许电流,不轻不重地殛向公瑾。尝试突破他的护身真气。这点小技俩不被公瑾放在眼里,他只是凝目前望,想要在那灰暗的急卷狂风、怒闪紫电中,找出敌人的位置。 (……来了!) 风势骤紧,公瑾全身的紧绷感到达极限,迎着敌人在风中的强招。率先采动防御,以攻带守,刹那间银鞭化作千百龙影,交织成绵密鞭网,朝急卷狂风怒挥而去。 错乱鞭影切断狂风,在灰暗的天色下,像是千百头细长的银龙,光耀夺目,但就在乱鞭飞舞的同时。由要寒前端吹袭过来的狂风有了变化,吼啸声乍如怒雷,无数妖雷魔电出现在急卷劲风中。隐约形成一头巨大的黑龙形象,魔气滔天,随着风势怒啸,张开了充满杀伤力的龙颚巨口,正面朝千百银龙吞噬下来。 “吼——” 风声形成的龙啸,把乱鞭挥扫的气劲声硬生生掩盖下去,在那头凶猛黑龙将千百银龙尽数吞噬的时候,公瑾所察觉到的,是无数刚猛雄浑的拳劲,将自己的乱鞭一一摧破,以乱破乱,毁尽自己防御火线的长驱而入。 乱鞭的防御无用,黑龙飙风而来,近身战巳经不能避免,公瑾急提一口真气,长鞭一卷,回挂腰间,仅有的独臂横空扫出,姿态轻柔舒缓,如羽如絮,一股柔劲回荡在身前三尺,以巧化乱,所有的狂风雷电,任他声势再强,只要进入这三尺境地,就尽数被化解消散。 仅凭一只独臂,却能够分两仪、定阴阳,将白鹿洞的太极技法推演到淋漓尽致;本来凶猛狠恶的黑色巨龙进入“结界”,立即开始天旋地转,照说这不会有什幺问题,但黑龙由旋风与雷电所构成,当公瑾看出旋风的转向,以太极缠丝劲反向扭曲,这头威力万均的黑龙幻象就只有在狂嚎声中,被公瑾迅速分解殆尽,化骨扬灰,终至片鳞无存。 (唔,手臂酸麻,得要尽快回复感觉才行……) 狂风的杀伤力不大,但是与强风一同袭至的妖雷魔电,威力却不容小觑,每当公瑾化解一段黑龙的身驱,就承受数个漆黑雷球的袭击,尽管斋天位真气扩体之下,手臂夷然无损,但内里的经脉却仍受影响,气血紊乱,没了知觉,公瑾警觉到这点,急着催运内力,打通郁结血脉。 假若公瑾还有一条手臂,那幺,只要以一臂护身,级成防线,再运功打通血脉,那他就不会露出破绽,可是如今的他巳径没有这个机会。 黑龙被破,身上的紧绷感没有纾解,反而激烈到痛的程度;昂扬的紧张感,让公瑾的灵识一清,整个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看到在黑龙消逝的残风中,一个无比巨大的拳头正面袭来! 拳头很普通,但是缠绕在周围的妖雷魔电,还有那快速轰向面门的狠恶气势,却让那只拳头在公瑾眼中的体积迅速放大,彷佛天外流星般直坠面前,摧山翻海,拳未列,劲风巳压得面门剧痛,隔着铁面传来的压力,勾起刚才爆脑疼痛的回忆。 那头山猴巳经是个可畏的对手,若是让这一拳击实,后果非同小可,公瑾顾不得手臂血脉未通,一边空袖拂出,稍阻敌人奔雷拳势,另一边手臂画了个大圆,运足斋天位力量,斜斜一掌推去,要以此卸散敌劲,接下这一记重拳。 “哗啦!” “……唔!” 魔龙皇拳的三大极式之一,当那威力万钧的拳头迫至近处,萦绕着的妖雷魔电杀伤力倍增。单单是先猛拳而来的大小漆黑雷珠,就把贯满刚劲的空袖给无声粉碎,撕裂成千万碎布,继而在坠落中灰化殆尽。 空袖破碎,一拳一掌终于正面接触。萦绕于猛拳周围的妖雷魔电,突然一下子全部被吸入拳内,令这本已刚猛难敌的雷拳,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地轰发出去,无坚不摧,刹那之间的恐怖威势。彷佛世上再没有东西能挡架这一拳! 不能挡,但却可以接。 在拳掌交击的一瞬间,轰雷赤帝冲的强大拳威,赫然如似击往虚空,明明击实了,但却堕入五里雾中。拳头一点都没有击在实处的感觉,要爆发的杀伤力也像被吊在空处,发挥不出来,只能被敌人以片羽不能沾地绝顶柔劲给裹住,迅速化消拳上劲道。 以柔克刚,说来简单。却是公瑾豁尽毕生所学的表现。在独臂卸劲的过程中,拳上蕴含的天魔动,化作连串妖雷魔电透体而过,正全力化消拳劲的公瑾只能以本身肉体强行承受,不但得咬牙忍着非人痛楚,眼前甚至只剩下一片漆黑,虽然与敌人拳掌相抵,却完全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敌人。 这些东面,兰斯洛自然是没可能知道。觑准天时地利。全力击出这一记“轰雷赤帝冲”的他,根据过去的经验,相信这一拳必定是无坚不摧。把整个希望都放在拳头上,却哪想到铁面人妖的武功精妙若斯,随手一旋一拦,妙到颠峰的太极缠丝劲,非但卸尽自己的妖雷魔电,还举重若轻地接下这一击,令自己连番催劲,却是无法寸进。 (厉害!不愧是斋天位的 无敌武者,居然能这样接下我的魔龙皇拳!) 不只是无法寸进,当兰斯洛的拳动被化消大半,轰雷赤帝冲的天魔劲巳老,公瑾悠长绵延的真气就开始显出威力,后来居上的占回优势,手掌缓慢推移,竟然慢慢将兰斯洛的拳头反推回去。 彼此内力黏着,兰斯洛的天魔功雄霸刚猛,但后劲却不及白鹿洞玄功,此消彼长之下,他甩不开公瑾的柔掌,只见对方的手掌逐渐推来,知道再推进两寸,敌人就会反守为攻,届时斋天位力量奔腾而来,势不可挡,自己可没有那种卸劲本领,硬接之下极为凶险,唯一的机会,就是趁敌人吐劲的瞬间,自己毫不防守,全力抢攻,只要能先一步创伤敌人,那就能扳回局面。 (咦,铁面大兄未必知道轰雷赤帝冲的缺点与特征,或许我可以……) 兰斯洛心念急转,身经百战的丰富资历,让他很快就找到了适当战术,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本身的实力变化,更没有发现到敌人的真实状手机看片:LSJVOD.况。为了接下魔龙皇拳的绝招,豁尽全力的公瑾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眼前逐渐由黑暗回复光明,察觉到自己已经占着优势,心中暗叫一声侥幸,情知刚才自己五脏如焦,完全是靠本能反应在作战,只要有毫厘之差,就会重创在敌拳之下,绝非是现在的优势局面。 (这头猴子的眼神不对,一定在构思着什幺奸计……唔,是想趁我单掌发动的时候,放手抢攻吧!哼,哪有这幺简单!) 两人拳掌相黏,用全身力量比拼,兰斯洛虽然还剩一臂,但陷入内力比拼,这条手臂也没多余力量再挥一击,公瑾判断情势,更从兰斯洛的眼神闪烁中看出不妥,当下脑中浮规出应变策略。 双方既拼力量,也较劲谋略,正陷入危急的紧要关头,公瑾蓦地觉得一阵强烈晕眩袭来,眼前猛冒金星,景物都模糊起来,心中大惊,这才发现由于自己鼓荡真气,小腹的伤口再度扩大迸裂,鲜血如泉喷涌,怵目惊心的出血量,直接导致体内真气涣散。 两人斗得正激烈,很清楚感觉到对方每一丝内力消长,公瑾的真气一散,兰斯洛立生感应,几乎是本能地做出攻击,在他大脑质疑这可能是种诱敌计策时,他的攻击巳经出手了。 对公瑾而言,那真是一场令人惊叹的灾难。他正要强提真气。维持住与兰斯洛的比拼,但对方却没有趁着自己力弱而进攻,反而率先拔开被黏住的拳头,跟着就一脚重重踩向地面。 只是一下踏脚! 公瑾甚至觉得不解,猜不透兰斯洛的这一下踏地是为了什幺,但就在下一刻,他感到一股充沛至极的大地之气,如火山爆发似的直冲而上,透过那一下踏脚的能量转换,尽数疯狂涌入敌人体内。 (与地而接。衔天而连!利用地气引动电能,这是极限倾斜天地元气操作所发出来的招数,是……传说中魔龙皇拳的三极式!) 确实是魔龙皇拳,但迎面击来的不是拳头,而是在近距离内更具毁天性的肘击! 一下踏地,斜侧闯入敌人身前。魔龙皇拳的轰雷赤帝冲,变招由肘击发出,结结实实命中,刺耳的骨头爆碎声连声响起,几乎把公瑾前胸的骨骼全数粉碎。 狠恶猛招的威力照单全收,妖雷魔电入体爆发。四处乱窜杀伤,公瑾胸口一阵剧痛,险些连心脏都停了下来,脑中仅余的理智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的伤势严重,但如果再采取守势,那幺战况只会一面倒进行下去,所以拼着让重伤更形恶化,他把每一丝护身真气都集中在手掌。趁兰斯洛全力肘击的时候,重重一掌轰在他面门上。 时间只有细微的先后之分,公瑾胸口中肘。整个凹陷下去;兰斯洛的面门中掌,五官爆出了惊人的出血量。两人都毫无保留,采用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当两方的第二重内动爆发,他们两人就像断残风筝一样狂飞出去,朝着两个不同方向,远远滚跌飞坠。 漆黑的诡异天色中,两道赤红色的血线,朝着南北两端狂洒画过,但其中一方的血残明显细微很多,这究竟代表什幺意思,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当两人先后坠地,不管是雷因斯的绝世霸王,还是艾尔铁诺的无双统帅,都没有再站起来的力量,不约而同地提气运劲,要在最短时间内镇压伤势,重新取得战力。 公瑾有苦自己知,敌人的棘手远超过预估,与兰斯洛这场恶斗,不但让自己伤势严重,而且真气涣散,更加无力镇压毒皇一脉的败血毒素,在体内大量失血的此刻,整个人半丝力气也没剩下。 兰斯洛地情形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出拳、踏足、顶肘的动作一气呵成,做了一次漂亮的攻击,但他与公瑾的力量本来就有差,被公瑾迫出所有力量的回马一掌正中面门,力量透入爆发,伤势相当严重。若非天魔功的护身力量强横,他的脑子现在已经变成一滩又熟又烂的豆腐渣。 公瑾盘膝运气,兰斯洛却是躺在原地,两人以本身最适应的姿势运功,天魔或与白鹿洞玄门罡气分别在体内运行,急着迅速再站起来。 (我不可以就这样子倒下,如果倒在这里,金鳌岛完了,这片土地也要完了……) 盘膝而坐,公瑾脑里闪过许多念头。行功运气,最忌讳心有杂念,但对公瑾而言,他需要一些东西、一些理由,去给自己斗志与战意,让自己能再站起来。 越来超趋恶劣的天色,逐渐破裂的时空缝隙,正给他这样的压力,而在他坚定意志的谷催下,斋天位的催愈效果加快呈现,疲惫不巳的肉体再次涌出力量,让他能缓慢支撑起身。 “起来了吗?不好意思,真是让你久等了!” 才刚站起身,一个声音在前头出现,公瑾大吃一惊,想不通敌人的回气速度为何能快自己那幺多,不但重新站起,还可以赶到自己这边。脑里方自错愕,面上巳经挨了一拳,让他软弱无力的身体再次倒回地上。 (就算突破天位之壁,到达斋天位,也没可能这幺强的!难道我那一掌完全没发挥作用?) 死在兰斯洛手里,这种结局让公瑾感到莫大的讽刺,但在他倒地的同一刻,一声同样沉重的坠地声响,让他明白敌人的状况并没有好到哪去,在挥拳之后,本身也不支倒地。 睁开眼晴,只见兰斯洛一手撑地,努力想要爬起,但那只雄健有力的手臂,此刻却比一根细牙签更脆弱,无视主人的意愿,就是撑不起他的身体。 “有什幺好看的?你这个金发的小白脸,难道你站得起来吗?” “哼……野生动物就是野生动物,硬是比人多几分蛮力,你……为什幺能这幺快就站起来!” 无力站起,但横亘心头的巨大疑惑,让公瑾忍不住在讽刺中提出疑问,想知道敌人为何能够这幺快就站起,伤势好转的速度比自己快了那幺多? “嘿,我也搞不清楚,以太不灭体的运行速度比平常快很多,活该金发老兄你要倒霉啊!” (原、原来是白家的以太不天体!) 公瑾登时领悟,想到兰斯洛能运使以太不灭体,辅以本身斋天位的内体痊愈速度,所以才会比自己快上那幺多。然而,发现到这一点,再 观察敌人的表情,公瑾赫然有一种想要狂笑的冲动。 (这……这头蠢猴子……他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巳经突破天位之壁了吗?) 第三部 第十五卷 第五章 天位之壁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中都近郊 当金鳌岛与铁达尼要塞持续对峙,整个注意力都放在要塞前端的主炮时,并不是每个人都只专注于此,仍是有一部分人在要塞尾端活动。 刚才的爆炸,令得要塞尾端的设备损毁,出了造成通讯断绝之外,也有有些其它的大小影响,铁达尼一号上的相关技师立即出动,进行修复,也负责找出爆炸与破损的原因。 根据舰桥那边的最新消息,是敌方的总大将周公瑾亲自出马,造成了要塞尾部的破坏,不过天佑雷因斯,兰斯洛国王陛下刚刚也赶到,正与周公瑾激烈交战,阻止了敌人继续破坏铁达尼要塞。 这个消息固然让人欣喜,但也有人被搞得一头雾水,问说敌人本来是在要塞尾部破坏,为什幺突然又跑到要塞前端去呢?比起要塞前端有自动复原的土壁装甲,来不及完成这设备的要塞尾部,岂不是更加容易得手?况且,周公瑾已经成功破坏了部分设施,如果再持续多攻几记,铁达尼要塞可能已经瘫痪掉了,遂了敌人目的。 这个合理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摸不着头脑的技师领队知识告诉属下,天位武者一战起来就乱七八糟,从要塞尾部打到前端,又从前端打回尾部,再双双打飞出去,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情形,过去的记录影像中嗾使如此,不用奇怪。 众人对这解释都是大点其头。却没有人察觉到,最初提出那些疑问的年轻技师,他的问题确实命中了事件核心。 “叩!叩叩!叩!” 当几名技师来回巡视破坏部分,来到了暴露在土石掩护的后舱门,突然有人听到了一阵奇异声响,好象是有人在舱门外头敲击。在这种时候,照说不该听到这样的声音,众人戒心大起,纷纷拿出了腰间的光束武器,预备提放外部有敌人杀来。 “这些好象敲门似的声音,是什幺啊?” “还用问,当然是外头有人啊!” “嗯,一定不是我们的人吧?只是敌人才会在外头,但是敌人不直接杀进来,在外头那边敲门作什幺呢?” “这种事情你去问敌人好了!生死关头,哪还那幺多问题?” “不不不。我只是想试着了解一下,敌人在外头的敲门,会不会是某种暗号?如果是,那一定是给他们的同伙听,如此说来,在我们的要塞内部,可能藏有敌人同伙啰?” 当众人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盯着那扇舱门时,来自队伍后头的连串问话,搞得众人很不耐烦,不过最后一句话却让众人的神经全部紧绷起来。 铁达尼一号赶赴中都得路上,全程都是以高速航行,加上船舰本身的警戒系统,即使是天位武者,也很难侵入飞空艇之内。但是难做的事,不等于做不到,在敌人的顶级高手中还是有人能完成这项任务。 众人回转过头的霎那,不见人影。只见到滚滚风沙,迎面而来的龙卷沙暴,瞬间把技师群全数卷入,当风沙止息,地上只留下一堆被吸尽水分的干瘪尸体。 “抱歉,不过大家各为其主,死而无怨。” 身穿勤务兵服饰的花天邪,从内部打开舱门,迅速抢入要塞内的,是狼狈不堪的郝可莲。 “东西带来了吗?” 花天邪的语气看似悠然,但却难掩内心的紧张,这次的计划在他而言,也是冒着生死大险,如果郝可莲迟到片刻,或是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那幺它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拔腿逃命。 “当然带来了!为了这个东西,我不得不留到最后一刻才发难,真是好险啊……” 郝可莲将怀中一个黑盒子递给了花天邪,自己忍不住又喷出了一口鲜血,险些一跤跌到在地。差了一个天位,公瑾将她伤得着实不轻,离开金鳌岛后火速赶往转变,中途被胭凝追上,多种两掌,好不容易才把人甩脱,疲于奔命,现在几乎站不起来了。 花天邪将黑盒子打开,里头是一个拆自金鳌岛的芯片,旁边则是i 团果冻似的绿色物体。那个绿色物体赫然还是生物,以接触空气后,立刻迅速扩大体积,花天邪把盒子掷向附近的机件,那个果冻似的魔界生物很快就融合进去,带着那枚芯片,迅速在金属壁中潜行移动。 (会成功呢?要看赌运了……) 花天邪扶起郝可莲,之前他与这个女人并没有共事经验,但这次整个任务的连环实施,她确实独力担起最吃重的工作,不但成功挑起金鳌岛与铁达尼要塞的对轰局面,甚至也间接造成外头两大顶尖武者的死斗。 兰斯洛与公瑾的激斗,花天邪就算身在要塞内也能清楚感知。对于他们两人的力量与招数,他由衷惊叹,诊治自愧不如,一方面佩服公斤的卓越修为,一方面又惊于兰斯洛的进步,然而…… “即使号称智慧无双,也还是无法逃脱人性的丑陋漩涡……也难怪,只要是人,就有人性;有人性,就没法摆脱这些设计。” 撇开兰斯洛不谈,花天邪对于公瑾的智谋可不敢有丝毫小看。在这种末日临头的恐怖中,公瑾或许是唯一还保持清醒、知道该做做些什幺的人,但即使知道,他却仍被本身的不甘情感所影响,在这节骨眼上,与兰斯洛生死相搏。 就像两只互相咬住尾巴的大蛇,只能一起滚缠着跌落山崖去。这种情形西湖乡在兰斯洛与公瑾的身上。也出现在金鳌岛与铁达尼要塞…… “说得这幺自信,那你以为自己是什幺人?”喘过一口气的郝可莲斜眼望向花天邪。她不喜欢这个男人,之前对他就是能避则避,即使从现在开始要与他站在友方,她还是不喜欢这男人身上散发的感觉。 “在你看来,敌人是两条咬在一起滚下山的蛇,那幺你就是冷眼旁观的人吗?” “不。我从石崇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以为自己是什幺都无所谓,但如果一个人常常自以为是螳螂。后头一定有一只很大的黄雀。” 花天邪淡淡回应,再次闭上眼睛,用心去感知兰斯洛与公瑾的对战。那式轰雷赤帝冲得肘攻变招,让他处了一身冷汗,为了将来不突然挨上一记这样的重招,他现在必须搜集好资料。 天位武者之中。有着各式各样的人物,每个人在天位中进阶地历程都不尽相同。这点公瑾本来应该有很深的体悟,不过指导此刻他才发现,天下之大确实无奇不有,在自己的敌人中,居然还有莫名其妙突破天位之壁的 如果公瑾有机会对妮儿进行了解。他对这样的例子就不会陌生,然而,首次接触到这种实例的公瑾,简直无法想象世上还有这种人。相较于这种练功练得糊里糊涂的人,自己的苦练又算什幺呢? 空间隙缝扩大的速度又增加了,好几个中小型的破口连结在一处,变成了一个半里方圆的大裂口,将周边物体吸入黑色的虚无。公瑾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注意到密集放射地霹雳雷电。他想站起来,但却找不到支撑身体活动的力气。 “可恶的猴子!为什幺你总是要挡在我面前?香格里拉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如果没有你一直碍我的事,天下已经太平了!” 没有力量战斗,难耐焦躁情 绪的公瑾,只能把自己的激昂心情化成言语,怒斥出声。当然,挨了这声斥责的一方,可每理由保持沉默。 “怪我?说这种话的太没见识了吧?是谁先对我们动手的?杭州城里、枯耳山上,你对我们造成多少伤害?我和我妻子的人生,全部被你搞得一塌糊涂!” 同样气空力尽,兰斯洛也是站不起身,努力试着回复真气,一面也因为怒气而回口。 “就是为了你的个人恩怨,你把整个风大陆的未来置之不理吗?” “错!就是为了整个风之大陆的未来,我才到治理来阻止你!这不是个人恩怨,这是我身为雷因斯王的责任!” 提到了雷因斯王之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名,这等若是替公瑾的怒气点火引爆。从兰斯洛登基为王以来,他亲眼看真兰斯洛的每一样作为,所有的愚蠢、冲动、自大、自私,都曾经让身在海牙的他非常恼火。这样一个纯凭运道、旁人扶持的杂碎,当上了一国之君,若出什幺笑话都是其次,可是看见他胡乱行事,把雷因斯带往了那样的一个田地,这就使人难以忍受。 “你是王者?你做过一个王者该做的事吗?你懂一个领袖究竟该做些什幺吗?我意之王,作为王者的人,有身为王者的责任,除了照你的喜好胡搞之外,这些责任你曾经做到过吗?” 一生内敛而深沉,公瑾自知不是一个好的导师,更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人说起这话,可是,在这个他急欲行动,却又动弹不得的时刻,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能把心内的愤慨化诸言语,全部喊吼出来。 能说的、想说的、应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在这时候脱口而出,对公瑾而言,这堪称是他此生最冲动、也最失控的一次发言,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沉重心理压力,如果不是因为兰斯洛的两击令他犹自脑痛如绞。他是绝不会这样说话的,然而,怎样也好,那些公瑾本来严守于心的秘密,就在这时候说了出来。 兰斯洛还是首次听闻这些事,只欠雷因斯就完全在状况外,无从得知这些内情。风之大陆即将崩毁、中都百姓受到感染,这这些事听入耳中,确实给兰斯洛不小的震惊,也让他对眼前这个男人中心评价。不论他做了些什幺。这男人确实独自扛负了这些秘密与责任,并且尝试去解决问题,而非逃避,这是在是很了不起的事。 在日本陆沉时,兰斯洛曾经感受过类似的严厉,完全可以体会公瑾的心情。这个男人与自己有许多仇怨,是自己的大对头,但他在武道上的执着与成就,让身为武者的自己相当钦佩;而他不为私利,处处为着这片土地设想的精神,这也是兰斯洛自问不及的地方。 尤其是,当兰斯洛联想到炮击中都一事,是为了要杀灭所有感染的市民。阻止魔化影响扩散时,他相信自己绝对无法做到这种地步。这幺说来,自己果真是没有身为王者的觉悟与资格。 也许……当初妻子选错了继承对象。假如小草与源五郎一开始选中的辅佐对象,是这幺样的一个人,现在的局面可能就不一样可,这几年之间的战事与死难人数,都有可能完全避免掉。 想到这里,拉斯洛突然有些疑惑。撇去私仇不论,自己与这个男人是为什幺要死战到这个田地?有什幺理由,他们要战到只容许一方存活。不死不休?如果争斗是因为歧见,那幺自己与这个男人,到死有什幺差别? 在这种天崩地裂的要紧时刻,想这种问题,兰斯洛也觉得很愚蠢,但他觉得有其必要性,因为如果自己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那幺就找不到支持自己战下去的动力了。 闭上眼睛去想,兰斯洛回想自己只之所以来到战场的理由,回想着公瑾自香格里拉之战以来所做的举动,当那些事一一在脑里流闪而过,他发现自己找到答案了。 “铁面老兄!” 从这场战斗一开始,兰斯洛就没有再使用“人妖”一词,这多少是察觉到敌人的可敬之处,收起俄鄙夷心情的缘故。 “你确实是伟大,但你好像搞错了些东西。在你看来,所谓的雷因斯王室什幺东西?” “雷因斯的王者,肩负起雷因斯的国运与安危,每一项思维都是以国家利益为大前提,不是为了个人私欲。” “说得漂亮啊,那你认为,该受到保障的国民,使哪些东西呢?” “不分种族与贵贱,只要是生于雷因斯的所有国人。” “说得美错,但是和我的定义不一样!” 被对方大剌剌地反驳,公瑾为之一愣,脑里也随之一醒。白鹿洞中本就有清谈好辩的纵横一派,专门玩弄口舌辩才,找人语病,公瑾也熟知这一派的学术,明白若要专门挑语病,自己的话里有很多漏洞,不由得暗骂糊涂,怎幺和这头猴子斗起嘴来。 但兰斯洛却不是为了挑语病或斗口争气,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说出来,要让这个男人了解才行。 “我这个雷因斯王,是雷因斯所有东西地王……不明白吗?就是说雷因斯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蛇呢没?” “我喜欢我的人民,但也很喜欢我国内的一草一木,一鸟一首,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平等的,我不想因为要照顾人类,就去伤害到其他的生命,每个东西都有一样平等的生存权益。要在这之间取得均衡,这就是我深为雷因斯王的责任。” “哼,什幺胡扯的责任,这和我们有什幺关系?” “当让有关系了!你是艾尔铁诺的大头目,艾尔铁诺里的每一条生命,也都是你的责任,不管是猪牛猫狗,还是人类,他们的姓名安危都该唯你是问,既然每个种族的生存权都是一样,那位什幺当其中一部分人变了种族,你就要把他们全部杀光?他们有拜托你做吗?” “荒唐!” 本来手酸足软的公瑾,心头一阵激愤,赫然回复了几成气力,不过他并没有发现到这一点。 “身体患病,出现了腐肉,本来就就是要先割除,才能治病。这些人受到魔化感染,只是敌人一引发,马上就会病发,到时候变成没人性的魔物,肆虐人间,死伤数字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想象的,不牺牲他们,剩下的人要怎幺办?” “哈,感染、病发,就连你自己也觉得这不过是一种病,既然是病,慢 慢去治不久好了?用不着辣手杀人阿!别说他们还没发病,就算发病了,也不一定就会理智尽失、毫无人性。魔族,也只不过十精灵、兽人以外的一个非人类种族,如果中都的市民全部变成兽人,难道你也要把他们全部杀光吗?” 假如兰斯洛是用疾言厉色的口吻说话,指责公瑾的错处,现在肯定爆发另一场死斗了,然而,兰斯洛的口吻却是淡淡的嘲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质疑公瑾也曾反复难决的问题,所以才让每一句话都像暗夜明灯,自公瑾的眼前燃起亮光。 扣心自问,自己的才智远胜这头猴子,这些问题之前难道没有想过吗?应该是都考虑过的,但那些可能性为何都被自己否决了?理由是什幺?为何让自己此刻找不出辩驳的理由? “嗯,铁面老兄你文武双全,比我这个地痞流氓宗命百倍,这些问题你为色花那幺没有想过呢?还是你曾经考虑过,却找不出解决的方法?哦,对了,你手边没有好的医生,金鳌岛上虽然有厉害的武器,但却没有医疗与生物的相关技术,这些东西雷因斯都有啊,为何你……” 自问自答,兰斯洛灵光一闪,突然发现了问题的答案。 “难,难到铁面老兄你是因为拉不下面子,所以才不原意向我们求助吗?哈哈哈哈……真想不到,你整天戴着一块面具,遮着脸不见人,原来这幺爱面子,哇哈哈哈哈……” 狂妄的大笑,听得公瑾怒由心起,一股奔腾怒气直冲脑门。以现今的情势,两边势力早成死敌,不但正处于战争状态,而且还有私怨,在这种情形下出口求援,只有惹人笑的份,正如此刻,这头猴子肆无忌惮地笑着看自己…… “哼!难道你……” 公瑾反唇相讥,一言出口,还没说完,却听见对面一声异响,似是有人翻身摔倒,抬眼一看,正是兰斯洛趴伏在地,额头深深地碰到了地面,朝着自己低身下拜。 “之前的事情很对不起,请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受到感染的人作检查,一起救救这些病人吧!” 刚刚才斗得你死我活的劲敌,突然朝自己跪下朝拜,公瑾不禁整个呆愣住,一时间还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更不知道如何做反应,正自浑噩,后方劲风突响,听风辨音,正是某个强天位武者朝这边飚飞而来,自己犹自气空力弱,不管来的是谁,都无抵御之能,顿时心叫不好。 (他说话拖延,原来是了这个……) 第三部 第十五卷 第六章 境界隧道 金鳌岛与铁达尼要塞的能量吸纳竞赛,正在进行到了一个僵持不下的局面,爱菱与朱炎都感到无比焦急,尤其是看到窗外的空间正在崩解,他们的吸纳力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在部属面前强作镇定。 只要是人,就有人性;只要有人性,就难以从这个局面中挣脱出来。 这是花天邪藏身在暗处所下的评论,爱菱和朱炎自然无从得知,但假如他们有机会听到,肯定会对整个结论大点其头。不过,花天邪确实聪明了不少,非但收敛了过往的狂妄无知,他甚至还知道,自己不会是这场战役唯一的窥视者,在自己背后的黑暗中,可能还藏匿了一头凶猛的黄雀。 “院长大人!” “别吵啊,没看到我现在焦头烂额,就快完蛋了吗?” “不是啊,院长大人!我们受到了一封纪念集传讯!稷下来的。” “什幺?这种事情哪有可能啊?” 爱菱队这消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两台主炮齐开,整个空间能量柱流的时候,方圆数百里之内的长距离通讯都受影响,无论是水镜术法,还是太古魔道的电波,都会被乱流的能量波及。要与金鳌岛通讯,还能勉强连上,但是通讯设备早先也被破坏,稷下怎幺可能送来紧急传讯? 几名兵丁面色慌张,七嘴八舌地把话说了。 当元始炮开启,却长达一刻钟无法完成吸纳程序。处于空转的状态时,突然有好几个天花板壁打开,掉落下来寄个木盒,刚好被正在各区巡察的他们捡着,打开一看,合资里头写着由院长亲拆的紧急文书,上面还盖着雷因斯王的玉玺,几个人赶忙跑来告诉院长大人,途中碰在一起,就一同赶了过来。 “确实是雷因斯王的国玺。但我师兄他……怎幺会?” 看着那如假包换的玺印,爱菱觉得很错愕,师兄兰斯洛武功虽高,却不善于谋略,这样子暗藏锦囊妙计的谋略,并不合他的风格;苍月草小姐已经几个月不能处理外务了。也不可能是她暗中指点,那这些东西是谁的手笔? 猜想不出来,爱菱急忙打开书信,只见几封书信都写着同样的文字,要船上众人用密码“世界征服”打开电信回路,照着里头预先输入的指示做事。 铁达尼一号的改装。市由爱菱亲自负责,现在居然被人预先输入了东西,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爱玲虽然不知道是谁,却知道是来自哪个方面,当下立刻命令众人照样行事。 “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个世界的实践也不多了!” 密码“世界征服”在输入后得到了响应,当指令中的文字浮现在屏幕上,爱玲迅速浏览过去。顿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改装铁达尼一号的设计时,为何总有一派声音坚持主张“主炮要设两座彩够威风”。 两座主炮齐用。在吸纳能量的时候,效果并不会因而改变,如果要以十足的状态发射,那只能两座轮流发射;若是坚持两座齐发,结果就是威力大减,实战上很不理想。当时因为组员们的强力要求,加上经济无余,就依此建造,大现在爱菱知道那是为什幺了。 “可是……整个战术又一个致命缺点啊,通天炮能吸到多少能量,光炮的弹道轨道如何,虽然可以透过系统来计算,但计算难免误差,到时候只要稍微有点差距,我们就完蛋了……” “最糟的情形,就是在战死于两败俱伤之中选一个码?唔……比世界末日好多了,我们就照着赌一次吧!” 继承自霸主师兄的勇气,爱菱面上浮现了无畏的笑容,手指向前方,向所有凝视她的部属下令。 “所有人挺好!暂停元始炮程序,开始倒计时!” 在所有组员的哄然叫好声中,电子读秒的倒数声音也开始播放。 “十、九、八、七……” 爱菱在铁达尼要塞内所下的命令,直接影响到金鳌岛内的朱炎。正凝望着数百里外的铁达尼要塞,冷汗涔涔不知道这场对决终点将是什幺的朱炎,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不祥气氛,跟着就听见属下技师轰然叫了起来。 “总监!地方的主炮疑似出现障碍,暂时停止能量吸摄……喔!” 眼光紧盯着仪表板的技师,只来得及“喔”的一声。就如之前爱菱所估计的那样,双方主炮疯狂吸摄空间内的能量,形同两张拉满紧绷得弓,一方立刻受影响,瞬间吸满能量的通天炮抢先发射,一道蓝白色的巨大光柱,霎那所发射出来的强光,令天地黑暗为之失色,雄猛难当地击向铁达尼要塞。 (小师妹……) 眼见通天炮发射,心知爱菱无法幸免于难,朱炎心中不免唏嘘,更不知道将来哪有脸面见恩师,正自叹息,突然听见属下技师们又是一阵惊叫。 “朱炎总监!敌人也开炮了!” 强光仍然很耀眼,但从那阵闷炸得轰响声中,可以知道敌人也发射了主炮,但是通天炮吸足能量,以十全状态出击,元始炮却慢了一步,能量也积蓄未足,仓促间勉强发炮。胜负之数不问可知。 “不用在意,那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朱炎轻描淡写的言语,才刚说完就变成了满满的惊愕。在蓝白色的强光中,一道微弱的紫色光线明灭不定,不起眼地闪烁着,但不管白光怎样灼威,却始终无法将那抹紫芒吞噬消灭。 这情形只显示一件事,地方算准了通天炮射击的弹道,发射主炮拦截,结果两边主炮的能量光柱正面对抗。通天炮虽然出力很强大,但元始炮却占了距离上的便宜,再辅以精准的计算,便在通天炮轰中铁达尼要塞之前,成功拦截住了金鳌岛的炮击。 “不好!所以有人准备承受冲击!” 朱炎首先意识到这一点,狂喊出声。强烈冲击波也在下一刻横冲飚来。两座要塞的主炮正面对抗,一时之间推挤僵持不下,再乘的反作用及化为冲击波,回头逆冲,将这个孔家疯狂破坏,首当其冲的便是两座发炮要塞。 巨大的冲击力。超越了声音,也吞噬了一切的声波,夺去了所有人的听觉,让所有破坏在无声的世界中发生。 金鳌岛主控制室内多数的技师,只听见朱炎喊了声不好,还没听见下半句,就觉得脑门“轰”的一响,顿时失去听觉,紧跟着,整个身体受到一股莫名大力所撼,来不及稳定身形的人当场拘滚飞出去,重重撞向前方的金属壁。 即使是拥有天位力量的朱炎,也没法再这阵炮击中拿稳身形,滚跌摔了出去,背脊重重砸在后方金属壁上,疼得几乎以为自己身体从中断开。拥有天位力量护体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仅仅感到疼痛与轻伤,而其余砸在金属壁上的不幸技师,当场就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朱炎在冲击挺了下来,也因为如此,他得以见识到一幕奇景。在万籁俱寂的无声世界中,金鳌岛坚实的合金外壁,像是遭到龙卷飓风吹袭,一片一片的崩解飞散开来;那些又坚固又沉重的合金板壁,在冲击波的逆袭之下,变得比一片叶子还轻盈,几乎是瞬间就破碎纷飞,在非散的同时,也迅速减少了金鳌岛的体积。 (这种事情……怎幺可能?就算他们的主炮还有那种出力,但他们 怎幺算得出我们的炮击出力与弹道方向?只要数值上误差千万分之一,他们已经被彻底消灭了,为什幺还能够……) 这个未解的问题,在朱炎脑中反复回响,一直到最后他都想不出答案来,只能肯定,如果这一切并非幸运或凑巧,能够把许多讯息数据传送出去,让敌人得以掌握金鳌岛的发泡信息,做出漂亮一击。 金鳌岛戒备森严,雷因斯人有可能做到这种事吗? 雷因斯人做不到的事,有没有别人能做呢? 有一个人做得到……鸣雷纯……你这个大叛徒…… 狂啸的能源风暴,以冲击波的方式呈现,横扫波及的范围光达数百例,同样也攻击了中都城。 没有任何太古魔道设备守护,叹息之门的法阵也乏人操作,千万人居住的大都市在能源风暴肆虐中,比烈阳下融雪羹为脆弱,几乎只是眨眼工夫,大半的楼台房舍都化为灰尘,千年繁华,尽归尘土,消于无形。 公瑾预备炮轰中都城所造成的结果,就在此刻真实浮现,所差的只有一点,中都城内多数的民众都已经被疏散到了隧道,正在往城外逃亡,也因此大幅度减低了死伤人数。 饶是如此,还是有将近四十万人未及撤入地下,在各处隧道入口受到冲击波侵袭,随着地上建筑物一起粉身碎骨,死于非命。然而,在死亡的那一刻,这写遇难者并未抱有人形。被卷上天空撕扯成碎片的肢体中,有许多部分都布满浓密兽毛,或是色彩斑斓的鳞片。 这个诡异莫名的景象,也在地底下的隧道中发生,源五郎和妮儿正面临一个从未碰过的艰难困局。 从刚刚开始,隧道中的大批群众就开始发生异变,像是沉睡于肉体中的某个蜕变关键被启动,人们痛苦滚倒在地,口中“荷荷” 有声,发着不明意义的凄惨哀嚎。声音听来不像人类,反而越来越像某种兽吼禽鸣,跟着,激烈的肉体变化开始在人们身上发生。 兽毛、鳞片、长角、生爪,不只是这些外形异变,肉体深处也有同样的变化。骨骼易位,血肉筋骨开始巨化,迅速扩增着本身的体积,当这些变化告一段落,大量的人形魔物就出现在隧道中。 激烈的肉体变化,不是每个实验体能承受、都能完成的。在大批人形魔物诞生的同时,也出现了数以十万计的牺牲者。部分体力不足、“品质”不佳的实验体,在骨骼变化的时候就爆炸开来,这些实验体多数都是老幼妇孺,不堪肉体魔化的巨大异变,成为石崇魔化大计的首批牺牲者。 各式各样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从震惊状态中回复过来的妮儿,对于眼前状况全处理办法,时间赶向源五郎求助。 “小五。我们该怎幺办?” 这句话可以说是今天最常被用到的一句话了,在金鳌岛、在铁达尼要塞、在中都城的地上与地下,人们不停地问着这句话。被迫做着各种愿意或不愿意的决定,但多数时候,那个答案都是与源五郎的反应一样……没有反应。 “帮我拦住周围左右的这些东西,我要好好想想。” 思绪太乱,源五郎只能让妮儿清出现场,不让自己被魔化中的人群所打扰。局面已经完全失控,越去处理眼前的纷扰,只会越陷越深,让情势更加不可收拾,现在该做的,就是取回局外人的冷静,跳脱出去,好好想一想事情始末,去了解敌人的布局,还与自己要如何离开这个困局。 首先,石崇德这个魔化大计委实毒辣,再算准周公瑾的个性,赫然一举将己方与金鳌岛给逼上火线,此刻地面上两座太古魔道的重炮对轰,要说何者胜,看来还是两败俱伤的酒会高些,真正遂了石崇德心意。 但是,地面上的大战,似乎也已经失控,搞到空间破裂,危及整个风之大陆的存续,情形再恶化下去,就算石崇与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幸免遇难,这个风险也在石崇德计算之内吗?他是凭蛇呢没相信他能够独享其利,而不受其害的? 再者,这近千万人的魔化程序不会莫名其妙开始,一定有个导火线,引动了这个魔化过程,只要能找到这个触媒,就有可能让情形好转,但自己独uihe 一无所知,所谓的触媒到底是什幺?水?光?声音?还是某种生物? 源五郎认真去想,但是闹钟千头万绪,毫无线索,反而使妮儿又发现了异状。 “小五,你会不会觉得空气好糟喔!” “这是地底,人又很多,空气从刚刚开始就很不好,你不舒服时正常的。” “没有啊,奇怪的地方就是这里,明明空气有够糟糕,但我感觉很舒服,头脑是由一点晕晕的,可是体力变得很好,精神越来越振奋……这是不是很奇怪啊?” 源五郎闻言一惊,妮儿所说的症状,明显是闻了某种兴奋剂之类的药物效果,这个隧道里头会不会有人放了兴奋剂,但这件事却给了他一个联想。之前她就曾经听说过,所有魔界生物在魔界的时候,嗅着魔界特有的沼气,那种会令人间界生物立刻昏迷中毒的空气,却会让住民精神百倍,维持在轻微的亢奋状态中,所以人间界的武者前往魔界,往往不能适应,成了败死在魔界的主因之一。 妮儿的身世特殊,这一点源五郎已经得知,留着魔界皇族之血的她,会对魔界的空气又反应。这点是并没有什幺好好意外,但这里明明就是人间界,就算地底隧道中通风不良,也不可能冒出魔界的沼气;况且,假若魔界空气就是催使 人们魔化发作的触媒,这个地下隧道四通八达,辽阔之至,可不是摆上几十或几百桶空气,就能让产生作用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附近有魔界隧道。可是……这也未免太离谱了。) 魔界隧道的打开,是有可能频频引入魔界的空气,但这想法仍是存在不可解得技术难关。除了西西科嘉岛那样的磁场异常处,要用人为方式打开境界通道,并不是说开就开,即使是以天位魔法的能力。顶多也不过开启仅容一两个人的小裂缝,而且为时甚短,想要让裂缝长时间开启,或是尽量拉大裂缝,所需耗的能量之大,对天位魔法师而言都是自杀行为。 源五郎的天心意识,迅速扫描过周围,确实百里方圆内没有使用术法。只要有魔法师郑在施法贯通境界,他一定能感应得到,况且,即使有,仍是不可能突破那个技术难关,要让魔界沼气源源不断而出,一举引发千万人病变,那绝不是几个小小的境界裂缝能够做到。 (天位魔法师必天位武者更加难得。人间界在不果寥寥几位,石崇绝无可能有这样充裕的人力,否则早就占了绝对优势……) 否决掉人工境界通道的可能。源五郎仍是在思索,纳闷问题的源五郎头。这时已经有不少保住性命的实验体,初步魔化完成,让局面发生新的变化。 诚如之前公瑾的预测,躯体异变之后,许多人理智尽失,依照本身的原始欲望,嗜血、厮杀、破坏,大量死伤在瞬间出现,血腥气味一下子就在隧道中广为散播,但是也有例外的情形,相较于理智尽失的人们,仍有半数以上的异变在肉体变化后,仍保有了一定程度的理智。 看见自己的身体变得如此可怕,周围的亲友子女或是形貌 丑恶,或是爆体碎身,就算是还保有正常理智的人们,也会被吓得发狂,悲惨凄厉的嚎叫声,瞬时间撼动了整座隧道,不管是哪个方向、不管是哪个角落。 “小五,这些……这些人是怎幺了?那些叫声听起来好像在哭,他们还保有了理智吗?” “嗯,看来是这样子没错。这种变态计划,石崇之前不可能大规模实验过,会有什幺结果,他大概也不清楚,肉体魔化,理智意识保存完好,这也是容许范围之内的误算。” 源五郎随口回答,心里仍在思索着那不知位于何处的境界裂缝,这时隧道上方再次传来闷响,整个岩层微微摇晃,显然外头的炮击激战仍在继续,妮儿面露忧色,不晓得正在外头作战的爱菱与兄长情形如何。 “嗯,他们应该……” 源五郎口中回答,同时也以天心意识扫描,想探知上方变化,可是受到能源风暴干扰,她除了得知空间裂缝正在扩大,并无法确认兰斯洛的下落,然而…… “不、不会吧……每理由这幺巧合的!”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源五郎脸色大变,立刻闭上眼睛,用天心意识直探地层上方,去确认上方的变化状况。天心意识全力运转之下,他渐渐能看见上方的景象,看见那个最大的空间裂缝,正往旁边的中小裂缝进行串联,一再增加了面积。 缝隙中仍旧吹卷狂风,但原来黝黑深邃的内部却出现色彩变化,一点一点的紫色星芒,在裂缝之内闪烁放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星云,不时更被一些浓密和气所掩盖。即使闻不到那边的空气,源五郎也知道那些黑气是什幺,那正是造成所有人病发的源头,来自魔界的沼气。 这幺大的一个境界隧道,远远不绝地传来魔界沼气,影响范围广及附近百里,中都城也在笼罩范围内,沼气罩住中都城上方,透过各处隧道入口,直接渗透地下。本来因为强风而被吹淡不少的沼气,由于地底通风不良,再次浓密起来,尽管浓度没有强烈到让人中毒晕倒,不过却已足够成为触媒,成功引发潜藏于人们体内的病因。 (该死的石崇!居然用这种方法强开境界隧道……) 源五郎注意到,之前两座要塞的交互炮击,只是把 空间撕裂,并没有连接人魔两界的效果,真正扭曲空间,让境界相连,使因为金鳌岛与铁达尼要塞猪排正面碰撞的结果,那时候的碰撞相击,打通了境界,虽然自己并不了解其中的原理,但双方发泡互击得背后,肯定有石崇一方的奸细在设计。 “可恶。遮掩以来,不就整个都落入他们的算计了吗?我们也好,周公瑾也好,全部……” 源五郎紧握了拳头,向要再看得清楚一点,可是能源风暴太强。即使他凝运天心,也无法再更进一步,正在焦急地时候,一只温暖的小手伸了过来,与他相握,助他凝神定气。 心神一定,少了负担,天心意思顿时强化,让源五郎的思感得以穿越能源风暴。朝着时空风力之内的点点闪光而去,不住深入又深入,去探索里头的情形。 境界隧道深邃又辽阔。并没有马上就连接到魔界,源五郎只看见一片朦胧的黑暗与闪烁光点,没法看见尽头,也不知道这个境界隧道有多深。 (不可能太深的……唔,有东西。) 天心意识的感知,源五郎察觉到警戒隧道里的空气流动骤转急促,有某样东西……或许是某些东西,正从隧道的另一头过来,数目很多,几千、几万这样的庞大数字。 (那是……) “啊!” 魔化人群的骚动波及过来,妮儿不得不分神建立一道阻隔屏障,力量一分散,源五郎的天心思感顿时被打断,但是在终止探索之前,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朦胧景象,却让他打从心里发着寒颤。 相较于金鳌岛,铁达尼要塞的损伤情形却轻得多。照常理。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也是精密计算之后的成果。 通天炮、元始炮在发射时,炮台本体的一定范围内,会产生能量力场,护住发射基地,不让炮台一发射就被本身能量炸碎。基于这个原理,现在金鳌岛最安全与坚固的地方,就是通天炮所在的全岛底部,但相较于金鳌岛的庞大,屡经破损的铁达尼一号体积却小得多,当元始跑开始运作,造成的能量力场便护住大半铁达尼要塞,减少对外的冲击。 这个战术是爱菱事先想好的策略,名为“台风眼中的龟壳”,战术名称虽然不好听,但却很具实用性,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位于“台风眼”守护圈外的要塞机体,瞬间就被摧毁殆尽,被猛烈的冲击波呼啸扫过,彻底灰化。 铁达尼内部的情形是比较好,因为早就得知这场面的发生,所有人搜做好了预防冲击波的准备,躲到要塞内比较安全的位置,也开启了防撞击的设备,大量减低了伤亡人数。 在整个要塞之内,只有两个人没有依照指令去避难。一来,他们都听不懂广播中的专业术语,不晓得该往哪边避,又该怎幺开启身边的仪器;二来,身负天位力量互体,他们都不信这股冲击能把自己难倒。 这种自信或许太狂妄了点,因为姑且不论花天邪,郝可莲目前是深受重伤,几乎站不起来的她,没剩下几成力量可以护体了。不过,花天邪闭目挥手,天位力量透墙而发,方圆十尺之内震动全消。感觉不出任何的晃动与暴风。 纵然不喜欢这个男人,郝可莲却不得不佩服他的武功。天位力量比他更强悍的人,所在多有,但花天邪操控力量的精准,却在郝可莲所知的大多数人之上,这等天心意识修为,在实战上将能量显示超凡威力,无怪他被派来执行整个计划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整个部分。 魔族进攻人间界的大计,由数百年前石崇来到人间界时,就已经开始进行。当时三贤者尚在。任何一个人都足以轻取魔族送来人间的所有分子,为了不惹起他们的察觉,魔族的活动煞费苦心,幸好皇太极出现人格分裂的心病,让魔族有机可趁,拉拢多尔滚。狙杀卡达尔,当三贤者只剩陆游独掌大局,石崇才藉由瑾花之乱正式在人间界活动。 九州岛大战时,魔族进攻人间界的境界隧道,几乎都被人类给封死,如果要进攻人间界。少数的天位战力邀过来并不难,可是这样子纯破坏、无法占领土地的战争毫无意义可言。要占领土地,大量士兵仍是不可缺的一环,而这也是最困扰魔族的问题,历经长久的讨论、构思,最后浮上台面的事两个计划。 开启境界隧道、魔化人间界住民。亢长的讨论中,这两个计划被认为可行,并且交付实施。 魔化人间界住民,就是挑选人间界的几个大都市。长期以魔界动植物的尸骨渗入用水,用数百年的时间,积累数个世代的遗传变化。去影响生物,产生变异。如此一来,当时机成熟,只要以触媒发动,上千万的魔界生物就会在人间界出现,九州岛大战时费尽功夫的殖民过程,可以在瞬间完成;如果计划失败,死的也都是人类,于魔族无损。 但魔化人类,这时能算是减少人类,魔化异变之后的新种族未必神智清楚,也未必能被魔族所用,不能算是真正的战力,所以要占领人间接,还 是得打通境界隧道,从魔界运输兵员出来。 两千五百年前的境界出口已被封闭,要从恶魔岛通过的话,目标太过明显,势必要经过几场恶战。魔族长老翻阅典籍,想找出历史上有没有什幺力量或情形,能够创造出容许大军通行的境界隧道,所得到的答案,就是太古时代那股令风之大陆北方永缺一角,造成细细科嘉岛的地磁异常的恐怖力量,通天炮! 魔族典籍记载,两座通天炮级数的主炮相互轰击,因而造成空间扭曲,产生了现今的魔岛。这个结论,后来就成了魔族倾全族之力实现的目标,由于魔族之中没有太古魔道的相关人才,就算再过五百年,也没有能耐造出通天炮级数的主炮,所以唯有借助人类的力量,魔族隐伺在旁,从中取利。 实现计划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石崇用了很多方法,让周公瑾攻破香格里拉,得到通天炮,又把通天炮的设计图流入雷因斯,千方百计促成了今日两虎相争的局面,终于使得两座通天炮级数的超级武器对轰,开启了境界隧道。 其实,魔族的计划本来想赢得,好比要塞对要塞的计谋,就是预备在稷下发生。在雷音斯复制通天炮成功的时候,利用这个危机感,逼周公瑾驾驶金鳌岛到稷下,两边开战,不但能够重创雷音斯的人类实力,还能开启境界隧道,在两边敌人都遭到重创之后,魔族大军开到,轻易将他们扫荡消灭;届时,再以魔气引动魔化大计,魔族的军队与移民如凭空出现,经当年好时百载的大工程完成于一日夜间。 算盘打得响亮,但整个大计却在日本发生重大变化。由于日本陆沉,魔化大计最重要的核心对象“不死树”无法得到手,新一难测的周公瑾更成了脱缰的野马,无法控制,几次尝试诱导他前往稷下,他却仍选择赶回中都,还离奇识破了尚未发动的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魔化大计,假使不是雷因斯的军力及时来到,让周公瑾直接炮轰中都城,那魔族筹备数百年的计划就化为一场泡影,悲愤的石崇多半会被气得吐血而亡。 (向来真是惊险,其实比起敌人的那位百败军师,我们并没有好到哪儿,所谓周详的百年大计,差点就成了可笑破局了……) 念及其中的艰险,郝可莲智抹了一把冷汗,斜眼妄想身旁闭目的男人。 这次的作战计划,只有自己与花天邪负责投入实务工作,石崇与多尔衮等主要战力全部袖手旁观,据说是要进行新准备,对付一个极不好惹的强人,之前自己曾经问过,他们的准备是否针对周公瑾,但却得到一个语焉不详的回答。 “连场战役,周公瑾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只要计划不出岔子,他会和雷因斯一起纠缠着滚下地狱去。现在要准备应付的,是一个非常强悍,连我都没有把握去应付的强人,一旦他及时回归,整个局面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回忆起日前所得到的回答,郝可莲只是不解,不明白人间界还有什幺g熬瘦,足以让己方势力近乎倾巢而出地准备着。 “唔” 花天邪闭着眼睛,仍在仔细观察要塞之外的变化。原来他一直在盯着公瑾与兰斯洛的对战,细心看着两个人每一个回合的力量运用,可是那两人战得两败俱伤后,就没了动作,这点让他非常扼腕。 天心意识虽能感知外界事物,但终究有其限制。对于双方交战时候的力量与招数观察,天心感知比肉眼观察更详细,但当双方停战,花天邪只能隐约判断出他们在说话,却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说什幺,后来当两座要塞一起开炮,冲击波扫向四方,混乱的能源风暴肆虐,他的天心感知就受到干扰,无法感应到任何东西。 (……你们两个人可别就这幺窝囊地死了啊,没喝你们分别战过一次,那会是我毕生的遗憾。) 能量风暴同样也低他造成干扰,但花天邪并没有帮手可以助他宁定心灵,只是径自低头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那摩婆萨哆,那摩婆伽。摩罚特多。垣侄他那罗瑾希。地哩色尼娜。婆夜摩那。娑婆诃,……” 诵着奇异的经文,花天邪迅速进入禅定,心灵空明,天心思感穿越风暴干扰,开始扫描隧道内的情形,确认魔族军队的数量。 郝可莲从怀中取出几枚丹药服下,向开始运功疗伤,眼睛才刚闭上,却听见花天邪“嘿”的一声冷哼,突然间脸色大变,岑涔冷汗从额头冒出,一看就知道是出了大事。 这个一直表现得平和从容的男子,会流露出这等神情,心中所受的震惊可想而知,已成惊弓之鸟的郝可莲吓得站起身来,忙问发生何事。一反之前的平静,花天邪睁开双眼,目中流露的愤怒神色几乎要燃起火来,口中虎吼出声! “他妈的,好一头又毒又辣的狡诈黄雀!” 愤怒的吼喝声中,花天邪好像想起什幺。 “不……或许还来得及挽回,只要我们……” 话说到此,花天邪身若闪电,抢射向要塞前方的闸门口,势若猛虎,迫发出来到俄惊人声势,连郝可莲这样身经百战的女武者都为之心怯。 然而,单单气势强悍,并没有什幺用,就在花天邪举掌轰破金属重闸门的霎那,一股炙热无比的冲击波,迎面而来。 远非寻常人身能够抵受的大力,恰好在花天邪掌力尽失的时候轰来,饶是花天邪武功高绝,这一下仍是承受不住,整个人被击飞出去,倒撞向后头的郝可莲。 紧接着,第二波更强的冲击波来到,从破裂的金属闸门开始,将整个铁达尼要塞的尾部,连同里头的两个天位武者,一同吞噬近惊天动地的。 第三部 第十五卷 第七章 三方失利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中都近郊 成功发射通天炮,金鳌岛并没有能够成功结束战争,反而陷入了另一种僵持。 通天炮并非朱炎所制造,不曾看过设计图的他,甚至也没有能力复制一台出来,他只是从地底将这上古兵器挖掘出来,并且操作使用而已。也因此,他对这些武器的了解,远不如师妹爱菱来得精深,在使用的变化与应弯上也嫌不足。 假如他在太古魔道的常识上再强一点,理解通天炮的原理,那幺他眼下就不至于彷徨无计,而是会采取实际做法,尝试中断通天炮与元始炮对击僵持的局面。而倘使他真的这幺做了,他就会发现,主控室,已经无法操作通天炮,所有的命令都无效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停止正在发射的通天炮。 对于造成这局面的魔族一方而言,精巧设计的毒计竟然没被发现,实在是一件很惋惜的事。诚然魔族没有太古魔道的人才,也没有懂得撰写电子病毒,但世间万法皆有其道,利用一些特殊的魔界动植物,与金属,电子管线同化,仍是可以在一定时间之内,造成一样的效果。只是,为了造成这“一定时间之内的效果”,魔族足足花了六百年以上的时间,研究相关技术。 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铁达尼要塞之内,发射中的元始炮也处于失控状态,只不过相较于金鳌岛的懵然不知。铁达尼要塞内不只爱菱知道,所有在舰桥上地人都知道这一点。 “……启动程序后,预备承受冲击。当两炮对击之后,所有船上人员以密码联络,弃船逃生……” 不用进行检修,不用想该怎幺应变,包括爱菱之内的所有人,都照着萤幕上一行又一行跑出的文字做事。 这些程序与文字,到底是谁预藏在铁达尼一号的系统之内,爱菱真的是不知道。但是看着那些迅速跑出的绿色文字,爱菱仿佛就能听见一个声音在说话。 那是一个很沉缓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感觉,像是疲累之至,没有说多余字眼的力气,但交代执行步骤时。又有一种不容许任何人置疑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只要照着他地话去做,所有人就会平安无事,情形就会好转。 “弃船!所有人跟着我离开!” 两耳灭世重炮对击,外头现在尽是能源风暴。连天位武者都不敢轻言全身而退,在这时候弃船跑到外头,那是找死的行为,但屏幕上跑出的弃船指示却有周详方法,让爱菱打开舰桥下的出入口,开户铁达尼一号的钻地功能,迅速挖出通路,所有人穿上防护衣,跟着爱菱从地底逃生。完全不接触空气,不受能量风暴伤害。 “双炮对击后三分钟,境界隧道正式转化开启:八分钟。要塞系统濒临负荷极限;十二分三十七秒,要塞主能源炉超过负荷,开始爆炸……” 屏幕上的文字,将双炮对击所产生地结果全部列出,点出时间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逃生时间。爱菱起先并不是很了解,直到多看两次“境界隧道”一词,才隐有所司,又知道铁达尼要塞即将炸毁,忙不迭地命令组员随已弃船逃生。 这些正在发生的预告,让爱菱觉得既是惊讶,又是佩服,但真正让她觉得背部冒冷汗的,是后来跑出的这些文字。 “敌方螳螂任务完成,必然隐藏铁达尼之内,坐收渔利,为避免节外生枝,可能藏匿地点皆在后舱。主反应炉濒临负荷极限后,相关舱门自动锁闭,启动最后程序。” 这行文字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因为那不但点出铁达尼要塞内有奸细,还指出敌人藏匿的地点。这与其说是预料,根本就是挖了个坑给敌人跳,因为铁达尼要塞变形之后,实际可容人活动的地方不过寥寥几个,那个奸细如果想避开人群,只有躲在战时不会有人去地后方货舱,地点一被确定,结果就是被瓮中捉鳖。 不过,这个奸细既然能潜入进来,敌人一定也考虑到,在计划出状况时必须以武力强行修正的状态,换言之,这名潜入者的武功可能是敌方佼佼者,若是碰上多尔衮之类的强人,那非但不是瓮中捉鳖,反而整个要塞内没人是他对手,所以,最后那一行字就很有意义了。 关闭了多数的舱门,只留下少数的舱门仍能开启,在反应炉爆炸时,冲击威力与火焰会时间顺着“路线”被引导,轰向指定的位置。 少了压缩,强化等过程,反应炉爆炸的威力自是远不如元始炮一击,但是能够转化天地元气,供给元始炮发射的反应炉轰然爆炸,那个杀伤力仍是足以令所有天位武者闻言色变,虽然不知道潜入者是何方神圣,但爱菱自我评估,在T1000动力全开地十成状态下,置身爆炸威力中,后果真是九死一生。 可惜的是,躲在后舱里头的人,现在大概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能量风暴地混乱干扰下,天心意识可以探测远方,但通常不会有人努力排除干扰,去确认“理应”忙着作战的要塞前段,是不是已经空无一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同情敌人……” “院长,所有弟兄都已经离开铁达尼一号了。” 因为顾虑到爱菱的个性,以皇甫平为首的几名干部,并没有告诉爱菱有几位院士迟迟未现身,估计已经遇害的事实,以免她倒跑回去救人。耽误大事。 “好,铁达尼一号所有乘员,随我向母舰作最后致敬。” 已经来到仓促挖出的逃生地穴中,爱菱举起手,向这艘与自己共同奋战地院长座舰,致上最后的谢意。 “院长,钻地机有响应,好像已经挖通连累到中都本身的隧道了。那些白鹿洞的读书人真是疯子,仪器显示,整个中都城内外百里。地下被挖得乱七八糟,几个月之内就会大坍塌,根本不能住人啊!” “你们哪有资格说人家是疯子?别再多话了,趁着还有机会,所有人尽速离开这里。” 爱菱急忙催促着属下逃生。反应炉爆炸时候的恐怖威力,单纯急就章挖个洞躲在地下。后果肯定是全体被活埋,可是如果能连通中都城本身的地下建筑,那就能够完全无虑。设计这整个战术的人,连这一点都替爱菱他们想到了。 (真是谢谢了,不知名的好心先生……) 爱菱默默道谢,反手封闭了地道的出口。遮蔽了天光,以最快速度追上组员们,赶往地下隧道。 铁达尼要塞的成员全数逃生,但另外一边地金鳌岛却没有这等好运。乏人指点,朱炎在预知双炮对击的可能情形上,比爱菱慢了不只半拍,也因此,他来得及亲眼目睹一幕奇景。 “朱炎总监!附近空间发生时空震!” “不可能!敌方主炮正在射击,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启动时空转移的!” 这一天之内。实在发生太多不可能发生的事,连朱炎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歇斯底里,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说错,发生时空震的区域不是铁达尼要塞,而是两座要塞上方地时空缝隙。 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境界隧道,朱炎从仪表的显示上,很清楚地了解这一点;三十秒后,他终于想通境界隧道之所以成形的理由,想要命令属下尝试停止主炮 的射击,但在此时,天空中却出现了“流萤”。 黑暗的天幕上,飘彩闪烁着点点闪光,紫,红,绿,黄,白,蓝,多种不同地色彩闪烁在漆黑天幕上,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就像点点流手机看片:LSJVOD.萤飞窜,为了满天黑云增添浪漫。 但是那些闪光却不是萤火虫! 将影像放大在屏幕上,所有人齐声惊叫,只见各式各样的魔界生物,火速从境界隧道中飞出,其中大多数是身有翅膀或羽翼,但也有部分是乘坐飞行生物的“骑兵”。各种生物的外形千奇百怪,以类人形为主,头部与肢体有着各种不同的种族变化,鸟形,兽形,昆虫形,甲壳生物形。这些长久以来不见天日的魔界生物,在暌违了两千年的悠久岁月后,再次降临人间! “不好!我们中计了!” 看见穿越境界隧道的魔界生物几乎全副武装,个个都是杀气腾腾的样子,显而易见是魔族地军队,朱炎恍然而悟,明白了敌人的企图,但时间已经太晚,而另一个更糟糕的消息也传过来。 “朱,朱炎总监!通天炮持续射击,主反应炉不堪负荷,马上就要爆炸了!” 这应该是理所当然地事,只是刚才所有人都慌了手脚,脑里混乱,才忽略掉这个肯定会发生的事实。另一方面,朱炎也想到,如果双要塞之战是第三方故意促成,那幺在境界隧道打开后,石崇肯定不会让通天炮,元始炮这样的威胁留存,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境界隧道开启后,让这两座要塞一起毁灭,也就是自己如今隐身的局面。 纵然明白这些,时间上却已经太晚,比起早已撤退完毕的爱菱,朱炎甚至现在才开始喊撤退,问题是谁都知道,金鳌岛的体积比铁达尼要塞大得多,又是漂浮在半空,仓促之间说要疏散逃生,散往哪去?逃往哪去? 时间稍纵即逝,禁不起片刻的迟疑,整座金鳌岛开始剧烈震荡,一阵轰然声响由远处传来,火光与爆炸声迅速朝这边靠近。 同一时间。远方的铁达尼要塞也冒出火光,起初只有几点火苗在要塞外壳闪烁,但火苗迅速由点化成火线,将整个要塞从中切割,紧跟着,无比炽威的轰然炎球,将整座铁达尼要塞完全吞噬。 (小师妹……) 顾不得自己正处于险境,在目睹铁达尼要塞爆炸地瞬间,朱炎想到身在其中的爱菱,不禁心胆俱裂。然而。另一幕光景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铁达尼要塞的右侧,那座被已方讥笑为“装饰品”的元始炮,在爆炸前一刻突然调整了向上仰角。照理说,由于左侧元始炮与通天炮的对击,铁达尼要塞内已经没有再发一炮的能源,也来不及再次吸纳天地元气必炮。但是在设计者的巧思下,当铁达尼要塞的主反应炉爆炸,整个爆破能量分别被导向两个地方。 其中之一,是朝后舱宣泄。朱炎亲眼看到,一道声势恐怖的火焰旋风,将整个后舱在瞬间爆破焚毁。先是被爆炸威力轰上半空,大半金属扭曲融化,跟着就被第二波火焰旋风给包裹,吞噬。瞧那可怕地声势,倘若自己置身其中,肯定死得非常凄惨。 但主要的爆破能量,却是往右侧的元始炮输送,那个死寂冰冷的炮口骤然放起耀眼强光。朝后舱迸放的冲击波,由于出口狭小,在把后舱疯狂破坏毁灭的同时。也朝着前舱反激回去,导向右侧地元始炮,当两股冲击能量再次合一。就像是撞针激打上子弹,爆发威力不可一世地轰然炸开。 “碰轰——轰!” 瞬间产生的热能,不是世上任何金属,铸造技术能够承受,元始炮的炮台连同周围建筑,在眨眼间被毁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道汇聚所有威能的刺眼强光,仿佛来自太阳的火羽箭矢,一路划破黑暗,射向天空。 天空的点点璀璨光华中,有一个特别深邃辽阔地大深洞,那是魔族花费千年时间,无数心血才打开的境界隧道,超过百万的魔族类大军正通过其中,来到人间界,里头的百万魔军无论有没有思考能力,都为着能够再次立足人间,尽情撕杀掠夺而狂喜,但就在这喜悦的巅峰,他们眼前的黑暗化为光明雪灿。 那真是一幕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壮阔景象,元始炮的最后一击,不偏不倚地命中境界隧道,像是把十个大太阳一口起塞进天上黑洞,足以烧伤每个直视之人视网膜的强光,化作火焰流光,把整个天空都燃成火红。 火光染红天际,但在许多人地眼中,那抹比夕阳更为凄惨的红霞,不是火光,而是血光!正在通过境界隧道的百万魔族大军,猝不及防地被这当头炮击给命中,他们之间有许多武技超旧地地战士,也有许多寻常人类军队难以匹敌的魔兽,在九州岛大战时,曾让人间界的战士吃足苦头,不过,当他们碰上了那道强光,那些所谓的超卓武技,厚鳞坚甲,抗魔法体质,全都没有了意义。 就算是数名斋天位者连手结成护身罩,也不可能抵挡元始炮超越极限的一击;如果这是个辽阔的空间,那些高速飞行的魔兽与魔人还有可能闪躲,在元始炮的炮击下逃出生天,但是在封闭的境界隧道之内,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逃窜,可以闪躲,不管前方或后方都被同伴挡着,所有人都只得到公平的一秒时间,一秒过后,强光与冲击波便将所有人席卷吞没。 百万魔族大军,毁于一旦,纵然相隔大老远,朱炎仍是能清楚感应到,那百多万的魔族类同胞在惨死瞬间,他们的不堪,愤恨,错愕,惊恐,这些情感汇流而成的无声惨濠,跨越空间而来,撕痛每个魔人的心肺。 “……太……太残酷了……” 嘶哑着嗓子,朱炎喃喃地说着低沉话语,视线呆呆地望向天空。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来到近处,在主控室里一众同袍的凄厉痛叫声中,耀眼的火光将他整个人吞噬掩盖。 …… 中都城近郊,要塞对要塞之战,堪称是风之大陆数千年内波及最广的一战。不但死伤空前惨重。而且牵动天地元气之巨量,对整个环境影响之剧烈,远超过阿朗巴特魔震以来的每一场天位战。 在这场战争进行时,不只中都城方圆数百里成为战区,整个艾尔铁诺都发生大小不一地轻重地震,雷因斯,武炼,自由都市联盟都受到影响,引起了一些天灾地变,但真正严重的地方,却不是风之大陆本土,而是雷因斯外海。 能量引起地震。如果是单纯的土地,那幺伤害只会发生在地层裂开的瞬间;但是如果地震发生在海洋,裂开的地层上有大量海水涌入,再牵动附近的海流,后果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正在雷因斯外海捕鱼作业的渔船,商船,就是这一波海浪汹涌的首批受害者。不过,并不是每一艘船都这幺不幸。 在雷因斯海岸线的千里之外,有一艘孤叶小舟由极东而来,正缓慢横渡大海,朝着雷因斯而去,当海上风浪一下子变得强劲异常,小舟上的船夫露出了惊讶之色。因为这不是正常天候应有地风浪,情形异常古怪,船夫不得不提醒船舱内的乘客,要做该有的风浪防备。 “要小心啊,这风浪有点古怪。这个地方平时没有什幺危险,但有时候风浪大起来,那真是大到会吓死人的。” “哦?有多吓人?” “说起来你一定不相信,但我上次航行经过这里,这里明明有一个大岛。是一个叫做日本的岛国,这次再航行到这里, 大老远外我就觉得奇怪。怎幺看都看不见日本,后来问附近的海鸟,才知道日本沉下去了……现在你知道这里地海浪有多吓人了吧。” “杀人浪我见多了,没什幺了不起,倒是船家你才真的把我吓到了,我搭过那幺多船,次遇到会和海鸟说话的船夫,真是好吓人啊。” “客人你的胆子真小,我看你身体不太好对吧?明明长得一副年轻脸,头发的颜色那幺怪,我载过的客人可多了,也是次碰到你这样地银头发,还有啊……受伤了就要找医生,你行李之中一堆绷带,一路上就是不停包扎,这样子伤哪会好?” “……船家,你还是继续去找海鸟说话吧,你的啰唆让我想起了某个雪特人朋友。” 船夫与旅客明显话不投机,但就在他们放弃对谈的时候,又是一波大浪袭来,这次的浪涛之大,无论是规模还是力道,都远较之前为强。造成海水剧烈晃动的力量,似乎并非来自远方,而是由近处的海底传来。 怒涛掀天,浊浪排空,小舟在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海涛中,一次次被送上浪涛高峰,险象环生。在这样的恶劣处境中,船家牢牢握住船桨,把船操得极稳,显露出一身非凡的好武功,只是不管他行驶得再怎幺稳,面对连天巨浪,他想破浪而行地难度高上许多。 “客人,前头的情形不对啊!” 确实不对,在海浪怒涛之中,不少尖尖的岩石破水而出,并且迅速往上升高,到了一定规模后,任谁都可以看得清楚,这些不是岩石,而是山峰,来自海底地地层急速上浮,在山峰之后,陆地也逐渐浮现上来。 一眼望去,看不尽陆地的尽头,显然这不是普通的一座小鸟或火山,事实上,这片土地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名为“日本”的岛国,因为人们的野心与战斗而沉没海底,而今,因为风之大陆的天地元气变动,令它由深海之底再次出水浮上。 说起来简单,造成的影响可是不能简单视之,因为地层急速变动所造成的火山爆发,岩浆喷出,海啸狂扫,正把周围海域弄得一塌糊涂,灾害范围迅速往外扩大,在不久之后,想必就会直接波及雷因斯。 天地大变,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之中,好似随时都会沉没,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船舱中传出了一个新的声音。 “船家,有可能再快一点吗?” “不可能啊,拉登先生,这已经是最快了!再快就是赶投胎了!” 船夫如此响应,说明了当前的情形,而船舱内的两名乘客也开始话别。 “送君万里,都快送到你自家门口了,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是恐怖份子,也是浪子,既然选择离开,就不会再回去。” “没有例外?” “也许有,当我有一天真的征服世界,或许我会凯旋回归。” “哈,那就各自珍重,希望老战友你能有征服世界的一天。” 高声长笑,一道银色的雪亮身影如箭射出,眨眼之间就离开小舟好远,当数十尺高的巨浪当头砸下,银亮身影化作一道剑影,将掀天巨浪轻易切割,成为满天细碎雨雾海水,破浪,破空,乘风飙射离去。 第三部 第十五卷 第八章 人算?天算? 狂乱的能量风暴,肆虐中都城一带,摧毁地上大小建筑,把所有树木化为灰烬,也在地面造成各种不同的影响。一部份的地面受到高热影响,连同地表的岩石,一起被烧凝成造型古怪的黑色玻璃石,远远望去,大片地面尽数成为黑色的玻璃;一部份的地面则被能量风暴扫过,整片地面全部变成砂地,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里都会以沙漠的形式存在。 地面受到的影响越来越深刻,天空的变化也在暴风规模减小后,得以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金鳌岛、铁达尼要塞都巳径爆炸坠毁,连同各白的主炮,都化成了一大团炽烈燃烧的血红火焰。当这两个影响天地元气波动的源头消失,因为能量冲击而造成的种种异象也开始回复平静,七彩极光的淡淡薄雾、狂猛吹袭的龙卷风,都慢慢减弱了规模与威力,最终消于无形。 对普通人而言,现在这里还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死亡绝境,但是对天位武者来说,最坏的情形巳经过去,这种程度的风暴与冲击波,巳经不足以造成威胁,可以再次活动了。 公瑾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他的出血仍没止住,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与休养,凭着斋天位催愈异能护体,他的力量已径回复四成,再次取回战力。能够争取到这一段宝贵时间,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因为保护者来得及时。不但张设防壁气墙,不让公瑾在最弱的时候被能源风暴所伤,还为公瑾争取到一些时间,能够静心调息,回复元气。能源风暴减弱,这是一件可喜地事,但公瑾却没有多少高兴的心因为来人虽然帮了自己一把,但却不是自己人…… 在通天炮与元始炮正面对轰时,泉樱及时赶到。抢到兰斯洛与公瑾身边,舞动手中朱枪,张设气罩,保护已经气空力尽的两人,不受冲击波之伤。 之前兰斯洛与泉樱同行,但是一路上频频受到血鸦群的阻挠攻击。为求尽快赶到中都,兰斯洛离艇先行一步,泉樱则是留在空军一号上头,保护随艇人员,慢了一步抵达中都,但却到得及时。要不然,没有力气护体保身的兰斯洛与公瑾,可能就在两败俱伤后,很屈辱地一起死在狂卷风沙中。 狂猛的能量风暴,内中蕴含密集的冲击波,即使是天位武者,要全身而退也不轻松,如果单单只有朱樱一个,凭着举世无双的龙体圣甲。她可以很轻易地挨过,但是多了两个人要保护,必须凝气体外。形成护罩,那就非常不轻松,令她此刻汗流浃背,好像刚刚才与敌人激战过一场。 当公瑾站起身来,她也立刻移闪到兰斯洛身旁,以防备敌人。 兰斯洛仍是维持着能源风暴来袭之前的姿势,整个人趴伏在地上,从外表看来,甚至很难判断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但是这姿势给人的感觉,确实是让人能感受到他地诚意。 公瑾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目光却巳经回复锐利,他俯视着兰斯洛,跟着望向他身边的泉樱,最后则是把视线投向天空。 元始炮与通天炮对击的场面,是他预计中会出现的情形,也想好了应对策略,所以当铁达尼要塞出现,他时间抢飞出去,预备以个人力量破坏敌方要塞;然而,当公瑾看见天上异变,时空裂缝变成境界隧道,他就知道自己完全上当。 石崇故意把通天炮设计图泄漏给雷因斯,这件事情公瑾有注意到,也认为是石崇想促成两虎相争的阴谋,结果石崇坐收渔利是真,但在逼使敌人两败俱伤之余,他却也暗中利用两炮对击地能量,开启境界隧道。这件事情公瑾完全没有想到,当大量魔族军队穿过境界隧道,出现在天空之上,仰望着这幕景象的公瑾,心中懊悔得不知怎样表达。 但自己所料不到的事情,未必别人也料不到。铁达尼要塞的最后那一炮,正说明了有人始终维持着旁观者清的超然地位,冷眼看着兰斯洛等人与己方的战斗,连在暗处蠢动地石崇,都被他算计在棋盘上,一一走着他所演算的棋步,当所有棋子全部在棋盘上就定位,他才终于落手下子。 这是那个人在这场棋局中落的唯一一子,只落了这一子,就把敌人完全将死,漂亮的将军了! 只S有公瑾这样擅长谋略的人,才会明白这一着有多巧妙,越是细想,越是觉得佩服。那不但把各路人马的动向完美掌握,而且还在最关键的时刻扭转大局,以最少的力气,达成最多的效果,把准、狠、静给发挥到极致,所以就连石崇这样地老狐狸都栽了跟斗。 (能够作到这种地步,一举杀掉过百万人,就算非我族类,这也不是普通人能下得了的重手……是白起吧?除了他之外,雷因斯不可能有人能作到了。)抬头望天,除了逐渐回复清朗的澄澈天色外,还有无数弛火焰流正往地面密集的坠落。 元始炮轰击境界隧道的那一炮,威力强大,不只贯通了境界隧道,冲击波也与热能一同狂扫天空,令得当时漂浮在空中的魔族军队遭受重创,许多都在冲击波扫过后,被烧成焦炭,全身起火,由天空往地面摔 能够从那一炮之威逃生的魔军,只是极少部分的幸运者,看那数量大概有十万之多,虽然还有一定的人数与战力,但却巳径战意尽失,一箭未发的他们成了惊弓之鸟。朝着西南边慌忙飞散过去,或许是因为西边有他们地同伴吧,只要朝那个方向去追踪,应该可以找到石崇他们才 境界隧道的入口,现在是一团亮得让人无法直视的闪光。这个空间裂缝实在太大,即使通天炮与元始炮都巳消失,一时之间仍然无法自动合闭,看来起码要个两三天的时间,但应该不会有什幺问题,隧道内的百万大军被一炮消灭。那理应是石崇筹备多时的魔界精锐,现在被敌人一口气杀光,石崇不可能再两三天内再次组织大军,更何况洞口虽然未闭,但由于元始炮的轰击,空间应该处于高度不稳定的状态。勉强要尝试通行,要冒着生命危险,智者所不为。 只不过,公瑾并不敢否认,换作是自己,确实有可能冒着危险。把握这景后的两三天再运来些什幺,因为这是一去不复返的重要机会(白起机关算尽,可以说是算无余计,他应该可以设法关上通道入口以防魔族利用,之所以不关上,是为了别地理由吧……) 这才是公瑾最在意的一件事。运转斋天位的绝顶天心,公瑾检视整个空间的天地元气,方圆百里之内仍然震荡不安。但是在这以外的范围,自己能力所能够探查到的最远方,天地元气地流动却异常和缓。自从日本陆沉、风之大陆能量系统崩坏后所未有的和缓感觉,如令已经再次出现,显示崩坏的能量系统巳获得一定程度的修复。 当初,金鳌岛系统计算出的救世答案,是利用生物能量,还命于天,矫正混乱的自然能量。通天炮地轰击、千万人命的瞬间毁灭,是这条方程式不可缺其一的两大元素,为此,自己预备作一个杀灭千万人的冷血凶手。 不过,两大元素虽然不可缺其一,但却可以代换。元始炮的出力等同通天炮,最后那一炮爆炸而发,威力可能还有过之;魔族的平均寿命比人类长得多,生命能源也强得多,更别说这百万大军是预备进攻人间的特选精锐,虽是百万之数,但以祭品的品质而言,大概也抵得上近千万的人类了。 (呵…… 真可笑,令我痛苦许久地事,在白起眼中看来,是否就是这幺不值一提呢?) 石崇利用通天、无始对击的能量,开启境界隧道;白起却利用石崇的百万魔军当祭品,修复正崩溃的风之大陆。而同时被这两个人算计与利用,素来自负的公瑾感到脸上发烧,这种令他自觉卑微的感觉……非常不好。 回头望向另一边的天空,曾径像是一尾绝世巨鲸,雄霸整个天空的金鳌鸟,脱不了枯、荣、盛、衰的必然经过,在完成了他此次出世的应尽任务后,如今轰然爆炸,在天上解体,变成无数的金属碎块,砸向地面 念及这名追随自己多年,始终扮演忠心部属角色的友人,如今不知生死安危,但是从金鳌岛爆炸的声势看来,想来是凶多吉少。多少艰险大战,他都曾陪自己一路走过,如今更因此战死沙场,说来自己对他实在负疚良多。 (不该这样的啊,他是应该要被保留下来的人才,如果有人该死,那也不应该是他,而是……) 但命运就是这群难测,尽管战前白己煞费苦思,为着朱炎与其它追随自己的部属留好后路,可是到了最后,他们没有一个人用得着这后路,全都随着金鳌鸟的毁灭而消失。 金鳌岛毁灭,中都城几乎被夷为平地,市民们应该都逃匿到地底去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守护这些人,为他们而战,可是现在似乎巳经没有必要再战下去,不能作战的自己,该何去何从? 回海牙吗?即使白己不曾真的对百姓下手,但却曾经有过杀害千万人的计划,这样的自己没有资格再去当什幺大元帅。 继续去辅助旭烈兀吗?以他的本事,这种场面伤不了他,多半也是躲在地底吧。之后他应该会与雷因斯联合,共创新局面,自己曾杀过雷因斯很多人,如果白己继续站在他那边,只会造成不便而巳。 认真说来,这些理由其实都是借口,真正令自己不知何去何从的原因,是因为白己从未想过,这一战之后自己还会生存下来;活着地自己该做些什幺,这些东西根本不在最早的计划中。 最早自己研究四大地窟。希望将大量释放的天地元气反吸回地窟,令天位武者从风之大陆上消失,消除这块土地上的动乱源头。金鳌鸟上的电子系统,令自己在这研究上大有进展,却也因此发现天地元气的能量循环被破坏,风之大陆即将崩毁。之后当自己决心杀生救世、还道于天,自己心中就有很强烈的求死念头。要塞对要塞的双炮轰击、郝可莲的叛变与暗算、与兰斯洛的全力战自己其实有很多机会在这场战争中丧命,但即使自己始终冲在最前此刻战争结束,自己仍保有性命。想要保护地那些人却壮烈捐躯这是何其讽刺的一个收场? 如果时间再早一点,自己会考虑自杀的可能性,但现在却不会。在亲眼目睹了石崇与白起的计谋,深深觉得自己技不如人的此刻,自杀只会让白己觉得死不瞑目,怎都不会接受这样屈辱的死法。巳经错过最佳地死亡时机,那幺……现在该怎幺办? 不只是公瑾在思索,对面的泉樱也是思潮如涌。她来得晚。不清楚丈夫与公瑾师兄之间发生过什幺,看两人身上的血迹,应该是大战了一场。但丈夫却跪在地上,用这耻辱姿势向公瑾师兄求恳……-应该不是为了求敌人饶他一命吧? 这个想法说来荒唐,但是以丈夫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自己嫁鸡随鸡,碰上了这个无比尴尬的场面,就实在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了。“二师兄。” 泉樱唤了一声,轻轻的声音,里头却有坚决地意味;她抢站在丈夫身前,纤手牢牢握着朱枪,表现出保护丈夫的决心,这点公瑾虽然心情不佳,却也绝对感受得到。“紫……泉樱,你是我的对手吗?” 听到公瑾冷冷地问了一句,泉樱有点耳根发烧。过去自己曾经和公瑾师兄激战过一次,那次也是为了保护兰斯洛而战,最后自己略逊一筹,败在师兄手里;事过境迁,自己武功较诸昔日大有进步,但二师兄的武功却远超自己,现在要动手,只怕所逊的绝不只是一筹。 “不是。二师兄的斋天位力量举世无双,小妹自然不是对手,但二师兄你与我家夫君两败俱伤,现在还有几成力量?而且,以斋天位的自愈异能,却止不住你腹侧的出血,这想必不是寻常伤势,如果不是高段魔法,就是猛烈毒物……你与毒皇一脉的高手战了一场吗?那你如今身有毒患、实力未足,我不是没有胜算。” 泉樱兰心惠质,观察透彻,这份细腻心思远非兰斯洛能比。兰斯洛妇伴拙夫,真不知该算天意还是报应……” 自天上坠落的魔族焦尸,有部分坠落在附近,公瑾看了泉樱一眼,道:“让那个男人起来吧,要战要走,在开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他。” 泉樱正在等的就是这一句,听了连忙后退一步,看兰斯洛并无反应,以为他伤重之下无力站起,便伸手搀扶,哪知道手才碰到他皮肤,兰斯洛虎躯一震,仿佛如梦惊醒,整个身体猛地拔起,由趴跪在地地姿势强翻了一个筋斗,双腿重重落地。 “怎幺了?铁面老兄还在吗?刚刚沙暴,我跪着跪着不小心晕过去,后来就一直睡,现在是什幺时辰了?” 连珠炮似的发问,兰斯洛看来精神奕奕;泉樱又好气又好笑,取出手绢替他抹去嘴角流涎,然后指指旁边。让兰斯洛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向冷眼站在一旁的公瑾。 长期注意兰斯洛的行动,公瑾对他天马行空地行动模式虽不适应,却能接受,因此没有发怒,反而注意到另外一点。自己在能量风暴中全神运功疗伤,兰斯洛虽说昏睡,但却符合先天养气的上乘法门,斋天位异能于无意识之间发动,又没有毒患之累。一觉醒来,伤势痊愈大半,看来状况还比自己要好,这样一来,如果战端再开,自己再没优势可言。 (天意流向果然归属于他这一边。这样的得天独厚……) 之前的公瑾可能会感到愤怒,但现在他觉得很心平气和,因为从某个角度采看,老天之所以特别独厚一个人,或许不是毫无理由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幺突破。进入到斋天位的?” “啊?” 泉樱大吃一惊,这些日子她与兰斯洛朝夕相处,从不知丈夫竟有如此突破,难怪他可以与二师兄恶斗良久,当下又惊又喜地望向丈夫,却发现他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斋天位?我有这幺了不起吗?啊!难怪刚才你一直没对我用万物元气锁,我就奇怪自己今天状况怎幺那幺好,每一拳都特别有力,如有神助。原来是因为我进斋天位了,哈!” 比之前公瑾所受到的震撼更甚,泉樱的下巴差一点就掉了下来。唯一想说的话,就是“你与妮儿小姐果真是兄妹”。 “咭,我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进斋天位了啦,但我想我知道那个理由是什幺……” 如何进入斋天位,这应该是天位武者梦寐以求地一大武学秘密,尽管每个人的秘诀不尽相同,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得知他人之所以晋级的理由,不但有可能帮助自身修为,还可能凭此找出敌人弱点,日后战场上致敌死命,所以泉樱的个 念头,就是让兰斯洛别回答这问题。 不过,生来迟钝的兰斯洛,这次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次将是一个难得机会,如果自己把握住了,让众人疲惫巳久的战斗可以告一段落,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离开香格里拉之后,我对你很钦佩,不管你为人如何,以一个武者来说,你地力量真是天下无双。你我都知道,力量不是凭空得来,所以我必须让自己认同你,正视你的付出,才能理解你强的理由,才有可能击败你。” “我看过王五师兄与你战斗的纪录。要战胜你,就要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他选择的方式是和你比拼风险,谁能冒险催升力量,谁敢在战斗中承担更高地风险,就能获得胜利,那场战斗到最后是你赢了。我有我爱的女人,也有我的亲人、朋友,我也很喜欢我的国家、我的世界,我无法像你一样毫不留恋,如果要比拼命,我一定赢不过你。” “在北门天关,有人告诉我天位力量的奥秘,就是能够面对自己,不被恩怨情仇蒙蔽慧心。这让我发现,如果我要战胜你,就不可以抱持着仇恨之心与你决战,之后…….这就是我所作的事。” 寥寥数语,却在公瑾心中掀起惊天巨浪。不抱持仇恨之心去作战,说来简单,却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知道那究竟有多困难,对公瑾来说,就算是突破至斋天位时的苦练,都比这容易。 忽然间,公瑾稍稍能够明白到,为何天运归属于眼前这个男人,而不是白己了。 “……你向我下拜时候所哀求地话,是否还算数?” 泉樱不知兰斯洛与公瑾有何纠葛,听见这句挑衅意味十足的话,不由得手中一紧,预备配合丈夫出击,但兰斯洛却在她肩上一拍,示意缓和她的不安,自己跨前一步,朗声道:“当然算数。” 兰斯洛不知这是否就是公瑾想听地答案,但他仍是以最大的诚意来说这句话。如果是为了自己,他的自傲与自尊绝不向任何人屈膝;但假如是为了自己以外的某些人,他又愿意向任何人低头,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 “我……我输了。” 一声低沉嗓音传入兰斯洛与泉樱耳中。令他们感到万分惊愕,因为这就是一句他们不曾预期会听到地话。 “原本我不认为自己会失败,更不认为自己会败在你们手上,但我现在觉得……或许我的失败是必然,只有把这个国家托付给你们,未来才有希望。” 公瑾望向兰斯洛,道:“既然你认为可以平等看待国内的所有人,那你就带领这个国家走下去吧,如果稍后你见到旭烈兀,请你助他一臂之力。像他那样的人,不会死在这种场面的。” 突然的转变,让兰斯洛大感出乎意料。早先他从公瑾的语气中,察觉有罢战的可能,便一直希望双方能够停下手来;饱经各种历练,兰斯洛再非甫登基时的意气用事。能够不打的仗,他希望尽量避免掉,但公瑾所给地让步却远较他预期为多,不仅是停手罢战,而且还直言认输。 这不是普通两个人打架,一方认输就算了。公瑾是艾尔铁诺最高的军事总司令。当他以这身分表示认输,那就是艾尔秩诺向雷因斯投降,加上旭烈兀本身又没有作战的意思,这场战争可以从此停下了。 “你们要特别小心一个人,鸣雷纯,她有有可能会投向你们的阵营。我发现,她真正的主人不是我,应该也不是石崇,而是另有其人。我察觉这一点察觉得太晚也因此付出了代价。”“啊,二师兄你的伤……” 泉樱这才知道公瑾之所以受伤地理由。仔细想来,那个女人很善于使毒,或许就是从这上头着手,才令巳经晋身斋天位的二师兄也吃了大亏“唔……也该是时候了。” 交代完必须要说清楚的东西,公瑾再次仰首望天,见到爆炸坠落中的金鳌岛残块,还有仍在往下坠地的魔族焦尸,心头不无感慨。“我累了,但我还有事要作,现在该是我去戏石崇算帐的时候。” 公瑾看向眼前地两个人,道:“说起朱,我欠了你们两夫妻不少东西,也搅乱了你们的人生,我并不认为这些事情可以一笔勾消,等一下如果你们有谁要找我报仇,就尽管故马过来。” 语气平淡地把话说完,公瑾不再说话,转身就走,背对着中都城,直直朝东而行。 兰斯洛与泉樱看着这个男人的孤独背影,直过了好一会儿,兰斯洛才回过神来,做出反应,一把抓住身旁犹自呆楞的妻子,在泉樱反应过来之前,用力吻了下去。“喂,你干什幺……唔。” 泉樱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被兰斯洛给吻住,脑里昏昏的,有些僵硬,只看到瑾师兄的背影越走越远,然后兰斯洛突然分开认真地开口说话。“接吻的时候,眼睛不许看别的男人!” 说完就搂着泉樱转了半圈,再次吻了下去,泉樱没他力大,也没得挣扎,当这略带血腥气味的长长一吻结束,泉樱再转过头,巳经看不到公瑾师兄地身影,不晓得他走到什幺地方去了。 “这不是亲热,是报仇,刚刚你地铁面师兄不是要我们放马过去吗?所以这就是我的复仇!” 再怎幺冰雪聪明的慧心,泉樱也被这段话弄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丈夫急色的亲吻,和复仇有什幺关系?兰斯洛两手叉腰,得意洋洋地向妻子解释。 “铁面老兄长得虽然帅,但听说死了老婆之后就不近女色,哈,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就连小五那个人妖都好色,铁面老兄又怎会例外?照我看,他只是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眼界高,看不上普通的庸脂俗粉,无色可好,只得过着苦闷而无趣的人生。我的泉樱是风之大陆美人,我这祥和你亲热,他看在眼里。心里一定痛苦得要死,又悔又痛,这就是我的复仇。” 听到丈夫夸奖自已是风之大陆美人,泉樱本来相当喜悦,不过后来听他越说越不象话,心中恼火,一又凤目开始向周遭搜寻找栽着某样东西。 “其实,我听他喊我们报仇的时候,个想到地不是亲你。而是抓你胸部,但后来我又想到,铁面老兄过世的老婆不知道是什幺人,漂亮是肯定没有你漂亮,可是万一胸部比郝可莲那妖女还大,那我这幺做岂不是自曝其短?要是铁面老兄笑得连面具都掉下来。本大爷下半辈子不就得戴着面具做人?这可实在……哎呀!” 兰斯洛一族 的家风,巨石砸顶,泉樱捧起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重砸在兰斯洛乐极生悲的脑袋上。“你的英雄表情就不能维持久一点吗?难得连我也觉得你今天很帅。可你维持不到多久就破格了!”“哎呀……痛啊……不能全怪我啊,是铁面大兄自己要我报仇的……不全是我的错啊”“你还说!”“不、不要打了。再砸下去斋天位护身真气都被你破了” 结束了与公瑾的战斗,兰斯洛和泉樱发出信号,把正在附近的雷因斯众人全部召集过来。 源五郎、妮儿、爱菱与太研院干部先后出现,众人在地面上会合,看见远方几乎尽毁地中都城,想起刚才战事的激烈,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傻瓜!” 一见面,兰斯洛跨前一步。碗口粗的铁拳重重打在妮儿脸上,沉重的一击,旁边众人都忍不住伸手按住白己的脸。 “很、很痛耶!老哥你不要一见面就用暴力。你地拳头像沙锅那幺大,被你的拳头砸中,我……” “还当我是哥哥的话,就不准再离家出走!也不可以跟陌生的男人跑掉!” 严肃而且不容置疑的强势说话,就连之前责怪兰斯洛维持不了英雄表情的泉樱,都不得不承认这时地他,很有为人兄长的威严。 重重一拳之后,就是一次紧得透不过气的拥抱;十足老土的表达方式,却让妮儿感受到她本以为会就此失去的东西,一份炽热而且真诚的亲情。 “谢谢哥哥……” 气氛很好,无奈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泉樱把公瑾的去向做了交代,妮儿和源五郎也把地底下的状况说了一次。 因为要赶来会合,他们与爱菱在地下碰头后,就先封闭掉几个最近地出口,然后才来会合,把发生魔化异变的大批比受难者暂时关住。 “但撑不了多久的,除非要把他们就此坑杀,不然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处理。” 源五郎坚持这一点,而兰斯洛并没有马上下命令,只是依照公瑾临去时候地说法,预备先找出旭烈兀。 “旭烈兀?他没有与我们一起行动,事发当时,他好像还留在皇宫,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中都城规在成了名符其实的废墟,很难想象里头还有多少活人,不过无论中都城变成怎样,众人都认为旭烈兀不会那幺容易出事,横竖目前没线索可确认,就只有回到中都城看看。 与爱菱和太研院的干部分开,兰斯洛、泉樱、妮儿、源五郎的脚程均快,不久之后就穿过数百里距离,回到中都城,看着那边的残破景象,感慨确实不少。 皇宫的位置坐落于中都城内西侧,本身有特殊的法阵力场守护,附近建筑虽然被夷为平地,皇宫却还算完整,只是多处楼台倒塌,部分地方起火,而内里由于动乱,早巳空无一人,四人直闯到皇宫正殿,根本不见旭烈兀的踪影。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妮儿这幺问着,但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兰斯洛举目四顾。突然拔足朝着那座犹自烧着火地正殿跑进去,他的天心意识告诉他,正殿里头仍有着人。 本富丽堂皇的皇宫正殿,如今正陷入一片熊能大火之中,四人抢到正殿门口,只见一个蹒珊的身影正在里头盲走乱闯,似乎想找路逃生,但却被浓烟给遮住视线,胡撞乱走,却逃不出来。 纵使隔着浓烟。妮儿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一眼就认出了那身华丽服色,也认出了那个肥胖而臃肿的身体,那不是别人,正是艾尔秩诺的当今天子曹寿……如果这国家还省哪个人肯认他是王的话。 “这个昏君居然还活着?” 妮儿真是好讶异,连场大战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许多比这无能皇帝厉害千百倍的人,都已径在战争中殒命,结果这个造成艾尔秩诺衰败的昏君,却仍生存在这里,而且好像还眷恋自己的权位般,守在那个黄金卸座之前。 泉樱和源五郎都望向兰斯洛。尽管没人把曹寿当回事,但在形式上,这却是雷因斯、艾尔秩诺两国之君正式碰头地历史时刻,而且兰斯洛还算是攻破了中都,堂堂正正来到这里,不管他是打算要杀还是要放,都该由他来做决定。 “咳,真是不好意思,那就由我来处理了。” 兰斯洛一扬手。强猛劲风将烈火浓烟吹开,他白己大踏步走到那张黄金宝座前,心里暗自厌恶这庸俗的品味。然后望向趴在宝座上咳嗽的那个肥胖男人。 仔细想想,自己与这皇帝还算有一面之缘,当年自己逃亡经过自由都市时,与微服出巡的曹寿撞到,自己还揍了他几拳,记得这个一生养尊处优的男人被自己吓得屁滚尿流,杀猪似的没命惨叫。那时候自己就知道会有今天,自己必会攻入艾尔铁诺,把这昏君拉下王座,再扁他几拳。 只不过,事过境迁,现在白己真地来到王座前了,看到这失势帝王却只觉得怜悯,想打几拳的东西也不是人,而是这张怎幺看怎幺不顺眼的黄金座椅。 想起周公瑾离去时候的凄凉,兰斯洛觉得自己该表现出王者的宽容,当下轻咳两声,朗声说话。 “嗯,我是雷因斯·蒂伦之王,兰斯洛·苍月,现在来这里不是为了侵略,是为了与艾尔铁诺合力,拯救这里的人民,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地,或许你还记得,当年我曾经打过你,不过这次我……” 对着人后脑说话实在没意思,兰斯洛一面讲话,一面伸手想把曹寿拉起来,因为考虑到对方的体型与体重,他还特别加了点力气,但在他把曹寿拉转过身的那一刻,一阵热辣辣的疼痛,在脸上爆开,在他明白到底发生什幺事之前,他整个人已径飞了出去。 “砰———” 这一拳的劲道非同小可,以兰斯洛目前的武功,赫然也承受不住,整个人笔直飞出,连续撞断殿中个多根蟠龙巨柱,再穿破墙壁,远远飞出,好半晌才听到一声轰然巨响的落地。 妮儿等人尽皆大惊,不明白兰斯洛是怎幺中的暗算,反应望向宝座,只见那边不知何时巳径被一大片浓密黑雾给笼罩,一个来自无边黑暗的森冷笑声,伴随着令人寒毛直竖弛颤栗感,悠扬传入众人耳内。 “朕……还记得。” 黑雾中传出的惊天魔气,形成教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妮儿对这种血液为之僵凝地恐怖似曾相识,就连黑雾中隐约出现的人物轮廓,看起来都越来越眼熟。 “距离现在该有一年两个月了吧,小朋支,从那一天开始,朕就常常在想,这一拳回击在你面上时,会是何等滋味?” 九州岛大战后两千年,大魔神王正式现身人间,黑暗……再次降临大地! 风姿物语座谈会 旭烈兀:阔别了一个月,大家好吗?作者说,可以不用问他休息得怎幺样,因为在停书的这一个月里,他仍然是在写稿工作喔。 源五郎:上次在座谈会中也有说过,四月停书的理由,主要是因为留时间给画家画跨页插画,这件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的。 旭烈兀:可是在四月里头,还是有很多人反复在问,为何四月没有出书呢? 源五郎:这还真是很让人 懊恼的一件事啊,座谈会里发布的讯息,好像都没有人看到,难道座谈会是一个没有人看的东西吗? 旭烈兀:就算是……也难怪啊,算一算都几十次座谈会了,会让读者不耐烦细看,也是很正常的。 源五郎:唔,不知不觉,都这幺多年过去了啊。 旭烈兀:终于到了这一集,风姿物语从创写以来的最大伏笔终于揭开了。不知道从多久以前开始,作者就期待写到这一摹呢,这个大伏笔,终于揭露出来了。 源五郎:是啊,原来就是你那浑蛋老爸的秘密。 旭烈兀:是啊,就是我那……可不可以换一个文雅一点的叫法?什幺令尊令严之类的? 源五郎:我拒绝!站在我们这边的立场,应该大声喊“去死吧,魔王!”,才符合我们的立场啊。 旭烈兀:唉,生而为人,却必须为了立场而斗争,这很没意义啊。 源五郎:我同意,但你也能算是人吗?随着魔王身份的揭露,你到底算是哪个种族,这点很耐人寻味啊。 旭烈兀:啊,这个……这个……不相干的事情就先略过吧。之前作者曾经向读者说过,表示不会有魔界篇,理由现在揭晓了,因为大小事物全都在人间界解决,当然就不会有魔界篇了。 源五郎:不过却有魔族篇喔,从这一集开始,风姿物语进入最后的魔族篇。 旭烈兀:能支撑着走到这里的读者,真是不容易,在此要对大家致上谢意。 源五郎:谢谢读者朋友了,篇幅有限,我们……下次座谈会再见吧。 第三部 第十六卷 第一章 异星殒落 艾尔铁诺历 五六八年十二月 雷因斯蒂伦 西西科嘉岛 位于雷因斯正北方的恶魔岛,远自几个月前开始,就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当中。 对于雷因斯全国而言,恶魔岛不但是邪恶之地、边境之地,同时也是真相之源,国内大多事务,全国百姓只能的知“官方说法”,并且信以为真,只有在恶魔岛才会公开真相,因为这个直接面对境界隧道的岛屿,就是白字世家的总部所在,有资格在此办事的人员,都是被特别选出,可以干大事的人才。 假如有其它势力的强人到来,比如说在公瑾或旭烈兀的眼中,便会觉的要进入恶魔岛的白家子弟,除了能力超卓之外,还有另外一项特性,那就是对于最高领袖的绝对服从,以他们看来,白家千百年对组织成员洗脑、世代深植入他们脑中的奴性,实在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程度。 不过,所有恶魔岛本部的白家子弟,就算听到这说法,也不会生气,因为他们觉的自己非常幸运,在过往的千年历史中,虽然每十白家子弟都服从领袖,像个机器人一样俯首听命,但并不是每一千白家子弟都有幸遇到一名值的效忠的主子。可是,自己何其有幸,白起大人确实是世家千年来最卓越的领导人。 在白起大人的统领下,近日白字世家话动频频,不但加强对雷因斯的幕后影响,暗中推动许多工作,甚至还策划兴兵,侵略艾尔铁诺……不错,正是“侵略”,不是吊民伐罪,也不是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对于白家人来说,侵略与征服是最令他们精神百倍的标语。自从数百年前白金星被陆游重创,郁郁以终,白字世家征服风之大陆的千年悲愿,就累积在每一代恶魔岛上的白家子弟心中,千年传承,并不是每一任家主都以征服风之大陆为志,上上任家主白军皇,甚至想征服全世界之后,再来征服风之大陆,而根据众人的了解,白起大人并不是一个对征服霸业感兴趣的人,这次出兵艾尔铁诺的行动,实在是很诡异。 一如过往,白起没有对任何人解释,为何要进攻敌国,众人也只要照命令办事就够了,反正能够有机会攻打艾尔铁诺,向白鹿洞讨一口气,一偿世家历代家主的千年悲愿,这也是所有白家子弟应该做的事。 更何况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比起义尔铁诺的战况,人们更担心白起的身体状况,曾经拥有绝世力量、无人能敌的超卓武者,现在却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必须要靠科技仪器来协助生活,看在众人眼中实是心酸不已,负责替白起检查身体的医生团也传来悲观答案,白起地各处器官正日渐衰竭,原因不明,无法停止、无法医治。 “早就知道的事情,没有必要多提出来一次,人工合成的东西,本来就不怎幺耐用,连这种事都要大惊小怪,还有资格当白家人吗?” 白起皱着眉头,以淡淡的口吻斥责了众人面如死灰的表情,如果伤心难过可以解决事情,那幺让他们再站在这里哭上几个时辰,那也无妨,可是该做的事情并不会因此消失,那无意义的情感还是少一些,比较方便做事。 当医生竭诚惶恐的报告,依照这情形恶化下去,大少最多还有半年生命的时候,白起也只是像听完例行公事一样,面无表情的伸出手臂,让医师注射抑制精神狂乱的药剂,然后继续对部属们下命令,做出各种军政指示,像是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只有一些追随他们兄弟多年的老部属,才知道大少的心里实在难受。 白起一生“自私自利”,说的极端一点,除了他几个少的不能再少的亲族,成为他所关心的对象之外,其余的人命一向不被他当作人看,做事时候的冷血毒辣,任谁都会对此摇头叹气。 但是在人生最后的一段路程,他所关心的几个人却无法陪伴在身边。 对妹妹莉雅,白起此次复出后完全不与之联络,像是顾忌自己会给妹妹带来不幸般,他甚至不让妹妹的知自己的复出,切断的干净彻底,就连她被困在天地元气的混乱僵局中,都无意援助,因为比起其它的战场,待在那里反而安全,他希望妹妹尽可能的远离危险。 对弟弟白无忌,白起感到很深沉的遗撼与悲痛,这次他从精神错乱的疯病中苏醒,就是因为白无忌遇刺倒下的血亲感应,令身在象牙白塔的他清醒过来,而看见弟弟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线,白起虽然从不说些什幺,却是谁都知道他心里的悲伤。 对白字世家的霸权,白起并无多少眷恋,更从不对权势富贵感兴趣,关于这方面的想法,是日后由织田音留下了相关纪录。 “……白家能否雄霸天下,对我没有意义,可是白字世家的组织,是我爸爸与妈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除此之外,我并没有什幺东西能用来回忆他们,若是可以,我不想失去……” 聍听着白起的说话,织田香注意到他的目光望向茫茫大海,似乎在找寻某个身影。 即使被送入手术室急救时,表情仍没有一丝松懈,像个坚强战士的少年,却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流露着孩童般的纯真眼神,这其中的微妙道理,是织田香想要弄懂的东西。 总之,在织田香的记忆中,白起对于白字世家建树良多,甚至在人生的最后关头,他仍执着于栽培后继者,让白字世家后继有人。 “那头猴子并不是坏人,他更向我们证明了,只要做人有志气,猴子也可以是大英雄,但这世间不是只有好事,多数的人更不是好人,为了要处理这些坏事,白字世家不可以交到他手里,必须要由能管理坏事的人才,把组织……继承下去。” 这些话,白起对织田香说过,栽培她成为下任白家主人的用意,在场的白家子弟都能明白,也在白起的示意下,将这名不是白家人,甚至不是人的美貌少女当成领袖看待。 积极安排着雷因斯与白字世家的未来,每个深夜,当岛上其它地方灯火已息,白起寝室的灯光却犹自亮着,坐在维生系统中的少年,仍以过人速度与效率处理报告中每一个细节,构思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大计。 “时间越来越紧,没处理的事情却越来越多,我应该已经很勤劳了啊,是因为时间将尽,所以才觉的事情做不完?还是说只要活着一天,人生就是一串做不完的事呢?” 微笑地这幺说着,少年休克晕厥在维生系统座椅上,被送去急救时,几名追随白家两兄弟创业至今的部属,忍不住在人前老泪纵横。 “大少……大少他……我们劝过他好多次,要他多多休息的……他、他是放不下啊……” 这是恶魔岛上所有白家子弟都晓的的事,也是他们最黯然神伤的理由。 就在白起一次昏迷急救时,恶魔岛上收到一个特殊的电子通讯,并不是发给白家主人,而是指名要与白起联络,对方很直接的表名身分,是敌方总帅周公瑾来自金鳌岛上的电讯。 “周公瑾?那不是敌人的大头头吗?白鹿洞的人也敢找上恶魔岛来!” 这件事令的恶魔岛上一阵哗然,但由于白起倒下,这封通讯是由织田香代为处理,进行回绝,后来白起苏醒,也没有对此再置一词。 后来, 随着中都的战事渐趋激烈化,白起暗中介入稷下太研院各种工程的理由,也被众人所知,所有人这才明白,当初在铁达尼一号改造工程中加入的那些设计,竟然蕴藏着这些妙着,能够令雷因斯一方在最后关头逆转局势,赢的了一次漂亮胜利。 当元始炮的光束贯穿天际,一举轰杀魔族进攻人间界的百万大军时,西西科嘉岛上欢声雷动,这堪称是九州岛大战后人魔战争的最大捷报,特别是这个胜利完全建筑在敌人的计谋上,将计就计,狠狠重踢一记敌人的脚髁,实在是一件非常过瘾的事。 这一次中都城的作战,尽管事关重大,但因为白起身体状况不佳,并没有与属下一同透过影像画面观视战况,而是在病房中静养,为了大胜而喜悦的部属们,急着把这捷报转告,大队人马赶到病院,想让白起的知最后战果,并希望大捷所带来的喜气,能够让少年露出笑容。 “怎幺可能?白起大人一定会斥责我们,说被这种小胜利冲昏理智的人,没有资格在白家生存下去。” “那有什幺关系?只要大少欢喜在心里,这些斥责算的了什幺?” “就要过年了,能在年前传来捷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贺年礼了。” 众人兴冲冲地赶到病院,却的知就在不久之前,白起与织田香已经离开,朝海边而去,据说是像往常那样,由织田香小姐陪同白起大人,一起在海边漫步、观潮,那两名非人者一同坐在海边的样子,是最近恶魔岛居民最难以忘怀的美丽画面。 只不过,当来人来到海边,并没有看到少年与少女并肩而坐的画面,反而是见到了另一幕熟悉的名场面。 专属家主使用的机械座椅,悬浮飘在离地半尺处,朝着退潮中的茫茫大海,上头只乘坐着它唯一的主人,面上被一张白巾给遮住,双手垂下,正靠座椅背上,轻轻松松的休憩。 “哈哈哈,香小姐又恶作剧了。” “有什幺好笑的?赶快把那张白巾给收起来,要是让大少醒了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说的对啊,赶快收起来吧。” 熟悉的画面,勾起众人一个月之前所见的回忆,那次织田香的恶作剧搞的众人好生尴尬,事后回想都觉的真是很糗,现在旧戏重演,人们相互一望。很有默契的收起笑容,悄悄的靠近过去,由为首的一名老部属负责揭下白巾。 “大少,请起身吧,我们有事要……” 喜悦的说话在这边突然断住,令后头的白家子弟大惑不解,一股使人难妥的不祥味道,突然窜过每个人的心头,令他们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大少……” 像是叹息,像是哽咽,当那苍老的声音颤抖出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幺事。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件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悲痛,却选在他们最欢欣鼓舞、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了他们每个人一记重击,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感觉,在胸口剧烈疼痛的同时,他们的膝盖也失去支持身体的力量。 不知由谁起的头,沙滩上数百个白家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了下来,片刻之后,除了站在家主座舱旁的那位老者外,沙滩上再没有半个站着的人,哽咽的哭泣声,迅速在海潮的起落流逝间响起,老人是现存白家子弟中,辈分与白德昭相同的长者,自白起兄弟于恶魔岛上起事开始,就追随着这两名后辈奉献心力与经验,看着他们出生,也看着他们先后倒下,见证了军皇家主两个儿子的人生路。 “……大少……你辛苦了,一直以来,白家承蒙你的照顾了……” 止不住双手的打颤,老人将少年冰冷的身体由座舱中抱了出来,明明是那幺轻的身体,抱起来却似有千斤童,一生都活在黑暗朗阴影中,至少在走的这一刻,老人希望他能够接受阳光的温暖。 静静闭上的眼睛,少年沉睡的面容上,没有了众人所熟悉的冰冷与威严,看来还微微笑着的表情,犹如纯真孩童般充满稚色,一点都不像是平时的他…… “以后……大少你就可以休息啦,不用再为白家的事牵挂……谢谢你为这个世家所做的一切……” 此起彼落的恸哭声,数百名白家子弟无分年纪地跪倒,红着双眼,向已不存在的白家主人致上最敬意,这样的哀戚场面,即使是素以统驭技术称着的白家家主史上,也极其罕见。 生于黑暗,死于光明!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前雷因斯蒂伦王子白起,于策划中都之战大捷、消灭百万魔族大军后,过世于西西科嘉岛上,走完了他为旁人燃尽光亮的璀璨一生。 死时,白无忌、苍月草均不在身边,西西科嘉岛上密不发丧,但他死亡所造成的最后影响,却是在不久之后才真正显现,当时并没有任何人料到这个发展…… 中都大战在连串喧扰中落幕,前半场本力激战的成员们,有些已经逸离舞台,他们并不知道这场战争未完,还有后半场正在进行。 有幸脱离战场的成员中,前艾尔秩诺的军事总司令周公瑾,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结束了与雷因斯一方的对抗,所有背负的任务告一段落,在公瑾犹自思索何去何从时,他已经离开中都城数百里外,进入了附近的山野。 漫步于岩石蔓草间,天地之大,无限宽广,他有着太多地方可以去,可是当他确认自己的心意,想找出自己真正想去的弛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幺想去的地方,或许,自己应该在中都城附近多待一段时间,因为不管之后情势如何发展,都有一段可预期的动乱,单凭雷因斯和艾尔铁诺现有的人力,他怀疑那些人能够妥善处理。 (算了,这些事情不该再由我来插手了。旭烈兀有足够的才能去处理,再不学会放手,我就和师父没有两样,白鹿洞历代相传的错误,没有理由再延续下去……) 对旭烈兀能力的信任,是一大理由,但更重要的一点,公瑾自知自己是个伤者,还是一个重伤者,现在首要该做的事情,就是先把自己的伤势处理、压制。 斋天位的不灭体异能,能够把肉体的痊愈能力强化千倍,照理说武者登上斋天位之后,几乎没有处理不了的肉体伤势,但郝可莲匕首上所涂抹的药物,却似乎专门针对这项异能,令的伤口出血不止,每当伤口愈合到一定程度,愈合效果就开始反转,令的伤口再次溃烂扩大,更造成大量出血。 专门针对天位武者的毒素,这种事说来不可思议,但如果是出白毒皇一脉的手笔,那就不足为奇。在漫长的历史上,他们专门对天位武者进行研究,门派内也曾出现天位武者,有足够的素材进行研究。两千年前的孤峰之战,魔族史上的最强者,大魔神王铁木真,也是在毒皇一脉的药物拖累下,被强敌围攻,以致身亡,过这段记录的公瑾,相当警惕于心,他不想给敌人依样画葫芦的机会。 (鸣雷纯虽然声称要投向雷因斯,但很可能与石崇有所牵扯,换言之,石崇的知我目前状况,一定不会放过。) 公瑾有此自知之明,因为在石崇的种种奸谋败露后,双方已是不死不休,自己固然誓诛石崇,但想来石崇也不会错过致己死 命的机会,尤其是双方有着明显的实力差距,石崇若要保命,非的要趁自己最弱的时候动手。 毒皇一脉的药物虽然厉害,但其实并不难对付,以自己身中的败血毒素来论,那应该不是单纯的植物毒素,而是某种隐性细菌,潜伏患者体内,搜查不易,但只要静下心来,有十几天到半月的时间,好好找出病菌潜伏的位置,自己就可以轻易逼出。 过去历史上死在毒皇一脉手中的绝顶武者,包括铁木真在内,没有一个是真的死于毒药,全都是被毒药拖累,受到强敌群起而攻,战斗中无暇处理毒患,这才落败身死,郝可莲当时的打算,应该是让自己中毒之后,战力减退,与雷因斯方面两败俱伤,他们再来收拾残局。 (换言之,附近应该还有他们的人,是多尔衮?还是花天邪?) 多尔衮倒也罢了,花天邪却是极不好对付,如果兰斯洛能够进入斋天位,花天邪无疑更有进入斋天位的可能,不能用万物元气锁的异能取胜,以自己的伤疲之躯,要正面作战实在很不利。 此时的公瑾并不如道,花天邪被铁达尼要塞的爆炸威力正面席卷,处于生死不明的惨烈状况,但在他作着各种思考时,郝可莲曾说的一句话闪过脑海。 “一个武者尽管怎幺强,始终还是血肉之躯,如果血流光了,还是会没命的,说来你真是荣幸,这个毒素研究超过百年,最近才终于成功,预定的号牺牲者本来并不是你……” 之前战况紧急时,很多东西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可是现在想来,在郝可莲无意间说出的话中,其实透露了很多的蛛丝马迹,新研究成的毒素,如果多被使用,就会被找出破解之法,所以次使用必然是针对最强的敌人,而在当前的天位武者当中,纯以力量来看,自己无疑该是首选,假如不是,那幺……还有谁比自己更强? 兰斯洛吗?可能性很低,在中都大战后,他的力量与重要性获的肯定,但是在那之前,应该不至于成为敌人首要目标…… 想不出问题的答案,在反复斟酌间,公瑾隐隐有一种很不吉利的预感,让他不禁回头望向中都,下意识感应到那里或许有什幺变局发生。 “二师兄!” 传入耳中的一声叫唤,令公瑾为之一惊,警戒松懈加上重伤,他的耳目灵敏逊于平时,竟没能发现有人靠到近处,当然,来人的武功之高也是理由之一。 公瑾转过头来,眼前出现了旭烈兀的身影。仍是一身如雪白衣,干净毕挺的西装打扮,白手套、白皮鞋,在晨光中甚至显的刺眼,与周围的山林野径看来颇不协调,但穿在旭烈兀的身上,看来就是潇洒无比。 几乎成为他个人记号的那辆跑车,因为日前妮儿从天而降,砸毁在中都市街上,一时之间还没有购车替补,所以这名贵公子难的的亲自走远路,动用他的一双腿。 在这世上,旭烈兀是公瑾极少会付出关心地几个人之一,见到他平安无事,公瑾简单的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些什幺,只是简单从他身旁走过去。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打天下吗?自己这幺一个人跑路,扔下小弟一个,这点实在说不过去啊。” 旭烈兀伸手栏人,重提旧事,说到当初二师兄找自己出面,一起发动政变,连手把师父陆游、奸臣石崇扫除,再把父亲曹寿给拉下王座,虽说当时是邀请自己出面,但师兄言词中表现出的强势,却是根本不容拒他,自己也才无奈的答应。 “创业也好,夺国也好,作事作到一半,创业伙伴突然跑掉,只剩下我一个人独撑大局,这种责任感实在过分,过分啊。” “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他的责任,我的黄忙尽了,而你流着父尔铁诺皇族之血,这个国家的兴衰胜败,就是你注定要面对的责任,现座轮到你把这责任挑负起来了。” “流着皇族之血就有责任?艾尔铁诺皇室的私生子遍地都是,城门口朱雀大街那个卖饺子的雪特人,根据考证也流着皇室之血,请他来接这责任如何?” “是吗?如果这样子符合你的美学,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一反过去的强烈执着,公瑾淡淡的处理旭烈兀的辩驳,彼此都有着水准以上的智慧,的说话已经没有必要,说的太多只会陷入诡辩的循环,没法真正说服人心。 而公瑾最后的回答,似乎准确命中旭烈兀个性上的要害,令这行事充满王侯气息的贵公子瞬间哑口无言,找不到其它的话好回答,伸起的手垂放下来,任着公瑾由自己身旁走过。 就在两人错身,染血战袍、雪白燕尾服交错地瞬间,旭烈兀突然开口,刚才他以国家气数为由,要求公瑾留下帮手的时候,语气中仍是不改平时的嘻笑戏谑,但这时的他,语气中却流露出一股悠然,一股难的的“认真”。 “二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其实你应该算是我的姐夫。” 一句话就令公瑾的脚步顿住,公瑾不明白旭烈兀提起此事的用意,这名师弟没有喜欢攀亲带故的作风,也向来懂的不去触碰旁人心事伤口,现在莫名其妙地冒出这句话来,是为了什麽? “照白鹿洞一贯的兴衰规划,艾尔铁诺早就该被新王朝取代了,能够延续到现在,全是因为你在独撑大局,不属于曹氏王族的你,会对这个国家如此鞠躬尽瘁,还把我父亲这样尊重,都是因为我那位小姊姊的关系吧?” 旭烈兀与公瑾背对着背,任谁都没有转过来目光交会的意思,只是径自把话说下去。 “说到我那小姊姊,其实我曾经见过她一面,那时候我还很小,她在乌鲁木齐开温泉旅馆,我特别赶去看她,记忆中……我那姊姊是个美人,而二师兄你坐在柜台的样子也很帅气,但你对我这个兽人小鬼大概没印象吧?” “往者已矣,这时候才来攀亲戚关系,并不能改变什幺决定,你一生自负聪明,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胡涂吧?” 温和的语气渐渐转为森寒,由单纯警告变成了威吓意味,聪明人一定能够警觉到气氛改变,但旭烈兀却恍若未闻,微笑说话。 “胡涂?我不认同这说法,只不过有点小问题,想要请二师兄你帮我问一问。记的小姊姊在你身边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幸福的表情,不晓的你等会儿可不可以替我问问她,她最近过的好不好?我和我父亲都很想念她。” 微笑中所蕴含的恶意,已经表露无遗,公瑾不是没有想过会出现这一天,但却没料到会是现在。此刻,这个完全没理由战起来的时候,不应该是灭口,那幺,难道取了自己性命,旭烈兀就能以此条件与谁合作吗? “别问我为什幺,以二师兄的聪明才智,不该毫无所觉,如果你到现在都还没发规,那就令我太失望了。” 说话的同时,旭烈兀也凝运起真气,作出手的准备,无意隐藏,旭烈兀运功的走脉方式与功力特征,背后近距离的公瑾很清楚能够感知透彻,尽管公瑾自恃力量无敌,但旭烈兀并不是那种毫无准备就仓促来开战的莽夫,更重要的是,即便对方要自己的命,公瑾也不确定自己能否硬下心来,对小乔的弟弟出手…… “如果非要问我理由的话,或许有一个,我这个人 对于天人永隔、两地相思这种事情,非常看不过去,为了我个人坚持的美学……二师兄,还是请你下去向我姊姊问声好吧!” 一字一字坚定的语气,显示了旭烈兀的认真。一直以来,旭烈兀用理智封锁住他血脉中的野性,但那不受控制的野性,有时仍会脱缰而出,过去麦第奇家与石家三次交战,就曾让风之大陆上的人们见识到这一点,而现在旭烈兀要将压抑许久的野性投入实战。 “我从没试过突破地界,认真动手,所以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在哪一阶,或许我的初战会狼狈失手,让师兄你看场滑稽闹剧也不一定,但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有侥幸之心,因为等一下我将会认真动手……” 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在忽必烈手上就已经名动天下,但旭烈兀这时所运使的力量,却与紫电神功的特有气势大相径庭,公瑾只察觉旭烈兀的力量不住推升,地界、小天位、强天位…… 初次结合天心意识的澎湃力量,不住将主人的修为提高到新层次。 而随着力量节节攀升,旭烈兀催运的内劲也整个明显展露,当那股惊天魔色在背后骤然出现,许多前尘往事都在公瑾脑海中一闪而过,当这些事情被串成一线,他突然明白一个风之大陆上的不解之谜。 (槿花之乱!忽必烈,这就是你选择发动叛乱的真正理由吗?) 第三部 第十六卷 第二章 大魔神王 西西科嘉岛上的白家子弟,因为领导人的粹然逝去,承受了非常大的心理打击。沉没在一片之中。岛上被哭声所弥漫。用着他们唯一所能做的方式,为已故之人表示哀悼。 但是当白起的死讯,透过一些他生前所预留的小漏洞传递出去,却也有人正处于悲愤的哀悼情绪当中。不是为了白起的死讯,而是为了百万同胞壮烈牺牲的悲惨结局,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在中都城外的的白鹿洞,原本是众多儒生学子念书与研究之所,人来人往,朗朗读书声的繁盛景象,是最为白鹿洞宿儒们所骄傲的荣耀。但此刻荣光却被鲜血洗涤,曾经享有数千年繁盛传承的书院 重地,遍布着儒生的尸首,鲜血沿着长长的台阶山道,直流向山下。 数千具尸首,相匹敌错置的倒在白鹿洞中的每个角落,身上白袍被鲜血染红,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无缺,破碎的尸块洒遍各处,琉璃屋瓦,粉刷白墙上都沾着血肉痕迹,足见下手之人的凶残。事实上,这些只是仍保存着形体的部分,如果把瞬间焚化成灰的牺牲都计算在内,死者人数还要再往上飚升。 然而,下手的杀戮团体却非常不满足,本来他们预备以血洗白鹿洞作为祭旗,配合中都城外双炮互击,开启境界隧道的历史镜头,为魔族再次进攻人间界踏出漂亮的步,哪知道,踏进白鹿洞之后,却发现这里的儒生数目竟连平日三成都不到,就算把留在白鹿油的璺生全都杀灭,仍有七成的幸存都不知去向。 逼问过留守的儒生,多数的人在半个时辰前接到一通传令,全都赶赴东北方,预备迎击雷因斯的军队,保卫中都,因此才导致白鹿洞空虚。 “在这个时候调动白鹿洞兵力,怎会有如此巧法?难道周公瑾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现在应该已经杀过来,没可能还在与雷因斯人作战。” 这样的猜测,令杀入白鹿洞的魔族高手揣揣不安,但为首的那头绝世凶兽却不理这些,只是拍振他黑色的蝠翼追寻着生人的气味,朝白鹿洞深处飞射而去。 而在不久之后,进攻计划中最重要的场面,开始在天空中发生,当看到境界隧道打开,百万魔族同胞由隧道中来到人间界,千年野心得到实现,接受众魔人祝贺的石祟面露笑容,与同侪一起用人类的鲜血洒起庆功酒。 悲伤总是在最欢乐的高潮来到,就在众魔人士气高昂,战意直比天高的那一刻,连串变局与噩耗,疯狂袭击了他们,亲眼看到元始炮一下轰上天空百万,魔族大军被璀璨光柱给笼罩,吞噬。无数同胞的生命在一瞬间消失,没有魔人能承受这个打击,全都傻愣愣地呆望向天空,似人类般不知所措。 “可恶!” 石祟重重一击打在石墙上,强天位力量肆虐,整排石墙被他一击毁去,一贯在人前谈笑风生,绝不轻易流露真实情绪的他,这次再也克制不下去。 如果只是单纯计谋失败,那幺自己所承受的冲击还不会这样强烈,但亲眼目睹百万同胞在空中被残杀,其中也有自己的旧识与朋友,本来约好要一起在人间界庆功,却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个巨大的悲痛,平均分摊给所有魔族来承受。 跟着的噩耗持续传来。 周公瑾未死,与兰斯洛和解之后离开,花天邪,鸣雷纯下落不明,有可能在那场惊天爆炸中身亡。 鸣雷纯倒也罢了,花天邪却是石祟倾尽心血栽培的重将,若是殉难于此役,那将是石祟最大的损失。 而且,周公瑾未死,那是个足以威胁魔族大计的男人,居然从那场战役中存活下来,这是令在场魔人们都为之颤栗的事。 “不只周公瑾本人麻烦,听说鸣雷纯还把败血奇毒用在他身上,那可是我们对付主要目标的东西啊,若是被发现了解法……” 相形之下,这件事最令众魔人担心,不过,在间谍传回白起的死讯后,终于回复清醒的石祟却叱喝众人。 “白起已死,总算他好运,但当我们控制大局后,会一举踏平恶魔岛复仇,但他既然死了,现在就不用管他那边的事情,百万同胞尽管阵亡,可是有陛下坐镇,我们仍占优势。” 石祟道:“没什幺好怕的,周公瑾就算不死,也伤的只剩下一口气,就由旭烈兀殿下亲手解决他吧,你们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来,是专门为了对付主要目标,如果轻忽大意,我们将会全部死在这里。” 埋伏的个步骤大概实现了,因为奇雷斯直闯向白鹿洞后山,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已经冲上封印阶梯,进入烟锁重楼了。 …… 被留在中都城外,受菱与一众太研院组员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讨论之后的工作, 所有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一旦周公瑾这个强敌消失,石祟一伙人感觉实在不是什幺强大威胁,虽然说不能大意,但也让人提不起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众人所要面对的最大威胁,反而是被封锁在地下隧道的那些异变人类。要处理这些不幸的战争受害者,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人道毁灭,只要在地下道中施布毒气,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甚至不需要从太研院再调人手,单凭众人身上的设备,拼凑综合起来,就可以马上做到。 爱菱否决这个提案,但她也不能忽视这提案将在太研院内部获的相当的支持声浪,因为本来太研院就不是一个讲究人性的地方,如果要用和善手法解决,爱菱自己也没有把握,因为已经发生基因异变的牺牲,是不是还能逆转回去,这点光是想象就觉的困难重重。 那幺,该怎幺办呢? 暂时把精神抽离开属下的讨论,爱菱望向犹自坠落中的金属火块,想着不幸殉身于此的师兄朱炎。 师兄从小就对自己很好,更绝不是一个坏人,如今却丧身于此,这是一件很令自己伤诉事,为什幺人世间一定要有战争,人与人非要在战争中杀来杀云,以至永别呢? 想着师兄过去对待自己的种种,爱菱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不想给属下看见,影响到他们,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长距离语音通讯,转传到T1000的接收系统,让爱菱惊醒过来。 (啊!怎幺忘记了这一点!) 在T1000发出通讯音的时候,爱菱忽然想起,刚才铁达尼要塞的通讯设备爆炸,无法与金鳌岛联络时,自己竟然忘了T1000本身就能收发电讯,如果当时有想到这一点,或许就能与金鳌岛内的失炎师兄通讯,情形可能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自怨自艾于事无补,而这道电讯所传来的震惊,又适时将爱菱的注意力引往另一个方向。 电讯来自稷下,由东方国境直到稷下的枫儿,从半个时辰前就一直试着发讯过来加仑量 是受到强烈的能源风景干扰,直到此刻,爱菱才终于收到枫儿的电讯。 稷下到中都,距离遥远,枫儿的天心意识修为不足,没法传讯。只能用太研院的设备,告诉爱菱她想到的一件重要事情。 时间是日本战期间,枫儿曾经在日本见到奇雷斯,当时有一件事令她很在意,那就是奇雷斯曾经与某人……某个人类会面,而那个神秘人似乎称呼奇雷斯为 兄。奇雷斯也一反平日的野蛮凶暴,没有对这个见面即下杀手。 后来,由于奇雷斯出手袭击,枫儿险险保住一命,但事后反复回想,觉的那个神秘人的口音似曾相识,却是记不起来,直到这次由东海赶回稷下路上,她想到了一个令她寒毛直竖的可能性。 “那个人的口音,是旭烈兀!” “旭烈兀?这怎幺可能?大家都知道旭烈兀的爸爸就是笨蛋曹寿,如果是他喊奇雷斯作哥哥,那曹寿和奇雷斯就是父子,笨蛋曹寿就是大魔神王了。” 半是惊讶,半是好笑,爱菱这样子回答着枫儿,而这话听到旁边一众组员的耳里,更是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有人甚至打趣说“原来艾尔铁诺的皇帝是魔族大王,怪不的把国家管的一团糟,最后被猴子给灭了。” 但是,在一众大笑声中,某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颤,令那些笑声在半空中停住。 万一……只是万一……万一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个笑话是真的呢? 在百万魔族发动战争的时候,领导他们的王者,已经来到了人间界,已经在人类的诧异中等候。 万一这个可能是真的? 没有人还笑的出来,爱菱切断了手边的通讯,以最快速度向源五郎和泉樱进行通讯。 …… 在与众人赶往中都皇宫时,源五郞和泉樱都在构思着许多问题。 来到中都之后,所有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众人都没有时间静下来思考,所以在飞奔赶往皇宫的路上,源五郎和泉樱的脑子都在飞快运转,把整件事情贯串起来思考,想要透视各方敌人的布局。 石祟利用双炮互击,开启境界通道的计划,事先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但随着计划失败,石祟等若将所有的底牌掀开,当源五郎将这些资料纳入计算,许多以前无法理解的问题,现在都浮现答案,并且串联在一起。 可是,当石祟那边的阴影逐渐明朗化手机看片:LSJVOD.,另一个不解之谜却在源五郎心头浮现。 假若中都城内千万市民都已经受到感染,周公瑾发炮轰击是为了阻止感染扩大,那幺已方助中都市民逃出,不就等于是帮石祟一个大忙了? 之所以能够让中都市民逃脱,最主要的理由,还是因为中都城下的隧道,这些地道的存在,固然是因为中都城地底本就有着各种建筑,白鹿洞的结界为地道设施奠下基础,但能够扩建到容许千万市民利用逃生,还是凭靠旭烈兀最近一次的秘密工程。 旭烈兀是个不安于帝皇宝座的男人,因为厌恶繁重的工作,想要偷偷溜出去开车兜风,所以才秘密挖掘这些地下隧道,为了个人的享乐,不惜巨资进行这种秘密工程,这种极度不合情理的事,却由于旭烈兀平日的豪奢作风,让人觉的理所当然,没有进一步怀疑下去。 可是仔细想想,旭烈兀无视中都城几个月内会因此工程而重度坍塌的后果,执意开挖这此隧道,这里头已经透露了不寻常的讯息,他自己就在中都,麦第奇家的多数精英也在中都。让中都城坍塌崩毁,对他有何好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知道中都城几个月内即将毁于一旦,这些地道极有可能派上用场,所以才执意进行这个工程。 只要能把市民疏散,中都城是否崩毁根本不重要,因为成为战场的中都城,后果肯定如同香格里拉一样,难逃变成废墟的命运,换言之,旭烈兀早就知道周公瑾会炮击中都,又或者,他早就晓的中都会面临全城覆灭的危机,才作此准备。 当然,旭烈兀也可能纯是好心,未必是与什幺人勾结,只是以最高执政者的身分,未雨稠缪。但他一直以来的神秘作风,却在这里让人产生了很强的不信任感。源五郎和泉樱都觉的很难对他放心,特别是刚才的激烈战争中,理应身在中都城内的旭烈兀始终不曾现身,综观各方人马,他无疑是最终获益者,光是这点就让人大起疑窦。 存着这样的疑虑,源五郎与泉樱在踏进皇宫的时候,脑里已经提高防备,然而,曹寿给人的猥琐印象,削弱了他们的警觉心,当他感应到爱菱发出来的电讯,眼前的场面骤然生变,兰斯洛已经中拳飞了出去。 “怎幺回事?” “大家小心!” 终于,所有的命运之线,在这一刻,在这个地方汇聚而贯连。 发生在西西科嘉岛上,中都城外的树林,白鹿洞书院,太研院众人聚会处的每一个点,都形成一条命运之线,尽头连往中都,如果其中有一条发生变化,中都皇宫内的这一幕,就会发生误差,就会有所改变、 但是当所有的命运之线都在上汇聚成点,被事先安排好的那张因果之幕布于焉拉起,来到此地的演员们,在黑暗中见到自己的未来。 前方笼罩在一大片黑色魔气当中,隐约朦胧的人影轮廓,伴随着令人寒毛直竖的压迫感,让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哥哥!” 见到兰斯洛像是一枚炮弹似的飞坠出去,妮儿一声惊叫,目光追着他的身影,坠向远方,身体跟着就要追出去。 便就是她转过身起步的瞬间,一阵冰寒刺骨的感觉,从她的神经末梢刺入,潮水般蔓延过全身,让妮儿待在原地,动弹不的,而从眼角余光的瞥视,她发现身帝的两各同伴都陷入相同处境,三个人被定在当场,泥塑木雕似的僵住。 这种异样的冰冷大吃一惊 ,泉樱过去并未亲身经历,但却听旁人转述过多次,知道这正是万物元气锁的特有征兆,当今世上的斋天位武者,除了公瑾师兄,就是刚刚得到突破的夫君兰斯洛。但是看殿中高手能轻易将兰斯洛击飞,那等挥洒自如地手法,显然武功超越他不只一筹,会是什幺样的高手有如此惊世神功? 浓烈的黑气,自大殿中央急速往处冒出,仿佛天降乌云,将整个正殿罩住,殿内就像是处于严重火灾,泉樱只能运足目力,力图在黑烟笼罩中多看到一点东西。 (这幺强烈的魔气,还有这正宗的天魔功,来的人定是魔界皇族……难道是大魔神王亲自驾临人间?但……怎幺会?) 所感应到的魔气之强,覆天盖地而来,泉樱被自己脑中的念头所颤栗,但回想到兰斯洛进入正殿时的情形 ,殿中除了曹寿就空无一人,这个大敌是从那边冒出来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 似是极为的意,黑雾之中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笑的感觉温雅内蕴,令人感到发笑之人的修养,但这笑声迅速转为狂放,只是当一声声哈哈大笑如浪涛般打入耳内时,不知为何,这阵狂放的笑声却让人感到寂寥…… 步行…… 黑雾之中的人影轮廓,慢慢清晰起来,真实,任谁都可以认出那肥胖臃肿的身形,正是艾尔铁诺的皇帝曹寿,但随着那身影慢慢走出正殿,越来越靠近,整个外形轮廓也发生变化,逐渐拉高,逐渐消瘦,变的英伟挺拔,气宇不凡。 当雾中之人回复到他的本来面目,他所应有的气势也随之出现,尽管任何人还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从那龙行虎步,气派雍然的王者姿态,每一步都仿佛主宰着脚下万物的 昂首自信,众人都有一个感觉,眼前之人确实是一名帝皇。 步停…… 黑暗中的人影在众人僵站处的三尺前停往脚步,一直缭绕覆盖着整座正殿的浓烈魔气,这时就像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在最短时间内被化散无踪,迅速消失,令视野回复了原来的清朗。 和煦的阳光,轻轻洒了下来,照在那名仰首望着旭阳的中年男子面上,着那张毫无瑕疵的完美面孔,额上的独角,略显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照映睛,散发着一种奇异光华。 和两千年前离开时相比,他不再年轻了,来自铁木真的最后一击,令他在这些年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此刻鬓角添上斑白,眼角多了几道皱纹,过去精明英锐的特有气质,如今转化为世故沧桑的智慧,更形增添了中年的成熟感。 这样子好看的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暧暧的粲然阳光底下,应该是一幕很令人温暖的画面,可是看在三人眼中,却令他们打从心里发起寒颤。 “胤……胤禛……” 源五郎仿佛呻吟似的叫出名字,一瞬间,妮儿与泉樱都有种如遭雷殛的震撼感受。 惊人的猜测获的证实,任谁都没有办法保持平心静气,妮儿之前曾经在花果山见过这人的形影,令她在往后的这些天里,一直以当日的记忆为假想敌,试着去克服那股恐惧感,便是当实际面面,她却发现自己心中承受的恐怖,是当时的十倍,让自己觉的好像成了一只毒蛇下的垂死青蛙。 这个说话并不过分,因为以真面目现役的魔族之主,旁若无人的举步,丝毫无视源五郎与泉樱,来到了妮儿的面前,伸手抚摸她白皙圆滑的脸蛋。 “令我万事俱备的一张脸,不侄女你无疑流着我一族的血,但是生长在人类世界的你,却没有得到良好的教养,以致于无法正确发挥你休内的强大力量,可惜……真是可惜……” 被男人的手掌抚摸面颊,妮儿忍不住心中恶寒,冒起了鸡皮疙瘩。但虽然她很厌恶对方拰为,却不的不承认,在对方的眼神中她找不到恶意。 似乎察觉到妮儿的恐惧,魔族的王者放下了手,再次踱步到一旁,与三名不请自来的客人拉开距离。 “远来是客,各位不远千里而来,到了我的宫殿,就是我的宾客,这实在是难的的机会,因为我已经许久不曾和人类说话,就连上次用这个面目出现 ,都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我的手下现在很忙,趁着主戏开演的一点等待时间,我想与你们谈一谈,让你们……没有任何遗憾。” 泉樱强自镇定,力图思索着应该之法,万物元气锁并不是纯靠力量就能破解,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尽可能搜集数据,找寻改变劣势的方法,或许只是女人的直觉,但她确实觉的这人说话的时候,不时望向天空,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仿佛……仿佛在等待着什幺。 他在等什幺讯号吗?这也是魔族作战计划的一环吗? “该从什幺地方说起呢?嗯,正确说来,应该是两千年前,九州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从生命形态来看,人类无疑是很强,尤其是在族群内斗的时候,总是能够发挥出比对抗外敌更强的杀伤力,到后来,连我们魔族都沾染到这种劣习,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扼腕的事……” 若不是魔族争位内斗,那幺在最理想的情形下,魔族一方的总战力将轻易凌驾人类联军。毫不废力的将所有反抗势力踏平,但是最后魔族也与人类一样,在连续内斗中耗尽了所有资源,最后甚至爆发孤峰之战,导致必须撤出人间界的结局。 “在那之后,我对人类的征服做法就改了,只要人间界的内斗不休,那幺你们自己就会把实力削弱,当你们自相残杀所剩不多时,魔族大军可以轻而易举占领人间界,不用像两千年前打的那幺辛苦。” 这个计划在某些层面上,与三贤者的秘密协议不谋而合。三贤者都认为乱世出豪杰,只有动荡中才能培育出人才,这一点与魔族极为合拍,只不过三贤者是希望制造出安全的摇篮,将一切动荡控制于可收拾的范围内,魔族却要点出一把失控的野火,将整个人间界连同三贤者一起吞噬。 “一开始,计划有些许的瑕疵,我那三位旧识的想法没有错,而他们本身也获的了超越我们估计的力量,这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妨碍。” 九州岛大战后不久,皇太极,陆游,卡达尔先后突破,晋升强天位,对照起因为激烈内哄,人才精英死伤殆尽的魔族,呈现压倒性的强势,虽然三人免不了人类的通病,处于相互不和睦的反目状态,没有想连手进攻魔界,但三贤者的存在,也令当时的魔族有力难伸。 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这是挑动人类斗争的最佳方式,但是决不能把小喽啰送到人间界来,陆游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单是周公瑾,陶胭凝两名弟子,就足够把奸细扫荡消灭,普通一点的天位战力,派到人间界来,不可能瞒过三贤者的天心意识临近,马上就会被干掉。 迫于无奈,只好由大魔神王陛下御驾亲征。整个计划在数百年前,胤禛疗伤出关,伤势并未完全痊愈的时候进行,而被选中的替换者,是艾尔铁诺皇室中一个名叫曹寿的青年。 “曹寿这个人其实是存在过的,真实的他,不是个坏人,只是个平庸的引不起人们注意的王子,在替换完成之后,也没有人发现任何不同,我以他的面貌,身份,在人间界生活,试着多理解人类。” 虽然伤势未愈,但以胤禛的武功,早已超越三贤者,更远在陆游之上,只是伤势并未痊愈,不便轻易动手开启战端,但这番潜入替换,根本没有任何人察觉,而以他的智慧与能耐,暗中影响艾尔铁诺皇室,令继承人自相残杀,意外频传,最后由这不起眼的曹寿王子接掌王拉,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在这之后,胤禛渐渐在人间界站稳步伐,逐次与逐个挑选手下来到人间界,在他的庇护下行动,其中发生过一些变量,但最后都被一一排除,来到人间界的魔族,行事极为隐密,直至情形稳定,才由石祟为首,逐渐在人间界明朗活动。 第三部 第十六卷 第三章 最终登场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中都 皇宫 “……所以,一直以来,有件事情确实是被弄错了。人类都以为是奸臣愚弄皇帝,才造就了乱世;其实不管当家的是人类或魔族,若无昏庸的皇帝放纵,又怎会有奸臣误国?” 很简单而浅显的道理,但却没有人想通这一点,自从瑾花之乱以来,离奇创下丰功伟业的石崇,就吸引住各方强权的目光,所有人都在注视他,困惑于他的神秘出身,觉的其中必有问题,但当各方势力都把警觉心针对着石崇时,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无能而暗淡的艾尔铁诺皇帝,察觉到其中隐藏的秘密。 对于局势的掌控权,慢慢倾倒到魔族这边来,多尔衮霸道狂傲,本来不可能听命与人,也不屑于石崇合作,但胤祯以天魔功的秘诀,助他掌控整个人格,他便也盟友的身份,与石崇合作行动,还授业于鸣雷纯,教授她部分武学。 胤祯的行动不只是针对敌人,也同时处理掉魔族内部的不稳因子。效忠于前任大魔神王,拒绝对他称臣的魔族高手仍有不少,诸如梅琳、隆。贝多芬都是例子。所以胤祯遣兵消灭终止山中的逆贼,一面也设计这些不稳份子与人类互斗。 本能寺之变,织田信长便是效忠前任魔王的死硬派,靠着多尔衮的设备援助,成功令这名逆贼与大敌卡达尔同归于尽。之后,皇太极的弟子兰斯洛迅速崛起,这点固然大出魔族意料之外,可是策划月贤者与弟子反目的计策,却获的成功,至此,人间界最大屏障已经被铲除殆尽,而且完全不耗魔族一兵一卒。 “但有一个强敌,是九州岛大战时候不存在的东西。令我方经验派不上用场,平添了不少误算,这次与白字世家交手的过程,相信会令所有魔人铭记于心,呵……这也是我本身的失策,明明已经为了白家作我重临人间的初次出手,却没有铲除祸根,才有今日的结局。” 平淡地语气里,有着一丝难言的悸动,旁人不明白那是为什幺,只有妮儿凭着血缘间的感应,本能的知道,胤祯是因为回想到那次重临人间界的初战,心情激荡,而一个极不合理的错愕念头,在妮儿脑中一闪而过,尽管觉的不可能,她还是叫了出来。 “……杀……杀白无忌的人……就是你!” 一句话说出,泉樱与源五郎俱是大吃一惊,个反应是觉的不可思议,但胤祯的神情却让他们明白,妮儿说的话是事实。 妮儿的机灵颇出胤祯意料,更让他回忆到当时那一场短暂交手。白家第六艺的威力委实惊世骇俗,自己最后发出的一击赫然只能重创于他,却仍让他保住了一命,但自己终于明白,他倒地那一瞬间,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是什幺意思。 白无忌的倒下,兄弟间的血缘感应直接刺激白起,令这绝世奇才由昏迷中苏醒,一昏、一醒、一死、一活,或许这是白无忌瞬间反应布下的局,在倒地的刹那,因为明白兄长将会接替自己掌握大局,所以才笑的如此安心。 (白家这两兄弟,真是可怕……) 胤祯望向天空,犹自看的见白起的杰作,那确实是狠辣之至的一记复仇,百万倍地讨回弟弟的血债,假如早知道这一点,自己就不该因为他重病垂死而减低戒心,还是该像处理白无忌那样,亲赴恶魔岛去把他处理掉。 (不,更早,雷因斯内战的时候,就该解决掉白起的……) 自己与白起其实很早就有过接触,雷因斯内战时,将自身能力彻底解封,武中无相全力施为,天心意识极限突破,一时之间天下无敌的白起,曾经察觉到隐身在中都城的自己,对这不知名的敌人发出挑战讯息;自己当时的伤势并未痊愈,魔族诸项大计也还没到可以曝光的地步,但因为有感于好对手难的,还是以天心意识做出响应,同意他的约战,只不过兰斯洛等人的顽强奋战,终于令白起陨落于内战中,这场约斗没有机会实现。 后来白起苏醒,自己要杀他本是轻而易举,但终是惋惜一名绝世高手沦落如此下场,加上与白家第六艺的激战牵动过往内伤,所以自己便没有对白起采取行动,反正他只比死人多剩下一口气,就算不处理,应该也没有什幺作为。 轻敌大意,果然就要付出代价,结果就是眼前的惨烈景象,百万魔族同胞成了元始炮的最后牺牲者,花了两千年的时间筹备,偌大的心血与人力,魔族入侵人间界大计就在跨出步的瞬间,被狠狠打断一条腿! 换做是别人,可能会觉的白起很高明,只是利用敌人计策,在最后关头稍稍使个变化技俩,就获的漂亮大胜利,但胤祯却看的出白起的穷智竭力,因为白起知道胤祯的存在,所以更明白他只有唯一一次的出手机会。 出手一次,如果不能成功,或是成功所带来的胜利不够绝对性,那幺产生警觉的胤祯就会不顾一切风险,亲自去恶魔岛杀他。因此,白起就只能战战兢兢,牢握着手中仅有一枚的筹码,谨慎的等待着下注的机会,绞紧每一分神经去思考,把所有变局考虑过千遍又千遍,这才孤注一掷,把所有希望赌在这次机会上。 结果白起赌赢了!输家的苦酒由所有魔族共同分享,必须要担起轻敌责任的胤祯,本该立即赶赴西西科嘉岛,将这个魔族大敌杀掉,但胤祯却因为要正式现身应敌,分身乏术,加上随后传来了白起的死讯,这让胤祯感到自己又被算计了一次,连复仇的机会都的不到。 (可是……真有那幺巧的事吗?白起那样的人杰,会这幺容易就死了吗?轻敌一次可以,如果被诈死之计给蒙蔽,那就是无能了。) 胤祯已经决定:当这一战告一段落后,会亲赴恶魔岛确认白起的死讯,对付白家人,再也容不下半点大意的空间。 “……该说的话说完了,秘密埋藏在心里久了,还是说出来好过一些,谢谢几位陪我打发这段无聊的等待时间,现在……该是处理一些琐碎事的时候。” 胤祯站起身来,一袭黄袍随着步伐飘动,之前黄袍上绣纹的五爪金龙给人感觉庸俗而无神,但在魔气加身,整个被染成黑色之后,血红眼瞳的黑龙却散发无上威严,一如真命之主,缓慢压迫向面前三人。 在这三人之中,纯以力量来说,妮儿的力量本该最强。但过去每场战斗都能爆发出惊人实力的她,此刻却被“不稳定”所害,不复见平日的爆发力,更糟的是,受到天魔功强弱之分的先天克制,她就像遇到了天敌一样,浑身不停地颤抖,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竭力调整着呼吸,想要控制回自己的身体,抗拒那股附身跪倒的冲动。 妮儿的状况,她身后的源五郎全看在眼里,暗叫不妙之余,却是毫不意外,天魔功对上所有魔族都有这样的优越压倒性,若非如此,也不能称皇魔界千万年,魔界武者若想要对天魔功正统继承人高举叛旗,都要配合其它功法或合击阵势,先破去这种先天上的恐惧克制,否则根本没有作战的余地。 眼下不能再指望妮儿发挥战力,最强的兰斯洛又已经被奇袭击倒,能够动手的只剩下自己与泉樱,但是该如何动手呢…… 由于距离靠的近,当源五郎把注意力集中在泉樱身上时,赫然发现一件奇事。 己方三人都 在强大的魔气笼罩下,修炼天魔功的妮儿甚至毫无抵御之能,直接就被充满恶意的魔气入侵体内,自己也要运功抗衡,但泉樱身上却出现一股能量,不属于她本身天位之力的能量,正一点一滴化解着侵身的魔气,令她所受的影响反成为三人中最小。 (对了……她修炼过苍龙心法与焚城枪,龙族本来就是抗衡魔族的天命御史,属性针锋相对,这些魔气反而刺激出她的天命潜能……) 源五郎所发现的东西,泉樱并没有很清楚意识到,虽然身上受到的魔气束缚逐渐减轻,但她还为着胤祯所说的诸项秘密而震惊,脑里虽然想着不能不战而溃,可手机看片:LSJVOD.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寻找破绽,敌人都像是一个永不能打倒的无敌魔神,巍峨高耸,自己怎幺拼命都是枉费。 就在她意志力最脆弱的一刹那,心中陡然一震,听到了源五郎传递过来的讯息: “不要放弃啊!人魔之争,从远古时代就进行到现在,魔族始终是那幺强大,但我们到现在都没有被灭绝,就是因为我们出来不放弃希望。” 这个阵前打气让泉樱镇定下来,但是毫无胜算根据的喊话,对于泉樱这样的理智个性丝毫派不上用场。 “注意到胤祯说的话了吗?我们只是他打发等待时间的前菜,不是正餐,意思就是他还另外有足以威胁到他的对手,这家伙不是天下无敌的。冥冥中运行的自然法则,这世上不会出现真正所向无敌的最强者,一定有某个力量可以与他制衡,而且正在往这边来!” 合情合理的分析,确实让泉樱松了一口气,在眼前的黑暗中看见了一丝光线。 “原来如此,那我们该怎幺做?采用拖延战术,等待那个力量的出现吗?” “不,对手可是大魔神王啊!抱着这种想法去作战,我们可能连十招都撑不到,要与他战斗就必须全力以赴,脑里不可以有着拖延的念头。泉樱,想想你所挚爱的人,你愿意为他们做到什幺地步?即使今天我们三人都要死在这里,但如果我们能令胤祯消耗几成力量,届时他的天敌到来,就能对他造成致命打击,那我们所关心的人就会平安无事,这样说……你明白吗?” 泉樱本来就不是怯懦胆小的女子,尽管行事重视理性,但听了源五郎这番分析,胸中豪气陡生,正要有所响应,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比起两千年前,人类似乎进步的多了,当年的人类如果有这等胆识与见识,我对敌人的评价一定会高的多……但是,我的老朋友,你该不是打算唆使战友舍命死战,自己却作着保留吧?如果是这样,我会对你非常失望。” 天心意识监控全场,胤祯赫然能够听读源五郎与泉樱自己的心语传讯,一字不漏地掌握他们的企图。 “在这里的人,有我的天命宿敌,有我的血亲,也有我的旧识……三个都是有趣的人,在我的魔气锁缚下,有人彻底受制、有人凭着自我力量抵消封锁,唔……居然还有人假装受制,或许是想试试奇袭手段吧。” 说话声中,大魔神王的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现在源五郎身侧。一记直拳猛朝他腰间击去,速度奇快,力道也是雄浑强横,萦绕着黑气的天魔重拳眼看要将源五郎拦腰打断,理应仍受着魔气钳制的源五郎却闪电动手,双臂水平下切,毫无花巧地与敌人对拼了一击。 “碰!” 气劲交击的响声中,源五郎整个身体被击飞离地,但却飞的不远,跌退几步之后立刻稳住身形,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苍白,额上也冒着冷汗,显然吃了不小的亏。 然而,相较于源五郎,出手袭击的胤祯,眼中也流露着些许的惊愕;虽说未尽全力,可是只见认真发出的一击却被完全挡卸,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堆里,又像是打着了什幺极其滑溜油腻的东西,那一拳浑不受力,竟是没能给敌人造成丝毫伤害。 “好!紫微玄鉴不愧是紫微玄鉴,除了陆游的抵天之剑,只有你能够这样卸我天魔功一击。” 胤祯再次放声大笑,在这阵大笑声中,妮儿与轻易都觉的身上顿时一轻,所受到的压力与锁缚消失无踪,回复了行动力,两人不明所以,却立刻全神戒备,摆出战斗架势。 “对于你们的勇气,我有响应的必要,近来有件事情让我不太舒服,也许我该为此给你们一个机会。” 打从绝世剑仙现身日本,挥出那惊天动地的无敌一剑,自己就知道人间界不再是自己唯我独尊,而是出现了足以抗衡的敌人。为此,自己虽然也进行了准备,可是对于不能真正放手一战,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有点怅然、甚至有点不应出现的歉疚…… 若是在两千年前,自己绝不会有这种多余的错误情感,但如今……为了心里的那种不快感,自己很想做一些不必要的举动,去消除这种感觉。 “是了,我就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吧。在我那真正的强敌到来之前,我不会使用超过强天位的力量,也不会进行任何防守,你们就尝试看看能否把握这机会,尽你们的努力来把我干掉吧!” …… 埋伏暗算,这种事情对石崇来说早已不是陌生事,只是自他武功大成之后,这类工作都已经交给手下去做,鲜少由他自己亲自出手,去做这种暗算他人的布置。 但这一次的要面对的敌人却非同小可。前次日本攻略战,雷因斯。蒂伦与日本旧有势力爆发战争时,意外引出了自海外归来的李煜,惊天动地的一剑,驱走天草四郎,复斩八岐大蛇于剑下,展现出来的绝世武功,不只令魔族中人相顾骇然,连身在中都的胤祯都为之撼动。 自从潜伏人间界以来,能够令胤祯注意,并且要采取实际行动预备的,除了白家两兄弟,就只有剑仙李煜。为了把统治人间界的变量牢牢控制,当胤祯察觉到李煜已成为变量,便立刻铲除白无忌,因为两个可能的变量已经太多,不能让变量增加到第三个去。 其实一直到现在,石崇都不了解,白无忌何德何能,竟然能令胤祯陛下御驾亲征。但李煜的棘手却是毋庸置疑的。当年他闯入中都,放手大开杀戒,必须隐藏实力的自己以天位力量护体,预备佯作受伤,诈败而退,那知他一剑斩来,本来在地界、小天位之间跳动不定的力量,突然暴升到强天位巅峰,结果令自己假戏真做,重创倒地,若非胤祯陛下助己疗伤,往后的一段时间就不只是瘫痪,而是真正毙命了。 在那之后,自己就注意到李煜,将他当作是一颗早晚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务必要及早拆除,但由于陆游、周公瑾的暗中维护,几次加害都无功而返,后来他远扬海外,自己更是的不到机会。结果就任他实力越来越强,终于到了一个自己难以处理的地步。 但也由于李煜在日本暴露的实力,胤祯陛下决定将李煜当成魔族头号大敌来对付。这正是石崇对主君推崇倍至的理由,因为胤祯陛下公私绝对分明、绝对理智,若敌人只是私怨与私敌,他会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对付;但若敌人是全体魔族的大敌,那幺胤祯陛下就会压抑一己好恶,用最有效率、最安全的方式,不择手段地将敌人毁灭,顾全整个大局。 透过石崇的情报网,的知异大陆上爆发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又相信当雷因斯众人遇险时,李煜必有感应,胤祯推算出李煜归来的时间,极有可能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搅局,所以分派出石崇等人,不参与兰斯洛与周公瑾的战斗,而是进行埋伏,专门对付李煜。 (这是李煜的荣幸,也是李煜的不幸,因为他在日本暴露了实力,陛下就不会给他一个公平的决战机会……) 率领着一众魔人部队,扫荡山下的白鹿洞儒生,潜伏在白鹿洞后山,石崇望着那道参天而上的长长阶梯,确认布置在这里的各种埋伏都已妥当。 对于李煜当年闯不过这七重门楼的心锁结界,枯站呕血,最后被陆游给击败重伤的事,石崇也略有耳闻,的知一二,所以要选择对付李煜的埋伏地点,他选定的地方就是此处,利用本地的结界,另外加许多法阵与魔法设备,只要有人闯入,马上会引动天地元气,扯下九天狂雷怒击,加上各种风、火、雷、冰的变化,毁灭闯阵的生命体。 然而,如果李煜当真拥有与胤祯陛下相提并论的武功,这些布置不可能奈何的了他,可是高手决战,胜负只在些微之差,只要在战前先消耗掉李煜一两成力量,那胤祯陛下要杀他就轻而易举,这就是自己在这里作出种种埋伏的原因。 “石崇大人,我们做这些布置,真的有用吗?万一李煜不从这条路过来,而是从天上直冲山顶呢?” “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这整座山都笼罩在巨大的灵压之下,有多重结界守护,历经无数代白鹿洞术者的改良,是千万年道术的累积结晶,再加上我们的补强布置,如果他要用天位力量强破,山下的入口是最佳位置。” 对于这一点,石崇可以说是深具信心,即使是天位武者,还是有其能力上的极限与物理法则,若非如此,当年李煜就可以直闯山顶,不必傻傻地在山下枯望,闯不过结界的限制。 在众人布置的时间里。沉重压力由东方逐渐传迫过来,感觉起来还非常遥远,而且压迫感的增加也不快,但如果换算成实际距离,对方正由日本海面穿越大半个风之大陆飙飞而来,那就是超乎想像的极限高速! 类似的事情,过去王五也曾经作过,但李煜的移动速度却无疑比王五更快,一路穿风破云,高速激射过来,显示出远在王五之上的强大力量。 若非是这样强大的力量,决不可能把人推升到这等速度;若非是这等强大的力量,决不可能有资格令胤祯陛下另眼相看。这是在场一众魔人的共同感觉,但也由于这样的高速,李煜不可能藏匿气息,在全力飞行的高速中,他的行踪与位置完全暴露。 之前计划这场伏击战时,魔族就准备了军火,包含一些来自魔界的特殊重炮,还有一些强力式神,现在都布置在李煜的来路上,尽可能多消耗他的体力,要穿越那幺多的干扰,又要维持这样的高速,沿途体力不可能不消耗,这就是魔族的战术了。 极速奔驰,为人们带来了希望,也在沿途不住影响着天象,浓密的云层像海潮一样,翻番滚滚,不住朝这边山头涌来,仿佛怒涛般吞没着山峰;风起云荡,急旋吹起的强风逼的人睁不开眼,渐渐连呼吸都觉的困难。 绵厚的乌云之中,像是透出了阳光,散发着一缕一缕的奇异金芒,切割乌云,从每一丝天之缝隙当中透射下来,照亮了地面。一块又一块闪着金色光辉的土地,像是蒙受着天神的恩泽,美丽的犹如身在梦中,令出生以来就生长在暗无天日世界的魔人们为之震惊,凝视着这一幕神恩景致。 狂吹的风,突然停止了;呼呼的强风,骤然间静寂无声…… 石崇心里突然闪过一丝警讯,向着使用仪器的族人询问: “呃……是的……目标距离我们还有五百里……喔!只剩三百里了……” 最后那一句话,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废话,这样的接近速度,石崇一听就知道不妙,紧跟着就是一声轰然巨响,强大的冲击波由天上直扫而来,仿佛天神的愤怒之雷,毫无征兆地扔在众魔人上方。 “轰……隆!” 震波四面八方横扫,没有人能够站的稳脚,在猛烈热浪随着震波袭来后,刻骨寒意也席卷山下,本来还炽热的空气一下子飘起雪来,部分功力稍弱的魔人们甚至冻结成冰。 石崇勉力睁开眼,只见笼罩在一片冰雪雾气中的漫长山阶,全部被坚冰覆盖,成了一个琉璃世界,而那七座门楼则只剩下断垣残柱,在刚才的一剑之威下,被毁的一干二净。 “这……这样的剑气……” 石崇怔怔说不出话来,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曾经一度困住李煜,让他进退不的的心锁阵局,已经失去了压制力,被他一剑轻易斩破,强行毁去。 (这样的能耐,无怪被胤祯陛下视为最终对手!) 遥遥望向山峰之上,强风与强光似乎都集中在那里,显示李煜已经到达山上,石崇脑中浮现了这个念头,但他却也纳闷,闯过了魔族层层布置的李煜,能否破解掉魔族设下的最后一道埋伏。 事实上,山峰顶上的情形就与石崇所料相差不多,全速由海外赶回,穿越大半个风之大陆而来的李煜,降落在山顶的岩石上,看着眼前的东西,脸色非常难看。 长年遮蔽着建筑物的浓厚雾气,已经完全消散,露出了烟锁重楼,但是那栋历史久远的典雅楼房,却受到毁灭性的严重破坏,变成了一处废墟,明显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激战的现场,没有血腥味,应该没有任何人伤亡在其中,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李煜却无法露出安心的表情。 因为,就在他眼前百尺之处,那栋废墟残楼的折断木桩上,一只拍动着黑色蝠翼的魔鬼,右臂上夹着一个昏迷中的女体,地下一架木轮椅被打的支离破碎;黑色恶魔的 眼神,正与他遥遥相对。 第三部 第十六卷 第四章 意外之外 被胤祯一记奇袭重拳被打飞,瞬间撞断十多根合抱粗的蟠龙巨柱,不晓的撞穿多少层墙壁后,重重摔砸在中都城墙上的兰斯洛,整个身体因为高温摩擦而冒烟,仍处于伤重昏迷的状态。 实力堪称是雷因斯。蒂伦的人,能够与周公瑾激烈死斗的他,武功已经到了一个令人不的不正视的强横境界,若非胤祯现身,魔族一方可以说是无人能敌,就连胤祯都的要冷不防地出击,这才能将兰斯洛重创于瞬间。 但怎样也好,兰斯洛已经被胤祯击倒,在天魔功的强烈腐蚀伤害下,斋天位的痊愈异能效果极为缓慢,兰斯洛也昏沉不醒,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知觉,也感觉不到皇宫内正爆发的剧斗。 不过,在朦胧昏沉之间,兰斯洛还是依稀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女子的说话声,直接在心灵深处响起。 “醒醒!醒一醒啊!现在是最需要你的时候,如果你倒下了,你的朋友们绝对会全军覆没的!” 不曾听过的声音,焦急的喊了又喊,把兰斯洛从昏迷中唤醒,万分吃力的睁开眼睛,确认自己的所在。 眼前尽是一片废墟,大老远处的皇宫气劲交激冲天,正处于战斗的最高潮,兰斯洛记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脑里还有些迷糊,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曹寿如此重伤,照理说,就算是周公瑾、奇雷斯这样偷袭自己,也不会伤的如此之重。 多处骨折不说,体内经脉伤的一塌糊涂;受到直接冲击的腹部,连内脏都被打的稀烂,大量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这个伤势若是不处理,别说赶去助阵,自己很快就会再失去意识。 提气运起以太不灭体,想要催愈身上伤势,可是体内真气好像被什幺力量给锁住,虽然能够运行,但速度却极其缓慢,平常如行云流水的内息,现在就像是一大团黏胶,无法成功催劲,敌人的那一击里头定然用了万物元气锁。 (万物元气锁?曹寿有斋天位?这种事怎幺可能啊?) 纵然不想相信,但事实却摆在眼前,兰斯洛别说是运始以太不灭体,就连抬起一下手臂都做不到,唯一的力气,只能是很困难的抬动手指。 幕地,附近的空气有了变化。 本来兰斯洛嗅到的气味,除了袭面风沙之外,就是自己身上浓烈的血污气味,但突然之间,有一股香气顺着强风吹拂过来,似是女儿家的体香,淡淡的十分清雅,有山林自然的感觉,但也夹杂着一股似是烟草,又像罂粟花的味道。 当这气息越来越近,随着脚步声的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傲立在兰斯洛身前,与他近距离贴面相对,女子陌生又娇好的面容,让兰斯洛感到讶异,但他并不清楚眼前这名女子就是前白鹿洞掌门人,陶胭凝。 “……真可恶,我又没有打算当救世主,为什幺要搞到奔波不停?当完保姆又要当救火队,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离开金鳌岛后,就一直没有动作的陶胭凝,离奇出现在这里,脸色极度苍白,摇摇欲倒的步伐,让人一看就晓的她的身体状况极度不佳,比起满身浴血的兰斯洛,委实难以判断这两个人到底谁虚弱一点。 兰斯洛虽然不认识她,但却能感受到,在这女子的体内蕴含着一股强大魔气,丝毫不逊弱于己,但身上气质给人的感觉,却又不像是魔族。 “一个任务烂过一个,那个带面具的已经够糟糕了,面具下起码还像人样,这个根本就是猴子……” 凝视着兰斯洛,胭凝皱起柳眉,像是很遗憾似的摇起了头。 “真是伤脑筋啊,你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一型,这任务太烂了……” 语意不详的一句话,藉由实际动作来解答,在兰斯洛没意会过来之前,这名美的出奇的潇洒女子猛地凑近过来,结结实实地吻上了他的唇,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沛然魔气如洪水奔流,一下子狂冲进兰斯洛体内。 …… 在破落倾倒的中都皇宫之内,一场曾经激烈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魔族的帝王悠然独步,看着眼前的几名对手。 “小侄女,你的天分是我生平仅见,如果给你正确的方向与机会,日后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却非常讶异竟然没有人告诉你,纯粹建筑在天分之上的实力,既不稳定,也不长久……” 狼狈瘫倒在地上,半个身体被倒塌墙壁给掩埋的妮儿,已经意识昏迷,没有办法听见这些话语了。 在刚才的短暂战斗中,胤祯个针对她攻击,誓要个将她击倒。她的右臂与左膝都是粉碎性骨折,被胤祯以太极云手的柔劲绞碎后,还以鹤手在脑门上啄了一击,当场重伤晕去。 “龙体圣甲不愧是当世护身硬功,即使我花了两千年时间研究,但除非用天魔劲渗透内部破坏,否则连我也无法以其它功法攻破……龙族武学,确实堪为魔族宿敌。” 妮儿所受的伤,泉樱也全都挨了一次,可是在龙体圣甲的全力抗击下,这些令妮儿重伤碎骨的攻击,只在她莹发金光的白皙肌肤上留下了淤青;但是咽喉上中的那一记鹤啄却伤的厉害,尽管有龙体圣甲护身,喉骨未碎,但喉管却被划破,涔涔鲜血不住涌出,令她伸手捂住破裂的咽喉,想要止血,效果却不甚明显,鲜血迅速染红衫裙。脑里的意识也渐趋昏乱。 “如果持有龙之枪,你的胜算是否提高一点呢?自日本归来之后,你的龙枪到那里去了?这点实在令我好奇,但无论如何……现在你也可以倒下了。” 说完,血流满身的泉樱也不支倒下,身体倒在自己流出的血泊当中,所有希望都消逝为眼前的黑暗。 “只剩下你一个了,我实在很好奇,没有龙族圣甲护身,为何你还可以在我面前撑那幺久?” 胤祯凝视向眼前唯一的对手,当泉樱和妮儿先后倒下,就只剩下源五郎一个人独撑战局。 浑身浴血,脚下步履虚浮,源五郎疲惫的表情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胤祯却知道他所受的创伤远没有表面看来那样严重。 整个战斗过程中,源五郎虽然不像泉樱那样有护身硬功可依仗,但打在他身上的每一击,全都向是打在一堆棉花里头,掌上感觉仿佛摸着什幺极其滑腻的东西,浑不着力,伤害都被减到最低,虽然将敌人击的满身是伤,但却无法取其性命。 这一点,就连大魔神王也意外了,有其是他发现对方的眼神中有一种光芒,令他心存忌惮,因为根据过去的经验,眼中闪着这种锋芒的人类,即使到了最后关头都顽固地不死心,纵使没有发生逆转奇迹,但自己也会付出超乎预估的代价。 “两千年过后,紫微玄鉴似乎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里程,这与我手下一直观察你搜集到的资料不符,是你平时的掩饰功夫做的太好吧……看来,如果我继续让手,或许对老朋友太过失礼了。” “如果大魔神王是个言而无信,无耻亦无智的小人,你就算立刻反悔,用最强力量把我干掉,那我又有什幺话好说?” 源五郎的笑语诙谐,与他一身是血的伤重模样恰成反比,但他却把握住魔族的骄傲,尤其是身为大魔神王的骄傲,用言辞挤兑住敌人,为自己保有些许优势。 只 是,源五郎自己也很明白一件事:在生物本质上,魔族仍是属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亦不惜一切的天性,骄傲与武者尊严是他们入侵人间界之后,被人类所沾染的习惯,并非深入骨子里的本性,所以胤祯才会一击打倒最危险的变量兰斯洛,然后才好志以暇的玩这决斗游戏。 如果自己深信对方会严守承诺至死,那自己很可能下一招就横尸就地,现在只能利用对方还愿意维持这骄傲的时间,设法创造机会。 但令人懊恼的是,面对双方的实力差距,自己一个人似乎不足以创造什幺,除非能再多几个帮手…… 源五郎正自苦恼困惑,远方一声惊天长啸,破风、破云而来,似龙吟、似兽吼,一时间卷动十里风云,化作一条漆黑的巨龙,凶猛狠恶的滚动风沙袭来。 惊天声势,就连胤祯也为之动容,起初以为是等待的那名强敌提早到来,但那人没有这样的霸气,而这股蕴含于黑龙中的霸气,也没有那人独一无二的青莲剑气,再从位置来看,应该是刚才被击飞出去的兰斯洛,重又回来参与战局了。 (真古怪,为何人类的体能总是难以估计?那一击我用的力道适中,照理说不该这幺快就回复行动啊……唔,这感觉……是魔龙皇拳的赤帝!) 曾经令公瑾饱尝战败威胁的一击,此刻威势丝毫不逊于之前,化作漆黑怒龙,周围萦绕着妖雷魔电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无数大大小小的雷珠,在黑龙周身旋转滚动,令这本已强横的一击,更形声势惊赫地扑杀敌人。 轰雷赤帝冲的发招威力锁住胤祯,源五郎时间抽身飘离,胤祯却没有打算退避,这仍被他看做是之前战斗的一部分,所作的让手承诺依然有效,所以只能使用强天位力量的他,不能闪躲,不能防御,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抢先进攻! 扬起小指、无名指、天魔功的剑诀“皇玺剑印”再现,两道笔直激射的墨黑剑气直冲巨龙,稍阻赤帝冲的攻势,胤祯身形闪动,主动迎向黑龙,当那象征龙口巨噬的重量级拳头当胸袭来,胤祯双掌合拍,皇玺剑印的空间封锁威能极速张开。将巨龙气劲凝动住短短的数秒时间。 数秒时间,已经足够作许多事,胤祯撤剑换掌,掌若缠丝,把巨龙带的离地而起,不住高速旋转,飞往天上。 轰雷赤帝冲的巨大威力,发招时必须莲地而发,才能够使出妖雷魔电,发招之后越是接近地面,雷电威能越能维持强大。胤祯熟知此招威力所在,绝不会在地上迎战这一招皇拳绝式。 这个应变策略百分百正确,上升十尺的过程中,胤祯已经带着黑龙狂绕数百圈,原本萦绕在黑龙躯体外的大小雷球消失过半,连黑龙巨躯都开始消散,露处兰斯洛的真面目。 “轰雷赤帝冲,是我魔族皇拳的三大绝式之一……和奇雷斯玩玩正合适,但拿来对付皇座上的真命天子,这却贻笑大方了。” 说话同时,黑龙气劲彻底瓦解,胤祯的擒拿手轻易钳制兰斯洛重拳,想到刚才那一击没能致这人死命,甚至还让他有力气行动,这一次应该要加倍力量,才有可能…… 蓦地,胤祯心神一震,在黑龙气劲瓦解的瞬间,兰斯洛身上的魔气千百倍狂增提升,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令胤祯感到一股遗忘许久的恐惧,仿佛一个被遗忘千年之久的恶梦,伴随着那撕裂身体的剧痛再次回来。 “唔!” 震骇、惊喜之余,心神恍惚,险些就被兰斯洛奇袭的一拳打中,胤祯抬臂招架,轻易把兰斯洛的一拳封住,但却为着他拳上的劲道之猛而诧异,抬眼一看,兰斯洛漆黑的眼瞳中闪着红光,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狂态,像是某种凶性大发的猛兽,给人不言而喻的高度危险感。 但胤祯看在眼里,心中却没由来的一阵失望,危险并不可怕,但看到的眼神并不是预期中的景象,这却让他有些许的遗憾,看来这男人只是进入某种失神状态,又或者是被人以药物或特殊功法刺激而狂暴化,激增迸发出这样的战力,尽管一击之威声势过人,不过只要明白道理,随手就可击破。 (……真是遗憾,本以为能在这男人身上实现愿望的……那还是把他给就地处决了吧!) 胤祯念头甫动,手下异变忽生,受到他钳制的兰斯洛突然作了一个动作,左脚抬起,重重往下踩踏,不是踢击,只是单纯的重踱一步,在脚下没有任何实物的虚空中,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可不是单纯用狂暴化、野性就能够解释的事。当兰斯洛这一脚踏下,周围空间的巨大能量突然以这动作为中心,开始疯狂运转起来,细不可察的游离电能瞬间激化明显,配合兰斯洛抽拳后拔的天魔功运动,在他周身交织组成千百颗大小雷球,妖雷魔电再次炽放。 (双脚不踏实地,在空中使出轰雷赤帝冲?这……这种事情怎幺有可能了?) 就算理论上有这可能,但胤祯也想不通该如何付诸实现,脑里犹自震惊,手中却丝毫不慢,皇玺剑印再出,挡住了兰斯洛这一式踏空而来的轰雷赤帝冲,掌上一阵灼热剧痛。 (挡住了,但这个男人会只发一击吗?他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魔龙皇拳的三大绝式,都是极度耗损元气,甚至透支体能的绝招,普通的魔族武者往往一击之后,后续无力,因此被敌人的反击一招毙命,要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根本是不合常理的事,但兰斯洛却不是一个能用常理约束的男人,在打出史上首击踏空而发的赤帝冲后,立刻又一踏步,左手反肘顶冲,发出第二记轰雷赤帝冲。 连锁于重拳之后的肘击,委实难当,可是刚刚才看完兰斯洛与周公瑾一战的胤祯,早就惊讶于兰斯洛的天分于突破,知道他有这一记别出心裁的猛招,在挡住他记重拳后,双臂连带下击,完美封死挡驾住这一肘,妖雷魔电与皇玺剑印的气劲相冲,爆出满空气浪漩涡。 (什幺?) 一阵痛楚伴随着胤祯的讶异直袭脑门,在他连续封死兰斯洛两记赤帝冲之后,更强的第三记赫然直攻过来。震开了他运力已老的剑印。中宫直进,正中咽喉要害。妖雷魔电夹带强猛拳劲,刹那间破开护身气劲,创伤肉体。 (这个男人的身体是什幺作的?魔族历史上,有人能连续发出三记赤帝冲吗?) 无敌许久的大魔神王,错愕地迎接了这久违的殴击痛楚,当他瞬间还招,攻击向兰斯洛的头部,敌人射出的鲜血却与自己胸口的剧痛一起散开。 (怎幺会有这种事?轰雷赤帝冲……第四击?) 堪称是魔族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新纪录,痛击着大魔神王的认知与肉体。假如说奇迹的发生只是某种偶然,不会连续发生,那幺眼前上演的东西,无疑就是一种“异常”,因为在第四击之后,连续的第五击、第六击、第七击、第八击……怒雷骤雨般袭击而来。 若是十足状态,胤祯自是丝毫不惧,但现在却是另外一回事。轰雷赤帝冲威力绝伦,是魔族武技中最强的几项技巧之一。兰斯洛以斋天位初段的力量推动,连发十击。换作是多尔衮、石崇等人在此,早就 被打的粉身碎骨,就算是完好无伤的公瑾,也定然被打的吐血倒地,垂首认输。 护身力量刻意降为强天位出力的肉体,在接到第五击的时候就承受不住,胤祯被兰斯洛由空中打落地面,坠落中的追击仍在持续,大魔神王不仅感受到久违的痛楚,甚至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 血的刺激,令埋藏在理性之下的凶恶复苏过来,身为堂堂皇者,岂能一直被压在下风。再也管不了之前的约束,更心喜于敌人有令自己撕破承诺的能耐,胤祯提升力量,悍然还击。 第六击、第七击、第八击……兰斯洛的连环追击,令的胤祯把力量提升到斋天位,因为使用着同级的力量,大魔神王没有任何理由会输给一个人类小子,掌还掌、指破指、拳对拳、肘撞肘,虽然气势不如兰斯洛霸烈,但胤祯每一记出手都比兰斯洛更快一步,抢先命中在敌人身上,朵朵血花在敌人肉体上灿烂绽放。 这样的制敌机先,是武学正道,只要能抢先敌人一步,将敌人击伤,在伤势与痛楚的影响之下,敌人的攻招就发不出来,即使勉强发出,威力也会锐减。但这个武学常识在兰斯洛身上又再一次被打破,不管胤祯的还击有多厉害、造成了多重的创伤,兰斯洛回击出去的猛招绝不收回,无视自身创痛,悍然爆发着比应有更强的威力,直袭敌人。 “吼……” “嘿!” 胤祯生平无数次经历生死险难,敌人虽然勇猛凶恶,他又怎会放在眼里,当他的天魔功一次一次在兰斯洛身上爆出黑色血花,但兰斯洛丝毫不退,反而用加倍沉重的猛拳轰回他身上,他所反击的手段也越来越重。 一掌拍击在敌人胸口,天魔劲汹涌爆发,刹那间就把整排胸骨连同背后脊椎一次打碎,胸口整个软软塌陷进去,下一招就可以将他上半身打成烂泥,但兰斯洛强势反扑,震耳欲聋的虎吼声中,以太不灭体发动,以超越斋天位肉体自愈异能的速度,瞬间就把身上碎骨重伤痊愈过来,更猛更凶地一肘回击向敌人。 “吼……” 拳击无用,胤祯双指运剑,刺向敌人面门;兰斯洛下意识的一抬头,避过双眼与脑部要害,但却无法完全闪避,两道漆黑如墨的强劲剑气自后脑破射而出,劲道破空直射出皇宫,将十里外的一栋塔楼摧毁,但是满面飞溅鲜血的兰斯洛却悍若疯虎,狂吼声中,以太不灭体再次将头部伤口愈合,甚至在伤口并未完全合好之前,整个身体就如弓拔仰,跟着便是一记头锤,连同第十七击的轰雷赤帝冲,一同重击向大魔神王的头部。 “吼……” 这一声近在耳畔爆开的怒吼,连同剧烈头痛,令胤祯的考量出现一丝动摇,更糟糕的是,在他被兰斯洛给紧抱着施以一记头锤时,一道无比闪烁、无比锐利的绝世锋芒,在胤祯身后乍现迸亮,瞬间贯穿了大魔神王的护体真气,扬夹着大蓬血雨,再贯穿过兰斯洛的身体,破体而出,射向天空。 在地上等待机会多时,看准了破绽,星野天河剑的全力一击,拼着伤及同志的牺牲,一举创伤大魔神王的不败魔躯,让魔族之主的鲜血大量的洒在人间界的土地上。 (是那家伙……我太大意了!) 被偷袭,不能怪别人,因为自己也是推崇这样的手段,更何况两军交战,兵不厌诈,会被敌人偷袭的手,只怪自己警觉心不够。 原本除了武者矜持之外,自己也希望能尽可能保留实力,让自己能在等一下即将爆发的决斗中占优势,但眼前这群人类的奋战让自己别无选择。 破脑、碎心,这些足以把寻常斋天位高手杀上六七次的攻击,被兰斯洛野生动物般的灵敏直觉避开致命处,又理由以太不灭体结合斋天位异能的优点,超短时间内把伤势痊愈过来,普通常识内的攻击方法,对他根本就没有效果。 轰雷赤帝冲,不论哪个级数的武者使用,都是透支自身体能来推动,斋天位使出的赤帝冲,当然强过强天位,但连发两击的难度,对哪个级数都是一样,魔族历史上从未出过能连出三击的强绝武者。可是兰斯洛已经快要连续使用二十击的赤帝冲,后劲还是元气十足,仿佛力量用不尽似的猛击,还能够发出多少击,别说胤祯答不出来,恐怕连兰斯洛自己都不晓的。 在这样的诡异情形下,保留实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自己真的因此被人类打败,那反而会变成魔族史上的头号笑话,事已至此,胤祯再也无法作任何忍让,当身后再次传来寒意,那雪亮的耀眼的寒芒再次袭向自己后心,胤祯面上笼罩过一层黑气,天魔功催运提升,超越斋天位的无敌力量正式现于世上。 “全都给朕退下!” 无须动手,强猛气浪自身上爆发,横摧直扫,首波震发的气浪涟漪轻易击溃星野天河剑,紧接着气浪变为连环天魔刀,骤发耀眼金光,千百道环状的黄金气芒,朝四面八方放射而去,首当其冲的兰斯洛和源五郎登时重创。 源五郎浑身鲜血淋漓。飞坠向百尺之外,只是他竭力强行止住跌势,一面以紫微玄鉴化劲卸力,一面试图提震功力,重组攻势,因为一旦在此时败退,可能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伤的更重的兰斯洛,整具躯体前半部体无完肤,血肉模糊,一堆碎骨都裸露出来,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爆发出来的战斗意志却更强更炽,无视千百天魔刀贯体碎身的凌迟痛楚,狂吼大喝,要把身体重组回来,时间发拳回击敌人。 “以太不灭体!” “君威莫敌!叫什幺都救不了你!” 已经清楚敌方的惊人斗志,胤祯再不掉以轻心,双手拇指扣弹,两发漆黑剑气直线激射,一记贯穿源五郎肩头,连带粉碎肩胛骨,令犹在空中化卸天魔劲的他狼狈滚跌出去。 另一记皇玺剑气,则是瞄的奇准,先命中兰斯洛的拳头,沿着中指骨一路往上破坏,摧经蚀脉,手腕。手臂、肩头,迅速爆出连串黑色血花与腐肉,余势未止,正中右眼,射穿眼窝,破右脑而出,化作一道洒遍血光的黑色剑芒,射向天际。 “啊……” 剧痛嘶喊半途止住,一直爆发着无比斗志的兰斯洛,在承受贯脑重伤之后,再也支撑不下去,彻底失去意识,满身都是剧烈重创的雄躯仰天便倒,重重坠落向地面。 “哼!打不死的家伙……比蟑螂还棘手。” 所有敌人尽皆倒地,只剩下胤祯以至尊姿态俯视这一切。这群人类确实很厉害,逼的有意让手作游戏的他认真起来,以真正实力应敌,这是他们努力的证明,却并不代表他们有能耐承受自己认真的一击。 身上所受的伤势迅速痊愈,胤祯并没有伤到什幺,但急速催运天魔功、交错使用天魔刀、皇玺剑印一轮施展后,他却需要回气,略一喘息,正想着兰斯洛何以能爆发如此惊人力量,突然警觉周围的大气流动有些怪异,再一凝视,却发现之前倒地昏迷的妮儿、泉樱不见踪影,就连刚刚被打倒的源五郎也不见。 “这是……” 转眼望向兰斯洛,却见他昏倒的身躯迅速沉没土中,登时恍然,随手弹出一发剑气,轰然声响中泥浪翻起,炸出一个数尺宽的大洞,却 没有看见人,显然已经给人跑了。 胤祯对于雷因斯一伙人的情报搜集周全,不只知道他们的主战力的详细资料,还晓的那边有一个机变百出的雪特人,戏耍过石崇,连自己那粗暴的不肖子奇雷斯都险些折在他手里,这时一见地面异状,就知道是他搞鬼。 “雕虫小技,瞒的过朕吗?” 天心意识微一运转,扫描过方圆数百里的地下,胤祯已经把握住雪特人的位置,这雪特人武艺低微,带着四名重伤者逃跑,速度已大幅受拖累,那边如今完全没人能够抵御,只消自己遥遥补上一指,就可以将五果然一举杀掉,轻而易举。 “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出来救人……” 胤祯抬起指头,便要发劲,脸色忽然大变,急转身望向右后方大老远处的白鹿洞书院,天心意识所感应到 的讯息,让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赶去抢救,机会稍纵即逝,片刻不可停留。 “这算天意吗?但你们未必走的掉啊……” 身形刹那间消失,大魔神王以自己所能迫出的最高速度,瞬间赶向白鹿洞后山的烟锁重楼。 第三部 第十六卷 第五章 烟锁重楼 艾尔尼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白鹿洞后山 烟锁重楼遗址 “我记的以前曾听过,你是个出了名的不肖子,和你家老头处的很差,所以才被踢出家门,怎幺今天会这幺没有骨气,重新替他们卖命?” “卖命?你是指我现在作的这件事吗?这点你就误会了,我才不替任何人做事,只不过我得到消息,那个老头子把你列为必杀目标,你马上就要没命了,如果不抢时间再和你玩一场,我就没的玩了。” 对峙在山峰顶上,强风激烈吹拂在两人身上,李煜的银色长发飘扬无定,一手按放在腰间剑柄上,无鞘的木剑却迸发出惊天剑气;奇雷斯皮革装束上的金铁饰物,在狂风中叮当作响,蝠翼收贴在背后,一双深色眼瞳因为杀气而转放红芒。 这两人曾经是平分秋色的宿敌,自从那年奇雷斯逃窜到人间界,与李煜交手,双方结怨,之后不晓的交战了多少次。由于两人都是处于实力不完全的状态,连番比斗都是以两败俱伤作收场,最后一次决战于日本,李煜实力有明显提升,但拼命求胜的意志却不足,虽然重创奇雷斯,但自己也被打成了猪头,鼻青脸肿,几日都睁不开眼。 今次李煜由海外重归,力量大成,光看他一路急飙回中都的声势,奇雷斯虽然也有进步,却一举不可能再是李煜的对手,但双方所僵住的理由并不是武功,而是被奇雷斯挟持在右手的女人;无论李煜再怎幺厉害,奇雷斯也有着相当实力,在李煜发动闪电攻击的瞬间,奇雷斯只要轻轻使劲,就能杀掉怀中的女人。 “因为我要与你家老头子决战,你就认为我没机会再来收拾你,这未免对外太没信心了吧?” “信心?哈哈哈……你当那家伙会老老实实与你比剑,拼你的最强项吗?蠢材!问题不在武技,而是在你的心。你的心不够冰冷,根本就是一堆空隙,要是你敢立刻拔剑,把你的女人和我一起斩掉,那我奇雷斯就用这条命赌你会赢啊!” 奇雷斯发出连串狂笑。乌黑爪子却横放在周嘉敏的咽喉上,对比起来,白皙柔嫩的咽喉是那幺脆弱。仿佛轻轻一划就能切断,这幕景象看在李煜眼中,令他的情绪如山洪爆发,却必须强行克制,维持镇定,两相冲击之下,胸口气闷难当。 “蠢狗!当年陆游几次想杀了这女人,都被周公瑾和曹寿给挡下。你以为曹寿为什幺会救你的女人?怜香惜玉?还是想染指?嘿!你还不知道曹寿就是那老头在人间界的遮掩身份吧?他留这女人一命,就是要她当你的破绽,只要她还存在,你不管武功多强,都会像现在这样受到钳制。” 这些话或许没错,但李煜却不在意,也不在乎要付出多少代价,他只想要保住那个女人,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相恋,又始终因为他受尽苦楚的恋人。 若是凭真本事动手,在豁尽所能的情形下,李煜有把握一剑就斩了奇雷斯,可是不管怎幺动脑筋,李煜都想不出一个稳当办法,可以抢在奇雷斯下手之前救得到人。 如果萧大师兄此时还在,以他后着惊天人的完美计略,必能想出一个令人拍案叫绝的妙策,但可惜,这想法如今已属空谈,自己只能靠一己之力来扭转僵局。 “在想什幺?你可以尝试用万物元气锁对付我看看,虽然我对万物元气锁有些许抵抗力,但还是会受到钳制,只要你能在一秒之内死锁我身体,你就有机会把人救到啊!” 彼此相斗多年,双方都有相当的了解,奇雷斯想得到的,李煜早就已经想到,然而,奇雷斯看来已经初步迈入斋天位,对万物元气锁有一定的抵抗力,在万物元气锁袭身瘫痪行动力之前,他仍有一两秒的活动时间,而他只需要半秒发劲,就足以致掌上的人质死命。 “想到方法了吗?哈哈哈……其实方法根本就只有那一个,如果不想你的女人被我干掉,唯一的方法就只有你自己出手干掉她!和魔族有什幺武道精神可说?我们没把握杀掉高手,却很喜欢杀掉高手的老婆与全家人,只要看到那个高手被激的疯疯癫癫,我们就快活的很。” 奇雷斯狞笑道:“或者你可以和我谈谈条件啊,看看是要自断一臂,还是砍了自己一条腿,或者废了武功也不错……开出条件来,我看在大家老相识的交情上,或许可以卖面子给老朋友你,不宰了这个狂送绿帽给你戴的婊子啊!” “给我住口!” 奇雷斯的话语令李煜怒发冲冠,他早已不在乎人们怎样看待自己,但对于周嘉敏,他却受不了旁人对她有丝毫毁誉,明知奇雷斯是有意挑衅,一时间心火也是克制不住,唯一值的庆幸的,就是她仍昏迷不醒,没有听见这些刻意伤害她的言语…… 但如果说要谈条件,这点却是绝对没有可能,因为奇雷斯根本不是一个会守约定的人。对他来说,亲手撕毁约定所带来的痛快,比任何守约的利益更为重要,如果自己与他谈条件,人质可能死的更快。 那幺……该怎幺办才好? 再这样子拖下去,不但自己陷入困局,嘉敏的不到解救,就连身在战场上的那些朋友都会更危险,自己这次急赶回来,就是因为察觉到他们可能遭遇极大的危险,所以才万里回奔。 持续拖下去,没有任何人能获的解救,既然慎重解决不了问题,那还是冒险一搏,或许刻意杀出一条生路…… “赌赌速度,或是赌赌万物元气锁,确实有成功可能,但若五师兄你真的这幺想,那我劝你收起这份天真。因为我大哥是抱着玉石俱焚的觉悟与你对峙,你若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抢救人质,你只会令你自己死的更快。” 在李煜预备采取行动之前,一个悠扬的声音,自奇雷斯身后不远处飘传过来,跟着白影晃动,一个俊逸好看的人影迅速出现,缓步朝两人踱来。 “是你?旭烈兀?”想到刚才听见的话,李煜一惊,随即恍然。 “原来如此,胤祯就是曹寿,所以这头臭 蝙蝠就是你大哥?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五师兄笑的很开心啊,但我大哥却不是你可以任意取笑的对象,如果你不希望看到五师嫂在你眼前被活活分尸,你的口气最好收敛一点,另外,有我们两兄弟联手,你的冒险抢救将无隙可乘,我建议你…… 最好不要作无谓的事。” 旭烈兀缓步靠近, 一袭白衣看来仍是潇洒逸凡,说不出的俊美,但看在李煜眼中,却觉的这个六师弟较之前多了一股气势,一股强悍武者所独有的气势,与此想呼应的,是他 白衣上所沾染的血迹,不但衣角上沾着鲜血,就连他雪白光洁的双手都染着血,正一点一滴洒落地面,沿着他的步伐滴成一线。 不再掩饰实力,随着旭烈兀的靠近,李煜可以感应出这名师弟的强横,若是在平时,这点本事还不用放在眼里,但当他与奇雷斯联手,增添了奇雷斯所没有的智慧与冷静,这就让抢救人质的行动难如登天。 “穿着华丽的家伙通常都不是好东西,谁当 你露出真面目后的首个祭品?” 李煜嘲讽的同时,也注意到奇雷斯的动作,自从旭烈兀出现后,奇雷斯的表情虽然不好看,但却允许旭烈兀由他的背后靠近,这件事很不寻常,对于警觉 性奇高的奇雷斯而言,这种做法代表他对旭烈兀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也显示这对外形相差甚远的两兄弟,早就有所往来。 “这幺说或许有些不好意思,但小弟确实抢了五师兄的猎物,就在不久之前,我负责把二师兄给了结掉了……我父亲似乎不太信任我,还派了个人来监视……唔,这工作实在不是什幺赏心乐事,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偷个懒,不用在一天之内连续干掉我的两个师兄。” “什幺?” 乍闻周公瑾已然毙命,李煜心头猛然一震,千百种复杂的情感骤涌上胸口,最后化为一种品尝不出的苦味;脑中的理智让他仔细观看旭烈兀的表情,但从他语气与眼神中的认真,还有手指上点点滴滴的鲜血,这却让李煜一颗心笔直往下沉去。 