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铃(H古风dao长受)》 分卷阅读1 作者:风花雪悦 许三清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父母双亡三餐不继就算了,好不容易拜入道门,结果朝廷就打压道教了。 师父说,徒儿你要找回我镇教之宝,光复门楣。然后就挂了。 苏星南觉得自己也很倒霉,二十年来最讨厌的就是道士,却整天被个小道长追在身后嚷嚷要收自己作徒弟。 大理寺少卿苏大人公务繁忙,正一教末代传人许道长死皮赖脸。镇教之宝还没路面,奇异之事却不断浮出,是真正的恶鬼当道,还是人心叵测? “师父,你说阴阳相合会坏了童子身,那两阳相合不就万事大吉了?” “理论上是这样……咦?等一下,徒儿你干嘛脱为师衣服!!!”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三清苏星南 ┃ 配角:贺子舟玉罗方篱燕苏晔 ┃ 其它: ☆、第 1 章 天道有常,万法有理,逆时忤势便是与老天作对,天地万物,一旦被这种歪念束缚,精神气便会衰败……呃,扯远了,总之就是说,假如一个人不以天道行善,那么阳气便会凝滞不顺,就容易被轮回道上别的朋友撞上。 牛角村村长的儿子牛贵,平素好吃懒做,三天前喝醉了在坟地里睡了一夜,招惹了不晓得哪条道上的朋友,回到家以后就不吃不喝,不眠不动,人家跟他说话他倒是有反应的,但都只是斜着眼睛盯着人,或者阴测测地笑,教人不寒而栗。三天不喝水,眼见就要没了,村长病急乱投医,便去请了镇上的布衣道长许三清。 说起来,这许三清也算是牛角村的人,他无父无母,靠着东家茶水西家米这样熬着百家饭长大,瘦小得跟猴子似的,五岁那年有个道长说跟他有缘要带他修行,就把他带走了。大家以为他得了仙缘从此就不再相见,不想十二年后他又回到了这个镇子上,没见到有什么飞天遁地的本领,不过也是挂着个布幌子,做些给人看相改名的江湖术士生意。 许三清也懂得知恩图报,当下就收拾好一副家当来给牛贵驱邪捉鬼了。 “三清啊,我让你来看阿贵,你怎么净在屋子外头绕圈?” 牛村长看着个矮条削的许三清净在屋外转,担忧地询问起来。 往屋子的四个角落弹好墨线的许三清道长摸了摸还没长出胡子的下巴,高深莫测地说, “我要是直接进去,那东西感觉到我的气就要跑了。” “跑了不就好了吗,就是让你来赶走它的啊。” “那不行,它会带着阿贵哥的身体一起跑的,”许三清道长原地蹦了几下,一咬牙蹦起了两尺高,又踩了踩墙身勉强把自己弹到瓦背上,惊得底下的牛村长一双牛眼瞪得铜铃大。 十分满意观众反映的许三清从瓦片上挖了些灰土,拿油纸包好了,跳将下来,“平常妖精鬼怪要修个肉身,少不了几百年修为,所以有的就直接抢一个来用,它霸占了阿贵哥的身体,不吃不喝,等阿贵哥死了,魂魄离散,它的魂魄跟阿贵哥的身体融合,那就真的抢不回啦!” 牛村长急得直跳脚,“那可怎么办!” “别急,我现在在屋子四周弹上墨斗线,阿贵哥的身体就跑不出来了,然后我再用你们家的瓦脊土洒他,这屋子有你们家人的灵气,血脉相连,能激起阿贵哥的反抗,我们里外夹击,一定能把那东西赶走的!” 许三清十分自信地拍了拍没几两肉的薄胸膛,就拉着牛村长一起走进屋子里去了。 牛贵就坐在屋子里的一张木板凳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顶,好像是被刚才许三清掀瓦片的动静吸引了。 不出所料,许三清一脚踏入屋子,牛贵便“噔”地一下转过头来盯着他。 “咳咳,不管你是什么,这身体不是你的,就算不是好人也不能就这样归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虽然师父教导说“即使毫无用处但吼两声何方妖孽速速受死会让人家觉得你有本事”,但许三清还是说不出这种厚脸皮的话,只好大声喊两句,看对方作何反应了。 牛贵开口了,声音沙哑地嘶吼道,“既然不是好人,我以后占了这身体做好事,也是功德!” 许三清却是摇头叹气了,“你要是直接承认自己作恶,叫我滚出去威胁杀掉我,那还有救,都认为自己是在行善了,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直接开打吧。” 说到“开”字的时候许三清就已经把瓦脊土给洒了过去,牛贵呜哇大叫着冲过来,却是毫无阻碍就冲出屋子去了。 “咦?” 牛村长愣了,连忙问怎么办。 许三清掐指一算,神情高深莫测,也不回答就追着牛贵跑了出去。 然后他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把牛贵捉住啊!捉住了村长赏十斤白米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肃静!肃静!” 牛角村所属的青池镇衙门里,长着一撮羊胡子的县令猛拍惊堂木,才把堂下一堆拉拉扯扯呼天抢地的人给震得安静了些许。 “大人!我冤啊!我儿子好端端一个人,被许三清一巴掌拍死了!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牛村长老泪纵横,她旁边的媳妇也哭得凄凄惨惨戚戚,还有几个村民一起来作证,“是啊,大人,我们明明白白地看着的,许三清往牛贵头上一拍,牛贵眼睛一翻,啊啊喊了两声,当下就绝气了!” “啊?一个巴掌就把人拍死了?”虽然县令也不是什么青天转世,但看许三清瘦弱得风吹一下摆三摆的样子,牛贵身壮力健正值壮年,又怎会被许三清一巴掌就拍死了呢?“许三清!你说!到底事情来龙去脉是怎样!” 许三清愁眉苦脸地跪在公堂上,“大人,阿贵哥真是被我拍死的。” “哈?看不出来你瘦削矮小,竟然练过武功,能把牛贵一掌打死?!”县令只当许三清是练过武功的,但回心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你既然练过功夫,能把人一掌打死,这几个人是怎么把你捉住的?” “大人,我不会武功,我打死的是上了阿贵哥身的鬼,没想到它执念深重,既然拖着阿贵哥的魂魄一起灰飞湮灭,也不愿意被打出肉身。”许三清继续愁眉苦脸,他不过是根据书上教的,那柏树叶配瓦脊土,拍在牛贵额头上罢了,谁知道一拍就把他给拍死了呢! 他像模像样地伸出手来掐指算了开来,“大人啊,其实这次我也造孽了,我可是害死了一个人啊,不知道该折多少阳寿啊,我也是受害人啊!” “你这神棍胡说八道!我儿子明明还好好的,是你非要来刺激他,他才会发狂逃跑!”牛村长扑过来就扭着许三清的 分卷阅读2 手臂开打,“你赔我儿子!你赔我儿子!” 眼见堂下众人又扭打在一起,县令只好又大喊了几次“肃静”,“岂有此理!你们当这里是市场啊?吵什么吵!是听你们的还是听大人我的!” “大人,你要为我丈夫主持公道啊!”贵嫂哭得眼睛都红了,这么年轻就守寡,也难怪会哭地那么凄凉,“我家阿贵向来身体健康,绝不会是什么急病暴毙,一定是这个小道士用了什么毒药毒草来害我丈夫,你要给民妇一个公道啊!” “对对对,杀人不一定要会武功,下毒也行。”贵嫂梨花带雨的样子哭得县令骨头轻了三斤,马上就来精神审案了,“来人,传仵作!” 被衙差分隔开来的许三清还是摇头叹气,“唉,作孽啊,我这孽债得还到什么时候啊?” 这许三清平日也是尽把修道果报这些话挂在嘴边,大家也不在意他。不一会,仵作就来到公堂上了,“回大人,牛贵的尸首检验过了,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也只有几处皮外伤,并不致命。” “那我儿子怎么会死!” “牛贵是……”仵作也皱着眉头,似有什么难言之处,“牛贵是老死的。” 牛村长瞪大了一双浑浊的老眼,难以置信,“老死?!你这个老不死竟然说我儿子老死!” “大人,我没有信口雌黄,牛贵虽然尸首仍是年轻相貌,但心脏肌肉肋脉,都跟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没有生病,也没有致命的内伤外伤,就跟寿终正寝的老人家一样。”仵作连忙申辩,“真的,不信你可以把邻县的仵作也请过来验一下!反正天气那么冷,尸首没那么快坏。” “是、是妖术!一定是这神棍用妖术害我儿子!”牛村长嚎啕大哭起来,“不会的,我儿子不会无缘无故就死了的!” “阿贵哥不是无缘无故死的,他是被恶鬼上身,我用符咒驱赶恶鬼,然后恶鬼拖着阿贵哥同归于尽。”许三清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阿贵哥被恶鬼索命,必有因由,但无论如何,这因果都还了,下一辈子他一定会……哎呀哎呀!” “我打死你这个神棍!”牛村长哪里听得下去,发狂一般推开了衙差,再次跟许三清扭打起来。 其实说扭打不太恰当,许三清根本没有还手,他只是抱着头哎呀哎呀地喊痛,直到别人把他们分开。 虽然闹出人命,但死者死因跟动机都没有,手法更是无从谈起,总不能真把恶鬼索命写进宗卷去,听说大理寺少卿最近在江南一带巡察,或许明天就巡到这里来了,羊胡子县令可不敢赌这把,硬是塞了个“急病暴毙”给牛贵就想结案;又怕牛家一家闹事,便重打了许三清五十大板,赶出清池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青砖黑瓦,灰墙鱼背,黑底金字的招牌前挂一串可喜的红灯笼,江南随处可见的平凡茶楼。 苏星南一边起身作揖一边请谭胜山落座,“谭大人,一大早让我陪我喝早茶,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话,早上出来走走,人也精神。” 谭胜山四十出头,但保养很好,黑发黑须油光亮泽,乍一看只有三十五六,但说话时视线总是到处飘,一忽儿看地板一忽儿看窗花,就算说的是事实也带了三分心虚的感觉。 但他是府衙大人,即使心虚也没有什么人敢反驳他。 落座后,他就以比平常更心虚两分的语气跟苏星南叨念着玉罗城的大致情况。 “苏大……苏公子,玉罗城虽然比不上杭州城杭州城美名在外,但风光绝不逊于苏杭,城郊多数村庄种植稻米,一年能收两造,足够应付官府赋税,男丁们农闲时就到城南的玉罗山山脉帮忙采玉矿,矿石运到城里让玉人师傅加工,然后卖到其他地方,所以城里经营玉石古玩跟字画首饰的生意最多,大家生活虽不算大富大贵,饱肚子是绝对没问题的。” “谭大人,”苏星南打断谭胜山的话,“我只是来喝早茶而已,公事等回到衙门再谈吧。此处茶楼有什么出名的糕饼点心吗,还是我让小二来介绍好了?” 谭胜山心想,苏星南这种附庸风雅的京官就爱讲做派,明明就是要察看民生偏要装出游戏人间的样子,无非是想让平民百姓知道他的身份后给他个“不摆官威与民同乐”的评价罢了,便也顺了他的话,招呼小二过来,写了几样茶点,“苏公子,你平素在京城吃多了精致小点,我就给你写几道江南小乡的农家包点吧,看着不怎样,吃着可香得很!” “再好不过了,哎,麻烦给我添点茶。” 京城里的精致糕点吃得多了,农家包点的淳朴也别有风味,苏星南风卷残云地把七八笼点心都收拾了,才拿出钱袋仔细地一分钱一分钱地算茶钱。 谭胜山忙不迭掏出一锭白银来,“苏公子,过门是客,我这个地主爷来给你接接风,这顿我来,我来。” “这么一顿小早茶就算是接风?谭大人也太会打算盘了吧?” 苏星南一皱眉,谭胜山只好把白银收回去了,“那是那是,苏公子也不稀罕这一点小钱,今晚我在一品轩订下酒席……” “谭大人,我是来微服出访的,你这大张旗鼓地欢迎,是不是想给什么通风报信啊?” 一句话吓得谭胜山几乎要下跪磕头了,他抖索着手脚摇头,“苏公子你想太多了,下官只是想一尽地主之谊……” “不想我想太多,那你就别做太多。”苏星南拿起搁在桌子上的折扇,站起身来,伸了个大懒腰,“哎呀,吃太饱了,上街逛逛好了,谭大人你若公务繁忙,可以先回去,不必陪我。” 谭胜山也跟着起身,“不忙不忙,玉罗一向民风淳朴,大家都是规矩人,没什么忙……” “救命啊!杀人啦!救人啊!!!!” 谭胜山正夸夸而谈,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凄厉的呼救声,苏星南探头一看,只见一个布衣道士被七八个汉子追打,十分狼狈。 “唉,这是误会,一定是误会!下官马上去调停!”谭胜山连忙蹬蹬蹬地跑下楼去,随行的几个便装捕快上前去把那些汉子给挡住,“住手!光天化日斗殴生事!成何体统!” “是这个神棍骗钱!我们要讨个公道!”换下官服,那些汉子都不太认得府尹模样,只当是有人当程咬金,便继续哄闹。 “我没骗钱!你家媳妇是被阴气撞了不吃不喝,要用烈阳焰祛除,我用火烧她脚心把阴气赶走了,她当然就觉得痛了,既然会喊痛恢复正常了你们又凭什么让我赔烧伤药钱!” 许三清身板灵巧,一边反驳一边在几个捕快之间东躲西窜,眼看就要被一个大汉的粗手捉住了,他哎哟一声 分卷阅读3 ,抓起一个卖菜摊子的箩筐就往那汉子扔,自己也赶紧跳到一边去。 这一跳,就跳到了刚刚走下楼来的苏星南怀里,苏星南连忙后退一步,却被客栈门槛一绊,也哎呀一声地往后倒了去,当心口挨了许三清一个肘子,几乎把刚才吃下去的包点都吐了出来。 “哎呀哎呀,这位公子对不起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三清道君都会保佑你的!”许三清连爬带滚地从苏星南身上滚下去,扶了扶头上那几乎看不出金线颜色来的九梁巾,“咦?这位公子眉目俊朗,天庭饱满,唇红齿白,细皮嫩肉,一等贵人相啊!来来来,让我摸摸,看骨相是狮骨还是豹骨?”说罢,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就上手去摸苏星南的肩膀了。 苏星南生平最厌恶方士术士之流,眼见这个小道士年纪轻轻就满口胡言,而且举止轻佻,不禁火起,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朝那混战成一团的粗野汉子喝道,“胡闹!都给我住手!” 那班汉子真的就停下手来了,明明知道那呼喝之人是个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公子后,却硬是被他的气势压得不敢造次。 许三清连忙躲到苏星南后头念念有词,“我就说你是贵人相啊,还有天威呢!公子要不要去考个功名啊一定位极人臣……哎呀!公子你怎么踩我脚啊莫非你是个近视眼啊不应该啊让我再看看你眼睛呗!” “闭嘴!”苏星南觉得额头都爆出几条青肋来了,他把许三清拎出来,扔到前头跟那群汉子站成对面,“你们说,这道士怎么骗你们的钱了?” 那几个田野汉子互看一眼,其中一个走上前说,“几天前我媳妇得了些风寒,本来吃个药就好,可这道士非要多事,说她是撞了邪,要烧脚心才能康复。” “不是不是!你血口喷人!”许三清急忙辩白道,“你媳妇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找大夫也不顶用,你才找我去看的!我拿艾草烧她脚心,她喊痛了回过神来立刻就吃了三大碗白饭呢!是你恩将仇报,不但付酬劳还打我!” “胡说!我们都看着的!就是你骗钱!”对方汉子喊起来比许三清气势多了,许三清势孤力弱,声音都被盖住了,不一会又被对方拉拉扯扯着要打了。 “放肆!”苏星南又一喝,那个上手去扯许三清衣襟的人一个哆嗦松了手,“有纠纷就上公堂!私刑了事,还有王法吗!” 谭胜山听到公堂就明白该他上场了,连忙招呼捕快把腰牌都亮了出来,“本官乃玉罗府尹,微服私访,你们这些刁民,全给我押回公堂去!”说罢,又恭恭敬敬地朝苏星南道,“苏公子也请一道回府衙,监督监督下官吧。” 苏星南点点头,正准备抬脚,却见许三清又凑了过来,盯着他看的眼睛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公子,我看你真的不是近视眼啊!” “……回公堂!”苏星南唰地展开折扇,把许三清给挡了开去。 只见那折扇上写着“谪星以南”四个瘦金大字,好生风流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玉罗府衙公堂下,黑压压地跪着八个人。 这八个人可以分类为:许三清和要打许三清的人。 第九个人是站的,那站着的自然是苏星南了。 换回官服的谭胜山好歹感觉可靠了一点,但那飘忽的眼神总是让苏星南想给他蒙个眼罩。 “砰”地拍了下惊堂木,谭胜山对堂下这一群人说道,“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互相矛盾,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话是对的?” 苏星南摇了摇头,这谭胜山,要是他们有证据,还会这样争执不下吗?只能清清嗓子开口道,“谭大人,能否让在下问他们几句话?” “苏公子请便。” 苏星南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个自称媳妇受伤的汉子跟前,“你说你媳妇是感染风寒,喝了几天药,快要好的,那她的病是哪个大夫看的,喝的药是哪个药庐开的?” 见谭大人对这位苏公子言听计从,那班人都猜到这苏公子是个大人物,不敢不回话,“我们山野村民看不起大夫,都是自己在山上找的药草。” “哦,会自己配药这么厉害啊?”苏星南又问,“那你都找的什么药草?” “呃……我们就知道那种草能熬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那汉子开始言辞闪缩,还向自己的同伴打起了颜色。 “大人,我们才是原告,怎么只问我们不问他呢!”果然,他的同伴就嚷嚷了起来。 苏星南笑了笑,明明赏心悦目,眼神却冷得像块冰,“我问完你们,自然就要问他。许三清!” 许三清连忙答道,“是,是,贫道在。” “你是什么时候为他家媳妇烧艾草的?” “是七天前的晚上。”许三清道,“那天晚上,我正在观里睡觉,他们就跑来请我去救命,说他媳妇已经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眼看要没气了,给我治也是死,不给我治也是死,干脆来赌一把。我就收拾好行当去给他媳妇祛阴气了。” “怎么个祛除法?” “他媳妇并非被鬼怪撞身,只是被阴气入体了,自然抗拒一切阳间吃食,所以我用艾草烧她脚心,阴阳相克,阳盛阴衰,那阴气就消散了。”许三清指着那个汉子道,“那晚他家大嫂醒了以后,他还千恩万谢的,今天早上就带人来打我,说我骗钱了!我都没有收过他钱,只跟他要了几块瓦片修一修道观屋顶!” “你就是骗我钱了!那几块瓦片我以为是不值钱的才给你的,后来我打算整个瓦背顶换了,拿那瓦片去镇上卖,一个道长告诉我,那可是刻了正一符箓的镇邪瓦,少说要卖一贯钱!你还说你没骗我钱!” “哦,就是说,你以为那是不值钱的就给许三清,后来发现是值钱的就去污蔑许三清骗你了?” 苏星南往那汉子厉了一眼,那汉子“啊!”了一声,惭愧地低下头去。 “咳咳,看来此案水落石出了!许三清并无欺骗钱财!你们污蔑他人,还殴打良民,依照我朝律法,各打十五大板!”谭胜山捋了捋黑亮的胡子,“许三清无罪释放……” “且慢!”苏星南打断谭胜山的话,“许三清确无行骗,却并非无罪。” “呃,请教苏公子高见。”谭胜山一额头冷汗,这苏星南到底是要帮哪边啊? “我朝律法,道士和尚,方士居士等人,不得在寺庙道观以外的地方作法事讲经义,许三清在道观外行烧艾草驱邪,也是术法一种,已经触犯律法。” 许三清急了,一把扯住苏星南的衣摆分辨,“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那大嫂再晚一刻就要被阴气灭了阳 分卷阅读4 灯!等我把她移动到道观里再施法,她早就死了!再说,烧艾草就是术法?那大夫也有艾灸的呢,你怎么不去捉大夫!” 苏星南甩开许三清的手,皱眉道,“你伶牙俐齿也没用,大夫行医,是律法允许的,你们道士烧艾画符,却是不允许的!” 谭胜山试探道,“那,那依照律法,许三清该怎么罚?” “重打二十,禁足三天,若再发现,双倍惩罚。” “这位公子!你不过是生气我非礼你!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嘛!” 许三清像捉急的兔子,红着眼拽住苏星南讲理,却被衙差扯开,按着肩膀趴下了,下一刻结实的板子就打到屁股上来了,“啊呀!妈啊!别!别!我真不是神棍!我不是!哎呀呀!” 公堂上八个人一字排开,齐齐受板,哭爹喊娘的呼痛声乱成一片,苏星南“哼”了一声,摇着扇子走出公堂去了。 其实看着许三清被按倒受板,苏星南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讨厌的是世界上所有装神弄鬼害人家破人亡的神棍,单单打一个小道士几下板子,并不能宣泄他对方术的怨恨。 “苏公子!”才走两步,就看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追上来了,“谭大人处理公务无暇相伴,吩咐小人来作向导。” “向导倒不必了,我就到此走走,不碍事,你替我把房间收拾一下,我大概入黑后回府衙去。” “咦?回府衙?”小厮一愣,“大人已经为大人订了一品轩上房,如果苏公子不喜欢住客栈,到谭大人家中也可……” “不必麻烦,我这人有点毛病,得闻着案子宗卷的味道才睡得着,你在衙门给我安排个干净不漏水的房间就得了。” 苏星南说着,就摇着他那把扇子晃晃悠悠地走开了,那小厮连忙赶上,却不想十几步后不见了苏星南的踪影,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回衙门去给他准备房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受过板子以后,许三清一撅一拐地外八着脚往玉罗城西一处破落道观走。 唉,明明自己就没有骗人,还救了一个人,怎么到头来不光挨板子,还挨得比诬告他的人更多呢? 师父啊师父,你可真不厚道,当初骗我说如今道教鼎盛,连皇帝都把儿子送到道观去修个散仙,跟着你混就算不风生水起也能三餐温饱,怎么我才投了你门下十二年光阴,不只道教衰落了,连佛教、儒教都一并式微了起来呢?到底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啊? 许三清扁着嘴嘀咕,“那个苏公子一定是对我们道教有偏见,哼,亏我还夸他呢,他还对我下此毒手……哎哟!好痛好痛!走不了走不了,得歇一歇,歇一歇……” 说是歇一歇,可这屁股是怎么都坐不了了。许三清扶着墙站了一会,隐隐觉得两股有点湿润,大概是破气打出血了。他摸摸随身布包,还有些没用完的药粉,也顾不得光天化日,扶着墙一步步挪进了一条冷巷子去,找了几个废弃箩筐趴在上头,就扯下裤子往那红红肿肿的屁股瓣儿撒药粉。 “哎呀,啊啊……”那药粉烫起了黑糊糊的血泡,痛得许三清扭腰撅臀起来。 “无耻妖道!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一声怒喝从背后传来,许三清连回头扯上裤子都来不及,就被人一脚踹翻了,底下几个箩筐都滚了开去,他往那青砖地上一跌,马上蹭得伤上加伤。 “哪条律法不许人家上药啊!”许三清半光着屁股,又羞又气,也不管对方是谁,举起手里的药瓶子就往对方头上砸过去。 “啊!”对方展开扇子来挡。 “又是你!”一看那扇子,许三清就认出是苏星南。他挣扎着站起来拉好裤子便扑上去打,“我前世杀你全家了吗!你怎么老是跟我作对!害我挨板子!连我上药都要来踹我!你这么恨我怎么不直接打死我啊!你打啊你打啊,反正我是个孤儿没爹疼没娘爱连师父都不在!你打死我啊,打死我啊!” 其实许三清是把这些天来受的气都一并撒了出来,但苏星南不知就里,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也有点可怜,也不动手教训,只捉住他的手把他制住,“你好好一个人有手有脚的,不找点正经事做,专事装神弄鬼,被打也是活该!怪谁呢!” “就怪你就怪你!”许三清打不过也说不过,干脆往地上一蹲,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才不是装神弄鬼,我师父是正一教嫡系六百零一代传人许清衡真人!我是我师父亲传的关门弟子,我身负门派重任,才不是你说的装神弄鬼!是你针对我,是你对我有偏见!就是你,就是你!” 苏星南听他说自己是孤儿,又是被师父收养的,想他也是个无知小童被骗了也不知道,又看他面黄肌瘦,看来只有十五六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了。 “只要你答应我,再不做这种江湖术士的勾当,我就帮你找份正经差事,养活自己,也不必受人污蔑,这样行了吧?” 许三清抬起头,看见苏星南是蹲下来跟他讲话的,便擦了擦眼泪,“你帮我找什么差事?” “呃……在衙门当个打杂的也能有两顿饱饭,有瓦遮头,你愿不愿意?”苏星南把手上拎着的油纸包打开来,“吃点东西吧。” “谢谢!”一见是糕饼,许三清也不管自己刚刚擦过屁股药,抓起糕饼便往嘴里送。 “唉。”苏星南站起来,心里感叹,好好的一个小孩,怎么就教他去行骗呢?落得这三餐不继的下场,真是可怜,他把腰带上一块玉佩解下来,“你拿着这个去衙门找谭大人,让他给你份差事……你可别想着拿玉佩当掉换钱,你敢这么做,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捉回来!” 许三清接过玉佩,啧啧称奇起来,“好玉好玉,这玉当了起码要值一千两银子,拿去当我还怕人家当铺给不起银子呢!” 这小孩子倒有点眼力,“你去衙门吧,好自为之。” “公子你要去哪里啊?”这是条死巷啊! “嗯?这里出去不是城南玉罗山玉矿吗?”苏星南拿出一张地图来,“这条是捷径啊!” “……公子,这里是城西。”许三清扶额,原来这天人之姿的苏公子是个路痴啊…… 苏星南皱着眉头四处打量,“你没骗我吧?这里怎么能是城南呢?你看叶子都朝那边长,植物都向阳,那边才是南边吧?” “苏公子啊,这树林枝繁叶茂的你怎么看出来树叶往那边长啊?而且这都快日落了,叶子朝向也都是西边吧!”许三清撇着外八脚慢慢在前头带路,“你看,这不就是矿场的路标了?” “啊,原来在这里。”苏星南恍然大悟,走上 分卷阅读5 去看了看路标的指示,“左边是矿场,右边是休息大棚,嗯,我们先去矿场看看。” 说着,苏星南就抬步往右边走了。 许三清再也不敢信苏星南的方向感,拽着他的袖子把他往矿场走,“这么大个人!连左右都分不清!” “左右那么难分,怎么能分得清啊!”苏星南皱着眉头认真回答。 “你拿笔写字那只手就是右手啊!” “我两只手都能拿笔写字啊,连画画都行。”苏星南面有难色,“我倒是奇怪你们怎么做不到两手开弓啊!” “……”这问题就跟鲁班看着手残问“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做木工”一样,许三清决定无视他这伤人自尊的问题。 一会,两人就走到了矿场入口,播种时节刚过,正是农闲,来帮工的男丁不少,大家都在上缴今天挖出来的矿石,准备下工休息。 “王力,十八斤;李海,十五斤……”一个身穿石青色长袍的账本先生正在一一清点,眼角余光看到个人影,便转过头来。 苏星南朝那先生笑道,“贺子舟你这玉魔,还真适合在这占山为王啊!” “苏星南!”贺子舟一蹦三尺高,把账本跟笔往副手手里一塞就跑了过来,眉开眼笑,“你这路痴竟然找得到这里来啊!” “……我不是路痴,我只是偶尔分不清东西南北跟左右。” 许三清插嘴:“那就是路痴嘛!” “哟,你竟会跟一位小道长同行?”贺子舟看许三清一身道服,不禁诧异,在国子监的时候这小子痛斥方术妖法的样子可还历历在目。 “他已答应我改邪归正。”苏星南满不在乎,揽过贺子舟的肩膀就走,“走走走,我有东西要你帮忙看看。” “别拉手拉脚,我这里工夫还没做完!” “那你赶紧。” “还不是你拖延的!” 听两人斗嘴的情况就知道他们是熟悉的好朋友,贺子舟打发苏星南一边坐了,自己去收拾手尾。许三清眨眨眼,对苏星南说,“苏公子,你这个朋友,很喜欢玉石吗?” “是啊,他对玉石的研究算得上是幼承庭训,青出于蓝。” 贺子舟是苏星南在国子监里的好友,来自全国最大的玉石世家,他家本想供他去考一官半职,但无奈家道中落,贺子舟也被迫中断学业,返回家乡做事糊口,想到这,苏星南不禁有点惋惜了。 但许三清可不是打算八卦别人的身世,他兀自念念有词,“那可不妙啊……好玉镇邪,妖玉聚阴,这公子是也是阴气体质,估计得生病啊……” “你又在胡说什么!”苏星南皱眉打断他的话,“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做这种神棍勾当吗?” “我只是答应跟你到府衙打杂,可没答应你就此废弃本派道学啊!”许三清吃饱了,多了几份“贫贱不能移”的气魄,“你要是继续污蔑本门,我就,我就……” 苏星南挑眉,“你就怎样?” “我就不理你!”许三清恨得牙痒痒,却碍于师门规定绝对不能施法作弄别人,只能跺跺脚,别过脸去生闷气。 “哼,还嘴硬,如果那不是装神弄鬼的伎俩,又怎么会拿我无可奈何?做个法不就能让我生不如死了吗?”苏星南以为他理亏,更加得意了,“再说,你们道门高人不都能飞檐走壁吗,怎么会几个汉子打到求饶,被我一脚踹倒呢?” “那、那是我学艺不精!” “那你找个学艺精的来对付我啊!你总有几个师兄师姐吧?” 许三清一时语塞,他自入门以来还真的只见过师父一人,从没有见过任何同门,上哪里找出息的同门来为自己出气呢? “喂,你就别欺负人家小道长了。”贺子舟走过来,拍拍苏星南的肩,又朝许三清笑笑,“我可以走了,今晚我做东吧,两位都来,今晚就当个世俗人,勿论方外事了。” “谢谢。”许三清对这位贺先生颇有好感,便朝他躬身道谢,余光瞥见了矿场工人把一些零碎的玉料扔进一个小拗口里,好奇道,“那些玉都不要了吗?” “要,怎么不要,虽然零碎,但都是货真价实的玉啊!”贺子舟解释道,“不过这些玉料太细碎,我们习惯把它们存起来,存到一定量再一次过清走,这么细碎的即使被偷也不是什么大损失。” “那个小拗口是什么?” “哦,是个干涸了的小池塘。” “小池塘?!那不行!赶紧把玉搬走!”许三清猛地跳了起来,捉住贺子舟的手臂猛摇,“有玉有水,还在山里头,想不聚阴都不成啊!赶紧把玉移走,把池塘填平,再种上桃木!要不长久下去,轻则病倒,重则死人啊!” “许三清!你够了没!”苏星南“霍”地站起来,“胡说八道!怪力乱神!你是不是想挨一次板子!” “我挨板子你就肯按照我说的做吗?那我马上跟你回衙门!”许三清倔脾气上来,也是毫不相让。 “哎哎哎,别吵别吵,不过是个小事情,哪用得着吵呢?”贺子舟赶忙调停,“其实小道长不说,我们也打算弄个仓库出来专门放碎玉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星南你也别听风就是雨,人家又没说要开坛做法,收香油纳供奉,你焦急什么呢!” 两人听了,都冷着面转过身去哼哼。 “走吧,去吃饭了。” 贺子舟拉着苏星南走,刚想叫许三清,他就摔了摔袖子,自己一个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哟,小道长脾气倒不小啊。” 一边走路,贺子舟一边开解苏星南,“你啊,这么久脾气还是这么硬,人家又没偷没抢,没要收钱驱魔捉鬼,你又何必把人家的信仰说得一无是处呢?” “那不是信仰,那是妖道!” “你又来了,妖道,是迷惑人不做好事做坏事的,可你看人家小道长,一心一意就是怕我们生病出事,哪里有害我们的意思呢?就算把那坑平了,把玉搬走了,于他有什么好处?”贺子舟道,“我知道你爹……” “别扯我爹身上去,我厌恶那些神棍,是因为他们很多人都伤天害理。要不,皇上也不会在数年前禁止这些宗教活动了。”苏星南摇摇头,“得了,别说这些话了,我们好久不见了,今天不说扫兴话,只管不醉无归!” “那可不行!我要是醉了,凭你那方向感,可真要无归了!” “……接下来走哪边?” 两人在玉罗城里吃喝一番,贺子舟把苏星南送到衙门才折返矿场大棚。这天收获其实颇多,他打算把账目理一理,也好赶上月底上缴朝廷。 打着火石,把自己帐篷里的油灯点上,贺子舟开始翻看 分卷阅读6 账本。 一阵风过,仿佛传来了一阵悲哭,贺子舟一愣,拿手去给油灯挡风。 另一阵风吹到了他鼻间上,睡意顷刻排山倒海而来,贺子舟身子一歪,趴在了桌子上。 许三清气鼓鼓地跑回城西那座破落道观去,气鼓鼓地往地上蒲团一坐,痛得气鼓鼓地喊了一声“哎哟!” 哼!明明是什么都不懂的凡人!竟敢污蔑我正一教是装神弄鬼的骗子?! 想当年他刚刚拜入师父门下时,正是皇帝把太子送到道观里学习修道的时节,天下人都以皇家马首是瞻,对僧道皆十分和善信赖,常有布施。他也经常看师父为百姓排忧解难,驱魔捉鬼,道术确实是真才实学,能造福万民的一门学问啊。 所以即使后来师父仙游了,他凭着些皮毛也能把自己养活,却不想五年前皇帝忽然怒斥神佛之说是虚妄妖邪,禁止所有修真之人进入京城,除已成习俗,不许任何僧道在外进行门派活动。要不是朝廷一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模样,他也不至于落到如此潦倒境地。 最可恶的是,那个苏星南竟然还反驳得头头是道,而自己偏偏无法拿出方法来教训教训他! 许三清本生气得想破口大骂,但想到苏星南那张秀色可餐的脸,明火也都转成了闷火,挤在心里无处发泄。他悻悻然扯了两个蒲团,一个垫头一个垫屁股,从布包里摸出一本书来,就着微弱的月光,眯着眼睛细看,一边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哼!我师父是正一教六百零一代许清衡真人,我是我师父亲传的关门弟子,师父说我有仙缘,只是时机未到要经受考验!我不是神棍,只要我好好学习,把道术都学会了,就会像师父一样厉害,再把镇派宝贝找回来,就可以向圣上展示神威,重振道门声威……师父你放心,我不会消沉的,我一定好好学习,找好多好多法宝回来,重振本门声威……我一定会的,我一定会……” 许三清把书塞回布包里,翻身把脸埋在蒲团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累了,便缩成小小一团,揽着那烂蒲团睡过去了。 许三清粗生粗养,倒是一夜黑甜睡得安稳,直到嘈吵的人声来到身边也没反应,还是被人推了两把才醒的。他揉揉眼睛,看见几个捕快,吓得跳了起来,“差大哥,我这不是被罚禁足三天吗,这就是我家啊!我没到外头你们可不能冤枉我捉我去再打一顿!” “说什么傻话?我们来找人。”捕快把一张画像给他看,“有见过这个人吗?” “咦?这不是矿场的贺先生吗?”这画像画得很好,一看那清秀和气的样子就是贺子舟。 “对对对,有见过他吗?” “我昨天傍晚在矿场见过他。”许三清整整衣衫,想了想,“我知道他接着跟那个苏公子一起去吃饭了。” “这我们知道了,那之后呢,入夜以后,有没有什么人走到这边来?” 许三清摇头,“我很早就睡了,没有留意。贺先生不见了吗?现在还早啊,说不定他去吃早饭而已。” “小子,你会带着几百斤玉石去吃早饭吗?”捕快大声了些儿威吓道,“大人怀疑贺子舟监守自盗,连同盗匪盗窃玉石,你要是见到了一定要告诉官府,说不定还能换口酒钱,可别不知死活地包庇他啊!” 许三清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会呢!我可是一等良民!” “最好如此。喂,我们去搜另一边!” 这破道观也就一点儿地方,捕快们搜不到什么,便转去其他地方了。 许三清皱起眉头来在观里踱起步来,贺先生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啊,而且几百斤玉石要搬走谈何容易,还不如把玉石当场剖了,只捡大块的水头好的拿走,几百斤的原石搬回去,要是剖开来都是浅浅一层皮,那不是亏大了吗? 那个碎玉池子嫌疑最大,但此刻他被罚禁足,不能出道观一步,否则就是犯规,谁知道又要再罚多少板子啊! 或者,贺先生真的只是去了别的地方悠转呢? 许三清停下,昨天贺子舟为他解围的情境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他咬咬唇,用力跺了一下脚,“大不了再打一顿!人命关天呢!” 说罢,许三清一把捉起那破布包就往城里跑。 苏星南皱着眉头看案上卷宗,往日一目十行,今天却是一炷香了还翻不过一页。 他心思根本不在卷宗上。 早上矿场工头来报案,说贺子舟跟矿场里的原石全都不见了,像是监守自盗,苏星南虽然相信贺子舟,但上缴玉石的日期快要到了,到时交不上数,那贺子舟无论是不是监守自盗,这责任都一定会推到他头上的。 苏星南也想早点出去找他,但他知道自己这路痴的毛病,待会自己走丢了,还要把人手分出来找他,岂不是添乱? 现在他只能在衙门里坐立不安,期望捕快们赶紧把人找出来了。 谭胜山忽然跑进内堂内,“苏大人,昨天那个小道士又来了。” 苏星南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罚禁足了吗?不在家思过又跑出来,讨打?那就成全他再打十五!” “不不不,大人你先听我说完。”谭胜山知道贺子舟是苏星南同学,也知道苏星南气在心头,但正因如此才要说个明白,要不万一那小道士说的是真的自己却没报上来,岂不是错在他了?“那小道士说他有办法救贺子舟,请大人一定要见他一见。” “救?”苏星南听着用词,莫非贺子舟是被偷玉石的贼人捉住了当人质,许三清知道了来通风报信,“快传!” 不一会许三清便咋呼咋呼地跑了进来,瞧见苏星南便冲,苏星南也上赶着要知道消息,两人冲到跟对方面对面了站住,张口便问, “贺子舟在哪?” “带我去矿场!” 这两句话重叠在一起,还挺押韵,苏星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问,“去矿场干什么?你还是赶快带我们去救贺子舟吧。” “就是去矿场才能救贺先生啊!”许三清拉着苏星南往外走,“我早说过那样的布局是要出事的,你赶紧带我去矿场观察下环境,捕快围在那里我进不去。” “你什么意思?”苏星南拽住许三清,“你是想告诉我,贺子舟不见了是被妖魔鬼怪给捉走的?” “也不一定是捉走,很有可能是他被迷了心智自己跟他走的……哎呦!”许三清正解释,苏星南就生气地把他一把推开。 “我没空听你胡说八道!”苏星南脸色铁青,一甩衣袖就背转身去,“送客!” “人命关天,你就不能先把你那高贵的尊严学识放一边吗!”许三清急了,从布包里掏出一张黄符纸,咬破舌尖吐了一口血上去,“天地灵气,正一借法!开!” “你发什么… 分卷阅读7 …哎!”苏星南回转身来想骂他,就被他一道黄符拍到了脑门上,他伸手去扯,却怎么都拉不下来,“你玩什么把戏!” “你别动,跟我来!”许三清拉着苏星南跑到外面,指着院中的花草树木,“你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我又不是瞎子!”那道黄符撕不下来,苏星南只能把它掀起来,“还不是一样的花草树木……就是有点雾气,咦?” 苏星南定睛看去,那笼罩在花草树木上的一团团的水汽不是白色的,而是泛着些淡绿的颜色,他揉了揉眼睛,那绿气也没有散去。 “你看看我,我又是什么样的?” 苏星南闻言,拉开两步,打量起许三清来,只见人还是那个矮小瘦削的小道士,周身却也一样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汽,不是白色也不是绿色,而是很浅很浅的蓝色。 “这是……” “我用灵符给你开了天眼。”许三清把那黄符扯下,苏星南只觉额头仿佛被重击了一拳,顿时晕眩起来,许三清早已料到,伸手扶住他,“我借法力强行打开你天眼,你灵气外泄,是会晕眩一阵的。” “……那些水汽是什么?”苏星南并不马上就认同许三清的话,或者他只是使了个障眼法呢? “气,万物皆有气,生物有生气,死去后有死气,修道人有真气,堕入外道的会有邪气。”许三清看看苏星南,见他一言不发,眉头紧蹙,眼神虽有动摇,但更多的是疑惑,不像相信,不禁在心里叹气,卖猪肉的大叔说美人都没什么脑肋很容易骗,我看大叔你才骗人,“我知道让你一下子相信我说的有点困难,但你就让我试试看啊!反正你也没别的法子!救人一命要紧啊!” 反正你也没有别的法子。 苏星南总算松开了眉头,他搭着许三清肩膀,那没几两肉的骨头硌得他手痛,“你要是敢愚弄本公子,就不是二十大板的事了。” 许三清哭笑不得,“走了,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苏星南跟在许三清后头来到矿场,矿场已经停工了,只有捕快守在矿场入口,捕快都认得这“低调”地微服私访的苏公子,不做阻挠便让他们进去了。 “昨日我跟贺子舟在辰时末刻分手,捕快说他账房里的油灯有烧过的痕迹,应该是回来后不见的……喂,我跟你说话呢,许三清!” 许三清刚走进矿场,没几步便停住了发呆,苏星南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哎!你们说贺先生不见了?!” “是啊,连同那几百斤的玉料原石……” “他在这里啊!”许三清指着那个原来放玉碎的小池子, “他在这里!” 苏星南看了看那小池子,奇怪了,小池子里的玉碎也不见了,难道那些贼人竟连玉碎也不放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唉!这,就是他就在这里,你们却看不见他!”许三清走过去蹲下,摸了几把池底的泥土,“还好是干的……” “你是说有人在这里设下了类似阵法这类的东西,让我们看不见他?”苏星南读过兵法,八阵图就是这类疑阵的典型,通过特殊的地理环境让敌人看不见己方的动静,但现在这里开阔宽敞,哪里有什么阵法痕迹? “差不多是这样的意思,但这阵法不是石头泥木,是妖法妖力。”许三清见苏星南又皱眉了,赶紧跳过这段,“总之,我有法子让贺先生回来,但现在日头正盛,没法子破阵,等到日落以后,月光出来了,我们再来。” “难道不是趁白天阴气弱才好破吗?” 苏星南说这话纯粹是要跟许三清抬杠,但许三清却有点开心了,以为他对阴阳道法没那么排斥了,便耐心地给他讲解起来,“一般人被民间传说误会了都会这样想,可是你想想,如果我要来明目张胆地来你家杀人抢东西,你明知道自己白天的时候最虚弱,你会不会把门关得比平常紧?” “那是自然会的。” “人会这样想,山精鬼魅也会。”许三清指了指整一片玉罗山,“我觉得是这里的玉气凝结成了精怪,才会来迷人。” “玉器?这没有玉器,玉石加工成玉器都在城里做。” “不是那个玉器,是气,就像你刚才看见的模糊的生气一样,虽然都是石头,但玉石的灵性更高,又是这么一大片一大片的,玉气凝聚,背阴集水,就容易成怪了。” 许三清一边解释一边拖着苏星南往矿场外走,苏星南微微蹙了蹙眉,挣开他脏兮兮的手,“去哪里?” “当然是去买些家当啊!这可是玉罗山的玉灵啊,你以为真的只要黑狗血一泼童子尿一洒就完事啊!”许三清说到这,忽然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苏公子你还是不是童子啊?虽说不是万试万灵,但备着些总没错!” “……”苏星南展开折扇挡住了许三清凑过来的脸,把他推开了十步远。 道教这几年被打压得厉害,基本上已经找不到光明正大卖这些东西的铺子里,两人跑了不少棺材铺,纸扎铺,菜市场,最后连药材铺都去了,许三清才拍拍大大的布包说,“好了,我们到衙门大牢去。” “衙门大牢?去那里干什么?”苏星南一路沉默看他置办东西,像什么桃符黄纸,礞石朱砂,他还能猜到一二是作何用处,但看到后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不懂了,心想反正他也只有付钱的份儿,便不再理会,这下听他说要到衙门大牢,如此重地却不得不问清楚了。 “大牢里煞气重,你帮我问问,有没有哪把逼问犯人的刑具曾经把犯人打死了……” “胡说!岂有这等屈打成招的案件!”苏星南斥责道。 “呃……那,那用得久了的刑具也可以,越久越好。” “我帮你问问。”苏星南走了两步,皱了皱眉,把折扇收起,拿过那压得许三清走路直喘气的大布包,“你要那刑具干什么?” “那个叫杀生刀,杀气很重,平常小妖怪叫他划一刀就没了。” “不是用桃木剑吗?” “杀生刀又不是随处可见,再说,杀的人越多杀气越重,最后反过来吞噬主人的事情也是有的,所以一般人用辟邪的桃木剑也就够了。” “那你干嘛要用杀生刀?”苏星南这一问,许三清就红着脸不做声了,苏星南便恍然大悟,“一般人道行高深用桃木剑就够了,你这个小道士学艺不精所以要去找杀生刀压一压场子是不是?” “……要你管!” 师父徒儿对不起你学艺不精让外人践踏正一道门的尊严了! 许三清毫不犹豫地把个人荣誉上升到门派耻辱,不过可惜他师父已经不能为了门派雪 分卷阅读8 耻而帮他教训这个可恶的苏星南了。 到衙门问了一转,还真问出了这样一把刀来。很多年前有个捕快捉贼,不想撞破自己老婆勾汉子,一怒之下拔出佩刀来便杀了奸夫淫妇后自杀,其他捕快嫌弃它晦气,那把刀就一直放在衙门没用。 得了这把背着三条人命的杀生刀,许三清顿感压力少了很多,也不再折腾了,就在衙门里头歇息了半天, 苏星南其实挺想问问他昨天不是才挨了二十大板吗怎么今天这么生猛,但回心一想,这小道士还真的像贺子舟说的那样,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救人才这么用心出力,也就不挖苦他了,养精蓄锐一番,吃过晚饭,待到入黑,两人便一同到矿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夜色中山路更难辨认,许三清走两步就往苏星南看一眼,生怕他走丢,最后他索性拉住他一只袖管,像遛狗一样拉着他走了。苏星南虽然极不情愿,但现在他当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虽然从来就没分清楚过——也只能让他拉着了。 走到矿场,苏星南寻个理由把捕快遣走,回头就看见许三清在地上放了一碗清水,插上一面黄旗,又用铜钱摆了个图案。苏星南刚过去看热闹,许三清就把杀生刀让他手里一塞,“待会我要作法破开这结界,肯定有什么东西来阻碍我,你帮我把他们打退。” “什么?!”苏星南一愣,“我又不会念经作法,怎么打退?” “来阻挠的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用这把刀就够看了!”许三清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到一边去,“别磨蹭了,我要开始作法了。” “……反正我不信。”苏星南握着杀生刀站一边去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怪,总觉得四周凉了很多,“哼!才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呢!”说罢,硬是抬头挺胸,站直腰杆,摆出一副莫不在乎的样子。 微凉的夜风拂起衣角,朗朗月色洒在一身白衣的苏星南身上上,投下个修长的阴影。明明是高大修长的身材,那一脸不在乎的神情却愣是让人觉得风姿摇曳,隐隐有些勾人的懒散j□j。许三清差点口水都流了下来,咳咳两声,别开眼去不看他,定下心来继续摆弄阵法。 “天地灵气,正一借法!敕令东方天帝,乾坤青龙,生!” 许三清步踏天罡,起手借法,一道深绿藤蔓忽从那小池子里破土而出,苏星南吓了一跳,随即听见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练武之人的习惯,打了再说,当下回手一刀砍下,却是“锵”地一声,震得他虎口生痛。 那杀生刀砍在一个浑身绿油油的玉人身上——这个玉人不是美女,是货真价实用玉石雕刻的人像,它没有生命智慧,被苏星南砍了一刀也不躲闪,反而扑将上来,一双坚硬有力的玉手捉住苏星南肩膀把他甩开,那力度几乎捏碎了他的肩骨。 “别让他过来!”正专心控制那青龙木藤攻击结界入口的许三清满头大汗,双手微微发抖,光是控制这青龙之力就够他受的了,哪里分得出身去帮苏星南? “切!”苏星南一个鲤鱼打挺,拦腰抱住那个已经冲到了许三清背后的玉人,硬把他拖后了十几步。那玉人抬起手来就往他背脊上猛撞了几肘子,苏星南被他捶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口鲜血一口喷在玉人腰上,无知无觉的玉人却忽然像会痛一样把他甩了开去,沾了血的地方冒出阵阵青烟。苏星南一下想起许三清问过他是不是童子身,当即拿起那杀生刀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举着滴血的刀刃直劈向玉人天灵。 杀生刀“锵”地一声劈入那玉人的脑袋,稳稳当当卡在正中,抽也抽不回,还好那玉人也停住了动作,苏星南便一脚把它踢飞开去。那一道笔直裂纹从头蔓延到脚上,“噼啪”一声玉人便裂作两半,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一阵淡淡的青烟从玉人碎片堆里升了起来,不久便散了。平常人要开了天眼才能见到的气,如今用肉眼便能看见,可想那玉气积累得有多深厚。苏星南撕下一方衣摆扎住伤口,擦擦嘴角的血,才去看许三清。 许三清背心都湿透了,双目紧闭,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腮帮子咬得鼓起了青肋,脏兮兮的双手接着手印,不住发抖,却仍坚持着不松散,似乎在控制什么巨大的力量。 苏星南不敢吵他,只见一那道深绿色的藤蔓缠绕成一股粗大的战矛,直插向小池子中一个地方,似乎不断地往地底下钻,那泥土却像坚壁铜墙,任凭战矛刺插,全然不动。 苏星南刚才听到许三清向东方天帝借法,东方青龙司木,想必许三清是想借木神的威力冲开结界? 等等,五行相生相克里头,土生木,火克土啊,这些东西苏星南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这玉石属土,该请火神祝融来吧? 苏星南看着许三清越发苍白的脸色,心里十分焦急:他该不会连神仙都请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正在苏星南犹豫要不要提醒他的时候,许三清大喝一声,转换了一个手印,做出一个像箭头穿心的手势,那战矛般的藤蔓终于刺破泥土,直掀翻了三层黑泥,一阵尖厉的啸声从破洞中传了出来。 许三清白眼一翻,直直往后倒去,苏星南一把捞住他,幸而他也没有完全昏厥,只是体力不支,有些虚浮。他扶着苏星南的肩大口喘气,而苏星南看他如此虚弱,若此时又冲出一个像那玉人一样的怪物,可真不得了,不由得皱了皱眉,握紧了那杀生刀。 四周仍是一片安静,那黑深深的泥洞慢慢溢出许多绿白色的玉气,不消多时便把两人笼罩在里头,许三清勉力站好,“来了。” “什么?”苏星南紧张得很,不觉又握了握刀柄。 “贺先生。” “咦?” 苏星南正诧异,只见那玉气慢慢散去,两人此时却非在矿场了,而是一处修葺得像富贵人家大厅的地方,贺子舟满脸春风地朝他们走过来,一脸欢欣喜悦,“星南你可来了!我才刚刚让下人送信去给你呢,他们手脚可真麻利啊!” “子舟?!”苏星南见是贺子舟,放开了握刀的手,“你这是去了哪里?” “我去哪里?我就在这里啊。”贺子舟挺奇怪地看着他,又看看许三清,“你们两个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贺先生,是什么人把你带到这里?”许三清本想开天眼看看,但刚才耗力太多,无法再施术法了,只能用问的。 “啊,我都忘了跟你们介绍,我啊,遇到了自己的姻缘!她叫罗小玉, 分卷阅读9 是随父亲到此地经商的小姐,我们一见钟情,他家要招我做上门女婿呢!”贺子舟一边说一边就往里间喊,“小玉,你出来见一见我的好朋友!” 苏星南跟许三清都急了,这一喊岂不是要把大妖怪给喊出来吗?他们想悄悄带走贺子舟都不行啊!但贺子舟已经喊开了,里头的人也应了一声“哎”,此时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许三清擦擦额头冷汗,苏星南握了刀柄,严阵以待地等那罗小玉出来。 莲步轻移环佩响,清辉月影玉人来。这次的玉人,却真真实实是个美人,但许三清跟苏星南都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那罗小玉款款步进,环佩叮当,青蓝罗衣,虽然妩媚妖娆,确实足以叫人一见倾心,但,但那张脸,怎么看都跟苏星南一模一样啊! “小玉,这是我跟你说过的苏星南,是我在国子监时认识的好朋友。这位小道长是新相识,但也是个好心肠的人。”贺子舟却像一点也没发现,热情地为他们互相介绍起来,“星南,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罗小玉,怎么样,不比杨雪小姐差吧?” 苏星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咬牙切齿地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敲了贺子舟头顶一下,“混账!你要被鬼迷!也别被这种低级鬼迷啊!” “哎!”这一下并不用力,却是敲得贺子舟一阵头晕,罗小玉一把握住苏星南的折扇,扶贺子舟坐下,“这位公子,有事好商量,怎么能打人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罗小玉这一开口,连声音都跟苏星南一模一样,苏星南更气了,一把拎着贺子舟的衣领把他揪起来,“你睁开你眼睛看看这罗小姐!是不是长得跟我一样!你还说她是小姐!我呸!” “咦?”贺子舟一脸如梦初醒,眼中却没有惊讶,只是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头,“难怪我觉得小玉一见如故,原来是长得像你啊,哈哈,这巧合也太奇怪了,呵呵,不过没关系啊,大不了你跟小玉结拜作义兄妹好了,我就吃点亏自降辈分,当你妹夫了。” “降级你妹夫!” 苏星南挡开要来劝架的罗小玉,拿起折扇就啪啪啪地猛敲贺子舟的额头,“三更半夜你到哪里去邂逅官家小姐!荒山野岭你去哪里上门当女婿!被女鬼迷就算了,这女鬼长得跟你好朋友一模一样你竟然也没发现!贺子舟你整天看玉石看坏眼睛了是不是!我打醒你!让你看看你最喜欢的玉石都怎么对你!” “啊呀,好痛,好痛,别打了,星南,别打了!”虽说苏星南武功高强,气在心头,但也绝不可能向好友下重手的,然而那几下折扇却像是公堂的板子,打得贺子舟在地上打滚,“好痛!啊,我的头好痛!” “苏公子接着打!你的折扇是用桃木做扇骨的!能驱邪辟妖!”许三清说着,也摸出了一道黄符挡在罗小玉面前,“你再过来,我就直接把这符贴到他额上,让他立刻见到你真容,吓个魂飞魄散我就不管了!” 罗小玉果然顾忌了起来,这一迟疑,贺子舟已经被打得眼冒金星,慢慢清醒过来,“我……我这是在哪?哎呀苏星南你作死啊怎么打我!咦?怎么,有两个苏星南?” “你可算醒了。”苏星南停下手,贺子舟皱着眉头往罗小玉看去,面色逐渐白了起来,“你……你是……我昨晚……” 罗小玉眼色一沉,猛地一挥手,一道生气从贺子舟口鼻蹿出来,贺之舟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妖孽放肆!”许三清连忙往贺子舟额上贴上一道红符,护住他命魄,“速速把贺先生魂魄交回!否则叫你不得超生!” “叫我不得超生?”罗小玉笑了笑,一身女子装束装饰转瞬化作一袭青绿色的男子长衫,黑发如瀑,肤若白玉,若非那股妖媚气质不变,恐怕连苏星南都要以为自己有个失散的孪生兄弟了。他以近乎轻蔑的声音向许三清说道, “小道士,你若是还有法力,怎么不一下拍散了我施展的术法,破去这结界,直接带他离开,却在这跟我虚张声势?” 声音倒是不再像苏星南了,十分温润,如水妩媚。 许三清兀自逞强,“我是看你并无伤害贺先生,觉得你心存善念,才放你一马。”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苏星南把贺子舟护好,对罗小玉怒目道,“你要害贺子舟,一整天的时间怎么不害,现在却非要吸走他灵魂?” “妖怪?我可不是妖怪,我是这玉罗山玉气凝聚孕育的灵,你怎么能把我跟那些低级的东西相提并论呢。”罗小玉朝苏星南淡漠一笑。 这种被自己的脸蔑视的感觉让苏星南十分郁闷。 “原来你真是玉灵,难怪连青龙帝君都要花那么多时间才能把你的结界破开。”灵只逊仙一级,许三清不解道,“再过百年,你就能往仙道走了,为什么要杀伤人命,自折功德?” “我害人?我这是在报答他。”罗小玉不屑一顾地打量这两个不明就里的人,“数年前,子舟阻止了知府以炸山的方式取玉,自己担当起这里的监工,他是真正懂玉,爱玉之人,我以身相报,他倾心于我,你情我愿,有何不妥?” “你变成我的样子还说有何不妥?!”这话一出口,连苏星南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为什么要变作我的样子……去报答?” 罗小玉朝苏星南诡异一笑,转眼间他便到了苏星南跟前,许三清连转身都不及,就被他一个袖风掀翻在地。 苏星南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能任罗小玉弯下腰来勾起他的脸,“你说呢?” “……”苏星南沉默了。 “你真以为,子舟退学国子监,全是因为家道中落?” 罗小玉说完这话,猛地朝他胸口击出一掌,却并非要取他性命,只是紧紧地揪着他胸膛,好像想把他的心挖出来一样,“我这数年间,几次化作不同形貌接近他,他皆不为所动,直到昨天我见到你们在一起,我才知道是为什么。”说话间,五指成爪,在苏星南心口落下五个血洞,“我倒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子舟为你如此牵挂?” “散!” 一道黄符箭一般飞快划来,贴在了罗小玉手臂上,原来是被忘在一边的许三清,罗小玉眉头一皱,缩回那冒烟的手,童子血,当真痛得紧。 “你既然喜欢贺先生,为什么不让他活着回去!”许三清跑过来拦在苏星南跟前,“你既然喜欢他,就让他知道你不过是幻境啊!看他到底选择在幻境里沉沦,还是在现实里痛苦,这是他的事情,你无权为他作决定!” 许三清一个小人儿挡在苏星南高大的身躯前,场面挺滑稽的,但于苏星南而言却是很震撼的。他跟贺子舟,与这小道士非亲非故,他先是不顾一切劝他们更改矿场格局,然后又不顾 分卷阅读10 禁足令冒着打屁股的险来找他救人,现在挡在他身前,更是有一种“要杀他就先杀我”的威风,这,这难道就是这些修道人的风骨傲气? 这番话倒是说得罗小玉挑了挑眉,“没错,你说得对,我是该让他选择的。”说罢,他一挥衣袖,只见那层层青白的玉气又围聚了起来,散去之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那矿场,天色已是破晓的绛蓝色。 “这管辖感情的一魄我先保管着,”只听见虚空中传来那妩媚入骨的声音,“但他五感仍与身体相通,你若能说动他回去,我便让他回去;要不,就是他选择了与我沉沦,你们若再干涉,就别怪我欺负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苏星南跟许三清回到衙门后,往床上一倒就睡了个昏天黑地。苏星南比许三清强壮很多,睡至中午已经转醒,可怜常年饿肚子的许三清,这一战几乎要了他的命,直睡到日落黄昏,才揉着眼睛醒过来。 房中无人,他摇摇晃晃地晃到了一间稍大的客房,只见贺子舟双目无神,木讷呆滞地坐在床上,苏星南换了一身整齐衣衫,又是那副白衣胜雪,丰神俊朗的模样了,他正喂贺子舟吃粥,贺子舟虽然木讷,却也会饭来张口。 看见许三清,苏星南便起身把他迎了进来,“你醒了?一定饿了吧,刚刚做好的粥,赶紧吃。”说着便拿了另一个干净的碗给他舀粥,递给他的时候还小心嘱咐,“有点烫,慢点吃。” 许三清扑哧一下笑了,“苏公子到底是要我赶快吃还是慢点吃?” “呃……总之你吃就对了。”苏星南好不容易拉下面来化敌为友——其实就他一个一直把人家当作敌人——被许三清抢白一句,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咳咳两声,仍转过去喂贺子舟吃粥,“许先生,那罗小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子舟这个模样,我们说什么,他真的听得懂吗?” “他能听懂。”许三清吃了两口粥,香软绵滑,好吃得差点让三餐不继的他流下眼泪来,“不过,他管辖感情的一魄被吸走了,他只能理解道理逻辑上的话,感情上的都不懂。” “什么意思?”苏星南一愣。 “就是,哎,示范比较快。”许三清走到贺子舟跟前,“贺先生,五加一等于多少?” “六。”贺子舟马上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贺子舟。” “他叫什么名字?”许三清指着苏星南。 “苏星南。” “他是什么人?” “大理寺少卿。”贺子舟这一回答,不光许三清,连苏星南都吓到了。不过苏三清是惊讶苏星南官这么大,而苏星南却是惊讶他怎么会这样介绍他,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他是你的朋友吗?”许三清继续问。 “……”这次贺子舟却是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又归于那木讷的、呆滞的状态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朋友,所以不回答,他没有好奇心,也不想知道答案;他不知道别人希望得到答案,所以也不会觉得必须回答你的问题,于是他遇到情感上的问题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了。”许三清想了想,还是打了个比喻让他好懂些,“就像一台织布机,你动他就会织布,你不动他就是一堆木头,他不懂得织出来的布对人有用,也根本不会织布以外的事情。” “那这可怎么办?”苏星南急了,“难道让他一辈子像织布机一样生活下去?” “人的三魂七魄会自然相聚在一起,那一魄不愿回来,应该是沉浸在那玉灵虚构的幻境里不愿离开。”许三清看着苏星南的脸,张了张嘴,又顿了一会才说话,“虽然魂魄分离,但五感仍是相通的,你试着跟他说一些话,让他可以不迷恋那幻境,回归现实,那问题就解决了。” 苏星南沉默了,他自然猜得到罗小玉是虚构了什么幻境才会让贺子舟舍不得回来,但,即使他知道,他又能说些什么,才能让他放下? “我吃饱了。”许三清倒是很识趣的,他放下碗来就要告辞。 “许先生……”苏星南发出一声为难的求救。 许三清这时真想学和尚们一句阿弥陀佛打发他,“苏公子,太上忘情,贫道实在不懂应付这情爱欲海……” “你明明还说动了那罗小玉放我们回来……”苏星南不死心地继续拽着许三清的衣袖。 “哎哟苏公子你这样星星眼看着我也是没有用我是修道人我不为美色所动的!”许三清使劲把自己袖子扯回来,一边大声嚷嚷一边飞也似地往外头,“真心话便是有用话,你且尽力吧我想贺先生也不会怪你的!” 许三清一直往外跑,直到跑出了衙门,才扶了扶九梁巾,拍着胸口道,“好险好险,差点就动了凡心……咦?我的布包呢?” 苏星南看着木头人一样的贺子舟,很是犯难。 他跟贺子舟的确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苏星南出身豪门,个性耿直,不喜趋炎附势,拉帮结派,在国子监里属于人人见了都绕路走的主儿,能跟他把酒谈欢,促膝长谈的,就只有一样身家富贵,个性随和的贺子舟。 学堂里也不是没有借着知己之名偷欢纵情的王孙公子,反正大家都只当是酒醉乱性,风花雪月,事后也只是心知肚明从不点破,但他并没有对贺子舟存过一分这样的不敬之心。 但,贺子舟对他呢,他难道就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贺子舟家道中落也不是日夕之间完成的事情,在国子监第二年的时候,他就对苏星南透路过自己家里经济日渐紧张,但那时候他仍是坚持要完成学业,他说正是因为家道衰落,那他才更应该考上功名,才能光复门楣。 但他却在第三年考试前黯然退学了。 三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 苏星南从来都没有细想,哪怕他细想了,也绝对想不出现在这个答案。 在考试前半年,他跟贺子舟说了,待他考上功名,便要迎娶杭州丝绸大户的女儿杨雪为妻。 他当时年少风流,只顾向贺子舟不住炫耀那见过一面的未婚妻如何美丽动人,温柔贤淑,并没有发现贺子舟啧啧称羡的话语里有多少是真心。 如今想来,全是真心。 他真心钦羡的,其实是杨雪吧?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把我的墨砚打破了。”苏星南好不容易决定开口,却是说起了无关痛痒的事情,“那时候我跟王家的小子们打架,一对五好不威风,你竟然抄起我的墨砚往我头上打,打得我头破血流,吓得他们都跑了,完了还若无其事地跟我跟,他们都跑了,也一定不会向夫子告状。 “我那时候想, 分卷阅读11 这家伙真阴险,打破我的头,还想当我的救命恩人,看我不整死你。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都故意跟你使坏,你却一点都不生气,直到我把你爹送你的玉镇纸摔破了。 “那一架我们打了多久你还记得吗?我们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最后夫子来拉开我们的时候,我脸都肿得看不见东西了,你也快要晕过去了,却还是一个劲地骂我,说我弄坏你的玉,一定要报仇。 “再然后的一个人月啊,你就真的开始跟我报仇了,于是我也不服气,也要向你报仇,这样报仇来报仇去,最后你这家伙竟然两手一摊,说我们不要报复彼此了,我们做好朋友吧。那时候我一定是脑袋进水了,竟然跟你说好。 “你这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打我,莫名其妙对我好,莫名其妙报复我,莫名其妙跟我做朋友,又莫名其妙地……喜欢上我。” 苏星南顿了顿,叹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玉镇纸,塞进他手里,“其实我一直都在找有没有跟你爹送你的书镇一样好的,想赔给你,但我找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都没来得及送给你……你别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一些事情,然后又不给我反应的时间行不行?你喜欢我的话,就起码该听到我说一句‘对不起,我只把你当最好的知己一样喜欢你’才走啊,如今这样算什么呢,是我做了什么坏事吗?唉,贺子舟,你果然很阴险啊,自己跟那玉灵快活风流,却要我担这害人的罪名。” 贺子舟低头看那塞到手中的玉书镇,握住了,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不是有意识。 “那幻境里头很快活吧,一定让你乐不思蜀吧,我本来可以说我也愿意给你一样的快乐,但是我不会说谎,所以在现实里,我只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苏星南伸出手去,握住贺子舟的手,把他的手跟玉镇纸一起握着,“在这个现实里,我苏星南愿意为你两胁插刀,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你让我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去!贺子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哪怕你以后就这样像木头人一样生活下去,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我绝对不会像你一样,莫名其妙!” 贺子舟手中那块玉镇纸“咔嚓”一声裂开了,吓得苏星南赶忙松了手,但那裂开的口子仍是割伤了贺子舟的手心,殷红的血渗出来皮肉,又渗入玉石里,很是惊心。 苏星南连忙找手帕给他包扎,却见贺子舟慢慢抬起手,盖住了眼睛,张口说道,“你才阴险,你才莫名其妙。” “……哈?”苏星南一愣,随即欢喜得不得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吵吵吵,睡个觉都不得安生。”贺子舟仍是捂着眼睛,“你出去,我要休息。” “你说什么呢,我还得让许三清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好了,你盖着眼睛干嘛?看不见了?”苏星南担心,就要拉开他的手。 “我说你莫名其妙!”贺子舟却是死不愿意松手,挣扎着把苏星南推开了几步远,大声呼喝起来,“谁喜欢你了,你才莫名其妙!快出去,我要睡觉!” “……哦。”苏星南不再坚持,安静地退了出去。 他看见了,贺子舟那受伤的手心里淌下一道血,还有两行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苏星南退出房间,合上门,却看见许三清站在门外,一双眼睛憋得红通通的,咬着下唇泫然若泣,不禁吓了一跳,叫道,“你干什么!怎么这个样子!”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许三清抽抽发红的鼻子,指了指手上的布包,“我拉下了布包,才会去取的。” “……真是的,我还以为又有什么状况。”现在苏星南有些草木皆兵,听许三清回答了,才放松开来,刚才被贺子舟推了一把,胸口好像有些发痛,他不禁皱着眉头捂着伤口,只见有殷殷的红色透了出来,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衣。 “咦?你伤口还没止血吗?”许三清这才记起苏星南曾被那玉灵抓伤,连忙扶他坐下。 “中午的时候止过血了,但血丝一直没有停,刚才动作大了点,好像又开始流血了。”苏星南当时只觉心脏都快要被挖出来了,敷药时却见那五个血洞并不太深,于是也没叫大夫,自己撒了金创药止血就算了。 “你进房间去,我给你看看。人妖殊途,灵也一样,他就算没杀你,那玉气若顺着伤口进入血脉,总是不好的。” “那……有劳先生了。”虽然现在已经信了世间真有鬼神,但这一声道长还是喊不出来,苏星南便知喊许三清先生了,许三清也不计较,这比他神棍骗子让人舒服多了。 许三清扶苏星南进了房间,苏星南便脱了上衣让他查看。只见那五个血洞烙在左胸位置,当真像是要挖出他的心脏似的,伤口不深,却是一直有血水往外冒。许三清退后两步,闭目凝神,好一会开了天眼,果然看见有青白色的玉气在伤口附近徘徊。 “这伤不致命,但总让你这么流血,也是不舒服的,那玉灵输了,大概不服气,所以想这样折磨你一下。”许三清在那布包里掏啊掏,掏出一瓶朱砂,在案前拿了个笔洗,和水调开,“别担心,我给你画一道符上去,散了这玉气就好。” “画上去?那我一洗澡不就花掉了?比如你给我画几张灵符,我贴在身上,还能够换一下。” 许三清笑道,“你当小孩子换尿布呢,还要备用的?这符画上去,这点点儿的玉气早就消散了,你要是天天贴着这散灵符,只怕先把你自己的生气给散走了,到时生病了可别怪我。” “哦,那就有劳你了。”苏星南看自己摆了乌龙,不禁微微红了脸,他肤色白皙,这红得便更明显了。 许三清忍住笑,指尖沾上朱砂,抵在他解释的胸膛上画起符咒来,指尖流畅地走动几下,便把苏星南胸前画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符号。他画得专心,连平日一直垂涎人家美色的念头都没有。他手指纤细,画出来的笔画十分纤细,像一根根红绳捆在苏星南身上,那红绳穿过厚实的乳珠时,直直地划过去,又划过来,专心一致地组成那道散灵符。 苏星南却是一下抓紧了被单。他从不流连花街柳巷,自从婚配后更是一心只等迎娶妻子杨雪,但杨雪不幸在大婚前一个月病逝,虽未过门他仍决定为她守丧三年,至今仍是童子之身,哪怕自渎时也绝不会碰胸前的,此时被许三清灵巧的指尖轻轻重重地横撇竖捺过去,竟不由得硬挺了起来,每一下轻微的触碰都叫他浑身肌肉不住绷紧。 “嗯,画好了。”幸好许三清也画完了,一片红彤彤的朱砂掩饰下,那一点充血挺立的乳 分卷阅读12 珠也不怎么显眼,他并没有发现此时苏星南脸红得有点异常,“大概一刻钟就能把这玉气散尽了,你先别穿衣服,等一刻钟以后,就用水把这道符洗了吧,真的不能多贴在身上的,会杀伤人的生气。” “好,我会算着时间的了……先生你要走了是吧,我有点困,就不送你了。”苏星南忙不迭下逐客令。 “哦,病人是该多休息的,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许三清点点头便离开了,而他一离开,苏星南便马上躺了下来,双手伸进棉裤里握住自己不争气的孽根。 “人家小道长一心一意只为救人,苏星南你这样……简直是禽兽不如……”苏星南懊恼地握住自己狠拽几下,只想把它摁回去。 不想却是越拽越硬,越摁越翘,他气息急促了起来,胸前的朱砂好像在提醒他那流连比划的触感,黏腻又轻巧,那比划的人,神情也是专心一致毫无杂念,好像清水一般一眼到底。 于是苏星南便专心一志毫无杂念地j□j了起来,直到宣泄完了,他才发现汗水早已经把那道朱砂符模糊了开去,他满身朱红,彷佛受了重伤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有点肉渣……就别举报了好不好…… ☆、第 12 章 许三清抱着一个大布包喜滋滋地往那城西的破道观走,这次他救人救得这么风光,苏星南又是京中大官,那他回到朝廷时美言几句,道教的振兴就指日可待了吧! 心里算盘打得响,可肚皮更响。许三清忙活了这么久才吃了碗粥,此刻已经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了,可他走得急,也没问苏星南拿几个赏钱,此时摸来摸去,还是只有两块烙饼躺在布包里。 唉,为什么只能召唤青龙化作木藤战矛杀妖怪,就不能让青龙化几棵果子树让我吃顿饱呢? 许三清回到到道观里盘腿坐下,舀了碗清水来送烙饼,唉,早知道就问那苏公子要几个赏钱,也不至于这么惨打完怪回来只能啃烙饼……不行,那人小瞧我们正一教,觉得我们帮人救人就是为了要钱,我要是问他拿钱,不就应了他的鄙视吗? “师父你应该一开始就教我辟谷,以后我收徒弟,第一课就教他辟谷……”许三清一边把烙饼塞进嘴巴里一边嘟嘟囔囔地埋怨,忽然就眼前一亮。 收徒弟! 对了,那苏星南欠他一份人情,那就让他拜他为师!那小子一脸贵人相,身手不凡,而且能做到这么大的官证明也不笨,看他对贺子舟也挺重情重义的,收了这个徒弟,那振兴本门的担子可不就多了一个人分担了嘛! 而且他刚才摸过苏星南骨骼,骨节圆润,坚韧修长,绝对是个麒骨,这样的人才不把他收入门下,简直对不起正一教列祖列宗啊! “师父!你要收徒孙了!”许三清心意既定,便高高兴兴地把那两个烙饼吃了,又跑到山上小溪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准备明天一早就去登门收徒。 却说苏星南昨日被许三清无意撩拨起了j□j,虽有点心慌,但也不至于介怀,男人嘛,下半身舒爽了以后就不太理会上半身的了。 于是见了许三清来,也只是略略拉开了些距离,便如同往常一样说话了,“贺子舟睡了一夜感觉好了些,但他说还是有些乏力,不知道那玉灵是不是又在耍什么小手段?” “魂魄曾经离体,人当然会觉得乏力,等过几天,重新凝聚稳固了就好了。”许三清却是远远就冲苏星南展开了大红花一样的笑脸,哎呀呀我的好徒儿今天也一样俊朗不凡啊!“苏公子不必担心,对了,你胸膛伤口还流血吗?” 苏星南被他笑得有点困窘,难道他昨天发现了自己起了邪念,所以取笑他?“没有再流血了,那朱砂符也已经洗掉了。” “那就好,其实我正一教还有很多厉害的东西,你将来可以慢慢领会。” 许三清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苏星南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当他在卖弄,便敷衍两句,带他去见贺子舟了。 步入中庭,就看见贺子舟在院子里活动肋骨了,他看见苏星南带着许三清进来,连忙迎上去鞠了个大躬,“贺子舟感谢道长救命之恩!今日之恩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有任何差遣,子舟一定鞍前马后,绝不推诿!” 许三清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来,“说什么呢!难道我还能让你以身相许不成?” 贺子舟笑道,“也不是不行啊,就怕道长嫌弃我。” 许三清赶紧摇头,“才不要,你这命格体质,还拜入我门下跟鬼怪打交道,是嫌弃自己命太长了吗?” 贺子舟跟苏星南两人齐齐一愣,都笑了起来,苏星南想,这小道长心思单纯,连以身相许都会误会为拜师,应该不会发现昨天自己失态了。 “道长还是一样的为人着想。”贺子舟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任许三清给他探脉搏,摸身骨,“道长,那个,那个玉灵现在怎么呢?” “他?他好得很,我只不过弄坏了他家大门而已,现在他应该在玉罗山里,因为输了而生闷气吧。” “那以后贺子舟再去做矿场先生不是很危险?”苏星南大惊,“有没有方法把他赶走?” “苏公子,那是玉罗山的灵,就像一个人的魂魄一样,你把它赶走了,玉罗山就再也不产玉石了。”再说,我也没有本事赶人家走啊!为了在徒儿面前维持高人形象,许三清还是把后一句给吞了。 苏星南皱了眉,倒是贺子舟坦然,“没关系,反正他也再迷不到我了。” 一时无人作声,几片杨花越过墙头飞了进来,许三清咳咳两声,觉得自己该拿出点儿高人的气势来,“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贺先生,我给你烧一道定魂符,你喝了这符水以后,魂魄便会牢固很多,要把你的魂魄吸走,除非把你杀掉,我看那个玉灵对你还是有几分情义的,应该不会痛下杀手。我再教你一道口诀,以后你疑心什么人是他化的,便悄悄沾些水在手心,念这道口诀,然后拍到他脸上,他的障眼法便破了。” “这么简单就能破障眼法?”苏星南也凑了过来,“我也要学。” “哦,你要跟我学?”听到苏星南自己说要学,许三清喜出望外,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把他转了两圈,“嗯嗯,骨骼清长,底子不错,看在你诚信讨教的份上,那我就收你作弟子好了!” “哈啊?”苏星南连忙甩开许三清的手,“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那一道破障眼法的口诀,并不想拜入你门下。” 许三清耷拉下脸来,皱着眉头问,“为什么?你已经亲眼见识过,我正一教并非神棍片子,江湖术士,是真才实学的,为 分卷阅读13 什么你不愿意学?” “这,这不是真才实学与否的问题。”苏星南见许三清非是说笑,又想人家才帮了他一个大忙,不应该把话说得太绝,便好言拒绝,“我身为朝廷民官,时时要为公务奔走,俗务缠身,实在不适合修道这门超凡出世的学问。”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多虑了。”许三清头头是道地解释起来,“我到家门下有很多流派,你想的那种修道成仙的,是全真教;你常常看见那种看相算命的,捉鬼捉妖的,是茅山教;我所学的是正一教,多数是在家修行,也能娶妻生子,讲究入世,要在大千红尘里为人们排忧解难。你考取功名也是为了救百姓苦难,不正好跟我教教义一致了嘛!” “哈哈哈哈!!!”贺子舟忍不住了,伏在院中石桌上拍腿大笑,“星南,你看,你看道长一腔赤忱,你就,就做个道士吧!反正,反正也能娶妻生子嘛,哈哈哈!!!” “贺子舟!”苏星南巴不得又拿折扇抽他,无奈堆起笑脸对许三清道,“其实我满心杂念,考取功名也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才学,并不是为国为民那么高尚的人,许先生你还是另觅高徒吧。” “我不信,你在公堂上那么刚正不阿,明察秋毫,为了救朋友还舍得放下身段来听我这个神棍指点,而且,也很重情义,苏公子你是个大好人,我不会看错的!” 许三清无比认真地称赞着自己,但是苏星南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甚至想早知如此便趁他昨天为自己画符的时候轻薄他一下,好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坏人,断了这收徒弟的打算,“许先生,你且自便,我要去办事了,不作陪了。” “哎,为师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能走!”许三清都已经以“为师”自居了,他三步并两脚追上苏星南,撅着个鸭子嘴深深不忿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拜师呢?因为我曾经轻薄过你吗?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这么计较啊,成大事不拘小节嘛!” “你……轻薄过我?”苏星南心情微妙地顿了顿脚步,手搭在书房门上,轻轻扣着那木雕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哎呀那怎么能算轻薄呢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苏公子长得真好看之类的话嘛,这也算轻薄的话,我早就把玉罗城的小朋友都轻薄了一遍啦!”许三清连忙改口,“苏公子你听我说,你这是天生麒骨,无论是在朝廷还是江湖都是要飞黄腾达的,但飞黄腾达又有什么意思呢,到顶了也不过是做皇帝……” “许先生,请慎言。”苏星南冷然打断他的话,推门走进书房去, “我没有想要飞黄腾达,也不想位极人臣,更不稀罕当世外高人,你请回吧。” “……我,我说错话了,对不起。”许三清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可是大理寺少卿啊,肯定是忠君爱国的人啊,在他跟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真是找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苏星南从书架上拿了几本宗卷,放在书桌上,“我查案子,只是因为这是我分内事,许先生,我要工作了,请你回去。” “我,我有点口渴,能不能喝点水?”这节骨眼怎么也不能回去啊!许三清打量一下四周,指了指桌子上那水壶,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苏星南抬了抬眼,算是默许了。 “谢谢。”许三清慢吞吞地拿起杯子,慢吞吞地倒上水,又慢吞吞地一点点喝,期间不住偷眼观察苏星南的面色。 苏星南没有理会他,低着头看着桌子上摊开的一本本宗卷皱眉,修长的指节不自觉曲起,指尖在书页上缓缓地扣着节奏,显然在思考什么问题。 许三清吞了吞口水,捧着茶杯挪啊挪地靠到了书桌边上,“苏公子,投递信件,是骑马好,还是步行好?” 苏星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骑马好。” “农民耕地浇灌,是自己抬水好,还是用水车好?” “水车方便,省力,当然是用水车。” “那查案,是靠一己之力好,还是众志成城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星南合上宗卷,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许三清捧着水杯站在他身边,窗外阳光返照,刚好看见苏星南瞳孔的颜色。 紫瞳,虽然平常看着觉得是黑色,但此刻却看得真切,那是极深极深的紫色。 许三清愣了愣,师父曾说,身负紫瞳的人,要不是真龙天子,要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会惊才绝艳,成一方传奇。 那就更不能放过这么一个惊世天才了。 许三清定了定神,握着水杯慢慢说道,“做一件事有很多种方法,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大家都知道该选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去做。你想做好自己的工作,查出这些案子的真相,却放着有效的方法不用,那不是很不合理吗?” 苏星南神情淡漠,不以为然,“你想说,学你的道术,是办案的最快方法?” “我不敢保证是最快的,但知道多一种方法,就多一种途径去解决问题,不是吗?”许三清放下杯子,很真诚地看着苏星南,“我承认,我想收你为徒是有私心的,其实你这样的好苗子,学什么都一定是一代宗师,但,我觉得,天下没有哪一个门派像正一教这么需要你了,也没有哪一个门派能给你正一教那么大的帮助。试想,一件多年命案,或者什么证据都没有,但你能招出死者鬼魂,从他口中问出线索,那不是能让死者沉冤得雪吗?” 苏星南依旧一脸冷淡,一动不动,像尊雕工精美的瓷像。 “我希望借助你来让门派复兴,你也可以通过道术来解决更多的案件,那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许三清忽然一撩衣摆,单膝跪下了,“别人收徒弟,是徒弟拜师父,现在我反过来,先给你跪下了,你就当作是为了天下百姓,去学这门功课?” “哎!