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势渐明》 第1章主卧 晚上八点,陆渔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手里刷着手机,耳朵听着电视。 群里一共叁个人,正在远程庆祝她这位大学毕业在家待业一年的闲散人士找到工作。 林森作为一个理直气壮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不玩那些虚的,果断甩出几十个红包。吴之语作为同级别但未来要继承家业的小富婆,最看不上这种动不动撒钱的暴发户行为,红包一出她立刻发了一堆表情包,全都透露着一个意思——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而作为曾经纨绔子弟里的败家尖子,陆大小姐抱着手机一顿狂点,最后心满意足地将几千大洋收入囊中。 要不还是跟着发小混吧。 陆渔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起身回主卧卫生间把面膜揭了。 人家手指头缝里随便漏点都够花一阵了,还找啥工作。 她把脸洗干净,又抹了一堆瓶瓶罐罐,对着镜子认真欣赏一番,最后长发一撩准备上床睡觉。 没想走了两步她又退回来,啪地一下把灯给关了。陆渔一边掀被子上床一边感慨,曾经的陆大小姐居然混成这幅德行,她那双用来画画的手,现在用来关灯,浇花,喂狗。 这么想着,她撑起身子往阳台的狗窝看了一眼,小里奥睡得正香。 她又倒下去,狗都睡了,她还醒着干嘛。美人都是睡出来的。 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滴滴的声音,宽阔大床上半睡半醒的人蹭地坐了起来。 外面不断传来出错的声音,她屏着呼吸一动不动。什么情况,半夜入室抢劫?这么贵的小区安保那么差?她想起还扔在沙发上的手机,赶紧下床往外跑。 刚到客厅就传来砰砰地敲门声,陆渔莫名腿一软,撞到茶几一角,疼得她叫了一声。外面敲门声停了一下。 陆渔顾不上什么腿疼,赶紧拿起手机,紧要关头居然还犹豫了两秒,叫物业保安快一些还是直接报警快一些? 她果断按了110,正要摁下拨通键,外面传来声音。 “陆渔,开门。” 好听且熟悉的声音。她顿了顿,恍然想起了一件事。 门咔哒一声从里面解了锁,开门之后,露出一张帅脸。外面的男人很高,穿着一身黑还戴了顶鸭舌帽,猛一眼瞧了是个超级大帅哥,再一眼瞧了,就认出是宋习墨。 陆渔每回见到宋习墨,才能想起自己已经结婚了。当初被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现在看多了……不可能多看,宋医生的家是医院,她这儿顶多算一民宿,而这民宿都还是人家花钱买的。 “你换密码了?” 这一问让陆渔回过神来,她结结巴巴:“啊,对对,我隔段时间就会换密码,这次忘跟你说了。” “好。”他简单回答,看来没把差点进不了自己家门这事放在心上。 她靠着门边站,看着他进来,关门,换鞋。 玄关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那个,你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早?”陆渔看了眼手机时间,礼貌地问道。 夫妻之间,不说话好像不太好。 “原本有台手术,临时取消了。”他转身去了卫生间。 陆渔知道他是洗手去了,这是他的习惯。她又往卫生间的门边凑了凑,“你吃晚饭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话是问得很体贴,但她也就会煮个方便面。 好在宋习墨说:“不用,在医院吃过了。” 陆渔点点头,想不出其他搭讪的话。算了,还是去睡觉。 “那早点睡,晚安。”她说完就往主卧走。 他应该还是睡客卧吧,要不就是去书房看一晚上那些医学期刊? 反正分房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没什么好多问的。她睡得早,而他要么不回来,要么就是凌晨两叁点回来,只要回来晚了,他都会睡在客卧。 算是医者父母心,尊重她的美容觉。 说起来宋习墨为人一贯如此,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父母眼里的好儿子。他也的确优秀,年纪轻轻就是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优秀就算了,偏偏性格也好,放在古代那都是公主们抢着嫁的温润公子。 反观陆渔,二十岁之前是混吃等死挥金如土还沉迷帅哥的败家富二代,二十岁之后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把钱花光成了一个无业游民的。 正要关门的时候,她看见宋习墨出来了,且朝着她走来。 她一副“还有事吗”的表情,贴心地等在门边。 果不其然,他问:“新密码是多少。” “哦对,”差点又忘了,陆渔说:“是里奥的生日,就……它被捡来那天。” “好。”他越过她,走进了主卧。 陆渔怔了怔,僵硬地转过身来。宋习墨已经拿了衣服,关上了浴室的门,紧接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陆渔不明白他今晚怎么改在主卧浴室洗澡了,而后又反应过来,这也是他的房间,换洗衣服大多也在这里,怎么就不能在这儿洗澡了? 这不就是刚才过来问密码,顺便再进来洗个澡呗。 她再次回到被窝,背对着浴室专心入睡。家里多了个人,她反而感觉更踏实了,也懒得管卧室门锁没锁,刚闭眼没两分钟就觉困意来袭。 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浴室门也不知什么时候打开。隐约间感觉他好像出去了,陆渔懒得多问。 宋习墨擦了头发,又去厨房喝了杯冰水。最后回到了主卧。 身后一侧被压得微微凹陷,紧接着身上的被子被人分走。陆渔下意识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又成功给拽了回来。 灯没关,陆渔睡得不舒服,她揉揉眼睛,顺口说:“你出去记得把灯关了啊”。 身后又传来动静,下一刻房间灯熄灭,陆渔满意地蹭了蹭枕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梦,还特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宋习墨躺回她身边,没有接话。 陆渔睡觉不老实,一直翻来翻去,安静的房间里总能听见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 沉默了好一会儿,宋习墨看了眼已经翻滚到他身边的某人。 “你今天累吗?”他问。 陆渔觉得这声音就在耳边,特别清晰,她迷迷糊糊回答道:“还行啊……”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然下一刻,她感到后背被一股灼热的气息包裹,一双手从下摆伸进了她的衣服,顺着光滑平坦的小腹一路向上,直至握住了饱满娇嫩的双乳。 湿湿热热的舔弄自后颈到耳垂,身上睡裙被剥落,瞬时的凉意让陆渔睁开了眼睛。 第2章义务 接连几天值班,手术临时取消才换得一点休息时间,所以宋习墨原来的计划是回家洗完澡好好睡一觉的。 但一开门,她穿着纯白色的睡裙,散着长发,露出白皙光洁的胳膊和小腿,脸蛋上干干净净,那几秒错愕的表情,居然让他有了反应。 陆渔把钱都花在了她自己身上,看得出,也摸得着。 她颈间被吮吸出暧昧的红痕,星星点点地映在白嫩的肌肤上,即便不开灯也能看的清清楚楚。陆渔有些不适应地躲了下,侧过身来想跟他说句话,可嘴都没张开就被他吻住,湿滑的舌头轻易地勾住她的舌尖,带出的津液声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这才多久,陆渔就都快忘了。 忘了宋习墨床上床下两张皮子这事。 宋医生穿着衣服的时候,堪比庙里和尚一样的冷冷清清,眼里没有男女,只有俩字:病人。 以至于每次他把东西放进她身体里的时候,陆渔都有一种妖女拉着和尚破戒的罪恶感。 对于自己脸蛋和身材,陆渔心里有数。就是太有数了,才会生出那股子罪恶,要是不结婚,和尚就不会破解了。 结了婚就有夫妻义务不是?宋习墨是个学习事业都不欠账的人,每回都会主动履行义务。 “啊......” 顶入的时候下面撑得厉害,陆渔没忍住叫了一声。 “疼?”他身上烫得厉害,连声音都有些哑。 说疼倒也算不上,就是觉得不能再往里进了,再进就要裂了。她见宋习墨往下看,赶紧开口:“不,不疼。就......就是有点撑。” 话说出口陆渔就后悔了,这种婉转的说法宋习墨听不出来,只会当真。就好比如跟医生说头剧烈的疼,医生会开刀根治。但要是说有点疼,他就只会开药,让你慢慢好起来。 果不其然,人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提供的治疗方法是:“我慢一点。” 他又俯下身吻上来,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手向下抚上了两人交合处。也不知道是不是仗着职业优势对人的生理构造了如指掌,陆渔渐渐觉得小腹酥痒,下面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一股接一股的热液流出。 她都感觉到了,很明显身上的男人也感觉到了,他照旧吻得温柔,陆渔眼神越来越迷离,谁知下一刻他猛地一撞,粗长的硬挺整根顶到最深处。 “唔——”她被纠缠着热吻叫不出来,而小腹深处像是有什么地方被撞开让他长驱直入,整个身子又酸又软,只能任由他摆弄。 这两天忙着找工作没去健身房的后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他速度不减,一下比一下深,起初陆渔还抱着履行义务的想法尽力配合着,但这越配合他好像就越用力,正面背面缠着她操弄个没完。直到她软绵绵地塌着腰,背对着他跪都跪不住的时候,宋习墨长臂一伸,将人拦腰捞起来坐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坐就入得更深,陆渔身子明显颤了下,双臂圈着他的脖颈,想说话却没说出来。埋在她胸前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一张俊脸抬起,亲了亲她的下巴,等她开口。 陆渔没出息地被这张染了情欲的脸给迷住,“不要了”叁个字到嘴边了都没说出来。 又不是每天都这样,人家好不容易吃一次肉还能不管饱吗? 殊不知这样的体谅,在床下叫贴心善良,在床上那就是勾引纵容。陆渔重新被放到床上,宋习墨随意扯了个枕头垫在她身下,这样一来就是极佳的迎合角度。 “啊......慢......慢点!”时间太久,她实在吃不消了,也不管自己一开口是不是媚叫,陆渔还是娇着嗓子告诉他:“太深了......不、不行的唔——” 话没说完就他捂住了嘴,忽然的窒息感让陆渔一惊,他不会因为工作太忙太累,就多了什么诡异的嗜好吧...... 宋习墨只是没法任由她这么娇软地跟他说话,但陆渔不知道。这猛然一惊让她紧张得不住地收缩,内里壁肉绞得他头皮发麻,涌上来的快感湮灭理智,他掐住陆渔的腰更加大开大合地律动起来。 整张床都在不停的颤动,陆渔手里紧紧地攥着床单,一刹那间眼前闪过白光,四肢如同异样电流划过,生理性的泪水沾湿了鬓发,心跳得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一浪大过一浪的高潮让她粉嫩脚趾蜷起,快慰至极时宋习墨缠绵地吻着她,下面被紧紧地塞住涨得不行,他只退出了一点,汩汩白浊便迫不及待地流出来。 之前的什么健身锻炼全白瞎,陆渔有气无力地摊在男人怀里,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被脱得光溜溜,满身斑驳痕迹,汗泪打湿了头发,毫无优雅形象可言。 高潮后的体热久久不散,两人抱在一起就更热了。陆渔不想变烤鱼,于是勉强动了动,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她一动,头顶立刻传来声音:“休息好了?” 陆渔现在脑子转不动,听见这话就下意识地仰头看他,试图通过眼神理解他的意思。 然后她听见宋习墨说:“再来一次好不好。” 第3章纵欲 宋习墨不是个纵欲的人。 至少以前不是。 曾经陆渔追他的时候,人家那叫一个高冷不可冒犯,她借酒壮胆准备生扑,最后被揪到警局丢脸丢到姥姥家。 为这事林森和吴之语没少笑她,以前追帅哥那套放在宋习墨身上不仅不管用,还起了反作用。碰了百八十个钉子之后,陆渔就有点想放弃了。 叁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帅哥还不好找吗?她陆大小姐要钱有钱,要胸有胸,纯天然脸蛋生得干过一众女明星,犯得上吊死在这棵帅了吧唧的歪脖树上么?切。 于是在又一次被宋习墨拒绝的时候,陆渔长发一甩胸脯一挺:“宋习墨,你别以为老娘离了你就不行了,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能巴巴地来找你?我陆渔长得难道入不了你的眼?拒绝两回就得了呗,欲擒故纵玩儿上瘾了啊?就谈个恋爱又不是逼着你结婚,犯得上么你,真要结婚我能找你吗?不愿意拉到,老娘不伺候了。泡在你的福尔马林里过日子去吧!“ 那时的陆大小姐大概也没想到半年后她会像只流浪狗一样,淋着雨拖着破箱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要不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呢。 在群里发结婚证照片的时候,俩发小惊呼陆渔完了。宋习墨这是妥妥的报复啊,她还跟个二傻子一样往这福尔马林婚姻里跳。 这句话让陆渔领证后足足一个月没睡好觉。 他会不会忽然想起那些话,半夜把她掐死再分尸真给泡了?不至于吧......她对他,也没多过分啊。 她这么问林森,林森回:呵呵。 下面还跟着一句: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到处散播人家是gay还吊着你,贪图你美貌和钱财的那些大广告啊? 陆渔一惊,自己咋还做过这孽! 那现在这情况,是不是就是在报复她?整整一晚上,他翻来覆去做了好多次,陆渔感觉腰不是自己的腰,腿分开太久麻得不行,小腹撑涨,下面隐隐作痛。 这谁吃得消! 本来体恤他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肉,但这一吃吃这么猛,他受得了,肉也受不了啊。于是陆渔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他果然停下,声音还带着喘息:“还是难受?” 这、这声音太性感了,陆渔感觉自己心尖都颤了好几下。但也不能再妥协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宋习墨这是秉着只要不死就行的原则在折腾她。 而宋医生也的确正思忖着。 按理说不应该的,都好几次了,里面湿滑也含得下他,不至于会难受到哭。 但陆渔演技一流,身上的男人没瞧出破绽。 于是他撤出来,“我去拿润滑。” “啊?”陆渔睁大了眼睛,家里还有那玩意儿?她怕是白住了这么久。 她赶紧双手抱住宋习墨的胳膊,泪汪汪地说:“能不能不要了......” 妥妥的撒娇,宋习墨眸色一深。往她身上看去,星星点点,全是他留下的痕迹。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软绵绵的,看来不是疼也不是难受,是体力不支了。 陆渔见他不说话,却也没去拿那东西,应该是答应了吧? “谢谢你哦。”她娇里娇气地躺回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终于能睡了。 然下一刻,被子被掀开,一双强劲的手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陆渔这下拢不住脾气了,一个没忍住,“禽兽”俩字脱口而出。 第4章同床 直到被放到浴缸里,温热的水抚过身体缓解了不适,陆渔才恍觉那句“禽兽”似乎骂错了。 不过宋习墨好像也没往心里去。 他眸中情欲未消,甚至微微透出些餍足。陆渔闭着眼,软绵绵地躺在浴缸里享受着洗澡服务,心道潜规则怎么来的?不就这么来的。只要让男人爽了,可真是要什么都给干什么都行啊。 但是......陆渔睁开眼,这服务有点过于周到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探入了她双腿间,略进了一点,带入温暖水流。陆渔颤了下,感觉有些酥痒。她自问就是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种伺候,于是赶紧把酸软无力的腿并得更拢,补充道:“那个,我自己来。” “好。”宋习墨起身去拿浴巾,顺带着问了一句:“还难受吗?” 陆渔循声望去,看见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面还有道道被人抓过的红痕,有的破了皮冒着血珠。她心虚地挪开视线,“还好。” 难受能怎么着,总不能上医院去吧,她可丢不起那人。忍忍就好了。 “家里应该有药。” 他走过来,递上浴巾。 陆渔瞬时睁大了眼睛,心头震惊。他是怎么做到那里还直挺挺地立着,却能一本正经对着她说话的? 还有,家里有什么药,难不成是治那里的药?是口服的还是外敷的呀......陆渔莫名觉得是后者。尽管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但要让她在他面前张着腿上药,那、那还是算了吧。 “不用不用,多泡会儿热水就好了。”她语气体贴,“不用管我,你去洗澡吧。” 宋习墨把浴巾放到她手里,到旁边冲起了冷水澡。 浴室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 陆渔不知道他并没完全尽兴,所以刚才指尖探入温暖紧致的甬道时,他就抑制不住地又有了反应。雪白娇软的身子就在旁边的浴缸里,宋习墨把水开到最大,闭着眼洗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相比于他,陆渔就慢了很多,一整套护肤流程下来得将近两个小时。出来时发现他居然还没睡,陆渔有些惊讶。 床头暖灯照映下,男人的脸一半在暗一半在明,这样看过去他睫毛纤长,鼻梁高挺,连轮廓都分明得恰到好处。不枉她当年不要脸地追了那么久,现在看了还是会暗自赞叹。 宋习墨抬眸,见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睡裙站在那里,不由掀开身旁被子一角,示意她上来。 陆渔还真有点不习惯,她爬上床从另一边钻进被窝,宋习墨放下手里的时装杂志,随手关了灯。 “这两天你没花钱。”刚躺下来,陆渔就听见身旁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虽然是陈述语气,但好像又需要她回答。 她连着面了两天的试,两点一线地跑,自然没空去潇洒挥霍。想到面试,陆渔觉得还是要跟他说一下,秉着夫妻间应该事事坦诚的原则。 于是她回答:“因为这两天我都在找工作,我面试了一家机构当美术老师,明天就开始上班了。” 有了工作,以陆大小姐的傲气性格怎么也得把自己的工资花完了才会去刷他的卡,这相当于变相省钱,宋医生应该很赞成才对。 但陆渔等来等去也没等来他的回应,漆黑房间中她骨碌着两个大眼睛,最后居然听见了平稳的呼吸声。 她梗着脖子凑近一瞧,这就睡着了?那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啊? 啧,说了等于白说。 她翻身把被子一盖,没出叁分钟就睡熟了。丝毫没发现身后原本睡着的人也翻了个身,一揽纤腰将她扣入怀中。以背靠胸,紧紧相贴。 宋习墨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香味,将脸埋到她颈间深吸了一口。 熟睡的人儿浑然不知,任由他圈着抱着。 陆渔是只刺猬,还是只有钱的刺猬,他领教了数次,一直深有体会。要不是陆家一朝败落,她大概永远不会这样听话地待在他身边。 这只刺猬还喜欢钱,是那种明明白白毫不掩饰的喜欢。所以他可以通过每天的刷款信息,知道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买了什么,这一天过得是否充实。 但接连两天没有任何消费信息,让人忍不住地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手术取消下一刻,他就换了衣服开车回家,先看看她......还在不在。 第5章下班 陆渔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空空如也。 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闹钟还有两分钟才响。她果断又躺回去往床里面一滚,准备把这两分钟睡完,结果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又滚回去,看了眼来电显示才接起电话:“喂,舅舅,干嘛呀?” “你这孩子,给你打电话还能干嘛?说多少遍了都记不住,舅搬新家了!今晚过来吃饭!” 何明华要是不提醒,陆渔还真没想起来还有这事。陆家破产,旗下的物流公司一并跟着查封抵债,负责物流公司的舅舅卖了原来的房子,给儿子续交了私立中学的学费,剩下的买了辆大货车,靠跑长途赚钱。 短短不到叁年,又重新买了房子。由于说了太多次搬新家要过去吃饭,以至于陆渔潜意识里已经过去吃了太多次饭。 “好好,我下班了就过去。” “下班?下什么班?” 陆渔清清嗓子,“舅,我找到工作了,美术老师。” “哟!那今儿就是双喜临门!我让你舅妈多弄俩菜,你再叫上小宋,咱一家人好好聚聚啊。” 手机又震动了下,是闹钟提醒,陆渔坐起来:“他哪有空啊,医院都忙死了,你也别老去打扰他啊。就我自己去好了,要不要我顺路把小衍接回来?我上班地方离他学校还挺近的。” “不用!那么大了还接什么接,叫他自己回来!” “那行吧,舅我这都到点了,得去上班了啊。晚上见!” “好嘞好嘞,舅也发车了,正往回开呢。” 陆渔挂了电话就准备去洗漱,刚下床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腿间还有些涩痛,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那句老话。 咬人的狗不叫。 要是把宋习墨拴根绳带出去,上到八十八的老太太下到八岁的小女孩,那就没有不吃他这一款的。准保清一色地夸他一表人才还能干,说起来事业上生活上他的确算得上能干,可其他方面呢?看着清清冷冷跟女生话都不多说一句,实际上最能折腾人了。 可这种事真要往外说,说不准还要落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埋怨。啧。 她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眼下乌青,还有颈间那些痕迹,选择性地把昨晚的欢愉忘得干干净净,骂骂咧咧地画了个浓妆。 出来叁两口吃了桌上摆好的早餐,陆渔背着她的名牌包包出了门,然后又杀了个回马枪。 “我今儿要是迟到就是你俩害的!”她纤细又干净的手指撕开一袋狗粮,拎着走到阳台一看,食皿里已经倒好了狗粮和水,里奥正吃得不亦乐乎。 行吧。 她把狗粮往旁边一放,安心地出了门。 好在第一天上班没什么正事,就是熟悉熟悉环境和上课方式,再了解些学员资料。这家美术培训机构是会员制,采用一对一和小班制教学,从幼儿兴趣班到申请国外艺术类院校特辅班应有尽有,任职的老师也大都是国外知名艺术院校毕业的海归,最低也是硕士学历。 要不是自费开过几次叫得上名字的画展,陆渔是进不来的。但她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自信心满满,周身名牌还甩着一头大波浪,一副“你不用我就是你的损失”的姿态,逗得主理人哈哈大笑,最后一拍板录用了她。 陆渔懒懒散散地过了二十年的大小姐生活,除了奢侈品和派对,唯一感兴趣的也只有画画了。不管画的还不好,这画笔自四岁拿起后就没再放下过。她看了无数画展,原来的家里堆了上千幅叫得上名和叫不上名字的画作,论功底论常识,她其实也不输那些海归。 晚上六点,陆渔刚拿起包就听见里面电话响。 陆渔以为又是何明华,看都没看接了电话就往外走:“干嘛呀舅,我正往那边走着呢。” 电话那头传来轻佻的笑声:“哟,外甥女儿,这上了班还学会自降辈分了啊?” 陆渔一听,翻了个白眼,“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哎你就这么跟舅说话啊?等你半天了都,赶紧下来。” 陆渔一脸的莫名其妙,直到出楼看见那辆骚包的跑车才知道林森来干什么了。 这孙子是来显摆新车的。 林森是陆渔认识的所有富二代里长得最出挑的,个高腿长本来就占优势,那张帅脸还是纯天然的,精准遗传了他那位超模妈的所有优点。 可惜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在陆渔还因为言情里的一个吻而脸红心跳时,林森已经交了不知道多少个女朋友。他干的那些乌糟事陆渔比他亲妈还清楚,因为极其看不上林森乱七八糟的私生活,所以两人的娃娃亲还没开始就黄了。 见陆渔出来,林森挑眉:“下班什么安排,吃饭去?坐我的新车。” “不去。”陆渔拒绝得毫不留情。 “干嘛,专门来庆祝你脱离无业游民状态的,老吴还等着跟咱开视频呢。” 老吴,就是吴之语,小时候跟陆渔不打不相识,最后成了那帮纨绔子弟里的打架尖子。 “我今晚要去我舅家,早就说好了的。再说上个班有啥可庆祝的,你们这帮人就是游手好闲,屁大点事都要开个party庆祝。哪凉快哪待着去。” 这话说得大言不惭,全然忘了她陆大小姐曾经因为染了一个漂亮的发色都要开一整夜的party庆祝的光辉事迹。 “真不去啊?我地方都订好了。” 陆渔头都不回:“不去。” 身后林森开车追了上来,停在陆渔旁边:“那我送你过去,天都黑了打车多不安全。” 这回陆渔没拒绝,现成的跑车不坐白不坐,刚坐到副驾驶,陆渔就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想当年她也有过买车跟买包一样的挥霍生活啊。 “怎么样,我这定制款。”林森驶出停车场,“不过你这上班也不开车啊?” “瞎啦,没看见我穿的高跟鞋?开车还得换鞋,麻不麻烦。” “宋习墨不送你?” 陆渔耸耸肩:“他忙,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睡会儿觉呢。” 一路说着话,就到了何明华家的小区,小区不是新盘,看得出有些年份了。外来车辆都能直接开进去。 “哎,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舅搬新家,我空着手去不大好吧。” 陆渔正对着镜子擦掉口红,一听这话她把镜子合上:“你还要上去?你上去干嘛。” “来都来了,顺道吃点呗。“ 以前林森就没少在陆渔家蹭吃蹭喝,用林森的话来说,就是他家餐厅根本不像餐厅,像会议室,饭桌上开口就是股票听得人脑袋大。 陆渔习惯了林森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做派,也没阻拦:“那你买吧,买贵的啊。” 二十分钟后,整个楼道都是陆渔哈哈大笑的声音。 林森把大包小包的礼盒果篮放到门口,又把那辆酷炫的山地自行车给扛了上来,最后瞪了眼笑得没心没肺的某人:“没电梯你不早说!早说我就给这楼送个电梯呗,以后来还方便。” 陆渔随手按了门铃,顺带着还嘲笑了林森一把:“你什么体力啊,搬个山地车给你喘成这样。还以后来,这是我舅家又不是你舅家,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林森斜靠在栏杆上,随口就说:“你舅不就是我舅吗,我怎么就外人了,咱俩小时候还定过娃娃亲呢。” 咔嚓一声,门打开了。 陆渔看见门口的人,张了张口,一声舅舅没喊出来。而斜靠在一边的林森看见开门的男人也是下意识就噎了一下。 俩人都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宋习墨。 第6章姐夫 “那个,我就不进去了吧。”林森轻咳一声,“不然车停下面要罚款了。” 陆渔一听,回过头去:“你作什么呢,让你别来你要来,到门口了又不进去,你不是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吗?” 林森摸摸鼻子,冲她使了个眼色。 陆渔显然没看明白,“眼睛怎么了?通宵打游戏了吧,你要是眼睛有问题得趁早说啊,说了我就不坐你车了,不然多危险。” “先进来吧。”宋习墨开口。 话好像是对着两个人说的,但那双好看的眼睛却是盯着陆渔一个人。 陆渔立刻点点头,进门换了鞋,又多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有空,我舅打电话去烦你了?” “哎你这孩子,我给小宋打电话怎么就叫烦了,那再忙也得吃饭的吧?再说——”何明华从厨房端出一盘清蒸大闸蟹,正听见陆渔问这话。但话没说完,就看见陆渔身后居然还跟进一个人。 “舅,我也来了啊。”林森探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找他能穿的拖鞋。 “啊,好好,都来。” 陆渔闻着香味走过去,就见何明华一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她莫名其妙:“怎么啦?” 何明华哪能明着说,“没啥,洗手去!” 这时候何衍从房间出来,一见门口杵着两个一米八几的大帅哥,第一反应就是踮了踮脚。 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何衍,姐来了没看着啊?“陆渔经过他身边去洗手,顺带着问了句:“哟,长高了点,得一七五了吧?“ 作为从小跟着陆渔吃喝玩乐弟弟,何衍本来挺喜欢这姐姐的,但就不喜欢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 一米七五,在两个少说也得一米八五的姐夫面前,听起来像个笑话。 两个姐夫?!何衍被自己这猛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到,心虚地看了眼宋习墨。 以前的以前,何衍一直是把林森当姐夫的,他姐身边流水的富二代,却只有一个铁打的林森。再说林森游戏打得好,赛车开得妙,他觉得这姐夫人选基本就定了。 所以完全没想到最后他姐来了个超级大转弯,找了个新姐夫。 这冷不丁新旧姐夫凑到一起,何衍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顿饭吃完,林森要走,结果被何衍拉回房间打游戏,宋习墨在厨房帮着章兰洗碗。何明华终于找到机会把陆渔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你把林森带来干嘛?小宋还在呢。” 陆渔咬着苹果:“那我也不知道啊,再说来就来呗,不就多双筷子的事。” 何明华“啧”了一声,“我可跟你说,宋医生脾气再好那也是个男的,有些事上真没你想的那么大方,记住没?” “你说吃醋啊?”陆渔摆摆手,“不可能的。宋习墨早就知道林森,我以前约他吃饭他不去,我还让林森堵他来着,林森小学的情书还是我帮着送的呢。就这关系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何明华看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 “那你反正对小宋好点,他工作那么忙,我说要搬家,人家还调了班帮着找房子,今儿这顿饭我一说他就过来了。忙成那样还顾着咱这边,这么好的男人你上哪找去?” “这不已经找到了吗?”陆渔吃完苹果擦了擦手,“我这就对他表示感谢去行不行?“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结果何明华立刻喊了句:“章兰!你出来,厨房那么小也站不开,让小辈儿洗得了。” 陆渔瞪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被推进了厨房。 章兰边擦手边出来,何明华招呼她过去看电视。 章兰回头看了眼,压低声音说:“你这舅舅怎么当的,小宋说帮忙我都不让,你再把陆渔叫进去,小两口上一天班了,来舅舅舅妈家还干活,真是。” 说着她就想把里面两人叫出来。 何明华一把拉住她,“哎呀你回来坐着行不行,你当他俩天天都能在一块儿啊?陆渔这孩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说她今儿把林森带来这事做的对吗?小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能舒服吗?他要是心里不舒服,咱这日子能过得舒服吗?” 这么一说,章兰也跟着点点头:“是得哄哄。” “不过吧,”章兰看了眼何衍的房间,“我看林森也不错,说到底,陆渔和小宋结婚也不是因为感情,这时间长了难免磕磕绊绊。她又不是原来的千金大小姐,手上是不是得有个......后路?” “你疯了吧你,你还指望那些个富二代呢?当初咱们走投无路,那些富二代,包括林森,哪一个真拿得出钱来帮忙?平时跑车开着风光,关键时候呢?陆渔不懂事,咱不能跟着不懂事,咱这房子贷款怎么下来的?” 何明华努努嘴,章兰看向电视。 上面正在播放一条新闻:联恒控股集团董事长宋予寒今日回国。 第7章回家 晚上九点半,基本到了陆渔要睡美容觉的时间。 她一路翻着包下楼,最后停在林森的车前,“我钥匙扣是不是落你车上了?” “啥钥匙扣?” “就白色的,上面有个熊,你给我找找。” 宋习墨是最后下楼的,临走时被何衍拦住问了下想学医要考多少分。经过破产事件后,何衍算是认识到像他姐那样就知道吃喝玩乐是不行的,还得像姐夫这样有个正经工作才行。 于是宋习墨出来时就看见陆渔正靠在一辆跑车上,而林森从车上拿来了什么东西递给她。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聊得很不错。 “宝贝儿,回家了。” 他经过他们,走向自己的车。 笑声戛然而止,陆渔蹭地回头。 刚是宋习墨在说话?是在叫她? 林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已经坐上车的男人,又看向陆渔:“你们回去吧。” 不用他说,陆渔已经在往那边走了。一路上她瞄了宋习墨好几眼,但人家始终没看她,也没说一句话,车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尴尬。他越是不说话,陆渔心里就越痒痒。什么意思,为什么那样叫她?难不成是在林森面前宣示主权? 可林森面前有什么好宣誓主权的。 “那个——”她刚张嘴,就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宋习墨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用耳机接了电话。陆渔竖着耳朵偷听,也没听清里面在说什么。 “好,我知道了。明晚过去。” 他挂了电话,“大哥回来了,让咱们明晚过去一起吃个饭。” “哦,好。”陆渔没有犹豫。 说起来她很久没见到宋习墨他哥了。那个叫宋予寒的人。 但她仍记得那男人好看的脸,和那股子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六个亿的债对曾经的陆家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那时候的陆渔来说,就是绝望二字。 那时候还肯认她帮她的只有林森和吴之语,但他们两个加起来也只拿得出六百万。所谓富二代,所得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代的基础之上,风光无限的背后是数不清的限制和约束。 陆渔就是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宋习墨,她淋得像只落汤鸡,问他能不能收留她一晚。 宋习墨收留了她,还带着她去找了大哥宋予寒。当时宋予寒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物件,“六个亿,陆小姐拿什么做抵押?” 陆渔穷得就剩她自己。 “结婚证吧。”他挑眉看了眼宋习墨,对陆渔说:“看你也拿不出别的。但我是个商人,信不过那些虚假的承诺,更不帮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女人。” “明天我去接你。”忽然的一句话,将陆渔的思绪拉了回来。 车已经拐入地下车库。 “好,我把地址发给你。”陆渔下了车,跟他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习墨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低头看她,看见精致的侧脸,正呆呆地看着楼层数字。 刚才还笑得那么高兴,现在却这么安静。 叮咚一声,28楼到了。 洗完澡已经是十点半,陆渔准备睡觉的时候,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今晚睡哪。 她悄默声地去书房瞧了一眼,宋习墨正对着电脑,认真地看着什么。台灯的暖光映在他脸上,整个人看上去很温和。许是又闻到了香味,他抬眸,正好看见门边的人。 既然都看过来了,干脆问问好了。他要是不过去,她可就要关灯睡觉了。 但还没等陆渔说话,宋习墨已经主动开口:“怎么了?” “没事。”陆渔走进来,“就是问你睡不睡。” “还有点东西没看完,你困了就先睡,我睡客房。” “哦行。”陆渔转身往外走。 “他给了你什么?”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问了这么一句。 陆渔怔了怔,转过身来:“谁?” “林森。” “钥匙扣,我的钥匙扣落他车上了,就是有大白熊的那个。”说到这,陆渔啧了声,“有人跟你说过那熊像猪没?林森非说是大白猪,明明就是熊吧。” 钥匙扣。 那个东西已经很旧了,是当初陆渔死缠烂打威胁他买的,一人一个,所谓的“定情信物”。 陆渔看他笑了,跟着就皱眉:“你也觉得像是吧?行了,你俩都没有审美眼光。” 她亲手挑的东西被人嫌弃了,陆渔觉得眼前这张脸也没那么好看了,她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却没想下一刻手腕被人握住,宋习墨扣住她的腰吻了上来。 第8章服务 陆渔也没搞清楚一个吻是怎么变成一场弄乱书房的性事的。 她被宋习墨重新抱进浴室清洗之后出来,刚沾床就啊地叫了声。房间里没开灯,借着床头光一看,她的两个膝盖不仅发红,还有点肿起来的意思,一碰就疼。 陆渔瞪了眼宋习墨。 这始作俑者把她抱上书桌,让她跪趴在上面,虽然垫了睡裙,可这俩可怜的膝盖还是遭了殃。 此时的宋习墨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他的视线落在陆渔的膝盖上,微微皱眉。 跟在医院里看病人如出一辙。 陆渔还等着宋医生给开药呢,却没想人家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她撇撇嘴,脑子里浮现出四个字:拔屌无情。 她低头吹了吹膝盖,又从抽屉里翻出一瓶乳液。这是洗澡之后必须要有的步骤,但刚宋习墨寸步不离,在他面前光着身子抹来抹去的…… 陆渔打了个颤,那画面也太诡异了。 她拧开盖子倒了一些在手上,好巧不巧这时来电话了。 “啧。”陆渔两手满满的乳液,看了眼来电显示,“真会挑时候。” 她用手背蹭开通话键,又按了免提。 “干嘛。” 那边林森哟了一声:“你还没睡啊?我还以为要挨顿骂呢。” “算你运气好,躲过了呗。” 陆渔把身体乳涂到手臂上,涂得很仔细。 “哎你不是早回去了吗,这都过十二点了。” “那还不是因为——”陆渔说到一半及时刹车,“你管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行行,我刚听说你喜欢那画家,费……费什么来着,哦对费迪南要来办展!离得也近,飞机一小时就到了,我一听说就麻利儿给你打电话了,你去不去啊?” “我谢谢您啊,人家叫费迪南德。你从哪打听来的,他要来中国办展我陆渔不可能不知道!还有别的事儿没?没有我挂了。” “哎哎哎,没骗你,真的。是私人展,说白了不就是来卖画的吗,听说国内有几位大佬给了天价,这不得好好显摆显摆。你要去的话,我弄邀请函去。” “当然去!”陆渔身体乳都不涂了,趴在床上对着手机:“哪天?我请假都得去!” “下周六,那个……”林森咳了声,“我也想去。” 陆渔还没回答,就感觉床垫微微下陷,一只手握住了她正晃来晃去的腿。脚踝处的灼热和力度让她回过头来,“干嘛呀?” “冰敷一下,不然明天会青紫。”宋习墨用毛巾包着冰块,示意她翻个身。 陆渔还以为他不管呢,原来是拿冰块去了。看来是她陆某人小气了,宋医生的金牌事后服务可能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她乖乖翻了个身,配合宋习墨冰敷。 “那你先帮我敷着,我正跟林森说画展的事呢。” 宋习墨没说什么,低头认真做手上的事。 陆渔关了免提,一边扯过枕头被子靠在上面,一边继续打电话:“喂?你继续说。下周六几点?下午是吧,行。”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陆渔嗤笑一声:“你要去就去,要不去就不去,你老问我干嘛?我吧建议你不去,你又不懂画,白瞎一张邀请函——啊?这样啊,那你得去,就当结交人脉了,哎呀算了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宋习墨把冰和毛巾拿了出去。 回来时,看见陆渔又变回了原来的姿势,趴在床上,晃着两条白生生的腿,还在跟电话那头有说有笑。 他在床边站定几秒,最后长腿迈上床,揽着陆渔的腰把人搂进怀里。 陆渔本来已经说完了要挂电话,但她动作太慢,宋习墨亲在她脸上的声音,以及那句暧昧的“还有哪里疼”,统统清楚地传到了电话那头。 而下一刻传来的嘟嘟声,意味着是林森那边先挂了电话。 这突然紧紧一抱,把陆渔吓了一跳,她挣了几下从他怀里挣出来:“你没看见我在打电话吗?” “哦。”他又抱上来,“我以为已经挂断了。” 陆渔才不相信这鬼话。 “什么画展?” 宋习墨越过她,把被子从床尾拿回来盖在陆渔身上,手在被子里给她揉膝盖。 “就是我喜欢的一位德国画家有个私人展。”陆渔享受完揉膝盖服务,扯着宋习墨的手给她揉腰,不提还好,一提她还真觉得腰有点疼。 男人的手很大很暖,揉捏在她腰上的力度正好,的确缓解了不适。陆渔缩在被子里,闻着宋习墨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味,又暖又舒服,然后逐渐开始犯困。 “在下周六?” “嗯……”陆渔揉了揉眼睛,随口问道:“你要去吗?” 宋习墨沉默几秒,“不一定有空。” 对此陆渔习以为常,没打算多问,扯了扯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要睡过去。 “他去吗?”宋习墨又问。 陆渔半睡半醒,不过也听明白他问的是谁,她摇摇头:“不一定吧,一会儿说去一会儿说不去的。” 宋习墨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安静地翻看着什么。直至陆渔都快睡着了,又听见他说:“我可以调班。” 陆渔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浅浅地嗯了一声,很快熟睡。 第9章试探 第二天下班,宋习墨果然来接她。 扎眼的银黑色路虎停在楼下,外加驾驶位上一身黑的帅哥,来来往往的人就没有不往这里看的。男的看车,女的看人。 “小陆老师,我顺道送你。”跟陆渔一起出电梯的是机构的主理人徐卓。 陆渔刚想点头,就看见了外面停着的那辆车,车上的人显然也看见了她,打开车门下来。 写字楼的楼内楼外立刻传来刻意压低的惊呼和赞叹,偏偏这时候宋习墨很没眼色地朝着她这边笑了下。 数不清的目光瞬时落在陆渔身上。 “你朋友?”徐卓先看车再看人,“不会是男朋友吧。” 陆渔属实没想到宋习墨真的会来接他,毕竟医院随时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叫走好几天。 “不是男朋友。”陆渔刷了出入卡,“是老公。” “你结婚了?” 徐卓声音透着明晃晃的惊讶,年纪轻轻又这样美貌,看穿戴也知道陆渔家境不错,怎么可能刚大学毕业一年就结婚了? 徐卓的目光再次看向外面的那个男人。 也是,连他一个男人都觉得那张脸好看,更何况女人了。虽然看不出是做什么职业的,但徐卓凭直觉觉得——是门当户对能配得上陆渔的人。 这年头结婚早的,要么是没读书赚得少搭伙过日子的男女。要么就是条件极其优秀,还没等到流通市场就早已被家里安排好的公子哥和大小姐。 眼前这二位,明显属于后者。 别说徐卓看不出来,就是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渔也没看出宋习墨是学医的。非工作时间他习惯穿黑色休闲装,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了与工作的白色相反,总之看上去暗暗的酷酷的,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不过陆渔觉得,宋习墨穿白大褂的时候看上去更不好惹,像毫无感情的医疗器械,眼神表情都冷冰冰的。难怪人称高冷宋医生。 但这偏偏又丝毫不影响他的人气,当初陆渔也一样怕兮兮地偷拍了他好多照片。 两人走到外面,是徐卓先开了口:“你好,我叫徐卓,是画廊的主理人。” “宋习墨。”他伸手握住了徐卓的手,“陆渔的老公。” “两位很般配啊。”徐卓笑问,“宋先生是做……?” 他阅人无数,却没能一眼看出眼前人的职业,实在好奇。 “医生,神经外科。” “哦,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在医院之外的地方跟医生近距离交流。” 见宋习墨神情淡淡的,没有要继续寒暄的意思,徐卓适时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家里太太还等着。” 闻言宋习墨微微挑眉,看着徐卓。 徐卓到底是过来人,男人间那点微妙的意图和试探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确对陆渔好奇,毕竟这种谈吐举止带着隐隐的骄矜,外貌放在女明星堆里都丝毫不逊色的美女,是个男人都会好奇。 尤其在她有了男人的时候。 是什么样的男人能俘获她?有钱的、有颜的,还是有权的? 不过身为已婚人士,他自认能把握好度,并没有问什么出格的问题。但这种好奇,宋习墨很显然感觉到了,给出的回应也很清楚,陆渔是他的人。 得知他已婚的时候,徐卓在宋习墨眼里看见了不屑,似乎对于他这种结了婚还好奇其他女人的行为很是看不起。 啧,这还挺有意思。 长了一张拈花惹草的风流脸,却有着寻常男人没有的道德感。就是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要是装的,那可称得上是演技一流了。 陆渔没觉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听见徐卓这么说,她点头:“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徐卓说:“明天见。” 陆渔在众多视线的注视下,上了宋习墨的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感叹:“要不下回你在地下车库等我吧。” “为什么?” 他打方向盘拐出去,陆渔看见那保安二话没说就放行,嘴里还说:“没事没事就几分钟,走吧!” 好家伙,上一回有这待遇的还是林森,原因大概就是那辆一千多万的新跑车给保安大叔看蒙了。怎么这回百来万的车他也爽快放行? 陆渔盯着宋习墨的侧颜,幽幽地说:“这也能刷脸啊……” 宋习墨则还想着她刚才的话,侧过头来:“你不想我来接你?” “那倒不是。”陆渔说:“这不是人多嘴杂嘛,很多事被添油加醋地一传,这不就会给当事人,咳,比如……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习墨看她一眼,又重新看着前面的路,“你也知道。” 嗯?陆渔第一反应:这是话里有话啊。接着第二反应就恍然想起,自己曾经因为追不到他恼羞成怒编出的那些大广告。 她不自在地咳嗽了下,在后面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万一一堆人来问怎么能找到这种级别的帅哥当老公,我怎么回答啊?这年头帅哥资源稀少,可不能让别人打你的主意。” 暗戳戳的夸赞,还带着点哄人的意思,宋习墨唇角勾起,修长干净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饿不饿?到大哥那儿还得一小时,车上有吃的,先垫垫。” 乖乖。 陆渔心头闪过这俩字。当初在国外,是谁因为手里拎着吃的连他车都没上去的?宋习墨那时候的毛病多得不是一点半点,结婚后才好了一点。主要也是因为陆渔左耳进右耳出,记不住他那些规矩,久而久之,宋习墨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过他能主动说可以在车上吃东西,着实惊了陆渔一把。她兴奋地拉开前面的手套箱一看,只有矿泉水和蛋白棒,还有几瓶葡萄糖口服液。 “就这?!”陆渔果断摇头,“那我还是等饭吃。” 宋医生那些莫名其妙的习惯似乎是改了,但好像……也没完全改。 第10章晚餐 宋予寒的别墅在浮山湾,叁千平的海景独栋。哪里都好,就是离得远。 陆渔本来挺饿的,但到了之后看见宋予寒那张脸,她莫名其妙就觉得饱了。 “哥。”宋习墨第一句话就问:“你头疼好了吗?” “早好了,谁告诉你的?就连轴转了几天,酒喝得有点多。回来睡一觉就好了。” 宋予寒笑着拍了拍宋习墨的肩,下一秒视线落在一旁的陆渔身上。 时隔许久不见,陆渔还是漂亮得让人难以忽视。看穿戴,跟以前的陆大小姐没有任何差别,当知自己这弟弟是怎么惯着养着的。 那番打量的目光勾起陆渔某些不愉快的回忆,见宋习墨也偏过头来看她,陆渔心里百般不情愿,面上笑得却甜,也跟着宋习墨叫了宋予寒一声“哥”。 宋予寒挑眉,算是对她这声称呼的回应。 陆渔和宋习墨走进宋予寒极简到几乎空荡荡的豪宅,越往里走她越在心里撇嘴。 跟他哥比起来,宋习墨那些规矩算不上规矩,那些毛病也根本算不上毛病。这个宋予寒叁十好几的人了也没个女朋友,家里一个阿姨一只狼狗。进门硕大的客厅里也只放了台沙发,装饰家居一片纯白,看得人眼睛疼。 半点比不上她和宋习墨的小家。 晚餐菜品一上,陆渔就在心里咂舌,十道菜里八道都是素的。哪怕是她这种对身材管理算得上苛刻的人看了也要皱眉头。 说到底,陆渔这儿看不惯那儿也看不惯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看不惯宋予寒罢了。 当初家里出事,她到处求人,其实也给宋予寒打过一个电话,又在他公司楼下等了整整一天,可人家连见面的机会都没给她。 陆渔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墙倒众人推。起初的宋家还不是宋予寒一手把持,他和宋习墨的父亲宋坚,还亲自邀请陆渔一家去新入股的餐厅吃饭。 说是吃饭,实际上就是相亲。那时候陆渔刚上大二,宋家的意思是试着相处个一年,等陆渔到了法定年龄,小年轻就可以结婚了。当时坐在她对面的,就是二十八岁的宋予寒。 初次见面还不了解,加上到门口了才被告知是相亲,陆渔本来一肚子火,准备撒开了大闹一场的,可一看见宋予寒西装笔挺,五官精致轮廓分明,那火一下就矮了下去。看来是她小时候许的愿望成真,联姻联到她头上,居然是这种级别的帅哥。 要说这宋予寒也很会装,那是装得又有礼貌又绅士,要不是那天宋习墨也来了,陆渔还真有可能就此跌入狼窝。 按照宋予寒后来翻脸不认人的架势,俩人就算结了婚,她只怕也会落得个背着六亿债务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一块烤好的牛肉放到面前,唤回了陆渔的思绪。 她看见宋习墨那张帅脸就在眼前。尤其是那双眼睛,都这么久了,猛一下被这样盯着,她还是会心跳加速。 回忆来回忆去,还是宋习墨好。 陆渔吃着那块牛肉,嫩度恰到好处,轻轻一咬就有微微汁水包裹舌尖。 相亲那天宋习墨也来了,而且来晚了。陆渔是在洗手间外跟他撞了个满怀,他太高,陆渔的脸撞到他胸前,好在他穿的是黑衣服,不然非得留下个口红印子不可。 再抬头一看,看进那双眸子——陆渔见异思迁只用了半秒钟。 按照陆大小姐见一个爱一个的调性,这种一见就心动的,那还不得立刻拿下? 可下一秒,宋予寒来了。陆渔听见他叫了声“小墨,”然后眼前人回头,喊了声哥。 陆大小姐原地怔住,这是什么狗血故事。 但转念一想,反正也是要跟宋家的儿子接触,那大的小的有什么差别?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临到要走了,她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客套话,说着说着就在桌下蹭了下宋习墨的膝盖。看见当事人从一脸平静到满眸震惊的时候,陆渔心里定了,就他。 此时此刻,宋予寒把餐桌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不在意陆渔走神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宋习墨正像养闺女似的给陆渔夹菜。 宋予寒眯了眯眼,盯着弟弟那双手,只觉可惜。能跟他般配的女孩那么多,他偏偏看上个心思永远不定的小妖精。 吃完晚饭,宋予寒说:“你们回去也晚了,今晚就住这儿。” 宋习墨看陆渔。 宋予寒看他一眼,沉默两秒又说:“这次客户送了几幅画,我留着没用,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带走。” 陆渔眼前一亮,“那我去看看!” 晚上海风徐徐,很凉爽。兄弟俩站在宽阔的观景阳台上,看着远处,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们结婚也叁年了,不打算要个孩子?” 闻言,宋习墨一笑:“哥,你还管这个?” “我是提醒你。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惯着,事事都由着她?” “她还小。孩子以后再说,她要是不想要,也可以不要。” 宋予寒转过身背靠栏杆,点了根烟。听了宋习墨这话,他嗤笑一声。 “不要孩子。你以为就凭你,真能拴住她一辈子?” 宋习墨没说话。 阳台上就这样安静下来,只剩远处的海浪声不断。宋予寒抽完了一根烟,“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离开后,就只剩宋习墨一人站在这个没有亮灯的地方。风吹来淡淡的海腥味,他闭上眼,试图不去多想。 直至听见陆渔哒哒上楼的声音,他这才睁开眼,转身回了房间。 不到二十分钟,陆渔就弄了六副画在卧室里摆着,宋习墨回来时,她正摸着下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看见他,陆渔兴奋地招招手。 “啧啧啧,这幅,还有那副!我之前一直没找到,敢情在这儿啊。” 身后有一双手环上来,宋习墨下巴搁在陆渔肩上,环抱着她,认真地听她讲着每一幅画是出自谁手,又有什么创作渊源。 “哎,”她说到一半忽然转了个弯,“你真能陪我去?那我订两张机票了哦?” “嗯。”他说:“订吧,我们一起去。” “那你什么都不用管,都听我的我来安排,就当短途旅行了!”陆渔胸有成竹。 “好。”宋习墨笑着应了声。 他们结婚叁年,还没有一起旅行过。 第11章画展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 周六上午九点,在对方第叁次没有接通电话时,陆渔按下了挂断键,拉着小型行李箱出了门。 宋习墨是被凌晨两点的一通电话叫走的,那时候陆渔睡得迷迷糊糊,没听清到底是什么事,只知道宋习墨接到电话就穿上衣服离开了。 留给陆渔的信息是:医院有急事。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陆渔看完信息就去洗漱化妆,吃完早饭到了该出门的时间才给宋习墨打了电话,想问问他还去不去。 其实不用问,她心里也大概有数,他应该是走不开了。 她退了一张机票,由于临近起飞时间,只退回了一半费用。以前的陆渔根本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但现在……她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 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宋习墨一人负担的,连同宋予寒支付的六亿债务,宋习墨也坚持签了借款合同。医院的工作、手头的基金股票期货,宋习墨赚到的钱与他的付出成正比。现在她上了班,才知道原来一周工作五天,每天八个小时,一个月也只能赚到两万块。而像她这种没有全职工作经验的新人,连两万都没有。 在以前的陆渔眼中,两万块能做什么?她想都懒得去想。 一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不长,落地后陆渔先去了酒店,踏踏实实睡了个回笼觉,睡醒起床补了个妆才想起看手机。 有两个未接来电,陆渔刚拨回去,那边立马接起来:“你干嘛去了打电话不接?” 陆渔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睡觉呢,早上起早了。找我干嘛?” “还干嘛,没邀请函您老人家进得去吗?”林森觉得好笑。 “哟。把这事儿忘了。我在酒店,你过来接我。” 那边停顿两秒:“宋习墨没来?” “他临时有事。” “成。那你还没吃饭吧?我知道有家餐厅海鲜不错,吃完去画展时间正好。我马上到。” 两人还算有默契,陆渔刚出酒店就看见林森已经到了,开着辆不知从哪弄来的骚黄色超跑。 这次私人展的选址不是常见的画廊和展览馆,而是一家靠近海边的高端私人会所。林森选的餐厅离会所车程大概二十分钟。 服务员请他们进了一间海景包房,座位上已经提前放好了柔软的护腰靠枕,落地窗前摆满了花。陆渔挑了挑眉:“就吃个饭你弄这么复杂干嘛?” 林森歪头:“这不你一直喜欢的吗,来,坐。” 从这里望出去,蓝色海景和海面上的白帆交相呼应,纯净的色彩让人心情莫名平静舒畅。 “怎么样,还成吧?” 林森给她倒了杯水。 “不错不错。”陆渔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哎,那个——”林森语气尽可能自然,“你家那位还来吗?” 菜上得很快,陆渔先尝了一口生鱼片,“嗯,好吃!” 听见林森这么问,她也没多想,又夹了一片:“不知道啊,可能不来了吧。来了待不了多久又得回去,白折腾。” “啧,早知道我就买同一班航班了。” “这跟买机票有什么关系?”陆渔吃得脸颊鼓起,“你俩真有意思,那天晚上他问你来不来,你现在又问他来不来,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啊?” 提及那天晚上,林森沉默两秒,“你不是说你俩分房睡吗?” 陆渔噎了下,“啊,对啊。” 当初她的确是这么跟俩发的。陆渔记得吴之语还笑话她领了证都拿不下宋医生,不过当时林森特仗义,帮着她一块跟吴之语斗嘴来着。 “不过有时候也不分。”陆渔又实事求是地补了这么一句。 林森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结了婚就有夫妻义务不是?所以那天晚上陆渔十二点多了都还没睡,而他又在电话里听到宋习墨说的话……应该是刚结束吧? 这还真是挑了个合适的时候。 林森笑了笑。 陆渔看他表情奇怪,“你想什么呢?” “哦,没事儿。” 林森一桌子的菜也没动几口,一边跟陆渔闲聊着一边等着她吃饱。 下午两点,私人会所外面停了不少豪车。林森进去待了不到十分钟,有点犯困。这简直比陪女朋友逛街还遭罪。 “那个,”他跟着陆渔往里走,“你喜欢哪幅,我送你?” 最好买完就走。 陆渔白他一眼:“你这是对大师的不尊重。” “拉倒吧,大师还不是冲着钱来的。”林森指了指头顶上的灯光:“还搞这些噱头,把光弄得这么暗,能看清画吗?” 陆渔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小声点儿别让人听见,不然我都跟你一起丢人。过来我给你讲。” 林森本来把玩着车钥匙跟在她后面,听这话立马凑到陆渔身边。 “你看这个。” 林森听话地抬头,看向两人头顶的天花板。 “这种悬挂在拱形天花板的光栏,是用最小的线性元素,去整合所有空间的照明,用最小的改动去增加走廊和大厅的空间灵活性。而光栏里这种向上照明的灯光,可以突出瓷砖拱顶上的画家名字,再配合筒灯引导观展的人穿过长廊又不觉枯燥单调。与此同时在筒灯之间插入轨道灯,正好突出艺术品。” 陆渔踮脚,手动地把林森脑袋往下推:“这就是光画结合,相辅相成,不是您这种门外汉说的噱头。” 因为离得近,林森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咧嘴朝陆渔笑:“还有这么多学问呐,你再给我讲点呗。” 奈何陆大小姐瞧不上他:“那你得先去上个绘画苗苗班了再来。” 她一边说一遍往里走,最后在另一个展馆最中间的那幅画前停下,林森跟上去,“你喜欢这个?” 陆渔点头,但本次展览的画作全部都已被买下,这幅画当然也不例外。 “我去打听打听谁买的,大不了咱花双倍买回来。” 林森总算找到件能做的事,陆渔都没来得及开口说“不用”。 欣赏画作他不行,但跟人侃大山谈买卖林森在行。 这个展馆中只挂了五幅画,此时此刻只有陆渔一个人。她穿着白色针织长裙,幽黑浓密的大波浪长发柔顺地垂散到腰间,从背后看过去,整个人纤瘦高挑,静谧温和。 展馆的灯变换成了浅蓝色,阵阵海浪声传入耳中,陆渔如画中女孩那般闭上眼睛,心里涌上很久没有过的平静。 “小陆老师?” 陆渔听见熟悉的称呼,睁开眼回过头去。 第12章熟人 徐卓还是头回见陆渔淡妆的样子,起初看背影觉得像,可一看脸却又险些没认出来。 明明是同一个人,感觉却如此不一样。初见陆渔时,她像一朵妖冶恣意又带着刺的玫瑰,美艳得让人觉得很难把控得住。 来上班的这两周,也证明她这人的确个人风格强烈。不过这在艺术圈也是正常。 但此时此刻,她更像纯净水。干净清澈,毫无攻击性。两种不同的美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那种新奇的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 “这位就是你说的小陆老师?很漂亮。” 徐卓身边的女人蓄着短发,皮肤白皙无暇,妆容精致。她主动伸手:“你好小陆老师,我叫谢敏,是徐卓的太太。我比你大,可以叫我小敏姐。” “你好,小敏姐。”陆渔握上她的手,“我叫陆渔。” 此时一道声音打断了陆渔和徐卓夫妇的对话:“哎,真是巧啊陆渔,刚才就觉得像,没想到还真很是你。” 陆渔闻声望去,走过来两位化着精致妆容周身名牌的女人。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看个画展都能碰上以前结了梁子的人。 “陆渔,以前还一起玩儿呢,怎么现在装不认识啊?” 说话的女人穿着高跟鞋,走过来的一路都响着“哒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展馆中尤为刺耳。 谢敏看了眼她脚上的鞋,又看向陆渔:“小陆老师的朋友?” 陆渔一笑:“当然不是。” “这是……小敏姐吧?你什么时候回的国呀,好巧今天在这里碰到了!” 谢敏倒没想到对方也叫得出自己的名字,上下打量了说话的女人:“你是?” “小敏姐,我是冯澜呀。以前在美国见过的,咱们都是斯坦福出身,你可是我师姐。” 冯澜旁边的女人跟她一样花枝招展,虽然不认识谢敏,但见听完冯澜的话,也赶紧跟着夸赞几句:“小敏姐,我叫谭之文,蓝岛百货就是我们家的。你……知道吧?” 谢敏笑了下。 “不过小敏姐跟我们这位老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呀?”冯澜亲昵地挽上陆渔的胳膊。 陆渔冷冷看她一眼。 冯澜当没看见,“我这个好姐妹自从家里破产就再也没见过了。真没想到会在这种私人展碰到。听说你结婚了啊?怎么不见你老公?刚才那个……不会还是林森吧。还真是青梅竹马,结婚之后照样一起出来玩。也是,没他的话也弄不到邀请函吧?” “陆渔,下次你想来的话,可以跟我们说的。”旁边谭之文也热络得很,“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再说……找我们帮忙,也比找林森好,起码你先生面上也过得去对吧?” 叁言两句,就在徐卓和谢敏面前把陆渔的情况说了个透彻。 “哎,还没问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呢,我记得你画画得不错,我家的新商场正设计装修呢,要不你去做设计助理好了,还包叁餐呢,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不好意思插句话。陆小姐受邀在我和我太太的工作室工作,非常专业出色,谭小姐当着面就挖墙角,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了?”徐卓笑着说。 “啊,这样吗?”谭之文看了眼冯澜,后者刚要开口就被陆渔打断。 “冯澜,以前没见你这么有艺术细胞来看画展,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哦,是陪你婆婆来的吧?我记得阿姨喜欢收藏画来着。你们婆媳关系真好。也是,你结婚之后就当起了全职太太,叁年得了两个可爱的女儿,不仅自己的孩子养得好,听说外面的孩子抱回来你也视如己出,怪不得阿姨逢人就夸你宽容贤惠,不愧是名校出来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呢。” “你——” 陆渔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冯澜旁边的人。 “谭小姐家的商场我还是不去了吧,前两天新闻上不是都报道了你家商场食品链出了问题,导致消费者中毒吗?这官司还没打完谭小姐就有心情出来逛画展……哟,差点忘了,”陆渔笑得好看,“百货事业部是你姐负责,你也说不上话。” 徐卓微微挑眉。 此时林森去而复返,看见冯澜和谭之文也在,嗤笑一声:“今儿什么情况,还不止我一个门外汉来凑热闹啊。” “陈太太,你老公婆婆都走了,你还跟这儿聊呢?还有这位谭小姐,正好遇着了我也跟你说下。” 展馆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林森半点没留面子。 “麻烦你回去跟家里说一声,让你妈别老拉我妈出去喝下午茶,你爸也别总约我爸钓鱼高尔夫,说到联姻,要是你姐我还考虑考虑,毕竟脸蛋和脑子能占一样就行,可惜她已经结婚了。像你这种两头都不占的,实在不在我考虑范围内。” “谁要跟你联姻?别不要脸了!”谭之文臊得满脸通红。 冯澜更是一听见老公和婆婆没等她,立刻就变了脸色追出去,哪里还顾得上跟谭之文一起嘲讽陆渔。 两个女人挑衅不成反倒丢脸,陆渔不屑地笑了下,都这么久没见了,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哎我刚问了,”林森说,“这画让一个叫徐卓的人买了,说是送他老婆。据我经验,多半是个幌子。” 林森没看见陆渔听见这话瞪了他一眼,反倒看向她面前的一男一女,“这两位是?” “你好,我叫徐卓。”对方伸出手,笑说:“不是幌子,这画真是送我太太的。” “……”林森脸皮极厚,“徐先生和太太,那个……很般配!” “小陆老师喜欢的话,这幅画可以让给你。”谢敏大方道。 陆渔有些惊讶,“不用了小敏姐。” “行,那就谢谢徐太太。”林森替她回答。 “我叫谢敏。”谢敏笑容得体,“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宋医生在哪里?在下章~~~ 第13章海景 从画廊出来,画被放在了后座。 “她就是谢敏啊,我说怎么有点眼熟。”林森坐上驾驶位。 “怎么你也认识?刚冯澜也说认识她。你们都认识,我怎么不知道她?” 陆渔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头看了眼画,放得很稳。 “谢家主要产业都在美国,平时很低调的,这个谢敏是低调里的低调。不过我就好奇了,她这级别,怎么找了个画画的。” “哟,您这话什么意思?” “哟,小的这话不是说您老人家。”林森开着车,嬉皮笑脸地说:“指不定就是人家俩人是真爱,然后谢敏不顾家族反对毅然下嫁呗。” 陆渔觉得好笑:“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再说了徐卓是我老板,我觉得人还不错,挺绅士的。” “敢情你就是在他那儿上班啊。” “怎么了?” 林森撇嘴:“那男的不行,花花肠子多得很。” “那还能有你花?话都没说两句你就能得出这结论。” 林森切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男的看男的,就像你们女的看女的,一眼就能看出好歹,还用多说啊?不然你说说你对谢敏什么感觉?” 陆渔想了想:“看着不好相处,其实性格应该挺爽快的。” “你看吧,男女看人就是不一样。我看她就觉得强势得很。不过不强势估计也压不住徐卓那种满脸桃花的人。” 车驶入隧道,光线倏地暗了下来。 “哎。”林森叫了声。 “干嘛。” “刚那冯澜和谭之文没欺负你吧?” 陆渔一脸诡异地看他:“欺负我?” 林森盯着前面隧道出口,“就……让你下不来台什么的。” “干嘛,你还要替我去报仇啊?我们女人的事你一个男的掺和什么。”陆渔理了理那把波浪长发,“冯澜和谭之文吧,要是以前敢这么招惹我,我还能高看她俩一眼。落井下石这种事儿多少人都干了,我还能把她俩当回事吗?” “所以你没生气?” 陆渔闭上眼准备眯一会儿,听林森这么问,她闭着眼说:“比起生气,更觉得可惜吧。” “尤其是冯澜,斯坦福的高材生,结了婚之后光顾着生孩子了,就这样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到头来还要给人当后妈。陈家不是做的跨国生意吗?思想不至于这么迂腐吧,你跟我说他们把私生子接回家给冯澜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耳朵出毛病听错了。” “啧,这跟做什么生意没关系。谁让陈家就一个儿子,那还不得千挑万选。更离谱的我还没跟你说呢。” “还有?”陆渔蹭地睁开眼:“快说快说!” “我也是听我妈说的,陈家其实不太满意冯澜。说什么家境学历长相都还行,就是年龄不够小。” 陆渔一口气堵在嗓子口:“那还要多小?冯澜硕士毕业就结婚了,那时候不也才二十五吗?硕士毕业不都这个年纪,哦,那他们还想要个十八的啊?” “反正我妈是这么跟我说的,冯澜生了两个女孩之后不就一直没有怀孕吗,陈家就觉得是她年纪越来越大,加上国外留学时候学业酒会的没少熬夜,把身体折腾坏了就不好怀了,后来就……有了外面那个。” “呸!不要脸。”陆渔心里直犯恶心,“我以前还去过陈家那么多次。” “你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你当初跟宋予寒相亲,不也才十九,不觉得也小了点吗?” 林森这么一说,陆渔恍然想起来,那时候她只在乎对方好不好看,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她拧着眉头:“这宋予寒,果然是个变态。” 目的地很快到达,是一个风景很美的度假酒店。陆渔到之前,行李已经从上一个酒店送了过来。 晚上六点半,暖暖的夕阳映洒在海平面,映出平静海面上几艘渔船,如景如画。 陆渔站在观景台上感叹:“这也太美了吧!” 林森看着那道背影,的确很美。只是感叹了还没两秒,就看见陆渔拿着手机正睨着他,意思是:怎么还不过来给本小姐拍照。 可惜林森拍照技术太烂,拍了十几张没有一张能用,陆渔看了照片,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不过那生气的样子也实在好看,林森鬼使神差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想像以前那样发条能让陆渔揍他一顿的朋友圈。 但下一秒,他想到什么,又按了取消。 然后重新拍了一张只有夕阳海景的照片,配了两个字—— 很美。 七点五十七分,手术室的灯熄灭。 宋习墨消毒淋浴之后才回到更衣室,他拿出柜子里的手机,看见叁个未接来电,都是陆渔。他拨回去,但那边没有接。 他挂断电话,打开微信看陆渔的朋友圈,上一条还在很久之前,是她与一位德国画家在画展的合照。 但今天没有发。 是不是……心情不好? 宋习墨关上柜门。的确是他的错,明明答应了,却又临时反悔。 更衣室的空调坏了还没修好,宋习墨一言不发地待在里面,专注地盯着手机,丝毫不觉额头上已泛了一层薄汗。男人的手还残留着无菌肥皂的味道,干净的手指划着屏幕,划着划着,忽然一顿。 林森发了一张照片。 宋习墨点开,是海景夕阳。 他盯着照片的某处,沉默半晌。观景台的栏杆很别致,上面镶嵌着水晶球,放大之后,可以看见看上面映出的背影。 浓密幽黑的波浪长发,纤细的腰,像是低着头,应该在看手机。 虽然模糊,却氛围感满满,就像描述这张照片的两个字一样。 很美。 美到宋习墨一眼就认出那是陆渔。 第14章落差 陆渔洗完澡敷着面膜出来,站在桌前欣赏林森买的那幅画。 这幅画林森说送她,陆渔很想要,但一百六十万的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很贵重的东西,当然不能白要。 于是林森打马虎眼说:“那就当我借你的,不要利息,你慢慢还呗。” 陆渔当时就想,她要是在外面欠了账,那就得算夫妻共同债务吧?于是果断地摇头。 最后林森不耐烦地把画放在她房间里,扭头就去酒吧了。临走前问陆渔去不去,陆渔又摇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林森怔了怔,最后潇洒地摆摆手。 今天没见到费迪南德本人,对陆渔来说算是遗憾。这位画家曾有一段落魄的时光,甚至还因病一度停止画画,叁十年的默默无闻,却在被病痛折磨时忽然有了转机。一幅《深渊》获得了约翰·莫尔绘画奖,立时声名大噪。 陆渔很想见见他,却又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见他。见到这位大师,要说些什么呢?她其实也没想好。 眼前的这幅画名叫《无人陪伴》,画上的女孩背影单薄,她微微侧头,在黑夜之中望着眼前大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和裙摆。画作的名字听起来很孤独,可陆渔觉得画上的女孩并不孤独,她望着远处,像是有所期冀。 而画上的远处,似乎有光。 陆渔拿起手机打算拍下来,看见了宋习墨打来的未接来电。应该是在她刚进浴室就打来了,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陆渔回拨过去,但那边没有接。 应该是又进了手术室吧。 她没多想,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认真地把画拍了下来。 相册里有很多幅画,一小部分是别人的画作,剩下的全都是陆渔自己的作品。同样一幅画,她画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拍下来,以对比总结个中差异和进步之处。 还有她以前的画室。家里的、学校的,以及国外办展期间临时的画室。有的是她自己拍的,有的是她坐在里面画画时,别人拍的。那时候她身边有很多人,有一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败家富二代们,也有互相欣赏鼓励的追梦人们。 那时候的她比所有人都幸运,想看的展全都看过,想见的名师也大多都见过,想办的展更在各个国家办过。成功的路顺畅无比,天赋、努力和金钱,她一样都不缺。 但现在…… 手机忽然震了下,是同学群里的@全体成员的信息。 跟她同届的一个女孩的作品入围了BP国际肖像绘画大赛。群里瞬时被祝贺和鼓励的声音填满。这个女孩她还记得,曾经她们一起在画室里熬过夜,还一起在学校外的餐厅吃过早餐。 当时陆渔熬夜是因为要在国外办展,而那个女孩熬夜,只是想争取一个出国交换的名额。陆渔记得,那顿早饭是她请的,她还记得,那个名额女孩最终没能拿到。 后来从女孩发的朋友圈可以看出,她考研成功,如愿选择了心仪的导师,那位导师在业内很有名。女孩在研一时候获得了出国交换的资格,也在导师的指导下参加了很多国际赛事。 她崛起于陆渔最落魄的时候,她不懈努力于陆渔放下画笔的时候。人生轨迹的拉开往往就在不经意的一段时间,只有在猛然回头时,才发现原本远远落后于身后的人,原来早已追了上来,甚至——快速地超越了她。 陆渔点赞了她最新的朋友圈,并附上一句祝贺的话,这句话出自真心,也很快得到了回应。女孩回复了谢谢,和一个腼腆的笑脸。 陆渔把手机放到一边,去卫生间揭下面膜洗了脸。 滑腻的精华随水冲走,心里也如被水冲过一般空落落的。涂好面霜看了眼表,已经十一点了,到了平时该睡美容觉的时间。 可陆渔毫无睡意。 她穿着睡裙,拉开落地玻璃门,走到外面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海景。 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个时间看见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宋习墨。 第15章夜宵 陆渔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宋习墨一下车就感受到了那道惊讶的目光,抬头望去,正对上她的视线。不知为何,四目相对的那瞬间,两人心中都微微一颤。 这么久了,陆渔仍不习惯孤独。虽然她从没要求宋习墨每晚都回家陪她,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有时分开久了他忽然回来,两人会有些尴尬和生分,但每次宋习墨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心里都是开心的。毕竟一个人的夜晚实在太安静了。 阳台上,陆渔笑着朝他招手。宋习墨却感觉到,她好像不是真的高兴。 夜色寂寥,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任由微风吹动头发和睡裙裙摆。 