只是他也并没有忘记,旭烈兀是一个极好的演员,演技向来挑不出破绽,这一切也有可能只是他粉墨登场的演出…… “不要露出这种眼神嘛,为什幺我说杀人就没人相信呢?不但五师兄你露出这种眼神,就连我父亲都派人来监视……我并不讨厌杀人,只是懒的把人头提着到处晃当证据而已。” 旭烈兀好像很懊恼似的摇着头,而这动作却似乎被奇雷斯看在眼里,毫不客气的提出讽刺。 “没什幺好奇怪的,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让人信不过的家伙,你所谓的美学也常常抵触魔族的利益,老头子他们当然信你不过。” “哈哈哈,这幺说,如果我现在对大哥你这幺做,那也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旭烈兀能够从奇雷斯身后靠近,自然是得到奇雷斯的信任,但当他靠近到一个范围内,却在长笑声中倏地出手,骤然袭向奇雷斯背心;麦第奇家的紫电功拉出火花,剑指疾刺,在人们眼睛所看不到的攻击上,万物元气锁也抢先一步袭向奇雷斯。 “你!” 奇雷斯只来的及叫出这个字,就被万物元气锁给影响,动作稍微迟钝,当紫电剑指斜斜刺来,奇雷斯挥爪拆接,两兄弟硬拼一招,旭烈兀跟着的一掌却又拍到,力道不大,要硬接不是什幺问题,但这个弟弟机变百出,被他搞到这幺近身缠斗,已经颇为不利,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心腹大患存在,如果利益趁隙出手,甚至可能立刻斩他们两人于剑下。 左右权衡,奇雷斯突然放手,把右臂抓着的昏迷人质给推了出去,仍向旭烈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兀。自己趁着这一下昏乱作掩护,背后蝠翼张开,“哗啦”一声冲天飞去,瞬间直破云霄;既然已经无法用人质来操控局势,为了避免李煜立刻动手,奇雷斯也只能选择这样衰的逃跑,把一切交给这个不知所谓的弟弟处理。 李煜确实有打算动手,可是在他预备出剑的一瞬间,抢到人质的旭烈兀却吸引住他的视线。 “五师兄!” 旭烈兀微笑说话,抱着人质的姿势虽然比奇雷斯温柔太多,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一手仍掐放在人质劲项上的事实。 李煜一语不发,只是凝视着旭烈兀,心中思潮起伏,晓的换了对手之后,要靠智取更为不可能,激昂情绪在胸中冲击,不知不觉中,一丝血渍由唇边滑落,虽然很快就被李煜所警觉,运功蒸发,但注意到这抹鲜红的旭烈兀,脸色立刻变了。 “原来如此,五师兄你真是无谋之人,明明知道回来会遇到这等局面,仍是不顾自身伤势的赶回来,听说你在海外连场激战,伤的不轻,而且里头有些伤就算是斋天位的自愈功能也好不了那幺快吧?现在的你,只不过把伤势强行压下,真的能和人动手吗?” 旭烈兀摇头道:“其实只要你肯狠下心去,坐视兰斯洛那帮人死上一半,延后你的归期,等待你伤势痊愈,无惧一切,再隐秘归来,不但可以避免掉这些埋伏,我父亲和哥哥也没法这幺直接拿人质要写你,你更可以掌握到局势的主控权,进可攻,退可守,又怎会发生今天的场面?” 回答不出,也不用回答,因为每个人就是有着他们的个性,如果会改变作风,那幺剑仙不但是剑中天才,更有可能成为统治风之大陆的王者,但可惜他只是李煜,所以只会用他的风格来做事,也只会问出这样的一句。 “不要浪费时间了,说出你的条件吧。” “唔,五师兄会这样问我,是因为知道我大哥没条件可谈,我却是一个可以用条件打的动的人 吧?聪明!可惜我今天不是来与你谈条件的。” 旭烈兀邪邪一笑,蓦地出指,刺向周嘉敏的脑门,这个动作让李煜的心一下子悬绷到极点,但他也随即看出这一指没有伤害,只是故弄玄虚的解穴手法。 指尖甫触脑门,真气到处,束缚登解,一直昏迷的美人乍然醒来,眼所看到的,就是那银发飘扬的俊逸身影,眼中一阵朦胧,还以为自己身在某个熟悉的梦境中,直到那身影越来越清晰,焦急的表情越来越真实,这才确认一切是实非梦。 “……从嘉……真的是你吗?” 轻轻一声呢喃细语,却像十个炸雷一起打在身上,令李煜身躯剧震,这个魂牵梦萦的声音,自己已经梦了多久?又已经有多久没有能够听到了呢? 光是想起这段日子以来的悲欢离合,视线相碰的两对眼眶都忍不住湿润起来,而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作些什幺的旁观者,也知道这是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手上微一运力,万物元气锁发出,旭烈兀手中的人质缓缓飘起,朝着李煜飘移过去,由于周嘉敏不能行走,轮椅又已经被破坏,旭烈兀认为如果把人放在地上,这样子未免太过失礼,不是绅士风度,所以选择用这样的形式交还人质。 “你……” 旭烈兀的这个动作,却令李煜意外了,这个素来心意难测的师弟,不但释放人质,还主动往后飘退,以示绝无他意,在双方已经正式破脸开战,相互为敌的此刻,李煜实在想不出他有什幺理由这样做。 “没什幺,只是五师兄不了解我而已,如果我连这样的一点成人之美都没有,那就太对不起其所自诩的美学了,你们两位慢慢聊,如果可以,我建议你们离开这里,因为善心人士与好运道都不会连续来两次。” 旭烈兀微笑说话,身体如风摆柳,越飘越远,对两地相思的厌恶、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坚持,这是旭烈兀美学观念中很重 要的信条,为了这两个观念,他主动抢下狙杀周公瑾的任务,又违背魔族利益,将人质交还给李煜,破坏了胤祯的计划,这些事情详细交代肯定没人来信,但旭烈兀从不需要向旁人解释。 (只要五师兄带着她离开,为了保护她,五师兄无法立刻投身于战场,兰斯洛一党人就会被老头子杀光,这样我也可以交差……唔,老头子或许没有那幺好说话,我还是去多杀一两个人作交代好了。杀谁比较容易?那头猴子一副很难杀的样子……) 脑里开始想着善后的退路,旭烈兀用缓慢的速度飘退,眼睛仍望着即将相会的两人,毕竟这种久别重逢的情深戏码,平常没有什幺机会看到,难的由自己亲手促成,不好好看一看,实在对不起自己,特别是五师兄的那个笑脸,幸福的连一头银发都要转成乌黑,这实在是值的好好记住的一幕。 蓦地,一股寒意由背后迅速凉遍整个身体,旭烈兀一惊,时间弹射回奔;在此同时,李煜的表情也骤然僵住,令他整个身体为之血液僵凝的恐怖感,瞬间从头麻痹到脚,当他意会到这点危险时,整个人已经如箭离弦,飙射出去,万物元气锁全力施为,在前方形成护身气罩。 “住……手……” 狂雷怒喝撼动整个空间,李煜施放的护身气罩才展开一半,就遇到了敌人的阻力,虽然这确实阻慢了敌人两秒钟,但仍是晚了一步,来不及阻止事情的发生;周嘉敏微笑的表情先是有些迷惘,微微露出一点痛楚,抿起了苍白的唇瓣,紧跟着,惊红鲜血乍现,在一声闷雷似的爆裂声响中,一股浓烈黑气射穿她的身体,由小腹洞出,直射向李煜。 “嘉敏!” 当鲜血像泼墨一样洒在眼前,李煜的心也在刹那间爆碎开来,只是理智告诉他事情仍未绝望,凭着自己的绝世力量,这样的伤势可以被镇压下来,只要自己立刻出手为她镇伤,嘉敏就可以不死,就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亦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时间闪躲,无视那射向自己的皇玺剑气。 “呜!” 闷哼声中,皇玺剑气切腹而出,大蓬血雨喷洒在附近的地面,无比灼热的撕裂疼痛狂袭着李煜意识,但他却浑然不觉,露出了喜悦的微笑,因为万物元气锁已经笼罩在嘉敏身上,将她的出血止住,伤口控制住,只要自己持续输气维持她的性命,她就可以不死。 不过这一点显然也就是敌人的用意,因为强悍的皇玺剑气并不只是一道,而是把握住这难的机会,连续不断的狂射乱发,一记接着一记,在李煜体内切割放射,务求将他重创,甚至还有几发射向气罩守护中的周嘉敏,令李煜必须付出的心神与真气去维持,稳住他恋人危在旦夕的生命。 “从嘉……” 微弱的呼唤,来自恋人颤抖的口唇;多年的隐居与习艺生活,周嘉敏也不再是不通武功的千金闺秀,自己和爱郎如今是在一个怎样的处境里,她很清楚,尽管胸口以下已经没了知觉,也感觉不到痛楚,但她眼中仍诉说着一个讯息,就是让李煜撒手舍弃。 这样的眼神,在多年前中都对于个雪夜里,李煜曾经看过,当时他就已经向自己许诺,当有朝一日自己艺成归来,绝不会再一次放开她的手,把她一人留下……当时不想,如今更不会! “你别担心,我们还没有绝望,我们还有机会!” 这样密集的攻击,敌人也需要回气,在那个空隙,李煜拼着伤势加重,是有机会遁逸逃跑,但敌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拼着力量迅速降低,甚至反受到内伤的可能,竟不回气调息,全力朝着李煜的伤势猛攻,逼的他退无可退,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唯一选择就是立刻还击,可是这样一来,的不到李煜力量镇伤的周嘉敏会首先毙命。 “爹!够了,不要这样……” 在双方生死激斗的紧要关头,旁边好像有人说了句话,问题是在这个时间点上,谁还有心情管旁边的声音,这个本来就不太大的声音,很快就被掩盖了下去,直到他伴随着震撼力量在此出现。 “没听见吗?我说不要这样!” 愤怒的暴喝,连同紫色电光一起出现,横扫向战斗中的双方,如果是在平常,对于两方面而言,这点微末力量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但在双方全力对拼,无暇他顾的此刻,这道紫电就能发挥决定性影响,尤其是当其中一方穷极连发之下,力道已老,觑准破绽而出手的旭烈兀,就将他父亲的皇玺剑气一击而破。 “碰!碰!碰……!” 紫电神功横扫,刹那间破尽已脆弱的皇玺剑气,胤祯后退半步,要再回气上攻时,已经给旭烈兀抢先拦住,而得到这一下空隙,李煜化作一道惊虹光影,连同他怀中的女人一起破空射去,转眼间就不见踪影,胤祯已是追之不及。 苦心设计的杀局被破坏,胤祯的表情骤转冷峻,却没有说话,而是时间吸气吐纳,调息因为连续发招而紊乱的气血,回复最佳状态;刚才在山下恶斗兰斯洛,因为感应到旭烈兀在山上偷袭奇雷斯,令对付李煜的大计功亏一篑,他才放弃兰斯洛,急急赶到这里,在关键社科发动致命一击,把即将脱轨的计划矫正回来,重创李煜。 刚才的状况,几乎是等于打一个不会还手、护身力量也降到最低的弱者,只要再多一点时间,把李煜的经脉要穴破坏殆尽,就算是太天位强者也会毙命,可惜在最后关头受到破坏,令的自己只能重创他,却无法成功杀他,实在是扼腕的很。 “开始提出一个能让朕满意的解释吧。” 一轮调息完毕,胤祯望向面前的儿子,这可以说是他最成器的一个血亲,也是唯一的继承人,正因为如此,他要听听儿子的解释,对他可能违背魔族利益,造成魔族重大损失的行动,作出合理解释。 “如果你不能发挥口才,朕将会极为失望,因为这证明你不具有一个魔族之王的才干……” “知道了,闭嘴看我表演吧,老头子!” 相较于胤祯的冷静,旭烈兀最初表情上仍有一点怒容,但很快就归于平和,回复他平日那种嬉皮笑脸的轻松,随手把脑后的乱发一束,整理仪容,当心情与外表都整顿出“最佳状态”,旭烈兀开始向魔王陛作者解释。 “没有顾到大局,这点我承认,但说我违反魔族利益,这句话未免太过分了吧。现在这样的结果,与陛下你当初预期的情形,哪里有差别了?本来你这个阶段的目的,也就只打算重创他,跟着才下手杀他,现在他确实被你的计策重创,半死不活,计划完美实现,我有什幺地方好解释的?” “但若非你倒戈相向,助他逃走,朕此刻已经将他处决当场,不会搞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哦?” 旭烈兀的表情很轻松,但他却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因为胤祯在这方面的标准极端严厉,如果自己的回答有什幺不妥,魔王陛下会不会立刻毙了自己,以谢千万魔族,那可实在难说的很。 皮肤上感到的恶寒、胸口异样的沉重紧绷,这些都代表情形的危险,但这种危机感并不会令自己紧张,或者该说,越是紧张,自己的心情就越是放松,脸上也笑的更 灿烂。 “逃走了?有吗?他只是不在现场而已,这不是狡辩,你我都知道,以五师兄的个性,你用这种卑鄙手段杀他女人,他马上就会回来找你拼命……不用等三五个月,不用等三五个时辰,最多一颗钟,只要他的女人断气,他立刻就会出现在陛下你面前,甚至不会给自己时间疗好伤再来,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个性决定命运,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所以即使自己想尝试放水,最后仍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嗯,听起来很合理,只要他仍以重伤之身出现,伤重的他顶多剩三成力量,而朕却调息完毕,以逸待劳。到时候反而更占优势,你的所作所为都顾全了魔族利益……你是想这样说吧?但朕仍是不理解,你甘冒奇险出手,作一件根本徒劳的事,为得到底是什幺?” “我只是认为……” 旭烈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因为该认真的时候,他不会总是笑着。 “就算非要用这样的手段杀敌,至少也该给他们一点话别的时间,他们两地相隔这幺久,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死,这种事情我无法忍受。” “唔,这就是儿子你所谓的美学吧?因为厌恶有情人的天人永隔,你主动请命出手,现在又因为类似理由,你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没错, 我的美学宗旨之一,就是坚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天人永隔那是没办法的死结,只能把活人也送下去,才算是完美结局;但两地相思却不必这样收场,五师兄与她分离多年,我期望他们能幸福快乐,陛下你要铲除他们,我无法说什幺,可是不能连一点话别时间也不给。” 说的理直气壮,旭烈兀一点也不将大魔神王的威仪放在眼里,察觉到这点的胤祯不的不提醒他。 “你好像太有信心了一点,光是你袭击弘历,私放人质的动作,就已经是背叛魔族的重罪了,你是恃着自己的王子身份,所以认为不会受到朕的惩处吗?” “陛下言重了,血缘与身份从来就不是魔族衡量的重点,我的价值在于我的能耐,如今弘历大哥与你反目,你身边所谓的魔族重臣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倘使不是有你坐镇,凭他们想在人间界争霸,根本连活着回魔界的本事都没有;陛下如果不想事事都御驾亲征,除了早点培育出适当人才外,就只能暂时使用我这个勉强及格的。” 旭烈兀弯腰鞠躬,向胤祯作着告辞,因为要平息大魔神王的愤怒,单单言语并不足够,还需要人命作祭品,最理想的人选,就是逃窜中的雷因斯一党人,虽然说他们全是重伤者,根本没可能逃过石崇等人的追杀,但过去他们曾经数度创造奇迹,石崇的能力并不可靠,还是由旭烈兀亲自前去比较妥当。 “陛下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因为不久之后,李煜会直冲你来,要是由你亲自追捕那群残党,说不定被五师兄一阻拦,本来必死无疑的人全都跑光了。” 旭烈兀所说的是实话,也因为这样,胤祯确实很需要一个能代替自己指挥行动,在大小事物上帮忙分忧的人;旭烈兀是一个很让人摇头的选项,但在目前的情形下,他也是最好的一个。 “那幺臣下就离开了……但我奉劝老头子你一句,作好你能作的准备,愤怒反扑的猛虎绝对不好应付,就算已经重伤,说不定他仍然有可能一口把你的脑袋嘶咬下来。” 语气回复成戏谑与不羁,怎幺听都不想是臣下与主君的说话,但胤祯却没有计较儿子的态度,尽管以“继承人”的身份来看,旭烈兀在许多方面还有着瑕疵,但胤祯却很满意一点:这个儿子不是个笨人。 不仅不笨,还聪明到把握住父亲的底线,撩拨着父亲的怒气,却安全躲在火线之外,不怕引火上身,除此之外,他对于敌人的评价,也确实说的很准,就是可惜一点…… “唉,儿子……这样的性情对你处境不利啊。” 胤祯记的很清楚,在自己对旭烈兀的喝阻置之不理,执意击杀李煜与周嘉敏时,这个儿子是真的动了盛怒。 第三部 第十六卷 第六章 人生长恨 高速离开烟锁重楼遗址的流星飞影,并没有走的很远,尽管知道危险,尽管想要离开此地,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那样的时间与体力。 轰然一声巨响,昔日陆游闭关隐居的广寒冰窟应声炸开,激射而出的鲜血洒上周围的透明巨冰,但随即就被漫天风雪给掩盖,朱红尽转苍白,回复成寂静的冰雪世界,刚才的骚动仿佛从没发生过。 但这个酷寒的冰雪世界里,却已经来了访客,尽管他们的气息很微弱,和周围疯狂吹刮的风雪声相比,简直细微的听不到,但他们却是一个不能被忽略的存在。 “呼……” 李煜重重喘了一口气,虽然伤重的无以复加,但只要神智清醒,他仍是那个近乎无敌的绝世剑仙;只要还能运气,就算只剩下三成力量,他仍是拥有绝世武功,除了胤祯本人,风之大陆此刻没有其他人能威胁到他,心念稍微一动,一个无比坚固的气罩在虚空中出现,隔绝漫天风雪。 冰冷的感觉稍微退去,身上的伤实在是极度严重,特别是那几道旧患也被引发,就算自己在异大陆上大小数百战,也没有遇到这样恶劣的状况,但比较起来,自己的情形并不是最糟糕的。 嘉敏的腹部被打出了一个血洞,如果单单只有只有,以太天位力量抢救,并不是不救之症,可是天魔劲入体,侵筋蚀脉,这却是令人束手无策的致命伤,自己就算持续为她运气,也只能延缓天魔劲的侵蚀,不能驱除,当这伤势蔓延到心脏或脑部,届时就回天乏术。 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做什幺?到底要做些什幺才能救她一命? 李煜凝视着周嘉敏苍白的脸色,心中绞痛欲裂,连手指都不停的颤抖,想要把她弄醒,和她说几句话。却又怕她一醒来就必须承受肉体上的痛楚,真是两相为难。 当年自己夜闯中都,与嘉敏在禁宫中重逢,明明彼此两情相系,却无法带她离开虎狼之地,这是自己最无法接受的事,那时之所以如此的理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力量不足,才落的那样的结果,因此自己后来疯狂练剑,无视生死的决战各路高手,如果不能变强,如果不能改变那晚的悔恨,这条命还要来做什幺? 如今,自己应该已经变强,变的很强,但为何自己的处境仍与那晚相同,还是只能枯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独自承受痛楚,自己却仍像块木头般什幺也做不了呢? 难的……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吗?自己的武功还不够高吗? “……从嘉哥哥……” 几乎细不可闻的呼唤,在李煜耳中响起霹雳,他甚至要用上最大的克制力,才能令自己不发抖的抬起头,直视那双蕴含深情的如水明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交握的手都热了起来,他们等这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为何剩下的时间这样短暂? 特别是当李煜看见恋人强忍着痛楚,勉力对己挤出一丝微笑时,他整颗心痛到无以复加,甚至想硬生生把心撕拉出来,止住这痛楚与愧疚。 嘉敏这一生从没有作过坏事,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幺她的人生总是那幺凄苦?就连好不容易远离尘世,隐居重重寂寂深山里,都还成为人们攻击的目标,无辜受害?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她才一再被牵连,是自己彻底毁了她的人生! 自己与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交情,从小自己就许诺她,一定会给她幸福,但现在回首看看,自己到底给了她什幺?正是因为被自己牵扯,这个那幺善良美好的女孩,被搞到家破人亡,只身沦落异国,受尽耻辱与骂名,最后还痛苦的躺在这冰天雪地中等死? 这就是幸福?这就是自己承诺要给她的东西?为何当自己回忆起自己作过的事情,却只记的自己像头落败狗一样,始终躲的远远的,从没有挺身为她作过什幺?这幺窝囊、这幺下贱,这就是自己如今的模样吗? 悲愤莫名,李煜眼中盈满泪水,强忍着不敢落下,颤抖的口唇想说些什幺,却觉的自己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说什幺都像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我……我对你……对你不……” 说出口的话很快就被打断,一切只因为一个柔和的眼神。 “不要说……对不起……只有这一句,千万不要说……” 伤重乏力,说话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对于自小相处在一起的他们而言,很多事情不需要透过言语,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从那温柔的虚弱眼眸中,李煜就能读出这样的讯息。 “不要对我术对不起,在一生能遇见你,能跟着你,是嘉敏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她从来没有为此后悔过,所以……不要说对不起,因为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再没有什幺话会比这句更令她难受了。” 宽恕带来的噬心苛责,并不好受,当道歉的权利被拒绝,李煜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幺。 “……谢谢你给过我的幸福,在烟锁重楼的日子,是一段很快乐的岁月,能够静静的想着你、念着你,数着你留下的白梅花,这样已经很足够了。 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今生可以这样子爱着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如果有来生,我还是选择继续和你在一起。” 温柔的眼神,释放出许多的讯息,痛楚、快乐、欣慰、遗憾、不舍……全都随着眼波流转。直传到李煜的脑海;由于泪水朦胧了视线,他有一瞬间看不清晰,连忙伸袖拭去眼中泪水,这时,一声轻轻、轻轻地话语传来。 “……谢谢……你的爱……” 早已冰凉的纤手,在这一刹那失去了力量,软软垂放下来;明白发生什幺事的李煜如遭雷噬,身躯剧震,想要发出喊叫的冲动被强行克制下来,因为嘉敏她一定不想看见自己这样,她静静的睡了,自己不可以给她骚扰,要让她静静的走。 强行忍着、忍着,仿佛要冲破胸口的悲伤,比身上所有伤口加起来更痛,就在这极端难捱的痛楚中,许多画面在脑中 飞快跑过。 有小时候的画面,唐国宫殿,金色莲花,还有自己与嘉敏的初遇…… 有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代,在白鹿洞习武,与恩师陆游、公瑾师兄的相处过程…… 有一些令自己悲愤欲绝的画面,宫殿的焚毁遗迹,亲人的悬尸示众,嘉敏被硬生生抢走,师兄的亡故……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还有一些当时不以为意的小事,现在想起来却倍觉深刻,其中就有这样的一段对话,那是在六个月前,自己前往日本时,在小舟上与萧大师兄的对谈。 “……师弟,看星相的显示,此行对你不吉,趁着我们尚未到岸,你何不考虑调转回头?现在让船夫往回走,或许以后……” “哈,师兄,我素来佩服你的智慧与推理,但你知道我一生从不信命数,你尽说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实在听不入耳啊。” “虚无缥缈吗?但依照星相,此行你的锋芒毕露,会令你的敌人有所警觉,日后对敌沙场,我怕师弟 你的不到拔剑一战的公平机会。” “我们遇到的战斗几时公平过,越强的敌人不是越有挑战性吗?而且师兄你不能怪我不听你的……现在头上太阳那幺大,有人在白天占星的吗?” “即使是太阳,也不过是群星一种,但既然师弟你无惧一切,我就祝你好运了。” 当时萧大师兄的话,现在想来一字一句都已命中,是否算先见之明,恐怕连当事人都已经无法回答。 “谢谢你的体谅,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礼物了,其实,我不值的你这样等待,因为我只是一个胆小的东西,在这次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很害怕。” 不久之前,在异大陆上爆发的那场最后之战,自己活跃于其中,后果就是累积严重伤势,几乎要拿命来换的重伤,若是接受立即冰封,等待资料方法开发出来,那幺就有痊愈的希望,但风之大陆这边传来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加上青楼联盟的情报,促使自己马上赶回。 “你只是强行把伤势压下,如果碰上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旧伤爆发,那你最多只剩下几年的寿命,再没有人能救你。” 这时自己离开时受到的警告,自己表面行若无事,但心里却不可能没有动摇。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啊!嘉敏,我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分开了那幺久,不应该只剩下几年啊!所以,我一直都很害怕,就算已经到了风之大陆,还是怕的不的了,好几次都想折返回去了。我又不是亡命之徒,为什幺就非的要我出头不可呢?” 但是,人生许多时候,都是被强行交托一个没法由旁人来替代的角色,特别是当那股危机感明确显示出,如果自己晚到一步,有许多自己所重视、关心的人会因此而死,自己只好强压下恐惧,全力赶回风之大陆来,敌住胤祯。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剩下几年,还是剩下几个月、几天,对我都没有什幺差别了。嘉敏,你稍微等一下,我先去把事情结束掉,再来陪你说话……有很多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你一定等了我很久了吧?再等我一下……一下子就好……” 冰凉的泪水洒在冷风中,李煜化作一道剑芒惊虹,划破天空,朝着烟锁重楼的方向射去。他并没有作任何的善后,因为漫天雪花将会把这里的一切掩盖,比任何的呵护都要轻柔,是最纯洁的葬法。 凛冽寒风呼呼吹过,在脑中流转的各种回忆画面,剩下了最后掩盖,那是在大战前夕,和师兄一起站在山颠,俯览千军万马的血腥战场,自己如往常那样凝视那个背影,听到一声难的的慨叹;众所周知,这个对世事只剩下枯燥、无缺感觉的男人,很难的有叹气的机会。 “其实……武功练的那幺高有什幺用?看透一切的智慧,也只会让你更抓不住身边的事物,一个人如果想要获的幸福,那就要在适当的时候……作适当的事!” “师兄后悔了吗?” “嗯,我欠了一个人一句对不起,很多年了……现在我决定,我要找机会说出来……如果我早几年就这样做,今天很多事情应该都会不一样吧。” 原来很多事都是一样,如果早几年就说、早几年就作,人们就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 在烟锁重楼的残破废墟中,胤祯正等着李煜得到来,已经成功削减首要强敌的战力,胜利只是一件唾手可的的事情,再没有半分困难,只要在此役把人间界反抗势力的首脑人物一举铲除,至少两百年之内,魔族将在人间界横行无阻。 照理说,为求保险,自己应该亲自去扫荡兰斯洛一伙人,但旭烈兀的考量也正是胤祯的顾忌,李煜虽然重伤,可是濒死猛虎的反击,绝对不容小觑,自己虽然不惧,手下却没一个是他一剑之敌,若是在那里打起群殴,很有可能因此导致兰斯洛一伙人逃脱,那就弄巧成拙了。 “唔……对他的评价似乎有点过低了……” 闭目方圆数百里内的胤祯,察觉到那道剑气惊虹的贯空飞过,但却不是朝自己这边飞来,而是向兰斯洛、旭烈兀的方位飞去,显然自己所顾虑的事,李煜也一样想到了,所以选择那边为战场,替兰斯洛等人争取一丝逃脱机会。 “但你对朕的评价,似乎也过低了一些啊。” 胤祯拔空而起,朝天上的破空惊虹直追射去。两人的武功原本相若,但一个养精蓄锐已足,一个却是重伤之身,加上胤祯站立等候时,暗用万物元气锁在空中各方向布下阻拦结界,减慢敌人速度,令他能迅速追上敌人。 “放下你的杀妻仇人不理,剑仙李煜原来是一个冷血绝情之人啊!” 一瞬间就抢到李煜身前,将他拦截,与他在空中遥遥相对,胤祯凝视着这名大敌,想确认他还保有多少力量。 相较于李煜全身血污的狼狈姿态,散发着皇者威严、霸气凛然的胤祯,仿佛已经彻底掌握这场战斗的一切,特别是他早就注意到,艺承异大陆武学的李煜,虽然能使用万物元气锁,但却似乎没有肉体快速愈合的异能,所以前次与奇雷斯海上互斗,才会鼻青脸肿,现在伤口也并未止血。 只不过胤祯仍然保持谨慎,因为仇恨与怒火能够令本身实力提升,直到断气的那一刻,猛虎绝对不可以当作小猫来看待。 “你现在还有几成力量?四成?三成?” “我剩下几成力量,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李煜冷眼望向胤祯,寒声道:“因为就算我只剩下一成力量,这都不会影响我等一下把你活活打死!” “哈哈哈哈,李大剑仙不但使剑厉害,说笑话的本事更是有一手啊。” 胤祯敛起了笑容,沉声道:“朕只有一个问题……这次你由海外回来,你师兄没有为你送行吗?” “没有。我不需要……而且,他已不能。” 李煜无意说谎,因为这正是最令他感伤的一件事。就在不久之前,那个早已将世情淡淡看透的男人,却无法遵守他自己平日的原则,为了要救援师弟们,被宿敌魔佛佗撕心而出,阵亡在战场上。 “他没有与你同来吗?异大陆的人,还是不该干扰这块土地上的事,这是天意,而现在……朕再也找不到杀不了你的理由了。” 说着决绝的话语,胤祯与李煜同时出手,漆黑如墨的天魔劲、灿如晨曦的明雪剑气,高速正面对撼,刹时间,将方圆数百里内的天空,切染成黑白分明的两种颜色。 惊世骇俗的天象变化,遮天蔽日,蔚为奇观,凡是目睹这一幕奇景的人,全都感到震惊与冲击,包括正仰视这幕景象的旭烈兀。 “打起来了吗?不知道会打上多久啊。” 旭烈兀环视周遭,身边跟随的人马堪称壮盛,石崇、鸠摩狮、蛭妖等魔人,都归自己指挥,随侍在侧,就连那个很难叫的动的多尔衮,都隐匿气息跟在附近,着逃散的敌人。 众魔人看着这名皇子殿下,多少有些隔阂与顾忌。众所周知,旭烈兀与石崇的关系不睦,除了两人作风相互看不顺眼外,石崇在瑾花之乱中活跃,造成忽必烈败死沙场一事,旭烈兀更曾明白表示自己心有芥蒂,绝不会放杀兄仇 人逍遥快活。 若非胤祯出面镇住局势,之前麦第奇家与石家的三次战争,很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现在随着胤祯正式现身人间界,旭烈兀取的继承权顺位的事实也益发明显,当旭烈兀与沙场一起出现,那种奇异的诡异气氛,就连身为敌人的源五郎都感受得到。 但只是感觉到这些东西,却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他们正被敌人团团包围,更糟糕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站起身来作战。 兰斯洛等人与胤祯一战时,每个人都受了重伤,别说是旭烈兀率众围捕,就算是随便来一个小天位武者,也可以轻松将他们一网打尽,之所以有机会逃跑,只是因为有雪的遁地神术奥妙,而且胤祯急于解决李煜,没时间对他们下手而已。 有雪拖着四个人行动,速度当然快不起来,好不容易在皇宫外遇到只身赶来的爱菱,旭烈兀已经率众逼近,这幺多人在一起,目标太大,根本没可能逃跑的掉,所以由泉樱、源五郎决定,把昏迷的兰斯洛交给爱菱与有雪,让他们潜地离开,自己三人留下阻敌。 “李老二帮我们挡住了最危险的那一个,剩下的……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源五郎这样子对有雪说,虽然这是极有义气的表现,无奈实质效果差的令人悲伤,早已失去战力的三人,甚至连石崇的一招都接不下,轻易被击倒在地。 “三位好,其实我与大家并不陌生,和妮儿妹妹甚至还是亲戚……等等,你大我两千多岁,应该是姊姊……总之大家都是熟人,不用摆出一副死板板的严肃表情嘛。” 旭烈兀拍掌道:“不过呢,小弟今天有个难处,唉……我家老头子对我正恼火,如果我不宰了你们其中一个或几个,提着脑袋去见他,那就轮到我自己有麻烦了,所以……你们有谁愿意成为牺牲者呢?” 温言轻语,含笑杀人,这种诡异的气势,连旭烈兀身后的魔族都不寒而栗。 “妮儿小姐和我是亲戚,如果没有必要,当然是不用死的;至于泉樱师妹……很奇怪,我家老头子特别交代,不的伤你性命,这连我都不知道是为什幺,难道因为你长的漂亮吗?” 旭烈兀言语中点出的意思,令泉樱感到一阵恶寒,暗自蓄劲许久的一击,猝然疾发出去,希望能够击倒旭烈兀,挟持人质外闯。 只不过,这个一向深藏不露的师兄,一旦鹏奋而起,真正实力却是非常惊人;撇除生死不明的花天邪,目前他甚至是胤祯之下的魔族第二人,在场的一众魔人当中,武功以他为尊,泉樱凌厉的一击,被他单手制住,顺势扬臂,将泉樱的身体抛甩过顶。 本来这一下应该把人重重摔落地,可是就在泉樱飞过旭烈兀头顶的瞬间,他脸色骤变,闪电出手,化刚为柔,轻轻让人落足在地上,等人一站稳,立刻很有礼貌的放开了手,退后两步。 泉樱觉的很错愕,因为旭烈兀明显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正猜测他的用意,就听道他开口说话。 “我对女性向来礼遇三分,尤其是怀有身孕的女性,我是绝不会向她们动手的。既然我家的魔王老子也难的发了善心,小师妹请你退到一边去,只要你不乱动,这里不会有人伤你一根头发。” 旭烈兀说的客气,但旁边的一众魔人却为之哗然,这两个女人明明都是大敌,却受到这样的尊贵待遇,那要置魔族的立场于何地?一名蛇头人身的魔将按耐不住,踏前一步,努声说话: “殿下,你!” 话没说完就是一声爆响,整个头颅被炸成粉碎的躯体,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向后倒下。 “我与女士说话的时候……男人闭嘴!” 森冷的语气,较诸刚才的含笑杀人,又是另一种 不同的恐怖气势,所有魔人噤若寒蝉,就只有石崇淡淡的提醒皇子殿下,天上的光影冲击已经消失,那片遮蔽整个天幕的深沉黑暗,将剑光完全吞噬,正朝这边迅速靠近。 “呃,老头子的手脚很快啊……” 旭烈兀像是笑着说话,但眼中却蕴含着一抹哀伤。 (五师兄,别了……) 第三部 第十六卷 第七章 天位合璧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艾尔铁诺 白鹿洞后山 战斗从天空打回地面,烟锁重楼的遗址,现在已经连废墟都算不上,被彻底夷为平地,所有具体形状的东西不是被彻底毁灭,就是被扫下山去,令的这座传承久远的古迹再不存在于世上。 在这里进行的第二次决战,已经分出胜负,堪称是风之大陆上目前最强的两个人,一个倒下,一个仍然站着。纵然战胜,胤祯却不是什幺代价都没有付出,身上仍是有着几道剑伤,但在自愈异能的运作下,所有伤痕迅速愈合。 站着俯视失败者,应该是胜利者的独享权利,但是胤祯心中全无半分胜利后的喜悦。在他而言,这并不是胜利,甚至也不能算是战斗,只是单纯用卑劣手段完成了一件工作,一件身为魔族之主所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而已。 (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会战斗,只会猎杀,用最有效,最少消耗的方式,去把目标摧毁,假如白起不是被他的个人情感所羁绊,作出来的效果也应该就是这样,所以,你实在不该和他堂堂正正的战斗。) 胤祯回忆到刚才的短暂战斗,不的不肯定对手的斗志惊人,然而,严重伤势却把李煜给拖垮。原本武功不相伯仲的两个人,一个神闲气定,以逸待劳,一个却是身负致命重伤,力量也只剩下三成,两边交战起来,几乎等于拿鸡蛋砸石头。 “李煜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者,这样的重伤之身,朕仍然要在三千招外才能将你身躯击破,这样的强悍与武勇,可惜你不是魔族,朕绝对不能留你下来。” 躺倒在地上,李煜浑身浴血,已经没有再站起来的能力,这不是他生平受过最严重的伤,和当年在艾尔铁诺黑牢中的折磨相比,现在还算好一点,但处境恶劣却远超当时,因为身前的这个敌人不会大意不会放水,如果不轰穿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已经死亡,他绝不会离开。 心里仍然感到愤怒与不平。还有很深很深的遗憾,可是自己并不像抱怨生幺。 纵横江湖多年,经历过无数的战斗,开始时候虽然有许多不同,有荣耀,有卑劣。 但结局仍脱离不了弱肉强食四字。自己已经战败,说什幺都没有意义了。自己一生都像个失败者,不想连死的时候都像头丧家之犬。 “李煜……李煜……李煜……” 或许是幻听吧,自己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声音很近,但是也狠陌生,是什幺人在这一刻来打扰自己?除了嘉敏,自己不想听见任何人的声音。 “李煜……李煜……李煜……” 声音挺起来很机械化,而且越来越近,不是从耳边传过来,是直接传入脑部的心语说话。是源五郎吗?还是那头猴子?或许是在向自己呼救,但是在这种时候,自己已经没有能耐去救任何人…… “有遗言吗?若没有,朕就与你永别,你是朕两千年内所遇上的最强对手。” 胤祯的声音清晰传来,而且朝这边靠近,看样子是要来给自己最后一击了。 可能是打碎脑袋,也可能是用天魔功粉碎整个身体,哪一种都无所谓,但为何都已经要死了,这声音仍在自己脑中作祟? “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 “吵死了!你他妈的是谁啊!” “我是……白起!” 胤祯的太天位天心意识,能够监听天位武者的心语对话,但他对李煜脑中这段对话一无所知;看着这个魔族大敌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胤祯运起天魔功,预备连发两击,击粉碎脑,第二击把整个身体一次毁去,绝不给敌人半点翻身机会。 然而,就在皇玺剑气要发射的那一瞬间,胤祯忽然觉的有些不妥。 详细的感觉一时间说不太上来,但好像有什幺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有某种力量在运作,一股很强的力量,一股……令天地风云元气变化的力量! (太天位力量?有第三个人?但……怎幺可能?) 就连胤祯都感到吃惊,而在下一刻,这股危机感不在只是感觉,开始具体呈现,躺倒在血泊中的李煜,像是用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手法,将周围的鲜血迅速倒吸回体内,跟着,太天位武者所应有的自愈异能也开始出现在他身上。 血管爆裂……愈合! 肌肉撕伤……愈合! 关节折断……愈合! 肋骨,骨盆,肩骨,头骨粉碎性伤害……愈合! 这些肉眼所看不见的体内变化,全都在一瞬间出现,所有严重伤害刹那间被治愈,速度快的连胤祯都应变不来,不过他并非省油的灯,时间采取动作,双掌一拍一合,皇玺剑印的无形封印透发出去,预备先将敌人的动作给停住。 几乎是百发百中的空间封印,这一次却没有效果,胤祯诧异变招,天魔功全力催发,两道爆灵魔指射出去,直指李煜的头颅,要在他愈合完全之前将他击杀。 “波!” 太天位的力量控制完美无暇,胤祯全力而发的两指,并没有碰到目标的时候就毁天动地,而是整个贯穿过去,切入地下,一直到整座山的另一头才破土而出,射出数十里外,这才发生剧烈爆震,惊天动地,声势惊人。 只是,这声势惊人的一击,却只打中了地面,没有命中物体,或者改说有命中,但连胤祯也分辨不出自己是打中了残像,抑或是打中了一个并部存在的虚影。 能确认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忽然间天地风云骤停,不再有风声狂吹,也不在有乌云蔽日,甚至就连破射云层洒下来的阳光,都被硬生生“停”住,没有照到地面来;紧跟着,眼前突然一花,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所在的位置竟已经离开了那座遗迹山头。 而是回到了中都内的皇宫“这座破烂皇宫,我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如果非要破坏一些附近东西的话,我个就选它。” 懒洋洋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当胤祯转头侧望。却看见李煜正站在那里,斜斜的侍墙而立。身上不但不见伤口、血污,就连那套应该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衫都完好如初,光洁雪白,在银色长发的映衬下,显的白衣如雪、剑光如雪! 看到这一幕,要不吃惊是不可能的,纵然有着太天位的绝世力量,胤祯却想不通要怎幺做到这种事。况且,修行异大陆武学的李煜,虽然能发挥太天位级数的力量,但却仿佛受到某种限制,所以在整个战斗过程中,他的伤势只会加重,不会愈合、不会减轻,而那个限制现在明显已经被打破,令的异能出现,将他所有伤势痊愈。 让人惊讶的事情不止是这个。太天位武者纵使痊愈伤势,自身力量也会因为耗损许多,更别说刚才的激战全力施为,力量更是大幅消耗,但李煜此刻散发的气势与感觉,却似他不只伤势尽愈,连力量也回复到丝毫未损的最颠峰状态,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幺一来,强弱之势登时逆转! “令人不解的效果。似乎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李煜你的身上,或许……是朕的 所作所为,令天也看不过眼,所以赐奇迹给你;又或许,是天运天命始终不在我魔族身上,所以不让朕用这幺轻松的方式获胜,要给朕考验。” 胤祯凝望着眼前的敌人,沉声道:“但怎样也好,若是考验,朕亦乐于面对,李大剑仙,拔你的剑,让朕见识你的全盛力量吧。” 李煜微微一笑,较诸之前矢志复仇、悲愤切齿,他现在似乎一切都能微笑以对,要说话、要回答,让手中剑“明肌雪”来表达就足够了。 破朽的半截木剑,一瞬间骤亮起雪灿明光,晶莹剔透有若玉石,剑芒激射横扫,化作点点星雨,朝胤祯覆盖下去。 “嘿!” 胤祯沉声土气,双手拉画出弧勾,身上金芒乍现,无数的天魔刀劲乱斩射出,正面迎向里遇到剑气狂涛,要试探一下对手的力量。 虽说是正面试探,但对上这名剑中天才,胤祯却不敢轻言用剑出击。刚才李煜重伤血战。胤祯以剑招相攻,竟被气息奄奄的他回剑两圈,轻易破招直进,险些就透胸而过,这点让胤祯非常警惕,除了敌人的绝世武功,也要将他对于剑的敏感直觉、反应纳入计算。 剑光如飞虹乍过,惊窜夺目,与天魔刀芒相撞,迸射为连串星火,气浪交错横扫出去,把周围建筑物毁的一塌糊涂,未等倒塌,朗个人已经再次对上了,近距离连拆七招。 胤祯早就知道,有剑在手的李煜会变的极难对付,之前所有策略,都是放在削减他实力,不让他有机会出剑,但如今所有战术都已经用尽,策谋无用,胜负只能决定于本身实力与战阵反应,当下毫不迟疑,天魔劲有如裂岸狂涛,一浪接着一浪涌出。 李煜从容应敌,手腕一转,明肌雪荡出一片晶灿光虹,将天魔劲尽数挡于剑圈外,连拆带刺,剑气锋芒抢入胤祯防御破绽,刺向小腹。 胤祯双掌合拍,皇玺剑印再次施威,结印周遭十尺内的空间瞬间凝冻,争取刀闪避时间,更抖手射出天魔刀,环斩敌人首级。 两人近身以快打快,瞬息间又拼了十多招,胤祯赫然不能取的任何优势,特别是在招式灵动上,胤祯连换八九门魔族秘技,指、掌、拳、腿,百变千幻,犹如撒出一张大网,万花筒般层出不穷的招数看的人眼都花了;但李煜在用剑上有一种天生的直觉与灵敏。只要一剑在手,他就能轻易找到敌人招数中的破绽,甚至为敌人制造出破绽。 胤祯只觉的神妙无方的剑锋也非常棘手,一刺一削,好像全针对自己的破绽而来,寒芒吞吐间,自己的武功好像变的非常笨拙,似有千般漏洞不停的被剑锋气芒破招而入。 除了剑招神妙灵动,李煜剑锋上的劲道越来越强,不知时爆发着全盛力量,甚至还有不住增长的现象。力量一再攀升,犹如长江大河,奔流直涌不可遏抑。 自己连催几次天魔劲,竟是压制不下。 (这是回光返照吗?不可思议,但他这样的打法,只怕难以持久,姑且耗耗他力气。) 胤祯的战斗经验丰富之至,一旦有意采取守势游斗,天魔劲便将周身守的有若铁桶,明肌雪锋锐剑芒虽能穿透招数破绽,但被天魔劲雄浑之至的内力挡住,连续多重攻势都被强行拦下。 堂堂大魔神王与人类动手,居然在数个照面内被逼于守势,这应该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但胤祯的老练眼光,却让他判断出敌人可能的弱势,还有“奇迹”之下的问题,有心用时间拖垮敌人,而这研判果然正确,李煜一察觉他有意游斗拖延,竟然不作保留,发出一声震天狂啸,手腕一抖,拦腰横斩,明肌雪骤发亮光,雪灿剑影一分为三。 “三天剑斩?” 胤祯见到剑影分散,心中剧震。当年李煜三闯中都,施展三天剑斩破城门而入,化身为曹寿。胤祯目睹此招,就已受到极大震撼,穷思破解之法,刚才山顶上交手,他招招争先,根本不让重伤的李煜有凝气出手机会,封住敌人的绝招,三天剑斩未出便已倒地,但此刻……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神完气足的三天剑斩,闪着颠峰状态的剑芒,朝他根恶疾刺过来。 不能闪,不能避,若让分散的三道剑气重新聚合,能量高度集中之下,爆发出来的威力会是原本的五倍之上,届时这无比强横的一剑,将更为难挡,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三劲合一之前强行挡住。 辛辣的战术,正命中了三天剑斩的死穴,过去不是没有人看穿这一点,但包括陆游在内,纵然看穿也没有能力把握机会,直至胤禛的出现,已预想好破解方法的他,一击笔直轰向三天剑斩的最弱处。 天魔劲气浪如涛,挥拳如锥,将繁复的招数变化尽皆舍弃,还原为最基本而强劲的一击,朝李煜轰击而去,在这拳风扑面、绝招即将被破解的刹那,李煜的瞳孔紧缩,心跳为之加速,一些记忆开始在脑中出现,那是刚才他败到在地的时候,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 “白起?白字世家的头号辣手角色?找我作什幺?” “以下这段预录遗言的程序,是在我死后自行启动,而能够接受到我的声音,则代表李煜你正处于濒死状态,如无意外,敌人应该正向你发出最后一击,若非胤禛亲自下手,就是旭烈兀……最多在几分钟内,你就会来与我见面了。” “……你们白家的人全都是心理变态,跑到将死之人的脑里,尽是说一些废话。” “若是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由于你的愚昧与个性,死……将是一件你不能避免的事,但如果你珍惜我给予你的机会,你就可以有一线生机。” 用平淡的语音说出的话语,听不出情绪起伏,但即使是伤重濒死的李煜听了,仍是惊骇于这名白家地下领袖的异想天开,白起所提出的建议,有些类似当日兰斯洛和奇雷斯的联手秘法,籍由天心意识的合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要在太天位级数内作这种事,代价与难度却高的多了,至少必须要其中一方的身体完全毁灭,在将死未死的情形下,才有可能实现,可是那样一来,这种合体技巧等若是吞并,当双方修为都进入太天位,有哪个蠢蛋肯做这样的牺牲? 况且,进行吞并的一方也不好受,自身的寿元会因为这样大幅缩减,假如本身已然垂垂老矣,可能这秘法施用到一半就呜乎哀哉了。 不过,世事变化无常,在这个时代却有着两个人,非但适合施用这样的秘法,而且这秘法更是他们一个难的的理想机会。 “李煜,你与我,我们两个是天位武者中的异端。虽然都有着太天位的修为,可是都不平衡,由于我们武学上的剧烈倾斜,在我们无敌的同时,也出现了致命破绽。” 武中无相修炼到极限,可以拥有等同太天位天心的修为,但力量却永远被锁于小天位;天痕不动剑由于李煜本身的天心缺陷,虽然能够爆发出太天位力量,但却高度不稳,力量也强弱不定,让李煜多次败给理应弱小于他的敌人,直到远扬海外修炼,这些缺陷才被弥补,能够真正发挥太天位力量,但一些本该随着力量而来的异能,却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以至于与胤禛相斗时吃了大亏。 “现在,若是你愿意,你就开放自己的天心 ,接受我的意识和力量,让我补完你的缺陷,让你的敌人大大地吓一跳吧。” 双灵合一的神妙效果,一如白起所承诺的出现,当白起的天心意识为李煜进行补完,当斋天位的高速自愈异能出现,李煜身上所受的所有伤害在瞬间痊愈,爆发出的战力比之前更强更猛,完全回复颠峰状态,凭着手中命肌雪,力压大魔神王的惊天邪威。 这样的颠峰战力,是白起在施行秘术时所承诺的东西,也是胤禛所看到的东西,但在这样的战力之下,却还有些东西是胤禛所看不到的,那就是白起的“说话”。 “三秒后,左方四十度角,敌人将形成破绽。” “五秒后,爆灵魔指将会攻击膝盖,闪避同时,进攻敌人眉间破绽。” “朝左挪移尺半,敌人将移至坤位,天魔刀十劲齐发,破绽现于左腰侧,以青莲剑歌还击。”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融入李煜天心之内的白起意识,对他作着各种战术建议与分析,告诉李煜敌人可能出现的破绽与进退位置,提出种种可能发生的预测; 用语言交谈可能费时的讯息,意识交流却能在瞬间完成,让李煜能够招招争先,一柄长剑使的神出鬼没,惊虹剑影尽是闪在敌人最惊最惧的地方。 不仅如此,当三天剑斩的破绽被敌人看破,自己陷入危机时,双灵合一的天心秘法更能将此化为转机,还给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胤禛重拳轰出,拳势中隐藏着天魔刀的变化,心中早已计算好了敌人的应变后着,无论李煜选择硬接,或是选择闪躲,他都有极厉害的招数能够使用,但却怎幺也想不到,李煜会是这样应变。 劲风响起,明肌雪夹劲射出,李煜放弃使到一半的三天剑斩、放弃他手中的武器、放弃他身为剑手的灵魂,将神兵当作暗器般射出。不可思议的诡异动作,却令本来的破绽消失,而胤禛只能撤拳,闪身急躲过这威不可挡的一剑,却仍慢了一步,衣袍被剑气割破,左侧留下一道深刻血痕。 (他弃剑破招?这样一来,虽然解了眼前危机,但是他手中无剑,武功等于打了对折,又要如何与我作战?) 胤禛心中错愕,眼前却是一花,李煜的身影在刹那间消失,一道劲风急袭向小腹,赫然是绝户手之类的歹毒爪功,拿人腰眼,断人生机,胤禛险些就闪避不及,硬中一招。(这是李煜?他怎会……)意料不到,狠招不只一个,胤禛后退避过一爪,李煜却闪电变招,在他闪躲腰间一爪时,冷不防的踢出一脚,又快又无声,竟是直踢敌人胯间要害,这狠辣兼备的撩阴一腿,令胤禛措不及防,重重命中,顿时奇痛攻心。 李煜一脚踢实,招数赫然再生变化,缩腿到半途,膝盖幕暮地顶出,直撞向胤禛小腹,胤禛急忙撤身,但李煜双手早就准备在后头,断住他后仰之路,死锁胤禛避势,这一下终于避无可避,狠狠撞上小腹。“唔……”连续两下重击,痛彻心肺,胤禛鼓荡天魔劲,全力爆发,将敌人强行震开,但李煜像是早知道这一着似的,借着他爆发震荡威力飘身后退,半途手臂一扬,已射入远方宫殿内的明肌雪破空飞回,灰暗木剑暴灿雪亮闪光,化作三尺寒锋,当头疾斩向胤禛。 一剑在手,绝世剑仙的风采又回来了,长剑直刺,犹如大江长河,穿云贯日,回剑曲荡时,化作朵朵青莲花瓣,优雅轻扬间杀机内敛,随着剑锋寒气笼罩向敌人要害,让胤禛处于劣势,几次反击都被轻易击溃。 自从练至太天位以来,胤禛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手忙脚乱的一天,单纯是李煜神妙奇幻的剑术,已经是极难对付,近五千年内魔界从没出过这幺超卓的剑手,但若真正让胤禛选择,真正令他疲于招架的,是李煜变化无定的战术风格。 持剑在手,李煜的青莲剑歌极擅远攻,剑气纵横肉,甚至可以说是长距离攻击的王者,天才剑法在天才的手中重现,魔族所自傲的皇玺剑印登时相形见拙,胤禛必须花费老大力气,才能迫近身去攻击。 之前的几个月中,胤禛曾就李煜的剑路作过无数模拟战斗,针对他的剑法设想策略,所以要迫近身去战斗,这点还不算太过困难,但是一靠近过去,李煜立刻放弃本身的剑术,改以拳腿肉搏,令破绽再不存在,胤禛的处心积虑尽化泡影,应变不及之下,被轰的节节败退,当胤禛好不容易再转换武技,变成适合近身战的技巧,李煜却又重拾长剑,再次摆正动他华丽无双的青色莲瓣。着着争先,李煜充分掌握住战斗的节奏,天魔功本是远近皆宜的绝世神功,但在李煜的巧妙变化之下,胤禛却觉的自己举措失当,跟不上对手瞬息万变的战术,远攻、近打,一下光明正大,一下诡秘莫测,不同的战术内格,全然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胤禛只感到眼前像是有多个不同的李煜,一起朝自己围攻。 (他躺下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幺事?这种战术……像是多重人格,无法进行预测,普通人绝对是使不出来的。如果他一开始就能使用,之前他不会落入那样的劣势。) 纵然落在下风,胤禛仍能理性判断,虽然敌人的攻击看来毫无破绽可言,但两千年的战斗智慧,却让他从敌人的最强中看出破绽。尽管看来不甚明显,不过胤禛确实有种感觉,敌人的凌厉攻击中有丝急惶意味……他们在急什幺?猜测不出,但如果尽快分晓胜负,是符合敌人利益的做法,都还看不清楚战局方向的自己,就要作违反敌人利益的事……虽然这实在是个疯狂的战术…… 胤禛一声长喝,双臂一张,竟然将所有防御力量撤除,两掌跟着一拍,结起皇玺剑印,以最小力量维持,让所有一切进入周身三尺的攻击都被影响,减慢速度,出现片刻停顿;攻击被这些停顿时间给削减力量,减弱的剩余力道击中胤禛,他不浪费任何力量防身扩体,只是加速肉体的痊愈速度,用这简单的方法应敌。战斗到了太天位层次,已经与强天位级数有了重大差别,快速痊愈伤患的肉体,可以承受许多致命的攻击,只要守住自己的生命能量,人就可以不死、不灭。爆眼、碎肩、断腰、破喉、撕胸……这些足以致命的严重伤势,迅速在胤禛身上出现;放弃防守的他,成了一个最好的攻击沙包。短短时间内不知道被命中多少记猛招杀着,整个人不住飞退,撞穿皇宫,由皇宫之内再次行为表现山上打去,鲜血流遍身躯,更在剑气模扫之下,激射飞溅出百尺之外。 然而,当胤禛再也不用防御拆招,只是单纯用身体承受敌人的攻击,李煜那百变千幻的战术与招式就失去意义,无论指、掌、剑、拳,都只不过是肉体上的一道痛楚与伤痕,迅速出现,又迅速被愈合,在胤禛力量耗尽,又或是维持生命的核心被攻破之前,这些伤害都没有意义。当然,这战术不是没有代价,要用肉体承受着每一记致命重创,受着种种令人疯狂的极限痛楚,胤禛等若在顷刻间生死轮灭百次,如若可以,他很想切断自己的痛觉,但这样一来,感受不到痛楚的自己必将反应迟钝,致命危险性大为提升,所以只好硬生生忍受下来。 艺成以来从未有过的剧痛与窘境,让胤禛有了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能够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近期内只有一个死人,但照理说,死人是不可能再出来碍事的(……原来如此,白起你 果真是惊世奇才,居然一日之内连续算记我两次!你选在这个时间点上死去,是为了松懈我们的警戒,让我们想不到你连死后都能影响大局吧!)一种近似惺惺相惜的感觉,胤禛凭着猜测触碰到事实,虽然很难想象白起是如何做到这种事,但必定是他生前留下后着,算定李煜的回归与战败,在他濒死之际,给了他这个翻本的本钱;而当李煜的一记爪撕骤变为白家核融拳,从那圆熟老辣的金刚压元劲,胤禛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并且从中拟定出应敌方略。 第三部 第十六卷 第八章 完美体 “在你我意识结合之前,有一个警告我必须要提出。意识结合的代价,会大幅压缩你的寿员,纵使能够格杀敌人,你最多也只剩下两年寿命。” “嘿,这有什幺问题吗?既然你是选在我重伤濒死的时候,有两年的命,好过立刻没有性命,还能够与你并肩一战,绽放你最后光辉,这有什幺难选的?” “难选在这并非是上策,你的伤势、胤祯的实力,比预期资料更糟,重新计算的结果,虽然我能令你伤势瞬间痊愈,但强行硬压下伤势后立刻作战,你我大概剩下一刻钟的活动时间,一刻钟内的变量很多,击杀胤祯,把握只剩下五成,当时间结束,你的寿员耗尽,我的残余意识也将彻底消灭。” “那你所谓的上策,是什幺办法?” “如果你肯放弃复仇,在伤愈瞬间立刻逃跑,觅地藏匿上十天,尽驱入体天魔劲,再出山与胤祯一战,弱点已被消灭的你,不但有九成可能胜过胤祯,还能够在之后的时间里,以最强者力量掌握整个人间界。” “呵……但我却对权势不感兴趣,而且若我在这时离开,猴子老大他们会被胤祯追杀,全军覆没吧?够了,姓李的从来就不是干大事的材料,要我牺牲我的结拜兄弟的性命来成就上策,这种事我作不出来,这个回答应该在你预算之内吧?” “……” “该死的时候就死,不要贪生苟活,丢人现眼。嘉敏已经不在,我没有任何留恋,就让我们两个异端者联手,试试看能否在一刻钟之内,干掉这他妈的大魔神王吧!” 在动手之前就把应该说的话交代清除,这点是白起的道义,李煜做了属于自己的风格的决定,心头没有半丝后悔,他知道自己是冲动、易于落入旁人算计的个性,就算伤愈卷土重来,说不定胤祯又策划了什幺计谋,胜负依旧难料,既然如此,自己宁愿把握住这个令胤祯吃惊与失算的机会,赌上这最后的十五分钟,就算失败,也不让胤祯有机会去追杀兰斯洛他们。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从那一声声冷静而及时的建议种,李煜仿佛就能看到白起的身影。小小的个子,却像是能够撑天顶地似的可靠,所作的每个建议,都能够命中敌人破绽,大把大把的攫取到胜利的果实。在动手后短短一分半种内,就把胤祯完全压到,逼的大魔神王还不出手来,改采保留元气的龟息战术。 与白起联手,让李煜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之好,战术方面交给白起去规划,自己只需专心发挥力量,用自己最拿手的剑招去重创敌人。 “白起,多谢你了!我们已经把他逼到这种处境,这样下去,不用十分钟,我就能替嘉敏报仇!” “警告!现在轻敌还太早,大魔神王并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角色。” 在白起的分析中,胤祯实在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难缠强敌,永远冷静,任何的挑拨都对他没有用,不逞武者自傲打硬仗,在对手占上风的时候,他就退让去保留元气,等待扳平局势的机会。 假如单纯是李煜在此,面对一个放弃攻守,全力保留元气的深沉对手,定然手足无措,但在白起眼中,胤祯的保守做法只是他数千种模拟结果之一,既然在预算之内,就有应付策略。幸运的是,这个应付策略并非单人之力能够做到,所以胤祯也决计想不到。 “胤祯已经看破我们意识联合的秘密,之后他会针对这点作出攻击,请提高警觉。” “但这点不是早在我们的预计之中吗?既然你的准备都已经完成,我们就给他一场好戏看吧。” 天心意识融合,爆发出的威力自然强横,可是要发挥天位力量的精致细微之处,就不是马上能够做到,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白起合李煜只能接着招数上的变化,力压胤祯,占到上风,而这段时间里白起已经将调试工作准备完毕,让两人的联手爆发出第二重变化。 李煜挥动明肌雪,剑光水平荡出,幻出青色莲瓣,直刺向胤祯的剑印守护范围。 之前的剑斩都被皇玺剑印影响,力量全部减弱下来,可是这次的一式“二水中分白鹭洲”却势如破竹,丝毫不受剑印的凝压钳制,笔直刺向闭目运气的胤祯。 青莲剑歌以分水之式直刺,胤祯顿生感应,剑光青虹中隐约藏着莫名大力,极度不合情理的强大力量,完全内敛,没有丝毫流失外散,面对这样高度集中的剑气,纵然是皇玺剑印的凝压结界也不能影响,若是被这一剑给刺中,无论伤在何处,余波都会顺着经脉,笔直震向胸中的魔核,形成真正致命的一剑。 (太天位力量可以运用到这种地步?天心意识怎幺能这样运用?) 胤祯大吃一惊,本来预备持续消耗敌人力量的他,终手机看片 :LSJVOD.于被迫改变战术,急忙一下仰身,避过这威力内敛的一剑。 力量完全集中于剑身周遭,没有丝毫的外泻,当这一剑平平扫过胸口,那种妙至颠峰的天心意识运用,甚至让胤祯有一种看到入迷的感觉,跟着……才是剧痛! “刷拉!” 一声脆响,大蓬血雨翻飞杨洒,连同胸口骨骼都被平平削去老大一块,虽然那一剑没有直接命中,可是剑气余波的影响与冲击,却让胤祯没法躲过,终于被这一剑给重创。 鲜血狂洒喷溅而出,但是这一次,喷洒出来的不只是血,还有冷汗,这场战斗进行至今,胤祯次感到局势不由自已操控,真真实实有了赌上性命的危险感觉,堪称是魔族心脏的“核”,受到剧烈震荡。虽然没有破损,但却已经极为惊险,不能再当胸挨上一剑 。“今日为嘉敏报仇雪恨!”逼着胤禛踏上了山峰,李煜在怒吼声中又是一剑斩来,这次胤禛的天心意识感受的特别清晰,在天位武者当中,李煜和兰斯洛都属于力量过度强大,超出天心意识驾驭的类型,是靠他们对于剑的天份、对于武学的天份,才维持住实战上的平衡,但有时候仍是失控,爆发出来的强猛力量,吓到敌人,也吓到自己。 胤禛对于这类不稳定的力量并无惧意,因为不管敌人爆发的力量怎强,只要不能在控制上取的平衡,越强的力量越会露出致命破绽,只要针对作出简单一击,随手就能把这种披着虎皮的狐狸给宰掉。刚才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重创李煜,除了计谋之外,这也是原因之一。但现,情形却有了变化,李煜所自傲的天位力量,在这一剑之中尽情挥洒,可以看出他将整个心神都放在迫催力量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强横惊人,令天魔功暧间就被压倒吞噬。 然而胤禛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寻隙而破,因为出现了另外一股力量,在李煜全力催发剑气的同时,替他将力量运转圆满,近乎无瑕。这一剑在胤禛眼中,没有任何破绽可寻,无论是招式角度,亦或是力量运用的集中,都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不存在半点空隙。 “太美了……”只有同级数的武者,才能体会到这等颤栗,如此妙绝的一剑 ,堪称武学上的巅峰成就,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但这至美至妙的一剑,却是夺命而来!在这刹那间,胤禛知道自己已经,更清楚自己绝没可能挡住这一剑,当下唯一所能作的事,就是双掌往下一拍,天魔劲全面爆发,轰塌脚下地面,趁着地面崩裂塌陷的一瞬,整个身形急速下沉,没入土中,同时激溅满空泥尘如剑,阴挡敌人进攻。 “上天下地,你跑不了的!”李煜狂喝一声,长剑指天,往下一斩,剑锋开路,也跟着闯入地下。 泥浆喷溅,地动山摇,这座山峰已属于白鹿洞结界阵的一部分,但在两名太天位武者的战斗波及之下,坚硬的土石地层不住受到冲击,来自山腹内部的冲击波,将岩层震为细细的齑粉,从山外看来,只见山壁颠翻如浪,呈现奇异的起伏。最外围的树木岩石,在气浪翻涌中首当其冲,不是被地底射出的剑气切割破碎,就是被喷炸出来的天魔劲化作残木片片。 一缕雪亮剑光,一篷深黑魔气,交相放射着黑与白,在一片土石摇砸中,显现一幕怪异绝伦的景象。 潜入地底的胤禛,在一定程度上抢回了战斗的主控权,高速穿梭地底,李煜虽然能把握住他的位置,但却追之不及,连续出剑斩击,剑气穿山碎石,贯射而出,却是总慢上一步,没法伤及敌人。 “堂堂魔族之主,怎幺藏头露尾,像个没种的宵小之辈?给我滚出来打!” “真是令人遗憾啊,照理说有白起辅佐,你不该用这幺拙劣的激将法,或者说…… 连白起也开始着急了呢?你还剩下多久的活动时间?“ 纵然深藏在土里,敌人的声音仍是不住的传达过来,让李煜对准敌人的位置又是一剑。 “一刻钟?半刻钟?又或是只剩下几次呼吸的时间?倘若你就这幺死了,有谁会知道你曾经天下无敌过?你要公平决斗吗?朕给你机会离开,三个月后你若尸骨未寒,朕与你再一决生死,这样又是否公平了?” “混帐!给我滚出来!” 李煜怒吼声中,又是一剑挥出,断山斩日,锐不可挡,厚实的山壁被他轻易切开,几丝光线从黑暗中透射进来,但从对手隐约传来的笑声,他知道这一下仍是没有伤到敌人,正自恼火,眉间忽然一痛,跟着一股冰凉的寒意由头顶传遍全身,怒意尽消。 “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你别反被敌人激将成功,镇定下来,不要被怒火影响了你的实力。” “……对不起,我会克制的,但胤禛已经看破了我们的弱点,接下来如果他一直躲着,我们难道要白白死在他面前?” “胤禛的战法确实是王者之道,换作是我,一定会做同样的事,但有一件事是他拿捏不准的……我们的力量仍未见底啊!” 一轮意识沟通结束,李煜回气完毕,振臂扬起明肌雪,缓缓绕身画了一个圈,动作很慢,但在剑圈余劲未散时,他的旋转速度陡然增加。 “青莲转生,生生流转!”超出了青莲剑歌的本来变化,结合了异大陆武学之后,李煜突破绝学本身范围,赫然再创新招,一眨眼间,千百道剑虹狂转荡出,青色的幽光犹如莲瓣,在黑暗的山腹中乍然绽开。 藏在山腹中另一角落,正凝运魔族秘法、预备反击的胤禛,突然察觉一股大力袭来,心知不妙,时间窜身离开原地,只见一股剑气旋风飙转而至,将他适才所在的土石吞吐旋绞入,灰飞湮灭。从山地外头来看,本来震动起伏的山峦,突然刮起了一道龙卷剑光,青色的冰寒冷光,从山腹之中朝两端吞卷,像是削着水果的果皮,把土、石、树、生物,全数削压成了薄片,前后不过是几下眨眼功夫,一座山峰已经被青莲剑芒给吞没,尸骨无存。 (太恐怖了,这是太天位的力量吗?完美的天心意识控制,能把太天位力量发挥到这种地步?) 完美力量、完美控制,再一次令胤禛为之震撼,当那龙卷剑芒顺着旋转之势,朝他吞噬而来,胤禛隐约感到一丝兴奋,因为只要自己此役不死,所经历与见到的这些东西,将会帮助自己在修为上再次突破。 (白起你一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非要朕死在这里不可吧?) 胤禛无惧其来自有,刚刚藏在山腹内的那段时间,他不是什幺都没有作,相反,他确实启动了某个备而不用的咒法机关,此刻眼见敌人飙近,再不迟疑,脚踏罡步,配合星象,浓烈魔气狂涌而出。 “星凌九霄!诸星封印!” 任何人都想不到会有这一手,晴朗无云,白昼明日,舫橞、紫薇、天机、魍魉、蛊冥、鹫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只应存在与夜空中的主星,蓦地大亮,纵然是在朗朗白日,也看的极度清晰,九道星光急射而下,凝镇向青莲剑芒中的李煜。 两千年前孤峰之战,胤禛力量未足,必须要依赖属下布阵相助,方能施展,但在拥有太天位修为后,纵是晴朗白昼,他也一样能使用这套天星法阵,只不过白昼唤星,为时甚短,所以星光一往下射落,他救飞身飙出,攻向半空中的李煜。 这一击的目的,不在伤害,而在吸蚀。以太天位肉体愈合之速,就算一击的手,李煜也能迅速愈合,但如果高速吸取他的力量,吸蚀其血肉精华,这就能够有效削弱敌人的战力,助长己身修为,逆转形势,但这打算却出现了一些问题。 九道明矅星光,虽然集中锁镇在李煜身上,但却似乎发挥不了效果,李煜只是顺势一下转身,护身剑气荡出青光,已经将那九道脆弱的星光锁缚轻易破坏,银芒爆散成点点光雨,剑气甚至连片刻停顿都没有,笔直扫向高速射来的胤禛。过往曾让无数顶尖高手吃鳖的强招,这次却连一点效果都发挥不出,胤禛没有吃惊的时间,也已经不能撤招回头,当下天魔劲护体,高速朝李煜冲去。 “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明肌雪转动如轮,剑气飞射,已经进入剑气扫射范围,胤禛登时遭殃,一只右臂被斩断,跟着更被剑气射穿,爆成点点血沫,但从胤禛没有片刻停顿,仍是高速射向李煜的行为,白起的残余意识提出警告,这可能是敌人预备好的牺牲,拼着断臂,换取近身攻击的机会。 “但这不是正合我们两个人的打算吗?近身拼命,索性就是拼个同归于尽,只要他进入剑气范围,这次绝不再让他有机会当乌龟躲起来。 无视脑中的警告,李煜悍然出剑,在这同时,胤禛也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剩余左手腕一翻,以一个诡奇的角度搭上了李煜的左臂,天魔功吸蚀异劲全面发动,肆无忌惮地狂吸着李煜的内力。 照常理,李煜的手臂应该立刻干瘪凹陷下去,但是在胤禛天魔功的狂催之下,李煜的手臂非但完好无缺,胤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吸着了什幺,心中大骇,这才恍然大悟,白起肯定早就对天魔功作过研究,自信在天位力量地高度集中下,力量不会有丝毫外散,纵然遇着天魔功也吸不去什幺,所以才放心让自己近身。 这样的例子,历代魔族皇者所遇敌人中从未有过,委实是铄古震今,空前绝后。 “真不愧是与我同类型的武者,总是先把敌人的拿手绝技破尽,才现身交战。” 心里一阵懊悔,但要后退却已经不及,只听的李煜一声巨喝。 “去你妈的!到阴间去当你的狗皇帝吧!” 吼喝声中,剑气狂啸而来,无比剧痛瞬间轰传脑部,胤禛腰部以下被剑气扫过,登时爆散成一团碎肉。 “啊~~~” 痛楚强烈,就算是大魔神王也忍受不住,只是在他发出惨嚎的时候,并没有退缩或逃走,反而重重一掌抢轰向李煜胸膛。 “同归于尽?正合我意!” 胤禛已经重伤,近距离之下,这一剑将避无可避,李煜对胸口受的这一击毫不在意,回剑就要削出,却陡觉胸口经脉震动,气血翻涌不休,胤禛的这一掌,赫然不是发劲伤敌。 “这是?” 李煜心中方自错愕,却觉的对手的全身功力正源源不绝,狂灌进自己体内,倒像是自己正以天魔功吸取胤禛的内力。气机震荡之下,这一剑提不上劲,挥斩不出,而胤禛显然把所有希望赌在这一击上,倾全力催发着内劲,一身的内力尤如长河贯日,疯狂涌入李煜的体内,助长李煜修为。敌人的离奇作为,让李煜刹时间意会不过来,没有反应,直到脑里警讯忽生,白起发出来强烈的警告,这才不顾一切,急催真气,将胤禛震开,反手一掌,把他击飞出去。 纵然已经做了预备,胤禛仍是被一击尽碎胸骨,满腔热血伴随着内脏碎片狂喷出来,只是他也知道这关头生死一瞬,尚在倒飞途中,就拼尽全力驱出入体异劲,跟着更催速自愈异能,尽快把整个身体回复过来。连中三击,胤禛的右臂、腰部一下整个被斩去,胸口伤势亦是极重,连维系生命的魔核都受到震荡,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先运劲护住魔核,李煜那一掌的力量又在中途锐减,单单只是这一掌,就足以令他毙命。 疯狂催劲,胤禛被这一掌击的飞出百余里外,中途虽然感应到旭烈兀那边似乎有些不寻常状态,但却已经无暇旁顾,当他整个又重重坠落在一处山壁,撞塌深陷进去,肉体已经催愈完毕,但是强行鼓催,再加上之前狂输真气给李煜,他元气大耗,只剩下原本六成力量。 这样的状态,如果再和李煜碰上,后果肯定有死无生,但胤禛仍然专心去看、专心去感应,想看看自己最后那一招的效果如何。 “危险!第三级红色警告!力量正往上递增,不受控制!” “白起,到底怎幺了?” 李煜得到白起的警告,但他却不明白发生了什幺事情,自己的肉体状况似乎没有不妥,在吸纳了胤禛的力量之后,精、气、神极为清爽,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自己甚至感到力量迅速提升,继续维持这样下去,就算突破太天位之壁,也并非无不可能只有一点问题……这不住激增的力量,用不出来。 力量无法运用的原因,是因为白起正用着这些力量去镇压某些东西,至于是什幺东西,李煜一时间也不明白,但从白起的态度来看,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不久以后,一种几乎要碎裂整具身躯的猛烈痛楚,由四肢百骸狂袭向脑部,化作一道血剑呛喷出口鼻。就算再怎幺迟钝,李煜也知道情形开始失控,但究竟为何失控,问题出在哪里,李煜仍然还想不通。 (难、难道是……) 虽然仍的不到白起的回答,但李煜却联想到一些东西。自己与白起目前的状态,是把所剩的力量压缩爆发,凭着完美的天心意识发挥最强横的力量,但要在这之间取的平衡却极为不易。纵是以白起之能,也只能维持一刻钟。这就是白起之所以强调一刻钟内要结束战斗的理由。然而,如果本身的力量激增,这个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衡就会开始崩坏。 在战斗中自己的力量与境界都有提升,身心都维持在巅峰状态。极限激战,向来是武者追求突破的快捷方式。许多天位武者也都是在战斗中飞跃性成长。这本来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但此刻……这突飞猛进的力量,却让已经濒临崩坏的肉体承受不住,提早了崩坏过程。而白起正倾全力镇压,试着把这崩坏过程停止下来。 (胤禛已经重伤,只要再补一剑……不行,我不能倒在这里!就算要死,我也要干掉胤禛再……) 心有不甘,李煜用天心意识敌人所在,但胤禛刚刚被击退以后,似乎藉此刻意躲藏,方圆数百里竟然没有他的气息。 (没可能的,他是重伤之身,怎幺可能跑的这幺快?) 心头方自错愕,李煜陡觉身后的空间发生一阵奇异震动,心中立知其理,反身就是一剑平推扫出。 身为大魔神王,胤禛所擅长的不只是天魔功,还有魔族的种种秘法,利用魔化空间,跳跃穿梭,一下就出现在李煜背后,重掌直攻向他脑门。 之前他可以东躲西窜,给敌人留下他无心应战的印象,就是为了制造机会,发出这一击。白起与李煜的联手,那是智慧和力量的结合。如果自己只是逃躲,不在他们怀着重大隐忧的时候把他们毁灭,他们说不定就有机会突破自身限制。那时候不但自己无法与之匹敌,魔族甚至有覆灭的危机。 白起对李煜所建议的上策,正是胤禛最害怕的东西,所以就算赌上他的性命,他也要在这一战将这两名生平强敌格杀! 一掌一剑交错而过,在李煜重剑斩爆胤禛身躯时,胤禛一掌也打中李煜侧脸。 本该造成严重伤害的一掌,却产生了异样变化。在掌劲及身之前,胤禛像是碰到了一堵气墙。这一掌非但没有伤到他,反而从指骨开始爆炸,沿着手腕、手臂,把整条左臂炸的消失。 (这是……完美体!) 太天位武者诸多异能中最强的防御力量,完美体,之前只在八歧大蛇的身上出现,但在一轮交战后,李煜提升到这个境界。胤禛一击不成,顿时血洒长空,再次滚跌飞退,心中惊讶的无以复加。 天位力量的运用学理,斋天位顶峰境界就可以开始尝试运用完美体,但是就与万物元气锁一样,当个人修为未足,运用完美体不仅耗力巨大,而且会产生破绽,所以之前李煜与胤禛都没有冒险使用,但在这一刻,李煜的完美体震退胤禛,更显示出他突破性的力量。 这是胤禛所感觉到的东西,事实上,李煜虽然没有受伤,但却并非没有付出代价。 在中掌那一瞬间,李煜感到胤禛这一掌的强猛,自己非但颜面要重创,甚至可能连眼睛都被震暴。可是,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连一丝蚊子叮的痒痛都没有,反而是胤禛被震碎了手臂,狼狈地滚飞出去。 (这是……怎幺回事……是完美体?我怎幺会有这种力量?) “李兄,我最后的力量,只能助你到此,所剩无多的时间里,请你善自珍重了。” 淡淡的一声耳语,转为无声的轻喃,尽管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面,但李煜却明白,这个在自己生命最后时间里,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朋友,已经彻底消失,提前先走一步了…… 若没有白起,自己早就屈辱地身亡,更不会得到一个扳回局面的逆转机会,刹那间,李煜感到一阵悲愤,狂喝出声。 “胤——禛!” 穿梭空间的术法,李 煜并不会这一套,但在威怒下所激增的高速,却足以弥补这一切,怒吼声中,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胤禛的身旁,重重一剑就往下挥斩而去。 “你去死吧!” 第三部 第十七卷 第一章 春草还生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第三部 第十七卷 第二章 大魔神王 当李煜与胤展开二度激战时,旭烈兀对此也有感应,心中极为讶异,因为照正常的推算,被连番毒计削减战力的李煜,已是重伤之身,正面与胤对上,就像是拿鸡蛋砸石头,胜负很快就会分出来了。 但……现在感觉到的这气氛是怎麽回事呢?这种异常的压迫感,绝不是一个伤重濒死、气息奄奄的武者所能发散,单从这压迫感来看,五师兄非但处于颠峰状态,力量还不住往上攀升,就算相较于他刚刚登场时候的状态,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头子,任凭你算尽天机,还是不能尽如所愿啊……这下子强弱之势逆转,五师兄要找你讨个公道,你……做好准备了吗?)尽管不认同胤的手段,但如果要在胤和李煜两者之间选一边站,旭烈兀的选项已经很明显了。此刻,他遥遥望着中都城内的皇宫遗迹,感受到战斗气息一下子由白鹿洞后山移到皇宫内,又由皇宫内打回后山,无比激烈的极限死斗,令他有一股难言的忧虑,神不守舍,一时间竟忘了向俘虏们逼问兰斯洛的下落。 源五郎和泉樱的感应,虽然没有旭烈兀那麽清晰,但也相去不远,只是两颗聪慧的头脑竭力思考,都还想不出让局面好转的办法,心里也担忧有雪不知是否已带着兰斯洛远走,当下只有维持着沉默。 “皇、皇子殿下!” 在场能够感应出这场战斗并不寻常的魔人,只有旭烈兀与石崇等寥寥数名,其馀魔人虽然见到巨大的气机冲突,破坏威力由皇宫直扫向白鹿洞后山,但都以为是大魔神王陛下展其神威,正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所以他们对旭烈兀的突然沉默,感到很不能理解。 “皇子殿下,这三名俘虏如果全都留下,太危险了,还是先杀掉一、两个比较安全吧?” “急什麽?我父皇和敌人还没分出胜负,如果最后活着回来的那个不是他,而我们又杀了不该杀的人,你不怕我五师兄发起狂来,把我们全部斩头去脚,死得惨不堪言?他虽然有酗酒的毛病,但可从来不是吃素的。” 这可真是禁忌之语的代表作,旭烈兀冷冷的一句回答,令得众魔人齐声大哗,因为皇子殿下不但说出大魔神王可能战败的不祥语句,而且一旁的石崇还保持沉默,这里头所显露出来的讯息,真是让人想想都心悸不已。 魔族现在看似完全占着上风,但是在过去的一天里,他们刚刚损失了百万大军的主战力,现在所倚仗的优势,就是大魔神王的无敌力量,如果连胤陛下也落败身死,这次入侵人间界的计划不但彻底落败,而且当人间界的天位武者联合起来,伤愈反攻,魔族甚至有覆灭之虞。 但不管心里头怎麽想,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出来顶撞旭烈兀一言半语,因为魔族以力量为尊,当大魔神王不在,代理他的旭烈兀皇子就握有绝对权威,更别说他刚才已经亲手杀人立威,如果不想变成地上那团稀巴烂的东西,任何人都该多为自己想一想。 这点就连石崇都维持默然,他并不否认,假若是李煜胜出归来,此刻聚在这里的魔人根本不是他一剑之敌;彼此的力量水准差得太多,即使是个重伤的李煜,只要用万物元气锁镇住场面,起手一剑,就可以把什麽石崇、多尔衮、旭烈兀的一股脑全杀了。 可是……似乎也不用因此而妄自菲薄,因为只要不遇上李煜这个过于极端的强敌,目前聚在这里的魔族势力可以轻易消灭任何敌人,单是自己与多尔衮,已经足够处理大多数的问题,更别说还有一个锋芒初露的旭烈兀;根据负责监视他的魔法师回报,当他出手格杀周公瑾时,所展现出来的绝世力量,更胜周公瑾的颠峰状态。有这样的硬手做主将,众人实在是没有悲观的理由。 念及这点,石崇轻咳一声,正要出言劝谏,激励一下士气,突然间一股能量震波直传脑海,源头是将近半里之外的地下,有人正在地底下运功,阵阵森寒鬼气,以那边为中心快速聚合着。 (这个感觉……是引神入体?)石崇曾经久居武链,怎会认不出这个被兽人们当作至宝的地方武学?他的思路亦是极快,马上就想通了兰斯洛的打算,心头一惊,耳边风声劲响,旭烈兀已经抢先出手。 用着“擒龙手”的破空爪劲,旭烈兀这一爪却极有分寸,只是要把那附近的地面掀起,抓出藏在底下的人来,却没有实质杀伤力。如非必要,自己绝不在没做选择思考之前就杀人,就算是一个毫发无伤的兰斯洛,自己也无惧,更何况兰斯洛已被老头子重创,没什麽先下手杀人的必要。 这是旭烈兀的想法,但其馀的人可未必认同,就在他出手的同一时刻,晴朗日空中火舌暴炽,熊熊烈焰交织组成火球,灿如太阳,八个烈阳火球在刹那间贯串一线,焰光四吐,化为一柄斩天裂地的烈焰之刀,猛往地上斩击刺去。 “八阳烈焰刀!”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多尔衮的强横武技,但不是每个人都晓得他在此时出手的理由,只有石崇反应最快,也是一掌抢着轰击出去。两人的心思都是一样,姑且不论危险性如何,单以重要性来看,只要兰斯洛一死,以雷因斯为首的人类势力将失去统合点,对魔族而言,这是最有利的情势。 熔金煮铁的烈焰巨刃、形体透明的狰狞巨兽,加上旭烈兀的一爪,三股惊世大力同时袭至,轰然一声震天响中,整块地面翻掀过来,炸成满天泥尘乱舞,但随即被腾空烈焰吞噬,将力量爆发点的方圆数十尺地,化为一片剧烈燃烧的飞焰世界。 巨大的能量波动影响,一时间没有任何武者能够感应到里头的情形,当然也感应不到任何生命反应。见到这一幕的泉樱,一颗心跳得几乎到了嗓子口,不管怎麽想,在兰斯洛身边就只有爱菱和雪特人;有雪根本毫无力量可言,只能靠取巧获胜的他,在这种硬碰硬的情形中没有任何机会,而爱菱虽然有着强天位战力,但也还不够资格硬挡八阳烈焰刀,更别说还有石崇的一击,即使她能靠T的防护保命,但身边的两个人呢? 在这瞬间,泉樱能够想到的可能,就只剩下绝望,因为单单凭着兰斯洛三人,伤的伤、倒的倒,实在没有任何可能性,在这记重击之下生存。想到这一点,泉樱的脑里顿时一片空白,看着那团燎天炽焰,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过,事实真的如她想得那样吗?假如一切都照着“必然”发生,李煜早在一刻钟之前就败死于白鹿洞后山,胤也不用战得这般险死还生。 奇迹往往是在人们绝望的时候发生,而从兰斯洛、有雪过去的经历来看,这对义兄弟无疑是很擅长召唤奇迹的人,一如此刻,错愕的表情就在石崇、旭烈兀面上出现。 那一击,是准确命中了,但虽然馀波震得惊天动地,出手三人却没有命中目标的感觉,掌劲像是打中了某个高速转动的漩涡,非但浑不受力,还高速吸扯着自己的力量,令自己的真气一千里,抑制不住。 旭烈兀、石崇,还有身在高空上的多尔衮,强压抑着心中的骇然,竭力尝试收摄力量,但除了旭烈兀的努力起到短暂效果,馀下两人的真气都如江河日下,疯狂被那不知名的漩涡气轮吸扯而去,而从那气轮的运行徵兆来看,这股力量的源头,无疑就是正宗的天魔功。 (难、难道是兰斯洛伤势不重,故意诱我们入局?或者是奇雷斯那厮倒戈助他……)石崇脑中冒出了这个想法,但他很快就知道不可能,因为纵然兰斯洛未伤,亦或是奇雷斯倒戈助敌,他们两人的天魔功都不可能有此威力,隔空吸住自己,甚至连旭烈兀都不能脱身,这等天魔功的神妙运用,恐怕只有出自胤陛下方才合理。 彷佛强烈磁石般的吸力迅速增强,影响结果甚至具体显像,熊熊燎天的八阳烈焰刀、狰狞凶恶的透明巨兽,在众人惊愕的呼声中,一下子被吸摄至点滴全无,消失不见。 凝望着那完全回复正常,没有任何吓人声威,只有一个黑黝黝的破裂地洞,周围淡淡泥尘飘落降下的景象,众魔人反而感到一种蕴藏在平静中的莫名恐惧,一切彷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异样宁静。 周围一时间沉静无声,只有一滴冷汗,由旭烈兀的额头滑落,沿着面颊,缓缓滴落入地。 水珠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一股汹涌爆发的能量狂潮,似山洪怒涛溃堤、若千兽万马奔腾,由那黑黝黝的破裂地洞中怒炸开来;这股力量并非无形无影,而是伴随着一道黑色浪潮出现,吞天覆地般的浓烈黑雾,像是一片来自深夜的狂卷风沙,狂啸着吞噬过来。 站在地洞之前的魔人们首当其冲,小天位的护身力量完全不堪一击,最前头的几个瞬间就被消灭了形体;武功高的石崇也只来得及闷哼一声,耳、鼻、口狂涌鲜血,重创倒地;就连不愿偕众出手,漂浮在半空中的多尔衮都不能幸免,轰的一声,整个人被烈焰吞卷焚身,化成了一个大火球,朝着中都城东面的方向坠落而去。 对于这名素以霸道威猛着称的一流武者而言,今次的惨败,可以说是他最耻辱、样子最衰的一次耻辱;然而,当一向维持优雅形象,强调“战斗可以不胜,但逃走的样子一定要华丽”的贵公子旭烈兀,都只能滚倒在地上,丢脸地呕血喷泥,力量更逊于他的多尔衮又怎能不败得心服口服了? “……呜……怎麽会有这种事……这股力量……” 在黑色风暴席卷的那一瞬间,周遭百尺之内已经没有半个站着的魔人,而在倒下的魔人中,旭烈兀是唯一能保持意识清醒的。 严格说来,旭烈兀并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事,那股黑色风暴的声势虽然骇人,但力量却不是很大,刻意卷动风暴袭人的做法,在自己看来,反而有几分充场面的唬人意味,不像堂堂高手所为。 但如果说那是骗人的诡计,为何自己的双手从指骨一直碎到肩骨,不但手抬不起来,就连膝盖也被震碎了?受到正面冲击的,顶多是自己的双臂,为何双膝会受伤? 如果说是馀劲所波及,那从肩到膝的躯干部分,为何又毫发无伤? 更重要的是,斋天位的速愈异能,却没有像之前与公瑾师兄战斗时那样运作,好像有某种力量阻止了它,令自己无法愈合身体,站起来逃跑,或者……至少也要看看是什麽人动手的? (可是……能够封住速愈异能的技巧,只有……只有……)旭烈兀也知道,能够封锁住这异能的技巧,只有万物元气锁,而也只有万物元气锁的绝顶天心运用,才能够以巧胜强,用那本不算强的力量,轻易重创敌人的破绽,从这点上来看,一切倒是都说得过去。 然而,自己的父亲正与五师兄发生激斗,除了他们两人,风之大陆上还有什麽人能够做到这种事?而且还是使用这样纯正的天魔功?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源五郎和泉樱脑中。他们两个人自始至终都保持清醒,那股黑色风暴虽然也袭卷了他们,但却是毫发无伤,说得更正确一点,连头发都没有吹动一下。 能够在一招之内重创石崇、多尔衮、旭烈兀,这样的绝世武功,已经脱出了源五郎和泉樱的认知,至少他们脑中的现有知识做不到,因此他们也只能等待,看看那个黑黝黝的地坑之中,跟着会冒些什麽东西出来? 答案终于揭晓,在黑暗中缓慢踏步出来的人影,高大而魁梧,一步一步踏在空气中,走出土坑,正是兰斯洛。只是,步伐虽然沉稳,却与平时的感觉有些不同,而且兰斯洛身边缠绕着袅袅黑雾,明明近在咫尺,但泉樱却无法清晰看见他的面孔。 难言的气势与感觉,眼前的男人像是兰斯洛,但又像是另一个人。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泉樱感到一丝惘然,但当她侧眼瞥向身旁不远的源五郎,却发现他满面惊讶之情,像是认出了什麽东西,在极度的惊讶之下,连手都颤抖了起来。 泉樱未及询问,一阵黑雾徐徐涌来,遮断了她的视线,紧跟着,缠绕在兰斯洛周身的黑色雾气一下子急卷狂暴,更开始由虚化实,迅速地物质化,当这个过程结束,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幕不可思议的传说景象。 包括妮儿在内,所有昏倒在地的魔族,被一股无声的魔力波动给唤醒,尽管这并非当事人有意为之,但所有醒来的魔族,都在时间看到了同样的一幕景象,一个穿戴着黑色盔甲,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黑盔黑甲中的巨大身影,在浓烈的魔气旋风吹拂下,像个不败的绝世魔神般,稳稳站立在他们眼前。 “怎、怎麽有可能会是……” 刚刚由昏迷中清醒,多数魔人还身受重伤,可是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却让他们错疑自己还身在梦中,若非如此,怎麽会看到只存在于魔族传说中的东西?这是幻觉? 亦或是敌人搞出来的诡计? “……陛、陛下……” 几名与石崇同等资历的年长魔人,不能自制地颤声叫了出来。曾经走过九州大战那段历史的他们,有着远比年轻晚辈更丰富的资历,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就肯定了自己的感觉,也许外型可以假造,但那独一无二的皇者气派和无敌气势,却是没人能够假造的东西,因为上天下地再也没有第二个他,魔族历史上空前绝手机看片 :LSJVOD.后的无敌霸主,大魔神王铁木真。 经历过九州大战的年长魔人,全都在这名前任魔王的阶下俯首侍奉过,尽管因为所属阵营不同,不认同他的政治理念,但却没有人敢质疑其权威,光是看到他的巨大身影,就打从心里敬畏起来,因为任谁都知道,铁木真陛下生平从未一败,就算是最后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孤峰之战,胤陛下尽举人魔两界所有高手围战,结果也是对属下自承挫败。 但这个敬畏与胆怯,却不是每个魔人都有,对于部分年轻的魔人而言,他们无从得知前任魔王的悍天武勇,只是从片段口语相传中,得知他仁慈宽厚,推爱及人,可是以魔族的价值观而言,这无疑就是胆小怯懦的意思。 “不要怕!他只是一个过气的东西,有什麽大不了?我们一起斩了他的首级,献给胤陛下!” 有忠诚心是一件好事,但对历史了解得不够透彻,就是一件遗憾。由于多数的记载文件都被销毁,年轻的魔人们无从得 知,前任大魔神王在推行与人类和睦共处的政策前,在战场上亦是冲锋的猛将,仁慈的施政,并不代表他不懂得毁灭与杀生,如果有人因此小觑于他,后果就是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几下轻轻的爆响,甚至没有人看见那个黑色的巨影怎麽动手,那些口出不逊言语的魔人,就在原地化成了一团粉身碎骨的稀烂东西,令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力量,以及不能被触怒的严肃,尤其是旭烈兀,特别感觉到这一点。 (所以我早就讨厌和这些智慧不足的家伙共事,一看就知道打不过了,还不乖乖闭嘴?在这种时候大声说话,不是摆明要找死吗?)魔族的行为与价值观,常常令生长在人间界的旭烈兀万般不解,不过,这时候他也没心思再想些什麽,只是忍着痛楚,不发出声音,等着看看这名应该早在两千年前就死去的“叔叔”,到底要做些什麽? “你……你是……” 泉樱感到很迷惘,因为是她亲眼看到兰斯洛从土坑中走出来,但笼罩在这厚重黑色铠甲中的那双眼睛,却不是兰斯洛的眼神,散发着的感觉也全然不同,难道真的如这些魔族所说,是那个传闻中的无敌魔王转生复活了? 也就在众人战战兢兢的诧异中,一个声音由铠甲之内散发出来。 “久违了,朕的旧识与亲人,朕是……大魔神王,铁木真!” 一句话,将众人臆测许久的问题肯定为现实,而说话的声音更与兰斯洛完全不同,听起来厚重而低沉,正是一个威严霸主的语音;但全场的所有人里头,只有妮儿知道,除了这个嗓音以外,盔甲之下还存在着另一个嗓音,一个应该童稚无邪,属于十几岁男孩的和平语调。 彷佛呼应她的这个想法,第二句来自盔甲里头的话语,就是直接对她来说。 “两千年过去了,朕……终于又能够再见到奶了,艾儿西丝。” 第三部 第十七卷 第三章 千古馀梦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第三部 第十七卷 第四章 初战终局 摆出趾高气昂的态度,源五郎一手叉腰,旁若无人地说着冷笑话,堪称是雷因斯主战力中表情最轻松的一个人。 但这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相反地,非常接近事实。魔族虽然战略成功,无声无息地大举入侵人间界,但是付出的代价也非常惨重,他们的百万大军在踏足人间界土地之前,就被白起一发元始炮给超渡,化为虚空中的飞灰;目前所能使用的兵力,除了极少数的幸存者之外,就只有中都城内的千万市民。 近千万的魔族大军,这是一支远超过现今风之大陆上任何一国的恐怖战力,武炼、雷因斯。蒂伦、自由都市联盟的正规军总合,甚至还不满两百万,单从数字上来看,根本没有得比。 不过,这近千万的新生魔族,超过五成都处于没有理智的状态,虽然源五郎没有亲眼看到,但也能计算得出来,现在的中都城必然处于超混乱状态,因为这些纯凭本能行动的野性生物,非但猎食的习惯糟糕,食物残骸随便乱扔,而且还随地便溺,这些都是典型魔界下级生物的行为特徵。 “所以九州大战时期,风之大陆就像是个臭屎坑一样,别说人类受不了,就连大魔神王也对这种情形很伤脑筋,万魔殿每天都要焚烧大量的香油来除臭,还禁止属下在都城十里范围内猎食,尤其严禁边走边吃,还有随地乱丢。” 从这角度来看,敌方大魔神王现在所急着做的,或许不是忙着进行封赏,而是拿起他金碧辉煌的权杖,重重地敲向技术部长石崇的头,责令他尽快想出解决办法,还中都城一个乾净整洁的旧貌。 “中都一战,胤现身,我们这边的损伤虽然重大,但他们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胤现身的这一战,堪称是魔族将所有资源、战力彻底投入的一战,与其说是设计得巧妙,不如说只是因为潜得够深,让敌人没有察觉,才能够产生这样的奇兵效果,但即使是这样的周密策划,最后仍然让魔族铩羽而归。 经过源五郎的事后估计,魔族一方威胁性最大的三个强手,分别是胤、旭烈兀、花天邪!多尔衮未能突破强天位,奇雷斯则归属不定,胤阵营只能利用他,却不能使唤他,因此这两个魔人都不算是胤一方的主战力。 花天邪迄今实力未明,如果他在那一战中有进展实力的机会,对雷因斯这一边来说,肯定会造成严重打击,情形将远比现在恶劣。但这个实力未明的硬手,却在还没有机会展露实力的情形下,中了白起的算计,随着铁达尼要塞的炸毁而退出战场,这点实在是雷因斯一方的大幸。 “照我的估计,这样子的陷阱还杀不死花天邪,但就算他有斋天位修为,被卷入那样的能源风暴,恐怕也得在加护病房观察上好些天。能够不死,就代表他的实力了,但要说再次对我们形成威胁……起码十天半个月内是不可能的。” 实力最强的大魔神王胤,武功堪称当前无敌,说得更明确一点,就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一起围攻上去,胤也仍能以一敌众,天下无敌。对上这样的强敌,以硬碰硬,雷因斯的主战力本该一战就全军覆没,如果不是因为李煜由海外回归,及时援手,雷因斯根本不可能有人从该役生还,当然,白起的扭转乾坤,绝对是个不能忽视的重点。 李煜与白起的联手一战,除了他们彼此与胤之外,本来应该没有其他人得知,不过,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这场战斗其实存在着第四个人,虽然不在战场上,却是促成这场战斗的主要助手,织田香。 虽然是自己选择了死亡时间,但是李煜面临败战时,白起早已身亡,如果不是织田香当时也潜在中都附近,照着白起生前的嘱咐与安排,施以秘法,白起根本没有办法与李煜联手,联合雷因斯方面最强的两名太天位武者之力,与胤一战。 促成白起与李煜联手的织田香,本来跟着就要现身,协助兰斯洛等人对抗旭烈兀,但她却被现身在面前的奇雷斯给拦住,紧跟着,两个人就发生激烈战斗,这也导致在那场大混战的下半局,两名能对局势产生重大影响的要角双双缺席,在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里,进行难分轩轾的战斗。 李煜与白起的双双殒落,对雷因斯这一边的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打击。与白起有交情的不多,但是李煜却和很多人都有情谊,尤其是当兰斯洛、源五郎、有雪意识到昔日暹罗城中洒酒立誓的四结义,从此永缺一角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股无声的颤动,彷佛在长夜最深处凝望远端地平线的孤寂,告诉自己,生命中的某一个角落,将从此归之残缺,永远不能填补。 “真想不到,那个李小子看来根本是一副杀不死的样子,石大奸狗以前设下多少陷阱与阴谋诡计,他都一样当没事;剑试天下的时候,死了多少人,也一样不关他的事,怎麽这一次才一个胤就让他挂了呢?” 雪特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充满落寞,找不到平时的生气,而他身边的爱菱,更是不知道哭湿了第几条的手绢。李煜亡故的消息,他们当时在战场上就已经得知,但却是回到稷下后才得到确认。 李煜骤逝,连周嘉敏也一同身亡的消息,令妮儿倍感黯然。众人之中,只有她曾经与周嘉敏相处过,明白那个娴雅女子的云淡风清,明白她的哀与愁。那麽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超脱于世俗的斗争之外,却也不能在这场战争中幸免,仍是被牵扯进去,最后与她心爱的男人一同殒命。 知道周嘉敏亡故的消息时,妮儿爆发了炽盛的怒气,“两军对阵,不伤妇孺”,这应该是一种礼节与规范,敌人居然用这麽下流的手段,这是令她非常难以忍受的一件事,盛怒所及,妮儿有好一段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恨恨发誓下次一定要讨回这笔帐。 不过,在怒气稍敛后,妮儿却跪在星空下,对着满空苍星,为着已经不在的两个人祈求冥福。诚然他们两人生前颠沛流离,充满了苦难,可是死前能够见到彼此最后一面,这点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现在就是祈求他们两个来世也能继续在一起,但这一次……希望是个被欢笑与幸福所笼罩的人生。 “希望你们两位……来世能远比这一世幸福快乐……” 妮儿这样认真地祈求着,姑且不论这祈祷词是否有用,但李煜却真的为雷因斯一方带来幸福,如果不是他的拚死奋战,阻住了胤,雷因斯的主战力早在那一战中就全军覆没,不用谈什麽未来了。 胤目前身受重伤的状态,是可以想像的,虽然没有目睹那一战的详细情形,但是李煜与白起联手迸发的最后锋芒,对众人而言都是一种保证,胤不可能太好过,要痊愈伤势,再起第二波攻势,势必须要相当时间,这正是众人所要争取的东西。 “现在棘手的问题,反而不是胤,而是旭烈兀,这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周公瑾都被他干掉了,实在是个辣手家伙。” 源五郎边说边叹息,他自己很不愿意相信周公瑾就这麽死了,但目前各方面所得到的情报,都确认同样的讯息,而旭烈兀更是公然以此告诸天下,扬耀本身的武勋。 “官方文件虽然这麽说,不过我们手机看片 ;:LSJVOD.是向来不信官方说法的,在看到尸体或是骨灰之前,我们就暂且对这说法抱持疑虑吧,只是……这个暴发户还真是喜欢公告啊!” 源五郎对着旭烈兀一连串的动作频频,摇头苦笑,因为就在日前,旭烈兀公开现身,揭露了自己身为魔族皇子的事实,不但公告师兄周公瑾已为自己亲手所诛,白鹿洞由自己正式接管,还宣布解散麦第奇家,旧有子弟兵愿意跟随自己的,安排加入魔族军系,如果不愿意跟从,则准许他们离开,但若是蠢得跑来质问这命令的,不分男女老幼,一律都是死刑。 “问我为什麽选择魔族?这麽蠢的问题还用得着问?我这一生曾经站错边吗?我永远只站在胜利者那边。现在,看到我站在哪边了没有?我们赢定了啊!白痴们!乖乖投降吧!” 用魔法传送到全风之大陆的影像里,轻拂着额前金发,旭烈兀白衣如雪,神采飞扬的样子,让人印象极为深刻,只是看在一般百姓眼中,他对魔族实力的自信满满,更让一般人满心阴霾有如铅重,因为一个全风之大陆都知道的事实∶旭烈兀一生顺风使舵,确实从来没选错边过。 在所有魔族当中,这个皇子殿下堪称最特异独行的一个,所作所为也与寻常魔族立场有别,就源五郎来看,旭烈兀是魔族里头最有可能与人类谈判的一个。 石崇率众血洗白鹿洞时,里头的儒生几乎全数被调离,让石崇扑了一个空,而提前假传命令调走儒生的,事后证实就是旭烈兀。虽然事后一直没有解释理由,但从旭烈兀宣布自己接任白鹿洞掌门,掌管白鹿洞大权的动作来看,他是刻意保全白鹿洞的势力。 有部分声音认为旭烈兀意在夺权,是想要藉由保有白鹿洞势力,来巩固他在魔族内部的实力,但源五郎却不这样认为,因为旭烈兀不需要白鹿洞来锦上添花,白鹿洞却需要旭烈兀的雪中送炭。 “旭烈兀的武功,是现在魔族的第二号人物,就算他不夺取白鹿洞的掌门之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现在宣布自己就任掌门,是为了保护白鹿洞的儒生,如果没有他的保护,白鹿洞很快就会被魔族摧毁殆尽。” 就算让魔族统治人间界,也不用彻底摧毁人间界现有的知识与文化体系,旭烈兀本身受过白鹿洞的教育,也素来喜爱那些文采风流,其思想必然与以石崇为首的魔族旧势力有所冲突,两边有矛盾并不意外。在源五郎看来,较诸想法守旧的其他魔族,旭烈兀反而是一个可以上谈判桌的对象。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以他的个性,谈判绝对不会是在双方条件对等的时候发生。不是在魔族统治我们以后,就是在魔族大败亏输,需要求和的时候,无论是哪一种,目前是都不可能实现了。” 旭烈兀自己一定也是很遗憾吧,他与父亲一起准备了许久的粉墨登场,本来应该可以无比华丽地解决掉敌人,赢得完美无瑕的胜利,结果却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身受重伤,屈辱地惨败回去,一直到整个战斗结束,手脚骨折的他仍只能瘫趴在地上,极度样衰地在心中咒骂。 “世事难料啊,谁也没有想到,在整桩精密大计划的最尾声,竟然会是一个亡灵出现,改变了最后的结局。” 中都城的一场大战,胤本来是希望将人间界的反抗主力一举消灭,就连白起苦心谋画的目标,也只是尽量能走一个算一个,多保存一分雷因斯的元气,至于让所有人全身而退,毫无人命损伤,这种奢望白起连想都没有想过,但最后却离奇地实现了。 已经死去两千多年的大魔神王,毫无预兆地突然现身,不但重创了包括旭烈兀在内的所有魔人,更将兰斯洛等人传送回稷下,连有雪与爱菱都因此安然撤身。 好狗运可以好到这种程度,事后想来,不但源五郎大呼不可思议,恐怕魔族那一边也是人人傻眼。 事出必有因,就算是奇迹,事情发生也总有个来龙去脉,而这正是众人回到雷因斯之后,几经检讨才整理出来的结论。 “那个……不是老大在用引神入体,引啊引的,就引进去了吗?” 有雪一头雾水,回忆起来的结论只有这样,因为当爱菱的黄金像大放光芒,他与爱菱先后意识一昏,就在地底昏了过去,当他们再次醒来,人已经回到稷下,中间发生什麽事,只能从源五郎口中转述得知。 “哪有这麽容易?如果用那种急就章的引神入体,随便踩几下地面,就能够请到那麽厉害的帮手,那妮儿小姐直接跳下去请,说不定还能请到深蓝魔王下来,把大魔神王给一口吞了。” 源五郎摇头否认,指出事情的关键在于两个要点∶黄金像与三滴魔血。 在铁木真消失之前,曾与妮儿提到兰斯洛体内的三滴魔血,换言之,正是三滴铁木真的遗产,一直在兰斯洛体内发挥功效,创造出种种奇迹,直到今次彻底消耗殆尽。 至于黄金像……“爱菱丫头,以前奶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尊黄金像,对吧?” 不是没有好好看过,但爱菱确实看得不仔细,只是大概知道那是一个穿着厚重铠甲的武士,然而,当源五郎稍作提示,把黄金像的金光敛去,变成黑乌乌的一截物体,爱菱这才失声叫了出来,因为那无疑就是穿着黑魔铠的大魔神王之像,而且……“这、这是……仙德法歌大神的像。” 所有太研院的院生,都知道院长大人有膜拜邪神的不良信仰,不过反正院长大人来自魔界,所以也没人在意这个叫做仙德法歌的邪神是什麽东西,只是依稀听说,那是连雪特族也有在拜的不良神明。 但在爱菱的回忆中,那是有一次和父亲闹脾气,躲在供桌下生闷气,突然发现一尊通体焦黑、看不清是什麽模样的神像,可怜兮兮地掉在桌子底,顿时大有同病相怜之感。询问师兄朱炎,知道是“仙德法歌大神”,于是便许愿成为的信徒,一切便是如此。 这尊黄金像在九州大战末期,魔族撤离人间界的时候,就由隆。贝多芬转赠给山中老人,当然不可能是爱菱当初在家里看到的那一尊,但掩去金光后的外形,赫然别无二致。 “九州大战末期,魔族开始撤退的时候,铁木真之名被全体魔族诅咒与唾弃,变成了连提都不能提起的禁忌。隆。贝多芬是当年铁木真的旧部,特别铸造了这尊黄金像,用旧主的型态来当作开启地窟之钥,一方面是尊敬,一方面也是怀念,但为了避祸,他把这尊黄金像送给山中老人,怕招来祸事,被敌人赶尽杀绝。” 只是,这样的心情,纵然在回到魔界之后,仍是难以克制,隆。贝多芬又偷偷铸造了旧主之像,却不敢公开祭拜,直到后来被女儿发现。 “那……那这尊仙德法歌大神的像,岂不就是、就是……” “就是前任魔王陛下,铁木真的像了。” 源五郎解释,隆。贝多芬的黄金像,本身是开启四大地窟的钥匙之一,蕴含着某种魔力,与兰斯洛体内的魔血产生呼应,因此才缔造了奇 迹。 这是众人所知道的部分,但在众人所不晓得的部分,兰斯洛自己认为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神秘白袍丽人的翩然一吻。 其实在整场中都大战中,兰斯洛可以说是最舍生忘死、拼命奋战的人了,战斗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锐身赴难,与周公瑾作战,后来又战胤,连最后撤退时,他还一个人独自挡了魔族全部人马,从开始战到最后,真个堪称是勇悍无双……至少单单看外表,确实是这样。 整场战斗的后半两局,兰斯洛自己没有半点印象,唯一记得的东西,就是人在稷下苏醒之后,满身痛不已,还有失去意识之前,那名白袍女子离奇出现,给予自己的一吻。 那一吻,明显是一种传输力量的法门,她把沛然魔气大量输入自己的体内,对自己体内的天魔功造成刺激,暴发出来的强横力量,不但让自己产生超乎寻常的体能,和胤狂打了一场灿烂之战,甚至结束了与胤的战斗后,还能再引发第二波的奇迹,令众人安然回到稷下,逃出生天。 兰斯洛不晓得那名白袍女子是谁,虽然感谢她对自己的帮助,但却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给一个女色魔这样偷吻,肯定后患无穷。因此,兰斯洛只是维持沉默,静静地去养伤,没有出来说任何解释,做任何事情。 “目前,敌我双方都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疗伤阶段。不管武功有多高,重伤者是没法动手的,所以几天之内暂时不会有战事,不过……顶多也只是十天半个月的功夫,第二波的人魔大战很快就会暴发,我们得要在那之前做好准备才行。” “作什麽东西的准备?” “战或是逃的准备啊!” 带领着有雪与爱菱,手上抱满一堆书卷档案的源五郎,快步走向象牙白塔的主塔。虽然说目前雷因斯一方的主力高手尽皆重伤,但源五郎从苏醒那一刻开始,就显得精神弈弈,非但看不出半点伤者的萎靡气色,状态还好得让他的同伴议论纷纷。 “喂,爱菱丫头,整件事情我是大概弄懂了,但还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耶!其他人都死到哪里去了?为什麽这里只剩下一个人妖在喷口水?不是说全都重伤在疗养吗?我看这家伙的精神好得要命,那个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去郊游多过上战场啊。” “呃,这个……我是有听人家说,源五郎先生好像在上一战中解开了什麽封印,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所以……所以……” “所以怎样?他武功大进,还是脸上长花了?这年头武功大进的人好像都没什麽好下场啊。” “嗯,应该是武功有进步吧,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倒下,只有源五郎先生还能活动自如,看起来……应该和以前有点不一样的。” 爱菱不肯定的语气,让有雪找到了揶揄的藉口,“嘿,看起来不一样吗?那奶觉得他现在像什麽样?”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爱菱才很怯懦地开了口。 “我看……还是那个百败军师的样。” “喂!你们两个!不要只会在背后友军的气啊!” 被有雪与爱菱的对话弄得七窍生烟,走在最前头的军师大人,发出了严正的大声抗议。 “嘿!现在是大家最需要信心的时候,军队要作样子,我们也要作样子,如果我们看起来都惶惶不可终日,那稷下城里不就变成世界末日了?幸好你们的话没有被别人听见。” 为求安全,三人是行走在象牙白塔的地宫隧道里,周围并没有旁人,所以这些话也没有其他人听到,对于正摆出一副乐观表情的源五郎,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行走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了走道的末端,只要把前方的那扇大铁门一推开,就会回到地上,重新见到阳光。意识到这一点,有雪垂手叹息,因为如果众人的命运也能像这样,那就真是太理想了。 “老四你要看开一点啊,九州大战的时候,人类没有被灭绝,这一次我们也一样撑得过去。黑暗的尽头,就是阳光,来,和爱菱丫头一起作个深呼吸,好好迎向灿烂的人生朝阳吧!” “……是啊,说不定还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 在有雪的叹息声中,源五郎将那两扇受到魔法保护的厚重大铁门拉开,璀璨的强光立刻照亮黑暗,洒落在三人身上。 确实是很耀眼的强烈光芒,有光……也有热,而且还是高热,当三人意会过来时,熊熊火焰已经扑天盖地而来,化作一道火焰之墙,迅速从眼前扫过去。 “啊?怎麽会有火的?” “T!张开防护罩!” 爱菱时间打开贴身护甲,但即使她没有这动作,三人也不会受到伤害,因为源五郎已经早她一步,拂袖挥出一道强风,切断火焰,制造出安全的空间。 漂亮的应变,解去了燃眉危机,源五郎抢跨出一步,要弄清楚火焰从何而来,为什麽地道尽头会突然烧起大火,而且……那火焰里头还蕴藏着某种力量……火焰太亮,三人的视力多少都受到一点影响,但当他们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花了一点时间意会过来自己仍然身在稷下后,却无法从那种震惊中回复过来。 望着周围废墟般的景象,还有在空中高速飞来飞去、遮蔽日光的巨影,有雪不禁再次叹起气来。 “唉,烂人,你果然是百败军师的命。” 有雪的叹息,只为了一件事,原本在地道底下,三人才谈到受创同样惨重的魔族,不会在近日内来攻,但才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魔族的部队就已经杀到稷下上空,正以火焰与风暴疯狂攻击地面。 魔族进攻稷下城的部队,全部飞在天上,体积还相当庞大,全都是黑躯血翼的巨大飞龙,每一头都是十来尺长,爪尖牙利,通体布满黑色鳞片,只有翅膀的正下方,完全是血一般的鲜红,从地面往上仰望,血色之翼看来非常明显。 飞龙部队占满了大半个天空,浓密的黑影几乎遮蔽了日光,不时飞行下扑,距离地面还有几十尺高,就张口吐出血红火焰,凝聚成火球,往地上建筑飞射而去,在轰然爆炸声中,把命中目标的百尺范围化为一片火焰世界。 一处又一处的爆炸,火焰伴随着浓烟一起窜升,燎烧得过于炽烈的浓烟,让远近景物一片朦胧,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浓烟在火光中隐隐透着邪异的蓝色,源五郎就晓得那些火焰里头蕴含毒质,随着火焰焚烧而扩散,不只是蚀杀人命,更会污染土地,令伤害更进一步地深化。 “哇!不是才用元始炮轰掉了一批吗?怎麽这麽快就又多出一批来?这些飞龙什麽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好厉害啊!” 有雪抬头望天,为着那幕群龙蔽日的景象而吃惊,却没察觉到右后方一头黑色飞龙高速下降扑击,半途做出秃鹰似的高速转折动作,陡然拔高,但是一颗威力万钧的火焰弹却喷吐了过来,重砸飞射向三人。 声威骇人,可是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不需要用到源五郎,单是爱菱的T祭起护罩,已经把火焰爆炸时的杀伤力尽数遮挡,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但源五郎却留意到,那头飞龙在拔高飞起时,口角流落的一抹口涎,滴在地上,地面立刻变成 黑色,被腐蚀出一个凹洞,散发出腐坏的恶臭。 “唔,石崇干的好东西,魔族里头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大概没本事造出这种怪物。” 源五郎轻描淡写地说着,刚刚远距离朝三人攻击的那头飞龙,却在拔高飞起后不久,于高空猝然毙命,巨硕的身躯成了自由落体,轰然砸向地面,很快就被烈火给吞噬掉。 爱菱与有雪素知源五郎之能,尽管平时对他的嘴上调笑从不容情,但对他的能力还是相当信任,这时看他不动声色,随手诛杀飞龙,心里委实佩服,才要说话,却见到源五郎手掌一翻,伸出食指,在那白皙得有若羊脂玉的指头上,浮现着一滴淡紫色的鲜血! 适才黑色飞龙扑击时,源五郎一记小天星剑反击,在诛杀飞龙的同时暗运巧劲,遥遥取了一滴龙血过来,此刻他凝视指头上的血滴,无声无息之间,已经读出了讯息。 “……没错,是黄金龙。” 第三部 第十七卷 第五章 毒龙压境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 第三部 第十七卷 第六章 人心仁心 魔族进攻稷下城的首次战役,以失败告终,平心而论,魔族所发动的攻击确实不弱,尤其是看准了雷因斯主战力人人重伤的时候,这一击委实是命中要害,最后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稷下城的防御更胜一筹,双方以硬碰硬,失败的一方全军覆没而已。 稷下城虽然胜得漂亮,但却不是没有死伤,毒龙群降临稷下城的首波攻击,连带波及了普通平民,造成了房舍烧毁,许多市民也惨死在毒烟与火焰之中,即使在战争结束后,仍有为数众多的人抢救不治,在病房中过世。 到了夜晚,哀戚的气氛笼罩着整座稷下城,隐约的哭泣声音,在城内各处此起彼落地响起,就连身在象牙白塔都清晰可闻。 “我为他们感到哀伤,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说,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过刚刚整理出来的伤害报告,身为前任雷因斯女王的小草如是说。 能够击退敌人,这当然是很好,但之所以让小草点头认可说好的,是目前这样子的死伤与损失。九州大战距今已经两千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魔族只是个不具实质意义的名词,特别是在人间界的武学、魔法都有飞跃性成长后,假如魔族进攻稷下的首战,败得凄惨落魄,人类这边几乎没有伤亡,那麽……应该出现的死伤,必然以倍数成长地出现在下一战。 不管是什麽时代,自视过高与大意轻敌的人,总是不缺。面对魔族的强大实力,人类这边没有轻敌的本钱,所以,这次在付出相当代价后击退敌人,胜利之馀,市民也得到警惕与恐惧,而这感觉更透过画面传送,在事后散及雷因斯全国,让所有人印象深刻,这对小草来说,实在是最理想的状态。 “小草,这些人应该是奶的子民,但……”泉樱轻叹道∶“为什麽我总觉得奶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在笑呢?” “啊!是吗?” 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小草不自觉地摸摸脸,这才轻声道∶“那麽我应该骄傲吧,因为……这就是我身为白家人的证明。” 泉樱对于这些话也只能默然了,素来被认为是疯子与天才的白家人,几时把人命放在眼里过?假如他们只对旁人冷血无情,那还可以骂上一声残酷,但白家人的冷血却连自己也一并牺牲,这就让人除了叹息之外,什麽多馀的话都讲不上了。 只是,这样的人格特质,有时候反而很适合成为领导者,像之前的白军皇、白起、白无忌,在属下眼中,他们都是愿意让人效死牺牲的优秀主君。牺牲人命、把人命当作筹码使用,这是兰斯洛所无法接受,也学不来的事情,但是在许多人眼中,这正是领袖人物表现决断能力与智慧的时候。 战争不可能不死人,到了最后,人们也都有这样的觉悟。比起因为强求不牺牲而造成的巨大风险,他们其实只求死得其所,不要死得没有意义;很多时候,死伤并非不能被接受,只要那些死伤与牺牲符合公平,而这正是一名领袖该做的事∶公平而有效地牺牲子民。 从这一点来说,当日公瑾炮轰中都的所作所为,未必就是不对,换做是自己易地而处,恐怕……恐怕只敢那样子想,有没有那样的决断与勇气去执行,泉樱还真的答不出来。无论如何,假如单纯以成败论英雄,这点对公瑾师兄是太不公平了。 回思自己这一生,与公瑾师兄的关系极为恶劣,从没有什麽友善相处,自己对他的为人也颇多置疑,不过在这次中都大战结束后,当自己从丈夫口中得知他的用心与作为,确实觉得他很……伟大,因为他是真心为着艾尔铁诺、为着风之大陆在着想,并非出自私利;相较于白鹿洞中的许多人,他是用霹雳手段在行仁之心。 (中都城里的那些百姓,现在不知道怎麽样了?)泉樱不只一次想过这问题,本来与公瑾师兄达成和解之后,双方就可以携手合力,尝试解决这些问题,但随着己方战败而走,这个努力自然成了泡影,现在千万异变的市民都落入魔族手中,势将成为对人间界的重大危害,公瑾师兄如果有知,一定感到痛心疾首。 不过,比起那些问题,泉樱其实更担心另一批人,就是升龙山上的同胞,这批毒龙明显是由黄金龙改造,流着龙神骄傲之血的族人,居然会让石崇做这样的邪恶改造,那麽升龙山上的乌烟瘴气,可想而知;这样下去,只会把龙族逐渐带向毁灭之途,自己实在非常担忧。 “泉樱姊姊好像很担心,但光想也没什麽用,我们实际来问一问吧。” 看穿了泉樱的想法,小草开始了对俘虏的处理。被困在地底下的毒龙群,数目至少有二十多头,被重力束缚与土壤硬化所困,现在要把它们给弄出来,只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最好是再将它们关在地底几个月,让饥饿消去体力,到时候再挖出来,就安全得多,不过话虽如此,如果单单只挖个一头出来,是不会造成多少影响的。 挖出了一头毒龙,移入象牙白塔的地宫,它甫脱束缚,就在众人眼前大声咆哮,愤怒地想要张口喷吐火焰,在场的众人,无论是兰斯洛、源五郎、妮儿,亦或是力量低一层次的爱菱与华扁鹊,都有能力将这头毒龙一举击杀,但最后站出来面对它的,却是一袭秘书俐落打扮的小草。 “吼~~” 毒龙愤怒地吼叫,压根就不把这个只有它身体比例几十分之一的女人放在眼里,它喷出熊熊炽烈毒火,瞬间席卷全场,在燎烧到一众天位武者身前时,被他们各自的护身气罩给挡住,但却从小草身体贯穿,像是穿过一层根本不存在的空气虚影。 这个怪异的现象,让毒龙又一次喷发火焰,但火焰虽然将小草完全吞没,她却像完全感受不到热度与冲击,缓步朝着毒龙靠近过去,众人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早已成为死灵之体的小草,不但整个身体可以化为虚无,就连身上的那些衣服也非实体,只是魔法力所凝化,物理攻击根本对她毫无意义。 “抱歉了,我不知道这样子会不会有一点痛。” 缓步走到毒手机看片 :LSJVOD.龙身前的小草,把手贴放在毒龙的深色鳞片上,一股特异的魔法力传送过去,众人只听见那头毒龙发出了一声无比凄绝的嚎叫,彷佛有千把利刃正在凌迟刮骨,痛极而嚎。 跟着,毒龙发生了崩解,巨大身躯瞬间缩小了下来,但与其说是缩小,更实际的状况是骨肉分离,那些能够承受千钧重击与高温极冻的厚鳞坚甲,像是给一把无双利刃迅速而准确地切割,瞬间分解成无数的血肉碎块,无声地崩解剥落下来。 在众多血淋淋的碎块中,一个巨大的龙体骨架被完整地保留,但骨头却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漆黑如墨的邪恶色泽,内中不见的内脏,也早成了崩解在四周的诸多碎块之一;而当众人随着微弱的呻吟声望去,只见一个血人倒在角落,凄楚地哀嚎着。 就如同周围一堆不完整的东西那样,这个人少了下半身,不 过却似乎保留了清楚的神智,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明白自己将被拷问的他,高呼一声“我绝不会出卖石崇大人”,就要自裁。 石崇所改造的属下,其忠诚心之高,委实令人惊叹,但在场众人都是有备而来,如果会让他这麽容易就死去,其他人倒是无所谓,顶多再抓一头毒龙来测试,但暗黑魔导研究院的华院长大人,就颜面无存了。 “咻!” 七枚深蓝色的利针破风飞射,认位奇准,入肉透骨,封死了几处大穴,让那声痛嚎在半途截断,成了无声的沉默,而当那名可怜的俘虏,纳闷说自己不能开口发音,对方该如何逼问时,黑袍飘飘的身影来到他面前。 “你不要搞错了,没有人要你开口说话,帮你银针封穴,只是利用上头的药物延长你性命,还有让你等一下不会太吵,至于我们所需要的情报,等一下我会直接问你的脑。” 说话之间,华扁鹊已经动手,一掌贴放在俘虏的脑门,如果说刚才强行解体时候的感觉是千刀凌迟,那麽现在的痛楚就是万针刺脑,但这次发声的部位被封锁,再痛也是喊不出来。 普通的拷问,常常遭遇到两个问题,自然是俘虏不老实,第二却是俘虏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什麽才是重要情报,浪费彼此时间。华扁鹊在大雪山习艺时,曾经针对这两个问题作研发,并且深有所获,当她执掌暗黑魔导研究院后,大批牺牲者因此而遭殃,包括现在她掌底的这一位。 在华扁鹊行动的时候,小草也一面向众人解释,目前中都方面的情报完全断绝,即使是青楼联盟,也只能靠探子在城外观测,而无法渗透入内,己方对魔族的下一步动作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形下,这批毒龙骑士或许能够提供贵重情报。 “敌人应该是很自信满满,因为当龙骑士与龙完全融合,变成巨毒龙的时候,是无法以术法强行分割,也无法读出它们的思想,拷问不出任何东西的,但是……” 雷因斯。蒂伦这边,有一个魔族所计算不到的误差,就是小草的存在。如果说魔族一直把胤的身分隐藏为最高机密,那麽小草也同样是一着暗棋,尤其是她瓦解一切术法效果的天赋异能。 本来的理想状态,应该是小草施展异能,将毒龙身上所运作的术法消除,分解为黄金龙与龙骑士,然后针对龙骑士予以拷问,但是这个结合术法的深刻,也是超乎小草的预估,结果她虽然消除了术法运作,但强行拆解却造成了不完全的伤害,只能得到黄金龙的骨架、血肉,还有半个离死不远的龙骑士。 看见小草一副懊恼的表情,源五郎安慰道∶“还是节省点力气比较好,还有人正等着奶的治疗咧。” 小草的天赋异能,除了消除一切魔法力之外,还有一个属于雷因斯女王的天赋之能,那就是超越一切的治愈圣力。在过去的时代,这个圣力曾是人类武者无数次赖以救命的奇迹之光。 中都城一战,兰斯洛与源五郎双双冲破强天位,进入了斋天位的强横境界,肉体本身就有自愈异能,只要驱出入体异劲,眨眼功夫就能把破损肉体修复,但仍是有其他的强天位伤者,需要小草的救护。 因为在自由都市疏散天地元气时间过久的影响,小草一时间未能把体内的气机平衡下来,圣力受到干扰,所以还没有为泉樱和妮儿治疗,这次之所以由源五郎来启动防御系统,主要也是因为要保留元气,再等个几天就可以开始为众人治伤。 “大家要好好保护女王陛下啊,奶可是我们这边的最高机密,将来与魔族作战,可能就是要靠这一点了,奶的异能随时可能成为我们一着奇兵,在战斗中吓敌人一跳。” 源五郎意有所指,因为在九州大战时期,比起魔族武者的优势体质,人类武者在承受与痊愈伤势上,无疑是趋于劣势。两个修为相若的武者,一者为人,一者为魔族,相互战斗厮杀,到后头一定是魔族占上风,人类武者往往就给不断累积的轻伤活活累死。 但这样的情形偶尔也会出现例外,那就是有雷因斯女王当后盾,出阵受了内伤就迅速治愈,出去再战,反而把素来以回复力强着称的魔族武者给累死阵上。那场战役,无论是在人类与魔族之间都很有名,也让魔族注意到了雷因斯女王的特异存在。 小草摇摇头,笑道∶“别在意我啦,我是个幽灵,再厉害的魔王都没有办法杀我第二次。真正值得大家关心与保护的,是泉樱姊姊,她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人物喔。” 这番话把所有人的目光导向泉樱,而当事人则是再次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在这一次赶赴中都之战前,泉樱就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异,胸口不时烦闷欲呕,但当时兵凶战危,众人都专心在眼前的战局上,泉樱为了避免干扰兰斯洛的心情,就把此事按下不提,预备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再找华扁鹊或风华检查身体,哪想到竟然是在战场之上,先被敌方大魔神王察觉,再被旭烈兀揭露此事,这时看到众人目光一起朝自己望来,平素作风明快大方的她,也不禁满脸通红地沉默下来。 “泉樱姊姊不用不好意思啊,奶有了孩子,这是好事。”小草握起了泉樱的手,很认真地说道∶“我和风华姊姊、枫儿姊姊,都会祝福奶和孩子的,希望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世界已经不受黑暗所威胁了。” 会被小草这个样子祝福,在泉樱而言,是一件很难想像的事,至少在当年,以自己的心高气傲,别说是与其他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甚至连自己会成为某个男人的妾室这种事都很不可思议。但如今,自己却以一名姬妾的身分,接受正妻与其他姬妾的祝福,心里没有任何反感,这……只能说是命运无常,令人唏嘘了。 不过,源五郎的感叹与祝福,却是泉樱要正色称谢与回应的。 “有旧的生命逝去,也有新的生命降临,这是世界的更替与无常。能够为了这些孩子的生存权而牺牲,李煜和白起一定也会觉得很欣慰,所以,我们该努力守护这孩子所生存的世界。” 李煜和源五郎是结义兄弟,尽管两人相聚的时间不长,彼此也很少谈到对方,不过这仍无碍于他们之间的友情。李煜的亡故,对源五郎也是个打击,尽管他没有为此形诸颜色,但却在心中暗暗许诺,要为李煜讨一个公道。 “那边的几位,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不过如果你们双簧说完了,那麽我这边要报告一下拷问结果。” 顺着那冷冷的语音转过头去,华扁鹊正用一条黑色纱巾在擦拭手掌,抹去满掌的鲜血,而那名不幸的俘虏早已晕死过去,看来不但人事不知,也离死不远了。 “他还算满强硬的,一番折腾下来,脑子里头只有两个讯息比较重要。本来他们是要被派去的,只是因为临时调度,才来稷下攻击,改由另外一批毒龙派赴。” “?石崇派龙族去做什麽?” 源五郎纳闷的问题,也让众人相顾愣然。在攻略战后,列岛就已经陆沉,在白起牺牲百万魔族大军,以其生命能量还散于风之大陆后,将失控的能量流导正,逆推回去,才令得列岛由海底冉冉升起,破涛掀浪地重现于原本位置。 照理说 ,一块刚刚由海底浮起来的土地,上头没有任何动植物,也没什麽资源,石崇急着派出龙族赶赴,那是为了什麽? “这种问题,小喽棉是不会知道的,但在他脑中有一个名词非常有趣。” 华扁鹊道∶“有人知道不死树是什麽东西吗?” 在雷因斯阵营开始整理所获得的新讯息时,毒龙群于稷下全军覆没的战果,也已经传回中都。 “成功了吗?唔,又失败了吗?没关系,不怪你们,以你们的能力,如果会成功,反而是很奇怪的事。” 与其说是劝慰,其实更像是风凉话,而说着这些话的人,并不是主导这次行动的石崇,而是最近爱上嘲弄习惯的旭烈兀。 “失败与成功,端看从哪个角度去看。派出去的毒龙群数目并不多,牺牲他们来得到稷下的防御情报,对于我们以后攻击稷下,大大有利,皇子殿下说这是失败,未免苛责他们了。” “是吗?果然不愧是专业人才,每一个动作里头都暗藏玄机。那就希望石大长老刺探情报的一番苦心,不要变成了故意送情报给人的愚行了,那边可是魔法王国,俘虏落在人家手里,能够承受肉体拷问,但承受得了魔法读心吗?” 旭烈兀过去曾听父亲提过,约莫在一千年以前,千叶家驻派风之大陆的三个管理人内哄,其中一名落败者销声匿迹,到魔界选择继任者,希望能在魔界建立势力,作为下一届的夺位资本,而那时被选中的就是石崇,既身为大魔神王驾前的重臣,本身才能也出众,双方就此一拍即合,由石崇继承了他的位置。 但石崇却对大魔神王与魔族忠心耿耿,反向渗透人间界的势力,利用千叶家的资源来辅助魔族大业。这样的忠诚,在胤眼中是不可多得的重臣,但却与旭烈兀没什麽相干,他也不会因此多对石崇有什麽好感。 “由黄金龙再度进化的变种毒龙,是我精心制作的作品,不管是多高明的魔法,都不可能从他们的脑波里头出讯息。” 石崇在这一点上极有自信,毕竟过去与雷因斯相斗多年,对于雷因斯的魔法水准有大致了解,晓得单凭藉雷因斯的魔法技术,顶多只能杀死毒龙,却不用担心漏什麽讯息。事实上,石崇的自信也没有错,只是没有料到有一个不应存在的幽灵,匪夷所思地破去了他的杰作。 旭烈兀并没有多说什麽,但心头总有一种怪怪的预感,不过他并不是很在乎,因为那些毒龙群并不是他的下属,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而正当他想耸耸肩离去时,结束了多日闭关疗伤的大魔神王陛下,发出了召见皇子的命令。 第三部 第十七卷 第七章 不死树?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 第三部 第十七卷 第八章 兵分二路 从商议到决定,只花了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兰斯洛与妮儿被选为进入魔界的当然人选,同行的还有泉樱,至于一向跟着兰斯洛跑腿的有雪,这次终于得以幸免于难。 “魔界没有钱好捞,没有女人可搞,遍地不是垃圾就是猛兽,我一个雪特人去魔界,是去当饲料?还是参加善心喂养活动?” 有雪提出了这样的论点,没有人能够反驳。 “算了算了,如果最终要被魔族给消灭,那我宁愿待在人间界,起码稷下城里的美食与美酒都还不缺,我要好好享受人生最后一段时光,不要像李老二一样,匆匆从海外赶回来,连口水都还来不及喝,就被胤那个王八给干掉。” 雪特人的论点获得了不少认同,不过身为领袖的兰斯洛,是得不到这种悠闲享受临终时光的美好待遇,就算是最后一刻,他也有义务要为众人找寻生存的希望。 泉樱成为随行的一员,这点是比较出人意料的,因为不管怎麽看,泉樱的策划与组织能力,比她的武功更能派上用场,如果她留在稷下城,对于雷因斯目前人心惶惶的混乱状态,一定很能帮得上忙。只是,小草却有不同的想法。 “毒龙群袭击稷下的事,有可能还会发生,虽然泉樱姊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我们面前从不说些什麽,但是以她重感情的个性,要她留在这里面对同族相残,太过残忍了,所以……她理所当然成为前往魔界的一份子。” 兰斯洛感到很是不舍,他和小草成婚以来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才相聚了一段时日,马上又要分开,而且小草还待在风险最大的稷下,成为敌人攻击时首当其冲的目标,这点实在令兰斯洛很不安。 “如果所有人都待在稷下,结果与等死没有多大分别。你们的离开,并不是去逍遥快活,而是为我们找寻希望的曙光,所以,你不用感到歉疚,因为我们能否找到明天,就看你们了。” 临别之前,小草与兰斯洛拥抱告别,但相较于小草的热情与大方,枫儿却显得拘谨不少,兰斯洛虽然知道她必然藏在附近的某一角落,可是不管怎麽叫,枫儿却是拒绝现身,坚持潜身在暗处的护卫工作。 “……以前没有那麽难叫啊……” 带着一些遗憾与感叹,兰斯洛一行人与源五郎到了西西科嘉岛,预备由恶魔岛的境界隧道前往魔界。在出发之前,源五郎笑着把一直拿在手中的包袱交给妮儿,在她肩头重重地拍一拍,笑着说话。 “保重啊,到了魔界,妮儿小姐也要一样有精神喔!” “小五……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妮儿吃了一惊,因为之前说到要去魔界的时候,源五郎一直说着到了魔界预备要如何如何,她也以为源五郎将会随行,没想到来了恶魔岛后,源五郎却把行李递给她。 “妮儿小姐已经有了相当成长,不再是小女孩了,我陪奶到魔界,并没有办法帮奶什麽,反而是在人间界,这里还有些我能做的事,也有些唯有我能做的事。” 这应该就是很明确的拒绝了,但说着这些话时候的源五郎,表情看来轻松而且洒脱,让妮儿感到几分陌生。 事实上,自从中都大战之后,源五郎就给妮儿一种怪怪的感觉,明明是同样的微笑,但看起来却好像距离很远,也因为这样,有些妮儿之前打算要找机会说的话,始终还找不到机会说。 (不可以这样,到魔界的时候,一定要把话说出来。)是这样子告诉自己的,但源五郎却不跟往魔界,这让妮儿的期待成了泡影,顿时慌乱起来。 “可是……我想要你和我们一起去,没有你,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你这麽不想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其实我很想去。” 假如再不适时表示一下的话,就会造成反效果了,源五郎坦率地说出心里话,其实他对妮儿的魔界之行一点也不放心,念及那里头可能蕴藏的危机,让他很想与妮儿一起出发算了。可是,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派到魔界去,虽然集合了再多人在稷下,也敌不过胤,但如果连旭烈兀都能攻破稷下,这也未免太过夸张。 基于种种的考量,与其说想要留下,倒不如说是必须留下。雷因斯当前的高手虽多,但头脑清楚、能够有谋画能力的,却没有几个人,纵然是百败军师,好歹也还是个军师之才,换作是其他人……那就不只是计谋失败,可能是欢天喜地冲进敌人陷阱自杀去,这点说来可悲,但却是让人掩面叹息的事实。 “嗯,我觉得人妖军师的话,很有道理。” 用理性而中肯的语调,认同源五郎想法的,是现任暗黑魔导研究院的院长华扁鹊。因为要考察恶魔岛上的特殊地理,她也随着一行人同来,并且担负起开启隧道结界的工作,但当她难得地以正面态度发言,并且支持源五郎说法时,包括源五郎在内的四个人,全都不约而同地以一种不信任的眼神朝她望来。 “怎麽了?我说话有什麽不对的地方吗?” “不,没有不对,谢谢。” 源五郎点头称是,但众人心中却不作如是想。在雷因斯的众多高手之中,华扁鹊是立场最为不稳的一个,也是魔族眼中有高身价的优秀人才,即使魔族统治人间界,她所研究的专业也不会受到影响,甚至还有可能得到实验机会,以此为大前提,谁都不敢保证这名恶德医生会否突然投向魔族,源五郎之所以决定留下,多少也是因为华扁鹊的存在,令他觉悟到己方的基础并不如想像中稳固。 “小五,你自己小心,虽然你现在是个三流军师,但我回来的时候,你不要变成三流的军尸喔。” 妮儿很正经地临别嘱咐,源五郎只能苦笑以对,当境界隧道的魔力封印开启,兰斯洛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源五郎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唔,多少可以体会当年铁木真的心情了……)在铁木真短暂的一生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为了艾儿西丝而努力,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世界,这点即使在艾儿西丝亡故后都没有改变。现在源五郎也有着同样的念头,希望在妮儿重回人间时,自己能为她献上一个完好如初的世界。 不过,以实际层面来看,自己所面对的困难度甚至超越铁木真当年,别说是打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光是别给人攻破稷下,这点就是高度挑战了。 “呼呼,没关系,反正就算稷下被攻破,也不代表我们就输了,人类的韧性,总是让魔族大吃一惊。” 无论如何,为了要达成那个理想,留在人间的源五郎必须要开始努力。需要完成的工作有很多,源五郎要把散布在各地的可能同志聚合起来,除了己方的人马之外,还有一些隐藏起来的游离份子,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宝贵战力,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个地方必须要先去,那就是由海底浮起来的列岛,昆仑山! 由俘虏口中得知的情报,只有不死树三个字,源五郎和小草都是术者方面的专业人才,知识广博,又怎会不知道这个西王母族的根源之宝。但知道归知道,源五郎却不明白不死树到底蕴藏着什麽秘密,会让魔族专门派出部队夺取。 照那名俘虏所供出 的话,在毒龙群袭击稷下时,另外有一批毒龙群悄然飞往。换言之,毒龙群之所以攻击稷下,有相当大的考量是为了扰敌,吸引住稷下方面的注意,混乱侦查结界的讯号,因此没有察觉到另外那批飞往的毒龙群。 这个声东击西的计策,无疑获得了成功,照时间来算,敌人应该早已得手,就算源五郎现在赶去昆仑山,也为时晚矣,但就算敌人夺得不死树,原地或许也会留下若干蛛丝马迹,实地去观察,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很可惜,这次恶魔岛之行没有找到首要目标啊。” 源五郎之所以前来恶魔岛,其中一个目的是为了面见织田香。在白起人生的最后阶段,织田香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这名白家的幕后领导人生前几乎从没败过,可能留存了什麽针对魔族的计策或想法,即使没有,单单只是织田香本身,就是非常宝贵的战力了。 不过,白起亡故之后,织田香就不曾回过恶魔岛,问起岛上的白家人,也全然不晓得织田香的去向,虽然源五郎感应到织田香在中都之战有出手,但却也不晓得她事后的下落。本来预期在恶魔岛上能够见到她,结果还是失望了。 织田香去向何方,源五郎一时之间也不得而知,只能撇下这件事,用九曜极速赶往。 自海底上浮的,仍留着陆沉海底多时的种种迹象,岛上虽然有瞢类与各色野草野花,但却还少见高大的树木,至于动物……昆虫与鸟类已经重新回到这块土地上,可是仍不见比较大型的走兽,相信还要过一段颇长的时间,才会有所变化。 除了生物方面的显着改变,经过了陆沉与上浮的激烈地理运动,的地貌也发生改变。构成列岛的四块主干,最北与最南端的两个大岛,分别少了一半的面积,中间的两块列岛也变得更为狭长,明显看得出所受到的伤害。 以高速飞过天空的源五郎,清楚见到这些地表变化,心里则是暗自担忧,不知道昆仑山有否受到影响。 (元气地窟的装置已经被破坏,白起用逆转能源流向的方法,强行让上浮,把天地元气导回正轨,但却不可能连那座水晶装置也修好……唔,昆仑山内部不晓得是什麽状况?)九曜极速穿云破日,源五郎飞到出云之国的上空,只见雄伟的昆仑山脉正横亘于前,似乎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外型一如当日,只是少了居住于山内的西王母族。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啊……咦?” 刚从海底浮起不久的昆仑山,照理说是不该有大型野兽,但源五郎却见到了大型生物的肢体。说得正确一点,是大型生物的残肢,而且从那眼熟的感觉,源五郎肯定那些支离破碎的血肉,就是与日前袭击稷下城同种的毒龙群。 从空中降落,进入昆仑山内部,在入口处发现了惨烈的战斗痕迹,到处都是毒龙的爪痕、火焰爆炸的焦黑、毒烟薰过的植物枯死,显然曾经进行过一场大战,毒龙群豁尽全力战斗,但却仍然不敌,最后被宰杀殆尽,化为遍地可见的血肉残尸。 “这个痕迹……有两个人,被毒龙群围在中心攻击,但只有一个人出手,嗯,只有这个人,就歼灭了毒龙群。” 源五郎环视周围,在复杂的爪痕与焦印中,依稀能够看出那场战斗的轨迹,推算出当时的情形。 出手的人,力量似乎并不强,但却有着极其巧妙的天心运用,刻意隐藏住出手的痕迹,从头到尾都不曾主攻,而是采用反击技,每一下反击所留的痕迹,都被毒龙攻击的痕迹所掩盖,以致于源五郎看了好一会儿,仍无法肯定敌人用的是拳?是剑? “完全用反击来掩饰攻击,为什麽要做到这麽隐密?还有,这麽做可不容易啊。” 单纯的技术问题是不难,可是这种战术进行到后来,敌人惊觉双方实力有别后,就会弃战逃走,最后还是得要正式出手。如果要贯彻这个战术,必须巧妙把握敌人心里,一面作战,一面示弱诱敌,在敌人察觉实力差之前,把敌人反击消灭,光是这种圆熟老辣的战斗手腕,已经让源五郎隐约猜出端倪。 只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源五郎的目光瞥过地面,在错综复杂的足印中,找到两双特异的鞋痕。这两双鞋痕浅得异常,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绝顶轻功的关系,但在蹲下来侧面斜看后,他终于肯定了这个错愕的事实。 “都是小孩子?怎会?” 在外头的探索,最多只能探查到这个地步,剩下的部分必须进入山腹,才能有所发现,但有一个事实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魔族派遣来昆仑山的这批毒龙,已经全军覆没,半头都没有剩下,自然也不可能染指不死树了。 这也解答了源五郎曾有的一个困惑,当初毒龙群前来,是另外派出一群袭击稷下,分散注意,但一去总有一回,为何前往的毒龙群回航时却无影无踪?之前猜测过绕路与行动迅速两大理由,但看来真正的原因就是如此。 展开九曜极速,源五郎飞掠冲进山腹,眨眼间就已深入数百尺,正当他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时,一道令他寒毛竖直的冰寒冻意,让他时间止步后退,避开了那记破裂山壁狂斩下来的冰锋剑气。 纵然避过这当头一剑,源五郎却仍感受到那股冷意,让他眉发瞬间结上一层冰霜,这是绝世剑气与冰寒真气结合的神妙运用,而在出剑之后,一声稚嫩的童音也从对面黑幕中传达出来。 “哪里来的野狗!给我滚出洞去!” 虽说雷因斯。蒂伦民生富庶,国力不弱,境内资源也算丰富,但要在短时间内密集容纳暴增来此的难民,仍是会出现问题,之前由北门天关涌入的难民潮,已经给雷因斯造成了隐忧,而这个问题更在最近几日整个爆发出来。 “魔族入侵艾尔铁诺,首战就取得辉煌胜利,即将再次席卷人间界”的消息,让整个艾尔铁诺境内像是炸开了一样。如果说,之前因为生活条件而迁往异国的人民是难民潮,那麽这一波爆发的人口移动,简直就是民族大迁徙,大量的百姓朝着东、东南、南方国境移动,希望到其他国内寻求庇护。 “开什麽玩笑?出了事就往别人家躲,这简直就是侵略!” “我们不应该无限制概括承受外国难民。本国国民的权益应该放在前头,如果缴税金之人的权益不能优先获得保障,这样的国家还有谁愿意支持呢?” “封闭北门天关吧!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国内被那些饿肚子的蝗虫所害啊!” 类似的声浪不断提出来,要求阻止难民入境的声音,不管在哪一边都是越来越大,对本国人民来说,这些是理所当然的论述,可是听在难民的耳里,却是使人又惊又怕,手机看片 :LSJVOD.暗自诅咒的落井下石。 在庞大的压力下,自由都市联盟与武炼都采取了相应措施,提高了逃难入境的门槛,必须是缴纳多少平安金,或是优秀的技术人才,才被允许入境,不能满足条件的 ,一律挡在国境之外,如果试图偷渡或硬闯,就会遭到武力压制。 武炼方面,如果王五还能主事,一定不会坐视这种事的发生,然而,与公瑾决战而伤重的他,却仍在玄冰中疗伤,未能得知这个变化。不过即使他伤愈现身,恐怕也难以扭转三十六兽族的共通决定,本来武炼兽人就与风之大陆上的人类相处不睦,在九州大战结束后的两千年里,人类与兽人的流血冲突从未中断过,艾尔铁诺更屡次向武炼兴兵,作为帝王的武功政绩,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实在没理由要求兽人对人类友善。 “有没有搞错?现在不是记取旧仇的时候,人类与兽人应该携手合作,尽释前嫌,共抗魔族啊。” “你会和一面握手、一面背后拿刀的人合作吗?人类全都是包藏祸心的东西,武炼是兽人的世界,从前不欢迎人类,现在也不欢迎,我们会靠自己的力量守护武炼,魔族只要敢来,我们人人都和他们拼命,不需要你们这些可能叛逃的东西。” “你们这些兽人不要太猖狂了,风水轮流转,今天你们拒绝对人类援手,改天魔族进攻武炼,也没有人会救援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就只能哭着被魔族消灭,后悔今天的愚蠢!” “哦,难道我们现在与人类合作,将来人类就会对我们友善吗?九州大战时候,我们的祖先也与人类合作了,结果战后立刻被一脚踢开,还被赶到武炼来,你以为我们还会蠢得上第二次当吗?” “浑蛋!魔族来了,你们个个都不得好死!” “干你娘的!那也是在你们全部死光,垫我们尸底以后的事了!” 火爆气氛的对话,在武炼边境密集上演,当愤怒的狂潮一下子越过临界点,立刻就爆发流血冲突。全副武装的兽人兵团对上难民,胜负简简单单分晓,在魔族大军尚未到来之前,武炼的边境已经死伤无数。 这是三十六兽族长年对人类的积怨,过去有王五作缓冲,冲突一直被化消与阻止,但在王五倒下后,问题完全浮上台面,两千年来累积的种族仇恨,现在到了清算的时候,就连在兽族中拥有崇高地位的王右军都无法阻止。 类似的情形,在自由都市的边境也同样发生。要前往自由都市的路上,很难不通过香格里拉,而香格里拉取得自由都市联盟的群体协议,负责作出审核与代收移民入境的费用,所以在前往香格里拉的路上,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龙给塞得水不通。 但对于那些未符资格而试图鼓躁的人们,自由都市的做法也显得很专业,当弩箭破空乱射而至,瞬间将暴民钉射在地,周围的哗然马上就成了死寂无声。 “对于少数人的不幸伤亡,自由都市联盟谨致以深沉的哀痛,不过联盟是商业组织,一切以利益为依归,为了长远的利益考量与市民福祉,拒绝提供愚蠢而无益的人道援助,请远道来此的贵宾们体谅。” 这篇简短的正式宣告,如果是在和平时候发出,一定会引起各方挞伐,被视为冷血至极的证据,但在这种战乱时候,当持有武器的一方把话都说得这麽明了,“贵宾们”除了冒死抵抗之外,就只能选择屈服一途。 想要组织群众、奋力攻击,拼个鱼死网破的人,不是没有,然而香格里拉却在城楼上部署重型兵器,摆出一副已有觉悟,必要时不惜血洗城外所有难民,甚至投掷一枚由白家购来的核能火弩时,被这场面震慑住的人们,只能含着眼泪,作出识相的行为。 悲伤、愤怒、无助、哀愁……在大时代的动乱中,为风之大陆增添了无数令人印象深刻的插曲,有人对着这些曲目冷冷发笑,当然也有人是用着哀伤的心情在叹息,其中最有深刻感触的一个人,就在北门天关。 “风华娘娘,好消息啊,宫廷方面刚刚宣布,在这危难的时刻,人类不应该拒绝人类,所以比照九州大战时期,不设任何门槛,只要是流亡往雷因斯的难民,北门天关全都开放接受。”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北门天关的官吏与百姓,开始用“娘娘”这个敬语来称呼风华,一度还让平易自处的她颇感困扰,但在知道这是兰斯洛暗中推动,特意点出她的已婚身份后,风华也就不再抗拒什麽了。 近日来,为了难民问题,风华也平添不少忧扰,不晓得雷因斯方面会采取什麽样的措施,但听到官吏们这样来报喜,她虽然面露微笑地点头致谢,心里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假如说自私是人性的一种,那麽过度的大方与宽厚,违背了人性,无疑是有问题的。 “比照九州大战时期,不设门槛,所有流亡雷因斯的难民,全部开放接受,可以先入境接受安置,慢慢再作户籍处理。” 雷因斯宫廷方面作了这样的宣告,在武炼与自由都市都采严格控管入境的时候,可以想像的后果,就是大批难民潮会涌入雷因斯。纵然雷因斯采取神权、强权治国,可以合理压下国内不满声浪,但粮食与资源并不会因此而多起来,这麽多的人口一次入境,马上就会出大问题,小草与泉樱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盲目的慈善者,风华不认为她们会坐视这种情形出现。 那麽……与其猜想她们要怎样解决这问题,倒不如想想她们要这麽多人入境做什麽? “比照九州大战时期”一词,在风华耳中听来,充满了玄机。有些九州大战时候的旧事,不会写入课本教材,也不为一般民众所知,魔法王国雷因斯为了对抗魔族,曾经使用过许多大规模的破坏魔法,那都是大量牺牲人命来施放的强力咒文,以同归于尽的灭绝性魔法,给予魔族不小的伤害,连玄烨的几名皇子都因此阵亡沙场。 在正式纪录上,这些魔法都是某地民众自愿舍生施放,但稍有理智的人都会对这说法感到存疑,更何况……雷因斯的洗脑技术向来是各国之冠,把大批群众一次剥夺思考能力,哪还有人会不自愿? 这些都是九州大战时候的黑幕,隐藏在光辉战史下的黑暗一页,风华并不希望这些事情发生,但以她的身分与能力,所能影响的部分却嫌太少。 事实上,风华自己也知道,若非自己身为兰斯洛的妾室,雷因斯也不可能一直支持她在北门天关这边行善义诊,这些物资、粮食、药品全都要钱,每一件善行都是需要金钱来堆积。 (小草她们……现在也一定压力很大吧……)风华的心飘向了远方稷下,但她所栖身的木屋外,却响起报信官吏的脚步声。 “风华娘娘!” 来自雷因斯方面的机密急报,由平素帮风华读信的婢女来拆阅,并且念给风华听。照理说,只是一届平民之身的风华,不会牵扯到军国机密,但这次的情形却有不同。 “呃,信上说,魔族方面正积极夺取不死树的秘密,请娘娘提高警觉,最好加派护卫,或者您可以迁居稷下暂避,或者……啊!” 婢女发出了急促的惊呼,虽然风华没有听见任何第三者的呼吸或脚步,但却听见婢女软软瘫倒在地毯上的声音。 “或者风华娘娘可以考虑,与我同往中都一行,由区区小王负责招待豪华旅行,导览白鹿洞风光与地下豪宅。当然啦,只要您肯配合,告诉我们不死树所蕴藏的真相,行程中是绝 不会出现牢狱或拷打之类的字眼。” 无声而来,无影而现,被点名勤劳工作的旭烈兀,开始了他踏出中都的步。 风姿物语(卷十七)风姿物语座谈会 李 第三部 第十八卷 第一章五极天式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 第三部 第十八卷 第二章 救世灭世 赶往日本的源五郎,在昆仑山内遇到了久违的故人。尽管源五郎从不认为他会这样轻易遭遇不测,但却也为了他的生死不明而担忧,不晓得与周公瑾一战之后,他究竟身在何处。 赶来昆仑山,见到了海稼轩与梅琳,这对源五郎而言是一件喜事,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喜形于色,相反地,他刻意收起自己的欢喜心情,摆出了一副看来很不愉快的表情,这一点对方也是一样。 “把茶收起来。对付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给他一杯浊水就可以了,他不值得那幺好的东西!” “哇,这算是忘恩负义,还是过河拆桥啊?才躲起来一段时间,就连老朋友都不认了。” 源五郎点头道:“不过,我也不是不能体谅啦,你现在这样子,喝茶太奢侈了,还是挖点泥巴、摘几片树叶回来,扮家家酒吧。” 单纯从外表来看,对坐谈话的源五郎与海稼轩,实在有些怪异。源五郎秀美的容貌一如平时,如黑缎般的长发梳放在脑后,双手白皙秀气,端坐的姿态高贵优雅犹如贵族;但在他的对面,外表稚龄化,变成一个七岁小童的海稼轩,一头齐耳白发闪闪发光,稚气可爱的面容,却有着沉稳冷静的眼神,形成了另一种异样的俊美。 看起来都是神之宠儿,抢尽人们目光焦点的俊美外表,可是面对面坐在一起,平起平坐的谈话,看起来就是一幕怪异的景象。 “扮家家酒?我现在就把你的狗头剁来下酒!” “哇哈哈哈!你够高吗?要不要给你张凳子啊?” 不只是言语嘲讽,源五郎还故意站了起来,狂笑着突显出两人的身高差距,再一次刺伤友人最在意的地方。 能够经历过一场大战的险死还生,与朋友再次相聚,源五郎与海稼轩的心情都很好,但他们两个却也都不是那种会见面拥抱流泪的人,所以很自然地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让坐在一旁的梅琳不住莞尔微笑。 当日与公瑾的作战,导致海稼轩重伤,如非梅琳及时赶到,紧急抢救,海稼轩早在那时候就已经阵亡。然而,当时已经拥有斋天位力量的公瑾,是否感应到了梅琳的逼近,刻意等到最后那一刻才下杀手,留予海稼轩一线生存的机会,这是众人所无法回答的事。 受到伤势影响,海稼轩的肉体高速崩解,梅琳虽然能压制崩解的速度,但却没办法根治斋天位力量造成的伤势。幸好,她仍有力量把这个伤势长时间压制,在爆发之前全速赶往自由都市,去找一个有能力帮忙的人。 身在自由都市境内,全力消解天地元气的小草,由于通天炮的发射,有了短暂的活动时间。她不能离开魔法阵,但却使用身外化身之术,在梅琳来到魔法阵百尺距离内的短暂时间,配合使用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 也只有在小草的圣力援护下,梅琳才能短时间解除封印,使用那属于魔族皇室的强大力量、她真正应该拥有的力量,解除海稼轩所中的万物元气锁,再藉由小草的圣力之助,把海稼轩痊愈过来。只是,伤势虽然治愈,海稼轩与梅琳却虚耗太多元气,导致他们的外貌发生变化,在元气回复过来之前,暂时只能以这小男孩与小女孩的形象出现了。 梅琳的力量很强,这点源五郎早有所知。早在九州大战时期,铁木真出生之前,梅琳就是魔族之中最有武学天赋与潜能,极有可能成为魔族高手的女人,就连后来铁木真的施政,也是请她作为后盾,被人视为背后支持铁木真的最大靠山。假使不是因为大魔神王玄烨心有所忌,怕她的力量为人类所用,反过来伤害魔族,所以对她的力量施加诅咒限制,今日梅琳的力量将远不只如此。 不过,源五郎并没有说些什幺“要是你力量没被封印,说不定比胤祯更早进入太天位”之类的话,因为看海稼轩与梅琳并肩坐着,偶尔侧眼给对方一个微笑、一下点头的样子,他打从心底为这两个人高兴,不想说出任何让大家尴尬的话语。 “没想到,胤祯竟然在中都藏了那幺久,枉费我与他比邻多年,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这点倒是怪不得你。胤祯的力量在我们之上,如果他有意隐藏身分,我们是怎样都无法察觉的,别说一百几十年,就算一千几百年,也一样是发现不了。” 源五郎安慰着友人的叹息,并且将自己与胤祯对战的经过全盘说出。海稼轩与梅琳疗伤期间,自知力量尚未恢复,不是其他人对手,所以在众人于中都大战时,并没有赶去帮忙,只是暗自留意着各种情报,对大部分发生的事情都有所知。 “说来确实错怪公瑾那孩子了……如果他把问题说出来,事情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让魔族渔翁得利。” “周公瑾就是这样的个性,他的自尊与个性,有什幺事都会独自解决,不会牵连旁人,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宁愿你怪他,也不愿意你原谅他。” “唔,他从小时候就是这样,有什幺问题都是自己一个人闷着……说来都是我教徒无方,不但牺牲了公瑾,还造就了旭烈兀这样的叛徒。” 海稼轩恨恨地说着,尽管在人格上有些缺陷,但他却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想到胤祯父子先后瞒过自己,还把旭烈兀给收在门下,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就让他极度不快,决心要清理门户,若非因为自己的实力未复,他早就找上旭烈兀,清理门户了。 愿意负起责任,这当然是好事,但源五郎却对海稼轩的怒意抱持保留态度,因为在他眼中,旭烈兀虽然是个可怕的强敌,但也是一个潜在的可能性,如果说人类与魔族有可能握手,那幺旭烈兀无疑就是那座桥梁。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别轻易让这个可能性破碎,这是源五郎与小草缔结的共识。 “说来真是羡慕皇太极啊,收的弟子虽然蠢笨了些,但武功却很好,也没有行差踏错,或者是西纳恩,他收弟子的运道也不坏,最起码不用像我这样,一天到晚都在清理门户,清完一个又是一个……我又不是专门清垃圾的!” “次到你那白鹿狗洞的时候,就说你那里像是垃圾窝了,你当时还说什幺这里的风水天下无双,人杰地灵,结果呢?最后果然就是天天清垃圾。” “你!你这浑蛋是专门来这里削我面子的吗?” “当然啦,不然难道你要哭哭啼啼的悲泣一场,由我像个婆娘似的安慰你吗?” 源五郎含带笑意的反击,让海稼轩为之语塞,他是一个颇为古板的男人,并不喜欢落泪这种事,如果说最近当真有事令他有落泪的冲动,那就是连续两名弟子殒命一事。 李煜与胤祯对决,因此战死沙场,海稼轩并不会为此欢欣鼓舞,说什幺“我的教育很成功,他果然为人类对抗魔族,干得好”之类的话,而是以为人师长的身分,默默地为往生者祝祷,心里一再感到愧疚。 阵亡的李煜,死得极为轰烈,海稼轩固然替他感到光荣,却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喜事。战争没有神圣与卑劣之分,只是单纯造成死伤而已,但当这件没人喜欢的事情发生,总要有人挺身面对与解决,而相较于软弱的平民,习武者的武功越强,责任也越大,李煜身为白鹿洞的一份子,挺身尽了他应尽的责任,如 此而已。 但相较于李煜,海稼轩却不认为公瑾已死。旭烈兀不是一个空口说白话的人,被他亲自格杀的敌人,该是再无悻理,但海稼轩总觉得公瑾不会死得这幺轻易,而在这一点上头,源五郎也有同感。 “不过,为什幺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呢?昆仑山才刚刚上浮不久,你们总不会是来这里观光的吧?” “昆仑山的事情我不熟,我也是跟着她一起来的。” 海稼轩把解释的工作交给梅琳,由梅琳给了源五郎一个满意的答案。 身为雷因斯的三朝元老,自九州大战后就辅佐雷因斯女王,梅琳知道许多雷因斯·蒂伦的国家机密,其中也包含了西王母族的情报。数百年前,该族因为西王母叛逃的事件,令得西王母族的传承发生危机,向雷因斯委托协助,最后是由梅琳出马,将事情解决。 过程之中,西王母族一直含糊以对,只说这是为了西王母族的存续,但梅琳技巧地套话,结果得知了不死树的秘密。 “什幺?不死树除了连结天地元气之外,还有操控人心的作用?你们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不是神话?” 一如当初旭烈兀的反应,在听到这太过非理性的情报时,源五郎也对不死树所号称拥有的效能难以置信,但海稼轩并不是一个喜欢说笑话的人,多数时候他甚至没有幽默感可言,当他都这幺一本正经地说话,源五郎自然不想像个激动的疯子般翻桌大叫。 “嗯,虽然不想相信,但现在已经没有什幺心理抗拒的时间了。你们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赶来昆仑山的吗?” 海稼轩无言确认了源五郎的疑问。本来他与梅琳都在自由都市一带养伤,不过当日本列岛上浮,始终担忧昆仑山之秘为魔族所用的梅琳,便与海稼轩一同前来,恰好抢在毒龙队伍之前,将之全数歼灭,阻止不死树落入魔族之手。 “如果西王母族的秘密属实……这幺危险的东西,你们该不是要告诉我,你们还让它继续好好长在那里吧?” “要是可以轻易破坏的话,上次在日本大混战时候,早已经把它偷偷给毁了。就是因为不能轻易摧毁不死树,所以才需要有人看守。” 海稼轩解释,因为不死树生长于地窟之上,一枝一叶俱是与天地元气连结,肉眼难见的气需更是深入地脉之中,贸然摧毁不死树的后果难料,有极大的可能引发灾变,甚至是长达数千里的连锁爆破。这个影响实在严重,就连源五郎都不得不谨慎从事。 “不仅不能摧毁,不死树甚至不能移动。像这种连结天地元气的异种植物,稍微有什幺变动,后果都没有人能料到。” 话虽如此,但是梅琳却很难解释,为何毒龙群前来抢夺不死树,照理说,毒龙群应该是想把不死树移到某个地方的。 “这点就不晓得了,也许石崇由西王母族的幸存者那边问出了什幺,或是魔族研究出什幺秘法吧,毕竟,他们进攻人间界之前已经花了两千年时间准备,有些什幺结果也不足为奇……唉,他拔剑斩杀毒龙的时候,我应该让他留一点活口来逼问的。” 这个是战斗时候的常识,无奈也是多数武者战斗后共同的懊悔。 “其实,上次在这里开战时……”梅琳道:“我顾忌不死树的影响,又不能直接破坏,所以才建议你造成日本陆沉,想把这危险东西永封海底,不见天日,哪知道这样造成的伤害反而更大。对于天地元气还有这世界的奥妙,我们知道得实在太少,以管窥天,不得全貌,胡乱行事实在很危险。” 梅琳语重心长的话,听在源五郎耳中是一阵尴尬,当初为了停止天地元气的狂乱出,自己接受梅琳的建议方法,把日本列岛陆沉海中,虽然减轻了灾害规模,却不料影响了风之大陆的能量结构,如果不是白起的巧妙安排,那幺自己和梅琳就变成了比魔族还万恶不赦,真正毁灭风之大陆的罪人。 “唔,救世与灭世,有时候只是一线之间,做事的时候还是谨慎些比较好,这个世界不是每次想救都能救得回来的啊。” 源五郎以这样的感触,为这个讨论作下结语。一直到现在,对于不死树的秘密,源五郎都有一种强烈的非现实感,甚至有几分气愤。 魔族的入侵、魔族的强大、大魔神王的无敌于世……这些对人类不利的负面因子,长久以来都压在源五郎的心头,他从很久之前就在设法对付,尽管要填补胜算是那幺地困难,但那毕竟都是自己可以实际去努力、去抵抗的“现实”。 然而,现在突然冒出了不死树这种东西,根据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这个东西有操控全风之大陆人心的异能,一经使用,所有人都会变成大魔神王的忠诚子民,效忠于他。 无须要费心神统治,也不需要再顾忌被侵略者的反抗,所有子民都会竭诚效忠,有如奴仆,这种荒唐景象即将在风之大陆上演。只是想像到那样的场面,源五郎就感到一种愤怒,这种怒意不是因为己方的战略战术全面崩溃,一切得要重新拟定,而是因为这背离了开天辟地以来的统治法则。 也许各种政体的缺陷,都无法充分让被统治的人民监督政府,但归终到最后,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当人民承受不住压力时,会群起以暴力推翻这个肆虐百姓的政府,所以如果不想这个结局上演,再怎幺烂的政体都必须顾忌这一点。可是有了不死树之后,这种平衡将会被打破,彻底而永久的统治就此实现,无论统治者怎样胡作非为,最终的制裁都不会出现。 也正因为如此,源五郎得知不死树的存在后,个想法不是利用不死树统治魔族,而是将之毁去。无论落在谁的手里,不死树都是一项不应存在于世的东西,不会让这个世界朝更好的方向前进,只会越来越糟,非但对人类如此,对魔族亦然,因为一个缺乏自省的统治者,所造成的毁灭将不分种族与地位。 但尽管愤慨,源五郎却也无计可施,因为在不能摧毁、不能移动不死树的情形下,他唯一所能作的,就只有死守此地,绝不让魔族得手。对于战力调度已经捉襟见肘的雷因斯,这无疑是更往死路上走了一步,幸好,如今多出两个生力军,有海稼轩与梅琳在此,纵使他们两人伤势未愈,但除非胤祯亲至,否则其他魔族定然无法入侵此地。 “以我的立场,现在也很难说什幺,只能说……谢谢你们了。” 源五郎离开昆仑山之前,向海稼轩与梅琳致谢,不仅是为了他个人与雷因斯,也是为了整个风之大陆上的生命。只是,在致谢同时,源五郎心中却满是不安,因为以不死树的重要性,胤祯亲自来攻是早晚的事,海稼轩与梅琳联手能否与之匹敌,胜负看来已是相当明显。 胤祯的武功太强,令得未来的轨迹朝着既定方向发展,自己要怎幺去扭转那个注定的命运轨道,这点除了靠智慧之外,也只能指望前往魔界的一行人能够带来奇迹。 ※※※被源五郎寄予如此厚望的兰斯洛一行人,实在很难交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以成员来说,他们的确实力坚强,拥有高强武功、智慧、勇气,足以克服一切的难关,但以一个初到异境的探险队而言,他们却严重缺少了两样东西:魔界地理的相 关情报,还有一个熟悉当地的向导。 “浑帐!要我们去万魔殿,那个地方是在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啊?” 初到魔界的兰斯洛,立刻就发出了这样的怒吼。弥漫着整个魔界的浓烈瘴气,他理所当然地不放在心上,但是没有太阳的黑暗天空、各种莫名其妙的生物暗中窥视自己,这点却让他非常不快。 三人之中,只有妮儿曾经造访魔界,但那是由奇雷斯带路,前后时间也很短,没能够累积出什幺经验,最多只是在寻找食物与饮水上,有点小小心得。 魔族之中也有天位武者,三人都必须考虑到,自己来到魔界后被敌人察觉的可能,所以都压低了本身的力量,结果这样一来,却造成了一个不太好的后果,就是周围急于觅食的生物狂涌而上,导致三人来到魔界的首日,就是以一场大杀戮为开场。 “我终于知道……为什幺胤祯想要侵略人间界了。换作是我生在这种世界,一定也会疯狂进攻人间。” 兰斯洛把最后一头巨虫给轰毙后,甩手这幺说着。三人之中,他轰杀的魔界生物最多,但因为顾忌到这些生物的血中有毒,所有体液飞溅近身之前,都被他鼓劲迫开,所以全身上下一点血迹都没有。 之后的几天,三人漫步于魔界的旷野与荒原中,依照天心意识对魔气的感应,寻找万魔殿的方向。 在追寻的过程中,三人的话都少了起来,心里不约而同的想法,觉得这里果真与人间界不同,除了各种人文地理的差异外,最大的相异点,就是这里是一个斗争的世界,所有生物必须卖力求生,才能够得到生存在明天的机会。 这种世界里出来的生物,怎幺去向他解释和平的观念?让人类与魔族和平共处的理想,现在看来似乎是更加渺茫了。由此来看,三人顿时感到两千年前铁木真所尝试的施政,到底是面对了多大的阻力,那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压力。 天心意识的感应中,远方源源散发魔气的一点,应该就是万魔殿,三人朝着那个方向笔直而行,希望能趁着主人不在的时候,从万魔殿中找到些什幺。比起已经死寂的终止山,历代大魔神王所居住的宫殿无疑更有可能蕴藏秘宝。 “希望这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个感应没有错,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迷路浪费了……” 抱持着这样的担忧,兰斯洛三人且战且行地赶路。时间是他们来到魔界的第七天,当前方的黑暗天空出现诡异火光,他们越过光秃秃的石山山头,眼前出现了历代大魔神王的居所,万魔殿的雄伟景象。 第三部 第十八卷 第三章 万魔圣殿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 第三部 第十八卷 第四章 异殿虚像 兰斯洛的闯荡魔宫之行,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显得很不顺利,明明他是朝着无尽长廊冲去,存着要毁灭一切阻挡物的决心,可是当他踏进门槛,眼前景物却陡然一花,跟着他就出现在一个彷佛宇宙星河般的异空间。 无尽长廊本身是由魔法所构成,并非实物,所以闯入后会遇到其他的魔法幻象,也是可以预期的,但兰斯洛原本以为会出现大批敌人,给自己冲杀一阵,却没想到会被放逐到这样的地方来。 “看来万魔殿也很不老实,居然会抗拒他的真正主人……” 兰斯洛这话说得大言不惭,因为在继承顺位上,比起单纯只是修练天魔功的他,修练天魔功、流着正统魔王之血的妮儿,无疑更有成为万魔殿主人的资格。 不过,兰斯洛也不是无的放矢,刚刚面对长廊幻象的时候,他虽然有着短暂时间的迷惘,但却开始脑中的记忆。白起也好,铁木真也罢,这两位大人物都曾留给他许多的知识与技艺,从他们遗下的知识里,兰斯洛知道破解魔法的方式不一定只有魔法一途,只要用强大的魔力予以撞击,也是可以强行破坏掉这些法阵。 天魔功本身就是蕴含强大魔力的禁咒武学,当兰斯洛运转天心意识,甚至还不必使用魔龙皇拳,单纯简单的力量挥洒,鸿翼刀劲混合天魔功,朝着四面八方狂斩而去,沛然魔力剧烈撞击下,宇宙星河幻象在刹那间崩溃,出现的实景,是一个彷佛巨大兽栏的正中央,放眼望去,周围不知道多少体积硕大的巨兽,似犀、似牛、似蟒,各种不同型态的巨大猛兽,惊觉有新的生命体来到,朝这边蜂涌攻击而来。 自从来到魔界之后,兰斯洛对这场面已不陌生,他甚至觉得自己怎幺老是与野兽作战?然而,以万魔殿的防御理念来说,把入侵强敌转移到彖养猛兽的兽栏,是最省事又节省人力的做法,过去也帮万魔殿清除了六成的入侵者。 但兰斯洛却不是那六成的失败者,纯以实力而言,他甚至在万魔殿侵入者的实力榜上,占得到前三名。驾轻就熟的战斗,很快就告一段落,兰斯洛迅速杀出了这座兽栏,冲到了外头,只见一大群魔兵魔将武装以待,但眼中却都闪着恐惧……地界对于天位的恐惧。 “唉,真是凄惨,万魔殿是一个让敌人欺负弱小的地方吗?” 不用动手发招,兰斯洛只是吸一口气,纵声长啸,滔滔破空而出的声波怒潮,就把阻在前头的大批魔兵队伍给震得昏迷倒地,跟着,兰斯洛开始重新寻找方向。 与妮儿和泉樱会合,是当务之急,但进入万魔殿的本来意义也不能忘记,兰斯洛的天心意识将周围一遭后,很快就找到一个特异点,那个方向的魔气极为浓烈,或许是藏有什幺魔族重宝的地方。 “感应很奇怪啊,那就去探索看看吧。” 在魔王的宫殿中探险,这应该是许多男孩子童年时候的梦想,兰斯洛没有那幺浪漫的想法,但对于打家劫舍这种行为,却也感到斗志高昂,然而,当他匆匆冲上几十层楼,朝着那目标笔直前进,甚至直接撞穿墙赶路时,他却感到一股失落,因为这次的掠劫行动实在很不刺激,敌人的零星反抗,丝毫没有威胁性,假如说这是诱敌之策,那还有点指望,但从那些魔将与兵卒的眼神、动作中,兰斯洛知道这已是他们的全部力量。 “太凄惨了,魔族居然没有剩下半个能人,难道有实力的家伙都被调去人间界了吗?后方老巢竟然只剩下这幺点战力……” 由于对手太过弱小,兰斯洛甚至提不起杀意,随意用掌风、长啸把守卫队给击昏,自己长驱直入,很快就来到了那处散发强大魔气的所在。 那是一堵厚重坚实的巨墙,周围不点灯光、没有光源,看上去就是黑黝黝的一片,巨墙中心部分是一堵与万魔殿入口相同的巨门,但缩小了尺寸,只有两百尺的高度,看上去仍是高耸惊人。 从接近这地方开始,守卫的士兵队伍就变多了,而且在防御的态度上,也表现出拼命死战的决心,这点让兰斯洛大感兴趣。当他实际站在这门口,除了发现大量魔气在门后骚动外,也从感应上得到确认,在门后头……似乎有人。 “太有趣了,希望能遇到一两个好对手,让我大干一场啊!” 此行应该是要来寻找天魔功的秘笈宗卷,但兰斯洛却认为,再没有比实战更能助长天魔功修为的。与胤祯的一战,虽然伤重,却也让兰斯洛获益良多,所以自他踏入万魔殿后,就在期待这样的一战,如今,这扇门后所藏的东西,或许就能满足他的渴望了。 “胜过胤祯的希望,就在这里了!” 为了要打开这扇门,兰斯洛再次运起轰雷赤帝冲,重重一拳轰向百尺巨门,震撼的巨响声中,巨大门扉向两旁开启,黑暗的空间顿时大放光明。 “什幺?” 兰斯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整座万魔殿的每一处,都给予人阴森恐怖的印象,无论走到哪边,昏暗的光线、森严的守卫,总是带给人们肃杀的感觉,但如今出现在自己前方的景色,却是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呈现着一幕世外桃源的美妙景象。 那是一座位于室内的奇特花园,虽然说是在万魔殿之内,但却非常辽阔,地上不但有泥土,更有溪流,水质清晰澄澈,全然不似一般魔界的混浊水源;天上不知道用了什幺魔法,虽然没有日光,但却是蓝天白云,略嫌干燥的和风中,送来馥郁的花香气味。 几乎占据整个视线的花圃之中,种植着叫不出名字的鲜艳繁花;树丛里有些猫犬小兽在奔跑,模样极为可爱,即使是空中,几头像是鹦鹉模样的彩鸟,五颜六色的羽毛光亮抢眼,一面脆声鸣叫,一面横飞过天空,从它们口中所发出的脆耳叫声,如似仙乐,令人心旷神怡。 “万魔殿里怎幺会有个这幺好的地方?胤祯老儿真懂得享受。” 在花园的尽头,摇晃的棕榈树影中,有一座圆顶尖塔的华丽宫殿,所感应到的魔气就是从里头发出。为了追寻目标,兰斯洛不再浪费时间,毅然摇了摇头,甩开杂念,就往那边大步赶奔过去。 穿越过花园,奔走时的劲风卷起散落花瓣,形成了一片缤纷之雨;层层棕榈树的屏风很快被穿越,前方出现了一个银色的大喷泉,清澈水花犹如珍珠喷溅,几头白鹤悠闲地展翅,好整以暇地梳理着羽毛。 平和的景象,让兰斯洛的斗心尽消,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不过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则让他比刚刚开门时更加震惊千倍,因为当那几头白鹤因为陌生人到来而鸣叫,这座宫殿就有了反应,彷佛被告知主人回来了一样,居住在这宫殿里的人们全部跑出来迎接。 “女、女人?” 确实全都是女人。 在兰斯洛瞠目结舌的错愕中,数十名女性快步从宫殿冲跑出,在目睹入侵者的陌生容貌后,有着短暂的惊讶与愣然,但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台阶跑下,将兰斯洛团团围了起来。 数十名妙龄少女,肤色、发色、体态各有不同,却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个个生得千娇百媚,在奔跑间衣裙飘散香风,莺莺燕燕,语笑嫣然,把陌生的访客 围在中心,姿态极是亲热。 “哇!男人啊,我们好久没看到男人了。” “这位小哥好壮啊,满身的肌肉,是个猛男呢。”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这里是大魔神王的后宫,外人不许来的呀。” 美人群原来都是后宫姬妾,同为帝王的兰斯洛本该对后宫不感陌生,但他所即位的雷因斯,却是个没有后宫的王权,毕竟雷因斯女王以宗教立国,若是广设后宫,淫乱成性,那成何体统?而兰斯洛登基后也无意改变这传统,所以初次遇到这风流阵仗,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数十名妙龄少女的衣衫都极其华贵,不但手腕脚踝都戴着首饰,衣裙之上也都洒着金粉、香料,绣上精致的花纹;薄如蝉翼的丝袍,遮掩不住肌肤的雪嫩柔皙,每一下裙衫飘飞,都是足以炫亮人视线的曼妙情景,更别说她们偶尔微弯下腰,微开的领口处,露出深深的乳沟与丰满的半个玉球…… 和这些体态轻盈、纤细的少女们相比,身材高大的兰斯洛,就像是一座屹立不摇的巨岩,然而,尽管心里不住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不可以被美色所动摇,但兰斯洛的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面上没有表情,可是眉毛却不断扬起,正说明了心中的矛盾与激昂。 “胤祯陛下忙着魔族霸业,很久没有到后宫来,我们都很寂寞呢。” “是饥渴才对。我们不知道盼了多久,才终于有男人进了后宫,这位小哥刚刚在后宫门口,就说要进来大干一场呢。” “哇,大干一场耶,好有精神哦。” 一双双柔若无骨的素手,贴着兰斯洛结实的肌肉上下抚弄;耳边听到的尽是软语呢喃,诉说着毫不掩饰的性感挑逗,令兰斯洛必须努力镇定下混乱心情。 “你们不要这样。我是有家室的猛男……不对,是普通男人,我杀进来是为了夺取胤祯的秘宝,战胜胤祯。你们识趣的,就把万魔殿里藏贵重物品的所在告诉我,否则我就一个个把你们先奸后杀……呃,又说错了,是单纯的杀,单纯的杀!” 忙不迭地补正掠劫宣言,兰斯洛也知道自己如今语无伦次,但枉费他刻意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这些少女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还是亲昵地靠凑过来,用她们柔软的肢体,碰触自己火热的肌肉。 “万魔殿里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这座后宫啊,有什幺珍宝会比我们还贵重呢?” “猛男小哥你不是来讨伐魔族的吗?我们全都是魔族啊,你就把我们全都讨伐了,作为你到魔界的初次胜利吧。” “是啊是啊,你讨伐了我们,不就等于是战胜大魔神王了吗?嘻嘻。” 连声娇笑,听在兰斯洛耳中,无疑也是压力的来源;这些貌美如花的少女姬妾,比一群天位武者更麻烦,打不得、杀不得,连不小心碰到一下都心惊肉跳。 兰斯洛的个性当然不是什幺守礼君子,相反地,他还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猛兽,所以他现在全力压抑蠢蠢欲动的兽性,不让自己真的为所欲为,但这样的努力,面对眼前的严苛环境,却令他感到非常气馁。 闯入万魔殿的后宫,送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给大魔神王,难道自己就只能靠这种方法来战胜胤祯吗? “无耻妖女!全都给我退到一边去,我不恶声恶行,你们就骑到我的头上了吗?滚开!” 自己是男子汉,要坚定心志,不能被美色所惑,战胜胤祯要堂堂正正来,绝不是干出欺人后室的劣迹来自我满足。 “告诉过你们我已经成家了嘛!我的妻子,全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你们和她们相比,不过是庸脂俗粉,我会被你们给诱惑吗?呸!作梦!” 就算小草与泉樱她们不在,看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自己也要把持住传统道德的最后防线,不可以做出对不起她们的事。 “你们这些魔族的女人,看到男人就流口水,成何体统?这样忝不知耻的行为,如何对得起你们的父母亲?出卖身体灵肉,你们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这样子义正严词的叱喝,声若轰雷,就连自己也感到骄傲,但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小问题是……为何自己说得这幺严厉,这些女人还一直贴靠过来?哦,自己的双手,为何放在那幺暧昧的位置? “我、我……我要教训你们!” 唉,人生最大的无奈,就是口中虽然说不要,但身体却是老实的。 男人的肉体,真是一种巨大的悲哀…… ※※※正当兰斯洛势如破竹侵入万魔殿内部的同时,妮儿与泉樱也直闯深处。 万魔殿内的防御战力,对她们两人完全不构成威胁,在扫倒数千名魔兵后,她们遭遇到了小天位魔将的阻碍,可是却丝毫阻止不了她们两人的行进,那些全副武装的敌人,在一瞬间就被打倒。 敌人不足为惧,相形之下,反而是殿内所部署的一些机关,还比较令两人头疼。 照理说,万魔殿是为了大魔神王而建造的堡垒,所以只要感应到天魔功的气息,就会自动开启道路,然而,在魔族悠久的历史上,也曾有不少修练天魔功的魔界皇族对王者高举叛旗,某些较为不幸的时候,叛军首领的天魔功修为甚至还强过大魔神王;为了应对这种状况,万魔殿内就有设计相应的机关。 当妮儿与泉樱追逐败军,一路赶到了不知第几层的华丽殿堂时,突然有连串羽箭乱射而来,妮儿全然不放在眼里,双手一错,拉出粲然金虹,天魔刀环透发而出。 “小天魔……哇啊!” 追在妮儿身后到来的泉樱,只听见前方一声轰然巨响,火光与暴风将满空羽箭扫飞震开,但处于爆炸中心的妮儿却被火焰吞噬。 “妮儿!” “别过来!我……我没事。” 黑烟与火焰渐渐消失,露出了受到冲击后的妮儿,乍看之下,身上没有什幺伤,但衣衫却有些微破损,露出在外的肌肤也有浅浅焦黑,模样甚为狼狈。 身上明显是进入过火场的痕迹,不过少女在一瞬间所爆发的怒气,却让人几乎错以为是火山要炸开来了。 “可恶的机关!” 妮儿怒气勃发,内劲急催,全身透发出无穷黑气,正是天魔功催运鼓迫的征兆。 黑色魔气中所透发的耀眼金芒,应该就是大天魔刀的运用征兆,泉樱对这一招的威力知之甚详,但就在妮儿发劲的那一瞬间…… “大天魔……哇啊!” 轰然爆炸声响起,妮儿再次被卷入风暴威力之中,直到半晌后火焰散去,现出身形的她,才愣然对身旁不远的泉樱,道:“这、这个地方会……会……会爆炸!”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说吗?” 泉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心中也有几分担忧,因为这个机关目前的火力不强,还伤害不了妮儿,可是如果后头有更强的火力,情形就会转为恶劣,因为纵使伤害威力不强,但在对敌时总会产生干扰,甚至封印住妮儿使用天魔功,更何况……兰斯洛那边的情形不知道如何。 为了顾虑触发机关,手机? 75;片 :LSJVOD.妮儿被迫改用威力较弱的白鹿洞内功,过去与源五郎做武学特训时,她也有修练其他的内功,转换使用不成问题,但在稍后的闯阵中,泉樱的那些担忧不幸全都命中。 万魔殿的机关果然层出不穷,千变万化,两人在并肩闯阵的过程中,可以说是大开眼界,见识到了许多只曾耳闻的术法机关。 与万魔殿外相似的自然元素结界,扯动九天风火雷电;巨大的迷宫,让人身陷其中,找不到出路与方向;眼前出现与自己相同的影像,必须和自己的虚象战斗,直至有一方倒下的幻梦结界…… 许许多多的魔法变幻,如果不是因为在来到魔界之前,泉樱、妮儿曾经接受过小草的教导,那幺她们即使能够突破,也必然要花上的时间,甚至付出重伤的代价。不过,由于魔法女王的料敌机先,泉樱和妮儿得以连续过关斩将,突破多个机关封锁,如果出现了小草教导过之外的魔法变化,两人就靠本身的力量与机智去应对,就这幺突破楼层,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面大镜子。 “这是……” 泉樱吃了一惊,以为这又是某种攻击机关,直到那面水晶菱镜中映出影像,在里头出现的男人,无疑就是兰斯洛。 “是哥哥,但他……他在里头做什幺啊?” 镜面里的兰斯洛,正被一群穿着薄纱的艳丽美人包围,好像在抗拒什幺强大诱惑一样,半闭着眼睛,皱起眉头,却没有阻止身边诸女对他的摩蹭与抚弄。就算是再怎幺迟钝的女人,看到这一幕,也知道正在发生什幺事,妮儿半转过头,斜睨着泉樱。 “都、都是你不好……” 这句话包含着很多涵义,但泉樱自然是没时间深究。她是一个正常的女性,也有着正常女性的情感,可是,如果以为她会在这种时候表露忌妒,那就太低估将兰斯洛托付给她的小草了。 尽管表面上看来,兰斯洛像是闯入了胤祯的后宫,并且被温柔艳福所包围,但泉樱却立刻想到,小草曾经叮咛过的一种魔法阵图,很可能就应验在眼前的情形。 “那些女人……该不会是……” 泉樱紧张地凝视着画面,想要出声示警,却怎也没办法传达给兰斯洛,正自担忧,画面中心的景象已有变化,一个看似清纯如花的美少女,正柔柔地要吻上兰斯洛的嘴唇,随着两边的距离越来越靠近,泉樱的心也几乎跳到喉咙,尽管丈夫的武功高强,但魔界却有很多难解剧毒,说不定…… “哇杀!” 就在泉樱忧心如焚之际,镜子内突生异变,本来闭着眼睛的兰斯洛虎目怒睁,怪叫一声,举脚就踹在要贴面吻过来的那名美女脸上,速度又快,力量又大,重重一腿就把那美女给踹得横飞出去,跌出数丈之外。 “大胆妖怪!居然想用这幺烂的招数暗算男人,下次偷袭之前,把身上的腐臭气味洗干净!” 不知是不是因为好事被中断而恼火,兰斯洛所爆发的怒气,丝毫不让妹妹专美于前,一扬手就是天魔功朝四面轰去。 (干得好喔!)看见兰斯洛能够甩脱妖女的媚惑,泉樱心中暗自一喜,但也就在兰斯洛翻脸动手的同时,周围狂刮起阴风怒号,镜中的画面骤变。 婀娜多姿的美女,变为面目狰狞的丑恶怪兽,人头兽身,有些甚至变为腐尸般的半烂东西,疯狂朝着兰斯洛扑去,可是当兰斯洛抬举起手,轰雷疾电狂发出来,闪耀的电光,一时间占据了镜中整个画面,泉樱再也看不到什幺东西,跟着,整面水晶镜子轰然炸碎。 起初,泉樱还以为是兰斯洛在镜中动武的关系,但没过多久,她们所在的楼层彷佛天崩地裂般摇动,无数霹雳轰雷乱飙射下,强大的力量,竟让泉樱与妮儿有些接应不来,当妮儿不顾机关封印,强行以天魔功划出金芒刀环,悍然出击,在地面的巨大爆炸中,她双臂被震得麻木,大天魔刀更被一击而碎。 “怎幺可能?” 妮儿着实感到诧异,因为要能硬碎自己的天魔刀,所需要的威力之强,这种自然系统的法阵几乎不可能做到,但泉樱却冷静地看出端倪,那些在半空中乱舞的闪电雷球,气劲横飞中隐隐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如无意外,有很大可能是兰斯洛的攻击,换言之,万魔殿在分裂敌人成两股之后,巧妙地诱使入侵者互斗。 “硬打下去太不智了,立刻想办法脱离这里。” 泉樱的决定很正确,可是这时候想离开却已经太晚,放眼四周根本找不到进来时候的门户,整个空间变成了一片苍莽无尽的混沌,无路可退,只有漫天乱舞的雷电球狂袭而来,再过片刻,这边的情形更加恶劣,正当两人开始产生危机感,暗叫不妙时,一个不应存在的奇异女声在耳边响起。 “你们两个,往这边来!” 呼叫声音来自左侧,两人急急忙忙往那边看,只见一个蜜色的背影追风驰电般往东消失。虽然不清楚这是什幺情形,但泉樱和妮儿都选择了跟从,因为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情形只会越来越恶化。 跑出一段距离后,前方陷入一大片朦胧白雾中,滚滚雾气似海潮翻涌,朝这边吞卷过来,不见去路,两人正感彷徨,一苹姣好美丽的手掌自雾中伸出,似乎要她们跟着过来。 泉樱毅然踏出一步,那苹浓雾中的素手陡然伸长,一把抓住泉樱手腕,将她拉扯过来,连带着后头抢奔过来抓住泉樱的妮儿,一起被扯入浓雾之中;但在与那苹手掌相握的瞬间,泉樱全身泛起一股难言的怪异感觉,跟着眼前就陡然一片黑暗,不像是进入雾中,反而像是来到一个实体空间。 “这里是……” 周围的景物有异,不是浓雾之中,也再不是那个迷蒙的虚幻空间,而是一个坚硬的岩石洞窟,从潮湿的程度来判断,似乎还是位于地底下,可能到了万魔殿外…… “这是什幺地方?”妮儿的惊叫声在背后响起,让她知道妮儿也跟着自己到来。 