你别这样!”苏星南连忙滑下椅去,也一般单膝跪下了,“这一跪我不接受啊!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你说的道理我懂,但我二十三年来从来都视这些为邪魔外道,贺子舟的事件虽然让我改变了看法,但马上让我拜师学艺,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到。” 苏星南一边说一边扶起许三清,许三清趁机握住他的手腕道,“那是否只要有同样适当的事件发生,你就会慢慢改变心意?”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苏星南低头看着许三清握住他手腕的手,他掌心处都是粗茧,擦得他皮肤生痛,但也说明了,他是那么努力地握剑练武,希望能振兴门派。 这份心意,其实苏星南是能体恤的,但体恤跟承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分卷阅读14 ! “那我赶快让未来来到就好了!”许三清忽然两眼发光,松开手,随手抓起桌上一本宗卷,“我来帮你查案!等这些案子都解决了,你心里的别扭也该消失得差不多了吧!” 苏星南哭笑不得,他那份体恤跟慎重就这样被许三清定义为“别扭”,真叫他解释也不是,不解释又憋屈,“你帮我查案?这可是我从大理寺里带出来的悬案,有的都已经八年十年了,你真的能帮到我?” “能,即使不是直接破案,找些蛛丝马迹总没有问题的!”海口都夸下了,许三清自然要死撑了,他扬了扬手上的那本宗卷,“好,第一件帮你解决的案子就是这个……嗯,杭州富商之女离奇死亡!” 苏星南脸色顿时煞白,他咬着牙从许三清手里夺回那本宗卷,“这本不是。” “怎么不是了?不是离奇死亡吗?”许三清发现他脸色有异,“苏公子,你怎么了?” “这不是大理寺的悬案,是我自己心里的悬案而已。”苏星南把那本宗卷收进自己怀里,把它按在了胸口上,“死者叫杨雪,是我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又待了一天,苏星南看看日子,该去巡视其他地方了,便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往下一站杭州去。 贺子舟给他打点好船只,又叮嘱船夫,一定要亲眼看见有人来接苏星南才能离开,苏星南蹙着眉峰,很不耐烦,“我又不会走丢……” 贺子舟坚持:“你就是会走丢!” 于是苏星南便噤声了。 “这里坐船到杭州很快的,顺风顺水的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我昨天已经送信给杨宇了,他会来接你的。” 苏星南有点意外,杨家生意虽然在杭州发家,但近年杨宇多在京城打点,已经甚少回杭州了,“杨宇回杭州了?” “嗯,七天后便是杨雪小姐生辰,他自然要回来的。”贺子舟拍拍苏星南的肩,“你不也因为这样才特意绕杭州去吗?” “我是因为公务……”苏星南心虚地反驳。 “好了,你该上船了。”贺子舟招呼船家开船,“一路保重。” “你也保重。”苏星南回个礼,船家已经一撑长篙,把船划出一米多远了。船身有点晃,他朝贺子舟摆摆手,正想钻回船舱去,却见许三清风风火火地沿着河堤往渡头跑来。 “苏星南!苏星南!你给我回来!”许三清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不许跑!你还没拜师!不许跑!” 苏星南整一个哭笑不得,朝他喊回去,“别追了!我不会拜你为师的!” “不行!你不准走!不准走!!!” 许三清气喘吁吁得跑到渡头,船已经开出十几米远了,苏星南摇摇头,回转身去了。许三清急得直跳脚,贺子舟看他急得眼红耳赤,正想上前宽慰他两句,不想许三清忽然往前一大步,一头扎进水去了。 “哎呀!那小兄弟不会水啊!”船夫忽然大声叫了起来,“哎哟,往这边挣扎过来了!” “什么?” 苏星南探出头来,只见许三清那干干瘦瘦的小身板在水里拼命挣扎,一看就是不会游泳的架势,只见他使劲往上挣,扑腾起阵阵水花,还是梗着脖子朝他这边喊“不准走……咕咚……别走……咕噜……” “这笨蛋……” 苏星南叹口气,把腰间折扇拿下,扭扭手指就跳下水去了。 苏星南游过去托住许三清不断下沉的身子,许三清竟也不像别的溺水者那样挣扎,而是放松手脚任苏星南扶着他腰背,托着他下巴游开去,船家把船驶近了,接过手来,把许三清给拉上了船。 “咳咳,咳咳……” 一上甲板,许三清便屈着身子吐了好几口水,苏星南也爬上船来,脱下外裳扭水,“小道长,你要不要这么拼啊?” “千金……难得……好徒儿……咳咳……”许三清咳干净了口鼻里的水,九梁巾湿了水,软塌塌地塌在他头顶,竟也不掉下来,“我说过,要帮你查案子,好让你接受我教道术,你怎么能自己先跑了呢?” 苏星南挑了挑眉,“倒成我的不是了?” “当然是你的不是!”许三清把头巾扯下,也扭了两把水,湿漉漉的头发歪歪扭扭地帖在额上脸上,“还好贫道奋不顾身地追上来了!” 苏星南看他一脸狼狈,忍俊不禁,伸手去给他拨了拨糊在头脸上的头发,“是是是,还好你追来了,不然我就成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是啊是啊,你可不准赶我走。”苏星南平日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一笑起来便是冰消雪融的美,许三清不禁脸上一红,缩着脖子躲开了苏星南的手,“我帮你查明杨雪小姐的案子,你就拜我为师。” 苏星南眸色深沉了些,刚被逗笑的脸也严肃了起来,“杨雪那不是什么案子。” “但你心里有牵挂,证明你有东西想不通。”许三清知道自己摸准了地方,连忙顺着话头接下去,“就像练功遇到瓶颈,让我,不,让道术帮你渡过它!” “……你把衣服换下来吧,容易感冒。”苏星南不回答,只是从包袱里拿了一套干净衣服递给他。 许三清便知道他默许了,两人钻进船舱去,背对着换上干爽衣服。 湿漉漉的衣服从皮肉上剥下来,发出滋噜滋噜的声音,黏腻胶着,许三清坐下来脱鞋袜,偷偷转过脸去看苏星南。 苏星南背对着他,只看见了一身白皙的皮肤,肩宽背阔,腰窄腿长,背上肌肉也跟胸前一般厚实,比平日穿戴整齐时的公子风雅更多了些阳刚的味道。 啧啧啧,果然是一身好肌骨,入门以后第一重强身健体的基本功看来就不必练了。许三清暗自赞许,也没想想自己弱不禁风的,才是最该练基本功的那个。 苏星南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便也回过头来,撞上了苏三清偷窥的眼神。许三清连忙把快要流口水的嘴巴合上,胡乱找个借口,“苏公子,我鞋袜也湿掉了,有干净鞋袜吗?” 苏星南摇头,“没有,待会上岸了你去买一双吧。” “……”许三清忽然闭嘴不语,一张小脸慢慢憋得透红。 “……怎么了?”苏星南见他低头不语,便凑过去问,刚刚披上的白衣未及绑紧,身子略弯便路出了一片雪色胸膛。 许三清脸更红了,声音小得像蚊蚋,“……钱。” “嗯?”苏星南还是听不见,便把耳朵也侧了过去。 物极必反,尴尬至极的许三清一把揪住苏星南的耳朵大吼,“贫道没钱!!!”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15 ☆、第 15 章 杭州城不愧风光如画,又正是桃红柳绿的时节,到处一派欢声笑语。 但苏星南耳朵里仍在嗡嗡嗡作响,便听不见这莺歌笑语了。他使劲拍了几下耳朵,很不满地盯着在街边卖鞋摊子上讨价还价的许三清。 没钱就直说啊,干嘛吼他呢?就看在他救了贺子舟的份上,难道他会不借吗? 苏星南忧郁地掏了几下耳朵,总算感觉没那么难受了,许三清便蹬着新布鞋兴高采烈地跑回来了,“你看你看,多好的新布鞋,才十五文钱!” 苏星南眼睛往下瞄了一眼,许三清的脚真小啊,自己一个手掌应该都能把它裹住了,“你几岁啊?” “嗯?”许三清被他天外飞来一笔搞蒙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哦哦,贫道五岁岁拜师,现在已经第十二个年头啦!” “你十七岁了?!”苏星南有点惊讶,敲他这小身板,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宽大得直晃悠,他一直以为他只有十四五岁,“你师父也太刻薄你了吧?” 许三清忍不住扁了扁嘴,“我师父仙游五年了。” “哦……那你是从你师父不在开始就没吃过饱饭吗?”苏星南有些可怜起他来,许三清跟别的神棍不同,他确实有本事,只是这世界实在有太多的神棍了,才会惹圣上生气,打压道教,对于真正的修道人来说,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也不是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只是过得不比师父在时好而已。”许三清没有太多抱怨,“师父收我为徒之前我过得更惨,那时候我饿肚子,是人情冷暖,世道不公;现在虽然师父不在,可是他教了我一身本领,我再饿肚子,就是我自己没本事,怨不得人。” 苏星南赞许地点点头,“你师父教得你挺好啊。” “当然,你拜我为师以后,我也会把你教得很好。” 许三清抬起头来,一双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星南,看得苏星南脊背生凉,他别过脸去看了看四周,指向一家酒楼,“都过正午了,我们去吃个饭吧。” “好好好!先吃饭先吃饭!” 许三清早上刚咬了两口包子便听到街坊们说那个很神气很好看的苏公子要走了,便赶紧跑去追他,这会儿那两口包子早消化了,也不跟苏星南客气,三扒两拨就把一碗叉烧饭吃了个精光,苏星南也不点破,直接吩咐小二再上了一个红烧肉一个白斩鸡一尾清蒸鱼,自己端碗白饭慢悠悠地吃。 许三清看看自己干干净净的碗,又看看苏星南的,便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别只吃白饭,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吃肉!” 苏星南心里暗笑我这不是留给你吃吗?嘴上仍是应了,“嗯,你说得对,你也吃,别停下。” “嗯!”许三清咧开嘴来笑了个阳光灿烂,直接用手拿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也太不客气了吧? 苏星南叹为观止。 楼下一阵熙攘,只见掌柜点头哈腰地引了两个客人上来,“杨公子怎么忽然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本店刚好把最后一只三黄鸡杀了,早知道公子要来,就给你留着了。” “无妨,只是吃个饭,你随意做三五样小菜就是了,” 只见一个头挽碧玉冠,胸前挂鎏金长命锁,腰缠八宝金线攒花织带,手指上还戴着一枚羊脂白玉扳指的青年人慢慢走上来,那个珠光宝气闪得许三清睁不开眼。 不过他所在意的也不是这位款爷,而是跟在这款爷身后的年轻男子。 那人估计比自己大一轮,头戴诸葛斤,身穿蓝色道袍,跟自己一般是个道士! 这年头道教被打压得厉害,即使是道人,也多数怕招摇,只当个居家道士,出门便换上常人衣服,除了穷得添不上另一身衣服,比如许三清那样的,就只有在地方上还有些名气,不会被人欺负的道人了。 许三清见这道长被款爷招待着上座,心想绝对是这地方上有名的高人,当即放下鸡腿,擦了擦油亮亮的手,就想过去拜见。 不想那款爷比许三清动作还快,许三清刚想起身,他已经走了过来,惊讶地看着苏星南道,“星南?你怎么不在渡头等我的轿子就走了?我以为你迷路了,刚刚还叫官府派人去找你呢!” 苏星南似乎对这个珠光宝气的款爷不太对付,人家一副担心的口吻,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道,“刚好遇到一个朋友,就叫他带路了。” 苏星南说道“那个朋友”时,款爷的目光就转移到了许三清身上,许三清连忙起身作揖,“你好,我叫许三清。” “在下杨宇,杭州城里你看得见卖衣服的都是我家的,以后报我名号,可以给你打个折。”杨宇微笑着还礼,似乎对许三清十分有好感。 “哦,打折倒不必了,只是,我想拜会一下那位道长,可否请杨公子引见?”许三清的注意力仍在那个年轻道士身上,他们在说话,他仍是那边站着,一点都不关心,实在是一副高人的做派。 “拜会?”杨宇脸上路出一个微妙的神情,“你……为何想拜会兰一道长?” 许三清因前头落了水,此时穿的是苏星南平日的衣服,看不出道人身份,于是他连忙解释,“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修道之人,今日得见道友,实在想要交流一番。” “道友?”杨宇摸了摸下巴,眼睛撇过去看了看苏星南,“你跟星南同行,应该不是那一方面的道友……” “他是正经的道人。”苏星南皱了皱眉头站起来,走上前把两人隔开,“跟你那位道长不是修一种道法的。” 杨宇连忙后退,做个抱歉的姿势,“那我失敬了。”转而向许三清道,“兰一道长这几天会在我府上作客,你若跟星南一起在杨家投宿,自然可以去见他一见。” “一起一起,我们是一起的!”许三清连忙拉着苏星南的袖子道,“我们一起住杨公子家,对不对?” “……住杨家是方便些。”苏星南也无法拒绝。 “如此甚好,许道长,我们以后再聊了。”杨宇作个礼,就回去叫上那兰一道长,一同进包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啊,那个兰一道长一定很厉害,连富商都要找他指点迷津。”许三清一脸崇拜,然后又冲苏星南做个埋怨的表情,“不像我,上赶着帮别人,还要被打屁股。” 苏星南咳咳两声,当做没听见,“那个兰一跟你不是同道人,你还是别见他的好。” “为什么?我道教虽然派系众多,全真正一,茅山众阁,不一而足,但派系间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师父说,就是要经常交流,才能不固步自 分卷阅读16 封,有所进步啊。”许三清不解地歪着头,“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派系呢?” “……”苏星南一时说不上话。 自从朝廷打压道教,道观里的道士生计艰难,身居乡间的还能自己种些米粮,自给自足,但在城镇里就难以糊口了,于是一些女道士开始做起了暗娼的行为,最后就连男道士也偷偷摸摸地卖起了后庭。 苏星南虽然跟杨雪定过姻亲,但对他这个喜好美色男女不计的大舅子并无好感,加上刚才杨宇言辞暧昧,他已猜到那个兰一去给杨宇解决的绝对不是风水问题。 苏星南虽然是明白人,但面对从乡下潜心修道而来的许三清,他觉得自己不该多嘴。 “总之,你还是不要见他的好。”苏星南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走了。” “吃饱了!不过能不能把这个打包?” “行。”苏星南倒是爽快,他转身就跟小二吩咐,“打包一叠水晶糕。” “咦?你要吃饭后甜点吗?”许三清奇怪道。 “你打包你的,我打包我的。”苏星南不回答,拿了打包好的糕点,就径直出门去了。 许三清不得不加快脚步追上:你个路痴走这么快干嘛呢待会还不是要我带路! 可这次苏星南倒是不迷路了,他一直走到一处偏远的小竹林,在一方很是阔气的坟墓前停住了脚。 这品位一看就是刚才那个杨宇的风格。 苏星南蹲下身子,掏出一块干净手帕垫着,把刚才打包的水晶糕打开来。 许三清看向那墓碑,只见上面写着,“苏门杨氏 爱妻雪”,而立碑人赫然是苏星南! “原来你是来拜祭妻子的。”许三清欢脱愉悦的态度收敛了些,蹲下身来跟他一起清理坟墓边上的杂草,“你早点说嘛,我就不跟你抬杠了……刚才那个杨宇公子,是你妻子的家人?” “是他哥哥。” “那就是你大舅子了?” “不是。”苏星南断然道,“杨雪是我妻子,但杨宇不是我大舅。” “什么啊……” 苏星南叹口气,拍拍地上让他坐,“在我们成亲前一个月,雪儿生病死了,虽然还没有过门,但我把她当作妻子看待,所以她是我的妻子;而杨宇,品行举止不是我欣赏的类型,所以他只是刚好是我妻子的哥哥而已,不是我的大舅。” 许三清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便一言不发地陪他坐着了。 苏星南蹙着眉,扭头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三清把膝盖竖起来,下巴搁在膝盖上,口齿有些不清晰,“师父仙游的时候,我很伤心,不想听任何人说话,无论任何人跟我说话,我都觉得你们懂个屁,你们哪里知道我有多痛。所以,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哈。”苏星南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许三清的头发,软绵绵的,像只小狗,“多谢你。” 这次换许三清蹙着眉来看他了,“多谢我什么?” “没什么。”苏星南拿起两块水晶糕,递给他一块,自己也咬了另一块一口,“吃吧。” “嗯。”许三清接过糕点默不作声地吃起来,两人沉默地吃完了,便起身回程,往杨府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粗大的阳物在紧实的小穴里进出,嫩红的肠肉翻出来又被捅回去,湿淋淋地连接着两具男子的肉体。 兰一扯着自己的头发,诸葛巾不一会便被他扯了下来,他把布巾塞进嘴里咬着,咽下隐忍的呻吟,满脸都是情欲的红。 杨宇握着兰一的脚踝,让他两腿大张,全无保留地承受自己一次次的穿刺。 兰一腰背悬空,只剩下头颈抵着床,他张着嘴喘气,前端领口颤巍巍地沁出了些液体。 杨宇见状,把他一条腿缠在腰上,分出手去握住兰一套弄。 “唔嗯!”兰一细窄的腰猛力一拍床板,泄了出来。 尔后他的神情便变得无所谓了,他把头巾吐出来,弯起身去抚弄杨宇的乳尖。 杨宇也哑着嗓子射了。 两人平躺在床上,都没有说话,只有那高低起伏的喘息暗示着刚才激烈的交合。 “大少爷。”有家丁在门外敲门,“苏公子已经来了,在客厅等候。” “嗯,我马上出去。”杨宇应了一声,便起床穿衣,兰一也起了身,捡起落在地上的道袍穿上。 “兰一,”杨宇拿了条手帕,擦去顺着兰一腿根往下流的白液,“跟星南一起来的那个小道长说想拜见你,你一起出去吧。” “哦?”兰一的回答少有地带上了语气,“我有什么好见的?” “不知道,看样子是个正经修道的孩子,估计是把你当做道友,想跟你重温下门派的旧日辉煌吧。”杨宇像是故意要气兰一,但兰一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点点头,整理好衣服,便跟杨宇一起出去。 许三清手里捧着景德白瓷杯,嘴巴却没专心喝茶,只顾张着嘴,瞪大眼睛欣赏杨家那金碧辉煌的装修。 “哎呀呀,好漂亮啊!”许三清的视线落在门口遮挡的宝石屏风上,“好厉害啊这些画不是用颜料上色的,是用不同颜色宝石砌出来的啊!” “大惊小怪。”苏星南自然没有许三清那么惊奇,“这么多金银珠宝堆砌起来,你不觉得很俗气吗?” “俗气归俗气,厉害归厉害嘛!”许三清又跑到那整段金丝楠树干雕成的龙凤呈祥柱子前啧啧称奇。 “那也只能是俗气得厉害。”苏星南翻个白眼,“你别这么跑来跑去,没规没据,过来坐好。” “许道长不必客气,杨家才没那么多规矩呢!”爽朗的笑声跟珠宝闪烁的光影一同出现,杨宇走到堂前,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来得比我想象中快呢,想必是许道长带路有功。” 兰一跟在杨宇身后出来,分明一脸情事过后的餍足,看在许三清眼中却成了大道无为的淡漠。他见许三清看着自己,便对他笑笑,当作打招呼。 许三清不禁欢喜,“那是那是,没我带路,他可能要走半天才到。” “咳咳。”苏星南知道自己路痴的毛病常遭取笑,也不去辩驳了,“杨大哥,今年安排也同去年一样吧?” 杨宇终于正经了起来,点头道,“嗯,基本上一样,不过许道长你生辰八字是什么?让兰一先算一算,如果跟舍妹相冲,到时就不要列席了。” “嗯?什么相冲?”许三清一愣。 苏星南解释,“每年我们都会去拜祭雪儿,按照习俗,要先算一算生辰是否相冲。” 苏星南因不信 分卷阅读17 风水命数,刚才也没有什么顾忌就带许三清去看雪儿,这会儿也是用“习俗”相称,但许三清一听便知是什么回事。自己也是道士,这时可不能丢了颜面,便道“不必麻烦,我自己算就好了。”说罢,他便问了杨雪生辰,指尖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起算式来。 兰一一愣,从来算命先生都是掐指一算便得结果,这小道士却还是要靠草稿来算,唉,基本功都不过关啊。 他往前靠了靠,探过头去看许三清推算。 许三清演算虽慢了些,却是真才实学地一步步推演,并非江湖术士。 现在还有这么踏实学习的小道士,兰一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 半响,许三清终于在众人的侧目下演算完毕了,“嗯嗯,根据我的推算,我跟杨雪小姐并无相冲,应该可以跟你们一起参加拜祭仪式。” 怎么都觉得有点不靠谱,杨宇朝兰一投去个疑问的眼神,兰一肯定地点点头,“许道长算得不错,的确可以参见仪式。” 苏星南不知道为何松了口气,有种考试时刚刚好过关的尴尬感觉,他摇了摇扇子,转个话题,“杨大哥,许道长年纪轻,又赶了一天路,应该也累了,能否先安排房间歇息?” “咦?我不累……” “哎,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有个新客人了。”杨宇跟苏星南一道无视了许三清的异议,“初九,带这位道长到西边厢房……” “我来带路吧。”兰一忽然开口,“反正我也住那边,道友,请。” 兰一这句“道友”让许三清高兴得要是他有尾巴就已经翘起来了,他不住点头,一蹦一跳地跟上兰一,“劳烦道友了!” 杨宇诧异,兰一甚少对别人如此热情,难道真是道友相见分外可亲? 这边杨宇在诧异,苏星南却是在担忧,兰一是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出了,他主动向许三清示好,莫不是想跟他…… 呸呸呸,就算兰一有这心思,许三清傻是傻了点,但那维护师门尊严的想法那么一根肋到底,绝不会同流合污的。 苏星南猛地打个寒颤,自从自己遭遇了一次玉灵事件,便整日往那些男欢事宜想去了,实在是要不得。 许三清跟在兰一身后走,两人之间大概有半步的距离,兰一比许三清高很多,几乎跟苏星南一样高了,但他步子放得慢,好像在迁就许三清一样。 许三清毫不费力地跟上,边走边跟兰一搭话,“还没正式向道友介绍,我叫许三清,是正一教六百零一代许清衡真人的关门弟子,请问道友师承?” 兰一笑了笑,“别道友道友的了,就叫我名字吧,我叫兰一,俗姓蓝,蓝天的蓝,但师父算过笔画不好,就改成兰花的兰了。” “嗯,道友是茅山派?”算命问卜,是茅山专长。 兰一摇头,“不,我师父是全真一派,但到我这一辈,为了糊口,便什么门派的都学一些了。” “哎,我连自己门派的都学不完!你竟然还有时间学别的!好厉害啊!”许三清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那你有时间能不能指点一下我?实不相瞒我之前在玉罗城……” 许三清滔滔不绝地给兰一说起了自己在玉罗的经历,兰一听得一怔一怔的,就许三清这种道行也敢去跟玉灵唱对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其实呢,我一直在想,我一开始是不是该请火神祝融……”关于是否请错了天帝的问题,其实许三清事后也在反省,“我是知道火克土的,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请了青龙木神……” 说话间已经到了许三清的厢房,兰一给他打开房间的窗户通风,让他放好包袱坐下,“你没有做错。” “嗯?我没做错?!”许三清自己都觉得意外,不由得瞪大眼睛。 “火克土是没错的,但那玉灵所选的结界关窍,却是一处干涸的池塘。”兰一拿了纸笔过来,粗略画了一个五行相生相克的五星图案,“那池塘到底是真的干涸,还是他施法把水吸收进去润泽自己的玉气,你无从得知。如果你请火神,有可能让水给反克过去。但你请的是木神,水利木生,树木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便反过来抓住了土壤,让土壤不能移动,所以,强木克土,你请木神,是最好的选择。” 许三清本来只是凭感觉,现在看了兰一分析,恍然大悟,又不禁窃喜,“啊!原来还有这种讲究!兰一你好厉害!” “我在这里悠闲安全地分析,自然头头是道,你身处危机仍然能凭直觉选了最好的方法,才是真的厉害。”兰一笑了,“但只有这种直觉是不够的,基本功还是要练好,你刚才那是什么算法,别说内行,外行看了都要笑死。” 许三清脸一红,“我知道了……但师父说,你算不好,就慢慢算,总比不懂装懂好。” 兰一眨眨眼,取笑他道,“多大了,还整天师父师父地挂嘴边,你出师了,师父也不在了,需得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不能再把自己当小徒弟看。”顿了顿,他又道,“你此番要去何地?作何打算?” 许三清正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师父不在的,转念一想,方才自己演算时也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了出来,想必他当时就已经把自己的命数算了一遍,“我来帮苏星南查案,然后让他拜我为师!” “拜师?”这答案明显超出兰一估计太远,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了,“你为何要如此捉急收徒?” “我这徒弟不是一般人,他是大理寺少卿,京城大官,如果他拜了我作师父,便会向朝廷展示道教的真正面貌,让皇上知道我们并非装神弄鬼的神棍,为道教正名,光复门楣!”许三清手舞足蹈,面带红光,好像这是指日可待的成功一般。 兰一却是摇了摇头,“你有这份心意,很好很好……但总之,你先好好练功吧,这些事情,要一步步来。”说罢,他便起身要走。 “咦?你要走了?”许三清挽留,“还没开饭呢,我们再聊一会?” 兰一笑笑,“我也回房间去练功了,别整天想着吃,轻身才能强体啊!” 许三清低下头去嘀咕,“我还不够轻嘛……” 兰一听见他嘀咕了,但也当作没听见,径直走了出去,走到了距离许三清房间不过三间房距离的厢房,一推门,却见杨宇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那小道长挺有意思吧?”杨宇把玩着一柄汉白玉如意,玉如意干净得很,没有宝石雕花,只有淡金色的细线在两侧镶嵌成吉祥如意的云纹。 “是个正经修道的好孩子。”兰一关上门,随手做个封印结界,“如果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徒弟就好了。” “你是想传他全真道, 分卷阅读18 还是合欢道啊,兰一道长?”杨宇一手把他拉到膝上,箍着他的腰,胯下已是火热,“你喜欢这玉如意吗?” 兰一撇了他一眼,沉默地让他把自己抱到床上。 喜欢跟不喜欢,有什么区别?反正他从来没有选择。 ☆、第 20 章 晚饭时见不到兰一,许三清很关心地询问,但杨宇说兰一习惯不吃晚饭,许三清又想到他叮嘱过自己要减食轻身,顿时就没了胃口,把才啃了一半的第三碗米饭放下,“嗯,那我也不吃了,我回房间去练功了。” “咦?”苏星南一惊,许三清竟然没胃口?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嗯……其实他也分不清哪边是西边,“你饱了?” “我要减食轻身。” “你够轻的了啊……”苏星南担忧地看了看许三清的身板,“再减下去你就剩下骨头了。” 许三清发起脾气来,“反正我就要回去练功了!你别烦我!”说罢就搁下筷子,顺了一只酸梅鸭腿回房间去了。 苏星南皱着眉头看着许三清的背影远去,杨宇饶有兴味地说道,“星南,你这位道长朋友真有趣,比兰一那冰冰冷冷的性子好玩多了。” “杨大哥,你误会了,许三清是正经修道人,跟兰一道长不是一类人。请你别让星南为难。”苏星南盯着杨宇,若是杨宇有对许三清出手的意图,他明天就寻个借口通知贺子舟把许三清带回去。 “星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杨宇皱眉了,“我是男女通吃,但也不是见了个好玩的男人就要搞上床的。” 苏星南也没想到杨宇如此直白,只好忍了一肚子郁闷下去,拱手道歉,“嗯,那是星南误会了,请杨大哥见谅。” “哦,不必道歉,”杨宇爽快地回答,“因为我的确挺想把他搞上床的……” “砰”地一声,苏星南打翻了一只酒杯,酒杯落地时的声响竟响亮得盖过了杨宇说话的声音,显然是苏星南往里头注了功力,“哦,不好意思,杨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一只酒杯而已。阿才,扫一下地。”杨宇拍拍胸口的长命锁,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能开玩笑,还是兰一好,任凭他说什么话都是一副死人脸。 “星南也吃好了,杨大哥,请便了。” 苏星南作了这个凌厉的警示后便抽身离席。杨雪死后他每年都来参加生辰拜祭,房间已是固定给他的了,他也不需人带,便径直回了房,但思前想后,总觉得杨宇不是那么容易被他吓退的,还是得提醒一下许三清。 谋定后动,想好了措辞后,苏星南便往许三清房间走,却发现许三清此时正站在院子里,看着一棵光秃秃的树皱眉。 苏星南走过去,“你不是练功吗,怎么跑出来看树?” “现在是什么季节?”许三清忽然问。 “现在?端午都过了,自然是夏天。”苏星南顺着许三清的目光看去,“这树有什么不对吗?” “为什么明明夏天了,这棵树还是这样光秃秃的?” “应该是得了什么病吧?”苏星南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只是一棵树,那可能真的是它得了什么害虫病,但是,整个院子呢?”许三清第一次经过这院子时跟兰一聊得太兴高采烈没发觉,此时才感觉到了异常。 “嗯?”苏星南闻言,也打量起这院子四周,整个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是一片灰败之色,哪怕看见几株略有生机的,也能看得出是花王刚刚移植下去不久的,简直跟外头蓬勃向上的绿意处于不同的世界。 “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吗?”苏星南一惊,“莫非雪儿的死也……” “你别想这么远行不行?”许三清真是服了苏星南,起初一点都不相信,见识过了真货以后,倒是时常把无关的东西往鬼神上靠了,“就是你这样不学无术只会乱讲的人,害我们变成神棍术士!” “哎!我这,我……哎!”苏星南哑口无言,只能闭嘴了。 “别依依呀呀了,帮我个忙!”许三清指了指屋顶,“你跳上去,帮我拿一些藏在瓦片下的泥土下来。” “哈?!”苏星南不解,“这又是什么名堂?” “这是……咦,你又不是我徒弟,我干嘛要跟你解释?”许三清眨巴两下眼睛,贼兮兮地盯着苏星南,“你叫我声师父,我就告诉你啊!” “……无聊。” 这低端的把戏苏星南才不会上当,直接就跳上了瓦片顶,正准备拨下泥灰,便听见一声叫喊,“你们在干什么?” “哦,兰一道友……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不舒服?” 许三清跟廊下一个人打招呼,在屋顶上苏星南看不见那人的脸,待跳下来了,才发现那是穿着便服,只拿发簪松松散散地挽了头发的兰一。 苏星南打了招呼后就侧过脸去不看他,这种脸色,分明是纵欲过度,也就许三清会以为他是不舒服了,“喏,瓦片底下的泥灰。” “嗯,谢谢。”许三清接过泥灰,小脸忽然皱成一个奇怪的表情,好像遇到明明很容易的题目,却怎么都解不出来的感觉,他保持着这个表情看了看兰一,却什么都没说,就回房间去了。 “喂,许三清,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苏星南追在许三清后头跟他进了房间,兰一皱着眉头看了看院子,联想许三清的行径,当即心下清明,不禁叹了口气。 “三清小道友,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你到底在摆弄什么啊?” 进了房间以后,许三清仍然是一言不发。他拿了个杯子,把泥灰倒进去,倒上些水,又打开布包掏出道黄符,贴在杯子上,然后就闭上眼睛,结着手印,开始念念有词。 “天地灵气,正一借法,阴阳清浊,升沉有序,分!” 眼一瞪,手一指,那道黄符瞬时冒出一道火来,苏星南虽然有点习惯了,但还是小吓了一跳。 那火焰与一般火焰无异,但细看便可发现火中蓝色的部分没有了,全是黄色跟火红,苏星南看出了异常,却不知道这异常代表什么。 许三清仍是不说话,待那火烧光了整道符,他才把那混着纸灰的瓦脊土拌拌好,然后走回院子里,凝神一会开了天眼,环视四周一圈,跑到一个角落,挖开了地上的泥土,把瓦脊土埋了进去。 “许三清,你到底在干什么!” 做完这一切,许三清竟然就想回房关门撵人,苏星南一把捉住他的胳膊质问。 “我都说了,你不是我徒弟,我不用跟你解释!”许三 分卷阅读19 清想挣脱苏星南的手,但力量差太远,怎么都甩不开。 “我不是问你这个!”苏星南把他往里一推,推进房间去,又关上门来,“我问你为什么一脸愁眉不展!” “我愁眉不展?” “你就算发现了玉灵作怪,也只是焦急,没有这样忧愁难过的表情。”苏星南语气缓和下来,他把许三清摁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下来与他平视,“道术我是不懂,但我可以像朋友一样听你讲一下烦恼的事情。” 许三清愣住了,朋友,这个词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多数这个词都是在“我们是朋友啊你帮我看个相就别收钱了”或者“你这都收钱还当不当我是朋友”的场合下出现的,这样认真地看着他,在自己还没有求救之前就伸出手来要拉自己一把的朋友,许三清当真没有遇到过几个。 苏星南看他愣住了,便扬起手来在他眼前挥了挥,“喂,你怎么了?不是真的中邪了吧?” “我,我没事,不,我有事,但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事……哎呀,怎么说才好呢!我其实是……哎啊!”许三清怕他有一刻迟疑,这伸出来的手就要收回去了,于是忙不迭地开口,情急之下,竟然一口咬破了舌尖,痛得他“啊”一声叫了出来。 苏星南吓了一跳,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许三清要咬破舌尖喷童子血,但片刻便发现他只是捂着嘴巴嗷嗷叫,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你这蠢货!哈哈哈!” “不许笑!嘶嘶……好痛!”许三清心想还不是你问问题才害我咬到舌头!又急又怒,又羞又气,只能憋红了脸从布包里翻出药瓶,对着镜子折腾着涂药粉。 铜镜在晚上特别昏黄,舌尖上那一点点的咬伤照得出来才有鬼,苏星南笑够了,便走过去捏着许三清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这光线哪照得见,我帮你吧,省得你又说我欺负你。” “本来……就是……哟!”被捏着下巴的许三清说话都说不好,只能乖乖吐着舌头让苏星南给他点上药粉。 光线实在不好,苏星南稍稍低下头去,那红艳艳湿漉漉的舌尖上有一处特别红的破口,他单手夹着药瓶往上倒,却是扑了许三清一脸的粉。许三清连打了几个喷嚏,苏星南连连道歉,想了想,干脆把药粉粘在指尖上,轻轻点上那小破口。 许三清打了两个喷嚏,眼睛里全是泪水,眨巴两下眼睛,便看见苏星南那张雪后初晴般冷然又和煦的脸定在自己鼻尖前两分位置,长长的睫毛半垂着,修长的手指专心地给自己涂药粉,顿时心里一阵狂跳,那吐在外头的舌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别动啊,全糊到舌头上了,你不觉得苦啊?”苏星南捏着许三清下巴的手用力了一点,把他的舌卡在外头,许三清心里叫苦,只能任他摆弄。 好一会,一层厚厚的药粉才覆盖住了那流血的伤口,苏星南满意地点点头,旋即皱了眉,“哎呀,你口水都流我手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苏星南嚷嚷着眼睛一抬,便正正对上了许三清湿润的眼睛。只见他被自己捏着下巴仰起脸,湿红的舌头颤颤地伸了出来,涎水从嘴角淌下,直淌到他手上,可怜无辜得像待宰的小鹿,莫名其妙地让人生起一阵“欺负一下应该很好玩”的恶劣兴趣。 “麻了……”许三清眨了眨研眼睛,视线隔断的时候苏星南忙不迭地松了手,逃也似的跑到了距离他最远的地方站着,“我下巴都麻了。” “你舌头受伤了就别说话了。”苏星南庆幸许三清不懂武功,要不一准听出他气息紊乱得不像话,“我也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便一把拉开门,跑了出去。 “咦?这不是他自己来问我话吗?怎么成我多话了?”许三清歪着头不解,好一会,咧开嘴来笑了个甜如蜜糖,“算了算了,看在徒儿你长这么好看的份上,为师就不跟你计较了。” 苏星南一口气跑回自己房间,一屁股坐到床上,往自己脸上狠抽了一个耳光。 他这巴掌没留一分力,右边脸上顿时出现五个鲜红指印,连嘴角都隐隐生痛。 痛楚上来了,便把三分邪念给压了下去,苏星南往自己左脸又抽了一个耳光,终于把自己扇得灵台清明了。 苏星南,这是杨家,是你妻子的娘家,再过五天便是你妻子的生忌,你这畜生怎么还会因为一些色相引诱便起了色心,竟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起歹意? 其实苏星南自己也挺郁闷,第一次他以为自己只是敏感的地方被无意撩弄了,是纯粹的生理反应,但刚才,他是真真切切觉得心里扑嗵了一下,一时间竟想不起那个泪眼汪汪的人儿是许三清。 嗯,是了,许三清虽然是男儿身,但他年纪小,容貌仍有些男女不辨的可爱,长得又清秀,个子也小巧,所以他才会把他当作姑娘一样看待,不自觉起了歪念。 “得督促他多吃点饭,好好长身体,强身练武,赶紧脱了这稚气才是。”苏星南嘟嘟囔囔地开解了自己一番以后,便宽衣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擦边球……就别举报了吧 Orz ☆、第 22 章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他却被一阵下人聊天讨论的声音吵醒了。 “哎呀竟然发芽了!” “这院子好多年没见过绿色了呢!” “别高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们在讨论什么?”苏星南推开窗,涌进来的阳光带了点斑驳的绿意,他眯了眯眼睛,只见昨天那棵形同槁木的树展开了一片片小绿芽,花圃里的也从灰绿转为淡绿,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好像一夜之间就焕发了生气,脱胎换骨。 “苏公子早,我们去干活了。”被逮着聊天的仆人很快就散了去,苏星南知道这肯定跟昨天许三清的行径有关,便马上穿衣梳洗,想去找他问个究竟。 果不其然,才走到院子中庭,就看见假山的另一头,许三清正蹲在地上,两手托腮地仰望着那棵重获新生的树,一脸惆怅愁容。 苏星南走过去,影子把小狗似的许三清给遮了个乌云盖顶,“你干嘛蹲在这里?” “我烦恼啊,还不准人烦恼吗?”许三清愁眉苦脸地朝苏星南伸出手去,“拉我起来。” 苏星南有点避嫌地迟疑道,“你自己不会起来啊?” “脚麻了……” “……” 苏星南无语,只能把他拉起来,许三清蹬了几下发麻的腿脚,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在烦什么?”苏星南看不习惯他一腔心事的样子,“这院子恢复生气,是因为你埋了符灰跟瓦脊土的缘故吗?” 许三清不 分卷阅读20 再非要他喊师父才告诉他实话了,顺从地点点头道,“是的。” “为什么你一埋那东西就恢复生气了呢?”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我昨天发现这里的院子的结构,刚好把阴气的流动给截断了,所以这院中的草木都难以存活,我埋的符跟瓦脊土是给这个院子人为开一个阴眼,阴阳流动恢复了,自然回复生机了。”许三清解释过后,又叹气了,“可我还是不懂。” “阴阳交合生万物,挺正常啊,你有什么不懂呢?” “我一眼就看出来的不对劲,为什么兰一道长这么久都看不出来呢?”许三清抬头看苏星南,“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这……”苏星南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告诉许三清那个兰一只是个穿着道袍卖身的假道士?先不管许三清信不信,这种背后说三道四的行为,也不是苏星南所为,“你何不自己去问兰一?” “如果他有什么苦衷那我岂不是在逼他吗?” “苦衷?”苏星南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刚才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植物会枯死,那活在这里的人会怎么样?” “理论上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但这种影响微乎其微,除非常年累月都在这里生活……”许三清忽然顿住了,“杨宇公子跟杨雪小姐……” “会怎么样?”听到杨雪的名字,苏星南心里一紧。 “没,没什么。”许三清搔搔头发,“哎,我是来帮你查案子的嘛,干嘛烦恼起花草树木的事情呢,你说对不对!” “……话虽如此,但杨大哥似乎不喜欢我继续为此事纠结。”苏星南轻叹口气,“雪儿是在他跟前咽气的,想必他的痛苦比我更多。” 许三清问,“杨姑娘走的时候,容貌是怎样的?” 苏星南却摇头了,“雪儿离开的时候,我正在京中考试,到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她已经下葬了。” “哦,那我们要去问问杨大哥了,走吧!” 许三清十分积极,马上就拉苏星南去找杨宇,苏星南怕他言辞不当,便叮嘱他道,“你问归问,不要说什么妖魔鬼怪的话,你要是把雪儿说得像妖怪,我也会揍你的。” “人就是人,人怎么会是妖怪呢,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一些别的事情。”许三清推开苏星南,“路痴还走前面干嘛,后面跟着!” “……”刚才是谁催促他快走的啊? 两人来到饭厅,只见杨宇跟兰一正在吃早饭。杨宇今天仍是穿得金碧辉煌,见了他们,很热情招呼他们落座,“许道长,香芋小米粥,黄金油条跟三丝炒面,合口味不?不合适可以马上叫厨房弄别的。” “我不挑食!”一见食物,许三清就忘了一半正事,等他抓了油条啃了半条,才想起要问的事情,他放下油条,朝苏星南道,“我忘了拿东西。” “那吃完早饭去拿。”苏星南不以为意。 “不行,很重要的,你现在就帮我去房间拿过来吧。”许三清忽然很坚持。 杨宇搭话,“要拿什么东西,让下人去就是了。” 许三清一口拒绝,“不行,那是本门重要的秘密,不能让外人随便拿。” 苏星南皱眉,“我也是外人啊!” “我这不是努力把你变成自己人嘛!”许三清已经用力推他起身了,“就在我平常那个布包里,把那本黄色封皮的书给我拿过来!别婆婆妈妈了,快去!”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苏星南大惑不解,但也只好去帮他取书了。 待他走开,许三清便马上回过头来,目光在杨宇跟兰一之间来回了三遍,“我,我想问一个问题……我绝非有意冒犯,只是想知道答案。” “此地满园灰败,阴阳不通,长期浸淫下,杨宇的确喜好男色,我也是他榻上客,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兰一倒是承认得痛快,“你昨天让苏公子跳上跳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看出来了。” “额……”兰一一口气把许三清想问的事情都说了,反弄得许三清怔住了一下,“道友你……我记得全真教是不可以婚配的……” “婚配?”兰一蹙眉,怎么都没想到许三清会想到这方面去,“就算我不属全真教,也没有男子跟男子婚配的吧?” “那,那你这是……哎,莫非你是……啊啊,我明白了。”许三清拍了一下额头,“此法凶险,道友请好生珍重。”说罢,又对杨宇道,“你一介凡胎也肯为兰一道友这样做,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咦?”杨宇蒙了,他喜欢兰一没错,可是,这小道长说的话好像跟他理解的不一样啊?“我,我没什么要紧的。” “既然如此,你个人修行之事,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但望道友谨记,循天理行大道,不辱道教名声就是了。”许三清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问他们两人的事情了,便转了个问题,“那杨雪姑娘……她也自小在这里长大,岂不是也……” 两人俱是沉默了一会,不过兰一是犹自为许三清的话而怔愣,而杨宇却是别有考量而迟疑了回答。 “其实你不必遣走星南,”一会,杨宇回答道,“雪儿是二夫人所出,不与我同住这边,她在城南一处小楼与她母亲生活,那里繁花似锦绿草碧天,她并没有受这样的气场影响。” “哦,原来如此。”许三清点头。 杨宇问,“道长为什么问起了舍妹的事情?” “这个啊,也没什么,就是好奇一下未来徒弟喜欢的女子而已。”许三清掰了个借口,“待会他回来了可不准告诉他啊!” “自然不会。” 许三清随后又问了一些杨雪的情况,说话间苏星南便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本黄色封皮的书,但许三清接了书便拖着苏星南出门去了,根本不给他坐下来说话的机会。 看着昂藏七尺的苏星南被许三清拽着拉着拖出门去,杨宇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道长好臂力!竟然能拖得动苏星南!” 兰一却毫不意外,“道教弟子入门前几年,除了睡觉以外都要在四肢跟腰上绑着沙袋行动,一点蛮力算不上什么。” 杨宇回过头来看他,“是哦,兰一道长也是正儿八经的道教弟子啊,我都快忘了。” 兰一不理他,吃了几口粥就起身了。 “你去哪?”杨宇跟着起身。 “回观里。”兰一却道。 “雪儿的仪式还要你主持呢,你这就回去?” “就是还要主持祭奠,所以,至少让我清心静气地修炼这五天,也算是对令妹的尊重。”兰一甩开杨宇伸过来揽他腰的手,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 杨宇不拦他,只道,“那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说。” “刚才小道长说的话什么意思?”许三清说的太零散,杨宇只好 分卷阅读21 笼统地问。 兰一转过身来,看着杨宇的眼睛说,“他以为,我是为了突破修炼瓶颈才找你双修,你甘愿折寿让我修炼,所以他误会了觉得你一定很喜欢我。” 兰一说“你一定很喜欢我”是一个误会,杨宇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应对,只能“哦”了一声,重又坐回去了。 兰一薄红的唇抿成一道直线,转身走出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招魂?” 被许三清拽着出门去了的苏星南诧异地看着他,“真有这种事情吗?” “有,怎么没有呢?”许三清一边翻着那本黄色封皮的书,一边把要用到的材料记下来,“只不过这招魂的道术是茅山专长,我学的正一道,可能有点不一样,不过都是道教的知识,我想我能学会的。” “你能学会?”苏星南瞪大眼睛,“就是说你根本就不会,现在才来学?” “嗯,基本上是这样。” “我不许你这样胡来!”苏星南皱眉,把正要踏进药材铺的许三清捉回来,拖到一条小巷子里教训道,“上次你半斤八两地跟玉灵斗法,几乎把自己折腾死了,这回你连一两本事都没有就想招魂,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玉灵比一般亡魂厉害多了!我连玉灵都不怕,还怕招魂不成?”苏星南关心他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但许三清仍然只顾着保持自己的光辉形象,嚷嚷着反对,“实在不行,还能叫兰一道长帮忙啊,他各家各派的道法都有修习,可比我厉害多了,你就放心吧!” 苏星南皱起眉来,神情有点奇妙,“你又怎么知道兰一是高手呢……不要看杨宇那么,那么照顾他就以为他本领很高强啊。” 许三清也皱眉了,神情比苏星南更为奇妙,“你怎么老是针对兰一呢?我这内行看门道,难道会比你这外行差?” 苏星南败下阵来,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刚才急着要这本书,就是为了招魂?” “嗯,一般来说,刚刚去世的人魂魄的波动比较强烈,容易召回来,但杨小姐已经去世三年了,即使还没有投胎,魂魄也已经很弱了,所以我得找找看有没有能加强招魂术的方法。”许三清一边说一边翻到一页,举到苏星南跟前,“你看,这里就有记载……” “我不看,待会你就硬说我偷看了你门派的秘籍一定要我入门了。”苏星南用力闭上眼睛。 “你!我是这样的人嘛!” “你是!你就是!”苏星南笑了,摸索着握住许三清的手,让他把书合上,才睁开眼来,“反正你看了就是了,要买什么就买吧。” “还不是你把我拽进来的嘛!”许三清心里那个郁闷呐,只想揍苏星南一拳,但看看两人身高差,又被苏星南那映着阳光的融雪一般的笑给闪了闪,只好改为撅着嘴抗议,傲气地一仰头越过他就要往巷子外走。 本就不认得路的苏星南也乐得让他逞这个强,但才走两步许三清就停下来了,他推了推他,“干嘛停下?” “那不是杨大哥吗?”许三清忽然往回缩了两步,趴在巷子口里只探出双眼睛去,“他怎么跑来这里?” “杭州还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不成?”苏星南皱眉,却也跟他一起躲起来了。 “不是,杨大哥说过,这边是杨小姐的母亲一直住的地方,他很少到这边来。”许三清转转眼睛,“难道是找杨小姐的母亲一同拜祭?” “不会,杨二夫人在雪儿十四岁是就去世了,之后雪儿也搬到了杨家大宅一起住,那小楼应该是空置的。”苏星南长腿一迈就想走出去,“直接问他吧。” “等……”许三清想拉住苏星南都拉不及了,只能跟他一起走出去了。 “杨大哥。” 苏星南喊住杨宇,杨宇回过头来一看,迎了过来,“星南,你过来这边干嘛?迷路了?” “杨大哥你过来这边干什么呢?”苏星南未及回答,许三清已经抢先发问了。 杨宇摩擦了几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实不相瞒,我在这边养了一户小妾,趁这天空闲,便过来看看她。两位既然到这边来了,一起去喝个茶?” 苏星南见怪不怪了,婉拒道,“不必了,我们……” “好啊好啊,反正也是闲着。”许三清却专门跟苏星南唱反调,很积极地应承道,“我也正好想歇一歇。” 杨宇笑了笑,说着“走吧走吧”就往前开路,苏星南皱着眉头跟在许三清后面,正想问问他打什么算盘,杨宇便一拍脑袋回转身来,“哎呀,我刚才忘了,上次我答应小妾说,下次去看她的话要把绸缎庄最好的布匹给她送过来她才给我开门,我这两手空空,还是先别去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杨大哥要找两匹好料子还不是手到拿来的事情?”这借口编得太差,连苏星南都怀疑起来了。 “你们不知道,我这小妾本来是染坊里一个小女工,被我看上了,她是识货之人,我在街上买的货色绝对骗不过她。”杨宇说着就拉着他们往回走,“都别忙活了,不如随我到天香院去听会儿小曲?” “听曲就不必了,我们还有正事。”苏星南生怕许三清又唱反调,便马上瞪了许三清一眼,还真的就把嘴巴已经张开来了的许三清给瞪闭嘴了。 “哦,那我就自己去了,请了。”杨宇也不盛情相邀,摇晃着一身金银珠宝往反方向走了。 许三清扁着嘴道,“我现在可以说话了没?” 苏星南点点头,“说吧。” “你没觉得杨大哥在隐瞒什么东西吗?”许三清指了指街角那幢雅致小楼。 “发觉了。但这能说明什么呢?”苏星南往那边走了几步,“我去探探?” “光天化日的,你飞檐走壁也太显眼了吧!”许三清扯扯他袖子道,“要探这小楼也要等到以后,现在我们先去准备东西,晚上招魂。”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招魂?” 兰一皱着眉头打量许三清,此时他已返回自己出身的太华观,换上了正规的深蓝道袍,一丝慵懒的j□j都没有,他伸出手去捏了捏许三清的肩胛骨,“你这身板,绝对受不住魂魄冲身,再说,杨小姐已经去世三年,魂魄说不定早已投胎,万一你把与她八字相同的凶魂招来了可怎么办?我不赞成你这样做。” “可是,杨小姐临终前连自己的夫君都见不到,她一定有很多话想跟苏星南说,就像苏星南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一样,不让他们了结心事,杨小姐也不会甘心投 分卷阅读22 胎吧?”许三清正坐在蒲团上央兰一给他护法——蒲团是他这辈子坐得最舒服最安心的家具了——见兰一依旧不松口,许三清便去拉苏星南的袖子,“苏星南,你说是不是?” “我……的确很为这件事感到遗憾。”苏星南看许三清这么积极为自己筹谋,身为当事人也该表现得急切些,“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听见雪儿亲口跟我说话。” “……此法凶险异常,三清,凭你之力,无法承受,”兰一叹口气,“苏公子,你既然已经跟杨小姐合过八字,想必是相宜之数,那今晚由你主导招魂吧。” “我?”苏星南十分惊讶,“可是我并未修习过任何道法……” “道术跟道法是不同的。道法需要依靠常年修炼法力去催动,而道术就像算术,只要知道口诀,每个人都能运用,就像知道了乘法口诀以后每个人都能算数一样。”兰一补充道,“当然了,若你不想冒此大险,放心心中执念,乃是最佳做法。” “不!我要做!”苏星南坚决点头,“今夜招魂,由我来主导!” 计划既定,许三清等三人就打点上招魂所需的物品,趁着太阳没下山,赶去杨雪的坟前。 “三清,麻烦你到那边观察一下气脉走势,看看四周是否有不宜招魂布阵的地形。”兰一指了指东边,“我到那边去。” “好。”许三清点头,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苏星南道,“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要不你迷路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找你!” 苏星南抗议,“这条路我是认得的!” “那是白天,现在接近黄昏了,苏公子你还是别冒这个险了。”许三清严正警告,苏星南只好尴尬地答应了,说自己一定不会离开,许三清才蹲起罗盘往东边走去。 兰一远远地听到两人说话,不禁笑了起来,摇摇头也往西边走去了。走出颇远一段距离以后,他站定身子,负手身后,“出来吧,他们应该看不见你了。” 话音刚落,杨宇就摇曳着一身珠光宝气,从掩映的树丛里走了出来,“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跟踪你们?” “一开始就知道了。”兰一撇他一眼,杨宇的味道他还能陌生不成? “那你还答应跟他们一起来招魂?”杨宇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妹根本不喜欢苏星南,万一真把她召出来了,那可怎么办?” “正因如此才需要彻底讲清楚,”兰一转过身来,坚定认真地说道,“苏星南虽然有点公子气,但他对杨雪小姐是真心真意的,若他不能解开这个心结,只会一辈子都不舒心。” “可是,也有可能小妹已经再世为人呢?那不也一样让他一辈子不舒心?” “如果小姐已经投胎,那也正好叫他别再牵挂,至少他已经试过了,也该开始他的新生活。”兰一忽然退后一步,叹气摇头,“算了,你这种人,又怎么能了解一个用情专一的人对待感情态度呢?”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兰一退一步,杨宇便上一步,眉毛一挑,脸上抹上显然的不满,“我自从跟你一起,从没有过别人。” “别的男人。”兰一给他补充道,“城南小楼,不知道是杨公子第几房小妾?” “……你吃醋?”那一抹不满化了开来,漾成杨宇嘴角深深的笑,他不顾兰一反抗,拽住他的手臂,“兰一道长,你这可不利修行啊。” “不利修行?!”兰一忽然大怒,手腕一翻就摆脱了杨宇的纠缠,右手扼住他喉咙把他摁到了地上,恶狠狠地朝他厉声质问,“你竟然还敢跟我提修行!你竟然敢跟我提修行!你真以为我没了你就不行吗?!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杨宇却是一点都没有被兰一的怒火吓到,他甚至挪了挪身子调整好姿势让自己躺得舒服点,“我坏你修行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嘛……” “……你的喜欢,自私狭隘。” 兰一沉下眉目,松开手来,甩了甩衣袖往回走。 杨宇爬起来,一边把身上的泥尘拂干净,一边追上兰一。 兰一一直铁青着脸,薄唇紧抿。 两人沉默地一路走回杨雪的坟墓,直到距离那里不过十来步的时候,杨宇忽然很快很轻,又十分肯定地在兰一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自私狭隘,那你就是自欺欺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兰一一愣,杨宇已经跑前两步,跟守在那里的苏星南打招呼了,“星南!” “杨大哥?”苏星南见到杨宇有点心虚,毕竟他在打扰别人妹妹的安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说呢,要不是我刚好想到太华观找兰一,还不知道你们竟然要做这种大事!”杨宇薄责道,“你要招小妹的魂魄,是不是该跟我说一声?” “实在非常对不起。”苏星南抱拳道歉道,“我也是情非得已……” “什么叫情非得已!”杨宇喝道,“你这样说,就是认为我一定不会同意,觉得我是那种执着认定打扰死者灵魂是大不敬的死罪的老古董是不是!” “不,我没有这样想,只是,只是……”苏星南见反正掰不回来了,干脆就掠过了,“星南多谢杨大哥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的,那是你的妻子,你的感情,你的执着,我还能强迫你不要喜欢她不成?”杨宇指桑骂槐地说着,往兰一撇了一眼,兰一只当看不见,“行了,你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我这个当大哥的,总有资格在一边看着吧?万一你们弄不好把我小妹弄得魂飞魄散什么的,我可是要跟你们没完的!” “魂飞魄散?”苏星南一愣,连忙问兰一,“兰一道长,会有这个可能吗?!” 兰一想了想,“要是招魂的对象性格暴戾或者是受冤屈而死的,那冤魂恶鬼可能会乘机反扑,有时候闹得太凶,为求自保,我们打他们打散也是迫不得已。但杨小姐并不是什么冤魂恶鬼,应该不会有这种场面。” “即使有,也一定不能把她打得魂飞魄散!”苏星南在心里后悔,还好杨宇提醒了自己,要不出了什么差错,他要背负一辈子的就不只是遗憾,还有内疚了,“如果她实在有什么冤情恶意,也请你们先把她捉下来再想对策,好吗?” 兰一苦笑,“苏公子,如果能把魂魄捉下来,我又怎么会狠下毒手呢?只能说尽力为之,杨公子。” 忽然被点到名,杨宇猛地看了过来,就见兰一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冰冷,“数年前我也曾为你家掌柜的案子招过一次魂,那被自己伙计栽赃谋害的壮年掌柜都没闹出什么事,贫道想只是病逝的杨小姐应该不会有什么强烈的反扑。” 杨宇知道兰 分卷阅读23 一是铁了心要帮这个忙,只能讪讪然退让,“那就听你的了。” “我回来啦!”许三清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那边没有问题……咦,杨大哥?” “杨大哥也想见见雪儿。”苏星南先一步开口,暗暗向许三清使眼色,示意他别深究。 “这……好吧。”许三清顿了顿,也只好点头了。 “既然如此,那等太阳完全下山的时候,就开始吧。”兰一道。 “嗯?不是该等到越晚越好吗?”苏星南最近很爱发问——毕竟他本质上是个聪敏好学的人,即使没有拜师学艺的想法,多知道一点学识对他来说并无坏处。 “杨雪小姐是在日落后不久去世的,所以在那个时候招魂最好。”兰一看看苏星南,“你对道术感兴趣?” “额……我不是……” “咳咳!”许三清一看这架势,连忙蹦出来抢存在感,“兰一道友,苏公子是我先看上的!你不能招揽他做徒弟!” 苏星南哭笑不得地推了许三清胳膊一下,“我都说了,我对拜入道门没有意思!” “我管你对道术有没有意思,反正我对你很有意思!”许三清嘴巴一撅,哼了一声就不管苏星南了,拉扯着兰一去准备东西。 苏星南愣在原地,觉得胸口上一阵轻飘飘的痒,好像有猫爪子在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暮日终究沉沉落下了,杨雪的坟地依旧风光富贵,但此时却越发让人毛骨悚然,好像那些砖块会随时移动开来,从里头跳出什么鬼怪一样。 兰一跟三清一同在坟墓四周弹上墨斗线,又在地上洒赤硝粉以防起尸,最后用铜钱摆出阵法图案,便把一把桃木剑塞到苏星南手里。 这桃木剑通体油亮,是兰一从太华观里带来的,一看便知有些来历,但苏星南此时有些紧张,也没有心思去问,他蹙着眉在心里默念刚刚兰一教他的招魂口诀,生怕自己念错。 “不用紧张,你这天生贵人命格,又是麒麟骨相,平常妖魔鬼怪都忌你三分的。”许三清安抚他道,“口诀念错了从头念就可以了,口诀要全部念完才起效,不会到中途就有事情发生的。” “嗯。”其实苏星南过目不忘,怎么会记不住呢,但到底是第一次直接跟异界事情对接,难免有些慌,“我念完口诀以后怎么知道雪儿来了没有?” “待会我会坐在那里。”许三清指了指那个用铜钱摆出来的图案,“如果你招魂成功,那杨姑娘魂魄会被引导到那个阵中,附到我身上,到时你问我话,我说话的声音若是变成了杨姑娘的声音,那就是她被召唤出来了。” “那,要怎么送她回去?” “送魂之事交给我就可以了。”兰一过来,把一道生符贴在苏星南腰上,“时辰到了,各就各位吧。” “好。”苏星南应了一声,许三清已经跑到那个阵法里坐下了。 其实这个招魂阵,最危险的并不是拿剑招魂的人,而是那个即将被灵魂附身的人。须知人的肉身正常只有三魂七魄,多一魄一魂,都是对肉体极大的负担,以生人的魂魄来说,道教现存资料看来,在这方面最厉害的一位名唤白忘机,他曾经体纳双魂,完整地把含冤入狱的好友的三魂七魄载入自己的身体,为好友造成假死现象,待寻得时机,再把好友身体搬走,重新移魂入魄,让他起死回生,躲过一劫。 白忘机只有一个,世上敢招魂的人,多数是招的死人的魂魄,死人的魂魄没有生人厉害,一般能支持半个时辰,但许三清那么瘦弱,道行又浅,能坚持住一刻已经很了不起了。 明知道这么危险却仍然要进行招魂,不过是想让苏星南能够亲自体会一下道术,让他消除对道教种种奇怪的猜疑跟犹豫而已,许三清这份心意,兰一是很感动的,所以也不跟他争那纳魂的事情。 只是不晓得苏星南是否体会得到许三清的苦心了。 杨宇一直站在一边观看,沉默地皱着眉头,无意识地转着手腕上的金链子。 苏星南站在兰一指示的位置,朗声念诵起那招魂口诀。兰一与许三清、苏星南站成一个三角形,手中握着一柄拂尘,看顾着整个局面。 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来了……苏星南越往后念,越发觉得一阵无形的压力在身后赶来,他是武功高手,对气息变化有着比常人更灵敏的感觉,他觉得后方好像有个人拿着什么夺命武器向他奔来,但他却无法回头,也不能移动,更不能打断口诀,他咬着牙关继续念,兰一显然发现了异常,他往苏星南那边走了两步,拂尘一甩,路出当真一支尖利的铁莲花,警惕地看着他。 还有五句!苏星南用力一合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血腥满溢开来,那股压力倏然减轻,他眨了眨眼,舒了一口气,安安稳稳地把最后五句念完。 最后一个字念出,只觉一阵猛烈狂风从脑后刮来,掠过苏星南,直扑许三清,兰一惊呼一声不好,飞快往许三清身前抢去,想把那阵风拦下。 许三清身上衣衫被狂风刮得撕裂开好几个口子,他闭目咬牙,牢牢地维持着引魂手印,要把那蕴含着狂风之烈的魂魄往自己身上引。 兰一抢上前去挡在许三清跟前,架起铁莲花想要挡住魂魄附身,却觉得胸口像被大木桩猛捶了一下,跌倒在地,喉头一阵腥甜,开口便吐出了一口鲜血,“三清!松开手印!” 聚精会神维持阵法的许三清似乎并未听到兰一提醒,定定地维持着姿势,把那股狂扑而来的魂魄全数纳进了身体! “啊!” 转瞬间,许三清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直打滚,只觉四肢百骸都在往不同的方向拉扯,剧烈的痛楚把他扯得四分五裂,双目充血,青肋直跳。 “剑给我!按住他!” “是!” 苏星南扑过去把许三清按住,可瘦小的许三清此时力大无穷,苏星南竟无法完全控住他手脚,只能跟他在地上缠斗。 兰一执起桃木剑,咬破食指迅速在剑身上写满符咒,“杨宇!去帮忙!” “啊?” 杨宇一愣,兰一便骂道,“让你帮忙!你聋啦?!” “是,是。”杨宇赶忙跑过去帮忙,苏星南跟他二人合力,一左一右终于把许三清正面朝上地按住了。 许三清仍自痛苦惨叫,苏星南看他一张脸涨得血红,似乎随时要爆出一脸血花,不禁后悔自己轻易信了许三清的话进行招魂,他早该猜到许三清那么想要收他为徒,肯定会把这事说得轻而易举,若真因此害了他,他可是要后悔终生的。 “紫薇辰幽,化合两仪,乾坤一全,九诀归真,回!” 兰一与许 分卷阅读24 三清派系不同,此时借法也是另一种光景,只见他脸上苍白如霜,浑身真气鼓动,吹得衣袂猎猎作响,汇聚在剑尖上凝成一股红光。 猛喝一声“回!”兰一便一剑刺向许三清眉心。 苏星南条件反射便想去挡,却被杨宇一把拉住。 兰一一剑刺下,堪堪点在许三清眉心位置。许三清眉间涌出一滴血珠,随即白眼一翻,晕倒了过去。 “三清!”苏星南连忙捞住许三清,杨宇却是一个箭步弹了出去,扶住了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兰一。 “没事吧?”杨宇扶住兰一,关切问道。 兰一嘴唇发抖,拨开杨宇的手,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杨宇,你我今日,恩断义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苏星南一愣,刚才情况确实凶险,但这凶险与杨宇一分关系也无,为何兰一如此愤怒,要跟杨宇恩断义绝? 杨宇比苏星南更诧异,“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我跟你已经没意思了。”兰一转过身去看许三清,“苏公子,把三清背到太华观,我要给他治疗。” “好。”苏星南压下满腹狐疑,背起许三清跟兰一往太华观走。 杨宇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但兰一始终没有理会他。 到了观中,兰一为许三清疗伤,忙了半夜,待他收拾起各种药跟符以后,已然拂晓。 虽然苏星南什么都帮不上,但事情因他而起,他是决计做不到不管许三清自己休息去的,也在许三清床边守了一宿。见兰一终于放缓了表情,他才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三清会这样难受?” 兰一揉揉眉心,“发生了一些我们都没预料到的意外……至于怎么描述这个意外,还是等三清醒了,让他亲自跟你说吧。” “……那你跟杨大哥所说的又是什么事?” 兰一抬眼,惨淡笑道,“我跟他的事,不听也罢吧?” 苏星南听他话中有自嘲之意,便知道是自己那倨傲轻蔑的态度坏事,马上正色抱拳道,“兰一道长,是我先入为主,误以为你是那些邪门歪道的修道人,三清跟我说过很多次你是得道高人,但我都不信,还自以为是地轻蔑你,是苏星南有眼无珠,井底之蛙,请你原谅。” 兰一笑笑,伸手拂散了苏星南双手,给他倒了杯药茶,“苏大人,你突然这般恭敬,我反而不习惯了。你并没有看走眼,我的确跟杨宇有苟且之事。”说罢,他指了指四周,“你看这太华观,在这番世道里还能如此体面,观中弟子都能好好修道,除了杨宇,谁能给我这般好处?” “……但我相信,你并非那些只靠色相巴结豪强的人,而杨大哥……”苏星南接过药茶喝了,一阵浓浓的困意便袭了上来,一句话没说完,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兰一没有看他,那药草茶本来就是宁神安睡的,苏星南忙了一夜,自然是一喝下去就睡着了。 “我不是这样的人?”兰一一边起身,一边喃喃自语,“我都快忘记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出了房门,天色正是浓厚的鱼肚白,照得太华观里一切都泛着凄凉的蓝。 就连那珠光宝气的杨宇,好像都失去了耀眼的光彩。 “你愿意跟我说话了没有?”杨宇一夜未眠,神情憔悴。 兰一冷然道,“既是假话,你何必说,我何用听?” “我承认我没告诉你我收了一房小妾是我不对,但我怎么知道你原来如此紧张我呢?”杨宇拍拍脸,振作出个笑容来,“我现在知道兰一也会吃醋,就再也不……” “杨宇,算了。”兰一躲开他揽过来的手,“你真以为我是在为这么无聊的事生气?” 杨宇皱眉,“那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杨雪没有死。”兰一直视进杨宇的眼睛里,“三年,你每年都叫我来主持祭奠,去祭奠一个没有死的人!” 杨宇眉头皱得更紧了,压低的声音里隐隐有些怒意,“你不要疑神疑鬼。” “杨宇,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作卖j□j的娼道了?”兰一觉得自己很可悲,“我全真教弟子不是江湖术士,一个人死了没死,难道我都看见她的魂魄了还分不出来?!” “你看见她的魂魄?!”杨宇一惊,一把捉住兰一的手臂,力度有些大了,兰一微微皱了皱眉,“你刚才……招来了她的魂魄?!” “我早就跟你说过,生人的魂魄之力非同小可,两魂相冲,随时可能一起魂飞魄散,你就在一边看着,却一言不发,你刚才差点害死了许三清还有你妹妹!”兰一反手捉住杨宇的手腕,狠力扼着,好像要把他手腕拗断一般,“你趁我修炼时冒犯我,你趁朝廷打压的机会折辱我,我却没有杀你,不是因为我真有什么背负整个太华观的责任感,是因为我起码感觉到你那一分真心,就算你怎么混账,都没有骗过我!” 杨宇痛得额头冷汗直冒,以为手腕真要断掉的时候,兰一才用力把他甩了开去,“可是你现在,连这一分真心都没有了,我再与你纠缠,就真的是犯贱了。” 话毕,兰一便径直走开,他常年修道,步伐飘飞若仙,杨宇几乎用跑的才能追上。 “不是这样的,兰一,我有必须要这样做的苦衷。”杨宇甩着手腕,龇牙咧嘴地解释,“你先回答我,小妹现在可有危险?” “魂魄已经安然送回,杨公子请自行探视。”兰一交代完这最后一句,拂尘一甩,从那飘扬白毛里伸出一直冷铮铮的铁莲花,逼得杨宇倒退三步。 这三步之间,兰一早已消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许三清醒来时,只觉自己像被千军万马碾过了一样,痛得连抬抬手指都快飙泪,这般惨况,饶是挨打惯了的许三清也受不了了,依依呀呀地喊起痛来。 苏星南伸了个懒腰醒来,听见许三清喊痛,他连忙过去扶他起来,“三清,你醒了?没事吧?” “哪里会没事!我痛,我浑身都痛!”剧痛之下许三清再也顾不得要维持师尊的威仪了,嘴巴一扁,眼泪都在眼眶里打滚,“我好像浑身散架了再拼起来一样!好痛,痛死了!” 苏星南跟许三清相处日子不算短,见他会这样委屈地埋怨便知道他没什么要紧了,才放下心来,从床尾水盘里捞了手巾绞干,帮他擦脸,“我待会就去找兰一道长,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帮你止痛。” “嗯。”许三清闭着眼睛让他擦脸,忽然又睁开眼来,皱着眉头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分卷阅读25 “咦?”苏星南也是一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跟了兰一的口吻叫他三清,“哎,大家是朋友,互相称呼名字有什么不对?你也可以叫我星南。” “不,不行!这样会乱了辈分,你还是叫我许道长吧!” 苏星南哭笑不得,“你哪来的辈分!” “我将来要当你的师父啊,所以你还是要叫我师父的,不能没大没小。”许三清说着无理取闹的话,却还觉得是理所当然。 要不是看他受了伤,苏星南只想把他往床上一甩就用扇子打他屁股,但他的伤还是为自己而受的,便只好无奈地岔开话题:“那请问许道长,你可有觉得口干口渴?要不要喝水?” “如果是徒弟给师父敬茶我就喝。”许三清看苏星南一脸想发作又要按捺住的模样,忍不住眉开眼笑,人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啊,连这样憋屈的样子都特别好看。 “你想喝这杯徒弟茶,不是得先帮我查出真相吗?”苏星南总算找到个方向切回正题了,“兰一道长说,你搞成这样是因为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意外?” 许三清顿时敛了笑,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搭在被面上的手。 虽然外观看不出伤痕,但他清楚记得当时自己的四肢百骸争相扯动,想要逃离他整个躯干,这种身体自发的五马分尸,如此恐怖惊悚,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但是,该怎么跟苏星南说呢? “三清?”苏星南看他一脸凝重,不禁也担心起来。 许三清抬起头来,鼓足勇气问道,“苏星南,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杨小姐?” “哈?”苏星南一愣,这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联吗?“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杨小姐啊。”许三清继续问,“是不是喜欢到她做错什么事情都能原谅她,只要她过的开心快乐就好?” “你现在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呢她都……”苏星南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该不会说她还没死吧?” “……刚才,真的是招来了她的魂魄,只不过,是个生魂。”许三清咬着牙伸手去拉住苏星南的袖子,“那你现在,要不要去打乱她平安稳定的生活?” 杨宇离开太华观便匆匆往城南小楼走去。此时天刚破晓,街上行人冷清,他快步从后门进了屋,便喊了起来,“小妹!小妹!” “大哥!”却见一个青年公子闻声出来,这凌晨时分,他竟是衣冠楚楚,一点都不像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你怎么来了……其实我差点也要去找你了。” “若书,小妹怎样了?” “昨晚未到半夜,雪儿忽然浑身发冷发晕,接着就晕倒了过去,怎么叫都不醒,我叫了大夫来看,大夫却说她没有病!” 宋若书引他到偏厅去坐下,“我请了几个大夫,他们都说雪儿没病,但她就是不醒,我本来就要去找你了,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又醒了过来,说自己做了个噩梦,好像被人强押到什么地方去一样,后来那压制她的力量又不见了,她才跑了回来,现在正在睡呢。” “未到半夜,半个时辰……真是如此……” 那正是兰一招魂的时候。 杨宇从来都不信兰一真有什么呼神唤鬼的法术,当初他让兰一招什么掌柜的魂魄也只是联合做的一场戏,叫官府的人收声而已。可不曾想,兰一竟真有这般通天本领。 杨宇想到自己平日欺负他的恶行,又想到他已经和自己翻面,脊背阵阵发凉。这跟得罪了阎王爷有什么区别? 可是,兰一既然如此厉害,又为何一直甘受他玷辱,直到现在差点害死了人,才与他翻面呢? 杨宇隐约感觉到答案,但眼下情势紧迫,他无暇思考自己的事情了,“你跟小妹马上收拾东西到渡头去,我先行一步为你们找船,你们要马上离开!” “马上离开?”宋若书诧异,“为什么?” “苏星南知道小妹还没死,我想他很快就要找上门了。”杨宇一口气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扒了下来,扳指玉佩手链镯子项链西洋怀表堆了一堆,又掏出一叠银票来往宋若书跟前一拍,“我身上只有这些,你们先找地方下榻,我再想办法。” “大哥,你……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宋若书眼眶一红,扑通一下跪下了,“雪儿诈死抗婚是欺君大罪,要杀头的,你跟我们一起逃吧!” “呸!我逃了杨家的家业怎么办!绸缎庄怎么办!一班跟我混的人怎么办!”杨宇扶起宋若书,用力地拍了两下他的脸,“所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每年纳贡多少你知道吗!我有多少关系你知道吗!现在你们只管逃,找不到人就没证据!就是找到了你们,我也能推说不知情,跟你们一起逃我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宋若书这书呆子自然分辨不出杨宇这番话是虚张声势,只当大舅子真的能只手遮天,顿时连连称是,“大哥说得对,我这就去叫雪儿!” “出门时注意乔装……雪儿三年没出过门了,你多照顾她一些。” 杨宇暗叹口气,到底自己小妹是看上这书呆子什么呢,值得她违抗皇命,诈死逃婚,三年不出家门,甘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让自己的天地只剩下这一个书呆子? 杨宇恍惚间记起,他第一次见兰一的时候是元旦祭祀,那时钟鸣鼓鼎,檀香缭绕,人头汹涌,挤得他手上的绿翡翠戒指都掉地上去了。 他附身去捡,身边有人为他挡着蜂拥参拜的善信,留下一方小小的空白的天地。 他抬头望去,天地间,便只有兰一一人。 大概,就是这种原因吧? 杨宇转身,飞快往渡头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宋若书急急回房唤醒杨雪,两人收拾了一些紧要细软便马上出门。 踏出门口的刹那,杨雪有点儿恍惚,三年了,她在这小楼里已经呆了三年了,她还以为自己要在小楼里终老,却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出门,还能以“杨雪”的身份逃亡。 “等等,落下了一副玉棋子!”才出了门几步,宋若书便猛地停住脚步,“娘子你稍等,我马上去取!” “不过一副棋子,算了吧。”杨雪心想赶路要紧,便拉住他。 “不行,那是岳母大人给你的遗物,一定要拿的!”宋若书拍拍她的手,“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说罢就快步跑回小楼去了。 杨雪看着夫君的背影,甜蜜又惨淡地笑了起来,如果宋若书对她冷淡一些多好,那她当时就可以绝了心思好好嫁给苏星南,不至于过着藏头路尾遮遮掩掩的日子了。 可哪里有如果呢?这么个 分卷阅读26 书呆子,在知道自己被皇帝赐婚,还是赐婚给大理寺少卿苏大人的时候,竟然会跟她提出私奔,把圣贤书都抛了脑后,到底是青梅竹马十六年的感情,她又如何能死心,如何能嫁给别人? 那夜红着一双泪眼把家财全都带到杨府来跟杨宇说要带自己走的书呆子,现在也是一样呆,而她,也还是愿意跟当日一样说我愿意。 我愿意为你躲藏一生,也愿意随你浪迹天涯。 杨雪整理了一下遮着头面的围巾,余光看见了街角一个白影。 白衣胜雪,器宇轩昂,风姿卓越,天人之姿。 杨雪知道这头巾已经没意义了,她干脆把它拿下来,款步走到那白衣人跟前作了个大礼,“民妇见过苏大人。” “民妇……”苏星南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感情,脸上像铺了一层霜雪,“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这样对我说话。” “……是雪儿对不起你。”杨雪与苏星南只有数面之缘,只知道他是个俊朗公子,办案果断,公正无私,至于那为她这未过门的妻子守了三年丧的事,杨宇并没有告诉她,以免她难过,现在看他如此神色,不免害怕,“但宋郎待我情深似海,不堪辜负。这一切错在雪儿,请苏公子高抬贵手,赦宋郎一死。” 杨雪说着就要下跪,苏星南一把架着她胳膊阻止她这样做,却是让刚刚取了棋子回来的宋若书看见了。这仿佛是恶少强抢民女的情境让他立刻冲了上来,挡在妻子跟前把苏星南隔开,“你干嘛你干嘛!” 苏星南条件反射便是开打,却不想对方手无搏鸡之力,一下子就被他扭着手腕制在地上,还痛得哇哇大叫,甚为难看。 “宋郎!” “住手!” 跟杨雪同时冲过来的竟然是许三清。他早猜到苏星南会来寻杨雪,又见一个杨府家丁说他刚刚带了苏星南到杨雪小姐旧居,便不顾伤痛追了来,一来就看见苏星南打人,连忙扑过去阻止。 苏星南见了许三清,到底收敛了些怒火,猛地甩开宋若书,退后两步皱着眉头打量他,“有热闹凑你倒是不怕痛了。” 许三清不管他的嘲讽,去扶跪在地上的杨雪,“杨小姐,你先起来说话。” 杨雪却是不肯,她拉着苏星南的衣摆求饶,“苏公子请你高抬贵手!他,他不知道你身份,他不是有意冒犯的,请你原谅他!” “他就是你情郎?”苏星南脸色更难看了。 “咳咳,你什么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宋若书人还没站起来就朝苏星南叫嚷了起来,“要不是我们赶时间,一定把你告了!” 苏星南冷笑,“强抢民女?我还没告你诱拐我妻子,你倒恶人先告状了。” “不是的苏公子!他没有诱拐我,是我自愿跟他走的。”杨雪害怕宋若书说多错多,马上截断他话头,一个劲地求情,“一切错在杨雪身上,是我不守妇道,明明已有婚配还去勾搭其他男人,是我的错,请你放过宋郎,杨雪任你处置!” 宋若书大惊,“你,你就是苏星南?!” 苏星南阴沉着脸不回答,许三清代他说道,“是的,他就是苏星南,不过……” “错不在雪儿,是我任性妄为!要判罪就都判到我头上吧!” 许三清本想说苏星南并非来兴师问罪,但宋若书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揽罪,磕得响头又响又快,一会便已经头破血流了,“苏公子请你放过雪儿!” “宋郎!别这样!不关你的事!”杨雪看他流血,心疼不已,当下就抱住他肩膀阻止他继续磕头,“是我明明已经许配别人了还答应跟你私奔,是我的错,你不该受我拖累!” “不是,是我迂腐懦弱,明明自己就不是读书的材料,还一直坚持考上进士才向你提亲,要不也不会有这个局面!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宋若书双眼泛红,呜咽道,“苏公子,是我不对,是我错,雪儿本来就是你的妻子,是我痴心妄想,你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放过雪儿吧!” “宋郎……” “够了!”苏星南一脚把宋若书踹了开去,杨雪跟许三清都惊呼了起来,“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 “苏星南,你先冷静……”许三清伸手去拉苏星南的衣袖,却被他一把摔开。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苏星南甩下这句话,一个转身跳上屋背,转眼便不见了踪影,留下三个人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打算。 