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头(模特儿X地下Rapper)》 模特儿 姜珀是被袁安妮带来的,说是朋友开业,帮忙捧个人场。 说了没有十次也有五次,盛情难却。 酒吧开在了一个不错的路段,人来得多,走进去满场蓝色光束灯乱闪,烟机雾机狂喷狂射,她模模糊糊中看到了几个最近有些交情的面孔。 音乐放得震天响,舞池在冒烟,男男女女高举双手摇摆着身体,电音盘踞在屋顶,一溜举灯牌的黑桃A边走边蹦从面前经过送往最外的卡座,后头还有酒保领着几个身材极辣的外模说好听的祝酒词,狂欢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纸钞从天洋洋洒洒飘下。 姜珀一进场就被服务员领着上了二楼,一波人里有男有女,隔老远就见到袁安妮举起手朝她高声喊。 “姜姜,这里!” 走过去挨着袁安妮坐下,姜珀打了圈招呼。 “新朋友看着有点眼熟啊。” 一个圆头圆脑的男人这么问,Leon替姜珀答了,说OOAK这次反光系列的模特儿是她。难怪,男人说着朝姜珀点头,有些和气的,姜珀也礼貌性笑一笑,袁安妮靠到她耳边说话。 “Rison,里总,搞说唱的。” 男人给人的感觉很peace,整一个小熊的拟人态,和姜珀心里Rapper的形象相距甚远,所以她说,“不能够吧。” 袁安妮也是见怪不怪这个反应。“嗯,他真的是,不过现在少唱了,现在主业是淘宝,不然怎么看你眼熟?” “也是。” “还有啊,in2iew那边看了你的模卡,问好几次了。” 姜珀摆弄着玻璃杯,不言语。 袁安妮问,“怎么说?” “再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直接放弃。我还不知道你?” 姜珀还是摇头,这下袁安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拍拍她的肩随她去。 说实话,袁安妮的朋友都很能照顾人,抛来的话头一直不少,姜珀也配合,一个没落,全接了。聊别人,都好都好,谈自己,没有没有。 但适应和投缘两回事,混乱的光在烟雾里来来回回,姜珀百无聊赖张望着,打算找个借口走。 人已经起身了,场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狂呼,姜珀驻足往下看。 一楼攒动的人潮正由安保劈开一道路,路中间有人的脏辫上下甩,有人的脖子上的古巴链左右晃,潮牌最新的单品全在这群人身上,跳上台后,其中一个对后方DJ点一记头,随即周遭灯光一暗,电子背景板打出19Hood的巨大Logo,又是一阵尖叫,人群纷纷将手机开启摄像模式举过头顶。 几乎是音乐声起的一瞬间台下就跟着摇了,强劲的鼓点直接打到心脏,心跳全跟着重音走,电子屏的动画循环播放,头顶聚光灯变幻的光线四射,一群人在台上摇头晃脑,姜珀的注意力全被一个人手里变着花样儿翻的麦克风吸引走。 左侧手腕处随着动作的勾扯探出了点青黑色文身,甩麦的速度太快,没待她看清又换了只手握住,一开口仿佛是被烟酒浸了十几年出来的嗓,姜珀的视线从他手中握的麦往上移,他的墨镜架在白色毛线帽上,台风挺狂,所至之处都让前后排观众韵脚垫得更凶。 几人配合得默契无比,给兄弟backup的时候毫不含糊,和人群的互动也照顾到位,该洒水洒水,该跳水跳水,把场子闹得很热,气氛被引爆到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股火花一路滋啦带响的烧焦味儿。 酒吧内声势一浪高过一浪,卡座里所有人都站起来朝台上的人呐喊鼓掌点起头,台上香槟狂喷,浓烟盖不住气氛里溢出来的躁。有些火辣辣的东西,最怕酒精,当袁安妮的手搭上肩膀时,姜珀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也站到看台边上,裸露的手臂迭在铁栏杆上都没觉得冰。 袁安妮用手掌给自己扇风散热,朝下喊了几句,转头对姜珀说话。 “K今晚杀疯了。” “谁是K?” 喏,袁安妮抬了抬下巴。 环境太过吵杂喧闹,姜珀眯眼辨认她的嘴型,一时没明白袁安妮说的是“最拽的那个”还是“最帅的那个”,不过没差,她心里有数。 喉咙有些干,姜珀挤回座喝了杯水,杯子落到桌上的瞬间,周围又有了动静,一回头,台上那波人隔着段距离就满口bro的和众人sayhi,Leon和走在最后的白帽男人勾手撞肩拥抱打招呼叁件套做全,拖着长长的尾音。 “K啊,今晚帅的——” Leon口中的K,额上还带着薄汗,甫一站到身边,两拳的距离,姜珀一下就感受到了来自他衣物下喷薄而出的热气,带着烟草调香水味不由分说全部侵入她的鼻腔,男人从远至近向打了招呼。 姜珀是最后一个。 他盯人的眼神带点压迫感,稍有高低的距离让他的视线自然落在她的鼻尖,姜珀点着头把目光错开了,男人复看她一眼,坐到了姜珀正对面。 话题从最近热播的说唱节目开始聊,从hitsong赛制的合理性探讨到新老学校风格的发展脉络,boombap聊,jazz也聊,碰撞完音乐想法,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是袁安妮出手帮忙调和,统一了几方意见,说是说唱到底属于街头,街头的东西得回到街头,S市今年的干一票得搞。里总扭过脖子和人商讨起比赛的场地和赞助问题,老偷瞄的那位红发男终于开口,向姜珀要了联系方式,交朋友的话头一开,这一桌刚认识的男男女女互换微信号的行为就变得很顺理成章。 扫完二维码,姜珀一个个通过了好友请求,做完备注和分组后,顺手刷起状态。 姜妈发了和她小姐妹一起爬山的照片,麦宝仪惯例每周往朋友圈输送吃喝玩乐的九宫格,团支书在催促新一期的青年大学习,实验室的导师分享了一篇Nature的文章,认识的造型师姐姐定位巴黎,拍来一段前排看秀小视频。 返回微信界面,两条信息几乎同时跳出来。 ...... …… 「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们再谈谈」 姜珀面无表情盯手机屏幕,半晌,伸臂去够果盘。 嘭—— 突如其来轰鸣的礼炮枪声很重地震在耳膜上,姜珀手抖一下,圣女果从手心中漏出来砸到台面,而后像坐了滑梯般马不停蹄往下滚,她条件反射去接。 手心托手背,姜珀被温度蛰到,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飞快缩手的同时仰头。 那颗本该接住的果子稳稳落在他掌心里。 指腹蹭过皮肤的触感似过电,反应再迟钝也不影响她脑子噼里啪啦的炸,众目睽睽下这样隐秘的肢体接触有种微妙的背德感。一种近似调情的概念。他面上没什么反应,好像做这事儿的人不是他,一面和人自在地聊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天,一面挂着笑,甚至于余光都没扫过来,只是反手把东西扣到桌上,找个着力点让它躺稳。整个过程不到叁秒,动作干净、漂亮,理所当然。 姜珀回过神来,点开其中一个对话框。 火星子 「还有什么可谈的?」 一气呵成打出这行字,压着火,手指空悬在发送键上一会儿,姜珀又一个个删除干净,改成陈述句,指甲在屏幕上敲得噼啪作响。 「我没兴趣闹得难看,你好自为之」 发送。 另一条回复则完全没经过大脑,干干净净叁个字:别想了。 然后顺手拉了黑名单。 …… 出来喝酒,玩骰子就像解手前先得脱裤子一样,是个躲不掉的既定议程。除去离座各自找乐子的几位,卡座还余七人,里总作为老大哥,观战,卡座顶上的筒灯亮起,满桌烧着蓝色火焰的伏特加已经备好,只待人来饮。 姜珀眼角余光所至处,他正和朋友侧耳分析战略,商讨完往沙发背上舒舒服服一靠,二郎腿抬着,食指掸掸烟,另一只手端着半杯澄黄的酒往嘴里送,全身上下那股浑然天成的坏样儿让人不由多看一眼,收回,然后再一眼,又收回。 局开起来了。 有个留鲻鱼头叫赵阙的,喝得有些多了,直接蹿到皮沙发上,蹲着,手上用力摇。他悠哉看戏,没等开盅就和身边的兄弟说起耳语,跟高中男生撺掇着捉弄人的神情一样,比划着,话没说几句,先把自己乐翻了。转眼话传到服务生那儿,小哥俯下身,毕恭毕敬地等待吩咐。听懂了,也忍不住笑,转身拿了瓶蛇草水上来,在角落做手脚。 酒桌上结果出来,赵阙果然输了。第一杯刚尝了一口,臭袜子味儿直冲天灵盖,赵阙差点没吐了,五官皱在一起,狂骂我操,知道内情的一个个倒在沙发上起不来,他笑差不多了,站出来承认就这杯加了点料。 站赵阙的角度,显然是此地无银叁百两的话,不可信,“你他妈放屁吧。” 他就吃准赵阙这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态,拍拍手,服务生小哥很配合地提上一袋大蒜。 “一颗生蒜抵一杯酒,嚼碎嚼烂才算数。” 赵阙欲哭无泪。 “能不能别作践我了。” 他说,作什么践,壮阳的。 赵阙说:“我操你妈。” 一群人跟着激将,赵阙实在没办法,吃蒜总比吃袜子强。 脸颊缓慢地动,清泪缓慢地流,同行们不忘拍视频到微博或各自的粉丝群留念,粉丝整活速度很快,没一会儿赵阙的表情包就顺着座儿传阅了一遍,谁看了都不住哈哈大笑,兴致伴着蒜味全提上来了,接下来的游戏里不少人一不小心也遭了好几颗蒜,彼此都红着脸流泪互呛,谁都不肯先认怂。 轮到姜珀。 她掀开骰盅一条缝,瞟一眼随口跟上家叫,刚喊出来红发男笑了,叫她开。 骰子全摆出来,结果很明了。 赵阙问她,喝酒还是吃蒜? 说这话时嘴里的蒜味全飘她鼻子里。 姜珀俯身,很干脆地端起酒杯。 可以啊,有魄力。都在夸,她仰头正准备喝,酒杯就突然被人夺了。喉结上下浮动,利落下去整排酒。 “英雄救美开始了。”里总笑。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 “人一小姑娘。” 没遮掩,挺自然,就大大方方地偏袒,很明目张胆,你也看不出他是真在替人着想还是也藏着一份私心。姜珀看不出,也不想懂,只是那会儿她所有感官一股脑团在心里,众人的起哄声变得很远,一双紧盯着的眼睛,交迭托起的掌心,两个人碰在一起的肌体,还有他此刻落在头顶的温热呼吸,那都是些在夜色里藏着的,很隐蔽的东西,怎么就在这里,就在这时,混成了这样厉害的反应。 痒。蠢蠢欲动。 有个女声在边上道:“KK,我也女孩子,怎么没见你给我挡啊。” “要是Morty知道还不立刻打飞的回国?” “你打不过他呀。” 女孩声音尖尖细细的,长着张略带混血感的脸,精心打理到锁骨的法式卷,做的bayage,穿的是掐到腿根的缎面吊带裙。辣。 “打不打另说,喝不过的问题比较大。你老公AKA酒精教父,我惹不起。” 切。女生努努嘴,不信服,拿手一指,“那安妮姐呢?她刚刚喝了3个shot。” 他按她指出的顺序望过去。 袁安妮眼睛多尖,看得多明白,秉承送佛送到西的理念把他的话截停,“K子心意我领了。但我今晚来这就是喝酒的,谁挡我和谁急。”偏个头又去问那女孩,“yoyo你能喝吗?喝不动上我这儿来,我帮你喝。” 叫yoyo的女孩没再言声,手一扬头发,踩着尖头皮靴走了,身影把飘向姜珀的那束目光挡了个八成。 酒局还在继续,一堆骰子咯嘣咯嘣摇起来的声音脆得要命,姜珀挤过一片喧闹把脚步移到袁安妮身边,拍拍她的肩,袁安妮头转过来,问怎么了。DJ把.的《DoubleBubbleTrouble》放得震耳欲聋,说话非得嘴对耳才能听得清。 “我去趟洗手间。” 袁安妮看她一眼,了然,点头,说知道,摆摆手,把包塞到姜珀怀里。 手臂肌肤倏地被包上的链条一带,有点冷。 姜珀没来得及多想袁安妮的用意,一转身,电光火石间,愣了。 整晚,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终于在她的偏头回望里落实到了底。人插袋,懒懒跟着音乐节拍摇得很trap,眼却锐,钩子似的,隔着几个人的头肩,蹭着他抵在鼻梁的玻璃杯射过来,不偏不倚把锚牢牢钉到它本该在的地方。 姜珀在原地站着,辨认着他的口型,额头青筋直跳。 而他仍看着她。 音乐放到高潮处,电音利利地劈下来,砸到姜珀心猿意马的火星上。 ——呲啦。着了。 辣龙虾 嘻嘻哈哈的声音还在耳边绕,人七拐八绕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来到新街区,这条街满是挂着粗制霓虹灯牌的海鲜馆和烧烤摊,无需店面,直接在街边支起一口大锅就能做起生意,肥头大耳的摊位老板正支起大伞,用竹竿挑起灯泡串线,把一张张黏糊糊的木头桌椅往出摆,盆盆桶桶的食材摆在脚边,海蟹河鲜肉食青菜应有尽有,什么都是现炒,什么都是现做。新鲜。 烧烤的浓烟滚滚扑来,几十米开外都能闻见那股永远在空气中飘着的油香味儿,他跟在后头,见她拎包钻进马路对面一家热气腾腾的大排档,从碰杯嬉笑的食客中侧身穿过,选了角落的一张双人桌坐下。 红帐篷上挂着的黄灯泡发着忽明忽暗的光,姜珀慢悠悠捏着筷子往一次性餐具的塑料膜上戳,膜上附一层不显的油光,她劲儿没使大,戳了几下没成功,想再试试,面前的光却突然被遮了大半,刚想抬头,下一秒筷子就被人从手里抽走,“啪”一声响,没等她反应过来,碗碟的塑料包装就已经在他手里打转。嘶啦嘶啦地攒着,成球了。 “来了?” “来了。” 第二句是他回的,东西随手一扔,想了想又问姜珀,“知道啊?” “嗯……我猜八成吧。” 姜珀把手机拿起来看时间,时间已经到了她再不回宿舍就有点麻烦的那个点。他把姜珀的一切动作收进眼底,盯着她,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对她说道。 “你很漂亮。” “谢谢。”放手机,抬头,“但好像没漂亮到让你主动来加我微信的程度。” 姜珀把话说得直白,他倒没半点不好意思,还扯着嘴角笑,手上没闲着,先把她尚未锁屏的手机拿过来,哒哒哒敲一排号码,拨过去,再挂断,完事儿撂回桌面,转个角度一推,手机直直滑到姜珀面前,不多不少,卡桌沿,“什么地方加什么人,做个自我介绍。那什么,我单身。” 手挺稳,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到好似排过无数次练,姜珀点开最近通话,最新那条记录已经有了备注。 姜珀看着那叁个字。 “柯非昱是吧?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姜珀把屏幕倒扣下去,“谢谢你刚刚替我挡酒,但有一说一,你今晚没戏,回去吧。” 姜珀说完这句,想抬眼看看他反应,却正好撞上他直晃晃投下来的目光。 两人一坐一站,稳稳当当的对视,不比先前那些你来我无往或你往我不望的擦边球,这次距离近了,光线明了,看得特别清楚了,姜珀也以为他该走了,下一秒人却用行动推翻她所有猜测。他一脚踢开满地绿莹莹的啤酒盖,顺腿勾了张油津津的红色塑料椅坐下,还随手把桌上那层塑料膜给抻平了。 “有没有忌口?”他问。 “没有。” 姜珀托着脸,看他熟练朝老板点菜下单。 口条是真厉害,连报一大串菜名都不带喘气。 “你不觉得这样太不公平吗。” 他转头看她,“展开说说?” “隔壁桌用airdrop磨了我半天我都没给。” 柯非昱摘了帽子抓了抓藏在下面的黄毛,又戴上,估计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挺掉好感,于是干脆把主动权还给姜珀,问她怎么想。 姜珀望向一旁烟熏雾绕中的厨师,“叫的那两盘小龙虾,谁先吃完算谁赢。” “如果你赢?” “把通话记录删干净。” 他点头,说行,可以。 摊子生意火爆非常,人挤人,大电扇吹得袖口上下起伏,两人在雾气中缄默着保持对视,直到老板从人群中穿梭过来给他们这桌上一次性餐具。 是姜珀先收回的目光。她侧头问老板:“你家麻辣小龙虾辣吗?” “肯定辣啊。” “有多辣?” 老板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一下子说不上来。 姜珀刚想开口就有人听懂,先她一步说出需求。 “刚刚那两份麻烦加麻加辣。特麻特辣的那种。” rapper的职业病,咬字过分清晰,个别重音压起来有种狠厉的,喷脏的错觉。 大概是柯非昱撸起袖子后黑压压一片的手臂让人觉得不好惹,对方连连点头,突然变得有些过分殷勤的,“好说好说。”姜珀看着老板匆忙离开的背影,悠悠开口,问柯非昱这附近有没有药店或者诊所。 “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是你。”姜珀说,“我加个筹码吧,一会儿赢了送你几盒西瓜霜和胃药。” 柯非昱听完说行,他也加一个,他赢了这顿他请。 “我怎么觉得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你在出血呢。” “那不是挺好,显得我比较倒贴。” 姜珀终于没忍住笑了,柯非昱盯着她鼻尖上的痣,也笑起来。 单眼皮。他笑起来的眼睛完全不同于台上锋芒毕露的歹气,此刻特亮特真诚,冰镇啤酒在姜珀手中附凝了层细小的水汽,她拿桌上的起子开了,单手托着下巴,等冒气的泡一串串往上涌,然后把倒满的酒杯推过去。 他懒洋洋接过。“里面免费的不喝,跑出来喝啤酒。玩得不开心?” “没有。” “那是?” “人太多了,我出来透透气。” 不错的逻辑。因为酒吧人多,所以需要来人多的大排档透气。 不知道柯非昱是没上心还是没过脑,压根儿没注意到姜珀话里的纰漏,还在专心给她烫餐具。 很快,店家出菜了。 老板是真实在,交代了要加麻加辣就真的下足猛料,上了菜,龙虾个个肥美,一盘红的红,绿的绿,看得人食欲大开,葱姜蒜辣椒爆出的辛味往鼻子里冲,炒到极香的桂皮八角盖在满满鲜红的大虾上,热油再往上一浇。 嘶—— 柯非昱抽了抽嘴角。 姜珀伸手到脑后把头发全都挽起,又咬下手腕上的黑皮筋扯开,手腕翻动几下,简单扎了个丸子头,回望他一眼,“怵了?” “没可能的事。” 他慢腾腾地给自己戴上塑料手套。 姜珀也在戴,“准备好了吗,好了就开始。” 柯非昱点头。 窗户纸 重油重盐一向不是姜珀的饮食习惯,但重辣是。 姜珀并不来自川渝地区,但对辣椒的喜爱程度却不比川渝人民低。从小就好这口,被呛到飙泪无所谓,流完满身的汗就像做了一次排毒,全身上下充满了快乐因子,人轻飘飘的。特别是心里藏事儿的时候,吃完辣一身轻,就挺爽。 今天很值得吃一次。 手上稍一用力,虾头和虾尾就分离开,姜珀扯出一串弹嫩的虾肉蘸着汤汁儿往嘴里送,大排档把干辣椒炒得又香又辣,裹着舌尖淌一淌眼球就湿润一圈,后背也马上发起了密汗。 柯非昱开始还行,那股想维持镇定的逼劲拿得紧,依旧面不改色,怪就怪变态辣太变态,他咳了几声过后眼睛红了个彻底,手上动作却没空停,剥一个嗦一个,嗦到虾肉难辨口味,索性把倒酒的步骤也省略干净,直接拿起来对着瓶吹。 人声鼎沸,街市越晚越热闹,铁勺碰撞锅底叮叮咣咣,食客火热地大声攀谈,很有市井气的痛快,时不时有车辆呼啸着从身边咻咻驶过,在这样的气氛下谁都没说话,较着沉闷而幼稚的劲,明明露天的环境,电风扇在耳旁呼呼地吹,通风再良好不过,空气却不知何时潮湿黏腻起来,做个深呼吸都不干脆,拖泥带水的。闷。 晚风变得很不够用,汗涔涔的脖子黏住几丝落下的碎发,衣服胶腻腻黏在背后,电扇开到最大档的风都吹不开。 ——哐。 酒瓶落地的气势宣告出一个结果,两个人泪眼汪汪互看了一眼。 柯非昱眼睛鼻子嘴巴一个色,被辣椒刺激得拿纸巾擦完汗又马不停蹄擦泪擦鼻涕,擦到餐巾纸坨了一堆在桌上,小山一样,略显狼狈。 姜珀胃里火烧火燎,但她喜欢这种兴奋,感觉轻松又痛快,心情好了不少,笑着问他还好吗。 柯非昱用手背挡口鼻,皱眉闭眼,意思是,让他先缓缓。 姜珀灌下去几杯酒解辣,等那股子灼烧的辣劲消退下去一些才脱了手套,她从桌上抽了几张纸,递过去给他,又给自己留了几张,压压鼻尖上冒出的汗。 “我真不知道你这么不想让我拿你手机号。” 他说这话的时候姜珀正对着手机前置擦嘴上掉色的口红,有点懵。 “太容易到手的你还会珍惜吗?”姜珀把眼球转向他,下结论:“你不会。” “别预判我。”他秒回。 “不特指你。我意思是,谁都一样。” 柯非昱笑了声,用的是鼻子出气,看样子对姜珀的说法很不屑。姜珀没理他,喝了口酒开始刷手机,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着开瓶器玩,眼睛倒是一直稳稳盯她脸上,默了会儿才开口。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贱,多看我几眼我就能巴巴地跟出来要微信?” 姜珀不置可否地笑笑,柯非昱挑挑眉,大概是看懂她的表情,吸个鼻子,左手慢悠悠也划起手机。 袁安妮问进展的信息在这时传过来,姜珀手指悬在按键上好一阵,正想着如何去回,通讯录就跳出个小红点,她瞥一眼,不用点也知道是谁,就在这时他声音传过来,说我问你件事儿吧。 姜珀锁住屏,抬眼。“问。” “有对象吗现在?” “没有。” “嗯。” 酒精制品把小脑反应拉得长,话在满是辣椒味的空气里飘了一会儿,姜珀才觉得,说快了。误会了。于是补一句,“几小时前的事。” 他点头。 姜珀的原意是提醒他她知道他打的那点算盘,自己刚分干净的手,钻空子,现在不合适,但他这记头有点意思,在她声音没落完就点了,很不咸不淡的,非常懒,好像只是碍于面上该走的程序得确认这么一句,结果如何他其实并不关心,该怎样还怎样,就差没把一句“你现在有了”说出口。 不是。她抚额,有点无奈地,顺势把头发往后捋了捋:“你就这么有把握的?” “我猜八成吧。” 反应给得实在利落,直白,直接拿她的原话堵她的嘴。多厉害。 柯非昱的段位有多高姜珀猜不到,但至少在那一刻,她心下是有起伏的。还不小。 再没什么好说的。 酒足饭饱。按照先前的约定,柯非昱起身去买了单,再回头的时候,姜珀已经离了座,正站在街边摸着胳膊等人,纯白色的T,穿牛仔裤的腿很细,蓬松长发被风吹得直往后面飘,柯非昱付完账出了塑料棚,那瞬间挺心有灵犀的,她朝这边看过来,转头时脖颈凸出的那根筋崩得很韧一条。直,且细。 漂亮。 柯非昱几步上前。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名字。”姜珀没转头。 他说,怎么。 “步调快了。” 没头没尾的。柯非昱不明所以看过去,她转头对上眼神,告诉他:“你步调快了。要追人,可以,但一点循序渐进都不讲究,看起来就很有问题。” “你觉得我有问题吗。” 话一下就怼过去了,态度偏激进,自己觉得不甚妥当,马上刹住,换个句式去解释,说这不是讲不讲究的问题,和你是谁也根本没关系。 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面对她,站住了。 “我这么说吧。不知道名字又怎样,今天你叫天王老子我也是追,感觉到位了,连循序渐进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还怎么讲究?就碰见了。就喜欢了。没办法的事儿,但挺真。” “有多真?” “至少你相信。” 姜珀好笑,“我怎么就相信了?” “就凭你现在站在这里。”他说。 柯非昱绷紧下颚,目不转睛看着她,似乎执着于证明自己的猜想,顿了顿,又逼一句。 “是吧?” 姜珀嘴边的弧度缓缓降下来,但心跳没降。跳很快。 …… …… 是的。 为什么一波人忙着加微信时唯独记着他坐角落没动静,为什么借口上洗手间却先行离了场,为什么放着单人单座不选偏偏挑了边角的双人桌,甚至于为什么,认识不超过叁小时的他们会心照不宣撇下所有人单独站在这里进行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对话。感兴趣,把饵丢出去,做个不痛不痒的试探。来了,交个朋友;没来,也不可惜。 这个想法你知我知,袁安妮也知。 她姜珀能站在这儿,就已经证明他不是耍无赖的单箭头。 暗流咕咚咕咚涌了一晚上,这下窗户纸捅破了,底牌翻出来了,藏着的心思也全摆到台面了,先前萦绕周身的那股躁意、痒劲就一下褪下去了。其实没走太远,还能望得见那片升腾的烟雾,街上尚有来往的行人,行驶的车辆也还很多,但周围突然变得安静,平白无故的让人感觉好像隔出了一个另外的空间,就他俩人,一切都很豁然的。坦荡。 还有敞亮,就像飞驰而过的轿车前头打的近光灯一样,明晃晃两道,把空气里那点飞扬的尘埃照得明明白白。姜珀能看得到的,他眼中的敞亮。 点到为止。 柯非昱很自然捡起中断的话题。 “你叫什么来着?” 大专魂 “姜珀。” “好名字。” 一下就好奇了。“怎么说?” “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1]。文化人啊。” 姜珀说,我琥珀的珀。 柯非昱笑。哈哈。 估计她叫阿猫阿狗他都能诌出个最漂亮的说法来圆,姜珀觉得有点儿意思,也好奇,于是问他网上rapper人均大专的说法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合理了。 “辱大专了,我高中都没上。单在我这,”他摇摇头,“不合理。” “你好严谨。这个是能聊的吗。” “能。喜欢怎么聊都行,我随你。” 姜珀笑,说张口就来,我不信你。柯非昱连连摇头,误会了,一哥们小腿纹着不破不立四个字,当时给介绍了说法,好在听了,不然今天场面就尬住了,一会儿得给人发个红包。 “你没觉得尬是不是。” “是。我挺自在的。你呢?” “自在。” 彼此看一眼。哈哈哈。 这种有一搭没一搭的无意义对话一直在继续。 柯非昱聊天很有一手。能聊,会聊。话题有来有回,玩梗能收能放,节奏控得好,一路都愉快,时间也一下过很快,两人走到交通灯前,姜珀脸上的笑意还在,脚步却没流连,在十字路口处稳稳停住,望着对面在倒数的绿灯,转头对他道:“我该走了。” “我送你。” “我打车。” “打车不也能送?我顺路。” 柯非昱划出叫车的小程序,手机的白光把他的脸打亮,姜珀看见一双眼睛从屏幕抬起,直直盯着她,“去哪?” 姜珀迎上他目光,默几秒,承认道:“是。今天和你在一起我是很开心,但吃饭那会儿我就说过,今晚没可能。我认真的。” 柯非昱皱眉摆手,想着该向她解释,半天话没能说出来倒先把自己气笑了,挠挠头,“我知道”这叁个字重复了叁遍,讲话难得磕磕绊绊:“这个,这个怎么说啊。说白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多待会儿,十分钟行,五分钟也行,反正能多一秒都好。其他的,我是真没那个意思。啊?” “所以你是非要送了?” “是啊,要送啊。” 姜珀看着他真诚到底的眼睛,一下子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 行。 要送那就送吧。 一晚上他有无数个可以借机亲近的契机,一个没抓,并排坐在车后座的时候,司机拐弯加刹车,咫尺的距离,手臂膝盖差点碰一起好几次,但就算靠再近,她颈窝处带出来的气息再热再香,柯非昱也没毛手毛脚,规规矩矩把人送到房门口,和她说拜拜。 姜珀点头,前脚说再见后脚头也不回进了门,反手啪一声响,关门的风裹挟她的发香没犹豫打在他脸上。 爽,那瞬间柯非昱生平第一次觉得被打实在爽,摸着鼻子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回味完全,不过叁秒,锁链窣窣的声音传来,门从里面被拉开,柯非昱带着一脸诧异站在门外,呆愣愣地。 “怎么?” 姜珀朝他走近几步,半靠在门边,双臂交叉着,柯非昱见她指了指他垂在身侧的手,似乎有话要说,把手抬起来,疑惑地绕了绕手腕。 “我手上有东西?” “表不错。” “我知道。然后?” “然后我想问问你,现在什么时间。” “00:48啊。” 姜珀看着他。 “柯非昱,新的一天到了。” ...... ...... 两人注视着彼此,姜珀在心下做倒计时。 叁. 二. 一. ......听不懂算了。 正欲进门,手上压着的门把啪地一声回弹上来,重重一声响,房门关上,姜珀手腕被人一钳一拽压着撞上去,身后的墙向她身上透着瓷实的凉,屋内一片漆黑,面上却是热。 急喘着,姜珀尽力调整好呼吸,倚着墙,站好。手臂垂在身侧,两个人的指尖兀自撞在一起好几下,热的,痒的,落下几星火花,她顺着指缝慢慢探下去,对方没给她留犹豫的余地,一把回握上来,十指紧紧相扣着,掌纹重合,手全贴到一起。温度猛地渡过来,距离再度逼近,滚烫的鼻息直接烧上她的脸颊,由指骨传导的电流直接麻了半边身体。 房间太静,心跳异常清晰。 他声音放得低,“那什么,可以吗?” 嗓音在这一刻变得很糙,引起共振般轻易就能让心脏跳很快,姜珀用动作作答,将勾他脖颈的手往下压,脚步和地面摩擦几声,柯非昱整个人就这么被拽下来,顿了顿,愣住了似的,但很快反应过来,马上拿双掌合她双颊,反客为主咬上去。 吻铺天盖地落下来,唇瓣厮磨着,舌头卷一下又勾回来,涎液声啧啧作响,很黏糊的吻法。柯非昱翻个身把她手里房卡抽出来插回去,灯光从过道一盏盏亮起来,两个人步子从玄关跘至床前,每次将将要摔了,又没有,倒是重心歪叁倒四,搞出好大一片动静。 心脏那点动静也挺大的。 柯非昱把人按在墙上,在灯下找她的眼睛,声音大了些,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提醒她,又强调一次性质。 “我们第一次见。” 姜珀歪着头看他,眼里一层柔和明亮的水膜,流淌着笑意,应他。 “嗯。如果你现在想出去,来得及。” 这他妈的也太操了,但凡是个男的都......一些想法被立刻抛诸脑后,现在是人类原始本能作主导。 柯非昱头低下去狠狠亲她嘴唇和脖子,姜珀的白T被猛地抽出来又探进去,他手掌覆上滚烫她滚烫肌肤,窄细柔韧的腰侧不知道被揉捏了几遍,衣服都皱到不像话。 被陌生的气息压得无处可躲,腰被掐得疼,痛觉才让姜珀终于清醒了一些。酒劲渐渐反上来,醉意在大脑皮层横冲直撞,本该更晕眩,她却愈发清明地感受到悖德的快感,屁股被他重重捏上好几把,直到从上到下全都摸透,内裤也差不多都湿透了。 ————————————————— [1]不把这种东西打倒,什么新文化都是建立不起来的。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 虽然写是这么写了,但玩梗是玩梗,感觉说哈人全是文盲一棍子打死好像也不是太好,毕竟还是存在一批国内外高校毕业生,不过谁叫他们没文化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呢,要怪只能怪高学历哈人站得不够高~( ̄▽ ̄) 先算了(H) 姜珀喘着气,踮起脚尖,欲迎还拒往后撅,柯非昱将她腰肢一揽,一手往上抓一手向下滑,伸到裤里往前绕,把藏在里面的东西拨出来,指腹捻着一转,姜珀腰一软,又吐出一股水。 柯非昱一手把自己衣服脱了,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把姜珀完全笼罩到身下,他手上发了劲去捣弄那片黏腻。微醺的热气从唇齿间吐出,姜珀细细喘着挂在柯非昱脖子上,拿膝盖去抵他胯间的灼热,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嘴一张,咬住了他的喉结。 柯非昱嘶了口凉气,拎着手腕将她完全提起,手臂稍一用力,直接把人拉到床上去。 力道和脑袋里那点脏不拉几的想法长一处去了,顺手。 他这么一拽,姜珀直接就坐到他身上了,还被掐着腰,半是倚半是靠,下身紧贴他喷薄而出的欲望,烧。她上衣发皱,领口往右肩歪,一条白色的肩带要掉不掉的挂在上面,柯非昱面朝她的脸庞沉沉呼吸几下,目光聚焦在她鼻尖的小痣上,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倏地又按住后脑勺吻下去。 湿热的舌缠在一起,越来越紧,分都分不开。热得要死,痒得要死,刺激得要死。他的呼吸带着活气,把她全身上下的神经元全都唤醒。热极了,他看人的样子也让她热急了。 眼神还是厉害,在他面前就像个没穿衣服的人,有些话其实就在嘴边,但他完全可以写在那双眼睛里—— 脱了吧,啊? 姜珀八成是着了他的道,有些分心,突然开始琢磨起名字的说法。 所以他名字里的yu,应该是欲望的欲吧…… 尚未想明白,始终扶在她腰间的手平白无故的突然多了几分力气。重了。 姜珀这才恍过神,反应过来,把上衣脱下来扔到旁边。长发因着低下的头落下来,她伸手插到发间把散发拨到脑后,露出略微泛红的耳垂。两指捏着肩带要往下拉的时候猝不及防撞上他直勾勾的眼睛,很邪气的,半眯着眼。 背后胸扣一声响,胸乳迅速被人捧住抓揉几下,他埋头对着肉粒咬上去,很急迫地,很急迫地,上秒重,下秒轻,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他双手宽大,但仍旧掌不住,乳白奶油似的从指缝间流溢出来,快要化掉了,两边奶尖被他捻着来回搓弄,揉着揉着,不知何时力气加重起来,呼吸也重,渐渐被弄得痛了,一点刺激都遭不住,说不清是疼是痒,姜珀皱着眉头,拿不轻不重的力道拍埋在胸前的脑袋,喘着把他推开。 “咬痛了?” “嗯。你轻点吧……” 柯非昱抱歉地看着她。 “我忍不住有点。” 方才的征掠欲敛了个干净,挺真挚的神情。眼睛黑又亮,狗里狗气的。心软了,就这么盯着你,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但他本身也不想的。你也舍不得说什么。是吧?姜珀不说话,看着他,他便赖过来边蹭边保证。 “我就亲。就亲。” 一开始就真的是亲。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嘴朝乳尖儿啵了好几下,又索性换成舔。舌头绕着乳晕打圈,姜珀身子一歪,差点倒下去,柯非昱伸手捞了一把,乳肉全贴回脸上,低头叼住一颗就开始吸。乳头被人放在嘴里含着,姜珀快要被他口腔的温度烫化了,腿发软到坐不住,一口气碎成好几段。 捕捉到她短促的呼吸,又压下脑袋来,唇对唇地点,久了又变味了,舌头搅进来上下翻,让她领教说唱歌手的肺活量究竟有多大,吻到姜珀头晕目眩眼发热还不算完,大有吻到天荒地老才罢休的架势。 有小簇的火苗逐渐沿着血管蔓延开来,全身都在发热,姜珀软靠在他身上,头趴他肩窝里不住的打哆嗦。内裤被褪下去,他贴上来。烫。实在烫得慌,陌生的实感,心跳得很慌,砰砰砰,就在耳边。砰砰砰。 姜珀捧住他的脸,给彼此留出一点说话的空间。 “......先去洗澡。” “再说。” 把人往后一推,嘴撕了包装,偏头呸呸呸好几下才把嘴里的塑料吐干净了,俯下身来又掐住她的下颌,逼着要密密麻麻地接吻。 天雷勾地火,他的攻势凶而猛烈,碰哪哪化,姜珀揽他脖颈的双手一而再再而叁滑下,真是要融了。下面水意过甚,怎么坐都坐得不舒服,扭摆着,心知肚明快到炮火连天响那一步,耳根子热到不行,胸腔里那点动静来得很激烈,擂鼓一般响,怦怦乱跳仿佛要炸了,连身下被弄得也厉害,差一步就要炸了。 ...... ...... 一步。 就差一步。 “今天不然先算了?” 胸膛正隆隆,情潮正火热,正汹涌,所有状态情绪都跟着沉浸在里面没拔出来,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姜珀僵在原地,脑子里除了一个猜测也就只有一个猜测。 即便姜珀什么也没说,柯非昱也能一下读出她眼神里的意思,愣了。 在接下来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他眼里的情绪明显有了多层次的递进,从最初的迷惑到后来的不可思议,从“我被质疑了”到“我他妈能被质疑吗”,还有一些其他的,挺复杂,姜珀没看明白,只是他嘴唇上下张合几下,能看明白是有话要说。 苗头烈,不是普通的要说,而是能撸起袖子现场理论起来的要说。 battleMC刻在基因里的条件反射。难改。但他很快清醒过来,现在他俩在的这地儿是他妈酒店的床,不是IronMic的场,不恰当的本能要克服,嘴动不如行动。气势多重多张狂,在最后,全收住,用力掐住她的腰把人按下来,姜珀没做好准备下意识往上弹了一下,又被他往下一压。 他进入的时候姜珀毫无准备,她皱着眉,慌慌忙忙叫了他名字一声。 “……操。” 柯非昱骂了一句。 很懊恼地。 一声,就那么一声,根本绷不住,马上就交代出去了。 柯非昱心想,妈的,这算不算秒射啊。 酒店的冷气照打,但不妨碍两个人汗流得厉害,就这么维持着交颈的姿势,紧贴着,心脏跳得重,就在耳边,咚咚咚,很快。贴合的身体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液体交融在一起,分不清你我,只知道又黏又湿,泛着尴尬难言的气息。 狗舌头(H) 姜珀看向他,柯非昱脸很臭,也朝她看过来,彼此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哪儿见过这个世面啊?没经验,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面相觑沉默着,姜珀犹豫了好半天,“你是不是……” “不是!” 话茬接得飞快。 接完柯非昱就想给自己两拳,快嘴技巧什么时候用不好偏偏这时候用,上赶着承认自己秒射,真他妈的丢死人。 但尴尬不是一个人的事。 姜珀没敢直视他,只眼角余光处瞥见他把套子给摘了,不知道是不是尬到灵魂里了,连骨带皮的僵硬,打结的手生得不行,一个简单的结,来来回回打了好几遍才扔到垃圾桶。 姜珀看他烦躁地上上下下翻头发,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得不太合适,心里过意不去,于是赶紧轻声补了句。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说还好,一说脸他更黑了。 姜珀眼见柯非昱沉默地靠过来,她手臂不由往后退了退。 “那个,今天就先算了吧……” “算个屁,刚刚那个不算。” 他脸色难看,钳住她的腿往身下一拉,手指立马触上那两片已经微微充血的花瓣,中指顺着缝前后生疏地滑弄两下,小口刚被他撑开没多久,现在又恢复了原样,紧闭着。 柯非昱试探着挤了进去。 “你……” 接下来的话该说什么姜珀忘了,只记得紧紧抓他肩膀。 湿热的软肉一下缠抱上来,带着腻甜的水液急急忙忙从四面八方涌着。顾着蠕动,顾着契合地贴合上来,什么也抵抗不了。他没入体内的指节在里面做着生硬的顶弄,指甲磨蹭着,亮晶的黏液慢慢顺着他的动作淌出,垂挂在小口似坠非坠,外面剩的一节指腹压住花蒂,柯非昱掐了一下,酸胀瞬间感直穿姜珀心底。 柯非昱沉着脸,靠很近的和她说话。 “......这样行吗。” 绵痒爬满大脑皮层,身体被一点一点充实填满,每个细胞都在喊着让他多揉一下。姜珀的腰身往后塌陷出一个弧度,脸烧得厉害,呼吸的尾音都在打转。 她颤声道:“再,再深一点。” 明白了。 他一下顶到最深处,里面扑哧扑哧地溅水,最脆弱的地方被他反复研磨,她的喘息声随着他按压的节奏愈来愈急,愈来愈软。手臂被双腿夹得很死,指头被她一下又一下地嘬弄着,进退都困难。 妈的,就是有这么热,这么能吸。 冷却到差点儿没萎的欲望被她热得全勾上来了。 指上触到一块粗糙的肉壁,察觉到她反应的不一般,便按着那个点旋转着,戳坏般地揉。 快感在濒临高潮的一个点上进退维谷,姜珀绷了一晚上的理智像块不堪重负的蜡,终于在他的手上用熨帖的温度捂到化。热流锁也锁不住的从身下漾出来,淅淅沥沥地淌,流到他手上,又流到被单上,潮漉漉好大一片。 酒店的暖黄光下,柯非昱能看见她腿根全被捏红了,中间一汪肉像熟到软烂的果实,没有毛发,翕动着张着口,还泛着粉滴着水,看起来很好亲。 柯非昱俯下身,把头凑到姜珀腿间。 “……!” 指甲盖死死嵌进肉里,有什么似乎在她大脑皮层破裂,冲击狠狠凿进她灵魂里,好似整个人都在震荡。姜珀艰难地抑制自己的颤栗,那种即将要失重的感觉将要把她淹没,太陌生太强烈,让她头脑发晕,整个人都不对劲。 他的动作算不上熟练,但不妨碍快感像过电,姜珀觉得自己肺部的空气也都快要挤压殆尽。颤抖,她颤抖到后脊柱都弯曲起来。腿悬在半空,人也悬在半空,想找个借力点依靠,手上抓了一通却只抓住他的头发。 如果要仔细深究起来柯非昱可能并没有什么技巧,但就是一点很重要,舌头钻起来没完没了。 姜珀被他吸得一度想尖叫,一口气断在半空呼呼喘喘,指甲在他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抓,充血的肉蒂突然被他的牙尖顶到,尖锐的触感立即从腿间迸上来,水流在她身下焦急地找寻出口,她像被人吊在万丈悬崖边,要死不死的。受不了。 她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免受崩溃,但收效甚微,刚高潮过的身体又被连绵不断的快感推向巅峰,没做好准备腰就是一软,丰沛温暖的水液直接喷出来,没能含住的从他嘴角流出来。 姜珀看到他勾出舌头舔掉了。 心脏霎时被很重地撞击了一下。人软着腿,被拉着坐到他身上去。 他再次进入的时候动作放得缓,姜珀蜷着脚趾一点点包容着,让他慢慢破开深处那些层层迭迭数不清的褶皱,去感受她的每一处弯折,每一处热。 快感从贴合的每一处缝隙聚拢起来,很细密地往她心底里钻,巩固起来了,又好像随时要瓦解,心脏在胸膛里跳得厉害,这回一切都温吞地来,挺动得温吞,爱抚得温吞,手上身下都没闲着,嘴唇牙齿全都在动。 “舒服吗?” 姜珀还喘着气,反问他。 “你呢。”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柯非昱很长地“嗯”了一声,“真话就是——” …… …… “我他妈爽得想死。” 拍过来的手被他轻松抓住了,说到底,她也没认真要打,猫挠似的。 柯非昱说:“我慢点吧,再轻点,你看行吗?” 姜珀失语。 说“行”或“不行”都挺奇怪。又不是买东西做生意,还有商有量的。 柯非昱当她默认了,又把动作放得更缓,更慢。呼吸嘶嘶的,全身上下除了汗流的是快的,其他都慢。偏偏文火慢熬最是要命,所有感知都放大了无数倍,一点轻微的震颤都能让快感蒸闷到心浮意乱,更似发烫的折磨。 好像几百年过去了,他终于等到姜珀说一声,你动一动吧。 跟大赦天下的命令一样,心一下就松了。凑上去,贴得更近些问她,真的啊?她说,真的。这下彻底兴奋起来了,看着她的脸,循着表情发力。眉间收得紧了,就撞得轻些;嘴唇咬得深了,就顶得慢些。 拜柯非昱所赐,姜珀上下两个嘴同时肿着,人很晕乎,水声啾啾响的声音倒不晕乎,清清晰晰落到耳朵里,整个腰窝都酥了,随便碰个点,人马上一抽,彻底在他身上软成一汪水。 黏黏稠稠。 姜珀在恍神,汗流半身,倦得手指头都懒得抬起来,柯非昱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头,体力没掉格,比方才还要神采奕奕,手臂环着她膝窝一下把人打横抱到浴室。 姜珀挣扎两下,“你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要洗澡。” …… …… 晚上好 “一会儿下课去哪?” 铃声响起的霎时,麦宝仪在一片喧闹中问姜珀。 “跑步。” 椅子嘎吱回弹到原位,书本匆忙合上,笔帽一盖,往书皮一插,彼此都交头接耳商量着去哪堂吃饭点哪家外卖,商量吃吃喝喝的那点经验,攒动的人群,闹哄哄的,都急,冲出教室的脚步都麻利,一拥而上,全堵在教室半开的门。 姜珀不急,抱着书往台阶下,走最后,问麦宝仪。 “我大概晚上八九点能回,有没有要带的?” “有!” 麦宝仪转身,迅速接过她手里的书,嘿嘿地笑,“周四KFC有个活动,10块钱15个翅。” “昨天才听你说要减肥。” “不吃饱没力气减。你吃吗,你要吃的话我买两份。” 两人说着走出门。姜珀摇头,“我得控制了。” 麦宝仪快步走到她前头,上下打量着,“细胳膊细腿的,还控制个什……哎,郑导好!”姜珀转头,也打了个招呼。“郑导。” 男人点点头。 男人是他们的导员郑晓航,前几年才分配到生科院的老师,从大二起带的姜珀这届。白衬衫牛仔裤,看着显小。不过确实也没多大,在S大就读,在S大工作,走的辅导员保研路子,一直没出过象牙塔,身上还保留着学生的青年气,以老师的身份说起话来,底气不足,看到漂亮的女学生偶尔还会脸红。 “那个——”不知道该不该问,踌躇着,还是对着姜珀开口了。“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样。姜珀看一眼麦宝仪,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笑了。 “最近挺好的。” “哦……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来我办公室也行,308。” 异口同声和郑晓航道了别,姜珀望他离开的背影,男人的影子消失在重重人潮里,麦宝仪撇了撇嘴,“辅导员是不是听见什么说法了。” 姜珀说我们院就那么些人。 “管他呢,反正问心无愧,要说就让他们说。”一转头,瞥见校车尾巴,“妈呀!车来了,我得先走一步,你可千万别忘了买鸡翅啊!”麦宝仪朝校车追去,风风火火地,老远的距离又转身朝她招手道别,大喊道:“走啦,你早点回!” 她点头,说好。 …… 姜珀在东门发了几个信息,又回了几个信息,网约车也就等到了。 荒废了十几天,就算谣言满天飞,生活终归还是要回到正轨。 健身房晚间锻炼的人不少,器械满满当当的都有人用。姜珀从女换衣间出来,抬起手臂边转了转脖颈,把耳机戴好,走向唯一一台没在工作的跑步机,在看到他的身影时,她心脏猛提了一下,卡在嗓子眼,步子都不由停了停。 一周后再见面是她没想到的事,姜珀感到意外,但不代表柯非昱的出现就是个意外。想通这点稍微自在一点,没那么别扭了。缓了缓情绪,她站上去,按了按钮,把跑步机调到自己习惯的坡度,两手朝两边用力紧了紧马尾,步伐开始走。 他稍一侧头,显然是没吃惊的语气。 “晚上好。” 姜珀撂下一边耳朵的耳机,回他一句晚上好,“这个情况我说句‘好巧’,你看能合适吗。” 说话挺呛的。 柯非昱点点头,说不太合适吧。 姜珀保持偏过脸的姿势,还在看他,等着下一句说辞。 鼻梁带个微微的骨峰,非常高,眼皮薄,斜眼看他的时候紧贴着眼球走,这个角度看,一个尤其漂亮的眼窝。 “毕竟特意为你来的,我还装什么偶遇。” 听完这句,姜珀抿抿唇,把头转回去了,柯非昱在镜子里看她,她手上切了几首歌,然后抬头,目视前方跑步,手臂摆起来,绑高的马尾一晃一晃的,没再搭话。 “生气了?” “没。”依旧目不斜视地,语气没带喘。“有些话对你说。一会儿楼下见。” …… …… 是柯非昱先到的,白长袖天蓝工装裤,鼻梁架个银方框,叁根网球链在脖子上挂好,脚脖子搭膝盖上,人在椅背上懒洋洋倚着,一边手在刷麦的垛朱尼尔,一边手在啃指甲,冷不丁还笑两声,帅得过分惹眼了,隔壁桌几个女生的眼神就没停下来过。姜珀在他面前坐下,立马关了视频,“来了?” “嗯。” 姜珀应完,突然觉得现在的画面似曾相识,那晚在大排档见面时也是以这句作为开场白,只不过那时说话的人是她。好像共用一个说话名额一样,很莫名其妙的默契,这样的默契还体现在很多处,比如那天他先说,今天先算了吧,后来她也……打住。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不好再想下去了。 总之现在,都运动完,都冲了个澡,面对面,清清爽爽坐在咖啡店。早打定主意做了心理建设,所以连对话也清爽,没多余的铺垫,姜珀单刀直入地问:“谁告诉你我在这家练的?” 晃晃脚,摇头。“不好说。”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两声,泄密者很适时地自己跳出来,姜珀看了眼袁安妮连发几条语音的信息,暂时没去理,注意力重放回他身上。 “说不说都无所谓,我的态度很明确,你不会不明白,对吗?” 话头直接就给抛出来了。 奇了怪了。怎么就“对吗”了?拿“对吗”的语气问她觉得“对吧”的事,柯非昱心里觉得不得劲,不舒服,姜珀有话问他,他自然也有。还更多。想仔细掰扯?可以啊。所以坐起来,手臂放到桌上,重心往前移,不躲不藏,对上了,凑近了盯她的眼。 “什么态度?没通过好友申请的态度还是一觉醒来人不见的态度?” “都有。我那晚喝多了,你也是,成年人酒后发生一些事,隔天是不能作数的,我以为这是约定俗成的默契。” 一下就听乐了。 “老实说,”柯非昱旋了旋手上的戒指,嘴角挂着笑,“我就从来不相信有酒后乱性这回事。第一男的喝多了根本不能硬,第二酒精不是海洛因,顶多算催化剂,或者说,至少没本事让人嗨到对面是谁都认不清。最后,我一贯有话直说,在你这更不想让不到十度的青啤来背这个锅。今天大家都清醒,我好好说,你好好听。姜珀,我就是想告诉你,那晚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作数。” 姜珀说,“你不明白。”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给说说?” 这么游刃有余的态度,就差没把“今晚别想逃”五个字写在脸上,她当然看得清,知他是有备而来,只好找了个借口:“今天KFC鸡翅做活动,我得给同学带。” “地址多少,我叫外卖。” “我们学校不允许学生晚归。” “你上周的这天到凌晨两点还没睡。” 抽华子 狗鼻子那是相当好使,柯非昱敏锐地嗅到要说正事儿的气息,一下不晃悠了,飞快把音乐掐了,稳当当在椅背上靠老实,姜珀见他端正态度,索性也好好跟他说。 “所以柯非昱,我不可能答应你。无缝对接,我首先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当然我知道,发生完关系再来说这种话有点晚了,但叫停,不晚。” 他啃着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珀问,“觉得我想法很过时是不是?” 他说他也没多前卫,然后继续啃手指,多好吃一样,没完没了的。 姜珀没催他反应。她在等,等他想明白,和她达成一个共识,然后说声拜拜。 “你先提的分手?” “什么?”他聊天tempo跳得很怪,姜珀被柯非昱突然一问,有些懵,有些无语。“又谁告诉你的?” “这还用谁来告诉我?我想不出哪个男的会主动甩你。” “……” “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就问你姜珀,如果不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单说,就单说好感度,你对我有吗?” 不知何时换了个坐姿,俩手肘抵膝盖,手里提溜一包烟,然后隔着一段距离,抬头,不偏不倚看她。就那么明晃晃地盯,直勾勾地逼,说懒也懒,说凶也凶,不交代清楚情况不会放人的架势摆得非常足,姜珀被他注视得心跳如鼓,胸口微微沉浮着,斟酌好久,回他一句:“……有。” “行了。” 他说,“这就行了。” “你就别老想着让我放弃了,无缝衔接是错吗?给我看不是,当然这是我的看法,你说的这套我尽量理解,我尽量适应,你用不着立刻点头做决定,你要多大的缝,我给,要多少时间慢慢跨,我就有多少时间慢慢等,只要你对我还有兴趣,觉得我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这事儿就还有得商量。我的意思是——”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脸上。 “姜珀,我们来日方长啊。” 姜珀紧握着矿泉水瓶,哑口无言。 说不过,真的说不过。 怎么说得过呢?歪理总是多,关键还能押着韵跟你说歪理,Rapper的职业病,说得又好听又正经。 她的沉默,一半是不愿去辩驳,说不过尚且不要紧,最最最致命的是她偏中意,中意他的不正经,中意他把强硬的话说得云淡风轻,有种完全不拿事当事的无所谓劲。 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者说,应该是男孩,长得帅,说的话却特别坏。 她一直觉得不清不楚的胡闹得有个限度,毕竟他们的相遇从开始就不成熟,搅在一起又是糊涂,而停在现下才是最好的那个度,可光姜珀一个人拎得明白没用,他的所作所为一次又一次模糊她心里的那条防火线,多清醒的人都拿心动没招儿。 他的话和他的人一样,真真诚诚分分明明的,哪哪都戳在她喜欢的点上。很有冲击性,很要她的命。 后退又后退,退无可退,就那么任他烧任他闹。 姜珀被逼出一层薄汗。 挺热的。她仰头喝了口水,撩着头发松了松发根,边旋着盖子边问他:“你一直都是这种做事风格吗?” “哪种。” “这种。” “不一定吧。” 她没头没尾地问,他就配合着没头没尾地答,说白了柯非昱并不大懂她指的是什么,不过什么都无所谓,因为归根结底…… “对你得是。”他说。 姜珀勾起嘴角,笑了。 柯非昱看在眼里,也笑了。 柯非昱寻思自己追她的这件事算是被准许了。她能笑,好事,那约等于口风松了,相当于他可以顺杆爬了,再四舍五入就等于拿到爱的号码牌了。到这儿事情算是掰扯明白了,终于可以放松抽根烟了,他举了举手里的烟盒示意,问她,“介意吗?” 姜珀摇头。随意。 烟举到嘴边,火机咔一声点了火,缓缓吸进去,雾在肺里过一圈才吐出来,柯非昱见她一瞬不眨地盯他看,懂了,“没抽过吧。” 问出口才觉不妥,人这样的,一看就没碰过。问个毛? 姜珀看着他。 干嘛呢,他问。 没干嘛。姜珀笑了笑,“安妮姐说她工作压力大,烟瘾才大。你工作压力也大吗?” 柯非昱回忆一下,老实道:“没灵感的时候当然会有点麻烦,但我最早不是因为这,我最早是在读书那会儿,看人抽烟觉得特新鲜特帅,再后来吧,习惯了已经,想改没法改。” 他看姜珀还在看着他。 “要试试?” 姜珀挑挑眉,柯非昱显然意会,把烟叼到嘴上,重新去烟盒里取一根新的。 摸到烟他才后知后觉,真他妈够玄乎的,就一个眼神,怎么就立马明白她什么意思呢,正琢磨着,“等等。”姜珀把他动作叫停了,拍拍沙发。 “你过来,抽一口我看看。” 听到要被她拿来做范本,精神头立马来了,摩拳擦掌的气势,叁两步走到她身侧,沙发陷落下去,挺直背,夹着烟,拿着劲儿,准备吐个最牛逼的烟圈出来。深深一口吸够了,含在嘴里,蓄足力正要往外吐,她凑上来,五官在他面前放大,瞳仁大而亮,睫毛长又翘,嘴唇......找不到话形容。词穷。僵硬地被她轻轻压到沙发背上,磨着唇瓣,舌头伸进去舔了一遍上颚,反复好几次,把他口中含着的白烟全卷干净了。 松手,放开他起了身。笑眯眯。 “其实也就那样吧。” 姜珀这么说,柯非昱就愣着,嘴唇还是湿的,真就那么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她说。 姜珀盯着他红了一圈的耳廓。还在笑。 柯非昱的咬字明显和平常不同了。“……那不然要怎样?” “没怎样。”眨眼睛。 姜珀把他放在沙发边上夹烟的手举到自己嘴边,吻住他吻过的烟嘴,熟练过肺,按下他的头,从唇缝中,对着柯非昱的脸,把白雾轻轻缓缓,喷上去。 结构式(h) 呼吸。 绷紧下颚,喘气。 整个房间内柯非昱就听得到自己逐渐变大的喘气声,心跳充斥在神经里,脑中那根名曰自制力的弦抻得死紧。就当下这个情况吧......不做点什么,就真太那什么了。 没等面上的烟气消散他就直接把人的脑袋狠狠摁下来,很粗鲁地,撞上去亲。 与其说是撞不如说是磕,火星撞地球的狠劲,滋啦滋啦冒火花,舌尖你追我赶,唇齿仿佛黏糊在了一处,不知道谁的嘴皮破了,嘴里泛着股淡淡的铁锈腥味,让人又起劲又上瘾。停不下来了就。还扫上颚,都哪儿学来的招式啊。太他妈厉害了。 过好久,实实在在亲舒服了,满足了,才舍得把人松开来。 姜珀在柯非昱怀里,软了,急促地喘着短气,倏地对上他的脸。视线向下滑,呆住的,拿食指提醒他。 “流血了......” 指尖在离他嘴唇一厘米的地方停下,柯非昱说,多大事儿,然后一把将她的手握住,包在手心里,揉一揉,再使点劲将她拉过来,放嘴边亲了亲,另一只手摸索到她膝盖的弧度,拉过来,让姜珀跪坐在他身上。 她穿的短裙,膝盖光裸的泛着凉,圆润地窝在他掌心内,挺乖巧的。手上顺着纤细的小腿圈到她瘦癯的脚踝,慢慢摩挲。 姜珀慢慢又细细地呼吸,问他:“干嘛呢你。” “你说呢?” 姜珀知道柯非昱的意图,任他摸,但偏不按他的套路走。“在健身房等了多久?” “快一周。” “要是我因为没器械走了呢?” “你走不了。” 姜珀刚想问他凭什么这么斩钉截铁,结果下秒自己就想通了。 爆满的健身房,怎么他身边就那么巧会有空位? 姜珀问:“你什么手段?” “手段称不上,就办了两张卡。其他时候我不管,但只要我在,不管做什么,旁边都必须得空着,陪着我。” 姜珀差点被他噎死,“突然把辣吃那么多,我以为你要躺上几天。” 他点头,承认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你说不容易得到的会珍惜,那我能不珍惜吗?肚子闹了,嘴烂了,要个联系方式要到屁股长疮的人我看全世界也找不出几个。吃什么都要命,头几天光喝白粥差点没把我难受死,但行动上总不能松懈。长痛不如短痛,没逮住你我更……”话说一半,朝她扬一扬下巴。嘿嘿嘿。 都什么和什么啊。姜珀掐他的脸,用点力气拉了拉,又捏了捏,他倒也不生气,笑着看她,认栽似的抹了把脸,挺无奈。 “你真别勾我。我受不了。” 手放开,不掐了。“谁勾你了?我要真勾你,应该是——” 姜珀抚上他耳后到肩臂纹着的式样。 …… “这样。” 说实话,第一次见面就好奇了。 他和人说话的时候,颈部文身一动一动的,遗憾那日环境昏暗没能看清楚,坦诚相对的那一晚又太过意乱情迷没余力关注,今天正好,灯光够亮,她看明白了,是一个稍加改动的1,3,7-叁甲基黄嘌呤结构式。偏长的羰基,碳氮键拉长了些,姜珀的指甲顺着划拉,着了墨的肌肤跟随她的指甲轻轻挪了位。 柯非昱眯着眼看她,心跳得狠了。燥了。嘴痒了。碰过一次就想着第二次,开过荤谁他妈还乐意吃素,人就在怀里,理性说不行,别跟精虫上脑一样做色批,手却有自己的想法,叛逆,泰迪附体,就非要往她身上去。 妈的。腿细屁股翘,腰肢细又软,怎么摸都舒服。受不了,圈住她的手腕狠拽一下,姜珀差点脸对脸撞上去。 “你要死啊。” 语气不是生气,还带着笑。算嗔。柯非昱根本不怕,只是痒。 被她碰过的地方像羽毛挠,也像被蚂蚁咬,后劲厉害,还在痒。她力道明明放得轻,他心脏却跳得重,握她的力气重了,连咬字都重,很仔细地。 “这得问你,让不让我死?” 眼神一触,根本不需要回答,手该放在哪里,唇该贴在哪处,全都自动归位。 柯非昱捏开她的牙关,触上舌头,你追我赶,咬来咬去缠缠绵绵好一通亲,亲到耳根通红,亲到心脏暴动,亲到姜珀的开衫纽扣一排全落空,胸衣半遮半露。还他妈法式蕾丝的,好看死了。 姜珀头微顷着,黑发从天鹅颈上垂下,动一动,发丝又从背后绕着手臂滑到前头,飘在拢起的弧度上。 胸口大敞,姜珀在20度的冷气里凉上加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柯非昱感受到了,立马把人搂近。“冷了?我抱抱。” 说是抱,实际上是边抱边揉。 重点在后一个字。 环过她羊脂般的肩部把人往身体里按,一下又一下,实实在在的。36个D,软绵绵的,柯非昱直接用手捞出来了,胸扣都不用解,一个特漂亮的蜜桃型,端在罩杯边缘上,震颤几下,非常剔透的糕点。 馋。吃到嘴里香,狠狠吸了好大一口才算解了这些天的渴,奶尖被啃咬得挺立起来,乳晕都跟着扩大了一圈,小小一颗正好挺立在他掌心的凹陷处,姜珀感受到腿间不可忽视的硬度,往后挪了挪位置,却直接被柯非昱一巴掌拍在臀部。 力度控得挺妙,不痛不痒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拍下去的位置炸起电流,沿着臀肉直窜到腿心,她原路返回,下体就着他大腿碾过,酥酥麻麻的,痒得更厉害了,好像淌出了水。 一只手轻车熟路顺着腿侧滑进去摸到底,那点布料早都湿透了,把内裤勾到一边,肉唇还紧闭着,上下滑弄着抚摸了两下。啾啾,水声立马出来了。 指头陷入那汪湿软溽热的温泉中,他探到贝肉里按了按,姜珀脑内神经绷得紧,下嘴唇都快要咬破。 柯非昱有了上回的经验,上道了,一手圈住她腰,一手在她腿根的隐秘处拓开入口,拨弄起那块充了血的软肉。 ——————————— 大家有没有啥好用的VPN推荐po最近越来越难爬了对我…(T^T) 红沙发(H) 姜珀的呼吸声一下乱了,身下肿胀得快要炸裂开一样,他还非抵住那处不停搓动。捏出蜜了,又把手指顶进去,深深浅浅地翻搅,总有透明液体汩汩地涌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流,他也不管,两根,叁根,没完没了往里头加,往里头搅。小腹抽搐不止,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痉挛,她瑟缩着倚到他身上,趴他肩头喘气,正好方便柯非昱吻上她的耳后地带。 柯非昱吻着她的耳垂,维持这个交颈的姿势,各种蹭她,看她。很喜欢。特喜欢。 他问,“舒服了?” 姜珀松了紧咬着的唇,略微放开来喘了喘。 “……你真的是。” 柯非昱把手拿出来,指腹已经被水泡出了褶,皱巴巴的,他邀功似的拿到她面前。 “水够多的。” “水多不好吗?” 没半点犹豫就怼过来了。 柯非昱笑得相当邪气,靠特近特臭屁地问,“有没有比上回进步一点?” “......” “没有吗?我觉得还行啊。” 柯非昱瞧她好几眼,姜珀只看他,不说话。 “行。”他点一记头,“那就再试试。” 话音刚落就直接翻手把人托抱起来,让她好好俯在沙发上,姜珀没反应过来,手臂刚找了个借力点就开始挣扎,扑腾,问他,柯非昱,你干嘛啊。他不管,不应,不理会她的惊呼,抬起脸,用鼻梁拱了拱她刚刚被顶弄开的两瓣唇肉。 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整个头皮都麻了,声音险些堵在喉管里出不来。 “......等等!” 阻止无效。 第二个“等”字才发了一半的音就彻底卡住了。 姜珀早该知道,能被随意喊停的,就不是柯非昱了。 鼻梁抵着那个口,翻出里头被妥善掩藏的艳红花心,一张一合翕动,湿淋淋的,在灯下能反出泽亮的光。看够了,接着用和她接吻的方式去舔,整个舌面覆上去,嘬吮开层迭的肉,炙热的呼吸喷着,上上下下地吮。她本能地想躲,却被牢牢钳制住不能动,快感从神经中枢疯狂泵至脚心,姜珀闭着眼,眼角全是湿的。 从轻描淡写描摹轮廓到全伸进去丈量她究竟有多深,翻来覆去折腾,比手指头还要厉害,花样非常足,一会儿拿牙齿剐蹭,一会儿用舌尖吸吮,每当她以为堆积的爽利已经到达巅峰时,下一次的快感又更加强烈地迭加上来,让她在沼泽里浮浮沉沉,仿登极乐。 酥麻从头到尾,他旋着转的舔法简直让高潮快得可怕,姜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别。” 手在沙发背上不停抓挠,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指节紧到发疼,身下的抽插没停过,咕叽咕叽,声响全数落到这个安静的空间里,让人没法呼吸。腿根开始痉挛,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他碰触的每一处烟花般炸开,传向四肢五骸。 姜珀死死抓着他的头发,快感绷到一个顶点了就一点刺激都遭不住,只是稍稍咬住了一点肉她就猛地向后仰起头,颈椎折出一个快断掉的角,又急又慌,全喷了,而后喘着气,泄了力,软塌塌趴在沙发上,差点滑下去。 好在柯非昱在下面接住了她的身体。 “可以吗这个?” 问完瞬间把人提起来,顺一把水,慢条斯理给自己带好套,姜珀乏力地撑着他胸膛,睫毛被浸成簇,一双大眼睛,一个对视,柯非昱觉得自己看明白了。 “看来不错。”他说。 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夸自己的。姜珀真要被气笑了,“你少耍赖。” 耍赖。柯非昱听完,笑了,然后亲了亲她唇侧。 哎,这事儿吧…… “我是真等不及。宝宝。” 姜珀的脸被他喊得很烫。“......