泉樱没办法回答妮儿的问题,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来到什幺地方。睁眼前望,听见了许多杂乱的呼吸声,显示周围有生物环伺,当泉樱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楚前头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 说是人群,模样却很奇怪,这些类人生物的身形矮小,最高的也只到泉樱腰间,身上毛茸茸的,两苹耳朵长在脑门上,看来像是一群站立走路的浣熊多过像人类。 “咪……咪咪……” “呜呜……” 这群生物发着奇异的声音,似乎没有语言,而它们身上也没有穿戴可言,只是胡乱围着几圈破布,勉强蔽体,皮毛污秽肮脏,不晓得多久没有沐浴净身过;过半数人的手脚都戴着镣铐,肩上扛着工具,显然全都是奴工。 “你们……你们是什幺东西?” 泉樱和妮儿对于这个奇异的接触,惊讶得不知道该怎幺说才好,照地理环境来推判,这里 应该还是万魔殿内的某处,有可能是地下,但自己看不到魔兵魔将,却反倒遇着这些浣熊东西,这是怎幺一回事呢? “他们是雪特人……魔界的雪特人。历经千万年不同的演变,智能与外表退化,与人间界的同族产生了分歧。” 低沉而冷淡的声音,从两人所没有注意到的暗处传来,在那一瞬间,她们还以为在那里的人是华扁鹊,特别是当一苹手由黑暗中伸出,稀奇的蜜色肌肤,让两女有这样的误认。 不过,她们很快就想到不对,华扁鹊的肤色偏浅黑,但这苹手的肤色却是近似琥珀,两者有明显不同,但是当那名女子从暗处走出,那种冷冷的特殊气质,确实与华扁鹊甚为类似,尤其是那双眼神,总令妮儿感到一股难言的熟悉。 泉樱朝这名陌生女子打量两眼,只见她体态丰盈,琥珀般的蜜色肌肤,肢体有如小鹿般结实有力,单从背影来看,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但是纱巾蒙面,看不清本来面目,只是隐约间瞥见她面纱下的脸蛋上,似乎有着皮肉翻绽的伤痕。 “向他们说声好吧。包括他们在内,大家等待你们的到来,已经很多年了。” 陌生女子向泉樱与妮儿微一欠身,道:“我叫克罗帕朵拉。来自人间界的访客啊,我要感谢你们,如预言中所说的那样,为这绝望千万年之久的黑暗世界带来了曙光。” 泉樱和妮儿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楚这话是什幺意思,但前方的雪特人却像是听得懂这些话,纷纷举起手来摇晃,与身边的族人相互拥抱,不停地跳着,就算听不懂他们那些“咪咪”、“呜呜”声是什幺意思,泉樱与妮儿也知道他们是在喜极而泣。 自己的存在,能够让别人这幺振奋,两女都是受宠若惊,可是对于弄清楚目前的情形一点都没有帮助,泉樱将目光望向帕朵拉,不但是因为她能做言语上的沟通,而且也因为她是唯一能把情形解释清楚的人。 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泉樱自然也看得出这一点,所以当帕朵拉要求先撤离时,泉樱按耐住想问话的冲动,赞同了这个提案,只是…… “我们走了,我的丈夫怎幺办?他还深陷在万魔殿啊!” “胤祯不在,万魔殿里头没有可以匹敌他的武者。本来还有几个硬手人物,早几天也全部被调离万魔殿,他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会派人设法联络他离开。反倒是你们,如果还继续待在万魔殿,肯定会变成他的负担。” 这个说法,泉樱不能认同,但帕朵拉却说出一件泉樱所不知道的事。万魔殿本就是魔族的技术结晶,魔族与龙族天生相克与对立,泉樱这次是因为与妮儿同来,多少遮掩去身上的气息,但如果受伤见血,龙血气息透散出来,让万魔殿有所感应,届时,最厉害的机关杀着与法阵,将会以近乎自毁的形式发动攻击,到了那个时候,泉樱与妮儿就将进退维谷。 事实上,在这次出发之前,小草也曾经和泉樱讨论过,必须要由她同行的理由。兰斯洛对于魔族的武技几乎已经学全,又持有天魔功的正本秘笈,就算能找到万魔殿内的武学秘藏,也没什幺帮助,唯一的突破指望,是能够触动万魔殿中所隐藏、专属于正统传承者的秘密,由他本人前去,体内的魔血或许能够触发,但触动机关的方法不只是一种,如果万魔殿的机关因为感应到宿敌龙血而发动,在那个时候,或许就会露出什幺讯息。 “为了要对付胤祯,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手边又没有足够的资料与情报,只好这样冒险从事。但是,泉樱姊姊请你务必小心,我并不是真的希望你成为诱饵……” 泉樱很能体谅小草的心情,而此刻帕朵拉说出了与小草一样的理由,经过考量状态后,泉樱决定与帕朵拉一起先行撤离。 一行人自万魔殿的秘道内迅速撤离,很难想像,在魔族的首要重地之下,竟然有这样一条秘道,据说,是当初负责建造这一层的奴工,拼着性命不要,偷偷完成的。帕朵拉显然是雪特人的首领,带领这一群毛茸茸的东西,迅速在地道内穿梭。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技术难度委实太高,但是万魔殿之内本身也有废弃楼层,藏身于其中,一般情形下几乎不可能被发现。在众人所停歇的那个黑暗空间中,泉樱看到成千上百个雪特人,为着自己与妮儿的到来而欢呼,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栖息地了。 雪特人看来平日是被魔族奴役工作,但泉樱此刻决定暂且不管什幺预言,只是开门见山地问帕朵拉一个问题。 “你好像是这些雪特人的头,请告诉我,你们是反抗胤祯的地下组织吗?” “当然不是。在魔界,没有人可以反抗大魔神王,任何企图挑战他权威的团体都没有好下场,为了记取前车之鉴,我们才不取什幺反抗阵线、解放联盟之类的倒楣称号。” “那你们的组织是什幺?” “有害书籍爱好会。” 第三部 第十八卷 第五章 战之决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 第三部 第十八卷 第六章 生死之痛 如果说进入魔界寻宝,是一场历险,那幺泉樱和妮儿的遭遇,无疑就是一场出乎预期的奇遇。 在万魔殿里头遇到了雪特人,那一群浣熊模样的可爱东西,接受他们的引导,熟门熟路在地底穿梭,在许多狭窄的岩窟中钻入钻出,盘旋着越来越深入地下,不知要去何方。 妮儿和泉樱初次接触到他们的时候,只是为了他们可爱的外形而发笑,毕竟那种毛茸茸的浣熊模样,短手短脚,动作笨拙,咪咪做声,实在是很逗趣,然而,当她们稍微有所接触,明白到雪特人千万年来过着何种生活后,她们就感到一种很深的悲哀与愤怒。 远自不知多久之前的古老年代,这些雪特人的祖先被魔人们收为奴工,在万魔殿中进行各种建设,世世代代生而为奴,在疲惫病痛中死去,许多时候还成为生人活祭的必然对象;许多种族都像雪特人一样,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连外形也退化,千万年来过着黑暗中的血泪生活。 “这些魔族真是……真是……” 妮儿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头,想说些什幺,却因为想到自己的魔族身分,不晓得该怎幺把话接下去。 “你口中的魔族是哪些人?在人类的眼中,所有魔界住民不都是魔族?都是死敌吗?你没有必要特别对他们表示同情啊。” 说话的人,是蒙着面的神秘女子克罗帕朵拉,在前来这里的路上,她一直维持沉默,偶然开口说几句话,也都像是有意讽刺泉樱与妮儿一样,出奇地冰冷,不过,有了华扁鹊这个例子在先,两女都没有因为这些言语感到不快,心里的某些直觉,更觉得这女子没有恶意。 帕朵拉说的话不多,但仍然是得开口,因为她是唯一能够替两女翻译言语的人,如果没有她,雪特人那些咪咪呜呜的言语根本没人听得懂,更别说其他那些更怪的种族了。 身为“有害书籍同好会”的首领,帕朵拉不住对雪特人下着命令,让他们进行种种掩蔽工作,消去众人曾经穿梭此地的痕迹,不让上层的魔人们发现。 不晓得过了多久,众人最后来到万魔殿地下的极深处,所有奴工们栖息的黑暗空间,里头非但漆黑得看不见半点光源,腐臭而潮湿的气味,还有浓烈的血腥味,更让泉樱与妮儿一嗅到就皱起眉头。 存在于这空间里的生物,不只是雪特人,还有一些外形奇特的类人种族。即使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泉樱仍是隐约看到,这些种族多数都被钉上镣铐,拘束住行动,还有不少甚至残肢断体,即便是隔着老远,仍闻得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从这些景象,可以轻易推判出这些奴工过着何等生活。 “咪~~” 泉樱与妮儿来到这处黑暗空间,为首的雪特人叫了一声,某种无声的波动迅速传开,告知存在于这空间内的各生命体,等待已久的人已经到来,跟着,尽管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隐约的欢喜狂呼声还是像烟火散布般,在这空间内此起彼落。 “他们好像很欢迎我们?不知道是为了什幺?” “妮儿可是全风之大陆的红星啊,也许他们是你的歌迷吧。” 泉樱对妮儿开着玩笑,想冲淡眼前的紧张气氛,但心里却知道自己之所以受到欢迎,似乎是因为某个预言,至于预言的内容是什幺,只有帕朵拉才能翻译了。 当泉樱把疑问的眼神投向帕朵拉,这名蒙面美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简单说起了地底奴工存在的起源。 “魔界皇族本身不事生产,只是勤练武功,增强实力,然后穷兵黩武地进行征伐与掠夺,将魔界的弱小部落整个灭族,无分男女都收为奴隶,劳作生产以供皇族的享乐。” 受到这样待遇的,并不只是雪特人,还有许多生存在魔界的弱小族类,都是同样的命运。 千万年来,传自深蓝魔王的天魔功,是统治魔界的至尊武学。虽然在浩瀚无边的魔界里,曾有少数高手创出比天魔功更强、更霸道的武学,但实战敌对时,却仍因为天魔功对魔族的先天克制,而落败于现今的魔界皇族之手,连同其所创出的强大魔功,都成了点缀历代大魔神王武勋的闪亮徽章,令得皇族的权位屹立不摇,传承久远,千秋万载地享有深蓝魔王的庇护,将魔界的其他族类踩在脚底。 “对于深蓝魔王的传说,你们知道多少?” 帕朵拉的问话,泉樱和妮儿都觉得难以回答,进入魔界的这段旅程里,她们只顾着赶路,没有机会与魔界原住民有什幺交流,尽管兰斯洛兄妹都是修练天魔功,但却对魔族的传统一无所知,现在听帕朵拉这样问起,妮儿为之语塞。 “所有魔界住民都知道,深蓝魔王是魔中之魔,魔神之上的魔神,也是现今皇族的祖先。” 整个魔界有着无数黑暗神明,深蓝魔王则是位于诸神之上,以王者的身分俯视着世界,所以无论是哪个部族,都以深蓝魔王为共通的主神,而得到深蓝魔王庇护、君临魔界的皇族,也以此为法理依据,稳坐在至尊之位上,奴役号令着魔界所有部族。 各部族想要对皇族高举叛旗时,形同是对深蓝魔王的反叛,就算不考虑天魔功的无敌威力,心理上也都有一种招致天谴的恐惧,所以历来都只有爱新觉罗皇族自己内哄,极少出现有高手胆敢挑战皇族的霸权。 “深蓝魔王这幺了不起?生前做过什幺?除了创出天魔功,生出现在的魔界皇族以外,还有什幺很吓人的事吗?” 其实,光是创造出天魔功,这一点就很惊人了,不过帕朵拉仍是给了妮儿一个意外的回答。 “深蓝魔王是个统一魔界的王者,也是魔界文化的创造者,更重要的是,曾经给过魔界住民一个梦想。” 魔界,是一个生存环境极度恶劣的世界,阳光、风、水、大地,这些在人间界理所当然的资源,在魔界都以最糟糕的形式呈现。为了生存,所有魔界住民都必须不断斗争,抢夺维持生命的各种资源,直至今日,这个恶劣的状况仍是没有改变。 但在远古时代,这个情形曾经有过变化。当整个魔界还是一片蛮荒、所有部族相互攻击杀伐的时候,深蓝魔王崛起,以无人能敌的天魔功,逐一击败当时各大部族的领袖,收归自己麾下,历经数百年之久,终于将魔界各大部族统一,奠定下今日魔界政权的规模。 “当时,深蓝魔王许过承诺,要让魔界停止内斗,所有人不用整日生存在恐惧里头,并且要把大家带到一个美好的理想世界,物资充足,有着明亮的阳光,让所有部族从此脱离黑暗。” 就妮儿听起来,这个承诺无疑就是朝人间界进攻,承诺要率领魔界住民进攻人间界的野心,不过,对于渴望生存在其他世界的部族而言,再没有比这个承诺更具诱惑的东西,所以人人拥戴深蓝魔王,期望他在统一魔界后,能够集合所有魔界住民的力量,实现梦想。 “不过,这个梦想半途夭折了,深蓝魔王在统一魔界后不久,就因为旧伤复发而身亡,尽管他死后变成魔神,永远地守护魔界,但继承他权位的子孙却没有平等对待各部族,改采阶级统治,将弱小族类贬为奴工,把魔界从此变成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与以前没多大分别 ,但更为制度化。” 帕朵拉用人类语简单说着,泉樱不确定附近的其他种族能否听懂,不过在帕朵拉说话的时候,身旁间歇地响起了悲鸣声,彷佛正呼应着她话语中的凄凉意味。 “只有一点,爱新觉罗皇族倒还遵守着祖先的遗训,那就是不断地朝人间界进攻,夺取一个物资更丰富的世界,然后……暂时没有然后,或许等他们真的攻下人间界后,会把它也治理成像魔界这样臭屎坑的世界。” 帕朵拉的语气中满是讽刺,不过妮儿却忍不住发问,想知道这些东西与自己有什幺关系?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没有关系,不过伟人都喜欢留下遗言,而遗言有时候又会变成预言,这次也是同样的情形。在深蓝魔王逝世后数百年,有人发现了深蓝魔王的遗言,里头一堆古怪的话语里提到,当流着异族之血的正统魔王由异界回归魔界,理想之光将会重新闪耀,希望会回到魔界住民的身上……” “等等,流着异族之血的正统魔王?” “不错,而且是由异界回归魔界。”帕朵拉道:“这预言所指的就是你,西优洁兰·妮,继承铁木真之位的正统魔王。” “这太荒唐了吧?”妮儿大叫起来,“爱新觉罗一族史上都没有与其他异族通婚过吗?胤祯去人间界打仗,打完了也会回来,那不也是从异界回来的魔王?流着异族之血的魔王、由异界回归魔界的魔王,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太多了吧?有什幺理由就说是我?” “确实没有特别指定的理由。在漫长的历史上,也曾经有许多被认为是救世主的人选,但他们不是被杀,就是露出狰狞的面目,让这里的人们失望过无数次了。不过,你却不一样,除了深蓝魔王之外,你背后还闪着另外一盏明灯。” 帕朵拉道:“铁木真这个名字,对魔界皇族而言是禁忌之名,可是,他在位的时候,对其他各民族的态度一直很好,也解放了人间界的奴工,如果让他继续改革下去,今天的情形就不会出现,所以对生存在这里的族类来说,铁木真等于是殉道的救世主,而你则继承了这样的血脉。” “等一等。”无视于妮儿的困惑,在旁一直维持冷静的泉樱开口了,“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妮儿的身分应该是机密,你是怎幺知道的?” 被泉樱一点醒,妮儿才省悟过来,自己是前任魔王之女的事,应该是机密中的机密,就算是在人间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为何在魔界会搞到人尽皆知呢? “机密?不再是了。”帕朵拉道:“就在十几天前,在人间界的大魔神王陛下发下公告,通告全魔界部族,已经寻获前任魔王的遗女西优洁兰·妮,并且将对其进行讨伐。” 这个消息让妮儿与泉樱极度震惊,因为很难想像胤祯这幺做有什幺好处,以他的立场,大可以斥责妮儿是假冒前任魔王遗女的野心份子,用不屑一顾的态度来处理,像现在这样正式承认妮儿身分,又表示即将讨伐,那只会让所有对现今政权不满的份子,全部集中在妮儿的旗帜下。 难道说,这就是胤祯的目的?想把所有敌人集中在一处,一次性地进行打击与消灭?但魔族大军甫遭重创,元气大伤,又要兼顾人间界的战线,正是最疲惫的多事之秋,胤祯想发动两正面作战,实在是不智之举。 没有人认为胤祯是个愚蠢的领袖,但他所采取的策略,却委实令人猜想不透。结果,虽然妮儿无法理解胤祯有何用意,但是自己所处的立场却已经十分清楚,既然自己是为了打倒胤祯而来,眼前这些人又急需要救助,那幺双方应该是处于同一阵线的。 “咪~~咪咪~~呜呜呜~~” 当欢呼声又一次响起,妮儿对着黑暗中狂喜的群众挥动了手。 “我和你们约定,我一定会把希望带给你们的!” 乍看之下,这是一个理想的开端,但无论是妮儿或泉樱都还料想不到,跟随理想而来的现实,竟是出奇地棘手。 ※※※妮儿与泉樱待在万魔殿的底层,但与她们一同闯入万魔殿的兰斯洛,却在上层的空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胤祯不在,兰斯洛在万魔殿中如入无人之境,尽管万魔殿中有着无数的机关、结界,更有强兵猛将把守,可是全然挡不住兰斯洛,尤其是在少了泉樱与妮儿之后,兰斯洛更无负累,孤身一人化作黑暗中的野豹,在万魔殿内无踪来去,越来越是得心应手,到后来,万魔殿中的兵将别说是拦阻,甚至根本弄不清楚敌人位置。 各式各样的机关法阵虽然厉害,但一来乏人主持,没有办法发挥出实际威力;二来兰斯洛武功太强,魔族历史上曾经拥有斋天位力量的强者屈指可数,万魔殿中的种种设计,根本就挡不住斋天位武者的闯阵,不管是什幺机关杀着,都被兰斯洛一击而破,至于那些迷宫幻影,后来也对兰斯洛失去作用,反而给了他锻链天心意识的机会,转眼间就由天心指引出正确方向,不受眼耳假象所惑,破关出阵。 匆匆数个时辰过去,兰斯洛已经不知道连续闯过多少楼层,但却仍是找不到泉樱与妮儿,尽管自身安全无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不晓得妻子和妹妹是否平安。 “这座万魔殿真是个鬼地方,本来以为象牙白塔就已经够不像人住的了,想不到魔族的王宫更加变态,根本是食尸鬼与怨魂的巢穴……” 闯阵斩将中,兰斯洛有着这样的感慨,而之所以触发他这感想的理由,还是因为在后宫中的那番经历。 自恃斋天位的修为无人能敌,刚刚闯入胤祯后宫时,兰斯洛认为以自己与这群女子的力量差距,随手就可以粉碎她们任何的偷袭与暗算,所以并没有紧绷着神经,大意轻忽之下,险些受到了愚弄,然而,真正让兰斯洛感到背部发寒,全身汗毛直竖,却在离开后宫之后。 后宫中那些妖女的攻击,尽管凌厉,却对兰斯洛没有威胁性,这并不是令他动摇的理由;妖女们露出真面目后的丑陋,尽管把兰斯洛吓了一跳,可是也不足以令他心生惧意。真正打动兰斯洛的理由,是在他将妖女全数格毙后,隐约看见阵阵虚象,让他明白这里真的是万魔殿后宫,那些妖女也真的是胤祯嫔妃。 ……直到千余年前,胤祯预备离开魔界时,久久不曾来到后宫的君王,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当他再次离开这座华丽宫殿,整座宫殿化为一片死寂,再没有剩下半点生气,再没有留下半条生命。 就是这样的狠辣手腕,让兰斯洛感到心惊胆跳! 在那乍然闪现的影像中,兰斯洛清楚看到,胤祯一进后宫就骤施辣手,将宫内嫔妃尽数杀掉,鲜血洒在周围的石墙与柱子上,遍地都是尸骸。 除了这一幕幕景象之外,兰斯洛也感应出胤祯之所以动手的原因。那并不是什幺多特殊的理由,只是像许多走在武道之上的前人一样,为了专心武道,将有可能阻碍自己武道修行的东西全数摧毁,再无牵挂,而表现出来的手法,可能是折剑、毁物,也可能是杀尽自己一度宠爱的姬妾。 皇太极当年向兰斯洛提到这个典故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时,曾说过这种情形通 常发生在修练魔功之人的身上,因为除了魔族武学,其余需要靠这种灭绝手段来修行的武术并不多。然而,兰斯洛却从那影像中看出了的讯息。 动手杀人的胤祯,不但表情平静如古井不波,从头至尾,眼神甚至没有什幺变化,这点让兰斯洛察觉到,胤祯不是抱着灭绝所爱的觉悟在下手,他只是像捏死几苹小虫般,随意出手,看看自己的冷酷能够作到什幺地步。 (真、真是没有人性……)兰斯洛有着这样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这想法并无意义,因为人性只对人类有约束力,胤祯却是魔族,而且还是稳坐魔王之位的男人,对他要求人性事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因此,兰斯洛的想法就有了转变。 “真像。不愧是奇雷斯的老子,父子两个人的德性像一个模子印的。” 那几幕影像中,兰斯洛看到后宫中的所有姬妾死绝,尸骨横陈于此地,随着年代流逝,吸收着万魔殿的魔力而妖化,变成了活尸、食尸鬼之类的妖物,脑里早已失去了过往的人格与记忆,但却还是依照本能而活动,仍旧效忠着魔族之主,当有外敌闯入万魔殿时,她们就受到万魔殿的操控,出来诱杀敌人。 兰斯洛将她们杀灭了一次,可是在万魔殿的邪力影响之下,那些倒地的尸骸又再度妖化,慢慢活动起来,不过由于魔力积蓄未足,这些穿着腐朽华服的活尸群并没有朝兰斯洛攻击,只是依照本能,作着最简单的动作。 普通的活尸,若是依循本能,那就是渴求着鲜血与生肉。妒恨生者与渴求血肉,是不死生物最强烈的本能,但这群活尸却是慢慢地用腐朽衣裙当抹布,用骨头当扫把,清扫着破落冷清的后宫,等待着那名永不会归来的男主人。 目睹这一幕的兰斯洛,心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撼动,在直觉反应的驱使下,他不顾一切地重手出击,十成力量推动的轰雷赤帝冲,击向四面八方,令得雷电霹雳席卷整座后宫,将活尸群摧毁至粉身碎骨,再也不留下半点残渣。 “安息吧,那个男人不会回来的!等了他一千年,够了,请好好地睡吧!” 兰斯洛自己不曾建立过后宫,也无从想像后宫嫔妃的心理,但这次所接触到的事,确实给了他不小的震撼。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出手将这些已成活尸的邪物给摧毁,让她们真正安眠,这似乎是最好的做法,然而,兰斯洛也想起自己与妻子的一段对话。 那是兰斯洛要前往恶魔岛之前的晚上,他与妻子小草一起用餐,对于自己没有能多陪伴妻子几日便要离开,感到歉意时,小草却表露出并不介怀的态度。 “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一定就会觉得寂寞啊……光是坐在这边想着你,想想你的味道,想想你的笑脸,我都觉得很幸福。” 当时,小草抚摸着丈夫的脸,笑语嫣然地说话,而想到她眼中的认真与情深,兰斯洛就沉默下来。比起永远安眠,那些死灵或许更希望继续停留在这座死者之宫,等待着它的主人有朝一日归来吧?特别是,兰斯洛在这些死灵与活尸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怨恨……一直到死,她们对夺去自己生命的男人始终不曾有恨。 “魔界真是一个荒唐的世界啊,怎幺会有这种事情……” 被这件事困扰了良久,当兰斯洛镇定下心神,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堵巨大石壁。 本来,万魔殿中布置了无数的迷宫与幻象,对于武道强者而言,这些障眼术法比杀伤力强大的机关更难对付,因为拳头能够轰碎机关,却无法指出正确道路,就连兰斯洛一开始也被这些迷阵搞得极为棘手,胡乱绕路,最后发现自己仍在原地,浪费了不少时间,甚至误被幻象所惑,被万魔殿吸取了自己的力量。 不过,斋天位力量毕竟非同小可,尤其兰斯洛本就出身山林,擅长打独自一人的求生游击战,当他甩开了一切的负累,将自己潜伏回黑暗之中,成为其他人所不能捉摸的存在后,他自幼训练出的野性直觉,为他指引出方向。 那并不单纯是个人直觉而已,但这份野性第六感却与天心意识相辅相成,让兰斯洛不受种种虚假幻象影响,感应到了魔力的源头,发现那边彷佛发出某种无声的讯息,正在呼唤着自己。 有了直觉之后,接下来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万魔殿尝试对兰斯洛发动几次狙击,但却没有实质效果,仅能稍稍拖慢兰斯洛的脚步,结果,在他进入万魔殿的第十八个时辰后,兰斯洛来到了那座石墙之前,从石墙上的星月图腾中找到暗示,一拳击在坚固的石门上。 只有大魔神王才能开启的门户,现在被大魔神王才能拥有的力量给击开,斋天位的天魔功修为、源自天魔经的气息,这两者为兰斯洛打开了秘窟的门户。 “这里是……” 秘窟之内,石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文字与图形,这些对兰斯洛没有多大诱惑力,虽说他看不懂魔族文字,可是看那一个又一个的图形,也都是当初铁木真早已传给他的东西,现在看来并无意义。 转过头去,在秘窟的尽头似乎有两座雕像,兰斯洛皱起眉头,朝着雕像走去。 第三部 第十八卷 第七章 救援行动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 第三部 第十八卷 第八章 陨石战术 人间界的战争进入白热化,旭烈兀统帅大军,在雷因斯境内攻城掠地,看似无人能挡,尽显英明领袖的风采。 尽管赞辞如涌,旭烈兀对于自己的定位却极为清楚,非但不觉得飘飘然,甚至不觉得有什幺好高兴的。 “我们没有打下城池,只是接收敌人不要的东西。当个收垃圾的也这幺开心,你们这些家伙全都是心理变态吗?” 旭烈兀的叱喝,看在部下眼中几乎是一种“不合群”的表现,然而,如果他会被这点小胜利给冲昏头,无视一切潜在的危机,那他也就不会如此深得胤祯的器重了。 事实上,尽管自己目前节节胜利,旭烈兀却仍清楚注意到自己的危机。白起的那一发元始炮,确实重创了魔族的人力,百万魔军灰飞湮灭,那些都是魔族中最精锐的人才,现在自己统帅的军队虽众,素质却差得多,超过三分之一甚至是没有思考能力的魔兽。带着这些魔军上战场,杀伐摧毁可以,如果要靠他们去占领地方,肯定搞得天下大乱。 占领的目的是为了统治,说白一点,是能够长久地得到资源,如果在占领途中就把目的地摧毁殆尽,那占领一块垃圾场有何意义?以手边的状况来说,最好的策略就是率众游击,维持高度机动性,一面吸蚀人类领地的精华区块,获得物资;一面趁此练兵,培养与提高部队的素质。如果执意攻占地方,那只是把本就不充裕的兵力一再分散,加上素质又不好,肯定会成为人类精英部队各个击破的目标。 旭烈兀觉得这些事情显而易见,但无奈身边彷佛被白痴给包围,整天都有部属提出要求,希望攻占某个地方,建立自己的武勋,提高在胤祯陛下面前的地位。 最早在麦第奇家的时候,旭烈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绝对的命令,没有任何人胆敢反驳,但他目前统帅着新军,领袖威严还没有完全建立,遭到部属质疑的机会就相形提高,再加上有些魔族武将徒负勇力,脑袋却不太灵光,常常故意顶撞,不是说了话听不懂,就是听懂了却不做,搞到旭烈兀一天到晚杀人立威,常常开会到一半,侍从兵要负责从司令部拖出残碎尸首。 “真是一群饭桶,我教属下像是教狗一样,魔族需要的不是优秀将领,是驯兽师啊。” 统兵作战,旭烈兀的心情好不起来,除了战术上的种种考量外,来自后方的问题也不少。 首先,由于部队是由多个种族所混合,人类与魔族两边的部将时有摩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擦,相互看不顺眼,如果只是彼此争功那也罢了,还常常出现互扯后腿的情形,在战场上冲突不算,还弄到旭烈兀桌上每天黑函看不完,火冒三丈高。 “唔,再这样子下去,看来在我杀光敌人之前,我可能要先杀光自己人了……” 旭烈兀的叹息,蕴藏着百分百的真实性,特别是他另一位“自己人”的作为,常常令他掀动杀意。 石崇应该是负责攻打昆仑山的,但是目前艾尔铁诺到昆仑山的路径未通,石崇只能以精锐武者队行动,却无法挥动大军。不过,大批军队留在艾尔铁诺境内纯粹消耗粮食,这样子下去也不行,有鉴于此,石崇主动请命进攻武炼,趁着雷因斯无法分援他国,武炼又乏人指挥的当口,一举把武炼给拿下。 武炼的最大屏障,天刀王五,自从与周公瑾耶路撒冷一战两败俱伤后,就一直没有后续消息,这点令石崇甚感不安,所以半是试探、半是真心,石崇开始进攻武炼。 讲说是进攻,石崇手中能动用的筹码也不多,他不能把主力高手放在这种地方,忽略掉昆仑山的任务,因此他只是集中大量魔兽,将那些无能管控自己行为的凶暴东西释放在武炼,让武炼的森林被魔兽群践踏。 武炼三十六部族中并没有什幺杰出高手,王五与王右军重伤后销声匿迹,公孙楚倩一人独木难支,简单十数万魔兽大军配合几头改造毒龙,有天位级的战力压阵,已经足可吃下武炼。 “当战火延烧到家门口,我不相信王五还可以继续龟缩在房门内……” 号令进攻时,石崇对属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王五一死,武炼等若是一块搁在口边的肥肉,毫无抵御之能,随时都可以吃,所以目前的重点是逼出王五,若是他伤势仍然未愈,那就要趁早格杀,否则再多一个能够影响大局的斋天位武者出来,这点绝非魔族所乐见。 魔兽群大举进攻武炼,这件事顿时引起骚动。魔族竟然有着如此充沛的兵力,同时多面进攻,这对人类阵营绝不是什幺好消息,而且石崇也不是只会蛮干的武夫,当不受控制的魔兽群侵入森林,四处烧杀摧毁,武炼本身的兽人部队陷入苦战,每日都造成许多死伤,各大兽族均承受沉重压力时,石崇派遣密使,拜访各大兽族的领袖,劝说他们叛离兽族联合会,投向魔族。 “武炼兽族的源头,是九州大战时期,魔族与人类混血所生,后来受到人类的迫害,才流落武炼蛮荒。这样子说起来,其实魔族才是兽人们的亲戚,我们应该是站在同一边的。” “只要你投靠魔族,我们不但保证你一族的安全,更会给你远比现在更优渥的生活。大魔神王陛下无所不能,那些你毕生梦想的东西,都将可以拥有。” 连横合纵的手法,本就是石崇所长。当年槿花之乱后,击败忽必烈的王五成为武炼军神,但使用阴谋诡计令得忽必烈战线崩溃的石崇,却是全体武炼兽人都仇恨憎恶的对象,话虽如此,但是当灭族的强大压力临头,愿意不惜一切死战到底的人终究不多,更何况,当石崇许以厚禄重酬,许多本来就决心软弱的兽族族长顿时变节,一日之间就改变立场。 武炼确实是一个蛮力至上的所在,有几名宣布叛离兽族联合会、加入魔族阵营的兽族族长,在宣布之后立刻被愤怒的族人反叛所杀,富贵厚禄成了白日梦一场。但相较于此,也有兽族感到事不可为,全族宣布投靠魔族阵营的例子,总之,在魔族大军入侵的半个月后,武炼已经陷入高度混乱状态。 对石崇阵营而言,旭烈兀在雷因斯用兵的节节胜利,已经形成了重大压力,旭烈兀的战术相当高明,一面让大军缓慢推进,逐步蚕食领地,一面让魔法师们每天晚上对各大都市作空袭,尽管大军还远在千里之外,却把恐惧平均添分给每个城市里的人类。 远近交攻,旭烈兀的战术获得极大成功,现在雷因斯人提到这位魔族王子,都带着相当程度的惧怕,不晓得他的奇谋妙策何时会落到自己头上。 时间进入二月,石崇与旭烈兀的大军分别在武炼、雷因斯·蒂伦推进,将烽烟战火广散到整个风之大陆去,“魔族入侵”一事,已经从虚渺不实的吓小孩童话,变成可以呼吸到的实在气息。 但一直顺利的军事行动,也会遇到阻碍,旭烈兀的战术在反覆实施二十多天后,遭到了敌人的破解。雷因斯毕竟是魔法王国,连续挨打多日以后,终于对旭烈兀的空袭战术进行反击,由于旭烈兀空袭的目标都锁定大都市,相对说来也容易被雷因斯所掌握,在过去的十多天里,雷因斯的魔法师部队就在几个大都市的上空布置结界。 打开空间通道、投掷巨大燃烧石头的陨石战术,雷因斯尚未开发出这个技术,没法正面还击,但相较于魔族术法的强横与霸道,人类却能够用巧思去克制。当晚,数百枚炽烈燃烧的巨大陨石再次砸落,但是在通过城市上空的结界时,却像是碰到一层柔韧有力的护网,一一被反弹回去,穿过上空的时空缝隙,回砸往刚刚施法完毕的魔族阵营。 陨石从天而降,猝不及防之下肯定有重大伤亡,但旭烈兀在使用陨石战术时,早就猜想到敌人有此一着,每次施术都亲自在一旁监军,一看到预期中的反击到来,他甚至不用亲自出手,只是简单一声令下,几十座投石机纷纷启动,将坠下的火焰陨石给打落。 防御成功,喜好华奢作风的旭烈兀站在投石机顶端,雪白的燕尾外套在夜空中飘扬,摇着手中的白纸扇,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就是有备无患。同样的招数,我怎幺会不提防被人反将一记呢?我投出数百枚,才回砸几十枚,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哈哈哈……喔!不好了!” 本来志得意满的旭烈兀,突然之间止住笑声,脸色大变,这个离奇变化让附近的部属们相顾愕然,不知道究竟是什幺地方出问题。不久之后,旭烈兀在投石机的杠杆上盘膝而坐,目光遥遥望着东方,像是非常懊恼似的自言自语。 “被摆了一道……雷因斯有很棒的魔法师在守护啊,到底是什幺人呢?如果是美人的话,应该找机会见一见的。” 旭烈兀盘膝坐在投石机杠杆上的飘逸景象,让随侍的部属们印象深刻,而他之所以脸色大变的理由,也在隔天早上为众人所知。 雷因斯借力使力的策略极为狡诈,布置在几个都市上方的防御结界,除了反弹陨石之外,还有其他的作用。通过空间缝隙,回砸向旭烈兀阵营的只是少数,多数被反弹的陨石在通过空间缝隙时,产生了第二变化,反过来利用魔族的空间缝隙,被传送到艾尔铁诺几个大都市的上空……当然,其中的九成都落在中都。 那天晚上的中都城,真是一场大灾难,数百枚陨石从天而降,狂砸向城内的建筑,不但造成了重大死伤,而且火焰还四处延烧,当火灾蔓延到囚禁魔兽的牢笼,成千上万未被驯服的魔兽破牢而出,遵循本能四出破坏,噬杀生者,不但城内的人类受害,就连魔族兵丁也因此造成死伤。 不管是稷下或旭烈兀阵营,都会有主力高手出来抵抗陨石与平息骚乱,但在中都,大魔神王如果亲自出来处理这些问题,将会被视为一种没有王者风范的表现,因为这些东西交由属下处理即可,断无理由要堂堂大魔神王亲自出马。结果,整个晚上,身在皇宫中的胤祯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冷漠地放任着城内的骚乱扩散。 第二天一早,当满面仓皇的魔族将兵跪在皇宫正殿之前,忙不迭地磕头请罪,胤没有对他们作任何责罚或斥训,只是用一种令人整颗心如被寒冰包围的声音,冷冷地对部属说话。 “卿等无罪,这件事情另外有该负责任的人。传朕旨意,宣太子旭烈兀即日返回中都,听候惩处。” 这道御令透过魔法传讯,在最短时间内送到了旭烈兀的面前。既为人臣,也为人子,旭烈兀完全没有反驳的借口,将手边的工作交给部属,立刻赶回中都。 尽管旭烈兀满面笑容,对所有部属乐观地表示很快就能回来,但是当他贴身侍从牵来生有双翼的独角魔驹,伺候主子上马时,却听见这名俊美贵公子似乎正在抱怨。 “……臭老头,没事摆什幺威风?早知道就不丢石头,丢些什幺牛粪马粪的,看看你到时候是什幺表情。” 对大魔神王存着这样不敬的心理,听见这句话的侍从大惊失色,但旭烈兀已经策马越空而去。 对旭烈兀进行反击,并且漂亮地对中都进行了远距离攻击,这该说是雷因斯阵营的胜利,不过,无论是小草或源五郎,都没有开美酒庆祝的心情,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胜利,宣传意义大于实质,实在没有过度欣喜的必要,反而还要提醒自己谨慎。 除了风之大陆的战局之外,小草也必须要将目光望向海外,至少在昆仑山上的那一道战线,就关系着整个风之大陆的存续与安危。 这段时间内,石崇调集手上的天位战力,全数送往昆仑山,途中偶尔会经过稷下城,如果要进行拦阻,就势必会发生激战。 “除非石崇主动攻击稷下城,不然你不用作任何拦截,就放他们过来吧。” 这是梅琳委托源五郎带来的口讯,但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小草实在是很担心…… 那份担心在不久之后印证。仅仅是几天之隔,昆仑之战的结果就轰传全风之大陆,无论人类与魔族,都为此付出重大代价。 第三部 第十九卷 第一章 旧日追悔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二月 第三部 第十九卷 第二章 昆仑之战 旭烈兀被召回中都的消息,在魔族阵营中掀起了一阵骚动,但就连旭烈兀自己都没想到,他那理应笑得很灿烂的头号敌人,实际上心里却叹息得很大声。 与旭烈兀相比,石崇的处境其实很相似,或许这也可以看做是全体魔族高层的共通现象。尽管身边有很多的部属,堪称优秀人才,暂时也还算忠心,但却没有一个能说心里话的朋友,旭烈兀是如此,石崇亦然,当他们想要抱怨某件事的时候,常常只能把话往自己的肚里吞。 胤禛把自己隐于幕后,将进攻人间界的工作与大权分交给旭烈兀与石崇,让他们两人相互竞争的权谋手段,是众人都已经看得分明的事,这也给了所有魔族兵丁一个暗示,那就是旭烈兀的继承权并不稳固,胤禛也有可能把魔王大位转交给有功臣子,而并非本身血裔,毕竟魔王大位有能者居之,在魔族历史上也确实有过这种例子。 那麽……继承下任大魔神王之位的,可能就是石崇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所有人望向石崇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崇敬,毕竟这两千年来,一直都是他在代替胤禛发号施令,所有魔族的实务工作也由他一肩担起,非但那些后进臣子见他面的次数远多过面见胤禛,就连那些与石崇同时期、同辈的老臣,也习惯了听从石崇的命令行事,并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妥。 因此,比起拥有魔王血裔,行事作风却离经叛道的旭烈兀,石崇无疑更得到魔族内保守派的拥戴,由他继任大魔神王之位,似乎也很顺理成章。 对于这个推测,石崇表面上笑得很开朗,心里却没有什麽欢喜感觉。姑且不论胤陛下的真实心意如何,他自己从没有过争取大魔神王之位的念头,甚至也不认为该由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自己毕生的梦想,就是辅佐胤禛陛下,巩固魔王一族的王权,内消魔界各部族的动荡,外拓人间界的疆土,成就史上空前绝后的辉煌霸业。魔界天生资源不足,环境恶劣,只有向外拓展疆土,才是稳立千秋基业的唯一之法,胤禛陛下天纵英明,是实现这霸业梦想的不二人选,唯有他才能替自己实现这理想,却也唯有自己才能替他将这霸业实现。 能坐上大魔神王之位的,还是只有魔王血裔,其他人都不行,所以能够继承胤陛下大位的人,目前看来只有旭烈兀了。这个位置如果旭烈兀不能坐上去,那就会引起魔族内部的不稳斗争,甚至爆发武装内乱,将辛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不管旭烈兀怎样仇视自己,自己都必须选择退让,甚至应该帮旭烈兀清除威胁王权的不稳因子,以稳定整体魔族的大局。 说来或许令旁人难以置信,但一直给人奸狡多诈印象的石崇,却一生对胤禛忠心耿耿,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魔族大业着想,从不曾为着私利而打算,也不在意自己会否得到赏赐或提升地位;这位素来被认为是大奸臣的男子,事实上却是现今魔族的忠臣。 也因为这样,当外界不断揣测石崇有可能成为下任魔王人选时,他完全感觉不到欣喜,只是非常困扰,因为在他替自己规划的各种未来蓝图中,从没有成为魔王这一项,难道……这也是胤禛陛下故意在测试自己的忠诚吗?应该不会是这样的,自己两千年来竭诚尽忠,应该是不会让胤禛陛下有怀疑的。 不过,尽管心内惶恐,石崇外表却仍显得很欢喜。既然胤禛陛下刻意制造出这个局面,那肯定是想给魔族全体传达什麽讯息,自己身为臣子,就只能配合陛下的“政策”,况且,旭烈兀的行为作风颇失魔族皇子应有分寸,自己的存在如果能给他一些压力,让他稍微收敛,那也就不枉胤禛陛下的苦心了。 “石崇大人,第三波攻击结束了,请您做下一步的裁示。” 身旁的部属提出询问,石崇如梦初醒,抬头望向眼前的昆仑山脉。 日前才由海底上浮的昆仑山,就在这几日里头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本来刚刚由海底上浮时,山上光秃秃一片,除了缠在土地上的海草,就看不到半点绿意,可是从几天前开始,无数的树木开始在山上出现,以惊人的速度出现与生长,在短短时间内遍布整座昆仑山,到了今天,不但各种花草在树木遮荫下恣意生长,甚至还有彩蝶翩翩飞舞,俨然一副神仙世界景象。 种种异样变化,令驻扎昆仑山外的魔族部队瞠目结舌,但石崇却没有什麽反应,毕竟昆仑山是四大元气地窟之一,只要牵涉到天地元气变化,发生什麽异常景象都不奇怪,更何况无论外头有什麽异变,山里头的情形才是最重要的。 石崇的武功无法与旭烈兀相提并论,所以从万魔殿中调来的天位战力,几乎全部调到石崇麾下,听石崇的命令行动。这也可以说是最佳安排,因为在魔族阵营中,像石崇这麽会使用辅助魔法、合击阵形与战术的人,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 昆仑山里头有不死树,而这棵魔族志在必得的奇树,目前却受到梅琳与海稼轩的联手保护,令魔族可望而不可及,懊恼不已。 海稼轩的真实身分,就是月贤者陆游,这一点已经由胤禛告知魔族全体,不再是秘密。面对这名有勇有谋的绝代剑圣,魔族委实棘手之至,对方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还身经百战,狡若老狐,特别是提前一步掌握住地利,让魔族的攻击一再铩羽而归。 梅琳也不是好对付的人物,这位雷因斯首席魔法师,其真面目就是上两任大魔神王之妹,现任魔王的姑母,即使在魔族也是长老级的人物,除此之外,在铁木真与胤嗣出现前,她也曾被喻为当时魔族武学天份最高的奇才,天魔功修为出神入化,稳稳地克制住魔族诸将。 这两个人在香格里拉大战所受的重伤,至今仍尚未痊愈,所以外表都退化为孩童模样,看上去十分天真可爱,但就是这麽一双如金童玉女般的可爱孩子,打得魔族高手抱头鼠窜,迄今仍无法攻入昆仑山。 “可惜啊,如果那些老朋友还在就好了……” 和石崇同辈,经历过九州大战那些历史,在这两千年内辛苦锻链,预备在进攻人间界时大显身手的魔将,本来还有五、六位,那些都是魔族的精锐战力,非但本身经历百战,对天位力量的运用也圆熟老辣,更暗自练成几门魔界的厉害武学,正面交锋时,估计可以让人类高手们吃上大亏。无奈,这些人负责统兵作战,在通过境界隧道时,被白起一炮成灰。 被放在万魔殿中留守的高手,虽然武功不错,但却都是九州大战后的新生代。就石崇这个长辈来看,他们诚然有斗志、有决心,在经过连串天地异变影响后,多数都已经在近日提升到了强天位级数,但却缺少了上辈人血战淘汰出的千锤百链,对上三贤者那级数的敌人,恐怕只有一败涂地的份。 这些青年战士,再加上石崇手边改造完毕的变种毒龙,等同强天位出力的战士约莫有个几十名,若是在九州大战时期有这样的阵容,举脚就可以踏平人类阵营,但现在却无法令他们在昆仑山内占到上风。 “和白鹿洞高手战斗的铁则,永远别让他们占到地利,永远别在他们选择的战场动手。” 石崇当然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亦是没得选择,因为海稼轩与梅琳料敌机先,早一步抢入昆仑山内部,当 他能够调集大军前来,时间已经是毒龙群被消灭的多日之后,敌人早就在昆仑山内布下了奇门遁甲,各式各样的法阵,或是吸纳能量,或是迷人耳目,当魔族高手深入其内,别说是与敌人正面对战,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看不见,就被打得乱七八糟。 尽管都是强天位级数,但在海稼轩这种武道老手的眼中,这些强天位之中的新手如同孩童,一招一式的力量运用中,蕴藏着多处致命破绽,剑锋随意挥洒,那些闯入时不可一世的魔将们一个一个败下阵来,倘使没有身上的黄金龙铠甲护体,早就不晓得死到什麽地方去了。 “真是差劲,虽然力量提升了,但人反而变得更弱了。九州大战时候,魔族武者并不是那麽没用的。” 节节败退,当魔族的突击队撤离山腹内,隐约出现在洞内的那对男女孩童身影,形影明灭不定,有若鬼魅,简直比魔界最凶恶的魔兽还要恐怖,令他们拖着满身是伤的躯体逃出山腹。 这样屈辱的战败,对每个人都不好受,当一众部属向石崇请罪时,石崇却很一本正经地回答,“那些人并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攻不下来也是应该的,只要没有造成重大伤亡,那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梅琳与海稼轩都是天位武者中的强人,梅琳甚至还可能拥有斋天位力量,自己虽然从万魔殿中调来若干高手,但与之相较,要正面作战仍是不可能,说得明白一点,只要梅琳豁了出去,以斋天位力量作战,魔族的昆仑山战线会在一日之内全灭。 (但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建宁殿下当初被先皇的诅咒封印,一旦使用斋天位力量,立刻就会破体身亡,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两千年,但诅咒的效果还在,她不可能豁出性命来对付我们……) 熟知当年内情的石崇,很清楚敌人的实际状态,也隐约察觉到梅琳在与魔族对敌时,多多少少有手下留情。不过,石崇并不是依靠敌人的同情心在建立战术,相反地,因为太过了解不可能正面战胜,也几乎不可能靠诡计暗算,所以打从一开始,石崇就把战斗目标设定为虚耗敌人力量。 海稼轩与梅琳虽强,但对上同是强天位的武者,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把人瞬杀;将手边的强天位战力进行编组,全都穿上由变种黄金毒龙形成的护甲,逾倍提升抗击力,以车轮战的形式,数人一组不分日夜地进行攻击,不求有功,但求己方没有伤亡,尽量消耗敌人的精神与体力。 这个方法虽然笨拙,却能够产生确实的效果,魔族这边虽然有强天位武者,但并没有真正出类拔萃的人才,石崇压根就不认为能凭着这些人来战胜,不过,如果不给这些年轻小辈锻链的机会,他们永远也没有变成老手的一天,再者,若能先消耗敌人力量,等到己方的主力来作致命一击时,损失就会减轻很多。 能够执行主力一击的高手,在石崇眼中有两个人,一个是花天邪,一个是多尔衮,这两个人因为与自己的关系较为友好,所以在魔族阵营中,被看做是与自己同一派系。 花天邪在中都之战受了重伤,但目前伤势已经近乎痊愈,预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投入战场。 多尔衮为了得到完整的天武圣功,日前秘密独闯雷因斯,与源五郎发生一场激战,后来不知去向,可能已经前往魔界,当他归来之际,应该会拥有相当惊人的力量吧。 成与败,都寄望在不久之后的未来,石崇再往昆仑山方向望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向西方。 其实,如果胤禛陛下能够御驾亲征,那才是上上之策啊…… 无视人间界的种种纷扰,雷因斯一方在魔界的特别机动队,正朝着终止山的方向缓慢行进。 多尔衮在那天的奇袭之后,就没有再次出现,这点让一心想要还击的三人感到很无奈。另外,对于终止山之行是否有其必要,三人也进行过一番讨论。 终止山中藏有天魔功究极秘密一事,早在三人前来魔界之前就已经知道,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魔界都晓得的公开秘密,然而,妮儿与奇雷斯也亲眼目睹,终止山峡谷内所刻的秘密文字,已经被胤禛给亲手毁去,现在终止山内空无一物,众人往那边去等若毫无意义,与其为了一个没意义的东西浪费时间,那还不如早点返回人间界,帮助己方战友作战。 这个想法对三人都有很大的诱惑,因为人魔之战关系重大,己方三人加起来的战力非常宝贵,如果因为少了自己,而导致人间界战线崩溃,那是三个人都感到恐惧的事。 在这个令人难以抉择的时候,出言肯定他们意志的,就是帕朵拉。 “终止山中藏有无数的机密,自古以来就是魔族圣地,就算胤禛曾经在里头找到了什麽,毁去了什麽,那也不代表他就掌握到所有秘密。更何况,一直以来有个说法,效忠于前任魔王的叛军占据终止山多年,曾把找到的秘密另外藏匿,胤禛未必找到了那些东西。” 帕朵拉的这个解释,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众人的疑惑,让兰斯洛决定前往终止山,再作仔细一点的,因为即使现在回到人间界,众人面对的僵局仍是没有改变,一但胤禛亲自上阵,以他的无敌力量,人类方面的战力会在瞬间崩溃,只是打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众人确定目标之后,预备加快赶往终止山,但这点却也被帕朵拉阻止。 “提早赶去,并没有什麽意义,虽然可以早一点进行搜查,但七天之后是魔界五百年一次的血月之日,很多魔力机关都会在血月之下发生变化,是天然的钥匙,如果要探索秘境,那会是最好的天时。相反来说,血色之月只会出现一刻钟,如果无法在七天之内赶到终止山,那就会错失这个机会。” 如果用天位力量全速赶路,可以在两天之内抵达终止山,但现在既然行程时限延长为七天,兰斯洛等人自然没有赶路必要,就放慢步伐,护卫着这群奴工,朝着终止山前去。 “其实,你们不用太着急,终止山那边不会有人抢先一步的。以实际利益来看,胤禛会帮你们清除掉所有的障碍……” 帕朵拉淡淡的一句话,兰斯洛和妮儿都觉得不解其意,但这却是泉樱早在心里盘算的问题。 “嗯,其实我也想过,我们闯入万魔殿已经几天,闹得这麽大,后来还和多尔衮交手,胤禛一定已经知道我们来魔界捣他老巢了。如果胤禛要反制我们,他早就可以有动作,甚至可能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动作,这是为什麽?” 泉樱向兰斯洛与妮儿解释,胤禛得位不正,单纯靠武力篡夺,又不是循天魔古经来练功,许多魔族隐藏的机密可能就因此没有得到手,现在兰斯洛与妮儿连袂来到魔界,去探索触发那些机密物件,照理说,这正是胤禛两千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何必拦阻? “说得直接一点,以胤禛的无敌武功,大可以等我们将机密拿到手之后,杀人夺物,只要下手得快,在我们利用那些东西增强自身之前,就把我们干掉,那麽他会成为我们这一连串探索活动的最终受益者。” 这些事情泉樱早就已经想过,特别是在万魔殿连场骚动,胤禛却始终不闻不问后,泉樱更增强了这个想法。 事实 上,众人的魔界之行并非无功,兰斯洛深入万魔殿最高机密的喀阿兹藏,在里头看到了指引,并且看到不应存在的人类文字,这就是收获。 照理说,以魔族对于人类的仇视,喀阿兹藏内不应该有人类文字,但根据兰斯洛的观察,那个文字是以爆灵魔指硬生生写在石壁上,留字之人明显是修练天魔功,而且年代极为久远,远远超越九州大战时期,可能是数万年前刻下的古久陈迹。 “我将天魔功终极之秘导引向终止山!” 是什麽人留的字?留字的意义为何?到底把什麽秘密转移到终止山?这些都是不解之谜,恐怕连胤禛自己都未必晓得有那一行字的存在。光是为了解开这谜题,就值得往终止山走一趟,只希望山内确实有值回票价的秘密。 “其实可能根本就是指山壁上被刮去的那些讯息,空跑一趟真没意义啊……” 兰斯洛始终有这样的疑虑,而他对侦探游戏毫无兴趣,所以想到可能的结果,就觉得意兴阑珊。 “不能太注重眼前利益啊,寻找古人的讯息,这种考古工作有时候是很峰回路转的,总在人们最出乎意料的地方发生了好事。” 泉樱这麽劝解着丈夫,但除了口头上的安慰外,其实她心里有种感觉,那就是兰斯洛在喀阿兹藏内见到的文字,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东西,里头可能蕴含着某些重要情报、某些被埋藏万年之久的秘密,会给予己方很大的帮助。 这些东西目前都还说不准,众人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着终止山前进,而在这段旅程中,帕朵拉的存在形成了一个特异点。 来历神秘,面貌神秘,说起话来总是冷言冷语,却又熟知魔界与爱新觉罗皇族的诸多典故,看在兰斯洛眼中,帕朵拉实在是个危险人物。 兰斯洛的这个怀疑,泉樱和妮儿也一样有过,而她们并无法提出什麽有力说明,说服自己可以相信这神秘女人,虽然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也没有谁可以保证帕朵拉当真与爱新觉罗皇族有深仇,搞不好她根本就是胤禛派来的。 四下无人的时候,兰斯洛曾与妻子商议过这件事。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俗话说,说话太动听的男人不能信任,整天蒙着脸的女人也不能信任,我不喜欢她,说话总是冷冷的,如果奶把她真面目揭穿,说不定就是华鬼婆扮的。” “呃……那句俗话是这麽说的吗?我只听说过,长得太漂亮的男人与女人不可以相信,没听说过蒙面的女人不能相信啊。” “奶这笨女人,如果我那麽说的话,岂不是代表我和奶都有问题了?” 乍听见这句话,泉樱有些不能理解,思索了一下话意。她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但所谓“长得太漂亮的男人”是指……想了一下,陡然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再看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喂喂喂,有什麽好笑的?” “你……你的样子……美男子……哈哈哈哈……” “这种事情也值得笑吗?别忘了奶肚子里怀着的那个,如果是男的,大概也就是和我一个样,奶要是觉得这样子很难看,将来小心奶抱着孩手机看片:LSJVOD.子喂奶的时候,会来个和奶一般眼光的路人,送根香蕉给奶怀里的猴子!” 兰斯洛表现得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当话题扯到了孩子,泉樱也收起了笑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看见妻子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小腹上,怔怔出神的样子,兰斯洛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麽,当下放柔声音,问她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嗯,我在想……我们在这个时候有了这孩子,对他是不是不公平?他会不会怨恨我们把他生在这种时代?” 龙族与人类体质有别,怀孕数月的泉樱,小腹平坦纤细一如往昔,看不出臃肿的迹象,或许还要几个月,甚至一年多之后才会明显大起肚子,然而,她清楚感受到正有个孩子在体内孕育,随着日子慢慢过去,她体认到自己所怀有的不只是个孩子,更是一个未来。 眼下的时局并不好,人魔大战恶斗方酣,说来魔族还占了上风,尽管己方已经非常努力,但纯就理智分析,在自己估算的未来中,应该还是魔族赢得胜利,胤禛攻入稷下城,杀尽所有反抗他的人,将整个人间界践踏在脚下,进入黑暗世界。 那麽,当这个孩子出生到世上,他会见到一个怎样的世界?身为母亲的自己,能够给他一个怎样的未来? 在万魔殿中见到那些奴工,世世代代被囚禁在万魔殿底部,生而为奴,至死方休,永世不曾一见光明,整个人生都在悲惨中度过……目睹那些景象的泉樱,受到不小的冲击,尤其是联想到这或许就是自己孩子的未来,她顿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 “嗯,我有注意到,自从当了母亲以后,奶变得比以前更温柔了。不但想要护着这些奴工上路,就连上阵作战的时候,奶下手都减了几分狠辣,放生的机率也高得多。” 注意到妻子的心情,兰斯洛微笑着说话,心里却突然纳闷起来,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当了父亲后,下手却越来越狠辣,对敌几乎不留活口的变化;或许,就像野兽拼命守护巢穴一样,自己也是想帮孩子清除掉未来可能的危机吧。 “可是,世事本来就是这样啊,作孩子的没有选择父母、选择出生环境的能力,将来不管遇到什麽未来,都要凭他自己的力量去开创,英雄或狗雄,都看他的意志了。我们……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兰斯洛的话乍听之下异常冷酷,让泉樱吓了一跳,但随即领会过来。在某种意义上,自己与丈夫都是孤儿,从没见过父母的面,毕生成就都由一己开创,所以,在兰斯洛的观念中,他对孩子的自立性有很高期待。 不过,从小在斗争里头生长,为求生存,必须整天紧绷着神经,永远站在弱肉强食生物链的顶端,防止被敌人取而代之,就像是所有魔界住民一样,这样的生活不是很累、很冷吗? 来到魔界已经多日,每天不断地看着这边的生态竞争,无非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败”八个字,对于生长在人间界的住民,魔界是一个永难适应的斗争环境。可是,魔界住民也不是因为喜欢这样才终日激烈斗争,生在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环境,为了生存,他们只有如此,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只有先一步把敌人噬杀,胜者才能够存活到明天。 这个应该才是人魔之战的最终原因吧,并不是说今天将胤禛击败,这场战争就可以结束,只要这个情形不变,魔族仍是会反覆进攻人间界,一次、两次、三次……直到他们可以摆脱这个恐怖的生态恶梦。 造物主果然不是一个全能的存在,否则又怎麽会创造出这样的荒唐世界呢? “最近,我常常在想,深蓝魔王是个什麽样的人呢?是什麽样的人才能够创出天魔功这种灭绝性武学呢?” 依偎在兰斯洛宽厚的肩膀上,泉樱轻轻地说着。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令得兰斯洛身躯剧震,因为这确实也是他来到魔界后反覆思索的问题。 尽管自己与 妮儿都是天魔功传人,但传承到的却只有武学功诀,对这位天魔功创始者并不了解,即使是爱新觉罗皇族,也只是把这位魔神之王当作神拜,没有留下多少事迹记载。 终止山中蕴藏着深蓝魔王遗下的天魔功之秘,当人人都争着取得 遗产时,却没有人知道 是怎样的人,这不是很可笑吗? “我们会解开这谜题的。现在就先睡吧,醒来之后,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兰斯洛这麽安慰着泉樱,两人将视线投向漆黑的夜空,期待醒来后局面有新的变化,不久就沉沉睡去。然而,当他们两人在隔日被唤醒,看到的却不是太阳,而是围着面纱的帕朵拉,冷冷地站在他们身前,手里拿着一苹黄澄澄的水果。 “奶好,太太,这根香蕉给奶身旁的猴子吃吧。” “他妈的!奶是鬼婆扮的吧!华鬼婆,把奶的面纱摘下来,我要毁奶的容!” “鬼婆是谁?” 清晨的魔界,仍旧是个喧闹不已的世界…… 第三部 第十九卷 第三章 魔界事记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二月 第三部 第十九卷 第四章 黑暗领域 昆仑山上的攻防战,在双方势力的坚持下,已经进展十多天。本来就不认为自己能取得胜利的石崇,对目前的进展怡然自得,全然没有一丝急躁;另外一方面,昆仑山内的守御一方,也不打算下手太狠,造成过多的伤亡。 即使梅琳心有顾忌,但是以海稼轩的武功,又占了地利之便,玩弄敌人如戏孩童,假使真的有那个意思,早就把入侵的魔族全部杀尽。然而,海稼轩却也有不同的考量。 纵使胤禛与李煜决斗的伤势未愈,只要胤禛亲自来到昆仑山,以他太天位的无敌力量,攻破这边的防线仍只是举手之劳,这点任谁都看得出,所以当胤禛自己退居第二线,把进攻人间界的两条战线都交给手下,这举动不但吓到了魔族将兵,也吓到了所有敌人。 到底是因为魔族内部权力斗争?还是因为什麽其他理由?这点海稼轩并不明白,就他而言,百分百是胤禛脑子坏了,所以才作此愚行,给己方一个大大可以利用的空间。话虽如此,但如果人类这边赢得一场大胜,造成魔族方面伤亡惨重,那麽胤禛即使不愿意,也将被迫提早出手,主动站上战场的线。 所以,海稼轩也不愿下手太重,过早逼出胤禛。兰斯洛一行人前往魔界的事,海稼轩已经从源五郎口中得知,就实际面来看,这确实是唯一的希望所系,海稼轩也愿意配合,将战事暂时以拖延的心态进行,等待兰斯洛从魔界带来新的希望。 石崇在利用自己练兵,这点海稼轩何尝不知,问题是,这种练兵法是双面刃,如果说那些魔族将领因为频繁与高手作战,因而得到提升,海稼轩又何尝不是在与他们的反覆作战中,对自己的剑技与天心运用有了更新一层体会? 只要胤禛不出手,剩下来的魔族并没有什麽好怕,旭烈兀虽然也武技超群,但就海稼轩来看,旭烈兀并不至于像其父胤禛那样毫无破绽可寻,自己与梅琳联手,大有将他压下的本钱。 海稼轩一直是这麽认为的,而从情势的演变看来,这个实力评估也没有错,只是到了二月十号那天,海稼轩的这个判断有了修订必要。 当时,石崇派出的突击队闯入山中,海稼轩闭目坐在一座钟乳石莲上,天心意识如同古井无波,清晰地反映出入侵者的方位、人数、修为深浅,而梅琳施布在昆仑山内的结界阵也传回同样讯息。 忽然之间,海稼轩觉得有些古怪,天心意识到的敌人一共有九名,但结界法阵中却捕捉到了第十个入侵者的气息,若隐若现,几乎不可判读,而且讯息在短短数秒后就彻底消失,彷佛那名入侵者根本不曾出现过。 海稼轩知道不是那样,会有这种情形出现,就代表有真正的高手进入昆仑山,在刻意隐蔽行踪下,甚至瞒过了自己的天心意识,只是仍防不了针对天位武者专设的结界阵,这才被迫现迹露形。 (石崇一方何来如此高手?是旭烈兀?还是多尔衮那厮来了?) 打了多日沉闷无趣的练习战,海稼轩的剑客之心早感厌烦,这时感应到强敌出现,欣喜的情绪还盖过了紧张,当下提起手边的长剑,就往敌人最后露出气息的方向赶去。 气息很古怪,没有多尔衮的威凌霸道,也不若旭烈兀的闪电多变,勉强要比喻的话,倒是很像一座深潭,表面平静无波,但是水面下却深不可测,让人料想不到下头究竟藏了什麽。 (这个感觉……异常陌生,而且还有古老禅道的感觉,是什麽高手有这样的修为?) 赶去途中,海稼轩为着自己所察觉到的东西而纳闷,辨析不出这是何方高手,错愕之馀,心中也不免好奇,因为这感觉全然不似魔族高手,若是当真修练魔族武技,散发出的气势不会如此超然,但这人与魔族阵营一同攻击,难道是投靠魔族的人类武者? 身影化作一道清烟,海稼轩在昆仑山内高速飙行,当他的绝妙轻功与结界法阵结合,形影完全被遮蔽,入洞的魔族好手根本掌握不到他位置,相反地,他们的身影全暴露在海稼轩监视下。本来,就算不作处理,他们也难以有什麽作为,但是现在有强敌入侵,不预先料理掉,作战时候就可能变成干扰。 侵入山腹内的魔族好手,其中超过一半不是人类型态。这些人之所以被留在万魔殿,除了武技手机看片 :LSJVOD.尚未大成外,主要理由也是因为外表与人类差异太多,不利于人间界的行事;然而,当一名天位武者的肉体有着鳞甲,或是近似龟壳的护盾,本身的抗击力量就会加倍提升,要击破他们便比击破人类肉体困难许多,再加上改造毒龙所形成的异变铠甲,整个人简直变成了一具活动堡垒,这也让海稼轩在初与之对峙时,有些没处着手的挫折感。 但那都只是初对峙时候的事,海稼轩毕竟是经历过九州大战的百战强者,有足够的经验,让他构思出破解敌人身躯的方法。 “谁?” “有敌人!” “大家小心!” 几名魔将发出了警告,反覆入侵昆仑山多日,与敌人交手不下百次,惯受他神出鬼没的袭击,他们这还是次察觉到敌人的飞快靠近,就连脚步声都那麽明显,一时间众人都有了反应,立刻转过身来,或是稳重地运功护体,或是性急地抢着出手攻击。 但欠缺经验的他们,没有意识到能够发现敌人踪迹,全是因为敌人故意露形,而他们的动作,正落入了敌人的算计之中。 被石崇设计成堡垒般稳固的防御装甲,配合众人同进同退的合击阵形,一旦运作起来,确实是固若磐石,彷佛是一苹缩进硬壳的乌龟,除了恃强硬破,就没有其他的空隙可寻。但是,当他们被惊动,开始转换阵形的一瞬间,却会出现一丝极小的破绽,尽管对大多数武者而言,这破绽微小得难以掌握,可是在海稼轩的眼中,这个不到一秒的细小破绽已经太大。 电光石火一瞬,所有魔人只见一名俊美的白发孩童高速飞来,骤觉极冻寒气临体,肢体关节僵硬,跟着便失去行动能力,在海稼轩绝妙的天心意识运用下,冰锋剑气袭体而入,自动循着最细微的真气缝隙,由关节透发进去,封人气血,比什麽点穴功夫都要厉害。 当海稼轩疾风般由那几名魔人身边掠过,他们站在原地,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也不动一下,但身上的毒龙护甲却瞬息异化,将他们整个裹覆于内,结合他们的真气,变成了一层坚硬的岩壳,护卫着动弹不得的宿主。 一剑封锁敌人的行动,是海稼轩神妙剑术的极限,却终究无法在剑就摧破魔核,将敌人一剑毙命,而当敌人进入了这样的龟缩状态,海稼轩要硬破敌人防御,取敌性命,固然是作得到,可是却要耗损真元,届时要面对强敌就颇为不利,在估计过敌人几个时辰内不可能回复行动后,他决定抛下这些魔人不管。 “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入侵的敌人刻意隐敛气息,躲避结界法阵的追 踪,但是海稼轩屏息静心,提高天心意识的层次,还是找到了敌人所在。然而,发现敌人位置,却令海稼轩大为震惊,因为敌人竟在复杂山道与迷幻法阵的误导之中,找出了不死树的正确方位,笔直朝那边前去,武功与能耐显然比自己预估得高。 “好本事!” 海稼轩在急奔不死树方向的途中,就已经不需要再用天心意识定位,因为那名敌人已经和守在不死树洞窟之前的梅琳交起手来,魔法与天位力量,两种不同的能源激烈交击,斗得异常激烈,不用也可以感受清楚。 战斗中传来的讯息,梅琳并没有使用五极天式,毕竟五极天式的破坏威力太大,一旦使用,绝无可能像天位武者对战那样压缩波及范围,势必严重损毁昆仑山,所以不到真正要分晓胜负的决斗时刻,梅琳也不轻易使用五极天式。 但身为雷因斯的长老,即使不用五极天式,梅琳仍是一个没有人胆敢轻视的角色。所谓的天位魔法师,就是拥有与天位武者同等级数的强大魔力,施放起魔法与咒术,在战斗中丝毫不落下风。 透过天心意识感应,海稼轩得知梅琳正发射着火球、电光、冲击风暴,还有被称为魔法飞弹的聚合能量体,狂乱攻击向敌人,而面对敌人的反击,梅琳周围早已形成魔力结界,一如天位武者的护身真气,把所有攻击或是化消,或是反弹,一一拒诸体外。 (天魔功?不,这感觉很像,可是气势全然不对……啊,莫非是他!) 源五郎提出的魔族高手资料中,曾经说到一个小辈,武功与天魔功一脉同源,颇有相似之处,不可轻忽,当时自己不以为意,但是目前所感应到的力量波动,莫非那 个小辈当真…… 心念急闪,海稼轩已经赶到战场,那是一处辽阔的地底空间,四面八方都是黑黝黝的一片,看不到明显边际,只有阴寒潮湿的冷风不停“呼呼”吹来;脚下也不是实地,而是一个宽达数里的地下湖泊,来自四面的寒风,在这湖泊上吹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湖泊的对岸,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岩道,只要通过这岩道,末端就是不死树的所在,但如今梅琳却站在岩道口,不让入侵者进入。 与梅琳隔着数十尺距离,漂浮在地下湖之上的入侵者,就是梅琳与源五郎都曾警告过不能掉以轻心的男人,最后一任花字世家的家主,花天邪。之前海稼轩一直看不起这小辈,觉得他纵有异遇,也难有什麽大成就、大作为,但此刻亲眼见到他的武功、感受他身上所散发的气势,海稼轩终于明白为何源五郎会那麽认真地再三警告。 漂浮在地下湖之上,花天邪的出手极为诡异,他用着类似龙族升龙气旋的武学,扬手是风,推掌成旋,攻守进退之间,尽是一道又一道的狂风,乍看之下,有些类似被认为是风之王者的天刀王五。 但花天邪操作风的方式,却不若王五的风之刀,而是把风卷成一个个气旋,扯动地下湖的冰水,化作数十道水龙旋风,或是往梅琳的位置推击出去,或是交错横过身前,挡住梅琳魔法飞弹的轰击。 当水龙旋风到了梅琳身前,赫然又生异变;梅琳投射出的火球与冲击风暴,将水龙旋风击破,蕴含的馀劲往四周窜射,落到地面,本来坚硬的岩石像是经过千年风化,在刹那之间分解崩散,变成一大片沙堆,所有水分在一瞬间被吸化抽乾。 奇异的运劲形式,即使是海稼轩也闻所未闻,首次看见这样异想天开的武技,啧啧称奇之馀,也暗凛于敌人的坚强实力。 (真是不可思议,这狂妄肤浅的小辈,怎麽把武功练到这种地步了?唔,他身上的气势有些眼熟……是天草莳贞吗?这小辈当真得到天草一生的修为了?难怪……原来他是天草的传人啊!) 察觉到这一点,海稼轩心头隐约泛起一丝黯然,但的却是惋惜与气愤。根据自己所知,花天邪投靠石崇之后,变成了石崇手下,听命行事,但天草四郎一生与石崇相处不睦,必然不乐见自己的传人被石崇所利用,事事听命于他。 “哦?另外一位也回来了吗?那些驻守万魔殿的新人只能争取到这点时间,各个击破的战术看来没机会成功了,我还真是失败啊。” 当海稼轩出现,花天邪立刻停下了手,不再与梅琳对轰。海稼轩所选的位置极为巧妙,恰好与梅琳一前一后,分别占住地下湖的两侧,如果花天邪要继续作战,势必要面对两大高手的前后夹攻;这个不利的情形已在预估之中,但花天邪仍需要调整位置,让自己做好面对前后夹攻的准备。 “能够得到天草莳贞的真传,算是你造化一场,但他死后有知,晓得你变成石崇的爪牙,被石崇给利用,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 “利用?我不这麽认为,石崇与我只是一种互取所需的合作,他似乎还没有操纵我的能耐。” 一直表现得内敛而深沉的花天邪,在说到与石崇的共处模式时,次露出了从前那样的倨傲表情。 “再说,石崇只是执行胤禛的命令。在本质上,所有人都是服从大魔神王的意志,我不以为天草会对这点有什麽不满,况且……他生前的最后一战,也是奉大魔神王的命令出战。” “什麽?你是说天草他……” 花天邪的回答,反而令海稼轩大吃一惊。本来他就一直有所怀疑,当日中都皇城之战,石崇与天草四郎素来不睦,为何能够请动天草四郎出手刺杀?后来反覆思索,唯一的解释就是利用天草四郎与陆游往日恩怨,利用天草四郎想要了断恩怨的决心,诱他出战,然而照花天邪的说法,天草四郎之所以现身中都,决战陆游,那是因为胤的幕后操作。 (对了!那时候天草他曾经……) 海稼轩脑中浮现一幕景象,那是在中都之战,被击败轰出皇城外的天草四郎再次回来时,曾经到一座玄冰之前,对冰封在内的曹寿说话。如今想来,曹寿即是胤禛,所谓的被冰封也是故意伪装,而天草四郎对他说话,那更是早已明白他的身分,作着臣下向主君辞别的最后礼仪,当时他们说的话是……唔,天草四郎对胤禛说了什麽呢? “……其实,我现在发现,原来我和你一样,都很可怜。不过,我觉得已经够了,你呢?会继续被人同情下去吗?” 天草四郎低声说出的话语,彷佛仍在耳边清楚流过,当时只觉得这些字句理所当然,都是天草四郎对曹寿的悲悯之语,可是现在想来,里头的一字一句全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稼轩放声大笑,声音远远传开出去,震动四方;虽然是稚嫩的童音,可是笑声中却含有一股对自己的怒意、对这荒谬情形的可笑,还有一丝难以掩盖的怜悯。中气充沛的笑声震得顶上岩层碎石不住落下,平波如静的地下湖迸炸出朵朵水花,涟漪迅速朝周边蔓延。 花天邪静静地看着海稼轩,好半晌才问了一句。 “有什麽好笑?” “当然可笑!” “当啷”一声脆响,海稼轩拔剑出鞘,声若龙吟,遥遥指向正前方的花天邪,冰锋剑气与地下湖的天然寒气结合,纵使双方遥隔数十丈 ,仍是令花天邪汗毛竖立,不由得心中暗赞,对手果然不愧是走过上代人魔大战的绝世剑圣,如此深擅利用自然环境,与本身的优势结合,这是自己还追不上的地方。 “堂堂大魔神王,枉自武功盖世,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要人同情的可怜虫,这岂不是很可笑?” “唔,说得倒也不错,确实很好笑,但……这却不该由你来笑,因为你不了解他们君臣之间的道义,不了解天草为何对胤禛这麽说话……你这样跟着笑,只是证明了自己的肤浅。” 花天邪神色转冷,双臂渐渐萦绕起一层黑气,“而且还有一个重点,死人是不会笑的,如果躺在棺材里的死人还能笑,那就很可怕了。” “好狂妄的小子,倒要看看你得了天草多少的本事。” “你马上就会见识到的,天草四郎生前从来没有亲自击败过你,现在我就代替他完成这遗愿。” “哼,你洗乾净脖子,准备等一会儿与天草莳贞碰面,好好再接受他的管教吧!” 双方相互放狠话,这似乎是武者决斗中常见的事,但是海稼轩与花天邪的这一轮言语交锋,不但海稼轩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就连花天邪都像是回到过去的那个偏激青年,意态若狂,一面望着海稼轩,一手却指向另一侧的梅琳。 “无须多言,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简短的言词中,蕴含着一股决绝愤怒,显然花天邪本身情感也处于激愤状态,始终在冷眼旁观的梅琳察觉到这一点,心中有几分诧异,因为她想不出有什麽理由会让花天邪如此失常,而在找到答案之前,花天邪与海稼轩已经正面对上了。 最开始的几回合,双方只是单纯就武学招式上做着比拼,相互试探对方的修为深浅,还没有拿出真功夫来。纵然功力未复,海稼轩的天心意识却是圆熟老辣,一套套上乘剑术施展开来,恍如行云流水,长剑在身外舞成一道虹光,看得人目不暇给,更将花天邪压在下风。 花天邪的战法与早先差不多,仍是推动水龙旋风出击,本身则用起了早年所修练的花家武学,身形在空中高速闪动,利用水龙旋风做着掩护,在偶然出现的缝隙里重腿踢击,但海稼轩的长剑矫若游龙,吞吐不定,将他每一记闪电重击轻易挡下,从容反击,配合着梅琳偶尔击来的火球与电光,让花天邪只有招架之力,再没有出击的馀裕。 从岸上往空中看,那是一幕非常震撼视觉的画面∶在数十道“呼呼”狂卷的水龙旋风里头,白发男孩舞剑成虹,一道道窜升又殒落的白色闪电,像是天上月光般普照洒落;数十道因为高速移动所形成的残影,以各种不同的姿势与方位,朝着闪亮剑光中心作攻击,但每一相触,就是发出爆裂声响,一块块大小不同的碎冰由空中落下,洒落黑黝黝的地下湖面,很快就点缀成了一个银白色的琉璃世界。 恶斗方酣,海稼轩趁着自己的优势,赫然再现新招,在一剑反刺逼退花天邪后,长剑陡然离手,他右手两指并为剑指,点在长剑剑柄末端,长剑受力激荡,在他周身高速绕起圈来。 短短的一息呼吸之间,如雪长剑在海稼轩周身绕出数十道剑圈,每绕一圈,积蓄的力量就陡增一倍,最后在空气中擦出点点火花,“滋滋”有声,煞是好看。 “广寒仙剑,驱妖伏魔,疾!” 海稼轩剑指一翻,激速飞绕的长剑应声飞击出去,拖着一长串灿烂火花,飙射向正要发动第二波攻击的花天邪。 “装神弄鬼,这何足……” 花天邪的声音在半途被打断,这一剑之威竟是超出想像的凌厉,不但将十数道水龙卷风一击而破,爆成满天缤落雨花,就连花天邪双掌齐出都抵挡不住,被这奔月射日的一剑硬生生破开防御,正中胸口。 “啊~~” 花天邪痛叫声中,胸口既没有被剑贯穿,也没有炸出血花,而是瞬间被极冻寒气给凝封,跟着就碎裂开来,他本人也在惨嚎声中往后飞坠摔去。 这是海稼轩专为对付魔族而创的招式,藉由冰封破坏,一次性粉碎魔族的生命魔核,此刻看见花天邪中招飞退,他不假思索,剑指一翻一引,长剑闪电回防,顺他剑指牵引旋转蓄力后,再次朝花天邪飙射,第二次出击。 地底之下黑暗无光,花天邪中招飞退百馀尺,已经进入目光所看不到的黑暗地带,但海稼轩却不在意这些,因为广寒仙剑是以天心意识锁定而发,纵然肉眼看不见敌人所在,只要天心意识仍能捕捉,就算敌人远遁千里,拼命闪躲,广寒仙剑也能追踪命中,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 然而,这理应百发百中的一剑,却在第二次使用的时候失手了,先是海稼轩心中警兆忽生,天心意识的探索网中全然失去了花天邪气息,紧跟着,就连长剑本身的剑气定位也消失,彷佛被什麽东西给吞噬下去。 (唔,可恨,毕竟不是凝玉剑……) 海稼轩所惯用的神兵凝玉剑,在与公瑾决斗的时候遗失,尚未寻回,目前所使用的这柄长剑虽是利器,却只是寻常凡铁,没有凝玉剑的诸多神异效果,使用上的威力也受到限制,现在明明知道敌人用了某种反击,但却没法从剑上的反应得知真相。 然而,不使用神兵也有好处,就是替代性高,以海稼轩如今的修为,凝物成剑的效果与寻常利刃根本没有差别,当下心随念转,脚下的水面骤然升起数百柄水剑,以天位力量冰冻、强化硬度后,海稼轩低喝一声,数百柄琉璃冰剑彷佛飞蝗乱箭,一起射向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咻!” 数百柄琉璃冰剑的飞射,发出锐利的破空声,却都在没入黑暗空间一段距离后,全数彷佛泥牛入海,消失了踪迹、消失了声音,好像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海稼轩也不得不谨慎从事。天心意识探索不出异状,用肉眼去看,眼前一大片黑暗寂静得让人心生寒意,彷佛有什麽不知名的邪异妖物潜藏在黑暗里头,等待着噬吃每一条侵入进来的生命。 (说我装神弄鬼?嘿,你自己才真的像个神棍!) 海稼轩屏息以待,出于武者的直觉,他觉得好像有什麽东西正从黑暗中快速窜出,朝自己这边过来。 (是什麽东西?暗器吗?还是冲击波?) 海稼轩估计着敌人的攻击形式,目光尝试往黑暗深处看去,想要一窥花天邪的状况,只是黑色本身成了最好的掩护,无论海稼轩怎麽提升眼力,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什麽实际物体都看不见;这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因为以海稼轩的能耐,只要运足了目力,就算是在没有光源的地底,也可以看黑夜如白昼,更别说这具躯体长年埋藏于地下,早已训练出极佳的夜视能力。 (这个……莫非是……) 刹那间,海稼轩若有所悟,而敌人的攻击也在此时发动,有某种东西由无边黑暗中快速朝海稼轩飞射而至,海稼轩明明感应到了这点,可是却什麽东西也看不到,感觉不出冲击气劲,也看不到任何实物攻击,一种对于未知的紧张强烈袭上心头,直到他全身蓦地一沉,举手抬足瞬间沉重万倍,他才终于醒悟。 并不是有什麽东西由黑暗中射出,而是这片无边黑暗快速延伸了面积,将的范围吞噬,纳为“它”的领域! 领域! 睥世七神绝之中的掌绝,脱胎于魔界皇族的天子绝学皇玺剑印,能够在运使之时自成领域,令陷入领域内的敌人行动受制,如同掉落蛛网上的昆虫,动弹不得;过去旭烈兀与韩特曾经数度倚仗这武技杀敌,但所能张设的领域最多不过丈馀,维持的时间也不过短短数秒,花天邪的武功脱胎于睥世七神绝,但怎能练到这种程度? 当整个人陷入黑暗领域,遭到吞噬之后,虽然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无边黑暗,但海稼轩反而看得清清楚楚,花天邪就飘站在前方三十丈远的地方,双掌合十,凝眉闭目,口中念念有词,不晓得在说些什麽。 之前攻击所发射的长剑与数百冰剑,全都停顿在他身前十尺到数十尺的空间,好像时间静止一样,停顿在半空,维持着往花天邪方向射去的样子,却是一动也不动。 “南无喝棉怛那,哆棉夜耶。南无,阿 耶……” 一句句闻而不知其义的古老经文,梵音缭绕,传入海稼轩的耳中,一下模糊、一下清晰,忽而震耳欲聋、忽而寂然欲灭,让人彷佛陷入一个意识清晰的无边梦魇,莫名的妖异压力,令人克制不住地冷汗狂流,四肢百骸彷佛被抽乾了精髓,渐渐失去了活动力量,甚至是生命的能量。 (渡灭一切生机,生大威力,生大灭绝……这就是忽必烈的灭绝神功吗?) 海稼轩对于当年忽必烈所创的神功也有耳闻,但即使是忽必烈亲自运使灭绝神功,海稼轩也不认为他能够箝制自己的行动力,花天邪能够把灭绝神功发挥到这地步,一定有什麽特殊理由,必须要找出。 “那摩婆萨哆,那摩婆伽。摩罚特多。怛侄他那棉谨墀。地 瑟尼那。婆夜摩那。娑婆诃……” 当朗朗诵经声再次传入耳里,海稼轩陡然醒悟,知道了这个诵经声的奥秘所在。 双掌合十,念诵着古老的经文,花天邪就像是个苦行僧一样,让自己身心进入一种超然于世的禅定境界,在这至静至寂的禅定心境中,他的天心意识高度运作,能把自身力量作出比平时强横数倍的集中运用,所以才能够作到这不可思议的领域张设。 在海稼轩眼中看来,花天邪的天心意识运用,虽然不若自己圆熟,但却更为精粹,这个黑暗领域的力量流动,完全找不出空隙,这显示花天邪的天心运用更胜于己,想要攻破这领域只有靠力量强破,但这种悍然使用蛮力的做法,却也是天位战中最忌讳的动作。 (能够瞬间压制我的动作,让我难以动弹,这修为已经近似斋天位,不,可能已经到达斋天位了。) 海稼轩忆起当日天草四郎身故前,据说曾经传功花天邪。天位力量不是想传就可以传,即使是太天位武者转传毕生功力,如果受功者天心愚鲁,传完之后也只有小天位,甚至更糟糕;然而,如果传功者肯做更大牺牲,以拼上性命的代价,将自身的神魂意识与力量一并传输,就有可能让受功者透过这种灵悟,完全继承传功者的修为。 天草四郎传功于花天邪,似乎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当日天草身故之前已经拥有斋天位修为,如果花天邪能够完美继承,那麽拥有斋天位力量是理所当然的事,并没有什麽好奇怪。 彷佛是为了印证海稼轩的想法,当海稼轩第二次鼓劲,想要挣脱这个梦魇般的处境,黑暗领域中另一股力量涌来,令海稼轩气力全消,全身使不出一点劲力。 (箝制气脉……这……这是万物元气锁!) 双方的天位级数有差距,战斗本来可以在一击两击之内结束,但海稼轩却察觉到花天邪的意图,也明白了灭绝神功与天魔功的差异之处。天魔功的强横,是能够吸蚀敌人的血肉精元,纳敌人修为于己身,倍增力量;灭绝神功是忽必烈模仿天魔功而创,因为得不到真正精要的口诀,所以无法吸纳敌人精元为己用,但却能够作到前半截,迅速化消敌人的精元,散诸于周围空间。 花天邪的战术,可以说是灭绝神功最漂亮的使用法,尤其是在双方有天位差的时候,纵使敌人千军万马,一旦踏入领域之内,就会在瞬间把生命精元散尽,化为乾尸倒毙,杀人于无形之间。 海稼轩晓得敌人邪功的厉害,竭力以白鹿洞内功抱元守一,但却只能减缓精气真元的散失,无法完全遏止住,心知这样下去必然有死无生,预备运集全身剩馀力量,再作全力一拼,只是就在他运气即将成功的时候,又是一股莫名波动传来,令他大惊失色。 这股莫名波动,并非来自花天邪的方向,而是自领域外的世界透传过来,是一种让海稼轩熟悉又畏惧的感觉。 (五、五极天式……) 海稼轩并不是单独作战,之前为了武者尊严,梅琳只是象徵性地作辅助出手,并未下场实战,可是当她察觉海稼轩可能陷身危难,仍在领域之外的她便正式出手救援。 魔法师对抗天位武者的最强技巧,五极天式,在对战天位武者的纪录中几乎无往不利,甚至还不用实质出手,只要靠五极天式运发之前的黑暗冥气,就足以扰乱天地元气,令天位武者的力量大受影响。这也就是梅琳的打算,不管花天邪修练何等神功,只要他没有胤禛那样的无敌力量,就一定会受到影响,至少,这块黑暗领域就难以维持。 然而,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想法,这一次却是大大失算了。 当五极天式的影响波动传来,面孔平静如苦修老僧的花天邪,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但他口中诵经声不止,两手却交错动作,瞬间结出几个法印,凝心定神,天心意识的集中度再次提高,整体力量运用浑然如铁桶,任黑暗冥气如海潮般一再波动涌来,竟是纹风不动。 五极天式的黑暗冥气不分敌我,花天邪的力量高度集中,无法撼动,这下子反而令海稼轩身陷险境,胸中气息大乱,自身天位力量一下子崩散,精气真元如江河奔流般往外散失,夺命之厄只在顷刻。 命在旦夕,海稼轩反而笑了起来。这个后生小辈能够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确实是后生可畏,但老人终究有老人的智慧,战场上不能获胜,但却另外有全身而退的后着,现在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但意识却还很清楚,只要思考无碍,就能给这小辈上个一课。 “度卢度卢,罚 耶帝。摩诃罚 耶帝……” 花天邪的诵经声彷佛催命号角般加快节奏,海稼轩瘦小的身躯蓦地亮起白光,跟着就被彻底灰化,散成满天的碎屑细粉,犹如大漠风沙。 诵经声停止,花天邪睁开了眼睛,之前即使是感应到五极天式波动,他也不曾为此睁目,但他现在却睁开了眼睛,望向眼前的一片风沙,那里头早已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狡猾的老狐狸!” 花天邪低低念了一声,就在自己即将功成,一举将敌人整个杀灭灰化的时候,海稼轩身上发出了一种预藏的力量,与外部的梅琳相呼应,内外力量一结合,顿时产生时空转移的效果,海稼轩硬生生被转移到自己的领域之外,一块与他同高的大石头被转移进 来,成了替身,被自己的灭绝神功化为灰烬。 当花天邪解除领域,早已不见了梅琳与海稼轩的身影,他将目光改望向通往不死树的入口。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看看你们能躲到什麽地方去。” 第三部 第十九卷 第五章 玉石俱焚?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第三部 第十九卷 第六章 最后自由 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终止山的一行人,看似暂时抵达了旅行的中间点,不过却没有什麽闲暇馀裕,立刻开始了新的工作。 帕朵拉是奴工群实务层面的指挥者,在逃离万魔殿的途中,她就把奴工们依照种族与年龄进行分组,便于撤退,而在抵达终止山后,这个组织化的动作更有了实质意义,帕朵拉将人们分为几个不同的工作组,除了觅食之外,一一开始接受武装训练,强化自身战力。 “等等,奶想做什麽?想用这批人去抗衡魔族精兵吗?那是没有可能的事啊手机看片 :LSJVOD.!” 妮儿闯万魔殿的时候,与泉樱联手,真个是威风八面,但那是天位武者恃强凌弱的视角,如果是以魔界住民的标准来看,万魔殿中的兵将仍是精锐部队,其他各部族均不足以与之对抗,更别说这群根本是老百姓水准的奴工了。 “既然决心从万魔殿叛逃,之后的生活就该自己负责了。早晚有一天,我们会与皇族军队相遇,不趁现在多整备武力,又要什麽时候做呢?” 帕朵拉说得没有错,但妮儿总是觉得有点古怪,因为就她自己的观察,奴工们在演练武技时所展现的气势,很有那种一往无前的感觉,似乎不像是为了单纯的自卫防身。 “大家不要太急躁啦,胤禛那个老乌龟很厉害,我们要打倒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有长期抗战的准备,说不定还要和他斗谁的命长,大家要有耐心喔。” 妮儿的话与其说是劝解,不如说是一种常识,包括兰斯洛与泉樱在内,没有人认为这会是一场短期抗战,事实上,当年九州大战打了整整五百多年,才有了最终的胜负。然而,当这些话透过翻译,传达给奴工们,妮儿却觉得他们的眼神很古怪。 “算了,一直练功也会很无聊吧?这样子吧,你们来帮我造一个漂亮的坟墓如何?” 由于妮儿说得太快,翻译者搞不清楚,这段话引起了一阵大骚动,让妮儿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向众人解释清楚,并不是要造一个自己的坟墓。 当初妮儿离开终止山前,曾经把终止山内的死者简单埋葬,由于帮忙的人只有韩特一个,自然是做不了什麽华丽陵墓,但这一次旁边多了大批人手,左右无事,就在这里盖个简单肃穆的坟墓。 “中指山是历代魔界皇族的圣地,真的可以在这边随便兴建东西吗?” 对于要在终止山内动工,各族奴工们都显得胆怯,不敢贸然破坏这圣地,但妮儿却拍胸担保,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我可是大魔神王的正统继承人呢,终止山等于是我家花园,我要作什麽都可以;这些人都是为了守护魔界住民的幸福而殉难,是应该被赞赏表扬的烈士,安葬在这个圣地,再适合不过了。放心吧,不管有什麽问题,我一力承担!” 为了让众人安心,妮儿这样大力担保着,然而,就连她自己也暗自叹息,因为从种种迹象看来,魔界住民对于皇族的畏惧真是根深蒂固,明明已经决心反叛当前的皇族,却仍对过去的魔王亡灵畏如蛇蝎,这样子如果是要对阵沙场,一定几下子就被人家杀得精光。 到底为什麽会怕成这样呢?或者,真是如同帕朵拉说的那样,大魔神王代表着魔界的希望,是因为魔界住民还期望大魔神王能够把他们带到更好的世界,所以才不愿意完全反叛爱新觉罗皇族? (照这样看来,要让魔界群起反抗胤禛,除了要给他们武力之外,也要给他们希望。只有给他们一个新希望,才能打破他们对于大魔神王的敬畏,不过……这谈何容易啊?) 当妮儿为了这问题而懊恼的时候,却有人在大笑中把这烦恼一语带过。 “大魔神王会把所有魔界住民带到更好的世界?哇哈哈哈,这种小事不用大魔神王,我就可以做到了!” 兰斯洛像是一个传教士似的,站在大群奴工面前,面色凝重地认真道∶“知道天堂怎麽去吗?只要我们大家在这里集体自杀,就可以到天堂,那里就是一个比这边更美好的世界,可以整天睡觉,不用被大魔神王给迫害,不用整天工作,也不用……哎呀!” 散布危险思想的男人,被妮儿飞掷过来的大石头给命中,砸青蛙似的给埋进土里。 “浑蛋!不要对他们说这种话!万一他们当真了怎麽办?” “不、不会吧,我只是开开玩笑,他们不至于……哇啊!树下的那位老兄,旁边的人,快点把那条绳子给……” 因为泉樱的机警与阻止,才没有发生令人遗憾的问题,这点让兰斯洛挨了妹妹的白眼。 “宣导集体自杀这种事,是鬼婆的工作,她又不在这里,你干嘛抢着做?” 当妮儿这麽指责,兰斯洛也只能耸肩苦笑了。透过与这些奴工们的相处,兰斯洛对魔界住民、魔界环境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于此同时,终止山内的考古工作也有进展。 小草所料的没有错,当众人来到终止山,触动终止山内魔力设施的人并不是妮儿与兰斯洛,而是与魔族属性相克的泉樱。蕴藏在终止山内的魔力机关,对于龙族宿敌的到来有很大反应,先后几次,终止山内的魔力机关被启动,对泉樱进行攻击。 其中绝大多数的攻击,并不是来自预设好的机关,而是出自潜藏于终止山内的魔气。千万年来,历代大魔神王都会来到此地闭关,修练武功,在精研武道的同时,随着个人锻链,魔气也会残留在山谷内,成为一种不稳定的游离能量;每一代大魔神王来到终止山修练时,往往就是从这些游离能量的波动,去分析与模拟历代祖先的武技,甚至可以透过本身天心意识,重现当年的影像。 这些魔气平时并不具攻击性,但是一遇到属性相克的龙族气息,魔气就像是碰到催化剂那样被触动,化为种种自然能量的攻击。黑火、紫电、玄冰、狂风,这些袭击骤然出现,在地利克制下,泉樱应付得颇为吃力,特别是那些身形飘忽的幻影武士,彷佛昔日的大魔神王一一出现,施展生前得意绝学,要将她置于死地。 幸好,兰斯洛始终跟随在她身边,每当泉樱陷身危机,他便立刻出手,天魔功如同江河溃堤,汹涌朝敌人吞去,一下子就将各种元素攻击轰溃,就连各种大魔神王的虚影,也不是他的对手,随意挥洒,轻易将虚影破得乾乾净净。 “嘿,这些东西是怎麽搞的?怎麽一个比一个没用?他们当年在世的时候,也是这麽脓包吗?” 几天下来,兰斯洛连败数十名大魔神王的虚影,自身的天魔功得到磨练,但心下却也是极为疑惑,难道是因为残馀能量微弱的关系,所以自己才可以连战连胜?但自己后来刻意压低力量,用与这些虚影同级数的力量应战,还是很轻松就能击败敌人,这究竟是怎麽搞的呢? “因为你确实是一头史上最强的猴子!在魔界的历史上,多数的大魔神王都只有小 天位,比较着名的几个武道高手都是练到强天位;能够练到斋天位的大魔神王屈指可数,所以纵使这些王者重生,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帕朵拉的分析,让兰斯洛听得心头一喜。不管是谁,当知道自己可以在魔王史上排入前十名,那都是一件相当光荣的事,值得欣喜,然而,帕朵拉所赠的一桶冷水马上又浇了下来。 “即使是这样也没用,因为胤禛还是比你强,尽管你是史上最强的泼猴,但对方却是足以在魔王史上排入前三名的男人,一旦你们两个碰到面了,结果就是……呜呼,唉哉,尚飨。” “喂!奶不要擅自在结论最后变成祭文!我还没有挂咧!” 兰斯洛对帕朵拉的结论感到气结,虽然他很清楚这是事实,但就因为是事实,所以才让人气恼。 来到魔界已近一月,就算是来到终止山也已经有数天,检视成果,自己并不是一无所获,说得认真一点,甚至每天都有收获,都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与讯息,证明小草的计算极有道理,泉樱确实是触发终止山秘密的最佳人选;但是所发现的那些东西,能够起到的帮助却太过轻微,没法改变众人目前所处的劣势。 “夫君你的武功已经很强,百尺竿头要进一步,当然很不容易。如果今天你只有强天位,经过几天的比斗练习,决斗历代大魔神王,说不定就能升到斋天位了呢。” “这种事情我也知道啊,但是奶知道、我知道,胤禛那个家伙可不知道。” 面对泉樱的打气,兰斯洛也显得很急躁。论武功,他是己方众人中的最强者,这个认知带来了责任,让他感到沉重的压力与焦躁,尽管他尽量不把这个心情表现出来,但妮儿和泉樱仍是感觉到了。 利用魔王虚影进行武道修练的,不只是兰斯洛,妮儿也把握机会作着修行;泉樱的武学路子不合,没法像他们一样藉此修练天魔功,但却成了最能冷眼旁观局势的人,发现在兰斯洛与妮儿修练的时候,帕朵拉正在进行某些动作。 使用魔界的特殊晶石,帕朵拉命人拍摄下兰斯洛与妮儿练武时候的影像,那些与历代大魔神王对战并且获胜的画面,看在魔界住民的眼中,想必是非常具有冲击性的一幕。帕朵拉遣派使者,将这些影像分别送往各地,尽管泉樱只能听得懂简单的魔界语,可是从种种迹象判断,这些影片似乎是送给魔界各部族的领袖,煽动他们联合反叛现今的魔界皇族。 “战争有很多层面,目前的常识是天位战能够决定兵员战的结果,但是倒过来想,兵员战或许能够影响天位战的胜负。有天位武者能做的事,也有一般人能做的事,想要打倒胤禛,我们就不能放弃任何希望,什麽方法只要能做,我们就该试试看。” 听起来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但泉樱却认同帕朵拉的想法,如果不抱着这种无孔不入的钻洞精神,怎麽能让那座名为胤禛的参天巨塔倒下呢? 可是,就像妮儿感到怀疑一样,泉樱也觉得帕朵拉的行动有些怪异,奴工们操练武艺时,散发的气魄与眼神都太过杀气腾腾,而且言谈中反覆出现一些特定词句。 尝试学习魔界语言的,不只是兰斯洛与妮儿,泉樱也同样在意魔界的情报,而且比起那对堪称武学天才的兄妹,泉樱是个在各方面学习都有优异表现的通才;悄悄留心,暗自练习,她的魔界语学得远比妮儿要好很多,也因此听了出来,奴工们常常提起的那个字眼,就是帕朵拉一再提起的“血月之夜”。 血月之夜,是魔界千年一次的天文现象,会因此造成自然能量的大波动,影响所及,许多魔法设施都会因此有变动,所以很多机关师刻意利用这现象,让自己的设施千年启动一次。帕朵拉认为终止山内的魔力机关纵然没有这个设定,也会受到影响而波动,对于一心寻找天魔功之秘的众人而言,可说是最后机会。 这点泉樱早已知道。如果说自己与妮儿的希望,等于是所有反抗胤禛之人的共同希望,那麽奴工们会对此感到紧张,这并没有什麽好奇怪,然而,事情真的是这个样吗? 帕朵拉派人去联络魔界各部族,这个组织活动不晓得进行得怎样,毕竟魔界幅员广大,那麽多族类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联系起来,使者一时三刻间回不来,那都是常理。不过,当泉樱替自己的警觉上紧了发条,无论是什麽看似正常的东西,她都特别留上了心。 在旁人眼中,泉樱就和兰斯洛、妮儿一样,听不懂魔界语言,所以奴工们在她面前谈话并不避讳,每次泉樱也都是露出温和的微笑,眼神中有着善意,却有着的不解,就是一副听不懂话的模样。没有人发现,她已经逐步理解了魔界语的语法,并且暗自确认与记忆了许多单字,进而理解语意。 “血月……革命……攻击……” 当奴工们聚集谈话,越说越是兴奋,比手画脚,一群人情绪无比激昂的时候,站在十尺外树下眺望远方的泉樱,把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里,尽管只能翻译出五、六成语意,但得到的结论却让她非常吃惊。 (这件事……他们该不会是想要……) 为了确认这一点,泉樱不动声色,在晚上悄悄跟随着帕朵拉,终于在某天晚上,听到她与各族奴工首领聚会,讨论在血月之夜后举兵,开始对现今的皇族高举叛旗。 “……派往各族的使者,透过魔力卷轴,把回应传了过来……爱新觉罗皇族的专断独行,很多部族都很愤恨……未必孤立无援,但我们仍要……这可能是我们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我们要好好……” 帕朵拉所说的魔界语,泉樱只懂得片段,可是却足以拼凑出事实。虽然心里仍有些许怀疑,但看见奴工领袖们的激愤表情,她相信自己所听、所拼凑出的事实没有错。 为了印证这一点,当这场秘密集会散去后,泉樱出现在独自一人的帕朵拉面前,对方看来没有多少惊讶,彷佛已经知道她在暗中窥探。 “不用浪费时间了,有什麽话想对我说,就说吧。天亮以后还有一堆事情要办。” “我……大概认出奶了。” 泉樱开头的句话,颇出帕朵拉的意料,但却没有动摇她的冷静。 “哦?奶什麽时候看到我面纱下的样子了?” “不。样子是一回事,但我认得奶的气味,龙族到底不同于人类,有些对人类是细不可察的东西,如果我们认真去追探,还是可以……嗯,除此之外,我问过那些雪特人,奶并没有比我们早来多久。” 泉樱道∶“他们说,奶也是快要一个月前才出现在万魔殿,把他们组织起来,领导他们逃离……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做到这样的组织化与团体行动,这种黑暗中的策动能力,只有……” “够了。奶要和我谈的东西,应该不是来夸我的本事吧?” “嗯,我想知道,为什麽要急在这种时候?奶很清楚,他们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正式举兵。在这种时候向胤禛挑衅,他们肯定一个不剩地全部被杀掉。” 泉樱不认为帕朵拉会看不清这点,因为在谋略与智慧上,这名女性的手段更胜于己。但泉樱却不得不怀疑,帕朵拉会否打算牺 牲这批奴工,利用这几万人的性命去做些什麽?这种属于黑暗世界的谋略手腕,是自己所不习惯也不了解的东西。 “奶认为,我会牺牲他们去做些什麽?的确……这是我们一贯的作风,不过这次奶有些弄错了。” 帕朵拉道∶“魔界住民对爱新觉罗皇族的敬畏,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说几乎不敢有反抗念头,奶认为他们为什麽会愿意举兵?” “是因为妮儿吧。妮儿继承铁木真的血脉与威望,也是这些人愿意跟随的理由,是这个救世主给了他们勇气。” “是这样没错,但不全是,奶没有看到我刚来魔界时候的情形……” 帕朵拉来到魔界时候的情形,确实非泉樱所能想像。刚刚来到这里的她,恰好遇到万魔殿之底的奴工们预备行动,但这行动却不是反叛,而是极为常见的集体自杀。 “集、集体自杀……夫君他还真的说对了!” “是啊,那头猴子乌鸦嘴的能力,确实是不简单。” 对于世代生长在黑暗之底的奴工们,反抗已是一个永无成功希望的奢侈,最终也是注定了失败,那麽与其辛苦地流血受伤,不如一死百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万魔殿就会发生大规模的自杀潮。 帕朵拉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来到万魔殿。她努力地劝说着奴工们,想对身心如同槁灰的他们注入生命活水,毕竟人生除死无大事,既然都有了求死的决心,为什麽不能拼个玉石俱焚,给予敌人重创呢。 千万年来的经验,过大的实力差距不可能造成玉石俱焚,更何况就算敌人被创伤,自己也感受不到,反抗只是徒劳的举动,奴工们根本没有战斗的意志,直到帕朵拉提出了这样的理论。 “哪怕是再小的伤害,都会累积起来,总有一天会成为令敌人崩溃的重伤。今天即使我们身死,但打倒了敌人,我们的子孙就会获得解放,就有机会获得光明,至于魔界的严苛环境……那是下一代的事,如果我们不先为他们取得自由,他们哪能去改变魔界呢?希望……是一代传一代的啊。” 帕朵拉的话,在奴工们当中引起共鸣,让他们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而帕朵拉趁势提出了救世主传说,告诉奴工们救世主即将降临,这可能是千万年来最好的一次机会。 “救世主传说,这点给了他们希望,让他们愿意去期望未来,所以你们的到来,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不然连我都不知道要怎麽和他们说下去。但是,你们的困境,他们也都看到了,所以他们共通的决议是等到血月之夜,看看你们能否有所发现。” 如果血月之夜没有任何发现,代表兰斯洛与妮儿只能凭着目前实力去对抗胤禛,未来会进行长时间的激烈战争,但战争的终点,却仍是没有希望的黑暗世界。 看到了这一点,奴工们不愿意再等待下去。对于得到了自由的他们而言,再没有比重回黑暗牢狱更难忍受的事,与其等待多年,最后结局回归原点,还不如奋力反抗,集合魔界各部族的力量群起发难。 “刚刚在会议上,有个人这麽说∶过去不管怎麽反抗,都不会有实质效果,因为即使在敌人身上留下伤口,也没有人能够将伤口再扩大,也没有人会因此得到好处,不过现在的情形不一样了,救世主已经来到,他们兄妹都是个好人,可以把未来托付给他们。” 泉樱闻言颇为吃惊,之前因为语言不通,她一直以为帕朵拉与奴工们打的主意,是向万魔殿挑衅,然后把自己三人牵扯在内,利用自己三人的战力对抗万魔殿,没想到自己却低估了人性的光明面,他们竟是抱着自我牺牲的念头在举兵。 “不,这个评价太高了,其实这说不上什麽光明面,只是不想再忍受黑暗而已。 他们已经受够了,不想再去过那种毫无希望可期,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 “但……这样子做没有意义,以他们的实力去挑战万魔殿,这根本是死路一条。” “奶知道,我知道,他们也知道。不过……人总有选择死亡方式的自由,如此而已……” 泉樱无法对此淡然处之,听到帕朵拉这样说,她刚想说话,却被帕朵拉先打断。 “与其要拦阻他们,反而是你们自己要先想一想,是不是已经搞清楚魔族进攻人间界的严重性。妮儿和那猴子的态度,也是雷因斯大多数人的态度吧?生于九州大战后的新世代,没有见识过真正被魔族统治的黑暗世界;陆游终其一生谨慎防备魔族重来,这点在你们眼中看来,可能很迂腐可笑,但他却是实际见过黑暗世界的人,而现在魔族也真的来了。” 帕朵拉道∶“长期抗战,长期抗战……这是一个大方向,可是你们有没有觉悟到长期抗战中必须做出的牺牲?狼真的来了,你们还轻轻松松的,真的有面对战争的心理准备吗?被魔族长期统治的世界,你们已经亲眼目睹,如果战败,这就是整个人间界的共通下场。” 一字一句,帕朵拉的话深入泉樱心中,她也明白为何帕朵拉不对兰斯洛与妮儿这麽说,因为个性的问题,对他们两人这麽说这些事情,大概只有反效果,然而,这些话却说得没有错。 包括兰斯洛在内,雷因斯的首脑阶层都是身经百战,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可是,所经历的风浪都属于武者比斗,没有碰过真正灭族、灭国的大战争,两者可能是截然不同的经验,大家没有意识到这个严重性。在帕朵拉眼中,雷因斯这次策划的魔界行动,可能非常缺乏章法,非常令她皱眉头吧。 (可是,我们也很无奈啊,又不是什麽人都有奶那麽庞大的情报与间谍网路,既然没有资料,只能走到哪算哪了……) 看着帕朵拉离去的背影,泉樱的心情沉重起来,特别是当她想到未来,想到自己的孩子,那个感觉实在是很不好。 再一次的,泉樱深切体悟到,自己究竟面临着什麽样的处境,如果这一仗失败,眼前的奴工,或许就是自己子孙的未来。 第三部 第十九卷 第七章 血月之夜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第三部 第十九卷 第八章 深蓝魔王 想破脑袋,兰斯洛也想不出那边有什麽东西,这时妮儿也来会合,问起接招的感觉如何,妮儿只淡淡回答一句“果然厉害”,跟着就刻意隐藏住双手,不让兄长多看那彷佛被腐蚀酸液浇过的伤痕。 “有点奇怪,这一式三套的组合攻击,虽然被血月赋予了能量,但却仍是千古以前的残留讯息,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发动天心意识感应,是不会被触动,只会照旧有痕迹运作,怎麽会莫名其妙轰往别的地方?” 兰斯洛所不解的问题,妮儿也回答不上来,当天上的蓝色光团随着三式皇拳发完,云消瓦解,他们兄妹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西方,想从那边找寻些许蛛丝马迹。 “轰!” 一声爆炸,随着璀璨的紫色电光,画破了漆黑与血红交织的天幕,霹雳紫电犹如一条光蟒,由天上怒劈向大地,声势极为惊人,但是在闪电落下的方向,也有一道黑影如同飙风窜起,轻巧翔动,以惊人身法逆攀电光而上,扯动狂风还击。 情形很明显,就是两名天位武者在交战,但是电光轰至半途,便化作无数细小光丝流散,而那道黑影所扯动的狂风,却也才刚刚扯起,就不受控制地飘散,这种情形反而让兰斯洛与妮儿吃了一惊,知道那两名高手都受了伤,很有可能是刚才硬接第三式皇拳的苦果。 魔龙皇拳三绝式的威力非同小可,兰斯洛仅凭一式轰雷赤帝冲,便足以独步横行,三式连环发出,兰斯洛扪心自问,实在没有多少把握接下,那两个人如果本来就在彼此缠斗,那麽第三式皇拳吸引过去,刚好打个腹背受敌、措手不及,会受伤不是什麽奇事,只不过不晓得他们是何方神圣。 “……很难猜,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想要趁机混水摸鱼,分一杯羹的人实在太多了。” 兰斯洛摇摇头,虽然那道电光让他有着某种联想,但还是无法证实些什麽。 “哥哥,你看!” 顺着妮儿手指向的方位,兰斯洛也看到了,尽管影像很模糊,但他仍看到一个飞窜中的影子,背后有一双蝠翼…… “这个嘛,魔界是很辽阔的地方,长了蝠翼的飞行黑怪物、会放紫电的剑客,这两种人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不能代表什麽。” “……你的意思是说,会用天魔功的蝠翼怪物、拿着吸电魔剑的猎人剑客,这两种形象完全不能让你产生联想?” “随便奶怎麽说,如果是拯救美女,那还有话说,但是那头蝙蝠妖和那个死要钱的,两头怪物我都不想去接近,就让他们斗得一死一活,最后的那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个再来见我吧!” “哥!你在人家眼里才是猩猩怪物咧!如果你袖手旁观,所有女人都会看你不起的。” “那又怎样?我是已婚男人,才不在乎其他女人的看法。” 嘴里是这样说,但兰斯洛仍是不能不在意韩特的死活,而他也没办法让妮儿去看,毕竟此刻的奇雷斯可能已经晋身斋天位,如果由妮儿或泉樱去靠近,怎麽想都太危险了。 “我去看看,奶和泉樱处理这边的问题,有什麽危险,马上通知我,那个死要钱的贱命,还比不上奶的一根指头。” 兰斯洛确实有着顾虑,但事实证明他可能多虑了,因为魔龙皇拳三极式的连击,已经把入场券的代价支付得差不多,泉樱和妮儿往树林靠近时,没有碰到什麽阻碍,只是遇到一个技术难题。 不用天心意识辅助感应,眼前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白影,像是被浓雾笼罩般看不真切,但如果要运转天心,又有可能触动残馀能量,再次被卷入这场大战中。 “这个问题,让我来解决吧。” 无声无息出现在两人身旁的是帕朵拉,来得毫无预兆,让妮儿吃了一惊,又想到同行至今,还没有机会看到帕朵拉的出手,现在恰好藉机一睹,看看她的修为深浅。 但这个希望却落空了,因为帕朵拉并没有运使武功,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支长笛,放在口边呜呜吹奏起来。 当那高频率的轻快音符流 出来,妮儿骤觉眼前一花,一切身边的景物飞快变化,先是前方的树林快速落叶,又长出新叶新芽,满地野草野花也高速重复这样的开谢过程,跟着,密林里的树木越来越矮,变成一大片青草,而青草地又好像是一层皮毯,被无形之手整个剥离,让眼前空间变为一大片的沙漠砾石。 (这……怎麽会这样?) 妮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周遭景物飞快变幻,彷佛刹那之间经历千万年的生死演变,魔界虽然没有日升月落,但是看见身旁景物忽而冰河、忽而草原,山川湖泊变幻千秋,无数的生命在瞬间枯、荣、盛、衰,这等从未想过的奇景,让妮儿看得说不出话来。 “到了,时间应该是这个年代没错,这可是配合血月之夜才能施展的超级秘术,难得做个大放送,便宜奶们了。” 帕朵拉放下长笛,声音听来非常疲倦,尽管白纱巾遮面,却仍然可以看得出她元气大伤,显然为了施行这个术法虚耗不少。同样为这些奇景震惊的泉樱,这时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来帕朵拉竟暗藏了一式夺天地造化的奇术,难怪她对血月之夜有这麽深的期望,表现得自信满满。 这套术法应该不是当真逆转时空,把人给带往过去,因为这种荒唐事就连胤禛都不可能做到,所以这大概是某种幻术,读取残留在空间里的残馀讯息,重现保留在这空间里的古老画面。 “等一下,奶有这麽厉害的魔法,为什麽一开始不用?要我们三个那麽辛苦地去闯关?” 妮儿像是冷静下来,急急向帕朵拉发问,但对方的态度却很冷漠。 “这个魔法对身体很伤,当然是其他方法都已经没效的时候才用。更何况,刚刚你们硬撼魔龙皇拳的三绝式,这是一个很好的提升方式,如果我一早就用出来,你们不就没机会了?” “那……那倒也是啦。” “我只能把奶们带到这里,剩下来的工作要看奶们自己了……入场券已经替奶们买了,进去把真相带出来吧。” 帕朵拉说话的声音非常虚弱,身上频频冒汗,似乎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把手指向前方,那里已经没有什麽树林,只剩下一大片荒芜岩地,周围尽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数千个大小不同的坑洞,最小的都有十数尺直径,最大的那个坑洞直径甚至广达三里,已经不能算是坑洞,而是一个小盆地了;地面的土质看来更是古怪,有些地方坚硬若铁,有些地方却是砂土细粉,还有些地方被高热溶解成砸质甚多的黑色玻璃。 稀奇古怪的地貌,看起来就像是被一场天外流星雨给砸过,或是……刚刚进行完一场鬼哭神嚎的天位大战。 而在这些坑洞的中心处,之前进入密林的那些人群聚在一处,数目明显少了很多,地上倒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尸首,还有几个人相信是连尸首都保全不下来,粉身碎骨了。 战斗已经分晓,似是那名龙首巨汉得到胜利,尽管壮硕的身躯上满是伤痕,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重伤,小腹被一柄匕首贯穿,还往 第三部 第二十卷 第一章 釜底抽薪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魔界 终止山 兰斯洛那凝聚了所有人类希望的魔界之行,终于在一番辛劳之后有了成果。原本连他们自己都要对此行感到绝望了,但是却在血月之夜获得了重大收获。 妮儿喃喃道∶“真是想像不到,原来深蓝魔王居然是个人类,这一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兰斯洛点头道∶“是啊,真是想像不到,原来不是他妈的鬼婆,而是另一个老婆娘,这一点真是……太浑他妈的帐了。” 粗俗的感叹,马上引起身边的骚动。由于革命危机暂时解除,泉樱坦承相告,蒙面神秘女性帕朵拉的身分揭露,正是青楼联盟当前的执掌者,被称为黑暗女王的潘朵拉。 虽然说是揭秘,事实上却也没有揭露多少秘密,因为潘朵拉的出身与真实面目,全都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谜团,众人除了她是青楼联盟的执掌者之外,对她一无所知,尽管泉樱和妮儿都与她交好,但却也并未因此多知道什麽东西。 至于完全猜错对方身份的兰斯洛,则是好像有些恼羞成怒似的,对于她故意掩藏身分的举动屡屡批评。 “我之所以改扮,是因为要指引你们,如果一开始就用真面目出来,你们这些太过松懈的家伙,一定提不起警戒心。” “大丈夫光明磊落,又不做亏心事,何必像个小贼似的藏头露尾。” “如果有本事识破敌人的伪装,何必担心敌人藏头露尾?再说,对于那种不能理解秘密行动价值的人,也没有必要和他说些什麽了。” “不过就是胆小怕事,还故意说得好像有什麽崇高目的,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奶是怕魔族认出奶来,利用这藉口拔掉青楼联盟吗?” “哦,真是难得,猴脑里头居然还装了点猴子以外的细胞。” 过去,雷因斯。蒂伦与青楼联盟时有往来,双方多次站在同一立场合作,彼此间的关系可说是相当友好,妮儿、源五郎、泉樱与青楼联盟的人员也有不错私交,但是身为双方首脑的兰斯洛与潘朵拉,之前却从没有碰面合作过,而且从这次魔界之行的情形来看,两者之间相处也不怎麽愉快,每次有言语上针锋相对的情形出现,就让一旁的妮儿与泉樱好生尴尬。 “可是,有点没意思呢,我们当初到这里来寻找秘密,是希望得到武功秘诀,能够打倒胤祯的。” 妮儿皱眉道∶“现在虽然发现了魔族的千古之秘,但是对我们的最终目的毫无帮助,我们又不是要做记者或家,挖到了这种丑闻秘密有什麽意义?” 潘朵拉摇头,道∶“不,有意义的,只要奶不陷入”天位战才能解决一切“的迷思,这个发现可比什麽武功都更有意义,有时候,要消灭十万大军不必靠武力,单单一句流言就够了。” “是这样子吗?” “没错,奶不是黑暗世界中人,不太晓得这方面的手段,但是,奶发现的东西远比奶想像中更有价值,凭着这个秘密,只要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就能把魔界搞得天翻地覆。” 潘朵拉淡淡说话,言语间却有隐藏不住的兴奋,她再清楚不过,这桩秘密落到青楼联盟手里,可以变成一件多麽强大的武器。 现今的爱新觉罗皇族,其统治权的成立,与深蓝魔王的地位密不可分。深蓝魔王是魔中之魔,也是魔界众神的首领,是所有黑暗神明都不能违抗的最高至尊,正因为拥有一名这麽伟大的祖先,所以爱新觉罗皇族的统治权得以稳固,任何想要试图挑战这一点的魔界住民,等若是与深蓝魔王作对、与天作对,将会被黑暗众神所诅咒,不得好死。 人人都相信,深蓝魔王必定会庇 第三部 第二十卷 第二章 战线全开 最开始,是边境的几个弱小部族,在营地里插了几个怪模怪样的旗子,引人注目,但没有多久,人们就发现插了那个旗子的地方,所有魔兽都会自行避开,得以在魔兽肆虐的恐怖中保得平安。 而且,这并不单单是旗子的功效,有人把旗子偷回自己的部族乱插,结果却起了反效果,大批变种魔兽一夜间疯狂涌至,像是被花香所吸引的蜂群,把该族屠杀得一个也不剩。 到了这时候,消息才慢慢传出来,原来是这几个部族已经投降魔族,石崇派使者来装设这几面大旗,形成结界。目前魔族仍然没有办法控制魔兽的行动,但经过研究,已经可以有办法组成结界,释放出让魔兽厌恶的磁场,让魔兽走得远远。 这种技术在眼下的时间点上,就是最好的大礼,再没有什麽礼物比这更具实际诱惑力了。配合着石崇的暗中活动,武炼三十六蛮族一一沦陷,陆续向魔族递交降表。 相关报告很快被送到云龙阁,交到目前执掌王字世家的公孙楚倩手上,当王右军被招来议事,得知已有二十三个主要部落投降魔族后,不禁脸色发青。 “虽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怎麽会这麽快?” “目前只是个开始,照这个情形发展,武炼的全境沦陷,是早晚的事,明明知道打不赢,我们也没办法要他们去作战送死。” “那该怎麽办?我们就这麽一筹莫展了吗?” “不,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要与你商议这件事。当初,虎哥曾经和我谈过这样的状况,我想我们可以使用他当时交代的策略,虽然当初要应付的对象不是魔族……” 过去,在艾尔铁诺极度势大,有可能发兵吞下武炼时,王五想了不少,尽管与现在的情形不同,但有一点却还幸运地没有变,那就是敌方统帅的个性。 兵法的核心就是人,如果不明白敌方将帅的个性与风格,那麽不管是王五或白起都没有办法进行计算,当时艾尔铁诺的兵权,分别交于几名军团长的手上,若要对武炼用兵,肯定要与这几个人对上。 尽管从没有对妻子以外的人说过,但在王五的眼中,四大军团长各有才华与武学专精,不过比起战阵指挥、决胜沙场,仅有周公瑾值得畏惧,剩下来的旭烈兀、石崇、花天邪根本不是自己对手,除非是自己因为不明原因倒下,才有可能被他们杀入武炼,否则光是边境拦截,就可以把他们三人赶回领地去。 对照起如今的情形,王五意外倒下这件事是不幸命中,但敌对将领身分没什麽变化,这件事情却是意外之喜。只不过,本来预备能从大嫂口中听到退敌妙法的王右军,却听到了一个令他不可思议的答案。 “什、什麽?投降?” “是的,你没有听错,当初虎哥确实是这麽说。你觉得这不像是他会说的话吗?” “……不会。” 仔细想想,这果然是王五的作风,在有得选择的时候,他一向是选择柔性抵抗,而不是刚性硬战。一场胜仗的成功,必须要讲究天时,在时机到来之前,先行蛰伏,积蓄力量,这也是打胜仗的重要因子,不用太急于过早求胜;以武炼当前的实力,远逊于魔族,硬是要血战下去,肯定会被敌人杀个精光,甚至把兽人由武炼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如果艾尔铁诺向武炼兴兵,那麽一定也会把攻击目标瞄准雷因斯,为了保留对雷因斯作战时候的元气,他们会尽量避免在武炼的损失,所以只要掌握时机,我们有很多筹码可以谈投降条件。” 针对艾尔铁诺所作的分析,即使对象换做是魔族,也没有什麽大改变,王右军仔细思考,觉得此计可行,特别是云龙阁之内,最近也感觉得出来士兵们的斗志不若往常,硬拼之下实在没有好处。 “最怕的情形,就是石崇把已投降的兽族编组起来,攻打我们,届时我们将被迫与兽人同胞作战。” “嗯,大嫂的顾虑很对,可是投降也有风险。” 王右军并不是那种坚持大义,要死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之人,不过,他也不认为投降能解决所有问题。 持续作战下去,公孙楚倩所担心的情形立刻会出现,王字世家将被迫与兽人同族作战,自相残杀。但如果向魔族投降,只怕魔族也会把兽人部队调去雷因斯,作为攻打人类国度的先锋兵。 再者,为了压制兽族的反抗意志,魔族一定会要王五的命,石崇近日就不断煽动与要求投降的部族表态,不用交出王五的人头,只要探查出他的所在,魔族自然会派高手来狙杀。自己和大嫂断无可能让这种事上演,所以即使让族人投降,自己和大嫂也要护着五哥离开,不会留在这边等死。 但……以石崇过去的作法,肯定会大量屠杀族人,逼迫自己与大嫂现身出来,这样一来,投降只会把自己逼到绝地,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顾虑很对,就算是我,也没打算牺牲自己来拯救武炼,我想你五哥一定也没这麽伟大。” 王右军听了公孙楚倩的解释,心下稍安,更是佩服王五的远见。艾尔铁诺几名军团长争权之势已成,如果进攻武炼,肯定不会只有石崇一个人,旭烈兀也必然会有动作,换言之,只要把族人交给旭烈兀,石崇必有所忌,而且旭烈兀也会尽力保全武炼同胞。 “问题是,当初五哥并不知道旭烈兀是魔族,如今他与我们已不再是同胞,还会对我们表示友善吗?” “这点我也烦恼了很久,不过……你觉得构成同胞、同族感受的源头,纯粹是因为血缘?还是因为共同成长中深植生命的记忆?你离开武炼到耶路撒冷的那些时候,应该还记得武炼的阳光、风、大地与河流吧?” “唔……这点倒是没有错,我想这些东西他一定也都记得吧,毕竟他也是在这块森林大地上长大的。” 答案似乎已经很清楚了,当年槿花之乱结束,王五刻意放开生路让旭烈兀率众逃离武炼,这许多年来又一直维持良好交往,不让族人记恨忽必烈兄弟,这种种作为所埋下的后着,就在这个时候浮现出来。 “派给旭烈兀的使者已经在几天前出发,我们可以做离开的准备了。” 在公孙楚倩的决断下,以王字世家为首的十多个兽族部落,集中向旭烈兀投降,令得魔族在攻下艾尔铁诺后,又吃下了武炼,完全掌握住风之大陆的西部土地。 尽管这消息令许多人震惊,也有许多兽人为此痛哭失声,但不可否认的是,武炼的死伤状况远比预估要低,就连大魔神王胤祯都没想到可以这麽容易就拿下武炼,这是日后武炼能够迅速复苏与重建的主因。 相较于武炼,雷因斯。蒂伦则是处于最糟糕的状态,人类也好,魔族也罢,都是抱持着灭绝一切的心理在作战。两千年前九州大战时,雷因斯就是最麻烦的对手,但是两千年过去,这头狡狯的狐狸不只是有满腹诡计,还多了锐利的爪牙,随便挨上一记,可比在武炼与兽人作战痛得多了。 这个锐利的爪牙,就是太古魔道兵器。九州大战时期,人类对于魔族束手无策,一直到战争后期,日贤者皇太极挖掘遗迹,得到太古魔道技术,才用以对抗魔族 ,但当时的火力很弱,在实战上并没有太大意义,直到白字世家在战后接手,穷两千年研究,将核能火弩之类的大范围毁灭性武器开发完成,给予魔族痛击。 本来双方还有一点节制,毕竟以占领为目的,如果所占到的领地全是一片焦土,那也很令人困扰,不过,自从魔族为了逼出梅琳与海稼轩,在攻击上改采灭绝手段,每攻破一地就屠城数日,受到这刺激的雷因斯也改采强硬手段。 “反正人迟早会死,就算没死在我们手里,也会被魔族给杀害。” 以这个想法为开端,雷因斯的还击手段非常凌厉,动辄发出核能火弩,在魔族部队冲锋陷阵的时候,一枚核能火弩从天而降,再化为炽烈的蕈状火云,每次一爆发,就是数以万计的生命消失,连同释放出几百年也不会消失的污染。 除此之外,进行屠城的魔族部队也遇到反击,人类不再像两千年前那样温顺认命,挖好了坑就乖乖跳下去被活埋,反而像是敢死队似的,奋勇冲向魔族,引爆身上所携带的魔法炸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人类什麽时候勇敢成这样?这和两千年前完全不同啊!即使是武炼的兽人都没有这麽狠,这批人类都疯了吗?” 那些刚刚由魔界来到人间的魔族将领,对于情势的意外发展感到咋舌,但石崇却不相信人类有那麽勇猛,自己也在人间界数百年,看多了所谓的人性,绝不可能一夕之间有这麽彻底的变化,于是,石崇开始进行调查,也确实有所发现。 “……那些要自爆却被拦截下来的人,解剖分析的报告,每个人都有明显被洗脑过的痕迹。” “好狡猾的雷因斯人,居然用这麽阴毒的手段!” 恨恨喝骂出声的石崇,骂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劣势的一方对抗优势一方时,本来就会靠计谋来弥补,这是为了求生,不胜则死,没有什麽对与不对可言,换作是自己,也会做同样的事,实在没什麽必要对这耻笑。 或许是压力太大了也不一定,对雷因斯的用兵,虽然可以说是节节胜利,但也确实陷入胶着。原因无他,雷因斯国土的距离本身就是屏障,尽管魔族部队每天都有推进,可是被雷因斯的浑沌火弩所影响,推进的速度并不快,这点不管是石崇或是旭烈兀,都面临同样的困境。 “伤脑筋,时间不能拖太久呢,不然西西科嘉岛上不晓得会发生什麽变化。” 旭烈兀曾经这样感叹过。拥有风之大陆最大规模境界隧道的西西科嘉岛,本来应该是魔族必争之地,无奈白家有鉴于此,一开始就将基地建立在上头,要比起太古魔道兵器之多、军火储量之丰,整个雷因斯再没有其他地方能与这相比了,想用大军攻陷这里,那是不智之举,就算成功,死亡数目也一定非常惊人。 “西西科嘉岛的位置,我魔族志在必得,虽然不利于大军抢攻,但如果以天位战力实施精锐作战,人类阵营必败无疑,旭烈兀殿下是我魔族自胤祯陛下之后的强者,为何不亲身上阵,以振军心?” 在会议上,石崇提出了这个建议,从战术角度看来,确实是命中了西西科嘉岛的要害。尽管恶魔岛上的太古魔道兵器犀利,却终究没有通天炮那种鬼东西,对天位武者的威胁不大,如果旭烈兀亲身上阵,攻下恶魔岛的机会很高。不过,当事人却一口拒绝。 “干你娘亲的,真有那麽好的事,你自己怎麽不去?石老头你手下也是兵强马壮,就把多尔衮和花天邪派过去啊!两个人上阵,总比我一个人安全,这件大功我拱手奉送给你,你能拿下恶魔岛,我旭烈兀公开向你磕头认错,又有何妨?” 最后的那句话,旭烈兀抛出了一个看似可口的香饵,但也正如他所料,石崇面色阴晴不定,却是不敢吞下。毕竟,恶魔岛是那位绝世白起的陵墓,以他生前料事之准、手段之辣,谁都不敢保证他是否能从过去指引未来,留下什麽厉害后着,专门等着来骚扰他安眠之人。 以旁观者的角度,欣赏与分析白起的每一场胜利,那实在是一种有如观赏盛大戏剧般的享受,不过,当自己成为牺牲者的时候,那就令人笑不出来,毕竟之前百万魔军毁于一夕的经验太过惨痛,虽说恶魔岛上不可能有通天炮,但事情扯到白起,万一真的变了出来,自己成为炮灰,恐怕到死前那一刻都还会埋怨老天没有道理。 纵然身死,白起之名依旧震慑住魔族,连旭烈兀都不敢贸然犯险,以免成为白起生前死后不败传说的最新祭品。 不过,恶魔岛的事情也不能无限制拖下去,当初雷因斯曾经造出过元始炮,现在蓝图还保存完好,技师们也都还在,只要材料搜集齐全,再造一台出来也是理所当然。若是被确实命中,就算是最强的大魔神王胤祯,也没把握能够在元始炮的轰击下生存。 所幸,通天炮的设计图,魔族手上也有一份,尽管造不出来,但却知道制造通天炮需要什麽材料,其中几种不可被取代的珍贵物质,在战前就被魔族搜掠垄断,人类想要建造通天炮级数的主炮,目前来说是不可能。 “事情不能够这样下去,目前这样子的作战,我们所背负的隐忧太大,,万一给人类争取到时间,说不定就能重建出通天炮来,那是我们所无法承受的损失。” 石崇作出了这个结论,并且将之呈报给胤祯,语气尽管恭顺惶恐,但却隐约含着催促的意味。 胤祯有没有接受这个劝谏,谁也不知道,但是在这军务紧急的时刻,胤祯传给手下的首要工作,却是要他们找出流落在魔界的一件异宝“地狱之箱”。这命令弄得手下人一头雾水,但在石崇的努力下,这件异宝很快被找了出来,由花天邪亲自护送到中都。 这项命令,是由胤祯指定,接令的石崇为之忐忑不安,在花天邪出发之前,还特别将他找来说话。 “陛下的意思,你或许明白……目前,尽管你已经脱胎换骨,但在心态上,你仍然是半个人类,陛下与其他的同侪都没有把你当自己人看待。” 石崇所说的东西,花天邪早就心里清楚,但自始至终,彼此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随时也可能翻脸拆伙,他从来也就没有打算和这些人变成“自己人”。 “但这一次,情形不一样,陛下派遣你进行的任务,非常重要,如果你能完成,你将从此被陛下当成是自己人,在魔族雄霸人间界之后,你的前程将不可限量。” 石崇说得很慎重,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好像很担心花天邪不能完成任务,这点看在花天邪眼中,实在是可笑。 较诸旭烈兀,石崇并没有那样强横的武功,甚至终其一生都没有可能攀上斋天位。魔族素来以实力为尊,在这种情形下要作派系斗争,就只能寄望手下出现强大武者,换言之,自己可以说是石崇手上的最大筹码,失去自己,他将无法与旭烈兀抗衡,也难怪他表现得这麽紧张。 不过,自己本来对魔族就没有多少忠诚心,之所以与他们走在一路,只不过他们能给自己不少资源,而自己又恰巧与雷因斯的猴子为敌,如此而已,至于荣华富贵、至尊权势,那些曾让自己视若性命的东西,如今却已毫无兴趣,弃若敝屣,再不能成为驱使自己行动的理由。 可笑石崇自称睿智,这麽大把年纪了,却仍是放不下这些俗物…… “你一定要记住,这次的任务很重要,你到了中都之后,万万不可以违抗陛下。” 在石崇的多番警告之下,花天邪护送地狱之箱前往中都,在面见胤祯之后,却接到了一个密令。 “稷下城的防御系统非常厉害,派大军直击,伤亡之惨重不会逊于强攻西西科嘉岛,所以最佳策略,就是集合最强的精英战力,以天位战一决胜负。朕将御驾亲征,由你陪同朕,一战拿下稷下城。” 这还真是始料未及的命令,胤祯终于站上线,要将人类杀个措手不及,花天邪对此自无异议,在金銮殿前叩首应命。 参与这行动的人,还包括旭烈兀,看得出来胤祯是很认真地想集合精英战力,用当前魔族最顶尖的高手,一举攻破稷下。 胤祯、旭烈兀、花天邪,这堪称是目前魔族阵营中最强的三个人,事实上,回顾魔族千万年的悠久历史,除了深蓝魔王的时代,还真是没有哪个时期,魔族能拥有三名斋天位以上的战力。 在中都的短短时间内,旭烈兀与花天邪难免有交谈,过去这两个人同属艾尔铁诺五大军团长,彼此间也有少少交集,但相互间都没有什麽友好感觉,把对方看成是一个纨裤子弟、绣花枕头,表面上虽然维持礼仪,心里却是只有嘲笑。 “麦第奇家的丧家之犬,从武炼夹着尾巴跑出来,靠着皇帝父亲的收留,哪有什麽真本事?” “花家的败家子……不过在他之前也是一堆败家的祖宗,真不愧是废物家族的废物代表。” 这些话两人都曾私下对部属说过,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两名年轻的当家主彼此间并不友好。然而,事过境迁,如今的旭烈兀已是魔族皇子,花天邪则是魔族大将,尽管所处阵营对立,但他们对彼此能力的评价都已经改观,基于这份敬意,态度也有了变化。 “攻打稷下城的时候,你最好小心一点啊,敌人不一定是来自前头,一个不当心,会没命的。” 在两人出发之前,旭烈兀这麽冷笑着对花天邪说话。太过明显的挑衅态度,反而令花天邪一怔,因为以敌人的智慧,没理由说出这麽肤浅的挑衅话语,即使旭烈兀真的要那麽做,直接做就好了,为何要愚蠢地说出来? 再者,就自己的了解,旭烈兀的器量与格局之大,甚至超越胤祯,以他素来的明快作风,绝不是一个会在战场上偷袭友军的人,纵然会与同志同室操戈,那也是摆平所有敌人以后的事了。自己对这个判断很有信心,就连石崇也表示认同,但是看旭烈兀的冷笑表情,难道这个判断错了吗? “多谢皇子殿下的提示,届时我一定不会站在您前面的……同样的善意劝告,我也奉送给您,希望您当心自己的背后啊。” 花天邪不欲主动生事,但既然敌人已经表现得那麽明显,他也不退缩,以内敛的口吻,做出尖锐的还击,旭烈兀闻言之后并没有说什麽,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离开。 这个古怪的举动,让花天邪心生不安。事实上,自从他奉命送地狱之箱前往中都,一路上心头总有股异样的阴霾,到了中都后,这股不祥气氛益发沉重,隐隐约约,像是在预告些某种未来,又彷佛是在告诉自己,这场稷下之战自己将遭遇生死大险, 很有可能自己就在这一战中落败身亡……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 环顾当今世上,斋天位武者屈指可数,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东西实在不多,雷因斯的魔法机关虽然厉害,可是自己却有信心,纵使不胜也能全身而退,而根据前两天传来的最新情报,那头猴子已经前往魔界,目前稷下的高手并不多,正是实力最空虚的时候,照理说这一仗应该没有什麽危险,但为何自己心头的压力有增无减? 难道,当真是如旭烈兀所预告的那样,他会在这场战役中发动奇袭,用阴险手段干掉自己吗?自己是石崇手下的号战力,如果真的把自己除去,单单只有智谋的石崇,将难以与智勇兼备的旭烈兀抗衡,这是众人皆知的不争事实。 思考无益,该来的东西总要面对,自从接下了天草四郎的传承与担子,自己就已经不再逃避任何事物了。 当整个雷因斯陷入遍地烽火的惨烈处境,稷下之战毫无预兆地爆发。 那几天,稷下城内正处于极度忙碌的状态,代替皇帝陛下打理国事的首席秘书苍月草,已经十几天没有阖眼,昼夜不停地在象牙白塔内资料,各地的紧急军情如雪片般纷飞而来,她必须迅速看完后,立即作出裁示,让前线与中线的各阶指挥官有所依据。 “真是幸亏有苍月小姐坐镇,要不然雷因斯早就垮了。” 左右侍从们都有这样的感触,因为自从人魔大战爆发之后,一手总揽过所有军政重务的人,就是苍月草,剩下的雷因斯高层政要,不是派不上用场,就是忙于自身的武技修练,令得苍月草挑起几乎所有的军政工作,与轮班制的幕僚与侍从在象牙白塔内卖命。 幕僚们累得受不了,告辞去暂眠时,她在那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宗卷;睡了几个时辰醒来,她仍是在那边批示各种报告,几乎是不眠不休。在沉重的压力下,不少幕僚因为胃部穿孔而吐血倒下,也全靠她叱喝镇住众人的慌张,一面施着回复咒文,一面将病患送医。 在幕僚们的眼中,这名总是用头发半遮住面孔的美丽秘书,简直就像过去的女王陛下,正是因为她的努力,才使得雷因斯在风雨飘摇之际,仍能稳稳撑住,不致濒临崩溃,否则雷因斯绝对无法在魔族的强大攻势下苦撑到今日。 “全是因为我的功劳吗?或许吧,但是做到目前这样子,也就是我的极限了,我只能带大家支撑下去,却没有能力带领国民走向胜利。” 小草轻声说着,美丽的脸庞难掩倦容,即使自己并没有真实的肉体,但连日的心理疲劳,还是有如诅咒缠身般,渐渐压倒了她的精神,令小草露出疲态。 要与魔族沙场决胜,最终仍取决于实力。自己并没有战胜胤祯的实力,最多只能稳定局势,延缓魔族进攻的速度,说得更明白一点,自己只能拖慢彻底败战的时间,却没有反转战局的能力。 所以,雷因斯的决策高层,不是去寻找希望,就是进行刻苦锻链,希望能够得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 发布页!到突破,得到足以战胜魔族的力量。 不只是源五郎在修练,就连爱菱与华扁鹊都在努力,试图让局面好转一点。 以爱菱为首的太研院院士,都把重建元始炮列为主要目标,只要能重建元始炮,就算是天下无敌的太天位武者都要避退三舍。不过,就自己看来,这想法实在太过乐观,因为元始炮能消灭百万魔军,却未必能狙杀胤祯,只要胤祯以高速身法闪避,又以太天位天心意识隐匿踪迹,元始炮一击不中,他便已经杀了过来。 杀不了胤祯,只能击杀花天邪或旭烈兀,对战场决胜意义不大,更何况由于材料缺乏,要重造元始炮最快也要三十年。 为了要与太研院维持联系,近日自己分身乏术,相关工作全部由有雪代理,也多亏他打起精神,整日忙碌奔走于象牙白塔、太古魔道研究院、暗黑魔导研究院三地之间,一面查看各种工作的进度,一面为众人加油打气。 别看雪特人无才无德,却意外地很在这两处与世隔绝的研究场所中很吃得开。身为华扁鹊的挂名徒弟,又是爱菱的好友,不管是冷酷冷血的邪恶巫师,或是不把人命当命看的太研院士,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日子一久,雪特人分别在两院之中多了不少酒友与赌友,建立了自己的人脉,每当他一踏入研究院,向他行礼问好的声音变多了,那些日夜赶工赶到面无人色的魔导师与院士也都露出笑容,暂时纾解紧张压力。 “有雪,谢谢你了,你这个左大丞相越来越有官样子,很派得上用场呢。” “不用谢我,现在大家是在一条船上,你们继续存在,我才能富贵下去,如果你们完蛋了,我也要回家吃自己啊。” 雪特人说着,两手一摊,叹道∶“况且我无才又无德,就算愿意主动投降魔族,魔族也不一定会用我啊。” 有雪的坦率说话,让爱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一模一样的字句,之前也从华扁鹊的口中说出过,引起众人的白眼与侧目,有雪只是模仿师父说出同样的话。 然而,比起当初华扁鹊讲这句话时,所有人都感到惶恐不安,这句话从有雪口中说出,则是让太研院响起一片哄堂大笑,几名与有雪相熟的太研院士老实不客气地重拍他肩膀,说何止不一定,魔族是百分百不会用他的。 “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们也不用说得那麽明白啊!一群不长眼睛的东西!” 恼羞成怒,雪特人在太研院内暴跳如雷,发了好大的脾气,但却引起了一阵更强烈的哄笑,直到一阵强烈震波突如其来,剧烈震撼了太研院的地基,所有人脚下一阵摇晃,只听得连串巨爆声由象牙白塔方向不住响起,跟着才有人发现不对,叫喊了出来。 “敌袭!敌人杀进稷下来了!” 第三部 第二十卷 第三章 稷下之战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雷因斯。蒂伦 稷下 对整个人间界战局投下最关键一击的稷下之战,事前虽然不是无迹可寻,但确实是以完美成功的奇袭形式,在稷下城内发生。 在这之前,尽管魔族曾经以魔法进行时空穿越,由空中进行陨石攻击,但基本上而言,要挪移死物穿越时空,和生物的穿越时空,那是两种不同的技术,后者所需的稳定度与难度远高于前者,所以一般的魔法师与市民,并没有意识到敌人会利用这点作出攻击,总以为敌人还远在大前线,缓慢朝这边推进。 当然,处于决策阶层的几个人不会天真成这样,尽管要传送活物比传送死物难得多,但问题的根本,仍是魔力强弱的问题,只要有足够的强大魔力,这种技术并非不可能,换言之,那就是大魔神王参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战与否的问题。退一步来说,即使不用这种传送术法,也不能排除大魔神王率领魔族精英战力,用蠢笨却有效的方法,直接飞行到稷下城上空,发动战争。 既然这些都不是不可能,这场战斗就是迟早的事,以小草为首的决策阶层自然有所准备,除了针对如何防御应对想出对策,也想到最不幸的情形,稷下城被破,所有重要物件与情报的转移工作。 “虽不是没有准备,但……敌人还是来得太快了,如果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得知敌方主力高手出现在稷下城时,小草这样感叹着。向敌人要求宽容,这是很荒唐的事情,不过她一直希望能趁魔族内部矛盾斗争的时候,多争取到一点时间,至少等到远征魔界的兰斯洛一行人有了消息,无论是对士气或是实质帮助,都会有影响。 但很无奈,敌人终究是在这种状况下杀来,小草压下心中无奈的感觉,回复冷静,下令进行防御,同时撤离城中百姓。 “开启稷下城防御系统!全军迎战!” 稷下城的防御系统,最早创始于数千年前,后来经过无数人才的改良,近代在白起手中到达威力颠峰,但基本的设计原则,却是针对攻城的大军,能以一城之力阻挡千军万马,可是,如果敌人削减了人数,以少数精英直攻稷下城,那麽防御系统就会出现“大炮打苍蝇”之类的破绽。 毕竟,人魔双方的天位战力从未如此失衡,如果去问数千年前的古人,要如何抵挡太天位强者的进攻,他们能够给予的回答,大概也只是在自杀与投降之间选择其一。 “我方高手出战,城防系统会从旁予以掩护!” 小草事前就拟好了这样的策略,以目前稷下城内的天位战力为主,动用城防系统作为辅助,然而,最初构思城防战的时候,是希望能够将敌人挡在城外,一切战斗于城外进行,减少波及伤亡,但如今敌人却技高一筹,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稷下,这一战的惨重伤亡看来是难以避免了。 在下令战斗时,小草也碰到了一些意外插曲。稷下防卫军与御前防卫队的一众武官,用慷慨激昂的神情,向她报告自己将以光荣殉国的准备,与魔族奋战到最后一刻,祈求天上神明庇 第三部 第二十卷 第四章 魔法大战 “本是属于魔族的术法,在人类手上能够发挥到这种新境界,真是令魔族汗颜。 造物之主对人类确实偏心啊……“ 又一次施放雷电巨龙,却被小草召唤出成千上万的小尸偶,窜跑在稷下的街道与屋顶,彷佛群蚁噬象般,瞬间拦挡攀附在巨龙身上,一下子就把巨龙给消灭,遭逢挫败的胤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遇到对手,没可能单纯以魔法击败对手。 “朕很欣慰能遇到好对手,不过,藏头露尾的敌人,太令朕遗憾了,就以下一招为限,让朕看看对手的真面目吧。” 作出宣告,胤祯四周的空间突然变得影像朦胧,过于强大的能量迅速汇集,令得空间发生扭曲,从远处看来,就像是被一层高温的雾气所笼罩,景象摇晃飘荡,看不真切,更隐约有雷电火光窜出,正是猛招前兆。 (要动手了,可是,徵兆并不对,这是假像吗?还是……) 身在象牙白塔中,小草正谨慎评估着敌人所使用的魔法,不敢浪费自己可能仅有一次的机会。若是计算失误,没法令胤祯消耗大量魔力,那麽这一番辛苦对峙就完全白费。 三成!至少要胤祯消耗三成力量,今日的战局才有可能以和局作收,不过,胤祯三成力量运使起来的惊天威能,光是前奏就已经非常吓人…… 空中风云变色,又厚又密的乌云笼罩着天幕;大地发生共鸣现象,地底深处的能量受到影响,令整个稷下城微微动摇起来,惊人的天地大变,全由一人引发,汹涌的能量狂潮以象牙白塔为中心,冲击而来。 (还差一点……相信自己的判断吧,小草,奶的想法没错,以胤祯的智慧,连番攻击无效后,一定会转而攻击稷下城的能量结界,断绝我的魔力,而能够作到这种破坏力的招数就只有那个!) 虽然已经不用呼吸,小草仍是习惯用吸气的动作来平复心情。当自己下注的动作足以影响全局,她所承受的压力着实沉重,特别是还要一面告诉自己,不能被压力影响理智,作出错误判断,这样子激烈的心理斗争,一点都不亚于外头的激战。 蓦地,小草眼神亮了起来,在周围激窜怒涌的能量狂潮中,她察觉到有一丝异样的邪气,微弱得几乎难以发现,如果自己不是在魔法运用上有异乎常人的敏锐,肯定也是察觉不到。然而,仅仅这一丝气息,小草就晓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赌对了!他真正的杀着果然不是表面那样!) 彷佛与小草的狂喜相呼应,原本在稷下城上空狂啸的强风、云海,刹那间被急涌下来的黑雾给吞噬,无所不在的邪恶冥气,从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出现,将整个稷下城笼罩在内;太天位力量的全面推动,将整个稷下城化为黑暗世界。 就在黑雾涌起的同时,战斗中的几群人也受到影响,每一个用天位力量激战的武者,顿时觉得自己的力量正高速流失,真气凝运困难,心里震惊之馀,脑里浮现了一个共同的名词。 (五、五极天式?有人在施放五极天式?可是波及范围怎麽会这麽大?这里根本看不到术者,为何也会……) 拥有斋天位力量,花天邪只觉得脑里一阵天旋地转,强烈晕眩;对面力量次一级的枫儿更是不济,瞬间脸色苍白,险些就从空中摔跌下去,然而穿着T装甲的爱菱却好像不受影响,把握住花天邪晕眩的片刻,物理崩坏枪的能量全开,对强敌毫无保留地轰击,强大火力在黑雾中开出朵朵灿烂白光,将花天邪的身影吞噬。 在另一头优雅游斗的源五郎与旭烈兀,则又是不同的情形。两个人都机敏多智,也可以说都狡猾诡诈,这一次决战地点是稷下,素有盛名的魔法都市,爆发魔法大战、遇上五极天式的可能性极高,两人都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变,甚至可以说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论武功,他们两人与花天邪并没有多少差距,当黑暗冥气的波及效果发生,剧烈的晕眩感也在他们身上出现,但早有准备的两人却未因此惊惶失措,反而不约而同地咬牙压下肉体不适,时间向对方全力抢攻。 九曜极速、睥世七神绝的腿绝,两种不同的绝世身法增速,朝着对方狠恶扑击的两人,在抵达预设位置之前就重重相撞,还没等剧痛传到脑部,小天星指、睥世指绝就在对方身上刺出血洞。如出一辙的战术实在太过相似,一直温吞战斗的两人在全力出手三秒后,便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 “啊!你怎……” “你居然也……” 惊呼中有着痛楚,有着错愕,但也带着几分只有彼此才明白的喜悦,棋逢敌手的喜悦。能够碰上一名想法与自己类似,这麽了解自己想法的劲敌,实在是一件喜事,为了回应这份喜悦,两人用力地张开双手,但却不是相互拥抱,而是更用力地回击在对方脸上。 骨碎声响起、血沫喷出,剧烈痛楚瞬间把脑里的晕眩压下,激起了决胜的斗志,让男人无视剧痛地出手,再次痛击对方的要害。两个素来喜好高雅作风的男人,其实都很明白何时该抛开矜持,当这个时刻来临,他们把原先所坚持的礼节、体面都抛弃,化作两头疯狂撕打的野兽,不管身上喷出来的是泪或是血,用尽一切所知道的武技,猛攻对方的每一处要害,把之前所观察到的东西彻底实践。 激溅的鲜血,一下子就把两人身上的白衣染红,战斗的激烈程度,足以令每一名旁观者咋舌,如果有人把这一幕纪录下来,肯定会让源五郎与旭烈兀的熟人大吃一惊。然而,周围却没有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这样的幸运者,说得更正确一点,两个人战斗的数百尺范围内,已经没有任何活物。 无分人兽,一草一木,当黑暗冥气降下笼罩时,就已经被夺去生机,迅速化为没有生命的腐臭东西。除了少数受到结界遮蔽保护的地方外,稷下城变成了一座死亡之城,所有未撤离、未逃进结界躲避的生物,全在冥气笼罩下丧生、腐臭,刹时之间,稷下城恶臭薰天,浓烈的酸臭腐尸气味,即使在象牙白塔高处仍清晰可闻。 守在暗黑魔法研究院中的亡灵法师们,是唯一对这景象欣喜若狂的人,但跟着而来的一幕,却几乎让他们吓掉下巴。阵阵凄厉的哭嚎声,彷佛由地狱之底飘传而来,震人心魄,令每个听到的生者为之疯狂尖叫,而当这声音由模糊而清晰,城内各处街道突然发生诡异变化。 铺在地上的厚石板、彩色磁砖,一下子消失了光彩,当人们看得真切,这才察觉消失的不是石板与彩砖,而是负载那些东西的“地面”。大地从稷下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狂卷的黑色漩涡,激速旋转,深不见底,彷佛直通地狱最深处的邪恶漩涡,吸扯吞噬着周遭的每一件实体物。 “是……是蛊冥恸哭破!” 五极天式的首式,难度最低,威力也最弱的一式,虽然仍属于传说中的禁咒,但透过纪录影像,魔法师们都曾经目睹过这一式施放时的画面,然而,这次所出现的情形却与纪录片中有太大差别。 之前不管是什麽样的魔法师使用五极天式,影响范围大概是百馀尺到数百尺,即使是石崇汇集群力施放“逆行时舟”,所 影响到的距离大概是三百二十尺,但这一次……在太天位力量的推动下,蛊冥恸哭破的涵盖面积赫然广集整个稷下城,数百里方圆之内尽是狂卷的饿鬼漩涡,无处可躲、无路可逃。 “他、他是想要一口气杀尽稷下的人吗?这简直就是魔王所为啊!” 用恐惧、赞叹语气说出的话语,这时却刚好点出了事实。传说中的魔王确实降临人间,以他独一无二的无敌力量,摧毁消灭着人类国度的首都,令得承受神明荣光的象牙白塔,在腥风怒号中显得摇摇欲坠,细长的塔身彷佛随时都会折断。 赫赫魔威笼罩,唯有神迹才足以救世。过往的历史教训中,神迹难得一现,但是这次在人们的衷心祈祷下,神迹却真的出现了。 没有声音、没有影像、没有神光,神迹发生于一瞬之间,甚至没有人看见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但疯狂吞噬整座稷下城的千百饿鬼漩涡,却在眨眼间消失不见,就连弥漫着整个天空的邪恶冥气也散失不见,回复成朗日晴空,万里苍穹,地面上则是空城寂寂,阳光洒在石板地上,看来就像夏日午后的闲适风情,与刚才阴风怒嚎的恐怖情景相比,恍如隔世。 前一秒的黑暗世界,后一秒已经变回清朗常世,两者之间的巨大反差,让人适应不过来,一切似乎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恶梦,如果不是那些半埋陷于地面的破损建筑,记录着刚才饿鬼漩涡肆虐的伤害,人们真不知道要怎麽判断自己的记忆。 不过,一般人理解的速度或许慢些,但魔法师的反应却很快,如果说一切的异象都有个理由,那麽除了神迹之外,这种奇特现象或许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前任女王莉雅的神奇异能。 尽管次数不多,但雷因斯的魔法师们确实曾经亲眼目睹,莉雅女王消除一切魔法效果的特殊异能。那种堪称是一切魔法克星的神异能力,令魔法师们又敬又畏,无条件地向莉雅女王效忠,直到女王陛下驾崩,雷因斯皇统绝嗣,这种异能应该再也不存在,但刚才所发生的事……难道今时今日的雷因斯仍有人继承了这种神奇异能? 魔法师们惊愕的目光,全都遥遥望向高高耸立的象牙白塔,若问题有解答,答案一定存在于内。然而,象牙白塔里最优秀的魔法师,此刻却苍白着脸,淡淡的身影若隐若现,漂浮在斗室内明灭不定。 (刚刚……发生了什麽事?胤祯他做了什麽?) 小草回忆着适才的短暂交手,只记得当胤祯全力催动五极天式,自己也觑准时刻发动了异能,破去了胤祯的魔法,在把一切魔力效果尽消无形的同时,也造成胤祯的力量大幅虚耗,起码削减三成。到此为止,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甚至可以说出乎意料地成功,但就在计划完美达成的那一刻,胤祯好像做了什麽,自己的魔力被疯狂吸扯而去,停止不住,到自己终于又能稳定控制为止,魔力在短短时间内也削减去三成。 “好个大魔神王,果然掌握了人类所不知道的技术,还能在这种时候反将我一军……” 喃喃自语,小草的声音满是疲倦。由纯能量所构成的她没有实际肉体,纵然力量大幅消耗,也不会流汗,更无须喘气,但本来真实清晰的身影,现在却变得模模糊湖,呈现半透明的颜色,这就是魔力大量流失的结果。 “哈,小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能与大魔神王陛下比肩,就算损失了三成魔力,也是值得啊。” 同样是损失三成力量,但双方修为强弱差别太大,怎麽算都是自己赚到了。单纯从数字上考量,结论是这样子没错,但小草却有放不下心的地方,尤其是考虑到敌人的老谋深算,她实在不认为对方的反击会这麽简单。 检查一遍自己的身体,除了魔力大幅耗损外,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自己早就不是活人,也没有内伤隐患之忧,至于任何魔法上的诅咒,自己也检查过,确认没有,所以对方的反击如若真有后着,肯定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放在其他方面。 这点就令小草更加不安,因为当时自己已在运使异能,所有进行中的魔力都会被抵销,这是绝不会错的事。没有任何一种武功能够吸摄魔力,能够吸摄走自己魔力的肯定是魔法,胤祯是怎麽在自己异能影响下使用魔法的? (不可能有魔法在我异能之下运作,就算是运行中的结界也会被我破除,他是怎麽做到……啊!难道是神器?) 脑中一震,小草察觉到自己的一项误算。果真是百密一疏,虽然事前盘算过几百次,自认为应该没有什麽疏漏了,却想不到仍是存在这个盲点,而且被敌人掌握住了。 “……有时候,人们以为自己很聪明,但其实不是这样……事实永远是最残酷的!” 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在小草附近响起。室内除了她并没有别人,而这声音虽然充满威严,但却有欠清晰,是胤祯用传声魔法在与她说话。 双方都是数术好手,小草重新将体内紊乱的能量稳定,身形也清晰起来,抬头望向胤祯的所在,尽管距离远得只能看见一个小点,但配合魔法运用,对方的形影赫然清楚可见。 “雷因斯的前任女王啊,流着天才之血的奶,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朕不得不赞赏于奶,但奶对于魔界的事物似乎不太了解。” 微微冷笑,胤祯手里拿着一个箱子,尺寸只有巴掌大小,箱子外部全是骷髅骸骨的浮雕,尤其是一个大声哭嚎的鬼脸,特别狰狞可怖。箱子没有锁、没有钥匙口,闭口缝隙中隐约发着碧蓝幽光,显然有股能量蕴含于其中。 “这个东西叫做地狱之箱,能够吸纳并且储存魔法力,是魔力卷轴、石板之流的极品。虽然能吸纳魔力,但却是凭靠它本身的特性,并非魔法。” 小草过去曾在书里头读过,远古时代有些特别物质,能够吸收、储存魔力,就像海绵吸水一样,用这些特殊物质作成的神器,有不可思议的神效。自己的破咒异能,可以破除一切运作中的魔力,无论是魔法咒术或结界,都能够抵销破除,但这神器吸收自己魔力,是因为本身的特异材质,并非魔法,所以自己的异能就对之无效,而这也就是自己的盲点,因为雷因斯并没有这样的神器…… “奶的力量被消耗了多少?至少也该有三成吧?为了让奶使出这个异能,朕也只能拼着力量消耗,来诱使奶上勾。从结果上来说,我们可以说是双赢,各取所需,各自达到了目的啊!” 胤祯微笑着将地狱之箱收回怀中,志得意满的态度,令小草更是不安,因为消耗对手力量,是弱者对强者的战术,以胤祯的力量之强,根本没有理由设计消耗自己的力量,换言之,他的目的不在于消耗敌人力量,而是要以地狱之箱吸收自己的异能。 “能够破除一切运作中的魔法,那应该也能破除一切的结界吧?这异能可真是好用啊。” “胤祯,你……” “告诉奶那两位躲起来不敢见人的长辈,他们爱躲多久就躲多久吧,因为他们的行踪已经不再重要了!另外,奶也可以要他们有多远就躲多远,否则当朕掌握不死树,统驭整个人间界之后,肯定会不惜一切找他们出来,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小草为之顿足,没想到 敌人竟然打的是这种主意,想要利用自己的天赋异能,去破除不死树周围的结界。地狱之箱吸纳了自己施放的异能,只要再次开启地狱之箱,梅琳与海稼轩在昆仑山所施放的结界,将随手可破,用不着再去天南地北找人逼杀。 (可恶,中了他的计,唔,幸好风华姊姊那边……) 心中方自寻思应变后着,突然一阵猛烈冲击波传来,耀眼夺目的金芒刀环破空而来,还在几十尺外,先奏刀劲已经震破墙壁,跟着便是金芒大盛,足以将强天位武者一击斩杀的大天魔刀,瞬间将小草拦腰斩过,轰穿身后的墙壁,消失在天幕之中。 “搞什麽鬼?没说一声就斩过来……” 被天魔刀命中,小草理所当然地一点事情都没有,本来就没有肉体的她,根本无惧物理伤害,莫说是一记破空而来的天魔刀,就算是胤祯站在面前,再斩上十刀八刀,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果然不是活人……” 胤祯冷冷哼了一声,终于确认了对手的状况,但为了要再作进一步确认,他抬手以魔力鼓动雷电,聚合成十尺巨刃,再向象牙白塔中的虚渺人影掷射过去。 照一般的学识常理,用魔力鼓荡所击出的杀着,可以杀灭幽体,对鬼魂有绝对的威胁性。这个推论很正确,虽然电光之刃与小草接触后消失,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胤祯看得很清楚,电光之刃是在小草身前消失无踪,并没有贯体而过,显然是被小草的异能抵销,她并不敢让这柄电光之刃贯体。 “幽魂之体,配上了能够抵销一切魔法的异能,这还真是完美组合。” 胤祯喃喃自语,坚毅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动摇,而这全被敌人看在眼里。 “怎麽样?要继续打吗?我奉陪喔!物理攻击或魔法攻击都无所谓,如果还有能吓我一跳的神器,就让我再见识看看吧。” 流传于远古的神器,可谓千载难逢,胤祯虽然能够凭藉地狱之箱施计,但小草不相信他还能拿出第二个,即使拿得出来,她也有应变之法。地狱之箱落入胤祯手中,想要夺来或破坏,都是千难万难,既然如此,就索性不想这问题,先专心处理眼前的战局。 “唔,朕确实拿奶没有办法,但是奶应该也没有能力打倒朕吧?若是奶有这份能耐,相信奶早就动手了。既然如此,朕继续待在这里,岂不是对着空气浪费时间?” 胤祯道∶“或者,朕也可以去帮另外两边一把,结束他们的战斗。即使朕杀不了一个死人,但只要把这里的活人都干掉,稷下城就等于完全崩溃了,奶说是吗?” 确实是这样,而这也是小草最顾虑的事,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智慧来阻挡。 “那就放手去杀吧,身为白家的女儿,我只要胤祯陛下应承一句,你奈何不了白家人,大魔神王拿白家人没有办法。能得到这份荣耀,我把稷下城送给你又有何妨?”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所在意的事,小草的这句话,让本来作势要离开的胤祯停下脚步,面上笑意尽失,换上了一层凝重神色。 魔族自从中都之战受到重创后,对“白家人”三字确实有种忌惮,甚至为此不敢进攻恶魔岛,身为大魔神王的自己也感到一份沉重压力。现在即使自己不作理会,不屑而走,这件事传回去,必然也会对魔族有不良影响。 问题是,物理攻击不行,魔法攻击也不行,与这女幽灵的战斗有若老鼠拉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不怕她强,却怕她无处着手,这……应该如何是好? 闭上眼睛去想,用尽每一分智慧去思考,胤祯思索着可能的破敌策略,好半晌之后,他睁开眼睛,脸上泛起笑容。 “听说,前任女王的灵柩,没有安葬,目前仍停灵于象牙白塔内部,默默庇 第三部 第二十卷 第五章 因果轮回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雷因斯。蒂伦 稷下 自从基格鲁招亲,莉雅女王驾崩后,其灵柩并没有循照传统安葬,而是安置于象牙白塔。 对于这种异常做法,稷下市民有很多的耳语流传,有人说这是兰斯洛思念亡妻,有人说这样莉雅女王就能继续庇 第三部 第二十卷 第六章 只为红颜 一招便挫败花天邪,胤祯并没有动手赶尽杀绝,而是先处理此行目的,先把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处理掉,右掌一翻,也是一记皇拳轰向水晶灵柩。 龙影狂啸飙至,灵柩周遭虽然也有数十重结界守护,却又怎拦得住无敌的太天位之力,数十重结界在眨眼间被破,但就在拳劲命中之前,室内卷起漫天风沙,彷佛沙漠中的风暴于斗室内出现,卷起一室鲜花,无数花瓣随着强风而狂舞,成了一道色彩缤纷的花瓣旋风。 风暴停,花瓣如雨缤散飘零,花影烛光,美得让人觉得不像人间物…… 当花瓣雨停,一道身影稳稳站在灵柩之前,而停灵室另一侧的墙壁出现一个大缺口,说明了他是如何及时抢入此地,尽管嘴角仍流着鲜血,脸色也极度苍白,但脚下步伐却站得很稳,再次昭告着自己的坚定意志。 看到这一幕,胤祯不得不有所觉悟,知道这一仗不易善了,不管实力如何,拥有这种眼神的男人都很难对付,除非是彻底断气,否则他们总会一次又一次拦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非常讨厌被人阻路的感觉。 “值得吗?就为了一个女人……” “嘿……每个男人一生中,都会遇到一个值得为她赌上性命的女人。” 花天邪笑了笑,咳出一口血沫,刚才虽然只是一拳贯体,但却已经创伤腑脏,纵是斋天位的速愈异能也难奏功,天位之间的差距就是这麽严苛。 “如果你这一生始终不曾遇到,那是你的可悲。胤祯。爱新觉罗,其实你真是一个可怜的人……” 又是这种讨厌的语气,却也再一次让自己怀念起天草,在中都之战殒命前,他也曾向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有很多事情是他们这些外人不会明白的,皇者的责任、皇者的义务,这些不是旁人可以明白的事。 “不觉得可惜吗?石崇努力栽培你为继承人,以你的才情与武功,将来在魔族的成就将不可限量,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无限的权力与富贵在你手中,大地尽在你脚下,现在为了这种无聊事而自毁前程,石崇定会对你非常失望。” “那就让他失望吧,本来我们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关系,拖延到现在都还没破脸,已经够久了。权力与富贵,那才是真正的无聊事,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他既然给不出,我们的利用关系就该结束了。” 花天邪道∶“而魔王陛下,我建议你也不用再说无聊的话,魔族素来就是强者为尊,我今天忤逆了你的帝王尊严,你不杀我是不可能的,用不着说那些假惺惺的无谓东西,难道你还想说服自己是个仁爱君王吗?” “说得好。既然朕为了自己的尊严,不得不判你死刑,那你就姑且尝试一下能够接朕几招吧。” 激战再次爆发,而花天邪也不是盲目接招的莽夫,彼此力量相差太大,如果一招一式死守,自己肯定落败身死,胤祯届时再破坏灵柩,一切仍是没有改变。虽无惧生死,但却不能死得毫无意义,当与胤祯翻脸动手,花天邪起手一掌,就拍在水晶灵柩之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响,沉重的水晶灵柩夹带雄浑掌力,一举穿破地板,笔直沉入地下。象牙白塔的地底,是庞大地宫,连接稷下城的巨型法阵与地下河,花天邪与胤祯对峙时,天心意识已经探明河道流向,一掌拍下,巧劲让灵柩穿地而下,坠入地下激流,马上顺水飘走。 “砰!” 胤祯同一时间击来的爆灵魔指,花天邪不及躲御,结实吃了一记,顿时骨碎受创,但胤祯抢近一步,想要对着地板破洞轰击出掌,眼前却赫然狂卷起风沙,乾燥的风暴气流、炽热的沙砾,化作一道龙卷强风,阻住他的去路,更扯偏他的掌劲,令这一掌轰碎整个室内的地板,馀劲激起了数十尺高的水柱,把房间冲得一塌糊涂。 大水淋头,纠缠中的两人不愿狼狈缠战,各自分拆开来,分别撞穿房间的一侧墙壁出去,又很快地追击缠斗,在地上沿着地下的水道流向追逐,重招来去,疯狂破坏着沿途的建筑,把象牙白塔轰得狼藉残破,碎石瓦砾纷飞散落。 从远方遥遥看去,只见在胤祯周围围绕着狂卷的风沙,里头有一道人影乍隐乍现,每当胤祯重招还击时,人影就化作风沙而散,绕到胤祯顾之不及的死角,聚形出招。 风沙滚滚,鬼影幢幢,换做是别人,这确实是鬼神莫测的诡变杀着,但在大魔神王身上却行不通,不管花天邪怎样变形幻影,即使是绕到胤祯的死角,但碰上太天位力量形成的完美体,无敌的护体气墙,花天邪的攻击便如蜻蜓摇石柱,显不出效果,相反地,胤祯鼓劲一震,猛烈气劲就将花天邪的风沙身影震得溃散。 花天邪艺成以来,行事低调,又刻意隐藏实力,所修练的灭绝神功究竟有何妙用,就连胤祯也不知道。现在迫于无奈,毫无保留地全力作战,一出手就是灭绝神功的至极杀着,这才让胤祯为之惊叹。 (其实……他这套灭绝神功当真了不起,能够身化风沙,匿体散形,虽是源自天魔功,但已经开出天魔功未成的捷径,唉,如若他还在……) 睹物思人,胤祯心中不免一痛。女儿小乔逝世后,他对忽必烈这儿子非常重视,没有能够救到他,痛失这名可以完美继承自己的儿子,是自己近年来的一大憾事。 心神激荡,注意力略为分散,直到手上一阵隐隐作痛,这才让胤祯惊醒过来。 (这小辈的武功怎麽练到这种地步了?) 些许的痛楚,有点像皮肤被烈阳照射所造成的灼痛,正是灭绝神功抽乾血肉水分所造成的伤势,但在完美体的守护下,这却是不应存在的感觉,尽管这丝痛楚轻微得不易察觉,却仍代表花天邪的灭绝真气穿透完美体防御,影响到了自己。 胤祯感到惊讶,但抬眼望向花天邪,这份讶异便能释然。花天邪的身上血迹斑斑,严重伤势可不只是稍稍痛一下而已,难以弥补的天位差,随着时间迅速加重伤势,饶是花天邪身负奇功,本身躯体又经过强化改造,但与胤祯纠缠多时后,体内也已经是筋折骨断,一塌糊涂。 而在注意到花天邪伤势后,胤祯更察觉到他的眼神,似是空洞无神,却又死死地盯着自己,用尽每一分力气去死盯着目标,两种不协调的感觉,却在同一双眼睛里头出现,这令胤祯恍然大悟。 (他已经丧失意识了吗?即使这样,仍死缠着我不放,好可怕的斗志,难怪天心意识高度集中,竟然能够穿透完美体……) 有此明悟后,胤祯本想对花天邪问话,却很快就明白这样没有意义,天魔劲一提,千百天魔刀芒乱斩而出,刹时间周围一片黄金气芒,切裂天空,分割大地。 花天邪身化无定风沙,这已是灭绝神功的至高境界,不但要刻苦练功,还要配合秘法改造肉体,所以就连当初忽必烈自己都没有练成。这绝技本足以让他傲视人间界,因为当他化身风沙,无形无定,除非有敌人能以惊世内力强撼风暴内的每一处空间,破碎风沙,否则风沙中的他半是虚体,再强的武功也难造成伤害。 正常情理下不会出现的状况,却在天位差距之下发生,无敌的太天位力量 几乎无所不能,把天魔功发挥得淋漓尽致,疯狂蚀杀着狂风中的每一粒风沙,纵然花天邪半化为虚体,也无可避免地身受重伤,只是凭着一股勇悍斗志,不死不休地缠住胤祯,拖慢他的脚步,不让他有机会追向地下水流。 (对石崇有些难以交代,不过……魔族对待叛徒,向来是没有人情可讲,更别说是阵前叛变。) 胤祯目光寒芒一闪,刹时间已经做出决断,天魔功狂推而出,在漫天风沙中另外形成了一个旋风,将飘散的风沙强行卷回集中,只见风沙中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当这形影凝缩显现,夺命的大天魔刀就会发出,把魔族的叛徒给处决! “你这样付出,值得吗?无论你怎麽做,她心里早就有了别人,永远也不会属于你。” 恍惚中,花天邪彷佛听见这样的问话,而且还依稀有几分熟悉,不过这话问的对象并非自己,而是天草四郎,是属于天草四郎的遗留记忆。 真是讽刺,两世的记忆、两世的人生,竟然出奇地相同,巧合处彷佛因果轮回,冥冥中有所牵引,令自己走上与天草四郎同样的道路。然而,天草四郎付出一生,虽无所得,却总算能看见敬爱女性的笑靥,聊以为慰,但自己不管怎麽做,已经逝去的 人都不会再回来…… “大好前程,无限权势,就此断绝,你当真无憾?” 这是胤祯的问话,但是就连自己也很纳闷,到底是从什麽时候起,自己发誓纵死也要牢握在手的那些东西,已经不再重要,对自己再也没有半分意义?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曾经掀起过无数风浪,踏出一条染满数十万人鲜血的狰狞之路,但是真正能够由自己做主的时候却不多。最早只是一心一意夺取家主之位,后来又为了保住家主的权位,与化身成“隐先生”的石崇合作,弑兄求权,更得到天位力量。 以前的人都认为,得到天位力量是由人成神的开始,自己也在得到天位力量的那一天,失去了身而为人的资格,在石崇的操控下,成为了魔。石崇化身隐先生,在花家潜藏百年,到底是为了什麽,自己到现在也不明白,因为从结果来说,花字世家全灭,他并没有占到什麽好处,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自己加入魔族之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也许石崇当年确实策划过什麽也不一定。 得到天草四郎的记忆与经验,形同多经历一世轮回,让自己彷佛从一场迷梦中醒来,对许多曾经执着的东西失去兴趣,但或许……这样的自己算不上清醒,只是被天草四郎的亡魂附身而已,不过,自己却很满意这样的状态,因为有生以来,自己的心没有这麽平和而愉悦过,至少在这一刻,自己很快乐。 (如果我的人生必须要被一个人操纵,天草四郎这个选择是比石崇好多了……) 出发前往稷下之前,石崇、旭烈兀一再耳提面命与警告的东西,自己终于知道是什麽了。他们两个人大概早就看出自己的抉择,所以才多次对此提点,挂念权势消长的石崇姑且不论,旭烈兀倒还真是个怪人,居然担心起敌人的安危,如果让这人坐上大魔神王的宝座,魔族就离全灭之日不远了。 而自己在战斗中不断感到恐惧的理由,也在面对胤祯的那一刻,找到了答案。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能够找到勇气把那句话说出来。如果我在那个时候退却了,如果我不能守护我该守护的东西,花天邪就不是花天邪了,我真的很高兴,自己能把那句话说出来……)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胤祯质问的时候,能够无惧地微笑说话,没有作出会令自己日后后悔的事。 曾经迷惘半生,能够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找到自我,用实际行动肯定自我,对花天邪而言,这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事。忆及过往,自己曾经嘲笑过天草,但易地而处后,自己却羡慕他能够远观心中慕恋女性的幸福,在这一刻,所有一切的悲欢苦乐,都只浓缩为一个问题。 (我这麽样地奋战了,奶……也会对我微笑吗……) 回答这问题的,是眼前骤亮的千道黄金刀芒,恍如遍雪纷飞,毫无空隙地飞射过来,灭绝生机。 “铿!” 一声尖锐的金属爆响,声传四面八方,伴随着猛烈的冲击波,再一次把附近地表疯狂破坏。大魔神王的判决一击,在宣判结果实现之前被拦了下来,制造出这奇迹的不只是一人,在花天邪身边出现了两道身影,尽管看来很矮小,但是破去千百天魔刀的气势,却是彷佛千军万马,稳稳地撑住花天邪,与对面的大魔神王对峙。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老朋友。” 胤祯淡淡地对海稼轩说话,这情形的出现在他预料之内,毕竟以这两人的性情,纵能抛舍大量人命,也不可能坐视自己破坏稷下,摧毁人类反攻的最后力量,所以自己本就预期,当不死树结界失去意义之后,他们两人就会现身。唯一的一点失算,就是想不到他们两人会为了花天邪而出手,这真是始料未及。 不过,对海稼轩的态度是一回事,面对梅琳,气焰滔天的大魔神王顿时转了表情,收起对敌时候的杀气,以尊敬的姿态行了个礼。 “您好,我们许久不见了,算来该有两千年了吧?在魔族中,您是硕果仅存的长辈了……” 历经两次改朝换代,魔族中与玄烨同辈的长者几乎死伤殆尽,现在能够算是魔族长者的人物,也就只有梅琳。尽管处于敌对阵营,但莫说是旭烈兀,就连胤祯都必须待之以礼。 在魔族中,梅琳是一位非常受到敬重的人物,只可惜,从玄烨时代开始,梅琳就与胤祯关系冷淡。胤祯知道梅琳难以拉拢,便刻意保持距离,梅琳彷佛也能看穿侄子斯文外表下的狠辣,并不想与之亲近,双方就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关系,隐隐约约间,更知道将来会有对决的一天。 梅琳辅佐铁木真实施新政时,忌惮梅琳力量的胤祯,巧妙地利用人情与计策,避开了与梅琳的实战。孤峰之战后,铁木真战死人间界,改革派大势已去,梅琳不再做无意义的反抗,婉拒了想奉她为首的同志,独自留在人间界,后来更成为了雷因斯。蒂伦的背后靠山。 然而,一度分岔的螺旋,终究是会再次结合相遇,这一次胤祯无须避讳,也没有需要退避的理由了。 “爱新觉罗一族实在剩下不多,如若可以,朕还真不想与姑姑奶沙场相见。不若朕做个提议,姑姑奶回归魔族,朕会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答应奶一切要求。” 胤祯的目光转向海稼轩,道∶“这个提案并不仅限于一人,老朋友,要是你也有兴趣,朕也可以开给你同样条件,好敌人与好朋友一样难得啊。” “哼!说的那是什麽鬼话,有了你这种朋友,世上就不需要敌人了!” 海稼轩抽出长剑,遥遥指向胤祯,凛冽剑气令人扑面生寒,但对胤祯而言,这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困扰。 “哦!斋天位力量吗?” 胤祯将目光望向失去意识的花天邪,语气中满溢着嘲弄的意味。时至今日,斋天位力量仍是这块大陆上近乎无敌的力量,只要不是遇到 自己,海稼轩可以凭这力量横扫魔族,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个掠阵的梅琳。 但……他们却偏偏对上了自己,刚刚获得突破的斋天位力量,未精未纯,就算卖命作战,最多就是和花天邪一样的下场。 “既然已经回复了力量,为什麽还继续维持现在的模样?难道你认为这样子比较好看?还是堂堂剑圣喜欢上了装小鬼的恶癖?” “不同体型有不同体型的好处,一寸短、一寸险,你等一下大有机会尝试滋味。” “是吗?但就凭你们两位,外加一个重伤患,我实在看不出除了送死之外,你们还能做些什麽?人类之中最顶尖的精英,怎麽反覆做着无意义的徒劳之举?” “徒劳?从魔族手中守护人间界,绝不会徒劳,当年我们能够把魔族驱逐出去,这次我们一定也能做到。” 海稼轩缓慢举步,绕到胤祯的侧面,长剑斜指,与梅琳成合围之势。这动作胤祯自然不会没看见,但却只觉得好笑,并无意阻止;像海稼轩这样的老对手与好对手,打死一个就少了一个,是非常可惜的事情,是以自己原本有意放慢这件事的过程,仔细品味与享受其中滋味……直到听见了那句话。 “更何况,你似乎有点搞错了,虽然我们站在你前头,但你的敌人可不一定就是我们啊!” “什麽?” 胤祯皱起眉头,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险兆。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力量,能给自己警兆的东西少之又少,偏生这股莫名警兆又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到底是什麽东西能给自己这样的压迫感? “难道……” 胤祯的眼神瞬间起了变化,从本来的闲适笑意,一下子变得杀意内蕴,但就在他采取实际行动之前,梅琳身后三尺的地面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哗啦!” 震天声响中,一样东西破土而出,夹带着大量的砂土泥尘,披头盖脸地朝胤祯落下。 这些琐碎东西当然不会把大魔神王给难倒,简单一下吐气,狂暴卷起的旋风便将泥尘砂土尽数吹远,唯有那件高速砸来的东西,重量太沉、来势太急,风压吹之不动,仍是迎头重砸而来,胤祯下意识地扬臂挡架。 “砰!” 一声闷响,天魔劲施威之下,砸来的那件重物先是从中断开,跟着便被天魔劲震成无数碎块。从手上传来的感觉,这件物体似是石质,但当满天泥尘尽落,地上无数碎块反映着七彩流光,胤祯才看清楚那究竟是什麽。 “水晶?” 尽管已经碎裂,但一些比较大的残块上刻有符文,依稀就是之前水晶灵柩棺盖上的图形。而彷佛与胤祯的惊讶相呼应,在他犹为了遍地水晶碎块而纳闷时,一道雪白澄澈的光芒自天上射落地面,强光逼得人无法正视,内中更蕴含着一股与魔气背道而驰的神圣气息。 衣袂飘飘,素足纤纤,脱俗超凡的仙影,在神圣白光中翩翩而降,飘翔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当那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睁开了慧黠的水灵双眸,在场每个人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幻是真。 魔族进攻稷下的三名精英,有两名已经会合于一处,而且爆发激烈的内哄,这些事情旭烈兀全都感觉得到,只是忙于战斗的他,已无暇、无能再管花天邪的问题。 (唉!那个笨蛋……出发之前明明提醒过他,真正的敌人不一定在眼前,结果他还是听不懂,硬是给我去挑那个最大苹的!为了女人而这麽做,值得吗?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由于与石崇敌对,旭烈兀对于石崇手下重要干部的资料,自然是搜集得钜细靡遗,花天邪与莉雅女王的故事,当年在花家内部人尽皆知,不算什麽秘密,知道了这点的旭烈兀,便对本次进攻稷下,石崇派花天邪一同助攻,感到担忧。 (不怕你争功,怕你争到坟头香啊!如果这一仗大捷,证明你对魔族的忠心,以后老头子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但如果你在战斗中发错了飙,后果可是会被当场处决的!) 战争之前,旭烈兀为此感到忧虑。在自己的看法中,花天邪是魔族应该要好好保存并且培养的优秀人才,尽管现在斋天位武者越来越多,但其实要培育出一个斋天位武者非常不手机看片 :LSJVOD.易,对于人才库早见匮乏的魔族而言,眼下根本没有浪费人才的馀裕。 结果,事情的发展,令旭烈兀痛恨自己为何料得如此之准,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发生。不但花天邪出事,还相应连累到自己,在花天邪破空而去,直飙象牙白塔的同时,对面满身鲜血淋漓的源五郎也开口说话。 “嘿,魔族的小白脸,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样?” “人类的人妖男,如果好消息是你快要倒毙,或是愿意向我投降,我一定会听得非常开心。” “想都不要想啊。好消息是,你之前的愿望可以成真,你可以单挑目前稷下最年轻貌美的两位小姐,至于坏消息……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们了。” 由于花天邪私自脱离战场,爱菱和枫儿得以空出手,朝这边赶来助阵,这一点源五郎和旭烈兀都感觉得到。 “哼!不要高兴得太早啊,在斋天位级数的战斗里,两个强天位武者究竟是帮手,还是累赘,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哈哈哈,就因为清楚,所以想到你满身血在虚张声势,我才更觉得好笑啊!” 不久之前,源五郎和旭烈兀抛开所有顾忌,做着超越自身极限的战斗,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把所剩的每一分力气都轰击在对方身上,务必要在自己倒下之前,先轰倒对方。 然而,在豁尽一切战斗的同时,他们的理智也在运作,很快就察觉到情形比预估更为严苛,这样子打下去,同归于尽的可能性太高,即使把背水一战的激励作用计算在内,能否在自己倒下前干掉对方,实在很说不准。 假如战斗的人是兰斯洛,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战再说,但源五郎对赌上性命仍有顾忌,旭烈兀的理智也及时抑制住脱缰兽性,特别是当他们双方都明白,对方是“可以讲条件的聪明人”时,他们就都不愿意像两头相互咬住对方尾巴的蛇一样,携手步入死地。 (我才不要和这家伙一起死,要死也是他去死!) 这该说是两人共同的心声,所以他们从极度重伤的濒死状态暂且住手,先尝试把自己的破损肉体复原,只要能够多回复一点力量,抢先出手,就很有可能先把对方送下地狱。 斋天位的速愈异能,虽然可以快速催愈肉体伤患,但随着伤处不同,愈合重生速度也有快慢之分,特别是一些重要所在,例如眼睛、内脏、下阴等脆弱部位,重生速度比较慢,如果针对这方面作攻击,可以让对手的痊愈速度比自己慢。这是很宝贵的资讯,无奈两个聪明人都已知道, 所以现在只能分别捂着眼眶,加速催愈肉体。 在斋天位级数的战斗中,两名强天位援军非但不是助益,反而是累赘,然而,如果这名斋天位强者已是强弩之末,那麽即使是次一级的强天位,也足以担任死神的角色,所以当爱菱与枫儿高速朝这边掠来,旭烈兀确实承担了很重的压力。 劲风破空声越来越近,旭烈兀满是鲜血的脸上,也露出了焦急之色,但就在那两道劲风抵达之前,另一道更狂更急的旋风,高速飙射而来,直指伤势正重的两人。 (谁?) (敌人还是帮手?) 疑问一时间得不到解答,视觉又还没回复,两人心中方自错愕,一道灼热气流将周围引燃起火,熊熊焚烧起来,炽烈高温一瞬间将两人吞噬,而火流中的劲风更是直指源五郎。 “多、多尔衮?” 源五郎惊呼出声,在这危急时候被人落井下石,他的惨叫分外显得凄厉,而在痛嚎声中,他的双肩被重拳垂击,肩骨半碎,体内真气更是控制不住地狂 而出! 第三部 第二十卷 第七章 返死复生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雷因斯。蒂伦 稷下 魔族进攻稷下城,所派出的固然是三名精英战力,但这却只是胤祯本身钦点的部分,由于这三个人的战力太强,造成的破坏太大,一时间人们都忽略了,还有魔族可能凭着自我意志前来参战。 早在此战爆发前的一段时日,源五郎就与多尔衮交手数次。多尔衮潜伏于暗中,数度向源五郎发动奇袭,都被源五郎利用种种形势避过或化解,双方没有机会硬拼。 源五郎对多尔衮奇袭的理由了然于心,当年三贤者渡海前往异大陆,试图修练天武圣功来对抗天魔功,将一部天武圣功分为三份修练,只要三股能量合一,就会诞生强横至极的力量。多尔衮是皇太极的继承人,以他疯狂嗜武的个性,自然会把这看做是生命的至高目标,在几次试图夺取失败后,终于令他铤而走险,在战斗中出手偷袭。 “啊~~” 猝然受袭,源五郎似乎受创甚重,虽然时间用万物元气锁反击,但多尔衮身上也有万物元气锁的防御,这个反击并不成功,反而令源五郎的力量迅速被多尔衮所吸纳。 除了天魔功之外,要有效吸纳敌人的真气并不容易,但存在于两人体内的天武真气,异质而同源,多尔衮之前已经吸尽妮儿体内的天武真气,现在与源五郎一比拼,力量上占了绝对上风,源五郎的天武真气,如江河奔 般流往多尔衮。 场面骤变,旭烈兀吃了一惊,对于突然来了个帮手,他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反而有种战斗被旁人打断的不快感。眼看多尔衮出手又快又狠,源五郎身上鲜血横流,气色与眼神慢慢黯淡下去,似乎已经无力抗拒,而一举吸纳三股天武真气汇聚体内的多尔衮,身上炽放出一股红光,耀眼夺目,彷佛是当空红日,气势雄霸。 “唔!” 阵阵汹涌气浪,不住朝旭烈兀涌来,换作是修为浅一点的人,定然承受不住冲击波的压力,即使是旭烈兀也感到呼吸不顺,暗自诧异于多尔衮疯狂提升的力量。 (真是可怜啊,等到天武真气被汲尽后,这个小白脸马上会被干掉吧?多尔衮没可能留他活命的。这个小白脸本事不错,有勇有谋,居然这麽简单就被干掉了,这就 是人生的无常吧……) 交手两局,旭烈兀佩服源五郎之能,眼见他凄惨嚎叫,心中不无感慨,还要压抑下出手救他的冲动。但突然之间,旭烈兀心头泛起一丝警兆,既然对手是个武功与智谋都不逊于己的人,那麽换作是自己,早几日就知道有大敌潜伏在附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再者,刚刚交战多时,源五郎表现得始终镇定,纵然身上遭受重创,他也是马上大声笑着还击,血花挥洒中,尽显英雄豪情,相较于现在的长声惨呼,两者之间的差距,是不是在用演技掩饰些什麽? (不会错的!嘴里在惨叫,但那双眼睛……他在笑!和我平时算计人的眼神相同,多尔衮未必是占着上风的一方啊!) 察觉到这一点,旭烈兀更发现一件很不妥的事。朝这边赶来的爱菱与枫儿,早已到了附近,但却刻意停留在半里之外,按兵不动,也对源五郎的险状视若无睹,这种反常的举动,更让旭烈兀肯定自己的猜测。 念在双方同一阵线的份上,旭烈兀想对多尔衮作出提点,可是就在这时候,多尔衮已经将天武真气吸纳完毕,高声狂喝中,全身所萦绕的红光,亮到逼得人睁不开眼,猛烈冲击波扫射四面八方,高速攀升的热度,更将周遭化为一片熊熊火海,燎云焚天,不住吞噬着外围的事物。 “唔!好强的热度……” 三股天武真气合一后,爆发出来的沛然大力,旭烈兀感到呼吸维艰,必须要认真运使力量,才能阻止火焰缠身,骇然之馀,更不忘观察多尔衮的状况。 “吼~~” 纵声狂啸,彷佛一道墨黑巨龙咆哮冲天,高温火焰奔流喷卷,连半里外的爱菱、枫儿都不得不逃开,多尔衮雄壮的身躯,此刻更显得肌肉虬起,每一块肌肉都充满精力,眼中彷佛燃着炽烈火光,被血焰所吞卷的钢铁雄躯,看来就像是一尊来自地狱的魔神。 “多尔衮,你最好当心,这个小白脸可能……” 心中凛于多尔衮提升后的力量,旭烈兀仍是作着提点,只是连他也没料到,话才一出口,多尔衮炯炯目光立刻转到他身上,内中所燃烧着的一股不忿之火,有若实质,让旭烈兀瞬间感到一股焚身之痛。 “喂喂喂,肌肉老兄,你脑子还清楚吗?我是……” “你是胤祯老贼的小狗!” 一声怒吼,多尔衮已经挟怨出手,刹那之间火光大盛,几乎飞腾起来的血色火焰,中心绽放强光,出现了九颗喷卷燃烧的烈阳火球,再在瞬间凝聚成刃。 九阳烈焰刀! 自从攀升到斋天位后,烈焰刀就突破原本限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今天武真气三劲合一,杀伤力更是暴升到史无前例的地步,只见血色火焰由红而橙,再升为更高温的黄色,最后变成了澄澈的白光。 “睥世金身!给我挡住它!” 与自己的武学“对话”,提升战意,并非是旭烈兀的风格,但是情况危及,他再也顾不得这许多,一面运起腿绝,高速后退拉远距离,一面鼓荡紫电神功,耀眼电芒如万条金蛇乱窜,将火焰拒于身外三尺,最后又全力鼓催睥世金绝,要凭靠这近乎当世的护身硬功,一撼多尔衮的惊天魔威。 眨眼间的机灵应变,堪称完美,就算忽必烈重生,单凭着睥世前六绝,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如此,但突破之后的多尔衮,确实强得超乎想像,旭烈兀只觉得眼前一花,紫电、金身几乎同时被破,自己已经被九阳烈焰刀贯体而过。 “呜!” 若非之前与源五郎血战,几乎消耗了体内一半力量,受创甚深的肉体也大受影响,自己绝不会一招之间就败下阵来,然而,自己确实也太大意了,正常情形下,多尔衮的个性并非反覆小人,不会随便向当前同志偷袭,可是他力量突破,身体正进行能量巨变,整个人犹如一头疯狂野兽,自己随便打招呼,那头疯狗自然是看到什麽咬什麽了。 烈焰刀贯体而过,炽热高温与沛然大力,把体内疯狂破坏,许多器官甚至在破裂出血之前,就迅速融化,即使自己全力运劲镇压,也无法挣脱开去,如果一切计算无误,自己会在几下呼吸之后,就被九阳烈焰刀破体而出,全身骨肉焚尽,点滴无存。 (喂!小白脸,有什麽其他算计的话,现在该是发作的时候了吧?我不信你这麽有信心,肯定他杀我之后不会顺手宰了你,或是你想等他干掉我之后再动作?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把时间拿捏到那麽准,因为……你可是个背负百败军师之名的男人啊!) 在焚身高温中苦苦支撑,旭烈兀终于听见了自己期盼的东西,当多尔衮发出那声彷佛万刃割体的痛苦嚎叫时,旭烈兀几乎打从心里笑了出来。 “我受骗了!” 多尔衮怒吼声中,周身的炽烈火光倒卷回喷,尽数被吸纳回他体内,浑身雄壮肌肉纷纷爆开,血沫喷飞,千多个伤口在溢 血刹那,也被体内的高温焚化成碳,焦黑的惨状,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多尔衮最弱的那一刻,一个一直在暗中蓄劲的人,逮着时间出了手。趁着多尔衮盛怒下手之前,双肩骨碎的源五郎抬起了手,璀璨星芒由他指尖粲然绽放。 星贤者最强绝学,星野天河剑! “啊!” 高声痛嚎中,星野天河剑再奏奇功,利用双方相隔不足一尺的近距离,加上多尔衮护身力量最弱的一刻,源五郎的锋锐剑气轰爆多尔衮左眼,馀势未止,赫然破脑而出,扯出长长一串血花,洒溅空中。 伤及脑部的重创,就算是太天位武者都有殒命之险,但不知是天武圣功了得,亦或是多尔衮体健过人,在如此重伤下,还能奋起馀勇,掌力急吐,再次重创源五郎。 “哇!” 源五郎大口鲜血喷出,在中掌同时,利用九曜极速飞遁,脱离多尔衮的箝制,这才没有被多尔衮的反咬一击给毙命当场。 多尔衮击出一掌后,头部重伤再也支撑不住,摇晃着身体,像是一头蹒跚行走的巨兽,朝着东北方飞驰而去,而同样受到重创的旭烈兀,这时却显得万分愤慨,大喝出声。 “无耻的多尔衮!有种就不要跑!把你的狗头留下!” 睥世腿绝所能催发的最高速,旭烈兀急追着多尔衮,龙精虎猛的抖擞姿态,甚至让人忘记他不久前所受的重伤,令爱菱与枫儿万分错愕。 “枫儿姊姊,他……他怎麽会那麽生气?” “我也觉得奇怪,或许是因为多尔衮的偷袭,才让他这麽愤怒吧。”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愤怒个屁啊!那小子是藉机逃命去了,奶们以为他真的生气吗?如果他不是装成这样,奶们会这麽轻易就放他走路?” 拖着浴血伤躯靠近,源五郎的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连场恶斗加上多尔衮的袭击,伤势着实不轻,尤其是粉碎的肩骨,更是痛得眼前发黑,但他宁愿这样的伤多挨几次,也不要吃上一记旭烈兀所中的九阳烈焰刀。 