宋习墨上来的时候,陆渔已经打开房门等在门口,白皙的肌肤在灯光偏暗的酒店走廊中尤为扎眼。 “你怎么来了?都忙完了?” “嗯,忙完了。” 宋习墨跟着她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其实你也不用来,画展都——” 陆渔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习墨从后面抱住。 “对不起。”宋习墨闷声说着,还亲了亲她的头顶。 “凌晨的时候出了一场大型车祸,重伤患者被送到了我们医院,车祸导致了四名患者颅脑外伤,需要立刻手术。” “那手术成功了吗?” “成功了。” “哦那就好。”陆渔都跟着松了口气,转过身来看他好像还闷闷不乐,便安慰说:“当然是手术更重要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又不喜欢画,看不看的也没关系。” “但我之前答应你了。” 宋习墨微微俯身,把头埋在陆渔颈间。 “下次不会了。” 陆渔觉得有点奇怪。 她偷偷瞥了眼宋习墨,这怎么……像在撒娇? 撒娇?!这两个如同惊雷一样在她心里炸开。 宋医生怕不是做手术做懵了吧,不然就是吃错药了?大晚上的特意跑到这儿来,就为了跟她认错? 这实在不太像宋习墨的风格。宋医生食言这事可不是第一次了,陆渔知道都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也没计较过。 不过宋习墨每次都没有糊弄过去,却也很少解释,大部分的补偿方式都是——给钱。 谁让这是陆渔最喜欢的东西。 怎么这回有点不一样呢?陆渔一时没琢磨明白。 但单凭宋习墨半夜赶过来,紧紧地抱着她,还把那张帅脸埋在她颈间撒娇,陆渔不可能扛得过。 她也主动环住了宋习墨的腰,“哎呀没关系的,那就下次呗,又不是只有这一场画展。” “好。”他捧着她的脸,回答得特别真挚。 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陆渔很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宋习墨低笑着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瓣很软,尝起来嫩嘟嘟的,宋习墨吮吸舔弄,还会故意咬上两口。还没等陆渔反应过来,他的舌头就已钻入她的口中,纠缠着她湿滑软嫩的舌尖。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变得热了起来,陆渔觉得这吻着实是久了点,拼肺活量她是拼不过宋习墨,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今晚哪哪都反常。 陆渔推了两下没推开,索性一口咬在宋习墨下唇,他吃痛地放开,“怎么?” “你说怎么了,快憋死了!”陆渔没好气,“嘴都麻了。” 宋习墨盯着她被亲得嘟起来的唇,觉得很满意。还想继续的时候,门铃响了。 “这么晚还有客房服务啊?” “可能是夜宵服务吧。” 宋习墨帮陆渔整理好刚刚弄歪的睡裙肩带,然后坐到沙发上,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没有叫餐怎么可能送夜宵,还这个点,不得被投诉?”陆渔不信地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还真是送夜宵的。 “还以为你睡了,给你买了好吃的!” 林森话说到一半,视线落在陆渔嘴唇上,他面色一僵,偏头往里看了一眼。门开得不大,但可以清楚地看见沙发上坐了个人,看腿长和衣服就知道是个男的。 陆渔显然没料到是他:“你不是去酒吧了吗?” “哦,没。去的路上经过一条美食街,看着不错就给你带回来了。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儿呢。” “这么晚你还有什么事?再说你买这么多怎么吃的完,正好宋习墨也来了,你也进来一起吃呗。”陆渔从他手上接过打包好的夜宵,两手都提得满满的。 “啧,我晚上事儿可多了,别瞎问。走了!” “哎你真不吃啊?”陆渔抻头喊他。 林森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陆渔双手不空,用腿抵上了门,这时宋习墨已经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接过了陆渔手上的夜宵。 “你猜得挺准啊,林森买了好多吃的,不过他说有事就先走了。” 宋习墨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陆渔歪头瞧他。 怎么感觉……林森在这儿他一点也不意外呢。 “刚来的路上看见一个人挺像他的,没想到真的是他。”宋习墨感受到她好奇的视线,这么解释了一句。 摆好夜宵,他问得自然:“你要吃哪个?” 陆渔晚上是基本不会吃东西的,但这海鲜夜宵看起来着实诱人。 “吃一点点,应该也不会胖的哦?”她身体很诚实地走过去坐下。 “长点肉更好。”宋习墨把筷子给她,“我可以陪你。” 陆渔刚把一块烤生蚝放到嘴里,一听这话立刻反对:“不行,你不能长肉!” “为什么?” “因为,因为有科学研究表明,男人胖了就容易——”陆渔表情高深莫测,语气神秘:“不行。” 她说得斩钉截铁,心里思忖着宋习墨是神经外科的,又不是什么泌尿科生殖科的,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其实她也根本没看过什么科学研究,就是单纯地希望宋习墨保持现在的状态,一直帅下去。 不料宋习墨居然点头,“嗯,这倒是。” “肥胖的时候体力往往也会比较差,还会让性生活体受到限制。肥胖的同时通常伴有血糖和血压异常,长期的高血糖容易使末梢神经受到影响,阻碍勃起功能。而肥胖引起的高血压则需要服药治疗,很多降压药物都对性功能有影响。” 陆渔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肥胖的患者一般体内雄激素水平偏低,雌激素水平升高,不仅会影响多项性功能,还会降低精子质量。” 宋习墨说完,握住了陆渔的手,“放心,我会注意的。” 第16章痕迹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些话刺激到了宋习墨,总之陆渔今晚的美容觉是又泡汤了。 她全身汗涔涔的,浴室的镜子中映着她光洁嫩滑的后背,还有此时圈在她腰上的那条有力的男人胳膊。 “啊……” 身体里的东西狠狠一撞,陆渔被撞得朝后仰去,眼看要撞在镜子上,一只手及时护住了她的头,男人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让陆渔的身体重新贴进他的怀里。 陆渔颤着双臂搂着他的脖子,腿软得使不上劲。 此时护在她后脑的大手下移,握住了陆渔的后颈,只微微用力,陆渔便不得不仰头,承受宋习墨的亲吻纠缠。上下两张小嘴同时被侵占,赤裸身体的碰撞声和缠绵深吻的津液声充斥在整个浴室,说不清的汩汩热液顺着两人交合处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陆渔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羞耻得不行。 偏偏她越是这样,宋习墨越来劲,索性一把抱起她,陆渔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干、干什么呀!啊——别、别动……” 身体相连,每走一步,陆渔都紧张得不行。她紧张,下面就收缩得厉害,简直夹得男人寸步难行,却又该死地舒服。 宋习墨拍了拍她白嫩嫩的屁股,“陆渔,松一点。” 陆渔赤身裸体地被拍了屁股,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宋习墨干出来的事。 跟宋习墨结婚的时候,她其实也想过那事。不过想的是,宋习墨那种在桌子底下被她蹭了膝盖都会满脸震惊和不悦的人,想来那方面也就是中规中矩。 虽说不至于完全不会,毕竟听说那种事男的都是无师自通,但要说玩出什么花样,陆渔当时就撇撇嘴,没做什么指望。 但事实证明,是她压根不了解宋习墨。 譬如此时,宋习墨并没有把她抱到床上去,而是在抱到了那张空置的桌子上,桌上放着林森买的那幅画。 “画上的背影很像你。” 后背触碰到干净的桌面,带来丝丝凉意。宋习墨握着她的脚踝,将她双腿分得更开,陆渔长发尽数散开在桌上,纤细的腰不自觉地弓起,头顶触到了画框。 听见他这么说,陆渔偏头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个背影,还有装裱玻璃上,两人赤裸交缠的影子。陆渔那两条匀称纤长的腿,就映在画中平静深蓝的海面上,而男人好看的胸膛和结实的腹肌则刚好映在画中女孩的背影上。 外面似乎刮了风。 海浪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可陆渔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画中的,还是现实中的。 因为身体的东西越来越快,越来越深,说不清的愉悦感觉漾遍全身,低沉的粗喘声交织着断断续续的娇声呻吟,临到巅峰时,陆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撞散了,颤抖痉挛间她死死地抓住了离得最近的画框,冰冷画框边缘与身体灼热相刺激,伴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声,房间内终于归于平静。 宋习墨释放之后没有退出来,而是俯下身,一下又一下地吻着陆渔的唇。 陆渔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任由他黏黏糊糊地亲吻抚摸。哪知亲着亲着他又有了反应,陆渔清晰地感受到之后,扭着身子想躲开。 “唔……不要了。” 她的腿分开太久,大腿根麻酥酥的,身上的汗和说不清的液体也都黏糊糊的,陆渔费劲地合拢腿,拿蜷起的膝盖碰了碰宋习墨的腰:“我要洗澡。” 虽然还想再来一次,但看陆渔有气无力的,宋习墨还是把人抱回了浴室,只洗了澡,没干别的。 陆渔这回连身体乳都懒得涂,软绵绵地一沾到床就睡了。宋习墨正给她盖被子,没想到她眼睛又艰难地睁开了。 “怎么了?” 陆渔随手拿过那件浴袍披在身上,颤着两条腿往外走。 宋习墨跟出去。 她蹲在那里不知在找什么,起身的时候宋习墨才看清是湿巾。 “我来吧。”他说。 陆渔爽过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因为按照以往经验,身上的这种不适一晚上是好不利索的。第二天走路的时候都会酸涩难受,起码得缓个两天才能缓过劲儿来。 她哼了一声,没理宋习墨。 后者也不计较,靠在一边,看着陆渔仔细地擦画框。那里沾了她手上的汗渍,留下比较明显的印子。 甚至……宋习墨盯着那画,上面似乎还映着刚才疯狂的欢爱场景。 陆渔擦着擦着,耳朵就红了。 虽然很想要这幅画,但这是林森买的,不是她的。她原本想着能没事去看看就行,况且就算真弄脏了一点,林森那粗线条估计也看不出来。 但现在把画还给林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下好了,擦了还是有痕迹,怎么还给林森。” 宋习墨微微站直:“不是他送你的?” “送是送了,我没要。一百六十万的东西,哪能说要就要。” 陆渔越擦越擦不干净,索性把湿巾一扔:“你自己过来看!” 宋习墨还真听话地过去了。 画框上,有擦过的痕迹。不仅如此,原本干净的透明镜面上,也残留着零星的印记。至于沾上的是什么,陆渔可没脸往外说。 然而宋习墨说:“我喜欢这幅画。” 陆渔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装吧,真喜欢刚才怎么不说?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东西。 “我想把它挂在书房。”宋习墨看着她的眼睛说。 第18章刺激 宋习墨到底还是没让陆渔一个人回去。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宋习墨给医院那边回了个电话。 “对,六床患者是垂体瘤,术后要再确认下血压,嗯,床头抬高30度便于他呼吸和降低颅内压。” “还有,让小张记录好患者24小时内的尿量,饮水摄入不能少于出量。这个没关系,疼痛是术后正常现象,告诉他手术很成功,不需要再紧张和焦虑。他说疼痛一部分只是心理原因。好,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对,今晚我还会查一次房。好,一会儿见。” 陆渔见他打完电话又发信息,好奇地凑上去问:“你这么忙,是不是要升主任医师了?” 言下之意就是:又要涨工资了哦? 问完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像进度太快了点。可放在宋习墨身上,又感觉也没那么夸张。毕竟宋医生十六岁上大学,临床医学本硕博八年,二十四岁就已经博士毕业,从主治医生到副主任医师正好用了两年。 听说副主任医师升主任医师起码也要五年,但就算真用上五年,到那时候宋习墨也才叁十出头? 陆渔眉头一皱。这么比起来,她这种正常毕业找工作的算什么?在他们这种天才眼里,是不是连生产学术垃圾的学渣都算不上? 宋习墨原本正专心地回着信息,忽然听见陆渔问了这么一句,他顿了顿,侧过头来:“钱不够用?” 那么……凌晨时候她睡不着觉,是不是因为这个? 宋习墨放好手机,语气颇为认真:“我们还有钱,不要担心。” 开车的出租车司机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现在的小年轻结婚过日子不容易啊。 陆渔刚好跟后视镜里那双眼睛对上,那种理解又怜悯的眼神看得陆渔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哎呀不是,我就是好奇。” “真的?” “当然了。再说了,我现在也有工作有工资呢。” 宋习墨点点头,又说:“没那么快,还有个几年。” “那晋升之后,就会比现在还要忙吗?” 宋习墨看着她,似乎想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些。好奇也好,试探也罢,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她问了,他都会实话实说。 “会。除了手术,还有教学、科研、学术任务,这些都会占用很多时间精力。但收入也会比以前高出一些。” 陆渔眸中一亮:“高多少?” “大概多二十万。” 陆渔倒吸口气,忙到脚打后脑勺连饭都没时间吃,一年下来都赚不到一百万。而当初,她随便买辆两百万的车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宋习墨除了上班,还钻营各种理财投资,这才保障了陆渔日常生活质量没有下降。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说,可无法忽视的是,宋习墨签了那六个亿的借款合同,而且宋予寒还让财务算了利息。按照宋习墨和陆渔现在的收入,预计要还到猴年马月。 陆渔越琢磨越觉得,不该去这场画展的。不去画展,宋习墨最后也不会花一百六十万买一幅画,更不会大老远地跑过去只待了一晚又折腾回来。 到了小区回了家,宋习墨把画和行李放下,“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医院了。” “你不吃饭吗?” 宋习墨回过身来,“是不是饿了?” 说着,他就准备去洗手做饭。 陆渔连忙说:“不是,我是……提醒你别忘记吃午饭。” 宋习墨怔了下,随后走过来,就着身高的优势低头亲了亲陆渔的脑袋。 “好。” 他走后,陆渔草草收拾了下行李箱的东西,安置好了那幅画又给里奥喂了狗粮,最后歪在沙发上看外卖。 刷到的餐厅和菜品她大部分都已经吃过了,一时不知道吃什么。她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屏幕,打算停在哪家就吃哪家。 几秒滚动之后,停下来的是一家粤菜。 粤菜?宋习墨喜欢吃粤菜。 这是陆渔的第一个念头。 神经外科一天查房两次,只要宋习墨有时间,都会亲自查房。下午两点,他摘了口罩放到口袋里往办公室走,看见办公室外面的走廊椅子上坐了个女孩。 他脚步一顿,以为自己看错了。 陆渔看见穿着医生白大褂的宋习墨,顿时眼前一亮。 不同于平时穿黑色的模样,他胸前别着印有简洁医院标志的工作证,旁边是一白一蓝两支签字笔。白色的医生无尘大褂穿在个高腿长,又身材笔挺的男人身上,明明处处遮挡严实,却偏偏有种斯文禁欲和欲念偾张相交织的危险感。 制服诱惑四个字可真不是说说而已,放在男女身上都一样适用。 眼见着宋习墨走近,陆渔感觉心砰砰地猛跳了几下。 “怎么不进去?” 宋习墨本想捏捏她的脸,抬了手却又收回去,转而打开办公室的门,进去洗了手。 等他洗完手,陆渔已经自顾自地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他桌上,“你办公室不是两个人吗?我买了很多耶。” “他请假了。” 宋习墨站在原地,看见陆渔背对着他,正从保温包装袋里把菜拿出来。 “这个是清蒸鲈鱼,这个是白切鸡,还有这个南瓜盅……” 她穿着淡奶油色的外套,衬得整个人更加纤瘦,长发柔顺地散落,光透过窗户映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泛着柔和的光。 心里某处,莫名就颤了下。 男人走过去,两手撑在了桌子边缘,把陆渔整个人都圈在怀中,在她耳边问:“专门来送给我的?” “那怎么可能?” 陆渔把最下面的米饭也拿出来,“就……忽然想吃这家的粤菜了,反正离医院也不远我就带过来了,允许你沾沾我的光。” 宋习墨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朵,低笑着说:“那好吧,是我想多了。” 说完他低头亲了下陆渔的耳朵,她颈间漫着淡淡的香味,宋习墨顺着耳际亲到柔软的耳垂,陆渔又痒又热,偏头要躲,而他抢先一步含住了那肉肉的耳垂,舔弄轻咬。 “宋医——” 此时门口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护士站在门口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宋医生的办公室里还会发生这样刺激的事。 宋习墨也没想刚好就有人在这时候找他,被打断后看过去,对上对方惊异的表情,宋习墨轻咳了声。 他直起身,语气尽可能跟平时一样:“有事吗?” 陆渔看那护士的表情,心道不会是想歪了,以为是什么女患者病好了就来勾引男医生的狗血故事吧? 顾不得什么脸红,陆渔先开口解释:“小妹妹你别误会啊,我们是合法夫妻,有证的!” “哦!好好!那个,我、我们是想叫宋医生一起去食堂吃饭,呃……既然,那、那你们吃,不打扰了!” 说完护士小张还贴心又迅速地关上了门。 陆渔再看宋习墨,人家唇角勾着笑意,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你乐什么?”陆渔拆开米饭的盖子,忽然回过头:“那小护士那么惊讶,不会是你在医院一直装单身吧?这下被我抓到了,没想到你这么不老实!” 宋习墨是对陆渔刚才那句大大方方的“合法夫妻”极度满意,听了这种冤枉话也不恼,还解释说:“她应该是被惊艳到了。” 夸女人美这种话,说一万句也不嫌多。陆渔对自己的美有数得很,赞同地点头:“也是,第一次见我的人哪有不惊艳的?” 此时医院食堂里人很少,几个医生护士坐在一起,谈论着今天的八卦。 听了小张护士的描述,大伙几乎露出一样的表情,都以为人帅话少的宋医生喜欢的也是跟他一样安静斯文的小家碧玉型女孩,没想到—— 他居然喜欢美艳张扬的狐狸精型。 第19章帮忙 吃完饭,宋习墨送陆渔到楼下。 “这两周情况特殊,所有人都上一线班,所以今晚我不回去,你把门锁好,早点睡。” 他声音温柔,哄女儿似的,“要是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陆渔心想打电话你十有八九也接不到吧? 但就算是空头支票,任何一个男的顶着宋习墨这张脸来开,也是很有用的。陆渔大大咧咧地说:“放心吧,不是还有里奥在家吗。” 里奥小是小了点,但起码是个活物,陆渔以前待在家无聊,光靠画里奥就打发了不少时间。 两人在楼下站了不到五分钟,就有不少医生和护士往这边看,连带着还有些来门诊的患者,进门诊大楼之前也往这边瞄了几眼。 这是在医院,恐怕还是看宋习墨的居多。陆渔左右看看,眸中闪过狡黠,忽然喊了声宋习墨,然后踮起脚,吧唧一下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男人微微一怔,下意识挑眉。 陆渔仿佛又看到第一次见面时候,他在桌子底下被蹭了膝盖的表情。 但好像又有那么点不一样。那一次是震惊,这一次……算是惊喜? 宋医生在人前还是很有规矩的,骤然被亲了,他保持神色不变,“怎么?” 陆渔眨眨眼:“舍不得你呗。” 她说完就走,剩宋习墨一个人站在原地。他就那样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陆渔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又开出很远,直至看不见。 她总是这样。 撩完就跑,一点也不负责。 宋习墨转身进了住院部,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陆渔回家边看电视边陪里奥玩了会儿,最后把它放回的宋习墨给它搭的小窝里。然后还真早早洗漱上床,睡了一个长达十小时的美容觉。 周一早上,闹钟还没响她就醒了。 上班的时候刚出电梯就看见了徐卓,“早,小陆老师。” “早。”陆渔踩着高跟鞋,又变回了平时的妆容。一进门就见到了老板,陆渔接着就看了眼手机,也没迟到啊。 不仅没迟到,还来早了二十分钟呢。 “我买了咖啡,来一杯?” 他打开纸袋,陆渔闻到咖啡的醇香。 两人坐到了落地窗旁,白色的桌子和冒着汽的热美式形成鲜明对比。上午的阳光温和朗照,透过玻璃映射进来,照在身上暖暖的,连心情都变好。 陆渔尝了一口咖啡,又看向徐卓:“是有话要说吗?” 徐卓笑了笑,“前天在画展,虽然不是有意,但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陆渔挑眉。 “我想说的是,那些都是你的家事,我和小敏都不会对外透露半句,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觉得不自在。” 陆渔噗嗤笑出来:“就因为这事啊?没什么不自在的,保不保密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我家是破产,又不是杀人放火,别人怎么想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卓笑着点头,“你跟小敏说的一样。” 陆渔对谢敏的确好奇:“小敏姐说我什么?” “她说你不做作不娇气,性格爽朗直接,是男女见了都会喜欢的人。” 陆渔没想到谢敏对她评价还挺高,刚好她对谢敏印象也不错,这还真是巧了。 “不过……”徐卓说,“如果你家里没有那些事的话,现在的你应该不会在国内吧?”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对你说的那些展我并不相信,毕竟求职面试嘛,总会有些夸大其词。” 陆渔听了美眸一瞪:“你都不信为什么当场就决定录用我?” “是因为你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热情,对美术,对艺术的热情。怎么形容呢,一种松弛的热情,不是为了成名也不是为了找一份好工作赚钱。我问你选择我这里的原因,你告诉我是因为你面试了这么多家美术机构,只有我这里的装修色系是你最喜欢的。” “那种热情和自信,让我觉得如果不录用你,就会是一种损失一样。那种感觉就像……如果你放弃画画,美术界就会损失一颗很有潜力的新星一样。” 徐卓拿起咖啡杯,跟陆渔的那杯碰了碰,“那天面试你走之后,我搜了一些资料,看了你在国外办的展,后来你来工作,我也观察了一下。事实证明,我没有选错。所以,我也好奇为什么你会选择当老师,而不是继续深造。那天听了那些事之后,我就在想是不是也因为这方面的原因。” 陆渔脸上的笑不知不觉间淡了许多,沉默了一会儿,她抬眸,“我只是放慢了脚步,没有放弃。” “那么如果有机会,你还是会选择深造?”徐卓半开玩笑地说,“这可不是一个老板想听到的话。” 但陆渔还是点了头,“即便现在还有些困难,但起码我现在做的事仍然跟美术有很大的关系,只要笔还在手里就好。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这倒是。” 徐卓眼里满是赞赏,“虽然作为老板,我希望你能一直在这里工作。但作为爱好者,我和小敏都希望这个圈子里能有越来越多的新星,尤其,是来自中国的新星。” 陆渔耸耸肩,“那我得努努力了。” “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比如一些复杂的手续,或者联系国外院校,我和小敏都可以帮忙。” “好啊,那先谢谢了。”到了上班时间,陆渔起身,不忘拿起那杯咖啡,“帮忙和咖啡都是。” 第21章坦白 “郑叔,是不是爸爸在国外遇到了什么事让你回来找我?是、是需要钱吗?还是要办什么手续?” 陆渔的妈妈在她小学时候去世,这些年陆既平虽然有女人,但最终没有再娶。陆渔永远是被放在首位的。也因为陆既平很惯着陆渔,要什么给什么,所以即便在最青春叛逆的时候,父女俩也没红过脸。 陆氏地产出了问题,陆渔是最后才知道的。垮塌就在一瞬之间,虽然在那之前的确出过几次报道,但无关痛痒的报道,陆渔数不清看见过多少次,她甚至都懒得过问一句。 陆既平的离开也是非常突然的,飞机起飞之前陆渔才接到了电话,那时候她在学校,而陆既平叮嘱的就是让她好好继续待在学校,等到国外处理好一切,就会联系陆渔。 陆渔问要多久,陆既平说少则一两年,多则叁五年。陆渔问他要去哪里,陆既平挂断了电话。 自那以后,陆既平和郑朝的电话就都打不通了,父女俩没再有任何联系。 这件事陆渔谁也没说,即便林森和吴之语问起时,陆渔也只说不知道。 “陆渔,陆董……已经去世了。” 郑朝话音未落,就见陆渔蹭地站了起来。她神情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吴之语担心地看着她。 陆渔没说出话来,是因为忽然之间觉得头晕心悸,眼前发黑。她踉跄了下,深深吸气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 缓了几秒,她重新坐下,双眼通红却忍着眼泪:“什么时候?” 郑朝说:“叁年前。” 陆渔怔住。 “公司破产后清算了所有资产,也偿还了所有正规债务。但除了这些,还有陆董的私人债务。当初为了再撑一撑,陆董铤而走险欠下了巨额外债,如果要偿还,那么就无法给你留下任何财产了。” “或许你不在乎这些,但同样作为父亲,我很理解陆董的想法,在明知自己可能无法长久陪伴你的情况下,一个父亲想做的就是尽力铺好后面的路。” 陆渔不解地看着他。 “陆董当时查出了胰腺癌。在此之前他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是那天晚上在公司的时候忽然腹痛不止,我送他到医院后才知道。医生说这种病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而且胰腺癌的预后比一般癌症都要差,由于到了晚期不可手术切除恶性肿瘤,所以患者存活率也极低。” “但陆董并没有直接放弃,他选择去瑞士治疗,如果能幸运地再多活几年,他是想接你一起过去的,他说这些年太忙,还没跟你一起好好旅行过。可如果……情况不好,他也为你铺好了后路。” 郑朝看着陆渔,“陆董在瑞士银行,给你留了十五亿遗产,他还支付了叁千万美金与银行签下顶级保密协议,为的就是绝不让国内任何人查到这笔钱。” 眼泪终是忍不住地落了下来,可流泪的人却浑然不觉。陆渔麻木地坐在那里,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 爸爸已经去世了。 而她叁年后才知道。 房间沉寂安静了很久,陆渔擦了眼泪,盯着郑朝:“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郑朝垂眸,没有直视她的眼睛。 “我被困在了瑞士,而且……当时因为一些状况,我签下了保密协议。我、我实在斗不过对方,这次能回国也全是因为吴小姐到瑞士出差,我们偶然遇到了。如果不是吴小姐出手帮忙,我是没有办法回国的,更不可能把这些说出来。” “而且,”郑朝顿了顿,抬眸看向陆渔:“陆董的遗嘱也都在对方手上,瑞士银行实行密码制,要继承遗产,就必须有遗嘱和密码,并支付足额的遗产税。” “是谁?” 陆渔紧紧地盯着他。 “宋习墨。”郑朝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陆渔的心猛地颤抖了下,她当即反驳:“不可能。” 宋习墨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做这样的事。结婚叁年,因为他太忙,他们没有蜜月旅行,甚至连短途旅行都没有过。宋习墨的心思都放在工作和赚钱上,都是为了偿还因她而欠下的巨额债务。 宋习墨不可能不知道,只要陆渔继承遗产,他们就有能力偿还那笔钱,那他也就不需要这么累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宋习墨对她从来都是诚实的。他不会油嘴滑舌巧言令色,从来都只有陆渔骗他逗他的份。 所以她不相信。 “陆渔。” 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吴之语起身,从桌上拿来了一份文件,递给她。 “陆叔叔的后事,是宋习墨亲自去瑞士办的。从时间上看,就在你们领证的叁个月后。” 陆渔看见的头一份就是死亡确认书,后面的一系列手续复印件,每一页上都签着宋习墨的名字。 “按理说,非直系亲属是没有权利签字的。但你们是合法夫妻,以宋家的能力,想弄出一份你的委托授权书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的确难以接受,但对待陆渔,吴之语没有隐瞒半分。 “宋习墨是全都知道的,而且也是故意瞒着你的。你明白吗?” 对此,郑朝赞同地点头,“当初把我困在瑞士签下保密协议的,就是宋习墨的大哥宋予寒。对不起,陆渔。我也对不起陆董,凭一己之力,真的很难对抗财权实力雄厚的联恒控股。” 第22章决定 “当初只有我和陆董两人在国外,也是我主动提出跟他一起去瑞士的。我一个离了婚的人,只要按时把抚养费打到前妻和女儿的账户上就可以了。陆董是早就存好了那笔钱,也是早就立好了遗嘱,相比于国外的律师,他甚至更相信我。让我代为保管。” “尽管一到瑞士就入院治疗,但没过多久,医院就发了病危通知。以防万一,我是用邮箱联系你的,除了告知陆董病重的消息,还列出了一系列需要准备的手续,虽然那时我也不想去做这样的准备,但我答应过陆董,一定要配合你完成遗产继承。” 此时吴之语接过话来。 “瑞士银行系统是全球保密性最高的,资金来源不问出处,除非涉及国防外交,否则其余情况下都会为客户绝对保密。也就是说,如果客户自己不透露拥有瑞士银行账号,那么即便他去世,银行方面也不会主动告知其子女。” “所以遗产的事,”吴之语看向郑朝,“只要郑助理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是。为了让我缄口不言,我莫名在瑞士遭遇了一次警方传唤,原因是怀疑我的住处藏有违禁品。紧接着我又被保释出来,保释的人就服务于联恒控股。他们提出了非常丰厚的条件,包括在瑞士或者其他国家的绿卡和国籍,还有极高薪的工作和一流的生活保障。” “最开始我没有答应,但就在那个时候,我前妻忽然就没了工作。我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巧的事,但我们有孩子要养,实在耗不起。所以我接受了宋氏的条件,并且签下了保密协议。” 说到这里,郑朝无法再直视陆渔的眼睛,因为除了当初艰难又锥心的选择之外,这几年他在瑞士的确过得很好。 尽管心中时不时都会涌上愧疚,但那些夜深人静时的愧疚,总会被酒精和次日升起的太阳冲淡。 “这次是偶然遇到了吴小姐,她不仅愿意帮我回国,还愿意承担保密协议的违约金,我这才真正鼓足勇气说出一切。如果不是这样,或许……真的会瞒你一辈子。” 郑朝说完,站起来向陆渔深深鞠了一躬,“没有你父亲,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的自私对不起陆董对我的栽培和信任,我不奢望从你这里得到原谅二字,如果你想追究责任,我也愿意全部承担。只是,还请不要牵涉到我的家人。” 如果是以前的陆渔,她对郑朝的评价只会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但经历过一个人的孤独和绝望的陆渔,明白郑朝当时的选择其实是别无他选。如果郑朝真的自私,那么后来偶然遇到了吴之语,他也完全可以搪塞甚至躲避过去。 可郑朝没有这样做。 他选择了回国告诉她真相。即便是因为吴之语承诺不会让他支付违约金,但这个选择同样意味着郑朝将失去在瑞士所得到的一切。归根到底,他没有忘记过爸爸对他的好,也没有忘记过他们之间的约定。 比起一辈子被蒙在鼓里,能知道真相对陆渔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对郑朝,她说不出责怪的话,能说出的唯有一句:“谢谢。” 谢谢他曾在最难最痛的时候,替她守在爸爸身边。 郑朝离开后,陆渔颓然地坐在原处。吴之语关上门走过来,握住了陆渔的手。她动作轻柔,问的话却开门见山。 “陆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陆渔抬眸,眼眶通红。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即便她一句话都没说,吴之语却非常清楚陆渔想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我没能帮到你什么。但现在不是叁年前了,我吴之语有这个能力。郑朝的违约金也好,瑞士的遗产税也好,总之钱的方面你不用有任何顾虑。你只需要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决定好了,我都支持。” 短短几句话,陆渔泪如雨下。她很少这样哭过,即便当初家里破产,爸爸不在身边,又骤然被人追债,陆渔都没有哭过。 那时候她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不是光脚的,在她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爸爸早已为她铺好了后路。在她以为自己很幸福,又骤然发现被欺骗而无措伤心的时候,她最好的朋友抱住她,告诉她不用顾忌任何事,会支持她所有的选择。 她上辈子究竟是做出了什么样的丰功伟绩,这辈子可以得到这样的亲情和友情?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深秋的风凉爽得过了头,吹在身上冷得彻骨。 这座城市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她独自走在人行道上,一步,又一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朝着,她和宋习墨的家走去。 第23章回家 滴滴几声按密码的声音,陆渔打开门,客厅亮着灯,但家里很安静。 房子很显然已经被人收拾整理过,往里走,客厅茶几上的杂志和沙发上的靠枕都摆放得十分整齐。 就连回家之后随手一放的行李箱也被放回了原处,最显眼处她的零食箱已经满满当当。 陆渔看了眼书房,门开着,里面没亮灯。 除了客厅,所有房间的灯都关着。这是他出门前的习惯,尽管不差这点钱,但宋习墨从不随意浪费。客厅里的灯是给她留的。因为有一次玄关的感应灯坏了,陆渔去摸灯开关时磕伤过腿。 从那以后,如果陆渔回来得晚,客厅里就总会亮着灯。 走到桌前,她放下包,看见了一张便利贴。上面的字迹很好看,也很简短—— 记得热牛奶喝。 陆渔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会把牛奶倒好,放在微波炉里,也会设置好时间。陆渔想喝热牛奶,只需要按下“开始”键,然后等着就行。 或许是职业习惯使然,他总能细致地做到那些陆渔连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这样过一辈子,她一定会被惯坏吧? 变得什么也不会,变得什么事都只能依靠宋习墨。 想到这里,陆渔后背涌上一股寒意。 如果不是郑朝回来说出一切,她真的会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甚至还会越来越喜欢宋习墨。 喜欢…… 陆渔自嘲地笑笑。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喝他倒好的牛奶,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朝主卧走去。 宽敞的衣帽间里,陆渔的衣服几乎占了所有位置,忽然要全收拾,恐怕叁天叁夜都收拾不完。 于是她只能舍弃掉大部分。 刚放回的行李箱,又被拿了过来。 喜欢宋习墨这件事,她一直很坦然。即便那时候宋习墨不喜欢她,甚至,还挺烦她,但陆渔仍大大方方地承认。不为别的,因为他值得。 虽然起初的确是被那张脸吸引,但后来知道了他的专业,他的成绩,看见他那些不同于自己这种纨绔富二代的努力和自律时,陆渔第一次有了一点点自卑。她想变得更优秀更有内涵,能跟他有更多共同语言,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宋习墨是个善良的人,他叁观正,有爱心,总是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做暖心的事,所以才总会有很多人喜欢他支持他,不分男女,无论老幼。 结婚的时候,陆渔落魄之余还存了丝丝侥幸,老天还是眷顾她的,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是喜欢的人向她伸出援手,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了比之前更大的进展。 侥幸之余她又担心,婚后会不会尴尬?毕竟他话那么少,陆渔又总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久而久之,会不会就变成了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貌合神离互不打搅的夫妻? 可婚后的宋习墨,比婚前还要令她心动。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夫妻事上更是极度合拍,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 陆渔把整理好的东西一件件放到行李箱中,很快装满。 她就是沉溺于这样完美婚姻中,忽略了所有的不寻常之处。 宋习墨一向很忙,所以他们没有婚礼,没有蜜月,甚至从来没有一起旅行过。结婚的时候恰逢他临近博士毕业,之后很快就正式开始了医生生涯。在被评为副主任医师之前,他几乎已经住在了医院。 陆渔还去医院看过,他那么爱干净爱整洁的人,就那样直接睡在乱糟糟的休息室。休息室不是单独的,床也不是,轮到谁谁就到休息室睡,躺下的时候可能前面的人刚起来,连床都还是温热的。但没人顾得上讲究这些,包括宋习墨,有两次陆渔推门进去,他睡得很熟,根本没发现。 她本以为医生是永远冷静从容的,可看见的却是任何一个呼叫都让原本熟睡的人立时弹起,下一秒就冲到抢救室,出来的时候要么满身满脸是血,要么双手双臂都沾满了污秽物。 陆渔亲眼看见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才是真正的医生生活。 从主治医生到副主任医师的这两年,宋习墨休息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二十天。可尽管如此,只要有空他都会回家,或是给陆渔做饭,或是陪着她出去吃,吃完饭两人散着步去超市,买上一堆家里需要的东西。 那时候她总惊讶地抻头看他手机上的清单,惊讶于他明明都不怎么在家,居然还知道家里缺什么不缺什么。 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就像异地恋一样,一个在医院,一个在学校。共同生活的时间很少。少到陆渔至今都记得那时两人在一起都做过什么,因为宋习墨的时间都是按半天算的。有时候上午有空,下午就没空了。 收拾完东西,陆渔把行李箱推到了客厅,她坐在了沙发上。 那时候为什么就没放在心上呢?连过年都只在家待一天的他,怎么会在国外待了整整一周?回来时,竟还不忘给她买了礼物。陆渔只记得自己很喜欢那个礼物,却没多问一句他做什么去了。 如果问了,宋习墨会怎么说? 大概会一脸平静地说,是去参加某个国际医学交流论坛。而那时候的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信了。 原来他们的婚姻,就是从那时开始充满谎言的。那么宋习墨对她的好,究竟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只是因为愧疚? 难怪……结婚这么久,他从没问过有关爸爸的任何消息。 偌大的客厅里,陆渔将头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今夜的孤寂与安静。 是她太蠢了。 居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居然从来没觉出半分不对劲。 尒説+影視:ρ○⑧.red「Рo1⒏red」 第24章离婚 早上七点叁十分,宋习墨要去查房之前,手机终于响了。 他立刻拿出来,果然是陆渔发来的信息。 【什么时候回来?】 宋习墨微微皱眉。 陆渔从来都是开门见山的,以往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无非就是想使唤他。 比如—— 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吃文嘉路的小笼包。 什么时候回来?里奥的狗窝被他拱歪了我不会修。 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无聊啊。 …… 但这次,她没有写出后半句。 “宋医生?” 小张护士在门口试探地叫了声。 宋习墨看过去,后者莫名感受到一股冷意,想说的后半句话卡在嗓子里,愣是没说出来。她眼看着宋习墨脱了白大褂,甚至都没有像平时那样挂好,而是直接放在了桌上。 “小张,帮我跟主任说今天请假。” 他说完就越过门口的人,径直朝外走去。 “哦。好、好。” 小张护士愣愣地看着宋习墨快速离开的背影,心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吧,居然能让宋医生连招呼都不正经打一个,就直接这样离开。 门外传来的滴滴声,让陆渔的视线看向玄关。 她等了一整晚,不愿再等了,就发了那条信息。但没想到宋习墨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打开,外面的人鞋都没换就走了进来。宋习墨最先看到的是沙发上那道纤瘦的身影,然后看见了放在一旁的行李箱。 最后看到的,是桌上那份离婚协议书,上面甚至已经签好了她的名字。 男人的目光从那份离婚协议书上挪开,看向陆渔。 “协议书是找吴之语的律师起草的,因为内容比较简单,就没再找别的律师。”陆渔平静地看着他,“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了。” 宋习墨站在原地,薄唇紧抿,没有问为什么。 因为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的确很简单。没有共同财产分割要求,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归还陆既平的遗嘱。 也就是说,她全都知道了。 整个房子里陷入极度的寂静。 半晌,宋习墨说:“我不离婚。” 而陆渔以为,他会先说一句对不起。看来,到底是她不了解宋习墨。如果能早点冷静地回看和细想,就会发现他所有温柔和宠溺,其实都建立在控制之上。 就像先把一条自由自在的狗关进笼子里,再扮作一个好主人般对它百般疼爱。 如果狗要逃走,那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伤害到了它,而是先锁上笼子的门。 “那么,”陆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宋习墨的眼睛,“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删掉我的邮件,为什么要隐瞒我爸爸的死讯和遗嘱,为什么要装作很喜欢我很宠我的样子?” “陆渔,”宋习墨看着她,“我不是装的。” “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我?”陆渔无法理解地问:“你做的那些事,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我不想让你离开。”宋习墨微微垂眸,“可你不会在意我的想法。” “在你眼里,我继承了那笔遗产就会远走高飞是吗?” 闻言,宋习墨深深地看着她:“不会吗?” “呵。”陆渔后退了一步,“当然会。宋习墨,我当然会离开。” 他没有说话,面色难看极了。 “我承认如果拿到了钱,还清了债务,我是想要出国继续深造的。宋习墨,不是只有你有梦想、有想做的事,我也有。” “那时候因为家里的事,我颓废过,荒唐过。可清醒过来之后,我还是想继续画画,这条我想一直走下去,走得更宽更远。哪怕现在走得慢些,走得艰难些也没关系。可是这些我只能藏在心里,没有办法说出口。” “你也不信吧,我陆渔怎么会有说不出口的话?宋习墨,你说我不在意你的想法,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根本就你自以为是的臆断?或者说,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利用你的人?” “陆渔——” “是我亲眼看见你签了六亿的债务合同,是我看着你每天医院家里来回跑,也是我最知道你连休息时间都在想办法赚钱,我更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你不管我家的闲事,根本就不会过得这么累。” 陆渔本以为自己不会哭,可此时还是红了眼眶,语气哽咽。 “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忍心再把自己的梦想强压在你的身上?告诉你我要深造,我还需要花掉更多的钱?” “所以我找了一份工作,我想我们一起还债,等还完了,我再去做我想做的事。可能一两年,也可能叁四年,或许我就回来了。那时候我同样可以在国内有更好的发展。比起一辈子,离开这点时间算长吗?你有必要为了这件事,隐瞒我爸的死讯整整叁年?” 眼泪终于顺着脸蛋滑落,砸在地上的同时,也砸在了宋习墨心里。他抬手,想帮她擦掉眼泪。 陆渔又后退一步,避开了。 宋习墨的手僵在原处,最后失落地放下。 “尽管我们结婚是个意外,但至少……我从没有后悔过。可我以为的婚姻,是两个人诚实相待,任何事都共同面对。而不是一个人做了所有的决定,一骗就是一辈子。” 陆渔深吸口气,再度平静下来。 “宋习墨,我不想,也不敢跟你一起生活下去了。你的伪装你的谎言都太真了,我分不清看不透,更无法信任。所以我们离婚吧。” 第25章挽留 陆渔很长的一席话,结论仍是要离婚。 宋习墨一言不发地听完,很久之后才开口。他看着陆渔说:“只要不离婚,我可以做任何事。陆渔,对不起。” 她说的都对,他没什么好解释的。 只是他并不赞同陆渔的说法。 她说自己离开一两年或者叁四年就会回来,可这是她现在的想法。如果放在叁年前,放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究竟还会不会回来,很难说。 那时候的他感觉得到,陆渔很不适应。不适应身边多了一个同床共枕的人,不适应住到一个陌生的新房子里,更不适应那种因为亏欠而妥协的生活。 那是一种妥协,宋习墨感觉得到。刚结婚的时候,他说什么陆渔都点头,甚至连他索求无度的求欢,她也没说过一个不字。身体的极度愉悦之后,心里却是无尽的失落。为此他想了很多办法,做出很多努力,才终于在她脸上看见真切的笑意。 可偏偏就在那个时候,邮件来了。 做出那些决定,甚至再次去找大哥帮忙的时候,宋习墨没有半分犹豫。他只知道要快,慢一步,消息就封锁不住了。如果陆渔离开,那会遇见什么事?又会碰到什么人?变数太多,他无法估量准确的结果。 可这些原因,对陆渔来说并不是合理的解释,她不会理解和接受。 眼下这种情况,比起解释,更需要的是其中一个人让步,以避免更大的冲突。于是他继续说:“包括你想出国,或者只想一个人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只要不离婚,只要你还回来——” “宋习墨。”陆渔打断他,“我不怪你,你也不用这样。” 宋习墨顿住,眸中微动。 “因为你的确在我最难的时候帮过我,而且,那时只有你帮了我。这件事,我一辈子都记得,也会一直感谢你。” “你隐瞒我的一切,往最好的方面想,我可以只当你是不想让我离开,或许……是因为你真的很喜欢我,你只是用错了方法。” 她望着宋习墨,“走到这一步,我也是有问题的。我……可能并不适合婚姻。” “如果要我说实话,那我想告诉你,我不喜欢那种看着你很累,我却帮不上忙的愧疚感。也不喜欢总是暗暗期待你晚上能回来陪我的期待感,我觉得,我已经逐渐变得不再是以前喜欢的那个自己了。” “你就当我忘恩负义吧,依靠了你这么久,现在不需要了,就把你推开。” 陆渔笑了笑,“我们好聚好散,将来再见……说不定还能做朋友。”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至少,不要让我讨厌你。” 最后的这句话,让宋习墨心头一颤。陆渔从来都是喜欢他的,喜欢他的脸也好,喜欢他的钱也罢,这都不重要,只要她喜欢就好。 可现在,她去意已决,如果强行挽留阻拦,就会变成她讨厌的人。 陆渔的讨厌是什么样?他曾见识过。不是欺负吵闹,也不是恶意刁难,而是一种彻底的忽视和冷漠。对于她讨厌的人,不管那个人有多优秀,她都不屑于多看一眼,更别提放在心上。 如果这样,那她很快就能忘了他。因为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本来就不多。 是被她讨厌着忘掉,还是保留一丝将来的可能? 此时容不得他犹豫考虑。陆渔眼中满是坚定,她能先跟他私下谈离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没有发脾气,尽管语气哽咽,却始终微笑地看着他,甚至还说:并不怪他。 宋习墨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桌上。 上一次做出强行挽留她的决定,最终换来了一纸离婚协议。 他不禁想,如果当初没有隐瞒,那么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他们或许就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陆渔看见他拿起笔,微微垂眸,心里松了口气。 * 宋予寒的电话打过来时,客厅里只剩宋习墨一个人。放在一边的行李箱和原本站在他面前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门关上多久,屋子里就安静了多久。 这个家里只剩他和一份离婚协议。 电话响了两遍,宋习墨才接起来。 宋予寒开门见山:“陆渔给我打电话,要求重新签欠款合同,合约在你们离婚后生效,承诺半年内还清所有债务,你们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机场广播的声音,这边宋习墨平静地说:“没什么,哥,你出差注意安全。” 说完不等宋予寒回答,宋习墨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两下,发出嗡嗡的声音,这是电量即将耗尽的提示。宋习墨看了眼,手机离那份离婚协议不远,他没有去拿。 这边宋予寒看着挂断的电话,眉头紧拧,“小陈。” 旁边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立刻应了声,已经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宋董。” “查查这几天陆渔跟谁,在哪里见过面。” “好的。” “还有——” 此时登机广播响起,打断了宋予寒的话,他起身往外走,助理立刻跟上去。 “落地后叫瑞士那边的负责人给我电话。” “好的宋董。” 飞机很快起飞,目的地日本东京。 五个小时后落地,宋予寒刚上车就接到了来自瑞士的电话,那边简要地说了几句,宋予寒嗯了一声,挂断了通话。 “宋董,昨晚陆渔小姐在莱佛士酒店见了吴之语小姐,还有——”助理顿了顿,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宋予寒,“还有之前陆氏的董事长助理郑朝。” 见宋予寒没说话,助理问:“需要通知您弟弟吗?” “不用。” 登机前宋习墨在电话里那个反应,估计是陆渔已经全部知道了。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果。这件事,宋予寒不会再管了。 “陆渔要重新签债务合同,那就让法务跟她的律师对接。” “宋董,这样一来债务就全部转移到了陆渔小姐一个人身上,宋医生会不会不同意?” 宋予寒嗤笑一声,“他要是愿意继续当冤大头,就随便他。” 天不知是什么时候黑了下来,房子里没开灯,黑漆漆的。餐桌旁的简易吧台上倒着很多空酒瓶。 啤酒白酒红酒掺杂在一起,可以很快让人不再清醒。 苦辣的酒和眩晕感带来的麻木,短暂地隔绝了空虚和强烈的不适应。 宋习墨眸色深得吓人,他盯着眼前唯一还好好放着的酒瓶,看不出情绪。这瓶酒出自法国罗曼尼·康帝酒园,是他偶然间看到的,尽管一瓶很贵,但他还是买了。 陆渔还捧着这瓶酒好一个端详,知道价钱之后直咂舌,问他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酒,都够她买好几个包了。 当时宋习墨有点失落。 因为他和陆渔第一次见面时,桌上就放着一模一样的红酒。 第26章初见 叁年前。 宋习墨就读的大学,本硕博八年实行国际高校联合培养制,前六年医学预科、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阶段都在美国,最后两年的临床实习及科研训练则在国内进行。 回国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宋习墨都是医院和学校两头跑,极少回家。 周五傍晚从学校出来,他接到父亲宋坚的电话:“今天跟陆家约了吃饭,你别回家了,直接过来吧。” “好。”他挂了电话不久,宋坚的助理就发来了餐厅位置。 到餐厅的时候看见父亲和大哥对面坐了一位中年男人,聊得正高兴,这时候过去打断不太合适。 “你好。”他看向一旁的服务员,“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刚刚就一直在偷瞄的女服务员见宋习墨主动跟她说话,脸倏地就红了:“您、您直走右拐就到了,我带您过去吧!” “谢谢,不用了。” 他单肩背着书包,看见了卫生间的指示牌,刚拐进去就迎面撞上一人。女孩正低着头一遍整理卫衣袖子一边出来,猝不及防地就一头撞进宋习墨怀里。 “哎哟!”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女孩抬起头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双好看的眸子。黑白分明,又水灵灵的漂亮极了。她睫毛纤长,鼻梁高挺鼻头小巧,脸很小皮肤白皙,随意扎起的长发幽黑浓密,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运动鞋,周身散发着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朝气。 但是……那上下打量他的眼神,实在不太像学生。 宋习墨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与她拉开距离,“抱歉。” 那女孩正要说话,被宋习墨身后的一声“小墨”打断。 他回头,是大哥宋予寒。 “哥。” “刚才看见好像是你,”宋予寒走过来,“来了怎么不先过去打招呼?” 当宋予寒看见宋习墨面前的女孩时,微微挑眉:“真巧,陆小姐。” 宋习墨看见女孩那张精致脸蛋表情大变,然后才知道这就是大哥今天的相亲对象,陆氏地产董事长陆既平的独生女陆渔,美术学院大二在读。 叁人回去时,宋坚和陆既平笑着看了过来。 “这个是我家老二,叫宋习墨。” 宋予寒在前先行落座,外面空出的位置就留给了宋习墨。 “陆叔。”宋习墨先打了招呼才坐下。 但刚一坐下,正对上对面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那视线就直白赤裸地盯在他身上,宋习墨轻咳一声,挪开了视线。 “小宋,听说你是学医的,是吧?”陆既平一问,陆渔更好奇了。 陆既平接着说:“这是我女儿陆渔,也上大学呢,你读到哪啦?还没毕业吧。” 宋习墨点头,只回答了后半句:“还在博士阶段,还有一年毕业。” “哟,那快了啊,眼瞧着今年这就过去了。那毕业之后就是当医生了是吧?” 宋习墨又点头。 “老宋你这两个儿子培养得真不错,一个给你管公司,一个给你管身体,样样不用愁了啊。”陆既平拿起酒杯,“那叔叔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去你那儿问你行吗?” 宋习墨很少喝酒,但长辈举了杯,他也拿起酒杯,杯口略低于陆既平,“好。” 本来是客套一番,旁边陆渔听了之后忍不住说:“老陆,你连人家什么专业、将来什么管什么科室都没弄明白,要是妇产科,你打算去问什么啊?” 说完她笑眯眯地看向宋习墨:“你说是吧宋医生?” 宋习墨知道陆既平就是口头寒暄几句,所以尽管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却没有多说,只顺着陆既平的话就接了。 没想到当场拆台的是他亲闺女。 而陆既平很显然已经习惯,不仅半点没生气,还逗陆渔:“那你懂?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你看看人家的专业多有用,予寒学的是金融对吧,这年纪轻轻就接手家里公司了。小宋学医,那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他在身边多可靠?你再看你——” 陆大小姐一挺胸脯:“我怎么了?!” “你那个专业顶什么用?画来画去就是烧钱,将来能干什么?哦,等我死了给我画幅遗像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节日快乐!假期不休息,继续日更哈~~~悄咪咪地提醒:留言评论是最大的码字动力哦。 第27章试探 陆渔一听那个不吉利的字,立马学以前奶奶教的那样,砰砰砰地敲了叁下桌角,敲得刚拿起筷子的宋习墨手上一顿,抬眸看她。 “老陆你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要生气了。” 那凶巴巴的语气逗笑了桌上其他人,陆既平又跟宋坚和宋予寒碰了杯,“让我惯坏了,脾气霸道,什么都管。” 陆渔哼了声,“我看你就是羡慕宋叔叔有两个儿子,你一个都没有吧?早就听我妈说了,我出生的时候你一看是个女孩,名字都不好好起。” “你少瞎编啊,从你妈怀上你,我就随身带本字典,翻了几个月没想好,又去请了大师给你取名!人家大师说了,‘渔’字五行为水,用作人名主要是指勤奋努力,顺带着还有感恩乐观、爱学习的意思,你老爸没读多少书,白手起家,这不就寻思着希望你也一样?谁知道花那么多钱取个名字还叫人骗了。” “怎么就被人骗了?我跟大师说的一模一样啊。”陆渔瞄了眼宋习墨,“勤奋努力,还感恩乐观,说得多准。” 陆既平可能酒喝多了,半点没想着给陆渔留面子:“那爱学习你怎么说?你爱哪门子学习?” 陆渔面上挂不住,这时宋予寒笑说:“学艺术是天赋和勤奋缺一不可,陆小姐能上国内最好的美术学院,足以说明实力很强。” 这话陆渔爱听:“予寒哥,你叫我陆渔就行。” 说着她眼睛又往宋习墨身上看,可人家安静地吃着菜,没有要跟她聊天的意思。 这顿饭聊得最开心的是宋坚和陆既平,宋予寒偶尔会陪他们说几句,但更多地是会照顾陆渔,不至让她觉得被冷落。 陆渔哪里是会被冷落的人,遇到一眼惊艳的超级大帅哥,她能给自己找出八百件事情做。 比如,她偷偷摸摸地拍了张宋习墨的照片,由于他就坐在对面,一抬眼就能看见,陆渔手有点抖,拍出来的照片有点糊,一看,更帅了。 她发到自己那帮从小玩起来的富二代群里,附言:新目标,帅出天际了吧? 下面吴之语第一个回复,前面连发了八个感叹号:我们国家还有这么帅的品种?! 紧接着就被一连串的回复给刷到上面看不见,陆渔继续放话:以后要是看见他了都绕道走,此人有主了哈。 林森发了个表情,后面跟着一句:高冷男,够呛吧陆大小姐。 “哟——”陆渔忽然出声,引得几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她立刻改口:“群里通知专业课改时间了,四节连上,吓我一跳。”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不会被注意,陆渔双手摁着键盘迅速回复:眼挺毒啊,够准的。 跟长辈吃饭还分心玩手机这个举动,落在对面的人眼中,是一件不礼貌不得体的事。 见他看过来,陆渔以为宋习墨终于要跟她说话了,立刻把手机放到一边,等着他开口。却没想宋习墨的目光直视从她身上略过,只停留了大概一秒钟。 这对陆渔来说是件很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今天要相亲,她也没认真化个妆换身衣服,是从学校健身房出来就直奔餐厅了。但这不影响她对自己美貌的判断。从刚进来时,餐厅里的男性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就知道了。 就连宋予寒见她时,都是先唇角微微勾起,第一句话说的就是:“陆小姐很漂亮。” 陆渔不以为然,这就叫漂亮?她还没认真打扮呢。 可这个宋习墨,除了刚才在卫生间外面撞上时认真地看过她,接下来这一顿饭都快吃完了也没见他正眼瞧过自己。 什么意思?不会不喜欢女人吧? 陆渔心里猫爪似的好奇,不可能吧,她的直觉一般都不会出错的。可这事又不好明着问,眼瞧着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这顿饭也到了尾声。而她刚才就已经跟宋予寒交换了电话,这时候要是专门问宋习墨的联系方式,好像有点……别有所图一样。 陆渔想着想着,人就挪到了椅子边缘。 这时宋予寒忽然问:“陆渔,这家餐厅还满意吗?” “啊?”陆渔的腿刚蹭上了宋习墨的膝盖,他手上一顿,看向对面,试图分辨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陆渔一不做二不休,反而大大方方地对上宋习墨的眼睛。 “满意啊,特别满意。” 然后,又轻轻蹭了一下。 她清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一点点涌上震惊,连带着,耳朵微微发红。 这反应陆渔简直一百个放心,她笑眯眯地对宋予寒说:“这里的环境和菜品,哦对了……还有这里的人,我都特别满意。” “那就好。”宋予寒说,“这是我们新投资的餐厅,正想听听客人的意见。要是喜欢,可以随时来。” “好啊。”陆渔端起酒杯,“我很喜欢。” 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宋习墨。 后者薄唇紧抿,连菜都不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1章~~~ 第28章主动 接下来这一周陆渔可忙坏了。 她动用了手上所有的人脉,把宋习墨的一切打听得那叫一个透彻。好打听的,比如宋家住在哪个别墅区、宋家以后真正的接班人是谁、宋习墨读的是哪个学校……不好打听的,那就是此人的联系方式。 最后还多亏了吴之语也有个学医的高中同学,虽然也还在读本科,但要从本校学生信息库找个电话还是非常简单的。 陆渔拿到号码兴奋地一搜,就搜出宋习墨的微信,她故弄玄虚地发了条验证消息:宋师兄你好,我是你的直系师妹。 结果等了两天都没通过。 陆渔转头就问吴之语那个同学,结果人家说加微信这种事,是一开学就做完了的事,就算是新生,这都开学好几个月了,各种聚会活动都来了个遍,怎么可能还有没加上微信的。 吴之语嘲笑她一见帅哥傻叁年,陆渔不以为然,立马改发短信,还挑了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理由: 【上次去你家投资的餐厅,味道还不错,正好到了晚饭时间,要不要再去尝尝呀?】 晚上六点半,宋习墨还在实验室。 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他摘了手套,拿起手机划开屏幕。虽然是陌生号码,但看了内容,他很清楚是谁。 是父亲有意给大哥撮合的女孩,那晚回家的时候父亲和大哥在车上谈起,似乎对她印象很不错。然除了那张漂亮脸蛋,宋习墨并没看出她其他过人之处。但如果发展顺利,那么这个陆渔就会是他的大嫂。 不过……他回想到了那晚,膝盖莫名痒了下。 这个未来大嫂,举止不是一般的轻挑。 忽然想到什么,他退出信息栏,点开微信,输入了这个陌生号码,跳出来的头像和昵称果然是前两天冒充他师妹的人。 宋习墨皱眉,把手机放回去,重新戴上了手套。 一条好友验证和一条晚饭短信,已经耗尽了陆渔所有耐心。周四晚上还有一节专业课,她半点没犹豫地就给逃了。 扎眼的血红色法拉利在马路上一阵狂飙,最后一个漂亮利索的甩尾,停在了宋习墨的大学门口。 晚上七点正是上课高峰,在校园里进进出出的大学生多到数不过来,眼见着跑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机车皮衣,甩着大波浪长发的年轻美女,不由纷纷驻足。紧身牛仔裤勾勒出两条笔直纤长的腿,陆渔早就习惯了那些惊艳的目光,还干脆朝着看她的那些男女大学生们甜甜一笑。 穿得这么酷的女生居然笑起来那么甜,连不少女生都看直了眼。这时陆渔手机铃声响起,她立刻接起来:“对我到了,你在哪呢?” 来的正是吴之语那个学医的高中同学,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只跟陆渔在微信上聊过几句,都是关于宋习墨的,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找陆渔的影子,“对,你往叁教这边走就行。” 远远地,他看见校门方向有很多人,这也很正常,大学社团多活动多,办活动的地方也多种多样,校门口、教学楼天台、操场食堂,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那边光是人多,却没有音乐和欢呼声,倒是有点奇怪。 “我看到了!你穿的蓝色外套对吧?”电话里的女声很好听,声音里透着蓬勃朝气,只是听了都叫人觉得心情变好。 听吴之语说,陆渔跟想象中富二代不一样,人很好相处。 可她没说,陆渔非常漂亮。以至于她从人群中朝他走来时,让他出乎意料得恍了神,而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都是陆渔带来的,有打探有惊讶,就好像在说:她就是来找他的? “谭宇对吧?”陆渔开门见山,“咱俩网友见面了!” “你、你好。”谭宇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陆渔。” 陆渔哥俩好似的一拍谭宇的胳膊,“走走,边走边说!你刚说宋习墨在哪来着?” 天已经擦黑,跟陆渔并肩走在一起,一路上数道目光落在身上,谭宇背脊微微挺直。 “我问了下,宋师兄应该在实验室。他的课题比较复杂,回来这段时间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医院。” 第32章拒绝 周五晚上,宋习墨回家吃饭,饭桌上宋坚问起了陆渔。 “你跟陆家那个小姑娘怎么样?” 宋习墨手上一顿,下意识抬起头来。 宋坚看着的是宋予寒。 “上周出差了,这周在谈新的并购案,耽误了点时间。” 宋予寒说的其实宋坚都知道,他从去年开始慢慢退居二线,公司的事全都落在了宋予寒一个人身上。所以忙到没时间也可以理解。 宋坚点点头,又说:“那也不能冷落了人家。老陆就那么一个女儿,宝贝得很。这周你也休息休息,给陆渔打个电话,约她出来玩玩。” “好。” 宋予寒当着宋坚的面拨通了陆渔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来。 “陆渔,我是宋予寒。”礼貌而温和的语气。 那边不知道在干嘛,吵吵闹闹的,陆渔提高了声音:“予寒哥!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有事吗?” “这周日有空吗?” 那边似乎换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声音也小了很多。 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这边宋予寒笑了笑:“好,没关系。” 然后挂了电话。 “改天吧,她说这周末两天都有约了。” “嗯。到底年纪小,还是爱玩,结了婚就不能这样了。你对她多上点心。” 宋坚正说着,餐桌上忽然响起嗡嗡的震动声,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宋习墨的手机。 来电话本不奇怪,奇怪的是,宋习墨拿起手机一看,表情僵了下,居然按下了挂断键。这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 宋习墨才回国几个月,能找他的要么是学校的导师和同学,要么就是医院那边,按照他的性格根本不会与人起什么冲突,更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就耽误正事。 所以连宋坚都开口问:“谁的电话,你不接不耽误事?” 宋习墨说:“陌生号码,可能是骚扰电话。” 说着他放下筷子,“爸,大哥,我吃好了。” 既然是骚扰电话,宋坚没多问,又跟宋予寒说起公司的事。 宋习墨往楼上走,还没走到自己房间,手机又开始嗡嗡地震动。他看了眼那号码,虽然没有存为联系人,但一眼就知道是谁。 进了房间关上门,他接起来:“喂。” “宋习墨,你刚才干嘛呢?” “有事吗?”宋习墨语气有些冷淡。 就因为这么一个电话,他居然睁着眼说瞎话,并且还是下意识的举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不过那边半点没因为他的冷淡而不高兴,反而热情道:“我们这周末游艇派对,我早早就给你预留了房间!你来玩吗?” 宋习墨说:“我要值班。” 原以为那边会就此算了,却没想陆渔追问:“那要是不值班,你是不是就答应啦?你是不是也挺想跟我一起玩?” 这脑回路……宋习墨能习惯,但不能立刻理解。 “不想。太冷了。”十一月底的游艇派对,不知道意义在哪。 那边一听笑个不停,“谁让我朋友的游艇在海关被扣了两个月呢,刚弄回来,再说朋友不就是要两肋插刀嘛,我们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那笑声像有魔力一样,宋习墨意识到自己也要被感染到的时候,适时中止:“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 “有有有!”那边陆渔说,“你怎么还不通过我的验证啊,加个好友以后聊天就更方便了呀。” 聊天? 宋习墨没有这个习惯。 但要是不答应,恐怕陆渔不会消停。 “好,知道了。”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此时敲门声正好响起,宋习墨打开门,外面是宋予寒。 “在打电话?” “嗯。”宋习墨侧开身子,让出路来。 “我不进去了,我把这个给你,还要回公司去。” 是一本很厚的书,由于年代久远,宋习墨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刚回国的时候提过一次,当时宋予寒说他想想办法。 宋习墨其实没做指望,因为他知道宋予寒很忙。而且,他也习惯了所有事都只靠自己。 “谢谢哥。”宋习墨接过来。 宋予寒一笑,“你跟我客气什么。” 他走后,宋习墨关上房门。这时候手机屏幕亮起,他点开,是一条熟悉的好友验证信息。 宋习墨的视线落在了手中这本书上,沉默几秒,他退出了验证界面。 这边陆渔则以为他太忙一直没看见,还兴致勃勃地在从群里挑了几张照片,用短信发了过去,上面是两艘豪华游艇的全角度照片,以及别致个性的涂鸦还有舒适的游艇房间。 最后还附言一句:要不要调个班? 宋习墨今晚的计划没有完成。叁十篇文献只看完一半,以往毫无障碍的流畅阅览,今晚变得异常卡顿。看了后面,居然忘记了前面,又只能重新回头看。病况总结更是别提,一个字都没动。 在收到第一条信息后,他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反扣在桌面上。但微微亮起的边缘说明,她一直在发着什么。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锲而不舍,不说明任何目的地找他。 或者说,那些目的在宋习墨看来根本不能算目的。比如,聊天、派对、吃晚饭。 做这些事情的意义是什么?她又为什么这么执着和热爱,而且,为什么她被明确拒绝了好几次,还能那么高兴地来找他? 心中,涌起很少有过的烦躁和不解。他不喜欢计划被打乱,也不喜欢浪费时间。 于是他拿起手机,简洁地回了两个字:“不要。” 然后关机,即便通宵,也要把今晚该做的事情做完。 第34章房间 对于陆渔装病求指点,但却又没有了后续这件事,林森一点也不奇怪。 但吴之语和陆渔在群里叽叽喳喳个没完。 按照她们俩的剧本,宋习墨一个要当医生的人,怎么也该关注下病人后续情况吧,比如打个电话来问问头还疼不疼,嗓子好点没。 可这人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森看不下去:你俩能听男同胞说句话吗?好歹我是男的,说的话比你俩瞎猜的有参考性吧? 这话也有道理,陆渔发了个搬着小板凳认真听课的表情包。 林森一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男人都有贱性,上赶着的不喜欢,就喜欢弄不到手的。 第二句:前面追得太猛现在就该歇歇火,晾着他,等他自己来找你。 陆渔半信半疑。 群里吴之语说: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呗。 于是陆大小姐开启了一个礼拜的静音模式,不打电话不发短信,连微信好友验证都不发了。来了一个叁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位消失。 宋习墨过了无比清净的一周,这周无论是论文还是医院的事,效率都非常高。 陆渔七天过得像七十年,最后忍不住地发了段长语音把林森骂了一顿:“我信你个鬼,宋习墨根本就没你说的那种贱性!我就应该趁热打铁多去找他拉近关系,这下好了,消失一礼拜我看他都不记得我了!我陆渔再听你瞎说我就是脑子让驴踢了!” 林森反驳了大概五秒的语音。 后面立马跟上七八条陆渔长达五十八秒的骂人语音。 吴之语负责看笑话,嘴都要笑烂了。 最后陆渔拍板,自给自足,自力更生。 她重新行动的第一步就是曲线救国,主动给宋予寒打了个电话,说最近学校事情太多没有主动联系,眼看着要跨年了,想在新年之前去拜访宋坚,不知道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好。 宋予寒听见这个提议的时候倒是挑了挑眉,从小跟着父亲见了各型各色的人,揣摩人心这件事他已炉火纯青。 如果猜得没错,陆渔对于他,以及对于联姻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兴趣,忽然说要上门拜访,有些反常。宋予寒思忖两秒,回复说:“红酒就好。” 这周五晚上宋习墨本不打算回家,但宋坚亲自打了电话,说家里有客人,让他回来陪着一起说说话。 这样的事已经很少发生过了,自从明确表示对公司没有兴趣之后,商业活动宋坚都只带宋予寒一起。而宋予寒不负所望,天生就是做商人的料子,两兄弟中宋坚也最为器重宋予寒。 宋习墨刚到家就听见一阵说笑声。 宋坚被逗得哈哈大笑,“小陆,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叔叔知道你们艺术生想象力丰富。” “哎呀宋叔叔,当然是真的!我跟我爸谁也没酿出酒来,他面子上挂不住,最后把酒庄的酒给包圆了,我还记得我妈说他土大款,那次买的酒到现在都还没喝完呢。” “不过红酒嘛,年头越久越有价值,没想到现在增值得这么厉害,我家老陆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好多人都找他买我家那叁瓶绝版酒,他都不卖的。我今天挑了其中一瓶给您拿来,希望您喜欢呀。” “喜欢喜欢,不过这可有点贵重了,你爸舍不得卖的酒你就这么拿来送叔叔了,回去怎么交代啊?你的心意我收到了,酒要不还是拿回去?” “那怎么行呢?!”陆渔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宋叔叔您又不是外人!” “哈哈哈哈,好,那叔叔可就收下了?” “爸。”此时宋习墨走过来,看了眼沙发上的娇俏背影,“我回来了。” “好。”宋坚说,“你哥临时有点事,等他回来咱们开饭。” 说着宋坚又问陆渔,“小陆饿不饿?” 陆渔乖巧可人:“叔叔,我一点也不饿。” “那我去换件衣服。”宋习墨说。 宋坚摆摆手,示意听见了。 关上房门,宋习墨把装着电脑和资料的书包放到桌上。忽然发现原来已经一周没听见那聒噪的声音了。 他去卫生间洗了手,一边出来一边把外套脱了。外套里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手臂裸露在外面,他拿出居家的衣服准备换上。 