宋若书被苏星南一脚踹得胸口作痛,嘴角都流出血来了,他在杨雪搀扶下站起来,忙不迭握住她的手道,“他走了,我们赶快逃。” 杨雪脸色苍白地摇头,“不必逃了,没有用。他那样说,就是打定主意要把我们捉拿回去,想必他是回去通知府衙了,我们就算到了渡头,逃出杭州,恐怕未到下一个城市就……” “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许三清猛地插了一句话,“杨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想他!” “这位道长,你是?”杨雪本以为他是自己大哥包养的另一个小道长,是来通风报信的,不想他竟站在苏星南那边教训他们。 “我是苏星南的朋友。”许三清揉揉痛得直发抖的腰,“杨小姐,如果苏星南是那样的人,他怎么会为你守了三年丧,每年都来杭州参加你的祭奠礼,还把你的死当作悬案一样写进档案去时时思考呢?” “苏公子为我守丧三年?”杨雪很是意外,“我从不曾听说。” “他为你做的事情,不止这么多。”许三清一件件地说来,说得自己也鼻子发酸,“他刚刚与你结亲以后就欢喜得不得了,在国子监里到处炫耀,说自己的妻子温柔贤淑美丽动人;在得知你去世后,心心念念要知道你最后的遗言;他是个连左右都分不清的路痴,但他记得你的坟墓怎么走;他可能没跟你相处多少天,但他记得你喜欢吃水晶糕,特意到酒楼打包一碟到你坟前,一个人慢慢把它吃完;他很讨厌道术方士,认为那都是骗人的,但他为了能见你魂魄一面,甘心听我们这些道人使唤,不顾魂魄冲身的危险去招魂!杨小姐,也许你觉得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但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妻子,即使未有夫妻情分,也愿意为你这个陌生人做很多,很多!” 许三清一口气说过来,几乎喘不过气,他扶着胸口顺气,四周顿时一片安静。 然后,杨雪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便是唯一的声音了:“他,他怎么会为我这样做……我何德何能……” “因为,”许三清站直了,昂首挺胸骄傲地说道,“他是我的好徒弟!” 说罢,他就转过身去追他好徒弟了。 反正每次都是我追着你跑,也不差这一次。 许三清这么想着,狠狠擦了一把落到腮边的眼泪 分卷阅读27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苏星南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出神,良久,他捡了地上一根枯枝,斜斜折断了,往那大理石墓碑上刺过去。 那枯枝竟如神兵利器,锋利无比,“锵”一声便刺入了半分,苏星南太阳穴突突直跳,也不知道灌注了多少内力在那枯枝上,他只一下一下地用那枯枝剔着墓碑,慢慢把墓碑上的名字给剔走。 他只顾把内力凝聚在枯枝上,自己的手掌倒是已经被木刺磨得鲜血淋漓。 但他根本不在意,就那么一直剔一直剔,直到墓碑上成了一片坑坑洞洞的空白,才重新坐了回去,看着那空白的墓碑失神。 身后有脚步声,颤颤巍巍摇摇摆摆,却很急切地朝他跑过来。苏星南没有回头,也毫不戒备,任来人走到自己身后,能够一剑刺入他后心的位置。 但来人只是蹲下来,扯了扯他的衣袖,“苏星南,你,你没事吧?” 苏星南木然回答,“没事。” “骗人,你怎么会没事。”许三清爬到他跟前,明明想要说些安慰他的话,但目光触及苏星南的脸容时,那些话便都被噎了回去。 苏星南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一片难解的空洞,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硬要说像什么,那就是看见一局旷古烁今的棋盘残局,千头万绪却不知道从何着手的惘然。 “你很好,是她错,不关你的事。”许三清只能无力地复述了一次事实。 “我从小过目不忘,十岁能背四书五经,十二岁通识儒墨法兵四家经典,十五岁国子监志学,十八岁致仕,我觉得天下任何事,只要我愿意学,就能学得到。”苏星南垂下眼睫,看着撕裂的虎口道,“但原来我只是一台织布机。” “嗯?”许三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织布机”是他当初形容失去情感的贺子舟比喻。 “我以为贺子舟是我的挚友知己,却忽视了他长久以来的真心,让他心灰意冷,放弃了仕途;我以为杨雪小姐是我的一生所爱,却不知道只是我一厢情愿,而且还因为我的一厢情愿,把她逼迫到隐姓埋名,隔绝人世这么凄惨的地步。”苏星南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从来都只是以为自己对别人很好,却从来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就像一台拼命织出绫罗绸缎的织布机,却不知道要用布的人是个农民,要那绫罗绸缎干什么呢?徒觉碍眼罢了。” 徒觉碍眼罢了。 许三清猛地抱住他手臂,大声嚷嚷道,“才不碍眼!你一点都不碍眼!你那么好看,怎么会碍眼呢!” 苏星南苦笑,“你没听懂我的话,算了。” “不能算了!除非你跟我念一次,我不碍眼,我一点都不碍眼!”许三清不依,使劲摇晃着苏星南的胳膊,他浑身都痛,心里更痛,“我是听不懂你几岁做过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你很好,你不是什么织布机,是他们没告诉你你要织什么布而已。” “他们没告诉我?”像在一片漆黑的旷野里忽然亮起了一盏灯,苏星南睫毛动了动。 “是啊,贺子舟喜欢你,可他没告诉你,杨雪不喜欢你,可是她也没有告诉你,你却都用自己能使得上的方法去对他们好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懂读心术,你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虫,方式错了哪里能怪你!”许三清越说越快,说得自己都喘不过气了,脸上一片病态的红,“我就不一样,我会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跟着你,我对你好,就是想你当我徒弟,如果他们也像我一样坦白,贺子舟告诉你他想当你的情人而不是朋友,杨雪告诉你她想当你的朋友而不是妻子,那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误会!是他们不好,跟你没有关系!” 苏星南愣了一下,许三清说的话没错,但却幼稚得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分明是小孩子吵架时的借口。人与人相处,显得彼此对对方更加珍贵的,不就在于那“你不说我也知道”的默契吗?若是什么都宣之于口,才能得到,那此一人与彼一人,又有什么区别? 但这话从许三清口中说出,偏偏叫人无法反驳。他希望自己做他的徒弟,他说出口了,难道他就会如他所愿答应吗? 即使开口要求了,也未必能得到,那连一个要求都不提就能从别人处得到想要的,未免太占便宜了。 所以,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吗?全是没有把话说清楚,只下留一个受害者一样的背影就离开的人的错? 苏星南有点恍惚,他转过头去看着许三清,“真的不是我的错?” 许三清猛点头,“嗯嗯嗯,就算你有错,也只是小错,大错都在他们身上!” “哈。”苏星南笑了,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也只是护短而已。” 许三清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杆,“你是我宝贝徒弟我不护着你护谁!” 无需理由,就是护着你。苏星南心头一颤,长手一伸就把许三清揽了过来。 “哎哟!”许三清浑身骨头都在痛,苏星南这一抱,痛楚如雷击一样在四肢炸开,痛得他额角直冒冷汗,“好痛!放开我!” 苏星南连忙松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身上还很痛吗?” “当然痛啊!被千军万马碾过一样痛呢!” “那你还跑出来?”苏星南皱眉,“你也觉得我是卑鄙小人,存心去为难他们吗?” 许三清摇头,从布包里翻出条布巾,捉过苏星南的手给他包扎,“我是担心你会受不了,才跑来找你的。”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么容易受不了的。”苏星南轻叹口气,任他帮自己包扎了。 “你要是受得了,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不是武功高强吗?一根枯枝也能把你伤成这样?” 许三清仔细地给苏星南包扎着,苏星南低头看着他那纤巧的手指在自己手掌间游移,白色的布巾绕过虎口,布料摩擦到伤口时刺刺地痛,却又在指尖拂过时,生起些麻麻地痒,两种感觉微妙地纠缠在一起,像路出一点儿爪子的猫脚掌,不紧不慢地在心尖上挠,介乎无意与刻意之间。 “我只是受不了事情不明不白。”苏星南抽回手去,自己把布巾扎紧,“杨雪小姐诈死逃婚,那起码该让我知道她是为了谁而这样做。” “说起逃婚,杨大哥既然愿意帮助杨雪小姐,证明这婚事并非家长强迫,她要逃什么呢?” “我跟杨小姐的婚事,是皇上所赐。”苏星南只说了一句,至于皇帝之所以赐婚,是为了把富甲半天的杨家笼络为姻亲,把丝绸大户的生意收作官家这根本意图,他就略过了,说了许三清也不懂,而且他也不想吐路过多关于自己身 分卷阅读28 世的消息。 “所以杨小姐无法反抗,否则就是欺君大罪!”许三清忽然同情起来,“唉,那也不是杨小姐的错了,是那乱点鸳鸯谱的皇帝的错!” “你这话可别让别人听到了。”苏星南弹一下他额头,“起来,我带你回太华观找兰道长。” “不忙回去,我就是痛,死不了。”许三清爬起来,拉住他的袖子道,“你应该回去跟杨小姐好好讲清楚,她以为你要到官府去告发她呢。” 苏星南苦笑,“她要误会就让她误会下去好了。” “你们怎么都这样!”许三清气得打跌,“她不喜欢你不跟你说,让你误会了为她守丧三年,是她的错,但你喜欢她,无意加害她,却也不跟她讲,让人家误会你,然后你自己苦笑一下,转个身,衣袂飘飘地走了,都以为自己很帅是不是!苏星南你现在就给我去找杨小姐讲清楚!然后这件案子就算完结!然后你就乖乖地拜我为师!知不知道!” 总觉得这段话收尾收得不对啊……苏星南无奈地摇摇头,像拎耗子一样把许三清拎起来横抱着,展开轻功就往太华观跑,“就是要谈,也得先把你这小尾巴甩掉。” “哎呀!”许三清一惊,呼呼风声从耳边啸然而过,吓得他连忙揪住苏星南的衣服紧闭眼睛。 一阵淡淡的药香从苏星南身上传来,很好闻。 咦?他受伤了么?许三清皱眉,把脸埋到他胸前细嗅。 哦,原来只是药草茶啊…… 安心下来的许三清,就这么窝在苏星南臂弯里,合上眼睛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一水相隔的苏州,夜里十分宁静,而苏州府衙的内堂也很安静。 但在内堂等候的杨雪却是一点都安静不下来。她两眼通红,肿像两桃子,眼泪却仍如断线珠子,不停地滑下脸颊来。 她与宋若书在许三清离去后便赶去渡头,坐上了杨宇张罗的船只往苏州逃去,只是上岸了不到半天,便被府衙请了去,说是苏大人有要事请教娘子。 请教,有什么好请教的,定是苏星南怀恨在心,要惩办她了。 杨雪叹气,若是不知道苏星南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她仍会以为苏星南只是憋着一股闷气,总可以求一下情,但如今知道了,她便觉得求情是多余了。 是她把他弃如敝履,那现在任他如何报复,都是理所当然的,付出得愈多,在遭受辜负的时候,恨意也会越大吧? 杨雪已经不求苏星南能放过宋若书了,但求他能留他们全尸,得个合葬,也好做一对同命鸳鸯。 杨雪兀自在内堂里哀戚,猛地背后响起了一声“杨姑娘”,吓得她赶忙回身,都没看清楚来人就要跪拜,“民妇叩见苏大人。” 苏星南伸到一半的手就这样收了回去,“起来吧。” “民妇……” “行了,我知道你已经视宋若书为夫君,但你这样讲话,我听着很累,就省了吧。”苏星南指了指杨雪本来坐的椅子,然后在那对面坐下,“我只是想,好好地更你说一次话。” 不过半日时间,苏星南竟变得如此淡然,倒是叫杨雪燃起了几分希望。她依言坐了,眨了几下眼睛,想开口,却只是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怎么,不请我饶过宋若书了吗?”苏星南替她说出来了,“也是,待会他会反过来求我饶过你,自相矛盾就不好了。” “苏公子,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杨雪先前失态是事情发生得太仓促,现在经过半天时间冷静,反而能察觉到苏星南的话语里反映的态度,“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回答的,我不该再隐瞒你了。” 一句“不再隐瞒”让苏星南暗里叹了口气,但他脸面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你跟宋若书是自小相识?” “嗯,青梅竹马。” “几时相好的?” 这话问得唐突,但毕竟是自己逃婚在先,杨雪也就忍下性子回答了,“在皇上赐婚之前,我跟若书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绝无任何逾矩之事。” “那你又跟他私奔?”问到这一句,苏星南也终于冒出了些火气,“黄花闺女也做出这种事,真是比勾栏院里的姑娘还鲜廉寡耻!” 杨雪到底是大户人家娇惯大的,平时外人对她客气她也和气,但苏星南这样恶言相向,她也就不再客气了,眼眉一挑,冷冷地反击过去,“苏公子,若书虽然平庸,但他敬我爱我,觉得自己没有取得功名,配不上我,于是他发奋读书,年年考试,有人真心待我,我不仅能和他私奔,就是为他死,也心甘情愿。” 苏星南眯了眯眼睛,看着杨雪不说话,杨雪心里紧张,心想自己可能激怒他了,但反正她都做好必死的准备了,也无二话,同样冷然地与他对视。 一丝融雪化冰的笑从嘴角开始蔓延,苏星南的表情慢慢融成一滩春水暖意,“杨姑娘,这样说话自然多了,我也喜欢这样的你多一些。” 杨雪一愣,转瞬便明白了,“苏公子,你……” “你跟宋若书的事情,我已经从杨宇那里问清楚了,只是,我还是不甘心。”苏星南长出一口气,“我不甘心到最后你都不愿意向我展路真性情,所以才会恶语相向,请你见谅。” 杨雪摇头,“苏公子,你何必为我如此挂怀?我只是……” “你只是某天忽然听说皇帝要把你赐婚给一个陌生人,然后在见那个陌生人的时候,展现出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涵养而已。”苏星南还是笑,只是那笑多少带了点无奈,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对玉镯子,放在桌子上,“是我自作多情,少不更事,见一个美貌女郎对我温言软语,便以为自己真的有那么英俊潇洒,能让一个女子对我一见倾心。” “苏公子,你这话,又该让杨雪内疚了。” “怎么,我为了你守了三年丧,你为我内疚一下也不行?” 言毕,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苏星南左手拿起一个玉镯子,向杨雪摊开了右手。 手掌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心里的伤,也该包扎一下了。 杨雪垂下头,把手放到他手心里。 “这镯子,送给你们了。”苏星南把镯子套上杨雪的手腕,又把另一个镯子塞进她手里,“我可没大方到为他戴上去。” 杨雪转了转那玉镯,只见玉镯上刻着一个“雪”字,而另一只玉镯上没有刻字,只有一块被磨削过的痕迹,“谢谢你,苏大哥。” “我可不想多一个妹妹,你还是叫我苏大人比较好。”苏星南说罢便起身要走。 “苏大人!”杨雪叫住他,“请恕我多事,那位小道长,是什么人?” “嗯?” 分卷阅读29 苏星南有点意外,“为何这样问?” “我记得苏大人是很痛恨道士的,大哥也曾经说过你对阴阳道术一类深恶痛绝,”杨雪道,“可是那位道长却为你说了很多好话,现在苏大人又愿意放下心结,我想一定也是这位小道长的劝解之功,就忍不住好奇了。” “他能为我说什么好话?”苏星南摇头轻笑,想也知道许三清必是把自己那些傻劲儿都告诉她了,真是丢脸啊,“没什么,他只是护短。” “护短?” “嗯。”苏星南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漫天星光,不觉又笑了起来,“他是我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温暖的真气游走而过,车裂般的痛终于得到了缓解,许三清舒服地哼哼几声,慢慢从熟睡中醒来。 兰一见他醒来,便撤了手,“忍着刀割针刺的痛也能到处跑,三清小道友我真是小看你了。” “啊,兰一道长!”许三清连忙起身坐好,“哎,招魂那事,你没事吧?” “你都没事,我又能有什么事?”兰一笑笑,给他端来煎好的药,“喝下这个,固神定心的。” 许三清接过药,“兰一你本领比我厉害,当然没事了,我是问你跟杨大哥……” “苏公子送你来时,已经跟我说明白了。”兰一神情未有变化,“虽然他欺骗了我,不过也是迫于无奈,存心为善,我并非那么小气的人。” “哦,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会吵架呢。”许三清想得简单,听兰一说他们没事就真的放心了,捧起碗来咕咚咚地把药喝干净。 叩门声响起,兰一应了声“请进”,来人推门,正是苏星南。只见他神采焕发,全无一丝颓唐,连那身白都混了几圈金红色的绣脚,虽不至春风满面,也是喜气洋洋。 许三清奇怪地歪着头看他,看日光,此时不过刚过正午,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怎么他不光换了套衣服,连精气神都换了呢? “兰道长,三清。” 苏星南走到榻前,跟两人问了好就站着了,许三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要跟杨小姐说清楚的吗?快去啊,还杵着干嘛?” 苏星南诧异地看他一眼,兰一解释道,“三清,你可不是睡了几个时辰,你足足睡了三天三夜,苏公子早已经解决了尘缘,还照顾了你一天,今天早上才被我劝服去休息的。” “咦?解决尘缘?”这说法让许三清困惑了。 苏星南咳咳两声,脸上飞起一丝淡红,“兰道长,我只是一时搞混了全真教跟正一教的区别,不必到现在还打趣我吧?” “哈哈,是贫道贫嘴了。”兰一甚少自称“贫道”,此时开起玩笑倒是乐意如此自称了,“不过,三清,苏公子是真的照顾了你一整天,这就不是我杜撰的了。” 许三清点头,“这没什么,要是他生病了我也会照顾他的。”又转过去问苏星南,“那你跟她说清楚了?” “总之,可以把那份宗卷烧了。”苏星南笑笑,“我没有为难他们,但也不会再为难自己。” “嗯嗯,你宽心了就好。”许三清也笑了,兰一一直都是微笑,三人都不说话了,许三清便又收起笑脸奇怪地看他们,“你们怎么忽然都不说话?” 谁知道许三清一问,苏星南的脸立刻就像打翻了大染缸,青红白紫地变化起来,最后成了一道十分尴尬又异常认命的深红色。 兰一还是笑,掀了许三清的被子,让他把脚垂下床,正坐在床边,“你好好坐着,是该有人要说话的。” 许三清坐好,瞪着眼睛问苏星南,“你要跟我说什么话?” 苏星南忽然腼腆了起来,扭扭捏捏地站到许三清跟前,拂了拂衣摆,跪了下去,“愿赌服输,你为我解决了杨雪小姐的案件……我,我拜你为师……” “什么?!”许三清大惊,随即便是大喜,一下子蹦了起来,光着脚跳下床去捉住苏星南的肩膀摇晃,“你不是骗我的吧?!不是逗着我玩吧?!不是安慰我吧?!” “没有,就是,就是要拜你为师……我还特意让兰道长作证呢,怎么会是骗你逗你玩?”被许三清摇得两眼发花,苏星南一把摁住对方的胳膊,把他摁回床上坐好,“那什么……拜师入门有没有什么誓词要说的?没有的话,我拜一拜就起来了……” “咦?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你等我一下。”许三清拜许清恒为师的时候饿得两眼昏花,哪还记得细节?他马上便要去扒拉床尾那个脏兮兮的布包,想查查看有没有这个规矩。 结果一查,还真有,正一教前身为五斗米教,入教弟子需要先捐献五斗米给道观,后来发展成一项入教礼仪。可眼下哪里来的五斗米? 苏星南假装皱眉发愁道,“唉,看来你我并无师徒缘分了。” 许三清使劲摇头,“不怕不怕!我马上去买!”说罢就要往门外跑。 兰一笑着阻止他了,“苏公子还会欠你的不成?他是逗你玩的。” “什么!逗我的!”许三清一个激灵,揪住苏星南衣领摇,“你说拜师是逗我的?!” “哎哎,不是不是!”苏星南看他一副神智错乱颠三倒四的样子,心想要是再逗他可能他真的会发疯,便赶紧挣脱开来,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响头,“许三清大人在上,弟子苏星南希望跟从你学习,拜你为师,未知道长是否答应?”说罢,便接过兰一端来的茶,恭恭敬敬递到许三清跟前。 “答应!我答应!”许三清生怕他反悔,连忙抓过杯子咕噜噜喝光,“头你磕了,茶我喝了,绝对不可以反悔啊!” “行行行,以后都是你的人了。”苏星南忍俊不禁,扶他躺好,“你再休息一会,别乱动。” 兰一眯了眯眼睛,嘴角掠过一丝玩味的笑。 “我不累!”许三清巴不得现在就马上揪着苏星南特训,哎哎哎,从哪里开始教起好呢,是先教典籍经文,还是身法口诀? “不累你也要躺着。”苏星南微微蹙眉,硬是把他摁回去睡好,“我外出巡访已久,是时候回京复命了,明天就要启程,一路车马舟船不停歇的,你得好好恢复身体,才能跟我上京。” “哦哦,原来如此!”哎呀差点忘了他的徒弟是京城大官,许三清马上点头,听话地躺好,眨巴着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问,“可是我真的不困。” “……” “要不你给我念书,”许三清指指床尾的布包,“反正你以后也要学习的,现在念给我听,我当作复习,你就是学习。” “好吧。”苏星南让步了,摸过布包,翻了一本书出来,坐在床边念给许三清听。 分卷阅读30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既是别人门派中的典籍,兰一就避嫌先离开了,他出了房间,没走几步,就有小道士跟他回报,说杨宇公子在大殿求见。 兰一抿了抿唇,拂了拂衣袖,“说我不见。” 兰一抿了抿唇,拂了拂衣袖,“说我不见。” 小道童似乎很惊讶杨宇竟然会被兰一拒在门外,瞪大眼睛看着兰一,兰一忽然低头看着小道童问,“心禾,如果有一天你再也吃不上饱饭了,还会继续修道吗?” 名唤心禾的小道童也就十一二的年纪,刚刚入太华观半年多,他很正经地回答道,“修道就是为了磨练心性,挨饿也是修行一种,怎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放弃了修行呢?” 兰一摇头,吃饭可不是小事,是作为人的头一等大事,“别骗我,说真心话。” 心禾被到师尊看穿了,脸上一红,小声回答道,“那我就一边修道一边自己种些米粮……教义里又没有不许种田……” 兰一微微笑了,“很好,顺从欲望,是顺天道的第一步。” 心禾正松下一口气,以为自己总算过关了,不想兰一复又沉下了脸色低声沉吟,“但我们修道,难道不是为了把挡在自己道上的这些欲望渴求给跨过去吗?” “师尊说的是,弟子……”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兰一摸摸心禾的头,尔后便转身离开了。 心禾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兰一的喃喃自语“连为师也没有找到答案”,咦?连师父都没有答案? 心禾摇摇头,不可能,半年前兰一从黑水瀑的妖怪爪下救下自己,那伟岸清圣的模样他毕生难忘,即使在这半年里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但在他心里,兰一一直都是天神一样的人物,即使真做出什么风月之事,也只是双修之类的道法,丝毫不损兰一的形象。 看,现在师尊不就给闭门羹给杨宇了,要真是那种逢迎金主的关系,师尊哪里敢这样对杨宇嘛! 心禾如此坚信着,就跑回去告诉杨宇师尊不见客了。 而被心禾奉若神明的兰一,其实心绪并没有那么平和。他回到静室,在床榻上盘腿打坐,想运功吐纳,但气息总也不能平稳,每每在将要入定之时,便会有那么丝丝缕缕的牵念扯着他,扯得他心里发疼。 终于,他还是散了姿势,双手撑在床榻边缘,垂着头逼自己思考,逼自己思考出一个两全其美,不伤害任何人的方法。 对于杨宇,他鄙夷过,感动过,震怒过,沉溺过,动摇过,甚至曾经隐隐约约地心动过,但这些纷繁复杂的情感在朝廷一道打压命令下便被搅成了一道黑乎乎的漩涡,把他卷了进去,几乎卷得粉身碎骨。 在朝廷的重兵来拆了太华观的十方丛林后,兰一爬上了杨宇的床,只求他保护现有的太华观。 杨宇没有什么侠义心肠,当真就要了他,然后竟能买通了地方官府,不仅让士兵不再拆卸太华观,甚至把破坏过的十方丛林给修葺了一番,这番高姿态的维护,让杭州本地的道教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起码不像许三清所处的玉罗,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兰一一边感谢他,一边却也忍不住恼恨,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就无论杨宇怎么对待他,他都是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直到许三清出现,逼得他对杨宇动怒了,那压抑多年的爱恨便再也无法按下去,山火一般把他烧了个清光。 兰一这样一坐就坐了一个时辰,待他回过神来,暮日余晖已全然消失,月亮却未及升起,天地间一片黑暗。 静室里,也是这般深不见底的黑,兰一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拉开门,轻声说,“你进来吧。” “嗯?我特意换了一套粗布麻衣,珠宝也都卸下了,你还是认得我?”蹲在房门外的杨宇一身普通书生打扮,比平日那花孔雀似的模样顺眼多了,但兰一看不习惯,倒觉得他穿金戴银更好看些。 “人还是那个人,身外物又有何紧要?” 兰一伸手去拉他起来,力度很大,硬是把杨宇拖到往床榻上,杨宇怔愣着不知如何反应,兰一便把他一把推倒,解了外袍,覆上身来吻住了他。 杨宇全是靠着惯性去接了这个吻的,他心里充满一个个巨大而恐慌的问号,兰一骂他打他,或者嘲讽他为难他,都是理所当然的,是杨宇熟悉的兰一所会做的事情。 而现在这般示好的兰一,显然就不在杨宇理解范围里了。 “兰一!”杨宇捉住兰一的肩膀,把他推开,“你干什么?!” “你不想做吗?”兰一跨坐在杨宇身上,腰带解散,从中间路出一道玉色的肌肤,直至胯下黑色的阴影,半垂着抵在杨宇腰腹上。兰一对于怎么给杨宇点火还是很有把握的。 “我,我觉得现在应该先把话讲清……楚……呼嗯……”杨宇勉力吞了下口水,兰一身体一沉,隐藏在阴影里的物件便蹭到了他相同的部位,杨宇忍不住仰头呻吟了一下,兰一又趴了上去,吻着他的喉结。 于是事情便往熟悉又陌生的方向滑去了,衣物悉悉索索地拉扯开,却没有完全褪下,兰一身上只剩一件披散的白色里衣,双手抵在他腰上,臀肉夹着杨宇的男根用力摩擦。 粗糙的布料跟滑腻的肌肤造成反差,摩挲在杨宇心头上,泛起了别样的刺激,他撑起腰来,从兰一臀间退出,绕着穴口画了几个圈,便抵在入口处,跃跃欲进。 兰一脸上一片烂漫的红,他勾过杨宇的脖子,唇贴在他耳根处用力一吮。 杨宇用力顶了进去,捶钉子一样往兰一的敏感处撞去。 “嗯唔!”兰一双臂一紧,揽住了杨宇的头颤抖起来,谷道里缠绵收缩着,嘴巴也竭力呼吸着,活像一条拼尽残力求生的搁浅的鱼。 “杨宇,我要成仙去了。” 杨宇咬着牙,抱紧兰一的腰顶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滴。 “杨雪能死,但你不能,赐婚就要到你头上了。” 汗滴滑下,落到眼角处,杨宇一边抽插一边揉着兰一的臀,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撬也撬不开来。 “多谢你保存太华观这么多年,但它困着我,也困着你,”兰一急促喘着气,捧起杨宇的脸,朝他嘴唇咬了下去,“就让它随缘随法吧。” 一滴水从眼角滑下,流进嘴里,咸咸的。杨宇一把扣住兰一大腿,情液如怒潮般喷射在他身体里。 我想我当初其实是爱你的。 这一句,兰一到底没有说,他只是勾着杨宇不放,在唇舌钩缠中全无顾忌地释放 分卷阅读31 了全部的情爱。 是的,全部的情爱。太上忘情,修仙证道的路,本来就该抛却一切情欲爱念,他曾经为了保存太华观而让自己深陷情海欲天,他不后悔,但也已经不能继续了。 大道之行,顺天应命,如果有兰一,有许三清这样为道教的保存而前赴后继的弟子,道教仍是要从这神州大地上消失,那这便是它该受的命,不必为此哀伤。 激烈的几番情事过后,杨宇抱着兰一,一宿沉默。兰一任他抱着,也是沉默。 天色便在两人无声的相拥中慢慢明亮起来。 兰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的时候,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再深沉的夜,也会走到尽头。兰一起身,穿好衣服,梳好发髻,磨了香墨,铺开宣纸写了一封短信,然后拿上他从师尊手上接过的桃木剑,一把拂尘,推门离去。 屋外朗朗白日,风光正好。 兰一留下要云游修仙的信便离开了太华观,一日之间不知行了几百里路,再也寻不见了,太华观里骚动了好几天,后来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继续自己的修行。 他们最担心的问题,杨宇也已经默默地在供奉本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给了他们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 杨宇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是每天都打扮得珠光宝气地在温柔乡勾栏院里招摇,在送别了苏星南许三清上京以后,也朝金陵去照顾生意了。 没有了兰一,大家的生活还是那样,好像一点变化也没有。 只有许三清闷闷不乐。他托着腮帮子叹气,眼前的瘦肉瑶柱羹一点也没动过。 苏星南一边叫小二上一碟酸枣糕,一边开解他,“兰一这样放下执念,成仙去了不是挺好的吗,他修的是全真道,就是以成仙为目标的啊,你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我就不能相逢恨晚吗?” 许三清不知道自己一直修的正一道是讲究入世治国的,因此极其看重与人交往,教义里也多是情义礼数,与兰一修的忘情忘爱的全真道是完全相反的,所以他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觉得难过,他只是觉得兰一这样的选择一定充满了无可奈何的难过。 苏星南这些天读了不少道教典籍,但他也没有用教义这种硬邦邦的东西去劝说许三清。他更加无法跟许三清说明,杨宇从成全杨雪跟宋若书私奔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将会落进了赐婚的桎梏里。 杨家的生意到底是要归官家的。杨宇这三年间可劲儿地借着丧事的名义糟蹋自己的名声,也只是为了让皇帝别把太高级的皇家女子许配给他。而今三年丧期将过,要不是御封个宫女为公主,要不是找个没实权的亲王家的郡主,杨宇总是要成为皇家女婿的,兰一决定要走,杨宇放手让兰一离开,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苏星南心中感叹千万,却也只能摸着许三清的头发温言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又不是我们正一教的,你就别想他了,以后你要讨论,就找我讨论嘛,师父。” 这句“师父”叫得许三清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他顿时来精神了,直起腰骨来,含笑点头,“徒儿说得对,我也不该太过沉湎过去,应该要展望将来!” 苏星南连忙附和,乘机把一块酸枣糕塞他嘴巴里,“师父说得对,那要怎么展望将来呢?” “展望……将来……就要……嗯嗯……”许三清吧唧吧唧地啃完了一块酸枣糕,擦了一把嘴,得意洋洋地说,“就要努力地把你磨练成才!” “………………………………” 苏星南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自掘坟墓”。 ☆、第 34 章 许三清随苏星南回京复命,但他不会骑马,苏星南也担心他这身板吃不消,一路上能雇轿子的时候都尽量不用他走路。教习学问刻不容缓,许三清一路上且走且练,但又说这是本门秘学,不容外人观瞻,所以白天赶路时只教苏星南看书,晚上再和他寻个僻静处教习心法口诀,手印符箓。 “徒儿,今天读这本抱朴子。” “昨天就背了。” “那这本阴经符疏……” “也背了。” “……青玄宝忏呢!这本我都没给过你看!” “我趁你午睡的时候无聊翻到了。” 许三清摔书。 在苏星南把他手上有的十多部典籍都背过了以后,许三清开始教他如何敕请神灵,驱动符法。 有一天苏星南无意中听到两轿夫在茶寮凳子上抽水烟聊天。 轿夫甲:俺们两东家怎么大半夜老不睡觉,乌灯黑火地哼哼哈哈一阵又一身大汗地回来呢? 轿夫乙:侬介就不懂啦,老王家隔壁那寡妇不也喜欢半夜出去田地里哼哈嘛! 苏星南默默地走开了,当晚他就不愿意跟许三清念口诀了。 “师父,为什么借神力的时候非要那么大声嚷嚷啊?不是心诚则灵吗?”苏星南抗议。 “你以为是拜神还是拜观音?那是让人家神明借力量给你,你多喊两声会死吗?”许三清一道黄符拍在苏星南额头上,“都三天了你连个定身咒都没学会!为师很失望,十分失望!” “……我这就去练。”苏星南灰溜溜地拿了黄符到一边去哼哼哈哈了。 许三清才不告诉他自己当初练了一个月才定住了一只兔子呢! 苏星南以为自己入门太晚先天不足,练习的时候更加用心,可奇怪的是,他明明很快就把大部分的典籍跟口诀都记住了,却总是无法驱动符箓,使出术法,连他自己也好生郁闷。 “师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关键没教啊?”苏星南练到最后,忍不住怀疑起师父的可靠性。 “不可能不可能!”许三清连连摇头,“这就是集中精神就能驱动的,哪里有什么关键呢。” “……”苏星南盯着那道黄符,俊眉都皱在了一起。 许三清拍拍他肩膀安慰道,“算了,今晚就到这里吧,先回去休息。” “好。”苏星南应了,但回到客栈时,仍然拈着那张黄符细想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房间里没有别的活物,苏星南心想就算定身符起效了也就一个时辰,不至于叫许三清笑话,干脆把黄符贴在自己额上,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念诵起口诀来。 口诀刚刚念完,苏星南就觉得身体一颤,以为自己要动不了了,可是睁开眼来却还是能走能跳的,不觉灰心,正准备来第二遍,忽然眼角飘过一道灰影,苏星南猛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难道是老鼠?”苏星南皱了皱眉,忽然余光里又闪过一抹白影。 不对!一定有东西!苏星南拔出藏在锦靴里的匕首,警惕地 分卷阅读32 环视着房间。 定下眼神来看,苏星南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那些扰扰攘攘的影子并非影子,而是一团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气”!灰的白的黑的红的,零零散散地在房间里游移! 万物皆有气,但要让凡人用肉眼都看得见的气,可得是玉罗山那玉灵的修为才能如此嚣张。现在苏星南房间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肉眼可见的气,他只觉自己倒了血霉,幸好那些东西并没有要袭击他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往门边移动,一摸到门栓就立刻夺门跑出,往许三清房间冲去。 “师父师父!!!”苏星南直接把窝在被子里的许三清挖了起来,“大事不妙!妖孽横行啊!” “妖孽!妖孽在哪!”许三清酣睡梦中惊坐起,倏地跳下地来摆了个架势,“速速受死!” 苏星南哭笑不得,伸手去撑开了他的眼睛,“你先把眼睛睁开再说。” “唔?”许三清沉重的眼皮被强迫撑开,才算清醒了过来,“咦?我不是做梦?” “你做梦会梦见我吗?” “会啊!”许三清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能梦见你?” 这回答让苏星南一时间接不上话,冰山脸也不禁泛起了些红,只能咳咳两声扯过,“师父,我房间里有很多气!我竟然能看见,不知道是不是……小心!” 苏星南猛力把许三清拉了过来,一掌劈向了虚空中。 黑暗中,他的确感觉自己碰到了些东西,但却与料想的强敌毫不搭调,那东西遭他掌沿一砸就歪歪斜斜地掉地下了。 “小心什么?”许三清躲在苏星南身后,捉住他后背的衣服紧张地问道。 “有东西……土黄土黄的,也是气。”苏星南此时也搞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了,“先点上灯吧。” “嗯。”许三清点了油灯,两人朝刚才苏星南攻击的位置搜索了一番,但除了地上一只翅膀被打飞了的蛾子,什么东西都没见到。那蛾子并未死去,仍拖着半边残躯吃力挪动,苏星南一眼看到它,就忍不住惊叫,“啊!就是它!” “它有什么问题啊?哎呀,就算我们不是和尚,你也不能乱杀生。”许三清还是没明白苏星南怎么对一只蛾子大呼小叫。 “咦?师父你没看见吗?”苏星南诧异,拿脚尖碰了碰那飞蛾,的确只是一直飞蛾,并非什么幻术,“它身上围绕着一圈土黄色的气啊,就像你当初给我看你身上有淡蓝色的气围绕一样。” “你看得见它的气?”许三清一惊,结个简单的手印,然后摊开掌心来,“你看见什么了吗?” 苏星南点头,“有啊,有一个蓝色的小光点,这是什么术法?” 许三清大喜,用力拍了苏星南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为师就知道你有出息!竟然无师自通开了天眼!好徒儿!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好徒儿!” 许三清虽然瘦小,但这些日子也给苏星南养胖了不少,这几下大巴掌拍下来,苏星南连忙捉住他手,“什么开天眼?上次你给我开天眼我都晕了,我怎么能自己开天眼呢?” “上次是我强行用符咒把你的天眼打开,你尚未能控制自身灵气,灵气便从天眼泄了出去,这次你是自己开的,你当然就能控制自身灵气不往外泄了。”许三清说到这,忽然怔住了,“咦?符咒?咦?开天眼?” “怎么了……咦?”苏星南眼睛一眨就明白过来,他冷着脸眯着眼,盯着许三清道,“好师父,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这几天教我定身咒,却是错给了我开天眼用的的符吧?” “这,其实,其实符只是一种介质,我听师父说,他可以凌空施法不必画符呢……”许三清活像被蛇盯上的青蛙,讨好地干笑着往后退。 “许三清!” “救命啊!” 同时爆发出来的两声大叫,许三清没逃出几步就被苏星南拎小猫一样扔到床铺上去,迅速出手袭向他身上要害。 “哈哈哈哈哈!!!!” 此要害非彼要害,许三清一边笑一边疯狂地扭动着躲闪,自从苏星南无意间发现他怕痒,每次他发怒的时候就要挠到他笑哭了才愿意停手,“不要!不要!我认输了!是我不好!救命啊!” “骂我笨蛋很爽是不是!拍我头说我木头脑袋很好玩是不是!本少爷从来就没被人质疑过才智!”苏星南几天的郁闷都爆发了,使劲摁住他手脚挠他。 许三清也的确敏感得很,摸一把腰也要笑,不一会他就笑得快窒息了,眼角全是泪,“不……不要……我错了……对不起……别,不要……咳咳……” 看许三清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苏星南才冷哼一声停下手来,许三清仍在颤抖抖地侧着身子咳嗽,挣扎间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苏星南这才缓了脸色,伸手去给他顺背。 “呼呼……呼呼……”许三清躺在床上喘大气,清瘦的身体因玩闹而生起了异样的热,苏星南的手搭在他背上,从颈椎到尾椎,慢慢扫下去,复又抚回来,往复了几下后,不觉自己也喘起气来。 许三清本就在睡觉,只穿着一件单衣,挣扎间一条大腿早已经从下摆里路了出来,斜斜地靠在苏星南小腿上,目光再往上,松散的领口,清晰可见一片平坦的胸膛因激动而泛红,起伏的乳尖小巧如豆,煞是可爱。 这一切并非勾、引,却十足挑逗。苏星南连忙别过脸去,就想起身。 “星南……”许三清却偏在此时说话,脸上一片异样的红,语调也不太正常,“你快点回去……” “嗯?”许三清这么一催,苏星南倒是不急着走了,他顶着许三清越来越奇怪的脸色问,“怎么了?” “你……你反正快点离开!”许三清说着,把身子往床铺上压了压,“帮我关门。” “……三清,你怎么了?”苏星南见许三清浑身发红发烫,伸手就去摸他额头,不想移动间大腿碰了碰他的腰,许三清“嗯!”了一声,猛地把他推了开去,“我让你走开!” “咦?”苏星南往后一仰,跌坐在床尾处,许三清横眉怒目地瞪着他,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让他大惑不解,但他目光稍往下一寸,便立刻明白了。 许三清那小家伙精神十足地翘了起来,顶得衣摆都隆起了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曾经两次被许三清无意挑起情欲的苏星南顿时有种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的痛快,他弯起嘴角来笑笑,“原来如此。” “原来什么!如此什么!”许三清发火了,捉起软枕就扔苏星南,“准是你半夜鬼喊鬼叫!让我真气走岔,都快走火入魔了你还笑!” “哈?走火 分卷阅读33 入魔?!”苏星南一愣,忘了躲闪,硬是被许三清砸中了。 “浑身发热,头脑发晕,不受控制,行为失常,这不是走火入魔是什么!”许三清一边说一边就推苏星南下床,“你快走!别看我这样,我真要发疯了也很难对付的!快走!” “等一下,你,你没试过?”苏星南一把捉住许三清手腕,果然热乎得很。 “我怎么会试过!” 许三清师父早亡,无人跟他解释闺房事,虽然有听过双修,也只是知道这必须两个人一起练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个修法;加之长期饿肚子,身体发育也迟缓。这些天被苏星南贵客一样供奉着,才终于让这原始本能觉醒了。 苏星南看许三清急得满脸通红,衣料掩映下的玉柱也是粉红粉红的,喉舌都干燥了起来,他用力把许三清拉到怀里,猛地握住了许三清精神的家伙,许三清“啊”一声惊呼起来,“干什么!” “师父别怕,这不是走火入魔,是你长大成人的必经阶段。”苏星南揽着许三清,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低头在他耳边温柔解说,“我年纪比你大,这事情我懂,你别怕,我来帮你,一会就好。” “长大成人?唔嗯!”许三清一愣,但未及细问,苏星南就已经开始上下抚弄了起来,许三清脸红耳赤,本能地觉得这不对,“别……这地方……很脏的……你别摸……” “不脏,你不是洗过澡了吗,很香啊。”说着,苏星南就在许三清鬓发边上用力吸了一口气。只是普通的皂角香,但混在一片男子麝香体味里,便恍惚有了催情的作用。 苏星南心里砰砰直跳。 “嗯……那你,唔,快点……啊,不,不,慢,慢点……啊!” 苏星南的套弄其实说不上多么高明,但对付许三清实在太足够了,揉弄了几下,许三清已经绷直了腿,情不自禁地拢上手去,握住苏星南的手带动他往自己感觉舒服的地方去,“这里,摸这里……” 苏星南深深吸了口气,许三清这天真又淫荡的反应让他一下收紧了怀抱,手下用尽,狠狠撸了两把,又去揉弄他两边囊袋。 “痛……别这么用力……”许三清呜咽一声,随着苏星南的姿势变化微微夹起了腿,把苏星南的手困在自己会阴处小小的空间,一片温热濡湿。 苏星南轻轻地“啊”了一声,低下头去咬了许三清耳朵一下,“你真没跟兰一学过什么?” “嗯?什么?”许三清被层层叠叠冒上来的快感冲晕了头,迷蒙着一双眼转过头去看苏星南。 苏星南心口一窒,伸出舌头去绕着许三清的唇舔了一圈。 “唔嗯!” 湿润的挑逗一激,一股细小的液体便汩汩溢出,许三清连忙躲开苏星南的舌头,羞红着垂下头去,两手用力地套弄起来,液体越来越多,湿漉漉地淋湿了柱身,苏星南拍开他的手,用指甲搔刮起那张开的小孔来。 “啊啊!不要!别!不要!”许三清挣扎起来,最敏感的顶部被苏星南独占着,他只能无助地揉着囊袋和根部,高潮在即,两处俱是蚀骨销魂,许三清受不住了,呜呜地悲鸣起来,真真切切地流下了眼泪来。 苏星南见他情动已极,便好心地放开了,裹住许三清的手一起揉搓,许三清咬着唇梗着脖子往后仰,直靠到了苏星南肩膀上,才腰上一颤,射出第一遭洁白的童精。 许三清顿时脱力,整个人软在苏星南怀里,苏星南扶他躺好,便走到床尾洗脸架处,在那盆凉水里洗手。 许三清翻个身趴在床上,抱着棉被挺不好意思地看着苏星南的背影,苏星南回过头来,他立刻就刷红了脸,抱着棉被坐起来,“谢,谢谢你……” “嗯?谢我?”苏星南玩味地看着他,“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帮我做这件事……”许三清脸红得要滴血,“这个事情,是不是只做这一次就好了?” “这个,不好说。”苏星南忍着笑,“但是如果你以后想做的时候就叫我,不可以随便跟别人来,知道不?” “我才不会叫别人来!”许三清说罢,连自己都觉得害羞,“我不可以自己做吗?” “可以,但是,弟子服侍师父不是天经地义嘛!”苏星南想了想,“这事情只能让大弟子做,以后你就算新收了徒弟也不能让他做。” 许三清错愕,“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不行,快要笑场了。 “我信,我相信你。”许三清连忙点头,“不过,我也不习惯让别人服侍……你不要说出去,我以后会自己处理。” “你不是第一次做吗,怎么会有习惯不习惯的呢?”苏星南看着他笑,那神情十足他最鄙夷的登徒浪子。 “要你管!”许三清终于被他笑得炸毛了,跳下床去就把他往外推,“你快回去睡觉!不准告诉别人!” “是是是,弟子遵命。”苏星南走到门外,忽然回转身子,扣住许三清后脑勺,嘴唇凑到他耳边用气息说了一句话,“晚安。” 许三清脚都软了一下,连忙把他推出去,“砰”地关上了门。 苏星南看着那紧闭的门,无奈地笑了笑,回房间去做同样的事情了。 ☆、第 36 章 这一夜插曲让许三清对苏星南别扭了起来,还好苏星南早已处之泰然,说开了话以后,也就渐渐过去了,单纯如许三清,也就真的把这事当作成人典礼一样藏在心里就算了,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苏星南一边庆幸他单纯,一边又恼他单纯,徒留自己一个烦恼。 苏星南非常肯定自己没有断袖分桃的癖好,也曾经对美女起过爱慕之心,除了许三清,他对任何搔首弄姿的小倌或者娼道都没有兴趣,只觉非常不堪。 但问题是,他并不十分清楚这份兴趣到底是什么,是看许三清单纯天真所以忍不住戏弄他,还是真的就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苏星南装模作样地问许三清,“师父,书中常说的双修是什么呢?” 许三清却一点也不尴尬,“具体怎么修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兰一曾经找杨大哥修过,要不你问问他?” 苏星南一身冷汗,“别,千万别……” “虽然双修之法一直被贬为不正统的修行,但师父说,若是跟同样道行的知心好友认真交流过以后,也是可以偶尔为之的,对冲破瓶颈很有些作用,”许三清依旧认真地解释,“而且师父说,真想修行之人,不管怎么修,都是殊途同归的。” “……嗯。”同样道行的知心好友,偶尔为之……苏星南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反驳了。 唉,既来之,则安之吧 分卷阅读34 。 两人继续一边赶路一边学习,许三清摆了一次乌龙后非常谨慎,加上苏星南悟性过人,十来天时间里苏星南对道法的运用可谓突飞猛进,尽管还没能像许三清那样开坛请灵,算卜阴阳,也能使出些简单的咒法了。 不觉间,京城已经近在咫尺。 距离京城尚有一日路程时,苏星南给许三清买了几套平常男子衣衫,让他换上,“朝廷有令,道士跟和尚都不能进入京城,你把道服收起来吧,记得收好,别被人看见。” “……你一定要好好学道法,然后告诉皇上,我们真的不是骗人的。”许三清垂头丧气地换上平常衣装,碧绿色的深衣显得他更年幼了几岁,“你怎么让我穿得跟棵葱一样呢!” “随手买的,没太注意。”苏星南噗嗤一下笑了,解下他的九梁巾,拆散他发髻,才发现买的发簪也是一根碧色发簪,“哈哈,这下更像了。” “哼!我是大葱,你就是萝卜!”许三清气呼呼地嘟着嘴,揪着苏星南一身白作文章。 “不知道是谁老爱看着我这个萝卜流口水啊?” “我想到萝卜焖牛腩不行吗?”许三清心虚了,从前他会坦荡直率地说“那是因为你好看”,可自从做过那件事以后,他就觉得尴尬了,只会挑苏星南没注意的时候大胆看他俊帅的侧脸,挺拔的背影,甚至是搁在桌子上纤长有力的手指,没想到还是让他发现了。 “好好好,进城了我带你去花满楼吃萝卜焖牛腩,那你不用流口水了吧?” “好!” 轻易被食物收买了的许三清顺从地换了一身绿葱,跟苏星南进京了。 一路走来许三清也能感觉到四周越发繁华,但真正进入了京城,尤其越往市集靠近,新鲜得无法说清的热闹还是让他一下子雀跃了起来,才刚刚从色目人杂耍摊前走开,没几步又被木偶戏摊子给定住了脚。 “你喜欢的话,我晚上带你去西市逛逛。”苏星南轻轻揽过他的肩,把他跟人群隔开,也略略催促他加快脚步,“现在我要先回一趟大理寺。” “你去你去,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许三清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这里这么多好玩的,我能看一整天!” “……你还是听我的,不要到处跑的好。”京城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公子哥儿更是不少,苏星南极度不放心许三清这只大肥羊自己在外面溜达,“而且大理寺也有很多积压的奇案,你来帮我一下好不好?” 许三清听苏星南这样说,便点头了,“正经事要紧,那就随你回大理寺吧。” 苏星南心中感叹,明明那么依依不舍,但听到要帮助别人,就立刻答应了,这到底是他本性如此,还是师公教导有方呢? 两人一路往大理寺走去,方到门前,恰好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走出来,一见苏星南便快步上前作揖,问候了几句大人久见之类的话,苏星南也只是淡淡跟他应酬几句,便继续往里走了。 许三清印象中的大官就是每个人看见就跪的走路都带风的威风模样,但见苏星南一路走来,同僚都只是鞠躬作揖,闻言问好,不禁揶揄道,“哎,看来你这官也不算很大啊!” 苏星南心里发笑,这话简直能叫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以头抢地了,“大理寺最高长官是寺承大人,就算不算他,少卿也有两位,大概真不算很大的官。” “数人头你也能到第二嘛,还好还好。”许三清以为苏星南真的为自己的话而介意,便赶忙转了口风,“咦?又来了一个人。” 只见迎面了一个身穿盘领青袍,腰缠银钑花带的青年人慢悠悠地往这边走来,不同于之前见的人温良谦恭,那人走路时瞻天望地,腰背也是疏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见了苏星南也不作揖,直接就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埋怨道,“苏大人微服私巡好悠闲啊,不知道那些悬案解决了几桩?” 苏星南也敛起了礼貌的风度,与他针锋相对起来,“既然知道那都是悬案,要解决的话费时必多,上官大人又何故只准我去两个月?” “因为我工作做不完啊。” “去你的上官昧!”苏星南咬牙切齿,“凭什么我们俸禄一样我却要做得比你多,啊?” 上官昧干笑两声,“哎呀苏大人天才横溢断案如神在下才疏学浅眼蒙耳聋实在不敢勉强以免让人蒙上不白之冤~~~” 许三清从未见过苏星南如此失态与人争吵,刚想要不要劝架,苏星南已经猛地出手,直袭向上官昧前额了! “哎!”上官昧还是懒懒地往后一挪身子,似乎是无心,动作却极快,刚好躲过了那额前一掌,却不想苏星南那只是佯攻,另一只手已经握了成拳,从他腰间收了回来,拳头一松,就落下一块白色软玉,“第十一盘,我赢。” “切,还不是我被你身边的小兄弟的花容月貌给分了神!”上官昧撇撇嘴角,这是个真实的不服气的表情了。 许三清傻眼了,“你们两位到底是仇家还是朋友,是打架还是玩耍,我要劝架还是作裁判?” 苏星南被他逗笑了,回过头来把许三清拉到身边来介绍起来,“三清,这位就是大理寺另一位少卿,上官昧;上官昧,这是我的朋友许三清。” 许三清知道在京城里若是说出他们是师徒关系恐有不便,也默认了这个身份,抬手向上官昧作揖,“上官大人你好。” “许小公子你好。”上官昧笑眯眯看着他,“听口音,不是京城人士吧?” 许三清第一次被人叫小公子,有些得意起来,“嗯,我从苏杭来的。” “哦,那到京城来是游玩啊,还是办事啊?”上官昧继续笑眯眯,“在公,我跟同僚们的感情比苏大人要好多了,交托给我我一定能帮上忙;在私,从怀古踏青到烟花柳巷我都无比熟悉,找我尽地主之谊也比找苏星南好哦~~” 许三清一时被上官昧的热情吓到,又想起杨宇跟兰一的事情,不禁脸上泛红,正要推却,苏星南却是施施然开口了, “上官大人,别献殷勤了,三清是如假包换的男人,不是女扮男装。” 上官昧的表情当下从欢喜转变为嫌弃,又撇着嘴角跟苏星南埋怨起来,“你越来越不正常了竟然跟个男人出双入对!” “是大人你自己才疏学浅眼蒙耳聋才会把他误认为女人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上官昧那嫌弃的表情又转换成了理亏的微愠,“哼,他就是长得跟小姑娘一样不信你带他回家让你爹瞧瞧,他也一定以为是儿媳妇!” 苏星南皱眉,“上官昧,输了就揭人短处,有损雄辩圣手之威名啊。” “我可不是揭你短处,是你爹刚好送了信过来,我才提到的。”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胡诌一 分卷阅读35 样,上官昧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啊掏了起来,“他还说苏星泰也回来了,正准备娶亲,你有空就回去吃饭。” 苏星南这才闭了嘴,等上官昧给家书给他,可是上官昧掏了好一会以后,还是空手伸了出来,“忘带了。” “………………………………”苏星南修养差一点就要动手打人了。 “哎,总之话带到了就是,我回家了啊。”上官昧还是那么嬉皮笑脸,懒懒散散地摆摆手,尔后就真的大摇大摆地出了门,离开大理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许三清目定口呆,“回家?这,这不是才中午吗?大理寺这么早就办完公务了?” “他跟我们活在不同的世界,我们不要管他。”话虽如此,苏星南却无责怪之意,领着许三清就往自己办公的书房走,“除了皇上大概没人能让他记起时辰是用来做什么的。” “嗯?时辰是用来做什么的?”许三清忽然也想不起来了。 “……咳咳,小心门槛。”苏星南转开了脸。 “啊,对了,你们刚才说输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打架?你为什么抢他东西?”许三清对这个能跟苏星南叫板的人非常感兴趣,帅,实在太帅了,竟然能让苏星南乖乖听话连他那份工作都做了,一定要向他学习学习! “我们是同期进入大理寺的,又都会几下拳脚,便打赌看能否从对方身上偷取物件,谁知道一打赌就打赌了四年呢。” 四年,两人都是这般不服输的性格,必定见缝插针地偷袭对方,但竟然只能分了十一次胜负,许三清打了个哆嗦,原来上官昧不是懒猫,是睡虎。 “你稍坐一下,我整理一下这些积压的文书就带你回家休息。”进了书房,屋里已经有一壶沏好的清茶了,苏星南让许三清自便,自己跑到书案前忙碌起来。 许三清捧着个茶杯过来凑热闹,“哦,那我能不能对你的家人说出我是你的师父的身份?” 苏星南摇头,“首先,我不住我父亲那里,其次,即使真见了我的家人,你也不能对他们说出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许三清委屈地扁嘴。 “……我父亲名讳上苏,下承逸,别人叫他郡王爷。”苏星南说,“那你明白了?” “咦?郡王?!”许三清嘴巴长开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可是,可是皇帝姓李,你姓苏啊!” “我祖父是开国功臣,追封谥号为泰康郡王,我父亲世袭了封号。”苏星南一并解释了,“那个要娶亲的苏星泰是我大哥,不过我早已经有嫂嫂,嫂嫂是吏部尚书的千金,脾气可不少,这大概是他二房还是三房妾侍吧,我也记不清了,不会很正式的,我公务繁重,就不去了。” “星泰,星南……” 苏星南解释完了就继续工作了,许三清呆呆站着,沉吟着这两个名字。 长子名字是晨星泰斗,次子却是谪星以南,苏星泰早已和大官女儿成家,还能娶几房妾侍,苏星南却沦为政治联姻的筹码,与一个民间富商女子结亲,杨雪佯死逃婚,也没有人开棺验尸为苏星南讨个明白,致使他蹉跎三年。 世上并无丈夫为妻子守丧的惯例,苏星南身为皇家子孙却能如此,虽然说也是他个性使然,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们家对他的婚姻大事是何等的冷淡。 “他们不疼你。” 许三清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苏星南错愕抬头,“什么?” “他们不疼你,”许三清放下茶杯,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着苏星南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没关系,师父疼你,你是师父的心肝宝贝!” 苏星南吓得咳了好几声,几乎被口水呛死,无奈之余,嘴角也泛起了笑容,他抬起手来揉了揉许三清的头发,“弟子谢过师父了。” “我是说真的!”许三清捉住他那揉乱自己头发的手,“你想学什么我都会教你,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是说真的!” “……”苏星南呆了片刻,笑着捏了捏他肉乎了一些的手掌,“那你帮我把这些宗卷给看了,归纳个大概意思给我听。” “好!” 许三清答应得爽快,可捧起那之乎者也的案牍文书来,不到三行字就流着冷汗放弃了,“不好意思,师父我要反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许三清眼巴巴地在书房里等着,好不容易等到苏星南把公务处理好,已经是日暮时分了,待把行囊安放好,许三清连晚饭都不吃,就拉着苏星南上街去了。 正好赶上这天是上九墟市(逢初九,十九,廿九都有的墟市,分别叫上九、中九、下九)街道上的摊贩跟卖艺人比平常更加闹腾,许三清高兴得手舞足蹈,刚开始时一手拿着羊肉烙饼,一手拉着苏星南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但跑了大半个时辰后,就活像只扔进开水里的青蛙,蹦跶蹦跶完了就没了声音,开始拖着步子嚷嚷要吃夜宵了。 苏星南不止一次腹诽过许三清可不止吃了他五斗米,但到底还是从了他的愿,挑了个老字号面档坐下,许三清闻到那香喷喷的大肉云吞,笑得两颗小兔牙珍珠似的反着光。 于是苏星南又很骨气地继续掏腰包了,“老板,两碗净云吞。”把十来文钱塞到许三清手里,他指了指热闹的街道,“那边有家饼店,里头卖的凤梨酥也很好吃,你坐着我去给你买。” “好好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许三清猛点头,可是很快又皱眉了,“不行,你是路痴,你待会回不来怎么办!” “……”这个问题还真说到了点子上,苏星南本想说“那我们一起去”但这摊子是老字号说不定走开了回来就没位置了,便说,“那地方不远,我开一下天眼,然后望着你的蓝气走回来总没错了吧?” 修道人身上的真气呈蓝色,京城又不准僧道进入,这方法的确能行,但许三清显然没想到开天眼这个犀利的认路方法,顿时目定口呆,好一会才因为口水要流出来了合上,“那、那就这么办吧……” 苏星南见许三清认同自己的做法,非常满意自己对于道法的见解有所长进,闭目凝神一会,开了天眼,便去买凤梨酥了。 许三清乖乖地等着云吞跟凤梨酥,忽然听见隔壁桌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在说话,一个蓝衣公子催促另一个黄衣公子道,“别吃了别吃了,云坛会要开始了!” “不多吃点待会怎么有体力啊!”那个黄衣公子一边快速地把面条扒进嘴巴里,一边还能 分卷阅读36 字正腔圆地回答,“你不知道啊,那里的道士个个都体力惊人,那个咏真道长更是厉害,一旦纠缠上了可是能跟你论道一整个晚上呢!现在不吃待会你脚软可就丢脸了!” 咦?这京城不是禁止道士和尚进来吗?怎么会有道士,还开论道大会?!许三清很是惊讶,跑过去跟他们搭讪,“两位大哥好,请问你们刚才说的论道到会在哪里举行?都有些什么道长赐教呢?” 那两人诧异抬头,见是一个容貌端正的小公子,衣着打扮也像个富贵人家,便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这论道大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你家住何处,是何出身啊?” 哎呀,还要讲究出身呢!许三清连忙说,“我从苏杭地方来的,暂时在京城西北角上的凤仪大街下榻。” 京城西北尽是达官贵人,那两人满意地点点头,“好啊,那你就同我们一起去吧,你走运了,平常云坛会都不让临时加人的,我们恰好有个朋友病了无法去,他的名额就给你吧。” “那说明我与道有缘啊!”许三清兴奋极了,连苏星南都给忘了,“那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本来是要的,但眼下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去吧,你倒是签个单子,确保以后会把香油钱送过来就是了。”蓝衣人拍了拍桌子,“还没吃完!” “行行行!这就走!”黄衣人再不敢无视同伴的不满,搁下碗筷,然后三人便脚步匆匆地往一个地方赶去了。 许三清一边走一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了,一定是苏星南从前仇视道教,所以没有留意民间道教的秘密发展。除了兰一他都没见过其他活道友,雀跃之情跃然脸上,仿佛要从眼里发出七彩亮光来。 那两个公子哥儿见许三清如此兴奋,打趣他道,“小兄弟你是第一次去吧?待会大家互相论道的时候,你这样的新人可能会没有道长搭理你呢,到时候可别失望啊。” “无妨无妨,若道长们十分忙碌,我也能跟其他到会的善众交流切磋嘛!” 许三清话一出口,那两人便笑了起来,搭着他的肩膀道,“原来如此,那也无妨,待会要是你找不到人,我们就跟你交流切磋吧。” “嗯!”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华丽的高楼前,门外有两个看门人,见了那两个公子哥儿,便问他们要拜帖。蓝衣人拿出三份拜帖,看门人检查过便放他们进去,“他们已经开始了,大会应该快完了,你们赶紧进去,要不赶不上论道了。” “哎!早叫你不要吃那么久!”蓝衣人埋怨一句,便快步走进了大厅。 许三清紧跟在后头,只见一道雕花大门打开,大厅十分空旷,有那么十五六个同样富贵打扮的男人在两侧矮榻上盘腿坐着,空出来的中间一大块地方,正中央搭着一个高出地面二三十公分的台子,一尺见方的台面十分干净,只有一个身量高挑的黑衣道长手握一把拂尘,慢悠悠地演练着拂尘功夫。 许三清跟随师父学艺时,最头疼的不是道法道术而是武术,拂尘这种以柔制刚的法器他更是完全玩不转,后来师父去世了也没人能教他了,此时见有人演练,眼睛都拉直了,恨不得冲上去请人赐教他一招半式。 “小兄弟,这边坐。”那两人拉着许三清在一边坐下,见许三清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台上的道长,好心地提醒他道,“咏真你就别想了,准时跟这里来头最大的人论道的,你看那边那个人,他爹可是在大理寺供职的推丞大人,我们找别人好了。” “啊?这论道还要算辈分啊?”早知道把苏星南也拉过来好了。 “当然,一般人可是连这里都进不来的,啊,开始了开始了!开始升坛了!” “咦?”升坛是不得已要与三界六道朋友接触时才做的事情,许三清大惊,连忙回头看那咏真道长。 只见咏真还是那么慢悠悠地挥舞着拂尘,缠、拉、抖、扫,均是基础的拂尘手法,但不知道为何咏真做来却让许三清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苏星南服侍他的事情,咏真举手投足看似慵懒却暗含力度,拂尘尾部长长的尖儿仿佛一下下抽在心尖上,目光流转间,是那三尺红腰带也锁不住的荡漾春色。 许三清隐约感到不对,正疑问,只见咏真猛地一抽地面,发出裂帛一般的脆响,从大厅最后的屏风后鱼贯而出两列身穿蓝色道袍的年轻道士,男左女右,他们在空旷的中心站好位置,便纷纷甩动起手中拂尘,也一样舞动起来。 那动作也是十分标准的,且他们做来并无咏真那样撩人的风采,许三清一时又不敢确定了,但他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息变得温热起来,略一细听,便发现大厅中充斥着一声声粗重喘息,而自己身旁那两个带他来的人,也已经频频咽着口水了。 许三清很是诧异,但等他定睛细看,便看出了端倪,那些人的道袍就只有一件外袍,动作间飘飞而起的衣摆,宽大的袖口,路出了他们若隐若现的玉色肌肤,道貌岸然,却是比直接的挑逗更加惹人遐想。 “操!老子不等了!” 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爆发出 一句脏话,一个站得最靠近矮榻边缘的男道士轻叫一声,便已被推到在地。那个骂人的男人一把撩起道袍下摆,掰开那两片光洁的屁股蛋子,掏出半硬的阳物就抵了上去。 那男道士微微摆着腰,看似躲闪,却是把那东西夹在了股缝中摩擦,男人十分受用,伸手扯开他前襟,捏着道士胸前的肉粒邪笑道,“道长,请问道家房中术是如何处理这两点硬硬的肉粒的?” 男道士小口地喘着气,“揉捏吮舔都可以,啊!但贫道希望你用指甲刮一下顶端吧,啊,对,对,就这样!” 男人依言,刮了几下那两点便完全硬挺起来,男道士难耐地扭着腰,股缝中的物体已经完全硬了,男人便不再等待,直往中心的小穴捅进去。 ☆、第 39 章 男道士一声销魂的媚叫让其他人从定定的围观中醒了过来,不管容貌男女,捞着最近身边的道士便压了下去,有的没捞到人,也不管那些在道士身后忙活的主同不同意,就揪着被压道士的头把东西塞进他们嘴里,在他们熟练的口活中发出满意的呻吟。 许三清虽然早听苏星南说过有道娼这回事,但因为兰一,他总把他们当做是迫于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眼下看见这肉欲横流的交媾大会,不但没有脸红,反而脸青了起来。 他在发抖,前所未有的愤怒让他握紧了拳头,他真想一个五行天雷炸了这一群败坏门派的孽道,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愤怒,愤 分卷阅读37 怒,更愤怒!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肩膀,许三清刚一回头就对上了那个黄衣公子的下流的笑脸,“来,我来陪你。”说着就去摸许三清的下、体。 “滚!”许三清终于爆发,一声断喝,一掌拍开了那个黄衣人,虽然他功夫不济,但到底有真气护体,又蛮力十足,对普通人来说这一击已能造成三分伤势,果然,那个黄衣人“哎呀”一声滚下了矮榻,痛得大声咒骂起来。 “岂有此理!我告诉你,你别这么得意!不是我们带你来你连门都进不了!想搞咏真?门都没有!我愿意陪你玩你就该心足了!” 在一片色、欲的淫、声里这一声咒骂显得突兀,除了那些正在兴头上的,都纷纷转眼来看许三清,连台上正用红腰带箍着一个男人的脖子玩骑乘的咏真都往许三清看了过来。 怒,怒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心情,许三清牙齿都抖得发出嗒嗒声了,他猛然站起,合牙一咬,用力一吸,吸出半嘴童子血来,“噗”一声往半空喷出。 众人俱是一惊,搞不懂他干嘛吐血,许三清却一刻不敢迟缓,右手剑指戳出,在那半天血雾中迅速画起符来,同时急速念起口诀,“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凶秽消散,道炁常存,灭!” 一声“灭”,血光中瞬时迸发出一道清圣之光,雷霆万钧般击向大厅正中去,却是道家无上道法中斩杀邪魔外道的净灭咒! 清光劈过,却无想象中山崩地裂的威势,刺目的光芒散去,只见衣衫半褪的咏真挡在清光前,斜挑着一双狐狸眼看许三清。 许三清十分震惊,本以为这咏真是个辱没道门的淫、道,不想他竟有一把拂尘扫掉净灭咒的修为,顿时后悔自己出手太过鲁莽。刚才他是乘着盛怒才催谷出平日十倍的能为,现在放过了咒术,法力跟体力几乎一并清空,就算要逃,也很是吃力了。 “看在同门之谊,就别给我捣乱了。”咏真却是一甩拂尘就回转身去了。 许三清正诧异,突然出现一股鬼神之力,漩涡一般把他往一个方向扯了去。他只觉浑身骨头都被敲碎了,揉进了一个细小的空间,然后“砰”地一声爆发出来,重新组合成人。 惊魂未定的许三清呆呆地看着眼前两碗云吞面发呆。 他竟然又回到了那个面摊上! 难道我做梦了?!许三清动了动舌头,舌尖上任由丝丝血丝的咸味,身体也乏力得厉害,连开个天眼的法力都没有了。 不是做梦,他刚才真的在那么一个地方,只是咏真一个拂尘就把他送回了原地! 五鬼运财! 许三清脊背上爬满了冷汗,五鬼运财乃是借着北斗七星中的第五星廉贞星的威力,于无形中搬运物件,道行高深但心术不正的道士会用此法盗取钱财,是以称为“五鬼运财”,但其实要搬运物件是十分困难的,所以大多数道士是运的财气,财气绕身,自然也能金银满屋。 廉贞星君十分难请,即使请来了,也不一定会听从你的,有时候还会反噬施法人,故有“自古廉贞最难辨”的说法。五鬼运财这种术法就算是许三清的师父许清恒做来也得摆上道台香烛,与星君较量数刻才能用得。 然而咏真竟是一挥拂尘,就把他一个大活人从那高楼运回了原地! 许三清心里一百二十个不解,咏真道行可谓出神入化了,为何要作此肮脏事?难道他也像兰一一样有什么苦衷?可方才看来他对这事乐在其中,更以此谋利,让富贵人家的子弟沉溺其中,怎么想都不像是世外高人啊? 许三清不顾自己气虚体弱,就要回那地方找咏真问清楚,然而他一起身就觉得天旋地转,直直往后倒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小心!” 跌进的怀抱温暖而熟悉,许三清发黑的两眼慢慢恢复清明,映入眼帘的是苏星南焦急万分的脸,“三清?你怎么了?饿晕了?先喝点儿面汤吧?”说着就扶着他坐下,捧起面碗递到他嘴边。 见了方才那恶心的场景许三清实在吃不下东西,他推开那碗,猛地扎进他怀里,把头埋在他胸膛前使劲蹭使劲蹭。 “三清?你怎么了?”苏星南很是诧异,而途人也一样诧异,他不想被人认出,便半抱着半挟着许三清回了府,让他坐好了,才握着他的手关切问道,“你怎么忽然不见了?面色怎么这么差?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苏星南温言软语地劝说了好一会,许三清才抬起眼睛来,眼里蒙上一层似有还无的泪光,“星南,为什么皇上那么讨厌道教呢?” “嗯?” 过去许三清只会不停地嚷嚷要他皇帝对道门改观,从来没有问过原因,苏星南以为他天性乐观豁达,认为原因怎么样都无所谓,自己努力就一定能改变现状,现在听他这样一问,又见他眼中神色,不禁担心起来,“三清,你先告诉我你去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我今天见到了一班道士,他们,他们……” 许三清回想起来还是气得脸色发白,苏星南大惊,连忙搭着他肩膀问,“你没被他们做什么吧?!” “你,你早就知道有这样的人吧?”许三清深呼吸一下平复下来,“所以你当初才会那么看不起道教中人,是不是?” “额,也可以这样说。”苏星南又仔细打量过许三清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但你跟他们不同,而且世上还有很多正经的修道人在努力,不是吗?” “但他们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只会一直一直被人污蔑,受人轻贱!”许三清咬牙切齿,“我一定一定要为道教正名!把那些败类全都逐出师门!” 所谓打压越强,反弹越大,越是意识到耻辱,才会更加坚定去雪耻,许三清现在不再是单纯为了师父的遗命,而是为了更宏大的志向,连苏星南都不禁肃然,正经起来回答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全部的事情,但我知道,其实厌恶道教跟佛教的人不是皇上,而是太子殿下。” “嗯?” 本朝太子李钦,十岁时拜入龙虎山天师教学道,那是道教最兴盛的日子,但八年以后,太子回宫,却是力斥道教为邪魔外道,甚至连佛教也收到了牵连,从此天下灭道,世无僧佛,至今,道教已经式微了整整四年。 “我在进入国子监前,曾做过太子伴读,殿下自小身体就很不好,后来得到高人指点,说要让殿下拜入天师门下才能安然成人,皇上便把殿下送到龙虎山天师教去学习了,我也到国子监去了,偶尔有跟殿下书信往来,只知道他在龙虎山过得也颇为开心,但后来慢绝了联系,不想他回来 分卷阅读38 后竟有如此举动,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苏星南道,“殿下偶尔会召我进宫商量国事,下次我试试能不能问出个中因由吧。” “嗯,谢谢你。”许三清垂下眼睫,把苏星南的手从自己肩头上拉下来,“是不是连兰一都是那种人?他跟杨宇大哥……” “师父。”苏星南正色道,“不要因噎废食。” “嗯?”许三清皱了皱眉,“听不懂。” “……就是,不要因为曾经吃饭噎到,就从此不吃饭。”苏星南摸摸他的头,“更何况你只是被饭里的沙子硌到牙而已。” 许三清眨眨眼,忽然往苏星南撞了个头槌,苏星南毫无防备,一下砸在胸口上砸地他痛出一口气,“咳咳,师父?” “……” 许三清一言不发,只是幅度较小地一下下槌着头,苏星南叹口气,伸手把他揽住,把他的头脸都按进怀里,“别撞了,我疼死了。” 许三清果然就不动了,额头抵着苏星南的胸膛,沉默着微微发抖。 低低的抽泣声闷闷地传了出来,苏星南把他搂紧了,一下下给他顺背。 哭吧,把所有愤怒与不甘都哭出来,然后你还是那个积极奔走的小道长,光复门楣的责任都在你肩上呢! 只是如果你觉得太沉重的话,就分一些给我,让我跟你一起承担吧。 一夜无话,许三清哭了一会就睡着了,法力体力消耗得厉害,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苏星南府邸里有几个皇上赏赐的太监作当差家仆,都是精细乖巧的小孩子,许三清才梳洗好,就已经备好饭食等候了。 许三清兴味索然地啃着蟹黄包子,问道,“苏星南呢?” “苏大人一早就上早朝去了,他吩咐我们不准吵你,只等你睡到自然醒,现在这个时辰,他应该回到大理寺去处理公务了吧。” 许三清大惊,“他一个人出门不怕迷路吗?!” 小仆们也不禁笑了,“许公子放心,苏大人出入都乘轿子的。” “哦。”许三清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知道苏星南是京官,但如今切实体会到了各种差距,不禁有些沮丧,“我吃饱了。” “那许公子想要到什么地方游玩?苏大人吩咐小人给你带路。” “不,我去找苏星南。”许三清站起来,眼角余光瞄到一个小仆要跑去准备轿子,便大声说道,“我走着去,不坐轿子!” 小仆们面面相觑。 许三清发现自己失态,垂下头说了声“对不起”,便挎上布包跑出去了。 跑了一会,许三清才缓下脚步,他攥着布包带子,重新张望起这偌大繁荣的京城。 墟市的热闹撤了,日光下也没有太过黑暗的事情,许三清试图摆脱一切先入为主,好好地看待苏星南的故乡。 这里的人很多,所以坏人自然就多很多,不是吗?那么应该相对地,也会有很多的好人吧? 许三清看见一个老大爷拄着拐杖在一家饭店门前坐下,掌柜的拿了两个馒头给他,说“老头你坐这里,不要挡着我的门。”然后就让老大爷到店里一个角落去坐着。 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往大理寺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只是刚到门口就被门卫拦住了,“大理寺不得乱闯!” “啊,那个,我是来找,找苏星南大人的。”许三清记得苏星南给过他一个香木牌子,便掏了出来给守门大哥看。 “哦,是苏大人府上人,那请进吧。” 许三清不知道这是配给家里奴婢仆人的“身份牌照”,还以为这个“府上人”是什么洞府真君之类的称呼,就沾沾自喜地把牌子收好,蹬蹬蹬地跑进去找苏星南。 “哎呀!”跑得太快了,一步撞跌了正好从拐角处经过的人,许三清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你说呢?!”被撞跌的男人冷哼一声,坐在地上不动。 “哎哟,你这只小白兔还真爱蹦跶啊。”站在跌倒的人旁边无奈摇头的人正是上官昧,他夸张地叹口气,想要扶那男人起来,“汤公子,这人是苏星南的朋友,你要找晦气就找他去吧。” 这话听来是嘲讽,但也点名了许三清有苏星南撑腰,平常人都知道要收敛两分不再追究,偏偏这汤继威是大理寺推丞的公子,一点也不买账,他指着许三清骂骂咧咧道,“撞到人连扶一把都不会?!” “是,是!”许三清连忙伸手去扶他,却不想对方借力一拽,许三清重心不稳,一下跌倒,被对方箍着手揽进了怀里,“你!放手!” “呵呵,苏大人的朋友啊,我素知苏大人为人正直,厌恶道术,若是他知道你昨晚去了云坛会,只怕你这靠山就靠不上了啊。” 汤继威呵呵笑着小声威胁,许三清虽然认不出他就是昨晚那个与咏真欢好的男人,却也知道他那时候在场,自己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难怪会被人认出。 许三清又一次体会到自己跟苏星南的差别了。许三清一个云游散道,做事从无畏惧,只管随遇而安,但苏星南却是背负着重重身份,就算自己什么都没做,也可能因为许三清而被连累。 比如现在,假如这人向朝廷告发许三清懂得道术,那苏星南会怎么办? 许三清兀自失神,竟忘了反抗,汤继威以为他自知理亏,便笑嘻嘻地去摸他屁股,“哎呀,小公子你真轻啊,好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这样……咦?” 一阵风拂过,汤继威怀里便空了,自己也被捏着肩膀提了起来。 “汤公子,你衣服脏了,快回家去换一套吧。”上官昧把许三清往边上一扔,懒洋洋地拍了拍汤继威的袖子,“大理寺没有地方作做脱衣服的事情,请回。” 上官昧少卿可是汤继威父亲的直属上司,汤继威听得出上官昧语气中的不满,连忙解释道,“上官大人你误会了,我非是存心轻薄,但这人,他是个道士……” “啊!” 许三清一惊,正要辩解,上官昧就摇头了,“汤公子,那些药少吃点,对脑子不好。” 汤继威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上官昧在讥讽他吃j□j吃坏了脑子才认错了许三清是道士,不禁瘟怒,“我不是胡说!他昨晚去了云坛,还出手打伤了人!” “我是被人骗过去的!”许三清嚷嚷起来,“我是看你们实在太不像话,才会非常生气,忍不住出手教训!不是故意的!” “哦?”既有伤人事故,上官昧便耐着性子听了下去,他问许三清,“他们玩他们的,你有什么好生气忍不住的?” “啊……这,这……”糟了,许三清心想千万不可暴路,否则就是害了苏星南 分卷阅读39 ,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记起那日看的宗卷有什么词语好像是用得上,张口便道,“这是伤风败俗,歪风邪气,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哈,银货两讫,又是在自己地方,有什么伤风败俗的?”上官昧哈哈笑道,“小公子你准误会了吧?那云坛不是什么道观寺庙,是个货真价实的青楼,里头也没有道士,全是姑娘跟小倌,昨晚大概是在玩儿什么主题聚会吧?” “不是道士?!”许三清大吃一惊,喃喃自语起来,“不可能……怎么会不是……” “误会一场啊,汤公子你刚才说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干脆健忘到底吧。”上官昧没兴趣继续了,耸耸肩,推着汤继威往外走了。 上官昧分明存心偏袒,汤继威也不好继续纠缠,便回头瞪了许三清一眼,随上官昧出去了。 许三清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左手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是个白色的小瓷瓶,大概是刚才汤继威跌倒时落下的。 路不拾遗,但许三清还是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于是他心想就交给苏星南让他转交好了。 “三清!”说曹操曹操到,许三清才刚把那瓷瓶拾起,苏星南便喊着他名字从里间大厅跑了过来,“你怎么到这里了?” “我,我在家里无聊,就来逛逛……你怎么跑出来了?”许三清岔开话题。 “在里面都听见你骂人了,怎么了,上官昧欺负你?”苏星南想来想去也就上官昧一个那么欠揍。 “没没没,上官大人还帮了我呢!”许三清连忙解释了来龙去脉,末了才补充道,“可我觉得那个咏真不可能只是那样的人,他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想干什么啊?”苏星南心生不祥预感。 “自然是找他问个清楚啊!要是他真有什么苦衷,看在同门之谊怎么也得帮一把啊!嗯嗯,待会我就去问个明白!” 你就不怕被人吃了么…… “你跟他素未谋面,光凭你一人说辞,人家哪里会把苦衷告诉你,这样吧,我也一起去,随便编排个名目说是为了公务查案吧。” “哎呀星南你真是太聪明了!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许三清笑了个阳光灿烂,得知昨晚那些道士多半是假的以后,他心情好了很多,“现在就走?” “不行,我还得工作……” “苏星南!死出来救人啊!!!” 忽然一阵大声的呼叫从大理寺门外传来,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但却透着几分焦急,苏星南认出那是上官昧的声音,眉头一皱,飞快跑了出去。 “小心!” 刚刚跑到门口,一个大活人就像沙包似的飞了过来,苏星南转手一拨,稳稳把那晕过去了的门卫放倒在地,看清情况的时候就愣住了。 上官昧以一个防守走退的姿势站在大理寺门外不到一丈距离的地方,嘴角一点深红的血迹,裤腿被撕开半边,气息十分急促,仿佛刚刚和高手打过第一回合,随时准备第二回合似的。 