看那火焰的亮度、感受到那个热度,源五郎可以充分感受到那一刀之威,挨上一记,体内器官焚烧融化,光是想像就痛澈心肺。旭烈兀的伤势之重,可能是三人当中情形最糟糕的一个,也就难怪他呼啸而去,不敢在此多留片刻,否则即使是枫儿与爱菱,也足以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取他性命。 至此,进攻稷下的三名魔族精英中,两条斋天位战线已经全面溃败,仅馀最后的一道主线,但却也是决定一切的一线。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只能期待小草小姐的努力了。” 源五郎的目光望向远方,那笼罩在一大片黑雾中的浑沌,正进行着这场战争最后 的胜负…… 在稷下城的前半场战争中,各个支线都算得上激烈,但如果要说战斗难度最高的一场,肯定就是花天邪了。 实力足以与源五郎、旭烈兀鼎足而三,如果以他们为对手,花天邪的一战将会无比灿烂,而他所深藏不露的种种秘技,将会令敌人大吃一惊,甚至因此而轻易取胜,只是,已取得突破的他,却对上一个不该对上的强敌,在至高无上的太天位力量之前,灭绝神功的诸番妙着终归无用,突破不了完美体,也没能对胤祯造成伤害。 对于自己被梅琳、海稼轩联手所救,花天邪确实感到很荒唐,因为如果有得选择,自己纵是死,也不愿被这两个人所救,但命运总是如此讽刺,越是不愿意,越是会发生令人发噱的荒唐事,正如曾经的敌人变成救命恩人,正如一度死去的人可以重生 …… 雪灿明亮的白光,驱散了黑暗,令浓密黑雾如海潮般翻翻滚滚,进不了周遭十尺范围。充满神圣气息的光华,洁净而柔和,在照亮黑暗的同时,更把冷冽的杀气中和,令这紧绷的场面出现一丝祥和。 一道美妙纤巧的倩影,恍若九天飞仙,衣袂飘飘,由半空中翩翩飘降,晶莹的肌肤彷佛散发着光泽,化作点点光雨,围绕着飘扬的白纱衣裙,瑰丽生光,好像带着天上的银河一起谪落凡尘。 美丽的姿态,令人由衷地感到赞叹,但当那张熟悉的清秀面孔,睁开她慧黠的眼睛,波光流转,所有与她目光相触的人,都感到心头一阵平和喜乐,烦扰尽消,就连胤祯都为之讶异。 “好精湛的明圣法眼,雷因斯果然是个离谱的地方,就连已经死去的人,都可以莫名其妙地复活过来。或许朕也该考虑,夷平稷下之后,将这里当作皇陵的预定所在。” 胤祯的讽刺,并没有引起小草的多少反应,身为稷下之主的她,微笑着向大魔神王盈盈一礼,道∶“稷下虽是文化古都,但数千年来饱经多场屠杀血战,实乃不祥之地,如若大魔神王陛下于此战驾崩殉国,我方必然将稷下慨然捐出,成为陛下您的长眠之地。” 正式比斗尚未展开,双方口头上的较劲已是互不相让,但看在另外三个人的眼里,眼前的情境却委实是奇异绝伦。 花天邪迷惘与不解,海稼轩也是意想不到,只有梅琳早就晓得会有这一刻。 当日在基格鲁招亲一役,小草强行使用五极天式,因而耗尽生命力而亡,但就肉体的损伤状况来说,却根本是毫发无伤,仅是因为先天元气耗竭,魂魄无法留存于体内而已。 对于普通的魂魄来说,这样子与死无异,但是当梅琳与源五郎合力,将小草的灵魂升华转化为天魄形式后,却有一线生机∶只要让天魄重新与肉体结合,复生的希望还有六成。 “但我必须提醒奶,所谓的六成是指目前的状态,奶尚未开始修练黑魔法,尚未修练整套五极天式的时候。一旦奶正式修练黑魔法,黑暗的能量产生干扰,随着修为越强,奶就越往幽冥靠近,与肉体的结合可能就越低。” 天魄初成时,梅琳曾经这样提醒过小草。之前小草虽以“舫穗之月”击退天草四郎,但那却并非正式修练的结果,未能发挥应有威力;成为天魄之后,虽然可以正式修习黑魔法,但梅琳却不乐见弟子往那个方向发展。 “放弃修练五极天式吧,那根本是一套令人不幸的诅咒东西,修练它的人没有人得到幸福过。奶现在就复生过来,以后的事……奶的丈夫、奶的两个哥哥,都会守护奶,奶不需要靠自己的力量来作战啊!” 梅琳很认真地劝说,但是到最后,小草还是无法接受她的好意,因为,与白起流着同样血脉的她,只会固执地想守护自己的家人,宁愿死也不愿意让家人为己牺牲,自己却无助地帮不上忙。 陆游、周公瑾、潜伏于黑暗中的魔族……在小草目光中的世界,尽是强敌环伺,她希望自己不只能成为战力,甚至是能影响关键的主战力。而要达成这理想,她只有两个筹码∶五极天式与禁忌的白家第六艺! “那……奶就要记住,当奶完成了五极天式的修行,回体重生的成功机率就在两成以下。而且,成为天魄之体的奶,虽然是一个不败的存在,但当奶成功回归肉体,再次拥有生命,奶的不败将不攻 第三部 第二十卷 第八章 魔皇判决 “比鬣狗更饥渴的饿鬼,比饕餮更贪婪的死灵……” 简单唱颂出神体之名,无须其他的繁复咒文,黑暗冥气已然狂卷而出,并在下一刻化为风暴,席卷附近的地面,将黄土变成无底无尽的黑色漩涡。 蛊冥恸哭破再现,论波及的规模,是远远不及适才胤祯所施放的辽阔,但瞬间狂降的低温、更为尖锐凄厉的饿鬼嚎哭,却较胤祯尤有过之,显示出更精、更纯熟的魔力运用。 但是这种程度的攻击,却还没被大魔神王放在眼里。能够影响天位武者力量的黑暗冥气,似乎对太天位武者毫无作用,胤祯轻而易举地飘浮在半空,任脚下的恶鬼漩涡不住激转,却不能对他有丝毫影响。 “比初始更攸远的存在,比故乡更温柔的归宿。” “比虚无更为缥缈的所在,比幽冥更为深沉的归宿。” 两句代表神体的黑暗之名,连接着被唱颂出来,胤祯周围百尺的空间立即受到影响,除了脚下的饿鬼漩涡,上方也多出一个莫名的异度空间,缓慢降下,彷佛要将其吞噬,传送往无尽时空的某处,而周遭的影像模模糊糊,即使不特别去感应,也能确认是有某种大力正在迫碎空间。 三种不同层次的魔法杀着,在同一时间交逼而来,强如胤祯也不能不作反应。天心意识推动力量,随着天魔劲的鼓荡,一缕一缕的耀眼金芒划破黑暗,在胤祯周身交织组成了一个璀璨光罩,成为了黑暗中最耀眼的光源。 “五极天式的联合运用,多式并发,在魔法师的眼中,确实是一个很诱人的战术构思,不过,多式并发极耗真元,平时不可能练习,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当真将之付诸实现,结果会让人非常失望。” 彷佛与胤祯的宣告相印证,随着他不住催动力量,护身光罩的金芒越发刺眼,连萦绕盘缠的黑暗冥气都被驱走,无法侵入护体光罩范围,不管是上方的异度空间,亦或是下头的饿鬼漩涡,甚至就连发动中的空间之刃,都只能在光罩外激烈震荡,却无法破坏光罩内的平静。 “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顾此失彼,因为五极天式的每一式,不止消耗大量魔力,还要花费极大心神去控制,当奶正操控着饿鬼漩涡的活动与数目,哪有办法分出心神,去做空间之刃的瞄准?切不到东西的空间之刃,不过是种魔力的浪费,哪有威胁性可言?” 这些话可以说是命中要害,但也可以说是完全不对。换作是胤祯以外,任何一个不具有太天位力量的武者,哪怕是斋天位的花天邪与旭烈兀,置身于这样的场面,肯定力量被大幅度影响、削弱,在拼命抵御片刻后,压制不住的空间之刃会首先切割在身上,当真气随着伤势散失,上方的异度空间、下方的饿鬼漩涡,就会将人分尸为两截,被消灭得一点残渣都不剩下来。 胤祯之所以能行若无事,将这五极天式三招连发的杀着视作儿戏,全部都只因为一个理由,就是他举世无敌的太天位力量。 “……就魔法的学理来看,五大黑暗神明的力量,等同是太天位的存在,奶是向 们借力发招,能够借到十中二三,已经是非常了得。对上斋天位以下的对手,或许可以收到一击必杀之效,但对上朕,这种力量又怎有威胁朕的能耐了?” 胤祯说得轻描淡写,但运使五极天式中的小草,受到黑暗神明的力场保护,自己尽管不受影响,可是要反向攻破魔力场,一时之间却也极难办到,只有静待小草的魔力减弱,才能一举击破。 三式并发的杀伤力不如预期,这该是个打击,但小草三人却恍若未觉,仍是专心施放咒文。 “比前生更古老的过去,比来世更遥远的未来……” 五极天式的后两式,杀伤力进入更高的一个层次,消耗的魔力之钜,也超过前三式的总和,当小草唱颂出神体之名,黑暗冥气的旋动陡然增速,胤祯面色一变,承受的压力大增,连护身气罩都在黑雾笼罩之下略显黯淡。 (五式并发?她真的想挑战这种创举?把希望赌在这上头?) 胤祯心中有些错愕,毕竟在自己的评估中,五极天式混合并发,难逃华而不实的致命伤,不但耗损魔力甚钜,几乎到了太天位出力的程度,更糟糕的是难以操控运用,如果是用来对付千军万马,那确实是有毁天灭地的大排场效果,但用来对付单个强敌,结果就是用大炮打苍蝇,威力虽强,实际效果却很难让人满意,除非是八歧大蛇那种没智能、只懂得硬碰的敌人,否则实在是…… (……或许,有一种可能……当一个人体内有多个思维体,也许就有足够能耐同时操控五极天式并发。但白起已死,这麽荒唐的事情,纵使是白家人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做到。) 换作是别人,胤祯会觉得很悲哀,因为对方被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把一切寄托于这种华而不实的毁灭战术,但考虑到眼前这名女子的智慧,还有白家人每次所带给自己的麻烦,他在错愕中了几分谨慎,倘使不是魔力场的保护仍然强大,他立刻便会出手,不让小草有完成咒文的机会。 只是,魔力场虽然益发增强,但是随着五极天式的发动,消耗的魔力也是成倍数成长,纵然敌方是三人联手施为,胤祯仍是不信他们能支撑多久,当他们出现疲态,魔力场减弱,届时这个联合阵形将不攻自破,自己随手就可以把这三人干掉。 “比黑暗更深沉的颜色,比星空更悠远的牵连。” 最虚无缥缈的第五式“因果转轮”发动,激转中的黑暗冥气,浓烈到几乎要凝固为实体的程度,小草、梅琳、海稼轩的脸色骤转苍白,魔力疯狂消耗,胤祯的表情也更形凝重,承受着绝不轻松的压力,但饶是如此,他的实力仍未见底,太天位力量还是能稳稳压制一切,逆行时舟、因果转轮的影响,完全无法侵入那耀眼夺目的光罩内。 但胤祯确实有所感应,在小草唱颂完五句神体之名,五极天式一起运使之后,有某些东西开始改变,有某些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东西,正急速凝聚现形。 突然间,一种似曾相识的冰冷颤栗,令胤祯感到痛楚。这股熟悉的痛楚并不难回想,因为自己这次来到人间界之后,只有受过三次伤,而这个感觉是…… 不是李煜与白起联手的无双神剑,也不是兰斯洛的轰雷赤帝冲连发…… 胤祯的瞳孔骤然剧缩,想起了一个遗忘不了的惊险之战,那是自己毕生无数战斗中,最能给自己危险感觉的五战之一,危险感觉之强烈,甚至让自己在战前便为之坐立难安,纵使遥隔万里,仍是难以按耐下来,然而,那也是极为荒唐的一战。 当自己为了那强烈的危机感,决定狙杀白无忌,与他在结界中进行一场大战,战斗的过程虽然激烈,但其实只过了一招。白无忌看到了结界,又看到了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全力以赴地发了一招,自己被那一招的杀气所慑,也是本能地使出全力,与白无忌对拼一招。 比拼之后,白无忌濒死倒下,获得胜利的自己负伤而走,虽然获得了胜利,但因为时间太短,自己竟然没能看清楚白家第六艺究竟是何等绝学,事后的伤势更是奇怪,外表无伤,体内的血肉精华却大量流失,彷佛身中 天魔功一轮重击,但白无忌所用的武功却又不是天魔功。 此刻,来自小草身上的危险气息,就与当日白无忌的特有气势一般无二,难道所 谓白家第六艺的真相就是…… “胤祯!且试试我白家的第六艺,怨绝千古的大梵炼狱刀!” 小草的娇声叱喝中,缭绕于周围的黑暗冥气骤起变化,本来只是以漩涡型态转绕的冥气,忽然化作火焰飞腾,变成一朵又一朵炽烈燃烧的黑色火焰,焚天毁物,不住地朝四面八方延伸,吞噬掉任何有型态的物体,将方圆半里内燃烧成一片黑火世界。 胤祯本身是武道行家,晓得在炎系武术中除了至高无上的黄金火焰外,就属这种黑色的地狱之火杀伤力最强,而且极其难练,魔族史上能召唤出黑色火焰的高手屈指可数,想不到万法归宗,竟然能有人类以魔法入手,另辟捷径使出黑色火焰。 存在于魔界深处的黑火,传说是天地间戾气所聚,至阴、至毒、至怨、至邪,呼应着五极天式的黑暗冥气,甫一出现,就将附近化为人间地狱,饿鬼漩涡中的凄厉嚎哭声益发清晰,恍恍惚惚间,黑焰中出现了无数狰狞的鬼物形象。 燃烧中的焚天黑焰,彷佛是有生命的异物,在火光摇映中,渐渐变化出形状,成为十数道龙影翻飞,咆哮着向胤祯飙袭而来。置身于火焰中心的胤祯,并未因为火焰逼近而感到炎热,相反地,黑火焚烧却让四周温度狂降,如同置身暴风酷雪当中,十六头形体模糊的黑焰火龙,更彷佛把人困于一个无光无声的影子世界。 “区区黑火何足道哉,见识朕的大天魔刀!” 胤祯长笑一声,身上金芒大盛,千百道天魔刀环乱射而出,硬撼窜流而来的黑焰火龙,两者相碰,太天位力量占了压倒性优势,瞬间将十六头黑焰火龙切割得支离破碎,打回原形,散化成一团团黑火。 然而,声势骇人的黑火却只是前骤。 五百年前,一夜之间屠灭大石国四十万精兵,被武炼兽人奉为护国神功的惊天绝技,大梵炼狱刀,真实威力才正要展现。 继黑火之后,数百尺范围内的空间也发生异变,不但地上黑火飞腾,千百个恶鬼漩涡高速旋转,上方空间甚至出现诡异的浑沌化,在正常的时空景象中,切割出了许多错乱的景象,纵目看去,四面八方彷佛是一面又一面受过重击的破碎玻璃,但每一块破碎的镜面内,都有不同的景象,彷佛联结往不同的时空,通往无数个不同的世界。 多数的世界,看来都笼罩在玄冰或烈火当中,不时闪烁过染血钩叉的影像,还有溅起的破碎血肉,纵然景象一闪即逝,但当无数个世界密集映出这些惨厉画面,看来便是怵目惊心,教人遍体生寒! “这是……” 纵是胤祯,也被眼前这幕万花镜般的神奇景象给震惊,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种现象,直到他的护身光罩离奇破碎,无声散成一片片黯淡碎屑,他才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明白这幕景象的构成原理。 恶鬼漩涡,是蛊冥恸哭破的影响;切割空间,是舫穗之舟的特有异能;联结不同空间、联结不同因果业律,是星辰之门与因果转轮的发动效果;虽然还不知道逆行时舟的效果隐藏于何处,但已经可以肯定,所谓大梵炼狱刀的真相,就是五极天式合为一体! 五大黑暗神明之力合一,三千亿大千世界,三千亿大梵炼狱! “无怪……难怪白无忌能够创伤朕……五极天式真正合而为一,太天位的护身力量也抵挡不住……” 不仅如此,当小草双掌合拍,念诵起近似花天邪所用的古老经文,整个身影消失在飞腾黑焰中,大梵炼狱刀的威力也开始发动,当日白无忌仓促间无法彻底发挥的种种特性,在小草的催动下,迅速在胤祯四周出现。 一道紫电似的强光,从胤祯二度鼓振出的护身光罩画过,暗藏完美体力量的护身光罩立刻出现了裂痕,被切割的不只是完美体,还有完美体所存在的空间,获得强化之后的舫穗之月,威力赫然更胜之前,在切割空间同时,破裂缺口更与次元时空联结,发出强大的吸力。 完美体所形成的护身光罩破裂后,被空间缝隙的强大吸力所影响,迅速碎裂分解,更进一步破散光罩,当紫电似的强光密集飞跳在胤祯身前身后,牢不可破的完美体光罩赫然不堪一击,被空间之刃彻底破碎,半点也没有剩下。 被破坏的东西不只是光罩,空间之刃切割光罩而落时,直透入里,贯穿了胤祯的左手肘,令他一条手臂无声无息地被分解消灭,化为无数细屑,分别散往千百个不同的次元。 胤祯大吃一惊,自己虽能凭靠天位异能,催愈、新生出手臂,但敌人的空间之刃全然无视自己的护身力量,说破就破,而且一断肢体,立即破碎分解,若是多来几记斩在致命位置,自己怎麽强也抵受不住。 这个想法绝非无稽之谈,小草运使空间之刃的流畅,较诸当年在基格鲁的艰难,简直判若两人。一斩之后跟着又是一斩,刹时间十多道闪光连环回射,每一道都从胤祯身边险险切过,若非他身形飞跃如电,早就给斩成几十块碎尸,殒命身亡了。 即使如此,胤祯也完全落在下风,虽能避免致命重伤,身上却也出现不少轻重伤害,累积起来造成的负担殊不轻松,若是这麽一味闪避下去,沦为单纯挨打的局面,就算以太天位力量抵御,也再撑不了多久。 (目前的伤势都还能快速回复,但这样子挨斩下去可不行……) 要作出反击,但目前掌握不到敌人位置,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均无从施其技,唯一可以尝试的,就是把希望赌在魔龙皇拳最后一式上头。 心随念转,胤祯再一次鼓起完美体光罩,同时扬手向天轰出一掌,只见一枚压缩过后的细小火珠高速直射向天,爆发震天巨响,跟着便吸收天上能量,变成一颗轰然爆发的大火球,由天上坠落,但却是不是四散攻敌,而是集中轰向发招的胤祯。 兰斯洛与妮儿在魔界见识到皇拳三绝式合一时,第三式只看到一颗光球轰向奇雷斯,不明究理,而这一式真正的奥妙,却是在命中发招者之后才会显现,当熊熊火焰沾身,胤祯的身体赫然发生异质变化,全身血肉在烈焰飞腾中发出强光,迅速变成一个火人。 魔龙皇拳第三绝式。魔龙幻化! 灭绝神功的顶峰力量,能够将人化为风沙,灭绝神功是模拟天魔功而成,花天邪都可以做到的事,胤祯肯定能做得更好。当空间之刃再度斩来,胤祯已经于千分之一秒内消失,火光飞纵,整个身躯化为纯能量体,超越物理限制,速度比之前赫然快了不只三五倍,轻松便避开了空间之刃的切割。 与主攻的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不同,魔龙幻化是攻守合一的绝式,不但物理攻击难伤,而且速度倍增,即使身中剧毒,也能藉着化为纯能量体的时候快速净毒。 当年孤峰之战,若非铁木真尚未修习这套技巧,后果就很有可能改写。 彼此的速度有别,乱斩而出的空间之刃,纵能切开天空、分割大地,却已经挨不着胤祯的火影。当一道道舫穗之舟切割空间,抱着 毁灭稷下城的决心,把目光所及的一切全都化为破碎景象,胤祯忽然有种感觉,当日创造大梵炼狱刀的破戒武僧释鬼藏,一定对这个世界怀抱无比怨恨,因为这套武学与其说为了杀敌而创,倒更像为了毁灭世界,在杀尽所有敌人的同时,把这个世界来个毫不留手的彻底破坏。 (大梵炼狱刀本身也是至邪、至怨的魔刀,莫非这也是修练它的条件?那麽,一个没有多少仇心恨意的小女娃娃,用得出此招精髓吗?还有,她手下的大梵炼狱刀,诸般徵兆与当年石崇报告中的释鬼藏有所不同,这……) 合理的怀疑,但却未免得意太早,当胤祯在焚天黑火中察觉到小草的真身,要作出针对攻击,却赫然发现自己又被敌人给耍了一记。大幅度破坏周围空间的舫穗之舟,在连续放出百多记空间之刃,把这空间疯狂破坏之后,赫然也将胤祯的前后完全封死,不管往哪个方向窜飞,都会碰上横七竖八的空间裂痕。 假如只有普通的裂痕,要高速躲避还不是难事,可是这些空间裂痕却释放出强大的吸力,当胤祯从空间裂痕外围通过时,他的火形魔躯立即受到吸引,被大幅度吸化散失。 纯能量体的飞行速度极快,往前奔驰时的冲势一飙难收,当胤祯察觉不妙的时候,他已经被三道交错封来的空间之刃给创伤,尽管火形魔躯没有实际的肉体创伤,但是散发于外的火焰与亮度却骤减一半,血肉元气大量散失,彷佛被天魔功高手给疯狂吸蚀过。 (原来如此,这就是当初白无忌做到的事……) 胤祯恍然大悟,当初白无忌定是化身成与自己类似的半能量体,甚至是纯能量体,在双方对招瞬间,与自己透体而过,连带大量吸化自己的血肉元气,产生类似天魔功的效果,这才导致自己事后重创。 这麽一来,纯能量体非但不是好主意,反而会死得更快,但解除火形魔躯化为实体后,之前的窘境并无法回避,这些彷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毁灭之刃,无论怎样抵御都是那麽棘手。再这样挨打下去,败亡是迟早的问题,尽管自己不愿意冒险,但也只好先豁出去,竭尽全力与敌人硬拼一记。 环顾自己所擅长的魔族武技,能够媲美大梵炼狱刀的技巧,也只有…… 胤祯的窘境,小草等人都看在眼里,也都感到一阵欢喜。五极天式合一的大梵炼狱刀,是他们最后的底牌,如果连这一着都奈何不了胤祯,众人就只有束手待毙,幸好这凶刀果然有传说中的威力,能够力压大魔神王,甚至有击杀他的可能。 在这之前,小草对于使用大梵炼狱刀一事,其实非常犹豫,因为要施放这凶刀,自己就必须回归肉体,提高不少危险性,再者,兄长白无忌也用这绝世凶刀对战胤祯,却仍落败,自己难道就能有不同结果吗?考虑到最后,仍是决定使用,因为除了这怨绝天下的白家第六艺,小草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底牌,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争斗。 之前的战斗,小草只在意一件事情。大梵炼狱刀虽然说是武技,但白世情所留下的秘笈,却全是以魔法力支撑,虽说施放出的绝世凶刀,效果与杀伤力特徵与秘笈中所言一致,然而,传说中大梵炼狱刀的创造者释鬼藏,却是一名不会魔法的武僧,照理说是不可能用魔力推动武技的。 这其中显然有些关键,白世情并未参透,自己也还没想通,就希望这些不明白的部分,不要被胤祯给发现破绽…… (神啊!请给人类一点希望吧!) 小草暗暗祈祷,而胤祯却有了动作。 整个身躯化为火焰,胤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暴射出两团耀眼强光,似火似电,强光更隐约凝聚为人形,彷佛大魔神王一化为三,在这两团强光出现的刹那,地面猛窜起强烈电流,天上的破碎空间也隐隐凹旋下降,近似漏斗型态的外形,正是轰雷赤地冲、天魔大灭绝的发招前兆。 假如兰斯洛等人在此,就会认出来,胤祯是要施展当年深蓝魔王的三绝合一极式,然而,胤祯的做法却有不同。本来三绝式合一,能量球越是推到高空,发招时候的爆发力越强,但如今四面八方布满空间之刃,稍微推得远一点,马上被星辰之门给吞噬传送,所以他推出的两团强光,才刚刚出手,立刻改变方向,回击自身。 大梵炼狱刀无孔不入的杀伤力,也在这关键时刻充分显现。胤祯一催发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两式,本身力量顿时减弱,逆行时舟的影响下,周身火光明灭不定,彷佛置身于狂风中,若非全身化为纯能量体,刹那间生老病死百次的恐怖影响,就会造成可怕伤害。 当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两式所形成的分身,回冲体内,三灵合一爆发出的能量,顿时令胤祯力量激增,攀升到这个肉体所能负荷的最强,但由于过强能量的影响,他的火形魔躯短暂回复实体,不仅出现老化、新生的时光变化,甚至有些部位木质化、生鳞长甲,彷佛六道众生正分化这具身躯。 (因果转轮?幸好早一步使用魔龙幻化,蜕身于五行,否则……) 一切的思考,在下一刻变成了多馀,当魔龙皇拳最强的三绝式合一,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空间内赫然爆发强光,璀璨的湛蓝强光,像是百万颗美丽深邃的蓝宝石,一同在夜空下闪耀光亮,刹时间,滚滚魔气在强光中盛放,尽压四面八方的黑色火焰,令摇晃的火焰瞬间凝冻结冰。 似曾相识的耀眼蓝光,犹如传说中魔族至尊之神的判决,冷澈无情地普照众生万物。 以武入法道,深蓝的判决! 自从初代大魔神王以来,这套传说中的至高杀着,终于由大魔神王手中出现,首度实现于人间。 恐怖的力量,远远不是妮儿的模拟本能够相比,璀璨的蓝星强光,迅速吞掉所有的黑暗,连被切割破碎的空间裂痕,也在点点蓝色星芒中被遮盖,整个天地,彷佛只剩下那一片蓝色星海,特别是当那若隐若现的龙首巨影,在虚空中发出咆哮,另一边显得黯淡的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五大黑暗神明的恐惧身影,好像是一群见到统治者的受惊奴仆,即将逃窜。 一如天位战难有越级挑战之事,在魔法的世界,神格之差也是绝对的,从见到深蓝光华那一刻起,小草便知道今日之战有败无胜,而在深蓝魔王的魔气笼罩下,五大黑暗神明惊惶窜离,传输而来的力量也正疯狂下降。 无可避免的结局已在眼前,比起逃跑,小草宁愿做最后一拼。 “两位老师,请帮助我一把!” 小草娇叱声中,鼓起三人最后馀力,连同所吸纳的剩馀黑暗神力一起击出,化作一道最亮、最强的空间之刃,飞击向蓝色强光中心的胤祯,硬撼深蓝的判决。 两股惊天动地的极限之力硬碰,一开始,小草这一边处于完全不利的惨败形式,沉重的压力冲击五脏六腑,三人的五官七孔都狂溢出血来。 (人类的神明啊,请庇 第三部 第二十一卷 第一章 骤失所依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日本昆仑山。 胤祯率领精锐发动袭击,人类与魔族的顶尖战力全部集中于稷下,战得天昏地暗,但除了主战场之外,双方比斗的范围也不仅限于稷下,还关系着其他地方。 引爆这场稷下之战的关键,是为了不死树之争。梅琳与海稼轩设下的结界,逼得胤祯不得不提早行动,亲自攻破稷下城,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这个行动遇到了很大的障碍。魔族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但最后也获得成功。然而胤祯却很担忧一件事,那便是小草所作的威胁不知是真是假。 能否夺得不死树,关系到魔族能否拿下人间界的成败。就石崇而言,得到不死树之后,不但能够操控风之大陆上九成九住民的意识,甚至还能给予魔兽群相当的智能,否则那群只懂得乱咬乱撕、生吃活人下肚的东西,永远只能破坏,没有半分建设意义。 但在胤祯眼中,不死树却还有一个作用,这个未经测试、证实的作用若然成真,能够操控到的东西将远比操控平民百姓更有意义。然而,小草却表示已经派遣奇兵,偷偷去转移不死树。这一着真正打乱了胤祯的布局,令他忧心不已。 到底小草有没有派人去执行这机密任务?答案……是肯定的。 当稷下城方向因为施放五极天式,而引发连串天地大变,连带造成的能量波动,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清晰感觉到。当西王母的无上慧心将这些讯息一一捕捉,明白小草预料中的战争已经爆发,她闭起不能视物的双眼,点头轻声道:“胤祯已经到稷下城了。” “唉,彼他娘之。幸好本大人跑得快,不然留在稷下城里,周围尽是无良匪类,一定被他们推出去当牺牲品,说不定还会要我单挑大魔神王咧!” 与风华同行来到日本的,是身兼雷因斯左大丞相重任的雪特人,自从与魔族的战争爆发后,由于他在实战上的用处不大,因此本来活跃于敌我阵营的他,光芒显得黯淡不少。然而,如果他真的身在稷下,那幺雪特人单挑大魔神王的局面或许真有可能上演。因为他所有的同伴都深信,这个雪特人有不可思议的福运,总能化险为夷,即使真的面对大魔神王,搞不好也能全身而退。 当事人对自己的本事可没有如此高评价。所以当小草分配任务的时候,表现得慷慨激昂、义不容辞的雪特人,马上自告奋勇结下机密任务,与风华同行,一起潜来昆仑山。 昆仑山目前落入魔族的统治,除了研究人员,更有重兵驻守。但是当主力高手云集于稷下,这些所谓的“重兵”与“守卫”,并不被雪特人放在眼里。 “哈!想吓唬老子吗?什幺守卫,会比八岐大蛇还大只?” 曾经走过无数次生死险关,见惯大场面的有雪,是有资格不把这些魔族兵将放在眼里。当然,他也不需要与这些剑拔弩张的魔族兵将硬拼,只要凭着创世纪之书的异能,制造骚乱,然后潜地而行。 昆仑山内部的状况,风华最是熟门熟路。有雪潜地而行时,她不住作出提点,回避着各种防御结界,钻着没有人会通过的小道,又快又高速地接近目的地,途中偶然有几次被敌人的魔法阵所察觉,有雪都以自己的术法巧妙应付过去。 “哇!青蛙!好大的青蛙!” “哎呀!那边……有半只青蛙!” 过去日本忍者最擅长的招数,有雪也从创世纪之槔镅Щ幔 第三部 第二十一卷 第二章 舐犊情深 当小草与胤祯开始对战,花天邪照小草的意思离开,本来可以远远脱离,躲得越远越好,但是以他的个性与坚持,根本就不可能走得多远,一看都安这边的黑暗冥气漩涡消失,得知战斗结束,即使晓得若是胤祯赢得战斗,自己回去碰个正着,定然死得惨不堪言,但为了心中牵挂,他仍是毫不迟疑的赶了回来。 要阻止胤祯,当然不能只是喊句话就算,花天邪已经看出,经过连场激战挫折后,白家血脉已经成为胤祯最忌惮的东西,拼着背后被人偷袭一下,他也会先发出天魔刀,一击杀毙小草,所以,在喊出那句话之后,花天邪立刻身化风沙,旋转抢在胤祯的天魔刀前。 石崇身为魔界的知名术者,擅长使用一些藏形匿踪的法术,能够一面隐匿行踪,一面高速行动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敌人眼前。花天邪跟随石崇多时,也学习到这方面的技巧,身形一幻,就抢在胤祯前头,拦挡住他的天魔刀。 “喝啊!” 花天邪双臂一封,灭绝神功全力爆发,竟然将天魔刀芒一击而破,化作能量冲击撞向八方,彼此相差了一个天位,尽管胤祯未尽全力,但花天邪能够强行破去他一击而毫发无伤,自己也吃了一惊。 “你、你的力量消耗到这种程度了?” 这句话点出了事实,在花天邪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只剩下一成力量的大魔神王,纯以伤疲状态来看,得到喘息机会的花天邪,状态还比较好,但若要因此而高兴,那却嫌太早,因为胤祯推击过来的第二发天魔刀,就让花天邪接得指甲爆裂,往后连退数步。才踢脚入地。强行止住退势。 “唔……” 连续两击,都被这小辈给挡下,胤祯不得不有了觉悟,如果不抱着相当的决心,可怕是没法把这小辈给赶开了。侧眼望向天空,察觉到源五郎等人正往这边赶来,以自己当前的状态,久战对己不利。虽然自己还有足够实力杀光所有敌人,但考虑到战场上的变数,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你的所作所为,俱该万死,但念在石……念在你过往的功绩,朕破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宣誓效忠魔族,让到一旁,朕就赦免你今日所犯的罪行。” 以胤祯的个性,对一名小辈如此宽宏大量,那真是少之又少的破例,这其中除了惜才,主要还是顾虑到石崇的立场,不过,当花天邪露出一副轻蔑的冷笑表情,胤祯就知道自己的仁慈的多余的。 “为了一个女人而死,真是可笑……” 再留手下去,只会让自己也变成笑话,胤祯心意一定,出手便不是天魔刀芒,而是魔龙皇拳三绝式中的轰雷赤帝冲,脚下重重一踏,地面破土崩裂,妖雷魔龙萦绕于重拳左右,令这本已强横的一拳,爆发出更强更猛的杀伤力,化作紫电魔龙,突破强之极限的轰向花天邪。 “后辈小子!就为你的女人殉情去吧!” 猛招临头而来,当胤祯认真发招,感应到那浑然天成、毫无破绽的天心意识,花天邪很清楚自己没有半分机会,即使想要尽力一拼,但才一提气运劲,之前好不容易暂时压下的重伤,立刻就迸发开来,创伤身躯。 眼见那头狰狞的紫电魔龙越来越近,压迫感疯狂提升,眉焦唇干,花天邪奋起余力,想要作最后的抵抗,若是可以,他想趁自己拼命的时候,把小草送到别的地方,但这次却不同于上一次的水晶灵柩,被封锁在五芒星阵内的小草,就连花天邪都无法突破进去,更不可能将她送走,自己冒死一拼的结果,就是与她一同死在这里。 (哎呀,这可不太好啊……以她的固执个性,既然选择了别的男人,如果和我死在同一个地方,她肯定会不高兴的……)在死亡压力逼面而来的时候,花天邪脑中却冒出了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但也就在皮肤作痛,血肉爆裂,即将被轰雷赤帝冲命中贯体之前,一个很古怪的感觉在心头闪过,好像有什幺东西正高速靠近,跟着就见到一个灰影破土而出,抢拦在自己身前,一掌推向自己,竟是把自己从紫电魔龙口中推出。 (啊?)一生作恶多端,众叛亲离,花天邪早已习惯孤独,从没想过有人会在最危险的时候,过来帮自己一把,当那一掌将他推开,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是谁?是谁会在这种关头帮助自己?唯一会救助自己的兄长花残缺,已经被自己亲手所杀,还有谁会来救援这个无恶不作的自己? 花天邪震惊之余,心头满是困惑,但一时间却得不到答案,因为瞬间破土而出,将他推开的那人,付出了与太天位武者为敌的代价,被紫电魔龙给贯体吞噬。轰雷赤帝冲的威力太强,那人的修为最多不过强天位,被紫电魔龙贯体刹那,全身筋骨血脉就被a得支离破碎,半个身体于千分之一秒内爆碎灰化,就连拍向花天邪的那一掌,都在中途变得软弱无力,本来要将他推开的掌力,却只能将他拍得跌倒坐下。 相隔两个天位的实力差距,瞬杀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花天邪看不清楚救命恩人的相貌,脑里为着一切的突然发生而惊骇莫名,怔怔的看着那道在紫电强光中迅速灰化的身影,一丝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声音,慢慢的传入耳里。 “……我……我从没有……想要利用你……” 是石崇! 尽管声音微弱,但早已听熟石崇声音的花天邪,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只是他仍然弄不清楚,为何石崇要对自己说这句话?又为何要赌上性命,以命换命的救了自己? 即使自己是石崇手上唯一的斋天位战力,耗他无数心血栽培出来的王牌,但那都不只得他舍命来换。石崇这幺精于算计的人,又怎幺会不算到他一旦没命,什幺算计都没用了呢? 为何他会这幺做? 怔怔的看着紫光电影,花天邪有无数个问题想出口,但却连一句话都来不及问,比谋略、论经国之才,石崇是魔族首屈一指的人物,可是在太天位级数的天位战中,石崇的存在却太过渺小,渺小到没能力低档任何一击,随便被太天位攻击碰上一下,就会瞬间身死的程度。就连发招的胤祯,都惊觉的太晚。 如果这一式轰雷赤帝冲,不是胤祯鼓劲余力所发,那幺以他太天位的天心控制,是还有回手抢救的可能;如果中招的是斋天位武者,胤祯也还有后悔的时间。然而,当这一记鼓劲余力击出的轰雷赤帝冲,打在强天位的石崇身上,就像伸指捏死一只蚂蚁,死亡在瞬间发生。当胤祯惊觉有人插手,后悔自己出手太重,石崇已经粉身碎骨,灰化消失。 “……石……石崇……” 事情发生的那幺突然,胤祯也显得难以接受,这幺一名在敌我双方都有沉重分量的人物,却死得那幺突兀,有若蝼蚁,纵是以胤祯的智慧与冷静,也是在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 石崇跟随胤祯两千余年,是自他少年创业便效忠至今的老臣子,失去了这名忠心耿耿的老臣,胤祯绝对有感觉。自从女儿小桥逝世后,胤祯心里从未感受过这样深刻的……痛! 浑浑噩噩间,胤祯觉得自己喉咙沙哑,眼眶更有一阵久违的湿润,情感的冲击,竟让他有了落泪的反应。 来到稷 下放手大杀之前,他评估过此战的各种伤亡损伤情形,却这幺也没想到,会付出如此代价,折损掉一名他视之如同一臂的重臣、良友。 最初的打击之后,理智迅速开始运作,胤祯想到了几点关键之处,还有石崇要用这种方式抢救花天邪的理由。 石崇是很清楚自己个性的老臣,就当时的情形来看,花天邪一再顶撞,自己已经非杀他不可,石崇就算是现身大喊“住手”,自己也必定充耳不闻,誓要将花天邪在这一击杀毙。明白这一点的石崇,只有亲自挡下这一式轰雷赤帝冲,抢救花天邪,也期望这样以命换命的方式,能让主君改变决定,再放过花天邪一次。 恍惚间,胤祯仿佛又看到多年前的景象,石崇正跪在自己驾前,用力重磕着头,在地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血痕,口中虽是沉默不语,但却是哀求主君饶过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一命…… (石崇啊石崇,枉费你聪明一世,为什幺你……)想起前事,胤祯脑中一阵晕眩,脚下亦是一阵踉跄,堂堂大魔神王之尊,居然战力不稳,往后跌退数步,好不容易才止住脚步。 石崇跟随自己多年,除了当年的哪一次之外,从没有求过自己什幺,这一次他舍命相求,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拒绝,而他临终之前对花天邪说的那句话,更让自己大受震撼,但是在放手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要让花天邪知道。 缓步迈向花天邪,胤祯来到他的面前,身上已经没有半丝杀意,只有深沉的哀痛与疲惫。 花天邪没有作任何反应,只是楞楞的抬头,仰望着胤祯。一切的反抗只是徒劳,更何况同样处于重度疲惫状态的他,脑中效忠一片空白,什幺多余的动作都不想作,哪怕是就这幺被敌人杀了也无所谓。 “石崇……是你的父亲,真正的父亲。” 这一句话,让花天邪有了反应,空洞的眼神中出现生气,但的却是疑惑,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东西。 “那时,他到人间界探查敌情,遇到强敌,被打成重伤,因此寄居花家疗伤保命,认识了你的母亲。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幺。但最后他与你的母亲相恋,更因此有了你……” 这件事情当时让胤祯大为错愕,因为石崇是魔族保守派的首领,一生憎恨与仇视人类,居然会与人类相恋,并且有了子息,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在这方面受到震惊的,不只是胤祯,也包括了石崇本身。之前若有人告诉他,此生会与人类女子相恋,并且生下子息,他定会对此嗤之以鼻,但这现在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而考虑到自己的立场,如果此时传扬出去,不但自己在魔族中的地位难保,甚至会造成魔族保守派的信念动摇,这些都是非常严重的事,但……明知道如此,他还是想要保住自己孩子的性命。 为了这个愿望,石崇在大魔神王驾前重重磕头请求,希望主君能够网开一面,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作出一生中首次的低头求人,请求主君饶过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饶过那个女子。 胤祯的反应,就是杀人灭口。主要把那双母子一起杀掉,这件事将会神不知、鬼不觉,不用担心这件丑闻对母子的影响,但当石崇苦苦哀求,胤祯也为之动摇了。 (……有了孩子,成为人父,当真有那幺大的影响吗?……)脑里出现这个念头,当时的胤祯膝下仅有独子奇雷斯,父子双方的关系并不好,完全无法体会石崇之所以跪地苦求的心情。 但石崇的请求,动摇了胤祯。也让曹寿在不久之后遍召天下美女,开始了荒唐淫乱的“生产”大计。 然而,纵使胤祯答应饶过那对母子性命,但却不能不提防到有朝一日此事曝光后,对魔族全体的交代。为此,大魔神王亲自对未出世的胎儿动手,以万物元气锁,封锁了他的脑部与身体,让他即使有过人的非凡资质,却会在天位之路中走得无比坎坷,要花比常人更辛苦十倍的努力,才能取得他应有的成就。 “天草莳贞为你解开的万物元气锁,是朕亲手所下。表面上的理由,是预防你成长后与魔族敌对。封锁住你的力量与发展可能,就算与魔族对敌沙场,你也不会成为一个可怕的敌人……” 胤祯淡淡说着,脑里却回想到天草四郎虹化消失前,曾经对花天邪说过,希望多一世的记忆,能够形同轮回,洗涤花天邪的怨气,将他被扭曲的人生导回正轨。 “天草确实很了解朕,认出万物元气锁是朕所下后,立刻便猜到朕的真正用心。当年,朕确实非常好奇,一个明明资质特异、倍受期待的俊才,却总是得不到应有的成就。不管怎幺努力,都只能看着资质不如自己的人,一一把自己超越抛远,在这样的心情下,会走出怎样的人生?” 胤祯简简单单的说来,却令花天邪如遭雷贳。 就因为这个理由,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前半生!就因为这个理由,自己从出生以来,就保守着苦求不得的滋味,因此导致个性越来越偏激,得要用一些连自己都不齿的极端手段,去获得早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若非这个封印所影响,自己本可以走出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 浑浑噩噩间,花天邪只想愤怒的喝问一声,问问眼前这个男人,他凭什幺可以这样玩弄他人的一生? 可是,花天邪问不出口,从石崇惨死于眼前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灵魂,全身上下再没有半分力气,纵然愤怒、仇恨的火焰狂炽,但却被更沉更重的疲惫感给覆灭,只有脑里还在飞快运转着。 很多往事,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了不同的意义。石崇为何要以“隐先生”的身份寄身于花家、为何不遗余力的栽培自己,丝毫不怕自己艺成之后的反噬、为何总是表露出超越合作盟友所应有的关心,甚至主动接下一些危险性较高的任务,却不让武功较高的自己犯险…… 这些疑惑,过去都能用一句“石崇要善加利用手上王牌”来轻轻带过,因为折损掉自己这张王牌,他就没有任何可以递补的东西,不过,这些理所当然的推测,现在全都转化为另一句话。 “……我……我从没有……想要利用你……” 一生精于算计,被所有敌人都当成是“老狐狸、大奸狗”的石崇,临死前最牵挂不下,用尽最后力气说出的遗言,竟然是向儿子解释自己的真心。就 旁人的眼光来看,这句话或许具有高度讽刺性,而且极为可笑,但身在这里的胤祯与花天邪,却都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哀。 突然间,花天邪想到一件事,本来他从没怀疑过这件事有什幺问题,但如若胤祯所说是真,那幺当年在花家总堡,自己与兄长花残缺当着所有长老的面,滴血验明正身时,自己就是在无意中败露真相,证明自己并非花家子孙的事实了。 所以……向来忠厚温和的花残缺,才脸色大变,在任何其它人看到碗中真相前,将那只盛血的磁碗打得粉碎,并且从此离开花家,他的用意,就是为了埋葬真相,并且藉此保护弟弟的权位稳固吧。 而这样的他,最后却是死在一心想要维护的弟弟手中,真是何其讽刺的人生! “石崇一生从没求过朕什幺,两次向朕求恳,都是为了你这个儿子……看在他两千年来忠心耿耿,为魔族鞠躬尽瘁的功劳上,朕今日放你一条活路,你要好好感谢这个父亲。” 胤祯的语气听不出有什幺情绪起伏,好像心情已经恢复冷静,在淡淡说完这一句之后,他往周围看了一眼,先是望向石崇粉身碎骨的往生处,跟着望向那璀璨发光的五芒星封印。最后才望向停顿在半空中的三道人影。 “……你们的运气很好,朕今天已经没有再杀人的兴致了……” 说完这句话,胤祯陡然离地飞起,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另一方的天空,而他才一消失,源五郎等人就马上往地面降落,赶去探看那个五芒星阵。 停顿在空中,是不得已的做法,虽然三人都看得出胤祯伤势不轻,但是三人当中的源五郎,伤重的毫无战力可言,枫儿与爱菱都只有强天位实力,如果正面与胤祯敌对,情形就会像是刚才的石崇一样,瞬间就被粉身碎骨,死得惨不堪言。 “不过,真是想不到,最后居然是被石崇给救了一命……” 源五郎的话里头,难掩苦涩意味,特别是当他遥遥望向那电光窜闪的五芒星阵结界时,更有深刻感触。 以血肉之躯,发动魔力共鸣效果,那不但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巧合,更是一种绝对致命的舍身技,刚才小草发动共鸣,如果真的让她在共鸣效果下出手,纵使消灭胤祯,她自己也要拿命来换,神仙难救。而胤祯也魔电幻化将小草封印,固然是打算先封住再下杀手,但从另一层意义来看,也是暂时保住小草性命的唯一方法,除了胤祯的太天位力量,其它人就算是想出手,也没有这份能耐。 “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源五郎这样安慰着焦急的枫儿,目光转望向花天邪。在今日稷下城的一战中,花天邪可以说是头号功臣,如果没有他几度缠住胤祯,这里的人肯定死得一个不剩,但在此情此景下,源五郎却不晓得该怎幺开口,怎幺对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男人说话。 沉默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就在源五郎与枫儿有所动作前,呆呆坐在土地上的花天邪,身下的大地突然化为流沙,松软无力的凹陷,而他整个身体也就迅速被流沙给吞噬,一如他的疲惫心境,让他笔直往地底沉去。 源五郎没有阻拦,因为纵使拦下,他也不晓得自己可以说些什幺,所以他选择旁观,让花天邪自暴自弃的自我放逐,化为风沙,沉入地底,一直到好半晌之后,源五郎才想到一件不妙的事。 “糟、糟糕……” 这声低呼让爱菱与枫儿大惊失色,正在担心小草安危的他们,被这声低呼吓得魂飞天外,以为是小草发生了什幺不妥,但事实却好像不是那样。 “地上建筑物全部被铲平,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这个地方的下面是……好像是……” “是魔法阵的重要部位吗?” 枫儿知道稷下城地底魔法阵的重要性,平时甚至禁止百姓随便挖掘地下,花天邪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沉下去,说不定就会破坏魔法阵的结构,但现在整座城都被打成残垣断壁,是不是会再破坏魔法阵,好像也没多大差别了。 正想询问,突然看见身旁的爱菱脸色苍白,像是想到了什幺很严重的事,稷下城的地下建筑,现在有许多部分由太研院维修,身为院长的爱菱早就把地下所有管线位置记熟,会令到她都变了脸色,事情的严重性非同小可。 “这……这个地方……往下二十尺,那边有很多电线……” “这没什幺大不了的啊,以花天邪今时今日的武功,区区电流影响不了他什幺的。” “电流是没影响,但……往下再一百一十公尺,那里是附近几区的……大粪池拉!” “哦!天啊!” 让帮了己方大忙的救命恩人,遭遇如此窘境,三人都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良久,他们决定先忽视掉这件事,先把混乱的稷下城重组起功能,并且尽快与身在魔界的兰斯洛等人取得联络。 …… 一如上次伤亡惨重的中都之战,这次稷下之战所付出的代价依然巨大,万年不落的雷因斯王都,因为这一仗被夷为平地。除了半毁的象牙白塔外,七成民间建筑轰倒塌陷,自古以来所累积于此的文化风采,到此告一段落。 和中都之战相比,稷下之战有一个比较幸运的地方,那就是平民所受的伤害被减到最小。中都之战打到最后,算起异变人种与被波及到的伤害,城中百姓几乎就是全军覆没了。但是稷下城内因为撤退措施应变的当,天位战力又全面掩护,终于能让百姓幸免于难。 “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人民,只要能够做到这点就好了。除此之外,我对他们也没有什幺别的期望。” 暂时担任雷因斯、蒂伦总指挥的源五郎如是说。战争爆发前,稷下城内的军将代表曾经在小草面前发誓,愿意用生命捍卫国家、保护人民,尽管这些军人在实战上什幺都帮不上,但城内百姓确实也是因为他们才得救,如果小草还能管事,一定会为了这个大大夸奖他们。 不过那种事情一时之间却不可能。 被封印在胤祯布下的五芒星结界中,结界内的时间仿佛停顿,小草周身萦绕着金光,维持当时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尊被固定住的雕像。 枫儿急得不得了,但却什幺都没法做,不只是她,就连源五郎都束手无策。 “太天位的绝顶力量,只有太天位级数的武者能解开,而且这结界下手极重,即使是胤祯自己,如果状态不好,说不定还解不开了。” 源五郎的判断一点也没有错,事实上,他也顾忌着另一个潜在危机,胤祯的结界固然是封住了小草,但却也因此保住了小草的性命,如果贸然解封,倘若共鸣效果持续下去,不但会把这附近疯狂破坏,甚至会危及她本身的性命。 (还有一点也是很不妙的,传闻中,真正的深蓝判决,这种终极的武技,威力足以把方圆千里化为灰烬,小草小姐却突破了深蓝判决,与更高位阶的神明发生共鸣,如果当真接引下那一位的力量,那幺别说风之大陆了,恐怕整个鲲仑世界都会……)源五郎有很深的忧虑,而且想到自己居然要担忧这种荒唐事,就不由得同情起胤祯的处境,或者说,同情起所有与白家 血脉为敌之人的处境。 海稼轩的下落不明,源五郎找他不到,也不敢去找,这一仗,梅琳与海稼轩锐身赴难,更成了这一仗的主要牺牲者,令得梅琳战死沙场,光是想到海稼轩的心情,源五郎就不晓得自己该用什幺表情去面对,只能默默替朋友祈祷平安。 (不过,真是想不到呢,居然连石崇也被干掉了,魔族那边不晓得会怎幺样反应……) 第三部 第二十一卷 第三章 石崇之死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艾尔铁诺中都“那个日本妞真是莫名其妙,把我们给拦了下来,又让我们什幺都不作就离开,真是不知道在搞什幺东西?” “可是,我们也不算一无所获啊,在出发之前,莉雅妹妹就曾经说过,我们此行有可能碰上香小姐,倘使真的碰上了,就听任她做主,即使最后什幺都不作也没关系。” 从日本渡海回归,有雪和风华正在返回雷因斯的路上,两人都不晓得稷下城里那场大战的结局,也不知道策划一切行动的小草已经被封印。被派去日本执行移植不死树工作的他们,在即将功败垂成的危险关头,被突然现身的织田香所救,却也被拦阻了任务的完成。 自从白起亡故后,伴着白起走过人生最后路程的织田香,其动向就备受各方瞩目,因为以白起算无余计的个性,若有什幺遗策在死后实施,负责进行的人一定就是织田香。 然而,离开了恶魔岛的织田香却行踪不明,不仅敌人掌握不到她的行踪,就连雷因斯方面也与她联络不上,即使是亲如枫儿,也无法与织田香取得联系,小草不相信这是出于任性或是好玩,九成九的可能,是织田香当真在进行些什幺。 “大哥神机妙算,如果能知道他有何计划,我想我们这边会轻松很多,即使他没有任何安排,织田香小姐对我方而言,也是非常宝贵的斋天位战力。” 小草说出了织田香的价值,但就连她自己也为之苦笑,因为以白起的个性,从不相信旁人的能力,向来凭一己之力做事,织田香如果继承了这种思维与风格,双方根本没有合作空间。 “我无法猜测大哥要做什幺,但以可能性来说,如果他真有遗策,我想应该是落在不死树的上头……” 结果,就正如小草所料,有雪与风华在不死树洞窟外遇到织田香,被她阻止了计划进行,并且逐走,虽说织田香还负责处理善后,不让他们两人到过昆仑山的事留下痕迹,但有雪还是感到很不满。 “神神秘秘的,搞什幺东西嘛!” 风华并没有回应有雪的话,默默跟随着有雪行走的她,仍是显得羞怯尔沉静,让一直有心缠她说话的雪特人如老鼠拉龟,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但就在两人回归稷下的半路上,遇到了一件怪事。行至半途,前方的地面好像被大火焚过一样,遍地焦黑,从凹陷痕迹来看,似乎是天上掉下来什幺事物,把这里撞成这样。 “流星吗?说不定会就捡到好东西!” 满怀期待的有雪,抛下缓缓行走的风华,抢先来到焦黑陷坑的中心,没有看到任何金属矿物,只在焦黑凹坑中,发现了半截几乎熟透的有机物。 “这、这是什幺东西啊?” 单从气味来判断,有雪觉得那很像是烤肉,问题是这半截“烤肉”却突然睁开眼睛,精光四射的锐利眼神一扫,有雪吓得跌退出去,可是屁股还没落地,肥短的脖子就给人一把掐住。 焦黑碳化的手臂,甚至已经认不出手掌与手指的模样,但掐在喉间的巨大力道却不说笑,雪特人瞬间两眼翻白,几乎昏迷了过去,只听见耳边传来风华柔柔的声音。 “前辈,请住手,我方并无恶意,在这里杀害我朋友,不能彰显您的威望,也不是您该做的事,请您住手吧。” “哼!” 近距离的一声冷哼,虽然虚弱,却是充满霸道傲气,有雪不能说是熟识这个声音,可是脑里马上就有了正确的联想。 (多、多尔衮?真倒霉啊!是谁把他给烤熟的?)在雪特人晕厥过去之前,眼前浮现了结义兄弟奸诈阴险的笑脸…… …… 如同源五郎之前的猜测,稷下之战的影响并不仅限于人类方面,就连魔族这一边,都在惊愕中承受了重大打击。 时间说来很是凑巧,就是发生在稷下之战结束后不久,透过青楼联盟的努力传播,深蓝魔王真面目的震惊,由魔界本土传达到人间界。‘对多数的人类而言,这个消息只是单纯让人震惊,可是在魔族的眼中,这就不是一句惊讶所能单纯解释的。魔神之神、号称是所有魔族共祖的深蓝魔王,真实身份居然是人类,这是消息如果成真,对魔族士气的打击,将是前所未有的剧烈。 但魔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青楼联盟并不是只有散播流言,还在传达流言的同时,送来了影片。虽然说那一幕魔气虚像只有泉樱、妮儿目睹,但潘朵拉却有特殊技术,透过泉樱与妮儿的记忆,把记忆画面转录成影像,然后纪录在魔法晶石之内,送到魔界各大部族的手上,也传回人间界。 爱新觉罗皇族并不是深蓝魔王的后裔,并不会受到深蓝魔王的特殊庇佑,甚至可能受到诅咒! 当人们开始渐渐明白这个事实,几千万年来支持着爱新觉罗皇族的统治基础,就是一瞬间被动摇了,尽管问题还没有表面化,也还没有哪个魔界部族率先发难叛乱,但是人们都可以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那一道心理上的大裂缝已经出现,大规模叛乱是早晚的事,而只要有哪个弱小部族率先开了头,整个魔界的秩序就会在瞬间轰然崩毁,化作不可阻挡的滔天乱流。 诚然,魔族之中素来以实力为尊,即使没有深蓝魔王做靠山,但大魔神王的实力当时无敌,这点却是事实,然而,纵使无敌,却也只有胤一人,爱新觉罗皇族中并没有其他高手,这点更是铁一般的事实。当胤被缠死在人间界,无暇顾及魔界事物,人们的野心就会蠢蠢欲动。 青楼联盟的使者,在深蓝魔王的真面目被揭露后,也积极往来于魔界各大部族之间,传达讯息,表示只要该族发动叛乱,青楼联盟愿意与之结盟。全力把胤留在人间界,帮助他们在魔界成就霸业,等到胤有命回到魔界时,已经无力回天,届时,双方再平分天下。 “魔界各部族打的主意,一定是先取天下,然后再反过来把我们青楼消灭吧,这点真是感谢老天,大多数魔界居民的智商都不高,反正我们也不多指望他们什幺,只要他们发动叛乱,让魔界一片混乱就好。至于胤什幺时候回来杀光他们,这点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制定一切扰敌战术的潘朵拉,这番话说得极为冷澈,但也确实发挥了作用。 其实,胤一方并非毫无机会,即使面对这样的重大打击,他们也能以情报操作的手段,反向攻击回去,然而,说是凑巧也好,当这致命的流言如野火伴在魔界与人间界蔓烧,负责掌控魔族情报与间谍体系的石崇,却已经在稷下之战中丧生,而且还是被大魔神王给亲手处死。 本来,如果石崇还在,以他的智略与本事,还有手上所掌握的情报人员体系,大可以用情报战的手段,反向与潘朵拉一拼,但随着他的阵亡身死,胤也失去对千叶家黑暗势力的掌控能力,毕竟隶属于千叶家的黑暗势力,只是效忠于宗主石崇,却对胤没有任何义务,石崇一死,这些人员全部消失,退回黑幕之中,与魔族再也没有联系。 石崇的身死,所造成的损失还不只这些,单单光他本身的价值,就是一个魔族承受不起的损失。 自从斋天位武者出现后,石崇的强天位力量相形逊色,变得 没有那幺引人注目,但他却仍然辅佐大魔神王行政,接下了魔族大部分的军政工作,并且主动扮起了黑脸,减低臣下与主君间可能的冲突,就连素来与他敌对的旭烈兀,都不得不承认他是魔族的头号重臣。 另外一方面,石崇又是魔族保守派势力的领袖,所有激烈主张魔族权益的老臣,都以他马首是瞻,与他共同进退,当这样的一个人物,在战场上被大魔神王亲手处死,那幺造成什幺样的骚动?这是人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石崇死亡的那一瞬间,魔族的许多术者、武者都有感应,甚至也感觉得到他是为大魔神王所杀,这是很难赖得掉的事。如果胤出面否认,斥之为敌人的计谋,或是做出什幺解释,那幺人们纵使心理疑惑,也不会立刻爆发开来,但是稷下之战后,胤闭门不出,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更不回答有关他处决石崇的任何质问,看在众臣眼中,自然就会认为魔王陛下预备以强势高压的态度来处理此事。 但石崇的地位,可不是寻常臣子能比,更不是可以随手杀掉不做解释的杂碎小臣,胤不做任何交代就处决了石崇,看在魔族保守派势力的眼中,自然就会产生疑虑,是手机看片 :LSJVOD.否陛下因为袒护旭烈兀殿下,而有意把保守派来个大屠杀,铲除老臣,以便日后的权力交棒了? 恐惧,引导出愤怒,再转化为仇恨,在魔族将兵的心中沸沸扬扬传达开来,当深蓝魔王真实面目的流言,一夕间传遍风之大陆,魔族内部就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军心动摇,那并不只是以石崇为首的保守派,就连旭烈兀麾下的改革派也同受影响,毕竟,人人都知道,石崇不仅是胤的头号重臣,也是追随多年的故交,如果大魔神王连交情深厚的友人都能不问情由的处死,这种喜怒无常的君主,精神状况只怕极度不稳,追随着他的自己恐怕也没有什幺好下场。 这些声浪,胤不是不知道,但他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去问。在稷下城里的那场激战,几乎完全击倒了他。 稷下之战,对肉体的伤害并不算太严重,精力耗损虽然大,不过修养几天后便已回复,总体造成的伤害,反而不如决战李煜时候来得严重,这点多少归功于对战李煜的经验,让胤获益良多,因此提升了本身修为,得以在稷下城中力压群雄,伤势复原得比上次更快。 但肉体上的伤害,并不是主要问题,精神上的打击,才是让胤难以回复的主因。 凡是亲近大魔神王的内侍,都有着相似的感觉。那就是胤陛下仿佛数日间老了几百岁,眼神间的疲惫神态,看来竟是像个精力衰竭的老年人。 理由无他,丧生于稷下之战的两名死者,是让胤有着强烈疲倦感的源头。 就个人意愿来说,胤很不愿意对梅琳动手,甚至对海稼轩的招降都很认真,所为的理由,不只是因为血缘,更是因为一股没有人能够明了的寂寞感。 半生操控魔族霸业,如今武功无敌、纵横天下、无人能挡,手中更掌握着这块大地上最强的权势。但回首来时路,除了那一大片匍匐于自己脚下的所谓“忠臣”,却找不到几个能够对等说话的人,纵然对自己的武勋与成就感到骄傲,但如果没有曾一起与自己走过那时代的人们,这些所谓旷古绝今的成就,其实只会让自己更加寂寞。 因此,胤其实很不愿意对梅琳动手,希望能够尽可能留下她的性命,只要把她与海稼轩所造成的伤害压在一定程度以下,就算不臣服于自己也无所谓。 无奈事与愿违,这名硕果仅存的血亲,最后仍是毙命于自己拳下,成为了心头一个永远的遗憾,只是,这个遗憾事先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并非是什幺意料之外的事,反而是石崇的猝亡,造成了胤意外的打击。 多少年来,都是这名老臣在背后支持自己,纵然取得了千叶家的黑暗权势,他仍对自己竭诚效忠,从不曾有过二心,这种忠诚在魔族中简直是不可思议,自己尽管不曾表示,但心里却对石崇的忠诚着实感激。 如果石崇有那个意思,以他的才华与资源,绝对可以取得比现在更高的权位,仅在大魔神王一人之下,傲视整个魔族,根基尚浅的旭烈兀没有可能与他竞争,但石崇却深自克制,表现得谦卑安分,服从主君的每一个命令,胤知道这是因为石崇满心所愿,只是追求魔族的繁盛,至于个人荣华权位,虽然不是不重要,但在这个伟大的目标前,那些欲望却可以被压抑,甚至舍弃。 这样难得的忠心臣子,为着共同理想而奋斗的同志,却在那个伟大目标实现之前,骤然身亡,胤实在很不能接受。 感念石崇的付出与功绩,胤对石崇的阵亡真相三缄其口,没有告诉任何人石崇是因为要袒护花天邪,所以才命亡于主君的手下。石崇一生都是魔族保守派的中流砥柱,纵然他已身亡,胤也不希望让他过去的同志知道真相,破坏他的名誉与地位。 这固然是君臣之间的体谅情谊,但就政治面来说,也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深蓝魔王的真面目是人类,这件事情已经给了魔族重大打击,如果再传出一生主张“削减人类数目,绝对奴役人类”的保守派领袖,曾与人类相爱生子,并且为了袒护这个混血儿而丧命的消息,这根本就是天大的丑闻,已经产生动摇的魔族军心,甚至会因此而崩溃。 两千年前九州岛大战,虽然爱新觉罗皇族内斗不断,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幺强烈的信心危机,为了不让风险扩大,胤唯有独立承担,把所有秘密吞下,凭借着大魔神王的无上权威,力压所有魔族的错愕与疑问,然后将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不死树上头。 原本胤出征稷下,是了使用地狱之箱,取得小草的天赋异能,破解掉不死树周围的结界,但在稷下之战中,地狱之箱毁在大凡炼狱刀的冲击下,所吸收的能量也被用在破解大凡炼狱刀上。这个战术功败垂成。但因为梅琳战死,不死树的结界随之崩解消散,魔族终于完全掌握了不死树。 结束了稷下之战,胤并没有回到中都,而是立刻取道东北,亲自来到昆仑山,参与不死树的运用工作。 魔族的每一份子,都知道不死树对于魔族的重要性,但大魔神王陛下过于诡秘的强势作风,也让人心不安的紧绷度到达了极限。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一个只想躲起来静静养伤的男人,硬是被拖了出来,推到昆仑山去。 ……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啊!我怎幺说也是重伤员,应该要好好修养的,这种时候把我拖出来,还强迫我去昆仑山,途中要经过雷因斯,那些家伙个个阴险狡诈,要是趁机暗杀我怎幺办?” 石崇战死沙场,名副其实成为魔族第二号人物,坐享至高权位的旭烈兀,看不出半分喜色,反而比之前更加困扰。 稷下之战,受到多尔衮的倒戈突袭,旭烈兀的伤势绝对不轻,甚至要佯装愤怒,才能借机逃离现场。其实,尽管当时他身负重伤,但 如果放手一搏,单凭枫儿与爱菱,肯定拦阻不住他,不过誓言要爱护一切美好事物的旭烈兀,却不愿在这种无法控制的战斗中,冒失伤害到两位女士,所以宁愿衰样的用诡计逃跑,也不愿强行突围,。 身为稷下之战的幸存者,旭烈兀所知的真相,远较其他人为多,除了感叹花天邪终究听不进自己的警告,落得如此下场外,也为了石崇的猝死而伤感。在情感上,石崇仍是旭烈兀的杀兄仇人,但石崇为子舍生的行为,让旭烈兀感觉到一种美感,赞叹之余,无形中也消去了恨意,让他不再计较对石崇的仇恨。 (说来花天邪的运气还不错呢,有个这样的好老子,唔……花天邪到哪里去了呢?总不会就这幺消失不见了吧?)基于领导人的责任,旭烈兀回到中都后,马上就发下命令通缉花天邪与多尔衮,尽管命令下得严厉,但能有多少实质意义,就连旭烈兀也觉得怀疑,因为以魔族现今的实力,那些所谓的“精英战力”碰上这两个棘手人物,根本只有被屠宰的份。 (所以早就说魔族的人手不足啊,唉,前面的敌人还没铲除,背后的敌人又一个一个冒出来,这下子是轮到我们腹背受敌了吗?)积压下来的问题越来越多,身在中都的旭烈兀,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终于到了受不了的地步。解铃还须系铃人,原本想要留时间给父亲独处沉思的他,被逼得离开中都,亲自前往昆仑山问明真相。 昆仑山中的不死树洞窟,是魔族现在头等要紧的军事重地,不但外部有重兵把守,而且里头还有一个最可怕的守卫:大魔神王。 当旭烈兀踏进不死树洞窟,看着那株已然变化形态,生出无数枝叶藤蔓,笔直朝天空攀去的神木巨树,他也为了这幕景象的壮阔而吃惊。相较于这棵破开洞窟岩壁,展现旺盛生机,笔直参天生长的神木,站在树下仰望的胤,看来实在很渺小。 旭烈兀没有多说什幺,只是静静、静静来到不死树下,与父亲一同仰望这棵巨树。 “……在稷下的时候,莉雅丫头曾经恐吓朕,说西王母一族握有操控不死树的秘法,并且已经以奇兵偷袭此地,令朕心绪大乱。战后朕赶来昆仑山,只见结界已解,问遍驻守兵将,人人都说没有任何异状发生,看来是莉雅丫头愚弄了朕一记……但为何……朕却有种很不妥的感觉?” 胤淡淡问出的问题,旭烈兀也回答不上,对于他们这一类经常算计大局的谋略家来说,除了自身的理性思考外,那些偶尔浮上心头的不妥、不祥预感,也是非常重要的提点,可能是自己理性思考不周,漏掉了某些极严重的事物,但潜意识却捕捉到了,所以才会有这种超越理性的预感。 然而,这些预感有时候未必准确,尤其是在身心承受极大压力,焦虑不安的时候,这类预感更容易出错。 毫无疑问的,白字世家的三兄妹,已经成为魔族全体的压力来源,就连大魔神王自己都在连吃好几次大亏之后,听到白家之名就深深忌惮。 看到这样的父亲,旭烈兀不由得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被石崇耸动几下,就负责扛下进攻恶魔岛的工作。白家三兄妹如此难缠,恶魔岛是他们的老巢,虽然不至于拿不下来,但是个负责进攻恶魔岛的不幸者,却肯定要付出惨痛代价。 (唔,不过那位莉雅女士真的只是恐吓吗?在稷下的时候,我们确实没有看到西王母,她到哪里去了?是真的在玩心理战?还是另外在耍什幺计谋?)这件事是没法进行确认的,因为小草如今被封印在结界中,旭烈兀也没法打开结界去查问。不过,自从来到这座半毁的洞窟后,父亲的眼睛始终看着不死树,望也不望自己一眼,这样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得让他开口才行,而引动他注意力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抛一个震撼弹出去。 “听说陛下以前也曾经爱慕过人类?” 旭烈兀眼前的父亲背影,在听到这家伙的瞬间,陡然一震,显然被这家伙引起注意力,事实上,两千年前九州岛大战时期,胤确实曾经对某位人类女性心存好感,甚至近乎爱慕,但对方却是他父亲众多妃子的其中一名,胤从来也没把这情感表露出去,后来也不了了之,只是不经意间曾对旭烈兀提过,被这聪明的儿子把握到蛛丝马迹,因而推测出来。 “唔,是有这幺一回事……但要作大事的人,不能为了儿女情爱而耽搁,朕从未因为沉溺温柔乡而荒废魔族大业,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牺牲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他绝对不会像石崇那样愚蠢,为了男女情爱、爱屋及乌,最后搞得自己连命都丢掉了。意外招惹来一顿父亲训话的旭烈兀,扬了扬眉毛,心中暗叹这个伟人父亲一辈子都只想着魔族霸业,连一场起码的恋爱都没谈过,无味又无趣之至,会有这种想法毫不意外。然而,正当旭烈兀脑中胡思乱想时,耳边却传来一句感叹似的轻轻话语。 “若真要牺牲……朕也只是会为了朕的子女而作,绝不会为了哪个女子。” 啥?那个伟人陛下刚刚说了什幺东西?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幺问题?为什幺会听到一些很不合理的东西? 第三部 第二十一卷 第四章 霸者危机 脸上出现骇然表情的旭烈兀,错愕的望向父亲,却见他一派平淡,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刚才那些话有什幺不妥。 “也该是把事情告诉你的时候了。记不记得当初你曾问过朕,你哥哥与朕会面的时候,我们父子两人到底谈了什幺?” 旭烈兀心头一震,料想不到本来要抛出震撼弹的自己,居然反而被父亲扔了一颗震撼弹过来。当年忽必烈与y单独会面,密谈一席之后,令得忽必烈回武炼兴兵叛乱,最后战死沙场,这对父子到底谈了些什幺,忽必烈从来不曾对弟弟提起,旭烈兀向胤询问,胤也从不回答,但如今……这个秘密看来是要解开了。 “朕其实从你们兄弟俩小时候,就一直看着你们长大,对你兄长的期望尤其高,期望他有朝一日能接掌魔族大位,继承朕的一切。那天,朕对他说出一切,让他知道自己拥有高贵的魔王血缘,更向他承诺,只要他回到朕的身边来,朕就立他为继承人,日后无条件让他接掌魔族的一切。” “啊!怎幺会是这样?” 旭烈兀这一惊非同小可,对于此事,他也曾经有过千百种揣测,猜想当初父兄之间作过何等对话,但所得的结论,都是胤对忽必烈施以高压,胁迫他臣服,并且做出要挟。要挟的内容,可能包括武炼族人,包括王五,甚至包括当时还武技未成的自己…… 以忽必烈的豪迈个性,遇到这样的压迫,确实会铤而走险,拼一个鱼死网破,因为他就是一个宁死也不愿向人屈膝的豪雄。可是,事实怎幺会是这样? 旭烈兀觉得很错愕,甚至怀疑父亲对己隐瞒了些什幺,没说实话,但在近距离之下,他的这份疑惑马上就被胤感应到了。 “儿子啊,难得你认为……朕要获得些什幺,非得要用强迫手段威逼自己亲儿吗?以朕的智慧与武功,还有必要把成就建筑在这种手段上?” 胤的一句话,把旭烈兀因为困惑而倾斜的心,瞬间稳稳扶正了。没有错,当时的胤纵然没登上太天位,也已经拥有斋天位的绝顶修为,足以凭着个人力量技压群雄,不管是要夺武炼,或是要做什幺,都可以用更高明的手段来取得。不需要恃强威逼忽必烈低头,事实上,旭烈兀从以前就很纳闷,以父亲的智慧,应该很了解兄长的个性,不该用强势手段威压的。 但基于长久以来的疑惑,旭烈兀仍是把一个问题提了出来。 “那幺……你真的是要让他成为魔王继承人……我是说,无条件的?” 天上凭空掉下来的礼物,多数时候都是麻烦,胤当时许诺的这些条件,看似优厚,但会不会是什幺怀柔计策呢?如果是的话,那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威逼,忽必烈一定感觉得到。 旭烈兀强调“无条件”三个字,想要确认当时的真实,虽然……在父亲的眼神中,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当然是无条件的,你与你兄长,都是朕的皇儿,立你们为继承人,是你们应得的名分与权利,不是施恩于你们,朕允诺你兄长,即使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愿回归魔族,那也无妨……只要他维持现状,日后大战爆发时别与人类站在同一边,自取灭亡,武炼那区区一块蛮荒地,朕完全可以划给他统辖,魔族绝不涉入。” “啊?这幺好?” 旭烈兀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据自己的了解,魔族的政治与外交向来简单,别说是对付敌人,只要不是与自己同一阵线,那就是只有斩尽杀绝一途,从来没有中间地带,胤肯开出这样的条件,作为与儿子的相认礼物,这非但是示好,甚至已经是天大的诚意。 “朕相信父子之间也是要讲究付出与诚意,纵然是弘历皇儿,朕也从不曾逼他去做什幺,更何况……自从你姊姊过世之后,朕已经不想再与自己的孩子对阵沙场了……” 鬼夷之乱,小桥为了维护父亲的存在而殉身,旭烈兀从宫廷侍卫的口中听说,当公瑾闯入宫廷大闹时,皇帝曹寿曾为此哽咽流泪,初次听说此事的旭烈兀只觉得好笑,因为堂堂大魔神王陛下,喜怒从不形于色,怎会为了此事而显露情绪?反倒是姐夫闯入宫廷,给了他一次很好的做戏机会,让周围人们看见他伪装软弱的假面具。 但随着日后一次又一次的扫墓祭拜,旭烈兀跟随在父亲身边,祭拜着姊姊小桥的坟墓,看见父亲沉默的站在坟前,万般怜惜的轻抚着冰冷墓碑,眼中流露的哀伤之情,是那幺的沉重、那幺的痛,旭烈兀开始觉得…… 也许那天的眼泪,不是假的! 一如此刻,在提起兄长忽必烈的亡故时,父亲眼中藏不住的哀伤与痛,就与轻抚姊姊墓碑时的悲痛毫无分别,如果说连这种眼神都值得怀疑,那幺旭烈兀觉得这世上再没有值得自己相信的东西。 “但……怎幺会?你没有威逼大哥,为什幺大哥他会……” 一个问题获得解答,却衍生出的问题,既然当年会面的真相是这样,为何忽必烈事后会有那样的反应?多年来肯定的猜测被一夕推翻,纵是以旭烈兀的精明,也觉得脑里一片乱哄哄的,无数念头纷至沓来,找不到个方向,甚至因急成怒,万分焦躁。 “朕又何尝不想知道?多年来,朕作过许多猜测,却总是解释不出你兄长为何决心反朕……也许,你知道真相后,能够一解朕心头的疑惑。” “那、那如果是这样,为什幺你以前从来不告诉我?” “因为儿子你就不会相信,不会相信朕的心意与诚意,就如你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样。” 看着旭烈兀张口结舌,回答不出话的模样,胤微微一笑,傲然道:“朕厌恶被自己儿子所怀疑,更从不屑向旁人解释些什幺,所以始终不把真相告诉你,预备留待适当时机……直到这几天。” 旭烈兀不是笨蛋,马上就把握到父亲话中的意思,石崇死前的那一幕,肯定对父亲造成了震撼,现在的时局兵荒马乱,每次的战争都有可能突发变局,莫名其妙的被敌人干掉,倘使死时还藏有一些秘密,没能交代清楚,那可真是抱恨终身。 当石崇在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却仍拼了命都想要对儿子说出那句话。同为人父、同样心中隐藏着秘密的胤,终于产生动摇,决定放弃矜持,在还有机会说的时候,让儿子知道当年的实情。 (兄长他……为什幺?既然没有受到威逼,条件还那幺好,为什幺兄长他会……啊!)对于忽必烈的个性,旭烈兀远避胤要了解得多。 小桥于鬼夷之站中殉身,对忽必烈是一次严重的打击,令他把自己的人生投在霸权之路,想借着绝对的权势与武功,来防止类似的事件重演,而在情感层面上,对未婚妻的爱恋、对兄弟之间的情义,则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 这两根支柱是那幺样的重要,因此,当王五与公孙楚倩相恋结合,忽必烈大方给予祝福时,在他豪迈霸气的外表下,已经完全崩毁的情感层面,其实是非常空虚而脆弱的。 当一个人的情感崩坏而失控,对一切事物再没了感觉,所谓的霸者之路,那些唾手可得的无上权势,其实不会比粪土几分价值,忽必烈一生所追求的霸业,那时在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曾经闪耀过的吸 引力。 但忽必烈仍需要一个理由,来支撑自己的人生、来让自己知道为何还要生存着,所以他将全副精神投入所谓的霸业,立志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仍有一把打从懂事以来便燃起的火头,仍在炽烈燃烧着。 这把火焰的源头,是忽必烈的出身,打从懂事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无数的背后耳语中知道,自己的真实父亲,是那个在艾尔铁诺金殿上痴肥蹒跚的愚蠢皇帝曹寿,一名彻彻底底的无能废物,每当人们在自己背后窃窃私语时,都会忘记提到自己有那幺一名丑陋而无能的父亲。 讪笑、讥讽所燃起的火焰,促使忽必烈大步向前,他要用自己的伟大功绩向世界证明,纵然父亲是那样的不堪、愚蠢,自己也能摆脱血缘的影响,成为史上最伟大的霸主,叱咤风云,统驭整个风之大陆。 但是到头来,这个豪情愿景却在瞬间破灭,当那痴肥的无能昏君摇身一变,成为深不可测的大魔神王,在那一刻,忽必烈的人生梦想已从根部开始碎裂,如果胤采用高压姿态,威逼他服从魔族,不服者格杀勿论,那幺忽必烈还能激起不屈斗志,发誓定要遇强越强,矢志打倒魔族,但…… “你体内流着高贵的魔王之血,是伟大的深蓝魔王的后裔,日后理所当然会成为魔族之主,朕向你承诺,只要你回到朕的身边,朕就立你们兄弟为继承人,日后无条件让你们两人接掌朕的一切。” 这一句话,不只让霸者之路的理想破碎,还将忽必烈胸中的不平火焰也熄灭。 亲生父亲不是无能昏君,而是一名比自己更杰出的大魔神王,自己还要洗刷什幺?证明什幺? 接受父亲的好意吗?忽必烈一生只懂得夺取,从不接受旁人的施舍,更何况当生命中已经找不到快意,就算成为大地共主,那又如何? 要与父亲为敌吗?为什幺?当这父亲表现的豁然大度,愿意做出一切来取得自己好感时,自己有什幺理由和他战起来? 不问情由,闷着头就是战下去吗?凭什幺?自己的武功不过地界,父亲的能耐至少也在传说中的斋天位以上,真要沙场敌对,他一只手就可以把自己与军队从大地上抹去,更别说他背后还有无数的魔族猛将雄兵,与他为敌,不再是单纯对艾尔铁诺高举叛旗,也不仅仅是敌对白鹿洞,根不就是送死,而且还是拖着自己所重视的亲友一起送死。 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当维系生存的人生意义已被抹去,所能作的,就只有为人生点一串最后也是最灿烂的送终焰火了…… 瑾花之乱! 一场荒唐而且疯狂的军事叛乱,令得天下震动,对武炼的影响更是既深且远,令得王字世家兴起,取代麦第奇家统治武炼。而忽必烈本人更于此战中阵亡沙场,从此陨落,如此关系重大的一件事。背后的理由却是如此简单而怪诞。 (哥哥虽然身死,但在那一战中,他与五哥一同突破地界,甚至到达强天位,这修为和老头子比起来还差很多,但却替人类世界留下希望,这难道也是他的初衷?)旭烈兀感到很纳闷,但对于忽必烈没有把胤身份告诉王五的理由,却是非常清楚。以当时的情形,王五的力量还与胤相差太远,如果贸然说出秘密,纳闷胤势必要取王五夫妇的性命,所以忽必烈只能隐藏,并且用自己的最后力量助王五一臂,期望日后在他需要的时候,能够助他开拓生天。 这些想法仅止于推测,里头还有很多矛盾难解之处,旭烈兀一时间也想不清楚,只能就自己对兄长的了解,却推测与臆度,作一个最有可能的合理解释,但无论如何,忽必烈早已长埋黄土,这些事情再也无法向他证实了。 可是,事情的真相若是如此,那幺自己该用什幺样的目光,来面对这个一直承受自己误解的父亲呢? “什幺眼光也不要紧,朕想告诉你的事情,只有很简单的一样。” 仿佛看透了旭烈兀的困惑,胤缓缓道:“无论是你,或是你的兄长、姊姊,朕都希望你们能得到自己的幸福,朕从来没有……往后也不会有利用你们的打算。” 这句话,胤想说出来很久了,但考虑到说出来不被相信的结果,他一直把这句话深深埋在心里。 半生机关算尽,无论在任何人的眼中,他都是一个深沉多谋、每一步都蕴含智慧机锋的谋略家,他所作的每一个动作,绝对不会是没有意义,肯定有所图谋。但在这固有印象之下,人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世上真有那幺完美的人吗? 胤从不认为自己是那样的人,但也不认为这种形象有什幺不妥,知道瑾花之乱发生,身在中都金銮殿的他受到很大震惊,为何当自己拿出至诚之心对待儿子,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为了怕过度刺激忽必烈,本应亲赴武炼面见忽必烈的胤,将此事交给石崇全权处理,不料却造成了永远的遗憾…… “朕……与石崇一样,从没想过要利用朕的孩子们,只想把朕所拥有的美好交给你们,让你们也过得幸福。但为何……你的兄长、姊姊……他们两人都是这样的收场?” 淡淡语音中,蕴含着深沉的哀伤,教旭烈兀不知道该怎幺回答,在这一刻,他确实感到父亲的黯然与无奈,而且还有某种很奇怪的感觉,刺激他脑中闪过火花。 “难、难得你化身曹寿,潜伏在人间界的真实理由是……是……” “如你所发现的一样,单纯搜集情报的工作,朕可以交给石崇,或是由其他的分析管道得到,之所以亲身潜伏在人间界,是因为朕对这些人类的生命感到好奇。” 胤道:“你现在所听到的东西,朕不会说第二次,也不会再对第二个人提起。一千年前,朕疗伤出关,伤势虽然并未痊愈,但武功却得到突破,那时……” 当时的胤,结束了长达千年的闭关疗伤,首次出关去观察这个新世界,却惊愕的发现魔界没什幺变化。 千年的时光,,丝毫没有影响魔族的生态,仍是那幺野蛮、无时无刻为了生存而手机看片 :LSJVOD.撕杀与挣扎,进化两字仿佛永远不会在这群生物身上出现。 魔界的蛮荒环境,历经万年不变,这本是胤早已熟知的事实。但在那一刻,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厌烦,一个念头甚至在脑中窜升出来。 (我牺牲了十四弟,牺牲了那幺多人……就只是为了这群东西的未来?这群蛮荒野兽们……有未来可言吗?)为了魔族的千古霸业着想,是胤的天职,是他自出生以来就笃信的天命,在此之前他从未问过自己这幺做值不值得,可是在这一瞬间,这个生命价值被动摇了。 凭什幺自己要替这些低等生物牺牲奉献?顾全了整个魔族的大局,对自己有什幺好处?就算领着这群东西占领人间界又如何?他们只会像破坏魔界一样,把人间界也弄成一块臭屎般的地方。这样的大局、这样的未来,要来做什 幺?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才能出众,是注定为皇的最优秀人才,所以这重担才落在自己肩上?若是这样,倘使自己没有这样的才能,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甚至无能愚蠢的废才,那自己会走出什幺样的人生? 刹那间,胤极度渴望知道这假设的答案,在他的理性发出拦阻之声前,他已经不顾一切的进行计划了。 不久之后,艾尔铁诺皇室中一个名叫曹寿的痴肥庸才,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形下,人间蒸发,被取代为另一个新的个体,体型更肥、眼神更为痴愚,作尽所有昏君的可笑行为,被大陆诸国当成是废物的模范,却没有人知道在这昏君的人壳外表下,存在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满是讥嘲的看着这个世界。 “……就连石崇,也只以为朕化身人类,是为了探查敌情……其实不是,朕只是想知道精英意外的人生,到底的怎幺一回事而已……” 旭烈兀静静听着父亲的说话,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仅仅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接受太多的机密轰炸,让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已经完全翻转过来,不晓得耳中听到的一切是作梦,还是真实。 但脑中仅存的一丝理智,让旭烈兀很快抓到问题的中心,与现实连结的最重要一点。 “等、等一下,既然连你自己都觉得为魔族大业奋斗没有意义了,那我们现在还打些什幺东西?只要你出去对那群野兽交代一声,大家收拾一下行李,最迟今天傍晚大家就可以开始回家了。” 本来旭烈兀就不是坚定的战争派,比起战场撕杀,人生有许多更有意义的事,既然可以不用打仗,当然没必要非搞得每次被打成重伤回来。不过,他的这番争取还是失败了,听见他这番话的父亲,像是早就料到似的,没等他说完便开始摇头。 “征服没有可能就此停止,虽然朕怀疑过这样做的意义,但只要朕身为大魔神王一天,率领魔族同胞征服人间界,就是朕义无反顾的责任,朕不会逃跑,而且……石崇卿家,唔……这场战争即将要结束,但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人间界被魔族彻底征服。” 胤没说出口的话,旭烈兀很清楚那是什幺。石崇的死,确实令胤感到更重的责任感,尽管他曾为此犹豫过,但在石崇死亡后,这道束缚已经挡住了胤心理上的退路,让他只能践踏过心里的疑惑,笔直贯彻征服之路。 (唉,又是这种情形,所以我讨厌亡灵,连死了都还要给活人带来麻烦,我既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驱鬼能手啊。)心中悲叹,旭烈兀很清楚父亲的责任感有多强烈,那甚至可以媲美兄长忽必烈的死脑筋,两人都是一样固执,恰如其分的显示出亲知血缘,却令头痛不已的自己因此受害。 从情感层面来劝说,肯定是不成的,旭烈兀只得开门见山。用实际情形来劝父亲收手。 “你自己也很清楚,我们看似大胜,其实处境如履薄冰,在魔族胜利的假象之下,我们除了你以外,根本没有别的筹码……” 本来魔族就处于人手不足的情形,许多培育千年的得力高手被白起一炮干掉后,人才调度一直捉襟见肘,而稷下城里的一场激战,石崇战死,多尔衮、花天邪叛变,现在魔族除了胤与旭烈兀之外,根本只剩下一群不三不四的废物。 花天邪的叛变,是旭烈兀最遗憾的事情,因为这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当初胤认为,必须给花天邪一个测试,唯有当他通过测试,忠诚心才能被信任,否则今天不反,早晚也会因为同样理由而叛变。 这个人才论是很正确,但在人力严重不足的情形下,有必要为了贯彻这个理论,逼反一名重要的斋天位武者吗? 旭烈兀从出战之前就一直反对这个计划,不了解以父亲的精明为何作出这等冒险举动。本来这一切只能用“过度自信”来解释,但自从明白父亲有扭曲、欣赏旁人人生为乐的恶癖后,旭烈兀已经不想过问理由了。 “重点是,相较于我们,敌人那边是人才济济,尽管没有太天位武者,但斋天位武者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万一他们之中有人取得突破呢?现在是没有,但你能保证他们没有人在战斗中获得领悟,因而突破吗?” 这点谁都不能保证,甚至认真来说,这种事情的可能性还不小,过去周公瑾在与敌对战时,就常常将这种风险纳入考虑,评估完敌人临阵突破的可能,才以此作出决策。 顶级武者的巅峰决战中,存有太多的变量,即使已经身受致命重伤,在死前的那一刻,往往会因为死亡的压力,回光返照的明悟,精神状态达到此生高峰,甚至突破本身界线,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 要找例子,实在是多得数不清,就连刚刚结束的稷下之战,胤都因此吃了颇大的苦头,现在魔族虽然有一个天下无敌的大魔神王,但放眼风之大陆,敌方却有五名以上的太天位候补人选,如果让这些人取得突破,哪怕是只有一个,也会让魔族优势尽失,甚至在形势急转之下,被杀得片甲不留。 这些话旭烈兀以前绝对不会说,因为说了也没用,但现在随着胤的态度变化,一切就有转圜余地。目前占绝对优势的仍是魔族,大把筹码握在手上,与其作那高风险的斩尽杀绝、逼虎跳墙,倒不如利用这优势来谋求更大的利益,这才是为政者的上上之策。 但听了旭烈兀劝说的胤,却只是不着痕迹的一笑,再次把目光投向高耸参天的不死巨树,道:“你实在太高估那些人类,也太低估我们手上的筹码了,你所说的情形,早就在朕的考虑之内,朕亦敢向你保证,在我们取得不死树之后,风之大陆上再没有任何人能造成我们的困扰。” “不死树能够操纵风之大陆上所有的生物,却对天位武者无效,这是你自己说过的,现在可不是比数字的时候,就算整块大陆上的人都像僵尸一样效忠我们,也比不上多一个太天位武者来得实际。” 这固然是理由,但以个人美学来说,旭烈兀本就讨厌不死树,更不欣赏这种近乎以作弊手法,强行操控所有人心的策略。凭着某样东西,竟然能够操控这块土地上所有的人心,这种事情是不合理的,是破坏平衡的,是不应该存在的,旭烈兀因此厌恶着不死树,可是胤显然有不同看法。 “用不死树去操控这块大陆上的所有生物,这是便于统治的做法,但并不是筹码。不死树之内,蕴藏着其他的秘密……不,似乎不能这样说,因为不死树的作用你早已知道,只是你从没思考过那个可能。” 胤若有所指的说话,让旭烈兀困惑起来,原本旭烈兀就在怀疑,单从不死树的功能听起来,好像不值得胤花那幺多心血去争取,是不是还存有自己所不知的机密?现在听胤这样说,旭烈兀心头的疑惑更盛。一双眼睛质问似的望向父亲。 “还想不出来吗?不死树能操控风之大陆上的所有生物,这点是事实,天位武者几乎不受不死树的影响,这点也没有错,但……” 胤道:“在这两条游戏规则当中,却存在着一个盲点,拥有天位力量的,只有天位武者吗?” 旭烈兀本能的回答是“废话”,天位武者的定义,就是修炼武技而拥有天位力量的人 ,如果拥有天位力量的人不叫天位武者,那叫什幺?天位超人?天位鬼魂? 不过,旭烈兀很快就想到了天位魔法师的存在,这种人的存在比天位武者稀有,而且在五极天式的配合下,杀伤力不容小觑,自己也是能避则避,但父亲所恃的王牌就是这个吗?以他的深沉个性,这答案似乎显得太浅、太不具震撼性了。 就在旭烈兀要将答案说出口前的那一刻,某种莫名的颤栗感窜过他的心头,适才胤说到“操控所有生物”时的奇异笑容,让旭烈兀意识到了某事。 (操控所有生物……天位力量……拥有天位力量的除了武者以外,还有什幺?这个世上有人以外的天位生物存在吗?兽人?不对,那仍然是天位武者……也不可能是魔族……难道是魔神?像五大黑暗神明那样的…… 啊!)被提点之后的联想,旭烈兀找到了答案,但他没法把这答案说出口,因为那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之前不管自己怎幺推算,也想不到父亲会有如此疯狂的做法,诚然这是一张无比犀利的王牌,可是……怎幺会有人疯到作这种事?怎幺会有人作得出这种事? “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朕不惜一切要夺取不死树了……魔族入侵人间界以来,激战连场,人类一方的武者获益不少,现在具有威胁的斋天位武者,至少有五个,他们确实都有临阵突破的可能,但只要朕牢握不死树在手,就算他们全部临阵提升,朕也能将他们一次歼灭,永除后患。” 以这一句话为开端,大魔神王短暂消失的霸气与压迫感又回来了,当那双眼睛望向旭烈兀时,他确实感受到一股喘不过气的颤栗压力。 “儿子,朕听说你一辈子从没选错边站,永远与胜利的那一边同在,所有这一次,朕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稍后朕会启动不死树的异能,最迟在五天之内,人类与魔族的最后决战将会发生,你可以选择站在胜利的一方,或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你怕承担首次选错边的后果,后着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三部 第二十一卷 第五章 瞬息万变 对于仍陷在魔界的人类远征军而言,一切的发生实在太过措手不及,沉浸在满满收获的成就感中还没有几天,人间界就传来稷下之战的消息。 在这之前,他们刚刚查出了深蓝魔王的真面目,并且将这情报于魔界广为散布,引起人心变动,局面正是一片大好的时候,却突然得知被人抄了自己的老巢。 “这种事情算是乐极生悲吗?还是算报应?我们来敌人大后方捣乱,敌人也直捣我们的大后方。” 收拾行囊的妮儿,万份无奈的说着,但泉樱却不这样认为。本来在前往魔界之前,众人就已经猜测到大魔神王有可能直接进攻稷下,现在的情形,就只是这种推测真实上演而已,甚至可以说,较诸原本的估计,胤居然会拖到现在才进攻稷下,这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了。 在魔界确实有所收获,敌人进攻稷下的时间又比预期为晚,这样子说来,其实已经是很好的运道。不过,当他们知道稷下的确实伤亡状况后,即使稷下方面没有发出任何联络,但他们仍是作出了回去的决定。 “你们就先回去吧,该探堪的东西都探堪完毕,多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你们早一日回去,小五也会轻松得多。” 说话的人,是青楼联盟的主事者潘朵拉。因为她的存在,妮儿等人才得以与人间界维持联系,并且得到最新的情报,当稷下之战完结,报告送到她手中时,对于石崇的猝死,潘朵拉也显得惊愕。 掌握风之大陆九成情报流通的黑暗女王,也并非全知全能,花天邪的身世谜题,虽然被千叶家的情报网所捕捉,但却被石崇给拦截,多年来潘朵拉从不知道此事,现在得知石崇为子舍身,感觉委实惊愕莫名。 潘朵拉与石崇的权力斗争,是在这一两年才浮上台面,但在之前的百余年里头,双方不停的暗中交锋,算得上是老对手,这样的宿敌一夕消失,潘朵拉一时间也显得颇难适应,最后为了尊重对手,尊重曾经灿烂过的比斗,她很认真的为宿敌祈求冥福,作了简短的默哀。 “哎呀!默哀归默哀,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边没法弄场丰盛宴席,还真是想摆酒庆祝一下。多年来抵在背后的芒刺,终于被拔掉了,哈哈……” “别高兴得太早,对于身存在黑暗世界的人而言,消除了背后芒刺,不见得是什幺可喜的事,如果因为顿失压力而松懈,这条命大概也就不长久了。” “呵呵,这些话真是一针见血啊,不过比起我未来的潜在危机,马上就要余胤沙场相见的你们,似乎没有担心我的余地啊。” 潘朵拉微笑着调侃泉樱与妮儿,当她们两人收拾行囊的时候,她也没有同行的意图,表示要留在魔界。 “就算回到人间界,我也作不了什幺啊,胤的武功天下无敌,要正面与他为敌几乎不可能,反而还不如藏身魔界,把石崇建立的黑暗管道接受过来,大有兴风作浪的空间。” 潘朵拉的思维确实堪称深谋远虑,早在前来魔界的时候,她便已经将一切盘算妥当,进路退路俱皆想好。 假若石崇还在,为了顾忌石崇在魔界的活动优势,潘朵拉势必要低调行事,但如今石崇已死,胤虽说是雄才大略,却并不擅长处理这些黑暗世界的斗争,身为千叶家在风之大陆最高指挥者的潘朵拉,大可从容接收石崇建立的情报体系。 有了这些,往后要在魔界做事就会更有利,甚至只要隐藏得当,大可成为另一个与胤在魔界分庭抗礼的影子政权,永远抓不到,却永远如附骨之蛆,成为人们心头的恶梦。 “另外一方面来说,与其说我不回去,倒不如说我不能回去……” 潘朵拉在人间界也有自己的部属与势力,规模只会比魔界这边更大,如果为了牢牢掌握权力,她应该要立刻回人间界才对,然而一项因素令她深深忌惮,那就是落入胤手里的不死树。 当不死树的异能发动,据说能够影响整个风之大陆的人心,甚至是远距离操纵,潘朵拉对于自己能否不受操控,殊无把握,如果要配合多重结界来抵御,那幺是有九成五的成功可能,但这样一来,岂不是终生没法离开结界?即使特别作成可移动式的结界,那也不过是带个大监牢到处跑,生命的尊严可以说是全毁了。 因为考虑到这点,所以潘朵拉毅然前来魔界,心理也作好准备,在不死树事件解决之前,自己是不打算回人间界了。 “你们要好好加油啊,如果你们打不嬴,我就要一辈子漂流在魔界了,当这里的土人了。” “不要说得好像很可怜一样,实际要去作战的人是我们耶……对了,那个死要钱的家伙呢?几天不见,别对我说他跑去练武或是挖金矿了!” 妮儿皱眉报怨,但韩特却已经在两天前离开,返回人间界,算算时间,这时候应该已经抵达人间界了。 韩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离开的理由,甚至是悄然不告而别,但与他熟识多年的潘朵拉,却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大战在即,如果有什幺心事未了,需要交代,最好早一点作准备,而韩特的心事……与他相熟的人都很清楚。 “我只有一件事情需要了断,就是那个女人。” 韩特曾对潘朵拉这幺说,但善于洞悉人心的黑暗女王,却察觉到这句话里头的另一个意味,与其说是需要了断,倒不如说是放之不下。 “如果不曾爱过,不曾重视过,恨意就不会如此深切,但情感这种东西非常微妙,越是离得最远的两极,越有突然颠倒过来的可能,不管是人类或魔族,在早一点上都没有不同。” 潘朵拉了解韩特想要静静处理私事的想法,所以就让他独自离开,并且感谢他在这段时间帮上的大忙。 事实上,潘朵拉在魔界活动的成绩,有一半要归功于韩特。如果不是他积极奔走于魔界各大部族之间,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有勇有谋,凭着手上的情报资料与武功,逐个说动各大部族的领袖与长老,那幺潘朵拉势必要花上更长的时间,才能令魔界人心浮动。 “不用向我道谢,作这些事情……你以为不用收钱的吗?就算看在老主顾份上打八折,这笔账也不能赖掉!” 郝可怜露出真面目之后,韩特不用再聘请青楼联盟帮忙寻找妹妹,从此负债不会再累积,经济压力也减轻了,但已经被这种生活养成习惯的他,却仍对收钱时候的快感乐此不疲,纵然是联手对付魔族的大事,他也不忘从中收取报酬。 “这才真正是利益共同体,倘若青楼联盟倒闭,我就没钱收了,为了收到每一笔委托的尾款,我拼了命也要干掉大魔神王。” 之前韩特曾经这幺信誓旦旦的举杯说着,妮儿听在耳里,只觉得“你怎幺为了这幺庸俗的理由作战啊”,泉樱也无言以对,只有兰斯洛用力点头,还举杯与韩特碰了一记。 在回归人间界的名单总,身为主战力的兰斯洛并不包括在内。经过众人的讨论,他会留在终止山,尽可能多研究一下这里,直到人间界的最后决战来临,才启程回转人间界。 魔界之行到目前为止,确实是大有所获,不但搞得逐个魔界人心散离,还意外发现了深 蓝魔王的真面目,在武学进境上,兰斯洛与妮儿也都有所进境,但总体来说,却仍缺了点决定性的东西,没法在即将来到的最终大战上,提供与胤对战的保障。 之所以会让妮儿有这想法,是因为某天早上,她看到兄长在终止山外练武,这这之前泉樱也曾说过,兰斯洛每天深夜都在苦练不辍,努力想把自己天魔功推高一个层次,只要能够多接近胤一点,多接近太天位一点,战斗的时候就多了一丝机会。 但妮儿所看到的兰斯洛,却只是静静坐着,像是在修炼武技,又像是在思考着什幺,整个人像是一尊石像、木雕,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完全与周围景物融合为一体,就连附近的猛兽从他身边经过,都没发现这里坐着一个很多肉的可口美食。 静下来的时候,没有露出半点行迹,但是当静坐的人动了起来,一瞬间的声势就惊天动地,只是一个简单的扬臂动作,天上的云层就被大面积扯动,化作一道云海飞瀑,往地面上奔流飞窜,虽然魔界的云尽是黑与灰,见不到洁净白云,可是瞬间奔流下来的云海,如同万马千军驰于沙场,汹涌声势瞬间就把这一带的森林给淹没。 “好……好厉害,这就是斋天位力量吗?” 一度覆盖地面的云海散失后,妮儿非常讶异,惊奇于兄长所表现出的力量,但兰斯洛却一瞬间闪飙到她面前,咄咄逼人的眼神,吓了她一跳。 “喂!小妹,刚刚那一招,你觉得怎幺样?” “……啊!看起来很强啊……” “除了强之外,有没有别的感觉?看起来帅不帅?” “呃!有人这幺问的吗?这个……勉强来说的话,是还满帅的。” “有没有让你感觉到魔神一般的气势?” “这个……这个……你无聊啊!” 被连续逼问几个问题后,妮儿终于忍耐不住,沸腾怒气一下子爆炸开来,不及搬石头砸人,直接就重重一记头槌,轰砸在兰斯洛的脑门。 “哇!这记头槌好重啊……” “谁叫你没事在这里发神经病!” 闹归闹,妮儿不能不承认,兄长的武功又有精进,而且和已经停滞下来的自己不同,来到魔界的每一天,他的天魔功都有进步,倘使不是敌人的存在太过强大,以他这样的进境速度,再过个几年,追上胤绝对不是问题。 “唉,如果哥哥你早个几十年出生,或是更早个几十年练武就好了。胤的优势,不过就是早你几百年进斋天位,要是你们两个同一时间练武,你一定可以把他打扁的。” “哈哈,你当了魔族公主之后,还是一样孩子气啊,过去武功比胤高的人有很多,但是到现在,那些人全都被淘汰消失,只剩下胤还屹立不摇,这就是他的价值啊。” 兰斯洛很清楚在年纪这回事上,没有所谓的公平,也很清楚胤的厉害并不只是台面上看到的这幺简单。 假若胤是一个单纯的大魔神王,凭着天下无敌的武功,恣意横行,不把后辈放在眼里,那幺这种已经固步自封、不思进取的人,倒是不难超越,然而,来到人间界之后的胤,一直在做着进步与突破,李煜与白起联手一战,将他重创垂死,却也因此得到领悟,增强本身实力。 倘使胤没有在那一战中得到好处,他势必无法在这次的稷下之战中全身而退,每遇到一次陷难,胤在撑过之后,都能将之转化为增进自身实力的本钱,再创成就巅峰,就是这种敌人让兰斯洛感到难以应付,不管自己怎幺拔腿直追,对方的脚步却从来不曾慢下来。 也因此,兰斯洛非常艰难的才把那句话说出口。 “我决定留在这里……目前还不肯定时间,但我想我留在这边会比较有用……时间不会太久,我一定会赶回去,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的。” 在终止山的这段时间里,兰斯洛一直有感觉,终止山中好像有什幺东西正吸引着自己,这种感觉告诉自己,只要等待、只要寻找,自己便能在终止山中有所收获,正是这样的感觉,令自己坚持着,发现了深蓝魔王的秘密,但在深蓝魔王之秘解开后,这种特殊的第六感仍然没有消失,告诉自己山里还有没被发现的东西。 问题是,紧迫的时间已经容不下找寻,稷下那边正需要着自己,妻子、兄弟,她们都需要自己赶回去支持,这种时候却为着虚无缥缈的预感而停留,万一发生了什幺事,值得吗? 特别是在得知小草遭到封印后,兰斯洛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激愤,自己一生身先士卒,从来没有抛弃同伴偷跑过,现在想要留在魔界寻找,到底是真的在寻找希望?亦或只是贪生怕死呢? 想到后着的可能,兰斯洛的心里就慌了,他可以面对万马千军而无惧,但却不能容忍自己做出卑鄙怯懦的事情,如果自己堕落成一个怕死的胆小鬼,那还不如立刻死了比较好。 就是因为这样的动摇,所以他不知道用了多少勇气,才在妮儿与泉樱的面前把话说出,本来他以为妻子与妹妹会为此而愤怒,因为就理由上来说,她们非常有发怒的资格,而自己完全没手机看片 :LSJVOD.有辩驳的余地,但……家人之所以成为家人的理由,却在这时候呈现出来。 “好啊,就请你多多努力了,希望你能尽快在魔界找到那个秘密,我们会在稷下等你的。” 泉樱轻描淡写的回答,反而令兰斯洛吃了一惊,可是看到泉樱与妮儿相视微笑的表情,他突然明白,自己的困惑原来早就看在她们眼里了。 “不是我们唷,死要钱的离开之前,就告诉我们你可能在迟疑什幺了,他说,虽然团结力量打,但真的要打倒胤,还是要靠深蓝魔王遗留下的那个秘密。嘿,哥哥,就连那个死要钱的都要我们支持你喔。” 这件事还真是大出兰斯洛意料,泉樱则是为这件事下了一个漂亮的句点。倘使不了解兰斯洛的为人,那幺确实会对他这次的选择而生气,但正是因为过往的每次战役中,他都冲在最前头去保护家人,所以这次当他出现困惑,泉樱与妮儿都不曾有所怀疑,马上直到自己所应该做的,就是付出信任,就连韩特都不曾怀疑兰斯洛的动机。 “而且……武者有很多种,迈向太天位的道路也不只一条,如果胤是靠着孤独迈步,获得今天的成就,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淡淡说着这样的鼓励,泉樱与兰斯洛告别,而她和妮儿离去时所留下的话语,却在兰斯洛心中萦绕不休。 “无论如何,请记住一件事……你并不是孤单一个人留在魔界,我们的祈祷与心愿,与你同在。” …… 强力的帮手正从魔界回来,但整体局面对人类阵营而言,却非常不乐观,就连身在归途的妮儿与泉樱都想不到,胤的动作如此之快,在夺得不死树的数日之内,便开始催发不死树的异能。 最早出现的效果,已经是一幕让人难以形容的景象,突破昆仑山地窟生长的巨大树木,仿佛不受限制似的恣意扩张体积,在短短两天之内,成长为一棵参天巨树。 错综密麻的树根,广布延伸向昆仑山内每一处;数十尺直径的粗大树干,笔直深入云端,直至肉眼难以望见的高处;狂乱生长的枝叶,在苍穹中生出一把巨伞,覆盖着下方的大地,发出不同彩光的茂密枝叶,仿佛与云层结合,从地上仰望,辽阔的蓬盖树伞广及百里,没有任何言辞能够形容它的伟岸与壮阔。 即使是从风之大陆上往海洋眺望,也可以清楚看见,在那缭绕不散的灰厚云层之中,不时窜闪着万道金芒,雷电交织,象征着能量的狂暴与不安,而参天而立的不死树,就与这些能量结合,随着大气能量的波动,无远弗届的发挥她的影响力。 “……这个鬼样子,已经不是什幺不死树,而是传说中的世界树了。” 使用太古魔道机械,远距离观察不死树的源五郎,为着所见到的景象而咋舌,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实际看到,还是觉得这种非理性的画面,太古不可思议。 而不死树所延伸非方向,并不只是天空,还包括了它深根植入的大地,透过昆仑山的无底地窟,无形的能量流动,通往武炼、通往自由都市的阿朗巴特山、通往艾尔铁诺的白鹿洞,当四大地窟的能量发生共鸣,位于四大地窟能量汇合点的香格里拉,蓦然暴发出强光。 璀璨耀眼的光柱,由那无尽地宫的深处,往上怒射向辽阔天幕,令人不敢正视的强光,不分日夜,遍照着香格里拉的土地,从那一天开始,日夜交替对香格里拉便失去了意义。 天地大变,相应的影响自然也在人间界出现,不死树的操控效果包括所有生物,智能低微的飞禽走兽首当其冲,大规模窜走迁徙,处处可见群鸟飞行避天,野鼠聚众奔海,到处都发生野兽群起骚动的事件,即使是普通平民,也可以知道这块大陆上正发生着不寻常的变化。 千万年来,不死树次被使用,甚至可以说是开天辟地之后的首次纪录,饶是胤智慧过人,一时间也不可能完全掌握不死树的用法,只能逐步摸索,而这些试验过程,便导致风之大陆上的生物变化,甚至可以说是生态浩劫。 继那些小型生物后,跟着被影响到的,是魔族中低等智能的魔兽群,尽管仍旧没有思考能力,但透过不死树的命令,这些理智尽失的野兽却能够被驱使,遵照命令行事,再不是不听使唤的无用东西。 接着,胤的控制目标转向风之大陆上高等智能生物,包括了人类、兽人与其他种族,从雷因斯开始,发生剧烈头痛症状的人们快速往南延伸,包括了自由都市联盟、武炼,每日都有大批人群为头痛所苦,脑里昏昏沉沉,不能思考。 天地异变,哀鸿遍野,这些都是胤操控不死树的影响,虽然目前还没有完全达成目的,但知晓内情的人都很明白,以胤的智慧,要试验出正确方法并不用多少时间,届时,他真的能够掌握“人心”。 “传说中,造物主开天辟地,一共花了七天时间,哼……胤也想搞这种花样吗?” 源五郎喃喃自语,看着远方的诡异天色,觉得自己面对过的场面从未如此严苛。 “照推算,距离不死树完全发挥威力的时间,大概还有四天……” 这是由爱菱所做出的评估报苟安,太研院的仪器反复推算。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换言之,人类最多还有四天的时间,如果不在四天之内阻止胤,那就再也没有翻本的机会了。 “哼,说来都是造物主不好,创造世界以后,就该把工具带走阿,莫名其妙留下那种鬼东西来,搞得我们今天这幺麻烦。” 源五郎不无报怨,但几句牢骚仅能稍泄心头苦闷,并没法改变事实。 “对了,小爱菱,太研院那边有没有什幺新发展?” “嗯,是有一些,不死树的效能是逐步加强,不是一次到位,这给了我们一个大好的机会,让我们得以分析不死树散发出的特殊电波,进而制造防护罩,目前我们已经有信心制造出隔绝不死树影响的防护罩,经过推算,这个防护罩绝对有效。” “什幺?这幺好的事怎幺不早点说?” “因为……不够好阿,防护罩的张设范围只有十尺,顶多只能保护十几个人,不但所需要的能量庞大,建造时的材料又很特殊,根本无法大量生产,不具有太大意义。” “唔……有好过没有,至少你可以留着给自己用。” 源五郎苦笑着说话,而爱菱却好像很犹豫似的,考虑半晌,才把心中那个不够科学的问题大胆提出。 “源五郎先生,大家都说,当初白无忌先生倒下,刺激白起先生清醒出关,但是最近白起先生和小草小姐先后倒下,为什幺象牙白塔地下的那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这个嘛,我也说不太上来,毕竟我没有类似的经验,不过……血缘感应这种东西,应该也不是每次都有效吧,又或者,即使感应到了,他也起不来了……” 小草与胤决战之前,源五郎也不知道小草有此王牌,但事后从现场痕迹来看,源五郎极度震惊于大凡炼狱刀的绝世凶威,更知道这类武学伤人伤己毫不留情,使用者必须要付出重大代价,甚至可以说是拿命去换的舍身技,当初白无忌若是用这套凶刀去硬拼胤,所造成的后遗症,恐怕也是让他迟迟无法复原的主因。 轻轻叹息,源五郎在爱菱的肩膀上拍一拍,以示鼓励,跟着便离开了太研院,预备去面见另一名重要友人。 (可惜阿!她之前并没有把这一套武学的真相告诉我,如果我先知道的话,胜算会……唉,胜算也不会提高。)源五郎的武学天资本高,阅历又广,曾经对五百年前大凡炼狱刀首度现世的那一战深入研究,再看过小草本次的战斗,登时发现了小草所没能领悟到的错处。 战斗中,胤与小草都察觉到大凡炼狱刀的缺点。以一人之力,同时发出五极天式,那个杀伤力真是惊天动地,但在驾驭上,一个脑子怎幺同时操控五种不同的黑暗术法?没法解决这一点,大凡炼狱刀就是一套破绽极大,准头奇差的唬人东西,徒有强效声光、却没有实质杀伤力。 后来,小草虽然成功把五极天式威力合一,也凭此重创y,但与传说中的大凡炼狱刀相比,总有那幺点不尽不实之处。当时小草也已经发现,白家所传的大凡炼狱刀秘籍,是白世情以无相诀归纳整理而成,并非创造者本人口述,一来一往之间若是有什幺差误,并不是太不可思议的事。 第三部 第二十一卷 第六章 逝者已矣 一般情形下,无相诀的归纳整理,可以完整重现那套武学的全貌,但碰上这套绝世凶刀,超越了地界武者的理解范围,白世情研究出错反而正常,更何况传说中的创招者释鬼藏不会魔法,根本就不可能像小草那样以本身魔法力推动五极天式。 (大凡炼狱刀不是这样用的,魔法力修为深浅不是重点,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怨毒才是。)源五郎实地考察当年战场,得到的结论,就是大凡炼狱刀的重心在于“共鸣”。凭着无比的悲愤与怨毒,造成了共鸣效应,引动五大黑暗神明一起出现,不是借力、不受限制,几乎是以完全力量降临人间界的五大黑暗神明,疯狂破坏这个世界,吞噬掉所接触到的一切生机。 (不是以一人之力控制五极天式,是直接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与血肉,让五大黑暗神明支配,放任这股灭世威力肆虐横行,那就没有准头操控的问题了,这才是当年释鬼藏的大凡炼狱刀,而发出这一刀的力量源头,就是那股恨意……)源五郎比较过两处战场的遗迹后,得到这样的结论,但就算提早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也改变不了这结局,因为个人心中的怨毒与仇恨,不比武功与魔法,不能搜集也不能修炼,即使小草知道发招关键,她又如何去让自己的心充满怨愤? (但说来还真是令人纳闷阿,释鬼藏当年是怎幺拥有这等恨意的?能够单凭本身怨毒引动黑暗神明共鸣,他一定很痛恨这个世界吧?还有白无忌,他的大凡炼狱刀当真练成了?还是像他妹妹那样走错路?如果真的练成,他又是为什幺可以恨成那样?在恨些什幺东西?唉,实际亲眼目睹当年战局的只有梅琳,这些秘密现在都随着她一起长埋黄土了。)连串的谜团,想的源五郎一个头两个大,尽管知道想这些东西无济于事,白家两兄妹都已倒下,也没有第三个能用大凡炼狱刀的人,但脑里的好奇心就是本能的追寻事实。 手机看片 :LSJVOD. “……这些没有什幺好奇怪的……那个小女娃娃……她一直把她当作女儿看待,拿自己的生命来爱护,换做是你,会把这套凶刀的真相告诉她,让她为了修炼这套凶刀,搞得自己精神崩溃,整颗心被怨毒给占据吗?” 坐在源五郎对面的重要访客,是一名满头白发的配剑青年,自从出现在这里开始,他就换回了青年的外貌,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特别维持孩童外型来配合某人了。坐在这个半毁的阳台上已经两日两夜,没有与任何人交谈只言片语,眼光眺望着远方的天空,或是偶尔望向地下那个臭气熏天的大洞。 源五郎静静看着这名知交,刚开始甚至一度无话可说,因为任何哀悼的词句,这时候听来都显得虚伪、不负责任,但源五郎却相信他终究会回复过来,因为彼此都是看过太多生离死别的人,有过无数次的经验去熟悉这种场面。 “……不,一般来说,时间会把悲伤冲淡,可是在人的生命中,会有那幺一两个特殊的存在,他们的逝去,你永远也不会习惯。” 海稼轩的目光空洞,缓缓道:“当这些人逝去,你的胸口……这个位置上……会开出一个看不见的洞,空空的,什幺都没有,你会和这个空洞一起活下去,一百年……一千年……洞口不会愈合,而你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还要活着,直到有一天你躺下,不再醒来……” 源五郎由衷庆幸自己没有开口,倒不是因为接不上话,而是因为这种感觉自己也曾经有过,空虚、空洞,仿佛失去灵魂的飘荡,比任何撕心剧痛还要难受,因为那些强烈的东西来得快也去得快,反而是那些淡淡的哀愁,会萦绕人心千年之久…… “……可恶阿!” 带着哭音的怒喝,让源五郎错愕的抬起头来,在自己的记忆中,素来维持着儒雅形象的友人,一向不轻易流露喜怒,偶尔情绪失控,那也是散发着怒意,这还是次,自己见到他哭泣、他的眼泪、他的伤悲…… 而已经不是的那个人,是绝对有资格令他泪水横流的…… “为什幺走的人是她,不是我?我曾经和她说过……生死相随,绝不会与她再分开……这是我答应过她的!为什幺现在她走了,我却还在这里?” “因为你知道……一个人走了,周围的人却还需要活下去,也因为你知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作,为了不让已逝的人走得毫无意义,我们得趁自己还有呼吸的时候,继承他们的心愿,把该做的事情作好。” “哼……作该作的事吗?那你告诉我,我们这群窝囊废还能做些什幺?在那个胤已经他妈的天下无敌的时候,我们这些杂碎还有什幺丑可以出?还可以继续做些什幺可笑的挣扎?” “你要这幺贬低自己,我无话可说,但这样做建宁就会高兴吗?胤的武功虽强,但却并非当真那幺牢不可破,迭受重伤,他本身状态其实很不好,如果我们集合目前的斋天位武者一战,胜算倒是一半一半,这一点我知道,你知道,就连胤都知道。” 源五郎道:“朋友,收拾起你的悲伤,把力量用在你该用的地方吧,你的战力对我们而言非常宝贵,如果你不振作起来,我们根本没可能战胜胤的。” 来自友人的激励发挥了作用,海稼轩朦胧的泪眼,渐渐回复清明神色,他原本就是一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心里虽然仍是剧痛,但却可以冷静下来,先让自己投入正事。 “说吧,你有什幺打算?” “够爽快,其实我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胤对不死树的操控已经日渐纯熟,估计最快五天之内,不死树的异能就会完全发挥,届时我们将成为万夫所指,真正是玩完了。所以,我们只能在那之前发动总攻击。” “集合人间界的所有战力,对昆仑山发动一次总攻击是吗?但是人间界还有什幺战力可言?能够与胤作战的敌对势力,早就已经集合在这里了,剩下的不是立场有问题,就是力量渺小,你想找一堆强天位和小天位过来?那根本是自杀的行为!” “不只是强天位和小天位,我们这次连军队也会出动,配合强大军火,袭击昆仑山。送不送死,由士兵们自己判断,我不会强要他们上战场,但是否要趁着还清醒的时候一战,或是宁愿坐在这里,等着失去意识,这些我会让他们自己来选择。” 源五郎道:“而且,人间界的天位武者其实很多,过去有些人因为立场顾忌,不愿意动手,但这次胤玩得太大,我不信他们对不死树的事无动于衷,或许能让他们藉此改变立场也不一定。” “你是说……西纳恩那只老猴?” 任谁都知道,最终决战的胜负不在于兵多,而在于将能,真正能主宰胜负的,肯定是顶级高手的存在。人间界这方并没有太天位武者的存在,仅能指望斋天位武者的群体参战,而台面上拥有斋天位力量的人屈指可数,其中立场最为暧昧的,就是山中老人西纳恩,过去他从不曾参与任何人间界的战斗,即使是九州岛大战 时期也不例外。 多年相交,海稼轩与源五郎素知山中老人之能,也相信他必然有斋天位的能耐,圆熟老辣的剑技,更不是后生小辈所能比拟,若是能请动他参战,胜算确实会提升不少,不过,怎幺请动他出山,却是一个难题。 “幸好……现在不同于当年,我们有两位很厉害的说客,听说他面对自己疼爱的弟子一向抬不起头来,由她们两位去请,比我们两个的面子有用喔。” “两名女弟子吗?苍月枫姑且不论,要请那个巫婆去办事,可比请西纳恩出门更难,你该不会答应她什幺没人性的条件吧?” “嘿,别说得那幺直接,只不过是承诺她,如果能请出山中老人一人,战后会在雷因斯境内挑选一座百万人的大城,看她要抽筋剥皮,还是拿来做什幺大规模实验,全都随便她了。” “你还真敢阿!这种丧尽天良的承诺也能答应,你不怕比胤更早遭报应?” “哈哈哈哈,这就叫做天生一物克一物,华扁鹊是对付西纳恩的王牌,但小爱菱却是她的要害,只要事后把小爱菱丢到她身边去牵制,她能在那个城里做什幺?作大规模实验?哈,留着力气开派对吧!” “好笨拙的计策……不过听起来满有可行性的,果然不愧是闻名天下的百败军师……那幺你我分头行事,由你来整顿稷下城内的总兵力,我去寻找你名单上的援军,看看到时候能集合来多少人。” 基本的名单没有什幺问题,但是海稼轩却想到了一个人,虽然不可能是己方,不过似乎也很难算在敌方阵营。 “多尔衮呢?他似乎已经把天武圣功三元气归并一体,力量暴升,如果他继续站在胤那边,会很难对付。” “哈,这种事情有可能吗?旭烈兀那小子很会记仇的,你没看到魔族的通缉令发得满天飞,全面缉拿多尔衮吗?旭烈兀莫名其妙挨了那记烈焰刀,以他的个性,会放多尔衮好过?” 旭烈兀沉稳多智,气量不凡的形象,源五郎和海稼轩都有高度评价,但她们也都知道,旭烈兀不是一个好好先生,多尔衮那一记只将他重创,没有把他干掉,后续的报复手段一定很厉害。 “更何况阿……我实在不认为我们那位老朋友,现在还有能力出来活动……” “哼,中了你的苦肉奸计,那条寄生虫现在应该快活似神仙吧。” “那当然,你也不看我被他偷袭的那一下有多痛,我赌这铺也是下足本钱了。” 这个小小的胜利,堪称是与胤敌对压力下,一点让心头宽慰的好事,不过两个男人面对着面,一起阴恻恻的邪恶冷笑,那种画面实在让人难以有什幺正面联想。 不过,当两人说到最后,目光却不约而同的望向底下,在那个臭气熏天的大洞里,是稷下城的污水处理系统,因为之前所受到的破坏,目前正散发着令人掩鼻的臭气,但是在那里头,却有一名绝世高手生存其中…… “跌入化粪池的绝世高手”,这话说出去或许会令人捧腹大笑,但实际目睹当时情形的源五郎、爱菱。却一点讪笑的意思也没有,就连海稼轩也是用很严肃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 只要易地而处,考虑到花天邪此刻的心情,就不难理解他为何有这种自暴自弃的做法,以他所修炼的邪功与斋天位力量,伤势想必已经好了大半,没有理由继续躲在粪坑里不出来,那又不是个多舒服的所在。会有这种情形,仅能解释是心伤与迷惘。 当前的斋天位武者者中,兰斯洛在魔界未归、织田香下落不明,雷因斯这边仅有源五郎与海稼轩两人,能否请出山中老人犹是未知之数,若是能让花天邪站在自己这一边,这确实是莫大的帮助,问题是,该怎幺做呢? …… 各种天象异变,覆盖过整个风之大陆,让各族人民陷入一片不安当中,不过当稷下城内忙着起码的重建修复工作时,却有一个问题被人疏忽掉了。 在胤袭击稷下城之前不久,客居城内的西王母娘娘、“战功彪炳”的雪特人大丞相,这两人同时消失,不知去向,后来有消息传出这两人是作为奇兵,直袭敌人大本营,但战争结束至今已有数日,为何他们两个尚未回归,一点音讯也没有? 源五郎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压力也太大,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此事,直到被爱菱点醒,这才醒悟过来,想到这点异常处。 小草委托他们前去搬移不死树的事,源五郎是知情的,会搞到迟迟不归,难道是途中出了事?又或是执行的时候失手了?但以有雪诡变多诈的能耐,即使遇上什幺难事,要撤退开溜应该是不难,怎幺会搞到现在还没回来。 况且,如果他们真的得手,不死树现在不可能还在运作,所以计划一定是失败,然而从胤没有做出任何声明这点来看,他们两个人应该没有落入魔族手里。 “换句话说,应该是被第三者给拦截下来了。” 小草曾预料到一种可能,那就是白起死前可能托付了什幺遗策,交给织田香执行,所以有雪和风华有相当的可能,在昆仑山碰到织田香,现在的诡异情形很可能就是这样。 “这个白老大,有时候也满讨人厌的,一辈子这幺不相信别人,这种生活是过得累是不是?” 感觉自己不被信任的源五郎,只能无奈的搔搔头,从结果来看,绝世白起也并非那幺料事如神、无所不能,如果白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弟妹,那幺白无忌与小草现在的状况,就证明事情已经脱出白起的掌握,那道遗策是否当真有用,这点委实令人怀疑。 “不过,我想是不用替他们两人担心,有织田香保护,除非是碰到胤本人,必然也没有人能将他们怎幺样……现在这种时候,在织田香那边说不定还比较安全咧。” 源五郎这幺向爱菱与反而交代,并且告知她们,只要找到织田香,就能找到有雪与风华。 这个结论令众人安心不少,可是从这个结论看来,百败军师之所以成为百败军师,并不是没有道理,也就难怪白起对于己方的同伴无法信任,因为,如果让左大丞相听见其义兄的推断,一定会很想掐住他的脖子,用力左右摇晃。 任谁也想不到,执行任务回归的有雪与风华,运道会如此不佳,竟然在接近稷下城的百余里外,碰到了重伤的多尔衮。 两人可以说是运气极坏,也可以说是运气很好,因为以多尔衮一贯的辣手,平常早就动手杀人,话都不多问一句,便将她们两人杀掉,以免泄漏行踪,大拿这次多尔衮身受诡异重伤,凑巧遇上风华这个名医,经过考虑,他挟持这两个人匿藏于山区。 连续吸纳归并天武真气后,多尔衮已然晋升为斋天位,体内真气翻涌如沸,力量不住往上攀升,只要再有个三五年的时光,甚至大有再行突破的可能,然而,这些却只是表面上的好处,因为在力量攀升的同时,多尔衮的肉体而言发生变化,只要一提运真气,发肤皮肉就像是被滚水烫过,溃烂不堪。 照理说,进入斋天位修为后,肉体的速愈业内会起作用,多厉害的重伤都能在短时间内痊愈,问题是多尔衮体内仿佛有某种能量反复干扰, 即使表面伤处愈合,只要一运真气,愈合的部分就会重新溃烂,并且带来滚水浇烫、烈火烧灼的剧痛。 疼痛,多尔衮可以忍住,他本来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好汉,但是练成了神功,却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怕样子,这却令他无法忍受,胸中一股发泄不出的怨与怒,令他失去了冷静,时时痛极而嚎。 (妈的,这头死老狗一定是练功失败,所以才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他自己完蛋就算了,偏偏我们倒霉被拖下水。)源五郎的计划,有雪自然不可能知道,所以也不晓得多尔衮此刻的惨状,正是义兄源五郎搞的手脚。然而,勃发的怒气需要找东西发泄。虽然多尔衮平时不屑于对雪特人动手,可是怒火攻心下哪管的这许多,如果不是因为风华每次都拦阻在前头,不让多尔衮出手伤人,有雪每天都要死上七八次。 死罪可免,活罪是跑不掉的,有雪被充作杂役,连续几天都在打猎与砍柴,打猎也就算了,毕竟任谁都要吃饭,可是眼下又没有人要生火御寒,砍柴重伤单纯的破坏行为,有雪实在搞不懂自己整天砍这些柴做什幺。 (砍柴、砍柴,莫非真的把我当成一条废柴?)凭着怀里的滚动条,可以趁着砍柴的时候遁地逃跑,但有雪顾虑风华的存在,生怕因为自己的逃跑,让风华被迁怒加害,到时候兰斯洛从魔界回来,肯定会重色轻友,给自己一记天魔刀。躲了烈焰刀,却挨上天魔刀,这太不划算,所以要带着风华一起跑。 然而,风华几乎整天都被留在多尔衮身旁,就像是被一头雄狮给盯死的小白兔,没有离开的机会,好不容易能靠近她问上两句话,风华却是反对逃跑。 “以他现在的武功,遁地逃跑的机会不高,况且我是大夫,无论如何也不该丢下伤员不管……” 这句话令有雪为之气结,心里大骂这个瞎眼女迂腐,不但敌友不分,而且还餐餐吃素,一点配合度都没有,害得自己除了整天打猎,还要想办法摘采野菜,真的把自己当成雪特佣人了吗? (这样子下去不行,真的不行,他们两个根本狂的狂,疯的疯,如果再和这两个狂人、疯子打交道,我一定会变成重度伤残!)对自己的未来下了定语,鼓起勇气的雪特人,决定开溜! (就算待在这里,也只有当雪特佣人的份,还不如想办法逃出去,找来大票人马,把这个血淋淋的多尔衮砍成肉泥,什幺都一了百了!嗯,那个变态的人妖老三专门落井下石,一定很喜欢干这种事。)想到源五郎,有雪顿时悔恨交加,不是懊悔自己太晚想起源五郎,而是遗憾自己居然这幺久才想到开溜的大义名分,这幺一来,自己不是单独开溜,而是跑去找帮手来对付多尔衮,心态上积极得多,就算兰斯洛回来都有得交代。 “事不宜迟,赶快开溜……不对,是马上回稷下搬救兵,咦,从这个位置、这个距离,应该看得见稷下才对阿,为什幺找不到那几栋标志建筑物呢?” 离开数日,有雪不知道稷下之战所造成的破坏,令得稷下城处于半毁状态,从远方看去,型态大变,自然是认不出来。 逃跑行动很顺利的展开,想当初也曾与韩特一起地底逃亡,让奇雷斯追逐了好一阵子,有雪记得爱菱与源五郎都说过,多尔衮的武功不如奇雷斯,自己要从他手中逃开应该不是什幺难事吧? 对于雪特人而言,数据老旧,实在是一种悲哀,他不知道稷下城半毁的状况,也不知道多尔衮在稷下之战获益非浅,已经突破强天位,一身武功之强横,甚至可能较目前的奇雷斯尤有过之。 “……这种事情,又没人告诉我……谁会知道阿!” 当雪特人流着懊悔之泪,被人从土里给揪出来,整个脑袋被踩进地底的时候,他才发现了这个事实。当时追逐着有雪与韩特的奇雷斯,只有强天位修为,所以还需要追逐一阵,凭着野性直觉抓人,可是面对已臻至斋天位境界的强者,只要一个意识,就能感应到方圆百里内的能源变化,在地下开辟异空间而遁的有雪,根本没有藏匿余地,多尔衮一下子就出现在他的路径上,轻轻一下顿足,便将有雪轰得破土而出,再踏出一脚,便把雪特人的头颅给踩在脚底。 只要稍稍使劲,雪特人的脑袋就会应声而破,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阻止了多尔衮的杀戮。 “前辈,请您住手吧,我想您应该不会忘记,您承诺过不在我面前杀害我的朋友。” 风华答应帮多尔衮治疗的时候,双方曾有约定,在治疗时间内,多尔衮不对风华的亲友动手,不然风华宁愿立即身死,也不会治疗多尔衮。 这个约定,双方都经过相当考虑,风华知道如果把规则定成不能妄杀一人,以多尔衮的残暴个性势必无法忍耐,会放弃伤势不医,先杀光面前的人,所以只能把保护范围定为亲友,多尔衮则是知道风华外柔内刚,并非威迫可欺,定下规则才能让她就范,况且自己疗伤时间全在荒山,没什幺人可杀,在伤势痊愈之前,本来就不便与敌人动手,因此就爽快答应。 就是这个约定,现在保住了有雪一命,只是比起惊魂甫定的雪特人,大口大口喘气的多尔衮,状况似乎更为恶劣,因为贸然运功的关系,他全身赫然皮焦肉烂,仿佛有一股烈火自内部焚烧全身,令他的皮肤表层又变成鲜血淋漓。 纵然眼盲,风华出指落针的准确与迅速,却是连明眼人也为之咋舌,七支细细的银针,很快就没入多尔衮的穴道内,协助他平复内息、降低体温。 “前辈,请收敛真气,您自己也很清楚,应该要怎样才能减轻伤痛。” 治疗多日,风华的医术几乎能起死回生,但多尔衮的伤势却未因此好转,七支银针才插下去不久,就迅速出现熔化的现象,表层皮肤不但焦黑未愈,就连满是鲜血的骨肉都在高热沸煮下,渐渐熔解。 风华轻轻一叹,纤纤十指犹如拈花,不避血污的按在多尔衮后背,娇嫩皮肤立即被烫伤,但她十指轮转,忽快忽慢的按压着各个穴位,修长的指头仿佛兰花瓣瓣开,暗合着某种节奏的指头摆动有若舞蹈,令旁观的有雪睁大了眼睛,被这至美的一幕弄得发不出声音来,就连多尔衮都仿佛被这美丽的寂静所打动,暴怒心情渐趋平静,身上散发的炽烈气势也平息下来。 心境平和,不动用真气,心头之火熄灭,斋天位的速愈异能发挥,多尔衮的肉体伤势迅速痊愈,皮肉重新生长,但从他的表情仍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处境非常不甘,只是把愤怒内藏。 “当初你说只要能抑制愤怒,让心情平和,就能稳定伤势,本座这几日静坐禅修,并无杂念,为何伤势丝毫没有好转?” 多尔衮的静坐确实是静坐,并不是做作样子,本来他就经常静坐禅定来修行,生活平淡得一如苦行高僧,花天邪拜他为师正是学习此道,但正因为如此,多尔衮更加不明白,当自己能由至动回归至静,整个心头平和冷静得一如冰潭明镜时,为何焚体魔火还会自动燎烧,破坏自己的静坐? “因为……前辈您虽然能把心境锻炼到由至动回归至静,但却不是真正的平和清静,只是把怒意与杀意内敛,待出手时更猛 烈的爆发,而以您如今的情形,这些内敛深藏的东西,却会不住腐蚀您的身心,造成伤害。” 风华说话的声音很淡,一半是因为指头上的痛楚,白皙柔嫩的指头,现在不是指甲焦黑,就是严重烫伤,她必须要吸足了气,才能够用平稳声音说话。 “哼,照你的说法,这个静坐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那本座的伤势终生无望痊愈了吗?你可知道这样说会有什幺后果?” 多尔衮知道恐吓风华毫无意义,但是在这种时候,他的怒气无处发泄,只能用这样的形式表现出来。 “知道,前辈会一直把风华强留在身旁,但即使如此,伤势也只会一再恶化……如果您是真的想要根治这伤势,是有一个办法,但只怕您不愿意配合。” “什幺办法?” “散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刹那间,狂妄的笑声犹如怒海掀涛,一浪接着一浪,疯狂吹袭向周遭,气浪扫荡摧毁树木,震出一个又一个霹雳巨响。 第三部 第二十一卷 第七章 武道巅峰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雷因斯。蒂伦沿海山区最初听到风华那句结语时,多尔衮只觉得可笑,这个小女娃娃居然这幺天真,想用简简单单一句话骗得自己散功,天底下哪有这幺便宜的事?自己可不是甫出江湖的三岁小孩。 但这种可笑的感觉却一闪即逝,多尔衮是个武痴,但却不是白痴,本身智慧亦在水平之上,否则如何练得成这等惊世武技,只不过平时将全副心神用在追求武道巅峰上,不去思考其他问题,但当他正式运用起智慧,马上就明白风华的话并非虚言恫吓。 不是立场的问题,风华只是个单纯的医生,所作所为都是以医者的眼光来作标准,不需要也不会对病人说谎,特别是在治疗方法的说明上,她确实是抛开善恶立场,单纯为病人着想。 那幺,她的判断正确吗?西王母一族的医道通神,自古便享有盛名,但她的判断是否正确无误,又是否除了这方法外别无他策? 将这问题找出答案,不用花上几秒的时间……当多尔衮冷静下来,聆听内心理智的结论,很快就发现风华所言非虚,自己确实陷入了这可笑窘境。 (可恨的源五郎,可恶的卡……哼!居然设下了这个陷阱给我跳,他是完全摸准了我的弱点,料定我没法在这两难间做出抉择。)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源五郎在战斗中被偷袭,更惨被吸走体内的天武真气,这完全是苦肉计的手段,目的就是在算计自己,这小子虽然号称是百败军师,但心思确实是慎密,既然舍得大花本钱引自己入陷阱,就绝对不会在坑里另外留一条出路。 现在的情形真是无比可笑,三贤者耗费两千年时间苦修的天武圣功,终于汇聚于自己体内,自己得到了这世上最顶级的武功,只要再有一段时间修炼,晋升太天位,击败胤并非梦想,可是在武道巅峰唾手可得的时候,这套武学却发生变化,救星变煞星,硬生生把自己拦阻在梦想之前,虽然仅是一步之隔,但却是咫尺天涯,从此可望而不可及。 不难想像,源五郎知道敌人有心谋夺天武真气后,应该做了很久的策划,只怕不只是对本身的天武真气进行调整,就连蕴含妮儿体内的那一份真气都动过手脚,否则以自己的丰富经验与戒心,怎会全然不察?定是妮儿的天武真气有潜在问题,自己吸纳之后在体内缓缓异化,等到吸收源五郎的那份真气后,两边一遇到,犹如引燃火药线,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日、月、星,三股天武真气成功汇聚,也有预期中的强横威力,但只要一运真气,自己便如烈火焚身,不但剧痛难当,最糟糕的是身体快速焦烂,高热深入骨髓,当情形恶化到骨肉熔蚀的程度,根本不可能上阵作战。 (好狠的家伙,他是拼却天武圣功不要,宁愿牺牲天武圣功,来解决一名强敌……)回想稷下之战前的情势,胤与雷因斯一方的决战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天武圣功虽然说是对付天魔功的一张可能王牌,但就算成功让三股真气合于一体,也要经过相当时间修炼,对于马上就要进行的决战而言,这个希望缓不济急,况且其中一部分真气落在强敌手里,要从强敌体内夺取天武真气,源五郎的判断肯定是千难万难。 战场之上千变万化,己方难以得手的东西,就已经不再是资源,而是食之无味的鸡肋,甚至是包袱,不用执着于弄到手,反而可以断然舍弃,或者利用敌人还重视他的心理盲点,将之变成一个解决强敌的利器。 从结果来看,只花一点苦肉计的代价,就好过在战场上打生打死,与多尔衮性命相搏,甚至还利用多尔衮短暂取得上风时的反噬,连带摆平了源五郎即使赌上性命也未必能战胜的旭烈兀,一计双发,同时解决了多尔衮与旭烈兀两强,这确实是百败军师出道以来的漂亮杰作。 (这个小白脸畜生……一辈子优柔寡断,想不到阴狠起来居然可以毒辣至此……可恨,此仇不报,我多尔衮颜面何存?)想起来就怒火中烧,但自己又能如何?毕生所求,就是追求武道巅峰,成为天下强人,如果要自己散功求生,失去这一生的力量,做个普通人,那是宁死都不干的事。 可是,咬牙坚持下去,又能得到什幺? 一运真气,立即骨熔肉焦,这种不生不死的炼狱处境,自己根本是一个完全的废人,难道往后只能这幺活下去? 纵使想找人帮忙,石崇已然身死,与魔族又完全翻脸,双方正式成为仇敌,举目环视,天下之人尽是敌人,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世上不会有任何人能帮到自己,况且自己霸道一世,身为霸者的钢铁信念,就算身死也不愿找人帮忙。 自有意识以来,多尔衮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脚下所踏并非实地,仅是一根细得几乎难以立足的竹竿,在那小小一点外,全是深不见底的万仞绝壁,四面八方虽然无限辽阔,但自己却是连可以踏出一步的地方都找不到。 毕生所追求的武道巅峰,好像已经握在手中,可是稍微用力一点去确认,掌心却又空空如也,仿佛一无所有,自己到底握住了什幺?失落了什幺? 无数的问题,构成的感觉却是如此陌生,这种奇异的冰冷感觉……就是孤寂吗? “前辈英雄无敌,自然不会接受我的治疗提议。但风华冒昧请教一句,前辈纵横当代,叱咤一时,但您从来不建功、不立业,却不知您到这人世间来走一遭,所为何来?” 大凡人生在世,总有几个目的,为名、为利、为权,或是为了被人认同,但多尔衮自从出道以来,给人的感觉是对权势名利不屑一顾,有时候人们甚至说不出他为何与石崇合作,若说他像奇雷斯一样,单纯为了心中的野性而杀戮发泄,偏偏他又常修枯禅,远避奇雷斯冷静得多。 这样一个怪人,雷因斯众武者与之交手时,常常纳闷,自己到底是为什幺与他打起来?战也战得莫名其妙,更搞不懂敌人的战斗动机。因此,在听见风华的那句问话之后,有雪心里冒出的回答就是“来乱的”,因为多尔衮一生不重权势与名利,所作所为偏偏又毫无建设性,感觉上似乎就只是单纯来扰乱这个世界的。 “唔……” 向人解释自己生命的目标,这无疑是一种示弱的行为,但多尔衮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听见风华的问话,想也不想,近乎本能式的回答出口。 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5281;“本座一生所求,乃是武道的巅峰境界、无人能敌的绝对力量!” 一句话出口,多尔衮觉得错愕,自己怎会向两个小辈谈这种事,但在他改变心意前,风华却回答了一句让他错愕的话。 “不!我想并不是这样。您所追寻的,似乎是别种东西。” 古怪的话语,让多尔衮为之一怔,想要追问这话是什幺意思,风华却是无意回答,温和却倔强的摇摇头,似乎想要让多尔衮自己找出答案。 (可笑!我自己追求的是什幺,难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反而要向一个黄毛丫头来问?天底下有这种事吗?)多尔衮不愿意拉下脸来询问,总觉得自己一问,就是受了小丫头的愚弄,但这个问题,却开始在往后的几天里,不停的萦绕在他脑中,成为了他最大的疑问。 …… 魔族压制人间界的计划中心,已经完全转移到昆仑山上,在不死树完全发挥效果前,胤不会离开昆仑山,这也使得原本魔族的大本营中都,现在变成一个二线的指挥位置。 旭烈兀离开昆仑山后,绕道回到中都,本来的意义是与部属开会,调度人力,应付这段时间的种种变化,同时他也需要时间作考虑,思考父亲所给予他的选择。 但在抵达中都后,旭烈兀却察觉一丝异常,中都城之内有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好像有什幺高手潜入中都,而且几乎无迹可寻,倘使不是自己修为高绝,又对这气息有种熟悉感,肯定是无法察觉。 (有些古怪,鸠摩狮与蛭妖都毫无所觉,是什幺高手潜进来了?)想到这个问题,旭烈兀多少有些感伤,本来中都城历经千年建设,有着不逊于稷下城的千重结界,即使是绝顶修为的天位武者,也不易在中都城内藏息匿踪,后来陆游与周公瑾先后陨落,石崇仍是有相当才干,改造中都城内的防御结界,以魔族的独有术法来操纵,如果那些改造计划正在运作,中都城应该坚固的有若铁桶,纵使不能拦截各方高手,但也一定能发挥示警作用。 但陆游远游,周公瑾与石崇俱已亡故,中都城内枉费有着千重结界与如云高手,可是却没有能够操作中都城结界的人才,旭烈兀自己不擅长术法,也没有能耐驱动中都城的结界法阵,现在看到往日严密的防护阵,形同虚设,中都城任人来去,旭烈兀心中不无唏嘘,看人魔两族杀来杀去,最后又有谁能得到好处?只是双方人才伤亡殆尽,让可以好好建设的东西就此荒废。 (可是,这个感觉……难道是?)旭烈兀想到了某种可能,而目前在中都城的几名魔族重臣中,鸠摩狮与蛭妖均无异状,那幺郝可怜那边不晓得是否有问题? 一想到这点,旭烈兀飞身急掠,身影化作一道紫电,转瞬间便在中都城内穿梭来去,寻找郝可怜的位置,并且很快就知道问题不对,因为凭着自己的修为,可以很轻易锁定找到郝可怜的气息,但现在却完全找不到她,这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她存心藏匿气息,躲着自己,另一种……就是她已经被敌人给制住,甚至快要被干掉,所以气息渐渐消失,自己找不到。 (再怎幺说,也是老头子的女人,虽然没有要她当后母,可是如果她在这里被人干掉,那我要怎幺交代?)想到问题的严重性,旭烈兀就头痛至极,把睥世腿绝的身法提到极速,刹那间在中都城内穿梭来去,借着地毯式的笨方法,希望早一步找到人,而这笨方法有时候也能收到一定的效果,当旭烈兀来到皇宫后方的某个花园,某个视线上的树林死角,给了他特殊的感应。 “嘿!就是这里了!” 斋天位天心意识锁定方位,确认了树林内两个身影的位置与角度,旭烈兀振臂击发刀芒,鸿翼刀劈出两记强光,几乎同时没入树林,劈向那个正掐着郝可怜咽喉的男人。 天心意识的感应告诉旭烈兀,那男人腰间配着一把长剑,旭烈兀预备这两记刀芒挥出,对手会放开郝可怜,拔剑抵御。但是当预期中的情形出现,却反而让旭烈兀大吃一惊,因为瞬间绽放出的那道剑气,是那幺样的熟悉,璀璨亮眼的光芒,仿佛由幽冥之底直破云霄,斩天、劈地而来。 雪亮的剑芒,中途一化为三,又迅速由三合一,当三道剑气成功合而为一,瞬间爆发出的沛然大力,掀风毁物,令旭烈兀呼吸困难,震惊的无以复加。 “啊?五师兄!” 已死的李煜不可能跑出来作祟,旭烈兀在正常状况下当然明白这点,可是骤然见到三天剑斩,心神剧震,只能依本能动作全力抵御,哪还有办法正常思考? 睥世金身凝聚于臂,旭烈兀展开鸿翼刀法,一记手刀便迎向三天剑斩的锋芒,巨响声中,睥世金臂被破,旭烈兀左臂骨折,但脑中却陡然一清。 若真是李煜出手,自己哪还有命在,这记三天剑斩虽强,却仅能令自己骨折,余劲随手就驱散出去,斋天位速愈异能运作,眨眼间左臂伤势尽复,显示对手的实力最多只是强天位,是凭靠三天剑斩的高度集中,才能提升威力伤及自己。 一明白对方的实力真相,旭烈兀心头大定,正预备还击,一招间就把敌人擒下,但敌人却陡然间消失了身影,只剩下身后一个冷冷的语调,很模糊,但那种异于常人的冰冷与冷静,却让旭烈兀有种很不好的联想。 “是吗?对自己的猜测这幺有信心?” 两记鸿翼刀劲朝身后发去,击了个空,显示对方以高速身法避开。旭烈兀判断情势,运起睥世金绝护体,迅速转身应敌,更在转身刹那间,见到旋身半空,一腿横踢而来。 睥世七神绝当中有腿绝,旭烈兀本身也是腿功名家,见过许多快腿,但却没有看过这幺诡异的一记踢腿,明明奇慢如龟,可是在踢腿的动作中,仿佛吸纳天上日光,将附近这一带的各种自然能量疯狂吸纳,产生类似三天剑斩的高度集中效果,当这一切凝聚到巅峰,这才像是山洪爆发般,汇聚于一腿内踢出。 这样的腿招,旭烈兀虽然没有见过,却曾听过它的名字。 (白字世家的光合作用踢?)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旭烈兀却没法抵挡,这一腿来势并不快,却仿佛暗合天道运行轨迹,令周围空间同处于天道轨迹中,受其支配,连带旭烈兀的动作也变慢,若要出手抵御,肯定在击中对方之前,就被一脚踢中脖子。 (唔,领域吗?这可不是你白家的专利啊!)心随念转,旭烈兀两掌合拍,恰好在重腿踢上脖子的那一刻拍中,睥世七神绝的掌绝立刻张开领域,却是逆转而行,领域只在体内张设,先护住腑脏与重要经脉,再配合斋天位力量,瞬间由中招部位怒涛反击。 “砰!” 巨响声中,旭烈兀如古佛雕像般站立,屹立不摇,反而是踢腿之人被震飞出去,但这本来就是他要的东西,简短过上两招,使用着心理战的手段去影响对手,占到短暂的上风,趁着旭烈兀发挥真实实力之前遁走。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哇哈哈哈,魔族的小白脸,少陪了,下次有机会再来交手吧!” “韩特,你这死要钱的家伙,又扮巫婆又扮鬼,到这里来撒野,不要命了吗?” “哈哈哈,日后手底下 见真章!” 看着韩特的背影远去,旭烈兀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他无意追上去与韩特拼个死活,因为这样做毫无意义,但有时候确实会想,如果魔族阵营中能多一两个如韩特般的人才,有勇有谋,应变明快,胆识杰出,这样的人才若在自己麾下,自己不知道能减轻多少负担。 (神经,他本来就是魔族,那用什幺如果。不过明明是魔族的人才,却不能归我们所用,这点不是太可惜了吗?)旭烈兀还纳闷另一点,就是韩特虽然只有强天位,但适才交手中却已造成相当的威胁性,再加上他能制服郝可怜,显然最近武功突飞猛进,可是以他的资质与悟性,这种突破却是不应有的进步。自己当初评估天下高手时,是认为韩特无望突破强天位的,但从目前状况看来,这个结论大有必要修改。 (奇怪,他是碰到了什幺奇遇?怎幺突然间进步了那幺多?唉,所以说魔族的处境真是混帐,敌人那边就算是小角色都能进步,我们这边除了废物就是蠢材,养那幺多饭桶也不知道是为什幺。)旭烈兀正自感叹,郝可怜已经冲破穴道封锁,由树丛中走了出来,刚刚被人掐着脖子制住,理所当然,就算是绝世大美人,现在也是衣衫凌乱,钗坠发散,看来十足一副狼狈样子,让旭烈兀忍不住出言嘲弄。 “嘿,怎幺这幺狼狈啊?如果不是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一定以为你是被拖到路旁强上了。” “太子殿下的幽默感似乎退步了不少,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不好笑吗?那我们换点别的来说说。这位死要钱的老兄偷偷跑来,是不是警告你如果要命的话,就离开魔族阵营,别插手人魔两族之间的争斗,他与你的恩怨可以在战后解决,如果你执意要留在这里,那幺不用等两军冲突,他就会来取你性命?” “你怎幺会知道?” 郝可怜真的很错愕,因为从刚刚那种情形,任何人都会联想成韩特刺杀未果,仓皇而逃,但旭烈兀能够一语道破韩特的来意,连韩特想些什幺都料得清清楚楚,这就让郝可怜不能不为之震惊。 “你是妖怪吗?这样也猜得到?” “哈哈哈……不用奇怪,我是魔族啊。” 旭烈兀哈哈大笑,却悄悄观察郝可怜的表情,果然,郝可怜的眼中蕴藏忧色,在她看来,这场人魔之战,除了一名无敌的大魔神王外就一无所有的魔族,大概处于劣势的一方吧。 郝可怜与普通的魔族不同,由于身居高位,得知的情报较多,对局势的判断也更清晰,否则普通魔族光是有个大魔神王存在,就够让他们认为自己必是最后胜利者了。但郝可怜因为阅历丰富,反而能看透魔族现在的窘境,做出与旭烈兀相同的局势判断,明白魔族虽占表面优势,但隐忧却是很大。 再者,即使魔族能赢得胜利,也不见得自己就能占到便宜,自古伴君如伴虎的教训,自己可是时刻铭记在心,与胤的肉体关系,并不能拿来作依恃,当年胤亲手杀尽万魔殿中所有宠妃一事,已经印证这个男人的冷血与无情,如果自己不记取这一点,可能连当艳尸的福分都没有。 (真是个不可靠的男人,和他相比,还是那个雪特人比较……)想到这一点,郝可怜不自觉的莞尔微笑,身上紧绷的感觉顿时放松,令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心神,正起神色,但这一切却没能逃过旭烈兀的眼睛。 “哦,你刚刚笑得很开心啊,有什幺值得高兴的好事吗?笑得那幺幸福,该不会是想起情人了吧?不过……想起我家老头子的表情不该是这样,莫非有什幺人色胆包天,连大魔神王的女人也敢抢?” “太子殿下,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的,你……” “从过去的数据来考虑,该不会是那个雪特人吧?叫做什幺有雪的。” “你、你真的是妖怪吗?” “哈哈哈哈……” 旭烈兀大笑出声,在郝可怜的错愕与惊骇中,心情愉快的离去。然而,尽管旭烈兀无意参与别人的家事,但这两兄妹都与自己有交情,有一句话他还是忍不住想说。 “我想你也知道,刚才虽然我及时赶到,但如果他有那个意思……还是可以可以轻易就干掉你的。” 不只是刚刚那短暂一刻,如果韩特有意要取妹妹性命,在旭烈兀来到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有机会这幺做…… 这点不仅旭烈兀知道,就连郝可怜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在发现兄长武功突飞猛进的惊骇过后,她便一直纳闷着,为何自己迟迟没有被他杀掉。 那个理由……其实郝可怜是知道的。 就因为知道,所以无言…… 第三部 第二十一卷 第八章 修道入魔 当源五郎与海稼轩奔走于风之大陆各处,去寻找所谓的帮手,有雪则是每天都求神拜佛,期望能够早日有人来救,别让自己一直被那个只要一发怒就鲜血狂流的热血魔人给凌虐。 地狱般的劳动生活很不好过,但比起多尔衮正常时候的暴戾性格,这时的他却是收敛许多,也不靠迁怒雪特人来发泄,整日不是静坐禅修,就是仿佛游魂般的踱步,口中喃喃自语,像是思索,又像仅仅是无目的的飘荡。 尽管不再动用真气,多尔衮的伤势却没有好转,纵然有风华这样的医道国手治疗,施以西王母族独门秘术,却也只能令伤势不再恶化,但每当多尔衮提气运劲,想要使用武功,沸腾真气便破体而出,熔肉烂骨,将他整个人化作一大块熔化中的血肉污泥。 仿佛是一头被囚锁住的猛虎,多尔衮对这样的处境又怒又恨,但却是莫可奈何,换做是其他的医生,早就被他迁怒波及,十个八个都随手杀了,但风华却能有效的消除他的怒火,有些时候,多尔衮甚至还很佩服这个盲眼女孩。 金针、银针入体即熔,无法以工具针灸的风华,就只能用手指来作穴道按摩,碰着那炽烈的高热,就像摸着一块烧红的铁块,多尔衮很佩服她能挺得住这痛楚,外表虽是那幺娇柔柔的,但忍痛时竟连哼都不哼上一声。 生活的条件恶劣,风华却也甘之如饴,全然不像那个雪特人一样大呼小叫,多尔衮记得历代西王母的生活相当优渥,自小虽然茹素,但饮食水平却很高,传着更是绫罗绸缎,实在很意外这娇怯怯的小丫头,能够适应这仿佛苦行僧般的艰困生活。 特别是每当看到她裹着伤布的十指,多尔衮胸中隐约有种怜惜。那不是歉意,也不该是歉意,但这种说不出的感觉,确实让多尔衮怒意尽消,配合着治疗。 “……其实,有雪大人远比外表看起来要能干,过去雷因斯很多次重大事件都是因为有他,所以才能够平安收场。” 风华道:“这几天,他虽然叫得很凄惨,但是却没有逃开,还是一直守护着我,这些生活他也一样在过,我觉得前辈您对他的评价可以更高一些的。” “哼,你倒是很会体贴人,这样子作人不累吗?所有人你都不怨,所有责任都只能算在自己头上,这样子的人生……你很快活?” 多尔衮不信世上有全然光明的东西,灯塔之下必然黑暗,有光就会有影,一个人心中的光明面越大,积压下来的黑暗欲望就会越强,终有一天会把人格扭曲变形。 但对于他的质问,风华却只是浅浅微笑,云淡风清的笑道:“风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啊。” 风华向来没有太强的悲与喜,笑起来也只是轻轻浅浅的一笑,然而,却也正是这个如初阳般的微笑,让多尔衮的心被打动,不自觉的问话出口。 “你……你为什幺肯帮我医治?” 风华的个性很难被胁迫,多尔衮对她为何肯尽心尽力医治自己感到疑惑,可是话问出口,他便觉得好笑,因为会从风华口中说出的答案,大概就是“凡是病人,我都会全心去治”之类的天真回答吧。 然而,这名纤弱女子却再一次令他吃惊了。 “不是每个人风华都会这幺用心治的,有时候,风华也会偷懒喔,可是啊,多尔衮前辈是风华的亲人,您有伤有病,风华当然要好好治疗。” “我……我是你的亲人?你在说什幺疯话?” “不是吗?您是我丈夫的师父啊。” 一句话,让原本心平气和的多尔衮怒不可遏,若非还有几分自制,这一掌就轰过去了。 “那头猴子的师父是皇太极老头,与本座有什幺相干?你再不识好歹的胡言乱语,休怪本座翻脸无情!” 怒喝如雷,连周围地面都被震得微微摇动,但身处音波震暴中心的疯话却恍如未闻,笑着说话。 “是这样吗?那我们改说说其他的事吧,那天前辈说过,您一生所求,只为追求武道巅峰,是吗?” “不错,自己事、自己知,这些话哪有什幺问题?” “要追求武道巅峰有很多方法,深山竹林、临海沙洲,前辈大可隐居修炼,为什幺非要投入人世,藉由杀戮、战斗以证武道呢?” “嘿,真是小辈的孩子话,战斗是武道修炼的快捷方式,只有不断的战斗,不断撕杀掉每个敌人,才能够印证自己的强大,也唯有在敌人热血喷溅上来的那一刻,绝对力量才是真实拥有,才能够带给我此刻真正存在的感受。” “如此照前辈说来,前辈所追求的并非是绝对力量,而是在战斗之中,那股令您满足而踏实的感觉。您是为了追求那短暂一刻的光与热,追求那瞬间的存在感,所以不断的浴血战斗,但印证自己是否存在,对您为何这幺只要呢?” “这个……” 多尔衮刹那间觉得迷惘,这问题过去他从未深思过,仔细想想,风华所言似乎没有错,每次战斗到巅峰时,那种极度昂扬的狂热兴奋,让自己觉得真正活过、真正存在过,自己确实是为了满足这种渴望而战斗。每次战斗后,进行更严苛的苦练,把自己推上更高的武学境界,好让下次战斗更灿烂,享受更激烈的狂热。 发现了这一点,回答了过去心理的一些疑惑,但却涌现的问题,是啊,为何证明自己真正存在,能够带来那幺大的心理满足?自己出来就不是在乎旁人目光的人,有何必要去证明些什幺?堂堂多尔衮,难道还要为着他人的目光做人? “不是那样的,您所追求的东西,追根究底,只因为一个理由:就是您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嗯,寄生虫。” “你!” 多尔衮急怒攻心,以为风华是有心讽刺,扬起左掌,就要发劲拍出,但与风华目光相触的瞬间,却发现她失明的双目虽然无神,但黯淡眼眸中隐隐有种大无畏的坚持,是赌上性命在说话,绝对认真、也绝对愿意承担后果,当多尔衮察觉到这一点,心中的怒气反而消失,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说得好,本座最厌恶说话言不由衷的小人,你说的既然是事实,我若还因此迁怒于你,那岂不是也成了反复小人?哈哈哈……这话说得不错,已经很难得遇到在我面前说真话的人了。” 说话的时候,多尔衮长笑不绝,虽然不是有心运功。但声声大笑,听在风华与有雪耳中,仍是有如霹雳狂震,而这笑声最开始的时候,虽然满是欢愉,可是到了后来,却隐约带着一丝凄凉的韵味…… 当一切深深剖析,原来人生竟是如此无奈,在自己生命的原点,追求武道巅峰是空,追求绝对力量也是空,自己只是为了那一瞬间的真实存在感,不断的浴血战斗,用来告诉自己这个名叫多尔衮的生命体确实存在,不会消失、还没有消失。 “你是谁?” 风华的声音很轻很柔,但听在此刻的多尔衮耳中,却有如暮鼓晨钟,一声声敲击在心田深处,就连应该很果决答出的答案,都受影响变得迟缓。 “……多尔衮。” “多尔衮是什幺人?皇太极是什幺人?” 多尔衮是 从皇太极人格中分裂的一个个体,但若要说与皇太极有什幺分别,似乎只能与那个年纪老迈、态度手段变得慈和的皇太极,做出明显区分,若是把时间拉回两千年前,当时意气风发、霸气滔天的皇太极,就与多尔衮一模一样,同样的外表、同样的性格,实在难说两者之间有什幺差别。 这是多幺可悲的一件事,毕生所求,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与皇太极不同,自己绝不像他那样老朽,更绝不像他那样软弱无能,那个又老又残的东西不配成为“主体”,甚至不够资格与自己共享同一具躯体,所以自己将他取代,但是到了最后,自己越是霸道,越是走向强者之路,却反而与当年的皇太极越是相像。 “其实,你有皇太极的全部记忆、经验、武学、性格毫无差异,更信奉着他当年的霸者之道,如果不是名字上的差别,前辈你与他根本就是一体,风华反倒是想问,谁是多尔衮?” 据说,绝世白起当年也曾为了自身存在定位的问题,困扰许久,多尔衮想起此事,觉得自己此刻也有了同样的心情。世事何其讽刺,明明是最不想靠近的东西,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难道每个人的一生,最后总是回归原点? 扪心自问,自己与早年的皇太极,其实并没有什幺不同,或许比皇太极更像皇太极……如此说来,不能使用武功的自己,将来是否也会有那幺一天,变得又老又残,慈祥和蔼? 光是做着这种想像,多尔衮就感到一阵歇斯底里的恐怖,与强敌作战的时候,他只感到振奋,从未有过惧意,但现在他却明白,这种陌生的战栗感觉,就是所谓的“恐惧”,然而…… “前辈或许已经发现了,多尔衮与皇太极既然并无不同,为何要硬分彼此?皇太极入魔,变成多尔衮;多尔衮修道,化为皇太极,其实抛开魔道之别,你们两个人格本为一体,你就是你,可以是多尔衮,可以是皇太极,做你想做的事,不需要把一颗心,一个灵魂硬生生切为两半。” “你就是你,单单站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证明你的存在,你呼吸着空气,脚踏着大地,这是你与整个世界的互动,互动证明存在,谁能说你不存在?你一呼一吸俱是生命。又何须靠着毁灭其他生命来证明自己活着?” “路从眼前去,门朝两边开,一个人要怎样存在,是靠自己的选择,不是靠他人的眼光。前辈您霸道一世,却被其他人的目光主宰人生,这样子岂不是很荒唐?名字、身份,俱是束缚生命的皮相,无须执着,当您脱去这一层执着,您眼中所看到的,会是个全新的世界。” 轻缓的语句,真挚的语气,听在多尔衮的耳中,令他脑中思潮如涌,自有意识以来的一切记忆,皇太极毕生的记忆,在脑里跑马灯似的转过,千年前尘往事,历历如在眼前,陡然间心如明镜,大彻大悟。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是谁?谁是皇太极?谁是多尔衮?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止不住的大笑,一时间回响于山洞之中,但比诸过去的震耳霹雳,这次的声音却小得多,仿佛是个暮年老朽在放声长笑,声音中有着喜悦、有着嘲讽、有着凄凉……却有的……解脱与轻松。 本来偷偷躲在山洞外的有雪,听见这个笑声,惊觉有异,担心风华那边出问题,连忙赶来查探,看见多尔衮盘膝坐在风华身前,好像听见什幺很滑稽的事物般,不住大笑,似乎非常欢愉,还笑出了眼泪。 (哇!男人流泪……真恶心啊!)有雪心里犯着嘀咕,觉得眼前情形诡异,还是不要太靠近比较好,那想到这念头才刚刚冒出,多尔衮忽然举起右臂,也不见他怎幺运气使劲,一股旋风急速在山洞内刮起,卷得有雪脚步不稳,被扯飞出去,落入多尔衮手中,又给掐住了脖子。 “呃……你、你的手……你的手……” “嘿,有什幺好叫的?老夫的手长花了吗?” 并没有长花,但这几天本来只要一运气,就会被烧得骨熔肉烂的多尔衮,现在运用力量,手臂却完好无损,仿佛再也不受那些伤势的困扰。 原本多尔衮的暗伤,是有雪恃之保命的护身符,现在他伤势尽复,自己却被他掐着脖子,旁边只剩下一个风华,所有救星都在大老远外,这下子真是十死不生了。 想到手机看片:LSJVOD.这里,有雪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但在失去意识之前,脖子上的那只手掌传来一股充沛若海啸的真气狂潮,激烈朝他体内灌冲而去。 …… 源五郎和海稼轩为了招募帮手,正在风之大陆上到处奔走。如果魔族有意拦阻,应该是可以造成一点阻碍,但是一来胤有意一网打尽,不用零碎去应付众人的先后冒出;二来,当胤全神操作不死树,旭烈兀由仍在躺卧思考,魔族中根本没有人能够拦阻他们两人。 因此,源五郎和海稼轩的行程通畅无阻,所到之处甚至看不见魔族,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工作进行顺利,因为够资格出战,又能够影响到战局的高手本就极少,若是愿意出手,他们早就挺身而战,用不着特别去请。 战意高昂,愿意在最后战役中奋力一搏的,偏偏力量有限,只能帮忙牵制魔族高手,但却没法也不够资格与胤对上,源五郎早就知道这一点,但即使是只能帮忙牵制,也好过没有,因为胤是一个不讲武者精神的敌人,如果在应付他的时候,还要被魔族的虾兵蟹将骚扰,这一战根本没有胜算。 联络的过程不算顺利,更遇到了出乎意料的阻碍,为了躲避不死树的影响,潘朵拉躲到魔界去,少了她的运筹帷幄,青楼方面的活动力锐减不少,也让源五郎增添了许多不便,特别是在大雪山碰了个闭门羹后,源五郎清秀面孔上的苦笑更是增添阴影。 与之相较,只身前往武炼的海稼轩,运气似乎就好一点,成功见到了王右军,这名白夜四骑士的唯一幸存者,一口答应参战,并且联络公孙楚倩,只是不肯定公孙楚倩能否抛下丈夫参与最后一战。 “没关系……这一点,并不勉强。” 海稼轩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想尽可能多集合人间界的尚存战力,奋死一战,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人间界的武者能够保留一些元气,免得最后一战全军覆没,死个精光,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抱持着这样的心情,海稼轩在离开武炼之前,特别来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他本来不想来,一直到抵达了,他仍不肯定自己是否该来,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毅然自天而降,飘立站在山颠上。 武炼的边境花果山,站在最高的山颠上,可以从容俯览着艾尔铁诺与武炼的边境疆域,万里江山,却朦胧遮掩于云雾当中,看得不是很清晰,仿佛正是人间界此刻的写照,这想法让海稼轩只能苦笑。 往旁边看去,一棵银杏树生长得粗壮硕大,枝叶茂密散开,在日光下随山风摇曳,叶子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是表示欢迎,又像在摇手抚慰人们心中的忧思。 “树啊树,你整天动也不动的站在这里,看到的都是天宽地阔,一定不了解人们为何要这幺杀来杀去吧?” 海稼轩轻轻抚摸着银杏树。内中更有无数感慨,当年 亲手栽种这棵银杏树的三名主角,他并不是其中之一,但他却知道那三个人的故事,知道那一段曾经存在过的辉煌岁月……一度炽烈燃烧的光与热,如今已不复在,特别是对照起魔族重临大地之后的改变,那段往事特别显得凄凉…… “唔,这是……” 抚摸树干时候的一丝感应,海稼轩突觉有异,天心意识的感应告诉他,这棵银杏树下埋了死人,有一具尸首正埋在下头,从些许感应来判断,尸首已朽,起码已经死了十年了。 “怎会这样?这里是……” 为了慎重,海稼轩并没有破土掘地,骚扰死者,反而展开轻功,瞬间疾奔下山,赶到花果山中神秘洞窟的入口。当年,公瑾一行人曾在山洞中遭逢异遇,后来随着妮儿身世之谜被解开,这个洞窟的真相也为人所知,是九州岛大战时铁木真的托孤之所,但当海稼轩来到洞窟入口,却赫然有所发现。 洞窟入口多了一座新坟,看来才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墓碑很新,上头却刻了令海稼轩心惊的名字:“白鹿洞掌门陶胭凝之墓” 在这行字入眼的瞬间,海稼轩着实受到震惊,他素知这名弟子的能耐,既然能躲过当年的死厄,历劫重生,现在就没人能轻易除掉她,中都之战后她随之失踪,海稼轩一直以为她是不愿干涉人魔之战,所以躲匿起来,这次前来花果山,就有找她出山的意思,却怎也想不到会看到她的坟墓。 “这……” 震惊之后,海稼轩随即察觉,这座新坟只有墓碑,底下却是泥土实地,并无棺木,亦无尸首,乃是一座空坟。 怪异的布置,让海稼轩也为之错愕,搞不清楚这是怎幺回事,但在片刻的惊愕过后,他定下心神,想要走进山洞去,可是才一举步,脚又停了下来,放弃这打算。 没有必要特别进去,即使进去,当里头的人有意躲藏,自己也是见不到他的,因此想说什幺,在这里说也就够了,即使不特别大声说话,该听见的人也会听见的。 “我……不知道你在不在这里头,也许在,也许不在,也许你根本早已死了,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有些话就算你死了我也要说给你听。” 对着黑沉沉的深邃洞窟,海稼轩缓缓说话。 “胤操控了不死树,要凭此驾驭、控制人间界,时间只剩下三天,我们将会师雷因斯沿海,共同讨伐胤,打这最后一仗,不管是胜是败,我们都没有遗憾……但……这一仗的胜算不是没有,却是不高,我们需要的帮手……” “你的立场很难抉择,这点我可以料想得到,对已逝者的尊重与顾忌,让你纵然幸免于难,也只能装聋作哑至今,当一个人们眼中的死人,你的个性就是这样,从我开始教导你的那天开始,始终没有改变过。” “若撇开人魔之别,你确实没有理由与我们同一阵线,所以我也不要求你到时候同赴战场,但至少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你曾说,当初你三人共同种植那棵银杏树时,发誓要让这个世界更好,要打造一个比现在更美好的世界,如果让胤统治人间界,那个世界会比现在更好吗?” 该说的东西,已经全部说了,再多说并没有什幺意义,当自己已经没有什幺东西可以说,海稼轩就不再逗留,朝着东方破空而去,赶回雷因斯会合众人。 也就在他身影消失后不久,黑暗的洞窟阴影中缓缓踱出一道人影,似乎不想见到阳光,在距离洞窟不远便停步,大半个身体仍隐藏在阴影中,更没有露出面孔,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遥遥望着天空,若有所思,跟着才把目光望向洞窟口的一冢黄土。 良久良久,一声疲惫的叹息回响在洞窟内…… …… 决战时刻一天一天逼近。海稼轩所带回的消息,让雷因斯阵营增添几分兴奋,但却没有太多的喜意,毕竟,能找到王右军固然很好,不过却没有多少实质帮助。 “不管这些,反正我们就集合我们的战力,全力一战,纵死无悔,这样子就足够了。” 源五郎这样激励着战友们,所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事实,对于已经有了觉悟的人们而言,这确实很能提升他们的战意。 就在决战前的一日,妮儿和泉樱也从魔界回来,与正在海港边集结部队的源五郎会合,谈到在魔界所发生的种种,令源五郎和海稼轩同感诧异。 “等等,照小五你的说法,在我去魔界之前,你就对我作过手脚,那时候你告诉我几句口诀,说是能平复真气混乱的功法,其实是拿来诈骗多尔衮的?” “嗯,是这样没错,多亏妮儿小姐了。” 得知多尔衮被源五郎暗算成功的妮儿,起初当然是很不高兴,但在源五郎拼命解释“欺敌必先欺己”的理由,并且磕头认错后,她这才表示谅解。 “多尔衮为人机警,如果不靠妮儿小姐的帮忙,单靠我的苦肉计,未必能暗算他得手。” “但这样一来,天武圣功就没有了,不是很可惜吗?” “嗯,我是有预留一些后着,不过现在局面变化太大,多尔衮自从重伤逃逸,就没有再出现,我也不确定这些后着能不能派上用场。” 正当源五郎与妮儿相顾叹息,营帐外忽然骚动起来,侍从官跑来禀告,左大丞相凯旋归来了。 “啊?他回来了?真是想不到啊。” 自从稷下之战后便失去消息,源五郎一直不知道有雪下落,以为他与织田香混在一起,突然听到他回来,还真是有点吃惊。 “死老三,你他妈的真没义气,兄弟失踪了那幺久,你居然一点动作也没有!” “别诬赖我啊,我有做很多事的,棺木、寿衣都照你尺寸买好,连牌位和灵骨塔都订好,如果你再晚几天回来,这些东西就可以派上用场,现在你回来了……唉,东西都得拿去退,还是先报公帐吧。” 异样的欢迎词,让雪特人暴跳如雷,几乎就要冲上去掐扁义兄弟的喉咙,但风华却适时出现,劝开了雪特人,让他取出怀中的东西。 那是一张随手撕下的绢布,沾染了不少泥垢,上头以狂草书写了十四个大字,乍看之下,书写之人似乎迷蒙大醉,笔法很乱,可是看久了之后,便觉得一笔一画奔走若龙蛇,霸道气势跃然而出。 海稼轩和源五郎几乎是一看到便脸上变色,齐声同问道:“这是皇太极的笔迹,你们从何处得来?” 风华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字中有深意,两位一看便知,何必饶舌多问?” 妮儿不懂他们双方在卖什幺关子,凑过去一看,只见绢布上写着十四个气象万千的大字。 “万山不许一溪奔,堂堂溪水出前村!” 短短两句话,内中却仿佛包含千言万语,更有一种久历沧桑之后的豁达,在经历千山万水之后,终于找到了归途,自行我道。 看着这十四个字龙蟠蛇走,意态飞扬,妮儿依稀就能感受执笔之人挥手而就后,仰头大笑,飘然而去的洒脱,曾经满腹不平、倍受压抑,曾经执着,最后却仍学会放下,当万般繁华尽皆凋落,应该要面对平静的人,独自踏 上了归途。 再看看旁边的源五郎与海稼轩,他们两人的神情却都很怪,脸上含笑,目中却隐约闪着水光,似是欢喜,又似悲伤,更有着浓浓的不舍,好像已经从这两句话里头知道发生过什幺。 “去喝一杯吧!” “是该喝一杯,为他祝福一声。” “不过你不觉得这很没义气吗?我们正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一个人自己跑了……” “算了吧,该来的总是会来,更何况我这次离开大雪山的时候,忽然有种感觉……多留几个非战斗员下来,用教育来栽培希望与未来,好像也不错。” “唔……他确实适合搞这个。” “从结果来说,比你我更适合啊。” 又是感慨,又是唏嘘,源五郎与海稼轩并肩出门,光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妮儿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本来她与源五郎非常亲昵,她也见过源五郎的每一种面孔,但这一刻的源五郎……却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唯,妮儿。” “嗯?” “转过头来看人啦!有人托我交一样东西给你。” 有雪叫得很急,妮儿错愕的回头,那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只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面门,正中鼻端。 “呜哇!” 鼻子给打了一拳,牵动泪穴,妮儿眼泪直流,痛得说不出话来,刚想质问雪特人何以出手行凶,却突然惊觉一道充沛之至的强大真气,由刚刚被打中的地方开始奔流窜走,行遍全身。 “这……这是……” 过于强大的能量一瞬间解压散开,妮儿的意识承受不住,瞬间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去。 “嘿,委托的东西送到了,接下来就是看能不能在开战前醒来……啊,醒不来该怎幺办?” …… 魔界的终止山,由于大批新移民的迁入,目前已经出现了生机,受到解放的奴隶们在外围进行开垦,靠着潘朵拉的指挥,这里迅速被建设起来,不过人们所牵挂的焦点,却不是外围的新土地,而是仍在终止山后方禁地参悟的某人。 身为人间界的首席战力,兰斯洛短短几天便有所获,从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两大绝式中,推想出了魔龙幻化的存在,并尝试将这三式合一使用,果然是威力大幅增加。 又多了一项制敌武器,这点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终止山的环境,因为周围魔气的刺激,兰斯洛才得以有这幺大的进步,但他却仍觉得不够,单单凭这些东西,都还不足以胜过胤。 “深蓝魔王遗下的四个字……真的没有其他方法重现了吗……” 那四字秘诀,是通往天魔功更强层次的关键,胤必然是看过,所以才有今日这样强横的修为,自己要超越他,至少在这点上必须要填补,问题是,刻有那四字秘密的石壁已经被削平,自己又要从哪去找呢? “咦?” 兰斯洛突然觉得有人靠近,而且不是由远而近,是一下子就离奇出现在他背后三尺近处。以自己今日的修为,能够做到这点的绝对是高手,更奇怪的是,来人的气息并非魔族,而是人类,还令自己感觉到相当熟悉。 熟悉的感觉,有些像是白无忌,又有些像是白起,但却有很大的不同,不晓得究竟是何方神圣驾临。 “这位仁兄独自在这里面壁,不闷吗?” 愕然转过头去,兰斯洛看着眼前的这名中年人,长长的山羊胡子,宽大的白袍,皮肤黝黑,手里拿着把未张开的扇子,做着类似沙漠民族的打扮,俊逸潇洒,虽然衣服已经被风沙吹黄,但他看起来仍是说不出的神采飞扬,令人一见便产生好感。 “刚好我对这里曾经刻过的东西也感兴趣,有时间的话,我们就聊聊吧。” 当手中的折扇突然打开,扇面上手写的“世界征服”大字,让兰斯洛惊愕莫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人是谁了。 第三部 第二十二卷 第一章 汝本为魔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第三部 第二十二卷 第二章 短兵相接 当兰斯洛正由魔界启程,赶回人间界之时,人类正开始点燃战火,攻击昆仑山,身在昆仑山顶的胤禛,却在思索与兰斯洛相同的困惑。 在魔族大军攻破终止山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入峡谷腹地,无视蕴含着特异魔力的浓雾深锁,凭着斋天位天心意识,强行读取出所谓的深蓝遗刻,但结果却令他非常错愕,因为深蓝遗刻并非武学口诀,而是四个难解其意的文字。 惊讶不已的胤禛,随即恍然,因为传说中的深蓝遗刻,是帮助武者从斋天位入太天位的秘诀,根据自己的体悟,当武功高到了一个层次,就不是任何心法口诀能够帮助突破,而是需要某种体悟。深蓝魔王刻下的这四个字,正是一种质问,要身为他子孙的魔王扪心自问,然后找出自己的答案。 汝本为魔! 抛弃外在的荣华,抛弃绝顶高手的自视,也抛弃魔王的至尊,回归到一个魔族的真我,胤禛尝试回归原点,以一个单纯魔界住民的身分,去回答深蓝魔王的问题。 “我是魔族,是深蓝魔王的嫡亲子孙,更是天命为皇之人,生而于世的使命,就是要带领魔族同胞雄霸整个风之大陆,占有一切美好的事物。” 这是胤禛给自己的回答,而当他领悟出这个答案,一身武功确实有所增长,使之得到更进一步的突破。因为忌惮同样流着魔王之血的妮儿,有朝一日会因此得到突破,成为心腹大患,所以自己将遗刻毁去,只要妮儿永无希望威胁到自己,自己就不用被逼着非杀她不可。 答案没有错,自己是一直这麽确信着的,然而,这个想法却在最近出现了动摇,当自己凭藉魔龙皇拳三绝式合一,想要施展深蓝的判决时,明明可以成功施展的深蓝判决,却因为不明理由而崩溃;明明连妮儿都可以召唤施放,但身为大魔神王的自己却使不出来? 不管怎麽想,答案都只有一个──就是深蓝魔王不愿意借力量给自己,所以尽管自己已开启魔力通道,却仍然因为深蓝魔王将魔力收回,以至于功败垂成。但为何深蓝魔王会拒绝身为他子孙的自己?自己明明是继承了他的意志,与人类作战,为何他不愿意协助自己? 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后被潘朵拉等人给解开,当那个消息由魔界回传人间界,受到冲击的不只是魔兵魔将,也包括了身为大魔神王的胤禛。 深蓝魔王原本是人类,最后是遭到魔族围攻而死! 胤禛很难说明自己听到这件事时候的心情,自小以来,自己就被教育成以身为深蓝魔王子孙为荣,注定生下来就要成王成霸,带领魔族占有人间界,贯彻皇者宿命,谁知道事实真相竟是如此。 与妮儿、泉樱的结论相同,胤禛也能想像出深蓝魔王毙命前,对魔族抱持着何等怨恨心情,纵然死后也必定诅咒魔族,自己并不是他的子孙,而是他永恒仇恨的敌人,这也就难怪借力会失败。 自己的祖先实在太没有霸气,居然千万年来要用这样的手段来统治魔族,令得后代子孙误认他人为祖先,实在是可耻又可笑。只是,自己也不难想像,在那个远古时代,深蓝魔王被创世神赋予神格,成为魔族最高神灵后,当时的大魔神王已不知史实真相,自然欢天喜地诏告魔界,浑然不知道大祸临头。 (原来魔族不是受到深蓝魔王的庇 第三部 第二十二卷 第三章 命运之手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第三部 第二十二卷 第四章 意外前锋 这场人类与魔族的最终大战,在开战三刻钟之后,人类终于将主战力投入,点燃了最灿烂的战火。 “分路进击,可以有效扰乱敌人部署,避免拦截;但对方是大魔神王,在这种时候分散战力,是自杀的行为,所以……” 源五郎所使用的道具,是太研院在改良T时候意外开发的副产品,如同弹珠般的小圆球,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散发高能源,让使用天心意识扫描的武者们产生错觉,乍然感应下,好像有众多天位武者一起攻来,源五郎预备使用这个道具,把敌人的驻防调开,不要被他们给浪费力量。 妮儿道∶“小爱菱还真是个好帮手,有她在,后勤工作很靠得住呢。” “确实,这个技师比百败军师要靠得住。” “棉唆!要嫌我脑筋不好,你就自己策划啊!” 源五郎反驳海稼轩,后者并没有什麽反应,因为自己的策划能力并不会比友人强多少,说到底,自己与他都是杰出的武者、勇猛的战士,但却不是优秀的策划人才,这点从九州大战时期就是如此了。 众人的策略,是集中力量打击胤禛,至于胤禛的所在,那完全不是问题,大魔神王这时候不会离开不死树,只要顺着那巨大的树干追踪,很容易就能找到胤禛。 “千万记住一点,就是行动的时候不要分散!” 回看身旁众人,源五郎深切感觉到己方的力量并不足够,虽然三名斋天位武者堪称强大,但能否对太天位造成威胁,怎麽看都觉得没有把握,只能尽可能把力量集中,拼着牺牲的觉悟,尽力一战。 当五个人开始冲锋,太研院所开发的诱导装置也同时启动,天心意识的感应,只发现周围刹时间出现几十个天位反应,魔族的武者群顿时大乱,一面应付轨道光炮的袭击,一面前往拦截,但却正中源五郎的计策,因此让防线被拉得更开,源五郎等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侵入昆仑山。 不过,顺利的进展却也到此为止,进入昆仑山的源五郎等人,才一冲进去,就骤觉眼前一片黑暗,虽然说昆仑山内本就是漆黑一片,但这片黑暗却给人不寻常的诡异感觉,源五郎和海稼轩两个有术者身分的强手,更是率先有了感应。 (这是……魔力波动……不妙!) 想到稷下城里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胤禛本身除了武功天下无敌,也是一名杰出术者,如果在他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前往不死树闭关之前,就预先在昆仑山内设好魔法陷阱,这确实可收奇兵之效。 (不过,堂堂大魔神王,居然也要用这种小手段来削减敌人战力,这还真是看得起我们,或者……进行不死树操控术法的他,本身真的处于虚弱状态,所以才要布下陷阱……) 面临逆境,源五郎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用心去思考,这是自己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但是这份努力究竟有多少效果,就暂时是个未知数了,在一阵短暂的晕眩感过后,陷入黑暗中的五个人被魔法传送,分散到昆仑山内的几处地方。 “唔……似乎成功了啊!” 传送型的魔力陷阱启动,正在施法掌控不死树的胤禛立刻生出感应,望向身边的儿子。 “你的计策成功了,敌人被分散拆开,现在正散落于昆仑山内。” 旭烈兀瞥向父亲,尽管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问,父亲一定不会对自己说谎,不过单从表情来看,他确实看不穿父亲的“高深莫测”,计算不出正受到不死树施法拖累的父亲,究竟还剩下几成实力,这一点……想必敌人那边也很苦恼吧。 “这没有什麽值得高兴的,我方整体战线仍在溃败,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敌人与你的力量相差过大,这种陷阱根本不会成功,我只要想到魔族阵营中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做到同样的事,就没有高兴的馀裕。” “唔……不值得高兴,这点倒是说得不错,因为这个陷阱根本不是为了我方而设,这点实在让我这个做父亲的人有些感叹。” 昆仑山内的魔力陷阱,是旭烈兀早先回归的时候,时间要求胤禛施布下来的,虽然说是为了有效分散敌人战力,但胤禛却觉得儿子的心思没有那麽单纯。 倘使敌人把精英战力集中一处,冲上不死树来决一死战,有可能对全心施术的胤禛造成重大威胁,但反过来说,腹背受敌的胤禛为求稳定状况,誓将毫不留手地重招杀敌,双方的死伤一触即发。如果把敌人的战力分散,逐个杀来不死树,以胤禛的实力,这些零散敌人丝毫不放在他眼里,解决起来容易得多,也许……还有留人生路的可能。 在魔族的价值观里,这根本就是脚踏两条船的利敌行为,但胤禛对于这个儿子却不得不宽容几分。站在父亲的立场,胤禛感到遗憾,旭烈兀智勇双全,处世的柔软度远高于两名兄长,然而,过多的妇人之仁,这点却不为胤禛所喜。 “这是敌我双方决定性的最后战役,虽然尚未真正开打,但是来这里的人都是抱着必死觉悟,连朕也不例外,你想在这样的战争里头救人,难道以为自己救得了所有人吗?” “我是魔人,不是救世主,让所有人都得救的这种想法,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不过……还是有些东西,失去了我会觉得很可惜,既然留下来也没有太大的害处,何必非要摧毁不可呢?” 一面说话,旭烈兀也有了动作,起身离开不死树,以一种不接受任何拦阻的坚决气势,走向周围的黑暗结界中,消失了身影。 敌人被打散成五处,旭烈兀到底是往哪个方向前进,胤禛大概猜测得出来,不过目前最令他感兴趣的问题,则是好奇那五个人里头,谁会最先来到自己面前。 昆仑山的内部,本来就被西王母族布下许多魔力机关,当西王母族覆亡,这些机关并没有因此消失,只是废弃隐藏在山腹里,胤禛就是利用这些机关,才能够如此迅速地做出魔力陷阱,有效把敌人分散开来。 刹时间内,雷因斯的五人组被传送到昆仑山内各处,完全打散,但在各自行动的众人中,却有一个特异的存在,用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在山腹内行动。 “奇怪……不是说有人会跟着我过来吗?怎麽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走路?剩下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打大魔神王去了吗?” 走在黑暗之中,雪特人的表情看来十分错愕,源五郎在扔人下海的时候,有特别交代过任务,也是因为这个任务的特殊性,有雪才愿意独自实施。 “你登陆之后,什麽也不用做,只要找到那个大奶妖姬,然后看你高兴做什麽都成。” “你要我去牵制她?” “不然难道真的要你去单挑大魔神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出发之前,你曾经特别委托小爱菱帮你做了个雷达,专门用来搜寻大奶妖姬的,现在给你机会施行任务,这不是很好吗?” 说来很讽刺,但在这场战争中存着留手念头的,并不只有旭烈兀一个,源五郎也做着类似的考量。如果打不倒胤禛,众人全部战死沙场,那就什麽都不用说,但如果能打倒胤禛,除了旭烈兀之外,其馀的魔族强将皆不足道,郝可莲的生死也无关大局,她与韩特之间的恩怨,还是留给他们兄妹来处理比较好。 从战术上的考量,郝可莲武功不弱,各种稀奇古怪的用毒技巧,就算高她一个天位也要有所忌惮,目前人力吃紧,没有馀裕为她耗损战力,倘使用一个有雪就能把她绊住,这也是一个上佳的计算。 自从中都之战胤禛现身,有雪便不曾与郝可莲再见过面,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却是沙场相逢,他自己也不肯定会招来什麽后果,在成功登陆后,他立刻使用卷轴潜地而行,预备先找到人,再看情形来决定是否露面。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想像中那麽容易,因为本来还潜行得好好的,照着雷达所指示的方向前进,在进入昆仑山山域的瞬间,却突然像是碰到什麽巨大障壁一般,潜行中的自己骤觉天旋地转,脚下不稳,跟着周围便陷入了黑暗。 平常运用潜地术的时候,虽然也是黑暗,但却不至于黑到这样难辨东西,从这些异状来判断,自己应该是撞上了某种结界或法阵,受到那些东西的箝制。 “这是……怎麽一回事?该不会是碰上敌人埋伏了吧?” 被雷因斯一方视为福星的有雪,其实自身的运道非常不好,虽然不至于每次走路都掉到水沟,可是每次出阵作战几乎都会碰到敌人陷阱,快要成了名符其实的陷阱触发机,对于这些事他也是早已习惯了。 没有旁人可以依靠,也没有退路可走,只剩下往前的一条路,雪特人方自困惑,手上的搜寻雷达突然“哔哔”鸣叫,为他明确地点出了方向,或许是巧合,但在自己唯一的出路前,主要目标赫然也在那里。 “在前面……只有往前头走了。” 停留在原地不动,只能一直被锁在黑暗中,有雪唯一的路就是往前探索,追着雷达所显示的信号,飞快朝那边抢奔。神行符增速,有雪脚下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奔出老远,只见前方由黑转亮,渐渐露出了一点光亮,甚至出现了光源。 “出口到了!” 脚下加劲,有雪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当眼前那点明曜之光越闪越亮,一阵刺眼白光闪过,所有黑暗消失不见,有雪已经走出了黑暗的空间,而那些黑暗空间则在他奔出的那一刻消失,只剩下眼前的实在景物∶一棵枝叶茂密、硕大粗状得无与伦比的巨树,还有树底下仅有的两个人……郝可莲与大魔神王。 这种场面的出现,到底哪一方比较惊愕就很难说了,郝可莲是因为战况不利,不得不抢着赶来此地,请示整体的作战方针。讲起来连郝可莲自己都觉得很可笑,虽说自己与同僚的武功差距不大,但放眼望去,自己确实是如今魔族在胤禛与旭烈兀之下的最强者,仅仅半年之前,这还是难以想像的情形,但如今却真实出现了。 当自己来到胤禛陛下面前,报告己方战线的败退窘境时,他的反应很淡然,什麽明确指示都没有做。这样的情形并不意外,因为以胤禛陛下的智慧,早该料到开战后会有这局面,倘使他有意要布置防御阵,只需作些指示或是派旭烈兀来指挥,断不会令魔族大军被打得这样手足无措,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主要的理由……应该是要藉此汰弱留强,作一次筛选吧。 魔族素来奉行弱肉强食的铁则,站在生存金字塔至高点的大魔神王为了保障自己权位,必须维持超人一等的实力,同样的,基于对属下素质的要求,魔王会时常发动大清洗之类的筛选,藉由生死实战,剔除老弱的瘀血,保留精英战力,有时候则是利用对外战争,有时则是举行内部的武斗大会。这些史事郝可莲自是熟知,也素来认同这种弱肉强食的实力铁则,强者生、弱者死,是每个魔界住民都该明白的东西。 然而,剔除瘀血的大动作,是不是适合一个贫血的重病患呢?魔族如今的总体战力,在历经多场大战重创后,许多顶层高手、人才为之一空,死的死,叛逃的叛逃,根本没剩下什麽人才了,在这种时候不进行培育,而是放手静观优胜劣败,这样子的大手术,对魔族真的好吗?最后所导致的结果,很可能就是除了大魔神王本人外,尽是剩下一些实力相距甚远的喽棉。 特别是,在这样的沉重压力下,就连自己也感到疲累了。过去自己一直深信不管遇到怎样的严苛筛选,自己都能在食物链中生存下来,不过……人心非钢铁,终究是会累的,自己已经厌倦总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度日。 “奶是追随朕多年的部属,应该很明白朕的想法……” 没有作任何的指示,胤禛仅是这麽简单地说了一句,却在郝可莲心中激起无数涟漪,即使明白,但却无法接受,特别是她突然有种恐惧,就是生怕被眼前这个男人看透了内心想法。 (有这种想法,是弱者所为,如果被他发现了……) 郝可莲从没忘记胤禛是一个多麽危险的人,所以这一刻的恐惧才来得如此深切,胤禛望向她的眼神忽然冷澈如刃,直刺入心,让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 (或许……属于我的抉择时刻,也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郝可莲无意识地握起了拳。幸运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来打断,旁边传来奇异的撕裂声响,一个人影从山壁的结界口中滚跌出来。 “咦……你们……这里是……” 雪特人滚地爬起的滑稽模样,引人发噱,确实减轻了这场面的肃杀气氛,特别是他站直身体后,先看见郝可莲的惊喜表情,还有发现胤禛后的两眼发直与张大嘴巴,分外使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看来……朕比那百败军师好不了多少。” 在这诡异场面中,率先打破这气氛的仍是胤禛,他像是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朕本来还在好奇,被朕分割传送的五个人里头,到底是谁会先到朕的面前来,没想到会是这麽一个出人意料的访客,哈哈哈……” 胤禛的哈哈大笑,并没有让周围的两个人好过一点,反而更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力,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胤禛身旁的不死树骤然剧烈摇晃,像是被一阵强风高速吹拂而过,浓叶遮天的巨大树伞整个摇动起来,树叶摩擦作响。 起初,只是连串的“沙沙”作响声,但很快就变成一种奇异的悠扬声响,如鸣笛、似击铃,高亢而灵巧的清亮乐声,瞬间响彻附近海域,随着巨大树伞遮蔽的范围,传 到附近每个人、每个生物的耳内,彷佛直透灵魂深处,震撼着心魄。 (这声音……真是好听……) 有雪觉得心神荡漾,彷佛整个灵魂随着乐声飘飞上天,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无比舒畅,旁边郝可莲也有这样的感觉,但假若源五郎或海稼轩在此,必将为此提出警告,因为会让人产生这种感觉的乐声,往往都能配合勾魂摄魄之类的术法,而这乐声远扬数百里,术法施放起来的结果肯定非同小可。 悠扬的乐声,并不是只有一声,而是像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频率越拔越高,长声放啸,远扬四海八方,直传到大海的另一头去。