而此时,外面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宋习墨手里还拿着衣服,看过去。大哥还没回来,父亲很少来房间找他。然敲了两下之后,又是两声。 他走过去打开门,看见一张大大的笑脸:“宋习墨,想我了没?” 陆渔说着就走了进来,只看了一眼就惊叹,这得是传说中正儿八经的极简风了吧,庙里的和尚都不只有这么点东西。 “有事吗?”宋习墨关上门。 又是这句话。 怎么非得有事才能来找他吗? 陆渔在心里撇撇嘴,看见他还没换上衣服,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宋习墨的身体上。手臂线条完美,隔着白色T恤,里面结实健硕的胸膛和腹肌若隐若现。 那眼神让宋习墨沉默两秒,当着她的面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啧。陆渔才看了两眼就没了。 没想到宋习墨不光脸长得好看,还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她还以为他是那种每天都待在实验室和医院不运动的干瘦型,可现在一看,明显就是运动型。 房间很大,就是充斥着诡异的安静。 宋习墨那表情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有事快说,没事快走。 陆渔清清嗓子:“我今天是特意来感谢你的,上次我不舒服,按照你说的那些做了之后,果然连药都没吃就好了,谢谢你哦。” “没事。” 紧接着她顺理成章地说:“所以我也是特意来邀请你的。” 第35章独处 陆渔坐在宋习墨的办公椅上,紧身牛仔裤勾勒出玲珑曲线,小腿微微晃着。 她胳膊肘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托着下巴,“马上放寒假了,你寒假总能有点自己的时间了吧,你每天那么忙,趁着假期正好可以放松一下!今年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我老爸,他答应把过年那几天的时间空出来去度假,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陆渔都把她家老陆搬出来了,可宋习墨这人居然还是油盐不进,都没考虑一下就直接拒绝了。 她本来要皱眉头的,可转念一想,或许他只是不想夹在他们父女之间?是觉得不自在? “真不去啊?”她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嗯。” “那好吧。”陆渔微微垂眸,安静下来。 宋习墨看她从进门的朝气向日葵变成半蔫的小玫瑰,顿了顿又添了句:“玩得开心点。” 陆渔蹭地抬头,眼里亮晶晶的。 宋习墨别开视线,把刚才换下的衣服迭好。 “哎?我进来的时候拿手机了吗?”陆渔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转了个圈,还摸了摸牛仔裤的口袋,看遍了四周都没看见手机。 “宋习墨,你手机能借我用下吗,我打个电话找找。” 宋习墨走过来,拿起桌上的手机解了锁,递给陆渔。因为长得高,所以没看陆渔接过手机时眼里的那抹狡黠。 陆渔趁他转身去放衣服,迅速点进宋习墨的微信,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添加好友,然后果断退出,全程用时六秒半。 宋习墨出来时,看见陆渔看着他的手机,表情不大高兴。 “怎么了?”他问。 还怎么了,陆渔抬头瞪他,宋习墨居然连她的电话都没存。她还满心好奇他给自己存了个什么备注,结果根本就是她想多了。 还备注。 搞不好都会被当成陌生骚扰电话。 陆渔哼了声,没理他,宋习墨看见她手指飞速打字,表情由阴转晴。陆渔满意地输入了自己想要的备注,然后拨通电话,象征性地听着里面响了两声然后啪地挂断。 “我想起来了,手机应该放在你家客厅沙发上了。没事没事。” 她把宋习墨的手机放回桌上,“你不去度假的话,休息的时候都做什么?不会又是各种学习吧。哦对了,元旦有部恐怖片要上,我们一起去看呗!” 恐怖电影——约会圣器,陆渔已经想好到时候要怎么假装害怕,也想好躲到宋习墨怀里的要用什么角度了。 只是还没等来宋习墨的回答,外面敲门声先一步响起,是宋家的阿姨说宋予寒已经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宋习墨应了声好,看向陆渔:“走吧。” “那你去不去呀?” 陆渔跟着他走到门口,忽然宋习墨脚步停住,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也顿住,没有当即打开门。 外面,是宋予寒和阿姨说话的声音。 “陆小姐刚还在跟先生说话,先生去书房接电话了,我去卫生间看了下,陆小姐不在。” 宋予寒的声音清晰:“这层也没有吗?” 阿姨说:“没有,我都看了。” 是在找她。 陆渔悄悄看了眼宋习墨,为什么不直接出去? 外面又响起宋予寒的声音:“那去花园看看吧,麻烦阿姨。” 然后,是轻微的关门声和阿姨脚步走远的声音。 宋习墨感受到那道不解的视线,低头对上陆渔那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却没说话,开门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陆渔拿回自己的手机,随宋习墨坐在餐桌前,“宋习墨,你还没说你去不去呢。” 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宋习墨略皱眉说:“不去。” 陆渔看着他半晌,终于不说话了。 宋坚和宋予寒很快落座,一顿饭吃得还算不错,陆渔跟宋予寒和宋坚聊得比较多,整顿饭下来都没再看一眼宋习墨。宋习墨亦是安静地吃饭,只有宋坚问到他时,他才会回答两句。 饭后是宋予寒亲自开车送陆渔回家。 回来时,宋坚和宋习墨在客厅,电视上放着财经新闻的重播。 陆渔走的时候并不高兴,尽管饭桌上得体地说着话,但连宋坚这长辈都感觉出来了。而宋予寒一回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怎么了爸。”宋予寒脱了外套放在一边。 “今天怎么回事,就算临时有事,晚饭后再回公司去处理不一样?”宋坚说,“人家小陆主动上门拜访,你倒好,晾着人家多等两个小时。” 宋予寒坐下来,没说话。 “那孩子我很喜欢,漂亮伶俐,不摆架子,比你之前那些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你那天跟人家见面不也说挺喜欢的吗?喜欢就上点心。她那样的,外边儿不知道多少人惦记。” “好,我知道了爸。”宋予寒说,“您早点睡。” 宋坚回了房间之后,宋习墨起身:“哥,我也先回房了,你早点休息。” “等等。” 宋予寒拍了拍宋习墨的肩膀,“是不是你惹到她了?” 宋习墨侧眸:“谁?” “陆渔。” 宋予寒见他不说话,笑了笑说:“我就说,我临时有事跟陆渔说的时候她还说理解,怎么会忽然又不高兴了。是她吵到你学习了?还是你们闹了什么小矛盾?” “没有,没什么。” “那就好。” 第36章喝酒 宋习墨今晚的计划又被打乱了。 明天有一场预计超过八小时的观摩手术,他一般都会在前一天重新回顾所有相关病例和国内外同类手术视频。 但坐在电脑前两小时,效率低到宋习墨自己摘了耳机,按下了暂停键。 屏幕上播放的明明是手术视频,可时不时地居然会出现一张不高兴的脸蛋。不仅不高兴,还带着几分愕然和失落。 他闭了闭眼,靠到了椅子靠背上,回想到了大哥的那句“是不是你惹到她了”。 宋习墨知道不是那句“不去”让陆渔不高兴了,而是他说那句话的态度。 自从遇到她,他多了很多以前没有过的情绪。比如烦躁。不要说陆渔出现在他面前,即便只是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会让他心不在焉。 而他从不是注意力这样不集中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情况也会让他烦躁。比如上次,她前脚拒绝了大哥,后脚就给他打电话,而他第一反应是隐瞒。又比如今天,知道大哥在外面,他却没有开门跟陆渔一起出去。甚至,连加她为微信好友都会犹豫。 种种不正常的情况串联在一起,宋习墨得出了两个字的结论—— 心虚。 他竟然莫名地觉得心虚,明明是陆渔总来找他,明明他一直在冷漠地拒绝,可每每想到她跟她在一起时,他总觉得……并不光明磊落,甚至可以说,并不清白。 然而问题根源出在哪里,他始终找不出来,更别提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滋生了烦躁,居然让他对一个女孩摆了脸色发了脾气。这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事情。 于是现在,又多了一种名叫愧疚的情绪。 办公椅的滚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原本坐在电脑前的人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宋习墨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冰啤酒。正要上楼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宋予寒也还没睡,打算下来倒杯冰水。 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宋予寒见宋习墨居然拿着酒,微微挑眉,朝他招招手。 兄弟俩去了别墅顶层的花园,晚上的温度有些低,但对于宋习墨来说刚刚好,可以让众多思绪冷却,让脑袋更清楚。 “怎么,课题不顺利?”宋予寒打开一罐,“理论问题还是资金问题?” 其实都不是。 但具体什么问题,宋习墨想了想,说:“没什么,挺顺利的。” 见状,宋予寒没再多问。 冰凉的啤酒带来舒爽,宋予寒问:“你觉得陆渔怎么样?” 宋习墨握着啤酒的手瞬时紧了下,面上表情没变,只是侧过头来看着宋予寒。 看他表情如此严肃,宋予寒笑着跟宋习墨碰了碰杯,“就是随口问问,今天爸说很喜欢她,就想着问问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你对她是什么感觉?” 宋习墨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城市夜景。 “没什么感觉。” 然后,他也喝了一口冰啤酒,“哥,你呢?” 宋予寒说:“挺喜欢的。” 宋习墨听见后,没有说话。 “漂亮女人没人不喜欢,更何况陆渔还不是一般的漂亮。”宋予寒把啤酒罐放在一边,也跟宋习墨一样看着远处。 “爸说得也没错,陆渔的性格很好,甚至比她的脸蛋更招人喜欢。闹腾得可爱,让人光看着心情就好。还有分寸有礼貌,让长辈挑不出什么错处。这样的女孩,是咱们这种家庭养不出来的。” 这话听着是半开玩笑,但一向挑剔的宋予寒都能这样评价,当知是对陆渔很有兴趣。 宋习墨握着啤酒罐,温度冷得扎手。 “但是,怎么说呢,一旦扯到联姻上,很多感觉就变了。” 闻言,宋习墨看向宋予寒。 “比如如果爸不总催促着我联系她,我可能反而会抽出时间去找她。他一催,那种欲望就淡了。爸越让我联系她,我就越不想联系。呵,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听他这么说,宋习墨沉默了一会儿,问:“那接下来呢?” 大哥多少是对陆渔有好感的,从初次见面到现在,他提起陆渔,没有一句不好。但大哥排斥父亲的操纵,排斥联姻,也不是开玩笑的。宋习墨看着宋予寒,那么接下来,他和陆渔会怎么样? “顺其自然。”宋予寒揽上弟弟的肩膀,“有些事有些路,得先走了才有方向。” * 又是一周过去,初雪过后,天彻底冷了下来。 第二次见面,谭宇是带着一辆小推车来见陆渔的。下午叁点正是犯困的时间,天气又冷,这时候如果能喝上一杯热腾腾的拿铁,应该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陆渔就是开着她那辆法拉利来送咖啡外卖的。见到早早等在学校门口的谭宇,她热情地招手。 天气虽然冷,但谭宇被那笑容感染,一路暖到心里。 “我买了咖啡和热可可,比叫外卖快多了吧?”陆渔走在谭宇旁边,“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也拿几杯,你们宿舍几个人啊?” “我们本科宿舍都是六个人一间。不过不用了吧陆渔。” “你跟我客气什么,吴之语的朋友那不就是我的朋友!” 陆渔说着说着岔了个话题,“你说我是不是该给门卫大叔塞个红包?我都来两回了,门口都立了块外来车辆勿入的牌子,真有这该规定吗?这也太不方便了,我以后还得常来呢。” 谭宇笑着点头:“真有这规定。是因为学校里面车位不够,要是外来车辆再停,那校内师生的车就没地方停了。” 陆渔这才相信。 这回谭宇是帮陆渔把东西送到了宋习墨的实验室,好巧不巧的是,宋习墨本人不在。 第37章收买 不过即便这样,陆渔照样热情。 不仅实验室人手一杯热拿铁,其他外卖到达得也很准时,下午茶的香气飘满了整个走廊。最后陆渔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请大家多多关照宋习墨的话,逗得实验室里的师兄们一片起哄。 枯燥繁杂的实验生活里多了有意思的八卦,最后他们干脆各个都跟陆渔保证,绝对好好照顾宋习墨,照顾之余,还附赠那么几条日常情报。 陆渔感叹学霸就是学霸,她才开了个头,大家就已经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 谭宇也拿了几份下午茶,回宿舍之前先把陆渔送到了学校门口。 “那宋师兄回来我给你消息吧。”谭宇说。 “不用。”陆渔一摆手,“刚那师兄不是说了他在医院吗,我直接去医院就行。你回去吧!” 谭宇看着高调恣意的跑车飞速驶离,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热腾腾的下午茶,心里涌上无尽的羡慕。 也是,只有宋师兄这种刚回国就全校皆知的人,这种不仅脸蛋身材家世都极优越,还将成为学校近二十年来最年轻的博士毕业生的人,才配得上陆渔如此高调的追求吧。 他转身进了学校,要回宿舍赶课程作业了。 陆渔的第二波豪华下午茶,覆盖范围是整个附属医院所有科室的医生和护士。 这回的量太大,她一个电话打给了陆既平的助理郑朝。没出两个小时,事情就办妥了,还半点没耽误医院秩序。 郑助理以为陆渔是突发奇想要做慈善,还特意看了医院的资料,看过之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并把这事告诉了陆既平。 医院几乎百分之七十的医生和护士,都志愿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救援项目,大到7.8级的地震山区救援,小到贫困乡镇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的疫苗接种和体检。 陆既平难得见陆渔干了件正事,大手一挥,匿名捐赠了一批医疗器材,其中包括全自动生化分析仪、POCT分析仪、全自动血细胞分析仪等共计叁十台医疗设备,总价值一千万元。 这事陆渔不知道,还是老样子大打一通人际关系,于是宋习墨观摩完副院长亲自操刀的手术出来时——就变成了名草有主宋医生。 他换了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手机一看,师门群里发了十几张下午茶的照片,大家像是都不做实验不写论文了一样,居然花了半个小时时间夸了他的“女朋友”。 宋习墨第一次没有回复群里那些@他的消息,一路上都闻得到美食香味,回到科室时,发现这里也有下午茶,且样数很多,咖啡披萨炸鸡烤翅甜点等等。 甚至,科室里的同事说的话也跟师门群里说的话不谋而合。 “哎宋,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啊,眼光真是不错,又漂亮性格又好。” “小梁这是羡慕了。宋也很好,两个人很般配。祝福祝福啊。”说话的,是几乎很少跟还没正式定岗的医学生说话的副主任医师。 今天他主动搭腔,引得宋习墨看过来。这位前辈虽然不太好相处,但观摩过几次手术后宋习墨知道他的手术实力是科室最强的。 一时不知该接什么,宋习墨只好说:“谢谢赵医生。” 今天事情不多,手术观摩结束之后,在当天完成手术学习总结即可。这对宋习墨来说几乎等于放假。 他出了科室先去了上次安置过陆渔的休息室,但陆渔并不在里面。一路上都有认识不认识的医生和护士跟他打招呼,宋习墨大概把后面一年的招呼全打了。 整个楼层找遍,还是没有陆渔的身影。她先后去学校和医院做了一堆事,却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给他留。 最后还是宋习墨先拨了陆渔的电话。他直接输入了陆渔的手机号,结果叁个字映入眼帘。 美人渔。 原本陌生的号码多了这样一个备注。 宋习墨盯着那叁个字沉默几秒,还是先按下了通话键。 此时的陆渔正在上次去过的五楼食堂,眼看着要到了晚餐供应时间,连同上次的两个阿姨在内,一共八个阿姨都收到了陆渔亲自带来的好吃的。没出一个小时,陆渔成功地建立了可靠的情报网。 聊得正欢,宋习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自上次宋习墨算是凶过她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联系过。不过陆渔回去又想了想,说不定宋习墨就是真的不喜欢恐怖电影呢,她还强行拉着人家去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听说很多男的就因为自己是男人,所以死要面子不承认自己有害怕的东西。比如有的怕高、有的怕黑、还有的还怕虫子。 宋习墨要是怕鬼又不想承认的话……其实也说得过去。 这么一想,陆渔也就不计较他那天的态度,大大方方地接起电话:“喂,你忙完啦?” 宋习墨本想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不该她做的事,但听见那边轻快的声音,他顿了顿,说出口的话变为:“一共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陆渔一边接电话一边跟阿姨们拜拜,往住院部的大楼走,“可是宋习墨,我不想要钱耶。能等价给点别的吗?” “比如?” 陆渔笑嘻嘻地说:“比如请我吃饭啊,呐,你应该也有数,一顿饭肯定是吃不回那么多钱的,少说也得十来顿吧。” “……” 见那边没动静,陆渔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也没多少钱。” 宋习墨当然不会选择一直欠着她,沉默半晌还是说了句:“好。” 陆渔计划得逞眼前一亮,“听说你手术结束之后可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哦,那今晚得来一顿吧?我定了,小烧烤!” 第38章聊天 这家名叫“小烧烤”的店是有名的全国烧烤连锁,量大好吃还实惠,是当代大学生聚餐首选。 两人去的是陆渔学校附近的总店,还不到夜宵时间,外面就已经开始等位。 陆渔作为当初只来了一次,就充了个黄金大胃王会员的尊贵客人,不仅不用排队,还享用了总店二层最好的位置。 说是宋习墨请她吃饭,实际上陆渔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他的意见,自顾自地点了一堆自己喜欢的,宋习墨也没意见,最后陆渔要点冰啤酒,他终于说话了:“还要开车的。” “哦对,把这事忘了。”陆渔把菜单还给服务员,“那就冰可乐。” 点完菜陆渔神神秘秘地问:“宋习墨,你是不是都没吃过烧烤?” 宋习墨没有否认。 陆渔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你今天可要尝尝,我点的都是招牌菜。” 宋习墨在招牌菜端上来的第一秒就略皱了下眉头,的确香得诱人,但上面滋滋啦啦的油星,在清楚地告诉他这里面含有多少苯并芘和杂环胺。 一口下去,立刻多了百分之零点五的患癌几率。 然陆渔大方地把烤得极好的羊肉串往他面前一推,“尝尝啊。” 宋习墨看了一眼烧烤,又看了眼陆渔,最后绅士地把东西推回去:“你吃吧。” 陆渔每周会有一天吃得比较放肆,这是她保持了很多年的习惯,她都不怕长肉,这宋习墨还推脱起来了,最后她美眸一瞪面色一板,“不吃算了!是你自己要请我吃饭的,我一个人吃还有什么意思。” 陆渔才撸了两串,就看见一只干净的伸过来,握住了铁签。 她一大口冰可乐下肚,看见宋习墨张开他那尊贵的嘴巴,吃了下去。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的确好吃。肉烤得外焦里嫩,虽然看起来油有很多,但吃到嘴里却一点也不油腻,微微果木香掺着孜然和肉汁的香味,才一口就打开食欲。 宋习墨想,怪不得这东西会让人上瘾,甘愿冒着患癌和肥胖的风险也要吃。 见他表情微动,陆渔了然:“好吃吧?我挑的地方,不可能不好吃。” 宋习墨到底吃得不多,因为陆渔聒噪得他无法分神吃东西。 一开始无非说的就是她是怎么精心挑选下午茶,结果发现他不在,是如何定了第二批下午茶,又在不打乱医院秩序的情况下,照顾到每一个科室的医生和护士。其实宋习墨一直想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但某人说得满脸骄傲兴高采烈,他到最后也没有问出来。 说着说着,陆渔忽然问:“你们科室可是我亲自送过去的,里面有个黑脸大叔,他这人是不是不大好相处?” 闻言,宋习墨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 陆渔说的黑脸大叔就是副主任医师赵医生。 “这还不简单,我去的时候里面好几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实习的医学生,就他一个大叔,戴个眼镜看手机呢。明明好几个人在,说话还轻声细语那么安静,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不想惹到那个大叔吗。他要是好说话好相处,你们科室肯定不会那么安静。” 宋习墨回想到今天下午赵医生居然主动说了那些话,不由有些好奇。 可赵医生不是小年轻,不是一顿下午茶就容易改变的。 “怎么样,他今天是不是对你态度还可以?”陆渔说,“那大叔笑起来有点憨,还挺可爱的。” 宋习墨用湿巾擦了手。 陆渔又喝了一大口可乐,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特别想知道他为什么变化那么大?是不是好奇死了?” 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满满的狡黠,却又可爱极了。 宋习墨轻咳一声,“不好奇。” “不好奇才怪。其实很简单,我送了他一张蓝岛百货的会员卡。” 陆渔点开微信界面放到宋习墨面前,“喏,就是这张。蓝岛开业的时候送出了很多,白金会员折扣力度很大。而且这种面子工程对商场没有任何损失,收到白金会员卡的客户都是我这种不缺钱的。谁会为了打折专门折腾一趟。” 一看宋习墨没说话,陆渔收回手机:“干嘛,我又不是病人,这可不算违反医院规定哈。而且卡里没钱,只是可以打折。” “就因为这张卡?”宋习墨问。 “哟,看不起这张卡啊。赵医生有孩子吧,孩子还不小了吧?” 这个宋习墨知道:“上高中了,怎么了。” “难怪,我看他在手机上看相机呢,六万九的莱卡,点进去又退出来然后又点进去。不就是很想买又觉得贵的表现吗,也不找个平价替代品,搞不好就是家里孩子点名要那个型号吗?” “我就把会员卡发他了,我反正也用不上。但白金会员有七折优惠,一下省两万多呢,你说他动不动心?还合理合法,他收得也踏实。这心情一好吧,那看谁都顺眼,什么话题都觉得有意思。这气氛不就好起来了吗?” 陆渔说了一堆,归根到底就是用了点小恩小惠,进行了人心收拢。 但宋习墨觉得这是歪路子,他也如实这么说了。 然后陆大小姐的小课堂就开课了,作为一个大二的本科生,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坐在烧烤店里给一个医学博士上课。 “呐,我家老陆可说了,凡是人,那都有需求。人和人之间的交往说白了不就是各取所需吗?比如你在医院,那是你的工作,你的需求就是……嗯,学到想学的理论和技术,维持良好的同事关系和医患关系,对吧?” 宋习墨点头。 “那你想要满足自己的需求要先干什么?” 陆渔自问自答,“那得先满足别人的需求嘛!所以就得知道人家想要什么,只要能抓住这个痛点,就没有谈不成的生意,没有做不成的事!” 陆渔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简直得了老爸的真传。 “用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就是比如你想让病人情绪安静下来,不要满医院大喊大叫,光说道理、光念医院的规定那都没用,势必得给人家喂颗止痛药,缓解他的痛苦,他才能安静下来听你说话是吧?” “所以下次那个大叔要是又拉个脸不理人,或者他做手术不让你看,或者你想去给他当助手,你就把这个发给他,准保药到病除。” 说着,宋习墨手机就响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美人渔”发来的微信消息。 第39章散步 宋习墨抬眸,陆渔看他表情不对,忽然想到什么。 “哦……上次借你电话找手机,顺便就给存了个备注,还加了个好友,你看多方便是吧?” 说完还朝他眨眨眼,宋习墨懒得计较了,他点开一看,是叁年期的书店优惠券。 不用陆渔多说,宋习墨也明白她的意思。这对于赵医生那个上高中、处于频繁买书买资料阶段的儿子来说很有必要。 但是…… 宋习墨说:“不用这么麻烦。” 工作里,每个人做好份内的事是应该也是必须,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让别人做本就该做的事? 陆渔跟着陆既平耳濡目染,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生中比较特殊的一类人。说得好听叫接地气,说得不好听就叫市侩。因为知道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所以她大概也能感觉到宋习墨的想法。 他这样的好学生,这样家庭出身的人,肯定不屑于讨好别人走捷径。 可陆渔觉得,这不是什么讨好和捷径,只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交往而已。 但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她想了想,试探地问:“你不喜欢吗?我只是看你那么忙,想让工作的时候更开心一点。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用把我说的那些放在心上。” 宋习墨看她手上还拿着烤串,唇角还沾了点油,看着像只偷吃了东西的猫。他鬼使神差地拿起纸巾探过去,靠近陆渔唇边时才忽然停住。 一时四目相对,陆渔两眼又开始放光。 “宋习墨,你这是要干嘛?”她歪歪头,自己主动往他手中的纸巾上靠。 宋习墨把纸巾放在她面前就收回了手,“没有不喜欢。” “啊?”陆渔正自己对着手机屏幕擦唇角呢,听见这话啪地把手机一放,引得周围几桌的客人都看过来。 “那你就是喜欢我咯?” “我是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宋习墨看她也吃得差不多了,干脆起身,结账走人。总比坐在这里被一堆人围观要好。 出来时外面还排着长队,天已经黑透了。 陆渔摸了摸肚子,“好饱啊,我们去散散步呗?” 宋习墨吃了一顿两个半小时的晚饭,没有想到还有比这更浪费时间的项目——绕着操场散步。 而散步的人,居然还很多。 “宋习墨。” 陆渔忽然叫他一声,宋习墨低头看她。 “你下次来,戴个帽子和口罩把脸遮住。”陆渔扬扬下巴,宋习墨看过去,正在栏杆处拉伸的几个女孩见他看过来,纷纷挪开视线,没几秒又偷瞄过来,还不停地窃窃私语。 “这得亏是天黑了,不然肯定有更多。” 然宋习墨看见的,除了那几个害羞的女生,还有明目张胆盯着陆渔看的男生。尤其,是刚踢完足球一道走过来的那七八个男生。 看起来不大,也就大一大二的样子。这么冷的天,只穿着无袖球服和短裤,手臂上迸着青筋,领口被汗浸湿,呼吸起伏间透着肌肉线条。 体育生们盯着陆渔,自然也看见了她身边的人。宋习墨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些视线中明晃晃的打量和挑衅。 宋习墨没什么表情,只是把陆渔拉到了另一边,这样一来陆渔几乎被宋习墨挡了个严实。 当事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问他:“怎么啦?” “没什么。”宋习墨顿了顿,问:“还要走多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完成什么任务。 陆渔好笑地问:“宋习墨,散步就是一边走路一边聊天,顺带着消消食啊。没有固定的时间,人家小情侣散步能散五六个小时呢,散到宿舍关门熄灯才回去。” “五六个小时?”宋习墨停下来,“就这么绕着操场走?” 陆渔是真的被逗笑了,“干嘛,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散步?” “不是。”宋习墨说。 他只是不理解这样散步的意义在哪里,散五六个小时的步的意义又在哪里。他也运动,健身房每天两小时,高效又成果明显。 “不是吧……”陆渔背着手看他,“这样散步也是头一次,那你本科几年都干嘛了?” 干嘛了。宋习墨大概还记得。上课考试、科研竞赛、论坛实习、实验观摩,做了很多事,拿到了很多奖学金和证书。但散步,没有过。 没等他回答,陆渔又掰着指头数:“大学必备四件套,逃一次课、校园恋爱、夜不归宿、大醉一场。你不会一个都没经历吧。” “有一个。”宋习墨说。 “哪个?”陆渔好奇地问。 如果是校园恋爱,那今晚他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操场。 而宋习墨说的是:“夜不归宿。” 还不止一回,他大二时候就进了实验室,夜不归宿是经常的事。 陆渔也不是傻子,这种事不用问都知道,她连啧好几声,“可惜啊可惜,你这样独来独往,应该也没有跟室友一起压马路深夜聊八卦喽?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住宿舍吗,虽然条件是跟家里没法比,可是每天都好热闹好有意思,我们619的深夜茶话会能从晚上八点聊到第二天六点,然后集体逃了早八。” 话音刚落,陆渔又看见“宋氏不解”的表情。 算了算了,宋习墨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还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男的,要他理解这些,难度不亚于让瞎子分辨口红色号。 走了好几圈下来,陆渔有点口渴。 “宋习墨,你想吃冰激凌吗?我们学校有个特色文创冰激凌。”陆渔指了指就在操场外面的冰激凌店,“我想吃抹茶味的。” 一边说着还一边坐了下来,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宋习墨。 “……”宋习墨说:“我要回去了。” “哎呀,来都来了,吃个冰激凌再走嘛。要不你在这里休息,我去买?虽然我腿走得有点酸。” 宋习墨看她光说不动,根本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我去买。” 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也不差这几分钟。 陆渔欣赏着那道高高瘦瘦的背影,不由赞叹:“腿真长啊,这比例,不当明星可惜了。” 第40章习惯 “学姐,你是美术系的吧?”这时几个穿着足球训练服的男生走了过来,陆渔一看那还带着点青涩稚气的青春脸蛋,就知道这一定是大一的。 她打量了下,一般般,没有一个特别帅的。 “对啊,怎么了?”她百无聊赖地回了句。 “我们刚来报道的时候就听说了,美术系有个特别好看的学姐,画好人美,还出手大方。” 陆渔一听,这不就说的自己吗。 见她笑了,其中一个男生坐在了陆渔旁边,“学姐,能加你微信吗?” 陆渔笑眯眯地看着他:“学姐要是每个人都加,现在得有八百个微信号。再说乱加微信,我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她说着朝冰激凌店的方向努努嘴。 结果看见有叁四个女生把宋习墨给围住了。陆渔蹭地站起来,这才几秒没看住?!这下她是腿也不酸了人也不累了,陆渔朝着那边就去了。 宋习墨走进店里的时候,就引得店里的女生都看了过来。只是他没什么表情,虽然看他只买了一份冰激凌,但那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太过强烈,导致没有人敢上去多问几句。 但店员递上冰激凌时,宋习墨说了句谢谢。语气自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几个女生立刻追了出去。 “学长你等等!” 宋习墨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结果就被包围了。他说他不是这个学校的,女孩们没有一个相信。她们问他要联系方式,宋习墨没有给。 场面就这么僵住。 然后他看见陆渔来了。 “哎哎哎,姐姐妹妹们,不要围着别人的男朋友好吧。” 她一出声,几个女孩看过来,皆是愣住。陆渔走过来自然地挽上宋习墨的胳膊,亲昵又暧昧地喊了声哥哥。 喊得宋习墨手臂肌肉瞬时绷紧,他低头看她,陆某人神态自然极了。 女孩们可惜难得一见的帅哥已经有女朋友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这种级别的男生怎么可能单身。 见她们都走了,陆渔把宋习墨手上的东西接过来,尝了一口:“嗯,还是抹茶味最好吃。” 她舀了一勺放到宋习墨面前,“要不要尝尝?” “陆渔。” 宋习墨觉得她不应该叫陆渔,叫浑水摸鱼更好,居然假戏真做起来。 “我先回去了。”他转身往学校门口走。 陆渔跟上去,“行,你再不走,万一又被包围怎么办,宋习墨下次来记得戴帽子和口罩。” 下次? 宋习墨头都没回,他今天花了将近五个小时,只做了两件事——吃晚饭和散步。如果是以前,五个小时可以做的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走到校门外面,宋习墨要上车之前,陆渔突然想起什么:“宋习墨等等!还有件重要的事!” 驾驶座的车门开了一半,他站在原处,看见陆渔拿着冰激凌跑过来,还一脸郑重其事。 “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些,你不用也就算了。如果要用,可以送小礼物,也可以说些好听的夸赞。但是……” 陆渔微微凑近,极为认真地叮嘱:“美男计是不能乱用的哦。不能为了达到——哎哎我还没说完呢!” 宋习墨已经坐上驾驶位关上车门,那方向盘打得毫无留恋。 车外的人跟他招手说再见他也没理会,陆渔也不恼,高兴地走进学校。 宋习墨的车因为路口的红绿灯而停下,他看着前面倒数的秒数,视线却不自觉地挪到了后视镜里,看见某道身影消失在学校大门处。 * 自从微信里多了个“美人渔”,宋习墨的手机时不时都要震动一下。一开始还不习惯,每次震动他都拿起来看,几乎每次都是陆渔的消息。 后来手机拿起的次数就少了,宋习墨把消息攒到一起看,这样就不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陆渔最近一直没出现,连实验室的人都注意到了,还以为是热恋期这么快就冷却了,叁两句话就会问到陆渔。宋习墨否认了他和陆渔的关系,居然没有一个人相信。 最后再有人问起他女朋友为什么没来时,宋习墨只能说:“她最近有事在忙。” 陆渔的确有事在忙,这个她发微信跟宋习墨说了,她参加了一个八校联合举办的比赛,最近忙着画参赛作品,抽不出空来找他。但陆渔也说了,宋习墨可以随时去学校找她。 宋习墨当然没有这么做。 转眼到了十二月底,寒假前夕,宋习墨因为太忙很久都没回家,最后还是宋予寒给他打了电话:“你是准备猝死了再回来吗?” 宋习墨只是太投入在课题和医院的事情上,没有注意到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第41章八卦 接到电话的当晚,宋习墨就回去了一趟。宋坚也快一个月没见小儿子,看到宋习墨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瘦了很多”。 晚餐的时间也因为等宋习墨延后了些,一桌子都是他喜欢的菜。 宋习墨看在眼里,饭桌上话都多说了几句。直到宋坚说:“今年过年我跟你大哥要去一趟欧洲,有个很重要的经济论坛。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还是自己在家?” 听起来,父亲是在问他的想法。但宋习墨知道,如果去了,就不好拒绝那些接连不断的宴会,他不喜欢。如果到了欧洲又说不去参加的话,宋坚会很不高兴。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于是宋习墨说,整个寒假都会准备开题的事。这个选择也在宋坚的意料之中,他点点头,没再多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宋坚原本的设想是让两个儿子都经商,宋习墨要当医生这件事在他看来就是五个字:吃力不讨好。 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与得到的回报根本不成正比,那副好脑子和好身体,就该是天生的商人。 但这小儿子看起来性格温和,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出奇地执拗,最终还是宋坚拧不过宋习墨,任由他去了。 宋坚走后,餐桌上只剩兄弟俩。宋予寒也放下筷子,“加拿大的雪景很美,今年不去看看?” 加拿大…… 宋习墨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如此,宋予寒没再多问,只说了句:“要是一个人无聊,又想去欧洲了,就跟我的助理联系。” “好。”宋习墨应了声。 回到房间,他翻着手机里的日历,才发现离春节不到半个月了。正出神,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备注只有一个字。下一秒他接起来。 那边是温婉的女声,宋习墨开口:“妈。” 温安龄跟宋坚离婚有十五年了,在离婚的第二年,她就移民加拿大了。 简单的几句问候过后,温安龄邀请宋习墨今年跟她一起过年,这是十五年来为数不多的邀请,宋习墨答应了。 挂断电话时,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 陆渔已经大半个月都泡在学校画室。 咖啡喝了得有一吨,虽然人憔悴了点,但眼见着作品即将完成,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在脑袋里幻想,比赛结束之后要怎么疯狂地玩上几天几夜。 吴之语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来的,陆渔心道这还真是心有灵犀。 果不其然刚接起来吴之语就问陆渔过年怎么安排,陆渔说要跟老陆去度假,度假之前要叫上那帮败家子,大家一起玩个痛快。 吴之语说这不急,然后透露给陆渔一个消息:“我过年要跟我哥和我爸妈去欧洲参加一个经济论坛,准确地说是我爸和我哥参加,总之就都在欧洲过年了。不过你猜怎么着?” 陆渔喝了一大杯水,“还能怎么着,你跟你妈疯狂买买买呗。”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你猜我在论坛邀请名单上看见了啥?宋坚和宋予寒!这说明什么?” 陆渔脑子忽然就转得快了起来:“说明宋习墨今年一个人在家!不过是不是也不一定啊,就算没在名单上,难道宋习墨他哥和他爸还真把他一个人扔在国内不成?” “哟,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上次我不就跟你说过吗,宋董喜欢他那个大儿子,不然他为什么撮合你跟宋予寒?明明年龄上你跟宋习墨才是最合适的。宋予寒大你都快十岁了吧。” “哦我想起来了,你还说就因为宋予寒顺着他爸的意思学了金融,但宋习墨非要学医。那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消气?不过也好,宋习墨一个人在家,我还能去找他玩。上次我就邀请他跟我们一起度假去,他说不去,趁这机会我再问问。” 那边吴之语又说:“哎呀也不一定。宋习墨也有可能跟他妈一起过年啊。” 这边陆渔惊讶:“谁?!” “这个八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宋家两兄弟不是一个妈生的。宋予寒的妈是去世了,但宋习墨的妈是移民,去了加拿大。说不准宋习墨就去加拿大跟他妈一起过年呢。反正你也要跟陆叔叔去度假,要不还是别问他了。不然回头又吃个闭门羹。”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渔听见吴之语的嘲笑,啪地挂了电话。 但这个电话接完之后,陆渔就有点走神了。她光顾着纠缠宋习墨,都没想着多了解下他的身世家庭。 她翻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常常都是她发七八条,宋习墨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而且,都这么久了,他都没有主动来找过她一次。就算是普通朋友,明知道她在准备比赛,过来象征性地给她加个油总可以吧? 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陆渔哼了声,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还了解身世背景,了解个屁。 第42章生气 完成参赛作品之后,就进入了评选期。 而陆渔的疯狂玩乐的计划被延后了整整两周,因为比赛结束之后就是期末考试周,其中五门专业课都要交作品,剩下四门全都是闭卷考试。 陆渔又画画又背书,潇洒了一学期之后成功进入走火入魔的癫狂状态。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她连家都没回,到了宿舍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陆大小姐满血复活,几个电话一打就攒好了今晚通宵的局子。 这回去的是林森挑的地方,由于陆渔一直待在学校,大伙也好久没聚,林森干脆包了全场。陆渔和吴之语算是找回场子,玩了两轮下来,吴之语又兴奋地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 音乐声太大,吴之语朝着陆渔一吼,吼得陆渔耳朵疼。 “干嘛?!”她吼回去。 “你那个高冷宋医生,拿下了没啊?” 吴之语问得大大方方,正好几个人坐过来喝酒,听了个清清楚楚,顺着话茬就聊了起来。 “是不是上回陆渔发群里那帅哥?不是吧,这都多久了还没拿下?陆渔,什么情况哟。” 吵闹的音乐声中,掺杂着调笑声。 “什么什么情况?!”陆渔啪地把杯子一放,“早拿下了!这几天我忙比赛呢你们不知道啊?再说问这个干嘛?谁敢打宋医生主意,我把谁脑袋拧下来。” “得了吧陆渔,早拿下了你不早吱声,还偷偷摸摸藏着掖着,怕不是你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吧哈哈哈哈哈。” “我呸!”陆渔站起来叉腰吼人,“你才冷屁股!” “那陆大小姐,你把他叫来给我们看看真人呗,看看是不是真有照片上那么好看。据我所知,很多帅哥只是上镜,本人不咋样的。” 这话陆渔可就听不下去了,她酒喝多了脑袋一热:“老娘今儿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抄起桌上的手机就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音乐声实在太大,陆渔好不容易找了个还算安静的楼梯拐角,两手捧着手机,打开跟宋习墨的聊天记录。 最后的对话还停留在她考完期末最后一门出来,兴奋地给他发了句:宋习墨,我考完试了,放假啦!!! 而对方回复:好。 就这么一个字,还不是立刻回复,是在陆渔在宿舍睡着的时候回复的。 陆渔越看越生气,退出来就给宋习墨拨过去了。 响了一会儿,那边才终于接起来。 宋习墨从实验室出来,走进旁边的楼梯间关上了门,才问了句:“怎么了。” “宋习墨,你真讨厌!” 那边陆渔开门见山:“你是不是不会打字?你多打几个字是不是手指头会断?我问你,是不是会断?!” 宋习墨确定以及肯定,她喝多了。 跟醉鬼没有道理可讲,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有事吗?” 没喝醉的陆渔吵架以一敌十,喝醉之后毫无逻辑,立刻就被带偏:“当然有了!宋习墨,我在兰锐酒吧玩呢,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可大可大可大了,我……咳咳,我邀请你来玩,我给你开最好的酒!” 宋习墨可以听见里面的嘈杂声。 实验室的楼道没有暖气,他穿得单薄,站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整个人清冷淡漠。 “喂?喂?宋习墨,你来不来呀……” 陆渔斜着靠在墙角,抱着手机朝里面喊,根本没把手机放在耳朵上听对方说了什么。 宋习墨清清楚楚地说了“不去”。 可那边陆渔像是听不见,还在问个不停。 宋习墨皱眉。 陆渔的声音很快被人听见,楼梯角两个年轻男人经过,他们都是林森的朋友,但陆渔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这是喝多了吧,你是不是难受?”其中一个人要扶她一把,被陆渔甩开,“别吵我,没看见老娘打电话呢?” 另一人笑说:“哎,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么凶啊。” 陆渔没搭理他。 虽然陆渔叫不上他们的名字,但这两人很知道她。林森身边流水的女朋友,就一个铁打的陆渔,连吴之语都是后来加入的。听说俩人还有娃娃亲,林森说是不作数,但都是男的,他们才不信林森那花花公子,会对陆渔这种大美人没感觉。 此时此刻她明显是喝多了,精致白嫩的脸蛋微微发红,那双眼睛泪汪汪的,像是被什么人惹了不高兴,有点像生气,又有点像撒娇。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喉头滑动。灯光忽暗忽明,在隐晦暧昧的楼梯拐角,她实在太过好看。 陆渔才不管身边站着什么人,她抱着手机喊了半天没动静,再一看,那边早就挂断了。她委屈地嘴一瘪,难过了一秒就开始冒火。 “你俩滚开!堵这儿要饭啊?”陆渔气冲冲地从两人中间穿过,那气势像是要去砍人。 这要是其他酒吧里的女人,当然没法轻易就这么走掉。但陆渔的名头还是很响的,哪里闹事哪里必有陆渔。再加上林森那帮亲不帮理的路子,两个年轻男人相视一眼,到底没有追上去。 第43章冲动 陆渔回去的时候眼里能迸出两把刀子,这是她要犯浑闹事时候的征兆,今天本来高高兴兴庆祝她考试结束要好好放松的,吴之语和林森一边一个,生怕陆渔一言不合就轮酒瓶子。 陆渔还没有醉倒不省人事,她还有理智生气,又是几杯下肚,陆渔还要喝,结果被吴之语摁住了手,林森配合极佳,招呼服务员把酒撤了。 “干嘛,我开的酒我不能喝?”陆渔摇摇晃晃要站起来,“给我拿回来!” “行了陆渔,就一个宋习墨至于吗,他不就是仗着那张脸跟那玩儿欲擒故纵呢么?你怎么还真吃他那一套。”林森不屑地说。 陆渔理都不想理他,“你懂个屁。” 宋习墨要是玩什么欲擒故纵还好了呢,他就是纯粹地烦她,陆渔一想到这里就更冒火了,凭什么烦她?她对他那么好。 “我要去找宋习墨!” 陆渔刚起身脑袋就晕,又跌坐回去,吴之语赶紧把靠枕放在她背后才没磕着,陆渔又挣扎着要起来,结果忽然听见吴之语惊讶的声音:“哎哎,陆渔,他来了!” “嗯?谁?”陆渔努力地睁眼。 “宋习墨!那个是宋习墨吧?” 不光吴之语惊讶,林森看见从楼梯口走过来的黑衣男人时,也怔了那么一下。 陆渔不是说他是学医的吗?看照片也觉得斯文,可眼下他穿着黑色夹克外套,戴了顶黑色鸭舌帽,虽看不清表情,但一眼看去头身比例堪称完美,在酒吧炫目暧昧的灯光里,整个人神秘而禁欲。 这跟想象中医生的斯文温和根本不沾边,甚至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 连林森这种男的都愣了一秒,周围的女孩就更不用说了。 “乖乖,这不当明星还真可惜了。”吴之语赶紧拐了拐陆渔,“陆渔,他来了,别闹脾气了啊。” 陆渔听见宋习墨的名字,条件反射地清醒了几秒。 她听了吴之语的话看过去,看见一言不发正盯着她的宋习墨。 宋习墨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是他想多了,电话里听见有男人跟她说话,甚至还不止一个,他当即皱了眉。挂断电话之后回到实验室,坐下还没两分钟,就弄混了样本。 同门的师兄还是第一次看见宋习墨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更是第一次看见犯错之后他居然还不耐烦地脱了白大褂,穿上外套就走掉的不负责样子。 这是发生了什么? 宋习墨看见陆渔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跟周围一群男男女女喝酒,就知道根本是自己多管闲事。 于是他转身离开,但陆渔喊了他的名字,还醉醺醺地上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他就活生生在站在她眼前,离得这么近,陆渔居然瞪着她那双大眼睛,满眼不确定地问他:“你是宋习墨吗?” “不是。”他抽出胳膊要走。 “你就是!” 这冷冰冰的语气,不是他还能是谁,陆渔心情一秒由阴转晴,笑呵呵地说:“你还是来了嘛。来,我给你、给你介绍我朋友!” 陆渔拉着他,但宋习墨纹丝不动,对认识她那些所谓的朋友没有半点兴趣。 这时是吴之语先走了过来,“那个,你好啊。我叫吴之语,文投生物就是我家,我哥跟你哥还挺熟的。” 宋习墨点了点头,没说别的。 “陆渔这段时间太累了,我们就约着一起玩玩。都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有分寸的,你放心。” 宋习墨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些本就不关他的事。 “不过这也喝得差不多了,你应该开车了吧?麻烦你帮我们把陆渔送回去?我们都喝酒了,再说也不顺路。” 晕乎乎的陆渔一脸惊讶,怎么不顺路了?她和吴之语加上林森,住得可近了。 还没等她说话,林森也走了过来,笑说:“我叫林森,陆渔的好朋友。听她提起你很多次了,一起喝点聊聊?” “我还有事。”宋习墨毫不犹豫。 “陆渔请你来就是一块喝酒聊天的,既然你也没这爱好,那就先回去吧。”林森拉住了陆渔的手腕,对宋习墨说:“我们住得近,我送她回去就行。” 吴之语拧着眉头看着林森,这说什么鬼话呢?明知道陆渔在追宋习墨还在这乱说,回头陆渔酒醒了知道又要好一顿大闹。 宋习墨的视线在林森握住陆渔手腕的那一秒,就已经看了过去。停留一瞬,视线又再度落在了林森的衣领边缘。 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口红唇印,不知是谁的。 而陆渔任由他握着她的手腕。 酒吧的光从头顶落下,鸭舌帽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宋习墨的双眸,叫人看不出情绪。 “陆渔。” 他低头,见陆渔听到后看过来,问道:“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林森的笑意僵在唇角,然后逐渐变冷。 他早说过吧,男人都有贱性。东西放在那里无人问津时,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可要是忽然有人要跟他争,那么他就算不喜欢,也会抢过来死死地攥在手里。 宋习墨跟一般男人也没什么不一样,装得不耐烦,装得不在意,可实际呢?切。 “我当然选你了!”陆渔挣开林森的手,转而抓住了宋习墨的衣袖,“走呀!” 吴之语还贴心地把陆渔的外套和包都拿来给了宋习墨,然后满意地看见两人下楼梯时,宋习墨有意无意放慢的脚步。 “不错不错,我还以为陆渔真的是单相思呢。我看还真挺般配的。” “般配个屁。陆渔跟咱们玩多少年了,用他个刚认识不到俩月的人送?”说着林森就要下去。 吴之语一把扯住他,“你今儿发什么疯,你坏了陆渔的好事当心她跟你绝交啊。你俩一冷战,我就得夹在中间遭罪知不知道?再说了宋习墨没喝酒,送她回去不正好吗?” “那他要是乱来怎么办。陆渔那傻子醉成那样。”林森没好气道。 吴之语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还担心这个?陆渔不乱来就不错了好吧!” 第44章乱来 事情果然被吴之语说中了。 陆渔本来还乖乖地跟着宋习墨往外走,走到他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前,陆渔忽然停下了。 宋习墨的袖子还被她拽着,这一停,他回头看她。 “宋习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陆渔瞪着他,“你跟我聊天的时候为什么总是那么敷衍?你、你多打几个字,你给我发个表情包是不是手指头会断?” 宋习墨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 首先,他并不认为他们聊过天。陆渔跟他说的那些事,给他发的消息都是单方面的陈述,几乎没有问句,也就是不需要他回答。所以宋习墨发的“好”和“嗯”都代表一个意思——他知道了。 其次,表情包这个东西,存在和使用的意义是什么?既不能准确地表达信息,也不能准确地表达情绪,反而消解了对话的严肃性。 他权当陆渔是喝醉了没事找事,于是打开车门,把她的东西放到了后座,又打开了副驾驶,“先上车再说。” “我不!” 陆渔像只倔强的小鹿,就差拿脑袋上的鹿角顶宋习墨了,“你不说我就不上车!” 路边的积雪都还没化,每一阵风吹来都冷得刺骨。宋习墨皱着眉把陆渔的外套重新拿下来胡乱裹在她身上。 “没有敷衍你,只是不习惯聊天。”宋习墨如实说。 说完他顺手拉住陆渔的手腕要让她上车,陆渔又开始挣扎,“等等,你等等嘛。” 她声音不大不小,周围来往的人又多,一男一女这样拉拉扯扯,引来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宋习墨只好松开她:“又怎么了。” 陆渔眨巴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那这么说,你也不烦我喽?” 宋习墨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陆渔的手被外套给缠在里面,她艰难地动了动,掰着指头数,“不烦等于不讨厌,不讨厌就等于喜欢!宋习墨,原来你喜欢我。” 这个逻辑属实是宋习墨没有想到的,但这大冷天的,陆渔又是个醉鬼,他懒得纠正这根本站不住脚的推论,又说了一遍:“陆渔,上车。” “宋习墨。”陆渔听话地走近两步,神神秘秘地凑近他,“你真好看,嘿嘿。” “……” 好看的宋习墨这回握住了她的胳膊,准备把人拎上车。 “啊疼疼!”陆渔一叫,宋习墨立刻就松手了。 结果他看见某人憨憨一笑,“你上当啦!才不疼呢。” 宋习墨搞课题都没这么头疼过,“别闹了,要怎样才上车?” 实在不行,买个冰激凌打发敷衍一下也行。 然陆渔说:“宋习墨,你亲我一口,我就上车。” 说完那嫩嘟嘟的脸蛋就伸过来了。 宋习墨只有一个想法。他刚才不该一时冲动,问陆渔要不要跟他走。这就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陆渔冻得吸了吸鼻子,鼻头微微发红。 “陆渔。”宋习墨有些不耐烦了,“上不上车?” 宋习墨这身一身黑的打扮,加上那顶鸭舌帽遮住了他的眼睛,再加上这有点凶的语气,压迫感就更强了。 陆渔被凶了,委屈地耷拉着脑袋。 宋习墨看着眼前这颗毛茸茸的圆脑袋,不由迫使自己缓了语气,“你这样会冻感冒的。” 比刚才温柔多了的语气,宛如一剂热乎乎的感冒冲剂划过心底,陆渔蹭地抬头,“你不想亲我的话,那我亲你一口总行了吧!” 说完她就大胆地扑了过去,宋习墨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因为身高差异,陆渔没亲到宋习墨,但却实实在在地被他给禁锢住了,宋习墨掐着她的腰把人往车上抱,陆渔轻轻松松地就被他给拎起来了。 陆大小姐没亲到人怎么会乖乖上车呢。 陆渔双腿挣扎:“我不上车!宋习墨,你玩阴的,我都还没亲到呐!” 宋习墨油盐不进,把人扔到车上扯过安全带就把陆渔捆住了。就系安全带的空隙,陆渔还要偷袭亲他,宋习墨从容偏头躲开,关车门的时候,还捉住了陆渔要蹬车门的脚,握着那纤细的脚踝强行把她的腿给放回去。 陆渔人也没亲到还被绑起来了,可怜巴巴地喊:“宋习墨你欺负人……” 宋习墨置若罔闻,刚把副驾驶的车门关上,就听见一声:“别动!” 他看过去,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从警车上下来,径直地朝着他而来。 “干什么呢?”其中一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宋习墨,“有人报警说你强行带走醉酒女孩,你把手机交出来,跟我们走一趟。” 陆渔偏偏在这个时候歪着脑袋睡过去了。但睡了没多久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她惊醒:“到、到家了吗宋习墨?你家还是我家啊……” 忽然一道冷冷的视线扫过来,陆渔对上那双眸子心头一颤。宋习墨对面坐着一个警察,桌面上摆着手机和证件,他是听见陆渔的声音才回头过来看了一眼。 而陆渔身边坐着一位女警员,见陆渔醒过来,还递给她热乎乎的蜂蜜水。 陆渔被宋习墨那眼神看得全身都发冷,满满一杯喝下去,才试探地开口问:“警察姐姐,他——” 陆渔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宋习墨的背影,“犯什么事了?” “那个小姑娘醒了是吧,来来,过来!”宋习墨对面的警察朝她招手。 陆渔走过去,悄悄瞄了眼宋习墨,才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你们认不认识?”警察开门见山。 陆渔立刻点头:“认识,我们很熟的。” 虽然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大概是肝脏代谢酒精迅速,陆渔已经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警察看了眼宋习墨,“他说普通朋友关系。” “普通朋友?!” 陆渔不可置信地看向宋习墨,怎么也得算是亲密朋友的关系吧! 宋习墨沉默地坐着,虽然面无表情,但陆渔明显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 第45章误会 经过警察解释她才知道,因为她耍酒疯不上车,宋习墨态度强硬了点,又是这种打扮,就被当成对醉酒女孩见色起意的流氓,热心群众报了警,而她这个当事人,不仅没有及时解释,反而倒在他的副驾驶睡着了。 陆渔这下彻底清醒了。 她自己进警局没什么,可宋习墨绝对不能有任何污点。好在是误会一场,最后被批评教育的人变成了陆渔。陆渔虚心听讲全部接受,还不忘道歉和道谢。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敢找宋习墨搭话。 既然是误会一场,警察让两人一起离开,但宋习墨拒绝了,说陆渔既然清醒了就可以自己联系人来接。陆渔自知理亏连连点头。 宋习墨前脚开车离开,陆既平的助理郑朝后脚就到了,陆渔还叮嘱了今天的事不能告诉老爸,安全到家后她试探地给宋习墨发了个安全到家的消息,但这次,没等到任何回复。 晚上宋习墨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家里没开灯,应该是父亲和大哥都不在,宋习墨径直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陆渔第一条消息发来时,他刚洗完澡出来,见屏幕亮着拿起来看了一眼,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他坐在桌前打开电脑,准备完成今晚本该完成的事情时,手机又响了一下。他不由皱了下眉,随手把手机反扣在一边。 宋习墨登入学校网站,复盘课题进度。 看着看着,视线又挪到了手机上。他再度拿起来,十五分钟前陆渔发了第二条信息,上面的意思是向他道歉。 宋习墨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今晚的事,她喝醉了,不是故意的。宋习墨清楚地知道。可他为什么会生气?究竟是在生陆渔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陆渔无理取闹非要他亲她的时候,他自己做不到也控制不了她,更无法让她乖乖上车时,那股熟悉的烦躁和无奈又涌了上来。 他明明可以把陆渔扔回酒吧,然后直接开车走人。可她拽着他的袖子,宋习墨居然无法甩开。明明陆渔的力气小得他可以直接忽视。 莫名的束缚感和失控感让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在此之前,他生活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他计划中的每件事情都守时又高效高质量地完成,无论是学业还是未来的事业,他都做好了规划,只要按部就班地走就好。 可忽然有一天,平静有序的生活中忽然闯入了一个完全不守规矩的人。 她像只抓不住的小鸟,在他的世界里恣意穿梭窥探,打乱了他很多计划。每每见到她,接到她的电话,看过她发来的消息之后,总会有一段时间无法集中精力,甚至连晚上睡觉闭上眼睛都会看到那张脸。 而这只花枝招展的鸟一点也不负责任,更没有半点打扰了别人的愧疚感。 她总是想来就来,自己有事的时候就忽然消失,不知道在哪里疯完之后,又忽然出现。她总是没有任何征兆计划地就来找他,然后拉着他做一些浪费时间又不知有什么意义的事。 可偏偏……他既控制不住她,心里又不排斥她。就这样,一边烦陆渔扰乱了自己的生活,一边又总回想到跟她说话,看见她笑的样子。 比如刚才洗澡的时候,他也无法专心。脑子里总是闪过那张白嫩的脸蛋,还有那句“宋习墨,你亲我一口。”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宋习墨坐在桌前很久,才终于调整好状态,重新开始做事。他要把课题顺利如期地推进,这样才能空出时间,去加拿大待上几天。 * 陆渔等消息回复,等得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最后还是吴之语的电话把她吵醒。 她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翻了个身摸到手机,接起来就扔到耳边,嗓子沙哑道:“干嘛呀一大早的,吵人睡觉。” “中午了这位大姐!”吴之语向来开门见山,“你陆大小姐昨晚进局子的事可都传遍了啊,我这可是硬生生等到中午才给你打的电话,哎呀你别睡了,快说说你昨晚作妖作得到底有多过分,居然还进了警察局啊?” 陆渔想起这事就脑袋疼:“谁嘴这么碎啊,烦人。就是……哎呀就是误会一场,最后都解释清楚了。” “那宋习墨什么反应?” 吴之语最擅长的哪壶壶不开提哪壶环节,永远不会迟到。 “生气了。消息也不回,我也不敢找他。”陆渔懒懒地说,“不过也不怪他,喝酒误事,我以后再也不喝了!” 那边吴之语问:“那你这是还没彻底拿下啊,这又给人惹生气了,接下来怎么办?” 聊了几句陆渔也清醒了,她坐起来随手把头发扎了,“时间是个好东西,暂时冷处理,等过完年我再去找他!那时候他肯定消气了,宋习墨又不是小心眼的人。” “倒也是。”吴之语说,“我过两天可就飞欧洲参加那个论坛了,这两天姐给你留着呢。什么安排?” 陆渔从善如流:“当然是逛街去了,过年还要去度假呢。我头还疼呢开不了车,你来接我!” 第46章有变 陆渔和吴之语整整逛了两天街,直到别墅里的叁个衣帽间全满了,陆大小姐才终于收手。 两天后吴之语启程飞欧洲,陆渔也收拾了要度假的东西,捎带手还把老爸陆既平的东西也一块儿收拾了。 第二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哼着歌化了一个精致的妆。昨晚陆既平就没有回来,最后跟陆渔约定父女俩直接机场见。 临到要出门的时候,电话响了。 陆渔看见是陆既平的号码,接起来就问:“老爸你这么早就到啦?” 那边轻咳一声,说:“陆渔,我是郑助理。” 陆渔听见郑朝严肃的声音,眼皮就跳了下:“郑叔,你怎么用我爸手机给我打电话?” “陆渔,二期工程那边出了点问题,发生了事故。当地政府施压,需要陆董亲自过去处理。我们已经在机场了,就是……度假的事就不行了。” 现在的情况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陆渔被老陆临时放了鸽子。 可这件事陆渔已经提前很久就敲定和计划了,现在临时取消不说,连通知都还是郑朝代为转达的,陆渔大小姐脾气上来:“我爸在你旁边对吧?叫他自己跟我说!” 那边顿了顿,安静几秒后传来了陆既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歉意地哄道:“陆渔啊,这个……你别生气好不好?是老爸不对。之后爸给你补起来,大过年的别生气哦乖。” 陆渔听见那头小心翼翼的声音,莫名就喉头发梗,她深吸口气,“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是要问你走得这么着急,那个降压药和降血糖的药都带上没有?没带别指望我给你送。” 那边一听陆渔没生气,还关心这些,语气一下就放下心来:“哎呀我养了个好闺女,带了带了,这些药小郑每天都提醒,随时带着也按时吃了,过年阿姨也回家了,你自己怎么吃饭啊?” “我的天哪老陆你还管这个,你可管好你自己吧。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饿死?倒是你,郑叔说的那个二期工程在哪啊?今年全国大降温,你多穿点听到没?” 陆既平心里暖得不行,笑呵呵地说:“好好好,老爸这边你不用担心,爸争取早点回来陪你过个年尾巴?” 陆渔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那么赶,要是每天都跟你待在一起我也腻,今年我跟朋友们过,正好呢。爸你把那边事情处理好再回来就行,哦对了,别忘了往我卡上打压岁钱!” 那边哈哈大笑地应下。 陆渔挂断电话,紧接着就有一条银行到账信息。数额比以往每年的压岁钱还要多。陆渔站在门口,看了眼旁边两个行李箱,她把箱子推到一边,关上门回到客厅。 偌大的别墅安静得只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声,陆渔也懒得管会不会压坏今早刚吹好的头发,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趟,不知该干什么。 躺了一会儿,她看了眼手机,居然才过去五分钟。 过年这几天要是都这么一个人待在家里,怕是要把她憋疯。 陆渔开始翻通讯录,吴之语本来是首选,但今年她全家都去了欧洲。陆渔又看了看其他小姐妹,最终还是没有联系她们。跟她一起喝酒玩乐的富家女孩多了去了,但最要好的还是只有吴之语。 然后她翻到了林森。他还用打电话?陆渔从沙发上起来就往落地窗那边走,从这里可以看见林森家的别墅。但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几乎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 陆渔给林森打了电话。果然,今年过年他们按照家族的老规矩,去了林森的爷爷奶奶家。林森不知道陆渔被亲爹放了鸽子,还调侃说是不是因为有代沟,还没到地方就吵起来了。 陆渔嫌他跟吴之语一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啪地就把电话挂了。 她像个幽灵一样,边翻着手机边在家里绕圈走,走着走着忽然脚步停下。 这怎么……又点开了跟宋习墨的聊天框呢。 都叁天了,他真的没有回复她。以前她还嫌“好”和“嗯”太敷衍,这下可好,连这俩字都没了。 既然是参加同样的论坛,那吴之语都出发了,宋家的叔叔和宋予寒应该也出发了吧?那宋习墨岂不是跟她一样,也是一个人在家? 陆渔当即兴奋起来。 可转念又想,他说不定会跟亲妈一起过年。可是……加拿大得飞十几个小时呢,离得那么远,宋习墨又那么忙,应该没时间来这样一趟长途旅行吧? 无聊就在这几秒之间一扫而光,她拿起车钥匙就出门去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陆渔车刚在宋习墨家外面停下,正看见她家阿姨拿着行李箱从里面出来。 “阿姨!我是陆渔,你还记得我吧?” 看见陆渔,阿姨有点惊讶,随即笑着说:“当然记得你了陆小姐,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渔乐呵呵地走过去:“阿姨你叫我陆渔就行。我是来找宋习墨的!我听说宋叔叔和予寒哥都出国参加论坛了,宋习墨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呢?” “哎哟,你来得不巧。小宋今早的飞机刚走,我这也是早上给他做了早餐,这才收拾东西回家过年的。” “啊?”陆渔惊讶,“他不会真去加拿大了吧?” “对呀,你怎么知道?小宋的妈妈今年给他打电话,邀请他过去呢。我看小宋挺高兴的,你要不等过完年再来找他?” 陆渔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他妈妈住加拿大哪里啊?” 阿姨想了想,有点为难:“这个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叫……灰熊镇?我也没太听清楚,就是知道是个风景特别好的地方。” 陆渔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阿姨你是要去机场吗?我有车我送你!” “那太客气了,不用不用。”阿姨连连摆手,“我就去火车站,挺近的。” “走嘛,天气这么冷,我车上可暖和了。” 陆渔把阿姨送到了火车站,顺手还塞给她一个过年红包,没等人拒绝陆渔就潇洒地开车走了。 第47章落空 加拿大。 雷夫尔斯托克小镇,历史悠久气候湿润,人口并不多。这里是加拿大冬天降雪最多的地方,也因此拥有北美最大的滑雪场。由于这里经常有灰熊出没,小镇里还有多座灰熊的雕像,所以华人都称之为灰熊镇。 加拿大的大部分都在北极圈内,冬季相对漫长,往往从十一月持续到次年四五月。 小镇的雪景很美,邻近湖边有一座独栋的叁层住宅,正对湖景,背对雪山。或许是因为这里居住的人口少,一路过来遇到的人不多。 宋习墨站在这座独栋住宅的院落前,右侧放着行李箱,而左侧的地上尽是车轮压出的痕迹。 电话没有打通,而眼前的住宅锁着,很明显里面没有人。 地址准确无误,他沉默地站了会儿,转身离开。刚刚住在不远处的白发老奶奶经过时看见他,问他是不是找Ling,宋习墨点头。老奶奶说,这家人出门旅行了。 宋习墨听后没什么表情,也没问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只对老奶奶说了一句谢谢。 行李箱的轮子在雪地中压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想,现在回去,应该还可以赶上当天回国的航班,回去之后,他可以继续专心地完成课题了。 这时雪花簌簌地落下来,落在他的肩上、手上。宋习墨并不在意,继续向前走着。 忽然,一道熟悉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宋习墨!” 他看过去,微微怔住。 不远处的女孩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两手戴着毛茸茸的手套,拖着行李箱朝他招手。 陆渔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碰见他了,不用走冤枉路不用一家一家地找,她高兴得连东西都扔在原地,朝着宋习墨跑了过去,一把熊抱住了他。 真真切切闻到她头发的香味,感受到她那点微不足道却又紧紧抱在他身上的力量,宋习墨这才确认真的是陆渔。 “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啊?”陆渔仰着头冲他笑,“我也是来过年的!” 说着她还指了指离得最近的一座房子,“你妈妈家是在这里吗?” 提到妈妈这两个字,他回过神来,“不是。” 看来是她指错了,陆渔又看向另一户更大更漂亮的,“那是那家吗?那家看起来蛮有品味的!” 这回宋习墨没说话。 陆渔知道他的沉默就是默认,“那我先去跟阿姨打个招呼,这个房子那么大,多住我一个也能住下哦?正好我不想住酒店呢。” 说着她就往那边走,然下一秒宋习墨拉住了她。陆渔不解地看他。 宋习墨说:“她不在。” “啊?”陆渔又重新看了眼那房子,这才看清这座独栋住宅门上落着锁,“那……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他松开她,往前走去。 这气氛……陆渔隐约猜到了什么。如果宋习墨能联系上他妈妈,或者提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他应该都会继续等的。而阿姨既然知道宋习墨会来,即便有事也不会让他等太久。 那现在的情况就是,宋习墨联系不到人,也不知对方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不是他妈妈主动打电话叫他来的吗? 陆渔心里七拐八绕生出两千多个问题,她忙小跑着跟上去,悄悄看了眼宋习墨的脸,最后还是选择什么也不问。 “宋习墨,我们去哪呀。” 陆渔推着自己的行李箱,紧紧地跟着他,“其实去哪都行,就是别坐那种印度大叔开的出租车,英语口音太重了我都差点没听懂,还有就是,他开车快得不要命啊,我都要吓死了!” 陆渔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但很快又说:“不过也多亏了他,比普通速度快了不少,居然让咱们刚好碰上。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我随便选的一条街,还准备挨家挨户问呢,你看我把照片都拿来了。” 闻言,宋习墨停下来,视线落在陆渔的手机上,那上面照了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小孩。 女人就是温安龄,小孩是宋习墨。 这大概是家里的阿姨帮了忙吧。他看了眼捧着手机的陆渔,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着,只是脚步又放慢了些。 “宋习墨,你小时候长得真可爱。” 为什么长大了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后半句,陆渔没问出口。毕竟此时此刻宋习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不过也可以理解,被放了鸽子心情怎么可能会好呢? 陆渔把手机放到兜里,岔开话题:“宋习墨,我想去逛罗宾逊,我上次来还是好几年前,跟我爸来谈事情,匆匆忙忙的都没好好逛。” 宋习墨其实并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但看见陆渔手机里那张照片,看见她红红的鼻子和满眼期冀的双眸,原本要拒绝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他知道陆渔是专门为他而来,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按之前说的那样去度假,但他知道飞了十几个小时最终一场空的滋味。 宋习墨顺手拿过陆渔的行李,跟她一起离开。 第48章好奇 从灰熊镇到罗宾逊商业街还有段车程,陆渔和宋习墨坐在他租的那辆SUV后座。她眼尖地看见宋习墨要定酒店,立马说:“哎呀你别订了,我刚才都定好了。咱俩一起。” 宋习墨看她一眼,“订的哪里?” “香格里拉,离罗宾逊就一个街区,可近了。” 陆渔怕他拒绝,又添了一句:“我回去的时候把账单发你,你别忘记给钱,可贵了呢。” 宋习墨果然点头,“好。” 车停在酒店门口,酒店方已经等候在外面,专人接过陆渔和宋习墨的箱子说会送到房间去,还问陆渔是否需要先用餐。陆渔摆摆手,拉着宋习墨就逛街去了。 逛街这件事,对宋习墨来说是继吃小烧烤,以及操场散步之后,第叁个浪费时间的项目。他没有陪女性逛过街,这回才知道,所谓逛街就是毫无章法地把所有奢侈品店全都逛一遍,买东西的时候,总是在好几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东西里纠结,纠结半天最后全买了。 那些东西究竟有多大区别反正他没看出来,更不懂既然全部都要买,前面又为什么要纠结那么久。 直到车的后座都被放满,又吃过了晚餐,宋习墨觉得总该结束了,于是说回酒店。谁知陆渔摇头,眼巴巴地望着他:“我还没玩逛够呢。” 下一个地址,是斯坦利城市公园。 由于当地司机早就到了下班时间,这回是宋习墨亲自开车,冬天路上还有积雪,他开得不快。 陆渔按下车窗,感受着虽然冷却隐隐带着干净味道的风吹在脸上,她闭着眼睛,唇角勾起。 身边忽然安静下来,开车的人反而有些不习惯。他看了她一眼,陆渔没有发现。 宋习墨把车窗调高了一点。 陆渔这时睁开眼睛:“怎么啦宋习墨,你是不是冷?” “会感冒的。”他看着前面的路。 “哦……你又在担心我嘛。”陆渔索性把窗关上,侧着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宋习墨,这算我们第二次约会了吧,你也不表示表示?” 约会?第二次? 宋习墨问:“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陆渔睁大了眼睛:“你这就忘了?!” 