可他对面的人,只是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的汤继威而已啊! 苏星南眉头一皱,当即飞起一脚往汤继威踹过去,对方却毫不躲闪,硬是一胸膛接了这一脚,双手一抱,抱住苏星南的脚把他往一边甩。 但这只是苏星南的一次佯攻,在汤继威手抱牢之前已经已经足见连踏踩,踩着他的胸膛弹了开去,落在上官昧身边,“汤公子怎么回事?!” “不知道,忽然发狂袭击人,袭击的方式很奇怪,不像什么功夫,反而像野兽的动作。”上官昧指了指自己裤腿,j□j出来的皮肤上一个红黑色的牙印,“会咬人。” “……你左我右,先把他打晕再说。”苏星南说罢,便先蹿了出去,想先一步纠缠住汤继威。 汤继威此时以兽类姿势警惕地看着苏星南,四肢着地,两手像虎掌一样拍打着地面,两眼鲜红,龇牙咧嘴地向他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 “哈!” 苏星南没有武器在手,便实打实地拳脚相向,汤继威也扑将过来,还是那样扑打缠抱,全靠一股蛮力,竟然也让苏星南落了下风,明明没有一丝空挡,也让汤继威凭着硬吃拳头的蛮劲冲到了身边,箍着了他的腰,使劲勒紧,苏星南一口气提不上来,连出几下快拳打在汤继威胸膛上才逼得他松了手。 “看招!” 上官昧也看准了这个时机攻过来,他的功夫跟苏星南的快急冲不一样,更像太极,看似缓慢,却能在瞬间爆发出坚不可摧的攻击,这一掌拍上汤继威的后背,汤继威当即“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苏星南也连忙往他颈脖上袭去,但汤继威受了伤不但不退,反而更加激烈亢奋,大开大合地往两人扑将过去。 被惊动的人越来越多,有官兵想上前帮忙,但他们见汤继威凶悍,一时都只能在边上干瞪眼。 苏星南跟上官昧要杀他是轻而易举的,但汤继威是同僚的公子,加上这般中邪似的模样,就算是杀了,也必定要查清楚来龙去脉才对得起同僚。如此顾忌着的两人,跟力大无穷毫无理智的汤继威比起来自然诸多掣肘,一身武功都无法施展了。 许三清一边看他们打,一边在心里万分焦急,笨蛋苏星南!用定身咒啊! 他想大声喊叫提醒他,却又怕上官昧听到了会惹来麻烦,搔耳挠腮了一会,他“唉”地叹口气,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符咒,便冲了出去,“让开!” “三清!”苏星南大惊,正要阻止,汤继威却像有后眼一样,扭过头去就改变方向往许三清扑! 正合我意。 “定!” 许三清一掌拍到汤继威头上,定身咒发作,汤继威顿时觉得千斤压身,“啪”地一下趴到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上官昧目定口呆,要不是汤继威还在发出不服气的哼哼声,他真以为许三清一掌把汤继威给打了个头骨粉碎当场毙命,要不怎么可能一掌就把他制服了?“小公子,你这是什么功夫?” “咦?”许三清画在掌心上的符咒糊成了一片血迹,他估计上官昧也认不出,便随口胡诌,“这是我家传的功夫,没有名字,平常都是用来打野猪的,这么一掌打下去,野猪就不懂了!” 上官昧将信将疑,这么厉害的功夫只用来打野猪? 苏星南插嘴道,“先把汤公子处理好再聊吧,这功夫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还是关牢房吧,我去找汤大人解释。”上官昧 分卷阅读40 让几个官兵过来把汤继威绑好押到牢房去,忽然,他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咦?” “上官昧?” “上官大人?” “我腿动不了了。”上官昧诧异捏着被咬到的那条腿,点了腿上几个穴位,“我想我可能中毒了……” “应该不是中毒。”苏星南试着运功给他逼毒,但血都是红色的,哪里像中毒的样子?“来人,请大夫……” “我会治!”许三清打断苏星南的话,“你把上官大人背进去,我会治。” “你会治?”苏星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好。” 两人心急如焚地要给上官昧治疗,这伤员倒有闲心好奇,“咦?小公子你不仅会打野猪,还会治野猪咬伤?” “你少说两句会死吗?”苏星南真是服了,翻个白眼继续往自己书房跑,一进了屋,许三清便关窗关门,苏星南把他往椅子上一扔,就跑到书柜前翻找起东西来。 上官昧看着他们忙活,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要救我还是杀我灭口啊,搞得像要躲起来处理尸体似的!” “上官大人,不瞒你说,这法子本来还真是治尸体的。”许三清关好全部的窗门,才来到上官昧跟前,让他把伤腿架起搭在椅子上,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上官昧一时也被他这认真的样子吓住了,“你是说,我中的是尸毒?” “不是尸毒,是荒毒。”许三清道,“动物死了会产生尸毒,但动物未死,魂魄却遭到强制分离,就会变成荒魂,荒魂不能与肉体合一,饱受煎熬,时间久了会产生荒毒。” “许三清,你是修真之人?”上官昧眉头一皱,转向苏星南,“你早知道这事?” “先治好你再说。”苏星南知道解释再多也没用,正如当初的自己,不亲眼见识过,是不会相信这时间真有道法的,他捧来一沓黄纸,一盒朱砂,供许三清施法。 “荒毒是魂魄思念肉体而产生的执念,中了这毒,你的身体便慢慢不受自己的控制,成为那荒魂的傀儡。”许三清见上官昧还是一脸怀疑,便不再解释,指尖蘸上朱砂,在黄纸上画好符咒,念诵口诀,手指压着黄符,把它贴在咬伤上。 针刺一般的痛楚密密麻麻地从脊椎出传来,上官昧不禁紧皱起眉头,用力握住椅子扶手,许三清一边念咒一边慢慢往上抬手,那黄符随之升上半空,一道黑烟一样的气息从上官昧的伤口处冒出来,紧紧追着那道黄符,许三清剑指一挥,黄符轰然坠地,那些黑气便像疯了一般缠住黄符,绕成了一团黑色的气。 “破!” 另一道黄符击下,火星四迸,一道尖厉的啸声从黑气中传出,然后一切便归于平静,只剩下一地灰烬了。 上官昧紧皱的眉头因为痛楚消失而舒展开来,他发现可以屈曲腿脚了,他疑惑地看向苏星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个新人解释不清,还是让师父讲比较好。”事已至此,苏星南只能坦白了。 “师父?” “对,我是正一教第六百零一代传人许清恒真人的关门弟子,许三清是也!”许三清吐气扬眉似的骄傲宣布,但上官昧还是一副困惑的模样,显然觉得这身份水分太大。 “你还是先给我解释下这个是什么状况吧?” “刚才那个汤公子,想必是中了什么邪术,引来了一只野兽的生魂,”许三清看向苏星南,“你还记得我被生魂冲身时的模样吧?” “啊!”苏星南拍了下大腿,“双目赤红,力大无穷!的确是很像当时的情况!” “刚刚离开身体的生魂,就已经有这样的威力了,那只冲了汤公子身体的野兽生魂不是刚刚离开它本来的肉身的,它应该是被强制抽离魂魄,困在某个地方,日子久了,便成了带着荒毒的荒魂。” 许三清一边说,苏星南的眉头便一边皱了起来,“京城哪里有这等道行的人?而且,你那时候是有阵法牵引才能冲进你身体,汤公子又没有置身在阵法里……” “阵法只是一个引子,就像一个路标,指引魂魄往那里去,其他的东西,信物、丹药,都可以作为引子。”许三清说着便把那个瓷瓶递给苏星南,“这是从汤公子掉的,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奇怪。” “额,这只是些,闺房用药。”听得云里雾里的上官昧总算能插个嘴,“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流连勾栏院,这种药多半是准备跟他们的相好用的。” “相好?”许三清猛然想起那个咏真,“那个咏真!” “啊?咏真怎么了?”上官昧仍是不解,“他不过是云坛的花魁,顶多算个假道士,跟你们刚才时说的不搭调吧?” 苏星南斜撇了上官昧一眼,“咦,上官公子什么时候开始上南风院了?” “呸!本官是古往今来第一直男,跟你们这些跟男人出双入对的完全不一样!”这话正正踩中了上官昧的痛脚,原来他自诩风流才子,从前是那些流连花丛的文人雅士之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开始追慕起男风来,还说他这种只懂找女人的跟贩夫走卒一样,不懂真正的风流,不仅摘了他第一风流才子的名号,就连出去寻芳猎艳也不叫上他,是以他十分、极其、无比厌恶断袖分桃这事——虽然苏星南常常腹诽他是太懒了,找姑娘他躺着也能成事,找小倌只躺着,可就危险了些…… 许三清眨了眨眼睛,拉着苏星南的衣袖问,“什么是南风院?” “……就是研究风向天气的书院。”苏星南无比正直地岔开了话题,径直跟上官昧吩咐道,“我们先去云坛一趟,至于这药的来头,就请你多多打探了。” “我是伤员!”上官昧抗议。 “你是腿受伤又不是脑子受伤!”苏星南吼他一句,就带着许三清离开了。 上官昧蹬了两下青蛙腿哀怨地呻吟道,“你们两个死兔儿爷,我呸!”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出了大理寺,许三清才惴惴不安地问道,“上官大人是不是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啊?怎么他老是骂我呢?” “他神经病。”苏星南言简意赅。 “他是不是喜欢你,所以嫉妒我?” 苏星南差点滑倒,哭笑不得地看着许三清,“你没听到他说什么吗?他是古往今来第一直男,才不会喜欢男人呢!” “那他到底为什么老是看不惯我跟你一起行动?” “他神经病。” “他神经病?” “嗯,他神经病。” “哦,他神经病。” 许三清被成功洗脑了以后,就不再纠结了,两人很快就到了京城有名的勾栏院——云坛。 光天白日 分卷阅读41 的时候,云坛里的姑娘跟倌儿都在休息,苏星南拍了好久的门,才有个看门的大汉来开门,狐疑地看了苏星南的令牌两眼,才将信将疑地去叫鸨母玉娘下来。 说是鸨母,但云娘的年纪也不过三十过半,走路时仍是摇风摆柳的,配上一身松散的衣衫,颇有些徐娘半老的风姿,她对苏星南作个揖,算是问好了,苏星南也不跟她寒暄,直接就说要是公务原因,要找咏真谈话。 谁知道云娘团扇半遮着嘴偷笑了起来,“哎哟,你们这些大人,个个都说是公务的,谈着谈着就成私务了。” 苏星南眉尖微蹙,“我要是想寻花问柳,就不会自己来,而是叫你把他送到府上才对吧?” “呵呵,我们家咏真可是不出楼的,别说是少卿大人,连……连一些你的上级大人们,也都得纡尊降贵到我们这里来。”云娘见苏星南年轻俊美,又带着个可爱的小公子,应该也不是要白日宣淫,揶揄了两句就放过他了,“其实不是云娘不给你们这个人情,云娘是怕即使我放你们上去了,咏真也依旧不让你们见,那这闭门羹可就难看了嘛。” “他若不开门,那就只好先赔老板娘你几两银,修葺门窗了。” 云娘还是一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不屑笑容,“好~那两位请自便吧,咏真在三楼最靠近东边的厢房里。” “谢过老板娘了。” 苏星南打点过了,便跟着许三清往楼上走,只听见前头的许三清小声咕哝着些什么,苏星南便拉住他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许三清脸上“轰”地红了起来,急急甩开苏星南的手,“为师问你……你,你怎么那么清楚这里的事情……” “啊?”苏星南一怔,扑哧一下笑了,不禁不松手,还使了点力搂着他胳膊把他拉到身边来,低头在他耳边笑着说,“师父那么在意,莫非是吃醋?” “这不叫吃醋!”许三清连忙把他推开,气急败坏了,“我是你师父!你,你是不是童子身,这个,这个对于修行来说,是,是很重要的一个参考因素!我当然要在意!” “哎哎哎,别这么大声……”苏星南把张牙舞爪的许三清安抚下来,“没有,我从来都不到这种地方的。” “可你那么熟悉……你,你不来这里,是把她们叫到自己家里去?!”许三清眼睛瞪得铜铃大。 苏星南笑着拂了一下他的眼睛,“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官昧最勤奋的就是那张嘴了,常常跟我吹嘘他当年如何引得秦淮八美为他争风吃醋,我听多了,刚才就顺口说出来了。” “真的吗……” 许三清仍在嘟囔,小脸皱成一团,整一个吃醋的小媳妇一般,苏星南心神一荡,把他拉进怀里低声道,“我就只服侍过师父你一个。” 脸上轰地一下炸红,许三清使劲推开他,骂了句“又捉弄人!”就蹬蹬蹬地往东边厢房跑过去。 反正只有这一条直路,苏星南也不怕迷路,就由着许三清逃开,自己摇着扇子踱步过去。今天许三清的行为举止都有点奇怪,苏星南一开始没留意,现在才明白了过来。 一直上路两人的身份地位都是平等,但到了京城,许三清只认识苏星南一个,而苏星南在京城却是完全一种身份与生活,许三清就开始觉得陌生,觉得到不安,觉得自己不怎么了解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可能要失去他? 想到许三清不想失去自己,苏星南心情格外开朗,大步流星地来到了东厢房前,却见许三清神情严肃地盯着那道门,如临大敌。 “怎么了?”苏星南皱眉,合拢扇子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干脆推门,却怎么读推不动。 “门锁上了吧?”苏星南说,“我去问鸨母拿钥匙。” “拿钥匙也没用。”许三清指了指地上一根不显眼的木材,“门栓都在外面,他怎么锁的门?” “咦?”苏星南把折扇展开,从门缝里划进去,两扇门之间的确没有任何东西链接,那为何竟然推不开?! “你开一下天眼吧。”许三清抬头看苏星南,眼神里薄带责备,“你明明已经学过道法,却只是把它当作儿戏玩耍,大敌当前,你仍然只会硬桥硬马地打斗,不会想到用定身咒,遇到不寻常的事件,也只是在想定是什么诡计,却不会想是否有道法在阻挠。星南,我这个师父虽然只有半桶水,但我也会把那半桶水都倒出来,你将来一定比我厉害,但你守着一池子水,火宅时却不会想到用它灭火,那你干嘛要学呢?” 苏星南第一次被许三清训斥,愣了一会后便惭愧地垂下头去,他完全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他训斥得对,他拜许三清为师学道法,只是为了打赌的约定,以及圆了许三清的念想,有点儿施舍同情的意思,并没有真正要把道法运用起来的打算,更没有许三清那以复兴道门为己任的志向。他更多的只是想跟许三清在一起,跟他有个共同的方向,却没想到许三清是真正以师父的身份去教导他培养他的,自己还对他心存歪念,就越是惭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许三清叹口气,把他拉开几步,“你还只是刚刚入门,也许是还没有意识而已。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比我更厉害的。” “是,师父。”这一声师父是真正的尊敬,并无任何狎昵之意。苏星南恭恭敬敬地后退两步,闭目凝神,开了天眼。 看见了,原来两扇雕花黄梨木门之间,缠绕这一道道雪白雪白的气,这些气不像他从前见过的气那样,只是散乱地包围物件,而是四四方方地凝结在一起,想一道道白气凝结而成的符咒,紧紧地粘着两扇门。 “这是我们说的结界,施术者以自己的气为符,暂时画出一个封闭的空间,常用来困敌或防御。”许三清抬手摸了摸那气符,“我破不开这结界。” “莫非他在里头做什么勾当,所以……” 许三清摇头,“你仔细听。” “嗯?”苏星南定下心来,果然听见一点点细微的念诵声音,起初在两人说话声的掩盖下几不可闻,现在两人都安静了,才听见了些零碎的词语,“太上弥罗无上天,妙有玄真境。渺渺紫金阙,太微玉清宫,无极无上圣……这是早晚课?!” 许三清点头,“他在做早课……虽然现在不算早了。” 苏星南大惑不解,许三清说这咏真道行高深,却自甘堕落,沉迷颠鸾倒凤,应是个不再修行只管逍遥的败坏道士,怎么现在却布下结界精心做功课,俨然一派修行勿扰的寡淡? “这人玩的什么把戏?” “只能等他做完功课了。”许三清撩起衣摆来, 分卷阅读42 竟也盘腿坐下,左手结雷印,右手作剑印,随着一起念起功课来。 苏星南也乖乖跟着坐下念功课。 里外三层念诵经文的声音让紧缠着木门的结界松脱了些许,一会,里间的念诵声停了,结界也黯然淡却,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一个高挑修长,黑衣黑发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盘坐地上的两人,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或者没有情绪也是情绪的一种,心如止水跟心如枯木,不也一样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吗? “我早说过,开在同门之谊,不要来给我捣乱。”那男人让开两步,示意他们进屋,“你们位高权重不怕牵连,我可是怕被人当作道士拿去受刑的。” “所以你才故意做那些放浪形骸的事情,掩盖你的身份?”许三清连忙走进屋子去,急急问道。 咏真呵呵一笑,“小朋友,我说是你相信吗?” “……不相信。”许三清虽然很想说相信,但要掩盖身份,干脆就躲在家中只做个居家道士不是更好,何必糟蹋自己? “那就眼见为实吧,没什么好说的。”咏真随意往榻上一靠,,就算一分肌肤也没路出来,但见那窄腰一摆,已经是说不出的性感妩媚了,许三清皱着眉头嘟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只能盯着他干瞪眼。 “在下苏星南,是大理寺少卿,请问阁下是否认识大理寺推丞大人的公子,汤继威?”苏星南看着他们两人,一个不在乎,一个干着急,只能官腔官调地问起话来了。 “哦,是我榻上客之一,怎么了?”咏真一边回答一边拿手指绕着头发玩。 “他因为服食不明药物,发起了癫病,我想请问一下平常你们是否会用药,如果有,请给我带回去作个检查,以防万一。” 咏真摇头,“我才不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呢,不信你问问跟我好过的,谁不是被我弄得淋漓尽兴的?” 这话说得毫不羞耻,许三清脸都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怒的,他大声质问道,“你有这样的修为,为什么不走正途,却在这种地方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不走正途?”咏真瞄了许三清一眼,指尖一勾,许三清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倒,在他榻前跪下了,“你是道士,我就跟你用道士的方法说明。你告诉我,道家根本是什么?” 许三清觉得身上被压了千斤重物,无法动弹,咏真指尖一勾就给他来了个定身咒,他连个起手都没看见就中了招,这道行实在吓人。 苏星南想上前,却也被咏真指尖一点,定在了原地。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咏真一根手指勾起许三清的下巴,盯着他黑亮的眼睛说道,“一切顺应自然而行,不伤人,不害己,便是大道,我天性□,就是必须要被男人操,那我顺从自己欲望,不去勾引良家丈夫,待在妓院跟那些本来就是要寻风流的男人结合,我愿意,又不害人,到底哪里自甘堕落,哪里不是正途了,啊?” “双修……之法……不应,找外人……”许三清被咏真瞪得脊背生寒,却仍坚持反驳,“找外人,会让别人觉得,道门门风败坏,只能找,同门挚友……” “我也想啊,可这不是没有吗?”咏真弯起嘴角笑笑,指尖拂过许三清那细微的喉结,“要不,你跟我来?” “妖道放肆!”苏星南忍无可忍,浑身真气鼓动,冲破定身咒,一把扭住咏真的手腕把他甩开,“休得对我师尊无礼!” “哦?你师尊?”咏真挑了挑眉,“你师尊还没有破得到我的定身咒啊,看来你青出于蓝嘛。” “……师父。”苏星南不管咏真挑拨离间,咬破指尖在许三清额上一点,破了定身咒,扶他起身,“何必跟这种人争论?” “顺从自然,不等于在欲望里沉溺,”许三清站起来,不觉握紧了苏星南的手,“我知道□能给人无上快感,那一刻仿佛万物皆是浮云,不必挂怀,但过去以后呢,该存在的问题还是会存在的,不去解决,只不停地追求那一瞬忘怀,便是沉溺。” “小道士,你是哪个话本看来的道理啊?”咏真打个呵欠,“既然□本身那么快乐,我只追求快乐,有什么不对?” “你非要如此说自己,我也没有办法,但只求你以后不要打着道长的虚名办那种聚会。”许三清站好,“还有,不要害人。” “我真的没有做任何邪丹妖药。”咏真难得认真回答道,“凭我道行,把他们吸干都行,何必浪费时间做哪些丹药,招人话柄?” “如此,那便打扰了。”苏星南作个揖,就扶着许三清出去了——虽然他强作镇定跟咏真理论,但他握着自己的手在发抖。 咏真看着两人离开,挥了挥衣袖把门砰地合上,然后拿起一个满是横竖刮痕的竹简,指甲化作利锋,刻上了一道横痕,穿过四道竖痕,“一百年十个月零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三清,你别管他了,夏虫不可语冰。”苏星南讨好地拉着许三清到了一个茶楼里请他吃点心,“你也警告过他了,他偏要如此,你并没有责任。” 许三清摇头,“不是,他看着我的时候,明明眼睛里就有一股怨愤,他一定也不想这么做的,但他不愿意让别人分担,我觉得他很可怜。” “不是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苏星南给他夹了几块糕点,“先吃东西,你从早上跑到现在,也该饿了吧?” “我也没什么胃口,再叫三屉包子就够了。”许三清一边摇头一边把萝卜糕塞进嘴巴里。 苏星南龙溺地笑笑,又叫小二上了三屉包子。 两人吃饱喝足了,许三清说累了要先回家,苏星南便打包了些糕点回去大理寺“慰问”伤员上官昧大人。哪知道一进书房,便看见他捧着个银色小碗喝瑶柱元贝海鲜汤,一屋子都是馋得人流口水的鲜味,让苏星南的计划彻底落空了。 “上官大人,骄奢铺张的习惯不好啊,皇上不是正号召要节俭节约,为河南水灾的人民省些口粮吗?”苏星南深深不忿地把那一包相形见绌的糕点随手放下,“这汤熬得不错嘛,老夫人又来探望你了?” “九代单传就我一个儿子,受伤了来看望我不是很正常吗?你以为我在家里跟你一样悲催啊?”上官昧毫不留情地直戳苏星南痛处,放下银碗的同时,把铺在案上的书卷收了起来,“我把这案子上报了,寺卿大人说这案子让我来办,你可以撒手享福了。” “嗯?”苏星南皱起眉来,上官昧没把工作推他身上,这事太离奇了,“你查到了什么东西是我不适合插手的吗?” “……不想 分卷阅读43 激化你们的家庭矛盾,总之,在真相大白前,你就别管了。”上官昧站起来拍拍苏星南的肩,“寺里案子多得是,你觉得愧疚就都接过去呗。” “既然是公务安排,我当然服从,不过,”苏星南想起咏真来,不禁忧心,“你已经见识过三清的道法了,刚才我们去见那咏真,也证明了他非是等闲之辈。” “哦,如何个非凡法?” “有可能是让汤继威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苏星南道,“能让魂魄离体,囚禁起来炼成荒魂,你这九代单传可得千万小心,不要绝了你家香火。” 上官昧伸个懒腰,“多谢提点。” “那我回去了。” 苏星南该说的都说了,他也知道上官昧在顽固这一点上绝对输自己九条街,要是遇上什么妖孽绝对不会像自己那样硬抗,而是大声呼救,就不再赘言,回家看许三清去了。 还没进门,只见一个小仆便急冲冲地跑了出来,一眼看见苏星南便飞奔过来跪下带着哭腔禀道,“苏大人你可回来了!许公子他,许公子他……” “三清怎么了?!”苏星南大惊,揪着他就往屋里走,“他在哪?!” “在房间里!”小仆急急跟上,“许公子回来就回了房间,一直没出来,到晚饭时间我们去叫他,他没回答,才发现他口吐鲜血,晕倒在房间里了!” “快请大夫!”苏星南快步来到许三清房间,只见许三清被小仆们扶了上床,正给他擦嘴边的血,他奔到床头,握住他手腕搭脉。 气息错乱,脉搏异常,若是练武之人有这现象,定是练功过急,真气反噬,但许三清武功很差,倒是道法有些根底,但道法是怎么回事他反而拿不准了,只能试着以掌心相抵,缓缓把细微的真气渡过去。 真气没有冲突,许三清那紊乱的真气被苏星南微弱而稳定的气息牵引着,慢慢恢复正常流动,许三清眼睫颤抖了几下,皱着眉头吃力地睁开眼。 “三清?”苏星南缓慢地收了真气,“你怎么了?” “没什么,真气反噬,咳咳。”许三清一咳便咳出一口污血,染了苏星南一袖子,“啊,对不起。” “还说什么对不起!快躺下!”苏星南回头叱喝,“大夫还没来吗!” “刚发现许公子晕倒我们便派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大人勿急。”小仆拿来毛巾给他擦拭,但苏星南接了毛巾,便去给许三清擦脸。 许三清看着苏星南,张了张嘴巴,又看了看几个小仆。 苏星南会意,“你们先出去,大夫来了再通传。” “是,大人。” 小仆们什么都没问就出去了,苏星南又检查了下门窗,才回来跟许三清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我想跟你说,这没发生什么事。”许三清撑着床板坐起来,“我刚才只是想试试能不能请师父的魂魄回来,结果失败了才被真气反噬。” “这还叫没发生什么事?”苏星南扶他起来,看他脸上一片死灰,不觉心惊肉跳,“招魂这么大的事情,上次你还要找兰一这样道行的来掠阵,这次就你一个人?” “咳咳,那是我师父,跟别人不同。”许三清干咳两声以后,脸色也恢复了些生气,“可是怎么都招不到,大概他老人家投胎去了。”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要打扰师公呢?”苏星南皱眉,“你自从到了京城,就很不对劲。” 许三清一愣,低下头嘟嚷,“我只是想问问他老人家,当初遗言有没有说完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许三清一愣,低下头嘟嚷,“我只是想问问他老人家,当初遗言有没有说完整而已……” “嗯?” “师父说,让我找回门派遗失的宝物,重振道门声威,还说只要我努力不懈,一定能遇到同心同德的人,大道不孤,可是,可是我觉得我这道路上很孤零零啊,”许三清扁起嘴来,“从前只有我一个,后来遇到兰一,但他只想成仙,现在遇到个几乎成仙的咏真,也不能认同我的做法,就连你这个徒弟,也是我死皮赖脸地求回来的……” “人各有际遇,即使同修一门学问,也会有很多不同的出路,莫说是道法这么玄妙的事情,即使是平凡的圣贤书,有人是为了考取功名而读,有人为了文采博达而读,有人为了开启民智而读,也有人只是为了一己兴趣而读。”苏星南坐正了身子,认真而诚恳地看着许三清的眼睛,“但无论是因为什么而读书,到底他们也是尽心尽力地在自己的道路上用功,道法也是一样吧,你想要继承道统,兰一想要超脱凡俗,咏真……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但看起来他自己挺乐意的,你们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去走出道门的各种方向,世上能让一件事情长盛不衰,就是让他变得尽可能的多姿多彩,百家争鸣,总比一言堂要好吧?” 许三清眉头还是皱得能夹死苍蝇,“听不懂。” “额……”苏星南揉揉眉心,换个比喻的方法,“就比如有两家酒楼,一家只卖拈花饼,一家不光卖拈花饼还卖萝卜糕枣泥糕白糖糕,你说是哪家酒楼能客人更多?” “那当然是糕饼种类多的那家啊!” “对,所以还能有这么多不同的发展方向,才能让更多的人来学习,不然大家都以为,学道就得跟你一样清心寡欲只想着如何除魔灭妖,多无聊啊。” 许三清不满地嚷嚷起来,“除魔灭妖一点都不无聊啊,多刺激啊,你看那次找玉灵你都被打吐血了!” “咳咳,往事不提,往事不提。”苏星南看许三清的神情已经缓下来了,便揉揉他的头发,扶他躺好,“你什么都别想,待会我让大夫给你开个养气强身的方子,你只管睡觉,睡醒了就吃东西,吃饱了就吃药,知道不?” “徒弟倒管起师父了!”许三清嘴上嚷嚷,人却是乖乖躺下,让苏星南给他盖好被子。 “弟子侍候师父,天经地义嘛。”苏星南笑了,刮刮他鼻子,起身离开了。 许三清慢慢把头缩进被子里,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啊啊啊,那种走火入魔的感觉又来了……许三清红着脸碰了碰自己腿间,忍不住“嗯”地小声□起来。他赶紧一手捂住嘴,一手伸进裤子里头,握住了便开始揉搓。 快点出来啊,要不待会大夫来了,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可就丢脸了。 许三清双腿紧绷,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脚指头都蜷了起来,像一只煮红了的小虾米,浑身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不自知。 前端的小孔张了开来,清液汩汩溢出,然而更多的蓄在越发沉实的果实里,怎 分卷阅读44 么都无法宣泄。 许三清在被窝里转了个身,趴在床单上,扯开胸前衣服,贴在那绣花床单上扭动,让那图案绣线搔刮着胸前,直到两点乳珠红硬起来,带来刺痛的酥麻。 ——他是怎么就知道了扫刮那里会得到更强烈的快感的? 一个快速闪过的念头,未及思考便被汹涌而上的高潮盖过了,许三清呜咽一声,两手使劲挤揉起来,柱身已经翘得微微颤抖起来了。 不行,还是不行啊……许三清痛苦地扭着腰,被角被他掀起了一点点,正好看见苏星南给他擦脸的手巾,挂着一丝血红搭在椅背上。 “嗯唔……”心里闪过苏星南的名字时,便觉得他临走时那一刮,稳稳地刮在了那翕张的小孔上。 一泄如注。 许三清喘着气,连忙跳下床把床单扯了下来,一股脑儿地团成一团,才赶紧洗了手,擦擦床板躺回去。 唉,原来这事自己一个人做这么痛苦啊,难怪大家都要找人双修不自己一个人修了……呸呸呸,乱想什么呢! 许三清翻个身,困乏涌上头来,还没等到大夫来,就睡着了。 再说苏星南,他从许三清房间离开后,便径直进了书房,他一边翻阅公文,一边心绪万千。 那些千头万绪的想法绕到最后,他叹口气,在白纸上写起字来。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下一句他不会写了。 许三清是那么执着要行他的大道,为之可以冒险做一切事情,道行不够也敢单挑玉灵,不会游泳却跳河追自己,招魂不成反被生魂冲身,口才不够常常被别人绕进去,就连想见一见自己的师父,也搞得自己吐血晕倒。 他没有资质,没有天赋,没有贵人,没有运气,三餐不继,还常常被不明就里的人倒打一耙,明明自己帮了人,却反而受污蔑。 然而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他从来都是骄傲地拍着胸脯说我是正一教的传人,我要光复门派,重振道教声誉! 不能,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坏他道行,让他的骄傲蒙污! 苏星南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笔,把那白纸卷了起来,放到灯火上,任由火焰把它吞噬。 烧了吧,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都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苏星南在书房里一坐便是一宿,直到天蒙蒙亮了,才稍事梳洗,往大理寺走去。 于是上官昧伸着懒腰进官署的时候,使劲揉了两把眼睛,“喂,苏大人,我没走错书房啊,这是我的办公地方,你怎么走错了?” “我没走错,我是来找那丹药的资料的。”苏星南皱着眉头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书卷里抬头,“你书橱也太混乱了吧?” “这是乱中有序,只有主人懂得,不信,你随意讲个年份月份我一下子就能把那卷案找到……” “十年前的八月份。” “……哈哈哈,你不是要找丹药的资料嘛,研究十年前的东西干什么呢?”上官昧往椅子上一摊,抄起苏星南放在桌子上的折扇扇风,“那丹药我找药庐大夫检验去了,你在这里也翻不出什么来。” “我是怕大夫验不出什么来,”苏星南闻言,便不再翻找了,“我去过监牢,汤继威还是跟之前一样,四肢爬行,打转吼叫,分明是困兽斗。虽然他也吃熟食,但总不能让他一辈子这样。” 上官昧斜眼看他,“不是叫你别管这事了吗?” “你有你查那丹药从何而来,我有我救人,不冲突吧?”苏星南耸耸肩,“待会你把那丹药给我一点,我给三清看看它有没有什么奇怪。” “你真的当道士了?”上官昧皱眉,难得严肃起来,“你不止嫌弃乌纱帽子重,还嫌弃你的人头重啊?” “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嘛。”苏星南抢回折扇道,“你不会出卖我的,否则就损了你家阴德,说不定就生不出儿子了。” “这诅咒太阴毒了,你一个修道人这么刻薄没问题吗?”上官昧笑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大夫说只是一些普通的炼丹材料,没有什么让人产生幻觉或神智错乱的东西。” 苏星南抬了抬眼眉,能让上官昧清早去找大夫了解清楚,看来这丹药的来历不小……心头闪过一片阴霾,他皱着眉头拿过那油纸包,打开来,开了天眼查看那一片已经碾成了粉末的丹药。 于虚空中慢慢显现出些淡薄的气息,果然是内含魂魄之力的丹药,难怪服下后被荒魂冲身。苏星南集中精神,想看清楚那荒魂本是什么动物。 那跳动着的紫红的气息让苏星南诧异了一下,他曾看过门教典籍,动物的魂魄一般与其生活环境、皮毛颜色相近,是安静的流动不大的气息,但人的魂魄则呈现更加活跃的状态,而颜色也不尽相同,平常人呈现一种朦胧的白色,大恶之人呈灰色,修真之人呈蓝色或金色,紫色乃大善之人或天子龙气,但这紫色中又带着象征杀孽的红。 怎么回事,那荒魂不是动物是人?而且是个大善人? 若有皇子被捉走做这残忍的事情,朝廷不可能没有一丝风声,所以只能是某个没有权势的善人了。 苏星南把意思整理了一下,跟上官昧说了,上官昧眉头紧皱,“你说,也有可能是皇家子弟?” “嗯,但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吧,我们所认识的皇子们不都好好的?” “那你家算不算呢?” 上官昧这一问倒是把苏星南问住了,他家只是册封的,与皇族并无血缘,那能算是皇家吗?“这个,我可能得问一下三清。” “苏星南,其实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回避此案的。”上官昧叹口气,“虽然吧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 “我真的只为救人,其他的事情,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苏星南握紧了扇子,“反正师徒关系不在九族之中,诛九族就诛九族吧。” “你这话说得……好像一定是他一样。”上官昧提醒道,“别忘了你师父说过,这事情得很高道行的人才能做到的,他就算对此有研究,能有这种修为吗?” “……言下之意,你要找咏真?”苏星南皱眉,“那人惹不起。” “苏星南,你是大理寺少卿啊,只要有案子,惹不起也得惹啊。”上官昧看他一脸凄风苦雨,轻叹口气,“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从前怎么样?” “骄傲自负,目中无人,天上地下就老子一个人是对的。” “喂……” “也就是十分地自信,一往无前,决不为这种惹不惹得起的问题而烦恼。”上官昧眯起眼睛来,本来就是单眼皮吊梢眼,现在看 分卷阅读45 来更像只白面狐狸了,“也许你拜师学艺以后见识了很多让人心惊胆战的法术,但最绝望不过死,最惨烈不过生不如死,这些酷刑,不必鬼神,人也能做到的,我们之前连顺亲王都查过,你何时说过惹不起?” “我……”苏星南心里一震,乱了,他整个人都乱了,不仅不能体会许三清的道义,就连查案执法的公正严明,也被迷障一样蒙上了,他低了低头,深吸一口气,抬头昂首道,“好,查就查,大不了就变成荒魂!” “这才对嘛!”上官昧拍拍他肩膀,“事不宜迟,带路吧!” “……等下我不是不能查这个案子的吗?!” “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上官昧笑眯眯地看着苏星南,这招可不是只有你会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哎呀苏大人啊,你天天大清早来找人问话,我这里还做不做生意啊?” 云坛里,这次云娘没有那么好脾气了,皱着眉头埋怨道,“你们来一趟,外头闲话就多一点,大家还以为云坛惹上了什么官非,都不敢来光顾了!” “抱歉打扰了,但此时关系甚大,唯有请云娘多加包容了。”苏星南跟云娘打着官腔,上官昧却眼珠流转着打量着这闻名遐迩的勾栏院,云坛虽然男女都有,但到底还是南风比较出名,是以上官昧并未来过。 本来只想出趟公务,现在反而能了了私心,甚好甚好。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又劝说了一会,云娘才勉强答应为他们作说客——这次许三清不在,苏星南担心咏真不愿见他,又整个结界来。 “额,如果没有别的线索……” “那就是还有下次?!” 云娘非常不满,苏星南正要继续周旋,上官昧一步踏上前,推开苏星南挤了过来,眉眼一弯往玉娘笑了笑,“那,要不下次让咏真到大理寺去,然后我就来找老板娘你喝酒?” 云娘一愣,她是风月老手,本不致于被少年郎君一个媚眼便魅惑了,但她当了主事婆以后就少有人向她勾留,而且一直是在谈正事,冷不丁被上官昧呵了一口热气在耳边,顿感心头悸动,“哎,喝什么酒嘛,到这里喝酒找姑娘去,哪有找妈妈的理由?” “竹叶青哪有女儿红的醇厚呢?”上官昧手一勾搭上云娘的腰,“可惜这次要先处理公务,我赶快处理完公务,云娘陪我喝一杯如何?” 云娘脸上一红,啐他一口拍开他的手,“诶,这位大人好不规矩!奴家不管你们了,自己进去吧!”说着就把咏真房门一开,径直跑下楼去了。 “上官大人果然是风流才子,宝刀未老啊。”苏星南斜瞥一眼上官昧。 “呸,你才老!本官风华正茂呢!”上官昧在门口站着不动。 “怎么,你不进去?” “额……你说过这人很厉害,你先请……” “……是谁说为了追查真相什么都惹得起的?!”苏星南白他一眼,在门口做了个礼,门前摆放着一道水墨屏风,挡住了视线,不知道咏真此时是否真准备把他们撵出去?“在下正一教门下弟子苏星南,有事请教道友,可否进入一见?” 水墨屏风“嗖”地一下来到两人身后——不,是他们两人“嗖”地一下进了房内——咏真正半倚着美人榻,眉眼斜挑地看着他们,“怎么今天不是大理寺大人,是正一教弟子了?” “先前多有冒犯,请道长见谅。但在下有一物,请道长明示。”苏星南把那丹药粉拿出来摊在桌子上,“此物真的不是你的杰作?” 咏真看见那堆药粉时,眉头明显一皱,但却很快松开了,“这引魂丹不是我做的。” “你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啊,好厉害哦~~”被晾在一边的上官昧可看不惯苏星南那恭敬的模样,冷不防地j□j嘴来。 咏真眼儿一勾扫了扫上官昧的脸,夸张地摇摇头,“苏大人,我还是觉得那小道士可爱些,这白面狐狸有什么好的。” 上官昧针锋相对起来,“会查案的白面狐狸也比只会勾男人的狐狸强。” “咳咳,上官昧你少说两句。”苏星南连忙一扇子展开挡住上官昧的脸,“咏真道长,你认得这是引魂丹,那你一定清楚此物的来历吧?” 咏真站起来,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拿指尖抹了些儿粉末,伸出舌头舔了舔,眉头一皱,“呸”地一下吐了出来,“失败之作就算了,还封着个恶心的东西,脏死了!” “请前辈指教!”苏星南连忙双手作揖,上官昧也忍着不反驳,垂下头来,作了个抱拳请教的动作。 咏真眼睛往上官昧脸上一剜,目光定在他唇上,好像巴不得把他那憋着一口气的嘴给啃下来一样,他冷冷哼了一声,“引魂丹就是引魂丹,只要随便封些东西的魂魄进普通药丸里,以对应咒法驱动,就能把一切魂魄附身到吃了引魂丹的人或动物身上。不过这药做坏了,里头封的是梼杌,那东西脏死了,恶心死人。” 听到“随便封些东西的魂魄进去”时苏星南跟上官昧还以为真的那么简单,可听到传说中的上古神兽梼杌的名字时他们就凌乱了。 “这还能算是随便?” “真的有梼杌存在?” 两人同时反问,咏真往上官昧作个“没见识”的鄙视眼神后,才对苏星南说,“如果你只是自己家的狗死了,舍不得它,想让它附身到别的猫狗身上,那只要用狮子老虎作引魂丹就好,如果你家猫温驯一些,那找只豹子也差不多了。” “意思是,要附身的魂魄越强大,那就得用比它更威势的灵魂作引魂丹?”苏星南明白过来“随便”的尺度了,“要附身到人身上的,不过也是人吧?什么人的魂魄竟然强大得要用神兽的魂魄作引魂丹?!” 上官昧眉头紧皱,“魂魄只能附身到本来的动物身上吗?不能是神兽的魂魄附身到人的肉身上?” 苏星南摇头,“魂魄有魂魄之力,一个人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魂魄,我见过许三清被另一个魂魄冲身,当即发狂,我一个人无法把他制服,而你也见过汤继威了……若是神兽的灵魂要附身到人体上,我想没等到它完全纳入那人身体,那人肉身就爆炸了吧?” “哟,你真的是有在学习啊?我还以为你只是跟他双修而已呢。”咏真见苏星南说出这番话来,很是意外,“现在还有人正儿八经学道,还是个当官的?有趣,有趣。” “……家师虽然年纪小,但他一心向道,我自然要好好学习。”苏星南心里苦涩,但脸上一派自然,“能否请道长名言,这引魂丹,最有可能是为什么而做 分卷阅读46 的?” 咏真见他一本正经的,便不再调侃了,“要安置一个龙族的灵魂。” “你是说真的龙,还是皇家之人?”上官昧大惊。 “这位大人耳背啊?”咏真还是那样挑着眼眉看他,“刚才苏大人不是说了,只能是人的魂魄附身到人的身上了?” “荒谬,当今圣上福泽绵长,所有后妃,皇子公主均圣体安康,何故要附身他人?”上官昧呵呵一笑,就对苏星南说,“得了,我们走吧。” “等等!”苏星南拉住上官昧,“咏真道长,多谢赐教,最后一个问题,请你务必回答。” “你问你的,我爱答不答。”咏真从鼻子里哼了一下,一甩衣袖就往床榻走去。 “服食了这失败的引魂丹,该如何治疗?” “驱魂而已,你师父也会的。”咏真璇身在床上坐了,黑色的衣袍铺了开来,在照进窗户的阳光映照下,闪现出两条盘缠交尾的蛇纹图案来,“你可以走了。” “多谢前辈……” “但他要留下。” 咏真说着,猛一挥衣袖,苏星南只觉浑身骨骼粉碎了开来,几乎失去知觉,定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山林中。 只有他一人。 “糟!上官昧!!!” 苏星南想起汤继威的惨况,连忙跑到外头,可一脚踏出,他就哭笑不得了。 他这路痴不认识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我说的话荒谬?” 咏真伸出格外修长的食指来,绕上官昧喉结打了个圈,“我做事更加荒谬呢,大人要不要试试?” “……咳咳,我知道,这个叫什么,双修是不是?”上官昧强作镇定——去你的镇定!哪个大男人大字躺着不能动弹的时候能镇定的?!“我对男人没兴趣,你去找苏星南,他好这口,还是道士呢!找我一个凡人没用啊!” 咏真笑了,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派让他久违地想起些情欲以外的乐趣,“大人你出卖同僚也出卖得太快了吧?” “你脱我衣服也脱得太快了吧?!”上官昧下身一凉,裤子跟里裤都被褪了下来,“我真不能……喂!” “我不叫喂,我叫咏真。”咏真笑了,跨坐到上官昧身上,弯下腰去在他耳边呵气,“你不是说要赶快处理完公务喝两杯花酒吗?我来陪你喝啊?” “……你这是干什么啊,讨厌我,看我不顺眼,还要跟我交欢?”上官昧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施展开他雄辩圣手的口才来,“我知道我一进门就跟你呛声,你很不高兴,你要打我揍我的话,悉随尊便,但这肉体交缠的事情,不是你情我愿,有什么乐趣呢?你这样,不是平白让我占便宜了吗?” “哦,我倒是觉得,要折辱一个人,打骂是最低等的手段,毁了他的尊严,原则,底线,那才是最有成就感的。”咏真抬手拔下发簪,一头黑发倾泻而下,身上的黑袍也同时滑下肩头,漆黑与玉白交替,十足勾魂摄魄,“你的底线在哪里呢,上官大人?” “……你为何要这样作贱自己?”上官昧皱着眉头问道,“你就没有试过因为真心怜爱一个人,才跟他翻云覆雨?” “……虚伪!”咏真目光倏然收拢,撑起身子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上官昧光裸的下身,“有人嗜甜,有人好辣,那我就是喜欢这床弟之事,你们凭什么一个个来说我自甘堕落?!” 上官昧哭笑不得,“床第之事是男人都喜欢啊,但做之前,先要找到那个喜欢的人,不能跳过这个步骤,就像写文章,总不能一下笔就写结局吧?” “哦?你好像有点说动我了。”咏真一边说,一边把那赤红色的腰带解开,随手一丢,黑色的衣袍便散了开来,锁骨,胸膛,腰线,小腹…… 上官昧不敢往下看了,“没什么没什么,你自去寻你喜欢之人,我只爱美女,道不同不相为谋,做个平常朋友就好了嘛……” “嗯,我说要放了你吗?” 咏真不脱衣袍,任它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他一手兜住那垂软之物,不紧不慢地揉弄起来,他指节修长,动作优美,脸上神情慵懒淡漠,全然不像正在给人做手活。 上官昧顿时失声,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被咏真几下撩弄,便精神百倍地挺立起来,十分显眼。 “啧,虚伪。”咏真轻蔑一笑,指尖绕着前端转了几圈。 上官昧脸红耳赤,“生理反应,纯粹生理反应!” “哦,那就用生理的方法解决吧。” 咏真抬起手臂,把黑发拨到脖子一边,好像为了仔细观察而凑到那物事跟前,指尖撑开顶头的皮肤,舔了一口,“嗯,挺干净的。” 上官昧脸上红得要冒烟,他想一脚把这妖孽踹开,却不能动弹,只能气急败坏地骂道,“妖道!快放了本官!” “啧啧,都这样了,还死撑。”咏真沉下身子,两人光裸的下身贴在一起,他都能感觉到上官昧那根东西在微微颤抖了。“痛快点儿吧上官大人,做不做?” 上官昧双目圆瞪,脖子一梗,咬牙切齿,士可杀不可辱! “不做!” “哦,那就我做了哦?”咏真说着,两指便顺着他股缝滑了进去。 “等等!!!”上官昧欲哭无泪,“现在可以反口吗?” “啧啧,虚伪。”咏真第三次骂他虚伪。 “啧啧,虚伪。”咏真第三次骂他虚伪。 然后他挪动身子,扶着上官昧那精神抖擞的家伙,缓缓坐了下去。 上官昧只觉被卷进了一处极乐,明明未做前戏,这道士的身体却柔软得仿佛早就在等待他进入,一下就把他整根吞没,囊袋直贴在穴口,湿漉漉的都是淫水。 咏真微微仰起头,似乎十分享受被男人撑开身体的感受,“你的底线呢,上官大人?” 上官昧羞愤难当,咏真内里如丝绒绵绸,一阵阵缠磨着他,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想摁住他死命肉弄,还是想踹飞他保护贞操了。 但无论他想怎么样,当下他都只能难耐地喘气,天灵上几乎要冒出烟来。 “你想我怎么样呢,上官大人?” 咏真微微抬起身子,一边抵住他小腹提动腰肢,让后穴吞吐上官昧的阳物,一边懒洋洋地呻吟,“嗯……嗯唔……上官大人,再变硬点儿吧?” 上官昧完全听不进咏真的淫词艳调了,只觉自己被裹在温软无比的天堂,甬道里的嫩肉如同有知觉一般厮磨着他,贪婪地挤压他冒出更多的液体。过去所有的风月加起来都不及这一吮一吸的销魂,每一次咏真抬起身的时候 分卷阅读47 ,他都巴不得追上去,狠狠往里头捅。 上官昧村唇干舌燥,不住地舔着嘴唇,呼吸间全是滚烫的气息,灼烧着每一寸肌肤。 咏真也越发爽利了起来,浑身泛起了红潮,骑乘本就是他喜欢的姿势,能完全靠自己掌握深度跟速度,但过去的男人总熬不到他舒服就把他掀翻了,这回先用了定身咒,上官昧便安静得如同木头人——却也不全是木头。那根东西越发坚硬,跳动着的脉搏也十分精神,不自觉地戳弄到他销魂的所在,让他忍不住扯着头发呻吟,里头的淫水一阵阵地冒出来,阳物捣弄间,弄得两人下身毛发一片淋漓滑腻。 咏真如同得了一款上好的角先生,忍不住换着方式吞吐,间或夹紧他厮磨自己销魂处,间或以阳具的棱角搔刮肉壁,甚至全出全尽地一次次把对方吞至最深,顶得自己小腹上都突起一块圆润的隆起。他气喘吁吁地扶着上官昧的腰,把自己玩得全身酥麻,汁液横流。 上官昧眼前一片黑白交错,已然不知自己在地狱还天堂,阳物已经被折磨得紫红暴胀,但咏真的手法很是高明,总在他要高潮的瞬间便放缓动作,附身吻他的锁骨,隔着衣衫抚摸他胸前乳点,直到把他安抚下去了,又再激烈地开始自得其乐的探索。 “呜呜……”他终于发出了一声呻吟,似哭又似叫。 “情爱之事,本是自然,你情我愿便好,干嘛偏要管束?” 耳边如琢如磨,咏真轻轻咬着他的耳垂,舌尖勾进他耳廓里,牵引着他的手握住自己昂立的分身。 上官昧突然张开眼睛,眼神一片空茫。 “若你真是情愿,那就好。” 一句话轻飘飘地落进咏真耳里,他不禁浑身一颤,加快了摩擦的速度,一口咬住了上官昧的喉结,饿狼一般要把上官昧拆食入骨。 “上官大人,你现在……可对我……有一点怜爱?” 咏真一边扶着他肩膀耸动身体,一边断续着问,但上官昧已兴奋到了极点,神智一片混乱,只余最原始的的本能在沸腾,即使不能动弹也能感觉到他浑身怒张的气息,等待那千钧一发的高潮到来。 咏真暗笑自己多嘴,不再说话,后穴配合着积极地吮吸着上官昧的阳物,自己也加紧了手上动作,他微张着嘴,大腿内的肌肉都已经颤抖了起来。 上官昧猛然双眼一瞪,竟冲破了定身咒,一把抱住咏真的腰一按,阳物狠狠顶进了咏真体内,咏真惊叫一声,手中玉柱被这意外追加的抽插攻击得溃不成军,雪白的情液喷发了出来,全糊在了两人小腹上。 咏真眯着眼,仍握住柱身不停套弄,射了几次才把积存的液体都吐尽了,而上官昧也早已在他高潮时急速收缩的肠壁里一泻千里,浓浓的白液灌满了咏真体内,稍一动作便沿着腿根往下流淌。 上官昧失魂似的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咏真一边揉着头发一边缓缓抬起身子,阳物脱出时兹噜作响。 上官昧心如擂鼓。 咏真歇了半响,上官昧好像看见他与自己交合的地方隐隐发出些白润的光泽,只当是自己情迷意乱眼花了。 但实际上是,咏真竟是把上官昧的东西全都锁在体内,一滴不漏地都吸收了,才完全离开他的身体,坐到床边整理衣服,“其实我本来想叫你忍住不泄,再教你几句口诀的,可你实在太讨厌了,把我弄射了,我只能从你身上补回来了。” “……哈?!”上官昧好一会才理解过来,他猛地坐起来,抱着被子缩到角落去,俨然一副被欺负了的良家妇女的样子,“你,你这是找我采补?” 咏真瞪了他一眼,“我早说了本来打算不泄身的,这样就叫双修;是你自己乱动,才逼我采补你的。” “你,你这是耍了流氓还不认账!”上官昧赶紧捞起裤子穿上,情事太过激烈,下床时他都脚软了一下,更加深信咏真占了他大便宜,“呸!妖孽!” 咏真弯起嘴角来,似有似无地朝他下身望去,“不知道大人想让我怎么认账啊?娶了你还是嫁了你啊?” “呸!我上官家九代单传就我一个男丁,你休想让我沦为兔儿爷!”上官昧急急忙忙撇清立场,然后就逃也似地离开了云坛。 咏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那么欢畅,笑得那么开怀,笑得他直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滚够了,才擦着眼角的泪水,摸出那块刻痕木块,划上新的一笔。 “一百年零十个月零六天。” 咏真慢慢敛了笑容,轻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有点寂寞了……枕草,你再不来,我可能真的就不修这道了……” ☆、第 51 章 上官昧一溜烟地跑回大理寺,正想揪着苏星南破口大骂,可一推门,却见许三清正在烧化黄符,苏星南正拽着一根大铁链,铁链那头锁着汤继威,顿时就噤声了。 他可是才吃过道士的大亏,现在看见道士就一阵心虚。 “散!” 许三清口诀一念,那用铁链子锁着的汤继威像被抽了肋一样,一下软倒在地,苏星南松了口气,过去探了探他鼻息,“晕过去了。” “呼,那等他醒来便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帮我画道安神符,混着米汤让他喝下去吧。”许三清松了口气,才看见站在门口的上官昧,“啊!上官大人!太好了,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没什么……可是你们也真不够朋友,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云坛不管呢?!”上官昧坚决认为自己的贞操丢失跟他们有莫大关系。 苏星南沮丧万分地撩起衣袖给他看,“上官兄台,这次真不是我不够义气,我自己都在野外迷路了一宿,好不容易才找到樵夫送我回来,一回到大理寺三清就说想到办法救汤公子了,我料想你也不会丢了性命,便先救汤公子了。你看,我都被蚊子咬得浑身是包呢!” 上官昧忽然不能直视苏星南那光裸的手臂,不自觉地转开了视线,“一宿?这不还是白天嘛?!”他们去云坛时也是早上,此刻不过尚未过午啊。 “上官大人,这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许三清皱着眉头打量他,“难道咏真把你困在结界里,让你不辨日夜?唉,真是辛苦你了。” “……是有点辛苦,我都站不稳了。”自己竟然跟他做了一天一夜……上官昧脚软得更厉害了,扶着椅背坐下了,却也有点沾沾自喜,这记录古往今来没人能突破了吧?! 苏星南不解上官昧那奇怪的表情是暗爽,只当他还在生气,便主动倒了茶给他喝,“别生气了,这不已经把汤公子救过来了吗,而且也有了点线索,不至于盲头苍蝇一般了啊。” “线索,那能算线索吗?”虽然被 分卷阅读48 折腾了一番,但在公事方面,上官昧仍是毫不徇私的,他依旧觉得咏真说的话不能尽信,“如果按照他的说法,那引魂丹便是从宫里流出的,宫中所有用药必须经过太医院,没有太医首座方大人的允许,一根参须都带不出宫……” “皇宫……咳咳……不是皇宫……”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响起,正是在卧榻上歇息的汤继威,苏星南连忙扶他坐好,许三清也拿了安神茶过来给他饮用,他喝了以后,气息才稍微稳畅了些。他定神看见许三清,倒头便拜,“汤继威感谢道长救命之恩!先前多有冒犯,我实在猪狗不如,请道长原谅!” “你先起来!”许三清虽然受得起这救命之恩,但也绝不肯让一个重伤初愈的人跪拜他,“不知者不罪,那些误会,就当没发生过吧,往后不提就是,干嘛又跪又拜的呢!” “是,是,多谢道长海涵……” “嗯?”苏星南跟许三清忙着救人,倒是上官昧旁观者清了,“汤公子,你知道是许三清救你?你不是发狂了吗?” 汤继威坐好了,努力地思索了一番,才慢慢说明,“我,我自己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就像手脚忽然被别人控制了,眼耳口鼻也被人控制了,做着我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但我能清晰地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好像我是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挣脱不出来一样,很奇怪……” “荒魂夺体,是这样的了。”许三清点头道,“还好这引魂丹没做好,要不那荒魂就不只是夺了你的身体,它可能还会吞噬掉你本来的魂魄,完全把你变成他了。” 汤继威一阵后怕,“道长,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 “那你这药是从何处而来?”上官昧问,把那个小瓷瓶掏了出来。 汤继威见鬼一样躲了开去,恐惧万分地示意上官昧把那瓶子拿开,“这药,是我一次跟大家聚会的时候,有人分发给我们的……他说这是不是j□j之流,平时服用,只会强健体魄,是大有裨益的药……” “有人?什么人!” “是……”汤继威看了看苏星南,“是苏大公子……” 三人俱是一怔,上官昧正要说什么,苏星南已经奋然起身,大步往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拦住他!”上官昧把许三清往苏星南面前一扔,挡了他的路,自己也追上去扯住他,“寺丞大人说不能让你插手!你不能去!” “真相大白!我去跟不去有什么影响!”苏星南咬牙切齿,“我就要被株连九族了,难道连问他们一句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恶行都不行吗?!” “星南你冷静点!”许三清一头雾水,又抵不过苏星南怒气冲冲,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他的腰,“你跟我说!天大的事情,师父给你解决!你听上官大人的话,不要冲动好不好!” 许三清这一抱让苏星南稍微服软了一些,他定住脚步,攥紧拳头。 “……此事疑点仍然很多,且不说苏郡王是否能制服神兽梼杌,取其魂魄炼丹,就算他真的突然有了这神通,他又为什么要让不知道什么人的魂魄去抢夺其他人的身体呢?”上官昧把他拽到树下,摁他坐下,“下面的交给我来处理,我不会徇私,但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好友无辜受戮。” “……我什么时候成你好友了?”苏星南负气道。 “啧啧,口是心非,虚伪……”上官昧差点咬到舌头,连忙吞回那句话,“小公子,这家伙交给你了,我要出去了。” “嗯!我会看着他的!”许三清责无旁贷地接过这任务,待上官昧走了,他才垂着眼睛蹲在苏星南跟前,软声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讲吗?” “……为什么这么问?”苏星南以为他会问自己引魂丹的案情。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想说,我就问,但我没有上官大人聪明,所以看不出来你想不想说话。”许三清犹豫了一下,好像鼓起了很大勇气一样,握住了苏星南的手,“我记得我在杨家的时候,烦恼兰一为什么要说谎时,你跟我说过,可以像朋友一样听我倾述,现在我也可以当你的朋友,听你倾述。” “你不是我师父嘛?”苏星南笑了笑,这聊胜于无的温存,让他不知道该继续索求还是就此感恩才好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母更应该为子女解决问题啊。” “可是,我的问题就是我的父亲啊。”苏星南拍了拍身边的台阶,许三清坐了过去,“你不是常常奇怪,为什么我当初那么痛恨方术道术吗?” “是有点奇怪。”皇上禁止道佛宣扬,一般人的态度便是贺子舟上官昧那样的,像苏星南那么恨之入骨的,显然有别的隐情,但许三清试探过几次,苏星南都避而不谈,久而久之他就忘了。 “十二年前太子之所以被送到道观去学习,是因为有人大力向皇上推荐,说道教的学习对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等有极大的好处,”苏星南看着前方,目光落在苍白的日光中,“那个人,便是我的父亲,泰康郡王。” “咦,原来令尊对道术很感兴趣?”许三清甚为意外,“那你怎么?” “在遇见你之前,我印象中所有关于道士的印象,便是一片呛鼻的白烟,听不懂的念诵,刺耳的铃声鼓声,还有难闻的丹药味道。我的父亲世袭了郡王的封号,不愁衣食,整天便沉浸在这些迷幻里,我好久好久,都见不到他一面。即使见了,他也是穿着道袍,板着一张脸,训斥我,不让我喊他爹爹或者父亲,要我喊他真人。”苏星南苦笑一下,“小时候我常常想是不是我不够聪明,不够乖,所以父亲不喜欢我,于是便拼命地读书,记那些我根本不知道意思的课文,抄那些我连句读都分不清的诗文,但等我年纪稍大,懂事了些,便不再强求了,倒是强记让我练成了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抄写让我练成了左右开弓的笔法,哈哈,上官昧特别羡慕我能左右手一起鞋子,他说这样处理公文快多了。” 许三清默默地听着,握着苏星南的手越握越紧。 “可是,我小姨病了。”苏星南的脸色深深地沉到了痛苦的深渊,眼睛湿润了,“我母亲生我时难产死了,小姨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她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来抚养,教我读书认字,教我琴棋书画,其实在我心里,小姨就是我的母亲。 那天,她病得很厉害,大夫们看过了都摇着头出来,父亲说吃颗仙丹便好,于是他喂了小姨吃很多不同的丹药……可她最后还是去了,她去的时候很痛苦,肚子被奇怪的东西塞得胀鼓鼓的,面色青紫,瞪着的眼睛好久好久才眨一下,很恐怖很恐怖……我很 分卷阅读49 害怕,很多次都以为她死不瞑目地离开了,但她又会猛力地喘息,却说不出话,可我知道她在责怪父亲,她在责怪那些丹药,让她离去前还要忍受这样巨大的痛苦。” 许三清颤颤地跪直了身子,伸出手去揽过苏星南的肩,他的肩太宽了,他搂不过来,只能环住他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小姨死的时候,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父亲说,我的生辰八字跟小姨的相冲,不准我跟着送葬,我就自己偷偷跟在后面,那天风雪很大,我跟着跟着就迷路了,我很焦急很焦急,在城里绕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那些经幡的踪影,后来我晕倒了,是巡城的捕快把我送回家的,从那以后,我就不认得路了。”苏星南把脸埋进许三清怀里,搂住他单薄的腰,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但他现在真的很想抱住他,“天南地北,找不到自己最亲所在,又有什么分别呢?” “别说了……”许三清一开口,才发现自己也哽咽了,“别说了……” 苏星南疲倦地笑笑,“好,师父叫我别说,我就不说。” “师父疼你,师父最疼你了!”许三清抱着他,大声地嚷嚷起来,好像要向什么人作保证一样,坚决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师父的心肝宝贝,谁都不疼你也没关系,师父疼你!” 疼我吗? 苏星南笑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跟小粉红同步了……………… ☆、番外一. 山有玉兮 玉,石之美者,有五德。 ——东汉许慎 世称玉为石中君子,越莹润越剔透,则越是名贵。 但贺子舟这个怪人却不那么认为,如和田玉髓他当然爱不释手,可即便是普通的黄玉,青玉,碧玉,他也一样珍而重之,哪怕关系再远一点的彩玉,京白玉,只要有一点儿光泽让他见了,他都必定会挪不动脚步。 第一次见贺子舟的时候,他正蹲在一个地摊子上,为了一块原石的边角料跟老板讨价还价了大半个时辰,最终成交的时候,他高兴地揣着那大半块都是石头的边角料“咻”地站了起身,血液一下子上涌不到头上去,便头晕脑胀地往前倒了下去。 他不知道为何,竟一伸手把他接进了怀里。 咦?我能化人形了? 这是他第一个想法。 这人长得挺好看。 这是他第二个想法。 贺子舟甩甩脑袋清醒过来,便赶紧站好向他道谢,“谢谢先生,多有冒犯了。” 声音也好听。“不用谢……你要这个做什么?”世人採玉,都爱挑玉正中儿心尖上的,这小子怎么挑了件皮毛? “当然是剖出来好好加工啊!”贺子舟十分得意,“别看这只是边角料,用来做棱镜就最好了!” “棱镜是什么东西?” “读书人多有眼疾,看书很不方便,一次我偶然发现,只要拿晶石磨成一定弧度,放在火光前,能让光线更加明亮,照得也比较远。”贺子舟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像调羹的东西,不同于调羹的是前头不是一个勺子,是一块带点弧度的淡绿色晶石,“上等美玉太过剔透,光线直出直进,反而不及这些玉料的效果好。” 还有这样用途?“玉石,除了赏玩,还能用啊?” “哎,公子此言差矣,古人云,玉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勰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挠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洁之方也。”贺子舟摇头晃脑地背起书来,见对方愣了似的看着他,便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简单来说,就是玉石温润,是仁礼之士;从外观便可分辨好坏,是坦荡君子;敲击时声音清脆,很远都能听见,像智慧一样,可以振聋发聩;坚韧硬朗,是勇士品质;就连它的破口也是平滑的,不会伤人,像高洁雅士,不屑与小人计较。” “你说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玉还有什么用途。” “唉,这么明白了你也不明白啊?”贺子舟说了一句让对方紧皱起眉头来的话,“看来你对玉石真的一点了解也没有啊!来来来,到我处坐坐,我要给你好好上一课!” 我完全不懂玉石??? 他当时几乎想现个原形来吓他一下,但见他那么兴高采烈,也忍不住心生期盼,就那么让他拉着手,到了一个小小的账房里。 原来是个採玉场的账房先生。 那一天,他见识了各种各样不同的玉石,有做成珠钗环佩给人打扮用的,有做成玉枕玉针给病人安神治病的,有做成乐器演奏出美妙乐音的,甚至有碾磨成粉末给人服用的,真可谓千玉千途,各有所归。 “世上没有不好的玉,只有不懂玉的人。”贺子舟一边把玉笔架放好,一边吐了吐舌头,“你看完了吗?我得把它放回去了,这玉笔架不是我的,是县官大人的。” “嗯,你去吧。”他无所谓地拂拂袖子,贺子舟便留他一人在账房里,自己跑去还玉笔架了。 这账房里,又不少玉石原石,还有要发给工人的工钱,贺子舟就这样放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在里头…… 贺子舟回头想想也一额头冷汗,但他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很想亲近这个人,觉得这个人非常可信。 贺子舟是真玉魔,为玉疯魔。 他没等贺子舟回来就走了,但他从那天起便开始介意起自己的行为来,不温柔不配为玉,不清润不配为玉,不懂礼节不配为玉,不懂音律不配为玉,连不能救人治病,也不配为玉。 唉,怎么我这个玉石所化的精灵反而不配为玉了?! 有时候他会在书法毫无进步,或者琴瑟造诣十分糟糕时发脾气,甩甩袖子就想跑回玉罗山里去,不再管这什么玉有五德。 但终究还是拿起笔来,慢慢写起了横撇捺来。 一字一字,端正端庄。 贺子舟。 他决定去找他,按照他喜欢的模样,先化个如玉君子的形貌,在珍珑馆里与他攀谈,贺子舟十分随和,两人交往甚欢,于是在某一天,他趁他鉴赏玉器的时候,轻轻搂上了他的腰。 贺子舟却是猛地一个激灵把他推开了。 哦,他不喜欢如玉君子,没关系,那就变成红粉佳人吧。 他自以为已经艳冠天下,却不想贺子舟见了他,反而连看也不看他,只恭恭敬敬地把玉簪玉钗捧到他跟前,说请姑娘挑选。 他疑惑了,开始观察他日常都与什么人要好,猜测他喜欢的类型,然后不停地化形,不停地试探,但这么几个月以后,他也厌烦了,一介凡人,哪里值得他一个快要位列仙班的灵来多费心神 分卷阅读50 ? 直到四年前,朝廷忽然大量征收玉石,玉罗城府尹害怕无法开采足够的玉石,竟想炸山取玉。 浩浩荡荡的官兵推着一车车炸药前往玉罗山,他在玉罗山壁上冷冷地看着,冷冷地哼了一声。 玉罗玉罗,本就是因为玉气浸润才能生养万物的地方,竟然自毁根基,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倒不太在意,他已修化魂灵,随便找个名山秀川躲起来睡几年觉,天雷劈他不死,便是仙家了,与这凡尘孕育他的地方再无牵连。 但到底是母亲一样的玉罗山,他也无法做到完全不管不顾。 该做些什么,才能吓退这些人,让他们不再打玉罗山的主意呢? 他发现自己实在太笨了,化人以来尽读了那些仁义道德,现在竟一点威慑镇吓的手段都不会了。 他尚在犹豫,忽然那些官兵就停下来了。 上山要道上,跪着一个人,跪着一个浑身绑着炸药的人。 贺子舟跪在地上,惴惴然道,“炸山取玉,无异于杀鸡取卵,涸辙而渔,求达人三思!” “哼,贺子舟!你一个账房先生,也敢威胁本官?!” “白身不敢威胁大人,但实在不忍见媛姿崩殂,玲珑玉碎,若大人真要执意炸山,便请以此身殉葬,为玉罗山流一腔血泪吧!”贺子舟一个响头磕了下去,便起身打着了火折子。 “住手!”在场岂止百斤炸药,若在此时引爆,只怕殉葬的便不止贺子舟一人了,“贺子舟!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身本是蓝田人士,家中世代经营玉石生意,也懂得探玉之法,请大人让我主管採玉工作,按照我所指示的路线,就能直接在玉脉上打公事井,不必毁了这整座玉罗山!” “本官怎么知道你所言非虚?若是三月后交不出玉石,谁来负责?!” “我来负责!”贺子舟再次跪倒,却仍擎着那火折子,一副你不答应我们便同归于尽的气魄,“到时只管说是我捉了大人做人质威胁大家不许採玉,要杀要剐,我无怨无悔!” 要杀要剐,我无怨无悔!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他知道这是错觉,他本无实体,可是,疾风不也无形吗,不同同样吹皱了一池春水? 他被他吹乱了,乱得他当场就召来了一场大雨,淋灭了他手上的火,也淋湿了所有的炸药。 炸山的事情暂且搁下,贺子舟每日带着祖传的工具在玉罗山上探测玉脉,餐风路宿,有时候太累了,即使光天白日,挨着树荫便睡了。 他趁他睡着,伸手覆上他的额头。 你怎么这么傻呢,玉脉玉脉,如人的经脉,若叫你挖了,那玉罗山又怎么能活? 手掌心里发出盈盈绿光,他把玉脉的位置走向,全以梦境的方式引进贺子舟脑子里去了。 挖吧挖吧,到你挖绝了这山,也该七老八十了,到时我便陪你一起去六道轮回,紧紧缠着你,跟你做对双胞胎,让你下辈子也只喜欢我一个。 那时候他是那么天真地认为,贺子舟之所以对他的男女相貌皆无反应,是因为他只爱玉石。 没关系啊,他就是玉石啊。 他看着贺子舟带着工人来开凿公事井,一天天掏空他的五脏六腑,甘之如饴。 那一日,仍同往常一样,天是蓝的,草是绿的,贺子舟是好看的。 他看着他点算玉石,着迷于他那闪闪有神的目光,然后,忽然那目光便迸发出了千百倍的光彩,灼得他心口发痛。 他看着贺子舟往一个白衣男子跑过去,兴高采烈地说,苏星南! 苏星南? 原来如此。 他拂袖而去,天色立时晦暗。 当真拂袖而去吗? 他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 没人教过他什么叫两情相悦,他只知道玉有五德,其中一样便是坚韧,无论如何都不可放弃,即使崩断了,那破口也不能伤人。 不伤害他,那只有伤害自己了。他对着玉罗山里最清澈的小河变化了数十次,终于还是变成了跟白衣男子的样子,却有不甘心,便作了女子妆扮。 他来到贺子舟的账房里,里头空无一人。看来他是去跟那个白衣男子吃喝游玩去了。 他以他情敌的模样坐在空落的账房里,等待那个心里并无自己的人归来。 你以为他会伤心吗,不是的,他不伤心,因为他终于拥抱到了他的肌肤,感觉到了他的体温,能以非玉石的形态,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开心都来不及呢,他怎么会伤心啊——咦?眼角为什么会流出水来呢? 他并不知道这种让他眼角流出水来,止都止不住的感觉是什么。直到许三清一口童子血喷到他手臂上时,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感觉叫痛。 这就是痛,被贺子舟拥抱的时候的感觉,原来叫做痛。 “你若是真的爱他,就该让他知道这是幻境,不是真实,看他如何取舍!” 他不知道什么叫取舍,但他明白了这个小道士说的话,原来两个人要彼此都愿意跟对方在一起,才能在一起。 贺子舟终于还是回去了,他连他一缕魂魄都握不住。 有在那夜赶路的过路人说,玉罗山闹鬼了,整座山都回荡着凄凉的嚎啕,哭到最后都成了无意义的叫喊,喊得那么撕心裂肺,好像要把所有的力气都吼光了才肯罢休。 有大胆的浪荡子说,那明明是个男人的哭声,却好听得像唱歌似的,有个成语是用来形容声音非常好听的,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昆山玉碎,老兄你不错嘛,连昆山玉碎这样的成语都知道。 贺子舟摇摇头,离开了那群听热闹的人。 他当然知道啊。 那真的是玉碎的声音,是玉那心尖儿上的,最好最好的那一块碎掉的声音。 贺子舟失踪了又回来,然后就以自己患了失魂症,经常忘事为理由辞掉了採玉场账房先生的职务。 他其实不是害怕那玉灵会再害他,他只是害怕自己会因为对苏星南死心了,而因为怕寂寞,便胡乱给人承诺。 寂寞是很可怕的事,心里一点寄托都没有的时候,很容易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害人的决定。 可是,他现在,难道就没有害人吗? 贺子舟看着满柜子的玉器发呆,直到客人催促他,他才回过神来,把一柄玉如意拿过来给他看。 来人穿金戴银,满身绫罗绸缎,一定非富则贵,这柄玉如意素净雅致,只有一些金丝镶嵌的图案。 贺子舟心想他一定不会满意。 不料那人却十分满意,当即重金买下,贺子舟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个太素净了呢。” “配我是太素净了,可配他刚好了,他啊,也是这样子的,看起来没什么 分卷阅读51 大不了,却暗里闪着诱人的光,让人喜欢得不得了!”来人笑了起来,“你若是有了心上人便懂了,那时候,你做任何事,都只会先想到他,而不是自己了。” 贺子舟愣了半天,才懂回话,“如果,如果要做的事情会伤害他的话,就不做了,是不是?” “也不一定啊。”来人忽然惆怅了起来,“如果他真的想要做这件事,那就算是他要我杀了他,我也会动手的,反正啊,他死了之后,我也会死的嘛。” 来人说话一副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的模样,可贺子舟觉得他实在太帅气了,“杨大哥,除了玉如意你还要什么?我派人给你送过去,你先回家吧,星南应该在等你。” “不急,我租了艘快船,晚饭前就回到了。”杨宇站起来伸个懒腰,“子舟啊,你有没有心上人啊?” “……我不知道。” 杨宇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上是相信还是怀疑,大概就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贺子舟有时候也希望自己有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但他偏偏没有这样的神经。 目送杨宇离开后,他也关上了玉器店的门,他在里间账房里算账,却怎么算都算不下去。 最后,他还搁下了笔,连夜上了山。 矿场重地,闲人免进,但贺子舟跟矿场的人很熟悉,所以见他在晃悠也只当他旧地重游,没有太过关心。 贺子舟沿着玉脉走了一遍又一遍,喊了很多遍“你出来吧,我想见见你”,可是直到他走到天边都泛起鱼肚白了,还是只有林间山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在回应他,好像这山从来都只是一座山一样。 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贺子舟在一道小河边上泼湿了脸,心想自己不过是想见他一面,怎么这么难? 他看着那水,忽然想起了许三清为了追上苏星南,明明不会游泳却硬是跳了河,逼苏星南回头去救他。 他捏着鼻子,往那刚没过胸口的河水跳了下去。 水流重重地积压着胸腔,他收起腿,如愿以偿地滑到了水面下,河底淤泥湿滑,水草缠绕,他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了。 扑腾了好一会儿,贺子舟开始心慌,难道他真的不在了?他真的离开了玉罗山?他拼命蹬着腿脚想要站稳,却怎么都踩不到受力点,被搅起了淤泥水草的河水浑浊腥臭,咕咚咕咚地呛进了他的口鼻里。 一条白色的袖子把失去意识慢慢往河底沉下去的贺子舟卷了上来。 “……”没人说话,只有轻轻的叹息。 贺子舟猛地往前一扑,抱住了那人的腰。 他呆住了,他不是晕了吗? “对不起,我骗你的。”贺子舟一边咳着泥水一边说话,“别走,听我说,别走。” “……你既然选择了回去,我不走,还能干什么?”他垂下眼帘来,声音竟得如同吞了一把炙热的铁砂。 “你听我慢慢说。”贺子舟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背,把他固定在自己怀里,生怕他使个法术便跑了,“那时候,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如果我留下,也只是让你永远当苏星南的替身,我不想这样,我想要彻底地死心,然后才能长出一颗新的心,去装别的人。” “长出新的心?”他皱了皱眉,并不抗拒贺子舟这样抱着他,“人类不是只有一颗心,不能重生,没了就死了吗?” “嗯,没了就死了,所以,那个爱着苏星南的贺子舟死了,现在的贺子舟,想要珍惜其他人。”贺子舟松开手,看着他的脸。 圆润的鹅蛋脸,玉瓷色的肌肤,眼如琉璃琥珀,烨烨生光,唇若红脂桃玉,含春待启,确实是一副如玉温润的容颜,虽不比苏星南那璀璨若暗夜星光的醒目,却自有细水长流的妩媚风情。 贺子舟愣了一会,怪叫一声,“怎么是你?!” “嗯?”他诧异,他还记得他真身化形的容貌? “我记得你!我还教过你玉有五德,你记得吗?”贺子舟一把握住他的手,“你为什么突然跑了?又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他诧异地看着贺子舟那恍如惊喜过望的神情,全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何有此反应。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啊!”贺子舟红着脸道,“也许我这样说有点马后炮,但是,但是那个时候,我曾经想过,不如我就忘了苏星南,好好追求你……但是你之后就不见了,于是我就继续跟苏星南来往,继续喜欢着他……可我现在不喜欢他了,不不不,我喜欢他,可我是把他当作朋友兄弟一样喜欢,我现在,现在想喜欢你,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行不行?” 又是那种身体里震动起来的感觉,他嘴唇发颤,推开他就想逃,焦急得连灵力都忘了使用,“胡说!我才不喜欢你!” “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贺子舟连忙追上,又是拦腰一扑,干脆把他扑倒在河边,“你别走好不好?我以后只喜欢你一个,只看着你一个,好不好?” 冰凉的河水浸湿了两人衣衫,贺子舟看着身下玉人面色慢慢变成嫣红,他慢慢伸出手,抚上他的脸。 “璇祈……” “嗯?” “我叫……璇祈。”璇祈眨了几下眼。 “璇者,美玉也;祈者,求福也。”贺子舟笑了,他压低身子,在水里拥抱着他,“有你这块美玉陪着我,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河水冰凉,但璇祈却感觉到自己热了起来,从外到内,再从内到外。 他忽然想起自己读过的诗经: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又控制不住眼角流水了。 可这次,他不痛了。 只要陪着他,他就不会痛。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番外 ~~ ☆、第 54 章 许三清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日光从树叶缝隙间漏下来,落在苏星南漆黑的长发跟白皙的颈脖上,捉迷藏一般闪来闪去,闪得他有点晕眩了,他推了推苏星南的肩膀,“有人……” “嗯?”闻着许三清身上干净得有点发甜的味道,苏星南懒懒地应了一声。 “会有人看见……你放开我吧。”虽然是苏星南书房外的院落,但到底是大理寺里,许三清继续把他往外推。 “嗯。”苏星南当真放手了,体温离去的刹那许三清觉得有点冷,“三清,你可以陪我回一次家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回去干什么?”许三清一惊,他不是要去大义灭亲,绑了自己父兄去见皇帝吧? 苏星南看到了许三清的疑惑,给他个“放心”的笑容,“我想让他们看看货真价实的道教是什么样的,不要再被神 分卷阅读52 棍欺骗。” “咦?嗯,好吧……”要是往常,让他去展示正一威仪他一定屁颠屁颠地答应,但现在是给苏星南的父亲展示,也就是要打击一个老人家长年的信仰,告诉他你一直都是错的,许三清不禁有点犹豫。 苏星南握住他的手,“如果在你的大道上,必须要痛下杀手清理门户,你会这样做吗?” “咦?”许三清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苏星南并不是真的因为痛恨父亲而让他去奚落他削他面皮,而是让他真正面对那些只是愚昧无知却真真正正祸害了道教名声的人。他们大多带着各种功利目的而信奉道教,研究长生不死,研究五鬼运财,研究控制别人,他们不像咏真那样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该发生在道门,所以好歹披着倌儿的皮,他们反而认为自己这样做才是正道,最终使道门成了一个让人恐惧多于敬重的门派。 清理门户,对这些毫无法力,无意清修,却最急切地想要得到因修道而来的利益的愚昧无知的道众,的确需要清理出去! 但他忍心吗?许三清握紧了苏星南的手,他要对付的不是神魔鬼怪,不是妖道恶仙,是普通人呢,他能下手吗? 许三清慢慢皱起了眉头,他垂着头道,“我……” “不必勉强,我自己回去也可以。”苏星南揉揉他的发,没有继续强迫他,“毕竟那是我父亲,从前我没办法纠正他,现在可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我陪你去!”许三清猛抬头,炯炯生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苏星南,“我怕他们欺负你!” “哈!”苏星南大笑,满腔苦闷就从眉梢眼角漏走了,他用力搓乱了许三清的头发,忍俊不禁,“好好好,那请师父好生保护弟子了!” “别揉了!”许三清挣脱苏星南的魔爪,苏星南抽出扇子来刷地一甩,昂首阔步地往走去,许三清嚷嚷,“你这路痴乖乖跟我后面啊!” “我总不至于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吧?”苏星南回过头来向许三清笑了笑,伸手道,“跟我走吧。” 那时天正清朗,风正疏爽,朗朗日光里头,公子白衣胜雪,星眸带笑含情。 一阵怀旧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许三清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下午,也是这样的散朗白日,许清恒真人也是回头问他“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许三清眼角泛红,他用力地“嗯”了一声,急急跑上去,捉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泰康郡王府坐落在城北一隅,规模虽比亲王府次一级,但细看装潢格局,飞檐勾角,朱门画栋,也是一等一尊贵豪华的气派。许三清直愣愣地站在大厅里,原来苏星南是在真正贵胄之家长大的。难怪当初他会说杨宇那珠光宝气的大宅是俗气不是贵气了。 “二少爷,您回来之前也不先捎个信,大少爷还在外头,老爷也在忙着,要不您先吃点儿茶,我派人请大少爷回来?”管家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苏星南叫他王叔。 “不必请大少爷了,我是来找父亲的,他忙着正好,我就是要来看他忙什么的。” 苏星南却不太领情,径直往后边厢房走,王叔连忙劝止,“二少爷,你也知道老爷在忙的时候,不许人打扰的……你这样是难为王叔啊……” “硬闯的人是我,他就不会怪你。”苏星南一步不停地拉着许三清往里头走,速度之快几乎让许三清跌倒,顷刻间便被拉到了一处小院门前,小院铁门上缠了一圈粗铁链,“王叔,开门。” “二少爷……” “你不开,我就只好自己抢钥匙了。”苏星南冷然道。 “……那还是劳烦二少爷自己抢了。”王叔竟也不肯让步。 “你!”苏星南刚才那是撂狠话,他那性格是绝不会真向一个老人家动手的,正僵持,许三清忽然举起了一串钥匙,“是这个吗?” “咦?!”王叔大惊,一撩衣摆,裤腰上的那串钥匙真的不见了,“二少爷!你竟然带个小偷来?!” “我不是小偷!我这叫做探空取物,根本没碰到你也能把你的东西拿过来!”许三清气鼓鼓地解释,“你怎么这样跟你家少爷讲话呢!没礼貌!” 王叔跟苏星南都愣了一下,王叔自知理亏,便低下头去,朝苏星南微微鞠个躬,“老奴不是故意难为二少爷,只是家规森然,老奴不敢不遵照老爷的吩咐。” “总之他有何怪责,都只管归咎到我头上就好了。”苏星南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三清,钥匙给我。” “好。” 铁链上的锁头咔嚓一声开了,许三清跟着苏星南往里走,却发现王叔站在院门外不敢进入,“他怎么不进来?” “父亲在炼丹的时候,不准任何人进来,要不打断手脚是最轻的惩罚了。” “啊!这么严重?!” “是啊,就这么严重。”苏星南笑着看向他,“你现在害怕了没?” “切,我是真道长,怎么会怕冒牌……” “星南,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一声略含怒气的叱喝打断了许三清的话,许三清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站在廊下,黑发中夹杂了不少斑白,但尚算得上精神,不显颓靡,若果真穿一身道袍站那里,许三清想自己一定又会乐呵呵地跑上去拜见前辈的了。 苏星南敛起笑容,毕恭毕敬地朝苏承逸作了个揖,“事出紧急,只好打扰父亲了。” 苏承逸有点意外,苏星南从懂事以来,就没有对他求过什么事,出仕以后连回家都变得稀罕了,莫非真有什么时分要紧的事情?“你先到书房,我待会过来。” “父亲看来心情不错,想是今天的丹药炼得不错吧?” 苏承逸皱眉,“皇上禁止朝廷上下修仙问道,你这话是陷害……” “父亲,连我们父子之间,也不能坦诚相对吗?”苏星南轻叹口气,往前几步走到苏承逸跟前,“这三个多月里我得逢奇缘,现已拜入正一教许三清道长门下。” 苏承逸双眼顿时圆瞪,他知道苏星南一向对道门方术深恶痛绝,此番说话定然不假,能叫他信服拜师,那道长肯定惊采绝艳,才能折服了他,当即急切问道,“星南,你这小孩子真不懂事,还不快请你师尊来,父亲一定要答谢他,让你终于明白父亲苦心……” “师尊已经到了。”苏星南不等苏承逸说完,就往后一步,把许三清引到跟前去,“这位便是我的师尊,许三清道长。” 许三清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地被人介绍出场,强作镇定,没有拂尘在手也作了个道家的拜见礼,“贫道正一教六百零一代传人许三清,见过郡王爷。” 分卷阅读53 苏承逸皱着眉头打量许三清,这位道长看起来如此年轻,连声音都还是脆生生的,实在不像是道行高深,心下狐疑,却又想可能是道行高深至可以返老还童,于是还是客气回答,“这位道长,请恕我肉眼凡胎,可否请教尊下高寿?” “我,我五岁拜师,现已修行第十三个年头……” “岂有此理!”苏承逸怒不可遏,朝苏星南叱喝道,“星南,我知道你对道家诸多意见,但也不容你这般放肆挑衅!” “闻道有先后,却无老少,师尊年纪虽小,素养却是极高,比你胡乱请教的高人可靠得多!”苏星南反驳,语气十分坚定。 “岂有此理!”苏承逸见苏星南连他认识的高人也一并谴责,苏承逸抬手就要扇苏星南耳光。 苏星南闭起眼来,愣是不躲不闪。许三清想也没想就拉着他后退几步,同时结印,往苏承逸扔出一个定身咒,“定!” “你!”苏承逸顿感千斤压顶,却也不会跌倒,只是木头人一般定在了原地,他怒目圆瞪,“岂有此理,竟敢向本王施妖法!” “妖法?”苏星南按住许三清,示意他不可继续动手,“不知道你平日结识的道长,可有一人会这妖法?能解这妖法?” “……”苏承逸闭上了嘴,但眼睛里仍是不服气。 “我能解,因为这不过是道门最基本的定身咒,只要集中精神,结印念咒,便可施行。”苏星南走到父亲跟请,凝神定心,接着手印往苏承逸额上一点,苏承逸便一下跌倒在地,“父亲,我不是来嘲笑你,我是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道教。抱心守神,修心养性才是正道,炼丹用药,纵然是捷径,也走不了多远。” 苏承逸紧紧皱着眉头,苏星南叹口气伸手去扶他却被打开了,好一会儿他才自己站了起来,“真正的道法高深莫测,又岂是这么一两个法术能概括的?星南,你尚未接触过真正的高人,不要被一些歪门邪道骗了。” 苏星南顿时气结,“我亲眼见过师父跟玉灵缠斗,招人魂魄,驱邪治鬼,而且全是为了他人而犯险,并不是为了自己!” “星南,为了自己也是没有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被指责为招摇撞骗的许三清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一板一眼地解说起来,“道家门下流派众多,我所学的正一教讲究入世为民,安邦定国,所以我才总是多管闲事,而像兰一道长所修的全真道,便讲究自身修炼,超脱俗世,两种方法都没有错,如果以兰一那么清冷的性格去为国为民,以我这样活泼的性格去修仙,都会事倍功半,大家都是循序大道自然,找寻适合自己的方法而已。” “……是,弟子受教。”苏星南在心里为许三清的不辨时机而苦笑,但还是给许三清做了个垂头认错的姿势。 苏承逸也为许三清这番话而心生讶异,尽管这些不过是典籍上最浅白的教条,从来没有人把它当真——但现在许三清就真的把它当真了,不禁让人怀疑他到底是神棍骗子,还是死读书不懂变通的道门书呆子,“既然明白此理,就别来打扰别人的修行了。” “可并没有哪一个流派,是以炼丹用药为主要修行途径的。”许三清转起头来,十分严肃的神情让他本来稚嫩的容貌多了两分威严,“即使有人醉心炼丹,那也是因为炼出来的丹药可以救人命,或者有什么好玩的效果,绝对没有人会认为吃下一颗丹药便能省几十年修行,如果有,那他不是走火入魔,便是神棍骗子!” “孤陋寡闻。”苏承逸不屑道,“井底之蛙,也敢妄论大道?” “如果真有此种丹药,那药方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成功因此飞升的高人门下得来。” “那高人门下众弟子,又可有一人飞升?” “炼丹材料非同一般,耗时甚长,又岂是人人能炼得?” “所以他们自己不炼了,却让你来炼?”许三清作恍然大悟状,“这是哪个门派的高徒,如此高风亮节舍己为人,我定要去拜见一下!” 苏星南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他起初还担心许三清被父亲叱喝得无从辩驳,却不想许三清平常虽然有点傻气,但论及道门事宜时,底气总来都不输人的,不禁莞尔。 苏承逸被抢白了得脸泛赤红,“成仙得道讲究机缘,那位道长与我有缘,自然舍得,你这斤斤计较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没错,我就是斤斤计较,如果他真的是高人,我与他会计较得更加厉害!”许三清眉头一皱,哼地冷哼一声,“我会跟他计较,为何身怀如此本领,却不到皇上跟前演示,既然看出郡王爷你与道有缘能够飞升,为何不带你到御前,让你服下圣药,在众人眼前成仙飞升,为我道门一刷冤屈,让我等道人能堂堂正正穿回道袍,戴上九梁巾,自由行走天地之间,不必愧对祖师爷!” 许三清起先还因为对方是苏星南的父亲而有所收敛,说着说着就带了怒气,苏承逸显然没觉得自己躲在禁止修真的皇城里修炼丹药追求成仙是多么滑稽的自相矛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不到话来反驳,却又不肯低头承认自己的坚持是错的,一老一少瞪着眼睛对峙了好一会儿,终于不敌许三清眼中煌煌正气,讪讪转开了视线,“道法自然,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何苦强求。” “那你为何不安然接受苍老死去的自然之道,孜孜不倦求取长生得道?”许三清摇头,“道法自然不是消极对付,而是以最自然的方法求取结果,要长寿长生,便勤练清修,养身养性,一个人身体健康,心思开朗,岂有不长寿长生之理?你这样炼丹服药,才是真的强求!” 苏承逸辩无可辩,便也哼哼起来,“反正我已经一把年纪,再怎么强求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这些年轻人又怎么会懂得老去的意义?三十年后你也会像我这样……” “如果父亲当真只是自己求长生,那星南便放心了。”苏星南攥紧拳头,“那丹药便请父亲你一人独享,千万不要向外人派发……” 千万不要,再让其他人受小姨的痛苦。 这后半句话苏星南没有说出口,但苏承逸明显就猜到了,恼羞成怒一般上前一大步,甩了苏星南一个耳光,“这么多年你还是冥顽不灵!” 到底是谁冥顽不灵!苏星南咬牙,“如果这样是冥顽不灵,那我到死也不会后悔!”说罢,他捉起许三清的手就转身,“师父,我们走吧。” “哦……”许三清还在为那巴掌心疼,便由着苏星南拉着他离去了,但走了几步,苏星南又停下脚步来,“乱服丹药死了,也只是死你一 分卷阅读54 个,但如果死不去,在皇上跟前发起病来,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星南已经死过一次,不惧生死,但请父亲为大哥的孩儿仔细掂量,星南记得侄儿只有三岁。” “畜生!你给我滚出去!”苏承逸不顾脸面地大骂起来,而苏星南撂下一番威胁一般的话以后也快步离开了小院,径直走出家门了。 王叔竟然连“少爷慢走”都没有说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许三清心里纳闷,苏星南再怎么不受父亲龙爱,也是少爷啊,而且还身居要职,也不算是辱没家声,怎么着王府上下,竟然待他如此冷漠,连表面的礼数都不顾了呢?还有,刚才苏星南说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又是什么意思? 许三清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却怎么都想不到会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出神,就一头撞上了苏星南厚实的后背,“哎哟!你干嘛停下来啊!” “……我不认识路啊。”苏星南回过头来,无奈地笑笑,“出了那条街我就不认得路了。” “哦,没关系,你想去哪里?”来京城这几天,许三清也大概摸熟悉了街坊邻里的布局,即使有时候认不准,问问人也能去到。 “没想去哪里,还是回大理寺去等上官昧的消息吧。”日光仍是很灿烂,但苏星南的神情比日光落寞多了,尽管他刚才一直冷着脸色,但其实他心里一定也不好过吧? 许三清心里一阵难过,不行,要是我也不开心,那谁去逗我宝贝徒弟笑呢!“啊,我想到处玩玩!到京城这么久我都没正经玩儿过呢!” “你想去玩?”苏星南愣了愣,“不是不可以,可是,我不认得路……” “没关系,你说个地方名,我问人,那准能去到吧!”许三清摇晃着苏星南的胳膊,“去吧去吧,你整天都在处理公务,也该学学上官大人那样甩下事情到处玩玩啦~~” 苏星南笑道,“都只顾着玩不做事的话,那就天下大乱了!” “半天而已嘛!好嘛好嘛!” “我知道你想开解我,但是我没事,真的,谢谢你。”苏星南感激地拍拍许三清的肩,“我真的要回大理寺,要不我让家里小仆们陪你到处逛逛?” 许三清叹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个小孩子?” 苏星南笑,“你的确是个小孩子啊。” “才不是,你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当官了!”许三清捉住苏星南的手道,“我见识少,是乡下人,见过的世面没有你那么多,认识的人也没有你多,至于道术道法,其实你现在完全可以自己修炼了,我也不过是半桶水。所以,我曾经也想过,我对你来说是不是一个累赘,我是不是该消失比较好。” “三清,世面跟人脉,只要活得够久,闯荡的地方够多,也就有了,而你所拥有的品质,却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苏星南宽慰他道,“你看我父亲,活到这把年纪,还不是连‘知错能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做不到吗?” “那是我们看他,但如果是其他人看我们呢?”许三清摇头,“我如此坚定地想要要光复门楣,在他人看来,会不会也是一样的知错不改,一门心思走到黑呢?” 苏星南皱起眉头来,“三清,难道你要为我父亲讲好话,让我体谅他?” “不是是非对错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许三清道,“他说对了一点,苍老不是每个人都能安然接受的事实,尤其是当你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来得及做的时候。” “我们还很年轻,一定能等到真正的光辉来临的那一天。”苏星南心明如镜,“因为我们不仅有心,而且还付诸行动了,我们不会像他那样只躲在小院里幻想飞升成仙,我们不会像他那样,最后只能躲藏在自己制造的幻境里追求大道,我们的大道,是真真切切地走出来的,我会陪你走,一直陪着你走。” 许三清瞪着圆圆的黑眼睛盯着苏星南,朦胧的水汽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使劲擦擦眼睛,扁着嘴嘟嚷,“嗯,我跟他不一样,我有你陪着,嗯!” “傻瓜,我让你去劝服我父亲,你倒自己胡思乱想起来了。”苏星南揉揉他的发,“好啦好啦,你是跟我回大理寺,还是自己回家啊?” “大理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许三清忙不迭回答,但真到了大理寺,翻不了几页书,就趴在桌子上上下眼皮打架了。 苏星南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揪着他发髻把他的小脑袋从桌子上拉起来,“早跟你说,宗卷很无聊的,你还是回去吧。” “不不不,我不无聊……”许三清连忙拍拍自己的脸,振作精神道,“我刚刚只是稍作休息,养精蓄锐……” “准备大战啊你,还养精蓄锐?”苏星南笑了,泡了一杯铁观音给他。 “……我想陪着你啊。”许三清扁嘴道,“总是你来迁就我,我觉得我也该拿出点儿师父的样子,照顾一下你。” 苏星南诧异地看着他,虽然从前许三清也爱嚷嚷要关照他要照顾他,但今天他说的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你怎么了?” “我对于为人师表有了更深入的体会啊!”许三清摇头晃脑地说,“我从前认为当别人师父就是给徒弟饱饭吃,教他功夫道术,但现在我知道了,还得要关心徒弟的一切事情,因为徒弟们的来历都不一样,所以他们的背景也会变成他们修炼之中的障碍,比如像你,就会因为小时候不好的回忆而对道术猜忌厌恶,唉,以后我收了别的徒弟以后,也得注意这点才行!” 苏星南差点就被他这套理论忽悠了过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为了让我开心,才陪着我来做事?” “是啊,谁知道你会不会自己一个躲起来哭,我时时刻刻盯着你,让你没有时间想难过的事情!”许三清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伟大计划,口水都干了,便捧起茶杯,呵着气那还是热腾腾的铁观音,“哎哟!还是好烫!” “……你待会再喝。”苏星南还是有点恍惚,终于完全反应过来许三清在说什么了,“你意思是,将来你要收更多的徒弟,然后也像今天粘着我一样粘着他们?” “傻瓜,到时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啊?我先管好你一个就不错了。”许三清笑得眯了眼,逐渐见肉的细长手指捏了捏苏星南的鼻子,“到时就麻烦你了,大师兄~~~” 许三清上京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眉眼弯弯的样子太过好看,苏星南不及思考就已经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师父,你 分卷阅读55 对我真好。” “那当然,”许三清还是乐呵呵地笑着,“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耳边一阵倒吸气的声音,搂在腰上的手力度也更大了,许三清奇怪道,“星南,怎么了?” “我,我想侍候师父……” 苏星南温热的脸贴在许三清颈脖处,呼出来的气息潮湿滚烫,灼得许三清脸上一阵烧红,“不、不用!我现在不想做那个!” “可是我想侍候你。”苏星南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卑鄙,趁着这种时机去占许三清便宜,但他已经想明白了,许三清一辈子都不解情爱也没关系,一辈子都只想着光耀门派也没关系,他就这样一直陪着他好了,他早晚要知道这事情是不合礼数的,那他就得趁他还没知道之前多做几次,才不吃亏啊,“师父,弟子那么诚恳想要你开心,你真的不想做吗?能让你开心,我也会开心起来的哦。” “我,我……”许三清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你真的,会开心?” “嗯,我会非常开心。”苏星南低头,贪婪地嗅着许三清身上的气味。 “可是,我没有反应……嗯唔……”许三清猛地夹紧腿,羞得说话都结巴,“你、你干嘛……干嘛伸进来……” “嗯?师父没反应,我就给你揉揉啊。”苏星南一脸无辜,“你夹着我的手了。” “啊……对不起……”许三清连忙分开腿,这一分,苏星南就直接往上一摸,满满地完全握住了,“你……你……” 苏星南按着他的背把他贴到自己身上,“别怕,放松就是了。” “……哼!”许三清额头抵在苏星南胸前,紧闭着眼睛,不死心地哼哼。 一丝没有声音的笑意从嘴角滑过,苏星南的手探进许三清裤子里,仔细揉弄起那秀气的家伙,没几下那家伙就已经精神地翘了起来,许三清的哼哼也沉沦成了低低的喘息,捉住苏星南的衣服的手指攥得越来越紧。 苏星南错觉许三清成了一块掉进水里的棉布,渐渐湿软得要滴出水来。他不紧不慢地摩挲着那沁出液体来的柱身,吞了吞口水,干脆把许三清的裤子扯了下来,然后就着那湿滑的液体,往后头滑进一指。 许三清“啊”地惊叫起来,连忙推拒,“你干什么!”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实在觉得很不舒服,我马上就住手。” 苏星南并无这方面的经验,只朦朦胧胧觉得这处在诱惑着他,舍不得撤手,却也不想吓到许三清,便轻轻重重地在他耳后的肌肤上舔吻起来。 许三清紧闭着眼,完全不敢看苏星南,他只觉整个人都被一层温水裹住了,暖洋洋的好生舒适—— 除却后穴上那试探着进出的手指。 “放松点……”许三清紧张,后穴紧缩,苏星南调整一下呼吸,在他耳边呵气,“就当你在……在上茅厕?” 言语虽然粗俗,但也生动,许三清脸红了一阵,才憋着一口气用力,那穴口总算张开了些,苏星南中指抵进,一下没进了两个指节的长度,许三清闷哼一声,他便停住了询问,“痛吗?” 许三清也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的确不怎么痛,但,但如果说不痛,那他不是要继续往里探吗?正犹豫,苏星南又问了两声,他只好摇了摇头,把脸搁在了苏星南肩膀上。 苏星南知他害羞,便不再问了,又等了一会,待他完全适应了,才缓缓把整根中指推进,轻轻转动着,摩挲起里头柔嫩的肉壁。 许三清紧闭着眼,身体的感觉灵敏了百倍。后穴被人侵犯着,光是这个意识就足够让他浑身颤抖,而那手指还在他体内转换着角度摩挲,这种从里头被人抚摸的感觉让他脊背上冒出了层层细汗。 忽然,苏星南摸到了一处,许三清“啊”地叫了起来,酸麻骚痒。 苏星南连忙问他是不是痛,许三清羞红着脸小声道,“不是……很、很舒服……” 对方便不再说话了,抵着那一处反复摩擦起来,层层叠叠的快感让许三清只觉四肢酸痒,本来需要刻意摒着气息去放松的后穴得了趣,软绵绵地松了开来。 苏星南乘机又加进一指,时而并指搓弄那销魂处,时而弯曲指节抠弄内里肠肉,许三清忍不住呜呜呻吟起来,大腿发颤,本就挺立的男根翘得越发硬实,迫切需要解放,手便不由自主地往腿间摸去。 刚刚才碰到了大腿根,手就被拍开,许三清睁开眼睛来想骂人,却见苏星南跪了下去,张嘴把他那东西含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太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许三清大叫起来,不对,再怎么天真他也知道这样做绝对不对,他惊叫着哭了出来,使劲推开苏星南。 太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许三清大叫起来,不对,再怎么天真他也知道这样做绝对不对,他惊叫着哭了出来,使劲推开苏星南。 苏星南被他吓了一跳,捂住他的嘴,“别喊!会把人引来!” 许三清被他捂着嘴无法出声,红通通的眼睛还泛着泪,刚刚被吐出来的物事可怜兮兮地挂着嘀嗒嘀嗒的粘液,苏星南心里一片柔软,他抱起他,让他躺在桌子上,亲了亲他的额头,才又覆了上去,含住他的物事舔弄。 许三清捂着嘴喘息,脸上身上全是情欲的红。 湿润温热的舌舔遍了他根柱周身,灵活地挑开顶端的皮肤,吸吮着翕张的小孔;后穴里的手指配合着揉弄那销魂所在,指节进出时发出黏腻的声音,仿佛舍不得一般。许三清被两处翻搅狎弄得周身都快沁出水来了,不觉两腿大张,让苏星南更容易进出他的身体。 苏星南从未曾为人做过这事,但见许三清被服侍得如此舒爽,心头也充满快意,他一边揉弄着许三清两边囊袋,一边摆正头脸,试着把许三清整根吞下,他竭力把整根物事纳进嘴里,用喉咙深处的软肉摩擦他顶端敏感的小口,身后的手指又加进一根,捏弄抽送,抵死缠绵。 前后两处夹击的快感让许三清无暇思考,他微张着嘴,眼神涣散,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不知所措的淫乱。男根在激烈的动作下突突直跳,终于在苏星南猛力一吸下痛快地泄了出来。 许三清泄过后,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苏星南握着他慢慢软下的柱身又撸了几下,确认他都宣泄出来了,才拿手帕给他擦干净身子,穿好衣裤。 许三清转了几下眼睛回过神来,却是马上一掌呼出,苏星南毫无戒备,被他一掌击中左肩,整个人从桌子上飞了开去,“砰”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你混账!”许三清猛地跳下地来,劈头盖脑就往苏星南脸上抽耳光,“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三清!”苏星南不解 分卷阅读56 许三清为何突然发难,挨了几个耳光才把他捉住了,“你在说什么?!” “你骗我!这根本,根本不是什么徒弟服侍师父的事情!”许三清气得额上都显出了淡青色的微细经络,他愤怒地甩开苏星南的手,“放开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什么?!” “我见过云坛那些人做这种事!”许三清永远忘不了那晚见到的丑陋,牙关都在打颤,“你根本就没有想要真心学道,你只是想骗我做这种事……” “不是!不是那样的!”苏星南顾不上肩膀疼痛,跪在许三清跟前捉着他的衣衫,几乎慌张地解释道,“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学道的,我说会永远陪着你也是真的,我绝对不是那种登徒浪子只想占你便宜!” “你跟他们都一样!”许三清一脚把苏星南踹开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说罢转身就往外跑。 苏星南气门被踹了这狠狠一脚,几乎气绝当场,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呼吸,还哪里有许三清的影子呢! 苏星南颓然往地上一坐,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三清……师父……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第 59 章 许三清一口气跑了几条街才停下脚步来,脸上全是泪水,他使劲抽着鼻子想让自己别再哭了,可无论他怎么擦,擦到脸上皮肤发红,擦到袖口全都湿了,就是没有办法停住哭泣。 一想到苏星南竟然也跟那些人一样对自己心怀不轨,他就难过得比被生魂冲体,五马分尸更难受,难受得除了哭就什么都做不了。 正难过,忽然身边围过来了几个人,“唉,小兄弟,你怎么了?” “快别哭了,多难看啊,来来来,我们请你喝酒去,一醉解千愁怎么样?” 那几个登徒子说着就对许三清拉手拉脚,又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可恶,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不堪!许三清一腔邪火正无处发泄,连师父的训导“不可对平民动功夫”都忘了,咬牙切齿地捉住那只往他腰上摸的手,“喝”一下便把人摔翻在地! 这几个人撞到了枪口上仍不知悔改,嚷嚷着把许三清围了起来,不到片刻功夫就被许三清揍了个口肿面青,连爬带滚地往外逃,许三清仍不解恨,正想追上去打,一只纤长幼白的手轻飘飘往他肩上按了下来,按得许三清动弹不得之余,也一并按灭了他心头那把邪火。 “咦?”许三清诧异地回过头来,却见咏真斜挑着眼睛站在他身后,仍是一身黑衣黑发红腰带的打扮,只是黑发用白玉簪子挽成发髻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我走。”咏真收回手,便往一处小巷子走。 许三清满腹狐疑,仍在原地不动,咏真回过头来道,“刚才你打的人,里头有两个都是官家公子,你要待在这里等捕快来捉,也随便你,反正你有少卿大人撑腰嘛。” 一提苏星南,许三清便紧抿着唇,大步跟着咏真走了。咏真“呵”地轻笑一下,几步之间,便把他引到了自己房间里。 方才那地方与云坛相距何止十里,咏真却能转瞬便到,许三清又再一次惊讶于他的道行了,“这个,是什么道理?” “缩地术,你该不会没听过吧?”咏真随手拔下发簪,往美人榻上一歪,仍是周身懒洋洋的性感,“刚才你太生气了,我不得不把你一盏肩灯按灭了,要不你继续疯下去可就坏事了。时近黄昏,容易逢魔,你现在这里歇歇,等缓过来了再走。” 人的精气神从两肩与头顶往外发散,此三处阳气最强,是以民间有“三盏灯”的说法,民间说走夜路时不要回头,因为回头时便把一盏灯扇灭了,妖魔鬼怪便容易附身,修道人能控制自身灵气精神,“灯”不容易灭,但如果像许三清那样怒火攻心,阳气发散旺烈,便如同火焰一般烧心遮眼,咏真灭他一盏灯,才让他恢复了冷静。 许三清回想便觉后怕,若是自己失手打死了人,这罪孽就深重了,他抱拳正色向咏真作礼,“感谢道友出手相助,否则我铸成大错,一定追悔莫及。” “哎,你这小不点儿的,还学人家官腔官调,无趣。”咏真摆摆手打发他坐下,“你要想真的谢我,就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吧,什么事能把你气成这样啊?” “……师门不幸,出了孽徒,所以才会愤怒不止。”若不是灯火暂灭,精神有些颓靡,情绪沉郁,说不定许三清又要哭了,他垂下头,让额发遮住那哭得红肿的眼角。 “啧啧,还师徒,你都一身精气外泄了,还装什么呢。” 咏真本来只是揶揄,许三清却猛地抬起头来,逼问一般道,“你看出来了?!你早就看出来他对我,对我有不轨意图?!” “啊?”咏真一愣,眨了眨眼,他不可能看错,这小道长明显刚刚有过j□j,而且精元都外泄了,不像是只为了双修,“我只不过能看出j□j迹象,至于那人的心意,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哪能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0 章 许三清听咏真这么说,不觉有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只是我太笨,所以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厉害也是看不出来的……” “人心若那么容易看透,那这道还修来干什么?”咏真双手叠在下巴下,挑着眼角看许三清,“那人看来仪表堂堂,正气凛然,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才惹得你如此生气啊?” “他……他……”许三清看着咏真,倒不知道该如何说明了,那事咏真乐在其中,他一定不能体会到自己的生气伤心吧,说不定还会取笑他大惊小怪,再荒唐一点,说不定会主动去找苏星南做……许三清越想越离奇,话还没有说出一句,就已经生气得重重地“哼”了一声,“孽徒!孽徒!” “唉,火气又烧起来了哦。”咏真看他脸色走马灯一样变换着,不禁发笑,“我若再按灭你一次,可是会伤了你根本的,所以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我……我被骗了。”许三清想反正他再也不认苏星南这个徒弟了,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负气地破罐子破摔,干脆把事情都说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真心想要学道的,于是对他千依百顺,他总是没大没小我也不跟他计较,但原来他只是,只是为了对我做那种事……他骗得我好惨,要是我醒悟得慢一步,就,就已经什么都,什么都……” “哦,那种事是哪种事啊?”咏真眨眨眼,咦,这小道士原来对j□j毫无理解?慢着,那他这一身气息是怎么回事? “就是 分卷阅读57 ,就是那些人跟你做的事啊!”许三清脸都红了起来,那让人颤栗的快感仍在脑子里残留着,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不禁揉了揉胳膊。 “哦?他怎么骗的你,j□j去了没?” “哈啊?!”许三清一愣,不只是脸红了,直接是脸烧了起来,“没有!才没有!” “嗯?那他是只用手给你弄了?”咏真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他天生便对j□j之事处之泰然,接触的人不是浪荡子便是卫道士,像这样情窦初开似的的小孩儿,他还真没见过。 “一开始只用手……后来,后来……”许三清不觉捂住了嘴,不行,那样羞耻的欢好方式,他说不出口。 “啧啧,有什么好害羞的,七情六欲皆是自然,不顺从自然,如何修炼心性?”咏真从柜子里翻出本春宫图,哗啦啦翻到了口舌欢愉的那一页,“是这样吗?” 不堪入目的图案撞进眼里,许三清连忙别过脸去,心跳得砰砰直响,咏真笑道,“那就是了……听你说法,他至少给你弄过两回,第一次是用手,第二次用嘴,那昨晚他都有什么动作?有没有试图进入你身体里,哦,就像这样……” 咏真说着,便把那页真正交合的图片塞到许三清眼前,许三清只觉得脑袋轰得一声炸响了,跳将起来骂道,“没有!我都说了没有!你干嘛还要问那么仔细!你,你故意羞辱我!你们都是一类人!” “故意羞辱?”咏真翻个白眼,“就算我是故意笑话你,但说句良心话,你觉得你那宝贝徒弟跟我是一类人?” “你,你们都,都……” 许三清“都”了半天也没“都”出个所以然来,咏真轻笑一声,站起来摇曳多姿地把许三清按回椅子上,“你自己都没搞清楚,我好心好意给你指点迷津,你还污蔑我故意羞辱你,小道士,你可真够不识好歹的啊。” “我哪里有不识好歹!”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那宝贝徒弟给你做了两次,却都只让你爽快,自己憋着忍着是为什么啊?” 咏真说话一向直接,如今这问题也一样问得直接,许三清羞着羞着也习惯了,不禁顺着他的问话思考起来,“我,我怎么知道……” “许三清,你也是个男人,你也知道憋着出不来有多难受,而一个男人愿意只让你舒服畅快,还不止一次,你说他是为什么?”咏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许三清额头,“你要是不情愿,就不会让他弄第二次了。” “可是,可是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啊!”许三清仍是恼怒,“他骗我!他说这事只是身体长大了必须经历的事情,他没告诉我,这是,这是……” “所以你到底是生气他没跟你说清楚,还是生气他对你做的事情?”咏真都懒得跟他绕圈子了,打个呵欠回到美人榻上,“你总是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我问你,你自己呢,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许三清一顿,又补充道,“我不喜欢他怎么会收他为徒?可这种喜欢又不是那种喜欢!” “哦,这种喜欢是什么喜欢,那种喜欢又是什么喜欢?”咏真皱眉。 “呃,我,我说不上来……” “我问你,你如果看到他受伤看到他难过,你会不会自己也很难过?”咏真忽然正色问道,“不是那种廉价的同情,是不惜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只想让他重新笑出来的那种难过!” 许三清一愣,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样做你真的会开心起来? 他记得自己曾经这样问过。 只要他能开心起来,哪怕是做那样的事,他也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许三清觉得耳边轰隆隆地响,好像有几十个五行天雷在他脑子里连番炸裂,把他所有过往都炸成了一地瓦砾,怎么都砌都砌不回来从来简单朴素的模样了。 咏真看他两眼发直,便知道他才刚刚开始意识到你情我愿的问题,也不吵他,慢悠悠地挪到梳妆台前,抽了把红色珊瑚梳子来梳头发,“我待会要跟人玩儿去了,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别乱跑,被人连皮带骨吞了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了。” “……谢谢你。”许三清觉得气海一片空虚,浑身有气无力,他从来都不知道思考竟然也是如此费力的事情,“你……你明明是个道士,为什么对这种事情那么清楚明白呢?” “哦,你认为我这样也算是个道士啊?”咏真停下手,从镜子里看着许三清的脸发笑。 “你还坚持着做功课,我见过你用拂尘,武功身法十分高超,而且你能轻易破掉净灭咒,还会五鬼运财跟缩地术,我不相信一个混着过日子的人能够把这些都做到。”许三清抬起头来,透过镜子跟咏真对视,经过光影折射,咏真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不少,“而且,你对我那么好,我捣乱你的事情你只是送我走,还救了我不让我杀伤人命,又开解点化我,如果你对道门没有一丝情分,又怎么会这样做呢?” “……你明明能体会到一个陌生人那么细微的善意,为什么偏偏对他捧到你跟前来的热心肝视而不见呢?”咏真说这话的时候低下了头,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往许三清招手道,“过来帮我梳头发吧。” “嗯?哦。”虽然不明白梳头发跟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关联,但许三清还是过去拿了梳子,给他梳起头发来。 咏真的黑发顺滑得跟丝绸似的,梳子放上去都打滑,许三清一边惊讶真有这样美丽的头发,一边把头发分开上下两层,准备挽髻。 手指触碰到咏真的头皮时,许三清顿了顿。虽然头发没有温度,但在这层层黑发覆盖下的头顶应该是略带余温的才对啊,即使温度不高,可咏真的头皮摸起来跟大理石一样冰凉,这可完全不合常理啊! “我收起了护身法力,你可以继续摸别的地方,看看我是不是冰冷的。”咏真挑起眼眉来,从镜子里可见许三清已经惊讶地微张着嘴巴了。 “你,你……”虽然说天地生灵都能修道修仙,但“生灵”肯定是有温度的,哪怕是玉罗山的玉灵也是触手温润的暖玉馨香,可是咏真竟然冰凉无温,难道死人竟然也能修道? 飞僵! 许三清倒退三步,牙关打颤。传说僵尸修成妖之后可变化为魃,变魃之后的僵尸能飞,也称飞僵,据说可以杀龙吞云、行走如风,绝对能算是僵尸之王了。 但是,飞僵,也就旱魃,所到之处赤地千里,终年无雨,可咏真在京城也有数年时间了,京城从来没有闹过旱灾,那么,他应该不是飞僵啊!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许三清深呼吸一大口气,才压着恐慌 分卷阅读58 直视咏真。 咏真慢悠悠转过身子来,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扯开红腰带,一身黑袍滑下,许三清赶忙闭眼,却又马上睁开眼来。 那衣服底下的身体绵密地覆盖着一层雪白的毛,一条蓬松的狐尾在咏真身后懒洋洋地飘曳着,虽只有一尾,但那白毛上满是一圈圈淡淡的金红色法印,似妖非妖,似神非神! “你,你是狐妖?”许三清搜刮尽了脑瓜子才想到一本讲解鬼怪的典籍上提及过的狐妖,“九尾狐?天狐?” “啧啧,九尾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多几条尾巴吗,我还嫌占地方呢。”咏真走过来,打个响指,尾巴跟白毛便都隐去了,衣服也“嗖”地一下披回了身上,他挑起许三清的下巴道,“我是鬽,万狐一鬽的鬽。” 鬽,精气所化,夜生昼灭,无温。 许三清皱了皱眉头,“鬽那种羸弱的小精怪,怎么会修炼到你这样厉害?” “你说的鬽是普通的精气所化而成,而我是成千上万的狐狸死前怨气所化的狐鬽。”咏真道,“成千上万堆积如山的狐狸尸体啊,光是血就把青丘山头染了个大红,何其壮观。” 许三清大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狐狸尸体?!” 咏真白他一眼,“笨,因为有人屠杀啊。” “谁这么残忍!” 咏真耸耸肩,“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忘了。” “忘了?!”许三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可是你,你没有一丝暴戾之气啊?” “……我这不是修道了嘛,修了那么久还一身戾气,真君们都要惭愧了吧?!” “原来你是为了压抑自身戾气而修道的,很好很好!”许三清豁然开朗,眉开眼笑,“如果世上暴戾之人都像你一样,那就天下太平了!” “呵呵,你太抬举我了,我可不觉得自己手染鲜血有什么不好,我只是跟人打赌输了,才迫于无奈修道的,从来都不是为了要得道长生成仙飞升。”咏真垂下眼帘来,“修着修着实在修不下去了,随便找个男人来欢喜一下,既增进道行又能排遣无聊,一箭双雕嘛。” “所以你其实是修炼到了瓶颈,又因为找不到道门中人交流突破,才要用双修的法子来突破?”许三清总算把自相矛盾的咏真给理解过来了,“那个跟你打赌的人,看你这么辛苦,也不来指点你一二?” “是啊,多残忍的人,早晚我就把他找出来打他一顿痛快,然后就不修这道了。”咏真嘴上十分敷衍地应答,却是为自己终于被人理解了而感到一丝欣慰,嘴角也不禁泛起了浅薄的微笑。 “哎,如果你真是为了修行,我也不好说你什么,但我觉得,这个双修的法子一定不是正道,要不你也不会那么久还……”许三清眨眨眼,“要不你跟我一起离开,我们到别的地方去,一定会遇到一些仍然坚持修行的道友,再寻突破之法?” “小道长,你是没明白。”咏真无奈摇头,“我修道不为道,只是不修下去,我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而已。如果一直没突破,那我就一直这样下去吧,总有嫌烦的一天,到那时候我就叫天雷劈一下,褪了这身道行,好好得看看月亮星星,等它们慢慢沉下去,然后就随着第一丝阳光灰飞烟灭好了。” 灰飞烟灭,这样的下场还能说“就好了”,这只右成千上万的狐狸怨气所化出来的鬽,到底每天都在承受怎么样的仇恨折磨?许三清低下头去,默默伸手去捧起咏真一把黑发,“我继续帮你梳头。” 咏真笑笑,坐下来让他梳头,“别把我想得很惨嘛,我过得挺自在的。” “是吗……”许三清喃喃自语,“如果你真的很自在快活,那就好。” 咏真一愣,忍不住回过身子来,揉了揉许三清的头发,“你真是个傻瓜。” 许三清心里漫起七分惆怅来,苏星南也喜欢这样揉他头发,从前他只当他故意捉弄,但现在他从咏真眼里读到了怜惜,若不喜欢一个人,是做不出这个举动来的吧? 咏真看着许三清,眼里却并非他的模样,但有什么关系呢,总之他们都是好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温柔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忽然他两眼一凛,推开许三清往门前走了两步,“呵呵,又来一个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咏真扶着雕花栏杆往楼下花厅张望,便看见一个坐没坐姿的懒腰骨正歪在一张躺椅上,怀里搂着个花姑娘,吧唧着嘴喝酒的熟悉身影。 哟,这不是九代单传绝不搞南风的上官大人嘛? 唇角弯起一个玩味的邪气弧度,身体对于欢愉的快感记忆深刻,舌尖便不由自主地舔了舔下唇,咏真捋了捋长发,步履摇曳地往花厅晃下去了。 上官昧也不只是单纯来喝花酒,在他对面榻上的青年正是苏星南的大哥苏星泰。上官昧花了点时间去搞清楚那引魂丹的配方,接着便来这里寻苏星泰,想从他身上骗几颗丹药来,若检验出配方成分一样,那便人证物证俱在,该移交法办了。 “上官大人,自从你上任就很少跟我们一起玩了,大家还以为你修身养性了呢,怎么今天复出江湖了?”苏星泰见到上官昧也觉得意外,因苏星南跟上官昧交情甚好,他跟上官昧便无甚私交,今晚忽然在欢场相遇,他心中暗揣这是个拉拢他的机会,便让那些美人妖姬都逢迎了过去,自己只在一边喝酒。 “唉,公务缠身啊,好不容易混了几年,总算把关系摸透了,才敢稍微放松一下。这温柔乡的景致也是日新月异啊,哎哟哟,看着小娘子的唇~~”上官昧调笑着香了一口怀里美人的樱桃小口,“艳色承朝路,未语花先觉,月映清辉满,争若人间雪。” “好个争若人间雪!上官大人又要教小姐们为你一首诗争断红绫了!”苏星泰拍手叫好,“还不叫人写好裱起来?” “哈哈,游戏之作,何必认真!”上官昧大笑着摆手,“苏大少爷,跟你一起真轻松啊,令弟那个严肃脸真是让人不得舒爽。” 苏星泰从容笑道,“舍弟是正经了些,但大家平日公务已经甚多了,得空娱乐一起也是好事嘛!” “唉,我又何尝不想多多来探望一下这些娇俏的小姐呢。”上官昧脸有难色,把怀里人儿推开到一边,坐直身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苏星泰见状,便让众美姬退下,悄悄问道,“上官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这个啊……”上官昧故意纠结着眉头,欲说还休,“这个……事关男人面子的事情……我……” “哦,在下明白了。”苏星泰心领神会,从袖笼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往上官昧手里塞, 分卷阅读59 “一点小小的情趣,上官大人可以试试。” “唉,这种东西没有效果。”上官昧才不是为了这普通的媚药而赔上自己的尊严,“我可能一辈子都……唉……” “上官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不是一般的媚药,并不是只让人金枪不倒的,还能强身健体,从根本上治疗好。”苏星泰像个神医一样摆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你们大理寺里的也有人服用呢。” 上官昧皱眉,“可是汤推丞的儿子不是才犯了癫病吗,朝廷里早有风闻他是乱吃丹药……” “唉,汤公子吃的什么药我可不知道,但我这药,你大可放心。”苏星泰压低声音,凑过头去跟上官昧道,“这药是有来路的。” 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 上官昧心里咯噔一下,咏真曾说过这引魂丹是要引一个皇族的灵魂去附身到别人身上,当时他因为皇家子弟都还健在而认为不可信,但如今苏星泰暗示此药是从皇宫大内流出的,那事情便复杂了…… 不,不要先入为主,说不定这根本不是什么引魂丹,只是大内调配给皇家子孙强身健体的补药而已呢? “那我先谢过苏公子……”眼前忽然一黑,身体一沉,一个不算重却也绝对不轻的物体倏然往他膝上一坐,险些把他压翻榻上,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上官大人,得了这么好的药,今晚我给你试药好不好?” 上官昧真要眼前发黑了,他强忍着一拳呼过去的冲动,干笑两声把咏真往苏星泰那边推,“哈,素闻咏真先生大名,可惜我们不是一路人,欣赏不了先生的雅致啊。” 咏真曲起一条腿勾住上官昧的腰,路出一片雪色的柔韧大腿,把隔壁的苏星泰看得眼都发直了,“大人,你没试过就没资格说不喜欢哦~~” 去你的都试了一天一夜了还没资格?!上官昧明知道他故意捣乱,却碍着苏星泰的在场,要装出浪荡的模样,便只能继续附和,“客随主便,今晚是苏公子作主……” “上官大人太客气了,哪里有什么主客之分呢,大家都是来开心娱乐罢了。”苏星泰虽风流,却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他旨在拉拢上官昧,便大方地把人拱手相让了,“上官大人,咏真先生可是从来都没有主动邀请人呢,你这风流才子果然非同凡响,出场便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是啊,咏真方才听大人吟诗,才华实在让人折服。”咏真越说,上官昧就越发觉得脊背生凉,“春宵一刻啊,大人我们走吧,啊?” “咦?这……等下……”腰间被点了一下,上官昧顿时身不由己地随着咏真一起起身走开了,两人直奔楼上空厢房,砰地关上门,便把苏星泰那艳羡的目光隔绝了。 上官昧进了房,发现自己能自由活动的时候便立刻跳开了丈八距离,警惕地盯着咏真道,“你又想怎样!我这次可没有惹你!” “啧啧,上官大人,你那么害怕我干嘛呢?”咏真笑不慌不忙地斜靠到榻上,“害怕我吃了你不成?上次明明是你吃掉我的嘛。” “……你非要如此辩驳,我也懒得跟你争辩。”上官昧懒得跟他计较,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来目测起楼高来。 “用不着跳窗逃走吧?”咏真皱眉道,“你不是刚刚拿到了药吗,我可以免费帮你看看是不是引魂丹嘛。” “先不说我不相信这样的东西存在,即使我相信了,我也知道梼杌魂魄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汤继威吃的药丸有那东西,这药丸又有?神兽集体自杀吗?”上官昧一边说,一边就原地跳了几步,打算试试从窗户跳出去了。 咏真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我赶着办案,并不是故意轻蔑你。”上官昧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难道你很想见到我?” “……”咏真一愣,坏了,刚才跟许三清谈论太多了,倒把自己的心绪弄复杂了,但他不能否认,当他嗅到上官昧的气息时,是有那么一丝欢喜的,他以为他是来找他的,却不想他只是来办案,“我只是好奇这丹药的案件为什么如此劳师动众。” “圣上不许京中有修道修行之人,光是炼丹,就已经是大罪了,何况还把人弄得疯癫发狂?”上官昧低头看着咏真拉着自己手臂的手,“咏真先生,先前多有得罪,但如今事态严重,先让我处理了案件,再谈私人恩怨行不?” “……你跟我没有恩情,也谈不上私怨,不要自以为是。”咏真松开手,稍稍后退一步,“乌灯黑火的,还有什么官衙办事?” “有啊,大理寺全天候命,只要有冤屈,尽管来找我。”上官昧笑了,猛一伸手捏着咏真的下巴道,“公事私事都可以。” “……你太入戏了,小心你那九代单传的香火断了后。”咏真拨开他的手,上官昧没有反驳,轻轻一跃跳上窗台,几步之间,便已经踩着鳞次栉比的屋脊消失在夜色里了。 咦,懒得坐都坐不好的身骨,竟然武功不差? 咏真摸了摸下巴,忽然扶着窗台蹲下了身子。 枕草,我真的快修不了这道了,你到底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上官昧得了丹药便火速送到了医庐让大夫鉴别成分,然后才返回大理寺准备记录宗卷。时已夜深,除了几个值夜的侍卫,寺署里一片昏暗。 上官昧回到书房,刚推开门便发现里头有人的气息,条件反射就打了再说,一掌击出,被对方一个格挡拦下了,“是我。” “乌灯黑火的你也不点个灯!”上官昧认出苏星南的声音,才松了口气,点上灯烛,亮光泛起,他却愣了一愣,“你怎么了?” “上官昧,你追求人最厉害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样才能哄回三清?”只见苏星南失魂落魄地盘腿坐在地上,一日不见,精神却像老了几岁,十分颓靡。 “吵架了?”上官昧也蹲下来身来,“告诉本公子你们因何吵架?” “他觉得我欺骗了他,虽然我的确对他有所隐瞒,但我不是存心欺骗,更加不是为了他所说的目的而欺骗他。”苏星南说话都不利索了,反反复复地重复着欺骗与否的问题,“怎么样才能让他原谅我?” 上官昧凭着过人的才智以及雄辩圣手的逻辑理解了苏星南的话,并且作出了放诸四海皆准的指导,“既然你不是因为他以为的目的而欺骗他,那你就把真正的目的告诉他啊,许公子看来也不像执拗的人,你诚心坦白,他大抵都会原谅你的。” 苏星南紧皱眉摇头,“不行,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是因为什么部 分卷阅读60 署机密?” “不是,总之就不能告诉他。”苏星南两手撑着额头,用力地按着太阳穴的位置,“他以为我不是真心学道,但我是真心的,虽然也有其他原因,但是难道我想吃饭,就不能同时吃菜吗?这两件事并没有矛盾啊……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我呢?” “……因为你只顾着吃菜没怎么动过饭,所以他以为你其实不想吃饭?”上官昧也想扶额,他不知道自己过人的机智能支持到什么时候。 “……啊!原来如此!”苏星南恍然大悟,两眼迸出精光来,他用力捉住上官昧的肩膀,激动地道谢,“上官昧!你果然厉害!醍醐灌顶啊!” “哎哎哎,能帮助到你就好了……”哎呀喂啊,我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说着饭菜就是人茅塞顿开了。 “我要展示给他看,我也是十分喜欢米饭的!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 苏星南说着就猛然站起来往门外走,上官昧拉住他,“这么晚了,官轿轿夫都睡去了,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回家?叫个侍卫送你?” “不,我不回家。”苏星南认真地说道,“我要去找三清。” “……苏大人,你作为一个路痴,愿意为了许公子说出这番话我是很钦佩的,但朝廷命官在京城里迷路了不知所踪要发皇榜寻人,这实在很难看啊……” “不,我要靠道术来找到他!”苏星南十分坚定,“他总说我学了道术也不会应用,我现在就用道术的方法找出他在哪里,开天眼,照水镜,寻路风,甚至用上河洛斗数,我一定要找到他,证明我是的的确确有学到心里去的!” “其实你等天亮以后让衙差去找也不会慢到哪里去……” “不,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我是真的想跟他学道,并不是……”上官昧正竖起耳朵来听,苏星南却是把那最重要的部分吞了回去,他拍拍上官昧的肩膀,豁然开朗地笑道,“上官大人,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一定回报!”说罢就风也似的跑了出去,上官昧见反正拦不住了,便只好唉声叹气地往书桌边上一坐,愁眉苦脸地开始研究怎么写寻大理寺少卿苏星南的皇榜了。 唉,苏星南啊,国子监十元老联名推荐啊,开科以来第一次被三个主考一同认定的状元之才啊,十八岁便被钦点大理寺少卿啊……怎么谈个恋爱就变白痴了啊? 上官昧腹诽着腹诽着就笑了,真好啊,都有点羡慕他了。 但他却不敢细想,自己到底羡慕苏星南什么东西。 众人各怀心事的一夜在鸡啼声中终于过去,上官昧揉揉惺忪的睡眼从案牍中抬起头来,匆匆梳洗了一下,便赶去医庐寻大夫去了。 结果却让上官昧有点意外,不符合,两种药物配方并不相同,苏星泰给的丹药只有固本培元的功效,而且效果相当出众,倒也应了宫廷用药的标准。 上官昧既为苏星泰的清白而松了口气,却也同时为线索中断而揪心。汤继威应该不会说谎,但苏星泰似乎也并非会闹这种事的人,那到底使人癫狂发疯的丹药,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什么目的?难道真是咏真说的,是一种慑魂夺魄的邪丹? 不,哪怕苏星泰的药真是从宫里来的,那这私授丹药与宫外人的行径也大为不妥,或者,给苏星泰普通强身药的人吩咐苏星泰把特别的可疑丹药给汤继威,从而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呢? 上官昧觉得自己快被各种各样的猜测绕晕了,无论如何,汤继威的药从苏星泰处得到,而苏星泰的药从宫里得到,源头跟宫里也脱不了关系,与其在此猜测,不如入宫一趟,看太医院能否给他什么头绪吧! 梳理过一遍思路后,上官昧伸个懒腰蹬蹬腿就准备进宫,唉,这几天走的路比他一个月走的路都多了,苏星南,这笔账我可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太医院的首座太医方篱燕刚过而立之年,身量挺拔修长,容貌也算得上仪表堂堂,但黑白斑驳的鬓发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沧桑了些,虽然仍是壮年,也给人仙风道骨一般的感觉,是以太医院一班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太医对他尚算服气,听到他说召集开会,也都集中了过来,省了上官昧不少事情。 “上官大人,各位太医已经在这里了,有什么问题,请你直接询问吧。” 方篱燕神情淡漠,似乎毫不关心太医院是否被牵涉进什么祸事,完全不私下打招呼就直接让上官昧向太医们问话,一副以示清白的模样。 上官昧“嗯?”地沉吟一下,打量起诸位太医。他们脸上的神情告诉他,他们显然不满方篱燕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却并无心虚之象,他从袖子里拿出几张药方,是先前汤继威那丹药的药方,他把药方里的药物分散打乱写到不同的方子上,想试探一下他对这些药物有没有反应,“各位先生,请大家看看这些药物,回忆一下最近自己是否有用过这些药材,是在什么情况下使用的,事关案情,请原谅上官昧不能详细解说原因了。” 上官昧虽然不像苏星泰那样在朝中拉扯得一手好关系,但到底也属于大而化之的类型,是以太医们也没有留难,拿过那些分散的药方研究了起来。 “嗯,老夫曾经用过这一味药为婉妃治疗风寒,其他药材并未使用。” “这张方子上的药材都是平常的药,我用得挺多的,一下子想不起来都用在何处,要查一下宫中药案才能想起来。” “这些药材在下没有用过,但那一张药方上的三味药材倒是在前日用过,是给璇公主减食轻身的。” 其实宫中用药都有医案记载,太医不得随便动用,上官昧早在询问之前就查看过最近半年的医案了,再问一遍,只是想看看是否有人自相矛盾路出马脚,但待众人都说过以后,上官昧却发现大家说的都能对得上,就连那固本培元的普通丹药也没有人路出马脚,不禁皱眉。 他皱眉,是因为这情况对应得太好了,这些老头子年纪那么大,宫中人数如此多,即使有医工帮忙,也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才对,为何他们都记得如此清晰,没有任何纰漏? 上官昧向大家道谢了,待他们都离开后,才对方篱燕问原因。方篱燕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他们就是知道自己年纪老迈,所以轻易不愿意给人看病,只给圣上娘娘,还有公主皇子看病,连一些大丫鬟他们都不看,全都打发给医工们,十天半月不看一个病,当然记得清楚了。” 上官昧挑挑眉,他记得这位方太医的医案是最厚的,从洗衣局的奴才到圣上太子,他都为他们治疗,真的算得上医者父母心,难怪对那群老医生如此轻蔑了,“但 分卷阅读61 即使如此,仍是有一些蹊跷……对了,太医院太医共八人,为何刚才只看到七人?” “哦,张太医一个月前父亲仙游了,所以他告假回乡了。”方篱燕忽然一顿,“这样说起来,好像他并没有把医案整理好……上官大人你稍等,我到他医庐找一下。” “我陪你一起去吧。”狡猾如上官昧,自然不会让人有任何机会销毁任何证据了。 方篱燕笑笑,并不介意上官昧这略显小人之心的打算,带他来到了那告假的张太医的药庐,一同翻找起那些未及整理的医案。 “啊,这张药方!”上官昧两眼发亮,从一叠方笺中翻出一张药方,跟汤继威服食的那可疑丹药配方完全相同,只是多了一样未知的药物,他把药方递给方篱燕看,“方太医,请问这张药方是何用途?” 方篱燕仔细看了看上头的药材,一脸狐疑,“这药要是配出来了,虽然吃不死人,但也不会有什么治疗的功效,吃了就跟吃掉一个糯米团子差不多,不过,这一味草药却是很罕有入药的,因为它属性大补,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所以宫中也只有三四两,这方子一下子用掉二两,十分不合常理啊……” 上官昧一看,方篱燕指着的正是那多出来的一味药材“回魂草”,“那这方子能看出是给谁看病而配制的吗?” 方篱燕摇头,“没有批注,医案也无记录,也看不出药方对应的病症,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嗯,谢谢。”起码知道了这邪丹的确是宫中人所配制的,而不是苏家私炼的丹药,上官昧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算踏踏实实地放下了,“那为张太医家乡在何处?具体住址?” “我得回太医院翻查一下资料才能找到。”方篱燕说着,便作个“请”的手势,“请上官大人随我回一趟太医院了。” 上官昧对方篱燕这含蓄的嘲讽毫不介怀,“那就劳烦方太医跟我一起奔波了。” 两人折返太医院,取了那张太医的身份资料,又再翻查里一遍张太医留下的医案,果然就找到了苏星泰那强身药的配方,但这张方子却明明白白写着是开给太子李钦作日常强身健体用的,显然不是什么宫廷禁药。 方篱燕看上官昧一脸诧异,也猜到一二,便解释道,“太子先天不足,虽然平常也有锻炼但终究需要后天进补,这药是太子常年在服用的,太子恩慈,有时见一些官员有些疲乏,便会让太医院也给他们送去一些作健体之用,并无什么异样。” 言下之意,是这药即使在民间出现,也不是太医院的责任,你要怪便怪太子乱给人发药吧了……上官昧眨眨眼,伸了个大懒腰,“唉,我最近也困得很啊,最近很忙呢,方太医,那大补的药丸说不定很适合我呢。” 方篱燕微微一笑,“大人休息不足,脾虚湿困,眼下发青,似有轻微肾虚,实在不适合用这大补药,流几天鼻血事小,若因此导致心火大盛,肝热躁郁,严重者还会觉得终日焦虑,产生幻觉,可就得不偿失了。” 上官昧也笑,“好吧,那我就不自讨苦吃了。方太医,就此谢过了,我先回去了。” “大人慢走。” 上官昧匆匆离宫,心里对于这宗丹药致人发狂案已经多少有些眉目,汤继威得到的丹药是用了回魂草做的,功效比平常的补药强烈很多,他服食过量,导致出现了幻觉,并不是真的什么引魂移魂,只是单纯的误服药物。 但他那受伤以后不能动弹的腿脚又是怎么回事?上官昧皱眉,摸着袖子里那包药粉若有所思。 苏星南跟他说过招魂的事情,虽然他没亲见,但也记得是要有个道士作法的,如果自己吃了这些药,在没有道士作法的情况下,也像汤继威那样产生癫狂的幻觉,那不是证明了,这只是单纯的滥服药物,而不是什么离奇的鬼魂作怪吗? 所有不可能都排除以后,剩下的就一定是真相,上官昧下定决心去做这道二选一的难题,以身试药。 为了防着自己真的发狂,上官昧决定还是要找苏星南跟许三清一起来看着他。 哎,都已经日过中天了呢,苏星南你这个路痴找到许三清了没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苏星南在距离云楼两个街口的地方,疑惑地看着皱眉驻足。 天子脚下,他不敢拿罗盘或符箓出来探路,全凭心算跟开天眼追踪那微弱到几不可觉的道门真气。繁复的计算极耗心力,天眼的维持也耗费着灵力,一天一夜下来,苏星南几乎不支晕倒,他在一处茶摊歇着,刚刚开始修炼不久的灵力实在无法再支持下去了,想要先把天眼合上。 这时一个小丫鬟从他身边经过,身上竟然带着一点淡淡的残留真气! 苏星南像个变态一样跟踪着那小丫鬟一路走去,却发现那一个街区里全是勾栏院温柔乡,不禁诧异,许三清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来找咏真? 尽管自己也对许三清做过狎昵之事,但一想到咏真他就对许三清极大地不满起来,来找他不等于羊入虎口吗,他怎么能这么傻呢?! 苏星南困倦疲乏,灵力枯竭,全凭一口硬气支撑着天眼,循着那蓝气,终于来到了云坛门前。 苏星南无力地抬起眼来往楼上看,一扇窗推开了,那一缕缕的蓝气终于明晰了起来。 三清,我找到你了…… 双眼一黑,膝弯一软,苏星南晕倒了过去。 苏星南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漫天飞舞的飘雪,有渐行渐远的唢呐钟鼓。他逆着风雪往前跑,想要追上那些热闹得森然的鼓乐,但无论他怎么跑,始终无法跟上它远去的距离。 风刮在脸上,很痛很痛;雪刺进眼里,很痛很痛;鼓乐彻底消失在天边,心,也一样很痛很痛。 他知道那是他非常重视的人,是他非常眷恋的人,但他只能任由他消失,自己连追都追不上。 “苏星南!” 远处有人叫他,他抬头,只见远远的街尾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叫了苏星南一声,就转身跑了。 不要,不要跑,不要连你也离开我! 苏星南连忙跑过去,但那人已经消失了踪影,他在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里迷茫地乱冲乱撞,始终无法找到那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认不得路,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找到我重要的人? 苏星南跪在地上,雪地忽然化作一片血色的红海,他扑通一下沉了下去,不想挣扎,不愿挣扎,就那么越沉越深。 好累,他已经走得很累了,他只想休息,只想回家。 “苏星南!” 急促的叫唤自远处响起,他 分卷阅读62 睁开眼,隔着一层血色看到那个模糊的人影。 他睁开眼,忽然脚下就踩到了地。 那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喊他。 于是他奋力往他跑了过去。 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声音,他不敢稍有停滞,只顾向那人跑去,他再也不会迷失,再也不会彷徨,你所在的方向,就是我要寻找的归宿! “苏星南!” 近了,近了,他伸出手臂猛地捉住那人迎接他的手,紧紧把他拥入怀里。 天地瞬间崩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苏星南茫然地睁开眼,看着头顶那水红色的纱帐,好一会才眨了眨眼。 “苏星南!”这回的叫唤是真真切切在耳边响起了,“你看看我!你听到我说话吗?你看看我啊!” 苏星南转了转脖子,一阵酸麻胀痛的感觉让他皱了眉,但待他看清叫他的人,他就什么痛都忘了,“……三清?师父!!!” “你别动!”许三清连忙按着他肩膀让他继续躺着,“出了什么事!是哪路妖魔鬼怪把你搞成这样!” “咦?我没怎么样,只是有点累……”苏星南想坐起来,可一使力,那阵痛楚又再一次噬咬着他的四肢,他只能继续放弃。 “有点累?你灵力都空竭了你只是有点累?!”许三清抬手就想打他,可看他如此颓靡,还是不忍心,只能生气地拍了拍床板,“两天时间而已!你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你不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师父?”苏星南乘机捉住许三清搁在床板上的手。 许三清皱了皱眉,也没把手抽出来,扁着嘴赌气道,“你堂堂大理寺少卿,在京城要找个人还不容易吗?” “不!我没有让官差找你!”苏星南勉力用手肘撑起一半身子,“我是自己找来的!我用你教的方法,先起水坛,知道你仍在城内,然后用寻路符找出大致方向,每到一个路口便用斗数计算每条岔路的可能遇上你的可能性,实在算不到的时候,就用天眼察看附近可有沾惹过你真气的痕迹……我全凭道门本领找到你,没有用别的方法,一点都没有!” 许三清大惊,“你是说,你开天眼起码开了一天?!” “没有一天,最多十个时辰……” “你嫌命长啊!”许三清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心疼了,他反手捉住苏星南的手掌一口咬了下去,直咬到苏星南求饶才松了口,“痛是不是!你的灵心也一样痛,你这样开天眼就相当于在灵心上开一个口子,一时三刻流不了多少血,可一天啊,你这是咬掉它一块肉!” 苏星南哭笑不得,“师父,这灵心不也还是我的嘛,我心甘情愿啊。”说着,他拉过许三清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况且,心缺一角能让你原谅我的话,我愿意把它整颗给你。” 许三清连忙抽回手,苏星南以为他要生气,但他只是低下头来,抿了抿嘴唇,“你继续动手动脚,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师父,你怎么会在云坛?”从震惊厌恶到按捺忍受,许三清的态度转变让苏星南警惕大作,该不会是咏真对他做了什么启蒙,让他接受了这男欢风气吧?! “我,我在街上碰到咏真,就跟他来了。” “你不是很讨厌这里吗?为什么要跟他到这里来?”苏星南脸色更差了。 许三清脸色稍变,他才不要告诉苏星南自己又被登徒浪子搭讪了,“我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事情,然后咏真其实也不是太坏的人,他做法虽然有点偏激,但也是为了修道,我就……为什么我要向你解释啊!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许三清说着说着,才想起他们还在吵架,当即别过脸去,咬着唇不说话了。 “怎么不是你什么人呢!我是你徒弟啊!”苏星南往床边挪了挪,竭力捉住许三清的手臂,“我承认我对你是存有爱慕之心,但我也是真心要跟你学道的,或者说,我就是在跟随你学道的过程里,才慢慢被你的真诚纯粹所吸引的。我不是那些人,我有用心学习的,你看,我这不是凭着道术找到你了吗?” “……爱慕之心?”许三清脸颊泛红,“我是男人……” “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我怕你把我当作那些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人。”苏星南歇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并没有龙阳之癖,我从前也喜欢过杨雪小姐,但我遇到了你,我就情不自禁了……我知道我骗你自渎很卑鄙,但是,但是我不都没有,没有跟你双修吗……” 说到这个词时,苏星南发现自己居然也一起脸红了,他咳咳两声,继续诚恳道歉,“心爱的人在面前满脸j□j,我还能坚持下来,你明白这有多难吗,你也多少体谅我一下啊!” 许三清一个劲摇头,“不明白!不体谅!” “呃……你想象一下,你饿了三天肚子,然后跟前忽然出现一笼热气腾腾的蟹黄包,可你还是忍着,告诉自己老板还没开张,还不能买,我不能吃掉它,你想,这需要多么强韧的精神!” “我又不是包子!” “可我想吃掉你啊!”苏星南认真地说道,“这是跟你想吃萝卜牛腩一样急切而单纯的欲望。” “苏星南!”许三清气急败坏地推开他的手,要跟他比口才,他实在无法招架,“你再这样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别别别,哎呀,我头好晕!”看准了许三清受软不受硬,苏星南干脆装林黛玉,揉着额角倒在床上哼哼,许三清果然就靠过来看他了。 “怎么了?我已经给你合上了天眼,又给你渡了些真气,应该不会晕了啊?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没有,我就是累,你靠过来说话吧,我躺一下就好。”苏星南轻易把许三清骗过来靠着他坐了,马上又开始说话了,“三清,师父,怎么叫都好,你在我心里,就是我最尊敬的道门高人,最眷恋的爱慕之人,我愿意为你学道修炼,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我喜欢你,是在喜欢师父的基础上,再叠加上喜欢爱人的感情,就像一个阵法不够就再叠加一个,你呢,你对我,又是怎么样的感情呢?” “我……我也喜欢你,但是我现在对你,只有对徒弟,对朋友的喜欢。”许三清轻叹口气,轻轻拂上苏星南前额,对方顺从地眯上眼,他便像揉猫咪一样推揉着他眉间,“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叠加的喜欢,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我教派传承有没有影响,如果有,我又会怎么样取舍……我不是兰一或者咏真,他们能很快想清楚,知道自己的目标,所以为此可以牺牲其他的事情,我还是想不通,我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 分卷阅读63 我很害怕,如果我现在放弃某一样事物,但后来发现那才是我想要的,那可怎么办呢……苏星南,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现在不能。” 也许是因为苏星南闭上了眼,许三清说得特别多,也特别诚实,他不把自己当作他的师父,也不是情人,甚至不是朋友,他只把自己当作一个随便在街上跟他相遇的路人,清晰地告诉他,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会迷茫,我也会害怕。 苏星南安安静静地听许三清说完才慢慢睁开眼,紫得发黑的眸色泛着一层异样的神采,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喜讯而压抑着狂喜的心情。 许三清说他会迷茫会害怕,苏星南没想到,原来他在许三清心中的分量,竟然是可以跟他振兴门派光复门楣的理想等同的!哪怕误会了跟他在一起就无法学法修道,他也没有断然拒绝这个可能,他在迷茫自己到底是该跟他在一起,还是该继续修真学法! 许三清看他呼吸急促脸红耳热,以为他有什么痛苦的感觉,连忙把他掌心翻过来把自己掌心贴过去,想要渡真气给他,可手心相抵的时候,苏星南就一把用力把他拉了下来,搂着他把他压到自己身上,即使浑身痛得骨头都快炸了也不放手,“谢谢你,谢谢你!” “唉!你别乱动啊!”许三清赶忙支起手肘撑在他身侧,“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苏星南激动地手都发抖了,颤抖着抚着他的背,“我不急,你慢慢想,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跟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到了答案才告诉我,我会等你,在你接受之前,我不会再做让你不喜欢的事。” 许三清一时语塞,“哦”了一声便僵在原处。苏星南没有逾矩,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许三清背上,只想这样再跟他待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要亲热的话请到别的厢房,我要休息的。” 冷不丁一声冰凉的调侃,许三清连忙跳下地来,往那冷言相向的人走过去,“占了你的床对不起,可是苏星南他灵力耗损过度,你让他再歇半天可以吗?” 咏真一夜都在那个厢房里假装跟上官昧缠绵,一进门就被闪瞎了眼,脾气更加刁钻了,“想赶快恢复灵气还不容易吗,我马上跟他双修一场,保证他活蹦乱跳了!” “咏真道长!”许三清哭笑不得,“你就行行好嘛!你也累了,到这边歇息一会吧,别斗嘴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咏真这才不情不愿地往美人榻躺了,嘴里仍是唠唠叨叨的,“你叫厨房给我做个炖鸡汤,要用上三两人参,我昨晚被人气到了,可要好好补回来!” “好好好,你们都是伤员,就我活蹦乱跳,就我该服侍你们。”许三清看看美人榻上的咏真,又看看红罗帐里的苏星南,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奇妙的欣慰。 这两个美人,都是剔透绝顶的聪明人,却又有不同的追求,完全不同的性格,却能在傻乎乎的许三清的周旋下好好地共处一室,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道无行,殊途同归? 于是傍晚时分,吃饱睡足的上官昧得了消息而踱着步子走进云坛时,看见的就是一幅三个人窝在一个厢房里各据一方比谁更懒一些的场面。他站在房门外侧目,“啧啧啧,看不出往日正直稳重的苏大人今日竟玩起了三人行,真是世事难料,人心易变啊~~~” 苏星南已经恢复不少,也正准备起身告辞,但听上官昧出言挖苦,便也抬起杠来,“上官大人的语气好像十分艳羡,难道九代单传天上地下第一直男的上官大人也开始对思慕南风了吗?” 苏星南话音未毕,咏真就“呵呵”笑了一声,众人诧异地转过头来看他,他又不理不睬地继续歪在美人榻上翻春宫图谱,好像刚才笑的不是他一样。 “呸!苏星南,你跟苏星泰果然是一家人!下流话说得倍儿麻溜!”上官昧自然知道咏真在笑什么,便赶忙转移话题,“这次你苏家欠我一个大人情,你可得好好报答我!” “丹药的事情查清楚了?!” 苏星南敛起玩笑神色,许三清走过去把上官昧拉进来,关上房门,“进来说话吧上官大人,咏真道友只是犟嘴,并不是真的介意。” “喂,你们把我房间当作什么地方?”咏真看这三人俨然把这里当密室一样会谈起来,不禁皱眉,“要密谋造反回你们自己的地方去,拉我垫背呢?” 上官昧看他一眼,“其实我也觉得,我们该回大理寺再说……毕竟案情相关,不应该让无关人员知晓。” “无关人员?!”咏真柳眉一挑,倏一下蹿到了上官昧跟前,勾着他脖子道,“是谁昨晚用不举作借口骗苏星泰给你药的?是谁装出跟我在云坛厮混然后偷偷溜出去办案的?上官大人,过河拆桥也不能当着水泥匠的面拆啊。” 苏星南瞪大眼睛,“你找我大哥骗了丹药?真是他做出来的?” “唉,你别听他说头不说尾的!”上官昧摆脱咏真,拉过一把圆凳坐下了,“这次的案子我查得j□j不离十了,你大哥只是一个中间人,他是从宫中一个太医手中得到了这些号称强身健体的药,但那些药却有两种,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那太医特意吩咐,给了汤继威的那种药跟其他王公子弟吃的都不一样。其他人吃的,跟你大哥自用的药没有问题,而汤继威的那种丹药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多了一味奇怪的药材,那药材有可能会使人产生疯癫的症状。” “使人产生疯癫症状的药材?你是说,这跟什么引魂没有关系?”苏星南一愣,根据典籍记载,药材也的确有可能产生气,比如千年人参,难道说他们一开始想的方向就不对,那紫红色的气不是什么神兽的魂魄,而是宫内收藏的珍稀药材? 许三清马上摇头,“不可能,我看错了还能说得过去,可咏真……” “我什么都没说。”咏真打个呵欠,“我只是解释了什么叫引魂丹,其他都是你们自己推断的。” 上官昧道,“要知道到底是药物本身有使人发狂,还是真的有什么魂魄抢夺身体,试过便清楚了。” “怎么试?”苏星南一愣,“最近天牢没有死囚……” “我自己试呗。”上官昧不以为然,“大不了被许公子当野猪拍一拍,又死不去,没什么可怕的。” 咏真皱了皱眉,紧紧盯着上官昧,张了张嘴,却是欲语还休。 许三清也皱眉,“虽然理论上,这引魂丹没有人作法,也是不起效的,但这个药是失败作,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啊……上官大人,你不用自己试药吧,找个猫狗兔子就……” “动物跟人 分卷阅读64 的身体构造不同,有的药材在人身上有效,到动物身上却试不出结果,我知道这个举动有些风险,但也只能如此。” “我来试,这本来就是为我苏家洗脱关系的,应该由我来试药!” 苏星南才刚开口,上官昧就白了他一眼,“你这副肾虚气弱的样子就不要逞英雄了。” “吵来吵去烦不烦?”咏真“啪”一下拍了拍桌子,“不就吃个药,尽管吃,我看着,死了我也能把你魂魄聚回来!” “咦?”上官昧有点意外,“你要来帮忙?” “你吃你的,我看我的,帮什么忙!”咏真再不废话,衣袂一甩,袖风啪啪啪地甩了每人一个嘴巴,“现在都给我回去,明天在大理寺门前,当天汤继威发作的时辰试药,再吵就抽到你们再也说不了话!” 这耳光打得不重,却震慑十足,不说许三清,连两位大理寺少卿都愣了半响,才 “哦”了一声,乖乖地垂下头。 啊,不愧是万狐一鬽啊,稍稍爆发那戾气就已经具有如此厉害的威慑力,还是已经修行了百年以后心性,不知道在他刚刚凝化成形,野性凶悍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呢? 许三清稍微幻想了一下,就已经浑身发冷了,还是现在这样好。 可是,那么暴戾凶残的鬽妖,是什么人敢跟他打赌,成功让他修道炼性,还一修就是一百年的? 许三清扶着苏星南离开云坛,踏出门口的时候不禁回头,看向咏真房间的那扇窗。 大概,又是一段一言难尽的往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8 章 翌日同样的时辰,四人如约来到大理寺,咏真往那里一站,就有不少途人侧目,最后大家商量,还是回到书房里去试药。 上官昧在众人的注视下把瓷瓶里的丹药吞了一颗下去,半响没有反应,便道,“要不我再吃一颗?” “你不是说那回魂草大补吗,我怕你待会经脉逆行!” “不就是要这效果嘛。”上官昧耸耸肩,懒洋洋地往椅子上靠,“你们也别这样盯着我,都坐下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你有什么不对,立刻告诉我们。” “当然。” 苏星南随手抄起本宗卷看,许三清在一旁请教咏真道术问题,咏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眼睛是不是往上官昧那里瞄。 那个被众人关注的上官昧反而两脚往桌上一搁,拿起一本册子盖住脸,堂而皇之地睡起午觉来。 一时安好,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去后,咏真不耐烦了,往上官昧走去,掀掉他盖面的册子道,“喂!上官昧!” 上官昧猛然睁开双眼,忽然大吼一声,两手屈曲成爪,直往咏真扑去! 咏真急退一步,苏星南已补上,一把拿住他手肘想反制住他,上官昧却咧开嘴来就往他手上咬,苏星南即使闪开,但袖子上一条白边已经被他撕扯下来了。 上官昧猛地跳到桌上,警惕地看着众人,他双目炯炯有神,不似那日汤继威的狂乱,却像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子,准备随时扑向猎物! 许三清皱起眉来,正想故技重施先用定身咒把他定住,但上官昧十分灵巧,几次他想拍他额头,都被他躲了开去,后背还被他重重拍了一下,背心发痛。上官昧“啊唔”一声就要咬许三清喉咙,被苏星南一掌挡开了。 一记袭击不成,上官昧也没追击,仍回到那虎视眈眈的守势,目光紧钉在在三人身上! “让开!” 咏真一喝,苏星南便马上挟着许三清退下,上官昧趁两人后退而扑上,咏真轻飘飘地甩了甩衣袖,竟然被上官昧整个拢了进去! 袖里乾坤! 许三清目定口呆,传说李耳背着一个布包倒骑青牛便可行遍天下,是因为他把所有家当都藏在那一个布袋里,虽有记载,但真能练成此法的,如果他看到的典籍没有记载纰漏,那咏真绝对是第一个! 许三清还没惊讶完,咏真就把晕迷了的上官昧从袖子里甩了出来,上官昧像个超大号沙包,“砰”地一下砸烂了一把椅子,哗地吐了一口鲜血。 “上官昧!”苏星南连忙扶起他点了几个关窍穴位,止住他翻涌的气血,“他怎么了?!” “你没看见吗,发狂了呗。”咏真嫌弃地掸着袖子,“啧啧,谁那么失败,引魂丹做坏了,还成了能使人发狂的毒药,这种道行真是丢我们道士的脸。” “……上官大人身上的确没有其他魂魄之力。”许三清摸了摸上官昧的脉搏,“应该真的是那种药丸使人发狂了。” 缠绕心头的噩梦终于被驱散了,苏星南不禁长吁一口气,低头对上官昧报以感激一笑,“谢了。” “他被我强行掳入袖里,袖里乾坤阴阳倒错,药力与肉体分离,所以被逼出来了,而你用驱魂的法子治疗汤继威,原理也是使阴阳错位,让魂魄与肉体分离,错有错着地把毒逼出来了。”咏真弯下腰来捞起上官昧往自己肩上一扛,“不过我这袖里乾坤比较猛,他就吐血了……好吧我会负起责任来,我带他回去治疗了,你们快去找那些王孙公子,把这些药给要回来吧。” 咏真难得好脾气地解释了前因后果,然后便化光离去了,苏星南跟许三清对视一阵,只能一笑置之,苏星南再也没有顾虑,铺开纸张,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这件京城官家子弟当街放狂,袭击大理寺少卿上官昧的案子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下来。 邪丹致人发狂,最终这案子便以宫中太医用错药材告终。皇帝生气地革了那个太医功名,把圣旨往他家里一传,让他以后都不必回京城,又薄责了太子几句“年少不懂事”,最后皇榜一张盛赞大理寺处理得当,宗卷便盖上官印封存,成为一件圆满解决的案子了。 上官昧居功至伟,加俸禄十石,但翌日论功行赏时,上官昧却没有来早朝。 皇上得知他以身试药,还受了伤,十分大方地没有计较。但其实当时,上官昧并未在家休养,他处身云坛里,咏真正挑着眼眉监督他把一碗碗颜色跟气味都很奇怪的汤药喝掉,酸甜苦辣咸涩,上官昧五官都快移位了。 “我到底还要再喝多少这种东西!”好不容易喝了五碗,咏真又端来三碗,上官昧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官大人,你要忠义两全,装英雄豪杰,是要付出代价的。”