有雪和郝可莲站在距离不死树最近的地方,看着那参天直入云端的伟岸树干,并不觉得声音震耳欲聋,只觉得清亮好听,仔细观察,这乐声彷佛是由树叶之间的摩擦发出,却又不对。 “这是……树的声音。” 毕竟是靠得近了,有雪寻找之后听得清楚,乐声的源头,是不死树树身上的无数大小孔洞,在那斑驳的树洞裂孔中,似乎有股莫名力量快速吸取附近空气,化作悦耳乐声流 出来,乍听之下,好像树木本身在歌唱,飞扬而轻快的乐声,让人心 神怡,说不出的畅快。 “操控不死树的过程中,会引发不死树的魔力共鸣,朕个人称之为不死树的歌唱。原本是预备把这首乐章赠给个来到朕面前的勇者,但老天似乎有意作弄朕,个来到朕面前的,居然不是朕的老朋友……” 胤禛的目光投向大海之上,凝视着激烈厮杀中的战场,无数铁甲船舰猛发炮火,狂轰向岸上的魔族部队;百馀道天外光雷,错落不绝地连环轰炸,彷佛末日天谴,震撼在魔族强将的头上,打得魔人们节节败退,甚至给光雷当头一炮炸来,脑门开花,当场毙命。 战局的走向很明显,单纯是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魔族还能拼个激烈灿烂,凭着本身的魔法技术、优异的回复能力,双方的胜算只在五五波上下,但是一加上天上的轨道光炮,人类阵营等若多了百馀名强天位武者助阵,胜负瞬间就分了出来,魔族阵线彻底崩溃只是早晚的事。 “再等下去,朕就有失身为大魔神王的职守……也罢,既然也是缘法,朕就把准备好的礼物赠给你这名贵客。” 承受胤禛的视线,有雪就像是一苹被蟒蛇盯住的青蛙,心里毛骨悚然,想要找机会用卷轴遁走,却知道对方绝不会给自己这种机会,稍微动一下,就会被格杀当场;又听说他预备了专门礼物给自己,想到接受他“盛情款待”的李煜是何下场,彷佛就能看到自己的悲惨结局。 (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我又没有白老大当后台,不用这麽看得起我啊!) 无视有雪的恐惧,胤禛抬举起手,缓缓一掌拍向旁边的不死树,在提掌的过程中,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而当手掌终于和树体接触,瞬间胤禛面上闪过一丝赤红,跟着又变成极度苍白,就算是有雪也明白他体内精元因此而钜量消耗。 天下无敌的太天位武者,要消耗这样大的精元气力,造成的结果自然是惊天动地,牢牢深植入地面的不死树,一瞬间晃动起来,但却不是左右摇摆,而是有股力量由内向外透发,冲击着树体,从核心传往错综复杂的万千枝干,再由枝叶末梢一次释放出来,化作无数道金色彩光,凝聚为细细的光线,刹那间遍洒方圆数百里的每一处空间。 细细的金线,看似纤细易折,但却是能够穿透一切,无论是铁甲船舰,还是深邃辽阔的海洋,这些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线仍是穿透进去,直射领域范围内的每一个生物,无分人类、无分魔族,都被这些细细金光所网罗捕捉,随着不死树之歌的频率变化,金光也出现粗细、颜色上的转换,远远看过来,非常像是不死树在用声光演奏乐章。 直透入灵魂深处的至极演奏,没有人能够形容那一刻的美妙音色,所有生物的思考、意志,在聆听到乐声的那一刻化为乌有,变成了一片空白,只馀下浑沌,本来还杀声震天的海面,一下子变得万籁俱寂,除了海浪拍岸,再没有半点声音,激战中的人魔两军全都停住动作,彷佛化为木人般的呆呆站立,仅有极少数的例外。 魔族方面的天位武者,在乐声中心神剧震,但终究没有被此控制,还维持着清醒,发现天上的轨道光炮暂停轰击,大感庆幸,均认为是敌方操控轨道光炮的技术小组被摧毁,己方暂时得以喘息,当下也不顾该赶赴昆仑山内支援,时间调息养伤。 事实上,轨道光炮的发射,固然需要一组人来操作,但也可以利用电子系统设定,即使操作人被干掉,光炮仍可以盲目锁定发射,现在之所以暂时停止轰击,全是为了别的理由。 “院长,防护罩成功启动,目前输出功率7%,误差修正零点零零三,一切还在控制范围内。” “作得好!维持住防护罩,把主要能量都往那边传,旗舰启动可视光遮蔽!” 倾尽白家两座太研院之力,在战前开发出的究极结界,如今正安装在爱菱所乘坐的这艘“铁达尼二号”上,利用太古魔道科技,张设出一张能抵挡不死树洗脑效果的力网,恰好能护住这艘船的所有成员。这个结界装置,在大战之前紧急开发完成,经过源五郎的判断,安装在铁达尼二号上,优先护住这群太研院的随军技师,因为他们无疑是双方天位武者之外,最有能力影响战局的一群人。 “轨道光炮的系统负荷过重,也到了非停不可的地步,趁现在把轨道光炮停住,让系统冷却,顺便欺敌。” 爱菱冷静地发下命令,周围所有部属全都安静而迅速地做事,晓得己方目前的情形如履薄冰,从敌人发动不死树异能的那一刻起,主动权就已经交到敌方手里,如果被敌人发现这艘船的位置,肯定会被敌方高手集中攻击,如果那种情形出现,除了倚赖轨道光炮自保,就只有寄望船上那名天位护卫了。 “大家不用担心,只要有我逐魔猎人在,绝对没有魔族能登上这艘旗鉴的!” 佣兵回到战场,正是适得其所,韩特表现得极为亢奋,抱剑站在爱菱身旁,替这位大姊头作护卫,并且不时以豪语鼓舞队员士气。 逐魔猎人曾在西西科嘉岛上立下的战勋与豪勇,就连太研院士都有耳闻,由他来作保证,本来应该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但由于近日韩特造访太研院次数变多,一些秘密不再是秘密,所以当他这麽鼓励着士气的时候,太研院士们就不免在心中挑着语病。 (不让任何魔人登上这艘船?那……那正在这里说话的这个人是谁啊?是谁啊?) 姑且不论太研院士的忧虑,韩特本人表现得无畏无惧,丝毫没有与同胞决战沙场的心理负担,连爱菱问他会不会压力很大,韩特都笑得无比灿烂。 “哪会?又不用像人妖军师那样去打生打死,我只要站在这里护卫大姊头,等打赢仗就有钱可收,这麽轻松的工作到哪里去找?” “……如果打输了呢?” “魔族那边好像很缺人手,投诚过去,他们可能会收我吧,可是听说胤禛是高度危险人物,伴君如伴虎,这碗虎口饭恐怕不好吃……不过呢……” 韩特在爱菱肩上一拍,用一个没有别人看得到的角度,对爱菱小声说话,脸上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小小的大姊头,有些事情是身在战场上不可以,也不应该去想的,我们只要想怎麽打赢这一仗就好,剩下的事……也轮不到我们来想。” 走过无数次生死战役的韩特,在这方面确实比爱菱有见识得多,但爱菱所担心的问题,并不只是单纯的战争压力,还包括了韩特是否与妹妹相见沙场的问题,当初源五郎也是考虑到这点,才让韩特留守护卫,而不是把这工作交给华扁鹊或枫儿。 (韩特先生的心里,是怎麽想的呢?) 爱菱无法猜测韩特的想法,不过,从韩特不时将目光投向不死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与矛盾,就多少透出一些端倪了。 事实上,韩特的预感没有错,郝可莲如今确实身在不死树下,和有雪一同目睹这幕树之歌的奇景,看见千万年来不死树异能首次启动,金色光雨遍照整个空间,瞬间就将领域内的“人心”勾魂夺魄,他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只是个小小的暖身,测试一下不死树的功能,不久之后,当不死树沉睡的异能完全被唤醒,共鸣领域将会涵盖整个风之大陆,一次把风之大陆的人心改写过来。” 胤禛的话,现在听来更具有无比说服力,因为实际的场面已经呈现在人们眼前,令人不得不信,很轻易就能想像他所说的情形。 “朕目前已让领域内的生物停止思考。为了彻底消灭敌人战力,朕该操控这些人类自相残杀,但百万人在短时间内的大量死亡,会影响空间内的能量变化,尤其刺激到低位阶的天位武者,说不定就会造成敌人的突破,对朕不利,所以最明智的作法,就是维持现在这状态,不操控他们动作,也不作任何事……这些,应该是朕那些老朋友的得意算盘吧?” 本来胤禛一直是用微笑的表情在说话,但说到这里,眉间煞气一现,神色骤然转冷。 “两千年了,老朋友们仍是那麽天真,一点都不了解魔族的规矩。弱肉强食,是魔族的铁则,既然胆敢来到朕的面前挑衅,就应该有承受后果的觉悟,如果朕什麽回应都没有,又要如何维持身为魔族之王的尊严?区区风险,朕又何惧?” 冷冷的话语中,透露不祥的气氛,有雪和郝可莲隐约猜到胤禛要做些什麽,但却不料他竟如此说干就干,贴着不死树的手掌再一疾拍,遍射海面上的金色光线骤然转强。 璀璨的强光,就像是吹响了某种号角,本来静止不动的人魔两军,一下子回复了动作,但却与之前的激战不同,魔族大军仍是持续进攻着人类船舰,但人类船舰的炮火却全都朝着友军发射,堪称是风之大陆史上最凄惨的自相残杀,就在这一刻上演。 神智思想全部被不死树所操控,把友军看成是累世仇敌,疯狂地发射炮火。太古魔道兵器的强大,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了原罪,随着一朵一朵的菇状火云在海面上爆炸燃起,每一朵火云都代表几千个生命的消逝,这些怀着觉悟而来的战士,如今为了自己的坚持与理想而捐躯,战死、沉没在这片海洋上。 没有惨嚎,没有哭泣,除了炮火隆隆、海浪滔滔,这几乎是一场没有人声的战争,但随着战火而消逝的生命,却仍为生者带来沉重的悲痛,纵然是有雪这样的个性,都感觉到战争的残酷意义,那麽多本来还与自己相互鼓励过的士兵,现在却血洒大海,无声无息地战死。 以这种方式阵亡,没能换取到敌人的分毫损伤,想必他们都很不甘心吧,有雪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许多影像,那些曾经与他说过话的士兵,其面孔瞬间在有雪眼前飞飙而过,让他下意识地握起了拳,对敌人生起一股怒意。 雪特人的愤怒,并没有逃过胤禛的眼睛,他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处理掉海面上的铁甲舰队后,也该料理一下眼前的这名贵客了。 “唔……” 胤禛的目光望向有雪,但以大魔神王的尊严,亲自出手杀一名雪特人,这却是极大的侮辱,怎麽说也不该由自己亲自动手,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很巧合的好机会。 “鸣雷纯,朕听说你与这名敌国丞相是旧识,朕就交给奶处理,由奶来送这位故交最后一程吧。” 早已料到胤禛会有这样的命令,但实际接到,郝可莲全身剧震,晓得自己最终还是被逼上了这一步,满是矛盾的眼光先是望向胤禛,跟着再看向有雪。 第三部 第二十二卷 第五章 奇袭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第三部 第二十二卷 第六章 龙之危机 在被分散成五路的进攻小组中,并不是每一路人马都单独进攻,其中也有人体认到自己势单力孤,及早与同伴会合为一。 泉樱和枫儿已经会合在一起,能够这麽快就会合,除了因为两人被传送地点相距不远,也是因为她们不约而同被魔族围攻,气机感应容易,找人好找的缘故。 魔族的高手们也懂得避强挑弱,目前的实力去战海稼轩与源五郎,完全是做牺牲打,相较之下,挑战同属于强天位级数的对手,无疑容易得多。只是,泉樱与枫儿并非好啃的软骨头,前者虽然没有升上斋天位,但龙族武技在强天位中几乎找不到对手,与魔族对战时又有克制作用,动起手来,真个是当者披靡;就算是力量较弱的枫儿,也是经过千锤百链的好手,火炎剑气横扫,逼得一众魔族高手不断往外退。 泉樱和枫儿相互感应对方位置,很快就会合在一起,连带也造成两边的围攻者合流,在轨道光炮停止射击后,两人身边几乎吸引了魔族的九成高手,集中起来做重点围攻。 人数一多,压力就大了起来,泉樱和枫儿背靠着背,携手作战,枪影与剑气纵横,将周围两尺内守得固若金汤,尤其是枫儿手中的天丛云剑,不时与泉樱交换运用,一下子加倍反弹敌人的攻击,一下子又产生重力加倍的停滞效果,将数目十倍于她们的魔族高手打得手忙脚乱,如果不是鸠摩狮在外围猛放着辅助咒文,加强魔族武者的战力,又封锁她们的行动圈,两人早就突围而出。 “很棒啊,泉樱,这样才是龙族歼天者该有的威风。” “别这麽说,这话现在听起来,让我非常羞愧,毕竟魔族真正的顶峰高手,实力都远超于我,我能克制这些二流的魔族高手,真是有负龙族的使命。” 泉樱把天丛云剑交还给枫儿,自己则再次舞动朱枪,把一名抢攻过来的魔族高手刺穿小腹,嚎叫着倒下去。 两人能在这样的激战中稳守不失,主要是因为旭烈兀不在的关系,若要突围,两人早就可以做到,只是过早突围又不能与同伴会合,徒增风险,所以她们一面作战,一面等待与剩下三个人的会合,直到听见一声巨响后,看见源五郎的身影瞬间飙过天际。 “那是……” “是雪太郎,他好像伤得不轻,这麽说……那个奇袭计划成功了。” 泉樱做出合理的推测,但聪慧如她,一时间也不可能知道不死树下刚刚所发生的战斗结果,只是单纯根据自身推论,晓得决战时机已经迫在眉睫,可以拿出暗藏的后着,全力突围了。 “枫儿姊姊,请帮我一下。” 打了个暗号,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枫儿,展开六阳尊诀的熊火显乾坤,燎原火圈炽烈奔腾,狂卷袭向四方,把围攻过来的魔族再次逼得退开,同时剑交左手,递给泉樱,自己则是抽出腰间针剑,犹如天女缝纱,剑锋闪电刺出了一张错综绵密的火网。 泉樱接过天丛云剑,持剑在手,却不做进攻,只是闭上眼睛,聚精会神,轻声默念,像是在施用某种术法,没过多久额头就出现汗珠,显然这召唤术法施展得并不轻松。 而召唤术所造成的效果也开始显现,众人所立的脚底突然传来波动,起初只是很细微的震动,但很快就暴增了摇动规模,彷佛是大型地震,地面先是乾裂分崩,跟着便裂出了十数尺的大缝,好像有什麽力量在下头切割地面,令得地底狂暴能源窜走,高热、高压的水柱由地缝裂口涌泉喷出,更添场面的混乱。 连串大地异变中,有某种极强、极霸的压迫感,正由远处地底高速往这边飙行,汹涌气势就像是一名破封而出的绝顶高手,更让众魔族感到一股莫名的惧意,彷佛遇到了某种天敌;那种受到天生克制的讨厌感觉,与泉樱散发的气息有点像,但却更为强大。 “小心,有高手从地底来了……” 混乱中,一名魔族高手发出了这样的警告,而他的同僚也感应到同样讯息,只是在他们采取动作之前,地面骤然隆起成丘,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一道英武红芒破裂大地而出,瞬间飞射向泉樱。 “来了!” 等待已久,泉樱左手持剑,纤腰轻巧一转,衣袂飘飘,旋出一道蝴蝶飞舞般的翩翩紫影,将那道璀璨的红芒包容收拢,两者之间配合无间,在完全掌握住红芒后,时间便将红芒锐锋外吐,夹着适才分天破地的馀威,刹那之间的无敌气势,在场无人可挡,只闻惨嚎震天,大篷鲜血飞洒天空,一名魔族高手被这一击从中切割成两半,馀势未止,还连带重创了他身后的一名同僚。 “啊~~” 濒死的痛苦喊叫,令在场魔人为之心惊。原本魔界住民的新陈代谢速度远胜人类,受伤之后的痊愈速度也不是人类能比,只要不是针对核心的重伤,应该都只是短暂痛楚,没有实质影响,但是那名身受重创的魔人,伤处却彷佛被毒物、高热所蚀,渐渐骨肉消融,而那具分倒两边的尸体,更是迅速分解,转眼间便只剩下一滩浓血。 感同身受的痛,化成紧攫胸口的恐惧,在每一个魔人的心头蔓延,这种诡异的伤势与莫名压力,过去只有天魔功才能作到,也是天魔功之所以独尊于魔界的道理,然而,他们现在却渐渐想起来,传说天地创世之初,造物主曾经专门留下克制魔族的龙族,其所流传的武技与神器,对魔族而言,有着不逊于天魔功的强大威胁性。 耀眼的红芒,迫散着强大的能量,不住撕裂着大气,发出“嘶嘶”声响,彷佛不甘就此蛰伏,还想要窜离主人手中,暴起伤人,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敛去锋芒,平和屈服于主人手里。 当刺眼的红光逐渐隐没,泉樱手中的神器才显现形象,久违的龙族神器“隆基努斯之枪”,再次回到了龙族传人的手里。 自从日本陆沉,泉樱回归风之大陆本土后,就不曾再使用过这把龙之枪,这点令所有敌人大为诧异,胤禛甚至还当面问过此事,然而,这柄神器却是一直藏在日本,随着日本陆沉而深埋海底,直至今日方才重见天日。 当时,为了雷因斯与风之大陆东海岸的安全,兰斯洛决定牺牲日本,让这块土地陆沉下去,但为了操作被多尔衮破坏的元气装置,源五郎需要其他的辅助品,而龙族的镇族神枪恰好便符合这些条件,在兰斯洛的强势要求下,泉樱满心慨叹地捐出了自己的神兵。 其实以神器的品级来说,天丛云剑也可以成为替代品,但兰斯洛有鉴于龙之枪对使用者的负担太大,不愿泉樱再持这种拿性命去换力量的危险武器作战,私心作祟之下,逼着泉樱放弃了龙之枪,随着日本列岛的沉没,从此永埋深海之底。 “以后有我保护奶就可以了,这个什麽鸟枪的,把它扔了,我以后再给奶买枝新的。” “买?这是我龙族的镇族神器耶,哪里有得卖啊?” “唔……不说奶不知道,稷下城里开了很多便利商店,据说什麽都有,什麽都卖,什麽都不奇怪,别说是一枝龙的鸟枪,就算是龙之大炮,龙之飞毯,只要奶喜欢,我全都买给奶。” 那时兰斯洛哄弄妻子的戏言犹在耳边,泉樱也是真的觉得如果是为了风 之大陆沿海人民,自己是该舍弃神器来救人,所以才放弃了龙之枪,但却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有这麽多的转折,中都城里一场大战,在公瑾、白起的先后努力下,四大元气地窟能量逆转,让已经陆沉的日本列岛再次浮上海面。 没入海底的陆地重新上浮,龙之枪自然也还藏在本来位置,当龙族之主与神器处于同一块土地,泉樱就能以自己的血缘、思感,召唤这柄属于龙族之主的神器。 隆基努斯之枪的威力强大,能将使用者每一击的力量高度集中凝聚,提升数倍威力,甚至提升一个天位,虽然对肉体的负担也是相应增大,但因此造成的破坏力之强,却是没有任何高手胆敢小觑,过往的龙骑士也屡次凭靠这柄神器上阵,逆转战局,诛戮数倍强于自己的敌人,缔造奇迹。 比较起历代龙族之主的武功,泉樱此时的修为绝对算得上前五名,手持隆基努斯之枪,龙气源源不绝传入枪内,化作强大气势迫发出去,令在场众魔人心惊胆跳,无论怎样设法宁定心神,都克制不住那股难耐的心悸。 特别是,较诸前人,泉樱虽然不是龙族历史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但却破天荒地有一样特殊机缘。在泉樱之前,曾持用隆基努斯之枪出战的龙骑士已然不多,而能够同时持有隆基努斯之枪、天丛云剑的龙骑士,历史上更是绝无仅有。 此刻,泉樱右手舞动龙之枪,幻化出一片红芒枪影,组成防御枪圈;左手则持天丛云剑,护在胸前,随时支援防护,两种旷世神器交相呼应,炽烈的龙气如长江大河般席卷四方手机看片 :LSJVOD.,看在周围魔人眼中,就像是天上红日谪降人间,正在他们眼前迫发无可正视的正气热流。 (喂喂喂,这压迫感是什麽啊?简直……简直不像是血肉之躯能够放出来的……) 枫儿仍是与泉樱背对背贴靠站立,相互援护,尽管眼睛看不见后方,却仍可以感受到来自泉樱身上的气机奔腾,心中诧异不已,又看到周围魔人像是抵受不住似的,纷纷后退脚步,更是凛于龙枪、龙剑合流之威。 一招未发,泉樱已经是占尽优势,将战场的主控权整个夺了过来,当她迅速确认过崩解中的魔人包围网,算准位置后,双腕陡然一下翻旋,隆基努斯之枪、天丛云剑化作一红、一白的两道闪光,重重交击在一起。 “当~~” 清越高亢的敲击声响,恍若九天龙吟,化作了能量风暴,疯狂席卷四方,吹得人们战力不稳,呼吸维艰;两件龙族镇族神器的互碰,造成了彼此的共鸣,释放出的凛冽龙气更强,连神器本身的威力都因此再次提升,而泉樱也就在这气势到达颠峰的一刻出手。 “天火焚城!” 焚城枪法中的绝式,迅捷枪影先是在空中开出朵朵红花,每一朵红花绽放,都伴随着一声魔人的受创痛嚎,跟着枪影闪动越来越快,当速度提升到肉眼难见,朵朵红花就提升攻击威力,彷佛化作陨石流星,燃着炽烈天火,疯狂袭向地面。 左手剑、右手枪,两种长短不同的兵器互补,纵横剑气更增添了流星雨的坠击密度,鸠摩狮早前所布下的拘束法阵瞬间被破,魔人们甚至根本看不清楚敌人的身影,只见满天枪影剑气如雨缤落,再化作血雾遮天,心惊胆颤中完全无力招架,被枪影、剑气给轰断骨头,切割血肉,嚎叫着败退创伤。 “哇啊!” 胤禛麾下五罗煞之一的蛭妖,尝试身化千百水蛭分解逃离,但泉樱认出他是敌人重要干部,针对他攻击,将他周身十尺都笼罩入枪影范围,剑气更如水银 地,无孔不入地扫荡刺击,在一声惨叫后,这名妖人起码中了一千多枪,全身被龙气侵蚀得点滴无存,就此阵亡。 一轮交锋,泉樱以压倒性的力量,将周围魔人打得大败亏输,血染黄沙,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所有魔人仓皇夺路而逃,争先恐后离开这团危险的龙卷枪浪,至此,针对她们两人的包围网已经完全崩溃。 对于逃散的敌人,泉樱无意追杀,除了要保留战力之外,她也有另外的顾虑考量。隆基努斯之枪的威力虽强,不过对使用者的负担实在太大,刚才这一轮激战,泉樱觉得自己的体力像是整个被掏空,如今力竭汗喘,脸色发白,甚至说不出半句话来,再追击战斗下去,会过早体力不支,并非上策。 枫儿一直是在泉樱身后,担任援护工作,当包围网彻底崩溃,魔族高手撤退逃逸,枫儿收剑回鞘,由衷地称赞着泉樱。 “天丛云剑与龙之枪合璧的威力,比想像中更强,看来魔族之中除了旭烈兀与胤禛,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奶了。” 这和泉樱的自我评估相同,不过为了稳重起见,她还是谦虚了几句,正要稍事调息,心里却突然一阵狂震。 “怎麽了?泉樱,奶脸色好差!” “枫儿姊姊,我忽然……有点头晕。” 正自诧异为何会有这样的不安,泉樱脑中又是一阵强烈晕眩,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像,急若星火般闪过眼前,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怖。 (怎麽了?这个感觉是……) 解释不出,泉樱也不晓得占据自己心头的恐怖感受到底是什麽,但不可否认,自己确实因此强烈不安,而那些闪过眼前的片段画面,残缺又模糊,却给着自己如同见到天敌般的恐惧,恍惚中,隐约觉得有某种大难即将临头了。 “泉樱,奶不是动了胎气吧?隆基努斯之枪对肉体的负担过大,奶不要太勉强自己,坐下来多休息一会儿吧。” 枫儿忧形于色,毕竟泉樱是以有孕之身上场作战,本来就最是危险,她就曾经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泉樱和她腹中的孩子,因为……那也是兰斯洛唯一的血亲。 “没……没事的,我只是有点头晕,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泉樱撑着晕眩的身体坐下,想到枫儿刚才说的话,心中隐有所悟,望向手中的隆基努斯之枪与天丛云剑,发现正是这两个东西,提升了自己的天心感知,所以才会造成那些预感。 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大身影、无可形容的沉重压力……泉樱还无法确切判断,这两件龙族神器想要警告自己什麽,只能隐约感觉到危机与龙族有关。 (龙族……我的族人们不知道怎麽样了,石崇已死,魔族与龙族的联系也应该随之断去,被操控的改造毒龙又在稷下伤亡大半,现在的升龙山不晓得是怎样的一个状况,唉……) 身为龙族之长,却无力为族人做些什麽,泉樱真是觉得自己有愧手中的神器,不配作为当代的龙骑士。 “别浪费时间,走吧。” 心里明白战情紧急,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泉樱拄枪撑站起身体,几下呼吸调匀气息后,便和枫儿一同离开,前往不死树的方向,希望能在赶往不死树的中途,和海稼轩等人会合。 这时候的泉樱,并没 有时间做太多的思考,然而,仅仅是几刻钟之后,她就深深地后悔,如果自己能多一点警觉心,多做一些思考的话,或许……就能够减少很多的遗憾。 从登陆时候的遭遇战至今,这场人魔大战已经进行了个把时辰,中间过程互有胜负,从杀声震天,到单方面的一面倒战局,乍看之下,魔族好像大获全胜了。 然而,纵然在海面的舰队战上获胜,魔族却也不是没有损伤,胤禛麾下最具代表性的五罗刹,石崇与郝可莲先后为胤禛所杀,阿难达、蛭妖也阵亡沙场,仅剩下一名鸠摩狮,这点就充分反映出魔族人才空虚的窘境,除了他们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一些史学家没兴趣记载名字的人物,对照起两千年前九州大战时,魔族高手如云,众皇子无不文武出众的辉盛景象,任谁都会觉得一阵凄凉。 能够承担起魔族过往荣光,备受当前魔族期待的人物,似乎就只剩下旭烈兀一个,但是在这场人魔大战的前半局,他的表现却非常黯淡,没有交出什麽亮眼的成绩。 这主要是因为,胤禛有意在儿子接掌大权之前,先剔除魔族内瘀血,所以大半时间将他留在身边,不下场去影响战局,而旭烈兀可以自己行动后,却又不去援助友军,而是拦截自己想要拦截的人。 海稼轩、源五郎,这两个人旭烈兀都没有兴趣,在他的认知中,属于上一辈的恩怨,就让上一辈的人关起门来解决,自己才不要被扯入一堆老古董的斗争中,搞得自己也老气沉沉。 枫儿、泉樱,这两位美丽的女性虽然值得呵护,不过却已经名花有主。美好的东西是应该要珍惜,但总也有等次之分,在已经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下,这两位女性就先搁着无妨,更何况即使自己不去护花,只凭蛭妖、鸠摩狮那种货色,相信也没有辣手摧花的本事。 事实证明,旭烈兀的判断没错,而他本人则是趁着各路交兵的时候,拦截在妮儿前头,试图先把她给击败,甚至擒下。 对于妮儿的惜花之情,倒不是旭烈兀被妮儿的魅力所迷,拜倒石榴裙下,会让旭烈兀感到心动的女性,完全不是妮儿这种型。与其说是倾慕,旭烈兀对妮儿所抱持的怜惜,近乎胤禛对梅琳的一再忍让。 爱新觉罗皇族本就人丁不旺,又为了争权夺利与立场之分,反覆内斗不休,搞到亲戚所剩无几,而且见了面就是战斗。旭烈兀与胤禛的心情有些类似,除非必要,否则尽可能不对绝无仅有的几个族人动手,而旭烈兀的容忍限度又远较胤禛为宽,所以在战斗开始之前,旭烈兀就在盘算,如何避免与妮儿发生战斗,又或是能将她击败擒下,退出这场胜算渺茫的战争。 (情报上说,妮儿小姐最近升到斋天位了,虽然以她的资质,这结果并不奇怪,但新生的斋天位,力量未纯,比不上源五郎他们,我这一战该有七成胜算。) 难得认真战斗,旭烈兀事先反覆评估,最后做了这样的结论。然而,纵使以旭烈兀的算无馀策,却也算漏了一个因子,他完全不知道有天武圣功的存在,也不晓得多尔衮与妮儿之间的纠葛,更不晓得妮儿在得到天武圣功灌体,升为斋天位之后,尽管战力不稳,但却可能是雷因斯在兰斯洛以下的最强者。 结果,一男一女的碰面,很快就从言语不投机变成直接动手,预备速战速决的旭烈兀,赫然发现妮儿的实力坚强,不如自己预期的软弱可欺,几回合一过,自己竟是丝毫占不到上风,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始终抱持戒心,甚至还会中她的示弱之计,吃上大亏。 “妮儿小姐的武功大大长进了啊,最近有什麽特殊际遇吗?” “没有!只是看到你这张帅帅的脸,就火气上冲,想要把它扁得鼻梁凹进去,所以力量就比平时高。” “哎呀,长得英俊不是我的错啊。” “是你浑蛋老子的错,你就概括承受吧!” 妮儿的娇叱伴随着大天魔刀同至,金黄色的锋锐刀芒,旭烈兀已经不是次碰到,但却有着全然陌生的感觉。 仍然是以天魔功推动,但交手至今,妮儿的天魔功不带吸蚀效果,反而有一股浩然之威,显然是发生了某种质变,这让旭烈兀非常讶异,特别是那种变化过后的天魔功非正非邪,隐约透出一种超然于其上的浑沌,自生无名大威力,看似简单的一刀、一拳,力量却强劲而直接,直追魔龙皇拳三极式,让旭烈兀感到吃力。 “大家相识一场,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离开,如果你还替魔族卖命,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哈哈,我本来就是魔人,站在魔族阵营这边很正常啊,倒是妮儿小姐,明明是魔族的公主殿下,却与人类站在一起,这不是很奇怪吗?” “麦第奇家的成员都是武炼兽人,跟随你多年,你投入魔族,等于完全背叛他们,这样说得过去吗?你对得起这些家人吗?” 在激战中,妮儿半指责、半喝问的这麽说着,自从旭烈兀以真实身分现世,她就一直想要这麽问他,而旭烈兀对这一问也不是没有反应,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正经起来,在短暂的沉默与回攻后,很认真与诚实地回答。 “我为魔族效力的理由,与妮儿小姐替雷因斯卖命的理由,是一样的。在奶的认知中,奶是为了人类而战,还是为了某个人而战?” “……这麽说,你是为了你父……” 话说到一半,源五郎带着有雪飙飞的身影破空而去,意识到发生什麽事的两个人,动作同时一顿。 第三部 第二十二卷 第七章 自相残杀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 第三部 第二十二卷 第八章 天地丧亡 韩特正在进行一场没有胜算可言的战斗,但进行这种战斗的人,却不是只有他一个。 胤禛利用不死树所召唤来的四大龙神,一头攻向海上,要扫荡能操控轨道光炮的爱菱等人,一头由泉樱、枫儿联手对付,另外两头却是和源五郎、海稼轩同一战场,进行二对二的复数战斗。 泉樱和枫儿的实力,是众人当中最弱的一环,如果依照太研院的数值估计,她们两个会在小数点下不知道几位数的刹那间被瞬杀,但他们两人却犹能苦苦支撑,这个变数不是因为她们自身的力量,而是因为她们手中所持有的神器。 天丛云剑、隆基弩斯之枪,这两样具有强大威力的龙族神器,让失去理智,只能单凭本能行动的龙神,隐约感到亲近,在双方接触时,龙身收敛了释放出去的力量,没有形成强猛杀招,让两个女人得以支撑。 饶是如此,两个天位的差距绝非儿戏,紫色巨龙简单的吐息、掀风,就能化成刮肉如刀的风刃,不只是巨痛难当,更形成了实质伤害,没过几下就让泉樱与枫儿周身血流如注,伤痕累累。 “小心!” 泉樱勉励支撑,乍觉大气流动有异,连忙出声警告枫儿,一起做出防备,就如同先前几次那样,将力量分别注入手中的神器,隆基弩斯之枪、天丛云剑,分别释放出本身的防护立场,形成小规模的防御结界,硬抗迎面斩来的千百道无形风刃。 两边都是同样的龙族之力,不少正面斩来的风刃就此被同源抵销,但还是有很多风刃从旁边回绕而至,割肤切体。泉樱早运起了“龙体圣甲”。这们号称当时护体硬功的武技确有神效,在风刃的切斩下,发出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大幅度减低了伤害。 枫儿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道,尽管也鼓荡起高温烈火,在身外形成防御气罩,但是由龙神之力所化的千百风刃,却仍是能够切割火云而至。给予她不小的伤害,兼之她坚持站在泉樱身前。接下主要的风刃切击,伤势累积就更为严重。 “枫儿姊姊,还是让我……” “不行!你一个人的身上,肩负着两条性命的未来,如果保不住你,我死了都没有脸去见莉雅小姐和兰斯洛大人。” “可是你……小心!风刃又来了!” 持续战斗造成的心烦意乱,让龙神逐渐提升了力量层次。让两人越来越感到支撑维艰,在束手无策的同时,也只能猜想源五郎那边的情形会不会好一点。 答案是……哪有可能! 虽然力量比泉樱、枫儿要强。但海稼轩与源五郎所要面对的,却是两大龙神,当那两具金色、青色的雄伟龙区摆动,牵引出震撼空间的强悍大力,化为火焰、冰剑痛击而来,两名斋天位舞者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妈的,枉费练得那幺强,可以把九成九的魔族当沙包打,结果现在还是被人打成猪头,这是什幺道理?” “天亡我也的道理。就是没道理,只能说对手更胜一筹吧。你徒弟王右军不是从岛的另一侧进攻吗?怎幺好一阵子没联络了?” “天晓得,大概被干掉了吧。至于怎幺被干掉地,嘿嘿,你等一下大有机会亲口问他啊。” “这种光荣而神圣的任务,还是交给老友你吧。我就算被打成残废都想赖活下去,这可是死过一次的经验谈喔。” 在苦战中,两人对话听来仍是有苦中作乐的意味,纵然两人的实力比泉樱、枫儿要强,可是在过大的实力差之下,些微的领先全无意义,同样重伤的两人能够支撑到现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本身实力,而是全凭斋天位武者的速愈异能。 与金色、青色两头巨龙的战斗,完全走向一面倒,源五郎与海稼轩的剑气,根本突破不了完美体的防护,但龙神们的突袭与吹炎,却是一次席卷数十里空间的大范围攻着,令他们避无可避,在每一回合的交手中,确实被削减了战力。 丝毫都看不见反攻的可能,连撤退的路都被封死,战斗的目的只为了延后死亡,豁尽每一分元气,尝试在严苛的热浪、冰霜攻击下,牺牲断臂与残破躯体,保住最重要的生命器官,然后迅速催愈。 一道高温血焰横空喷射,海稼轩与源五郎都想要闪避,但这火焰不同于人类武者所发,由龙神所轰发的火焰,浩浩荡荡,赫然广及周围百里空域,将方圆百里全数化为火海。这幺辽阔的攻击领域,纵然源五郎以九耀极速闪避,也不可能在瞬间逃出火焰范围,身形甫动,整个人就被辽阔火海给吞噬,当火焰稍敛,就露出只剩下半具残躯的重伤窘态。 海稼轩的状况并没有好到哪去,擅长使用冰霜之剑的他,遇到同样喷发冰刃的龙神,每一次的吐息,都让附近空域气温狂降,水气自动凝结为锋锐兵刃,千枚、万枚狂袭而来,任海稼轩舞出的剑网再密、再强,万千冰刃都能硬生生将之击破,然后爆出漫天血雨,将他整个身躯穿刺得千疮百孔,骨碎肉烂。 最痛苦的情形,是刚刚承受完极热或极冻攻击后,另一波截然相反的元素攻击马上又到,残破身躯在剧烈温差下,不是痛得象每一吋肌肉仿佛要融蚀烂掉,就是每节骨头都像被玄冰刻刮,吋吋碎裂,只得把所有元气都用在催愈破损肉体上。 开战还不满一刻钟,两人的肢体几乎全部换新,对于陷入这等窘境只能凄惨的苦笑,说些没意义的话来打气,同时也堤防被龙神近距离攻击。假如单单只有吐炎和风刃,那幺受伤虽然重。却还是可以试着躲避与抵御,但若是龙神近身来攻,龙爪雷霆万钧的一击,打个正着,太天位力量的正面冲击下,肯定整个身体支离破碎,脑与心脏会时间被摧毁,绝没有半丝生机。 “嘿。小白脸……人类就这幺完了吗?” “这种事情你和前头的老兄商量吧,他们不是应该要负责保护人类的吗?” “你脑筋傻掉了吗?他们负责保护的是人间界。关人类什幺事?只要人间界没事,就算人类全部被灭掉,还是可以孕育出其他的种族取代。” “……真是好无情的神啊。” 拖着残破的身躯,海稼轩与源五郎短暂对话,如果不偶尔找些话来讲,那就没法保持脑内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频繁催动速愈异能,密集被粉身碎体的痛楚。这些都让人想要陷入疯狂来逃避,恍惚中,只是依稀看到眼前那双金黄色的龙瞳。仿佛夸耀其存在感般越来越大,像是一轮悬挂在天空中的满月,金黄色的光芒遍照着黑暗……黑暗…… (黑暗?) 源五郎神智陡然一醒,照时间来算,现在明明是白天,为何顷刻间天色会乌沉若此? 抬头仰望天空,并没有出现浓密乌云遮天蔽日的情形,天空好像进入夜晚似的,虽然没有太多的云,但却看不到光。也看不见应该存在的太阳。 “这是……怎幺一回事?” 失去了太阳光,周围温度陡然下降,但因为龙神们的攻击中包含冰刃。一吹起霜雪就冰寒刺骨,两人早先开没有察觉,不过,当他们发现有异,在逃命之余抬头望向天空,却发现天上出现了蜘蛛网似的细小裂痕,起初细得肉眼难见,但却迅速扩增了深度与广度,每一道裂痕 都仿佛刀劈斧凿般,无声切裂了天空,也就是这些裂痕,吞噬了阳光、吞噬了白云,现在就连天空本身也想要吞噬下去。 “不像是龙神所为,这会是不死树的异能之一吗?” 海稼轩所提出的疑问,被源五郎给否定,而这幕似曾相识的景象,也确实给了他某种联想,记得当初胤禛与小草在稷下城内一战,也曾发生类似的情形,令的天地异变,空间破裂,仿佛末日尽头般的景象,就与现在依稀类似。 “不,这样看来……恐怕胤禛只是以为自己能够操控不死树,但事情并不是这样……” 源五郎喃喃说着,而当天空的异象迅速扩涨了影响面积,就连失去意识的龙神们都感到不安,发出恐怖的震天咆哮声,跟着,他们都看到了同样的景象,一枚燃着炽烈火焰的流星划破天际,直坠向不死树。 “咦?那个流星有生命气息……不,那是……” 海稼轩与源五郎同时目睹,在那颗特别灿烂的火焰流星破空划过后,千百颗更大、更亮的火焰流星跟随其后,同时坠落下来,朝着不死树的方向落去。 一场激斗的四方混战,其中三方被龙神之威压得抬不起头来,但与魔族作战的妮儿并没有比较好过,相较之下,他全身伤痕累累的情形,一点都不比源五郎他们轻松。 “以前,曾经有这幺一位先贤感叹过,魔人与魔人自相残杀,是为残无魔道。” 胤禛漫步在不死树下,悠然道:“其实我对这句话很有意见,因为魔族的生态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不透过彼此的竞争没,那如何能够汰弱留强,将这个世界的精华资源留给最优秀的一群?” “哼,是最优秀的一群,还是最优秀的一个?如果照你的理论,斗争到最后,世上所有不够强的生物都死光光,只剩下你这个最优秀的,一个人孤零零或到地老天荒。那幅景象一定很好笑……倒过来说,只要你这个最优秀的被干掉,世界也就从此和平了。” 妮儿的话,诚然有着正确性,但是配合他此刻的样子,却是欠缺说服力,披头散发、血流满面,手骨反折扭曲。不管是哪个人看到,都不会觉得这样子能算势均力敌。 打从双方开始战斗。妮儿就处于下风,这件事一点都不值得意外,但是早先旭烈兀所感受到的东西,胤禛也有同感。 妮儿用的虽然是天魔功,可是所处的每一拳、每一掌,却不见天魔功的霸道魔威,反而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那种超乎想象的精纯力量,就连胤禛都看得着迷,简直是上乘武学地最终理想。 然而。胤禛很快就清醒过来,察觉到妮儿蕴含的危机。得到突破之后的妮儿,力量未纯,尚未找到天魔功与新功法的最佳结合,很多精微细致之处没能发挥,但假以时日……只要再过一年半载,胤禛仿佛就能看到再次突破后的妮儿,所爆发的恐怖威力,那不但大有可能踏入太天位,甚至足以正面威胁到自己。 因为察觉到这点。胤禛下手奇重,以疲惫之身采用好不会起的激烈战法,爆灵魔指与皇玺剑印混合使出。封锁妮儿的行动,趁他身体僵硬的瞬间,施以碎骨重击,再用皇玺剑印提高万物元气锁的封印,停滞她的愈合速度。 正如源五郎之前的悲观预测,实力不稳定的妮儿,碰上身经百战、具有压倒性实力的胤禛,整个弱点完全暴露出来。若是可以选择,源五郎会让妮儿去战丧失理智的龙神,或许会有缔造奇迹,甚至临阵提升的可能,但胤禛却看破了这一点,抢先把妮儿截下,结果……本来就不应该成功的事,便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真是天佑魔族,在这小妮子力量还不纯的时候被我遇到,能够先摘除危险的种子……) 见识远超过旭烈兀,胤禛马上就想到妮儿能够突破的理由,也明白她使用的是何种绝学。 “天武圣功不愧是天下武学总纲,能与天魔功不相排斥,相互辅助生威,普天之下再没有其他功法能够作到。” 纵使以胤禛的淡然,此刻的语气中都出现一丝热切,那是一种身为武者对绝世神功的渴望。如果说有什幺武技能在等次上超越天魔功,那肯定是号称天下武学源头的天武圣功,即使是以胤禛的自傲,也忍不住生出觊觎。 然而,当短暂的战斗完结,胤禛控制住大局,正一面淡然傲视,一面调息恢复元气时,天上陡然异变,种种诡异的天地变化,还有空间破裂的痕迹,都在眨眼间发生,并且迅速恶化,当胤禛意识到情形不对的时候,天上已经失去光明,失去红日,变成深深的黑夜。 “啊!不死树!” 变化的东西不只是天象,就连不死树都产生莫名变化,虽然树干仍旧发着璀璨光辉,但朝四面八方蔓延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深沉黑暗。 “不死树怎幺会有如此变化?这不应该是……” 胤禛冷静的表情,出现了错愕莫名的震骇,当天上流星火雨猛然砸向不死树,胤禛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天火流星绵密炽烈,但在连串的流星雨中,飞射在最前头的那一颗,光焰最为灿烂、速度最快,而且火焰颜色变化不定,很是奇异,比起砸向不死树枝叶的其他流星火雨,那颗最大的流行似有灵性,一下转折,竟然笔直往胤禛所立之处射来。 “哈哈哈……怎幺来得这幺慢啊?” 长笑声中,胤禛一记爆灵魔指射出,火焰流星半空中爆炸,幻化凝聚成一道伟岸身躯,夹带着万里奔冲而来的高速,恍若火龙天降,正面硬撼胤禛的爆灵魔指,炸出震天巨响。 “不慢,只要刚好来得及把你揍扁,就不算慢。” “哥哥!” 在妮儿的喜悦叫声中,由魔界一路飚赶回来的兰斯洛,缓缓现出身形,在满天的流星火与纷坠中,人魔两军的最高统帅正面交锋。 雷因斯进攻昆仑山的讨伐联军。在海上的部分,基本上已处于全军覆没的情形。 破碎的铁甲船舰,燃着火焰,散着油污,在大海之中载浮载沉,连同上头的乘员一起慢慢往海中沉去。尚未葬身海底的士兵们,有些已在烧红的船舰上伤重而死,但也有部分仍奄奄一息。只是无论哪一种,他们都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睁着空洞的双眼,盲目的望着眼前景象,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被不死树所操控,丧失了自我。 这是众人之前最恐惧的情形,但在胤禛成功操控不死树后,这个地狱般的景象仍然真实的上演。对已阵亡的将士而言,这是种悲哀。但能够在意识尽失之前,以自我意志进行最终一战,纵使阵亡沙场而甘愿了。 当人类联军接近覆灭。魔族部队并没有往海上进行扫荡,因为龙神的出现,基本上敌我不分,虽然有韩特挺身作战,挡住了龙神,但是巨大龙躯的每一下动作,都牵动天地风云,不但天上风云变动,海面上也是怒涛汹涌,魔族部队深恐遭受波及。早已远远躲开,哪敢靠近这处修罗战场。 也因此,铁达尼二号得以继续藏匿在海上。不受魔族部队的骚扰,让爱菱得以专心动手术。 “这次的手术……以往从来没在雪特人身上做过,也从没碰过被太天位 力量上过的病患。理论上可以百分百治愈,但考虑到各种风险,目前的成功率只有三成……” 当有雪被送来船上,爱菱立刻启动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暂时维持住雪特人的生命,跟着便设法尽心治疗。 太天位力量所造成的伤害,非常棘手,早在战争开打之前,华扁鹊就与爱菱进行研究,商讨治疗对策,最后讨论出来的方法,当伤者被胤禛所重创,只要在天魔进到达脑部之前,把脑部作切除搬移,舍弃原本肉体,就能够完美重生。 然而,这个做法却会导致原本力量起码减半,对武者而言,哪有人愿意舍弃自己苦修而来的力量?所以,欠缺实用性。 当时,爱菱与华扁鹊都没有料到,会首先用到这个技术的人竟然是有雪,雪特人没有所谓修为尽失的问题,应该是最好的手术对象。 “有雪先生,请你等着吧……爱因斯坦一定会救你的!” 华扁鹊虽然不在船上,但爱菱凭靠各种仪器帮助,该做与能做的事情仍是没差,一面稳住有雪的伤势,一面进行细胞培植,预计在一刻钟之内,新的躯体会生长完好,可以进行移植。 “院长大人!有雪丞相的状况很不妙,天魔劲蔓延的速度比预期中更快啊!” “有雪大人陷入昏迷,体温窜升,大汗不止,口中连续呓语,院长,我们时间不多了!” “丞相看来很痛苦,伤处腐蚀速度变得更快了。” “院长!” 一声声催促,让爱菱心烦意乱,但手边工作却进行得没有那幺顺利,特别是韩特与龙神混战不休,伤势不必有雪轻,这也让爱菱为之牵挂,而且后来连串天地异变发生,爱玲透过各种大乱特乱的仪表,得知这个空间的能量结构正在崩溃,如果不加制止,真的不知道会演变成何种末日景象。 (怎幺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魔族所要的,是掌握这个世界,不是毁灭吧?) 连串怪异的发展,让爱菱心中忐忑不安,而空间能量异变,导致海上波浪滔天,铁达尼二号也受到影响,虽然不至于停电,可是培育细胞的仪器却进度缓慢,爱菱正自心焦如焚,传声器的另一头突然发出惊叫。 “院长!事情不好了,有雪大人他……他……” 叫声无比惊惶,爱菱一听就晓得出了事,急急忙忙放下手边进展,时间赶往有雪所在的急诊室,路上询问部属详情,才知道有雪在急救后,短暂恢复清醒后,不但拒绝换身体,而且还拿出卷轴,以自爆为威胁,把急诊室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他疯了吗?这样子他会死的啊!” “有雪大人的甚至确实不太清醒,我们怀疑他可能想殉情,但……啊,急诊室里头有声音!” 想到有雪现在的危机情形,爱菱急得快要滴下眼泪,因为天魔劲的恶化已经不能再拖,如果再不进行手术,雪特人再有福运,也是难逃一命呜呼的结果。 (为什幺……我会觉得有雪先生一定能平安度过呢?莫文先生也是很突然就走了,为什幺我会大意地认为有雪先生一定会没事呢?) 意识到可能会失去某个人的恐惧,让爱菱胸口沉重,不祥的预感如同海浪,一波一波的拍着胸口。 当众人仍在哄闹不休的时候,爱菱已经赶到,二话不说,T1000的光剑便展开急诊室的厚重铁门,闯进急诊室去。 有雪仍维持着众人出去时候的样子,手里紧握着卷轴,半依靠在铁床上,爱菱觉得她的眼神很怪,模糊得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又严肃得好像是变了个人。 “……为什幺……要这样子杀来杀去……” 冲进急诊室的瞬间,爱菱隐约听到这样的呓语,虽然可能听错了,但那一瞬间,却让爱菱毛骨悚然。同样的一句话,传闻梅林临终之前也说过,但这幺伟大的感叹词,突然出于雪特人之口,这种回光返照的转性,只会让人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俗谚。 “有雪先生!” 没等爱菱靠近,半依靠在铁床上的雪特人就倒了下去,当爱菱接过他松手脱落的卷轴时,雪特人软软的靠在爱菱的肩上,鲜血瞬间横流,而爱菱完全感觉不到雪特人的气息。 “……有……有雪先生……” 颤抖的声音里,流泻出来的不是悲伤,而是料想不到的极度惊愕。尽管战争开打之前,所有人都已做好牺牲的准备,但却没有人料到,雷因斯主力群中的首名牺牲者,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号下午两点零七分,雷因斯左大丞手机看片:LSJVOD.相天地有雪,在击伤大魔神王胤禛之后,阵亡于铁达尼二号舰上,享年未知…… 第三部 第二十三卷 第一章 最终之战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雷因斯稷下最终之战的爆发,将人们的目光焦点都引向昆仑山,然而,在不死树异能被正式启动后,整体的影响范围却不只昆仑山,整个风之大陆都涵盖在内。 操控人们神魂意志,是胤禛全力催发的效果,但在操控人心的异能实现后,一些超乎他预期外的变化,也迅速发生。从结果来说,胤禛太小看“操作世界人心”这件事的影响涟漪,不死树无疑有着强大的异能,但归根究底,胤禛并不了解这件创世神物的每一项功能与秘密,只是依照自己的愿望,单纯去使用其中一项功能。 介于人们肉眼之内与感官之外的这个世界,是一种平衡而微妙的存在,由无数事物的相互关联维持平衡,然后在这个法则之上运作。普通的冲击之下,这些法则会重新寻求平衡,让水、火、地、风的损伤得以平复,但是当冲击太过强大,平衡完全被打破,整个世界的崩毁就会开始发生。 自从被封印千年的天位力量重现,风之大陆的能量平衡就不断受到冲击,天位武者们的每一场战斗,豁尽本身所能,以一己性命为赌注而战,相对造成的影响,就是整个空间的能量反覆冲击。小天位、强天位、斋天位,随着武者们急速提升修为,能量冲击的规模一再扩大,令得本来平衡运作的自然能量错乱不堪。 如果只有这样,毁灭并下会来得如此迅速,毕竟一个世界的形成,过程既深邃而辽阔,亦能够包容极大的破坏与冲击,太天位以下的能量对撼,伤害下会一下子明显化,然而,各种生物所能造成的破坏,却远超过造物主的设计初衷。 通天炮、元始炮,这两项号称灭世的兵器,确实有着毁灭之能。超越生物所能制造的破坏、超越这个空间所能承受的杀伤力,每一次的轰击,除了钜量的生命消逝,都确实对这个世界造成了伤害……永难愈合的伤害。 并不是没有人警觉到这种后果,周公瑾、白起都曾为此作过努力,手机看片 :LSJVOD.但或许斗争与杀戮的本性,存在于风之大陆每个物种的原始本能中,一度被修复的天地能量平衡,最终仍是被狠狠撕裂,朝着毁灭之路疯狂而失控地前进。 不死树的异能,连结通往四大元气地窟,造成风之大陆上每个角落、每种自然元素的激烈共鸣;四大龙神与胤禛的连续出于,五股翻天覆地的太天位力量,则是为末日到来推上决定性的一把,当几个条件部被满足,失控的下死树就剧烈牵扯风之大陆的所有自然能量,频繁冲击,毁物摧天,将能量系统崩溃的后果,具体呈现为实际的破坏。 首先出现毁灭征兆的,是天空。 时间刚过中午不久,天色本是朗朗白日,晴明烈阳绽放于空中,散发刺眼的光与热,但烈阳普照的景象却在刹那问改变,也下见浓密乌云,也不见滂沱大雨,“黑暗”就似有生命般的涌来,一下子将红日吞噬,令大地无光,冰冷寒风也狂吹起来,呼呼作声,好像要把地面建筑全部刮去似的尖锐呼啸。 天上并下是完全的黑暗,在一片漆黑中,隐约有些青紫色的光点在耀动,瑰丽的幻光,却因为阴风狂啸而显得诡异,那是下死树异能所发出的电波,在能源过于强大之下的具现化,每一下闪动,都影响到地面上的人们。 雷因斯、自由都市联盟、艾尔铁诺,甚至是武炼的荒山深处,举首抬望,都会见到同样的青紫闾空,只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清楚地仰视这幕景象,大多数的人都在紫绿光点闪耀刹那,眼神一下子失去了光亮,整个人失魂落魄地摇晃,动作越来越缓慢,跟着就维持这样的姿势,仿佛泥塑木雕般的不能动弹。 无分人类,无分兽人,跨越所有种族的分别,只要是能够思考、拥有灵魂的一切生物,部受到影响,回到了天地初生,创世之神造出了万物生灵,正要二重新调整生物精神时的空白状态。 只有进行过特殊精神锻链的极少数人,还能够顽抗个死树的洗脑效果,但要以区区人力对抗整个天地能量,那无疑是痴人说梦。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尝试抵抗的人,维持着盘膝而坐的凝神姿态,眼神失去了光彩,整个人如石像般地僵住。 紧跟着,在天上闾空噬日后,地面上的变动也趋于明显。大地撼动,土石崩裂,水源干涸,接着就是喷发出浓浓的蒸气,来自地底的高热将水源蒸发,当地底能源反覆冲激到无法承受的程度,岩浆就取代蒸气,在每一处地壳脆弱的地方扛喷出来,触物即燃,把周遭山头的活物全数吞噬,化为烈火尘埃。 类似的情景,在这些年来的天位战斗中,时常成为伴随战斗而来的背景,风之大陆的平民们是看惯也逃惯了,只下过这一次他们不用逃,也没有慌乱,丧失思考能力的心智,已经不知恐惧为何物,所以,当他们整个肢体由末端开始渐渐石化,他们也没有十分惊惧感觉。 恐惧,是还维持着一线清醒之人所独享的特权! 放眼整个风之大陆,能够维持清醒的人并不多,但在雷因斯的首都稷下,这样的人总算还有一些。他们几乎都是魔法公会的术士,在这次的最终之战巾负责留守,由于平日进行刻苦的精神锻链,现在还能保有一丝意识,但即使如此,在下此树越来越强的迷神电波下,他们承受的压力也超过本身能耐,身边的同僚渐渐失去清醒,跟着就迅速化为石像。 看在还清醒的人们眼中,这种命运下仅悲惨,甚王可畏可怖,令他们开始质疑在这种时候维持清醒,究竟是福还是祸。而从这些现象看来,远征昆仑山的最后战役,其结果已经是不问可知了。 “……神……我雷因斯的神明啊……这就是我雷因斯子民的命运吗?让人类灭尽,让魔族统治这片土地,这就是您伟大的旨意吗……” 老魔法师沙哑而痛楚的嘶喊,包含着大多的不甘与无奈,不似感叹,却像是控诉与质问,只是半生不曾真正目睹神迹的他,却在嘶吼出声,即将化为石块的前一刻,得到了神明的回答。 神明的答案,晦暗而不清,年老的魔法师只是从自己昏花眼中看到一个人影,在这天崩地裂的毁灭时刻,从半毁的城门口悠然踏步而来。 步行的姿态,犹如闲庭漫步,定得下急不徐,但脚卜速度却足极快,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还在大老远,一眨眼却已经踏进了稷下城,高速朝城中心靠近;一边空荡荡的袖子扬风飘荡,腰间长剑末端系着铃铛,不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抑郁气质,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周围的沉重气氛变得更为僵凝,老魔法师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睁下开眼睛了。 “……阁、阁下是谁……” 老魔法师吃力地问了出口,但答案却来得如此之慢,让他抱持着遗憾而闭上眼睛。事实上,对方并没有回答的打算,因为在那一句问话出口后,年老的魔法师已化为行像,无知无觉,也没有生命气息了。 “居然做 到这种地步……” 远方的来客,发出了这样的感叹,眼前这幕光景无疑是刺激了他,让由武炼万里奔赶到此的他,得以驱除几分疲倦,继续笔直走向象牙白塔遗址。 “来得太迟了啊,这真是讽刺的人生,居然体会到王五的感觉……” 当日耶路撒冶之战,王五在武炼心理挣扎良久,最后还是克制不住,打破初衷,赶赴邪路撒冷救援王右军,若非那一路上消耗太多元气,那幺邪路撒冷之战的结局势必改写,但此刻他所在意的,却是自己正在做王五做过的事。 确实来得太迟。已经死去的人,就该继续待在坟墓里,不需也不该回到人间来;既然最终也是要回来,那幺应该当机立断的事,就不该拖延,以致贻误时机,令自己要去面对一个必败的残局。 只是,知易行难啊…… 若非不死树这一步做得过了头,身心都已深埋墓中的自己,是不会再出来干扰这场人魔之战的。毕竟,无论人类或魔族哪边获胜,人间界由谁统治,对巳死的自己部没有意义…… “可是为何要做到这一步?你所寄望不死树的,不是统治这个世界吗?为何要做出毁去这个世界的事?” 感叹的问话,能回答的对象却在昆仑山,又或许,即使是胤禛自己部答个出来。 举目所见,尽是被封住的石像、满目疮痍的残破建筑,这都是连串天位战争所造成的结果,文化古都稷下的历史楼台,在战火中破摧毁大半,而居住于其中的人们,则在这一次的下死树危机中被消灭殆尽……生物的斗争与吞并欲望,真是比一切自然灾害都要恐怖,不仅吞灭了身边的一切,吞掉敌人、吞掉自我,连自己与敌人共同栖身的这个世界都不放过。 “创世之神见到这些,一定会很感叹吧,自己一手所创造的世界,却要毁在一手创造的生物上……但说到底,创造出这些灭世生物,给予他们侵略、争夺本能的,不就是创世神吗?” “苍天造育万物,万物生灵为了生存而争夺杀伐,破坏这个世界,苍天骤怒,所以要灭尽众生……但是赋予众生争夺本性的,却又是苍天,连下死树这样的灭世之物,部是苍天所遗下,如今情势恶劣至此,全部都是众生的错?苍天难道没有丝毫责任吗?” “大造万物,天意难测,俯视众生的你们到底在想些什幺?到底有什幺打算?什幺才是你们所想要的?什幺才是符合你们要求的正义与道理?” “这些问题,我问过无数次了……天,你怎不回答我?神,你们怎不回答我?” 喃喃自语,似叹似痴,不仅问着顶上的苍天,也正代表着心中的矛盾。几个月来反覆问着自己这些形而上的思考,但是答案没有浮现,反倒是越来越迷恫,聿好,此刻的自己仍清楚知道该做些什幺。 对稷下城的建筑构造下甚熟悉,但没有关系,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清楚感受来自稷下城内的某个方向,有一个强人正蛰伏于靳,如同自己之前那样,什幺部不想过问,什幺人都不想接触……只是,命运的转轮不停,不管躲在什幺地方,终究是要出来面对的。 “久违了,我知道你还在这里,你也应该知道我来了。” 臭气薰天,这个直通地底化粪池的大破洞,并没有被填起来,最主要的理由,该是因为顾忌封闭到下头某个人的出路吧。 “我们之前没有什幺交情,也没什幺往来,我更不像雷因斯那些家伙这幺体恤人,如果你不愿意出来,我会把这里整个轰掉,直到你无处藏身……若你有反对的意思,刚才我入城之际,你就该远远躲开,但既然你现在还在这里,那就该出来面对你未了的责任,至少……你要面对我!” 说话的声音没有很大,但他知道地底下的人能够听见,而这番话纵非霸气十足,却也十足霸道,特别是地底之人晓得自己一向说到做到,所以一定会有反应。 接下来的问题,就只是敌友之间的选择…… “光是两个人……你以为你能做到什幺?” 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地底下隐约传透上来,虽然都还身在风之大陆本上,但是斋天位武者的感应范围极广,四大龙神齐现昆仑山一事,他们两人都已经知悉了。 “敌人强大与否,早已与我们无关,对两个死人来说,敌人只分生与死,没有强大与弱小的分别。” 一句话为这次的行动下了注解,但他的智慧却让他说出第二句话。 “……更何况,一时的沉默,只为了更强更大的怒吼。除了我们,其他潜伏的势力也该开始行动了。” 曾经谈笑间指挥万马千军的男人,判断大局的敏锐程度,不在百败军师之下,诚如他所言,当不死树的异能开始失控暴走,象征局势进入千钧一发的最后阶段,本来潜藏在黑暗中静待时机的人们,就开始行动。 在留守雷因靳的名单中,有一位女性显得特别突兀。最终作战的地点是昆仑山,为了保障地利,身为本代西王母的她,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参战人选,然而,风华本身的战力不强,弱质纤纤如她,在战场上仅能担任医疗救护的辅助工作,基于这份考量,还有她本人的要求,这场最终之战她并未随行,只是守在雷因斯的海岸边,遥遥眺望大海之上的远方战场。 目不视物,但其慧心清明如镜,清晰反映出发生于远方战场上的一切,为了这许许多多的生命于瞬间沽逝而伤悲,无疑不死树能够操控风之大陆一切生物,但是风华却清楚感受到,那些已成亡灵的死者,正徘徊于海上下去,以凡人耳朵所听不见的频率高声怨嚎、悲泣。 心中痛楚,风华在大海的另一侧唱诵经文,尽力安抚这些亡灵的悲怨,但不断增加的死灵数目,却相对形成她的负担。 自己真是弱小,面对这场战祸,自己能做的事情却只有善后与等待机会……下过,机会现在好像来了,一如当初在昆仑山的约定,当不死树异能发动,“她”或者“他”就会出现。 “抱歉,风华姊姊久等了,四伯父的动作太慢,让我迟迟等到现在。有心要恶作剧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呢。” 一声轻笑,等待许久的人出现在身俊,和其所背负的重大责任相比,她娇小的个头,让人看不出她所拥有的强大力量,看似天真童稚的俏美睑孔,总让人忽略她是多幺危险的一个人形毁灭兵器。 梳成马尾的乌溜长发,被强掹海风吹得不住飘扬,织田香作着男装的武士打扮,却仍掩不住娇俏可爱的天生丽质,配在腰间的妖刀,增添了女武者装备的英媚,仿佛只是站在那边,就散发着无人能及的飞扬神采。 天单四郎的嫡传弟子、日本公主、新撰组一番队队长……这些都是她曾拥有的头街,但如今,这些头街上义加了一个显赫的称谓:本代白字世家家主,而她本身则以“白起遗志执行人”的身分自许,在中部大战之后,于暗中默默行动,等待机会。 “不死树能够操控一切生物……单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神也是一种生物喔,所以出现这种场面根本是意料中事。不过……虔诚的信仰者与无神论者大概就不会往这方向想吧。” 眼光 直视着前头的方向,织田香感应到四大龙神所发出的冲击波,正疯狂撼动周遭空间,脸上却没露出多少讶异。本来她就没有一般人的喜怒哀乐,更别说她早巳知道会有这一刻的出现,只是,素来不知喜怒为何的心,最近却开始有一丝丝陌生的情绪滋生,这种感觉,应该是欢喜吧。 (起哥哥,即使在你被挂掉以后,你还是能继续掌握这个世界啊,这样的成就,你应该很高兴吧……)是感慨也是赞叹,当织田香抬头望向大海彼岸,漆黑天空中隐约可以见到火焰与电光交错窜闪,代表自己该有所行动,这时,一道黑色的鳊蝠巨影骤然闪过她上方天空。 “现在……真的可以走了。” 人类与魔族的这场最终激战,应战的一方是魔族,但攻击的一方却是人类、人类与人类,从旁观整理的角度来分辨,实在很难弄清楚当时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这点可以解释为人类总喜欢各自为政、各怀鬼眙,也可以解释为发动这场战争的雷因斯,其领导者欠缺人望,无能统合各路分散势力。总之,当时的乱局可以简单卜一个注解,就是“人类的敌人其实都是人类”。 织田香、周公瑾,这些在战争开打之前显得沉寂的非凡人物,胤祯曾经特别留意过他们,搜查他们的行踪、确认生死,只不过这些情报工作因为石崇猝死,胤禛本身又忙于不死树的施法,所以成效不彰,终于导致最后关头祸起萧墙,敌人开始集结与活动。 公瑾与织田香虽无意与旁人联手,但推情据势,他们都察觉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几股势力在悄悄移动,以昆仑山为最终集结地而出发。 “对方是龙神,斋天位根本是去送死,但即使是死,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起哥哥交代的工作,就要完成,如果那些老老的龙挡在前头,我就连他们也干掉!” 实力相距不远的两个人,却对自己将面对的战局,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对态度,可是他们双方都没有察觉到,当他们开始有所行动,朝着昆仑山渡海出发时,在半毁的象牙白塔顶端,有一个男人正以超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行动。 能够暗中窥视当世最强的几名武音,其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此刻站立于象牙白塔的残顶,眺望曾经熟悉的故乡,总是装在卜巴的那抹山丰胡子已被摘去,游牧民族风格的白炮也换成太研院士的制服,一头长发虽然只是随意绑东脑后,却现出无人能及的优雅风格。 这是他当年最喜好的穿着,只是与当年相比,俊雅无双的外貌,增添了成熟与深度智慧,傲气转为内敛,正以深沉的目光,悠然看着各路人马的行动,跟着,白军皇的眼睛转了方向,先是看了看脚下的象牙白塔,目光瞬间锐利得仿佛能直透脚下,看到地底的种种,在得到某种确认后,他转而凝视稷下城中,那笔直参天的灿烂光柱,在黑暗的天幕中尤其显得刺眼。 “唔……这个东西解起来似乎很花时间啊……” 第三部 第二十三卷 第二章 激战 分散于风之大陆上的各股暗流势力,一一开始活动,已死的人、沉睡的人、蛰伏的人、犹豫的人……当这些人们开始汇集,势必会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然而,目前身在战场上的人们,却无暇感受这些东西,光是眼前近乎一面倒的战斗,就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把每一分精神与体力用在维持生命,没法去顾到其他层面。 与龙神作战的人们、与魔王作战的人们,目前没有余裕去抓住胜利的尾巴,只是单纯承受敌人的猛攻,这点即使是在生力军到来之后,都没有奸转;由魔界回归的兰斯洛,适时接下了妹妹的岗位,但战局却一点都末显得乐观。 从魔界回奔人间界,看似长路迢迢,但只要善加利用境界通道与术法,其实消耗的体力还不如从武炼到雷因斯,潘朵拉在魔界自组势力,早巳准备好术者团队,当兰斯洛表示自己要回人间界,一个迅速开启的小型境界通道,直接把他送到了西西科嘉岛的上空,配合着天象异变的流星火雨,一同飞坠向昆仑山。 妥善的安排,替兰斯洛保留了体力,相较之下,破不死树、天雷奇袭给耗去大量元气的胤禛,反而较为吃亏,令得全面发挥的太天位力量,迄今仍下能有效制服敌人。 同为天魔功传人、同为大魔神王宝座争夺者的两人,很合理的正常问候,就是不约而同地轰发天魔刀,让千百黄余刀芒,刹那之间划破黑暗,切割大气。 双方的天位力量相互激撼,高了一个天位的优势被突显出来,其实单纯从力量来说,胤禛并没有强过兰靳洛多少,甚王在激烈耗损之后,胤禛能够运使的真气还不如兰斯洛浑厚,但是更高一位阶的天心意识,却能够把真气作更高度的集中运用,瞬间爆发,明明是同样的力量,胤禛硬是能够爆发出超越兰斯洛三倍、五倍的杀伤力,破碎兰斯洛的天魔刀,直创身躯。 力量上逊于一筹,而相差了一个天位的异能之别,更是让兰斯洛找不到可趁之机,无法用奇袭方式攻破对方弱点而取胜。太天位的独有异能“完美体”,是世上一切护身力量的颠峰成就,于体外所形成的护身气罩,无物能破、无懈可击,没有任何的罩门与破口,纵使胤禛站着不动,任由兰斯洛放手攻击,完美体也能稳稳守御。 与完美体对战的经验,之前与八歧大蛇交战时,兰斯洛就已经尝过其中苦处。当时,是由昆南山四大龙神现身,以完美体对撼完美体,两相碰撞之后,令得八歧大蛇丧失完美体异能,众人才得以下手,但这次却连四大龙神都被召唤到敌方去,成了己方的催命符,更别想比照上次的情形来办理了。 (就算完美体无懈可击,胤禛本身一定还有弱点的,若非如此,妮儿他们也不能够这样子伤到胤禛……)兰斯洛不晓得有雪的奇袭,也不清楚胤禛是怎幺受的伤,但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胤禛不久前曾被某种力量给伤到,并且为了迅速催愈肢体而损耗元气、这还真是令人啧啧称奇的事,因为以太天位之能,自己还真想不到有什幺力量能够伤得他必须催愈大范围肢体。 (力量与武技,他比我更精、更老练,要寻找他这方面的破绽,根本不切实际,但是……他的心呢?他的心有没有破绽?唉,就算有又如何?我又不是白起大舅子,找人心里破绽不是我强项啊。)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白家人都是会走路的不死树,不只是白起,就连他亲生老子都一样善于操控人心。这次在魔界遇见白军皇,他所提出的一个质问,就是胤禛的破绽所在。 “这个世间充满缺陷,无分人类与魔族,都有着破绽,如果外部找不到,就从内部下手。除非是不会思考的白痴,否则越是自认聪明的人,他的破绽就越多。” “但……心里有破绽,又不会在脸上写出来,我哪知道他的问题在哪里?” “遗憾!每个遗憾随着时间累积,都会深化腐蚀成人心的破绽……如果起儿还在,一定也会这样告诉你。” 几句话在脑里闪过,兰斯洛开始认真思考着胤禛的遗憾,但当他作着这种思考的时候,却不由得后悔自己对这敌人了解得太少,只晓得他善用的武技,并不知道他的人。 而且,兰斯洛也没有太多的思考余裕,来自天空的火焰流星不停坠落,千百颗拖着长长火焰尾巴的流星雨,仿佛受到不死树的牵引,划破漆黑天幕,准确地往这个方向坠落。 已经开始晶石化的不死树,硬逾精金,外围更有强大的能量结界,在流星火雨中爆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承受流星雨的冲击,屹立不摇,但身在不死树下决斗的兰斯洛和胤禛却首当其冲,直接面对流星雨的撞击。 倘使两人愿意稍微停下手来,觅地暂避,一面调息回复元气,一面等待流星雨沽失,或许是个明智的打算,但目前战斗中的双方,并不是旭烈兀、源五郎那样追求双赢的理智之人,而是全心全意地搏杀敌人、打倒敌人的野兽,见到这样的恶劣环境,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躲避,而是如何利用这样的环境来杀敌。 有陨石雨的配合,自己的杀着就能提升攻击力,兰斯洛是做这样的判断,思索要如何把胤祺轰得离地而起,双方转移战场,到不死树上作战。只是,胤祺也做着同样的思考,他并没有忽略除了兰斯洛之外,旁边还有一个默不作声的妮儿,正在运功调息,随时回复战力。 (天武圣功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神妙莫测,又是来自异大陆,普通天位战的知识对它可能并不适用。现在气息奄奄的样子……嘿,多半是故意装死示弱吧。这小丫头若是回复了战力,会很麻烦,要趁她尚未复原的时候,把他们兄妹一起摆平。)考虑到这一点,胤禛甫出手就是攻向仍在调息妮儿,动作奇快,明明还在与兰斯洛交手,一晃眼却来到妮儿面前,简单一掌击出,装作伤势沉重在调息的妮儿,便不得不举掌相应,双方力量碰撞,妮儿被震飞上空,胤禛随之追击上去。 “啊!好卑鄙!” 错失眼前对手,兰斯洛有短暂的错愕,听到后方气劲碰撞声,醒悟到胤禛正向妮儿奇袭,连忙回身支援。 “胜者为王,败者的怒吼,徒然是对胜者的恭维,你连这点也参不透吗?” “卑鄙的老狗!喜欢玩弄敌人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只是照例还口,兰斯洛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回答欠缺气势,完全被敌人压在下风,但胤禛把妮儿轰上半空,跟着就追击上去,身法速度快于自己,起步又在先,眼看着距离被拉远,倘使不设法追上,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心念一转,天心意识牵扯大气变动,附近十多个向这边狂砸下来的火流星改变方向,斜斜地轰向胤禛。每一个都是高速坠落,摩擦过程中甚至连大气都擦出火花,体积人如硕牛,破这些东西砸上一下,感觉绝对不只是痛而已。 只是,太天位力量硬是强过一筹,胤禛甚至不需要倚赖完美体,单单吐气扬声,人人位天心运转,坠落中的流星火雨便改砸向兰斯洛。 “喔!不好了……” 作法自毙,十几枚陨石改砸向自己,纵使应付得来,兰斯洛仍显得手忙脚乱,豁尽十二分力气,或躲避、或对轰,将这阵陨石雨的威胁化开。 “嘿,小辈,你……” 胤禛半句话才刚说出口,陡然觉得上方一阵压力,惊觉一颗小山似的巨大火流星,赫然改变方向朝自己砸来,而作出这个奇袭的,自然就是趁机消失在陨石雨中的妮儿。 来势太快,体积太大,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更何况自己并不该躲避这种东西! “哼,真是一对狡诈的兄妹!” 胤禛双掌合印一拍,皇玺剑印再度施威,无形无影的结界领域张开,半空将急坠的陨石给截停,跟着更莫名其妙地爆炸开来,一颗小山似的巨大陨石,被爆破轰解成碎片。 但在胤禛以皇玺剑印爆破陨石的时候,本来慌乱应付陨石雨的兰斯洛,眼中厉芒闪现,仿佛盯准目标的雄鹰,脚下在不死树的晶石枝干上重重一踏,凌厉的妖雷魔电瞬间窜身而走,整个身体萦绕在耀眼的电光中,足底一蹬,连坚硬的不死树干部被踏出裂痕,人如离弦之箭,朝半空中的胤禛飒射过去。 魔龙皇争三极式之一,轰雷赤帝冲!这已经完全变成兰斯洛的得意招数,觑准时机而发,伴随在身边的不只是妖雷魔电,甚至连砸落附近的陨石也破吸扯过来,以疾冲的兰斯洛为中心,如漩涡般激烈打转,把这一式赤帝冲的威力集中增幅,连连破碎阻挡在面前的陨石,势如破竹般直袭向胤禛。 仿佛有着无声的默契,躲藏在陨石雨中消失气息的妮儿,也完成了调息的最后阶段,把一口真气运遍全身,打通了胤禛所作的封锁,双臂微微挥旋,做着得意杀着“天崩”的起手式。 纵然新修成天武圣功,妮儿还没有时间开发出新的趁手杀招,最能够集中力量发招的,仍是那一式天崩之拳。只是,那个情形却在这次作战有了变化,当她如平常那样凝运真气,预备发出天崩之式,已经进化的真气却像万马奔腾般窜走,奔流的力量远远超越之前,连带影响周遭空间,令得漆黑的天空中出现浓浓密云,不住被吸扯过来,更绕着地开始旋转。 天崩之式的最后一步,藉着双臂互击,完成全身精气的交换与凝聚,妮儿已经使得很熟练了,可是这次随着力量的疯狂提升,在双臂互击瞬间所爆发出的力量,赫然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连带扯绕起四周云气,化成一个巨大的漏斗云涡,由“天崩”正式进化为“天魔大灭绝”,轰发沛然力量,往下朝敌人重击。 漆黑的云之漩涡、灿烂的火电漩涡,分别吸扯来自天与地的无名大力,分自两端对胤禛夹攻,汹涌气势吞天蚀地而来,令胤禛为之动容。 (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完美的联手啊,这对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可是联手起来的威力……)半是感叹,半是讶异,胤禛不得不认真起来,放弃拖延的战术,凝神还击。原本,他是预备保留元气,只要控削住场面,把兰斯洛和妮儿交给四大龙神解决,减低风险,以免自己再受个什幺重击,元气大损之下,说不定就控制下住四大龙神,届时反噬的后果一出现,那就万事休矣;只不过,这对兄妹联手起来的战力更在估计之上,如果不抱着相当程度的认真心理,那就会演变成重度祸患。 “……就让朕看看你们有多少底子吧!” 前后退路尽数被封死,使用“魔龙转化”需要时间,胤禛所作的决定,就是凭着太天位力量硬挡这一式双绝台击,右臂抬举,先是无数天魔刀闪亮击出,全数轰击往兰斯洛的火电云涡,阻慢其攻势,跟着飞身窜向妮儿,要利用两兄妹联手的时间差,将他们各个击破。 战术堪称完美,如果要说有什幺失误,那就是胤禛再次讶然于天武圣功的防御力,在自己重拳轰向妮儿的云涡之尖,被高度凝聚起来的云气,赫然能够短暂维持,撑了五秒才溃散崩离,露出藏身于云涡中的妮儿,仅仅是这五秒之差,另一方的兰斯洛已然杀到,两绝式联手之威,胤禛避无可避地正面吃下,顿时气劲交击横扫八方。 “轰隆——” 相隔数百里远的海外,可以清楚看到在不死树中段的位置,无数火焰流星坠落之处,突然卷起两团浩瀚云涡,接着就爆炸成惊天火雨,璀璨而耀眼的火光,由爆炸中心浩浩荡荡朝外翻卷,把附近好大一片范围都吞卷覆盖,就连天上的诡异夜色,一时间都被照亮得有若白昼。 这样强大的剧烈震爆,位于爆炸核心的人,自然是首当其冲,兰斯洛、妮儿分别朝两端摔抛出去,身上痛得说不出话来,而承受两端爆破威力的另一方,则是再次证明完美体的抗击力天下无双,任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联手夹轰,仍定守得固若金汤,全身看不出一丝伤痕。 然而,真的是如此吗? 在往后飞坠的后退途中,兰斯洛发现胤禛皱起眉头,完美体虽是最强的护身真气,但要一直维持完美体,对胤禛来说却也不是没有代价,连续钜损元气之后,他会觉得痛,甚至……可能有了内伤。 (这个机会……不能浪费。)察觉到机会的兰斯洛,忍痛急提真气,整个身体仿佛溶解进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一直留意这边方向的胤禛吃了一惊。 “这小子到万魔殿绕了一遭,连这技巧都学会了?” 天魔功旁门杂技中,有一些奇幻莫测的技巧,像是凭着天魔功强行作出类似魔法的空间转移,移动距离虽然不长,却极具实用性,只是又如何能瞒过大魔神王的眼睛,胤禛的太天位天心立即捕捉到位置,伸手拦截,立刻就要将他从空间转栘中揪出来。 不过,在确认兰斯洛位置时,胤禛发现了一件奇事,因为他并非打算利用空间转移来奇袭,而是试图藉机绕过强敌,与被分隔两端的妹妹会合,这是单纯的照顾行为,抑或是战术直觉,胤禛暂时无法判断,但他猜想兰斯洛会不会察觉到了什幺。 (刚刚想用万物元气锁,并不成功……)硬接兰斯洛与妮儿重击时,胤禛原本打算使用万物元气锁,即使不能完全封锁这两兄妹的动作与真气,至少也能形成干扰,为自己争取到有利机会,分头击破,但就在两兄妹双双攻王,胤禛正要发劲锁缚的瞬间,兰斯洛与妮儿的气息赫然从感应中消失。 那是很怪异的感觉,明明人就在眼前,但气息却整个消失不见,让凭靠真气手机看片:LSJVOD.感应来判断的武者瞬间成了睁眼瞎子,也让自己失去针对破敌的良机,必须正面接下这记重击。 怪异的是,当他们两兄妹被双双震飞后,一度消失的气息又再度出现,这里头是否暗藏着什幺玄机? 无暇仔细思索,胤禛在抓出兰斯洛的同时,凝劲发动万物元气锁,只要先把这头最棘手的猴子打倒,要解决妮儿就不是问题。 撕裂空间的力量一施展,正在转位的兰斯洛顿生感应,追于无奈,挥出一拳抵抗,果然被万物元气锁给干扰,气力不足,手腕顿时骨折,人也破轰飞出来,同到了自然空间。 揪出了敌人,胤禛的魔龙皇拳立即挥攻出去,但同样抢着与兄长会台的妮儿,也在这时抢到,却找不着好位置插手攻击,索性飞掠到兰斯洛身后,一掌击向兄长背心,天魔劲源源不绝地输过去,助他抵御胤禛的重击。 这也可以说是错有错着,两兄妹内力合并 的瞬间,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在胤禛思感中出现,明明就在眼前的两个人,却无法用天心意识捕捉锁定,尽管自己的拳还是轰向前方,可是天心意识却发生了偏差,无法锁定,无法集中力量攻击。 就是这样的细小差距,让魔龙皇举没有发出应有威力,只能再次将妮儿与兰斯洛轰飞出去,却没能造成致命杀伤力。 (古怪,奇迹不会有两次,这情形……当真是天武圣功的影响?异大陆武学果然棘手,幸亏这猴子脑筋不好,不会这幺快察觉。)胤禛很庆幸自己的对手并不是儿子旭烈兀,也不是白起、公瑾这类以智谋见长的武者,然而,这个想法却太过小看敌人,尽管本身个性莽撞,但闯过无数生死险难所带来的丰富经验,确实让兰斯洛的思考高于常人。 (胤禛老妖的状态不太对劲,除了精力消耗之外,他的力量也不大稳,到现在都还无法收拾我和妮儿……唔,这和我们兄妹联手有什幺关系吗?)在兰斯洛曾面对的挑战中,不乏越级挑战的经验,他很快就想到自己如何战胜差距一个天位的强敌。在香格里拉,自己与奇雷斯联手作战,当时使用的奇异功法虽然失败,可是确实有混淆周公瑾天心意识的效果,比照那次的经验,看看目前的状态,答案其实已经浮现出来了。 “妮儿,这个魔族老妖很忌惮我们联手,他虽然向我挥拳,但眼光一直提防你,你新练的那个东西确实有效果,别与我散得太开了!” 兰斯洛的话让妮儿很吃惊,不晓得兄长是从何判断出这一点,但她毫无保留地信任兄长,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再次把自身真气传输给兄长,并且极低声地贴耳告诉他,自己所发现的一个秘密。 “哦?什幺?贴靠不死树的时候,你能从不死树里头吸取到能量?这下好了,我们和胤禛老妖来打持久战看看。” 以弱击强,力量与回气速度部下及,持久战对己方不利,兰斯洛晓得这个道理,但目前的胤禛就像是一座不倒高山,自己必须花时间去寻找他的破绽,盲目攻击只会死得更快。 顾忌的问题被喊破,胤禛的反应可不只是恼火,开始有些微的焦躁。天武圣功不只是异大陆武学,更号称是鲲仑世界一切武学的源头,换句话说,连天魔功都是从其中所衍生,现在妮儿习得天武圣功,她在战斗中等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再得到目前人类一方最强者的兰斯洛援助,这对已体认到自身优点所在的兄妹,会变得极难对付,自己虽然有把握击倒他们,却不能否认风险提得很高。 而自己一向很讨厌高风险的东西…… 纵然不愿意相信,但胤禛却不得不承认,这场战斗出现越来越多变数,令自己不再一帆风顺地掌握全局。 结果,二人便在满天流星火雨的疯狂坠砸中,开始进行一场游斗,只见三道飞快窜闪的身影,在不死树的晶石光芒照耀下,如流萤般交错窜闪,高速移位,乍分乍合,成为不死树璀璨光芒中的另一幕奇景。 兰斯洛与妮儿的兄妹联手,让胤禛感叹自己的运道不佳,局势脱离掌控,但如果从双方的筹码来看,胤禛还是稳稳坐在赢家宝座上。 召唤四大龙神,这是一步险棋,却也让胤禛瞬间把所有敌人给远远抛开,五个太天位的强悍生物连成一线,世上再没有能够对抗的东西,雷因斯方面就算倾尽所有人力,再加上临阵提升的奇迹,也仍不可能抵抗这股至极之力,只要胤禛牢握着对龙神的掌控权,就足以镇压一切乱局。 更实际一点的说法,不只是掌握着胜利,胤禛的敌人根本都已经在死亡边上,竭力支撑。 兰斯洛和妮儿联手,还能够和胤禛打一场堪称灿烂的激斗,那是因为兰斯洛的实力,与妮儿修成天武圣功的缘故,可是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实力与运道,源五郎和海稼轩还可以破硕大的龙影追着跑,泉樱和枫儿根本是破龙神压在一处,完全不晓得自己接下这一击龙炎后,有没有命看到下一击。 “枫儿姊姊,左边!” 并肩作战的两个女人,再危急也没有忘记照料对方,一同闪避龙神的吐炎与吹息,相互扶持度过难关。 连续抵挡过于强大的力量,隆基努斯之枪、天丛云剑,都染上主人的血污,显得黯淡无光,泉樱和枫儿已经不能再倚赖神器,之所以能够支撑到此刻,完全是因为附近障碍物够多,限制住龙神的庞大身躯与大范围攻击。 胤禛那边的战局,双方打得日月无光,又有火焰流星雨猛烈轰炸的搅局,彼此都没时间注意更外围的环境变化,但是泉樱和枫儿这边,一切就变得很明显了。 狂暴的能源窜走,无处宣泄,经过一段时间积压后,终于开始疯狂破坏这个空间。之前稷下城内魔法大战,小草的大梵炼狱刀切割空间,让稷下城内的空间被斩得支离破碎,处处破口,那种鬼哭神嚎的末日景象,也在昆仑山再现。 无云的天空先是一片漆黑,跟着就好像创世神话中天幕破开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一面吹刮出极冻的寒风,触物便凝结为冰;一面却又大力吸扯着周围的物体,仿佛吞噬似的,将物体吸扯抛甩向未知的时空。 没过多久,这种空间破裂的异状,由天空往下延伸,一道道细微裂缝,开始在泉樱与枫儿的附近出现,当那刮骨切肉的寒风猛烈狂吹,细微裂缝迅速扩大,很快就变成了破洞,并且一再延伸面积,吸扯吞噬周遭的空间。 假如让这种情形恶化下去,空间崩坏会产生连锁反应,进而导致整个风之大陆的完全毁灭,这可是比魔族统治人间界更恶劣的结局。泉樱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此刻她却由衷感激这些空间破洞的存在,千百道迅速增大的细小裂缝,把周遭空间切割破碎,连龙神都深为忌惮,不愿靠近这些可能导致连锁崩坏的空间破口。 龙神喷射的风刀、火焰,每次都是覆天盖地而来,涵盖面积太大,避无可避,但在这种到处是空间破口的环境,大范围的攻击反而受到限制,千百风刀、辽阔吐焰,都被空间破口所切割、吸收,泉樱和枫儿也利用空间破口来躲避,每当龙神追逐她们,她们就躲往空间破口比较紧密的区块,藉此减轻攻击压力。 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环境,雷因斯上战力中最弱的两人,早就破龙神击破并且吞下了,然而,这也是饮鸩止渴的作法,空间破口的危险性,丝毫不逊于龙神的攻击,破口中所散发出的极冻低温,让两女肌肤上淌流的鲜血瞬间成冰,肌肤也皲裂冻伤,更因为本身失血频频,头晕目眩,好几次急惶躲避龙神风刀的途中,险些拿揑不稳身形,被空间破口给吸扯进去。 空间破口的内部一望无际,只有最深邃的黑暗,依照学理来说,被吸扯进去的物体,会被抛甩到另一个空间、另一个次元世界去,但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却可能要经历千万年、亿万年的时空漂流。没有人能保证生物可否在那种环境下存活,即使能够,单纯想像起来,都会被那无止境的恐怖漂流弄到发狂。 就是因为这幺恐怖,才会连龙神部显得畏惧,不愿意过分靠近,给了泉樱一线生机。只是,这个最后机会似乎越来越难把握,龙神虽然理智尽失,无法运使天心意识,但纯正的太天位力量却足以 压倒一切,亿万年悠久岁月所累积锻炼的能量之庞大,就算胤禛也远远不及,在双方对峙一段时间后,龙神似乎看透了泉樱的战法,巧妙地改变位置,由各种不同角度发射风刀与龙炎。 泉樱相当惊讶龙神的速度。尽管拖着如此巨硕的笨重身躯,龙神的行动速度却敏捷如电,常常一下眨眼它就从东方移到西方,其中可能有使用空间转移之类的技巧,倘使不是有这些诡异破口当障碍物,自己肯定没有本钱与它打追逐战。 当龙神察觉到泉樱的窘境,开始高速变位,分从不同位置鼓动风刀攻击,泉樱马上就陷入危机。千百风刀忽从左侧而来,破空间破口吞噬大半,却仍有数百道锐利风刀可能击中自己与枫儿,连忙往另一侧的空间破口闪躲,但是龙神立即腾挪变位,右侧的千百风刀又抢先飙射过来。 龙神利用空间转移,高速易位,忽左忽右,骤上骤下,尽封泉樱和枫儿的八方退路,让她们上下左右举步维艰,进退不得,只能照着最直接的反应来闪避保命,没有余裕思索其他问题,当周围压力突然为之一轻,风刀不再狂袭而来,她们才愕然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出空间破口最密集的区域,来到了空旷处,而虎视眈眈的龙神却已守候在此,对着她们发动攻击。 龙神对这两个非常会闪的女人,已经非常厌烦,而这空间的连串崩毁征兆,也令它极度不安,焦躁心情转换成杀欲,不再鼓风吐焰,竟是直接伸颈张口,高速扑击下去,要一口将这两名美人儿噬杀。 (糟糕!)惊闻腥风扑面而来,枫儿的反应,就是想把泉樱从这里带开,先保护她的安全,但才想动作,却发现自己的手酥软得抬不起来,早已在适才的绝命逃窜中耗尽了体力,如今已是无力相助,就算愿意牺牲自己,也作不了什幺了。 “兰斯洛大人……抱歉……” 这个念头在脑海闪过,正以为自己性命将休,陡觉一阵劲风从旁刮起,卷住自己与泉樱,高速就往前头飘冲,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眼间就把龙神抛开。同一时间,一道冰冷得不逊于空间裂口寒风的剑气,化作一柄十尺寒冰重剑,凌空斩下,在巨大龙躯伸颈噬咬的当口,重重叨斩在那伸展出来的巨颈上。 尖锐的金铁交呜声,瞬间撼动附近空域,完美体力量依旧无双无敌,切斩不入的力量反震,十尺寒冰巨剑爆碎成满天细屑,如雪缤纷飘散,一道人影在雪雾中呕血飘飞。 泉樱和枫儿都感应到那记剑气冲击,也都推想到是何人所为,百忙中抬起头来,只见源五郎正夹着她们两个高速飞驰,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满头满脸的干涸血污,身上更是早巳血迹斑斑,情形一点都不比她们两个好过。 “……谢……谢谢。” 这个情形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泉樱和枫儿只有这句话可说,但这句道谢出口,却换来源五郎无奈的笑容。 “不用谢得太早,饮鸩止渴,这种情形我这边也是一样啊。” 诡异的回答,泉樱与枫儿正感到错愕,却又明白了源五郎的意思。在正前方,两道硕大无朋的伟岸龙影,正朝这边高速飞行,与背后飞飙过来的那头巨影成为夹击之势。 “抱歉,我们也是被追得没地方可以跑,想到你们那边去躲一下,不是专程去救你们的。” 源五郎笑得很尴尬,刚才他与海稼轩实在支撑不住,两个人多次残肢断体,全靠斋天位速愈异能保命,想说或许可以利用这边的空间裂缝打游击战,才往这边来,恰巧救了遇险的泉樱和枫儿。 只是,甫脱虎口,又遭狼吻,虽然把泉樱和枫儿暂时救出龙颚,但却也因此导致三大龙神合流,这下子情形更加险峻,生死覆灭俱在顷刻。 第三部 第二十三卷 第三章 战的理由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昆仑山不死树可能已经成为人间界最强战力的这对兄妹,与胤禛的战斗,成了最后的扭转关键。然而,面对胤禛的绝对力量,只能靠追逐战游斗的两兄妹,说得直接一点,就是在到处逃窜。 兰斯洛的心里也很焦躁,这种战斗打下去,不晓得要打到什幺时候,而自己的弟兄、妻子,都正处于危难之中,很可能就在自己游斗拖延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人遭遇不测了。不过,兰斯洛更清楚一件事,就是如果用半调子的心态来作战,一定很快就会被胤禛干掉,如果要从逆境中擦出胜机,就得有耐心,专心一意地贯彻作战。 而兰斯洛的这个认知,变成了胤禛的大麻烦。胤禛很难相信这头猴子居然能把游击战贯彻到这种地步,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决战求胜的打算,像是两只无头苍蝇般胡乱飞窜,拉远距离,不与自己正面接触,却不断进行骚扰攻击,远远地发天魔刀过来,当自己有追击的意思,他们又远远离开。 “你敢离开不死树吗?敢的话就追来!其实不死树的操控术法已经结束,有什幺必要非守着不可吗?还是真的有什幺秘密?” 兰斯洛的挑衅,让胤禛心头火起,但距离拉远之后,自己远程攻击的威力也稍微减退,虽然可以轻易击杀多数的高手,可是要搏杀这对兄妹就稍有欠缺,确实是相当棘手。 胤禛的远程攻击,尚且会遇到这样的困扰,兰斯洛和妮儿要作远程攻击,当然更加无望,可是,攻击的方法不只一种,普通的天魔功杀着,会受到距离影响,但却也有无视于距离的犀利战术。 “嘿!胤禛老妖,我记得上次在中部的时候,你曾经对我臭屁过,你以前捐钱给我,本大爷后来想想,还真的有这件事咧!” 那是在几年前,兰斯洛初到雷因斯接掌大权时,曾经以“把五色旗撤离西西科嘉岛,管他魔族入不入侵人间”的理由,向各大势力勒索,要求各大势力的首脑给付军费,以解决当时雷因斯窘迫不堪的财政问题。 想当然尔,当时的兰斯洛在各方首脑眼中,不过是—介不学无术的野蛮流氓,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更不会理会他的无理勒索,这个勒索计划等于是彻底失败。然而,这件事的尾声却有一个小插曲,在少数的几笔送来款项中,兰斯洛发现了艾尔铁诺皇帝的名字。 如果说,当时的兰斯洛,是一个没人看得超的流氓,那幺身为艾尔铁诺皇帝的曹寿,就是一个没人把他放在眼里的废人。为何曹寿会捐大笔款项过来,那时候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亡国昏君果然胆小怕事,即使敌人只是隔着大老远放话恐吓,深宫中的他仍破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把钱送了上来。 那时候……没有人反对这个认知,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共识。 胤禛现身之后,震惊之余,人们都忽略了这件太过渺小的往事,不过却有人还记得。收了钱的兰斯洛,始终还记得这件事,并且怀疑当日胤禛的动机。 “你只是想要玩一玩吗?这个可能满高的,因为你不但是一个很闲的魔王,还是一个公认闲到发昏的无聊魔王,拿这种事情来玩一玩,道理上完全说得过去。但是……真的只有这样吗?” 兰斯洛抖着肩膀笑了起来,特别是当胤禛的表情渐转严肃,兰斯洛的笑容就得意到刺眼,让妮儿觉得哥哥可能掌握到了什幺,所以才会笑得如此狰狞。 “中都城外一场大战,我发现到一些很不寻常的东西。你拖着重伤之身赶回来,为的是什幺?你这幺执着于铁木真,是为了什幺?其实这两千年来,你一直想见他对吧?九州大战对很多人造成了冲击,你是不是想见到铁木真,对他说些什幺?” 能够敏锐到察觉这些东西,兰斯洛自己也很惊讶。不过,中都之战过后,自己除了精进练功,确实也常常思索这些问题,特别是最近几日,这些想法不自主地流入脑海,每思索一次,就分外觉得里头透着不寻常的玄机。 回想起中都之战的经过,胤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特别,与王五师兄的眼神依稀有些相似,都是一种深刻而复杂的期待。耶路撒冷战后,自己从许多资料与耳语中,渐渐知道王五师兄的心病,终于明白他看自己的目光为何总在期待中,有着一丝哀伤的气息。 但是胤禛呢? 自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言,从没交情,更没血缘,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修练天魔功,他对自己有什幺期望?又期望自己做些什幺? “九州大战时,你是魔族保守派的首脑,是因为你的叛变,才让铁木真在孤峰之战落败身亡。你的信念无比坚定,但时间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两千年过去,你的信念还是那幺屹立不摇吗?你没有迷惘、没有后悔吗?你想问铁木真什幺?期望我回答你什幺?” 最后一句问话,是这整串质疑的重心,这句话出口,似乎正以极大定力压抑心中怒气的胤禛,猛地爆发开来,怒喝出声。 “住口!” 一声吼喝如怒雷迸炸,纵使在连串流星火雨狂撼不死树的巨响声中,仍显得霹雳震耳,兰斯洛和妮儿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拔虎须的刺探行动,真的产生了效果。 以胤禛的理智与深沉,这样子怒喝一声,马上会察觉自己情绪失控,时间收慑心神,以冷静的态度面对敌人,不受挑衅。这是胤禛理所当然的作风,但是这一次,尽管他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失控与不妥,但沸腾的情绪却如怒江溃堤,奔流窜走,不可扼仰,令他放弃战斗地把话喊了出口。 “给我住口!你们这班小辈懂得什幺?凭什幺论断当年的事?他违背整体魔族的利益,妄想颠覆改变祖先千万年相传的大义,活该遭到这样的收场,朕将十四弟处决,是最符合魔族利益的作法,你们有什幺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是没有。但你也没必要对我们解释,我只是好奇,到了铁木真面前,你想说的还是这些话吗?” 兰斯洛不认为胤禛说的是实话。理智状态时的胤禛,心思慎密,稳重深沉,想要从他的话里听出什幺、打探出什幺,那都是千难万难,但此刻……就连兰斯洛这样的粗鲁汉子都可以清楚察觉,胤禛不但心已经乱了,而且更说着与心内真实感觉相反的谎言。 诚如白军皇所言,人们心中的遗憾,会慢慢转变成心里破绽,不管武功多高、力量多强,人们都会有不堪一击的弱点,寻隙而攻,再强的高手都会自愿失败。两千年实在是一段太悠久的岁月,坚强如胤禛,想法都可能产生变化,如果说人们越强硬地坚持某事,就代表他心里在该处越是软弱,那幺,身为大魔神王的胤禛,其真实想法是…… “天啊!你对魔族已经没感觉了吗?那你这幺多年搞风搞雨,搞到整个世界都快完蛋了,是为什幺?没理由还搞成这样,你……你白痴啊?” 对上一名有野兽直觉的敌人,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妮儿甚至完全听不懂兄长在说些什幺,远处的胤禛面色大变,彷佛心内最深处的秘密被整个挖掘出来,恼羞成怒的气愤感觉,让他不假思索便斩出一刀,金黄色的巨大刀芒呼啸扫来,直扫向兰斯洛与妮儿。 这种程度的攻击,兰斯洛早已有备 ,尽管看起来像是来势汹汹,但实际杀伤力却不如之前,明显印证胤禛此刻的混乱心情,确实影响了他的力量。 察觉了这一点,兰斯洛一面躲避天魔刀芒,一面更对妹妹呼喝。 “妮儿,终止山石壁上刻的字……汝本为魔。” “啊?什幺?日本摸摸?” 兵凶战危,周围的爆炸声响又大,妮儿根本听不清楚兰斯洛喊出的话,这个秘密喊出得非常不合时宜,然而,兰斯洛本来就不指望妹妹能够临阵参悟,所以这句话不但喊给妮儿听,也喊给曾经亲手将行壁秘密毁去的胤禛听,想看看他有什幺反应。 这个战术的成果堪称丰硕。已经破销毁的秘密,一下子抖了出来,胤禛为之色变,除了错愕于兰斯洛从何得知,更震惊于兰斯洛已得知此秘密,会否从中领悟到什幺功诀?毕竟,兰斯洛找到了千万年前的魔王传承机密,比起自己,他更接近深蓝魔王想传递的真实。 心绪紊乱,再被这极度震惊给重重一击,胤禛所轰发的爆灵魔指竟然失手,弹射在不死树的晶石枝干上,爆出清脆声响,却给兰斯洛从容避过,还与妮儿一起发动反攻。 “妮儿!准备好,冲了!” 反向过来的合作,妮儿灌输着天武真气,将兰斯洛本身的力量催发攀升,脚下重重一踏,能量沛然的妖雷魔电闪现,环绕在兄妹两人周身三尺,随着他们的快速奔冲,拉出一条长长的紫色尾巴,犹如—头由黑紫电光所组成的狂啸魔龙,朝胤禛冲奔噬咬而去。 “轰雷赤帝冲……你以为这是你的专利吗?” 总是吃亏在兰斯洛这一招上,魔王的尊严亦让胤禛忍无可忍,脚下同样是一蹬晶石树干,妖雷魔电霹雳环绕,正面迎向兰斯洛的攻击。 两条狂啸飞舞的紫电魔龙,在半空中狠狠地对撞,无数雷电光球爆炸,连锁影响的威力,就连附近的火焰流星都被炸开,而冲击中心的龙头则在对撼之后,被整个炸得稀烂,强烈电流延伸四面八方,无分兰斯洛或是胤禛,双方都感到那股麻痹整个肢体的痛楚。 “唔。” “嘿!” 两声闷哼,同样招数对拚的结果,自然是力强者胜,力量仍弱之一筹的兰斯洛被轰得跌飞出去,重重撞上坚硬的晶石树干,背后发出响亮的骨骼碎裂声。 无疑敌人的心乱是个好帮手,但是要在天位战中越级挑战,敌人这种程度的心烦气躁却嫌不足,兰斯洛的战术成功,但仍无法弥补双方差距,正思索该再做些什幺,记取教训的胤祺却闪电飘冲上来。 “哥哥!” 妮儿惊叫提点,并且试图拦阻胤禛,可是胤禛早料到此着,爆灵魔指与天魔刀瞬间狂乱发出,牵扯火焰流星,组成一张难以突破的火力网,有效牵制住妮儿,让他能够不受干扰地攻向兰斯洛。 自从得知兰斯洛已获悉终止山之秘,他们兄妹两人的重要性就颠倒过来了,天武圣功虽然厉害,一时间却不及终止山天魔功奥义的威胁来得大,特别是兰斯洛最近可能都在参悟这秘密,自己要在他有所顿悟之前,消灭掉这个最大的不稳因子。 兰斯洛看到胤禛直线飘来,不及闪避,只能挥笔防御,可是先前猛力一击尚未回气,这一争力量末足,才轰到半途,胤禛就已经抢到身前,同样猛力的一举,无视兰斯洛的防御,先击开他的拳头,再重轰向他胸口。 “唔……啊——” 竭力压抑的闷哼,终究因为伤势沉重,变成痛嚎,连带大口鲜血狂喷出来,而敌人的猛击却接二连三轰来。交战以来,兰斯洛始终避免与胤禛正面作战,可是这个最担忧的局面仍是上演,胤禛把握住机会,切断了兄妹两人的联手,单独对兰斯洛重轰。 晶石化的不死树枝干,堪称是这块大陆上最坚硬的物体,不但质地坚固,还有内中的能量保护,之前兰斯洛兄妹与胤禛激烈战斗,气劲扫射,晶石树干也只是出现伤痕,并末大损,但此刻胤禛与兰斯洛近距离交战,兰斯洛无处闪避,所中的每一击,都由自己肉体承受,连带轰击到背后的晶石树干,连挨五击之后,树干就发生破损,细小裂缝碎裂开来。 兰斯洛一直在尝试摆脱这种被压着打的窘境,但胤禛的万物元气锁几乎将他气脉锁此,无论怎样运气,能发挥出的力量相当有限,就是冲不破胤禛的攻击网,当贯胸攻击连挨到第十下,兰斯洛身后的晶石树干终于承受不住,在一声霹雳脆响后,应声碎裂。 “啪——轰!” 晶石树干脆裂,兰斯洛整个人被轰得飞坠出去,胤禛自然不会因此停止攻击,随着追击出去,半空中连续重拳出击,得势不饶人,力量比之前更强更霸,承受重击的兰斯洛在空中洒出血雨长红,竟然连续撞断几根粗硕的晶石树干,这才在一根十尺粗的晶石枝干上撞凹进去,仿佛失去意识般,软软地嵌入晶石之内。 “呼……” 胤禛吐出一口长气,适才一轮猛攻,虽然没有变化招数,但每一击却都是天心意识与力量的高度结合,反璞归真的直接攻击,一轮重击毫不回气,对身体的负担不小,令他必须立刻调息。 但这样的元气耗损仍是值得,看看兰斯洛的重伤惨状,连挨太天位力量几十击后,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但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块完整骨骼,肢体不全,重要脏器部位早成了烂肉,整个人被血污覆盖,只是比尸体多一口气而已。 (伤重濒死,但这头猴子的生命力可不能小看,要趁他有能力重组肉体前把他了结才行……)胤禛想到这一点,也预备付诸实施,妮儿虽然在这时候突破封锁网来援,但少了兰斯洛辅助的她,已无法与胤禛抗衡,被胤禛头也不回地一掌击退,轰出大老远。 少了阻碍者,要下手非常简单,但在发劲时,胤禛赫然发现自己心中有些许犹豫,仿佛舍不得把这致命的一掌轰下去,又好像这一掌击出,某些牵挂许久的羁绊会就此切断,再也无缘。 (嘿,这种时候还想这些做什幺?虽然继承了十四弟的魔血魂,但他终究只是一头猴子,没资格也不可能实现十四弟的精神与梦……我是期待错人了。)嘲弄着自己的可笑心情,胤禛神色转冷,天魔劲于掌中催动,天心意识更是锁死兰斯洛的位置。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要一击把这个羁绊彻底毁灭,再也不形成心中困扰! 只是,当胤祺要动手的时候,某种不寻常的变化在兰斯洛身上发生,浓烈魔气凝化实质,如烟如雾,迅速覆盖兰斯洛周围三尺空间,强猛霸道的魔气、独一无二的皇者至尊气息,交织组成一股莫可匹敌的压迫感,逼得人气息不顺,即使是胤禛也不例外。 而且,在这莫可言喻的强大压迫感中,胤禛更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从手指、手肘、肩膀,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全都打着寒颤,紧张而兴奋地看着眼前的异变。 被轰退到大老远的妮儿,也目睹了这一幕,更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虽然没黝黑魔钟,但这独一无二的皇者气势,毫无疑问就是铁木真当日所给人的感觉,然而,这又怎幺可能了? (没可能的啊,那天在中都,他… 4403;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他亲口说过自己将会彻底消灭,没有办法再来帮助我们了,为什幺现在又……)纷至沓来的各种念头,在妮儿心中写满了疑问,当日在中都城外铁木真现身的景象,历历在目,那种最后辞别的悲伤与哀痛感,绝不是假的,为何现在还能再出现呢? 妮儿的疑问,胤禛心头同样也有,只是相较于妮儿,胤禛受到的冲击更大。自从得知铁木真在西湖之底有布置,胤禛就猜到铁木真可能将魂魄化为魔血魂,托付给前来继承的后人;计算到这一点的胤禛,每当夜阑人静,总是克制不住“如果有一天我再能见到十四弟”这个念头,而这想法随着时间累积,一日强过一日,变成了一个深植人心的呐喊。 中部城外一场大战,胤禛赶在铁木真消逝之前来到,只来得及与铁木真对望一眼。无疑那一瞬间的眼神交会,让胤禛明白了很多东西,但他想要的东西却不只如此。 天下无敌,看似无所不能,但却未必能够实现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此时此刻,是魔族之神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了吗? “……四哥!” 模糊而沙哑的声音,听不真切,却仍有着异样的怀念感,兰斯洛的破损肉体高速重组复原,摇摇晃晃地踏空而行,朝着胤禛走去。这个身体明显已经失去控制的意识,摇摆不定的走路姿势,看上去很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较诸当日中都城外的唯我独尊气势,凄惨得让人不敢看下去。 胤禛尤其感慨良多,两千年来的期盼,不可思议地实现,连他都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压抑不下胸中的激动,胤禛主动迈开大步,踏树朝着兰斯洛而去。 “十四弟,确实久违了啊,你……” 一句话出口,却觉得后头不晓得该问什幺,两千年来想说的话太多,竟不知道哪个问题适合先说,一时间脑里蒙朦胧胧,居然有些神不守舍。 (……我……我也实在太激动了……)“四哥,许久以来,有件事想告诉你……” 熟悉的口音、熟悉的感觉,但恍惚中好像有什幺不妥,一时间也难以深究,胤禛只是凝神细听,想知道铁木真究竟要说什幺。 “……你……你……你的老婆被我干了!” “啊?什幺?” “老头子!小心啊 ̄ ̄” 三个声音先后发出,句话以大魔怒震的功法,近距离直吼入胤禛脑中,震得脑门剧痛,耳膜出血,跟着旭烈兀的惊呼示警,才模糊传入听觉受损的耳朵里,最后当胤禛醒悟自己受骗,还下及运完美体护身,一股灼热的剧痛已从胸口燃起。 “抱歉啦,魔族的老四,传话我不在行,你就亲自上天堂去找你十四弟说话吧,不过你做人那幺坏,九成九是到地狱去,大概是见不到他了。” 为了这一击,兰斯洛委实付出甚多,赌上性命连挨胤禛重击,差一点就真的没命了,是靠着乙太不灭体、斋天位速愈异能的配合,这才保住性命,并且作出那种看似奇迹的高速复原。 铁木真虽已彻底消失,但之前魂魄与兰斯洛共生的时候,兰斯洛与他接触的经验远较任何人为之深刻,便能够模拟伪装铁木真的气息,引动胤禛最大的心病,疏于防备,给兰斯洛一击得手。战术成功,所没有预科到的,是旭烈兀居然在这个时候赶来,幸好他也无能改变事实,正被妮儿缠住,双方发生激斗,无法过来援手。 而且,赌上兰斯洛性命的猝然一击,并不是单纯的冷刀暗算…… “这……这个是……” 胸口的异样灼痛,迅速往腹腔蔓延而去。兰斯洛用以奇袭的那把匕首,不仅仅锋锐,而且还涂抹毒素,入体之后,一种令肝肠为之寸寸碎断的剧痛,犹如千把匕首,在腹内疯狂削砍,给胤禛一股很诡异的感觉。 “青楼联盟友情赞助的,叫什幺东西已经忘了,但听说你以前用过,他们找了好久。太天位武者几乎万毒不侵,但当年这东西能干掉铁木真,现在应该也能作掉你吧。” (……果然是断肠酒……)孤峰之战,胤禛曾经用这毒酒暗算铁木真,令其空有一身绝世魔功,却因此受制,不能发挥,最后终于战死沙场,只是胤禛自己也万万想不到,两千年之后因果轮回,竟然这毒物落到敌人手里,反过来刺入自己的胸口。 (……报应……真是报应……世上怎幺会有这幺可笑的事?)此时此刻,胤禛才真正感受到,当年铁木真在孤峰之上群敌环伺,体内一恸碎肝肠的无比痛楚与愤怒。昔日业因今日受,纵使强到天下无敌,仍不能跳脱这无比讽刺的宿命,这让胤禛觉得极度荒唐与凄凉。 “哈哈哈哈 ̄ ̄哈哈哈哈 ̄ ̄” 没有击开兰斯洛,胤禛任由他将匕首聚力推入,自己则放声大笑,只是震耳霹雳的大笑声中,从最初的凄凉慨叹,迅速变化为愤怒与不甘,每一声怒笑都与流星坠落时候的撼击声共鸣,霹雳隆隆,仿佛整个天地都感受到他的炽盛怒气,与胤禛一同发怒。 置身于这个怒气漩涡中心的,就是仍牢握匕首的兰斯洛了。他有些意外,因为在匕首剌进去的时候,确实感觉到胤禛因此而衰弱,但是没过多久,一度衰弱下去的气势,却如怒浪翻天,百倍千倍地猛烈增强,天魔功的吸蚀异劲更完全发挥,透过匕首疯狂吸蚀自己的力量。 (这老妖怪,能毒死铁木真的东西也拿他没办法,这样下去,我被他吸干就完蛋了!)奇袭的效果不如预期,此时也已经没有机会后退,兰斯洛猛地松手,一脚踏地,轰雷赤帝冲夹带妖雷魔电,重重击向那仍插在胤禛胸口的匕首,要一击把这匕首轰个破体洞穿,赌上这一击的最后机会。 “太慢了!” 轰出的重拳,半途就被胤禛给拦截,两边重拳对击,兰斯洛手骨迸裂,奇痛攻心,更讶然于胤禛的力量不住激增,似海啸怒潮般激烈翻涌,强大的力量,竟似回复到他催行不死树异能之前的全盛状态,就连插住胸口的那柄精金匕首,都在源源不绝的魔气涌出下,迅速遭到熔蚀,化为乌有。 “朕应该要多谢你,因为你的关系,朕从那些无聊的羁绊中清醒了,现在朕的感觉很好,为了对你表达谢意,朕就以同为天魔功传人的身分,给你一点建议吧。” 胤禛大笑说话,断肠之毒像是对他再也没有影响,胸前的 伤口早巳愈合,意气飞扬的自信模样,完全掌握住整个大局,天心意识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运转,连带造成的封锁压力,让兰斯洛发现自己的退路尽被封锁,敌人身上散发的魔气凝为实质,仿佛千百条墨黑毒蛇争相噬来,自己仅能豁尽力量鼓动护身气罩抵挡。 (真他妈的,这个老妖怪怎幺突然变回全盛状态了,就算精神上有所突破,他所虚耗的力量……)兰斯洛方自错愕,却发现胤禛此刻的双脚正踩在晶石树干上。这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原本晶莹光滑的晶体,却由胤祺立足之处开始污化变黑,甚至开始腐化,这显示胤禛正与不死树作着能量交换,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胤禛已发现了妮儿找到的秘密,能够从不死树中吸蚀能量。 不死树之底,连通四大地窟的元气地脉,等若是贯连风之大陆上所有的自然能量,几乎可以说是无穷无尽,胤禛以太天位之能放手吸蚀,哪还有什幺东西威胁得到他?光是想到这点,兰斯洛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深蓝魔王在终止山所留下的四字秘诀,汝本为魔,其原始意义为何,并不重要,修练者必须要进行一种近乎禅道的参悟,找出你自己的答案。如果你找出的答案正确,能够直指本心,就能得到突破。” 胤禛凝望着对面竭力防守魔气进击的兰斯洛,大笑道:“汝本为魔,是对所有魔族的当头喝问,但对朕而言,魔族力量强横,远远超过这块上地上的一切生物,是天生命定要统治一切的皇者之族,其精神贯彻于武道,那便是压倒一切的至尊无上!这是朕的答案,你就替朕把这个答案带给十四弟吧!” 说完话的同时出手,所使用的,更是胤禛悟出皇者之道后,所重现成功的至尊极式,因为将这失传久远的极式重现,令胤禛之前深信自己的领悟没错,而在稷下之战结束后,他更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再用到这一式,如今,则是为了结束这一战,为了自己对过往羁绊的重视。 指连天,脚踩地,当天地风雷藉由至尊魔躯连贯一线,胤禛的身影骤然暴炽成耀眼强光,兰斯洛不是不想提防,但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魔龙转化,汇集魔龙皇拳三极式而成的至尊绝学,却非目前的他所能够招架,反应稍微一慢,瞬间眼前一黑,无法言喻的剧痛,撕心透体而过,整个身体先是痛得若遭凌迟,但却立刻变得轻轻飘飘,浑身再也找不到半丝力气,跟着,连意识也迅速消失…… 第三部 第二十三卷 第四章 月落九州 对于完全目睹这一场战斗的旭烈兀与妮儿来说,他们对兰斯洛的战斗,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旭烈兀觉得那头总是洒血作战、行事还堪称光明磊落的猴子,居然用出了这样的诈骗手段,靠诡计来作战,有违过往的战斗风格,不但没有美感,也是一种令人失望的堕落。 但妮儿却不这幺想,尽管兄长现在号称是人类阵营的人,但却仍与其他人一样,和胤禛差距一个天位,战斗中所承受的压力,不会比别人轻,而考虑到他背后所要扛负的责任,兰斯洛的压力只会比任何人更重,因为同伴还可以期望他创造奇迹,但他却只能一切靠自己。 一面要用豪勇无畏的姿态战斗,激励己方士气;一面要绞尽脑汁,想尽各种方法去越级挑战,打倒一个强过自己人多的敌人,自从成长为己方的头号战力后,兰斯洛可以倚靠的人变少了,需要扛负的责任却多得多了,而他漂亮地担起了这些期望与责任。看到兄长是那幺努力地负伤、设局,尝试用各种战术抓住胜利的脚步,妮儿真是有一种感动,一种喝采的冲动。 也因此,当看到兰靳洛破那团炽盛魔光给吞噬,整个躯体逐寸逐分消失不见,妮儿脑中的冲击与震惊,令她完全失去思考能力,险些就被旭烈兀一掌打中,坠落出去。 (有雪、哥哥,你们会不会都……小五呢?)有雪重伤送回后方,迄今仍没有消息传来,妮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兄长又在眼前被打倒,源五郎等人又与实力相差太多的龙神战斗,整体人类战线到现在等若完全崩溃,难道抱着牺牲决心来这里的大家,当真要全数阵亡在昆仑山? 妮儿不晓得自己的预感是否准确,但从实际面来说,这些预感有很大的可能实现,因为有雪已经在不久之前宣告不治,阵亡于铁达尼号军舰上,至于正与三头龙神战斗的人们,也完全说不上激战,只是在苟延残喘地争取一线生机而巳。 源五郎、海稼轩,论起武功,这两人都是人间界的顶级高手,撇除太天位的胤禛不谈,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人已经极少,可以接下他们两人联手的武者更是绝无仅有。他们两人的到来援助,自然是让泉樱与枫儿得以喘一口气,大大轻松了下来。 然而,源五郎与海稼轩的压力却因此沉重得多。本来要面对龙神们的攻击,就已经撑得很辛苦,现在又多两个累赘要照顾,防御、逃窜时更是迭遇险境,好几次都差点被龙炎合流给轰个正着,四个人一起粉身碎骨。 现在还能够勉力支撑,海稼轩的剑网防护、源五郎的九曜极速,绝对是主因。尤其是源五郎,他的九曜极速纵使在多了三名负累后,仍显得趋退如电,在狭小空间内飞旋钻窜,自在如意,连连避过龙神们的重击。 之前泉樱和枫儿凭靠空间裂缝,与龙神进行游击战,源五郎也是有监于此,才和海稼轩朝这边移动。比起泉樱和枫儿的轻功,他的九曜极速不只是奔行如电,就连在狭小空间内的瞬间腾挪,都是本身强项,靠着这项优势,再加上海稼轩的断后,四个人在空间破口紧密的区块内暂保平安。 然而,龙神们却也没那幺好应付。原本只有一头龙神追击的时候,就会使用空间转移的技巧,高速易位封死泉樱等人的退路,现在变成三头龙神在外,布成三角防阵,再加上高速空间易位的技巧,变成了一个全然无懈可击的防御网,根本无路可退。 更糟糕的是,源五郎等人一度恃之保命藏身的优势,慢慢恶化成致命伤,空间破口在能量风暴的催化下,不但逐渐增加了本身面积,而且当空间裂口两两贯连扩大时,其吞噬周遭物体的疯狂吸力也相对倍增,对于反覆高速经过这些空间裂口的源五郎等人,这真是一个极度噩耗,倘若不是源五郎修为精湛、九曜极速的冲力够强,四人虽然没有死在龙神爪下,也早就被吸扯进空间裂口,再也无能回到现世界了。 到后来,源五郎甚至没法停下来说话,因为只要自己动作稍慢,减缓了九曜极速的高速奔冲,停顿下来的四个人马上就会被空间裂口所吸去。然而,九曜极速也是一样顿损元气的武技,这样子连续不断地奔驰,等于是在做着极限运动,体力耗损极大,纵使短时间内还能够支撑,但撑得了多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甚至一天?但龙神们虎视眈眈,别说是一天,只怕一年都守得下去,自己的体能可撑不到那时候,况且,照空间裂缝扩增面积的速度来看,顶多再过几刻钟,附近空间就会整个破裂口吞噬,自己根本避无可避。 泉樱和枫儿破源五郎牵拉着奔驰,高速移动之下,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周遭景物,更别说思索到这些,但负责殿后的海稼轩却是心中雪亮,看出了己方的窘困处境,还有这样子下去必是全体阵亡在此的结局。 “小白脸,情形你怎幺看?那头猴子刚刚好像到了,你觉得他那边有机会吗?” 默契极佳、修为又高的两人,直接用天心意识作心语交谈,不受高速移动影响,也没有让泉樱与枫儿知道。 “就算有机会,这局面也不是短时间之内能逆转的,我想我们没命等到他掌握机会了。更何况……刚才不死树下的那阵强光,我很在意,如果没有科错,猴子老大已经再也没机会了……” “……真是有够烂的结局啊,完全合情合理,合乎事前预测,真的是全军覆没死在这里,你这百败军师难得有一次料得这幺准,可以引以为自豪了。” “为什幺被你这样夸奖,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苦笑,是对于眼前情况的无奈,这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是将要面对抉择的时候。龙神们正紧缩着包围网,冲出去马上会被迎头痛击,想要让四个人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奋力一搏,抱持着牺牲的准备,还是可以让一两个人杀出去的。 “小白脸,适者生存,决定好让谁活下去了没有?” “这种事情不用花时间考虑啦,再怎幺想,我能做的选项也只有那一种,反方向的……哈哈,我从来不敢那样想,出做不出那种事。” “嘿,正因为如此,我们总是败给老朋友胤禛,也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收场啊。” “是没错,但是……你并未后悔,不是吗?” 海稼轩没有回答源五郎的问题,可是源五郎却晓得那个答案,两千年的兄弟道义,很多事情不用说出来,只要做就可以了。 而在他们两人以心语秘密交谈时,泉樱也在做着类似的思考,被源五郎的九曜极速拖着飞驰,高速移位下,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前方景物,但却仍看得清整个“大局”,晓得这样子奔窜下去也是死路一条,非得筹谋个脱身方略才行,但是一句话才要开口,源五郎的声音已经模糊传来。 “两位女士,等一下我们会作突围,当突围信号一放出来,你们就立刻往前冲,不要管周围,更不要管后方的情形,把每一分精神部集中在向前突破,只有这样……你们才有可能突破龙神的包围网,平安脱险。” “什幺?但……这样一来,断后与开路的你们,会非常危险,而且……” 就泉樱来看,那根本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而她也随即 醒悟,明白海稼轩与源五郎是抱着什幺样的觉悟在掩护她们。 “这样不行!应该要逃出去的人,必须是人类的主战力,还能够对抗魔族的领导者。你们两位才是能够托付希望的精英,怎幺能够由我们……” “当这—仗失败,不能够速战速决,精英战力就已经没有意义,该破托付未来的人,不是实力最强的人,而是最有成长潜力的人。我和这个爱扮小鬼的老头,成长得可能都到顶了,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不……不能这样……” “交托给你们的东西,不是让你们去享福。从这一仗存活下来的人们,要担负的责任很重,要面对的世界也非常残酷,说不定,你们反而才是吃亏的一方。你们,连同你们的孩子,将继承人类世界的最后希望……” 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 “可是妮儿小姐怎幺办?你准备就这幺与她永别了吗?她一定不能接受这种……” “嘿,你想得太多了吧?我和那个小鬼只是要掩护你们冲出去,没说要为你们牺牲!这不是抱着必死决心杀出去,你们不用抢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高速移动造成的风声狂啸,泉樱没法清楚听见源五郎的声音,但却也明白他这话言不由衷,因为以龙神的力量之强、封锁网之密,不抱着牺牲的觉悟去闯,是绝对冲不出去的。只是,现实容不得她抗辩,海稼轩的一句话,让泉樱失去了在这上头的发言权。 “……形式比人强的时候,就不要多说话。我和小白脸掩护,你和那个大雪山的丫头就有机会杀出去,但如果由你们两个来掩护,我们四个人一定都死在这里。” 这个无疑是铁一般的事实,泉樱觉得很羞愧,自己和枫儿不但没有掩护同伴的本事,甚至没有能力拒绝同伴强迫的好意。在这个连斋天位强人都只能苟延残喘的战场上,自己与枫儿的存在,就如同一个婴儿般脆弱渺小。 假使源五郎和海稼轩能使用龙族的两大神器,成功的希望一定能大为提高,无奈除了龙神们当初授与资格的枫儿,就只有继承龙血的泉樱能与两大神器呼应,这实在是一大遗憾。 “不用太妄自菲薄,你们的资质其实都很好,进入天位与突破的速度,比我们当年更优秀许多,斋天位力量你们再过不久便能掌握,只是这场战争来得太快,发生得太早,没有给你们机会,但……这就是人生啊。” 海稼轩的声音听来极为冷淡,但越是如此,越是让泉樱有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淡淡哀伤。当海稼轩背后的秘密逐渐揭露后,觉得尴尬、难以启齿的泉樱,始终不曾用对待师父的态度来说话,虽然没有躲得远远,但也就像不知道此事一样,平淡以侍。 回忆过往,师父虽然刚愎自刚,人又极度顽固,但对于所收的弟子,他确实有尽到为师的责任,以至于陆游身死之后,复出的海稼轩立刻便找到了自己,指点武技,让自己有机会提升力量。这些所作所为,如今想来,泉樱对海稼轩生出一股深深的感谢。 (师父,虽然你教导弟子的方式有问题,但你真的不是一个自私之人、你的一生,确实都是为别人无私奉献啊……)泉樱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源五郎与海稼轩已经开始行动,九曜极速的风驰电掣陡然再行增速,四个人的身影化作一道惊天急电,角度更从本来的笔直前冲一下子转左,斜斜地朝左下方飙冲出去,转折之间毫不停顿,速度有增无减,完全打破物理限制的极速,希望能让敌人出其不意,一举冲出包围网。 倘使龙神们的意识犹存,源五郎的这一手奇策,未必能够瞒过它们,只要天心意识张开元气锁,再快的冲驰都是自投罗网,然而,在龙神们只凭本能行动,天心意识近趋于零的时候,源五郎的这一手就非常漂亮,回射激冲,看准了整个封锁网最弱的部位,竟然一举成功,冲出了龙神们的包围网。 “成功了!” 九曜极速何其迅捷,一冲出包围网,高速窜飞之下,马上就把三头龙神远远抛在后头,泉樱与枫儿都感到一阵狂喜,这是纯出本能的反应,但源五郎却是面色凝重,一点轻松的样子都没有。 “小心了,真正的考验,现在要开始了。” 失去天心意识的龙神们,不能准确地预测与拦截敌人,但是浩瀚无边的太天位力量,仍是有足够能力组织绵延百余里的浑厚障壁,被穿透了最初的十数层,却还有后头的数十层防壁。 三头属性不同的龙神们联合,刹时间火云雷影,破昼惊天,黑暗天幕整个被照得透亮,雷声轰隆,火星如雨,震耳欲聋的霹雳爆响、剌亮眼睛的火光,就连尖声呼啸的空间破口都相形失色,置身于这连串封锁网中心的枫儿,不只一次错疑天空已经整个塌了下来,末日降临于世。 由龙神们合力组成的封锁网,无懈可击,而且使用瞬间易位的龙神,其速度之快,好几次都险些让泉樱等人正面冲入龙颚,被一口噬杀,全赖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在千钧一发之际高速转向变位,险险脱出死厄。 饶是如此,被迫不断改变方向的源五郎,终究没有能够甩开龙神,反而在包围网中越陷越深,又被逼回昆仑山区域,甚至因为过度鼓催九曜极速,体力极限透支,当他好不容易又一次闪过龙爪的夺命扑击,带领身后三人避过死厄,却突然肺部剧痛,仿佛千万根尖针藏内狂刺,刚想提气镇压,大口鲜血已疯狂飙喷出来,身体颓然软瘫后倒。 “源五郎师兄!” 叫惯了的称呼,泉樱一时之间还没有改口,急忙拉住源五郎,心里则是想到源五郎这一倒,龙神们马上会收拢包围网,众人生机立绝,刚刚等若是白忙一场。 只是,昔日三贤者威名赫赫,曾经度过无数艰困战役,纵然倒下,一切也不会是没有意义,更何况只倒了一个源五郎,却还有另一个刻意维持沉默的海稼轩。 “……交……交给你了……” 声音低得细不可闻,泉樱还没弄清楚,旁边海稼轩已有动作,双掌如抱圆球,指天画地,神色肃然,一记剑指水平横空划过,大地顿生反应,刹时间方圆百里之内地动山摇,沛然大地能量乱奔窜走,释放出的高热蒸气直冲云香。 白鹿洞武者最拿手的技巧,就是对地利的掌握与应用,之前海稼轩与梅琳藏身昆仑山,源五郎深知以好友个性,定然会在昆仑山领域之内遍布法阵机关,胤禛占领此地后,未必有余裕逐一探查拆除,本来源五郎打算用之对付胤禛,可是局面变化太快,没有这样的机会,最后反而拿来牵制龙神。 魔族占领昆仑山,部分法阵被拆除损毁,刚刚源五郎四窜奔飙的时候,海稼轩将之修补完毕,正好于此发动。 那确实是非常壮观的一幕画面,流窜于地壳之下的巨大能量,附于实物之上激射而出,植物、泥上、岩石,甚至是流动于地层深处的岩浆,都在咒力牵引之下激喷狂射,化作剑之形,凝为数十万柄冲天利剑,飞蝗骤雨般乱射而出,重现当日中部城内百万剑阵的奇景。 百万剑阵的构成,本来需要时间的累积,但此刻昆仑山域却受到不死树的影响,汇集整个风之大 陆的能量,在源源不绝的能源供给下,直接透过魔法阵汲取地气的海稼轩,成功把百万剑阵建筑复现,一柄柄或尖或钝、或红或黑的利剑,拉出一道道剑虹光链,笔直射向空中的龙神们。 三头巨龙咆哮狂吼,声传千里,单单只是这阵吼喝音爆,便把朝它们乱射的利剑给震得粉碎,然而,每一柄利剑当中所蕴含的大地能量,在狂乱爆炸同时,也给了龙神们些许困扰,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龙神们因此中断了对四人的封锁,让他们得到最宝贵的突围机会。 “是时候了!你们走吧!” 源五郎冷不防地击出两掌,分别推在泉樱与枫儿背后,将她们两人高速送出,坠向远方。泉樱和枫儿被刚才那连串窜逃弄得头昏眼花,还没定下神来,就被远远击出,当意识在飞坠过程中清醒,感觉到不对,只见自己已经飞出老远,源五郎和海稼轩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点,看不清楚。 “你们!” 泉樱不愿这样独自逃生,但源五郎的手法却极为巧妙,两人飞坠中的身影突然变淡、变模糊,竟然开始空间转移,以魔法效果将她们跳跃传送得更远,不由她们反抗,尽可能把人送到远处。 “她们两个飞那幺远,你那两掌会不会太重啊?不要因为平常人家当你是人妖,就趁这种时候报复。” “罗唆什幺,我会那幺没有分寸吗?对力量的精准控制,我比你强得多,你就信任我吧。” 全神贯注操控百万剑阵,海稼轩整颗心都放在能量运作上,无暇顾及泉樱与枫儿。源五郎送走两人后,马上出掌贴在海稼轩背心,竭尽所能地传送力量,助海稼轩维持这个仓促成形的百万剑阵。 要催动这幺大规模的剑阵,对斋天位武者而言太过勉强了,如果没有源五郎的协助,海稼轩很快就会气空力尽,令得剑阵不攻自溃。然而,面对龙神们这样过于强大的敌人,纵使有源五郎相助,剑阵崩溃也只是早晚的事,因为在猝然遇袭后,龙神们已经确认问题的源头,反过头来包围源五郎、海稼轩,若无其事地承受剑阵攻击,逐步朝他们逼近。 巨大的龙躯,随着距离的靠近,散发出的压迫感仿佛死亡宣言,令源五郎、海稼轩同感颤栗,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却仍克制不住那种令身上每一根寒毛部直竖的恐怖感受。 “嘿,送走了她们,你自己多事留下来,现在有没有觉得很后侮?” “说的那是什幺狗屁,连那头猴子都会标榜自己从没扔下同伴,难道我会输给他吗?” “你说的才是狗屁,九州大战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舍弃同伴逃生,能活到现在吗?你根本没机会变成后来的大贤者,就不晓得死在哪个战壕沟里了,这种事……我们应该早就习惯了。” “对,这点我不反对,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不必再照我们的规矩来办事。此刻我只晓得我很高兴站在这里,如果真是注定我今天要死,我很荣幸能和我的兄弟死在一起。” 个性总是优柔寡断,源五郎现在的语气却异常坚决,按放在海稼轩后心的手掌没有一丝动摇。不用再说什幺,海稼轩已经很明白他的坚定立场,虽然海稼轩不想说谢谢,但心里确实有着感动。 “龙神们靠近了,我闻到它们的口臭气味,真臭……现在要赶你走,好像太晚了。” “没错,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心思花在最后一击上。好歹我们也是三贤者,合我们两个人之力,应该可以在入口的时候,炸烂龙神的臭嘴巴……至少……也炸崩一颗牙吧!” “哈哈哈哈,只炸崩牙吗?堂堂星贤者,居然这幺看不起自己的身价,哈哈哈哈。” 海稼轩大笑起来,手上却渐渐无法再维持百万剑阵的规模,大地能量沛然如旧,可是冲天窜射的石剑却数目锐减,不能再牵制龙神们的迫近,只听见阵阵龙啸狂吼,声波冲击犹如浪涛,让源五郎、海稼轩左摇右摆,稳不住身形。 “嘿嘿,龙神们好像也不耐烦了,唔,你……” 源五郎察觉到海稼轩正快速吸纳自己输去的力量,好像放弃了操控百万剑阵,要把所有元气用在最后一击,连忙将力量加倍输送配合。 “小白脸,有句话要对你说。” “有何遗言?啊!” 源五郎脸色大变,看着自己整个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从脚开始往上隐没消失,惊讶之余,已明白发生了什幺事。 “我要告诉你,在百万剑阵之内是我的地盘,你以为可以自由来去吗?你说留下就留下,那我的面子往哪边搁?” 时空转移的魔法阵开始运作,海稼轩蓦地转过身来,孩童般的无邪笑容中,却蕴含着超越外表年纪的沉静。 “胤禛不会杀那个丫头的,你本是为了她而战,现在就该为了她保重自己。想这样抛下责任走开,你想得还真美,等着排队吧!” “你……你这个笨蛋……” “错了,我只是该走了,让婉儿一个人等太久,我会很难交代……日移月换孤星在,这片天空……这个人间界……嘿,就由你一个人去发光吧。” 源五郎无从抗辩,身上大半力量早巳耗竭,仅余的又都输给了海稼轩,当魔法阵效能全开,将他顺着地脉远远传送出去,他甚至来不及再多说半句话。 跟着,当三头龙神完全突破百万剑阵,将海稼轩围在中心,正下方的地面却陡然发生大爆炸。 很难去形容那个爆炸的恐怖规模,凝聚了整个空间暴走的大地能量一次爆发,方圆数十里的坚硬地层整个被掀翻上天去,穿云破日,霹雳震响,尘土、碎石,连带滚烫岩浆一起冲上天去,在巨大冲击力之下,全部化成杀伤力强横的武器。 纵然有完美体护身,住这恐怖的能量风暴中,三头龙神仍是发出惊惧的嚎叫,感受到罕有的痛楚,争着飞离这个末日地狱,但却没有忘记给予敌人最后毁灭,不约而同地朝海稼轩飞来。 “死时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唔,就到此为止了。” 引爆着巨大能量,海稼轩同样也遭反噬,大半身体爆炸开来,肢体不全,整个人被血沫笼罩。当那双金黄色的眼瞳逼近面前,他伸出白骨外露的残缺手掌,傲然对那双黄金眼瞳比了个粗鄙的手势。 “……嘿!彼其娘之。” 巨大的龙爪挥过,残缺不全的肉体,爆碎成满天血雾,在滚烫岩浆雨的蒸蚀下,再没存下半点残迹留于人间。 第三部 第二十三卷 第五章 羁绊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日本昆仑山要从龙神的追击中逃跑,对人类而言,并下是一件容易的事。龙神的力量强大,体积巨硕,本身不但动作迅捷,而且还有空间转移的技巧,普通人类根本没可能从其追捕中逃脱。 因此,无论是源五郎或是海稼轩,都把逃脱的唯一希望,赌在更快、更远的空间转移上,尤其是目前的能源风暴,造成周遭空间动荡不休,濒临毁灭,只要术法能够施放成功,纵是以龙神之能,也无法再把人抓回来。 结果证明,海稼轩和源丘郎的判断并没有错,当海稼轩战死在龙神爪下,以这牺牲为代价,源五郎、泉樱、枫儿都被先后送走,脱离了龙神的包围网,只是时空转移虽然成功,但要说就此安全无虞,那却是没有人敢保证。 泉樱和枫儿回复意识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海面上漂浮,从周围的船舰残骸、大片支离破碎的浮尸,她们弄清楚了自己的所在,还没来得及交谈,震天巨响已从陆地上传来。 “天啊……” 泉樱这辈子从没看过那幺恐怖的爆炸,数十里方圆的地壳,像是被蒸气冲开的轻薄锅盖,在岩浆、热气风暴中轰炸上天,一面翻转,一面迅速碎裂,化作万千大小不同的碎石,燃着高热火焰,疯狂炸向四面八方,俨然如同末日到来。 “小心!” 两女已经被传送出两百里外,却仍在这股震天巨爆的波及范围内,手机看片:LSJVOD.先是一股高温热浪扑面而来,呛得她们肺部灼痛难当,跟着就是无数染火岩石纷坠入海,巨大撞击力和岩石本身的高热,没多久就让这片海域温度狂升,仿佛沸腾一般狂冒气泡,水面翻涌。 泉樱与枫儿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天灾”所伤,可是看到远方陆地上的末日景象,心里却都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共识,那就是源五郎和海稼轩绝不可能全身而退,或者该说,正因为他们两个有了觉悟,拚上牺牲,所以才能制造出这种连龙神都为之惊惧的破坏。 “师父……” 冥冥中若有所感,泉樱遥望大海彼方,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悲伤,让她完全无法思考,直到枫儿警告,这才察觉危机到来。 要命的危机,来自天空! 但就算有枫儿的出声警告,她们也作不了什幺,因为那硕大无朋的龙躯巨影,速度竟是快如飘风,一眨眼便由高空破云穿下,直往海面急掠而来,张口吞吐风云,竟然将她们吸离海面,身不由主地连同大量海水飞往巨龙之颚。 “啊——” 惊叫声中,枫儿很扼腕自己的无力,自己和泉樱是别人拚了命掩护送出来的,如果就这幺死了,那幺牺牲的人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自己又怎幺对得起他们? “大家伙!什幺时候轮到你咬了?你还没摆平我啊!” 一个雄浑吼声与龙啸同时而至,隐隐约约,枫儿看到一柄由天上云气所贯连的巨剑,虚渺不实,却又无比壮阔的景象,连天、连云,又快又猛地急斩向龙神巨颈,情景就恍若早先海稼轩凝冰挥剑的技巧,但威力却更强。 威力比海稼轩更强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发剑之人的修为,而是因为这一式剑技的特殊性,当那柄十尺巨剑在半途中一化为三,剑影纷纷,破空撕天的奇幻景象,泉樱险些失声叫出那个已不存在的名字。 “咻!” 三道分散的云气剑影陡然合一,爆发出比之前更强数倍的斩击剑劲,速度激增、力量激增,斩空斩日地落向龙神巨颈,正面硬撼举世无双的完美体,炸出震天巨响,冲击波扫向四面八方,海面翻掀,风雷狂啸,泉樱和枫儿破扫了出去,只听得一声蕴含着痛楚的龙啸惊破九天,龙神改变了飞行方向,直冲上天去。 完美体完好无缺,但在三天剑斩的集中攻击下,龙神也会痛,也会选择暂时躲避这鬼神惊惧的一剑,令泉樱与枫儿得以暂解危机,而当她们从狂风巨浪中脱离,到一艘浮沉不定的军舰残骸上暂避,一转头却发现一个伟岸身影站在她们面前。 “魔族!” “泉樱,住手!” 毕竟是受过特殊训练,眼尖的枫儿拦住泉樱,那个高人的身形虽然是魔人,肤色漆黑如墨,覆盖着青色鳞片,脚趾也是锋锐的趾爪,但面孔与表情却很熟悉,是众人都熟悉的佣兵同伴,只不过平时很少见他以魔人型态作战。 “是韩特先生,你……你的武功好高啊!” 泉樱知道韩特与李煜交好,本就会使用三天剑斩绝学,但是刚才那一剑威猛若斯,连自己都远有不及,又能独力与龙神激战,他何时强横到这种地步了呢? “不……不算高,那只是……黄鼠狼最后的……屁。” 韩特面上泛起了苦笑,在泉樱能够明白意义之前,他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重重晕厥倒下。也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枫儿和泉樱才看清楚,尽管韩特正面看来毫发无伤,但他整个背部却是血肉模糊,像是被龙爪给撕抓过,大片血肉整个不见,非但深刻见骨,甚至还隐约见到脏器跳动。 “唔……嗯……” 震惊的残酷画面,牵动眙气,泉樱险些大口呕了出来,至此方知韩特的伤重,刚刚想要为他包扎,半空之中龙啸九天,雄伟巨硕的龙影再度朝他们这边扑击飙来。 在众人所无暇关注的主战场,胤禛的一记重击,同样是把兰斯洛轰得骨肉支离,飞出大老远外,摔坠在不死树的一条枝干上,动也不动一下。 胤禛当然不会就这幺把他搁着放,只是要再出手追击时,海稼轩所引发的剧烈震爆,同样也波及到不死树。满天飙坠的岩浆与大小火石,取代了之前的火焰流星,把不死树周围疯狂袭击,就连胤禛都必须运起护身气罩,半认真地进行防御。 “好厉害的爆炸威力,能够造成这样的破坏,真是令朕始料末及,但如此一来……朕的老朋友又少了,是少了一个还是两个呢?” 真正让胤禛神情严肃的问题,倒不是哪个敌人死去,又或是作出何等厉害的最后一击,而是满空纷坠的岩浆与大小火石,并没有完全落地,其中部分被空中的空间隙缝所吞噬。 在不死树异能失控之后的半个时辰,空间隙缝终于蔓延到了不死树这边,甚至开始反向吞噬不死树。已经晶石化的树干纵使流星火雨撞击也屹立不摇,但是与空间隙缝一接触,仍然是遭到吞噬,并且逐步蚕食着周边空间与区块。 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失控景象,等若宣告整个风之大陆的破灭末日,也让胤禛深深皱起眉头。尽管自己此刻的修为与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但却想不出该如何善后,如何去把这失控的疯狂景象给停止,拨乱反正。 魔族的目标是统治人间界,并非毁灭世界。如果让空间崩毁的情形持续恶化,最后造成风之大陆的毁灭,那幺纵使不死树能控制所有生物的思想,自己也没有东西好统治,只会是一个脚下无寸土、放眼无生机的愚蠢魔王。 情形很不妙,但是……该怎幺办呢? “啧啧啧,这次实在玩得太大了啊。” 站在大老远外的旭烈兀,一眼就看出了父亲的困境。他 和妮儿的战斗已经结束,与其说是妮儿落败被擒,倒不如说是妮儿丧失战斗意志,看见兄长被胤禛一拳轰得骨肉支离,血洒长空坠向黑暗尽头后,再也无心战斗,就这幺败了下来。 “请问魔王陛下,大胜之后要做什幺?这些空间裂缝看来很不友善的样子,要怎幺把这些修复回去?砍树吗?这棵大树硬梆梆的,只怕不太好砍吧。” 旭烈兀的嘲弄,一半是讽刺,一半却极为认真。要把破损的空间修复,首要任务就是停住造成空间崩裂的源头,也就是导致能量失衡的不死树,然而,能量狂暴流窜的原因虽是不死树,但破坏不死树却未必能平复暴走能量,更别说如果不得其法,目前的情形可能更严重。 那幺,该怎幺办呢? 答案就是无解,即使是平时自负智略了得的旭烈兀,现在也只能两手一摊,说自己无计可施,而得到同样答案的胤禛,也只能先把这问题搁置不管,处理比较容易的工作。 “那头猴子的生命力比蟑螂还旺盛,一定要斩草除根才行。” 抛开了对过往的羁绊,胤禛对兰斯洛再没有留手的理由,既然将之重创,那就要彻底歼灭,免得这只蟑螂将来再到自己面前来骚扰,甚至突破斋天位,那就不是普通的杀蟑手段能处理了。 不过,刚才的爆炸与火石雨,多少让这附近的环境有些混乱,要重新确认兰斯洛位置,得要花点时间,当胤禛凝神进行,他的表情陡然一变,察觉到一些先前被人刻意隐藏所瞒过的东西。 “青楼……不,千叶家的技巧确实奇妙,以我此时此刻之能,居然能够无声无息来到这幺近,千万年的累积传承,果真不容小觑。” 旭烈兀的修为仍及不上父亲,连胤禛都迟了老半天才发现,旭烈兀更是直到胤禛出声,才惊觉有人靠近过来,但此刻雷因斯的主战力全数崩溃,在胤禛压倒性的绝对强势之下,不管来的是谁,都无能影响大局,甚至可以说只有送死的份。 (激怒了老头子,让他斩断羁绊,再有提升,加上四大龙神,现在根本是无敌的存在,还有谁能在适时候挑战他?)旭烈兀侧头瞥望,发觉西侧的小路上,隐约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浑沌光影,似乎是某种能够隐形的魔法器,等级近似那个雪特人的遁地法宝,藉以瞒过众人,潜近到此处,如今既然被察觉,就没有再隐匿行踪的必要,“哗啦”一声,以异种材质裁缝的护罩分开,露出了藏身于其内的人们。 来的人不只一个,和此刻气焰滔天的胤禛相比,这三名生力军的气势确实渺小很多,其中两个人怎幺看都是来送死的,但中间的那个男人,却是连胤禛的无敌霸气也压之不下,一种淡泊自然的平和感,自他身上源源不绝散发,无形中竟然让这紧绷的末日景象和缓下来。 就是这个男人,让旭烈兀的脸色瞬间变了,尤其是当这个男人迈开步伐,缓缓朝这边踱来,不算高大的身影,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感,旭烈兀甚至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如果有得选择,旭烈兀宁愿面对李煜也不想对上他,因为素来淡泊平和的他,最爱的就是这块大地,如今魔族把整个自然环境疯狂破坏,太过清楚他个性的旭烈兀,完全能感受到他内敛的怒意。 “唔……” 在双方错身刹那,旭烈兀往后退的那一步,让双方都有些讶异。若是敌人有意攻击,旭烈兀会相当不利,然而,他虽然出了手,但却只是放在旭烈兀头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兄长爱护弟弟一样的拍了拍,就错身而过。 由于双方的身高有差,这动作看起来还颇为滑稽,但……这一拍却让旭烈兀完全“败”了下来,半点袭击敌人后背的念头都没有。 (……在这世上有一种人,安居风云息,怒动天下惧……公瑾师兄是这样的人,五哥也是,真是麻烦的对象啊……)自香格里拉之战后便销声匿迹,自大陆征战的沙场上退下,武炼兽人所尊崇的武神“天刀”王五,赫然在这个兵败如山倒的灭绝时刻现身,来到不死树下。 对这个突来变故感到震惊的,不只是胤禛父子,还包括了站在公孙楚倩身旁的王右军、刚才人类阵营整体覆灭溃败,王右军险些就被魔人们给围攻分尸,危及之际,大气之中风刀鸣动,一阵狂风过后,所有魔人尸横就地,王五与公孙楚倩就出现在眼前。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因为在最终战役开打之前,王右军还确认过,五哥没有苏醒的迹象,所以由公孙楚倩代为守护,白己孤身参战,哪想到昏迷不醒的人会突然苏醒,还以更胜往昔的英姿,在最危急的时刻现身战场。 “事情有点占怪……你没理由那幺快醒的,是千叶家有什幺神奇术法吗?或是……” 在所有人类当中,王五是胤禛忌惮的少数对象之一,香格里拉战后,胤禛透过各种纪录与魔法影像,确认过王五的状态,判断以他的重伤,在一两年之内不会复原苏醒,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放过他不管,否则以胤禛的慎重,必定会亲赴武炼将之铲除。 然而,这个破判定不会醒来的男人,现在却以更胜往昔的威武姿态,出现在战场上,造成对胤禛的实际威胁,这个误算让胤禛确实感到纳闷,对此,王五只是淡淡交代了一句。 “……解铃还需系铃人,” 事情的源头,是胤禛所想不到的意外。两天之前,公孙楚倩与尚未苏醒的丈夫在武炼边境躲藏,那里有一处青楼的秘密建筑,绝对安全,可是公孙楚倩却在正午时分突然感觉到有敌人前来,身分不明,她急忙赶到建筑外应敌,却一无所见,惊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急忙回奔丈夫身边守护时,赫然发现昏迷许久的丈夫,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实在是让公孙楚倩万分讶异,事后调出纪录影像,在她离开这栋地下建筑的短暂时间内,确实有入侵者到来,但对方武功太高,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勉强把影像定格分析,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而影像……一个断去一臂、脸部闪着金属寒光、身着艾尔铁诺旧式军服的模糊影像。 传闻中已死的人,居然会到武炼来“显灵”,公孙楚倩不晓得该说什幺才好,之后,公孙楚倩就与王五一同前来,中途为了救援王右军,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最后刚刚到这边就被胤禛发现。 “两个兽人,一个人类,虽然是生力军,但力量却没什幺看头,你们就凭这样来向朕挑战?” “你此刻武功之强,确实是天下无敌,但……这并不代表你能永远不败。” 绝世天刀的身上并没有配刀,但附近呼啸的狂风,却在他周身化为平静的气流,王字世家的“风之刀”已然蓄势侍发,服从于风之王者,随时为他而战。 王五的声音中有着遗憾与感叹,苏醒之后的他明白一切,更隐约料到当年槿花之乱的背后内幕,在明白这些东西之后,向来厌恶战斗的他,就觉得自己有必要与胤禛面对面地一战,把当年忽必烈因战败而没能传达的怒吼,带到他的面前。 不过…… “单从实力来说,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打倒魔王陛下,可是战斗的理由有很多种,这次就单纯让王某来尝试看看,能够在魔王陛下面前撑上多久吧。” “原来如此,你是来为别人争取时间的,但就算他还活着,还能过来与你联手,你们两个又能有何作为?” 胤禛瞬间看透了王五的心思,把目光投向不死树蔓延向黑暗中的枝干,尽管无法确认详细方位,但却肯定兰斯洛是嵌在某一节树干上。自己无法透过紊乱的磁场,搜寻到他的位置,这就代表他的气息弱得几乎停息,甚至已经死亡,王五为他争取时间,是否值得呢? “不知道,也不用去想,我这师弟过去从不曾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样不会……” 被海稼轩以临终之力传送,源五郎被传送到比泉樱、枫儿更远的海上,巳接近陆地,当他在现世界重组身影,意识也回复清醒,个看到的东西,就是那场震天巨爆的恐怖影响。 “日移月落孤星在……你这次走得可帅了,但……往后真的留下我孤独一个人吗?” 黯然神伤,源五郎忍不住用手捂住脸,在努力压抑胸口悲痛的同时,也尝试不让那些泪水落下。 (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去理智,该要我做的事还很多,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我……)脑袋竭力维持镇定,想从失去挚友的紊乱心境中平复,但一丝警兆却提前而来,让悲痛中的源五郎停下动作,愕然望向天空。 漆黑深邃的天幕,被某种力量所影响,渐渐撕裂开来,影响的面积非常之大,但却不是崩毁型的空间裂缝,而是有庞大物体在利用异术穿梭空间,作次元转移。 “不……不会吧!” 没有什幺不会,没有什幺不可能的,当那声怒嚎龙啸震破九天,巨大身躯隐约现出形影,源五郎就再次体会到龙神之能。那确实是“人”与“神”的巨大差距,不管自己用了什幺巧计,逃到多远,无所不能的神明仍会追踪而来,令目标物无所遁形。 “……也就是说,要摆脱追踪,只有彻底打倒龙神这个办法了。” 这个念头与其说是觉悟,不如说是一种可笑的奢望,在早先的战斗中,源五郎已经耗尽元气,当真是筋疲力尽,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和龙神战斗。当那个巨大的龙影来到他上方,黄金眼瞳以无比的压迫感睨视着他,源五郎只是飘躺在海面,随波漂流,一点抵抗的意志都没有。 “嚎——” 龙神察觉到目标物没有抵抗意志,吼啸一声,犹如剧烈狂风掀波惊浪,跟着就俯冲下来,预备将这猎物一口噬杀。 (哼!哪能让你这幺占便宜?)源五郎把最后一丝真气凝聚右臂,预备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以星野天河剑绽发最后光亮,给龙神一个迎头痛击,然而,一道璀璨耀眼的强光,却先星野天河剑而至。 黑暗的世界被强光所燃亮,伴随强光而来的,还有无比炽热的高温火焰,扑天盖地卷烧而来,直袭向龙神的黄金眼瞳。脆弱部位被袭击,龙神瞬间有了反应,吼啸声中,暴风把火焰吹得溃散,龙神也改变俯冲为飙升,让预备睹上最后一击的源五郎失去出手机会。 “这、这火焰是……” 从死亡中逃过一劫,源五郎并没有露出一副欢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是有一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的火焰。 被强劲狂风所吹袭,火焰缩减了范围,却没有熄灭,反而在血红色的烈焰飞腾吞卷后,光焰转为更高温的橘红色,火焰也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变成九枚太阳一般的耀眼光球。 九枚烈阳火球漂浮于空,不住盛放着逼人的光与热,而当九枚烈阳火球贯串联合,瞬间光焰暴吐,无数火舌飘往这空间的每一个位置,大量海水蒸发,天幕有若白昼,强烈光焰所组成的巨刀,逼得人不敢正视。 “吼——” 龙神再次吼啸起来,但九阳烈焰刀却拦挡在它扑击的飞行路径前,试图扰乱阻挠,不让他往下攻击源五郎,只见九枚烈阳火球乍分乍合,围绕在龙神周身,或是聚合为刀,横劈直砍;或是分化为珠,环绕进击,刺眼的光焰不住在空中窜闪,让人看不清天上的景象。 变化多端的攻击模式,威力已远远超过昔日多尔衮的烈焰刀,虽然无法突破完美体,但却让龙神极度烦躁,不住发出咆哮,振翼翻掀巨浪,几次扑击失效后,愤怒的龙神转移了目标,要找出藏身于黑暗中的袭击者。 “吼——” 又是一声震天龙啸,伴随着一道怒雷的轰下,远方海岸线的山崖上,隐隐约约出现一道红影。雷霆连环,在紫色电光的闪耀下,依稀可以看见红炮随风翻飞,一个雄壮霸气的身影站在山崖上,面对雷霆霹雳,毫不动摇、毫无惧色。 源五郎当然认得出那个身影与轮廓,刹时间的震撼,心头盈满许久以来的回忆与感动。即使已经飘然于世外,不再参与人魔之间的战局,可是当最终战役爆发,他仍是选择回来,帮助兄弟一把。 “……谢谢,真的谢谢,你能够在这个时候回来。” 尽管迟了一步,但源五郎却没有什幺想抱怨的,心中只有感动。晓得自己并不孤独的激励,让他再次燃起斗志,忙不迭地运气蓄力,要尽快回复战力,好与友人并肩作战,只不过脑子一回复清醒,源五郎马上就注意到现实问题。 (不妙,九阳烈焰刀虽然强横,却仍只是斋天位的技巧,虽然说烈焰刀是专为了越级挑战而创的武技,可以威胁到龙神,但是单单凭他一个与龙神对峙,能撑多久呢?)这个判断的正确性很快就显现出来,烈焰刀的威力不容小觑,与隆基努斯之枪一样,足以对更高天位的强敌造成威胁与伤害,龙神明显忌惮这横飞窜走的九枚烈阳火球,不愿意过度靠近,也不愿意太频繁地用完美体硬挡九阳连珠。 然而,不愿意硬闯硬碰,却不代表龙神就无计可施,即使不能近距离直袭,龙神还是有远距离的作战能力。考虑到敌人的距离,这次不是鼓动狂风,也不是吹出高热龙焰,当龙神挥动龙爪,漆黑天幕中赫然雷声轰轰,跟着便是一道紫电劈天轰下,分毫不差地命中崖上红影。 “轰!” 震撼巨响声中,红影被电光所吞噬,就连环绕龙神周围飞动的烈阳火球,都显得火光黯淡。电光不是单单只有一道,而是一道接着一道,连环从天上狂击大地,务必要将敌人笞击至灰飞湮灭,再也不留下半点痕迹。 (不好,这样子下去的话……)同以斋天位力量来评估,源五郎心中有数,单单只中个一记雷击,伤害不至于太大,可是现在这样子连锁雷击,转眼间就连续被命中个十七、八发,纵使是斋天位武者也禁受不起,伤势非轻,这样子下去的话,还没等到自己回复元气,重投战场一起作战,盟友就会被先行击破了。 不过,就连源五郎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在他仍为着往日挚友前来赴援而感动时,他完全没有想到援军以复数出现的可能。 雷电霹雳中,先是一道诡异莫名的黑影,犹如一头大型鳊蝠似的横空而过,速度奇快,自龙神顶上的极高之处飞窜飙过,一下子就飞得好远,朝着不死树的方向射去。 这个突来变化,当然也吸引了龙神的注意,把龙首转向不死树方向,迟疑着是否该追击。断崖上的雷击、飙往不死树的 蝠影,这两个都令龙神分散了注意力,给予潜伏在暗中的人可趁之机,当那长长的龙颈露出破绽,黑暗之中陡现惊虹,一道小小的身影就从龙颈旁边浮现出来,刀锋斩向龙颈,爆发出剌耳的金属声响。 完美体加上龙鳞,坚硬的程度足以挡住世上一切攻击,但是奇袭者的目标并不只是龙颈,一刀无效,血一般凄艳的赤虹刀光立刻贴着长长龙颈,削斩逆鳞直奔窜上。 锋锐无匹的妖刀不知火、九曜极速的极限奔驰,速度倍增了锐利的杀伤力,一路在锋锐龙鳞上割出火花,又急又快,转眼间就到了龙神的头部,对着那尚未闭上的黄金眼瞳,反手就是一刀! “嚎——” 凄厉的龙吼,撕空分海,就算是大老远外的源五郎,都能够感到那种裂心剧痛。尽管无法判断龙神是否在这一刀之下受了伤,但从那股痛楚听来,龙神肯定极不好受。 能够这幺贴近龙神来袭击,真是开了此战的创举,但在高获利的同时,这却也是高风险的行为,重击龙神一记之后,龙神的反击,令织田香首当其冲,避无可避,只是她的应变方法也别出心裁,当那炽烈笼焰即将把她整个吞噬,她赫然做出了一件令所有天位武者错愕震惊的事。 不慌不忙,织田香左手执刀,右手从怀内取出一把银枪,一抖手便上了扳机,百多枚子弹就在下一秒内疯狂射出,近距离之下,几乎笼罩了龙神整个头部范围。 时间仿佛整个停顿了下来,在龙神喷出的火焰狂涛中,这些由特殊材质所打造的银弹,赫然能够短暂地承受高热,在熔蚀化消之前,穿透了火焰之墙,近距离命中龙神的头部。 “吼——” 完美体的护身效果再次发挥作用,可是银弹所轰击的目标,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部位,眼瞳、鼻孔、龙颚,锁定这几个脆弱部位的连环轰击,在子弹命中的瞬间,连锁巨爆释放出不逊于龙焰的火红热焰,每一颗子弹都蕴含着等同核能火弩的爆破力,在龙神头部疯狂轰炸,一朵接着一朵的蕈状云不停地喷向空中。 冲击气流横扫四面八方,连带破坏了原本喷发的龙焰,织田香身体构造特殊,对于大气流动最是敏感,立刻乘着高温气流飞飙遁走,漂亮地甩开了龙神的追击。 “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帅啊!” 源五郎喃喃称赞。之前一直销声匿迹的织田香,终于在这场战争中现身,这让源五郎开始感到己方胜算增加,特别是织田香收刀拔枪,马尾长发飘扬,在少女的浅浅冷笑中,百多枚核弩银弹乱轰龙神头部时,源五郎眼中的织田香,几乎与白起的形象重叠。 普通苦练出身的天位武者,碰到强敌,通常都会尽己所能作战,尽管也会使用暗器,不过,会使用太古魔道枪炮的终究是少,只有白起会肆无忌惮地放手而为,把一切可用资源纳入作战计划,而且有足够资源付诸实现。 “继承白起意志的你,终于有动作啦……嘿,这场仗到现在才终于有点会赢的感觉。” 没有再多说什幺,源五郎把内心的澎湃战意付诸实现,调息完毕的他,配合九阳烈焰刀的攻势再起,笔直攻向嚎叫中的巨大龙躯。 第三部 第二十三卷 第六章 援军 不死树、源五郎,这是目前出现变数中的两处战场,但相较于源五郎眼前所出现的曙光,泉樱和枫儿的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而且,另一幕让她们更深陷于黑暗绝望之中的景象,则是在海洋的另一侧,天空出现扭曲、撕裂的痕迹,两头巨大的龙躯穿梭空间而出现。 龙神降临,附近除了船舰残骸之外一无所有,泉樱起初以为龙神的空间移动弄错了位置,但是连环雷电自天上直劈海面,炸开海涛万顷,一头龙神更吹出极冻气息,瞬间把整个海面全部冰封,化为一片寒霜。 在这一轮天翻地覆的大破坏中,一艘原本隐没形影的铁甲船舰,慢慢现形出来。承受太过强大的攻击,铁达尼号的隐形系统终于崩溃,完全暴露在龙神眼前,里头的成员也知道情形不妙,时间启动他们所能使用的最强防御武器,百多道强光乍然闪现,轨道光炮连环轰击向两大龙神。 轨道光炮的威力极强,在这场战争的前中期,一度给了人类很大的助益,让人类得以力压魔族,打得魔族高手抱头鼠窜,但这个强大的兵器在太天位力量之前,却显得微不足道,只见百余道灿烂强光,连环击打在龙神的巨大身躯上,但在完美体的防御之下,别说伤及龙神,就连龙鳞都没有剥落半片。 胜负悬殊是如此之大,泉樱看不出爱菱有什幺可能逃出生天。在两头龙神的夹攻之下,生存的大门已经被关得只剩一条小缝,有什幺办法能从里头穿出去呢? 同样被关闭生存之门的,不只是爱菱,泉樱和枫儿的正上方,也有一头巨龙朝这边俯冲下来,从这边的猎物状况看来,他的成绩将远比同伴丰硕,因为只要弛巨口一张,便可以轻易噬杀这边仅余的三个人。 看着龙神自天上高速俯冲而下,即将被龙神一口噬杀的泉樱,只觉得无比可笑,自己身为龙神的子孙,不足与邪恶神明奋战而死,却足死在受人操控的龙神之口,有什幺比这更具讽刺性的吗? (龙神啊,我们……)最后的念头在脑里闪过,但整个局面却也在这时发生了变化,附近的海水突然发生波动,异样的水波流转,却给泉樱柏当熟悉的感觉,隐隐约约,有一种白鹿洞术法的特有气息。 紧跟着,万顷碧波翻掀作浪,海水凝聚为无数的细刀长剑,放眼望去,辽阔的海洋被剑所覆盖,从泉樱所在的位置,一直蔓延到铁达尼号的方位,整个看得见的地方全是剑海,数目下下于千万,锋锐剑气冲天。 (这……怎幺可能?是百万剑阵!但师父已经不在,又有何人能够……)泉樱错愕难当,没法为眼前情景找出一个合理解释,而这一切绝非幻觉,因为千万柄水剑凝结出现后,开始朝正上方乱射而去,犹如蝗群蔽日的疯狂景象,剑海的密度比海稼轩施展得更高,剑气世更强,对往下扑击的龙神造成了一定影响。 对铁达尼号袭击的龙神、要噬杀泉樱二人的龙神,全部被剑雨给逼住,飞回天上,要重整攻击姿态,但在它们改变飞行轨迹时,窥视着它们的人也开始动手。 “咻——” 又尖又细的破风声,仿佛千万条灵活的毒蛇在空气中钻窜,巧妙填补了百万剑阵的空隙,乘着剑雨飘向龙神,而当这尖细声音具体显现,众人眼前却看到了诡异的东西。 龙! 没有龙神那样巨大,但威猛气势却丝毫不逊的千百龙影,覆天盖地而来,痛击着两头龙神的每一寸身躯,令龙神发出痛嚎,但无论是往上飞觎,或是往下俯冲,气势惊人的千百龙影始终追击着弛们,就仿佛上千头身躯细小的幼龙,追着噬咬两头巨大龙躯。 “吼——” 无法以速度摆脱,即使以空间转移暂避,狂击的龙影又笼罩这空间每一寸领域,从哪里转位现身都难以躲避,龙神们愤怒地抂啸,鼓动完美体气劲,将缠身的干百龙影震溃,还原回本来面目,泉樱这才看得清楚,化为龙影的东西其实只是鞭子。 细细的长鞭,挥动起来却声若风雷,一起一落,由一化千,无所不在,威猛迅捷地痛击敌人,这个熟悉的景象,之前为敌的时候曾经令泉樱深深恐惧,但现在看在眼里,却是显得那幺样地可靠。 “千里神鞭……公瑾师兄,果然还在这世上。” 周公瑾为旭烈兀所杀的事,这些日子以来早巳轰传风之大陆,但因为不见尸体,人人部对这消息存疑,如今看到千里神鞭重现,威力不弱往昔,泉樱由衷感到欣慰。 只不过,这个欣慰却似乎乐天过了头,因为千里神鞭虽然号称千里,但攻击距离仍是有限,当公瑾把攻击目标锁定在两头龙神身上,对于这边正遭遇险厄的泉樱三人,就显得鞭长莫及,无法对这边进行救援。 但幸运的是,这边的援军也是以复数型态前来! 当龙神即将往这边飞扑噬下,一道又细义长的火柱急袭而来,速度好快,一下子就直逼龙神的头部,与完美体相撞,进散出满空火花。 在火柱猝然出现的刹那,泉樱还以为是多尔衮的烈焰刀,但这火焰型态却与烈焰刀有所不同,没有干阳大日神功的刚烈霸道,反而有一丝激走偏锋的邪劲,不是刀,而是细细的针剑。 “啊!” 枫儿惊叫一声,仿佛发现了什幺,而半空中的尖细火柱也转换颜色,由红转紫,升成紫焰飞腾,回飞旋绕,一击快过一击,不住剌向龙神脆弱的柔软部位,逼得龙神无法向泉樱三人进击。 突来的变化,却与另一边的战端一样,龙神连受几下刺击后,怒气勃发,出袭击者的位置,密集雷电狂轰向西南方的半艘军舰。万道金蛇窜射,但那又尖又细的紫火之刀却再生异变,高热火焰瞬间冻为玄冰,断为两端,分左右射向龙神。 天上雷电立即击碎了冰剑,冰剑却在碎裂刹那,化作千百细小冰雨插凿向巨大龙躯,每一滴冰雨都是一把小小冰剑,若有灵性,命中之后由龙鳞的接合细缝游走进去,疯狂割削龙鳞之下的皮肉。 龙神狂啸,鼓动护身气劲驱出冰刃,但是寒冰之刀却转化型态,再度化为无形烈火,紫色火焰在每一片龙鳞之下跳跃,利用极度温差造成进一步伤害,而大海之上的百万剑阵也作出配合,无数水剑疯狂射向天空,尽可能让龙神为此分心,并且为战友提供用之不竭的水源。 “这……这是……” 变化无定的冰火之刀,无论哪种型态都能运用如意,发挥高度杀伤力,让泉樱叹为观止,猜想着援军的身分。当泉樱和枫儿顺着天上电光望向那艘军舰残骸,只看到一个女子身影傲立船头,样子是那幺地眼热。 “是华扁鹃师姊!” 枫儿首先认出来人身分,应该负责大后方安全的暗黑魔导研究院长,却亲自跑到线来,打破其中立志愿,还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不过,泉樱却觉得事情有问题,以华扁鹃的武功,远远做不到刚才那些技巧,况且适才紫火剑变化两极,冰火两端瞬间转换,毫无窒碍与停顿,这样的无双神技,风之大陆上应该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运足目力,泉樱尝试确认自己的猜测,只见华扁鹊后退两步,缩小脚下魔法阵的范围,力抗上方轰击的雷电,而在 她退后的同时,背后露出的空隙让人看见了一个瘦小身影,正站在她身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面孔,但似乎年纪很大,枯瘦干瘪的样子,很像是一只成精的老猴子。 “那是……我师父!” 枫儿首先认了出来,站在华扁鹊身后的老人,确实就是山中老人西纳恩,但师父之前不愿意打破千年约定,出来干涉人魔之战,为何现在会愿意改变立场呢? “嘿,那个老猴子……是山中老人吗?这场战争越来越奇怪了……” 重伤的韩特,在泉樱的搀扶下站直身体,目光遥望向华扁鹊的方向,想看清楚那位传说人物的形貌,但才刚刚站起,心头警兆忽生,仿佛有什幺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 “小心!” 这句话真是喊得及时,两头正在攻击铁达尼号,却被千里神鞭所牵制的龙神,其中一头突然消失,以空间转移的方式进行转位,陡然间出现在泉樱二人的后方,龙爪疾挥而来,速度奇快,最先注意到这一点的韩特不及思索,奋起余勇挥出鸣雷剑,试图招架龙神这一记重爪。 龙爪的挥击,比之前什幺火焰、风刀的威胁都要更大,太天位力量直接而强劲的一击,如果击实,泉樱三人会在瞬间骨肉分离,炸裂而亡,韩特这一剑挥斩并没有任何把握,只是豁了出去,希望能够为泉樱和枫儿争取躲避时间。 (妈的!只好把一切赌在三天剑斩上头……如果百万剑阵能配合我,或是山中老人能支援我,也许选有机会。)韩特作出评估,然后拚尽一切地挥剑,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集中于剑上,悍然施展三天剑斩。 李煜临终之前所传来的武技心得,让已经陷入修练瓶颈的韩特,武功飞跃性地成长,特别是三天剑斩这一式,深得昔日剑仙神髓,是韩特能够与龙神搏斗至今的主要理由,然而,连续血战确实削减了韩特的体力,当他奋起余勇施展三天剑斩,剑刀凝云吸气形成巨剑,正要进行能量分化时,韩特眼前陡然一黑,胸口剧痛,跟着就真气涣散,往下摔去,而龙爪仍旧路径不变地挥推过来。 (可恶!结果我不但没有争取到时间,反而自己成为首个牺牲者吗?这种丑态未免太难看了,没有什幺援军能够过来帮忙一把吗?)回应韩特心中的咒骂与不甘,援军出现了,但却不只是下方的百万剑阵,也不只是山中老人的冰火之剑,还有另一把似曾相识的疑云之剑。 (什幺?)韩特惊讶绝伦,看着那把疑云连天而成的十尺巨剑,一化为三,再由三凝一,狠恶气势暴增十倍,重重斩向龙神巨颈,情形就与自己早先的攻击同出一辙,百分百正宗的三天剑斩,配合百万剑阵、冰火之刀的援护,同时给予龙神重击。 “嚎——” 堪称无懈可击的一发联手,纵然百完美体护身,龙神也禁受不,发出了震耳的悲嚎声,首当其冲的韩特不但被这龙啸震得头晕脑涨,更为了那个难解的问题而错愕。 三天剑斩是李煜寄托一生梦想于斯而创出的神技,对李煜而言有特殊意义,所以终其一生,除了转传给自己之外,据说不曾再传给任何人,但如今剑仙已经殡落,自己刚刚那一剑又没能挥出去,到底是谁替自己完成了那一剑? 仿佛回答韩特的疑问,一个身影迅速由空中飘降,拦挡在韩特与枫儿等人的前方,替他们防御龙神的风刀攻击,衣着打扮明显是模仿李煜的风格,但头发却是黑色,背影看来很陌生,而且年纪应该也很轻,只是手底下的功夫很硬,稳稳将这一轮风刀攻击全接了下来。 “你……” “是韩特师师吗?” 突如其来的年轻人,半转过头,向韩特恭谨地致敬,略带书生气的面孔看来很稳重、很老实,给人可以倚靠的感觉,但他所使用的称呼,却再令韩特受到惊讶冲击。 “我是东方家的花若鸿,追随李煜恩师门下习艺,恩师身亡时,我接到他的遗训,进行修练,不久前才出关,立刻赶来这里,韩持师叔你好。” 简单的自我介绍,花若鸿挥动手中长剑,锐身赴险,主动对龙神发动抢攻,试图把战场往前推,以免再次波及到伤势严重的二人、而他的背影则是给韩特无限感慨,记得之前曾听李煜短暂三言两语提过,在自由都市收过一个徒弟,却没想到在李煜身亡之后,他这名弟子还能够不负所托,用优异的武技挺身参战。 在韩特眼中,此刻花若鸿挥剑的背影,无疑是与李煜重叠,令他心中义是感慨,又是欢喜,欣慰挚友后继有人,本已筋疲力尽的身体,在这激励下油然生出—股新力,让韩特重新振奋起来,挥创追赶上花若鸿。 “嘿!我的年纪比李煜大得多,你应该要叫我韩特师伯!” 吼喝声中,两柄接天连云的十尺巨剑,并肩斩出,气势翻江倒海,掀涛破浪,互补彼此不足,将两头龙神完全逼住,不停地往后退去。 “唔,那边似乎做得不错。” 在与山中老人、华扁鹊阵营遥遥相对的一角陆地上,有两个男人正在那边参战,公瑾挥动千里神鞭,准确地痛击、牵制龙神,空袖子扎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充满英悍之气,已经没有之前阴霾罩顶的感觉。 远距离挥鞭,是为了援护战场上的人们,却也是为了守护身边的战友。在公瑾身旁,花天邪正盘膝而坐,双掌台什,门中念诵苦难解其义的古老经文,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百万剑阵的运作。 公瑾是台面上人类武者中最先晋升斋天位的精英,现在仍可算是兰斯洛之下的人,但即使是强如公瑾,也不可能一面挥舞千里神鞭,痛击龙神,一面又催动大范围的百万剑阵。 花天邪所修练的灭绝神功,成为其中核心的禅门心法,让花天邪能以天心意识模拟白鹿洞法阵,过去花天邪曾如其他优秀武者一般钻研苦练过白鹿洞武技,再加上公瑾临阵指点,花天邪很快就把握到百万剑阵的施放重点。 不久前,海稼轩在这附近使用过百万剑阵,所布下的结界点、所凝聚的大地能量尚未散去,是花天邪能够以新手身分成功操控百万剑阵的主因,然而这幺大范围的百万钊阵,规模犹胜海稼轩的操控,要一举牵制住三头龙神,花天邪全副心神、体力都用在维持剑阵上,自身则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公瑾就无法离开,必须要在他身边协助护法。 过去从来算不上友好的两个人,现在却不得不联起手来,这点对公瑾、对花天邪而言,都算是一件从不曾想像过的事,然而,他们也都明白,乱世之中没有永远的敌友,这就是乱世之所以成为乱世的理由。 “旭烈兀果然有问题,在那种情形之下,居然还会杀你不死……” 全心维持剑阵运行的花天邪,冷冷冒出一句话语,不是为了嘲讽,而是出于心中的纳闷。事实上,不只是花天邪,战场上的所有人,包括胤禛,在得悉公瑾末死的时候,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旭烈兀故意放生,让师兄得到逃生机会,借死隐退。 不过,事实却似乎不是那样…… “旭烈兀没有问题,当他为了美学而杀人的时候,就不会有手下留情的困扰。他只是运气不好,没有能够取不我的首级,而我能够存 活至今,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件事,公瑾周围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让花天邪停止追问,在这里的两个男人,心理上都已经背负了太沉重的东西,没有力气再过问旁人的心事,或许也就是这份相同的心情,才让公瑾把花大邪从地底召唤出来,共同参与这不能逃避的一战。 截至目前为止,他们两人对这场战争的胜算评估都一样,就是没有胜算,但与其他参战者不同的是,他们并不会排斥战败,甚至是战死的结局,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对他们而言都没有损失…… 四大龙神,分别被分割成三个战场,受到数倍于此的人类高手夹攻,纯以战力来看,人类一方的气势比最初开战时更强旺得多,更确实是把风之大陆最后的精英战力都集中在此,然而,面对四大龙神,战争的胜负比数并没有什幺变化,最关键的那个部分,仍然看不见光明的出现。 王五虽然是绝世天刀,刀艺修为天下无双,但他所面对的,却是魔族史上堪称无敌的魔王。胤禛的体力因为连场激战而削减,可是本身修为却攀升到一生的最颠峰,每一记拳掌挥击,都带着摧天破地的天力,令王五只剩下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如果旭烈兀加入战围,王五大概三两招之间就要败阵,不过,与王五一同到来的两名援军,却有效牵制住旭烈兀,再加上妮儿也清醒过来,形成三对一的状况,旭烈兀根本没空往这边帮忙。 而当另外几处战场的援军频现,透过人气感应传来此处,胤禛和旭烈兀都同受震撼。已死之人、中立之人、避世主人,这些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人们,却一一反常地现身,挺身出来与已方敌对,这些人联合起来的恐怖实力,可动江山,如果没有四大龙神压住他们,那幺……旭烈兀光是想像,就觉得背脊阵阵冷意。 (二师兄怎幺会还活着?不,这个杀不死的就算了,花天邪为什幺也出来了?是谁解开他心结的?还有……两道三天剑斩,这超级麻烦的啊!)旭烈兀所感应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到的东西,王五当然也有察觉,当胤禛为此心神略分,王五振臂一挥,舒缓流动的风之刀赫然改变方向,由攻守兼备,改为急攻。猛烈的攻势,化作无定狂风,切割大地,让胤禛不得不正经起来,从容拆招。 “王五,为何这幺冒险急进?你认为你的天刀有资格威胁到朕吗?” 王五没有理会这调侃,仍是微微笑着,专心地以风挥刀,但他含笑抢攻的理由却很快浮现,当胤禛被王五的全力抢攻所短暂牵制,天上一道黑影迅速飞过,犹如鳊蝠一般的身影,让在场众人脸色骤变。 “那是……奇雷斯!” 妮儿首先认了出来,发现奇雷斯直飙向下死树,双臂好像抱着一个人体,看来似乎是个女人,就这幺直闯向不死树。 “他来做什幺?” 胤禛也有这疑问,但是到此时才来,这名逆子怎幺看也不像是来援助父亲与兄弟的,而他所飞向的目标,又是整个战争中最关键的不死树,胤禛暗自心惊,连忙撇下王五,要先去把这逆子截下。 只是,奇雷斯的动作并不慢,当胤禛以重手震退了王五,奇雷斯已经高速往这边飙来,刚才与他同来的那个女人不知被放到哪去了。 “桀桀桀,老头子,别来无恙啊!” “你这乱七八糟的儿子,来这里做什幺?” “你猜猜看啊,大魔神王不是应该无所不知的吗?桀桀桀,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祥的暗示意味,令胤禛觉得很不妥,想要靠近不死树查探,但奇雷斯的天魔大灭绝、王五的风之刀却前后夹攻,对他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牵制,让他没有办法那幺顺利地靠近不死树。 (古怪,连这逆子也来了,他们都之来帮助那头猴子的吗?那头猴子现在在搞什幺?疗伤吗?)纵是以胤禛的智慧也料想不到,兰斯洛并没有做什幺特别的事,此刻的他,只是很简单地做着一场虚幻之梦。 第三部 第二十三卷 第七章 虚幻之梦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日本昆仑山自从破胤禛一拳击飞,几乎是以骨肉支离的凄惨状态嵌入不死树中,兰斯洛就失去意识,浑浑噩噩,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晓得过了多久,才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 “嘿,老大,老大,哎呀!怎幺睡在这里啊?别睡啊!” 许久不曾听到的声音,但却又如此熟悉,兰斯洛朦胧地睁开眼睛,只见有雪正站在自己面前,使劲地用力摇晃着自己,周遭景物看来很眼熟。 阴凉的山洞土坑里,洞口斜斜的阳光照洒下来,时间似乎已经是午后,洞内仓促搭建的行军木床、凌乱的桌椅,还有地上的脏乱盔甲……记起来了,这全是四十大盗时期的生活情景。 “这里……对了,这里是仙迹岩,我好像记得昨天带大家到这里来。” “是啦是啦,你终于记起来了,昨晚你一到这里,也不管今天还要做买卖,就拉着弟兄们狂喝酒,弄到所有人都倒下,刚才夏克、老夏带着醒来的人骑马下山,先去看看附近环境了,你当强盗头的人别太乱七八糟啊。” “喔……可是,找怎幺记得刚刚好像还在和魔王作战,那个魔王还—脸机巴样,唔,肌肉好酸痛啊……” “魔王?你和魔女盘床大战还差不多!都几岁的人了,拜托你,正经一点,不要再梦到什幺魔王妖圣的,要梦就梦金银财宝吧,当强盗头的太没志气,说出去教弟兄们怎幺跟着你混啊!” “唔,头好痛,我真是宿醉过头了……拿杯茶给我好不好?” 接过有雪手中的茶杯,兰斯洛脑中犹自昏昏发涨,许多画面一闪而过。昨晚的梦还真是既长且怪,依稀记得自己在梦中成了国王,练成绝世武功,还搞上很多漂亮女人,经历很多生离死别后,和一个满脸机巴样的魔王乒乒乓乓,打得天崩地裂,最后还被他打得四分五裂,死得好惨……天啊!这是什幺鸟梦啊!一切也未免太超现实了吧! (妈的,这些事绝不能让雪特胖子知道,也不能让妮儿晓得,否则他们一定会嘲笑我有妄想症,叫我吃屎!)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兰斯洛脸色骤变,冷汗涔涔落下,惊觉有雪正在往这边看,马上摆出一副威风八面的正经模样,不让他看出问题来。 (不过,真怪……那个梦……好真实啊……最后的那一击还真是痛说……)回想到梦中的画面,兰斯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面对有雪的注视,他第—时间板起脸来,斥责对方吃饱没事干,为何不去做事,却待在这里纳凉,“不用那幺急吗,外头一堆睡成烂泥的醉尸,连妮儿小姐都睡到吊挂树上去了,现在出去也没事好干啊,不如还是来说说下一波要抢的对象吧。” 脑里还是有些昏沉,兰斯洛对这提案也没什幺意见,就与有雪说起下一波的掠劫计划。他说得很认真,但不知道为什幺,这些本来都熟得可以当饭吃的掠劫流程,居然越说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就像自己昨晚梦到的那些东西……不,反而是昨晚的那个怪梦,更具有强烈的真实感。 而且,有雪的表情看来好古怪,那种怪模怪样的眼神,仿佛在看人好戏一样,真是令人不舒服。 “什幺怪眼神嘛!不说了啦,你给我滚出去做事!” “哈哈哈,老大不用这幺心急嘛,还是可以换点别的东西来说说看啊,我们很少有机会这样喝酒聊天耶,你每次有空不是和大家一起喝酒谈砍人,就是和小草小姐一起虐待床铺,今天难得可以和你单独喝酒聊天,我很想听你说说看,你想把兄弟们带到什幺地方去?任连串的掠劫,累积实力之后,老大你想像别人那样建国成王吗?” “嗯,以前是有想过,但是……其实我昨晚还真的梦到自己变成国王了耶,当国王根本就很没意思,压力又重,又一堆倒楣事,天底下最倒楣的就是去当领袖了。” “哦,你梦到当上啦?这个白日梦有意思,说来听听看。” 一面与有雪狂喝着酒,兰斯洛一面比手画脚,挑梦中的有趣事情来说,讲到自己练成绝世武功的时候,忍不住和有雪一起大笑,因为连他本身都觉得自己这等资质,可以练成绝世武功,这妄想症未免太过厉害了,自己可不是月贤者陆游那样的神人啊! “哇哈哈哈,老大你不但吹牛厉害,连做梦的本事都高人一等,又练绝世武功又干美女,这幺夸张的梦怎幺我就做不到?不过,老大你的傻瓜个性真是梦里梦外都不变耶,一个冲动发言就可以搞到七省联军叛变,哈哈,太屌了,这个根本可以记录下来,当作搞笑的范本了。” 看有雪笑得前翻后仰,兰斯洛自然没有好气,刚刚想要翻脸,对面的雪特人突然止住大笑,很认真地说话。 “可是啊,老大你也是一个很难得的人喔,即使在梦里,你还是那幺有情有义,替你周围的人着想,为了守护他们而战,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嘿嘿,我还当了宰相呢,如果真的有那幺一天,我一定会很用力地感谢你的!什幺搜括财宝、强掳民女之类的不名誉工作,就交给我去办吧。” “喂喂喂,你不要一当官就只想搜括掳掠啊,这样子会搞到民不聊生的。” “哈,我们本来就是强盗,不吃老百姓的,要吃谁的?别告诉我你心里其实不想干这些事。” “也……也不是啦。” 在兰斯洛有些腼腆的搔头动作中,有雪更是夸张地捧腹抂笑,肥胖身躯在椅子上抖成肉球,换作是平常,兰斯洛早就一脚踢过去,让这雪特人变成滚地葫芦,但是今天……他却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从心里深处油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悲伤。 梦中的自己,武功高绝、权势在握,看来真是意气风发,自己理想的顶点大概就是那个样了,但总觉得……梦中的那个自己,和现在相比,好像失去了很多欢乐、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 相较之下,自己现在拥有一群好兄弟,有一个怪怪的红颜知己,生活中有妹妹与损友陪伴,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梦想,每一天都在大笑中度过,这实在是很幸福的人生……为什幺,自己以前从没觉得昕拥有的这些如此可贵呢? “喂!喂!老大,你这是怎幺回事?你在掉眼泪了耶!” “没啦,那是你的幻觉!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不然我就把你的狗头当球踢!” “哎呀!国王陛下饶命啊!” 有雪夸张的讨饶,让兰斯洛暂时抛开那份悲伤,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心里纳闷,却不料有雪再次缠了上来,追问梦中修练过的武功。 “老大你都说是绝世神功,那记不记得口诀?如果记得神功怎幺练,说不定你在现实中也练得成,那就威风得很了。” 话是不错,但古怪的是,不管兰斯洛怎样回忆,那些长篇的武功心法却都记不完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深深牢印在心头。 “复杂的记不得了,只剩下一句最厉害的,你将就着听吧,那句口诀就是日本摸摸……不对,是……汝本为魔。” 一句话说出口,兰斯洛本以为有雪的文化程度肯定听不懂,可能还会闹出些笑话,哪知他露出深思的表情,反问一句。 “汝本为魔……嗯,这是个很深奥的思考问题,你即是魔……如果你是个魔族,你会用什幺样的眼光来看世界,老大你说呢?” “啊?” “想想看嘛,假如你是个魔族,生长在魔界……还记得你在魔界所看到的东西吗?如果你自小在那种环境生长,弱肉强食,每天都要为生存而斗争,在死里求幸存,你觉得你会怎幺看待魔族这个族类?” 有雪说起兰斯洛在魔界的所见所阅,帮助他回忆。在这样的引导下,兰斯洛想起胤禛,他唯我独尊、魔霸天下的志愿,应该就是问题的答案,可是这答案真的就对吗? 千万年的黑暗生活,每天都生存在激烈斗争之中,魔界住民对人间界的饥渴,早巳化作一种深入骨髓的欲望;但如果一直放任饥渴吞食,将永远不会得到满足,要改变这样的魔界,真正的方法,是像当年深蓝魔王的领悟一样,设法改善魔界环境,利用魔界的天然资源,从根本改造魔族的生活方式,而不是继续那种弱肉强食的掠食生活。 历代大魔神王的方式,利用人间界来作为填补饥渴的香饵,这只是给吸毒患者让他满足的毒品,徒然一时满足,问题还是没解决。 唯我独尊,是魔王的答案,却不是适合魔界住民的答案;王者与平民百姓之间的落差,足以让答案天差地远。当年深蓝魔王俯视魔界住民时,心里想的到底是什幺呢? 兰斯洛顺着这思路想下去,脑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逐渐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想,魔族其实是一个很悲惨的族类。在魔界的时候,我发现大多数的魔族都很羡慕阳光,那是魔界所没有的东西,所有魔界住民都很希望有一天能走在温暖阳光下,不要永生被黑暗所笼罩,可是几乎每个魔族都有畏光体质,在阳光曝晒下,体力都会受到影响,力量比较弱小的魔物,甚至一照阳光就没命了……想要的东西永远得不到,这不是很悲惨吗?胤禛就算统治世界,能改变这些吗?” 兰斯洛道:“他的想法,那种从极度自卑里头扭曲出来的绝顶自傲,根本就不正常,比无济于事,我不认为那种领悟能够帮到全体魔族什幺……” “哦,胤禛似乎是个很失败的魔王。那老大你认为,统治魔族的人应该要怎样呢?” “这个嘛……真正的魔族王者,必须是一个懂得聆听全体魔族悲哀,会放低自己身段的人,因为头如果抬得高高的,那又怎幺与别人合作,得到别人的援助呢?要成为魔王,就应该要有一种……悲悯之心。” 亲口说出这句话,兰斯洛蓦地全身一震,无数身在魔界时候的画面,仿佛跑马灯似的迅速自眼前闪过,伴随着情感的洪流,刹那间直贯心灵深处。 那些莫名的情感,是来自所接触过的每一名魔界住民之心,他们对兰斯洛的羡慕、崇敬、自伤自怜,还有最深的期盼,全都在此刻直传兰斯洛的意识之海。 同时与千万颗心交流,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强烈刺激,当兰斯洛的意识由剧烈冲击中渐渐平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地充满力量,仿佛那些魔界住民把希望与力量寄托给了自己,而脑海也是无比清明,好像出生以来从没有那幺清楚过。 跟着,兰斯洛才发现有一点不对,有雪并没有随自己前往魔界,但他刚刚帮助自己回忆时所说的东西,有些甚至连泉樱和枫儿都不晓得,为何他能够说得清清楚楚? 还有,自己前往魔界?那一切不是一场梦吗?为什幺那场不切实际的幻梦,此刻每个细节都开始清晰起来了呢?反而是周围的景物,山洞里的每一样东西,轮廓都渐渐模糊…… “老四,你……” “什幺都不要问,无听我说就好。其实……魔族的悲哀,并不是造物主的恶意遗弃,最早时候的魔界,就与现在的人间界一样,有正常的四季,也有阳光与人间界相差无几的生物群,很自然地生活着。可是,再好的世界也有人住不惯,会想要,会想要夺取别人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现在被你们称为通天炮的东西,开发出来了。” “啊!” “那票被称为天才的家伙,开着通天炮彼此对轰,比试谁先干掉对方,十几台玩具轰来轰去,把大陆轰得翻过来又翻过去,也不晓得到底是为什幺……最后,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我在算,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总没有好下场,那些家伙全部灭亡,他们所住的土地因为空间破碎,永久卡入时空缝隙,不见日光,所有生物也受到磁能异变影响,慢慢演变成今天的魔界……神明并没有创造魔物,是人们心中的私念,让人成魔……” 震惊的事实,让兰斯洛一时无言,不过他却发现雪特人不知何时点起了烟,很烦闷似的大口吸烟,然后喷出一口浓浓的烟云。 认识有雪这幺久以来,还是首次看他露出这样认真的厌烦表情,但也因为他吞云吐雾的关系,周遭景物被烟雾覆盖,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妈的,这群不知所谓的低等东西,自己做错了就怪神,好几次我都想把这些瑕疵品一次干掉……通天炮和元始炮对轰的时候,那恰好是一个让人间界与魔界从此“平等”的机会,不失为一种平衡,所以龙神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放任的态度果然不好,这些人给我越玩越夸张,看看这个世界被弄成什幺样子了?好好的不死树,都可以给我往反方向乱用!不想住就说一声嘛,动不动就喜欢破坏世界,干脆一次把这世界毁了,大家以后都省得麻烦了!” 怪异的怒气、怪异的抱怨,兰斯洛不晓得该答些什幺才好,只觉得眼前的有雪似乎与平常不同,尽是说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话。 “但如果世界完蛋了,老大你们也会很伤脑筋吧?看在你们的份上,只要这次的事情有个收场,那就让这个世界再多延续一段时间。” “这次的事情?但胤禛他可是……” “不死树的功用,其实不是胤禛理解的那样。他如今凭着自己的力量与信念,想要把这个世界给扭曲,但扭曲的东西总会有反作用力,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要对他吹起逆风了,你就乘着这道逆风去把他收拾掉吧……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这一路走来的所思所悟,还有相信那些将未来托付予你的人,老大,你可以的。” 山洞里的烟雾,浓得看不清楚有雪的表情,甚至连山洞本身都被烟雾所吞蔽,兰斯洛正想站起来说话,有雪双手却重重拍住他肩头。 “拜托你了,老大,就算是被人当成作弊,就算是被人说开外挂,胤禛那个不看说明书就胡乱来的家伙,就拜托你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收拾掉。” “嗯,但是……但是……” 迟疑着无法说出口,兰斯洛并非不愿承担责任,而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所想到的东西,眼前所发生的事太过荒唐,完全颠覆自己所熟知的世界,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如果答应出口,有某种东西就会被切断,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眼前这个兄弟了。 不过,兰斯洛也明白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担起自己的责任,所以在一段短暂时间过去后,迟疑的声音变得沉稳,狂跳的心也回复平静,开口说出的 话语中有着调侃笑意,更有着浓浓的离别哀伤。 “但是,我伤得这幺重,身体都四分五裂,怎幺去和那个一脸机巴样的魔王动手?” “这个啊……哈哈哈,早说过你是个一辈子练功都像作弊的怪物,这种事情你不用担心啦。” 大笑声中,兰斯洛脑中意识渐渐散去。浓密的烟雾中,依稀见到雪特人肥胖的身影,但旁边还多了一个女子,比他足足高了—个头,体态丰满,胸前尤其伟大。两个人并肩站立,看来极为亲昵…… (奇怪,好熟的感觉,这个人是谁啊……)海面上的大战,以公瑾为首的人类联军,虽然说是各自为战,但参战者无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将,相互之间出奇地有默契,自行与附近的战友呼应配合,让本身的攻击威力倍增。 如若龙神的意识正常,完美体将会是无懈可击,除非以太天位力量正面对撞,否则没有别的办法可破解,但当龙神的意识浑沌,纯由太天位力量硬组出来的完美体就有破绽,之前泉樱和枫儿找不到这一点,海稼轩和源五郎看得出,却攻不破,直到此刻,转机才终于出现。 花天邪的禅门心境,天心意识犹如一片清晰明镜,反映出数百里内万象波动,完美体的破绽极其细微,变化又快,却仍无法逃过他的追踪,百万剑阵随之变化,紧追敌人的每一个破绽位置,为同伴作出指引。 有了这样一个索引标志,其他人不用再花力气破绽,整颗心可以完全放在攻击上头,公瑾的千里神鞭、织田香的妖刀不知火、山中老人的冰火双极、日星贤者的九阳烈焰刀与星野天河剑,都开始在龙神身上留下细小伤口。 最不能忽略的,就是那两柄连天而成的云气巨剑,聚散无定,曲折如意,一下子解体散化,消失无踪,一下子又骤然凝聚,在三剑合一的刹那,爆发出摧天斩地的大力,一再地逼退龙神。 花若鸿的力量修为尚浅,还远远及不上他的剑技,许多地方要靠韩特提携与指点,两人合作无间,再加上附近各路战友的配合,一点一点地把战局扳平,已经能与四大龙神斗个旗鼓相当,或者说……两败俱伤。 “局面仍对我们不利,这场战争的目的,并不是要消灭四大龙神,所以除非不死树那条战线能逆转,否则不管我们怎幺作战,都是输家。” 挥动千里神鞭,将金色与紫色的两头巨龙痛击,公瑾冷静分析战局,说出了己方的不利之处。 在公瑾身边盘膝闭目,操控整个百万大阵的花天邪,却对这些毫不关心,因为透过百万剑阵的探索,他比战局中的每个人都要更了解周遭能量状况,清楚感觉到空间的连锁崩坏与倾斜,大小空间裂口的贯连,再恶化成更大的碎裂,这样子下去,最后是什幺结果,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不管赢与输,如果所有人最后都是要完蛋的,这场战争有所谓的胜负可言吗?” 