宋习墨当然不是忘了,是根本不知道哪一次见面被莫名其妙地算作了约会。 他平静的表情上,覆着一层看得见瞧得出的茫然。 陆渔这就有点不高兴了:“当然是吃小烧烤然后校园散步的那次了,你还给我买冰激凌了,全忘了吗?” “没有。”宋习墨立刻回答。 那天是他记忆深刻的一天,因为他用五个小时干了两件没什么意义的事。可是,这个就叫约会?跟他以为的……不太一样。 似乎有点过于随意了。没有提前几天约好时间地点,也没有特意为约会选衣服订餐厅,连说的话也寻常得不能再寻常,没有包含半分暧昧的意味。 最重要的是,约会应该是确定了关系的男女做的事。 他跟陆渔……算哪门子的约会? 而今天,他们也一样没有约好,只会忽然之间见了面,然后他就被拉着陪她逛街,全程都是她说去哪就去哪,她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充其量算个司机。 这就成了第二次约会? 宋习墨觉得,这种逻辑过于草率。 “没有忘记你干嘛这样问,难道你觉得那不算约会?哦也对,我想起来了。”陆渔本来挺气愤的,没出几秒钟又想开了,引得宋习墨看过来。 陆渔双手抱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宋习墨,“之前说过的嘛,大学必备四件套——逃一次课、校园恋爱、夜不归宿、大醉一场,你只占了个夜不归宿。” 宋习墨怔了下,收回视线。接下来的话陆渔不说,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不知道校园恋爱要干嘛对吧?那我可跟你说了,别说在操场散散步,那早上一起早起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坐在一起上课,再一起去图书馆自习,这可都算约会。将来回想起来,多纯洁多有纪念意义啊,肯定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越说越来劲,宋习墨本来安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冷不丁就插了句:“这些你都做过?” 陆渔眸中一亮,“什么意思,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习墨抿抿唇,“没什么,随口一问。” 陆渔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好了,宋习墨,你喜欢上我了。” 车恰好到了可以停车的地方,陆渔撂下这么一句就不继续说了,反而还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结果就被宋习墨握住了胳膊。 她回过头,眨巴着大眼睛,像是在问:您有什么事? 宋习墨想知道她这个荒谬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具体用了什么样的天方夜谭般的逻辑。他好奇,却没能问出口。 见陆渔一脸不正经,他松开手。陆渔却没下车。 “啧啧,宋习墨,你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对吧?” 陆渔凑近,“这就是原因啊。你好奇我了,好奇我的以前,还好奇我说的话,好奇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对不对?可你之前就不这样,你之前就差把不耐烦叁个字写脸上了。” 宋习墨看着她那张得逞的脸,沉默两秒说:“果然是说不通的逻辑。” 说完他下车把车门关上。 陆渔看着车外那道高大的背影,挑了挑眉,权当他的话都是托词,也跟着下了车。 第49章劝慰 城市公园很大,宋习墨驶进来后停下的地方正对一处小小的湖泊,而且还出乎意料的是咸水湖。整个公园都有大量的红杉树,还立着不少雕像,尽管是冬天,一路过来还能看到不少散步行人和自行车骑手。 陆渔跟上宋习墨的脚步,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干净的椅子,“我们去坐坐吧?” 宋习墨知道,她又要做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的事了,比如对着湖面发呆。不过他已经见怪不怪。 陆渔跑到前面先坐下,宋习墨走过来刚落座,陆渔就挨了过来,“哎呀,还是两人靠在一起比较暖和。” “冷的话,可以回酒店。”宋习墨如实说。 陆渔现在对他这种不含半点浪漫成分的话也是见怪不怪,她借着两人都穿得多,想偷偷挽上宋习墨的胳膊。以为他不会发现,结果谁知道俩人就是这么没有默契,陆渔刚把手伸过去,宋习墨就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了,骤然碰到一只冰冰凉凉的手,宋习墨低头。 视线从那只比他小了不是一点半点的手,挪到了它主人的脸上。 他眼神仿佛在问:你要干什么。 陆渔干脆破罐子破摔:“宋习墨,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暖暖手呗。” 宋习墨当然不是这么听话的人,更不会做这么暧昧的事,他握着陆渔的手给她塞回了她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然后问:“要在这里坐多久?” 陆渔没好气道:“我都陪你散心散了一天,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宋习墨侧过头来:“你陪我散心?” 陆渔点头:“对啊。宋习墨,其实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要是我猜得没错,你是不是大老远飞过来,结果被你妈妈放鸽子了?” 这回他又不吭声了。 沉默就是默认,陆渔心里更加确定了。 “你别不开心了,你看我也被我亲爸放了鸽子,不也一样玩得很开心吗?” 陆渔说:“我从小到大被我爸放的鸽子可多了,小时候说带我出去玩,十次里面能去一次就不错了。但他每次能那样说,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虽然被放鸽子是会有点不开心,但我也知道我老爸绝对不是有意的。再说我能生活得这么潇洒,他的功劳是最大的。” “你也知道我常住在宿舍,我室友们的家庭环境还有艺考的故事我也听了不少。我以为,她们的父母就是正常的上班族,肯定会有很多时间陪她们,但其实不是,加班、应酬,一点也不清闲。而且学艺术这件事本身就是很烧钱的,她们、还有她们的父母所承受的有压力,我虽然没体会过,但感觉应该是很不容易的。” 说到这里,陆渔用手指戳了戳宋习墨的胳膊,他又看过来。 “我是想说,我觉得你妈妈肯定也不是故意的,说不定就是临时有什么事耽误了。嗯……我这样说,你不要生气哦。你妈妈如果是一个人生活还好,可是她重新组建了家庭,很多事情很多决定那就得跟现在的丈夫商量,两个人的决定,很多时候都是会有妥协的嘛。” “她不是个会妥协的人。”宋习墨终于开口。 陆渔好奇地看着他。 “如果会妥协,当初也不会有离婚这件事。” 宋习墨神色平静,但陆渔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一点。宋习墨的意思是,当初他妈妈并没有因为有了他而妥协于上一段婚姻。 而下一句话他说:“她向来只选自己觉得最重要的。” 在陆渔听来,意思就是比起这次跟宋习墨团聚,对于她妈妈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所以才临时放了鸽子,让宋习墨白跑一趟。 但宋习墨明明知道这些,接到电话之后,却还是专程飞来了。那其实应该是很想见妈妈吧? 陆渔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毕竟她根本不了解他们母子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宋习墨有些理解了以前看到的那些总喜欢发呆的人。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地坐着,感受着大自然的静谧,似乎的确比其他方式更能让心绪平复下来。 陆渔看见宋习墨似乎还挺享受这种安静,憋了半天都没再说话。最后是阵阵冷风吹过,让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陆渔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好像有点冷。” “那回去吧。”宋习墨起身,顺便把陆渔也给拉起来。 快到九点的时候,气温更低了,公园里的人也少了很多。陆渔搓着手出来,忽然眼前一亮:“宋习墨,你看那边!” 离停车不远的地方,靠近公园水族馆的森林入口处的指示牌上,挂着许多小饰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身边放着很多细小的零件,正手工制作着那些小挂件。走近了看,会发现几乎没有同样的挂件。每一个都是不同风格不同特色。 老人戴着眼镜,借着路灯,本在专心做着自己的事。这时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让老人抬起头。 这边陆渔拉着宋习墨的袖子,“你就给我买一个怎么了?真小气。” 宋习墨并不是不给她买,而是陆渔口口声声说这是他们的第二次约会,要买来当定情信物。 宋习墨不同意这个说法,买了就等于默认了陆渔的话,所以他不能买。然后就被陆渔一路死缠烂打地拽了过来。 “你看那个熊,就是大白熊,是不是很可爱?我们又一起去过灰熊镇,这里没有灰熊,买个白熊也行。” 宋习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一个钥匙扣,上面有一只长得很像猪的熊。 他这边没说话,陆渔那边已经跟老人聊上了,再叁确认了那的确是熊,还认真地从一堆小饰品里找到了另一个能凑成对的白熊钥匙扣,老人看了看两人,大概猜到是什么关系,笑着说两人看起来很般配,陆渔笑得像朵花,转头就叫宋习墨付钱。 两个钥匙扣不贵,一共叁十加元。 陆渔心满意足地回到车上,把其中一个递给宋习墨,“喏,这个给你,好好收着。” “我不要。” “你必须要。”陆渔废话不多说,直接往他衣服口袋里一塞,“走吧!冷死了我要回去泡个热乎乎的澡。” 第50章极近 车穿过森林,驶离公园,最终回到了酒店。 一路上陆渔还算安静,捧着那个钥匙扣傻笑。宋习墨也乐得清静,然这样安静正常的相处只持续到了交付酒店房卡的时候。 宋习墨看着陆渔手上那张房卡,表情严肃。 “哦忘了跟你说,我定的是大套房,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哦?” 陆渔看他没说话,立刻微微垂眸,表情有些失落:“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不敢一个人住酒店。我晚上会害怕……” “这里很安全。”宋习墨不知道这算不算有效安慰,但他的语气已经尽可能放温和了些。 陆渔点点头,“这里不仅安全,还很安静。你放心,大套房里的房间是分开的,我肯定不会吵到你。再说了,房间好贵的,要是一半都空着多可惜。你也知道的,我老爸做地产还得跑工程,钱来得很不容易的。唉,我真是不想浪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宋习墨再不表态,陆渔就要把她太爷爷搬出来了。看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从她手里接过了房卡。 陆渔订的是幽兰套房,这种套房采用私有住宅式结构,配有客厅、餐厅和厨房。厨房还带有供服务人员出入的独立入口,以便酒店人员提供VIP烹饪服务时,不会涉入客人的私人生活。 房间的确如她说的那样,有两间卧室,中间被偌大的客厅隔开,而且隔得还算远。但宋习墨洗完澡出来,还是能听见陆渔房间的音乐声。 他往那边看了眼,果然没有关门。 陆渔刚才说她要去泡澡。脑中莫名就闪现出浴室的场景,宋习墨拿着冰水的手顿了下,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偏偏此时身后传来陆渔的声音:“宋习墨,你这么早就要睡吗?我美容觉都没这么早睡过。” 宋习墨转身,看见陆渔穿着淡粉色的真丝浴袍,头发微湿,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妆容。她还穿着同样淡粉色的毛茸茸的拖鞋,脚踝纤细雪白,再往上就是匀称纤长的小腿。 浴袍的长度就在膝盖上方,不知道是不是泡了热水澡的缘故,她的膝盖都泛着粉,浴袍薄薄的边缘在她走动间轻轻摆动,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 房间莫名有些热。 宋习墨把手中冰水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回桌上。 “对,我要睡了。” 陆渔没察觉他从她身上一扫而过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喝什么冰水,那这一墙酒不就可惜了?再说了,睡前喝点红酒有助睡眠,你是学医的不会不知道吧。” 宋习墨很少喝酒。但这点原则在陆渔面前不值一提。 她走到酒柜前,仰头认真找着想喝的酒,顺口问了句:“你想喝哪一种?” 比起酒,宋习墨看到的是陆渔微湿的发梢在她腰间微微晃动,而她身上的浴袍随着陆渔踮脚伸手去够红酒时,也被提了上去,堪堪遮住臀部挺翘的弧度,露出白生生的大腿。 陆渔以为自己够得到那瓶红酒,结果发现够不着。不过也就差一点点。她正要再使使劲去够时,忽然后背一热,头顶上多出一只手。 宋习墨抽出了她要碰到的那瓶酒,低头问陆渔:“是这瓶吗?” 陆渔被这极为亲密的距离搞得有点头晕,她一手扶着酒柜,一边转过来后背贴在酒柜上,仰头看着宋习墨,“对、对的。那这瓶你想喝吗?” 这样看,她的脸更小了,皮肤细腻得看不见任何瑕疵,唇色微红,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刚才的陆渔完全没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什么不自然,她泡完澡出来发现自己忘关房门,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宋习墨这人在她看来就是没有剃头的和尚,陆渔甚至觉得,他要是能有男女间的非分之想,那才是见了鬼了。 可现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连耳垂也开始发烫。 宋习墨居然盯着她看。 什么意思,被她的美色蛊惑了?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液香味,又隐隐看见他薄薄的T恤里透出的线条和轮廓,再加上这张每次看了都会心跳加速的帅脸,陆渔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多了些弯弯绕绕的旖旎场面。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点调情的话? 这事还得她来,宋习墨知道个什么。 她张嘴刚要说点什么,却没想宋习墨把酒往她手上一放:“我无所谓,我不喝。” 然后他就走了。 陆渔的心情堪比坐了个跳楼机。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以为宋习墨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不喝算了,她自己喝。 尽管宋习墨说不喝,陆渔将酒倒入醒酒器后,还是顺手拿了两个杯子。她一个人走到落地窗前,坐在了绵软舒适的厚地毯上。 陆渔靠着沙发,一手支着下巴。 按照时差推算,国内已经是次日中午了,那就是除夕当天。陆渔支着下巴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也不知道老爸的事忙完没有。他跟郑助理两个人过年,不会因为怕麻烦就干脆随便对付一口吧?郑助理能管住老陆的嘴吗?要是任由他吃高油高盐的东西,血压血糖又会升高。 陆渔拿起手机想拨个电话,想了想又放回去,万一还在忙呢,又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不要打扰地好。 她正出神,旁边发出细微的声响。偏头一看,一盘烤鳕鱼放在了酒杯旁边。 第51章红酒 “这是……下酒菜?”陆渔惊喜地看着他。 “嗯。”宋习墨把叉子递给她,“没有提前腌制,只在表面撒了盐,里面可能会有点淡。” “那没关系,淡一点才不会压过酒的味道。”陆渔尝了一口鱼肉,肉质鲜嫩,居然还有淡淡的甜味。跟以前吃得烤鳕鱼味道不太一样。 “加了一点黄油柠檬汁,”宋习墨解释道。他也是照着冰箱上的温馨提示做的,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吃,“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 “喜欢!”陆渔一边给两个高脚杯倒酒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食量和运动量不成正比,这个点应该饿了。”宋习墨本想把鳕鱼给她就回房间,但从厨房走过来时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地毯上,小小的一团,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竟显得那般孤单。 虽然他不常喝酒,但陆渔已经倒了,宋习墨没有再次拒绝,也坐到了地毯上。与陆渔看着同一片城市夜景。 “宋习墨,从这里看出去,是不是很漂亮?” “嗯。” 陆渔侧过头来,“你很少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只看夜景对不对?” 闻言,宋习墨对上她的眼睛。 “嗯。” “我就知道。”陆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香甘醇,萦绕唇舌之间。 然后她把酒杯一放,“那你就不能松弛点吗?” “什么?” 宋习墨看着她,这才喝了一口,不至于这么快就醉了吧。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紧绷着。像个机器人一样,每天都要高效高速的运转,那机器人还得停下充个电呢,更何况是真正的人?你这样生活不累吗。” 这次,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习惯了。”宋习墨这样回答。 “我看你这个习惯会把你累死的。今天做不完的事,明天做就好了,偶尔偷偷懒放松一下是世界上最正常的事了,这不是什么大逆不道啊。” 陆渔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她也不想破坏今晚的气氛,只好耸耸肩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别总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宋习墨看着她的侧颜,她饮下整整一杯,细长的脖颈线条流畅,喉头微微滑动,可以想象酒是如何划过。 陆渔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正想聊点别的,没想这时宋习墨说:“我家的生活是这样,我和大哥也是从小就习惯的。这是我爸的要求。” “那难怪呢。比起你,予寒哥除了像个机器人一样生活,按照宋叔叔的要求管理着公司之外,还喜怒不形于色,坐在他面前跟他说话,我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像是隔了一层不透明的玻璃。” 陆渔正经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所以他不是我的菜。” “宋习墨。”她又是一杯下肚,“你比予寒哥,好就好在你是有真实情绪的。我知道一开始的时候你挺烦我的,但现在我也知道,你不仅不烦我,还有点喜欢我。” 又来了。 宋习墨懒得跟她争辩,也拿起一直没动的酒杯,一饮而尽。 “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烦我啊?” 陆渔掰着指头数:“首先我漂亮对吧,还不是一般的漂亮,身材那更不用说了,来我直接给你展示一下!” 她说着就要扯开浴袍的带子,结果被宋习墨一把摁住了手,“别胡闹。” 接着他又补了句:“不是因为这些。” “是吧,我就说嘛。”陆渔又继续数,“我有钱又大方,性格还好得很,对朋友对同学那都没得说!对你就更不一样了,你、你是我见过最帅的,也是——” 陆渔感觉有点晕乎乎的,晃了晃头,“也是最难追的!” “宋习墨,我对你那么好那么有耐心,你到底为什么烦我?” 宋习墨觉得她有点醉了。 但,醉了也好。 “因为你总是打乱我的计划和生活。”他看着她,说:“我不喜欢那种失控感。” 陆渔皱着眉头听,试图把这句话听懂。 宋习墨没指望她能听懂,“但我也知道这不全是你的问题,你在的时候,的确是你打扰了我。可你不在的时候……”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已经昏昏欲睡的陆渔。 她不在的时候,是他自己主动想起她,是他自己生出杂念而无法集中,打乱了原本定好的计划。偏偏这种时候,远比陆渔出现的时候要多。 陆渔缩了缩身子,像是觉得冷。 宋习墨看了看四周,最后起身去拿来了一块厚厚的披肩。 盖到她身上时,陆渔已经睡着了。红酒的度数并不高,她喝的也不算多。聊着天都能睡着,应该是因为白天又是长途飞机,又是逛街,消耗了大量体力才会这么累。 陆渔睡着后整个房间都非常安静。她一动也不动,瞧着乖巧极了。 宋习墨在她面前蹲下来。这样看,的确如她说的那样,不是一般的漂亮。陆渔那些歪路子追人手段,总是喧宾夺主地盖过了她的美貌。 想到这里,宋习墨笑了笑。 她睡得熟,他没有叫醒她。而是轻轻伸手,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走向陆渔的房间。 陆渔被安稳地放到大床上,触到柔软的被子她舒服地翻了个身,浴袍边缘被蹭起,彻底露出里面白嫩的大腿根,还有……若隐若现的小内裤。 宋习墨喉头瞬时发干,他立刻挪开视线,扯过被子盖在了那晃人心神的地方,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第52章滑雪 第二天早上起来,陆渔看见宋习墨房门是开着的。 她立刻来了兴趣,想去看看帅哥刚睡醒时是什么样的,要是也一样顶着鸡窝头毫无形象,那她就立马拍下来,威胁宋习墨当她男朋友。不然就把丑照散布出去。 然陆渔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往里一看,床上没人。 “醒了就过来吃早餐。”身后传来声音。 陆渔回头一看,宋习墨是从厨房出来,把早餐放到了餐桌上。 “酒店的早餐偏生冷,我重新做了份。” 陆渔走过来,看见热腾腾的早餐,表情有些怪异。 “怎么。”宋习墨问。 她看了看早餐,又抬头看宋习墨:“你,专门给我做了早餐?” 宋习墨的那个“嗯”字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来,仿佛只要说了,陆渔就会兴奋地扑到他身上去一样。 但在陆渔看来,这样的沉默就是默认了。 她赶紧坐下,脑子里迅速回想着,是发生什么事能让宋习墨有这么大的转变?昨晚……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呀。 但是,他们明明是在客厅喝酒说话,她是怎么回到卧室的?什么时候回去的? 这要是不弄清楚,陆渔非得憋死。 她清清嗓子,“宋习墨,你今早给我做早餐,是不是因为——” 宋习墨看着她。 “你昨晚趁我喝醉占我便宜了?” 说完陆渔就紧紧盯着他,试图捕捉宋习墨心虚的表情。然后,她在宋习墨脸上看到了两个字。 无语。 明晃晃的无语。 行吧。陆渔想,可能纯粹就是因为闲的,他连电脑都没带,没什么可忙的,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了。 吃完饭陆渔提出要去滑雪,宋习墨就联系酒店,准备了两套滑雪装备装到车上。除此之外,酒店还准备了专用滑雪服送到房间试穿。 宋习墨从房间出来准备叫陆渔出发时,陆渔正躺在沙发上打电话,电话那头是陆既平。 “啊?这么快就完事啦,早知道就等等你了。那老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在加拿大玩玩再回去。” “今天?哈哈今天安排了滑雪!你别冤枉人,我昨天没给你打电话是怕你在忙,所以没打扰你。今天打不是一样的吗,一大把年纪了怎么那么小气。”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正规滑雪场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怎么会走丢,我都多大了。嗯嗯,知道了,你好啰嗦啊老陆……” 宋习墨没有过去打扰,回到房间,他拿出手机。 想了想,拨通了某个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起来,那边的声音平静:“喂。” “爸。”宋习墨叫了声。 “嗯,有事?” “没有。”他沉默几秒,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那边说:“我这里有客人,回去再说。”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通话时间十秒。 宋习墨看着屏幕熄灭,面上没什么表情,把手机又放回了口袋里。然刚放进去就震动起来,他接起来:“哥。” “刚听见爸打电话,是你吗?” “嗯。” 宋予寒问:“有急事?” “没有。” 宋习墨以为,电话又要挂断了。却没想电话那头宋予寒笑问:“在加拿大玩得怎么样?今年的气温比往年都低,冷不冷?” “不太冷。”宋习墨听着那边有说话声,知道的确是有客人,“哥,新年快乐。” 那边静了片刻,说:“新年快乐小墨。” 宋习墨本来要挂断电话的,听了这句又重新开口:“大哥,我不小了。” 宋予寒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到最后也没承诺不会再这么叫。 刚挂断电话,房门口就探出一颗小脑袋,“宋习墨,走啦。” “好。”宋习墨起身走过去。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会是很高兴的一天。 两人去的是离温哥华市区较近的格劳斯山滑雪场,坐缆车上了高级雪道之后,宋习墨才知道陆渔根本就不会滑雪。 而她自信地觉得只学一天就能纵横高级雪道。 最后的结果就是陆渔在初级雪道摔了好几次之后,开始数落起“教练”的不是。 “宋习墨,你能不能认真点?你看看人家教练,都是手拉手教的,你看看人家双手握得多紧?” 宋习墨看了眼陆渔说的那一对,教滑雪的是一个叁十多岁的男人,学滑雪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应该是父女俩。 “人家是小女孩。”宋教练解释。 “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女孩?”陆渔双手抱胸,“你就说你能不能好好教?” 宋习墨已经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学会滑雪的,只记得第一次去滑雪场是跟温安龄一起,然后她不知去哪里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电话,他一个人在滑雪场待了一下午,然后就学会了。 当初也没有人手把手地教他。但他还是伸出手,任由陆渔握着。 可惜过程还是不太顺利,也不知道是教练的问题,还是学员的问题,反正最后陆渔滑雪没学会,摔了好几次把肚子给摔饿了。 “不行了,今天必须吃顿火锅去!” 陆渔颤颤巍巍地往前滑,宋习墨对她的盲目自信和半途而废也没办法,甚至还觉得她穿得那么厚,又带着毛茸茸的耳朵帽,有点像钥匙扣上的小白熊。 宋习墨唇角勾起。眼看着陆渔在前面滑了没几米又摔了,宋习墨就要跟上去。 此时旁边一道很小的人影径直滑了过来,正撞在宋习墨腿上,他顺手扶住了那小身板,一抬头是张粉嘟嘟的小脸。 小女孩带着头盔,露出微微卷曲的棕发,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可爱极了。 “我叫妮娜,你叫什么名字呀?”女孩说英文的腔调都软乎乎的。 “你可以叫我Song。” 小女孩点点头,指着前面的某人,朝宋习墨眨眨眼:“宋,你女朋友可真笨!她都摔了好多次,我都可以教她。” 宋习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陆渔滑远了,她要是在这儿,估计要跟一个几岁的小女孩争论一场了。 她干得出来这事。 他也想象得出那个画面,宋习墨笑了笑,蹲下身说:“她不笨,她只是第一次学滑雪,还不熟悉。” “哦,原来是这样。”小女孩说,“我已经学了叁个月!” 这时小女孩的爸爸也滑过来了,宋习墨摸了摸她的头盔,一大一了再见。 第53章可爱 陆渔懒得管宋习墨去哪里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人了。 她干脆捧着一杯热可可,坐在长椅上休息起来。反正宋习墨肯定能找到她,陆渔感觉再多走几步就要累死了。 果然等了没几分钟,就看见宋习墨潇洒地滑过来了。 陆渔嫉妒地别开眼,“自己滑得那么好,教我的时候没见教得有多好。” 这就像在学校里做题,学霸自己能考满分,一到教别人的时候就讲不清楚了。 他一来,陆渔就全程当起了甩手掌柜,宋习墨把装备装好车,看见陆渔端着她那杯热可可要上车。 宋习墨摁住了刚刚打开的车门,陆渔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这个,会洒在车上。” “我放得稳,不会洒的。” “会洒。” “……”陆渔属实不知道原来宋习墨还有这种奇怪的毛病,她气得把热可可一口全喝完,把纸杯往宋习墨怀里一塞:“现在可以了吧?” 宋习墨去把纸杯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回来开车。 滑雪场离陆渔选的火锅店有点远,车里放着巨大声的音乐,滑雪场的小矛盾现在已经烟消云散,她选的都是节奏又强又快的歌,陆渔还东一句西一句地乱唱,宋习墨居然也没觉得有多吵闹,只觉习惯的力量的确是可怕的。 陆渔把歌单循环了一遍,外面天都黑了。她懒懒地躺靠在副驾驶,有点安静。 “很饿吗?”宋习墨看她一眼。 陆渔可怜地点点头:“饿。” 那模样有点可爱又有点好笑,陆渔居然看见宋习墨笑了。 下一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眼尖地看见了备注,再看宋习墨时,他唇边的笑已经荡然无存。 宋习墨戴着耳机,陆渔竖着耳朵听也没听见里面在说什么。 温安龄温和的声音中带着歉意,“前两天奥利维亚在AMC数学竞赛拿到了冠军,妹妹跟你一样,数学特别好。她比赛完想在美国多玩几天,我们就答应了。没接到你的电话,抱歉。妈妈想邀请你今晚来家里,正好也到晚饭时间了,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好不好?” 这边陆渔听见宋习墨语气平淡:“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 那边顿了顿,“是很重要的事吗?” 宋习墨看了眼副驾驶,某人正有意开启静音模式,像是怕吵到他打电话。陆渔见他看过来还有点惊讶。 然后她听见宋习墨说:“对。” “那……好吧,不过明天也——” 温安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宋习墨说:“我明早的飞机回国。”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说:“好。” 宋习墨挂了电话,陆渔就坐直了看他:“宋习墨,你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宋习墨看她一眼,“不用了,节省点体力。” 这听着好像……心情还行?没受什么影响。 “阿姨给你打电话干嘛呀,是不是她回来了叫你过去?” 宋习墨沉默两秒,“没有。随便问问。” “哦。”提起温安龄,陆渔又想起了一桩事。 吴之语说,宋习墨和宋予寒不是一个妈生的,可早上在房门口听见宋习墨跟宋予寒打电话,语气还挺好的。 甚至比跟他亲妈态度还好。 该不会…… “宋习墨。” “嗯?” 陆渔严肃地问:“你那个大哥,宋予寒,有没有欺负你?” 宋习墨有些诧异:“什么欺负?” 陆渔认真想了几个例子:“比如小时候悄悄打你,给你吃馊饭,或者在宋叔叔面前说你坏话害你挨揍?还有就是把那些很贵很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然后诬陷是你干的?” 由于她举的例子过于直白,宋习墨非常清楚地理解了她想问什么。无非就是大哥作为父亲原配的儿子,有没有给他这个后妈生的儿子穿小鞋。 历史上一些大宅门里常会发生的事。 他和宋予寒同父异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会这么问的,陆渔倒是第一个。然陆渔不是看历史看的,她是看电视剧看的。 “你快说有没有?”陆渔看他不说话就着急。 “没有。”宋习墨说,“大哥对我很好。” “真的?”陆渔不信,“那为什么你家公司以后都是他接手,为什么不分你一半?你手里有没有公司的股份?” “是我自己选择学医,我对经商没有兴趣,公司的事交给大哥就好。” “那可是钱呐宋习墨!”陆渔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对钱也不感兴趣?你这样属于思想有问题,今天边吃火锅我边给你好好掰扯掰扯,怎么能对钱不感兴趣?!” 说着话,就到了地方。宋习墨跟在后面,看她要吃火锅的高兴背影,印证了今早的预感。的确是很高兴的一天。 一顿火锅吃完,陆渔满意地拉着宋习墨散了个步。 “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记住了没有啊。”两人并肩走着,她戳了戳宋习墨的胳膊。 “记住了。”但宋习墨低头看她:“我不会跟大哥争这些。” 陆渔听了一噎,合着刚才两个多小时白讲了。再看宋习墨那真挚的样子,她索性放弃。钱不钱的也没那么重要。 这回吃完火锅,不知不觉间散了一个多小时的步,陆渔全身上下都热乎乎的。 “宋习墨。”她叫了声。 “嗯?” 陆渔试探地问:“你真的不在这里多待几天吗?好歹……跟阿姨见一面了再走。” “不了。”宋习墨说,“我的假期是叁天。” “啊?你导师这么严厉吗,人家说叫花子过年叁天假,你怎么也只有叁天。他这样规定不合理。” “不是他规定的,是我自己。” “啧。不是叫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松弛一点吗?你半点都没听见去是吧。”陆渔围着围巾,带着她那顶毛茸茸的耳朵帽子,看起来有点可爱。 可爱得宋习墨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机票是早就定好的。” 陆渔的返程机票原本定的是五天后,没想到宋习墨真的只是来跟亲妈见一面,最后她只好改签了机票。 开车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这回陆渔没喝酒,嚷嚷着熬夜会让人变丑,洗完澡敷完面膜就睡觉了。 第54章回程 两人的航班是上午十点,但因为昨晚睡得实在太晚,陆渔才睡了六个小时就起床,到机场的一路都在打哈欠。 正要进安检时,忽然听见有人叫了宋习墨的名字。陆渔下意识回头,看见了人群中一个相貌气质极为出众的女人。那女人身边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陆渔都不用猜,这一定是宋习墨的亲妈和……妹妹? 温安龄根本不像四十六岁的女人,她皮肤紧致,头发乌黑浓密,从穿着到配饰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她手上拿的包是限量款,之前陆渔和吴之语砸了大价钱才一人买到一个。温安龄牵着小女孩走过来的每一步,都能听见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干净利索。 “哥哥!”女孩先松开了温安龄的手,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宋习墨的腰,埋着脑袋闷闷地说:“对不起。” 小女孩跟宋习墨长得不像,她是混血脸蛋,再加上她们住的地方,陆渔猜温安龄的再婚对象可能就是加拿大人。 小女孩的头发是浅棕色的,还微微卷曲,与那张脸蛋一起看,活像个洋娃娃。陆渔惊叹于温安龄基因的强大,两个孩子都长得这么好看。 然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宋习墨却拿下了她的胳膊,与她拉开了距离。 小女孩怔了下,回头看妈妈。 “小墨,这位是?”温安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阿姨好,我叫陆渔。”陆渔主动自我介绍。 温安龄点点头,“你好小陆,我是小墨的妈妈,我叫温安龄。” 宋习墨听见那声小墨,眉头微皱,却没开口。 “阿姨你真漂亮,我还说宋习墨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原来是遗传了阿姨。” 宋习墨看了她一眼,陆渔感觉到了,不仅没闭嘴,反而朝他眨眨眼。 “小陆你也很漂亮。”温安龄说,“早知道小墨的朋友也来,我也一并邀请了。这次时间真是太匆忙了。” “没关系阿姨,下回再去不就好了。”陆渔笑得得体。 且先不说宋习墨跟他妈关系究竟怎样,陆渔秉持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优秀技能,先恭维好了温安龄,说不定她下次邀请宋习墨来加拿大的时候,还真能捎带手给她也打个电话。 “你们才来了两天就走,是不是都没玩好?本来该我们给你们做向导的。”温安龄说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是我女儿奥利维亚,也是小墨的妹妹。” 奥利维亚从刚才就被陆渔吸引,除了妈妈,陆渔是她在温哥华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性。 “姐姐你好。”小女孩一口标准的中文。 “你好呀。”陆渔热情地打招呼,“下次来,姐姐能找你当向导吗?” “当然可以!”奥利维亚笑得很甜。 宋习墨冷眼旁观,试图弄清楚陆渔为什么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笑得这么开心,聊得这么热情。 多亏了陆渔,温安龄得以多看看宋习墨。 “你瘦了很多。” “还好。” 温安龄还想再说什么,宋习墨看了眼手机,对陆渔说:“要进去了。” “哦好。”陆渔看出温安龄有些尴尬,于是说:“阿姨,这次我们就先回去了,宋习墨学校还有很多事呢。” “好。”温安龄笑了笑,“下次来阿姨家里,我亲自下厨。” “姐姐,我妈妈可会做菜了,我特别爱吃她做的火锅!” 陆渔本来都要说再见了,一听见火锅又来了兴趣:“真的呀?我也爱吃火锅,我们昨天晚上就去吃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叫……哎叫什么来着我忘了,下次有机会咱们一起吃火锅!” 温安龄听见陆渔的话,微微一怔,看向宋习墨。 后者与她对视,没什么表情。 “那就说好啦。”陆渔摸了摸奥利维亚的头发,又对温安龄说,“阿姨,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温安龄点点头。 “哥哥。”奥利维亚叫住宋习墨,他回过头。 “我喜欢你的女朋友!下次我们一起吃妈妈做的火锅吧!” 陆渔忽然喜提宋习墨女朋友这称号,有点受宠若惊,她还想再跟奥利维亚聊两句,结果就被宋习墨握住手腕给拉走了。 VIP候机室里没有人,宋习墨随意坐下,陆渔紧跟着靠过来。 “宋习墨,你妹妹说我是你女朋友,你怎么也不反驳?是谁当初在医院食堂生怕那两个阿姨误会我们的关系来着,刚才外面多少人啊,你就不怕人误会?” 宋习墨说:“小孩的话你也当真。” “那你怎么还跟小孩置气啊,她那么热情地跟你打招呼,还跟你道歉,你也不理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把热水泼在我身上,也是那么热情地跟我道歉。” 宋习墨说完,陆渔的笑就僵在脸上,下一刻就消失了。 “真的?那是多热的水,泼在哪里了,你有伤到吗?” 一连几问,引得宋习墨侧过头来,看见她满脸担心,心里某处莫名颤了下。 他挪开视线,“没有留疤。” 也就是说,当时的确烫到了,只是后来没有留疤。 陆渔追问:“那她为什么泼你,是开玩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知道。妈让她端水给我,她端过来从背后泼的。” 说起以前的事,宋习墨并不觉得难受。即便在回忆起当时温安龄最先检查的,是她女儿的手是否烫到时,他心里也没再有什么感觉了。 这一次被放鸽子,其实也跟之前的每一次差不多。在他和奥利维亚之间,温安龄最先选择的永远是后者。 她从来只选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 第55章升温 短短几秒的回忆,被陆渔伸过来的手打断:“宋习墨,我要看看你被烫到的地方!” 说着她就要拉开他的衣服拉链,宋习墨一把握住陆渔的手,看着她真挚又担心的样子,一时竟不知先说什么。 陆渔表示看不到决不罢休。 僵持半晌,宋习墨说:“听话。” 陆某人当即被那温柔的语气和表情迷惑得有点蒙。 紧接着宋习墨问:“渴不渴?”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陆渔点头,“有点。” 宋习墨居然去买了鲜榨果汁给她,陆渔顿时觉得自己挑男人的眼光果然毒辣。 比起最初冷冰冰的态度,宋习墨逐渐变得柔软了许多,她不知到底是自己做的哪件事或者说的哪句话触动到他,这次从加拿大回国,她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不过这种思考只持续到上飞机后的二十分钟。 宋习墨看了眼旁边睡得昏天黑地的某人,探过身去,轻轻把她脸上歪掉的眼罩拨正。 下飞机时是下午一点。 不同于飞加拿大落地时的兴奋,回国落地时陆渔昏昏沉沉,脸上还有眼罩带子的印子。她妆也没化,素着一张脸,戴着顶鸭舌帽,幽灵一样在旁边等宋习墨取行李。 宋习墨也是头一回遇到陆渔这种,不知道到底是睡多了还是睡少了,总之看起来不太正常。他也任由着陆渔几乎半靠着他走路,还要时不时叫她看着脚下。 他们一出来就看见了外面等着的人。 尽管陆渔睡蒙了,看起来不人不鬼的,不过作为亲爹,陆既平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看见她粘着靠着的人,陆既平眉毛微微一抬。 宋家这两兄弟怎么回事? 相亲的是一个,陪着陆渔瞎玩的怎么是另一个? 宋习墨看见陆既平和郑朝,推着行李走了过去,“陆叔叔。” 陆渔艰难地抬起头:“爸?我爸来了?在哪?” 陆既平看她那个样子就嫌弃得撇嘴,“在哪,在你眼睛上!” 语气是凶,可握在女儿胳膊上的手却轻柔,他把陆渔拉过来:“你是不是在飞机上喝酒了?女孩子家家的,不学一点好。” “叔叔,”宋习墨插话,认真地说:“她没有喝酒。” “哦?哦好。”陆既平上下打量了宋习墨,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瞧着是个靠谱的。 此时郑朝已经拿过了陆渔的行李箱等候在一旁。 “小宋,在国外辛苦你照顾陆渔了啊。”陆既平看看四周,“怎么司机还没到?”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那怎么行。来,叔叔顺道送你,又不是外人。” 陆既平话音刚落,宋习墨面前的行李车就已经被郑朝接过去。 路上陆渔又睡过去了,陆既平闲着没事跟宋习墨聊了几句,才知道是他先去的加拿大,陆渔才是后去的那个。 陆既平回头看了眼女儿,又回过来看了眼宋习墨。作为很辣的老姜,陆既平看出点微妙的苗头。难怪陆渔忽然就跑去了加拿大,还说什么散心,半个字都不提跟这小子在一起。 陆既平打量了宋习墨。 男人的体态,间接体现了精神气和体力。长途飞机下来,又坐了这么久的车,宋习墨一直脊背笔直,不曾松垮半分,更没有一丝疲态。跟陆既平这种长辈说话,眼神没有丝毫闪躲,逻辑清晰,句句简洁不啰嗦。 碰到尖锐的问题,比如关于温安龄、比如关于宋家公司、比如关于他和陆渔在一起都做了什么,宋习墨神色不变,能说的实话实说,不能说的不多透露半个字。 陆既平越看越觉得不错。 宋予寒固然也很不错,更重要的是将来宋家是他当家。这是好处,也是坏处。像宋予寒这种不到叁十,有钱有颜有手段的男人,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宋习墨,显然跟他大哥不同。 到了宋家下车时,陆既平语气又热络了几分,“小宋,有空常来家里玩。” 这句话看似寻常,却又感觉另有深意,宋习墨顿了两秒,应道:“好。” * 陆渔真正清醒过来时,是晚上九点。这一觉睡得她头都疼了。她揉着脑袋坐在床上,回忆着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和宋习墨下了飞机,然后老爸来接,他们又上了车。宋习墨上没上?好像上了,她听见他说话来着。那什么时候下的车?她全然想不起来。 陆渔从床头拿了手机,给宋习墨发了条微信:宋习墨,你在干嘛呀。 那边很快回复:准备睡觉。 行吧。陆渔习惯了两人如此没有默契,一个刚睡醒想聊聊天,另一个却是正准备睡。不过宋习墨能撑到现在才睡也是厉害,估计就是为了快速倒时差。 对自己够狠的。 陆渔便不打扰他睡觉:那晚安喽。 那边回得迅速:嗯。 陆渔把手机扔到一边,又躺回床上。这下可好,无比清醒,今晚要怎么打发过去? 殊不知,此时那边的宋习墨并没有放下手机睡觉。他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那个“嗯”字,莫名又想到陆渔那晚醉醺醺又伤心的质问。 宋习墨,你跟我聊天的时候为什么总是那么敷衍?你多打几个字,你给我发个表情包是不是手指头会断? 而今晚,他又发了个“嗯”过去。 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又生气了?或者……很难过? 他神情凝重地划着手机屏幕。 “叮咚——” 陆渔偏头,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条微信。 她拿过来点开一看,蹭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又使劲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终于确信——宋习墨给她发了个表情包。 一只胖胖的小兔子,晃着圆咚咚的屁股,趴在月亮上说晚安。 陆渔怔了几秒,想到宋习墨一脸认真地找表情包的样子,她抱着手机倒在床上笑到肚子都痛了。 第56章邪念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渔都陪着陆既平。父女俩找了个邻近的水乡小镇,过了几天远离手机和网络的生活。 但这种生活陆渔过了没几天就过够了,因为陆既平总是早上五点叫她起来喂鸡。陆渔抗议了几次,后来喂鸡变成了去菜地摘菜,每次回来都是一脚泥。 好在马上就开学了,开学前吴之语也回来了,俩人又攒了局子。陆渔跟宋习墨好几天没联系,果断给他也发了条消息,叫他来一起玩。 没想到的是,宋习墨回了一个好字。这回连陆渔自己都有点惊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彻底把宋习墨给拿下了? 还是……在加拿大说的话,叫他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学会放松,他是真的听进去了? 陆渔本来准备到了时间就直接过去,结果收到宋习墨的回复后,她极为认真地化了妆选了衣服,出门前照镜子都被自己美到了。 因为打扮太久,陆渔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却没想刚下车就在门口碰到了宋习墨。他照旧是一身黑,刚关上他那辆越野车的车门。 “宋习墨!” 宋习墨循声看过去,陆渔妆容精致,脸蛋在浓密大波浪长发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小了,她穿着黑色大衣,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她踩着高跟鞋,大衣遮到膝盖,下面是纤长笔直又光洁的小腿。 现在的气温虽然比年前高了几度,但也没到可以不穿裤子的程度。 好在酒吧里不冷,宋习墨只是看了两眼,没多说什么。 “我今天好看吗?”陆渔走到他面前,还低头看了眼又抬头:“宋习墨,你小时候吃什么长得这么高。” 她这高跟鞋穿不穿的像是没什么区别。 宋习墨虽然性子冷,但不代表他对美人儿真的无感。尽管很吵很聒噪,可他也必须客观地承认,陆渔没有不好看的时候。即便是之前素着脸刚从飞机上下来,披头散发不人不鬼的样子,也是很漂亮的。 宋习墨看着她微微上挑的眼线,微嘟的红唇,莫名想到了两个字。 妖精。 而且是勾人的妖精。 比如她这样盯着他,问他好不好看,让他感觉到的事一种若有若无的侵略感。这是一种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侵略,女人主动发起攻势,男人的本能使然,只想回以更具侵略性的举动。 比如,堵上这张诱人的小嘴,吮吸她的舌头。比如,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把她拖到身下。 片刻的对视,竟让他生出这些邪念。 偏陆渔浑然不知,还在俏生生地望着他。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让宋习墨避开她的视线,“外面冷,先进去了。” 陆渔啧了一声,夸她美就这么难?她非把宋习墨的嘴撬开不可。 一进门果然隔绝了外面的寒冷,服务员接过宋习墨的外套,又看向陆渔。 陆渔刚要脱,那白皙的皮肤就引得无数目光射了过来。她里面穿的是法国设计师维吉妮·维娅的春夏联名款斜肩裙,裙子并不暴露,但或许是在酒吧灯光的闪烁下,露出的锁骨到肩部线条清晰流畅,皮肤嫩白得不真实,再加上那双足以让男人疯狂的长腿,不仅让旁边等着拿外套的服务员不自觉地咽口水,周遭还传来了大大小小的起哄声。 陆渔对此见怪不怪,却没看见旁边的人脸色阴沉下来。 刚脱了一半的大衣被人拎着衣领又给套回来,陆渔侧头:“干嘛呀宋习墨?” “穿着更好看。” “可是会热啊。”陆渔说。 宋习墨问她:“要风度是要温度?” 那还用说,当然是风度了。但人家都是为了青春美,冻死不后悔,怎么到她这里就变为了青春美,热死不后悔了? 不过,宋习墨这人不会说谎。他说穿着更好看,应该不会有错。陆渔还真就穿着外套往里走了。 这回她和吴之语包下的是整个叁四层,陆渔和宋习墨刚露面就引来一阵欢呼,虽没人明说,可谁都听得出来是在吆喝陆渔还真把高冷帅哥给拿下了。 陆渔一脸要低调的表情摆摆手,模棱两可地介绍:“我朋友,宋习墨。” “行了吧陆大小姐,跟我们还兜什么圈子啊。来吧新朋友,走一个!”率先咋咋呼呼上来的叫谢亚承,辉瑞制药的二公子。 他自来熟地招呼宋习墨坐过去,开口就问:“听说你哥今年扩项目,资金充沛得很,有没有兴趣跟我家合作?” 陆渔惊讶地看见宋习墨居然还跟谢亚承聊上了,旁边吴之语把她扯到一边:“差不多得了啊,见了这么多次都看不够?” “不是。”陆渔不服气:“他俩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宋习墨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没跟我聊起来!” “啧,这还用问。”吴之语扬扬下巴,“人家谢二公子家里干什么的?制药公司!宋习墨干什么的?医生!两人当然能聊起来了。哎呀不说这个,你俩现在什么关系啊,这成双成对的现眼,又说是朋友,玩儿呢?” 陆渔还没说话,余光先瞄到了在一边玩手机的林森,她都来了五分钟,这人居然也没跟她打招呼。 她走过去踢了踢林森的小腿:“瞎了?没看见老娘来了?” “没看见。” 林森说是这么说,一边说着还是一边往里挪了点空出地方。 陆渔拉着吴之语坐下,“少使性子,到底怎么了?” 林森问:“你去加拿大了?” “去了,怎么了?”陆渔又看吴之语,“我去加拿大为啥给他气成这样?我又没花他的钱白坐他家飞机。” 吴之语耸耸肩,她哪知道为什么。 陆渔跟宋习墨在加拿大都做了些什么,她都跟吴之语在微信上说了,这种事还是女孩之间聊起来更有意思,俩人就没带林森。刚才陆渔还没来的时候,吴之语顺口把这事说了,林森当时脸色就变了。 第57章暧昧 “你要是不高兴就自己回家去啊,又没人惹你,就知道扫兴。老吴,咱跳舞去!” 陆渔懒得理林森莫名其妙的脾气,起身又要脱外套,一看,宋习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盯着她呢。陆渔想,叫他去跳舞是没什么可能了,但见宋习墨在看她,陆渔索性过去,在嘈杂的声音中凑在他耳边说:“宋习墨,我去跳舞了哦。” 热热香香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明明只是在说话,却又有种撒娇的意味。 鬼使神差,宋习墨也偏头在陆渔耳边说:“不要脱衣服。” 好听的声音一路漾到心底,陆渔感觉半边身子都酥酥的,宋习墨应该是在开玩笑吧?可为什么……她居然听出一种奇异暧昧的感觉。 宋习墨说完,又对上陆渔的眼睛,“好不好?” 陆渔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听话地点头。 旁边吴之语实在看不不下去,“行了,你俩在国外没腻歪够,来这儿秀什么恩爱。” 说着她上来把陆渔给拉走了,一边往舞池走一边扒拉陆渔的衣服:“刚才就想说你了,VirginieViard的款啊,你藏在里面不是暴殄天物?脱了脱了。” 陆渔一本正经地摇头,神神秘秘地凑到吴之语耳边:“我要是脱了,宋习墨会吃醋你信不信。” 吴之语翻了个白眼:“什么年代了还因为这种事吃醋,再说宋习墨会吃错?不可能。你又不是裸着跳。” “不信啊?” “不信。” 陆渔二话没说,转过身背对着卡座方向,假装不经意地一边跳舞,一边慢慢让外套滑落。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摇晃幅度不大,看着却格外妖娆勾人。 这边找宋习墨说话的人不少,大多是男的。 陆渔那脾气圈子里都知道,她的男人谁碰了下场会很惨。这其中话说得最多的还是谢亚承,男人之间聊完了生意工作场上的事,话题自然就落在了女人方面。 “得了,你就承认吧,刚陆渔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那都是瞎话,你俩现在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宋习墨笑了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行,哥们什么都明白了。陆渔去加拿大的事我们也知道呢,别藏,这都见家长了还哪门子朋友啊哈哈哈哈!你说是吧,林森?跟你说话呢。” 谢亚承扔了块解酒糖过去。 林森嗤笑一声,“也不一定吧。陆渔对朋友没得说,对谁都掏心掏肺的好。不然咱们怎么这么多年还没散?” “哎这也是哈,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去年还是前年来着,你爹把你撵出家门,好家伙谁都不敢吱声,再说你闯那一堆祸谁敢管啊。我到现在都记得你颓废那样,还一气之下跑西雅图去了,要不是陆渔去找你,陪你在那儿散了几天心,我寻思你得烂在西雅图吧!” 谢亚承这话一说,宋习墨的表情当即僵了下。 “啧,闭嘴吧你,我不要面子啊?不过当时没她,我可能真废了。能当陆渔的朋友,上辈子应该做过那么几件好事。”林森似笑非笑。 “拉倒吧。那陈霄那货你怎么说?他就活八辈子也不可能做好事。不过要不是后来他全家移民了,你以为还能有你什么事啊?” 说着谢亚承侧过头来看宋习墨:“陈霄你是不还不知道呢?家里做通讯的,初中高中都跟陆渔都一个学校,那时候林森是不在国外上学呢?哎呀反正他不在,陆渔跟陈霄关系最铁,我们都以为他俩早恋呢,陆渔非说没有。” “后来吧,陈霄家出了点事,他爸妈也离婚了,分家产分得那叫一个腥风血雨。没人管他,陈霄在外面被人差点打死,最后还是陆渔把他带回家,得照顾了叁个来月吧,陈霄后来就反悔不想移民,但最终还是被他爸叫人强行拖上飞机了。再后来到那边精神都出问题了,陆渔还专程飞过去看他来着。也不知道俩人现在还联不联系。” 谢亚承自顾自地点头:“这么说起来,陆渔确实够仗义的。咱们这么多年发小朋友,在座对她没动过心的有没有?啊?” 宋习墨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这就走了。那我送送你。”谢亚承一脸茫然,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 他看了眼林森,后者挑挑眉,保持着一脸笑意。 这边陆渔跳舞跳了快十分钟,外套要脱不脱地露出了肩和后背的肌肤,身后居然还没动静。宋习墨怎么不来阻止她,难道不吃醋吗?是她理解错了? “我说你行不行啊,”吴之语好笑地问:“你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不可能!”陆渔把衣服穿好,回头一看:“人呢?!” “刚还在啊。” 吴之语也看过去,发现宋习墨真的不见了。 陆渔去问了才知道,宋习墨说有事提前走了。陆渔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 * 陆渔以为宋习墨真的在忙,从那晚他没接电话之后,她也安静了两天没再找他。但接下来这几天,陆渔明显觉出不对劲。 宋习墨好像又恢复成了原来冷冰冰的状态,不仅没再给她发过表情包,陆渔约他吃饭、说要去学校和医院找他玩,宋习墨全都婉拒了。 之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回到原点了? 陆渔在群里这么问,吴之语回:是不是你自己想多了,说不准人家就是忙呢? 陆渔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宋习墨忙又不是最近才有的事,那天晚上他还不是去派对玩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在群里@林森:那天晚上宋习墨走的时候我不在,你们都聊什么了?是不是开了什么过分的玩笑,他生气了? 林森半天都不回复。 就在陆渔不耐烦地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林森在群里说话了:那天晚上喝那么多谁记得。再说你带来的人谁敢惹啊。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如果不是他们……那就是她?是因为她跳舞的时候故意脱外套试探他?还是因为别的?陆渔有些拿不准。 吴之语看她那么纠结就无语:你直接找他问不就行了,以前不都直接找他吗。 然而宋习墨最近两天已经拒绝她叁次了,而且陆渔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去了说什么?多半要再被撅回来。 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第58章传话 下午七点十五,银灰色的迈巴赫已经在学校大门口的马路边,停了快二十分钟。吴之语坐在驾驶座上,看了眼时间。 “不是说宋习墨都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从学校去医院吗,没看见他开车出来啊。” 旁边人没作声。 吴之语睨了眼正捧着手机玩游戏的林森,“你到那个医学实验楼看看去,要是碰见宋习墨正好直接跟他说了。” “要去你去。” 吴之语嘶了一声,“老娘的车开不进去,没看见指示牌吗?你难道想要我走路进去?少废话赶紧的。” 林森非常不耐烦,陆渔和吴之语不愧臭味相投,连使唤人的态度都一样恶劣。 他和吴之语今天的任务,就是来见宋习墨本人,然后帮陆渔传话。也难为陆渔一个六月生日的人,为了见宋习墨,硬生生在二月底弄了一场生日聚会。说白了就是找了个相对来说不那么好直接拒绝的理由。 林森刚下车,就有几个出校门的女大学生往这边看,虽然心情不怎么好,不过该维持的形象还是要维持的,他笑着走过去,问了医学实验中心大楼的位置。 陆渔说的那辆越野还停在实验楼外面的停车场,也就是说,宋习墨还在里面。 林森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在外面等着,也不在意会不会打扰到宋习墨,他只想利索地完成任务然后痛快走人。 巧的是他刚走进去,就看见宋习墨从一楼的电梯里出来了。两人正好照面。 “巧了。”林森像是全然忘记那晚宋习墨的脸色一样,笑呵呵地走过去:“正准备来找你呢。” “有事?” “就是来传个话。”林森走到宋习墨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替陆渔。你俩不闹矛盾了吗。是因为那晚我们说的话?” 宋习墨没什么表情,“有话直说。” “行吧。陆渔说要来找你总被拒绝,天气冷她也懒得过来。她的意思呢,就是那些朋友,包括我还有你听到的陈霄,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男的,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至于陆渔为你做过的那些事,当然也一样为其他朋友做过。她就是这样的人,对朋友掏心掏肺,很仗义也很看重。” “所以你要是想当什么唯一,或者想在她所有朋友里搞什么特殊,那趁早就别联系了。陆渔最烦别人管她。她对你的耐心基本也就到这儿了。你跟之前那些人其实没什么不同。要是她做了什么让你误会,她也不想一一解释。” 说完林森摊摊手,“虽然不是原话,但意思差不多,比原话还能好听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习墨看了他一眼,林森这张脸放在校园里,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陆渔身边,总不缺好看的男人。 “没有。” 他反应平静冷淡,一如往常。 林森看着越野车驶离,才优哉游哉地往校门口走。也不知是不是春天要来了,迎面吹来的风居然一点也不冷。 等他慢悠悠地一边欣赏来来往往的医学院女生,一边走到校门口,发现刚才死活不下车吹冷风的吴之语,居然在校门口跟一个男学生说话。那人高高瘦瘦,长得并不帅,两个人却聊得有说有笑,看起来还挺熟。 林森走过去时,那男生已经离开了。吴之语这才看见林森,没好气道:“我刚看见宋习墨那辆越野都走了,你干嘛去了慢慢腾腾的。” “来都来了我不得欣赏下这全国第一的医学院?” 两人上车,吴之语问:“他怎么说,来不来?” 林森耸耸肩:“谁知道,半天不说一句话,我把该说的说了,他听完就走了。” 吴之语差不多能想象得出那个画面,半点没怀疑,“行吧,反正咱俩任务完成,要是再不成也是他俩的事了。” 林森笑了下,没有接话。 * 周五下午,宋习墨从手术更衣室出来,回科室的途中迎面看见几人走过来。前面的很明显是医师,后面跟着的应该是来见习的医学院本科生。 谭宇看见宋习墨,立刻走了过来:“宋师兄。” 宋习墨看过来。 “师兄我也是临床医学专业,大叁在读。我叫谭宇,也是吴之语和陆渔的朋友。之前陆渔第一次来学校找你,就是我带她去的实验楼。” 宋习墨点头,“我叫宋习墨。” “我知道的师兄。你刚回学校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你了。” 谭宇见宋习墨听了恭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视线反倒落在了他手中的笔记上。那上面字迹潦草,很多内容都只记了一半。 “我们本来是寒假见习,但因为老师时间排不开,就改成了开学再见习。”谭宇自己也看了眼自己的笔记,又是在宋习墨这种全校闻名的人物面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何医师说话有点快,我这个……是我记得太慢了。” 他本以为会在宋习墨脸上看见不屑的表情,却没想他依旧淡然,语气平和:“一开始都是这样,慢慢就好了,别紧张。不懂就多问。” 谭宇有点愣。完全没想到永远一身高冷气息的宋师兄,居然会安慰他,居然不是一脸冷漠地走开。 他莫名有点感动,感动里还带着点激动,正好也差不多到了时间,谭宇问:“宋师兄,你下班了吗?” “嗯。” “那、那……”谭宇觉得关系还不熟就追着别人问笔记似乎不太礼貌,忽然想到什么,他问:“那今晚陆渔的生日聚会你要去吗?我们要不一起过去?” 话毕,他看见宋习墨微微皱眉。 “什么生日聚会?” “就是陆渔今天过生日,请了很多朋友。我其实只算吴之语的朋友,是后来才认识了陆渔。这周叁的时候,我在学校门口碰到吴之语了,她说是和朋友来帮陆渔邀请你的,吴之语还让我也一起去玩。师兄……你是不知道吗?” 第59章礼物 晚上九点,吴之语母亲名下一个小别墅的楼顶花园里,陆渔闭着眼躺在逍遥椅上,一摇一摇地不说话。 今晚说是什么生日聚会,其实就是之前疯够了闹够了,这回来了个烤肉聚会。整个顶层架上来了四种不同的烧烤炉和烧烤架,操刀的是吴之语家的五星级私厨,味道香得连一向对吃很挑剔的林森也说不出半点不好来。 然而美酒烤肉再丰盛,也勾不起陆渔的兴致。吴之语拿来的烤肉陆渔一口都没吃,林森开酒她也一口都没碰。吴之语和林森相视一眼,还是吴之语先开了口。 “好了啊渔,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这回的假生日聚会他不来,下次真生日聚会的时候来不就行了。这宋医生也是,要是不来那天就直说啊,白让你又猜又等的。” “就是,你这一晚上不吃东西也不行,我给你拿点烤蔬菜。”林森说着就站起来,正好看见刚上来的两道身影。 他站在原地没动,引得旁边正哄陆渔的吴之语也抬头看了一眼。 “哎,”她拍了拍陆渔的腿,“宋习墨和谭宇都来了!” 陆渔蹭地睁开眼回头看过去,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还有点不可置信,而宋习墨不仅来了,手上还拎着礼物。 见陆渔看过来,宋习墨挑眉:“假生日?” “你来了就是真生日!”陆渔兴奋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宋习墨的腰,看得旁边谭宇睁大了眼,两人这是……已经确定关系了?那为什么刚才宋师兄一脸不知道的表情? 不过他也顾不上多上,吴之语已经走过来,拉他到一边:“你这电灯泡也不知道离远点,过来跟我玩,别晃着他们。” 谭宇笑着点头。 “哎林森,这我朋友,谭宇。” 林森站在原地没说话。 宋习墨会来,是他没有料到的。而此时此刻,他的手放在了陆渔腰上,不远不近地四目相对时,林森看见那只手从陆渔的腰抚上她的后背,最后还揉了揉她的头发。 动作温柔而宠溺。 同类总是最了解同类的,虽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林森仍清晰地感受到了宋习墨的挑衅。 没说有一句话,却很有效地挑起人的怒火。 “林森,”吴之语走过来扯了他一下,“给你介绍我朋友呢。” “哦好。”林森回过神来,看着谭宇说:“我叫林森,欢迎你来。” 说完就拿着酒走开了,吴之语看着林森的背影,又重新看了看那边正说着话的宋习墨和陆渔,她双眼眯了眯,感觉到些异样。 宋习墨把礼物递给陆渔。 “这是什么呀?” “假生日的礼物。” 陆渔呵呵地笑:“哎呀你别说这个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没想到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那你不生气了哦?” 礼物其实是早就准备好的,一直放在他车上。那天晚上他之所以会答应去派对,也是为了要亲手把东西给她,只是没想到……最后他先走了,东西自然就没送成。 对于陆渔的问题,宋习墨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晚上以及之后,他到底是个什么情绪,连自己都说不上来。 于是他没有正面回答,只看着陆渔:“喜欢吗?” 陆渔打开了外面的包装,发现里面是滑雪服,滑雪世界冠军莫德雷蒙德联名限量款。这是陆渔在加拿大学滑雪学生气了的时候随口说的,认为宋习墨作为教练,连副滑雪手套都没送她。 说白了她当时就是没事找事,却没想宋习墨竟真买来了滑雪服给她。 陆渔暧昧地朝他挤挤眼,“宋习墨,你看起来烦我烦得不行,实际上连我随口的一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嘛。” 宋习墨倒是没有否认,陆渔这会儿饿劲儿上来,拉着他去吃烤肉,顺便还叫上谭宇一起聊天。 谭宇送的礼物是一瓶香水,虽然陆渔已经有很多瓶了,但她仍旧表示非常喜欢,让谭宇下次来参加她的真生日聚会,但不用破费地带礼物。 叁人坐在一起聊得热络,谭宇还趁机问了宋习墨许多问题,陆渔在旁边听不懂装懂,逗笑了宋习墨。 不远处吴之语回头看了眼正聊天吃烤肉的叁人,又回过头来:“上次我就有点怀疑,这次更能确定了。你是不是看不惯宋习墨?” 林森嗤笑一声:“你发现得够早的。怎么,又要跟陆渔统一战线数落我?” 吴之语白他一眼,“我只是想问问你原因。我看宋习墨就挺好的,陆渔也是真喜欢,你为什么看不惯人家。” “没什么,就觉得陆渔对他太好了,跟以前追的那些都不一样。我看着心烦。” 这么一说吴之语就明白了,这是觉得陆渔重色轻友吃起飞醋了呗。不过也是,以前陆渔看见帅哥也就是多看几眼,闲聊几句,遇到特别好看的才会加个微信,有局子叫人一起出来玩。这回叫的是这个,下回叫的又是另一个。吴之语和林森总共都没记住几个。 但这次的宋习墨,可谓是让他们印象深刻。得之不易,陆渔自然珍惜。 爱情和友情有时也难免磕磕绊绊,时间长了习惯就好了。于是吴之语劝了几句,陪着林森多喝了几杯。 第60章视频 尽管谁都没再提起那晚的事,但宋习墨今晚能来,就说明他已经自己调节好了。再加上喝了点酒,一高兴,陆渔就更想不起来问了。 晚上回来刚洗完澡,手机就震动个不停。 宋习墨拿起来一看,是陆渔发过来的视频通话,分开也才一个多小时,宋习墨笑了下,把擦头发的毛巾放在一边,按下了接通键。 刚接通那边就传来高兴的声音:“怎么样宋习墨!是不是美爆了。” 视频画面里,陆渔穿着他买的整套滑雪服,视频一接通就开始转圈,叁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生日礼物。 见宋习墨好像笑了,陆渔凑上来:“我看了下,这是定制款,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忽然想到什么,她惊讶:“你不会是趁着那晚我睡着了,偷偷占我便宜了吧?啧啧,宋习墨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背地里是个淫魔。” 宋习墨懒得跟她争执,要说尺寸为什么可以正好,完全是巧合,给出的尺寸都是目测的。 “早点睡觉。”他回复。 “哎呀我不困。”陆渔把手机支在桌上,支着下巴说:“聊一会儿再睡呗。” 宋习墨也依着她,坐到桌前:“想聊什么?” 陆渔看他那个角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网课。那双美眸滴溜溜地一转,捏着嗓子发出矫揉做作的声音:“帅哥,裸聊吗?” 这边宋习墨眉头一皱:“什么?” “就……”陆渔的手捏住了身上滑雪服的拉链,一点点拉下来,“这样聊啊。” 视频里,清晰的拉链声传了过来。宋习墨的视线竟不自觉地跟着那只白皙的手,一点点向下——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手机说:“陆渔,别闹。” 陆渔像听不见一样,拉链拉下一小半,她轻轻一扯,露出香肩。宋习墨可以看见她披着的黑发滑到了肩上,而其中一缕头发落下来,发梢落进了她的胸口处。 宋习墨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在加拿大的酒店帮她拿酒时,她转过来跟他说话,由于离得近,他不经意地扫到了她浴袍里面的春光。 那对娇乳浑圆挺立又饱满,乳尖处泛着粉。 而现在她的那缕头发伸进了里面,长度足以触到那里。偏偏此时,陆渔像是觉得有点痒,随手把头发拿出来了。 宋习墨的目光就落在那发梢上,那里应该沾着香味,与那晚他在陆渔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身体某处竟然微微发硬,虽然陆渔肯定看不到,但宋习墨却有些尴尬。 此时陆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哎呀这滑雪服太厚了,好热,还是全部脱掉好了。” “不行。”宋习墨握着手机的手倏地收紧,“别脱了,陆渔。” 陆渔哪里是那么听话的人,逗宋习墨这么有趣的事,她不可能就这放弃。 “那不行,太热了嘛。”说着她一把将滑雪服的拉链拉到了底,紧接着就要把整件衣服给脱掉。 然还没等她全脱下来,视频通话就先一步挂断了。 陆渔穿着她的睡衣愣在原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已经挂断是通话界面,忍不住大笑出来,“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了!” 跟宋习墨莫名其妙地闹了点矛盾,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还收到了礼物,陆渔这一晚睡觉唇角都是笑着的。 殊不知,某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因为眼前总时不时跳出白皙肌肤和玲珑身段,加上某处一直下不去,他偏不愿想着脑子里的人自己解决,最后失眠了一整晚。 * 陆渔自认为已经处理好了宋习墨这边,可以暂时腾出手来一手搞学校的事,一手抓林森的事。 那晚之后,吴之语委婉地提醒了下陆渔,不过即便她不说,陆渔也知道林森有问题。比如上次知道她去了加拿大还摆脸色,那晚假生日聚会他全程在一边黑着脸喝酒,不知道发什么疯。 周六早上陆渔上完私教课,回来路上顺道去林森家找他,从他家阿姨口中得知,林森好几天没回家了,林爸说等他回来要把他的腿断成叁截。 陆渔听完打了个哆嗦,最后打听了一轮才知道,林森最近住在赛车场了,这消息还是从她表弟何衍口中听到的。 陆渔一听何衍也在那里,一脚油门就飙了过去。 到的时候林森正穿着赛车服坐在场外喝水呢,旁边何衍也穿着赛车服。看见陆渔来了,何衍先起来喊了声姐。 “你本儿都没有还敢开赛车?”陆渔拧住何衍胳膊上的肉,“麻利儿把衣服换了回你自己家去!” “哎。”旁边林森懒懒地开口,“没让他开,就看看也不行啊?” “你闭嘴。” “……”林森朝何衍耸耸肩,意思是:我也怕她,你自己回去吧。 何衍全场年纪最小,见谁都得叫哥姐,林森带来的人,在场没有不给面子的,说是没让他开,其实开了好几把。但眼下陆渔来了,还是何衍的亲表姐,谁也没敢插话,何衍把衣服换了就乖乖走了。 陆渔这才看向林森,他还戴着墨镜,旁边留了把空椅子。 她走过去坐下,“说吧,你又作什么呢?好几回都跟我甩脸子。” “我哪敢。”林森唇角勾起。 在赛车场待了好几天都是低气压,谁知道她往旁边一坐,心情忽然就疏朗起来。 “少来。你家里出事了?你躲谁呢,你爸妈都找不着人。” “您能不能盼我点好,我家要出事到时候赖着你,你就高兴了?” 陆渔不以为然:“赖着就赖着呗。老娘有的是钱,别说是你,再加上老吴,一样养得起。你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 林森伸了个懒腰,“也没什么。” 他站起身,朝陆渔扬扬下巴:“跑几圈比比?” “那我要开你那辆新赛车。” “……行吧。”林森回头招招手,“换车!” 第63章怒火 她又惊讶又觉得有点好笑,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他这幅样子拍下来,一边又从包里拿出纸巾覆在他眼睛上,纸巾还真的有点湿润。 陆渔有点不习惯林森这样,不吊儿郎当,看上去好像真的很伤心。她莫名联想到那些被遗弃在路边的狗狗。 “你到底怎么——” 陆渔话还没说完,林森忽然将她拥入怀中。 她手里还拿着纸巾,有点不知所措。 “陆渔。”颈间的声音闷闷的,甚至带着哽咽。 “你别不要我。” 陆渔简直听得莫名其妙,“我哪有不要你,你这喝多了撒酒疯都跟别人与众不同。哎呀,你先放开我,你好重啊。” 她挣扎着,却没想林森力气还挺大,紧紧抱着她怎么也不撒手。 陆渔累得气喘吁吁头还发晕,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就放心吧,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啊,老吴不是说了吗,什么我身边流水的帅哥铁打的林森,这不就说明你这地位稳得很呢。放心吧!” “真的?”林森放开她。 “真的真的,走了回家了。” 陆渔终于得以正常呼吸,她扶着林森的胳膊,正要继续往前,忽然顿了下。 两人这才看见,不知何时站在巷口的宋习墨。 陆渔还是第一次见宋习墨西装笔挺的样子,昏暗路灯下,他好看得有些不真实。陆渔想开口叫他,却看见宋习墨的表情冷漠,眼神阴翳。 她怔了怔,这一瞬间,她竟觉得宋习墨有些陌生。 宋习墨的目光落在陆渔扶着林森胳膊的手上,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宋——”陆渔想叫住他,可他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林森你先自己回去吧,代驾就在你车边等着呢。”陆渔说完就追着宋习墨跑了过去。 林森看着她的身影在巷口消失,最后站直了身子,虽然满身酒气,却也步法平稳地走出了巷子,朝着反方向而去。 一如陆渔说的,代驾已经等在了他车边。林森把车钥匙扔给他,然后坐上后座,头往后靠,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陆渔感叹宋习墨的腿也太长了,明明就是正常走路,就因为步子大,她得跑着才能追上。 “宋习墨!”陆渔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你等等我。” 