谁是你宝宝。” 他没把她的不满放心上。根本没管。又喊了声宝宝,“腿张开好不好。” 一把烟嗓很能蛊人,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然后莫名其妙的,就真被哄到分了腿。 看来有些事就是没道理可讲的。就仨字:碰上了。 姜珀吃上次的教训,不敢一下坐下去,只能揽着胸小心翼翼往下吞,柯非昱把她耳垂往嘴里含,在颈后吮出点点印子,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慢慢来,别害怕,我在呢。 就是你在才有事,姜珀想。光嘴上说的好听,动作一点没怠慢,用指甲狠掐着让她哆嗦不停的地方,非逼人放松开来,好让水淌得更欢。 费劲,被撑得厉害,那么小一个孔洞,什么皱褶全没了,薄到近乎到透明的肉膜裹着他费力地吐纳,衣服和裙子都还在身上穿着,只是一件被胸挤着合拢不上,一件侧边拉链被拉到了底,光一截纸白的腰肢孤零零在外头露着。 摸摸吧。手指游走而上,抠她脊柱间的凹陷之所。来来回回。没法儿停。 姜珀还在努力适应被他凿开的过程,紧着头皮,扶着他的肩,一点一点把重心移下去。 直到她全坐下去的那个瞬间,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吸了一口长长的气。 好像无数张小嘴在下面吸他一样,真应了那句话,爽他妈给爽开门,爽到家了。柯非昱实在没忍住,挺腰送了几下,姜珀弓起背来,抓他抓更紧,指尖没了血色,泛白。 进出还是难,主要是太紧。但也没太大所谓,反正光是放在那儿就足够爽上好一会儿,她小腹上只覆一层细薄的皮肉,柯非昱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形状,皮肤被抻得很紧,怎么捅,捅多深,全能看见。 这可就他妈太绝了。 汁水淅淅沥沥不停淌,从交合处流到沙发上,从红色变成深红色,直接洇湿好一大块,还有不断扩散的迹象,柯非昱收紧放她臀上的手,摁住了往上顶,一下又一下,来回的动作翻出烫熟的嫩肉。 姜珀抽着气,把腰身塌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总算没那么累。柯非昱将她收得死,循着反应挺腰,角度偏一些,又换一个发力点,狠狠撞进去,找着她的表情问:“这样爽,还是刚刚那样爽?”姜珀咬着唇,慢慢适应起来,喜欢了。晃。 应该怎样都好吧,她说出口,音乐还在耳边放,那瞬间挺迷幻的,好像在他身上跟着节拍摇摆一样。嗨了。 他促狭地笑。“浪起来了,是不是?” 说完又一个深顶。内壁酸胀不已,但继续晃,每次都是未知的体验,和他在一起就找不到疯狂的上限,白光在眼前闪,姜珀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想不到,就只有当下,就只有他。柯非昱。 沙发直晃动,一点点细微的声音,嘎吱嘎吱。狭窄的空间里手脚都放不太开,所以玩得更嗨,克制又放肆的,她掐着他的肩前后摆动,起起伏伏的动静被吸音棉没法吞个干净。还是有水声。叽咕叽咕。 夜很长,这才刚开始,柯非昱被她吸得终于射出来,换了个套子,让姜珀趴到沙发垫上,他从后面进。晃荡的胸全被抓牢了,他紧着腰,大刀阔斧般地干,姜珀手肘撑不住,撞没两下就塌下来,脸颊蹭在绒面布料上,耳鸣。 嗡嗡嗡。 玛利亚 柯非昱。 说起来是,有点厉害的。 不知道哪来的那么旺盛精力,到天色泛白还没停歇。困意加倦意的双重来袭,姜珀累到完全化成一滩水,哪儿都动不了,他还能硬是把人屁股支起来,掰开臀瓣低头去舔那个疲于张合的小口,让她一次又一次颤抖。但这件事确实上瘾,就算累也还是想做想搞,想再和他经历一万次高潮。 好端端一张绒面红沙发变得很不像样,本就不大的空间,折腾来折腾去,上面星星点点全是水迹,激烈到最后,一人占据沙发一个角,各自找状态。 一整晚都在倒吸气,姜珀嗓子干涸到发紧,懒到不想抬手喝水,柯非昱不知从哪给她找来一根管子,插进矿泉水瓶里,他拿着,她喝。姜珀没客气,索性把腿斜搭到他身上,让他给捏自己抽筋抽到酸疼的腿。 挺会,手法很对,无需任何教导,事情就已经办得特别到位。姜珀窝在沙发里享受他的事后服务,假寐。想笑,又不知该不该笑,最后还是笑了,说柯非昱我谢谢你,和你来这么一次能顶我去健身房两回,柯非昱说不用那么客气,这程度顶多也就开个胃。但你要实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给点甜头,我争取让你去健身房的次数翻倍。 全都是没正形的话。姜珀叼住管,喝一口他伸过来的水,问,什么甜头。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亮晶晶的眼睛又出来了。 还好意思说。 姜珀拿胸前的一排牙印给他指认现场,“你属狗吗。” “不是。我属猪。” “......” “不信啊?我真属猪。”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幽默的?” “没有啊。这样,你要不看我身份证吧。” 一看就知道他真属猪,那种下一秒就要去掏腰包的架势,不是猪做不出来。 姜珀没来得及拒绝钱包就已经被他扔到怀里,瞟过去,一眼就看到好几个避孕套,合着刚刚源源不断的套子都是从这儿摸出来的。 姜珀把钱包丢回去:“真负责。” “纯粹讨个意头,招财。” “你还讲究这个,有用吗。” 柯非昱点头,“酒吧生意很好。” 这才想明白了。“你的店?” “合伙。我哪来那么多钱。” 姜珀咬着吸管,指指他腕上的表。 意思是,又换了。 那晚是黑水鬼,今天是皇家橡树离岸,姜珀说,我感觉你的言论多少有点站不住脚。 “干我们这行的,今天买得起,明天不一定。” “做音乐耗钱?” 他没想到她是这个切入点,愣一下,答了:“耗。总用freebeat肯定不是事儿,自己不会敲就得去买。混音编曲,想要出来好的效果,找制作人这块又得出血。临了了要录歌,没录音室的就得去租,一个小时上百块算便宜。不提水平高低,单就完完整整一首歌做下来,大几千是起码,还不一定有人听。那都不是耗钱,是耗人。” “所以你们是在拿钱养梦想,如果没副业的话,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话放在十年五年前就是肯定句,现在难说。现在市场有,机会多,但有前提。就是你自己得硬。” 说完话,自己听出歧义,还给姜珀补充一下,“我说的实力啊。” 她翻了个白眼,此地无银叁百两。“看你们纸醉金迷随心所欲的,没想到就业形势这么不乐观。” “你看到的是幸存者偏差。走起来的另说,走不起来的各有各的不如意。就业形势......太在乎这个就没意思了,真想做的事谁会去计算代价。先做再说,后不后悔之后再算。”柯非昱把她散在肩头的头发顺一把放指间绕着玩,直勾勾看着她的脸,“烟圈吐得很漂亮。” “还行。” “哪儿学的?” 看起来这么仙儿一姑娘,在柯非昱的世界观里应该是喝露水吃花蜜长大的,和她认识这么一回是她正巧下地走走。瘦高瘦高的,白,脸上不显山不露水的,虽然是在酒吧互相认识的,但她根本不属于那儿,当然,更不属于大排档,反正哪处都不是,干干净净不沾一丝烟火气,和名字一样。珀。 就当你觉得她就这么纯粹到底的时候,她再给你垂眸懒懒散散吐口烟,猝不及防来个反转推翻你所有遐想。 不是说不行,只是说他心里想追人的那股瘾烧得更旺。 哪见过这种的啊?喜欢得不行了。 姜珀说:“好奇,自己偷练的。” 柯非昱笑了,“看不出来啊。” 姜珀也笑,“还能让你什么都看出来?我要说我玩骰子很有一手,你看得出吗。” 嚯。那晚只知她放饵,却不知道还留着这手,难怪前几局数字都叫得游刃有余,却在最后掉进那俩傻逼挖的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局,原来全是试探。 这给谁谁不迷糊啊?没话说了整个。 然后柯非昱就真再没说话,只认真看她一颗一颗系上衣服上那些被他扯到摇摇欲坠的扣子。 晨光熹微,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直接给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垂下的发遮住她大半侧脸,露个特漂亮的鼻尖。她把褶皱的裙边拉好,拉到盖住大腿的位置,他整个视野内就一截细溜莹白的手腕在晃。于是光圈也晃起来。圣洁又色欲,那瞬间他想到两个玛利亚,一个圣经里的,一个AV里的,想这想那,想了很多七七八八,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 …… 暂时先把她头发拨拉到耳后去了。 姜珀转过头,柯非昱掌侧正好紧贴着蹭过她脸颊,她拨拨头发,说差不多该走了。 “回学校啊。” “嗯。” “我送你。” “算了。你把这儿理一下吧,一会儿人来了。” 柯非昱随着她视线的去处望向沙发,痕迹还在,他抬手看时间,六点。 “来不了,这会儿都刚睡。” 姜珀眯起点眼看他,柯非昱是个极会看脸色的,停顿个叁秒开始讨价还价,说不送回校,就送上车,这总行吧?见姜珀默认了,这才站起身来,仰头懒洋洋翻弄两下头发,到一旁的衣架取下几件衣物,慢悠悠伸到她面前。 “先穿。” ————————————— 聊会儿事后天~ 写完才想起来,还存在全能型选手,从作词作曲到编曲混音全都一手包办的那种,谁都别想赚他一分钱。没几个,这里就忽略不计了( ̄▽ ̄) 玩音乐 姜珀没说话,柯非昱靠回椅背,继续对她说。 “如果你很烦我,那直说,要么就找个听得过去的理由把人打发走,我看你之前拒绝来搭讪的那些人都挺干脆的,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停住,给她一个该懂的都懂不用去猜的眼神。 “我之所以还能坐你面前就是靠你手下留的情在死皮赖脸,所以你得把话说清,说绝。用点心好不好,用点心。” “所以只要我说烦,你就能放弃,是吗?” “不是。” 姜珀一直板着的脸终于没绷住,笑了。“那我说了还有什么用。” “会让我暂时受挫,消停个两叁天吧。” 完了在脑子里过一遍自己的话,觉得没错,柯非昱点了点头,很确定地告诉她。 “就这个用。” 姜珀看着他,想起那晚他跟着歌晃着唱,隔老远给她抛的那个口型—— Yotatrouble。 …… 麻烦。 是个麻烦,大麻烦,按柯非昱自己的话说是死皮赖脸,但能这么真切坦荡到让她只心动不碍眼的麻烦,少见。 抑压不了上扬的嘴角,抗拒不了本能的心跳,突然就一点辙没有。 姜珀问他都给安排了什么节目。 “吃喝玩乐,随便挑。” “吃喝我很挑。不用特意布置了,按你平常玩的来,泡吧除外。” “那还真......”愣,卡住了,”说出来怕你不信,我娱乐活动不多。” 姜珀交叉着手臂,等,一点儿不急,一点儿不躁,柯非昱眉头皱很深,挠挠头,抹了把脖子又换了个姿势坐着,好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玩音乐算不算玩儿啊?” …… 算是算,但姜珀也是真没想到,他们不过见了两面的交情,柯非昱就会把她往他们厂牌的工作室里带。 “随便坐。” 柯非昱开了门,冷气涌了些出来,把姜珀朝里头招呼。 不大的一层空间。 正对着的照片墙里姜珀一眼就看到柯非昱,一帧他演出时被捕捉到瞬间的画面,再细看,还看到几张那晚曾见过的面孔。左转头黑压压一片她说不上名号的录音设备,右转头,边上的大架子上上下下摆着专辑和周边,往中间走,隔音玻璃另隔出一间小小的录音室。 姜珀坐到角落摆着的那张红沙发上。 柯非昱在冰箱里找东西,把头伸出来问姜珀。 “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我喝水。” 柯非昱拿着手机走过来,递过水,对姜珀说你同学地址给我一个,咱把这事儿先解决了。 姜珀把宿舍楼报给他,他挑眉,手上打着字,说真牛逼啊,自卑了。 一如既往痞里痞气,笑嘻嘻,挺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没什么正形的。 姜珀手里晃几下他松过盖的矿泉水,说你真的假的。 “真的。” “你给我的感觉是不屑所有人。” 他坦然点头,“Rapper基操。缺钱缺文化,缺什么就不缺自信,没这个的不准入行。” 姜珀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乐得和他继续侃,“一会儿说自卑一会儿又自信,我看你现在怎么圆。” “不是。我意思是我很牛没错,但我现在在追一个比我更牛的姑娘,有点儿犯怵,但不能被她看出,我这不得给自己长点自信先支棱起来吗。” “那你支棱吧。” “好的。” 鼠标响几声,音乐就放起来了。 是Morty给他新专特地准备的beat,好摇。他人靠在电脑前的转椅上,两只手臂搭扶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打节拍,左右脚不紧不慢轮流施着力,椅身很放松地晃两下,然后远远看着她,问:“你说要来这儿,怎么玩?就只能这么玩儿,现在觉得无聊了?” “不无聊。” 姜珀左右看了看,对一切都挺新奇。“这里平常就你一个人吗?” “提前通过气。怕你不自在。” “我打扰你们工作了吧?” “没有的事,别那么大压力。” 姜珀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只是告诉他她没什么不自在,反正那晚都见过面。 “是。还处挺好。” 柯非昱头点得不情不愿,话说得也不情不愿,姜珀看在眼里觉得好笑,故意跟他说你朋友人不错,还问我去哪儿,一个人要不要送,安全到家没,蛮细心。 “他们说要送你那能是好意?合着伙灌你酒你不知道?” 姜珀反问他,“你不也一定要送我吗。” “我和他们能一......等等,你先告诉我,谁给你发的信息,赵阙还是刘思戈,啊?” 真的是个小孩,完全没心眼的,一下就入套了,但找重点很有一手,眯起眼盯,狼一样,步步紧逼,不依不饶地,非要刨根问底从她嘴里撬出个答案。姜珀自然没把这两人不约而同都给她发了信息的事情抖出来,只说这我隐私,你别问。 姜珀说:“前面我听杨教练和你说续费,那里办年卡偏贵。隔壁新开的在做活动,优惠力度更大一点。” 他没死抓着刚刚的话题不放,多看她两眼,又切回吊儿郎当的态度,不甚在意。 “不贵。再翻几倍都划得来。” “成本下足了又不一定能收获理想的回报,我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姜珀的弦外之音,柯非昱听出来了,话也一下就回过来了。 “必不必要能用回报去计较?演出费体力,我总不能比听众先蹦到岔气,去健身房锻炼也是为现场的演出效果打根基,对工作有帮助又能见到你的事我没理由不干,如果非要讲究什么成本计算,可以啊,知道男的在健身房面对喜欢的异性都能有多装逼吧,硬拉必须百多十斤,卧推更得翻到一百七,这下你再算算,我到底是赔还是赚?” 姜珀基本放弃说服他的想法,也不拐着弯劝退了,很明白地问他。 “所以你是非追不可了?” “对。” 他应得利索。 姜珀在心里叹口气。 …… …… “柯非昱,我上次说过吧,认识你的那天晚上我刚分干净的手。” 朋友圈 折腾了一晚,姜珀在车上闭目稍稍养了养神,到校附近的便利店时让司机停了车。 那会儿还是不大精神的,直到推开门,便利店里打得过分足的冷气伴着叮咚的门铃直接打到头顶,人才清醒一些。 柯非昱的衣服她穿着偏大一码,袖口裤管,哪哪儿都透风,哪哪儿都有他的气息。姜珀摸摸自己受凉的小臂,走到冷藏区,拿一盒和润的纯酸奶去柜台结账。 用微信付完款才看到里头未读的十几条语音消息,姜珀把听筒口放耳边听,边听边下门前的几节台阶。 昨天袁安妮那边传过来的意思是让她和品牌方聊一聊,顺利的话周末就能拍片,连带着把in2iew负责人的名片也推过来了,临了还说一句,你想通就好,好好干。她发过去一个抱抱的表情,说谢谢老板。然后在那时,才想起列表中还躺着一个尚未通过的好友申请。 点一下,会话框自动弹出来。 「你已添加了K,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 学校生态环境好,鸟叫声清脆,把人叫得身心都愉悦,熬过那个点,疲倦感就渐退下去了,鸟儿翅膀扑腾扑腾地,从这根枝桠跳到那根枝桠,一路跟着她走到宿舍楼下。 一波赶去上早课的人流迎面下来,姜珀上了九楼,边走边摸钥匙,刚准备开门,水珊珊正好从里面把门拉开了,对视一眼后侧身走开,姜珀也懒得和她再有什么多余的眼神交流,回到自己的座位,带上洗浴用品到浴室里,一番洗漱后出来,挑出衣物手洗。 正是八九点的天,太阳刚出来一点,但不热,住高层的好处,空气中还能带点自然的风,姜珀让阳台门敞了,窗户也拉得大开通风透气,人坐凳子上,把精华水乳往脸上仔细拍一遍,抹完身体乳上发膜,一套完完整整做下来才算把流程过完。姜珀靠在椅背,听耳边小鸟叽叽喳喳和洗衣机运转的细微碰撞声,一切都慢悠悠,安安静静的,算着时间差不多该到了,把敷完的眼膜摘下扔掉。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来,in2iew那边已经通过验证,有了动静。姜珀盘着腿,嘴里叼一片吐司,慢慢地敲二十六格键盘。 沟通的过程挺顺利,合作很快敲定下来,负责人说,把造型图先发过来让姜珀看看。 在等待回复的时间里,姜珀看到对话框紧挨着的那个黑头像,手指在上头悬了几秒,还是点下去。 花五分钟审了一遍朋友圈,最新的一条状态是一周前的凌晨,分享了一首Ka/CharlieWilson的《Bound2》,她顺手点了播放,正好洗衣机发出滴滴的完成提示声,姜珀望向窗外,柯非昱的T恤和球裤挂在晒衣杆上,随着风轻轻浮动,时不时落下几颗水滴来。姜珀把音乐声稍稍调大了些,又切回和他的会话框,打了几个字过去,问他什么时候方便,她把衣服还回去,刚返回主页面,想了想,在微信的设置里,把最近叁天改成半年可见。 …… “我只爱老乡鸡,我只要老乡鸡,不吃老乡鸡的全部拉到门口枪毙……[1]哟,怎么坐这?” 刘思戈哼着歌,手提包装袋晃晃悠悠走进来,环视一圈,有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直到看见柯非昱手指撑着太阳穴,人靠转椅上,才一下想起来了,“你沙发呢。” 刘思戈习惯的是一进来就看他躺红沙发的画面,厂牌的人调侃他不知道多少次,说就不能找个凳子坐吗,他不,就对这个沙发情有独钟,跟软骨头生物一样,就乐意瘫在沙发里。 话问了,没反应。提高音量又问一遍,还是没反应。走过去,踹一脚转椅,这下反应大了,整个人突然弹起来,刘思戈还以为他要动手,赶紧后退两步。 没动静。坐下去了。 刘思戈疑惑得很,“问你话呢。” “送干洗了。” “怎么就突然去干洗了。” “......” “说话啊,哑巴了?” “当然是脏了才送去洗,不然谁没事洗沙发啊。傻逼。” 不说话是不说话,一说话就噼里啪啦冒一大串,刘思戈问他,“你他妈吃炸药了吧。” 柯非昱没理,只盯着个手机看。 这样认真的表情说实话刘思戈很少在他玩手机的时候看到,基本上是只有写歌时才会出现的忘我状态,今天挺不同寻常的,跟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不定时炸弹一样,古怪,刘思戈自觉惹不起,耸耸肩,拆了外卖坐旁边吃午饭去了。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算长,但迫不及待把照片全保存了都还没满相册一个界面的量。 真不多,但真挺让他着迷。 都是些生活的记录。自拍少,角度也怪,他拍的多些。和朋友一起吃的饭,看的展,野的餐,朋友圈里还有她分享的其他日常,比如路边偶然撸到的狗子和猫,看书时铺上木桌的阳光,学校里被夕阳笼罩的实验楼,设计师朋友送来的画像礼物,配合拍摄主题特地去做的夸张美甲,用燕尾夹夹住样衣腰身的花絮……这些照片日常到没边,但足够他一遍又一遍品味到手机没电。 扯一根数据线回来,插上,继续一张张放大扣细节。 有那么一瞬间柯非昱觉得自己挺变态的,但很快,释然了,因为他真没找到什么能够说服自己不去变态的理由。 稀罕,但不满足,仔仔细细研究完照片后才想起姜珀朋友圈还有配文搭配着去读。兴冲冲点击头像进入,发现近几条下面都有好几个爱心数目,柯非昱这才后知后觉地去查看详情记录。 也许这他妈就叫做你认识的男孩都会给她点赞[2],而其中一个现在就坐在眼前吃饭。 不怪他们,当然不怪他们。这么优秀一姑娘,人发出来的东西生活气息浓又带点神秘,让人想深入了解却没有头绪,赞了也是应该。只是长几把的生物都共同一份脑,柯非昱太清楚这个圈子的把妞手段,无非是先刷够存在感再找点儿共同话题,扯个两叁句就开始问今晚有没有空出来喝酒蹦迪。 抬眼。柯非昱说,“刘思戈。” “?” “吃饱没。” “没啊。” “别吃了。” “干嘛?” “打架。” ————————————— [1]我只爱老乡鸡,我只要老乡鸡,不吃老乡鸡的全部拉到门口枪毙。(法老、RanGo、龙崎、小神仙《老乡鸡》) [2]你认识的男孩,有一半都会给她点赞。(姜云升《呵呵》) 实验室 姜珀问柯非昱什么时候把衣服送过去的消息有了回复,简简单单就俩字: 再说。 ...... 那就再说吧。 姜珀每天准时打卡健身房,没碰见柯非昱,也没另外再询问,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除了每天撞见水珊珊回寝室拿换洗衣物外,日子过得很舒心。 周叁傍晚,姜珀洗完澡从宿舍溜达出来,在食堂门口和提前约好的麦宝仪碰上面,两人挽手抄着小道往实验室走。 校电台播放的英文歌传到教学楼时,有人从正门那头慢悠悠走过,人来得巧,没踩点胜似踩点,类似yback的唱法缓一拍,姜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毕竟从未和他在校见过面,这么突然一出现,更像是自己看走眼。 磁场和S大相悖得厉害,只消一眼就看得出,校外人。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比较社会。 墨镜照例挂在帽上,穿FOG冲锋衣,人个儿高,手插袋,痞劲重,好似转头就要进夜店的门,或者说稍微走近一点就能闻到他嘴里浸渍了整夜还没散掉的伏特加味道。正是下课的点,一楼来来往往的人特多,不夸张的说,整楼层的目光不约而同全都黏他身上没移开,叁叁两两的人,连路走一半都要折过头来看上一眼,问上几句。“谁啊?”“找谁的?” ...... 叁步。两步。 姜珀轻轻屏息,屏完了才后知后觉地琢磨,这是在干什么呢? …… 一步。 他走到她面前。 ...... 姜珀放开来吸了一口气,鼻腔除了一股烟草调香水味,什么也没有。 反应过来,是长相的问题,这不能怪他。 此时此刻,姜珀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那些目光全黏到自己身上了。 其实一点儿不陌生的情景。 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她小初中那会儿就常有混混来班级找人,大庭广众下,班主任也在,就直接点大名,问姜珀在哪里。 没怵过,没害怕过,因为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对方的一厢情愿,她从没和这些叛逆乖张的男生鬼混过,更不认识他们口中所谓的大哥头头是谁。二十几年都如此,不管心里怎么躁怎么跳。真不紧张。 可这回不一样。 楼上课题组熟悉的师兄师姐见姜珀几人在电梯口站着,抵着按钮问她要不要进来,姜珀说不用,你们先上,一行人马上交换了个“这明显有情况啊朋友们我们先憋一憋等回中心了再关上门好好说”的眼神,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都没停止对两人上上下下的打量。 等电梯上去,姜珀才转头。 “怎么来了。” 柯非昱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东西。 她看了眼。 皮筋。 女孩子最容易弄丢的东西,没什么特别,常年备着大堆,丢就丢了,不值得存个叁两天,更不值得他特意来学校跑一遍。姜珀没急着拿回,只是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惯例周叁晚’,拿你朋友圈的图问的路。” 看来柯非昱真是把她微信翻了个底朝天。 她说,“观察力不错。” 柯非昱倒客气,说还行。 旁边的麦宝仪默默许久,终于按捺不住,悄悄顶了顶姜珀的胳膊,小声问。 “男朋友啊?” 音量在收敛,但耐不住距离太近,声音还是清晰落入几人耳中,使得麦宝仪侧头这一动作变得过分此地无银叁百两。 姜珀闻言掀起眼皮看了柯非昱一眼,对方正挑着眉,一副挺乐意挺耐心等她回答的样子,她说对了两个字,下一秒抽走他手指间捏着的东西,道了声谢,抻开手,让它滚着圈儿弹回手腕,然后拉过麦宝仪走进电梯,按了楼层站着看他。 门慢慢关上,镜子中照出两个人的脸,麦宝仪好奇心终于爆发,嗨了,开始事无巨细地盘细节,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是不是处对象了,问七问八,把平日里细枝末节的东西全堆到一块儿问,问到最后把自己吓一跳。 “所以那晚是你们在一起,你没能赶回校才给我叫的外卖吧!” 姜珀摇头。 “哦……” “他给你叫的。” 刚说完这句电梯门就自动往两边开。 “我老天!”麦宝仪忍不住捂嘴惊呼,“难怪你不收我转账!所以你们是不是已经......”才踏进实验室,两人就在安全楼道转角处迎面撞上张奕,后者这会儿正在大喘气着,把刚要来的热乎合照往朋友圈发,撞上姜珀立马化身娱记,两只眼睛都在放光,开口就截停麦宝仪的话。 “他你男朋友?” 张奕给的配文是:有点人脉。另贴心附上亲密合照。 麦宝仪凑上前细看,姜珀也瞟了一眼。 他把毛线帽压得很低,两手垂下在中间迭着,抬个下巴看镜头,一股冲出屏幕的拽样,张奕一手竖根手指一手比勾朝他那头靠,就差没把我是迷弟四个字写在脸上。 麦宝仪说,不像好人,但是很帅。 姜珀说你速度够快的。 “能不快吗?你刚说完话我就上去要了合照,就怕跑了。他还夸我这双鞋帅来着,妈的!我今天太圆满了!” 张奕这小孩是中心一道较为特别的风景线,比姜珀和麦宝仪小一届,顶着一头毛躁的黑人烫,就算穿着实验服也不妨碍他白大褂里一件比一件骚气的内搭,江浙系潮男风,胸前常年挂着RELX,导师一提起他就直摇头,玩性大,太不服管,所以现在他被丢给姜珀管。 姜珀问,“你认识他?” “上次不就是因为追他异地巡演没赶上第二天高铁组会被我导劈头盖脸一顿批吗。” 张奕看着姜珀脸上并不是特别知情的表情,做出了一个比她还不解的表情,“19Hood,单刀会你不知道啊?” 姜珀摇摇头,随即笑了,“不是。我该知道吗。” “S市这么出名的说唱厂牌你不知......”张奕一下止了话头,问到关键点,“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工作上有点交集。” 姜珀业余兼职模特的事情不是秘密,和rapper有交集也算合理。张奕了然地点头,说哦哦这样啊,那个,然后换上副讨好的笑,狗腿地搓搓手,“学姐啊,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年底他们厂牌有巡演,能不能帮忙给我留张票啊?我怕到时候咸鱼抢不到票,这样学姐,我请你吃饭,帮帮忙,成不成?” “问问没问题,吃饭就算了。我临时有点事,超净台还有板子在......” “后续我来!您忙!” 不皮了,连要做什么都没问一句,痛痛快快全接下来。非常难得。 “行。”姜珀抬手看了看手机时间。“哪里不明白随时联系。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师姐明天见啊!” ———————— 柯非昱走过来的BGM:《G.O.M.D.(SICKICKREMIX)》(Sickick/J.Cole) 想上床(h) 耳边都是学生们闹哄哄的声响,柯非昱坐在车里,边啃指甲边研究公告栏上贴着的活动海报和他巡演海报的差别,视线突然被一群抱着书本的同龄人挡住,几个人嘴里不高兴地嘟嘟囔囔着,说着什么最后一节课了既不划重点也不给PPT还复习个屁的话,你一句我一句,热热闹闹开骂,狗逼老师,评教必须给低分。 柯非昱颇有些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挂科率和绩点这些对他而言很陌生的词汇。 兴奋。处姜珀处过的地界,听姜珀所听过的话语,见姜珀所见过的景物,整个人逐渐沉浸在和她已经产生某种牵绊或连结的奇妙感受里,挺开心的,傻乐,直到姜珀敲他窗时才倏地从这个状态里脱离过来,走下车,反手一关车门。啪。利利落落站到她面前。 姜珀说,“我回寝室拿衣服,你等等吧。” “急什么,改天再说。” “所以你今天来就为了给我送根皮筋,是吗?” 能是吗?肯定不能啊。 那个—— 拖长了音节,听起来像个国际公认很不友好的Nword,柯非昱知道她话里有话,单手上下翻了翻头发,敛起些吊儿郎当的那套,手仍牢牢插住袋,老老实实承认道:“是。我确实是想玩把欲擒故纵,但我真没想到纵了两天你都一动不动。” 姜珀环着手臂,并不说话。 柯非昱说,“你好歹也发条信息。” “你都说不急了,我还能发什么。” “是不急。”他回嘴很快,但改口更快,“不,我那个。呃,我挺急的。” “急什么。” 柯非昱摸了摸鼻子。 “急着见你?” 这也太实诚了…… 其实是并不太能明说的话,但他又是有话说话不兜圈的性格,稍微戳一戳就愿意翻过肚皮把心里想的一切都明明白白抖落出来给她看。 红色一直蔓延至耳朵根,他反应给得特别真,似乎一直是没遮掩没城府的人,心里想什么就全写在脸上,很没有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反倒像个高中生。 姜珀看着他,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 “刚刚一男孩说认识你。他谁啊?” 柯非昱在生硬地转移话题,姜珀心照不宣地配合了,应他。“我师弟。皮得要命,没想到你能治。” “有多皮?” “刚刚那张合照你拍的很帅。有多帅?没法形容,就是这么皮,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她“嗯”了一声,说那别站着了,走吧。 姜珀侧头看了柯非昱一眼,手臂绕过他开了车门,坐进了车。 那瞬间肩身擦得特近,她头顶的发香就蹭着他下颌来回了那么一下,车门咔一声响,冷气顿时涌出来打在他身上。 凉。柯非昱一下就想起她指尖的冰凉,想起她刚刚抽走那个小玩意儿时食指拇指蹭过肌肤在众目睽睽下顺带用指甲挠他一下的触感,想起她在电梯临关闭前用口型对他说出的那句“一会儿见”,头皮登时麻了。回头再一看,她正斜额好奇看过来,手在车座上轻轻拍了拍。 “不走吗。” …… 当然走。 姜珀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物问他,“去哪?” 柯非昱说,吃饭。带你吃饭去。 姜珀猜如果他有狗尾巴的话现在估计在狠命摇。 完全不同于上回的安安分分,同样并排在车后座,这次她的手被柯非昱攥得紧,他应该是非常喜欢skinship的类型,从她腕间开始,不轻不重地揉,跟多动症一样没一秒停下来,指节到指尖全都仔仔细细捏了个遍,体温全交融在一起,掌纹也全交融在一起,有种说不上来的腻歪劲。 他手上在动,嘴上也没停,喋喋不休都在讲,从昨天打了一场贼精彩的球赛讲到今天点了一家巨惊喜的外卖,屁大点小事都在跟她分享。 “有家绝麻,绝辣,绝烫,绝好吃的店,你一定喜欢,骗你我小狗。” “我不吃。减肥。” 柯非昱看她一眼,奇了怪了。 “减个毛啊。” “职业操守啊柯非昱,我要有这个的。” 他再确认一次,“真不吃?” 姜珀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你觉得我跟你出来就是为了吃......”话说一半,对上他那副认真的神情,稍一怔,霎时又觉得没必要,对着前方司机打招呼。 “师傅不好意思,我们不去那儿了,麻烦您就近停个酒店吧。谢谢您,麻烦了。” 出来不为了吃饭那为了什么? …… …… “你就这么想我的?” 刷完房卡,柯非昱前脚锁住门,后脚就开问。 关门声震天响,姜珀肉眼可见他的不爽。问他,“你指什么。” “什么都指。” “说清楚点。” 柯非昱尽量压住火气。“你觉得我就想和你上床是吧?” 姜珀淡淡道,“你不想吗。” 他没说话。 姜珀耸耸肩,一副“你看吧,被我说准了”的样子。 她情绪淡到底,但柯非昱不是。他也不能够。 多想半秒都觉得上火,偏偏姜珀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没任何起伏,波澜不惊的。柯非昱气得胸闷气短加牙痒,直接按住她后颈把人压到嘴边来咬。 依旧是很烫很热乎的亲法,没任何迟疑的,柯非昱逮住她嘴唇就咬个没完,姜珀手抵在桌沿,脊柱弯出一个半圆弧承受,她将他脖颈按下来,就着上次没好完的口子咬上去,伤上加伤,铁锈味立马充斥口腔,连同神经中枢都带股浓浓的锈味。 人好像都变钝了,姜珀吮了有几个来回,柯非昱才后知后觉嘶口气,反压上去。 姜珀闭着眼,她不会知道,他不是因为痛才嘶气,而是因为看见她裸体。 有过前车之鉴,姜珀在有苗头前先伸手到背后拉拉链,裙子顺着滑下来的瞬间柯非昱就憋不太住了,马上就着曲线上上下下摸了个遍,爽了,能摸能蹭心里憋着的气就消了大半。 他将她直直顶到桌子旁,手臂撑在身体两侧,像一堵墙,牢牢将她围住,眼光周周转转在她脸上游离了一圈,最终落在唇上。 她口红花了,嘴唇上有被咬下的齿痕。 于是捉着下巴再碾上去。 磨牙一样,力道比以往大得多,胸扣粗鲁地解了,再粗鲁地一把抓住,硬是让她晃都晃不了,用掌心去烫,用指腹去磨,用虎口肆意掐着胸乳各种捏,逼她疼,她反而贴上来,把舌头往他嘴里送。 男朋友(H) 吃硬不吃软,反骨头。 他猜姜珀应该是极中意这样的,就喜欢别人逆着毛捋,因为她勾他脖子的力道显然要比刚才要紧得多,吻不仅接得更密,还会索吻,对他对自己,都一点儿气息没留,等到将将要窒息的时候才放开来,给彼此都腾出些空隙。 柯非昱盯着她喘粗气。 “姜珀,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拿这当最终目的。我们好好见个面,开开心心的,该吃吃该玩玩,情投意合了再那什么,锦上添花的事儿,并不是非得怎么怎么,明白吗。” 他用大拇指揩掉她被吻出界的口红,“你得明白,啊?” 姜珀侧过一边头,手腕一抬,垂眸开始摘左耳耳环,应他好,就当你没这个意思吧。 解释了跟没解释一样。 柯非昱抹了把脸,又挺烦躁地抓抓脑袋,心里憋着劲儿,憋到实在憋不住了。 “是不是我第一次给留的印象太差了所以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哪种人?”姜珀抬眼,问。 “满脑子精虫天天想做爱的那种。” “不至于。” “哦。” 柯非昱头点一半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至于,不是好词啊,这头能点下去吗?不能吧。正进退两难,卡一半,亚克力耳环撞到桌面的声音把他脑中那点想法撞了个散,目光被吸引过去,他见姜珀收回手,朝他看过来,“有些事我想说和你清楚。” 柯非昱说行啊,“现在聊?” 摇头。 他又问:“做完聊?“ 再摇头。 她伸出手,一下勾住他外套下摆收口的牛筋绳,绕,缠在食指好几圈,加点力收紧,拉回,柯非昱不由被她往前带了两步,她身上好闻的气息撞上来,他低头就瞧见她的眼,她把话说得很明白—— “我们边做边聊。” 柯非昱头皮顿时疼得厉害,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拉住她小腿就往身体两边分。 …… 太过轻车熟路了,有了两次就跟有了两百次一样,一点即通。或者说,柯非昱在琢磨姜珀敏感带这方面有点东西,哪儿要摸,该怎么摸,得摸几下,全知道。跟搞说唱这事儿一样,天赋型选手,老天赏饭吃,羡慕不来。 姜珀主动,柯非昱就能比她更主动,两个人唇舌全搅在一起,吻得舌根都发僵。 柯非昱从她耳后开始舔,脖颈绕了一圈又咬上两团奶子,边抓边咬,丰沛的乳肉从他指缝里挤压出来,恣意地揉。 面对面地搞实在让人臊得慌。 潮红渐渐攀上她的脸颊,快感迫使姜珀弯曲脊柱仰起头,双腿门户大开地任他施为。 她就是全身超软,她就是摆成什么姿势都好看。 柯非昱光听姜珀喘就能射个七八回,但真听不够,还想听,于是他摸着她大腿内侧,在腿间掰出那个泛着水的口,手指从软嫩的肉唇往下滑,然后顺着湿意一入到底。 姜珀把手肘往后撑,和他拉开个说出“不”字就能接上吻的距离。 柯非昱勾着下巴还想往上亲,被她看了一眼,停下。知道这是要开始谈事情了。 姜珀说:“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不怎么乐意你来我学校。” 说这话时她还带点喘。 他哼笑一声,手上没停,还在含含糊糊地弄她。 “是啊,看出来了。” 他顶入她深窄的温热中,勾缠,拓宽,在她急促颤抖的边缘刻意放缓节奏,一点一点碾,一点一点揉,逼她延迟下来,等甬道收缩的频率没那么狠了,换气没那么急了,再重重捅上好几下,姜珀以为他不说话了,却听他再度出声。 “我就这么让你拿不出手了?” 挺凶的,挺不服气的,好像分分钟要闹起来了。 姜珀皱着眉,调了呼吸才开口。“……那你叫我怎么介绍。” “你朋友不问了吗?问是不是男朋友。” …… 姜珀记得当时告诉麦宝仪她对了两个字。 麦宝仪的原话是:男朋友啊?A44,二十四种组合,之后也无非就是在“男友”和“朋友”中做选择。 姜珀单手捧住他的脸,上下摩挲两下。 “柯非昱,和你在一起我挺开心的。” 嚯。这话说的。 柯非昱承认自己不聪明,脑子笨,但也不至于是“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你当然是我男友啦”还是“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你再问连朋友都做不成”都听不清。不是说不明白,也没多想吃辣。今天主动去学校找人,一来是想得不行了,二来是真找了家她一定喜欢的店,包了辆专车,安排做得挺全,晚上该怎么过他也有主意了,结果她转头就跟司机说不去了,说什么直接找个酒店停。 认认真真追姑娘,人却觉得你来来去去就图个做爱。 从认识的那天起就一直,一直处得很好,所以他没想过她会只把他放在朋友的位子不动摇。 本身也是挺心高气傲的一人,从十七岁首战拿下IronMicS站冠军成名起,一路所向披靡,谁都看不上,谁来杀谁,缺什么就不缺簇拥追捧,挫败两个字根本不在KingOfUnderground的人生字典里。柯非昱当下无法接受,下意识地避重就轻,光捡自己想听的话来听。 其他都不说,单说她觉得开心的这个情绪,前提是什么?是基于他们在一起开心,都在一起做什么了?做爱了,所以,和他做爱等于,开心。做完这个代换后人稍微顺过来一点气,把人往床上一扯,让她坐到自己脸上。 不是要开心吗? 开心不死你。 姜珀开始没意识到他会这么玩,也没坐下去,直到灼热的呼吸直接喷到下面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心跳当时就漏拍了,心悸得厉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用鼻子拱下面的窄缝,羞人,但刺激非常,她条件反射抽一下,却马上被掐着胯按下来,离他的唇更近,柯非昱狗一样嗅着,抵着她下面吹气。 腿根已经开始发抖了,连唇瓣都在细细地颤。 敏感,脆弱异常,一点轻微的动静都受不了,他舌头刚伸进去就马上被夹紧,水流不干似的,汁液顺着柯非昱的嘴角淌下来。 坐脸上(H) 饶舌饶舌,饶的他妈就是一个舌头,要是这点事儿不能给她整明白,那他这几年说唱就算白干。 翕动的穴口正对他嘴唇,柯非昱鼻尖刚好抵在她抽搐的花蒂上,他的舌头先顺着表皮飞快地扫弄一遍,再用舌面紧贴着往里蹭,一路破开紧窄的甬道,找到那块脆弱的软肉,拿牙不轻不重啃一下。 姜珀差点尖叫出声,卸了力,完全坐到他脸上。 他尽力变换着角度,时而轻时而重地研磨,嘴唇印在洞口边缘用力,吸吮不断往外溢出的汁液,咂咂有声的,不忍细听,姜珀一手捂着砰砰乱撞的心,发出短短一声气音,又很快缩着肩膀忍住了。 狗舌头不断模拟着性交的律动,进进出出,姜珀被他吸得浑身像要烧起来一样,逐渐迎合着不停用穴口绞他,觉得不够了,又抚上自己的胸乳。 已经组织不了语言,只会扭着腰让他入得更深,让肉壁四周都被他搅弄到底。她揽着胸脯,微张的小口像缺氧般喘息着,露出微红的舌尖,潮湿又恣欲,咬着手指头半抬眼皮往下看他。 “柯非昱……” 这一眼不知道烧断了谁脑中的那根弦。 心下颤动,他用手握住她晃动的奶子,掌心收紧,拿指腹拧着红肿的乳尖去磨。 痛痒顿时在她心中交织着无限放大,姜珀爽到眼里都含上一层濛濛的水雾。 光上面舒服还不够,他还拿出弹舌的技巧来伺候人,震动着舌尖把内壁的软肉全吻开来,又衔着肉珠上下来回翻着吮,翻着滑,还在咬。水声噗叽噗叽的,很色。耐力绷到一个极限,眼前白光一闪,姜珀只觉得小腹失禁似的,毫无自控力,只想喷。 于是柯非昱被喷了满脸水,特别是嘴,兜不住了从嘴角流出来,他照单全收,溅到脸上的水渍也抹干净。 柯非昱站起来,重新去摸她的手,“朋友表现得还行吗,啊?” 挺记仇,还记得这茬。 姜珀呼出一口气,勉强维持着镇静,说行,感觉过瘾。 给点夸奖尾巴就来回晃个不停。 我能让你更过瘾,他说。 然后就这么让姜珀转了个身,扶着下面从她腿间入,还边咬着她耳朵说话,说你看。 姜珀本来还有些眩晕,顺着他的话往前方看,紧张得一下皮都绷紧了。 酒店摆放的那张落地镜明明白白照出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模样,乳晕已经被他摸开了,胀得直往下坠,柯非昱吻她耳后吻得不亦乐乎,手上掂着乳肉重重地往回收。 视觉冲击太过强烈,耻度达到一个崩溃的阈值,脑子像要短路一样,快感全集中在一个点上惊起惊涛骇浪,拍打着她上上又下下,摇晃。腿软了好一阵,姜珀膝盖跪不住,人都要往下滑,无助,刚想找个着力点,他的手就伸过来了。 “抓住我。” 就是默契到了这个地步。 姜珀两只手腕被他一起攥住,他一只手又绕回前头,从后面紧紧环过她的腰,迫使她直起背仰头,柯非昱用手掌搂住两片唇肉,中指探到里头往两旁掰,一下就翻找出那颗水呼呼的肉蒂,按着轻轻重重地掐,用手指抠挖着往她身体里面送,感受黏连着的那一层皮肉,柯非昱在她颈边着了迷地啃咬,顺便搅弄出噗嗤噗嗤下流的声响。 姜珀没敢往下看。 太色情了。一根极粗的东西在她身下蹭着体液咕叽咕叽地磨,她更没敢往前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姜珀索性闭上眼睛,然而听觉却变得异常清晰,整个世界里全剩水声和喘声。 他还没进去喘气声就很重了,跟运动完的小狗一样,在她耳边哈哧哈哧的,姜珀臊得不行,忍不住侧过脸拿手捂他的嘴,“……你别叫啊。” “为什么?我爽得不行啊。” 话说得真挚,姜珀抿着嘴,看着他黑亮亮的眼睛,估摸着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像他一样把这种话直说。 那边柯非昱给出了解决方法。 “你亲我一口我就不叫了。” “……” 很懂得看眼色,柯非昱隐约觉得应该能商量,立马退而求其次,“不然就摸摸我,好不好?” 不说话就是默认。 下腹在烧,柯非昱就怕她反悔,分分钟掏出胀得他生疼的东西,牵着姜珀手心拉过来,拿掌包住她手背,用她的手碾着两颗囊袋滚动,引指尖往顶端上绕着马眼打转,勾勒底部的肉沟,来回撸动着为自己疏解。 情动得慌,姜珀摸着他的头,五指揪过他的头毛跟人接吻。 给点阳光就灿烂。柯非昱激动到在她耳边直吸倒气,姜珀把手上打圈的食指拇指逼紧了,故意把他从根部往前撸,挤得他忍不住挺腰往她手里送,速度快,抽送得她整个手掌都在发麻。 “你别这么……啊!” 没等话音落完他就沉下腰操进去,姜珀本能地收紧身体。 侵入感太强,都没能等她适应就砰砰撞进来,惯性大得把人带得直往前扑,柯非昱马上又将腰一把揽回来,按在身下掼,撞得姜珀前前后后跟着晃,一对胸乳上下跳,柯非昱用虎口拢住,掐几下,舍不得,又揉起来,软绵绵的,食指曲起来和大拇指一起提着奶头搓。 嘴上咬着,手中摸着,胯下顶着,姜珀身上所有的敏感点几乎全被挖掘了个遍,腰身塌陷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顺着他的节奏翻涌。 柯非昱一开始还循着男人间口口相传的技巧,九浅一深地操她,后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次次都想直接捅到她身体的最深处。 姜珀慌张地捂着小腹,“好像要顶到了......” “就让它顶。” 很强势地,直接把她手腕拎起来,亲亲热热地,一截截手指放在嘴边吻。他紧腰狠狠凿进去对着糙点磨,姜珀下腹一阵阵酸软,胸上被揉着,下面又被他干着,一边顶一边撞,玩得厉害,身上几个地方同时被柯非昱弄着,舒服得像快要坏掉一样。 腰背都在抖,昏昏茫茫,姜珀闭着眼,绷直了脚尖,交合处死死粘连在一起前后摇摆,人的意识飞走大半。身体摩擦的快意已经让她濒临崩溃,柯非昱还没完没了的在她耳边灌荤话。好热,紧死我了,水怎么这么多,啊,宝宝?我快要被你夹射了。 姜珀被他亲得满脸口水,抖着腿根惯性痉挛,弓着身体想要往一边弹,他非不让,死死把她按在怀里,欲望撞到内置的兴奋点上,让她再结结实实吹上第二波水。 臭毛病 电话打过来时,姜珀和柯非昱刚转战到浴室没多久。 用的是和最开始那晚一样的姿势,姜珀坐在浴室的大理石洗手台上和他吻得难舍难分,手机响起的第一次他们都没管,该用嘴咬脖的咬脖,该用腿量腰的量腰,晃晃荡荡,拉拉扯扯,都挺忙。 响第二回的时候姜珀往房内瞟了一眼,还是没管。 锲而不舍的第叁通电话紧接着响起。 姜珀把浴袍往身上一披边系带边走出去,柯非昱伸了手,没拦住,抄了条浴巾紧随其后。 按下绿键,那头麦宝仪急哄哄的:“你怎么才接啊。” “有点事。” “什么事啊半天不接?” 姜珀沉默。 麦宝仪骤然安静,过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 “......那个,呃,没打扰你们吧……” 柯非昱显然是听到了,因为姜珀扭头看他的时候他在摸着鼻子笑。 姜珀背过身,走到窗户那头继续听电话。 “……” 十秒后,附在她耳边的东西突然被掷到床上。 柯非昱的目光从弹起又落下的手机收回,姜珀没事人似的偏头用手指顺了顺头发。 看出来情绪。柯非昱说:“怎么。” “没怎么。” 走过去,急了。“有事吧?” “没事。” 为了证明真没事,姜珀还主动环上柯非昱脖子,他下意识搂上她的腰,但头没被拉下来,由着她指甲在肩胛骨处使劲,由着她下巴在他锁骨磨蹭,硬是没配合,梗着,杵着,还在不停问,什么情况啊,到底说什么了,先停下行不行。姜珀被他问得烦躁,猛地把人往后一推,“你专心点成吗?” 他没说话。 姜珀从他表情找到答案了。没多说,没看他,自顾自捡了一地的衣物到浴室去。 柯非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搓搓脸,跟进去。 姜珀已经穿戴齐整了。 她用手拎起发尾左右看高度的时候和柯非昱在镜中对上视线,柯非昱离她不过半米远,正靠在门边看她动作,面上没太大波澜,只有眼神始终保持锐利,看样子还是执着,还想搞明白状况。原位停顿只一瞬,姜珀错开眼神,咬开手腕上那根他给的皮筋把头发归拢好。 啪一声响,绕了最后一圈的皮筋弹到马尾上。姜珀解释道,“和你没关系,是我累了。” 再看他,“有话要说?” 柯非昱先是点头,又摇头。“如果你不想说你的事,那就,谈谈我们的事。” “......” “我想了想,觉得做朋友,也不错。” 几个几个字往出蹦,说得费劲。 “你学校我以后就不去了,以后见不见面的你来定。”他接着说。 姜珀说知道了,包一拎,从他面前经过。 手差点要压上门把了,心里终究放不下。 姜珀回头。 他还靠在那儿。还是望着她。 “柯非昱,虽然我挺喜欢你的。” “但是?”他截过她的话茬,挑眉,“别发卡,真的。” 姜珀笑了一下。“我呢,没你想得那么好,我脾气很差,而且阴晴不定,这只是你今天看到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还有更多臭毛病,做朋友我们也许能处,但超过这条线做男女朋友,你绝对受不了。” 柯非昱火急火燎就要开口反驳,她一抬手止了他的话头。 “想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受不了,是不是?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处事不考虑后果全凭意气和冲劲,‘至死是少年’当然很好,我也承认你的风格确实让我上过脑,我喜欢你有一说一的真诚哪怕不讲道理,但这不代表对我的吸引力会一直有效,至少在这件事上不行。” “你考虑清楚。”她说。 …… 水珊珊是行动派。搬家速度特别快。 姜珀站在亮着点微光的宿舍门外,下了定论。 麦宝仪告诉她郑晓航今天给水珊珊做了思想工作,但到这就截止了,只叮嘱她专心谈恋爱,“说多了影响你心情。” 不多说也实在影响到心情了,寥寥几句就让她连这么快乐的爱都做不下去。 身为辅导员的郑晓航不可能只做水珊珊一个人的工作,姜珀的第一通电话就是来自于他,之后在回校的路上她又接到一次。一开口就知道,老话术了—— 大家都是同学,快毕业了也没剩多少时间,矛盾说多了都是误会,珍惜这份缘。 姜珀是能够理解的。 两个人的寝室内部不和谐,一个跑到隔壁寝挤单人床不是长久之计,但要想另外安排有空位的寝室,先不说有没有,也先不说水珊珊愿不愿意,对方肯定是百分之百的不答应,像这种中途换寝的外来人口,塞给谁谁心里都有疙瘩,搁哪个角度这事儿都棘手,辅导员没那么好干。 但理解和接受不一样。 门开进去,水姗姗的床帘里透着光,姜珀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开了小灯,在桌上翻找出充电宝和数据线,另外俯下身拉了抽屉,手伸到最里摸出一包烟,叼嘴上,用空闲的膝盖顶开门,走到阳台外面去。 锁好门,烟盒先放一旁,姜珀手肘抵在栏杆上,给手机插上电源。 黑苹果亮起,麦宝仪先前发来的吐槽伴随着震动弹出来,一条接一条几乎霸屏,姜珀划拉着慢慢看,胸气上涌着,窝火,光挑最后一句回了: 「我刚到」 上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她有找你说话吗」 「没有」 麦宝仪的消息接着发过来。 「水珊珊今天这波操作差点没把我雷死」 「她真和郑导这么说的?」 「对啊,我们全寝室都听着,在电话里说她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理她,又不敢回去热脸贴你冷屁股。可能碍于我们俩关系好吧,我舍友她们都没说什么,但是你懂的,再加上秦沛东那档子事,大家肯定都先入为主了,觉得你......」 麦宝仪发了个无语的emoji,「所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麦宝仪不知道她心烦,还是话痨,持续发消息:怎么不回我?你是睡了吗?Hello? 「疑惑.gif」 「疑惑.gif」 「疑惑.gif」 头疼欲裂,姜珀把手机放下,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烟,放到鼻下闻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从很早之前她就这样偷偷解压,高中的时候靠抽,上大学做模特后,出于对皮肤状态的考虑,尽量不碰,从抽改成了闻。 夜很静,四下仍有些不知名的响动,窸窸窣窣的,整个宿舍区就笼罩在这样的气氛下,有人睡得香,有人睡不着,而迟迟没得到回应的麦宝仪终于相信姜珀是睡着了,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给她,姜珀将错就错,让手机屏就这样慢慢熄下去直至和深夜融为一体,然而新的消息却在这时陡然跳出来,白光自下往上,打得姜珀不自觉皱眉。 她低头眯眼看。 「我挺想见识见识的」 ...... ...... 「你的臭毛病」 篮球馆 摄影师档期临时调整,in2iew未能如期开拍,于是周末空出来的缺就由科研填满。 导师拨过越洋电话询问课题近况,姜珀一一反馈了,他声音听上去心情不错,还顺带着问了一嘴张奕毕设的开展情况,姜珀想起被他糟蹋的一摞培养基,表示,都挺好。 该说不说,柯非昱发的那两句话对姜珀是有杀伤力的,她被噎住,先睡了心神不宁的一觉,隔天醒来摸手机的时候才回给他一句好奇心害死狗。 可能是习惯了柯非昱秒回,姜珀捧着手机一阵没等到回复,一看时间才想起来。 这才上午8点,估计他才进入初期阶段的睡眠。 麦宝仪没舍得放过姜珀,喋喋不休地问她一些柯非昱的事,最后姜珀实在没办法了,就告诉麦宝仪他名字,说百度知道的肯定比她多。 麦宝仪确实在很多时候热情到无法抵挡,可该有的分寸感她绝对不放,就像她再也没提起水珊珊的事情,这让姜珀感到非常舒心。 不舒心的事,也有,例如每天都会出现在桌上的小零食,又例如她某次在食堂碰见的人。 那是秦沛东的舍友,一个平日较为沉默寡言的男生,虽然是同级同班,但姜珀没怎么和他来往过,遇见他时他正拿着两个外卖盒打饭,看见姜珀,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但很快压下去了,朝她不自然地点点头。 大学生虽身处象牙塔,说起来却已经算半个社会人,大家早已不在那个讨厌谁或喜欢谁都恨不得写在脸上昭告天下的年纪,就算某个人风评再差,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利益都不至于翻脸闹难看,实在看不爽,最多私下吐槽几句,然后体面地把该人划入心中那份社交黑名单。 不过还有少数人不是,像柯非昱,他的爱恨就一直很鲜明,强烈,甚至可以说是非黑即白。 姜珀说好奇心害死狗,根本不是什么好话,他居然还能顺着话认。 「那你救救狗」 真无赖。 他话多,臭屁,时不时就在朋友圈发些动态,连晒鞋都要摆成打电话的姿势留影一张。姜珀刷到这张照片时正在寝室里看文献,看到鞋就想起他球裤还放她这儿,正好闲暇,于是问他人在哪,她送过去得了,别老拖。 柯非昱发来一串乱码。 姜珀心脏反射性一紧,她现在对乱码PTSD。 水珊珊曾经也发过类似的一段,比他长点,且没有符号。柯非昱的格式和姜妈妈平日里分享给她的拼多多链接更像一些,不过按说唱歌手这个群体普遍的心气来说,用安卓手机都算异常掉份儿的事,更别说拼多多。挺怪的,正想着,那头就撤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语音: 我打球呢。 语气带点喘,依稀听得见有鞋底摩擦塑胶场的嘎吱声,姜珀说我过去吧,他嗯嗯又啊啊的,犹豫,说不太方便可能,姜珀突然就来兴趣了,问他怎么个不方便法。 你师弟在,他小声说。 姜珀还没说什么柯非昱就先慌起来,压着嗓急着给她解释,说真不是他叫的人,他都没她学弟联系方式,真是巧合,姜珀说没事,左右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这话一出,对面迅速就把定位丢过来了 “学姐!” 刚下出租,一群汗流浃背的男生抱着篮球说说笑笑迎面走来,张奕在其中向姜珀打了个高高兴兴的招呼。 “这么开心。”她笑。 他脸上挂满笑容,说学姐来找K哥吗。 姜珀说是啊。 “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巧,我朋友说有个打篮球的好地方,谁知道能和”前方友人大声喊他动作快点,要赶不上车了,张奕急急伸脖子应了声马上来,和她比划着,“学姐我先走了啊。” 姜珀说,好。 她走进球馆,在门口驻了足,扫一眼,大概十来个人在,有几个看起来是兴起耍一把的,没穿球服,又热得不行,一排坐地上全把裤腿卷起来在比谁的腿毛长,还有几个在比赛倒立矿泉水瓶,这么多人里,她却一眼瞧见他打球的身影。 膝盖下一截劲瘦的小腿,筋肉线条分明的,布满文身的手臂自然垂下,单手利落接过远处抛来的篮球,一个屈膝跳投,出手没半点犹豫,叁分线外轻松投入。 众人鼓掌欢呼,“牛的牛的。” 电子显示屏上的分数定格在100:96,K得分20,位列第一。 姜珀折回视线再看他,柯非昱给留了一个侧面,看得出是在笑,手一收,篮球从胸前流畅划过,干干净净打板上篮,浑身上下那股不受束诫的混蛋劲儿太浓了,周围“嚯”声此起彼伏的,都服气。 独属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就有这个本事狂。 柯非昱这个人吧,就是你知道他在装逼,他也从没想掩饰这点,就坦坦荡荡让你知道他很会,装的逼都很有味,让你上头,让你别想走。 细带白短背心,牛仔阔腿裤,头发随便盘个髻。 姜珀脚踩球鞋刚踏入主场,近处的几个男生脑袋就多米诺骨牌似的转过来,前头的脏辫甩到后头板寸的脸上,手肘一个顶一个,嘴型是wow,嘘声从小变大,胆大的甚至还吹起口哨,不小的动静引得柯非昱边倒退边斜额看过来,对视上的前一秒还懒洋洋的,下一秒就把球掷给赵阙,赵阙没防备,我操一声歪头惊险躲过,他管都没管,扯下脖上挂的毛巾一路小跑过来,留赵阙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一靠近,热气腾腾的,特灼人。姜珀从衣服袋里翻出矿泉水递给他,“热不热?” 他胸膛起伏着,“你买的啊。” “路边捡的。” 笑容直接就没忍住,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饿了吗,饭吃了没。” “不太想。” “知道你减肥,多少吃点。” 正说着,后方一群人叁叁两两走来,各个造型稀奇古怪的,很群魔乱舞,走近之后,他们先是看姜珀,又看柯非昱,视线在两头来回转,啥情况啊这是。都懵。都犯嘀咕。刘思戈走最后,一手拎功能饮料一手举手机朝柯非昱吆喝,“Morty快下飞机咯。” 转脸笑嘻嘻招呼姜珀,“晚上有空吗,一起来啊!” 柯非昱给她和自己都拦了。 “去不了,等会儿我跟他说。” “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下馆子接风,干嘛临时变卦。” “就有事呗。” 手汗涔涔到发条信息都能手滑,不敢多碰,他只轻拍姜珀肩膀示了意,然后扬扬下巴,舌头顶上颚发出“咯”的一声,对众人:“先走了。” 姜珀看明白形势了,扯他被浸透的衣角,说不是要给朋友接风吗。 “是啊。”赵阙耳朵灵得来,兴奋,跳一下撞上柯非昱肩膀,可劲撺掇他,“一起去啊,多热闹。” 柯非昱扭头停下,低声询问姜珀意见:“真的?” “真的。” “……” 耳根发烫,热汗从发根冒出顺着额头不停往下淌,眼睫全是湿的。 柯非昱使劲抹了一把,手捂大半张脸都没能掩住笑意。 “我们很快到。” ———————— 男女文:nannvwen. (ωoо1⒏ υip) 小黑狗(h) 姜珀没想到柯非昱住的小区离S大能这样近,通勤时间点,居然20分钟车程不到。 门刚一开,一团黑色的身影首先闪出来,姜珀被吓得往后一退,旋即惊喜。 不过黑脸铁面无私,不在乎人美不美,只在乎人生不生,朝姜珀就是吼叫一声。 “安静——” 柯非昱皱眉制止,看到主人,小狗赶紧扑过来扒拉着他的腿转圈,柯非昱边换鞋边指它,顺手呼噜它一脑壳,进行严父教育:“你知道她谁吗你就叫,不准叫了啊,听见没,格?” 姜珀简直怀疑自己耳朵,“你叫它什么,哥吗?” “格啊。” 柯非昱用脚逗它。“野格,它名字。” “……” 柯非昱面对姜珀的无语作投降状,表示真的很冤枉。 “是Morty建议取名还是取食物类的好,上口不说,一个厂牌的遛出去叫起来也比较有团队精神,我说行,但想半天想不出什么好名,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搞了个抓阄,把家里吃的拿出来让它自己嗅,这叫什么?这叫叁分天注定。” 姜珀闻言望了一圈,近处桌上扔着几包槟榔和口香糖,还有抽空一半的华子。至于真正的野格,她猜应该放冰箱。 她说嗯,七分靠主人不正经。 野格好像听得懂话,看向柯非昱,又眨巴了好几眼,坐下,注视姜珀,开始摇尾巴。 姜珀弯下腰,伸手给它闻味道。 “握手。”柯非昱说。 小狗配合地搭上姜珀的手掌。 “它好听你话。” “没事。我听你话,一样的。” 他把上衣一脱,说洗澡去了。临走前还交代野格留下来陪姜珀。 “格,给我点面子,听点话。” 野格果然听话坐下。 狗随主人,其实看它看久了,是能看出柯非昱影子的。 具体像哪儿不好说,可能是身上那股气质,小土狗短皮毛,油光水滑的黑,底板儿特好;也可能是它闪闪发光的眼睛,黑乎乎的,看上去贼拉精神,里头明明白白写着“我很忠诚”四个字,她想,要是能有两只的话,应该还能再锋芒毕露一点。 柯非昱光着上身出来时姜珀正蹲着摸狗头,一人一狗在他洗澡这会儿功夫已然建立信任,狗崽子肚皮大翻,惬意地眯起仅有的一只眼睛,享受,姜珀也摸得入神,连他走到面前都没察觉,柯非昱把手机往边上一扔,造出点动静引她抬头,挺不高兴的。“啧,”先怪野格,“你是不是面子给大了。” 完了又朝姜珀,“也没见你这么摸过我。” 姜珀翻他白眼,强调一个事实:“它是狗。” 他很无所谓,摊手,说要能有这待遇你把我也当狗得了。 好啊。 姜珀淡淡瞟他两眼,起身,招手,“过来。” 他站到姜珀面前,姜珀把他脑袋上歪七扭八的毛巾盖好、盖正,两手扶着给他擦干湿发,一碗水不仅端得平,还端得他满意,柯非昱任她这样那样摆弄,一反常态安分得要命,姜珀本来还在认真揉头毛,后来实在受不了,忍不住问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说。” “能不能别那么看着我。” 没反应过来。“啊?” “我快被你看透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没放他那儿,仍在给他擦头发。 听得出来,算婉转的打趣,语气间全是笑意。 但他笑不出来。 一滴水珠落在她眼皮上,姜珀一眨眼,水珠顺着往下滚,停留在她唇珠,流下,她后知后觉有什么正重重压在唇上,抬眸和他对上,那眼神厉害,姜珀顿觉嘴角被压得僵,抬起的手臂愈来愈重,呼吸下沉,手腕被他握着拿下来,他顺着脉搏摸到她五指,交扣住了,再走近,这下她的额头堪堪擦过他下颌。 后退,后退,再后退,姜珀的小腿刚触到沙发边缘就踉跄地坐下去,声息陡然大乱,倒下去的间隙里和他匆匆对上一眼,心跳得更猛,躁。 他伸着下巴凑近,姜珀下意识往后,他不让,手臂抵她身侧,还是投球时那样肌肉分明的线条,强势圈出属于自己的领地,荷尔蒙到位,爷们儿气场拉满,灼热的气息在她脸上四处游走,到哪儿她都藏不了。 情动从姜珀心底翻滚着涌出来,来势汹汹。 柯非昱在姜珀的呼吸里呼吸着,目光着落于她的眼她的鼻尖痣,皓月清流的眉目,依旧冷冽的香水味从她耳后发间散出,高级,就像她刚刚在球场向他走来的那幕一样高级,刻脑海里了,他这辈子绝对忘不掉。 真是想亲得不行了,都急到快磨牙了她还在躲。柯非昱问她为什么,她回它还在。 “谁。” 姜珀没说话。 他顺着她目光往后看,野格还坐在那儿,歪着头,吐个粉舌头看他们,好奇。 “害羞啊。” “小狗什么都知道的。” 他寻思着,“那去房间?” …… 柯非昱从未如此感谢自己卓越的运动天赋,只需叁秒就可以把她抱进卧室的床铺。 傍晚时分光线正正好,一切处在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平衡点,若隐若现,意境不错,他的手从她吊带下面进,一手没掌住,姜珀举高手臂配合他脱,配合他做。 肢体已经放得很软了,他伸手摸下去,掐着她腿根说宝宝,水都流到大腿了,姜珀拿手心忿忿捂他这张净说下流话的脏嘴,他就吻她手心直到她再次手软。 默契,全部进去时彼此都舒了口气。 姜珀跨坐他身上,仿佛土壤被夯实了一样,满满当当的,甬道里头全含着水,动一动,水花就被顶得四溅。喜欢他摸她的感觉,喜欢身心愉悦的爽,还喜欢故意在他耳边喘,一听到他粗重的回应就扭得更深。 深了就更紧,紧了他呼气声就更大,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良性循环。 他一双手紧握她腰上,虎口正好卡在一对腰窝里。相称,好像合该长在这儿一样,柯非昱兴奋起来,扶着她的臀,面对面,一下一下钝重往死里撞。 只是无论契合得多深柯非昱都一直找她眼睛,想要索吻,想要看她。 很难解释,但就是她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还可以在这具身体上死一万次。 后腰阵阵泛酸,快感过载得厉害,姜珀颤抖着,卸力。他扔外头的手机震动个没完没了,喘声也没完没了,什么都没完没了,很乱套。款摆的节奏渐缓,柯非昱看出她在上面累了,让她躺下,由他准备round2。 湿濡的吻顺着小腹一路往下。 爽利从脊椎骨噼里啪啦全散开来,人发晕,姜珀用最后一分理智提醒他,“他们还在等你。” 鼻梁顶上温热处的前一秒—— “等一会儿又死不了。” ————————— 首-发:nannvwen. (ωoо1⒏ υip) 单刀会 “里总没接?” “没。” 刘思戈替老大解释,“Rison哥最近上新忙到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接电话。” “老K也没接?” “没。” 刘思戈大概明白原因,夹了粒花生米放嘴里没接话。 赵阙前后打了十来个全都是无人接听,手机一扔。没耐心了,不打了。 不打了是一回事,等不等又是另一回事。厂牌人没来齐,大伙儿就先聊会儿天,交流交流感情,Morty刷着手机挠头,“老K最近什么情况,一天100条朋友圈都不够他发的。” 刘思戈说你太夸张了,也就50来条吧。 Morty把手机屏亮给众人看,“大早上发腹肌照,这不他妈有病吗。” 旁边的赵阙哈一声。稀罕了,这圈子居然还有不知道的。 “是这样的,”刘思戈放下酒杯,转头给Morty解释起来,“老K呢,最近在追一姑娘,情况估计呢,挺棘......” “来晚了——” 都说背后不说人是非,这不,正说着,柯非昱推门就进来了,姜珀的身影在他身后出现,在座几个男生刚想发K的音顿时就卡喉咙里了,而后同时转为一声极为躁动的呜呼,野人似的。 赵阙拉长了调说嫂子来咯,柯非昱制止他。 “别瞎叫,啊?都是朋友。” Morty在和柯非昱勾手撞肩的同时和刘思戈相视一笑,彼此进行一个无声的交流: 瞧见没?瞧见了。正不正?太正了吧。 柯非昱给姜珀拉了凳,挨着姜珀坐的是今晚饭局唯二的女孩,黑发齐刘海,仿佛动漫里走出来的少女,刚进门就见她胳膊搭在Morty腿上滑手机,两人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一个很有书生气的男生问柯非昱,“KK,迟到这么久怎么说啊。” 他吊儿郎当靠椅背上,很痛快。 “我请呗怎么说。” 本来是让他自罚叁杯,没想到张嘴就是要破费,男生说不行,刚下节目没多久好不容易见一次,今天理应他来把握,随后赵阙第一个不同意,说你比特币都崩盘成什么样了还请客,馆子是他推荐的他来请,还有一个脏辫男更不服气,嚷嚷着局是他提议攒的,干你们几个几把毛事。 江湖气浓,你争我夺刀光剑影的,就差要撸袖子打架,最后是刘思戈说后半场他温莎都已经standby了,他一条龙接风服务谁都别想抢,几个人这才消停下来。 音乐工作者的饭局自然是绕不开音乐的。 刘思戈说某档说唱节目的导演组前几天给他发了报名表,问西别怎么看。西别就是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看上去文邹邹的,没想到烟抽得是最厉害,全程吞云吐雾,基本没看清脸过。他先是默一会儿,说刘啊你想想好。是,赵阙也附和道: “钱难赚屎难吃。节目效果是真垃圾,我说句兄弟我挺你都能被剪成兄弟你吃屁,成年包浆的beef还要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讲,不整点冲突矛盾好像个逼节目就办不下去一样。” 接下来赵阙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自己的微博是如何被粉丝老师冲烂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而柯非昱一反常态地没参与讨论,只是悠闲地抽着烟笑,而更吊诡的是没任何一个人把话头抛给他,中间服务员上了盘沙拉给姜珀,姜珀说你好,沙拉可能上错了,他说没有,就是他给叫的。 “看你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刚问杨教练,他说这个卡路里挺低。” 姜珀愣一下,“会不会太贴心了。” 柯非昱说:“我觉得还可以。” 酒过半巡,大家肚子都垫了点东西,又开始聊天扯皮,话题从圈内八卦转到了厂牌内部事务里,Morty表示年底的歌儿有思路了,完成度70%,曲子放出来让大家先找找感觉。多少年兄弟了,刘思戈看柯非昱摇头的那个自在样就知道他一定喜欢这个调子,赶紧起哄说K啊,这你必须得cy个pher先。 几个人不约而同欢呼起来,看来是众望所归。 柯非昱笑着往嘴边送了口烟,张口就是要开造的气势,首当其冲按cypher一贯全天下老子和老子的兄弟最屌你们算个鸟的尿性来了段吹逼词,什么It’stheK2theF2theE,腔调非常足,周围人给他backup声音太大了,后面姜珀就没能听清。 词是张嘴就来,人是说嗨就嗨,姜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情绪这玩意儿是能感染的,气氛都热着,所有人都跟着躁着,闹,她渐渐适应起这伙人随时随地都能野蛮生长闹腾起来的疯劲。 赵阙说他喜欢第二段verse,摩拳擦掌加入了battle战场,脏辫男笑他傻逼送人头,而柯非昱就站在那儿,手指夹根烟笑嘻嘻地听,隔着大圆桌和Morty点头举杯的同时还能精准猜到赵阙每句的最后一个音。伤害不大侮辱性挺强,赵阙气急败坏笑骂他是疯狂开屏的公孔雀,他倒坦然,轻轻松松开怼: “你连开屏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因为太丑?我之所以承认是因为我keepreal,我没法肯定能不能拥有配偶,但你今晚肯定生不出你的小蝌蚪[1]。” 玩大发了,杀疯了。 在场有录像的,有笑得直不起腰的,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这俩人身上,赵阙被他喷到落荒而逃在凳子上捂着肚子笑,姜珀也忍不住笑,余光不经意瞥见有什么从女孩的外套口袋里掉出来,正好落她脚边,她伸出手,然而在手心里翻了个面儿把东西放到桌上时,心却咯噔一紧。 一晚上柯非昱隔个几分钟就要看姜珀一次,这会儿瞧出点异样,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姜珀说没有。 就算她这么说了,柯非昱也依旧担心她不习惯这种太过热闹的酒局,于是在中场之际向兄弟们提前说拜拜,用的还是姜珀先前敷衍过他的借口—— “学校不允许晚归,我得把人送回。” 姜珀觉得他记性是真的好,能把她说的每句话都记那么牢。 走到外头,柯非昱对她说车叫好了,姜珀想起宿舍里的那尊佛,心里犯愁,摇头,说你要有空的话陪我散步消消食吧,他说那敢情好,转手取消了订单,特地选了条相对安静的路陪她走。 …… …… ——S市某国际中学。 女孩的校牌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姜珀静了半晌,说柯非昱我问你,你谈过几段恋爱。 刚想交代。突然乐了,黑眼睛直放光:“你这么在意啊?” 姜珀说也还行,就是好奇,你要不乐意可以不说。 “我乐意啊。但你得先告诉我,”柯非昱反问,“你看我像是有几个?” 姜珀认真驻了足在灯光下仔细看他,回答: “108。” 108? 他笑,“真有108那我第一次就不可能那么拉。” —————— [1]所有的妞都和我喝酒,你今天晚上肯定生不出你的小蝌蚪。(18年fo主理人生日会上kc的freestyle) ps:本人写词水平<<<鼠来宝,要相信小柯freestyle绝对比我厉害得多,大家就看一乐,被尬到我先滑跪。 再ps:搞了个微博号:MC沉玉琳,作者号一般都需要发点啥? 洗衣机 柯非昱这人是真有意思,就怕她不信有这么回事,从车下说到车上,反反复复申明自己活到现在二十好几真的一段都没谈过,说完意有所指看向姜珀。 姜珀闻言勾了勾唇角,手上敲着键盘回复in2iew负责人紧急发来的短信,忽略他眼巴巴的暗示意味,一句话没说,到了校门口就利落下车。 柯非昱刚想跟就被一车门挡回去了,想从里面开,但她按得紧。 几个意思啊?柯非昱狂戳车窗控制按钮要向她要个说法,但等玻璃完全降下来了,姜珀却率先弯下腰,单手肘靠到车窗边缘截住他的话—— “柯非昱,我们也没谈过,但该做的哪样没做?” 一句话把他堵得很死,有多死难说,但至少死到一晚上一条朋友圈都没发。 姜珀躺在宿舍的床上,反思,明明是她先问的情史,人也给澄清了,真心没有,一个都没有,她却反过头说风凉话。良心不安,觉没能睡踏实,一直半醒着,原定四点的闹铃还没响她就提前关掉了。 夜熬猛了眼眶就有点黑,姜珀在镜子里发现这点,赶紧拿遮瑕在台灯下压了压,又仔细盖了脖颈和耳后的一些痕迹才出门。 没有一次开工的天是亮透的。 姜珀在车上草草用过早饭,人来得早,棚内灯光都还没打起来,工作人员让她先到化妆间做造型。 负责妆造的是一个叫丝丝的女生,干活麻利,人温温柔柔的,不施粉黛,但依然看得出是很甜的长相。 做发型的过程百无聊赖,姜珀刷起了朋友圈,入眼第一条就是昨晚那段battle小视频,刘思戈发的,评论区按队形发大拇指表情,她又刷了些其他的,返回主页再往下一拉。 很巧,这条状态下突然多了一个赞。 姜珀回到微信的最初界面,找到柯非昱的对话框,指甲在屏幕上打得噼啪作响。 「你这样迟早猝死信不信」 对方正在讲话的字眼很快出现在对话框上。 「起这么早啊」 又发了一句: 「宝宝早安」 语气挺讨好的,不知道是忘性大还是什么,好像只要给点好脸色就可以不计较她的一切过失,照样殷勤摇尾巴。行为和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太像了,姜珀于心有愧,主动告诉他自己今天到棚里拍片,还问他早餐吃了吗。 柯非昱分享过来一首歌—— 《不吃早餐才是一件很嘻哈的事》 隔着手机她都能看到柯非昱那张满不在乎的脸。 姜珀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改改你的作息行不行」 他还是发语音:在哪儿拍啊,我能去吗? 姜珀看破他转移话题的常用伎俩,说睡你的觉吧。 他回,那我去问袁安妮了宝宝,然后发了个微笑的emoji。 姜珀拿他的死皮赖脸没招,只好发过去定位,同时警告他: 「没睡觉不许来」 他迅速回了个ok。 “嘶......” 姜珀被温度烫到,反射性往旁边一躲。 “不好意思啊!” 丝丝急忙把卷发棒放到边上给姜珀检查伤势,姜珀缓过神,捂着额头笑笑,说没事,女生拉开她的手,挺着急,左右看了看,“已经发红了呀!” 姜珀说还好,并不是很疼,让她先用粉底盖盖,再把刘海烫卷一些遮住脸,应该没大碍。 丝丝照做了,效果的确不错。 但当姜珀再次看向镜子时,她的表情却并不是很自然。 “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 姜珀没追问,任由丝丝用夹子把她的偏分定好型。 打腮红时两人对视上,丝丝把视线移开,而在上唇妆时,目光却再次聚在一起。 姜珀笑了,“你还是说吧。” 丝丝尴尬地默了默才开口,“刚刚给你发语音的是FK吗?19Hood的Fein.K?” 姜珀说你认识他吗。 可能觉得偷听人语音不太得体,她话说得犹豫。“见过几面。”斟酌着,“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见姜珀不说话,她赶忙摆手解释。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是想说这个圈子太……如果你们还没有在一起的话……” 她没把话说透,姜珀却明白了大半。“你和他们之中的谁交往过,对吗?” “我在一档说唱节目负责过妆造。” 范围顿时又缩小不少。 丝丝转过身,叹口气,开始整理化妆刷。 “你听说过洗衣机式恋爱吗?” 姜珀一愣,当然。 洗衣机式恋爱,顾名思义,就是像洗衣机一样和你恋爱。先泡着你,再缠着你,不停围着你转,如胶似漆地和你纠缠在一起,把想要得到的都得到,然后甩在一边,晾起[1]。 丝丝说完话就去了隔间整理今天需要拍摄的服装,而姜珀坐在原位,掌心出了点汗,裙角被她揉得也有些皱巴。 门外敲门声传来,姜珀回头。 老熟人了。 “好久不见啊。”Leon冲她笑。 姜珀也笑了笑,“我只知道换摄影师,没想到来的是你。” “黎师姐临时有事抽不出空就把案子介绍给我,”Leon走到她身后,抬手看了看表,“以我们的默契,傍晚结束拍摄我想问题不大。” in2iew是近年兴起的一个小众设计师品牌,由两位才华横溢的设计师共同打造,诞生于意大利。品牌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极其独特的美学理念,通过运用珠宝和亮钻等一切带闪带光的配件来彰显年轻时尚的品牌文化,是许多女idol出席活动的选择之一。 今天的任务是品牌lookbook,Leon选择在白棚的无影墙上打光拍摄,单开叁盏灯,只为突出具有光泽感的服装面料,姜珀皮肤白,人鱼姬色的绸缎面料穿在身上,波光粼粼,很显气色,按理来说,出片率应该不低。 可试拍了两张Leon就做出暂停的姿势叫停,丝丝上前给姜珀整理服装,Leon调试着手里的佳能5D4,摇头,问姜珀是不是心情不好。 姜珀拨了拨头发,顺势扶额,有种“这也被你看出”的无奈。 Leon给她一个“不然呢”的眼神,嘱咐姜珀去连棚内音箱的蓝牙,听点歌,先休息休息。 丝丝忐忑地迎上来,问姜珀是不是因为她的话才受到影响。 姜珀摇头解释,“是我昨晚没睡好。” 随后她到化妆间,反锁住门,坐着发了会儿呆,在包里找出了随身携带的烟和打火机走进卫生间。 烟确实是好东西,一根下去,姜珀的心神就稳下来不少,再次进入摄影棚时她显然进入状态,肢体和表情都收放自如。和Leon的默契当然也在,他变换着抓拍角度,满意,快门按个不停,很快就拍完一组,在休息的间隙,Leon在显示屏上前后看了几张,实在喜欢,又用胶片相机另外给姜珀拍了几张。 墙上时钟的指针指向10,柯非昱没来探班这件事让姜珀实在松下一口气。 棚外突然有了些动静。 助理出去又进来,两手拿着包装袋一脸茫然。 “谁叫的外卖啊?放饭时间还没到呢!” 丝丝过去确认完订单备注,把单独包装的一份递给姜珀。 “这杯说是特别给你的。” 姜珀接过,看着署名K的咖啡心情复杂,Leon在一旁瞟见,拍拍她肩膀笑道: “老K来真的了。” ——————— [1]来源网络。 接下来可能要走几天剧情,没啥肉,让大家在po吃素实在太抱歉了,可我真的没办法让他们俩无缘无故就鼓掌,务必要原谅我(鞠躬 姜珀在棚里放的音乐:《GotIt》——MarianHill 水珊珊 咖啡贴着便签,上面有个记号笔画的简笔狗头,内容是: 野格说它想你了。 看看,真够扯的。 姜珀喝了几口,脑海里全是他歪歪扭扭的小学生字体,实在想笑,但忍了,放下,转头提出继续工作。 几个工作人员一下簇拥上来,又是帮着拆发型又是忙着补妆容,所有人都紧锣密鼓地投入下一场紧张的拍摄。 其实姜珀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知道,柯非昱是和她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 他外放,张扬,爱意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能看到,什么事都愿意付出百分百,不考虑后果不讲求回报,在乎的不在乎的就只有你这个人。 根据洗衣机式恋爱的进程来看,目前已经到了不停围她转的阶段。 姜珀不知道他是不是洗衣机,只知道一点: …… 他转得很用心。 姜珀在18:43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人累得睁不开眼,回到宿舍洗完澡才打起点精神。 大概是搞音乐的人半夜灵感来得快,柯非昱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姜珀手机里有他下午发过来的语音消息,拖着明显是没睡醒的口音问她拍摄结束了没,饭吃了吗,一会儿怎么安排。 犹豫了片刻,指尖还是摸上二十六宫格,一个个问题慢慢敲过去。 结束了。吃了。在宿舍待着。 新消息传来,不过不是他,是Leon。 Leon给姜珀发了几张拍摄花絮,胶片颗粒感重,氛围拿捏得好,姜珀圈着膝盖在椅子上划手机确认,挺喜欢,顺手存下几张。 刷拉—— 斜后方的床帘突然发出了窸窣的响动,桌上的化妆镜反射出些动静,她能感受到有人从床上爬下,穿上拖鞋,然后…… 走到她右手边。 桌上多了一个面包。 零食换着花样讨巧地连续放了几天,而今天,却是和零食主人这么久以来打的第一个结结实实的照面。 在感受到她身上那股熟悉气息的瞬间姜珀就已经开始不舒服,强压着,可那人就固执地杵衣柜一角,存在感强,想要装作没看见很难。 姜珀忍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一种无声的对抗。 啪一声,姜珀把手机往桌上一放。 “我记得我说过让你好自为之。” 水珊珊问了姜珀叁个字: 为什么。 余光能看见她在拨弄手上的倒刺,姜珀揉了揉眼睛,挺疲惫。 “你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才不停试探我的态度?” …… 话到嘴边了,矛盾。说吧,各方努力维持的和平局面绝对撑不过今晚;不说吧,心里憋了长久的气有了出口却难以爆发。这么固执地想知道答案,不知道水珊珊究竟是想让谁难堪。 姜珀到底还是开口了。 “去年我生日,他喝醉过一次。” 水珊珊闻言抬头,姜珀感受到投来的目光,淡淡道:“看来记得。” “前阵子我提出分手,他几番挽留,我随口问了句你觉得我们为什么分手,他怔了很久,以为是我知道了什么就把那晚发生的事全盘托出,并对我再叁发誓,除了一个拥抱,什么也没发生。” “我和秦沛东认识了快七年,他不是会轻易喝醉的人,那时候我们的感情就已经出现了问题,他是借酒消愁,而你是——” 姜珀懒洋洋看水珊珊一眼,把她的行为定性:“趁虚而入?” 水珊珊沉默着,毫无离开的意思。 “没听够?”姜珀问。 “这是他的一面之词。” 没错。 姜珀托着脑袋,点头,“所以一开始我没信,直到你做贼心虚发状态封我的嘴。” “......” “这是你走得失败又成功的一步棋。如果你没这么做,凭我们的交情,我绝对是信你远大于他。” “你很聪明,从我对你变化的态度立即猜到我知晓这件事,用自杀先发制人,再主动搬宿舍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倒打一耙,让我开不了口也还不了手。院里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我连计较一句都不屑,老实说,从出事到现在我都没想过闹得难看,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还有脸找我摊牌,出于曾经关系不错过的份上,我真的很想问你一句是不是有病?” 想说的话终于说完了。 尖锐,直白,难听至极。 姜珀却没有一点想象中该有的痛快。心沉得厉害。 水珊珊缄默听完,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她异常镇定,泰然自若得仿佛早已料到,不紧不慢拉了条凳子在姜珀身边坐下。 姜珀一开始或许还对于她的主动感到迷惑,直到事态发展离谱到一个极点,就半分惊讶也没有了。 “我有没有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忌惮我。是我赢了。” 水珊珊指姜珀,又指自己,绕绕缠着白纱布的手腕,重复道: “我赢了,姜珀。” 膈应得像吃了一万只苍蝇,姜珀不愿多搭理,她却不依不饶。 “其实你不怎么喜欢秦沛东吧。” “......” “和这种好男孩勉强处了一年,是不是很没劲?” “虽然从头到脚都挑不出毛病,但是他百依百顺,很无趣。” “你说的大部分都对,除了一点,那就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那晚从后面抱上去的时候我甚至都觉得恶心。” 她啧了一声,嫌弃。“就是太好的毛病了,对谁都好,好到替我隐瞒,好到让你腻烦。” 真是听不下去了。 姜珀说,我开着录音呢,水珊珊。 她先是一愣,接着掩面失笑,对着姜珀放在桌上的手机努了努嘴,“你的手机放那儿呢,怎么录。” “录音笔。” 这下水珊珊笑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弓着身体在抖,好不容易才直起身,连带着音量都大起来。 她说姜珀啊,你有什么能是我不知道的?例假的日期我都替你记得一清二楚,还有,前几个月买的烟快抽光了吧。 烟除了外带,姜珀一直是放宿舍抽屉的。 哦。原来不光要勾搭男友,还要视奸她的个人隐私。 本以为对这个人的失望已经到了尽头,没想到她还能撕下最后的伪装持续火上浇油,姜珀看着她,这张脸太陌生,她越看越觉得恶心,越看越觉得心凉,胸膛的气不断上涌着,心跳得猛,连手也在抖,忍不住问:“装了近四年,你累不累?” “这方面你是前辈,假了二十几年,岂不是比我更累?” 姜珀没说话。 “听说你最近有了一个新男友,啊不,应该是暧昧对象,或者说是炮友?玩说唱的?酒吧认识的?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吧?” 姜珀懒得去问她从何得知的消息,从椅子上起身,打开柜门。 她稍挪了挪椅子,像在好心给姜珀腾地方。“你也不听嘻哈啊,是好男孩满足不了你所以才需要在坏男孩那寻求刺激吗?” 珑骧包被翻出来,姜珀一件件往里面扔衣服。 “我太了解你了,和他就是玩玩而已吧?” “听说Rapper的私生活都很乱啊,他活儿好吗?能经得起你欲求不满的折腾吗?” 收拾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乒乒乓乓,不管磕没磕着,只管快,一股脑儿全收到化妆包里。 “和他在一起,你买的情趣内衣能派上用场了,对吗?” ...... …… 还在问。没完没了。 宁愿失聪也不想再听,姜珀在忍无可忍的边缘濒临爆发,而水珊珊的逼问却戛然而止。 打断她的是一阵震动声,嗡嗡嗡,从桌上传来的。 姜珀皱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看,微信界面跳出的是一个视频电话,水珊珊站起来,伸伸头来看备注,似笑非笑道: “说来就来了,你的坏男孩。” 摩托车 柯非昱找到姜珀时,她正坐在路边发呆。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她一个人。 手托额,柔软的长发遮了半张脸,身型薄到在宽T长裤里晃,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入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这么拉风的他都没发现。 不合理吧? 发动引擎,轰油门的呜呜声割裂夜风,机械车身绕了个浮夸的大圈,腿一架,停住,这个逼装得稳稳当当。 摩托车隐匿在夜色里,光打着个车前灯,明明白白照出被他带起的一地尘埃。简单的枣红卫衣破洞牛仔裤被他穿得痞里痞气,脖颈处还刻意翻出个在KMJ定制的首饰,刻着Fein.K的链子在一片漆黑中发着很闪的光。 不可否认出场出得很帅,拽,有点天降骑士的味道,没想到他能来得这么快,姜珀慢腾腾起身,走向他的脚步有些不确定。 柯非昱跨下车,雷厉风行走到她面前,“怎么穿这么少?” 姜珀摸着手臂,摇头。 柯非昱说要把卫衣脱了给她穿,姜珀说不要,可拗不过他不由分说强势把衣服从头套下。 她只好穿上,但依旧低着头。脸上是一点妆没化,清清淡淡的,素到底了也还是漂亮,黑发因着方才的动作有些凌乱,柯非昱伸出手,一撩开,一双带红的双目。眼睛立马瞪起来,“你哭了?” “没有。” “谁惹你了是吧?” 沉下眼。单眼皮,很凶的。 “你小点声……” 立刻炸了,“小声什么啊!” 火得跟什么似的,嚷嚷,“操他妈的,惹老子的人,死个妈先,操!”迫不及待就要去打人,然而面前的她还红着眼,柯非昱着急忙慌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摸出一包纸,“你别哭啊。” 姜珀抹了抹脸,说没事。 “没事个几把毛,你就说是谁?” 够年轻,敢和天硬碰硬,谁都不怕,口无遮拦就开骂,分分钟要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架势,可一见到姜珀又手足无措,语气软下来,“别哭了宝宝,我不会安慰人啊……” 爱或恨都鲜活,什么心眼都没有,情绪全表现在脸上,说他是男高生都算辱男高生了,没见过这么不成熟的。 姜珀无奈,吸吸鼻子。 他忿恨,咬字恶狠狠地。 到底他妈谁啊,老子弄不死他。 怎么说呢……本来想哭,可在他面前,哭都哭不起来,就像没有大人会在小孩面前诉苦一样,姜珀莫名有这个自觉。 “我舍友。” 反反复复,最后被催得实在头大,她还是说了。 “你舍友?” 前一秒还要嚣张得操天操地,立马犹豫了,“你舍友是......呃,是女生吧?” “嗯。” 他挺尴尬,“我不打女孩子。” 姜珀没忍住,瞬间破涕为笑。 真没见过这么虎的,事情的起因经过问也不问一句就站队,管她是对还是错,就明目张胆地偏爱了,就帮亲不帮理了,一听到她受委屈,打啊杀啊全都出来了,平时都克制着不怎么在她面前喷脏的人张口就是国骂,鲁莽得死,真的是好极端一个人。 可她却觉得好纯粹,分明安心得要命。 柯非昱到底还是想帮忙解决,去牵她被风吹凉的手,不停揉着。 “她怎么你了?” “没怎么,”他掌心热乎乎的,姜珀叹口气,以柯非昱这种一根筋的思维,“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他眯着眼,不屑地扯起个嘴角,非常不服气,好像姜珀小瞧他了一样。 摩托车灯亮得分明,他周身打着一层光晕,姜珀手心手背都被揉捏得烫,她心下微动,抬眼看他锋利的眉眼,说柯非昱,你带我兜兜风吧。 没任何犹豫的,说行,转身就从车上取下一个头盔,认认真真给她戴好。 …… 不知道柯非昱是不是对兜风一词有什么误解,油门加到最大,疾驰着把静悄悄的黑夜撕破一条巨大的口子。 心惊肉跳。这不是兜风,这是炸街。 但在午夜无人的街道飙车的确是姜珀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疯狂体验。 车沿着国道蜿蜒的路灯一路轰鸣向西,风驰电掣,姜珀没被头盔压着的发尾狂飞不止,耳边只剩呼呼咆哮的风声。山风吹得厉害,凉,她紧紧环着他的腰,柯非昱真有点像某种大型犬,单穿一件打底衫都热乎得不行。 就这么靠着他她的心似乎也被捂热。 车身继续漂移,压过整个山头,他们穿梭过一个又一个泛黄光的隧道,轰轰又隆隆,加速再加速姜珀的肾上腺素飙到一个极限,柯非昱在前头大声问她,你舍友叫什么。 姜珀问他要干嘛。 “没干嘛,你就说叫什么。” 姜珀抿着唇,沉默。 “不说算了。” 他静了叁秒,随即开骂。 姜珀着实被他没来由的一嗓子惊到,因他驰骋的车速绷成一个平面的心脏再次被抻紧开来,像要炸了。 伴着风声的是他不断的骂声。 姜珀反应过来了,柯非昱是用这种方式替她出气,骂完人,他自己先哈哈大笑,兴奋,问姜珀要不要一起来,爽死了。 幼稚死了,丢死人了,姜珀下意识想捂脸,却又不敢放开抓他衣角的手。 真是的,怎么会有柯非昱这种人啊? 可世界上偏偏就是有这种人。 她放不下的教养替她放,她丢不起的脸面替她丢。年轻气盛,路子够野,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说唱歌手在骂人这方面确实是当仁不让,狠戾,脏话说得顺嘴,吧啦吧啦没重复,水珊珊十八辈祖宗都被掀开棺材板挨个押着韵骂了个遍,姜珀也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把这辈子没听过的脏话听了个遍,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骂啊?服了。还能那么骂啊?真的服了。 服气过后就后知后觉地想笑,太能说了,姜珀把脑袋死死藏到他宽大的肩背后,硬是憋着笑。 柯非昱感受到附在后腰的颤抖,知道她心情好点了,骂得更欢,以她舍友为主体,以各路亲戚为半径痛快开操。 车开了一路,柯非昱就操了一路,变着法儿骂到姜珀分不出心思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只顾着笑,和他的这一晚像一场恣意疯狂的私奔,出格,说白了是没素质,但爽快到底。 笑着闹着,不知不觉间,车速放慢,他脚撑一踹。 “到了。” ...... 她慢慢睁开眼睛,从他的背后直起身,一抬头,入眼可见的星光璀璨。 姜珀望这片星辰遍布的夜空,漆黑的幕布挂着漫天的白垠,荒芜的星星点点散落在天际山谷,这里有星星,还有昆虫隐身于黑暗中发出簌簌鸣叫,恍若奇境。柯非昱朝她伸出手,姜珀扶着跳下车,不由往前走了几步。驻足。 “喜欢这个?” 柯非昱靠着车身,在她身后抱臂问道。 看星星 说不上有多喜欢,但的确震撼。 姜珀在S市上了四年大学,从未见过这样惊艳的星空,现在她整个人被罩进满是他气息的卫衣里,温度仍在,横冲直撞,一如他的热血和冲劲,让人轰轰烈烈地跟着暖。跟着心跳个不停。 “你老实交代,刚刚是不是故意开快车让我抱住你。” 柯非昱摸鼻子,“很明显吗?” 刚出声就圈着脖子嘀咕,“操,嗓子哑了。” “谁让你骂了。” “想骂就骂咯。”说完又得意,“我表现得好不好?” 姜珀没回,倒退着,手摸上车身,倚着问他。 “哪儿找的地方。” “车刚到手的时候每晚都到处探索新地图,无意间发现的,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看看,我想你应该喜欢。” “会来事。”她肯定道。 目光触上,柯非昱在看着她笑。 是吧?挺得意的,随便一夸他尾巴都能翘上天,眼睛很黑很亮的,真的好像小狗。 可是姜珀明白他想要什么。 她当然明白,怎么不明白?柯非昱就压根没隐藏过,什么都大张旗鼓得来,特别是在这件事上,他的朋友都笑他是开屏开没完的公孔雀,只要长着眼睛,谁不知道他在追人。 如果这是他的目的,想进攻,现在就是很好的时机,起码情调够足,所以她在等,等他开口,可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声响,他似乎志不在此,好像满足她心愿就是一件很纯粹的事,没有任何附加条款,单纯就为了逗她开心。 他不说,那么就由她来打开这个迟早大白的局面。 “柯非昱,我们在不在一起,没那么简单。” 迅速转了头,他先是愣,问,“有多难啊?” 当然难。 姜珀找了一个过得去的说法,“可能我怕分手后被你写进歌里diss吧。” “我看起来有这么没品吗。” “你看起来?”她的目光落在天边,远方有星光在闪烁,“那还真难说。” “其他怎么说我都不屑,说人品不行我直接破防。我这方面一直还可以的。” 反应快,立马就解释起来了,认认真真地,“姜珀,我问过你,是不是因为第一次给你留的印象太差所以你犹豫,你告诉我,不是,可我没法儿觉得不是。这么说吧,我长这么大后悔过的事不多,这算其中一件,你说如果我们开始得不那么糊里糊涂,你会不会对我多一点信任?” 姜珀借着车灯的光望向他,扪心自问。 是因为这个吗? 也许有,但不全是。 在这段时间里她认识了一些圈内人,说唱歌手个个看上去不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狂放和自由,姜珀承认向往过,可光鲜之下自有一地鸡毛蒜皮。 他们的花边新闻层出不穷,上过热搜的,她有所耳闻;亲眼所见的,也有。他厂牌里的制作人不久前还有位叫yoyo的“老婆”,转头却和未成年人在饭局上牵起甜蜜的手,还有丝丝口中那个上过节目,擅长洗衣机式恋爱的渣男前男友……太多太多了,就连水珊珊都知道rapper的私生活乱,而这些人却都围绕在柯非昱身边。 姜珀问他,你们这个圈子的男女关系是不是很复杂。 柯非昱默了默,承认,说是。 很老实,算是预想中的回答。 姜珀又问,那你呢。 “你担心这个?” 他定定地看着她,保证。“我以野格发誓,我没乱过。” 姜珀差点没绷住,说你放过野格,它只是一条小狗。 什么啊?实在没办法了,真急眼了,“不是,我说真的,你给我点信任。” “我拿什么信。” “你先让我证明。” “那就晚了。” “晚什么,找工作还讲究个试用期,处对象也一样,行不行另说,高低给个机会。” 姜珀把被风吹乱的发往后顺,停了几秒。 “柯非昱,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你就这么急吗?” 他摇头。不认可。 “时间能说明什么?别说认识一个月,就算认识一年又怎样。时长算个屁,和靠谱的人在一起怎么都靠谱。” “你觉得你靠谱吗。” “靠啊。” 和骂人一样。咬字清晰,利索撂一句,靠啊。 不管靠不靠,他们今晚是把一切敞开来掰扯了,很明白的形势,要么一拍即合要么一拍两散。两个人都有心思,各自琢磨着,都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山谷内只有风声在刮。 沉默到最后是柯非昱率先打破僵局。 他说姜珀,我是真觉得我们有戏,别误会,不是急,其实等多久我都无所谓,只是我想问问得认识多久才能被纳入你考虑的门槛之内? “说不准。可能半个月,也可能十年。” 他笑一声,“我看今天就行。” “怎么就今天了。” “不你说的吗?可能还得考虑十年半个月的,如果迟早都要在一起,还不如就从今天起。” 这话说得,非常机灵非常皮,顺杆儿爬,他强项。 姜珀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反驳,怔住了,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笑,快速看他一眼,憋住了,捂着嘴巴乐,再看他一眼,又觉得好笑。 他问,“开心啊?” “开心呀。” 又问,“和我在一起开心啊?” 开心吗? 姜珀看着他。 是开心的。 他哄人实在有本事,好像与生俱来的天赋,从认识的第一天就在想方设法让她开心,也从没掩饰过喜欢,一切都是直白地讲,直白地干。想送人回家就说想,想追人就各种找机会碰面,等真碰上了,也不装偶遇,明白告诉你,就是为你而来的。在追她这件事上没怂过,够敞亮。就像那天在健身房,比如那天在学校,又比如今天在这里。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起柯非昱的视频电话,而是挂断,另外发了一句话: 你能来找我吗。 没抱太大希望,谁没个emo的时候,姜珀是想人陪,不过没当真,大半夜的,她情绪不好不可能要求全世界都配合她不睡觉,但柯非昱不一样。就这一句。只一句。他就可以问都不问带着所有的爱意以最快速度出现在她面前,带她兜风,帮她骂人,拉她看星星。 开着机车,人也机车。 但机车得坦诚。 他爱装逼是众所周知的事,平时该拿捏的时候一样不落,耍酷插袋,能怎么帅就怎么帅,可就是这么在意形象的一个人,问他拉没拉肚子也不怕丢份儿,老老实实给你承认,确实拉了,而且拉得厉害,还长疮。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这人还挺真诚的,让人没法不心动。 过去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回放,姜珀想,自己应该是吃这套的,不然不会放任他长久的追求不管。 心脏跳得很重。愈来愈重。 “怎么样,能成吗?” 姜珀看着他略有忐忑的神情。微笑着,回了俩字: 再说。 ……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肉眼可见的沮丧下去了,在外人面前范儿一直拿得很足,到她这儿就什么情绪都遮不住,全写在脸上,二十好几了,还像个小孩。 姜珀想了想,“手给我。” 柯非昱也不多问,说给手就乖乖把手递给她,她说你伸个食指,他也照做了。两个人的指腹相触,姜珀把皮筋拉长,打了个折,几个圈儿就转到了他的手指上。 柯非昱收住皮筋,抬眼,不解。 姜珀则说,“你收着吧。” …… …… 首-发:ririwen. (ωoо1⒏ υip) 少根筋(h) 世界上不缺成年人。 更不缺处事成熟稳重有城府的成年人。 姜珀见过他摆骰收骰的利落,也见过他举杯灌酒不眨眼的胆魄。 掸烟灰可以掸得漫不经心,酒桌游戏可以耍得不以为意,什么都很无所谓的,眼角嘴边带着股懒洋洋的邪气,戾气,也有,招数混且老练,在外头看起来算是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玩咖坏种,可不知道在她面前怎么会这样毫不开窍,不开窍到姜珀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儿精分的程度,给了皮筋反倒要被问一句: “给我没用,我不绑头发。” “......你少根筋,拿着。” 哦。那行。不管好坏赖话,也不计较,真就直接把皮筋套到手腕。完了还抬起胳膊晃荡两下,朝姜珀炫耀,你看,挺有意思哈。 老天爷。姜珀想。 她心下轻叹了气,旋即抓住他手臂,倾身上去。 双唇接触的刹那,柯非昱没反应过来,仍呆楞着,姜珀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辗转起来。 小狗是不懂暗示的,他单脑,没有弯弯绕绕的肠子,更不会思考,他只会用亮乎乎的眼睛去分辨那些肉眼可见的亲热和腻歪,也就转瞬吧,意识过来后立即反客为主,手臂一带将她揽进怀里,扳着后脑勺,严严实实堵上去。很稳当地。意思明确,来了你就别想逃。 没想逃。 姜珀是下了决心的,吻得细密。投入。呼吸交缠在一块儿,从上颚到下齿,舌头能过的地方全过一遍,深吻再深吻,合他脸颊的手顺着往下,环过脖颈,又慢慢抚过他后颈一节节的骨骼,再顺着他跳动的脉络摸上耳垂,不轻不重地去揉。 被揉得不行,也硬得不行,活气儿全冒出来了。胸膛热得受不了,柯非昱巴着脖子和她来,嘴上吸着咬着,手撩进她衣服里,从背脊的凹陷处往上抚。 这个摸法让人骨头痒得慌,姜珀小腹的酸劲儿上来了,像是要往下坠,又像是要向上飘,闹腾,车身也靠不住,人喘得厉害,换不太上来气,人直往下软,他伸手捞住了。 于是姜珀整个人被托坐到摩托车座上。 坏男孩懂什么?坏男孩不懂你想接吻的心,只懂拉着你在野外做爱。 什么环境无所谓,白天黑夜,那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他的手早已认识她的身体,该往哪儿走,怎么走,心里特有数。 文胸背扣应声弹开,温热的胸乳被他抓在手里揉捏,气息是急的,压好了,动作放慢,拉长,两个人额头抵在一起,喘,他嘴唇紧接着贴向她锁骨皮肤的每一处,层层迭迭地吮。仔细。 月黑风高的夜,在夜色的遮掩下,一切隐秘又刺激,姜珀的道德感远比柯非昱来得高,他是没脸没皮的混蛋,不代表喜欢混蛋的她能习惯,异常敏感,理智拉扯不过快感,思考也艰难,只知道上头接吻不止,下头流水不停。 姜珀的指尖在他后背用力,臊得直抠他。 “没人,啊?没人,宝宝。” 受痛也不皱眉。柯非昱知道她皮薄,揉着她的发间不停安慰。 姜珀不是不清楚方圆十里不会有人的身影,可挡不住自己底线被无限拉低的认知强烈,她全身上下都紧得厉害,全僵着。想哭,眼里晕乱一片,连太阳穴都绷着直跳。 热起来了,躁动,心跳声充斥于耳畔。 大概是照顾她心情,柯非昱没玩得太过火,至少一切动作都在衣物内进行,能让他舍弃赤裸着肉贴肉亲亲密密舔来咬去的那一套已经实属不易,就来了点儿不那么羞人的。 他两根指头绕过她底裤从穴口探进去,褶皱处先绕一圈,再深深浅浅地抽插,姜珀一口气碎成好几段,折腾得她眼眶全是湿意,两腿死死夹住他作祟的手颤抖。 在水渍声之外有沙沙沙的风声,树丛也沙沙沙,姜珀的小腿被柯非昱抬高于膝盖,她在意乱情迷之际仰颈,于无垠星空下做爱这件事带来的羞耻简直要铺天盖地湮灭她,偏偏渴求在她心中密密麻麻滋生开来,欲生欲死。想躲,该躲,但舍不得。 柯非昱一边手在扯她的奶尖,姜珀颤栗地哆嗦,暗骂他不要脸。 当然不要脸。小混混,臭流氓,还想骂柯非昱一千遍,坏狗,蠢狗,笨狗,可姜珀最后只是揪着他的衣领来交换下一口热烈潮密的气息。 偷偷摸摸,和他的一切快乐好似都是偷来的,偷偷地勾搭,偷偷地做爱,一切都是不可为人所知的,可却叫人既兴奋又上瘾。 沾了毒了。 柯非昱还在不停搅荡着往里埋,深窄湿热,她已经到了顶峰边缘,稍微揉扯下肉蒂就要了命,手指被牢牢吸住,他进退不能,卡在甬道的一半感受持续痉挛,姜珀在高潮来临的前一秒失神地闭上眼,她想—— 这辈子还能和别人再这样疯狂一次吗? …… …… “不能。” 柯非昱埋在她颈边闷闷地,挺烦,“出门急了,没带钱包。” 姜珀脱力地趴在他肩上,被逼出一额头的细汗,待意识回笼了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柯非昱在说措施的事。 钱包放避孕套装精,讨意头,他说过的。 柯非昱紧紧抱了她一会儿,然后说要带她回家,姜珀没有任何表示。 从宿舍出来就没想过目的地,酒店也好工作室也罢,今晚他要带她去哪儿她都会去。 摩托开得飞快,从山外到市区,没有左灯右行的冲突,姜珀抓着他的衣角,靠在他宽大的背后,放空了脑子,只觉得这一刻够踏实。戴着头盔谁都没说话,她的发尾上下飘得狂,一路上除了风还是风,和来的时候一样刮得猛刮得烈,真的是很放肆畅快的一切。 刚下车,柯非昱一手提她的包,一手就迅速攥住她的手了,从捏着的手腕一下滑到指缝间,十指没商量地交叉住,紧紧牵着,姜珀由着他从车库牵到电梯间,再由着他在进门的下一秒把她压到墙边。 门用踹的,状态是分分钟都在,爱欲也一触即发,可偏偏有东西在脚边扒拉。 行吧。柯非昱暂时放开扣姜珀后颈的手,一低头,又是野格这只狗崽子。 “不然你先进房间,我安抚一下?” 姜珀说行,走了。 然而当柯非昱把野格安顿好吃喝拉撒进房间时,她却已经沉沉睡去了。 挨床就能睡,可想而知她一天过得有多累。 挺心疼。 柯非昱给她拉好被子,顺了顺她脸上的碎发,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潮阴天(h) 夏季的天很是说不准。 昨个儿还能在夜风里尽情飙车,今天砸在窗玻璃的雨声就能细碎不已,噼里啪啦的动静扰人清净总有些烦,室内空气仿佛能让人拧出水汽来,泛着潮。 柯非昱在床上翻身时没搂到人,睡梦中都不住皱眉,伸手再一感受,胳膊真他妈半点儿重量没有,心顿时咯噔一跳,立马掀开被子跳起来。 …… 幸好不是第二次不告而别。 她坐在飘窗上,身上换过衣服,是扭结儿挂脖背心的那种款,似曾相识的纸白色,淡淡的视线顺着挺大的动静瞟过来,朝他略微一点头。 写过很多歌,狠的,拽的,牛逼的;听过很多歌,国内国外的。为了准备够多的韵脚打赢比赛,柯非昱甚至背过新华词典,可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找不到词,干脆不说。他摸来手机看时间。 上午九点。 再抬头看她,她环着膝盖静静坐在那儿滑屏幕。 鼻梁是真的高,距离感也是真的强,在她身上,时间似乎都比平时流得慢一些。 话到嘴边,咽下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心意有没有改变,看不出来。太冒失的开口会不会把人吓跑,想不明白。于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进浴室。 手上传来的震动让姜珀目光从他背影移开。 房屋中介打来的。 早前就有过这个想法,碍于辅导员的阻挠未能实现,但经昨日一事,她不可能若无其事在有水珊珊的寝室继续呆下去,一确实忌惮;二实在膈应。中介的工作效率不错,说是有几处房源可供考虑,让姜珀加下联系方式进一步详谈。 估计是听见她说话的声音,柯非昱出来看了看。 不止一次,而是时不时,生怕她走了似的,一会儿嘴里叼着根电动牙刷,一会儿下巴满是剃须泡沫,也没走近,就远远站在浴室门口。 姜珀通话结束时他刚从里面出来,开口就问是谁这么大早给打的电话。 “中介。” 姜珀把手机一扔,颇有些如释重负,“我不住宿舍了。” 想说挺好,意识过来不对劲。“你要租房子?” 姜珀点头。 不是,这不就有现成的吗。柯非昱搓搓脸,搞不懂。 “我床不够大还是怎样?” 姜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你觉得我们同居合适吗。” “哪儿不合适?” “哪哪都不合适。” 柯非昱挠了挠头,脑海闪现了几个说辞出来,可似乎都差点味道,不够硬,不够实在,说服不了她。盘算着,他走到姜珀跟前。 “我今天在H市有商演。” 姜珀仰头看他,“所以?” “野格没人照顾。” 她笑了。“你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柯非昱。” “没错。”他点头,承认,“之前是让Sigga他们看着,有时候也放宠物店,但这狗崽子不亲人,附近的店老板不欢迎,问了一圈都不乐意,Sigga他们个个家里养猫,赵阙还说他那只无毛猫见了野格就应激……” 七七八八绕了一圈,把野格的寄养史讲了一遍,才终于切入重点。 “得你在,真的。” “野格怎么不亲人了?别总拿它说事。” “它对你不一样。” 离谱。 印象里她就见过野格两面。 小狗是什么都知道,但不至于成精,姜珀觉得他太扯太夸张,“你觉得这个理由合理吗?” 柯非昱挑挑眉,接话接得很快。 “如果是帮男朋友的忙呢?够合理吗?” 说完,一瞬不眨盯着她。她没反驳,转手闲闲地撩了撩头发,看着他说了一句,“原来你是双眼皮。” 他是的。 平时懒散惯了,眼皮都不大爱抬,又不是看不见,没那么多值得太认真的事,单就单着了,当然偶尔也会有需要精神集中的时候,眼神专注点,自然也能双起来。 他双手撑在姜珀身侧,俯下去,问她要不要看得再清楚点。 感觉这种东西总是莫名,要解释为是清晨的欲望来袭难顶或者两个人距离实在靠得太近,怎么都可以。窗户开了一点缝隙,从地面返上来的植物腥气慢吞吞泛进屋子里,湿进骨子里。黏腻,潮辘辘,像掌心中的汗液,像不干脆的呼吸。 姜珀用指尖触他那认真起来就会变双的眼皮,往下,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到嘴唇。 接着是喉结。 他咽了口口水,她的手就上下颤了一颤。 眼神没变,还是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她。 姜珀往后挪,他就往前进,退到窗户玻璃,终于鼻息撞到一起。 那团带着热的湿气在玻璃窗上氤氲出一片似散未散的雾气,姜珀抑制不住的渴望随之从心底蔓延,他的手默契地伸向她想要的位置。 先是胸乳,而后是双腿的阴影处。 他朝缝隙摸去,姜珀的背被迫绷得更直,手指从股间滑到热源,意图探索中间那个闭合的小口,他的动作连带着发出水腻腻的声响,她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手上,柯非昱咬完耳垂咬她下巴,趁水雾还未散尽的时候,拿她手指在上面写下一个K。 “......写歪了。” 姜珀睁开半眯的眼去看,玻璃窗上一个颤颤巍巍的竖,勾折也有些歪扭,确实歪了。 她听他在耳边说,让再写一个。 嘴上这么说着,没入体内的指节仍在深深浅浅地抽插,随着揉弄,酸胀感直穿脚心,液体从身下顺着四方润开。咕叽咕叽。 “又歪了。” 她脸烧得厉害,“柯非昱,你故意的吧。” 鼻间一股须后水味道。他下巴抵着她笑,说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喉结硌在她颈后发烫,他用嘴咬包装的习惯没改,但已经撕得熟练,再不用吐个叁两次。 他从后方慢慢进,姜珀扣着窗沿的手指没了血色,一寸又一寸,直到整根没入。 依旧是又热又绵的动作,他挺腰到最深处搅弄起汁水横流的花蕊,拔都没拔出一点儿。雨声被唧唧咕咕的水声替代,柯非昱沉下声贴在她耳边问她,自己的名分算是坐实了吗。 姜珀款摆着腰肢给出了回应。 雨滴打在玻璃上拍成了水花,她身下也被他顶出了水花。 红霞从颊边烧至耳根后,柯非昱的吻就跟着舔到耳根后,然后轻轻吻了吻她鼻尖的痣。 心痒痒,姜珀偏过头,和他情投意合地接了一个带着相同牙膏味的吻。 …… 雨一直下,气氛很融洽。 仪式感(h) 做了大概有叁两回,是非常讲质也讲量的那种。 地点从飘窗换到地板,又从地板转到床上,中途柯非昱从床头柜摸了根烟出来,点上,抽了口后俯身要把嘴里的烟渡给姜珀。 一个她曾经用过的招数,但姜珀拿虎口掐住他的嘴逼他吐出来,她说柯非昱,你以后少抽点烟。 “听你的。” 然后就把烟往床头的烟灰缸一摁。 说这话时,嘴边的白雾腾着,却模糊不了他锋利的脸部线条,他紧收着下颌,就这么近距离地注视她。 赤裸裸的,情绪透明,姜珀被看得很是受不了,主动仰脖和他交换了一个漫长而辛辣的吻。 温吞。他今天纯粹是享受型的玩法,节奏不快,可一下下顶到最里,姜珀身体里的每一处的空虚和皱褶都由他完整填满,她肩胛骨被一股力量握着,逐渐撑不住,膝盖内侧紧紧贴着他的腰颤抖起来。 柯非昱爱咬人,爱埋在姜珀胸前用犬牙故意嘬着咬,还爱勾着舌头在她乳晕上画圈。吃乳吃出这样那样的声响,听得她牙齿死死咬紧,缓了好一阵才逐渐松动。 腿缝间是来不及清理的痕迹,他身下咕叽咕叽磨蹭着,穴口边际被不断的进出磨成水红色,往外翻,又往内拢。来来回回折腾,不得安生。 乳头被叼着,肉珠还被揉捏个没完,姜珀下腹和后腰泛着阵阵的酸,连绵的快感迭加再迭加,他粗重的喘息声是某种厉害的催化剂,喘得越急她的脚趾越是蜷缩,直至逼近到崩溃的尽头,大脑的那根弦似乎“啪”一声。 断了。 一切动静随着渐弱的喘息归于平静。 姜珀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问他什么时候走。 柯非昱从她身上下来,往边上大剌剌一躺,也是做到尽兴了,吁口气,“一点飞机。”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吗?” “不知道。大不了改签。” 改个毛,还不快赶时间。 姜珀受不了自己一身的黏腻,歇了会儿就去了浴室,柯非昱也跟进去,在她身后毛手毛脚想onemore,姜珀拍开他的狗爪子,说柯非昱你上辈子没做过爱是不是,他说上辈子我不知道,但这辈子我确实没做过几次。 无言以对,然后真就被撩拨得再来了一次。 只要和他在一起,姜珀的计划就会持续出现偏差,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原定上午返校收拾行李的行程被拖延到下午,连带着看房子的事也一并搁置下来。 柯非昱是不以为然的,他不认为租房迫在眉睫,只是看姜珀着急就也跟着上了点心,让滴滴司机先绕路送她回S大,再开往机场去。 上了车,她仍在和中介没完没了地打字,柯非昱看不惯,直接把她手机抢了。 “这么着,你把我当房东,房租就是照顾野格的报酬。我下半年叁天两头要往外跑,你想想,野格一个人在家多可怜。” 姜珀看着他。 他改口:“一个狗。” “是只。”她纠正道。 “对。一只狗。” “......”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不安全,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嚯。还头头是道地教训人起来,话都被他说完了,也不知道让人不省心的究竟是谁。 姜珀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手机夺过来,没好气道:“你多久回?” “答应我了?” “只是暂住。” “你很客气。” “我应该的。” 嘴就这么自然而然拌上了。 老实说,姜珀今早从他臂弯中醒来时是不自在的,后来看到他慌慌张张醒来找人时,也是有点不自在的,她个人把这种不自在解释为确认关系后的尴尬期。 可毕竟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和他的接触早已同情侣无异,所以矜持只是短暂,柯非昱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没变化,还是坦诚,还是死皮赖脸,就算只能单手玩手机,她的手也还是得紧紧握在他掌心里。 柯非昱看着是玩世不恭,很多事都没太所谓的态度,但对于仪式感却有出乎意料的执着,在姜珀犹豫着是否公开和怎么公开恋情时,他就已经把所有社交软件的状态更新了个遍,而姜珀首先发现的是他微信头像的改变。 照片里她正半蹲着在摸野格的头,一人一狗全是侧脸,她在笑。 从衣服来看是第一次去他家那天,具体什么时候拍的,她不知道。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 他嘴上应答着姜珀的问话,手上点击发送,微信状态更新一条文字:我儿有妈了。 发完就把手机屏幕翻给姜珀看,挑着眉,一方面是挺得意,还有一方面…… 姜珀真的太明白了,无奈,向柯非昱要来了他头像的原图,转手也往朋友圈发,配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爱心表情,把屏幕给他审阅,问,“行了吧?” 柯非昱探头过来看了眼,笑,说行,并且对她未选择分组发送的表现甚为满意。 与其说是满意不如说是兴奋,看得出来是野格附体了,隐形的狗尾巴摇得厉害,恨快乐不能和全世界分享,就只能先勉为其难往大群小群里发发红包,给身边的兄弟乃至粉丝朋友们都多少来点儿脱单的参与感。 在姜珀这边,状态发出的第叁秒收到了麦宝仪的评论: 男友视角!! 麦宝仪仿佛是住在手机里的,常年在线,评完论就迅速开了小窗私聊她,连发6个喜炮狂轰的表情包。 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来水珊珊这回没去隔壁宿舍诉苦。 姜珀的微信很快热闹起来,提示跳得猛,评论的,点赞的,校内校外的,因着没分组的缘故,眼生的头像一下跳出来好多。 麦宝仪说的没错,男友视角。 男友视角是个挺玄学的玩意儿,和摄影技术半点关系没有,在乎的无非就一个氛围感。欲语还休,用了心,带着爱的,很难说明白。虽然姜珀只是发了张照片,但明眼人还是一看就知道,这个气氛,这个情调,再加上背景还是一面属于男生的鞋墙,分明就是懂自懂不用多说的隐晦官宣。 姜珀停留在这个界面,新消息在不停出现,她用大拇指划拉着评论区往下看—— 安妮姐:便宜K子了 张奕:我操!恭喜啊! 造型师姐姐:祝幸福哦~ 里总:恭喜 赵阙:嫂子好 Leon:99 刘思戈:秀住了,999999 …… 心一跳,指尖陡然停顿,最底下的一条评论是: 不要摸狗。 备注—— …… …… 妈妈。 未命名 后来麦宝仪打趣起姜珀那天搬家的速度是这么说的: “毛晓彤都没你快。” 怎么说呢,人在太想办成一件事时就能激发出无限的潜能,姜珀先前还在心里嘲讽过水珊珊的手脚快,可没想到轮到自己,她居然能比水珊珊收拾得还要快。 她的目的是尽快走,水珊珊呢? 不知道。她现在也没有兴趣知道。 姜珀到校后先去办公楼308报了个道,提前打过招呼了,郑晓航表示遗憾,无奈,但没再说什么,签字盖章,手续办得都算痛快。 姜珀赶往了下一个地点。 宿舍开进去,水珊珊在书桌前坐着,在玩手机。 那晚的记忆浮现在眼前,挺窒息。 谁都没说话,当然,确实无话可说。姜珀不想和水珊珊在一个空间呆太久,不到一小时内就把剩下的行李打包好,然后叫了搬家公司的上门取货服务,她走出寝室时,天很蓝,风虽然带热,但心情却轻松无比。 姜珀给麦宝仪发完短信后坐车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酸奶和蓝莓,又拎着袋子慢慢散步到实验楼楼下的甜品店,坐下,点了一杯气泡水和一份桃子泡芙。 麦宝仪很快赶来了,看得出刚从实验室出来,眼镜还挂在胸前,风尘仆仆,屁股还没沾凳就问姜珀干嘛突然搬出去,没多久就要毕业了,有什么事这么急。 拆开塑料盒,姜珀扔一颗蓝莓到嘴里。 “没法儿呆了。” 默契。麦宝仪一下猜到是水珊珊的原因,没多问,拿手给自己扇了扇风。“你不住宿舍住哪儿?” “他家。” “哟——” “怎么。” “你俩可真是进展神速。” 姜珀笑了笑,不置可否。 “看来秦沛东要再瘦10斤了。” 麦宝仪咕噜咕噜大口饮气泡水,放下,抽了纸巾擦擦手心的水汽,“想想也是,从初中开始追,追到大学才追到的人一分手就有新男友了,我要是他我也得瘦。” 抬眼看了看姜珀脸色,又补了句。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哈,他分手后那个做派我是绝对看不惯的。” 姜珀咀嚼着蓝莓,听着,脸颊缓缓地动,没什么情绪,看来和秦沛东的那段在她这儿已经是过去式。 麦宝仪不知怎么的想起一件事。 “你和他分手的事,你家人知道吗?” “我没说。” 姜珀拿蓝莓的动作稍一迟疑,“他应该也没有吧,不然我妈一定会来问我。” “所以你没和家里提起退寝的事。”麦宝仪说得肯定。 姜珀也很肯定,反问她,“我敢吗?” 不对啊,整件事似乎都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麦宝仪把一些令她感到疑惑的点整理到一起,仔细梳理起来:“你说他们是不知道你们分手,但我今天还看到阿姨回复了你那条状态”话说出口了,瞬间石破天惊地,一下就想明白了,“你是故意选的模棱两可的图?!” 姜珀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老天。”麦宝仪降下音量。 姜珀偏头顺了顺头发,缓缓开口。 “我妈以为是我在玩狗。你也知道,她不喜欢一切带毛的东西。” “嗯” 麦宝仪作为姜珀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曾在她家度过一整个暑假,两个月生活下来,姜妈的喜好她是清楚的,或者说,姜家的家风她是略知一二的。 “你要瞒多久?”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麦宝仪连吃泡芙的速度都慢下来。 “不知道。以我对我爸妈的了解。” 姜珀顿了顿,看她。 “我基本上能想得到他们会怎么评价他。” 麦宝仪和她对视叁秒,一些心知肚明的信息在两个人的眼神里快速完成交流,而后姜珀望向窗外,麦宝仪在她的眼里看出了无可奈何。 玩火,麦宝仪愿将姜珀的行为称为玩火。一方面她震惊于姜珀的胆大包天,另一方面,她也很清楚,有这样的父母,姜珀的无奈不可避免。 有几个付完账单的几个女生从里面出来,边走边回头朝她们这边看,小声讨论着,依稀能听到一些“rapper”、“官宣”、“女友”的字眼,姜珀往那边淡淡撂一眼,她们很快收声,麦宝仪也听到了,多半是想让气氛活络点,转头轻松调侃姜珀:“我说你那男友也是绝了。” 想起些什么,眉毛兴奋得都跳起来,急着就要和姜珀分享。 “你知不知道他” 话没说完,手机开始响。 麦宝仪低头一看备注。 “谁啊?”姜珀问。 “糟糕……我师兄打的。可能是让我回显微镜室看片子。” 姜珀摆摆手说没事,你先去吧。 她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返校。麦宝仪舍不得,临走前一步叁回头地叮嘱她。 “你一会儿千万记得登微博啊。” 事实证明,麦宝仪的预感完全正确,姜珀的确忘了这回事儿。 姜珀没有玩微博的习惯,她账号是中学那会儿刚流行新浪微博时注册的,读书时网络这方面被家里管得严,直到高考后她才渐渐往微博里po了些照片,而与Leon就是相识于这里,Leon在看过她的照片后主动私信,询问她是否有做模特的想法。 闪光灯、摄影棚、奇装异服。 这是一个新奇的世界。 在好奇心和兴趣的驱使下,姜珀踏入了这个圈子。 正规的模特圈并不大,全靠熟人互相介绍,一开始姜珀在课余时间拍了一些平面,有些是摄影师约拍,有些是商业合作,表现力是老天赏饭吃的东西,天赋在,就算是小打小闹,她入行不满一年半也攒下了不小的名气,在大叁那年,袁安妮创办的公司抛出了橄榄枝,将她正式签约名下 和麦宝仪告别后姜珀回了柯非昱的家,刚一开门,玄关处又是一个熟悉的小黑脑袋,吐着小舌头表示欢迎,姜珀换鞋的时候它走到门后探了探头,好像在等谁。 忠诚的小家伙。 姜珀俯身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你爸出门啦。” 野格似懂非懂地歪着头,看着姜珀给它的食盆加了点狗粮和水,没吃,反正走哪跟哪,姜珀坐沙发,它就也跳上来,挨着人趴下,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示意她。 真是和主人一模一样,一样喜欢被人摸。 姜珀一手顺它头上的毛,一手给他拍照片,玩得挺好,姜珀还把额上的墨镜摘下给他戴,它很配合,甚至懂得看镜头。 现在的野格让姜珀想起了一个喜欢把墨镜架在毛线帽上戴的人。姜珀嘴角扬着笑,在微信翻找到柯非昱的对话框,刚要把照片发给他,猛地就回忆起下午麦宝仪的话。 这事儿先放一旁。 输入密码。 姜珀登录了微博账号。 好家伙。未读消息999+,粉丝数暴增无数,随便一条微博都成了旅游景点,评论区几乎都是来打卡的游客。 最高那条热赞的内容是:姐姐怎么没和KK互关呀? 在这条评论下又形成了楼中楼,一个队形整整齐齐,同时指向一个账号。 是他的微博。 姜珀不是第一次看到,早前她就查过,只是柯非昱和她一样,不常发微博,几个月都没有一条消息,想了解他不如看朋友圈,但和上次相比,如今他的个人主页有了一个明显的变化,除了头像的改变外,还出现了一条显眼的置顶微博。 绝了。 姜珀当下的反应和麦宝仪下午提起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没见过这么虎的,官宣的方式直接粗暴到一个境界,一句废话都没有。 :@姜珀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首-发:[海棠搜书]gw. (ωoо1⒏ υip) 西芹汁 姜珀是在五天后才真正见到柯非昱的。 据柯非昱交代,他一般上午睡觉,下午到现场试音,傍晚和当地七七八八的兄弟伙轮番见个面,零点后才开始正式club演出。 与此同时姜珀也接了个活儿,拍的首饰广告,回来直接累瘫,难得一天有余力去健身房运动也是沾床就倒,一直都早早休息。 确定关系后感情得通过微信联络,两个人同在一个时区,却生生谈出了跨国恋的即视感。 其实微信就微信吧,不是不能接受,但秒回的好习惯没了,连他歌迷每天给她微博发的早午晚安都比柯非昱本人勤快,这就让人很毛。姜珀问过一嘴,问他是不是追到手就松懈,他当时在登机,急急忙忙中发过来语音解释: “你别冤枉我宝宝,连着五天飞五个城市演出,谁能有空看手机。” 理由蛮合理。姜珀暂且饶过。 不知道是由于后知后觉的认床毛病还是不习惯他恨不得24小时黏在一起的腻歪劲,姜珀连续几天都在天泛鱼肚白的时候醒来,周身都是他的味道,像被环抱着,但那种感觉很虚。 不踏实。她翻了两次身,又覆了两次身,实在睡不着,索性起来准备早餐。 刚到客厅野格就噔噔噔跑过来了,姜珀把它安顿好,转身到冰箱把果蔬和酸奶从冰箱内拿出来,人站餐边柜准备榨汁,脚边不停绕的小家伙却突然不见,她一抬头。 下秒门开了,目光猝不及防和柯非昱对上。 她愣,他也愣。 “这么早?” 默契。异口同声。 柯非昱说她起得早,姜珀则是说他回得早。 昨天半句没提起归程的人,今早就突然落地。 “我赶机。” 柯非昱蹲下来跟野格亲热了会儿。 说是连续爆肝工作几天回来的男人,身上配饰一件儿没落,叮叮当当,耳饰、项链、戒指、大金表,全都整整齐齐戴着,穿得还是潮,是那种看了想给他一包干燥剂的潮,总之是没有半分赶机人的样子。 这大概是说唱歌手死都要坚守住的底线。爱面子。再穷不能穷打扮,再懒不能懒穿搭。 vibe得支棱。 但当他脱下口罩的那刻,姜珀的心却是一抖。 疲态尽显。从没见他这样落拓过,眼球充着血丝红了一圈,周身的逼劲压不住脸上的倦惫,他平时不着四六的混不吝样儿看惯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让姜珀直接失语,不过他自个儿压根没当回事,像是习惯了已经,踹开行李箱就朝她走过来。 “你比我想象中hustle多了。”她说。 这词儿是从他歌里听的。 姜珀几天前心血来潮去听了他的歌。正如评论区夸得那样,flow很dope,丝滑得像吃过德芙,就是词和人一样浮夸,飘。歌的基调纸醉金迷,迷幻,动不动就兰博基尼和布加迪,但就今天来看,歌词中的hustleeveryday相较bighouse还是靠谱不少。 顺着柯非昱脚步,姜珀的视线由远至近。 “你干嘛呢。” 他从后面牢牢圈过她腰身时她尚未缓过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许多。 动作顺手,熟练,仿佛是想了千百回了,一绕,一收,流畅度百分百。 他靠在她身上,把人抱得紧,却留着余地,没把大半个身体都支过去,只是将头搭到姜珀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柯非昱一米八五的个头不是开玩笑,姜珀被箍得动弹不得,说你放开点,我还要榨汁。他充耳不闻,用刚长出青茬的胡渣蹭她,很自说自话地。 “让我抱会儿。” 声音带哑,喷出的气是喉糖的味道,整个脑袋就耷拉在她耳侧,挺颓,无精打采。姜珀想想他这几天的奔波确实于心不忍,动作不便就不便吧,象征性挣扎两下就由他去了。 胸口轻微起伏着,榨汁机嗡嗡了多久,他就老实了多久,晨光熹微,打了点儿光在她手臂和他侧脸。 姜珀侧头看。 闭着眼,挺乖的。难得安分。 她把一杯绿油油的东西举到他面前,问他要不要喝。 他凑上来嗅了嗅,“……什么啊。” “西芹汁。” 皱着鼻子,脱口而出的“操”被他硬生生拐成一句别扭的“菜味好重”。 姜珀说他狗嘴吐不出象牙,随后自己也闻了下,问有那么夸张吗,还好吧,他拧着眉头说你知道这像什么吗,这像我喝多了吐出来的胆汁儿,姜珀说那我很难明白,因为我没喝吐过,他挑眉,“你牛你牛。” 然后头再次耷拉下去。 熟悉的斗嘴让姜珀觉得他魂儿还是在的,还是这么个人。 心下柔软,她一手用勺子拌加了浆果的酸奶,一手抬起,摸了摸他一头的黄狗毛儿。 这下惬意了,满足了,脖颈放得更软了,一呼一吸姜珀都感受得清晰。 抱够了,充电也充够了。知道她能给这么多安慰已经不容易,满足了。柯非昱手上使了点儿劲,姜珀受着力被他转过来,就这么正对着,不过两拳距离,他问。 “这么早去哪。” “回校答辩。” “答辩是什么?” “就是做个汇报。” 姜珀侧身在杯中舀了一口酸奶放嘴里,咽下去了才问他,“你呢?一会儿什么安排。” 他看着她,回: “补觉。” 姜珀说哦,然后特意挑了勺有桑葚的递到他嘴边,“吃不吃?” 他盯了她许久,突然一把扣住她后颈,飞快在嘴角落下一个吻。 姜珀皱眉。 “你干嘛。” 柯非昱说你嘴角有酸奶。 “不可能,我吃东西从不这样。”姜珀摇着头笑,“好土的招数,你哪儿学的。” 他倒是也坦诚,没隐瞒,痛快招了。 “西别教的,他说女孩儿都懂这个梗,还举例他前女友吃这套,一分手就使这招,百试百灵,我问有多灵,他说前段时间又复合了,你说有多灵。” 西别,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姜珀有点印象。 她问,“他女朋友做什么的?” “你问的哪个?” 姜珀无语,默了几秒。 “就你现在说的这个。” “化妆师还是什么吧,个子小小的。”他在她肩膀处比划着,“到你这儿?还是这儿?忘了。” 姜珀继续看着他,没说话。 “好奇啊?他俩谈挺久,分分合合好几年,意难忘都能拍好几遍,但我吧是真没见过几次面。” 姜珀说没事,记不起来别记了,推开他。 …… 时间差不多,她该出门了。 黑蕾丝 答辩比预想中还要顺利,所有事宜结束大概是下午5点。 姜珀和麦宝仪来到了学校餐厅。 麦宝仪看出姜珀的心不在焉,她答辩时精神尚能保持集中,但等一切尘埃落定就不在状态了,人虚靠椅背上,手提根叉子卷生菜叶,麦宝仪就看她原地打转,后来好不容易卷起来了,酱也没沾就往嘴里送,嚼得慢,吞咽得也慢。 昭然若揭的食不知味。 “想他了?” “没。” 看着在走神,答得倒快。 “我都没说是谁。” 麦宝仪瞅她一眼,可以完全确定,“陷进去了。” “有什么好陷的。” “那问你咯,反正我没见过你这么魂不守舍过。” 姜珀没说话,下意识看手机。 有消息。学院的班群的,热热闹闹,讨论着毕业事宜,但没一条来自于他。这饭吃得特没意思,咔哒一声,叉子搁到盘上,姜珀说有点事,得先走一步。 “恋爱中的女人啊。”麦宝仪感叹,“满心满眼男朋友。” “少来。” 姜珀站起来,把包从座位上一拎。 “我纯粹怕他猝死。” 口是心非。 麦宝仪无情拆穿,“你就嘴硬吧。” 姜珀到底还是小瞧柯非昱了,原本还担心他两顿没吃饿肚子特意带了份餐,结果在门口就看到了在外头摆着的外卖垃圾。 门开进去,灯没开,人窝在沙发里摸黑打2K,野格就在他旁边坐着,整个客厅的光亮全靠显示屏撑住,他听见声响立马转头,“回来了啊。” 下一秒眼神就迅速回到游戏上,全神贯注地。 姜珀没出声,把打包的食物放到餐桌,绕过他径直去阳台收衣服,完了再把衣服一件件挽好,把客厅放的行李箱一个个开了,蹲下去,开始收拾,柯非昱还算有良心,没多久就把手柄扔了,从沙发起来给她开了灯。 灯光亮起的一瞬他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再回头看她。 她额前的刘海跟着她理衣服的动作落下,她捋到耳后,很快徐徐散下,她不厌其烦又来了几次。这样心无旁骛的神情柯非昱早前就见过一次,现在再看也还是......心动。 真他妈的,他就爱看她这样。 他问,怎么不把行李整出来,多不方便。 可以说是一醒来就发现了,卫生间放着化妆包和洗漱用品,阳台有几件衣服,除此之外她的生活痕迹淡到小于等于没有,仿佛是住酒店,就歇歇脚,想走随时走。他有打算发个信息问问,又想起她说在做重要的汇报,于是问题就搁置了下来。 姜珀在迭衣服,没抬头。 “我怎么好意思鸠占鹊巢。” “占,”他双手一张。大方。“随便占。” 她手上顿了顿,回他。 ...... “算了吧。” ...... ...... 倏地反应过来了。 “你想走?” “不然呢,你以为我要长住?” 话一落就闻到空气中的火星味。了解他分分钟就能炸起来的性格,姜珀不想和他闹,随便把话头一转,说柯非昱你要么闭嘴继续打游戏,要么过来帮我一起整。 不出所料,他还真没在前一个话题上多做纠结,吊儿郎当就走过来了。 也蹲着。 同样是蹲,他不一样,他能蹲出街边刺头抽烟放风的气势。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混混,他这副老子天下第一牛逼的样子其实让她焦虑已久,偏偏他自己半点没意识到,还来了句,“你衣服挺多啊。” 未免也太五十步笑一百步了。 “你先看看你自己房间。” “都品牌方送的。” “巧了。”姜珀笑。 柯非昱从箱子里随手抓起一件,学着她对折,笑得没心没肺。 姜珀衣服多,杂,又是每天不重样的穿法,刚收下的衣服都得腾到下层避免重复,然而行李箱就那么点空间,操作起来格外不方便。姜珀做事有条理,柯非昱却没讲究,像他胡乱摆了一屋子的衣物一样,也不是无心搞破坏,但...... 刚想出声制止,下秒他就用食指挑起一团软糯的东西,愣,“你买的?” 黑蕾丝。 被水珊珊讥讽过的,情趣内衣。 姜珀一惊,掌心向上,几乎是命令。 “还我。” 柯非昱没客气地指尖一转,传球一样,内裤被稳稳当当接到另一只手上,姜珀扑了空,沉下脸生气道:“柯非昱!” 柯非昱依旧笑得痞。 “买给我看的?” “不是!” 支起身子作势要抢,柯非昱还挺有兴致,防守那套玩到她身上来了,假动作一流,左挡右挡就让她够不着,然后悠悠地笑着。 “说谎不太好吧。” “真不是。” 姜珀开始是慌的,毕竟私密,拿出来这么开诚布公地说不合适,可转换了个心态后,突然就不急了。 她勾勾唇角,“我买给前任的。” “不可能。” “不可能?” 姜珀的好胜心不比柯非昱差,不爽他斩钉截铁的语气,解锁完手机直奔橙色APP开始翻找购买记录,还气定神闲给他撂了一句:“你等着。” 点开搜索订单正要开始打字,面前的人却站起来了,手上还勾着她内裤,姜珀莫名其妙,问他哪里去。 “哪里去?” 柯非昱头都不回。 “我他妈扔垃圾桶去。” 姜珀跟了几步拉住他手臂,柯非昱那时也没玩乐的心思了,手上松松提溜着,姜珀堵住他,轻易就抢到手,“我没穿过,行了吧!” 他说姜珀,现在不是穿没穿过的问题,是我不想看的问题。 说完还警告一记:“你穿都别穿。” 整得还挺严肃。 “我干嘛要听你的?” 姜珀的逆反劲儿上来,不理他,转身回到客厅把整套都找出来。 ...... 姜珀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床边,手肘抵住俩膝盖,样子很像是闻到主人身上不属于自己味道的狗,脸很臭。这么一放脸,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狠劲儿更厉害了。很凶的。 但下一秒,全收了。 法式蕾丝裹着饱满胸乳,她的黑发柔顺披下,分不清到底是蕾丝还是发丝了,只知道前胸绑带,后排双重收腰。 眼神再往下飘,落到那个很邪门的地方,似露非露,还他妈穿的吊带袜。腰细臀翘,腿长胸又高。 柯非昱眼里的情欲浓到根本化不开了。 姜珀意识到,笑了,而后挑衅地—— 朝他偏了偏头。 防火线(h) 多余的什么话都不必说,下一秒天旋地转,姜珀直接被他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一点儿可供逃跑的余地都没留,扑上来,闹腾。姜珀躲避,拍他,骂他有病,急色鬼,柯非昱任打任骂,一句话不反驳,他现在懂事了,明白做爱靠做不靠说,把人手臂在背后一折迭,强势非常,姜珀被他压得很死,像是一点儿招都没有了。 可是怎么可能。 鼻尖抵着,视线一触上,嘴唇贴紧就是一个强吻,柯非昱扶着她吻了两圈,姜珀笑着偏开头,拿手指摁住他嘴唇,看起来很得意。 “还想看吗?” 柯非昱点完头,“他没看过?” 连“前男友”叁个字都不惜得说,索性省略为“他”,真是小孩子心性。 “没有。” 姜珀干脆地否认,完了翻了身侧躺着,手托着脑袋看他,手指挑了挑腿上的吊带。 “是我想玩在先,自己买的,没拿出来过,他不知道这回事。” 他眼睛半眯着。 “我不爽。”坦白说了,“你以后别穿这套,你要喜欢我给你买。买一百件不重样的。” 不放心,再叮嘱她,“不许穿,啊?” 姜珀看他吃瘪特有意思,笑眯眯地,说看来今天还是想看啊。 他秒回,“不看。你脱了。” 谁没个过去啊?柯非昱对了解她前任的兴趣没多少。说得再明白点,当下他心里烧着的那股瘾远大于醋劲,人迫切地再压上去,手不知道往哪儿一拍,卧室的灯光顿时变成粉紫色。 迷幻到一个境界了。 视觉气氛足,姜珀生理上不习惯,拿手肘盖住眼睛,“我好不舒服。” 好。他没犹豫,“明天就换。” 话音刚落就找到她的唇,唇瓣任意厮磨着,卷一下舌头又勾回来,亲得黏黏糊糊,找不到南北。意乱情迷中,桌上响起一阵震动。 姜珀在接吻的空隙睁开眼,她伸手去捞,手指触到一角,稍作旋转,机身完全落到她的掌心。 拿近后,姜珀慌慌忙忙去捂住柯非昱的嘴,很紧张。“你别说话。” 他上衣脱到一半,不明所以。 “喂。” “......” “嗯。刚才在忙,没看微信。” 柯非昱在看她,看着看着。 突然开始笑。 挺邪性的。 心有灵犀。姜珀立刻意识到他打的什么主意,用眼神狠狠警告,但通话的语气还是照旧平缓,“我在实验室,不方便视频的。” 柯非昱能怕这个吗? 手顺着摸过去,姜珀急急把腿合上。 “本科毕业典礼而已,其实不用......” 他俯身换了一个角度,自上而下地,手面贴着床单从下方进,姜珀没防备,身子顿时一麻。 靠得够近了,柯非昱听到电话那头在问她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刚刚导师过去了。” 他笑。 死皮赖脸地。坏笑。 姜珀心里快要恨死他了,行动上却还得顾及撒谎得撒得圆满,实验室就是个安静的地方,没敢弄出声响,她只能用眼睛瞪,让他别靠近。 柯非昱能答应才有鬼。 边打电话边做那事儿,没玩过这么刺激的。姜珀撑着他往外推,做嘴型让他滚,可柯非昱视若无睹,先是用手指试探,脱都不用脱,手指轻巧勾开她薄入蝉翼的内裤,蹭着紧闭的缝隙摩擦,重又缓,光是揉。 在这样的情景下她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待柯非昱用手掌摸上那片泞淖时她已经熟透了,汁水丰沛,唇肉绵密,和镂空蕾丝透出的乳尖儿一个颜色,从触觉到视觉,没有一样不叫人眼馋心热到即刻释放。 脚背绷得死紧。姜珀嗓音咕噜咕噜泛着泡泡,讲不太出来话,对方甚至问她,你声音怎么了。 “......穿太少,有点感冒。” 她配合地吸了吸鼻子。 一本正经扯谎就罢了,做戏还做全套,柯非昱对她产生的坏心思猛到根本挡不住。坏就坏到底,他跪下身,手掌附上她圆润的膝头,强势分开,从她腿根一路吻下去。 他用的弹舌技巧,加速,卷着舌头舔,再减速。绵痒顷刻间从她头皮密密麻麻冲下四肢,花蒂肿得似乎快要胀开来,抓他头发的力度更死,不知道是要推开还是让他更深入。 姜珀要靠着床头才能勉强支撑自己不软下去,她脚尖儿踮着,臀肉全紧缩在一起。 他唇舌所经之处让她气血上涌,心跳声咚咚作响,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耳边绕,到最后姜珀几近失去逻辑,一切只用“嗯”和“好”来应付,对方说的话80%没听清。 在高潮的前一刻,电话终于被挂断。 锁不住的液体从腿心流出来,姜珀喘下一口艰难的气。 新的淤气很快腾起,她胸膛剧烈起伏着,脑袋生疼,柯非昱还毫不知情,凑过来,试图拉下她挡脸的手亲她。 姜珀任他拉了。 然后柯非昱看到了她那张绯红但布满怒气的脸。 “……你知道是谁吗,我刚刚接电话的,你知道吗?” 她的语气很淡,柯非昱丝毫没听出严重性,很不以为意地,“谁啊。” 姜珀就这么看着他。 ...... ...... “我妈。” 那瞬间柯非昱确实愣了一下,握她手腕的那股力松了松,但很快恢复自然,问,“应该没听出来吧。” “现在是听没听出来的问题吗?” 没想到不过一小时她能把他说过的句式再重复一遍。 “你能不能稍微成熟一点,看看场合,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我妈!懂吗?拜托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考虑问题,如果被发现,我......” 姜珀没敢想下去,话哽住了。 这口气到底顺不下去。憋在喉管,要死要活地。 如果此刻是秦沛东,他一定会立即道歉,但显然不存在这个前提,因为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会做这样出格的事,然而柯非昱不,他处在世界的一个极端,处事原则是怎么叛逆怎么来。 他的反骨当然给姜珀带来了这辈子都没可能有过的刺激体验,但体验也分好坏。 眼见着她眼里雾溶溶的光沉下来,柯非昱脑中警铃顿时大作,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踩上了那条属于姜珀的防火线,知道错,可一时半会儿实在没能低下头。 他沉默,持续沉默。 姜珀同样一言不发。 面前的这个人自尊心比天高,和他拌嘴的频率要比上段感情高得多,但奇怪的是,争吵后她不是想让他立刻消失在面前,而是想和他做爱。 她只想把愤怒融入血液,化作一次次和他深入交流的猛烈撞击中。 然后就真的拽着他衣领跨坐上去,掐着脖子去和他接吻,这回柯非昱没料到,硬是被她辗转了几个来回后才反扑过来,狠狠揽住她脖子,搂过来,力道重到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藏藏好(h) 柯非昱没料到有这么一出,被她固住脑袋在唇上辗转了几个来回后才反扑过来,手一伸,把人搂进怀里,顺势扯下她肩上的两条细黑带。 绵软顿时从内衣里跳出来,他的舌面掠过她乳尖,姜珀仰起头急急喘了一声,为配合拍摄刻意留长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肩肉里。 乳肉被挤压得近在咫尺,上边满是亮晶晶的唾液。 他就这么埋在她胸前,用犬牙烙下一个个痕迹,滚烫的吻落在她的颈部,姜珀的嗓子热得快要烧成一把灰。 十指插到他发间,抓紧。再抓紧。 他闷哼,报复似的,隔着一层蕾丝毫无章法地顶弄她的下体。 喘息越来越粗重,他的声音让姜珀颤抖,酸胀感蔓延开来,不断激烈的摩擦让她舒爽得险些溢出泪,有口气在她胸口堵着,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而止疼的方法就是在激烈的性爱中让情绪完全停摆。 她已经吹过一次了,整个下身都染满了水迹,泥泞得不像话,他前后稍微拱了两下,性器就顺着水意直直往腹部深处顶去。 那实实在在的冲击撞在她心上,姜珀忍不住在柯非昱肩上咬下去。 猜到他会有多痛,可他没吭声,只是发狠地进出。 都爽,但都不说话,就这么沉闷憋涩地用身体较劲。 赌着气。 柯非昱做起爱来凶,照搬台风了,可以说和平日那副懒散的姿态大相径庭,每次进出都是大开大合地撞,这个体位让他的肉茎入得极深,在强烈的快感里,她死死抓住他的肩背,摇晃着腰让他进得更深。 处处战火连天,她身上的内衣和吊带袜被扯成废布一团,可怜兮兮地四散在地板。 柯非昱附在她肩胛骨的手无意压住头发。 头皮被扯得痛,她皱着眉,伸手把头发往肩侧一拨,垂眼的刹那她看到柯非昱在注视她。 眼里晦暗交织。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钳住,津液交缠,疯狂索取,唇舌将口腔搅得翻天覆地。 浑身上下没一处是不热的,在半是气恼半是情欲的混乱情绪里,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服从着欲望缠绞他的性器,他的每一次深入都让她摇曳了心神,在快要让人垮掉的快感里沉沉又浮浮。 体力耗得厉害,火泄得差不多,不野蛮了,两人的动作又渐渐缠绵起来,房间里都是变缓变慢的响动,有咕唧的水声,有压抑的喘声,深长,酣畅淋漓,支离破碎地充斥在耳畔。 乱七八糟地,都流了一身的汗。 他换了个慢条斯理的做法,却依旧是不容抵抗地进出,甬道像是要被顶穿一样,她也跟着上下颠弄。 难耐。姜珀一会儿咬他,一会儿用指甲挠他后背,可已经不那么重了。做到最后,他身下一股浅色的浊液喷溅而出,全数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两人前后脚去冲了澡。 纵欲过后的男人心情不错,姜珀泄完愤心情平复不少,不说好坏,但至少能心平气和地和他对话了,柯非昱看起来精力旺盛得像是能分分钟再来一回。 肯定是狗。泰迪狗。 姜珀说:“你还上瘾了是吧。” 柯非昱睨她一眼,侧了侧身。 肩背上有她指尖划下的道道红痕迹,还有很惹眼的牙印。他回: “我看你瘾也挺大。” 居然还能顶嘴,姜珀一屁股坐下来,手臂交叉在胸前,没好气地看他。 柯非昱走她跟前,就那么站着,挡了大片光。他狠抓两下头发,张张口,又闭上,来回几次,像在下定什么艰难的决心,不知过了多久,姜珀听他沉声说了句—— ...... …… “我下次不这样了。” 声音压很低,能感受到他一向高傲的头颅低得不容易。 姜珀问,“哪样?” “在你打电话的时......” 摇头打断。“不止。” “不止?” 姜珀反思过了,她之所以生气不止是因为他的出格行径让她难做人,而是她害怕露馅。 “柯非昱,我们在一起的事不能让我妈知道,麻烦你以后藏藏好。” 他愣,“我见不得光是吧?” 语气挺冲的,但冲得合理,以他的脾性没爆发已经算很给她面子了。 “我没处理好上段感情,我也在气我自己你明白吗?所以是我,在麻烦你,给我点时间,行不行?” “我”和“你”念得格外重。 柯非昱喉结上下浮动几下,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吭声,只是坐到了她身边。 姜珀清楚自己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斟酌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前男友,我爸妈拿他当准女婿看的,我现在没缘由的甩了他,不好和家里交代。” “不是,”他偏头看向她,眼里是纯粹的迷惑,“就掰了呗,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姜珀在心下重重叹了口气。 世界上不会有感同身受,就像柯非昱无法理解她有多害怕这份感情曝光在父母面前一样。 在严厉的家庭里长大是种怎样的体验她很难说明白,而且她也不指望柯非昱能明白,在他的世界里,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感情是两情相悦的事,处事更如此。随性,不受束缚。 畏手畏脚不在他人生的字典里,他永远不会懂。 他态度蛮轻松,信心一如既往足,气定神闲地。 “你爸妈未必不喜欢我。” “……” 又问:“他很帅?” “还不错。” “照片给我看看。” 姜珀摸来手机,随便从姜妈朋友圈里找出两家人某次出游时的照片打发人。 那是一张秦沛东坐在驾驶座的侧脸。 客观地说,确实长得不错,很正气的帅,和他不一样。 柯非昱接过,看了一眼。 “就这?” 特不屑。“要是比脸我真的强他好几倍。” 呵呵,小学生都没他幼稚。 姜珀对他无语到甚至想笑,一想起父母的脸,她笑不出来了。 何尝不想光明正大牵着他的手走到父母面前,可是太难,她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或者说根本无法想象。 多年来满足父母的期待近乎成了姜珀的一种肌肉记忆,他们希望的她都会去做,而他们也的的确确是在为她好,于是她就乖乖收起棱角,收起内心的一切躁动,按照他们的构想过了二十来年四平八稳的人生,活成那个遭同辈恨长辈爱的别人家小孩。 如果不出意外,她也许会继续听话下去。 可是,偏偏遇见了他。 想象力 柯非昱的脾性姜珀明白,硬。张扬。 要捂他的嘴绑他的手脚迫使他低调不声张,那他就不是他了。 不能做自己,姜珀心知肚明这是挺残忍一事儿。 能有多不甘心,多窝囊,她知道。预想过他会不爽,也做好了他要炸了全世界的心理准备,但一反常态地,柯非昱没说话,眼光落在地面一角,像是心不在焉又像在思考,手机盘在手心转个没完没了。 到底没找着烟。 少抽烟,想起她说的。 抽不着就不抽,见不得光就不见,怎么谈不是谈?多大事。 “随你吧。” 妥协了。 柯非昱问她,以后还能发微博吗。 “我爸妈不看。”姜珀顿了顿,“但你还是尽量别。” “要等多久?”他问。 “什么多久。” “堂堂正正见人,要等多久。” 没头没尾的一句,姜珀在他想见面的对象上犯了糊涂,“见谁?” “你家人。” ...... ...... “......再等等。” “嗯。”他点头。不知道想起什么,乐起来了,人一下转向她。 “你要不方便就先见我家人好不好,你毕完业回不回家?我们一起。” 姜珀想了想。 “不好说。公司有几个在谈的商业合作,我假期估计不回。” 突然觉得不对劲,看过去,“你是X市人?” 他耸耸肩,默认。 “那你怎么知道我也——” 停住,有种奇怪的预感从心底慢慢腾起。姜珀皱眉,“安妮姐告诉你的?” 柯非昱嗤笑一声,“还用问她?” 不对劲。 他看起来胜券在握,姜珀想起从认识以来他执着到近乎偏执的追求态度,一颗心高高提起,“我和你打过交道是不是。” “怎么打?” 他闲闲地翻了翻头发,“你觉得我们的生活圈子能重合在一起?” 说得直白,且事实也摆在眼前。 答案是:不能。 姜珀在上大学前的生活圈子极度闭塞,基本上是学校、课外班、家,叁点一线,娱乐活动少得可怜,就连朋友的生日聚会都不带叫她。 和人缘没关系,或者说恰恰相反。 姜家严格的家教里没有准许孩子参加同学聚会这一条,一开始姜珀受邀颇多,她却每每只能抱歉地送出礼物,久而久之,周围知情的朋友就不再提起。 身为教师的姜父姜母对姜珀的管束甚严,姜珀四岁跳芭蕾,五岁弹钢琴,六岁学画画......样样涉猎,样样拔尖儿,学习方面更是抓得紧,从优秀的小学直升到一流的重点中学,再考上顶尖的大学,姜珀如此,她所在的圈子自然不会差。 而柯非昱,他自己也说过了,别说大专,他高中都没上过,确实毫无交集可言。 心稍稍放下一点,姜珀踹踹他的腿。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 点头。 他嬉皮笑脸地,“因为我见过你。” 姜珀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跟着你大哥来学校找过我的那种见吗?” 啧。“不至于,混的时候我是扛把子。” “那就是带着你小弟来咯?” 他慢悠悠地摇头,“我发现你是真没想象力。能来点儿浪漫的场景吗?” “比如?” “梦里。” 姜珀叫了一声他名字,正色道:“如果说什么早在梦里见过之类的土味情话我真的会掐死你。” “往这儿掐。你刚刚掐得我爽到快射了。” 边说他还偏了偏脖子,大大方方地,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然而狗嘴吐不出象牙,说的都是些不叁不四的话。 “柯非昱!”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话越讲越没个谱,姜珀气得拿枕头砸过去,柯非昱头一偏轻松躲过,撑起身子来揉她的脸,笑着问:“心情好点没?” “你骗我。” 姜珀愤愤道。 他摇了摇头,“我更愿称之为’哄’。” ...... 他总是有让人变开心的魔力。 她一直知道。 恋情的事虽未得到解决,但托柯非昱的福姜珀暂时忘记了这茬儿,打着闹着两人在床上搂搂抱抱折腾了一番,来了点儿令人愉悦的边缘行为。都说男高中生比钻石还硬,不知道柯非昱是吃了几个男生才会硬成这个德行,又是蹭又是拱,头发和耳朵磨着她的脖颈。挺黏人。 可纵欲是有代价的,比如体力消耗得快。 姜珀听到了肚子的响声,不过不是来源于她。 体重是最直白的自律。比起享用美食,保持饥饿才是姜珀生活里大部分满足感的来源,保持两位的数字让她感到踏实和快乐,她对饥饿早已耐受,但柯非昱不一样,他始终追求随心所欲的自由。也不知道他下午吃了什么,吃没吃饱,就听见肚子咕咕叫唤,姜珀于心不忍松了口,说餐桌上有份吃的。 立刻狗一样地奔出去了。 一看到是她给带的外食,冲上来要亲要抱,说宝宝你对我真好。 姜珀拍开他的狗爪子,用手指他。 “少来这套,今晚没做措施你记不记得?” 他的笑容卡在嘴角。 姜珀不是在追责,老实说她自己也有一半责任,一开始是气到人都糊涂了,后来是......玩得尽兴什么也没顾上。性质严重,姜珀在浏览器上查询紧急避孕药的相关信息,柯非昱瞟见她打开的网页,说吃药不好吧。 她的眼睛从屏幕上抬起,“那你觉得现在当爹好?” 柯非昱很认真地想了两秒。 “得看你。” 姜珀冷笑。 他问,你不喜欢小孩? “喜欢,但如果是我的小孩,我喜欢不起来。我本科才刚毕业,然后就要挺着肚子去读研,你觉得这像话吗?” 他望着她,沉沉地呼吸着,没说话。 毕业季 最后柯非昱还是老老实实去给她买了事后避孕药,另外还带回一些东西。 姜珀是在晨起去厨房找水喝时看到的,几个箱子就摆在客厅,很明显。她挺讶异,说柯老板,这是你除了酒吧外的新副业吗,卖避孕套? 柯非昱那时刚从他的小房间出来,两人在过道碰上头。多半又是一夜没睡的姿态,他先伸了个懒腰,再转了转脖子,慢悠悠回她: “自留。你考不考虑合伙,我邀请你加入消耗避孕套的行列。” 姜珀看他一眼,“有病。” 还当夸他似的,点了点头,“你指哪里?” “脑子。” “知道。”他说,“这个没打算治。” “怎么,你还有其他隐疾?” 柯非昱笑。 他笑起来的眼珠非常亮,带着不着四六的痞气,但挺有深意的,稍注意看就知道,有只眼睛被撑起了双眼皮。 她太明白这种眼神了。 这是来劲儿了。 所以就在姜珀前往学校参加毕业典礼的前叁个小时,柯非昱和她来了场清晨的性爱,地点就在走道,选的后入式。 两个人衣服都没怎么脱,她被压在墙上,脸皮薄,时刻担心野格跑过来,心绷着,身体也绷着,他不太好进,逼出一身汗还是费力,不停在她耳边说你放松点宝宝。 呼出的气在她耳边烧,烧得她心怦怦直跳,姜珀情难自禁把手掌渡给他,十指混合汗液交扣在一起,握紧。 爱欲凝成汗,汇成雨,还有些湿哒哒的液体,什么都有,情话也有,基本上都是柯非昱单方面输出,姜珀给的始终是身体上的反应。比如热,比如紧,比如转过头和他接上一个长长久久的吻。喜欢你一直是柯非昱常说的话,平时说,做这事儿时也说,经常是翻着花样儿造的句,比如喜欢你好热,喜欢你好紧,喜欢你,而今天姜珀破天荒应了他一句: ......我也是。 姜珀喜欢的男生类型是—— 高兴的表现是和她做爱,生气的表现是和她做爱。 秦沛东显然不是。 不是说他性冷淡,而是没那份心有灵犀。 姜珀在毕业典礼那天久违地见到了他,她代表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一眼望下去,坐在正中的秦沛东瘦到脱相,完全变了一个人,精神也萎靡,难怪需要舍友来带饭。 会议一结束,众人倾巢而出,天热得不行,个个边走边脱学士服学士帽,咒骂傻逼天气,麦宝仪也脱了,边脱边跑,说现在和姜珀走在一起压力太大,怕被偷拍入镜先行撤退。 姜珀的存在从来是人群的焦点,而这份关注在成为柯非昱女友后变得更加强烈。 瞒不了多久了。 周围投来的目光很杂,有羡艳,有鄙夷,窃窃私语不断,她没管,目不斜视地走,而在预感到她走向的方位后,骚动变得大起来,目标人物秦沛东正站在路口等车,有男生附到他耳边说话,他低头听着,反应了好几秒,才迟疑地抬起头看向她。 姜珀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有空聊聊吗?” 他看着她,缓缓点头。 ...... 姜珀就近找了家安静的,能坐下说话的咖啡店,点完单,在她酝酿如何切入正题时,秦沛东先她一步开口了。 “你有新男友了。” 姜珀说嗯,几乎是不留痕迹地把话题移开,“然而我们分手这么久,家里人却还不知道。” “......” “性格不合作为统一口径,你觉得可以吗?” “我不明白。”秦沛东一直在看她,“我自以为我做的够好了,男朋友该做的一切,我不是没做到。” 又扯到分手的理由。 “没说你不好,但我们不合适。” “那么他就能合适吗?” 秦沛东冷不丁来了一句。 姜珀啜了口咖啡。 “你知道叔叔阿姨不可能接受的。” 他继续道: “你不该和他在一起。说好听了是rapper,说难听了就是在地下的流氓混混,如果你只是被那个圈子展现出来的浮华吸引,我可以告诉你,他们远没有看上去的......” 瓷杯碰击碟子,姜珀放下咖啡,截断他的话。 “与其说别人不靠谱不如先看看自己。既然你消息这么灵通,那我们分手后的传闻你应该都听过吧?有说我让你透支花呗给我买包买化妆品的,有说我靠你在学生会的方便拿奖学金的,还有说我PUA你的。秦沛东,你明明知道这都不是事实,为什么还躲在寝室任由各路谣言中伤我不发一言?” 秦沛东脸色陡然难看起来,姜珀干脆利落给完这段话,就低头刷起手机。 这意味着给他留下了解释的时间。 沉默过后,他开口。 “你要我这么说,告诉他们那些都不是真的,他们会相信吗?” 无力到令人发笑的理由。 姜珀抬眼强调,“说过了,没人信,和说不说是两回事。” “你不明白,我是在为你好姜姜,如果我当时站出来,他们只会更加诋毁你......” 秦沛东还在持续阐述他分手后的心路历程以及自圆其说为她着想的那份好心,姜珀早已没耐心听下去,有些烦躁地,她偏头捋了捋头发。 窗外有抹熟悉的身影。 “行了,我知道了。” 放下撑着下巴的手。 “有人来找你,我让位吧。” 秦沛东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皱眉,又回头,跟着她站起来,说希望她看在这几年的情分上把他从黑名单中拉出来,重新加回联系方式,姜珀说她考虑一下,也请他考虑一下她说的事情。离座,走了几步迎面碰上水珊珊。有阵子不见,水珊珊的头发短了不少,及耳的位置,很像前阵子她为某个杂志拍摄宣传照的造型。 不过她那时戴的是假发。 说句实在话,到了今天姜珀还是无从得知水珊珊对她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在她的印象里,两人四年来没拌过一次嘴。 她们在晨光里一起踩过上课铃声,也在深夜里一起赶过课程论文,她们甚至还一起打趣过隔壁麦宝仪宿舍因为空调问题而大打出手的可笑行径,方才姜珀在刷朋友圈时看到麦宝仪10分钟前发布的一张聚餐照,文字难得煽情一回,却是字真情切,反观她和水珊珊—— 实实在在的一地鸡毛。 真是奇怪。明明闹得是最难堪,可现在想起来的却全是曾经共度的快乐时光。 可恩恩怨怨,好好坏坏,终究在各奔东西的六月季一笔勾销。 麦宝仪跨保成功,奔向生化环材混血儿之药学的怀抱,听她说秦沛东拿到了某着名生物研究所的offer,而水珊珊上岸了中科院,还有班里那位戴眼镜男生,顺利定向到他家乡的公务员岗......一个班级30人,各有心仪的去处。 至于姜珀,她将继续在本校攻读硕士学位。 校园内蝉鸣阵阵,走在林荫道下,一切和四年前刚踏入这里一样,鸟鸣声依旧轻快。 ...... ...... 她的暑假开始了。 说谎者 (po1⒏ υip) 对于生物,姜珀谈不上喜恶,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不过是家里两位生物老师的缘故。 ——有点儿继承衣钵的意味在。 但即便没兴趣,姜珀也习惯将每件事都做到完美。来都来了,那就把国奖挑战杯拿到手软,几年大学读下来,她综合智育德育年年第一,账面上挺全,拿到保研名额是众望所归的事儿,姜珀没意外,她只是在纠结,纠结是否要放弃。 偶尔周末跑跑兼职已经无法满足对镜头的渴望,去年那时候她转行的心愿挺强烈,甚至连推免资格放弃申明都拿到手填好了,可在父母的耳提面命下,她终究在登录推免系统的那晚将申明揉成团,丢到垃圾桶。 姜珀自大一进入实验室,发的文章有目共睹,所以在她向导师告假时,对方很痛快放了人。 这两个月,她想完成自己未能实现的愿望 姜珀通过了秦沛东的好友请求,并和他商量好,一前一后将分手的事告知了双方家长。 信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姜珀就收到了来自姜父姜母的视频请求,姜珀给柯非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找了个白墙背景,倚着视频,这次他很老实,安安分分,乖乖靠在床边,嚼口香糖都忍着没“啵啵啵”地打出声响。 姜父姜母那边的意思很明确,就叁个字:不同意。 秦沛东是他们从初中起看着长大的,性格不合都是小年轻间发生摩擦的说辞,两个家庭知根知底,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对象,怪来怪去还是怪姜珀太不懂得处理问题。 “爸、妈,你们同不同意这个手我都得分,感情的事我勉强不了,我和他认识了七年,如果真来电不会等到大二才在一起,别说了,事情就这样吧。” 姜珀是街坊四邻出了名的听话,少有的顶撞让姜爸姜妈张大了嘴巴,但还没等两位长辈反应过来,她又快速以一句话结了尾。 “实验室有事,我先挂了,爸妈再见。” 手机往床头柜一扔,姜珀吐了口气,盘一只腿坐到他身边。 床面轻轻弹了弹。 她抚着额,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无可奈何的疲惫,两种情绪同时交织在她脸上,稍蹙的眉头尚未展开来,使得她的眼窝更显,气质更冷,怎么说就格外漂亮。 柯非昱撑着脑袋侧卧着,注视她。 “难怪说漂亮的女人会骗人。” 他有心情打趣,姜珀可没有,真要掰扯起来柯非昱算得上是她不得不向父母撒谎的罪魁祸首。 到底心气不平,她俯身把他下巴攥起来,用了点力。 “漂亮的女人还不是因为你才骗人?柯非昱你老实说,你骗没骗过我?” “骗过。” “什么?”力道更重了些。 “很无关紧要的事。” 姜珀紧盯着他的眼确认真伪。 问心无愧。 她从柯非昱眼里看到了这四个字,他眼神纯粹,一如既往的坦然,似乎真的是可有可无的谎言,手上松懈下来。 谁没点秘密呢,都别苛求。 这么想着,她躺下了,然后对着天花板,问他,也在问自己。 “你说,喜欢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萦绕在她心间许久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对秦沛东是有过喜欢的,毕竟他几年如一日地优秀、可靠、爱她,无论让谁来评断,和他都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双,但她仅仅和柯非昱相识了几十天就可以头也不回地放下这段感情,成为他人口中的渣女。是啊,她分明是慢热的人,怎么想都不应该。 柯非昱说,也许是一种永不会消逝的费洛蒙。 姜珀一只手捂在脸上,笑起来。 “这就骗上了?说白了,我们都是见色起意而已,应该谈不上多喜欢。” 立马不答应了,把口香糖一吐。“见色起意就不是喜欢了?谁规定的?别人我不知道啊,我反正第一个反对,喜欢就是喜欢,制定那么多条条框框累不累?你开心的样子我喜欢,你生气的样子我喜欢,喜欢在我心里的你,喜欢永远是你的你,无条件喜欢你,我甚至觉得全世界都不能不喜欢你。就这样。” 柯非昱看着她说出这段话,一口气没喘。 姜珀也转头。 视线对上。 是这样吗?是这样的。要做吗?要做啊。 一拍即合。 他翻过身,手臂压着手臂,先是吻,柯非昱身体力行地证明他费洛蒙的观点,手撩进她上衣里,揉捏,爱抚。她从喉咙泄出的难耐喘息又被他封回唇间,仰着头,任他索吻,耳鬓厮磨,床单皱起这样那样的痕迹。暧昧。 变硬的乳尖在他手掌心颤栗,他从她下巴一路吻下去,直到叼住她胸前的肉粒,然后拿嘴嘬,很用力地,像是要把她吸出奶水。 手摸上她大腿内侧,来来回回地磨,食指中指按压着一张温热的唇,给人拨弄起那个要命的口。 粘连的发丝。滑腻腻的痕迹。春水荡漾的气息。什么都让她喘不上气。 可就算喘不上气,就算顶不住也不会喊停,她永远抓着他肩膀,一边抽气一边克制地喘。下面水呼呼的,全身水呼呼的,连喘息声都冒着水花儿,柯非昱拉过她的手覆在她小腹上,说着胡乱的、让人不忍细听的荤话。 手下隐隐凸起一个他的形状,她能感受到一进一出的节奏。 沉闷的拍打声在耳膜边来回激荡,他总是轻易就能凿到那个让她震颤不已的点。 所谓喜欢,对姜珀来说大概就是可以为他把原本高高在上的底线不断放低,他让她坐到脸上的时候姜珀没推拒,双手覆上他手背,以他为着力点跟着节奏前后套弄。 腰肢塌得更甚,发丝在身后垂着晃,凌乱又放荡。 最受不了他用饶舌的技巧对付人,舌头在她穴口绕一遍人就不太行了,鼻尖发麻,没两下就喷了第二次。柯非昱把她柔软的身躯搂过来,她身形薄得不行,一只手臂绰绰有余,姜珀喘着气,两个人鬓边汗湿抱在一块儿,他用舔过她下体的唇舌侵占她的口腔,又抬起她的膝窝,让自己进得更深更满。 折腾得挺狠。 床头柜传来持续的震动,柯非昱在吻她的间隙瞟了一眼,说不叁不四的点你设的什么闹铃,姜珀闻言睁开迷蒙的眼,想起什么,就要起身。 “安妮姐让我去公司,有工作面谈。”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边点着,边拉她的手,“放你老板鸽子吧。” 姜珀睨他一眼,懒得和他斗嘴。 柯非昱再次把她想要离开的身影拉过来,用身体不由分说地压下去,把人按在床上。 “我告诉你她的安排。” 姜珀挑眉,“你知道?” “我当然。” 姜珀看着他。 “19Hood的线上商店——” 首-发:rousewu.cc (po1⒏ υip) “这次打算用你。” 白羊座 1786Studio。 姜珀早前就有所耳闻,只是她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1786Studio就是19Hood的线上商店。 1786Studio可谓是近几年的原创国潮新锐之一,以凸显自由和反叛为设计核心,融合了Hip-Hop、滑板、摇滚、极限运动等多种地下文化元素,讲究个性鲜明和态度,是当下年轻人最喜爱的美式高街风格。 品牌一向强调桀骜不羁的自我精神和对抗传统的美学艺术,夸张的印花和前卫的剪裁都是其标志性的特征。 厂牌粉丝基础雄厚,本身影响力就大,再加上与国内知名Rapper联名频繁,品牌自上市之初就迅速获得了街头文化爱好者的青睐,一路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 姜珀一页页翻着膝盖上的资料。 因着自身形象的关系,以往公司给她递来的合作都是小众轻奢的设计师品牌,廓形收腰西装、提花钩织蓬蓬裙、浮雕翻领呢套装......着过身的成衣风格多变,硬朗的、少女的、优雅的,说起来并不单一,似乎什么都尝试过,可回想起来却不是如此。 封面那个极具冲击力的鲜红LOGO落入眼帘的第一秒起,她的心就开始泛痒。 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痒。 在遇见柯非昱的那刻起就在身体里疯狂滋长,似乎早已埋下种子只等待他灌溉。 痒劲儿仿佛藤蔓般持续蜿蜒缠绕着她,远超过原有的自控力,心底那些本藏得很好的东西被这股力量一层层翻出来。她无力阻挡。 空气中有纸张轻轻翻动的响声。 隔着一张办公桌,姜珀垂着眉眼看资料,对面的袁安妮摇晃着高脚杯,缓缓给她分析起尝试国潮的利害关系,从姜珀自身的职业发展谈到19Hood可能出现的粉丝反应,各个角度各个深度预想了个遍,可惜姜珀一个字没入耳。 “我接。” …… 袁安妮收声,看向姜珀。 “上次让你接in2iew的时候你犹豫了两周,刚刚考虑了有两分钟吗?” “叁分钟跑不掉。” “这么痛快答应和他有没有关系?” “没有。” 她应得干脆,而后继续翻纸页。 袁安妮抿了口红酒,幽幽道:“酒吧开业那天就看出你俩有后续。” 抬眼。 “怎么看?” 袁安妮曲着食指中指朝内指向自己眼睛,表示她看得清楚明白。 “没戏才有鬼。” 姜珀笑了一下,指腹捻着书页,没翻开。 “......这么看好我们。” “人你自己接触过了,K子不错的,你们看上去也般配,他算是难得的帅哥说唱了,你觉得他们厂牌剩下那几个能看吗?连丑都丑得不流畅,要是不当Rapper的话,都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女朋友。” “难说啊——” 身后传来男声,姜珀回头。 男人还是初次见面那个圆乎乎的和蔼模样,“我都结婚几年了。” “里总。” 姜珀起身打招呼,里总摆了摆手让她别客气,叫Rison哥就好。坐下,坐好,整个厂牌共用的二郎腿翘起,环视一周,“他没来?” 姜珀一脸疑惑,袁安妮提示她,“你男朋友。” 哦。“他是闹着要来,我没让。” 袁安妮差点把嘴里的红酒吐出来,好不容易忍笑咽下去后,她感叹自己莫名有了为人母的欣慰,里总认同,说他儿子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他也这个心情,之后便切入正题,开始商谈起这次合作的事宜。 说是商谈,其实闲聊。 人不可貌相,这话绝对没错。 同样是说唱歌手,里总和柯非昱的头脑绝对处于两个量级,寥寥几句就可以感知出男人对潮流敏锐的商业洞察力,姜珀实在好奇这样的两人到底是以何契机称兄道弟的。 “比赛。”里总简短地说。 “他首战的IronMic我在场,能把押韵玩到那个程度的......” 里总摇摇头,很难用语言去描述当时的心境,“厂牌那时候也不够成熟,就叁四个人,但拉他入伙没商量。” “所以您现在是转行了吗?”姜珀问。 “算是退居幕后吧。现在年轻一代的说唱实力秒杀我毫不费力,这块蛋糕我吃不了,不如干些别的帮团队。” “做生意不说有多大造诣,就是有天赋?” 里总笑了笑,对袁安妮插的话不置可否。 “1786其实是我们最早那个工作室的门牌号,当时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想搞个周边,后来才慢慢做大了,但根总归在这儿。” 出门前姜珀就问过柯非昱,问这次合作是不是他的手笔,他靠在门边慢悠悠摇头。 “半毛钱关系没有。我不管事儿。” 没骗人,他是真一点儿不管。 厂牌事务归主理人全权负责,线上商店的运营还是里总一手操办,作为厂牌的核心成员,柯非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做歌。 住一起久了就知道了,柯非昱的日常生活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纸醉金迷。 酒局的邀约一直有,球局的邀请也没断过,他主动推拒。那么一个爱热闹的人突然改了性,愿意整日和她在家里窝着,谈个恋爱谈成失踪人口,搞得现在有事他的兄弟伙都索性直接去找姜珀。 反正她在哪儿柯非昱就在哪儿。 偏偏白羊座占有欲还挺强,柯非昱不乐意姜珀和除他之外的男性对话,有次当场逮到刘思戈拨来的微信语音电话,一把抢过手机就冲那头发脾气,刘思戈被他劈头盖脸一通骂,实在无语就回怼了一句: “你要能回我个信息我至于打你老婆电话?” 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他的点,锋利爪牙慢腾腾就收了,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懒洋洋地问他干鸡毛事。 刘思戈没好气道:“节目快开录了,我六月中进组,过几天出来吃个饭。” 姜珀感受到投过来的目光,知道他在征求意见,可眼睛没离开平板,文献照就看,说你想去就去,柯非昱啃着指甲一时做不出决定,就先敷衍过去。 “再说,啊。” 挺大个人,比野格还像块橡皮糖,欠嗖嗖黏糊糊的,天天在一起也不嫌腻。 性冲动一直在,两人在这事儿上一直很对头,身体灵魂都契合,但并不是非得发生些什么不可,可以做得干柴烈火,也可以各居沙发一角相安无事,姜珀看书,柯非昱就戴起耳机打游戏,谁也不耽误谁,不用任何言语交流,只要对方能在眼角余光的视野范围内就足够心安。她知道他喜欢这样。 ...... 真巧。 她也挺喜欢的。 第一等 姜珀没觉得柯非昱作为一个地下Rapper能有多少关注度。 当时在校内受到的关注她没放在心上,仅仅看作是和秦沛东分手后的余波不断,当麦宝仪把实实在在的流量数据甩到她面前时,她才真正有了实感。 几个网页都是讨论她的帖子,从发型到妆容到穿搭,无所不谈,其中有个楼建得高,标题是—— 为什么哈人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女朋友。 抓过遥控器朝上,空调“滴”一声打起,姜珀转圈挖了勺怀中的西瓜塞到旁边毫不知情的柯非昱嘴里,开始翻评论: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台风酷吧,会打扮,看起来是氛围帅哥」 「美女快跑!」 「长成这样还高学历,我服了」 「真人更好看。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便利店见过一次,跟风买了美女同款酸奶,第一口差点把我送走,给大家避雷和润纯酸奶」 「才华滤镜。楼主请看隔壁月亮组」 「我同学是他们院的」 之后有好几个人追着层主问有无瓜吃。 层主回复了: 「很出名,就属于在学校里大家都认识的那种,听说是靠她前男友才满绩的,但能上S大我觉得应该不至于,不过好像无缝对接现在这个哈人男友了,听说脾气不太好,具体没接触过」 …… 柯非昱认为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姜珀不能。 耐心爬完整座楼,虽然没找到不惜撒谎也要和柯非昱在一起的原因,但大部分评价中肯,特别是会打扮这点,姜珀强烈认同。 去楼下扔趟垃圾都得非常臭屁地挂点东西在身上,从项链到手链,叮叮当当,齐齐全全,姜珀问他到底什么毛病包袱会这么重,柯非昱挑挑眉,也没解释,就偏头秀了秀挂着的克罗心耳钉。 “你就说帅不帅?” 老实讲—— ...... ...... 帅。 人底板好,穿得又潮,就算口罩遮住大半个脸也遮不住是个帅哥的事实。 除此之外,楼内才华滤镜这个说法也引起了她的关注。 有音乐人曾称柯非昱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中国Hip-Hop走向,里总评价他为天才,柯非昱在才华这方面理当毋庸置疑,可惜长了张正事不干的脸,身上游手好闲的街头痞子气质又重,事实上他只是对大部分人事物没所谓而已,在特定的场合他会很专注,这样的状态主要集中在两个时候。 一是做爱,二是做歌。 他有个用来放设备做音乐的小房间,姜珀一般不进去,不打扰他工作。 然而不打扰的结果就是这人能在里边儿呆一天,房门一关,全世界拜拜,窗帘一拉,时间概念随着光线一起消失不见。 他肚子饿没饿姜珀不知道,就是苦了野格只能在屁点大的地方上蹿下跳,有次遛狗时姜珀忍不住指责他。 “刘思戈比你负责多了,每天都在朋友圈发狗子日常。” 屁。“那俩法斗是他炮......朋友替他养的。我对野格别的不说,起码亲力亲为。” 用词的转变姜珀装没听见,选择性忽略了,回他。 “你适合养猫,省得遛。赵阙不就养猫吗。” 这下直接鼻子出气,更不屑。 “养猫是担心掉毛。他说黑衣服沾毛丢份儿,所以养的大肠。” 大肠是赵阙那只无毛猫的名字。 姜珀停下来,看他。 “我说什么你都有话应是吧?” “你拿他们和我比我就不爽啊!” “兄弟情义呢?” “兄弟情义就是不要拿自家人比来比去,伤感情,谁还不是世界第一等啊?” 双标很有一套,姜珀懒得和他争,不说话了,柯非昱后知后觉不该顶嘴,乖乖从她手里接过狗绳,道歉的叁个字仍说不出口,他选择以一种委婉的方式低头,说知道自己的德性,一开始没想过养狗,野格是路边捡的。 姜珀斜他,“这么有爱心。” “你也不差。” “K哥又知道了?” “K哥牛逼呗。” 姜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先行否定了。 “算了,你K谈感情容易用力过猛,用力过猛就不牛逼了。” 突然地开始剖析自我,讲完吧,一条狗尾巴没精没神耷拉着。沮丧。 姜珀憋着笑安慰他。 “没有,你还是世界第一等。” ...... 气是真容易气,哄也是真好哄,被她这么一夸,眼睛立马亮得跟什么似的,边去捡狗屎边就进入状态了。拿小区草坪当他livehouse舞台,还特讲究观众互动,大声问候修剪绿化的工人大叔今天这里人多不多,又朝姜珀,马来西亚能听到吗?完了再冲在草坪撒欢的野格招手。 “新加坡的也在啊。” 不在乎他人眼光,开心就行。 唱了几句,闹得起劲。 歌是中年男人最爱之一,《世界第一等》,live版,姜珀听姜爸外放过。 她笑。“你还听刘德华?” 他也跟着笑。 “不然你觉得我该听什么?” 说不上来。 Rapper该听什么姜珀不懂,毕竟她对于说唱的认知小于等于没有。脑子里能想起的好像只有那么首前段时间走哪都能听到的《Ramp;BAllNight》,什么“16hours有点长,时差总让我特别晕”,不是说他不能听,但就是怎么也没想到柯非昱会对刘德华的曲风感兴趣。 “很多制作人喜欢从八九十年代的文艺作品里找灵感。我有个朋友就很迷恋这个,人送外号‘采样狂魔’,唯爱港台老歌,胡伟立和黄霑的配乐随身听,副歌用邓丽君的曲,编曲采罗大佑的样,连beat的水印都是从《喋血双雄》里截出来的段。”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虽然不是,但可以是。” 姜珀半开玩笑做了个简短的总结: “我觉得你唱的比说的好听。” “我歌你听过几首?” “就一首,你代表作。” 柯非昱若有所思点头。 姜珀继续朝前走。 …… 很意外,身后没有脚步声。 心下奇怪,转身。 他站在原地,一手拎装着野格排泄物的塑料袋,一手插裤兜。 依旧酷,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态。 洗手间(h) 电商总部设立于H市,各地而来的工作者自然该在这里聚头。 职业模特的日程表紧凑异常,不比先前的玩票儿性质,姜珀五点做完有氧就得披着晨露赶车,一天内拿高铁当上下班通勤工具在两市间往返。 大早上柯非昱要睡觉,但晚上他有精神。 她照例站在车站口的柱子旁等人,瘦高瘦高的,好认。 衣服没换,穿得少不拉几,一双腿在大晚上白得不行,有几辆出租车排她跟前热情招呼,她礼貌拒绝了,柯非昱见状油门一加,摩托车轰鸣一路带响拉风地飚到她面前,心里还乐呵想着待会儿带她兜风炸街,结果人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变脸,把包一掷。 柯非昱接得顺手,目光随着她上车的身影绕了个圈。 “怎么。” 甩下两个字:“开车。” 不是。 他顿了顿,转过半个身,“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开?” “你开车用我的嘴开?” 嚯,这暴脾气。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的理论同样适用于柯非昱。 偏偏稀罕她迭着手臂在他车后座的那个高冷样,宁可抓摩托后座车沿都不碰他身体,拍片的妆没卸,长眼线拉得像猫,挑,眼角眉梢全吊着,傲气冲天的拽样儿让他分外有归属感。 找到同类了算是。 “早上不还好好的?” 昨晚做过一次,情意绵绵地,用她喜欢的女上,估摸着是做到位了,早上破天荒给了他一个吻才出的门。 迷迷瞪瞪的,柯非昱还以为是自己做梦,醒来立即向她发语音报告,得知情况属实后乐了半天,动力十足,怒写四斤歌。 “谁惹你不高兴你说出来,老子收拾他。” “好啊,把你自己收拾了。” “我?” 对。她点头,“你。” 柯非昱看她一眼,没打算做解释。 “我就我。” 身上牛仔外套脱下扔给她,“先回家再收拾我。” ...... 让她穿衣服的是他,脱她衣服的也是他。 姜珀腰下垫着枕头,膝盖被他握着往上折,暴露出水呼啦的花心,看得人头昏脑涨,挺馋的。但到底不是第一次做了,如今柯非昱对这方面的探寻很有耐性,不马上挺腰进入,且玩着。 慢慢来,他想要的都慢慢来。什么都不急,回程途中还拐到小区驿站取了快递。 这会儿才悠悠拆了。 摆在姜珀面前的是一个跳蛋。 和姜珀无关,是他买的,配合她的小癖好,安排上情趣用品。 以柯非昱长期没皮没脸的经验来看,和姜珀理论,地点最好选在床上,就像谈生意通常得在酒局上谈一样,先把气氛调起来了,情绪高了,人开心了,口自然松了。 虽然前期可能遭遇冷脸。 不让亲嘴,没问题,那就亲其他地方,能让碰,一切就还好商量。 借着小灯的光,柯非昱看到她薄薄皮肤下的肋骨,循着摸下去,用手拨开泥泞的花唇,捻着,拨开,找到掩藏着的肉蒂,把通了电的玩具往上面碰。 一碰就是一哆嗦。 颤颤巍巍。姜珀攥紧床单,腿根都在抖。 面对面玩这个有多刺激很难形容,无法思考,失禁的酥麻感顷刻占据了她的脑海,绷不住,一股热潮随着震动涌出来。 水流得到处都是。 距离隔得近,气息烧得旺,两个人都憋着一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劲儿,他屏住呼吸,人倾身往前伏,汗湿的下颌蹭过她额间,跳蛋仍放在原位,他顶上她湿滑的穴口边,腰下沉。 ——合拍得要命。 无论昨晚被操得多开多厉害,总还能闭成一道逼仄的缝隙,只要他一进来,又能放荡地拼命嘬吸。 肉壁甫一被顶开就往死里吸,就有这么熟悉他的身体,柯非昱把持不住,开始呼哧呼哧地喘。 填满。再填满。 姜珀胸口起伏着,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受他碾磨辗转,凸起的软肉被他进进出出地蹭着,喉咙酸得难熬,她咬着指头,眼前整个视野都在晃。 晃也夹得牢,腰往下塌,身体仿似越来越轻飘上云端,又被他口腔灼热的温度一下拽下人间。 柯非昱埋在她身前舔舐晃动的胸乳,乳尖在嘴里吮着,半吸半咬,吃得开心,狗一样把她亲了个乱七八糟,姜珀胸前一片全是他口水,空调房里凉飕飕的,将将要打颤了,他伸手来揉。 掌心热乎乎的,胸膛被捂得很热,下体的结合处没有半点缝隙,体液摩擦得浓稠,黏糊糊全是白沫,隔着层膜出现在他肿胀的柱身上,姜珀不住地蜷缩,拿手肘盖住眼睛。 她羞得看,有人爱看。 说的就是柯非昱。 眼角红,一下下拱着腰,肉眼可见地快活成神仙。 习性不变,爱亲人,他伸头吻过她的脸颊又吻入耳垂,还想要更多的时候姜珀偏过头,拒绝和他做任何眼神对视,柯非昱强势地掰过她下巴,终于憋不住,问道:“这种话你也信?” 他倒是轻飘飘。 “我凭什么不信?” 跟个没事人一样,看着就烦。 姜珀蹬他,他躲得快,人没踢到,反倒被拽住了腿。 “你滚蛋!” 看看,自己爽完了就让他滚。 但什么锅配什么盖,柯非昱对她一个人贱骨头,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被她踹。 就乐意伺候,没招儿。 他把体重压到她身上防止她挣扎,怕过分了,立刻侧躺到边上,抬起她的腿从后边儿进。 里头含着的水被他死死堵着出不来,叽叽咕咕的声响甚至盖住电动玩具的震颤,姜珀心气难平,在柯非昱看不到的地方翻着白眼,忿忿说他不是好东西。 被骂的人不痛不痒。 “我是不是好东西另说,我先问你那女孩儿叫什么名字?我和人在哪儿约的?用的哪个体位啊?是这么操的吗?” 依着说话的节奏,问一句顶一下,她脚背绷得死紧,穴口抽着搐,他贴着她的后背靠很近,姜珀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捅,那些地方被他一并弄着,下半身快感堆积得太多快要满溢,她话说得不仅轻,还断断续续。 “......我有病我去问这些。” “没问清楚你就回来对我置气?我委屈死了好不好?” ...... 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波不占理,但没办法,真的上头。 拍摄基地是共用的,话是姜珀无意听到的。 说话声,高跟鞋声,口红磁吸声,粉饼闭盖声,一通响。 关着门都能闻见扑鼻的香水味儿。 几个模特儿上午打过招呼,她们和姜珀年纪相仿,可看起来要专业不少,个个跑H市跑惯了的样子,彼此都认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孩们很贴心,照顾她心情,没当面戳破,只是姐姐妹妹在洗手间的八卦闲聊,几位首先提起的是19Hood主理人—— Rison,里总。 玩法多(h) “他也约?” 一个女声见怪不怪,“约。” “他不是有一个孩子吗?” “一个?有十个孩子也不耽误啊。他和他老婆异地方便找炮友,去年我睡过一次,刚刚在过道还打了招呼。人蛮和气,后来还介绍了资源给我,现在就是当朋友处着。” 加长的甲片在屏幕上哒哒哒敲着,“喏,这他微信。” 第叁个声音果断下结论: “千万不能找Rapper谈恋爱,不管已婚未婚都是垃圾。” “那她是——” 嗓音刻意压低,空气静止了片刻,她们达成了某种共识。 “谁知道,各取所需吧。FK我朋友睡过,赞不绝口。” 姜珀心一坠。 “真的假的!” “真的。她是粉丝,两个人在afterparty认识的,还是他先找的我朋友,当晚就去开房了。” “FK肩宽背厚公狗腰睡了不亏啊!rapper一般都怎么认识,我也想试试。” “够好看就行。你在live前排蹦,他们一下场就能主动要号码。” ...... 柯非昱搓揉着姜珀的胸乳,她皮肤透得能看见毛细血管,他揪着充血发硬的奶头用指甲去翻,激得她小腿肚都在痉挛。 玩具已经被他的手指推入体内着一起操干,淌水的内壁急剧收缩,太过猛烈的情欲醺红了她的眼眶,大腿滑腻腻的,并不拢。 他的情绪亢奋,下身持续撞击让水意更甚,同时配合将玩具的频率提高,嗡声作响,震得姜珀灵魂都在颤。 后来就连颤都颤得不利索了,和白日听见流言的反应相似,一颗心卡在喉咙口,舍不得吐,吞下去难,悬在半空,双手颤着,脑袋发晕。 主动要号码。 五个字魔咒般在她脑子里循环。 人群中心猿意马的对视,恰好悬在桌沿的手机机身,莫名其妙锲而不舍的追求…… 难受。 贴得紧,贴得密,他前胸环她后背,姜珀心里不痛快,两只手在他掌心锁着,下面入得又深又狠,捅穿了一样,拔不出插不进的,再怎么舒服都是难受。 按着她的屁股抬起下落,臀肉翻着波泛红,她给他一个背影,喘得克制而压抑。 “还生着气呢?” 没回应。 被柯非昱捉住的手腕不经碰,红了一圈,脉搏隔着一层细薄的皮肉在跳。 他用腰力在她最深处研磨,嘴唇向上,边舔舐她微微耸动的锁骨边把话再重复一遍,接着宝宝老婆一通叫,浑话不要钱的往出蹦。 她一反常态没有任何叫停,只是沉默地抽开来。 突然就上火了。 玩具拔出来猛地丢到地上,直接把人翻了个面,逼她正视他。 性器就在她身体里转了一圈,水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他所掌握的每寸肌肤没什么服从性,背离姜珀的意志,全在叫嚣着向他贴近,可姜珀咬着下嘴唇,硬是把他脱离出身体,抹一把眼,问。 “你不澄清?” “澄清什么?我要真像她们说的那么爱约,给你的感受从一开始就能更好。” “你可以演。” 