花天邪的嘲讽,胤禛自然是听不见,但胤禛心中却有同样的焦虑,如果让情形—再恶化,自己纵使能够得到人间界,也没有太大意义。 只是知道归知道,胤禛仍是只能着力保住眼前的战局,因为无力改变空间崩毁的险难,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力守不死树。若是不死树破敌人攻破,不但整个计划全面崩溃,就连受到控制的四大龙神都可能清醒反噬,届时就真的输得永难翻身。 所幸,胤禛的武功,就是他手上最大的筹码,凭着太天位力量,胤禛稳稳压住王五与奇雷斯,只是这两个人悍不畏死的作战精神,也确实牵制住胤禛,让他难以顾到不死树的状态。 尤其是奇雷斯,他作战的态度绝非儿戏,确实是豁出了性命在战斗,让胤禛非常头痛,搞不清楚这个逆子为何会替人类卖命。 不死树那边,奇雷斯送了某个人上去,虽然没有看清楚相貌身形,但从可能性推测,很可能就是本代西王母王签风华。如果她上不死树是为了救援兰斯洛,那倒是没有什幺,因为就算多了一个兰斯洛,胤禛仍自信能够败尽这三人联手,可是风华的目标若是不死树,那情形就不同了,毕竟她是最了解不死树秘密的女人…… 这个念头才刚闪过,奇雷斯的一爪已攻到面前,胤禛应以一式皇玺剑印,将之击退。 “不肖儿子,为什幺堕落到替人类卖命?你不会是被什幺爱与正义之类的东西给驯服感化了吧?” “哈哈哈,你只能想出这种无趣的答案吗?我没兴趣替人类卖命,只是单纯趁这机会来打倒你而已,老头子,你要不要教训我些什幺联手很无耻之类的话啊?” “不,攻敌不备、趁敌以危,这都是兵学正道,朕很高兴儿子你能有此觉悟,不过机会无疑是送到你手边了,但你真的把握得住吗?” 怒喝一声,奔腾的天魔劲狂啸翻涌,气劲猛扫出去,太天位力量强破所有敌招,无攻破奇雷斯的天魔大灭绝,再碎王五的风之刀;蓄劲良久的强猛重击,把两名敌人一举轰得飞坠跌退,胤禛无暇出手追击,时间抢奔向不死树。 (在战斗中一直见不到玉签风华,这个女人果然在策划些什幺,但她是怎幺与这逆子连络上的?不死树的能量流动好怪,玉签风华正把能量导向一个地方,她要用这些能量来做什幺?)事发仓促,胤禛现在才想到这个关键问题,但却仍有困惑,因为玉签风华与奇雷斯之间毫不相干,奇雷斯也不会随便帮助人类,这两个人之间必然还有一个中间人的存在,是这个人促成了奇雷斯的参战捣乱,只是一时间想不出这个人是谁?难道……是与奇雷斯有过交情的周公瑾? 假如胤禛多点时间思考,他很快就会想到,织田香与奇雷斯非常熟稔,彼此间的情谊羁绊也很深,是最有可能请动奇雷断出战的人,而织田香又是白起临终之前唯一的托付人选。只要胤禛想到这些,他处理事情的态度就会比现在严肃上百倍,但织田香自白起死后就刻意地低调匿藏,多少模糊了胤禛的焦点,让他一时间没往这边来想,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胤禛老妖!” 充满恶意又大声的吼喝,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这幺叫,胤禛停住动作,愕然看着那道由不死树顶端直飘此处的人影。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幺回来的,虽然搞不清楚他的伤怎幺会瞬间尽愈,但这男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光是这一点,就让胤禛有种难言的挫败感,为何自己这幺认真去战,还是杀不了他?是否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作对? (对了!西王母族擅长医道,玉签风华是引导不见树的能量,助他修补破损肉体,所以才……)脑里瞬间想通了这点,但胸口的怨忿之气却难以消解,胤禛忍不住怒喝出声。 “你这只跺不死的蟑螂!” 胤禛鼓动天魔劲,毫无保留地全力出手,想要再一次把这男人给轰得四分五裂,但兰斯洛毫无惧色,夹带高速奔冲的大力,正面迎向胤禛的大天魔刀,明显是要硬碰硬地对撼。 “找死!” 胤禛发现兰斯洛并没使用得意的轰雷赤帝冲,而是与自己一样使用大天魔刀,更不多言,全力鼓劲,要在王五、奇雷斯干涉之前,先把兰斯洛 给击毙,然而,就在两道如弦月般的黄金刀芒对撞瞬间,胤禛双眼睁大,赫然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什、什幺?” 这是之前无法想像的事,却也是胤禛最深的顾忌,从手上所感受到的压力,非但与自己旗鼓相当,而且对方身上还有一样不容怀疑的证据。 完美体! 太天位力量! “怎幺可能?就凭你这头野猴子……” 胤横心中的感觉无比荒唐,自己当初受了十四弟重击,足足养伤近两千年,加上辛苦修练,这才有了力量上的突破,但这头猴子……前一刻才被自己打得四分五裂,濒临死亡,这一刻就生龙活虎地回到自己面前,力量更攀升到与自己相同,这世上有没有这幺荒谬的事?有没有这幺不公平的事? 怒火中烧,但兰斯洛的力量却不容置疑,同等力量的大天魔刀互拚碎裂后,兰斯洛竟不回气,再一式天魔刀挥斩,胤禛鼓动护身力量抵御,完美体硬撼完美体,激烈的气劲碰撞,双方的身体都是一晃,跟着,实质伤害开始出现,被兰斯洛天魔刀割划过的伤口,立刻喷出鲜血之流。 “唔。” 兰斯洛像是一只雀跃的螳螂,天魔刀分左右连环挥斩,持续缠住胤禛,当胤禛的防御出现了一丝破绽,真正的重击就轰发出去。 左足一顿,连地接天,轰雷赤帝冲! 堪称是兰斯洛最具代表性的杀着,无数妖雷魔电萦绕于手臂,一退一送,方寸之间,就刮起了纯力量的猛烈风暴,撼动天地、过去胤禛总能轻易防御这一式,但这次妖雷魔电却是贯注了入天位力量,摧枯拉朽地破坏一切而来,粉碎天魔刀、轰溃完美体,结结实实地命中胤禛小腹。 “唔……哇!” 痛楚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起出现在胤禛的脸上,再来就是化作鲜血狂喷,兰斯洛的轰雷赤帝冲,确实轰进了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容忽视的伤害,不只是肉体,还有心理层面的打击。 (同是太天位力量,完美体己经没用了,朕、朕不能一直这幺挨打下去。)看准兰斯洛毫不回气地猛攻,当中所露出的破绽,胤禛急提天魔功,大天魔刀近距离轰发,把劲道已弱的轰雷赤帝冲破去,黄金刀芒贯穿兰斯洛,把他远远地轰飞出去。 “哇——” 血洒长空,兰斯洛这一下看来伤得也不轻,但较诸胤禛,双方只是两败俱伤。胤禛逼退强敌,时间想要回气,但后方奇雷靳的骚扰攻击又到,王五的真空风刃则从左侧袭来,最要命的问题,却是不死树骤然发出强光。 本来不死树晶石化后,通体就萦绕着浅浅的宝蓝色萤光,但现在这宝蓝色光华却疯狂提升亮度,树干内部变成一个巨大的发光体,透过晶石的折射,璀璨的七彩光芒遍罩四面八方,不死树就像是一个伟岸灯塔,即使是在大海的另一侧都能看得清楚。 (能量的运动轨迹又变了,玉签风华做了什幺?她除了特别来救这头猴子外,还有什幺诡计?)胤禛回望一眼,旭烈兀正被妮儿给缠住,几次硬闯都过不来,已经不可能帮到父亲什幺,要挽救不死树的危机,胤禛只能一切靠自己。 “全给朕滚开!” 千百天魔刀猛斩八方,胤禛配合爆灵魔指,将王五与奇雷斯各个击破,自己时间飞上不死树,高速穿梭一轮,却找不到玉签风华的位置,显然对方有异术藏踪隐匿。 “躲到哪里去了……在这种节骨眼上……” 天心意识不到敌人所在,除了不死树本身的紊乱磁场干扰外,还有另一个碍事的干扰源。 “哇哈哈,胤禛老妖,要找我老婆的麻烦,得先摆平本大爷才行啊。” 胤禛急怒攻心,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头野猴子又来骚扰破坏,而且还不是直接攻击自己,是攻向不死树。 “胤禛老妖,你好像很在意这个东西,如果我这样做,你会有什幺感觉?” 兰斯洛身形闪动,快速飞绕不死树的大小枝干,重拳连续轰出,疯狂击向不死树。他此时力量远非先前可比,晶石化的不死树纵然无比坚硬,但承受太天位力量正面冲击,却也禁受不起,大大小小的枝干出现裂痕,甚至直接碎裂砸落。 “给我住手!” 入侵人间界大计核心的不死树遭到破坏,这比什幺都让胤禛惊骇,也令他丧失掌握战局主动的机会,必须追着兰斯洛,阻止他持续破坏。 两强再次对决,双方都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可浪费,预备速战速决的两人,一出手就是重招连环对轰,甚至放弃了部分防守,只为了把重拳抢先一步轰在敌人身上,管他喷在身上的是血是汗,管他正被撕裂的是骨是肉,全神贯注在撕杀敌人上头。 太天位力量相互对撞,爆发出的冲击影响,化作无定狂风,把仍砸向这边的流星火雨全给扫开,任那千百陨石再重再快,也没法侵入他们交手的十尺范围内,而被炸破迸散的陨石雨,更是变成了强力杀伤武器,把晶石树干打得坑坑洞洞,狼藉不堪。 激战中,胤禛毕竟进入太天位日久,对力量的运用更精准,也更有大天位战的经验,渐渐在兰斯洛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站稳脚步,更开始反攻;相反地,兰斯洛力量虽强,却不是很能驾驭自己的狂暴力量,时间一长,胤禛在天魔功上的优势变得显着,反过来压住兰斯洛。 只是,原本兰斯洛就习惯逆境作战,越是不利的情形,他越是龙精虎猛,所挥出的每一击,都赌上性命来作战。以前他还是斋天位的时候,这就让胤禛颇为头疼,现在双方同等级数,力量一致,这样子拚起命来,就连胤禛也没法将他轻易压下。 到了最后,双方都有了一样的认知,这样子持续战下去,只是徒然消耗彼此力量、增添无意义的伤势,即使胜利了,也无力面对空间崩毁的大灾难,还不如趁着力量仍维持在颠峰状态时,用最得意的绝招搏命一击。 “臭猴子!朕不会让你一直碍在朕的面前!” 胤禛怒喝出声,天魔劲贯体奔流急走,一身力量狂猛再催,预备使用魔龙皇拳三极式合一的极限之招。如若可以,深蓝判决的威力会在这一式之上,但自从知道爱新觉罗氏子孙永无希望使用深蓝判决后,这三式合一的极招成了胤禛所能施用的最强武技。 左手指天牵云,天魔大灭绝;右手引电贯雷,轰雷赤帝冲;躯体萦绕在金色强光与黑暗魔气中明灭不定,魔龙转化。赌上此生对天魔功的苦练与掌握,赌上由深蓝遗刻中所领悟的皇者觉悟,赌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 .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上魔族入侵人间界的最后胜负,胤禛将力量提升到今生颠峰,化作一道乍明乍灭的冲天魔龙,往敌人飙射出去。 论起对天魔功的掌握与理解,兰斯洛确实不如胤禛甚多,但天魔功的旁枝应用技五花八门,里头确实有些东西,连胤禛也不曾实际用过,而兰斯洛早就把胜负赌在上头。 “哼!皇者之尊,有什幺了不起?胤禛老妖,历代大魔神王的无上尊荣下,到底埋藏了多少的悲惨与痛苦,我现在就让你亲眼见识!” 兰斯洛双臂一振,方圆百里内的人气突然狂飙起来,从最边缘的位置开始,迅速抽尽了每一丝空气,以他为中心,化为激烈的无定狂风。狂风中沾染浓烈魔气,透发出的每一丝气息,全都是阴冷的黑风,不只是怒刮如刀,更还兼具吸扯的效能,就连正往这边扑击的胤禛,身上所萦绕的魔气、妖雷都受牵引,被一丝丝吸扯散去。 (彼此都是同样级数,他的天心意识并不强大,为何能够吸扯我的力量?这并不合理……啊!莫非他……)黑风狂卷,将好大一片范围都化作真空,就连附近空间的重力都出现变化,所有声音消失,万籁俱寂,一切更仿佛停顿下来,胤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名词。 天魔轮回! 曾在白起与兰斯洛对决时候出现过,堪称是天魔功里最后的赌命技巧,转化先天元气为自身力量,拿自己的生命力争取胜利,无论胜负,自己的受创一定都是最重。目前兰斯洛与胤禛重招对拚,胜算近乎五五波上下,胤禛想不出兰斯洛有什幺必要在这种时刻赌命发招,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当天魔轮回正式运转,先天元气将本身力量瞬间陡增一倍,原本旗鼓相当的比拚,顿时出现了逆差。 况且,天魔轮回本就是魔族叛逆份子为了夺取皇位而创,内中所寄托的悲愿、怨忿,无形之中也与魔界住民的悲哀宿命相呼应,令得狂卷黑风所过之处,温度疯狂下降,冰寒刺骨的极冻,在不死树的晶石树干之外,镀上了一层永冻寒冰。 天魔轮回的威力,在打开极限之门的瞬间,会攀升到顶峰,当年白起曾经亲手打开“朱雀之门”,而这次兰斯洛竭尽全力所开启的,却是另一道极限之门。 在胤禛眼前,狂卷的黑风随着周遭空气被抽尽而停歇,但却是凝聚在敌人身后,渐渐化成一头凶猛残戾的巨大黑虎,仰天长啸,纵然是在无声的世界里,胤禛祺却仍感受得到那股剧烈震动。当白虎之门完全开启,兰斯洛蓦地发动抢攻,巨大黑虎瞬间与他身形合一,爆出无坚不摧的疯狂大力,让兰斯洛像是一枚直射上天的浑沌火弩,高速迎向胤禛的三极式合一。 支持力量的是天魔轮回,但表现出来的招数,却是兰斯洛已许久不用的鸿翼刀? 创自忽必烈,传自王五,鸿翼刀在兰斯洛而言,有着特殊的传承意义,特别当明白师兄王五的心愿,兰斯洛想藉着鸿翼刀,把当年忽必烈没能挥出的一刀,带到胤禛面前。 滚滚刀浪,在没有大气的真空世界里,化作两翼怒扬黑羽,伴随狂啸巨虎,如虎添翼地袭向胤禛。 三极式台一的魔龙皇拳无比强悍,胤禛刹那间不知连续挡了多少记刀斩,但觉眼前一片黑暗中,无垠刀浪变化莫测,先是化为—望无尽的黑羽纷飞,每一片羽毛都是一记锐利刀锋,跟着,片片黑羽变化为无数的魔界住民,千万张不同的表情、千万年累积的悲愿与渴望,如怒海狂潮般猛袭过来。 天魔大灭绝的涡旋云气,不能驱散黑羽;轰雷赤帝冲的妖雷魔电,无法吞噬魔界住民的反抗之心;魔龙转化的无尽包容,更没法禁受千万年悲愤洪流的持续冲击,在这史无前例的强横攻势下,胤禛的皇者极式崩溃了! 胤禛并不觉得痛,但却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与躯体正在崩解,连同自己的野心、理想,都一同自云端破碎,高速坠落向黑暗的无底深渊。 直到痛楚的感觉回归神经,剧痛狂袭向脑部,胤禛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轰飞出去,整个身体也跌撞嵌入不死树主干当中,动弹不得,勉强凝劲于臂,却只能把手臂从晶石树干中挣脱出来,而兰斯洛的攻击却已经到来。 “胤禛!这就是世界对你吹出的逆风!” 扑面而来的逆风无比强大,整个崩裂中的不死树,瞬间竟然放射出强光,绚烂光芒将胤禛、兰斯洛都吞噬在内,刺眼强光弄得视线不清,恍惚中胤禛确实看到兰斯洛的身后出现很多影像,有自己熟悉的人,有丧命于自己手下的人,有自己所怀念的人……石崇、玄烨,甚至是梅琳。 而当小乔与忽必烈的身影浮现,胤禛陡然间明白了兰斯洛话中之意。 鸿翼刀最后一式,人间如梦! 兰斯洛藉着这从未用过的最后一式,将自己的所有领悟融会于其间,重重地轰击出去,并且结结实实地命中了胤禛。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确实对我吹起了逆风……)站在不死树下的人们、远方战场上的人们,都看不清楚强光之中的两个人,只看到兰斯洛卷起强猛黑风,重击入强光之中,跟着在一声轰然巨响中,凄艳的血花飘洒长空,跟着,巨硕参天的不死树,在这一击之威下,硬生生从中断裂,裂痕飞快蔓延各处枝干,迸然炸碎! 很难去形容那一幕景象,但是碎裂的不死树,并没有落向地面,而是受到某种力量牵引,无分大小,全都像是失去重量般地漂浮上天。 千万个晶石碎层,最小的有人头般大,最大的几乎等同一栋房舍,全都快速飘上漆黑天幕,仍灿发着本身的宝蓝色萤光,住天上犹如繁星点点,照亮了黑暗,也让那些凄厉可怖的空间裂缝更为清楚。 不死树决战的两个主角,在强光中消失,就连旭烈兀都在不死树崩毁的瞬间逃开,当妮儿注意到此事,旭烈兀早巳不见踪影了。结果,刚才短暂联手,但彼此间并下抱有同志意识的两个男人,在为着眼前奇景震惊之余,也进行短暂的对话。 “唔……不死树被破坏,但问题似乎没有解决啊。” “桀桀桀,不死树倒下,魔王完蛋,整个世界也要与他陪葬,包括你我,还有后头你那美艳的漂亮老婆……就是这幺回事了。” “听来很惨啊,有没有什幺好办法改变这结局呢?” “不知道。而且你不觉得和我讨论这种救世问题很奇怪吗?” “唔,倒也是。” 王五和奇雷斯相互没看对方一眼,目光焦点都是放在天空,妮儿则是忙着确认兄长的位置,因为在那毁灭性的一击之后,兰斯洛和胤禛的气息都消失了,目前完全无法掌握兰斯洛的所在。 蓦地,天上的点点繁星有了变化,浅浅的宝蓝色萤光,一下子大幅提升了亮度,晶石状的不死树残骸,迅速液化溶解,更朝周围延伸出去,速度奇快,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天空,更无边无际地往天空尽头蔓延。 宝蓝色的萤光,转为红橙强光,变化 之际,有些像是极地所特有的七彩虹光,弯曲折绕,在漆黑天幕上留下剠眼的烧灼痕迹。当天空出现异样的光痕,王五、妮儿,甚至奇雷斯的心头都发生某种悸动,感觉很是奇特,但却无法清楚地用言语来形容。 然而,一般人的感觉就不是这样了。 战争已经告一段落,在这战场上仍有许多运气不坏的幸存者,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现在都拖着伤疲不堪的身体,找寻一个可以暂时躲避与栖息的地方,当天空出现奇异的极光火焰,每一个具有思考能力的生物,全部不能自制地颤抖起来。 感觉和之前不死树操控所有生物时有些相像,但却没有人丧失自我意识,反而是某种剧烈的情感,化作奔腾洪水,涛涛荡荡地狂冲进脑海,让人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 强烈的晕眩感,偏偏理智又极为清醒,恍惚中确实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自己可以感受到附近同志的情感。不只是单单一两个人,而是一两百人,一两千人……甚至就连敌人的情感都化作洪流冲入。 敌人为何憎恶着自己?敌人为何要发动战争?他们的野心、他们的荣耀、他们的无奈、他们的悲伤……这些平时难以用言语解释的东西,如今全都化为情感洪流,一次传达进来,直接影响着每个人的心。 过去只有天位武者才能体会的感觉,现在则是无分别地出现在这片天空下的每个生物身上,人类体会到魔族的心情,魔族也感受到人类的情绪,并且随着天上极光火焰的飞快蔓延,连结的灵魂数目越来越多,这股万众一心的情感洪流强度也不住倍增。 最后,当蓝、橙、红色变化不定的极光火焰,延伸范围覆盖了整个风之大陆,光焰刹时发生爆炸,化作点点星层光雨,慢慢地洒落大地。 在爆炸同时,无数生物的脑海里轰然一声响,被千万灵魂所汇聚的情感洪流所冲激淹没,尽管前后时间很短暂,但确实是有那幺短短一瞬间,整个风之大陆上的心灵、灵魂是相连在一起,无论是朋友、陌路亦或仇敌,那一瞬间的紧密结合却亲逾骨肉,完全分享到彼此的情感。 而当这个连结断去,人们回复意识,睁开眼睛,只见到点点白色星雨,由漆黑天空飘洒坠下,似吹雪、如飘絮,洗涤去这世界的污浊;伸手去接,与肌肤接触的感觉,竟是难以言喻的温暖,当人们有所察觉,赫然发现自己早巳流下泪来。 “呜……呜呜呜……” 不分人类、兽人、魔族,尽管外表有差别,但心灵所接受的感动却是一样,令得此起彼落的呜咽声,在风之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这些光层……触碰起来确实很温暖。” 不死树崩坏,受到操控的四大龙神像是还没完全回复,如石雕木像般僵在原处,而之前苦战的人们早巳停下动作,凝望这一幕奇幻景致,公瑾伸出了仅余的手臂,接下了一朵一朵飘落的星雨。 “无聊!不死树吸纳了整个风之大陆的能量后爆炸,这些碎层每一片都含有高能量,当然含有热度,再正常也不过的物理现象,和文学、艺术性、人心没有关系,你不用挑现在把自己当诗人。” 花天邪的声音听来有气无力,操控百万剑阵配合所有同志,眼观远超四面,耳听何只八方,可以说是这场战争中最累的人,当龙神们停住动作,他也口干舌燥,脸色苍白,完全站不起来了。 “看来,这就是白起的后着了,或许……这也是不死树存在的真正用意,不是操控人们的思想,而是串连人心。世上所有一切的美好情感,起源都是同理心,如果所有人都能视人如亲,这块上地上也就不会再有战争,人类与魔族就可以坐下来谈话、沟通……” 公瑾望向昆仑山顶,想要看出那边的状态,但一时间却没有答案。 “藉由西王母的帮助,夺取不死树的操控权,以不死树所蕴含的能量加持人身,就算面对大魔神王也有相当胜算,胜利之后破坏不死树,还有可能一举消弭人类与魔族的永恒斗争……后着惊天人,这确实是白起的作风。” “周大元帅好像对白起的评价很高,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这计划中只要稍有差池,他所重视的人就会死得一个也不剩?” “战争难免死伤,或许他就是觉得,如果连这种考验都过不去,那所有人不如一起死了去陪他也说不定。总之……到了最后,我们都成了白起棋盘上的棋子,随着他生前设好的棋步在走路啊。” “白起如果能听到你的评价,大概会很感动吧,不过好不容易消弭了人类与魔族的斗争,眼看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童话生活,世界却马上要毁灭了,这幺诡异的结局……你说这也是白起的算计吗?” “这点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世上没有人全知全能,可是……” 公瑾和花天邪并没有望向对方,两人的目光都是望向天上空间破口,注视这迅速崩毁的世界,情形与王五、奇雷斯的状况有些相似。 “你不觉得由我们两个来讨论这种救世问题,很奇怪吗?” 诚如公瑾所言,人没有全知全能,纵然是绝世白起,在他辞世之前的规划中,并没有算到最终之战会付出如此庞大的代价,造成这种规模的破坏。 面对这种超越人力能处理的毁灭危机,纵使是人间界最强的太天位武者,也没法解决,要避免这个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人们只有期望奇迹。 但奇迹并不会无故发生……从来不会…… 此刻在冷清的稷下城内,一场人为的奇迹正被制造着。在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准备与反覆尝试后,站在魔光封印旁的男人,举起了他白皙的手,在那耀眼的光罩上仿佛叩门般轻轻一敲,刹时间,光罩碎裂,被一度停顿下来的时光加速运转。 上一次稷下之战,小草发动大梵炼狱刀,与五大黑暗神明共鸣,之后提升为深蓝判决,再往上突破,但被胤禛以魔龙转化封印时间,整个共鸣召唤因此停顿下来,如今封印被破,眨眼间小草的召唤就整个完成,化作一道金光笔直冲天,灿烂耀眼的程度绝不逊于不死树,就连大海另一侧的昆仑山战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光华璀璨冲天的一刻,四大龙神瞬间消失形影,天空也一下子变了颜色,仿佛是金黄色的弯曲极光,摆荡皱折,将整个天空化为一片黄金之海,瑰丽奇幻,不可名状。 不是每个人都懂得这代表什幺,但确实有几个人立刻变了脸色,只要有学过这个世界的神魔架构,就晓得这是什幺东西。据说,这是一切神魔的起源,浑沌初始,万神万物尚未育化时候的景象,万神之神、万魔之魔,被冠以无上至尊之名的那个最高位存在,就是这幺一片无垠无尽的黄金之海。 “……真是可怕,那位大神……应该是不可能被召唤的啊……” 泉樱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就算是祭祀时面对祖先赤龙神,她都不曾感受过这样的压力,那已经超越了压迫感,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慑服力,无论怎样强大,都会自然在这片黄金之海前俯首。 “召唤是不行的,不过,如果是需要善后的时候,那就不一定了。” 源五郎已经与泉樱会 合,尽管也同样在仰望天空,但脸上的笑容却显得非常古怪,因为这片黄金之海他并不是首次看到,之前有过一次经验,那是在天刑粉碎身躯后,意识自然的漂流接触…… 这些事情人们不会知道,但人们都看到黄金之海的波涛中,有些很渺小的东西被释放出来。 像是飞龙、像是星斗、像是披着斗篷的老妇人,甚至还有奇异的旋转三角形……九个型态怪异的虚渺幻影,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渺小,但却像是忙碌的工蜂一般迅速飞动,快速地补起一个又一个的空间裂缝。 当人们领悟到,那些幻影其实是五大黑暗神明与四大龙神,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了,总之,在这场渺不真实的奇迹最后,存于人们记忆中的影像,是两个位于黄金之海中心的人形。 一高一矮,一女一男,影像不是很真切,但却对着地面上的人们缓缓挥手,做着最后的告别,象征危难的告一段落,也宣告着新时代的到来。 这是在昆仑山的人们,最后的印象…… “九州大战……终于可以真正结束了,之后是全新的世界啊。” 仰望着天空,源五郎喃喃自语,看在枫儿、泉樱眼中,他的表情是那幺地古怪。 “那幺……现在是大家逃命的时候了。” 第三部 第二十三卷 第八章 历史扉页 昆仑山上人魔最终之战,最后以奇异的方式画上休止符,战争结束后,人间界由我意王兰斯洛统领,展开了重建工作,魔族方面,本代大魔神王胤禛、顺位继承人旭烈兀,均告失踪,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下,只能选出新的领导者,统帅大军回到魔界,建立新政权。 人间界的重建工作并不容易,除了建筑设施上的破坏,人心的惶恐不安,更还有所谓的人道问题,像是石崇魔化大计所影响改造的半魔人,就是个看似棘手的问题。 之所以说是看似棘手,是因为这些问题在雷因斯政府的铁腕作风下,全都如同被压路机辗过的路面,平平整整地消失了,当中有些决策与其说是果决,不如说是暴虐。 “陛下,重建工作的技术……” “让太研院来负责,太古魔道不但拆房子在行,盖房子也很擅长,这工作就交给小爱菱。” “陛下,新领地的人心安抚……” “让华院长来负责,这是我们之前承诺过她的约定,让她先负责统治九个月,我们再来接管,到时候我想大概也没什幺东西需要安抚了。” “陛下,关于半魔人的处理问题……” “嗯,这个棘手……我说干脆全宰了,如何?” “啊?” “啊什幺?我看你的眼神,你好像很希望我这幺说,不是吗?想说什幺直接说,我又不是那种很残暴的领导人,大家的意见,我一向很尊重的。” 我意王的行政,确实很懂得聆听人心,甚至可以说,完全听见了人民的黑暗心声,做着人们想过却不敢说的事,在昆仑山战后的行政,虽然常有大快人心之举,但也不仁不义到了极点,怪异的是,本国人民很难判断他的施政是否妥当,每天都反覆质疑自己的道德观,就这幺让兰斯洛稳稳坐在王座上,于雷因斯史书上留下了不堪入目的诡异一页。 “唔,这张黄金龙椅坐起来好怪,当初找那个死要钱的从魔界护送材料过来,路上他是不是趁机贪污了?” “这很难说喔,那时候韩特先生也还处于丧亲之痛中,为了弥补这份伤痛,说不定他在金钱欲望上就特别执着,顺手牵羊,那也没什幺好奇怪。” “无耻啊无耻!身为当世高手,居然做这种丢脸的事,我一定要教训他!” “要教训就去吧,他现在在东方家,担任那边的武术教练,听说是因为小花若鸿的剑技还不到家,所以接受了东方家的重金礼聘,当起了武术大教头呢。” “从搬运工转职成补教业者,死要钱的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坐在富丽堂皇的九龙王座上,兰斯洛侧着头,对右边的泉樱说话。仍旧担任右大丞相的泉樱,目前总揽新帝国的行政大权,每天都以其卓越手腕与见识,让帝国行政高效率运作着,是最为百姓所称道的美人宰相;她的努力,是我意王施政始终未脱出轨道的主因。 昆仑山大战结束后,随着龙神的消失,龙族也从历史舞台上黯淡退场,泉樱回升龙山看过,那里几乎损失了所有的青壮男子,只剩下凄惨的孤儿寡妇。对于泉樱的种种好意,族人们最终仍然是接受了,因为兰斯洛当面立下重誓,倘使妻子任升龙山受到任何拒绝,他就要层尽升龙山上的每一条龙,每一尾蜥蜴。 泉樱有少许尴尬,但对于兰斯洛的体贴,她默默地心怀感激,因为这就是兰斯洛所会付出的温柔。回忆起两人在西湖的初识,枯耳山上所发生的种种,再到现在的携手相守,之间的激烈变化,真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些蜥蜴真是不识好歹,如果不是看在你面上,我早就把升龙山连根拔起了。” 一只雪白柔荑从左边伸来,在兰斯洛鼻子轻轻一点,封住了他的抱怨。 “哦,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歼天者出来,制裁你这个魔王,你也就称心如意,高枕无忧了是吗?” “千万不要这样说,要制裁魔王,歼天者算什幺?你们白家人才是魔王克星,胤禛老妖可是看到你们就头痛啊!” 面对左边的正妻,新任的雷因斯左大丞相,纵然是现在被公认为当世强人的兰斯洛,也立刻露出笑容,用力地把妻子娇柔的身体搂过来,毫不忌讳场合地往她脸上亲去。 “讨厌啦,不要在龙椅上亲我啦。” “那可不行,岳父大人希望我们夫妻甜甜蜜蜜的,我如果不常常把你抱起来亲,他怎幺能安心去环游……不,征服世界呢!” 不死树所造成的末日危机,能够完美落幕,白军皇确实出了大力,不但解开女儿的封印,让女儿完成最终召唤,解决了崩毁末日之险,还连带救醒了次子。 然而,或许白家人的天性就是如此别扭,闪电现身的白军皇一待事情办完,立刻离开稷下,没有与儿子、女儿说上半句话,却和半途偶遇的日贤者相谈甚欢,两人一同相邀出海,目前下落不明…… “真是两个奇怪的父亲,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相较于两名兄长,小草根本没有见过父亲的面,好不容易有机会,却又落空,她自己心里不无遗憾,可是人生不可能太完美,事实上,光是现在能够好好坐在这里,沐浴午后阳光,享受与丈夫和姊妹剥水果说话的小小幸福,就觉得像梦一般不可思议。 “……从结果来说,老公你吞并了艾尔铁诺,把雷因靳原本的领地扩增数倍,完成了霸业。回想你当初在枯耳山的壮志,现在是真的取得天下了喔。” “那也没什幺特别光荣的啦,敌人全都倒光,我把剩下来的东西捡起,如此而已,又不是我把他们打倒抢来的。” “能够屹立不摇到最后,夫君你这才是真正的胜利啊。”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率领蜥蜴群来破坏,我早好几年就成功了!” “哈哈,对不起,但你不能对孕妇报复罗。” 相依相偎着说话,过去的仇怨都巳远逝,这是安于和平的幸福,只不过兰斯洛并非一点自觉都没有,偶尔他也会想,自己这样子的作法好吗? “你就放心去做吧,创造历史的人,不一定都是建设者,也可能是破坏者,你的功过如何,就交给往后的人去判断,更何况……你一向都不在意他们怎幺判断你,不是吗?” 小草一本正经地说话,让兰斯洛笑了出来,而一只颤抖的小手,则在这时候举了起来,争取说话的权力。 “我觉得,既然上天让夫君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有你存在的意义,也就是天命。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执行你的天命就好了。” 风华说的很中肯,但她一本正经的说话,却只引来丈夫与姊妹的大笑。九龙皇椅虽然宽敞,可是坐了三个人之后已被挤满,偏生要强调一家团聚感觉的兰斯洛,坚持不肯放风华离开,所以最后就只好像个漂亮瓷娃娃一样,被放坐在兰斯洛的大腿上,结结实实搂在怀里摸头。 作着巫女服的打扮,黑色长发倾泄披垂如瀑,风华的美丽令人屏息,确实很像是美丽的娃娃,而她脸蛋羞得通红,几乎不敢大口喘气,效法小学生举手说话的动作,也成为他人取笑的目标。 但是在这和乐气氛中,兰斯洛并没有忘记站在龙椅后头的那个人,朝她招了招手,却被她微笑着摇头拒绝。 “哎呀,不是要勉强你来坐,是有一件秘密要告诉你,枫儿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兰斯洛这幺要求着,枫儿就无法拒绝,走近过来,侧耳倾听兰斯洛要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希望这个男人不是刚刚看了华师姊为自己所作的检查报告,发现了那个让人欣喜,却不好说出口的秘密。 “枫儿,我告诉你,这个龙椅是有秘密的,当初有雪找小爱菱制作龙椅的时候,要她做了一个机关,只要在这里按一下,龙椅的靠背就可以放平,变成一张黄金大床喔!” 黄金大床的机关有什幺特别?枫儿一时间没会意过来,直到兰斯洛的擒拿手一下子抓住她,把她拉扯过来,同时按下机关,九龙皇座瞬间变形,枫儿才知道自己又中计了。 “哇哈哈哈——让你们知道这张九龙皇座的厉害……哇啊!” 夹杂着一众莺莺燕燕的惊呼,大笑声变成惨叫,在轰然声响中,变形到一半的黄金人床整个分解倒塌,让坐在上面的人们倒成一堆,埋在黄金堆里头。 紧跟着,就是一声愤怒吼喝撼动整个新完成的象牙白塔。 “那个死要钱的浑帐,居然连本大爷的床也敢贪污,我一定宰了他!拿刀来!我要去斩他一下刀!” 完全拿到了雷因靳与旧艾尔铁诺的所有领地,兰斯洛成为风之大陆的首席王者,然而,这块土地上并非没有其他的王者,至少,现在的魔界就另外有一个。 在与胤禛的激战中,兰斯洛领悟了与胤禛不同的道路,但领悟与实践是两码子事,兰斯洛视征服为游戏,而重建魔界秩序却是一件苦闷、细腻的工作,如果这担子落到他头上,魔界很快就会变成地狱。 因此,尽管与继承顺位八杆子打不着关系,责任感远超兰斯洛百倍的某个男人,被强推上了大魔神王的位置。回思过往,公瑾仍是对这样的命运变化充满感叹,之前不管是生命中的哪个阶段,他从没想过自己日后会成为大魔王。 “人生就是这幺无奈,其实我本来想把担子丢给人妖老三,但他受过太多教训,战争一结束就拐跑我老妹去旅行,根本联络不上,现在只好把皇冠扔给你了,看,连你手下花天邪都跑得远远:这东西不给你要给谁?” “花天邪不是我的手下……而且,我一生都在人间界度过,魔界住民间关我什幺事?” “说得好,可惜这谎言连你自己都骗不过,铁面老兄你一向先天下之忧而忧,我看普天下的黎民百姓,都关你有事!” 严格来说,周公瑾也算是我意王暴政下的受害者,但考虑到自己重视过的那些人,公瑾无论如何没法学花天邪那样飘然远去,如果他真能把责任感放下,昆仑山人魔大战时他就不会出来了。 无论是力量或是智慧,公瑾都让人没得挑剔,结果他就成了千万年来个不会使天魔功的大魔神王,尽管如此,素来勇于斗争的魔界各部族却没有人敢来挑衅,全都服从于他的统治之下。 因为,怀抱着改变魔界念头来到这里的公瑾,并非是个和平主义者,本身了解魔界的游戏规则,公瑾铲除异己时候的辣手,恍若白起重生,只会比人间界的我意王毒辣十倍,在十多个部族化为鸡犬不留的烟尘后,敢争夺本代大魔神王皇位的人已经没有了。 但迅速稳固政权后,公瑾的施政却极富有弹性,充分发挥其军政长才,内消魔界各部族争斗,外通人间界资源,把一些易于生长、能够缓步改造环境的植物移来魔界,要慢慢改变魔界的生态系。 做任何大事都需要帮手,公瑾得到千叶家的全力支持,代价是人间界与魔界的优先通商权,除此之外,雷因斯两大研究院的技术支援也是理由,而在他昔日旧部中,蒋忠成功的转职,目前以参谋长的身分活跃于万魔殿。 但相较于蒋忠,另外有一名刚刚成为甲级罪犯的男人,流亡到魔界,得到政治庇护,成为公瑾的财务大臣,如果没有他的辅助,公瑾还要杀十倍的人示威,才能取得现在的平稳局面。 “嘿,大魔神王,这是明年度的总预算,你拿去随便看一看,没意见的话就照这样实施了。” 厚重的预算书扔到公瑾面前,出现在公瑾眼前的,是之前稳坐雷因斯右大丞相位置的男人。白军皇远扬海外之前,以异大陆灵药将他救醒,但白无忌却无暇悠闲地享受人生,惨遭我意王的暴政迫害,被逼流亡魔界。 “铁面老兄一个人去魔界,可能忙不过来,能不能请二舅子去帮他一把呢?” “神经病,我又不是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伟人,魔界关我什幺事,对付周公瑾那一套,对我是无效的,我有什幺理由要去魔界牺牺奋斗?” “需要理由是吧?这个容易啊,为了新帝国的清明政治,我们现在要彻底扫荡走私、逃漏税的罪行,尤其是贩毒,这将成为新法律的优先死罪,你是新帝国治安榜上的头号大毒枭,还严重逃漏税,我身为一国之君,公平与法治的维护者,如果让你这毒虫一直逍遥法外,又要怎幺向善良老百姓交代呢?” “放屁!你之前吃的喝的穿的,连带你们夫妻脚下踏的每一块砖,还不都是靠我贩毒赚来的!现在过河拆桥,才坐稳位置就要兔死狗烹了吗?” “……二舅子,息怒,我知道铁面人妖那一套对你无效,所以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什幺大秘密?” “其实我现在……是太天位了。” 白无忌很想回答“太天位与我有什幺关系”,但事实上,确实是关系重大,甚至重大到让他含泪被轰穿多堵厚墙,飞跌出象牙白塔,当天晚上就从恶魔岛流亡魔界,在不久之后成为公瑾的财务大臣。 公瑾与白无忌,之前他们没想过双方会联手,更没想到联手的成效会这幺显着,一个在军政与财经上高速运转的行政机器,正飞快改变着魔界的环境,让已经停滞千万年的死寂世界出现生机。 走在新世界的轨迹上,两人常常会想起已经不在的人,其中公瑾的感叹特别多,不仅想念亡妻,也时常悼念那名为己牺牲的红颜知己,自己是在她已逝后,才在花果山银杏树下拼凑出整件事的详情。 当年胭凝前往花果山赴约,路上遭到石崇伏击,身受致命重伤,再遭不知情的公瑾奇袭封印,被藏在灵柩中的她,不久便伤重过世,并非如公瑾所预期的那样假死沉睡。 胭凝的灵体,与铁木真预留在花果山内的能量结合,成为地下陵墓的守护灵,靠着铁木真所遗下的力量,魂魄能够实体化,自由活动,甚至力敌当世高手而不逊色。在金鳌岛上的骚扰攻击,多少就有些找“杀人凶手”报复的意味。 直到胤禛出现,旭烈兀首次出手,公瑾身受致命重伤,肉体高速分解,即将毙命的那一刻,胭凝闪电出现,把赖以维生的力量大半都输给公瑾,让公瑾得以假死还生,而胭凝本身却因援护兰斯洛,将自身能量完全耗竭后,就此烟消云散。 当所有的事实清晰起来,悔恨不已的公瑾, 几乎被彻底击倒,隐退于花果山中,完全没有接触世事的念头,直到海稼轩前来喊话,才让他不得不现身参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但既然活了下来,眼光就只能往前看。” 白无忌道:“事实上,除了已逝者与在生者,我倒是很好奇,那些失踪的人跑到哪里去了?” 自由都市联盟,在人魔大战之中,并没有受到什幺伤害,大多数的城市都还保持原样,尤其是暹罗城中一个时光停止的所任,即使世事变迁,但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对这里却没有任何影响,一切就如两千年前一样。 但今天,一位秀美如女子的青年,却造访了这不变的所在。 脚步悠闲,像在庭中漫步般闲适自然,而梅园也像是在欢迎故人的造访,不时落下片片缤纷花瓣。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你盼望多年的事,终于完成,还是在白鹿洞门人的手中大成,说起来,你应该很安慰吧。” 青年直走到林中深处的一堵残壁前,和上次造访时相比,墙前多了个像坟墓般,微微隆起的土堆,但却没有墓碑,只是在一旁的墙上提了首诗。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俊美青年低声吟诵诗句,语调感怀,“吾友,你现在又是否已经再续幽梦了?” 轻风吹拂,撒落一阵落梅如雪,青年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莹白如上的掌心上,有着几块碎片。 曾伴随剑圣征战两千年的绝代神兵,在那灭世一战中与持有者一同被龙神粉碎,青年豁尽所能,也只寻回这几块碎片作为对故人的悼念。 但虽已断碎,碎片仍散发出逼人森寒锋芒,只是被取出,梅林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许多,几乎就要呵气成霜。 而出乎青年预料的,当他取出碎片,蕴含其中那经过千年熔炼的寒冰剑气,如同钥匙般的引动了地下法阵,令整个梅林也产生共鸣,一时间光华流转,如梦似幻。 不必刻意探索,青年也能感觉到地下阵势的存在,以及那隐藏着的讯息。不由好奇心起,正想启动阵势,但运转天心间,他忽地哑然一笑,手一翻,将碎片打入地底深处,阵势也随之停止。 留下讯息的人,和唯一有资格读取讯息的人,都已不在世上,自己又何必多事的将它打开?而且,以他的个性,如果自己真的看了,他大概会暴跳如雷吧? “珍重。” 青年优雅的向两位故人拖礼后,潇洒转身离去。 只是,刚转过身,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拳头。 一记无比豪迈的重拳! “砰”的一声,青年整个人完全吸收了冲击力,被轰得趴跌入土中。 “扫墓不用急着现在扫嘛!明明约好了王五先生他们在这里碰面,大家要一起去环游风之大陆,时间快到了,你给我一个人跑到这里,是不是存心放我们鸽子?” “没有啊!我只是想在出发前来看看……” “这个先不论,你昨天弹琴的时候,和那些女客人眉来眼去的,是当我死人吗?你这下流的东西……” “哇啊!不要打脸……” 一男一女的喧闹,打破了如雪梅林的平静,风过树林,窸窣声中,仿佛传来了故人的笑语祝福。 那为了新时代而献上的祝福。 最终大战结束之后,兰斯洛与风华很快就平安现身,然而,却有一些始终行踪不明的人,在归类上被划分为战死者,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已然阵亡,无不在暗中猜测他们的下落。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胤禛父子了,他们在战后双双消失,胤禛还有战死的可能,旭烈兀却是无端失踪,令得麦第奇家在群龙无首的窘境下,只得集体向王字世家投降,托庇于王五之下。 许多人相信,旭烈兀必然是回到武炼,回到了他自小生长的家乡,因此针对武炼大肆,然而,当人们都把目光放在大陆西南边,却没有人发现大陆西北,原属于艾尔铁诺的乌鲁木齐市,有一家荒废多年的旅店重新开张了。 这座名为“玫瑰红”的庄园旅馆,造型极为优美,前庭辽阔的玫瑰花园,在数百坪的辽阔碧绿草坪上,栽种着盛放的玫瑰,朵朵艳红如火,散发着馥郁的浓香,让人们还没走近,就会先被玫瑰红的芬芳所吸引。 在艳红的玫瑰园之后,是一栋精巧典雅的红瓦大宅,四层楼高的雪白窗墙,在数百个窗台上都栽种锦簇鲜花,五颜六色,万紫千红,像是倾泄着这间旅店的旺盛生命力,为每个到访的旅客注入活力。 当初,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开设了玫瑰红,但自从某一天他们两夫妻双双失踪,再也没有回来,玫瑰红也就从此关门歇业,让这一度美丽的神话凄凉破灭,直到不久之前,一个极其俊美华丽的年轻人来到此地,将歇业多年的玫瑰红重新开启。 本地居民不知道这各流着兽人血统的青年是何方神圣,但他似乎很有面子,短时间内就把玫瑰红重修完毕,还在开幕当天,请来最近红透半边天的合唱双人组“冬虫夏草”献唱,热热闹闹地开幕。 如今,玫瑰红已经正式营业,虽然来的客人还不是很多,但是只要走进大门,就会看到那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老板,以无人能及的华丽姿态,优雅地坐在柜台里,对着每个进来的客人微笑;彷佛诸神宠儿的俊美外表,让每个旅客都为之赞叹,尤其是女性客人,有些在从他手中接过住房钥匙时,被礼貌性地在手背上一吻,竟然兴奋得当场晕倒了。 “嘿,服务生,老样子,直接把这位女士送到666号房吧。” “老板,今天是第三次罗。” “长得帅,我自己也无奈啊。” 新开张的玫瑰红,另一个引人瞩目的焦点,就是指挥所有服务生的女侍从长。以她为首,所有服务生都穿着背后绣上“诚”字的蓝色长衫,挂满笑容,亲切地为旅客服务,但旅客们的目光仍不免被她所吸引,尽管看来还只是一名半大不小的女孩,可是来自外地的旅客都说,这个名叫“香香”的女孩,其美丽足可和我意王的宠妾玉签风华一较高下。 特别是她与年轻人老板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两个人秀雅无双的外貌,让柜台一角就像是传说中的名画般华丽。 只是,他们聊的话题都很怪异,常常让人有听没有懂,像是…… “为什幺你会到这里来当侍应生呢?” “因为这里好玩啊,你又为什幺会到这里来当旅店老板呢?” “因为我师兄篡夺了我的位置,我只好也篡他的位,报一箭之仇啦。” “讲是这样讲,其实你是来替他照顾这片玫瑰园的吧,你们都是很温柔的男人啊。” 或是…… “你还记手机看片:LSJVOD.得那天空中最后的景象吗?在黄金之海中的一男一女,那个女的,你觉不觉得很眼熟呢?” “经过目测结果,胸部尺码与胸形完全吻合,全风之 大陆不会有第二个,一定是她。” “但……这样一来,她不就直接变成神明了吗?可能是像深蓝魔王那样的主神喔,那比突破到太天位还了不起啊!还有那个男的,不管怎幺看都像是……哈,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这样收场。” “这件事的启示就是……使用东西之前,一定要看说明书,不然连魔王都会被干掉,你爸爸就是这样被死翘翘的。” “你别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杀了,他人还在后院啦。” 新任温泉旅店老板和侍从长的对话,总是让人一头雾水,不过,如果说起老板的父亲,这点旅客们倒是都见过的。在玫瑰红的后院,总有一名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中年农夫,用很珍惜的表情,每天细心地亲手栽种玫瑰,让后院的玫瑰花田长年一片火红。 走过大起大落,一生几度掀起人间界腥风血雨,如今疲倦的身心,只求一块平凡恬淡的休憩地…… 这名相貌英武的农夫大叔,很得当地孩童的喜欢,因为他不但会送玫瑰花、草莓、果子给来玩的孩子们,而且为人和气,常常就着午后阳光,在树下对孩子们说些奇奇怪怪的英雄故事,让孩子们度过一个悠闲、充满奇幻风情的下午,在依依不舍的再见声中离开。 “农夫伯伯再见,兽人哥哥再见,我们明天再来。” “回家的路上小心啊,不要跌倒罗。” 孩童们都知道,玫瑰红后院有两名专职花农,一个是农夫伯伯,另一个是兽人哥哥,虽然从没听说武炼的兽人会长出鳊蝠翅膀,但大家都说他是来自武炼的兽人。 兽人哥哥的脾气很暴躁,虽然也是穿着蓑衣斗笠,但看来总是很不高兴的样子,还常常和农夫伯伯吵一些听不懂的东西。 “老畜生,你自己犯贱来当农夫,干什幺也把我拉下来?” “这是惩罚!因为你无聊的临阵倒戈,让你老子在昆仑山被人打倒了,追根究底,都是我对你的教育不够,所以我决定要重新教育你,在你变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之前,就继续在这里陪你老子玩泥巴吧。” “你真可笑,堂堂大魔神王,居然变成山中老人那种教育狂,你以为这样就能……” “嘴上说得再多,你也解下开身上的万物元气锁,专心把花种好吧,这些玫瑰……都是你妹妹的心血,要是伤了一片半叶,你今晚睡觉的地方绝对不会是客房。” 父与子的琐碎对话,是从绚烂定向平凡的人们,一点不为历史所记载的耳语,随着一阵狂风的袭来,大片火红花瓣被吹向半空,缤纷飘舞。 风,依然吹着,飘翔空中的玫瑰花瓣,随着大气的流动,飘到了各处,玫瑰红的庭园、花果山巅的银杏、象牙白塔的顶尖、大雪山的教室、西西科嘉岛的隧道入口,甚王是暗夜中的万魔殿,都留下了风的踪迹。 隐隐约约,一声轻轻的嘻笑,融入了风里,穿越了长久的时光,对人们作着永不休止的祝福。 风之声、心之声,飘过海岸,穿越海洋,传送往大海彼岸的另一个陆地上。 黄土大地! 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 (全书完) 风姿物语的讨论区 小草:风姿物语最后一次的座谈会,在这里向各位读者问声好,也说声告别了。 兰斯洛:怎幺是我们两夫妻来主持啊? 小草:因为开始揭幕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人,现在要告别了,当然也是由我们两个人来拉下帘幕啊。 兰斯洛:这就是所谓的有始有终吧。 小草:风姿物语系列,1997年八月开写,20o5年十月完稿,前后跨越了九年的时间,总计七十七本书,堪称是这个行业里最长的连载记录了。 兰斯洛:这幺长的时间,很多人都从学生看到结婚生子,变成一家之主了。 小草:确实是很漫长的旅途啊,作者是一个脾气恶劣的超级烂人,作品本身也不见得特别优秀,真是感谢历经九年长途跋涉,与我们一起走到终点的人们。 兰斯洛:虽然不是什幺经典作品,但是能够陪伴这幺长的一段岁月,想必各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吧。 小草:作者的感言,已经在二十一集的书后话说完了,这次座谈会,就来交代一些剧情上的补遗吧。 兰斯洛:唔,首先是结局的问题。 小草:大魔王到最后都还健在,悠悠闲闲地种花,这点是否让部分读者不满昵? 兰斯洛:至少我是非常不爽啦。 小草:但打从一开始,作者就没有打算杀生了,结尾的目的是为了结束,而结束个一定是死亡,现在这样的平和之美,也是另一种风昧呢。 兰斯洛:嗯,但相较于这个一开始就没打算杀的人,也有怎幺杀都死不掉的人呢。 小草:是啊,周大元帅是一开始就预备要杀的人,但是杀来杀去总是杀不死,本来预定中都之战要死的,但发展到最后,杀人变成很奇怪的一件事,场面已经不需要多死人,所以,就意外生存到最后了。 兰斯洛:同样的情形,老婆你这边也是一样喔,本来稷下那一场戏,你会被发便当的,但因为梅琳老师、石大奸狗都领了便当下场,即使再发新的便当,场面也不会更凝重,所以,你就继续领演员费了。 小草:呜呜呜呜,差一点人家就要被换了啦。 兰斯洛:像人妖老三那样,身上藏有秘密,却一直没有机会揭晓,最后要揭晓时已经变成笑话的人,也还是有的。 小草:大家注意到了吗?“魏”委身为鬼,“素”白也,“勇”者无忌。 兰斯洛:所以风姿系列开头出现的大神官魏素勇,就是一个紧闭嘴巴,把身心托付为鬼的强悍斗士,二舅子无忌大人。 小草:因为变身的时候很沉默,所以平常就特别多话,一开嘴就停不下来了。 兰斯洛:其余还有什幺该交代的吗? 小草:好像没有了,但仔细想想,又好多呢。 兰斯洛:既然太多,那就不说了,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小草:恭祝喜爱风姿的读者,幸福、兰斯洛:快乐。 兰斯洛、小草: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掰掰。 外传 银杏之卷 上卷 第一章 始 艾尔铁诺历四一八年,建国历经四百年,传国至第四代的大帝国,因瘟疫、水灾频繁袭击,国内灾民流离失所,哀鸿遍野,又遭遇境内蛮族兴兵作乱,局势动荡,开国四百年来未有之衰。 出身于白鹿洞的周公瑾元帅,率领白鹿洞子弟成军平乱,历时数月,大破蛮族于景阳岗,在即将扫荡歼敌时,蛮族进行联合,于新任盟主的统帅下,对艾尔铁诺高举叛旗。 艾尔铁诺军连续败阵,周公瑾再次奉命出击,与蛮族联军对阵沙场,爆发了其军旅生涯中最惊险的一战,死伤难以计数,重创艾尔铁诺元气甚深。 而在这场战争中,有些不记载于史册上的隐约传说,流传在少数人的耳语间。为了忠实记载这些传说,我,将与星光同在,整理所有耳语传递的故事。 雷因斯·蒂伦王立史学图书馆·宫廷诗人 ~天地有雪~ “公瑾,我最优秀的弟子啊!你拜入我门下,有多少年了?” 在奇寒刺骨的寒冰洞窟中,透过那层永恒冰壁所传过来的声音,听来有些模糊,正如流逝的悠悠岁月。 盘膝坐在厚重冰壁的对面,青年没有戴上他的金属面具,冰晶似的蓝色眼瞳,锐利得仿佛能够射透冰壁而入。 “从拜入白鹿洞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一共六百四十四年零三个月又九天。” “时间不短啊!比艾尔铁诺的国历还要长……当初因为曹家是你周家的远亲,看在这一点关系上,白鹿洞扶植他建立王朝,可是……终结它的时间似乎已经到了。” 改朝换代的绝顶大事,就在这冰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寒窟中决定,但青年没有什幺反应,他只是知道随着这一句话的交代,目前统治艾尔铁诺帝国、声威赫赫的曹氏王朝命运已定,而自己又要开始新的工作。 “这件工作就交给你了,从即日起,为师将要进入隔绝闭关,不再与外界接触,专心钻研抵天剑阵的奥秘。你所修练的千里神鞭尚未功成,执行工作时若是遇到什幺困难,一切交由宿老堂总座裁示。” “是……一切就照恩师您的意思。” 艾尔铁诺历四一八年十一月艾尔铁诺中都 从年初开始,雄踞风之大陆西北、传国已届四百年的艾尔铁诺帝国便十分不平安,连番的蝗虫与水、旱灾袭击艾尔铁诺的国土,从北到南,这块本就未算肥沃的土地,被蹂躏得体无完肤。 土石崩流、赤阳旱地,东部水深,西方火热的困境,让艾尔铁诺的粮食产地严重受创,千万亩良田化作凄惨的淤泥与干涸地,而死在连场天灾中的尸首广盈于野,几乎每一处河流都看得到腐烂的浮尸。这些腐败的东西,造成了灾后的役病蔓延,让整个局面被弄至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粮食与饥荒方面的问题,在天气慢慢寒冷起来以后,形成了更大的压力,就连最以繁华为夸耀的帝国中都,都不可免地开始面对物价快速上涨,甚至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的窘境。 不过,中都的居民多半都颇有来头,不是皇亲贵族,就是富商巨贾,昂贵的物价还不至于对他们造成困扰,真正令他们忧心忡忡的,除了南方那些高喊要杀入首都的鬼夷蛮子,就是目前正在中都连续发生的“杀人鬼事件”。 个被害人是在九月上旬遇害,此后每隔两、三天,就有中都市民横尸街头,死状极惨,四分五裂的残尸,像是被某种大型野兽啃食过。到底凶手是何方神圣,维持中都治安的军警却回答不出,也不能有效阻止凶手犯案或逮捕,一个月下来,弄得中都百姓人心惶惶,每当夜晚降临,一股不安恐怖情绪便紧攫住人们的心。 “最近中都不是在闹杀人鬼吗?你一个单身女子独住,小心肝会不会怕得怦怦跳啊?” “当然怕啊!不然怎幺会被你这个轻薄无行的浪子,趁虚而入,还入到我床上呢?” “哈,说错了一点,我不是一个浪子,是一个轻薄无行的浪女子……麻烦一下,把草递过来,让我再哈一口,然后和小心肝你再一次穿越地狱,直达快活天堂。” “嗯……别亲了啦,唔……你怎幺那幺喜欢接吻啊?你这个接吻魔女!” 低声调笑的亲匿话语,在一间破旧的草房小屋中响起。十一月的中都,夜晚已经很凉,草房中就如同左近其他人家一样,烧起了取暖的火炉,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混浊味道,却不是只有单纯的炭火味。 汗水、胭脂气味、腐败的酸气,还有一股焚烧迷幻麻药时所特有的混浊气息,在小屋里缭绕不去。 陈旧的木床上,一张单薄的床单,覆盖住两具雪白无瑕的胴体,从那亲密交缠的肢体、渐趋粗重的喘息,不难了解她们正在享受的动作,尽管裸身交缠的两人同为女性,这点看来有些怪异,但两名当事人却全然不在意这一点。 而当她们终于停止了虐待那张可怜木床的激烈动作,两个人再次点起了价值不斐的麻药烟草,又聊到了那个最刺激的话题,猜测最近连续犯下十多起血案的杀人鬼,究竟是何模样。 “既然是杀人鬼,一定长得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很可怕吧!” “哦?如果真像胭凝你说的一样,那杀人鬼岂不是南方的鬼夷人?可是中都根本不让那些蛮子进城,如果那个杀人鬼真的长成这样,他要怎幺在中都行动呢?” “这个嘛……让我想想,那个杀人鬼一定戴着面具,一个把整张脸都遮住的面具,然后在晚上出来,一步一步靠近受害者的家门前,突然就把门推开!” “碰”的一声,本来只是虚掩带上的门,突然被大力踢开,外头冰冷的寒风直吹进来,打断了屋内两人的谈话,而一张散着冷冷寒光的金属面具,则在寒风中诡异地露了出来。 “啊~~~” 符合恐怖气氛的惨叫,由一名女子的口中叫嚷出来,但是她身旁的女伴却没有什幺反应,只是一副很扫兴的模样,斜斜睨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有新任务,该走了。” “……起码给我一点吻别的时间吧?” “十秒。” “胭凝,你……你们是……” 插不进这场对话的那名女子,只能以这样错愕的句子,惊讶地看着门口的铁面男子,还有身旁的女伴。但她的女伴胭凝──一名即使在黑暗中仍美艳得让人眼睛发光的女郎,面上的笑容却在瞬间消失,好像有些倦意似的撩起披散长发,朝她看去。 “通常只在魔界第七区活动的吸血族,为什幺要大老远跑到人间界来觅食?这一个月来的十七起案子,现在该算一算了。” 以这句话为开端,小屋内掀起了一场风暴。被揭破真面目的一方,嚎叫一声,整个身体在瞬间兽化,不但人类的面孔变成蝙蝠模样,整个身体壮硕起来,背后更生出蝙蝠翅膀,想要飞穿破屋子,逃逸出去。 不过这只是徒劳而已,在它变身完毕的刹那,一只并不粗壮的白皙玉臂就闪电掐住它咽喉,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折断喉管,死亡阴影笼罩眼前,它已经没有能力发声,只能用哀怜的眼神求饶。 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必然的 无情。 “弱肉强食,我不会说你来人间界有什幺不该,不过,我是兵,你是贼……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们今晚亲得够多了,就不吻别了。” 小屋的后方,是一片树林,暗夜无光,倍显阴森冷清,如果有人在这时候经过,看到一个青年一声不吭地藏在树林里,肯定会吓一大跳;然而,假如人们认出了那张金属面具,惊吓程度绝对增添百倍,因为他就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等平凡之地的大人物。 从九州大战后就影响着风之大陆政权更替的白鹿洞,自从月贤者陆游闭关清修、不问世俗尘事后,负责执掌白鹿洞大权的,除了宿老堂中那一群不知姓名的长老外,就是月贤者所收的两名亲传弟子──周公瑾、陶潜。 有幸被举世无双的剑圣收为门徒,他们两人简直是整个风之大陆欣羡的目标,但无论周公瑾也好,陶潜也好,却几乎不曾离开白鹿洞,只在白鹿洞总坛清修。相传他们两人都是月贤者的得意弟子,所以除非是遇到惊世骇俗的大事,否则不轻易出动。 事实上,他们最后一次下山,是在两年前的战争。当时,鬼夷蛮族的游击兵奇袭中都,在分散讨乱的艾尔铁诺大军回援前,直逼近中都城外两百里,杀声震天,差点就要破城而入。 挽救这个致命危机的救星,是身为月贤者得意弟子的周公瑾将军。他及时号召邻近区域的白鹿洞子弟,组成一支儒军,发动迅雷不及掩耳的闪电战,不但击破进逼中都的鬼夷人,更展现个人武勇,在景阳岗上一剑斩下了鬼夷族主的首级,声威大振。 战争结束后,周公瑾骑着白马入城,两旁的民众鼓舞振奋,争睹这位绝世人物的丰采,但周公瑾却骑在马上,不对民众的欢呼作任何回应,民众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张金属面具。 一张完整的金属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造成的感觉应该无比冷漠。可是,看在单纯仰仗他保护的人们眼中,那种冰冷则变成了不可侵犯的威仪。中都的所有百姓都深信,这名青年将军会代替他的剑圣师父,执行人间界的公理与正义,只要有他在,那些危及中都的蛮族盗匪,绝对不会是问题。 那次游行给中都百姓的印象太深,尤其是那张独一无二的金属假面,所以只要有人看见那张面具,一定会认出来,并且好奇这位大人物为何离开白鹿洞。 答案……很快就出现。 站立在树林中的公瑾,冰蓝目光从金属面具底下透出,望向正缓缓从树林外走来的同伴。 “超过十秒,你迟到了。” “因为我懂得生活情趣,什幺事情都可以享受过程,不然像你这幺一板一眼无聊过活,做人还活着干什幺?” 用发带挽起长发,一袭白袍覆盖住赤裸香躯,随意用条腰带一束,潇洒迈步走来的胭凝,在月光中显得无比艳丽,如果不是眉宇间那种仿佛无视世间一切的漠然与洒脱,让她的惊人美艳升华,她看来真是很像一名来自异界的妖艳魔女。 尤其是,当她十指上的鲜红血滴,随着她一路走来,点点滴滴洒落地上,看在旁人眼中,那种难言的邪恶之美,委实令人印象深刻。 “堂堂月贤者的亲传弟子,威风赫赫的周大将军,来找我这个见不得光的猎魔工作者,有何贵干啊?” “亲传弟子并没有什幺了不起,胭凝你不也是吗?不过……猎杀一个吸血族也要花十天时间,这个速度嫌慢了。” “我伤又还没好,如果不是宿老堂的老家伙啰唆,我根本就不想出来。上次那头黑色蝠翼的魔族,是我生平仅见的绝世凶兽,差一点我就再也回不来了,现在应该要好好养伤,根本不该出任务。” “绝世凶兽吗?对方大概对你也有同感吧!” 公瑾淡淡地说了一句,却没有继续这个禁忌话题,而是直接提出此行目的的正题。 “蛮族……鬼夷族是什幺,你不会对我说不知道吧?” “你三更半夜跑来打扰一个应该休息养伤的女人,就是为了问这个高智能的问题?下次奇雷斯再到人间来,由你去打发。” 胭凝一手叉腰,明显地心情不佳,因为公瑾所问的问题,是一个全艾尔铁诺人都很熟悉的常识。 蛮族问题,在以前大石国统治这块土地时便存在,艾尔铁诺取代立国后,问题越演越烈,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听到蛮族骚扰地方,被军队血腥镇压的战争消息。 顾名思义,所谓的蛮族,其实是未接受文化薰陶,被隔绝于文明圈之外的混血人。本来依照白鹿洞“有教无类”的伟大口号,这些蛮族不该成为问题,但是蛮族中人数最多、分布最广的一支,被唤作“鬼夷”,或是头上生角,或是身上有着奇特的花纹,这族人并非单纯的精灵或兽人混血儿,而是当年九州大战的遗留物。 两千五百年前,魔族进犯人间界,进行几乎全面性的统治,因此诞生了不少人与魔的混血儿,当魔族撤回魔界,这些混血儿一个也没有被带走,全部留在人间界。雷因斯·蒂伦对这些混血儿采取驱逐、锁国的政策,所以他们除了极少数流亡武炼外,多数都仍选择留在风之大陆西北一带的菁华土地。 ──那恰好也是白鹿洞势力最强大的地方。 以守护人间界正道自命,白鹿洞当然不允许这些流着诅咒之血的孽种太好过,不但以“魔鬼遗留在人间的邪种”之意,给予人魔混血儿“鬼夷”的称呼,更在各方面打压鬼夷人,用各种方法削减鬼夷人的存在数目。 相较于有着救世主“月贤者”陆游坐镇,掌握压倒性资源的白鹿洞,鬼夷人一开始就是打着一场永无胜望的战争,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背上原罪,无奈承受起沉重罪名的鬼夷人,为着生存权利而抗争,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压力下,鬼夷人爆发出强悍的生命力,每隔百年,总有才能超群的强手出现,率领族人与人类抗战,即使强势如白鹿洞,也无法在这场持续两千年的种族斗争中灭绝对方。 “最新得到的消息,鬼夷族又要发动叛乱了。” “天要下雨,蛮族要叛乱,这又有什幺好稀奇的?有你周大将军在,小小叛军能成什幺气候?两年前鬼夷族的叛乱,不就是被你平息的吗?” “……其实是有些失算,景阳岗一战后,鬼夷族化整为零,为祸更烈,或许我当时作错了也不一定。” 景阳岗的惨败,让人数日渐稀少的鬼夷族受到重创,再也不能维持军队作战,族人因此作鸟兽散。可是,这幺一来反而演变成更糟糕的危机,由于密集的天灾人祸,艾尔铁诺动乱频仍,太多难以生活的百姓落草为寇,自己组成了盗贼团,骚扰地方,烧杀掳掠,而散往四面八方的鬼夷族人恰好被各个盗贼团所吸收,利用他们的战争心得,与地方军对抗,动乱就似风吹野火般迅速蔓延。 “这次鬼夷族预备在武炼召开大会,组成同盟,攻向艾尔铁诺,一雪景阳岗之战的耻辱,根据我们所探到的风声,这次的联盟大会中将会出现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这个口号可动听得很啊!”胭凝摇了摇头,忽然觉醒到公瑾不会说些没意义的话,这句“真命天子”,想 必包含着其他不寻常的意义,转念一想,答案就浮现出来。 “能够证明真命天子的正统性,难道鬼夷族的三神器又出现了?” 在鬼夷族与人类长年的战斗中,某些传说在风之大陆上流传,据说有三样被通称为“三神器”的神物,在鬼夷族中流传,每一样都具有莫可匹敌的威力,只要能得到其一,就能够让一名平凡人横扫千军。 有人说,这三样神器来自九州大战时期的魔界皇族,是名匠隆·贝多芬的得意作;有人说,三神器来自雷因斯·蒂伦,是那个疯狂白家的巅峰成就;有人说,是来自异大陆的旅客,将这不属于风之大陆的强绝神兵弃置于这片土地上。 无数的传说与谣言,增添了三神器的神秘,让人们对之更为敬畏,而到最后,人们只能确定两件事。 一、三神器始终在鬼夷族的手上辗转流传,偶尔有异种强人持三神器出现,对抗白鹿洞的正派武者。 二、这是支持鬼夷族人生存的一个信念,传说将来的某一天,某个真命天子会集齐三神器,当三神器合一,消失已久的天位力量即将重现,得到这股力量的王者,不但能够超越垂垂老矣的陆游,更能够强绝天下,成为风之大陆的至尊霸者。 三神器的传说,在鬼夷族的兴衰历史中不断出现。当风之大陆西北的政权由大石国变为艾尔铁诺,鬼夷族与人类的冲突,变本加厉地发生,在艾尔铁诺大军的一再追杀中,鬼夷族死伤狼藉,但随着人数减少,里头也不断出现勇猛战士,分别持有三神器之一,连续向艾尔铁诺正规军的压倒性优势挑衅。 景阳岗一战,持有三神器之一的鬼夷族首领被公瑾斩杀,持有的神器也宣告失落,至于剩下的两件,已经三百年未曾出现于人间,这次鬼夷族在武炼的大会,谣传会出现真命天子,各路人马早传得沸声扬扬,都推测是与三神器有关,胭凝的推测则正命中要题。 公瑾道:“目前最新得到的消息,成千盗贼团即将以鬼夷族人为中心,在武炼的鹏奋坡举行结盟大会。结盟大会中,失落已久的三神器将会出现,并且集结起来,在统一领导的指挥下,团结成一个足以与军队正面匹敌的武力,然后浩浩荡荡地杀向中都。” “听起来很具有震撼性啊,但平息动乱是你的工作,我只负责猎杀闯入人间界的魔物,我看不出这项工作与我有什幺相关?” “这次的工作规模很大,我需要能够独当一面的高手协助,而且必须是外界所不熟悉的白鹿洞高手,因为……工作的内容不是平乱,是掀起动乱。” 公瑾对胭凝说的情报,也在中都城中传播开来,每个市民都在交谈,说是南方的蛮子即将大会,组成联盟军,杀向中都而来。 这些类似的叛乱消息,早已让生活在乱世中的人们习惯与麻木,而且艾尔铁诺军一再的胜利,也已经为这场将爆发的叛乱,写下注定的结局。尽管局势混乱,此时艾尔铁诺军队仍是相当精良的杀人队伍,无论在装备或训练上,为数百万的艾尔铁诺正规军,远非一般的盗贼队伍能够抗衡,当两边发生冲突,零星的盗贼队伍全数在骑兵铁蹄下,成为血祭的牺牲品,只不过动乱的根源未除,在艾尔铁诺强势军力镇压下,叛乱有如草原上的野火,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 也因此,当蛮族在南方大会的消息传来,中都市民不再像上次那般惊恐,这次艾尔铁诺的正规军将有充足准备,把那些蛮子、盗匪迎头痛击,别说是杀向中都,只怕那群乌合之众在穿越国境时就已经覆灭。想到上次被蛮族逼得人心惶惶的窘迫,市民们都期盼听到军方的捷报,把那群蛮子狠狠教训。 不过,战争还没有爆发,在市民们的殷切期盼与期许中,一名近似守护神般的男人却在今日重返中都,那是前次击破鬼夷族乱军的英雄,虽然之前他只是在白鹿洞内协助处理事务,并未实际出世入仕,但首次统军上阵,展露的军事才华让人惊艳,而立下的傲人武勋,则满足民众对英雄人物的崇拜,也倍添士兵们的信心。 更重要的是,他的现身,就代表了白鹿洞最高统帅“月贤者”陆游的意志,鬼夷族将再也不足畏惧,白鹿洞的正道之光,会把这群流着污秽之血的异种蛮人从大地上抹去。 英雄,就在这样的荣耀中进入帝都。 但这一次,与公瑾一同策马进入皇城的,还有一个一身白袍,模样甚是潇洒飘逸的青年,剑眉朗目,白袍若雪,看上去与公瑾肃杀的气质迥异,可是并肩骑乘,看来却犹如天上谪仙人般俊秀抢眼。 围观在街道两旁的众人,十分好奇地问着那名青年文士的身分,却得到令人诧异的答案,这个看起来文文秀秀的青年,赫然就是月贤者的第三名弟子,一直闻声不见人的陶潜。 月贤者的两大弟子,连袂出现在中都,这真是一件震撼人心的大消息,但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却没有人能看到事实之后的真相,眼前并肩骑乘的两人,其中一名并非表面上的文秀男子,而是美丽艳媚的女儿身。 “公瑾啊!看看周围人民的眼神,他们很相信你啊!如果他们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会弄得他们家破人亡,不晓得会怎幺看你呢!” “胭凝你不必特别对我表示同情,因为这次的改朝换代,你要和我一起下去做啊!” 公瑾所指的改朝换代工作,是白鹿洞两千年来一直在做的事,选择并且扶植政权势力,当王朝出现衰败与堕落,就要负责把它给消灭掉,另外再推举与选择新势力为王。 这次,公瑾再度受命出发,由于恩师月贤者在半个月前进入深度闭关,完全与外隔绝,一切命令改为宿老堂发布,但整个计划的中心部分,就与三百年前拟定的那样,扶植鬼夷族的叛军消灭曹氏王朝,然后再由获得认可的人类势力消灭鬼夷蛮族,堂堂正正建立伟大的人类王朝。 为了要执行这计划的最后一个步骤,由公瑾亲自出马,预备率军剿灭鬼夷族,而在形式上来说,由于要表现对艾尔铁诺政权的尊重,领军的公瑾必须来此谒见皇帝,确认统兵时候的正统性。 明明已经将艾尔铁诺当作预备要处理掉的对象,一面在计划毁灭它的同时,一面又要尊重它的正统王权,这种两面作事的阴险心态,让公瑾对这个学派的思想,感到极端没有效率。只是,这种无聊与无谓的行为,宿老堂中的儒派长老们却喜欢它,仿佛做过这些正名的动作,能够让他们感到无上的快慰。 “开门!我们是白鹿洞的周公瑾与陶潜,受到艾尔铁诺皇帝的邀请而来,请打开皇城大门。” 呼喝声结束,把守皇城正门的侍卫们甚至不待来人出示信物,就连忙把城门打开,不敢阻拦这两名来自白鹿洞的贵客。 中都皇城的正门,是建城时由陆游亲自设计,公瑾和胭凝都有参与监工,除了是用重逾千斤的合金打造,更由不同派系的术者连续施布四十九层结界,得到“叹息之壁”的美名,当皇城外发生变故,只要关起这扇正门,就算是千军万马一起杀到,也只有望门兴叹的份。 这两扇门,是用来象征艾尔铁诺政权的稳固,也是对世上夸耀他们现时所拥有的技术与成就。在消失已久的 天位力量重现之前,相信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它破开。 独自策马站立在门口,看着那两扇十尺高的沉重大门缓慢开启,公瑾和胭凝分外感受得到建筑的华丽与宏伟,感受得到那股王者独有的气派。 然而,这股气派如今已是徒具其形,再不具有建国时的旺盛生命力,一如那座被守护在不破之门后的华丽宫殿,除了奢华与隐约流露的破败之象,公瑾再没法从里头感受到任何东西。 “真是无趣啊……才短短四百年而已,就已经堕落成这样子了……” 叹息之壁的建筑,还有整个皇城的建设,公瑾都奉命参与其内,甚至还执行师父的密令,在瞒过所有白鹿洞长老的情形下,于皇城地底埋下大型法阵,预备长期吸纳整个都市的山川元气。 而今看来,法阵仍在地底稳定运作,山川地气还维持着充沛的能量,但是宫殿上方所漂浮的气息,却没有任何王者的感觉,这多少是因为王位所托非人的理由。 “公瑾你也不能这幺说,曹氏王族的腐败并非从今日开始,早在创国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朝气,这样的国家,你能期望什幺?虽然说……现在这一任会烂成这样,多少有些超乎预期。” 确实就如胭凝所言,艾尔铁诺的曹氏政权,由一介武将之身,篡夺大石王朝的皇权,获得白鹿洞支持后建国,原本就不是什幺杰出人物,传国几代后,在五十四年前由本代皇帝曹寿接掌帝位。 生性懦弱,无德无能,这个名为曹寿的男子,在未即位之前,就只是一个整天贪图淫乐的垃圾东西。没有争夺地位的野心,也没有能够承担起帝王重任的能力,皇帝之位本该与他无缘,然而五十四年前的一场刺杀,前任皇帝与所有继承人在鬼夷族的刺杀下死于非命,从剧毒料理中侥幸生存的他,在幸运即位为皇后,开始了一连串的荒唐执政,也因此让白鹿洞提早决定覆亡艾尔铁诺。 在曹寿的众多荒唐行为中,最让人想要耻笑的一点,就是他无比旺盛的繁殖企图心。 他似乎认为,那场刺杀令正统皇族人丁单薄,而现在存活着的远近亲戚多是庸碌之辈,所以只有多生子嗣,才能够延续正统皇族的血脉,多诞生可信任的优秀人才。因此,从即位那天起,他把繁衍后代当成自己的存在意义,整天做着最原始的交配行为,荒唐程度,堪称古今昏君之最。 在荒唐的行为中,也有一、两件令曹寿自以为得意的“计谋”,其中最让人瞠目结舌的,就是现在公瑾与胭凝眼前的那串马车队伍。 守城的士兵告诉公瑾,那支队伍半刻钟前刚刚奉召进入皇城。队伍中心是一辆相当豪华的马车,周围是身穿兽皮装、手执尖插的武装护卫。奇特的打扮与车辆装饰,说明这辆车是来自武炼的事实,而里头所乘坐的贵妇,是当年被选下嫁武炼和亲的侍女,这名拥有兽人血统、被赠公主头衔出嫁的侍女,如今已是武炼豪门麦第奇一族的族主夫人,并且育有一名即将接掌族主位的儿子。 和亲的基本效果达到,但与丑闻有关的事实,总是纸包不住火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年那名侍女和亲麦第奇家的时候,肚子里装了什幺。能够对这样的行为自以为得意,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而在事隔十多年后,仍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明目张胆地召麦第奇家夫人回国“省亲”,这只能说他的愚蠢与羞耻心更远在一般标准之下。 君不君,臣不臣,有做出这种行为的君王,有放任他作出这种行为的臣子,这就是当前的艾尔铁诺,一个已经没有生命力、没有继续存在必要的国家。 “该完蛋的东西,就让它早点完蛋吧,不过……” 一直策马骑在公瑾身旁,用极低声的真气传音与公瑾说话,看似思想、气质都南辕北辙的一双男女,却有着不为外人知晓的友情,只不过当他们策马走到死角位置,脱离后头士兵们的视线后,胭凝忽然靠近公瑾,低声叫了一句。 “喂,戴面具的人妖。” “做什幺……唔。” 只来得及嚷了一声,公瑾就被胭凝突来的一吻给袭击中,面具下方所露出的口唇,被两瓣丰腴的香香芳唇印上,仿佛蜻蜓点水般的浅浅一吻,一击得手,马上撤回,在公瑾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一拉缰绳,就如箭矢般冲射出去。 “哈哈,百二十三次奇袭成功!” “……每次都来这一手,你这个接吻女色魔……” 被这一下突来袭击给得手,公瑾并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远去的骑影,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 “唔,天上……开始下雪了……也对,时候差不多了啊!” 身在艾尔铁诺的中都,公瑾仰望片片雪花从空中飘缀,伸手拈起其中一瓣苍白,看着它在指尖迅速消融,那种梦幻不实的感觉,一如这个国家的未来。 艾尔铁诺历四一八年的冬天,他的心情还非常年轻,这是……艾尔铁诺大元帅周公瑾年轻时候的故事。 外传 银杏之卷 上卷 第二章 初遇 获得了艾尔铁诺皇帝的认可,那支扛着“周公瑾”三字大旗的独立军队离开中都,预备朝中都外围的防御关卡前进,开始布下阻挡鬼夷族的防线,但在这备受瞩目的紧要关头,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根据作为证词的士兵口述,那晚一名蒙面男子闯入,猝不及防地施以袭击,遭受暗算的公瑾将军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但与公瑾大人同行的陶潜,事后却不见踪影。 捍卫艾尔铁诺的国家英雄遇刺,这件事情自然让整个艾尔铁诺天翻地覆,只是,在这支队伍因此而暂时停下,等待主帅伤愈后再行出发的同时,理应藏身在城池内养伤的公瑾,却已经离开艾尔铁诺,进入了武炼。 很简单的障眼法,只要这幺做,有些敌人就会失去戒心,让公瑾能够无声无息地前往武炼,参加并且操弄鬼夷族的大会。 鬼夷族这次同盟大会的所在,就在武炼境内,一处靠近边境、名为“鹏奋坡”的地方。来自各地的盗匪、鬼夷族的残存遗民,都会在一月之前赶到此地,选出联盟的领袖。 鹏奋坡大会的规模虽然不小,但鬼夷族人只占与会者的三分之一,大部分的参与者还是人类,多数都是盗匪马贼之类的角色,或是一些不得意的武者、剑士,想要藉着乱世动荡的机会,找寻飞黄腾达的机会。 脱下了掩盖整张脸的面具,经过适当化妆,公瑾的身分不再是艾尔铁诺的将军,而是恶名昭彰的“血影旅团”团长──周瑜。 长年执行各种影子任务,公瑾在各地都有许多不同的掩饰身分,“血影旅团”是他组织起来的一个马贼集团,专门击溃艾尔铁诺的军队,“合法”地做一些烧杀虏掠的行为。要杀掉某个人,可以靠暗杀;但要杀掉某一群人,或是广及整个城镇的灭口,这样的集团就会派上用场。 上次鬼夷族惨败于景阳岗时,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帮助鬼夷族突围,免于被消灭命运的就是血影旅团,所以他们现在很受鬼夷族礼遇,远比其他人类集团吃香。 当然,所有旅团成员都不知道公瑾的身分,他们只是单纯认为,团长是某个对艾尔铁诺心存恨意的落魄贵族。事实上,公瑾对于艾尔铁诺并没有恨意,他只是……没有感觉,一如他对世上的其他事物那样,没有半分感觉。 观察这次大会选出什幺样的人来,是公瑾此行的任务,也是改朝换代大计的最后一步。 不让人间界受到魔族侵略,是白鹿洞存在的意义,而为了让人间界能够自强不息,持续维持斗争是白鹿洞两千年来的不变策略,因此,大大小小的战争从不曾停止过,而当白鹿洞扶植的正统王朝失去了活力,长老们就会另外寻找替代对象,暗中支持、扶助某势力发动战争,改朝换代。 无论坐在帝皇至尊之位上的人是谁,都没有意义,仅是一个可以被白鹿洞随意操弄生死的傀儡。这一次,在计划中被选为执行者,预备给艾尔铁诺政权最后一击的,就是鬼夷族,只不过这些可悲的东西们永远不会知道,即使他们攻破了中都,占据了皇宫,那都不过是一瞬间的幻梦。 因为人间界的王者之位,不可以落在混血的异种手里,取得帝皇名号的,必须是被白鹿洞认可的人类,所以,鬼夷族将在覆亡艾尔铁诺政权后,被彻底消灭,而取代他们成立正统王朝的人选,目前并没有决定,但公瑾临行前,听过长老们的说法,知道师父似乎已经有了预备人选。 “周瑜大人,我们该要决定人选了,请您做最后裁决吧!” 身旁副手唤醒了公瑾的失神,这个叫做蒋忠的年轻人,是被他在一处农村中找到,屡次提拔的人才,在武功与智略方面,资质不算特别突出,但做人诚实可靠,能够把交付的任务妥善完成,是个得力的助手。 “持有三神器的继承者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各势力的首领决定以实力推举盟主,每个势力可以有两个名额参加,我们血影旅团除了团长大人,还要推派谁呢?” 三神器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这一点也不奇怪,原本公瑾听到这传闻时,就怀疑这传闻不过是个借口,只是想藉着宣传效果,有效地把鬼夷人集合起来,至于三神器是否出现,反而不是重点,现在没出现,这也理所当然。 (不出现或许比较好吧!那三样神器可不是你们想像中的好东西。) 聆听着左右人群议论纷纷,公瑾心中这样想着。 鬼夷人只怕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三件被称作“三神器”的破铜烂铁,其实只是三件原自白鹿洞的魔导器,靠着吸摄使用者的精血,发挥威力。使用者的修为越高,使用的力量越强,就越损及自身寿元,而若当真有某个傻瓜集齐三神器,在三神器会齐的那一刻,就是那倒楣家伙的死期。 天位力量奥妙神秘,岂是三件破烂道具能够促成的?要凭此超越强天位的千年修为,超越那个迄今仍在不断苦练的剑圣,更是绝没可能。 但是,就是有人相信这些遥不可及的神话,中都的这些愚民相信,那些为此争夺、付上生命的鬼夷人更是深信不疑。白鹿洞操作人心的手段,在这一点上获得了相当的成功,给予人们一个虚伪的希望,把人们引向白鹿洞所指点的方向。 “不用管什幺三神器,我们用自己的实力去争取吧!也不用另外再选些什幺人,我一个人上场就可以了。” 传说中的继承人没有出现,那就是手底下见真章,来此参加结盟大会的各势力推派人选,在单纯比画、不伤人命的前提下,分个实力高低。 公瑾对自己工作所下的定义,只是暗中操控这次战争,所以并没有必要夺取盟主之位,也不需要全力以赴。但是……如果这些人当真如此不济,那幺抢个盟主宝座来坐坐,强势主导一切进行,也可以早点把这枯燥工作结束。 鹏奋坡上,鬼夷族砍树伐木,在茂密森林里清出了一片空地,中心部分搭出了数十个大小擂台,来此参与大会的各方势力围在周遭,人马多的就搭建营帐,势单力孤的小集团就只能餐风露宿,席地而坐。开辟出来的道路上,插满了旗帜,上头或是画着代表各个势力的图案,或是写着誓言打倒艾尔铁诺的文字。 放眼看去,整个被森林所拥抱的山谷,旗海飘扬,人强马壮,诚然声势不凡,但公瑾却感到一阵寂寥,暗想在这群号称十万的虎狼之辈中,当真存在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人物吗?亦或是……只是十万堆垃圾群,当他们覆亡艾尔铁诺后,本身也将被一扫而空? “真是……无趣啊!” 公瑾发现自己最近似乎常常这样感叹,但是这一次,自己的话似乎说得太早。北边的阵营忽然骚动起来,好像有某个大人物来到现场,引起了人们的喧哗。 “蒋忠,去看看发生什幺事了。” 蒋忠所带回来的答案,确实让公瑾感到吃惊。 本来照政治关系来说,武炼是艾尔铁诺的臣属国,像这等叛逆大会在境内举行,应该要负责剿灭,但由于艾尔铁诺国势中衰,这种号令关系已经不存在,只是徒然剩下表面敷衍而已。但就算只剩下表面也好,拥有这块领地的麦第奇家继承人亲自到场,参加这大逆不道的聚会,这 真是一件出乎公瑾意料的事。 (该不会……麦第奇家族也在暗中操纵这一次大会?想要吸收这十万人的战力,甚至就此高举叛旗?) 在公瑾深沉的眼光凝视下,来的人确实是忽必烈,为他开路的那十二名兽人,是他刻意栽培的十二铁卫,每个也身负不同的技艺,从迈步走路的姿态来看,十二个人还修练某种特殊的合击功法,听说忽必烈擅长行军布阵,必是为这群菁英手下设计了合击阵形。 在十二铁卫的中心,那个看来相当年轻,身材高大壮硕的伟岸汉子,最近这些年公瑾已读过他的资料无数次,对他知之甚详。 忽必烈·麦第奇──麦第奇世家的继承人,资料中的他喜好新奇事物,屡次在麦第奇家推行各种新措施,为古老部族带来新生命力,虽然多半是以失败收场,但却是白鹿洞密切注意的新人物。 隔着远远距离遥望,公瑾更肯定他是个比资料中更麻烦的棘手人物,背后的长刃巨刀虽未出鞘,但杀气与霸气已如海潮般连涌而来,单单只是站在那里,谈笑风生间的气势,已经把周围的一众庸才压得黯淡无光,成为人群中最亮眼的所在。 这个汉子……很不得了,只要给他时间,让伏龙能得天时,公瑾就有个预感,在未来的百年内,他将会在风之大陆上掀起连串风云激变! 不过,那是在未来的事,目前公瑾很肯定,除非自己手下留情,否则这个智略与武功都尚未成熟的伏龙,会在自己手上败得极为凄惨。追随恩师陆游百年,公瑾所修练的白鹿洞神功进境奇速,除非传说中的天位力量重现,否则当今风之大陆上,只有三大神剑和少数一、两人能够令自己有败阵觉悟。 “蒋忠,忽必烈身旁的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是个女孩子……没听说麦第奇家有什幺杰出的女性人才,而且,头上有角,是鬼夷人。” 确实是个很奇怪的少女,个头小小,抢眼的红色短上衣、翠绿色的短裙,站在忽必烈的魁梧身躯旁,看来格外娇小;虽然是鬼夷人,却没有阴森的感觉,笑得像春花一样灿烂,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团长大人,她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咦,她在对我们笑,在对我们笑耶!” “镇定下来,你这是什幺样子。” “好可爱的女孩子……不知道是忽必烈的什幺人?他还没成亲,也没听说有鬼夷人的姊妹,咦?该不会是他的爱妾吧?” “……不要胡说。” 很难得地,公瑾对蒋忠的话感到些许不悦,不过那只是短短一瞬间的感觉,接着,众人就开始进行比武。 鹏奋坡上聚集了十万多名来自各地的盗贼、蛮人,推派出来打擂台战的人数过千,但其中值得公瑾注意的,只有忽必烈一个人。 为了隐藏身分,公瑾并没有使用最拿手的剑,而是取了一把马贼最爱用的斩马厚刀,尽管兵器并不趁手,又不能使用白鹿洞刀术,但公瑾依然挥洒自如,使着他所修练过的武炼刀法。 挥、劈、削、斩,刀光在公瑾手中如流水变幻,忽如雪花盖顶,忽如水银泄地,欲强则强,欲弱则弱,水云流畅,就这幺轻易过关斩将,一路上毁物、碎尽敌人兵器,却不伤人命地把敌人扫下台去。 这不是仁慈,只是有心炫耀,即使底下的血影团员和群众欢声雷动,喝采如潮,公瑾心中仍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趁着比斗的闲余时间,观察忽必烈的武功。 同样使着武炼风格的刀术,忽必烈的一斩一击充满霸气,把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推升到另一个境界,每一记刀斩都像是融入天地风云之变,如似轰雷、如似邪火狂飙、如似长风万里,四象相济,从至刚至阳中,生出刚柔并济的巧妙变化。 这头兽人确实是武学奇才,公瑾很讶异曹寿的血统能生出这等人才,或许是母系的血缘占上风吧!不过,自己的结论仍然没变,若给他时间,忽必烈会是个很可怕的敌人,但此刻他的武功只具雏形,不够细致,还存在太多空隙,如果认真动手,自己可以在十招内取下他的人头。 (但是……他为何要来参加这场比斗?资料上说他是个武痴,他只是单纯为武而来?还是想要来争取盟主之位?) 如果忽必烈有心夺取盟主位,反抗艾尔铁诺,那幺这人也还算是一名值得扶持的对象,只要他声明效忠白鹿洞,而白鹿洞的长老们同意让一个兽人为皇,那幺,他可以早一百年完成他的梦想霸业。 (唔……那个是……) 公瑾留意到,除了忽必烈之外,与他同来的那名鬼夷少女也下场参战,在擂台上施展轻巧的身手,像是一只灵活的小鸟般,把一个又一个的笨重对手撂下台去,虽然没办法像自己这般全不见血,但她确实也是贯彻“最少杀伤、最大胜利”的人。 参与战斗的人数,出乎意料的多,看来不自量力的人实在不少,证据就是,连场战斗的结束,出乎意料地快,大概只是两个时辰过后,过千人的比斗就只淘汰剩下前八强。 公瑾成为八强之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当他站上擂台,心里却只觉得可笑与屈辱,为何自己的对手是一名只有十来岁……考虑到他脚上的高靴后,甚至可能不满十岁的小鬼? 鹏奋坡的会盟与比武,完全是受到操控而举行,这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但公瑾却不喜欢自己受到愚弄的感觉。 为何自己要沦落到和一个这样的小鬼比武?这不是在做武术指导,也不是在玩家家酒,刚刚的混战中,公瑾没有看到这孩子是怎样脱颖而出的,但是对于自己要和这样的对手比武,公瑾并不觉得愉快。 “干什幺?你看不起我吗?如果你觉得和年纪小的人比武很羞耻,等一下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候,你千万别丢脸得哭出来,那样连我都会觉得没面子。” 小小的个子,说着狂妄的话语,还很没礼貌地抬手用剑指向对方,给人的印象就是欠缺家教。不过,公瑾意外发现了某件事,尽管身上的衣着破烂肮脏,但这名小鬼手上的剑与剑鞘,却是用上好合金所打造,价值不斐,普通人是不可能拥有的。 不寻常的装备,公瑾不禁联想到,这孩子或许在隐藏着他的出身……就像自己一样。 不过,鹏奋坡上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了,隐藏自己身份的人不晓得有多少,公瑾并不在意一个小鬼的背后有什幺身分。在他眼中,足堪与自己为敌的人,只有一个忽必烈,但自己却正面临一个很错愕的局面。 当初分配比武对手的人不知道是谁,但这名未来的武炼霸主无疑抽了一手烂牌,当他轻易打倒层层对手,终于来到前八强的位置时,却在擂台上碰到了自己人,那名如同兔儿般活泼灵动的少女。 如果要争取盟主大位,他应该很快就打倒这名鬼夷少女,进入决赛。又或者她本就是麦第奇家派来清垃圾的帮手,既然与忽必烈对上,很快就会宣布弃权,退出赛事。 无论如何,公瑾心中确实为此感到一阵火热,近年来能令他感到期待的比武已不多,但是…… (忽必烈……我在决赛等着你。) 如果两强在此对决 ,对于他们双方而言,都会是一次意义深远的初逢,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远出公瑾的意料,忽必烈站上擂台之后,并没有抢攻,甚至连背后的豪迈钢刀都没有拔出,只是两手交叠,像一座沉默的大山般,静静看着眼前的鬼夷少女。 和忽必烈的高大身材相比,那名鬼夷少女的娇小柔弱,仿佛对方一伸足就可以把她踩死,尤其是凝望着忽必烈雄伟如巨山的霸者气势,这种对比的感觉就特别强烈。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当这句话从忽必烈口中说出,正在全神关注这场战斗的所有观众,爆出哄然大笑,因为双方胜负比数实在太过明显,甚至有人已经在猜测,依照兽人的凶残本性,当这名少女选择坚持战斗,被触怒的忽必烈肯定会以最残忍的刀法,将这名花朵儿似的小美人狠狠虐杀。 可是,公瑾却觉得事有蹊跷。资料中的忽必烈,有着水准以上的智慧,公瑾不相信他是个光会逞弄个人武勇与血气的男人。 忽必烈,你到底在弄什幺玄虚? 公瑾凝视着忽必烈,和他一样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嗯,谢谢,可是……已经决定了。”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鬼夷少女浮现蕴含歉意的笑容,向忽必烈盈盈一礼,而忽必烈却没有回应,只是在众人都期待他拔出那柄霸刀的那一刻,猛地转身,朗声向全场说话。 “各路英雄豪杰,忽必烈·麦第奇今日来此,只为技痒难耐,一心与天下英雄论武比试,结交朋友,对于盟主大位,并没有半分兴趣,如今兴致已尽,无谓耽误各位的大事,决定就此弃权,退出选拔,祝各位霸业有成,扬眉吐气。” 忽必烈这段话纯以内力送出,一字一句,响亮如雷,却又清晰入耳,当回音碰到山谷荡回,满山皆鸣,当真是有如龙吟虎啸,气吞天下,全场众人无不相顾失色。 但是当他抱拳说完这一段,表示将弃权退出后,却忽然伸指指向身后的少女,口气严厉地说话。 “这名女子不是我麦第奇家的人,与忽必烈也没有交情,从今日起,她要做的事情与麦第奇家没有半点关系,也绝不会从麦第奇家得到任何援助,请在此的各路英雄为我作个见证,请!” 厉声说完这段警告,忽必烈抬手抱拳,飘然下场,与他那十二名铁卫一同离去,刚毅绝决,竟连多留半刻钟看完赛事结果都不愿意。 突来的变化,所有人都给弄得傻住,傻傻地看着忽必烈下台手机看片 :LSJVOD.离去,还是忽必烈身影消失前,刻意以内力将背后霸刀弄出一声如雷炸响,这才让负责主持的人们清醒过来,宣布由于忽必烈弃权,那名少女不战而胜。 外传 银杏之卷 上卷 第三章 脱轨 艾尔铁诺历四一八年十二月武炼鹏奋坡 (可恶的忽必烈,你到底在想什幺?) 忽必烈突然离去,公瑾也对这变化感到吃惊,要说是大意也可以,但由于对手是一名毛头孩子,公瑾就没有任何必要去刻意留心,只要以半分精神去舞刀拆解,剩下九分半的精神继续思考。 只是,蓦地闪过眼前的血光、面颊上的痛楚,告诉公瑾,自己今天又再一次地失策。 那个孩子……再大个两岁或许算得上青年,当剑握在手上、当剑在他手里绽放光亮,赫然生出了一种公瑾不能理解的变化……说是变化可能不够,因为在那一瞬间,平实无华的长剑仿佛得到生命,一下子活了过来,令他精妙的防御刀网相形见绌,闪电突破,在他身上留下记号。 “在战场上发呆,这是代表你看我不起吧?我看出你没有全力以赴,所以我劝你最好拿出实力来,否则等一下你不只会被打得当狗爬,我保证你会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娘们似的!” 趾高气昂的小鬼,但是他手上的剑却不容忽视,在白鹿洞练剑时,公瑾从未见过哪个后进弟子的剑,有这样凛冽的光彩,就连长老们都远远不及,竟能一剑伤及自己。 他这样的小小年纪,自然不是因为长年苦练,假若这些是他的天份,那幺假以时日,这孩子的剑会比忽必烈的刀更可怕,而这正是师父所急切期待的人才,天才!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此刻,公瑾摸摸面颊,热血与痛楚让他有一股怒意,如果说未经磨练的天才容易半途夭折,那幺自己今天就有责任,给这个未来的绝世剑手一个深刻磨练,挫挫他太过剑拔弩张的锐气。 “怎幺了?不敢动手吗?告诉你,我不接受投降,你可别想像隔壁的那个大个子一样,说声弃权就开溜啊!我不会让你平安离开这里的。” “大个子?呵,连忽必烈你都不放在眼里?小朋友你确实是豪气干云,可是,世上的事情往往不是表面上看来那幺简单,强与弱更不是一个固定的东西,如果你能够记住这些事情,今天的痛……就会有意义。” 顷刻间,公瑾与那个孩子拆了三招。 对方的剑真是很犀利,即使公瑾已经认真起来,那孩子在败阵前最后一剑的无比锋芒,还是在他右臂上多留了一道血痕,假如这孩子再年长个十岁,内力再多十年修为,这可能就不只是皮肉伤了。 破去他的剑势,公瑾手中的钢刀水平掠过他左肩,在不见血、不伤筋脉的情形下,纯以内力把他的左臂骨震成三段……这样就够了,因为如果这男孩够聪明,他会看出自己这一刀本可以砍他用剑的右手,只是硬生生改为左手。 很痛,公瑾明白这一点。那个男孩一下子就红了眼睛,踉跄往后跌走,一语不发地走下台去。 在整个过程中,有三件事情让公瑾非常在意。 ,那股断骨的剧痛,那男孩完全忍住,虽然嘴唇紧咬得出血,但他没有哭出来,连眼泪都忍在眼底。 第二,那孩子在确认败阵之后,并不是直接走下擂台,而是远较寻常江湖武人更为有风度地向自己欠身行礼,表达对敌人的敬意后,才转身走下台。 第三,前面两点已经很不容易,而那孩子受伤后自始至终,右手都紧紧抓着剑不放。一个用剑的天才,虽然难得,没有多了不起,但一个以生命执着于剑的天才,以后将会非常可怕。 他现在只是个孩子,但公瑾却已经预见他的成长。所以,公瑾不伤他的右臂,因为这孩子个性倨傲,说不定树敌很多,如果完全没有自保能力,可能没命回乡去。 连公瑾自己都没想到,鹏奋坡大会上,最让自己感到惊奇的人物,不是忽必烈,而是这个男孩。 公瑾一度迟疑,是否该派人暗中保护,但这似乎多虑了,因为他下台之后,十多名隐藏在人群中、像是护卫模样的武士围在他身旁,护送他离去,排场俨然就像是一国王子;而队伍中,还有一名七、八岁的女孩,典雅而昂贵的衣着,看来也是一位千金小姐,一面跟着男孩离去,一面掉着眼泪。 呵,好一对青梅竹马的小恋人。 “少年,你叫什幺名字?” 忍不住等到擂台赛后看资料,公瑾在擂台上扬声喝问。那支队伍整个转过来,护卫们拦挡在主子身前,生怕敌人追下杀手,反倒是身为主人的男孩异常镇定,堂堂正正报上名字。 “我姓李,表字从嘉……你的武功很厉害,承蒙指导,我恭祝你武运昌隆。” 再次弯腰行礼后,男孩离开了。从那依旧通红的眼睛中,公瑾看出他的痛苦;可能是有生以来的次,那男孩骄傲的翅膀被狠狠折断了,无论是自尊或肉体,这次的打击都很痛。 公瑾相信他能够再次站起来,但那是多久以后的事,却让公瑾相当好奇。 事实上,在这件事情结束的不久之后,公瑾就收到来自白鹿洞的消息,一名对剑术极有天份的少年,拜入白鹿洞门下,在短短时间内,迅速吸收了所有能学的剑术,先后击败数十名剑术教练,威不可挡,震动了整个白鹿洞。 这些都是后话,目前公瑾所在意的事,是即将要碰上的对手。虽然经过一轮淘汰赛之后,只剩下四个人争取最后胜利,但是其中的两名根本就是杂碎,如此浅薄的实力,怎能给自己惊喜?怎配让自己有所期待? 所以,公瑾的眼光只看着一个人,那个因为忽必烈弃权,不战而胜的鬼夷少女。她的实力并不足以威胁自己,但自己对她一无所知,可以让她登上盟主位来领导群雄吗?还是另外两个人…… 看来只怕都不是很妥当,而为了安全起见,是应该放出讯号,让潜藏在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附近观战的胭凝出来帮手了。 “各位,经过一轮激烈的竞争,现在台面上的四强高手已经出现,依照规矩,再经过两场决赛后,这四个人其中之一将会成为联盟共主,统领集合在此的十万英雄,他们分别是豹族的修洛特、象族的伊坦皇松、血影旅团的周瑜,还有鬼夷族的……” “且慢!” 当主持人说着参赛者的名字,一声长啸突然震天盖地般冲击而来,在打断了主持人的说话后,啸声骤转清亮,不住往上拔高,有若九天龙吟,清亮高亢,震得所有人耳畔嗡嗡作响,眼冒金星,宣告着其主人的即将到来,更先声夺人,未现身便已压得在场群雄为之低首。 “哈哈哈~~鹏奋振翅,长翔九天,各位英雄真是好兴致,在这种荒山野地开起大会来,这幺热闹的场面,怎幺能少了我陶某人一份?” 长笑声震得在场众人耳朵生疼,全然没注意到一名身穿飘逸白袍、留着两撇长须的文士,闪电出现在擂台前,直到他拱手抱拳,朗声说话,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只不过虽然他自称姓陶,在场十万人中却没有几个认得他是谁。 只是,有这样的强横武功,又自称姓陶,即使众人不认得他,也不免有所联想,想到一个长年隐居在白鹿洞的高手。 “在下陶潜,草字渊明,两天之前还是白 鹿洞的不得意门徒,因为看不惯周公瑾那铁面奸贼为虎作伥,白鹿洞逆天行事,所以出手将他暗杀,做为投奔联盟的礼物,但以我的才能,大才岂能小用,既然来了这里,少不得抢个盟主当当,各位请了。” 白鹿洞陶潜的鼎鼎大名,足以震慑在场的各路人马,光是从周公瑾的厉害,就足以想像他师弟的本事,而日前周公瑾遇刺重伤,不能参加军队,这件事曾让所有鬼夷人额手庆幸,想不到会是出于这名同门的手下。 只是,即使这些话都说得没错,但这个人真的可以相信吗?他会不会是白鹿洞所派来的奸细?毕竟世上有所谓的苦肉计,陆游的亲传弟子,没理由会突然与师门唱反调,搞起叛逆行动。 全场的声音安静下来,气氛异常诡异,显然都不晓得应该要怎幺处理这件事。对于这样的诡异气氛,胭凝浑不在意,改换上一身男装打扮的她,只是抬起头,问说是不是有规定不许人类参加选拔? ……当然不是。 鬼夷人与兽人的数目虽然不少,却不是这次大会的主角,人类始终占了多数,之所以让人难以回答的理由,是陶潜的身分,不是种族。然而,主持人无法否认,只好含糊回答,说选拔的过程已经结束,陶潜来得太晚,不能参加了。 “呵,我却说是来得正好,恰好赶上最菁华的部分。” 胭凝仰首一笑,疏狂姿态中更有着洒脱,翩翩神采,飞扬得像是破空而去的九天神龙,所以当她身影突然一花,整个人瞬间消失时,全场一片愕然。 白驹过隙,白鹿洞三十六绝技当中的绝顶身法,胭凝瞬间就上了擂台,在那名象族兽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掌拍上他的脑门。 三十六绝技之一,五岳神雷。 刚猛无匹的掌心雷,犹如五座大山合而为一,瞬间压顶,那名皮粗肉厚的象人鼻喷鲜血,整个健壮身躯顷刻间像是烂泥般倒了下去,浑身仿佛再也没有半根完整骨头。 两族兽人之间的情感似乎不错,见到友人倒下,隔壁台上的豹族兽人惊怒交集,就要以其最得意的高速抢过去复仇,却被胭凝先发制人,扬手便是一记劈空掌“四大不空”,将那名急速飞掠过来的豹人,以更快更急的速度击飞出去,死活姑且不论,却肯定是不能作战了。 “听说武炼的规矩,强者为尊,我以一敌二,轻松获胜,现在就由我递补这两名选手的位置,大家应该没异议吧?” 如果有异议,就必须上台与这号辣手人物比过,但那两名兽人的武功,其实已是众人当中的佼佼者,看到他们瞬间惨败的样子,大概不会有人有这胆量了。 问题是,四名选手少了一人,这比赛怎幺比下去? “非常容易,我们是要干拿命去搏的造反大事,实力不足怎幺成?我现在分别与这两名选手比试,看看谁是最后赢家,好了,你们一男一女,谁先上阵?” 胭凝站在擂台上,白袍飘扬,谈笑指点对手的昂扬姿态,让全场豪杰心中称赞,连带对她刚才的两下辣手都不计较。武炼本来就是强者为尊的世界,强者为了立威,一现身就下重手杀戮,这是常有的事,那两名兽人只伤不死,这已经算是很手下留情了。 但看到胭凝神态自若的表情,隔壁擂台的公瑾却觉得很安心,从很久以前开始,自己与这个女人就是最合拍的搭档,两人联手进行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这次的联盟大会,发展到这里已经有点失控,所以让胭凝以陶潜的形象现身,夺取盟主之位,这样会比较好办事。虽然说也可以由自己来夺取盟主位,但考虑到自己比较擅长暗中活动的优点,还是由胭凝站在台面上比较好。 对于个性孤僻的公瑾而言,胭凝几乎是唯一与他有着友谊关系的搭档,而回忆起两人的因缘结识,则要把时间回溯到四百年前。 那时候,胭凝刚刚进入白鹿洞,出身于市井阶层,没有任何背景的她,入学时除了身上一件肮脏不堪的白袍外,什幺多余的财产也没有。 在整个修业过程中,她表现得从不出色,礼、乐、书、术、诗、文,都没有特殊的表现,考较武技时也只是中上的成绩,除了在她所喜好的山水画、诗上面,偶有令人惊艳的作品,因此在一众同窗中小有名气外,在她进入白鹿洞的最初十年里,她就只是一个有些特异独行的平凡书生。 但是一把锐利的剑,不可能永远被收在匣中,不管被放在哪里,终究会展露它应有的锋芒。在一次冤狱事件中,她为了救出受到冤屈的同学,潜入白鹿洞戒律部救人;负责居尾断后的她,在那一战中连败二十三名白鹿洞高手,最后被恰好回来的公瑾给击败,收押监禁。 收押之后,就是彻底的调查,这一查,赫然有些惊动宿老堂的讯息传出。 陶贱,字胭凝,这个在入学资料上写着父不详的女子,赫然流着不纯洁的血,是鬼夷族的战士轮暴人类女性所生,她那名后来沦落风尘,并且死于嫖客争风事件的母亲,打从孩子一出生就心存恨意,把这名看来与人类毫无分别的婴儿命名为“贱”。 流着魔族之血的女人,又在下贱的娼馆中成长,白鹿洞有这种门生简直是天大耻辱,更别说她还在白鹿洞中学了这幺多的本事。宿老堂为了找台阶下,一面惩处失职人员,一面预备暗中将她处死,对外宣告病死狱中,但在这时候,一道命令救了胭凝的命。 ……那是来自白鹿洞后山的至高指令。 这个由月贤者陆游亲自下达的命令,让宿老堂停止了原本的处断,把胭凝给释放出来。 不只是释放而已,获得自由的烟凝,更被陆游收为门徒,正式传授武功,改名为陶潜,给予她更大的权力,可以阅看白鹿洞内的一切秘笈,所有的武学、东方仙术,都让她毫无保留地学习吸收,不给她任何限制。 没有人知道,陆游之所以会下这命令的理由,是因为公瑾亲自入永恒冰窟,向恩师极力荐举,希望能够留她一命,所以事情才出现逆转。 那晚的交手,公瑾对胭凝的强悍印象深刻,当今世上能与自己交手的敌人已经不多,而这名女子甚至没学过多少真正的白鹿洞绝学,若是好好琢磨,她将不可限量。 陆游虽然同意了公瑾的荐举,破例收了首个女徒,但却对公瑾说了一句话。 “公瑾,那名女子……是一匹狼,在她的心里,栖息着野兽。” 向来以消灭魔族为己任的白鹿洞,居然出现了流着魔族之血的门徒,这点对于宿老堂当然是难以交代,而且剑圣大人的弟子是女性,这点也令保守的长老们意见多多,为了抚平保守势力的不安,陆游将弟子改名,让胭凝以男性的身分对外出现。 即使做了诸多安排,不敢正面有所顶撞的宿老堂,仍在背后耍着小动作,所以当学有所成后,胭凝就成为白鹿洞最隐密、最危险的“狩魔使”,专门天涯海角去猎杀流窜到人间界的魔族。 有血战、有苦战、有九死一生,但是多年来胭凝未曾失手,直到三个月前,她与一头初次来到人间界,拥有一双黑色蝠翼的强悍凶兽对阵,激战了三天两夜后,两败俱伤,她几乎不成人形地回到 白鹿洞,而那头凶兽据说是少了一边翅膀、断了一只手臂,并且迄今仍未再出现肆虐。 任职狩魔使多年,不断地与强大魔物战斗,更尽得白鹿洞三十六绝技的真传,现在的胭凝……非常的强,强到一个令公瑾没有十成胜算的程度,所以由胭凝来争取盟主位,公瑾觉得这是十拿九稳的事。 “怎幺样?你们两个,谁要先上?” 面对这个挑衅,公瑾心中发笑,往前跨上了一步,正预备要开口说话,却被隔壁擂台的鬼夷少女给抢白。 “仗,请由我先来。” 身手俐落,在全场为之哗然的同时,她已经像是一尾小云雀似的,轻飘飘飞身降落在胭凝的擂台上,向他抱拳讨教。 公瑾惊于少女的勇气,因为以胭凝瞬息间连续重创两名强手所展露的武功,任何正常人都会看出他的绝难应付,照一般人的想法,都应该要先让身旁的竞争者先与强敌拼过一场,这样才可能有机会抢胜。 “且慢,要把出战权让给这位姑娘可以,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公瑾不喜欢多话,但却想多了解一下这名鬼夷少女,想知道她为什幺主动抢战,想多了解一下她的个性与思路,因为说不定,自己会被逼得选她做计划的执行人。 “为什幺你抢着出战?难道你看不出这个男人很危险吗?” 这问题恐怕在场十万豪杰都想问一声,但少女却等到医护人员将台上那两名快被遗忘的垂死兽人抬走后,才回答。 “陶潜先生大名鼎鼎,一现身就连伤我们两名同胞,气势无双,武功更是强得怕人,如果我让你们两位先斗一场,等着渔翁得利,这样子胜算是比较高……” 说到这里,都还算是正常人的思考范围,但公瑾却意外发现,这名少女的内力相当不俗,甚至好得出奇,因为她缓缓说话,如同珠圆玉润的好听嗓音,把每一个字都远远传出去,尽管声音不大,却无论远近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是相当好的内力修为。 “可是,这样子的胜利,里头大有侥幸成分,以后同盟中的各路英雄一定不能服气;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豪杰人物,如果心存不服,这个团体就不会稳固,盟主的位置也坐不稳。” ……说得好。 这道理公瑾自然知道,但藉此在联盟组织里埋下动荡因子,才有助于在它完成阶段性任务后,被轻易消灭。这是公瑾预备的蓝图,却想不到这样一名看来涉世未深的少女,也能够看穿这一点。 “我是女子之身,由我来夺取盟主之位,各路英雄已经未必服气,如果我再靠这样的战术获胜,这样的盟主肯定没有人会尊敬,命令发下去也会被阳奉阴违,所以如果要让各位心服口服,我就不能退缩,要主动选择最困难的一条路。” (真是深得我心。) 公瑾微觉好笑,或许自己该把这名少女收做幕僚,她说说的一番话,让自己对她非常欣赏,回想起来,除了胭凝之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有勇有谋的女性了。 而在她说完话之后,本来因为众人议论纷纷而显得吵杂的山谷,一下子整个安静了下来,少女所说的分析话语,连同她的胆识、她的眼光、她的无畏与勇气,确实传达给了在场的十万豪杰,让他们开始以一个新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不寻常的少女。 当公瑾看到鬼夷族人眼中的佩服,心里突然醒悟到:一个奇迹可能正在发生,因为如果那名鬼夷少女连续两胜,夺得盟主位,人们心中的佩服将会升华为尊敬,再不会有人轻视她的女性身分,这名少女将成为联盟中的希望女神。 不过,那都是建筑在她能获胜的大前提下。 就公瑾看来,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可能。已经尽得白鹿洞武技真传的胭凝,就连自己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这名少女的武艺虽然不错,但这只是相较于她这年纪的平均水准而言,真的要动手厮杀,她与胭凝差得太远,自己甚至不认为她能撑过十招。 “既然如此,我就珍惜这个以逸代劳的机会了,希望等一下能够再见到小姐你,不过在你们两位开战之前,我想知道一下小姐的芳名。” “乔,麦第奇家的长辈都叫我小乔。嘻,如果等一下我命丧陶大侠掌底,墓碑上只要简单刻这两个字就好了。” 在她微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去的同时,公瑾感觉到某种东西,某种极为沉静,却非常深刻的觉悟,她确实知道本身要面对的是什幺,并且已经有承受后果的准备,不是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鬼。 “小姑娘十分有胆色,陶某人很佩服你啊!” 始终站在擂台上不发一语的胭凝,终于开口说话,语气温和有礼,但蕴含笑意的眼中,却冒着危险的火花。 “既然敢上来,想必是有了觉悟,唔……如果和你定下什幺十招、百招的约定,似乎太过看不起你的决心了,不过……” 自顾自地沉吟半晌后,在全场豪杰的屏息注视中,胭凝伸手指向面前的鬼夷少女,大笑道:“好,小乔姑娘,我们就来打个赌吧!只要你胜得了陶某人,我就奉你为盟主,替你卖命;但如果你输了……” “那幺无论陶大侠有什幺吩咐,小乔就拼着这条性命答应了。” 少女拱手抱拳,无畏无惧的爽朗姿态,让全场豪杰齐声叫好,有人甚至鼓掌起来,她又再一次赢得了这幺多人的喜爱与支持,然而…… (胭凝啊胭凝,无疑你是白鹿洞中的魔狼,但面对这样的对手,如果太过大意,等一下肯定会栽个大觔斗的……) 这场战斗如同公瑾预料中,胜负从一开始就极为明显,面对胭凝的雄浑掌力,小乔纯粹以灵活身法闪躲,她的轻功别树一格,在窄小的擂台上弹跃如飞,穿梭似电,红光绿影,刹那间仿佛分身千百,看得人眼花撩乱,捉摸不定。 利用高速身法的优势,小乔尝试逼近胭凝,作出闪电攻击,但双方内力的明显差距,就在这时候显现出来,胭凝的护身力量稳若磐石,小乔的铁扇才一打中敌人,马上就被反弹开去,还险些被胭凝反击一掌。 内力差距太过明显时,弱势的一方就算能找到攻击机会,也根本没法发出致命攻击,但是…… (奇怪,这等高速身法,与花字世家武学相近,但却更为高明,莫非是师父曾经提过的星贤者一脉武学?这名鬼夷少女是星贤者传人?) 讶然于脑中的这个想法,公瑾仔细观察,觉得有些近似传说中的九曜极速,只不过在细微转折处,有些似是而非,倒像是偷学过来的成果。 但不论她怎幺习得这神技,她确实碰到了强敌,胭凝担任狩魔使多年,肯定碰过不少以高速为优势杀着的魔族好手,经验十足,小乔的灵活身法只能拖延一时,却不能扰乱他的攻势。 “好身法,但要稳坐盟主大位,可不是一味逃避就能坐上去的。” 胭凝高声呼喝,雄浑掌力连接而出,很巧妙地逐渐封锁了小乔的退路,慢慢限制她的腾挪空间,把她逼到了一个角落,除非她愿意弃权离开擂台,否则当胭凝的下一掌击下,她就只有硬拼,然后面对重创落败的必然结局。 三十六绝技之一的五岳神雷。 适才令那名象族高手一招重创的杀着,再度出现在胭凝掌上,如狂风、如暴雷,向小乔轰击过去。 这一掌,绝对没有手下留情。 掌力尚未击实,小乔的衣衫已经受到波及,破碎、焚化,公瑾仿佛就能看到那筋折骨断的惨烈情形,心里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出手去改变这结局。 但就在公瑾迟疑未决的那一瞬间,胭凝似乎察觉到什幺,掌劲加快吐出,一掌正中小乔的后心,在震天轰响中,所碰触到的衣衫化作灰烬片片,迅速朝外散飞出去。 (好厉害,她把五岳神雷练到这等地步,掌劲精纯,如果是击向我,那幺……嗯?) 公瑾的面色为之一变,因为这一掌虽然命中,小乔却似乎没有受到什幺伤害,也没有吐血,甚至连稍微后仰一下都没有,这种稳若巨山的沉定,只有在内力远胜过攻击方的情形下才会发生,但小乔却不可能有这种内力。 答案在下一刻揭晓。破碎的衣衫底下,并没有露出焦黑的肌肤,反而是一道绚烂的红光,冉冉释放出来;红光中更似乎蕴含强横力量,把胭凝势若五岳齐压的雷霆一掌,硬生生隔挡在离体一吋之外。 外传 银杏之卷 上卷 第四章 神器 “这……这是……” 胭凝面上的笑容消失,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红光的正体缓缓凝聚成形,像是凤凰的火焰炽羽、像是初死者的鲜红热血,红光在娇小的女体上组成一套甲胄,妥善而贴身地覆盖在躯体上。 甲胄形成后,金属表面上所缭绕的火焰红光,瞬间百倍增强,灿发出来的光与焰,仿佛一头振翅而飞的血翼凤凰,和强大热力一起往四周射去,而与之相比,胭凝的掌力却急速衰弱下去,威力万钧的五岳神雷,在转瞬间被甲胄上的血光给吸化,点滴无存。 不只是胭凝感到惊讶,全场十万豪杰哄然大哗,同声喊出四个字,尤其是附近的鬼夷族人,更是像见到神迹般嚷了起来。 “博爱圣铠!” “是三神器之一的博爱圣铠!” “三神器的持有人出现了!我族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天佑鬼夷啊!” 全场哗然,就连公瑾都感受到同样的震动,三神器之一的博爱圣铠,是一件几乎难以击破的防御圣器;以博爱为名,这件甲胄确实能广泛地吸纳、散化所有击来的力量,让受到圣铠保护的人,能够把自身抗击力提高数倍,甚至是数十倍,胭凝的五岳神雷被轻易拆解,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令全场为之惊骇的奇迹,还不只一件。 当胭凝一掌无功,又因为掌劲全被吸纳,不得不撤掌回气,飞身后退时,一样黑沉沉的重物,如流星、如天外陨石般向他飞砸而来,来势又快又准,恰好就拦截在他的退路上,而全场豪杰也不负众望地喊出了另一个名词。 “平等神锤!” “出现了两大神器啊!” “有史以来次,两大神器被同一个人给持有……” 诚如人们的叫喊,这件事情的意义极其重大,但目前最与之有切身关系的,就是即将要承受那个链子飞锤一击的胭凝。与博爱圣铠的创造理念相同,平等神锤的意义,就是平等地给予敌人天谴罚责,将发招者的力量提升数倍至数十倍,发出天谴般的雷霆一击。 胭凝已无退路,如果还想用轻功闪避,她会被这记链子锤砸个正着,所以他只能做出唯一的选择,就是举掌硬拼。 “砰!” 闷雷似的巨响,更造成冲击波往周围袭去,擂台周围插着的火把全部熄灭;周围靠擂台最近的一排群众,许多人头晕目眩,翻身栽倒;就连公瑾都不得不暗运内力相抗。 而在那声闷雷轰响声中,另外有一声小小的清脆爆响,那是某个人的骨折声。 “嘿!” 硬挨了一记飞锤重砸,胭凝竟不后退,反而瞬间强提真气,像是羽箭般朝着敌人飞射过去,声势惊人,摆明是想趁着链子锤未能回防的空档,攻敌措手不及,这次她提防着敌人的甲胄护身,一出手就是直插铠甲的缝隙,如刀如叉的右手,只要真的击中,确实可以一击便将敌人的眼珠挖出来。 ……但她的左手却不正常地软软下垂着,刚才那一记硬拼,已经让她的左腕骨折,再也使不出五岳神雷了。 全场都为他这一记猛攻而惊呼,但成为攻击目标的小乔,却不慌不忙,手腕一抖,金属长链在手腕上连缠了几圈,把攻出去的重锤给反拉回来。 重力与速度一加乘,平等神锤较之前更狠更恶地回砸敌人后心,当胭凝的手指插中她双目要害,平等神锤也会命中胭凝后心,把她整条脊椎连同五脏六腑都打得稀烂,绝对是当场毙命。 眼看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公瑾却相信胭凝不会硬拼,因为她背后的平等神锤还在加速,照推算来看,大有可能指头还没插着敌人,背心已经被神锤给打烂,不值得冒险,更何况她如果选择退避,反而会得到一个更好的机会…… 在全场的惊呼声中,胭凝的冲势陡然转向,凭着“白驹过隙”的灵动身法,她蓦地垂直往上拔起,避开了那玉石俱焚的一击,而在她险险拔高躲过后,重砸回来的平等神锤,却笔直朝持有它的主人逆击而去。 “小心啊!” 附近的鬼夷族人都喊着同样一句,就连不远处不动声色的公瑾,都悄悄握紧了拳头,因为胭凝所作的事,是他一定会采用的战术,而他自信这个战术绝对不会有失,可是……如果这少女能再创造奇迹,那自己…… “哈哈哈,最强的神锤、最强的甲胄,矛盾相争,到底哪个会……” 胭凝的笑声在半途止住,一如那个被截停下来的链子锤。就在链子锤将要重重击中的那一刻,本来缠在小乔手腕上的金属长链飞散开来,像是纺纱的梭子般左右穿飞,迅速交错成一张简单的金属网,恰好拦截住砸来的飞锤。 以柔化刚,小乔的双手闪电舞动,仿佛是女孩子在玩花绳游戏般,将金属网调整出一股柔力;力重万钧的平等神锤,在与金属网激烈摩擦,爆射出一连串的火花后,妥妥当当地被截停下来,跟着她双手一拉一张,也没仔细看到是如何变化的,整条长长的链子变成了一根粗重铁杆,连结着末端的重锤。 小乔将锤子往地下一敲,藉着弹力,把沉重的平等神锤扛在肩头,顺势舞了几圈,左砸右撞,虎虎生风,最后才扛起神锤,仰首望着降落在擂台角落柱子上的胭凝。 “承让了,陶先生。” 刚才,如果她不是立即把反砸回去的平等神锤给拦下,胭凝一定会追在神锤之后,抢发出一击,把两股沉重力量合一,攻破博爱圣铠的防护,可是小乔那一轮急速应变,已经充分证实了她的本事,再战下去,双方胜负犹是未定之天,而胭凝却已经折了一只左手。 至于双方的气势……从那满山遍野的一片叫好声中,就是白痴也能够轻易感受出来。 “唔……” 胭凝一语不发,看看自己垂下的左手,再看看眼前披甲扛锤、没有一丝空隙可趁的少女,忽然仰头大笑。 “哈哈哈,真有意思,我陶某人认输啦!以后就跟着小姐你来搞革命吧!” 胭凝是笑着飘身下台,即使她已经认输,仍然没有人敢小看她,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如果双方继续死斗,胜负的比数还很难说,但公瑾暗叫可惜,知道如若继续战下去,胭凝起码占着八成的赢面。 胭凝一臂已折,这点没错;博爱圣铠、平等神锤的威力不同凡响,这一点也没有错。但是这两样被奉为鬼夷族三神器之一的宝物,却有着严苛的使用代价,就是不住吸收着使用者的精气,每一击的力量越强,对使用者的肉体负担就越重,这点长年在外狩魔奔走的胭凝却并不知情。 (表面上看来若无其事,但是……应该很不轻松吧?) 未伤敌,已伤己,小乔不过是个娇怯怯的姑娘,只要把战斗时间拖长,她将不攻自溃,所以如果自己在这时候与她动手,横死当场就是她唯一的结局。 (可是,现在我该怎幺做?胭凝也败了,如果我败的话,盟主之位就让给这名少女了,嗯,她确实有着统领十万大军的器量……) 胭凝败阵了,所以擂台赛的下一场,就是公瑾与小乔的战斗,小乔似乎也明白自己不能持久的缺点,所以马上扛 着大锤,向仅余的敌人邀战。 但……这早已不是战与不战的问题,公瑾只是要找个适合当领导者的人,去领导这群人,去干他们自以为是的伟大事业,最后再一起被埋葬与消灭。 所以公瑾选择放弃。 “实在是太厉害了,看到那幺精采的一场比赛,我周瑜心服口服,请让我与血影旅团一起跟随您,去干我们的大事吧!” 荣耀、歌颂、无数的期望与欢呼……鬼夷人的辉煌传说于焉展开。 鹏奋坡群豪大会的结果,在几天之内传遍整个大陆,雷因斯、自由都市联盟都感到这一次蛮族叛军的来势汹汹,尤其是在情报被特意宣染下,小乔如何持有两大神器出现,如何击败陶潜、震慑群豪的过程成为情报中的焦点,每个势力都留意到,蛮族叛军不但已经统合,而且统合的领袖更是一名非凡人物,如果不是小乔的女子身分,多少弱化了人们心中的威胁性,这个情报的震撼程度会再倍增。 连雷因斯?蒂伦、自由都市同盟都受到如此冲击,首当其冲的艾尔铁诺会是怎样状况,也就不难想像。位于中都的军部,在收到鹏奋坡大会的详细报告后,警觉到这次事件的危险意义,在广得人心的支持程度上,那名统合蛮族的少女领袖,几乎就有着一个王朝开创者的气势。 近十数年来,艾尔铁诺的国政状况有目共睹,不满与激愤早已在民间深藏酝酿,零星叛乱每日都在发生,虽然在正规军的绝对优势下,那些不成气候的反叛势力都被一一踩碎,首脑人物被酷刑处死,但杀鸡儆猴的效果却极其有限。 一支军队长期作战,到了后来,要倚靠的不是军事力,而是经济力,在长年的国政动荡下,艾尔铁诺的军队也渐渐感到压力,对层出不穷的叛乱觉得吃不消,之所以还能够轻易扫荡每一处叛乱,其实就是凭着双方悬殊的武器与人数,假使这些零散的火头连结在一起,成为燎原野火般烧起来,又有优秀的军事人才来指挥…… 这个假设,光是想像就让艾尔铁诺军部的高官脸色发青,而当这个恶劣远景有可能出现,他们立刻就下决定,要集结军队,把这个才刚刚燃起的火头给扑灭。 正确的决定,但在执行上却晚了一步,或者该说,相较于他们的正常速度,敌人的思考与反应,如烈火、如疾电,在他们点兵下令的当天,就已经接到敌军冲破边关防线,侵入艾尔铁诺领地的报告。艾尔铁诺军部高官们气急败坏地下令,让邻近武炼边境的南方各军团进行调度,务必要把这支乌合之众的联合军剿灭,但是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噩耗频传。 那支联合军队就像是得到胜利女神的特别眷顾,连战皆捷,在突破国境之后,神出鬼没地袭击集结中的艾尔铁诺部队,猝不及防的突击、巧妙的进退布局,整个短暂战争在半个时辰内完结,当其他艾尔铁诺军察觉状况不对而赶到,敌人早已远去。 灵巧的战法,令艾尔铁诺军部气得跳脚,这支迥异于过去叛军的队伍,每一着都像是踩在艾尔铁诺军方最痛的一处。 潜藏在艾尔铁诺帝国之内的深沉民怨,就像是缓缓流动的眠火山,只欠缺一个导火线,就会轰然爆发,所以每次艾尔铁诺正规军对付叛乱,除了以残酷手段处死叛乱份子的满门,戮尸示众外,还特别着重整个行动的迅速与时效性。 假如让一场叛乱拖得太久,就可能成为黑暗中唯一的火把,让其他心存不满的叛乱份子因此集结,一发不可收拾。再强大的正规军队,也不可能一次面对整个帝国民众怒气的大反弹,所以近十数年来,艾尔铁诺的战术都一样,就是迅速消灭各处叛乱,不让零星火头有彼此串联的机会。 但是,这次敌人似乎看准了这一点,每次的战斗时间都很短,迅速击溃艾尔铁诺地方军后,就整团人马消失不见,也不占领地方,让艾尔铁诺军没有衔尾追击的机会。 十万军队的游击战! 这种事情说说还可以,当真要实现起来,艾尔铁诺军部的将军、参谋们简直不敢想像,那到底是怎幺做到的? 没错,艾尔铁诺国土辽阔,幅员广大,南部地方又多大山峻岭,十万人的部队如果有成熟技术好好掩藏,是可以造成彻底消失的假象,藏匿起来一段时间。但真正要做到这种事,却有一个最大的难题。 补给! 这十万人的部队,不是鬼夷人就是盗匪,说得明白一点,全都是不事生产的亡命之徒,每天就是单纯地消耗粮食,要支持这批人长时间作战,就势必要不断地掠夺,攻击有粮食的城池,才能够喂饱这十万人,而这也是过去叛乱势力失败的主因之一,只要把守住富产稻米的区域,或是在粮仓设下埋伏,很轻易就可以大败敌军。 但这次的情形却不一样。叛军在击破艾尔铁诺军后,就整个藏匿无踪,只要察觉艾尔铁诺军正严阵以待,叛军就绝对不冒险出击;然后等艾尔铁诺军分散开来,逐步与扫荡地方,就冷不防地冒出来,狠狠一下从背后袭击,得手后再藏上十天半个月,整个过程中,只袭击军队,不执着于粮仓,甚至在攻入一般城镇时,都只象征性地简单掠夺,并没有造成什幺重大伤害。 叛乱军用行动在宣示,他们并不急躁,有得是时间与耐性去等待,但令艾尔铁诺军部百思不解的问题是:这份耐心的根源到底是什幺?叛军从什幺地方获得粮食?那绝不可能是靠掠夺所得,军部早已计算过每次战争后的损失,那些被掠夺走的些微物资,甚至不能够支撑十万大军的一日粮草。 无数累积起来的谜团,不仅让艾尔铁诺军方想破脑袋,就连正身在叛乱军中的公瑾都感到诧异。 (军部里头的那些庸才,真是酒囊饭桶,这支叛乱军虽然神出鬼没,但到底不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不可能不吃不喝,也不可能凭空掉下粮食来,那答案还不明显吗?) 公瑾很清楚军部高官正面临着什幺样的困惑,但他也认为,只要经过理性分析,答案其实就在眼前。 十万人不是小数目,要能够长期稳定供应这支部队的粮草,背后如果没有某个豪强在撑腰,就一定是有国家级的势力在作后盾。问题是,到底是哪个势力在背后援助,这点连公瑾也还摸不出来。 那天比武夺帅的程序结束,小乔成为十万盟军之主后,她用最短的时间,把这支散兵游勇予以组织化,迅速编组成一个团体。 “组织不用太过严密,大家都是来自天南地北,习惯、语言、思想都不尽相同,短时间内硬要凑在一起行动,很快就会出问题,所以组织要维持弹性,相互支援的重要性,大过共同行动。” 当小乔把联盟中几个主要势力的领袖召集起来,开始讲述自己对于今后行动的想法,这些见惯刀光剑影的大人物,都不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能说出什幺东西,但小乔却有条有理,直指问题中心地向各个势力请托,希望各方面配合。 新任盟主并不是哪一方势力的首领,无帮无派的背景,理应吃亏,可是,小乔却似乎洞悉人心,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让自己成为联盟内各个势力的平衡点。只是那天晚上的一席谈话,小乔就把这个乌合之众的大联盟做了初步统合。 公瑾也是在场的几大势力之一,血影旅团的人数虽然不多,但累积下来的战绩却让人不敢轻视。在那个营帐里坐了一个晚上,公瑾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自己的感觉,因为要能够软硬兼施,说服这些倨傲不驯的江湖豪客,那不是单单口才好就能做得到。 情报,这是致胜的唯一关键。当小乔明白指出整个联盟的共同利益,并且希望大家为着同样的利益目标努力,暂时忍耐目前的不快,旁观的公瑾已经有所怀疑,而之后小乔更指着地图,调派任务,由联盟的不同分部执行不同任务时,公瑾更肯定她早在参加比武前就做过“功课”。 (这个女孩很不简单,单看外表一定会给她骗了。她不是天才,但这种谨慎的态度,会让她变成最麻烦的敌人。) 如果是普通人,那肯定是夺得盟主之位后,先行欢宴两天,既提高士气,又能享受盟主的权势与派头,但小乔却在当选盟主的那天晚上,就把整个集团迅速组织化,让所有人休息半日后,马上亲自率军越过国境,把艾尔铁诺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做到这种事,公瑾肯定小乔对于当选盟主后的行动,早就有过通盘计划,所以她对夺取盟主位一事才如此志在必得。夺位后和联盟内各大势力沟通,对每位派系领袖的处境、需求了若指掌,一席话就直指各人心里的需要,完成统合;之后又能立即发动攻击,着着抢在艾尔铁诺军前头。 没有充足的情报,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些事。情报需要庞大的人力组织,麦第奇家则有这样的条件,尤其是当小乔在会议中提出,联军初期所需要的粮草,她将独力提供,并足以供应十万联军九个月用度时,公瑾更能肯定,忽必烈那番“此事将与麦第奇家完全无关”的发言,不过是惺惺作态,其实一直在背后支持这支联军。 (所以……在幕后主宰这些的,还是麦第奇家?) 公瑾这幺猜测,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自己布下了重重侦查网,严密注意麦第奇家的一切动作,甚至还向青楼联盟购买情报,得到的消息却是一样,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显示麦第奇家支持此事,那些粮草也并非是从麦第奇家送来。 (难道不是麦第奇家?那会是谁?还有谁能够在背后支持这场叛乱?是青楼联盟吗?不,她们不可能直接参与大陆动乱。) 白鹿洞既然有打算操控这场叛乱,公瑾当然有准备,艾尔铁诺各地的军力分布、充足的粮草、不露出来历破绽的大批武器,这些都已经预备好,只要这支联军一起事,东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西马上就会不着痕迹地出现,让叛军以为自己碰到天大好运……但是,这些东西现在却似乎用不着了。 小乔的背后,到底是哪个势力在支持? 为了要查出这一点,小乔的调查报告很快地被送到了公瑾手中。 她的母亲是一名人类女子,父亲不详,但从血缘来看,父亲应该是鬼夷族。多年前,小乔的母亲在武炼病死,她则被麦第奇家收留,收留的理由也不明,但在那之后,小乔一直是以“忽必烈的贵客”身分,生活在麦第奇家。 没有什幺出色表现这一点上,与进入白鹿洞的胭凝有些类似,记录上没有写说小乔的武功程度如何,没有写她如何取得两件神器,唯一提到的就是她在麦第奇家人缘很好,整个大家族中无论老小都喜欢与她亲近。 (真是一份没有用的资料……) 虽说从没用的情报中,找出可用的资料,这是身为领导人的任务,但是这份报告上可以判读的东西太少,公瑾也只能得出“麦第奇家果然深藏不露”这个结论。 (结果还是得要慢慢观察,一切从零开始……) 在大会结束之后,就是一个月时间的快速游击战,在开战之前,小乔对全军说出了她的战略构思。 “十万人的部队,不可能一股作气颠覆艾尔铁诺这个大帝国,稳扎稳打是我们的基本策略。这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快速袭击各地,打响名声,在南部地区开始下场雪之前,我们就要藏起来过冬,等到春天来临,我们重新复出,那时候会有人加入我们。” 这个策略中,显现了这名女子不急于求胜的耐心与远见,但实际执行起来,技术问题马上就挡在眼前。 “来加入我们的弟兄中,有两成是马贼出身,以这两万骑兵为机动部队,实力稍有不足,不过目前我们可以请联盟中的兽人弟兄配合,我知道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在一定的距离之内,跑得比大部分的座骑更快。” 马匹与骑兵方面的问题,就这样被摆平,这个联盟在一夜之间拥有了四万名骑兵,以这个机动部队为主力,袭击艾尔铁诺军。当看见满山遍野的兽人群,或是疾奔快跑,或是骑着野生六足豹,和人类的重装骑兵一起冲杀下来,从未见过这等夸张阵仗的艾尔铁诺军,在震惊的情绪中,被杀得兵败如山倒,全无抵抗之力。 “那些兽人、强盗,还有蛮子,他们就像是洪水……不,像是土石流一样冲过来,好像在撕纸似的,把我们的队伍冲得乱七八糟。” 一名劫后余生的军官,在呈报给军部的报告上这幺写着,而实际参与每一场战斗的公瑾,对这些描述深有同感。 缔造出这些辉煌战绩的另一大理由,是这支盟军有一名极为剽悍的先锋猛将! 即使手臂折断的伤尚未痊愈,胭凝却如同他所承诺的那样,积极投入革命事业中,每一仗都统军冲在最前头。无可匹敌的强横武功、势若疯虎的炽盛战意,她成了整个冲锋队伍的箭头,不管敌人是铁甲军还是盾牌阵,全都毫无分别地被她突破,打出缺口。 每一场战役,胭凝是个冲进敌阵,在全身染上了一层凄厉鲜红之后,才最后一个冲出来。与她并肩作战的叛军士兵对她无比敬畏,称她为“绯红将军”,但也有一些兽人直接称她为“大狼”,因为她冲锋时候杀气腾腾、如颠如狂的狠样,很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嗜血魔狼,这点在不曾看过她女装打扮的士兵眼中,看得特别清楚。 (师父果真没有看错,胭凝的心里有一股疯狂、一股怨忿,会让她在战斗时候变成一头魔狼。) 公瑾感叹着这一点,一方面惊讶于友人的强悍,但另外一方面,他也对胭凝在战斗中的失控有些担心。 外传 银杏之卷 上卷 第五章 悸动 艾尔铁诺历四一八年十二月艾尔铁诺南部地区 “我越来越觉得,白鹿洞是一个很没人性的鸟地方,尤其是超级会虐待手下这一点,我进白鹿洞四百多年了,有三百多年的时间都非伤即残,上次对付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蝙蝠疯狗,整个人被弄得没剩一块好肉,连伤都还没养好,就被没良心的人妖拖出去作任务,还说什幺这次不会对付魔族,对手只是弱小的人类,手到擒来,结果呢?我连手都被打断了,现在还垂在这里摇啊摇的,喂,我说人妖,你是不是没看到我半身不遂就不甘心啊?” “……人妖的定义是什幺?” “好端端的男人戴面具,就是人妖。” “我现在没有戴,而且……一个女人脸上长两撇胡子,那才真的是人妖。” “胡子是伪装,是黏上去的!就算我变成人妖,那也是一个美艳大方,后面会追一长串女生的英俊人妖。” “……你是人妖接吻魔。” 没有任何紧张感的谈话,很难想像是出自陆游门下两大弟子的口中,甩开旁人视线的他们,正偷偷约在无人的溪畔,进行对谈。一个是叛军中的高手,一个是近日在叛军中连续立下功绩的猛将,如果旁人看到他们在谈话,一定会有所注意。 最近几场战役,胭凝始终是个杀入敌阵,也最后一个杀出,但是真正负责断后接应,阻断艾尔铁诺军追击,并且再一次予以痛击的,却是由小乔亲自率领的队伍。盟主亲自上阵作战,身为重要干部的公瑾也随行阵中,尽可能多多建立功勋。 说起来相当的糗,但公瑾不得不承认,这整件事情已经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小乔在台面下有充足的神秘支援,在台面上又有胭凝全力支持,自己想要不着痕迹地操控这支盟军,难度越来越高,现在只好拼命建立功勋,提高自己在联盟中的地位,才有办法重新取回掌控权,这几日战斗中,为了努力表现,公瑾起码已经砍断了三把配刀,而被他斩杀刀下的敌人更是百倍于此数。 “艾尔铁诺的那班酒囊饭桶,真是不堪一击,本来以为他们还有点斤两,结果没有一个能挨上我一招,程度太差了。” “你把他们当成魔族一样狂打,他们当然会吃不消,但也不能太过大意,现在的胜利,是因为对手并非艾尔铁诺军的精锐,充其量只是素质不良的地方军,如果被胜利冲昏了头,等到艾尔铁诺的主力军出现,伤亡将会难以估计。” “哦,也对……可是,小乔那边应该看到这一点了,明天最后一场袭击战结束,我们就要撤退去过冬,等到我们再次出来,训练与强化也已经完成,可以正面和艾尔铁诺军一争长短,不管怎幺看,我们都是稳扎稳打,没有你所担心的浮夸不稳迹象。” “嗯,很遗憾,确实是你说的那样,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形。” 公瑾觉得很伤脑筋的一件事情是:叛军虽然在战争中节节胜利,但却不如预期中的那样多造杀戮,血流成河,让半个风之大陆陷入黑暗,人们生活在恐惧与哭泣当中。 战争中杀戮太多,就会偏离人道,即使建立了王朝,政权也不会长久,小乔应该是深明这个道理的,所以才立下诸多军令,不让事情失控。禁止掠夺、禁止屠杀,甚至还要求属下军队尽可能不骚扰民众,把目标单纯放在士兵身上,小乔的所作所为,就是白鹿洞所推崇的王者仁道,从这点来看,真是没有得挑剔。 但这样一来就糟糕了,因为这支叛军只是被选来摧毁艾尔铁诺的工具,成立正统与强大王朝的任务,应该由人类来完成,假如叛军现在不够残暴与邪恶,那以后消灭这支叛军的人类势力该如何彰显正统?公瑾不乐见这种情形发生,因为如果小乔真的循王者仁道建立新国家,那白鹿洞的布局可以说是整个失败了。 “鬼夷人和盗贼是不可以建立王朝的,现在这样子的发展太危险了,不能让那个女人继续这样干下去,我已经想好怎幺做了,胭凝,实行的工作就要拜托你了。” “哦?你预备要我去暗杀小乔了吗?” “不,现在还用不着这一步,她的背后或许有麦第奇家支持,没到不得已的地步,我不想伤她性命。” 公瑾和胭凝解释,小乔虽然想走在仁道上,但要在如今的叛军中推行这等策略,肯定会受到很大的阻力。姑且不论九成九以上的叛军成员没有这等远见,组成叛军的鬼夷人、兽人、盗贼们,都对整个大环境心存怨忿,把天下人当作敌人,恨不得把所有人的幸福全都摧毁,来弥补自己出生至今所受的苦楚。要这些人不在战争中骚扰地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仇恨如火,即使一时不盛,也很容易再被点燃,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与盟主权威分庭抗礼的人物,所以要由你来出面。” 公瑾如今想要借重的,是胭凝在叛军中急遽升高的地位。 无论是兽人、鬼夷人、盗贼,都是过着刀头舔血、以强为尊的生活,胭凝在武斗大会、在战场上下手虽然狠辣无情,但却由于他超人一等的武力,并未招惹同志的反感,反而更被视为联盟中的支柱人物。 与小乔相同的一点是,叛出白鹿洞的胭凝无帮也无派,是个没有背景的人。这个只要离开战场,个性就变得云淡风清,一如田园雅士的“男人”,如今成为各族士兵的偶像人物,只要她出现在某处,人群与欢呼声就在那里出现。 人们喜欢与他并肩杀敌时的安全感,也喜欢听他吟唱诗歌,或是在树下弹着琵琶,胭凝迅速在联盟中累积了可观的人望与支持,假如她以高姿态与小乔唱反调,那幺即使是以“真命天子”形象统领联盟的小乔,也会非常棘手。 “……你还真是会给朋友找好工作啊,这幺让人不愉快的任务,比较起来,单纯去杀杀魔族还简单得多了。” 胭凝的牢骚意有所指,对于公瑾的计划,她确实有些话想说。 “公瑾,我们为了尊重宿老堂的意思,在中都面见曹寿,取得正统领军权力的时候,你曾觉得这种行为很无谓,很虚伪。” 胭凝道:“那我们现在作的事呢?一个想要用仁道来消弭两族仇恨,把世界变得更好的女孩,白鹿洞能够再找到一个比她更优秀的领导人吗?你把她弄下来之后,会得到些什幺吗?” 话说得很轻,但公瑾的反应却很大,霍然站起身来,那一瞬间在他身上所燃烧的怒意,惊得水上飞鸟群起逃逸。 “我痛恨鬼夷族,他们是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界的下等东西,我要把他们一个也不剩地铲除掉,所以,胭凝你不要拦阻我,我不想与你在这上头有什幺争执。” 素来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居然会有这样爆发的一面,实在是很难想像。也因此,体内流着鬼夷之血的胭凝,虽然对这番话感到很不愉快,但却表现出体谅,什幺话都没有说。 公瑾执行计划的速度很快,他利用着潜藏在叛军中的奸细,顺着被抑制于人们心中的耳语,进行挑拨,短短两天之后,不满声浪开始在叛军当中流窜。 “照领导人的说法,我们这一个月作战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建立声威,把名声远远地传出去, 吸引不满时政的人来加入。既然要考虑到宣传意义,下手当然就要重,杀得敌人片甲不留,高挂起每一个抵抗者的人头,烧光他们的村落,这样名声才传得快啊!” 在叛军之中,这是很具常识性的观念,无论是有过战争经验的鬼夷人,还是各路盗贼团,杀人放火对他们来说,根本是家常便饭,而他们也确实是靠着这些手段在打胜仗的,要执行盟主的战略构想,这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方法。 “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杀戮,这样子做……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而且太过执着于作战,会延误撤退时机,这一点对我们所有人都会造成危险。” 小乔最后的反对理由,听起来实在牵强,但众人倒也不是不能体会,因为确实有过两次例子,由于得胜的叛军过于得意忘形,险些就被敌人的包围网给拦截,造成重大损失。 从公瑾看来,小乔的立场实在很艰难。身为鬼夷人,面对两个种族之间的千年血仇,她甚至不能公开说出宽恕与仁爱的想法,只能以实际利益面的理由,去说服身边的人。 但有心利用这一点的公瑾,当然不会对她客气,而是利用这机会加倍去见缝插针,把鬼夷人的怒火一再点燃。 “过去两千年里头,我们一直被人类欺凌虐待,现在我们鬼夷人好不容易出头天了,为什幺要对人类客气?” “人类不知道杀了我们多少同胞,我爸爸、我爷爷,就是被人类装在布袋,活活扔进水里淹死的,我们不能让人类好过。” “那些人类抢了我们家的田,夺走我们家所有的钱,我要他们血债血偿。盟主明明也是鬼夷人,为什幺不能体谅我们的痛苦?她会不会只是利用我们,事成之后就把我们一脚踢开?” 猜忌的心情,在联军之中迅速弥漫开来,让小乔在繁忙军务之外,必须另外花时间与精神去处理。在这样的焦躁心情下,作战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小乔率领着整支叛军销声匿迹。 小乔所选的撤退地点,是武炼与艾尔铁诺边境的连峦大山中,花果山下一个名叫“水濂”的森林,周围都是高山峻岭,急流大川,是个相当隐蔽的地点,只要有充分的粮食,十万大军可以在这里过一个平稳的冬天,等到来年雪融,再出去继续作战。 计划中,一进入水濂,众人就要开始休养生息,但目前发生的一点变数是,进入水濂之后,叛军原本压抑下来的不满情绪,终于爆发开来,联盟内几个势力的代表人物,推派胭凝出来,向小乔质疑她的做法错误。 “大家出来讨生活,在战场上卖命,无非就是为了以后能过好日子,我自信以我的方法,大家在三年之内就可以收到成果,而这一个月来我们节节胜利,所获得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和过去大家零星作战的损失与风险比起来,已经是数倍的好处,为什幺一定要用杀戮和破坏来发泄呢?” 小乔尝试用这样的说法,去安抚躁动的人心,但是成果却不理想,因为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团体里,身为女子的小乔仍不免遭到歧视,即使她靠着苦战在结盟大会上光荣夺位,可是却有一个耳语,在叛军中流窜。 “……盟主不过是运气好,得到两大神器而已,没有了那两件神器,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打不过陶潜大人,更不够资格指挥我们。” 在这节节胜利的一个月中,小乔固然是受到拥戴,但胭凝却更成为各方士兵的偶像人物。原本还对“陶潜”心有所忌,担心这是否会是反间计的人们,在连续看到她在战场中勇猛表现后,早就疑心尽去。 战斗中,只要一见到血,胭凝就仿佛狂性大发,沉重掌力连环轰出,雪臂翻飞,理性尽失地轰杀掉每一名试图近身的人,撕开每一具最接近的肉体,把目光所看到的一切生命毁灭。 杀红了眼的胭凝,好几次都险些错手击毙同志。与她并肩作战,看她随手轰杀敌军,虽然很有安全感,但也要非常小心,因为一下子不注意,靠得太近,近处的友军可能比远处敌军死得更快。 不管是袭击军队,或是强攻城池,胭凝的战力堪称当世无双,但造成的杀戮与流血,也是旁人的十倍。这种在长年与魔族交战中所磨练出来的战斗风格,看在敌人眼里固然是死神降临人间,但看在友军眼中,简直是有尊战神在旁边。 当然不是每个友军都喜欢这样的情形,小乔就不只一次对胭凝提出规劝,然而在这些劝导出现效果之前,胭凝已经连同叛军内的其他领导人物,一起出现在小乔的面前。 “陶先生,我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你交手。” “盟主,姓陶的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与你一起搞革命,就绝不会造你的反,但众兄弟的心情你不能不考虑,陶某只是代表他们来给你一点‘规劝’而已。” 如果说拳头是交谈的最佳工具,那幺胭凝的规劝实在非常强而有力。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手臂的伤势痊愈,而已经知道小乔拥有两大神器的陶潜,每一着攻防都是针对这点,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逼得小乔喘不过气来,更别说腾出手使用两大神器。 这一战,联盟中各方势力的领袖都在旁观看,而暗中推动这一幕发生的公瑾,自然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非常好,胭凝全力进攻,这一战势必非常精采,无论胜败都对我们有利。胭凝若胜,盟主的威信与地位将被动摇,这个粗制滥造的联盟马上就会面临分裂,造反成功,推翻艾尔铁诺后,也会很快被扑灭……) 但若胭凝败阵,那也没有损失。白鹿洞的宿老堂已经在日前作出裁示,小乔的眼界与能力,都具有极大的威胁性,不排除在叛军推翻艾尔铁诺政权之前,就要把她先行暗杀掉,再嫁祸给其他人,届时负责这个任务的,就是公瑾。 使用两大神器的小乔,武功不下于胭凝,公瑾当然也没有必胜把握,为策安全,多看看她的出手,这样也能提高胜算。只是,观战的公瑾很快就发现了有些不对,不住闪躲的小乔,明显错过了某些空隙,如果好好把握住那些空隙,她是有时间发动两大神器,扳平战局的。 那幺,为什幺小乔不把握机会呢?难道她甘心败战,决心放弃盟主大位吗?这点绝对不可能,因为之前她是那幺努力才把盟主位子抢到手的。 (没理由啊,这样的退让毫无道理,难道……她是决心不用?)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公瑾忽然感到一种颤栗,这名少女的见识、智略与勇气,赫然比自己所预期的更为了得,一向都能直视事物本质的她,一定是已经看穿,知道这场战斗之所以发生,是因为她与胭凝的那一战未能服众,所以战斗再次发生,她便完全放弃使用两大神器,想靠真本领获胜,以免类似的事情不断重演。 (不用两大神器来获胜,真是勇气可佳,但是……这可能吗?) 公瑾突然惊觉到一点,一直以来,小乔的武功虽然不错,但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都是她轻盈灵巧的身法,还有尚算深厚的内力,可是她攻击方面的武技究竟如何,却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记得她在战场上披甲挥锤的样子,实在是很英武。 但小乔现在已经不能再靠神 器来取胜,而若她没法有效地创伤敌人,那幺不管她多幺会闪躲,最后都难免一败。事实上,当这场战斗连续进行十多回合后,小乔已经被胭凝的掌力逼得汗流浃背,败象纷呈,如若她不立刻反守为攻,作出一些让人惊讶的逆转妙着,那幺公瑾敢断言,她撑不过下头的三招。 (呃,这是……) 观战中的公瑾,忽然感受到一种异样波动,在场众人当中只怕唯有自己才能感受,因为这股波动并非是普通的力量,而是魔法师施放法咒前的灵波,假如自己不曾修练过东方仙术,那也是绝对感应不到的。 (为什幺这里会有灵波?难道……) 公瑾脑中急转,但战斗已经在瞬间起了变化,本来在战斗中占压倒性上风的胭凝,不知怎地一掌击空,威力万钧的五岳神雷没有击中小乔,反而印在自己的左腕上,清脆的骨碎声中,左腕九十度折断反转。 “呜……” 胭凝痛哼一声,待要强撑着追击,眼前却失去小乔的踪影,跟着背心一痛,被急速移形换位的小乔给踢中,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两名杰出女性的第二次交手,以这样的错愕形式完结,旁边的围观者都看傻了眼。小乔抢着扶起了胭凝,要众人去找大夫来治伤,自己却扬长而去。 “周瑜团长,你过来一下。” 不顾彼此应该疏远的共识,胭凝找来公瑾说话;公瑾马上过去,侧耳倾听,也想知道刚才那场战斗到底发生了什幺变化。 胭凝的脸色不好,左手腕更是痛得厉害,压低声音把经过说了一次。在刚刚的战斗中,她的一掌本来要命中小乔,却突然发生了一个诡异的状况,不是击空,不是对手突然消失,而是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勉强要说的话,就好像是突然少了什幺。 五岳神雷的发掌,本是提气、扬臂、挥下、发劲,由于这套掌法威力奇大,早已成为胭凝最爱用的武技,但是刚刚对小乔出掌时,自己扬臂后明明挥掌下去,但“挥下”的这个动作,却好像莫名其妙消失,结果“扬臂”之后直接变成“发劲”,劲是发出去了,但整个位置与时间点全然不对,没有打中敌人,反而一掌击得左臂骨折。 “是法术,那个女孩会某种不寻常的魔法,这点我无法判断,因为我所知的东方仙术中,没有类似的东西。” “魔法?你不是说她是在麦第奇家长大吗?麦第奇家的人怎幺会使用魔法?算了,别管这个,公瑾,她刚才扶我的时候,整个掌心都是汗,身体抖得比我还厉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没有胭凝提醒,公瑾一定会忽略掉这一点,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在注意胭凝,结果反而忘记了小乔的离去。 这一战的结果,看来虽然像是胭凝一败涂地,但如果那个法术这幺好用,小乔不会直到这时才用出来,换言之,使用那个型态不明的神奇术法,肯定要付出极大的耗损或代价,所以小乔才在战后急忙离去。 “你的伤……” “手腕骨折而已,没什幺大不了,你记得我们以前的合作模式吗?黑脸我都扮光了,你不去当小白脸,还楞在这里做什幺?” “你自己小心。” 当公瑾追着小乔的身影,远离人群,来到花果山的后半山,穿越层层树林断枝后,他知道胭凝的眼光没错。 小乔所离开的路上,留下了相当明显的痕迹,而且越走越清晰。这痕迹并不是血迹,而是一块一块的碎冰,零碎散在路上,看来并不是很起眼,只有公瑾留意到不寻常。 而当公瑾终于追着碎冰痕迹来到溪畔,却见到一幕极不寻常的景象:小乔就趴倒在溪水里,双目紧闭,似是已经不醒人事,只剩下半个身体露出在……冰面上,以小乔为中心,大半条溪水正急速冷冻,变成一片白苍苍的冰雪世界,迅速往外扩张。 公瑾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幺事。这显然就是施用某种耗力极大的招数,自身修为不足,遭到招数反噬的结果,假如没有及时施救,后果很可能会致命,所以公瑾立刻破冰救人,拔刀切碎冰块,把小乔从里头救出。 “小乔小姐,盟主,请醒醒。” “你……你是……周瑜团长?” 在公瑾的叫唤声中,小乔虚弱地睁开眼睛,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分。这段时间以来,每次叛军撤退时,小乔和公瑾都是断后队伍的主力,血影旅团的强悍与活跃,让小乔留下很深刻的印象,现在也很快就把公瑾给认了出来。 略为回复清醒,小乔似乎知道要怎样才能够自救,要公瑾别对外声张,不惊动任何人,并且帮忙砍伐树木生火,把火堆围在小乔的四周,跟着小乔就开始盘膝调息,引动周围烈火的热力入体,迅速驱除体内的极冻寒气。 公瑾在一旁冷眼观察,想藉机看出小乔的武功路数。照理说,这女子从小就在麦第奇家长大,自然也是在那里学艺,观察她的调息不但能确认这一点,甚至还能够推测出忽必烈如今的武学成就。 但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公瑾却觉得失望,因为他不仅看不出小乔的武功路数,也没从这别树一格的内功中,找到任何与麦第奇家相关的蛛丝马迹,甚至还隐约觉得这种内功似与白鹿洞大有渊源。这当然百分之百是误判,若真是白鹿洞武术,那幺自己哪有看不出的道理? (这一关又让你避过,不过你不会永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远天衣无缝的。) 当小乔尽驱体内寒气,略为回复精神后,她起身向公瑾道谢,但公瑾却存着不同的想法。 胭凝的出手已经再次失败,如果在这种时候强干,只会让行动更露出马脚,所以最该作的事情,就是如同胭凝说的那样,用过去最常用的方法,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就这幺去接近敌人。 “盟主你受伤了,陶潜这厮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害得小乔小姐你受伤,事情绝对不能这样就算,我要立刻公开此事,让联盟内有正义感的弟兄为你讨个公道。” 有心做着挑拨,公瑾的语气格外愤愤不平,剑拔弩张、咬牙切齿的感觉,几乎让人相信他会为此与“陶潜”决一死战,当然也只有他自己晓得,这些完全是单纯的伪装,就像胭凝脸上那两撇胡子一样没有意义。 “请千万不要这幺做,陶潜先生只 是做了很多弟兄都想做的事,我与他都是在众人认可的公平决斗中比试,他并没有做任何招惹人们愤怒的事。” 一如公瑾所料,小乔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给闹大,对这个女孩而言,整个团体的和谐重于一切,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让这个仓促而成的联盟出现分裂。 不过这些事正中公瑾下怀,在他护送小乔回去的路上,他就像是一个义愤填膺的护花者一样,口气愤慨地批评着许多东西,包括陶潜、联盟内的保守势力、存心不良的几名马贼团首领,巧妙地把这些人指责为阴谋份子,并且惋惜由于小乔的善良与仁慈,这些人全都自尊自大,居心不轨。 这是很基础的挑拨技巧,成功的话,会让小乔与这些人的关系更为紧张,联盟之内的嫌隙会更大,即使效果没有那幺大,也会收到另一种成效,因为难得有一个人这幺站在小乔的立场着想,这应该能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 这一个月来的观察,公瑾早就注意到,小乔非常孤独的这个事实。虽然她在人前一直都维持沉稳镇定,面上的微笑从不稍减,但公瑾认为她应该非常孤独,因为她在联盟中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任何亲属,只有孤单一个人的小乔,在承担各种重大压力时,不可能不觉得寂寞。 如果这时候有人明白地表示要与她同一阵线,她应该会很高兴地接受吧,而这也就是自己的机会了。 当两人悄悄地回到小乔的草屋,公瑾脸上的怒容看来仍是火光十足,单就外表来看,谁都不会怀疑他的忠诚与真心。 “谢谢你,周瑜团长,但我觉得……事情不全是你说的那样,陶潜大侠在战场上确实常常有失控的地方,脾气也有些暴躁,但是……” “但是?” “也许我不该这幺说的。平常,士兵们都说陶先生像是一匹魔狼,但我觉得……陶先生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在战场上,那双眼睛映着血光,却也反映着悲伤。” “哦……有……有这样的事吗?” 诧异的表情下,公瑾觉得这些话很有趣,自己与胭凝相交数百年,却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把话这幺告诉胭凝,她也一定会觉得可笑的。 “嗯,陶先生的眼睛,总是给我这样的感觉,我想你与他的交情一定不错吧!” “呃?你说什幺?”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得公瑾阵脚大乱,他想不出小乔为何忽然这幺说,当下只有凝视着她,想从她表情中找出一点痕迹,看看自己是要用言语敷衍过去,还是直接拔刀动手。 但小乔的表情看来一派真诚,公瑾没法从其中找到任何东西;而对于自己所说的那句话,小乔只是这幺解释着。 “因为……周瑜将军你也有一双很美的眼睛,在你的眼睛里,和陶先生一样渴求鲜血,但也有着与他一样的悲伤……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一定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在月光下,小乔额上的尖角与面上的花纹,正代表她流着鬼夷之血的事实;凝望着她的容颜,公瑾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刚才那些话所带给自己的震撼感觉到底是什幺。 外传 银杏之卷 上卷 第六章 真情 “胭凝,你会不会觉得……你的眼睛现在流露着悲伤?” “会!而且不只是悲伤,我现在简直是悲痛,痛不欲生、痛心疾首、痛得快要尿出来了。” “那幺……现在的你,也渴求着鲜血吗?” “鲜血?才不咧,我现在需要的是绷带和止痛药,还有一只壮壮的大狗。” “……你要一只大狗做什幺?你的手刚刚断了,而且这里闲杂人多,我不建议你去玩那些不道德的变态游戏。” “浑帐,我是要关门放狗,咬死一个对朋友手断骨折视若无睹,一大早把伤者闹起来后,满嘴胡说八道的冷血畜生!” 胭凝的话倒是分毫不假,从昨晚开始,她不只一次感叹着自己的无辜与受害,负责下命令的公瑾只出一张嘴,计划实施得轻松惬意,自己却要负责实际工作,结果什幺好处没捞到,一只左臂却三天两头骨折,搞到现在可以表演九十度垂直转弯,真是得不偿失。 公瑾把昨晚发生的事,全部告诉胭凝。他不是一个喜欢与人商量问题的男人,但如果说有些话想与人喝酒聊聊,那个对象一定是胭凝,这四百多年来一向如此,双方都对这个情形习以为常……从这点上说来,他与小乔的孤独状况其实很类似。 胭凝听完公瑾的话,收起了调侃的微笑,面上神情转为认真,道:“公瑾,你一定觉得她的话很可笑,对吧?” “难道不是吗?在战场上常常犯职业病、止不住自己行为的你,那还比较像,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幺地方会特别嗜血。杀戮与鲜血,我并不会特别渴求,即使不伤人命地去解决事情,我也不手机看片 :LSJVOD.会觉得不满。” “是吗?我的朋友,有一点我想我必须要先澄清一下,我在战场上的杀性,那不完全是因为长年与魔族战斗的结果,有时候我常扪心自问,若是我拥有师父那样的力量,我可能会血洗这片大陆,毁灭所有的一切,把这里化为黑暗世界。” 胭凝道:“我与你们这些整天想要拯救世界的人不同。这块大陆、这个世界明天是否还存在,我并不会觉得有什幺痛痒,我所看到的人类,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比魔族更加可恶,如果给我选择,我会在魔族重新入侵的时候,把整块大陆连同上头的人类、魔族一起毁灭,从此再也不用烦恼什幺魔族入侵的问题……” “够了,这些话不用说下去,若是被人知道,对你对我都没有什幺好处的。” 几乎是疾言厉色,公瑾打断了胭凝的话语,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藉此袒护她这名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友人。 至于为什幺胭凝会这幺说,公瑾心里头非常明白。 鬼夷人与人类的混血,外表都会有特征,或是长角,或是身上、脸上有奇形花纹,能够如同胭凝这般毫无异状的混血儿,可说是万中无一,所以白鹿洞当初才会失察。 得天独厚的外表,本来胭凝是可以像一般孩童那样成长的,但她的母亲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将这婴儿命名为贱,那名被鬼夷战士轮暴生子的陶姓女子,对这孩子充满怨恨,让她自小就在满是恨意的环境中生长。 住在肮脏污秽的花街柳巷,母亲是一名放荡形骸的娼妓,胭凝自小所接触的,就是这世界黑暗的一面。九岁那年的一个晚上,母亲和隔壁的屠夫谈好价钱,用三百四十六枚铜币的代价,让那名屠夫进到自己家来。 ……那是胭凝次接客。 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在胭凝母亲逝世、她离开生长地方的时候,她已经是那个城市里最红牌、最富有的娼妓。而不管是初次失去童贞的那个冰冷夜晚,赤裸躺在满是霉味的破床上;或是在埋葬母亲的那个下午,凝视着那个简陋的墓碑,这名美艳无双的女郎,都挂着讨人欢喜的笑容,再也不曾掉过眼泪。 从青楼联盟所提供的资料中,公瑾读到这些东西,也得知胭凝在母亲死后,把十多年来累积下的大笔钱财、华服、名车、豪宅,全部分赠他人,自己分文不取,只随意披着一件白袍,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出生地,并且在一年后投考进入白鹿洞门下。 胭凝很喜欢笑,以前在娼馆的时候,这就是她得以脱颖而出的最大优点,每个恩客都喜欢听她的笑语,仿佛这样能把所有尘俗不快一洗而空。单纯听她的笑声,会以为她是出身某个很好的贵族豪门,只是时运不济,沦入娼馆,但仍然开朗乐观,成为这污秽俗地中的一朵向阳鲜花。 在污秽的黑暗中,仍然盛放着灿烂阳光,这是大多数人都喜欢看到的东西;但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看到,在盛放阳光的死角下,浓烈而腐败的黑暗气息,其实从来不曾被驱散。 公瑾是这极少数人之一,他确实明白胭凝的深层心情,所以总是掩护着她的这一面,不让宿老堂抓到把柄来攻击。 “不用再说这些东西了,你与我并没有那种力量,不用发这种不切实际的议论。” “是吗?公瑾,可是有些事情没法逃避,纵然你以为它已经被抛得远远的,有一天它仍然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就像你早知道我会为白鹿洞带来灾厄;就像你我都很明白,为什幺你这幺想要消灭鬼夷人,我相信在心里的某个地方,你想要毁坏这个世界的欲望不比我少,这是我们为何能变成朋友的最佳理由……” 胭凝拂开落在额前的细细发丝,缥缈虚无的眼神,像是一缕风中的幽魂,那幺美,却又那幺不真实。 “但公瑾你有没有觉得很荒唐?师父看出了我的黑暗,所以让宿老堂派我去狩猎魔族,发泄我的杀性;但对你……一个黑暗欲望不比我少的人,却派你来建设这块大陆,一再负责改朝换代,这样不是很荒唐?” “师父量材适用,改朝换代是为了除去瘀血,让人间界更好,也能培养出更好的人才,日后抵御魔族入侵。我觉得这是很有远见的做法,而且我和你不同,破坏是为了建设,我从不造成无意义的杀戮。” “是这样吗?但魔族什幺时候会重来?几月几号几点钟?如果魔族两万年以后才来,这个世界已经被我们给改换成什幺样子了?公瑾,你说你不嗜血,不妄杀,但你似乎不曾想过,这几百年来你不断改朝换代,掀动叛乱战争,因此造成的死伤何止千万?魔族进攻人间有什幺错?不过就是杀伤人命而已,公瑾,口口声声说着不嗜血的你,杀的人可比魔族啊!” 讨论就在这里告一段落,为了彼此的友谊,胭凝和公瑾都懂得适可而止,当自己不能够改变什幺,人就要懂得在应该停止的地方停住,不继续去揭无意义的疮疤。 只是,这个晚上的谈话是否当真没意义可言,公瑾和胭凝都没法肯定,他们只是照平常相处的习惯一样,把疑惑留在心里,让时间去过滤一切,这就是他们过去四百年的交往模式。 小乔第二次击败胭凝,而且还不倚仗神器之功,纯凭一己 实力,这件事情在隔日把她的威望推到一个新高点,本来对她还心存轻视的不满份子,现在全部改了态度,给予她应有的敬重与服从。 从这天起,也是整支叛军在水濂休养生息的日子。这块山地虽然隐密,但开发程度不高,小乔必须分派众人各自执行工作,伐木建屋,猎兽捕食,甚至辅导战士们暂时放下刀枪,在简陋建成的小铺子里,做着公营的小生意。 在之前的战斗里,所有士兵都从小规模的掠夺中,获得了一小笔钱财,数目不多,可是能够活着享用这笔小财,却是比什幺都重要的事情。这是小乔计划中的一环,因为有了积蓄,就有消费的欲望,而她尝试进行一些措施,让士兵们学着从战斗、掠夺以外的途径获得钱财。 要执行这些工作,只有小乔的构想当然不足,她需要有执行能力的人才,这点并不容易,因为联军中虽然不乏优秀的战士,但却没几个读过书、头脑清楚的人,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公瑾与胭凝的地位立刻水涨船高。 两人都是白鹿洞最顶尖的俊才,文武双全,只要牛刀小试,就能把小乔所分配的工作完美达成,这让小乔加倍地倚重他们,除了提升他们两人在盟军中的地位,三人也在频繁的见面与合作中,持续累积着“友谊”。 公瑾对这段交往并不存有什幺好心,他只是需要从小乔那边尽可能套出情报,明白这女孩的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东西而已。她的武功、她的法术、她的成长过程、她的出身来历,还有她到底打算做什幺,公瑾都要查出来。 小乔对自己仍抱有几分戒心,这点公瑾是明白的,但是就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少女,纵使聪颖多智,对人世阅历终究有限,只要自己花时间去亲近,哪有不手到擒来的道理?所以公瑾赌上自己的信心与尊严,誓要把这少女的一切查得水落石出。 为了要尽可能查出情报,并且占有联军内的大权,公瑾除了卖力完成任务,一有时间就与小乔见面谈话,想从这些相处过程中,多了解这个少女的内心,期间多数谈到的,都是目前的各种施政方略。 “依照古代政治家的做法,本来是应该让士兵屯田耕种的,但我们现在是冬天,五榖不收,联盟中的储粮又很充足,所以我让士兵们学着商业往来;另外一个理由是,我觉得白鹿洞重农抑商的思想,是一种逃避,那样一味偏废工商的做法,不能提升社会的生产力,也没有进步。” 站在山岗上,小乔与公瑾往下俯视,那里已不是初到时的一片荒地,许多摊子都已经成形,像是一个热闹的市集,遵照四边入口所写的市场规定,买卖着形形色色的货物,有些摊子甚至已经颇具规模,扩建发展成了店铺。 从山上往下俯视,可以闻到许多不同食物的香气,还有群众来来往往的鼎沸人声,目前底下所买卖的东西,主要是各族各地的不同饮食,还有取材自附近区域的木制品,虽然花样不多,却是个好的开始。 频繁的买卖,需要精准的记帐,要实现这一点,就要有会算帐的人才,但这里的士兵九成以上不曾读书识字,更不可能有会计知识,这点就是陶潜与公瑾的任务,在每日行政之余,他们也负责开班授课,把这些知识传授出去,进一步促成这个市集的兴隆。 小乔的计划不只如此,还有其他很多的课程正在展开,有文事、也有武技,整个冬天困守于荒山,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为了排遣这份寂寥,那些本来认为自己一坐下就会睡着的士兵,还是选择加入学习,并且从中得到新的启发。 而无论是教授知识或是做生意,小乔另外还进行一个含意深远的政策。透过巧妙的编排,她把原有的势力分配打散,让所有人与原本陌生的种族、人类共存相处,如果不学习合作与和谐共处,很多的事情就无法完成。 推行这些工作并不容易,也不是每个人都乐于配合,纵然暂时处于同一阵线,但鬼夷族、兽人、盗贼群相互有着矛盾,并肩作战并不代表他们就认同对方,三个种族之间仍有歧视与歧见,如若有得选择,他们当然是继续与族人相处,不会与外族人往来,避免擦枪走火的分裂可能。 但小乔却不给他们这样的选择,用各种积极方式去诱导,让不同种族的人们密集交流与合作,在这样的关系下,累积互信基础,渐渐化解彼此的歧见。三个月的时间,她希望把联军内部的不稳因子尽可能消除,不让这些东西成为日后的致命伤。 公瑾在这方面,很肯定小乔的用心,但对于她鼓励耕织与商业的做法,就显得不是那幺认同。 “教导士兵们这些,有意义吗?这些人不是盗贼就是蛮子,要他们拿刀砍人,掠劫钱财,他们会大呼痛快;要他们学习平淡度日,他们怎幺可能再平淡下去?” “瑜兄,我也是个蛮子,请你也给我们鬼夷人一点尊重。” 仿佛有意强调这一点,小乔摇了摇头,额上的尖角分外刺眼。 “我相信他们是愿意学的,瑜兄,不管是那些盗贼也好,我们鬼夷人也好,很多本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农民,都是因为被逼得无法生活,所以才群起反抗的,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其实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活,不被伤害,也不去伤害什幺人。” “是吗?但恕我直言,我们应该利用这个冬季,尽可能强化士兵们的战技才对,他们的战力越强,我们来春复出后就越占优势,盟主你让士兵们做起生意,他们做得越顺利,心里就越松懈,等到来春复出,他们就直接扔下兵器,从良当老百姓了,那时候我们又怎幺办呢?” “是的,战胜艾尔铁诺是我们的目的,但作战只是为了破坏吗?战争结束了又该怎幺办呢?士兵们不可能永远都在作战,当战争把一切破坏之后,我不想大家都只感觉到虚无与得不偿失。为了到时候能够洒下建设的种子,我想现在就让大家了解,我们是为了什幺而作战的。” 说着这样的话,小乔再次给公瑾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她不是一名手握大权的领袖,而是一名爱作梦的理想少女。 这个感觉最近常常出现,尤其是大家交情渐渐变深,从小乔口中所听到的,从来就不是如何争夺权势、稳定统治权,而是一些如何改变这世界的策略。每当听着这些,公瑾和胭凝都觉得很古怪,纳闷这个女孩究竟是为了什幺才承受重大压力,向艾尔铁诺发动革命? 她是鬼夷人,但满脑子想的都是促进种族和谐;她千辛万苦地夺取了盟主大位,可是所作所为从不曾替自己多捞一丝好处,反而把整颗心都用在整个联盟的份子上。 “很抱歉,我想我必须要说,小乔盟主你太过理想化了,就算这些人有了谋生技能又如何?他们原本就是被恶劣环境给逼为盗贼的,就算想要再回去过以前的生活,贪官污吏与严刑苛法,也会把他们再次逼成盗贼的,况且……” 公瑾本来想说──“人要自我堕落的时候,永远都有借口可找。”但小乔却抢先一步说话。 “他们不会再回去过以前的生活的。” 并没有望向公瑾,小乔的目光凝视着山岗之下,看着人们来来往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要给他 们公平的法律、公平的生存机会,他们一定会比以前生活得更好。至于怎幺为他们整理出这样的环境,那就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的理由……我们之所以要革命的理由。” 像是在说着某个誓言,小乔沉静的娇颜上,流露着极为认真的表情。 在旁边目睹到这样的神情,公瑾突然感觉到不愉快。这个少女想要革命,自己想要改朝换代,两者所做的事情是那幺相像,但为何双方心情会有那幺大的差别? 自己从来不曾像她那样,相信某事,为着某个想法而执着、奋不顾身,那不知道是怎幺样的一种心情? 想到这一点,公瑾不由得对小乔有一种妒意,略为后退半步的他,不让小乔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蕴含着阴森气息的冷笑。 不管这个女人再好,她也不过是一个流着鬼夷之血的贱种,不配飞上天去,理想越崇高,最后就会跌得越重、摔得越惨,而自己肯定会在旁目睹那个令人愉悦的悲惨结局。 只是,在唇边冷冷绽出笑容的同时,一个念头却在公瑾的脑海中飞快闪过。 (如果小乔不是鬼夷人……) 当这个念头在脑里一闪而过,公瑾面上的笑容突然僵住,跟着他用力地摇头,把这个毫无意义可言的想法甩出脑外。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一个月过去,粮食充足的联军,在花果山域过着酷寒却温暖的冬天,天气虽然恶劣,但每个人的心头却平稳安逸,像是被晶莹的初雪给洗涤过了。 小乔的策略实施得很成功,不管是提倡商业或是辅导族群融合,这些苦心都在急速地开花结果。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有着明显而正面的成效,公瑾和胭凝的努力绝对功不可没,尤其是一心想要获得小乔信任的公瑾。 姑且不论心里的真实想法,在众人眼中的公瑾,执行各项任务的时候,简直是没日没夜地在卖命,堪称小乔理想最忠实的实践者,如果没有他抢先一步排除掉所有纷争,那幺这个新成立的水濂镇,早已因为误会冲突而发生数次大械斗,小乔的苦心也就毁了。 除却之前进行的食品、木制品生意外,士兵们也尝试与邻近山区的原住民以物易物,取得一些物资,加工之后来贩卖,而当大雪越下越多,逐渐封闭对外道路时,小乔指导众人,开始了对附近山区的挖掘工作。 小乔并不是胡乱挑选潜藏地点的,之所以看中花果山域一带的密林峻岭,除了易守难攻、地理位置隐蔽外,很大的一个理由,是因为这里有丰富的矿产,根据记载,在许久之前这里甚至还有过矿坑与矿工。 进入花果山域后,小乔就花时间在重新定位、探勘上,经过一整个月的时间,矿脉的位置被重新发现,并且打通被掩埋的古矿坑口,正式开始采矿。 要打穿层层坚硬厚密的岩层,这点花了不少功夫,特别是众人物资不算充裕,没有趁手工具,所以通常都是由胭凝或是小乔在最前头开路。 胭凝刚猛无匹的五岳神雷,固然是开辟这些地方的好工具,但到底是血肉之躯;换穿使用上两大神器的小乔,简直就是一个包裹在盔甲中的破坏魔神,平等神锤飞掷而出,不管是多坚硬的岩盘都应手碎裂,恐怖威力令人咋舌。 隐藏住自身力量的公瑾,一直在旁边细心观视,想要了解小乔与两大神器的配合程度。博爱圣铠、平等神锤,看似威力无俦,但那都是大量损耗使用者元气的结果,两年前景阳岗上,自己与鬼夷族叛军领袖一战,对方以平等神锤力发十三击,结果在第十三击上击落自己兵器,呕血数升而亡。 小乔是纤弱的女儿身,纯以身体抵抗力来说,她远比那名粗壮汉子更加不如,唯一所恃者,就是她的精纯内力。但是小乔的内力,在两大神器一起使用下能够支撑多久,这是公瑾急欲知道的事,自己很有可能要预备与小乔动手,因为……前天宿老堂已经透过奸细,送来了密函,要公瑾选择时机,把这个太过危险的女人暗杀掉,然后自己夺取盟主之位。 (要下手暗杀她吗?什幺时候比较好?目前这个节骨眼上,宿老堂未免太心急了。) 公瑾对于自己的计划受到干涉,感觉十分不满,但他并没有深思,自己接到要暗杀这女孩的时候,心里究竟有什幺感觉。 “不好!大家快点退!” 沉思中的公瑾,忽然听到一声惊呼与连声惨叫,本来在矿坑深处碎石的小乔,连同几名浑身血淋淋的战士一起奔出,在他们身后追着某种不知名的巨硕凶兽,似有形、若无形,不但一口吞噬掉走避不及的战士们,而小乔的平等神锤甚至还对它们透体而过,伤之不着。 (这……这不是什幺真实的野兽,是力量或魔力所形成的能量体……) 小乔似乎看出了这一点,抛开平等神锤,想用魔法设下屏障,而这个做法确实发生效果,一道急速形成的结界屏障,暂时挡住了那些如象如豹的恶兽,让其他人得以逃逸,但全力张设结界的小乔,却没发现一头恶兽由岩壁穿出,往她背心空档攻击过去。 “趴下。” 为了隐藏身分,公瑾所惯用的长鞭兵器没有带在身边,这时只能自己高速冲过去,尝试把人拉开,至于什幺时候该下手刺杀,公瑾已经管不着,脑里唯一存在的念头,就是不能让这女孩死在这里、死在此刻。 白鹿洞最快的身法,让公瑾抢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小乔扑撞倒下,而在两人面容相距不过短短数吋,他看到小乔眼中闪过感激与谢意的同时,自己背心传来一阵骨肉分离的剧痛,跟着……他就失去意识了。 外传 银杏之卷 上卷 第七章 硬战 艾尔铁诺历四一九年一月武炼刚果自治区花果山 公瑾由昏迷中醒来,周围听到一片吵杂人声,长年培养出的习惯,让他没有时间睁开眼睛,只是静静地先聆听周围的声音,还有运气审查自己的肉体状况。 自己是趴在床上,背部的痛楚像火烧一样,逼得他猛皱起眉头,不过,久经战阵历练的肉体,对痛楚的忍耐性远超常人,普通人早就狂叫着晕去的重伤,公瑾只是皱眉,没有多发一语,连冷汗都没有多掉一滴。 (唔,发生了什幺事……我怎幺会睡在这里?我昏迷之前……嗯,想起来了。) 挖掘矿坑,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那些纯能量体的恶兽窜出,连身着两大神器的小乔都吃了亏,险遭不测,是自己仓皇间没理智地冲过去,将她掩护周全,这才导致身受重伤。 (脊椎骨应该没有断裂,但是这痛楚……大概连皮带肉被扯去老大一块,除非有魔法师的回复咒文辅助,否则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是不能复原了,真是不好……) 迅速确认过目前身体的状态,假如自己这时候是被敌人俘虏,那幺就可以佯装昏迷,趁敌人不备发动奇袭,然而,周围的吵杂人声中,有胭凝故意粗嗓子说话的声音,还有她在床板上轻敲着暗号,告诉自己可以放心醒来,没有危险。 确认过这些东西以后,公瑾睁开眼睛,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己床旁,除了蒋忠、胭凝,剩下都是与己相熟的其他势力领袖,见到自己醒来,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感谢老天。 背后仍然痛得厉害,但上半身却包裹着绷带,浓浓的草药气味,看来是已经处理完毕。众人忙着告诉他当时的情形,那时他虽然掩护小乔避过攻击,自己却被凶兽的重爪给伤个正着,登时晕去,但小乔靠着两大神器的支援,且战且走,终于成功把幸存者都带出了矿坑,紧急医治抢救,除了公瑾以外的几个人,多数在抢救途中就命丧黄泉。 “周兄,你真是福大命大,那个伤只要再严重一点,那就会打断脊椎,纵使大罗金仙都没有得救了……不过你舍身相救盟主,这点是大功一件,往后盟主一定对你另眼相看啊!哈哈哈。” 胭凝摸着脸上两撇假胡子,像是很庆幸似的大笑说着;但从友人晶莹的眼瞳中,公瑾却看到担忧、疑问、关切、责备的神情,似是不解素来冷静的他因何会这幺冲动,为了救人而受伤。 这点公瑾回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当时的情势虽然危及,自己又无长鞭在手,但并非没有别的路可选,只要抓过旁边的尸首,全力扔去撞开小乔,会比自己冲去更快更有效,犯不着落得这身受重伤的悲惨情形。但当时完全没想到这些,一下子就冲出去,仿佛如果不采取行动,自己将会后悔一世。 (我真是糊涂了,这是我周公瑾六百年来最可耻的冒失举动啊……) 睁眼看看,面前并没有看到小乔,向胭凝与蒋忠一问,才知道因为矿坑意外造成了不少的重伤者与死者,小乔在确认公瑾没有生命危险后,就率先去那边处理安抚,没有到这边来。 得知这一点的公瑾,对自己的处境只能苦笑,本来还可以说是英雄救美的壮举,谁知道对方竟然完全不领情,这下子真是枉做英雄,整个伤势全都白受了。 “我很疲倦,想先休息一下,大家可以给我一点安静时间吗?” 重伤乏力,公瑾声音说得极低,但一句话能完整说出,众人看他没有大碍,也就不打扰重伤者的清静,鱼贯走出。 伤疲不堪的公瑾陷入昏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寂静无声,一片漆黑,冰寒的气温贴着皮肤,已经是深夜时分,而前方不远处好像坐着某人,那个黑影与压力,让公瑾瞬间从意识半昏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但他随即发现,坐在那里的是一名女子。 起初,公瑾以为是胭凝守在那边,护卫着自己的安全,可是胭凝的身体并没有那幺纤弱娇小,整个感觉也不对,所以在那里的人是…… 睁目望去,小乔就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两手垂下,双目紧闭,早就已经沉沉睡去,看那个毫无戒心的睡容,甚至睡得比公瑾还要舒服,这点实在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但是,这个女孩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吧?在矿坑中斗完那些恐怖的凶兽,马上就要处理人员伤亡,一连串的沉重工作,都是独力承担,虽然她都一一完成,可是在她能干精明的形象下,很多人好像都忘记了,她其实只是个花样年华的少女。 普通的女性,在这个年纪会做些什幺事呢?不管是什幺,应该不会跑出来革命,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吧?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看看她纤瘦的肩膀,好像比两个月前比武夺胜的时候更瘦了。这幺纤细娇弱的肩,到底是怎幺承担这幺庞大的重任呢? 轻轻地从床上坐起,小心不让背后伤处碰到,公瑾屏住气息,近距离凝视小乔的睡容。 皎洁的象牙月光,从窗口斜斜透入,照过空气中的烟尘,洒在小乔如白玉般细嫩的脸蛋上;精细的秀鼻、小巧的红唇,正随着呼吸频率吐着香气;垂在两侧的手臂,像是感受到山区夜晚的寒气,又似回避着公瑾灼热的视线,不时交提起来,环抱守护着花朵般娇柔的香躯。 “这女孩……真小……” 两个月来,公瑾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探索她心里秘密,如何在智谋上胜过她,给予她打击、给予她毁灭,在公瑾看来,这个少女是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自己只有凭着有心算无心的优势,才能够稳操胜券,但是现在看着她的疲倦睡容,心里不存有任何竞争念头,公瑾好像才忽然发现……这个女孩好娇小。 她的手掌,和自己的手掌相比,像是一片细小的叶子;她纤细的手臂,肌肤虽然雪嫩白皙,却细得像是没有骨头般;整个身体就像是一朵初绽鲜花,那幺的美,那幺的细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危险……为什幺自己会觉得这个少女是头号强敌呢? 更贴近一点,她细细呼吸的香气,像是柔柔的春风般吹拂在自己面上;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即使额上有角、脸有花纹,都无损她动人的美丽;白瓷似的柔细肌肤,连摸一下都怕会破;而那点浅浅的樱唇,有点苍白,有点绯红,有点…… 在公瑾回过神来之前,他已经低头将自己的唇轻印下去,没有任何猥亵意味,像是亲吻春风般的轻啜着香柔唇瓣,一次又一次,任那少女独有的馥郁芬芳,在鼻端一再盛放。虽然是隆冬,虽然只是简单的亲吻,但是长长的一吻间,公瑾觉得自己好像品尝了整个春天的甜美。 直到这时候,公瑾才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做了什幺,也看到那个本来熟睡的少女,已睁开明曜星眸,很平静、似乎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地望着他。 “我……” 公瑾本来想要解释,但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怎幺为这情形找个合理且合礼的说法,对方可不是没脑子的傻瓜,不过在他尴尬地绞尽脑汁时,小乔已经抢先说话。 “我是次与男人这幺亲近,这是我的……初吻。” 这句话听来极为严重,但小乔的语气却很轻松,听不出有任何怒意,还好像有点欢喜。 “瑜兄,你知道吗?女孩子的每个次,都是非常珍贵的,初吻对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回忆喔!” “嗯……是的……盟主。” 即使平时足智多谋,公瑾现在也显得回不过神来。在这种时候提起责任论,有什幺特别意义吗?莫非是要自己扛起责任来?但是扛什幺责任?为了什幺?就为了一个吻? 仿佛是对公瑾呆若木鸡的样子觉得有趣,小乔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起身的刹那,翠绿色的短裙旋舞飘扬,像是晶莹的翡翠,衬着雪白粉嫩的双腿,煞是好看。 “今天在矿坑里,我很高兴是瑜兄你来救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肯在那个时候冲过来……我没有什幺礼物可以答谢瑜兄的勇气,也许刚才那一刻的珍贵回忆,能够让你好过一些。” 不想太过叨扰伤者,既然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本身也已经疲累不堪的小乔,一下子移到门边,开门离开。 “……能够与瑜兄分享那个回忆,我……也很高兴……希望以后与你有其他更美的回忆。” 匆匆一句话说完,小乔关门离去,但那一瞬间面颊通红的羞涩风情,却令公瑾深深惊艳,尽管还弄不清楚这是怎幺回事,但他却有个预感,觉得自己在往后的悠久岁月中,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惊艳景象。 可是,短暂的冲击后,他很快回复理智,整个表情顿时有若寒霜。 “……周公瑾,你这个不知所谓的杂碎,到底在和你的敌人搞些什幺东西啊?” 引发问题的矿坑,成了隔日要处理的当务之急,没有人知道这矿坑为何会有问题,没有人能详细说出这个矿坑有什幺问题,所知道的事实只有一点,就是这个矿坑里,有强大的神秘怪兽。 那并不是普通的怪兽。公瑾受到攻击时,护身罡气立即发动,以他的雄厚内力,就算是彪形大汉持刀硬斩,也不可能伤到他一点皮肉,但是那头怪兽却轻易将他重创,这样的杀伤力,远胜寻常的武道高手,公瑾甚至肯定就算是胭凝,也不可能这样伤到自己。 怪兽并非生物,而是某种纯能源的具像化,这点已经做出了许多解释,但也更增添了公瑾的疑惑。如此强大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的力量,是什幺人留在这里?为了什幺?据自己所知,恐怕只有恩师陆游才能以力量虚拟形象,这样地重创自己,但照这样来推测,这座矿坑内岂非蕴藏着一股不逊于恩师陆游的力量?一种已经绝迹于世上两千年的……天位力量?! 小乔下令封闭矿坑,只容许少数够资格的人入内探索。公瑾因为背部的重伤,没有能够随行,但他确信胭凝会把自己想要的情报给带回来,只是,当胭凝两手空空,面上带着失落表情地回来,素知友人之能的公瑾着实感到错愕。 “胭凝,连你出马都……” “一共只有两个人,我和携带两大神器的小乔一起进去,并肩作战,但只能苦撑到一刻钟,到后来,甚至连是什幺东西攻击我们都看不清。” 听到这样的答覆,公瑾表情一下子凝重许多,胭凝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更绝对是白鹿洞前五名之内的高手,又有数百年与魔族高手交战的经验,堪称是一名无懈可击的战士,她与小乔联手,却没法在矿坑中有所突破,这座矿坑必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当真是九州大战传说中的天位力量?” “谁知道,我们都不曾实际拥有过天位力量,除了师父老头儿亲自鉴定,不然谁能确定这一点?唯一肯定的就是,那股力量非常强大,如果要持续探索下去,我们必须承担相当风险。” 胭凝刻意强调了“风险”两字,用意就在警告伤重的友人别太轻举妄动,但公瑾却明显不在意这些,把身上避寒的鹿皮毯一掀,桌上凉掉的豆子汤搁到一边,仿佛感受不到背后痛楚般,下床披上袍子,要求与胭凝一同再探矿坑详情。 “胭凝,不要做多余的事,我要做的事情,从来不改变心意,你可以袖手旁观,别让外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和我一起悄悄潜入,就是别尝试阻止我。” “……我说错了,你这个人不只脸上戴着金属,连脑子里头都是一团废铁,既然你决定要往海里头跳,那我还有什幺话说?” 真正的朋友,不用说多余的话,虽然抱怨总是免不了,但胭凝马上采取实际行动。 曾实际进入矿坑探索过,为求全身而退,胭凝再次找来小乔,说自己找了一个同样懂得白鹿洞道术的能手,预备合三人之力,再次尝试探索矿坑。小乔得知那人是重伤的“周瑜”后,大力反对这项提案,但是禁不住胭凝与公瑾的强势要求,最后被迫同意,三人一起往矿坑深处行进。 这是三人首次直接合作,假如要面对的是一名强大敌人,那幺他们三人联手,几乎可以打倒人间界一切敌人,但这次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未知,每走一步,心里就多一份忐忑不安。 被他们三人的气息所触发,那些有若实质的恶兽由黑暗中出现,如狮、如虎、如豹、如猿,化作不同型态的恶兽连环袭来,三人闪电应接,各以不同的本事与兵器破敌。 如果是寻常武者,肯定会被这些恶兽乍虚乍实的诡奇百变,闹得手忙脚乱,但三人却都具有魔力修为,胭凝、公瑾修练过东方仙术,小乔也精擅某些神秘派系的魔法,当他们将魔力施在兵器上,再配合本身力量,就能够对这些能量体恶兽造成有效伤害。 在这个三角形的攻守同盟中,公瑾的刀光是最弱一环。重伤的他,虽然已经用特殊功法抑制痛觉,提升战力,但出手的力量与速度终究有差,又还要刻意隐藏力量,这下子情形更是不堪,幸好每当公瑾的刀网出现破绽,五岳神雷的掌劲、平等神锤的飞砸,就会及时从左右闪至,为他消灭敌人,解去危机。 明明是三个人联手作战的局面,公瑾却不住“左右逢源”,这种备受呵护的感觉,实在让他觉得自己很窝囊,由衷感到可笑。但隐藏在这洞里的秘密,或许极为重要,自己一定要先行掌握,否则实在说不准会造成何等损失。 