他脚步终于停下,冷然地看着陆渔,她的脸蛋透着绯红,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跑了步,或者是因为……男女情欲。 “你怎么来了?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陆渔一如往常那般,即便跑得有些喘,还是笑着问他。 而他就是这么一次又一次,一点点沦陷在这笑容里。 “陆渔。” 宋习墨声音冷淡,看着她的眼睛问:“是不是谁都可以抱你。” “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谁都可以让你不远万里地跑去安慰陪伴和散心,谁都可以抱你碰你,你想起谁就找谁,想不起来的时候就玩消失。陆渔,你以为你是谁?” 陆渔的笑就这么僵在脸上。 “宋习墨,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好到你可以随时冲过来,然后不分青红枣地说一堆难听的话?” “不需要了。”宋习墨冷漠道。 陆渔双拳紧攥,“什么不需要?” “不需要你对我好。” 他不需要那种谁都可以得到,没有任何价值的好。 “好啊没问题。”陆渔冷笑:“宋习墨,你是不是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行了?我只是看你长得还算好看而已,否则我能巴巴地来找你?” “我看你是欲擒故纵玩儿上瘾了吧。说实话你这样的我也只是想多看看过个眼瘾,别说结婚了,连跟你谈恋爱的兴趣都没有。不是你不需要,是我不愿意伺候了。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出现在我眼皮底下!” 宋习墨摔上车门走的时候,陆渔一个人站在原地。她看着那辆越野极快地开走了,眼泪一下噙满了眼眶。 她抬手擦了眼泪,不再看那个方向。 此时一辆车从相反的方向开过来,停在了陆渔的面前。后座车门打开,林森朝她伸手:“走了,回家。” * 这次闹了别扭,陆渔一直没有主动找宋习墨。 第一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第二是因为宋习墨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陆渔也是有脾气的人,莫名其妙被凶了,又巴巴地去找人家,传出去她陆大小姐的脸面往哪放? 这次的冷战时间长达两周。 这天陆渔从学校出来,本来要去跟吴之语她们玩的,结果莫名其妙就开到了宋习墨学校附近。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是宋习墨要从学校出来去医院的时间了。 法拉利慢悠悠地绕着学校开了两圈,始终没碰到那辆越野。难道是提前走了?车又开到了附属医院附近,停得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陆渔眯着眼打量,从医院门口应该能看见吧……要不,再往前开一点? 这么想着,陆渔嫌弃地啧了一声。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宋习墨都那么凶她了,怎么也该来个世纪大冷战吧。可转念一想,冷战哪有吵架能解决问题? 两个人在一起遇到问题了,一个不问一个不说,迟早要黄。比起世纪大冷战,还不如来个世纪大吵架,反正宋习墨那个样子也是吵不过她的。 陆渔计划着先吵赢他,自己解了气,然后再慢慢哄他好了,反正宋习墨也挺好哄的。 脑子里还在筹划,手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拿在了手上。 陆渔正思索着找个什么由头,忽然看见离医院不远处新开了一家咖啡店,她眼前一亮,拍了张照片,给宋习墨发了过去。 上次来医院她就听说了,医院附近几乎所有的店,只要凭借职工卡,就都能打折。陆渔双手快速打字:能不能借你职工卡买杯咖啡。 多么完美且一定能见上面的理由。 然而这几个字还没打完,陆渔眉头一皱。 上一张图片,没有发出去。原因是非对方好友。也就是说,宋习墨把她微信删了。 第64章结束 陆渔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几秒。 她好不容易才加上的微信,他就这么删了?就在那天他莫名其妙凶了她一顿,至今也没有告诉她原因之后,干脆直接把她删了? 几秒钟的错愕和难过之后,涌上来的是能吃人的怒火。 她直接打了宋习墨的电话,然后发现无论怎么打都是无法接通状态。毫无疑问,她的电话也被拉黑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渔想冲到医院去指着宋习墨的鼻子大骂一通,然下一刻,她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迅速驶离。 归根到底,宋习墨就是不喜欢她,就是烦她而已。 他已经做到这个地步,闹上一通又有什么意义?不喜欢拉倒,她就不信这世界上没有比宋习墨更帅更好的男人。 宋习墨可千万别哪天后悔了回来找她,那时候她一定让他跪在地上求她,然后一脚踩到他脸上去,还要使劲多踩两脚,踩完再叫他滚蛋。 车越开越快,但还是迟到了。 今晚的派对是吴之语叫的她,陆渔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办的,反正吵吵闹闹一堆人,她到了二话没说就喝了几大杯,离得有点远的谢亚承扯着嗓子喊:“哎!陆渔,你男朋友呢?” 陆渔啪地把杯子一放:“甩了!” 吴之语立时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谢亚承还在吼:“啊?为啥啊?” 陆渔烦得不行,吼回去:“因为他是个骗子,他不喜欢女的!行了吧?!” 这怒吼一声,整个场子忽然就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落在了陆渔身上。 她本来就一肚子火,又喝了酒,脾气不是一点半点的大:“都看什么?听好了,那个宋习墨,在家根本说不上话,他家以后都是他哥宋予寒说了算,他想在老娘这里骗财骗名声,借我家给他自己铺路呢,被老娘识破了,不甩留着过年啊?” “陆渔,你这才几杯就喝多了?” 吴之语拉了她一把,叫她别说了。正巧林森也刚进来,吴之语说:“正好你没喝酒,你先把她送回去。” “我不走!”陆渔甩开吴之语的手,拿起手机就在群里发了什么,一边发还一边警告:“以后谁要是跟他走得近,就滚出我们这圈子!” 陆渔那晚醉得彻底,最后在吴之语家睡了一晚,第二天头痛得爆炸躺了整整一天,吴之语连学校都没去,在家跟阿姨一起照顾了陆渔一整天。 听着陆渔难受得哼哼唧唧,还不忘骂宋习墨,最后哭着睡去,吴之语大概猜到,两人应该是彻底结束了。 但这件事,即便作为陆渔最好的朋友,她也帮不上忙。 按照陆渔的描述,宋习墨只是不喜欢她而已。因为陆渔一直找她,所以他随便找了个由头就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讲道理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过分的事。换位思考,如果是一个男性一直这样纠缠女孩,只怕早就被当成骚扰报警了。 不过有一点,吴之语觉得有点奇怪。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金港路的赛车场附近,宋习墨为什么会到那里去?他不是说学校有事才走的吗?就算恰好遇到了陆渔,又是怎么吵起来的?她看见陆渔也删掉了宋习墨所有的联系方式,吴之语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再多问。 按照陆渔的性格,只要遇到一个比宋习墨更好看的,分分钟就没事了。 而陆渔的恢复速度比吴之语想象的还要快,宿醉头痛过去之后,陆渔又变得生龙活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高高兴兴地回学校去了。 * 宋习墨接到宋予寒电话的时候,刚结束了一个视频会议。 那边开门见山,“我这边走不开,你来公司一趟。” 宋习墨也恰好有事要跟宋予寒说。到办公室的时候,宋予寒也刚开完会,西装外套脱在一边,领带松开了一些,衬得整个人不似平常那般绅士得体。 宋习墨进来后,宋予寒的助理端来了两杯水,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坐吧。” 宋予寒看着弟弟坐下,不由打量了他的脸色。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也是,宋家的男人都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不管心里在盘算什么,面上永远波澜不惊。 “听说你跟陆渔分手了,还是被她给甩了。” 对面的人听见陆渔的名字就对上他的眼睛,宋予寒挑眉,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没有在一起。”宋习墨实话实说。 “不是你追的她,是她追的你对吧。”宋予寒回忆了下,“难怪之前她会主动来家里拜访。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你的?” “第一次见面之后。” “原来这么久了。”宋予寒不在意宋习墨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而是靠在沙发上,问了一句:“你喜欢她吗?” 这回宋习墨没有回答。 而在宋予寒眼里,没有比这更清楚的回答了。 “那你知道你喜欢的人,都说了你什么吗。”宋予寒随手拿过一旁的手机,翻出什么扔到宋习墨面前。 “现在可真是没有不知道你宋习墨的人了。爸还在欧洲没回来,但也已经知道了。” 宋习墨看见那些没有一句真话的污蔑,没说什么。他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趁着这个机会,远离陆渔的圈子也是件不错的事。” 宋予寒说,“叁轮融资完成之后,本来想跟陆家合作,但最近陆既平的工程相继出了乱子,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出事,不过我们家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得好。接下来我会跟辉瑞制药和文投生物继续接触,爸的意思是这事你应该帮得上忙,吴之语的父母很看好你。” “哥。”宋习墨平静开口,“我要回美国那边的实验室。” “怎么?” “那边的导师联系我,事关毕业课题,我必须回去。你说的那些,我没兴趣。” 宋予寒听见这答案也不恼,笑了笑:“行吧。什么时候走,过去待多久?” “明天。时间说不准,可能几周,也可能几个月。或者一直到毕业之前。” “好。那你就去处理你的事。”宋予寒说,“爸那边,有我呢。” 宋习墨点点头,因为宋予寒还有下一个会要开,两人简洁地谈完宋习墨就离开了。 第65章大雨 一晃半年过去,宋习墨几乎都处于闭关状态。 陆氏破产的消息,他是从很久没看的群消息里看到的。 这个群还是之前参加商业酒会的时候碰到了谢亚承,他把宋习墨给拉进去的。但这种基本都只聊豪车派对的群,宋习墨从来没点开看过,没有修改群内昵称,更从来没在群里说过话。时间久了,都没人记得里面还有这么一个人。 而这个群,也是他跟陆渔唯一的交集。尽管从没点开看过,但宋习墨知道,他们都在这个群里。 宋习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这个群,他在群成员列表里上下翻动着,没看见那个熟悉的头像和昵称。 或许是已经换掉了。 宋习墨准备退出来群聊界面,却在退出的前一秒看见了群里的消息。 看见陆渔的名字时,他眉头一皱,再往上划,看见的是无尽的嘲讽和调侃。陆氏破产,公司和所有财产查封,陆既平留下巨额债务不知所踪。曾经风光一时的陆大小姐现在连个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的女孩都比不上。 宋习墨没有看完全部消息,就直接回住处拿上了身份证件和护照,在去机场的路上才跟导师和实验室打了招呼。 坐上飞机的时候,他收到了导师的回复,那边很关心地问他是否遇到了什么急事,是不是很重要。 宋习墨说,是。 虽然从头到尾他都跟平时一样沉稳镇定,有条不紊,但直至飞机起飞之后,他才真正冷静下来。这其实不关他的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回去了能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甚至,陆渔真的需要他吗? 可既然飞机已经起飞,就没有回头路。 十六个小时的飞行,落地时国内是傍晚七点半。外面下着大雨,宋习墨开机后正准备给陆渔打电话,一条@全体成员的群消息让手机震动了下,宋习墨又看见了陆渔的名字。 他点进去,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地方他很熟悉,是宋予寒的公司楼下。女孩身边还有一个行李箱,她一个人站在外面,很明显是被门口的安保人员给拦下了。 十月的天,下着雨格外地冷。为什么不能让人进去等。 照片下面,是一连好几条“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发了“她也有这待遇”,有人发了一连串的调侃表情包。 下一秒,最新的群消息提示,Song退群了。紧接着谢亚承就来私聊他,宋习墨照样没有回复。 * 又是一阵带着雨水的冷风吹来,吹得陆渔打了个哆嗦。 她从早上就在宋予寒公司楼下等着了,宋予寒的助理说他还在开会,陆渔从早上九点等到现在,这会始终没开完。 她不傻,也明白宋予寒只是翻脸不认人,不打算帮她而已。 但除了宋予寒,她也不知还能找谁了。家里一朝败落,前呼后拥的陆大小姐忽然就没了朋友。事到如今还能跟她站在一起的只有吴之语和林森。 他们倒是想帮,可超过一百万的房、车全部不在他们名下,两个人拉拉杂杂凑起来,也只凑得出六百万。对于那六个亿的债务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宋家有这个财力,而当初第一次见面宋予寒对她印象不错,陆渔感觉得到。只要他愿意借钱,就能解燃眉之急。但直到现在,她始终没能见到宋予寒。 也对,宋予寒是商人。对商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利益更大。一笔明知对方可能还不起的钱,不借也是情理之中。 陆渔拖着她的行李箱,想往外走又停下。 雨太大了,不是硬扛就能扛得过的。陆渔没有伞,她就站在最边上,一边等着雨停,一边还不死心地回头看看,抱着说不定能见宋予寒一面的期望。 只是等到天都黑了,既没有等到雨停,也没有等到宋予寒。 陆渔呆呆地望着雨幕,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会不会一觉醒来,她发现一切都是假的?爸爸没有不见,家里公司也好好的,她照旧是那个可以挥金如土,潇洒自在的陆大小姐。 忽然不远处一道脏兮兮的白色身影闪过,紧接着马路边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 车轮差一点压上小狗的脑袋。它像是被吓到了,缩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声音软绵无力,却又一声接着一声,听起来可怜极了。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陆渔看见他凶神恶煞地摔上车门朝着小狗走去,陆渔也顾不得外面雨还很大,连行李箱也没管就跑了过去。 冰冷的雨浇在头上脸上身上,冷得彻骨。 她小心地从路沿下抱起嘤嘤叫着、颤抖着的小狗。那男人看见这狗有主人,皱着眉头吼了句:“看好你的狗,下回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两三分钟的功夫,陆渔从里到外都湿透了,人都这么冷,别提这么瘦弱的小狗了。那辆车毫不犹豫地开走,水花溅得到处都是。陆渔抱着小狗就要去躲雨,却没想不远处的路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外套,撑着伞。倾盆大雨潮湿阴冷,可他站在那里,干净利落,没有半分雨天的颓然之态。 再次见到宋习墨,他还是好看到让人惊叹,从脸到身材都犹如精雕玉琢又比例完美的雕塑一般。陆渔抱着狗怔在原地,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做什么。 时隔半年,宋习墨再次看见的,却是一个落魄到极致的陆渔。没有精致的妆发,单薄的衣服被雨淋湿又被流浪狗弄脏,她脸色有些发白,可那双眼睛一如当初那般水汪汪的勾人。 两人之间,是宋习墨先动了。 他走近,伞的角度看似自然,却又刚好遮在了陆渔上方,雨水顺着伞脊滴落,连陆渔后背的头发丝都不曾蹭到。 “宋、宋习墨,你怎么来了。” 熟悉的清冽香味,连怀里的小狗似乎都想换个怀抱,它不安分地拱了拱,小脑袋险些蹭到宋习墨的衣服。陆渔赶紧后退一小步,不让小家伙蹭脏他。 这一小步,让雨滴落在了她的后背。宋习墨微微皱眉,声音冷淡:“来找我哥。” “哦……好。” 陆渔垂眸,她居然以为宋习墨是为她而来。 第66章遮雨 可是,几秒之后她抬起头来,看了眼头顶的伞。还是那个位置,半分没有移动。 她又看向宋习墨,“你,不上去吗?” 宋习墨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陆渔开始有些不确定。这是在看她,还是在看狗?可她和狗都不应该是宋习墨关注的对象才对。是不是她感觉错了? 又等了几秒,面前的人还是纹丝不动。 陆渔原本被冷到麻木的心,渐渐跳得有些不寻常。她抬头又看了宋习墨一眼,那表情冷淡极了。可是,他也没有走。 雨滴砸在雨伞上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头顶上的这把伞,正在替她遮雨。 想到这里,陆渔眼眶倏地红了。她深吸口气,再次抬眸对上宋习墨的双眼,她已经被拒绝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只是,一想到要从宋习墨口中再次听到拒绝的话,心里就莫名难受。 指尖微微陷入手掌,陆渔深吸口气,鼓足了勇气,试探地开口:“宋习墨,你能帮帮我吗?” “好。” 简短而清晰的一个字。 陆渔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是不是她太渴望有人帮助,人都魔怔了?然后她看见宋习墨把伞递给她,陆渔不明所以地接过来。 宋习墨脱了身上的外套,披到了陆渔身上。 他重新拿回伞:“先去换身衣服,不然会感冒。” 陆渔呆呆地点头。这时怀里的狗呻吟了声,引得两道视线一齐落在它身上。 “我能带着它吗?”陆渔眼巴巴地望着他,她怀里那只小家伙也仰着头,正看着他。 一人一狗,都可怜巴巴的。 “嗯。”宋习墨把披在陆渔身上的外套拢了拢,连狗也一起遮住。 “谢谢。” 宋习墨拿过陆渔的行李箱时,听见她低低地说了一声。但他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应。 现在的情况,宋习墨自然不能带陆渔回宋家,而陆家的不动产均已查封,宋习墨并没有买自己的房子,最后他带陆渔去了酒店。 服务员还贴心地把小狗抱去清洗吹干,偌大的套房里就只剩两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先去洗个热水澡。” 陆渔出神的时候,宋习墨把白色的浴袍递过来。她接过来,又看了宋习墨一眼,然后走进了浴室。 泡在浴缸里的时候,陆渔渐渐回过神了。 宋习墨一点也没变,还是当初刚认识时那样冷冰冰的,他一向没什么表情,而她当初死缠烂打聒噪吵闹,才逐渐从他脸上看到了不同的表情,从他身上感受到不同的情绪。 时隔六个月,完全没有见面和相处,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宋习墨看起来还是当初的宋习墨,只是……陆渔不是当初的陆渔了。 她把头发吹得半干就从浴室里出来了,没有看到他。 陆渔走出房间,正看见宋习墨拿了一杯热热的东西,正冒着热气。 “热姜茶。” 杯子递到了她手上。 微微灼人的温度恰好暖了陆渔冰凉的手,热度从掌心一路传到心底。喝之前,陆渔又说了一遍:“谢谢。” “陆渔。” 宋习墨语气不善。 陆渔本来要喝一口姜茶,听见宋习墨这么叫她,动作一顿,双手握着杯子,看起来有些紧张。 宋习墨刚才答应了会帮忙,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不帮了? 是不是因为她刚才泡澡泡太久了,他是不是又要像那次一样凶她了…… 此时一只手放到了她的头顶,陆渔身体一颤,抬头看他。那只手很热,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冷硬。 “别再跟我说谢谢。” 陆渔竟听出丝丝无奈。 门铃声适时响起,宋习墨转身去开门。 陆渔捧着那杯热姜茶喝了两口,一路暖到胃里,觉得舒服多了。晚餐吃得很安静,中途服务员还来送了一套崭新的男装,陆渔看见宋习墨的护照和身份证时,下意识开口问:“你是从国外回来的?” 闻言宋习墨看了她一眼,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他看见陆渔抱着不知什么时候送回来的小狗,靠在沙发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 她身上盖着毛绒绒的厚毯子,跟怀里那只小狗一样,都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宋习墨走过去,在沙发前蹲下。不知为何,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曾经在加拿大的时候,外面是绝美雪景,里面陆渔也是这样睡得很熟。 而他,也曾如现在这样看着她的睡颜。 再度忆起,居然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不过这次陆渔睡得没有那么熟,宋习墨答应了会帮她,却始终没告诉她怎么帮。陆渔睡不踏实,一会儿就要睁眼看看宋习墨出来了没有。 这一睁眼看见他就在眼前,陆渔蹭地坐起来,“你这么快就洗完了。” “在等我?” 他站起来,也坐到了沙发上。陆渔光着的脚就在他腿边,只差分毫就能触碰到。 陆渔把脚缩进毛毯里,然后蜷起腿,裹着毛毯跟小狗一起占据沙发一角,与宋习墨之间留出了一段距离。 宋习墨挪开视线,不去看两人之间的那段距离。 “你说会帮我,是、是愿意借钱给我吗?”关于宋家的情况,陆渔还是没有忘记的,“可是你应该……” 剩下半句没有说出口,宋习墨也听懂了。 “明天去公司。” 陆渔脱口而出:“是去找你大哥吗?” “嗯。” 希望忽然变得渺茫起来,陆渔眸中掩不住的失落。宋予寒不会答应的。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宋习墨说完就起身,回了房间。 第67章掌控 第二天早上十点,陆渔在董事长办公室外面的等候厅,坐了大概有十分钟了。 如今坐在里面的人,不是宋坚,而是宋予寒。 宋家的事,她大概听说了一点。联恒集团的三轮融资是宋予寒一手操盘,其中不知运用了什么手段,最终宋予寒代替父亲宋坚,成为新任董事长。而一向要强的宋坚栽在了自己亲儿子手上,一气之下旧病复发,如今人都不知在哪家疗养院。 其实陆渔不太懂宋予寒为什么要这么做,按照宋坚对宋予寒的器重,公司早晚都是宋予寒的。为什么不再多等几年。 可她也知道,眼下最该担心的其实是自己。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陆渔看过去,宋习墨说:“进来吧。” 再见宋予寒,陆渔竟觉有些恍惚。 似乎……这才是真正的宋予寒,明明什么都没变,又感觉什么都变了。 就比如,初次见面时他身上没有一丝烟草味,可现在他的指尖正夹着燃了一半的烟。就比如,前两次见面他都是西装革履,从衣着到配饰都完美得无可挑剔,而现在他穿着件黑色衬衣,没有系领带,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微微敞着。袖口随意地卷起,露出迸着青筋的手臂。 只是坐在那里一个字都没说,却给人一种慵懒又恣意的压迫感。 那在她脸上身上打量的目光,让陆渔很不舒服。她不由靠宋习墨又近了一些,宋习墨的身体几乎挡住了半个陆渔。 “宋董。”她低低叫了声。 然后便看见宋予寒唇角勾起,但那笑容似是不屑。 她并不知道宋习墨先进来的十分钟里,两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宋予寒居然同意借钱了,甚至没有为难她,不要任何财产做抵押,只要她能和宋习墨领证。 领证当天钱就可以到位。陆渔不信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她半信半疑地看了眼宋习墨,发现宋习墨也在看她。 直至她点了头,才看见宋习墨笑了。 而她都有点记不清上一次他这样对自己笑是什么时候。 两人离开之后,宋予寒灭了烟,此时助理陈瑞阳端了一杯水进来,“宋董。” “拟借款合同吧。” “好的。”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他一人,宋予寒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从这里还能看见刚刚离开的两人上车的场景。 他这个弟弟,好脑子好智商全都用在了学业和事业上,对待感情简直像个白痴。 兄弟俩的对话向来很简短,宋习墨问能不能借钱给陆渔。 宋予寒说:“不能。” 然后他听见宋习墨说:“那能借给我吗?” 坐在办公椅上正要签文件的人放下了笔,抬头问他:“什么?” “哥,能把这笔钱借给我吗,利息照付,我签借款合同。” “宋习墨,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宋习墨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 宋予寒气笑了。 “你帮她把债还了,陆渔要是跑了怎么办。你白吃这么大个哑巴亏不就是脑子有病?” “她不会的。” 宋予寒大概理解了当初父亲宋坚是怎么被宋习墨给气到的。宋习墨小小年纪就智力体力超群,宋坚有意培养他。宋予寒看得清清楚楚。 平心而论,抛开同父异母这一点不说,宋予寒还是挺喜欢这个弟弟的。他小时候安静听话,总跟在他身后喊哥哥。有时还多此一举帮哥哥把作业给做了,宋予寒看着截然不同的字体哭笑不得。在家里,宋习墨比起父亲宋坚,更亲近他这个大哥。 在看出宋坚有意培养宋习墨,甚至还提出寒暑假让宋习墨去公司做事的时候,宋予寒想要收回他对宋习墨的好。 兄弟情再厚,厚不过母子情。公司是他的亲生母亲和宋坚白手起家做起来的,跟后来的温安龄没有任何关系,更不该与宋习墨有任何关系。 在抛弃掉这份兄弟情之前,宋予寒仍给了宋习墨一个机会。他开门见山地告诉他,如果宋习墨要争公司,那么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是兄弟。 公司和大哥,只能选一个。 高考完报志愿的时候,宋习墨没有跟任何人商量,直接选择学医,换来宋坚一顿不开玩笑的毒打,他跪在地上挨打半句都没吭。 最后宋坚打累了,问宋习墨究竟改不改。 宋习墨说:“不改。” 从那以后,父子关系疏离,宋坚再不过问宋习墨任何事,全心全意地准备将公司交给宋予寒。 宋予寒没有问过宋习墨,选择学医到底是因为自己喜欢,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约定。这其实也不重要了,因为宋习墨不管选择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不需要喜欢,也能做得很好。 如今,与当年同样倔强的语气又出现了。 宋予寒沉默半晌,最后不耐烦地说:“叫她进来吧。只要她答应我的条件,钱就到位。” 很显然,他提出的条件出乎宋习墨的意料,但也正中了宋习墨的心思。 凭宋习墨的为人,根本做不出用钱来强迫陆渔跟他在一起的事,按照他那温温吞吞,明明居于上位还要想办法尊重陆渔的做法,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一点也不奇怪。 对于陆渔,宋予寒就三个字。 狐狸精。 她和宋习墨的事,宋予寒后来也听说了一点。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年的时间,中间两人还有半年没见面,都能让他弟弟做到这个地步,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这种女孩要么远离,要么牢牢地捆在身边。若即若离,只会把一个正常男人逼疯。 看宋习墨那样子,远离她是不可能了。那他也就只能推一把,用结婚证把人捆在宋习墨身边。 就算作奖励吧。 宋坚下台这件事,宋习墨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虽然他从不管公司的事,但宋坚作为亲爹,没有收回最初给宋习墨的股份。而宋习墨以股东的权利,授权国内律师行使董事会表决权,将票投给了宋予寒。 所以准确地说,宋坚是栽在了两个儿子手上,一个做局,一个配合。一朝骤变,全部脱离了他的掌控。 第68章新家 陆渔一天就做了所谓的人生三件大事的其中两件。 老一辈说的人生三件大事:结婚、买房、生孩子。 陆渔和宋习墨领证,全程用了十五分钟,花了九块人民币。她从头到尾都感觉自己处在梦境之中,自己正在做一件以前从来都没想过的事。她才满二十岁几个月而已,大学都还没有毕业,居然就结婚了。 直至拿着结婚证走出民政局,她都还处于恍惚的状态。再看看旁边的人,好像……也没清醒到哪里去。 两人拿着证在外面站了会儿,到底还是陆渔先开了口。 “宋习墨。” 这一叫,才把看着结婚证出神的宋习墨叫回了神。 “怎么?” 陆渔抿抿唇,“我们现在去哪里。” 宋习墨很快找回理智,他把两人的结婚证收好,开车回了公司,在宋予寒的办公室里签下了借款合同。 宋习墨签完字,就把笔和合同一并递给了宋予寒的助理,陆渔想拿笔签字都没拿到。她不解地看向宋习墨,而他握住了她想要拿笔的那只手。 无药可救。 对面的宋予寒起身,清楚地表示逐客。 从公司出来,两人又去看了房子。宋习墨在国内时要么住学校,要么住家里,没有买自己房子。但今时不同往日,结婚之后应该有他们自己的房子。 由于比较仓促,宋习墨选楼盘的标准只有三条:离陆渔学校近、精装快速交付、安保级别高。 这样一筛选,就剩最为昂贵的港湾壹号。清一色的大平层,最小面积三百平,每平单价十二万。能快速交付的目前只有两套,一套七百平,一套四百平。 宋习墨诚实地告诉陆渔,他手里所有的钱加在一起,只够买小的那一套。 陆渔也是头一次买房,抛开价格不谈,她其实也更喜欢四百平这套的装修和楼层数,还有从客厅看出去的景致。于是她实话实说:“比起那套大的,我更喜欢这套。” 因为这句喜欢,宋习墨就全款买了。 陆渔看见他眼睛都不眨地花掉了自己所有积蓄,一时不知说什么,印象里,宋习墨一直很节约的。从来没想过他还会有这么大手大脚花钱的时候。 签完约出来,宋习墨看了眼手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是美国的实验室那边发来的。 “我还有点事,要出国一趟,把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再回来。” 既然结了婚,这些行程应该要跟她报备一下。陆渔礼尚往来:“哦好好,嗯……我都住在学校。那你路上小心。” “好。”宋习墨应了声,“我先送你回学校。” * 那天分开之后,陆渔把小狗带回宿舍,整个619宿舍都过了胆战心惊的半个月。不知道什么原因,本科宿舍居然开始天天查寝,多了一只小狗,每晚都像在打游击战。 这天刚查完寝,陆渔和室友在给小狗吹毛。这时陆渔手机响起来,是久违的号码。 她还有点不适应。这半个月,他们一次都没有联系过。 “喂?” “睡了吗。”那边问。 陆渔看了眼表,十一点多了,原本这个时候她差不多已经睡了,但今天给小狗洗澡洗晚了才拖到现在。 “还没有。” “我回来了。”宋习墨说,“刚下飞机。” “那……”陆渔不知该怎么接,“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上飞机之前接到电话,明天可以收房了,房子包括甲醛的所有测试报告我看了,没有问题。你明晚有课吗?” 陆渔说:“没有。” “那明晚六点我到学校接你,如果行李太多,我就把车开到你宿舍楼下。”宋习墨说完顿了顿,“你愿意搬过来吗?” 陆渔终于有了点自己已经结婚的实感。 所谓结婚,就是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两个人的生活,住在一起是应该的事。尽管她完全没有准备好,但看了眼正哼着歌帮她的小狗吹毛的室友,陆渔回答:“愿意的。” 多了只小狗,室友们也累坏了,陆渔不想再麻烦她们。 “好。”那边声音像是温柔了几分,“早点睡。” 挂断电话,两人皆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宋习墨来得很准时,甚至还来早了。陆渔拎着宠物小包拖着行李箱出来时,还不到两人昨晚约好的六点。但陆渔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宋习墨那辆越野。 看见她只有一个箱子,宋习墨接过来时多问了句:“只有这些?” 陆渔以前说她有数不清的衣服鞋子包包,宋习墨以为至少也有五六个大箱子。但陆渔没有让他去宿舍楼下,说东西不多。 很多东西都被封在了原来的陆家别墅,陆渔最后一次回家,就是两人再次见面的那天。她用行李箱装走了那些重要的东西,其中一家三口的照片和陆既平的东西占了大多数。 至于放在学校的那些,之前为了凑钱,能卖的几乎都已经卖掉了。 最后收拾一下,就剩下这么点。 他们两人的家,离学校只有十五分钟车程。到了门口,宋习墨打开门,让陆渔先进去。这次再看,家里变得温馨许多,除了房子交付之前会有专门的保洁团队进行打扫,陆渔发现里面还添置了很多小物件。 比如杯子,靠枕,拖鞋等等。房子里一下有了满满的生活气息。 他昨晚才回来,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今天置办的。陆渔换上拖鞋,甚至,连拖鞋的尺码都是正好的。 “看看还缺什么,我去买。”宋习墨跟在她身后进来,关上了门。 还缺什么,可能得真正在这里生活了才能发现。因为现在猛一眼看上去,真的什么都不缺。她想,宋习墨的细心大概跟他的职业有关。 第69章想象 这时宠物包里的小狗叫了两声,两人都看过去。比起冷冰冰的宠物包,它更喜欢陆渔的怀抱。 “我给它起了名字。”陆渔把包拉开,把小家伙抱出来:“叫里奥。” 说着她看了看四周,像是在找它能住的地方。 就连这点,宋习墨也已经想好了。里奥的住处是主卧的阳台,这里暖和,空间也大,连搭建狗窝的材料也已经买好了。 “让它在这里玩会儿。吃完饭我把狗窝搭起来。” 陆渔点点头,把里奥放在了阳台。小家伙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在阳台上跑着圈打转。 那欢腾的模样让陆渔不禁勾起唇角,笑了出来。外面隐约传来水声,陆渔转身走出主卧,看见宋习墨已经洗了手,在准备做晚饭了。 陆渔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她好像,什么也不会。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了。再次见面不过两天,他不光花完了自己所有的钱,还因为她背上了巨额债务。房子是他验收和布置,就连现在,都是他在厨房做饭。 陆渔微微垂眸,心里满满的感激里,生出越来越多的不解。 宋习墨为什么这么帮她?那次不欢而散之后,明明是他删掉了她所有联系方式,明明两人已经完全不再联系,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在她最困难最落魄的时候伸出援手? 甚至……连自己的婚姻都搭了进来。 只要宋习墨想,找一个外貌学历家世都般配的女孩,大概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了。 她看着那道背影想了一会儿,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想到了一件自己可以做的事。她把行李箱从玄关拿到了主卧的衣帽间。里面很大,且大部分都空着,宋习墨的衣服只占了很少一部分。色系很简单,几乎都是黑白,整整齐齐地挂在里面,按照颜色长短和季节分别排列,连每件衣服之间的距离都几乎一模一样。 陆渔连走路都离得远了点,感觉不小心把这些东西弄乱都会是一种罪过。 她把自己的东西挂到了另一侧,最后把行李箱放好。站直身子又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感慨。这就是结婚吗?她和宋习墨的东西就这样在同一个私密空间里。 她转身出来,视线落在了那张大床上。 脚步立时顿住,手指莫名就交缠在一起……这套房子并不只有一间卧室。但无论有多少间,夫妻都只能睡在一起。 陆渔只跟吴之语一起睡过,两人还谈到过初夜这个话题,聊到激动时还半夜爬起来上网查资料,网上说什么都有,但总体而言陆渔就记住了一个字:疼。 有多疼,她想象不出来。 那时候一边有点害怕一边又有点期待,一边又觉得还早呢。她连正经恋爱都没轰轰烈烈地谈过一回,看上的帅哥要么就是性格不好,要么就是跟林森一样花花公子,陆渔很快就腻了。 帅哥对她来说就是个消遣,至少在遇到宋习墨之前,她一直这么认为。 自己会对宋习墨那么上心,也是陆渔没有想到的。起初抱着试试玩玩的心态,后来却总想找他见他跟他说话。大概是宋习墨太好看了,即便没什么表情,即便每次只说几个字,即便有时候还要凶她一下,但陆渔就是觉得很有意思。 可即便这样,她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成为睡在一张床上的夫妻,更别提去想跟宋习墨赤裸相见,做着极度亲密的事。想到他冷冰冰的样子,陆渔莫名打了个寒颤。 “陆渔。”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陆渔吓了一跳,立刻回头。 宋习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主卧门口。 “洗手吃饭吧。” “哦,好,好。”陆渔听话地跟着他出去,经过餐桌前竟看见了四菜一汤。宋习墨居然真的会做饭。 她洗了手过来坐下,筷子递到了手边。 宋习墨坐下后没有立即动筷,不同于陆渔心里的惊讶,宋习墨心里有些拿不准。做菜这件事他并不拿手。在家的时候有阿姨,在外面有食堂有餐厅,他其实没怎么进过厨房。 今天这几道菜,是昨天回国飞机上临时看视频学的,只看菜的品相,跟烹饪视频里几乎一样。就是不知道味道到底如何。 他看见陆渔盛了半碗汤,喝了一口。 “怎么样?”他问。 “好喝!”陆渔把那半碗汤都喝完了,然后又吃了米饭和菜。 陆渔对吃最挑剔了,入口的东西价格不重要,但一定要是最好吃的。见她吃得还不错,宋习墨放下心来,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只一口,他微微皱眉,又看了眼陆渔。 这菜有些咸了。 陆渔刚才吃了,却什么也没说。他又尝了另外一道。 更咸。 宋习墨自认为味觉没有问题。他把每道菜都尝了,然后也盛了半碗汤。喝了一口,很淡。 他放下汤匙,看见陆渔已经吃完了小半碗饭。 正想开口说什么,陆渔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嘴,“我吃好啦。” 见宋习墨这就开始收拾碗筷,陆渔惊讶:“你不吃了吗?” “嗯,本来也不饿。” “那……我去洗吧。”陆渔站起来,要接过宋习墨手中的碗筷。 “不用,也不多。我来就好。” 陆渔的视线追随着宋习墨进了厨房,看见他把菜全部倒掉了。她抿抿唇,没有进去。 宋习墨洗碗的话,那她就去把里奥的窝搭好,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指着他来做。 第70章初夜 于是宋习墨拿着一杯温水进来时,就看见阳台上材料散了一地,陆渔瘫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像朵蔫了的小玫瑰。 “我来吧。” 他走过来,把水放在了陆渔身边。 然后也坐到了地上。 “这狗窝的图纸也太复杂了,狗住进去会不会卡住出不来啊?” 陆渔把安装图纸递给宋习墨,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里奥爬到了她的腿上坐在,像是知道点什么,毛茸茸的小身子一动也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习墨干活。陆渔则捧着宋习墨拿来的那杯温水,一会儿喝一口,没多久就喝完了。 天早就黑了下来,陆渔都去洗了个澡出来,宋习墨还没有搭完。因为他给里奥这样一条比巴掌大点的小狗,买了个狗窝里的豪宅。对此宋习墨的解释是,里奥现在虽然小,但这样的品种会长得很快。 陆渔听了这话,看了眼因为热乎乎的地暖而昏昏欲睡的小里奥,又看了宋习墨给它搭的豪华大狗窝,心里琢磨着长得再大能有多大? 她随意地坐到床上一角,扯过被子披在身上,盘腿坐着,一手支着下巴继续看宋习墨搭狗窝。虽然繁杂,但陆渔看见他有条不紊地一步步安装,知道很快就能搭完了。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就落到了他的背影上。宽肩窄腰,衣袖半卷,腿盘着还是很长。从背影看都知道,他做这件事做得很认真,尽管不是为了自己的狗。 陆渔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用胳膊垫着下巴,微微歪头看着那边。 明明安装狗窝会不断地发出声音,可不知为何,陆渔一点也不觉得吵,反而心里觉得安稳平静。被窝里的热度包裹着她的身体,她很快就像趴在暖和地板上的里奥那样,睡着了。 宋习墨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他专心地搭完了狗窝,又在里面铺上了软毯,把食皿和水皿整整齐齐地摆在旁边,最后还轻轻地把睡熟的小狗放进了新狗窝。它的小脑袋蹭了蹭,趴在软毯上睡得更熟了。 宋习墨这才起身,还顺手拿起了旁边的空杯子,转过身看见床上鼓起细细的一条,才知道陆渔睡着了。 他在原地站了两秒,把杯子放到一边,进了主卧的浴室洗了手。出来后从床头拿过枕头,单手轻轻抬起陆渔的脑袋,把枕头垫在了下面。陆渔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最后宋习墨出了主卧,还关上了门。 尽管知道新婚夫妻没有分房分床的道理,但宋习墨也清楚,他和陆渔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们连恋爱都没有过,更别提那些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牵手,亲吻,通通都没有过。就这样直接跨越到同床而眠,陆渔一定会非常非常不适应。 连宋习墨自己都觉得,这个跨度有点太大了。而他不希望陆渔在这个家里,在他面前,始终处于不适应不舒服的状态——就比如刚才的那顿晚饭。 如果她直接说不好吃,直接不吃,就像以前那样有话直说,他心里反而会好受些。 因为陆渔从来都是肆无忌惮,张扬明媚的。 在门口站了会儿,宋习墨去洗了澡,然后睡在了作为客房的次卧。 陆渔早上醒来的时候,有点蒙。 她坐起来缓了下,才想明白这是她和宋习墨的婚房。 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被窝太暖和太舒服,她就闭了下眼睛想浅眯一会儿,谁知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看了看除了自己睡过的地方,大床其余地方都很平整,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陆渔挠挠头发,看向主卧的房门处。 宋习墨没在这里睡,是睡的哪里? 洗漱的时候,陆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晚睡了长长的一觉,连黑眼圈都淡了。不得不说,宋习墨的性格和他所做的事,真的跟他的外貌和气场不符。 他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适应吧,所以才把主卧让给她一个人睡。如果身边骤然多了个男人,她是真的会整夜睡不着的。 打开房门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看样子好像是买的,因为种类很多,有几样陆渔之前在餐厅吃过。 陆渔走过去,没听见动静,她伸头往次卧看了眼,好像没人。 这时宋习墨从书房出来,见陆渔正抻头往那个房间瞧,像是在找他,宋习墨唇角微微勾起。 陆渔一看他在家,立刻装作没有偷看的样子,坐到餐桌前吃起了早餐。 早餐过后,宋习墨让她去书房,陆渔不明所以,按照他说的,登陆了自己的邮箱。 她这才发现,收件箱里不知何时多了电子版的收据,有很多份。陆渔一一点开看了,一边看着,握在鼠标上的手有些颤抖。 她的确没再被那些催债电话和催债公司骚扰了。或许是因为养了里奥让她分心,或许是因为宋习墨说了会帮她,还亲自签下了那份债务合同,陆渔没有再多过问。曾让她被嘲笑被骚扰得几乎临近崩溃的巨额债务,就这样还清了。 陆渔抬眸,看向宋习墨。 “现在可以放心了。至于欠大哥的钱,慢慢还就好。” 宋习墨尽可能用一种轻松自然地方式去告诉她了,但看见陆渔红红的眼眶和隐忍的泪水,他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宋习墨抬手抚上她的脸蛋。 “陆渔,别哭。” 第71章报道 周末这两天,宋习墨一直在家。 陆渔都觉得有些奇怪,他一直很忙的,现在竟然有时间带着她熟悉小区环境,还跟她一起去超市给里奥买狗粮。 见陆渔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宋习墨自己主动解释了。 “明天周一,我要去医院报到了。” 宋习墨放下在超市买好的东西,这么说了一句。 “报到?你……不是还没正式毕业吗。” “也差不多了,论文已经提前完成,新签的医院希望我能早些入职熟悉环境,也相当于毕业之前的见习吧,暂时不会太忙。” 陆渔的重点放在了前面,“你不留在之前的医院吗?” “嗯。”宋习墨说,“新签的医院待遇更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家是所有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十三家医院中,待遇较高,且离家最近的。虽然车程仍需三四十分钟,但相比于原来学校的附属医院,也近了很多。 选高薪的当然是情理之中,陆渔没再多问,点了点头。 周一陆渔也有课,宋习墨把车停在了她学校门口,陆渔下车之前,宋习墨叫住了她。 “要不要去旅行?” 陆渔听见他这样问。 旅行……她去过很多次,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长大了跟朋友们一起。旅行是件很快乐却也很累的事情。陆渔垂眸,她现在不想要那些额外的情绪,她只想平静的、平凡地过每一天。不快乐也不痛苦,不用让心绪再有任何波动。 再说,宋习墨这才刚入职就请假,应该也不太好。 于是陆渔摇摇头,又笑了笑说:“不用啦,以后再说吧。” “好。你想去的时候,就告诉我。” “嗯。” 宋习墨看着她进了学校,却没有立刻开车离开。他坐在驾驶座上,回忆着以前在加拿大的时候,她明明说过很喜欢旅行的。她还喜欢逛街,喜欢去各种美食餐厅,喜欢去尝试没有做过的事情。 但这次再遇,她好像什么都不喜欢了。 车子再次发动,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到医院的第一天,恰逢医院举办专家联合讲座,科室主任让他也一起去听听。讲座上,宋习墨看见很多熟悉的面孔。有好几位都是之前在美国参加临床案例交流时见过的专家。 说是讲座,其实也更像交流会,主任带着宋习墨去跟院长和几位专家打招呼。 院长看见宋习墨,笑着拍拍他的胳膊,介绍道:“小宋,宋习墨,我们医院今年新请的神经外科医师,大二就跟着导师做了巴罗研究所的实验项目,要不是上回我和老林去美国正好遇上,这顶级人才可就叫人抢走了!” “哟,小宋,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还以为你会留在美国继续攻读博士后呢。”说话的是离院长最近的一位专家。 “怎么,这都认识?” 宋习墨点头。 对方笑说:“小宋那么多篇论文发在顶刊,还能有人不知道啊?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 院长满意地看了宋习墨一眼,见宋习墨看着某处若有所思,他大方说:“小宋,今天这机会可不容易,有什么想问的想交流的,尽管去。” “好。”宋习墨看向院长和几位专家,“碰到了之前的一位老师,我先过去一下。” “好好,去吧!” 几位专家看着宋习墨离开的背影,笑问:“你们医院这回怕是下血本了吧,巴罗研究所要留的人,居然被你们挖过来了。” 院长笑着摆摆手:“是破格提了录用年薪,但没有那么夸张,毕竟规章制度在那摆着呢。他答应的时候,我和老林也挺惊讶的,就算不留在国外,国内还有那么多医院请他,咱也不知道怎么就我们运气这么好。” 宋习墨出了讲座会场,看见一位穿着简单朴素的中年男人,正在跟别人笑着说些什么。他停在不远处,没有上前打搅。 等了几分钟,两人说完话,中年男人不经意往这边看了眼,“小宋?” 宋习墨这才走过去,“何医生。” “你也是来参加讲座的吧,毕业了什么打算呀?” “我已经跟这家医院签约了。” “哦,那就是以后都打算在国内发展了是吧,好好,以后见面的机会可就多了。我儿子也学医,我这都拿你当榜样给他讲呢。那孩子吧空有一肚子热情,学术上还是差把火,临床那更不用说了。你说他要是跟我一样,以后在心内科,我还能指点指点,但他偏偏要研究最难的脑干,我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看了他写的那个研究报告啊,狗屎一样!哈哈哈,小宋你也不是外人,也不瞒着你了。” 何医生因为跟宋习墨在国内的导师很熟,也认识宋习墨很久了,知道他是嘴严又沉稳的性格,也没说那些客套话。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我能帮得上忙的,可以来找我。” 宋习墨此话一出,何医生还怔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啊,好好!哎呀太好了,他那些问题吧又多又杂,小宋,他老来请教你,怕会耽误你工作啊。” “可以邮件联系。”宋习墨说。 何医生盯着宋习墨看了会儿,笑着问:“小宋,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宋习墨点头。 第72章陪伴 何医生拍了拍他的肩,“那有什么不能直说的?你导师说你是从来不开口求人,什么事都能自己搞定,你现在有事能想到我,我很荣幸的。刚才的话你就当我开玩笑,我家那个小蠢蛋,让他自己先琢磨着去吧。先说说你的事。” 宋习墨说:“谢谢何医生,我想问,您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汪教授。” “嘶,汪教授是心理学教授啊,怎么,你需要她的指点?” “不是,是有些问题想咨询汪教授。” “哦。”何医生大概明白宋习墨的意思,做医生多年,他从不过多询问患者及其家属的隐私。 “没问题。”他笑着应下,“汪教授最近也返聘了,我给你她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也提前跟她打好招呼,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好。这事你找我还真找对了,汪教授这还没正式返聘,所以没有渠道约她的号,她那个级别,等上大半年都有可能的。” “谢谢何医生。”宋习墨说。 何医生欣慰道:“我看你导师就是看走眼了,说你不懂人情世故,我看也是很懂的。这样就对了,咱们前后辈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人跟人之间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别让自己那么累那么紧绷。” 宋习墨点头,又拿出手机,用短信给何医生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这个是我的邮箱,何安有什么问题,就让他连着相关参考资料一起发给我。” “哎呀,真是开个玩笑。你那么忙,别叫他打扰你了。” 宋习墨说:“我跟他,也算前后辈了。” 何医生一挑眉,被这话逗笑了:“行行,那就谢谢你了小宋。” *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陆渔看了眼手机,宋习墨说他已经到了。 陆渔在寝室说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很少在宿舍住时,几个女孩一脸八卦,“你谈恋爱了!” 然而真实情况远比谈恋爱劲爆多了,不过陆渔没有说,于是宋习墨的对外身份从“名正言顺的老公”降级成了“同居但没有露过面的男朋友”。 “你现在下班这么早吗?”陆渔坐上车。 “嗯。”宋习墨打方向驶离路边,“大概前几个月下班会比较准时。” 陆渔看见他没有直走而是右拐了,侧过头来看他。 宋习墨停车,陆渔看见了很多人在等位。 小烧烤总店。 陆渔惊讶地看着宋习墨解开安全带下车。照旧是享用了会员待遇,宋习墨点了那一次跟陆渔来的时候,她点过的每一道菜。 连冰可乐都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东西太好吃,还是因为宋习墨居然记得这种细节,陆渔今晚吃得比昨晚多了一些。 宋习墨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明天下班之后我有点事,会回来晚一点,你自己回家可以吗?” “好,也不远,走着就回去了。” 周二晚上,宋习墨的确回来得很晚,也因为陆渔睡得早,所以根本并不知道他具体几点回来的。 从那天起,宋习墨基本都会按时回家,有时候晚一点点,则是因为他去买了东西。陆渔不知道他买的是什么,家里除了主卧、次卧和书房,还有一间空着的房间,宋习墨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在那个房间里,陆渔觉得他应该是把那个空房间当成储物间在用了。 周六日的时候,宋习墨偶尔会加班,不一定是去医院,有时也会在书房办公。 总体而言,宋习墨常待在家里。尽管是在做自己的事,但书房永远开着门,陆渔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偏个头就能看见他,从主卧出来时,也能看见他。 渐渐的,她就习惯了家里总是有两个人。 只是她没注意的是,宋习墨也在时不时地看她。 陆渔的变化,他咨询了汪教授,那是一位专业又和蔼的老教授。她的话很大程度上让宋习墨放下心来。 汪教授说,根据宋习墨的描述,陆渔并没有抑郁的倾向。她的改变是由于周遭的环境和人都发生了巨大变故,给她带来了强烈的不适应感和不安全感。陆渔应该从小是在一个充满爱和信任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所以她自信活泼,因为内心感受到足够的爱,所以反而对外界的态度并不在意。 这也是她在与人交往时敢于大胆付出,敢于不计回报、不怕被拒绝的原因。 这与因缺乏原生家庭亲情爱意的孩子,总是讨好别人、想要通过妥协和顺从获得别人的爱的行为,是完全相反却又类似的缘由。 但现在,很明显她处在一种没有安全感的状态中。 或许是一直支撑她的环境垮塌了,或许是一直相信她支撑她的人离开了,这才导致了她对所有事都提不起兴趣,对所有的人都保持距离。 如果能重新让她获得之前拥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那么陆渔自然就会渐渐好起来。但如果长期处于现在的状态,那么最终很有可能会出现心理问题。 汪教授给出的建议非常简单:尽可能多的陪伴、尽可能直白地表达信任和解决问题、尽可能去鼓励和支持她喜欢做的一切。 所以宋习墨把能在家里处理的事情,都放在了家里。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总会多出许多沟通交流的机会。只要她总能看见他,也总会慢慢习惯他的存在,慢慢信任他,从他身上获得安全感。 第73章反锁 宋习墨回复完邮件,又拿起了手边那本菜谱。 上面简单的菜他基本都做成功了,今天打算试试工序繁杂一点的—— “那个……” 宋习墨听见声音立刻抬头,陆渔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边,看见他手里翻着的菜谱,还有桌上其他基本烹饪书,陆渔顿了顿,“厨房的那个火要怎么开?” 宋习墨把菜谱放下,起身走了过去。 两人在厨房里一个教,一个学。 “就是这样,因为加了一道用火安全阀,所以开火之前要把这里的阀门先打开。” 陆渔点点头。 宋习墨又问:“你想做菜?” 陆渔其实不喜欢做菜,而且也不会做,但这些天一直都是宋习墨做饭洗碗,她连桌子都没擦过,脸皮再厚的人也没法坐视不管了。 于是陆渔实话实说:“你今天休息吧,我来做好了。嗯……要不你把你买的菜谱给我也看看,我可以学。” 宋习墨这么聪明的人,很清晰地明白陆渔所表达的点。 她并不喜欢做饭,只是不好意思看他一个人做这些。虽说也可以请阿姨,但宋习墨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在他和陆渔独处的空间里出现。 “我买那些书是因为我最近对做菜很感兴趣。”宋习墨说,“烹饪是缓解压力的有效方法之一。” “真的?”陆渔半信半疑。 这个时候,宋习墨的医生身份就很有优势了。 “对。”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陆渔就相信了,“那……你要是哪天不感兴趣了,你记得告诉我。” 宋习墨笑了:“好。” 晚饭过后,他问陆渔要做什么,陆渔想了想说:“十二月要考六级了,我打算背背单词做做题。” 其实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如此,宋习墨也没有打扰她,两人就像之前一样,各做各的事。陆渔专注的时候效率很高,背完单词又做了两套真题,洗完澡出来才九点。 她出去喝了杯水,听见那个被宋习墨当成储物间在用的房间,似乎有声音。经过时她多看了一眼,但没有进去打扰。 回到房间,她拿着手机趴在床上,看着她和吴之语还有林森三个人的群,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自己已经结婚的这件事告诉他俩。 她先发了张结婚证的照片,群里另外两人同时回复了一连串问号。 我和宋习墨领证了。 陆渔发了这么一句话。 下一秒吴之语一长串语音就发了过来:“谁?你说谁?你俩掰了之后不是再也没联系过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怎么就领证了?!” 这反应是在陆渔意料之中,想了想,她回复:说来话长,宋习墨帮我把债还清了。 群里林森这才说话: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跟他结婚? 陆渔看着这句话,又看了眼卧室外面,应该……算是这样吧。 于是她回复了:嗯。 林森再没说话。 但群里吴之语的语音一直没断过,陆渔听着听着,本来平静的心里开始有点忐忑。 “我的天哪陆渔,他会不会是趁你落难,想办法报复你啊?怪我,当时就该拦着你,你说你俩翻脸了,你在圈子里撒的那些大广告难听不说,还没有一句是真的,这些宋习墨能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他哥宋予寒能不知道?那还不得告诉他啊?” “你说他这半年都没有任何消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了!你当初那么对他,他还给你还债,还跟你结婚?要么就是脑子坏了,要么就是他憋着招想报复你呢!你想想他这回再跟你相处,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吴之语紧张的语气具有很有效的传染力,陆渔顺着她的思路还真仔细地回想了下。 再遇宋习墨,他的变化何止一点半点。曾经的高冷宋医生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温柔、耐心、体贴。而且半句都没有提当初两人闹掰的事。 陆渔坐起来,发了句:是有些反常。 吴之语立马回复:“那你可一定小心!宋习墨那种高智商高学历的人,咱根本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要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得及时告诉我们!要是情况紧急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报警!” 陆渔看见报警两个字,忽然就回想起当初宋习墨好心去酒吧接她,结果被她折腾得进了警局时,他那生气的表情和眼神。 心里莫名抖了下,她发了个:好,我知道了。 此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陆渔看了眼还开着的主卧房门,她握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听见厨房里好像有动静。 她把房门关上,低头看了眼门把手,陆渔轻轻拧动,咔哒一声,门从里面锁上了。 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她这才把手机放下,去卫生间把脸上敷着的膏体面膜洗掉。 “滴滴”两声之后,宋习墨打开微波炉,从里面拿出热好的牛奶。走到主卧门口,他先敲了敲门:“陆渔。” 才九点多,她应该还没睡。 但里面没有声音。 宋习墨又敲了下门,还是没有动静。倒是里面里奥像是叫了两声。 他握住门把手想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他沉默地收回手,看了眼手里的热牛奶,转身离开。 陆渔涂完面霜出来,听见阳台上里奥在叫,她走过去看了下,水和狗粮都还有呢,于是她蹲下教育它:“里奥,不要乱叫,会吵到别人休息的哦。你乖乖听话。” 里奥还真就安静了下来。 陆渔关了灯,上床窝进被子里,很快睡熟。 第74章发问 天渐渐寒冷起来,陆渔在学校待的时间就更少了。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还要冷,学校宿舍和教室的暖气开足还是会觉得冷,根本没有家里舒服。 陆渔在家待着的这段时间,除了备考六级和准备期末考试,还发现了一件事。 宋习墨是真的变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领了那张结婚证,让他觉得自己多了一份责任,总之从领证到现在,他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温柔和贴心。 除了他有事没事就在储物间里待着,还请她不要进去打扰,让她有点猜不透之外……陆渔总体觉得,是吴之语自己狗血复仇电视剧看多了。 六级考试结束之后,很久没聚的三人也聚了一下。 这次不是夜店的酒局,而是陆渔喜欢的火锅局。 一进包间,陆渔就被吴之语熊抱住:“你舍得出来了啊?人家小动物才冬眠,结果你也冬眠!” “太冷了嘛,懒得出门。” 两人分开,陆渔看见坐在那里玩手机的林森,“喂,你干嘛不跟我打招呼?” 这是陆渔结婚后,他们三人第一次小聚。 之前因为债务,吴之语和林森两个人加起来也拿不出多少钱,陆渔一直奔波借钱,之后又一直待在家里,吴之语和林森也理解,就没有叫她出来过。 这次是陆渔考完试心情不错,自己提出来的。在群里一说,剩下两人二话没说扔下手头的事就赶过来了。 林森很久没见陆渔,看见她照旧容貌精致,面色红润,欣慰之余,心情又有些复杂。 当初陆家出事的时候,陆渔很坚强,却也很憔悴。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整个人像是快要被抽干了元气。但两三个月过去,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样子。 宋习墨把她照顾得很好吧,林森大概猜得到。 至于他为什么会和陆渔结婚,林森比她们两人更清楚。宋习墨哪里是要报复陆渔,他根本就是抓住了机会,趁机把陆渔永远留在身边。这件事他也想做,只是他拿不出那么多钱罢了。 林家独生子,唯一的继承人,表面听起来有多风光,背地里就有多空洞可笑。 但宋家的情况,林森也知道一些。单凭宋习墨自己,也一样拿不出六个亿。能做到这件事的是宋予寒,可是宋予寒连亲爹都能算计,又怎么会去帮破产的陆家。宋习墨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让宋予寒同意…… 只是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多想这些也是无用。 林森放下手机,站起来吊儿郎当道:“还得怎么打招呼,你都结婚了,难道我跟老吴一样去抱你?” “那当然不行。”吴之语替陆渔回答,“你好歹买个新婚礼物送陆渔吧。” “你买了?”林森不屑。 吴之语礼貌微笑:“当然。” “你买你不跟我说?”林森看了陆渔一眼,“你要什么,我给你买。” 陆渔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吵闹,她想了想说:“要不先欠着好了,现在没什么想要的。” 三人一齐落座,吴之语听见这话就暧昧地哟了一声:“不是没什么想要的,是宋医生啥都准备好了吧?行了,说说呗,结婚生活什么感觉?” 火锅热腾腾地煮滚,陆渔大致说了说她和宋习墨住到一起之后的生活,顺便还替他解释了句:“我觉得他不是你说的那样,可能就是因为结婚了,多了份责任。” 吴之语听完点点头,“那可能真是我想多了,不过没想到啊,宋习墨那人那么高冷不可冒犯,原来结婚之后是这个样子啊。啧啧,还是你眼光毒,居然找个了又高又帅,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顾家男人,简直挑不出错处。” 陆渔跟着点头,“确实挑不出什么错处。” “那……”吴之语盯着陆渔,幽幽道:“那方面怎么样?温柔型还是粗暴型?” 一边林森忽然咳了一声,吴之语皱眉:“干嘛,这事很重要的。多少婚姻破裂的夫妻就是因为这事不合?咳个屁,装什么纯情小男孩。” 说完她又好奇地看着陆渔。 陆渔跟吴之语无话不说,跟林森从小玩到大,早就不在乎性别,所以她实话实说:“我们还没那什么……” “什么?!”吴之语蹭地站起来,又蹭地坐下,一脸痛心疾首,“果然老话说得没错,人无完人!没想到宋医生这么完美的男人,居然……唉,陆渔你打算怎么办?”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再说宋习墨前脚给陆渔还了账,后脚陆渔就因为这事跟他离婚,属实有点不太仁义。可这事关终身幸福,陆渔还这么年轻,吴之语头痛地开始替她想办法。 陆渔被她支着脑袋的样子逗笑,“你听我说完,是我们一直分房睡,我睡主卧,他睡的客房。” 吴之语再度惊讶,“那、那是你不愿意?” 愿不愿意…… 陆渔想了想说:“我就是不太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多了个男人。” 吴之语理解地点点头,但又说:“可是结婚了就是夫妻一起睡啊,都是从不习惯到习惯的,要说头几天不习惯都是情理之中,但是……” 她掰着指头数,“你俩领证也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吧,你让宋习墨这么一直睡客房,对他来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嗯,怎么说呢,就是夫妻之间还是有义务的,是吧?” 陆渔若有所思。 此时林森说:“行了,这事有什么可急的。那牛肉都要煮老了,还吃不吃了?” 吴之语啧了声,赶紧去夹,顺便还说了句:“不过林森说的也对,你俩属于特殊情况,恋爱都没谈就结婚了,这好比猛一下上了三垒,多适应会儿也说得过去。给,这个给你,煮得刚刚好。这个参汤火锅可以多吃点,补一补。” 晚上是吴之语开车送陆渔到了小区,见是港湾壹号,吴之语比较满意:“还行,面积都不小,环境安保也都没得说,离你学校还近,不错不错。” “你开车回去慢点啊,路上打滑。”陆渔下车时叮嘱她。 “放心吧!” 第75章感动 到家的时候十点刚过,陆渔脱了外套换了鞋,发现屋里静悄悄的。 宋习墨还没回来?可是家里灯却开着。 陆渔先去洗了手,出来时经过那个被宋习墨当做储物间的房间,她脚下一顿。 门把手上,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像礼物包装上的蝴蝶结。她低头看了眼门缝,光从下面透出来,说明里面开着灯。 “宋习墨,你在里面吗?”她敲了下门。 但里面没有声音。 陆渔又低头看了眼那粉色的蝴蝶结,她握住门把手,打开了只在当初买房时看过一眼的房间。 一开门,陆渔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之前空荡荡的房间,现在竟变成了一间专业的画室。 而且,从色调到用具,都跟她在陆家别墅的画室一模一样。 她小时候曾在那个画室里给爸爸妈妈画过肖像,也曾在那个画室里熬夜准备艺考作品,现在她站在门口,还能看见曾经在家的点点滴滴,能听见老爸敲门叫她出去吃饭的声音,能听见妈妈夸她画得很好的赞美。 陆渔走进去,闻见里面弥漫着淡淡的香味。窗台一角,是她很久以前亲自挑选使用,并且一直没有换过的香薰。 手指触上画架和画板,抚过调色盘和画笔,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亲近。 “喜欢吗。” 陆渔回头,看见宋习墨站在门口。 陆渔看了他,又看了门把手上那个大大的粉色蝴蝶结,这大概就是宋习墨理解的浪漫,也是他精心准备过的浪漫。 见她红了眼眶,噙着泪却不说话,宋习墨心里有些迟疑。 汪教授说的三点——尽可能多的陪伴、尽可能直白地表达信任和解决问题、尽可能去鼓励和支持她喜欢做的一切,前两点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最后一点,他其实拿不准。 陆渔住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在家里画过画。 可曾经的她,可以在学校画室一待就是大半个月,她专注于比赛,专注于期末作品,宋习墨想,这大概就是她最喜欢的事了。他想让陆渔在家也能做喜欢的事,也想让她知道,无论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她一起。 可是陆渔哭了。 宋习墨神情严肃,或许,是他不该去已经被封了的陆家别墅,不该把这里布置得跟她家里一模一样,或许……这间画室如何布置最初就应该让她自己决定。 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宋习墨走近,“要是不喜欢就——” 话还没说完,他腰上一紧,陆渔主动抱住了他。 “喜欢的。”她的眼泪蹭在他胸前的衣服,语气哽咽,“我很喜欢。宋习墨,谢谢你。” 宋习墨也环上陆渔的腰,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喜欢就好,陆渔,我们之间不说谢谢。” 陆渔声音闷闷的,“你这两个月神神秘秘还不让我进来,就是一直在准备这些吗?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弄,我可比你更熟悉。” 宋习墨低笑了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闻言,陆渔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宋习墨见她这么盯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 “宋习墨,你结婚前后根本就是两个人。怪吓人的。” 宋习墨大概能明白陆渔是什么意思,抱着她的手又圈紧了一点。 他为什么会做这些,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结婚后的每一天心情都很好。而心情好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陆渔就在他身边。而且,只在他一个人身边。 抱得紧了,陆渔觉得有些热。 而此时她听见头顶响起声音,宋习墨说:“你身上好香。”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他还忽然说这种话,陆渔耳朵有点红。 “晚上吃的什么?” “嗯?”陆渔怔了下,低头自己闻了闻,这才明白他是在问什么。 “参汤火锅,美容养颜还养生。” 他放开她:“你喜欢吃这个?” 陆渔点头。 宋习墨说:“好。” 那这周就学参汤火锅怎么做。 陆渔因为自己想歪了,还有点臊得慌,趁着宋习墨放开她,她赶忙说:“那我先去洗漱了,明天早上有年级会必须到场的。” “好。”宋习墨温声应道。 他站在画室门口,看见陆渔走进主卧关上门,他微微垂眸。然下一秒,主卧的门又开了了。 陆渔站在门边,不自然道:“你今晚睡哪里。” “什么?”他看着她。 “你要是还睡外面,那,那我就关门了。” “别关。”宋习墨走过去,“我睡这里。” * 凌晨一点半。 陆渔眯眼看了眼旁边。 旁边的人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好像睡得很熟。被子发出细微的窸窣声,陆渔动作很轻地翻了个身,试图换个姿势入睡。 “还是睡不着?”旁边传来声音,宋习墨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要不我还是出去睡。” 是陆渔自己说,想试着习惯两人同床而眠,因为夫妻两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分床睡。宋习墨说不用勉强,陆渔能主动抱他,已经是意料之外的进展。他们的日子还长,他不想让陆渔把自己逼得太紧。 “不,不用。” 陆渔仍背对着他,“这样侧着睡,我很快就能睡着的。” 宋习墨侧过头看着她散落在枕上的头发,抿抿唇,最后还是选择开口问她。 “陆渔。” “嗯?怎么?” “之前,你反锁房门,是不是因为不想让我进来?” 第76章忍耐 陆渔没想到宋习墨一直都知道她锁门了。 殊不知,她只是听了吴之语的猜测之后觉得心虚,这才锁上门的。 “不是。就是……不太适应。后来我不就没有再反锁了吗?” 身后宋习墨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安静了一会儿,宋习墨感觉到她还没有睡着,“年后我可能就要忙起来了。回家时间会少一些。” 陆渔果然没睡着,听见这话立刻就回了句:“就是说,连寒假都不过完你就要回医院上班吗?” “嗯。过年那几天可能也需要值班。” 宋习墨见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就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你如果在家待着不开心,或者有别的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 这句好不好,实在无法不让人倍感窝心。明明是关心她,却还要如此放低姿态地告诉她。 “嗯,好。”陆渔低低地应了声,不让他听出喉头的哽咽。 只是,宋习墨还是感觉出来了。 他看她良久,尽管身体尽可能远离她的身体,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渔的头发:“晚安。” 很快,他就听到了陆渔沉沉的呼吸声。 宋习墨闭着眼睛,唇角勾起。陆渔这么快就愿意去习惯他,适应他,他已经很高兴了。 至于其他的……他浑身燥热了好几个小时,只能用被子一角遮住某处,不让陆渔发现端倪。整个房间都是她身上的馨香,宋习墨看见她露出的一小截白皙后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这是他们同床的第一夜,必须让她睡得香睡得好,这样才能有之后的每一夜。 要忍,不能急于一时。 * 这学期课不多,期末考试的科目也就比之前少了许多。考完试就意味着寒假开始,陆渔早早放假,而宋习墨却已经快两周没有回家了。 冬季是交通事故频发季,医院的繁忙期来得比宋习墨预计的还要早。 尽管每天都能接到宋习墨的电话,但陆渔听见那边嘈杂和催促的声音,就知道宋习墨是抽出时间在给她打电话。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让他多睡几分钟。于是陆渔告诉宋习墨,如果家里有事她会主动找他,让他不用再每天打电话,那边宋习墨沉默几秒,最终低低地嗯了一声。 连续几天的暴雪,外面更冷了。 除了不得不带里奥出去走走,其余时间陆渔根本不出门。连续追了几天电视剧之后,陆渔打发时间的方式变成了画里奥。宋习墨说的好像没错,里奥真的长得很快。刚抱回来时明明也就比巴掌大一点,现在已经是原来的两倍。 而且越长大,里奥的神态和动作都变得跟小时候不一样,陆渔觉得很有意思,于是跟里奥待在画室,亲手把它长大的样子和变化全部画了下来。 连续三四天,陆渔沉浸在画里奥这件事上,连宋习墨给她发的信息都没看见。 直至画稿上色完成,里奥回到了它的狗窝里舒服地待着,陆渔则整理好了画室的东西。洗完手出来,她听见外面按密码的声音。 门打开,一个极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好跟陆渔对上。 两周不见,那种熟悉的陌生感又回来了。对视片刻,陆渔看见宋习墨把门关上,换了鞋走进来。 “我回来了。”他先开口。 “哦,哦好。”陆渔看见宋习墨去洗手了。 “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我来做。” 简短的对话之后,陆渔就看见宋习墨进了厨房。陆渔站在厨房门边,看宋习墨动作熟练利索,她想了想说:“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宋习墨不在的时候,陆渔就照着菜谱做减脂餐,大部分都是煮一煮烤一烤,难度系数大点的也就是煎一煎。