上官昧笑眯眯地把碗推到他跟前,“喝完这三碗就好了。” “哦……”还好还好。 “下一轮在晚饭后哦~~~” “……”上官昧把所有脏话都和着那恶心酸苦的药汤灌了下肚,“你是怎么看出我在说谎的?” “哪用看,感觉都感觉到了。”咏真欣 分卷阅读65 赏着上官昧那俊秀的五官皱缩成一块又再慢慢舒展开来的过程,觉得十分赏心悦目,便顺道关心起他来,“你为什么要装出自己是吃了丹药发狂?” “不这样做,那就是说那药丹真的是引魂丹了。”上官昧擦擦嘴,“这药绝对不是宫里炼来以备各位皇子皇孙不幸离世时移魂续命的,那么它就只能是苏家人不顾朝廷禁令私炼丹药,还把它发给别人服用,罪加一等……所以它一定是真的会使人发狂的药,一定如此。” 咏真斜乜他一眼,“对我说话何必如此兜转,我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要不是看你还服侍得我挺舒服,我也不会帮你圆这场戏,让你试试给许三清一个散魂符拍头上,魂飞魄散算了。” “哈,那要多谢你了。”上官昧笑笑,然后又愁眉苦脸地去喝另一碗药了。 “真的这么苦吗?”咏真凑过头来问。 “你自己煮的你不知道?” “我又没被人收过,哪里会知道。”咏真抬手勾过上官昧的脖子,嘴巴贴了上去,把舌头伸过去捣了一圈,“嗯,味道是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9 章 上官昧愣了一会,竟然没跟他说什么九代单传第一直男,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喝药。 咏真顺着上官昧的大腿往上摸,直摸到他紧实的腰肌,啧啧,这练的什么功夫,懒洋洋的外表底下一身健实的肌肉? “咏真先生,请你自重。”上官昧捉住他的手,“即使先前有所误会,但我不会跟你再有交集……”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咏真反手握住他的手,一根根手指地吻了过去,“你放心,我只是想跟你玩玩,名分名声之类的笑话我不在乎,你玩腻了便自去娶妻生子,不会真叫你家绝了香火。” 上官昧岿然不动,“你这样游戏人间,最后能得到什么?” “不必跟我交心,不必了解我,不必为我感到内疚或者抱歉,”咏真笑笑,“我要的人不是你,只是我等得有点无聊,所以想你陪陪我而已,你能得到我,我能够有人陪,一家便宜两家着,好不好?” 上官昧从他唇下抽出手,湿漉漉的手指抚到咏真耳后,“你在等什么人?要是他十年,二十年不来,你也继续等?” “是,我会继续等,我是修道的,我寿命比别人长很多,我也不会老,所以,就算你成了个糟糕的老头,我还是如今这般貌美如花,这生意怎么算你都赚了吧?”咏真把脸贴到他手掌心上,节奏缓慢而性感,魅惑放荡,就是他的本性。 “那么多纨绔跪在你脚下,为什么跟我做这笔生意?” “不是跟你说了嘛,那是修炼,你吃醋?”咏真笑道,挑起指尖在他脸上勾勒他的线条,额,鼻尖,唇,下巴,这场不动声色的诱惑跟抵抗,不知道谁是先退让的一位,“我跟打赌输了,要修道一直修到他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为止,但我修着修着就遭遇瓶颈了,无法突破,双修是个好法子,我又不想让人家好好的夫妻因我反目,便到这里来找那些人了,但他们都没用,几十个人的效果还不如你一个,我想这也是缘分,你就当做做好事,帮助我度过瓶颈吧,要不百年天劫劈下来时我躲不过,可是会死得很惨的啊。” 上官昧忽然捉住他的手指,力气之大仿佛是要把他手指掰断一样,咏真皱眉,下巴便被同样用力地捏住了,咏真想喊痛,可一眼看近上官昧的眼眸时,却被他那认真到有点森然的神情给吓到了。 “赌上我上官家九代香火,却只是当别人的替身,还说这生意我不会亏本?”上官昧捏着咏真的下颌,用力得在他脸上留下了淡红的指痕,“咏真,如果你要我,就拿完完整整的你来换!上官昧不做赔本生意!” 话毕,上官昧便把咏真推了开去,仰头把最后一晚苦药喝完,砰地把碗摔碎在地,甩袂而去了。 咏真抹了一把脸,指痕便消失了。 啧啧,说话就说话,发脾气就发脾气,摔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 蹲下身子去捡碎片,瓷碗碎片把他的手指割破了一个口子,他皱着眉头盯着那冒出来的血珠,看着它慢慢流过洁白的瓷片,沁到暗红的地毯里。 痛,他觉得,有点痛。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只是当时 这一年天气格外冷,冬至刚过,鹅毛大雪便已覆盖了整个苏杭,雪停了,便是一片白茫茫的冰雕玉砌,几个裹着厚实棉袄的小孩儿在人烟稀少的城郊野地上打雪仗,飞来飞去的雪球时不时打到旁边的树木,哗啦一下便掉落大篷大篷的雪。 “吃老子一球!!!”一个大胖小子飞快掷出一球,对方一缩脖子躲过,那雪球砸到了一根树杈上,压断了那脆弱的枯枝,“咔嚓”一声断裂,积雪跟树枝一并掉了下来。 “哎哟!谁偷袭我!”却听见树下传来一声大叫,打雪仗的孩子停了下来,定睛看去,原来那棵树下躲着个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他穿着一身雪白的狐毛裘子,是以一群小孩竟然谁都没看到他。 “啊,是杨家公子!快走!”那班小孩认出了那男孩,连忙逃了开去。那小公子急急追了几步,但衣服累赘,他跑不了几步,那些人就不见了。 “干嘛跑啊,我也想一起玩……”小公子扁起嘴来,蹲在地上拨着一地乱琼碎玉,生起闷气来。 “啪嗒”一下,一个小雪球砸到了小公子后颈上,凉飕飕的寒意激得他猛地跳了起来,“谁!谁偷袭我!”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阵“啪啪啪”的拍手声从一块石头后传来,小公子跑到那大石头后,一个雪球又砸了过来,但他这次早有防备,一偏头就躲了开去,猛然一伸手,捉住了一只纤细滑腻的胳膊,“喝!还捉不到你!” “哈哈,哈哈哈!”对方却还是只在笑。 小公子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蹲在那大石头底下,衣衫褴褛,大雪天只穿一件单衣,破布鞋里路出冻得通红的脚趾头,自己手里捉着的胳膊也是冻得一片白,手指甲里全是污垢。他右手被捉住了,便用左手一个劲儿地拍着大腿,一边拍一边哈哈笑,整张小脸就只有牙齿是白的。 原来是个小叫花。 “你为什么扔我?”小公子连忙放开他,抓起地上一把雪,擦化了雪水来洗手。 “哈哈,哈哈哈!”小叫花不回答,还是一个劲地拍手,拍着拍着便抓起一把雪扔了过来,看对方忙不迭地闪躲,他就笑得更高兴。 还是个痴呆的小叫花。 小公 分卷阅读66 子也无处发火了,讪讪起身离开,却不想刚走了两步,那小叫花又团了雪球来砸他,还跳了起来跑到他身边,一边砸一边笑。 “喝!你!老虎不发火你当我病猫!别跑!”小公子鼓起腮帮子,捉起地上的雪就还击过去,小叫花虽然痴呆,身手却是非凡,不光把小公子的袭击全都躲过了,还有时间团几个雪球反击,小公子家中殷实,过去跟别的小孩玩,大家都怕真的打到他而留手,后来干脆不跟他玩了,这次有个人真真正正地跟他打起雪仗来,他心中十分欢喜,也不嫌弃小叫花了,高高兴兴地跟他打了起来,实在打不过,就扑了过去把人家按在雪地上,嘻嘻哈哈地抄起雪沫儿来糊对方脸上,倒是给他洗干净了脸,圆眼睛尖下巴的,倒也长得十分精致。 “哈!”小叫花也不甘落后,用力一翻身,把小公子也压在底下,学他那样拿雪沫儿糊对方脸上,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忽然,小叫花不动了,他推开小公子,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就往嘴巴里塞。 “啊!不能吃!”小公子连忙阻止他,小叫花瞪着眼睛看着他,还是不停地把雪塞进嘴巴里。 “这个不能吃!”小公子捉住他的手,“你饿了是不是?给这个,雪不能吃知道不!”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头抱着几颗梅子糖,他塞了两颗糖给小叫花,小叫花想也不想就塞进了嘴巴里,然后便笑了起来,捉着小公子的手转着圈儿跳了起来。 “哈!”小公子也笑了,他知道小叫花把他当朋友了。 他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个不在乎他身家背景的朋友。 “宝琛!你在哪里?”远远传来了女子的叫唤,杨宝琛应道,“娘!我在这!” “你乱跑什么呢!拜祭过爷爷就该回家了,到处跑,小心爹又打你。”一个同样穿着毛绒裘子的俏丽妇人循声走了过来,“怎么搞成这样!” “我跟人打雪仗!娘,我介绍……咦?!”杨宝琛一回头,却没看到那个痴呆的小叫花,身后只有一片茫茫白雪。 “……”妇人好像猜到了什么,连忙拉着儿子往回走,“别看了,快回家去,你爹在等着呢。” “可是,我刚才,刚才真的跟人在打雪仗……那是个小叫花儿……”杨宝琛还在拼命回头,“他一定是躲起来了,他有点傻,可能他害怕你所以……” “宝琛,你刚才没遇到什么人,以后不许自己一个人来这里!知道不!”妇人严厉地喝了他一声,“回去不准跟任何人提起,知道不!” “……嗯。”杨宝琛扁着嘴,低下头去掏梅子糖,一二三四五,分明就是少了两颗嘛,他明明就遇到了一个小叫花嘛! “宝琛,又到哪里野去了?”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处富丽华贵的墓碑前皱着眉头教训杨宝琛,“都是爷爷把你龙坏了……来,给爷爷磕个头,回家吃饭了。” “是。”杨宝琛一边心想要是爷爷在,他才不会让你们这么骂我一边跪下磕头。 爷爷经常说,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灵性,哪怕刚才我遇到的不是人,爷爷也不会这么生气的,说不定爷爷还会高兴地说下次跟我一起来找小叫花呢! 杨宝琛心里不高兴,回家时也频频回头,也不知道他是看自己爷爷的墓碑,还是看那大片雪地上是否还有那小叫花的身影。 一行扫墓的人离去,雪地也归于寂静。刚刚清理过积雪的坟头,里间主人的名字在雪地反光中烨烨生辉地映出“公故显孝 杨府讳宇之灵墓”。 仍是那般贵气有余,雅致稍欠。 与坟地相隔不过数里太华观里,月留真人眼看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哇地吐了一口黑血,悠悠转醒过来,看了看众人,微微一笑又晕了过去,吓得心里直打鼓,“太师祖,难道清池他!” “莫要惊慌,他刚刚魂魄归体,因为肉身还带着那万尊妖身的邪力,两相冲击,才会吐血,待那妖身余孽邪力消散,自当无误。”被称为太师祖的道人一头白发,连眼眉眼睫也是一色的白,面容却十分年轻,外貌看来不过三十,辈分却如此看高,大概已经是得到成仙的前辈了。 “感谢太师祖援手!”月留真人这才松了口气,“若不是太师祖恰好回来,以月留一人之力,恐怕太华观早就……”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白发道人打断他的话,“万尊妖身非是一般鬼怪,它已经修得千年道行,你能把它打败,逼得它借了你徒儿肉身才逃脱走了,已经非常难得,况且,你还懂得先以野狗身躯承载徒弟的灵魂,让他不至于魂飞魄散,更是险中求胜的奇招,当初心禾让你领导太华观,今日看来,你是实至名归,莫要妄自菲薄。” “谢太师祖夸赞,月留自当继续努力。”月留真人在整个道门里声望也是宗师级别的,但在这位白发道人跟前,却是谦卑得如同刚刚出师的小道长,静室里的其他弟子都不禁心里疑惑,这白发道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师父师父!”这时,一个小道长跑了进来,“不好了那头小狗死了!” “唉,终究是造了杀孽。”月留叹口气。 “既然众生平等,你救一命,害一命,也无造孽之说,那小狗的尸体,便好好安葬了吧。”白发道人对生死之事并无特别感想,“此间事情既已完结,我也该离去了。” “太师祖,你不到观中看看?” “不了,此番回来也不是为了看你们,太华观虽是我的出身之处,但如今我已尘缘尽了,无论哪个道观,皆是一同。” 白发道人起身便往门外走,眨眼功夫,已经消失无踪。 静室里的道人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好奇了,纷纷问起月留这到底是何方高人,月留摇摇头,“你们这群小崽子,平常让你们读太华观历史你们不读,竟然连太师祖都忘记了。” “师尊,太华观一百多年历史,我们哪里记得住那么多的前辈啊!” 月留脸色一沉,斥责道,“别人你们可以忘记,兰一太师祖你们绝对不能忘记!在七十多年前那场灭道之难里,要不是兰一太师祖,太华观早没了!” 众道人大惊,“什么!那是兰一太师祖?!他怎么会那么年轻?!” “笨蛋!他听太师祖说他已经了却尘缘了嘛!这就是他已经成仙了的意思啊!” “仙人白发童颜,果然不假!” “可是他既然尘缘尽了,又回来这里干什么呢?” “唉,谁知道神仙想的是什么呢?啊,你说我们小师弟到底死了没死啊?” “呸!你们都死了他也死不了!他可是我们之中天赋最高的!” 众人仍在热烈地讨论,那被讨论的人,却已经到了那新扫的坟前,默默凝视着那几个金色大字 分卷阅读67 。 尘缘尽了,如今,便是真正的尘缘尽了了。 兰一方才经过雪野,闻到了那片雪地上残留的妖力,还有杨家小公子身上那命带金银的贵气。 在太华观里,他已经看出那条小黑狗之所以死去,是因为那个小道士附身黑狗时化了人形,把黑狗本来的魂魄之力给消耗殆尽,他的魂魄离体,那黑狗便死了。 小小年纪,不仅魂魄离体毫发无损,还能使附体动物化出人形,这等天资连兰一都自叹弗如。 太华观好不容易出一个惊才绝艳的小道长,偏又叫你杨家遇着了。 到底是谁祸害了谁啊,杨宇? 兰一叹着气笑了笑,半跪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柄玉如意,把它埋了进去。 他的故事,他的故事,早就已经完结,那后世人的故事,便由他们自己担当去吧。 大片大片的雪花又飘落了下来,乾坤一片清白,谁都再也觅不到一丝痕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1 章 邪丹一案了结,上官昧又大摇大摆地迟到早退了,大家见怪不怪,还是如常办公,苏星南平日处理公务,下班便回家跟许三清研究道法,跟他在经常到处转悠,有时候碰见咏真也闲谈几句,日子过得平淡喜乐。 但许三清却日益愁眉不展了。 起初的好奇新鲜感过去后,京城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繁华城市,但这里却严禁修真修道,许三清过去还三不五时有人请他算八字改名字,看风水选坟地,更有快死的人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请他救命的,虽然薪酬微薄,还会时常被人反过来污蔑他是神棍,但到底他也学有所用,能帮得上人。 可在京城里,他就只能闭门造车了。 苏星南也看出他的郁闷,但他有官职在身,不能像许三清那样逍遥自在想去哪就去哪,也只能多抽时间来陪他,让他没那么无聊。 其实苏星南也是有担忧的,现在许三清是因为舍不得他,才一直留在京城,可哪天壮志难伸的惆怅,总会超过日夜相见的厌烦,到时候他说要离开京城,他到底是随他辞官离京,还是就此与他分道扬镳? 说到底,还是应该早日搞清楚为什么太子殿下忽然对道教深恶痛绝,才能对症下药,若是禁令解封,那在京城建一处道观让许三清打理还不是举手之劳吗? 嗯,正一教是可以娶妻生子的,那即使有情爱之事,也是理所当然…… 苏星南的思绪越飘越远,但算盘打得再响也是要付诸实行才能赚钱的,于是他便接着旧同学小聚的名义求见太子,想要套一套太子的话。 苏星南这半年都在外为各地悬案巡视,这还是他回京后第一次正式拜见,他特意把一件从贺子舟那里讨来的奇趣玉器带上,也好作个谈资,但待他经过通传进了东宫才发现这玉器带得不对了。 他从前读书的时候也来过东宫,但现在这东宫跟他记忆里简朴雅致的东宫差太远了。几案跟书架上都摆放着各种不同颜色不同造型的玉器不说,连桌椅器皿都镶金嵌玉,更莫说那白玉阶跟玉雕梁了。 难怪这几年朝廷对玉罗山的采矿量要求增大了这么多,原来都採到东宫来了。 若是从前的苏星南见了这状况,他定要劝告太子铺张浪费十分不好,但现在的他思考时多了一重阴阳术法的角度,便觉得有点奇怪了。 许三清说过,玉养阴气,若近水则更险。当初他看见玉罗山那个小废玉池子也觉得大为不妥,那现在这个玉砌东宫,他又会说怎么认为呢? 苏星南微蹙眉尖打量着那些玉石,开天眼看看?可他先前灵气损耗过度,许三清已经明令禁止他在三个月再开天眼了,若他冒险这么做,恐怕真会堵上自己以后的道法生涯。 “星南!” 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苏星南的思考,他连忙作个大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安康!” “一场同学,不必客气了。快请坐吧。” “那星南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星南随太子在窗边一处罗汉床上坐下,他不敢公然打量,只能偷眼看。 李钦太子明明与苏星南一样年纪,但脸容看来却仍像十七八岁的少年,连声音都是脆生生的,但脸色有点苍白,说话间短促的喘气声也让苏星南明白他身体情况并不很好。 李钦见他手捧礼盒,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哦,这次星南到苏杭附近巡视,偶然得了一件玉器,本想给殿下玩耍一下,但如今看来,星南是班门弄斧了。”苏星南打开锦盒,从里头拿出一件雕工奇异的玉器。 这是一件玉雕黄鱼坠子,鱼嘴上叼着一个玉环儿,丝线系上玉环便可当吊坠。本非特别,但细看便知黄鱼跟玉环之间毫无拼接痕迹,竟是一块玉料整块雕刻而成的,不到半根手指长度的小玉件,这师傅的手艺真可谓巧夺天工。 李钦显然也看出来了,眉开眼笑地把它托在掌心把玩,“妙计妙计,比那些什么玉雕大白菜好玩多了!” 苏星南笑道,“殿下,你这样说,玉雕大白菜可是会哭的。颜色如蔬菜一般青绿的玉石可不常见啊。” 李钦却摇头道,“那不常见的也只是玉石本身,而非手艺,好的玉石师父比好的玉石更不常见。区区一块黄玉,好的手艺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可怜那件大白菜了,要是它也到了这位师父手中,一定会有更奇妙有趣的造型吧。” 苏星南“嗯?”了一声,“殿下好像从玉石之道,感悟到一些其他的道理?” “嗯,我最近在思考一件事,每年开科取士,能到进士位的不过七八十人,而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只是在乡下当个有识之士,并不能发挥他们的用途,那我们为何不把这些进士都集中起来培训成好的官学先生,开办更多的官家学校,让平民百姓免费读书识字,开发民智,那不是更好吗?”李钦笑笑,把那黄鱼玉件放进一个小茶碗里,倒上水,那黄鱼玉件看起来更像一条真正的鱼儿了,“与其等千年不遇的好玉,不如培养更多的玉石师傅吧?” 这番话说得苏星南一口男儿浩气梗在喉头,好一会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双手抱拳往李钦深深鞠了一躬,“殿下有如此胸襟远见,星南拜服!” “哎,看我,好端端地说玩意,怎么又说公事了呢,真扫兴,你别见怪,我最近都没怎么出宫去了,整天就是读书读书读书,难免呆木头一些。” 李钦吐吐舌头笑了笑,这举动让他本来稚气的脸容更显可爱,苏星南也笑了,两人就着几案摆上了棋局。下了一会棋,苏星南才开始聊道,“殿下,我从前都不知道你对玉石 分卷阅读68 这么有研究,我在国子监时就认识了一个同样很喜欢玉石的同学,改天我带他来参见你?” 李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研究,只是放着觉得挺舒服顺眼而已,不过父皇看我喜欢,就整天叫人送过来给我,搞得我很铺张浪费的样子呢!” “我记得从前读书时,殿下不怎么喜欢玉石,而是喜欢珍珠的。”苏星南试探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玉石感兴趣呢?到道观里学习以后吗?” 听到“道观”两字,李钦脸色有一点凝重,但很快就轻笑一下带过了,“现在我也喜欢珍珠啊,多喜欢玉石一样也无不可吧?” “殿下,其实星南心里一直有一个心结。”苏星南掂量着,开始打感情牌,“当年是我父亲想皇上提议,让殿下到道观里学习的,但后来殿下对道人如此反感,星南常常想,是不是殿下在道观里遭受了什么委屈呢,如果是,那就是苏家欠了殿下的,星南希望可以作出补偿。” 李钦摇摇头,“星南,这怎么能算是郡王爷的错呢?他这个提议也是为我着想而已,而且,到道观里我也没有受什么太大的委屈,只是我亲到其境,才明白了世间本无所谓的道,不过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我觉得任由它发展下去,极其不好,所以才提出要一些禁止它们太过泛滥的举措罢了。” 苏星南心中暗揣这些话里有多少分是真的,但最后还是冒险试探道,“殿下说这时间本无道,说道教是骗人的,那,那若是有道人能向殿下展示出真才实学呢,殿下会否因此改观?” “哦,你说的真才实学是什么意思呢,星南?”李钦抬起眼来,玲珑剔透的眼睛里泛起些深沉的神色。 “……星南对道教一无所知,但曾经听家父说过,道家有定身咒,千斤坠,净灭咒等咒法,各有效果,比如定身咒,可以使人瞬间无法动弹。”苏星南小心翼翼地让自己表达得更中立客官一下,“若有道人真的能使出此法,不是能证明道教不全是蒙混欺骗之流吗?” “如果真有此等高人,便马上杀了。”李钦淡然说出这句话来,眼底掠过跟他那稚气的脸容相去甚远的萧瑟。 苏星南硬是按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微笑道,“殿下开玩笑了,殿下岂是此等好杀之人?” “我不是开玩笑的。”李钦却很认真地说道,“武功高手已经能够飞檐走壁,让我皇宫大内不断加紧防范了,若真有人能使出这种诡奇法术,再怎么添加人手戒备都是白费气力,这样的能人有一个,我可以收归朝廷,但若是有一个门派,我如何防范他们每一个人呢?” “道法还是讲究顺应天命,修身养性的,应该不会被心怀叵测之人利用……” “若只要修身养性,读书一样可以,练功一样可以,何必学这些让人恐惧多于感恩的东西呢?”李钦笑笑,“不过我知道他们是骗人的,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存在,所以我也只是让他们守规矩,并没有赶尽杀绝。” “……嗯,殿下所想,也有道理。”苏星南脊背生凉,再看李钦那孩子气的娃娃脸,已然无法与可爱联系起来了。 这是真正的披着羊皮的狼,苏星南几乎便被一口咬断喉咙了。 接下来两人也不再围绕道教问题聊天了,下了几盘棋,聊了些往日趣事,李钦身体不好,渐感疲乏,苏星南便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2 章 出了东宫,阳光晒到身上,苏星南不禁深呼吸一口气,伸了个大懒腰。此时方觉得身体渐渐恢复了些暖意。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地理位置使然,在东宫里面,苏星南觉得总有丝丝缕缕的凉意往他身体里钻,初时觉得还挺舒服的,但下完一盘棋时,他已经不住地喝热茶了。 玉养阴气,果然如此。殿下身体不好,还住在如此阴凉的地方,合适吗? 苏星南走了几步,就看见挎着药箱的方篱燕往东宫走了过来。方篱燕协助邪丹案有功,苏星南走上前去给他行了个礼,“方太医好。” “哦,是苏星南大人,久见久见。”方篱燕好一会才认出苏星南来,“下官经常见的都是苏星泰大人,所以对苏大人你有点面生,刚才就没有给你行礼了,请莫见怪。” 人人都说方篱燕三十岁就成为太医院首席,为人孤高嚣张,行事目中无人,但苏星南现在听他言语,却没有这种难以相处的感觉,“嗯,我较少在内庭行走,方太医不必自责……对了,上次丹药一案,多谢方太医指教,要不我们也认不出那害人的药草来。” “医者行医,不过是分内事。”方篱燕看看他,“苏大人刚从东宫出来?” “嗯,我跟殿下是旧同学,前不久去苏杭出差,得了件新奇玩意,来给殿下解解闷罢了。”苏星南也打量这方篱燕,他最近也在学看骨相,看这太医身材挺拔,气质独特,倒有几分豹骨之相,难怪这么年轻便能当上太医院首席,“方太医要去看太子殿下吗?方才殿下跟我下了几盘棋,觉得困乏,可能此时在小憩。” “无妨,我只是给他做些寻常检查,他睡着了我也可以看的。” “殿下身体好像不太好,是什么病吗?”其实苏星南这么问是逾越了,但他想知道李钦在道观里是否遭人欺负导致怀恨在心,即使逾越了也只能问了。 方篱燕皱了皱眉,明显是觉得苏星南问得唐突,但他也没有一口回绝,客气回答道,“殿下从小身体就不好,这些年已经好很多了,不过当然比不上苏大人你这学武之人了,太医院自当尽力为殿下调养身体,哪敢让殿下生病呢。” 苏星南也觉得自己问得离谱,要是太子久病不愈,那就是太医院的失职了,太医院首座又怎么会告诉他呢?“哦,我只是觉得东宫里头有点冷,担心殿下会感染风寒罢了。” 方篱燕摇头道,“这深宫里,又有哪个地方不冷呢?” 苏星南一愣,“方太医?” “啊,对不起,我失言了。”方篱燕作个抱歉的手势,“刚才从冷宫的水井里捞起了一个投井宫女,救不回来了,所以有点感慨而已。” 苏星南轻叹口气,“方太医不必自责,你又不是神仙,不是谁都能救活的。” “唉,若真有逆天之法,那就好了……”方篱燕向苏星南鞠个躬,“我先去看殿下了,就从别过。” “请。” 出了皇宫,苏星南在官轿里默默揣测刚才李钦的话语。 听他语气,绝非真的认为修真一途全是虚假,相反,他就是知道真有此等能人异士,才刻意打压,希望它从此式微再也无法抬头。 但是,理由呢?为什么殿下如 分卷阅读69 此痛恨有真才实学的高人们? 痛恨吗? 不,不是,是恐惧,正如他所说,太过厉害的术法非是每个人都能驾驭,那么那些驾驭了的人便会成为大家仰慕崇拜的对象。 大家都要仰慕崇拜的人,只要是皇帝就好了。 苏星南越发觉得心绪不宁,他本来觉得这这是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但现在,禁令的背后明显还有别的意图,苏星南不敢胡乱猜测那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那都不会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 怎么办呢,局面再这样一成不变,许三清可能真的会离开京城的。 苏星南叹口气,对轿夫道,“不回大理寺了,送我回家吧。” 清静的井水,屋背的瓦脊土,还没长老的柏叶…… 许三清把材料都往水盆里放好,闭目凝神,结手印,念口诀,似乎在进行一个十分隆重的法术。 “天地乾坤,璇光异彩,开!” 右手剑指往水面一戳,平静的水面慢慢漾出波纹,在水面上漂浮的灰土逐渐勾勒出一些图案来,柏叶颤巍巍地在水中浮浮沉沉,许三清眉头紧皱,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仿佛在与一股强大的力量抗衡。 “喝!”柏叶忽然完全沉了下去,水面炸开,混着灰土泼了许三清一脸,他倒退一步,擦了擦额角的汗。 苏星南进门时就刚好看见水面炸开那一幕,吓得他赶忙跑过去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施法失败了。”许三清皱着眉头捡起地上的柏叶,不解地喃喃自语,“为什么呢,难道是柏叶太老了?” 苏星南却是看不出他摆的是什么架势,“你在施什么术法?” “这是水镜,俗称天眼通。”许三清解释道,“人身上的天眼是用来看万物的气的,而开水镜,则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那个人的处境。我想过了,比起定身咒这种让人觉得自己被束缚着的可怕的术法,开水镜更容易让人接受吧?用这方法来传递信息不是很实用吗,就不必老是写信了嘛!” “嗯,的确是这样。”尤其在汇报军情时,开水镜真的能让人稳坐军中决胜千里。 苏星南没说后面的话,他知道他如果说了,许三清一定会说,不能把道法用在战争这么残忍的事情上。 但,如果能让太子明白,剑有双刃,是否能改变他对道法全盘否决的态度呢? 苏星南兀自深思,不觉就沉默了起来,许三清眨眨眼,往他跟前挥了挥手,“星南,你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对了,今天你就只是在研究开水镜的方法吗,没出去逛逛?” 许三清扁了扁嘴,“京城就这么大,有什么好逛的。” “……嗯,那我们去吃饭吧。”苏星南不再往这话题上扯,他真的很害怕许三清跟他说,京城没意思了,我要离开。 “星南。”许三清拉住他的袖子,仰起头来看着他,“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情。” “嗯。”苏星南脸色一沉,但还是听话地坐下了。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师父你太师父许清恒真人曾经嘱咐过我的遗言吗?” “记得,太师父说,要我们寻回镇派宝物,光复道门。”苏星南点点头,抬了抬手想捉许三清的手,最终却只是是攥了攥衣角,“我今天进宫,就是去见太子殿下,殿下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大概有些头绪的,但你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是在催促你。”许三清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要光复门楣谈何容易,过去我是没什么见识,但现在我知道了,光是一己修为,很难做到重振道门声望,所以,我想要先把镇魂铃给找回来,再以此为信物,到各个宗派的地盘去找一下还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道努力……” 苏星南脸色阴沉,这天终于还是来了,“可是,你不是说过,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你不是说害怕现在放弃了任何一方,将来会后悔吗?你现在就不害怕放弃我了?” “我害怕啊。”许三清忽然加重语气,两手紧紧攥住了裤腿上的衣料,,“我就是还在害怕,所以我才要跟你商量。” 苏星南一愣,“……你想我跟你一起走?” 许三清耳垂着头,鬓边耳垂尖儿都红了,“你,你可以跟我走吗?” 本该高兴许三清主动请求他一起离开的,但苏星南也无法为了私情而完全放弃自己坚持的公义,他从一开始入仕便看准了大理寺,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不能一下割舍。他抬手按了按许三清的头,道,“我很高兴,但是,我没办法马上回答你。我也跟你一样,害怕放弃现在拥有的东西。” 许三清抬起头来,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毕竟他本来就是自己死皮赖脸地求来当徒弟的,若要他放弃本来的志向,也的确是强人所难了。他点点头,把他的手从头顶上捉下来握住,“我明白的,你也慢慢想。我们都不急。” “嗯,我们都不急。”面对许三清的包容跟温柔,苏星南根本无从开口告诉他,他所努力的方向,和让太子对道教改观的方向根本不对。他需要的就是你们这群孜孜不倦于道法修行的人消失,只剩下讲经习武的壳子。这样残忍的话,让他如何说出口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3 章 许三清看苏星南仍是眉头深锁,便对他绽开个暖暖的笑,“别这副表情嘛!又不是生离死别!来吧,我们去吃饭,我看见他们做了好多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嗯?”苏星南这才回过神来,“今天是我小姨的忌日。” “……哦,对不起。”许三清的笑僵在半路,尴尬地搓搓手,“对不起……我早该猜到,我真笨……” “不知者不罪,跟笨不笨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明明看到你身上有一点死气,居然也没猜出来你是去坟地拜祭她了,所以我才说我笨嘛……”许三清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去了牢房所以沾染上的呢,唉,你不过是年幼时跟丢了送葬队伍而已,怎么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小姨的坟墓嘛!” 苏星南拍拍他的脸,“那你也猜错了,我的确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坟墓在哪里,每年我都等着父亲去拜祭她我可以跟着去,可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去过。” “咦?”许三清愣了愣,“那你身上的死气,真是牢狱里沾来的?” 苏星南摇头,“也不是。今天宫里有个宫女投井自杀了,我跟救治她的太医接触过,可能是这样染到的。” 许三清叹息一声,“有吃有喝的,也有瓦遮头,干嘛还是要自杀呢?” “师父,宫墙里头,对于有的人来说,或者是生 分卷阅读70 不如死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在饭桌边落座,小仆们听到他们说话,不禁插了一句嘴,“千红小姨不就是宫女出身的吗?跟我们一样是从宫里出来服侍大人的啊。” 许三清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家的仆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苏星南笑笑,“也不是全部,但管事的那些都是宫里伶俐的,皇上对苏家很是眷顾,所以让他们来照顾我们。”顿了顿,苏星南看着那一碗瑶柱羹叹气,“可惜小姨即使出来了,下场也一样惨淡。” 许三清握住他的手,指尖抵到了他掌心处,苏星南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笑笑,便收拾起心情,吃这一顿全是千红小姨喜欢的菜的饭宴了。 吃过饭,苏星南在书房里工作了一会,就回房间去打算泡个澡,谁料刚脱了外袍,许三清就“嗖”地从挂衣屏风后钻了出来,“星南!” “哇啊!”虽然不是黄花闺女但苏星南也着实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许三清看他一脸惊怒,有点委屈地扁起嘴来,“我想告诉你个好消息,但小仆们说你在工作最好不要打扰你,于是我就到你房间来等啊。” 苏星南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把外衣穿回,别扭了一会觉得太迂腐了,干脆就撒手不管,坐到床边去了,“什么事情这么焦急告诉我?” “我帮你找小姨的墓地出来吧!”许三清兴冲冲往他身边一坐,拉着他的胳膊几乎是贴在他身上说道,“刚才我那个开水镜的方法就能找到!不过我需要一件你小姨用过的东西,首饰或者发簪这类经常贴身佩戴的东西最好,衣服鞋子也可以!” “呃……我应该留着小姨的首饰盒……”苏星南使劲往一边躲,唉,他都跟他表白过了,他还这么没心没肺的,如果对方不是许三清,苏星南一定会觉得他在勾引他,“我待会给你送过去……我先洗个澡……” “咦?”许三清好像现在才发现苏星南脱了衣服,当即火烧火燎地弹了开去,脸颊飞起两片红云,“你干嘛不早说!” 苏星南哭笑不得,“你看不出来吗?” “你里头也穿白,外头也穿白,谁知道你脱了衣服!”许三清困窘之下胡乱指责了起来,“要是像我一样穿得蓝白分明,哪有人会误会!” “哦,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分明啊?”苏星南怕他继续纠缠,便欺身上前笑嘻嘻地揪住他的衣领往外扯,“你脱给我看看?” “喂!”许三清只觉耳朵边上轰地一声炸雷,忙不迭把他推开,自己也猛地跳起往外跑,却是脚下一滑,竟然头朝下脚朝天地往澡桶里栽了进去! “三清!”苏星南大惊,一步跨进澡桶,长手一伸把他从水里捞起来,许三清一冒出水面便“噗”地喷了苏星南一脸洗澡水,被洗澡用的香粉香油呛得一个劲地咳嗽。 “哎!你别动!放松!”苏星南当即把他抱在胸前,双手环在他胸前把他用力往上一提一颠,双手握拳往胸前施压,帮他把水都控出来,许三清猛咳了几大口水,会吸才慢慢顺畅了,扶着澡桶边缘大口喘气。 苏星南给他顺背,“怎么样,好点没?” “咳咳……没,没事了……”许三清搓了搓口鼻,转过身去鼓着腮帮子盯着他,眼睛咳得红通通的,额发湿漉漉地粘了一脸,十分狼狈。 苏星南忽然想起当初他明明不会游泳也要跳水里去追他,一腔柔情都要从明眸里溢出来了,他伸出手去给他理好头发,然后手就黏在他耳后移不开了。 许三清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晕红,却没有慌张。他很认真地回望着苏星南的目光,尽管自己也尚未十分明白,但他不会逃避,也不想放弃。 苏星南缓缓凑过脸去,秉着呼吸才敢把自己的唇印上许三清的额,生怕他一个呼吸重了,便会吹散这个幻影。 但许三清还是好好地在他跟前,没有消失。 苏星南的呼吸沉重了起来,沿着许三清细致的轮廓一直往下吻去,细碎繁密的吻从额心盛放到嘴角时,苏星南停顿了一下,稍稍睁开眼来,审视许三清的神色。 若他只是吓得不敢动弹,或因为害怕他离去而强自忍耐,那都不是他真心想要的。 许三清垂着眼帘,睫毛上凝着毛茸茸的水汽,他眨眨眼,朝他看了过来。 苏星南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便往他唇上压了上去! 许三清双眼一瞬瞪得极大。他以为只有说话跟吃饭两个作用的嘴巴,现在却让苏星南含住了,用巴不得把他嵌进身体般的力气厮磨着。错愕跟疼痛让他本能地皱眉,想往后仰头躲开,却被他控着颈脖,无法躲避。 直到吻上去的时候,苏星南才发现,虽然他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吻上他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甜美撩人,但真真切切吻上了,所有的幻想都变得无足轻重。许三清的唇那么柔软,那么绵滑,像街头卖的棉花糖,轻盈如羽毛,仿佛感觉不到,却已经化了满唇舌的香甜。 他并不着急深入,只含着他的唇瓣吮吸,直吮得那方柔软如同怒放的花,艳若朱丹。 初时的错愕过去后,许三清便皱着眉头推他。亲额头他能理解为表示理解与亲密的举动,但现在这样太过了,他仍未许诺他任何东西,他也不该向他索取。他微微张开嘴来想说话,却反被苏星南卷了进来,勾着舌头搅缠,顿时腿脚发软,险险捉住他的手臂才不至于滑下澡桶。 一盆清水都翻起了涌动的情\ 色,苏星南一边握着许三清的腰往自己身上贴,一边摩挲着他后颈的皮肤,轻微的瘙痒让他更加敏感,喉中发出阵阵细微的呜咽。 许三清闭着眼,被动地任苏星南挑动他勾缠。那舌尖无比灵活,舔过牙龈的嫩肉,便顺着牙齿一颗颗往舌底探进,翻搅出阵阵淫靡的水声,羞得他想合牙便咬,却在稍稍回神的时候又再被缠住舌尖吮吸,砥砺着他最敏\ 感的地方厮磨,仿佛至死方休。 许三清只觉自己被人捧在手中,一下抛高,在急速下落的快感里还未及尖叫,又被接住了安抚,如此往复,直捣弄得他浑身乏力,好像有一条肋脉从舌头一直延伸到腹下,每一分快感都扯得j□j颤抖,不觉已硬得发痛。 好一会儿苏星南才抵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开来,长长的津液在两人口角上粘连出一道j□j的银线,许三清眼神仍是一片水汽迷蒙,失神一般喘着粗气。 苏星南捞起水来泼湿了脸,又用力拍了自己两下,才哗啦一下跳出了澡桶。衣服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男儿特征分外清晰,也是早已情动。 “对不起……”苏星南出了水便背转了身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先出去一下……”说着,连件干衣服都没有披上便快步跑了出去。 许三清一手扒 分卷阅读71 着澡桶边缘,一手伸到衣袍里捋了起来。一会,浊\ 白的液体射了出来,在水里凝成粘稠的丝线,许三清红着脸爬出来,蹲在地上半响也起不来。 太糟糕了,这真是太糟糕了,师父,我该怎么办才能不辜负你的遗愿,又不必让你徒孙放弃自己的志向呢? 我,我实在不想离开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_\ 没有肉啊没有肉啊,接过吻而已就别举报了吧…… ☆、第 74 章 上官昧很困,上官昧很烦。 上官昧又困又烦。 恩,基本上每个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的人都会跟他一样的状态。 “苏星南,你别以为我没睡醒功夫就不济,相反地我现在武力高涨情绪也十分亢奋,你要是说不出来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来,我一定不惜牺牲将来三天的空闲把你打个卧床不起!” 上官昧连珠炮发地表达完自己的不满后,就皱着眉头等苏星南坦白交代,但等了好一会,这位愁眉深锁的少卿大人依旧只是愁眉深锁地盯着自己攥着一起的手发呆,似乎并不十分在意上官昧的威胁。 “你……” “你教我一下,怎么样才能看见男人没有欲望?” 在上官昧快要发作的时候,苏星南忽然蹦出来一句呛得他几乎翻白眼的话,上官昧拍拍胸口顺顺气,“你这话歧义太大了,说得好像我本来也喜欢男人只是忍着一样,这是对本官极大的污蔑啊!” 苏星南抬起头来,眉心依旧纠结,“可是,你看见美女的时候也没多积极啊!” “……那是情趣,你这个古板的人是不懂的。”上官昧咳咳两声岔开话题,“别往其他方面扯了,说吧,又跟你那小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刚才,差点就要了他。”苏星南迟疑一下,揉着额发叹气道,“我明明说好了在等到他的答复之前,绝对不会对他动手的,可是我却出尔反尔了,唉,上官昧你说我该怎么办,三清一定很生气,我该怎么做才能哄回他?”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那么耳熟?”上官昧白眼一翻,“你会不会有点本末倒置了呢?” “嗯?” “也就是倒过来说,如果许三清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允许你一次次越界,却都只是生气你一会就被你哄回去呢?”上官昧顿了顿,“打个比方,如果我对你做出非礼的举动,你一定把我打个残废,以后都不再理我了吧?你们道门那么多这种咒那种咒,许三清若是不喜欢你,随便一个术法就把你弄死了,哪里还是你哄一哄就好的?” “那你的意思是?” “不哄啊!”上官昧理直气壮,“既然知道他在乎你,那就干脆不管他,把他放一边,他自然会过来找你了,你又何必想怎么哄回他呢?” 苏星南皱眉,“这么小气,哪里是大丈夫所为?” 上官昧笑道,“问题在于,你们两个都是大丈夫,他不是女子,不会对一个为他好的人产生以身相许的想法,若只是你一昧为他设想,他便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下去,朋友兄弟知己,有太多暧昧的身份让他躲闪,可是你能满足于朋友兄弟知己这些身份吗?所以你只能逼他就范,明白表示你就是只接受这一重身份的相处,他对你的感情若足够深厚,自然会屈服。” 明明在谈论的是情爱之事,明明谈论的人是那个能躺着绝不靠着的上官昧,苏星南却蓦然觉得一阵寒气透心,相处那么久,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上官昧对于爱情的观念竟如沙场杀伐一样萧瑟。他并不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而是太过执着,只是单纯的好感,暧昧的亲昵是不够的,他要么不要,要就要全部。 苏星南不禁叹气,“你从来都是那么潇洒果断,我很佩服欣赏,可是我做不到,如果他对于我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即使面前只有爱人这个位置,他也宁愿站着或者离开也不要坐下去的话呢?我愿意到他身边坐着,徒弟,朋友,兄弟,知己,哪个位置都可以,我苏星南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一句“一生所求,不过如此”让雄辩圣手上官昧都沉默了,他皱着眉头盯着苏星南,用力拍拍他的肩,“走吧,喝酒去。” “三更半夜哪里有酒喝?” “你吵醒我,我就去吵醒酒家老板!” “……” 两人勾肩搭背地往京城酒家走去,情爱之事太过虚渺,不如浮一大白,顺其自然吧。 大理寺两位少卿喝了个酩酊大醉,早朝都告假了,让家丁抬着各自回了府,许三清也一夜难眠,听得小仆们跑进跑去,便咕噜一下跳下床,跑出去看是什么事。结果一看却是醉得嘴角都流口水了的苏星南,只能哭笑不得地让小仆们伺候他更衣就寝,自己跑去厨房给他煮解酒汤。 苏星南直到晌午时分才晕晕沉沉地醒了过来,才刚刚撑起身体来就有温热的汤水浸到他嘴唇,生姜的芳香让他自然地喝了下去,醒酒汤的气息直冲天灵,浑噩的神智清醒了过来,才看清楚了是许三清扶着他喝醒酒汤。 “师、师父!”苏星南连忙坐好,夺过碗来惊讶道,“怎么能让你服侍我呢!小仆们呢!” “你把他们折腾坏了,我让他们去休息了。”许三清指指那碗汤,“快点喝,喝完还要吃柚子,你嘴巴臭死了!” “啊,哦……”苏星南听话地捧起碗来喝醒酒汤。 “你不用躲着我,我不生气。” “咳咳!!” 许三清忽然蹦出来一句话,呛得苏星南一口姜汤岔了喉,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许三清连忙给他拍背,“干嘛喝那么急!” “咳咳,我,我没事……”苏星南不太自然地挪开了一点,“我出尔反尔,你不生气?” “……我并不是生气,只是被吓到了,还有就是觉得,不合适。”许三清自己也想了一晚上,“以后你都不再这样,我就原谅你。” “……嗯,对不起。”苏星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果然如上官昧所言,他给他太多的宽容,也让他习惯了这种纵容,不必承诺不必明说,既然只要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就会听话地待在他身边,那他又何必那么笨去定义两人的关系呢? 模棱两可,进可攻,退可守,情动之时无论多么缠绵,过后仍是一句“不舍得你也不舍得道”就可以打发他,苏星南啊苏星南,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好对付的男人吗? 许三清并不知道苏星南垂着眼睛喝醒酒汤的一点儿时间里思绪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径直说着自己的话,“你休息够了我们就开水镜找你小姨的坟地吧,无论你最后愿 分卷阅读72 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京城,这都是我最后能帮你做的事情了。” “……离京之事,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等我到最后一刻。”苏星南揉揉眉心,“我梳洗一下,准备开水镜吧。” “好。” 各怀心事的两人稍后在内堂里开了水镜,但看水中景象,却不像是一处坟地,却是一处雅致朴实的小院,至少是个小康之家。 苏星南诧异问道,“师父,你确定没搞错?” “不会错的,柏叶没有沉下去,这里一定是小姨的埋骨之地。可是为什么它会变成院子,就……” 苏家好歹算是半个皇亲国戚,谁敢那么大胆霸占苏家人的坟地建楼盖房?实在大不合常理。苏星南皱眉道,“……能看出来是什么地方吗?” “可以,从这里过去大概五里路,西南……呃,你跟着我走就是了。”说了方向苏星南也是不知道的,于是许三清便直接跳过,“我们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苏星南斩钉截铁,拳头攥得死实,他憋着一腔生不能供养送终,死不知何处祭拜的懊恼,却仍要理智地控制自己,告诉自己也许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黑暗。手背青肋突出,跳动着的都是压抑。 许三清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很难过,你难过就哭,就喊,全世界都要你理智冷静,但到师父这里来你就可以撒野,你是师父的心肝宝贝……” “我没事。”苏星南却是快速地抽出手来,转身往门外走去,“我叫人备轿子,距离这里西南大概五里路的一个院子,我会告诉轿夫的。” 许三清愣在原地,“你不用我跟着去吗?” “当然要啊,所以我叫人准备两台轿子去。”苏星南回头对他笑笑,“师父你稍等,轿子好了我叫你。” “我……” 许三清刚想说不必坐轿子走着去就好,但苏星南已经快步走出了内堂,消失在拐角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5 章 未几,轿子准备妥当,两人便往那地方出发,苏星南一路上挑着轿帘观察是否水镜里指示的院子,慢慢竟走到了城南最末一个街坊,在最里头的一个角落,才找到了那个院子。 院子比在水镜里看到的要更小一些,外观尚算新净,建起来的时间应该不会很久,两人下了轿,走到院子门前,没看见什么牌匾。 苏星南敲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是个跛脚的中年男人,三角眼,倒八字眉,好像随时会吐一口黑气出来似的阴郁,“什么人,找谁?” “呃……”苏星南看此人粗衣麻布,应该不是院子主人,便把腰牌亮了出来,“我是大理寺少卿苏星南,要问你家主人一些事情,请你代为通传。” 门是开了,但那仆人的语气却十分不善,“老爷出去了,你们爱等不等,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许三清扫了他两眼,摇摇头别过脸去,苏星南见他不惧大理寺之名,甚是诧异,“公务在身,可否让家仆前去通传?” “大理寺,大理寺算个屁,我老爷不能回来的话,谁去都不能让他回来。” 那仆人嗤笑一声,一撅一拐地往里头大厅走,苏星南跟许三清无奈跟上,许三清展开个笑容来,“大叔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要找你老爷麻烦,只是……” “连我家老爷都不认识,你们的官也没大到哪里去。”那仆人推开大厅门,朝椅子指了指,“你们要等便等,不等就自己走人,把门关好。”说罢竟然是转身要走的架势,苏星南连忙作个揖把他拦下。 “老大哥,能否指教贵府老爷高姓大名?” “哼。”也许是苏星南语气客气了很多,那仆人口气也缓和了些,虽然还是百般不情愿,但也停下脚步来说话了,“我家老爷是太医院首席太医方篱燕大夫,进宫去给皇帝太子公主们看病,你们说是不是谁来了都不够重要,不必让他回来?” 苏星南吃了一惊,“原来是方太医府上!失礼了,真没想到方太医虽是太医院首座,府中却如此简朴,实在让在下敬佩。” 苏星南给方篱燕说的好话起了效果,那仆人的脸色越发好看了,“老爷悬壶济世并不是为了富贵荣华,这院子是他刚到京城的时候住的,即使后来发迹了,也一直住了下来,才不是那些一朝得志就到处炫耀的人。” “老大哥,听起来你跟这方太医很多年了啊?” “也就三年多,不过我这条老命是老爷救的,虽然他一分钱诊金不收,但我福德是有骨气的,就留下来服侍老爷了。”自称福德的跛脚仆人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你们坐,我去泡茶。” “那麻烦你了,福德大哥。” 苏星南一边道谢一边拉许三清坐下,许三清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自来熟?” “嗯?没有啊,我在模仿上官昧而已。” “……哦。” 福德给他们泡了壶茶以后就躲到厨房里做饭了,许三清说不必麻烦他们问过话便走,结果被福德白了一眼,“谁说要做给你们吃,老爷差不多该回来了,我做饭给他吃。” “你不是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知道了不行吗?” 福德哼哼着拖着脚步走远,许三清呆站在客厅里,生气也不是,安静也不是,憋着一肚子火回头冲苏星南嚷嚷,“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人!” “比他更傲慢无礼,更野蛮霸道的人你应该都见过啊,为什么要跟他一个下人置气?”苏星南让他坐下,给他倒茶,“而且他也只是因为忠心,才对我们这些来找他主人麻烦的人心存不满罢了。” “他家主人是什么来头?他说得好像很厉害?” “方篱燕,方太医是现在太医院的首座太医,三十多岁,在这个位置而言算得上是十分年轻的,大概四年前到太医院去供职,很快便升上首座的位置了。上次邪丹案,也多亏他帮忙才把事情弄清楚了。”苏星南一边解释,许三清却一边直着眼睛盯着前院看,苏星南在他眼前晃晃手,“师父,你怎么了?” “星南,你觉得这院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啊?刚刚在水镜看见过,当然眼熟了。” “不是,我是说,这院子的情况,好像,好像杨家那个草木不生的院子。”许三清皱着眉头走到前院去,环顾一下庭院,时已初秋,院子里的树木都已经开始凋零…… 不对,不是凋零,若是草木凋零,那地上该有落叶残枝,但此时地上十分干净,哪怕是刚刚福德打扫过,草木都是光秃秃的,枯萎得也未免太快了。 这情况, 分卷阅读73 应该说是,这里的草木,从来就没有生发过。 “又是一处阴阳不通的宅子?”苏星南皱起眉头来,“这院子看着也就建了十年左右,那时候大家建房子之前都要问一问风水先生意见的,怎么也?” 许三清摇头,“杨家不也一样是多年前建的吗?阴阳之气是会变动的,杨家大宅的风水本是极好,但杨宇命格是大富之命,他一出生,宅子里便阳气过剩了,乘着风水宝地,就更加阳盛阴衰。此处应该也是遭遇了一些变故吧……” 苏星南正想问可能是什么变故,眼角余光瞥见门廊里转出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马上转过身去向那人问好,“方太医,冒昧打扰了。” “咦?苏大人?”方篱燕身穿官服,背着药箱,看见苏星南的时候很是诧异,“何事大驾光临寒舍?” “此事说来有点复杂……” “那请先到客厅稍候,我去换套衣服便来,唉,福德真是的,家里来了客人也不叫人通知我。”方篱燕跟苏星南寒暄几句,便转入后院厢房了。 苏星南回头,发现许三清仍是那副皱眉深思的样子,便拍拍他的肩膀道,“方太医回来了,我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他好了,不过我们得把问题变一下,阴阳道法的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嗯,我明白。”许三清抬头盯着苏星南的眼睛道,“你不觉得跟他站一起很有压迫感吗?” “啊?”苏星南一愣,“你是说身高?” “不是,是气势。就像看到杨宇会觉得热络,看到兰一会觉得冷傲,看到上官大人会觉得轻松,你不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压迫感吗?”许三清说着,伸手摸向苏星南的眼睛,“你眼睛的颜色好像变了一点。” “啊?” “从前你的眼睛迎着阳光看是很深很深,深得近乎黑色的紫,但现在看起来紫色愈发纯正了,你自己没发现吗?” 许三清的手指温软绵滑,唯有掌心有握剑练功留下的薄茧,苏星南睫毛颤了几下,拉下开的手,“我大男人一个,怎么会留意自己的皮相呢?” “可能是那次灵气损耗过度了,你以后都不要再随意动用法力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许三清把他推开了几步,“我要开一下天眼,你去给我把风吧。” “开天眼?这里有什么要看?”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才要看。”许三清道,“你不想知道小姨到底在哪里吗?” 被许三清的触碰带偏了一点的思绪终于回复正规,苏星南干咳两声,跑到客厅与后院相接的门廊去把风了。 一会,换了常服的方篱燕出来了。他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些点心,朝苏星南两人道,“寒舍没什么果品,这是刚刚太子赏赐的糕点,方某借花敬佛了。” “劳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三人落座,方篱燕本以为许三清是苏星南的跟班便没理会他,但见他此时一同坐下,便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许三清公子,我的朋友,这次来是陪我问清楚一些私事的。”苏星南看看许三清,后者垂着眼睛,看来并无交谈的打算,便掠过寒暄,直入主题了。 “私事?”方篱燕一怔,“我还以为是大理寺的公务?” “实不相瞒,多年前我一位女眷长辈去世了,根据记录,此处应该是她的墓地,我多年不曾祭拜,今年想祭拜一下,却发现此处成了一个院子,因此非常惊讶,便公器私用,借着大理寺的名义,想查探讲究了。”苏星南十分坦白,他一边说一边留意着方篱燕的脸色变化,对方听到这里,眉头紧紧皱到了一块,“方太医,我知道此事十分离奇,所以才会想知道更详细的信息……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入住这个院子的?” 方篱燕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我是四年前随太医院考生一同上京考试的,路上我偶然遇到一个人发病,便救了他,那人是现在的京府尹大人,他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便在我考上太医后,府尹大人为我说情,让郡王爷以很便宜的租金把这里租给我住了。但这房子到底建了多久,以前住的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我父亲把这里租给你?”苏星南不知道自己该觉得出乎意料还是意料之中了。这里既然是小姨的坟地,自然是郡王府的属地,但既然是小姨的坟地,那为什么要在上头建一个院子,还租给别人住呢? “这里是郡王府的属地啊。”方篱燕见苏星南如此反问,有些意外,“苏大人对自己家中的财产真如传说那么漠不不关心啊。” 苏星泰从小嫉妒苏星南聪明博学,对他颇多猜忌,深怕自己世袭不到郡王的封号,苏星南志不在此,便干脆什么都不管,本来是颇为高风亮节的做法,此时被方篱燕一说,苏星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有大哥当家,我很放心,家里的事情就不过问了。” “方先生……”一直低着头的许三清忽然道,“能不能借我一把铲子?” “什么?”方篱燕一瞬以为自己听错。 “方先生,也许这么做会让你有点不自在,但我能证明这里的确是苏星南的那位亲属的……曾经的坟地。”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院子里就埋着骸骨?”方篱燕有点惊讶,“就算此处曾经是坟地,但,那既然是郡王府的女眷,也应该把骸骨迁移了才……” “所以我说你可能会觉得不自在,但,她的确在。” 苏星南知道许三清这么说是因为开了天眼,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气,便也跟着劝说,“方太医,这位许公子是,是研究陵墓结构的,他既然看出有不对,还请你多多包涵,让他一试,若是他搞错了,苏星南在天香楼宴请十席向你请罪赔礼!” 方篱燕连忙摆手,“有什么需要赔罪的呢,不过是随便挖挖,只要不是拆了这房子……唉,这本来就是你苏家的房产,你要拆了便拆了吧。” 苏星南见他说笑,便知道他是真的不介意,于是两人说了些客气话,便去寻福德要了工具,在房子周围打起转来。 苏星南灵气耗损严重,不敢强开天眼,只能跟在许三清身后,只见口中念念有词,低头循着地气走势行走,时而笔直向前,时而蛇形盘绕。福德在一旁提着铲子絮絮叨叨,“这小先生好像,好像那些给人看风水的先生啊……老爷,你看这……” “……陵墓构造一直与风水学说有些牵连,不可擅自猜测。”方篱燕打住福德的话,“总之他们只是在这里随便挖挖罢了。” “是,老爷。” “在这!”许三清忽然喊了一声,苏星南不等福德上来帮忙便挥起铲子 分卷阅读74 挖了起来,待福德上来,两人一起挖了半天,却还是只有灰白的泥土。 “许公子,你真的没搞错?”福德累得汗流浃背,喘着气问,“再挖下去是要挖口井出来了!” “是这里。”许三清蹲下身子摸了摸那些挖出来的泥土,平常土壤,越往下应该越湿润,颜色也会从浅变深,但这坑都挖了一人深了,泥土却还是灰白色的,也干燥得很,必定是被死者的怨气攫取了所有的湿气,“继续玩,小心一点,不要把骸骨弄坏了。” “福德大哥,你上去歇一会吧。”苏星南也累,但一想到小姨就在这里,便不愿有一丝停歇,他把福德劝上去休息,自己在坑底继续挖。 方篱燕把灰头土脸里的福德拉上来,忽然也皱了眉,“这泥土不太对劲啊……” 约莫又过了小半柱香时间,苏星南手底下“咔嚓”一声,他连忙大喊,“有东西!” “别用铲子,用手!”许三清闻言,趴在坑边往张望。 “嗯!”苏星南扔了铲子,赤手抹刮起泥土来,不多会,却挖出一个半尺长的青玉骨灰匣,“咦?怎么是骨灰?我记得小姨没有火化啊。” “你先上来再说。” 许三清把他拉出来,苏星南也顾不上抹脸上尘土,便急忙把骨灰匣递给许三清,“你看看是不是?” “我又不会透视眼,怎么知道呢。”许三清掏出手帕踮起脚尖来给他擦脸,苏星南一愣,未及闪躲就听见许三清在他耳边小声道,“此处不可久留,先回家。” 苏星南皱了皱眉,心想许三清大概是忌讳被别人听出他是道士,便点点头,接了手帕擦干净脸,就向方篱燕拱手道,“多谢方太医包涵,我马上去雇工人给你把院子重新整理好。” 方篱燕摇头,“不必不必,不就把坑填回去嘛,说不上什么整理,倒是这个匣子……请恕方某才疏学浅,我好像没见过火葬跟土葬一并使用的葬礼仪式啊?” 许三清把那青玉匣子往身后藏了藏,“死人的东西就不要多看了。可能是一些偏远地区的习俗吧……谢谢你了方先生,我们想先回去了。” “你不给我们把坑填回去?!”福德嚷嚷开了,“哼,苏大人,好大的官架子!” 苏星南连忙摇头,“我这就去雇人来。” “福德,不许无礼!”方篱燕把福德喝到后面去,“苏大人一定急于解开这匣子的玄机,此处我自行收拾则可,苏大人请自便吧。” “多谢太医包涵。”苏星南作个揖,便跟许三清一起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7 章 许三清只顾抱着匣子快步往回走,连轿子都没顾得上,苏星南追上他,“师父,你怎么了?为何那么忌惮方太医?” “大恶之人。”许三清猛抬头,一把捉住他手腕道,“一个大活人,却一身都是黑气,你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啊?!”苏星南诧异,“善恶真能从气上看出来?” “怎么不能,十善为仙,十恶为鬼,你刚才没开天眼所以看不到而已,那满园生气都是被他的恶鬼之气给压制住的,福德也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许三清抱紧那青玉骨灰匣,“这匣子也不平常……我们回去再说。” “嗯……”苏星南见许三清神情凝重,便不再说话,跟着他快步回家,两人回到府中,进了书房,许三清才打开书柜把他那宝贝布包翻了出来,拿出一本兽谱图,摊开来与那青玉骨灰匣上的纹理一一对比。 “你要找什么?”苏星南过目不忘,可他并不记得有见过类似的纹理。 “真的没有。”许三清摇摇头合上书,“一直以来用来守墓镇灵的不外乎灵兽或凶兽,但这骨灰匣上都不是,那这些纹理是什么图案呢?” 苏星南道,“会不会只是一些装饰的纹理?” “不会的,丧葬用品,哪怕是一朵云也要叫祥云,一道曲折也要叫雷纹,哪里会有单纯的装饰?”许三清抬头看看苏星南,“你介意我打开这骨灰匣吗?” “这……”死者为大,打扰亡者骨灰实属大不敬,但苏星南只是沉吟一下就答应了,“事已至此,没有比查出小姨为何死后都不得安宁更重要的事情了,打开来一看究竟吧。” “嗯。那你去把门窗都关好,把困灵符贴上,免得冲出什么东西来叫它跑了。” 许三清从布包里掏出一沓黄符塞给苏星南,苏星南快速关上门窗贴好结界符,便跑回来站到许三清身边,“要不我来开?” “没事的,我没看到什么气,只是以防万一。”许三清朝他做个安心的笑,便把骨灰匣平放在案上,小心翼翼地挑开匣子的封符,深呼吸一口气,啪地打开来。 并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里头只是一层厚厚的淡黄灰白的骨灰,但,骨灰中间躺着一支古铜色发簪,发簪样式古朴,不似当朝之物,色泽却十分亮丽,隐约透出黑亮的闪光。 许三清眼睛蓦地瞪大,后退两步撞倒了椅子上,啪嗒一下几乎翻倒过去,苏星南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腰把他扶住,“师父?” “散、散魂簪!”许三清半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来,“怎么会,这,这个应该跟我们门派的镇魂铃是一对的……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意思?”苏星南让他坐下,“镇魂铃,就是你一直说的我们丢失的门派宝物吧,可怎么突然多了一个散魂簪?” “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起过,师父说,每个山头总有那么一两件宝贝是可以用来镇教的,然后历代掌门都会努力去找更多的宝贝来分给得意门生,而我们这一脉,到我师父那一辈,有两件同一层次但法力相反的宝贝流传下来,一件是我师父得了的,叫镇魂铃,三界六道的灵体,只要一听到铃声,魂魄立刻归位,不会脱离肉身,是专门治离魂或者冲身的,但另一件散魂簪,却是专门把灵体打散,不能重归肉身,是专门炼荒魂或者制服凶兽的。”许三清皱着眉头看苏星南,苏星南听到这,也已经一脸煞白,“小姨她……” “魂魄散离,不得聚合,一成荒魂,永不超生……”苏星南双手微颤,从匣子拿起那支簪子,“小姨,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对你施此毒手……” “星南,我陪你回家一起问明白吧。”许三清搭住他的手,“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内情!” 苏星南惨淡一笑,“你以为他会轻易告诉我内情吗?他大可以说我找错了地方,人已经成了一捧骨灰,又凭什么说她是小姨呢?” “也许真的不是小姨啊。”许三清转转眼睛,“我们去找咏真。” “他能破这散魂簪?” “我不知道,但我 分卷阅读75 曾听他说过,他能让散离的魂魄重新聚合,如果他能把这簪子打散的魂魄重新聚合,我们就可以把魂魄招出来,起码,起码能知道这个是不是小姨。”许三清道,“我现在跟你一样心思乱七八糟,但我们乱了也没有用,只能循着线索走下去,本来我想等到你答应陪我离开才对你说镇魂铃的事情的,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镇魂铃是怎么丢失的?”苏星南揉了揉额角,“师公那么厉害,怎么会丢了镇派之宝呢?” “那是我十二岁时的事情,有一天,师父忽然说他要出一趟远门,让我在镇子上等着他回来,结果他一个月之后回来,须发皆白,神形枯槁,不仅失落了镇魂铃,一身修为也似乎全数被掏空了,过不了几天,他就油尽灯枯了,他离开前跟我说,一定要把镇魂铃找回来,要不天下必然大乱,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个抢了镇魂铃的人去向何方,也就无法告知我了。”许三清说出了多年以来的疑惑,“我以为那人夺了镇魂铃,不久就会声名鹊起,成为一方宗师,却不想翌年朝廷开始不让道教传教,我反而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了。现在,既然找到这散魂簪,我想大概也会有一些镇魂铃的消息的。” “师公有说过,这散魂簪是哪位传人得了吗?” 许三清摇头,“我师父的师父,也就是你太师父,他收徒弟十分随意,听说是路过一处看人家顺眼便收了,师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个师兄弟……” 苏星南腹诽,你们这收徒弟的习惯倒是传承得挺好的,“那事不宜迟,我们去找咏真先生吧。” “额,要不要叫上上官大人?” “咦?为什么要叫他?” “因为有上官大人在,咏真就只会为难他,不会为难我们了啊!” “……你这算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8 章 如此这般,上官昧便被捉着一块儿去了云坛。 自从上官昧跟咏真摊了牌,他就没再见过咏真,也没有再到风月场所去,他不死心眼,他承认自己对咏真有情,但如果对方对他的好感只是因为等某个人的期间寂寞了想找个人陪,那他也犯不着倒贴。 所以哪怕咏真就坐在他对面,他也依旧能平心静气地喝茶,一点都不把咏真那阴晴不定的脸色放在眼里,“别瞪我,我只是来当陪客的。” “没见过当陪客的这样摊着一张脸的,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样才是真的陪客啊?” 咏真长袖一甩就往上官昧脖子上绕,许三清深怕他们打架坏了正事,便一道黄符祭出截住了咏真的袖子,“你们待会再拌嘴,咏真先生,你看看这物件,还能够把打散的魂魄聚合起来吗?” 咏真撇过眼去瞄了瞄那散魂簪,“可以试试,但说不准。” “无论结果如何,苏星南都谢过咏真前辈。” 咏真朝苏星南啧啧地吧唧一下嘴,“你也就求我办事的时候才会一口一个前辈那么好听。”说罢,便以更不屑的语气朝上官昧道,“你就是来求我办事,都不舍得把话说得好听点。” 上官昧耸耸肩,不以为意。 “替我找个符合水五金三格局的山头,不过要快,这匣子离了本来的地方,散离作用更强大,三天过后恐怕就连一点儿魂魄之力都找不到了。” “我知道这样的地方!”平日苏星南办案,许三清一人到处跑,早就把京城附近的地方都摸清楚了,“就在城东郊外,现在出发,我们还赶得上在子时到达!” “现在出城,子时过后就进不来城了啊。”京城重地,哪怕是朝廷命官,要在门禁后出入城门也得特殊手令才能放行的,上官昧看看苏星南,“你只让我来作说客,现在他答应了,我就没必要跟着你们路宿荒野了吧。” “不行,你一定得跟着。”咏真撇他一眼,冷哼道。 “为什么?” “聚魂之时,三清作阵眼,苏星南问事,我主持,总得有个望风的吧?”咏真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成一个大包袱,“嗖”地一下扔到上官昧怀里,“提着,少了一件东西就唯你是问。” “哈?”上官昧翻看一下那个包袱,全是些经幡符咒,想必是待会要用到的东西,他哭笑不得地向苏星南道,“我这陪客不光要花嘴皮,还要花力气啊?” 苏星南也看出来咏真在故意杀上官昧威风,便凑到他身边低声赔罪,“就这一次,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报答。” “切,谁要你报答。”上官昧把那包袱往肩上一甩,站起来伸个懒腰,“走啦,再晚就连城门都出不去喽。” 城郊一处野山头,月色正清亮,赶路而来的四人都不必打火把跟灯笼,已经能看清脚下的路了。 此等好天气,对于纯粹的赶路人来说是好事,但现在,除了不懂术法的上官昧,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月色明亮,阴气大盛,虽说是要聚合魂魄,跟招魂的原理差不多,但阴气越盛,乘机作乱的东西就越容易骚动,反而不妙。 “三清,到阵眼里去。苏星南,披着这个。”咏真把一件像披风一样东西扔到苏星南身上,黄色的符纸一样的颜色,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咒文,“散魂簪驱散过的魂魄,即使附身到人身上,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听见他说话的,你披着它,应该能听见。” “好。”苏星南不太放心地看着许三清走进阵眼,上次他招魂时被生魂冲身的情境还历历在目,他有点担心再生什么意外,“要不,我跟三清换过来?” 咏真摇头,“你术法修行不如三清,而且阳气太盛,又有官威在身,荒魂要附身于你很难。” “可是……” “星南,这次一定不会搞错的。”许三清朝他笑笑,“我也不是每次都那么靠不住的。” 咏真对他们这跟生离死别似的场景翻个白眼,“你们要是那么信不过我,干嘛找我帮忙呢?” “没没没,我们对你可是一百二十万个相信!”许三清想要是连这万狐一鬽也靠不住,他就只剩下一头撞死到地府去找他师父的方法了,“咏真先生,请你开始吧。” 咏真撇了一眼站在后头发呆的上官昧,“你,到后边林子里去。” “咦?不是让我望风吗?”上官昧诧异。 “道门术法,怎能让你一个外人窥视!”咏真柳眉倒竖,“到后面林子守着,别人任何人过来!” “是是是,属下遵命。”上官昧无奈地耸耸肩,转过身去就往林子里钻。 其实这荒郊野岭,三更半夜的,哪里会有什么人路过呢,他知道咏真就是对他不满,所以处处跟他呛声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 分卷阅读76 一向不顾礼义廉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咏真,也会心胸狭隘地和他斤斤计较,那证明他在他心里也不是全无分量的。 只不知道这分量到底有多重,是不是能比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人更珍贵一些呢? 虽然只是初秋,但林子里的落叶已经铺了好厚一层,随便一个动作便咔嚓作响,为免自己疑心生暗鬼,上官昧便干脆寻了块大石头,爬上去盘腿坐着。 四周一片静寂,不知道那所谓的聚魂招魂,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9 章 那边上官昧强忍着八卦的好奇心把风,这边咏真他们已经开始了聚魂之法。 咏真本非人类,却修道法,真气运动之时,金色的妖印跟蔚蓝的道印一同发出耀目的亮光,脸上爬满了红色的咒文,既觉得道法威仪,却又阴森冰冷,让人毛骨悚然。 并不知道咏真身份的苏星南初时颇为惊讶,但他忽然看见了一小缕一小缕如烟似雾的白气缓缓围聚在许三清身边,润和缓慢的节奏全然不似那次招魂的凶猛,而且带着一股无法言表的亲切感,他便知道小姨真的回来了,当下收敛心神,作结手印,也念起了定魂聚神的口诀来。 那丝丝缕缕绵绵密密的白气逐渐把许三清整个包围了起来,但阵眼之中的许三清却没有一点难受的表情,他一脸平静,结着手印的双手也十分放松,只听他呢呢喃喃地把引魂咒念了出来,那白气倏然收紧,像一床被单一样把他裹了起来,然后,竟慢慢沁进了他体内! 许三清慢慢张开眼睛,眼神温柔如水,苏星南往前一步,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小姨!星南不孝!现在才来看你!” “你是星南?”许三清,应该说是附身在许三清身上的苏千红说话了,尽管语音仍是许三清的,但那温婉文雅的语气,绝对不是许三清能装出来哄骗他的,“快快抬头来!让小姨看看!” “苏星南!” 几枚狐毛针“锵”地钉在苏星南脚边,阻止了他上前触碰许三清的举动,咏真皱着眉头道,“你不是为了叙旧才来找你小姨的魂魄的,三清的身体也支持不了多久,你有话快问,不要在这种时候念亲恩!” 苏千红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个陌生人,却也从他身上特殊的气息感觉到他是自己能重见至亲的紧要人物,便温和地欠了欠身,“多谢先生提醒……星南,你这些年过得如何?你父亲可有待薄了你?” 苏星南眉头一皱,“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 “你一见我,不问我可有娶妻生子,不问我可有考取功名,却问父亲是否待薄了我,加上小姨你这遭遇,你叫星南怎么相信你们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苏星南揉揉这些天来一直发痛的额角,“小姨,我不再是小孩子了,你就跟我说真话吧!是什么人要这样对你,不仅让你死无全尸,还要用着恶毒的方法让你魂魄离散,不得超生?!” “我去看看上官昧怎么样。”咏真适时开口,回避了这些场面,他对这尘世里的是非对错恩怨情仇本无牵念,不过是看在许三清一点同道之情才帮忙的,要是听了什么秘密,他再想撒手也没有立场了。 咏真一眨眼便消失在林子里了,苏千红叹口气,怜惜又心疼地苏星南说道,“你真的长大了,你一向聪明,小姨就知道不能瞒过你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星南也跟着叹气,他也想问问题,但千头万绪,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星南,你老实告诉小姨,你有没有怨恨过对苏承逸?” 听苏千红对父亲直呼其名,苏星南愣了一下,然后才摇头,“也许在年少的时候曾经恼怒过他对不闻不问,但那绝对不是恨,只是对得不到他的关爱而心怀不忿而已,后来长大了,就没怎么想过了。” “星南,不必担心自己怀有这种想法是大逆不道,因为,他根本不是你亲生父亲!”苏千红咬牙切齿,“当年小姐随他进宫饮宴,不想被宫中醉酒的登徒子弟奸污了,他拉不下面子,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不光没有还小姐一个公道,还责怪小姐不守妇道,后来知道小姐因奸成孕,就逼迫她吃那些丹药,想要把你打掉……但是你很争气,西藏红花都没把你打掉,虽然小姐离开了,可你长得跟小姐那么像,聪明伶俐,贴心乖巧,我发誓一定要一直守着你,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好……” 苏星南听到这番话,竟然没有很大的触动,他甚至有一种多年以来的猜测终于成了真的虚无感,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掌,掐到一道鲜红的血痕都出来了,才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呵,难怪我小时候哭闹着跟你吵不喜欢这个爹爹的时候,你也从来不打我骂我……他真的因此怀恨在心,请了高人对你使了那散魂簪?” 苏千红却摇了摇头,“此事我倒不记得了。我离开后便已无知无觉,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什么地方无法离开,日子久远了,便变得十分暴戾狂躁,有时候可以猛然离开一下,却又记不得自己离开时做了什么事情,到恢复知觉时,又回到了那囚困我的地方……你所说的散魂簪,反而让我解脱了这种状况呢!” 苏星南讶异,“这簪子是后来才放进去的?!” “是,我记得那时候有人起了我尸骨,把我火化了,然后和着这簪子一同安葬,从那时候起,我又变得平和了,再也不会有那种狂乱烦躁得失去理智的时候,要不,你今天所看到的小姨,应该就是一个可怕的女鬼了。”苏千红感叹道,“我估计是有云游高人看出我被孽火折磨,所以才来解救我,让我不至于成为恶鬼吧?” “解救吗?”苏星南一时无法评判了,散魂簪让苏千红的怨气散去了,不会成为害人的厉鬼,却也让她成为了荒魂,从此无j□j回,只能在尘世飘荡,直到魂魄之力耗尽,灰分湮灭,到底这样算是解救了她,还是害了她呢?“小姨,娘有跟你说过是谁侮辱了她,让她含冤莫白的吗?” 苏千红的脸色一瞬阴沉了下来,“这事小姐只跟苏承逸说过,但我多少也猜到……咦?” “小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0 章 咏真拂了拂头发,遮住脖子上的妖印,才慢慢往林子里走去,但没走几步,便忍不住扶着一棵树弯腰喘气。 可恶,虽然他明知道自己最近都没怎么做过,还耗了不少元气给人聚魂,但也不该辛苦成这个样子啊…… 咏真摸了摸脸,又看了看手,皮肤仍然很光滑,体 分卷阅读77 味依旧很诱人,还没有到天劫的时候,也没有天人五衰,没事的,只是有点累,不要这样吓唬自己。 或者,他只是该找个人来补充下耗损的精气…… 就像饿了的老虎想吃肉,饿了的狐狸精也会想交欢,可自从上官昧跟他说了那什么赔本不赔本以后,咏真便没了吃饭的心情。平常倒没所谓,只当辟谷,但现在消耗严重了,想开荤的冲动便像汹涌的潮水,猛烈冲击着脆弱的堤坝。 咏真的鼻子耸动了几下,闻到了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 红烧肉,不,上官昧此时正盘腿坐着一块大石头上。 咏真愣了一下。 清风朗月下,懒散随意的青年,背对他坐着,唯有发丝飘飞,勾留着漫不经心的情意。他抬头看着天空中那轮清亮得吓人的月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弯着一个无所谓笑还是不笑的微妙弧度,两手撑在身后,指尖很有兴致地拍着什么节奏。 没有选择了。 咏真脚尖点点地,“嗖”地一下飞扑了过去。 上官昧骤听身后一阵破风声,连忙转身招架,却不想被一个修长的人儿扑了过来发情般乱啃了起来,待他看清是咏真时,两人已经滚下了大石头,咔嚓咔嚓地压碎了一地黄叶。 “你发什么疯!”上官昧使劲推开想要脱他裤子的咏真,哭笑不得得想扇他两耳光,“我可没打算出这个力!” “你不出力也成,你就躺着,我自己来!”咏真自己也觉得可怕,自从修道以来他就没试过如此强烈的欲望,他光是看见上官昧就想把他吃掉,现在更是毫无尊严地直接趴在他胯间就嗅弄了起来,“给我,我想要,我想要!” “行啊!”上官昧却一把提着他的肩把他揪上来,卡着他下巴逼他正对自己的眼睛,“说你不等他了,说你一辈子就只有我,我马上干晕你!” 咏真头都要裂开了,“你烦不烦!” “我就是这么烦!要么你别要,要么就给我一句话!”上官昧理智得近乎无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咏真忽然兽性大发,但他知道要让他低头的话,现在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咏真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漫起水汽,他扁起嘴来,呜咽一般说道,“我没有跟别人做过了,自从你跟我说了那些话,我就再看不上别的人了。” “……不是这一句。” “我想着你,我整天都在想着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就觉得你很好玩,总是忍不住去逗弄你,可是你生气了,我又拉不下面子去哄你。” “不是这一句!” “上官昧,我现在想要你!”咏真呜呜地哭了起来,双手揪着他的衣衫,像小孩子要糖果一样拉扯着,“你可不可以不要你那些尊严跟面子,你可不可以只是好好地抱抱我!只是现在,只是现在就好了!” “我要的不只是现在!”上官昧大声地叱喝道,不能心软,不可以心软,现在放过他,以后就都降不住他了。“说!就那一句话!你说不说!” 咏真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上官昧的体味像催情散一样,光是闻着就让他浑身酥软腹下发硬。他一向喜欢骑乘,除了快感更强烈,也因为这是兽类爬胯的天性,要不是为了双修,他是绝不甘心雌伏的。 可他却要他臣服,从身体到心灵,都只能属于他一个。 可笑的人类,不过那几十年寿命,却个个要跟我较劲,都要我许一个随时可以毁约的承诺! 一滴血沁进了咏真嘴角,他竟然咬破了嘴角。