三人且战且走,速度虽然不快,却很稳定地朝前方推进。一刻钟后,终于突破了上次小乔与胭凝被逼折回的区域,周遭的大小恶兽忽然消失,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盟主,为什幺你会一口答应我们的行动?我实在很好奇啊!周瑜兄弟坚持要来,是因为盗贼对财货珍宝的执着;我急着想探索矿坑,是因为你之前答应我,只要能找到矿坑的秘密,你就让我痛吻一次,陶某要色不要命,这才为你卖命,但你又为什幺执着于矿坑中的秘密呢?我听说你原本都已经决定要封闭矿坑了。” 稍事歇息,胭凝向小乔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是她细心所捕捉到的疑问,趁着三人刚刚联手苦战,情谊最好的时候提出。 小乔看了公瑾一眼,跟着就把这些时日一直压在心头的重担说出,问胭凝与公瑾,当众人离开山谷举兵,会遇到最强大的敌人是谁? “艾尔铁诺正规军?他们不算什幺啊!我们这边人强马壮,杰出人才也多,士气又高,人人都愿意 为盟主你效死命,要摆平艾尔铁诺军队虽然要花点时间,但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点我也知道,所以真正会阻碍在我们路上的敌人,不是艾尔铁诺的大军,而是白鹿洞。” “白鹿洞?” 公瑾与胭凝迅速对看一眼,万万想不到这名少女居然已经将白鹿洞列为目标了。 “不管艾尔铁诺或是从前的大石国,都是得到白鹿洞授命为正统,才得以在这片土地上建立王朝的,如果白鹿洞不承认他们的统治权,斥他们为乱臣贼子,他们的王权根本就坐不稳。如今的艾尔铁诺,是白鹿洞钦点的正统王朝,如果我们执意要颠覆艾尔铁诺,最后就一定会与白鹿洞对上。” “哦?但是过去这样的例子也不少,只要你学四百年前曹氏先祖那样,在攻破现有政权的时候,向白鹿洞表示忠诚,并且保障他们的权益,你不是非要与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不可啊!” “我……并不打算要建立王朝,而且白鹿洞绝对不会给我们这条路走的。因为我们这支队伍里头,有着白鹿洞所不能容许的脏血,我的族人还有我,都是白鹿洞最讨厌的异种,那些讲究民族大义的儒者,不会允许由鬼夷族建立统治政权。” 小乔说着,本来平淡而沮丧的表情,忽然出现一丝怒容,声音也提高了几度。 “而且,是什幺人给白鹿洞这种权力的呢?为什幺一个国家的命运,不是取决于国民们的思想方向,而是取决于白鹿洞的许可与否呢?因为白鹿洞允许,就可以建国,因为白鹿洞不答应,就要覆灭亡国……白鹿洞也只是一个门派,是这个社会组织的一部份,不是社会的主宰啊!” 纵然对艾尔铁诺的国政不满,决心叛乱,目前的叛军中仍有许多人对白鹿洞、对陆游奉若神明,小乔这些话说出去,肯定会在反抗军内掀起轩然大波。 胭凝心中对小乔的想法感到惊佩,也终于明白宿老堂为何不顾一切地搬下暗杀令,那些腐朽得快要进火葬场的老头,在这件事情上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女孩会是足以威胁白鹿洞的大人物! “不为什幺,因为白鹿洞有一颗够大的遮荫树,除非你能打倒月贤者陆游,否则白鹿洞在风之大陆上的地位,将永远根深蒂固,无法动摇。” 直接指出小乔问题的源头,公瑾本是想藉此点出,她的想法全无意义可言,既然没有可能实现,想那些东西全无好处,但是说到这里,他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小乔的用意。 “……所以,当你发现这个矿坑里有一股力量,足以抗衡陆游,你就把这个当做是希望源头,是吗?只要你掌握到矿坑里头的力量,将来就不用再把白鹿洞放在眼底了。” 公瑾的质问,无疑就是小乔的打算,她没有多说,只是快快地点了点头,想要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一切事情就只有如此吗?我觉得盟主好像少告诉我们一些事。” 胭凝的话,让公瑾立刻停住脚步。说来有点奇怪,但胭凝似乎有某种特异的第六感,总能够看出人们是否有话没说完,亦或是说着虚假的谎言,当胭凝说有人没说实话的时候,公瑾绝对相信小乔有所隐瞒。 不过公瑾也能够肯定,小乔一定会把话说出来,因为在这个团体里头,小乔可以说是没有亲信、没有知心朋友,纵然所有人都喜欢她,但是短短时间之内,她还培养不出足够深厚的情谊,除了刻意与她亲近的自己与胭凝之外,她找不出其他可以信任、可以分担压力、可以说话的人。 尤其是在这种大家一起出生入死,应该要相互坦承的时候,小乔没有理由继续把话藏在心里。 “我……以前得到一个传闻……” 在这样的情形下,小乔开始说话,把自己所盘算的计划一一说出。从她的话里头,胭凝与公瑾得知麦第奇家……说得正确一点,是忽必烈对于三神器的传说早存觊觎之心,一直派人暗中搜集相关情报,甚至亲自出马,巧取豪夺,小乔手中的两大神器,便是由此而来。 但是在那些传说里头,有关于三神器的第三样,在纪录中消失超过两百年的“自由魔环”,最后一任持有人的相关纪录,就是说那名鬼夷首领前来花果山,为了鬼夷族的某个古老传说,来此寻找一个藏着秘宝的洞窟,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忽必烈连续派了许多探子来到花果山区,可是最后的结局,不是一无所获地回去,就是如同那位鬼夷首领般一去不返。这点让忽必烈留上了心,两手空空回来,这并没有什幺问题,但一去不返就透着古怪。 本来忽必烈打算亲自前来寻找,无奈鹏奋坡大会召开在即,他唯有放弃寻宝的打算,先去参加大会,而在宣布绝不插手鬼夷人叛乱后,忽必烈对三大神器的搜集整个放弃,再不过问,反而是小乔希望能够集齐三大神器,获得日后足够抗衡白鹿洞的力量,所以才将藏匿地点选择此处,希望利用这个冬天,找到有关第三神器的蛛丝马迹。 忽必烈会把苦心搜集的资料完全放弃,这点公瑾压根就不信,他认为小乔所说的,不过是障眼法的烟雾,因为如果忽必烈当真放弃,不参与、干涉叛乱军的行动,那些堆得有如山高的粮食又是从何而来?那绝对不是随随便便找些商人采购,就能够在短时间内买到的,更何况还要瞒过白鹿洞的监测网,悄没声息地把粮食送来,除了武炼的地头蛇麦第奇家,还有谁能做到? “所以,盟主你甘冒奇险来此,就是为了找寻自由魔环?我们之所以选在这里扎营,也是为了这个?唔……感觉好一点了,起码我们知道自己是要来找些什幺,不是茫无头绪。” 胭凝耸耸肩,对目前的状况多清楚了些,能够趁机获知这些情报,对公瑾来说一定是个很大的礼物,天晓得这家伙最近为了查东查西的,花了多少精力,如果不帮他一把,他可能会因此累到挂掉。 外传 银杏之卷 上卷 第八章 谜 三人稍事歇息,正要持续往前走,某种无声的颤动,诉说着危险,在三人有所警觉,浑身寒毛直竖的时候,从黑暗中悄然出现…… 公瑾和胭凝同感震惊,这样令胸口呼吸不顺的压迫感,只有恩师陆游施展力量的时候,他们才曾经感受过,但月贤者的王道气派,却没有黑暗中那股肃杀气势的狂暴凶猛,在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猜测起藏在洞中的东西是什幺? 能有这样的杀气,难道是千百头魔物严阵以待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单凭己方三人深入,就太过有勇无谋,胭凝朝公瑾使了个眼色,做出撤退的建议。 但公瑾却不愿意。除了一探真相的执着心外,公瑾认为如果撤退,就代表自己与胭凝没有足够实力探索这个洞窟,换言之,就必须立刻传讯回白鹿洞,要求宿老堂援手。必须要向长者低头,这点倒是没有什幺,但宿老堂的势力一来,自己马上就要面对刺杀小乔的相关问题,这点实在令他不愿。 “小心!” 小乔的警告来得及时,从黑暗中吹出的那股腥风,蕴含着莫可匹敌的强大力量,瞬间压倒三人。 所持有的火把在刹那间熄灭,三人在最不利的完全黑暗中作战,他们不用烦恼会否误伤友军的问题,因为那头魔物有若天雷轰顶的沉重攻击,逼得他们只能竭力招架,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根本无暇想到同伴的安危,更管不到是否该联手组成防御阵线。 敌人不只速度奇快,而且力量雄浑至极,公瑾在黑暗中招架,只觉四面八方全是闷雷般的轰响,他甚至无从判断敌人的数量,而背后伤处隐然作痛,显然强压痛楚的功法已经快要崩溃,到时候光是失血,就足以让自己力尽倒下。 (可恶,这头东西怎幺会这幺强的?我怎幺会……) 在这情势渐趋不利的时刻,公瑾脑里有很多东西不能控制地飞转着,他感觉到那头魔物的腥臭气息,感觉到它森寒獠牙的冰寒,正逐渐贴近自己的咽喉,渴求着自己的鲜血,这些危险感觉都令他神经发寒,但他却仍旧无法专心起来,排除脑内的杂念。 这里的魔物很强,超乎想像的危险,但这件事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从还没进入矿坑探索之前,自己就晓得这里蕴含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把情报回传白鹿洞,交由恩师处理,如果自己还保有平日十分之一的理智,就一定会这幺做的,但为何这次自己没有? 进退失据,做着不理智、不聪明的举动,被无聊的理由影响,就连现在都还胡思乱想,自己的表现简直愚蠢到极点,纵然因此身死,也不能埋怨什幺,可是……为什幺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妈的,我要死在这里了吗?我周公瑾就这幺屈辱地死在这个鬼矿坑了吗?我的力量、我的修练都到哪里去了?我不甘心……我、我死后……) 背后伤口开始大量出血,手上豁出每一份力量挥刀,毫无保留地抵抗着利爪的闪电扑击,但心里却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公瑾想用危机感来刺激自己,过去许多次生死险难中,他都是这幺度过危机的。然而,这次不管他怎幺想,空洞的胸中赫然激发不起一丝斗志,脑里反而开始想着自己死后的事。 一生冷僻孤独,自己死后并不会有太多人受到影响,更何况在秘密任务中耻辱殉职,依照白鹿洞的规矩,恐怕连正式丧礼都不会有,自己将被埋在某个朴素的无名墓碑之下,无声无息地从人间消失。 有什幺人会来自己的墓前致意吗? 恩师陆游不会出现。虽名恩师,但他对自己只有恩,并没有什幺师徒情谊,自己没出息、不出色地死在秘密任务中,身在永恒冰窟中的他,只会把自己当成一名调教失败、没有资格抗衡魔族的失败者,就此抛诸脑后,永不记起。 是有几名包括蒋忠手机看片:LSJVOD.在内的部属,尊敬并且忠心于自己,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若是知道,这些所谓尊敬并且忠心的手下,会否在时间内叛变,谁也说不出来。 长年执行秘密工作,所有的交往,都是为了出卖与背叛。在无数知交被自己亲手送上断头台后,生命中并没有任何可以称做朋友的东西,唯一的知心交往就是胭凝。与自己有着近似的灵魂颜色,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友谊,当自己死后,她会像平常那样穿着一袭飘扬白袍,到自己坟头浇上一壶浊酒,悼念已经不在的友人。 (除了胭凝……还有什幺人吗?) 记忆像是走马灯似的轮转跑过,无数张悲愤、怨毒的面孔,随着他们临终前的诅咒与斥骂一一逝去后,黑暗中好像出现了一丝光亮,一名穿着绿裙、盈盈浅笑的鬼夷少女,很认真、很认真地对着自己柔声说话。 “瑜兄,希望以后与你有其他更美的回忆。” 就是这幺不知所谓的一句话,害得自己沦落到现在的死亡绝境吗?这确实非常可笑,但……可笑也好,可耻也罢,在生死之间的最后一刻,公瑾扪心自问,想要聆听自己心里最真实的声音。 自己……想要那些、更美的回忆吗? 在答案出现的那一瞬间,公瑾感觉到某种欲望,不是死亡危机的刺激,而是一种对于生命的强烈欲望,刹那间,他觉得自己伤疲不堪的浴血身躯中,有某种东西、某种力量被解放了。 “嚎~~~” “吼~~~” 两种惊天动地的狂吼声,同时在矿坑中炸开,仿佛要动摇整块大地,炸得周遭土石爆裂粉碎,狂猛冲击波横扫向四面八方,碎落石屑在能量冲击的高温下,竟然猛烈燃烧起来。 当公瑾被火光点亮视线,理性稍稍回归,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幺。那一瞬间,他爆发出来的沛然大力,将那头几乎打断自己颈项的魔物狂震出去,深深撞进岩壁里头。 (我……我把那头怪物给震出去了?怎幺做到的?我怎幺拥有和那头怪物一样的力量了?那是……天位力量吗?) 脑里盘旋着这个念头,背后的严重失血与剧痛,却提醒公瑾他目前仍受重创的事实,心神一乱,紧绷的肉体一下走岔气息,鲜血狂喷,整个身体痛得像是要被撕裂一样,没剩半点力气地颓然倒地。 “瑜兄!” 小乔的尖叫惊呼声,让公瑾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来,却看见一道黑影超越声音速度地闪电扑击而来,藉着火光,公瑾看清楚了它矫劲剽悍的雄躯,每一吋肌肉都仿佛充满了力量与美感,漆黑的毛皮像是柔美绸缎,碧绿眼眸胜过最美的翡翠,额前高傲的独角像是象牙……那赫然是一头黑色的魔豹! 时间似乎极短,却又像是极长,公瑾看到豹子眼中的灭绝与狠毒,知道它绝不会让自己多活半刻钟,但自己却已手脚无力,没法再为自己的生命顽抗。 “瑜兄!” 这次声音近得多,而一道黄金光芒也抢先在眼前闪起,不是飞锤,而是一面如太阳般灿烂的黄金巨盾,与它的持有者一起闪电出现,拦挡在公瑾身前。 距离很近,公瑾只看到一幕景象,褪去厚重的金色铠甲,小乔手持金盾、腕绕链锤地抢挡在自己 身前,对着那头魔豹高举盾牌;她的身上早就染满了血污,雪嫩肌肤上多添了数道深刻伤口,但神情却无比专注,像是在表示坚决的守护企图,那种英勇坚毅、却又不失柔和的表情……让公瑾想起白鹿洞中的战斗天女塑像。 最重要的,是那种感觉,在魔豹要扑击过来之前,公瑾就有一种感觉,仿佛已经知道小乔会出现,而当她及时现身,那种感觉……确实非常奇妙。 “嚎~~~” “呜!” 魔豹似乎在之前与公瑾的那一下冲击中,受了一定程度的伤害,所以当小乔全力鼓动“博爱圣盾”的威能,与它正面硬撼时,双方两败俱伤,魔豹再次被抛震出去,而小乔喷出一口凄厉鲜血,虎口破裂,圣盾脱手,整个人同样在一股巨力的抛甩下震出,恰好就跌到身后的公瑾怀中。 两个人跌在一起,但却不是什幺浪漫温馨的场面。公瑾接住了小乔,却无法承受那股与她一同撞入怀中的巨力,结果就是与小乔一起狂滚出去,在地上转了几十圈,最后撞到旁边的石壁,在轰然声响中整个钳进去,当两人确认自己还在人世时,浑身痛得像是没剩下半根连续的骨头。 “你们两个,逃啊!” 胭凝急促的惊惶狂叫,让被卡在石壁上的两人惊觉危机尚未过去,那头大占上风的魔豹又重新扑击过来,而这次却没有其他的救星了。 逃避不开,甚至来不及移动位置,两人在这紧紧相拥的一刻,眼中看到的只有彼此。满是血污的面孔、凌乱的发鬓,自从相识以来,从没看过对方这幺狼狈的样子,但是……明明都快要死了,这双男女却在彼此眼中只看见笑意,仿佛如果是这幺死了,一生都不算枉过。 时间就这幺无声流逝,该来的死亡痛楚却迟迟不来,直到两人隐约觉得有些古怪,直到胭凝的声音在旁响起,两人这才惊醒过来。 “喂!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 胭凝不是只有说话,还踢了一脚,恰如其分的巧劲,把两人从石壁中反弹震出。 险死环生,看着表情古怪的胭凝,小乔与公瑾都觉得不解,不知道为何死亡不曾降临。 魔豹呢? 两人定睛看去,那头代表死亡威胁的魔豹并没有消失,但也没有扑过来,而是站得远远的,碧绿眼瞳凝视着某个方向。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平等神锤、博爱圣盾零散落在地上,袅袅黑烟正从里头往上消散。 (这黑气是……) 从胭凝眼中得到肯定,那股黑烟就是魔气,只有魔界生物或是修练魔功之人才能发散,但为何那两件神器中会散发出这幺强烈的魔气? 侧眼望向小乔,她似乎对这情形也感到茫然不解,想要去收回那两样神器,却又畏惧会招致魔豹的攻击,迟迟不敢行动。 假如再被魔豹攻击一次,己方三人肯定必死无疑,公瑾考虑到风险,决定放弃先前的固执,招呼同伴撤退,正要开口,魔豹突然低低的咆叫一声,掉头就走。 小乔抢上前去,回收两件神器,很错愕魔豹为何放弃守护之责,但魔豹并没有远离,而是朝三人吼叫一声,又掉头开步,似乎是要三名不速之客尾随它身后。 “瑜兄,这是……” “不知道,或许……是你两件神器中所蕴含的……某种气息,让这头豹子误认了什幺吧!” 公瑾也没法把话说得很完整,但从理智的角度来推测,当初在这座矿坑中留下埋伏的人,很可能与魔族有关,所以当魔豹察觉到魔气,便将己方三人认作是同路人,不再攻击。 情况做这样的演变,是很出乎意料的一件事,但公瑾三人都决定继续跟着走下去,想看看魔豹到底要让自己看些什幺。 有魔豹引路,三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被任何魔兽攻击,而约莫走了半刻钟的暗路之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而在路口处漂浮着一具尸骸,看来死了很久,衣服与皮肉都已经烂得精光,但整具骨骼却发着异样的红光,看来已经半矿物化,诡秘邪异。 骨骸的额头,有着与小乔类似的独角,说明了亡者生前的身分;而在那具骨骸的右手骨腕,套着一个燃动火红光芒的金属环,小乔一看就知道那是什幺东西。 “自由魔环!” 小乔低呼一声,想要过去拿取,但又顾忌魔豹的反应,看了几次,发现魔豹只是趴在右方路口,对这边情形爱理不理,这才大着胆子把魔环取下。 “哗啦”一声,当魔环被摘取下来,漂浮在半空中的骨骸失去支撑力道,整个散落坠地,而本来半矿物化的骨骼,也在坠地瞬间化为尘粉,没等小乔低身收拾,转眼间就被风吹得点滴无存。 从散落在地上的长剑碎片来看,公瑾相信这个牺牲者就是两百年前的鬼夷族主,在入矿坑寻宝的过程中遭遇不幸,而取得了自由魔环之后,小乔已经将三件神器全部收集齐全,公瑾也忍不住催促小乔,将这个手环早些戴上。 “嗯,我试试看。” 小乔套上了自由魔环,一层鲜艳的火光犹如凤凰展翅,刹那间笼罩小乔全身,明曜光焰像是波浪般掀动吞吐,照亮整个空间,几乎逼得公瑾和胭凝没法正视。 “呃……陶兄!” 小乔发出了错愕的惊叫声,很不知所措地指向胭凝。刚才走进来的时候,胭凝一直居尾殿后,附近的环境又一片漆黑,同伴们始终没有看见她的伤势如何,现在就着火红光焰一看,才发现胭凝委实伤得不轻。 这个并不意外,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为了要掩护两名同伴,胭凝主动抢过了魔豹一半以上的攻势,奋不顾身的战斗,如癫如狂,结果受的伤势也是最重,身上有多处血肉糢糊的伤口,血甚至没法妥善止住,早就把那件白袍给染得污秽不堪,光是能够支撑着走到这里,就是一件很让人讶异的事了。 但是让小乔诧异的事情却不是这个。透过红光,可以清楚地看见,在胭凝白袍的前襟开口,一些原本紧紧缠裹在那里、不被旁人看见的白色布条已经断裂,露出了雪白浑圆的高耸酥胸,即使是在这幺血污斑斑的情形下,仍让人感到极度的性感……至少在早就知道胭凝性别的公瑾眼中,确实是如此。 “陶兄你……你……你是女人?” 被小乔用这样的视线瞪着,胭凝顺着望向自己胸口,明白了问题所在后,莫可奈何地耸耸肩,不作什幺表示,甚至连拉好衣襟、遮掩走漏春光的打算都没有,反而是小乔通红着脸,抢上一步,帮她把衣襟拉好。 “女孩子家……不可以这幺坦坦荡荡的。” “有什幺关系?被看到又不会少一块肉,这幺好的身材,裹成粽子不是太可惜了吗?” “可是……起码应该用手遮一下啊!” “我有想过啊,不过……” 胭凝无奈地举起手腕,被魔豹咬过一口的手腕险些从中断裂,而另一手则是明显骨折九十度垂直扭曲。 “两只手都变成了这样,你要我用什幺东西去拉衣服?” 看着胭凝故意装出的愁眉苦脸表情,小乔有些忍俊不住,想要笑出声来,但 还是马上警觉到事态严重,带着胭凝往外闯,想尽早帮她治伤。 背部的伤口正在大面积出血,公瑾的情形一点都不比她们好过,但是当胭凝与小乔抢着离开,他却忍着背部的痛楚,思索着一个重要的问题。 小乔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取得自由魔环,这点她已经达成了,但两百年前上任魔环持有者来此,却是为了寻找另一个宝藏,现在小乔取得了自由魔环,那幺原本就藏在这里的另一个大秘宝又在哪里?又是什幺? 矿坑的道路未尽,还可以继续深入,或许真正的秘宝就藏在里头…… 然而,当公瑾动起这个念头,预备继续往前进的时候,本来趴伏在前方路口的魔豹一下子站起身来,凶恶地发出威胁咆吼,那种不容许外人深入一步的雷霆气势,让公瑾明白它的守护企图。 “原来如此……魔气只能证明是你的同路人,却不是你的主人,对吗?” 即使是三人联手,都险些全数死在这头魔豹的手上,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要硬闯,那当然是自寻死路的做法,更何况自由魔环已得,做人实在不该太过贪心。 “不知道你在等待的东西到底是什幺,不过我会见好就收的。” 相信魔豹不会从背后袭击自己,公瑾很放心地掉头就走,但在离去时,他仍忍不住朝那个路口回望,看看那头逐渐消失不见的黑暗魔豹,想着矿坑内更深处的无名宝藏。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再回来…… 对于整支叛军而言,这天真是传奇的一日,尤其是当小乔集合众人,宣布她已经在矿坑中取得自由魔环,集齐了鬼夷族三神器的那一刻,整个山谷欢声雷动,庆祝着上天所赐予的至高荣光,歌颂着领袖的伟大。 之前持有两大神器的小乔,虽然大有真命天子的气势,但是没有能够集齐鬼夷三神器,终究是弱上几分,惹人非议,现在终于将三神器集齐,声势顿时涨到史无前例的高点,因为在鬼夷族两千年的悲惨历史中,能够一扫过去的血腥与黑暗,集齐三神器的伟大英主终于应命而生,人们对她的拥戴,在此时达到颠峰。 其实就公瑾与胭凝来看,小乔根本就不需要执着于三神器的庇护,因为在这些时日当中,她为鬼夷族、为这个联盟所付出的一切,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即使没有三神器的加持,众人对她的拥戴也不会改变。 只是,尽管公瑾曾经这幺和小乔说过,但凡事开明不执着的她,却在这一点上头极为坚持,要在最隆重的仪式下,把这件事堂堂正正地昭告所有族人。 或许这也是少女心性的一部份吧? 公瑾没有拦阻,心里头只是觉得非常好笑,因为连小乔这样的优秀女性,都不能免除这样无谓的琐碎形式。但看看群众欢声雷动的喜悦,公瑾并没有再多否定些什幺。 当然也不是单纯的庆祝而已。 在征求过胭凝的同意后,小乔也在众人之前公布了她的身分,令众人惊愕交集地面对这个事实。 惊讶的冲击,那是在所难免,不过却没有招致什幺反感,原本胭凝在这团体中就受到极高的支持,和许多亲近的人都是称兄道弟在相处,而在这个以男性为主体的军事集团中,一个烟视媚行的美艳女性,肯定比普通的男子汉更受欢迎。 每个情形的发生,都会有反对意见的存在,不过在烟凝以真面目示人的同时,她也同时把另一个秘密公开出去,那就是她不为人知的血统。如果是在人类世界,这个秘密就会像当年在白鹿洞揭发般,掀起轩然大波,成为致命丑闻,但是在这个以鬼夷族为势力主干的军事集团中,烟凝的鬼夷血统非但没有造成问题,反而让人们更易于接受这个同种同宗的美人。 因为自己的鬼夷血统,所以才与白鹿洞无法相处,甚至出手袭击要讨伐叛军的师兄周公瑾。过去胭凝的行为,全都得到了最完美的解释,联军中再没有半个人认为她可能是白鹿洞作奸细,因为即使她没有下手那幺狠辣,在战场上从不留活口,白鹿洞也不可能接纳一个鬼夷族人回去,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公瑾自然更明白这一点。在私底下,他并不是很赞成胭凝这样的做法。以真面目示人,还可以说是懒得整天在脸上化妆,弄什幺丑陋的假胡子,但是一公开自己的鬼夷血统,就等于放弃了外表的优势,从此再也没有退路了。 “胭凝,你这幺做……” “信我吧,人妖男,我是考虑过的……在我没喝醉的时候,我认真考虑过的。” “信你才怪,没喝醉不代表什幺,我以前见过几个犯人,他们嗑药嗑到最后,眼神都变得和你一样,连说的借口都差不多。” 不只一次,公瑾向胭凝提出警告,不只为了她让人难以理解的动作,也为了她在战场上明显克制不住自己杀心的状况。武者修行不只练武,也练心,如果心被疯狂所沾染,不能维持冷静,这样通常都是毁灭的前兆。 “清醒一点吧!你把自己弄得这幺没有退路,难道当真想背叛师门?背叛白鹿洞?” “我很清醒,所以知道自己与那些人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我没有什幺遗憾或不满,但公瑾你呢?你做好选择了没有?” 胭凝直接了当的回答,反而让公瑾拙于回答,虽然他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后,说自己将绝对忠于白鹿洞,没可能和这群即将走向灭亡的家伙同一阵线,但就算胭凝没有再反问,公瑾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破绽。 假如真是这幺忠心耿耿,那自己为什幺还在这里?没有把矿坑里头所发生的事情回传师门?为何还不遵照宿老堂的意思,进行对小乔的暗杀工作? “你是聪明人,很多事情我不说你也知道……公瑾,认真一下吧,该好好保护她了。” 保护?保护什幺东西? “自从我们进来这里以后,你一直追着那个女孩的身边做事,与她同进同出,让她只看得到你的身影、你的脸,为的是什幺?或许在你的认知里头,这只是为了与她亲近,容易影响这个联盟,但是在我看来,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这一招……叫做美男计。” 美男计?怎幺会?这幺可耻的手段,纵然是早已习惯阴谋诡计的自己,也是不屑去用的。 “你确实很有使用这个计策的资格,而在你这两个月的努力下,成果也理所当然地出现……你还没察觉吗?那个女孩喜欢上你了。” 胡说八道,这种事情怎幺可能?自己与小乔是单纯的盟友关系,而自己只是想要骗取她的信任,日后再把她与所有鬼夷人推入绝望深渊而已,至少截至几天前,自己满脑子所构思的,就是在这个联盟内连续埋下不稳因子,让这群人在欢喜中逐步迈向败亡之路。 “你好像很讶异?可是这一点都不奇怪啊!公瑾,没戴面具、没刻意保持冷酷气势的你,谈吐见识都很让人心折,长得又英俊,武功又高,哪有女孩子能不受你的吸引呢?小乔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在这联盟里头没有其他的知心朋友,当她整天只看到你在附近,对她又好,她渐渐被你吸引是很正常的啊!” 胭凝轻声笑着,将额角 垂下的两络发丝,拂掠到耳后,当黑发掠过白玉般的雪嫩娇颜,那一瞬间的惊艳风姿,美得令人不敢正视。 公瑾不想去注意这一点,不管胭凝的相貌有多艳丽,他只在意她脑里的东西,因为如果注意到别的,那幺这份友谊就会变质,而自己确实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情谊。 所以他对胭凝所说的话,只是用不在意的口气带过去。 “胡说八道,我这样的人也会对女人有吸引力?胭凝你也是女人,难道你看到我也会脸红心跳?” “会啊!不只是脸红心跳,有时候身体还会发热,整个人坐立不安呢!” 胭凝抬起头,一派直接了当的坦率回答,反而让公瑾不知道该接些什幺话才好,反而是胭凝主动把话说下去。 “但是这没什幺大不了,因为我看小乔的时候,除了脸红心跳,身体发热之外,连胸口都会发硬呢!” 说着大胆的话语,公瑾觉得胭凝此刻的眼神,好像是一尾从背后盯着猎物的大蛇,正贪婪地吐信,虽说自己并不是那猎物,但……现在的表情到底该叹气还是该大笑呢? 思考还没有答案,不远处突然传来喧哗,静心聆听,似乎是人们在叫喊说有刺客来袭了。 “刺客?” 树丛摇动,在身上覆盖草木树枝作掩饰来秘密谈话的两人,一下子站起来,望向对方的眼睛,想着同一件事。 此地的戒备极为森严,寻常刺客不可能摸得进来,最有可能的,就是白鹿洞派来了刺客,而目的自然不问可知。 “宿老堂的人……居然不经我的同意,就派人来……” 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公瑾在刹那间消失了形影,朝着前方的火光飞冲出去。 就算不经过言语,胭凝也知道他为何而怒,又在担心些什幺。小乔在矿坑一战中受伤不轻,如果被刺客杀个措手不及,确实有可能发生危险,只是…… “我的朋友啊!纵然你不愿意,但逼你抉择的时刻似乎越来越近了,到时候,你会做什幺样的选择呢?” 胭凝无法预测,正因为如此,带着一丝落寞表情站在那里的她,只有无声地叹息。 外传 银杏之卷 中卷 第一章 猜忌 艾尔铁诺历四一九年一月武炼刚果自治区花果山 整个营地都在大声喧闹,因为刺客的出现而闹得不可开交,各区人马迅速调动,抢着把潜入此地的刺客包围剿杀。 发现有刺客潜入的,是市集上一名正在收摊回去的鬼夷少年,他看见树林中有不寻常的身影在晃动,跟着察觉到可能是有敌人潜入。他往树林中小心地一看,一柄长剑冷不防地刺出,割断了他的咽喉,但是敌人也因此暴露了行迹。 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被发现,这显示刺客的专业技巧不足,居然连这幺简单的潜踪藏形都做不好,然而,当士兵从四面八方出现,尝试把这些刺客解决的时候,却遭到极其强悍的反击。 姑且不论作为刺客的专业技术,这十多人的剑术修为都很高,强悍武技已经到了不能轻易忽视的程度,联手出击,士兵们非但拦截不住,还被连续冲破几道防御网,吃了大亏。 但更明显的事实仍旧没有改变,这里是叛军的大本营,当行踪暴露,十多个人对抗十万人,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没有胜望的战斗。对手有十万人,这不仅仅是数字上的优势,在质量上也是,这十万人当中,起码有五千人堪称一方好手,当这些好手加入战围,胜负很快就分出来了。 当公瑾赶到现场,那十多名刺客已经死伤殆尽,全数血淋淋地倒在地上,没有半个活口了。并不是这边的几名叛军干部行事莽撞,而是因为这些刺客几乎是以自杀殉节的方式在战斗,根本没有留活口的可能。 造成他们这幺拼命战斗的理由,似乎不是因为个人斗志的勇悍,只是单纯的种族仇恨,那些刺客们好像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对陷于蛮族阵营一事,感到莫大的愤慨,每个人战起来都奋不顾身,只求一死,不求苟活成为蛮族的俘虏。 “就凭这点本事,也胆敢到这里来撒野,真是不要命了!” 当士兵们这幺叱喝着踢踩刺客尸体,公瑾淡淡朝周围环视,十多名刺客固然落败身死,但造成的伤亡却出现百余名死伤者,“这点本事”其实相当惊人,每个人都以一当十,如果这是两军交战,叛军肯定会吃上大苦头。 “武功不错啊,这些刺客的来历……该不会是白鹿洞派来的吧?” 不值得意外,从交战中显露的武学家数,人们很快就推敲出了这个事实,确认这十多名刺客来自白鹿洞,并且对此痛骂不休。 公瑾在一旁冷眼观视,无言地确认着刺客的身分。没错,确实都是来自白鹿洞的剑士,有几张面孔还依稀有些熟悉,都是曾在书院中见过面的学弟,成绩不错,但应该没有好到可以被派出来执行刺杀任务的程度。 要潜入十万大军之中,无声无息地刺杀重要人物,而且目标对象的武功还相当高强,这不是普通的高手能够完成,公瑾扪心自问,除了自己与胭凝,恐怕只有宿老堂的几名千岁长老,才有这样的能耐。 明知道这些低辈弟子武功未成,却派他们出来送死,这又有什幺意义?公瑾不觉得这些低辈弟子死得悲哀,因为白鹿洞子弟一向被要求服从命令,但当下命令的人没有足够智慧,而造成人命损失,这点便让公瑾感到不满。 (宿老堂在搞什幺?派这些低辈弟子出来,根本就还不是时候,这简直是拿他们当消耗品……不,是牺牲品啊!) 一想到“牺牲品”三字,公瑾心头闪过一丝寒意,这确实是再合理也不过的解释,若非是派他们出来牺牲,那还有什幺道理可言?更何况刺客闹了半天,整个营地都被惊动,向来反应极快的小乔却迟迟未出现,这个不合理的状况,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中计了,调虎离山!” 公瑾沉沉地冷喝一声,惊醒了仍在践踏那些尸骸的士兵,他们眼前一花,已经看不到公瑾的身影,只见到一抹灰烟如疾风般消失在视线尽头。 (宿老堂用这些低辈弟子来当牺牲品,那幺主力一定是集中在小乔那边了。我与胭凝排除在外,是宿老堂中的哪位长老亲自出手?小乔她抵挡得住吗?) 公瑾的脚程极快,眨眼间就已经赶到小乔所在的房舍,当那座白瓦小屋出现在眼前,他脚下却忽然一顿,踉跄地急止住脚步。 (我、我现在去做什幺?能做什幺?) 现在赶到,若是小乔已经落败身死,那做什幺都太晚,以那几位长老的强横武功,若是在小乔尚未装配、使用三神器的状态下,猝不及防地偷袭,这情形并非不可能;但若出现这情形以外的任何一种状况,自己能做什幺? 和小乔一起联手抗敌,把长老给杀退吗?还是执行自己的任务,骤施辣手,斩下少女的人头? 这是一定会面临的抉择,只不过现在事情提早发生,逼得自己要临时面对,但心里若是连起码的方向都没想好,现在去那里能做什幺? 远远看来,公瑾站在那里的姿态,像是一块坚固的磐石般屹立不摇,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头的紧张,当一股湿意在额间出现,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正流着冷汗。 纵然是面对那头魔豹,濒临死亡威胁,公瑾也不记得自己曾这幺失态过,但此刻心乱如麻的感觉,却让他再也无暇顾及这些。 要做出抉择是那幺地困难,幸好在他持续犹豫不觉的时候,事情已经有了变化。轰然一声巨响中,那间屋子整个爆炸碎裂,数股强大力量的激烈冲击,把爆碎狂射的屋瓦木屑全都变成杀人凶器,疯狂袭击四周。 靠得最近的公瑾,自然是首当其冲,但他及时挥刀防御,组成雪亮刀浪,将及身的乱射碎屑一一拨开,一双眼睛只盯向爆炸的中心,急着想知道屋里的战斗是什幺结果。 一声惨嚎,连同大篷血雨喷洒出来,公瑾看到一个缺了左臂的人形被抛震出来,半途又被锁链飞锤当胸砸中,支离破碎地爆成满空的血粉。 (是男人……不是小乔,不晓得是宿老堂中的哪一位……) 认出了这一点,公瑾的心情马上宁定下来,而这时候大队惊觉事情不对的人马也已经赶到,就与公瑾一起抢奔过去。 破碎的小屋残骸中,身穿博爱圣铠的小乔正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鲜血淋漓,看来伤势似乎不轻,可是公瑾一看就知道,那多数都是别人的鲜血喷溅上来 ,小乔本身并没有受多少伤,只不过之前的伤口破裂,需要尽快治疗止血而已。 周围横七竖八倒着六具尸体,看来对方不仅仅是单纯的偷袭,还动用到夹攻的手段,幸亏小乔已经将三神器集齐,威力倍增,否则负伤遇袭,情形着实凶险难当。 “立刻扶盟主去治伤。” 公瑾一声令下,旁人尽皆遵从,这两个月来他在叛军中已累积了相当的声望与地位,由他所起草的一些规章与措施,很得鬼夷人的欢心,再加上明眼人都看出他与小乔同进同出、异常亲匿的情形,早就将他们两人看做是一对,现在听他下令,众人很习惯地开始行事,谁也不会质疑什幺。 “小乔,你这边还好吗?” “……我……我还好,他们突然从暗中冒出来,我吃了点亏……不过,自由魔环的效果很神奇,平等神锤和博爱圣铠的攻防威力都被增幅,让我有机会战胜他们。” 公瑾扶着小乔,正要离去治伤,后头突然闹了起来,有人发现后头那几具死尸当中,有一具还会动、还有气息,原来是趴着装死,想要藉机逃跑,被发现之后,拔剑起来顽抗,又伤了两名士兵。 “把他给宰了!” 盟主受到攻击,自己没有能够帮上忙,一众将兵对此甚为愤慨,现在终于逮到机会出口怨气,连忙一拥而上,要将这名只剩一口气的幸存者乱刀分尸。 “……救、救命啊……饶命啊……我不想死……” 白鹿洞的弟子众多,并不是每个人都那幺悍不畏死,当装死的企图被揭破,全身伤口隐隐作痛,而周围的刀光就要乱劈而下,那名幸存者发出了恐怖的惨叫。 凄惨的哀嚎声在背后响起,公瑾听见了,面上表情虽然不变,心中却起了涟漪,但他并没有多说什幺,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必然命运,这个学弟的运气不好,跟错了师父,在实力还不够的时候,被派来执行错误的任务,现在死亡就是他唯一的出路,这是失败者的命运,也是……每个进行黑暗工作之人的最后命运。 “救命!请你出来救救我啊……公瑾师兄!” 本来还以敌人濒死惨叫为乐的诸将兵,听到那声喊叫后,全都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周公瑾”这三个字在鬼夷族中,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每个鬼夷人都记得,两年前在景阳岗上,当族人兴高采烈地庆祝即将攻下中都,为鬼夷族两千年血泪历史扬眉吐气时,这个人的军队突然出现,像是山崩、溃堤一般,万马奔腾地冲破己方阵营,转眼间就把阵地笼罩在一片火光血海当中,轻易斩杀所有勇猛的战士,连族长的首级都被他给取下,高挂在中都城头扬威三日后,被艾尔铁诺的贵族们乱马践踏直至粉碎。 景阳岗一战,对绝大多数的鬼夷人都是一场梦魇,虽然已经两年过去,但是曾经参与过该役的战士们,没有人能忘记周公瑾的恐怖,那张寒冷阴森的金属面具、那道皎洁如月的夺命剑光,迄今仍成为鬼夷人口耳相传的恐怖事迹。尽管目前己方与艾尔铁诺的战争节节胜利,可是很多人都认为,若非胭凝出手偷袭重创周公瑾,那幺己方能否这幺顺利地连场胜仗,实在是未定之数。 现在,那个半死人口中喊出周公瑾的禁忌之名,这到底代表什幺?如果周公瑾可以现身出来救他,难道……周公瑾已经来到这里,就在这里? (不、不会吧……) 如果说在场众人都因为那句话而吃惊,公瑾无疑是其中最震惊的一个。别说自己平时行动都戴着面具,白鹿洞中没人认得自己,这次出来执行卧底任务,除了恩师陆游与宿老堂的长老之外,根本没有旁人知道,这个低辈弟子又怎幺会晓得呢? 但有一点却不能忽略,这个低辈弟子……是随着他的师父师兄来此刺杀,而他的师父正是宿老堂诸长老之一…… 压抑着心里的诧异,公瑾表面上行若无事,因为白鹿洞是个有严密规矩的地方,如果是宿老堂的长老也就算了,这些低辈弟子是不被允许得知机密情报的,所以,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潜入了叛军当中,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可惜,事情的发展却朝反向进行,那名持续向“周公瑾”之名呼救的低辈弟子,在连续的呼救后,让众人有所警觉,发现周公瑾可能就潜伏在己方阵营中,开始连声喝问;而那名低辈弟子将这当做是一线生机,认为只要自己说出所知道的秘密,就会被释放出去。 在生命的威胁压力下,他做出了相当令白鹿洞古圣先贤遗憾的事,除了说出白鹿洞预备藉由鬼夷人叛乱、暗中操纵、覆亡艾尔铁诺外,也告诉在场众人,白鹿洞早就派出大量奸细,潜伏进入叛军,传递情报、伺机制造破坏。 “……除了普通的奸细、探子,连周公瑾师兄也来了,不过,他的身分非常秘密,现在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知道,也没有别人能告诉你们的!” 那名低辈弟子努力强调这一点,提升自己的重要性,想多换取一点被放生的可能,而情势也流向对他有利的一方,在场众人连声喝问,要他说出周公瑾的身份后,便放他走路。 “真……真的会放过我?” 颤抖着声音,那名低辈弟子看来相当兴奋,但公瑾的一颗心却笔直沉下去,因为从眼神与声音来判断,那名低辈弟子显然真的知道一些东西,甚至足以危及自己的性命安危。 自己现在该怎幺办?一人之力再强也敌不过十万大军,该立刻掉头逃跑吗?但只要事情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还有弥补的可能,现在就放弃会不会太早了? 公瑾不动声色,不敢让心中的烈火焦急泄漏半分,尤其是此刻自己还牵着小乔的手,如果有什幺不寻常的地方,她的冰雪聪明很可能就会发现真相。那时候,自己该怎幺办呢?除了杀出十万大军的包围外,也要和小乔交手吗?或者说,自己应该保持以前的冷静,立刻挟持她为人质,无须动手地平安离开? 又一次面临痛苦的抉择,公瑾感觉自己就像个上断头台的死刑犯,看着那巨大的锋锐刀刃慢慢靠近,但自己却不能挣扎逃避,连稍稍转头都不能,只能看着刀刃越来越近,冰凉的感觉贴着颈项…… “周公瑾师兄他……他就在你们当中,他就是……” 那名低辈弟子转着头,似乎想在人群中什幺。每个被他目光停留的人,都皱着眉头闪开,而没被看到的人,则是随着他指控般的目光,找寻那名传说中的强敌。 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当那名低辈弟子的目光看到小乔,看到小乔身旁的那个男人,尽管是一张陌生的英俊面容,但那个熟悉的身形与高度,却让他瞪大眼睛、瞳孔圆睁,就差没有马上叫出声来。 确实是只差一点点。 在他来得及说出任何一句话之前,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掌,轻飘飘地印上了他的脑门,像是棉絮白雪般的拂过,但结果却好似狂雷轰击,简单一掌,就把整个脑盖骨连同底下的东西一起打得稀烂。 五雷轰顶的一掌,把众人所期待的答案给轰掉,但也带来了另一个震骇众人的答案。 “各位,我就是周公瑾。” 震惊四方的话语,用轻柔却自傲的语气传入众人耳中,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那名白袍女子,脑里一片混乱,搞不清楚她为何一掌击毙俘虏,又自称是周公瑾。 “我也是陆游,是现在白鹿洞中最强的男人,也就是你们的死对头,怎幺样?你们要来找我算帐吗?够胆子的就放马过来,我周游公瑾就让你们尝尝我五岳神雷的厉害!” 尽管那双扭曲变形的手腕,看起来让人很想发笑,但所有人都看到那双白皙柔嫩的手掌,刚才是发出了怎样的雷霆掌力,将那名人类俘虏一掌碎脑。没有人胆敢在这时候上前,虽然真正让他们却步的理由,并不是如雷掌劲,而是这支叛军中所有人对胭凝姑娘的敬重与喜爱。 “看看你们刚才的样子,被敌人的诡计玩弄,猜忌起自己的同伴,你们不觉得自己很愚蠢可耻吗?白鹿洞的人有多狡诈,你们该不会不记得吧?难道这个人随口说一个人,你们就相信他是周公瑾吗?那把他杀掉的我,是最大的嫌疑者,你们就直接怀疑我这个白鹿洞的叛徒,是不是也在出卖你们吧!” 胭凝横眉冷目,顾盼中自然有一股威严,教人心折,而她所说的话确实点出了一个可能性,让众人警觉到,以白鹿洞的狡猾多诈,确实有可能使用这样的技俩,试图让人们猜忌与怀疑彼此。 “有没有人看到刚刚那个人的眼神?他最后看的是谁?是小乔盟主!如果他开口说小乔是周公瑾,难道你们这群猪脑也信吗?人家说什幺你们都信,那我直接告诉你们,我就是周公瑾,想找我报景阳岗之仇的人尽管站出来!” 慷慨激昂的陈词,胭凝的气势在这一刻压倒全场,没有人敢出来质疑她的话。景阳岗之败,对于所有鬼夷人来说,都是一个刺痛心情的禁忌名词,假如换作是几天前,胭凝这样子说话肯定掀起轩然大波,马上会有战士向她要求决斗,但是现在……一个鬼夷女子提起鬼夷族的耻辱,人们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有什幺人想对此提出抗辩,质疑有什幺不该。 “我相信胭凝姑娘的话。” 在全场鸦雀无声的时候,小乔站了出来,为这场骚动做最后收拾。 “我是个女人,照理说,我不可能是周公瑾,但假如那个人这幺喊了,我想大家心中也会有所动摇吧?所以我谢谢胭凝姑娘为我分辩,而我也相信,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同一理想、同一目的而集合,我们当中没有背叛者,也没有奸细,请大家相信这些日子以来与你一同努力的同伴。” 慢慢的说话,小乔的声音里,有种稳定人心的力量,让人们愿意去信服她所说的话,并且愧疚自己曾有一瞬间的动摇,居然怀疑周围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中藏着敌人。 气氛慢慢变得很尴尬,虽然人们心头的猜忌与疑虑慢慢减低,但他们现在却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不晓得怎样才能从这个尴尬情形中找到出口。 抢先有所动作的是胭凝,她忽然一下闪身,就出现在小乔旁边,在众人意会过来之前,突然侧身吻住小乔。 “唔!” 盟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袭击”,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众人应该要抢上去伸出援手才对,但是看小乔在那边挥手踢脚,却始终无法挣脱胭凝亲吻的好笑模样,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露出同样的笑容,谁也不想上前破坏这无比香艳的一幕。 “哈哈哈哈~~” 窃笑声很快就变成了大笑,紧绷的气氛一下子就松懈开来,而心满意足的胭凝,则是用一副陶醉表情慢慢退后,斜睨着忙用手擦嘴巴的小乔。 “不许生气,这是你自己答应过我的,只要我陪你一起去探索矿坑,你就让我吻一次的。” “可、可是我以为你说的是亲脸颊而已,你又没有说是要……” “亲脸颊?脸颊有什幺好亲的?我这辈子从来不亲脸颊这幺无趣的地方,你以为我接吻魔女是浪得虚名吗?” “胭凝你和我……我们都是女孩子啊!” “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也可以做很多很好玩、很快乐的事情啊!” 对比小乔一副快要掉眼泪的窘迫表情,胭凝就像是一个无赖汉似的摊开两手,对她的抗议全不理会。这样的一幕看在众人眼中,自然又是引得一阵大笑。 一场骚动,就这幺渐渐被平息下来,众人向小乔与胭凝行礼,开始帮着收拾善后,并且一一退去。 紧绷的心情一下获得解除,公瑾的感觉实在很奇妙,像是如释重负,却又仿佛更为沉重。 这次的事件,像是一次预演,虽然因为胭凝的帮助,把所有人的怀疑引到她身上,最后并没有被揭发真相,但却让公瑾察觉到,如果有一天真相终于被揭发,自己所要面对的,就是今日这样的局面。 “抉择……真的不能拖太久了……” 外传 银杏之卷 中卷 第二章 誓言 那晚所发生的刺客事件,震动了全军,在这事件里头所代表的某些讯息,让全军上下不得不有更进一步的思考。 本来众人所努力的目标,是为了打倒艾尔铁诺、消灭曹氏王朝,这个对手虽然强大,但却不是无隙可趁,在小乔两个月来的分析与打气下,多数人都相信推翻艾尔铁诺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如今白鹿洞已经正式表态,而叛军将要面对的敌人,也从艾尔铁诺升格为白鹿洞。这看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却不是每个人都如小乔那般看得透彻,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就鬼夷族这边看来,近两千年的悲惨历史中,就是白鹿洞对鬼夷族的迫害最严重,与白鹿洞对上是早晚的事;但是这支联军并不是只有鬼夷族,对于其余的兽人、人类来说,白鹿洞是这两千年来世界正义的象征,月贤者陆游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任何胆敢与陆游作对的人,绝对只有惨死的收场。 在小乔的预估中,这一刻早晚会来,随着战事的节节胜利,同伴们将会面对事实,发现己方势将与白鹿洞为敌。可是,预计中的那一刻来得太早,士兵们对这联盟的信心累积了多少?是否有足够勇气支撑他们、去与白鹿洞为敌,这点小乔完全没有把握,只有看天意了。 如果没有办法让众人信服,那幺当春来雪融,大家要离开水濂的时候,就是这个团体正式分崩离析的末日。大批认为已经捞到好处、没必要往下干的人们会离开,而单单只凭鬼夷人,是没有办法去推动革命、改变这个世界的。 小乔为此忐忑不安,但事情的发展却不是她能掌握,不过那晚的刺杀事件中,确实有某个人因此获得好处,那就是如今几乎成为叛军第二号人物的胭凝。 义正严词的话语、凛然无惧的姿态、明艳英媚的美丽,胭凝那晚的表现,让叛军中的许多人都竖起大拇指叫好,非但没有质疑她的行为,反而更赞同她当时的动作。 不管是什幺情况,美丽的女人总是占些便宜。胭凝改以真面目出现后,并没有因为生为女儿身,就对身边的人改变态度,照样是披着一件宽松飘逸的白袍,到处闲闲晃荡,或是与人喝酒划拳,或是用她一直在痊愈后出事的两手弹起琵琶。 见识过她在战场上杀人不留情的凶狠模样,没有人会把她当成是一个可以欺负的弱女子,而她爽朗明快、从不扭怩作态的行事风格,却很讨众人的喜欢,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虽然被认为是鬼夷人,却没有半点骄气,这点尤其令人欣赏。 身为鬼夷人居然有本钱骄傲,胭凝还是次听到这说法,但是最近她确实被士兵们反应,抱怨说那些鬼夷人一个个趾高气昂,令人讨厌,远没有她那幺待人亲切。 觉得不解的胭凝询问调查,这才渐渐弄清楚状况。景阳岗一战后,流亡逃散四方的鬼夷人,凭借着本身的军事知识,大量在各个盗贼团中担任智囊与参谋类的工作。这类工作只出嘴而不出力,往往惹人非议,成为团体中最不讨人喜欢的角色,偶尔更会发生摩擦。 鹏奋坡大会举兵后,由于盟主是鬼夷人,其余的鬼夷族民与有荣焉,姿态上不免高傲了些,把过去遭受歧视的自卑心情,全以骄傲来取代,其中有些夸张点的,甚至成了眼高于顶,这样自然不讨人喜欢。 帮助小乔制定、执行各种措施的人,又为了让鬼夷人对小乔满意,制定措施时有意无意地给了鬼夷族部分特权,让他们觉得支持这样的领导人果然没错,心满意足;这情形其他人看在眼中,多少有些不痛快,但是考虑到小乔的立场,人类与兽人们都愿意退让,并没有对这情形发出什幺不平之鸣,甚至连多提一句也不愿,只是偶然与胭凝聊天的时候,谈到这些问题。 “哦,是这个样子吗?” 胭凝点点头,不多言语,心知小乔那些时候忙于军务改革与矿坑探勘,无暇顾及其他琐碎小事,制定这些措施的人必是公瑾,因为鬼夷人就是为此对他甚是拥戴,觉得“周瑜”是一个很识时务的好人,在小乔面前连连夸赞。 自己当时并没有十分留意这些,只以为这是“美男计”的一部份,心中暗自好笑,但如今想来,只能希望这些动作的背后没有其他含意了。 “公瑾,不要做太多到时候会令你难以回头的事啊……” 多年的老朋友,胭凝并没有为了那晚的解围,向公瑾邀功,当然公瑾也没有为此道谢,至于当时也在场的小乔,似乎对整件事情没有怀疑,还在那之后的两天,邀请公瑾与胭凝一起爬山。 一月份的花果山区,纷飞坠下的大雪早就阻断了往外山路,出入行动不易,但这自然是阻碍不到胭凝与公瑾的行动,三人施展轻功,就像是三只雪中翔燕般的轻盈,在积雪上轻轻划过,一下子就飘到最高的主峰上。 三个人都知道,就在自己脚下数百尺的地底,那个神秘矿坑可能还藏着某些秘密,而那头魔豹可能还在里头守护,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侵入,不过,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三人都有足够的理智去克制贪欲,而那日的一场大战,也让他们心有余悸,目前并没有任何人还有兴趣去探索矿坑中的秘密。 在三人上峰的一路上,雪下得正大,放眼一片都是白茫茫的冰花世界,树梢、地面、崖壁,全都被厚厚的一层积雪所覆盖,离开眼前一尺的区域根本看不清楚,阵阵寒风带雪吹拂而来,刮面如刀的感觉,三人都要运功抵御,才能够抵抗得住。 到达山巅,恰好下雪停住,明亮阳光从厚密云层间透射出来,从山巅上往下望去,视野开阔,雪山连峦,长风万里,确实有着气吞天下的豪迈,让人胸襟舒畅。 一座紧邻着一座的雄奇大山,全长满笔挺直立的细针松树,不似刻意栽种,但排列间却非常整齐,显示着自然界的次序,碧绿的针叶上覆盖着白雪,部分更垂着晶莹剔透的冰泪,迎向阳光,发着七色彩光。 山峦叠层间,一条清澈的大河蜿蜒流过,没有被冰雪冻住的河面,因为富含矿物质,在阳光照映下显出美丽深邃的淡紫色,仿佛一条鲜艳的腰带般,缓缓套过被冰雪所覆盖的大山。 冰寒的空气,呼吸进肺里的感觉,像是要把整个胸腔冻结,但即使是如此,他们仍旧不能否认,那种不被世俗沾染的冰清气息,仿佛能够把整个灵魂都洗涤干净般,让身心无比舒畅。 “我们来这里,应该不会只是为了看雪吧?” 欣赏着这样的美景,公瑾却无法不提醒身边两位大小美人这一点。他自己并不怎幺想把时间花在这种玩乐上,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一堆大小事务要安排,越想就越觉得不该花时间在这里闲逛。 “等一下再走,我要留个纪念。” 提出要求的是小乔,只不过公瑾与胭凝都猜测不到,她要用什幺样的方式来作纪念。白鹿洞中也有几个喜好在游山玩水同时,留下个人印记的前辈,但那不是用长剑刻印,就是留下墨宝,小乔也是要效法这种做法吗? 并不是的。 当看到小乔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块土,土中生着一株翠绿嫩芽,公瑾和胭凝都在猜测这是什幺意思,直到小乔在脚下雪地挖了一个洞,把那 株绿芽连同土块一起安置进去,这才明白过来。 “我的老师告诉我,不管是刻印或是留字,对于自然来说都是一种破坏,但种树就不一样了,它会用实际的生命,把人们想要留念的情感纪录下来,百年、千年,即使人们已经不在了,树仍然会在这里继续长得高壮。” 同样都是把本来不存在的东西留下,为什幺题字刻印是破坏,种树就是尊重大自然的表现呢?也许种下的树木并非本区物种,带来奇怪的病虫害,反而造成了森林浩劫也不一定,公瑾和胭凝都对小乔的话觉得莞尔,但是看见她近乎祈祷的虔诚表情,他们两人都没有出声调笑,而是应着小乔的邀请,分别伸出一只手,帮着把土推埋下去,让这个嫩芽在土地里新生。 “谢谢,其实前几天我就想找你们一起来了,我希望能够留下一样东西,证明我们曾经一起努力过,而这棵树会是最好的纪录,来,大家一起伸手,把最后的土洒上。” 小乔的浪漫情怀,也得到了胭凝的共鸣,与她一同伸手植树,还问着这是什幺树苗、能否耐得住雪冬;公瑾一面洒着手里的雪土,一面遥想着日后当这棵银杏树成长茁壮,从这个角度往下俯视,整个叛军的营地都能一览无遗,确实是最好的回忆地点。 念及此处,公瑾心头一惊,明白小乔对于能否战胜白鹿洞,实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所以才会想要留下纪念的东西,再看看她身上完全没有穿戴三神器,公瑾又吓了一跳,因为他这时才发现,小乔似乎在强忍着寒风与低温,不仅纤弱娇躯连连打颤,就连嘴唇都冻成淡紫色了。 “小乔,你怎幺了?三神器呢?这点风雪不应该难倒你的啊!” “没、没什幺……我不想每天走到哪里都带三神器……那是……我担任联盟领袖时候的装备,我不想休息的时候还带着它。” 一句话,显示出小乔所承受的压力。公瑾与胭凝互望一眼,他们平时都只注意到小乔的不平凡,为着她每个英明决策的天才光彩而眩目,却几乎忘记她的不平凡之下,仍存在平凡的一面……想来,一定承受了很多压力吧! “矿坑里头的那一战……我受了点伤,那天击杀白鹿洞的刺客后,内力损耗了很多,暂时还没有回复……” 公瑾和胭凝想把小乔带回去,但是难得卸下职务出游的她,却很坚决地想要在山上多留一点时间。他们两人无奈之下,只有把身上的外袍脱下,让小乔穿上,同时一人握住她一只手,为她运功袪寒。 三人就这幺坐在山巅上,看着太阳慢慢上升到天空,灿发着正午的热力,为寒风中增添一丝暖意。在三人的谈笑间,小乔顺着胭凝的话语,不自觉地说起了往事。 “我是出生在艾尔铁诺的,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就在那里生长,那时的艾尔铁诺,美好得像是作梦一样,到现在都还常常在我梦里出现……” 在曹寿即位初期,政治尚称清明的时候,艾尔铁诺确实有一段美好时光,但那时间却不长,而且公瑾感到怀疑,因为不管当时的政局民生再怎幺好,一个备受歧视的鬼夷人怎有机会感受得到? 但从小乔口中说来可不是这样,她很认真地怀念着那时候的一切回忆,民间的生活尚称富足,官吏政治还算平和,老百姓除了忙于生计之外,每个人都还对明天充满希望,心里没有那幺多的不满与仇恨,大家见面都笑着点头,连跑在街上的狗狗都似乎很悠闲,是一个很棒的好时代。 “后来,局势渐渐恶化,我和母亲一起离开艾尔铁诺,到武炼避祸。武炼的兽人们不太喜欢人类,但麦第奇家却很大方地收留我们……” 当艾尔铁诺的局势产生变化,大批百姓朝邻近国度逃难,雷因斯?蒂伦有边关封锁难以穿越,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宁愿往南进入兽人领域。兽人对人类确实不抱持好感,但是部分兽人豪族却需要人类的工匠技术,酌量保护与收留。 小乔的母亲擅长针织刺绣,因此受到麦第奇家的保护,当母亲去世,她感到彷徨无助的时候,忽必烈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见投机的两人,成了不需结拜的义兄妹,忽必烈通告整个麦第奇家族,给予小乔等同他亲妹妹的尊重,从此小乔成了麦第奇家族一名最奇特的客人。 忽必烈给予小乔的,不只是单纯的尊重,还有栽培。除了让小乔大量读书,他还为小乔请了老师,传授她武艺,但是这些有一定名望的高手,不是自身实力有限,就是不屑传授武技给女性,结果授业不足十天,就一一被忽必烈打掉牙齿,扫地出门。 真正的转捩点,是在小乔一次顶着风雪出门,在可能被传染疫疾的恶劣情况下,替一名临盆的鬼夷妇女接生。那晚,她遇到了一名异人,彼此相见甚欢,那名异人收了她为仅有的弟子,还连带传授她与忽必烈武艺,忽必烈大为受益。 在这位师父的教导下,小乔像是进入了一个新天地。对于那些神功秘技,她的兴趣并没有义兄忽必烈那幺高,但师父偶尔教导她的一些魔法技巧,她却学得很起劲,如果不是因为师父无意教出一个魔法师来,所有的传授浅尝即止,小乔今日可能完全是另一种情形。 但真正让小乔觉得幸运的,是师父所教授她的思想与眼界。义兄忽必烈虽然雄才大略,但他满心想要建立霸业、成为绝代霸主的信念,让小乔有点敬而远之,但师父却常常以鬼夷族来举例,向她解释一名好的领导人应该做些什幺。 “你的师父……是什幺人?” 公瑾试探性地这幺问着,但小乔并没有回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师父交代她和义兄要保密,不许对外人提师父的名字。 这一点公瑾并不讶异,多数的江湖异人都生性诡秘,不喜欢为此泄漏行藏,但有本事同时教导忽必烈与小乔的异人,这个人一定很不简单,公瑾脑里思索片刻,突然冒出了一个可能。 (难、难道是大师伯皇太极或是三师叔卡达尔……) 日、月、星三贤者,除了月贤者陆游之外,剩下两人都行踪不明,不知道正活动于风之大陆的哪个角落上,如果是他们两人之一来教导小乔与忽必烈,那倒是很说得过去。 “我觉得,现在白鹿洞的做法是不对的……要成为他们所谓的仁君,应该是无视分歧,平等地爱着他所统治的所有子民,不管是人类、兽人、精灵、鬼夷人……还有雪特人,让每一个种族都能和平共处,不偏重任何一方,这样子国家才能平稳,而多个种族一起携手合力,进步的力量才会大,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更好。” 小乔说着自己的想法与理念,对公瑾和胭凝来说,这都是一个新观念,过去白鹿洞的王道思想,无非就是促成君臣和谐、国富兵强,先是重视民生,而后让家国强盛,外夷不侵,至于国内的种族问题,却是只字未提,所以一再强调人道与仁道的白鹿洞,对鬼夷族与其他种族都是站在镇压立场。 “这一次鹏奋坡大会,义兄他其实已经准备了好久,他想利用鬼夷族与兽人的军队,进一步组成武炼蛮族同盟,进攻艾尔铁诺,成王称霸,为了这个理想,他花了很长时间部署,还秘密搜集到平等神锤和博爱圣铠,打算用这两大神器祝他登上盟主位 。” 可是,得知此事的小乔,却做出有生以来次的争取,向忽必烈痛陈厉害,表示麦第奇家族目前实力未足,如果想要对白鹿洞与艾尔铁诺高举叛旗,至少还要五十年的时间准备,假使现在就忙着叛乱,那只会令麦第奇家过早灭亡。 如果要利用这次鹏奋坡大会的联军,必须找一个并非麦第奇家出身的人,即使叛乱失败,也不会追究到麦第奇家头上,还能够保住元气,日后卷土重来。 忽必烈是个有勇有谋的男人,在听完小乔的分析后,决定改变先前的策划,但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要从哪里找一个适当人选,既与麦第奇家没有实际关系,又不会危害麦第奇家的利益,这点却是煞费思量。 当小乔向义兄毛遂自荐,希望能够担任这个人选时,忽必烈可以说是惊怒交击,在之后的简短谈话中,打碎了厅里所有的桌子与家具,破门而出,绝对不答应妹妹的荒唐要求,更不愿她离开麦第奇家,去做这幺危险的工作。 然而,就如同公瑾和胭凝所熟知的事实,小乔一旦下了决定,就很难被动摇,最后忽必烈也只有无奈屈服,将辛苦搜集的两大神器全都转交给她,帮助她在比武擂台上清除闲杂对手,甚至一直到兄妹两人在擂台上相遇,忽必烈都希望妹妹能够改变主意,与他同回麦第奇家。 ……但小乔仍旧坚决自己的决定。 忽必烈放弃了之前对鬼夷族大会的一切部署,也切断了妹妹的所有援助,除了两大神器之外,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给你,但是为了你的抉择,我把我的野心与霸念延后一百年。” 在这句话里头,公瑾听见了忽必烈的让步,也听见了他对妹妹的疼惜表现。对于一个雄心万丈,恨不得早日冲上天去的男人,这百年的忍让一定很不好受吧? 而且,假如小乔真的征服艾尔铁诺,建立新的政权,那幺忽必烈的霸业将永远出不了武炼。对于一个燃烧着征服烈火、不断以夺取手段得到事物的霸主来说,本来可以吞并整个风之大陆的雄图,变成仅能统一武炼地方的蛮族之主,这不仅是放弃了一生的梦想,甚至可以说是绝顶的污辱与羞耻。 “你义兄……真的是很重视你,我以前看过忽必烈的资料,没想过他会为了一个女孩子做这幺多退让的。” 公瑾这幺感叹着,一半以上是出于真心,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忽必烈这个男人重新评价,在他铁汉的形象之下,或许比很多男人都要心软得多。 然而,即使是公瑾也无法预料未来,更无法得知在许久之后,忽必烈再次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兄弟作出忍让;连续两次不合时宜、不该做的退让,让他的雄图霸业永难实现,最后成了这名霸主一生的遗憾。 “大哥他对我很好,从小就很照顾我,可是……如果由他来兴兵攻掠,最后的伤亡损失一定会很重,杀戮与鲜血会布满整个风之大陆,我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形,所以,我想做一点事。” 就因为想做一点事,这个少女在十万豪杰中夺得盟主之位,领导他们举兵挑衅艾尔铁诺,连连获得胜利,可是,公瑾和胭凝现在都想要知道,在这些胜利之后的终点是什幺。 “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创造一个除了民富国强外,境内每个种族能够平等、和谐共处的世界。可是,弱者没有正义可言,如果鬼夷族只是要人垂怜、基于同情心地给予我们生存空间,这个要求永远不会被实现,所以我才促成这一次的兴兵,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吼声,以鬼夷族为征服者,在胜利过程与结果,我们都不制造不应有的杀孽,把一些现有的状况扭转过来。” “弱者伸出手也没人会理。假使强者不愿意伸出友善的手,那幺就由我们来当强者吧!只要我们在拥有最高权力的时候,不要忘记本来的初衷,不要被权欲蒙蔽,不摆出高姿态,持续促成人们的平等共识,这个梦想不是不可能的。” “征服艾尔铁诺、等到局面稳定以后,我不想用过去的统治模式,那样子对于促进种族融合没有帮助,可能的话,我想放弃王权统治,让境内的人民用适当比例推派出代表,由这些代表组成联合会议,用这个会议体制来取代王权,治理整个国家,人民的声音可以直接传达,这样或许就能避免艾尔铁诺今天的过错,不再有不适任的君主,几十年、几百年地让百姓感到痛苦。” 公瑾和胭凝很难说明自己的惊讶心情。过去他们都曾见过那种统领大军的领袖,也曾见过一个国度、一个王朝的开创者,但是这个女孩却明显地与他们不一样。 这个少女,她不是像忽必烈那样,为了本身的征服欲望、雄图霸业而发动战争;她也不想要留名青史,甚至连权力欲望都少得可怜。她想要的,不是如何得到天下,而是怎幺去改变这个天下。 怀着某种理想而兴兵,这样的做法,不是征服,而是革命。公瑾现在才明白,小乔常常挂在嘴边的“革命”一词,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是非常地认真。 该怎幺说呢?公瑾觉得很荒唐,小乔所说的东西有很多自己全不在意,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可是……自己有股冲动,想去看看那样的世界。 各种族之间没有仇恨,人类与鬼夷人能够比邻而居;鬼夷人的孩子出生时,能够得到周围人类的祝福,而不是怨毒的诅咒;每一个种族的儿童都能在和平快乐中成长……那样的世界,自己很想看一看。 “白鹿洞是我们不能逃避的敌人,但如果可以,我想向他们传一个讯息,不知道可不可以等到我推翻艾尔铁诺后,再来刺杀我呢?如果我得权后忘记了今天的理想与誓言,我会很乐意让他们取下我的人头……我与他们所想要的,都是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幸福快乐,其实我们可以避免掉这许多冲突的。” 小乔披着袍子,从两名忠实护卫者的簇拥中站起身来,迎向冰风之雪与炽烈阳光,深深呼吸两口气后,转头向两人说话。 “瑜兄、胭凝大姊,可以请你们帮助我吗?我只有一个人,力量很有限,但如果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我想我会更有信心去实现这个梦想。” 冰雪反映着阳光,照在小乔的发辫上,看来就像是黄金般的灿烂细丝,美得让人几乎屏息,而她伸出来的一双手,白皙粉嫩,每一丝细微掌纹都看 得清清楚楚。 如雪一般的纯洁,白皙无瑕的邀约,真诚地伸到公瑾与胭凝的面前。在这一刻,他们都受到了一种感动。 胭凝沉默了一下,在她察觉到之前,她已经颤抖着声音,握住了那只在风中轻晃的小手。 “我的小公主啊,我会……很珍惜这个机会的,从今天起,陶胭凝的命就赌在我们的梦想上了。” 公瑾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知道这幕景象有多难得。胭凝看来开朗,却不是一个容易打开心扉的女人,在她总是挂满笑靥的艳丽面容下,有一处地方始终维持着冰冷,但她现在却是用那块最软弱、最纤细的地方,真诚地向小乔献上心意。 仿佛受到这个气氛的感染,公瑾也伸出手来,与小乔相握。只是,虽然他也感觉到自己眼眶里湿湿的热气,但他却什幺都没有说。 ……因为他还说不出口。 ……因为他还没有决定自己该说些什幺。 这个冬天过得很快,虽然说后半个冬季因为众人各自怀着不同的想法,而使得气氛有些诡异,但大体上来说,这是一个很温馨的冬天,叛军内各个种族在大致和谐的状态下,消弭了许多歧见,有了更深的了解,而原有的派系与势力分布,也因此更为紧密,现在如果出兵,整支军队不会像之前那样散乱。 公瑾的训练与组织化,也帮了许多大忙,小乔本身虽然有见识与领导者眼光,但在于军旅实务上就没有那幺擅长,而公瑾正好弥补了这一点,把人类军队的优秀处,一一移植到叛军的队伍里头来。 不过,在离开花果山区、重新投入战场之前,有另外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存在。如果不先解决白鹿洞的压力问题,士兵们心中怀着对月贤者的恐惧,未来的战役将会非常危险,在某一场关键性的战争中,只要陆游现身说话,甚至不用出手,就足以让十万大军一夕间土崩瓦解。 为了要解决这个危机,在叛军要整装离开山谷前,小乔把全军集结起来,在一个临时草草搭建的看台上,对着所有敬仰她、支持她的士兵高声说话。 说话的内容,事先已经与公瑾计划过了,虽然小乔的志愿与理想很动人,但现在的阶段,并不是那幺多人都能够理解。如果要把这十万人拉向一个美好却遥远的梦想,那幺现在要给他们的,无疑应该是一些不久之后就能尝到的甜头。 “……基于以上的那些理由,我希望大家能够记得当初鹏奋坡上的誓言,继续助我一臂之力。而若是不愿意继续与我们走下去的,我们也绝不强留,你们可以分走那边的金银,带着足够的生活费离开,我祝福你们有个美好的未来。” 大声说着这些话语,小乔让士兵们自行决定去留。这是很冒险的做法,连小乔自己也不能肯定,最后还有多少人愿意跟随自己,但若是强留不应留下的人,那只会在己方军队中埋下火种,日后更猛烈地烧及全军。 结局以令人欣慰的形式揭晓,选择离去的仅有寥寥数百人,九成九的战力都保留下来。 鬼夷族深信能取得三神器的小乔,是全族人等待两千年的救世主,毫不怀疑地跟随她。 兽人与人类集团虽然没有这样的信仰,可是这几个月来的生活,让他们见到一种可能性,知道如果战争成功,可以创造出一个怎样的新世界,为了这个梦想,他们决定把自己的性命再一次赌上。 “……嗯,谢谢大家,我不会辜负大家期望的。” 简单地说了这幺一句,小乔在看台上对全军深深地弯腰行礼,表达她的谢意。 艾尔铁诺历四一九年二月十八日,鬼夷族的十万叛军由花果山再次出击,以排云怒涛之势,短短时间内便席卷了艾尔铁诺南方,当时虽然只有叛军相信会创造一个新世界,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个新时代或许就要开始。 外传 银杏之卷 中卷 第三章 意外之客 艾尔铁诺历四一九年三月艾尔铁诺南方桂江流域 “宿老堂是目前白鹿洞的中心,由过去、现在、未来三位长老共同执掌,在一般情形下,掌门人必须要尊重三名长老,甚至服从,如果你以后当上了掌门人,也是如此。” “师父,为什幺三位长老要叫做过去、现在和未来呢?” “……不知道,或许他们自认为能够洞悉命运,掌握一切吧!” “三位长老的武功比师父更强吗?” “公瑾,师父并非无敌,若是在一切平等的情形下交手,当今世上还是有几个人可能击败师父,只不过三位长老并非其中之一而已。” “三位长老的武功没有师父强,为什幺师父也要听他们的话呢?” “师父并不用事事都听三位长老的意见,但在多数时候,师父却不能不给他们三位适当的‘尊重’。将来你会知道,武功高并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即使你武功天下,仍会有一些东西束缚住你,尤其是白鹿洞这样的地方,体制重要过一切。” 这是公瑾刚刚入白鹿洞门墙,被陆游收为弟子时候的对话,一直到现在,公瑾仍然深刻记得,那时自己所感受到的刺骨冰寒,还有师父语气中的那股嘲讽与无奈。 同样的无奈,现在也出现在公瑾自己身上。早在胭凝与宿老堂的首次冲突时,请师父陆游下令救人的他,就觉得宿老堂徒具威名,却没有相应的实力与智慧,之后几百年中,他也时常有这样的感觉,但他仍得听命于宿老堂,“尊重”他们那不值得被尊重的意见与命令。 这个问题,如今再次浮现出来。离开水濂,到达外界之后,公瑾立刻以水镜之术,与白鹿洞取得联系,之前在花果山域,方圆数百里荒无人烟,没有杂讯干扰,小乔本身又是术者,若是随便使用通讯术法,很可能因此被小乔察觉。 公瑾交涉的事很简单,他希望能够暂缓刺杀小乔的任务,向宿老堂解释整件事情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无须担心叛军势力太过坐大,不可收拾,如果在这时杀害叛军领袖,反而会让长期筹备的苦心毁于一旦。 单纯解释着这些,公瑾并没有详细叙述小乔的理想,还有她这两个月来所做的尝试与努力。宿老堂的三大长老,平均都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寿命,而他们的思想则留在一千两百年前,就如同一颗又臭又硬的石头,绝不接受改变,小乔的努力或许能让一般人感动,却绝对影响不了那三名早已与现实脱节的老人。 这个预料还真是一点都不错,甫一接触,公瑾就承受很大的压力,宿老堂对于那晚的刺杀失败,还连带损失了一名长老、十多名弟子的事非常愤怒,斥责公瑾的办事不力、令人失望等等。 公瑾承受着这些压力,不卑不亢地反击,他同样也有许多不满的事,像是一名低辈弟子为何会知道自己身分,险些令自己置身险境等等,他抗议着宿老堂的行事粗糙,保密不当等等,这场会议的火药味十足,最后当公瑾提到了恩师陆游的名字,宿老堂才有了妥协。 暂缓刺杀小乔这一点,并没有达成共识,但宿老堂同意不会要公瑾负责刺杀任务,如果要行动,他们会另外选择适当人选;从此刻起,白鹿洞不会再支持叛军的粮草补给与情报,但也不会多加干涉,叛军得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推翻艾尔铁诺。 从结果来看,这个会议当真是一败涂地,公瑾无法从宿老堂手中争取到任何东西,未来的道路会更崎岖难行,对于自己是否能够走得顺遂,公瑾实在没有多少信心,而宿老堂的决定,很快就形成了实际压力。 过去叛军之所以能够连连得胜,除了小乔的战术正确,每次都是看准敌人弱点,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外,公瑾所暗自提供的情报,其实也产生了重大效果。如果没有那些情报,小乔就是研判得再准,也无法正确直指敌人弱点;要是没有艾尔铁诺部队的移防表,叛军行动又怎能够如此神出鬼没,总是袭人不备? 现在白鹿洞不再提供情报,这些优势等于全部被切断,叛军离开山区后,虽然闪电般打了几场胜仗,但公瑾却感觉不到欣喜,只是加倍地提心吊胆,知道这几场胜仗大有侥幸成分。 粮草也是另一个问题,尤其是在叛军人数一下子暴增之后,如何喂饱这支急速膨胀数目的军队,就成为一个棘手问题。 小乔的宣传策略很正确,在叛军消失不见的那两个月,他们之前连战皆捷的事迹,透过各种传播管道,散播到艾尔铁诺境内的每个角落,每一次艾尔铁诺军队外出,劳师动众,最后却无功而返,叛军的声望就高了一次。 最近十数年内,艾尔铁诺的老百姓实在累积了许多怨气,因为得不到发泄的机会,让帝国各地处于一个看似平和的假向,但叛军的连续成功,就像是在水坝的堤防上连打了几个缺口,愤怒与不满的怨气,一下子就溃堤似的轰炸开来,从小乔率军出山的那天起,大股小股的队伍开始蜂涌加入。 在形象定位上,由于叛军是以鬼夷族为主体,盟主又是鬼夷人,所以这支叛军在多数百姓的印象中,仍是蛮族,而非义师,饶是如此,还是有大批百姓愿意打开城门,希望迎入叛军,驱逐一直欺压他们的贪官污吏。 人数一味地变多,当然也有坏处,公瑾就认为肯定有大量白鹿洞的奸细,在这时候加入了叛军,刺探情报,也散播谣言,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最近开始盛传起来的吸血鬼传说。 类似的传说故事,之前也在中都反覆出现,那时候是因为有魔族潜入,所以才闹出这样的传闻,公瑾不认为桂江城里也出现了魔族,如果有的话,对魔气向来敏感的胭凝一定会有所察觉。 可是传闻却让百姓感到恐慌,尤其是当三不五时便有鸡鸭牲口被吸干血液,弃置在被破坏的笼子里,百姓就把吸血鬼的传闻绘声绘影,传得更是阴森恐怖。这点当然是让公瑾更加嗤之以鼻,觉得白鹿洞的奸细欲盖弥彰,因为如果真的是魔族到来,怎会去攻击一些没意义的鸡鸭?肯定是先从人类开始吸杀,尤其是初生的婴儿。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老百姓那边就是会受到动摇啊!你要挨家挨户去劝说吗?” 胭凝淡淡的笑语,正是公瑾最烦躁的忧虑。幸好,地方百姓没有因为这样就轻易动摇,比起那个吸血鬼事件,他们更在意叛军部队入城后,会否变成大肆掠夺的吸血恶鬼。 “百姓对我们有期望,我们不可以辜负他们的信任,要记住在这支队伍里的各位,曾经也是平凡百姓,也受过与他们相同的苦楚,所以,入城之后不许掠夺,不可以伤害城里的百姓。” 小乔这幺宣示着,而早就知道她会下禁止掠夺令的叛军全体,对这点并没有什幺意见,但这样一来,粮食就再次成为问题,若是不允许掠夺与强制征收,那要从哪里取得足以供给数十万人的粮食呢? 公瑾为着这个问题绞尽脑汁,每打破一个城池,就打开官府的粮仓,期望能够从那些贪官污吏的手中,取得他们平时所搜括的粮食,无奈时候不对,这一、两年的饥荒与水旱蝗灾,不只是民间困苦难当,就连擅长搜括的贪官们都没法多从百姓身上刮出什幺。 “ 这样子下去绝对不行,白鹿洞还没有对我们使用坚壁清野的焦土战术,我们就已经这幺吃力了,如果被彻底封锁补给,那该怎幺办?” 公瑾对这件事情感到莫名的紧张,当这股压力传到小乔那边,小乔终于有了表示。 叛军连续的战胜,已经占领了艾尔铁诺南方的几个大城,并且有不少中小城镇主动杀官迎军,前来投靠,这时候的叛军总部,是设在桂江流域的一所城池,小乔请来了公瑾与胭凝,邀请他们一同离开,到城外出游。 到了城池之外的一处树林,公瑾看到了令他错愕万分的景象。几十大堆的米、麦、面、蔬果,堆叠得有如山高,全部都用麻袋装好,但是从几只打开的麻袋口看去,那些粮食的色泽说明了新鲜度,全都是品质相当优秀的蔬果米面。 这幺多的粮食,足够几十万人半年需用,短时间之内,一切都不成问题了。天大的难题,在一夕之间解决,但公瑾心头的困惑却更是增加。 周围地方的安全与警戒,自己一直很留心,每个时辰都有巡逻兵反覆巡查,怎幺会搞到突然被人运了那幺多东西过来,自己却懵然无知?假如运送过来的东西不是粮食,是大批火药与武器,桂江城早就给人炸上了半天高,全军覆没了! “瑜兄,请你和我一起进到树林去,我想进去做个交易。” “交易?” “是啊,你不是很担心粮食问题吗?我们就是去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粮食……不是你义兄忽必烈从麦第奇家运来的吗?” “怎幺可能?义兄说过他绝对不会资助我们的,如果他送了粮食过来,违反承诺,会给麦第奇家带来麻烦的。” 绿色的及膝短裙,像是春天新冒出来的绿草,在奔跑的时候尽显出旺盛活力,还有主人浑圆挺翘的臀部曲线,小乔轻扬着绿裙,跑到麻袋堆前取出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很放心地咬了一口,清脆有声,这才回过头来和公瑾说话。 “……而且武炼才没有那幺好吃的苹果呢!” 这点确实是如此,公瑾环视那些蔬果,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属于武炼或艾尔铁诺的品种,以这点来说,送来补给的神秘势力,的确不是麦第奇家了。 那幺,会是谁? “是一群恐怖份子啦!真的很恐怖喔!我们是叛乱军团啊!很多话本故事中的叛乱军团,不是都会和恐怖份子买武器和粮食吗?” 小乔笑道:“因为这样,所以在我前往鹏奋坡的那晚,我请师父帮我牵线,与现在风之大陆上最活跃的恐怖份子取得联络,跟他们谈好条件,买卖与提供粮草,我们这段时间吃的喝的,全都是他们赞助的喔……本来恐怖份子都是很保密的,但因为瑜兄你是我们的重要人物,所以我希望你去与他见一见。” 一番话听得公瑾疑云大起,为了要探查真相,他毫不思索地跟着小乔,一起走入那个树林,与恐怖份子的首脑见面。 胭凝虽然随行到这里,但却没兴趣陪他们再进去,独自一人留在外头看守这些粮食。双臂的伤势已经痊愈,如果有心存不轨的歹徒想要劫粮,即使有百人之众,她也自信可以独力料理。 看守的时间很无聊,胭凝很快就不耐烦起来,反覆查看着补给食品的内容,赫然发现这如山高的麻袋中,并不是只装着粮食而已,其中居然还有娱乐用品。 “呵,恐怖份子真是设想周到,有吃的有喝的,连嗑的都有,不愧是恐怖份子。” 从那一袋写着“V?I?P”字样的麻袋中,取出一把熟悉的绿色植物,胭凝快速把东西卷好,照她平常的休闲习惯那样,把火点起,在烟雾弥漫中享受那种没有束缚的感觉。 “唔……这个药的效果是不是太强了?我的眼前怎幺好像出现了……一个小鬼?” 眨眨眼睛,胭凝发现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有个小男孩站在那里,相貌很俊俏讨喜,小手上捧玩着一个新鲜的红苹果,有点不好意思,却又大胆地打量着面前的白袍女郎。 “大姊姊,你……你在嗑我们家的草……” 幼嫩嫩的男孩嗓音,听来真是悦耳,但他的话却让胭凝不知道怎幺回答,脱口道:“傻瓜,草是用来哈的,药才是用来嗑的,你连这都不懂,做什幺生意?” “哦……大姊姊,你在哈我们家的草……你没付钱喔!” 被个小男孩指出这一点,胭凝还真是有点尴尬,但是一股想恶作剧的冲动,让她一下子伸手把小男孩抱到膝上,摸着他细致的黑发,抚平他的不安,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对自己有信心的美女,从来都不会带钱上街的,你要大姊姊付钱,大姊姊用自己的身体付给你好不好啊?” “……大姊姊你……你没有穿内衣耶!你的身材好棒喔!胸部比我妈妈的还要大喔!” “妈妈?你是说你娘亲吧。幸好只是比你妈妈大,不是比你妈妈养的牛大,不然就不是美女,是爆乳大妖姬了……” 知道自己衣襟没有拉好,这男孩坐在自己膝上,从那角度看去,什幺都会看得清清楚楚,胭凝不以为忤,反而很欣赏男孩用这样纯真、赞美的口气说话,听起来实在让人心情不错。 可是男孩的下一句,就让胭凝的表情马上改变。 “大姊姊,妈妈说,会用你这种眼光看小男孩的女人,就叫做性变态耶!变态是什幺啊?大姊姊你是变态吗?” “……你这小鬼长大一定会变成性无能!” 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胭凝注意到小男孩口袋中的一张瓷画,取出来一看,上头很生动地画着小男孩被一个穿着典雅的贵妇抱在膝上,周遭起码围站着几十名美貌侍女,都用爱怜的神情看着小男孩,争着与他再靠近一点。 “唔,我说错了,你长大以后不会是性无能,会是一个大色魔……或许现在就已经是一只小色鳖了。” 半开玩笑地说着,胭凝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个男孩是与这批补给一起来到,而从他的穿着、那张画里侍女的打扮看来,那不是艾尔铁诺、不是武炼,是雷因斯?蒂伦一带的服装风格了。 (雷因斯?蒂伦?一直提供小乔粮草,在幕后帮助她的那个势力集团,该、该不会是……) 存着怀疑与惊讶,胭凝问起男孩的名字,预料他不会老实说出,但却得到一个很坦率的答案。 “我叫白无忌,是和我爸爸一起来的。” 白无忌,胭凝确实听过这个名字,那是这一任白家主人与雷因斯女王的独子,也是将来会继承白字世家的下任主人,这孩子与他父亲一同来此,那幺在树林里的人就是…… 讶异于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胭凝突然又受到了另一个震惊,一直坐在她膝上的男孩,趁着近身之便,居然闪电出手,偷摸了她胸口一把,然后才像诡计得逞似的,很得意地睨视过来。 “好家伙,趁人一不注意就偷香窃玉,你果然有当一名花花公子的资质。” 没有生气,胭凝只是笑着在男孩额上轻敲一记,把手中快烧去一半的烟递给他,半强迫、半引诱地让他吸上一口。 “不过要让女孩子开心,你这不成熟的小家伙还不够格。来,多哈两口,让大姊姊教你几手,以后你就可以和女孩子穿越地狱,直冲天堂!” 就如同胭凝所受的冲击,公瑾也在树林里头见到了一个非常令他吃惊的人。 穿着一袭白色长袍,头上用白布层层包缠起来,大半张脸覆盖着浓密的白色胡须、瞧不清楚本来面目,这个坐在池塘边拿着白色钓竿,自称是“白拉登”的男人,身上气势一如眼前的水潭般沉静,可是在那种平静无波的感觉之下,公瑾毫不怀疑这男人有随时掀起惊天巨浪的能力。 白字世家这一任的主人,“疯狂的白家”的代表人物──白军皇。 公瑾也在资料中读过他的记载。白字世家支配雷因斯千年之久,本身又拥有当今世上最高水准的太古魔道技术,历代不知道出过多少疯狂的天才人物,在历史的暗潮下与白鹿洞数度交手,前几任家主白金星甚至还必须由陆游亲自出关镇压,才能够暂时遏止住白家意图吞占整个风之大陆的企图,对于这样一个恐怖势力的现任当家主,公瑾不可能不去留心。 纪录中的白军皇,是一名生性舒懒的浪荡子,继位之后整天就是钓鱼、读书、骑马,在年轻贵族专属的俱乐部赌钱喝酒,看来一派享受人生、不理军国大政的作风,如果照一般的情形来判断,白字世家会在这号败家子的手上日渐衰败,终至覆亡。 但公瑾却没有办法这幺相信,包括陆游在内,宿老堂的诸位长老也都不信白字世家的主人会没有野心,放弃了他们世世代代意图雄霸整个天下的梦想,所以,公瑾现在所看到的事物,就证明了之前的推测,只是他实在想不到小乔会这幺神通广大,居然能和这个堪称是风之大陆上的恐怖份子搭上线。 疯狂的白家、天才的白家,这一族人本身就是风之大陆的动乱因子,若是可以,白鹿洞早就想把这族人从风之大陆上彻底铲除,但是要做到这种事,除非是陆游亲自出手,否则即使倾尽白鹿洞之力,也是不可能做到的,然而陆游却似乎顾忌雷因斯的某种力量、某个人,不愿意对雷因斯出手,只在多年前白金星试图进犯艾尔铁诺的时候,才出手将他“惩戒”。 “小侄女,你要的粮食我已经送来,无论是吃的喝的和刀枪兵器,都足够你们这幺一大批人的半年用度,如果不够用,我还会再送第二批来,你只要传个讯息过来就成。” 收起了钓竿,白军皇负手信步,与小乔闲闲散散地走在池塘边,交代这次运送补给的总数,却只字不提运送方式。 知道提供这些粮草的是白字世家,公瑾毫不奇怪为何之前探手机看片:LSJVOD.查不出半点情报。白字世家不但有太古魔道技术作支持,还可以调来举世无双的魔法师团,只要有这两项技术作后盾,什幺异想天开的荒唐事都有可能发生,白鹿洞的探子追查不到,一点也不值得奇怪。 (原来是白家在幕后影响,不知道小乔和他们谈了什幺条件……) 这个疑虑在稍后得到解答,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白家要求这支叛军占领艾尔铁诺后,给予白家三条大河半个月的独占通商权,还有几块平原的一季收获,这些协约白家可以随时宣告放弃。 公瑾对这几条协约的唯一想法,就是白军皇当真疯了。独占那三条大河的通商权,时间若是百年以上,利益确实可观,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根本赚不到什幺钱;至于另外指定的那几块平原,全都是贫瘠之地,一季收获甚至还比不上雷因斯一次赈灾所派出的粮食。白军皇开这样的条件,可以说是全无利益可言,传说白家主人都是精打细算的商人,白军皇这算盘到底在打些什幺? “那些利益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比较让我遗憾的是,因为小侄女你,我征服这块大陆的计划要延缓一百年。” 似曾相识的话语,公瑾起初不解,但是看白军皇摇起那面写着“世界征服”的纸扇,长袍飘扬,公瑾就看出了这个男人的滔天野心,可是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一方面是觉得统一风之大陆已属不易,征服四块大陆更是痴人说梦;二方面是佩服小乔居然有如此神通,让两名不平凡的男人先后为她放弃百年霸业。 从小乔与白军皇谈话时的亲匿来看,两人显然相当熟稔,想不太出来两个分处天南地北的人,是怎幺有机会连结在一起的,小乔说过是因为她师父的牵线,所以才和白家取得联系,那幺她师父是雷因斯方面的人了? 谈话中的感觉,白军皇似乎不把忽必烈放在眼里,但又承认对这后起之秀有些忌惮,公瑾不禁怀疑,难道忽必烈和白军皇是因为顾忌对方,所以才用小乔当缓冲点,双双决定把兴兵时间延后吗? “不,忽必烈或许会认同你们,因此决定放弃他的霸业,这点恰好证明他心里有狠不下来的地方,当断不断,妇人之仁,将来令他失败的一定就是这点。但我……可不是一个你们所想像的好人。” 当小乔为着白军皇的退让与支持而道谢,白军皇轻抚着脸上假须,很愉悦地大笑说话。 “小侄女,我很欣赏你,你的人格特质让我重视,但你那无谓而可笑的理想,却给了我很多的娱乐,不巧的是,在我身边的许多糊涂蠢狗,他们很喜欢你那一套,认为种族间的仇恨可以被消弭,认为生物的本性仍是善良、强与弱可以和平共存,认为我该用更仁厚的王者作风去行事……如果放任这种思想蔓延,我手下的势力会出现嫌隙与分裂,但我又不能把他们全部杀光……所以,小侄女你的起事对我很重要。” 白军皇笑道:“当那些人亲眼目睹你的失败,知道他们所抱持的那丝希望终究还是绝望,那时候他们就会信任我的道理,不会在我面前说些自以为是的错误东西,而我也不必花时间铲除或教育他们……为了这个理由,我愿意再等一百年,也愿意继续支持你。” 连声大笑中,小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似是难以承受白军皇的嘲讽。公瑾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愤怒,对于小乔的理想与努力,这样子受人轻蔑侮辱,他整个人被一阵炽盛怒火给笼罩。 但这怒火却迅速地熄灭,因为公瑾突然想起,自己为何会对小乔的理想被侮蔑而发怒?自己只是一个白鹿洞派来卧底的,小乔有什幺理想,根本与自己无关,自己应该像白军皇那样,冷酷无情地发着嘲笑,为何也会发怒呢? 难道……自己也开始相信,并且追寻着小乔的那个梦想了? “那边的年轻人,你叫周瑜是吗?我的小侄女似乎很重视你,这点不容易啊!如果有一天她终于觉悟,珍惜她的生命,去谈一场有意义的恋情,而不是搞那些没有未来可言的革命,我会很替她高兴,但是……唔,我似乎在你眼中看见怒火,你也支持她那些虚妄的理想吗?” 公瑾没有回答,只是抢一步站在小乔之前,为她承担着无形的压力,这一幕瞧在白军皇眼中,又是一阵大笑,但这次的笑声中却全是欢愉,没有半点嘲弄的意思。 “白伯伯,我谢谢你的支持,但我想……我们今天所做的事情,不会是没有意义的,也许以后的人会笑我们,但我相信所有的人都期望和平,都想过 幸福无忧的日子,只要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会成功的。” “所以,小侄女不信我的话,认为你的眼光比我看得更远?” “不敢当,可是小乔相信,世上有各式各样不同的人,白伯伯的想法,并不能代表所有人的心声。” 不卑不亢,公瑾很为小乔的表现而欣喜,但负手在背后的白军皇却再次一笑,对公瑾问道:“年轻人,我有一个儿子,你呢?这是乱世,你或许不知道父母是谁,但既然会武功,总有教你武功的师父吧?” “有。” “很好。我很喜欢我的儿子,想必你也敬重你的师父,世上的人们都期望和平,这些都是很美好的事。但这样又如何?即使世界那幺美好,人们仍旧会为各种不同的欲望、借口,去把它改变与破坏。为了权欲、为了道义、为了情爱、为了利益,人们会违背自己对美好的渴望,把理想给破坏。” 白军皇笑道:“正如未来的某天,我最疼爱的儿子会来杀我夺位;年轻人你会亲手杀掉自己的师父;小侄女会被她最重视的梦想所背弃……哈,这些东西我当然只是说笑,但人性变化莫测,有谁敢肯定未来会变成怎幺样?记住我一句话,永远别向人性挑战!” 莫名其妙的一席话,让公瑾和小乔的心情异常沉重,他们在向白军皇致谢后离开,临走时,继续坐回溪边垂钓的白军皇,头也不回地说话。 “世上的每个人都期盼和平幸福,但世上的每个人也都梦想着发财,如果小侄女你认为不可能每个人都变成大财主,为什幺你会相信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平等与幸福?哈,我期待着你的革命大业,若是你有一天失败了,那就好好记住……千万别来雷因斯,离我们越远越好。” 毫不客气的嘲讽,让公瑾的脸色整个变了,也不管白军皇到底有何资格这幺说话,很想要当场发难,但小乔却制止了他。 远比公瑾更了解白军皇的个性,小乔知道那句话的真正意思,其实是在说“小侄女,你在雷因斯永远有另一个家”。 白军皇的支持与关心,让小乔感到一阵温暖,但白军皇的想法却让小乔感到不安。 虽然个性上有很大的问题,并且实在与“好人”两字扯不上边,但小乔却无法否定白军皇的智慧。如果说自己要与他比眼界,看看谁的眼光看得远,这点小乔可实在是没有信心。 不过,当小乔与公瑾走出树林,预备找人来搬运那些粮食,却看见一幕令人错愕的景象。 胭凝坐在大石头上,白袍在风中飘扬着,她膝上坐着一个男孩,与她一样穿着白袍,两人脸上挂着相似的笑容,都是那幺放荡不羁,远远看去,那表情好像是一张镜子的两面。 坐在大石头上的两个人,看起来笑嘻嘻的似乎处得很好,但是这一男一女的相处方式,却让小乔看得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一般人和小孩玩耍,都会玩些童稚游戏,可是胭凝抱着那男孩子,两人的右手都拿着一管烟,嘴里不停地吐着烟雾,从那极度愉悦的异常表情来看,小乔肯定他们两人抽的烟有古怪。 “瑜兄,你有没有看到……” “有,他们两个正在嗑药。” 直接了当的回答,让小乔差点昏晕过去,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前去,把那对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男女分开,将小男孩送回树林。 似乎是麻药的效果太强,小男孩被小乔带进树林,交还给打扮得像是牧羊人般的父亲之前,还不停地向胭凝大姊姊挥手喊话。 “大姊姊,你要等我啊!将来我长大了,一定会娶你当小老婆的!我一定会娶你当小老婆的!” 男孩的诚恳叫声与身影一同在树林中隐没,公瑾看着胭凝的表情,经过几分钟的苦忍,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重重拍着友人的肩膀,很愉快地嘲弄着。 “胭凝,恭喜你,一个女人最终还是要有个幸福的婚姻,组织一个美好的家庭。从郎才女貌这一点来看,令夫婿无疑相当……品行纯厚。” “……我要宰了那个小鬼,教了他那幺多东西,结果他只记得娶小老婆这一点。” 胭凝说得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她也不能否认,很好奇这男孩将来长大后,会变成什幺样的一个迷人男子。 外传 银杏之卷 中卷 第四章 暗夜血噬 得到了充足的补给,叛军声势大振,广收附近区域携家带眷前来投靠的民众,无论人数或是实力,都有了长足的拓展,在短短的三个月间,由数十万人拓展至百万,并且占领了艾尔铁诺将近四分之一的领地。 照正规兵学上的做法,要逐渐攻占艾尔铁诺这样的大帝国,需耗穷年累月之功,并不划算;直接攻占敌人首都、瘫痪敌人的指挥,这才是兵学正道,但是这一次小乔却无法使用这做法。 有过上一次被鬼夷族逼近中都的经验,艾尔铁诺军部这一次严阵以待,王都周边的关卡都被重兵把守,想要突破层层防守,直线攻入,并不容易,而且白鹿洞也对艾尔铁诺全面支持,除了调动门下弟子参军,甚至连那名被胭凝所偷袭重创的周公瑾将军,也已经伤愈复出,调动军队参战。 叛军的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而小乔希望稳扎稳打,不仅是军事方面能够获胜,内政方面也希望能将新的思维传达给民众,藉由艾尔铁诺的外部压力,促使内部各种族的军民团结对外,好好相处。 “瑜兄,那个周公瑾元帅,是什幺样的人呢?听说他每次出征都戴着面具,不晓得他为什幺要这幺做?面具之下又是什幺样的脸孔呢?” 某次战争结束后,公瑾与小乔一同策马回营,在回去的路上,小乔这幺问着公瑾,语气中的憧憬,不含有半分恨意,这点让公瑾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自己理应是所有鬼夷族人的大敌。 “不知道,但是那幺阴森狠毒的一个人,多半长相也丑得像鬼,见不了人,戴上面具做人也是应该的。” 公瑾淡淡地回答,侧眼偷瞥小乔的表情,发现她面色如常,并不像是有心试探什幺。 “是这样子吗?我觉得,人的美丑不是重点,反而是瑜兄你这样的美男子才该戴面具,因为你长得那幺好看,将来你妻子一定不希望自己丈夫整天被女人用很垂涎的目光看来看去。” 由于小乔说得认真,公瑾反而忍不住大笑起来,想不到自己在小乔眼中,居然有如斯魅力,这确实是一件让人很欣喜的事。 “……我听说……那位周大元帅,非常讨厌鬼夷人,是白鹿洞每次主张讨伐鬼夷族的代表人物,如果能让他聆听我们的想法,那就太好了……要是有一天,连最痛恨鬼夷族的人都愿意抛开歧见,和平共处,那我们的革命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小乔幽幽叹息着,那种深思感慨的表情,让公瑾几乎没法直视她的脸,尤其是当他注意到,即使在夕阳红霞的反照下,小乔的面颊仍是显得苍白,身躯似乎又更纤瘦了些,他就几乎忍不住想要靠近过去,把那具日渐消瘦的少女躯体搂入怀中。 战场的岁月从不轻松,更何况是一名纤纤少女,整日要领着大军冲杀沙场,回城后还要处理政务,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会心力交瘁,真不知道她是怎幺支撑下来的。 失去了白鹿洞的资源与情报,胜利虽然没有变得遥不可及,却也再非唾手可得。艾尔铁诺的高阶军官不是饭桶,其中很多人都是有勇有谋的优秀人才,手上指挥的军队训练精良,武器装备也很齐全;要和这些人作战,公瑾深知道自己会赢,但实现这些胜利却需要时间,不是一年半载之内可以完成的短时间。 每次作战,枪林箭雨中,小乔总是冲在最前头。她不是那种喜欢凡事打先锋的急躁型人物,待在大本营从容指挥,这才比较符合她的长才,但是,每当她穿戴上三神器,身影焕发着彩虹金光,骑着剽悍壮马冲在阵前,后头的士兵就勇气百倍,勇猛地跟着冲锋,悍不畏死地杀败敌人。 这支叛军虽然声势日大,却终究成军仓促,不比艾尔铁诺正规军数百年传承的千锤百炼,一切有法有度,指挥起来反应迅速;要让这支草莽军队打败正规军,就必须给他们的勇气与斗志,而信仰正是促成这些的最有利因子。 不管是鬼夷族、兽人、人类,现在都信仰着同样的一个梦,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够安居乐业,过着富足的生活;而信仰中能够将他们带到理想国的神之子,就是那名穿戴着三大神器,冲在整个阵营最前头的少女。 白鹿洞大概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一再散播谣言打击他们,想削弱这支叛军的团结与相互信任。其中最恶毒的一个谣言,就是鬼夷族正与魔族勾结,想让魔族重回人间,帮着消灭人类的政权,而支持这谣言最有利的证据,就是那个越演越烈的吸血鬼传说。 负责散播这个谣传的间谍,在执行手段上大有进步,被弃置在街头的干枯尸体,已经不只是鸡鸭,而开始出现了人类尸首。这情形更增添了百姓的恐慌,公瑾对这状况为之气结,但尽管他连连组成保安队,在各个城市里头巡查,敌人的身手却更高一筹,保安队每次都迟来几步。 小乔对这个事件的忧心,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为了不给公瑾增加压力,她并没有为了此事多找公瑾询问。 事实上,她自己的麻烦也实在够多了。一直在注意着小乔的背影,公瑾非常怀疑,小乔最近的憔悴消瘦,并不仅是因为军政方面的工作压力,三大神器的气血耗损,恐怕才是主因。 平等神锤、博爱圣铠、自由魔环,这三样出于白鹿洞所造的神器,虽然能够发挥强大威力,但每次使用,都会大量吸收持有者的精血元气,那个耗损相当惊人,公瑾不认为小乔长期使用下来,会一点都不受影响,那张日渐苍白的憔悴面容,就是最好的证据。 为了不让小乔太过劳累,公瑾有意在战斗时一马当先,尽可能不让小乔有机会动手,虽然深为全军信仰中心的她,不能不穿戴三神器立在阵头,但只要减少动手机会,应该就不会那幺疲劳。 (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不但要抓吸血鬼,还要替小乔扫平敌人,白鹿洞那边的刺客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宿老堂的三位长老们言而有信,在那次谈判之后,白鹿洞派来的刺客就不曾断过。连续的纷扰,让公瑾厌烦不已,而每次看到那些学弟一个接着一个来行刺,前仆后继,做着没可能成功的拼命,最后或是两眼圆睁,或是软弱哭泣地离开这世界,他就感到很深的遗憾。 这些年轻人没有做错,那全都是下令的人不好,明知道以他们的实力不可能刺杀成功,还是派他们来骚扰攻击。但是,这些人也可以不用那幺听话吧!只要他们有一点反抗心理,今天就不用这幺凄惨地死在这里。 为了不让这样的徒劳之事再发生,公瑾再次与宿老堂举行会谈,要求他们停止派出刺客,并且放弃对艾尔铁诺的支持。 会谈一开始,气氛就很糟糕,宿老堂切断给予公瑾的一切情报与支援,公瑾也不再把叛军中的情报回传,水濂洞窟、白家秘援的情报都隐匿不说,双方的关系只差没正式撕破脸而已,宿老堂的三大长老最后直接就问了一句。 “周公瑾,你和陶贱打算背叛白鹿洞吗?” “三位长老会这幺认为,真是令我感到吃惊,我们是白鹿洞的门徒,对我恩师从来不曾有过反叛心理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背叛白鹿洞一事,真不知从何说起?” 公瑾采取的策略,就是抬出师父陆游的名义,让宿老堂忌惮。单单凭他自己,是没有能力与份量与宿老堂对抗的,但即使是宿老堂的三大长老,也不可能对师父陆游的存在视若无睹,当初师父闭关时候说是预备与世隔绝半年,如今半年的时间将满,只要师父出关,自己就有筹码去改变现在的局面。 照理说,看在陆游的面子上,宿老堂应该不敢把公瑾逼得太绝,但是出乎公瑾意料的是,当他指出师父快要出关这一点时,三大长老却相当得意地表示,鬼夷族人与魔族勾结,这种天大的罪行,连月贤者也无法改变,即使陆游出关,也会站在白鹿洞这边,消灭所有的鬼夷叛军。 “得了吧!这种话只能拿去骗骗外人,我自己身在鬼夷军中,看得很清楚,哪里有魔族?那些什幺藏头露尾的吸血鬼,还不都是白鹿洞派去搞事的?或者三位长老是要告诉我,宿老堂已经与魔族勾结,所以白鹿洞才有办法让魔族跑去被占领的城池危害百姓?” “周公瑾!注意你的言词!即使你是陆游的徒弟,也没有资格这样污蔑宿老堂!” 公瑾的指控,让宿老堂怒不可遏,虽然他本人并不怎幺在乎。不过,那三位即使在水镜传影中仍显得高高在上的长老,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重新以高姿态对公瑾说话。 “鬼夷族的领导人与魔族勾结,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事,不久之后,宿老堂就会对整个世界公布这事实,届时那支叛军将有如风中残烛,瓦解在朝夕之间。” 指控对象从鬼夷族全体变成小乔一个人,话真是越说越回去了,公瑾绝对相信小乔,但看宿老堂能够说得如此笃定,或许他们已经有了什幺自己所不知道的奸计,所以才能如此十拿九稳。 为了小乔的安危,公瑾执意查问。三名长老完全不把他的质问放在眼里,就算公瑾抬出师父的名义也是一样,然而,或许是因为费尽心思完成的诡计没有人可以炫耀,实在太过寂寞,三名长老最后还是把宿老堂布局多年的计划说出来。 鬼夷族是人类与魔族的混血种。为了把这污秽的一族从风之大陆上抹去,必须要让他们受到整个风之大陆的憎恶,其中最能刺激人们恐惧与排斥的,就是鬼夷族与魔族勾结的事实。该如何实现这个计划呢?三神器就是实现这计划的最佳捷径。 公瑾一直知道,三神器是由白鹿洞所流传散出,刻意让这三样神器落入鬼夷族手中的。然而,这三样神器却非白鹿洞所能打造,它们的历史要追溯到九州大战之前,一名在魔界极负盛名的匠师,为了魔族即将进攻人间界,特别打造这三件东西出来,为顶级战士增添战力。 平等神锤、博爱圣铠、自由魔环,三样各自具有不同威能、强大杀伤力的神器,在使用时会大量吸摄持有人的血肉元气,做为本身的能源,但为了避免吸摄过度,三神器也会持续影响持有人的肉体,散发出一种类似吸食麻药的亢奋状态,让持有人无惧伤痛、狂暴化,在战场上所向无敌。 假如持有人是魔族,这效果会持续刺激亢奋状态;但是当持有者变成人类,这三样本来专为魔族打造的神器,就会出现一些超乎设计者预期的变化,慢慢将人类持有者的身躯魔化,异变成为魔族,尤其是在三大神器全部集合为一的时候。 “叛军领导人听说是个女人,她多用一次三神器,肉体就会多被侵蚀一层。每用神锤抛击一次、用圣铠多挡一记攻击,三神器都会影响她的肉体,层层大战一直打下去……嘿嘿,她很快就会变成魔族了!” 从水镜另一方传来的阴森冷笑,持续震撼着公瑾的听觉,一声声夹在冷笑中说出的话语,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如此的荒唐,如此的残酷。 “鬼夷人本来就是魔种,感染的速度只会比人类更快。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白鹿洞公布叛军领导人的真相,让所有人都知道,鬼夷叛军的领袖是个混入人间界的魔族,那时候又怎由得他们不与魔族勾结了?他们的领导人就是个魔族啊!哈哈哈……” 公瑾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他希望这是谎言,因为之前师父从没告诉自己三大神器有这等黑幕,自己是他最忠实的命令执行者,师父没理由这样瞒自己的。 “周公瑾,这些秘密你从没听你伟大的师父提过吗?哈哈哈,你太看得起你神圣的师父,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他真的在闭关吗?他只是断绝与你的联络而已啊!在他、在我们眼中,你不过是一条忠狗,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我们可以重用你,也可以随时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你没有资格过问太多的秘密,也永远别自以为可以对抗你的师门。” “……明白了,感谢几位长老的教诲,公瑾不会令各位失望的。” 神色如常,用最平淡的语调把这次对谈结束,公瑾几乎花了一生的克制力,才没有让三名长老看出他的真正想法。 镇定!现在一定要镇定下来!因为如果连自己都开始慌了,那还有谁能够支持小乔,为她筹谋定计呢? 小乔……她现在到哪里去了?对了,她好像曾经说过,今晚要配合队的行动,去找出那个骚扰城市的吸血魔物,因为那头吸血魔物越来越大胆,昨天夜里偷袭了两户人家,把一个婴儿吸成了干尸,为此群众已经动了公愤,誓要把那吸血恶魔找出,诛杀歼灭。 也是因为小乔今晚不在,所以公瑾才有时间与宿老堂开会,可是听完宿老堂的狠恶阴谋后,公瑾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鲜血,蕴含着生物的元气,对许多魔族都是补充精力的来源,所以当发生连串生物被吸干鲜血死亡的事件,人们个想到的,就是有妖邪魔物在肆虐。然而,假如使用三大神器的代价,是躯体渐渐魔化,那幺,有没有可能是小乔她已经…… 仔细回忆一下,发生吸血魔物肆虐的时间,是叛军离开花果山域之后,那也正是小乔又开始大量使用三大神器作战的时期,会否小乔从那时候就已经被…… 这个想法让公瑾感到急躁,只想立刻赶到小乔的旁边,仔细看看她的模样,看看是否有什幺东西被自己疏忽掉了。 焦躁不安的心情,让公瑾没有保留,身形飙逝如飞,根本不管是否已经超越了周瑜“应有”的实力,许多叛军中的高手只看到他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已跑出老远,纷纷讶异于周瑜将军何时武功这般大进。 疾奔中的公瑾,除了担忧小乔的身体状况外,也困惑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宿老堂之言属实,目前所发生的所有事,师父全都清楚知道,而他之所以宣称闭关,那也全都是一个故意让自己无法求援的设计,目的是为了……是为了…… 这点公瑾答不出来,因为师父陆游的想法并非自己所能理解,尽管已经为他执行了几百年的工作,自己仍然常常困惑他为何要那幺做。又或者,师父这次的人才训练大计,是落到自己身上,他又想藉着痛苦的磨难,看看这个弟子有没有机会一举冲上天位去。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很符合师父的作风,只要是和这个理由相关,师父没有什幺事是作不出来的,但只要想到过去被师父暗中磨练的那些人才,公瑾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他实在没有把握, 自己是否承受得住那连番打击与磨练。 “胭凝!” 公瑾身形一闪,如羽箭般稳稳射在胭凝面前,恰好看到胭凝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的神色,似是责难他为何轻率暴露实力。公瑾无暇顾及这些末节,简单问明白小乔的所在,得知她让胭凝率领一队人马来回,自己却独自施展轻功,在城里飞窜寻找。 “公瑾,你要小心,这个城里确实有魔族出现。” 胭凝的警告,有职业水准的保证,公瑾当然信得过,但这句话在此时说出,却更加深了公瑾心头的恐惧。 “知道了,你继续巡查,我去找小乔。” 胭凝不明白发生了什幺事,但看公瑾的神色难得地高度慎重,知道事情不对,不发一语地指向小乔消失的方向,公瑾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多问,就朝那边飞射出去。 小乔在哪里,这点公瑾一时之间找不到,某种感觉告诉他,小乔可能在躲着自己,躲着其他人。而经过些许时间的寻找后,公瑾意外发现了今晚的首批受害者,几个被吸干鲜血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被弃置在暗巷里。 (尸体的血没有凝结,还有微温,凶手就在附近……) 才这样一想,公瑾就看到一道黑影闪电窜过,虽然瞧不清楚面孔,但从那甲胄与链锤来看,无疑就是小乔。 “小乔!” 公瑾追了上去,经过一番追逐之后,他追上了小乔,而在追逐的过程中他已经发现,小乔的体态与相貌似乎有些变化,最坏的可能或许已经发生。 小乔没有答话,背对公瑾的她,肩膀轻轻颤动,似乎在恐惧些什幺,又似在无声落泪。 公瑾知道自己不能太过焦急,所以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朝那边靠近。 “小乔,别担心,有什幺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 手拍到小乔肩膀上,公瑾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妖气,心头黯然之余,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博爱圣铠的材质……不对劲。 (这不是博爱圣铠,是伪造的东西,这个人……不是小乔!) 在公瑾意会到这一点,并且有所警觉之前,对面的那个生物一下子转过头来……只有头部而已,诡异地转了个半圆,并且吐出一阵紫色烟雾,光从那个腥味,就知道里头蕴含剧毒。 公瑾时间尝试退避,但那妖物的躯体却爆裂开来,两排肋骨瞬间变得巨大,像两双手爪一样张开合拢,一下子把公瑾困住,让他难以动弹。 (不妙!) 白鹿洞最上乘的内家真气,在公瑾身上轰然爆发,那两排骨爪瞬间就出现了裂痕,但在他能够完全挣脱束缚之前,那个不知道是什幺生物的鬼头,口中生出一条又尖又长的口器,朝着公瑾的眉心钉刺下来。 (真该死,这应该是胭凝的守备范围啊……) 外传 银杏之卷 中卷 第五章 秘密 艾尔铁诺历四一九年六月艾尔铁诺南方桂江流域 爆脑之厄当头而来,公瑾知道事情不妙,却不晓得自己还能怎样去闪躲,至于硬气功之类的护身劲,并非自己所长,这头魔物的口器锋锐,自己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九成九是不能。 正当公瑾再次感到死亡威胁,全力试图挣脱,一声闷响破空而来,黄金闪光像是撕天惊雷,抢先命中那头妖物的脑袋,将它整个头颅击得稀烂,余力顺着长长颈项往下传送,配合公瑾全面爆发的护身罡气,一下子就把这头妖物的身躯给粉碎。 在最危险的关头得救,公瑾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平等神锤一击杀毙妖物,威力强得连自己都刮面生疼,全力发出这一击的小乔,耗损想必不轻,公瑾心中不安,转头回望。 “瑜兄,你……你没事吧?” 转头回望,小乔的身影背着月光,一时间有些看不真切,朦胧模糊,在确认公瑾安然无事后,她似乎不愿久留,连一句话都不多说,马上纵身跃起,想以最快的轻功离开此地。 “小乔!” 公瑾当然不会让小乔这幺离开,在小乔飞身跃起的同时,他也起身急追,两个人在月光下化作一双黑影,进行一场短暂却激烈的追逐。由于双方都没有打算泄漏行踪,所以尽管他们在房舍屋檐上闪跃飞驰,却没有什幺人发现他们的身影。 这场追逐并没有持续很久,小乔的身体似乎不太舒服,正忍受着某种痛楚,当她发现公瑾无意停止追逐,心中一乱,速度整个慢了下来,被公瑾一下抓住手臂。 “等一下!瑜兄,请……等一下。” 追逐与逃避,始终要有个了结,公瑾放开了手,但却以绝不离开的坚定姿态,站在小乔身后,等候着她的回首。 “瑜兄,我……我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 小乔的声音,听来全不似平日的沉稳镇定,那种极力压抑、却明显濒临哭泣边缘的恐惧,让公瑾觉得有一丝悔意,也许自己不该站在这里,去目睹这少女最脆弱的一刻,不该强行去揭露一个她极力隐藏的秘密,因为从后头这角度看去,小乔的身形似乎有点变化,与平常不同…… 但公瑾却相信自己没有做错,因为当这秘密早晚都要揭露,多一个人在旁支持,或许就会让小乔好过一点,所以他只是发挥自己最得意的镇定功夫,让声音平稳如常,轻声告诉小乔,不管她变成什幺样子,自己都会尊敬她,如往常那样支持她,并且为她守住这个秘密。 “真……真的吗……你不会告诉别人……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一定会对我、对我……” 啜泣着声音,小乔迟迟不愿意转过身来,但是当公瑾搭着她肩头,轻轻地施力,她却没有持续抗拒,顺着他的施力转过身来。或许,在她心里也有着与公瑾同样的想法,如果这个秘密终究要泄漏,她希望这个男人是叛军中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 在小乔转身的一刹那,公瑾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脑里想像着许多魔族的形象,认为不管看到什幺,自己都不会太吃惊,因此,他就着淡淡的月光,细细地审视那张早已流满泪水的容颜。 确实与之前有所改变,小乔额上的那只角,如今已经不翼而飞;面上的那些浅色斑纹,也随着肉体的异变而消失不见,只剩下如初雪般娇嫩的肌肤;在月光之下,这张面容看不出任何妖异的感觉,反而像个清纯可人的邻家少女般,散发着平凡的秀美,让公瑾看得有些恍惚。 但他很快就察觉事情不对。这张看不出有半点魔化现象的秀美面孔,却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公瑾更加震惊,当他终于明白脑里那个混乱的念头是什幺,他险些控制不住地狂叫出来。 “小乔,你……你是人类!” 就算看到小乔彻底魔化成魔族,公瑾都不会有现在十分之一的惊讶,但他所发现的这个事实,实在非同小可;一直与鬼夷族同一阵线,为他们的幸福浴血抗战,持有三大神器的天命领袖,居然是一名人类少女?天底下还会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可是公瑾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假如让其他人知道小乔的身分,秘密一泄漏,这支全凭“真命天子”传说才凑合在一起的联盟军,马上就会面临分裂危机,情形甚至比宣布小乔是个魔族更加严重。 这里附近人多眼杂,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又有大量吵杂人声迅速靠近,情势不对,必须立刻把小乔带开,但公瑾才刚要开口,再也压抑不住激动情绪的小乔已经趴在他胸前,哭泣起来。 泪水,很快就染湿衣衫;温莹的热度,甚至让冰凉已久的胸膛感到灼痛…… “周……周瑜,你们在那里做什幺?” 千幸万幸,个过来这边的是胭凝,她看着公瑾搂过哭泣的小乔,正在安慰,顿时满脸错愕之情。 “胭凝,盟主刚刚格毙一名奸细,非常难过,尸体在那个方向……” “我知道,刚刚我们找到了一具残尸,不过你说那头东西是……奸细?怎幺会?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魔……” “别说了,盟主情绪不稳定,我带她去休息,这边烦请你来收拾善后。” 牢牢把小乔拥在怀中,公瑾垂下了一边的斗篷,不让任何人看到小乔的样子,简单对胭凝交代委托之后,马上搂着小乔撤退消失。 从后头赶过来,目睹这一幕的众军士面面相觑,只是没有人觉得有什幺不对。这段时间以来,小乔盟主和周瑜将军总是出双入对,全军上下几十万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感情,而大多数人也都乐观其成,只是想不到今晚居然这幺明显地水到渠成了。 “胭凝姑娘,盟主和周瑜将军他们……” “你们耳朵聋了吗?不是说他们两个、一男一女一起去休息了吗?休~~息!这样子还听不懂吗?你是不是天出来混的?” 胭凝笑骂着那名鲁莽发问的不幸者,本身的心情其实相当焦躁不安,与公瑾多年合作的经验,光是刚才那几句话的语气,她就肯定公瑾与小乔一定出了事。可是,既然公瑾把安定这边情形的任务交给自己,就不能让人看出有什幺破绽。 因此,她不但维持着笑容,还很不合时宜地开着玩笑,要身边的同伴记得吩咐属下,今晚千万不要去骚扰城中的大小旅店,以免惊扰到旅店里头忙着休息的无辜男女。 胭凝的吩咐诚然贴心,不过小乔和公瑾今晚是无福消受的。公瑾顾虑到城里头人来人往,不知道有多少白鹿洞奸细,隔墙藏耳,并不适合谈这绝顶机密,所以将小乔带往城外。 但是使用三神器对小乔所造成的伤害,也在两人离城途中显现出来。甫才离城不远,小乔闷哼一声,整个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在公瑾怀中的她,整个身体在刹那间冷得像是一团巨冰,即使隔着衣衫与斗篷,公瑾仍是感觉得到那股刻骨寒意,不住朝自己袭来。 情形就与当初小乔和胭凝二次交手一样,公瑾马上让小乔坐下,在周围引物生火,排成火焰圈,导引热力,帮助小乔趋寒。但这次情形比之前恶劣,小乔虽然在火焰圈中坐下,却已经失去意识,没有能力自行运气输劲,假如 不是公瑾在旁协助,她肯定会因此僵毙在火圈里。 不管什幺是否该隐藏实力,公瑾全力以赴,帮小乔把体内的寒劲驱除,但是从这发作越来越厉害的内伤来看,公瑾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而问题的源头,就是使用三神器造成的魔气入侵。 为了要隐藏自己身分,公瑾不能说消息是来自白鹿洞,只说自己这些时日研究三神器的秘密,发现一些惊人的后遗症。 “三神器原本来自魔界,是九州大战时期的遗物,并不是开发给魔族以外的种族使用。如果持续用下去,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 “我知道,但瑜兄你之所以没把话说下去,一定是能明白我的难处吧!” 公瑾确实知道。要小乔不再使用三神器,那幺又该由谁继续冲在阵前,引导着整支军队的忠诚心与士气呢?在这支联军当中,小乔是一个无可取代的领袖偶像,她如果消失或是表现出畏惧、退缩,整支军队都会受到影响,她也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一直冲在最前线的。 “三神器会吸取使用者的元气,师父早就告诉过我了。在我前来鹏奋坡之前,师父曾经为我设下防护,把力量封藏在圣铠与神锤里头,减少这两样神器对我的伤害,可是,那天在矿坑里头……” 公瑾当然不会忘记,那天在矿坑里头,三个人一起受到魔豹攻击,几乎要一起殒命的时候,就是那两件神器缓缓散出了魔气,散出了封藏在里头的保护力量,这才使得魔豹放弃继续攻击,转变了对三人的态度。 那时候,只以为这是机缘巧合,三人莫名其妙地得救,怎知道一切的幸运都是要付出代价,在那之后,小乔使用神锤与圣铠时,元气耗损就是之前的十倍,而当自由魔环与神锤、圣铠相互作用,一些超乎预期的副作用就陆续出现。 “最近,我常常觉得身体很累,很疲倦,每次作战回来都想倒下,好好地睡一觉,可是睡到半夜,又会热到醒过来,整个身体像是被放在蒸笼一样地难受,喉咙好干,好想……好想喝些特别的东西……” 小乔说得委婉,可是公瑾又怎会听不出来,那种异样的口干舌燥,正代表着身体对于鲜血的渴求。三神器对于血肉元气的耗损很重,而逐渐魔化的肉体,则以最直接的方式,向主人要求补充;对魔族而言,再没有比生物鲜血更具有养分的食物了,比较高等的魔族,或许会直接吸蚀生物的血肉元气,但是无论高等或低等,所有魔族都不会讨厌鲜血的甜美。 “最早听到有吸血鬼事件的时候,我吓得不得了,一直担心是不是我自己半昏迷的时候,出去做了这些事……但是我真的没有。我连续几个晚上,都用魔法阵印下结界,只要我有离开,我醒来一定会知道的。” “小乔,你不用这幺急着向我证明,我很相信你啊!我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能是你做的。” 公瑾对自己的话暗自汗颜,因为刚才他确实对小乔有过疑心,焦急彷徨,但现在却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她的心理负担已经够重了。 “对了,你的角呢?是怎幺弄不见的?” 公瑾本意只是想扯开话题,但是这句话一出口,却让他与小乔更加直接地面对现实。 “角不见了。”小乔擦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角和脸上的花纹,都是用魔法变出来的伪装,是师父教我的特殊咒文,施法以后外表会和所有鬼夷人一样,这个伪装魔法很有效,至少……瑜兄你就一直没看出来,不是吗?” “为什幺你要假扮成鬼夷人呢?不,我是想问,为什幺你会出来帮鬼夷人做那幺多的……” 得知真相后,公瑾最大的困惑就是这一点。如果是一个鬼夷人,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空间,为了两千年来的欺压而反抗,做出什幺牺牲与努力都不足为奇,但是,为什幺一个人类少女,要为鬼夷人做那幺多呢? “瑜兄,这和我是什幺人有差别吗?想要过和平幸福生活的,并不是只有鬼夷人,人类也是啊!我知道如果要实现真正的理想世界,光只有人类努力是做不到的,所以才希望和鬼夷族一起奋斗啊!” 小乔的表情极为认真,闪烁着生命光彩的认真眼眸,炽热到让公瑾几乎无法正视,仿佛是一道强烈的阳光,不住往最黑暗的角落深入照去,令他感觉到一种许久未有过的悸动。 “没有人愿意当鬼夷族与人类的桥梁,那就由我来当吧!可是,鬼夷族对人类的怨恨太深,戒心也太重,如果我用人类的身分靠近,没有一个鬼夷人会愿意聆听我的想法,所以,我才用魔法伪装,和鬼夷人一起生活,和他们一起做事,希望能把大家带到一个比较好的方向……瑜兄,我这幺做,做错了吗?白叔叔说过,如果我的身分被发现,鬼夷人会当我是奸细,人类会把我看做是叛徒,我在两个世界都会无处容身。” 珍珠般晶莹的泪水,在少女苍白的面颊上,一一流过痕迹;她一直竭力守住的秘密,和她脆弱的心防一起崩溃,除了自己的理想能否守住外,她更不知道这个男人会有什幺反应,不知道他会用什幺眼光来看待自己,而自己……很在乎他的反应。 “瑜兄,你觉得我是人类的叛徒吗?我……我有没有背叛你了?” “小乔,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人类或是鬼夷人,但在我眼中,你就是你,你为这些人们所做过的事、付出的心血,那些都代表了你,而我无可救药地喜欢着现在的你!” 轻声说着这样的安慰,公瑾把身旁的少女搂抱入怀,无视她最初的些许挣扎,把她紧紧拥抱,尽可能多给她一点温暖;不久之后,完全撤去心防的少女,就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失声痛苦。 “别哭……别哭嘛……你是我们的首领,要有首领的样子,如果让人看到你哭泣的样子,我会变成全军的罪人,所以,别再哭了吧!” 拍着小乔纤瘦的背部,公瑾祈求耳边的啜泣声音会慢慢小下去,可是在这悲伤的一刻,公瑾又觉得有一丝欢喜,因为这一刻、这一秒,这个少女就在自己的怀里,信任着自己、倚赖着自己,这样的感觉……真好。 小乔有着这样的秘密,三神器的负担又如附骨之蛆,将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但公瑾却向自己暗暗许了一个承诺,不管未来要面对些什幺,自己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到这个女孩。 公瑾并没有把自己所发现的事情告诉胭凝,这个秘密是属于小乔的,只不过偶然被自己知道而已,就算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也不会把这秘密泄漏给她。 小乔的伪装魔法很实用,多数时候人们不可能看出任何破绽,但是每当魔气影响的效果发作,半失去意识的小乔,就无法再维持魔法伪装。那晚她的身体已经极为不适,无法维持魔法伪装,可是看到公瑾追着吸血魔物,又似乎中计遇险,她才被迫现身出手,也才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公瑾决心帮小乔守住这个秘密,隔天他就对所有人展示那头魔物的残尸,宣告已经找到了吸血魔物,大家可以不用再担心,而且这头魔物试图伪装成小乔盟主,显然这件事情的背后有其他势力在操作。 “周瑜大人,您知道是什 幺势力在后头策划这件事吗?所有人都很想知道,大家猜说是不是白鹿洞的阴谋在……” “蒋忠,别乱猜测,这件事情我们没有确切证据,也无法肯定。” 当忠心部属这幺担忧地问着,公瑾并没有很直接回答,不把这件几乎人人都猜得到真相的事情做个肯定。 当自己与白鹿洞的关系渐趋紧张以后,才分外察觉到白鹿洞的势力庞大,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无可抗拒的根深蒂固。高手手机看片:LSJVOD.如云,轻易能调遣百万军队,又有完整而且缜密的情报网,凭着这些强势资源,公瑾曾经无往不利,可是如果有朝一日,那些曾经被己所用的资源,全部变成敌人,单凭自己的才智,真的能够扳平这些不利吗? 顾虑着这些因素,在恩师陆游出关之前,公瑾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逼白鹿洞先发制人。 等待的时刻终于到来,每次陆游闭关,都会告诉公瑾出关日期,这数百年来从不曾有过改变,只有提早,从来不会延迟。七月中,公瑾照着预定的时间,用水镜向陆游发出独门的秘密通讯,这个讯息只有陆游收得到,不经过宿老堂,是师徒两人之间的绝对机密。 然而,水镜发出的传讯却有如石沉大海,公瑾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这是过去数百年里从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水镜发出的讯号不会有问题,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的刻意沉默与不回应,当连续第三天的水镜传讯失败,公瑾不得不面对那个令他心若死灰的答案:自己和胭凝已经被师父舍弃了。 被舍弃的理由有很多,正因为过去数百年中,公瑾一直帮着师父处理世俗工作,他很清楚白鹿洞决定某个人没有存在价值,或是预备用其他人来取代这人时,刹那间的态度改变可以有多决绝。师父可以因为很多理由舍弃自己与胭凝,其中甚至包括了“训练你们成才”这样的怪异道理。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这件事情可以一笑应对,但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公瑾就怎幺也笑不出来,尤其是当他发现宿老堂把自己手边的资源全部切断,其中某些甚至是要师父亲自下令才能变更的项目,他就明白陆游到底做出了怎样的表态。 ……又或许,真如宿老堂所言,所谓的闭关,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谎言,用意只是为了让自己与胭凝迟迟没有发现断绝联络的状态。 “公瑾,你有什幺好怕的吗?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放胆和他们拼过就是,有什幺好在意的。” “你说得倒是轻松,胭凝你难道不知道白鹿洞的实力有多强大,尤其是师父,我们和他们正面为敌,根本不可能会获胜的。” “白鹿洞是很可怕没错,但是对我来说就没有差别,因为我早就决定和他们分道扬镳,正式叛变了!” 胭凝说得满不在乎,反而让公瑾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胭凝与自己不同,或许在雪山顶上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现在自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反倒是自己,现在仍顾虑良多,明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师门所利用并抛弃的一枚棋子,却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定。真是可恶,难道自己就是这幺懦弱的一个人吗? “不,公瑾,你只是太过理智,太了解白鹿洞的恐怖而已,一个太过理智的人,有时候反而很难因为冲动去下决定。我只是个剩一条贱命的烂女人,什幺时候累了死在路边,都无所谓,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很美好的人生……如果你愿意去开始的话,所以你才会这幺犹豫。” 胭凝笑道:“可是,我的朋友,我还是要劝告你,人生中有很多的抉择,有些抉择你可以逃避,有些抉择不必那幺急着作,但还有一些……不管你是否愿意,你早晚得要做的。” 公瑾没有回答。有些事情不用形诸言语,直接做就够了,假使自己不愿意让现在的情形继续下去,那幺这个世界就需要一些改变。 而公瑾的行动速度之快,委实让胭凝咋舌。就在隔日的作战会议上,公瑾一反平时低调的作风,主动提出自己的战术构想,并且强势主导整个会议的进行。 在白鹿洞执行与策划改朝换代工作数百年,公瑾本就是极其具有领袖气派的英才,当他认真起来,全力以赴,指点江山时候所迸发的领导锋芒,几乎让人忘记了小乔这名真正领袖的存在。 小乔察觉了这一点,察觉到这个深受自己信赖的男人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基于那份信任,她没有多加干涉,让公瑾一切放手而为,不用忌惮些什幺。 尽管没法获得最新情报,但是以公瑾对白鹿洞情形了解之深,他所想出的策略只能用辛辣来形容。 外传 银杏之卷 中卷 第六章 过去 “周公瑾不足为惧,我们真正的敌人是白鹿洞。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当陆游、宿老堂、白鹿洞、艾尔铁诺四者合一的时候,我们可以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是,这四者之间并非没有空隙,至于怎幺利用这些空隙,那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公瑾在会议上提出这个主张,而之后的战术也就是以此为中心进行。他身体力行的勇猛态度,一改叛军成员之前对他的斯文印象,每场战斗,公瑾抢在小乔的前头,和胭凝一起冲入敌阵,高度默契的最佳联手,把敌军杀得人仰马翻,多数时候,小乔甚至没有出手机会。 自从知道小乔身体的状况后,公瑾就开始接下她的工作。不管在旁人眼中这是否是种夺权行为,他只想减少小乔所受到的伤害,少使用一次三神器,少一分痛楚的微笑。 公瑾所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只有冲锋陷阵,过去在小乔的统帅下,这支叛军几乎所向无敌,连战皆捷,可是当公瑾逐渐主导战争的策划后,这种长胜不败的情形就出现了改变。 叛军与艾尔铁诺军队交战的时候,变得有攻有守,有时候险中求胜,用奇谋诡道来获取胜利;有时候该胜却不胜,叛军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在很诡异的情形下败走,种种眼花撩乱的战局,让人看得不知道该怎幺解读。 “少年得志,多半会难以守成,因为过早的成功让人得意忘形,没有失败的经验,一败之后反而再难爬起……这是你想要对大家说的事吗?瑜兄?” 不太懂公瑾这样的战法究竟是为什幺,某次与公瑾在晚上赏月观星时,小乔这幺问着公瑾。 “不,小乔你所说的是做人之道,而我只是在用兵。兵学,就是诈术,就像是在棋盘上下棋,你不能只看到棋子,也要看见整个棋盘。有时前进,有时退后,用你的棋子演着一幕一幕的戏,去迷惑你的敌人,让他们做出你想要他们做的事。” “这些……我真的不太懂,我只会闷着头往前冲,不知道该怎幺领兵作战。” “别担心,我很能干的,你不擅长的工作就交给我,你也不需要冲锋,只要骑马待在前线,让士兵们看得到就可以了,而我……会负责把这块土地献给你。” 公瑾微笑着说话,但斯文的笑意中,却满溢着自负的锐气。小乔不明白这份信心的源头何在,可是看着这样的公瑾,她觉得这男人不像是在打仗,反而像是在风之大陆的地图上下着棋。 ……但公瑾所下的每一步,都堪称是恶魔的得意杰作。 没有多久,一些流言就流窜传开,那些让人闻之不快的传闻,直指白鹿洞,说这古老门派一直在暗中进行阴谋,操纵着风之大陆上的几场悲惨战争,其中也包括资助现在的鬼夷叛军。 种种传言,本来应该止于智者,但是当这些传言因为一些证据而大幅增添真实性,某些有心份子又利用情报管道广为传播后,传闻就如同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因为不管艾尔铁诺的百姓再怎幺将白鹿洞奉为神明,他们仍是对“丑闻”、“真相”这些字眼抱持好奇心。 要挑拨白鹿洞对艾尔铁诺的信任,并不容易,但颠倒过来就是另一种状况,当各种被揭露的真相如燎原之火般延烧,许多正与叛军作战,被叛军行动弄得一头雾水的艾尔铁诺军官,就群情激愤,向长期以来推在他们背后的那只手发出怒吼。 被操纵的对象开始反弹,以白鹿洞盘根错节的深厚实力,要从军、政两方面肃清这些反弹,本来不是什幺难事,但宿老堂此刻却自顾不暇,忙于本身的激烈内斗,无力处理外部纷争。 越大、越古老的组织,越是有着复杂的派系斗争,白鹿洞尤其是如此。不只宿老堂、陆游分别成为权力游戏的两大山头,三大宿老本身也有斗争纠葛,尽管彼此都是千年同修,可是谁看谁都不顺眼,再加上各自门下弟子的势力消长,早在公瑾入白鹿洞门墙之前,他们就已经明争暗斗了数百年。 艾尔铁诺的高阶军官八成以上都出身白鹿洞,其中不少都与三大宿老的门下势力相关。公瑾很清楚这一点,不仅知道哪个人是哪个派系,更知道他心里的真正主人是谁,而利用这些矛盾,他让叛军做着种种不同的攻击,制造假象,故意放弃一些胜利、故意让某些部队在友军全灭的时候能够完好撤退。 不一样的结果与待遇,让人们很自然地起了疑心,再配上种种传言入耳,人们开始怀疑是否有同伴与叛军勾结。猜忌、怀疑、谎言、愤怒,在艾尔铁诺与白鹿洞之间频繁冒出,当这两大团体因此生出嫌隙时,他们内部又有更细、更密的问题发生。 三名宿老确实都有着年长者的智慧,看得出是有人在散布谣言,但就算知道这些也没用,他们已经猜忌彼此数百年,那些谣言的一字一句,其实只是把他们心里的话诉诸言语,挑起他们的愤恨与不平,明知道这是敌人的计策,却渐渐被心里的黑暗欲望所吸引。 “其实要挑拨三大宿老并不难。他们的欲望更在理智之上,只要让他们相信,可以在扫除对手的时候,连带把我们也轻易干掉,他们就会照我们的期望来做事。” “哦,公瑾,我的朋友,你真是一头人面兽心的狡猾东西,如果有一天我要与你为敌,我一定宁愿去吃大便。” “……谢谢夸奖。” 两个月一转眼就过去,透过这两个月内的战斗,叛军成员明显感觉到,艾尔铁诺的正规军仍是很强,但是士兵的斗志与战意却远远不如之前,部队之间的配合也更形疏离,更是有隙可趁。 “别抢着攻击,别理那些机会,我们还需要再等待。” 公瑾让士兵们耐心等待,而他们所等待的东西,在下个月初爆发。三宿老的相互猜忌与斗争,从白鹿洞延烧到艾尔铁诺的最前线,形诸表面,在某一次言语冲突摩擦走火后,艾尔铁诺的前线军队爆发内战,并且在短短十五天之内,把这冲突蔓延到全国。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为什幺我们的军队自己打起来了?” 所有艾尔铁诺的士兵,都有着同样的困惑,而叛军中的士兵,困惑一点也不少于他们,惊奇不解地看着艾尔铁诺陷入一片烽火干戈,各地统军将帅随着本身的立场、欲望而出兵攻击,明明知道叛军大敌在旁虎视眈眈,但他们仍旧放不下手中的刀剑,执意要与挂着同样旗帜的敌人分个你死我活。 “这些人类……真是不知所谓。” 叛军中的兽人与鬼夷人,多数都有这样的感觉,想不到预期中的艰苦战斗,居然急转直下,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所有敌人都内乱起来,这场战争看来不会持续太久,或许再过一年半载,叛军就可以攻上中都,真正扬眉吐气了。 比原先预期更早五年完成理想,叛军上下都为此而欢欣鼓舞,群情亢奋,而每个人都不会忘记,会出现这种大好局面究竟是谁的功劳,从艾尔铁诺军爆发激烈内战的那天起,每个人看公瑾的眼光都不同了。 “单单凭我们的力量,要击溃艾尔铁诺,需耗穷年累月之功,但是时间拉得太长,我们这边的风险会大大提升,目前我们的粮草设备俱是由白家所资助,但白军皇为人并不可信,如果消息曝光,白字 世家要付上提早与白鹿洞敌对的代价,他肯定会立刻舍弃我们。” 公瑾道:“所以,我使用现在的做法,只有激烈内乱才能在短时间内覆亡一个大国。当人们因为欲望而狂舞,他们就不能合作,不能控制自己去做一些正确的事,甚至为了打倒新的敌人,他们会试图拉起往日敌人的手。” 一堆书信平摊在公瑾的桌上,这些都是近几日陆续收到的东西,来自混战中的各个艾尔铁诺军团之长,内容全是向鬼夷叛军表示友好,希望双方能够合作,联手问鼎天下。 “可供选择的有这幺多,这些人的忠诚心并不可信,假使真的与他们联手,在扫平所有敌人的庆功宴上,他们一定会偷捅一匕首过来,不过,我们也只要在那之前先下手就可以了,并没有什幺好畏惧的。” 公瑾淡淡说话,面上一派淡然,全然看不出刚刚结束长途跋涉的疲倦,几天前他和小乔赶到艾尔铁诺边境,与青楼联盟的密使洽谈。白鹿洞切断公瑾一切资讯后,为了获得最新的情报,他决定和自由都市的神秘组织联手,由白字世家帮忙牵线,双方秘密会谈,约好以后购买情报的管道。 “大军未发,粮粖先行,可是战争中有比粮草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情报,青楼联盟要价虽然是狮子大开口,但他们的情报素质很高,又快又准,这是我之所以愿意与他们合作的理由。” “公瑾,你实在是很了不起啊……可是你做了那幺多事,有没有察觉到你身边的事啊?” 胭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阴霾,似乎是在警告些什幺,察觉到这点不寻常的公瑾立刻从书信堆中抬起头来。 “怎幺了?胭凝,你看到什幺不对吗?” “公瑾,你冲得太急了,这只怕不是小乔的本意吧?你有没有留意到最近士兵们看你的眼神?” “……” “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士兵们在怕你,公瑾,他们很怕你。你这段时间所用的战术,全都是黑暗手段,挑拨离间、流言、暗杀,这些东西不只你的敌人畏惧,就连在你身边看你做事的人也会怕,怕你有一天会把这种手段用在他们身上。士兵们不是草莽汉子,就是吃过人类诡计苦头的鬼夷人,你那些谋略刚好是最能激起他们反感的做法。” 胭凝道:“这样的战术,成效很快,可是后遗症也最大,我不知道你在急什幺,以你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当武将招致人们的畏惧,后果就是狡兔死、走狗烹,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想这样吧?” 这幺苦口婆心地劝说,实在是很不合胭凝的个性,但她确实注意到了这点危机。最近在军营里到处晃荡,听士兵们的谈话、与军官们聊天,胭凝很清楚地感觉到,一股针对周瑜的畏惧情绪,正迅速地在全军中蔓延,人们虽然敬佩他的智略,手机看片 :LSJVOD.但却是敬而远之,言谈中很有一种忌惮与排斥的感觉。 况且,公瑾最近为了行事方便,很多事情都不经小乔同意,迳自下令执行,看在旁人眼里,自然就觉得他喧宾夺主,不把盟主放在眼里,这在一个军事组织里绝对是大忌,胭凝觉得公瑾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然而,尽管友人的智略在己之上,自己却常常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幺。 “胭凝……这个方法确实不好,但是,你觉得我们还有时间吗?” 公瑾并不想交代自己做事的理由,然而,现在已经没剩下什幺时间,在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之前,必须要有一个真正了解自己为何这幺做的人。 小乔身体的问题,不可以给胭凝知道。所以公瑾告诉胭凝的,是一个同样不能让小乔知道的理由。 “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慢慢把宿老堂和师父逼上了一个极限,当他们忍无可忍,就会主动对我们做出反击,而他们的个反击……就是对外宣布我的身分。” 公瑾苦笑着说话,听到这句话的胭凝,稍稍呆了一下,顿时明白公瑾在担心什幺,而看着友人忧虑的眼神,胭凝更晓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事情的严重性恐怕更在想像之上。 “哦……可是,那又怎幺样呢?不过就是说你以前是白鹿洞弟子嘛,有什幺大不了的?我不也当过白鹿洞弟子吗?还是陆游老头的徒弟呢!这有什幺关系?” 胭凝站了起来,动作有点夸张地大笑说话,尽力表现出一副没有什幺大不了的模样,试图藉此挥去友人的忧虑,也稍解自己的不安。可是,公瑾的眼神,却像是看穿了她想隐藏的东西,一种越来越沉重的感觉,让她渐渐难以维持习以为常的笑意满面,自从母亲亡故后就不曾浮现的悲伤,开始慢慢地啃噬着胭凝的心。 “真的没有关系啊!只要你像我一样,公开坦承自己的身分,宣告你从今日起叛离白鹿洞,成为这联军的一份子,他们……他们一定会像接受我那样接受你的,这根本就是小事一件,你不需要担心啊……” 当公瑾苦笑着摇摇头,胭凝觉得自己的心笔直沉下去,声音由颤抖而渐趋哽咽。 公瑾和自己不一样,在成为叛军的一份子之前,他已经积下了太多的血债,杀了太多鬼夷人与兽人,尤其是景阳岗一战,他不仅斩杀前任族主,还把所有鬼夷俘虏全数屠杀,一个不留,这让他成为全天下鬼夷人的公敌,自己在叛军中有这幺高的地位,正与当初“重伤”周公瑾一事有关。 所以,即使公瑾现在公开身分,表示悔悟,叛军也不可能接受他,无数怒拥而上的复仇者,会要求他为过往的杀戮血债血偿,瞬间就把他撕成碎片,连小乔都无法阻止。 “你不用担心有人敢动你,我可以替你先把他们都干掉,不管是一千个、一万个,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还有小乔,我都会努力保护到,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胭凝,没用的,他们接受你的主要理由,是因为你的血统,因为你是他们自己人,所以他们才能够无视过往。而那正是我最厌恶的东西,我恨鬼夷人,小乔的理想并不能打动我什幺,就算是要死,我也不想与鬼夷人有什幺友好关系。” 公瑾低声道:“所以,胭凝你能帮我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如果你把我和小乔看得很重要,那幺我走后请帮我守护小乔。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做完,白鹿洞公开我身分的时候,我会离开这里,这段时间所有战术造成的负面影响,责任由我承担。讨厌鬼只要一个就很够了,你们可以在黑暗之后的光明世界建立理想国度,至于到时候军中必然会出现的复仇声浪……嗯,请做你们该做的事。” “公瑾!” 公瑾摇手止住胭凝的话,请求道:“做你们该做的事,好吗?你可以对外解释,在白鹿洞时候你从没见过我的真面目,因为我是一个不喜欢被女人看见脸的变态人妖,整天戴着面具,所以你在叛军中认不出我来,而你重伤我的那件事,就当作是你中了我的诡计,人们都喜欢你,不会在意这种问题的。” “可是我在意!” 不复平时的洒脱与典雅,胭凝说话已经带着明显的哭音,正因为对这个男人过于了解,她知道当他离开叛军之后,骄傲的他绝不会找地方躲起来,为了仍在叛军中的自己与小乔,他会持续设法对抗白鹿洞,甚至很有可能利用他对白鹿洞的了解,刺杀陆游……这实在是一条生存机率极低的必死之路。 “公瑾,我们不是好搭档吗?过去几百年,我们的默契那幺好,联手从来没有失败过,现在你这样丢下我一个,算、算什幺嘛?你人其实不错,长得又很帅,没有理由离开这里的,要走也该是我离开,我……” 察觉到自己开始语无伦次,胭凝颓然坐倒地上,无助地用手掩着脸,任自己的泪水开始横流。 拦阻不住,这个男人眼看就要离开了,这一走,很可能便是永别,自己会永远失去这个朋友、这段友情。为何自己的生命中总是留不下任何东西?所有美好的、想珍惜的东西,都在接近的时候破灭消失,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不祥之女? “胭凝,不要想太多,也别妄自菲薄。其实你是一个很棒的女人,人长得漂亮,身材好又性感,脑袋很聪明,做事又很有趣,特别是那头长发,飘来飘去的样子,每次都让人很想要摸一把……虽然你脾气实在有够怪,又是个接吻女色魔,不过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的女人了,以前我就常常想,下辈子如果有机会,我应该要向你求婚才对的。” 公瑾是个很会使用语言的人,他最后那一句话,充满震撼力,让本来垂首黯然的胭凝一下子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水灿凤目中,挂满惊愕之情;娇艳的红唇半张,似怒似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过,这辈子,你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 在这秘密会谈的隔日,事情并没有什幺改变,曾经谈过一些秘密的两个人,像什幺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作着自己的事。 公瑾和胭凝是很好的搭档,过去长时间的联手,只要两个人一起行动,他们就从不曾失手,无论是什幺样的困难工作,或明或暗,他们都能妥善完成。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曾想过失败。 早在两人合作的那一天,他们就有过共识,当从事黑暗工作遇到危险,不可挽救时,其中一方必须对另一方视若无睹,决不连累同伴。这个共识曾多次救他们避免全灭危机,而现在,公瑾也是这幺要求胭凝,对不能挽救的事情放手。 至于公瑾所等待的东西,就在两人谈话后的第三天发生。更激烈的内战爆发,但这次不是发生在最前线,而是发生在白鹿洞,三名宿老在情势的快速演变下,无法再保持深沉与冷静,正式翻脸动手。 以过去宿老为主的弟子群,攻击了未来宿老的一派,烧毁房舍,杀伤了许多弟子,而未来与现在两名宿老联手起来,要求过去宿老为此付出代价,过去七百年间奇异的平衡状态被打破,三方各自召集弟子,进行惨烈的战斗,前后历时三天半,过去宿老的弟子群被消灭殆尽,他本人则在少数弟子的舍命掩护下,逃离了白鹿洞。 内乱在白鹿洞的传承历史上,并不是次发生,但是闹到这种藏不住消息的程度,却是前所未见的严重,当这情报传至外界,人们才知道这把战乱之火已经到了一个不能被压抑的程度。 “情形对我军有利,根据青楼联盟昨晚传来的紧急情报,过去宿老预备来收编这一带的军权,先消灭我们,再回去反攻白鹿洞,而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公瑾道:“后天他会经过地图上的这个山谷,我们就在这里伏击他,让不幸的过去……成为过去!” 早就在绞紧神经等待机会,公瑾绝不放过各个击破的良机,迅速调兵遣将,预备做出伏击。 有人提出质疑,如果之前的离间计能够成功,让过去宿老掌兵后反攻白鹿洞,斗个两败俱伤,这样不是比较好吗?对于这话,公瑾很不客气地斥责回去。 在派系斗争中失败的过去宿老,现在急需要一个重建威信的象征,如果他不迅速重立威信,哪有人会愿意继续跟着失败者走?而在三大宿老中,过去宿老恰好是武功最高、最厌恶鬼夷族的人,所以在情在理,都必须要趁他尚未与大批军队会合之前,将他解决。 这个判断没有人反对,众将官服从公瑾的领导,一一离去进行任务,只剩下心中不安的胭凝,与公瑾谈话。 “过去宿老他……” “我明白,这一战来得有点早,而且对手很不恰当,我本来以为会是未来宿老被逐出,过去宿老实在不是个好对手。” 公瑾向来自负武功了得,但却从不自认无敌,深知世上还有些高手武功胜过自己。除了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位武者,三大宿老就是地界中最棘手的敌人,而过去宿老恰好又是三宿老中最强的一个。 “战斗进行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负责杀掉过去,小乔率领其他高手肃清他的弟子,并且防止白鹿洞方面出现什幺援军,干扰此战。” “让小乔带喽啰去打喽啰?你会不会太浪费了?如果小乔与我们联手,三大神器的威力会让胜算提高很多。” “不,单凭我一个人,是没有把握战胜过去,但是和胭凝你联手,我们的胜算已在五五波上下,不必让小乔参战。” 用眼神拒绝了让小乔参战的提案,公瑾冷笑道:“如果是要玩阴谋诡计,三大宿老比我们这些年轻人强,但如果是要比战场上的毒辣阴险,我实在不觉得我们会输给他们。” 胭凝并不反对这个提案,而她与公瑾的配合,也就在隔日进行。当埋伏在两侧山谷的众人,看着那一行垂头丧气的队伍慢慢走近,几乎要从肚里笑出来,只有公瑾与胭凝知道事情并不容易。 战斗很快爆发,众人远射程的强弩武器,化作满天箭雨,落在敌人的头上,造成不少死伤。以过去宿老的武功,本可察觉到山谷内的杀气与埋伏,但公瑾与胭凝的计算准确,在他察觉到不对,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之前,他们两人已经闪电冲出,先行一步攻击过去宿老。 这场战斗的胜负,不是取决于喽啰剩下的多寡,所以过去宿老回应了两名陆游弟子的挑衅,三人且战且走,迅速离开主战场,到不会波及旁人的地方死战。 过去宿老的武功之强,更在想像之上。一千多年的内力修为,精通白鹿洞三十六绝技的九成,这名锦袍老人的厉害,让公瑾几乎相信对方已经突破地界,胭凝的五岳神雷与他硬碰,本应无坚不摧的掌力,完全发挥不出效果,被他同样一式五岳神雷反震,腕骨险些当场断裂。 不过,交手数回合后,公瑾和胭凝渐渐察觉到一些古怪,最后得到了结论,那就是在之前白鹿洞的激烈内战中,这名老者已经受伤,如今实力已有减退,并且不耐久战。 察觉到这一点,公瑾和胭凝发挥着无声的默契,一人以快捷身法游斗,一人则是强行承受过去宿老的无俦掌劲,尽可能让他多耗力气。 双方都心有所忌,不愿意战斗拖得太久,当胭凝还有几分迟疑,忌惮着抢攻的危险性,公瑾却已经扑冲上去,不避不闪,纯以自己的护身真气硬挨了一记“两仪翻 天震”,左侧肋骨立刻断裂,伤及内脏的结果,大口鲜血狂喷了出去。 过去宿老狂妄地大笑,既然公瑾全力运护身劲保命,这一口血与随后的一击,又还能有多少力道? 这个狂妄的念头,在鲜血喷洒在面上,剧烈灼痛感焚烧面门时,让过去宿老明白自己错得有多厉害,他作梦都想不到,这个陆游的得意弟子,居然比被称为“魔狼”的陶贱更狠更凶,竟在动手的时候自行服毒,一口血喷出,来自大雪山的奇毒让他面门瞬间烧了起来。 跟着的那一击也不寻常,拳头上是没剩下多少力量,可是当拳头逼近面门,一指陡然弹出,拇指上不知何时戴上的锋锐暗器,配合三十六绝技之一的金刚指雷,一下子刺进过去宿老的眼窝,插瞎了他的左眼。 被夺目之痛激发潜力,过去宿老狂吼着还击,一掌几乎打塌了公瑾的胸膛,让他像是断线风筝般远远地滚飞出去,可是就在他进一步追击前,后头风声响起,过去宿老急忙回身,一掌全力轰出。 瞎眼的流血,影响了他的视线,当他看见砸下来的东西,是一块成人高的巨厚大石时,已经晚了一步,掌力虽然将大石击得四分五裂,但却被胭凝欺近到背后,趁着他真气衰弱的瞬间,五岳神雷粉碎了他的背脊。 狂吼出声,过去宿老鼓尽残余力道的一腿,让胭凝小腹重创,跌飞出去,可是公瑾却没有放过机会,重伤的他无视痛楚、无视胭凝的危险,在过去宿老踢腿的同时,也将匕首送入了他的小腹,横切斩破内脏,让这头猛狮般的强横老人嚎叫着,重重倒了下去。 “……你、你们两个……好卑鄙……用这等手段……” “谬赞了,宿老大人似乎不曾想过,过去三位在我们武功未成时,派我们去做一些必死的任务,我们两名小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人从磨练中学到东西,今日我们十分庆幸有机会活用那些知识,多谢三位宿老的苦心栽培了。” 记取敌人临死反扑的教训,胭凝并没有走得太近,远远地鼓劲甩出一块大石,不啻重杵巨柱的一击,打碎了敌人的脑袋,把这数百年来压迫自己的可恶家伙做个了结。 心头仿佛放下一块大石,胭凝这时才想到公瑾,也才发现他已经倒地昏迷不醒,身旁全是鲜血。 当晚,为了急救,小乔在公瑾房里忙了一整夜;对医术并不熟悉的胭凝识趣地离开,也不管他们两人到底在房里做了些什幺。 隔天早上,当白鹿洞把周公瑾元帅潜入敌阵破坏,化名周瑜的消息,故作不经意地传出,得知此事的一众叛军将领协同胭凝,一起破门而入,屋内只剩下一张染满鲜血的床,还有一扇开了整夜的摇晃窗户。 ……人,已经不见。 外传 银杏之卷 中卷 第七章 引蛇出洞 艾尔铁诺历四一九年十二月艾尔铁诺南方桂江流域 由白鹿洞所泄漏的那个消息,真是轰动了整个风之大陆:陆游最器重的二弟子周公瑾,受恩师的命令,秘密改名换姓,进入鬼夷叛军中潜伏工作,探查机密。 白鹿洞尚存的两名宿老并不是傻瓜,如果他们直接公布公瑾的身分,可能会反逼公瑾投靠鬼夷叛军,而叛军也轻易接受他,但是以“机密外泄”途径流出的消息,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形。 最近白鹿洞的负面消息不断,无论是门下弟子或是帝国百姓,都对连续的权力争夺风波大皱眉头,所以必须在这时候释放出一些消息,让帝国百姓知道白鹿洞做了些什幺,重新赢回他们的尊敬与信任。 再者,泄漏这个消息,可以让周公瑾一下子就被愤怒的鬼夷人所包围,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人灭口。这个人长年追随陆游办事,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如果有意用这些秘密打击白鹿洞,后果实在严重,事实上,由于他挑拨冲突的手段,白鹿洞这几个月已被搞得天翻地覆,元气大伤。 本来这个借刀杀人的手段早就该用,但为了两个理由而先按下。个,是三大宿老对于周公瑾所知道的秘密,确实心有忌惮,不愿太过逼虎跳墙;第二个理由,是在三大宿老翻脸动手后,现在、未来两宿老希望利用公瑾,铲除逃逸中的过去宿老。 宿老堂的算盘打得梆梆响,当过去宿老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剩下的两大宿老立刻为死去的同僚表示哀悼,并且再无犹豫地把公瑾的身分泄漏出去。 只是,他们料不到公瑾比他们预期中的更聪明,没等消息传到鬼夷军中,就先行逃跑离去,之后不管是白鹿洞或鬼夷叛军,都找不到他的行踪。 当然,宿老堂的计策并非没有得到回应,被这消息所震惊的并不只是帝国将士,也遍及鬼夷叛军全体,只不过前者是欢欣鼓舞,高赞英雄,后者却是愤怒怨恨,誓要将叛徒找到处死。 原本公瑾能以周瑜之名,在鬼夷军中受到人们手机看片 :LSJVOD.敬重,变成联盟草创时候的重要人物,主要就是因为景阳岗一战,他从艾尔铁诺军的手中,救出了大批的鬼夷族人。但若这只是一场假戏,救出鬼夷族的英雄,其实就是造成景阳岗惨剧的刽子手,那幺本来的尊敬就会化成熊熊怒火。 在找不到公瑾的行踪下,他的一群手下首当其冲,成为人们发泄怒气的对象。急忙赶去的小乔与胭凝迟到一步,幻影旅团的马贼群已经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没有一个不带伤,鲜血淋漓地在人群中苦撑着。 “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白鹿洞有什幺奸计,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在某个方面来说,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受骗者啊!” 小乔这样大声主张着,但纵然是以她的威望,也无法挽救这些人的命运,经过一番转折,剩余的幻影旅团成员诅咒着联军与周瑜,拖着伤疲的身体,被放逐出去。 对于无辜的人遭受伤害,小乔深感难过,但是情势比人强,愤怒欲狂的人们需要宣泄对象,如果有人这时候站在他们的面前,哪怕这人是他们平时所爱戴的真命天子,他们都会把那个人撕成碎片。 得知周公瑾混入己方阵营后,所有人都像是被气疯了一样,鬼夷人派出代表,要求小乔下达追杀命令。小乔很难说出拒绝言语,尤其是当他们哭诉着自己的父兄如何死在周公瑾手中,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时,小乔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去抚平他们的伤痛与仇恨。 但在小乔稍感犹豫的时候,对公瑾的追杀令已经发布出去,下达这指令的人是胭凝。在所有人眼中,被周公瑾利用与欺骗的胭凝,似乎气得非常厉害,誓要把这个从前的同门师兄碎尸万段,才能够解除心头之恨。 这样的反应,让众人非常安心,因为如果连胭凝也是奸细,这支联军中最重要的几个人物,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与支持了。 “周公瑾那家伙果然狡猾,居然用这方法摆我一道……哼哼,不过也难怪,他在白鹿洞的时候,就是一个不喜欢被女人看见脸的变态人妖,整天戴着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真面目,真是卑鄙无耻,我绝不会让这冷血奸贼活下去的,等我们攻下白鹿洞的时候,就把他剥皮处死,高挂起他肮脏的人头!” 在无数人群的簇拥中,胭凝义愤填膺地说话,愤愤不平地挥手,将旁边一根碗口粗的旗竿拦腰打断,声势惊人。 围在她身旁的人们,很喜欢这样的表现,随着她气壮山河的长啸而欢呼,把复仇心转成熊熊斗志,誓要毁灭奸诈狡猾的白鹿洞狗贼。 小乔在旁看着这一切,尽管身旁的欢呼叫喊声是那幺狂热,但她心里却无法随之振奋,反而异常地冰凉。 当初自己离开麦第奇家,领导鬼夷人建军战斗,是为了什幺呢?如果战争最终仍不可避免,那幺由自己来当领袖,就可以减少大多数的杀戮,还可以教育自己的士兵,让他们别在战争的血腥中迷失,记得他们之所以挺身战斗的理想。 之前,这个理想一直在实践,自己避免空口说白话的弊端,用实际的生活让士兵们明白,族群间的和谐可以带来好处,当他们平心静气,放下仇恨与歧见,去握起过往敌人的手,彼此的生命可以更美好,世界可以更好。 在花果山中的那段时间,自己几乎相信这个理想成功了,但如今,看着数十万军民在城里欢呼大叫,要求自己与胭凝带领他们,血洗白鹿洞、杀光每一个人类狗贼、平反过去的屈辱,自己的心里无法因为仍受到支持而快慰,只剩下浓烈的失落感与苦味。 尤其是胭凝。虽然公瑾还在的时候,她都装出一副与他不熟的样子,可是在那次矿坑遇险,还有后头很多次沙场争战中,小乔看得出在胭凝与公瑾之间,有种超越言语的深厚情谊,为了这份情义,他们甚至可以为对方牺牲生命。 小乔曾经为这份情义深深感动,好希望自己也能够拥有这样的朋友,但是,现在的情形又是怎样呢?如果连曾经那幺好的朋友,都可以恨得这幺咬牙切齿,不取下对方人头誓不罢休,那自己所做的这些努力,到底有什幺意义?到底是为了什幺? 从鹏奋坡大会后,连续发生了很多事,小乔从来都不觉得累,可是她现在却感到疲惫,好像有生以来从没有那幺累过。 “盟主,你脸色好差,最近太累了吗?你该多休息才好啊!” 当众人全都离开,胭凝到了小乔的身边,注意到小乔的气色不好,担忧地发出询问。 “胭凝,最近几天我觉得……好累。” 小乔轻声说着,而胭凝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得像是能够看透一切,好半晌才开声说话。 “别想太多,这时候想太多没有好处,身为领导人,你只要直视前方就可以了。” 小乔摇摇头,道:“但你知道我从来就不是那种不用脑的 人。白鹿洞说瑜兄是潜入我们这边的奸细,可是我无法相信。他怎幺会是奸细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为我们所做的东西、所冒死立下的功绩,比任何人都多;在每个可以伤害到我们的机会里,他都选择守护我们,即使他就是周公瑾,难道他做过的这些还不够吗?” “够与不够,不是我们一句话说了就算的。世上有那幺多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心胸,你把幸福带给人们,但即使是你,也没有剥夺他们去恨人的权力。要不去憎恨人,远比要去爱人更难,这些人就是靠着恨意活过大半辈子,如果你把这点夺走,他们要怎幺面对过往的人生?” 胭凝尽可能平和地说话,委婉地使用词句,不想让话意中的冰冷伤到人。 “盟主你希望所有人都能和平相处,但水与火是不可能放在同一个碗里,如果放开一个人的手,能够让大多数的人都握起手来,那就是领导人所该做的事,所以,公瑾他应该要离开,如果他不走的话,盟主你又该到哪里去呢?” 简单的话语,却已经有了很明确的暗示,让小乔知道,胭凝绝不是如她宣称的那样“不知情”,公瑾在离开之前,肯定与她有过某种程度的默契。 假如公瑾不离开,那幺鬼夷族的激烈反弹,会让小乔难以处断,所以他那一晚非走不可。但是知道这一点,并没有让小乔好过多少,因为她没有能够守护该守护的人,甚至连他到底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瑜兄……他现在到底去哪儿了呢?” 依照一般猜想,完成任务的周公瑾肯定是回到白鹿洞,这个猜测与事实相距并不远,公瑾在离开叛军后,确实朝着白鹿洞而去,中途稍作停留,因为他的伤势难以再拖下去。 在一处隐密地点短暂停留,把胸口的重伤稍作调理,公瑾自己也没有想到,重伤的他会伤发病倒,整整花了七天时间,才再次回复行动力,重新朝着白鹿洞而去。 这七天时间的疗伤非常幸运,尽管藏在一处地窖中的他,没粮食也没药物,但是在地窖里头藏匿七天,与外隔绝,却让他因此避过了白鹿洞、鬼夷叛军两方的明暗网,没有招致杀身之祸。 重回白鹿洞,为的当然不是投诚,说是自投罗网还比较像,但公瑾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次,亲自确认一次师父的态度。 陆游与三宿老并不是同级数的对手,如果敌人只限于三宿老,小乔可以率军逐步取胜,但假若真要面对陆游,不管现在赢得多少的胜利,最后仍会一次输掉,所以陆游的态度,会决定这场战争的结局。 天位力量,是凡人绝对无法匹敌的灭绝杀伤力。小乔凭着三神器,固然可以将本身力量十倍、百倍地增强,但能否与天位力量抗衡,实属未定之数,照公瑾看来,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因此,能够避免交战,这才是上策。 公瑾并不期望能够说服师父,当陆游已经有所决定,要改变并不容易,他所想争取的,是赌一赌陆游是否看重此事,假若对陆游而言,由谁成为艾尔铁诺之主并不重要,那幺或许有机会让陆游改变立场。 要是计划并不成功,那幺至少也探查一下白鹿洞目前的动向。青楼联盟的探查能力虽是举世无双,但有些深度情报,公瑾自信只有自己能够查得出来。 这个大胆的计划,在实行的步就遇到阻碍,而且还是个致命的阻碍。趁着夜晚的掩护,公瑾试图无声无息地回到白鹿洞,可是就在大门口半里外的五松岗上,一道仿佛已在那里待了许久的黑影,阻挡住公瑾的去路。 彼此相距数百尺之遥,但这样的距离却无法让公瑾感到丝毫安全,虽然那道身影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成一体,无法看得很清楚,可是从那股内蕴而凛冽的剑气,纯正的白鹿洞武学气势,公瑾知道是谁站在那里。 “师父……” 公瑾没法形容自己的惊愕感觉,自从自己入门以来,除了那一次因为后备身体的问题,师父曾经亲自出关处理外,数百年来他绝不离开后山冰窟一步。可是,现在他却为了自己而出关,就在这里等候自己。 无谓的话已经不用多说,单单是站在那里,迫发着一身涛天剑气,公瑾已经读懂了师父想要对自己说的话,而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道雪亮剑光,划破深沉的黑暗,化作力重千钧的流星,朝公瑾轰击过去。这不属于三十六绝技的浩然一剑,在公瑾眼前迅速绽亮锋芒;生与死,在短短瞬间内于身边交会,公瑾脑里顿时一片空白,唯一剩下来的念头,就是奋力挣扎那一线生机。 连公瑾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幺从那道剑气下逃生出来的,仍未脱离地界的自己,究竟怎幺接下天位武者的一剑?或许,这只能说是火场中的怪力。 总之,当公瑾再度因为痛楚而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已经飞出老远,撞凹在数百尺外一块四分五裂的大石上,眼前一堆毁坏倾倒的房舍与人命死伤,正是自己一路撞跌过来的血路痕迹。 (我……还活着……) 手脚被无数细小石屑刺入,流血流得失去感觉,背后则是痛得要命,好像连脊椎都在这一撞当中折断,但是痛归痛,自己还能呼吸,自己还有意识,这就证明生命仍属于自己,师父那一剑并没有将它夺走。 能够幸存下来,公瑾更不迟疑,马上纵身飞逃,全速离开此地。闹出了这幺大的骚动,就算师父不再出手追杀,其余白鹿洞子弟也会被惊动,以自己的重伤状态,甚至不必两大宿老那级数的高手出马,随便几个白鹿洞弟子就能置自己死命。 一半运气、一半实力,公瑾成功逃离了白鹿洞,觅地疗伤。白鹿洞方面并没有明白交代这次的事件,只是对外宣称有鬼夷叛军的高手前来行刺,被白鹿洞击退,现在正全力搜捕残余份子。 这个说法并不难了解,因为白鹿洞不能直接公开公瑾的身分,也不能说是陆游亲自出手应付,以免抬高叛军的身价与气势,所以这个说法相当中规中矩,公瑾并不奇怪,真正令他感到不解的是,在那威力无双的斩天一剑中,他感觉到内蕴深藏的杀意,师父虽然没有全力以赴,但也没有手下留情,是真的想以天位力量致己死命。 如果说师父把自己和胭凝逐出的用意,是为了锻炼人才,那幺似乎没理由出手杀掉自己! 公瑾这幺想着,却又开始苦笑。就算师父没有手下留情,那又能代表什幺呢?师父早就习惯用生死存亡来进行磨练,即使自己是他栽培数百年的弟子,但若没资格接下他这试炼的一剑,那不如直接死了算,因为现在没能力存活下来的弱者,将来也一定没资格对付魔族入侵。 “魔族……魔族……哪来那幺多的魔族?照这种方法练下去,没等魔族来到人间界,我们就全部被杀光了……” 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公瑾疲倦地叹息着。过去胭凝曾经说出类似的话,选择忠于白鹿洞的自己并没有十分在意,可是现在回想,却觉得那些话委实再有道理不过。 “可恶,为什幺每个人都只想着战争……如果多几个像小乔一样的人,世界就不会变成这样了……魔族残暴?被我们杀掉的人可比魔族杀的 ……” 回忆起以前在白鹿洞做过的许多任务,公瑾更有着这样的感觉,但现在不是空想过去的好时候,身上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必须找个地方养伤。 在作战中受重伤,必须找地方调养,这对公瑾而言,本该是习以为常的经验,可是在他过去那幺多次的疗伤经验中,却从没有一次过得如此艰难,不但要养伤,更要设法躲避大批人马的搜捕与追杀。 之前的潜伏工作,每次受伤虽然也会被敌人搜捕,但公瑾总能躲入白鹿洞的势力范围或暗桩,不受打扰地安静疗养。但这次不行了,不仅鬼夷叛军派出高手四面搜捕,过去白鹿洞的庇护所也不能再去,同时受到两大势力围搜的结果,公瑾只感觉天下之大,竟似无处容身。 被人与追杀,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动辄如同惊弓之鸟,身旁所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像是针对自己而来的致命危机,只要说错一句话、多做了某件事,就可能因此暴露行踪,惹来杀机。 就算有高强的武功,也要装作武艺低微的样子,避免引起旁人注意,否则大队人马一涌而上,蚂蚁雄兵的威力,就算是猛狮也不敢轻揽其缨,更别说自己如今重伤在身,只要战斗时间长一点,光是伤口破裂就可以致命。 幸好,公瑾从来就不是一个没有危机意识的人,狡兔三窟的道理,他数百年前就已经知道,也早就付诸实现,预先在艾尔铁诺境内留下几个藏身所在。 如果是由他亲自准备这些地方,那幺被人循线追查到的可能性太高,见识过白鹿洞与青楼联盟无孔不入的能力,公瑾绝不相信世上有真正的秘密,所以,他并不是建立自己的逃生所,而是以寄生的形式,藏在那些可靠的所在。 养伤估计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前连续几次都是强行压下伤势,抢着行动,现在这些累积的伤势一次爆发,如果再用先前的方法去压抑,事后纵然不死,也会失去一身武功,所以必须要静下心来,先把伤势养好。 公瑾所挑选的藏身处,是中都城内的一处武馆,那本是某个外国富商招揽门客、培养人才的地方,许多想要出头的流浪剑客,都会投奔这样的场所,希望有一天出人头地。理所当然,武馆内龙蛇混杂,来自各方的武者、剑士整天比斗,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竞夸武勇,这样的混乱所在,却是藏身的好地方。 幕后资助这个武馆的富商,据说是个定居在武炼的大商人,是以前大石国的后裔子孙,公瑾对这号人物并不熟悉,但如果远在国外,就不会常常来武馆巡视,可以少掉很多麻烦。而在武馆内,可以听到许多的传闻与情报,除了鬼夷叛军的消息,当然也有白鹿洞的相关情报。 白鹿洞为了搜捕刺客,让官兵配合,清查中都城内的每个地方,还贴出了高额的悬赏,着实闹了好一阵子,但是因为只说要捉拿刺客,却全然没有刺客的相貌与姓名,结果为了领赏的官兵与奖金猎人,只有胡乱捕杀了一些城内的鬼夷人与其他种族,然后不了了之。 时间一晃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公瑾的身体渐渐回复,只要一有空,他就思索自己在矿坑中遇险、面对师父绝命一剑时,爆发出来的力量,到底该如何引导出来。 而在这段时间里,鬼夷叛军的进攻就缓慢得令人失望,虽然有多吞下一些图,可是在艾尔铁诺军的反攻下,双方进行拉锯战,频繁交换着手上的占领区。 整体来说,叛军在各方面都还占着上风,艾尔铁诺军因为内部的纷扰未息,在战争中只能被逼采取守势,之所以让叛军无法顺利扩张的理由,似乎来自叛军内部,但那些理由是什幺,武馆里的所有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公瑾确实感到担心,在近日发生的几场战事中,他并没有听见小乔的名字,似乎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冲在最前头,从这点来看,胭凝确实守住了承诺,把小乔掩护得很好,没有让她多受伤害,可是……心头那种不祥的感觉总是难以抹去。 “奇怪,鬼夷人里头的那个漂亮小妞呢?以前每场战役都会听到她的,最近怎幺都听不到了?她没有再出来作战了吗?好可惜啊,能死在这种美人手上,做鬼也值得啊!” 说话的人,是武馆里头一个无名的怪老头。衣衫褴褛,个头矮小,脸上的皱纹多得看不出年纪,像是一头老猴子似的外形,看来仿佛风吹会倒;这所武馆中人人配剑,他却只挂着一柄破烂竹剑,当每个武者都努力让自己看来龙精虎猛、气盖山河的时候,这个怪老头就成了武馆中的怪人,如果非要为他的“气势”找个形容,那就是一个扫地、倒垃圾的老头。 事实上,包括公瑾在内,许多初次到武馆投奔的剑客,都把这怪老头当成是普通佣人,请他进来处理自己房中的杂物。 怪老头之所以古怪,不是因为他像只丑老猴似的滑稽外形,而是因为他的特殊性向。武馆中的所有人都相信,怪老头过去吃过女人的大亏,所以变得疯疯癫癫,常常在一些练武的剑客旁边晃荡,毫不避嫌地看着人家练剑,然后胡说些什幺肌肉好壮,筋骨不错,愿不愿意和他回家接受调教,保证每天快活得像是上天堂等等的话语。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男人在酒馆、妓寨中的醉语,武馆中的众人都猜测他过去在烟花之地被坏女人骗过,不再信任女性,所以才来找男人。多数人看到他走近,都是明显露出嫌恶表情,只有少数喜欢听他说话,或是喝他自酿的“猴儿酒”的人,才会与他结交。 公瑾对美酒不感兴趣,但却愿意聆听怪老头说话,这是他一个月来苦闷生活的最大娱乐。起初,他并不是那幺愿意接近这个丑怪的矮小老人,外表原因倒是其次,主要是因为最近连续和宿老堂为敌,受够了三大宿老的阴险奸诈,搞到一看见老人就头痛欲裂。 更何况,怪老头的疯言疯语委实让人难以忍受。就如同对其他人说的那样,怪老头也曾上下打量公瑾两眼,跟着就目露奇光,说些什幺他胸膛很壮,肌肉结实,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应该和他一起回家上天堂之类的话语。 公瑾没有理会,在叛军中的那些日子,让他稍微有了点幽默感,不然如果照以前的个性,不把这老头变成十八段,那自己就不是周公瑾了。 可是,怪老头的疯言疯语引人注目,他一些清醒的言语却没人理会。公瑾偶尔与老人谈话,论及目前艾尔铁诺的战争情势,他有些言语却让公瑾心惊胆跳。 “……白鹿洞派公瑾小子进入叛军,会只有探查情报吗?老头子拍胸保证,将来鬼夷人的失败,全都要拜公瑾小子所赐。” “哦?可是近日来听各方人马的讨论,公瑾将军并没有在叛军内部造成什幺伤害,现在他已经离开,哪还能再做些什幺?难道老丈以为他还在叛军内留下奸细吗?” “嘿,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奸细自然是有的,但以白鹿洞杀人不见血的手段,需要搞到用奸细这幺下流的程度吗?他们最擅长的东西,就是让人不攻自溃,公瑾小子虽然走了,他下的毒可在发作啊!” 怪老头向公瑾解释,他一直在留意叛军内部进行的改革,当别人只看见叛军节节胜利的捷报时,他却发现叛军的内部改革出现了不稳因子。 鬼夷人占叛军份子的比例不少,足足有三分之一,但终究不如兽人与人类那幺多,可是由于盟主出身鬼夷族,鬼夷族又是受到迫害最深的一群,所以叛军中很多措施,都给鬼夷族特殊好处,更因为要回应他们反抗迫害的呼声,一再刻意提高鬼夷族的地位,这些现象在战争初期由于小乔的威望,还有叛军全体对胜利的期待,并没有什幺大碍,可是潜藏着的问题,早晚有发作出来的一天。 “鬼夷族为什幺无法与人类和睦相处?这些歧视为什幺会发生?就是因为不公平。人类自以为高贵,歧视鬼夷人与兽人,所以今天才会招致反扑;鬼夷人现在喊着反抗迫害的口号,得势之后却加倍歧视人类,种族间的裂痕只会更深,这种心态,我姑且称之为鬼夷沙文主义,在打天下的时期很有帮助,但是……不要说得天下之后,恐怕即使是现在,叛军中也该有些问题浮上来了。” 嘿嘿冷笑了两声,怪老头仰头饮尽葫芦中的最后一口酒,抹了抹嘴巴,这才对旁边的公瑾说话。 “不战而屈人之兵,杀人不见血,这是白鹿洞最喜欢玩弄的一套手法,我不知道叛军的那些政策是谁创订的,可是周公瑾如果真是白鹿洞调教出来的人,又当真如传说中那般能干,他在叛军中几个月,已经足够他使出这些手段了……嘿嘿,小兄弟,你说是不是啊?” 公瑾沉默不语,难掩心中的诧异。这个老人竟然一眼就看破了自己的手法,这份眼光委实非同凡响,因为之前就连小乔与胭凝都没有看出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他能一眼看破,说得好像全程参与般清楚,这真是…… “不过,白鹿洞大概很快就可以验收成果了,公瑾小子听说很快就要回来,十天以后,中都城会举办十分盛大的欢迎典礼。” “老伯,你说什幺?” “你没听人说过吗?年轻人,白鹿洞刚刚才对外宣布,周公瑾预备在十天之后返回中都,好多人听了都嚷着要去看呢!” “这……这是怎幺一回事?” 外传 银杏之卷 中卷 第八章 重返硬战 公瑾的困惑,也同样发生在叛军里头,当遍寻不获的仇敌,传出了即将公开现身的消息,本来稍稍平息的混乱气氛,又再次喧扰起来。 本来,周公瑾虽然是鬼夷人死敌,但叛军在建军时期,并没有太大反应,顶多也不过是发誓攻破中都后,一定要把他剥皮处死,不至于急着去要他的命,可是,自从公瑾潜入叛军的事情暴露后,整件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周公瑾”三字已经变成了一个禁忌之名,只要有人提到,就会引起一场纷争。 新仇加旧恨,鬼夷人现在将周公瑾列为必杀对象,如果不能早点把他干掉,被他所潜入蒙骗的耻辱,会像火焰一样焚烧着身心,令他们昼夜难安。 自己会超越师父陆游,成为这样的一个万恶象征,是公瑾离开时所始料未及的。纵然他不断计算着可能发生的问题,却仍是百密一疏,低估了鬼夷人对自己的愤恨,会因为其他的理由而增温。 这样的问题,同样也困扰着小乔,当鬼夷人群起向她要求,希望能组织高手团潜入中都刺杀,干掉白鹿洞重要人物,尤其是取下周公瑾人头时,她才顿时明白过来,曾经尝过鲜血甜美的人们,不可能再归于平淡,以前公瑾掌军时使用的黑暗手段,虽然人们畏惧而且不耻,但是他们却渐渐迷上这些手段带来的轻易胜利,当公瑾已经离开,他们仍希望使用这样的方式去作战。 “傻瓜……瑜兄就是因为不希望我们继续做这些事,所以才一个人走的啊,如果我们还做着同样的事,那他之前的努力是为了什幺呢……” 小乔对麾下将士的连番要求感到悲哀,但坐在她的领导位置上,却无法对这些要求置之不理,因为原本最大力支持她的族人,正殷切期盼她在这方面有所表态,表示出她确实是一名鬼夷人的族长,并没有对周公瑾产生什幺特殊情谊,否则对她有疑虑的族人,将再也无法保有过去的忠诚,即使她是鬼夷族的真命天子也一样。 假如小乔是忽必烈那样的强势霸者,或者是以白字世家那样的绝对权威来统治手下,今日的问题就不会发生,因为在这两大家族的统治中,胆敢向领导人提出质疑的叛逆份子,不是满门诛戮殆尽,就是全家老小一起被送去洗脑,在滚烫的开水冲刷下,被洗到脑前叶都烧起来的地步。 残暴而凶狠的驾驭手段,是小乔最不愿意做的事情,然而,在这个以力为尊的乱世时代,领导人的凶残与暴力,总是能够赢得一定程度的尊重,尽管没法赢得他们的敬爱,但却不会被他们看不起,更不会因此被欺到头上来。 小乔的王道治术,之前获得群众归心,可是,随着情势渐渐复杂,这套做法的缺点也逐渐浮现。鬼夷族人开始质疑他们的领袖,是否已经失去了领袖的资格,而在鬼夷人群情激愤的时候,另一些不受重视,却更为重要的问题也同时发生。 由于小乔正为连串问题所苦,这些问题并没有传递到她那边,而她身边的诸将也不愿意多提,只有胭凝察觉到这股越益炽烈的火焰。 本来这支叛军的组成份子就很复杂,当叛军逐渐组织化,鬼夷人一一进占要职,与其他种族之间的摩擦就开始出现,而公瑾潜入这件事,更成了一个引爆摩擦的导火线,其他种族中的大多数人,并无法感受到与鬼夷人相同的悲情,反而对鬼夷人的狂躁与愤怒觉得畏惧。 “他们与周公瑾将军是不共戴天没错,可是杀父之仇、杀祖父之仇,那都是他们的仇恨,又和我们没有什幺关系,为什幺我们也要去报仇?” “虽然我们是兽人,但是周瑜大人还在军中的时候,私下对我们都很照顾,要我们把他当仇人看待,这点我们做不到,而且……我们不觉得他像是白鹿洞派来的奸细。” “我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人类才这幺说的,公瑾大人以前的杀孽是重了些,但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如果公瑾大人这幺做有错,天底下每一个奉命出征的军人都有罪。” 这样的杂音,开始在叛军内部出现,可是当这些话传到鬼夷族耳中,却掀起轩然大波,因为对于打着复仇旗号在作战的鬼夷人而言,这些不同的杂音简直是侮辱。那些不曾受过迫害的兽人与人类,怎幺能理解鬼夷人两千年来的悲情?有什幺资格质疑这场复仇圣战? 在这样诡异的紧绷气氛中,间歇的冲突不住发生,这些内哄让本来还算和谐的叛军起了嫌隙,也拖慢了战争的步调。小乔尝试去解决这些问题,可是叛军已经脱离草创建军的时期,随着胜利而到手的权力与利益,让人心起了变化,种族问题也再非像之前那样单纯。 有些话没有传到小乔耳里,不过出身鬼夷族的胭凝却一一听在耳里,尤其是某次几名鬼夷人首领的饮酒聊天,酒酣耳热之际,胭凝听到他们在夸耀自身的血统,成为夺取权力的利器,只要抬出人类过去对鬼夷族的迫害,用控诉的口气说几句话,对族人们喊出过去发生的几件血腥惨案,提醒他们那些悲痛与仇恨,他们在叛军中的声势就能水涨船高,进而得到比目前更高的职位与兵权。 “我有什幺本事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们知道吗,那个人类白痴居然敢这样问我?猜猜我怎幺回答他,我告诉他,这是你祖先欠我的!因为你的人类祖先欺压我们鬼夷人,所以现在你们人类活该要补偿!” 一名鬼夷将领志得意满地说着,旁边的族人哄然叫好,胭凝起初以为自己酒醉听错,但是侧目看去,这些人的眼中哪有半分悲怆之情,全燃着炽盛的权欲之火。 胭凝呆了半晌,但没有说什幺,只是接着拿起了旁边的一瓮烈酒,拍开封泥,继续痛饮。 公瑾即将回到中都的消息,让这种紧绷气氛更形恶劣。鬼夷人认为,白鹿洞是联军如今最大的敌人,尤其是周公瑾,威胁甚至比陆游更大,大家应该尽早合力诛杀,那些存有不同意见、对周公瑾抱有同情心的人,等于是和联军的死敌握手,简直罪无可恕,盟主应该把这些不可靠的墙头草都驱逐出去,甚至秘密处死。 小乔自然是不可能同意,可是鬼夷人的代表一日三访,每天耳提面命、痛陈厉害的疲劳轰炸,却让她身心极度疲惫。 另一方面,鬼夷人的动作频频,也让叛军中的其他成员感到不安。他们并不手机看片:LSJVOD.是那幺坚持地想为公瑾争取些什幺,只是隐约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比公瑾立下军功,也没有哪个人像公瑾一样为鬼夷人制定许多刻意照顾的政策,如果连这幺样的一个人,鬼夷族都可以一下子翻脸过来,非要让他粉身碎骨不可,那幺自己凭什幺有信心不会成为下一个? 尽管白鹿洞宣称公瑾是潜入叛军中刺探情报,鬼夷族人认为公瑾是在事发前畏罪潜逃,但多数的人类与兽人却选择相信,受到小乔感化的公瑾是被逼走,若然给他机会,他大有可能背叛白鹿洞,选择叛军这边。 这种感觉让他们很担忧,置身在一群狂热复仇者的团体中,并不好受,尤其是他们也看得出来,许多年轻一辈的鬼夷人并非当真对白鹿洞、对周公瑾存有怨恨,只不过想要藉此谋夺权力而已,可是每当他们想对这一点提出质疑,鬼夷族就以更强硬的态度反逼回来,问说他们是 否想勾结白鹿洞与周公瑾,背叛联军?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继续忍受这种情形,在公瑾即将回到中都的消息,传到叛军辖地的当晚,一个忍无可忍的熊族武将,率领他的族人与属下,向小乔辞行,预备返回武炼。 小乔极力挽留,在挽留不果之后,预备赠与他们应得的金银财物却被拒绝,因为从离开花果山的那天起,让他们加入这支联军的理由,是那个理想国的梦想,而不是金银,如今梦想不在,再多的金银也没有意义,反而侮蔑了武炼男儿的尊严。 次面对同志的离去,这件事给小乔不轻的打击,但真正的问题却发生在两个时辰后。得知有兽人脱离军队的鬼夷族,气得暴跳如雷,老一辈的固然斥骂不休,年轻一辈更将这看做是绝对侮辱,并认为领导人的判断错误,假如什幺人都可以这样自由离去,这支军队还能打什幺仗? 为了杀鸡儆猴,一众鬼夷族的年轻将领偷偷率军离营,在城外刚刚建立不久的和平公园内,追上了出发不久的那队兽人,偷袭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志。 事情发生得太快,当小乔得知这件事时,一百多颗血淋淋的人头已经陈列在校场,作为对全体叛军杀鸡儆猴的宣告。 自己的军队中居然发生这种惨事,小乔呆在当场,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幺。听着耳边鬼夷族将领的欢呼声,看着眼前百多个首级不能瞑目的惊怒眼神,小乔知道自己该做些什幺事,而且非做不可。 正式的军令很快就颁布下来,小乔下了她担任领导人以来最有权威的一道军令。不顾所有人的惊怒喝骂、恐惧求饶,她把所有参与这桩惨案的将领全数逮捕,立即斩首处刑。 这道命令确实是该做的事,可惜却做错了时间,假如是小乔稳固军权的初期,就用这样的雷霆手段来统治,血腥与公平惩处会让人们对她敬畏,但在人心已经被权欲、仇恨给蒙蔽的此刻,她这样的做法等于是搬石头拆自己的台。 鬼夷族的群起反对声浪,比之前更为激烈百倍,虽然从其他成员眼中的肯定,小乔确信自己没有做错,但这并不能让眼前的情势好转。 结果,在情势与胭凝的坚持下,小乔只有答应组成高手团,由她与胭凝亲自统帅,前去刺杀回到中都的公瑾。答应的理由,不是为了誓杀敌人,只是为了不想让前去的成员全军覆没而已。 临行之前,小乔站在城门口,策马回望,看着那扇渐渐关上的高耸城门,心里尽是迷惘与失落。 当初,为什幺自己会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呢…… 小乔和胭凝私下讨论,谈了几次都觉得公瑾不可能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城,事情很可能是白鹿洞设下的圈套;胭凝自己更是怎幺想都不相信,公瑾会在离开之后立刻与白鹿洞握手言和。 可是这些解释却不会被接受,两人只有持续带领队伍潜入中都。胭凝很清楚事情的危险性,中都是白鹿洞势力最强的地方,一行人虽然尽力做到行踪隐密,但到底有没有被人发现、是否已经处在严密监视下,这点实在不敢保证。 一件事情的成功,可以不需要什幺理由;但是一件事情的失败,却都会有理由。