宋习墨做菜就不一样了,他做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复杂,用的调料也多,陆渔感觉应该需要一个帮手。 然宋习墨说:“不用,今天简单地吃个面可以吗?” “可以。”陆渔点头。 她站在一边,看着宋习墨开火。 这样看着,他的侧颜轮廓分明,下颌线愈发清晰了,很明显是瘦了。是医院事情太多太累了吗?或者是没有睡好,或者没有吃好? 她站在门边若有所思,想着要不要开口问一句。 可问了似乎也没有用,她帮不上忙。 心里想着这个问题,陆渔没有注意到宋习墨已经看了她很多次。由于煮面过于简单,宋习墨看见陆渔站在门边没有走,就看她一眼,等着她的下文。 但等了一会儿陆渔也没说话,宋习墨又看一眼。 她似乎在想事情。 宋习墨见她盯着他的手发呆,应该……是在想跟他有关的事?视线从那张若有所思的脸蛋慢慢下滑。 外面很冷,但家里暖气很足。 陆渔只穿着薄薄的睡衣,尽管衣服宽松,却也能隐隐看出里面身体的曲线。而且,宋习墨从某处一扫而过,她里面应该没有穿内衣,那里尖尖地凸起,在她长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睡裤裤脚宽松,边缘掀起了一点她也没有注意到。他看了眼那细细的脚踝,心头微微颤动。 此时水开了,宋习墨放了面。 陆渔暗暗思忖之后觉得,还是应该问一句。 “你以后都会这么忙吗?连过年当天也是?” 宋习墨往面里放了洗好的蔬菜,“嗯,会忙一点。不过年初一可以休息,那天不用值班。” “哦,好。”陆渔点点头,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第77章义务 说是简单的吃个面,最后其实也不简单。 里面放了蔬菜鲜虾还有鸡蛋,反正都要吃掉,宋习墨还耐心地摆了个盘。陆渔本来也没做什么指望,没想到尝了一口居然很好吃。热汤鲜香醇厚,面条劲道得恰到好处,蔬菜和鲜虾都入了味,鸡蛋还是糖心的。 陆渔破天荒地吃了一整碗,还把汤也喝了。 放下碗抬头一瞧,宋习墨正在看她。 “好吃吗?”他问。 陆渔立刻点头:“好吃!” 谁知他那表情有点不信。大概是因为搬到新家的那天,她吃了那些其实不好吃的饭菜,居然让宋习墨不相信她的评价了。 陆渔坚持道:“真的好吃,你看我连汤都喝完了。” 宋习墨看见那只干干净净的碗,相信了陆渔的话。 饭后她带宋习墨去看她这几天的杰作,画室里几乎全是里奥,它趴在地上睡觉的样子、吃饭喝水的样子、还有摇着尾巴晃着小爪子撒娇的样子,听着她兴奋地介绍着每一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怎么画的,宋习墨感觉得到,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并不无聊。 陆渔这次感受到了。 她在说话,但旁边的那道视线每隔几秒,就会从画转移到她的身上。宋习墨认真地听着,安静地看着,陆渔却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大概是画室太小了,她一个人待在里面的时候没觉得怎么,但多了一个人,仿佛空间变得狭窄燥热起来。 “你在医院加班这么多天也很累吧,嗯……好不容易回来得早,要不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着她就从画室走出来,“我也先去睡了。” “陆渔。” 宋习墨叫住她。 “我今晚睡哪里?” 这话问得陆渔一噎。 说实话,她本来的确是习惯了宋习墨躺在她旁边的,他睡相很好,不打呼噜不乱翻身,动静小得根本不会吵醒她。 但这两周没见,她又习惯了一个人睡,对于旁边多个人能不能睡着这个问题,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宋习墨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问出来呢?他要是自己去客卧睡,陆渔当然不会拦着。 可他问偏要问她,陆渔反倒说不出别的,难道说:“你太久没回来了,我又不习惯了,你还是自己睡外面吧。” 看着宋习墨那张隐隐带着期冀的脸,陆渔实在说不出口。 “当然是跟之前一样了。”陆渔有点结巴,“就、就睡主卧吧。” 然后她看见宋习墨走过来,她莫名往后退了一小步。 宋习墨去衣帽间拿了自己的衣服,“那你在这里洗漱吧,我去那边,很快回来。” 陆渔只能点头。 快不快的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他要是先洗完就先睡好了,她一个曾经常住学校宿舍的人,当然知道最后上床的人要轻手轻脚,不要吵醒别人。 一套两个小时的流程下来,陆渔出来时看见宋习墨已经在床上了。她出来带出了浴室里漫着香味的热气,宋习墨本来在回复工作群里的消息,听见浴室开门声,下意识抬眸。 两人正好对视。 陆渔还以为他睡了,见宋习墨看过来,她也不知怎么就挪开了视线。陆渔换了一条白色的纯棉睡裙,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嫩的手臂。 宋习墨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触碰而熄灭。 陆渔清楚地知道宋习墨在看她,且那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虽然床头就有开关,她还是多此一举地走到门旁边,“我关灯了。” “好。” 下一刻,屋里一片漆黑。 陆渔感觉轻松了许多。刚才的视线太过灼热,像是能透过她的衣服,将她看个完全。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很好。 走到床边时,陆渔听见轻微的声响。应该是宋习墨把手机放下了。 “小心。”他说。 “没事,我看得见。”陆渔刚说完就磕了下膝盖,她嘶了一声,听见某人低笑。 陆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爬上床缩进被子里。她睡在里面,感觉到外面宋习墨动了动,也躺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跟之前一样,可陆渔觉得有点热。 她不禁怀疑宋习墨是不是发烧了,那种灼热的气息她离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 而且,他今天看了她好多次,甚至有那么一两次,简直就是盯着她看。陆渔闭着眼睛,忽然想起了四个字。 夫妻义务。 当初吴之语的原话—— “你让宋习墨这么一直睡客房,对他来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嗯,怎么说呢,就是夫妻之间还是有义务的,是吧?” 她当时觉得有道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道理。 陆渔微微偏头,在黑暗中悄悄看了宋习墨一眼。 那么他今天一直盯着她看,是不是就是那个意思?是不是在暗示她,可她却完全没回应? 陆渔在心里数了数,距离领证的确已经好几个月了,因为她的不适应,宋习墨甚至还搬到客卧去睡了,都这么久了他也没完全没提那件事。 夫妻之间应该平等尊重,没有一方总让着另一方的道理。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意思……陆渔琢磨片刻,不动声色地往外面挪了一点。 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事难不成要用嘴说出来?那万一宋习墨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怎么办?这乌龙闹得以后相处不得更尴尬? 可不回应也不好吧,不回应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有排斥他? 陆渔有点头疼,心里七拐八绕地开始想办法。最后还真想出一条。 第78章初次 被子里,陆渔的手一点点往外挪,碰到宋习墨的手腕之后,当即顿了一下。 这不会是真发烧了吧,怎么这么热?旁边的人没什么动静,陆渔停顿两秒之后,顺着他的手腕,滑进了他的手掌。宋习墨的手半握着,刚好能包裹住陆渔的手。 陆渔紧张地闭着眼睛。可等了两分钟,除了手上传来越来越热的温度,宋习墨根本没什么动作。 看来果然是她想多了。 陆渔耳垂又红又烫,宋习墨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她就不该听吴之语瞎分析,她那人连结婚证都没摸过,自己居然还信了那套“夫妻义务”的说辞。 陆渔这回放下心来,准备安安稳稳地睡觉,丝毫没感觉到身边那具身体的紧绷。 她的手主动握上来的那一刻,宋习墨的某处已经刚硬如铁了。只是眼下的情况很模糊,陆渔这样是什么意思? 是睡着了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或者是睡梦中梦到了什么,想握着他的手寻求依赖和安全感? 还是……她默许了那件事。 宋习墨告诫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如果吓到了她,一切重回原点,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她就躺在他身边,每一次呼吸都温热得带着香气,她的手又小又软,有点凉,他甚至不敢用力回握,怕不小心就握疼了她。 这样的煎熬,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下身硬得发疼,脑子里却在犹豫,只是宋习墨也清楚地知道,那清醒的理智消失的速度超乎他自己的想象。 陆渔只是轻轻动了下手指,那股酥痒从指间迅速传到大脑,宋习墨感觉脑中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猛地断掉了。 陆渔半睡半醒间,感觉有股灼热又具有侵略感的气息靠近。 她睁开眼,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陆渔怔住,这是梦……还是真的? 宋习墨见她醒了,并没有后退半分,而是就这样距离极近地与她对视。陆渔感受到一只大手从她的裙摆探进去,抚上了她的大腿。 心跳开始剧烈加速。 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与宋习墨对视,而他则清楚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一刻宋习墨毫不犹豫地吻上陆渔的唇,她的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软,舌头触碰一下仿佛都会化掉一般。 陆渔被轻而易举地撬开牙关,任由他灵巧的舌头钻进来勾着她的舌尖,吮吸轻咬。陆渔从来不知道接吻原来是这样的,唇舌的纠缠让人喘不上气,甚至全身都会发软。 静谧的卧室里,她清晰地听见两人深吻的津液声,暧昧色情得让她觉得脸都在发烫。而且,她也从没想过宋习墨是这样的。 他的吻越来越热烈,亲了她的嘴,还会亲她的眼睛、鼻尖、脸蛋、下巴,然后一路向下,含上她的耳垂,逼得她忍不住叫出来,那吻并没有停下,而是亲吻着她的脖子和锁骨,再继续往下,隔着薄薄的睡裙,咬上她早已颤栗凸起的乳珠。 “啊……”陆渔受不住这样的酥痒折磨,她禁不住弓起身子,还想推开他,宋习墨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从手腕吻到肩头,最后再度堵住了陆渔的嘴。 陆渔被亲得昏昏沉沉,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宋习墨正一边亲她,一边脱她的衣服。 他的手很热,摸到哪里,哪里就会颤栗。他忘情地缠吻着她,手顺着白皙的肩头拉下睡裙的带子,裙子本就宽松,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被褪到腰际,而被子里因为身体的摩擦,裙摆早已高高掀起,连内裤都没遮住。 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忽然被一把掀开,陆渔都没看清,宋习墨已经脱了上衣,衣服被扔到了床下。 黑暗中,她隐约看见了他结实胸膛和线条分明的腹肌,而下一眼看见的,就是下腹处明显鼓起的地方。房间里这么黑,陆渔还是看见了。 而宋习墨看见的,则是她双眼迷离,近乎赤裸地躺在墨蓝色床单上,皮肤白得晃眼,胸前粉嫩的两点好看得让人很难把持得住。睡裙就堆在她纤细的腰上,纯白的内裤上露出微微湿渍,陆渔自己也感觉到了,她想夹紧腿,不让他看见。 只是宋习墨快了一步,他攥住陆渔的脚踝,直接将人拉向自己,陆渔惊呼一声,双腿被分开,男人的腰肢挤进来让她无法合拢腿。 刺啦一声,睡裙在他手中裂开,丝滑的布料顺着陆渔的腰线滑落,她小腹纤薄轻颤,宋习墨俯身去舔弄她的胸前娇挺,裤子里的硬物就这样压在了陆渔小腹上。 隔着裤子,陆渔都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尺寸和温度,宋习墨每动一下,那里都在蹭着她。 那粗粗的一条压在她身上,陆渔感觉小腹都被压得凹陷进去,两具身体隔着那根东西摩擦挤压着,她身体内里居然涌出汩汩热流,内裤瞬间湿透。 宋习墨感觉到她体温上升,身体微微颤抖着,原本总是想要合拢的双腿也变得无力地分开。 手探下去,身下的人儿轻哼了声,他摸到大片湿渍。紧接着指尖顺着白色内裤的边缘伸到里面,陆渔扭着身体想躲开,却被他掐住了腰,一时动弹不得。 汩汩热液流到了他手上,手指的触感又热又嫩,待触到那紧密贴合的缝隙时,宋习墨只觉周身所有热血都向下涌到了一处。 陆渔又听见了窸窣的脱衣声,然后她自己身上最后一点点遮羞的布料也被他单手脱了下来。 紧接着又热又硬又极具重感的性器抵了上来,在她湿泞的羞处磨蹭着。 陆渔紧张得快要不会呼吸了,她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有没有网上说的那么疼,又或者有没有电影里面演得那般快意,她只知道那东西迟迟磨蹭着没有进来。 陆渔头昏脑胀间,还娇着嗓子开口:“宋……宋习墨……” 宋习墨额上冒着薄汗,听见陆渔叫他的名字,他强忍着欲望俯下去吻她。 “你要不要、开……开灯?” 听说,第一次会找不到地方。 他磨来磨去地不进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宋习墨何等聪明,立刻听出陆渔言下之意,他伸手打开了床头的灯,房间里立刻亮起暖色的光。 陆渔这才看清他的脸。 那双眸子颜色深得吓人,而那张她本以为会永远清冷的脸上,居然蒙着一层侵略而性感的色欲,薄汗之下,他眉宇深邃,气息灼热。 这一开灯,宋习墨的视线就落在两人一直磨蹭紧贴的地方,陆渔见他微微皱眉,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于是她还颤着声音,贴心道:“你……慢慢找就行……” 这种声音,成功让某处又大了一些。宋习墨闭了闭眼,努力控制自己。 陆渔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最难的问题不是找不着得到,而是——进不进得去。 第79章激烈 陆渔显然忘了,宋习墨一个学医的,对人的生理构造早已了如指掌。 但是,理论和实践是有差别的。比如理论上,女性的那里可以完成完整的分娩过程而不至撕裂,但实际上,宋习墨连顶部都没能放进去。 太窄太小了。 他试探地探入手指,刚进了一点,陆渔就喊疼。 宋习墨看了眼自己那东西,又看了眼陆渔的手腕。大致差不多。 “陆渔。”他亲着她的耳朵,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哄道:“会有点疼,如果受不了了,就叫我停下好不好?” 陆渔算是有心理准备的人了,但听宋习墨这么说,心里还是紧张,她圈上他的脖子,闭着眼睛点头,“嗯、好。” 宋习墨只知道自己再忍可能真的会忍出毛病,他用性器顶开那小小的窄缝,立时感觉到陆渔身体的紧绷。 “乖你放松一点。”他温柔地亲陆渔的额头,一手将她的腿分得更开,借着内里的湿滑继续挤进去。 陆渔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极致的撑裂感,她紧绷得一动都不敢动,他进得很慢,陆渔感觉到他停下,以为已经全部进来了,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下一秒宋习墨掐住了她的腰猛地撞进来,陆渔猝不及防被一阵剧痛袭得直接哭叫出来。 “啊——疼!太疼了宋习墨,疼……” 听见她哭了,宋习墨咬着牙,没有动作。他也疼,里面又紧又烫,死死地箍着他,但他的疼跟陆渔的疼不一样,这种疼里夹杂着他从未体验过的极致快感,是那种让人头皮发麻,全身发酥、酥到骨子里脑子里湮灭神智的快感。 怀里持续传来她的哭声,那呜呜咽咽的声音,简直比药更能让男人发疯。 宋习墨手臂青筋迸起,他强忍着心里那股凌虐的冲动,单手揽着陆渔的腰将她抱到怀里紧紧贴着,轻声哄着。 陆渔抱着他的脖子,能听见他有力而快速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这声音传入耳中就像无声的告白。 哭声好不容易小了些。陆渔身体里的东西开始慢慢律动,虽然还夹杂着痛意,可也没有刚进入时那么难忍了,宋习墨亲了她的脸,吻掉上面的泪珠,陆渔闭着眼睛缩在他怀里,想要试着去享受一场温柔的性爱。 然温柔了没两分钟,陆渔就觉出不对了。他进出的速度越来越快,房间里肉体碰撞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陆渔被那一下比一下重的撞击顶得小腹内里酸软不堪,渐渐有些受不了了。 “太……太深了宋习墨、不要——唔!太深了……你出去,你让我缓缓……”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被他低喘的声音盖过。 又是一击猛撞,撞得她弓起腰身,整个身体都快离开了床,陆渔开始挣扎着推他,她觉得宋习墨可能疯了,简直要把她五脏六腑都撞散了。 陆渔那点力气,此时此刻的宋习墨根本感觉不到,他甚至觉得她在邀请他勾引他,才会用那双漂亮的手抚在他的胸腹上。宋习墨就着这个姿势堵住陆渔的嘴,勾着她嫩滑的舌头舔弄吮吸,下面重重地顶到最里面。 顶得陆渔小腹颤个不停,生理性泪水打湿了鬓边的头发,她一口咬上宋习墨的下唇,扎扎实实地咬疼了他,才让宋习墨停了片刻。 “怎么了。”他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 陆渔在那双黑眸中看见自己散着长发,整个人朦胧又迷离。 这一停下,酸痛麻木的感觉就来了,她可怜巴巴地擦了眼角的眼泪,“真的太深了……我害怕……” 宋习墨听着这娇软的声音,她说话时他能看见那露出白白的牙齿,粉嫩的舌头,这张小嘴被他亲得微微嘟起,唇色好看极了。她的睫毛也被眼泪浸湿,这对漂亮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里面又是期冀又是恳求,瞧着当真可怜极了。 原本张牙舞爪的人儿,在床上居然是这个样子,宋习墨只觉心都化了。他摸着她的头发,为了让她安心一点,他下面开始慢慢往外撤。 但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也这么磨人,进的时候不好进,现在出来也不好出。 里面紧致的内壁紧紧地咬着他绞着他,巨大的挽留感和摩擦带来汹涌的快慰,退出一半的东西,又狠狠地撞了进去,甚至比之前更深更用力。 陆渔被这一下顶得失了声,张着口却叫不出来,眼前炸开白光,又疼又酥的感觉从小腹处瞬时漾遍全身,人被顶到了床头,又被握着大腿拖回宋习墨身下,她脚趾蜷缩,身体里不住的涌出热流,在快速的抽插间淅淅沥沥地滴在床上,湿了大片床单。 一次下来,陆渔已经半死不活,她却看见宋习墨脸色不好。 甚至比之前被她折腾进了警局还不好。 陆渔猜不透是为什么,也懒得去猜,高潮余韵导致小腹一颤一颤的,她累得手指都没有力气动,跟别提去想宋习墨为什么不高兴。 其实原因很简单。 第一次的时长不合他心意。没尽兴。 陆渔是澡也懒得洗了,尽管身上床上都湿泞得让人不舒服,可她实在抬不起眼皮,连枕头都没找到就直接睡着了。 第80章变态 她睡得太沉,连宋习墨把她放进浴缸也不知道。 水温正好,增添了舒适感,陆渔坐在宋习墨怀里,背靠男人的胸膛睡着觉。 宋习墨把沐浴露涂到她手臂上、肩上,又慢慢下滑,涂到了她丰满而挺翘的双乳上。白皙的胸口还残留着红痕和齿印,粉红的肉粒也有些红肿,他指间轻柔地揉着那里,怕弄疼了她。 陆渔动了动身子,被身后的东西膈得不舒服。 “陆渔。”宋习墨在她耳边温柔地问,“再来一次好不好?” 现在就算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陆渔是因为太累而睡得很熟,恐怕打雷都听不见。 可宋习墨把这种沉默当成默许,轻轻抬起她的臀部,借着浴缸中热水和沐浴露的润滑,把昂扬已久的性器再度放进了那窄窄的幽口。 这一次还算顺利,陆渔似乎感受到不适,嘴里哼了声,但没有醒过来。 原本平静的泡泡水面,渐渐开始剧烈晃动,里面的水溅了满地,宋习墨把怀里的人转过来,两人身体还连接着,陆渔跨坐在他身上,软软地趴在男人肩上。 睡梦中,宋习墨一直纠缠着她,陆渔腿心酸痛,却被掐着腰重重地坐了下去。 “啊——”她半梦半醒地仰着头,被这一下刺激得打了个颤。 胸前的软肉被人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舔弄着,陆渔觉得上面痒酥酥的,下面又撑得难受。抽插间带入热水,撑涨出让人难忍的尿意,这尴尬的感觉把她闹醒,这才猛地发现,原来不是梦。 见她醒了,宋习墨亲了亲她的鼻尖,“吵醒你了。” 陆渔惊恐地发现他们此时竟然正在做着,那粗大硬挺的东西就在她身体里一下又一下地动作,而她居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渔看着宋习墨那张帅脸,心里却在打哆嗦,“你、你是不是变态……” 那模样逗笑了宋习墨,他一把将人捞起来抱出浴缸。他一手托着陆渔,让她双腿盘在他腰上,陆渔生怕摔下去,赶紧抱住他的脖子。 宋习墨走到淋浴下打开水,任由那水从两人之间淋下,浇在交合处。这种不安全的姿势让陆渔愈发紧张,下面不住地收缩,夹得宋习墨欲罢不能。他捏着她的后颈,跟她在喷洒的水中接吻,在高水压的刺激下做到高潮。 陆渔被浴巾裹着,分不清楚自己身上的究竟是水还是汗。床上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宋习墨就把人抱到了他之前一直睡的客卧。 躺到那张不大的床上时,陆渔推了推宋习墨,“你……能不能先拿出来。” 宋习墨低头看了眼,那小嘴羞涩地含着他,时不时收缩一下。 “做完再拿出来吧。”他说。 陆渔倏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宋习墨本来是想结束的,但跟陆渔一起躺在次卧的这张床上,瞬时勾起了他太多回忆。 独自睡在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心里想了很多。或许陆渔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即便是晚上,这间卧室的房门也是虚掩着的,虽然知道她不会来找他,但他还是这么留着门。 或许某天晚上陆渔饿了,他听见声音,可以起来给她做一份宵夜。 或许某天晚上她睡不着,能主动过来推开这扇门,叫他陪她聊聊天。 可惜一次都没有。 今晚做的事,他早在脑子里想过无数次。在什么地方,用什么姿势,怎样能让她快乐,这些从不曾在他脑子里出现过的问题,自从搬进他们共同的家那天起,就不断地出现。 只是他没想到这种极致的快乐会让自己上瘾,第一次之后就想要第二次,第二次之后,又想要第三次。 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早已烟消云散,宋习墨知道陆渔很累,于是他说:“我会很轻的。” 陆渔也是今天才知道,宋习墨这人,床上床下两张皮子。但她又想,是不是结婚之后憋得狠了才会这样,如果是因为这样,那么……她好像也有责任。 被子里的两人都是侧卧着,那双有力的胳膊就环在她的腰上,要不是身体还相连着,这种让人觉得很温暖很有安全感的姿势,可以让陆渔很快入睡。 身后的人这回说到做到,动作温柔。陆渔闭着眼睛,任由他从后面亲吻她的脖子、头发和耳朵。可这动作太轻柔,就让感官变得异常清楚。他的舌头很热,是怎样的含着她的耳垂,是怎样吮吸她的肌肤,陆渔都清清楚楚地感受着。 被子里他的手从她的腰处一路下滑,拂过平坦的小腹,探入神秘又羞涩的地方,陆渔耳朵通红,开始微微喘息。 那干燥而修长的手指抚弄在两人交合处,有意无意的轻蹭着。 “嗯……”嗓子里忽然发出呻吟,陆渔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宋习墨听没听见,立刻悄悄咬住了枕头一角,不让自己发出那种声音。 第81章哭叫 宋习墨当然听见了。 指尖的湿润就是最好的证明。男人的膝盖慢慢顶开了她的腿,几乎大半具身体都覆在了陆渔后背,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陆渔一条腿屈起,身后的人就着这个姿势入得更深,她咬着枕头,却还是阻挡不住从嗓子里溢出的娇喘。 而彻底令她叫出来的,是原本抚在两人交合处的手指,竟也挤进已被男人性器塞满的穴口,虽只挤进一截指尖,但一边动着的粗茎与手指共同摩擦着她甬道里面的嫩肉,又疼又痒又燥热,陆渔颤抖着松开枕头叫了出来。 “宋习墨、拿出来……啊——求你、求你了拿出来……唔!” 男人从身后凑过来,将她的还没说完的话全部堵回了嗓子里。 这一动立时进到了最深处,这种不舒服的姿势却带来与之前都不同的、无法用语言说出来的感觉,宋习墨终于抽出手指,双手放到陆渔的膝盖处,稍一用力,就让她曲起腿跪趴在了床上。 从后面进入又是另一番滋味。陆渔总算逃脱手指和性器的双重折磨,她脸蛋埋在枕头里喘息着,可休息了没两分钟,宋习墨就把她抱起来,让她面对着床头的墙,陆渔早就没有力气,任由他摆弄着上半身趴在墙上。 然下一刻宋习墨双膝挤进来,陆渔双膝被顶得大大地分开。面前是墙,背后是宋习墨坚硬的胸膛,她整个人都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动弹分毫。紧接着身后的人挺直了身体,整根性器彻彻底底地全部埋进了她的身体里,深得陆渔觉得已经到了胸口。 她不住地颤栗哭叫,整个床剧烈晃动间,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小腹被里面的东西顶得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能戳破薄薄的肚子。 宋习墨并不是有意折磨她,只是之前顺手查了点这方面的资料,页面上跳出了各种姿势的图片,那些并非他要查的东西,于是一扫而过。不知为何,这一眼扫过的东西全都印在了脑子里,此时此刻不断涌现出来,而他每一种都想试试。 他做惯了实验,习惯于在上百上千次实验中寻得最优解。但这个法子用在这事上,陆渔显然吃不消。 几次颤抖着潮吹,陆渔诚实的身体反应告知他,她也体会到了极致的快乐。但另一方面……陆渔哭得太厉害了,宋习墨判断不出这眼泪到底是因为高潮,还是因为别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释放出来,原本干净的床上又湿了大半。陆渔还哽咽着,肩膀一耸一耸的,枕头也被眼泪浸湿,留下大片印记。 宋习墨看了眼旁边的表,已经凌晨四点半了。 此时他已恢复了理智,只是身体还保持着灼热。 “我抱你去洗洗好不好?”他轻轻摸了摸陆渔的头发。 缩在一边的人儿摇摇头,像是有点怕他,哑着嗓子说:“我不想洗……我想睡觉。” 那样子可怜又狼狈。 “好。” 他躺下来拥她入怀,两人挤在还算干净的地方,宋习墨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两人一齐睡去。 第二天,宋习墨调休了。陆渔趴在床上看了之前漏掉的消息,才知道宋习墨昨晚为什么会肆无忌惮地拉着她做了那么久。 因为他不上班,而她已经放寒假,不用上课。 如果说平时宋习墨在家时,她的待遇是公主,那今天陆渔的待遇大概是女王级别。衣服是宋习墨伺候她穿的,饭是端到床边一口一口喂她吃的,就连洗漱都是宋习墨抱着去的。 陆渔悄悄看他,穿着衣服的宋医生跟以前一样,瞧着清冷高贵极了。谁能想到脱了衣服简直堪比变态。 宋习墨正在给她泡美容养颜的花茶,似是感觉到了那道偷看的视线,他侧过头来,陆渔一秒钟转移视线。 他端着茶走过来,陆渔抱着抱枕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想找个电影看。 茶被放在了桌上,冒着热气。 “还很烫,凉一凉再喝。” 他坐到了她脚边,顺手把搭在旁边的薄毯展开,盖在了陆渔腿上。毯子极度柔软,盖在腿上不轻不重还微微发热,舒服极了。 陆渔又瞄了眼宋习墨。 他是不是病人看多了才这么细心,这么会照顾人的? 她一个个翻着电影,宋习墨也不看手机,也跟她一样看着电视,陆渔都不知道他把手机放哪里了。 “这个怎么样?法国片,评分9.3呢。” “好。” 宋习墨伸手用手背试了试茶杯的温度,又靠到了沙发上,影片已经开始。 男女主人公曾在一个农场长大,后来因为各自上学而分开,九年以后在一列去维塞尔小镇的火车上相遇,他们一眼认出彼此,相互惊艳之余,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剧情并没有哪里出彩,但男女主人公长得实在太过精致,陆渔觉得这9.3的高分多半都是打在颜值上的。 看着看着有些口渴,而此时一杯温热的花茶正好递到眼前。 端茶的那只手干净好看,陆渔听见宋习墨说:“不烫了。” 第82章愧疚 陆渔要坐起来喝茶,刚一动就皱了下眉,宋习墨立刻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陆渔喝着那杯茶,哪里说得出口。她腰疼,又酸又疼,起床洗澡的时候还发现腰上有指印。 尽管她喝完整整一杯茶都没说到底怎么了,但宋习墨从她有点别扭的坐姿,判断应该是腰不舒服。 昨晚的姿势和力度,的确会有伤到腰的可能。陆渔喝完把杯子还给他,又接着躺回原来的地方,刚躺下就感觉宋习墨的手摸了上来。 “是不是这里不舒服?”他轻轻揉着她的后腰,“还是这里?” 那双手的力道刚刚好,揉在腰上竟真的缓解了不适感,陆渔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身上擦破点皮都算大事了,既然宋习墨还懂这按摩纾解,陆渔也没瞒着,如实说:“就是这里,不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动就觉得又酸又疼。” 宋习墨低着头,揉得认真。 陆渔则专注于电影,身体舒服了,感觉连电影都更好看了。 她把声音调大了些,完全沉沉浸在电影里。电影剧情过半,男女主在火车事故中侥幸活了下来,他们在黑烟和人群中找到了对方,相拥痛哭。 下一刻画面一黑,暧昧喘息的声音先行传了出来。陆渔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刚刚一直揉在腰上的那双手好像顿了一下。 就那么两秒,又重新开始揉起来。 电视上,一家小而温馨的旅馆内,男女主人公激烈地拥吻在一起,巨大的呻吟喘息和撕扯衣服的声音惊得陆渔赶紧按遥控器退出播放画面。 可一退出来,偌大的客厅忽然就安静下来。 陆渔才恍觉自己此举是何等的突兀,成年人看点成年人演的电影,居然心虚成这样。腰上的手没有停,而给她揉腰的人也始终没有说话。 越是这样,陆渔越不敢侧头。 她知道宋习墨在看她,可她不知道宋习墨在想什么。 “那个……”陆渔觉得这样的安静简直尴尬极了,她避开宋习墨的手自己起身,“喝完花茶有点热,我去喝点冰水。你……你帮我找个喜剧片吧。” 宋习墨大部分时候都是对她言听计从的,但陆渔那心虚得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勾起了昨晚的点点滴滴。 昨晚做得狠了,今天本该让她好好休息,可脑中总是不住地回想她在他身下的样子,耳边回荡着她娇喘和哭泣的声音,宋习墨的目光忍不住追随着那道背影。 陆渔到底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让她好死不死找了个这么激情的电影,最后冰水没喝成,被宋习墨抵在冰箱上做了一次。一旦开了头就是一发不可收拾,陆渔甚至今天宋习墨把她伺候得吃饱喝足,就是为了新一轮的往死里折腾她。 厨房里、沙发上,甚至餐桌上、阳台上,搬进来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一丝不挂地把房子逛了个遍。要不是拉着窗帘外面看不见,陆渔只怕再也没脸带着里奥出去逛了。 由于起得晚,陆渔其实也就休息了下午的几个小时。外面的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她根本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不停地做着,直到她嗓子已经哑得完全发不出声音。 最后一次从她身体里撤出来时,宋习墨终于察觉了不对。 他的东西上带着丝丝血迹。 他当即皱眉,分开陆渔的腿,看见那里因为长时间的抽插,一时闭合不上,还微微张着,边缘红肿。宋习墨轻轻探入一根手指,触到里面某处时,陆渔疼得抖了下。 拿出手指,上面果然沾了血。 而他不知道她里面是什么时候伤到的,是刚才,还是已经很久了?他只知道陆渔没喊疼,也没叫他停下,甚至努力地在配合他。 这种配合是不是其实是想让他快些结束?因为后面她发不出声音了。 心,瞬间凉了半截,意犹未尽的欲望被汹涌而来的愧疚填满。 * 暴雪拍打在车窗上,凛冽寒风吹在脸上,如同狠狠的几巴掌,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放纵自己,带来的一定是后悔。他只是毫无节制了一回,就立刻得到了教训。 陆渔被抱着洗完澡后就盖着被子睡着了,她不知道宋习墨出去了又回来。 他脱掉外套待了一会儿,待周身寒气都散去,才走进了主卧。他把手泡在热水里,像进手术室之前一样认真清洗,并且让手温热,不至让她感到不适。 他把药膏涂在手心,摩擦晕开,然后才掀开被子一角,用手指沾了轻轻地推进去。陆渔似乎能感觉到,动了动,但没有醒。 宋习墨上完药,给她掖好被子,一言不发地看着陆渔的睡颜。自始至终,她都没露出过责怪他的表情,明明就是他不对。 要是以前的陆渔,大概早就大闹一通,最后理都不理他了。那时候的陆渔虽然喜欢他,缠着他,但她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而现在的陆渔……宋习墨不由攥紧手里的药膏,是因为他帮了她吗?是因为那些钱,所以觉得欠他的,所以才不拒绝不喊停,咬着牙配合他? 宋习墨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坐在了沙发上。 神情落寞极了。 陆渔并不知道宋习墨在客厅坐了一夜,只是大概知道他昨晚没回主卧睡觉。她太累了也没顾得上管他,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才起来,出来时发现餐桌上摆着早餐,厨房里准备了午餐,还留了张字条,说晚餐等他回来做。 陆渔今天起来,觉得身体还好,没有昨天起来时那么难受。 看见字条,她觉得有点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习墨在养女儿,做的这些事在陆渔印象里都是老父亲才会做的事。 然转念一想,她又撇撇嘴,他这个得叫补偿吧,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最后就她一个人折在床上。 第83章除夕 得益于宋习墨恢复到忙碌状态,陆渔得以真正休息了几天。 一周后,陆渔接到电话,根据系内作品综合评估,陆渔所在的小组,凭借大二时候参加的八校联合竞赛作品,获得了全国赛的参赛资格。 原本闲暇的寒假忽然就变得忙碌起来,幸好小组其他三位成员都还没回家,为了不耽误她们回家过年,陆渔提议在年前完成试稿,跟指导老师确定参赛作品风格,年后开学就能直接开始着手画参赛作品。 这个提议得到其他三个成员一致认同,于是陆渔决定搬回宿舍住,这样一来就离学校画室和老师的办公室都很近,可以最大程度的节约时间提高效率。 宋习墨这几天也回不去,听说陆渔要住在学校专注画试稿,宋习墨叮嘱了几句注意休息,便再没有打扰她。 期间他叫了几次下午茶送到陆渔画室,一来二往,寒假留在画室的人就都知道陆渔有个很贴心的男朋友。 陆渔每次都是笑笑,没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要是知道她一声不吭地就结了婚,只怕不知道要传出多少夸张的小道消息,现在的她不喜欢高调,低调平淡就是最好的。 一晃半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里陆渔不仅查到六级考了个高分,还准时地和小组成员在除夕当天跟老师一起定下了参赛作品的风格和各自的分工。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饭,其他三个女生就各自奔赴机场和火车站,踏上回家过年的归途。 忙碌了半个月,忽然又闲下来,陆渔还有点不习惯。 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她穿着厚厚的外套,拎着包走在路上。积雪未化,铺在路上厚厚一层,风吹来时就会吹起簌簌晶莹的雪花,散在空中,好看极了。 这段时间太忙,里奥一直安置在小区的宠物托管中心,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想她。想到这里,陆渔才加快了脚步。走到校门口时,竟看见宋习墨的车刚在路边停下。 陆渔看了眼手机,才下午四点。又看了看车牌,的确是宋习墨的车。 宋习墨还没正式毕业,就已经跟医院的全职医师一起加班手术,这本就已经不符合试用期间的规定了,宋习墨倒是没说什么,可他越不说,科室的主任就越怀疑,他不会是憋着在找下家医院呢吧? 最后跟院长和副院长一说,干脆叫宋习墨早点回家好好过个年,初二再回医院。 宋习墨的确很久没回家了,跟陆渔一直没见面,他没有推辞,说了谢谢。出了医院他就先来了陆渔的学校,之前电话里陆渔就说了,小组成员们都是定的除夕晚上的票,因为当天晚上能完成试稿就已经很不错了。 倒没想居然提前完成了,两人一个正要回家,一个来接她回家,就这么巧合地碰上了。 整整半个月没见,陆渔看见他朝她走来时,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刚才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学校里,她其实觉得有些孤单。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大概都有一大家子人在等着他们,他们下飞机就会有人高兴地来接,进门就会闻到饭菜的香味,然后几辈同堂一起守岁,吃着饺子,高兴地发着压岁钱。 曾经,她也是这样过年的。只是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相继离去。先是爷爷奶奶,然后是妈妈,最后是爸爸。 但好在,爸爸只是暂时离开。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她也婉拒了舅舅一家的邀请。舅舅的物流公司倒闭后,就开始跑长途运输,经常不在家,因为有了这份工作,舅妈和表弟才可以住在运输公司分配给舅舅的宿舍里。那个地方很小,一家三口住着已经很拥挤。 舅舅叫舅妈去物色着租个房子,好让陆渔毕业之后也能住过去,因为何衍的学费很贵,舅妈不得不节约手里的钱,租房这事一直没敲定。 而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爸爸是否还有别的外债,她离舅舅一家远远的,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照顾了。 所以陆渔跟舅舅说了她已经结婚和还债的事,说自己过得特别好,舅舅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她走得很慢,因为没有人在兴奋和焦急地等着她回去过年。她想就这样走回家,接上小里奥,等初一宋习墨休息,家里应该就会热闹一点。 但她没想到一出校门就遇到了他。 宋习墨笑着,径直地快步朝她走来:“我今天下班早,来接你回家。” 被冷得有些麻木的身体,忽然就变得暖了起来。 回家。 陆渔垂眸,忍住喉头的哽咽,而后再度抬眸,朝他暖暖一笑:“好。” 两人刚上车,车子还没发动,宋习墨的手机就响了。 陆渔看见他接起来,叫了声:“哥。” 虽然没有听到那边说了什么,但陆渔大概猜得到。今天是除夕,宋予寒应该是叫宋习墨回家过年。但宋习墨说:“哥,我就不过去了。” 陆渔没想到宋习墨会拒绝宋予寒,无论是以前还是上次见面,她都感觉到他们兄弟感情很好,宋习墨很听宋予寒的话。与她一样,宋习墨也感觉得出来,陆渔不想去大哥那里。上次在办公室里,陆渔紧紧地贴着他,像是很不自在。 这是他们结婚后过的第一个除夕,他想让她高兴舒服,也想只跟她一起迎接新年,把不好的一切都留在过去。 第84章难忍 宋习墨说了不去,那边似乎还说了什么,等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陆渔想了想说:“要不你还是过去吧,你们也不常见面。” 闻言,宋习墨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发动了车子:“大哥习惯吃素,年夜饭也不例外,去了会吃不饱的。” 半认真半开玩笑,其实应该就是看出了她不想去。陆渔心里暖暖的,“那我们先去趟超市吧,今天你休息,年夜饭我来做。” 宋习墨挑眉:“你会做吗?” 陆渔轻咳一声,“你可以在旁边指导。” 宋习墨笑着说了声好。 从停车场到进入超市的两分钟路上,宋习墨就已经在手机备忘录里列出了长长一串采购清单。陆渔逛超市是看见什么拿什么,喜欢什么拿什么,而宋习墨则照着清单,有条不紊,买完就收手,丝毫不为年终那些买五送三的大折扣所动。 买完东西出来,天已经擦黑了,路上车辆明显比平时少了一大半。合家团聚的日子,想必所有人都是归心似箭。 回到小区陆渔接到了里奥,小家伙居然长胖了,一看见陆渔来了,那肉滚滚的小身子摇着尾巴,欢乐地朝她跑来。 陆渔一抱,起码重了两斤。陆渔抱它回车上,宋习墨接连看了好几眼,最后忍不住说:“它不能吃这么胖,会生病的。” “听见了吗里奥,过完年要减肥了哦。” 那语气像是在跟小孩说话,宋习墨拐入地下车库,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一到家,里奥就轻车熟路地直奔主卧阳台而去,高兴地钻进自己的窝,在里面翻滚打转。 陆渔脱了外套挂上,手上沾了里奥的毛,她去洗了个手回来,看见宋习墨把买好的东西放下,也刚脱了外套。 “我觉得里奥吃得那么胖,应该是在托管中心吃到了跟家里不一样的狗粮,然后就吃多了。” 她回到玄关处,弯着腰在袋子里翻找,“以后还是给它吃原来的那种,诶?狗粮呢,是不是压到下面了?” 宋习墨看着那道认真找东西的背影,心里有些发痒。 老话之所以是老话,能流传那么久,都是有道理的。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半个月没见面,宋习墨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到晚上,可刚才一进门看见她脱外套,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陆渔全然不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什么,她从最底下翻出一大包狗粮,“对,我就记得这个牌子最有营养最健康,定时定量,让里奥刚好吃饱就行。” 此时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腰,陆渔身体一僵。 “你只想着喂狗,那我呢。” 宋习墨从她的头发亲到耳朵,声音沙哑低沉:“先喂饱我好不好。” 说完不等陆渔回答,他就已经转过了她的身子,低头吻上她的唇。双唇相接,气氛立刻就变了。他吻得急不可耐,跟刚才在超市里从容买东西结账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玄关处的感应灯忽然熄灭,而屋里还没来得及打开其他的灯,昏暗静谧的玄关传来窸窣的脱衣声。陆渔被宋习墨抱起来,双腿缠在他腰上,后背就是墙面,宋习墨极具侵略性地将她压在墙上,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陆渔上半身只剩一件内衣,包裹着白嫩得扎眼的娇挺,那柔软贴在男人赤裸坚硬的胸膛,刺激得他下面愈发硬得骇人。 陆渔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那东西的蠢蠢欲动,宋习墨埋在她的颈间胸前,细细的内衣肩带滑落,两人身体摩擦着弄歪了内衣,丰满的胸脯呼之欲出,宋习墨含上那饱满粉嫩的乳珠,陆渔敏感得叫了出来,宋习墨一手托着她的腰臀,一手解开了她牛仔裤的扣子,拉下拉链。 陆渔一惊,他居然想在这里就…… “唔唔!”她躲避着他舌头的纠缠,抱着他脖子的手想要推开宋习墨的胸膛,有了上次伤到她的教训,这回宋习墨立刻就停下了。 “怎么?”他真挚地看着她。 那眼神温柔得滴得出水,陆渔险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那个……先、先洗洗吧。” 她其实是想做个心理准备。 虽然知道这是夫妻义务,可床上的宋习墨温柔里掺杂着强势和疯狂,她招架不住,心里有点害怕。 “那一起洗。”他抱着她往主卧的浴室走。 一起洗那还得了,她说不定会死在浴室里。大过年的也太不吉利了。 于是陆渔试着拒绝:“我想自己洗,就是还要在浴缸里泡一会儿的那种。” 宋习墨看她别别扭扭的样子,像是的确不想跟他一起洗,便也答应,“那我去外面。” 他甚至还亲手给她放好了水,离开浴室前还亲了亲她的额头。陆渔瞄了眼他一直高高耸起的某处,看见他温柔的表情,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不忍?随着浴室的门关上,她立刻摇摇头,试图把那点不忍全部摇走。 水温调得正好,刚泡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的开门声,应该是宋习墨洗完澡回来了。 陆渔在里面竖着耳朵听,宋习墨没有来催她。知道他在等,还是那种状态地等,陆渔反而不好意思再多泡一会儿,她很快洗完,借着把头发吹得半干的时间,想出了一个办法。 第85章商量 从浴室出来时,陆渔听见宋习墨关机的声音。上一次中途,她也听见过这么一次关机的声音,这代表不接受任何人的打扰,做到最后她都神志不清了。 陆渔听见那声音心里莫名抖了下。 “宋习墨。” 她这么叫了声。 反正也要脱,陆渔也没那么矫情,只穿着浴袍,没有换成睡衣。上次他弄坏了她最喜欢的那条睡裙,陆渔还有一条,想着不能再烂在他手里。 宋习墨能看出陆渔有点紧张,他暂且没有靠近,而是坐在床边,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听她把话说完。 “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她站在那里,似乎他不答应,她就不过来。 宋习墨很喜欢那个词。 商量。 不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告诉他。跟他商量,意味着她也有自己要坚持的观点,并且试图说服他。 可他不需要说服,他什么都能答应。 “好。”宋习墨看着她。 “就是……我的体力不如你,我有的时候真的会坚持不住,可以的话,我希望中间能停下来让我休息一下,比如喝点水什么的。” 她不想再像之前一样,先是嗓子说不出话,然后又疼又哑,得难受好几天。 宋习墨听得很清楚,并且牢记在心,中途她只要说想喝水,就代表着想让他停下,让她休息一下。 听起来是个简单且合理的要求。 宋习墨起身,陆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去把水拿进来。” 陆渔看见他裸着上半身,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居家休闲裤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拿着装满了水的玻璃壶,还有一只水杯。 水壶和杯子放在了床边,宋习墨坐回刚才的地方,看着她。 这回陆渔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她的要求宋习墨也答应,还在那里等着,等她准备好了再开始,陆渔觉得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尊重她了。 于是她走过去,还没说话,就看见宋习墨很懂地往后坐了点,让出地方,方便她跨坐上来。 陆渔闭了闭眼,假装不在意他胯间硬挺的某物,试着分开双腿跨坐在了他身上。浴袍随着她双腿的分开而向两边分开,露出里面的内裤和大腿,宋习墨只看了一眼,呼吸猛地就沉了。 而陆渔心中也是骇然。尽管有意避开,但坐上来的时候,她的大腿内侧还是触碰到了他那里,又粗又长,还沉甸甸的,似乎还会自己动。 可她不敢往下多看一眼,因为此时此刻宋习墨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陆渔抿抿唇,学着他的样子凑过去,亲在了宋习墨唇上。下一刻,宋习墨一手已经揽在她腰上了,陆渔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男人毫不矫情的张口,陆渔不大会这种事,只好又学着他的样子去做,舌尖刚探入一点,宋习墨的舌头立刻就勾了上来。 他另一手不知何时放在了她的腿上,一路顺着光滑的小腿向上,在膝盖处停留抚摸着,然后再向上,从浴袍边缘滑到里面。顺着纤腰和平坦的小腹向上,握住了柔软的娇挺。 陆渔轻轻哼了声。原本揽在她后腰上的手,摸到了前面,解开了浴袍的带子。里面姣好光裸的身体就这样露了出来。从后面看,只能看见陆渔穿着松开的浴袍,坐在宋习墨腿上,而从前面看,才能看清敞开的浴袍里究竟在做什么。 吻得舌头都麻了,宋习墨才放开她。他抓着陆渔的手,扯下了自己的裤子。 硬挺的粗茎就这样弹了出来,正被陆渔握在了手上。手上惊人的触感令她下意识低头,她一只手根本握不完全的东西,居然曾进入到她的身体里……惊骇之余,宋习墨已经带着她的手上下动作起来。 陆渔不知道他是怎么可以做到这样脸都不红一下,就用她的手来做这种事的,而下一秒她身体一僵,男人另一只手的指尖挑开了她的内裤边缘,缓缓插了进去。 “嗯……”她禁不住仰头,宋习墨吻着她完美的脖子线条,待她完全适应后,又放进了第二根手指。 陆渔立刻有些含不下了,她扭着腰肢想把体内的异物排出来,然那紧致的软肉紧紧地吸咬着宋习墨的手指,他本想再放一根,帮她好好扩张,但下面越涨越大,已经等不及这么久了。 陆渔忽然被翻转着压在了床上,她还侧趴着没反应过来,站在床边的男人就已经抬起她一条腿,从侧面把性器顶了进去。 肉茎就着湿润的体液插进去时,发出暧昧黏腻的声音,他看着那小小的地方被越撑越大,直至塞得满满的,那种刺激兴奋感和满足快慰感几乎同时涌了上来。 他倏地抬起陆渔的腰,她几乎整个人都脱离了床面,双腿被大大的分开搭在他胳膊上,腰身高高地抬起,直对他能进得最深的角度。宋习墨的每一次撞击,陆渔都被撞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紧张又害怕、失控又酥麻的感觉让她眼前一片空白,手里死死地抓住床单,直到宋习墨顶开了内里的宫口,陆渔痛得哆嗦起来,忙开口喊他:“宋、宋习墨停下,停……让我喝点水休息——啊——休息下!” 宋习墨正在兴头上,但陆渔几乎把他手臂都掐出了血,当知是真的受不住了,他用尽了最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停下,顺手倒了杯水,俯身托起陆渔头,喂她喝了一口。 第86章折磨 “咳咳咳咳!” 陆渔根本都没缓过气就喝下一口,果然就被呛到了。她咳一声,身体就颤一下,身体颤一下,里面就会缩一下。 宋习墨被这一下又一下夹得浑身紧绷,连手臂都有点颤了。可陆渔呛着不是小事,他忍着硬是没有动,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陆渔还想喝,宋习墨怕她又呛着,沉默两秒,他喝了一口水,然后吻上去,一点点渡给了她。 陆渔惊讶得忘了拒绝,但这法子居然真的有效,一点点喝下去,润了嗓子,还没有被呛到。 大概喝了半杯,宋习墨问:“休息好了吗?” 虽然也就一两分钟,但陆渔也算缓过来一点,她点点头,乖乖地躺下了。 宋习墨刚尝到了甜头,之前几次,没能进到宫口,而这一次阴差阳错,这个姿势的数次冲撞将那里撞得松软,只进了一个头,那种滔天的快感就几乎将他的理智湮灭。 那里还要更紧,进去很难,出来更难。不同于宋习墨感受到的疯狂快感,那种身体深处被侵略开采的惊恐和紧张盖过了所有感官,陆渔被他按在床上掐着腰往死里顶弄,她推不开又躲不掉,情急之下又喊要休息,她声音发颤带着哽咽要哭的意味,宋习墨才动了没几下又被硬生生地喊停,他手臂上的青筋几乎要崩裂,但见陆渔眼巴巴地望着他,他深吸口气,问:“那这次要喝水吗?” 陆渔摇摇头,“这次不用……” 宋习墨把她抱到床里面,忍着不再动,就这样抱着她,亲亲她的头发和耳朵。 静下来的这两分钟里,两人交颈相拥,近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陆渔一动也不敢动,身体里的东西炙硬如铁,那种塞满的撑涨感起初难忍极了,不过这样放得久了,似乎能适应了一点。 比起放肆地做爱,陆渔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拥抱。身体相连,心跳相贴,那是一种说不出的亲密感和安全感,陆渔甚至主动伸手,抱住了宋习墨的腰。 这一抱,抱得男人低喘一声,宋习墨从她颈间抬起头,与陆渔对视。 被这双眼睛这样望着,陆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还没等她想好,宋习墨已经捏着她的下巴吻上来了。陆渔觉得宋习墨今天尤其喜欢吻她,上面温柔吻着,下面用力撞着,很快陆渔就发觉了不对劲。 她被折腾得眼泪都出来了,奈何被宋习墨堵着嘴喊不了停,极度深吻让人缺氧,陆渔晕乎乎的,连攀在他肩上的手都无力地滑落下来。 宋习墨越来越快,抽插间带出绵软的嫩肉,汁水飞溅,打湿了陆渔整个腿心,小腹又开始不住地痉挛,全身在片刻之间变得粉红,陆渔感觉自己再不喊停就要昏过去了,她不惜一口咬在宋习墨舌头上,咬得有点狠,宋习墨吃痛地放开。 陆渔逮到机会赶紧开口:“宋习墨,我、我想喝水。” 喝水等于休息。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宋习墨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可这点疼,根本比不上接连三次被强行喊停带来的痛苦,在这种事情上,再能忍的人,忍耐力也是有限的。陆渔不知道她做了几乎让所有男人都生不如死的事,也没发现宋习墨的呼吸越来越沉。 她只注意到这次宋习墨没有立刻给她拿水,于是陆渔艰难起身,想自己去拿。只是刚起身就被人拉了回来,她对上那双黑眸,心头一抖。 那眼神,有些吓人。 “陆渔。” 她听见宋习墨这么叫她。 他的手指抚上她湿润柔软的唇瓣,“也没有这么渴吧。” “什么……”陆渔怂里怂气,声音很小。 “几分钟前刚喝过水,有这么渴吗?” 陆渔心虚。 “把这次做完再喝水好不好?”宋习墨见她像是被吓到了,无奈地把人拥入怀中,尽可能温柔地商量,“别这样折磨我了。” 一次又一次地喊停,他也受不住了。 陆渔本来有些害怕,但宋习墨这么温柔地哄了两句,她就很没骨气地动摇了。 正所谓对男人心软,就是让自己遭罪。陆渔动摇的后果就是她硬生生地被操弄晕了,醒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莫名其妙就错过了除夕守岁夜。 夸下海口的年夜饭更不必提,大年初一凌晨一点半,她洗完澡裹着一条毛茸茸的毯子,吃了宋习墨做的一碗面,倒头就要睡。 宋习墨身为医生,当然不允许她刚吃完饭就睡觉,这会引起消化不良。 陆渔困得不行,还是被拉起靠在他怀里,被迫聊天。 “陆渔,先别睡。”宋习墨连人带毯子一起圈在怀里。 要不是实在没有力气,陆渔都想给他两巴掌。她又累又困,饭都是闭着眼吃的。她本来不想吃,可宋习墨又叨叨空腹时间太久会引起胃疼和低血糖,陆渔烦得不行才答应吃饭,以为吃完饭他总能消停了,结果还不让睡。 陆渔不耐烦地啧了声。 “我们说说话吧。” 陆渔不想说话。 早干什么去了?那么早就回来了却不说,非要把她弄得半死不活了又要跟她说话,陆渔叛逆心起来,不让躺着睡,那她就这样坐着睡。 于是她糊弄地嗯了声,表面上答应了,实际上眼睛都不打算睁开。 第87章开心 宋习墨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又顿住。沉默两秒,他还是问了。 “陆渔,你开心吗?” 他其实想问,跟我结婚开心吗?只是他却拿不准她会怎么回答,便这样笼统地问了一句。 陆渔被包裹得像个粽子,手脚都被暖乎乎地裹在毯子里,她脑袋随意蹭了蹭,没听出宋习墨的言下之意,反倒只想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 见她没有回答,宋习墨微微垂眸。 “我很开心。”他说,“陆渔,谢谢你跟我结婚。” 宋习墨的怀抱结实又暖和,他的声音也很好听,陆渔听见他说的话,下意识开口:“我也开心。” “真的?”他听见这话,捧着她的脸。 陆渔揉了揉眼睛,点点头。 “我今天真的开心。”感受到宋习墨搂紧了她,陆渔干脆就把脑袋靠在他胸膛上,闭着眼睛继续说:“今天我们不是完成了试稿,也定了参赛作品的风格吗?” “嗯。”宋习墨摸着她的头发。 “我看见那三个同学都拖着行李箱,特别高兴地说要去赶飞机赶火车,说家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都等着她们回去呢。她们说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家里要坐好几桌,老的给小的发压岁钱,小的满院子追着放烟花,一家人一起看春晚守岁,嗑着瓜子聊着天,然后又热热闹闹地煮饺子吃。” “她们走了以后,就剩我一个人了。从艺术楼到校门口的那条路,又宽又长,新下的雪还没扫,风一吹,就吹到手上脸上脖子里,可冷了。可我还是走得很慢,明明知道家里很暖和,但一想到我要自己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过除夕,听着外面的烟花声,看着朋友圈里大家晒出的大桌年夜饭,我就……” 她声音有些哽咽,“心里就不舒服。” 宋习墨抱着她,没有说话。 “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你的车,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你又来接我了,你说是来接我回家的。以前,老陆也是这样。有一次他专门来接我,但是我放学就出去玩了,他没接到,还以为我被人拐了,又是给老师打电话又是叫郑叔叔到处找我,最后还报了警,结果其实就是我跟同学去了游戏厅,手机没电了而已。” “他一年都不来接我一回,就来了那么一次,搞得全校皆知。我还因为这事跟他吵了一架,吵完我俩又觉得好笑,我都上高中了,自己上下学好几年,老陆居然还觉得是个人就能把我拐走。他那次答应我,以后有空都会去学校接我放学回家的,但后来就没有过了。” 说到这里,陆渔吸吸鼻子,“不过我也不怪他,生意太忙了嘛。” 宋习墨从不相信命运和巧合,但今天能接到陆渔,能在她觉得难受孤独的时候,对她说了那句“回家”,真的只是巧合。是他忽然提前下了班,是恰好今天不堵车,也是她提前完成了试稿,是因为她不开心而走得很慢。 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巧合串联在一起,让他们在那个时间点相遇。 如果这就是命运,那么他愿意永远相信。他和陆渔,是命中注定就要在一起的。这样的命运太美好了。 “我知道你也忙,宋习墨。”陆渔声音不大,“即使你不来也没关系的。但是……” 她抬起头来,看着宋习墨的眼睛,“你来接我回家,我们能在一起过年,我真的很开心。” 见宋习墨眸中微动,陆渔又觉得说这些太矫情了,她干脆一咕噜从他怀里滚到床的最里面,“哎呀现在能睡了吧,再不让睡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裹得圆滚滚的背对着他,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后脑勺,那语气像是在撒娇,简直可爱极了。 宋习墨忍不出凑过去亲在她脑袋上,含笑说了句:“晚安。” 陆渔半点没客气,闭上眼睛就睡了。宋习墨也不吵她,起身的动作很轻,甚至还多此一举地拿走了已经关机的手机,出去时关门也几乎听不见声音。 洗碗的时候,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唇角是勾起的。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身心极度的愉悦,一半是因为时隔半个月的酣畅淋漓的性爱,一半则是因为陆渔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如果一定要分出轻重,那么后者给他带来的快乐,多少超过了前者。他们第一次时,他也体会到了极度的快乐,可陆渔出血了都不告诉他,那种愧疚和失落,他时不时想起都觉得难受极了。 然而今天不一样。她说了很多话,很多一听就知道是真心话的话。她知道跟他商量,正面告诉他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什么时候难受了,什么时候又开心了。这比做十次二十次都更令他满足。 至于她说的那句“即使你不来也没关系……” 宋习墨把沥干水的碗放回原处,擦干台面的水渍。 他怎么会不去找她呢,他做不到的。即便在最忙的时候,他也常常想起她,想打电话给她,听听她说话的声音。得知不用加班,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陆渔。 第88章骤变 厨房被收拾得整洁极了。 宋习墨打开水,再次洗了手。 是什么时候陷得这么深?是从什么时候总是想见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总是被她的一举一动夺去了注意力?他记不清了。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那样封闭的生活。因为不懂如何调节父母之间的矛盾,所以每每在他们起争执的时候,他都只知抱着作业和书本去大哥的房间,他的题做了多久,架就吵了多久。他做了数不清的题,所以被推荐去参加数学竞赛,拿到一等奖的那天,妈妈收拾东西,走得头也不回。 因为学了医,他也没有成为爸想要的儿子,从此父子关系疏离,无论他做得再好,始终得不到父亲半句称赞。 太多年了。再回想起来,他心里没什么波动。生活被学业和工作填满,每天都忙碌充实,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是真的喜欢学医,他研究的、正在做的都是真正感兴趣的事。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闯进他封闭的生活,告诉他人是可以放松和暂时停下脚步的,告诉他不要活得那么紧绷那么累,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她总是大大方方地来找他,尽管没说一句喜欢,可她满眼都是喜欢。 他怀疑过,拒绝过,但最终不仅接受了,甚至还想要得更多。 对于陆渔,宋习墨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或许是当初第一次见面她撞到他怀里,抬起头的一刹那,他就被那双过分明亮漂亮的眼睛吸引了。也或许是他曾一个人走在加拿大的雪地里,默默消化着失望和孤独时,她喊着他的名字跑过来抱住他的时候…… 他们之间难忘的瞬间太多了,要具体回忆是什么时候从心动变成喜欢,有些难。但是宋习墨知道,现在的他对于陆渔,不仅仅只是喜欢两个二字就能说清楚的。 从厨房出来已经凌晨两点过了,宋习墨本想回到主卧,但他也知道,听完陆渔说的那些话,今晚大概是睡不着的。与其翻身吵到她,还不如让她自己睡个舒服。 于是他进了书房,随便找了本书,打开刚翻了两页,就听见“叮咚”一声。 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一封邮件提示。 但提示的邮箱不是他的,是之前让陆渔看电子收据时,她登录过的那个邮箱。 宋习墨点进去,看见上面的内容,表情瞬间冷到极致。 命运总是这样。 他一字不落地看完了邮件上所有的内容,不甘和愤怒将几分钟前极度的愉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身为医者,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和细心,但此刻他却做不到冷静。邮件上是陆既平病危的消息,而且是胰腺癌。这份病危通知在任何一个医生眼里,几乎跟死亡通知没什么区别。如果只是这样,他要做的就是立刻陪陆渔去瑞士,虽然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陆既平最后一面。 可偏偏……他给陆渔留了遗产,而且是巨额遗产。一笔足以偿还所有债务和利息,足以让陆渔离开他也可以过得极好的钱。 她会离开吗? 宋习墨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他判断不出来。他们的婚姻,并不是因为爱情,尽管他很快适应了婚姻生活,可陆渔没有。 她很不适应,却又在尝试着适应。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她把他们的家当成唯一的归宿,对他敞开心扉,愿意试着接受这段婚姻,试着去过好他们以后生活的时候? 电脑屏幕上,映出宋习墨满是血丝的双眸。 末了,他松开鼠标,起身过去,关上了书房的门。 电话拨通,那边还在调笑着问他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拜年。而宋习墨说:“大哥,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每一步,他冷静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了宋予寒。 那边听完沉默了几秒,问:“你这样做,跟绑架有什么区别?” 宋予寒亦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然会做这种事,想了想,又觉得这就是宋习墨。看起来永远平静淡然,可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无法改变。到底是宋家的人,尽管他们都厌恶那个眼里只有利益,控制欲极强的冷血父亲,却又不能否认,身为他的儿子,他和宋习墨都遗传了那份令人讨厌的冷血。 与宋习墨现在做的事比起来,当初用钱作为条件,让陆渔答应领证这件事,显然已算不得什么。 没听见宋习墨的回答,宋予寒又问了一句:“承担得了后果吗?” 如果有一天陆渔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会大闹一场?会离家出走?会不会气到拿刀捅他? 但这些宋习墨都可以承受。他只是想再等等,等到他们的婚姻稳固了,等到陆渔真的爱上他,愿意听他解释的时候,再告诉她。起码不要这么快,不要在他们才刚结婚不久,就让他失去她。 听见那声低低的“嗯”,宋予寒说:“那你尽早过去,我会安排人配合你。国内这边你不用操心,处理好那边再回来。” 话毕,他挂断了电话。 陆渔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衣帽间好像有声音,多半是阳台的门没拉好被里奥给拱开,跑到衣帽间里撒欢去了。要是以前,为了保护衣服包包和鞋子,陆渔肯定风一样地跑进去把它给抱出来了,但现在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管他呢。 没一会儿,她又感觉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还在她脸上亲了下,痒痒热热的。 “陆渔,我临时有事,要离开几天。” 陆渔拢了拢被子,敷衍地“嗯”了。心里倒是谢天谢地他有事要离开,不然过年这几天她真的吃不消。 宋习墨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只是陆渔转眼就又睡着了。 没有听见他的那句“对不起”。 第89章离开 离婚协议签好后,陆渔是被林森开车接走的。 这是第二次,在她和宋习墨彻底闹掰之后,坐上了林森的车。 早上的墓地很安静,陆渔在墓前放下一束百合花。墓碑上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她容貌精致,眉宇间神采奕奕,笑得自信极了。 “妈妈。”陆渔站在墓碑前,“好久没来看你了。” 当然,没有任何回应,陆渔对上照片上那双眼睛,也笑了笑,“我要去找爸爸了。妈妈,你也想他了对不对?” 纵然是笑着,可眼泪却顺着她的脸,滴到了那束百合花上。 不远处,吴之语看见陆渔哭了,她叹了口气,看向林森。 此时的他不像平常那般吊儿郎当,见陆渔落了泪,眉头倏地皱了起来,立刻就要过去。 “你干什么去?”吴之语一把拉住他。 “她哭了。”林森回过头来。 “我当然知道她哭了。”吴之语说,“林森,我明白你现在的想法。但我劝你不要这样做。” 陆渔离婚了。 林森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听见吴之语这么说,他问:“为什么?” “说实话,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陆渔,陆渔自己能不知道吗?她一直都只拿你当朋友,这个你自己也清楚吧。” “我喜欢她就够了,她当初也不是因为喜欢宋习墨才跟他结婚。” “是。你可以说宋习墨是用钱把陆渔捆在身边,可当时他的的确确帮了陆渔,他做到了连我们都没能做到的事。当初宋习墨是唯一一个肯帮陆渔的人。” 吴之语越说,林森脸色越难看。 “那笔钱虽然是宋氏出的,但那也是因为有宋习墨。林森,林叔叔会为了你拿出六个亿来帮陆渔吗?别说那个时候你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就算你们已经结婚了,林叔叔会做的也只是让你们离婚罢了。” “这就是我劝你的原因,你和陆渔走不到一起,不是因为宋习墨。是因为你自己,你永远脱离不了你的家庭,林叔叔让你做的事,你不得不做,可你能反过来让他接受你的意见吗?豪门婚姻牵扯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既然保护不了陆渔,为什么还要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你们只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一席话尽,陆渔也走了过来。见林森脸色不太对,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又说我们有事瞒着他,他老最后一个知道。”吴之语岔开话题,“都跟阿姨说了吗?现在就走?” “嗯。”陆渔点头,“现在就走。” * 宋习墨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他极少喝酒,更从来没有醉成这样。 门铃响了好几声都没人开,但外面的人却似乎笃定了里面有人,连按门铃都换成了敲门:“宋先生您好,我们是港湾壹号物业,有非常着急的事情找您,请您开门好吗?” 宋习墨身影有些踉跄,打开门看一男一女,穿着物业统一的制服。 一开门那位女士就说:“实在抱歉宋先生,是您工作的医院说您关机,而您负责的病人出现了紧急情况,需要您立刻过去。我们并不是故意窥探您的隐私,接到医院电话后才调了监控,看您并未外出,就直接找过来了,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宋习墨说,“我这就过去,谢谢。” 他没有关门,直接回去拿了手机,手机因为没电已经关机,只能在去医院的路上放在车上充电了。宋习墨又在玄关处取下外套和车钥匙。 此时还站在门外的男士有些迟疑,那股扑面而来的酒味实在无法忽视。 “宋先生,您喝酒不能开车。不介意的话,我开车送您过去吧。” 宋习墨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喝了多少酒,当真是神智不清了。 “那麻烦你。” 同一时间的机场,陆渔看了眼时间,“好了,舅舅舅妈,还有小衍,我们真的要进去了。” “陆渔啊,你……”何明华语气有些哽咽,“你还回来吧?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渔笑了笑,“还要回来的,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还要办离婚证的。但现在我想先去瑞士看爸爸,会在那边耽误一段时间,因为遗产继承手续比较麻烦。不过放心吧,我又不是一个人。” “对啊舅舅舅妈,”吴之语也跟着叫了声,“我会一直陪着陆渔,再说瑞士那边也有我哥的朋友,办起事来也方便。你们就放心吧。” “好好,你们两个女孩,一定注意安全,到了给我们回个电话,不然啊我这觉都睡不着。” “好,知道了舅舅。” 陆渔又看向一直盯着手机的何衍,“何衍,你都这么大了,懂点事。别老吵着买这买那,要什么跟我说,等我回来给你买听见没?” “姐我都多大了,我要什么我以后自己买。” “那你可要找个赚得多的工作,要是扫大街,吃饭都成问题。” 何衍眉头皱得很不成样子,下意识就说:“我都决定跟姐夫一样当医生了,一年几十万也够花了。” 何衍到底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初她姐忽然就结婚了,现在忽然又离婚了。她现在抛弃宋习墨,在何衍眼里就像当初抛弃林森一样,姐姐又变回了富婆姐姐,要潇洒自在也是理所当然,但何衍却替宋习墨觉得可惜。 自从上次来家里吃饭,他问了宋习墨如果要当医生应该怎么准备,从那之后宋习墨都会时不时地发消息问一下他的成绩,虽然何衍还在上高中,但跟宋习墨聊过之后,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异常清晰的规划。 那种对未来充满希望和信心的感觉,比买那些手办和去开赛车要高兴多了。不知不觉间,何衍就偏向了宋习墨。 第90章突发 陆渔要走的消息,宋习墨应该还不知道,何衍悄悄给他发了信息,却一直没收到回复。 提到宋习墨,陆渔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听见何衍坚定地要当医生,她还鼓励道:“那你也争取上全国最好的医学院,国际高校联合培养的那种。” “知道,姐夫都跟我说了。我也要本硕博连读。” 何衍还想再拖延点时间,可时间不等人,陆渔又看向林森:“你帮我把舅舅一家好好送回去听到没?” 林森也想去瑞士,不过陆渔拒绝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听见了他和吴之语的对话,尽管也想一起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吴之语的那些话是对的。与去瑞士比起来,他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于是林森点头:“你俩注意安全。” “放心吧。” 宋习墨因为喝了酒,不能动刀参与手术,但他一直看着病人手术结束,确认手术很成功。患者发病突然,表象凶险,但好在宋习墨在去医院的路上就沟通调整了抢救方案,进手术室不到两小时,病人所有指标就恢复了正常。 从手术室出来换了衣服,他拿出已经充满电的手机,才终于看见了何衍发来的信息。 陆渔今天就离开了。 何衍问他是不是不知道,要不要来送送。距离信息发送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何衍没有说陆渔的航班是什么时候起飞,如果可以,他想见她,如果帮得上忙,他想跟她一起去瑞士。 从医院出来他就坐上出租车,期间给何衍回了个电话,但那边没有接。 司机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着急,在不超速的情况下开到了最快,“放心年轻人,很快就到!” “谢谢。” 宋习墨看向窗外,外面的一切都飞速在眼前驶过。上了车他才想到,他连护照都没有带,怎么跟她一起去?即便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他却仍希望能在机场看她一眼。从早上分开到现在,连一天都没过去,他就已经后悔了,就已经想见她了。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宋习墨以为是何衍回电话,但手机上却显示的是国外的号码。 宋习墨接起来,电话是来自中国驻日本大使馆。 到达机场时,大屏幕正在播放着直播新闻,而大厅里有跟他一样匆忙赶来的人们,悲号和哭泣声充斥在整个大厅。 新闻报道称,日本东京千叶县发生七级地震,死伤数人。由于正值亚洲商务与金融国际会议期间,伤亡和失踪者中包含大量来自国外的商务人士。 屏幕上播出了与会人员与失踪人员名单。 而两个名单上,都有宋予寒的名字。 * 一年后。 德国柏林,K?nigGalerie画廊。 “我说,你真没花一分钱就在这里办了展?”吊儿郎当的声音,跟着前面那道妖娆又娇俏的身影。 窈窕背影的主人今年24岁,柏林艺术大学美术研究生在读。 陆渔听见林森问的屁话,头都没回:“老娘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就凭我这实力,需要花钱?” 林森会这么问,其实不奇怪。这所画廊由20世纪60年代建造的一座教堂改造完成。从2002年创立至今,已经成为全球知名度很高的画廊。这里每隔一两个月就换展,而能在这里办展的画家,要么是老得头发胡子都白了,要么就是早就献身于艺术事业,去天堂了。 