哪怕是一个随时可以毁约的承诺,咏真都不敢轻易允诺。 情、愛、性、慾,明明四字都有心,为何你们偏偏只认爱那一个字呢? 他舔舔唇,放开了上官昧的衣衫,覆上他手,一截截抚过他的凌厉的指节,惨淡地笑道,“那你陪我等他,等我见到他了,我就不要他了,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像能考虑。”上官昧一时理不过这个逻辑,但听他说可以因为自己而抛弃那个等了好久的人,他又觉得本能地高兴。 “可我怕我等不到了……” 咏真忽然哇地吐出一口热血,双眼一黑便晕倒了过去,同时在林子那边亮起了一大片金光,上官昧大惊,一把抱起咏真便往苏星南那边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1 章 “不!!!” 一朵金色的莲花状光芒猛然从许三清胸口迸出,贯穿他的身体直充天际,苏星南也不知道那是苏千红还是许三清受伤,当即把身上披风唰地扯下,兜头罩住他,那披风上都是固魂定魄的咒文,他直觉这样挡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那金色光芒被披风阻挡,慢慢黯淡了下去,许三清失去知觉晕倒,苏星南正要找咏真,却见上官昧飞快跑了过来,咏真竟然也一样受了重伤! “怎么回事!”上官昧朝苏星南吼道,“你们不是成竹在胸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苏星南抱起许三清,“先让他们坐一起,披风裹好,别让魂魄散了!” 上官昧点头,把咏真抱到许三清身边,拿那黄符披风一并围好,“刚才他跟我说着说着话,忽然就吐血了,你这边发生什么事了?” “我这边也是同样,小姨附到了三清身上,正跟我说话,忽然胸口绽出了一朵金色的光芒,像莲花一样,然后他就晕倒了。” “我在林子里也看见了那金光。”上官昧皱眉,“这情形,像不像被人踢馆?” “的确是被破阵了,但这是个大阵,要破自然也要架一个同样阵势的才对,可这附近哪里有人摆设阵势的样子?”苏星南摇头,“三清跟我说过,学道之人最忌讳把民间传说跟正统道学混淆,以讹传讹。” 上官昧嗤笑道,“我又不学道法,反正你现在快给我想办法把他们救醒过来。” 苏星南深吸一口气,“好,我先开天眼观察。” 上官昧不知道苏星南这样做是冒险为之,故未阻挠,苏星南凝神闭目,开了天眼。 围绕许三清身体的蓝色修真之气虽然凌乱,却未见离散迹象,咏真浑身包裹着绵密的金色真气跟蓝色道气,安详稳定,也不像凶险之象。 大概只是晕过去了?苏星南灵力不继,揉着额角合了天眼,他握着许三清的手,掌心挨掌心地把武学真气给他渡了一些过去。 许三清沉沉地“唔”地一声,张开眼睛来,看见苏星南便马上问道,“小姨走了?你们话说完了吗?” 苏星南担心地看着许三清,“你什么都不记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没有不舒服啊,魂魄附身的时候是不会有记忆的……咦?咏真先生,他怎么了 分卷阅读78 ?”许三清这才发现咏真歪在上官昧肩上,自己跟他身上都披着那咒文披风,“这披风……发生什么事了?” “稍后再解释,苏星南,先把咏真也弄醒。”对于道术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上官昧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就连救人也不知道该从何救起,语气不禁焦急了几分。 “你渡些功力给他试试?”苏星南也说不准咏真跟许三清是不是一样的状况,“我现在没有力气再过真气给人了。” “哎,你不早说!”上官昧当即翻转掌心,抵上咏真后心便把真气渡了过去,咏真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睛来。 “咏真先生!” 许三清连忙也握着他的手想要给他渡真气,但咏真摇摇头,把他的手推开了,“别浪费真气了。” 上官昧心里一凉,“什么意思?” 咏真干咳两声,气息微弱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京中竟有如此高手……能破我阵法……苏大人,你那位小姨,恐怕已经……对不起……” 咏真一向嚣张霸道,现在忽然如此虚弱歉疚地认错,苏星南也不禁难受了起来,“不,我很感激你咏真先生,小姨能再见到我,一定也不会责怪你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上官昧皱眉,捉过咏真的手腕把探脉息,可这一探,他的脸便刷白了,“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上官大人,收了你的真气吧,我心脉已毁,你再给我渡真气也没用。”咏真轻轻把手搭在上官昧的手背上,“我现在没力气跟你斗嘴了,听我的吧。” 上官昧一下愣怔,正打算贴上咏真背脊给他渡真气的手也停在了中途,改为搂着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你一定又在骗我……我不信,你不是法力高强吗,我不信你就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你啊,总以为我在占你便宜,咳咳……”咏真又咳出了两口鲜血,许三清连忙翻梅花针想要给他刺穴位,还是被咏真挡了,“别折腾了,让我跟上官大人说完这些话……你啊,就当最后被我占一次便宜,跟我说一句你喜欢我,行不行?” “不,你要听我说这句话,就得自己活下去!活到那人来了,跟他清楚了断了,我就天天说给你听!”上官昧一边说,一边就用那披风把咏真裹了个严实,横抱起他飞快往城里走,“我就不信把你当活人来治就不行!我闯也闯到太医院那里去!” “上官昧!”苏星南大惊,擅闯城门已是不妥,上官昧这是要闯皇城闯禁宫!“你冷静点!” “你要么帮忙要么让开!”上官昧回头瞪了他一眼,脚下也没停顿,飘渺若仙的轻功眨眼便跑开了百丈远。 苏星南顾不上许三清了,只能先追上去,“你就算闯到了禁宫!你凭什么让太医院给他救治!你听我说,咏真受的伤不是常人能救的,不如先带他回我府上,起码有些典籍丹药可以一试!” “让路!”上官昧懒得跟他辩驳,运动真气大吼一声,生生震得苏星南耳膜生痛,苏星南看说不动他,便想动手! “苏星南你不要逼我!”上官昧一脚踢开苏星南攻过来的一掌,“如果现在是许三清受伤,我绝对不会阻……” “你会!因为你不会眼睁睁看我去送死!即使被我恨一辈子也会阻止我!”苏星南重重哼了一声,“你那九代单传香火不要了是不是?!” “关你屁事!”上官昧心里顿时冰火两重,热的是友人宁可被自己记恨一辈子也要保他性命,冷的是这样的举动可能真会让他失去所爱,于是他只能同样随心而行,打吧! 就在上官昧准备先把苏星南放倒的时候,怀里的咏真忽然打个呵欠,很是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啧啧,真是不干不脆。” “咏真?” 上官昧一愣,咏真已经把黄符披风扯开,“嗖”地一下跳下地去了,“唉,你这人真是死心眼,死人都算计不了你的心眼。” 上官昧又喜又怒,又气又恼,一张俊脸由白变黑,再由黑变红,指着咏真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一跺脚“哼!”地一声,箭一般“嗖”地消失了! 苏星南随即也反应了过来,顿时为上官昧招惹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祖宗而哭笑不得,即使咏真帮了他大忙,也忍不住责怪道,“咏真先生,上官昧很少对人这么认真,你不该这样耍他。” “我哪里是耍他,我是想想帮他超脱那陈腐的观念,早日认清自己的心情!”咏真往地上啐了两口血沫,虽然不严重,但他受的伤也不是假的,“谁知道他那么死心眼,都愿意为我闯皇城犯杀头了,却就是不愿承认喜欢我。” “他都愿意为你闯皇城犯杀头了,你竟然觉得他还没有承认喜欢你?!”苏星南摇头,这到底是谁没认清谁? 咏真撇了他一眼,一副“无知凡人”的鄙夷眼光,“亲情爱情友情,知遇之情,救命之情,能为他人而死的感情太多了,谁规定一定是爱?你愿意为三清去死吧?那你待他又是什么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2 章 咏真撇了他一眼,一副“无知凡人”的鄙夷眼光,“亲情爱情友情,知遇之情,救命之情,能为他人而死的感情太多了,谁规定一定是爱?你愿意为三清去死吧?那你待他又是什么情?” “我……” “星南!”被落在后头的许三清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堪堪打断了苏星南的话,“咏真先生他……咦?咏真先生?你,你没事了?!” 咏真冷哼一声,“谁说没事,我都吐血了哪能没事!” “啊,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许三清连忙跑过去扶他,咏真憋了一肚子火,但看许三清那么真诚,也不好发作,只好由他扶着坐下,调理气息,“要不要我给你刺穴?” “你那刺穴功夫我还真信不过。”凡是道法被破,必有真气反噬,刺穴放血可以把汹涌的血气引出体外,但对穴位要求甚高,一般都在耳后或颈脖上的要穴,咏真弹一下许三清的额头,尖利的指甲划破他耳后一点皮肤,放出了一小股淤红色的血,“你也遭反噬了。” “嗯,忽然就觉得心口一痛,然后就立刻醒了又立刻晕了……”许三清揉揉发闷的心口。 “那人虽然破了我的阵法,但没有伤害人命的打算,他大概只是想要把苏星南那位亲属的魂魄打散。”咏真看了看苏星南,拨了拨头发,“方才你们在说什么秘密我不想知道,但那应该能成为线索……唉,我累了,今晚也回不去,这附近有没有山洞之类的东西让我睡一下?” “山洞没有,但不远处有个破落的道观,我们可以歇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回城。” 分卷阅读79 许三清早在选了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想好完事后如何休息,三人到了道观,咏真有意避嫌,躲到了角落去,还化了一个纯白大帐子出来把自己隔绝在里头,苏星南跟许三清便扯了几个蒲团几块破窗帘,往地上铺一铺,躺下歇息。 但苏星南哪里睡的着?小姨刚想告诉他那个贼人是谁,便被打散了魂魄,显然那施法的人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世。可是,这么昭然若揭的答案,苏星南还能猜不到吗? 能让郡王爷忍下这口气,没把娘亲休掉,甚至把自己给抚养大了,让自己考取功名,只是疏远没有加害,那他的生父,除了当今圣上,还能是谁呢? 苏星南额角青肋突突直跳,头疼得厉害。他虽然与太子同岁,但生辰比太子早两个月,若真要认祖归宗,他…… 不不不,岂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苏星南拍拍自己的脸,不能胡乱猜测,这事处理不好,就不只是杀头那么简单,苏家上下几十条人命都会被牵连! 但,牵连了也就牵连了吧,二十多年来,那个家于他而言,难道又有过什么亲情? 不是的,一粥一饭也是恩,何况还让他读书识字,习武强身,否则也没有他今天当大理寺少卿的威风。 可这恩是真的是苏家给他的,还是苏家在那人的默默观察下不得不对他好? 苏星南想起苏千红说苏承逸逼母亲吃丹药想打掉他,虽然早已经看淡了所谓的父子之情,但也不免心中愁苦,惆怅叹息。 就在苏星南暗自辗转的时候,明亮的月光里伸过来一只软绵的小手。 “有蚊子吗?” “嗯?” “因为你打自己的脸啊。”许三清搭上苏星南的肩,把他转过来,“你在想事情对不对?” “……嗯。” “在想小姨跟你说的话?”许三清回想咏真的话,“那个秘密?” “嗯。”苏星南看看许三清,犹豫着该不该跟他坦白,说吧,他担心许三清因此更加忌讳他的去留问题,不说,总觉得对不起许三清对他那么真诚坦率…… “你觉得告诉我不妥当的话就别告诉我。”许三清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笑着捏了一下苏星南的鼻子,“你快被皱眉了,再皱眉就要出皱纹了,有皱纹了就不好看了。” 苏星南闻言,皱到一半的眉头就皱不下去了,可也没能立刻就松开,便成了吊在半空的一个奇怪又无奈的八字眉,好一会,他才完全舒展了开来,“哈”地笑了出来,“师父教训得是,弟子定必好好保养这张皮相,供师父随时赏玩。” 哪知道许三清猛地收回手来,脸上也飞起了两朵红云, “我才不要赏玩你……” 苏星南本无此意,纯粹抬杠,却不料许三清往那方面想了,让他也不禁回忆起了那些“赏玩”的片段,顿时尴尬了起来,干咳两声便翻过身去,背对许三清装睡去了。 许三清也没想到苏星南会被他一句玩笑说得翻过身去不再理睬自己,顿时愣怔了半天,想伸手推他,却又想不到叫他干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他要有理由才能跟苏星南说话呢? 从前他们不是大葱萝卜也能互相开玩笑说上半天吗? 这下换许三清惆怅了,他愣怔着看着苏星南宽阔的背,自入京以来不过一个多月,他竟消瘦不少,那厚实健阔的背上也突起了胡蝶骨的形状。许三清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何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把心一横,手臂一伸,想要抱住他的背。 抱住了,可是,怎么这么臭?! “啊!!!什么东西!!!” 许三清睁开眼来,顿时被眼前一双浑浊的带着血丝的眼睛吓得大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3 章 只见青白色的月光里,一个奇怪的人,或者说一个像人的东西凭空出现蹲在许三清跟苏星南之间,瞪着一双大得碜人的眼睛打量着许三清。许三清那一抱抱住了“他”的腿脚,他也立刻动作了起来,“嗷呜”嚎叫一声便一掌往许三清脑门上拍过来! 许三清就地一滚躲开了,边上的苏星南人未转身,已经一记扫堂腿袭去把那怪物扫跌在地上,那怪物往地上一扑,马上转身攻击苏星南,苏星南一个鲤鱼打挺闪开,正要还击,忽然被那怪物朝他虚晃一掌,苏星南顿感泰山压顶,“啪”一声跪倒在地上! 定身咒! 苏星南大惊,想要开口提醒许三清这怪物会道法,却发现喉间如压千斤巨石,连呜咽都发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猛向他使眼色。 还好许三清身手虽不济,却是习惯以道法做还击手段的,他虽然意识到这怪物会道法,但也习惯地祭出定身咒先先把对方定住,但他画好的血符未及出手,那蓬头垢面的怪物便像料到他出手一样,满地乱跑起来,许三清若要追上他使咒,可能反而被拖进他的节奏里去,是以许三清一时只敢在原地站定,小步转着圈打量那怪物。 “大半夜的打什么架呢!” 打着呵欠的声音响起,纯白的帐子嗖地化作一条条飞舞的白绫,嘶噜嘶噜往那怪物缠了过去,那怪物大惊,狂乱挣扎起来,挣扎间竟接连放出了电火咒跟落雷咒,许三清连忙抱头鼠窜,拖着苏星南躲到了一根柱子后头去。 还好那怪物放过三四次咒法也就精疲力竭了,咏真勾着头发,抬头看那被吊在半空中,缠成大茧子一样的怪物,忽然打个响指,在这破庙里刮起了一阵风雨,专门往那怪物头上淋。 “咏真先生,上天有好生之德,先搞清楚再用刑逼供吧!”许三清解了苏星南的定身咒,连忙劝咏真住手。 “你不觉得他很臭吗?我在给他洗澡啊。”咏真翻个白眼,无奈地耸耸肩,“你看,洗干净了才像个人吧?” “咦?这是个人!”许三清抬头,只见那雨水落在那怪物,额,怪人身上,再往地上掉时都成黑色的了,但淋洗过后,乌蓬油腻的乱发耷拉了下来,脸上污垢也洗脱不少,总算能看出是个人,只是这个人瘦得厉害,两颊凹陷,颧骨高耸,深深的眼窝里两只眼睛也像牛眼一样只会死盯着人,就算看出是个人,多半也会被误会是鬼,“啊,真的是个人!” “难道刚才就是这个人破了我们的阵?”苏星南刚才被那定身咒一压,一边膝盖几乎跪碎了,此时只能忍着痛,拖拉着一条腿慢慢挪过来。 “你怎么了?!”许三清这才发现苏星南受伤了,连忙扶着他坐下,捋起他裤管一看,只见一片青紫好不吓人,“啊!你别动!我有伤药!我去找” 苏星南拉住许三清,“皮外伤而已,先看那人。” “嗯?” 许三清回头 分卷阅读80 ,咏真已经把那人降落地上,但仍不松开那人的束缚,把他捆在柱子上,那人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前方,并没有固定看某个人。 “咏真先生,是这个破我们的阵法吗?”起手便用定身咒,还会放电火咒跟落雷咒,一看就是道门中人,而且修为也不低,或许真的有本事破咏真的阵法,但许三清仍是一脸不解,“可他为什么不在破阵时杀我们,却在之后袭击呢?” “因为破阵的人根本不是他。”咏真道,“你看他精气神,全是溃散的,这人是个疯子。” “疯子?!”许三清跟苏星南都惊呼出声,许三清不可思议地往那人走近几步,那人一双眼睛猛地转过去盯着他,但很快又转回去茫然地看着前方了,“可是他会用那么高级的雷火咒法,一定是个小有成就的高手,怎么会变成疯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师父,”苏星南道,“我好像听到是你先动手的……” “额……我,我没动手,我只是,只是……”许三清脸一红,他死也不要说他其实是想抱一抱苏星南,结果那人蹲在中间所以他报错了,惹得他出手袭击,“总之他很奇怪啦!” “是很奇怪,可你问的问题,真是天晓得了。”咏真观察了一下那人动静,那人一动不动,也不像在积存气力反扑,“现在怎么办,放了他?” “放了他,他不会伤害我们吗?” “他试过了,知道不是我们对手,应该不会继续攻击,不过,大概会逃跑。” “不能让他逃了,他懂得道术,一定是哪个门派的高手,我们不能让他就这样疯疯癫癫下去,得帮助他回到师门去,好歹有个照顾啊!”许三清连连摇头,走上前去掏出手帕给他擦去脸上的污水,“这位道友,你不要害怕,我们都是道士,不会伤害你的。” 那怪人又转过那双铜铃大的眼睛来盯着许三清,许三清被他瞪得发怂,却还是硬着头皮笑,这笑容引得那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但他笑起来的声音十分奇怪,声音呕哑沉沙,活像被滚油烫坏了嗓子一样,难听得要命,但他还是挤着那嘶哑的声音大笑,笑声间恍惚还夹杂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咏真眼眉倒竖,“嗖”地扯过一条白布塞进他嘴巴里,“哼!还想搬救兵?!引路哨吹得不错,但这京城方圆百里,没有道观了,也早就没有道士了,你是真傻还是假疯!” 这句话让那怪人的脸色一瞬间耷拉了下来,笑声便转变为干嚎的悲哭,咏真皱着眉头揉揉耳朵,走开去,“唉,这是真傻。” 那落难怪人哀嚎得凄凉,许三清听着心都难过起来了,不由得扁起嘴来,“这位道友,我也很难过,道教被打压至此,我们都很难过,但是你别哭了,大家都有在努力,你别哭了好不好?” “师父……”苏星南拖拉着腿脚走到他身边,搭着他肩膀劝道,“他听不懂的,别说了,先休息吧。” “那他……” “我点他昏睡穴,让他先安静下来再说吧。”苏星南说着就要伸手点那道人身上穴道。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破风之声直袭而来,苏星南猛一缩手,只见一支白色羽箭“锵”地钉进了他身后的墙壁,若苏星南缩手晚一点,只怕早被这箭贯穿手掌了! “不要动!下一箭就不会射偏了!”一个爽朗的男子声音在道观外高声叫嚷,“放了他!” 又来一个,咏真叹口气,正打算施展术法把那人捏进来,苏星南便摆手表示不必他动作,“外头的大哥,请进来说话,我们只是过路人,你这位有疯病的朋友半夜偷袭,我们才不得不把他制服。” “啊!他又发疯了?!”那人一听,果然放下了警惕,蹬蹬蹬地跑了进来,却是个剑眉星目的高大汉子,即使粗衣麻布也难掩一身豪迈阳刚的健壮,只是,他左眼角上有一道墨绿色的黥印,又教人不得不警惕。 “这位大哥,我是京中大理寺少卿苏星南,在外赶路未及入城,请问阁下姓名?”见对方脸带黥印,苏星南便亮出官府身份,想给对方一点威慑。 果然,那健壮汉子一听苏星南是京官,便把手中弓箭都放下了,双手抱拳道,“草民秦沐朗,是这山头上的猎户,这个是我的朋友,是个疯子,如果他作了什么得罪大人了,草民代他向你赔礼道歉,请你多多包涵。” “误会一场,不必挂心。”苏星南说着,便跟许三清一起过去给那怪人松绑,“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本来叫什么,但我们都喊他阿水,因为我们是在水边发现他的。”白布一松开,那叫阿水的怪人便跑到秦沐朗身边,呜呜啊啊地对他说起话来,秦沐朗一边“嗯嗯好好”地应和,一边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浑身都湿了?” “……”众人沉默,咏真垂着头剔指甲,好像真的跟他没关系一样。 “你这位朋友身手不凡,好像学过功夫啊,你不怕他吗?”苏星南继续套他的话。 秦沐朗笑笑,“大人,你看,我一个从大牢里放出来的犯人,他不怕我已经难得了,我还哪里会舍得怕他呢?我要是连他都怕,就连个人说说话都没有了……” 苏星南一愣,本想说坐下慢慢聊,但道观里被一场打斗搞得尘土飞扬,污水遍地,别说坐下聊天了,连他们今晚歇息都不能了。 “啊,这位秦大哥!”许三清忽然道,“你这位朋友把我们这片地方给弄得一塌糊涂,我们今晚无处歇息了,你既然是这里的猎户,你家应该就在附近吧,我们能去你家歇息一晚吗?” 秦沐朗扫视一下四周,确实挺狼狈的,他搔搔头发为难道,“不是我不愿意,但我家很小,只怕你们要睡地上。” “我们本来就是要睡地上的了,有瓦遮头就好了。”苏星南也反应过来许三清的意思,便顺着话头说,“刚才不知道有没有失手打伤这位阿水大哥,十分抱歉。” 秦沐朗爽快地替阿水原谅了他们,“没事,不过他很少到这附近来的啊,这附近村子的人总爱欺负他,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忽然跑出来……你们跟我走吧,我家距离这里说近不近,你们到了还能歇四五个时辰。” “多谢秦大哥!”许三清高高兴兴地道谢了,又回头去叫咏真,“咏真先生,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咏真剔着指甲打量秦沐朗,目光流转间莞尔一笑,“一起吧。” 秦沐朗被咏真那艳色一冲,当下瞠目结舌,阿水忽然往他后脑勺呼啦了一巴掌,才把他打醒了,他咳咳两声,躲开咏真的目光,转身带起路来。 苏星南看着咏真跟上来,慢慢走到秦沐朗身边,他张了张嘴,始终没说出什么话来,咬着牙让许三清搀扶着 分卷阅读81 ,往秦沐朗家里走去。 唉,上官昧,你还是回去找个良家女子延续你那九代香火吧,这祖宗,恐怕你真的镇不住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节 秦沐朗家就是普通的一个木头房子,门打开了就是一个桌子两张椅子一张床,丝毫没有厅堂房间的悬念,他把桌子挪到一边,从床下的箱子里拿出两张大熊皮往地上铺,“你们运气好,我正打算明天早上到市集上卖了这两张熊皮呢。” 苏星南见那两张熊皮体积颇大,油光埕亮,一看便是壮健的成年黑熊皮,不禁惊叹,“秦兄,功夫了得啊!这么大的熊都打得了,还打了两只!” “哈哈,这两张熊皮是我早些年在东北打的,那两只黑瞎子正好在打架,让我当了一回黄雀!”秦沐朗得意洋洋炫耀道,“要不是实在揭不开锅,我也舍不得把它们卖掉。” “秦兄,无论你曾经犯过什么过错,现已刑满,何不到城中寻一份差事?你身手如此了得,要当个护院教头,应该不难。” “苏大人,黥面不就是为了让人以后都被人看不起吗?” 秦沐朗讪笑,苏星南微微皱眉,但寄宿人下,也不便反驳,只好岔开话题,“秦兄你一直在这里落脚吗?也一直照顾着这位阿水兄弟?真是辛苦啊。” “没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分一口饭吃总也还是行的……” “啊啊啊!他咬我!!!” 许三清忽然大叫起来,原来他想给阿水擦头发,但阿水不光不领情还一口往许三清手掌咬下去,许三清缩回手来赶紧跑到苏星南后头,对秦沐朗埋怨道,“我只是想给他整理一下!” 秦沐朗笑道,“阿水从来不让人给他清洁,要不他也不会这么脏了……这位小兄弟,你的好意就自己收着吧,反正到他自己也受不了的时候,他就会自己去溪边洗澡的了。今晚你们打地铺吧,两张熊皮睡三个人,应该还可以。我就还是睡木床上啦,你们别见怪了。” “客随主便,可是,那阿水他……” “他不习惯像我们那样睡。”正说着,阿水果然就跑到了屋子角落去,挨着墙角背靠墙壁,抱着一杆扫帚闭上眼睛了。 许三清跟咏真都觉得心里一紧:怀抱利剑,背靠砖墙,这分明是道家弟子心存警惕时的睡觉姿势…… “哎,睡觉了睡觉了,要不天真要亮了。”秦沐朗看不出那些门道,打个呵欠,吹灭油灯,便往床上躺下歇息了。 咏真、许三清、苏星南三人依次在那两张大熊皮上躺下歇息,但半响以后,许三清已经摸不到身边的咏真了,他推了推苏星南,苏星南跟他互看一眼,深深叹息一声,沉默地闭上眼睛。 咏真当然不是凭空消失的,其实他就在这屋子里,只不过他爬上秦沐朗的床上时顺手扔了个结界,于是就谁也看不见听不见他们两人的声响了。 “嗯……啊……咏真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秦沐朗呼吸急促地揉着咏真的发,胯下健壮硕大的阳物正被咏真深深浅浅地吞吐着,艳红的唇舌间全是亮晶晶的液体,十分淫乱。 “嗯?”咏真抬起眼来,漫不经心地挑开秦沐朗的上衫,修长白皙的指节抚琴一般揉过青年猎户壮实的胸肌,揪着那厚实的乳珠拉扯,“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可以?”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而且,过门是客……”秦沐朗额头青肋直现,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咏真不再舔弄,他又恨不得马上插回他嘴里去。 “哦,你觉得这是怠慢了客人?”咏真笑笑,坐了起来,岔开两腿,撩开衣摆,纤薄的绸裤已经被顶了起来,“那,要不你来服侍我?” “啊?我来?” “怎么,不愿意?” 秦沐朗一愣,他一个山野猎户,又曾经犯事,就算去窑子,能买得起的窑姐儿也都是些残花败色,他闭着眼睛只当出火就算了,哪里玩过这些情趣?而且,舔男人的那个玩意,怎么想都很别扭…… 咏真见他不动,便耸耸肩自己摸了起来,细碎的呻吟间,连肌肤都泛起了醉人的酡红。 秦沐朗喉干舌燥,在咏真悠悠然褪下绸裤的时候,“啊”地低吼一声,扑过去握住他,含了下去。 咏真舒服得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把手指插进他的发里,引导他转动头颅,更好地服侍自己。 秦沐朗从未试过心跳如此快速,心底泛起的征服欲更加强烈,他一边积极地吞吐着,一边用力地揉搓着咏真的细嫩的臀,巴不得马上把咏真吮出精来。 对方如此积极配合,咏真便闭起眼来享受了。 他今天耗了元气又受了伤,的确很想做,也很需要做,上官昧这碗红烧肉吃不到,秦沐朗这白煮肉虽然清淡了些,也好歹是个精壮男子,应该也不比他差。 他只是想做罢了,他是千万只狐狸精气凝化的鬽,天性淫荡,他就是一定要跟男人上床,他就是离了男人活不了,道法自然,这就是他的自然,他不想改。 饿了便吃肉,想做便找男人上床,连枕草都没有要他改变,上官昧,你算什么哪根葱,竟敢要挟我? 身下吸吮的力度更加强猛了,咏真自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呻吟,情不自禁地挺动腰杆往更深处顶弄,“啊……再快点……啊……好舒服……用力点,上官大人……嗯?” 秦沐朗并没意识到咏真叫唤的名字不对,咏真却先被自己喊出口的名字吓到了,他怔愣着,脑子里仍自不受控制地浮现着上官昧那讨厌的神情,胯下那人却在此时用力吸吮起他马眼,他惊叫一声,竟然精关失守,在男人嘴里泄了身。 咏真哭笑不得,本想吸人家精气,现在自己反而泄身了,得不偿失啊! 秦沐朗被咏真弄了一嘴,一时也愣住了,咏真分开腿架在他肩上,微微抬起腰,中指抚着私处打了个圈,“你这么大,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秦沐朗脸上炸红,肋脉怒张的家伙马上抵了上去,咏真暗暗吸一口气准备承受,却听见一声炸雷,结界竟然破了! “妖孽受死!” 一把烂扫帚如雷似电地打在咏真腰腹上,竟震得木板床轰然碎裂,咏真一惊,连忙踹开秦沐朗,一个翻身跳下地来,扯上衣裤,却发现腰间灼灼如火烧! 阿水一把接过被咏真踹开的秦沐朗,往他额头一拍,秦沐朗竟然被他生生拍晕了过去,他把秦沐朗搁在墙边,便轮着那烂扫帚追着咏真打,亏得那是一把烂扫帚,若那真是一把宝剑,只怕咏真早已被拦腰斩开两截了。 这番动静太大,苏星南跟许三清都 分卷阅读82 猛地跳了起来,许三清见咏真捂着腰腹如受重伤,连忙拦在阿水跟前,“阿水先生!你醒醒!是我们!” “妖孽横行,天道不公!龙虎山张真人门下许清涟今天替天行道!道友你若执迷不悔,仍与狐妖为伍,今日我便替你师父清理门户!”阿水,或者该说是许清涟,忽然条理清晰地说起话来,一双铜铃大眼也炯炯生光,若不是衣衫褴褛且手执的是一支烂扫帚而非宝剑,确实是一副除魔卫道的道长模样,“狐妖,速速受死!” “啧,偏偏在最重要的时候发疯,道士,你惹怒我了!” 咏真被人打断情事,又挨了打,加上今天一切不顺心,顿时妖性大作,瞳仁幻化出金色的光来,指甲暴长,颈上妖印也烨烨生光。许清涟见状,趁他未及催动所有妖力当即攻来,想先发制人。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手中所执非是宝剑,也不记得自己刚刚才放过几次咒法法力枯竭,只顾迅猛地往咏真要害刺去,咏真轻易折断那柄扫帚,一掌扬起便把他掀翻,指甲在他脸颊上划下了五道鲜红血印! ☆、第85章 “住手!不要打!”许三清急了,他不知道该帮哪一边才好,只能在一边大喊,想要喝止两人,“别打了!一场误会!咏真先生!他是疯子啊!” “呸!疯子也不能坏我好事!”咏真气在心头,冲上去就往许清涟胸口踩,一脚踏下,许清涟“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晕倒了过去。 “啊!”许三清以为咏真打死了许清涟,连忙扑过去抱住咏真的脚,“求求你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咏真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你这次没成事,说不定是好事啊。”苏星南第一次见两个旗鼓相当的道人打架——虽然许清涟疯疯癫癫且道法全无,但也是实打实的道家功夫——只觉大开眼界,此时才想起要劝架,“至少上官昧问起的时候……” “闭嘴!谁准你提起他!”咏真横眉怒目瞪了苏星南一眼,气鼓鼓地往一张木凳上一屁股坐下,“你再提起他,我连你也打了!” 苏星南闭上嘴,先去查看了一下秦沐朗,这可怜的家伙,真不知道他刚才是被咏真怎么撩拨的,被人一掌打晕了以后老二竟然还是硬邦邦的,不知道以后他对情事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秦兄问题不大,师父,阿水怎么样了?” “额,还好只是晕了。”许清涟晕过去以后,许三清总算能好好地治疗一下他了,他把他平放在熊皮上,捏着他下巴塞了两颗丹药下去,然后又掏出手绢来给他擦脸。 “师父,这事我来做就好了。”苏星南一把夺过许三清的手绢,“你刚才听到阿水说的话吗?” 许三清点头,“他说他是龙虎山张真人门下的许清涟,龙虎山是正一教祖庭,这人跟我师父应该是同辈。” “他跟师公是同辈的话,那师公得了镇魂铃,他会不会是那个得了散魂簪的人呢,他看起来也十分厉害。”只拿着一把扫帚,还法力枯竭,也能破开咏真的结界,还能让咏真挨了几下打,苏星南觉得这修为用“厉害”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师父从来没跟我提过他有什么同门,我连自己有没有同门都不知道。”许三清挠挠头发,“不过,这下总算知道他是哪里的人了,他既然是龙虎山的,那我们就把他送回龙虎山去吧,说不定……” “龙虎山?”苏星南一愣,当年太子不就是去了龙虎山的真仙观学习吗?!“龙虎山附近道观众多,但自从皇上下旨整顿,多已式微,就算送他回去,可能他的母观也已经不在了。” “也得试试看,总比他继续在这里流浪好。”许三清说到这,心里咯噔一下,对了,龙虎山在江西,距离京城甚远,苏星南是京官,没有任务,不能随便离京的…… 两人分别的日子,终于到了吗? 苏星南见许三清发呆,便勉力展开个不在乎的笑容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今晚我们够折腾的了,先歇息吧,我点了阿水的昏睡穴,他不会再闹事了。” “……嗯。” 许三清终于躺下,疲倦战胜了思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即使睡过去了他也觉得天旋地转,很多很多事情在他脑子里盘旋,互相牵扯成纠结的线,他恍惚觉得师父要他做的事情好像不只是寻回镇魂铃那么简单,但能复杂到什么地方去,他却无从知晓。 一忽儿是小时候饥寒交逼的凄凉童年,一忽儿是拜师后背师父照顾着的舒服日子,一忽儿是师父去世时哀痛悲苦的泪水,一忽儿是人情冷淡的苦难,一忽儿是苏星南。 苏星南,苏星南,苏星南。 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名字,他没有任何的感觉,他没有任何的触动,这名字占据了他的思想,他反而会觉得十分安心,不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只要沉沉稳稳地睡下去就可以了…… 如此浮沉在半梦半醒间,许三清觉得仿佛只是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天竟然就大亮了,直到有人推他,他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师父,师父!”苏星南的语气十分焦急,“起来!阿水不见了!” “啊?!” 这木屋子简陋得没有任何藏身之处,许三清扫了四周一眼,咏真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咏真先生呢?” “他说先回城里疗伤。”苏星南拿出一道传音符贴在许三清额前,便听到咏真交代的话了,“我起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不见了。” “先把秦大哥叫醒吧。” 一夜过去,秦沐朗总算平复下来,但眼下发青,眼带血丝,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疑惑地看着苏星南跟许三清,“你们怎么……啊!咏真先生呢?!” 显然是想起自己好事未成,秦沐朗脸上顿时泛红。 苏星南干咳两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介怀,“咏真先生是城里云坛的头牌,你若是记挂他,以后大可自己进城试试找他……现在先帮我们找回阿水吧!” “咦?阿水不在?”秦沐朗迷迷糊糊记得昨晚好像听见阿水的叫声,却又想不起是什么事,他揉揉额角,不甚在意地耸耸肩,“他去向很飘忽,说不定是跑去洗澡,也说不定是跑去追兔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他。” 苏星南跟许三清对视一眼,心中已有决定,苏星南眨眨眼,拉起秦沐朗道,“秦兄,不瞒你说,那位阿水应该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子,我们想把他送回家乡医治,麻烦你带我到他经常出没的地方找找看吧,我会付你酬劳的。”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总对阿水特别关心。”秦沐朗摆摆手,“酬劳就不必了,阿水是我朋友,能帮到他就好了。” “那就感谢秦兄高义了。” 苏 分卷阅读83 星南说着,已经拉着秦沐朗出门去了,许三清借口身体不舒服在木屋等,待他们走远了,便马上去寻了水盆柏叶,拿起那把被阿水当作宝剑的烂扫帚作媒介,凝神定气,开起水镜来寻他的去处。 昨日消耗太大,还没有睡好,许三清尝试了三遍才成功让水面映照出景象来。 灰白墙壁,青砖街道,拿着大刀查问过往人群的官兵……咦?这不是进城的方向吗?! 秦沐朗不是说过,阿水怕被人欺负,连山脚的村子都不怎么去的吗?怎么这会儿却往人多的城镇跑了?! 难道是昨晚的遭遇让他记起了什么,所以他才要到城里吗? 可他到城里,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许三清越想越不对劲,便撤了水镜,开天眼,寻着了苏星南他们,拉着他们一同回城去。 刚刚看见城门,就已经发现一群人围在一起呼呼嚷嚷,官兵走过去驱散他们,人群散开后,才发现阿水抱着头伏在地上打滚,显然是被刚才那些人欺负了。 “阿水!”秦沐朗看朋友被欺负,气冲冲地跑了过去,他脸带黥印又怒气腾腾,围聚在一起的好事之徒忌讳地退了开去,“欺负一个傻子算什么英雄!有本事跟老子打!” “不要在城门生事!”官兵们的火头却立刻转移了,警惕地盯着秦沐朗,“这傻子是你朋友?” 秦沐朗冷哼,“是又如何!” “他没有身份证明,没有通关牒文,不能进城,你快带他离开!” “各位稍等。”苏星南也赶了过来,他向几个官兵亮出了腰牌,“这两位是我从郊外找到的,额,证人,是要到大理寺协助处理一个案子的,情况紧急,未及办理文件,请几位行个方便,苏星南以后一定补齐文件。”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大理寺少卿,官兵们立刻让开了道,秦沐朗扶起阿水到一旁歇息,只见他依旧浑身泥泞,手脚上都是淤青,脸上被咏真划开的口子还在沁着血水,实在是好生狼狈。秦沐朗叹口气,拉起衣袖给他擦脸,“阿水,你无缘无故跑这里干什么呢?看被人欺负得!” “啊!呜啊!”昨晚明明口齿清晰的阿水现在又只会呜呜啊啊了,他一个劲地对着城门方向指手画脚,似乎非常急切要进城。 秦沐朗皱眉,“你别闹,那里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 许三清插话,“秦大哥,既然阿水想进城,不如到我们家去吧,我们给他清洁一下,也好找大夫来给他医治。” “这……”秦沐朗对在城里被人指指点点十分介意,但也不能不管阿水,一时为难。 “进城去了,说不定你去云坛能碰上咏真先生。” 苏星南说的这个强大诱惑立刻就让秦沐朗点头了,“好吧,那我跟你们一起走,谁叫阿水只听我的呢。” 苏星南微微皱了皱眉,上官昧,别怪我给你引情敌进城,谁叫你自己装潇洒装不在乎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7 章 三人好不容易把阿水连哄带拽地带到了苏星南府邸里,几个小仆看主人带回个如此肮脏奇怪的人,都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待苏星南吩咐他们准备澡盆,他们眉头都皱得快要夹死苍蝇了。 许三清笑道,“放心,只要你们准备洗澡的东西,不用你们给他洗。” “啊,我们不是嫌弃客人,只是觉得这位客人有点,额,特别……”小仆们被看出了心思,顿时脸红了起来,赔罪几句便迅速准备好洗澡的东西,为表诚意,还特意都跑去侍候阿水洗澡了。 阿水却不怕生了,尽管有四个清秀干净的小仆在四周看着,他也是一见澡盆浴桶便立刻把那件咸酱菜一样的衣服脱了下来,全然不介意裸体被人看见。他扑通一下跳到水桶里,还很自然地舒展四肢,把手臂往浴桶边上一搭,就等着小仆们给他搓洗,显然从前也是经常被人服侍洗澡的。 一桶水一会儿便全黑了,小仆们又换了几次水,才把他彻彻底底地洗了个干净,擦干头发,穿上衣服,打好发髻,小仆们都看傻眼了。这个奇怪的客人,原来竟然长得十分俊朗,虽然瘦得皮包骨,也难掩本来神朗的轮廓,可惜一双眼睛混沌无神,要不一定更有神采。 小仆们欢天喜地地领着面貌一新的阿水到偏厅,算是向苏星南赎了刚才的待客无礼之罪。秦沐朗眼睛都瞪得快掉下来了,把阿水捉过来打量了好几遍,“哎呀!阿水你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刚才你们给客人洗澡,没有弄到客人身上的伤吧?”苏星南问小仆。 “没有,客人很配合,我们都搓洗时很小心,没弄到客人的伤口,阿大已经去请大夫了。”小仆们都是从宫里挑出来的,个个伶俐,“不过客人手臂有一块刺青,一开始我们以为是污迹,擦了两把没擦掉,才发现是刺青呢。” “刺青?”许三清眨眨眼,走过去笑嘻嘻地看着阿水道,“许道长,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手臂刺青?” 阿水对这声“许道长”似乎有点反应,他低下头来看看许三清,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腕,许三清一惊,未及反应,只见阿水顺着他的手腕往上摸到了肩头,口中念念有词,许三清这才知道他在给他摸骨看骨相! 这事情往日里都是许三清对苏星南做的,这次自己被别人摸,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一边任他摸骨,一边拉起他袖子来,看他手臂上那个模糊不清的印痕。 看起来像是一个圆圈,但在圆圈的外面一层又有几个特别大的圆点,再外层还分布着不规则的星星点点的斑纹,看不出是什么刺青。 “刺青用的是水洗也洗不掉彩墨,图案不该如此模糊,这个应该是什么特殊的武器造成的伤痕。”苏星南不声不响地站到了许三清身后,捉住阿水的手拉开他跟许三清的距离,“那武器还是喂了毒的,这些黑青色的是坏死的皮肤,而武器受力轻重不同,所以图案也就不甚清晰了。” 秦沐朗诧异,“能造成这样伤痕的武器?闻所未闻啊!” “嗯……”苏星南也皱着眉头思考,此时,许三清拉了拉苏星南的衣袖。 “你说……这个伤痕……像不像被铁莲花竖着刺进手臂?” 铁莲花,算是道家里不太上台面的武器。道教所用的拂尘,多为礼器,在主持仪式时使用,也可当作武器使用,如咏真那一手拂尘功夫便是使得极好的。但也有的时候,对手太过蛮横,或者道者本身修为不足,便会偷偷在拂尘的柄把里装上机关,平常看去,拂尘也还是那样的拂尘,但在打斗中,一旦按下机关,便会从柄把里伸出一道尖利的铁刺,铁刺还会展开,像莲花花瓣一样,固称“ 分卷阅读84 铁莲花”。看似无关痛痒的软毛,却暗地里刺对方一个血流如注,实在有点像暗器。许三清只在兰一招架生魂侵体时见过,但如今也只一眼,便认出了这伤痕是铁莲花所造成的。 “铁莲花……那阿水是被同门所伤?”苏星南一怔,龙虎山是太子李钦修道的地方,阿水自称是龙虎山来的道士,本来苏星南以为是李钦对龙虎山怀有怨怼,对该处道观有所惩责,但阿水却是被道士打伤的,这话又怎么说? “你们在说什么?”秦沐朗一头雾水,“你们叫阿水作道长?他是什么人?你们不是说他是你们故人之子吗?” 苏星南解释道,“秦兄,你也知道现在京城禁止僧道进入,之前向你隐瞒也是为了便宜行事,其实这位许三清先生是正一教的传人,你口中这位阿水,昨天我们曾经听他自称来自龙虎山,叫许清涟,而三清的师父叫许清恒,这两个名字的相似,让我们猜想他们或是同门,所以才谎称他是我们的故人之子,希望能带他进京好好调养,看能否助他恢复神智,若不能,那送回龙虎山他也好有照应。” “你们就凭一个名字就说阿水是道士,还要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秦沐朗却是皱眉了,“口讲无凭,我不会让你们带走阿水的!” “秦大哥,我们是为阿水好,难道你就希望他一辈子疯疯癫癫下去?” “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这样还叫没什么不好?”苏星南嗤笑道,“秦兄,你是担心,万一阿水恢复神智,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对你敬而远之吧?” “阿水就是阿水!他变成什么样都是阿水,他对我是不会变的!”秦沐朗啪地一拍桌子,阿水抬起眼睛来,迟缓地眨了眨,忽然跳了起来,蹲在椅子上往地上四处张望。 苏星南跟许三清正奇怪他在做什么,秦沐朗有点不好意思地捉着阿水的手脚让他坐好,“咳咳……往日我在家里发现老鼠蟑螂,就会这样用力拍桌子,他害怕,就跳到椅子上了……” 许三清扑哧一下笑了,“你们感情真好。”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秦沐朗叹口气,“算了,你们要给他治病我没意见,但是不能把他送去什么龙虎山,如果他真的治不好,我就把他当作大哥,一辈子照顾他。” 苏星南知道强迫不得,便朝许三清使个眼色,安抚他们在厢房里休息后便离开了。 许三清一夜都没安稳睡过,又匆匆开水镜寻人,此时已经累得挨着床就睡着了。待苏星南捧了早点到他房间里,他已经和衣躺在床上,缩成小虾米一样睡过去了。 苏星南笑笑,走过去给许三清盖被子,末了,他忍不住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任他潮湿而平稳的吐息呵在他掌心,“师父……三清?” 没有回应。 “三清,不管阿水能不能治好,不管秦沐朗愿不愿意让我们送阿水到龙虎山,我都跟你走。”苏星南俯下头,抵着许三清的额头,轻声道,“我辞官,我跟你走,我以后都陪着你……我的决定做好了,你呢?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 卧室里依旧一片宁静,苏星南蹭了蹭许三清的唇角,悄悄起身离开。 “吱呀”的关门声静止下来后,许三清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睛早已是一片湿漉漉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8 章 九重宝殿,红墙朱栋。 苏星南垂首立在丹墀上,养心殿里安静地能听见皇帝翻动奏本的声音。 “苏少卿,礼部呈上奏本,说你要辞官。”今圣皇帝李珩放下奏本,对苏星南道,“其实私下里,朕还是喜欢称呼你为星南。” “皇上抬爱,微臣不敢僭越。”苏星南从小在宫中陪太子读书,过去李珩对他示好,他会觉得是亲厚和蔼,但如今得知自己身世,这份亲厚便多少变了味道,苏星南仍是垂着头,“微臣想要到五湖四海闯荡历练,请皇上成全。” “朕知道郡王封号世袭只传长子一事,让你感到委屈,但大丈夫成大事,不必拘泥头衔这等小事,现在你还只是大理寺少卿,再历练几年……” “皇上,上官昧大人机敏灵巧,处事手段厉害,再刁钻的犯人都能被他审出原委,素有雄辩圣手之称,微臣自愧不如,寺丞一职,非上官大人不可。”苏星南再拜,“皇上,你真对星南如同子侄的话,星南也想跟叔叔讲几句话。” “你抬起头来说话吧。”李珩摸了摸胡须,虽然只是四十过半的年纪,但因太子体弱,迟迟未能辅政,李珩的须发皆已染上斑白,“何以此番进宫,倒生分这么多了?” “有点情分,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好。”苏星南抬头,映入眼里的中年男人形象仍是过往那般精神而威严,苏星南恍惚间想了想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能从对方的相貌上找到一点相似?但,即使找到,这种虚无的证据,又有何用呢?“星南在家中,一直不受父亲龙爱,兄长对我也是客气居多,我若是加官进爵,家父虽不至不快,但也不会高兴,而兄长必定会疑心我是否想要篡夺长子的爵位。微臣已经无心仕途,若再因此得失亲人,岂不成了不忠不孝?” “星南,你这个不忠不孝也说得太过了。”李珩皱了皱眉头,“郡王爷对你这么生分?” “皇上,父亲对我即使生分,也不会刻薄,不敢刻薄的。”苏星南暗暗吸口气,赌一把吧,“皇上你是知道原因的。” 李珩的脸色微妙地转变了一下,含糊地带过,“他总不会刻薄自己的孩子的。” “是啊,自己的孩子。”苏星南故意把“自己”两个字咬得很重。 “……这事,朕需要好好考虑。”李珩对于苏星南的态度起了疑心,但又怕试探反而让他证实了想法,便想先打发他回去了,“若无他事,你……” “启禀陛下!”一个大太监急忙进来跪倒,“太子殿下晕倒了!方太医请陛下马上到羲和宫!” “钦儿?!”李珩一惊,连忙下了龙椅,苏星南也紧跟其后,两人快步往羲和宫赶去。 到了羲和宫,方篱燕正在给李钦施针,其他太监宫女想要跪拜,都被李珩制止了,“不要打扰太医治疗。” 苏星南站在李珩身后,皱着眉头打量床上的李钦,只见他额上胸前都扎了五六根银针,却依旧是蹙着眉尖一副痛苦的模样,不禁也担心起他的安危来。 还好方篱燕最终也没有跪下向李珩请罪,他长吁一口气,起身朝李珩作了个礼,“微臣参见皇上。” “礼节免下,太子怎样了?”李珩焦急问道。 “殿下应是用神过度,才会头晕目眩,加上近日天 分卷阅读85 气渐冷,便诱发了旧疾……” “旧疾?!”李珩大惊,竟一把捉住了方篱燕的手腕,“他……” “但已无大碍。”方篱燕打断李珩的话,“陛下,毕竟父子连心,还清陛下多多陪伴太子,心病终须心药医。” 这话让苏星南挑了挑眉毛,怎么回事,方太医这是责备皇帝不关心太子? “见过苏大人。”方篱燕这边刚刚说教过皇帝,那边便向苏星南搭话道,“请苏大人借一步说话。” “这……” “苏少卿,你与太医先离开吧,朕在这里陪一陪太子。”李珩对方篱燕的话竟也没有生气,他在床边坐下,拿起毛巾来给儿子擦了擦脸。 方篱燕跟苏星南来到外堂,“苏大人,我打算不继续住在那所小院了,反正是你苏家的房产,不如你就接管回去吧,也好给你作个纪念。” 寻常人知道自己院子里埋过死人以后要搬走那都是非常合理的,苏星南也没有一点疑惑,“我去给大哥说一声,让他找人处理吧……不过,方大人说的作个念想是什么意思?” 方篱燕道,“那院子不是你故去女眷的埋骨之地吗?难道你不想给她重修墓穴,入土为安?” 说道苏千红,苏星南的心就一阵刺痛,魂魄都已经消散了,又如何入土为安?“不必了,若是要记住一个人,她就会永远在我心里,不需要墓碑坟地这些外物了。” “嗯,那麻烦苏大人转告了。”见苏星南颇为坚决,方篱燕也不便勉强了。 “方太医,刚才你说殿下用神过度,是在为什么而烦恼吗?”太子并未辅政,也无职权,尽管时有想法,但也只是想法,苏星南猜想他这次是想要把想法实践了——但愿不是与道教相关的想法。 “朝中近日为税制改革而纷争不断,于是殿下也想拟一个方案,便把自己累倒了。”方篱燕轻描淡写,“那些数字就是我看见了也会觉得头晕呢,也难为殿下了。” “啊,税制大事,确实极耗精神。”苏星南没想到李钦竟然连那么复杂的问题都想要解决,一边为李钦的大志折服,却也一边感叹他的健康辜负了他的志向,“若是折寿十年真能为殿下求得身体安康,我也是愿意的。” “苏大人,任何人的性命都是平等的,你的十年寿命就留着自己用吧。”医者父母心,方篱燕大概听不得这种话,语气也带了微弱的责备。 苏星南知道自己说错了,便道了歉,两人闲话几句以后,李珩便出来了。苏星南跟着李珩一同离开,方篱燕目送他们远去,才折回卧室,查看李钦的气息。 脉象总算平和下来了,气息虽然不够强健,却也绵长,该是一个好梦吧? 方篱燕摸了摸李钦的额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小师弟,我还能守护你多少次安眠呢? 89 京城华灯初上,十五时节的东西市热闹得很,而云坛也如往常一般迎来送往,莺声笑语,不过略扫兴的是云坛的头牌咏真今晚已客人,早已经关起门来翻云覆雨了。 咏真斜挑着眼角,修长的手指插进腿间那人的发顶,慵懒地抓了两把,力度略有些大,那人以为他不满,便抬起头来看他。 正是秦沐朗。 “没事,你继续吧。”咏真挺了挺身子,搭在他肩膀上的腿收了收,曲起脚尖在他肩头上打圈,“还是你已经忍不住了?” 秦沐朗脸上一红,他身无分文,本就是碰运气一样到云坛的,只想见咏真一面,不想他竟让自己登堂入室,继续欢好,此时他所有的骨气都没了,只想全心全意服侍好咏真,便连忙摇头,“不是,咏真先生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哦?对我这么好,你喜欢我?” “哎!我……我……”秦沐朗面红耳赤,但是都已经吸人家老二吸得那么丢脸了,再否认也是徒然,便脖子一梗,点头道,“是的,我、我很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就……” “哦,也就是你从第一眼看见我便想跟我欢好了?”咏真毫不在意,这样想的男人多了去,还不能把他感动,“那如果我现在说,我不想让你插,你就这样回去吧,你还喜欢我不?” “哈啊?!”秦沐朗十分意外,已经高昂的分身早把他裤子都顶得湿了一片,莫非咏真从一开始就是打算看他笑话? 唉,一定是这样吧,他是京城有名的花魁,自己身无长物,又死缠烂打,他绝对是想戏弄我…… 秦沐朗有些挫败,但转瞬又觉得这种蔑视是应该的,他不过是个罪犯,早就习惯了各种白眼,就连最貌丑的窑姐儿也能取笑他,何况是咏真? 一旦想到这些平日遭受的冤屈,秦沐朗的眼神便锐利了起来:这里不过咏真一个人,他也已经被挑起了欲火,就算自己来强硬的,他也大可以说以为他在跟他玩情趣,大不了再去坐一次牢而已,为咏真这样的绝色,也值得了。 贼心色胆都齐备了,秦沐朗马上就去解裤子,咏真见状,便把长腿收了回来。 秦沐朗以为咏真要逃走,没想到他竟往贵妃榻上一靠,一条腿分高高抬起搭在靠背上,一条腿垂下直踩着地面,把自己大大地分开了,粉色的后穴彻底路出,看得秦沐朗一阵发呆。 咏真皱了皱眉头,“进来啊,不想做啊?” “啊……啊!是,是!”秦沐朗满心欢喜,扑到贵妃榻上,扶着阳物便挺身进入。 秦沐朗身材健硕,那物也十分雄壮,顶进来时咏真深呼吸了口气才完全容了进去,他闭上眼睛,任由身上的人抽动,只凭着原始的本能去体会肉欲的快感。 他记起自己初次凝聚成人的时候,那时候天很黑,四周只有一阵腥味,惨白惨白的月光偶尔从乌云后面路出来,照见了一地骨肉肢离。 狐狸,成千上万只狐狸,纵横交错地重叠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它们的眼睛都睁着,眼睛里流出的乌黑的血水,死不瞑目地朝同一个方向伸着颈脖,好像在盯着仇人一样。 他被吓到了,于是他没命似的跑了,一边跑一边不受控制地发出阵阵嘶吼。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他觉得满心都是哀伤与愤怒,唯有奔跑跟吼叫能稍微让他舒服一点。 于是他跑啊跑,叫啊叫,直到太阳路出了第一线光,他才在一条河涧边停了下来,本能让他喝水,于是他停下来喝水。 忽然耳边传来很吵杂的声音。有几个东西朝他走过来。 他看看水里倒映的自己,又看看那些朝他走过来的东西,嗯,他们跟我长得很像,除了他们身上有那些一块块的东西以外。  分卷阅读86 或者他们能告诉他,到底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他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那几个东西初时十分戒备,但一会之后,便也朝他走了过来,他们脱下那些一块块的东西,变得跟他一样。 然后他们把他按住,把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深深地刺进他的身体里。 一直把他塞得头晕脑胀的难受在他们一次次刺入的过程里变得轻松了起来,取而代之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兴奋与颤栗,他觉得十分舒服,于是他抱着他们的头,放声高呼。 然后他一口咬断他们的喉咙。 他饿了,于是本能便让他吃肉。 如此而已。 他从诞生开始,便依着本能行事,他会听那枕草道士的话,也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男人很好吃,他想吃掉他,所以要多花些功夫罢了。 上官昧,你为什么要跟一只鬽要求一心一意?! 秦沐朗忽然“啊”地发出一声激烈的呻吟,他托着咏真的腰跪了起来,捉住他的脚踝把他两腿扯高,用比刚才更强烈的力度抽动,结实的肉囊拍在咏真臀上,一片湿腻。 你看,像这个人这样多好,只管享受眼前的欢愉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求被你上的那个人脑子里想什么呢? 那我呢,我在被其他人上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咏真忽然呼吸不了,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一手掐住自己的胸膛,一手伸前去推了推秦沐朗的腰。 秦沐朗一把按住咏真的手,带着他的手一起握住咏真自己的玉茎,用力地摩擦了起来。 他大概是以为咏真不够爽,所以推他一把以示抗议吧? 咏真皱眉了,掐着心口的手狠狠地往自己胸口的皮肉抓去,不消片刻便已抓出了一片血肉模糊。 就算把心挖出来,也不见得,每个人都愿意看呢…… 咏真忽然用力收缩,小穴里的肠肉像有意识一样挤压着那根硬实的肉棒,秦沐朗失声大叫起来,“啊”地一声全泄在里头。 ☆、第 90 章 咏真一抬脚尖便把他踢了开去,他站起来,任那白液沿着腿根流下来,并没有把它吸收掉进行采补的意思,“舒服过了,你回去吧。” 秦沐朗仍握着那j□j揉捏着,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啊?我,我就这样回去?” “不然呢?”咏真撇他一眼,“你给得起钱?” “啊,不是,不是那样……”秦沐朗搔搔头发,他一介粗野,也不在乎衣不蔽体,晃着光脱脱的下身便往咏真靠过去,“咏真先生,我觉得,我觉得你对我真好……你刚刚都没射,是不是不够舒服?我,我再给你弄一遍……” 咏真耸耸肩膀让他的手落空,“不用了,我只是觉得你身材健硕,以为会很猛,所以想试试罢了,现在试过了,不新鲜了,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哦,如果你有银子那就另当别论。” 秦沐朗一愣,“可是,我很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可以绕京城围一圈。”咏真白他一眼,“穿上裤子。” “……”秦沐朗被如此直白地拒绝,不禁恨得一阵牙痒,“j□j无情,还真的如此。”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怎么能要求j□j有情?还有,j□j不肯让你白操让你付钱,就是无情?”咏真呵呵笑道,“你当自己是落难王爷还是赶考状元啊?” “你……”秦沐朗脸上涨红,刚想理论,咏真便往他瞪了一眼,然后,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已经往窗外一飞,扑通一声跌落在京城的青石地板上了。 “我操!臭j□j!下床翻脸!早知道我干死你,干死你!”秦沐朗几乎摔断腰,一时三刻都爬不起来,便只能朝那扇雕花窗户破口大骂,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绕得远远的,生怕惹上什么事。 却是有个人不怕是非,慢悠悠地踱了过来,绕着秦沐朗看了几圈,蹲下来扶起了他,还给他拍灰顺背,“这位大哥,怎么大晚上躺街上骂人啊?夜色正好,良辰美景,该去找个姑娘高兴高兴嘛!” “唉!我就是被姑娘给扔下来的!”秦沐朗坐起来,咳嗽了几下回过气来。 “哦,是这云坛的姑娘?” “额……其实不是姑娘……” “哦,那么肯定是咏真先生吧,那么暴躁的脾气。”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沐朗诧异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这人面貌俊朗,衣衫精致,一看便是公子哥儿,但看似散漫的神情下确实遮掩不住的习武之人的精气神,所谓的形散意不散,“难道你也是咏真的客人?也被他这么对待过?” “这个不劳兄台挂心,”那人忽然抬手指了指秦沐朗脸上黥印,“此印三横两竖,是犯了价值一千两以上加上伤害至少一条人命但不致死的罪行,你现在应该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傍到靠山,要不这么被扔出来早兄弟们早抄家伙了。而兄台你高大威猛,看来是练家子的,打家劫舍的话,小人家劫不到那么多钱,大户人家你一人也劫不到,所以只可能是劫小家镖局的买卖。这印子不算旧,近年在京城附近发生的类似的案件不多,而看你的年纪,我想你是三年前夜盗霍家镖失手被擒的秦沐朗,对不对?” 秦沐朗早已一身冷汗,“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对这些事情那么清楚?!” “我早说了我是谁不劳你费心,但是,”那人笑了,一双狐狸眼眯得只剩下弯弯的两道缝,“你得记住,咏真是大理寺少卿上官昧的人,他喜欢接什么客人便接什么客人,他喜欢扔什么人就扔什么人,不要想着报复,最好连咒骂也别让人听到,要不,上官大人记性很好,说不定下次判刑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几句j□j恩客,一个手抖便把三年流放写成三十年了呢。” 秦沐朗怔愣了好一会,那人说完话便站了起来,施施然晃进了云坛,那些姑娘小倌看见他便如蜜蜂见了蜜糖,一口一个上官大人叫得格外甜美。 “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不是只有苏星南吗?” 秦沐朗发呆了好一会,才扶着墙慢慢往苏星南家里挪回去,京城这地方,果然不是他该来的…… “阿水,我们还是回去山上吧,这样就再也不会被人看不起我们了……” 阿水趴在地上,看着地上一只草蜢,眼睛瞪得浑圆; 许三清也趴在地上,看着看草蜢的阿水,眼睛快要眯起来了。 其实也不是他故意学阿水,而是阿水把刚刚路过的他揪住,硬压着他脖子让他一起趴着,起初许三清以为阿水想起了什么,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但他们趴着地上少说也小半个时辰了,日头都已经缓缓西沉了,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阿水前辈……” 分卷阅读87 “嘘!!!”许三清才刚开口,阿水马上跟之前几次一样严厉地禁止他出声,然后又转回头去看那只草蜢了。 许三清翻个白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扶着老酸老酸的腰站了起来,奇怪,阿水也没有不让他起来。 说起来,好像阿水也只是不让他说话,没不让他动…… “唉,大傻瓜遇上小傻瓜,傻到一块了。”许三清哭笑不得,搬了个凳子坐到阿水身边,“阿水前辈!” 阿水这次不理他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被他定住了的草蜢,这专注的眼神又打消了许三清那“大概他只是发呆”的想法。 “唉,阿水前辈,你拉我陪你,也该告诉我目的是什么啊……”许三清转头去看从墙头漏下来的暮光,“星南出去一天了,他平常应该早就从大理寺回……” 许三清一愣,到嘴边了的话就吞回去了,苏星南有公务就晚点回来啊,他怎么像个小媳妇一样给他等门呢? 不对,他不是说了要辞官了吗,那还有什么公务呢,应该是逐渐把公务分给别人才对啊! 哎哎哎,想什么呢! 许三清脸上绯红,连连摇头把奇怪的想法甩走,阿水对他的举动毫无反应,依旧专心一意地盯着他的草蜢。 “阿水前辈,”许三清蹲到阿水对面,看着他头顶道,“反正你也听不懂,我就只跟你一个说了。星南说他愿意辞官,继续跟随我到处闯荡,发扬道统,我觉得很高兴。可是,星南他喜欢我,他不只是想把我当作师父,虽然我不讨厌他,我还很喜欢他,可是,我觉得这种喜欢跟他对我的喜欢好像不太一样,如果我只是想要他留在我身边就告诉他我也像他喜欢我一样喜欢他,那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许三清每次说到自己的想法时都像拗口令一样,不够聪明的人一准被他绕晕了,不过阿水反正不听他的,一点反应也无,于是他就说得越发扭拧了起来,“阿水前辈,或者说,许清涟前辈,你是修道高人,你也经历过感情的问题吗?我看兰一,还有咏真,他们都是那么厉害的人,但都被感情折磨得很惨,我这么笨,修为还没到他们十分之一,是不是不该想这个问题,先把自己的本事炼上去再说呢?唉,可惜星南损了元气,不能再随意驱动耗费灵气的法阵,要不他一定……唉,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呢!” 许三清兀自懊恼,阿水忽然“喝!”了一声,猛地扑向那只草蜢,手掌一合,顿时把那草蜢捏爆了,恶心的汁液飞溅,许三清一阵反胃,正皱眉,就看见阿水要把那草蜢塞嘴里,他连忙捉住他的手阻止,“不不不!这个不能吃!” “燕子!不要妨碍我修行!”阿水忽然又变回了许清涟,但他显然错认了许三清是别人,“我跟你说过了,这不是什么邪法,三世伯也在研究,难道他会害殿下吗!” “殿下?!” 许三清一惊,阿水突然把他推开,捂着手臂倒退了好几步,看着许三清咬牙切齿道,“好,好,这一刺,刺死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但你今天,休想阻挠殿下!” “什么殿……啊!”许三清不及细问,阿水抄起凳子就往他砸,许三清往地上一滚躲开,那大理石作凳面的红木凳子“啪啦”一声裂成了好几块,若刚才被砸中,只怕脑子都被砸扁了! 一击失手,阿水也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捂着一条手臂仓皇往屋子外跑,仿佛是被对手重创后逃命一般! “阿水先生!”许三清连忙追上,却又忌讳他那身功夫,还好他刚刚跑到门廊,便撞上了回来的苏星南。 “星那!截住他!” 听得许三清大叫,苏星南以为阿水又发病了,便想把他拿下,却不想阿水见了他,定住脚步冷笑了几声,“哼,方篱燕,你说我以邪法修行,现在你这浑身黑气,又哪里有面目见祖师门庭!” “方太医?”苏星南听到方篱燕的名字一愣,随即想起许三清曾说过方篱燕身带黑气,是大恶之气。 龙虎山,正一教,太子殿下,方篱燕,许清涟,邪丹修行,移魂邪丹……线索像被铁环扣了起来串成了一串,苏星南一个失神,许清涟已经一腿踢来,直中胸口,苏星南清楚听到一阵骨裂声,一个气绝几乎昏过去,却还是死命抱住了许清涟的脚,把他拖到地上,反扣着他的脚踝把腿脚绕在一起,死死压制。 “哇啊!!!什么事!!!” 听见吵杂声跑出来的秦沐朗一出来就看见阿水跟苏星南在地上打斗,连忙跑过去劝架。阿水虽然神智不清,却是对秦沐朗没有戒备,三两下便被他放倒了。阿水愣直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像被抽掉了肋,浑身一软,晕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1 章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秦沐朗把晕倒的阿水背到房间安置好,才皱着眉头质问道,“你们不是说要给阿水治病吗?这几天不见有大夫,就看见你们整天拿什么符咒书籍给他看问他话,你们分明是想问些什么,根本不是为了给他治病!” “不是的,刚才是……” “对不起,我们明天就带他去看大夫。”苏星南打断了许三清的话,“而且,我会带他去看最好的大夫。” “最好的大夫?你还请得动御医?” “就是御医。”苏星南沉下脸色道,“而且还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 许三清一愣,秦沐朗则是半信半疑,“你没骗我?” “绝无戏言。”苏星南转头对许三清道,“师父,徒弟有事禀报。” “哦哦,那到书房去吧。”许三清顺势接了话,马上跟苏星南到了书房,关起门来把刚才阿水的行为都告诉了他,“星南,阿水他应该是跟太子殿下在同一个道观修炼的,而且,当初还有人想要用什么奇特的方法给殿下强身健体,然后被方太医识破,于是两人争执了起来,但是方太医他怎么成道士了呢?” “而且,那天我们在他院子里寻小姨的遗骨,你是用了八卦步的,他应该起码看出了你的身份,却也不向我们坦白……”苏星南踱了几步,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当日那个出逃的太医,真的是他炼制邪丹吗?那药方是方篱燕提供给上官昧的,点出那一味奇怪药材的也是他,但如果这是他栽赃嫁祸,那这邪丹,说不定就是他所做的,你看,咏真说过,那邪丹里头有凶兽的魂魄,不是道门高人做不到这样的丹药吧?而且他是宫中御医之首,要什么药材都能得到,而要转移的魂魄,咏真说是龙魂……” “那就是太子殿下了!”许三清惊讶得叫了起来,“我明白了!太子殿下之所以那么痛恨道教,不是因为他不信,而是他想用 分卷阅读88 这种方法来给自己炼制邪丹,延长寿命,又怕被其他正道修真之人识破,所以才禁止道佛两家讲道宣扬!” “师父,不要妄下定论。”苏星南打断许三清的猜测,“按照你的说法,方篱燕跟殿下是一伙才对,但刚才阿水却说什么今天你休想阻挠殿下,那说明他是反对殿下,起码是反对这种邪法的吧?” “啊……是啊,立场反了啊……”许三清意识到自己冤枉人了,不禁惭愧,“所以你才说,要让方太医给阿水治病,好逼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如果阿水见了他没有反应,而他又矢口否认,坚持自己不认识阿水,那我们也没有办法。”苏星南哀叹道,“要是有能分辨一个人是否在说谎的道法就好了。” “这个还真没有……”许三清眨眨眼睛,“不过我有办法可以让方太医说出真话!” “哦?”苏星南诧异地打量一下双眼直发光的许三清,“真的?” “嘿嘿,到时你就看我安排吧!” 方篱燕刚从宫里回来就收到苏星南的请帖,说自己家中来了一位重伤的朋友,希望方太医援手云云。方篱燕见苏星南今天早上连早朝都告假了,也没有起义,打点了药箱便往苏星南府邸去了。 一个伶俐的小仆带方篱燕到偏厅坐了,奉上茶果便下去通传。方篱燕放下药箱,却隐约觉得有一点不对。 若真有重伤之人急需医治,苏星南不亲自来迎就算了,却哪里还有闲情让他品茶? 方篱燕微微皱眉,捧起茶杯来轻啜一口。 色泽碧青,入口温和,回味带甘,茶叶条索紧细,含丫带叶。 龙虎山特差上清丫叶茶?! 方篱燕一惊,只见一个青衣道袍的干瘦之人慢慢走来,神情木讷地开口道,“燕子,这茶很久没喝到了吧?” 方篱燕猛地跳将起来,惊讶得口唇发抖,“五师兄!你竟然还活着!” “拜托你一直看不起的邪法,我还死不去。”进门来的人是阿水,不过现在可以确切地称呼他为许清涟了。他动作迟缓,只站在那里,僵硬地说道,“可惜成了这样的活死人……” “……师兄,我早说过那邪法不可取,你执迷不悔,今日之事,只能算是你自作自受。”方篱燕长叹一口气,复又坐下了,倒了一杯上清丫叶,推到桌边,“我们多年不见,有什么过节,都先饮一杯再说吧……我真的很久没有喝到丫茶了,四年,五年?哈,时间真是太快了。” “你一口一个邪法,可你不还是堕落到现在的境地?”许清涟动作僵硬地坐下,却没有去拿茶杯,“我虽成了这个模样,却也比你落了个大恶之身要好。” “一念为善,一念为恶,救人之时我是善,但我所救之人杀戮无数,就是我造的恶孽。”方篱燕端起茶杯来细细品味起来,“不过,若要我再做一次选择,我还是会救人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执迷不悔。师兄,请茶吧。” “……你为何要救太子殿下?”许清涟不动,“你当日不是大力阻挠过吗?” “你为何不喝茶?”方篱燕饮罢一杯,恋恋不舍地放下杯子,“是因为上清丫叶在龙虎山生成,自带灵气,你怕沾上一点,便会破了你的术法吗?” 话音未落,方篱燕捻起那丫叶分明的茶叶,一个弹指直击向许清涟眉间,许清涟全无躲避,茶叶稳稳黏了上去,后堂里传来一声叫痛,下一刻,苏星南已经抢出来把许清涟拉到身后,挡住了方篱燕掐向他喉咙的手。 “方太医,原来你不止会救人,还会杀人。”苏星南把许清涟推到身后,后一步赶到的许三清跑过去护在他身边,只见他额上还留着一点殷红的血珠,未及平复的喘息也带着真气的紊乱,一看便是刚被破法了。 方篱燕摇头,“我要杀他,你再快也赶不上。”说罢,又看许三清,“你们至少该把那只鬽妖叫来,就你一点小小的修为,在我面前卖弄傀儡术,也太看不起我了。” “那天在林中破咏真招魂阵的人是你!”苏星南攥得拳头关节咯咯作响,“你是故意买下小姨的坟地,用散魂簪打散她魂魄,让她无法说出我的身世,是不是!” “是,是我。”方篱燕平淡承认,“反正我已经是大恶之人,再造多少恶孽,也无所谓了。” “你!”苏星南踏上一步,又死死忍住了,“你真的在用邪法为殿下治病续命?” “殿下并不知情,我也没有用什么邪法。”方篱燕的视线越过苏星南,打量起许清涟,“神智涣散,精神不聚,果然是废了……怪我一时惊讶过度,竟然没马上识破,许三清,多日不见,你道法依旧不济啊。” “我也不想来丢人现眼,但那就要怪那些道法高强的人,一个个都躲起来不当道士,只好让我滥竽充数了。”许三清一边吃力捉着因为恢复自己而乱动的许清涟,一边反驳,“你既然说邪法一事与太子无关,那他为何对道教如此厌恶?即使他有什么误解,你为什么不对他说出自己的身份,让他明白我们道教中人并没有欺神骗鬼,没有扰乱世道人心?你就不觉得自己说话自相矛盾吗?” 方篱燕仍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一点都不为许三清的指责而动容,“人本来就是一种自相矛盾的动物。饥荒的时候,既想自己活命,又想重要的人活命,可粮食只有一份,到底该让自己还是他活呢?人不就是在这样的重重矛盾中,才会想要修仙学道,解脱矛盾的困扰吗?” 苏星南似乎捉到了一点虚无的线索,但方篱燕说得太快,那短暂掠过心头的一点疑惑便被掠了过去,“你到底是敌是友?” “苏大人,听说你要辞官了。你们若是离开京城,无论是闲云野鹤山长水阔,还是精研道法再起道坛,我都祝你们求仁得仁。”方篱燕转身,拿起桌上茶壶,缓缓倒了一杯清茶,茶水拉成一道长长的极细的水流,落入杯子里无声无息,连水花都没溅起一滴,“但如果你们继续留在京城,只怕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我唯一能跟你们保证的是,我也好,太子殿下也好,绝没有一丝想要用别人生命身骨去延续性命的打算。” “你……” “这一杯茶,我是真正想奉给我五师兄的。”方篱燕双手捧杯,踏前一步。 许三清跟苏星南互看一眼,慢慢让了开去,一左一右护着许清涟。 许清涟已经恢复那副疯癫模样,他缩在一角,警惕地看着走过来的方篱燕。 “师弟打师兄,无论如何都是忤逆,师兄,喝了这杯茶,就了了我们的尘缘跟道缘吧。” 方篱燕忽然一撩衣摆跪下了,站在两边的苏星南跟许三清都不由自主地再挪开了点,方篱燕跟许清涟是师兄弟,也就是许三清师父 分卷阅读89 许清恒那一辈的道人,这一跪他们可受不起。 许清涟双眼猴子一样转来转去,眼神飘忽着好像在找什么人,对眼前的方篱燕视而不见,方篱燕皱了皱眉,把杯子递得更高一些,“师兄,请喝茶。” 许清涟好像被这递上来的杯子吓到了,“啪嗒”一手打掉了茶杯,逃也似的直往后面厢房跑,方篱燕起身欲追,就被许三清拦住了。 “方太医,他已经是个傻子,认不出你了,你就让他去吧。”许三清拦住方篱燕,语气也比之前温和了些,“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问,你认识我师父许清恒吗?他名字就跟许清涟差一个字,应该与你们同辈。” 方篱燕想了想,“我并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我们入了道门便是用的道名,或者只是俗家姓名,但我不知道。” “那你是否听说过镇魂铃?” “镇魂铃?”方篱燕惊讶道,“你所说的,不是道门的法器镇魂铃,而是那一件传说能固魂定魄的宝贝吧?” “是是是,就是它,我师父在遗言里说这是我们的门派宝物,但流失在外,他叮嘱我一定要找回来,但我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它是如何流失的。”许三清清清嗓子,“我相信你的承诺,我决定走遍大江南北去寻镇魂铃,重新振兴门派,不靠你们这些诸多杂念的高手了。” “哈,小小道童,志气却不小。”方篱燕笑了笑,“我也只是听过传闻,未曾见过。” “那……” “我并不是你们的朋友。”方篱燕拍拍衣衫,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拿起药箱离开了,“好自为之。” 92-93 许三清跟苏星南面面相觑了好一会,许三清才扁着嘴嘟囔,“他让我们好自为之什么啊!我们又没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师父,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苏星南叹口气,拉许三清坐下,“那日我进宫见了殿下,其实殿下曾经跟我说过,他对道教道术的看法。” “咦?”许三清一把捉住苏星南的手,“殿下跟你说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苏星南深呼吸一口气,“殿下他当时字面上跟我说,他是不相信道术真有此能耐,但我再一试探,他却是如果学习道术以后真能让人有通天彻地的本领,那他就更加应该禁止,以防有人以术法乱纲纪。” 许三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真的证明了自己的真本事,反而会招来真正的灭教之灾?” “……所以我不敢告诉你。”苏星南起身,缓缓跪下,“请师父责罚。” 要是从前,许三清一定生气得咋呼咋呼地追着苏星南打,但现在他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脾气已经不再那么一烧就着了,他茫然地站起来走了两个圈,“就是说,我再努力修行,也只是徒劳?” “……真相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当年一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我们先查清楚再说。” “但是殿下他对当年的事情是清楚的,就算我们知道了,也无法改变历史,无法改变他的想法。”许三清目光空茫,他摇摇头,推开苏星南的拉扯,径直走回自己房间,苏星南一直跟着他,却也被他关在了门外。 “只要努力修道,向皇上跟太子证明道教的实力,就可以光复门楣”,这是支持许三清一路坚持过来的信仰。但如今,他一直坚持的信仰被连根拔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要修什么道,为什么而修道。 是啊,我到底是为什么而修道呢? 许三清呆呆地看着自己那个从不离身的布包,里头有最常用的铜钱,符纸,赤硝,檬黄,还有书本。他时时记得有空就背口诀记手印,他知道自己天资浅薄,所以一定要将勤补拙。 但是我那么勤奋,又是为了什么呢? 师父修道,因为他想帮助天下有困难的人;兰一修道,因为他想成仙;咏真修道,因为他要遵守诺言。 我呢,我是为了师父的遗愿而修道,但是,要实现师父的遗愿,我却是不该修这道啊!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啊?! 许三清头痛欲裂,他抱着头蹲下,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不听,不看,不想。 当绝望如黑夜般笼罩,在一片看不到出路的黑暗之中,你还想要捉住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鱼蒸半柱香就好了,还有,再去春香楼打包两个红烧元蹄。”苏星南鲜少地出现在厨房里,使唤着小仆们张罗饭食,“这瑶柱羹看好火,千万别烧焦了。” “知道了,大人放心。” 小仆们全是灵巧麻利的手脚,苏星南刚刚吩咐过,就已经忙了开来,苏星南看了一会,才放心离开。 他知道许三清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也不打算跟他说些无甚作用的大道理,他只想做一桌子他喜欢吃的东西,如果他愿意吃饭,那应该也不算太坏。 苏星南看看时辰,已近午时,他想许三清应该也饿了,便打算换了这身带烟火气的衣服就去喊许三清吃饭。 却不想推开房门便看见许三清垂着头坐在他床上,他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蹲在他脚边问,“师父,你怎么了?找我吗?”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我很害怕选择,怕自己选错了吗?”许三清站起来,也扶着苏星南站起来,“我现在,可以选了。” “你……” “我只有你可以选了。”许三清说着,一踮脚尖,把唇贴上了苏星南的嘴。 “嗯?!”苏星南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捉住许三清的肩把他推开,“你这话……” “我只有你了!”许三清扶着苏星南的肩膀又再吻了上去,舌尖生涩地撬他的嘴,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贴在他颈后摩擦。 “我……” 苏星南刚想开口,就被许三清探进舌头来堵住了。事情到这个地步,苏星南也强硬不起来了,他搂上许三清的腰,从回应变成诱导,卷着他的舌,抵着尖端柔软的部分厮磨,把他压回自己嘴里。 苏星南的舌很快便占满了许三清的嘴,舌尖舌底能感受到嫩肉都被灵巧地摩擦过,磨出一片湿滑的唾液,而后便扫过了贝齿下粉红的牙肉,直激得许三清腿脚一软,猛力捉紧他的肩膀才没滑下去。 肩上捉抓的痛对于现在的苏星南而言连蚊子咬都不算,他黏腻地厮磨着,翻搅着许三清满嘴泽泽作响的唇色,情不自禁地按住他的脸,指尖捏弄着他小巧的耳垂,忽然一转脸,含住他的耳垂拉扯。 许三清腿脚全软了,腿间却是硬了,他想伸手去摸,但两人靠得如 分卷阅读90 此紧密,全无缝隙让他下手,他只能往苏星南腿上贴,隔着衣衫摩擦,似渴求,似挑逗。 苏星南也觉察了他的意图,却不允他撸动,手从他腰间滑下,包着他的臀把他按向自己,轻轻重重地揉弄着,唇上也没放松,含着许三清的耳垂吮咬一会,便探进了他耳朵。 许三清浑身一筛,仿佛那湿热的柔软不是在舔他的耳朵,而是伸进别的什么小洞里一样,绕着薄薄的耳廓游走,炽热的情欲喘息清晰得如同他的心跳,他难耐地扭动,却怎么都挣脱不开苏星南的钳制。 胯下食物已经把裤子顶出一片潮湿,层层衣衫的磨刮是雪上加霜,许三清无法伸手去弄,只得抱住苏星南的背,痉挛一般地蹭弄着,大口呼吸,喘息呻吟。 但对方却像完全不理解他的痛苦,仍然只是紧紧箍着他的腰,一面大力揉搓着他紧绷臀肉,好让他贴得更紧,一面仍不放过他的耳朵,舔吻挑逗,百般撩弄,舌尖过处一片酥麻,直直痒到许三清心里去。 许三清用力抱紧苏星南,绷紧腿脚,夹着苏星南使劲摇动腰肢,像不知廉耻地发情求欢的狗,巴不得把两人的衣衫都给扯掉,来个真刀真剑穿刺。 但苏星南只把他抱紧,不断吮吻着他脆弱敏感的耳朵,甚至连乳尖也不给他抚摸一下,他被这炙热的情欲折磨得失声大叫,似哭非哭地大声呻吟着,浑身哆嗦着,竟是碰也没碰一下,就这样泄了。 泄身以后许三清整个软在了苏星南怀里,苏星南才抱着他坐到床边。浊物把两人的裤子都弄湿了,许三清趴在他怀里,伸手去摸苏星南的,却发现他只是微微挺起,并未太过情动。 “三清。”苏星南捉住他的手,“你现在好点了没有?” “嗯?” “你冷静一点了吗?”苏星南轻轻摩挲着他的背,也顺势把他拉开了。 许三清一愣,连忙道,“我,我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要你服侍我……我是,我是……” “我知道你选了我了,我很高兴,真的。”苏星南拇指抚过许三清的唇,按在他半张的嘴角上,“但你不是只剩下我,我可以陪你逍遥山水,我也愿意陪你钻研道法,只要那是你真心希望要的,我都会陪你。” “钻研道法有什么用,殿下他……” “还有一件事可以左右他。”苏星南深呼吸一口气,“你还记得你给我摸过骨相,你说我至少是个麒麟骨相,而且眼为紫眸,必是人中龙凤吗?” “我当然记得。”许三清奇怪道,“那又怎么样?” “……小姨的魂魄被方篱燕打散时,她正打算告诉我,我的身世秘密,虽然我不能肯定,但看方篱燕如此紧张,我想,我其实是圣上的私生子……而且我比太子殿下早几个月出生。” 