她指的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我演?” 柯非昱被气到发笑,“我演技这么好我怎么不去做演员?” 姜珀笑不出来。 而后他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淡去。 Rapper命硬学不会弯腰,走到今天是非不算少,被从天而降的锅砸到没大不了,不介意,反正这一行名声没多好,但是她介意,那就很难搞。 脑容量一直不大,能想到讨人开心就一种方法。 努力压下火,用舌头在她的脊柱沟内游走,抱住了腰窝磨蹭,鼻子灵,闻着味儿就碾到了。 那里湿得反光,他舔起来相当仔细,轻车熟路的。舌根下压,一口气顶到深处,收着牙关退出来,用舌尖勾一把肉蒂,逗弄。叁两下又换成浅的,吮着花唇吞吐。 “......你想糊弄过去。” 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咬着牙,异常肯定的语气。 他抬头对上眼神。 她看着他,“是吗?” 柯非昱没回答,眼见她支起身子,扯过毛毯包裹住身体,恨不得要划条叁八线分清关系的样子。 是个屁。 讨你开心说是糊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点破事别别扭扭地闹,妈了个逼的,真的烦了,她心里有气,他心里也有气。还不少。凭什么啊?被造谣的是他,被质问的还是他,这么长时间了吃住一起,什么都尽力了,到头来一点信任不给,谈个几把毛的恋爱。 “外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这男朋友当得有什么意义?你他妈玩儿我呢?” 姜珀闻言冷笑,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一直窝囊着的鬼火彻底发作,“分手能随便说?” “我怎么不能?” “想都别想,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没用!” “怎么没用?你还要读研是吧?不去学校无所谓啊,健身房先堵,堵不到就去你老板公司坐着,想见你我总能找到办法。我再问你一遍我不同意有没有用?” “好聚好散听过吗?” “书读少了。只听过不择手段,屡败屡战。” “柯非昱你少耍赖!” “你觉不觉得叫无赖别耍赖才是真的耍赖?” 说不过他,咽不下气,姜珀咬牙切齿着—— 混蛋,全世界最混的混蛋。 柯非昱有话想说,憋死了在嘴里,想发作的气劲儿被空气冷却下来,完全对抗他根本的自尊心,在她面前凝成一句万分屈就的话。 …… “你就为这些风言风语怀疑我。” 姜珀的表情可以说是皮笑肉不笑了。 何止。 如果约炮和操粉尚且能归结为道德层面的问题,那法治层面的败坏又要怎样粉饰? 她们掰着指头数约过的哈人数量,数完了哈哈大笑,嘲某OG偷吃被抓,又笑某新人抄袭同行,几分钟的时间谈到的八卦不少,有亲身经历的,有道听途说的,“单刀会里那个谁,叫什么我突然忘了,前几天飞叶子被条子点了。” “我知道呀!他们厂牌那个寸头男是化学课代表,四处放话要糖找他,后来局子蹲了一段时间,反正全员飞行员,近几年上头风紧,他们收敛不少,不知道是戒了还是怎样。” “叶子飞多了会不会影响性能力啊?” “以我和我姐妹的经验来看,尺寸普遍一般,但是玩法都多。” …… 这就是姜珀没有对柯非昱坦白的部分。 问不出口,或者说,她害怕知道答案。 贵圈远比她想象中脏乱差。 ——而柯非昱,正好是贵圈的头。 自尊心 “吵架了?” 里总来探班时有意无意问了这么一句。 和和气气的。 姜珀曾询问过里总关于柯非昱的喜好,男人有问必答,像长辈一样照顾她,在工作上也给了不少建议和帮助,对他,姜珀一直挺敬重,直到那些八卦出现。 不论真假,总是有所影响。 姜珀避开他探寻的眼神,对感情的事叁缄其口。 不想面对柯非昱,姜珀索性不回S市,在基地就近找了个酒店住下。 1786Studio的新品发布会近在眼前,工作室进入收尾阶段,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她像是被生活推着走,一天到晚忙到虚脱,大脑腾不出太多的空间给无处安放的情绪。 姜珀躺在一张大床上,没人来缠,凉快。自在。 大不了就是护手霜挤多了没处匀,大不了就是见不到野格心里痒。 都是小事,都能克服,她望着天花板这么想。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我。” 一句解释没听见,现在倒是来了。 姜珀承认自己在等,但期待一旦过了期限就容易引起反噬,她直接把被子盖上头,不搭理,睡觉。 漆黑的房间里,时间缓缓地过。 该困了,困不了。想睡了,睡不着。走了吗?走了吧。反反复复想着,把最后一点睡意耗得精光。 到底还是开了灯。 姜珀披上衣服到门边附耳倾听,没什么动静,她拉下防盗链,压上门把—— 门几乎是一瞬间被用力破开! 她下意识往后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面前 有愠意,但少到找不着。 有阵子不见,那股老子全世界第一牛逼的气势淡了许多。疲倦,累,微弱的衰败从眼神里透出来,从来势在必得的张扬没了影子,看得出来,他这几天也没好过。 姜珀怔了怔,柯非昱看她一眼往里走。 “如果我不开门你打算等多久?” 她对着他的背影发问。 柯非昱没说话,把毛线帽摘了扔床上。 环顾着四周,确认她过得还好,抓一把头发,这才把她最后叁个字重复了一遍。 “等多久?多久无所谓,差不了这回。” 这回?还有哪回?莫名其妙,你等我什么了,搞得好像认识她多久一样。 心火未消,姜珀负气往外走了几步,柯非昱追上来,拉住她手肘,把她停在走道上,“去哪儿?” 姜珀甩不开,瞪他。 “用得着你管?” “好好说话成吗?” 目光从被握住的地方向上看,他一只眼皮双着,黑眼珠这会儿不太亮,眼里难被动摇的执着杂糅着倦惫,浓到化不开。 很不得已的低声下气。 似曾相识,姜珀一时没想起,就这么看着他,她也不由低下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打听的。” 针扎似的敏感起来。“向谁打听?这里的小模特?” 尖锐,阴阳怪气。 想收回,但无奈泼出去的水,收不了,想叹气,结果就真出现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演戏也好,约炮也罢,你怀疑的我除了口头否认实际上一样证明不了,你听到这些心里委屈我知道,歉由我来道。” “这五天我不是故意不理,一开始是自尊心太高身段没法儿低,后来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想了很多,也推翻了很多,归根到底错在我,你有什么不痛快就跟我说,我该解释的解释,该解决的解决,你别自己闷着生气。姜珀,我真不想就这么和你分了。” 听着平平淡淡,却没来由叫她心惊。 想装作不介意,还是太过介意。姜珀开了口。 “我问你叁个问题。” “嗯。” “第一,你主动加过女孩儿微信吗?” “加过。”他抬眼,“你。” “就我一个?” “你以为呢?” 手机从裤兜摸出来塞给她让她看记录,姜珀说不要,叫他放回去,柯非昱自证清白的决心强烈,硬是不肯,隔着机身拉拉扯扯推拒着,手机从中间脱落,两个手心因着惯性作用撞在一起,柯非昱没给她后退的余地,迅速交握起来。 面冲着面。十指扣着,掌心贴着,心立马踏实了。 她嘴上仍没放过。 “一个生理心理都正常的二十五岁男人,圈子风气不好,身边诱惑也不断,那他在为谁当苦行僧?” “你啊。” 姜珀翻着白眼转身,又被他紧紧拽回来。 “听没听过一句话?‘如果每个女孩都舔过我的几把,我的几把就是廉价几把’,老子天下第一高贵,除了你,别人想得美。” 说的话不可一世,很扯,但很柯非昱。他笑,轻轻松松。 姜珀看着他的乌眼圈垂下眼,“想说你出淤泥不染?” “我是说你魅力大。” “有多大?” 他认真注视着她,顿了许久,有许多话要说,但顾忌着什么,吞回去了,只给她两个字: “很大。” “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和我真是第一次?” “如假包换。” 话题一引到那事儿上气氛就怪了。 他的手脚不开始安分起来,本性暴露无遗。 姜珀半推半就被他拉上床,柯非昱在她身上上摸下摸到处蹭,温香软玉,鼻子往她颈窝里好一通嗅才算解了这些天的渴。 …… 后来他依旧去了车站,几个小时没等到人,急了,打电话给她,提示音是您拨打的号码不方便接听,再打给Rison哥问他要人,对方熟悉他冲动的性子,怕出事,尽力安抚着,让他先冷静,答应连夜去问。 后来问到了,说住酒店了。 心放下去。又提起来。 往常是碰见了就想做,可今晚谁都没那个心情,折腾了这老些天,思念涨潮再退潮就是个累。柯非昱从后面搂住她,临睡前他想起第叁个问题,顶着困劲儿,问她是什么。 姜珀自然有想问的,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她说柯非昱,你会对我永远坦诚吗? “会。” 他毫不犹豫地保证道。 …… 所以真正做起来是隔天的事。 天没亮透,他比大自然先生机勃勃,一个翻身把人压到身下,密密麻麻吻着肩背,姜珀的真丝吊带被他掀至胸上,他一手握乳,一手伸到隐秘处揉搓,姜珀不情愿,又实在被情欲勾得厉害,全身泛软还要拿开工的理由推拒他,让他别闹。 柯非昱自个儿手机还在地上躺着,他把姜珀的摸过来。 闭着眼睛拨号码,叁句嘟声后,对方说了一句喂。 “哥,给我老婆放天假。” ——————— 首-发:haitangshuwu.info (po1⒏ υip) 安全感(h) 好不容易要来的假期里,除了做爱没做别的。 五天里有一万个瞬间姜珀觉得他们玩完了。 一次次等待中,号码拉了黑,微博取了关,但柯非昱却在一天内身体力行证明给她看,什么叫做来日方长。 …… 他的口腔很烫,她挑逗性地浅进浅出,并不深入。 吮她手指时的目不转睛,欲到她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他那潮漉漉的眼神里。 腰窝被他的双手牢牢把控,姜珀衣衫不整坐在他身上,吊带落下圆润的肩头,一双胸乳被翻抖出来,从颈部到胸前一片,上面遍布斑斑点点的红色牙印。 姜珀磨着他的性器晃动,柱身早已被充沛的水液打湿,咕叽咕叽泛出淫糜的声音,软烂透彻的肉缝被他的顶端破开,似入未入。 一些暧昧的边缘性行为。 柯非昱用指腹沾上蜜液在她花穴上打着圈揉按,粗犷的体毛蹭于敏感的花蒂上,太紧密的贴合催生出灭顶的快感,姜珀被迫向后仰起头,好似颈椎都要折断。 比起伸手才能摸到人的距离,柯非昱更中意黏糊糊的的性爱。 非要肉贴肉,非要亲密无间。 于是直起身抱她。 姜珀顺从地用双臂环绕住他的脖子。 他的手指拓开入口重撞入最深处,挤开层迭的软肉,触上那片略显粗糙的肉壁,捻着一转,她的皮肤快速沁出一身薄汗。 秀气的耳廓在日光下近乎透明,他吻上去,手指继续在她甬道内耸动,抚慰她内壁的每处空虚皱褶。 他说宝宝腿张开,她张了,让她别夹得那么紧,她也尽力放松了。姜珀现在处于一个不太能思考的状态,脑子被搅得混混沌沌,意识被抽空,他说什么她都一一答应下来。 难得乖顺。 声音很散,很软。 好听,他很喜欢。喜欢她绷到要命的声音,喜欢她说话不管说什么都行,两边耳朵都恨不得竖起来让收音效果拉到最满仔仔细细听舒坦,他问姜珀,你爱我吗? 她在他耳边说爱。 心颤着。“……以后别说分手的话了。” 她点了点头。 “那给我一点安全感好不好?” “好。” 在得到答复后他嘶了口凉气,下一秒,重重顶入她的身体去。 大口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安心。 柯非昱吻住她的嘴唇,舌头钻进去痴缠起来,喘息被封存在喉咙,失而复得的思念全数体现在此刻,爱欲绵亘腾起,姜珀被突如其来的抽插弄得喘不上气,双腿抖得厉害。 他呼吸很重,烧得她耳畔烫了一片,男人大开大合地进出,每次都带出一波又一波的水液,只要找着角度去顶,她就能夹着腿哆嗦个不停。 能不哆嗦吗。他舌头绕着浑圆的乳球打转,整个人下了力气把肉柱压上她的宫口不客气地顶弄,姜珀缩着肚子让他慢点轻点,没用,毫不收敛。放开了发泄。 说白了是年纪轻,身体好,根本不懂得克制两个字怎么写,连做爱都要做得尽兴,事后腿发软不软他不管,得先爽。 他很快被高潮中急速收紧的甬道裹住,湿淋淋的汁液朝他下腹汩汩浇出来。 她张着嘴,却无法吐气。 穴口还在余韵里收缩,他肩背上的热汗已经变凉,不存在太多的缓冲,柯非昱俯身将她的双腿分开,含住那颗脆弱的软粒,在舌尖中央嘬弄。 细细地舔。 他啄吻开软烂的肉瓣,把没喷完的水勾出来。 有液体从唇齿间往外渗,姜珀随着他的节奏绷紧了脚背。 脊柱发麻的劲儿尚未过去,脚趾刚松开就又抓紧,如此往复几次甚至有了痉挛的迹象,她将脚用力往下踩,然后颤栗着被他送上顶峰。 吸气,吐气。 倦,姜珀眯着眼仍在缓神,他倒恢复得快,又精神了,他还是要抱,要眼对眼地舔人、腻歪人。 像只小狗,没完没了。 她望见他额角挂的一点汗,还望见眉骨有个不深不浅的痂,长不出眉毛了,断了一截,很有年头的。 姜珀轻轻抚上去,问他哪来的,以前和人打架是不是。 他笑,说是啊,你才知道吗? 很无心的一句话。 姜珀发现她对于柯非昱的关心远不及他对自己的万分之一。 明明还像个小孩儿似的瞎过日子活不明白,却把关于她的一切记得很牢。 用嘴问,用眼看,姜珀的口味、喜好,甚至于经期他都了如指掌,逮着人在床上玩儿一整天,精力旺盛,美名其曰几天后吃不上粮,今天得先做够量。 叫了客房服务,叁餐在床上进行,就连口渴时的水都是他嘴里渡过来的。 要的实在太多,姜珀受不住他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拿手指堵他的嘴,告诫他年轻人要懂得克制,柯非昱嗤之以鼻,“年轻人要懂得放肆,”说着换了个体位,掰正她的脸强制性要个对视。 灵活的舌头钻完她的穴接着就要缠着和她接起黏腻的吻,上面下面两个小口都和他融为一体。 她耳根被烧得热。 那个带着活气儿的柯非昱回来了。 而也就是在此时,她才终于想起昨晚带着一身阴郁敲响她房门的柯非昱,原来是像极了她的前男友。 更准确来说,是分了手后的前男友。 ...... 柯非昱陪姜珀在H市呆了几天,直至她繁忙的工作结束。 回S市的那晚,他把她送回住所,行李扑通往地上一放,热情奔到怀里的野格让姜珀有些应付过不来,身后反常地没动静,她分神抬头,柯非昱站她身后,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你还要出门?” “马上要进组了。” 柯非昱朝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刘思戈的备注。 姜珀回他,哦。 他沉默地蹲下来,伸手呼噜一把野格的脑袋,狗崽子朝他叫唤,但他眼睛看向的却是她。 “我想你一起去。” 姜珀皱眉,“你知道我不......” 他接过她的话头。“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但你答应过我。” 疑惑。 “我答应过什么?” “给我安全感。” …… 占有欲 姜珀于心有愧,虽不明白陪去酒局就是给安全感的等式为何成立,但柯非昱既然开口了,那就这么着吧。 她说走。 这下不动弹的是他。 “干嘛呢。” 柯非昱下巴抬了抬,姜珀顺着他的视线瞥脸。 客厅摆放的落地镜照出扎染一字肩遮不住的背,钛链粗细迭戴在脖间,头上还有撮没来得及拆掉的绿色挑染辫,很嘻哈,很辣,两人的目光在镜中对上,“就这么去?” 姜珀转身,“不乐意?” 柯非昱老老实实的,说,嗯啊。 挠挠头,实在挺难解释的一事儿。 “你知不知道男的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不是好东西?” 认知蛮清醒,她笑着问。“然后?” “然后一会儿指定没完没了盯着你,我不爽。” “是占有欲还是没信心?” 柯非昱显然是被后叁个字击中了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头也不回往房间走。 再出来的时候上下都换了行头。 金表金链,显身份的硬通货全挂起,Gangsta的杀戒暴露无遗。 ...... 派对动物倾巢而出。 四射镭灯迷人眼,声色场中见熟人,刘思戈。 还有好些姜珀叫不上名字的生面孔,多半是主人那边的朋友,围着卡座里外里外几圈,热闹,他们的现身让所有人难掩惊讶,视线下移,停留在十指交扣的一双手上,半天没挪开。 刘思戈把当下的情况适应得快,边和柯非昱相握撞肩边笑道:“祝福祝福。” 再看向姜珀。 “嫂子。” 姜珀被这声称呼叫得懵,不知道该不该应承。 柯非昱没她顾虑得多,扯着手腕就把人拉沙发里了,脚脖子架在另条腿的膝盖上,找了个特舒坦的姿势窝着。 到酒吧的状态整一个回归真我,比呆他那狗窝还自在百倍,不知道的人能以为是他主场,姜珀拿指甲掐他虎口,“你把我们的事到处说是不是?” “我哪敢。” 不急不慢接过递来的酒,灌一口。回: “圈子又不大。” 言外之意,什么消息都传得快。 “是吗?” 说话间有人给柯非昱递了根烟。 体内DNA立即动起来,伸手的同时却去看姜珀,没得到指示,尬在半空,她被看得好笑。 “我在让你有哪门子安全感?你一个人来能玩得更欢。” 摇头。 “你不在有人要吃我。” “吃狗肉不好吧?” 一杯芝华士下肚,他悠哉地笑。 赵阙喝多了,在对桌和人互争着当父亲,半天没争出个结果,不服气,各种闹腾。隔壁吧台刘思戈和西别各端一杯酒站着,前者讨教着进组签合同的注意事项,后者臂弯搂着人。 高挑的背影,姜珀认出来了,是位名气不小的网红。 交际应酬都挺忙,尤其柯非昱,找他的人一窝蜂,厂牌内外都有,哥啊爷啊殷勤叫着,拉合影的,讲事情的。没停过。 个个都搭理,但始终稳当坐于姜珀身侧,黏糊啦的要牵着一只手不放,搞得他不方便,对方不方便,姜珀看着也不方便。 推他走,让他和人好好说话。 柯非昱临走前把手机丢给她,勾肩搭背去了几步,又扭头。 音乐声太响太杂,姜珀听不清他的话。 ...... 一直有人在看她。 男男女女,四面八方地,指指又点点,眼里耳侧全是她看不懂的杂念。 想不通他们就不想了,姜珀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懂柯非昱比懂他们简单,这人坦荡到连个手机密码都没有。 她按着他的口型点开微博。 ——移除的关注被他设置回来了,特关。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界面。 没什么新奇的,首页都是圈内人,有几位今晚的微博已经发上了,姜珀点到右下角的红点,里头未确认的消息一堆,随手一划拉,有点赞的,有催歌的,有写小作文吹彩虹屁的,还有......发酒店定位的。 红数字消失,明摆着是已读的状态。 忍着手抖一条条从下往上翻: …… 「等你哦」 「哥哥还在S市吗?」 「分手了?」 「和女朋友闹别扭了嘛?」 …… 脑袋嗡嗡响。 敏锐的嗅觉让她开始在私信里搜寻起来。 一看吓一跳,类似的示好多如牛毛,但被翻牌的几率不等,一波感知下来,可以说发定位都算含蓄了,还有上来就招呼私房照的,露胸露屁股露下面,路子特别野。 人群爆发的狂呼和姜珀的胸口一同炸开,她下意识寻找他身影。 男人彼时在调音台前打碟,尽情享受着台下的尖叫,嘴角擒抹笑,身体随着声浪自如地晃。 玩挺嗨。 许是她所在的方位声势太过浩大,他抬头,锐利的视线在一团喧嚣中竟精准投到她身上来。 挑眉,招招手。 逗我呢? 汗液、香水、荷尔蒙,她挤过弹簧舞池里摇头晃脑的人群到他身边,见她来,柯非昱眼角眉梢都写着兴奋,姜珀刚想说话,他一个耳麦为她戴上。 顿时电音齐天。 姜珀恼火着一把拽下,将他手机砸到台面,“你要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他瞟过去,上头显示私信页面。 “没错。” 姜珀盯他。 没在怕的,他硬生生把人翻了个面儿环抱上去。 姜珀挂在脖上的耳麦重被他戴上,音乐从罩着的一头传来,而另一头则被提起,他的声音很沉。 “你愿意来,我很开心。” 她没说话。 “你往下看。” 姜珀这才赫然发觉自己的出现让人潮躁动不已,手机举得高,绝不放过台上即将发生的一切,无数个黑洞洞的镜头像极了眼睛,对着他,对着—— 他们。 “你觉得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分手?” “.....我不知道。” 他靠下来,操着一口被酒精泡软的腔调贴在她耳边说话。 “唱衰的人我不管,我在乎的是你。” “……”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想要无坚不摧,可你觉得我看上去足够完美吗?” 左耳的电音高到地板都跟着摇,右耳是他摩挲在耳膜的低音,一左一右,割裂成两个世界。 当然……不够。 他所谓安全感的思路渐渐被她摸出头绪,腰侧附着的掌心,硌在颈窝处的下巴,还有鼻间的浓浓酒气,目光所及与不能及的都令她心跳如鼓。 …… 让他不完美的是她。 爆破般的公开后官宣被锁起,说尽量别发就一条微博不发,柯非昱可以捂着嘴不说话,可以陪她谈地下情,而她呢?一言不合就把微博双向取关,用实际行动给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盖上印章。 怪不了他,怪不了送上门的女孩,该怪的是…… 到这儿算是想明白了。 姜珀偏过身,柯非昱随之松开环她的劲。 他正在看她。 姜珀的头微微侧过,她伸手覆上他被酒精催红的脸颊,脚尖一个踮起,拉过来,于是柯非昱就这么受着力被她往前带。 在唇畔相抵的下一瞬他主动反扣住后脑勺,往深处猛地辗转。 腰撞到打碟机边缘,鼻梁碰在一起,鼻尖儿都是麻的。 头昏脑热,吻得狂。 什么里子面子什么狗屁影响,那会儿全没顾上,疯了似的,给他一个交代的冲动和想让闲杂人等打脸的占有欲代替了所有情感和理智。 有多上火就有多肆无忌惮,唇舌交缠得烈,闪耀的白强光毫不留情出卖她的心动,脸烫着,手脚一并发麻,数不清的尖叫她看不见听不到。 被音乐隔出的另一个空间里。 心跳和他。 ——还有众目睽睽下,那个充满主权意味的吻。 旧棱角 社交平台的消息分分钟爆炸,姜珀没空管。 关于那晚的记忆是混乱和嘈杂,一吻过后两人被扯到台下喝酒,柯非昱情绪高涨,特开心,揽她的手紧到不行。 亢奋的状态持续到上床也没停,姜珀以为他是酒后难受,大半夜起来给他弄蜂蜜水喝,吨吨吨下去一杯,仍旧手舞足蹈,他不睡整个世界都别想睡的架势,让她整晚没休息好,第二天开工时头疼欲裂。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柯非昱演出前夜的通病。 简称兴奋到睡不着。 姜珀拍完一场准备换造型时助理上前递了手机,说有电话。 秦沛东在正式分手后从来都是给她发微信,即便姜珀一条不回也不妨碍他照发不误,但打电话却是史无前例。 姜珀犹豫两秒,接了。 秦沛东开口就问现在方不方便。 她闭着眼睛按额头,“有事吗?” 听声音对方像是疾步走进了安静的角落,落了锁,报上几个博主的名号让她看微博。 话来得急,没给她消化的空隙,一向稳重的人字里行间是压不住的躁,姜珀不由自主就被带起情绪,边戴上蓝牙耳机边在搜索框中敲入文字。 ..... 闪烁的白灯下,激吻的身影。 耳根一烫,脸登时红了。 姜珀许久没作声,秦沛东转而让她看评论区。 数不过来的999,可她往下翻了几条就不由皱起眉。 好似整个社会的蛆虫都集中于此,恶臭的思维从她被柯非昱按着的腰侧开始发散,她往后仰的弧度被评价为“柔韧,平时在床上锻炼得不少吧”,来自男性视角的目光聚焦于她一人身上,意淫的角度刁钻到从扬起的发丝就能想到分开的双腿。 …… “你也不想被上传。” 相识几年的默契让秦沛东迅速归结出她的反应。 当时宣示主权的念头占上峰,什么都不想管,可老实说,疯了这么一回,爽劲儿过后,后悔是有的。 做实了身份,她的一举一动要被曝光在更多人的眼皮底下。 剖析生活,挖掘隐私。 秦沛东说:“我知道你想和他在一起,但你有没有想过叔叔阿姨看到视频或者评论的感受?” “......” 加一句,“你知道他们有多保守。” 秦沛东和柯非昱的不同之处太多,例如前者从来不说废话。 姜珀细细咀嚼他话里的意思,问,“你想帮我处理?” 他默认,她继续问,“为什么?” “我为你好。” “为我?” “是为我们。” 然后挂了电话。 ...... 事情过去有几天,姜珀去看过微博,一干二净。 她不知道秦沛东是怎么做到的,想来大概是家底厚,有的是钱去捂住营销号的嘴。 明面上的视频已被清空,但私下里的传播又是另一回事,姜珀几天来除了忙工作就是在找寻平衡点,怎么将柯非昱大大方方带到父母面前……心病,顽疾。找不出头绪。 那时没敢往深了想,就先初步在柯非昱身上做了尝试。 她码了条信息,问他考不考虑换个发色,没秒回,几小时后他落地开了机,发语音过来问她是不够帅吗,姜珀用贴合他性格的话术顺着毛儿捋,说你看你黑发根都长出来了,该改风格了,他挺干脆,说行。 晚上她在张奕的朋友圈小视频里看到这货的头毛变红了。 火红的红。贼扎眼睛。 气得她直骂柯非昱是蠢狗,他还乐呵地当夸奖,说那爷绝对是最帅的那条。 试水失败,姜珀再没发消息。 而他也没上赶着黏人,估摸是被工作忙得分身乏术。 …… 柯非昱的行程被排得很满。暑期档,可以理解。 姜珀先前听他提起过,玩儿街头篮球是他做说唱的契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知道柯非昱无意走到地上。 情愿费时费力跑巡演去见全国各地的听众朋友也不愿上几小时的遮瑕把身上的文身遮盖,更不愿去接乱七八糟的活儿把歌儿按甲方要求改得面目全非,但他身边仍有那些上了综艺节目,所谓“走起来”的Rapper朋友。 个人有个人的坚持和追求。理解,尊重。他只代表自己,不会妥协。 社会怎么变化无所谓,他尚有棱角。 姜珀不忍心。 可现状摆在面前,总有人要做出改变。 某天傍晚收了工回家,玄关处有双球鞋,姜珀伸头向门外,并没有外卖垃圾,野格被放出来满地乱跑,所以他是回来了的。 姜珀第一次敲响小房间的门。 里头传出些零碎的声响,说让她等等。 一些未加印证的想法席卷心头,头皮紧,姜珀不顾他的话直接闯进去。 ——吸吸鼻子,没有怪味。 她在昏暗红光下皱眉。 烟灰缸被妥帖地藏于桌下,烟气被大开的窗户散去许多,他本人多半觉得遮掩得挺严实。 姜珀走过去把他叼着的烟取下来,捻灭。 “做音乐这么费烟?” 他抓抓头发,扯嘴角。 状态不佳,谁来都提不上兴致。努力了,真笑不出来。 超大显示屏上是花花绿绿的音轨,音箱草草摆着好几个,两排电子合成器将他围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地上打着地铺,落落迫迫的,很没处落脚。 屋里残留的尼古丁藏匿着情绪,她仿佛闯入禁地,这是她头回见到他做歌的状态,不同于在她面前的任何一面,憋闷得她几近窒息。压抑。 怎么说,有种忆苦思甜的既视感,挺拧巴。 姜珀把她的感觉直说了。 柯非昱沉默地摆弄手里的打火机。 忆苦思甜,她算是说对一半。 他想忆苦。 2017是众所周知的嘻哈元年,托这档爆红综艺的福,日子肉眼可见好过很多,从前是真难熬,没钱了都不好向兄弟们借,行业如此,找谁都张不开嘴。 最难的时候工作室在租来的五平米里,设备往里面一放,有事没事就和兄弟battle一场,被隔壁邻居骂完扰民后收起麦克风,转头就去钻研Dr.Dre的韵脚和Tupac的编排。成天就忙这些。 柯非昱不信命,但信丛林法则。 无论哪个圈子,地上地下,全都是有本事的吃肉,没本事的吃屎,而他永远要做那个吃肉的,永远要天下第一牛逼。 …… 他沉默,气压低着,姜珀不出声儿了。 她慢慢蹲下来,扶着他的膝盖,说话声很轻。 “你怎么了?” 他一言不发,当她面摸过桌上的烟,火机咔擦一打,滑向桌面。夹烟的手臂垂下,嘴边烟雾缭绕着四散开来。 —————— 没有任何不respect地上哈人的意思,各有各的好。 采个样(h) 在那个Battle就是最高荣耀的时代,他单枪匹马斩获全国各个赛事的冠军,倒扣snap-back,年纪不大,但风头无两。 对于韵脚,他玩儿到了极致,叁押四押五押甚至四句十五押的本事张口就来,影响深远,以至于后人即便不认可作品也始终无法否认他的存在就是中国说唱那座绕也绕不开的里程碑。 桂冠戴着,追捧受着,“做说唱大于做音乐”的声音他听得很多。 BattleMC的通病了,受困已久。 唱的比说的好听。那天姜珀的打趣给他提了醒,他早知道脏嘴脏词那套放现在玩不动,转型是必然的事,但路难走,freestyle的游戏需要临场反应和押韵技巧,而做音乐却不仅浮于技术流的层面。 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扎实的乐理基础,缺一不可。 “瓶颈。” 他和她对上眼神,坦诚道。 …… 如果不主动走入这间屋子,她就根本发现不了一向拿冲劲示人的他会身处低谷。 也许他曾在这里独自消化过数以万计的低迷情绪,但只要跨出门槛,他就能够变成那个嬉皮笑脸的柯非昱,顺着她的臭脾气,变着花样讨她开心。 她羡慕他永远横冲直撞的热血,很是见不得他低沉。 这点在上次闹矛盾时就有所察觉,他不好过,她就会比他更难过。 心软得不像样,连说话都放缓。 “饭吃了吗?” 摇头。没。 轻轻牵起他几根手指,“不要饿着肚子工作,对身体不好。” 他吐了口烟气,顾及着,终是灭了。反握住她的手,回。 “没心情。” 姜珀很少哄人,大脑空空如也,让他心情好起来,她想不出其他办法—— 大概是他的单脑出现人传人现象了吧。 探上他的下体,姜珀隔着层衣物揉了揉。 抬眼,她看到昏暗红光下他几近燃烧的目光,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用手包住她手背去碾两颗囊袋滚动,握她的力气紧了再紧,上下撸动。 他仰头,显出了利落的下颌弧线。 然后喘了一声,挺重的。 那里因充血肿胀而狰狞地向上翘着,带着灼人的热气,呼之欲出。 姜珀顿了顿,而后俯下身,含了下去。 一点儿经验没有,性器直直顶住了喉咙,姜珀反射性地想呕吐,尽力忍住了,但喉口的急剧收缩挤压着柯非昱。 这下忍不住的是他。 始料未及,顷刻间全身上下的血液都集中到那处,肉柱猛地抽了两下。 .......比体温稍低的液体顿时喷射进她的嘴里。 愣,不可置信。柯非昱一把拉起,让她坐他腿上吐。 她上秒吐了,下秒就问他歌做得不满意是不是。 眼里流淌着柔和的光,一脸关怀,柯非昱揩掉她嘴边的白浊,没说话。当下他觉得自己是真他妈不做人了,注视叁秒,强硬掰过她的下巴,逼她和他接吻。 挺脏挺下流。 他的体液在唇舌间被迫交缠,随着唾液的稀释不见了踪影,但味道在。 腥,绝对算不上好闻,但她居然忍下来,这让柯非昱特受不了。 难舍难分亲着嘴,那边腾出手去敲了一个键。 Beat从这刻开始响。 兜不住的涎液从齿间淌下,柯非昱顺着流向去咬她的颈侧,舔着耳垂,吻痕牙印一个个烙,姜珀被他吮得头皮发紧,身体在他滚烫的呼吸下不断升温。 跨坐的姿势方便他的入侵,柯非昱在外面先拨弄一圈,配合嘴上功夫,她没几下就湿了个透。 手指在小穴进进出出,带着软肉翻动,哆哆嗦嗦。 姜珀胸口上下起伏,所以咬着她乳头的柯非昱也上下起伏。他一头吃着乳,一头用大拇指去蹭,很迫切,拿出要把她吸出奶的劲头去吸。 避孕套在这时戴好。 深埋在肉穴中的手凶狠地抽动着,按压最敏感的那处,逼她泛滥成灾。 泥泞温热让他的喘声变得喑哑。 椅子猛地往前滑,进攻性与压制感一并迸发,姜珀因着惯性被他压到桌上。一声闷响,腰背受痛,她重心没放稳,手一通乱摸,不知道推动了哪个按钮,伴奏突然大起来,与此同时她一条腿也被搭到他肩头。 得益于从小学舞的功底,再高难度的体位也能陪着玩。 这个角度入得格外深,她尽量把身体放软,可他的重量倾压着,姜珀下意识就绷紧了,穴口又被他撑开,她伸手试图阻止,指节却磕绊在一起,和他凌乱地纠缠。 想让她放松些。 他喊了姜珀两声,她回过神,紧紧攀着他的手臂不放,指尖用力到发白。 柯非昱咬着她耳朵,顶着胯抽插了几下,声线浑浊,“叫出来。” “……” “让我开心点好不好?” 心理斗争许久,姜珀松开咬着的唇。 声音随着顶弄自然地从喉间泄出几声,她被吓到,条件反射去捂嘴,手在半途被拦下,手指一一在他唇间吻过,腹间泛起难捱的酸劲儿,她一口气碎得不像样。 他笑,手在她胸上揉了好几把:“新歌就用你声音采个样?” 设备就放在边上。 姜珀扭头,麦克风上的绿色信号闪动着,意识到什么状况后她紧张到颤抖。脸红得要滴血,她蹙着眉头,张张口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整个人在快感里失控,拼命遏制着喘息,却适得其反。很徒劳。 断断续续,落入耳中的呻吟全都染上情欲的色彩。 柯非昱想听到更多,手里旋着肉蒂边挺腰去操,边搅荡边往里埋,不怎么说话了,低头就是猛干。beat循环一遍又一遍,他就在每个重音的地方狠狠凿她,使她身不由己在拍子上抖着腿根精准地颤栗,像在和节奏进行大胆的交配。 想憋,憋不住。 她的脚背在他小腿上磨蹭着,快感犹如暴风雨引爆神经,肉体的撞击声为伴奏添色。 她掐着他的后颈摇头,“你敢……” 回答她的是更猛烈的撞击。 呻吟被他的动作压成抖动的长音,飘着,悬着,脚趾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人失重,却被他顶得紧实,身躯嵌合运作,他的姿态前所未有的强硬,由不得商量的发泄快要把她弄坏。 …… 这种刺激太超过了。 叫人很难不沉溺。 弹钢琴(h) 手掌放在她肚脐下撑着。 柯非昱垂了眼睑。 他做这事儿的状态不定,有时激烈有时懒,但不管怎么玩都不妨碍他极乐忠把视线盯到她脸上的习惯。 能对视?最好,他最兴奋。不能也没关系,就持续黏糊着,使劲儿看,不停地看,好像她给出的反应才是他性欲的原始期盼。 姜珀面上被看得热,他捂着的皮肤热了一块,脑子也热。 但最热还属交合处。 柯非昱吐出一口浊气,虎口大开着。 他四指隔层薄腻的肌理感受性器的前后进出,触感分明,稍微歪个角度都摸得到,而大拇指则留着,陷入两片花唇挤出的窄缝里勾颤肉乎乎的阴阜,等兜不住汁儿了再用力碾进去,顺着湿意滑到底,掐到肉蒂的同时,顶腰。 她两头受刺激,身体在瞬间被迫敞开,他一下就撑到底了。 潮腻热烫的甬道包裹着肉柱热情地缠咬上来,死箍着他不放,柯非昱忍不住收紧五指,抽出之际带出里头熟透的粉肉,滋滋冒水花。 她的全部知觉都集中到了脊椎骨。 要烧起来似的,躺着也受难。 伸出手推他,推不动,反而被捉住了手带着去摸自己的乳。 等手心罩完全了,再揉上几下莹润,黏着手上下推动,两团乳肉像要溢出奶。 肩膀细细地颤抖,两边奶尖都被吮得熟透,姜珀眼前虽是白茫一片,但脑子里仍记挂着先前采样的事,受气,尽力克制着喘息控诉他。 你倒是叫我叫,你自己怎么不叫。 不说没事,一说像给了个发挥的舞台一样,一下来劲了。 “你想啊?想听我现在就给你叫。” 没包袱,说来就来,靠在她耳边放开来了喘。 对身体的反应是坦诚到极点,有多爽就叫多重,姜珀没心思答他,快感强烈到动一动都要命,分不出神让他收收那死德性。 他挺着腰不安分地蹭,哼哧哼哧地,抱着人就是实打实咂奶,姜珀受不了几重迭加上来的刺激,紧紧抓住他后颈硬朗的发茬。 柯非昱头皮都紧了,又爽又痛的,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旺,极渴,一俯身就撷住了她的唇。 一时间久没闻过的烟味直直朝嘴里灌。 特别一发不可收拾地,舌尖吮舌尖,胯黏胯蠕动,难舍难分。 姜珀被亲到头脑缺氧发晕,分开时扯出的银丝落到她小腹上,和乱七八糟的液体搅和在一起。水光淋漓,粘稠浪荡。 他上面是松了嘴,下面没有。 穴口由叁根手指和性器死死堵着,下了劲,轮番去操。 柯非昱的低音在耳窝处钻,“喜欢吗,啊?” 身下一片满满当当,陡然被舔上的耳廓让酥麻感飘忽了全身,她组织不了语言回应,柯非昱的手法脏,不知道哪儿学的,一到她即将释放的边缘就放慢节奏,把高潮人为地拉长。 疯了吧你。 姜珀咬牙切齿叫他名字,尾音都飘着颤。 把水迹抹到她脸上,笑,满意了。 储存了二十几年的理论知识必须要付诸实践,听说高潮前先停下,再操进去的时候对方会更爽。 的确更爽。 身体暂时的空虚被填满,汁水都是她自个儿分泌出来的,欲望聚集到头顶,一碰就是水呼啦地要喷。 她体内湿滑无比,肉穴嘬得格外紧,像有无数张小口在嗦吮,翕动着痉挛剧颤着。 姜珀吹到肚子都发酸,浑身抖得柯非昱根本压不住,融化成水的爱欲啪地四溅出来,直直糊满一屁股。 淹没他,淹没自己。 ...... 姜珀衣服上面都是水渍不能穿,倒是柯非昱一开始就火急火燎把自己巴拉光了,衣物都还干净着,她套上带他味道的T,坐他怀里,撇过头不理人。 柯非昱心知自己今日玩过了头,抱着人又是亲又是哄,不轻不重捏着她的小腿肚各种献殷勤,总算从她嘴里翘出一句话: “到底有没有录到音?” “没有,真没有。” 他双手投降状,鼠标响几声点出文件夹给她看,表示,“全删了。” 她将信将疑地向他再次确定,“你要录了我真的会生气。” 生什么气啊宝,我都听你的。 眼睛黑不溜秋的,挺老实。 姜珀看着他,心慢慢松下来。 待解决的问题还摆在眼前,正好来了听众,柯非昱分她一只耳机,让她以旁观者的目光评价他新整出的demo。 和刚刚她无意间放出的beat不同,或者说风格相差甚远,舒舒缓缓一首歌,只是压根听不出词儿,含糊不清,就知道是人在唱。 “你这是mumblerap?” 他“嚯”地一声。 “可以啊,懂挺多。” 夸完反应过来,眼珠立即亮了,“为我做的功课?” 他心情这会儿是完全好了,眉宇间净是得意,然而姜珀还闷着,一半是他采样的余气未消,一半是被他冷不丁地戳穿心迹。 ……早知道不问。 柯非昱很懂,知她皮薄,笑笑没深究,“词还没完全写好,先哼着。” “曲谱呢?” “没有。” “那你怎么写的歌?” “就直接哼啊,然后录音。” 她愣一下,“真行。” 柯非昱耸耸肩。 他给她介绍,说这是第一次试着拉鼓点,编曲不是他强项,就用了基本的bass、kickdrum和吉他和弦完成,挺简单,但不满意。姜珀认真听着,偏头捋了捋头发,在合成器的88键上按了几个试音。 钢琴和合成器除了都是键盘乐器外,区别不算小,她琢磨了一会儿才摸出点门道,弹了一段给他,“我觉得旋律方面能再改改,像这里——” 停下。 “你盯着我做什么?” …… 有段时间了,是她自己不知道。 刚开始独独注意到她的手,细溜的手腕立着,不塌不亦晃,漂亮。弯曲时微微顶出的骨节也漂亮,均匀细长,琴音随着她的动作响起,他又去看她贴键的指尖,一跳一跳的。 就这么绝对清贵一双手,抚过琴,摸过狗,还给他打过飞机。 这想法一出来人直接就不行了。 姜珀被他鲜明直白的眼神看得不自在。 多巴胺的余韵还在血管里窜,两耳发烫,心在胸膛里跳得重,垂眸再在脑子里过了遍旋律,逼着不去看他,“1分55秒开始,你按我弹的试试。” 饶有兴致,“学过?” 他问。 学过。 家里的琴就摆在窗户边。 晚上是她练琴的时间,更是小区内的小孩们呼朋唤友的时间,他们闹着笑着,躲猫猫跳皮筋什么都玩,嬉笑声传到耳里,很是坐不住,可就算再想加入她也必须按耐住心思。 就因姜妈在琴边盯着。 那时候年纪小,手不够宽,太多跨八度的地方都会不小心碰到上一个音,然而错一个音就是细竹竿打手伺候。 没什么好回忆。 “好久没弹。”她说。 “还学过什么?” “你能想到的应该都——我上大学前没停过课外班。” 柯非昱摸摸耳朵。 …… “你妈管你管挺严。” 降火茶 姜珀不知道他是如何通过一句话就精准定上位。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妈?” 柯非昱用中指抚了抚眉骨,闲闲地回。 “直觉啊。男人的直觉。” 平时笨头笨脑的,这会儿倒挺能耐。 教育这件事最尽力的的确是姜妈,姜爸和许多家庭中的男人一样,心是有那份心,但主要出个嘴。 姜妈不光在姜珀的学习和兴趣培养上抓得厉害,还负责上下学的接送。无论天晴下雨,从不缺席。在她的眼中,闺女必须完美,必须优秀,她有义务、也有责任去杜绝一切节外生枝的可能性。 特别是那些放学后拉着叁五个弟兄来堵人表白的混小子。 身为教师的派头从车窗下降的那一刻就摆出来,镜片后凌厉的眼光一闪,毫不留情就熄灭了少男们情窦初开的小火苗。 姜珀摘下耳机,“我妈就是太希望我好了。” “她很怕我变坏。不管是学习还是交友,她都必须严格把关。” 想到什么,她突然笑起来。 “你知道吗,我连放了学吃个垃圾食品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来接我。我那时候特别羡慕下课后能在小卖部买完辣条分着吃的同学,吃得嘴角流油,好幸福。” 他反应给得淡然。 “你要说别的我不一定能有,但辣条还怕没有?” 话音刚落人就动起来了,先是捞了个毛线帽戴上,又到乱七八糟的角落里挖出衣服,再在桌上摸了些东西,一个一个不紧不慢往手上套好,站着看姜珀,头朝门的方向一偏。“走?” 姜珀摸不着头脑,问去哪。 柯非昱说去买辣条。 不是。她愣了,“我就随口一提。” “我听馋了行不行?” 姜珀知道他是固执的人,硬刚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就采用了迂回的柔性语术去劝,“大晚上吃这个太罪恶,我不去,而且你也别去了我觉得。” “怕什么,大不了这个月我陪你泡健身房。” 很少有什么在他眼中能算个事儿。 姜珀无语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柯非昱把手机解锁,对着屏幕嗤一声: “这才哪到哪啊。” 是。对他这种迈阿密作息的人来说,晚九点才哪到哪。 姜珀跟不上他活在当下的步伐,她做选择前习惯把想法一遍遍地在脑中过,前因后果和利弊都得掂量明白了再行动,而他属于截然相反的磁极,特简单的小孩子天性,做人就图个一时开心了,从不考虑后果,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 ——而且不加节制。 上回没了避孕套就搬回一箱,这回姜珀提到辣条就立马去附近小学的小卖部搞了批发。 这人还是边吃边回的家,大包小包一堆摞在脚边,满手沾着油,跟小学生没差。姜珀气极反笑,问他你是不是有病啊,他被骂也无所谓,“你就说吃不吃?” 得,嘴巴一张全是调味料的油味儿 隔天下午四点。 摄影棚。 Leon对棚边上抱着臂没敢凑近的男人举了举手中的奶茶,算是打了招呼,一转头,身旁跟着听方案的姜珀撂都不往那处撂一眼。 懂了。 “又吵了?” 用词特别到位。又。 看来柯非昱说得是真没错,这个圈子小到六人定律都用不上,就先前和他那么点儿矛盾传得是走哪都有人知道,不明白个中缘由的吃瓜群众还替他们二人诌出分手的理由,她刚刚在化妆间就听到一种,说大概率是出现第叁者了,不然怎么需要当众接吻宣示主权。 有理有据的。 “谁要和他吵。”她说。 Leon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很慎重地和她确认。 “有事可以和我说。” 姜珀咬着吸管小口喝降火茶,摇头说没事,我们不一直是这样吗,没事。 不过就是气他幼稚,气他冲动不听劝罢了。 冒冒失失地,说买就买回了大堆辣条,封口一撕整个房间都是辣条的诱惑,她铁了心,反复强调了不吃的意思,柯非昱说哦,也不多说,直接坐她边上,随口就给她扯了段freestyle,押着韵的,包括但不限于描述辣条有多好吃多筋道。 看看,自己吃还不算,还来招惹人。 当时姜珀转过头瞥他,就差没把微博切成相机的界面。 “知名rapper鼠来宝现场,你猜我发出去会有多少点击量?” “模特儿是人,不是苦行僧。” 和苦行僧什么的无关,单纯出于模特的职业素养,她就不能这么干。 …… 结果破了戒。 姜珀烦了一整晚,哄不好的那种烦,一半气他一半气自己没原则没底线。之后早早出了门,他发的消息全没回,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能耐,前脚还呼呼睡着,后脚就能带着饮品追到片场拿热脸来贴她冷屁股。 姜珀摸了摸下巴上冒起的痘,简直比眼周贴上的亮钻还要大。 懊恼。没忍住给远处的柯非昱翻了个白眼。 镜头捕捉到这一幕,他把拿着的手机降下一点,回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严于律己的饮食把控下,除了姨妈期可能冒痘外,姜珀的皮肤状态一向好,这是她的优势,品牌方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找上的门。 拍化妆品采用人像大头的构图形式,距离近,高清镜头下多大的缺陷都无所遁形。不知道是凸起的痘太红太立体还是她的遮瑕手法有问题,怎么都盖不住,特别突兀,刚刚双方选片的时候,客户就在边上站着,她心虚得不得了。 姜珀抿了口茶。 “丝丝呢,怎么没看见她。” 摄影师一般有自己的团队,为保出片的质量和整体拍摄风格,队内人员不会轻易变动,今天她谁都见了,唯独化妆师是个生面孔。 Leon听到耳朵里,没说话,姜珀看向他的时候才开了口,吐出两个字: “请假。” 她笑,“你这种工作狂能允许团队里有人请假?” 揶揄他的时候没想太多,但对方表情僵着不动就很有问题。 姜珀嗅到不寻常的味道,再次回望他 “是病假。” 他说。首-发:[海棠搜书].de (po1⒏ υip) 传染病 姜珀没法儿和自己和解,柯非昱就顺着她拧巴。 班探得老实,乖乖呆一旁看着,时不时地用手机拍一拍她,期间有人来要合照和签名的,和外表那种生人勿近的拽样不同,他好说话,什么要求都配合,怎么摆弄都OK,没架子。 拍摄结束后姜珀依旧没搭理他,和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就自顾自走了,他吊儿郎当跟后头,保持叁步的距离,悠着走。 一路上没交流。 姜珀低头看手机,人在斑马线前等信号灯,信息令她太过入神,没注意周遭环境,突然包带被人抓着往后攥了一记,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而一只手在她背后撑住,扶稳了,再顺势环到臂间,以一种近乎护食的姿态将她护住。 一辆车几乎擦着她的鼻尖驶过。 “和我闹别扭可以啊,找死不行。” 好奇心重,柯非昱开着玩笑伸了头,去看她屏幕。 姜珀恍过神来,刚想还嘴,下秒耳边就炸开一声“我操”。 完全是脱口而出地,没憋住。 声调扬起来。 “这他妈谁啊?!” 伸手就要夺。 她飞快把手机屏关了。 回他,“没谁。” “微博私信是吧?” “不是。” 他静了叁秒,眯眼睛,说姜珀,我发现你的秘密真多。 ....... 咬字挺绝的。 姜珀听在耳朵里,总觉着他这语气是喷了脏的,真和多间还得有俩字,出于某种原因才人为地过滤了。 烫卷的长发被风一吹,糊了半张脸,她偏头拨了拨,“猥琐男的猥琐发言你也要管。” “管啊。干嘛不管?他性骚扰你我还没资格开麦了是吧?” 姜珀看着他,来了兴致。 “你想怎么管?” 柯非昱抬下巴的同时向她伸出手,往内勾了勾。 他活得很透明,确实和她这种有秘密的人不一样,大部分情况下姜珀只要透过他那双黑亮的眼珠就能轻易读懂他到底想的什么。 所以在近距离对视的瞬间就消了气。 跟他计较什么啊,是吧? 现在的状态显然是脏话已经在嘴边了,首当其冲就是骂,之后如果是同城还能再约一波架。跟十几岁的热血男高生一样,没脑子,干就完了。 “得了吧。” 她说。 下叁滥的骚扰私信看了脏眼睛,是烦。 但她毕竟不是第一天接收负面消息了。 和他在一起后微博私信里的消息就变得杂乱,有人夸有人骂,有人肉眼鉴定她箱包首饰的真假,还有人不厌其烦地叁天两头狙她高调蹭柯非昱热度,好资源来得蹊跷。 这些反应在她答应接下1786Studio前就被袁安妮预料到,姜珀心里有准备,一旦曝光度上去了,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理解,都能消化。 除了那些关于霸凌舍友和PUA男友的爆料。 好事者把曾在学校表白墙挂过的文字截图下来,加上截掉头像的匿名聊天记录,零碎的线索全都指向水珊珊和秦沛东的事。 还是专门设立的一个账号,0关注0粉,并不闹大,只是每天都艾特她,语焉不详的,就像是特意晒给她看一样。警告意味很浓。 关于他们的事,她一个字没和柯非昱提过,彼此的信任都还没建立到位,当初可以说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就在一起了,姜珀没把握他是否会像自己一样被外界所动摇。 不是没考虑过主动提起,是她觉得专门去解释子虚乌有的事显得太过此地无银叁百两,好像多心虚似的,按照柯非昱上微博的频率,他看没看见还不一定。没必要。 水珊珊她还好解释,但秦沛东的难,说起他就很难避免见家长的那档子事。 头疼。 他不做出改变的话,家长那边......必然是无法接受rapper的,这个圈子的德性或是柯非昱的人品都先不提,光他密密麻麻的文身就能把父母惊掉下巴,不必再看,否决恋情是势在必行。 姜珀长这么大就冲动了一次,没想到后患这样无穷。 冲动。 她想明白了。对,就是冲动。 冲动是一种病,柯非昱是重症病号,而她有被传染到。 ...... 转眼八月。 回想这段时间,姜珀收获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体验,她指的是——各方面。 公司给的机会不少,质量也高,姜珀隔叁差五就有工作,后来就纯粹是老天爷喂饭了,一流的表现力引得各种品牌找上门来求合作,袁安妮会先以专业的眼光替她筛过一遍,剩下的让姜珀自己挑。 做着自己热爱的事,多累都不觉累,分分秒秒都紧凑,打了鸡血,疲惫也能被解释为充实,她想柯非昱同是。 商演跑完跑音乐节,每场都淋漓尽致,玩得嗨,连打视频的空挡都没有,她偶尔会去他的超话逛逛,从各路粉丝视频中感受他被众人仰慕的狂热,远程地想一想他。 感情一直挺收放自如的,分开了就各忙各,一见面就......往死里做。 之前是尚在摸索,尽力满足,现在是革命已经成功,处在玩法儿很多,游刃有余,特别不急的这么一个状态。 那时候玩得是真的开,什么都来,甚至于捆绑都入了点门。两个人在一起,对于姜珀来说是各种探索新姿势,挑战人类快乐的无极限,对柯非昱而言那他妈简直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把憋了二十几年的性幻想全部实现个遍。 和梦想的人梦想成真,天王老子都不敢这么做梦。 和他在一起,开心是常态,拌嘴也是常态。成天小打小闹的,姜珀说的最多的话就是—— 你别。 以“你别”为句首发语词,后缀随意搭配,可以笼统概括为“这样”,也可以搭配上具体动作,例如不吃饭、嚼槟榔、太熬夜...... 活得像个操心的老母亲。 当姜珀第无数次看到柯非昱把手指放到嘴里时,她熟练地伸手拍掉,他“嘶”一声,吃痛收回。 瞪,“你别啃指甲行不行?” 一被凶就蔫了吧唧,垂着脑袋,瘪嘴。 继续瞪,“手拿过来。” 柯非昱老老实实把手伸出去,她把狗爪子扯过来端详,一摸就摸到了指腹,中间叁根手指被水泡得起了褶子,皱巴巴的,挺糙。 耳后顿时发烫得厉害,她忍着,专心看他的丑指甲。 先前给他涂甲床增长液是一点儿作用没起。 “不行啊。全被啃秃了,都跟你说多少次了。”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剩下的话被姜珀瞟过来的一眼堵回去,闭了嘴,但还是没放在心上,张开五指动了动,随随便便的,估计还觉得挺好看,“秃就秃吧。” “就不能不啃它吗,丑死了。” “做不到。一闲下来就想啃。” 姜珀想了想从床上离开了,到她的化妆包边上找起来,瓶瓶罐罐响了好一阵,随后柯非昱见她拿了个黑瓶子走过来。 好奇。 “这什么?” “指甲油。涂了我看你还怎么啃。” 姜珀在他指间套上泡沫板。 他甲床被啃得小,且不齐,她甚是无从下手,忍不住又开始教训,“你不是很在意形象吗,自己都没感觉丑?” “我是真的。” 他反复申明,“真的觉得还好。” 姜珀摆了态度在认真和他说这件事,柯非昱看出来了,不敢辜负她这番好心,嬉皮笑脸地哄:“你别生气啊。我知道习惯不好,但我控制不住,从小就这样,不然你来提醒我好不好?” 她抬眼,“那我能二十四个小时和你在一起吗。” “我是不介意。” “别想着寻求帮助,人得靠自己。全身上下那么多文身有什么用?我看你最好把’禁止啃指甲’五个字文手指上时刻警醒自己,懂不懂?” …… 他保持沉默,直勾勾地盯她。 姜珀被看得发毛,警惕地问他看着她干嘛。 “一会儿有空吗?” “做什么?” “陪我文个身。” 遮阳伞 姜珀是被他杀了个猝不及防的。 状况完全没搞明白,也根本没来得及追究,匆匆忙忙就被拉着出了门。 别的不好肯定,但柯非昱在行动力上一向没得说。雷厉风行,有了想法就必须实现的性子,前一小时还躺床上被坐着脸给人口,后一小时就能穿得人模狗样站在小区楼下等滴滴,给谁谁不愣神。 虽是夏季,但傍晚的风却带冷意,袖口被小幅度吹起,她低头摸了摸受凉的胳膊。 无垠天幕渐入夜色,路灯亮起的同时,一滴豆大的雨珠毫无前兆地落在姜珀的左颊上,抬头望,密云涌动,压抑着一场欲下未下的风暴。 “你想好了?” “想什么?” “文身。” 姜珀侧过脸看他,“你别头脑发热,想清楚再做决定。” “有什么好想的?” 有风在刮,树丛沙沙,摇晃,作响,雨滴渐大了,砸到地上成了一个个斑驳的点。 “我意思是你慎重点,文身跟在身上不管洗不洗都是一辈子的事” 叹口气,实在劝不动了,“你这么冲动下去总有一天要出事知不知道?” 柯非昱扭过头,字面意思拆开来都听得懂。 “后悔?这么有意义的文身我巴不得多来点,跟冲不冲动没关系,就是喜欢,没辙,真的。” 边说着边揽过她到一旁避避雨,姜珀抬头看他,脚上走不动道儿,心里那股滋味难以言说,最初是被他随心所欲的自在所吸引,但她向往的绝不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孩子气。 没有原则的自由不是自由,是胡闹。 可转念一想,他这么乐呵着都二十五年了,她没必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 心理活动这么过了一遍。 姜珀喊住柯非昱,让他别躲了,先上楼带伞,这架势雨只会更大。 “我家没伞。” 明明有。 她回想着,“玄关那儿,最左的抽屉里不是有一把?” 柯非昱愣了下,“你知道?” 她当然知道。 上次吵完架后,本该和他对质的叁个问题她只问了两个,最后一个 她不想去怀疑。 可怕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很难装作无事发生。 发现那把伞的契机很偶然,并不是搜查,她只是在之后对他的一切都留了个心眼:可供藏匿的角落,可能不对劲的气味所以那天见他独自在房间内才会那样紧张,第一个反应不是等待,而是破门而入。 ——大麻叶的味道特别冲。 疑心病不是一天两天,追溯起来,大概是在得知水珊珊曾勾搭过秦沛东的瞬间就埋下了种子,感情洁癖。非常麻烦,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柯非昱已经尽他所能将他能给的安全感都给了她。 微博故事放的是她不久前的拍摄花絮,屏保和头像都是她,不管姜珀看不看,他的手机随时为她敞开,想翻就翻,怎么都可以,就差没把身份写到脸上。有几次她手机没电,在他的设备登过微博,切换账号前不经意又看到了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她一直认为柯非昱之所以敢这样敞亮,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看起来挺紧张。”姜珀说。 头次向他学习打开天窗说亮话,语气间有她自己都意识到的不自然。 他看她一眼,认下: “我是的。” “为什么?” “你知道那把伞是——” 他停下,将眼光投向她。 看出来了,是希望她把话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可姜珀没遂他的愿,口风一转,闲闲地回望他。 “你为什么告诉我家里没伞。” “因为不是我的。” 他反应很快,顿了顿,补充道: “随便用人东西,不合适。” 那把伞一定不是他的,rapper不屑打伞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那是一把遮阳伞。 外白内黑,读书的时候班上女生人手一款。 她也有一把。 …… 柯非昱并未受这一小插曲的影响,什么冲不冲动伞不伞的,没放在心上,上车后又开始多话,久未纹身了,摩拳擦掌着,兴奋。 纹身店师傅和他应该是旧相识,左一个bro右一个homie地喊,热情十足,但等坐下来开始商讨文身字样时,师傅还是和他强调。 “老K,难听的话我说前头啊,纹手指上,不仅疼还容易散墨。” 柯非昱摆手,“疼算个屁。” 叫他别扯那么多,磨磨唧唧的。 说好了,“禁止啃手”,四个字纹左手四根指头内侧,多高端的字体都不要,就要姜珀亲手给他写。 姜珀拗不过他,在灯下一笔一划认真写完了。 柯非昱看她把头发往耳后别了一下,又俯身下来,仔仔细细确认字样。犹豫着,“要不要再改改,’啃’字好像有点歪。” “不歪。好看的。” 他很满意。 结果开工的时候是真他妈疼到了。 十指连心的钻心,逼劲儿还得拿捏,妞还在这儿呢,忍不住出声了也要装在哼歌。 姜珀看在眼里,直摇头。 柯非昱第二天飞X市前问过她要不要顺道回趟家,姜珀以有行程为由拒绝了。 想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有工作。 …… 姜珀新接了一个时尚杂志的拍摄。 繁琐的会一连开了几天,从moodboard整体拍摄风格开始沟通,各班人马从早到晚没停下,重压之下,她忙得甚至有些低血糖,但平日的饮食还是没敢放松,清一色的蛋白质蔬菜,能量供给全靠拍摄间隙的奶酪棒的补充。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那天很平常,棚内灯光出了小问题,拍摄不太顺利,姜珀盘腿在凳子上等待开工,杏仁一颗颗往嘴里丢,小助理在这时跑进化妆间,神神秘秘地弯下腰,说想向她要个东西。 那是位负责熨烫服装的实习生,姜珀和她聊过几次天,小姑娘性格特别好,说希望成为时装编辑时眼里都泛着光,很可爱。 她蹲在她耳边,小声向她要卫生巾。 姜珀笑了笑,从包里翻出一片给她,她接过,连连道谢着跑开了。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生理期(h) 姜珀放下包,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出来,撕开葡萄糖粉剂的塑料包装,倒进杯子里。 她站在餐边柜,一手提玻璃棒,搅拌着杯中尚未被融化完全的白色粉末,另一手的掌底撑桌,指间夹烟,望着外头的雨发呆。 空气中压着潮。 天灰且沉,连绵的阴雨下到了今天,手边烟雾缭绕,她深深呼着吸。 久违的,她得靠尼古丁定神想事情。 桌上的小盒子还放着,没拆。 玻璃棒敲击杯壁的脆响将她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姜珀睁开眼睛,拿起摆在桌面上的手机,盯了微信里他的对话框许久,小拇指垫在机身下,用单手大拇指打字,一个个在二十六宫格上慢慢敲。 wo…… ke…… neng…… 预料到他可能给出的冲动反应—— i、a、u、h挨个删干净。 手机还拿在手上,人出着神,这时一个电话拨进来,姜珀垂眸看了眼备注后迅速掐了烟,摘掉鸭舌帽和下巴下的口罩扔到一旁,搓搓脸,绕过柜子才把视频接通。 对方一开口就问她怎么脸色这么差。 “最近有点累。” 她解释道。 姜妈那边似乎也是刚回家的状态,背景是玄关处,在脱鞋。“我昨天还在和你爸说好久没你消息,想你肯定是忙实验,你这个气色呀……过几天我寄点黄芪和红枣过去,你记得要每天煲水喝……” 姜妈絮叨了一堆,让她多吃饭,不要想着控制体重,她心思不在,左耳进右耳出的,嗯嗯啊啊地应。 一句话夹在家常里短里,被随口一提地翻出来。 “和东东怎么样了?” “……我和他没联系。” 姜妈看她的表情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知不知道这边本来有个人才引进的机会,他为了你留在S市,结果你还?这么好的男孩你不喜欢,你说你还要喜欢个什么样的?姜珀啊姜珀,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默了默。 “妈,分就是分了,你就别想这件事了。” 姜妈冷哼一声,“是你非要分的吧?” “” “人家叁天两头往家里送礼,问候我们关心我们比你还勤。说什么性格不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姜珀想起上次秦沛东给她打的电话。 “他有说什么吗。” 姜妈的脸色一放,“能说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姜珀摇头说没有,她去洗澡了,先挂,今天想早点休息 柯非昱忙完工作,回到住处时已是凌晨,一点才上酒吧的台,两首过后又被听众起哄onemore,互动了好一通差点误机,紧赶忙赶到S市时天色都泛了鱼肚白。 这座城被连续几天被水泡着,仍没醒,他带着一身雨汽轻手轻脚摸进房间。 床上的身影动了动。 “你没睡?” 柯非昱下意识压着声靠近。 姜珀搓了搓眼睛,回他: “失眠。” 他坐到床沿,手指绕着她的长发玩,扯着嘴角笑。 “是不是想我想的?” 她连白眼都懒得赏给他,被子一盖,翻身回原位。 柯非昱把身子压上去,硬是厚着脸皮凑到她面前要一个对视。 可触上眼神就不只是看一看那么简单了,姜珀没精神,下不足力气去推他,试了几下无果便作罢,换了个说法让他滚: “外面的衣服不要躺到床上来,脏死了。” 脱,立马脱。 叁下五除二,速度滚到被子里。 腰处被他的手臂从后面收紧,姜珀整个人被窝进了属于他的味道里,“怎么失眠了,给我说说?” “你是医生?”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是。” 姜珀脑子这会儿乱成浆糊,随便糊弄着,“开个处方。” “失眠就是睡不着,睡不着就是脑子在转,脑子在转就是心里有事,心里有事就不开心了呗。” 思路还挺清晰。 柯非昱在她耳边低声道: “爷让你开心开心。” 虽然他的目的并不很单纯,但从某种层面上,他说得没错。 轻吻着落于蝴蝶骨,再往上,在她的颈间耳后种下点点印子,姜珀心里不舒服,人倦得很,瑟缩着想躲。 真不想做,但躲不掉,力量本就比不过,再说了柯非昱有的是手段对付她,他有资本拿最强势的态度回馈她最顶级的服务。 说白点,就是逼着人高潮。 挺烦的。 她咬着唇,说出口了,柯非昱就在她耳边笑。性质很顽劣的一个人。 他说别着急嫌我烦,还有更烦的。等着。 被她亲手涂上黑指甲油的手指顺着腰线慢慢摸,间或停驻,由着脊柱一节节顶下去,他把她的睡裙撩起来,一路从肚脐摸至白腻的胸乳,一手先罩住了,再揉,缠绵悱恻地揉,指头拨弄着乳尖,等发硬了再深陷进乳晕里,打圈。 怎么敏感怎么来。 当时就是熟练到这个地步。 玩法多到姜珀心更烦,想说今天真没那个兴致,他另一只手从颈下一绕,直接把人脸蛋掰过来了,话全部封于唇间。 她咬死了牙关,不让他亲,他也不紧不慢的,不着急,松开了,换个城池攻陷。 拢够了奶,他把手掌贴于她腹部,没向下,就在逼近阴阜处的地方,似碰未碰地触,一下下不怀好意地磨。用体温捂着,亲昵。痒。 