像陆渔这种年纪轻轻就在整个展馆办展的,是过去二十年来的头一个。 陆渔来德国的这一年零四个月里,几乎做了别人三年的事。学语言、画画、办展,每件事都是极其耗费精力体力和时间。 不知是不是重新成为小富婆,陆渔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把一天当成4时来用,每天睡觉时间很少,却一点没有疲态。 对此吴之语的解释是,这就是热爱和自由的力量。因为停滞过,因为曾经差点失去过,所以重新得到时才会倍感珍惜。 不过这次吴之语因为有事实在赶不过来,只能打了个长途电话表示祝贺。陆渔还没有毕业就能在如此知名的画廊独立办展,不管是对毕业还是将来在艺术界的发展,都会是非常大的助力。 这一切都是陆渔拼尽所有的时间和努力所得,所以这展办得高调,不仅邀请了国外的知名画家和老师,还邀请了国内艺术界的朋友。 林森看见徐卓,挑了挑眉,跟在陆渔身边说:“怎么回回来画展都能遇着他。” 陆渔啧了声,“小点声。” “小陆。” 熟悉的称呼,陆渔笑着叫了声:“徐卓哥。”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主展的那副《荡漾者》,费迪南德先生都赞不绝口。聊到之前的私人展没见到你,他说很遗憾。” 陆渔对于这种夸赞已经习惯了,是不是真的遗憾,从来都只是看身份看地位罢了。 “还是要谢谢你帮我联系学校和导师,不然哪能那么顺利地申请到柏林艺术大学,纯艺术研究生的申请难度我还是知道的,要不是你帮忙,可能要耗费一年呢。” “举手之劳,我很多朋友都是这个学校的校友。” 此时旁边林森看见了什么,眯了眯眼说:“徐先生跟太太一起来的,怎么还分开走?” 陆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想开口叫声小敏姐,却听见徐卓说:“我们离婚了。” 第91章故事 要喊出口的那三个字瞬时噎回嗓子里,陆渔和林森对视一眼,两张脸上都写满了好奇。 “不过我正在追她,还没成功。”徐卓笑着说,“小陆,你们合得来,还要拜托你帮我在她面前美言几句。” 陆渔立刻点头,跟林森说:“你跟徐卓哥聊吧,我去找小敏姐了。” 谢敏看见陆渔朝她走来,挑了挑眉:“这双鞋我都没买到。” 陆渔噗嗤笑出来,“吴之语也没买到。小敏姐,欢迎你来。” 谢敏看了眼她走过来的方向,开门见山:“你学校的事,我也有帮忙,你可别把功劳记到他一个人身上。你作品集的认证机构是全球顶尖的,那可是我联系的。” 陆渔当然知道这个。不过她觉得谢敏的语气有些奇妙,比起上一次见面她跟徐卓相敬如宾,这一次两人虽然离婚了,但谢敏的语气却比之前更……有生气。 两人是夫妻时,给人的感觉是恩爱。现在给人的感觉,是真实。 陆渔也不拐弯抹角,“小敏姐,你们怎么就离婚了?” “烦了,就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现在反过来缠着我不放。” 陆渔心头闪过三个字:有故事。 “行了,你也别瞎猜了。我就是烦他对我太好了,腻了他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回轮到谢敏笑出来,不知为何,她居然在陆渔眼中看到了……崇拜? 陆渔好奇地问:“那徐卓哥追你,你会接受吗?” 谢敏冷笑了声,“早干什么去了。他要是早这么不装,我也不会甩了他。” “装?”陆渔回头看了眼,有些不明白。 “我跟他之间,是我先追的他。没别的,长得好看又有才华,就喜欢上了呗。他在德国的时候,我一个月能从美国飞过去七八次,就为了跟他待在一起。后来他出了点事,我就在德国住了一段时间,帮他照顾他妈妈。不过也没帮上什么忙,他妈妈本来就在住院,没多久就去世了。” “后来他回来处理完后事,忽然就跟我求婚了。我那时候昏了头,就直接答应了。婚后他对我很好,但那种好,是不正常的好你知道吗?” 谢敏看着她:“徐卓其实不是个专一纯情的人,我也有过很多男朋友,所以我不过问他之前的女人,就像他不过问我之前的男人一样。但他浪子回头得太利索了,你懂那种感觉吗?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所以我一直不知道他跟我结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我帮他照顾了他妈妈一段时间?可即便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会那么做的。又或许是因为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而那段时间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刚好只有我,所以他一时冲动就跟我求婚了?总之他转变得太大了,让我始终觉得我们的婚姻不真实。” “那……小敏姐,你有问过他吗,你们没有坐下来聊聊?” “陆渔,这种事情能聊得清楚吗,难道徐卓会告诉我,他就是一时冲动?我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因为跟他结婚,我跟我爸关系一直不好,也就是这一两年才有了点缓和。我爸要求他放弃国内的一切,跟我一起去美国生活,徐卓都没跟我商量一下,就直接答应了。” “陆渔,你知道那种愧疚和生气的感觉吗?如果我的婚姻里永远都要充斥着这样的情绪,那是会很痛苦的。所以我就提出了离婚,我又不是要饭的,没必要让别人一直迁就我怜悯我,我讨厌那种感觉。” 这么听下来,陆渔能理解谢敏的想法。而刚刚那种直觉也说得通了。 徐卓和谢敏之前的婚姻,是所有人眼中认为幸福的婚姻,但却是让谢敏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宿感的婚姻。 婚姻这件事,旁观者永远体会不到当事人的感觉。自己在婚姻中幸不幸福,也终归只有自己知道。 如此,陆渔已经站在了谢敏这一边。不远处林森和徐卓还在聊着,陆渔则跟谢敏说笑着到了私藏展区。这个展区的画作是全部不予出售的,即便是再尊贵的观展者,再喜欢也不能购买。 无论在什么领域,越是稀有难得的东西,越是会吸引越多人的眼光。 陆渔和谢敏刚走进去就听见嘈杂声,展馆的工作人员正在跟一个年轻女人说着什么。 看见陆渔来了,展馆的工作人员上前低语几句,陆渔才知道这是发生了在画展经常会发生的情况,有人要买不外售的私藏画。 而那个年轻女人要买的,正是作为主展画之一的《荡漾者》。这是陆渔跟着导师去比利时交流时,耗时三个月完成的画作。 通常来说这种情况下,即便再不外售的画,只要对方出价极高,也是有商量的余地的,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偏陆渔是个例外,她这人吃软不吃硬,拿钱砸根本打动不了她。 如果是能懂画的人,她还能考虑下,但根据工作人员的描述,这位女士进来走了一圈,像是随意选了一副,得知不对外售卖,反而开始报价,还说势必要拿下这幅画。 可惜,此画的作者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这位小姐。”陆渔说,“谢谢你对我作品的喜欢,但这幅画确实不对外售卖,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带你看看同系列的其他作品。” 年轻的女人本还在跟另一位工作人员交流,听见声音,她回过头来。 陆渔和谢敏同时怔了下。 陆渔一怔是因为眼前的女人非常漂亮,她头和脸都很小,头身比例极佳,身材高挑。即便没有化浓妆,却给人一种妩媚勾人的感觉。 而且,有点眼熟。 谢敏一怔,也是因为这原因:“她怎么在这儿。” 陆渔听见后又看了眼那些拿着手机拍照的人,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谢敏说:“纪嘉欲,最近很火的女演员。你这鞋,亚太区代言人就是她。” 陆渔总算想起来了。 难怪,这个纪嘉欲看着年纪不大,那皮肤在展馆的暖光灯下白皙无暇又清润透亮,跟那些只在镜头上好看的女明星完全不一样,这脸蛋身材,属于是老天爷喂饭吃。 但之前居然完全没听说过。 谢敏见她似乎好奇,尽管她们这种家庭一向对娱乐圈的人没什么好感,可如果是跟商界沾边的八卦,想不知道都难。 “这个纪嘉欲,之前一直十八线,出头的机会因为拿到了宋氏的代言,然后被力捧,接连接了几部电影,入围了今年的影后提名。” 陆渔看她一眼,谢敏一笑:“就是你想到的那个宋氏。” 第92章来迟 不过两句话的时间,纪嘉欲也把眼前人打量了一番。 今天的画展她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邀请函,想买下一幅画,居然还不售卖,在她的印象里,这种事多又难搞的画家,多半就是那些年过半百,满脸胡渣的老头。 没想到,这作者名只有两个字母“LU”的大画家,居然这么年轻。 还这么好看。 纪嘉欲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又很快反应过来:“我出两百万,这画可以卖给我吗?” 陆渔一笑:“你出多少都不卖的,不如看看其他的?” “我只想要这幅。” “那就只能说抱歉了呢。”陆渔开门见山。 “那我再加一百万,或者你出个价。” 陆渔挑眉,还是那个意思。 最后的结果就是纪嘉欲脸色很难看地走了,陆渔看着她的背影和那一头大波浪长发,心中微微颤动。 谢敏一直待到这次画展的尾声,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整个画廊逛下来,也到了闭馆的时间。 “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学位是两年制吧,冬季入学……那九月就毕业了?” “嗯,也就还有半年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谢敏问:“那毕业之后什么打算,继续留在国外,还是回国发展?” 关于这个,陆渔实话实说:“还没想好呢。” “那跟他呢。”谢敏看着她。 这个他是指谁,两人都没有明说。 “虽然也才一年多,但国内变化挺大的。” 谢敏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比如宋氏,那时候联恒集团刚完成三轮融资,势头大好,后来宋予寒在日本出事,伤得非常严重,公司动荡,商界都以为要完了。可能也是运气好,反正宋予寒好转之后,公司回到正轨,甚至比之前的发展还要稳进。至于宋习墨……他确实是所有富家公子哥里最低调的了,关于他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能跟你说这些了。” 两人走到画廊门口,此时观展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陆渔听完这些话后什么也没说。见徐卓在外面等着,她笑了笑:“走吧小敏姐,别让徐卓哥等久了。” “谁让他等了,我有司机,不跟他一起走。”临到分别,谢敏跟陆渔拥抱了下,“那就国内见了。” “好。” 谢敏没有上徐卓的车,不过徐卓开车追了上去,陆渔觉得那场面有点好笑又有点温馨。 此时林森走了出来,手上拿着陆渔的外套,随手就披到了她身上。 “你之前还说徐卓花花肠子满脸桃花,我看他现在就是真心喜欢小敏姐。”陆渔把外套穿好,“他们肯定能复合。” 林森才不关心这些,“你非得今晚走吗?” 陆渔这次办展所获得的收入,将全部用于慈善,这次的慈善活动是学院统一举办的,地点就在乌克兰,飞机两小时就到了。 “这不是早就定好了的吗?” “乌克兰治安不好,我想跟你一起去。能改签吗?晚个一两天到应该没事吧。”林森不死心地问。 “我谢谢您啊,活动一共三天,我晚去两天那还不如不去。再说了我是落地乌克兰的首都,活动也是在学校里办,治安能差到哪里去?你呢就安安心心地回去看阿姨,她都住院了,你先回去看看她再说。” 林森这一年多的时间飞了很多次国际航班,中国德国两边跑。他在德国主要就是陪陆渔,有时候加上吴之语,三人一起玩个通宵,第二天又开始各忙各的事业。 对于他跟家里彻底闹掰的这件事,陆渔大概知道原因,吴之语也跟她说过这件事。 林森从家里独立出来,创办了自己的俱乐部。一年多的时间虽然还没有大规模的发展,但也已经小有名气,最重要的是很快做到了收支平衡,盈利增收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林森也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这次回去,是因为林森妈妈住院了。她打电话来,说真的很想见他。 这样的理由,林森无法拒绝。然不巧的是,这事跟陪陆渔去乌克兰的时间冲突了,陆渔毫不犹豫地让他先回去看妈妈。 林森不放心,又不能否认陆渔说的话也有道理,学校组织的慈善活动,安全应该有保障,而且也就三天,回去确认妈没事,再回来陪她也是一样的。 “那好吧,我送你去机场。” “行,我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也一起带过来了。我这边你就别担心了,阿姨的事比较重要。” 陆渔的航班在晚上九点半准时起飞。 此时的画廊已经关闭了所有灯光,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此时从外面已经看不到画廊里面的样子了。 男人穿着黑色的外套,三月的柏林还很冷,风吹起他外套一角,他只拿了手机,风尘仆仆地赶来。 他来德国,是参加INI国际神经学研究所的神经外科交流论坛,这是几乎所有国内外神经外科专家都一定会参加的论坛。医院那边接连八台手术,他没法请假,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可惜下飞机时被院长叫住,不得不一起听完了全程。 从汉诺威到柏林列车两小时,在出租车上他侥幸地想,画展或许没这么快结束。 只是到底还是晚了。 宋习墨站在画廊前,路灯的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那般落寞。紧接着,路边又有一辆保姆车停下。车窗降下,里面的人叫了他的名字。 “宋习墨,你怎么才来?” 宋习墨回头,车内是一张精致的脸蛋。 第93章热闹 纪嘉欲嫌冷,没有下车,扒着车窗说:“你不是说你也会过来的吗,我都去逛了个街回来了你才到,画廊也关门了,我还指望你帮我说几句话呢,你不说你认识这次画展的画家吗?” “有点事耽误了。” 宋习墨走过来。 “算了,下次应该还有机会。”车门打开,纪嘉欲往里坐了点,“走吧,一起回去。” 他没有拒绝,坐上车后,又说了一句:“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纪嘉欲耸耸肩,“去呗。” 路上宋习墨接到了院长的电话。 “小宋啊,你去哪了?今天一结束你就不见了,咱们明天的行程你还记得吧?可别耽误来了啊。” 这次的论坛除了临床交流,也包含慈善活动,这是研究所历来的惯例。宋习墨想了想,说:“院长,我想在柏林多待几天,明天的活动可以不去吗?” “啊,你是去柏林了啊。”那边想了想,劝道:“小宋啊,这次的名额,一共也只有两个,一听你想参加,这立马就给你了。咱们医院的情况你也是最清楚的,为了配合你参加论坛,八台手术的时间全都改了,其实也是相信你能在这次论坛里有所收获。我个人的话,当然很尊重你的意愿。但是作为院长,如果不是非常着急的事,你看能不能等活动全部结束之后再去处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习墨说:“好,抱歉院长。” “哦没有没有,我也要感谢你的理解。那你早点休息,明早九点的航班飞基辅,可别耽误了哦。” “好。” * 乌克兰首都,基辅市。 一共也就三天的慈善活动,陆渔还偷了半天的懒。 上午跟位于基辅市的博罗迪安卡第一学校做了基本情况的交接,又给学校的小学生们做了关于艺术的教育科普,就这样轻松地过了一上午。 下午是校方组织学校学生到基辅市第一门诊医院进行体检,以及疫苗注射。所有项目全部免费,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以至于校方直接停课一下午,也要组织学生参加。 陆渔躺在酒店房间里,正在搜罗附近好玩的地方。 林森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陆渔无奈地接听:“又干嘛。我不都把学校和酒店的地址都发给你了吗,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好烦啊。” 那边林森问:“那你住几楼?房间号是多少,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你能及时逃出去?” “十一楼,1109,要是有突发情况我从阳台就跳下去,行了吧。” “陆渔。”那边冷了语气。 “哎呀我开玩笑的,我照着您老人家的吩咐看了,知道安全通道在哪,然后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还有大使馆的电话都牢牢背过了,放心吧。” 那边笑道:“这还差不多。” “别说我了,阿姨怎么样?” 林森没好气:“根本没事,住院也是瞎编的。就是为了骗我回去跟她吃顿饭。” 陆渔松了口气,“你就别不知足了,那我还想跟我妈吃顿饭呢,你看我能吗?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啊。” “饭我陪她吃了,还一条龙服务,陪她逛了街喝了下午茶,总算肯放我走了。我看看航班,有合适的就飞过去了。” “啊?”陆渔坐起来,“你还真来啊,其实不用,你来了也待不了多久的。” “待不了多久也得去,我总觉得那地方不安全,我不放心。” “那行吧。”陆渔说,“咱俩是不是第一次来乌克兰,老吴来过吗?” “她更没去过,”林森笑说:“她要是去了白眼都得翻到天上去,人家吴家二小姐能去那地方吗,听说首都建设得还没咱们这边随便一个三线城市。” “哦这倒是,学校里的孩子看起来也是挺让人心疼的。” “你下午没事做?不是说还得给小孩上课吗?”林森问。 “今天下午不上课,明天才开始。听说今天有个医学慈善活动,可以免费给孩子体检和打疫苗,这多重要,校方还专门包了车,可见这机会有多难得。” “那你下午和晚上都没事,准备干嘛?” 陆渔想了想,“没想好呢。反正都不会一个人出去的行了吧,哎好像有人按门铃,应该是我同学,先不说了哦。” “好。”林森挂电话之前又嘱咐了句:“注意安全。” “知道啦。” 来敲门的的确是陆渔的同学,中韩混血,名叫姜南珠。长了一张娃娃脸,喝酒能喝倒三个壮汉。 “陆渔,晚上什么安排呀。”她一口流利的中文。 “不知道啊,”陆渔说着就往回走,趴在床上翻手机,“正找着呢。” 姜南珠也趴上去,两人晃悠着小腿。 “诶,今晚独立广场有火舞表演呢。”姜南珠把手机往陆渔面前一放,“去不去?” “废话,当然去!” 陆渔已经很久没放松了,因为办展,她觉得自己每天堪比机器人,学校画廊两头跑。正愁这乌克兰看起来像是没有地方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热闹。 “正好,我觉得不错的那家餐厅也离独立广场不远,那我补个觉,晚上见。” 陆渔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半,换好衣服还简单画了个妆,到独立广场的时候已经天黑。正经的火舞节一般在六月,但平时也会有火舞表演。 所谓火舞表演,其实也不只有火舞团的演出,还有马戏表演、戏剧表演、涂鸦比赛和各种美食展览会。此时此刻的独立广场几乎人山人海,最大的火舞团来自欧洲,他们的舞台几乎占据了半个独立广场。 陆渔中午就吃得少,又一直睡到晚上才起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跟姜南珠还有其他同学,一起去了VodkaGrill餐厅吃晚餐。这家餐厅的妙处就是把餐厅和酒吧结合在一起,吃饭派对两不耽误,更重要的是视野绝佳,二层落地窗的位置,可以把整个独立广场收入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4章,更到21:00哈。 第94章撞上 外面有极为热闹的火舞表演和人群喝彩,里面有陆渔和姜南珠,自然不会冷场。 吃过晚餐,餐盘一撤,就上了伏特加。 姜南珠跟陆渔一样,热爱物色帅哥。不一样的是,她在韩国时候的男朋友能排一个足球场,而陆渔一个都没有。说来也觉得可惜,恋爱都没谈过就直接结婚了。 不过可惜归可惜,陆渔还是拒绝了姜南珠的出去寻觅猎物的提议。陆渔觉得姜南珠眼光忽高忽低,在餐厅待了俩小时,她也没看见过什么帅哥,姜南珠居然说刚才已经路过了好几个。 最后姜南珠自己去独立广场了,剩下几个不胜酒力的同学各自回了酒店,就剩陆渔还坐在桌前。归根到底这是在国外,陆渔觉得还两人作伴比较好,于是就坐在这里等姜南珠回来,两人再一起回酒店。 眼见着下面的人越聚越多,陆渔只能怪自己视力太好,居然随便一看就看见了人群里,互相把手伸进对方衣服里的男男女女,而且是几个人纠缠在一起。陆渔咂咂舌,赶紧挪开视线。 身边忽然安静下来,陆渔支着下巴,看着姜南珠在人群中恣意地甩着头发跳舞,火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笑起来的样子自信好看极了。 陆渔记得,自己曾经跟两个发小、还有一堆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朋友也这么玩过,她也记得那时候的确很快乐,但那种快乐却又很短暂,快乐之后心里总会涌上一些说不出的情绪。 空虚,空洞。 从拥挤喧闹的人群中离开,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做。之前毫无意义的尖叫和大笑,再回忆起时竟觉有些可笑。很多人能陪伴着彼此吃喝玩乐,一起骄奢淫逸,可又有多少人,能在艰难绝望的时候仍然不离不弃? 迄今为止也只有吴之语和林森,还有…… 那张总在夜深人静时出现的脸,又浮现在眼前。陆渔立刻回过神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试图用喝下去的酒,将那张脸冲得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 再看向楼下的人群时,姜南珠已经攀上一个高大男人的脖颈,两人在上千双眼睛下拥吻,从侧面看,的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且不是乌克兰人,看起来像是亚洲人。 陆渔摇摇头,看来她今晚是要被抛弃了。 她站起身,拿上包,转身下楼去。 * 结束了一天的义诊,院长和同行专家一起,要到基辅最有名的餐厅吃饭。 对于这些,宋习墨一向没什么意见,院长怎么安排就怎么办了。 “唐教授,你上次发的那篇论文我看了,本来以为这次的慈善活动能在法国办,这样我们还能去你研究所学习一下。谁知道今年这变动够大的,居然来了乌克兰。嘿,来之前我这心里还有点忐忑。” 与院长和宋习墨一道的,是法籍华裔神经外科专家唐化成和他的两个学生。 听了这话唐教授一笑,“听说今年是世卫出资,跟INI研究所共同举办的,世界卫生组织更注重战争国家青少年儿童的健康状况,离德国最近的也就是乌克兰了。我也是头一回来,国家跟国家之间的差别太大了,亲眼看到才觉得震撼。咱们家门口就能打的疫苗,在这边居然成了稀奇货,多少儿童寿命都没超过十四岁,在这样一个和平年代,实在是很难想象的事。” “是啊,能生在和平强大的国家,是咱们的福气。” 商务车停在了独立广场路边,看见广场上的热闹,院长一笑:“唐教授你看,这乌克兰也有乌克兰的热闹。” 已经过了十一点,火舞节的表演还在继续,随便一打听,才知道这火舞表演将持续整整一夜。 想要到达餐厅,就要经过独立广场,尽管已经很靠边走了,但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来挤去,还是避免不了与陌生人的身体接触。 宋习墨并不喜欢这样的拥挤和热闹,更何况他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事,但院长再三邀请,他实在不好推辞。 院长是真的喜欢他,知道宋习墨性格沉稳内向,这样拥挤吵闹他肯定不习惯,于是他特意转身等着宋习墨,见他跟上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就是这家,一共三层,听说是这里最好吃的餐厅了,今天一天都忙忙活活的,你也饿了吧?” “还好。” “还好什么还好,年轻人别瞎客气!你看这餐厅环境还可以吧?” 宋习墨顺着院长指的地方抬头看了眼,忽然怔了一瞬。 他在二楼落地窗的位置,看到了一道背影。看得不是太清楚,只看见她拎起桌上白色的小包就离开了。 短短一瞬,却让宋习墨心头猛地颤了下。 他竟觉得那很像她的背影,甚至连头发的光泽柔顺,拿包的动作、转身的动作都像极了。 可这里是乌克兰,她昨天刚办完展,今天说不定已经飞去海岛旅行,或者去巴黎逛街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宋习墨收回视线,感觉自己大概是走火入魔了。看见什么都能想到她,看见谁都会当做是她。 他们一行预定的位置是在一楼,尽管有擦手的湿毛巾,但宋习墨仍习惯用消毒洗手液清洗,他起身准备去卫生间,一位瘦小的女服务员拦住他,用拗口的英语告知,一楼洗手间的灯坏了,正在维修。 宋习墨说了谢谢,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从一层洗手间的拐角处拐弯,上二楼去。 就在他走过拐角刚看见楼梯时,忽然一道人影撞进怀里。 宋习墨首先看见那只白色的小包,然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和酒味。 墨黑柔软的发梢触到了他的手腕,而他的手条件反射地扶住了对方的手肘。她的胳膊很细,尽管穿着厚外套,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 “对、对不起啊。” 撞在他胸膛的脑袋挪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抬头说了句“Sorry”。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陆渔只觉轰的一声,脑中像是有什么炸开。她自认并没有醉,刚才只是下楼梯时踉跄了下,这才不小心撞到人。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撞到的这个人,居然跟宋习墨长得一模一样。 第95章失落 宋习墨握在她胳膊上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他想象过很多次他们再遇的场面,可只有这一种,他没有想到。 餐厅,卫生间转角,撞到他怀里。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不会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巧的事,他们的重逢,竟跟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他看着那双眼睛,看见她愕然的表情,他竟一时忘记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陆渔推开面前的人就跑了。 太可怕了,她居然随随便便地就把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当成了宋习墨。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这种剧烈的心跳,到底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太久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陆渔一股脑冲进了观看火舞表演的人群中。人群的拥挤让她找不到方向,她只能用力地挤开身边的人,从如潮的人流中冲了出去。 “小宋你去哪!”院长的声音被餐厅的门阻隔,他看见一向冷静的宋习墨居然那般急切地冲进了人群,坐在窗边的一行人都愣了下,最后院长笑笑说:“这才像年轻人!” 陆渔一口气跑到了路边,她气喘吁吁,额上冒着薄汗。 心跳还很剧烈,眼前的马路开始不停地旋转,陆渔艰难地摇了摇头。喝得时候没什么感觉,没想到酒的后劲这么大。胸口像被灼烧一般,她极其渴望一杯冰水。 好在住的酒店离这里不远,陆渔跌跌撞撞,引来街上不少男性的目光。 打量、试探、蠢蠢欲动。 陆渔走到了马路边,尽管难受,她仍保持着本能的警惕,看见对面指示灯亮了,她才准备过马路。 这时尖锐的鸣笛声传来,路口一辆车并没有因为红灯亮起而减速停下,反而保持着正常速度朝着陆渔疾驰而来。 先前打量着她的几个男人大吼了几声,但陆渔已经来不及反应,忽然胳膊一紧,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拉了回来,陆渔撞进一个温暖而灼热的怀抱,隔着厚厚的衣服,她听见了剧烈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就是跳得快极了。 这不是她的心跳声。陆渔感受着那股紧紧抱着她的力量,闻到好闻的味道,还听见了熟悉声音—— “陆渔,是我。” 宋习墨紧紧地抱着她,感受到她的体温,感受到她的呼吸,感受到她的微微颤抖,快要跳到嗓子口的心,总算落定回去。 他差点就眼睁睁地失去了陆渔。 是因为被他惊到了,她才跑了出去,才会刚好碰上那辆闯红灯的车。 那股本能让他顾不得其他,明明隔得并不近,可他还是做到了。她安安全全地在他怀里。 但陆渔快要疯了。 她头晕眼花,判断不出眼前的人究竟是真是假。宋习墨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你……放开我。”陆渔艰难地推开他,“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要纠缠我。” 她说着就开始翻起她的小白包,似乎是要找什么。宋习墨听见“结婚”二字,倏地皱眉:“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戒指呢……”陆渔把包里翻得乱七八糟,“我这就给你看,你要是再纠缠我……我就报警我告诉你!” 宋习墨看她说得那么笃定,原本的欣喜激动被涌上来的苦涩覆盖。 沉默片刻,见陆渔皱着脸蛋,因为找不到东西像是要哭了,他叹了口气,“我帮你找。” 他看不得她难过着急的样子,找吧,既然她那么重视那戒指。 但宋习墨找遍了她的包,并没有翻到什么戒指,他说:“陆渔,没有戒指。” “不可能,我有,我一直带着的!” 宋习墨望着她,眼里满满的失落。 “那肯定就是放在房间了,我要回去找。”陆渔又要过马路。 身边的人当然不会就这么让她走,宋习墨从她的包里拿出刚才翻到的房卡:“你是住这里吗?” 陆渔蹭地抢过来,“你别动我的东西,别跟着我!我自己能回去。” “你喝酒了,一个人不安全,我就送送你。送你到房间门口我就离开,可以吗?” “不需要。”陆渔想都没想就回答。 “陆渔,听话好不好。” 听话。 好不好。 很久没人这样哄过她。陆渔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涌上一股难过想哭的感觉,她甩开宋习墨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地往马路对面走。 宋习墨就跟在她身后,跟着她进了酒店电梯,上了11楼。 到了房间门口,陆渔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她打算打开房门就冲进去再锁上门。滴滴的声音传来,门开了,陆渔进去的时候太着急,加上双腿发软,一趔趄就摔在了门口。 宋习墨本还在想如何能说服她,让他进去跟她说几句话,看见陆渔摔倒了,他什么来不及想,上前一把将人抱起来就进了房间。 房门自动关上,陆渔被放到了床边。 宋习墨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抬头问:“哪里摔疼了?” 陆渔呆呆地看着他。 “你真的好像他……”她喃喃道,“你跟他一样高,一样好看,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样……” 她没喊疼,看来是没摔疼。宋习墨扫了眼房间,又低头给她脱鞋,“你说的那个人,没陪你一起来吗?” 房间里只有她的东西,没有男性的东西。 陆渔摇摇头。 第95章失落 宋习墨握在她胳膊上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他想象过很多次他们再遇的场面,可只有这一种,他没有想到。 餐厅,卫生间转角,撞到他怀里。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不会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巧的事,他们的重逢,竟跟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他看着那双眼睛,看见她愕然的表情,他竟一时忘记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陆渔推开面前的人就跑了。 太可怕了,她居然随随便便地就把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当成了宋习墨。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这种剧烈的心跳,到底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太久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陆渔一股脑冲进了观看火舞表演的人群中。人群的拥挤让她找不到方向,她只能用力地挤开身边的人,从如潮的人流中冲了出去。 “小宋你去哪!”院长的声音被餐厅的门阻隔,他看见一向冷静的宋习墨居然那般急切地冲进了人群,坐在窗边的一行人都愣了下,最后院长笑笑说:“这才像年轻人!” 陆渔一口气跑到了路边,她气喘吁吁,额上冒着薄汗。 心跳还很剧烈,眼前的马路开始不停地旋转,陆渔艰难地摇了摇头。喝得时候没什么感觉,没想到酒的后劲这么大。胸口像被灼烧一般,她极其渴望一杯冰水。 好在住的酒店离这里不远,陆渔跌跌撞撞,引来街上不少男性的目光。 打量、试探、蠢蠢欲动。 陆渔走到了马路边,尽管难受,她仍保持着本能的警惕,看见对面指示灯亮了,她才准备过马路。 这时尖锐的鸣笛声传来,路口一辆车并没有因为红灯亮起而减速停下,反而保持着正常速度朝着陆渔疾驰而来。 先前打量着她的几个男人大吼了几声,但陆渔已经来不及反应,忽然胳膊一紧,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拉了回来,陆渔撞进一个温暖而灼热的怀抱,隔着厚厚的衣服,她听见了剧烈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就是跳得快极了。 这不是她的心跳声。陆渔感受着那股紧紧抱着她的力量,闻到好闻的味道,还听见了熟悉声音—— “陆渔,是我。” 宋习墨紧紧地抱着她,感受到她的体温,感受到她的呼吸,感受到她的微微颤抖,快要跳到嗓子口的心,总算落定回去。 他差点就眼睁睁地失去了陆渔。 是因为被他惊到了,她才跑了出去,才会刚好碰上那辆闯红灯的车。 那股本能让他顾不得其他,明明隔得并不近,可他还是做到了。她安安全全地在他怀里。 但陆渔快要疯了。 她头晕眼花,判断不出眼前的人究竟是真是假。宋习墨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你……放开我。”陆渔艰难地推开他,“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要纠缠我。” 她说着就开始翻起她的小白包,似乎是要找什么。宋习墨听见“结婚”二字,倏地皱眉:“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戒指呢……”陆渔把包里翻得乱七八糟,“我这就给你看,你要是再纠缠我……我就报警我告诉你!” 宋习墨看她说得那么笃定,原本的欣喜激动被涌上来的苦涩覆盖。 沉默片刻,见陆渔皱着脸蛋,因为找不到东西像是要哭了,他叹了口气,“我帮你找。” 他看不得她难过着急的样子,找吧,既然她那么重视那戒指。 但宋习墨找遍了她的包,并没有翻到什么戒指,他说:“陆渔,没有戒指。” “不可能,我有,我一直带着的!” 宋习墨望着她,眼里满满的失落。 “那肯定就是放在房间了,我要回去找。”陆渔又要过马路。 身边的人当然不会就这么让她走,宋习墨从她的包里拿出刚才翻到的房卡:“你是住这里吗?” 陆渔蹭地抢过来,“你别动我的东西,别跟着我!我自己能回去。” “你喝酒了,一个人不安全,我就送送你。送你到房间门口我就离开,可以吗?” “不需要。”陆渔想都没想就回答。 “陆渔,听话好不好。” 听话。 好不好。 很久没人这样哄过她。陆渔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涌上一股难过想哭的感觉,她甩开宋习墨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地往马路对面走。 宋习墨就跟在她身后,跟着她进了酒店电梯,上了11楼。 到了房间门口,陆渔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她打算打开房门就冲进去再锁上门。滴滴的声音传来,门开了,陆渔进去的时候太着急,加上双腿发软,一趔趄就摔在了门口。 宋习墨本还在想如何能说服她,让他进去跟她说几句话,看见陆渔摔倒了,他什么来不及想,上前一把将人抱起来就进了房间。 房门自动关上,陆渔被放到了床边。 宋习墨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抬头问:“哪里摔疼了?” 陆渔呆呆地看着他。 “你真的好像他……”她喃喃道,“你跟他一样高,一样好看,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样……” 她没喊疼,看来是没摔疼。宋习墨扫了眼房间,又低头给她脱鞋,“你说的那个人,没陪你一起来吗?” 房间里只有她的东西,没有男性的东西。 陆渔摇摇头。 第97章契合 一年多没做了,尽管心里已经叫嚣着撞进去,但理智和极强的控制力强迫宋习墨放缓了速度。 他舔弄着陆渔胸前立起的乳珠,一手探到下面,轻轻拨弄揉搓,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擦着她全身上下最为软嫩敏感的地方,陆渔不自觉地夹紧腿,便连宋习墨的手一并夹住了。 他的手腕蹭在她大腿内侧的软肉上,而手指已经摸到了更下面,指尖慢慢插入到那幽窄的穴口中。 “嗯……” 陆渔呻吟了声,她很不习惯身体里多出来的异物,她扭着身子想把他的手指挤出去。里面柔软紧致得不像话,以至于宋习墨只是放入一根手指,理智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强行忍着,慢慢探入撤出,让那紧到连手指都觉得有压迫感的甬道尽快适应。另一只手放在陆渔的膝盖上,没用什么力气就分开了她的腿,宋习墨俯身低头,亲在陆渔的腿心处。 “啊!”她当即叫出来,挣扎着不让他碰那里,许是羞耻心和刺激感双重作用,放在她身体里的手指开始感受到大汩湿润。 他趁机放入了第二根手指,陆渔身体抖了下,两根手指开始抽插,速度不快,却总能触碰到她里面一碰就会浑身颤抖的地方。 “不要,不要那里……啊!” 回答她的是艰难挤入的第叁根手指,身体里涌出的热液,顺着男人的手淅淅沥沥地滴在床上,仅仅是手指,就已经将她折磨得浑身瘫软无力了。 酒后的身体热得灼人,宋习墨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块灼热滑腻的温润羊脂玉,她全身上下的细腻触感就是无声的勾引。陆渔的脸侧向床头的暖灯,她呻吟时,眉梢也会微微挑一下,那娇媚到骨子里声音从微张的小嘴中溢出,觉得受不住了,白白的牙齿就会咬住下唇。 再没有比这更美,更令男人疯魔的景象了。 下身硬得快要爆炸,宋习墨拿出放在她身体里的手指,幽口迅速收缩,只是还未还得及恢复成原状,就被那骇人的性器先一步顶入,眼见着柔软粉嫩的小口被一点点撑大,艰难地含下他,视觉的刺激和身体的快感共同作用下,宋习墨一口气整根顶了进去。在极为紧致的甬道穿过绵软包裹上来的嫩肉,直接撞到了最深处。 极致的舒服令男人汗毛乍起,手臂和腹部线条紧绷,背脊一阵发麻。他仰着头,喉头不住地快速滑动,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他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握在陆渔腿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很快,身下的抽泣声和喘息声将他唤回了神。陆渔被那狠狠的一下顶得尖叫,身体忽然被撑满甚至撑到快要撕裂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又疼又酸又害怕的感觉不亚于第一次的那夜,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捕捉到了。 宋习墨没有急着动,而是先把陆渔抱起来,坐在他身上,温柔地擦着她的眼泪,“不怕,我会很轻,不舒服了就叫我,好不好?” “太深了……”陆渔抱着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颈间,哽咽着说。 这个姿势,只会更深。 宋习墨只好把她放回床上,撤出了一小半,“这样可以吗?” 陆渔鼻头红红的,她自己擦着眼泪,“还是深……” 要不是她喝醉了,宋习墨觉得她这就是在报复他,变着法地想弄死他。 他又撤出了一些,这样就只剩一半在里面。 “这样呢?” 陆渔终于点头了。宋习墨这样半根进半根出,速度力道都极为控制,总算是听见陆渔嘤嘤地哼着,应该是觉得舒服了。不舒服的是他,这样下去,一晚上都别想出来。宋习墨悄然抬眸看了眼陆渔,她闭着眼睛,睫毛湿漉漉的。 宋习墨试着往里又进了一点,陆渔哼了声,但好像没有察觉到。 “是不是累了?”他问。 陆渔基本是舒服得要睡过去了。宋习墨也躺下,将她搂紧怀里,还扯着被子盖在她身上。被子里,他轻轻抬起陆渔的腿放自己腰上,他把陆渔的头发拨到耳后,从额头亲吻到下巴,她乖得像就像钥匙扣上的小白熊。 宋习墨又亲她的耳朵,“陆渔,我再快一点,就能早点结束了,你就能好好睡觉,这样好吗?” 陆渔确实很困了,身体里一直塞着东西也睡不安稳,她闭着眼睛点点头。 这幅娇软的样子真的太久违了,宋习墨忍不住捏着她的下巴,“陆渔,张张嘴。” 她听话地把嘴张开一点点,宋习墨动情的吻上去,勾到她舌尖的同时,下身开始疯狂狠厉地撞击,整张床都在剧烈的摇晃和吱呀地响着,陆渔被撞得睁开眼睛,她的唇被牢牢堵住,这是不让她喊停的意思,细碎的声音不住地从两人唇舌间溢出,她的指甲在他身上划出血痕,宋习墨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没再停下片刻。 直至陆渔泄了叁次身,浑身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宋习墨才终于低喘着释放出来。 把陆渔抱起来时,她腿上说不清的液体顺着匀称的腿部曲线,滑到脚踝处,最后滴落到地上。 清洗的时候,宋习墨又有了反应。 尽管很想再来一次,但时间已经太晚了,能做这一次,已经算是他趁人之危,趁着陆渔喝了酒才得逞。他们之间,还欠着一次认真深度的对话。 于是他只好作罢,让陆渔安然地睡了一整晚。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几天都加更,就不每天提醒了哈。 第98章对峙 第二天早上,门铃声吵醒了宋习墨。 他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陆渔还安静地睡着,没有被吵醒。宋习墨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去开门。 他顺便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四十五。 客房服务不应该这么早。 门刚打开,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难得你这么快就来开门,给你带了——” 看见开门的人,林森的声音戛然而止。 早上六点四十五,他在乌克兰基辅,在陆渔的房间,看见了宋习墨。 眼前的男人显然是刚才还在睡觉,被门铃吵醒就直接过来开门了,他裸着上半身,只穿了条休闲裤,肩膀胸前还有手臂上满是抓痕,有的还因为流血而结了血痂。 而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淫靡气味,不用多说就知道,昨晚这里有一场多么激烈的性爱。 宋习墨看见林森身边放着一只行李箱,手里还提着什么,包装得很干净,看起来像早餐。 他索性走出来,面色平静道:“她还在睡,有事在这里说。” “你来做什么。”林森语气不善。 宋习墨原本平静的脸上,勾起一丝冷笑,“这话,应该我问你。” 林森当初最烦的就是这种感觉,明明他跟陆渔认识得比宋习墨要久得多,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宋习墨的眼神、说出的话,都是一副已经得到陆渔的派头。明明那时他跟陆渔根本没有确定关系,可两人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已经在一起很久的情侣,容不下第叁人。 “怎么,后悔了?”林森也不拐弯抹角,“早干什么去了,这一年多的时间你来找过她一次吗?一个电话都没有过吧,现在忽然想起她,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 “林森。”宋习墨打断他。 两人四目相对。 “我忍你很久了。”宋习墨语气平静,“我找不找她,她愿不愿意见我,都是我跟她之间的事,需要跟不相关的人解释么?” 他冷然地看着林森,“我忍你,是不想干涉陆渔交朋友的权利。那个时候她很脆弱,每天过得都不开心。她身边的朋友只剩你和吴之语,所以我忍了。” “你之前做的那些挑拨离间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只要你继续呆在朋友的位置上,即便你喜欢她,我也可以当不知道。毕竟不会有男人可以对她毫不动心。” “但现在,”宋习墨盯着他,“你是以一个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我跟陆渔还没有走正式的离婚程序,从法律上来说,我们仍是合法夫妻。这一点,你敢说你不知道?” 林森的拳头攥得更紧。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插足者?还是第叁者?”宋习墨看见他铁青的脸色,继续说:“即便我跟她之间永远不可能了,你,也别想跟她在一起。林森,唯有你不行。” “宋习墨。” “占据朋友位置这么多年,你一边喜欢她,一边又逃避对她的喜欢。你始终觉得她是你的,不会有别的男人超越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后来发现事情有变,你就慌了不是吗?你脱离不了你的家庭,出了事你保护不了她,即便这样都还要纠缠她,这世上没有比你更自私的人。所以陆渔你想都不要想。” 林森冷笑:“宋习墨,不用把自己衬得那么清高。你们离婚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你看陆渔会不会原谅你,她要跟谁在一起,你说了不算。” “是,或许我管不了她。不过,”宋习墨看着他:“你觉得你那个俱乐部能撑多久?” 林森倏地皱眉:“你什么意思。” “或者你再问问,这几年餐饮业一直不景气,如果联恒控股有意在这个时候再打压一番,你家会有多大的损失?林森,这步棋走不走,决定权在你。” 此时林森才恍然明白,宋习墨说的忍他很久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习墨不动声色,早就将他的所有了解透彻,甚至已经暗里找准了命门,知道如何能一举击垮他。 所谓的“忍”,不过是看在陆渔面子上的“暂时放过”。 林森忽然笑了。 房间的门没有完全关上,宋习墨也没有强行挡在门口。他就这样大大方方的站着,可林森知道,自己一旦跨过这道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半晌,他看着宋习墨的眼睛:“我他妈真是小瞧你了。” 是啊,宋习墨是宋家人,跟那个手段毒辣的宋予寒是亲兄弟,他们能有什么不同?当初的陆渔和现在的他,不过都是被宋习墨这幅永远淡然无争的样子给骗了,以为他就是个好学生,是个凡事只走正道的好人。 然而越是表面完美的人,阴暗的那一面就越是惊悚骇人。 拎着已经凉了的早餐离开酒店时,外面阳光朗照。林森回头望向十一楼,阳台的门紧闭,里面的人不会知道他来过。 这一次,他又晚了一步。 就像当初陆渔家里出事,他无法帮她一样。他自以为脱离家里,自立门户就能重新开始,只要他努力,就能给陆渔幸福。可命运就像是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样,让他在这个时候回了一趟家。如果最初就能跟陆渔一起来乌克兰,或许他们两人根本就不会碰到。 就只差了这么一点。 林森落寞地笑笑,归根到底,还是被吴之语说准了,是他永远脱离不了家里。随随便便一个电话,就让他跟陆渔错过。而他,也无法果断地不计后果,不管父亲的心血,不管家里是否会有巨大的损失而去坚定地选择陆渔。 这样的逃避,他以为不会再有,可事实上,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林森从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厌恶“富二代”叁个字,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带着枷锁,这幅枷锁无形地困住他,而他却永远无法解开。 第99章解释 七点四十五,手机闹钟响了。 陆渔被吵醒,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难受。头痛,身体也痛,尤其是……身上被子滑落,陆渔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凉意。 她低头一看,看见身上遍布吻痕,无数碎片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很像很像宋习墨的男人,像到她都分不清真假,然后他们就…… 私处的不适清楚地告诉她,那不是梦。 所以,她跟一个跟宋习墨长得很像的男人搞了一夜情?! 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会放在离她那么远的桌子上,陆渔脑子里绞成乱麻,而那烦人的闹钟却还在疯狂地叫,陆渔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掀开被子就准备去拿手机关掉闹钟。 然而下一刻,她看见一双长腿从浴室出来,那个高大的背影走向桌子,拿起桌上的手机关掉了闹钟,然后就要转过身来。 陆渔屏住了呼吸,什么情况,这个背影真的很像他。 宋习墨转身看见陆渔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他,身上被子也没遮住什么,锁骨到胸前大片肌肤都裸露在外面,上面全是他昨晚的杰作。 他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走过来把手机放在陆渔手边,感受到那震惊的目光,宋习墨对上她的眼睛,“我做了早餐,你——” “宋习墨。”陆渔打断他,“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陆渔。” “昨晚我喝多了,你也喝多了吗?你趁我喝醉干这种事,我——”陆渔看见宋习墨的视线从她的脸上下滑到身上,她低头一看,猛地扯起被子遮住自己,“我这就报警让你蹲大牢去你信不信?!” 宋习墨好脾气道:“昨晚,你同意了的,你叫了我的名字。我亲你,你也没有推开,还抱着我的脖子,让我不要进那么深……” “你别说了!” 陆渔很烦,她真的以为是梦,她喝多了,都是那该死的酒精惹的祸。 “你滚吧,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陆渔没好气道。 烦死了,他衣服裤子穿得整整齐齐,而她光溜溜地连条内裤都没穿,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而且昨晚她哭兮兮的样子一直萦绕在脑子里,陆渔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面对前夫,面对曾经那样骗她的前夫,她怎么也该风风光光的才对。居然就这么……简直越想越烦。 “不行。”宋习墨听了她的话,没有半点犹豫,“陆渔,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陆渔不屑地说,“宋习墨,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至于睡了一次就要对方负责吧,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也别想着什么复婚。就当放纵了一把,各回各家再也不见。” “我不是要说复婚,”宋习墨说,“我们也不需要复婚,不是吗?” “你别跟我扯这些。” “陆渔,你当初从瑞士直接就飞到德国了,一直没有回国找我办离婚手续,是不是因为——” “你不用瞎想。”陆渔再次打断他,“我就是学校的事太忙了,抽不出空而已。现在我毕业前最大最重要的展已经办完了,剩下半年就写论文,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我随时都能回国把手续办完,你放心。” 宋习墨垂眸。 陆渔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说话,她说:“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走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学校给学生上课。没空跟你谈。” “陆渔,这一年多没来找你,一是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有你的事要忙,我不应该打扰你。二是……” 他抬眸,“我哥当初在日本伤得很重,昏迷了很久,我一直在他身边,不敢离开。现在大哥没事了,我本想等你忙完毕业的事再找你的,但听说你办展也请了很多国内的朋友,我就没有忍住。” “是我去晚了,没能看到你。然后我又去了你的学校,也没有找到你。但没想到,我们会在乌克兰遇到。我参加的国际论坛在这里举办了慈善活动,就在基辅第一门诊医院,给孩子们体检和打疫苗。” 闻言,陆渔眸中微动,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样的缘分。她和宋习墨的慈善活动居然有这样的交集。 曾经她追他的时候,是绞尽脑汁地制造机会,只为了见见他,跟他说几句话。而现在她不想见他了,甚至刻意回避一切与他相关的消息时,他们竟能这么轻易地遇见。 时间就这样拖到了八点,学校八点半上课,陆渔要迟到了。 此时外面响起门铃声,陆渔衣服都没穿,宋习墨说:“我去开门,你换衣服洗漱吧。” 也只能这样,陆渔随便穿上件浴袍就进了浴室,宋习墨看见她进去,才打开房门,外面站了一个女孩,一张娃娃脸。 姜南珠一看到宋习墨,当即惊呆了。亚洲人里居然还有这么帅的男人? 看她年纪,应该是陆渔的同学。宋习墨说:“你好。” “你、你好。”姜南珠身经百战,此刻居然结巴起来,陆渔命也太好了吧,她以为她昨晚睡的那个已经够帅了,跟陆渔房里这个男人一比,简直被甩出八百条街。 姜南珠的目光不禁从宋习墨的脸上挪到了某处,不知道这么帅的男人睡起来是什么滋味。 “你是找陆渔吗,她在洗漱。” “哦对对,我们今天要去学校上课的。”姜南珠伸出手,笑得甜美极了:“我是陆渔的同学,我叫姜南珠。” 宋习墨看了眼她伸过来的那只手,又看了眼姜南珠那双眼睛,心中已经了然。这样看似自然的示好,他遇到过很多次。 宋习墨没有去握那只手,说了句:“我是陆渔的老公。” 姜南珠的表情僵得不能再僵,僵硬中还有那么点尴尬。 “这样啊,好的。”她虽然酷爱帅哥,但从来不碰有妇之夫。可惜了,这么好的帅哥英年早婚。 不过,陆渔怎么从来没提过? 第100章前夫 陆渔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连宋习墨给她做的早餐也没吃,她一边拿包一边问:“刚才是谁?是不是我同学,人呢?” “她说在车上等你,车已经到楼下了。” 宋习墨跟着她出了房间,“记得吃早餐。” 陆渔没说话,心道离婚了还管这么多。陆渔到了车上才明白他说别忘吃早餐的意思,加上司机,车上叁男叁女,人手一份早餐。 基辅酒店的早餐很难吃,昨天他们就是在学校附近的餐厅吃的早餐。昨晚玩得太晚,今早大家集体起晚了,但酒店经理居然特意送来了早餐。这件事姜南珠知道,是她看见宋习墨跟经理交流的。 车上人多,见陆渔不想提她就没问,不过一下车她就把陆渔拉到一边,一听俩人已经离婚了,姜南珠眼睛都睁大了:“离婚了还能一起睡吗?” 陆渔本来想否认,结果被姜南珠眼尖地发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陆渔噎了噎,最后没说出话来。 宋习墨是看见陆渔的车安全出发了才离开的。 到医院的时候,他发现今天的人明显少了。尤其是一道来的那些专家,今天一个都没看到,包括昨天还一起去餐厅吃饭的唐教授和他的学生。 虽然今天只有两个学校的学生来体检和注射疫苗,但志愿专家组只剩下宋习墨和院长两人,加上医院本就不多的医生护士,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连中午午休的时间也取消了,才在下午五点,孩子们的放学时间完成了当天所有任务。 “这些人真是,就来了一天做做样子,不说一声就全走了。也是,人家大教授大专家,哪能浪费几天时间光给小孩体检和打疫苗。” 院长嗤笑了声,“说出去都不信。不光咱们这里,第叁医院那边的志愿专家组也全走光了,明天还得再加一个学校的孩子,不然就得全部取消。这都说好的事,这些人真不负责。” 他看了眼宋习墨,后者没有半点义愤填膺和不甘,而是换了衣服,看样子准备去吃饭了。 院长赞赏地点点头,现在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不多,昨天那两个一起吃饭的学生也是医学博士,那跟宋习墨比简直差远了。导师一走,他俩跟着就走了,昨天还说这志愿活动很有意义,今天就完全看不到人了。 再看宋习墨,永远不骄傲自满,永远冷静自若。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料子。 院长也换了衣服,正要问宋习墨要不要再去昨天的餐厅吃饭,宋习墨就率先开口:“院长,我今天就不跟您一起吃饭了。我有别的安排。” “啊?哦好好,那你就去好了,一定注意安全啊。” “好。” 宋习墨走后,院长微微蹙眉,是不是嫌他年纪大有代沟? 陆渔上了一天的课,感叹这里的孩子,对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概念,他们所能画出最美好的世界,也就只是水源充足干净,没有战争,可以不被贩卖,永远跟父母家人生活在一起的世界。 到了放学的时间,她和姜南珠一起出来,看见等在门口的宋习墨。 “哎,你前夫来了。” 陆渔疑惑:“他怎么知道这里的?” “哦,”姜南珠笑嘻嘻地说,“是我说的。抱歉啊,早上他问我,我顺口就说了,毕竟长得太好看了嘛,我就没控制住我的嘴。” 陆渔看她一眼,“不要被男人的皮囊迷惑。” “这皮囊,迷惑就迷惑了呗。” “……” 尽管姜南珠很想跟他们一起吃饭,但宋习墨那冷冷的、极有距离感的目光扫到她身上,就是个傻子也能感觉出来,他只想跟陆渔单独待在一起,不希望有任何电灯泡。 姜南珠耸耸肩,只能跟另外几个同学同行了。 陆渔想叫住她,姜南珠消失得比猴子还快。 “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就在这里到你酒店的中间位置,走着就能过去。” “宋习墨,你怎么又来了。”陆渔看着他,“你这是打算死缠烂打吗?” 宋习墨说:“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这跟死缠烂打有什么区别。但陆渔的确饿了,看宋习墨这样子轻易是不会走的,陆渔问:“要走多久?” “十分钟左右。” 那倒是不远。就是这十分钟的路程,避免不了要跟宋习墨说话,不过这回陆渔没怎么开口,都是宋习墨自己在说,比如今天去医院发现专家组的人都走了,陆渔问了句“你怎么不走”,宋习墨说“因为你还在这里”。 不该问。 陆渔瞥了眼他,这人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以宋习墨的性格,根本不会半途而废,就算她不在这里,他也会把慈善活动完成再走。 两人到的餐厅是Naturlich餐馆,主营德国菜和乌克兰菜,来都来了,当然是尝尝地道的乌克兰菜了。闻起来味道倒是不错,但陆渔还是觉得中国菜最香。 给他们介绍特色菜的服务员就是中国人,陆渔见她一个女孩子,还给了她厚厚的小费。小姑娘连说了好几声谢谢,还贴心地把陆渔前面的电视切换成了国内的频道,似乎想让她感受到家的温馨 陆渔朝她笑了笑,回过头时发现宋习墨正看着她。 “你不吃东西看着我做什么。”她用叉子插起烤肉放到自己盘子里。 “我不是前夫。”宋习墨看着她说。 “什么?”陆渔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同学说我是前夫,我看见她的口型了。” 这是在说姜南珠。但陆渔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可计较的,她又尝了块樱桃馅饼。这么诡异的菜,居然还挺好吃的。 宋习墨又说话了。 “从法律上来说,我不是你前夫。” 陆渔不耐烦地放下叉子,“在我心里已经是了,在法律上早晚都是。” 这回宋习墨不说话了,他拿起叉子,开始吃饭。 第101章留下 陆渔看他那样子,莫名觉得这樱桃馅饼又不好吃了。 她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看了眼前面的电视。忽然看见什么,她冷笑一声,引得宋习墨抬眸。 陆渔对上他的眼睛,“宋习墨,你骗人技术愈发精湛了,一边深情款款地跟着我,说什么没有离婚不是前夫,一边倒是豪车美女,什么都不耽误。” 宋习墨表情茫然,陆渔扬扬下巴,叫他自己看。 宋习墨回头,国内娱乐新闻上,拍到了当红女演员纪嘉欲在德国柏林的照片。黑夜路灯,她与一名外貌出众的男子同乘一辆车离开,而狗仔已经迅速查出男子的身份,联恒控股集团二公子,宋习墨。 陆渔什么也没说,但余光瞄了眼宋习墨,他居然还一脸淡定。 “我的确认识她,但不熟。” 陆渔没搭理他,熟不熟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才不管前夫的事。 然后宋习墨又说:“她是大哥的女朋友。” 陆渔下意识抬头,“宋予寒的女朋友?” 宋习墨想了想,补充说:“算是前女友。” 陆渔皱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前女友。陆渔回想到这个纪嘉欲在画展时候那跋扈得非要买那幅画的样子,又是因为拿下了宋氏的代言才一路飞升,是不是也跟宋予寒有关系? 她倒是没想到宋予寒那种人,竟然喜欢的是这种美艳狐狸精型。也是,纪嘉欲那脸蛋身材,连她都不得不承认是老天爷喂饭,也难怪宋予寒那么挑剔的男人也会喜欢。 尽管并不想跟宋习墨聊个没完,但陆渔实在太好奇了,之前从没听说过宋予寒有公开的女朋友,更别提他如此给那个女人放资源铺路子,可之前去宋家的时候,宋叔叔明显对娱乐圈的人没什么好感,这怎么就完全相反了呢? 她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那他们为什么分手?” 宋习墨很高兴陆渔愿意跟他聊天,即便聊的是别人也没关系。听她这么问,宋习墨说:“好像是因为,合约到期了。” “嗯?什么合约?”陆渔想了想,“他们是合约情侣?不可能,炒cp没有这么炒的。” 宋习墨说:“不是情侣,是……” 他顿了顿,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陆渔鬼使神差地接上:“包养关系?” 宋习墨点头。 陆渔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狗血又常见的剧情,宋予寒居然还玩这个。 “我哥想续约,纪嘉欲拒绝了,还跑来了德国。那天晚上我们只是恰好碰到。她跟我哥的事还没有什么结果,所以也不能说她到底是不是前女友。” 陆渔现在对一桌子菜完全丧失兴趣,而且还非常明白宋习墨那番什么女友前女友的说辞,其实是经过了他表述时的美化。 她一字一句地确认:“所以就是,宋予寒是纪嘉欲的金主,在她身上砸钱砸资源,最后合约到期他还想继续,结果被人一脚踹了?” 宋习墨听得也很认真。大哥的事他本来就很少过问,这种男女关系的事他就更不会主动了解了,不过这件事闹的动静比较大,他才多问了几句。不过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个中细节并不完全清楚。 但总体跟陆渔描述的情况差不多。 “嗯。”他应道。 陆渔现在就差大笑出声了,没想到宋予寒居然也有今天。她有点后悔没把那副《荡漾者》卖给纪嘉欲了,她现在对纪嘉欲,有种莫名的好感。 *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黑了。两人走到酒店楼下,宋习墨想跟着陆渔上去,被陆渔拒绝:“宋习墨,就到这里吧。” 宋习墨皱眉。 这句话,像是在说就送到酒店门口,又像是在说,就到这里,他们的关系就到这里。 “我现在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充实。我在乌克兰的活动一共也只有叁天,明天下午五点给孩子们上完课,我就回德国了。接下来我会完成我的学业,毕业之后或许还会去周游世界,你也知道,旅行中接触到的风土人情最能给人带来灵感。” “宋习墨,”陆渔深吸口气,笑着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没有再谈的必要了。你看,我好好的,我正在过我想要的生活,充满自由新鲜和热情。我们都向前看吧,我很希望你也能过得幸福。” 说完这些话,陆渔就转身进酒店了,她的背影轻松而洒脱。宋习墨站在原地沉默久久,最终没有去拦住她,没有去拦住那份轻松和洒脱。 好像……她一个人过得,真的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更快乐。 他那里站了很久,站到十一楼那个房间的灯打开,又熄灭。宋习墨终于转身离开。 回到酒店的时候,看见院长正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按门铃,一见宋习墨回来,他忙迎上来,“哎呀小宋,吓死我了,你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宋习墨的表情与平常差不多,但院长却莫名感受到极低的气压。 “有事吗院长。” 院长抿抿唇,“那个,是这样啊小宋,我可能……” 他看了眼宋习墨,“可能得回国了,你要不跟我一起?” 宋习墨就这样看着他。 院长感觉脸上有点发热,谁让他白天在医院大放厥词,嘲讽了一天那些提前先走的专家组,谁能想到晚上他也要提前离开了。 “是这样,我老婆打电话说孩子病了,就是我那个小儿子,忽然就高烧抽搐,已经送到咱们医院,但我真是担心,所以刚才已经买了机票了,你看反正大家都走了,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要不就取消那些体检和疫苗,先回国吧。你要是答应,我现在就——” “不用了。”宋习墨总算开口,“我留在这里,结束之后再走。” “啊,那……” 宋习墨说:“孩子要紧,院长,您先回去吧。” “那好吧,实在对不住,小宋你一个人在这边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院长走后,宋习墨一个人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理智告诉他,该回国了。这里的体检仪器和疫苗已经由论坛举办方运送到位,具体的执行的确用不上教授级别的专家,国内的医院还有多台手术等着他。 可是,宋习墨靠到沙发上,闭上了眼。 他不想走。 起码在这里,他还跟她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这种离她很近的感觉,他实在割舍不下。 第102章恐吓 尽管一夜没睡,但第二天早上,宋习墨仍准时地出现在第一门诊医院。当地的医生和护士们低声私语,整个志愿专家组,就只剩这位中国医生还留在这里。 由于第叁医院那边已经没有专家,而本地的医生和护士本身就人手不够,因此第一门诊医院多加了一个学校的学生。 今天也同样取消了午休时间,一位护士看见宋习墨始终认真地,在给看不见队伍尽头的孩子们听诊和注射疫苗,下午叁点又正是犯困的时候,于是她端来了一杯热咖啡,放到了他的手边。 “谢谢。”宋习墨说。 护士有些惊讶。这个医生从来了这里话就很少,虽然很好看,可表情永远冷冰冰,却没想也会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谢谢她端来的咖啡。护士脸有点红,她英语发音不算标准,正想对宋习墨说句不客气,却听忽然听见外面轰隆一声巨响。 声音大到整个地面都在剧烈颤动,宋习墨及时移开了针头,避免误伤孩子。 紧接着传来密密麻麻的枪声和人群尖叫的声音,医院里顿时乱成一团,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叫的叫哭的哭躲的躲,宋习墨起身走到门口,已经看见外面路上的行人抱头乱窜,还看见穿着迷彩服戴着黑色遮脸头罩,端着枪肆意扣动扳机的非正规军。 恐怖组织四个字,骤然涌现眼前。 下一刻就见第一门诊医院的院长被人用枪顶着进来,他被粗鲁地踢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嘴里不停地说着乌克兰语。 回应他的是大批涌进医院的持枪者,他们把哭叫的小孩踢到一边,扯住护士的头发凶狠地说着什么,护士尖叫颤抖,也是说的乌克兰语。 倒在地上的院长骤然看见宋习墨,忽然大叫着什么,引得为首的恐怖分子拿着枪大步走了过来。 院长朝宋习墨喊着“Help!Help!” 宋习墨看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因为紧跟着这群恐怖分子的,是一个被人从车上抬下来的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个男人没有带头罩,四十岁上下的样子,手上和脸上沾着血迹,看起来没有外伤却这样昏迷不醒,于是他们来了离得最近的第一门诊医院。 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只掌握最基本的医学理论,整个医院的设备都很陈旧,更别提有能拿得出手的专家了。然而恐怖分子不会接受这样的解释,不治好他们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个乌克兰院长和护士们才会那样绝望的哭叫,看见诊室门口的宋习墨,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这个中国医生是国际志愿专家组的成员,那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谢天谢地他没有走,院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宋习墨脚边,又着急地回头对恐怖分子说了什么。 那人打量了宋习墨,似乎信不过这个年轻医生。他一把揪住了院长的领子,凶狠地说了什么,只见院长连连点头,眼神乞求地看着宋习墨,“Help,Help!” 宋习墨抬眸看了眼,光是医院里面,就有数十个黑黝黝的枪口。 这种情况下,没有其他选择,没有逃跑的可能。 他一动,那些枪口立刻抬起,径直地对着他。宋习抽出白大褂左胸口袋里的医用笔灯,俯身掰开躺在担架上的男人的眼睛。 瞳孔散大,且没有反射反应。宋习墨又解开他的衣服,没有外伤。 他回头看向院长:“CT.” 简单直白的要求,院长立刻点头,嘴里说着乌克兰语,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亲自给抬着担架的恐怖分子带路。 宋习墨又走到了那名头目面前,用英文问昏迷者的既往病史。 那人皱着眉头,显然是听不懂,或者是听懂了也不知道怎么说,这时候一道低低的声音插进来,是刚才那名给宋习墨端咖啡的护士,她结结巴巴把宋习墨的话翻译成了乌克兰语。 那人这次听懂,说了什么,宋习墨看向护士。 护士用自己所有知道的英文告知,昏迷的男人是他们的长官,之前一直很健康,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就在刚才他们与基辅政府军交战的过程中,正在喊话的长官忽然捂住头,像是很痛苦,然后从坦克顶上摔了下来。 “通知麻醉师,开手术室。”宋习墨听完这样说。 然而那护士怔了怔,说:“我们没有麻醉师。” 宋习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看了眼那恐怖分子,按理说,应把自己的判断和现在的情况向病人家属阐述清楚,但很明显,这些人一不是家属,二不讲道理,他们只要结果,不会接受和理解任何治疗风险。 此时医院用最快的速度出了CT结果,宋习墨接过看了,跟他的初步判断一致。 突发性脑出血,应该是由病人本身的高血压,以及刚才的高处坠落共同导致的。 宋习墨转身就往手术室走,“身高体重,血常规,心电图。” 急救手术无法做充分的术前检查和准备,护士虽然没听懂最后两个词,但大概知道宋习墨应该是要自己为病人麻醉,她匆匆跑到前面,去给那个昏迷的男人测量能快速测量的一切指标。 院长看到CT结果,也知道是要立刻动手术的情况,病人已经从CT室送到了手术室。 这里有点手术经验的,也就只有他了。院长看见宋习墨已经脱下白大褂,换上了刷手服,迅速完成了手部清洁和消毒,进了手术室。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慌乱,就像已经做了千次万次一样熟悉又从容。 连麻醉师都没有的医院,更别提能给主刀医生做手术助理的人了。院长也赶紧做完同样的流程,进了手术室。 第103章手术 此时的病人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头发全部剃完。加上宋习墨和院长,还有叁名护士,一共五人。 宋习墨穿好无菌手术服,坐在正对昏迷者头部的位置,在病人的头部消毒铺巾,并画好了合适的切口位置。画完他抬头看了眼手术室的时间,然后在患者口腔插入气管导管,护士配合他连接上了麻醉机。 “病人颅内出血过多,已经形成脑疝,需要开颅进行血肿清除和去骨瓣减压。” 宋习墨说完,抬头看了眼,离他最近的护士一脸茫然。 他伸手:“Scalpel.” 手术刀是乌克兰院长递到他手上的,宋习墨执刀,在画好的位置下刀,切开病人头部最表面的皮肤,采取颞叶的马蹄形切口,将头皮切开之后上止血夹,然后翻向颞下。 “ialPerforator.” 开颅钻,全名颅骨穿孔钻,递到宋习墨手上时,他一顿。看向乌克兰院长,后者面露难色,用蹩脚的英文说:“我们只有这个。” 没有电动的,也没有气动的,这两样造价昂贵,且对使用者技术有及其高的要求,就只剩这种手动的。 这种手动开颅钻,费时费力,尤其在急救脑疝手术时,会增加出血量延误抢救时间。手术室里的人全部屏住呼吸,看着宋习墨的手臂和手腕因用力和绷紧,却又非常仔细而利索地进行颅骨打孔。 不便的手术工具耽误了时间,宋习墨取出开颅钻,“MillingCutter.” 铣刀立刻递到手上,他用铣刀切开颅骨,将颅骨骨瓣取下接着进行硬脑膜切开。切开后露出脑组织,根据之前的神经影像结果,他在离血肿最近部位的皮层进行切开,血肿显露。 宋习墨盯着显微镜,声音平静:“Su.” 接着手术里响起了将血肿逐渐吸除的声音,整个手术室安静极了,只剩下吸引器的声音。在清除血肿之后,出现了颅内压增高和血压降低的情况,与宋习墨预想的基本一致。院长开始配合宋习墨进行颅骨去骨瓣减压。 “有血包吗?”宋习墨这么问了一句。 血库是医院必备,在平常完全不需要问。但手术室里陈旧的无影灯,还有那手动开颅钻,又因为脑出血昏迷形成脑疝的术后需要给予输血,于是他这么问了句。 果然院长又摇头。 这次不用宋习墨多说,院长用乌克兰语让护士出去准备血包,如果没有,那就只能从那些恐怖分子身上现抽血了,这也需要时间。 护士立刻出去,尽管心里害怕,却也知道如果手术成功,或许整个医院就还能有一线生机。外面的枪炮声不断,护士进来时,宋习墨还在专注地进行手术。 但那护士满脸惊恐地跟院长说了什么,情绪激动得让宋习墨分了神,他抬头:“怎么了。” 负责观察病人各项指标的那名护士,用英文告知宋习墨:“恐怖分子围堵了博罗迪安卡第一学校,刚才出去准备血包的护士的女儿就在那所学校。” 宋习墨手上顿住,那是陆渔做慈善的学校,他昨天还去学校门口等过她。 护士哭着比划,是因为恐怖分子拿里面的孩子作为胁迫,要求基辅政府答应他们的条件,双方僵持不下,里面的孩子出不来,外面的父母和政府军也进不去。甚至每隔十分钟他们就会从学校里拎出一个人,当着政府军和孩子父母的面枪杀。 宋习墨听后沉默两秒,把东西一放,起了身。 手术室里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宋习墨看向之前给他端过咖啡的护士,沉声说:“请你帮我翻译。” 护士不明所以,但她相信选择宋习墨,手术室的门打开,见宋习墨出来,恐怖分子立刻围了上来。 “手术还没有结束。”宋习墨说完,看了护士一眼,她立刻翻译成乌克兰语。 听见这话对方脸色立刻就变了,说的话护士一边颤抖着,一边翻译。 宋习墨看着那名头目,说:“博罗迪安卡第一学校里,有个叫陆渔的中国女画家,把她送到中国大使馆,我就继续手术。” 护士还没翻译完就尖叫着躲到了一边,因为一柄手枪直接顶在了宋习墨的头上。 而剩下的几十把枪全部对准了他一个人。