当失败的因素累积太多,奇迹又没有发生,失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见到公瑾骑在马上,在人们的欢呼中缓缓入城,金属面具迎着朝阳映出千串耀眼光芒,尽管看不见真面孔,身形也与本人毫无二异,但小乔与胭凝仍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绝对不可能是公瑾,这个看不见面孔的男人只是个冒牌货而已。 “死家伙,早就叫他没事不要一直戴面具,现在别人要假冒他,戴一张面具就成了。” 胭凝的气愤无济于事,纵然她与小乔下令立刻撤退,但是策划这一切的宿老堂,却料中了他们的弱点,在周公瑾的凯旋队伍中,几名衣衫不整的鬼夷族妇女被推在前头,由后方的执鞭者用力笞打,软鞭发出凌厉的破风声,重打在雪白的肌肤上,让女性发出凄惨的哭叫,白嫩肌肤上迅速浮现血痕。 整个鞭打的表演,在周公瑾将军亲自手执长鞭,挥打出去的那一瞬间达到高潮,两旁的群众齐声尖叫,但谁也听得出来,没有人对这种情形感到不满,尖叫声中满是喜悦与赞叹的味道,像是最好的鼓励,请持鞭之人再释放出的血腥。 小乔觉得很难过,那不完全是对女性的侮辱,也为着人与人之间必须要这幺相互伤害而为之黯然,但剩下的鬼夷人可就不只是黯然,他们义愤填膺,无视小乔的命令,挥舞兵器冲了出去,绝不让那侮辱鬼夷人的狗贼活下去。 结果当然是不难想像,当这群自以为是的鬼夷刺客,大摇大摆地冲出去,数以百倍计的埋伏士兵也从两旁冒出,像是潮水般的急涌出来,一下子就驱散群众,把他们围在中心。 双方人数比例太过悬殊,白鹿洞又早掌握了地利;硬弩对长剑,兵器上也占尽优势,战斗几乎一开始就决定了胜负,假如不是小乔与胭凝及时杀出,挡下了敌人攻势,单是最开始的那一场乱弩箭雨,就足以让叛军死伤惨重了。 小乔以神锤、圣铠一马当先,杀出一条血路,她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死伤,可是如果要在这样的局势中杀出生天,看来大开杀戒是免不了的,只有放手大杀一阵了。 胭凝却另有定计,擒贼先擒王,尽管白鹿洞的首脑人物并没有露面,但却不代表没有人质可抓。轻巧地飞身转折,白袍化作半空中的清艳雪光,轻易避过底下的乱箭,飙射到敌人队伍的中心,纤手弄云,掌影翻飞,在其他人看清楚是怎幺回事之前,已经把“周公瑾”一把擒下。 “让开,如果还要继续动手,我保证你们敬爱的公瑾将军会死个!” 胭凝与小乔心知这人只是个傀儡,但全场的群众却不知道,在他们眼中,这个戴着面具的抽搐人体,无疑就是守卫着人类的大英雄,而且还是白鹿洞位高权重的人物,谁也不敢为他的生死负责任,在胭凝的要胁下,所有人让开一条路,小乔领着所有带伤的同志一起离开。 周公瑾的武功,众人都久仰大名,看到那艳丽女郎一招把人擒下,展露出来的神功,任谁都心存惊悸,不敢过分进逼,就这幺让小乔等人逐步退到城门口,眼看要离城而去,忽然一队人马打横杀来,拦住去路。 在敌人将要逃逸之前,隐身于暗处的宿老堂终于被逼上了台面,率人亲自追击出手,包围队伍重新又逼了上来。 敌人队伍中,胭凝看到未来与现在两位宿老的身影,这两位宿老武功卓绝,她以一敌一并无确切胜算,当下只有把人质交给小乔,自己专心应敌。 “小乔,一有机会就往这人身上刺个两刀,扰乱人心,不然这幺几千人一涌而上,城门又关了起来,我们就真的没机会走了。” 小乔被半强迫地接手挟持人质,在听见胭凝说话的瞬间,似乎有些吃惊,但仍是尽她应尽的职责,把那名似乎早就晕过去的不幸受害者给抓住,配合胭凝的喊话,向敌人做出威胁。 宿老堂不会让冒牌公瑾的丑事曝光,所以一开始就直斥鬼夷族手段卑鄙,施毒偷袭,无耻暗算,所以才让公瑾将军身中埋伏,然而,宿老堂也不可能就 这幺放人离开,所以他们高声拒绝胭凝的种种荒唐要求,说周公瑾将军公忠体国,宁愿自我牺牲,也不愿让叛贼利用,因此鼓动众人群起而上,把叛贼乱刀处死。 “妈的,公瑾才不会为了白鹿洞而牺牲,那家伙自私自利又阴险,你们这些不了解他的人不要胡说!” 心中气愤,胭凝连脏话都骂了出口,可是看到敌人严阵以待,从两旁合围过来,她也只得专心凝神,预备应付敌方顶级高手的袭击,把照顾其他人的工作交给小乔。 “杀了他们!” 当数千人马从附近几个街道狂涌而出,朝小乔等人进行攻击,小乔的个动作,就是把手上已经没用的人质举起,扔向宿老堂的两位长老,喊了一句“这没用的东西就还给你们吧”。 正以掌力逼退敌人的胭凝微叫可惜,但想到这是小乔不愿多造杀生的表现,也就不说什幺,看着那个人质坠向两大宿老,那两个老人好像很厌烦似的伸手,以柔劲托住拨开。 哪知道,事情突生变化,就在两大宿老对这昏迷人质全无提防的那一刻,那个人质忽然有了动作,两柄锋锐的淬毒匕首神奇地出现在他手上,化作两道蓝虹,一先一后地送入两大宿老的体内。 “吼~~~” “嚎~~~” 两声惨叫同时喝出,听声音就知道,两大宿老受伤不轻,而胭凝顿时醒悟过来。 (公瑾?真的是他?可是……怎幺刚刚我认不出来?小乔又是怎幺认出来的?) 随着那张金属面具的坠下,真面目露出,之前看来觉得缺少的气势与感觉,这时重新回到公瑾身上。一早便以这异想天开的方法混入游行队伍,等待机会援助小乔的他,成功伤及两大宿老,但也并不好过,两大宿老受伤那一瞬间回击的一掌,让他再次有了呕血的感觉,这一个多月来的疗伤,又失去意义了。 (又受伤了……这是不可避免的暗算成本,如果不趁机要掉两名宿老的性命,小乔和胭凝一定没机会逃出去……) 对于受创早有心理准备,公瑾不顾一切地继续攻击,要在伤势恶化之前,至少先杀掉一名强敌。 未来、现在两名宿老被他的拼命攻势所逼,又中了几剑,可是两个老人出乎预期地韧命,普通人见血封喉的伤势,他们两人只是活动稍微迟钝,并没有明显重创,公瑾花了好一阵子时间,才终于以伤换伤,重创两人,并且得到一剑干掉未来宿老的机会。 “宿老,到下面去向你的师兄弟问好吧!” 公瑾抬手一剑挥出,却听见身后十尺外响起一句诡异的唱颂,似是现在宿老所发,但是隔着十尺距离,就算他能以什幺手段伤及自己,也没法阻止自己的这一剑。 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在公瑾眼前发生,在那句邪异咒语唱颂的瞬间,一道金光在未来宿老的身上凝聚成形,熟悉的形状让公瑾心头一震,下手稍迟,跟着,公瑾灌满力道的一剑斩在黄金光芒之中,剑刃支离破碎,另一道黄金光芒却冒冲起来,正中公瑾胸口,在连串骨碎声中,让他像是断线风筝似的远远摔出。 (怎会?为何两大神器会……白鹿洞有召唤两大神器的咒语?) 棋差一着,公瑾自叹失算,胜利良机稍纵即逝,整个布置全盘皆没,如今只有奋力保住自己性命。 两大宿老高声直斥这个公瑾将军是冒牌货,是鬼夷人的奸计,所以公瑾坠地之后,马上就被大批人马围攻。重伤呕血、脚步不稳的他,抢过一柄长剑,拼死血战,在身上的伤口数字破百之前,胭凝赶来会合,将他从这必死局面中救出。 “公瑾,你还活着吗?” 几乎快睁不开双眼,公瑾眼中的胭凝并不比自己好过,不但浑身浴血,手臂、腰侧、小腿还被几支弩箭给射穿,犹自出血,虽然不知道骨头是否有损,但想来一定痛楚不轻。 跟着率众杀来的,就是小乔。被敌人以咒法强行剥夺走圣铠、神锤的她,脸色苍白得像是再没剩下半滴血液,显然也正在强忍痛楚,至于伤势状况如何,从她那几乎拿不稳刀剑的双手就可以看得出来。 两人见面,公瑾和小乔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一抹微笑,一个眼神,就已经把彼此的心情交代清楚……可惜,她身后族人的仇恨眼神,令这美好的一刻不得不中断。 “好,我们并肩杀出去,就看看白鹿洞能不能要掉我们的性命。” 胭凝振臂高喊,稍微提振了一下快要不存在的士气,但是跟着而来的情势,却是一面倒地进行。密集的弩箭之雨、厚盾重甲的骑兵队,如果在平常时刻,公瑾三人自是不放在眼里,可是如今他们已经重伤,还拖着一班累赘人手,别说逃出去,就连支撑保命都显得困难。 最后,一群人好不容易抢进了一间坚固屋子,稍作抵抗与休息,但是看窗外人马所拉起的熊熊火箭、预备冲阵的铁甲骑兵,他们都有个觉悟,自己的人生或许到此为止了。 公瑾和小乔没有再往外头看一眼,疲惫得站不起来的两人,眼中只剩下对方的身影,即使在这要命的一刻,他们却都很想笑,心中所浮现的平和与满足,让他们很想一面牵着对方的手,一面微笑。 “你……谢谢你在这时候还出来帮我们。” “你不也是一样?明知道危险,还来中都找我?” 假如不是因为身上伤口痛得厉害,身旁的众人又都投以恶意眼光,小乔和公瑾真想把这一刻延续下去,可是,打断他们的不只是这些事物,外头这时也传来了未来宿老的喊话。 “屋子里头的蛮贼听好,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提那个冒充公瑾将军的叛贼人头出来投降,你们所有的人都可以不死!” 声音如雷贯耳,公瑾和小乔都势难想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命运还这幺开了自己一个残忍的大玩笑。 外传 银杏之卷 下卷 第一章 逃亡之路 艾尔铁诺历四二O年一月艾尔铁诺中都白鹿洞后山 并不是每个白鹿洞弟子都知道,在禁止所有弟子涉足的后山禁地,到底藏着什幺。白鹿洞是个藏着许多秘密的所在,多知道一些事,往往多一分危险,能在白鹿洞生存长久的人,都懂得适当地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白鹿洞最高权力者陆游,在后山永恒冰窟中潜修的事,只有寥寥十余人知道,但是被允许接触后山的,却只有公瑾一人,连宿老堂的三大宿老都尽可能不去接近,以免发生什幺意外冲突。 一年多之前,陆游开始闭关,公瑾奉命外出执行任务,在那之后,这里就几乎不曾有人造访,成为完全死寂的沉静空间。当外界随着局势一连串变化,无数人都在好奇,月贤者到底对白鹿洞这一连串斗争抱持什幺想法时,这里始终维持着静默,尤其是在满天飞雪飘降的此刻,即使要从这里多感受到一丝生气,都极其困难。 但在这一片死寂、沉静当中,却有些事透着不寻常的诡异。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散落,一一飘坠在地面山石上,把大地化为银白世界,可是,在这一大片的雪亮银白里,有一处地面还维持着干燥,那是陆游进行修练的冰窟入口,所有飘落下来的雪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花,仿佛受到某种莫名力量的影响,一落至入口十尺范围内,就整个变慢了速度,以几乎不动的形式,缓缓飘移着。 在这股诡异力量的影响下,这个冬季所飘下的片雪,尚未落到地面,地面也还维持着干燥。看得仔细一点,甚至还有些虫只的尸体僵死在那里,爬进冰窟入口范围的它们,整个行动速度慢得近乎永恒,但它们的身体却仍需要养分,于是便没有一只能够逃离地死尽于结界内。 若有精通术法的魔导师或仙道士在此,便会感应出来,这股力量的影响范围不只是入口,也涵盖了整个冰窟;他们甚至会感应到,这股力量虽然强大,但却无比邪恶,黑暗而冰冷的魔界瘴气正无形蔓延,渐渐覆盖住整个冰窟,封锁着内里的一切生机。 若有人看见、若有人前来,就会察觉出这里的不妥,但是设下魔力结界的人、仍沉睡于结界中的人,却都非常肯定,不可能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能够进入这个被封锁的禁地,即使有,那个男人也在一个多月前,被他看不清面孔的“师父”夺命一剑,驱逐离开。 目前的白鹿洞,没人有闲暇发现到这件事,所有弟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山下不远的中都城内,一群闯入中都行刺的鬼夷族高手,正被长老们率众围困,战斗已经进入最后关头。 在民众欢呼中入城的公瑾将军,一下子被鬼夷叛军挟持,一下子又出手袭击白鹿洞长老,整件事情的变化之迅速,让在场的官兵、白鹿洞子弟看得眼花撩乱,没有人能清楚说出发生了什幺事,不过,正统的官方答案很快传了出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鬼夷族的奸计,是他们使用了某种诈术,伪装成公瑾将军,伺机偷袭,但正牌的周公瑾身在何处,这点白鹿洞一时间也回答不出来。 要在短短时间之内,对混乱情况作出合理解释,宿老堂真是使尽了说谎的本事,而为了永绝后患,他们在把敌人团团包围后,开始喊话,要求交出那个假冒公瑾将军的叛贼首级。 就宿老堂来看,胭凝与小乔虽然有威胁性,但始终是女子之身,难成大器,可是周公瑾就不一样,那天短松岗上的一剑居然杀他不死,足见他的资质与爆发力之强,不愧为陆游最得意的一名弟子,要是不尽快把他给了结掉,说不定再不用多久,他就有机会突破千年以来的才能之壁,进入天位,那时候不但他难以对付,若给他接触到后山,连陆游都会出关,这就很不理想了。 可是,周公瑾、陶胭凝、小乔三人,都是高手,三人联手起来的濒死反击,两大宿老并没有信心能不受损失,所以他们采取了这样的心理战,要敌人内哄,斩下周公瑾的首级投降,只要最棘手的人物一死,余人都不成威胁,就算真的饶他们一命,那也关系不大。 这个计策确实歹毒,当现在、未来两名宿老,命令身边军队以鹰爪抛掷拆屋,预备让屋里的叛军无所遁形时,这计策的效果已经在屋里出现。 从宿老堂喊出威胁话语的那刻起,屋里的整个气氛就开始变了。生死之间的抉择压力,强大得可以扭曲一切的人性,承受着众人视线的小乔,错愕却又清楚地把握到每一个眼神的意思。 “盟主,请你动手吧!” “我们闯不出去的,只要杀了这个叛徒,我们就有机会活下去!” “这个叛徒,之前把我们骗得好惨,盟主,杀了他吧!” “只要杀了他,就能为我们千千万万的同胞报仇了,盟主,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分啊!” 许多的眼神,最后化成实际的语句,开始在屋里回响,催促着小乔动作。胭凝在旁目睹这过程,没有说半句话,疲惫而伤重的她,现在只想倒地晕去,根本没有力气做事,所以她选择保持沉默,只看小乔如何做抉择,然后才行动。 小乔有了动作,她尝试向周围的人解释,心里实在是不了解,公瑾的所作所为,明明在这里的人都有目共睹,假如没有他的冒险救援,众人甚至没办法撑到这一刻,为何这里的人拒绝承认这个事实,继续仇视、憎恨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恩人? 世上的道理,有许多非常复杂,难以轻易理解的部分,但若要解释,一句话就足够了。同伴们持续的破口大骂,让被卷入、波及的小乔,不能明白自己的错误在哪里,可是,当一名同伴跪了下来,涕泪纵横地哭着说:“盟、盟主,我……我不想死啊……”小乔终于理解了问题所在。 生死抉择的压力,太大了。 能够面临生死关头,仍不为改变的人实在很少,多数人在可以抉择自己生死的时候,甚至可以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当看到那些在出发前自夸武勇,发誓要杀掉鬼夷公敌周公瑾的同伴,一个个指着自己大骂,说自己勾结人类恶贼,数典忘祖,不配做个鬼夷人时,小乔不觉得气愤,只是感到失落……以及深沉的悲哀。 “做你该做的事吧,小乔,也许你这趟到中都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完成这件事。” 强撑着鲜血淋漓的身体,斜斜靠在屋子一角,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的公瑾,用微弱的声音说话。先后中了两大宿老、两大神器的重击,他的伤势比这里任何一人更要严重,光是说话就快耗尽他的力气,然而,听见屋瓦剥落作响,知道敌人正预备拆屋突击,公瑾晓得自己该趁着还能说话的时候,告诉小乔一些东西。 “我们这次死定了,虽然我们曾经努力反抗命运过,但既然已经失败了,现在就该果断地认命。你是我们的盟主,如果牺牲一些成员,能让大多数成员生存下去,你就不能迟疑,因为这是你不能逃避的职责。” “斩下我的脑袋,交给宿老堂,胭凝会知道该对他们说什幺。虽然他们未必肯守信,甚至会让你和胭凝各自砍去一只右手,但只要胭凝说出该说的话,那幺宿老堂会让你们平安离开。因为两名宿老还需要一定程度的敌人威胁 ,来避免太早反目阋墙。” 勉强说到这里,公瑾咳嗽两声,倒刺入肺部的肋骨,让他咳喷出来的鲜血,洒得衣襟一片赤红。但即使承受着这样的痛楚,公瑾虚弱的眼神依旧清醒,让小乔知道他的一字一句,都是在神智正常的情形下说出。 “别怪你身边的人,他们并没有说错,我是鬼夷族的大仇人,即使是现在,我也仍然憎恨着这个被诅咒的种族,若是给我机会,我还是会尝试去灭绝它,让世上不再剩下半个鬼夷人。之所以让我为鬼夷人付出的理由,只是因为我想让你好过,所以如果要死,我希望我是死在你的手里,别让我被鬼夷人斩下首级。” 公瑾的这番真心话,又引得周遭鬼夷人一阵大骂,纷纷要求小乔动手,杀掉这个鬼夷人公敌。 勉强把话说完,公瑾已经没剩下半分力气,疲惫地靠在角落,看见小乔被人塞了一把长剑入手后,慢慢、慢慢地走过来。 几百年的人生历程,和普通人相比,已经不能算短;过去自己从来就不觉得生命中有什幺值得留恋的事物,无论什幺时候在任务中牺牲了,似乎也没什幺关系,可是这种感觉,此刻似乎有着小小的改变,自己确实感觉到,假如是由小乔来了结自己的生命,那幺这六百年的人生……也算得上是不枉此生。 心中洋溢着不可思议的幸福感,公瑾只是挂着微笑,看着小乔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长剑拖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嘶鸣。 “……做你该做的事吧!盟主。” 拖着长剑,朝那个男人走去,小乔脑海中白茫茫的一片,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一个无解的梦魇,想要哭叫,却叫不出声音来。 整颗心为着死亡的恐惧而颤抖;自己确实不愿意死,自己确实也很想活下去,从这一点来说,自己与身边的人都一样,没有特别伟大,可是,为什幺自己非要杀掉这个男人不可呢? 要做大事、要担起领导人的重任,很多时候都必须要杀生,但是这个男人有什幺该死的地方吗?从头到尾,他都为自己着想,为鬼夷族的和平理想而贡献,即使现在血淋淋地倒在那里,也都是因为他要救自己出重围。 若他真的是冷血凶手,自己早就死了,哪还会像现在这般拖着长剑,要去砍下他的首级呢? 屋瓦壁板的剥落声,长剑拖在地上的尖锐声音,像是在催促着小乔快点下手,但她只是凝望着前方,看着那个对她微笑的男人,脚重得像是再也抬不起来。 为什幺自己非要对他下手不可呢?虽然忽必烈大哥说过,为了实现梦想,必须要牺牲一些人命,但自己就为了实现理想,而必须要牺牲他吗?为了一个逐渐褪色而剥落的黯淡理想…… “……做你该做的事吧!盟主。” 还是说,就因为自己是盟主吗?因为坐在盟主的位置上,所以为了所有人的生存,不得不斩下这一剑? 那小乔呢?这个叫做小乔的女孩呢?每个人都在拼命为她着想,为她牺牲,难道没有人在意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吗? “……瑜兄,谢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 长剑化作一道雪亮的光虹,当剑光随着寒气落在公瑾的颈上,公瑾闭上了眼睛,接受着自己应有的命运。 但落下来的却只有剑光,实际的锋刃以厘毫之差错过,顺势扬起,反斩在小乔的左掌心,划出一道鲜艳的血珠。 “各位,在动手之前,有些事情我想让大家知道。” 电光石火的错愕,没有人意识到眼前正发生什幺事,但在任何人来得及有动作之前,小乔手上的血迹迅速化为符文,顺着白皙的手臂迅速蔓延,却很快地转为黯淡。 “希鲁巴尔!” 除了公瑾之外,在场没有人知道小乔在做什幺,而唯一知道事实的公瑾,却已没有能力再做任何事,所以在小乔那一声唱颂后,每个人的眼前都仿佛出现了幻觉,看见小乔的外表发生了改变,额上的角、肌肤上的斑纹,全都像潮水退潮一般迅速消失。 才只眨眼功夫,那个站在公瑾身前、仿佛持剑护卫着他的绿裙少女,就完全改变了模样;当屋瓦壁板朝四面八方倒下散开,凛冽寒风随着漫天大雪一起飘吹进来,在众人一片雪花弥漫视线中的,就只剩下一名人类女孩。 “……对、对不起,我欺骗了大家,和这个男人一样,我也是人类!” 任泪水奔流,小乔只是努力地弯着腰,向眼前目瞪口呆的同志道歉;鲜血顺着她的手掌,一点一滴地染红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绿裙,她浑然未觉,全心全意地说着压抑已久的话语。 “我是人类,可是,我真的想要帮助鬼夷人,让人类与鬼夷人之间和平共处,不要再继续仇视与杀戮,让大家的生活能够更好,让这个世界能更好。我欺骗了大家,如果说瑜兄有罪,同样潜入鬼夷族的我也一样有罪,我、我没有资格对他下手!绝对不会动手的!” 声嘶力竭地说着这些话语,虽然飘落在身上的冰雪,是那幺地沁心凉,但小乔心中却仍有一块火热,期望某些奇迹能够出现,哪怕只有一个人被自己打动,这些日子以来在叛军内的努力就不枉了。 然而,尽管少女的祈祷是那幺虔诚,但回报她的东西却令人失望。在她说完话,抬眼环视众人的时候,一颗石头打中她的额角,鲜血迸发,脚下虚弱无力的她一跤往后跌去。 “无耻的贱人,你和周公瑾是一丘之貉!” “你们两个都是同样货色,你们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卑鄙,无耻,你骗了我们这幺久,装什幺真命天子,你根本是白鹿洞派来的奸细!” 似乎是因为感到生还无望,三十几名鬼夷人像是发狂似的吼叫泄愤,纷纷拿起手边能投掷的东西,朝眼前那对狗男女丢去,恨不得在敌人动手之前,把这一对人类叛徒先活活打死。讽刺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自己之所以还有力气拿东西扔人,全都是因为之前公瑾与小乔的竭力掩护,导致他们身上伤势较轻的缘故。 如果公瑾还有半分力气,他会拨开砸向小乔的每一样东西,但现在他只能接住小乔柔弱的身躯,尽可能侧过身体,为她接下砸来的重物。 侧着身体,公瑾接触到胭凝的眼神,她眼中有泪,却似乎在笑,假若她还举得起手来,她会用那双被硬弩射穿腕骨的手,为少女的勇气与牺牲鼓掌;小乔的真面目固然令人吃惊,但胭凝却不会因此改变本来态度。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胭凝这样。在这里所上演的小小内哄,看在团团包围此处、预备要冲锋攻击的艾尔铁诺军眼中,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那名一年来屡败友军,带领鬼夷人扬眉吐气的叛军首领,居然是个人类!天底下还有什幺事情比这更讽刺、更可笑的吗? 至于小乔为什幺会进入鬼夷族,这点没有人在意,反正从她进入鬼夷族的那天起,她就是所有人类的公敌,是人类眼中的叛徒,即使她如今被鬼夷族恶劣对待也是一样。既然是叛徒,那幺死就是她唯一的出路;与这群鬼夷人死在一起,是叛徒理所当然的下场。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大叛徒,人类看见你们 要杀,鬼夷人看见你们要杀,你们现在是所有种族的大叛徒,难道你们真以为自己能对抗这块大陆上所有人的愤怒?我真想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们?下辈子投胎别做人,当两条畜生吧!” 不知道是两位宿老中的哪一位,发出了这样的猖狂嘲笑,当小乔与公瑾一起抬起头,只看见满天如蝗箭雨,划破洁净的雪花,朝这边飙射过来,耳中所听所闻,尽是四面八方的拨弦破风声,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散发森冷的恶意。 能够被整块风之大陆所敌视,这样应该算是很了不起吧!诚如那位宿老所言,公瑾和小乔也觉得自己命该如此,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在这种绝境帮助自己。 “……我!” 一直到许久之后,未来宿老都还很后悔那时候的猖狂发言,当时在万箭纷射中,他一听到那声低沉的冷喝,就知道事情有变,但却想不到抬起头来会见到那番景象。 无数的剑气划空声,夹杂在羽箭破风中响起,点点闪耀寒芒,就在每一支箭矢击中目标前,抢先一步予以拦截,更快、更精准、更狠恶地击中每一支羽箭,把箭矢全数化为飘散烟尘,转眼之间,数千支乱射羽箭无一幸免,全部被摧毁殆尽。 就在所有人都还弄不清楚发生什幺事的时候,点点剑雨星芒蓦地扩增了亮度,朝四面八方的包围人马乱射过去,人们只觉得一道冰寒刺骨的冷风、一股灼烫难当的热气,交错由身边飙吹过去,身体乍冷骤热,甚是难受,而当他们勉力睁开眼来,却发现所有箭手的弓弦都被切断,所有骑士的马蹬也遭受同一命运,惊叫着摔坠下马,全军刹时间一片大乱。 (是何方高人出手?) 同样的疑问,出现在敌我两方阵营当中。这等出神入化的绝世剑技,公瑾不只没看过,连听都没有听过,师父陆游虽然武功天下,但公瑾却不能肯定,师父是否已经练成这样精准迅捷的剑艺。 暗中出手的这个人,力量至少足以与月贤者比肩,拥有传说中的天位力量,这样的一个人现身,确实足以镇压全场,甚至与整个风之大陆为敌,重演当年天草四郎的乱局,问题是……那是什幺人? “是何方高人出手?请现身说话!” 在两大宿老的喊话声中,该露面的人终于现身出来。与他那一手剑技的惊世骇俗不同,现身在一座屋顶上的,只是一个矮小如猴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只怕比两大宿老加起来,看来就像是一块枯槁的老木头,全身既无威势,也没有压迫感;远远看去,像是个扫地老人远多过剑术高手。 见到是这幺一号人物,两大宿老都有些吃惊,很怀疑刚才出手的当真就是此人?在底下的公瑾,惊讶一点也不少于他们,尽管他早就晓得武馆中的那名怪老头很不寻常,但却猜想不到他拥有这等不逊于陆游的惊世剑技。 当今世上,拥有天位力量的武者屈指可数。回忆起怪老头平时的言语举动,公瑾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名,那是一个创立大雪山杀手集团,令江湖中人闻之色变,如今与陆游并列为三大神剑的大人物,莫非…… “底下的小子们听好,老子是‘去死去死旅团’的团长,道上人称梅斯特?尤达,对你们以众欺寡的行为很看不顺眼,现在老子宣布要带这票小子走人,底下哪个不服气的,尽管上来试试!” 狂妄的口气,比适才两大宿老更为霸道,小乔一方固然是又惊又喜,不晓得怎会如此幸运,天上掉下来一颗救星;白鹿洞方面却是既惊且怒,气愤于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干涉,但隐约猜到这人身分的两大宿老却又不敢轻启冲突。 若然爆发战事,那不只是白鹿洞与大雪山之间的问题,单单只是眼前这名猥琐老人,就足以让整座中都城化作一片尸山血海。有鉴于此,他们耐着性子前去交涉,抬出了陆游的名号,认为说对方既然不用真名,想必是对陆游的存在心有忌惮;既然不愿意撕破脸,那就大有谈判的空间。 哪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不买帐。 “拿陆老儿的名字来吓唬老子?你们两个不成气候的小鬼,好像还搞不清楚,老子心情好的时候,从来不把放翁小子看在眼里;老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连老子的老子都照斩不误。月贤者的名头再大,也只能在白鹿洞里头当当土霸王,敢拿来老子面前唬人,老子随手就挑了你们白鹿洞!” 口气与寄身武馆的时候全然不同,口口声声自称老子的怪老头,这时言语中的火药味十足,似乎恨不得立刻挑起事来,在这里杀个血流成河。两大宿老终于警觉到了这一点,强忍满腔怒气,承诺会放过这里的人一马,今日的攻击作罢。 不过,他们确实搞错了一点,假如陆游在此,就会提醒他们,对方不只态度狂霸,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得寸进尺的人。 “哦,两个小鬼居然这幺听话,白鹿洞全是娘们养的吗?那老子再告诉你们,替老子传话出去,从现在起,这一男一女的身家性命安全,全记在老子帐上了,只要他们不再涉及军国大业,任何人都不得对他们出手,管他是什幺族还是什幺奶奶的,有人胆敢把这话当作耳边风,老子就把他全家大小都给干了!” “西纳恩,你太狂妄了!看看这是谁的土地!” 平日在白鹿洞中颐指气使,两名宿老几时受过这等鸟气?现在宿老首先按耐不住,拼着一身力量,飞身而起,重掌朝屋顶上的老人印去。 胜负的分晓,完全不令人意外,但是怪老头那一瞬间所斩出的冷电剑光,却让公瑾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他从来不曾见过,一个矮小瘦弱的身躯,会在刹那间敏捷更胜猿猴,倒觔斗地翻身过去,反手发剑,一剑就把现在宿老给斩落回地面。 天位力量举世无双,怪老头只要轻弹一指,甚至不必抬手移身,就可以轻易杀掉现场所有人,但他这一着纯以剑招的速度、巧妙,一招就杀败不可一世的现在宿老,像是为了表示公平,又像是在对公瑾传达些什幺。 不过对于白鹿洞而言,这样的威吓已经足够了。当现在宿老惨兮兮地躺倒地上哀嚎,右肩出现了一道斩过大半身体的伤口,出血不止,没有人还有心情战斗下去,毕竟形势比人强,在这时候强撑门面并没有什幺意义,若不学着低头,白鹿洞确实可能在今天全灭。 外传 银杏之卷 下卷 第二章 重获新生 趾高气昂的艾尔铁诺军,一反不久前的得意洋洋,垂头丧气地撤退回去。让叛军的头号大敌逃掉,这点着实令人扼腕,不得不被逼收兵,也让他们觉得非常羞辱,然而,自从山中老人展现他神一般的力量开始,事情就与他们无关,而是山中老人与月贤者之间的问题了,至少……士兵们是这样认为手机看片 :LSJVOD.的。 未来宿老与现在宿老低声说话,两个人似乎在商议什幺,似乎是在发誓复仇,并且商量讨回面子的方法吧,这次因为山中老人的插手,使他们的大业功败垂成,甚至将来都不能再对公瑾动手,这点非常令他们愤恨不平,但是,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诅咒、去策划阴谋,应该还可以再想出什幺办法的。 得以死里逃生的叛军一行人,用自己的脚步走出了中都,路上并没有人胆敢拦阻。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可以在一个月之后返回己方阵地,只是有些与他们一起进入中都的同伴,再也回不去了,其中,就包括曾经深受他们尊敬的领导人。 在最需要支持的生死关头,他们狠狠地背弃了少女的期望,假如逃生后立刻掉转立场,那他们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卑劣,这点他们无法忍受,所以在离开中都的一路上,他们仍肆无忌惮地给予小乔敌视、唾骂,假如不是顾忌护送队伍的那个老人会出手,他们连石头都会丢过去。 当这支队伍走出中都,小乔与公瑾离开了队伍,由胭凝继续带领着队伍走下去。他们固然是因为受到排斥,选择了这个做法,但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山中老人之所以帮助他们的条件。 “谢谢前辈,过去晚辈追随家师,曾经听过他对您的推崇,说山中老人的剑技举世无……” “无什幺?无就是什幺都没有,没有就不要胡乱说话,老子是‘去死去死旅团’的团长,人称梅斯特?尤达,可不是什幺山中老头,不要随便乱扯关系,不然老子派人把你全家大小一次干掉!” 情知这位气呼呼的老人不可理喻,公瑾只觉得好笑,他似乎有意与白军皇争夺“风之大陆恐怖份子”的头衔,一出口不是杀人便是放火,难道这也是杀手的职业病?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包括公瑾自己在内,中都城内的每个人,绝对是对这个绿猴子似的老人又敬又怕,否则他们一行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生离此地。 “那幺,我就直接问了。” 直接了当的说话,不合礼数,但却是对方所喜欢的交谈方式,公瑾很直接地问出,为何对方要救自己一命。 “救你?你搞错了,救你们出来全都是顺便,我只是受这个女娃娃的师父委托,不让她的宝贝徒弟在中都死于非命而已。” 山中老人的回答,着实让公瑾吃了一惊,再怎幺说他也都没有算计到,小乔背后那名神通广大的师父,不止能够与白字世家接上线,居然还能请动山中老人出手救援,这个面子委实不简单啊! “不过,虽然我来这里的本意与你无关,但你这小毛头甚合我的脾味,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唔,虽然你我没师徒缘分,不过你确实是块好材料,陆游小子脑袋到底怎幺了,居然这样对待你,真是……” 谈及与师门之间的变化,这是公瑾相当不乐意碰触的一个话题,所以他迅速转过话题,再一次地向救命恩人道谢。 “胭凝……就只有拜托她了。她比我更有霸气、更懂得决断,会比我更适合成为领袖的。” 纵然被逼着离开联军,小乔仍牵挂在那里的人。在治理联军的过程中,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缺点,只是无力改变,而胭凝正具有她所不及的优点,联军如果由胭凝来统帅,一定可以比她在位时更好。 这是小乔的想法,但公瑾却不敢茍同,因为自己远比小乔更了解胭凝,她虽然比小乔更具霸气,裁决狠辣,却并不是一个领袖之才。胭凝的眼界、胸襟、策划能力,都无法成功驾驭一个数十万人的庞大组织,将来联军领袖如果由她接手,后果只怕相当令人担心。 话虽如此,公瑾却没有提醒小乔。他不愿意让她太过担心此事,现在再也没有比保住性命更重要的事了。 只是,命虽然保住,公瑾与小乔的前途却也从此茫然,因为山中老人昭告天下的承诺中,换取他们两人安全的条件,就是他们两人从此不问世事。 公瑾是个意志很坚强的男人,小乔也从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女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都不会屈从山中老人的安排,更不会接受小乔师父的好意,然而,就实际情况来说,他们现在确实为天下所忌,不管是哪个阵营都把他们当成死敌,至于小乔的少数亲友,为了避免连累他们,小乔甚至不能去投奔。 那幺……往后该何去何从呢? “不要紧,天地之大,总会有地方去的。” 公瑾这幺安慰着小乔,类似的心情,前些日子他早已饱尝,现在只不过是由一个逃亡者变成两个,数量上增多,情形却是一点都没变。 公瑾并没有与小乔分开行动,经过了连场生死患难,他们双方都有一个不用说出口的默契,就是彼此的未来应该有很大一部份重叠,而如今他们就要携手寻找未来。 双方一时间都对自己的将来感到茫然,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彼此身上的重伤,已经到了不能不治疗的地步,所以他们两人稍微作了改扮后,以假名搭上了一辆往西北而行的马车,预备到西北的海牙去看看。 不过,这对男女的人生似乎总是充满了误算。由于双方的伤势都很重,在疗伤的过程中,意识都不是很清醒,本来应该负责警戒的那个人,居然也疲惫晕去,在这种情形下,两人能够一路平安无事,简直是不可思议,但行程终点就必然会出现误差了。 当小乔与公瑾终于在马车中回复清醒,马车已经到了最末站的终点,一个叫做乌鲁木齐的荒凉小镇,镇上只有数十人口,不是病得快死,就是老得快要死,看不见半个年轻人与半栋新屋,据说百年前这里曾因为挖矿,有过短暂的繁荣,但随着矿产的贫乏,如今已经是个死镇,除了因为迷路至此的旅客外,就只有想要继续往西拓展荒地而路经此地的拓荒客。 地方荒凉,可是景色却雄奇壮丽,包围这里的群山都是巨大岩石,标准的石灰岩地形,让青翠植物只能生长到半山腰,光秃秃的岩石山顶,在夕阳下映上一片瑰丽红色,煞是好看。 “乌鲁木齐……好怪的地方,瑜兄,我们怎幺会到这里来的?” 流落到大荒野原,小乔的心情似乎不受荒凉影响,兴味盎然地问着公瑾,或许是因为如此,公瑾的面上才能绽出一丝笑容,一反不快心情地简单回答。 “不清楚,昏迷是主要的原因,但是……你也可以说是命运。” 命运无疑是个好解释,对于正尝试学习认命的两个人来说,这个荒镇还是 一个不错的落脚处,因为这里距离艾尔铁诺中部实在太远,就连要到最近的一处文明地带,都要翻过好几座大山;艾尔铁诺如今正发生些什幺,对这个小镇上的老人们而言,就像另一个世界般遥远,他们也不关心这对男女为什幺来到这里。 既然决定留下,两人就要找寻栖身之所,公瑾一开始还想担起男人的责任,去弄一间木屋出来。无奈的是,尽管公瑾自负武功高强、文才智略俱臻上乘,但白鹿洞却不曾教过他作木工的本事,结果当那间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木头堆,在轰然声响中化为一地废木,公瑾很懊恼地搔搔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小乔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公瑾负责建屋,她就想尝试一次洗手作羹汤的感觉。由于不想随便杀生,所以她借了锅子后,就从周围山地采集野菜,想煮一锅野菜汤来充饥。味道上应该是没有什幺问题的,可是当小乔想要回来尝味道时,一头恰巧跑窜过的野兔,吸入煮汤所蒸发的气体,当场晕倒在地,麻痹不能动弹。 为何野菜汤会有这等意外效果?小乔实在说不上来,只能勉强解释,或许这里的植物与武炼不太一样,十七、八种煮在一起,发生了难以理解的化学作用……天晓得是为什幺,以前她从没有亲自下厨过。 结果,当公瑾以一脸抱歉的表情回来,同样露着歉疚眼神的小乔,端给他半只烤野兔;体贴人意的公瑾,不问小乔为何破例杀生,只是把那半只略为有些异味的野兔吃了干净。 这是他们两人展开新生活的餐。 但用餐之后的夜却不好过,本来预备露宿野外的两个人,碰到了平均一年一次的大雷雨,只有狼狈地跑回镇上,在小乔还锅子的时候,一个好心的老人,收留了这一对落汤鸡似的年轻男女。 老人的房子很破旧,那间用作仓库的客房,仅有一张狭小的木板床,湿淋淋的两个人,只能紧拥着,在那张床上度过一夜。 隔天,小乔与公瑾重新投入熟悉环境的动作上。公瑾继续砍伐树木建屋,在山林里头意外发现熊的脚印;小乔帮镇上不识字的老人们念话本,因此换到了一些蔬菜与肉。 聪明人学起什幺都快,就在抵达此地的第二天傍晚,两人建好了自己的屋子,并且在屋子里烹煮了庆祝落成的晚餐。当晚餐后小乔犹豫着自己该睡在哪个房间时,公瑾很笨拙地握着她的手,用犹豫不安的声调,向她提出婚约的要求。 “嗯……好啊,我很愿意。” 没有考虑太久,小乔就这幺回答公瑾,尽管事情来得有些突然,她却觉得自己好像等这句话很久了。 就这样,两个新落脚乌鲁木齐的男女,决定在此缔结终生。这对死寂已久的小镇来说,可真是一个大新闻,老人们纷纷送上祝贺,着实热闹了一番,但是比起这对男女曾拥有过的地位与知名度,这场婚礼还是太过寒酸。 成为新娘的女孩,甚至连一件体面的礼服都没有,只是穿着她沾染尘沙的绿裙,手捧着一束洁净的鲜花,笑着站在那里,迎接着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小乔,你……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知道妻子不会贪慕虚荣奢华,但公瑾还是这幺悄悄地问着,既然成为人夫,他觉得自己该要担负起责任,而用这幺寒酸简陋的方式,完成人生大事,他自觉于心有愧。 “不会啊!所谓的婚礼,只要有真心携手过下半生的男女、真心祝福他们的宾客,这样不就够了吗?外在形式并不重要,而且……我不太喜欢连自己的婚礼都要被一堆人注目。” 小乔的语调中听不出任何不快,只是连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婚礼想要不被人注目,似乎是一件满困难的事。 一件精工剪裁、设计典雅的结婚礼服,赶在小乔与公瑾将要行礼之前送到。尽管送来的人刻意隐藏身分,但公瑾却瞪着那件黑纱礼服发楞,过去他从来不知道,在吉利的喜宴上,有哪家姑娘会穿着全黑的装束上礼堂,就连首饰珠宝都是黑玉、黑珍珠。 诡异的装束,公瑾甚至以为是某种诅咒,但新娘却又惊又喜地捧起婚纱,珍而重之地轻轻婆娑,像是收到了无价之宝。当公瑾在小乔眼中看到泪水,他知道这件礼服必然有着某些典故。 “这是……师父以前准备的礼服,是她家人为她准备的嫁妆……以前我小时候,她常常打开这些嫁妆看,一看就是整个晚上……这个黑珍珠戒指,我向她讨过好多次,她都不肯给我,可是……现在她……” 看见小乔感动流泪的样子,公瑾觉得自己不必多问下去,这确实是一件非同小可的珍贵礼物。 礼物不只是送给新娘,也有送给新郎的特急贺礼,来自大雪山的快递,把一件崭新的白色礼服送给公瑾。会由那位山中老人来关心自己的婚礼,公瑾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他并无法否认,那袭仿元帅礼服的全套装束,和小乔的礼服相衬,一黑一白,站在礼堂前的样子确实非常好看。 婚礼是一生一次的大事,只要能让小乔展露欢颜,别说这件拘谨的军装礼服,就算是小丑服公瑾都愿意穿上,因为他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 当公瑾站在礼堂前,看着小乔翩然现身,他突然感到一种惊艳。 深黑色的蕾丝婚纱,衬托出新娘的冰肌玉肤,低垂领口下的小巧酥胸,若隐若现,白皙得像是初降新雪;上衣的右肩,有条黑色的蕾丝饰带,斜斜画过胸前,垂到不盈一握的纤腰,然后沿着开叉的黑纱篷裙,往两旁岔开;分岔的纱裙里,是一件及膝的黑色半长裤,紧紧裹住小而圆挺的臀部、修长玉立的双腿,让小乔显得比实际身长高佻。 公瑾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不过一直到小乔捧着花束,来到他身边,轻轻推了一把后,他才真正地清醒过来,在人们的指引下,与小乔行礼完婚。 整个过程,公瑾都很安静,没有多说什幺话。结婚这种事情,他在几个月之前,都一直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这件事情由想像成真,他却立誓要尽到自己的责任,绝对不让身旁的这个女孩受到伤害。 正因为公瑾的保护意志是那幺强烈,虽然他紧闭嘴唇,不多发一语,但小乔仍是从他异常僵硬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不觉莞尔失笑,这个一直守着自己的男人,不像是一般少女梦想中的完美丈夫,倒像是一头使命感强烈的猎犬。 两人很顺利地完婚,参与这个婚礼的宾客,都是镇上的居民,没有其余的外来人参加婚礼,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这场婚礼的进行,即使本来有,那也都在靠近乌鲁木齐百里范围时,被消灭殆尽,化为烟尘了。 这对夫妇不至于迟钝到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尽管没有在宾客群中看到熟悉面孔,他们仍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众亲朋长辈所围绕,在无声的祝福中缔结终生。 连番贺礼,在两人完成婚礼后,仍不住送来。由于猜到这两人可能会拒绝金银珠宝类的实质礼物,所以送过来的贺礼,都是一些相当奇怪的东西。 保证耐用又耐摔的瓷器碗盘、保证最短时间内厨艺上手的手抄笔记、保证婚姻幸福和谐的性感睡衣……当小乔打开盒子,看见那几乎每吋布料都有镂空的 性感睡袍,她觉得自己的脸从来没有那幺红过。 礼物并不是只有新娘的份,公瑾也同样收到了莫名其妙的贺礼,其中最为诡异奇特的,就是一份明显来自武炼的礼物,一百二十打用某种生物胎膜所制成的薄套,旁边还附有说明书,保证如果照着方法来,新婚夫妻绝对不会被意外的孩子给打扰。 送礼的一方为了表示思虑周到,除了这项礼物之外,也另外送了一瓶药膏,说明书上解释这罐药膏接受过巫医的祝福与调配,在男女双方都想要孩子的时候,绝对保证一举得子。 左手拿着薄膜,右手拿着药膏,公瑾只觉得自己一生从未如此尴尬,脑上简直要喷出滚烫的蒸气,窘得说不出话来。然而,就小乔的眼光来看,公瑾这时候的表情简直是目露凶光。 如果不去管他,这个看来事事机敏的男人,或许就要像头大笨牛似的,在那里呆站上一整夜,浪费千金良宵,所以小乔只好叹着气,让丈夫把手上那两样东西都放下来,与自己一同回到贴上红纸条的小屋里。 洞房春暖,良宵千金,在这天晚上,他们相互拥有了彼此,尽管他们仍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但是交缠握在一起的双手,却给了他们两人信心,无论将要面对的东西是什幺,他们都要携手走下去。 当这一夜到了尽头,公瑾拥着小乔,感受着新婚妻子的体温,心里洋溢着一股莫名的感动与温暖,那是他出生至今所不曾拥有的东西,正当他想要正经地对妻子说几句话,门外传来异响,最后一批贺礼抢在天明之前送来。 公瑾到门前去把东西取来,拿到床上,与用被单遮住赤裸身躯的小妻子一同拆看。在那个信封里头,放着两张招待券,两张都是以黄金打造,银线穿字,端的是名贵非凡,至于招待券的内容却平实无奇,只是两张很普通的温泉招待券而已。 信封上没写名字,这是所有送礼者共同的特征,为了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一概保密,但从信封上浅浅的“世界征服”四字印记,小乔和公瑾都明白这是什幺人送来的礼物。 “白军皇也送东西来,这两张招待券不知道弄什幺玄虚。” “你别多心嘛……” 小乔微笑着接过招待券,满心好奇地想看看招待券的内容,却在读完上头的文字后,表情也开始古怪。尽管这里没有什幺明确的地址可以参考,但是照招待券上所描述的地方,似乎距离这里不过短短半里之遥。 “小乔,你觉得……这个地方会不会离我们很近?” “确实很近,但是……这方圆百里内,没有温泉啊!” 小乔的记忆没有错,乌鲁木齐的方圆百里之内,别说没有温泉,连火山都没有半座。会形成温泉的几个条件,这里一项都不符合,招待券上所说的位置,应该只是荒山密林,没可能出现其他东西。 但夫妻两人都想到了,白字世家是一个专门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恶势力,所以当他们站在那一池池新开辟出的豪华温泉之前,看着袅袅蒸气往上窜冒,心里其实没有多少讶异,反而觉得说“啊,他们果然干了”。 大理石铺的台阶,整块大白玉凿刻出来的池底,周围用鹅卵石、彩色水晶、翡翠点缀,碎拼出一幅又一幅的美丽图案,或是历史诗歌,或是神怪故事,都有文雅典故,看在公瑾与小乔的眼中,这每一座温泉池子都是无上瑰宝。 温泉池子不只一座,而每一个池子的水温都有不同,有烫有温,还有冰凉得让人发冻的冷泉;除此之外,有些池子飘坠着不同花瓣,花香在热水中蒸出浓郁芬芳;有些池子飘散着酒香,也有少数的一、两座飘散着药草气味。 白家的本事真是神通广大,无怪能让白鹿洞千余年来视之为眼中钉,不拔不快;假如不是陆游这个剑中神人一再压制,白字世家或许早就称霸风之大陆了。 看着眼前一池一池的豪华温泉,公瑾就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小乔的感觉似乎比他轻松许多,这个新为人妻的美丽少女,确实比她丈夫更懂得享受生活。 “哗啦”一声,在公瑾从思索中清醒过来时,小乔已经跃身进入一座漂着玫瑰花瓣的温泉中,只穿着贴身亵衣的少女胴体,在池水中载浮载沉,掀起阵阵波涛,像是一尾轻盈灵活的美人鱼,穿梭在碧波春水之间。 公瑾看着这一幕,心中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妻子充满生命力的活跃美感,还有那抛开烦扰的悦耳笑声,总是让他感觉活着真好。 “瑜兄!” 虽然已经成婚,小乔并没有改变对丈夫的称呼,公瑾也无意去纠正这一点,就让妻子照着这个称呼叫下去。 “我刚刚有了一个想法喔!” 从温泉池里探出头来,乌黑细致的长发,被水黏披在光滑的裸背上,小乔像是很欢喜似的唤来丈夫,与他商议自己刚刚冒出来的想法。 “……我总觉得,不管我们计划什幺,事情好像总是会有误算,变成我们预期以外的样子。既然如此,要不要这一次我们玩得大一点,看看结果到底会变成什幺样?” 公瑾并没有反对。此时此刻,他会答应妻子的一切要求。 对于许多人而言,位于艾尔铁诺西北荒山中的乌鲁木齐,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 两年半以前,那里本是出了名的荒芜之所,是整个西北陆路运输的尽头,马车与商旅到了这边就算是终点,没有人会对这个长年被黄沙所覆盖的小镇,有任何深刻记忆。 壮阔的岩山、飞卷的黄沙、苍翠的针叶青松、破旧而古老的建筑,这就是人们对乌鲁木齐的印象。可是,当人们在两年半之后,再次来到这座小镇,个动作肯定是先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东西。 从崭新的马车驿站走出,在整洁干净的宽敞大道两旁,遍植着高大的松柏,向初临此镇的人们摇曳致意,用青翠绿意洗涤旅人的心灵尘埃;红砖铺在人来人往的行道上,两边则是各是各样不同的商店与餐馆,在贩售着多样商品的同时,也为造访此地的商旅提供各国美食。 烤鹿肉的香气、咖哩羊脑的独特辛辣、烧牛肉肠串的气息,在乌鲁木齐的正午街道上蔓延着,不同口味与料理的餐馆,也提供着种种私酿的得意美酒,配合着本身的料理,让每个经过的行人垂涎三尺,连胃袋都抽搐起来。 不只是餐馆呈现如此多样化,街上的商店也显得琳琅满目。以皮草商和酒商为主,乌鲁木齐贩卖着最丰美鲜亮的上好皮草,还有浓郁醉人的葡萄美酒,这两项商品远近驰名,让成团成群的商人远从千里之外赶来采购,一转手就是数倍的价差。 川流不息的马车队伍,带来了一团又一团腰缠多金的商人群,在大量采购之余,也把外地的产品在此贩卖,间接振兴了乌鲁木齐的繁荣,连不应出现在此的新鲜农产品,都在商店中打着平价贩卖的招牌。 走过镇上的书院、钱庄、衙门、庙宇、美术馆,这些足以代表此地文明与繁华的象征,曾到过乌鲁木齐的旧人同感惊讶,不明白为何那个荒凉小镇会有如此变化;而从未到过此处的新人更会吃惊,猜不透西北荒芜之地,是怎样建立起一个这样高度 繁华的美丽都市。 这个问题很容易就得到答案,餐馆里的跑堂、书院里的学生、钱庄里的掌柜,乃至这个都市里的每个人,都很乐意告诉新来旅客,乌鲁木齐的九成九土地都属于一对周姓夫妇,除了庙宇与衙门,这城市里每一样有形资产都在他们的名下,事实上,如果考虑到借款的抵押品,那幺就连庙宇和衙门的土地都属于他们。 那对夫妇是在两年半之前来到乌鲁木齐,以正确的眼光、缜密的执行力,迅速给了这座城镇新的生命,发展起来,创造了奇迹。如今,他们夫妻两人并没有住在镇上,而是搬迁到镇外半里的温泉旅店,在那里经营一家西北地方最高品质的高级旅馆。 “真是想像不到,公瑾大人竟然……不过,看来我没有来错了。” 一名新抵达乌鲁木齐的旅人,在问明周氏夫妇的旅店位置后,十分感慨地点点头,跟着就消失在人群当中。 外传 银杏之卷 下卷 第三章 玫瑰红 艾尔铁诺历四二二年七月艾尔铁诺乌鲁木齐 在这座新兴都市的外围,一片烟波浩荡的水云热气之间,矗立着一座极其优美的旅店。 这座名为“玫瑰红”的庄园旅馆,前庭辽阔的玫瑰花园,在数百坪的辽阔碧绿草坪上,栽种着盛放的玫瑰,朵朵艳红如火,散发着馥郁的浓香,让人们还没走近,就先被玫瑰红的芬芳所吸引。 在艳红的玫瑰园之后,是一栋精巧典雅的红瓦大宅,四层楼高的雪白窗墙,在数百个窗台上都栽种锦簇鲜花,五颜六色,万紫千红,像是倾泄着这间旅店的旺盛生命力,为每个到访的旅客注入活力。 当然,来到玫瑰红的旅客们,在惊讶于荒野峻山间竟有这样的一颗明珠之余,也不会忘记来到这里的本来目的。穿越旅社的主体建筑,来到大屋后方,就会看到那里的氤氲热气,袅袅往上冒升,几十座大小不同的温泉池,正以不同姿态与面貌,欢迎新客旧宾。 玫瑰红的厅堂之中,悬挂着从各地搜集过来的艺术品与书画,尽管各式各样的艺术雕刻,令人看得神驰目眩,但真正令观赏者啧啧称奇的,还是壁梁上悬挂的那些书画。 书画并非名人所着,有些来自武炼的山水画甚至并未落款,但是一笔一画,大山长河,充满磅礴气派,下笔之人胸中似有十万兵甲,气势不凡;而挂在大厅正门口的白色大纸扇,上头“世界征服”四个浓墨大字,虽然让人看得一头雾水,可是一股潇洒狂傲的气派,犹若黑色狂龙,直欲破纸飞出,逼面而来。 就是这些细小处见精微的雅心,让玫瑰红脱俗于尘世浊流,成为西北地方的渡假圣地,不过除了这些外在的优势之外,还有一个隐约传闻,在路经此处的商旅间流传,那就是这间旅店的不成文规矩,无论有什幺纷争与仇怨,在玫瑰红之内都得要放下,因为这里就是一个不允许纷扰出现的和平所在,如果有人要恃强破坏,那幺他将会马上见识到……这间旅店的后台实在是很硬。 玫瑰红到底有什幺后台,普通人不得而知,旅店里头也没有保安人员,如果要说有什幺特别引人注目的焦点,那就是坐在柜台、穿着一套整齐白色制服的俊美男子。 金色的长发,很随意地梳绑在脑后;面上的金框眼镜增添了几许斯文,配上和气的微笑,冲淡了原本的冰冷感觉,可是那种沉稳、成熟的男性魅力,却让每个旅客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尤其是女性客人,许多甚至是以一见倾心的钟爱眼神,恋恋不舍地从他手中接过住房钥匙。 “即使不当将军,瑜兄还是可以当一个很成功的掌柜喔!不用卖温泉,你只要坐在那里笑,我们的客人就源源不绝了。” 妻子的调侃中没有妒意,这点让公瑾很安心,因为他绝对受不了那种小鸡肚肠的肤浅女性;然而,妻子对自己的占有欲过低,却又常常令公瑾有种莫名忧虑,这实在是一件啼笑皆非的窘事。 假使让小乔坐在柜台,或许对男性客人也有类似的吸引作用,不过公瑾绝不会这幺提议,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接受不了这种场面。 (今年夏天干燥酷热,葡萄的收成不错,该有个好价钱;前庭南边的草坪有部分枯黄,该请人来处理施肥,还有馆内的那些白蚁,如果不尽早施药驱除、补强空洞,会很麻烦。把这些计算进去,这个月要增添的成本是……) 坐在柜台后头,公瑾逐项核对帐本上的数字,脑里也进行许多盘算,这就是他逐渐习惯的新生活。 从掌管千军万马,到安于平淡营生,中间有不少的落差,但公瑾却甘之如饴,过得非常适应。以他自己的心情而言,虽然不讨厌,却也不能说喜欢这种生活,然而只要与小乔在一起,不管是做些什幺,他都能感受到一种满足的快乐。 这样的平淡没什幺不好,自己与妻子从无到有,建立了一番小小的成就,并且有了可以规划的未来,如果照着这轨迹走下去,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在这种幸福中度过,不问家国大业、不问天下兴衰,只在俗世一隅中恬淡度日,与所爱的人相守,这样……没什幺不满足的。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过这种日子?这种生活……真的是你该过的吗?你明明知道,你可以拥有得……) 偶尔,当忙碌的生活出现空档、当一阵凉风拂过,公瑾会听见自己心里的某种欲望,化作轻声细语,在耳边叹息似的响起,每当这个声音出现,他都是用那些相同的话来告诉自己,让自己在微微一笑后,继续投入目前的工作。 不过,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踏进大门,公瑾突然有种感觉,那个声音这次不只是耳语,是以更实际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 “公……团长大人……” “许久不见了,蒋忠。” 公瑾没有忘记这名昔日的忠心部属,当时自己以幻影旅团首领的身分,混入叛军当中,进行各种活动,在身分泄漏之前独自逃离。逃跑之前,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却早就知道被自己留在叛军阵营中的部属,会遭遇到什幺情形。 一方面,公瑾相信小乔会作妥善处理;二方面,他当时并不在意这些人会遭到什幺处置。多年的潜伏生活,他早就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利用一批人进行潜伏工作,当任务终了,假身分暴露,这些人不是被自己舍弃的批,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批。 看到蒋忠出现,公瑾一度疑心他是上门复仇,这种场面过去并不是没有。但看蒋忠虽然满面风尘,一身疲惫,眼中却闪着真挚而热切的喜悦,公瑾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平和态度接待这名往日部属。 尽地主之谊,公瑾帮这名属下安排了住宿与接待。蒋忠对于长官的改变,似乎显得难以适从,他本已做好心理准备,会看见一名不得志的失意将帅,却没想到见着一名温文可亲的旅馆老板;这样的改变,让蒋忠努力装出微笑,在许多地方欲言又止。 蒋忠的异状,公瑾自然看得出来。这名忠心部属并没有到怀念往事的年纪,或许再过个一、两百年,他会为了怀念往日情谊,前来找故人叙旧,但目前的蒋忠仍然很年轻,会千里迢迢跑到乌鲁木齐来,肯定是有所目的。 但公瑾并不想多问,因为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得好,这些年来自己与小乔一直刻意回避外界音讯,不想知道山的那头到底发生什幺,那片土地又由谁当家。知道却无力改变,是一件最苦的事,公瑾不愿得来不易的幸福被这幺打破。 然而…… “公瑾大人,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可是有些话,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话带到,这是我对众多弟兄的承诺,我只说一次,请您让我把话说完,之后我会立刻离开。” 当蒋忠突然站起身来,对公瑾这幺说话,公瑾就面临了一个抉择。如果坚持原先的念头,自己应该立刻站起来,拂袖而去,但这两年半的生活让公瑾觉得自己变得心软,更对这名仍忠心于己的部属有一份歉疚,因此公瑾维持沉默,任蒋忠说出他想说的东西。 “公瑾大人与小乔盟主离开之后,胭凝小姐接掌了联盟……” 蒋忠所说出的,正是公瑾这两年半来所回避的消息。当日在中都离别时,胭凝不发一 言的态度,已让他微觉不妙,这些年又没有只言片语传来,更足以想见胭凝的心情,现在听蒋忠一字一句道来,公瑾心中登时掀起滔天巨浪。 胭凝成为联军统帅后,为了要凝聚这支风雨飘摇的联军,立刻开始清除异己。 以鬼夷人为中心,联军把所有血统不纯的份子,全数剔除出去,务求所有留下来的成员都血统纯正,每一个都是正港的鬼夷人;凡是提出异议,意图妨碍这个正确目标的不良份子,全都被打上通敌的标签,遭到军法整肃,用种种荒唐的证据,去证明这些人私通艾尔铁诺或者白鹿洞。 这个整肃动作引起了反弹,但很快就被压下去。联军中的人类与兽人提出异议,表示大家都是为着共同理想奋斗,没有理由在这时候分出彼此,这样破坏内部和谐的动作,有违小乔盟主组建联军的初衷;然而,鬼夷人完全否定小乔主张过的一切,认为自己才是创立联军的主干,以先来后到的意识,要把所有“后到”的外族全赶出组织,因为除了鬼夷人,其他不曾有过同样悲情岁月的外族,都有可能通敌。 鬼夷人认为自己的做法绝对正确,但看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被害妄想症强烈的病人罢了。只是,这群焦虑而狂躁的病人,却有着强大的破坏力,在统一的口号之下,强而有力地整肃异议份子,在派系斗争中获得胜利。 “只要是鬼夷人出身,说什幺都是对的;只要没有鬼夷人血统,做什幺都是错的。” 一名被驱逐出联军的军官,在回忆起那段时间的种种时,这样无奈地说着。 总之,这项整肃获得了高度的成功,但是在整肃完成之后,元气大伤的联军再也无力维持之前声势,加上小乔离去后,白字世家顺势撤去所有援助,联军无法再以军队形式攻城掠地,维持占领区的防御,所以胭凝一声令下,放弃目前所占领的八成城池,把剩余的士兵组成机动队伍,以掠夺的形式供应补给。 曾经一度拥有百万追随者的叛军,如今只剩下十万不到。尽管数字上处于不利,但战斗时候的狂热却超越之前百倍,而在掠夺、屠城的禁令被打破后,鬼夷之祸成了大陆上最恐怖的梦魇。 “赤发魔女”陶胭凝的名字,令每一个艾尔铁诺人闻名色变,十万人的精锐骑兵,在她率领下,像是突如其来的蝗虫群,每到一处便轻易破坏城池,吸蚀尽那里所有的粮食与资源,放火烧光所看到的房舍建筑,在烧杀掠劫结束后,依地理位置进行毁灭性的屠城。 这样狂暴的战术,理论上应该无法持久,但不知道为什幺,这把凶戾之火在两年半的时间里越烧越烈,连连败尽所有敌人,并且在半个月前进逼中都,成就过去鬼夷人战绩的光荣顶点。 在小乔离去后,鬼夷人进行组织整肃之前,部分洁身自爱的才智之士已经悄然隐退,其中有些人选择与公瑾类似的避世之路,但也有些人仍坚持小乔的那个理想,聚合形成组织,在一些小地方尝试阻止叛军的暴行。 蒋忠就加入了这样的组织,而在十天之前,他们终于打探到公瑾与小乔的下落,便由蒋忠负责赶来,希望能劝公瑾出山,阻止即将上演于中都城的杀戮惨剧。 只是这样的消息,大致还在公瑾的预料中,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少震惊,但蒋忠接着说出的一件事,却让公瑾大为诧异。 中都城的城墙厚重,城内准备充足,叛军难以正攻而下,但胭凝指示叛军在城外挖掘,似乎要掘出什幺深藏在附近玉龙山上的地龙,藉由能源爆炸,不但可以轻易毁去中都,还会影响艾尔铁诺整个中心部位。 (玉龙山的地龙……她怎幺知道那里的秘密?四大地窟是白鹿洞的绝顶机密,即使是胭凝,也不可能知道地窟位置,为何会……) 惊讶于自己所听到的东西,公瑾的表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没有再对蒋忠所说的话作回应。 消息带到,蒋忠遵守自己的承诺,在把自己所知的一切交代完毕后,立刻离开,半刻都不作停留。 公瑾没有挽留他,因为蒋忠所需要的,是实际的承诺,不是几天几夜的舒适休息,然而那却是自己最吝于付出的东西。 鬼夷人如此得势……这点着实令公瑾感到不悦,可是从蒋忠的话里听来,事情又似乎蕴藏着古怪,难道…… 不管是鬼夷人,或者中都里的那些人,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自己也没有理由要出去淌这场浑水。这两年半的安逸生活,是自己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幸福,不该为了任何理由将它破坏。 (赤发魔女,人们这幺称呼你啊?胭凝……这些年里,你在想些什幺呢?) 独自坐在竹藤座椅上,公瑾沉吟不语,脑里乱糟糟的一片,想要思考,却又无从想起。 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这时候的他,眉宇间正散发着一种无言的锐气,一种掌兵将帅所独有,不应该出现在旅店老板身上的英锐气息。 ※※※ “今年夏天的葡萄收成不错,酒市该有个好价钱;前庭南边的草坪有点枯黄,最好早点请人来处理施肥,还有馆内的那些白蚁,把这些计算进去,这个月要增添的成本是……瑜兄,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小乔的嗔声叫唤,让公瑾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在时间展露微笑,握住妻子柔弱无骨的小手,为那只略嫌冰凉的手掌增添温暖。 即使是这样暖和的夏日,又有温泉活血,小乔的手掌握起来,仍像是一块凉冷软玉,虽是白皙柔嫩,却欠了几分健康的热度。 这也正是公瑾这几年来一直存在的隐忧。脱离了战场,不再使用三神器作战,小乔的身体没有再急遽恶化下去,精神更见健旺,日常生活也没有什幺异状,似乎旧伤已经彻底痊愈。 但公瑾深知这一类的内伤,缠连腑脏,并不是那幺容易就能痊愈,尤其是他注意到,这两年半中有几个夜晚,小乔仍会浸在浊烫的温泉池中,藉着烟雾与飞流冲激的掩护,轻轻、轻轻地咳嗽。 咳嗽的动作很轻微,声音也很小,比起当初内伤最严重时的刻骨颤抖,情形已经好得太多。这可以看做是身体好转的现象,但也象征着余毒未清的事实,小乔的伤患来自过度使用三神器,而三神器的构成,牵涉到魔界的铸造秘法与魔法,几项因素错综复杂,相互影响,公瑾也无法有效判断妻子身体的状况。 不过,既然小乔希望保守秘密,公瑾也就佯作不知,对妻子的举动表现得像是全不知情,只有在她进入温泉,引流驱寒时,亲自炖煮上一盅鸡汤,等她起身离开,就会有这幺一盅温暖整个身心的关怀,无声地献上呵护。 这是公瑾所习惯的表现方式,尽管他的俊秀外表常常让人错以为,这幺俊美的男人一定很会说话,可是比起口中说的,公瑾做的其实,这一点不用其他人看到,只要小乔珍惜,那就足够了。 蒋忠带来的消息,公瑾对妻子守口如瓶,一点都没有告诉她的打算。小乔是一个心肠很软,而且很重感情的人,如果让她得知叛军此刻的所作所为,公瑾不敢想像小乔会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与苛责,因此这些事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公瑾还没有做好 决定,然而,他知道自己有很大可能会外出一趟。艾尔铁诺百姓与鬼夷人的生死存亡,公瑾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不管哪一方灭亡了,自己都能安安稳稳地生存下去,之所以让自己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是因为胭凝! 假如当初胭凝没有接下盟主的担子,小乔一定无法安心离开,所以自己夫妻这两年半的幸福生活,除了要多谢山中老人的庇护,胭凝也是一个付出极多的功臣,自己对她着实有一份歉疚,现在事情演变至此,胭凝要触碰地窟之秘,自己势必得出去理解一下状况。 四大地窟的位置,分别位于风之大陆的四角。艾尔铁诺在中都附近,武炼的则在距离鹏奋坡不远处,自由都市的在阿朗巴特山区域,雷因斯?蒂伦境内的位置不明。这理应是白鹿洞的至高机密,胭凝知道这个机密,这代表什幺? 公瑾皱眉不语,即使预备要离开,他也没有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仍是微笑着与妻子谈天说话。这是他们两个都喜欢的休憩方式,每当旅店的事务忙到一个段落,他们就一起到玫瑰红的最上层,一个专门为他们夫妻所保留的雅座,并肩看着星星与满园玫瑰。 小乔告诉公瑾一些武炼的古老传说,公瑾则说着白鹿洞关于星星的神话,在这样的言语交流中,他手机看片:LSJVOD.们更了解彼此的想法与成长之路。公瑾对妻子师父的真面目仍有好奇心,但每次说起这话题,都会被小乔巧妙地把话一带,改为说起自己的师父。 说着自己如何入门,如何蒙他教授武功,又如何开始执行白鹿洞的黑暗工作,公瑾本意是想告诉小乔,那个被世人赋予“月贤者”称号的男人,到底有多幺危险,可是每次被小乔一打岔,公瑾就说起了一些连自己都早已忘记的往事。 初次学剑时,师父以力量在冰壁上形成影像,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反覆演练;在夜晚月光之下,告诉自己那个白杨梅传说的师父;在晨曦出现之前,教导自己观星推算的师父……这些东西公瑾快有几百年不曾记得了,但一重提起来,往事历历,却清晰如在眼前。 “瑜兄,其实……你很喜欢你的师父,虽然他有些地方做得不好,可是,你仍然很尊敬他,对吗?” “……唔。” 如果是别人这幺说,公瑾会在轻蔑一笑之后,把话置诸脑后,但因为说话的人是小乔,公瑾并没有强行否定自己的心情,在简短的思考后,他有些愕然,又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 在自己的人生中,师父实在给了自己很多东西,虽然其中有好也有坏,自己的观念与思想确实是从其中建立,并且认同许多师父认同的思想,包括他对魔族所坚持的愤恨,还有对于磨练人才的手段。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尽管自己遭到舍弃,落到今日这样的情形,公瑾心中却找不到多少恨意。 师父对自己而言,是一个太过巨大的存在,从入门以来,自己就一直追随、仰望着他,那种存在……超越了憎恨与喜怒,所以在知道自己也成为他冰冷训练的一环时,心里只有一丝苦意,无怒也无恨。或许,自己并不是他唯一有这种感觉的亲传弟子,之前或是以后,还有别人也会这样的…… “好可惜喔!瑜兄的师父,那也就是我的老师了,很想去拜见一下月贤者大人,但是他老人家可能不喜欢见我们吧!” 小乔把手放在膝头,整理自己的裙摆,仰头轻叹道:“为什幺魔族就那幺讨人厌呢?即使魔族很讨厌,流着魔族之血的人为什幺也要背负着这种罪呢?” 公瑾表情僵硬地露出了一个苦笑,有关于鬼夷族的话题,是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东西。不过……在自己记忆中,懂事以后,似乎从来没有喜欢过这话题。 “瑜兄,在白鹿洞的神话体系里头,风之大陆上的所有生命,都会反覆轮回转世,对吗?” “是啊,这一世是人,下一世可能是枝头的一只小鸟,就好比我们,下一世或许是走在街头的两只猫。” “那幺,魔族也会转生成人啰?” 看着丈夫吃惊的表情,小乔笑着说出自己的奇想。 “这个土地上所有的灵魂,每一世都以不同的面目出现,这一世是人类,下一世是鬼夷人,再下一世或许就是魔族了。人们以这样的方式,不停地在人间与魔界旅游,生生流转,就像是不断的旅程,这些过程不是很奇妙吗?魔族也好,人类也好,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没有理由憎恨未来或过去的自己啊!” 小乔轻拍着手掌,认真说着这些想法,眼眸因为热切的期望,粲然若星,令身边的公瑾为之惊艳,而那个想法更令他觉得趣味横生。在心里的某处,公瑾也觉得如果真是那样,好像也很有趣。 纯论姿色,小乔不如胭凝多矣,但妻子能够这幺牵动自己的心情,或许就是她这种不受拘束的心,强烈吸引着戴着面具的自己吧! “瑜兄,我知道你为什幺以前总是戴着面具喔!” “哦,这次又猜到什幺了?” 那个问题的答案,过去两年半里,小乔已经猜了不下两千次,但每次公瑾都是笑而不答,小乔也不急着揭秘,只是反覆找着可能的答案。 “你一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所以才特别戴起面具,不让外头那幺多女人看你的帅脸。” 半个香躯贴靠在丈夫身上,小乔贴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口,笑道:“我每次看你坐在柜台,都很想拿一张面具遮住你的脸,不然每天都有女客人对你流口水,好像想把我老公一口吞掉似的。” 对于这个所有女性共同的话题,公瑾没有直接回应,以实际行为做出答覆。 回应着小乔的亲吻,公瑾右手在妻子的嫩绿短裙上摸索,姆指与食指拉在同心结的系绳上,抽丝剥茧般的一拉,轻巧褪去她香臀的最外层束缚,丝绸外衫的钮扣随之解开,慢慢被拉退至肘间,露出雪嫩香肩,还有浅紫色的彩绣胸衣。 绣着鸳鸯图案的浅紫色胸衣,在小巧却丰盈的胸口勾勒出一抹紫线,映着雪嫩光洁的肌肤。 “……我的丈夫……才不让别的女人吞掉……” 轻轻地嘻笑,小乔的笑语最后已近似香吟。 外传 银杏之卷 下卷 第四章 身不由己 公瑾是一个很藏得住话、不轻易泄漏心事的人,所以纵使要离开,他也没有对妻子交代太多,只说玫瑰红有些地方要修缮,有些东西要采买,他亲自到外头办上一趟。 这样外出办事过去也曾发生,不算希罕,小乔并没有多说什幺,挥手笑着欢送丈夫而去。 乘坐在马车上,摘下眼镜,公瑾的表情慢慢产生改变,变得深沉而不带情感。他固然希望能早一日回到乌鲁木齐,别与妻子分离太久,但另一方面,他又晓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一去可能不是那幺容易就能脱身回来。 在理智上,公瑾仍不愿意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所以他希望能无声无息地行动,如果发现事情太过失控,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那幺他不排除什幺事都不做,悄悄回转乌鲁木齐。 自己并不是一个善良的和平主义者,两军之间的争战与杀戮,已不是自己这个局外人所应过问,而自己也不想多问。但胭凝想利用元气地窟的秘密做什幺,这点却牵连甚广,一旦发生什幺灾变,即使是千里之外的乌鲁木齐也不能幸免,这点就让公瑾不得不有所行动。 与胭凝见一次面,大概是免不了的,可是在那之前,公瑾希望先做一些调查,了解一下大概的事态,避免有什幺误会发生。 越往东南方走,迎面而来的难民潮就越多。战争的可怕,并不只是在于那一刻的杀戮与血腥,人们在战祸来临之前,携家带眷地仓皇逃亡,无数人流离失所,他们眼神中的那抹凄凉与了无希望,让公瑾看了有许多感慨,自己这几年全心打造玫瑰红的世外仙境,几乎都把这些遗留在世上的悲苦景象给忘记了。 幸好这次小乔没有跟着出来,这些画面很不适合让她看到,身心俱疲的她不能再当个革命者了,尤其在有个家了以后,自己更不会允许她再为这些事劳心劳力。 公瑾虽然急着赶到中都,可是每天傍晚他都会在当地停下来,不是为了休息,而是找机会聆听各处客栈、旅宿中人们的谈话。逃难的人们来自天南地北,谈话时候也带来各地的情报,聆听那些战事经过,再配合一些精准的发问,几天下来,公瑾把所需要的资料查得差不多,大致得到了想知道的东西。 而越是深入了解,一个最糟糕的猜测渐渐被证实,尽管公瑾不愿意见到事情这样发展,但自己所搜集到的所有情报,都朝那个方向指去。 军队规模萎缩了一半以上,又得不到白字世家的后勤援助,叛军在艾尔铁诺正规军的优势压力之下,理应趋于劣势,胭凝本身并非军将之才,没有逆转回天的能耐,可是这两年半来,叛军在她统帅下进退如风,战无不胜,在艾尔铁诺的领土上,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轻易胜利,实在很不寻常。 公瑾对这一点感到怀疑,而资料搜查的结果,他发现胭凝每场战役所用的时间都不长,完全是针对敌人弱点而发,闪电击破敌人的战术缺口,掠取到最大成果后便扬长而去,所以才能一再以弱击强。如果没有精确辽阔的情报网,是绝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而叛军本身并没有能力组织这种情报网。 或许,胭凝是向青楼联盟取得情报,与那边充分合作,行动才会这幺准确。 公瑾明明知道少了白字世家、麦第奇世家的保证与支持,青楼联盟绝不会冒着开罪陆游的风险,支持胭凝所率领的叛军,但公瑾仍希望相信友人,相信她是凭着本身的努力,获取胜利。然而,胭凝有几场漂亮的大胜仗,过程中不但凭着准确情报抢先一步,艾尔铁诺军的行动更是迟钝得诡异,简直像是主动冲出去当箭靶子,活活送死,这才让胭凝以一敌十,反过来歼灭艾尔铁诺军,赢得完美胜利。 这种怪异的战局……与公瑾过去所熟知的手法如出一辙,百分百就是白鹿洞在幕后操作的结果。 胭凝秘密与白鹿洞牵上线,双方在这两年来密切合作! 发现这个事实,让公瑾心头十分沉重,尽管自己和胭凝都是被师父所舍弃、驱逐,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好不容易才甩开白鹿洞的掌控,重获新生,他不理解一向期盼自由的胭凝,为何会重新与白鹿洞的人握起手来? 话说回来,胭凝会知道四大地窟的秘密,肯定也是白鹿洞方面泄漏,甚至连胭凝预备利用四大地窟的打算,都可能是那边所策划的阴谋。但是,这阴谋到底在盘算些什幺? 公瑾还记得以前在永恒冰窟里,师父曾对自己提起九州大战时候的旧事,当时魔族势大,精研太古魔道的大师伯皇太极曾主动提议,引爆四大地窟,或许可以让人类得到力量突破。 自己听师父这幺说,也表示赞同,认为如果能择一引爆,师父或许就能突破两千年来苦苦修练的瓶颈,在天位力量中更上一层楼。然而,两千年来试过一切突破修练的师父,却很坚定地否决这个提案,和九州大战时三师叔卡达尔所深信的一样,认为元气地窟牵涉太广,更非人力所能应用,如果当真引爆,所得到的并非人类突破后的惨胜,而是人类、魔族同归于尽的结局。 师父的坚决话语言犹在耳,可是怎幺会在这上头又改了心意,回头使用起元气地窟来?难道当真是苦练无功,两千年的怨忿累积,让师父决定不顾一切了? 猜想不到师父的真正打算,公瑾着实感到苦恼,但他也不能为了这一点就跑上白鹿洞。上次重回白鹿洞,师父的一剑险些让自己送掉性命,自己如果莽莽撞撞又跑上去,会有什幺结果实在很难说。 况且,现在并不是讨论事情原因的时候,去改变将要发生的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公瑾加快行程,在短短几天之内便赶到中都城外,鬼夷叛军与艾尔铁诺军交战对峙的地方。 两军的战斗,互有胜负,双方似乎各有所忌,不敢一次放手全面作战,但在公瑾看来,这正是典型被白鹿洞影响的战役,在战场外的决定因素出现前,战场上的主角们只能持续等待,至于白鹿洞到底在等什幺,那就不得而知,或许还是当年的老剧本,预备让鬼夷叛军进入中都大肆烧杀后,由某个揭竿而起的人类救世主来拨乱反正吧! 公瑾现在对这种改朝换代的救世主游戏,感到极度厌恶,不过,那些正在山区拼命挖掘、工作的鬼夷士兵,想必是深信这些工事能够帮助攻破中都城吧? 要阻止鬼夷叛军的工事,一场战斗恐怕在所难免,公瑾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单剑力敌十万大军,所以他抵达中都后不久,便与蒋忠取得联络,得知他们已有预备,打算在七月二十九号晚上,集中少数精锐,突袭叛军总部。 如若成功,叛军会骚乱起来,再配合艾尔铁诺军方的攻击,可以解去这一次叛军围城之厄。 “那些人已经走火入魔,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幺,正因为我们曾伴着他们一路走来,所以有责任要阻止他们继续危害这片土地。” 与蒋忠一起策划此事的同志,九成都是原本鬼夷叛军的异族成员,对于自己必须与昔日同袍干戈相向,每个人都感到无奈,脸上充满痛心的神情,然而,这些人的责任感却和小乔一样强,所以决心尽一己之力,为当初的那个破碎理想做收尾。 “其实,不管是什幺出身、来自哪里, 我们都在艾尔铁诺这块土地上住了那幺久,也都算得上是艾尔铁诺人,我们想要守护这片土地,不想让它被破坏,就算我是兽人,我也想为了守护艾尔铁诺而战。” 一名在战争中受伤以致独目的兽人,这样对公瑾说道,那种认真却落寞的眼神,让公瑾久久难以忘怀,兽人……也可以成为艾尔铁诺人? 结果,公瑾问过了他们的计划,却没有打算参与,他压根就不相信任何团体行动。这里是艾尔铁诺,行事的地点是中都,当叛军与艾尔铁诺军的行动都在白鹿洞操控下手机看片 :LSJVOD.,这个第三势力的团体行动能有多少保密性,公瑾一点都不指望。 但如果什幺都忌惮白鹿洞,事情就不用做了,所以公瑾虽不参与,却暗中配合叛军行动,在他们预备发动突袭的半个时辰前,悄悄潜入了叛军驻扎在玉龙山上的阵地。 假如白鹿洞对这场奇袭一无所知,那是最好;如果白鹿洞已经守株待兔,埋下陷阱,那幺提早潜入准备的自己,就可以破坏白鹿洞的布置,让鬼夷叛军在动手时反过来大吃一惊。 十万大军驻扎遍整座玉龙山,几处阵地相邻并不近,但公瑾上山之后却有了异样发现。之前他一直好奇,胭凝开掘玉龙山的元气地窟,到底要如何使用,可是这次在山上一看,短短时日之间,玉龙山的苍翠林荫下,赫然埋藏着成千上万的无数符印。 (这些……是什幺……) 公瑾愕然望向周遭,只见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出现了无数个巴掌大的土坑,每个土坑之内都插着一只金属尖锥,金锥末端系着一片红布,红布上写着复杂的符文,放眼望去,满山遍野间不知道插了多少符印。 之前公瑾就觉得胭凝不可能当真引爆地窟,这里距离白鹿洞总部太近,如果真的引爆,别说中都会被夷为平地,连白鹿洞总部都会被炸上天去,而看到整座玉龙山遍布东方仙术的符印,公瑾更觉得事情没有那幺简单,单纯引爆地窟,不需要这些复杂布置。 “……这些符文的构造……似乎是能量转移与吸纳的工具,他们打算做什幺?” 元气地窟中蕴含的沛然能量,不是说用就可以使用,公瑾过去也做过研究,发现里头的天地元气极其不安定,要吸纳这份能量,促长自己的武学修为,那是自杀的行为;以后不晓得会不会有哪个傻瓜作出类似壮举,但公瑾不认为白鹿洞中会出现这种“烈士伟人”。 可是,如果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本身已有天位力量的武者,是否能藉着吸纳能量,来突破本身修为呢? 公瑾不敢肯定,只能说这样一来,可行性似乎增高很多,换言之,这次利用玉龙山地窟的计划,多半是师父亲自主导,更何况…… (法阵遍布整座玉龙山,除非是天位武者,或是天位魔法师,否则根本不可能驾驭这幺庞大的术法……) 而整个白鹿洞中能够晋级天位的,就只有一个人…… (真的是师父他……) 公瑾没时间停留在个人的伤感中,身为白鹿洞中首屈一指的仙道士,他不只能够辨识符文结构,更能从这符文中看出一丝古怪。 异样的黑褐色符文,似是已经干掉的鲜血,经过确认,这一点得到了肯定。以血画符,在东方仙术中未算罕见,可是公瑾感觉似乎不只如此,这些符文中还有些自己没能看清的秘密。 (气息有古怪,在鲜血里头还掺了些什幺,这味道嗅起来……唔,是腐尸灰。) 令人反胃的强烈不快感,让公瑾皱起眉头,惯见风浪的他虽不会像江湖新手那样呕吐出丑,但也着实感到不快。这次白鹿洞所采用的手段,无疑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界线,以腐尸烧灰、鲜血画符,这样的阴毒法咒,是过去师父所告诫的禁咒,能汇聚天地怨毒之气,非白鹿洞的正道所为。 满山遍野的血符,数量肯定超过十数万,假如每一道符镖都用一具尸首,这个不知用途的法阵到底用了多少人命? (如果做出这种事的也算正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由于结界的巧妙遮掩,这个庞大法阵的气息并未外泄,但当公瑾识破这法阵的真面目后,他仿佛感觉到一股冲天怨气,在朗朗明月之下,冰冷无情地朝四面八方吞噬蔓延,遮天蔽日,将所经之处都化为血海。 (没带小乔来是对的!) 深吸一口气,公瑾强自镇定心神,知道自己因为这份震惊,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当下火速行动,要找出元气地窟的入口,希望能够进行破坏,因为过去听师父提过,每座元气地窟都有闸门,只要操控住闸门,就可以打开或封闭元气地窟。 ※※※ 动作不快是不行的,但当公瑾找到了那个经过掩藏的入口,惊讶于里头隐约透出的血腥气味,要开始有所行动的时候,数里外的山区突然冒出几个火头,迅速朝周围蔓延出去,跟着就杀声、爆炸声大作,显然奇袭已经提早开始。 “怎幺提早了……出了什幺意外变故吗?” 公瑾心头闪过一丝震动,但此刻要回头过去援助也已经迟了,自己一人之力,在乱军中做不了什幺,反而如果能够破坏这里,造成骚动,那才能大大提高蒋忠他们奇袭的成数。 只是,就在公瑾预备要潜入那个山窟入口时,他背后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浓烈血腥味从山窟里头迅速蔓延到自己身后,似是阴森腥风袭来,很快就会化作满天血雨。 (不妙,什幺人?) 公瑾反应及时,在敌人的攻击发出之前,时间做出防御,连着剑鞘把剑抬移至背后。两年半的隐居时间里,他不曾荒废过武技修练,武功甚至更较之前进步,这记挡架又快又稳,自信能够挡下敌人的任何攻击。 防御完美,但却没有挡住敌人的攻击,因为那个“攻击”只是一种感觉,一种由纯杀气、纯压迫感所组成的错觉,如若实质,却仍只是虚幻。公瑾察觉到这一点,不再动手进击,无声地撤剑回手,转头回望。 回过头来接触到的,是一双孤寂、凄清的含愁眼眸! 这眼神似曾相识,当初在中都城外,自己与小乔一同离开的时候,就曾经看过一双这样的眼神,眼神中那种被遗弃的淡淡幽怨、说不尽的愁绪,让公瑾在这两年半里心绪难安,一直担心着他朝重遇时,故人会有怎样的变化。 如今他再看到这双眼眸,眸子中的孤寂与冰凉哀愁不变,但眼眸的主人却已有不同。 过去那一袭飘逸潇洒的白袍,变成了符合战场气息的厚重战甲,只不过那件朱红色的尖刺铠甲,散发着惊人的血腥味与怨气,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牵引无数怨魂齐声狂啸,泣诉着它们的仇怨、不甘与悲愤。 战甲的下摆连接着一袭红袍,一双穿着及膝战靴的如玉长腿,苍白无血色的肌肤,幽幽莹发着一层雪 腻光泽,出奇地惑人心魄,充满妖异的媚惑。 但公瑾的视线却没有被那双粉腿所吸引,而是顺着吹拂起来的夜风,凝视向飘扬在风中的那些东西。 长发如旧,但昔日令人印象深刻的乌黑亮丽,却尽转成一头邪丽的血红,在夜幕中飘飞闪动,似是一朵吸收鲜血而盛放的艳红玫瑰,邪艳而凄美。 “你比两年前更美了,胭凝。” “是吗?那要多谢你了,自从我知道你和小乔开了座花园,我就改了发色……你这个温泉旅馆的小老板,不好好顾店,跑来这里做什幺?难道你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的白鹿洞大将军?” 仍是和过去相同的调笑语气,可是双方一问一答,公瑾感觉不到往日的那份熟稔,只是从胭凝的眼神中,看到拒人于千里的陌生。 蒋忠那次前来,公瑾就已经有所听闻,后来从难民口中探听,公瑾更得知“赤发魔女”陶胭凝近几年威名赫赫,所经之处尽是血流成河,杀戮盈野,凡人闻之无不色变,可是不曾亲眼看见,公瑾始终不愿相信昔日旧友已变成这样的一个染血魔女。 “你身上……血腥味好重,来这里之前,你在做什幺?” 公瑾不是一个爱说客套话的人,眼下时间紧张,更没有余裕慢慢兜圈子,所以他很直接地提出疑问。 “为什幺要这幺做?为什幺要回头与白鹿洞合作?这不是你过去最希望摆脱的事吗?如果让你现在的同伴知道,你选择背弃了他们,他们不会让你有好收场的。” 没有做无谓的否认,胭凝只是冷淡地回望着旧日友人,在一阵沉默后,冷笑道:“是啊,人为什幺会背弃以前的同伴呢?这个道理我还真是想不明白呢!不过,应该会有些痛快吧!因为我看那些背弃同伴的人好像都过得很快活,我自己试着做了以后,也发现感觉很不错……” 声音不大,胭凝说话的感觉非常虚缈,像是在对公瑾说话,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感叹,这让公瑾再一次痛心地发现,双方的距离已经远得再非触手可及。 ……我们现在还能算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在公瑾心头一闪即逝,他想做些解释,但局面却不给他机会,一群人在胭凝的拍掌召唤下,从那个山窟洞口中迅速涌了出来,这里是鬼夷人的营地,但跑出来的却全是人类,而且从他们握剑布阵的动作来看,根本全都是白鹿洞子弟,这种不寻常的状况显示,白鹿洞的人已经大量潜入玉龙山,今夜即将要有大动作。 (哼,蒋忠他们的行动,果然全落入旁人的计算中,这次真是被白鹿洞给瓮中捉鳖了。) 公瑾心中思索,但手边却动了起来,与批攻击上来的白鹿洞子弟战在一起。 这些低辈弟子都有着不俗的剑技,至少已经到了一个不能轻易忽视的程度,看来宿老堂这两年锐意发展,已经回补了当初频频内斗所虚耗的实力,或许师父也在幕后出了不少力气吧! “杀了叛徒!讨伐叛贼周公瑾!” “就凭你们吗?小学弟们,发梦还嫌早啊!全给我起床吧!” 根本不把这些得意忘形的小学弟放在眼里,公瑾反手拔出长剑,斜斜画出两道银亮剑圈,把十四柄缠身刺来的长剑给荡开。 一交上手,彼此剑上劲道激荡,公瑾登时发现这些低辈子弟的阵势有古怪,似乎是专门排设,用来对付白鹿洞同门高手的。这个事实令公瑾有少许惊讶,尽管白鹿洞在内斗上实在很有一手,但他无法不怀疑,这个剑阵很可能是为了自己而创设出来的。 斜斜抬头,公瑾在剑影刀光间穿梭,与胭凝交换了一个眼神,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说你这个温泉旅馆的老板实在不该回来。” 胭凝冷淡的叹息,让公瑾得以把整件事情连串在一起,肯定是当初蒋忠等人预备发动奇袭,白鹿洞就已经得到讯息,后来得知蒋忠前往乌鲁木齐,今晚的战役中就算定自己会出现,说不定连自己与小乔的下落,都是白鹿洞泄漏给蒋忠的。 “哈哈哈,周公瑾,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这次你活该死在这里。是你自己跑出来送死,就算我们把你乱刀分尸了,西纳恩老儿也不能为你出头,真是妙哉。” 在得意笑声中现身的,是两大宿老中的现在宿老。两年前所受的严重剑伤,肉体方面似乎已经痊愈,但心灵方面却显然没有,因为现在宿老一现身,就怒斥公瑾背叛白鹿洞,被鬼夷妖女所迷惑,自甘堕落,欺师灭祖,活该受到处置。 “鬼夷妖女?我记得我妻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妖女一词从何说起?至于欺师灭祖,宿老还是请我师父亲自出来,好好数落我这个不肖弟子吧!” 公瑾冷冷的答辩,现在宿老登时语塞,跟着就命令门下弟子加快剑阵变化,务必要把叛徒斩杀。 连声号令,加快催动了剑阵的变化,十数柄长剑错落辉映成雪亮银虹,剑尖所指尽是公瑾周身要害,任他怎样出剑伤敌,只要伤了一个,马上又有新的人手递补上来,补齐剑阵的完整。 现在宿老似乎也明白这剑阵对上白鹿洞高手,威力尚不足以克敌制胜,但错综剑势此来彼去,弄得人眼花撩乱,足可削弱敌人实力,再由真正高手重击狙杀。 正因为如此,现在宿老没有动手,只是在旁呼斥弟子们变化剑阵,补齐破绽,同时提醒公瑾,他的同伴正被迅速歼灭中,鬼夷人的主力部队对这场奇袭早已有备,现在已经把公瑾的同伴重重包围,聚而歼之。 “有没有察觉那边的杀喊声音越来越小了?如果没有意外,你那些同伴很快就会死光死绝,而老夫敢拍胸担保,你马上就会与他们在阴曹地府相见。” 现在宿老说得无比得意,公瑾甚至懒得回答他自以为是的推测,告诉他那些人并不是自己的同伴。尽管公瑾有几分担忧蒋忠的安危,觉得这年轻人不该这幺死在此处,但如今自己也帮不上他们,只能祈求他们运气不要太坏,可以挣扎求生了。 这些低辈弟子的联手,威力并没有很大,但确实对公瑾造成了阻碍,只不过,他在白鹿洞剑术上的成就,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高明,又有陆游亲传的优势,当其他人以为他仍被剑阵所困的时候,公瑾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出路。 剑刃虹光画过,所有持剑进攻的白鹿洞子弟都感到手上剧痛,攻出去的力量撞在一层柔韧剑网之上,十四个人合击的大力犹如泥牛入海,尽数被吸化无踪,不但攻击无效,更被弄得自身气息大乱,剑势不攻自溃。 (抵天神剑!) 人们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公瑾长剑翻飞,如同银龙掀浪,只听得一片金铁交击声响中,所有长剑一起被绞飞上天,朝着阵势外的现在宿老射去;被困在剑阵当中的公瑾化作一道疾风,也同一时间发动攻势,穿出阵势,锐利的剑气直飙向敌人咽喉。 现在宿老被十四把连环射来的长剑弄得手忙脚乱,虽然以铁掌功把长剑全数拨开挡架,却给公瑾的长剑点至咽喉,鲜血迸出,死亡的恐惧在眼神内闪过。 公瑾的奇袭几乎就要得手,但一记从旁袭来 的重击,却让他不得不撤手退开,跟着便很不情愿地与胭凝动起手来。 “怎幺了?我没想过你会救你讨厌的人。” “那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总是称心如意的表情!” 剑影纷飞,公瑾毫不留情地对胭凝挥剑,而穿着厚甲的胭凝赤手应战,两人功力相若,又熟知彼此的招数与战斗习惯,这一战几乎马上就进入白热化。 公瑾连连发出重斩,但却无法突破胭凝坚固的防御线,可是胭凝反过来的攻击,也没法有效对公瑾造成伤害,两个人快若闪电的攻防战,看得旁人目眩神驰,根本抓不住他们的动作。 战斗的胜负不是一时间能够分晓,激战无功之下,胭凝很自然地使用起心战攻势。 “那边的火光熄灭一阵子了,你不急着赶去看看你同伴的死活吗?” “你什幺时候也像那个老蠢蛋一样,认为我会允许自己有同伴了?” “是啊,我们这种随时会卖掉身边所有人的大叛徒,哪来的同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冷酷啊!” 公瑾坚固的心防,一点都不比他绵密的防御剑网逊色,胭凝的五岳神雷威力虽是石破天惊,但公瑾连连变化三十六绝技招架,她的重掌也难以奏功。 好不容易镇定下心神,在旁观战的现在宿老,对于险遭突袭的窘态大为恼怒,看见另一边的火光与厮杀声都已停止,情知早有准备的鬼夷军已经尽歼来犯者,便发出朗声大笑,想扰乱战斗中人的心神。 “公瑾小儿,看到了没有,那边的一片黑暗只代表一件事,就是你不自量力的朋友已经被消灭殆尽,就像你马上要面对的命运一样。” “错了,这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敌人反过来吞噬了你们的埋伏,把你们的人给消灭殆尽了。” 一个无比豪迈的自信语调,冷冷地在现在宿老的大笑声中响起,当这老人错愕地举头回望,只见一道冷冽刀光劈天斩下,仿佛破空紫电,一下子就斩过他的身体。 “啊~~~” 血光乍现,一阵不算长的濒死惨呼,让激斗中的公瑾与胭凝都停下手来,惊讶地看着快速由黑暗中窜出来的大批兽人部队,还有那名手持染血豪迈长刀、浑身散发无比霸气,甫现身就一刀劈了现在宿老的巨汉。 公瑾见过这个男人,几年前在武炼的鹏奋坡上,他对这个男人的丰采有很深印象,更得知他近年来接掌一族之主的宝座后,被人献上“武霸”的名誉称号。 武炼豪族麦第奇世家的主人──忽必烈·麦第奇! 外传 银杏之卷 下卷 第五章 公瑾之秘 艾尔铁诺历四二二年七月艾尔铁诺玉龙山 乍见忽必烈现身,公瑾难掩惊愕之情,但是看周围不住涌出身穿软甲、手执重型兵器的兽人部队,他脑中也迅速组织出状况,明白对方多半是趁蒋忠等人举事的时候,学自己这般“共同”行动,作为掩护,当白鹿洞情报人员的目光全被奇袭队吸引时,全没注意到真正的大老虎正悄没声息地偷扑上来。 这里是艾尔铁诺,白鹿洞势力最强的地方,想要完全做到无声无息,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一个领导人计划缜密,利用其他事件引开白鹿洞的目光,自己带领手下趁机潜入,攻白鹿洞一个措手不及,这种事仍有可能发生。 只不过……公瑾还是有点怀疑,这件事难度极高,自己自问无法做到,单单只凭忽必烈一个人,可以这幺把白鹿洞玩弄在手上吗? “白鹿洞在艾尔铁诺呼风唤雨,好大的威风,但天下事高不过一个理字,就算有强人撑腰,世上也没有哪个强权能真正一手遮天,云缝里终究会透下光来。” 忽必烈一抖手,甩去刀刃上的鲜血,把那柄厚背长刀收回腰间刀鞘,顾盼生威,却对地上的尸首看也不看一眼,似是鄙夷至极。 “如果以为白鹿洞什幺事都可以恣意妄为,那幺就未免太小看天下英雄,也太看我们武炼男儿不起了。元气地窟事关重大,是风之大陆人共有的资产,不是白鹿洞操控局势的工具,今晚各路人马已经汇集玉龙山左右,保证会给白鹿洞一个千年难忘的惊喜。” 公瑾眼看忽必烈发号施令、调兵遣将,井然有序的整齐与迅速,犹胜自己昔日治军,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知道那正是自己所欠缺的霸者气度,而听他说各路人马来到玉龙山,显然动用的人手还不少,就不知道究竟来了些什幺人。 “公瑾,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你对白鹿洞的布置与作风最熟,今天我和我的儿郎就由你调度,这样不会造成指挥混乱。” 口称“公瑾”,忽必烈的态度亲匿一如相交多年,而他所表现出的气度,更是令公瑾暗叹了得。尽管这确实是最合当前利益的做法,但有哪个领袖肯把自己的部队就这幺交给陌生人遣调? “这点你不用多虑,我们并不是陌生人啊!你和我妹妹成婚,你就是我的妹婿了。” 忽必烈微笑着侧过头,对周围手下喝问一声,“儿郎们,你们愿意把性命交给这个男人?交给小乔的丈夫吗?” 一句喝问,回答过来的是震天巨喝,团团包围住这里的千余名兽人齐声叫喊。 “愿为小乔公主效死!” 如雷般的咆哮吼声,显尽他们的情绪激昂,也代表了小乔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从那隐含怒意的吼声里,公瑾似乎能够感觉到,当小乔被鬼夷人放逐的消息传到武炼后,这些视她为姊妹亲人的兽人有多幺愤怒与不甘。 举目四望,接触到每一双兽人的目光,发现都是那幺真诚,那幺急着想做一些事来报答,公瑾顿时一阵感动,单从“小乔公主”四字,便可以想见当年小乔在武炼是如何照顾这些兽人,又是如何受到他们的爱戴。 超越族群与立场的爱,并不是不可能的……你已经做到了,小乔,你真的做到了啊……看看你这些兽人同胞吧,他们对你是这幺敬重与爱戴,你的梦与理想,在他们身上实现了啊! 公瑾不是一个很热情的人,但冷漠的他,这时却为兽人们的态度而喜悦。解释起来或许很奇怪,然而他确实觉得,能成为小乔公主的丈夫,似乎也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但感动之后,公瑾的理智发现一件事情不妙,这些兽人太过情绪激昂,刚才那声吼叫如同震天雷霆,响遍夜空,玉龙山上的十万鬼夷族大军哪会察觉不到?若是被十万军队联合围攻,这里寥寥千人,逃命都还来不及,哪能做什幺事? 这个忧虑正要出口,一声比刚才齐声吼喝更响的轰天爆炸,连同无数惨叫与人马嘶鸣,一起从玉龙山北面传来;只见一道数十尺高的血红菇状火焰冲天升起,照亮整个夜色,跟着就是十数次同等规模的爆炸,将整个玉龙山震得土摇石落,飞沙漫天。 “轰隆隆~~~轰!轰!轰!轰!” 连环火光冲天,灼热气流扑面而来,公瑾不用问也知道,这十多次爆破发生的位置,肯定是鬼夷族的军营所在,给这幺一爆,不管正在警戒或是睡梦方酣,鬼夷人肯定死伤惨重,无怪忽必烈有恃无恐,原来已经埋伏下了这幺厉害的后着,但到底是哪些人马在做这种背后支援? “忽必烈兄,外头到底是哪路英雄在……” “何必在意?公瑾,我新认识的一位恐怖分子前辈说:天下英雄……是一种永远都死不完的生物。” 忽必烈说着,仰首大笑似乎非常开心,连公瑾都感受得到他那预备大干一票的决心,刚想对他说话,眼角却瞥见红影一闪,登时想起全场中最危险的那名白鹿洞子弟。 胭凝身形一闪即逝,化作一道红色急电,转眼间就攻到忽必烈身前,掌劲骤吐,力若沉雷,直破五岳而来,要试试看这个新得到武霸称号的男人有多少本事。 自从忽必烈现身以来,就一直表现得狂霸自信,似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胭凝对他盛名如斯,早想出手一试,见他连那柄豪刀都收入刀鞘,心想武炼刀术首重霸道威猛,任他刀法再精,出鞘入鞘总是不免有空隙,正是最佳的试探机会。 重掌当头击下,忽必烈的大笑仍然刺耳,但手上的精光却乍然迸现,刹那间的雪亮厉芒胜过百万水晶,斩裂刀鞘,像是一尾冲天流星般的劈向胭凝。 直到此时,公瑾和胭凝才体会到这个巨汉的厉害手段,他从现身以来,就一直以种种手段诱人出手,本身刻意以静待动,而他所使用的技巧,竟是一种流传于海外的偏门拔刀术,以拔刀时的爆发力倍增速度,瞬间碎鞘而出,把杀伤力催升到高峰,至强至刚地斩杀敌人。 胭凝一下出手无功,反而误入敌人的杀意陷阱,心中强自镇定,两手一翻一转,往疾斩而下的刀刃拍击过去,待要拍实,却惊觉刀上锐气强得异乎寻常,当真要空手夺白刃,恐怕双掌一拍实,立刻会被割出见骨伤痕,当下惊出一身冷汗,百忙中急变掌势,一式“春雷乍吐”,双掌豁尽全力,从侧拍歪刀刃走势,利用这丝空隙,自身高速后退,躲避锐锋。 白鹿洞轻功非同等闲,胭凝自问已经退得极快,理应避过敌人刀气范围,哪知道两络发丝飘坠下来,跟着右边肩头、手腕轻微刺痛,铠甲竟不能完全抵挡刀势,被其创伤,心下不由得大吃一惊。 “轰!” 又一声爆炸,距离众人已是极近,满天尘泥在火焰喷发中洒了下来,众人却似浑然不觉,只看着地上被忽必烈所斩出的七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尺刀痕,那种破裂地面的可怕痕迹,代表着那一刀之威,更再次证实了麦第奇家新任主人的力量。 “刀刃一闪,伤敌四处……王字世家的独门柔刀,武炼刀法果然有些名堂。” 胭凝反手点穴,止住肩脖与手腕的四处出血,淡淡点出了敌人刀术门 路,也暗嘲麦第奇家主人却使用王家刀术的问题。然而,胭凝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当今王字世家主人亲使,也未必能够一击发出四记刀气,伤己若此。 “武炼刀法的精妙之处何止如此,今日让你白鹿洞的井底之蛙开开眼界,知道不是只有你们一家能够称雄武道。” 忽必烈的笑容无比豪迈,大步一迈,笼罩全身的刀气卷动地上风沙,滚滚缭绕,随着扬刀迈步的动作,整个人像是一头振翅欲飞的九天大鹏,气势霸道惊人,偏生又细腻得找不出一丝空隙。 “忽必烈兄,这一仗请交给我,你手下的儿郎只有你指挥,效率才最好,玉龙山的元气地窟,必是由此入口而进,一切交给您了。” 公瑾的话,阻止了这一战的进行,忽必烈一声号令,兽人队伍迅速随着他抢入山壁洞窟。但在忽必烈率众离去之前,他在公瑾肩上一拍,悄悄示意,告诉他这名女子不弱,之前那一刀,忽必烈蓄劲已久,本欲一刀就置其死命,哪知道她不轻不重地迎掌一拍,不但卸去致命刀斩,还震得忽必烈右臂酸麻,佩服对手掌力了得。 足以干扰战斗进行的人全都离开,又回复到两名故旧友人对峙的局面,他们没有再尝试说些什幺,直接就拔剑相向,透过战斗来做实际的心理接触。 这并不是他们两人首次交手,只是之前的比武试招中,两人的武功相若,很难分出确实的胜负,但这次却有所不同,胭凝的武功似乎在这两年半中突飞猛进,甫一交手,就以压倒性优势逼得公瑾反攻为守,几乎还不出手来。 (……没这可能,这两年之间我从未懈怠,如果照正常程序估计,胭凝不可能得到如此长进,一定有什幺外力辅助……) 公瑾的剑法虽不如忽必烈霸道,但白鹿洞的王道武学,越是久战越能发挥长处,尽管整个被胭凝压在下风,一时间却不露败相,再斗数回合,公瑾登时明白胭凝力量大增的理由。 那套赤红色的邪异铠甲,就是小乔当初的博爱圣铠,只不过脱离原主人的驯服掌握后,这套出自魔族名匠手中的神器,与神圣两字没有半点关系,重新变回了妖异诡邪的真面目,在倍增了胭凝抗击力之余,也让她力量有了近乎倍数的成长。 (博爱圣铠只是提升抗击力,平等神锤才有倍增攻击力的效果,一定改装藏在这套铠甲的某处,要特别小心……) 公瑾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战,尽管一直落在下风,但他索性放弃所有攻击机会,完全以抵天三剑进行防御,胭凝虽然也会使,却对这套陆游赖以成名的神妙剑术无法可施,任她连环攻击如怒雷狂涛,可是公瑾抖手挥洒,把长剑滚成一片雪亮虹光,两脚就像生了根似的,牢牢踩在地上,一步也不移动。 “胭凝,你现在的样子,没有过去好看啊,这种怪异的打扮,小乔看了一定很失望。” 专心防御,公瑾大有余裕去另打一场心理战。今晚的事件是由白鹿洞操控,胭凝肯定知道不少内情,如今现在宿老已死,只要己方能够争取到胭凝,再收拾掉未来宿老,师父不能长时间离开后山冰窟,事情就可以说是解决了。 “你从前说过,帮白鹿洞卖命不会有好下场,为什幺你还要和他们合作?我和小乔的离开,当真带给你这幺深的伤害?” 当公瑾静静地问出这句话,胭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假如这个男人不是这幺了解自己,那就好了,过去的长时间合作,让自己和他太过熟悉彼此的心情,那种默契让两个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即使是那些想要藏住的心事都无法遮掩。 “当时的情形,我和小乔只能选择那幺做,但平心说来,我们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尤其是我的过错。如果没有你留在鬼夷人军中,小乔一定不肯离开,让你做出这样的牺牲,我很对你不起,但我当时确实认为,鬼夷人对你非常拥戴,你成为联军的领袖,应该不是一个太坏的人事方案,有你在,就可以把小乔的梦想与努力传承下去……” “你错了,梦想只有在共同拥有的时候,才有意义;一旦梦想变成单独拥有,剩下来的就是梦魇!” 重掌挥出,胭凝似乎被挑起心事,声音一下子提高许多,连带出掌都增添几分狠意。 “起初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得到幸福,所以才接下这个领导工作……” 但领导者的位置并非想接就可以接,也不是只要决事果断,够蛮横霸道,就能把一切给做好。接下位置不久,胭凝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困境,面对联军内日益激烈的种族冲突、艾尔铁诺与白鹿洞的着着进逼,她只要下一个命令,就会衍生出问题。 武道上的无双才华,并没有办法帮到她什幺,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够分担她的喜乐,在肩头压力越来越沉重的同时,白字世家又理所当然地撤除所有支援。后勤与粮食马上出现问题,但继承小乔理想的干部们却坚决反对掠夺,捍卫义理的同时,全然看不见马上要面临的粮食压力。 “我不是你,我不是小乔,我没有她那幺伟大的胸襟与坚持,也没有你的统军才干,我只是一个武功够高的屠杀者,那些家伙在我面前吵吵闹闹,我只想把他们全杀了!” 刚开始,自己还可以忍得住,用理性强行去压抑,告诉自己不可以再重蹈覆辙,偏离好不容易走上的光明之道。但是当每个晚上都从梦中惊醒,梦中的自己先是站在一片血海,表情冷酷凶残得像只野兽,跟着周围画面就变成深刻的黑暗,什幺都看不见,一如自己的过往与未来命运,那时,自己就知道一切该要有个抉择。 “所以我把所有头脑清醒的人全都驱逐了,剩下来的那群疯子,整天想着找死的事,既然他们一心想要毁灭自己,我就给他们毁灭吧!白鹿洞已经安排好了,今晚他们就会全都被消灭在这里,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鬼夷族,再也没有鬼夷族与其他种族的相处问题了!” “但……胭凝,那些要死的人……是和你流着相同血色的同胞啊!” 公瑾轻声说出的一句话,却似乎挑起了胭凝心头的最痛。当那刮面生疼的掌风,逼得自己气息不顺,公瑾才惊觉胭凝之前可能都还有所保留,不曾全力以赴。 “同胞!就是这些同胞,奸淫了我娘亲,让我必须出生在妓院里,让我要在那种环境里头一路爬上来,这些见鬼的同胞给了我什幺?我现在就把该给他们的东西一次给清!” 胭凝的掌劲骤增,整个杀伤力如排山倒海般狂增过来,而当胭凝手中出现了一柄短锤,滔天邪气如同怒海狂潮奔涌,刹时间把附近空气一举抽掉,冰寒刺骨,逼得公瑾甚至喘不过一口气时,他就知道自己接不下这一击。 抵天神剑号称天下守招,却并非真正完美,如果双方力量差距过大,被敌人恃强压倒,再好的守招也会被破掉,这点陆游已经在孤峰之战有过体验,并且告诫过弟子,此刻公瑾一见到胭凝的声势,便晓得自己势难守住这一击。 胭凝这一击足足强过自己数倍,如无意外,自己会在接触这一击的短暂时间内,被平等神锤所爆发的五岳神雷给打得支离破碎。不能力敌,就只能取巧,但该如何取巧?自 己生平所学的每一招、每一式,有哪一套武技可以让自己逃出生天? 一招一招的白鹿洞剑术,在公瑾脑中飞快闪逝过去,那些秘笈中所记载的东西,这时候都变成了派不上用场的垃圾。当脑内的思想不受控制,公瑾反而想起一些早已忘掉的小东西。 那是自己初入门时,师父亲自指点自己,把白鹿洞入门的古圣十二剑重新演练。诸如此类的画面还有很多,全都是师父纠正自己剑术的错误,督促自己辛苦练剑的回忆,最深刻的是某年腊月,师父以虚化影像外出,要自己一一试演所会的剑技,但在自己演练的过程中,他站在一旁,淡淡地从雪地里拾起一朵飘落的白杨梅,凝视不语,似乎在回忆些什幺。 ※※※ “你的剑技已有颇深火候,照理说,为师应当高兴,但……公瑾你须谨记,过去我教你用剑者要心存正念,却没有对你说,持剑者容易过于决绝,若是出剑如处世,纵是毕生守正不阿,遗憾也必定很多,所以你要多体会刚中藏柔的道理……” 一番话说完,师父折下沾雪梅枝,向自己试演太极剑中劲断意不断的道理,梅枝挥出,黏住朵朵雪花,雪花片依次递增,竟然形成了一柄柔软强韧的雪鞭,刚柔无定,纵横挥洒,方圆十丈之内竟没有半片雪花能够落地。 ※※※ (劲断意不断……剑不可尽,刚中藏柔……) 想到那柄似剑非剑、若鞭非鞭的奇剑,公瑾隐然有所领悟,只不过他这一剑还递不出去,胭凝这记猛攻的气浪太强,攻势近乎完美,没有破绽可寻,如果要强行反攻,最多也是拼个两败俱伤。 公瑾手中长剑再次握紧,蓄势待发,整个心完全静了下来,滔天气浪犹如狂风吹雪,令他在这满天朱红邪气中,很艰难地找着一丝破绽。 (那是……) 一串晶莹光华,雪亮灿烂,在满天朱红邪气中显得分外闪亮,虽然渺小,但却令这红色杀阵出现一丝缺口,出现了公瑾所寻找的破绽。 “中!” 公瑾毫不犹豫地出手,带着他最新领悟的一剑,延劲为鞭,在与汹涌敌劲交撞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巧妙地荡歪了平等神锤的方向,同时在胭凝手上画出一道深深血痕,令这强猛狠霸的沉雷一击不攻自溃,逆走的劲道无处宣泄,登时迸裂腕骨。 “你输了,放弃吧!” 一剑得势,公瑾的变招快如闪电,像是一条急窜起来的毒蛇,停点在胭凝的咽喉,稳稳把握住这一仗的胜利。但在长剑贴着肌肤的瞬间,公瑾的动作顿住,明白自己破招的那一丝破绽是什幺。 那是一道雪亮晶莹的泪珠! 在平等神锤打下的时候,持有它的人已不知不觉地有泪;因为心乱,所以招式也出现破绽,这才被公瑾找到机会,一招破解了这本已大乱不堪的邪红杀阵。 看到那串泪珠,从苍白的面颊上流过,公瑾没有半点战斗欲望,不假思索地收剑回鞘。自己并不会忽必烈的拔刀术,如果胭凝把握近距离出手,自己一定会吃上大亏,但自己却深信她不会再出手,这一仗已经真正了结了。 “你说……独自拥有的梦想是梦魇,现在我替你把梦魇打破了,你从现在起自由,不用再为谁背负些什幺,也别再与白鹿洞牵扯在一起,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吧!” 从落败受伤的那刻起,胭凝就像是失去灵魂,双眼无神、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对公瑾的说话毫无反应。赤红色的血发仍在飘扬,可是笼罩全身的邪气已经不见,看来落寞而无奈,就像是当年那个白衣若雪的孤寂女子。 公瑾担忧忽必烈那边的状况,转身预备离去,后头却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低语。 “等一等!” 公瑾听见了胭凝的话,停下了脚步,但却不知道胭凝会说些什幺。 “公瑾,鬼夷族的事情,相信长年注意他们的你深有了解。鬼夷族是由人类与魔族混血而生,两种不同的血脉,在同一个身体里常常发生排斥,令下一代产生突变,所以鬼夷族出现奇人异士的机会很高,有些是武学天资超凡,有些是得到不寻常的异能……” 公瑾知道这件事,但不知道这件事与现在有什幺关系,为何胭凝要在这时候提起。 “你知道我是鬼夷人,但某件事你可能从来都没有察觉到吧?我从鬼夷血统中遗传到了某种异能……我可以读心。当我与人两唇相接的时候,我可以读出他的思想,他的意识……所以我一早就知道小乔的身分,使用三神器会有什幺问题,我也晓得……” 胭凝那个让人不敢恭维的特异喜好,现在有了解释,但曾经与胭凝亲吻过的并不只是小乔…… 想起了一件事,公瑾身躯剧震,急转过身,回望向身后一脸冷漠表情的胭凝。 “所以……公瑾,你真是一个伪君子!” 无比沉重的三个字,重击在公瑾心头,那个感觉并不好受,可是他什幺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以严厉的表情望向胭凝,沉默地接下这三字控诉。 外传 银杏之卷 下卷 第六章 赤血山兽 两个人无言对视,一时间都没有心情再说什幺话,但天上的一道火光,却让公瑾与胭凝同时有了动作。 整座玉龙山,此刻正处于连场爆炸之中,土石炸裂,烟尘弥漫,假如只是普通一道火光画过天空,公瑾与胭凝都不会在意,但这道火焰流星不但画破天空,还朝他们这边坠下,这就逼得他们不得不做反应。 虽然刚刚结束一场剧斗,但两人仍维持了水准以上的体力,看见火光坠来,纷纷飘身后退,避过了重物坠下的冲击。 公瑾目光锐利,看见那火光之中隐约有个人形,暗自诧异,在那道火光重重撞击地面后,抢先凑近过去,却看见一个人姿态狼狈地缓缓站起。 那个人的穿着打扮非常古怪,身上是一件曳地的白色长袍,顶上用布条裹着包头,唇边还贴了一丛可笑的山羊胡;怪异的装扮,却只是伪装,公瑾知道他的真面目是什幺人。 这个自称“白拉登”的男子,真实身分是风之大陆的头号恐怖份子,白字世家的本代当家主──白军皇。尽管做事与思想有些古怪,但公瑾从来不敢小看这个男人,他对“现实”的掌握准得出奇,当初预言小乔的成败轨迹,如今完全命中,这等眼光连公瑾也甘拜下风;至于武功,白军皇成名犹在忽必烈之前,加上白家六艺威名赫赫,公瑾有理由相信这男人的武功甚至高过自己与忽必烈。 之前听忽必烈的暗示,公瑾就猜测这号辣手人物已亲临玉龙山,再看到附近的连场爆破声威赫人,九成是出自白字世家的手笔,如果没有他们的太古魔道兵器,要造成这样的破坏只怕相当不易,多半刚才在连天烽火中,这个男人也是一面长笑漫步,一面指挥各种破坏吧! 然而,白军皇现在却被击飞出来,像个火焰流星般地重坠于地,败得异常狼狈。公瑾不敢小看白军皇的武功,认为即使自己与忽必烈联手,也不可能把白军皇败得这幺惨,地界之内绝不可能有人做到,那幺…… “嘿!这样的攻击,还没有资格取走白家人的性命啊!” 跌坠在坑里,白军皇半个身体泛着高温烧灼后的焦黑与臭味,但这情形却瞬间发生改变,焦黑的皮肤迅速脱落,在细胞高速活性化的运动下,所有伤处愈合完好,白皙犹若未伤时,跟着白军皇一个翻身,重新站立起来,精神抖擞,完全回复了战斗力。 (好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乙太不灭体……) 首次目睹这门传说神技,公瑾心头的讶异委实不小,姑且不论自己与忽必烈的武功较诸此人如何,但要斗起快速回复的痊愈本事,那可万万不是此人对手。但这幺强的一个武者,却被人击倒在地,白鹿洞中到底是谁能够…… 白军皇在公瑾肩上一拍,面上却不见平时的轻松笑意,而是很严肃地对他警告。 “小心啊,周瑜将军,那个老家伙实在不简单……” 公瑾还没来得及问起这句话的意思,连串吵杂声音突然从白军皇手腕上的一个金属环中传出,似乎在报告某个高速移动的物体,正朝白军皇这边靠近。 “啰唆!飞行物体有什幺了不起?用地对空雄蜂火箭弹把他给打下来!就算是天位武者,也不可能是不死之身……” 乙太不灭体的神效,似乎也无法彻底痊愈之前那场剧斗的内伤,白军皇一面对着手环下令,一面却由嘴角流出血丝,显然伤得不轻。 八枚闪着火光的浑沌火弩,在呼啸声中激飞上天,似乎在黑暗夜空中追击着什幺物体,最后被某种力量牵引,混击在一起,发生大爆炸,炫目火焰烧亮大半个天空,逼得人无法直视,当人们好不容易能够再度仰视天空,公瑾发现白军皇的表情比刚才更为凝重,遥遥望向附近山巅上的某一点。 距此百尺高的一处山巅之上,有一个黑影正站在那里,无声地与周围的黑暗融成一体,无法看得很清楚,只有那股内蕴而凛冽的剑气,纯正的白鹿洞武学气势,隔着百尺遥距,如海潮怒涛般迫向众人。 这种由双方力量绝对差距所形成的压迫感,公瑾绝对熟悉,这令他想到两年多前的某个晚上,自己悄悄地回到白鹿洞,想要弄清楚一些疑惑,就是这道黑影拦挡在自己眼前,雷霆一剑令得自己险死还生。 而今,当自己再度踏上白鹿洞的势力范围,这个人就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像是一座不能逃避的雄伟高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师父……” 公瑾听见胭凝的声音,说出了自己在心里呻吟的那句话语。连场骚动,当白鹿洞彻底面临失败时,师父终于再度现身,独力挽回狂澜,可恨的是,他确实有这份力量,不管自己、胭凝、忽必烈、白军皇再怎幺努力,如何联手,都敌不过月贤者的一人一剑;天位与地界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一种让人想要诅咒的地步。 (师父……你的做法已经不合时宜了,为什幺你还要用自己的力量,去阻碍这个时代的进步?难道拥有天位力量,就可以这样恣意摆弄排人吗?这种力量……天位力量,简直就是动乱的源头!) 面对着山巅上屹立如岳的伟岸身影,公瑾感到一阵愤怒,尤其是当自己与同伴经过努力,正把局面渐渐引向好转时,师父的出现,即将令这一切努力化为乌有,那种绝望与无力感,让公瑾感到强烈的愤怒。 “师父!你在那里做什幺?看着你的同胞受苦,看着你的两个弟子自相残杀,这样子让你很满足吗?你有足够力量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但是你没有,你把力量用在制造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不合理上头,这样是否真的让你很爽快?忘记自己是个人,把自己当作是无所不能的神,这样真有那幺快乐吗?你回答我啊!” 长久以来累积的怨忿,冲破了理智的控制,一下子全吼了出去,但山巅上的身影冷静如恒,没有半点回应,直到公瑾喊得声嘶力竭,才有一句冷冷的话语,随着冰凉山风一起吹送过来。 “公瑾,你太嫩了,根本不足以抗衡魔族……我想要培养与塑造的人才,并不是你这样的废物!” 声音比记忆中更为严峻、更为冷漠,听起来几乎不像是个人的声音,但确实是陆游的口音。这个声音让公瑾几乎失去自制,想要再怒骂回去,旁边的白军皇却伸手拦阻。 “别中了老贼的挑拨啊!明明说了也没用的话,就省省力气吧!力量已经不如敌人了,心浮气躁,只会让你加快被人斩杀……我现在正在准备飞弹阵,如果周瑜朋友你愿意,可以配合我做出攻击。” 被白军皇提醒,公瑾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冷静,再看白军皇不动声色地快敲击整手腕上的金属环,似乎在调整什幺,这才明白他在结合伏藏于玉龙山上的太古魔道兵器,预备发出强横一击。 单纯的战斗,地界绝对不可能挑战天位,但是结合太古魔道兵器之后,又会如何呢?胜算有可能略为提高吗? 公瑾无从想像,但对于目前仍处于黑暗深渊的众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丝最后的光亮。 双方气氛紧绷,公瑾斜眼望向胭凝,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然离去,心中微觉失落,但也感到这样比较好,如果胭凝仍留在这里,一定会很困惑,不知道 该怎幺做吧! 正当公瑾预备再一次发动攻击时,地面微微摇晃,有些很不妥的事情开始发生。 “这是……” 公瑾还不能肯定问题所在,但脚下地面的晃动,迅速增强了规模,看来已经不是普通火药爆炸能够造成,必定另外有什幺变故。 “拉登先生?” “即使能够征服世界,恐怖份子也非无所不能。” 白军皇一句话,解释此事与白字世家没有关系,跟着,当地面震动再度增强,附近那处山窟入口突然传来喧闹,大批兽人部队从里头狼狈撤出,匆忙奔跑的样子,看起来根本就是逃命出来。 不知是否因为撤退行动未完,兽人部队的人数较诸之前进去时大幅锐减,但是从山窟入口的剧烈震动、周围突然响起一片鬼哭神嚎般的尖啸声看来,公瑾与白军皇都有一个共同的直觉:还没撤出山窟的人恐怕再也出不来了。 “白鹿洞已经安排好了,今晚他们就会全都被消灭在这里,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鬼夷族!” 公瑾突然想起胭凝说过的这句话,心中狂叫不妙,自己竟然只把注意力放在与师父的对峙,忘记这句话暗藏的玄机。如果白鹿洞设计在今晚歼灭鬼夷族,那幺必然准备了极其毒辣的手段,换言之,整座玉龙山都是高危险范围,自己不该执着于战斗,应该让玉龙山上的所有人撤离才对啊! “拉登先生,白鹿洞今晚在玉龙山上可能有阴毒布置,请你立刻下令,所有人撤离玉龙山。” 白军皇也是当世枭雄,一听公瑾语气,问也不问理由,马上透过通讯设备下达撤退令,数道火箭旗花划破夜空,对白字世家以外的盟友发号施令,让他们知道要紧急撤退。 地面又是一阵狂猛震动,而那感觉绝非普通的地震,因为那种硬中带软的震动感,与地震不似,却很像踩在某种活物上头,要被掀动下来一样。 但这里明明就是山地,怎幺可能会有这种感觉? 该不会…… 公瑾与白军皇相顾骇然,为着脑里出现的那个可能性大惊失色。 “走!别楞在这里!马上离开玉龙山,一个也不要留!” “全速撤退,要命的就快点下山!” 两人奔到兽人群中,弄醒那些犹自惊魂未定的兽人们,让他们紧急撤退。这时整个山窟又是一阵剧震,由坚硬岩石所构成的山窟入口赫然发生诡异变化,不可思议地开始扭曲、皱折,一如活物,而从山窟中惊惶奔出的兽人,身上无不带血,伤势一个比一个严重,最后奔出的几个甚至大半身体都染满鲜血,缺手缺眼,情形惨重。 “快走──!” 一声雄沉虎喝,由山窟深处传来,接着就是一道人影由山窟深处飞窜出来,速度奇快,但公瑾却一眼看出,有某种东西正由山窟内部快速追出,非人非兽,极其诡异,如果没有意外变化,忽必烈还没奔到洞口,就会被那样东西追上,当下不假思索,从旁边一名兽人手中抢过绳索,当作软鞭挥出,缠住忽必烈后猛力使劲,让他得以加快速度,一下子来到洞口。 “无耻妖物,全给我退开!” 忽必烈的退后,仍遭到那种不明物体的追击,公瑾看他伟岸雄躯染满鲜血,显然伤势不轻,不知道什幺机关能让他伤成这样。 公瑾定睛看去,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数的血色藤蔓,像是纠结于海底的杂乱草类,以惊人高速朝洞口这边蔓延出来,缠卷吞噬着所触及的一切;也就是这种不合理的诡异妖物,让勇猛善战的兽人部队尝到苦果。 高速飞退,忽必烈仍在猛力挥刀,雄猛刀气凌空斩出,把追击过来的血色藤蔓阻住,但连续挥刀后的大损真元,却令他这一刀的刀劲难以及远;一旁的公瑾与白军皇见状,各推出一掌,让真气由背心直传进去,这一记刀劲光焰暴闪,激增三倍杀伤力地推斩出去,将最前头的数排血色藤蔓斩断。 血色藤蔓被斩断落地,立刻化为赤红色的淤泥,蠕动攀爬,与岩石地面迅速同化,开始产生出新的血色幼苗,并且迅速成长茁壮。公瑾一件到这种情形,哪还敢有片刻停留,立刻与白军皇打个招呼,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往山下奔去。 奔逃的时候,公瑾凝目望向山岗,发现那道黑影仍然屹立彼处,动也不动,似乎没有躲避的打算。然而,这也难怪,以陆游那神一般的绝世力量,不管遇到什幺问题,都难以伤害得了他,他根本不用像自己这群人一样仓皇躲避。 而在一伙人循山道急速下山的时候,忽必烈也告知公瑾与白军皇,他率众进入山窟之后的遭遇。 “我们进入山窟以后,一路上长驱直入,杀了百多个鬼夷守卫,但没有遇到白鹿洞的人,后来我们抵达一处水晶祭坛,相信是元气地窟装置的入口,可是在我们有所动作之前,祭坛放出诡异血光,把最前头的一批弟兄化为脓血,跟着地震就开始发生,而那些血色藤蔓也一直追击着我们,我全力断后,但弟兄们仍损失惨重……” 忽必烈淡然说来,旁人都隐约感觉得到他语气中那丝惨烈意味,而侥幸逃脱的兽人们,回想起那几幕惊险,思之犹自不寒而栗。 从忽必烈的诉说中,公瑾得知那种妖邪藤蔓会吸噬生人血肉,并且与土地同化,近乎无穷无尽,可以说厉害之至,单纯靠个人武力强破,是解决不了的,只有先下山再说。 公瑾和白军皇的战斗经验都非常老道,判断也极为正确,如果不是他们抢先一步下达撤退命令,只要再慢上一分一毫,情形就会不同,因为在他们奔离山窟后不久,大片的血色藤蔓从山窟入口蜂拥而出,席卷向周遭地面,以惊人高速赤化所经之处的土地。 如果从玉龙山下往上看,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一道血线迅速变浓,而且转瞬间便由线扩展成面,像是一种无名恶疾,大口吞噬着山上的树、草、石、生物,一下子就把半座玉龙山化为血污般的厉红,并且加快吞噬向另外半边。 公瑾注意到,血色藤蔓的绵密生长,在经过那些尸灰符咒时,像是得到了某种催化剂,瞬间加快吞噬速度,显然两者间有相辅相成的作用,而地动的频率与强度越来越猛烈,好像整座玉龙山要翻转过来,这个咒术的规模实在很大。 (计算错了,他们不是要吸纳天地元气,助长个人修为,而是要施放这个咒法……假如这咒法是以天地元气为能量,那可能造成的影响根本无从估计……) 忽必烈与白军皇所携来的人马,虽然都是两大世家的精锐,却都没有通晓术法的人才,帮不上眼前的困境,但在他们下山途中,急奔的众人遇到一队鬼夷兵团拦路,双方展开厮杀,兽人群多数带伤,竟然一照面就落在下风,难以前进,而公瑾就听见那名鬼夷将领在哈哈大笑。 “外族的贱种,今天要你们知道我鬼夷族千百年累积的怨恨,来自死难先灵的诅咒,会让你们一个都无法生离此地!” 话中透着古怪,忽必烈以语言相激,那名得意忘形的鬼夷将领把事情全说了出来。中都附近的山区,存在着几个万人冢,是过去艾尔铁诺大规模捕杀鬼夷人时弃葬的所在,叛军攻 占此处后,胭凝密令挖掘先人坟冢,把所有被虐杀而死的遗骸焚化,再由愿意牺牲性命的鬼夷士兵断头集血,制作成插遍玉龙山的符咒,预备施法。 胭凝告诉全军,这法咒是白鹿洞的禁忌,威力强大,配合元气地窟的能量,堪称天下无敌,连月贤者都不是对手。在胭凝的保证下,人人勇于牺牲,怀着满腔怨毒,一面诅咒艾尔铁诺人死尽死绝,一面让同胞斩下自己首级,集血成咒。 恐怖的施法过程,闻者无不变色,公瑾更依此推算出接下来的变化,大惊失色,一马当先,与忽必烈、白军皇联手,马上就把鬼夷人的防御线摧破,率人继续往下闯逃。 在他们动作的同时,一道道狂乱挥舞的血色藤蔓像是迅速滴流的脓血潮,由兽人队伍后方百尺处出现,迅速往下延伸追击,像是高涨的潮水,向距离最近的生人急涌吞噬。 兽人队伍拼命狂冲过防御线,鬼夷人拦挡不住,就不做阻拦,让公瑾他们率队冲过去,并且相信那些血色藤蔓会追上他们,将这些异种仇敌噬杀干净。 照胭凝之前对他们的说法,这些血色藤蔓蕴含鬼夷先灵的枉死阴魂,会庇祐后代子孙,所以纵然血色藤蔓靠近,他们也毫无畏惧;公瑾与他们错身而过时,看见两个熟面孔,不假思索地抖手挥出绳索,套住那两个人,想多带两个人逃走,不过却被他们挥刀斩断绳索。 “周公瑾,你作恶多端,老天迟早有一天会收你,让你……啊!” 怒骂声一下子变成惊惶惨叫,理所当然的事,理所当然地发生,当血色藤蔓来到,这些由鬼夷先灵骨肉所凝成的邪恶生物,并没有如同胭凝所保证的那样,给予其后代子孙庇祐,反而像是怒涛般缠卷过来,一下子就把人们缠卷过去,蚀肉融骨,迅速绞烂成一摊不成形状的赤红淤泥。 “怎、怎幺会这个样子……我们的先灵、我们的仇恨……哇啊!” 被血色藤蔓袭击的鬼夷人,一时间都无法接受这个震惊的冲击,源自他们先灵骨肉而创生、理应与他们有着相同仇怨与悲情的咒术生物,居然不分敌我地攻击着他们。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但他们之前却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如今每个人都是一副骇然欲绝的表情,觉悟到这血色藤蔓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邪物,与先灵庇祐没有任何关系。 鬼夷人从震惊的表情中醒来,狂呼大叫,悲惨地四散逃命,可是早已失去先机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和血色藤蔓比快,一下子就被吞卷进去,成了血肉祭品。 之前被公瑾飞索卷住的那两个鬼夷人,托福来到比较外围的位置,还有时间逃命大叫,请求公瑾救命。公瑾终究心中不忍,策马回头,再次遥遥抛出绳索,希望救这两个故旧部属逃得一命。 绳索扯住他们手臂,用力回拉,那两个鬼夷人死里逃生,感激涕淋的狼狈样子,让公瑾感到一阵安慰,起码自己不是什幺人都没有救到。然而,急卷过来的血色藤蔓却更疾更快,一下子就缠住那两人的躯体,绞碎全身骨肉,迅速拉扯回去。 死里逃生的喜悦、事发突然的惊恐、痛楚、对死亡的极度恐惧,迅速在同一张面孔上变化出现,目睹这一切的公瑾呆若木鸡,连绳索被疾扯拉过,在手上擦出血痕都恍若未觉,如果不是忽必烈急拉了他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扯下,他就连人带马成了最新牺牲者。 “不用这样惊讶,当人们失去对祖先的敬意,把过去的悲惨回忆当成斗争工具,早晚会被这些悲情反噬。他们亵渎了祖先的牺牲与精神,如今遭到这样的惩罚,也属应有之报,但愿他们的后代能够记取教训,不要再企图用先人尸骨获得胜利。” 忽必烈这样劝解着公瑾,而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为那两名终究没能逃脱的旧识祈求冥福。 (一路好走,来世别再当个鬼夷人了……) 公瑾换过新马,与白军皇一起居尾断后,凭着太古魔道兵器的强大火力,一再阻断血色藤蔓的行进,当一行人好不容易撤离玉龙山,血色藤蔓并没有追出山口,而更诡异的变化则在藤蔓赤化、缠满整座山后,开始发生。 阵阵令人血脉僵凝的阴风吹起,跟着就是鬼哭神嚎般的怨毒惨叫,无数青紫色的邪异鬼火,由方圆百里内的多处山区内飘升,迅速朝玉龙山飞射过来。那些都是千百年来被虐杀而乱埋的鬼夷人,在尸骨被挖掘使用后,其满怀怨毒的阴魂也被召唤而来,纷纷被吸纳进玉龙山的血色藤蔓中。 以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为能量,十多万的阴魂与生人血肉为骨干,当这些条件都集合完备后,这个咒术的真实威力才终于出现。大地震动的规模超过之前十倍,在猛烈的土石摇动中,被染成赤红的玉龙山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先是凄厉可怖的震天长啸,跟着是由土石中分裂出千百只雄伟的肢足;在那些肢足的支撑下,整座山化为一个巨硕的身躯,连续仰天发出恐怖咆哮后,开始缓慢行动起来。 没有人能具体形容这一幕景象! 一座伟岸雄踞的高山,变成了一个散发邪异妖气的巨硕生物,拔地而起后,每一下移动都剧烈震撼着地面;身躯上不住流下腐臭的脓血,把流经之处全数污化,人兽触及后,毫无例外地在惨叫声中化作森森白骨;整个山躯在皎洁月色下,反映出一片妖异的血红色,无数血色藤蔓纠缠蠕动,散发出中人欲呕的腥臭,一面对月亮发出诅咒的凄厉咆哮,一面追逐着生命的气息移动。 撤退下山的公瑾等人首当其冲。不管是豪霸如忽必烈,或是狂傲如白军皇,都不愿意与这头灭世巨兽正面对峙,忙不迭地催促自家属下撤离,逃得越远越好,最好逃回武炼或雷因斯,永远不用面对这恶梦似的恐怖画面。 这样庞大的邪异生命体,已经不是个人武勇能够对付,忽必烈的护身硬功虽强,若是被这巨兽重足一压,自忖也只有粉身碎骨的收场;白军皇命令手下攻击,数百枚浑沌火弩破空飞去,若是照常理来推判,应该可以把山夷平,但是在血色藤蔓与强大能源的遮蔽下,浑沌火弩只是没入那片赤红血色中,爆发了一点闷炸的细小亮光,根本无法造成伤害,也无法停止这头如山巨兽的步伐。 武功没有用,太古魔道兵器也没有用,一行人枉称天下英杰,却都无法在此时派上用场,白军皇似是非常扼腕,为了行装方便,没有携带真正具毁灭性的太古魔道兵器,与这头庞然巨兽一拼。 事已至此,忽必烈与白军皇都无意久留,他们不是艾尔铁诺人,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得知鬼夷叛军预备引爆元气地窟,波及全风之大陆,所以才前来尽力阻止,但既然元气地窟没有被引爆的问题,这头邪异巨兽虽有灭世之威,要灭到雷因斯或武炼,那也是消灭掉艾尔铁诺以后的事,大可袖手不管,让首当其冲的白鹿洞与之死拼一场,自己的势力便可以逸代劳。 主意是这幺打着,但当他们下令撤退,却发现某个应该要强架着一起撤退的男人,不知何时先走一步了。 公瑾很明白忽必烈与白军皇的立场,他们不是这块土地的人,不会也不该为这块土地流血。自己本该随着他们一起离去,但是与胭凝一战后,心情有了一些改变。 “公瑾,你真是一个伪君子!” 胭凝这句话言犹在耳,公瑾当然知道这是什幺意思,而胭凝幽怨的眼神,让公瑾觉得自己好像欠了很多人似的,就为了这个负咎感,他不能轻易离开。 巨兽动作缓慢,却以极大的步子朝中都城走近,所经过的十余里地全被它所流下的脓血污化,成了一大片乌黑的腐蚀血沼,腥臭的毒气,连稍微靠近都让人觉得头晕欲倒。 这样一头东西,如果不受控制,当真会摧毁整个世界的!公瑾不知道白鹿洞创造这头东西出来做什幺,就他来看,白鹿洞根本没有控制这头东西的力量……或许师父他自信有吧,手机看片:LSJVOD.所以在众人慌忙离开玉龙山的时候,他仍稳稳地站在那里,就是自信他能够操控这头灭世异兽,正如他操控周遭所有人生命一样…… 但白鹿洞创造一头灭世巨兽出来做什幺?用来对抗魔族吗?这太荒唐了,在魔族出现之前,整块大陆已经被这头东西给消灭了啊! 无暇细想,公瑾策马快速逼近中都城,才一接近,他就看到一幕悲惨的景象。 部分鬼夷人运气不错,逃离了玉龙山,因为四面被血沼包围,无处可去,只有来到中都城附近,藉由城池的防御结界掩护,暂脱平安,但是城上守军发现了他们,毫不留情地开始发箭射杀,一幕悲惨景况于是上演。 来此托蔽的鬼夷人,多数是老弱妇孺,主要的战士都已经殉身在玉龙山上,如何能敌?公瑾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鬼夷人被箭插满身,逐个倒地,不少人怀中还抱着婴儿,不由得急怒攻心。 “给我住手!” 说话是没用的,公瑾挥剑拨落射来羽箭,一来到城墙之下,立刻施展壁虎游墙功,贴着城壁窜上去,在气力将要不支时,使出刚刚领悟的剑鞭,一抖手就勾缠住城墙上端,使劲一拉便飞身上去。 脚落实地,就有守城士兵攻击,公瑾为求立威,长剑挥出,五名士兵血溅当场,逼住周围士兵不敢上来,跟着便是一声重喝。 “全都停手,不许放箭,我是白鹿洞的周公瑾,现在执行军部的机密任务,命令你们打开城门!” 外传 银杏之卷 下卷 第七章 强者尽出 艾尔铁诺历四二二年七月艾尔铁诺中都 公瑾虽然叛离白鹿洞,但宿老堂碍于颜面与尊严,把这件事遮蔽得不透风声,对外只说周公瑾将军进行机密任务,不公开现身,惹得艾尔铁诺内部谣言四起,却没有人敢提出质疑,此刻看这个男人天神般降临,武功高得出奇,火把光辉摇映中看不清面孔,但背影却与公瑾将军极其相似,又使得一手正宗白鹿洞剑术,士兵们心下已经信了七成。 打开城门,让鬼夷人进到城里来,这个命令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使是由周公瑾将军亲自下令,中都士兵们还是觉得难以从命,然而,当公瑾扬手指向城外,那头流遍满地污血的参天巨兽,仰头对月咆哮,正朝着中都城笔直冲过来,目睹这幕景象的士兵哪个不腿软? “这些鬼夷人身上有退敌妙策,快开城门!” 牢不可破的中都城门,就这幺被打开,大批鬼夷难民蜂涌而入。当他们看到公瑾骑着一匹白马,傲立在城门口,所有鬼夷人都吃了一惊,以为这是另一场诱杀诡计,但公瑾却指挥艾尔铁诺士兵让路,帮助城外的鬼夷难民迅速入城,受到城墙的庇护。 在鬼夷人得到的讯息中,周公瑾不但是大肆屠杀鬼夷人的仇敌,更曾经潜入叛军,进行许多颠覆活动,是最邪恶、最可怕的敌人。但此刻看他骑在马上,指挥若定,景象一如昔日叛军中那个英武的周瑜将军,许多人都忍不住心头困惑,以诧异眼光望向他。 “你……为什幺……” “我是你们的仇敌,我们彼此仇恨了许多年……但我不会因此就不救你们。” 公瑾只说了这一句,便策马而去,他来此是为了救人,却不是为了获得人们的谅解,当鬼夷人已经入城,公瑾立即下令关闭城门,跟着让城内的白鹿洞术士团出动,在他的指挥下开启中都城结界阵,希望能够以法制法,凭借法阵的威力,抵御那头同样是术法生成的雄伟巨兽。 纵是宿老堂也不会知道,中都城地下存在一个吸纳周围地气能量的巨大法阵,以备不时之需,那头灭世巨兽是吸纳天地元气为能源,中都城的防御结界也是吸纳自然能量,两者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大有一拼之力。 如果城墙结界防御不住,就只好把所有人都撤进皇城,那里的结界比外部更强十倍,还有叹息之门的守护,更能确保人们的安全。只不过那样一来,势必无法所有人都撤入城内。 想是这样想,但真实情形如何,公瑾自己也没有把握,正当他心中惶恐不安,遥遥望着那头元气巨兽一步步撼山动地,朝着这边城头过来时,士兵们突然骚动起来,有一道灰影如公瑾之前那样,快马来到关闭的城门前,弃马飞起,甩出勾索,一下子就上了城头。 公瑾方凛于来人武功之高,灰影一闪,已经站到公瑾面前,赫然便是忽必烈。 “你们不是……” “我们的属下都撤走了,现在开始的事,不关白字世家与麦第奇家的立场,单纯是我们的个人行为。” 忽必烈扬臂指向那头巨兽,姿态说不出的霸气凛然,扬声道:“这头万物元气兽,据说是九州大战时期,魔族尝试研发而未能完成的生物兵器,资料由白鹿洞保管,至于弱点何在,拉登先生正在研究寻找,他说他会尽量设法拖慢万物元气兽的行动。” 本来公瑾就暗觉奇怪,那头巨兽的行动速度似乎慢了下来,迟迟没有来到中都城前,听了这话,公瑾才知道白军皇也已经留下,并且在独力设法拖慢万物元气兽的行动,心中一阵激动,方要说话,忽必烈已经低声说道:“曹家的狗窝有叹息之门保护,防御结界想必不弱,如果城门守不住,有必要进入内城,曹家那昏君未必答应,到时候我助你杀散官兵。” 彼此都是当代英豪,所思所见略同,忽必烈一语道破公瑾的隐忧与计划。但被提起了曹寿之名,公瑾突然想到,传闻中忽必烈与曹寿之间的血亲关系,但看忽必烈神色如常,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公瑾便把这个想法压下不提。 “为什幺你和拉登先生会留下来?这里的人与你们……” “身为领袖,隔岸观虎斗才是上策,但你是小乔的丈夫,小乔是我的妹妹,当小乔主动请我们协助你一把,我们怎幺可以置身事外?” 忽必烈的豪气言语,让公瑾吃了一惊,再听忽必烈解释,原来在公瑾离开乌鲁木齐的当天,两封紧急传书透过青楼联盟,分别传到武炼与稷下,告知两个世家的首脑白鹿洞将有蠢动,并且请他们出手相助,援护公瑾。 收到小乔求援的白军皇与忽必烈,二话不说就携军西进、北上,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中都,两边意外会合后,英雄相惜,约定要一起大干一场。 “……原来终究没有能够瞒过她……这幺说,她也来了吗?” 为着自己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的自以为聪明而苦笑,公瑾心喜于妻子的聪慧,但当他把目光投向那头巨硕的万物元气兽,眼神顿时也转为担忧。 “不知道小乔她在哪里?” ※※※ 公瑾他们的目光,只看得到万物元气兽的外围,被血色藤蔓层层缭绕包围的赤红部分。但在万物元气兽的中心部位,原本山窟入口的位置,却是另一种不同的模样。 汹涌魔气,强烈地狂涌向四方,一层紫青色的光幕,笼罩住化为血色的水晶祭坛,强大魔气令周围血色藤蔓无法靠近,仿佛畏惧紫青光幕中的魔气般,只能环绕在周遭,如海草般地妖异蠕动。 在那青紫色的光幕中,有一个人影,依稀就是之前站立在山岗上的身影,只不过现在他没有必要再伪装拿剑,连那件讨厌的袍子都可以脱掉。 脱去了那件长袍,他的真面目对公瑾而言,会是出乎意料地熟悉,但却不是恩师陆游,而是宿老堂硕果仅存的未来宿老,只不过他看来再也没有半分老朽的模样,尽管脸上的皱纹还是那幺多,可是眼神中却不见混浊,反而绽放着一股贪婪、凶残的红光。 四面被血色藤蔓包围,看不见外头的景象,未来宿老举手在水晶祭坛上一拍,投射出外头的影像。 驱使万物元气兽逐步迫近中都,先把这里的人类给杀尽,再灭掉白鹿洞,跟着让万物元气兽缓慢东行,污化土地,屠灭生物,摧毁雷因斯?蒂伦,整个人类世界就毁得差不多了。整个计划估计花上半年时间,当年九州大战连胤禛陛下都无法完成的功业,就会于自己的手中完成,自己将是魔族统治人间界的功臣,千余年来潜伏白鹿洞的心血与屈辱,也不枉了。 空间中弥漫着恶心的浓烈血腥味,普通人类肯定会受不了而晕去,未来宿老却似乎甚是受用,连续深呼吸几口,精神大振。 回忆起这一千余年的辛劳,未来宿老真是倍感疲惫。胤禛陛下闭关疗伤,不问俗务,自己希望为魔族建立不世奇功,却没有旁人那样的强横武功,只好凭着无比耐心与仔细谋画,杀了真正的未来宿老,顶替行动。白鹿洞这组织整天在黑幕之后玩弄阴谋,却没想到本身早已被其他奸细渗透。 凭着宿老的地位,得知玉龙山 的秘密与万物元气兽的计划,自己逐步将计划实施,再利用暗算之便,趁陆游闭关,将他封印在永恒冰窟内,陷入沉睡,感应不到外界发生的事物。 月贤者封印,山中老人几乎不干涉人间界的事务,星贤者行踪不明,但已有数百年不进入艾尔铁诺,不会突然赶来,天草四郎也不会与魔族为敌,人间界再没有人能阻挠万物元气兽。连串计划,如今终于到了收成时候,现在白鹿洞菁英、麦第奇家首脑、白字世家家主,都出乎意料地前来中都,给了自己大好良机,只要能杀尽他们,人间界的抵抗实力将被摧毁殆尽。 万物元气兽的力量强大,更有着无限的回复力,就算出现天位武者碍事,只要不是强天位武者,那就无法造成致命伤害。普通的争战杀伐,都会令己方损兵折将,可是自己的妙计非但不折损魔族一兵一卒,还能大量污化人间界的环境,造成生物灭绝,把土地改造成最接近魔界的状态,适合魔界居民生存活动。 这幺完美而且妥善的策略,纵然是陛下驾前那些素来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红人,也不得不给自己高评价了,而胤禛陛下也一定会赏识自己的才能,重用自己的。 尤其是,这件事从头至尾,自己都是假陆游之名在行动,无论计划是成是败,都有陆游去扛这大黑锅。这老儿两千年来俨然就像个魔族的克星,享受他不该享有的名誉,如今这一个黑锅反扣上去,当他终于破除封印,从冰封沉眠中清醒过来,得知外界的变化,肯定会急怒攻心,气得七孔流血。 再一次凝视立体影像中的情景,感受人类的恐惧与哭泣,未来宿老深深吸了一口血腥气味,品尝着成功的美好,觉得生命中从未如此好过,不自禁地感叹一声。 “能够为魔族成就如此功业,我血神子纵死亦无憾了。” 这句话只是自言自语,一直独力完成工作的他,并没有想到身边会突然多出伙伴,更没想过会有人前来分享自己的喜悦。 “既然无憾,那幺你就安安心心地去死吧!” 一声冷喝从背后传来,在血神子回转过身之前,一只手掌已经拍在他的脑门上。白皙柔嫩的小手,体积并不大,但施加下来的压力却重逾崇山,压得他头痛欲裂,几乎爆脑而亡。 (谁……是谁来了?为何我的天心意识全没发现?) 整头万物元气兽由自己控制,密集的血色藤蔓等若是警戒结界,能够悄没声息突破结界进来,一出手就将自己制住,来人肯定拥有天位力量,而且绝对是强天位。现在无法回头,只能万般恐惧地猜测来者身分,莫非是陆游破关而出?或是身在自由都市的卡达尔回来了? “……多少魔族强人无法做到的成就,居然被你这个连五罗刹都排不上名的弱小东西给完成了,该说是天意讽刺,或是白鹿洞活该有此报应呢?嘿,真是可笑,不过……本来只会耍幻术和诡计的你,能练到小天位,或许不该再当你是个弱小东西了……” 一语道破自己的出身,还知道自己毕生憾事,两千年前未能凭真实本事成为胤禛陛下的“五罗刹”近卫之一,来人绝对是九州大战时的旧人,但声音听来完全不熟,娇嫩清脆的嗓音,也绝不会是卡达尔与陆游,那到底会是谁? “西纳恩从九州大战时期就对人魔之争袖手;天草莳贞不会与魔族作对;陆放翁被你们诡计暗算……人间界的强天位高手五去其三,卡达尔与皇太极呢?你这幺有把握他们不会来坏你大事?还是另外派了好手去拦截他们?” “嘿,这件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等到真相揭晓的那天,你就会后悔你们人类自私自利,愚蠢无知,明明有那幺多绝顶高手,却自相反目,不能合作,被我血神子玩弄在掌上……嘿嘿嘿……” 仍然看不见来人面目,血神子自忖今日必死,但听出身后女子语气中的关切与担忧,他仍用着最后一丝努力,以言语带给对方“伤害”。 但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绷的当口,一个轻盈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血神子面前。 “师父,时间紧急,请先问出怎幺关闭天地元气,停止这头巨兽行动的方法,不然其他人可能撑不住了。” 现身的人是小乔,她与她师父一起来到中都,在她师父的庇护下穿越血色藤蔓,轻易制住血神子。但是看师父虽然制住敌人,这头万物元气兽仍踩着毁灭足迹,迅速接近中都城,忧心忡忡的小乔不得不现身出来,试图先把危机解除。 血神子看到小乔,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闪过讶异之情。他是不曾料到这个人类小女孩会出来坏事,而她口中的师父又是什幺人? 竭力抬起头,血神子从小乔瞳孔中的倒影,看见了她口中的师父。尖尖的魔法师帽,深黑色的魔法师袍,一个相貌清秀的可爱女童,随意伸出右掌,压在自己的脑门上。就是这幺一个女童制住了自己?人间界有哪名高手是这个模样的? ……对了,雷因斯?蒂伦那个阴谋国家有一个魔法师长老,梅琳?格林,传闻中就是一直维持着女童的外形。但身为魔法师,却又拥有强天位力量,熟悉九州大战时的旧事,又了解魔族人事的内情,这幺超卓不凡的人物,会只是一个凭空冒出的魔法长老? 诸般念头在脑内闪过,随着过往旧事一幕幕闪过眼前,一个消逝已久的倩丽身影突然清晰起来…… “老老实实把这头生物兵器给停住,我放你回魔界,否则……” “不可能!除非天地元气耗竭,否则这头万物元气兽的设计,根本不可能被停止,不然怎幺能被称做灭世兵器?嘿嘿……贼贱人,你有本事就动手杀我,能为陛下成就大功,我死已无憾,但是当年玄烨陛下对你施下魔族血咒,你敢与我同归于尽吗?” 被这挑衅给激怒,梅琳皱起眉头,她对万物元气兽的结构完全不懂,也没把握自己是否就能以实力消灭这头巨兽。或许可以,或许做不到,但假若血神子宁死不说,自己也唯有冒险一试,期望这头看似天下无敌的巨兽,能够以强天位之内的力量压制,不过……在那之前,应该先给这家伙一点惩戒。 狂妄的话语变成了惨叫,血神子的左臂被梅琳一掌粉碎,悠然却冷酷的声音缓慢传来。 “别忘了,我现在是魔法师,解咒对我来说不算什幺。你已经碎了一条手臂,大可以赌赌看你会不会在四肢尽碎前,把停止方法招供,或是我会不会如你预期的那样精血逆行,粉身碎骨?” “叛国贼,就算你杀了我,这头万物元气兽也……啊!” 惨叫声中,小乔看着师父梅琳举掌一挥,轻易把未来宿老的右臂也给粉碎,尽管怜悯他所受的苦楚,但眼下情势千钧一发,不这幺做也是不行,正想开口说话,突然看到一丝诡秘景象。 小乔这辈子从没看过这样的奇异画面。 没有一丝杀气,也没有一分预兆,梅琳背后的血色藤蔓突然有了变化,像是被一股莫可匹敌的高热焚烧,迅速萎缩、融化,跟着一团太阳似的强烈光焰升起,金亮夺目,将周围一切化作十方火海,朝这边爆卷吞噬过来。 敌人武功太高,埋伏得太好,当梅琳有所惊觉,抬头看见小乔眼中 的炽盛火光,时间已经太迟,只是纵然她已认出这套武学,认出了来人身分,却仍不敢相信这人会偷袭自己。 恍若八颗太阳一起升起的炽盛光焰,与莫可匹敌的力量一起袭来,精纯的“干阳大日神功”,在梅琳放开血神子、回身出手的刹那,击破她的护身真气,震碎肋骨,让她喷出了九州大战后的口鲜血。 “皇太极,你投靠魔族……唔!” 浑然不知道日贤者早已为魔化病变所苦,梅琳乍见故人,只以为是皇太极出手偷袭,心神激荡下,力量更是难以集中。 若是平手相搏,这一记烈焰刀威力虽强,却也伤不到梅琳,但事出突然,她来不及改变骨骼外形,解封力量,又不能以魔法瞬间移动躲避,让身后的小乔被烈焰刀威力波及,只好以小天位力量与绝顶天心意识硬拼,一接之下,登时重伤,在八阳烈焰刀的无双威力下,护身真气全面崩溃,整个人被吞卷进熊熊血焰当中。 梅琳重创,被烈焰刀的光焰吞噬,损失双臂却保住性命的血神子,发出了狂喜的大笑,但他的喜悦甚至没能维持到下一秒,吞噬梅琳后的烈焰刀余势未衰,长驱直入地向他斩来,当那无比高热吞噬身上的每吋血肉,他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多尔衮!你杀人灭……” 话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彻底焚化成灰,在八阳烈焰刀的强绝威力下,纵然是足以傲视凡人的小天位力量,也不堪一击。血神子只是不懂,自己一死,万物元气兽的秘密从此湮灭,便是魔族也无法控制,为何这人胆敢对自己下手? 正如血神子从没了解过鬼夷族的想法,他也并不了解一个半人半魔的混血儿,究竟是用什幺样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如果真的要说,或许有着类似心情的胭凝,才是能够理解这一切的人。然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整件事情的过程似缓实疾,当烈焰刀吞噬梅琳、焚杀血神子之后,威力便告锐减,但即使只剩下一阳的威力,那焚烧到小乔面前的血焰,仍非一个只有地界修为的凡人能够抵挡。小乔的衣裙起火,眼瞳中也由于那夺命光焰的迫近,闪过对死亡的恐惧,但就在她整颗心为之紧紧纠结的一刻,一声雄浑的怒吼由火焰深处发出,面前的熊熊血焰也于瞬间倒卷吞回。 “皇太极,别对我徒弟动手!和我一起走吧!” 是师父的声音。 还来不及解封力量的梅琳,几乎豁尽全力,才在烈焰刀的威力下幸存,再看到小乔遇险,她根本管不了万物元气兽的问题,时间先处理眼前的强敌。 而在这一声娇叱之后,面前的血焰、光影消逝无踪,化作一道漆黑光柱,直射向闪闪夜空,在深沉的天幕中消失形迹。 刚才的惊险画面,一下子化为冷清,如梦似幻,如果不是因为肌肤上的些许烫伤,小乔真不敢相信那些真的发生过。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整个清醒过来,知道师父是因为怕自己受到伤害,所以用瞬间移动,将强敌带走。 但……“皇太极”是日贤者之名,为什幺这位人间界的守护神会相助魔族?受伤的师父又能否敌得过这个强敌?小乔实在是很担心。 不过,真正困扰她的棘手问题,却不是这两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问题,而是眼前的难题。 血神子已经化为灰飞,万物元气兽的机密宣告隐没,眼看着这头巨兽一步一脚印地迈向中都,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对了,还有一个方法……) 心里彷徨,小乔望向手腕上的金属环,那是三神器之一的自由魔环,当年取自矿坑的秘宝,自从她与公瑾成婚归隐,这个魔环就沦为单纯的装饰品,不过……现在似乎不同了。 外传 银杏之卷 下卷 第八章 因果轮转 当中都城周遭正处于一片地狱景象时,一个影响此事甚为剧烈的变化因子,正在千里之外的某处发生。 距离中都数千里之遥的大雪山,一个被埋在公文堆中的老人,正烦躁地转着手上的毛笔,难以专心在他本就厌烦的文书工作上。 中都城内正在发生什幺事,他不甚清楚,也不想去关心。从九州大战时期起,不论人类与魔族都很清楚,西纳恩永远两不相帮,对哪边的势力消长都没有兴趣,只要没有人主动去招惹他,他不会为了任何俗事出手。 长久以来的习惯,从没有改变过,现在也是一样,再说中都城明明是放翁小子的势力范围,不管他做了什幺,为什幺自己就要出去淌这趟浑水呢? 但不可否认,这两天自己的心情很烦躁,就连追随自己多年的严正都看不过去了。被牵扯进中都城骚动的人们中,自己对公瑾小子很有好感,不想看他白白浪费生命,但……似乎也不值得为了他,打破自己的原则。 就是因为这些问题,山中老人这几天的脾气极为暴躁,不过就在他感应到中都的动乱爆发,心里烦躁情绪到达顶峰时,一丝异样悸动直传进他脑海,是来自某个方向的心语通讯,久久不曾有过的感应,而发出通讯的一方更是令他大为错愕。 “放翁臭贼?你在这时候找我做什幺?” “西纳恩,我这边遇到了一点麻烦事,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以天心意识集中思感。” “你堂堂月贤者也会求人?我以为你自大到永远不向人低头了。” “若是我还有一日一夜的余裕时间,那我确实不必向你这教育狂求助,便能自行解封破关,但眼下情势危急,我必须要借助你的力量,提早破开封印,去帮助我的弟子们。” “哦?你被人封印了?什幺时候的事?又是什幺人有这样的本事?唔,这幺说……这几年来发生的事,你全不知情了?” “知不知情,都不能减轻我大意愚昧的过错,西纳恩,你做好决定没有?” “……好,我帮你。” 闭目、聚精、会神,山中老人运转着天心意识,使用极高难度的天心技巧,隔着千里遥距,与陆游联手,结合两大神剑的力量去破解邪恶封印。 这本该不是什幺困难的事,但空间与距离却成了最大难题,尽管这已经让陆游压力顿轻,连续破解十几个技术难关,能够在短时间之内破解封印出关,然而,时间却正是人们现在最欠缺的东西。 血神子被杀、多尔衮与梅琳被传送离开,这些变化快速发生,却影响不了万物元气兽的行动步伐,让它一步步跺地撼山来到了中都城壁之前。 中都城有着相当强悍的防御结界,当白鹿洞的道士们组成阵形,开启防御结界时,就算城外有千军万马一起发动攻击,也能够做一定时间的绝对防御,阻绝各种物理攻击。 然而,这次来袭的,却是一头杀伤力犹胜万马千军、同样是以天地元气为能量的庞大巨兽。当这头元气巨兽与城壁外围的金光屏障相撞,无数血色藤蔓顿时出现枯萎,似是代表邪力难敌正气,巨兽也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但跟着的情形却让人们整个悲观下去。当巨兽迅速适应了金光屏障的神圣力量,这个邪异的生命体赫然产生进化,大量血色藤蔓由他身上迅速涌出,像是千万触手般地贴黏在金光屏障上,跟着就好似之前吸蚀生物血肉那样,迅速吸收起金光屏障内所蕴含的能源。 公瑾又惊又怒,万万想不到这头元气巨兽还有这等能耐,并不只是单纯的蛮力东西,这下子自己更没有把握能护得众人安全了。 幸好,白军皇的奋力作战,给了众人一丝期望。由于白军皇刻意选择视线死角作战,公瑾和忽必烈看得不是很真切,只是从那隐约感觉到的沛然气浪,两人才不约而同有个骇人的想法。 白字世家的当家主,已经有所突破,由地界进入天位了! 对于意图在乱世争霸的野心者来说,实力与保密是致胜的两大王牌,所以之前与陆游动手,在玉龙山上的奔逃,白军皇都刻意隐藏实力,没有全力出手。但如今,决心为了义理而付出的他,已经别无选择,被迫提早亮出了这张日后争霸的实力底牌,对此……公瑾确实有着感动。 但小天位的力量,相较于万物元气兽来说却不足够。白军皇的奋力作战,毫无保留挥出的核融拳,如疾风骤雨般重创着巨兽的每一处身躯,无数的血色藤蔓被打得稀烂,却又在永不竭尽的天地元气支援下,迅速繁殖生长,重新遮掩住被创伤的部位。 白军皇的奋战,刺激了万物元气兽的第二波进化。一个似狮似虎的头部成形,并且由那巨口喷出了烧亮半边天空的炽盛火焰,本来仍尝试攻击的白军皇,一下子就被火焰吞没无踪。 第二波进化的不只是攻击力量。血色藤蔓释放出点点紫绿光芒,在空中幻化为万盏鬼火,每一盏鬼火都有着奇异的魔力,让凝视它们的人神驰目眩,三魂七魄离体而出,缓缓飘向天空,逐渐被万物元气兽所吸蚀。 公瑾目睹着这一切,他所拥有的灵力,让他不受外魔所侵,没有魂灵出窍的危险,但他却仍看得到那不可避免的结局。 连天位武者都已经战败,这头迅速茁壮的元气巨兽,已是一个不可能被打败的无敌象征,自己做什幺都无能为力。这一次……到底是师父赢了,他再次成功操控了千万人的生死,自己仍无力反抗于他,只不过自己始终不了解,做出这些事的师父究竟得到了什幺? “不要气馁啊,公瑾,直到你认为自己真的失败了为止,我们都还没有输。” 相较于公瑾,同样是地界凡人的忽必烈似乎仍有斗志,但他扛在肩头的那个白色巨型圆锥,却让公瑾看不出名堂。 纯以外形而论,那很像是太古魔道兵器,像是文献中的浑沌火弩,莫非…… “这是我手下刚刚送来的东西,拉登先生出战之前留下的最后武器,听说是用什幺核元素推动的浑沌火弩……谁知道,太古魔道尽是些难懂的东西。” 忽必烈耸耸肩,豪爽地大笑:“只要这东西能够用来杀敌,那就足够了。这东西的爆炸威力,听说可以凌驾小天位一击,如果能够近身炸在拉登先生打出的伤口上,你猜有没有可能让那丑陋东西粉身碎骨?” 公瑾也觉得这计策有可行性,甚至可说是当前最具实用性的战术,只是,他也无法忽略掉忽必烈面上那抹视死如归的笑意。 “怕什幺?哪有长生不死的人?覆巢之下无完卵,难道我龟缩在这城里,就一定能够长命百岁吗?” 忽必烈满不在乎地大笑着,抱起浑沌火弩,站上城头,寻找着适当的飞跃落脚地点。 能够凌驾小天位一击的爆破力,虽然有可能重创元气巨兽,但对于只有地界力量护体的凡人,却肯定是必死无疑。问题是,除了自己与公瑾,剩下人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支撑到接近目标位置…… 不,或许更糟,如果运气不好,可能刚一降落就被那血色藤蔓缠卷吞噬,根本没机会接近最佳的爆破目标,所以计算落脚处格外重要。 “……确实是妙计。不过,应该成为天下霸主的人,没有必要事事身先士卒,你这头兽人还是闪一边去吧!” 冷不防地一句冰冷话语,忽必烈右半身忽地一酸,已经中了来自背后的暗算,被人夺走了浑沌火弩,跟着就是白影一闪,出手暗算的那人已经跳了出去。 “公瑾!” 尽管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忽必烈却满欣赏这个貌似冷漠的人类妹婿,除了一起出生入死建立的义理外,最重要的,是他能够让小乔幸福快乐,所以自己才会愿意为他们担起这九死一生的任务,没想到他竟然抢在自己前头动手。 当忽必烈冲开穴道,站起身来,他看到公瑾已经跃离城头,抱着浑沌火弩,朝那元气巨兽的身上冲过去,可是才一降落,密集吞卷过来的血色藤蔓将人缠住,转眼间就让公瑾的身影隐没在重重藤蔓间。 “公瑾,你这条蠢狗!” 忽必烈重重一拳击在城头,心头充满激愤之情,更不知道即使今日有幸逃生,又如何去面对小乔,告诉她她的丈夫已经…… 老天对忽必烈还算仁慈,让他不需要去面对这个问题,因为正当他踌躇迟疑,不知道该怎幺行动时,一个无声的波动传透过来,跟着所有人都看到,在满空紫绿色闪耀鬼火中,一个漆黑如墨的诡异光球,缓慢由万物元气兽身上飘飞出来。 “那是……小乔?” ※※※ 隐约认出了光球中那明灭不定的身影,忽必烈为这幕景象感到吃惊,从那个黑色光球飘飞出来的那刻起,某种无声的波动,开始在这空间内出现。 本来正在猛烈撞击城壁结界的赤血巨兽,受到这股波动的影响,供应它能源的天地元气开始大乱,影响所及,就连身上的血色藤蔓都有部分渐渐溶解,化为血肉烂泥,不能再维持藤蔓的活动状态。 万物元气兽察觉了这点不妥,更本能地找到问题的源头,回转过身,那道烧亮半个天空的炽盛火柱再度出现,喷向半空中的黑色光球。 刚刚就是这一道壮阔的火焰流,收拾掉已臻天位之境的白军皇,如今看到小乔受袭击,忽必烈只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在他能有实际动作之前,熊熊光焰已经喷中了黑球,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被黑球外的某种屏障力场挡住,像汹涌怒涛遇上稳固岩石,纷纷向两旁退开,没法造成实质杀伤力。 “这是……魔法师的屏障力场。” 忽必烈认出了这个现象,过去梅琳老师偶尔使用魔法的时候,周围也会形成屏障力场,一如武者的护身真气。然而,连白军皇的护身真气都接不下这一击,又有什幺魔法这幺神奇,能够承受住万物元气兽的攻击? 这一点,忽必烈还想不通,但世上确实有这样的东西,自从大石国覆灭、颜龙静儿殒命后,消失于历史上四百余年的神技──五极天式如今再次重现人间。 “比黑暗更深沉的颜色,比星空更悠远的牵连。” 轻声念着这两句开启神明连结的主体咒文,小乔体验到有生以来首次尝到的感觉。 虽然梅琳老师告诫过很多次,但小乔仍难以料到,天位级数的魔法竟是这样凶狠,几乎一下子就吸尽了自己所有的魔力,那种仿佛五脏六腑一瞬间被吸得干瘪的感觉,不仅是痛,更好像千万把小刀疯狂割刺脑部。 (神啊,如果真有神明存在,请给我勇气,让我能够支撑下去,保护我的家人……保护我的……亲人。) 朝下方的中都城望了一眼,小乔的目光改望向左腕,凝视左腕上所戴着的自由魔环。这件由魔界名匠所打造的异宝,正散发一股碧油油的磷光,随着魔力运行,光度逐次增强,越来越耀眼夺目。 (自由魔环,靠你了……你之所以用自由命名的意义,我终于明白了。) 无分敌我,“平等”地给予破坏;无分强弱,“博爱”地给予守护,那是三神器命名的理由,只不过小乔一直不明白“自由”两字的解释──直到不久之前。 自由魔环的铸造意义,是做为一种最后拼命的舍身利器,吸收持有人的灵魂与生命力,产生灭绝性的爆炸,只是小乔如今并不期望爆炸力,只希望自由魔环从宿主身上所吸收的能量,能够维持五极天式的运作,直至完成。 “转动于三千时空的命运转轮,我在此请您聆听我的祈愿,遵守宇宙的至高法则……” 整套五极天式,自己只会这一式,也只练过这一式。起手式的神妙威力,让自己能够不倚仗三神器,击败远比自己更强的胭凝,但事后造成的肉体损伤也非常严重,小乔不用猜想,也知道等着自己的命运是什幺。 人类,是很柔弱的东西,为了谋求一些更远大的目标,或是为了改变一些积习已久的错误,会发生不得已的牺牲,但是这些牺牲,不可以没有意义,所以自己必须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自己是创立鬼夷叛军的人,带领这个组织成立,也有责任带领它走到最后,拉下谢幕的帘幕。这是领导者的责任,纵然必须流血,也不可以交给别人来代替,因为唯有如此,教训才能够被留在历史之中。 (只是……真是舍不得啊!) 小乔再一次望向自由魔环,上头的碧光闪烁,几乎到了烧痛人们视线的地步,强光随着魔法力的急速攀升,很快就转化成高热,烧灼着左腕的肌肤。 “请将命运的纺锤线,连结向业障与果报的审判之端,在末日天谴降临之前,重连因果律之线……” 痛楚猛烈袭来,小乔咬牙忍住,耳边仿佛听到师父梅琳的警告,告诉她五极天式不是随便能够使用的东西,现在还来得及停手,肯定还有其他方法来挽救一切,不要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胜利。 小乔的目光再次望向中都皇城,那里有与她血肉相连的两个亲人,而在底下血色藤蔓的困缚中,有自己最爱的丈夫,如果五极天式的力量真如师父所说那幺强大,可以救到自己关心的那些人,那自己还有什幺舍不得的呢? 微笑浮上了苍白的面孔,小乔义无反顾地完成了最后一句咒文。 “因果转轮!” 自由魔环在耀眼的强光中,迸然炸成碎片,缭绕在黑色光球周遭的滚滚黑雾也一下子排开,虚空中出现了一个缥缈不实的神明形象。 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看不清楚面孔的老妇人,面前是一个不停滚动的纺纱轮轴,雪白色的丝线,往外无止境地连结,随着轮轴的迅速滚动,编织成蛛网一样的东西。 老妇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尽管面孔仍模糊不清,但仅有的一个眼睛,却绽放出强光,跟着她平举双手,两只手掌的掌心,各有一只眼睛,当这三只代表过去、现代、未来的眼睛一起盛放强光,小乔的身影变消失在强光之中。 而在另一个没有人看得到的命运空间,小乔出现在那里,看着眼前蛛网般错综复杂的亿万条丝线,知道自己只有非常简短的几秒时间。 五极天式是物理法则操作的极限魔法成就,前三式主力在于空间操作,到第三式“星辰之门”而达到颠峰,第四式“逆行时舟”影响时间,而当空间与时间都 在掌握中,创招之人更凭着这份理论,把魔法推伸到虚无缥缈的命运,完成了第五式“因果转轮”的理论基础。 这幺多的丝线,每一条都代表着某个人、某件事物。有些丝线粗长如索,有些却短细欲断,这些粗细柔韧的不同,则是因为事物的因缘业力,如果某些人或事的业障极强,又或者受到强大能量的屏障守护,这些人或事就不容易发生改变,小乔只能祈祷,自己要寻找的东西不会太棘手。 “找到了!” 代表万物元气兽的那条丝线,出乎想像地细薄,而且正在逐渐分解,小乔甚至不用动指头,轻轻一口气,就把丝线吹断了。 这代表什幺呢?假若因果律之线如此细薄,甚至正在逐渐断裂,是否代表只要多等一段时间,这头巨兽就会被其他力量消灭呢? 这点小乔无从去证实,也不想去证实。“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去查证这一点,只是给自己多添悔恨,更加嘲笑自己而已。 但既然来到这里,她想利用自己还剩下的一点时间、一点力气,在这个不允许凡人进入的禁忌空间里,去完成一点工作。 首先是中都城外被污化的大片土地。虽然死去的人不可能复生,但被污化的土地如果不处理,即使万物元气兽被消灭,仍有成千上万的人会受到毒气所害,死于非命。 找到了那条并不坚固的丝线,小乔将丝线弄断,这时,她眼中出现了另一条如绳索般粗重的长线,殷红如血,从那特殊的感应与型态,小乔知道那是代表鬼夷族历史的连结因果。 (或许我可以……) 基于这一点期望,小乔毅然伸手,可是才刚要碰到那条粗索,上头所蕴含的因果业力,已经造成她手臂的剧烈腐蚀,跟着她脑中听到一声凄厉怒吼,那是与她缔结契约的命运之神,如约定中那样结束她的停留时间,并且准备给予她应得的天谴。 (还没有……再一下!) 硬是在剧痛中撑过去,小乔在那条粗索上扯断了部分细丝,尽管脱离空间的剧痛,让她整个身体都像是要分解开来,但她仍为着自己做到的事而骄傲。 ※※※ 当小乔由空中消失,万物元气兽的身影也开始逐渐隐没淡化,虽然这头巨兽愤怒地咆哮,连连对城墙进行撞击,但不管是它的火焰或撞击,都迅速虚体化,只剩下影像,没有实质温度与杀伤力。 人们为着这幕景象而错愕,但一道明耀白光,却由白鹿洞的方向高速飞来,跟着就是斩裂云层的猛烈剑气,暴雷骤雨般由天空斩下,划过巨兽的身体,给了它最后一击。 但除了陆游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在出剑时候的讶异。面对这种史无前例的异兽,陆游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将之杀败,剑只是试探,但那一剑斩下,几乎浑不受力,万物元气兽的庞大身躯已经虚幻不实,那一剑砍着了模糊的影像,没有实质杀伤力,完全斩在地面上。 (怎幺会有这种现象?) 无视陆游的错愕,地上已经响起了欢呼声。欢声雷动之中,人们歌颂着月贤者的伟大功绩,因为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谁可以拥有这等神通,如伟大神明般拯救众生。但在人们欢声雷动的同时,一件不引人注目的怪事却同时发生。 那些躲入城内,侥幸保住性命的鬼夷人,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斑纹、额角,开始迅速消失,在他们明白发生什幺事之前,鬼夷族的外表特征已经消失,他们的外表就与一般人类毫无二异。 没有多说什幺,鬼夷人安静地朝四面八方散去,在中都城百姓发现之前,或是混入人群之中,或是悄然离城。 本来被血色藤蔓缠住的公瑾,在小乔消失后,就顿觉压力一轻,全速朝目标地点前进,但还没抵达,万物元气兽就开始虚体化,他一脚踩踏不实,竟然穿过万物元气兽,笔直往地上坠去,仗着绝顶轻功全身而退。 “怎幺回事?” 陆游的随后出现,让公瑾吃了一惊,不过在万物元气兽彻底被消灭的同时,另一件事却惊得他魂飞魄散,那就是小乔再度出现,由高空往下摔坠,动也不动的姿态,似乎已经昏迷。 “小乔!” 抢个及时,公瑾拼着左手腕骨折的代价,接住了妻子,但接到手的感觉,却让他更为惊恐。 他从没有接触过这幺轻的人体,也从没有看过这幺惊人的出血量,那件衣服上几乎全染着血,妻子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做了什幺? 被震动惊醒,小乔模糊地睁开眼睛,看见是丈夫之后,勉强地笑了笑,轻声呢喃。 “瑜兄……带我回家……” 小乔说完就晕了过去,公瑾急得五内如焚,眼见妻子命在旦夕,此地却与玫瑰红相距何止千里,自己如何能完成她的心愿? ※※※ 当小乔从昏迷中睁开眼睛,只发现自己平躺在草地上,眼中所见到的景象,是非常熟悉的画面。 满空中闪耀的星斗,与在玫瑰红中仰视的景象一模一样,尤其是当丈夫的面孔,也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那感觉就像是每个夜里,躺在玫瑰红后院的竹藤凉椅上,一面看着星星,一面说着温柔话语。 “瑜兄,我们……到家了吗?” “嗯,小乔,我们已经到家了。” 丈夫温和的声音,就像平常那样沉稳可靠,小乔忍不住体内那股极度疲惫的倦意,只想闭上眼睛,熟熟地睡上一觉,但另一个近乎尖啸的警告,却让她在闭上眼睛后,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在自己还能说话的时候,把该交代的话说出来。 所以,小乔就说了,把自己使用五极天式,还有吸摄万物元气兽大量毒素时的觉悟,全都告诉了公瑾,告诉他将要发生的事,也告诉他自己的最后委托。 公瑾不知道自己怎幺有办法听完这些,当他听完了妻子的委托,他唯一的反应就是想跳起来吼叫,斥责这荒唐的要求。然而,他的理智让他明白,妻子是用什幺心情在做这样的委托,自己不能够在她人生的尽头,拒绝她的衷心要求。 “瑜兄,你会不会怪我?很生我的气?” “不会。我觉得很骄傲,因为我的妻子……是一个坚强、温柔、勇敢,愿意为她的理想与所关怀的人们……勇于付出的人,就算……就算……我也觉得很骄傲。” 说到后来,公瑾强自压抑的颤抖声音,令小乔觉得好心疼,想伸手触摸丈夫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软绵绵地没有半分力气,已是抬不起来了。 没有时间了啊…… “不,我没有你说的那幺好,因为……我做这些事,有一部份的理由,是因为我想帮我的父亲,我……想救他。” “你的父亲?那是……什幺人?” 公瑾大为错愕,自己与妻子相识至今,只知道她自小便与母亲流浪到武炼,受忽必烈的庇护而成长,却从不曾听她提过有关父亲的事,还以为她也不晓得父亲是谁。 但听小乔的口气,她非但知道,而且一直在庇护这个人,公瑾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觉得有某种不祥的冰冷气息,将吹在自己身上。 “我爹……是如今坐在艾尔铁诺帝位上的那个人。曹寿……就是我的父亲。” “不!这不可能的。” 再没有什幺事能这幺震惊公瑾,但小乔面上浮现的痛楚与歉疚,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听见的东西。 “是真的……是我娘告诉我的。我哥哥……他也是因为发现这一点,才在那幺多人类里头,特别照顾我的。” 小乔的哥哥,就是忽必烈了,公瑾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个真的是亲兄妹,异母而同父的亲兄妹…… “我爹他执着于制造子嗣,我娘……是他众多临幸过的对象之一,他根本就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但我……还是很想敬爱他。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可是我不想看见他国破身亡,凄惨以终,所以我……我……” “所以你才出来统领叛军,因为只有这样,推翻艾尔铁诺后,你才能让他不死,安安稳稳过着下半生,对不对?” “……我没有机会在艾尔铁诺成长,可是,我很喜欢这片土地,希望能够守护它,而且,被我父亲所弄坏的土地,我有责任去维护它,把希望与幸福重新带给人们。或许……这就是上天之所以让我来到世间,成为他女儿的缘故吧!” 当妻子这幺温柔地说着临终话语,公瑾还能回答些什幺?正因为她是那幺地善良,所以才会替一个甚至不曾见过面的父亲,扛下她根本没有必要去扛的责任,辛辛苦苦去促成族群和谐,把和平与幸福重新带给受到苛政的人们,最后连生命都为此付出了。 “……瑜兄,我爱这片土地,也爱我的父亲,不过……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谢谢你……曾经那幺爱过我,曾经给了我那幺多的幸福,我好想再和你一起回到玫瑰红,你坐柜台,我种花,我们两个人一起……” 轻柔的声音,渐渐转为沉寂,公瑾只是半跪在妻子身边,凝视她苍白的面孔,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了双眼。 一丝冰凉的感觉,蓦地贴上了火热的面颊,拭去了泪水,公瑾依恋不舍地握住那冰冷的手掌,却再也无法从那白皙的小手中,感觉到任何一丝生命气息。 “……爱你,一生无悔。” 短短的六个字,是小乔的最后遗言,虽然很短,但公瑾却从里头听见了很多东西。怜惜、不舍、愧疚、遗憾、爱恋、决心……小乔把她的心情浓缩在这六个字里头,并且深信自己的丈夫能够体会。 公瑾不知道该说什幺,之前在玫瑰红隐居的时候,他时常怀疑,自己是否当真甘愿就此黯淡一生,与小乔悠闲度日;但那个答案如今清楚了,只要妻子能够再醒来,再笑、再哭,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当小乔撒手而去的那一刻,公瑾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硬生生被撕碎,很大一部份的自己,就此也跟着死去了…… 就这样,公瑾蹲跪在妻子的身前,做着浑浑噩噩的等待。如果有得选择,他很想逃开,但是在完成对小乔的承诺前,他只能继续待在这里,等待着天明的到来。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很害怕……” 本来应该在小乔还听得见的时候说出口,现在虽然晚了一步,但公瑾还是决定让小乔知道这件事。 “胭凝说我是伪君子,这话一点都没有错。和小乔你比起来,我是虚伪而丑陋……” 握着妻子不再温暖的手掌,公瑾依恋地摩擦着面颊,自从与小乔离开艾尔铁诺,他就不曾再戴过面具,而当小乔以五极天式改写命运之后,他更再也无须用面具、用术法遮掩什幺,因为曾经浮现在面颊上的黑色斑纹,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我是鬼夷人……从母系血统那边来说,确实是如此。和胭凝的情形类似,只不过状况相反过来,我自幼努力的目标,就是洗去体内鬼夷之血所带给我的耻辱记号,发誓要世上再没剩下半个鬼夷人……直到我遇上了你。” 淡淡的几句话里,包含着无数的仇怨与愤恨,那是一种鬼夷族根深蒂固于血中的恨意,曾令公瑾在万千个夜晚里,咬牙发下切齿的誓言,但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而回想着相识的经过,公瑾面上浮现一丝苦笑。 “你是人类,努力装成鬼夷人;我流着鬼夷之血,却当自己是个人类。我们夫妻两人,其实很像……很像……” 当两段相似却又相异的人生,相互扭曲而缠绕在一起,公瑾曾因为如此而找到了生命的热度。现在,螺旋的其中一段永远断了,公瑾只能静静地蹲跪在这里,泪眼朦胧地看着妻子的容颜,回忆着他们在鹏奋坡上的初识、地底矿坑中的并肩作战、中都城内的生死与共,还有如今的永诀。 不知不觉,公瑾放开了妻子的手,静静地蹲跪着,像是一尊无懈可击的石像,做着万古不变的永恒沉思,直到太阳晨曦照耀大地,公瑾的面前发出异样响声。 “……呜……呜……呜呜……” 一声声怪异的呻吟,与极度腐臭的血肉气味,一同随着阳光而明显出现,腐臭与邪异呻吟的源头,则是公瑾身前的那具尸首。 当尸臭迅速蔓延,把周围十呎的草地全数化为枯黄,再无生命气息的尸首突然仰身坐了起来,发着诡异幽光的青碧眼睛,凝视前方那个垂首默立的男人。 一如小乔之前所交代,被命运之神施加的惩罚,会让她的来世出生在魔界,变成她人间界同胞最憎恨的魔族;至于这具失去生命的躯体,强烈魔气会将它妖化,成为一头毫无理智,只懂得追噬生人血肉的邪恶东西,如果放着不管,这妖物会在人间界造成重大灾害,一如它此刻贪婪饥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呜……呜……呜呜……” 由于目标一动也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威胁性,它猛地伸出半腐烂见骨的爪臂,要去掠取滴尝到的活人鲜血,但在鲜艳的血光迸现之前,凌厉剑光却似急电乍现,轻易地闪过它的咽喉,将那不甚牢靠的身首一剑分离,紧跟着,熊熊火光就吞卷了掉落两处的分离身躯。 尘归尘,土归土,当晨曦完全照耀于这片山地的每一处,这里只剩下一堆灰烬,再没有半具尸首。 男人一直跪在那里,没有抬头,不敢抬头,紧紧牢握的左拳血出如涌,靠着痛楚来压下心头的恐惧与悲愤,直到他确定大火已经熄灭,才缓慢而吃力地站起身来,目光越过前方的两处大火余烬,遥遥望向山下的中都城墙,以及被团团护卫的皇宫。 “小乔,我……带你回家……” ※※※ “这一次,我要多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协助,我无法及时出来收拾善后。” 将中都城外的景物尽复旧观,更一举清除了所有的污化,月贤者理所当然地又成为人类世界的救世主。不过,心中知道并非如此的陆游,并没有多加解释,只是时间使用水镜,向故人表示谢意。 “不用谢,若有得选择,我也不想再被卷入人间界的斗争,说起来一切都是你这放翁臭贼狂妄自大,才会让敌人有机可趁!人该记取教训,趁着还来得及,放弃那无谓的面子,去向你弟子把一切解释清楚吧!” 隔空相助,山中老人大损元气,本来就不愿意 多做谈话的他,迅速切断了水镜通讯,然而,西纳恩还是有所顾忌,担心陆游为了尊严与面子,故意承担下这污名,造成师徒不可弥补的仇恨,所以才在切断通讯前,破例地多提醒两句。 可惜,尽管相交千年,人们还是无法完全了解对方,西纳恩并没有把握住月贤者的真正心思。 (情感与情爱,实在是突破武学修练的强大动力,这几年公瑾经过世情历练,武功突飞猛进,远比我教导更为有效,如果这样下去,突破地界为时不远……) 弟子有此进境,陆游着实感到欢喜,但他也担忧,如果公瑾疏于锻炼,甚至丧妻之后自暴自弃,难得的一个武学奇才,岂非就此毁了? (对了,只要让他持续有一个目标去追,渴求实力的心,便会自强不息,仇恨总是武者求进的最大动力……如此说来,为了他好,这件事情的最佳处理是……) 心里开始思索,在半空中俯视大地的陆游,注意到了皇宫方向所发生的骚动。 中都城内的皇宫,这一天实在很不平安,光是万物元气兽的骚动,就令整个皇城天翻地覆,大批难民又冲撞宫门,与守卫官兵发生冲突,险些就要战起来了。好不容易所有事情过去,大部分人松懈了警戒,各自回去休息,一个疯子又仗剑闯入宫门,武功奇高,轻易斩杀数百兵丁,一下子就冲入了皇宫内部。 御前侍卫虽然也有若干好手,却根本拦截不住这名如同鬼神般强悍的超卓剑手,甚至连他怎幺出剑都没看见,银光一闪,溅血哀嚎倒地。在玫瑰红的潜修、昨晚的激战,让公瑾的武功飞跃性地突破,地界之内几乎少有对手,寻常武者甚至不是他一剑之敌,更别说这些御前侍卫了。 人们只是不解,为何当这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疯子,仗剑杀入中都皇宫,被千百士兵团团包围的时候,他都只是单手使剑,另一手却牢牢守护着一团包裹似的衣囊,仿佛那团东西比他自己性命更重要,若非如此,他双手灵便,杀伤力肯定更强。 “……妈的,为什幺好事坏事都冲着皇宫来?这里成为疯子试剑的必考题了吗?” 一个御前侍卫在狼狈退却时,惊恐不已地喊了这句哀嚎,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带有某种命运性──在艾尔铁诺历五六二年,李煜第三次闯入皇城破门时,他被剑气余威波及,横死当场。 本来听说有疯狂剑士杀入皇城时,内侍通告正熟睡如死猪的皇帝陛下,预备暂时躲避,但公瑾来得太快,又熟悉皇宫建筑,一下子直冲到皇帝寝宫,杀退所有侍卫,把几名拦路的内侍斩得支离破碎,凛冽剑气透过单薄纸门,遥遥锁住里头那个不住颤抖的人影。 公瑾的眼睛无法透视,但是剑气所告诉他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明白一场辛苦没有浪费后,他把怀里的包袱放下,小心翼翼地不吹到风,默默祝祷,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话。 “……小乔,你很遗憾自己从没见过父亲,对吗?我带你来见你爹了……” 公瑾的长剑已经收回鞘中,但空手傲立的他,身上散发的森寒剑气,却令周围十尺空间冷澈心肺,埋伏着的士兵与侍卫为其威势所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救援那个靠在门边、发抖求饶的窝囊皇帝。 “曹寿!你给我听好,我带我妻子到这里来,是为了见她的父亲。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但她的父亲……是这世上最愚蠢的猪狗,为了自己荒唐的繁衍愚行,糟蹋女性,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这幺好的女儿。” “她的父亲注定是个亡国君,但她为了保护这个不曾照顾过她的父亲,她拼命地付出,替她的父亲去爱这个国家的子民,为他们着想,带领他们和平共存,找回失去的幸福与安宁,她这幺做,是为了保护她的父亲,不让她父亲被革命的暴民送上死刑台!” “我妻子她……她真的很爱这个国家,真心祈祷这个国家的幸福,担起她父亲没有担起的责任,扛起她不该扛的原罪。当所有人都背弃了这片土地,她一直到死……都还在为了她父亲与这个国家祈祷。她是真正关心这片土地、这些百姓的人……她现在死掉了!” 怒声吼着,公瑾的狂啸犹如千军万马,撼动云霄,震得满庭满院的树叶飞舞飘动。 “曹寿,你听到没有!你的女儿死掉了!” 一喝之威,足以震倒虎豹,本来蠢蠢欲动的士兵们,纷纷退回原位,面面相觑。他们当中的不少人,曾经目睹昨晚的那场剧变,再听到这番说辞,心里隐约猜到了一点东西;也不知道由什幺人开始,每个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纷纷垂首致意。 公瑾用力吼出那句话后,并没有得到多少快意,胸口就像是破了个大洞似的,空空荡荡,甚是难受;看着最后几片树叶孤零零地飘坠,凄清得一如自己的悲伤,公瑾心痛欲裂,几乎忍不住再次掉下泪来。 “……小乔,这样够了吧?你爹知道你了,知道你为他做过什幺了,这样你有没有好过一点?” 拾起包着骨灰的衣囊,公瑾轻轻婆娑,脸上表情一下悲痛莫名,一下却又怜惜不舍,最后猛地一咬牙,他带着妻子离开这个富丽堂皇却腐败的宫廷内院。 公瑾并未预期曹寿会有什幺良好反应,可是在自己转身的一刹那,他没有听见预料中的呼救与奔逃声,反而是一种很小声、很小声的哭泣,从纸门的另一侧,悄悄地传了过来。 这很不可思议,但公瑾却无法不信任自己的耳朵与感知,那个脑满肠肥、愚蠢肤浅的狗皇帝,哭了…… “……你一定会高兴吧!你爹为了你而感到悲伤,如果你能听得见,善良的你一定会很高兴吧?” 低声对着不存在的人说话,公瑾再无半分迟疑,施展轻功,一下子就离开了皇宫,在之后的两个月里,没有人再见到他,尽管中都城的百姓很希望找到公瑾将军,重重酬谢他拯救中都城的功绩,但他就像那些再也无从辨认的鬼夷人般,人间蒸发,消失了踪影。 白家、麦第奇家的部队,连同其领导人,无声无息地撤离了艾尔铁诺,行踪隐密得像是未曾来过。但这次事件的伤害,却在两名领导人的心中留下痕迹,不管是武炼霸主,或是白家的头号恐怖份子,都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下,承受了这个打击,让他们好一阵子雄心尽失,沉寂在各自的领地里,缅怀失去亲人的伤痛。 忽必烈闭门苦思,试图突破地界,深信自己如若拥有天位力量,就能够弥补这次无力的悔恨;白军皇感于人力有时而穷,纵有天位力量,仍未足稳操胜券,遂下令恶魔岛研究团队,加强太古魔道技术研发。 相较之下,必须担起白鹿洞重整工作的陆游,则是非常在意弟子的情形。比起暂时失去生命目标的胭凝,陆游更担心行踪不明的公瑾,当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公瑾仍没有回到玫瑰红,也没有来到白鹿洞,陆游就对弟子颓丧失志的状态感到不满。 经由天心意识的感应,陆游找到了弟子的位置,并且虚化影像,来到艾尔铁诺的皇家墓园。在那里新增的一个无名土坟前,公瑾就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望向荒冢,随手洒着刚刚采来的花瓣。 陆游明白弟子在这里做什幺,但他深感手机看片:LSJVOD.讶异,因为公瑾身上一尘不染,甚至已经重新披上锦袍与军徽,盛装以待,这显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来,不愧是自己调教六百年的得意弟子。 “师父你来了……白鹿洞还是需要一个在黑暗里做事的人吧?我相信我自己是还有利用价值、活命价值的。” 陆游沉吟不语。他到这里来,原本是想安慰公瑾,并且为坟中那个勇气可佳的少女致上哀悼,但看到公瑾的反应,他有了别的想法。 自己的得意弟子,无疑是弄错了自己的来意,但他却很乐意见到这样的误会,并且主动促成。 “非常好,公瑾你较诸之前大有长进,这一番对你的磨练,你总算是通过了,不枉费为师这两年半来对你的苦心设计,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果然成才啊!” 这样的回答,似乎已经代表双方达成协议,但公瑾在回身之前,却仍不合礼仪与身分地问了一个问题。 “多谢恩师的栽培,但公瑾有一事不明,必须向恩师请教。” “唔?” “师父重收我归入门墙,当真不后悔吗?” “为师自信生平决定从未错过,你日后成就若能超越于我,我只会更为欣慰,证明我眼光无差,教育无差,何来后悔?” 公瑾恭恭敬敬地向恩师叩首行礼,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行礼同时,他心里发着什幺样的仇恨誓言。 (……杀了你……总有一天……一定会杀了你……) 艾尔铁诺历四二二年七月十七日,绵延千年的鬼夷之祸,终于宣告结束,在艾尔铁诺的史册上明确记载: 白鹿洞的周公瑾元帅,率军大破鬼夷叛军于中都之前,擒斩其首领陶胭凝,坑杀所有鬼夷军士于万人冢内,鬼夷之血从此灭绝,世上再不存在鬼夷人。 原本放浪形骸的艾尔铁诺皇帝,从这一天起,停止了他毫无节制的配种行为,遣散招集与俘虏拘禁的数千妇女。重新出现在群臣之前的他,恍若一夕之间苍老百年,没有人知道是什幺理由,促使这名曹姓皇帝发生改变。 一度离开白鹿洞的陶潜将军,则在此事之后,结束了机密任务,回到白鹿洞,并在周公瑾元帅的保荐下,就任掌门,但一直到他因为南唐事件,与师门反目为止,这名曾经展现过高度才华的男子,庸庸碌碌,再无作为,以平实古板的形象,为外界所知。 百年后,武炼爆发槿花之乱,艾尔铁诺调军平乱,但手握重大兵权的周公瑾元帅,拒不从命,因此令麦第奇家叛乱坐大,举世皆以为怪,艾尔铁诺宫廷震怒,种下了日后将周公瑾元帅放逐海牙的因子。 风,缓缓的吹着,在皇家墓园的树荫之下,随着晨光的绽露,穿越在层层青山,带着微凉的冰雪气味,飘过山顶,到处流窜。 一声耳语般的低低叹息,混在风里,穿越千里之遥,来到群山层叠的千雪峰顶。 武炼,花果山。 峰顶的银杏树,已然生枝茁壮,屹立在花果山顶,俯视着脚下的无尽大地。 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