理智上不愿意,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姜珀直喘气,把脸藏在软枕里,憋着。 柯非昱爱说,嘴里不干不净地问她爽不爽,开不开心,姜珀不搭理,他动作就更凶,非得从她嘴里撬出点话,他想听的那种。 纹了字的左手在内裤外试探着,徘徊勾缠,停停又走走,也是捂,但是用手掌托住她耻骨的那种捂。 色情得厉害。捂到她在怀中颤抖,觉得差不多了,才在上头放肆滑动起来,滑到最底,在中央的位置用手指掀开内裤一侧,意图戳上那处软肉。 窗外雨声渐大,淅淅沥沥响,吵得人心烦。 姜珀忍够了,推开他,忽地坐起身。 柯非昱一愣,手都没来得及伸回。 碰都不让碰,反应过来就觉得情况不对。 怎么了怎么了,也跟着坐起来,问个不停。 姜珀说他精神比狗还好,野格都睡了,他还能这样亢奋。 她说这话时没带情绪,就单纯在做阐述。 “野格和我能比吗?他都七八岁了,我才……” “十五。” 他纠正,“二十五。” 姜珀没心情和他掰扯,沉了沉情绪,把手里一直紧攥着的东西给他,捏着一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二十五的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笑死,还有什么是他柯非昱不知道的。不屑地接过,结果没念完包装上的字就哑了。 眼一抬,“你……” 姜珀环着膝盖,看着他。 “我一个月没来了。” 语气特平,像谈论着今天或者明天的天气,也许天晴也许下雨。可就是太平静了,平静到不正常。 不是。怎么就一个月没来了。 他摸摸姜珀的脸,说你别急,之后手插进自己的发间翻出个额头,上上下下地,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到底谁在安慰谁,“你别慌,啊?你让我好好想想……想想……”回忆了半天,一头红毛挠了再挠,精心用发胶打理过的发型变得凌乱无比,“我记得我都有戴套?那个,我不是不相信你宝宝,但……” 往地上那箱避孕套抬了抬下巴。 “那也不是摆设啊?” 已经翻来覆去复盘好几天了,事情怎么来怎么去,姜珀心里很稳,对他说:“你想想这箱避孕套怎么来的。” “怎么来?我买来啊。” “你为什么去买?” “我……” 柯非昱怔住了,旋即皱眉。 她加一句: “现在你再往前推算时间。” …… …… ——是那天。他在她和家人打电话时干坏事,而后两人都生着气,做了一次。不,是好几次。 算起来,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 如果不是助理,她或许不会发现包里备用的卫生巾未曾动过。工作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生活,她心里清楚这两个月来之不易,所以投入所有精力去活出那个违背了父母,不选择升学而是从事职业模特的自己。 没在意柯非昱曾替她记住的生理日期,他提起过,而她没放在心上。 雨还在下。 心烦意乱。 姜珀把验孕棒拿过来,“我花了几天时间接受事实,昨天终于鼓起勇气去了药店,说明书上说最好清晨测。柯非昱,如果我真的” “我负责。” 丢下这句话的下一瞬间她手里东西被“咻地”被抽走,姜珀反射性抬头看他,验孕棒在空中划出了个漂亮的弧线精准扣到垃圾桶里,类似一种叁分球的概念,柯非昱站起身,眉头仍锁着,但语气很定,且又重复了一遍立场,“我会负责。” 他没有任何犹豫,特干脆。 大有底都由他来兜的气势,好似很可靠。 可姜珀太清楚了,可靠是假象,柯非昱骨子里是一个连自己都没活明白的大男孩,他懂什么?说能负责在她看来是纯属逞强的可笑反应,帅是帅到位了,但反作用是让她窝火。 心头郁结更甚,没忍住叁连问: “你怎么负责?让我生下来?还是和我结婚?” 姜珀。 柯非昱叫她名字,吸了口气,也在尽力稳情绪:“怎么负责是我的事,把心放回去是你的事。先睡一觉,睡完了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 “躺下,听见没?” 姜珀不明白他站在什么立场对她大小声。 “你别把话说得那么轻松。” 心气在胸间涌动,她几乎要冷笑了。 “你负责?要是真中招了,行,不管生育还是流产,受到不可逆伤害的都不会是你柯非昱,而是我;没有,那是再好不过,我不过就是持续睁着眼睛等天亮等了一段时间,不过就是提心吊胆到一天干呕头晕到不得已中止拍摄好几次,现在我再问你,你是在替谁轻轻松松装没事?” ————— 追-更:haitangshuwu.cc(.) 报告单(h) 小县城,晴空万里。 傍晚时分的粉霞染红了大片天空,水珊珊把藤椅搬到阳台上,学着盘起腿来坐,耳机里放的是姜珀歌单里的歌,《InDisguise》。 …… Youbetterfindoutwhoyourfriendsareindisguise. 耳边鼓点轻轻慢慢地敲,水珊珊切换几个微博号,翻着里头的提示消息,嘴边浮起笑。 人性真是……特别有意思的东西。 自己的料都是有事实依据的,和那些网友不一样,他们是凭空捏造。 差远了。这种程度的知情人发言顶多值得她点个赞。 水珊珊心知肚明她不似姜珀的性魅力,不能在人群中发光,也无麦宝仪那样的有趣灵魂讨人喜欢。存在感低,总得另辟蹊径想办法。 想得多,真正能做的却少。 能力有限,忍;活在边角,忍;拼死拼活追求了四年的推免名额被当个把戏耍了一遭,触手可及的名次,给了希望再剥夺,难忍。 她曾问过自己是不是有病。 可能吧。 其实就像那天自己所回应的那样,有没有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靠着这病名正言顺地给生活找乐子。 水珊珊点开私信里的照片。 帽檐压得再低,口罩戴得再紧,着身的衣物再低调,就算化成灰,水珊珊也照样认得出。 脖颈、腰肢、手指……身段摆在那儿,傲。故作姿态,与生俱来的毛病。假惺惺,做作还是改不掉。 坐在联排的铁凳上,膝盖上放张白纸。 搁这拍电影呢?情绪大片。 投稿人挺废物,有胆偷拍没胆拍得清晰,几经放大了还是看不清纸上的字。 她缓缓移动屏幕,这张图片最后定格在姜珀身后的两个醒目红字上: 妇科。 …… 天色暗淡无光,雨丝斜下。 季夏雨水丰沛,滴滴答答,没有尽头。 姜珀是在阳台找到柯非昱的,出门时他要跟,她没让。 不是多光彩的事。他陪着去趟便利店都能碰上好几来个要联系方式的女孩,目标太大,她不想冒险。 野格蹲阳台门里,柯非昱坐玻璃门外。 烟灰缸在手边摆,里面躺满烟蒂,他胳膊肘搭膝盖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阔间,嘴里叼根烟,摸出火机打一记火,正朝电话那头不耐烦:“就他妈医院啊,你不是去过几次?问那么多干鸡毛,闲得是吧?” “不在S市无所谓,把地址给我。别逼逼了。” “关她什么事?你少他妈管我,操,老子爱干嘛干嘛。” 说话间皱眉掸烟灰,野格围她绕圈的动静引得他眼角余光朝这处扫来。 脏字连篇到此为止。 “一会儿再说,挂了。” 姜珀拉开门时他刚挂电话,她叫停他左手碾烟的动作,无效。 姜珀坐下,说给我烟,他没反应,当没听到似的站起,她也不重复,直接从烟盒顺了一根出来,朝他再伸手。 柯非昱不为所动,只是看她,意味明确。 姜珀不管,索性伸到他裤兜自取。 银制打火机在她手中转了一圈,猩红的火光自指尖燃起,她下巴微抬,吐了个圈出来,下一秒他劈手夺下她的烟,终于问出口。 “怎么说?” 姜珀抬眼看他,默了几秒,从包里递了张纸。 心脏敲得紧。 柯非昱接过,攥着检验报告单急切搜寻—— 标本类型。血浆。诊断。停经查因。β-HCG。1.00mIU/ml。孕酮。英文看不懂就算了,中文也复杂……一个头两个大,乱七八糟的,炸了,脑袋接受不下再多消息。 ...... “阴性。” 她总结道。 下秒他无意识把手伸到嘴边,陡然瞥见文身了,垂下。 姜珀看得出他的心浮气躁。 那天的责任,其实五五开。血抽了,冷静了一下午,到底冷静出结果。 姜珀迎着他手边的烟气站起身,直直对上他目光,天边白光一闪,随后“轰”地一声雷,盖住了她说话的声响,瓢泼大雨瞬间倾泻而下。 哗啦啦。 天色是暗,烟雾是浓,但他视力好,看得到。看得分明。 做吗? …… 能做主的时候有很多,当混混那会儿为兄弟两肋插刀,拳头出得快,江湖义气向来快意恩仇,犹豫半分都算他掉价。但唯独在做掉孩子这件事上不行。 不做,对她不公平,人说过还得读书;做了,一条人命,就算还她一刀这笔账也怎么都追不平。欠得太多。早知不躲那日的雨,早知不投酒吧的资。可事到如今……做吗? 拿不定,他把问题重抛向她。 “做吧。” 姜珀说。 随后抽出他手中松松夹着的、那根毫无防备的烟。 吸一口过完肺,姜珀捏住他下颌,把人撞到阳台门的玻璃上。砰。 渡着烟气在他口腔辗转了一圈,舌尖在他上颚处顶着,都是初相识那会儿的路数。在厂牌工作室。 柯非昱偏开头,眉间陷很深。 “你做什么?” 爱啊。她说。 照单全收他愕然的表情,姜珀这才反应过来汉字的博大精深引了多大歧义。 “阴性。我没怀。” 说完这句,没给他松口气的空隙,双唇贴上去,手上探至工装裤,抓着抚弄几下。 没怀孕原是好事,他却莫名放不下心。 直觉就是古怪。脑子没来由地乱,身下却硬得厉害,她此举硬是将他扯下另一个灵肉分离的诡异状况。 属于被迫狰狞的姿态。 阴茎被她释放出来,青筋盘绕密布在通红的柱身上,彼时轮到柯非昱没兴致,但他拒绝不了生理反射,更抗拒不了她为他亲手缔造的欲望。 龟头直直戳在她手心里,姜珀的动作没章法,可不妨碍他亢奋无阻。 柯非昱深重地呼吸着,而后一个翻身把人顶到门上,姜珀后脑受痛,重心被无限往后压,他用犬牙叼住她的唇,啃咬,吸吮。捏住的后颈向下,草草揉过奶,匆匆摸过胸,柯非昱贴着她的腰侧走,一路来到腿心。 前戏做得顺手,等着软肉震颤着盘上手指,姜珀仰高脖子和他接起密吻,手上仍在撸动。 雨打玻璃,野格在门外汪汪直叫,她把手臂环在他脖颈,烟雾在指间袅袅地绕,她如此放下脸面的主动让他心颤,也让他心生疑惑。 怎么想都觉得……太怪。 律动将她内壁的肉花纷纷翻搅起来,他的性器在手中硬得发烫。谁都是紧绷,谁都是难耐,谁都是欲念已经被放得太大。 姜珀持续向他索吻,柯非昱再钝再直也意识到放纵的不同寻常。 忍着射精的冲动,他拼命逼迫自己和快感对抗,不停地想,不停地盘逻辑。 柯非昱试着站在姜珀的角度想问题—— 如果没中招,那她是那个最该放下心来的人,补个安稳的觉或是吃顿安心的饭才是情理下的常规操作,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拿到报告单后执意要一场突如其来的激烈欢爱。 石破天惊的雷滚过了第二声,天空白光再闪的霎时他猛然拐过脑子里的那道弯,手上的动作全刹住。 柯非昱嗓音半颤。 …… “姜珀,你他妈别告诉我这是分手炮。” 分手炮(h) 她半阖着眼,额角挂有汗珠,被扯得半开的衣领轻微起伏着。 “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柯非昱眉头压下一片暗翳,不可置信地眯起眼。 “你要分手?” “我说的是冷静。” “拿分手的语气说冷静,你当我傻逼听不出?” “” 默叁秒。 “那你也可以有这个心理准备。” 他把她手中的烟抽出来弹进脚边烟灰缸。 “你要怎么对我发脾气是一码事,但分手的话少说。伤感情。” 很故作平静地。 姜珀听出他话里话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妥协之意,但仍是说道: “少说,不是不说。” 再补充,“这是第二次。” 雷打两次,分手的话她确实只说了两次,可自己却他妈像被反反复复甩了两千次不止。 呼吸打在她额间,此刻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焦躁地倒流,有种说不出亦抓不住的疲惫,再多尼古丁都抑压不下。试过了,失败。他就是控制不住,就是做不了稳重妥帖的成年人,所有情绪杂糅着冲出阀门汇成一句万般郁卒的质问,“你就这么急着否决我,啊?”他一手指向脚边那张报告单,咬牙再逼,“姜珀,你就这么急?!” 他贯是自尊悬于凌霄,学不会低头。勉强低了,脖颈还硬着。 “不是我急,就算没有这次的意外也早晚暴露出我们之间的问题。” 姜珀深吸一口气,哑着嗓补充。 “柯非昱,是我们都有问题,你能明白吗?” 他回望下来,不同的眼皮一单一双,相同的血丝密布。 眼珠黑白分明,他的世界是不容中立的。 独属少年人的稚气,武断,她没有也从来不能有的,可这会儿他眼里却全是迷惘劲儿,特不明白她所谓的冷静和心理准备。 不想分。真不想分。 她是有希冀,但不适合把希冀给他。 没忍停留,姜珀把视线移向外头的滂沱大雨,在柯非昱眼里这就是没商量也不商量的冷处理。 “我不明白。” 他压在她耳边,咬字很紧。“所以你得给我时间,我他妈得想明白。” 姜珀侧头,看他。 视线就在这么逼窄的距离里不偏不倚对上了。无处躲,无处避。 …… 放出这话时柯非昱是抱有期许的,他用他一贯的逻辑模式去分析,除了这场乌龙,他们的感情本该顺风顺水的。行,不就是分手炮吗?炮就炮,他牛逼,给的炮理所当然是全天下最牛逼的,独一无二,就他妈有百分百的自信炮到人回心转意。 膝盖不由分说顶入她腿间,人往上拱,姜珀不由往后退了半步,他整个身子跟着倾过去,后脑勺拢过来,嘴唇贴紧了,用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肺活量去亲。 姜珀迫不得已将脖颈抬高,窒息感侵袭她的脑部,她下意识抓在他颈侧,黑色结构式文身因此扭曲到近乎变了形。 她指尖用力到发白,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多半也挺疼。但他不说,他只管做。 牙咬紧,姜珀被他托抱而起,不得不依靠他臂膀的力量才得以支撑重心不摔下去。 他大步往房内走,气势挺骇人,野格再皮都有了眼力见,没敢靠近。 “啪”一声,门关了。雷响第叁声。轰隆隆。 …… 活儿都是从彼此身上练出来的。 有过快感,但那都不一样,只有和对方一起时的快感才是超脱五感六识外的快感。 他嘴上吻着,手上在她胸前翻蹭,姜珀的衬衣被褪至手腕处,胸扣一解,急不可耐,大张的手自下往上收紧,丰腴软肉顿时从指缝中溢出。 奶油一样,融了。 柯非昱捏住,掰开再往中间挤。 凑上前。 乳晕被他叼在嘴里咂着,涎液将胸乳打湿,极为迫切地,狗一样,吸出叫人不忍细听的响声。 交合的唇舌泄出喘息,他用牙凿下点点红印,乳尖高高凸起,被爱抚过的乳房往外膨胀,人发晕,涨奶似的,沉甸甸,兜不住。 一只手直奔臀缝去。娴熟,知根知底。 抓一把泥泞,他揉上耻骨下方的小核,搓在两指之间捻压,停顿,深入,最终在一个稍微内勾的褶皱处停下。 姜珀的后脊背瞬时弯起来。 感受远超过了心脏的负荷,他的指腹在体内四处纵火,又插又磨又顶又屈。无恶不作。 特别有招儿,准确找到肉壁凸起的一点狠狠嵌进了她的身体,手指往死里捏住了,抠挖着去刺激,让暗香翻涌流泻。 水溜溜的。揉热了揉化了,再用唇舌去吻。 舌尖经过胸乳、肚脐,之后直奔潮漉之地。 紧,窄狭的甬道难进,细微的震颤收缩着他的舌尖,柯非昱握紧了她的腰,跪在地上,尖牙来回摩擦着敏感带给她口。 一种要死不死的酸胀感让姜珀忍不住地哆嗦,细小却厉害的电流从脊柱直冲大脑,她手放身后,仰起的脖颈快要折断,心口猛跳。 他把腿掰开了吃穴,湿漉漉的舌头先伸出来舔了再卷进去含着,用尽技巧吮吸那颗肉豆,舌头卷出绵柔水意。 潮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处,脚趾蜷了又蜷,脚背绷了又绷,她不住张缩着,很窒息。 穴口舔松了就伸进去戳刺,灵活的舌头无论她怎样夹都夹不住,从皮到肉都一颤一颤地吹水。 里头烫熟的红肉都快要翻出来了,在他嘴下滑成一汪水,拨来弄去,粘稠得能拉出丝,水声涌得比雨下得还要厉害。 她能感受到他加重力道绕着那块软肉打了个顺嘴无比的圈,快感在血管里不断奔涌,两片花瓣已经红肿到合在一起,小口却不知疲倦地翕动着流水,温热从体内浇灌到他嘴里,有人解了心头渴,有人却因失水而口干舌燥。 股间黏腻一片,床单糟到没眼去看,她难耐地绞紧了,压着小腹的抽搐,再细细去喘。 头仍是晕的。 姜珀双手撑在身子两边缓神,拨拨汗湿的发,垂眸,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 “……你知道我在医院碰到谁了吗?” 柯非昱摸一把嘴角唇边她溅出的水液,抬眼。 “西别女朋友。”她说。 怕他分不清是哪个,姜珀又加上名字。 丝丝。 这个名字出口时他才真正舍得分了一点儿注意过来,而她继续道: “医院妇科。我,和她。” …… ……首-发:rourouwu.in(ωoо1⒏ υip) 半个月(h) 有些话不必说得再明白,都已经浮于纸面。 再白下去,就没意思了。 从头到尾,姜珀只说了这七个字。 如果没有俯身去拾那张飘落到她脚边的B超单,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和Leon口中请了病假的丝丝在医院的妇科碰上面。 不是什么好地方。指尖同时触到一起,再一抬眼。 尴尬弥漫不散。 丝丝是小个头,风一吹就能倒的清瘦模样,一张脸苍白似纸,唯独露在外的一双眼睛红红。 那本该是挂笑的。 姜珀看着心里难受,牵她坐下缓一缓。 眼前人来人往,有人陪的,没人陪的,各有喜悲。 两个失意之人沉默着,气氛一时压抑不已,丝丝望着前方滚动叫号的LED屏,轻轻开了口。 …… “两个月了。” 姜珀下意识去看她的小腹,而丝丝则瞥向她手里捏着的那张单子。 似乎对HCG数值的比较早已熟烂于心,她只消一眼就脱口而出,语气很柔。 “你很幸运。” “......” 丝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我们彼此都是初恋,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几乎耗掉了我叁分之一的人生。我们从高中开始谈恋爱,我相信他对我有爱情,有亲情,还有很多……除了责任。之前我担心太过负面的评价会对你产生影响,可既然在这里遇见了,我也没什么可再隐瞒了。” 之后丝丝用了十分钟时间叙述了他们十年分分合合的过往。 她说他们是浪子。 她说他们是回不了头的。 ...... …… “所以你就见风使舵?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 周身的躁意顿时无处隐匿,柯非昱显然是上头得厉害,猛地站起来,口不择言得褒贬也不分了,姜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底的话很难说出口。 要怎么说? 把丝丝的经历描述一遍,和他实话实说,说干你们这行的都是王八蛋,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多到让人心惊胆战,开个巡演全国各地都能找到床伴,飞叶子司空见惯,睡粉丝家常便饭,糜烂的生活作风她自认这辈子都没法忍耐习惯,那还不如在一切没彻底脱轨前早日回头是岸,干脆点和他说散就散。 正因为还给着希望,所以这些话她只打算自己消化。 她尽量把话说得平静。 “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是最大的阻碍,但现在信不信的问题可能得往后排。柯非昱,大概我们冲动的开始就是错误,后来错误像多米诺效应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发生,越来越失控,才会有彻底脱轨的今天。” “已经叫了搬家公司,晚上我就走。” 他张口就要反驳,姜珀抢先一步截住他的话。 “别拦我,也别再用耍无赖的那套来对付我。如果你足够成熟,你就应该知道暂时分开是我们目前最好的结果。” “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他摇着头,“直白点。不是信任,也不是意外,那到底什么才是你提分手的真正理由?觉得我不够成熟?” “你要明白,不够成熟并不是贬义词……” 柯非昱敛下眉眼,抬了抬手,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仍是没想明白的。 成不成熟,这他妈什么啊,但不管,先搁着,“你给我时间。”他听话只听一半,逮住关键字就死咬不放,“我会成熟给你看。” 把成熟说得这样轻松的人这世界上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语放得异常硬气,能唬住人,但这个人不会是姜珀,单凭这句她就清楚,他还是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她沉默片刻,低声问: “你知道什么是成熟吗?” “就是像个爷们儿,够男人。是吧?” 是非与否,成熟的命题复杂,她一时间无法回答,加之后脑勺被突如其来地摔到枕头上,眼前炸开一片白光,她更难去捋清答案。 他的力道和热度不由分说顶上来,雨声之外,她听到了窸窣的塑料声响。 挺玄一个循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成了闭环的重复。 临到分开的当下,似乎又回到了相识的第一个晚上,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拼了命的要找回一向看重的颜面。 那时为了证明自己的性能力不虚,而今日—— “操会儿吧行吗。” 挺客气的。 一张咬牙切齿的脸,却是好商好量的语气,好像姜珀说不他就真会停手不弄一样。 话音落到屋子里尾音还没散全,手就上来了。 从股沟往下绕,只为找到泉眼热意的最终来源,手指步步紧跟,长驱直入,不断在紧闭肉缝中不知死活地滑动,他就着黏腻往里探,她绞紧了。腿绷到痉挛,人直压着气。 快慰扯紧神经,她被浪潮推搡挤压着。 耳鸣,心口猛跳。 东西塞进去连着往上顶,她抽抽着往边上弹却被他狠按着,穴口松不开,人也逃不掉。 肉刃肆意妄为地撞在肉壁,尾椎骨都酥了,躺都躺不舒服。他扯过枕头垫她腰下,非要低头去够她的唇。 睫毛都扫到一块儿。 冷气形同虚设,汗噼里啪啦地掉,雨下得大,水声和着窗外的雨声砸得破碎不堪,房间完全暗了下来,姜珀双手虚揽上他筋脉喷张的背,距离更紧,他胸膛传来的热度让她内脏都受到压迫,滔天爱欲浪打浪地将人湮灭,他们急切地接吻,仿佛只有依附对方口中相同频率的呼吸才得以存活。 情绪在甬道里徒劳无功地横冲直撞,柯非昱深埋进去,要将她生生劈开来,什么话都不说了。默不作声地,就只管埋头苦干当爷们儿。 干起来的确很难停。 姜珀承着他的撞击,视野上下晃荡得人发晕,他每一下都在宫口处搅荡出一番云雨,她的小腹迫不得已打颤到发酸。 她哆嗦着睁开眼,正好撞进他执着黑阒的眼睛里,他在注视着她,下了决心似的,眼神特别定。 心一颤。 他告诉她,很快。 含着她的耳珠承诺,“最多半个月,你等我。不管谁追你,都别跟他们走。” 怎么个成熟法是仅需半个月的,她不知道,她也没有余力去思考。 毕竟柯非昱完全是不要命的操法,把人榨出魂了。 先是把人扯到床边站着操,她皓白的手腕在他手里锁着,姜珀被折腾得不清,动作一重膝盖就落下去,他下不去这个心,又并排躺下,从后头操。 床上床下一片狼藉,腥浓的味道冲,电流带着火花一路滋啦带响地,几欲掀开头盖骨,她高潮得失了态,抽搐着乱泄了一通,瞳孔差点涣散到聚不了焦。 他坚持在事后要一个黏腻的吻。 放缓了节奏,舌尖贴过齿根,涎液交缠,惹得情动更甚。 一吻毕,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急喘着,平复呼吸,姜珀抚上柯非昱的脑袋,紧紧抓了抓他的头发,又卸了力气,轻轻摸他的头。 …… …… “你这个烟瘾,真的要改。” 病号服 烟瘾,她不是没有,但她能克制。 可感情这玩意儿比瘾难戒。 离开绝不是一时气话。 去医院前姜珀就已把酒店安排妥当,早前也存在过分居的想法,只是碍于没有合适的房源无法实现,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在拖,在放纵自己和他厮混直至酿成今日恶果。 她走的时候柯非昱没去拦,约莫是被那句不够成熟气个够呛,脑子不拐弯,直接就在“放人”和“成熟”之间画了等号。 搬家期间他始终靠在墙边玩火机,手臂垂下,咔哒咔哒,开开又合合。肉眼可见,躁。 关于经期紊乱,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精神压力太大引起的内分泌失调,开了点药,让姜珀回去调养几天。 失眠、爆痘、头晕恶心......所以一切不是无迹可循,而是她只愿去信她想相信的。 没立场去指责柯非昱,她也有不小的性格缺陷,所以上段感情才会分得那样不体面。 全是她活该。 行李草草往酒店房间一堆,姜珀卸着妆,另一手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 社交软件里层出不穷的谩骂与骚扰看多了便不再觉得心惊,比起毫无根据的爆料,那个持续艾特她的微博账号还算是值得一读。 仿佛在偷窥着她的生活一般,放出的料全、细,有很多是姜珀自己都已然忘记的事情。 物证全是真实的没错,笔者自她的人设塑造入手步步剖析到内心性格,里里外外,要论证的无非一个“假”字,一丝不苟扣细节,甚至于将她本科四年间所发期刊的权威性都扒了个遍。 逻辑严密,证据链和文字补充都是一等一挑不出毛病的好,矛头直指她智育加分至满绩的蹊跷,在大叁下这一推免的紧要关头一口气连发叁篇一作,数据何来?居心又何在? 尖锐。 怨气深重。 姜珀不经意瞥向床边的垃圾桶,里面有她揉皱的卸妆湿巾。 一个热衷窥视隐私的舍友,一张被丢弃于垃圾桶的放弃推免申明。 …… 心猛然一跳。 至此,姜珀终于明白她对自己的愤恨究竟从何而来。 …… 柯非昱一反常态安生了几日,似乎真如他多言在朝着成熟的方向努力,他没动静,姜珀却收获了赵阙的微信来电。 叁秒就挂。 你要说按错吧,难。要有多大的概率才能误入她的对话框且同时点到语音通话,解释不通,就像柯非昱给他的半个月承诺一样,叫人摸不着头脑,徒增心头烦恼。 说心死全了是假的。 她全凭一口两人都会成长的气吊着,再次让自己陷入了分不干净手的尴尬状况,本以为离开他就能想明白,却不知一个人呆着回忆更是铺天盖地,睁开眼是他,闭上眼也是他。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在经期到来的那天她稳下一直悬着的心,拨通了袁安妮的电话,未等她说明来意,对方迎面就是一句“你最近状态不行吧”。 很单刀直入地。没留面子。 “听几个合作方那边说,中断拍摄数次。” 手指在那头徐徐敲着,话说得不紧不慢,“公司有多重视招牌,你应该是清楚的。” 即便平日里可以像闺蜜般一起逛街吃饭聊心情,可一旦事关利益,袁安妮的上位者姿态就顿时展露无遗。不怒自威。姜珀撑着额头想要解释,话在嘴边几经打转出不了口,袁安妮久久没得到回应,索性替她圆了场: “身体不好就没必要这么拼,姜姜。” 她再叁保证之前是失误,现在已经调好心态,希望给她机会,袁安妮沉默许久才答应晚间回复。 而后也如约传来了讯息,递了条广告,说强度小,半天就能结束,再试试吧。 姜珀感激老板的信任,再次打起精神投入工作。 冰美式从天未亮就开始灌,look换了不下二十套,特别卖力。拍摄进行到一半,助理拿着她手机匆匆跑进棚内,“响了好几遍了,可能是急事,你要不要先接一下?” 备注显示的是里总,她皱眉点开绿色通话键,对方却喊她嫂子。 音色很扁。 …… 并不是里总,而是赵阙。 ——出事了。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连日来不安的预感成了真,姜珀的心咯噔一下,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男女争吵—— 说走就走你也不拦着?你们兄弟俩好到穿同条裤子我根本没多想!你以为我担心儿子?我担心的是他!那、那你们快去追啊!赵阙,你电话打通了没?被里总cue到的赵阙此时正急急叫她看微信里发的定位,“嫂子,你得去拦啊!” “你打给她做什么,手机给我。”里总压着嗓吼赵阙,她的耳边顿时一阵推搡,“啪”地一声,机身很显然是被争抢后摔到了地上,姜珀焦急地“喂”了几声,对方却只余机械忙音。嘟嘟嘟。 摄影师在一旁催着,她强压焦虑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应对,好在主题是扮酷,不需要强颜欢笑,总算在二十条过后喊了卡。 不顾阻拦,她一身奇装异服没换,在宣布收工的下一瞬间立刻冲出摄影棚,随手叫了辆出租直奔机场。 姜珀看着地图里显示的定位,手机在掌心抓到发痛。 两小时的飞行时间,分秒难熬。 ...... 柯非昱是在自助贩卖机买烟时被两人抓个正着的。 红头毛太过显眼,发型仍支棱着,他一身蓝白条病号服穿着,拖鞋踩着,在懒洋洋扫码,一股吊儿郎当的无所谓劲儿太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潮服穿法。整层楼对他指指点点的医生护士不少,基本上是走过去就看上好几眼的程度,很异类。 就他妈没法儿把他当个病人看待,Rison怒火攻心,上去狠敲了他脑袋一记。 “长本事了啊!隔省拐走我小孩半句话不用说。” 摸摸头,看到面前的两人一脸莫名其妙。 “哥我跟你老婆说了啊,说带他出去玩。”柯非昱说着望向一旁头也不抬打Switch的小男孩,“你问他?” 没反应,他在小男孩耳边打了个响指,对方被惊到,忙不迭地点完头,又陷入惊险刺激的游戏当中,柯非昱悠哉地冲Rison挑挑眉。那意思明确: 瞧见没,自愿的。 “你这是玩吗?你这是胡闹!” 里总阴沉着脸呵斥,却拿他毫无办法,大有管束不动叛逆大儿的老父亲既视感,柯非昱耸耸肩,又把目光投向伸头四处张望的赵阙,“看毛呢,尿急啊?医院不你介绍的吗,这里的路你应该比我熟啊。” 赵阙没好气。 “你现在跟裤裆那点事儿过不去了是吧?” 柯非昱笑得挺贱,优哉游哉地,把烟揣进口袋里,说爷现在和你们不一样了,懂吗,什么叫真男人你们懂吗懂吗? 得意得不行。 赵阙没还嘴,只觉得他不可理喻,暗想着,就让你得意吧,得意没多久了,而Rison则稳重地回他,“我不懂。但真男人肯定不会骗人假装当爹。” “医生向我要监护人签字,我从哪儿给,土里刨吗?非逼我给已婚证明,我能有什么办——” 声音戛然而止。 弧度在嘴边缓缓降下,不笑了。 他的视线穿过赵阙挂满耳钉的耳侧,穿过来往稀疏的医患,精准盯到隔十米的距离望着他的姜珀身上。 花神湖 高温39度的天气,打揽的花边嵌于十层前短后长的哥特风黑纱裙上,马尾扎得高,肩颈露得再多也是闷,她一身秀场打扮和男科医院格格不入,已经有不少人注意过来。 高筒靴十厘米的鞋跟敲在大理石面。 哒、哒、哒。 来的路上太急崴了脚,痛得她冷汗涔涔,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他身上玩世不恭的痞气随着她的走近慢慢敛了,先前飘得厉害的气场全沉下来。 里总见状回头,眉宇在见到姜珀的瞬间陷得更深,给后知后觉侧过身的赵阙递了个“这烂摊子你能收拾吗”的眼神,后者方才的看戏心态消失得无影无踪,压着大事不妙的慌张低声叫了声嫂子。 里总喊她,小姜。 显而易见的劝架口吻。 姜珀完全无视两人,一点儿注意力没岔开,目标一直明确,就冲柯非昱来的,远远确认他一切安好后,提了一路的心稍稍放下,但怒气随之提起,这会儿的目光已经从他的手环绕到脸上。 冒了些青色的胡茬,挺有男人味儿。 “这就是你所谓的成熟。” 额角的汗冒得急,话却说得缓。 反问句说成陈述句的气势。兴师问罪。 “谁叫她来的。” 柯非昱保持和她的对视没移开,话是问给边上俩人听的。 轻飘飘的语气,也很淡,仿佛他才是在场的那个不相关人员。 可多说一句就能吵起来的火药味,赵阙闻到了。 本想多找张嘴来劝,却不想这两人早有龃龉在前,遇上这么个火上浇油的情况是他赵阙万万没料到的,锅不能让Rison哥背,他正要开口认下,“是我叫的”四个字只说了半句就被姜珀打断。 “我问你,这就是你所谓的成熟,是吗?” “对。” “你让我给你半个月,就为了争取时间做这场手术?” “对。” 胸气涌动得厉害,来的路上有很多话想说,可真正站到面前她一颗心却堵得千疮百孔,“结扎就能代表成熟?你要不要这么偏激柯非昱。” “我偏激?” “不是偏激?不如你来给我一个更准确的定义好了。我说怕搞出人命你就去结扎,如果我说不喜欢你太能说会道,你是不是还要把自己毒哑?” “哑了我怎么做歌。” 一是一,二是二,逻辑清晰到不像他柯非昱。 怒极反笑,但笑不出来。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听一遍术后风险都要二十分钟你问我前后奔波一周知不知道后果?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是你说的吧,现在我去手术台上躺了一遭,歧视和白眼我受得够多了,所以你担过的心受过的怕我都懂了,同理心直接拉满,你说过挺着大肚子读书不像话,那避孕的责任我来扛,明明皆大欢喜的局面,我不知道你现在对我发脾气是几个意思?” 姜珀死死盯着他,缓慢摇头。 “我以为你会改变,但你永远不会,你就是冲动,你就是不成熟。” “冲动?”他呵笑,“我做任何决定都没超过一分钟,但这件事我他妈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你告诉我这叫冲动?” 真不想吵,抹把脸,加上一句。 “有些事我放不下,但其他好说,都能商量。” “那你做这件事跟我商量了吗?” 柯非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行踪被透露本来就窝火,现在还要被劈头盖脸质问一通,怒气也上来了。“我的身体怎么折腾还需要跟你商量啊?” 姜珀被激到连说叁个“行”。 “你当然不用和我商量,怕就怕你过了这阵子新鲜再找我算总账,到时候说是我PUA你做的手术,我岂不是有嘴说不清?” 他所剩无几的耐性被她几句看似无端的猜忌耗尽。 “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结扎和你什么关系?刀挨我身上痛着你没有?怎么总把我想得那么不是个东西,秋后算账的天打雷劈,今天话我就放这儿了行不行?做个爱说怕中标,现在我让你彻底中不了标你也不行,我也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搞了。姜珀,你给个准话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并说了,我全解决。看我做什么,说话啊!” 最后几句全是吼出来的。 什么情况啊?整个楼层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边,连里总的儿子都抬起头。看热闹。 姜珀颤抖着身子,惊惧到顾不上羞,咬牙让他小点声,要点脸,大人小孩都看着。 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讥诮地笑了一声。脸面。笑死人了。 “现在我还用在意什么脸面吗?追你追得多猛大半个圈子知道,被你甩得多狠也大半个圈子知道,我的自尊在你姜珀这儿值几个钱,啊?屁都不是。” 几个医生护士闻声赶来,身后是带着黑衣保安的。 偏偏面前这两人还剑拔弩张对峙着,赵阙赶紧跳起来捂柯非昱的嘴,里总负责收拾场面,连忙道歉说没事,小两口拌嘴,没事没事,你们忙。 一位医生用板子遮住嘴小声责怪,“跟你说别和外头说接这手术了,你看看现在。” 前台被说得委屈,“人说做单身爸爸不容易,这辈子对带娃有阴影了非得做.....” 一拨人被说服着走远了,两人也被劝着往房内走,可这些话姜珀全听在耳里,本以为他能冷静下来想明白,没想到却是一条路走到黑。 “有话好好说,都别冲动。” 里总留了这么一句,把门关上。 心上肩上都像上了重重的枷锁,都沉默了一阵,最终是姜珀先开的口。 “你为什么会这么——” 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但就是……疯。是疯啊,疯到让她害怕。 知道他冲动,但不知道他还能这样冲动。再也找不到坚持的理由,这回她是彻底醒悟了,原来再怎么挣扎他们都只是注定相反的磁极。 实在悔不当初,她胸口钝痛,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她眼前,逼着她不得不承认: “我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柯非昱的暴躁已经懒得再去掩饰。 他厌倦地阖上眼,后仰着脑袋将手指伸进头发里抓弄,在她面前来回走动着,近乎是自言自语。 “能做的都做,能给的都给。只要你姜珀愿意考虑,床上床下,方方面面的,我总能把你伺候到位,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什么两个世界......” 稍稳下情绪,停下。 睁开眼,又他妈是那张他挂念了几年的脸。强压怒气,话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 “那你他妈不早说啊。” 我早说会有用吗。 他额角跳了跳。 “有没有用另说,问题是你从来不说。哪次不是这样?有意见就憋着,攒着,自己在心里走完了全程,可能对我失望了有千八百遍吧,完了想通了,想明白了,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然后甩给我一个结果,说什么冷静说什么分手。我做完所有的努力,话却被你说光,姜珀你怎么这么牛啊?” 她心口剧烈起伏着。 “我有你牛?为达目的你不仅能编出这么合情合理的戏码还能扯上小孩儿陪你过家家。你是太长进了,真的够成熟。” “少阴阳怪气。” 他语气维持着刻意的平缓,“姜珀,你那了不起的成熟标准到底是什么?是能开车带你全家去旅游的成熟,还是能替你砸钱删掉全网视频的成熟?” 半丝寒意从心底冷出来。 呼吸陡然不稳,她的指节捏到发白,柯非昱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两人的姿态从这刻起微妙地调了位置。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他冷笑。 “你懂不懂搞营销号公众号的那群都是熟人啊?我说过了,这个圈子很小,很小,小到他塞了多少钱我打一个电话就能知道,但我没问,为什么?” 他看着她,步步迫近,“之前你告诉我,不能公开是因为难给家人交代,我信了。你扪心自问,你让我做的我哪件不是全力满足?现在我问你,你叁番五次地敷衍我到底是真的事出有因还是因为你他妈的根本不够爱我!?”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能不能冷静一......” 被他用力往后一推,肩头狠狠撞到墙壁上,姜珀骨头都要碎了。 柯非昱大声问她:“给你你能冷静吗!” 踉跄了好几步牵扯到脚踝伤处,她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 而他仍在质问。 “删视频的事,你知不知情?” 姜珀浑身抖得厉害,叁分痛叁分悲,还有四分是无法如实相告的左右为难。 要她怎么说,说那份视频在长辈眼里有多伤风败俗,说你热爱并为之奋斗几年的音乐在他们心中是难以入耳的社会垃圾......她说不出口。 窒息的沉默里,攥她臂身的那股力量逐渐懈下,但在完全脱离肌肤之际却被她用手按住,她咬着唇憋泪,抬起眼看他,语气从没这样软过,“如果被我家人看到那条视频他们会怎么想,你替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不知道在他看来她是怎么一个态度,但姜珀心里清楚,她是在求。求他别走。 “知不知情?” 他全然不顾她的解释,眼神阴鸷,又逼上一遍。 她眼睛已经红透了,泪在眼里转。 ......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想放更狠的话,也能放更狠的话,battle这么多年,多脏的韵脚都没怕过,freestyle玩得凶是出了名的。但对姜珀,突然就没办法了。 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人,就是最叼的,就是世界第一等,就是宇宙第一牛,但日天日地的劲儿此刻全没了,一句重话放不出口,蔫巴成了这个德行。只觉得人被抽空了主心骨,耳边嗡嗡嗡的,脑壳生疼。 心如死灰。 “行。” 手一松,盯着她后退几步。“我他妈也累了,爱谁谁吧。” 脊背抵上门把。 “就当你已经替我挨了一刀,我们两清。” 转身按下,门猛地一开,外头站着的Rison和赵阙均是错愕,插兜或抱臂的手都不知往哪儿放。转念一想,他们这是在守门啊,又不是听墙角,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但到底是把来龙去脉听全了,赵阙不住出声劝:“老K......” “柯非昱!” 姜珀在他背后喊,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我们就真断了。” 喉头哽咽着滚到第叁遍时他转了身,眼睛红红却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 断。 甩给她一个字,不带多说的,从她手中利落抽出东西,姜珀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见他删除号码拉黑微信一条龙全套行云流水,和当初他打自己电话那样自然,她眼睁睁见他把手机往自己怀里一塞,又撂一句:“断就断干净。” “为你守节的几年算我倒霉,追的时候一心一意,该放手我绝不会带水拖泥。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头草老子这辈子没吃过。质量比你优的妞我身边多到陪不过来,想抽身我可以分分钟不带重样,但是你他妈给我记住了,能这么为你不计回报付出的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了,离开我你这辈子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 话放得难听、刺耳。 绝,非常绝,大有此生不复相见的狠厉。 脚疼着,背抖着,所有理智和冷静崩塌得只剩一捧残灰。 眼眶绷不住越积越凶的眼泪,在他转身的刹那姜珀终于落下一滴泪,砸到地板上。 她通红着眼,在他身后赌气地回: “那就试试吧!” 他仍在走。 不回头。 姜珀心气愈加浮乱,忍着脚伤跑出病房,对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喊: “看看究竟是你柯非昱先爱上别人,还是我先谈上恋爱!” ...... ...... 水珊珊是在凌晨一时收到的特关消息。 在柯非昱微博的互相关注里挨个儿寻找关于姜珀的一切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其实一开始没抱希望,就碰个运气,没她的动态,很怕她过太好。 她不常发微博,可她存在于别人的微博。 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例如她夜不归宿那晚在酒吧里被无意拍到的照片。 蛛丝马迹的边角料就能拼凑出她恋爱的行踪轨迹,水珊珊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看到推送的四个字时水珊珊没在意,只当是深夜的网抑云情绪。暗嗤一声,矫情不是一天两天了。逛完圈内人的微博,回到最开始的界面时却发现他的置顶微博消失了,头像也全黑。心一跳,她立马切换到姜珀的主页。 一夜间清空了所有的微博,像个水军号一般,ID是乱码,整个界面只留下一句话—— :迷途知返。 ...... 像以往的许多次一样,她立即转手发给了秦沛东。 利己人 麦宝仪将手机从耳旁拿下。 皱眉看备注,又贴近听声音,不可置信。 是姜珀给她打的电话,真没错。 一脸狐疑把机身放在耳朵边上,再确认:“你说现在?” 她说对,来吗。 有饭不吃王八蛋。 一小时后,麦宝仪按她报的地址来到远郊。 …… 暴雨过后的大排档雨后春笋般多到离谱,霓虹灯牌一路带闪模糊成光斑。 热闹,字面意思,又热又闹。 满桌的碟头大喇喇摆着,食客在烘出孜然味的油烟里大快朵颐,拥拥又挤挤,稍不注意就能碰倒脚边立着的啤酒瓶,免不了哐当作响一阵滚。 麦宝仪挨个数,数到第十家,终于看到人堆里的她。 太显眼。 有日子没见,依旧白得发光,面前摆着龙虾还有迭成山的烤串儿,麦宝仪暗自一惊,吃夜宵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稀奇,但在她那儿就...... 说不过去,很说不过去。 知道她嗜辣,但不知道沾满干辣椒的牛板筋都能面不改色往嘴里嚼,麦宝仪从喧闹的人堆里侧身挤过去,还没坐下就不住吐槽起来,“你这衣服也太那什么了,远看还以为在拍电影。” “是吧,好滑稽。” 她在倒酒。 “滑稽不至于,夸张是蛮夸张。”麦宝仪问她,“从棚里来的?” 摇头,回。 “机场。” 太香了。 视线在桌上绕了一圈,酸辣土豆丝酥肉丸子烤鸡翅烤茄子烤生蚝,胃口大开,蠢蠢欲动。 摩拳擦掌地,“什么味道的龙虾?” “麻辣。” 挺好。麦宝仪笑嘻嘻的,没客气,麻利戴好手套,拎起一只淌着红油的龙虾就往两边扯,接着上边的话题:“去出差啊?” ....... …… “去分手。” 辣意猛地一呛,麦宝仪偏过头捂嘴咳嗽了几声,可手套上的红油又沾到鼻头,难受得要死,抽抽鼻子,油又滴到衣服上,一时间狼狈不已,姜珀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够吃吗,要不要再加几串烤苕皮?” 手忙脚乱间,麦宝仪注意了她一眼。 神色如常,毫无分手人该有的悲伤,一如既往的周到。 是在关心,是在照顾,可怪就怪在话问得机械,动作也不急不慢的,自己这边都要人仰马翻了,她那儿还平静得和一潭死水似的。麦宝仪没想明白,就暂时先回了话: “……不了吧。” 姜珀点点头,给喝空的杯子斟满酒,麦宝仪瞟了眼她桌前,小龙虾就吃了个位数,其余的基本没动过,酒瓶倒是喝空不少。 “不是。” 麦宝仪实在没忍住,疑问冲出了口,“你们不一直好好的吗?” 姐妹的恋爱麦宝仪挂心,柯非昱的微博她关注着,然而也没见过什么不好的苗头。 博文发的虽少,但含糖量高,除了大大方方地晒之外,还有些不经意的细枝末节:手机屏保、指节文身、黑指甲油......评论区一直嗑得起劲,怎么就突然地—— “不好。” 飘远的思绪被姜珀一句话扯回来。 “我们只是装得很好。” …… “聊聊吗?” 好。她点头,“聊。” 而后仰脖把酒一饮而尽,手指摩挲着杯壁,挺出神。“其实我很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来这个烧烤摊。” 做好倾听的准备了,却不想等到这么一个回答。 麦宝仪怔怔地,见着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我老板给了任务,说大后天有场秀要走,你看有哪个模特像我这么不自觉。” 意不在此。麦宝仪觉得意不在此。 可意在哪里? 老旧的电扇在一旁呼呼吹着,空气里有股说不出的憋闷在心头堵着,吹不开,这一桌美味佳肴突然就食不下咽。倒胃口。别吃了。 “那就别吃了。” 于是直接说出了口,本以为姜珀会坚持,没想到下一秒就摘下手套,说她也这么觉得,还是走吧。 ...... 远郊经过的私家车多,出租车不多。 得等。得走一段。 坐着还好,一动起来就开始疼。伤处她没去看,藏在靴子里,肿得有多高,她不知道。 熟悉的烟气,并肩行过的街道,呼啸而过的车辆带起的风挺大,个个打的远光灯把她已经在机场整理并安放好的情绪一层层翻出来,仔细地,在亮堂堂的光下,她根本无处躲藏。 旧地重游,一些熟悉的画面跑马灯似的在眼前放。眼球又干又涩,姜珀伸手揉了揉。 麦宝仪在她身侧走着,上了天桥。 脚下使不上力,虚着,软,重心全是拖着的。 本想让酒意把脑子烧得熏一些,发一次酒疯痛痛快快抒光郁结已久的浊气,可偏偏越喝越清醒,胃里翻滚着灼热,倒是把之前吹的牛证实了:没喝醉过,她的酒量是真的比他好。想到这里,一个没小心,下楼梯时又扭一次。同条腿,同个伤处。 这回是真的不行了,她闷哼一声,整个人跌坐到下级台阶上,麦宝仪一惊,赶忙去拉她,“没事吧姜姜!” 但愣是没拉起来。 她紧紧捂着脚踝,裸露的肩膀在抖。 很不妙。 麦宝仪慌张着四处张望,找车,找诊所,手上一边还得分神扯她,嘴里念叨着,“你先起来,我先扶你去医院......” 姜珀摇着头,硬是掰开抓着自己的那双手。 妈的,怎么劲儿往两处使啊。麦宝仪正急着,转头对上目光。 “……我是不是挺自私的?” 愣住。 痛得钻心,姜珀的牙关却咬得死紧,又把话重复一遍。 “什么?” 指甲陷进手掌心,她颤抖着,“我和秦沛东没有藕断丝连,还有我拖着不带他见家长的原因……那些误会我不是不能澄清的,但我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特别会权衡利弊。” “……” “我清楚我们在一起我要面对什么——对外,我的全部隐私会曝光到大众面前被不知名网友骂个半死;对内,我爸妈……” “我会害怕,害怕脚踝肿了对大后天的秀有影响。是啊,我有热爱的事业,他当然也有,他从十八岁就决定去走那条和主流截然不同的路了。宝仪,他比我勇敢得多。” “我最讨厌的是他的棱角,最喜欢和最期待的也是他的棱角,可我总是逼他磨平棱角变成熟。你知道吗,我甚至动了让他改行的念头,不止一次,明明知道他放弃不了说唱,我还是问了。” “从一开始我就明白爸妈不可能接受他,但我还是放任自己享受他所有的好。我敏感又挑剔,我发了好多莫名的气也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可他通通理解,他通通包容,而我却在他妥协完所有折腾个半死后再告诉他我们没可能。他是人啊!是一个骨头很硬的人,被甩完全是我自作自受,放他走让他继续过他无拘无束的生活才……” “姜姜!” 麦宝仪打断她越说越急的话,“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还爱他吗?还爱我就立马给他打电话!” 昏黄的路灯下,麦宝仪分明看见她眼里流淌的水光。 她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了个悲凉的弧度。 不用宣之于口,从来都是肯定答案。 “他说我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没错,他是最好的,他给过我最鲜活最完整的感情,这一生我不会再有下次了,可我太了解我自己,也许是明天、后天……” 数着天数,音量渐弱。 最多叁天。心一硬,声音变得坚定无比,“最多叁天。就叁天,我就能彻底把他放下。” 姜珀望向她,吸一口气。 …… “宝仪,我就是自私到这个地步。” 事业心 麦宝仪醒来时旁边没人,搓搓眼赶紧坐起来。 紧张往四周一张望。 …… 她在阳台。 看着像是起床有一会儿了,做瑜伽的背影精精神神的,养眼。 要不是白绷带还缠在脚脖子上,麦宝仪几乎都要怀疑在天桥疼到颤抖的那人不是她。 昨晚拦下出租就急匆匆拉着人去了医院。 靴一脱,麦宝仪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踝关节肉眼可见肿成包,青紫一片,特别吓人,麦宝仪看着都疼,要换做是自己,又是失恋又是崴脚,这么个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情况足够她哭撅过去,但姜珀不。 按摩加包扎,全程操作都在伤处上蹦跶,她一声不吭,可以说是一滴泪都没掉,就连医生都夸她能忍,姜珀也说她没事,但麦宝仪不放心不下,坚持一起回了酒店。 大概是起床动静太大,姜珀偏头看了过来,边摘蓝牙耳机边抬了抬下巴,麦宝仪顺着她给的方向看到了床头柜边上的蜂蜜水。 吨吨吨一口气下去大半杯,掀开被子下床,麦宝仪走到她面前。 “脚不疼了?” “疼。” “那你这是?” 姜珀已经做到拉伸阶段,转了转身体,“工作前的准备。” 麦宝仪不可思议指她脚踝,“就这你还打算走秀啊?” “走。” “老天爷,少做负重活动的遗嘱你没听吗,搞不好会留下后遗症的!” “我听着的。一会儿去趟医院做针灸,上完药再烤灯。” “但秀得走,”姜珀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没多少时间了。” 麦宝仪听出她话里无论如何都得拼完这近半月的意思。 假期余额不足,意味着她职业模特的生涯到此为止,躲躲藏藏,麦宝仪顿时觉得她这双面人生过得是真累得慌,太打抱不平,话没过脑直接冲出去了: “你考没考虑过和你妈摊牌?” 下一秒就后悔。 姜妈她还不知道吗,控制欲多强多严肃的一个家长啊,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姜珀居然转过头,回了她一句。 “考虑过。” “......” “已经在准备了。” 怎么准备麦宝仪不知道,但昨天分的手今天就能一觉到早起锻炼,脑子里里外外考虑的还全是未来的计划就足以看出她格局有多大。 麦宝仪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然而麦宝仪不知道的是,她这一晚并没有安眠。 …… 熄完灯的一小时后,好友已经进入深度睡眠,姜珀下了床,走到阳台打了根烟。 微信置顶对话框已经消失不见。 屏幕的亮度照到她眼酸。 断就断干净,他说的。她冷静地把列表里柯非昱那边的人际关系清理完,再转到微博,将同样的操作重复一遭,发了条动态。 迷途知返,可返不掉的是相册里关于这个夏天的记忆。 性爱、音乐、摩托、野格、他。 平日里细碎的点滴聚集在一起,姜珀努力压抑着胸口涌动的情绪,从后往前,一张张看,一张张删。 烟在晨光熹微的时候毫无克制地抽光一包,未拭尽的泪痕让脸干到发疼,整个人颓得不行,姜珀看着最后一张有关他的照片,心脏微微抽痛。 官宣图,意义格外不同。 那是第一次见到野格时柯非昱给拍的,他用来做了很久的头像,她也很喜欢。手指颤抖着移到左下角的删除键,轻轻一点,再次确认删除,打在脸上的光登时一暗,最近删除的页面里空空如也。 至此,她终于和这场轰轰烈烈的疯狂告完了最后的别。 回到浴室洗了把脸,姜珀给自己敷上保水面膜,到了时间撕下后又拿滚轮麻溜走一圈眼周,抹完眼精华顺便滴个眼药水,泡了两杯蜂蜜,走到阳台铺开瑜伽垫。 人得往前走。 她得往前走。 ...... ...... 医生说术后需要观察两天。 但柯非昱显然没打算留。 Rison把儿子送回老婆身边后重返医院,病房外,和刚从外头回来的柯非昱打了个略显尴尬的照面。 尴尬是他的,柯非昱没有。 那架势是明晃晃写在面儿上的不好惹,都别来沾边,根本不在乎分手的内情被人知晓多少。 门一关,行李箱往地上一开,除柯非昱外,在场的两个人都没主动提起今天这档子事。 脸黑成那样,谁敢? 他是真的会动手的,不光Rison和赵阙知道,刘思戈、西别也知道,或者说是厂牌内外的人,都知道。一时间噤了声,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好一会儿,Rison看着柯非昱整理行李的背影开声打破了安静,“小姜也是在气头上,等......” 话接得快,“谁小姜?” Rison和赵阙互看一眼。 得,现在是索性开启失忆模式了。 那就陪着他开。 赵阙脚踩床沿,顺了顺颈后的头发,问他,“你急着回去干嘛,待几天呗。” 待几天,缓缓,免得一个冲动又不知道搞出什么难以收拾的动静。 要干的事多了去,下半年的巡演新专,哪个不花时间? 柯非昱回。 说得好像他之前都在浪费时间一样。 嚯,分个手突然有事业心了。赵阙心想,那先把压箱底的demo都出完吧,免得你粉丝老来我微博催你发歌。Rison老成,斟酌着眼下的情况,说你要回去也行,让赵阙和你一道儿,随后给赵阙个眼色,赵阙说哦哦,老K我去你那住几天。 他额头斜过来,没说话。 赵阙看懂这个反应,借口是张嘴就来: “医生说得观察伤口愈合情况。” 他冷笑。 “这么想看我几把啊?” 赵阙差点就要骂出口了。 谁他妈想看你几把啊?冲谁发脾气呢?老子被迫给你介绍完医院要被Rison哥骂,怕出事打你对象电话要被你对象甩脸色,现在到头了还得受你柯非昱的气,你分手是我欠你的啊?心里冒鬼火,但还是给他递过了床边搭着的机能风外套。真你妈行,做个结扎手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走秀的,行李箱里别的没有,衣服鞋子装得是满满当当。 “都别来。” 他回头,接着甩下这一句,阴沉沉。 谁来搞死谁的潜台词明确。 知道他认死理的臭脾气。劝不动,这下是真没办法了,Rison拍拍赵阙的肩,意思是算了,随他去吧。赵阙从床上跳下来,没好气走前头,Rison临走前叹口气,给柯非昱叮嘱了一句:“手机记得看。” 这下姜珀不在了,找不到人都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 痴情种 姜珀在正式签约后前曾参与过几天的模特培训,内容无非就是形体矫正和走秀训练轮着来,外加点pose练习和定期的创作拍摄实践。 平面不比走秀对身高有要求,公司给她的工作一直侧重于平面拍摄,T台这块儿业务,姜珀的确生疏。 前段时日参加R.K.L.S走秀试镜时,候场区的高个儿模特多到姜珀数不过来,国模外模,各种肤色各种人种,她只当一次破格尝试,没报多大希望被选上,直到袁安妮给她打了电话。 那时她正在机场候回S市的机。 话是呛回去了,心里却是没底的,其实她并不明白何时才能真正放下这段感情,但始料未及的工作机会却带来了新的转机,让她干劲满满去填补柯非昱离开后的空白。 R.K.L.S是她一直渴望合作的国潮。 创立于2012年的R.K.L.S源于香港,品牌最擅长将街头元素融入大面积拼接撞色,并在视觉上以年轻无畏的设计语言来呈现不被世俗定义的高街文化内核,R.K.L.S以其个性大胆的风格闻名于国际,一直是炙手可热的明星潮牌。 离经叛道。 单这个品牌主旨就足以令她心驰神往。 不愿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 养伤期间她始终保持规律的作息,运动护肤两手抓,每天除了反复琢磨维秘走步视频外,酒店里的音乐就始终没停,要么对镜练习表现力,要么翻看从各个摄影师手上要来的原片,分析自己在动作和表情上的不足。 一天到晚忙碌,就怕被情绪钻了空子。 姜珀两耳不闻窗外事做好她模特的份内工作,而关于她的消息却炸开了锅。 要说网友别的没有,对于八卦的嗅觉那是相当的灵,两个人前后脚又是取关又是删博换头像,明晃晃的讯号,就差没把分手两个大字顶在脑门上。 不同属性粉丝的反应不同,有人欢喜有人愁,热度不低,但也仅仅是相对圈内而言。 如果说这暂且只是小众的狂欢,那么接下来舆论的发酵就远远超脱了本该有的事态发展。 导火索是一则爆料。 某网友在给知名嘻哈博主投了稿,声称目击FK女友PUA其做结扎手术,两人在医院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就离谱。 一开始压根没人信,就rapper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脾性还能被PUA?女神仙吧? 评论区反而将重点放在爆料人身上,取笑着,好端端去男科医院干嘛,FK在你隔壁床结的扎吗,还是你在他俩床下听到的瓜? 爆料人恼羞成怒,遂直接甩出石锤。 照片里一对男女的外貌特征显眼到连维护他们的粉丝都暂时失了语,更别说还有19Hood两位在一旁作铁证。 懵了一阵,很快又换了思路。 人肯定是这俩人没跑,但爆料的真相性还有待于进一步考证,于是心有不甘的粉丝又纷纷来到两人微博下求澄清。 媒体总能够精准洞悉网友的猎奇趋向,这就无异于掌握了网络时代的流量密码,工作人员大半夜不不休息,把“PUA”和“结扎”往上新闻标题上一摆,搭配上rapper一词,这波劲爆程度直接炸出圈,闻风而来的各路营销号迅速搬运,吃瓜路人也一拥而上,而事件主角的激情开麦更是为话题冲上热榜贡献了一把要命的力量。 …… 「性别互换,评论过万」 「别滥用这个词,说白了就是脑子不好使,跟P不PUA没关系」 「FK为了这种女的真的不值」 「听朋友说他们在酒吧认识的,懂的都懂,逢床作戏玩玩算了」 「居然跑去结扎,这女的有PUA前科啊,太有本事了」 「兄弟萌,又是恐女的一天」 「哇,脑残吧」 Rison草草翻了翻话题,再回到柯非昱微博的评论区。头疼。 吸毒、出轨、骗炮、性骚扰国内说唱圈次次都以反面教材出现在大众视野,从无例外。 嘻哈歌手早成了烂人的代名词,不差这回败坏,但他身处风口浪尖还发微博向网友宣战,显然是体内的冲动基因又在动荡作乱。 他柯非昱可以不在意风评几何,但这个圈子还有人要吃饭。 Rison是个合格的商人,公关手段,他有,可比起如何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首当其冲的问题是如何强制性没收柯非昱的手机。事情处理起来挺棘手,群消息一发,让所有能到场的兄弟全到场。 都是从各处风尘仆仆赶来的,公寓机场夜店洗浴中心,哪儿的都有,工作室的门一开,烟气扑面,Rison第一个看不下去。 “你搁这纵火呢。” 西别推推眼镜,打圆场:“压力挺大哈。” 眼都没抬,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敲字。 “有事没事,没事滚出去。” 刘思戈挤开赵阙一屁股坐到红沙发上,撸野格的狗头,“听说你要发歌,怎么还有时间和网友对骂?” “谁说的。” 他抬头。 威慑力不言而喻,刘思戈下意识看了赵阙一眼,赵阙装没看见。 确实是赵阙说的。 你说一个人吧,成日泡工作室连家也不回,除了写歌就是录音,再不然就是对国外的MV放自己的作品。不吃饭不喝水,光抽烟,跟个人形烟灰缸似的。赵阙路过几次,次次如此,异常极端的创作状态,真的很成问题。 于是就赶紧跟大家伙儿通了个气。 这情况,是真的颓。 “老K,”西别没忍住,“和不一样的人处一处,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戳到痛处,转椅猛地向后冲,他整个人顿时从位子上腾起来。 “我吊死谁了,啊?我他妈吊死谁了?” 刘思戈站到西别身前,用半边身体挡着,“要打啊?” 柯非昱用行动证明。 ——确实要打。 Rison站中间,冲两头大声喝:“都反了是吧!” “Rison哥你别拦。” 手指一转,指柯非昱,“老K你还就真别挑软柿子捏。西别好心好意劝你一句怎么了,你分个手我们都得连名字都避讳是吗?我今天就偏说了,姜珀姜珀姜珀姜珀姜珀,你就吊死她身上了,要打我你有种朝这打,你打,你他妈打啊!” 脸红脖子粗,说着就朝前冲。 干这行的人均暴脾气,Rison加一个西别,两个大男人都差点儿没拦住刘思戈急于干架的步伐。 怕真打起来,赵阙急着起身去拉另一个。 反应过来,怎么没动静啊。 