那名头目面目狰狞地吼着什么,护士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坐在角落哭着劝宋习墨:“求你快回手术室,他们真的会杀了你的!他们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他们真的会开枪!” 然下一刻,她睁大了眼睛。 宋习墨摘了还沾着血的手套。 恐怖分子大吼一声,顶在宋习墨头上的枪在他眉骨处顶出红印子,扳机扣动就在一瞬之间。 而宋习墨继续摘了口罩和手术帽。 这样的行为无疑给人造成紧张的心理压迫,嘭地一声,恐怖分子的枪柄猛地打偏了他的脸,唇角瞬间溢出血丝,牙齿碰到舌头,宋习墨满口的血腥味。 “求你了,他们真的会开枪杀了你,杀了我们所有人!”护士的哭喊声满是绝望。 宋习墨不为所动,他对上那名头目的眼睛,这人已经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弄死他。 “撕拉——”一声,宋习墨扯开了身上的手术服,盯着那人,洁白的牙齿被血染红,“答不答应?” 那人狂暴地要开枪,但最后还是嘭地一枪打在了墙上,他暴怒地大吼着,拿出身上的单兵电台,朝着那边说了一连串的话。 宋习墨沉默着,拳头紧攥。 恐怖分子的妥协是真是假,十分钟内就能有结果。陆渔所在的学校离大使馆不远,车程不超过十分钟。只要进入大使馆,就基本安全了。 第104章分开 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会不会其实陆渔已经走了?可能提前下课,可能他们带着孩子出学校写生去了?这样最好。她那么聪明机灵,一定会有办法保护自己。 但宋习墨也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巧合。陆渔被困在学校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过了十分钟,还没有动静。 那人不耐烦地走过来,又说了几句话,意思是他们已经答应了,让宋习墨先进去手术,如果里面的人死了,那么整个医院的人都别想活。 宋习墨说:“我要听她的声音。” 那人把装有所有人手机的盒子拿了过来,刚拿到宋习墨面前,电话声就响了。宋习墨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心里一松。 他接起来,那边是焦急哭泣的声音:“宋习墨!” 那边似是激动又似是担心,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习墨冰冷的表情有所缓和,他声音温柔:“你安全到大使馆了吗?” 那边似是很努力地平复下来,“到了,我到了。他们跟领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宋习墨,领事馆会派人到医院接你,我等你,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平平安安地回来,我……” 那边泣不成声。 只要手术成功,只要那个对恐怖组织来说很重要的长官还在医院,还活着,宋习墨作为主治医生,需要持续观察那人的情况,那他就一定是安全的。 可现在,他威胁他们,就算把人救活了,恐怖分子放过他的几率又有多大? 陆渔不敢再想,她明白宋习墨的意思,在他看来,她被困在学校随时都可能被拎出去枪决而死,在学校多待一分钟,就离死亡近一分钟。而当时,陆渔的确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但现在她要做的是宋习墨可能会死的准备,她无法接受宋习墨会死的结果,无法坦然地做好心理准备,只要一想到他的脸,一想到他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陆渔就心痛得根本无法顺畅呼吸。 两个人的电话还没讲完,就被强行挂断了。 宋习墨很想再跟她多说一句,但手机已经毫不留情地被恐怖分子收走了。 他走过去扶起了那个吓得面色惨白的护士,重新刷手换上无菌手术服,进入了手术室。 但此时的手术室里一片混乱。 宋习墨快步走过去,看见了地上大片血迹。他之前坐的手术椅的轮子已经完全在血泊之中,里面的两个护士不停地在说着什么,那个乌克兰院长看见宋习墨回来,双腿一软跌在地上。 病人的胸前还残留着做心肺复苏的手掌印记,但心电图上,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由于颅骨去骨瓣减压手术还没有做完,宋习墨就离开了手术室,导致病人颅内压增高的情况没有得到缓解,而在宋习墨在手术室外与恐怖分子对峙的十几分钟里,病人出现了缺氧以及感染而导致的应激性溃疡误入肺部,诱发窒息从而导致呼吸衰竭。 手术室里的人不敢出去告知,只能采取急救措施,但都没有起到作用。 也就是说,手术因被迫中断而失败,躺在上面的人死了。 见宋习墨也无力回天,整个手术室都充斥着绝望的哭声,宋习墨这才感觉到后背的汗浸湿了衣服,冷极了。 外面又传来震天的爆炸声和密密麻麻的枪声,直至听见外面大喇叭的声音,手术室的哭声才稍微减缓了一下。 听清楚外面说了什么,院长才抖着手,打开了手术室的门。 外面已不是凶狠的恐怖分子,而是攻打击退了他们的基辅政府军。对于死在手术台上的恐怖组织高官,没有人多问一句,他被人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了尸体。 宋习墨出来时,等在外面的是中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 得知他们已经把陆渔,以及其他到领事馆寻求帮助的中国公民全部送到了机场,宋习墨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此刻的她,应该已经坐上回德国的飞机了。 宋习墨婉拒了工作人员的帮助,说可以自己回国,但对方面露难色,此时基辅政府代表也走了过来。 基辅突发暴乱,中国企业家联恒集团董事长宋予寒,出资与基辅政府和大使馆联合配合撤侨,所有撤侨专机已经在机场待命,宋予寒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确保他的弟弟宋习墨登机。 陆渔在机场没有等到宋习墨。 而他已经专机回国的消息,她还是在机场大屏幕上看见的。直升机从第一门诊医院楼顶直接落地机场,全程二十五分钟,专机就已起飞回国。 也是。 陆渔起身,她居然把宋予寒忘了。有他在,宋习墨又怎么会有事。 如此,她也登上回德国的飞机,落地时第一个冲过来抱住她的就是吴之语。 “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吴之语哭得妆都花了,“你要是没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我一定飞过去找你!” 陆渔心里暖暖的,她拍了拍吴之语的后背,“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到了安全的地方,陆渔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在乌克兰发生的一切,竟然变得那么不真实。 她看见吴之语身后的林森,他站在那里,面色有些憔悴。 陆渔笑了笑,“你运气够好的,幸好没来乌克兰找我。” 吴之语接电话的时候,林森就在旁边,他是回来退掉在德国的公寓,吴之语则是得到消息第一时间飞了过来。陆渔是怎么平安回来的,他们两人也很清楚。 只是林森没有过问,更没提他其实去了乌克兰找她的事,而是走到陆渔面前,说:“你安然无恙就好。” 作为最好的朋友,吴之语还是开口问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陆渔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但她绕开了那个话题,回答说:“当然是回学校准备顺利毕业,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看看爸爸,跟他报个平安。” 陆渔问:“你们要陪我去吗?” 吴之语见她不想聊,也没有追问,一揽陆渔的肩膀,“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俩当然得陪你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准就是叔叔阿姨都在天上保佑着你呢!走,先跟我们好好吃个饭舒服地睡一觉,休息一天再飞瑞士。” 回去的路上,陆渔还安慰了打电话来问的舅舅一家。听见陆渔好好的,何明华才放下心来,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劝陆渔回国,陆渔想了想,说:“再说吧,舅舅。” 第105章颓然 国内已经是次日凌晨两点。 宋予寒回来经过宋习墨住的房间,看见里面还亮着灯,他在门口站定片刻,最终没有进去。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对宋习墨动过手。但下飞机的时候,他在机场打了宋习墨。就打在他原本就已经青紫的唇角。 上一次他遇到陆渔,给自己揽下巨额债务。 这一次他遇到陆渔,居然差点把命搭进去。 知道乌兰克的事情之后,宋予寒不惜动用一切人脉和财力,只为保宋习墨一命。宋予寒从他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已经等在机场,整整九个小时。 宋习墨人是好好的,但那副颓然的样子,却是宋予寒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他打了弟弟,一是因他对自己的生命太不负责,二是因他几乎毁了自己的前途。 就因为一个陆渔,他竟然不惜毁了他自己。 一门之隔,宋习墨身边摆着数不清的酒瓶。 脸上的疼痛已经麻木,没有冰敷,也没有上药,似乎这样的疼痛和酒精的麻木,就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夜深人静之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脑子里回荡着大哥在机场问的那两句话。 “你这双手还能拿手术刀吗?” “宋习墨,你还能做医生吗?”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这双手。 这双手杀了人,杀了他的病人。 那是一名恐怖分子,死不足惜。但作为医生,不分男女老幼,无关社会身份与地位,只要躺上手术台,那就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病人。 监狱的死刑犯行刑之前如果突发心脏病,作为医护人员,都必须进行抢救,把人救活,再令之签字确认并承受自己的死刑。 任何人,没有权利凌驾于法律之上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即便这个人作恶多端,也自会有法律将之约束和惩罚。 对于那个恐怖分子,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完成手术。 他可以将那人留在医院,可以把他交给乌克兰政府军进行制裁,但作为医生,他没有权利在病人昏迷不醒的情况下,中途暂停手术。这跟直接放弃他的生命没有任何区别。 而这竟然是他下意识做出的决定。 这么多年的努力和自律,这么多年治疗的每一个病人,参与的每一场手术,他都竭尽全力,没有半分懈怠。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他作为医生的底气和自信。 而现在,他应该如何坦然地继续拿起手术刀,如何能坦然地告知病人和家属,我一定会尽力? 这件事只发生在乌克兰。一个恐怖分子死了,根本不会引起任何关注。乌克兰医院的院长和护士,也不会认为这件事对他们自己和医院会有多大的影响。他们的国家每天都在死人。 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 但这件事,宋习墨自己知道。 它将会像心口的一块流脓生疮的伤口,不会致命,却也永远都不会结痂愈合。 满屋的酒气,让人头昏脑涨,难受极了。他打开阳台的门,身形有些踉跄地走出去,任由冷风吹过来。 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可一夜之间,什么也没有了。之前他做错了事,陆渔不想跟他一起生活了。而现在,他也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医生了。 凌晨的海景看似平静,暗里却藏着汹涌。 海水的声音夹杂着风的声音阵阵传入耳中,似乎在慢悠悠地告诉他,你有多么孤单,你有多么落寞,你有多么失败。 而他很久之前就不喜欢这样的安静,也不喜欢一个人独处,不喜欢一个人默默咽下所有的情绪。 他变得想听那些吵吵闹闹的声音,想看那张表情灵动的脸蛋,想听她关心他,还想听她发脾气数落他。 眼眶发烫,宋习墨忍不住拿出手机。 他的手指只差分毫就能触到屏幕,就能拨通那个电话,听到那个他想听的声音。 可这个电话打了会怎么样?会不会让陆渔觉得,他是仗着自己又一次帮了她,甚至救了她的命,而要她付出相应的报酬? 上一次因为帮她还了债务,她答应跟他结婚。这一次难道要让她以为他救了她,就要求她收回离婚的决定,毕业后跟他回国生活? 这样的事,宋习墨不想再做了。 陆渔说,她现在过得很开心,她正在过她想要的生活,毕业之后想要周游世界,她给自己的生活做好了规划。那里面没有他,他又怎么能再去强行打扰。 他看着那个号码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退出来,点进微信,漫无目的的看着,找着。试图从这个没有她的列表中,找到一丝与她相关的信息。 看着看着,他指尖一顿。 吴之语。 那次在商业酒会,他们两家聊了很久,吴之语的妈妈让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长辈们都在,他没有拒绝。因为跟吴之语从来没有联系过,他险些忘了这件事。 点进吴之语的朋友圈,宋习墨心头一颤。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叁只摆在一起的酒杯,配文是永远长命百岁。他点开那张照片,慢慢放大。照片的最角落,露出纤细的手腕,皮肤白皙。 那是陆渔的手腕,宋习墨一眼认出来。 丰盛的晚餐和红酒,想必是吴之语给她准备的压惊晚餐,她们两个总会办奇奇怪怪的派对,还会给晚餐赋予奇奇怪怪的意义。 她们无话不说,吴之语是陆渔最亲密的朋友。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孤独至极,更也许是思念至深,宋习墨拨通了吴之语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语气有些惊讶:“宋习墨?” “我想问问……”宋习墨声音有些哑,“她还好吗?” “陆渔很好。”吴之语毫不犹豫地说,“吃法睡觉都很正常,我定了明天中午的机票,打算陪她出去散散心。” “好。” 除了这个字,他也说不出别的。 “你还有别的事吗?”那边吴之语问。 “没有了,”宋习墨说,“谢谢。” “宋习墨。”就在他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叫住了他,“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这边没有说话。 “你就不问问,陆渔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国,找你办离婚手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6章,更到21:30哦。 第106章心软 闻言,宋习墨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因为她心软了。” “什么?” 吴之语说:“你大哥在日本出事那天,你去的是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病院对吗?” 宋习墨隐约猜到了什么。 “那天,陆渔也去了东京。是我陪她去瑞士办理遗产继承,我们在法兰克福机场转机的时候看见了新闻,陆渔看到就直接飞去了东京。那时候你一个人在宋予寒的病房外面,医生说宋予寒伤得很重,很可能挺不过去,你当时哭了不是吗?” “你守了宋予寒一夜,第二天他度过危险期情况有所好转,你就把他接回国了。但你不知道的是,陆渔也守了你一夜。” “你不吃不喝不睡,她也担心得不吃不喝不睡。直到你们走了,我们才去了机场。办完瑞士的事之后,我问她要不要回国办离婚手续,她当时说要缓一缓。陆渔有什么可缓的?说白了,她就是心软了,她不想在那个时候让你再多一分难受。所以她直接从瑞士飞到了德国。” “后来你一直陪着宋予寒,照顾他康复,陆渔也一直没有回国,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因为当初一时心软,让她没办法再对你开第二次口了。宋习墨,你觉得这又是为什么?” 宋习墨双眸通红,眼泪终是滴在了地上。 可他却又是笑着的。就像那晚,知道陆渔一直带着钥匙扣和戒指,听见她喊他的名字时一样的表情。 挂断电话之后,宋习墨站在阳台上面对着海景,看着远处。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身回屋穿上外套,然后去了一个地方。 医院,院长办公室。 院长看了眼眼前的人,又看了眼摆在面前的辞职信。 “小宋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实话告诉你,院里已经同意你年内升主任医师,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破格提升啊,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看着你这么冲动!” 院长把辞职信往前一推,“我就当不知道这东西,你拿回去!要是因为乌克兰的事累了,我给你放够一周的假,你休息好了再回来上班完全可以!” “院长。”宋习墨平静地说,“这是我认真考虑之后的决定,多谢您对我的信任,但现在我有更重要更想做的事情。”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听见院长惋惜的叹气声,但宋习墨脚步未停。 * 德国时间,中午12点。 陆渔站在学校门口,看了眼表,然后给吴之语打了电话。 “我说,怎么回事啊,不说好了来学校门口接我吗?林森说有事直接机场见,那您老人家呢?也有事?”陆渔不耐烦。 那边吴之语哈哈大笑,“哎呀堵车嘛,你再等等,再等等。” 说完不等陆渔回答,那边啪地挂了电话。 陆渔没脾气地看着手机,这老吴越来越不靠谱了,以前说好了出去玩她从不迟到,这回可好,都超过约定时间十分钟了还没来。 陆渔收好手机顺便往来车方向看了一眼,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离她不远处,陆渔看见了宋习墨。 他连行李箱都没有,就一个人,径直朝她而来。 阳光逆着照在他身上,宋习墨整个人好看得有些不真实。陆渔怔在原地。 宋习墨走到了她面前,遮住了照在她脸上的阳光,他低头认真地看着她:“陆渔,我们谈谈好吗?” 陆渔看得出他的奔波,看得出他最近都没有休息好,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但神情却很温柔。 心跳莫名加速,陆渔没有拒绝,她点头了。 宋习墨也没有拐弯抹角。 “陆渔,爸的事是我不对。错了就是错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看到邮件之后就立刻飞到了瑞士,到的时候爸已经去世超过八小时,医院要求尽快处理后事。是我擅自做主,处理了爸的后事,还封锁消息不让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实在不确定你会不会离开。我本来想等我们更稳定了,我就立刻告诉你。” “可时间越久,我就越说不出口。我……不想看见你震惊难过,对我失望对我厌恶的样子,我不想你离开。是我太自私,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不用原谅我。但陆渔,我没办法就这样跟你断绝一切来往。我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问,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可以吗?” 宋习墨看着她,“不管将来的我们在哪里,距离有多远,我想每天打电话给你。” 陆渔听出些不对劲。 “宋习墨,你要走?” 面前的男人顿了顿,然后点头。 “去哪里?”她脱口而出。 宋习墨一笑,“你是在关心我吗?” 陆渔皱眉,她竟觉得那笑容有些落寞。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觉究竟准不准确。 宋习墨没有告诉她到底要去哪里。只是真挚地望着她,想听她的回答。 陆渔说:“好,我们保持联系。” “还有,”她看着宋习墨:“我没有想过要讨厌你。” 不仅不讨厌,甚至……从来没有一天不想起他。但他们之间是否还能……陆渔犹豫了。好在宋习墨没有追问,他听到了最想听到的答案,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第107章凌厉 宋习墨看着陆渔上了吴之语的车,车子驶向机场。 陆渔回头,他还在原地。 她转过来,“你知道他来找我?” 吴之语耸耸肩,“他给我打电话,问你好不好。你说我该怎么回答,说你好还是不好?陆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心里一直都有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你不想说我也不逼问你。” 她一边开车一边看了陆渔一眼,“我也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只是陆渔,作为朋友一直旁观着,我找不出比宋习墨更在乎你的人了。有时候我都觉得,连我好像都比不过他。我是希望你幸福,所以我答应帮他,让你们能单独谈谈。” 说完,她又看了陆渔一眼。 正巧陆渔也侧过头来,“老吴,谢谢你。” “哎哟,别这么肉麻。坐稳了,我要加速了,不然可就赶不上飞机喽。” 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加速朝着机场疾驰而去。 * 瑞士。 陆渔有阵子没来看陆既平了。因为离德国近,陆渔就暂时没有把陆既平的墓迁回国内。吴之语和林森没有打搅他们父女相聚的时间,远远地站在树下。 看见宋予寒从车上下来时,林森皱眉:“他怎么来了。” 吴之语咳了一声,“我跟他说的。我家不是在跟宋家合作吗,就咱们接到陆渔的第二天早上,宋予寒给我打电话了,问我陆渔在哪,他要来见她一面。我估计,是因为宋习墨吧。不然宋予寒怎么可能亲自来一趟。” “他问你你就说,万一是来找麻烦的呢?” 吴之语切了一声,“宋予寒要是想找麻烦,陆渔住在北极他都有办法,需要亲自来一趟?” 说着她还眯了眯眼,“我看他那个表情也不是来找麻烦的。” 陆渔正抱着腿坐在草地上,跟陆既平说话,直到一道黑影挡住了阳光,陆渔抬头,看见正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宋予寒。 陆渔愣了两秒,立刻起来后退了一步,“你怎么来了?” 宋予寒穿着黑色西装,里面也是黑色衬衣,衬衣扣子敞开几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太忙满世界飞,宋予寒身上有种很不耐烦的气势,就比如此时此刻,是他自己来找陆渔,陆渔却有种是她打扰到他的感觉。 以前绅士沉稳的宋予寒不知去了哪里,现在的宋予寒,看起来像个穿得很贵气的流氓。 “勾引完利用完我弟弟,现在一脚把他踹了,自己潇洒快活,我看观赏一下没良心的女人是怎么逍遥自在的。” 果然是装的,曾经那个有礼貌又贴心的宋予寒,果然是在宋叔叔面前装出来的。为了讨得父亲的欢心,顺着父亲的心意,才会跟她相亲,对她百般体贴。 瞧瞧当初他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再瞧瞧他现在一出口就是尖酸刻薄之言的样子,陆渔及时地想起了在乌克兰听到的那些八卦。 也不知道被踹的究竟是谁。 陆渔睨了眼宋予寒,“那你现在看到了?我逍遥自在得很呢。” 宋予寒眸色幽深地盯着她,“你是不是早就有别的男人了?” “什么?”陆渔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这是这么鬼逻辑。她和宋习墨离婚手续都没办,她才不干那些偷偷摸摸又下作的事。她陆渔做事,从来光明正大磊落得很。 “要是没有,就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是吗?”宋予寒的目光,落在了陆既平的墓碑上。 陆渔冷了脸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渔。”宋予寒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郑朝没有出现,或者说,他对那笔遗产动了心思,又或者你父亲带着钱始终销声匿迹在国外治病,中间耽误个十年八年,现在的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你照旧过得很恣意,因为宋习墨那个傻子愿意宠着你惯着你,惯得他不惜毁了他自己。” “你们结婚叁年,他是个什么性格,你不会不清楚。从小到大他从不求人,无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永远只靠自己的努力去做到。但他为了你,开口找我帮忙,整整两次。” 宋予寒说:“公司是我母亲跟宋坚一起创办的,我可以对宋习墨很好,但我母亲的心血,我不允许任何人来分一杯羹。当初借出六个亿的时候,我很清楚你们还不起,所以我就等着,等宋习墨还不起了,签下股份转让书,那六个亿就作为股权置换的应付资金。” “他还不知道我算计他呢,我想让他在偿还不起债务的时候,自己提出转让股权,那时债务就可以一笔勾销。但我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找我帮第二个忙,又是因为你,他要封锁你父亲和遗产的消息,为了把你留在身边,他提出了股份转让。” “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宋予寒逼近,“意味着他白白把股份送给我,还另外多背了六个亿的债。凭他那点工资,要还到什么时候?” “如果你父亲一直杳无音讯,如果他死后郑朝没有出现,你仍然可以继续过着舒服日子。但宋习墨这辈子都会被那份债务合同绑着,他辛苦赚的钱,也都不是自己的钱,说白了,就是一辈子都在给你还债。” 第108章毕业 “你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他帮了你,你有了后路才把他一脚踢开。” “而他因为要救你,背弃医生的职业道德和准则,手术中途离开手术室,把一个开颅手术病人晾在了手术台上,最后手术失败,等于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病人。” “陆渔,你知道这些年他有多努力吗?你知道他对自己要求有多高吗?你知道他对自己有多狠吗?” 宋予寒几乎想掐上陆渔的脖子:“你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吗?就因为你,就因为一个把他踹了的你,他一步步毁了他自己。你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去招惹他?等他对你上了心,又翻脸走人,你把他当什么?” 看见陆渔双眸通红,听着这些话眸中逐渐涌上惊异,宋予寒没有再逼近,“他辞职了,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只在电话里告诉我要去当无国界医生。” “因为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连医院破格提升为主任医师的机会也放弃了。一切从头开始,陆渔,他真的这么不可原谅吗?” 最后的最后,宋予寒看着她,语气已不似最初那般凌厉:“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别再折磨他。” 陆渔始终安静地听着那些话,但直到宋予寒离开,她都没有再多说一句。 宋予寒离开后,吴之语和林森走了过去。 吴之语一揽陆渔的肩膀,“虽然他现在是我家的大股东,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是吧林森?” 林森点头,他看着陆渔:“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吴之语听了这话挑眉,看了眼林森。 后者岔开话题,问陆渔:“接下来去哪,回学校搞毕业去?” 陆渔点头,“嗯,我得回学校了。你们俩也陪了我这么久,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正好也有很多事想一个人静下来,仔细想想。” “那行吧。”吴之语说,“那我们得回国,都是家里有事叫回去呢,好好照顾自己,有任何事立刻通知我们,记住了没?” “记住啦。” 这次是陆渔在机场先送别吴之语和林森,然后才搭飞机回了德国。 回国的航班上,吴之语看了眼旁边带着眼罩睡觉的林森,“哎,别装睡。” 林森抱着胸,眼罩都没摘:“干嘛。” “今天你跟陆渔说的那话,说还有我们这些朋友,这是想通了?” 林森不作声。 “问你话呢。” “是是是,行了吧?” 吴之语满意地拍了拍林森的脑袋,“这就对了嘛。爱情这东西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但是友情是可以不被命运戏弄,永远长长久久的。选友情就对了。咱们这种富二代呢,那就有富二代的代价要扛,不是还有那么句话,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吗?你就当你生下来就带了个甩不掉的王冠好了。” 林森嗤笑一声,“行了,别假模假式安慰我了。你不就是看好陆渔和别人吗,我好得很,可别叽叽喳喳地安慰了行不行?” “当然不行,我还没说完呢。” 林森烦躁地翻了个身。 “林森,真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对于陆渔,宋习墨的付出真的比你多太多了。喜欢谁都可以做到,但将自己的整个人生搭上,有几个人做得到?既然我们都决定要跟陆渔做一辈子好朋友,那我们就应该希望她幸福不是吗?” 林森沉默地听着,最后认可地点点头,“嗯。” * 六个月后。 陆渔在毕业典礼上领完学位证,还没走出大礼堂就被媒体堵在了门口。 除了毕业论文,陆渔还完成了一副毕业作品,而这幅耗时六个月的《他》,获得了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提名,引起国内外美术界一片哗然,这个堪比美术界诺贝尔奖的提名,彻底让这位年轻美貌的中国女画家声名大噪。 面对无数镜头,陆渔笑得淡然且自信。 媒体问到毕业之后的打算时,她笑得更开心了。 “我的确已经做好了毕业后的规划。”陆渔一手拿着学位证,低头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了一摞明信片,对着镜头挑眉道:“第一件事,环游世界!” 镜头特写给到了她大方举起来的明信片上,上面写的是中文,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且所有明信片字迹相同,一看就知道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且,看起来像是男人的字迹。 而陆渔最有名的《他》,画的也是一个男人,是一位立于狼藉战场中,救死扶伤的医生。 有记者眼尖地看见了陆渔手上戴着的东西,立刻发问:“请问你已经结婚了吗?你丈夫从事什么职业呢?难道就是你作品上画的那位医生?” 陆渔对着镜头眨眨眼:“大家可以猜猜。” 说完她看了眼时间,“抱歉啦各位,我要去赶飞机了。下次见!” 陆渔从层层记者和镜头中挤了出来,她拿上早就准备好的行李,毫不犹豫地从学校赶往机场。 第109章永远(正文完) 南非,稀树草原。 印着无国界医生字眼的白色帐篷,井然有序地罗列在这非洲南部的大陆草上。说是草原,其实地表荒脊,尘土飞扬,只能零星看到一些像草的东西。在这里,草原和绿色代表着希望。 帐篷里,宋习墨正在给一位老人打针。 同样是打针,由于宋习墨针头进入与退出别有技巧,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疼,除此之外,这个话很少的中国医生好像什么病都能治,从头疼到肚子疼到腿疼,从外科到内科,从打针到手术,没有他不拿手的。 因为宋医生一人顶十人,所以他的帐篷周围总是围着不少老老少少。 “Song!Song!”宋习墨正把针头拔出来,一群小孩叫着笑着跑了进来,都指着外面,异口同声地说:“有人找你!” 大概是听说了驻扎在这里的医生什么病都能治,从远处慕名而来的病人。 宋习墨起身,随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刚掀开帐篷门帘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哎呀,宋习墨,你到底在哪啊?” 迷彩越野车旁,站着一个头上、脖子上、手臂上全都遮得严严实实,脸上还带着一副超大墨镜,全副武装的女人。她上身穿着白色T恤,下面穿着浅蓝的牛仔裤,勾勒出纤长的腿部线条。 车的周围很多小孩,他们都从车上拿到了食物、水还有玩具,高兴得尖叫着满草原跑。 陆渔猛一眼看见了从帐篷出来的宋习墨,心情立刻大好,她踩着轮胎爬到高处,像个大喇叭一样喊:“宋习墨!生日快乐!!!” 时隔六个月,这一幕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宋习墨快步过去,把车上摇摇晃晃还打扮夸张的人给拦腰抱了下来。 陆渔摘了墨镜,赶紧照一照:“太晒了太晒了,人都晒丑了。” 周围传来小孩子的起哄声,陆渔一看,宋习墨还抱着她没松手呢,她随手把墨镜顺着车窗往后座一扔,对上宋习墨的眼睛,“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我还给你带了生日礼物。” 宋习墨被她拉着手,去看已经打开的后备车厢,生日礼物是一副巨大的、装裱得很精致的画。 正是陆渔获得大奖提名的那副《他》。 “宋习墨,你喜欢吗?”陆渔望着他。 “喜欢。”宋习墨拥她入怀,两人身体亲密相贴,“陆渔,你终于来了。” 宋习墨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陆渔寄一张明信片,因为两人都很忙,最初约定的通话时间反而不多。但两人就这样在忙碌中抽空闲聊两句,不知不觉,明信片收了一大摞,陆渔也毕业了。 “宋习墨,我不是故意拖着不来见你,也不是不原谅你。” 陆渔圈着他的脖子,与他紧紧相拥。 “爸爸的事,我原谅你了,在我到瑞士的那一天。那里的人告诉我,是你亲手为我爸爸入殓,你为他清理身体,为他敛容,为他祷告。他离开的时候体面从容,他们还以为你是他的儿子。只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件事。我那个时候,害怕欺骗和婚姻了。” “但宋习墨,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也接受我的好不好?我们之间的事,我一直都是认真对待的,尤其是在知道你为我做的那些,我完全不知道的点点滴滴的时候,我更不能随意地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陆渔把脸蛋埋在宋习墨颈间,柔柔地说:“我用了整整六个月的时间,一边画着这幅画,一边回忆了我们所有的点点滴滴。我之前追你,是因为觉得你长得好看,也因为你很难追,勾起了我的兴趣。后来我们结婚,是因为你帮我还债。所以,连我自己分不清,我们在一起到底是受这些客观的影响因素更多一些,还是爱情更多一些。” “我想确认自己对你的感情是纯粹的,是不掺杂任何附加条件,也不掺杂愧疚亏欠或者其他情绪的。” “除了这些,我也顾虑着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生活,会不会像之前一样?你忙得不可开交,而我心里理解,却又总希望你能多回家。现在我也变得忙碌起来,这样的话,要怎么继续维持婚姻呢?” 感受到宋习墨听着这些话,手臂收得更紧,陆渔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 “我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想,但我又不能告诉你,不想让你跟我一起想这些,也不想让你总是期待着等待着我什么时候能想通。” “但是,”陆渔松开他,微微仰头对上宋习墨的双眸,“这几个月我们虽然没有见面,可你给我寄的明信片我每张都认真看了,也每张都认真保存起来。晚上睡前我们在电话里聊天,是我每天画画之后唯一觉得有趣又期待的事。” “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情,虽然人没有在一起,可心里牵挂着对方。” 陆渔说到这里,耳朵有点红红的,她挪开视线,不去看宋习墨的眼睛,“这个……应该就是真正的喜欢和相爱吧?” 陆渔没听见宋习墨的回应,她好奇地抬头,宋习墨吻住了她的唇。 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确实很久没有过了,陆渔有点羞地推开他,“哎呀,还有小孩子在呢。” 那模样看得宋习墨心里直痒痒,“再亲一下就好。” 陆渔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含笑,其实她也想亲宋习墨。 她左右看看,小孩子们都跑远了,她踮脚捧着宋习墨的脸,他配合地低头,陆渔凑上去碰了碰宋习墨的鼻尖,动作亲昵。 “宋习墨。” 陆渔认真地看着他。 “我会一直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你做无国界医生,我就跟你在同一个地方画画,这也刚好是我想做的事。叁五年也好,十年八年也罢,哪怕需要一辈子,我都会陪着你。那件你心里始终过不去的事情,也跟我有关,所以我们共同承担。你什么时候想回国了,我们再回去,如果你不想,我们就四海为家,你说好不好?” 宋习墨的大手也捧住了陆渔的脸,他眸中尽是深情。 “好。”他回答。 陆渔听后,眉眼弯弯,笑得很甜。 宋习墨低头,再度吻了上去,吻得温柔极了。 (正文完) 第17章凌晨 叮咚一声,短信提示音响起。 林森拿过手机一看,是到款信息。他把手机丢到旁边,把音响声音调到最大,房间里吵闹不堪,他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忽然被子掀开,林森又把手机拿回来,点开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放大。 他蹭地坐了起来,看着照片上那道模糊的背影半晌,嗤笑一声:“还真是。” 一张照片,就知道他跟陆渔在一起,就知道他们住在哪家酒店。然后干脆利落地买了那幅画,不留半点余地给他。 宋习墨就是宋习墨,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起来毫不在意,可只要陆渔身边有一点风吹草动,他根本坐不住。 不同于林森房间的音乐吵闹声,隔壁的房间很安静,也没有开灯。 陆渔原本很困,可睡了没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这样看出去,暗色的天空与海平面连成一片,她轻轻拿开环在腰上的手,穿上鞋,拿着手机走到阳台。 凌晨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她拢了拢衣服,带上耳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一位名叫托马斯·科尔的画家的专访直播。尽管是室内采访,但演播室里气氛欢快,科尔把他那些悲惨的故事讲成笑话,连本该把控采访进度的主持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陆渔捧着手机,听着里面的笑声却笑不出来。 很久以前,她见过科尔。那是她第一次在国外办展,自诩有些天赋,不惜砸重金邀请着名画家指导和捧场。科尔的名字就在她列出的单子上,但这位大师有些脾气,即便收到了邀请,却没有给陆渔任何回复。 按她的性格,就这样放弃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按响了科尔家的门铃,还险些被他家院子里的狗给咬了。她本以为科尔是个傲慢的人,媒体上的谦虚形象不过是装出来的,但没想到他开门的时候手上身上都沾着颜料,还先为了他的狗向陆渔道歉。 陆渔开门见山地又邀请他一次,对方的答复仍是不去。给出的解释是,他自己的画还没有画完,并且,他还没有到可以指导别人的水平。他恭喜陆渔能够有自己的画展,但那幅画完成之前,他不会去任何地方。 陆渔不甘心,像个狗仔一样在他家附近蹲了一周,最后发现,科尔真的说到做到。 除了喂狗,他的确没有出过家门,连吃饭都叫外卖。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提着两大杯咖啡再次按了门铃,科尔邀请她去看尚未完成的画作。 那是一幅雕塑图,不知科尔前面化了多久,但一周过去,上面居然还只有线条。科尔说,未来的两个月他大概都会继续这样生活。陆渔很难相信,一个在美术界公认的大师,居然可以拒绝一切访谈和真人秀节目,放弃大把赚钱和露面的机会,窝在家里只为了画完一幅画。 科尔跟她碰杯,跟她说了几句话。 他说,经历过低谷,连平淡的日子都会觉得是上帝的眷顾。一切成功只有建立在扎实的基础之上,才有不会坍塌的可能。而如果真的尽力专注在扎实的基础上,那么成功来临的滋味,其实跟平常画完一幅画时的感觉没什么不同。 所以他才能这样笑着讲述,自己曾因不公的审判入狱而不得不中断画画,无尽的官司之后他无罪释放,但出狱时,约好来接的他的母亲却没能来。 访谈的最后,主持人问如果想对曾经的自己,对曾经把二十岁到二十九岁都奉献给监狱的自己说一句话,科尔会怎么说。 他挑挑眉,一脸轻松地看着镜头:“嘿老兄,你就不能把头发剪了做把油画刷吗?太笨了吧你!” 陆渔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吹了四十分钟的风有些冷,可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变得舒畅起来。 第二天吃完早餐,陆渔给林森打了个电话,才知道他突然有事,已经提前回去了。 挂了电话陆渔神神秘秘地说:“我猜肯定是有大美女找他,他才忙不颠儿地赶回去了,啧啧啧。” 宋习墨倒不关心林森干什么去了,他只知道陆渔凌晨的时候起来,一个人在阳台待了很久。 本想开口问问,但看她表情自然,宋习墨没有贸然开口。 凌晨起床看直播的后劲儿很快就上来了,陆渔在飞机上睡了个昏天黑地,落地时是宋习墨叫她她才醒过来。醒来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宋习墨刚开机,立刻就有接连不断的提示音。 他看了眼陆渔,后者了然:“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第20章酒店 今天只有两节课,下午的课结束后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 桌上摆着收上来的学生作品,每一幅都很能表现落笔者的特点。陆渔将长发束起,认真地看过每一幅画后,写下了客观的评价。 合上电脑时刚好到了下班时间,而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陆渔笑着接起来:“吴大小姐,你那边得是晚上吧,不是忙着在国外当空中飞人吗?怎么有闲工夫给我打电话啊?” 那边吴之语开门见山:“还能为什么,老娘回国了!有事找你麻利儿过来。” 陆渔走出去按了电梯,“那你给林森打电话没,叫上他一起。” 往常都是这样。 但今天吴之语说:“先不叫他,陆渔,我有事要单独跟你说。我把定位发给你,你……记得一个人来。” 那边挂了电话,这边陆渔微微皱眉。她猜不出是什么事,居然还要背着林森。而那句“一个人来”又是卖的什么关子? 吴之语发来的定位是一家酒店,这个陆渔不意外。吴之语为了保持工作状态,短暂回国的时候一般都会住酒店而不回家,免得一回家被七大姑八大姨给缠住一起逛街,没个四五天都脱不了身。 去酒店的路上,她接到了宋习墨打来的电话。 “下班了吗?” “下班了呀,怎么了?” “没什么,晚饭准备吃什么?”他说,“我有点时间,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之后我再回医院。” “哦不用啦,”陆渔说,“我要晚点回家,有点事要处理。” 那边顿了顿,似是在犹豫,犹豫过后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事?” 这边,陆渔也犹豫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吴之语单独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是需要保密的事,那是不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毕竟之前有好几次为了抢客户,她连回国的行程都是保密的。 宋习墨虽然跟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可还有个宋予寒呢。 于是陆渔打了个马虎眼:“虽然到了下班的点,但我这边学生的作业还没反馈完嘛,所以可能要加班了。晚饭我自己看着办,你不用折腾一趟了。” 那边说:“好。” 然后挂了电话。 陆渔也到了目的地,她付款下车,然后径直走进了酒店。 不远处的一辆银黑色路虎上,宋习墨看着那道背影走进酒店。从她下车到进去不到两分钟,宋习墨已经在脑子里想出很多种解释。 只是没有一种可以合理地说明,陆渔为什么要选择对他隐瞒。 她是去见谁?做什么? 昨天下午她亲了他,还有那句“舍不得你”,纵然明知是玩笑,可还是让他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是时不时地想起来。 要不是临下班时被主任遇到说了几句话,他本可以准时到楼下接她的。只是晚了几分钟,就看见陆渔上了出租车。他跟上去,然后发现出租车没有在应该拐弯的地方拐弯。 车子平稳地跟了一路,宋习墨知道这样不对。于是他打了电话。 但陆渔没有说实话。 车子再次启动,掉头向相反方向驶去。猜想怀疑,只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陆渔不过是玩心大了点,或许是约了以前的朋友,或许……是林森也在。 她不说,或许也只是觉得没必要,并没有别的意思。 车子停在离小区不远的大型超市的停车场。他像以前一样买好家里用完了的生活用品,又买了些陆渔爱吃的零食,挑选标准是有机健康零脂肪,最后还不忘给小里奥买两袋狗粮。 回家他洗了手,补充好了库存,又卷着袖子整理了冰箱里的食材。 最后宋习墨去阳台陪里奥玩了会儿,修好了被它折腾得裂开了一点的小屋,然后进了书房,打开电脑看股市、看账户余额,确认是否按时还款。 两个人的家只剩一个人时,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她在家时,电视声音总是开得很大,不管在厨房还是在卫生间,都能听见她看综艺节目被逗得哈哈大笑的声音。 宋习墨拿起手机。 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陆渔没想到今天除了吴之语,她还能见到一个很久没见的人。男人穿着西装,四十五六的年纪。 这人是陆渔父亲陆既平的助理,是跟在他身边最久,久到陆渔出生之前就跟在她父亲身边,是陆既平最信任的人。虽然是助理,但实际职权要高得多,他代陆既平出席了很多场合,更参与把控过很多重要项目。 “郑叔叔?你……怎么回来了?那我爸呢?他当时说要去国外,你们到底去了哪里?他不是说要把一切处理好了再联系我,还说最多五年就回来,那你现在提前回来,是已经没事了吗?我爸他在哪?” 一连串的发问,郑朝没有说话。 “陆渔。”吴之语说,“有些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这次回来也不是因为生意,而是专门找你的。因为这些事,你必须得亲耳听听。” 闻言,陆渔不解地看向她,因为吴之语很少这么严肃过。 宽敞明亮的套房里,吴之语倒了两杯水放到桌上,然后坐到了陆渔身边。 第29章紧跟 两人到了医学实验中心大楼,谭宇按了电梯。 “你晚上还有课吗?有的话你就去上课,我自己去找他。八楼对吧?” “嗯对。”谭宇晚上的确有课,而且是很重要的专业课,他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 正好电梯也到了,陆渔走进去,又笑着朝外面的谭宇招招手:“谢啦!” 电梯很快到了八楼,陆渔刚出来就感受到了一股极为肃静的压迫感,实验室的窗户很大,在走廊里就能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的人。 一路走过来,几乎每一间实验室,每一个操作台上都坐着穿白大褂的人。 这气氛跟美术学院每天嬉笑玩乐的气氛可谓是天差地别。 陆渔不自觉地连脚步都变轻了。她一路走一路找,最终到了走廊尽头的实验室,一眼就看到了宋习墨。 她立刻觉得刚才自己找得太仔细了,生怕因为人多就看漏了。 而事实证明,绝对不可能看漏。真正的帅哥,即便是个背影也是人群里最出众的。陆渔一眼看到的就是宋习墨的背影。 “哎,宋,你看。”旁边的师兄挨了下宋习墨的胳膊,朝外面扬扬下巴:“是我眼花了还是真的?咱学校还有这么好看的师妹?哪个系的。” 宋习墨回头一看,表情一僵。 陆渔正在热情地朝他招手,笑得甜美极了。 “找你的啊?”师兄拍拍宋习墨的肩膀,“也是,长得好看的可不都跟长得好看的一起玩儿吗。” 这么说着,那个师兄已经走过去打开了门,“师妹,找宋习墨?” 陆渔一个学美术的,跟医学院八竿子都打不着,可偏偏她就想来这里当师妹,于是连否认都不否认,顺着话茬就接过来:“对的师兄,我是来找宋师兄的。” 正在收拾东西的宋习墨听见门口那声大大方方的宋师兄,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的灯光比较暗,她站在那里,皮肤白得发光。 点名道姓来找宋习墨,而宋习墨居然没有理会的女生,这还是第一个。实验室里的几人有的抬头看过去,有的手里忙着自己的事,倒是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宋习墨虽然话少,可不管对同学还是对老师,都是很有礼貌的,对待病人更不用说,有着与他高冷外表截然相反的耐心和细心。 这回怎么变得这么冷漠了? 门口的师兄也好奇,斜靠在门边问:“小师妹,你们什么关系啊,你来找宋师兄干嘛?” 这可是把话喂到陆渔嘴边了,她打算先下手为强,把话说死了,消息一散出去,大家就都知道宋习墨已经有主了。 “哎呀。”陆渔故作不好意思,“就……就是女——” 话没说完就感觉一道冷冷的视线扫到她身上,宋习墨已经拿着东西走了过来,他太高,越走近那股冷冷的压迫感就越强。 她噎了下,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朋友。” “女朋友还是朋友呀小师妹?” “我先回医院了。”宋习墨这话是对着那个师兄说的。 “行,慢点儿。” “那我也回医院去了师兄!”陆渔厚脸皮地跟上去。 看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那师兄重新关上实验室的门,“还不承认,肯定是闹别扭了。” 此时的陆渔跟到了电梯口,“宋习墨,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啊?” 宋习墨说:“你要吃晚饭,可以找我哥。” “找他干嘛,听说以后是你哥接手你家公司,所以他可忙了。再说我就想跟你吃晚饭。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 电梯打开,两人进去,陆渔开始翻手机:“附近有这么多餐厅啊,等一下网卡了,我刷新一下。” 宋习墨抬头看了眼楼层数,中间没有停留,很快就到了一楼。 出了电梯网速就恢复了,陆渔问:“川菜粤菜淮扬菜,还有鲁菜湘菜小烧烤,你想吃哪个?” 医学实验中心外面就是停车场,宋习墨打开车门上车之前,见陆渔还捧着手机不看路,忍不住说:“有台阶。” 陆渔一听立刻抬头:“你这么关心我呀?” “……”宋习墨说,“不用找了,我去医院。医院有食堂。” “行!” 陆渔利索地把手机往兜里一放,走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上去,“我也吃食堂!走啊,杵在外面干嘛。” 向来都是空着的副驾驶座上忽然多出一人,让整个车里都变得聒噪起来。而素来冷静淡然的宋习墨,在遇到陆渔的十分钟内就皱了两次眉头。 第30章情报 宋习墨所在的医院是他就读大学的附属医院,离学校二十分钟车程。 到的时候宋习墨本来想先去把东西放下,但陆渔开口就是一句饿死了,他看了她一眼,最后先去了医院食堂。 食堂在五六两层,晚餐开放时间是五点到八点,陆渔和宋习墨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五,整个用餐大厅没剩几个人。 陆渔还是第一次在医院食堂吃饭,宋习墨刷他的职工卡,以医院员工折扣买了两张套餐券。而她斜靠在自动售卖机上,幽幽地说:“你主动请我吃饭了哦……” 宋习墨很快习惯陆渔的脑回路,他把其中一张递给她。 陆渔接过来跟他去了同样的窗口。 “小宋医生来啦。”里面还剩两个阿姨,居然都认识宋习墨。 宋习墨笑着点了下头。 陆渔凑上去:“阿姨好!我们要一样的!” 食堂阿姨一看这回宋习墨还带了女孩儿来,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没忍住地问:“小宋,这个漂亮小姑娘是谁呀?这么快就有女朋友啦?” 陆渔正笑得暧昧,结果就听宋习墨说:“不是的。” 说完人就走了。 陆渔也习惯了他半点不懂暧昧,不知道这是不是理科生的专属特征。她打完饭也不走,歪在台子上跟两个阿姨套情报。 “阿姨,怎么你们都知道他啊?他常来?” “哎哟,长得这么好的小伙子那还用常来?来一回阿姨就记住了!别说阿姨了,那来这儿吃饭的那些医生护士小姑娘,谁不知道小宋医生啊?” “哦,看来人长得好看就是惹眼哈。”陆渔又凑近神神秘秘地问,“那他之前有没有领过什么小姑娘来这儿吃饭,医院里的,或者不是医院的?” “那没有!”两个阿姨手里大勺一放,异口同声斩钉截铁,“来这么多回了,跟他单独吃饭的你是头一个!” 宋习墨把餐盘放下抬头一看,陆渔不仅没跟来,还在那里跟两个食堂阿姨聊起来了。不知道在聊什么,但叁个人都是一脸八卦。 时不时地还往他这里瞟两眼。宋习墨权当没看见,坐下来吃饭。 没吃两筷子陆渔就来了,“宋习墨,你怎么不等我啊?” 陆渔因为那句“你是头一个”而心情大好,还从餐盘里夹了两个烤翅放到宋习墨的餐盘上,“你们这儿的食堂阿姨比我们学校阿姨大方多了,还送了我一份烤翅呢。这可不是卖不完的,是烤箱现烤的,可香了你尝尝!” 宋习墨从来吃过这么聒噪的一顿饭。陆渔说是饿了,但实际吃的并不多,反倒是对医院和医生这个职业一百个好奇。 吃完饭两人把餐盘送到回收处,宋习墨说:“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他八点半要去给昨天做完手术的病人检查伤口和常规体征。 陆渔问:“那你今晚还回学校吗?” 本来是可以不回去的,但宋习墨不习惯在共用的休息室睡觉,所以几乎都会回学校宿舍或者回家。 他没多想:“会很晚。怎么了?” 宋习墨说完就见陆渔眼睛一亮。 “我的车还在你学校门口呢,那我等你忙完一起回去!” “……”宋习墨又强调了一遍,“会很晚。” “听见了听见了!”陆渔边说边往外走,“我刚看见住院部在那边,你是要去住院部哦?” 宋习墨跟上去,把这位赶不走的陆大小姐安排在茶水间,这也是一间变相的休息室,里面摆设很简单,有两张桌子,一张沙发。 “你就在这里别乱跑。” 陆渔立刻点头,“放心吧!” 她就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打探情报的,当然不会乱跑了。比起食堂那两位阿姨,陆渔相信肯定还有人比她们更了解宋习墨。 比如,跟他一起在医院上班的同事。 宋习墨到科室换上白大褂,重新复核昨天六台手术病人各自的病例病况,接着去病房检查患者术后的各项指标,之后更新医嘱和病例,然后跟明天手术的主刀医师及即将手术的病人和家属沟通确认所有细节,并再次复查患者术前检查结果。 陆渔属实没想到等了两个小时,居然没有任何医生和护士进来喝茶聊天,她往外看了看,每个人都是步伐匆匆。 等着等着困劲儿上来,她抱着没意思的医学期刊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31章攻略 “小宋,还没走呢?” 科室的门打开,今天值班的医生洗完手坐下来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今天这些事儿啊,明天早上早点来弄就行,主任不在,不用绷那么紧。快十二点半了,早点回去休息。” “好。”宋习墨刚好也忙完手头的事,他保存并关闭了所有电子病历。 “晚上挺冷的,出去多加件外套。” “好。” 宋习墨说完,恍然想起一件事。 他立刻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打开茶水间的门,铺面而来一阵冷风。再往旁边一看,沙发上陆渔支着下巴闭着眼睛,一动也没动,看样子睡得正熟。 他走过去关了窗户,转过身时,看见陆渔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她睡到一半感觉屋里有人,一睁眼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背影,她愣了下,睡在医院里,连做梦都是医生? 可那人转过身,陆渔看见那张俊脸,立刻就清醒了。 乖乖,宋医生可真不是白叫的。陆渔上上下下地多看了几眼,看得当事人眉头一皱,“回去了。” 说着他就往外走。 “宋习墨!”陆渔喊他。 他侧过头来。 陆渔笑得像朵绽开的向日葵:“你穿白大褂真好看。” 宋习墨回到科室就把衣服脱了,跟里边的值班医生打了招呼走到门口,看见走廊窗户外面大树被风吹得左右摇晃,他又折回去,把放在科室备用的外套拿了起来。 陆渔正看着窗外的天,“好像要下雨了。” 此时旁边递来一件黑色的外套。她挑挑眉,顺着拿外套的手一路盯到宋习墨脸上。 陆渔那双眸子看人,总有股莫名勾人的意味。但偏偏她自己不知道,宋习墨挪开视线,把外套往她怀里一放,转身就走了。 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又掺着消毒水的味道。 陆渔展开衣服左右看看,“啧啧,连迭衣服的折痕都跟印上去的似的。他不会是个机器人吧。” 这么想着,她把外套往身一披,长度到她大腿,陆渔麻利地跟上了宋习墨。 刚出住院部,她就差点被一股冷风给吹回去,果然是冬天要来了。幸好披了件外套,不然非得冻感冒不可。 而且,这不是送上门的话题吗? 她坐上副驾驶,宋习墨正在系安全带。 “这外套,我洗过之后再还你哦?”多么好的见面理由,十部青春电影里八部男主角都会上钩。 “不用还。”宋习墨打方向盘拐出停车场。 “……”陆渔属实是有点无语。 不知道他是知道这个套路故意拆穿,还是……真的不在乎一件衣服? 陆渔瞄了他好几眼,最后觉得应该是后者。虽然他们只见了两面,但宋习墨这种好学生大学霸的磁场,很明显跟她和吴之语林森他们都不一样。 他的心思都在学业和事业上。 食堂阿姨不都说了吗?小宋医生话少内向,吃饭的时候也只谈病人,那跟谈情说爱根本都不沾边。 这一点陆渔很满意。高冷一点总比来者不拒的花心大萝卜好。 但她疏忽掉了,这就给她的攻略计划增加了不少难度。 比如刚到校门口,人家就说:“到了。” 就差说个“请立刻下车”了。 陆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才不这么惯着呢。算了,谁让她贪图人家美色。她算是理解了那些男人追美女的时候,为什么能那么不要脸了。一点一点把美人征服,那种又爽又忐忑又兴奋的感觉,实在没法用语言形容。 “哎呀。”陆渔轻呼一声。 宋习墨看过来。 陆渔求助:“这个安全带怎么拔不出来了呀?” “要按住这里。”一只干净的大手伸了过来。 车里有些昏暗。那只帮忙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咔哒一声,安全带松开,而陆渔在此时按住了宋习墨的手。后者一怔,抬眸,正对上那双幽黑又勾人的美眸。 她的手小小的凉凉的,覆在他手背上的力气不大,竟又莫名契合。 车里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陆渔微微凑近,她立刻看见宋习墨瞳孔微变。她偏头,靠近他耳边:“我今天特别特别开心,下次见喽。” 清香环绕,声音轻柔。 陆渔得逞地看见宋习墨总是平静的脸上,终于生出一丝惊愕又不自在的裂缝。她心情大好地上了自己那辆跑车,一脚油门,兴奋地飙了出去。 宋习墨看着那迅速消失无踪的车身,沉默许久,最后收回视线,拐进了学校。 第33章支招 陆渔在收到那条两个字的短信,又发现宋习墨关机之后,眉头皱得很不像样子。 整整两天的游艇派对,吴之语和林森起码听见陆大小姐叹了八回气。 “我说,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叹气了,到底是什么事,你还要吊我们胃口吊多久?”吴之语性格强悍体质也强悍,大冷天的还跳下水游了个泳,上来看见陆渔裹着条毛毯歪在沙发上喝酒。 一边陪着的是林森,他还当着陆渔的面明目张胆地说悄悄话:“学人借酒浇愁呢。” 毛毯里立刻伸出一只脚朝林森踢过去,后者动作极快迅速躲开,手里的酒还一点没撒出来。 “这身手可以啊。”吴之语拎了件浴袍穿在身上往陆渔身边一坐,“说吧,我们给你出主意,再不说就把你扔下去。” “唉。”陆渔又叹了口气,把手机信息找出来往吴之语眼前一放,“你自己看吧。” 吴之语首先注意到了联系人的名字。 “A-76?这是什么型号,车?游轮?”吴之语往下划信息,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哟,您这个就叫典型的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吧?这不会是——” 两人相视一眼,陆渔点点头。 “A-76,全球最大冰山的编号,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还没拿下啊?”吴之语拿了杯鲜榨果汁喝着,“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没这可能,我已经试验过了。” 一旁林森开口:“你怎么试的?” 两人直勾勾地盯着陆渔。 陆渔反应过来,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你们想什么呢?!思想不要那么龌龊好不好!总之他性取向绝对没问题,这个不用怀疑了。” 陆渔见过的帅哥数量极多,又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吴之语和林森也只好相信。 “哎,是不是因为没有共同话题?你一个学美术的,他一个学医的,是不是聊不到一块儿去?” 陆渔想了想,“算是,他都不说话,就我自己在那说。” “天哪,那得多吵得慌。”吴之语一出声,陆渔白她一眼。 “行行行,我跟你说,你这样肯定不行,你得找点人家感兴趣的。” “比如?”陆渔坐直了身子。 “比如聊点医学啊!他是医生,那你就是病人不就得了。人有个头疼脑热肚子胀的那不很正常?找认识的医生寻求一下帮助不也很正常?” 陆渔听完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 周一上午没课,陆渔从昨晚回来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 起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连保姆阿姨也不在,她去厨房灌了一大杯冰水,又猛咳了几声。 “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出去玩的时候话说得太多,还是一大杯冰水起了作用,总之嗓子的沙哑程度她很满意。 略微做了点准备工作,她就拨通了电话。这回挑的是中午午饭的时间,比较充裕,她在客厅里绕着圈地走,等着电话接通。 殊不知,学医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充裕”时间。 实验室里,旁边的同学看了眼宋习墨亮起的手机屏幕,对正在看显微镜下的病理切片的人说:“宋,你电话。是外卖吗?一个陌生号码。” 宋习墨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沉默两秒,又继续刚才事。 看来不是外卖,估计是骚扰电话。 那同学又看了一眼,是一闪而过的短信。 “哎宋,不会是病人吧?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好像是说不舒服,问你怎么办呢。你是给病人或者家属留了私人电话吗?” 宋习墨听见那声不舒服,看了眼还亮着的屏幕,最后还是摘下手套,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陆渔看他不接电话,以为不会有后续了,正准备换个衣服去练普拉提呢,结果那个备注为“A-76”的号码居然打了回来。 她衣服挑到一半就给扔了回去,平息两秒还猛咳嗽几声找回状态,然后才接起来。 “喂?咳咳咳咳!” 那边听见这忽然而猛烈的咳嗽声,停顿几秒,“哪里不舒服?” 温润平静的声音传过来,陆渔居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就……就头疼,嗓子也疼。” “发烧吗?”那边问。 陆渔在这边摇头:“不发烧的。” “有没有头晕恶心,或者寒颤的情况?” “也没有……” 陆渔本想扯几句闲话来着,没想到宋习墨问得这么认真细致,她忽然觉得好像不该装病。 “周末两天都待在室外对不对。” 游艇派对,玩疯的时候是感觉不到冷热的。 “嗯。”陆渔说不清是因为心虚还是愧疚,声音小小的,怕被戳穿。 此时此刻要是她人站在宋习墨面前,无疑一秒被拆穿。但现在她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那头,听起来有些虚弱无力。 宋习墨的语气略微变了下,听起来更加耐心:“昨天喝酒了是吗?” 陆渔又点头:“嗯。” 最后她还不忘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家里有那个……布洛芬,我吃点那个应该就好了吧?” “不用。”宋习墨说,“头疼大概率是因为宿醉,喝点蜂蜜水或者番茄汁就可以。嗓子疼是感冒先兆,多喝热水,然后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陆渔一听多喝热水,心想怎么医生也拿这个糊弄人呢。 她试探地问了句:“那不用吃药吗?” 那边沉默两秒,“你很喜欢吃药吗?” “哦不不,我不喜欢的。那个……谢谢啊。”不知为何,陆渔觉得心里暖暖的。 “如果还难受,就来医院。”那边说完就挂断了。 陆渔一看通话时间,十一分零八秒,破了目前记录呢。 第61章打听 陆渔已经将近一周没有找他了。 宋习墨想,或许是在忙学校的期中。毕竟美术学院的考试考察基本都要交作品,这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 但是,这次陆渔没有告诉他。之前她因为要准备参赛作品不能来找他,是提前告知过他的。 宋习墨划着通讯录,最后停在了“美人渔”这一栏。 可是,他的手指没有触下去。给她打电话做什么?他并没有急事,更没有什么必须陆渔在场的事。 如果她问找她做什么,应该怎么说?现在也不是适合吃饭的时间。宋习墨微微皱眉,一时竟想不出好理由。 就在他还犹豫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宋予寒。 宋习墨接起来:“哥。” “今晚有个商业酒会,辉瑞制药的谢亚承还特意打电话给我,说跟你很熟。上次陆渔和吴之语的派对听说你也去了,但你临时走了也没给人留联系方式,你要去吗?” 宋习墨听见这几个人名,恍然想到什么。 他问:“吴之语也会去吗?” 那边宋予寒沉默两秒,笑问:“你跟她怎么认识的?上次派对是她邀请你的?” 还没等宋习墨回答,宋予寒说:“她一家都会来,你也过来吧。” “好。” 宋习墨挂断电话。 今年联恒控股完成第叁轮融资,市值已过叁百亿,而宋坚这回带了两个儿子来,在场的不少人开始瞧风向。许多视线都落在了宋习墨身上。 吴之语看见宋习墨居然来了,还一身墨色西装,身材笔挺,惹来一堆富家千金的视线,她把酒杯一放就过去了。 “宋叔叔好,予寒哥好。” 吴之语今天是跟父母和哥哥一起来的,长辈面前表现得有礼貌极了。 宋坚倒是不认识吴之语,但宋予寒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宋坚挑眉看了眼宋习墨,这才笑着对吴之语点点头。 吴之语家的文投生物,主做生物基材料和天然植物有效成分提取,路子铺得很开。而今年联恒控股要开新赛道码新项目,生物和制药都在考虑范围中。 于是,今晚宋家和吴家两家几乎聊了整场。 吴之语虽然很小就在自家公司打杂,车间也待过,总裁助理也当过,但她大学还没毕业,归根到底还没有接触公司核心项目。生意场上的事都是大人们在聊,吴之语看了看手机,陆渔还没有回她微信。 由于两家的老幺没差几岁,生意场上的话题过后,就聊起了还在上学的吴之语和宋习墨。 “哦,这么说小语跟陆家的小姑娘是好朋友是吧。”宋坚问。 “好朋友都不够,陆渔那孩子又漂亮又会来事儿,我都想认了当干闺女的。”说话的是吴之语的妈妈秦复华。 “是这样的宋叔叔,我妈打小就看不上我,就喜欢陆渔,还要跟人陆叔叔换呢。人家陆叔叔不干啊,说干脆有俩闺女正好,我妈一听那不亏了,这才罢休。” 这话一出逗笑了宋坚,“我要是老陆,我也想要两个闺女,哎呀这两个女孩养在身边,每天心情都好得很。” “这倒是。”秦复华说,“这俩丫头嘴巴厉害,没事就讲笑话,逗得我们这些老的笑得不行。不过宋董,你家这两个儿子可是非常优秀的了,予寒年纪轻轻就操盘公司,还干得那么好,小宋这才二十出头就博士了,一般家里的孩子还真没法比。” 宋坚笑着摆摆手,“还行吧,哈哈哈。” “可惜这回老陆没来,不然陆渔跟着来了更热闹。”秦复华随意看了眼还在摆弄手机的吴之语,在桌子底下碰了她一下。 吴之语只好把手机放下。 “怎么,老陆出差陆渔也跟着去了?这还没放假吧。”宋坚说着,看向宋予寒,“你问问陆渔,反正她回去也没人,不如过来一起吃个饭,你们小一辈的一起玩也比她一个人好。” 宋予寒明白宋坚的意思。 但此时吴之语率先开口:“叔叔,陆渔这会儿估计没时间呢,我刚给她发微信都没回。” “哦是吗,是学校很忙?” “那倒也是不是,”吴之语实话实说,“叔叔您知道林家吧,就是做餐饮的。” 闻言,宋习墨抬眸看向吴之语。 “哦,你们两家住得挺近的是吧。”宋坚说。 吴之语点头,“我、陆渔、林森,我们其实都住得挺近的,林森就是林叔叔的独生子,跟陆渔从小玩到大的。他这几天心情不好,陆渔陪她散心呢。估计还在金港路那边的赛车场赛车呢,连我给她发微信都没看见。” “小陆还会开赛车呢?” “会啊,我也会!”吴之语刚说完就见老爸吴耀瞪着她:“你开了?开了几回?” “没、没开几回。” 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吴耀不信,还要再问时,看见宋习墨起身,“学校有事比较着急,我得先回去了。抱歉。” “没事没事。”秦复华最先开口。 宋家两兄弟她一眼就看中了宋习墨,沉稳大气,年纪也相当,就是不知道有女朋友了没有。 她看着宋习墨,笑得和蔼:“学生当然是以学业为重了,赶快回去吧,正好刚才也没喝酒,能开车吧?” “能。谢谢阿姨。” 秦复华点点头,又在桌下碰了碰吴之语,示意她出去送一送。吴之语果断忽视,陆渔的男朋友她去送什么送。这老妈拿她当丫鬟使唤了。 秦复华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吴之语一把,再往那处看去,已经看不到宋习墨的身影了。 第62章小巷 金港国际赛车场背后就有一家酒吧。 陆渔连开了几天赛车,赛绩越开越差,今天更是连输六把,最后一脚踹在林森新配的赛车车门上,把林森心疼坏了。 陆渔看他心疼得都要哭了,最后勉强答应送他一瓶罗曼尼康帝。 结果林森都没等到把酒拿回家,在酒吧的时候就开了。连着喝了几瓶不同的酒,陆渔感觉有点晕,一摆手:“我不喝了。” 林森知道她到量了,也没再给陆渔倒酒。他扔给陆渔两块解酒糖,自己倒是把那瓶罗曼尼康帝全给干了。 陆渔看他这个喝法,简直比爱车被踹时的林森还要心疼。 “我说,”陆渔拎拎空酒瓶,“这一瓶小二十万呢,这么好的年份,你就不知道带回去给林叔叔和阿姨也来一杯,你这么不孝顺,我要是林叔我也把你腿砍成叁截。” 林森一饮而尽,靠在沙发上笑了笑,“放心,在他没弄出私生子来之前,我安全着呢。哎,你说我这算不算命好,我爸在外面那么多女人,居然一个都没给他生个儿子出来,但凡有一个,我都得被扫地出门。他早看我不顺眼了。” “你少放屁,那天我去你家,我看林叔就挺担心你的。” “那可不。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折在外面,他这一辈子不就白忙活了。虽然看不上,但总得有我这么个混账活着才行。” 林森话说得很清楚,但陆渔觉得他喝醉了。以往林森再怎么没分寸,也不会把家里的事往外说,今天这些话,陆渔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 “行了,别喝了。我叫了代驾送你回家。”陆渔说着就起身去扶林森。 “你不回去?”他一站起来,高出陆渔不少,个子高人也重,陆渔都有点扶不动。 “我不回去,老陆也不在家我回去干嘛。我今晚回学校,明天还有早八呢。哎呀你好重,好好走路行不行?” 头顶传来林森的笑声,他随手搭在陆渔肩上,“喂,你是不是我朋友啊。喝你一瓶酒也心疼,让你扶我一下也嫌重。我送你包没见你说句谢谢,雪地里背你走十几公里都没嫌你重。” “干什么,翻旧账是不是?” 两人出了酒吧,陆渔一把甩开林森的手:“是谁差点在西雅图成精神病流浪汉的?没有我你就烂在那了!叫你给我买个包怎么了,五十万都不到你还好意思念叨。” “喂,陆大小姐。”林森失笑,“你讲讲道理,我爸又不是你爸,你家的钱你随便花,我家的钱我都不知道在哪。那可是我当时所有的钱,你那时候不挺喜欢的吗,现在嫌便宜了。” 这倒是实话,陆渔抿抿唇,岔开话题:“走了走了,代驾应该都到了。” 两人的车都停在赛车场正门口,要回去的话需要穿过一条不长的小巷,虽然有点黑,但比绕道顺着人行道走大路回去要快得多。这近路还是林森发现的。 这时候的巷子里没有人,五个路灯只亮了叁个。 林森走路有些踉跄,陆渔不得不再次扶住他的胳膊:“慢点走,摔个狗吃屎好看啊?” 这么说着,她又想起刚才的话题,“你刚才那什么意思?什么叫都没嫌我重,你那意思我很重,但你忍着没说?” 林森尚有一丝丝的理智,“也没有……” 陆渔斜睨着他,一脸的不相信。 林森看笑了,“我错了行不行,是我作为一个成年男性,背着你这样一片羽毛,别说走出十几公里,就是上百公里也不在话下。” “知道就好。再说你是为什么背我?我让你背了吗,还不是为了找你鞋都丢了。我要是冻坏了赔得起吗你。” 几句话提起曾经,林森回想起当初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忽然看见专程为他而来的陆渔时,心里那种汹涌的悸动。 林森分不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如果说喜欢,可他并不介意陆渔去接触其他男性,而他自己身边也有别的女人。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陆渔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间的喜欢。陆渔对他和对吴之语是一样的。 但林森知道,这其中也有不一样。 就比如,如果有一天陆渔结婚了,那她和吴之语可以继续亲密无间的友情,但跟他……即使不避讳疏远,也会刻意保持距离吧。毕竟作为男人,谁都忍受不了自己的妻子身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又亲密无间的男性好友。 可他又想,这些也许是很多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陆渔爱自由,婚姻那种牢笼她说不定根本就不感兴趣。 只要没有婚姻的束缚,那么他们可以一直保持现在这种最亲密最信任的关系。 至少在宋习墨出现之前,林森是这么想的。 可陆渔对宋习墨太上心了,那种耐心和细致,那种在乎和付出,以及亲眼看见两人在一起时感受的危机感,都让他觉得——很快就要失去陆渔了。 宋习墨如果永远拒绝下去,或许还有转机。 然而那次看到他来酒吧接陆渔,后来又看到他带着生日礼物来找陆渔,还下意识回抱住她……林森就知道,宋习墨动心了。 动心了,才会有占有欲和控制欲。就连宋习墨这种看起来冷淡至极的人,也会那般挑衅。 想到这里,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虽不致命,可只要心脏跳一下,就会跟着痛一下。 “赔不起……” 林森一手撑住墙,停在那盏忽暗忽明的路灯下,低着头不再说话。 陆渔心道不好,这几天她开赛车都快开吐了,好不容易等到林森心情变好,两人还高高兴兴地一起喝了酒,这才几句话怎么就回到原点了? 陆渔凑过去看他:“喂,你不是这么小气吧,是你先翻旧账的,说你两句又不高兴啦?” 林森抬头,陆渔看见他红红的眼眶,大惊道:“我把你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