许三清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了,“你不是在开玩笑?” 苏星南捏捏他的脸,“我怎么可能拿这事开玩笑?” “那你,那你是想要威胁殿下,如果不解除打压道教的做法,就,就……” 苏星南摇头,“不,我不会这样做。” “那……” “三清,我觉得,也许太子殿下跟我们一样,对当年的事情并不完全知晓。”苏星南捉住他的手,“我是要拿这件事当筹码,让方篱燕说出真相。我看他对殿下十分忠心,他一定不希望殿下知道自己非是嫡子正统,也不希望殿下陷进争权夺位的古老苦恼里。” 许三清轻叹口气,“真的是这样吗?” “只能希望是这样。”苏星南想了想,“三清,你明天跟我进宫一趟吧,其实我还有事想让你看看。” “什么事?” “之前你曾经说过我从宫中回来后身染死气,而方篱燕又是道术高手,我怀疑他是不是研究什么不是邪法,却也不是好事的方法去医治殿下。”苏星南道,“我让小仆们张罗一套小太监的官服来,你明天乔装成小太监,我借故去他太医院转一圈,看能不能捉到他什么把柄。” “好。”许三清点点头,刚动了动身子,就觉得腿间一天黏腻,不禁脸上绯红,猛地抽回手来,支支吾吾道,“我……我先,先去整理一下……” “三清!”苏星南眼明手快,一把拉住要夺门逃跑的许三清,“等查明了真相,解决了一切,你愿不愿意跟我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心口砰砰直响,许三清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苏星南拽得他紧,他无法挣脱,两人僵持一会,他终于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子去,飞快在苏星南额上啄了一口。 苏星南呼吸一窒,手上力气也松开了,许三清趁机用力一挣,飞快地跑了出去。 许三清跑出去以后好一会,苏星南的手都还是定在半空,他本以为许三清是因为信念受到了冲击所以一时失落才会寻求安慰,但刚才那一吻,是许三清在清醒而理智的情况下给他的。 他忽然有点后悔刚才停下来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很多很多的下一次。 ☆、第 94 章 翌日,许三清便乔装成小太监的模样,躲在马车里随苏星南一起进宫去了。 “三清,不要东张西望。”眼看许三清被眼前宏伟壮丽的皇宫唬得双眼发直,苏星南低声提醒他道,“低着头走路,不要跟任何人有眼神接触,遇到什么事反正先跪下不作声,有人问你身份,你就说自己是外派到苏少卿府上帮工的小仆……我给你的腰牌带着了吗?” “嗯,带着了。”许三清本来不怎么紧张的,被苏星南这么一吩咐,也不由得精神紧绷了起来,“我一直跟着你就可以了是不是?” 苏星南停住脚步,猛地把他拉到一道门廊后头,紧紧把他抱住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两人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亲密的举动,但今天苏星南官服严履,比往日更多三分威严,许三清却是换了太监下仆的装束,这换装带来的陌生感,还有这做坏事一般的秘密罪恶感,让许三清心跳加速,猛吞了两下口水,才点点头道“我会听话”。 苏星南进宫是以参见太子殿下为理由的,所以得先往羲和宫一趟。初到羲和宫时,许三清也跟苏星南一样,被满屋满室的玉石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看出了这些都是暖玉美玉,就算聚了阴气成了灵,也不会是坏的,但到底对身体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方篱燕也不提醒太子殿下撤走一些。 李钦今天精神不错,见了苏星南,很高兴地拉着他谈论课税改革的事宜,苏星南微微鞠个躬,推辞道,“殿下,微臣是刑事官,课税事宜不是微臣范围,不敢妄加评论。” 李钦笑道,“苏大人竟然会谦虚,真是少 分卷阅读91 见,那我今日听闻你想要辞官之事,是真有其事了?” 站在门口的许三清听到这句话,不禁微微抬头往里间瞄了瞄,苏星南沉默了一会,没有解释,只是深深地作了个揖,“辜负殿下期望了。” 李钦叹口气,“不说你才华横溢,就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吧,我也觉得有点可惜……不过人各有志,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说扫兴话了,来看我最近收的几件玉器吧。” “殿下,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位对玉器十分沉迷的朋友吗?”苏星南避重就轻道,“他跟我说,玉有灵性,所以也有心性,如果一个屋子里有太多的玉器,它们会互相嫉妒,色泽会变得阴沉难看,所以让我劝太子把这些美玉分散到各个宫殿才比较好。” “哈哈,这言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李钦哈哈大笑,苏星南装模作样跟他讨论了一会政事,便说自己最近身体不好,想请太子口谕,让他到太医院去看一看病,李钦讶异道,“你也会生病?” “肉体凡胎,哪有不生病的道理?” 李钦忽然笑了,只是笑容有点淡淡的凄凉,“我从小都羡慕你身手矫健才思敏捷呢,如今看你病了,倒是有三分安慰,想叫你多病几天。” “殿下……” “哈哈,玩笑而已,去吧,若他们怠慢你,叫他们好看。” 从羲和宫出来,许三清瞧了瞧四周无人,才走上两步低声跟苏星南说话,“殿下倒不是坏人,就是身体也太差了,常人都有的三把火,他都只剩下火苗了。” “殿下若不是身体不好,也不会送他到龙虎山学道练武了,只是……”苏星南叹口气,许三清不懂政事,但也看得出来,苏星南很欣赏李钦,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别人,为他增加烦恼的。 那方篱燕呢,方篱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从阻挠太子变成支持太子的吗? 两人沉默着低头走路,不久便到了太医院,不巧遇上几个同僚,便在门房里跟他们寒暄了几句。 许三清看着他们带着的侍从都乖乖地退开几步,不去听主人说话的内容,便也学着他们退后几步。他估摸着这里不过是个看病的地方,便悄悄抬眼四处打量起来。 眼角余光看到一抹明黄,目光便自然地追了上去。 但当他看清楚那人时,只觉一瞬如遭雷击,什么都顾不上了,飞快撒腿追上那个人。 苏星南听到身后急促的步伐时已经立刻转身,却是已经不见了许三清的人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5 章 咏真大老远就闻到上官昧那讨厌的气息了。 上官昧这几天雷打不动到云坛来寻欢作乐,起初咏真以为他在为秦沐朗的事情吃醋故意来给他面色看,可接连几天他都只是在大厅里叫几个姑娘唱曲弄琴,喝到大家都搂着个人去办事了他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连抬头看看三楼的举动也没有。 今天也一样,上官昧在大厅里挨着个姑娘的香肩,便用指节扣着节奏听另一个姑娘唱曲了,他一边听一边喝酒,偶尔跟她们调笑嬉闹,莺声笑语,好不风流快活。 咏真心中嗤笑,这样的激将法也未免太老套了。 可就算这么老套,他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留意上官昧的举动。 烦,烦死了。 咏真冷冷哼了一声,一挥衣袖抹了铜镜上映出来的景象,推开门来,走到栏杆边上,长腿一抬,便跨坐在栏杆上,黑色袍子下连件亵衣也无,他毫不在乎,屈起一条腿来,便捧着一把红瓜子吧嗒吧嗒地磕了起来。 指尖夹起一颗艳红,凑到薄红的唇边,咧开一个微笑一般的弧度,一颗颗珍珠似的白牙点着那红红的尖儿,“咔”地一小声,便路出了里头雪白的肉,然后粉嫩的舌尖一舔,那白肉儿便落进红润濡湿的空间里,只剩两瓣红衣,随着嘴唇的翕合,飘飘落下,有的掉到地上,有的掉在衣衫上,他也不拂,就任这点点红梅落了一身。 大厅里所有的客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脑子里疯狂地幻想起那红唇舔咬别的东西的情境。有喝得三分醉意的,已经被这旖旎冲昏了神智,扑到地上捧着那些瓜子皮大口大口舔了起来,好像这样就能亲到咏真的一分温香。 上官昧也一样,他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咏真剥瓜子,懒洋洋地举起酒杯,作个“请”的姿势,仰头喝尽。 唇红齿白之类的词跟上官昧拉不上关系,但他仍是十分英俊的读书人,举手投足又带着天生的慵懒,一抬头一张嘴,喉结一动,已然勾起咏真烧心般的情欲。 一杯饮罢,上官昧身边的姑娘便赶紧给他满上,但刚要劝酒,一瓣瓜子皮便掷到了杯子里,溅起的酒花吓得姑娘停住了手脚,不知道该继续奉酒好还是换一杯好。 咏真懒洋洋地扔下来一句话,“酒都倒好了,不喝多可惜,春雪,你喝了吧。” 平日里咏真也不是仗着红就欺负人的性格,最多是有点高傲罢了,今天却刻意为难起这个春雪姑娘,春雪不知就里,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手脚都哆嗦了起来,连忙听话把那带着瓜子皮的酒给喝了下去。 上官昧剑眉一挑,搂住春雪的腰就亲了下去,春雪眼睛猛地睁大,随后便透出了一阵心驰神荡的陶醉,正要呻吟出声,上官昧便放开了她,朝咏真抬头,伸出了舍。 舌尖上正是那片瓜子皮。 上官昧挑衅似的眯起了那双狐狸眼,舌尖一转,把瓜子皮吐到地上。 咏真算是被他完全激怒了,一拂衣摆跳下栏杆,转身回房,“砰”地关上了房门。 云坛的头牌咏真,一向是想接客就接,不想接就即使云坛上下都被刀架住了脖子他也不出来一步的。大家都习惯了他的飘忽,也纵容他的喜怒不定,是以再望门兴叹了一会后,便也散了去了。 上官昧也就继续喝他的酒了,到了一更天,大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他才放下银两,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倒。 “哎哟,上官大人,你今晚还是在这里歇息吧。”春雪满心欢喜,上官昧来头不小,这几天都没有留过宿,若是自己能成为他的红颜…… 可惜这算盘刚刚打响,就被人淋了一头冷水,春雪还没把人抱牢,怀里就空了,“咏,咏真先生……” “人给我,花银我给你双倍。” “可规矩……” “哦?规矩?”咏真一边给上官昧别了别鬓发,一边眼波流转地瞄了春雪一眼。 “没,没什么,春雪不打扰先生了。”春雪脊背生寒,匆匆茫茫跑回了自己房间。 咏真倒不急,他提着上官昧的衣领,拖 分卷阅读92 麻袋一样把他拖上三楼,尽管还在醉酒,上官昧也还是有知觉的,他哎哎呀呀地叫痛挣扎,但咏真的手像铁爪一样捉紧他不放,如此拖了一路,上官昧背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了。 “哼!”咏真摔开门,把上官昧往床上一扔就骑上去脱他衣服,“看我今天不吸干你!” “呜啊!”上官昧背上发痛,头晕脑胀,再被咏真一压,顿时胃海翻波,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扒着床沿吐了起来。 酸腐臭味让咏真倒退十步,好了,这下他是完全做不下去了,看着上官昧吐完了就心安理得地趴在他床上睡觉,咏真哭笑不得,“你根本就没醉,你是故意吐我一床,好让我无法下手是不是?!” 上官昧全然不知咏真说什么,他拽过一个枕头抱住,脸往上蹭了蹭,十分舒坦。 咏真叹口气,弄来一堆沙子把那秽物盖了扫走,才拿了块湿帕子,坐到床头去。 “我只是不想让你弄脏我的被铺。”咏真一年呢喃,轻手轻脚地给他擦脸擦嘴。 上官昧翻了个身,大字形躺在床上,嘴巴不住地碎碎地动着,好像在说什么,咏真没听清楚,便撩起头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想听他到底在说什么梦话。 “……多谢……” “……”嗯?还懂得说谢谢? “多谢娘……” “……”岂有此理原来是把我当娘了! “多谢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6 章 “嗯?!”咏真刚刚听清,便被人搂住腰杆,一阵天旋地转,已是和上官昧换了个上下,他怔愣一下,才路出个笑容来,“你想要,我一定给,用不着骗我。” “娘子,洞房花烛之前也得先拜天地高堂啊。”上官昧哪里还有一点醉酒的样子,“你看你,独守空房个三四天就忍不住了,怎么就还是忍得住那三个字呢?” 咏真还是笑,“可我的丈夫不止你一个,我是人尽可夫。” “口是心非是小娘子的特权,相公就不逼你了,”上官昧这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强迫他,“但是作为条件,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笑了,我答应你什么了你还跟我提条件?” “我是不是长得有点像那个枕草?” 咏真没想到上官昧竟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下,刚想说一点不像,却是在开口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是不像的,枕草勤勉踏实,上官昧懒散狡猾,精神气一看就是两个人,咏真从前也根本没去想这个问题,但现在上官昧这么一问,他才第一次留意起上官昧眼耳口鼻拆开来都是个什么样。 带笑的狐狸眼,俊秀的眉峰,细白脸皮,嘴角弯弯。 咏真诧异得红唇微张,像,何止像,简直就是同一张脸! 他竟然一直都没人认出,上官昧竟然长得跟枕草一模一样! 咏真被这个发现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上官昧看着目定口呆的样子,便垂下眼睛来叹气,“我就知道,要不你也不会第一次看见我就j□j我了。” “我一直以为你多少也是喜欢我的,才会以为自己也有跟他比一比的分量。”上官昧起开,在床边坐了,“唉,原来是自作多情,你看着我,想着的却是他。” 咏真只觉得耳边闹哄哄,他看得见上官昧的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他说话。 他整副心神都还在纠结为什么自己竟然连枕草的样子也没认出来。他明明每天每夜都在想着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等他再次出现,一百年来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可是他怎么就是忘了枕草长什么样子呢? 难道我念念不忘的只是自己的痴情,只是我曾经爱过人的感动,我只是要记住自己已经受过伤了,所以不能再去爱人,再让自己受伤害吗? 他需要的,到底是枕草这个人,还是让自己免于情爱的咒符而已? “咏真?”上官昧见咏真久久没有回应,便回头来看他,却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圆瞪,眼角却不知何时滑下了两行泪。 “咏真?你怎么了?”上官昧扯起衣袖来给他擦眼泪,“说不过就哭,你还真成小娘子了?” 咏真也不知自己在哭什么,他捉住上官昧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对不起。” 咏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什么道歉,但上官昧已经自动把这句对不起当作了“我把你当作替身对不起”的省略,他叹口气,捉住咏真的手躺在他身边,把他抱到自己怀里,“算了,是我让你选的,那既然你不选我,我也输得心服口服。” “……”咏真一言不发,他用力抱紧上官昧,却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他甚至不敢问上官昧的生辰八字。 测出来是他,他就离不开他了,可是这样的话,上官昧便更加认定自己只是替身,他那独占欲如此离谱的个性,哪里容忍得了当替身? 可如果测出来不是他,他难道就可以不管他了吗? 咏真觉得自己陷进了天罗地网,枕草让他上天无路,上官昧让他入地无门。 “总之你先好好睡一觉吧。”上官昧忽然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说道,“被挫伤了元气,又被我气了几天,一定睡不好吧?什么都别管了,先睡好好睡一觉吧,乖。” 咏真被他最后那句“乖”给腻得翻了个白眼,但上官昧反正看不到,他只好往他怀里钻了钻,竟然就真的涌起了困倦。 没有青丘的血海,没有仇恨的煎熬,没有道与非道的责难,他像还没有产生意识那时候一样,蜷成一团没有忧喜的混沌,在上官昧怀里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7 章 这个对于咏真来说很宁静的晚上似乎一眨眼便到了尽头,他听到嘈吵声睁开眼睛时,上官昧也已经揉着眼睛坐起来了。 “什么声音?”刚睡醒的上官昧声音有点沙哑,性感得咏真一把勾过他脖子就吻了上去。 于是苏星南一脚踹开门以后便僵住了,硬是在门口急急刹住脚步,背转身去,非礼勿视。 “苏星南?”上官昧拉开咏真,跳下床,“怎么一大早闯云坛来?” 苏星南眼角余光瞄到两人衣着齐整,才转过身来,“咏真先生,请你帮我个忙!三清不见了!请你帮我开水镜找他!” “嗯?”咏真舔舔嘴巴,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你说三清不见了?怎么回事?!” 苏星南把自己带许三清进宫的前后事宜说了,“我在宫中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回家也看不见他,小仆都说他没有回来过。” 上官昧给他倒了杯水, 分卷阅读93 安抚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所以混进某个宫苑的太监里打探,没来得及通知你?” “不会,我已经跟各宫各院的领班太监打点过,他们各自点过名,都没有发现多了人。” “该不会是那个方太医把他捉走了吧?”咏真听说那个人就是破他阵法的高人,顿时心生芥蒂。 “方篱燕要对三清不利,多得是机会下手,不必趁他入宫才动手,在宫中动手他反而容易落人话柄。”苏星南顿了顿,“我连自己老家都回去过了……可是他不在,他哪里都不在!” “别激动,你慌了,小道长就真找不着了。”上官昧拍拍他肩膀,又望向咏真,“你能找到小道长吗?” 咏真皱着眉头,仔细考量了一遍才开口道,“……也不是不行,但三清在宫里失踪,我就算开水镜,也是要在皇宫里寻觅,先不说那天子龙气到底对术法有多大的影响,就你说的那个方太医,他也不可能一点小手脚也没有动过吧?光凭水镜,天眼这种小法术,我觉得未必能找到三清。” 连把“天眼通”当作小法术的咏真都犹豫了,苏星南就更加不知所措了,“那要怎么办?还有其他方法吗?我看见书中有提及寻人鹤跟认路蜂,也是找寻失踪之人用的……” “那种有形的小东西,不是更容易破解吗?”咏真眨眨眼,“其实你们进宫也不过是想找到真相,但除了那个方太医,那个阿水不也知道吗?我看我们干脆来个釜底抽薪,我想办法把阿水离散的精神气聚拢,让他恢复神智,起码让他说出真相,我们才好对症下药,要不即使找到了三清所在的地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们贸然去救人也很危险。” 苏星南疑惑道,“可是阿水是疯了,并不是撞邪……这也能靠道术治疗?” “所谓的疯了,就是精气神溃散,不能聚合,所以时而人的精神主导,说话有条有理,时而动物的本能气息主导,不似人形,只要把精气神重新聚合在一起,就能恢复神智,但撑不了多长时间,我会尽量拖延,好让他把事情交代清楚。” “那就劳烦咏真先生到我家一趟了。”苏星南无奈道,“阿水疯癫起来的时候谁的话都不听,只听秦大哥的话,他们正好在我家中安歇……” 提到秦沐朗的名字,苏星南忽然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上官昧那夜咏真想要找秦沐朗采补的事情,咏真却是先他一步,坦然道,“嗯,那秦沐朗我睡过了,也没什么新鲜,不知道那个阿水到底图他什么好。” 上官昧更坦然了,“是啊,还下床就翻面无情,这种人真是要不得。” “啧啧,上官大人难道就不是下床无情了?”咏真斜挑眼眉瞪他。 “胡说,我是床上也很无情。”上官昧也斜过眼睛来回应。 “……咏真先生,你有什么东西要置办的请写下清单,我一定尽快备齐。”苏星南可没心情看他们打情骂俏,“三清已经不见了一夜了!” “……嗯,我打点齐整就来。” 咏真敛起风流神情,稍作整顿,便往苏星南府上去,准备为阿水汇聚精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8 章 秦沐朗再见咏真,心情很复杂,特别是看到他亲亲昵昵地跟上官昧挨在一起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上官昧还是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笑,可秦沐朗总觉得那笑容像充满敌意的狐狸龇牙咧嘴,于是他干脆别过眼光,只去看阿水了。 阿水被他哄到一个贴满奇怪符咒的椅子上,他坐立不安地上头扭动身子,扯着秦沐朗的衣袖呜呜啊啊地说着些什么,秦沐朗安慰他几句,便向苏星南问道,“你不是说要让太医来给阿水治病吗,怎么让咏真先生来了?这能行吗?” “咏真先生很有本事的,我们就先听他的,如果还不行,我就去请太医。”苏星南尽量温和地跟秦沐朗解释,他自然知道秦沐朗见到咏真有多不自然,他只想他不要忽然发火不配合,阿水只听他的,待会要是有什么闪失,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事端,“为了不让阿水乱动,我想我要把他绑起来,你帮我安抚着他,让他不要害怕行吗?” “怎么还要绑人?”秦沐朗诧异道,“这个我可劝不了,谁要拿个麻绳绑你,你都得挣扎害怕吧?” “这……” “无妨。”咏真走了过来,他换了一身黑色道袍,长发也挽起了发髻,除了腰上一条风骚的红腰带,真有那么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他轻轻拍了拍阿水的肩膀,他顿时就定住不动了,“这样就行了。” “啊……”定身咒,苏星南拍了拍自己脸颊,他真的急得有点乱了,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起来,“嗯,咏真先生,现在日正当空,是不是该等到晚上?” “死人阴气就要晚上招,生人的精神当然是趁着阳气盛的时候才好鼓动。”咏真看也没看一眼秦沐朗,径直走到了阵法前。 阿水被定在那张贴满符咒的椅子上,椅子则处于一个用赤硝画出来的阵法阵眼中,死人魂魄再厉害也是死人,大不了杀了就是,但生人不一样,搞出什么祸端来,落到非杀不可的下场,可是会折了自己的功德的。他们修真的最怕这种,一切须微毫末的事情,到天劫来临的时候可是会千百倍地还到自己身上。咏真平日懒理世事,不想揽祸上身,但这次受害的是许三清,他不能不救,只能严阵以待,不出一丝错漏了。 上官昧晃啊晃地晃到了咏真身后,握了握他的手,“不要勉强,方法不会只有一个。” “我没有勉强,只是慎重一点而已。”咏真本想惯例斗斗嘴,但手心被握住时传来的温热让他整个人都快融化了,啊啊啊,快点搞定这事吧,完了以后不管上官昧愿不愿意他都要把他扔床上搞上三天三夜。 上官昧看他眼泛桃花,便咳咳两声松开手,退到阵法之外。 一切停当,咏真收拾心神,拿起拂尘,一边念诵口诀,一边绕着阿水踱步,步子时快时急,错落纷繁,苏星南看了一会,便想起在典籍里看过的识忏回魂术。 回魂跟招魂一字之差,差别却是巨大。招魂只是把离去的魂魄召回,那魂魄可能已经消失,也可能遭受过折磨,所以有时候会失败,有时候会招来凶魂;但回魂不只是魂魄归来,而且是完整的,跟生人在世时一模一样的意识,施术者不光要寻到三魂七魄,更要把那些骚扰魂魄的怨气阴气戾气等等都隔绝,以自己的修为作一个过滤,挡住那些冤屈对魂魄的侵蚀,稍有不稳定,不禁魂魄回不来,施术者自己的灵力也会受到污染,轻则折损功德,重则被彻底污染堕落,是以取名“ 分卷阅读94 识忏”,行此术法者,要先做好后悔忏悔的心理准备,怨不得天地怨不得人。 苏星南认出回魂术以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握紧了从刑部借来的杀生刃,时刻警惕着为咏真护法。 咏真踏着识忏步绕了大步圈,屋子里忽然平地起风,卷着阵眼哗啦啦啦作响,咏真不理,仍自踏步作法,风势随即越急,几乎把贴在椅子上的符咒给掀了下来。阿水虽然不能动弹,但他眼睛已经瞪得牛眼一样大了,若不是早把他定住,此时一定满屋子乱逃了。 苏星南隐约感到一阵寒意,知道是那些离散于天地间的邪祟想要趁回魂间隙把阿水的魂魄缠住,抢夺肉身,他手执刀刃舞个剑花,念起净化口诀,逐一将其驱散。 从前许三清在的时候,每次施行术法他都是抱着新鲜好玩的心态看待,总觉得哪怕失败了,也还有其他补救的方法。但现在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只许成功的背水一战的决绝。 他总感觉,如果失败了,他就要永远失去许三清了。 “识我旧途,魂归来兮!” 最后一步,回归起点,识忏步踏过的地方兀然迸发出一阵蓝光,咏真脸上又一次浮现出道印跟妖印,但这次显然道印更加清晰,他一边压制着妖力,一边催发道术,额角都冒出了细微的青肋! 上官昧不觉握紧了拳头,眉头紧皱。 而秦沐朗,他更多的目光是落在阿水身上的。他被一层几乎深厚得仿佛凝结成了墙体的蓝色真气围在中间,一丝丝青蓝色的精气神被那蓝色真气带动,慢慢在阵眼里汇聚,片刻之后凝成了一个青蓝色的光球,在他天灵上徘徊。 咏真咬牙,凌空一抽拂尘,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响声,那光球往下一沉,竟自天灵,“嗖”地融进了阿水的身躯! 那道真气墙几乎在同时便飞散开来,分明是没有实体的灵气,却像刀剑一般在四周落下了一道道刻痕,苏星南跟秦沐朗习武使然,纷纷作出防护姿势,真气滑过他们的衣衫,尽数割裂! 上官昧却没有一丝迟疑就迎着那真气碎片往前冲,一把捞着摇摇欲坠的咏真,把他护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9 章 咏真摇摇头道,“不碍事。” “那就好。”上官昧也不肉麻,待那些真气全都消弭以后,就放开了他,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张椅子上。强大的真气冲击下,定身咒早被破去了,阿水垂着手脚瘫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闭着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秦沐朗吞了吞口水,喊了两声“阿水”。 然后那人就真的慢慢睁开眼睛了。 之所以说那人,是因为光是这一双眼睛里头的光彩,便足够证明,这人不再是阿水了! 苏星南快步抢前,在他跟前作揖道,“正一教六百零一代传人许清恒门下徒孙苏星南,见过前辈。” “许清恒门下?”声音依旧略带沙哑,却是不紧不慢的淡定,“哦,对了,你是许三清的弟子,许三清是许清恒的弟子……” “前辈还记得……”苏星南想了想,“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时的事情?” “记得,却恍如梦境,阿水,我许清涟竟然这样活了这些年,太不可思议了。”许清涟慢慢坐直身子,转过头去看秦沐朗,“秦大哥……” “你……你真的好了?”秦沐朗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人是阿水呢,还是许清涟呢?“都记起来了?” “嗯,都记起来了,但我也没有忘记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许清涟伸出手,瘦骨嶙峋,却十分坚定有力地握住了秦沐朗的手,“多谢你。” “说什么傻话。”秦沐朗眼眶一热,就那么握住阿水的手,滚下了两行热泪。 “许前辈,晚辈冒昧,请你告知当年真相。”苏星南跪了下去,“既然你都记得这些年来的事,那你一定知道这些年来朝廷对修真门派的打压,道教首当其冲,龙虎山是当日太子殿下修行之地,殿下跟你应该分属同门,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致使殿下如此极端?现在许三清也在宫里失踪了,唯有知道当年真相,我们才不至于一头雾水,连敌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提及龙虎山,许清涟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他皱着眉头,似在沉思过往,“是啊……当年的事情……实在是祸害连天……唉,我记起来了,我还见过燕子……” “嗯,是我们带方篱燕来,想试探他,但他始终不肯说实话。”苏星南恳求道,“前辈,三清已经不见了一天一夜了,他的真诚你也知道,请你帮帮我们,说出真相吧!” 这个真相,不光是解救许三清的人,更是解救他的心,唯有知道真相,这场灭道之劫才能看到曙光,许三清才能继续前进。苏星南自始至终,的而且确是想要辅佐许三清光复门楣的。 许清涟长叹了一口气,对秦沐朗说了声“我想喝水”,秦沐朗点头去给他倒了水来,他才慢慢说了起来,“这事情,要从很多年前太子殿下李钦成了我们天师教的小师弟开始说起……” “那时他入山,虽然是说来让他强身健体,但山上凡是有些眼力的都看出来了这小太子的阳火弱得很,怕是要夭折的,大家心知肚明他是来求续命的法子的,但我们看他年幼,都不舍得告诉他真相。我们虽然都是修的天师道,但燕子,也就是你们现在认识的方篱燕方太医,他却一直醉心丹鼎之术,不过他炼丹造药都是正道正门的,没有用什么邪药妖物,所以师父也不管他,但是有一天,分支门派的一个师叔,许清恒师叔,也就是你的师公,到了龙虎山。” “许清恒真人去过龙虎山?什么时候的事情?”苏星南一惊,连忙问道。 “好像是……五年前?总之在师叔离去不久以后,燕子就忽然性情大变,躲起来炼丹,还强迫太子殿下服食,我们都以为他是走火入魔,便把他锁住,却不想太子服食了丹药后,身体的确有所好转,但从此对燕子言听计从,师父认为燕子炼的是邪药,要把他逐出师门,没想到……” 许清涟说到这,痛苦地掐住了胸口,苏星南明白了大半,“方篱燕被逐出师门后对此怀恨在心,于是待太子回到朝廷,就煽动他灭道毁教?” “何止如此,朝廷军队还来围剿了龙虎山天师教总坛……” 上官昧大惊,“如此大事,怎么会无人知晓?!” “他们深夜特袭,又在河水里下了毒!”许清涟气得猛烈咳嗽起来,“天师教被一夜灭绝!师兄师弟们的惨叫,烧红了夜色的火焰……我截住了方篱燕,想要跟他同归于尽,但终究不敌,被他打 分卷阅读95 成重伤,掉进了瀑布……但我命不该绝,竟然没死,还能遇到你们这些仍然心系道统的好孩子,这是天意让我报仇!让我亲手杀掉那个畜生!” “前辈不要激动,现在你的身体,也不适合如此打动肝火。”苏星南站起来,习惯性地踱起步来思考,“难道真的是方篱燕把三清捉走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捉走三清……师公曾经找过他,难道……” “小道长不是一直在嚷嚷要找回什么镇派宝物吗?”上官昧插话,“会不会是你师公在龙虎山作客时,被方篱燕给抢走了?” “咦?”一言惊醒梦中人,苏星南一拍额头,“是了!三清说过,师公在他十二岁那年忽然说要去做一件大事,回来以后不久就去世了……想必他是察觉到有人想要扰乱天家,所以赶去制止,但却不敌方篱燕,郁郁而终了!” 上官昧不解,“但是,如果他连你师公都不怕,又何必捉走小道长呢,他成不了什么气候啊?” “刚才你所说的镇派宝物,可是镇魂铃?”许清涟向苏星南问道。 “正是!”苏星南急忙请教,“前辈知道此物?” “镇魂铃本来是龙虎山师祖们留下的宝物之一,只给派中出色到可独当一面的弟子……不过这镇魂铃的使用法子有点邪门,师门并没有外传,怎么会成了许清恒师叔的门派宝物?”许清涟道,“但不管如何,若镇魂铃真落进了方篱燕手中,那三清师侄的性命就危险了。” 苏星南一身冷汗,“此话何来?!” “镇魂铃一响,任何冤魂野鬼的魂魄都会被锁定在肉身里不能作恶,本意是好的,但有贪恋长寿的人,则会使用镇魂铃把死去的魂魄锁定在肉身里。”许清涟说着,勉力撑起身子站起来,“人的魂魄之力十分强大,镇魂铃在定住人的魂体时,将会被催动到极致,若此时寻一童子,将他心头热血洒到镇魂铃上,那魂魄便被定死了,再也不会离开肉体,是以童子一命,换镇魂人一命的邪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0 章 苏星南大惊,“那我们该往何处救人?!” “这镇魂术一定要在月圆之夜才能进行,昨天是十四,今晚子时之前我们一定要救出三清。”许清涟说着,往门外一指,直指向那巍峨皇城,“苏大人,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可想好?” “……苏星南一辈子跟孤儿没什么区别,三清是我师父,也是我唯一的亲人。”苏星南笑笑,回头对上官昧道,“九代单传,你就待在这吧,我可不要对不起你那么多的祖宗。” 上官昧抓抓鬓发,“你这话……唉,算了,舍命陪君子,反正我早就不打算要香火延续了。” 咏真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不说话。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秦沐朗道,“可是我们这么多人,能混进皇宫吗?” “我们这里有两个大理寺少卿,带那么五六个侍从进宫还不至于被人盘问。” 苏星南刚说完,咏真就开口了,“你们进了宫,又如何能知道三清在哪里?” 许清涟道,“龙虎山道人的气息我是一定不会认错的,只要他开始施法,我就能寻到他。” “哦,原来如此。” “那我们修整一下,养精畜锐,傍晚便入宫吧!”许清涟长叹口气,走到门边仰望宫闱,“虽然晚了很多年,始终是要做一场了结了。” 许清涟苍凉的语气让众人沉默了,但此时,一只指甲圆润的纤纤玉手从后搭上了许清涟的肩膀,重重地按了下去,“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继续鬼话连篇,我能收聚你的魂魄,自然也能打散!” 许清涟回头,鄙夷地挣开咏真的手,“区区狐鬽,已饶你不死,还要作孽?!” “咏真先生?!”苏星南诧异,正要上前为两人解围,忽然一道白色的飞影掠过,直取咏真后心! “噗”地一声,刺入血肉! 苏星南急忙回身躲闪,只见秦沐朗已经举起手来对上自己,手臂上是一排锋利的袖中箭! 上官昧龇牙咧嘴,血像流水一样从后心涌出来,“妈的,这回亏本亏大了!” 许清涟浑身炸出金光,咏真急忙抽手却被一股强大的真气吸着不能动弹,上官昧扑上为他挡了这一箭,苏星南刚想救援就被秦沐朗一排袖箭对准了,而许清涟快速回手一掌击中咏真胸膛,把他跟抱着他后背的上官昧一起打飞了出去。 这一切变故都在那支白色袖箭飞出到贯入间发生,一眨眼功夫,上官昧跟咏真重伤,苏星南被挟持,局面全落入了许清涟秦沐朗两人的控制! 上官昧撑着一口气点了自己几个大穴,但那支袖箭完全贯穿了他胸肺,他是在自己胸膛上握住了那袖箭的尾羽,才没让那袖箭把他跟咏真射个串烧,此刻他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小洞,血流不止! 咏真几乎被那一掌震碎了狐丹,大口黑红的血从嘴角淌下,可他已顾不上内伤了,他一把抱住上官昧,就要给他施法止血。 “哎呀,好重情重义的狐狸精。”许清涟冷嗖嗖地讽刺道,“只是你再运真气,那颗狐丹怕既要碎了啊。” 上官昧虽是极痛,却并未晕倒,闻言马上握住了咏真的手,皱着眉摇头。 “放手!”咏真厉声呵斥,完全不管许清涟的嘲讽,“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又扔下我一次!” “我……不是他。”上官昧一说话就觉得胸口灌进来一阵阵冷风,冷得他面色发白,“你,继续等他……我,不等你了……” “你闭嘴!”咏真说着,一口堵上了他的嘴,一阵红光从他心口往嘴巴移动,慢慢从他口中转移到上官昧嘴里,滑入喉咙,消失无踪。 那血洞仍在咕噜噜地沁血,但上官昧却觉得身体暖和了起来,眼皮也不那么重了,“你……” “狐丹都舍得给,你既然这么爱他,何苦来招惹我?”秦沐朗用袖箭把苏星南逼到许清涟身边,许清涟使个定身咒把他定住,他走到咏真身边,摇头叹气。 “这狐妖是修行到了瓶颈,才找你来双修,他不过是要吸你精元,就你还傻乎乎地以为他看上你了。”许清涟摇头,把地上那把杀生刃抛给秦沐朗,“你差点因色误事了。” 咏真那集合青丘数以万计的狐狸精气,又修炼了上百年的狐丹融入上官昧体内,上官昧那伤口止住了血,就连痛楚也不甚厉害了,咏真却是像被抽了肋,一下跌坐在地上,连抬手都乏力,他扎进上官昧怀里,斜挑着眼尾看秦沐朗。 秦沐朗被他这一眼柔情给触动了一下,他以刀尖挑起咏真的下巴,问道,“如果你只是想找人双修,我愿意陪你修炼,只要你答 分卷阅读96 应我不插手这件事,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秦沐朗!”许清涟喝道,“别自作主张!” 秦沐朗不理他,仍是看着咏真,“你答不答应?” 咏真转了个媚眼,笑道,“你那活儿不好使,我不要。” 上官昧本来想好的劝咏真的词儿一瞬间都噎住了,忍不住大笑起来,秦沐朗脸都涨成猪肝色了,猛地抽回刀刃,起手便往咏真头上劈去。 咏真自知在劫难逃,也不闪躲,他用力抱紧上官昧,用力吸了一口气。 他得记住这股味道,哪怕下辈子成了猫狗燕雀,他也要循着这股味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1 章 刀刃劈下,却是不见了一截,“叮当”一声脆响,断裂的那一半刀锋掉在上官昧脚边。 上官昧跟苏星南同时惊叫,“方太医?!” 方篱燕指尖捏着那刀刃中断——刀刃正是从他指下断裂,轻轻一扬手,秦沐朗便倒退了几步。他看了看秦沐朗,又看了看许清涟,淡然道,“原来如此。” “好师弟,不叫一声师兄吗?” 惊叫出声以后,苏星南才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定身咒已经解除了,但许清涟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干瘦的手铁爪一般掐住了苏星南的蝴蝶骨,遏制着他真气,不让他动武。 “许清涟,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上次我叫你一声师兄是旧情,但上次也已经还清了。”方篱燕扔了一个小药瓶到上官昧怀里,“给他服下。” 上官昧没有一刻迟疑,倒出药丸便塞进咏真嘴里,“多谢。” “上次我破阵伤了他,这次算补偿了。”方篱燕说罢,就往许清涟踏上一步,“放了苏星南。” “你明知道不可能。”许清涟忽然笑道,“燕子,现在你也一样为殿下效命,我们是一路人。” “我跟你们不一样!”方篱燕猛挥衣袖,一阵劲风刮起,打断了他的话,“在我眼中所有人的性命都一样重要,不像你们!” “连仙班都有三六九等分,燕子,何必骗自己呢?活命一个好皇帝,就是救了千万条人命。” 许清涟捏着苏星南往门外退,苏星南勉力顽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既然你目标是我,那你放了三清!我跟你走!” 许清涟叹气,“真可惜啊苏大人,任你聪明盖世,始终还是得不到一个真相。” “你……”一阵刺麻从手臂传来,却是秦沐朗朝他打了一发涂了麻药的袖箭,苏星南顿时头晕眼花,许清涟随手一砸他就晕了过去。 方篱燕见状,一声不响便飞身掠了过去想要把苏星南抢回来,秦沐朗袖箭先发,把他挡了一挡,那瞬间功夫,许清涟便画掌成阵,一个五鬼运财阵便扯着苏星南“嗖”地消失无踪。 秦沐朗也早已经跃上瓦背逃脱,方篱燕稍作迟疑,也画了一个阵法追上,满堂狼藉里就剩下上官昧跟咏真两个大眼瞪小眼,完全摸不清状况。 上官昧想要站起来,却被咏真一把拉住了,“你不是要追去皇宫吧?” “不止三清,连星南都被捉了,我怎么能……哎!”上官昧一句话没说完,咏真用力往他背上一拍,虽然说有狐丹护身,上官昧也还是痛得直抽凉气,“你干什么!” “莫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你龙精虎猛又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龙虎山在道教里是什么概念?!他们是张天师直属派系里名望实力最高的那些人!一个离魂散魄了好几年的人,刚刚恢复过来就能把我们弄得那么狼狈,你就算追过去,又有什么用?徒然让对方多了一个威胁用的人质罢了。” 咏真吞了方篱燕给的药丹,竟也慢慢回过气来,他拉上官昧坐下,把手按在他胸口上,他跟自己的狐丹有灵力呼应,一阵暖流从上官昧身体里涌起,带动着咏真的真气游走,上官昧不觉握住他的手,和他并肩疗伤,“但是星南……” “一切看他造化了……我们只是肉身凡胎,总有做不到的事的。”咏真看上官昧依旧眉头深锁,便叹口气,靠进他怀里,“你要是觉得内疚,我就陪你内疚一辈子,以后只吃斋不吃肉,逢年过节,初一十五,都跟你一起怀念他们。” “……怎么,救命之恩,打算以身相许?”上官昧此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咏真抬头看着他,真奇怪,明明是一样的眉眼,为什么自己看着他的时候,就一刻都没把他跟枕草重叠在一起呢?“你跟他一点都不像。” “嗯?” “我只是想跟你做,所以才跟你做。刚才我以为你要死了,我以后都不能跟你亲热了,我第一次觉得活着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咏真只是坦白说出自己的感受,他不懂上官昧到底想从他那里得到怎么彻底的感情,他只能把自己真正的感受说出来,如果这样上官昧也还是嫌弃他不够真诚,那他就真的无能为力了,“我跟枕草没有做过,他死了,我想世界上起码还有欢爱这件事能令我快乐,但是如果你死了,世界上就连j□j也没有乐趣了,我真的,就不想活了。” 上官昧仔细地听着,仔细地看着,他生怕他错看错听一个细节,便又被这狡猾的狐狸精骗了去,但,但好像,好像他说的,都是真的啊…… “我不知道你要求的一生一世一心一意是什么,我以后也还是会记得枕草,记得他曾经为了渡我向善而付出过多少,但我从此以后只跟你一个人做,我的狐丹就留在你身体里,我们同生共命,斗嘴j□j,直到我们都活腻了就一起等天雷把我们劈成飞灰,魂飞魄散,就只有这一世恩爱。这样,你觉得可以了吗,上官大人?” 咏真一口气说完,说得自己都微微喘气了,他垂着眼睛安静地等上官昧的回答,从来未有过的忐忑与焦急比伤口更痛,无声无息地炙痛着他的心。 好一会儿,上官昧才开口道,语气里百般不情愿,“我总觉得,我还是亏本了……我不光要赔上我家九代单传的香火,还要赔上自己轮回再世的机缘,就只为了你一个,而且你还是会记得那个枕草,你说,我是不是亏大了?” 咏真觉得胸口被猛抓了一把,面无血色地抬起头来,“那这桩交易,看来是做不成了啊上官大人……” “除非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嗯?” “你以后化作女子形貌,改头换面,让我大红花轿三书六礼把你迎娶进门,好歹让我死了也有个人陪葬,你看这样行不行啊咏真先生?”上官昧笑了,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盖印了啊,不许反悔了。” 咏真直愣愣地看着上官昧,直到唇上覆盖了温度才回过神来。 分卷阅读97 他笑了,眼角一仰,竟掉下了一颗滚烫的眼泪。 狐妖,你知道吗,爱,也是一种本能。 枕草离开的第一百年十一个月零三天,咏真终于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环上上官昧的脖子,“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2 章 许三清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刚刚被师父收入门下。师父对他要求很严格,每天都要他在手腕脚腕上绑着几斤重的沙包进行锻炼。开始的一两年里他还不懂事,不是看在有口饱饭吃的份上才不会跟着这个破道士,每天锻炼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没少在心里赌气等他长大了就逃跑。 直到那次他发高烧,师父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他才知道师父有多么重视他,关心他,玉不琢不成器,而师父却连他这块石头都没有放弃,全心全意地想要把自己培养起来。 他模模糊糊地记得,那时候师父一边给他敷冷毛巾,一边在他耳边说着絮絮叨叨着类似“你一定要好好长大,你一定会成才”的话,尽管已经想不起一点儿确切的内容,却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亲情”是怎么样的感觉。 耳边好像又听到当日的话,只是语调似乎比以前更沧桑,感情比以前更深沉了。 师父,是你吗? 许三清紧皱着眉头想要睁开眼睛,但还是敌不过那层层叠叠的困倦与疲累,只能垂着脑袋,继续在浑噩的意识里浮沉。 天色已经全然昏暗了下去,苏星南艰难地睁开眼睛,麻药的效果还没有过去,他半边身子都没有感觉。 但他是早就醒了过来的,他听见了辄辄的马车声,还有许清涟跟秦沐朗低声商谈什么的声音。他很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来去也不过听到了皇上太子,移魂龙骨这些他早就知道,却不知道该如何串连起来的词语。 苏星南甩了甩左手,撑起半边身子来张望。许清涟他们不知道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四周一片昏暗,靠着蜡黄色的烛光,只看得出这是一间气派非凡的厢房,自己身下的床榻也是绵绸布料,想来他们是把他带进皇宫里了。 苏星南体力不支,重又跌回床上,他皱着眉头,脑肋飞快地运转着,想要理清楚事情的因由,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想清楚。于是他干脆放弃了思考,深呼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真气,想要逼出残留的麻药。 尽管他灵气受损无法施行道法,但武功却还是一流的,片刻过后,刺刺麻麻的酸痛在身体里密集地爆发,他低喝一声,浑身都冒出了热汗。 总算把麻药逼出了。苏星南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眼神却是一下锐利了起来。 有人。 苏星南闭眼躺下,装出还受制于麻药的样子,暗提真气,想待那人走近再偷袭。 气息逐渐近了,初时杂乱,应有数人,但片刻后,便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只剩下一人的气息了。 那人气息混乱,步履虚浮,不似武功高手,应该只是个来看守的喽啰。但他却在房中乱碰乱撞,又不像清醒之人。 难道也是跟他一样,被许清涟他们捉来的人? 苏星南起疑,悄悄眯起眼睛来偷看,却不想本来在房间里乱跑的人像忽然发现了目标一样,往他直冲了过来! 苏星南一跃而起,一掌就往对方头上劈去。 掌风凌厉,“呼”地吹开那人披散一脸的乱发。 那人却是许三清! 苏星南急忙收掌,真气逆冲得他浑身肋骨膨胀,他半跪在床上捂着胸口,哗啦一下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星南……星南……”许三清披头散发,那身小太监衣装只剩下一件里衣单衫,赤着脚,虽不像受了什么严刑逼供,但也狼狈得很,他爬上床去,搂住苏星南的脖子连声呼喊,“星南,星南……” “三清,没事了,我在,不用怕。”苏星南以为他受惊了,拍着他的背安抚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皇宫吧?刚才把你押进来的人有几个?现在在哪里?那个许清涟不是好人,我们先离开我再跟你解释……三清?”苏星南诧异地按住许三清的手——他正在解他的衣服,“你怎么?” “星南……”许三清抬起头来看他,乌黑的眼珠子蒙着一层迷离的水汽,“我好难过……星南,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帮帮我……”一边说着,他便坐直了身子,把两片薄唇贴上了苏星南的嘴。 “?!” 苏星南不及推却,便已察觉到许三清贴过来的身体滚烫如火了,他眉头一皱,把他拉开,捉住他的肩胛骨道,“你别动,我帮你把媚药逼出来。” “什么?”许三清使劲睁了睁眼睛,但眼前的景象却是越发迷蒙,他握住苏星南的手,把脸贴在他掌心上蹭,“我中毒了吗?好难受,好难受……” 许三清的脸软绵温热,苏星南像摸到了烙铁一样连忙抽回手,不再跟他多讲,擒着他肩膀让他坐好,就往他背心里灌入真气,想把媚药给逼出来。 真气入体,像许三清这样修习过养生练气的人,理当自然吸纳,存入气海,再运行周身,但许三清却是惨叫一声,嘴角涌出鲜血,像被酷刑折磨一般震伤了,苏星南立刻撤手,扼住他的手腕听他脉搏,却无异常。 “三清,他们破你气海了?!”苏星南指了指许三清肚脐下两指处的气海穴,若是被破了气海,以后就只能修习拳脚功夫,再也不能凝聚真气,虽然不是彻底废除武功,但以后也绝无兴风作浪的本事,多数门派把弟子逐出门外时都会选择这种较为仁慈的做法。 “我不知道……”许三清满脸通红,捉住苏星南的手往下一按,“你……你帮我弄出来好不好……” 苏星南皱眉,对方花那么大功夫把他捉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慰藉许三清吗?若是说想要破了他的童子身,也该找个女子,再说许三清那浅薄的修为就算不破身,也不及许清涟一成。 无论原因是什么,但既然对方眼下想要的就是让他跟许三清交合,那他就绝对不能遂了他们的意愿,要不就更接近他们想要达到的最终目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3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省略八字母部分两千字…… 【...】 苏星南一边抚着许三清柔软的头发,一边爱怜地抚着他的背,把主动权都交给了他。 越来越多的液体被许三清弄了出来,苏星南感觉手掌下的身体一阵发抖,一会 分卷阅读98 以后便软在了床榻上。 苏星南喘着气平复下来,把许三清抱了起来,只见他糊了一脸斑驳的情液,神情餍足地睡着了。 苏星南不知道是自己心思肮脏还是怎么了,忽然觉得许三清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一瞬间从一朵小白花变成了曼陀罗,却又不同于咏真那股胭脂粉艳。 “我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的……对不起……”苏星南叹口气,拉过被单来擦了擦两人身体,刚刚收拾停当,便觉得四下逐渐光亮了起来。镶嵌在墙壁上的油灯兀自一盏盏亮起,苏星南这才看清楚了自己身处的是一处寝宫。 说是寝宫也有不妥,因为这里间建筑风格虽然跟皇宫一样奢华繁复,却没有浩荡大气的皇威皇风,四周窗门紧闭,即便是开间阔偌,也给人一种逼仄之感。 苏星南一个哆嗦:不对,这不是寝宫,是陵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苏大人。” 一阵哂笑从黑暗中传来,苏星南扶许三清躺好,盖上被子,才不慌不忙地下了床,背手身后道,“我以为许道长只擅长装疯扮傻,原来对房中术也有研究啊。” 许清涟听他语带嘲讽,也不恼,轻笑中带着一股鄙夷的怜悯,“方才还紧张得要命,见着了师父就冷静了,真是师徒情深,放心吧,这次你们一定死在一起,没一个能逃。” 苏星南心中一沉,脸上仍保持着冷淡,“能把我弄到这陵寝里,你一定是为陛下办事的,但你可想清楚了,陛下若真要用我换太子,这二十多年了怎么不换,非要等到我懂得反抗?许道长,我劝你不要妄自揣度圣意,先带我去见了陛下再说,以免摸了逆鳞。” “你以为你还走得出这个陵寝?” “你退下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苏星南一愣,却见许清涟身后那一块黑影里竟然还藏着另一个人,而自己却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气息! 那人自黑暗中逐渐显出脸容,鬓发半白,神情阴郁。 “皇上……”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李珩走到许清涟身边,许清涟恭敬退下的时候,苏星南还是忍不住出语讽刺,“君要臣死,皇上要拿草民为太子殿下移魂,何需如此费劲,下道圣旨就是了,哦,这圣旨要怎么写好?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大理寺少卿苏星南图谋作反,以下犯上,特赐死刑?是要刺毒酒还是白绫?毒酒会让尸体发黑,缳首也会在脖子上留下痕迹,只怕配不上太子殿下啊。” 李珩略一皱眉,便深深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是知道了,对吗?” “不要装糊涂了,苏承逸再恨母亲跟小姨,也不会让不明就里的人在他家属坟地上推平坟头建个房子住,他最丢不起脸面,这只能是你的安排。”苏星南冷笑道,“你让方篱燕在那里住,用散魂簪解除小姨的怨气,监视她的动静,当我去找寻身世时,他就打散了她的魂魄……其实我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你真要拿我这个杂种去换李钦一命,何必等到今天才动手?” “你不是杂种!”李珩突然打断苏星南的话,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复,“你不是杂种。” 苏星南一愣,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动多一些,还是该怨恨多一些,他喉结滚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想办法逃生,但当他看进李珩的眼睛,发现那里头也是真切的哀痛时,还是止不住攥紧了拳头。 “我跟清婉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珩叹口气,时候到了,是该要向他忏悔坦白了,“我跟她是情投意合的,只可惜相逢恨晚,她那时已是郡王王妃,我们一直发乎情止于礼,但那日宫宴我们都喝多了……星南,如果真是我强迫,以你母亲刚烈的性格,又怎么会想方设法把你生下来,还要苏轻红一直保护你呢?” “我不知道我母亲是什么性格!我从来没有机会知道!”苏星南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死无对证,你要怎么辩白我无从分晓,但我知道,我,还有世上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杀害自己和爱人的孩儿!” “因为他们不是皇帝!”李珩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像普通父母一样享受天伦之乐,但我是皇帝,钦儿是太子,他一直那么勤奋用功,爱民如子,也不是眼光短浅之辈,如果他比你早几个月出生,是真龙命格,就算受尽天下人指责,我也一定会把你接回来认祖归宗,可他却比你晚了两月出生,成了螭龙命格,却要肩负天子之任,才会把他压得越来越孱弱,再这样下去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国不可无君,这都是逃不过的命!” 苏星南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李钦会是一个明君,他自然知道,但,就因为如此,他就要为他的帝王路洒上心血吗? 如果是让他去浴血沙场,换他宝座安稳,他二话不说提剑就去; 但现在如此,他不甘心,却说不上他在不甘什么。 “为什么你不在我年幼之时下手?”苏星南苦笑,“为什么你不趁我无知懵懂,不知道国家天下的时候下手?那样,起码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去怨恨,可以痛痛快快地咒骂,不必像现在这样,如万箭穿心,却仍咬着牙告诉自己你做的是对的,连一丝愤恨都不能说,不能说!” “是我对不起你。”李珩长叹一口气,往前数步,好像想要把这个从未得到过父爱的儿子一个拥抱,却终于还是停在了五步开外的距离,“这里的陈设全是按照太子东宫的标准来建造的,门窗桌椅,雕花装饰,字画琴棋,全是你喜欢的……” “所以你把许三清捉走,给他下迷药,送他来给我陪葬?!”苏星南总算明白许三清为何会被捉了,苦涩的笑容里不觉多了两分愤怒,“哈,你对我真好,真好!可我不要!你给的一切我都不要!太子身份也好,宫殿陵寝也好,就算是我喜欢的人也好,只要是你给的我都不要!把许三清完好无缺地送到上官昧府上!我是没什么术法,但要让自己死得支离破碎的武功我可是会不少!” “星南你别激动!” 李珩一惊,正想上前制住,便听到一声犹豫不定,却十分清晰的呼喊从苏星南身后传来: “师父……师父!” ☆、第 104 章 只见许三清嗖地一下跳下床来,箭似的飞扑到李珩跟前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抱着他的腿哭喊了起来,“师父!真的是你!我没看错,真的是你!” 苏星南双目圆瞪,指着李珩的脸张口结舌,“你……你……” “好小子,长这么高了还哭鼻子,不害臊?” 李珩笑了,伸手想要摸许三清的头发,却被苏星南一步抢前挡了,眼看许三清被苏星南拽到了身后,他无奈地摇头道,“你就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不行吗?” 分卷阅读99 “我愿意让李钦移魂,但你必须让三清安全回去!”苏星南脊背生凉,李珩是许清恒,李珩竟是许清恒! “你认为他认出我了,我还能让他安全回去?”李珩耸耸肩,摊开手掌把凝聚在掌心的罡气散去——如果苏星南没阻拦,这一记天罡掌便要拍到许三清天灵上了。 许三清也认出了这是天罡掌,疑惑道,“师父,你跟星南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三清,他真名不叫许清恒,也不只是你师父,”苏星南捉紧了他的肩,“他叫李珩,是当今皇上。” 许三清瞪大眼睛,一个劲摇头,“不可能,他是我师父,他一直照顾了我七年那么久,怎么可能是皇帝!” “没错,许清恒的确不是我,只是我一魂二魄附身纸神后化作的人形。”李珩往许三清看去,摇头叹气道,“唉,你这天资实在是太差了,七年都没看出那个师父的灵气与平常生灵有何不同,真是朽木不可雕。” “那,那皇帝就皇帝啊,你还是我师父啊!”许三清脑子转不过来,踏上一步又停住了,“可是,既然你也是道士,为什么你要如此打压自己门派?你要打压道门,为什么又吩咐我要去寻镇魂铃,要光复门派?师父,这……” “……”苏星南也皱起了眉头,他一直以为朝廷禁道是因为李钦,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是李珩的意思,“你曾经去过龙虎山看李钦,当时李钦应该是气数将尽,所以你急忙让当着许清恒的纸人死去,让魂魄回归,恢复全部功体,跟其他道人一起施法为李钦续命,却在路上丢失了镇魂铃,你想让三清为你找回镇魂铃,但又担心被其他高人捷足先登,所以才驱散僧道,毁庙灭观?” 李珩摇头道,“镇魂铃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苏星南跟许三清同时惊呼,下一刻,苏星南只觉身边刮过一阵猛风,手指像被硬生生掰断一样剧痛起来,定睛看时,许三清已经被李珩擒着肩膀捉到了身前,细白的脖子被扣出了一道红痕。 “放开他!”苏星南已失了先手,对方又是术法跟武功都属一流的高手,他不敢贸然相救,只好胁迫道,“你敢伤害他,就准备让李钦也一起陪葬!” “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他,他可是我寻觅多年的珍宝。”李珩朝许三清温和笑道,“镇魂铃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你啊,三清好徒儿。” “师父,好难受……我透不过气……”许三清挣扎几下,李珩才松开他的脖子,但搭在他肩上的手依旧牢牢地扣着他的肩胛骨,令他动弹不得,“师父我是三清啊,怎么会是什么镇魂铃?” “我会让你死得明白的。”李珩道,“镇魂铃早在百年前就被打碎了,当时一个叫枕草的道士想用镇魂铃收复一只魔神,却失手被杀,镇魂铃也被打碎了,而碎片却刚好被一只白兔吞了,那白兔修炼百年化了女体,却也没熬过人间情爱,为人类男子生了个孩子后精力衰竭而亡,男人看她死后显出原形,不想养这孩子,但也下不了杀手,就把孩子抛弃在距离自己村几十里外的小镇。” 许三清目瞪口呆,“我就是那个小孩?” “人性本恶,哪有你这样单纯的孩子?”李珩一手捏着许三清的肩胛,一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可惜你继承到的镇魂之力散乱无章,我花了几年时间观察研究你,才找到了重新凝聚你体内灵力的方法。” 苏星南皱眉,“莫非……” “镇魂铃能制住魂魄,是因为它至阴至寒,要引导阴寒灵力凝聚,便要用至刚至阳的气息作引子。阴阳总是互相吸引的,如果我一直照顾你,你就不会自己选择去什么地方,所以我离开你,让你自己游荡,让天性牵引你去找那个人。”李珩让许三清转过头去看着苏星南,“我真糊涂,世上至刚至阳,除了真龙天子还能是谁呢?” “我再问你一次,”苏星南却没有许三清激动,他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冷漠地开口道,“为什么等到我这个年纪才下手?” “星南……” “我记得自己天生紫眸,但十岁后眼睛颜色逐渐变成深紫,在十六岁后不仔细看都会觉得是黑色,可是最近它又慢慢变回纯净的紫色了,”苏星南摸了摸眼角,“这是不是所谓的龙气?随着我长大,龙气也越加深重,但我跟三清学道时伤了元气,所以龙气逐渐淡薄,你本来想一直到李钦油尽灯枯的时候再取我性命,但那日见我进宫请辞,龙气已经离散,你怕再耽搁下去,我一身龙气毁了,李钦移魂过后也没用,所以才急着让秦沐朗带阿水出现在我们跟前,误导我们治好他,顺便重创咏真以免他碍事,又捉走我跟三清,下药引我们结合,完成镇魂铃的灵力凝结,好给李钦移魂?” 苏星南一口气说了下来,李珩的脸色越发阴沉,他敛起笑容,凝视着苏星南,一言不发。 “所以什么情投意合,迫不得已,都是假话,从头到尾都只是时机而已,就像苹果熟了才能摘一样,哪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情?”苏星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陛下圣明,太子贤德,为了社稷大局,牺牲两个无名小卒确实是应该的,一将功成还得万骨枯呢,哪里有不流血的江山,哪里有不埋骨的盛世!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啊!” “星南……”许三清开口,话语全是颤抖的痛,“不许你这样说话!” “……三清?” “我不许你这样说话!”许三清大喝,“跪下!这是你师公!成何体统!” “三清!他根本没把你当作徒弟,他只是要找镇魂铃,如果你没继承到镇魂铃的灵力,他根本不会看你一眼!” “可是他看了啊,他看我了,我当时饿得晕倒在路边的泥坑里,是他救了我,是他给我东西吃,给我衣服穿,他教我道术武功,教我明辨是非,我生病的时候是他照顾我,我受伤的时候是他一边给我敷药一边哄我说不疼不疼!”许三清本想大声叱喝,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一个劲往下掉,“我的命是他救的,他要拿回去就拿回去!没你说话的份!” “三清……”苏星南让许三清的眼泪给怔住了,只能抿唇不语。 李珩冷漠道,“我对你好,是为了让你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 许三清被捏着肩胛骨,却仍固执地扭头去看李珩,“你要做什么请随便,但我不许你挑拨我跟我师父的感情。” “你……” “我自己会看会听会感觉,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应该有什么感觉。”许三清吸了吸鼻子,“师父,镇魂铃的灵力凝聚完成后,我的躯体就能承受一切魂魄,你让太子殿下移魂到我身体里吧,星南已经伤了元气灵气,靠消耗龙气来维持了,不久龙气散尽他就会变成普通人,你放了他,我自愿跟你走 分卷阅读100 。” “……我以为你们会比较想做一对同命鸳鸯。”李珩稍一犹豫,却还是不放心。 “他也死了,谁去继承我们光复门派的责任。”许三清笑笑,“师父,我选徒弟的眼光比你好,我这个徒弟不光长得好看,武功也好,还过目不忘,悟性很高,脾气很倔但是有错会改,虽然总是一脸嚣张但其实很体贴,就是有点路痴……”说到这,许三清对苏星南叹口气,“以后没有我给你带路了,你可得记住带个人再出门啊。” 苏星南喉咙梗咽,他知道今天两人能平安脱身的机会微乎其微,但许三清仍在努力,想要为他求一线生机,他知道他在等自己回应,跟他一起说服李珩,说服李珩让这世上他最爱的,也最爱他的人留在这阴森的宫殿里,被他人魂魄霸占躯体,魂魄湮灭飞散! “我做不到……”苏星南喉头如压千斤巨石,好艰难才挤出几句话,“对不起,我做不到……” “苏星南!”许三清急道,“你是不是要违背师命!” “我做不到,离开你一个人活下去,我做不到!”爱恋压过了对生存的渴望,苏星南深呼吸一口气,对许三清说道,“我从通过殿试,入大理寺当录事开始,就已立下志向,要尽我所有辅佐殿下,既然如此,自然包括为殿下舍生忘死,现在有你陪我走这条路,我,于愿足矣!” 话音未落,苏星南猛然大喝,早已运起十成功力的一掌,直拍向自己额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5 章 血溅了苏星南一脸。 但却不是他自己的血。 苏星南低头,就在那一掌离他额前不到两分距离的时候,一个硬实的球状物体重重地砸到他手上,力度之大竟让他这一掌歪斜了开去,“轰”地一下空打向了耳后。他定睛看清了滚到他脚边的东西,不禁“啊”地惊叫起来。 那竟然是许清涟的人头!他双目圆瞪,似乎还保持着被劈下脑袋那一瞬的愤怒跟惊惶。 “你师父叽里呱啦说一大堆就是想你活着出去,你却非要忤逆他,真是孽徒。” 陵寝正中忽然亮起一簇蓝光,但李珩却是猛一拧身,往后打出一掌! 方才蓝光泛起,苏星南跟许三清都以为是什么人通过阵法进入陵寝来了,唯有李珩深知这只是障眼法,立刻往身后空挡补上一掌。他其实不确定后头有没有人,但若是偷袭,就只有这一个盲点。而这个盲点,足够让他忌讳,忌讳到不惜暂时松开对许三清的钳制,也要小心堤防。 这一掌当真拍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也像料到了李珩不会上当,堪堪躲过,飘飘然落在那圈蓝光之中,映出了方篱燕的脸。 许三清被李珩扔飞了开去,苏星南一步跳跃把他接住,未及开口,就被许三清“啪”地甩了一个耳光,耳边炸响了一串骂声,“混蛋!谁让你自杀!谁准你先死!你什么时候学的连挣扎都不挣扎就求死这么没出息!援兵之计你不会吗?!还过目不忘!移魂术要用移魂丹,炼移魂丹起码得三天,你不会先跑出去再找人来救我吗?!你书都念哪里去了!我打死你这个孽徒!孽徒!” 耳光呼啦啦地脸上拍,苏星南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把捉住他的手道,“我是关心则乱而已!”随即指向方篱燕岔开话题,“你到底是何来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龙虎山上一个不起眼的丹鼎派小道士而已,不过凭着些医术,陪小师弟一起进宫过日子而已。”方篱燕回答的时候目光仍然盯着李珩不放,“三师兄,我说过移魂是邪法,能不能成功尚且是未知之数,为什么你还是要一意孤行?” 李珩冷笑道,“要不是你对钦儿还算尽心,当年我早就把你连着那班老顽固一起烧了,但我没想到现在你还会来阻止我!钦儿的身体状况你比我还清楚,总得放手一搏!” “你这不是放手一搏,是纵身一跳,跳进邪魔外道的深渊!”方篱燕语气坚决,“就算你真的把许三清剖心取血炼成引魂丹,再把殿下魂魄引进苏星南身体里,又能怎么样?苏星南灵窍已损,龙气不可能再凝聚,殿下的魂魄依附其上更加快他的衰亡,这样一副躯体又能让殿下支持多久?殿下还会因此成为荒魂,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三师兄,你真的希望殿下变成这样吗?!” “能活一天是一天,只有活着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死了,一切就成空话了!”李珩衣袂一甩,像要扫清挡在面前的障碍一样,“反正你现在是要救他们了?” 方篱燕略一蹙眉,“是。” “那就……打吧!” 在“打”字出口之前,两道人影已经飞快掠向了对方! 明明两人都是道门高手,但此刻相博,用的却更多是武功身法。方篱燕一向炼丹造药,术法修为应该稍逊李珩,若李珩以大阵强法强攻,方篱燕未必架得住。可是,他却没施展出多少术法来,都是使用最直接的拳脚武功掠取方篱燕要害,但方篱燕正是知道自己术法修为不精湛,平日很是注意武功修习,当下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不分轩轾。 苏星南跟许三清并不知晓这个陵寝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囚禁镇魂铃灵力的。李珩并不知道镇魂铃已经成了碎片,是以这陵寝的方位,建筑,走向,样式,都按照最高级别的镇压灵力方法建造,导致现在反而压制了自己的修为施展,只能跟方篱燕拼武功。 苏星南本以为这次会比还疯癫着的许清涟跟咏真打那次更惊险,便拽着许三清跑到角落去,但他看了一会,发现两人不过是在拼武功,稍一思考,便猜出这个陵寝有古怪,致使两个道术高手都不以道术比试。 目前看来还是平分秋色,但方篱燕刚刚才跟许清涟打过一场生死斗,现在战得并不轻松,而李珩本就熟悉这陵寝对术法的镇压程度,在快速的武力攻击中也会试着放一两个小术法来打乱方篱燕,过不了多久,这个平手就会被打破。 苏星南不能让这个情况出现,刚才他是误会了许三清一心求死才想陪他,他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苏承逸的冷漠他选择独自消融,贺子舟的隐忍他选择视而不见,杨雪的欺骗他最终还是放下了。 但唯有对许三清,他不可以当一个连挣扎都没有就放弃的懦夫! 李珩刚刚挡下方篱燕一串几乎让人窒息的快攻,憋着一口气想在他后劲不继的一瞬一气反击,却偏偏在方篱燕动作稍缓,他想要出手的时候,一记穿心掌就往他后心袭来! “砰!”地一声,苏星南自己也不相信能这么轻易就得手,但既得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气呵成,往李珩身上拍出了整套掌法! 分卷阅读101 方篱燕见苏星南偷袭得手,飞快跳开一步以防李珩趁着前冲的劲头贴进自己,李珩却兀自不动,彷佛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一般,硬生生吃下了苏星南用尽全力的攻击。 苏星南最后一掌打出,李珩忽然猛喝一声,拧转身子往苏星南喷了一口鲜血,血是很多阵法的引子,苏星南也判断不出他到底想发动什么阵法,不敢冒险,便迅速往后跳开,万分戒备地防范着。 李珩脸上身上都是血,瞪着苏星南的眼睛里透出难以置信的惊异,“你,你竟然用定身咒……” “……我没有。” “是我。” 却见许三清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脸上全是眼泪,“对不起,师父,对不起……” “在这陵寝里,还能隔空施法……镇魂铃果然很厉害……”李珩说罢,竟笔直往后倒了下去,方篱燕眼疾手快,捉住他的肩胛骨把他接进怀里——既警惕也关心的姿势。 一摸到皮肉,方篱燕恍然大悟:李珩并不是硬扛着苏星南的攻击,而是在苏星南偷袭他的同时,许三清隔空放出了一个定身咒,李珩是想躲也躲不了! 一天之前,许三清还是个可以忽略不计,不用担心怎么保护他就很好了的愚钝小道士,谁能想到他现在竟能不需要任何引子,配合别人时机的实际如此精确地隔空放出一个定身咒呢?! 难怪李珩如此震惊了。 泛着浊沫的血从李珩嘴角汩汩涌出,方篱燕探了探他脉搏,眉心纠结,“不妙……” “明日,你就宣布,朕奔天了,死于心疾,不必追查……” 李珩忽然以“朕”自居,让苏星南猛然一惊,他竟然弑君了! “你一定会救钦儿的,是不是……”李珩咳嗽了起来,心脉被重创,已是奄奄一息,却仍是不死心地捉住方篱燕的手哀求。 “我会。”方篱燕握住他的手,“我活着,他便不会死。” “如此,甚好……”李珩像放下了心头大石,缓缓合上眼,却又猛地挣扎着睁开了一点点的目光,看着苏星南的方向笑了,“清婉,我来见你了。” “……嗯。”苏星南用力点了点头,李珩才终于永远闭上了眼。 许三清跪在他身边,一个响头磕下去,久久没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是夜皇宫,灯火通明,鸡飞狗跳。 皇帝李珩突然发病倒下,太医院首座方篱燕忙了半夜也无力回天,最后只能传太子李钦进房间听父亲的遗言。 李钦拿着一方湿手帕,仔仔细细地父亲的脸擦了一遍,方篱燕在他身边垂手站着,而守在门口的竟然是一身侍卫装束的秦沐朗! “你既然已经收买了他,也该告诉我,省得我跟许清涟缠斗的时候还得分心防他。”方篱燕说着责怪的话,但也没有多少责怪的口吻,“但你真的觉得这人能用?” “他想要富贵荣华,名声地位,世界上有比皇帝更有能力给予他这些的人吗?”李钦抬起头看方篱燕,“师兄,杀父弑君,这样的罪孽就比以命换命轻吗?” “杀父弑君的是苏星南,与你何干?” “但你从父皇体内剜出的内丹,却是用来给我炼药用的。” “李珩在以许清涟的身份行事那几年里,借着除魔灭妖的名义,不分善恶诛杀各种妖怪,吞服他们的内丹增强自己的修为,又借龙气凝结内丹,本来就是他自己作孽在先,也不是你的错。”方篱燕说着,李钦站了起来,方篱燕看着个头已经快跟自己持平的小师弟,不禁轻叹口气,“但如果你要说,他作下这些孽杀都是为了你,那我无法反驳,的确,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要因此而责怪自己吗?” “怪,当然怪,我责怪自己并没有因为他这份苦心就能体谅他,就能支持他。”李钦一激动,不禁微微喘起气来,“他死了,我觉得松了一口气,我再也不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听他教导我为君之道,不用再担心大理寺呈报的案子里有多少人命是因我而亡,甚至不用担心如果我先他一步离开,他会作出怎么样疯狂的举动……师兄,活着,也很累。” “但你还是得活着。”方篱燕眼眉一挑,搭着他的肩膀道,“你对他最大的感恩,就是阻止他继续错下去。从龙虎山被灭观那时你求他留下我开始,你装作对道教心存怨恨,驱散道观,让他无法再把你送去其他地方,以免悲剧重演,在他逼我造引魂丹的时候,你也只挑那些死不足惜的京中纨绔来试药,你能做的都做了,往后,你只要好好活下去,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做个好皇帝,就是对他最爱的感恩了。” “哈哈,好好活下去,吃掉父亲的龙元内丹,真螭化假龙,的确是个瞒过天数的好方法。”李钦干巴巴地笑道,“古有文王食子,今有李钦吞父,哈哈,所谓天子,都是这样的人啊?” “你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方篱燕松了手,退后一步,跟李钦沉默对视。 李钦记得自己刚到龙虎山时,辈分虽高,到底年幼,不少道童都与他十分生分,有的更嫉妒他身份,暗里给他使坏,都是方篱燕给他解的围,他教他养生吐纳,教他功夫拳脚。李钦有一次开玩笑地问他,师兄,你不怕我学了功夫,去找那些人报仇吗? 方篱燕一边给他扎方巾,一边说,你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李钦往他走了一步,两人距离太近,方篱燕下意识想继续往后退。 手却被捉住了。 “师兄,你回去龙虎山当道士吧。” “嗯?” “新帝继位,要广结善缘,想重整道观,也得有个道观作牵头啊。” 恒帝驾崩,太子继位,大赦天下。 所以大理寺忙晕了。 那些天牢重犯自然是不会放的,但光是被流放的犯人,光一个流放地就有几百人,全国加起来的流放犯数以千计,他们的户籍文牒,档案文件,全都要清点更新,苏星南只恨自己没有四只眼睛八只手,好早一日完结这工作,早一日彻底卸任。 李钦批准了苏星南的请辞,但要把宽赦之事办完才能走。两人在偏殿里沉默良久,终是一句“微臣告退”“卿家保重”,完结了二十多年的情分。 尽管李钦没有明言,但苏星南也知道自己最好是有多远走多远,才好让这份深藏在肚子里的兄弟情谊永不变质。 跟苏少卿一样忙碌的还有上官少卿,不过他忙的是并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上官昧要成亲了,成亲的对象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富商小姐,听说他们家在进京途中遭遇劫匪,上官大人英雄救美,把父母双双丧命贼匪手下的可怜小姐带回家里安 分卷阅读102 顿,上官老夫人对这小姐喜欢得不得了,加上小姐身家殷实,干脆便让儿子把她娶了,完成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完整剧情。 婚礼之日,作为下任大理寺卿的不二人选,自然多得是达官贵人来恭喜道贺,但也有很多平日与上官昧不甚对盘的官吏商贾到场。 谁叫那新娘子才到京城不过一月,就已经艳名远播呢?听说她在公堂上哭诉父母被山贼杀死时,在场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落泪了——倒不是真的很伤心,而是这等美人梨花带雨,是会叫人也一起心疼起来的。 有好事之徒不信,非说再美艳难道比得上云坛的咏真先生? 但咏真已经消失了好久,听云坛老鸨云娘说,他赚够了赎身钱,从良去了。 到底从的哪家的良,人们就不再关心了。 上官昧这九代单传没有兄弟姐妹,连表亲也少,近亲席上反而安排了苏星南跟许三清。许三清自从体内灵气汇聚生息,不仅术法修为大增,连身量也拔高了许多,已经不比苏星南矮多少了,相对应地食量也大到了让苏星南诧异的地步,从前没胃口只能吃三屉包子,现在大概没胃口也能吞下一头牛了,坐下不久,他就嚼起了花生米,碎渣子在他说话的时候扑簌簌地往下漏,“星南星南,你见过现在的咏真……” “咳咳!”苏星南打住他的话,“那是胡小姐,不要胡说。” “哦,是是,是胡小姐。”许三清吐吐舌头,“那你见过她长什么样子了吗?” “见过,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容貌。”苏星南说着,便听见媒婆喊话,领着新郎新娘子来拜堂了,“你自己看!” “啊!” 除了许三清,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想一睹芳容,许三清是长高了,但身板还是瘦小,怎么都挤不过去,干脆就往凳子上一跳,居高临下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上官昧接过珍珠杠,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 “咦?”许三清奇怪道,“没变啊,不还是那样吗?” “怎么可能一样呢?”苏星南也陪他没规没距地站到凳子上去了,不远处那位红粉佳人,美艳无双,风姿卓越,但很庄重矜持,没有一丝咏真那如丝如柳的风流,“你看,这眉眼脸容,甚至连气质神态都不同了啊。” “哎,障眼法而已。” 许三清往苏星南眼睛上一抹,苏星南眨眨眼,唉,果然还是那个咏真!“哈,我还以为他真的变成了女人呢!” “鬽本无男女,的确是女人,只不过他愿意让别人看到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而已。” 苏星南困惑道,“咦?那上官昧现在看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我怎么知道嘛……” 不管苏星南跟许三清如何猜测,反正这礼行完了,咏真便像个新嫁娘一样乖乖回新房等着了,只有上官昧在外陪宾客,待到几近二更,上官昧才一身酒气地来新房里了。 咏真早就掀了盖头褪了嫁衣怎么舒服怎么歪着了,看见上官昧,立刻就皱眉了,“你再敢吐我床上,我就把你扔护城河里醒酒。” “哪有娘子这样对相公说话的?”上官昧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一手把他捞到身上抱住,“你这幻术真厉害啊,看着像女人,搂着也像女人……”说罢,手就伸到他衣襟里乱摸了起来,“连这也一般柔软……” “嗯……” 上官昧开玩笑地捏住他胸前红缨,却不想咏真往后一仰,发出一下真切的j□j,“轻点儿,这可不像男人那儿,很敏感的……” “咦?!”上官昧一愣,停下了动作,“你这是……真货?” 咏真白他一眼,“什么真货假货?我本来就不是人,随便化个男体女体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妖怪也有公的跟母的啊!” “我是鬽精,不是妖怪,鬽无温无相,自然也无男女之分。”咏真看着上官昧的脸色变化,觉得十分好玩,便吱溜一下脱掉衣服,贴到他身上,真正的软玉温香,“上官大人是觉得男人舒服呢,还是女人好抱啊?” 上官昧若有所思,伸手扯掉咏真的下裙,顿时哭笑不得,“你要变就变全了啊,还留着这东西干什么?” “……让你回答男或者女都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咏真扑哧一下笑了,捏着他下巴呵气,“来,回答我。” “……我想问个问题。”上官昧却依旧对咏真的挑逗心不在焉。 “……问吧。” “既然你可男可女,那你能生孩子不?” “……” “应该可以吧,既然你化作男人时可以射,证明生理功能是齐全的,那化作女人的时候,自然也能生育了是不是?” “我还是把你扔到护城河里去好了……呸!偷袭!卑鄙!” 清晨的渡头,许三清看着缓缓靠岸的船,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招呼船家过来的苏星南回头,奇怪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想起一年多以前,也是在渡头,你要坐船离开,我去追你,还掉到了水里去!” 苏星南也笑了起来,“你那不是掉海里去,是自己跳下去的!” 许三清脸上一红,“谁、谁叫你跑了,我着急啊!” “是是是,是弟子不对,请师父见谅。”苏星南一边笑一边过来牵他的手,“以后我都不会让你追着我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许三清用力点点头,任他牵着上了船,“可我还是得学会游泳才行,要不遇上水怪水妖可怎么办!” “好,等靠岸了我教你……”苏星南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许三清眨眨眼,看了看船家,船家刚好钻到了船舱里,于是他掂了掂脚,飞快在苏星南唇上啄了一下。 “只要你陪着我,哪里都能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