再一看,人就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不进攻却也不躲,一双眼睛死盯着刘思戈,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个逼嘴是真欠缝。” “都闭嘴!” Rison放下脸,再斥。 就见不得这么窝窝囊囊的。刘思戈继续火上浇油,质问他,“先别缝。你还没骂够吧,失恋的阴影还没走出来吧,你要不要喝一夜酒发一夜短信再去球场淋雨打一夜没结果的球?我真就奇了怪了,喜欢你的哪个妞不够漂亮了要你柯非昱今天在这里做痴情种?” 太敢说了,边上几人都提着心。 刘思戈这嘴皮够刺的,句句往人心口扎,扎得他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蔫巴。 漂亮。都漂亮。 不堪重负,重复着。他捂住眼睛,狠狠揉一把。 “但那不一样。” 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刘思戈想不明白。 “哪不一样?不就是模特吗?不就是高材生吗?今天就带你去找。” 柯非昱默了好一阵。 “除去巫山不是云听过没。” 很沉一句。 赵阙和西别互看一眼,异口同声:“装逼。” “少你妈装文化人。” 刘思戈说。 “你知不知道你和她分手的消息传开了之后有多少人拉我去各种局?因为他们知道,有我,就存在一定几率有你。她们连这点胜算都要赌,你再看看你,什么德性?你就这么输不起?” “……” “是啊。我这边邀约也不少,”赵阙审时度势地,“真不怪人说你不成熟,要我是女的我也能被你吓跑。” “老K,回去休息休息吧。”西别说。 Rison把他手机从裤兜里一抽。 “强制性断网,想好了再找我拿。” …… 你一句我一句,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柯非昱彻底没声儿了。 ——————— 对MV放歌检验自己歌叼不叼这个做法我忘记是从谁直播里看的了,有知道的宝贝请务必告诉我。 首-发:rousewu.cc (po1⒏ υip) 网内人 “网内人”系列是R.K.L.S和美国艺术家StephenShaw的跨界联名合作,作品抛却繁复的设计,将高科技的冷感和街头反叛的风格完美融合并加以重塑,探讨了虚拟网络对人类认知的影响。 秀场被红色灯线扯出的警戒线包围,微弱的灯光由四面八方的全息投影撑住,诸多时尚和潮流界的专业领袖齐聚现场,在昏暗氛围笼罩下,R.K.L.S的Logo散发出幽冷的夜光,随着音乐声响,一束通天灯光直打在T台。 StephenShaw着一身3D立体包裹式西装外套走开场,于定点处接受特殊灯光照射,下一秒,他前胸F.A.K.E字样的织物像素迅速被光线折射重排为R.K.L.S,设计师正是通过这样的虚实变化来启发观众对当下网络时代信息的真伪判断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视觉效果令人为之惊叹。 但人前显贵人后受罪。 秀场有多光鲜精彩,后台就能有多琐碎忙碌。 所有人在大秀前六个小时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工作人员忙完服装的熨烫又马不停蹄去检查配饰是否齐全鞋履是否脏污,直到开场前一秒都还在确认各个细节的展露。 后台的背板贴满定妆照,满屋凌乱,但兵荒马乱中却有着井然秩序,造型师们围绕着各自负责的模特不断调整妆发以确保最后效果无虞,摄影师穿梭于混乱中拍摄后台花絮和宣传照忙得不可开交,设计师则在和各方人员进行最后阶段的整合和推敲。紧张。所有人绷同一根弦,秀导团队的姐姐挥舞着look单,此刻正被催促着排队的姜珀收到一条来自秦沛东的短信。 也就匆匆一眼的时间。 内容大体是让她少看评论,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话里话外颇有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圆的正室心态。很是不计前嫌,宽宏大量。 姜珀见过他处理起接吻视频的雷厉风行,因此分辨得清他此刻有心与否,态度能够这样自若淡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事态的发展对他无关紧要。 或者说,秦沛东在意的从来不是她被舆论中伤得多厉害,而是她在大众面前的“清白”还在不在,所以实打实的亲密视频他看不过眼,但虚无缥缈的谣言他无所谓。 “咔”一声锁屏,手机递给助理。 工作人员朝她点头,眼神示意,姜珀深呼一口气,肩膀下沉,挺直腰背。 迈步。 目不斜视,她在光怪陆离的镁光灯下启动全部的腿部肌肉。 走秀的感觉太过神奇梦幻,她有条不紊走在笔直灯带上,看台座无虚席,上百双眼睛盯着,即便脚踝处仍是隐隐作痛,但她每个步子都踏得实,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艺术家的心血和思想。 这让她兴奋到全身血液迸发倒流。 姜珀被安排了两套样衣,几乎是在进入帘幕的下一秒她就开始脱衣,整套造型需要在短短几十秒内完成。时间紧迫。整个后台都处于敏感异常的状态,性别意识在这里被模糊得彻底。只有效率,没有隐私,而幕后长久的准备仅仅为了台前的二十分钟。 全体人员最后在镭射灯光中集体亮相,设计师和艺术家上台谢幕,雷动的掌声持久不息。 这场大秀预料之内得完美。 …… 下秀后,到场的大咖在与设计师交流合影,媒体到采访区开始进行各自的工作,而员工们则陆续整理清点衣物、打包装箱。 又是一阵嘈杂混乱,不乏有模特妆都没卸赶往下一个试镜现场,实习生姑娘们在一旁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着不远处那些星光熠熠的名人,说没想到还邀请了rapper,另一个女生问是谁,她说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啊,刚上过综艺的,就坐在看台第一排,一会儿还要去afterparty表演呢,姜珀心一跳,没缓过神来,一旁的模特撞撞她的手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逛逛隔壁的静动态展。 她摇摇头,婉拒了。 换回便装,姜珀简单收拾完行李走出后台。 时尚圈的水深,但能潜多深各靠本事。资源交换和人脉结识在这里发生,气氛仍然热络着,姜珀不愿多作停留,正匆匆往外走,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却突然拦住步伐,没等她开口问,男人就递过烫金名片主动自我介绍,说他是《Moom》国内刊的杂志主编。 她摸着名片周围,笑笑,“您好。” 衣穿人的见多了,人穿衣的,少。 男人夸赞了她的表现力和可塑性,希望她能考虑参与杂志下一期的的内页拍摄。 眼角余光感受到一道不友好却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姜珀不太舒服,没能听进接下来的话,维持着面上礼貌的笑,心跳得很快,匆匆交换过联系方式就离开了现场。 …… …… 夜幕低垂,秀场外的街道相对而言静了不少。 卸下包袱后的姜珀坐在就近公交站的椅子上歇了一会儿,她俯下身去,按着脚脖子周围的肿胀减缓酸痛,一道车灯突如其来,晃眼,她不由伸手遮眼,眼睛熟悉了光线后,她看到一辆保时捷911,挺拉风的。 里头的人摇下车窗,丢一句:“上车。” 姜珀没理,自顾自塞上耳机。 就这样难啃的骨头换作之前绝对是刘思戈钟爱的那一款,但他现在没这个兴致,直接原地熄火,敌不动我不动,比谁更能坐得住,公交站旁的几个行人都拿奇怪的目光看过来,姜珀依旧未起身,不动声色的一阵对峙后,远处打来了新的灯光。 公交来了,就刹在他车后。 他胆子够大,依旧八风不动地停在那儿,一副你不上车我不开走的架势,非常牛。厂牌祖传的无赖功夫。姜珀终于抬头看他,刘思戈得逞地朝副驾驶座斜额,她咬咬唇,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快速坐了进去。 油门一踩,车身驶向前方,刘思戈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你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蛊了?” 挺无语。 “说点有营养的。” 行。刘思戈冷笑着,看看吧。手上操作几下,他把手机扔给姜珀,机身落在她腿面,姜珀皱眉拿起来,入目即是柯非昱的微博主页: 「结扎了,自愿的,不用私信她嘴臭,有问题直接找老子对线,操你们妈的」 ...... 坦坦荡荡。 黄隧道 被造谣已不是第一遭,见怪不怪,也愈发金刚不坏。 只是姜珀难以抑制地在心里做了一个比较。 早前她曾被整个学校的人在背后戳过脊梁骨,那时水珊珊的自杀逼得她说不出真相,对方主动搬离宿舍后,她还要被贴上一个霸凌舍友的标签。 表白墙下,论坛中,一切社交软件里,那些爆料里的知情者有多少白日照旧和她打着亲切的招呼,她不知道,看谁都假。就在她为此痛苦为此失眠几天几夜时,感情里的另一个人却始终藏在风言风语背后不发一句,稳着“受害者”的名头任由这把火烧,烧到她彻底心灰意冷离开后再跳出来挽留一句: “我不澄清是为你好。” 是的。 也许不澄清,一切事态就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偃旗息鼓,何况分得这样难看,柯非昱作为前任没有任何义务去替她澄清。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尽管还是幼稚可笑,尽管还是冲动嚣张。 姜珀眼皮一颤,鼻尖有些酸,偏过头调整呼吸。 刘思戈熟悉兄弟这个护短的毛病,问她,“你告的状?” “……怎么可能。”她连微博都卸载了。 至于他如何知晓的,姜珀想起她曾用他的手机登过账号,也许忘退了。 “他最近要发歌吧?” 刘思戈怔了怔。 “听说是,打算发。” …… 这就对上了。 柯非昱不是一个常上微博的人。他有超话,也有几个粉丝群,但他唯一的活跃时间只会是在发歌后。“看看反馈,听听评价”,这都是他的原话,早在上次闹矛盾时就主动向姜珀坦白过。 说是电话和微信接连被她拉黑,迫不得已想到微博,这才看到了那些露骨的私信。 姜珀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机。 评论区在他眼皮底下放不了肆(大概知道自己骂不过),特别拘谨,能大大方方数落她的不多,开不了的黄腔和男性凝视通通转变为老懂哥们的惋惜口吻,人均十年OG的谱摆挺大: ——「不是之前那个FK了,变味儿了」 刘思戈转头看了她一眼,观察着她的反应。 姜珀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 “我真挺怵你这种女的。”刘思戈说。 ——「懂的都懂」 “没心没肺,玩玩儿了就甩,屁股都不带擦的,转头就能和别人好。” ——「就为个女人。太失望了嗷哥」 她放下手机,扭头,接。 “那我不一样,我就挺欣赏你这种男的,未知事实全貌也能挺身而出为兄弟打抱不平。” “损我呢?” “夸。” 车内冷气打得足,姜珀摩挲着自己的手肘,许久,“他没告诉你是他甩的我?” “你差不多得了。” 刘思戈忍不住又看她一眼。 撒谎精,一个特仙儿特漂亮的撒谎精。“我还没见谁主动分手能分得这么狼狈的。” 强制断网的当晚就带人出去透了气儿。狼狈,从未见过的狼狈。 他看起来千杯不醉,酒量其实一般,平时悠着喝那都是他为了作弄别人给自己留下的余地,但那会儿心里可能是个特别不设防的状态,几杯毫无章法地灌下去就秒进状态了,卡座里有个熟人看不下去,替他抱怨了几句。他酒杯往桌上一撂。 “她我当宝贝倒追的,说她不值……”眼一抬,“你是真觉得她太差还是在说我太瞎?” 刘思戈摸着良心讲,对方的话也,没说太狠。 抱着个恭维奉承的低姿态,本想宽慰宽慰人,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反遭蹬,要不是歉道得快,这事儿可能还真没自罚叁杯这么简单。 之后就再没说话,光闷头喝酒,完了在夜店门口狂吐,吐完直起身,刚走两步,就摔了一跤狠的,最后天还没亮就被拉去医院报了趟道。 医生说他术后喝酒抽烟作息太差,引起炎症,胃病也犯了,吊瓶连着打了不少。 看得兄弟几个都心疼。 走江湖的时候年纪小,从小没什么人管着的,性子野,凭借一身好本事走到金字塔顶尖,团队乃至整个圈子都当他是灭口不见血的天神,愿意纵着让着,而天神如今却为情所困把自己折腾个半死,即便分手后也不惜代价百般维护对方,由不得外人说一句不好。知道他从来真心换真心的个性。但,不值当。 真不值当。 这也是刘思戈没敢说出口的心里话。 他说姜珀,虽然我之前要过你微信,但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懂,就算是前妻,我也不欺,今晚拦你是单纯看不过眼你跟个没事人似的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其实你要当真不给前任一点儿尊重无缝对接了我也管不着,我就嘱咐你一句,分道扬镳就分得彻底,离他远远儿的,别再耽误他,行吗。” 姜珀说行。很干脆的。 摸上车把手正要开,车门“咔哒”一声响。锁上。 姜珀皱眉,刘思戈没回看她,把目光移至她阴影处的脚踝,又直视前方。 “被他知道我今晚就这么放你走,我是真的可能会被打死。” “……” “别端着了。导航输个目的地,我还赶着去afterparty。” 姜珀顿了顿,指腹才触上机身旁的键,屏保顿现眼前,一张合照不过两秒,画面震荡,跳出密码框。 人脸不符。识别失败。 刘思戈还是想不通,问了个没指望得到回答的话: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上辈子欠你的吧。” 油门一踩驶进幽长隧道。黄光打下,刘思戈瞥见身旁的她在发呆,再一看,懂了,手机提过来往脸上这么一照,解锁,扔回去,催上一句: “导航。” 可姜珀的思绪沉在照片里。 那是一张看得出年头的合照,像素差,熟面孔多,隐约看得出单刀会已经初具现今规模。 他蹲在很中间的位置,那是真正的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得显眼,一边搭刘思戈肩膀,一边还揣只独眼小黑狗。 他基本没变。 野格却是长大不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是啊,他怎么就那么……一声叹气,惊动了记忆的毛边,惹得心头一片痒。 野格。因为我见过你。X市。以野格发誓。说谎。它对你不一样。爱心。一种永不会消逝的费洛蒙。捡的。等多久无所谓,差不了这回。苦行僧。我是说你魅力大。你妈管你管挺严。《Bound2》。随便用人东西,不合适。梦里。野格都七八岁了。遮阳伞。 …… …… ——为你守节的几年算我倒霉。 分手那天被她刻意遗忘的话语响在耳边。 姜珀紧紧闭上眼,一道道黄光在眼前闪过,她站在记忆的交错处,浮出水面的细枝末节逼近一个逐渐清晰的猜想。 手心出了汗,毛边变得湿黏。滴答滴答,车内转向灯的声音没停顿,昏黄光线斑驳,迷离得仿佛时空隧道,姜珀喉咙一时紧得厉害。 外白内黑的遮阳伞,她也有的那把伞,落在哪儿—— 头疼欲裂。 导航。 刘思戈:“别让我话说第叁......” 呼吸紧,姜珀比他更急迫,不由分说直接打断。“锁屏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刘思戈一愣。 “……六七年前?” 本无意告知,但看着她那张严肃得不得了的脸,不知怎么就顺着她的意说出口了,而后懊恼,车身穿过隧道尽头的一霎,光线消失,一切归于黑暗沉寂,刘思戈手里的换挡杆拉得烦躁。 “你家他妈在哪儿啊?” 漫长夜(h) 有百种情绪亟需消解,有千种疑问有待回答,但时间在继续,故事在轮转,辗转徘徊的无数瞬间里,几时意难平,可想明白的没想明白的都早已尘埃落定,多说无益。再没吃过小龙虾,也再没看过那样璀璨的星空,S市后来下了几场雨,又出了几次晴。 转眼间,八月的最后一天。 厚积薄发,长久的努力会被看到。叁分钟热度的舆情无法左右制作团队的判断,姜珀从袁安妮手中接过了某奢侈化妆品牌粉底的全球广告拍摄邀请,在飞往布拉格的航班上,她对着星罗密布的灯火,许下了生日愿望。 发脾气是本能,压脾气是本事。病房里,Rison第一次开诚布公和柯非昱算了比总账,男人细数着团队这些年来前前后后为他擦过的屁股兜过的底,柯非昱没反驳,没回嘴,全认下,一反常态冷静地,问到底怎样的男人才算成熟。 挖不出更多隐私的水珊珊时常感到无聊,在去往中科院报道的途中她路经S市和秦沛东吃了顿晚饭,为他分析姜珀“坏男孩”取向的同时不忘旁敲侧击秦沛东手里是否保有复合的筹码,秦沛东紧锁眉头,迟迟不语。 麦宝仪还是喜欢逛论坛,只是不会再把相关帖子转发给姜珀。网友对八卦新闻的敏锐度比她强,评论区一句缺德的无心猜忌,才令麦宝仪后知后觉水珊珊搬离宿舍和姜珀分手仅仅相隔一天的蹊跷之处。 刘思戈的两只狗子有了新的照顾者,而他本人正努力往地上走。自综艺取得不错成绩后他接手不少资源,很快成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忙忙碌碌,时常顾及不上赵阙以及其他兄弟的邀约,但屏保仍然没换。 丝丝和西别的意难忘终于演至尾声,前者在工作中遇到了不错的男生,据Leon说,丝丝脸上每天都挂着笑。后者依旧冠着说唱诗人的名头,在Morty带头攒的局里左拥右抱。风流会至死不渝,他比粉丝想象之中要更加滥情。 所以各有征途在望。 …… 几个月时间就像梦一场。 既清晰可数,又糊里糊涂。 到公司告别时袁安妮替她不舍,认为她明明大有可为,半途而废可惜了,姜珀笑着摇头,麻烦她以后还是要替自己留意兼职的机会,袁安妮答应她,会的。 送人出门前打量了一遍,很仔细地,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挺沉。 …… 开学后,姜珀回到过去熟悉的生活节奏。 学院班级的面孔洗了牌,她也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称谓。秦沛东知道她的地址,时不时就往实验室送花送殷勤,意图令其他异性知难而退,但谁也不傻,追求者们的攻势手段都不差。这个队就算前男友也由不得差。 过去的事情似乎已然被人们淡忘,她还是傲,还是看上去清冷不可近靠,还是受人追捧,还是有人前仆后继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但姜珀绝不是为了接受新欢而去接受新欢的人。 循规蹈矩的日子过得平淡,像忘加了盐,每一天都是复制粘贴。 教学楼,实验室,宿舍,叁点一线,偶尔的偶尔才会接上一些拍摄。生活一样充实紧凑,一个人从早忙到晚,只是再无绮丽疯狂。 心理、生理,两者都是。 她永远记得到达顶峰的迷乱,就算时间过去很久,记忆再怎么消退,那种感觉也永远不会忘。 平日相安无事,最难熬是生理期前夕。 深更半夜从睡梦中醒来,静悄悄不说,躺在冰凉一张床板,口干,舌还燥。 手口并用、捆绑扮演、情趣玩具…… 柯非昱把她的口味养得太刁钻,以至于现在这具身体的诉求姜珀自己都难以对付。陌生。情欲在四肢五骸里毫不客气地穿梭呐喊,仿似奔流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汇聚涌来,她拼命并紧了双腿对抗,却是徒劳。 残余的羞耻心和本能的冲劲儿展开拉锯,高道德感让她身陷囹圄,姜珀咬着唇,困顿得无能为力。 花样是和他玩出来的,阈值也是被他拉高的。 姜珀清楚自己必须凭借毫无底线的性幻想才能勉强渡过这段空虚,她缓缓探进内裤,把手指放在阴蒂上,暗暗地揉捏起来。 指腹在前头不得其法地转着圈。 她全身紧绷着,一会儿挺起腰,一会儿支起肩膀,指尖捏着脆弱的花蕊以获得尖锐的快感,喘声被压抑到极端,翻过身,她将自己堵进绵软的枕头里。一声不吭,手指再撞进最深处。 不够,还不够。 她渴望身上灼热的重量,渴望体内粗暴的撞击,渴望耳边嘶哑的闷哼。她渴望被汹涌填满,渴望被情热浇灌,渴望被唇舌包裹。 分开的双腿破灭所有矜持理智,支离破碎的爱欲化作缠绵蜜液,她用手指找寻,找寻快乐和灵魂的交接线。 尽力翻搅着秘境,可入侵感比起他来,根本不够看。 酸软席卷燃烧,肌肤沁出一层薄汗。腿间的内裤虽已烂透黏腻,但累积在小腹的快感却始终无法将她推向高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跌落,跌落又绷直。绷——直。 …… …… 姜珀呼出一口气,疲劳地蹙眉,双眼望着帘顶的黑漆失了焦。 她在慢慢学着克服。 成年人 白露一过,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身体对气温变化的感知变得愈发迟钝,姜珀连续打了几记喷嚏后才缓慢意识过来,原来同屋都已收起了夏天的竹席。 于是她特地腾出了一个上午更替床品,洗洗晒晒的同时也不忘将衣柜整理翻新。 很突然的,整出几件不属于自己的衣物。 最开始是为了应急,后来就没再讲究有借有还。 他顺她饰品,她拿他T恤。 全乱了。 国内外潮牌偏爱他,各个主理人和他的关系都处得特别好,新款限量紧着赶着送上门,一方面是图他的影响力够大能带货,另一方面,他是生来的衣架。码子给她穿的确偏大,但当oversize穿能有另一种味道,姜珀说喜欢,他就大方,双手一张,随便拿。 分开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和他相关的人事物渐渐都在远离,只是生活在冥冥之中还有太多他的痕迹。 好在可以人为地抹去。 例如把衣物捐给宿舍楼下的回收箱。 又例如戒烟。 就像大张旗鼓的离开全是试探,一个人真正下定决心戒烟的时刻绝不会扯着嗓子向全世界宣布消息,而是默默丢弃所有打火机。 虽然还是会有焦虑到无法冷静的状况,但她已经学会用深呼吸去调节。 睹物思人,她有意识地避开共有的回忆,况且,她也不想放任自己依赖尼古丁到一种病态的程度。 坏习惯得改,瘾得戒。 由于跨专业的基础不扎实,麦宝仪时不时就会去蹭药学本科生的专业课,非说一个人孤独,还拉着姜珀去了几回。 讲台上,老师在解说咖啡因的成瘾特性;教材里,熟悉的化学结构式画得方正无比。 姜珀对麦宝仪说,她以后不去了。 麦宝仪疑惑。 “干嘛,是那几个小学弟上课老往后看搞得你很烦吗?” 她笑了笑,“对啊。” ...... 就算做尽了所有努力,姜珀却还是见过他一次。 纯属意外。 那会儿她刚用过饭,正懒洋洋在实验楼下散步消食。 空气氤氲着桂花香,微风吹动她的长发,不刺不燥,她用手轻轻拨开,走到熟悉的长木椅边上,坐下。 一切都刚刚好,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傍晚金光万缕的秾丽夕阳,油画色层层迭迭晕染开大半边天,治愈得恍若梦境,特别好看。几个女生停驻脚步仰拍天空,大概都在酝酿一条与风景相关的绝美朋友圈文案。 姜珀不免俗,也拍了一张,转手就要往微信发。 一进页面,张奕的小视频猝不及防就自动播放了。 愣。 没划拉开,但也没放大。 看起来是个特人满为患的情况。 热情的手臂在前排死命挥舞,他看起来过得不错,红毛成了黑毛,轮廓锋锐如昔,人踩着音箱晃,麦克风耍得合心又称手,唱到嗨处振臂一甩,水花四溅,台风燥得不行,炸天炸地的坏劲儿所向披靡。 棱角犹在,天生叱咤。 是的。他应该这个样子的。 无牵无绊,少年人快意恩仇,即便世事变迁,也仍有拿一身江湖气去碰去闯的无畏勇气。横冲直撞,意气风发。 他要永远快乐。 他要永远做自己。 …… ——看来生日愿望很灵验。 姜珀再一刷新,这条状态顿时消失于眼前。 ...... ...... 紧了紧风衣。 起身。 校园的沥青路铺满被秋意浓透了的黄叶松针,踩上去,松软窸窣。 抬头望,壮丽染山霞为渐燃的毛叶榉做衬,在这段草长莺飞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在飞速成长,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张奕都有了考研目标,姜珀手把手带了他一年多,进步都看在眼里,如今他不仅学会了科研技能,还学会了成年人的回避和共情。 尽管她不需要。 但依旧感到欣慰。 ...... 老实说,姜珀有时会想起水珊珊。 早前还能从麦宝仪口中零零碎碎听到一些她的事情,后来没了,说是单删好友了。 问过原因。摇摇头,闭口不谈。 不知道她的近况如何。 水珊珊指控过她一口气连发叁篇普刊的可疑性,而现在自己即将要发出人生中的第一篇SCI了。 姜珀的导师是个挺有意思的中年男人。 他认为,发文章得讲究质量,那必然是有质也要有量,与其盲目发给叁流刊物,不如等一等,把现有的实验成果再细化一下,搞票大的。 稿件陆续都在投,只是恰好同个时间段发出而已。 所以从来不是学术造假,而是早有准备。 至于推免资格,就算没有这些加分项,名额也胜券在握,水珊珊致力于给她制造各种不顺心,无非是认为名额本该顺延于她。 厌恶感早就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如今姜珀只衷心希望她能早日走出阴影。 ...... S市的气温一直都在降。 衣服的布料变厚变长,她开始往身上贴暖宝宝,直到冷到需要用上围巾来保暖的那一天,袁安妮那里传来了好消息。 当时姜珀正窝在打足暖气的办公室里看文献,看到袁安妮发来现场照的瞬间,心开始跳,她没来得及亲自求证就第一时间联系了姜妈。 姜珀能主动打回家的电话不多,姜妈挺意外,一听女儿有事要讲,一下班就兴冲冲驱车前往常去的商场。 脚步在距离她所指定专柜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住。 超大屏显示器上循环播放着广告。 画面里那位光鲜亮丽的模特,姜妈再熟悉不过。 愕然。 素人想要一夜登上贵牌化妆品广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唯一的解释就是姜珀在私下谋划已久。 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简而言之,欺骗。 说一不二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和威胁,愤懑和震惊交织成一股难以平复的盛怒。怒火攻心,但在外讲素质,姜妈硬是按捺住,压着时刻要爆发的冲动,疾步回到车上,门一关,厉声质问她究竟何时拍摄的广告。 终于等到摊牌的这一天。 姜珀没有正面回答。 她深深吸一口气,顿两秒,像早已排演了数千次耗尽了情感、磨光了脾性,语气没有一丝该有的起伏,半叹半叙述: “妈。” “……” “我想做模特。” …… …… 冷空气 麦宝仪瞥见屏幕显示的来电备注。 “不接?” “不想。” 嘴边呵出的气聚成一团白雾。 说着就把手机扔兜里了,毛呢衣角随之轻轻一坠。 麦宝仪看着她的动作,进行一个相当合理的推测。 “阿姨能打给我,肯定也能打给他。” 凉风呼呼吹过,发丝被扬到脸颊,姜珀两处虎口都圈着保温杯腾不出手去捋,稍侧身,轻松避开侧风向的狼狈。 “光商量没事,怕就怕他再提其他的。我不想听。” 电话持之以恒地响。和拨号人一样,很执着。 闹腾。 姜珀伸手进口袋。 音量键一摁,声响顿时消失。 麦宝仪看在眼里,“啧”一声,跺跺脚。这冬天太有冬天样儿了,冻得不行。 “我问你一件事哈,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姜珀转头,示意她继续。 “秦沛东是不是对水珊珊动过歪心思?” 又补充道: “我猜的。” …… …… “他是没。” 这话说得,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就,水珊珊有呗?” 姜珀没回应,低头用鞋尖蹭了蹭地面。 麦宝仪心下有数了,劝她。 “接吧。老实人急起来不得了的。” 姜珀抬眼的同时挑眉。 “他什么时候成老实人了?” 麦宝仪撇撇嘴,“反正大概就那意思。” “他是公认的好人这你没意见吧?连阿姨打电话查你岗的时候都在帮你各种扯谎打掩护。好人,好到没底线就是老实人了。当然,他没担当的那笔账我还记着呢,但我就是觉得吧,分手了还能在你这儿耗这么久,说白了我觉得有点儿病态,你没必要惹毛他。再说了,他这不是想和你商量吗。” 麦宝仪分析得不无道理。 不过姜珀也没想惹毛他。 两家人关系摆在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顶多冷淡,必要的交流她躲不掉。 秦沛东从前的实习基地在她实验室楼上,留下的人脉,多,许多事都能夹杂在关心里被他问出来。 很不经意间,稀松平常地随口一提,唠家常,绝无旁的意思。 其实自她和柯非昱分手后,秦沛东的打探就已经没那么勤了,仿佛柯非昱才是那个心头大患、头等大敌。解决完他,其他的小鱼小虾根本不放心上,所以才能对她毫不避讳地聊起那些道听途说来的日常。 但她不舒服,她烦。 被人事无巨细知晓的感觉很差,姜珀逆反心重,这口气顺不过来。 不爱搭理。 思忖。正犹豫该不该接,前方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呼哧呼哧地,大喘气,对方看到她俩站电梯口,感到奇怪,两声“师姐”叫完: “这么冷的天,不上去吗。” 麦宝仪让他少管美女的事儿。而后笑问: “匆匆忙忙去哪里?” 他开开心心摇着手中的包裹。很薄,很轻。 “驿站啊!” 包裹上的快递单明晃晃在麦宝仪眼前飘着,她捕捉到一些字眼。“票?什么票?” 嗐。 张奕的神色不太自然,看一眼姜珀,挠头。 “就……票呗!” 难解释。 他把快递包裹揣进棉服,伸根指头按完了电梯键,搓搓手。“那我就先……” 手机铃声大作。 张奕的话被倏地打断,循声就往姜珀大衣兜里瞅,确定声源后去看她的反应,见她置若罔闻,他满脸问号。 “不接吗?” 麦宝仪也在看她。 姜珀吸吸鼻子,拿出手机,附在耳边,接了。 内容比她想象中的简短。 秦沛东算有轻重,没扯其他有的没的,开门见山就问了一句他要怎么应付。 “随便。” “什么叫随便?” 他想过了,事情败露,按理来说她是最着急的那一个,然而她给的反应却平静得出奇,“就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行吧。 秦沛东没再说话,给了姜珀一个地址。 “阿姨说,晚上一起吃顿饭。” …… …… 姜云翡到站时秦沛东正好下班,他自告奋勇去接,本打算从机场拐到学校捎上姜珀,但姜珀拒绝了。 说别,她自己会去。 几小时后,叁个彼此许久未见的人就在日料店的包厢里碰了头。 盛怒的情绪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已经沉淀不少。姜云翡盯着姜珀脱鞋、进门、放包、坐下,低气压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沉默,原木门外橐橐的木屐声都听得清晰,叫人特别喘不上来气。 空气逼近一个窒息的冰点,姜云翡开始发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声儿不大,但够有威慑力。 “大二。” “假期不回都是在做这个。” “不一定。”姜珀答得严谨,“有时侯是。” “这个暑假你告诉我在学校做实验。” 姜云翡不拿秦沛东是外人,语气是摆在台面上的强势,与其说是在了解来龙去脉,不如说是在拷问重刑犯人。 “我说谎了。”姜珀认。 话音落,姜云翡看向秦沛东。 冷哼一声。 ——这位是帮凶。 帮着糊弄长辈,一丝不苟,勤勤恳恳。 女人不怒自威,秦沛东低头夹了片蒲烧到姜珀碗里。不吱声。 鲷鱼汤没喝,鹅肝寿司没吃,刺身拼盘没碰,从头到尾姜珀连筷子都没举起过。 她垂着眼,但脖颈直着,态度硬,问一句,回一句,秦沛东险些都要怀疑身侧坐着的还是不是那个在长辈面前一向乖巧温顺的她。 “逢年过节给我们发的红包。” “工资。” 握着的茶杯一紧再紧,乌龙茶不作声喝下去几杯,心口的火还是去不掉。 姜云翡最后问了一句: “书不读了?” …… 并不陌生的问题。 …… 下午接到电话后,麦宝仪忙不迭就跑到实验楼下找人。 电梯门一开,麦宝仪拽过袖口就拉她出来,着急地,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被发现,而在得知姜珀是有意为之后,她简直惊诧得不成样子。 不反抗是不反抗,一反抗就……搞起义吧。“老天爷,谁给你的勇气啊?” “我自己。” “然后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不上学了?” “没想好。” “……” “我只是觉得,坦白后我至少活得不用那么累。” 回忆到此为止。 姜珀从包里掏出来一本作品集,转了个方向,朝姜云翡推过去。 看到封面的瞬间姜云翡开始犯病。 职业病。偏头痛。 画面是最显骨相的侧脸。 额前碎发往后吹,她的脖颈扬出一个清朗的弧度,人脸直面四散的玻璃碎片,任锋利严丝合缝扎进肉。一束光斜打下,一些玻璃边缘整齐地折射出七彩虹光,而她看向未知的远方,坚定清醒,可偏偏又像笼了层清雾薄霜,疏离又淡漠。整个人雾里看花般,让人琢磨不透。 像个谜。 —————— 姜云翡就是姜妈妈。 细节方面前文都会改,不知道盗文网能不能智能一点同步起来,真愁死我了。 刚刚尝试着做了图片版,但可能是字数比较多,大小超了网站限制上传的四倍,怎么压缩都压缩不下来,大家有什么防盗方法吗?我想哭。 好孩子 指腹摩挲纸面。 姜云翡一页页翻动着作品集,那些被记录下或微笑或忧愁、或沉思或悲伤的瞬间,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 有些许感慨。 她承认,这些照片从构图到色调到表现力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是艺术。 只可惜模特儿是姜珀。 姜云翡无法夸出口,只因实在有太多造型的尺度令她咋舌到难以接受。露肤度夸张,拍照姿势大胆,这样具有冲击性的画面还包括但不限于: 吞云吐雾。 姜云翡不敢信,也不能信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有这样邪气的一面——身后大街人来人往,而她蹲在街角旁若无人地抽烟,姿势比她在校园角落抓到的违纪学生还要自在老练。 怀胎十月的骨肉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姜云翡看着橘黄光线下不卑不亢的姜珀,头疼欲裂,不停地揉着太阳穴。 她在来的路上反思过,可思来想去也不知究竟家庭教育在哪一环出了问题让孩子偏移了路线,长得这样歪。深感疲倦,姜云翡当下只有一个想法: 掰正她。 姜云翡忍着头疼在脑中快速搜刮了一遍能够牵制她的筹码。 …… 一无所获。 关于开销。姜珀给他们夫妻二人的红包数额一直不小,多半早就自给自足,甚至颇有富余。 至于亲情。弥天大谎持续撒了几年,能这样不顾父母意愿在外头不务正业,想来她是并不在意的。 难以掌控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姜云翡在这时迟钝地意识到,姜珀已经不仅是个有着自主意识的独立个体,还是个有充足资本抗衡家长的成年人。 无需谈判,即便姜珀仅作告知,亦或是破罐破摔决定转行模特立刻原地退学,自己也拿她半点儿办法没有。 …… 姜云翡在S市停留了一周,姜珀就在酒店陪了一周。 尝试过才知道,一切都没有她想象中的难。框架都是她姜珀给自限的,在其中束缚久了,思维行动都被驯化得太死,就算有本事挣脱也没勇气突破自我。 好在她终于踏出那一步。 而姜云翡也尽力了。 她以执教多年的经验为劝导基础,使出浑身解数,好说歹说,疾言厉色和苦口婆心都尝试过了,通通不奏效。 事情也和陈中宏通过气儿,他给姜珀发了几条信息,叫她不要叛逆。 没用。 也是,女儿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的话都不听,更不会在乎这个在成长路上屡屡失职的父亲。 总之是异常坚持。犯倔劲儿。 有次姜云翡讲到为了她被迫放弃晋升机会的辛酸往事,眼眶发了热,姜珀红着眼递过纸巾帮着拭泪和顺气,但该坚持的立场,分毫没让步。窗户纸捅破了,呼呼漏冷风,不缝也不补,话说开就彻底敞亮了,后来她甚至还能在姜云翡面前大方外放袁安妮传来的语音: “姜姜啊,最近有时间吗?有个牌子不错,那边呢首选是你,给出的拍摄时间也很合适,他家资料我发你了,可以考虑看看。” 姜珀打了个“好”,开始下载文件。 姜云翡在一旁听在耳里。 “现在翅膀硬了。” 看着姜珀沉默不语,指尖不停划拉屏幕,姜云翡心气不平。 “姜珀,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气死?” 她抬头,皱眉。 “您别这样。” “我怎么了?我辛苦培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去出道的吗?” 姜珀重重叹口气。 调整姿势。转过上半身,她直面姜云翡。 “是。我知道您培养我不易,也知道您和爸对我的期望。读完硕士读博士,最后争取留校当大学老师,我一生的路都早早被规划好了,可你们考虑过我的想法吗?哪怕一次?” “……” “我的喜好,我的梦想,我的热爱,你们不在乎,也不屑去在乎。因为都是生物老师,所以身为女儿我就得理所应当地选择这条路。我凭什么顺从,我又为什么顺从呢?” “……” “我努力当了二十几年你们心目中的好孩子,拼命压抑真实的想法,我已经很累很累了。是的,在实验室,我不是不能投入地做出成绩,可我自己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种生活。日复一日地重复,我真的过得很不开心。” “……” “妈,我不求您能立即转变想法接受我想从事的职业,我只希望您能试着放下偏见,不要马上否决,拜托也看看我做出的努力。” 字句真情流露。 姜云翡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四目遥遥相对,正僵持着,电话在这时合时宜地响了,姜珀别过脸抹眼睛,姜云翡则低头查看来电显示。 ——年级主任打来的。 学校有大堆的事务等待首肯,姜云翡一天到晚电话接个不停,每个人都说话语权不够,一切得校长来亲自定夺。内忧仍在,姜珀这边像块石头,冥顽不灵。但好在没提辍学,姜云翡最担心的事儿没发生,那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各方催得急。 于是矛盾就这样被匆忙地搁置下来。 …… 接近零下的温度,阴天。 拍的外景。 拍摄地点选在人烟稀少的度假别墅区,一路上的行人屈指可数,低调的跑车倒是看到一辆。 挺炫的。奢华黑。 姜珀有段时间没拍摄了,实验和课程把她的生活挤压得不留空隙,不是没有合作机会,而是很多工作都因档期无法协调而一再错过,很难得能碰上一个周末拍摄的团队。 姜珀感激。珍惜。 她坐在凳子上等待上妆,双手在抱枕里窝着,暖宝宝在小腹贴着,让温度缓解生理期的抽痛,身边的工作人员在忙忙碌碌布着景,她听着那些并不陌生的术语,心脏似乎在慢慢回暖。 模特通常是反季节拍摄,这也就意味着,夏穿袄冬穿纱。 全场人手一件羽绒服窝着,小暖炉陪着,耳罩带着,防寒模式开得齐全,唯独她露两条腿,格格不入仿佛在过叁伏。 姜珀无法抑制地颤抖。 暴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青紫,摄影师看在眼里,理解她的不易。体贴。指导动作时多是给的“放大”建议,让她放心跑跳起来,他负责抓拍。 变焦镜头不停拉近、拉远,只为捕捉灵动一刹。 合作得还算默契,进展较为顺利。 中场休息换造型时,外卖到了,助理拎了几袋饮品准备分发,顺着圈儿走到姜珀面前,递给她。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了愣,往四周张望。 她没看错,人手一杯。一模一样。 “这是?” 片场跑了不少,见过发奶茶发咖啡的,发红枣桂圆枸杞茶倒是头一回。 助理下意识往客户那儿瞟了一眼。 “喝这个比较补身体嘛。” 姜珀顺着那个方向探寻,男人在讲电话,老远地,受到感召似的也朝她看过来。 她收回目光,握紧手机。 屏幕亮起,同时跳出两条方框—— …… 信息: 「阿姨已经到机场了」 提醒事项: 「安妮姐生日」 生日会 妈了个逼。 赵阙的心理活动只剩这四个字:妈了个逼。 今天真他妈不该来。 “Sigga啊,你难受不?” 刘思戈半没听清,半没听懂,身体往赵阙那儿偏了些许。说,什么。 你看。 刘思戈闻声下意识回头,迷惑,视线从赵阙的脸移至他给出的方向。 夜店一环最右卡座,他的好兄弟嘴叼烟,背靠沙发,悠哉悠哉,胜券在握地轻松看着对桌摇骰盅。烟雾从颌边弥漫到肩身,五官不真切,但作弄人时惯有的坏笑,在。挺得瑟的,这方面绝对的控场,想躲就能躲,想堵谁就能堵谁,拿捏得特稳,他拿手活儿。 但不止。 拿手的还有逼劲儿的释放。 从来是人来疯的性格。人一多就能嗨,不藏着掖着,坦荡。把老子在装逼写脸上了,光明正大,几池春水无所顾忌地搅,就他妈让你们看着心动,等着上钩,眼睁睁看一只只小鹿撞到头晕眼花受不了后拍屁股走人。不负责。 当然,不负责也是写脸上的。 周围环了一圈异性,都吃这套,不加掩饰的青睐。尖叫,起哄,看样子带定位的微博是已经发了几轮的样子,就等蹭个合照了。 怎么。打趣: “看上哪个妞了?” 赵阙没跟着笑,讳莫如深地,摇头。看反方向。 那里一群女孩儿在拍照,各个身材没得说,全是袁安妮公司的模特儿。 红光绿影斑斓闪烁间,有熟脸,即便久未谋面,刘思戈还是一眼认出,她伸手撩发时大屏正巧切换为庆生字样,一片白光瞬间照出嘴角弧度。 绝是真的绝。 “别他妈看了。” 刘思戈自个儿心动完,反过头说赵阙。 “搞得跟你和你前女友们齐聚一堂了似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知道兄弟什么意思。 但分手后的两个人哪个是不是大方自然,多久的老黄历了,用得着你赵阙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赵阙依旧严肃。 有意拉远的座位,目光也一次没抓到,可两边相反的磁场却莫名让身处中心的他倍感不安。 “我有预感。”难以言说。 “预感自己会喝趴?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预感,老K这把绝对开大,看到没,都备好了。” 扬扬下巴。 面前有侍者端盘走过,赵阙的目光被吸引走—— 冰西瓜兑朗姆酒,谁吃谁蹿稀。 注意力被彻底带跑,赵阙没忍住破口大骂。 操你妈啊柯非昱,怎么老逮着人不放,一到酒桌就换着花样折腾,好像灌过他酒似的,报复个没完没了。怒目而视,始作俑者在同一时间举了手示意过来,自在地,惹得一波女孩儿也朝这儿看。 躲不过。 赵阙只好硬着头皮上。 …… 姜珀来了有一会儿,没见着袁安妮人影,手上的礼物也没送出去。 问了几个人,说是去舞池蹦迪了。 袁安妮爱玩,非工作状态就自由散漫,今天过叁十岁生日,高兴,直接夜店包场搞公司团建不说,潮牌圈网红界还都叫全了,热热闹闹一波亲朋,香槟塔一推,梭哈一把,不醉不归的架势摆很大。 姜珀暂且在卡座上等着。意兴阑珊。 后来她看到了刘思戈。 他和赵阙在隔壁桌哄着一群白富美烧纸玩。嬉笑打闹,轮流打火,谁让骰子落杯底谁喝酒。而有他们,就难免会有—— 在更远些儿的地方,看到了。 心里挺…… 警铃大作,打住。 其实袁安妮怕她尴尬,提前告知过,她不算太惊讶,只是再见面难免有细微的情绪波动。 难免的。她安慰自己。 想提前离开的心愿强烈,姜珀起身想找袁安妮知会一声,余光有身影从旁闪过,拒绝交换联系方式的话都在嘴边了,一转头,却直接愣住。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吗。” 回得快,面无表情的。穿得商务,像是加一半班赶来的,很风尘仆仆。 姜珀很难解释她当时的讶异,但秦沛东出现在夜店带给她的冲击绝对不亚于他去做了一次变性,没缓过神来就被牵起手往外带了。木木跟着走了两步,意识到不对劲想扯开。 不让。 握得格外紧。 “你放开!” 秦沛东转身看了她两秒,面无表情,但难得痛快了一次,说放开就放开,他有话要讲,出去说。 “有什么不能在这儿说的?” 电音炸耳,距离不凑近,说什么都得拔高声量,秦沛东在原地定着,没动,等她自己觉察这么扯着嗓子喊有多不方便。几个同事见状警惕地凑上来,盯着秦沛东的脸,一个女孩儿犹犹豫豫开了口。 “你好像是姜姜的前男……” 剩下的被旁边好心的手肘顶回去了。 刚进公司那会儿他们还谈着,才刚谈上,算是比较热恋的阶段,姜珀在朋友圈发过合照,有人认出来,不稀奇。 拨拨头发,她尴尬。无奈。 “给你十分钟。” …… …… “什么事?” 不知道秦沛东到底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要挑在她老板的生日趴上把她叫出来单独交谈,姜珀的语气好不起来。 “他也在吧?” 这话一出,心跳就开始加速。 持续对视。 他。秦沛东盯着她,重复一遍重点,强化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我还要再忍你多久?姜珀。” “什么?” 皱眉,莫名其妙。 “你少质问我。”不待秦沛东再开口,姜珀先发制人,问: “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行踪被掌握,很不爽。来参加生日会的事儿她压根儿没和几个人说过。姜珀一个个报人名,从班级到宿舍,从实验室到公司,从有根据的到没理由的猜了个遍,直到猜无可猜后,才后知后觉想到一个被遗忘已久的存在。 “……水珊珊?” 他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松动。很不可置信地: “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 他看上去真的很迷茫,姜珀差点儿被气笑。 “你问过我你做得哪里不好我非要分手,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什么都好,而且你还对谁都好,好到就算我的朋友对你示好你都瞒得我严严实实,好到东窗事发后你能还和她保持联系合起伙来窥探我的踪迹,男菩萨,我怎么配高攀你?” 她是气极了,几句话说得,格外阴阳怪气。 “她说她是愧疚。” “这你也信?” “水珊珊就是知道对不起你所以才一直帮我出主意挽留感情,她是好意。” 哈。天大的笑话。 愧疚的人会用仅一人可见的状态来割腕威胁人,愧疚的人会在事后爆料甚至造谣她的人生?姜珀真不知该说水珊珊太懂把握人性还是该说秦沛东太蠢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她不想听,而他还在继续: “我们从初中相识到现在,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就这么极端这么冷漠?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姜珀已经懒得和他争辩下去了。 她说,那我现在是了。 “再满分的信任也是你作没的。你要说我极端也好冷漠也罢,我现在怕了你这种大善人,复合的事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有。人生太短,我只想要眼里就我一个哪怕多半个人影都嫌挤的坦荡偏爱,没有就算了,不勉强,我也不缺你这份爱。” 他的嘴角轻微抽搐着。眼神很沉。 “不缺是吗?” 姜珀冷冷看他,不作再多表示。 秦沛东到此是终于摸清了形势,点点头,从大衣中掏出手机,手上操作了几下把屏幕转向她,示意似的举了举。姜珀眼神还行,记性也不差,就那么两叁秒的时间,上面播放的内容不仅看清了,记起了,头也嗡的一声,有些眩晕了。 姜珀咬着牙,“你没删……” “删了。” “……” 秦沛东反驳完,低头看屏幕。 “只是手机自动备份了。” 秦沛东 这种小视频,姜珀不仅和柯非昱拍过无数次。 和秦沛东,当然也拍过。 但就一次。 她的性子算是触底反弹了,离家甚远的大学给了她做自己的自由,特别是在背着父母和秦沛东尝过禁果后。 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野了。在床上不满足于次次传统的传道士式,总想追求破格的。 做爱不投机就总差点事儿。 就像她兴致来了提出拍视频,转头一看秦沛东放不开的神情——赶鸭子上架似的,显而易见的被动配合,情趣反倒成了无趣。没意思。私下买的内衣估摸着也是派不上用场。 姜珀跳下床,把摄像关了。 后来秦沛东瞧出她的不开心,哄着再拍一次。可热情熄灭就是熄灭了,再也不会有。姜珀说算了,你记得把视频删掉。 他说好。 而现在他却说: “我不是没有手段让你回到我身边,只是我不愿意。你说,你缺不缺这份爱?” “这根本不是爱。” 身子僵冷,姜珀忍着呼吸困难,驳斥他: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深情,你的执着只因付出的沉没成本太高,放弃我就等于否定了你的大半个人生,你接受不了挫败。” 所以这是威胁不是爱。 定论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秦沛东听完却是摇头。看着她,迟缓的。 “我威胁你?” “难道不是吗?” 姜珀双眼红红。 秦沛东心如死灰地笑了笑,掏出一个U盘,直视姜珀,硬是掰开她的手塞进去。“原件。” “……你想怎么样。” “我底牌都能给你,这叫威胁吗?” 手心躺着烫手山芋。 姜珀下唇紧紧咬着,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思考他此举的动机和她可能将要付出的代价,一时不知是恐惧还是心凉更多。 秦沛东则看着她,靠近,伸手把她落下的发丝慢慢别到耳后,低声道:“我宠着你的坏脾气,事事以你为主,心甘情愿为你犯错撒谎,你呢?想一出是一出,毫无征兆就提分手,分完手就无缝对接得人人皆知。你年纪小,我当你贪玩喜欢新鲜感,想着你玩够了玩腻了就会收心,我忍着,我让着,结果你至今仍是执迷不悟和那样的人厮混不清,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尊严和底线。姜珀啊姜珀,我到底还要再对你多好,嗯?” 姜珀被他说得脆弱,整个人都在颤抖。 几年的关系走到这里是到尽头了,连个难看的收场都没有,什么体面都不管了,直接稀巴烂。 沉默,死寂的沉默中,稍有声响就异常清晰。 秦沛东侧头警觉。 “谁?” 一个颀长身影从小巷阴暗处现出来,黑夜的角落,来人又背光,五官不免模糊。 但姜珀认出来了。 可对方别说相认,根本就一个眼神都没往她身上撂,边走边自顾自把表收进兜,然后,从未见过也不愿再见那般和她擦身而过。 肩对肩,秦沛东被撞退半步。 抽走握着的手机,柯非昱趁未锁屏前再次打开视频,删除。动作快到惊人,也自然到惊人,比烟友借火酒友加杯还要理所当然,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两秒后秦沛东醒了,冲上去要抢,柯非昱反手扔了自己的外套。 姜珀眼前一黑。 ——铺天盖地的烟草调。 这瓶香水她从前说过喜欢,他就再也不换了,成天喷。 一声闷响。 拳头砸到皮肉,整条巷子都能听到的那种裂到深处的闷响,听着都疼。 踉跄脚步,布料摩擦,结结实实。都来不及叫唤一声。一拳过去,很厉害的,挫骨只在转瞬间。声响听在耳里,姜珀的心猛地一坠,急急扯下盖了满头的衣服。 暴力都已结束。 地上躺着一个人。 柯非昱踩在秦沛东胸口上,没有半点冲动的意味。 他在最近删除里删完视频,随手往墙上一掷,清脆的“哐当”一声响,手机屏幕被砸得粉碎,碎片炸到姜珀脚前,她被惊退一步。 秦沛东在奋力够手机。 柯非昱低头看着他。 手都伸到面前了,不踩下去,没天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巷尾传到巷头,听得人心都颤了。神色和脚上狠戾的动作背道而驰,异常冷静。阴郁的阎王,骇人。姜珀没多想,想不了多,一步冲上去抓柯非昱手臂,够了。够了。呢喃着。柯非昱没反应,她惊魂未定,声线颤抖得不行,要哭了。 “我求你了柯非昱!” 他顿了顿,停下。 地上蜷缩着的男人一抽一抽的,发出哼气声,然后费劲地翻了个身。 仰视的角度,这回看到真人了。 “果然是小混混。” 偏头,呸出一口血。 “姜珀,你是不是瞎了?” 柯非昱一直很漫不经心的,但在他说完第二句后陡然转身,居高临下给秦沛东投下一片阴影,后者剧烈咳嗽着,嘴一张,又是一地暗红血水。 没等吐完,人就被一脚从这面墙踹到另一面墙,像手机一样重重落到地面,支离破碎。触目惊心。 人在地上不自然地抽动着,没了声响,再挑不了衅。 姜珀像被人扼住了喉咙,麻了,喊不出话,颤抖着再想去拉—— 他却停手了。 从未见过他这样狠,也从未见过这样有分寸。能收能放,张弛有度。很稳。她这边脑子还嗡嗡的没回神,耳鸣着,他那边就已经开始打120,报了个位置。 嘴上说着伤挺重。脚上在秦沛东衣服边儿蹭着。 爱鞋,特别怕脏。 急救电话刚放下,呼啦呼啦脚步声一阵全赶到。Rison怒喝了一句住手,赵阙暗骂了一声完蛋,开始摸兜找手机,而刘思戈则做了个预判,冲过去迅速把柯非昱摁到墙上,袁安妮踩着高跟鞋匆忙小跑过来,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但镇定得快,立马捡起地上的羊羔绒外套给姜珀披上。 没事吧没事吧地安慰。 刘思戈一把揪起他领口,压着声问他有什么毛病把人打成这样。疯了吗,啊? 柯非昱任抓,任攥,随便折腾,但就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模样。我行我素,无所谓。 完了还分了个神给赵阙: “车来了已经。” 柯非昱这儿嘴硬拒不开口,袁安妮只能把希望放到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想要问出来龙去脉,可姜珀惨白一张脸,给不出任何反应。 袁安妮心急如焚,但里总制止了。 一个眼神使过去,让她别问。 “今晚谁没喝酒?带他走。” 手指向柯非昱。 看到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实在压不住气。撇过头: “把他给我带走!带走看起来!别他妈再惹事儿!” 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行,谁肚子里装没点儿货? …… …… “我。” 姜珀抬头。 除柯非昱外的所有人全部看过来,她疲倦地闭上眼,重申道:“我没喝。” 再睁开,“我带他走。” 在场人皆是震惊。 说什么了?全傻了。带谁?他?不是分得难看吗?怎么……能放心吗?不能。可现下有谁能治他? …… 只有她。没选择。 这下柯非昱也终于望过来了。 这晚光明正大的第一眼,目光沉了又沉。 不值当 救护车很快来了,Rison当下就决定跟去医院,而刘思戈和赵阙则留下稳住阵脚。 正值厂牌年末巡演,事端能压就压,面上尽量做得若无其事。袁安妮悄悄把姜珀的随身物品都运出来,回场前审慎地看了他们一眼,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给她做口型: 有事打电话。 姜珀点头。 …… 这条乌漆麻黑的巷子伴着远去的鸣笛声终于安静下来,柯非昱靠在墙边,借着昏黄的灯光,姜珀看他棱角分明的脸。 “打得开心吗?” 沉默。 “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看不过眼。” …… 所以,还是那个做事不顾后果的性子。 姜珀转身就走。 他跟上来,追问。 “你想怎么解决,和他复合?” 腿很软,她乏得厉害。 柯非昱紧随其后,刻意加快的步伐被他两步追平,要不到回答的他急得去捉她手腕,而箍紧她的下一秒就受了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脆生生地,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声音之响使得他一时恍神,没法儿想,手上握着的劲儿霎时就松了。 她把话说得冷。 “这是你这个声称要断干净的前任该管的事吗柯非昱?” 脸偏着,他保持着这个被她扇过去的角度,时间静止叁秒,在愣,在怔,又像是在消化这句话,姜珀全看在眼里,狠下心离开,柯非昱这边腾出一个精神毫不犹豫再去拉她。 又是一巴掌。 反作用力到她身上都快麻了半条手臂,可他一句没说,只是看她。 没怨恨,没愤怒,眼里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只管照出她的人影,问她手疼不疼。 都这会儿了脑子还全是绕着她在转的。 彼此距离真是近到一个崩不太住了,她的恐惧被他的目光亮堂堂地照出来,无所遁形。心理防线终于松懈,脆弱,他抓住机会掌握主权,一手掳过她手臂挎着的包和衣物,一手攥过她抖到不行的手,拖着人走。 夜店入口的门边用隔离带圈出车位,BMWI8大灯亮起,极具科技感的蝴蝶门给她向上拉出一个位子,姜珀木着,在反应一些事情,他的手扶住车顶不由分说把她推进去,车门一关,人从车前绕了一圈,坐稳,手机滑到储物格里,咔哒一声系好安全带,开暖气。 踩油门。 车内氛围灯幽暗地亮着,迷幻。 被车起步的惯性压在后座两秒,从一个场景快速转至下一个场景,她在副驾驶里还是懵的,“你没喝酒?” “没。” 单手盘着方向。 挺熟练。 之前考了几次驾照都没考过后怒而宣布这辈子只开摩托的人现在看着上手有一段时间了。 “买车了。”她问。 绿灯亮,车身冲出十字路口。 “嗯。” “……” “想结婚了。” 姜珀眼眶登时一热。 心脏慌慌张张跳着,一下就想明白很多事,也一下想起了很多事。 往前看,张奕的票、红枣桂圆枸杞茶、难得排在周末的档期,甚至于SLOTMob抛来的橄榄枝。而今晚,玩遍了所有赌酒游戏的他保持滴酒不沾,第一时间在她受到威胁时现身相救。再往后,秦沛东的心思和打算…… 庞大的信息量直冲大脑,她处理得辛苦又疲惫,累,特别累,心脏的负荷让她喘不上气,所有的情绪压力只留下两只眼睛的宣泄途径。泪一滴滴掉在手背,不受控地啪嗒又啪嗒。 她无声地哭。 姜珀觉得自己没出息,也想停,事实上泪珠却失态地越掉越多。 她原是自认理性的。 分手后除了叁天的放纵,每一天她几乎都在往前走,做出新的成果新的成就,也练就了一颗金刚心,不仅对于他的消息心如止水,还能跨过自己那道坎向家人表明心迹。前路为她绽放的风景还有很多,她没理由为他停留,可不管她走多远,只要他的身影一出现,她就能被彻彻底底重拉回那个在人生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夏天。 一路上,柯非昱抽了空就转头看她。 头发比上次见时又长不少,大波浪弯弯曲曲露出个漂亮的鼻尖儿,痣都快不明显,看不到脸,他只看得见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估摸着她在担心视频泄露的事,递过抽纸,安慰。 “我都删了,你别害怕。” 想起什么,又补上一句。 “我手机里的我很早就删了。我不威胁你,你不要哭。” 可她头低着,肩膀仍瑟瑟抽着。 他开始反思其他让她流泪的可能性。 “我错了。” “姜珀,我不该打人,是我错了。” 他开始低声下气地道歉。样样件件,大大小小,从分手那天的恶语伤人到私自跑去撒谎结扎的意气用事,他都道歉。不该买辣条也不该去纹身,不该在她打电话时使坏更不该在无套的情况下做爱,只要她皱过一次眉头的,千错万错全都是他的错。他说他幼稚他爱顶嘴,他说他太过自负只管出气不管网友对她口诛笔伐造成的伤害,他说他们的糊涂账一刀算不清,永远也断不了。 他说,是他对她不住。 牵肠挂肚了近乎四个月的话开了闸似的涌出口,都是他在每个想她的时刻里百转千回过的。 嘴上不停顿,手上攥得紧,手背青筋暴起,他把所有想要抱抱她的意志全用力转移到方向盘。 而她一直别着头,往窗外。像是一场默不作声的较劲。 …… 大错铸下再难回头,明白得太晚,不求和她再有交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她周全,放她走。 S大门口。 车内照明灯亮起,姜珀没动,他伸手主动给摁了按钮。 安全带嗖地往回抽,卷曲的长发被带起几根,头皮抽痛一瞬。她抬眼。 把利弊权衡了一路,知道在劫难逃,可也知道悸动难挡。 今晚见到他的那刻起她就意识到局面将会无法掌控,于是给自己找了退路,想逃,可惜秦沛东出现,命中注定她逃不掉。 秦沛东。 “你知不知道他不会放过你?” 哭得狠了,鼻音重得不像话。 “知道。” 做过思想准备,出手绝非一时冲动,至于后果,他也明白。 书读得少不代表法律意识淡薄,在街上混着的那些年派出所当家来回,受得教育比谁都多,下手轻重,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他要的就是那个重。 “蹲局子。我知道。” 又急又气,姜珀在他胸口重锤一拳。 “你的前途呢?不要了?为了他你傻不傻啊,啊?” 一下又一下,打得用力。 他在痛感中慢慢清醒,脑回路转回来,缓半拍地听出姜珀话里那层关心的意思,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搂到胸前,任打任拍不还手,承受她长久以来的委屈不甘。 抱紧了,抱死了。 已经把事情琢磨得很仔细,咬字也是。 “不是为他,是为你。” 再一句: “为你怎样都值当。” 她奋力挣扎着,“我稀罕你的值当吗?!” 熟悉的气味由不得商量地从各个方位将她包裹,避无可避,压抑着不去回想的记忆被他一声声道歉翻出来,心酸又气愤。 姜珀骂他混蛋。 一句句骂。混蛋混蛋混蛋。 他默不作声一句句受着,姜珀气极了,摸上车把手不管不顾就要下车,直到一声解锁,她的身影被反方向拉回,车门往回一关,俯身,她猝不及防就对上他投来的视线,电光火石间尚未完成聚焦,唇就撞了上来。 骂声堵进喉咙。 她整个人就这么被他按在车座里深吻下去。 ————— 偏执男主对我觊觎已久[快穿] 回头草(h) 不愿意。 她死命抵着牙根,拿手推他肩膀,全身上下抗拒着,可柯非昱任她怎样用力也赶不开,扣在后脑的手掌倒越来越紧。 舌往嘴里钻,不停打转。非常会。 方才留意着他们那波人半口柠檬半口伏特加的玩法儿还在替他揪心下半夜会有多难熬,他嘴里明明一点儿酒味没有,但她却尝到了,心里泛酸又泛苦,无奈他劲头猛,斜着脑袋吻得过于投入,她急得一口咬下去给他提点神。 口腔顿时弥散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然而受伤的仿佛不是他,压根儿没影响,激吻拿手到还是不用换气。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扯得更大,血腥味浓到一个受不了,姜珀第叁次扬起的手被他精准钳到真皮椅背,钉住、钉牢,迫使她的脖颈抬得更高。 嘴唇紧紧相贴。 一口气在感情和理性间反复横跳,她快要窒息了。 当初就是明白他未来还会积攒更多无谓失望才的手,姜珀见过秦沛东落拓到底的样子,她不希望这一幕在柯非昱身上重演。那晚她对麦宝仪说把利益权衡了遍,其中何尝没有一份是他?放手是思虑再叁的双向止损,他从骨子里就不服管,既然她给不了自在,就别再火上浇油做那根束缚他的牵引绳。 而如今他却卷入因她而起的事端,处境堪忧。 姜珀一直安慰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分就分了,只希望再见面时能保持平淡的情绪,多余的心思别流出来,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对不了弈,她根本争不了那口气。 许多画面在被热气搅成一团的脑子里走马观花地上演,不分对错的偏袒,明里暗里的照顾,揉皱的床单,隐秘的急喘,相扣的十指……还有太多太多翻江倒海的回忆,她控制不了全身上下叫嚣的细胞向他贴近。于是抵住前胸的手向上转去揽他后颈,从凸起的骨头顺着脊椎柱下滑,长久的思念化为这一瞬的厮磨缠绵,至死方休。 察觉到她回应,他吻得更死,一颗心扑通乱跳震裂耳膜,喷薄而出的爱欲让整个都市也停摆。 电流从嘴唇一下穿越至五体四骸,瘾头一旦被勾起就难再抑制下去,胸膛贴胸膛,柯非昱恨不得把她揉到骨头里。擦枪就要走火,这档口什么感觉都来了,轰天烈地地,炸了,就差没一手拍下移动杆把椅子拉到最宽,压着撞抱着顶,把她双腿盘到腰上操够劲,脑海中冒出一百种体位从白天做到黑,她想怎么开心就怎么给。 吻到头晕目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际是姜珀先找了点克制回来,偏头移开唇,略带狼狈地喘着。 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别这样。” …… 潜台词: 我们已经分手了。 …… 她就喜欢这么说话。 说好听了是委婉,说难听了是费劲,总之真正的句意绝不止在面儿上的那层,总需要人动几个脑筋去想的,从前他不懂,错过了好多。 但现在他学乖了,回话前好歹先咀嚼一遍。 “那就复合。” 她皱眉心,他继续道。 “说要断干净是我嘴硬爱装逼图一时气爽。世上没有比你好的妞,我抽身的事儿更不会有。我信你一定比我先谈上恋爱,但我不会。” “我爱不了别人。” 难以置信有一天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柯非昱身段还能放得这样低,可他的声音偏偏特别定。 “姜珀,你这棵回头草我永远都吃。真的,我他妈在意死你了。” 眼里有光,亮晶晶地,就那么笃定地望着她,一片赤诚肺腑。 姜珀心口涩得慌,想移开注意力却瞧见他脸侧的红肿指痕,她抿唇抚上去。“痛不痛?” 实打实两巴掌,心疼得不行。 他把她的手在脸上压实了,摩挲,而后吻了吻手心,眼神一直没舍得离开她的脸,被放弃一百次也能第一百零一次重新相信那样忠诚地对她摇头。 说没事儿。 不说还好,一说,眼睛一酸,又掉眼泪。 一年到头用不了多少的落泪份额今天全在他身上花光。她的反应让柯非昱无措,凑上来,好了好了,摸摸头,极力安抚她别哭。 鼻尖儿红红,一半是哭的,一半是被冻的。 姜珀由着他亲吻止不尽的热泪,肉贴肉地,一点点把咸涩的泪水吮干净,只是安抚在别样的亲昵中渐渐附有了别的意味,唇舌就这么见缝就钻地从眼角游移至耳后,她在他怀里瑟缩,不说话。 手滑进毛衣摸上腰身,试探,停两秒,没抵抗,立马握紧了把她抱至腿上坐着。 暖气开得足,夜幕里对视的两双眼睛,气氛变得异常闷,透不上气。 腾了手去降车窗,让外头的自然风泄进来。 彼此呼吸在不断爬高的气温中趋近、摩擦,那点儿空气过了一遍肺,热腾腾又往窗外流。窸窣的衣物一件件脱,他一年到头都热,火炉似的,总比她体温高些,覆上肋骨的当下她就不行了,时隔太久了,想哭又想喘,生生逼出几声压抑的哽音来。 他在她耳边反复确定,哑着嗓子,说想要,特别想要,问能不能给。 她颤巍巍地挂在他脖子上。 “冷……” 懂了。 柯非昱的手轻车熟路解了她的文胸扣,轻不可闻地“咔哒”一声,乳肉被托在手心里,抚慰揉捏,怕化了似的捂着吻着。 “还冷不冷了?” 耳根热着,脸颊烧着,她最贴身的衣物都被褪下,下身有突出的指节顶入,久违的侵入感层层递增,一根两根,直至叁根。鲜明的满胀,潮漉穴口被他稳稳当当破开,深入浅出的同时烫肉翻涌,她眼角沁出红晕,颤栗不已。 收缩。蠕动。 她能感受到他的形状。 淋漓的水声很稠,车窗蒙了层薄雾,柯非昱抬腰向上顶,柱身顺着肉壁强势碾过敏感带,唇齿间的碰撞加速了撞弄速度。 击垮神经末梢的快感让肺活量变得很不够用,腰塌得不行,姜珀险些受不住声要往后倒,他抓着臀尖给拽回来了,冷不丁对上眼神,立马就燃烧。 凌晨一时,校门口四下无人静默无声,也黑,什么都瞧不见,但柯非昱还是贴心关了灯,留车内氛围灯的流光在闪烁。姜珀身下受着力,手上抓紧他手臂,听他压低的粗重呼吸在耳边徘徊,心砰砰直跳,她仰着头颠簸,因清热而发汗,喘得碎。 身体被彻底打开,顶到宫口的瞬间,姜珀没忍住呻吟出声,思绪绷到最紧的时候叫他名字都带着喘,叁个字被说得断断续续,全是他撞进去的节奏。 柯非昱寻着她的唇吻,一边压着气回她。 “怎么。” “……你慢点。” 以往她经常用商量的语气在床事上让他轻点慢点,说她累,下面却吸得比谁都紧,可柯非昱最吃她服软,在一起之前就受不了,在一起后的很多年后也依旧受不了。 憋着劲儿,将将要被榨出精。 姜珀用下巴蹭他颈窝,柯非昱托住她腰让她尽量靠得舒服一点。 狭小的空间有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她不由动了动鼻子。 她在上下晃动的视野中追根溯源,最后停留在他捧着胸乳的手间。 柯非昱跟条狗样敏锐捕捉到了,身下动作没停,还在挺,但匀着气问她,“喜欢?”姜珀还没答话,佛珠就已经落到她腕上。 “送你。” “……给我做什么,你自己戴。” “本来也是为你求的,我算物归原主。” 罂粟花 (ωoо1⒏ υip) 即便姜珀仍认为在校门口车震有诸多逾矩,但他给她带来的感觉收不住,又或者说绝无仅有,对他的渴望远超高道德感的束缚和捆绑,本能的不安和抵触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事态覆水难收,全跟着去。 黏滞的声响不断。他问话: “有没有想过我?” 她脸色绯红,斜着头,把长发拨到一边肩膀,由他啄吻在她近在咫尺的下巴尖,一点点往下坐。“你觉得呢。” 熟悉的拧巴劲儿。 人是罂粟花熬出来的,让人上瘾,毒,独此一份不给好脸的同时,又独此一份的亲近。 挺好,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别的学没学会不好说,成年人该有的自我开导他沉淀了个十成十,毕竟你不想开,没人替你想开。她的身体反应告诉他,多少有。但转念一想,他们不一样,她对自己都不留情面,对他信心不大。 柯非昱顺着她脖颈中央一路舔下来,停驻丰润胸缝里,不悲不喜叹一句。 “你心真的比我狠。” 手心窝着她的膝盖骨,他用着腰力喂进洞。 入口窒缩到底。 异常紧,挺不像话的。 他的确使了些巧劲,却还是难免冒了汗,而潮落的情绪在意识到这点后迅速高涨起来。 喘声她用手背奋力止住了。 他一面埋进黏腻的湿热里卖力往返,一面叼住柔软乳尖,尚在口欲期那样缓慢而用力地咬吸着给她留牙印。她痉挛到发抖,腿根都是颤的,他身上那股蒸腾滚沸的热意将她融完了再重塑,整个人昏昏茫茫,得靠他托着才能保持吞吃的频率。 他把气息压得很沉。 “我以为你至少会来看看我。” 她没吭声,静了好一会儿。 “你有吗?除了拍摄的那一次。” 目光对接一霎,有灼灼火星子落下。麻痒的火在尾椎烧,他活气儿在,她不敢多看,怕真燃起来。 他出神了似的,有那么十秒没说话。 “有。” 不待她反应,挺腰送了一记,情绪落到唇间。 说唱歌手的饶舌会武功,他的舌头贴着从上颚舔到她下齿,吻得温吞,抽插却不留情。 全神贯注就腻在她身上,抽不了身。柯非昱的头皮被不自觉揪住。 说痛吧,是,痛得不行,可等整根滚烫凿进去后,又快活得不行。 来来回回,疯了一样,脑子都要干没了。 用了心的。他的每个动作都熨贴地按她一贯的习惯拉长放慢过。 “这么弄爽不爽?” 她点头,完了推翻自己,摇头。 是很爽,但不能这么个爽法,肆意,太致命。 许久没做了,她不适应被大幅刨开的憋涩,小腹酸胀到哆嗦,禁不住高强度的快乐,不堪重负,没一会儿就连腿都打不起摆子。 来不及回答,姜珀在被咬上喉咙时直接到了高潮。 抖动一下,液体淅淅沥沥从交合处往外渗,喷在他长到肚脐的浓黑体毛上。 湿淋淋地痒,情动难控,柯非昱严严实实一个挺身顶到最深不让流,逼得水意走投无路。堵回去。 实在想了,刚射完就能硬,责张得难受。他向来对自己的欲望诚实,扣着臀尖重把姜珀压回副座,从腿根摸上去直至屈起她一条腿,让泥泞往上开。 她皱眉。“我累 “不用你动,好好坐着,我伺候。” 舌头舔一遍。 再抬眼。 眉骨桀骜刚硬,说要伺候的人满眼皆是征掠欲,姜珀心颤的瞬间他轻车熟路捅进去。尖牙像小狗啃食一样磨着,知根知底地用力一碾,快感不由分说直冲头顶。 舌头活,掌面宽,虚虚一罩能捂出一片潮。 手口并用,他变换角度地抚慰,反复顶着肉道里的凸起,不紧不慢,每次都不重样,还总稀罕她的反馈。姜珀只庆幸光线够暗,没法儿将他的眼睛看得太清。 不然真的会去得太快。 但没辙,还是去了。 感官从身体中剥离了个干净,舌根僵着,汨汨情欲淌出来,姜珀脚尖踮在车座上,颤抖。那处持续被他看着,曾被舌头翻搅舔弄的 战栗瞬间回溯,让她下意识抽搐一下。 咕嘟,一泡水。 潮泞。 正合他的意。他扶着性器在上头滑弄,时不时就能进去一些,热乎乎的,喜欢。 光被她包裹了那么点儿就憋不住了,快感过载到紧着腹部力量才能避免射得太快,黏糊糊,他拿失而复得的宝贝劲儿去抱她、亲她。 还有操她。 用足了力气和技巧,顶深了上勾,撞浅了回拉。肆无忌惮地做他在梦里对她做的一切,看着她进去,盯着她出来,毫不害臊。眼是半眯着的,一单一双燎灼在她心间,让人痒了又想。 完了他自己忍不住,摇了摇头,挺无奈的,“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没期望得到回答,一腔爱意全化作无止境的奉献,没有任何杂乱的念头,只有几近虔诚的纯粹。 肉珠在他手下揉出一滩水,她腰际泛软,手指攀着他的背,绵绵地绞,承受柯非昱源源不断的拱。 进去了要吸,出去了要留,勾勾缠缠, 摸奶子就要抖,被迫戒断的无数个夜晚里她用手指驱逐过体内大躁的欲望岩浆,也到达顶峰过,可远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 折腾了一遭又一遭,摇摇晃晃。 胸前饱胀得能溢出奶,奶头被咬红咬肿, 在衣物间磨擦,她皱眉,柯非昱的下颌掠过她额间,颈上的汗落下来,姜珀的膝盖贴他腰侧,他咬紧牙关一个深重去磨她的软穴,俯下身,鼻息相触的瞬间她被衔住唇,喘音都来不及漏。 又是一阵泄。 在狭小的空间做爱是个体力活儿,伸展不开手脚,把人耗得厉害。 姜珀身子抖着,眼神散了满地,她趴在他肩头艰难地呼吸,用气音,说不行了。柯非昱也在缓神,胸膛起伏着,顺顺她头发把人衣服拉好,起身回座位,呼一口气:“回校?” 摇头。 不知意欲何为,柯非昱扯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再带我看一次星星吧。” 她轻声说。 首-发:[海棠搜书].de (ωoо1⒏ υip) 冬夜星 一脚轰油门。 引擎声浪震响,沿途风景不断倒退,车身飙上国道盘着山路辗转再辗转。都是熟稔于心的路线,到点了,变形键一摁,车软顶后收的同时减速、停车、挂档、熄火,动作一气呵成。 浩瀚穹宇犹如画卷般缓慢绵延于眼前。 阔别近四月,从夏入冬,这里景色依然开阔如旧。 不同仲夏的满天星群,斗大的光粒稀疏地高悬于夜空,夜色明明浓得泼了墨,碎钻似的繁星却把它照得透亮无垠,偏紫。冬夜静谧,深邃不可及。 寒气轻吹,气温低,车上常备的大毛毯终于等到女主人,姜珀半张脸藏进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着,檀香串藏于毯下,手中慢慢盘着。余光里他指间她亲手写下的文身还在,她估摸着他缠上手串的模样,亦正亦邪的,应该特有意思。 “什么时候对佛法感兴趣了。” “在你说我太冲动后。时不时会去寺里学个打坐静静心,修身养性。” 姜珀“嗯”了一声。 “挺不像你的。” “那和和尚们约球呢,我打SG,出一身汗carry全场的那种,像我吗?” 姜珀想象着沙弥中混入一位花臂混球的画面,望向他的眼神带有“佛门清净可能容不下这尊大佛”的劝退意味。爱在心中口难开,一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但还是回了他: “像。”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心底空落落的疑问得有个回响。 她默了默。 “既然你朋友是合伙人,我能接下SLOTMob应该不是巧合吧?” “五五开。” 他搓搓脸。“我提了一嘴问他选模特了没,他说没,我说哦,什么也没说,和我无关,能选上全凭你自己实力。后来他敲定完倒是和我知会了一声,拍摄时间是我建议的,这我认。” 姜珀知道他们的圈子一直信奉义薄云天这一说。 特别是他,重感情,对人对事都用力。有忙就帮,不吝惜力量不讲究道理不管叁七二十一就是胳膊肘往内拐,而这么个付出不求回报向来只顾做歌儿的兄弟突然送上一句关心—— 该懂的都懂。姜珀心里也有数,就数他傻愣愣的真当所有人都不懂人情世故。 有多动症,说完就弹开火机盖,咔哒咔哒玩着,老练。习惯没改。手上停不下来。火苗打了,在风中飘忽着晃,烟盒没掏,顾及着,权当已经抽过一根事后烟。 下颌角轮廓被火光映照得柔软,姜珀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问他野格过得好不好。 “好。” 他答。 “前段时间带去做了年检,哪哪都健康,比我好,除了体重超了点标。它心里不挂事儿,吃得好睡得香,就是总扒拉着往外看,直到我关上门。” 加一句,“挺失落的,我儿子。” 姜珀的心抽了一下。 “小狗的记性……是比人要好得多。” 手肘倚在窗沿上,柯非昱单手扣着额头,深以为然地点,刚开始还有小孩被夸奖的欣慰,直到把她的话在脑海中过了四五遍才滞后地嗅到了不同寻常。 机械地转了头,“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 声儿低了点。压着,沉。 “你别来这套姜珀。”有话直说,别绕圈。 …… 行。 她点点头,“你对我的感情和它有关,对吗?” …… …… 愣。 手上一松,窜老高的火焰忽地就弹回去了,盖子一合,打火机落到身侧,又直直滑向置物槽里。 …… “你记得。” 姜珀却否认。 “不太记得,我是半蒙半猜。” 仍不说话。 “我们现在这种关系,不知道你对我保证过的永远坦诚还做不做数?” …… 柯非昱沉默良久。 “你什么时候见到它的?” 姜珀长这么大,在路边玩过的小狗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只,但像野格这么特殊的,还是少。她迟疑地开口,不确定。 “高一……一个雨天吧?” “是雨天。” 他颔首,“你在书店门口看到它,转头就去便利店买了贡丸和香肠,蹲着,一口一口喂。那天,你穿的白裙子。” 把经过补充得全,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姜珀费力地回忆那些四散在时光的细节。 白色的裙,遗落的伞,姜云翡的车。她隐约记起那日下了不小的雨,她刚下补习班,姜云翡发短信说临时有工作耽误,得迟一会儿,让她哪儿也别去,先在隔壁书店等着。 然后就看见了野格。 一只左眼发着脓的小可怜,小小一团缩在角落,黑色毛发被檐上的雨水打湿不少,哆嗦,叫也叫不出声,用剩下的一只眼睛巴巴望着她。水汪汪的,好像在哭。 真的很可怜,当时心就软了,想带回家,但—— “你妈来了,让你上车。”他说。 柯非昱。 她皱着眉截断了他的话,喊名字。 “你知道这件事过去多久了吗。” “如果你当时高一。” 他算着数,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大概七年?” 心下不是没有过猜测,但由于太过荒唐,一度被她否决。 七年。 平平淡淡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七年是个什么概念?星移斗转,沧海桑田,四季更迭七回,日月轮换两千多趟,这些势不可挡的时日足够使她从青涩蜕变为成熟,七年,人体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彻底更新换代一遍。 所以,全新的他。和,自己。 亲密无间的夫妻都要瘙痒的七年,他把毫无回应的心意坚持了七年。 得出这个结论后姜珀脖颈都僵了,她张了嘴,又合上,反复几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等了这么久。” 可他摇头。 “不好说。” 姜珀不明白。是或不是,两个选项,为什么还会存在中间地带。 “真不好说。” 他重复着,抓抓脑袋。 雪日出 “你要说我在等你吧,怪。只见过一面,连名字都不知道就瞎等,我又不是傻逼,怕就是怕再遇见你,那我怎么说?'虽然我喜欢你但这么多年也没耽误我和别人恋爱上床',这种混账话不是我风格,见过人饿死的,没见过人缺爱缺死的。我是过不去我自己这关。” 很理所当然,也能够自圆其说。 一套说法盘下来,把责任揽了干干净净。 说清楚了,不要她有半分包袱。 可姜珀很难做到。 “没必要。柯非昱,你没必要。” 他将她的反应照单全收,悠悠笑了一声。 笑完了,也不知道在笑谁。 他说姜珀,宁愿自己湿透也要给狗留一把伞,确实没必要用多高尚的语言去形容,我猜你也不会喜欢,一念间的事,根本没必要去放大,是吧?后来你妈降下车窗隔老远训你,你磨蹭半天边走边抹眼泪。当时我成天在街上晃,也就十七八,看一眼都怕心动的年纪我目不转睛盯了你整整十五分钟。怎么说,你还要我怎么说? 姜珀试图去理解他的逻辑体系。 “你想说你喜欢天使一样善良的女孩?” 他扯了扯嘴角。 “你以为我是吴亦凡?” 手指在车窗有一搭没一搭敲着,这梗接得,谁都笑不出来,许久他才开了口,问她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姜珀呆望前方,回他,多少有点。 他笑了笑,笑容很淡。 “我也是。什么狗屁一见钟情,又不是拍电视剧,那么假。但当我每次看到野格就想起你穿的白裙子时,我就觉得,还他妈挺真。” 白雾从毛毯边缘飘出来,她声音很轻。 “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 柯非昱触了触太阳穴。 “因为会左右你的判断。” “……” “我最怕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姜珀,我希望你是真觉得我这个人不错而不是仅仅出于感动才选择的我。这七年说白了完全是我自己的事,时间没静止,我酒没少喝烟没少抽吧没少泡,微信朋友圈你见过,热热闹闹女孩儿很多,我的生活依旧在过。这些事我在追你的时候不说未来更没打算说,但你既然问了,我就得给个交代。” “我知道你担心圈子的乱。是乱,就算我身在其中我也必须承认,很乱。但你能理解吗?审美拔高了就下不来,谁我都看不上眼。认出你的那天我承认我做得不够好,冲动上了床,你总说我对你的追求毫无缘由太过诡异,可我想比起习惯来这更是一种本性。” 他沉沉望向姜珀。 “喜欢上同样的一个人两次。是本性。” 四下太静了,除了风吹过繁密枝桠发出的沙沙声外,什么也没有,静得让人发慌。 早前姜珀无法接受他真挚赤裸的爱意,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一个人可以这样不求代价逗她开心,她抵触过、犹豫过、不安过,为了避免试探甚至又做了很多试探过,但所有思绪都在今天理清、捋顺。大彻大悟。 情愫早已种下,前因顶多锦上添花。 姜珀吸了吸鼻子。 “我哭得一定很丑。” “说实话。” 想了一会儿。该不该讲出口。 “我觉得你哭的时候很可爱。”转头,“是不是很贱?” “你能善良点吗?” 他直接笑出声。 爽朗地,满满少年气。他愉悦地眯起眼,大方地袒露情绪,再转头,两相对视,到底是都长大了,彼此目光有了不同的意味。心跳漏拍一刹,初雪落在她的鼻尖。凉丝丝的。 她条件反射去摸,却始料未及被拽住了手腕,他不动声色倾靠过来,毫米的距离让雪意迅速融化。 在山间,第一次交换心意的地方,她曾递他一根头绳。 而现在她的腕上多了一串佛珠。 正因为有了心照不宣的穷途末路和姗姗来迟的心意相通,这一晚便显得弥足珍贵。 细碎的冰晶附着于她的发间,他们纵情地接吻,雪花易逝,尽可能地耳鬓厮磨,暖气打着,爱在无止境的吻里生长,穿上的衣服再脱下,他们交合。再接吻,再交合。说了很多话,想你,想见你,想要你,一句句说,一遍遍说,姜珀捧着他的脸问他分手后到底还见过她几次。 柯非昱说,很多次。 然后换了个姿势进入她的身体。 姜珀很快就想不起这茬儿,可他记得。 记性太好的烦恼。 对她甩下的狠话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和自己和解,充分做足了她不会回头的准备,他只是给自己找一些还算看得过去的理由,然后不经意地路过那些她可能会在的方位。 远远看一眼,确认她一切都好。 便利店里她无视一切热量摄入径直走向冷柜的自律;车站口她戴着耳机于一众同学间不争不抢走最后头的清冷;拍摄现场她穿着单薄样衣还对着镜头大方微笑的韧性。 分手后,他见过她在外人面前的很多面。 而此刻在眼前的她,丰润又恣欲,欲望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就这么一眼,别说两次,柯非昱觉得自己还能喜欢上她一万次。 车内蒙了雾。正面进完后面进,姜珀在车玻璃上留下了指痕,反应过来后,她发现那是一个“K”。 柯非昱再不像毛头小子那样没章法,战术用得到位,追求高质量,无法无天又细心,翻来覆去做得她很没脾气,他在间隙向她道歉,承认他当时半个月就妄图成熟的言论本身就证明了他的不成熟。 我傻逼。他说。 姜珀抓紧了他的肩。 下巴紧迭,腰身圈紧,一身汗流光。 每深入一分,心就沉下一分,互相不知疲倦地消耗着,没明天了。后来钱包备用的套都见底,该停手停手,他没说一句继续。 即便都知道不会再中招。 周身逐渐有光。 这场初雪下得浅,日出一照,留不住,落在草甸浅浅一层全化成雪水。车窗降下通风,有泥土香泛上来。雾雾地,清冽。远处一抹橙黄晕开天与地的分界线,天边云海山头金黄,疯狂过后,姜珀在他肩上累得不想说话。“秦沛东那边……” 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一晚上避而不谈不等于从未发生。在出手伤人一事有确切结果前,复合二字,提都不提。当时就是默契到了这个程度。关于结果,姜珀有准备,柯非昱也早下了决心。 眼眸低下去,他蹭了蹭她的唇角做告别。 “我会去自首。” 下筹码 多说一句都怕误事的时候。 从医院大门走下来的袁安妮刚接完Rison电话,抬头对姜珀打了个招呼,匆匆就要驱车离开。姜珀电梯走廊一层层上,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冲进鼻腔,刺鼻。要说这地儿是能别来就真别来,光站着就叫人压抑,胸腔被挤扁了呼不过来气,几次来都没留下好回忆,这次也不会例外。姜珀驻足于门外,抬手,放,再抬手。 叩叁声,推进去。 他喜欢的古典乐轻柔地放着。 有健身习惯的人,扛造,昨晚被打到血糊了一嘴说不出话,现在就已经能听着音乐养精蓄锐了。鼻青脸肿,但胸有成竹。什么也不怕。 秦沛东往门外看了看,但合上了十秒也再没脚步声。 显而易见,就姜珀一个。 “逃逸了?” 声音嘶哑,听着难受。姜珀在离他不远的软座坐下,望着他手上缠着的重重绷带。回: “是自首。” 倒是出乎意料,秦沛东愣了愣。摇着头,“可惜。” “……” “我已经报过警了。” 姜珀没回应,拿过小刀,一颗苹果在她手中轻巧地转,褪出一层皮来,又被不疾不徐切进玻璃器皿里。秦沛东心下有所触动,“你这是——” 大小都是刚好入口的,牙签也备齐,她推过去。 “别多想,人道关怀而已。” 即便伤势不轻,好人也做到底,绝不放弃任何劝人向善的契机。 “你是无所谓,但我替你担心。他施暴的样子你都看到了,和那样冲动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安稳日子过?何况还有案底。” 她看了眼苹果,面色如常。 “吃吗?要氧化了。” …… 秦缙进门时两个人的反应都算淡定,姜珀站起来,秦缙朝她点头,目光在秦沛东身上审视了一圈。 秦沛东喊了一声爸。 “妈呢?” “没来。她身体不好,看到你这个样子更受刺激。” 话音刚落,高跟鞋声响,姜云翡裹着大衣和羊绒披肩踏入病房,干练地,视线一扫,顿在姜珀身上。 半个月内竟见了这个一年到头见不到人的女儿两面,稀奇。然而上回的不愉快还记着,姜云翡的心情不太好,好在秦沛东的礼数一向周全,马上就打了招呼。阿姨。 姜云翡脸色缓下来,放下慰问品,摆手示意他少说话。那边秦缙拿起摆在床头的伤情鉴定,翻阅着,这边姜云翡走到姜珀身侧,低声道: “电话不接?” 自半夜接到秦家电话后姜云翡就没睡着觉,说孩子被人打进医院了,手机摔坏了,还是委托医护人员给家里递的信息。秦家就在隔壁栋住着,秦沛东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孩,姜云翡心急如焚,可再紧急也还是要等待航班,给姜珀打了一晚上电话,想着她就在S市,好先前去照料一眼。 但无人接听。 姜珀拿出手机,几个绿色软件的右上角都是99+的红色小框。 她晃给姜云翡看。 “没注意。” “那你昨晚在做什么?” 姜珀丢了一句“我和他在一起”,姜云翡怔了一瞬,而后自然而然把“他”代入“秦沛东”,以为姜珀陪了一夜才这样憔悴。 疲惫都写在脸上,她把女儿额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早饭吃了吗?” 姜珀没再回,因为她瞥见了袁安妮发过来的微信。 说柯非昱被捞出来了,他这会儿应该在来医院的路上,让姜珀心里有个底。 姜珀背过身哒哒哒地打字,问什么情况。 学法的朋友询问了几个,都说这个案情基本是当场拘留的,铁镣子跑不掉。 袁安妮问她知不知道赵阙什么来路。 不知道。 袁安妮报了个名字。他爹。她说,S市的旅游业基本被赵家垄断,钱和人脉加一起,不到一小时就能出来,律师团也备着了,叫她别担心,他兄弟绝对比她急。 语音转化出最后一个文字时门扉从外被推开,姜珀转头,来的果然是他。 外头飘着薄雪,他却独立于冬季外,冷帽墨镜齐戴,羽绒服松垮垮敞开,牛仔裤破了两个线头狂飞的大洞,一身上下银饰不少,事态对他再不利,浑不吝的棱角也不会消失。两人对视一眼,千言万语都按捺着不说,秦缙肃穆的目光随着秦沛东的视线落在毫发无伤的柯非昱身上,问了一句: “认识。” 立场对立的两个人居然异口同声。“不认识。” 静叁秒,没情绪。 “为什么动手?” 一个满身是伤躺着,一个安然无恙站着,这句是秦缙单独问给柯非昱的。 柯非昱慢腾腾地把手插进裤兜里。 “心情不好。” 秦缙点点头,“手机也给摔了。” 姜珀的心登时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往柯非昱那儿看,而他则望向秦沛东,一个个字咬着。 “他手机颜色我不喜欢,太暗。” 理由说不过去。很说不过去,闹呢? 秦缙以他五十几年的人生阅历为基础,结合人物身份和事发地点,暂时把这件事归结于酒后肇事。他手里的伤情鉴定显示,肋骨两根,双侧鼻骨断裂,加上脸上一条不短的疤,白纸黑字总结为四个字:轻伤一级。 秦缙掖了书页,对柯非昱:“年轻人,我们是可以追究刑事责任的。” 点头。 “追吧。” 无所谓,淡然到极点了。 姜云翡多看了他几眼。 皮囊可以,但吊儿郎当的痞子做派放学校里绝对是最违法乱纪的那一个,一看就是从小没学好的,谁家女儿被招惹上谁倒霉。姜云翡心疼秦沛东有这样的无妄之灾,刚想走近些关怀伤情,衣袖下的手就被姜珀握住了。暗暗地。 姜珀没有回看过来。 “你们商量过了?” …… …… ——你们。 谁和谁? 放出的饵钓起了鱼,谁抬起眼就是谁。 秦缙和姜云翡两双眼睛明明白白捕捉到自称不相识的两个人飞速互看了一眼。愈发不安的,蠢蠢欲动。有隐情,一下瞧出来了古怪。姜珀转头问秦缙: “叔叔,为什么他会去酒吧,为什么我巧合在场,还有……”视线转向正愣神的柯非昱只一秒,掠开,“您真觉得全都是偶然吗?” 秦晋看了秦沛东一眼,那头脸色已经变了。慌。 “姜……” 她不客气地打断。“不要以为就你会拿捏别人的痛脚。秦沛东,你无非是吃准了我不敢说出真相,你是受害者没错,但你别忘了,我也是。这口黑锅他愿意背,我不愿意。” 什么都想过,只是真到了这紧要关头,心仍不免抖,翻覆着波涛汹涌也要撑着平静,她尽量用和缓的语气告知两位长辈。 “他拿亲密视频来威胁我复合,所以被砸了手机。” 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U盘。 “这是证据。” …… …… 谈判局 放弃自尊和廉耻,一个女孩子把这样隐秘的事放到台面上来说。 脸面,她是真没想过再要。 姜珀! 姜云翡首先绷不住,情绪噌地腾上来,拽着她面向自己,“你说什么?!” 手上的力道重得出奇,可她眉头都不皱一下。脸灰着,心死了,一具空壳,要拽就拽吧。 “我说他威胁我。” 担心她没听懂一样,又说一遍: “妈,亲密视频。他,和我。” 柯非昱突然就朝这边抬了眼,兜里抽出手,端正了站姿。 几个词被独立地摘出来,一下有了加重音的效果,挺要命。在场的人听着都心惊,姜云翡直愣愣盯着她,耳边炸了似的,不敢相信,过度刺激下,整个人摇摇欲坠。 婚前性行为加上拍摄小视频,原来破格的事除了私下兼职模特外还有这么多。 太阳穴突突突地疼,抽了筋犯了病,特想按,将将要抬起手时柯非昱敏锐捕捉到这个动作,条件反射想冲上来挡下。 “沛东——” 男人的声音把窒息的空气扯出一道口子,拉回姜云翡的手臂的同时叫停柯非昱的脚步,语气还是冷静。 “有这回事吗?” 秦沛东百口莫辩。“我不是威胁。” …… 第一反应:答非所问。 秦缙心下有了定论。理亏。 “你觉得不是威胁?” 那好。姜珀虚笑着沉下眼,“今天叔叔和我妈都在,我问你几句话,不是事实的你尽管否认。” “将早就说好删除的视频擅自保存至今。” 沉默。 “在我老板的生日会上拉我出去谈复合。” 沉默。 “把手机里备份的亲密视频展示给我看。” 还是沉默。 “我问完了。” 简短,但拳拳到肉,掷地有声,姜云翡在这时候才逐渐找回点清醒。 教育失败的事她可以回家关上门细谈详谈甚至彻夜不眠持续叁天叁夜之谈,怎么都可以,但放着,姜珀受人胁迫才是目前的首要问题,维护女儿势在必行,姜云翡的语气已经变得很不好惹,“是这样的吗东东?” “阿姨。” 态度软下来了,哑着,“那份U盘是原件,我连原件都能给她,我能威胁她什么?” 姜珀的眼神泛着冷光。 “秦沛东,你觉得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当晚的人证很多,光我同事就有五六个,至于物证,我相信警方一定有手段恢复你手机上的数据。你别忘了还有巷子的那份监控,够你告他一纸故意伤害也够我告你一状人身威胁。” 几句话秦缙听出些别的意味,手一抬,按下秦沛东急于辩解的话头,看柯非昱。 “动手伤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眼皮一跳。 事情走到这一步是瞒不住了。 和秦沛东那一眼里他们达成了心领神会的默契,出于对姜珀的保护,对方不会提到视频一事,而自己将会诌个借口把真正的缘由瞒下来。一开始他当这对中年男女是受害者家属,没放心上,直到姜珀喊出那声“妈”,懵了,再加上这一通弯弯绕绕听下来,他总算明白。 …… ——姜珀是在用自毁的方式保他。 “我看不过眼。” 握紧了拳头。 喉咙滚了几十遭,想不到她竟打的这个主意。何须如此,何必如此。 秦缙若有所思看向两人,“你们的关系是?” 抬头,反应很快。几句是喊出来的,大声。 尾音相同,两个人的回答硬生生被柯非昱压成一句。“朋友。” 姜珀的指甲深掐进掌心的肉里,从前他那么想要的一个名分,却在这时委曲求全地为她做回朋友。柯非昱快速瞥她一眼,生怕她反口,再重复一句: “是朋友。” 叹出的一声气,很轻,落在姜云翡耳里,姜珀的回答,她也隐约听了个叁成。 是有些猫腻的关系。 秦缙作为旁观者看得门儿清。你护我我护你,很有苦命鸳鸯的感觉,朋友还是男友其实无所谓,混混女婿自有姜云翡去发愁,无需他来操心,他此刻最在意的是姜珀的诉求—— “小珀,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沛东对你提要求是不地道,可轻伤一级……他是有错,但错不至此。” 心凉到底反而硬起来。 “秦叔叔,您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他存着视频已经是别有居心,如果……”看着一脸震惊的秦沛东,她不介意把话说得再重。 “如果他传播开了呢?” 一句话,不大的声响激起漩涡,不到十个字,直接把事情拔高到刑事的层面。 “我没有!” 做过的事他认,但莫须有的罪名他绝不接受泼脏水。秦沛东猛地支起上半身,却不想狠狠牵动了术后几处脆弱的缝合伤口,扭曲着表情,呲地一声又狼狈倒下。倒吸着凉气,抽抽着,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正因为房内太过安静,所以听着才更为揪心。 秦家对秦沛东的管教绝对不输姜家严苛,高压下长成的苗子,一直规矩板正,前途一片大好,可一旦姜珀报警立案,不管是拘留还是判刑,秦沛东的人生就会留下无法磨灭的肮脏污点。 还是这样下作的污点。 这是军人出身的秦缙无法忍受的事。 姜珀在赌,她不惜豁出自己的一切,筹码堵下去,赌一份秦缙对家风的看重。 在转脑筋的不止姜珀一人。 私密照,一种足以让人社会性死亡甚至生理性死亡的东西,古往今来对当事的男方不仅毫无影响甚至还会成为谈资功勋的东西,其中的后怕和担忧恐怕只有女性才能共情。 姜云翡往前一步,牢牢护在姜珀身前。 “老秦,就算她不愿深究,我也是不肯的。” 很硬的口气。 “事情可以商量。” 呵一口气,姜云翡皮笑肉不笑。 这便是撕破脸皮要告了。 秦缙将事情掂量得很稳。“你我都是父母,就像你对小珀所言无条件信任,我也一样,我不认为沛东是恶意威胁乃至大肆传扬,真要报警处理,一切证据都需要警方先行过目。其次,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小珀朋友是出于情谊出手伤的人,毕竟造成一级伤情,这笔帐也不该就这么抹平。云翡,大家是差一步做亲家的街坊邻里,把事情闹大了不好看。” 商人军人双重身份压着,话说得稳健,好听入耳,恩威并施。姜云翡尚未给出确切回应,姜珀就先一步发问。 “您怎么想?” “我替沛东作保,签一份协议,承诺视频销毁干净,赔偿我会给到位。另外,你朋友伤人,我们同意签下谅解书。” 姜珀摇头。 “撤案。” 秦缙着实吃了一惊。 小姑娘,心太狠。没松口,“法律程序得走。” “那就一起法庭见吧。” 秦缙诧异,“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姜珀的姿态坚固如磐石,不搭腔。当然有,写在脸上的,丝毫不退让。一番僵持伴在秦沛东压抑在喉咙的呻吟里,气氛一时紧张,姜云翡悄握她的手,不轻不重摁两下。 自己的事要紧,犯不着为别人死磕。 姜珀不管暗示,重新申明一遍,“不需要保证书也不需要赔偿金,就一个要求,撤案。” “不可能。” 秦缙的态度也坚决。 好好一个人被打废半条命,伤疤留在脸上是一辈子的事。是做错,却没道理吃下这个哑巴亏。 局势至此太过明了。秦缙希望秦沛东干净,姜云翡挂心姜珀清白,姜珀力图柯非昱无罪。各怀莫测心思,顾虑着。放不下,怎么都谈不拢。 …… …… “用不着。” 在旁沉默许久的柯非昱突然出了声,谁都不看,站住了,脊背和脖颈挺得笔直。 “一人做事一人当,什么后果我都接受,用不着妥协和遮掩,该怎么判怎么判。” 末了。 “我只求坦坦荡荡。” 姜云翡 暴风眼的中心总是平静。 病房外。 姜云翡坐在医院过道的长凳上,联系身边信任的律师朋友咨询案情,手指在屏幕上删删写写,看起来挺平静。但姜珀心里清楚,姜云翡是天生的急性子,她强装的镇定有如泡沫一般,稍一动作就能破。急遽的风暴在内心酝酿,挣扎许久,她终于开口喊出一声迟到的—— “妈。” 姜云翡顿了顿,像是被这句称呼拉出了沉浸的世界。 先放了手机。 然后是——摇头。 缓慢地,摇头,有种“我可受不起”的无奈感。 “你还当我是你妈吗?” 姜珀一句话开了个“我”的头就卡住了。 嗓子紧得厉害。 性自由。恋爱自由。人生自由。面对一向保守严厉的母亲,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从未讲起,不知从何讲起,更不知如何讲起。情绪升腾到一个阈值就灭了,翻不起波澜。连训斥都没有,她知道姜云翡对她已经失望透顶。 淡漠的语气,没有多余情绪。 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一双手藏在衣袖里,她两边都揪着衣角。 姜云翡肉眼可见她的无措,两个人一高一低,这个视角,一览无余。 是气愤。是心疼。可她再急也深知此刻再去计较事情本身的错对已然太迟,教育的话不适宜说出口,百转千折好不容易在嘴里咽下去,眼角视野陡然火上浇油地现出一个身影。 就站在长廊尽头处。挺显眼的一个,手插裤兜里,没靠近。停着。 那一身上下的狗链似乎开始在耳边开始叮当作响。闹腾。姜云翡的头闷闷地疼。 恨铁不成钢。 “你那提的是什么条件?撤案?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你还有心思去管别人撤不撤案?” “他是为我才惹上的官司,我不希望他出事。” 他。 连名字都不叫了。一个字,他。 说不尽道不明的情谊,矜持,承载了多少欲语还休的少女心事。暧昧到了极点,这样的话姜云翡多听一句脾气就压不住。她尽力克制嗓门: “我不管他是所谓的朋友还是什么关系,你赶紧给我断绝来往!” …… 为什么? 姜珀问了这叁个字。轻轻地。 姜云翡怒极反笑。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姜珀,你是我多悉心才培养出来的孩子,干干净净,结果跑去和那种不叁不四的人鬼混甚至恋爱,你还敢问我为什么?” 望着姜云翡鬓边攀出的白丝,她抿唇再抿唇。 “他不是不叁不四的人。” 听到反驳,姜云翡脸上满是震惊。 “那他是什么?” “……” “流氓?痞子?你告诉我,你还要我形容得多好听?” 姜珀的喉咙干涩到声音都是沙的。 “他是rapper。” 姜云翡愣着,努力去反应这个词。 很陌生,能找到的记忆只有闹上娱乐周刊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牵扯上明星,婚内情,毫无道德感,再想远些,甚至是社会新闻。流氓和混混都不足以去描述,品行不端才是她能给出的唯一评价。“他们能是好人?” 见姜珀要张口辩解,头又开始痛。睡眠不足加上刺激过甚,姜云翡心力交瘁。 “别说了。” “妈……” “你别说了!” 深呼吸,她降下音量。 “你这四年大学是我疏于管教,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有一部分责任。你现在一头陷进爱情里不听大人劝,等将来真出了什么事一切都迟了。姜珀,我当你叛逆期来得晚,社会阅历少才被这些人的花言巧语和手段蒙蔽到看不清现实,总之,和他断绝来往,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叁遍。” “做不到。” 轻轻一声,飘到空气里就散了,一点儿回音没有,姜云翡差点以为出现幻听,默叁秒,又听她道: “我做不到。” “什么?”姜云翡眯起眼。 “他是很优秀的音乐人,对我很好。妈,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急了。“你是识人不清,被骗了还不自——” “他从来没有骗过我!” 不由分说地打断了,语气和表情如出一辙的坚决。 维护之意溢于言表,绝不允许任何人往上践踏一句。事情一波叁折得让人身心俱疲,姜珀累了,她蹲下身,双手恳切地附上姜云翡膝盖,深深望进母亲布满血丝的眼里。 她想要讲道理。 “妈,您刚刚听到秦沛东威胁我时您没有任何冲动吗?您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当晚在场的是您呢?是爸呢?抛去和秦家这些年的交往和情谊,谁能保证会比他做得更好?” “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昨晚是我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他是担心才跟出来的,如果他不……” 想到这她哽咽,吸一口鼻子,继续说。 “祸端明明因我而起,但他却对视频的事只字不提。妈,他方才的话您都听到了,他问心无愧,宁可自己去坐牢也不要我拿名声去换,这样毫无保留的感情还算不上好吗?” 默叁秒,本想平复情绪,却越说越憋屈。“而您一直视为己出极力撮合我和他在一起的秦沛东,欺骗我威胁我,事到如今,识人不清的究竟是我还是您?!” 一个耳光不偏不倚打过去。 半边脸麻辣辣的。登时就耳鸣。 …… 原来他当时那么痛。 耳边立即有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姜珀没转头,快速丢一句“你站住”。声响不大不小,刚刚够他听到。 就像悟空给唐僧画出的那个圈。 脚步被困,柯非昱在距离她叁米的地方定住。 姜云翡颤抖着手,一字一句告诉她: “姜珀,我打过你很多次,弹钢琴时我打你的手,跳芭蕾时我打你的腿。但耳光,这是第一次。” 姜珀单手捂着脸,抬起头。 两人眼里皆蓄满了泪。她狼狈,姜云翡的表情绝不会比她好看,也是眼红红的颓败模样。这一巴掌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到底是打在谁身上,不好说。 “是。你的胆子随着年龄渐渐大了,你身上我引以为傲的品质一个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抽烟喝酒撒谎和顶嘴。我知道你现在有本事独立,我管教不了你,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天底下根本没有父母会接受自己的女儿和一个混混搅和在一起。” “所以是要他还是要这个家——” “姜珀,你自己选。” 陈中宏 柯非昱不是唐僧。 不驯二字死死刻在骨头里,改不了,天生注定就他妈不服管。 所以他走出了那个圈。 姜珀被拽着胳膊拉起来的时候还没从掌掴中回神,一声“阿姨”先让她被动地打了个冷战。脚下正酸软,他的手指不由分说强势插入她指缝中,牢靠温暖,稳当当牵着,一下给她定了心。飘摇的小舟终于找回一点实感,而后姜珀迟钝地意识到这两个她从始至终避免相互碰面的人马上要说上话了——在不适宜的场合和时间,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 混混。 很腐蚀自尊心的一个词,扎进她的耳膜里,他一定听得到。 生怕他一个鲁莽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姜珀紧紧抓住他的手,急迫晃两下,话在嘴边了,可就是慌到说不出口。 “这个决定我来做。” 不同她的张皇,柯非昱淡淡瞥她一眼,话回给姜云翡听。 姜云翡的眼神盯在他们十指交扣的地方。 当了半辈子的教师,青春期少男少女那点心思野火烧不尽,棒打鸳鸯的事见了太多,也不手软地做了太多。然而天道好轮回,今天,这根棒结结实实打到了自家孩子身上。 她拎过包,起身直面这个在她眼中穿着和做事均不入流的社会青年。 他倒不躲不藏不畏惧,就那么对视上。 “阿姨,我曾经的确混过,现在说不上改邪归正,但还算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我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自觉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亲情更重要,要她为我放弃自己的父母,没必要,我会主动退出。” 话音落,姜珀脊背受力,走了两步,手上的温度潮水般消逝退去,后知后觉这点时她身侧站着姜云翡。手指抽动一下,指腹触到干燥却并不温暖的大衣面料。 ——所以,是他松开了手。 姜珀惊愕。 “她不必选择我,但我不会放弃爱她。我会用所有的诚意向您证明。” Rapper。说唱歌手。 姜云翡似笑非笑的,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 “听上去很有担当?” “我更希望用行动来坐实评价。” 嘴角的笑渐渐淡去,接着就变了语气。 “凭什么?凭你一张灵活的嘴皮还是凭你马上要面临的牢狱之灾?” 姜珀实在听不下去,“他是为我……” “为谁都不行!过程我不管,我只在乎结果!把人打成轻伤一级是板上钉钉的事,武断冲动,素质可见一斑!” 焦头烂额的一腔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姜珀是直接撞到枪口上。 姜云翡当下根本无法理智看待他的真心与否,猪拱白菜,固板印象在,入眼全是虚招,以她一贯的家教,和这样的社会渣滓多打一句交道都是在浪费时间,姜云翡拽着姜珀抬脚就要走。 柯非昱上前一步挡住他们的路。 “出手和冲动无关,即便时光倒流我依然会这么做。” 没别的,就想坦白这一句。 表完态,他望着姜珀后退一步。不拖泥带水,意味明确,痛快放行。 姜云翡反而停了步子。 转头看他。 “与其在间隙示爱不如担心你自己,别的不说,试问有哪位母亲会放任女儿和一个有案底的人交往?我告诉你,不可能。” 姜珀知道,他是光明磊落的人,有瑕疵的人生,算不得什么,可姜云翡不这么认为,她固执己见,追求完美,撂下这一句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 …… 回了趟学校,姜云翡出面把实验室的假条请了下来,一请就是几个月,用的什么理由,姜珀没过问,剩下空洞洞一颗心是去哪都行。于是没来得及带上任何行李,她坐上了开往机场的的士。 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后,姜珀回了家。 大约是姜云翡事先和陈中宏知会过,不是下班的时间点,人就已经在厅中坐着了。 男人周身笼罩着郁卒的霾,抬头看了一眼姜珀。 女大避父,事情尴尬,陈中宏神色复杂。 姜珀配合着,什么也没说,轻声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一楼持续有动静,开始只有姜云翡一个人的声音,压着,并不大,多半是在叙述事情经过,而后夹杂进了几句男音,很低,仍旧听不清。 后来声响逐渐大起来。 陈中宏性格平和,平时本就寡言少语,在姜云翡的强势做派下更是常年保持沉默,这般激烈的对话少之又少。那时已将至深夜,打个喷嚏都格外清晰的时候,何况争执。 今日陈中宏一反常态,脚步声冲上主卧,行李箱重重倒地。 他执意找秦沛东要个说法。 轮子的声音不断。像在争执。 姜云翡显然不同意,声调扬起来: “你还想怎么样?那个混混已经把他打残了,他脸上的伤缝了十一针,永久留疤了你明白吗?” “那是活该!女儿受这么大委屈,你能冷静我不行,护照还我!” “陈中宏!” “还我!” 随之一阵杂乱的脚步。 推搡拉扯,咔擦咔擦,有人在大喘气,还有什么东西落了地,尖锐的一声,凿进地板,乱七八糟一大通往姜珀脑子里钻,仿佛下一秒就炸了似的,又突然诡异地静下来。 沉默了许久,传来男声。 “身份证没了还可以打临时证明,你有种把户口本也剪了。” “亏你还为人师表,出了问题居然想着用暴力解决,年纪大了反而长本事了!” “就算我要做什么秦缙又能怎么样?是谁理亏在先?我坚决不同意走司法程序,呈堂证供都是要被轮番检阅的,真闹上法庭她以后还怎么做人,你就是这么当妈的?” “陈中宏,我怎么当妈轮不到你来评价。姜珀从小到大的教育你出了多少力?倒是会嘴上要求她优秀,补习班兴趣班哪样不是我一步步陪过来的?除去身上那点血缘,你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意见不合,矛盾点从官司轮至教育,最后演变为一场夫妻间矛盾积蓄已久的大爆发。 …… …… 手机被没收,放不了助眠音乐,身边又没有烟,一切的烦躁和不安无所遁放。 疲惫不堪,一口气悬着,叹。 外头的动静断断续续,静了又喧,喧了又静。姜珀一晚上似睡非睡,总盼着清净,可真等到静反而心慌,她呆呆望着窗外,被姜云翡拉走时柯非昱对她点头的画面挥之不去,想了再想,不解其意。过了不知多久,耳边渐渐有车轮碾过雪碴子的声音,嘎吱嘎吱,窗外的枯树枝被下了一夜的细雪压得晃悠,扑簌着,不堪重负,最后细微的“咔”一声。 折断的边缘她慢慢看清了轮廓。 …… 是天亮了。 谅解书 Rison兜里的电话隔段时间就响。大忙人,厂牌全国巡演的事暂时顾不上了,交给刘思戈去主持,完了回头继续和律师交谈。赵阙站一旁听着,偷摸给柯非昱比划了个数字。叁。嘴型夸张地,最多。柯非昱翻了个白眼,袁安妮越过赵阙的肩身去敲柯非昱脑袋,问他有没有姜珀消息。 摇头,下意识瞟了眼屏幕。 都热心,这几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信息不少,但就没等到想要的那条。 柯非昱大敞双腿靠在长椅上,望她离去的方向失了神。 那日她叁步一回头,神色里藏着多少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谁不是心有不甘,谁不是迫不得已,但束手无策,总不能连带着她一起焦急,所以朝她点头,叫她安心。 手机在手心里不停转,烦躁的,多少有点颓。 这个世界远不如他想得简单。 问心无愧在各方压力面前一文不值。姜家放话要求身家清白,秦家不甘心想起诉到底,Rison为团队急于平息事态。人人心里都有算盘,噼里啪啦响。 无所适从。 心里躁得慌,手举到嘴边正要啃下去,一群医护做完例行检查从病房鱼贯而出,动静不小,一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队伍最后是秦缙,他站在门边对柯非昱示意。 …… 起先不愿意,但硬是被袁安妮从座儿上拉起来,压低了声音不停在他耳边叮嘱,要他态度端正,争取谅解。“想想团队。想想姜珀。想想你自己。” 拗不过。 心不甘情不愿走进去,坐下。 床上的人头上缠着胶布,一条遮不住伤疤从眉骨开裂至太阳穴。 这是柯非昱长时间以来正儿八经看他的第一眼。脸上缝线清晰可辨,骇人。酒吧附近巷子的地面有什么都不稀奇,打是打不出这个效果,多半是被不知名的碎片划的。袁安妮对医美颇有心得,早就告知柯非昱这个疤难祛,八成是一辈子的事。 语气挺惋惜的,说好好一个人,“就这么破相了。” 破就破呗,谁叫他下作。柯非昱没好气。“找我干嘛?” “她走了?” “嗯。” “被姜阿姨带走了?” “嗯。” “回X市了?” “嗯。” 连着应完几句,柯非昱懊恼,凭什么他有问有答。对方像憋着屎一样的问话,不痛快,让他巨烦躁。 “有话说话。” 默了半晌。 “如果我说我真没想威胁她,你信吗?” 柯非昱看傻逼一样看他,不屑到底了。 “分手了把人视频存到现在,不是威胁是准备留着当传家宝?” 秦沛东没理会讥讽,往柯非昱身后看了一眼。 秦缙不放心这二人单独相处,门开着。 “我爸和姜阿姨是一类人,他们现在都忙着张罗官司。其实真要打下来,对谁都没好处。” 是。柯非昱闷闷地应了声。想起什么,语气一转:“你怕了?” 摇头。 “我说了,没威胁,更不会四处传播。” 柯非昱眯起眼睛。不相信。 Porn上满天飞的情侣视频,不说了,就近的,圈内也是一抓一大把。 就有这种奇葩的癖好,几个人搞一个群,拍了性爱视频分享给兄弟,彼此交流心得。其乐融融,祝贺祝贺,互赞牛逼666。 他被拉过几次,全退了。 不理解,还挺莫名其妙的,怎么老喜欢分享自己的女朋友给别的男人看啊?神经吧。 想到这儿就冒火,新仇旧帐一起算。“你想复合我能理解,能不能少搞小动作?光明正大点追求我还敬你是个男人,又是用小号暗戳戳私信又是拿着视频威胁,老母猪胸罩一套又一套的,我是真他妈瞧不起你,啊?” “私信?”皱起眉头。“我没有。” “你有。” “我连微博都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来回否认了几次,咬死了,坚持着,谁都不认。大眼瞪小眼,终于秦沛东先松了口,将信将疑: “给我看看。” 柯非昱冷哼一声,手指划拉划拉,在微博私信里一顿翻找。 雨后春笋般的爆料是在他们在酒吧公开一吻后冒出来的。霸凌舍友和劈腿男友的八卦混杂在一起,莫名其妙,粉丝都在规劝他别和这种女人交往,他不管,在微博上把恩爱秀得更厉害。五分钟过去,柯非昱把手机扔给秦沛东。 抱臂胸前,铁证如山,看他如何狡辩。 秦沛东接了过来。 的确是有这么个号。乱码ID原始头像,水军号。 爆料人对两人间的事情了如指掌,不客气地点明柯非昱上不了台面,姜珀也就是玩玩,真结婚,还得讲究门当户对。 条理清晰,话里话外玩的就是一个心态。挑拨离间有一手,很难说不是利益相关者。两家其乐融融出游的照片一并附上,爆料背后的面孔愈发清晰起来。 ——仿佛就是那位姜珀气急败坏的前任。毫无分手后应有的风度。 “不是我。” 秦沛东还了手机,音色很沉。 “知道你们这么多的相处细节,你还能狡辩?” “不是我。” “那是鬼?” 秦沛东沉默不语。 这些信息,除了他们二人外,还有第叁人知晓,并且正是通过他的口中泄露出去的。 过分的在意用心怀愧疚说得通,但用怀恨在心也同样说得通。背后环过的拥抱,声泪俱下的道歉,体贴入微的殷勤,还有太多当局者迷的盲区,而这些零零总总的迹象全都汇聚成水珊珊那份远道而来的关心,即刻响在秦沛东的耳边—— 你还有复合的筹码吗? 很意味深长地一句,包含了多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当时他被柯非昱刺激得不轻,意难平冲昏了头脑,想起了也许自动备了份的视频。 对一个情绪上了头的人来说,水珊珊的提示就像最后的稻草,他不顾一切向姜珀献忠,却适得其反,最终落得一个在道德上孤立无援的下场。 扭曲的心态不仅姜珀难以置信,父亲秦缙也无法理解。 信任荡然无存。在承认那晚所为后,秦沛东清楚地觉察父亲的愤怒和失望,更明白接下来父亲的一切坚持都只是为保门脸的强弩之末。 沉默在此刻成了故作镇定的心虚,柯非昱更加肯定了自己判断——就他妈一个死变态,向他道个毛歉,掉价。“说完了吧?走了。” “我不看好你,或者说,我很厌恶你。” 柯非昱刚站起身走了两步。 前方秦缙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听电话,他停住,听秦沛东继续说。 “但即便没有你,我爸也会关上门亲自动手以正家风。” “温室里的花朵追求离经叛道,她想要的新鲜感你能给,我了解她,别人越是阻挠越是会触底反弹激起她的叛逆心。她为了你一定会死扛到底,公布证据也在所不惜。但我舍不得。这一身的伤算我自作自受,我会说服我爸和解,只是你别忘了,什么感情都有保质期,我和她不是没有过快乐的记忆,可七年的时间也敌不过一时兴起。” 听到这儿柯非昱才斜额过去给了秦沛东一个眼神。 “过了这关还有许多关,你们走不远的。”秦沛东说。 那副好人做到底的施舍姿态柯非昱懒得搭理,径直与刚放下了手机往内走来的秦缙擦肩而过,而就在他关上门的下一秒,里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小珀说,她坚持上诉。” —————— 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拍电影 姜云翡是个暴脾气的人,等那股冲动劲儿退去后她也意识到,陈中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上诉,周期拉得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上上策。 她不止一次劝说姜珀,要上法庭可以,但要搞清楚目的,而姜珀的态度坚决。 没人能阻止一颗破釜沉舟的心,姜云翡只得给秦缙打电话。 …… 肃杀的冷空气盘旋在城市上方。 回家后,姜珀最常做的事是对着雾霭沉沉的窗外发呆,她见过父母神色匆匆地进出,也见过隔壁秦阿姨拖着行李箱远去。 对事情发展一无所知,她能做的只有相信和等待。 某天的早餐席间,姜云翡突然归还了手机,一句话也没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姜珀根本来不及去细想深意,急忙在微信里翻找起来。 没有他的对话框。 后知后觉想起联系方式早被他亲手拉黑,但两人的默契在,她相信柯非昱有报平安的自觉,姜珀退出微信,进入另一个绿色APP往下翻,终于找到了那个化成灰都能记住的陌生号码—— …… 「等我」 沉甸甸两个字,发出时间就在他们分别后的几分钟。 这时她才有精神重新去梳理微信里四面八方的消息。 得知内情的几位口风都严实,袁安妮看起来全然不知视频一事,在转达近况记录中断的昨天,秦沛东发了一条短信,说对不起,与秦沛东的言简意赅相反的是麦宝仪,消息发的尤其多,最新一条显示: 「你前男友突然问你家在哪,我吓死了,没说,他不会要把你怎么样吧?」 打出问号的手指还悬在发送键上方,门铃突然响了。 姜云翡和陈中宏你看我,我看你。 姜珀的脑子轰了一下,短暂的宕机过后马上反应过来,一步冲到可视门铃旁。在做梦一样,一下就愣住了。姜云翡赶过来试图阻止,却不及她朝思暮想的手速。 门被推开了。 外头站着一个人。 一头偏乖的碎盖,FOG双帽灰卫衣外套了一件黑北面,牛仔裤难得一件没破洞,脚上一贯花哨的球鞋成了叁原康裕的帆布鞋。肩上还有未融的细雪,乍一看,学生气挺浓的一个男高中生。 拉下口罩的同时摘下帽,目光对上,绵绵情谊有个度。收住,收好。柯非昱转而朝两位长辈鞠了个躬,“叔叔阿姨好。” “你好。” 陈中宏问:“你是姜珀同学?” 姜云翡没给好脸色。 “有事吗?” 陈中宏尚未明白情况,不解妻子的冷淡从何而来,还招呼着他先进来坐。姜云翡在一旁听着,没忍住,“他就是那个——” 夫妻相视一眼。 陈中宏敛了和气,偏头咳了一声,姜云翡随之接过话。“这里不欢迎你。” “妈......” 姜珀求情的话被一个眼刀瞪回去。 “阿姨,我这次来是想给个交代。” 眼看着门是进不去了,他索性把话一次性说完。“您希望姜珀和一个身家清白的人在一起,很抱歉,我没能做到。” “即便对方愿意和解,但不论出于何种缘由,动手就是我的错,该受的惩罚我不想逃避。律师团已经估出了结果,考虑到我事后积极赔偿协商,我大概会被判处一年刑期,缓刑一年半。法律程序在继续,等到最终结果还需要半年时间。” 听着这些话,两位长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气氛一时尴尬,柯非昱自知不受待见,摸摸鼻子,放下了手中的见面礼,再鞠一躬,深深看了一眼姜珀,转过身缩着脖子重戴上帽。 看着他插兜迎着风雪往阶下离去的身影,她心脏钝痛,那么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在她的父母面前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她接受不了。不甘的脚步将将就要追出去,可一下就被姜云翡死死扯住了衣角。“你敢?” 她敢。 她当然敢。 事到如今她没什么豁不去的。 可被爱是义无反顾的勇气,更是心甘情愿的软肋。 她深知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姜云翡和陈中宏在后头低声商量着什么,姜珀没心思去听,抓着手机上了楼,手心传来震动,她低头,看到号码的瞬间太阳穴一跳,迅速接起,机身急急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问她现在在哪儿。 很无厘头。 她愣,“什么?” “找个就近的窗户。” 心脏砰砰砰立刻加了速,屏息,什么也没顾得上问,疾步回了房间,锁上门,猛地一把拉开窗,他就在感知这一动静的下秒侧目过来,一边伸手扬着招呼,一边从错误的转角处看着她倒退回来,直至完全站到她面前。 眉眼桀骜依旧,不像受过什么打击的样子。 下唇咬了又咬。 “新发型很帅。” 他笑,“我什么时候不帅?” 两人隔着一道矮墙长久地对视,明明想哭得要命,姜珀却对他扯出了一个笑。 从事发到现在,算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很长,但面上的神情都有了改变,坚毅的,心意相通的,只须一个眼神就能自动填补上语句间的空隙。“他们今天......” “没事。正常的。” “还有我妈那天的话……她只是暂时接受不了,你别放在心上。” “阿姨看人很准,也没说错。” 轻飘飘的,似乎真的毫不在意。 她轻轻问,“……为什么不接受撤案?” “因为想堂堂正正。” 他踹了脚地上的雪,“做错了事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你好好的,什么牺牲都不需要,成年人这点自觉我得有。” 这话说得……很柯非昱,但又很不柯非昱。 “缓刑折抵刑期是不是可以不用——” “是。” 免于关押,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心终于放下一点,姜珀问他,为什么回了X市。 “主要是来看看你,顺道巡演。” “巡演?” 他点头。 “厂牌年终巡演,X市是最后一站。” 他的嘴巴张了又合,有些想说却碍于事态不适宜说出的话在嘴边徘徊,最后却只是冲她笑。 白芒天地间一双黑亮的眼,一如初见。 …… 柯非昱抽了空就来。 不辞辛劳,天寒地冻也不怕冷。 有时白天,有时夜里,一呆就是几小时,天南地北地聊,一如既往逗她开心,一说话,嘴边的雾气糊满了脸。脸冻得没了血色,姜珀于心不忍赶他走,然而他本人觉得有意思,乐此不疲这么来回折腾,还笑嘻嘻地问姜珀,说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拍电影。 “麻烦男演员照顾好自己,别感冒了。” 他这种人,伞兵睡凉炕全凭火力壮,生了病从不去医院,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硬扛。姜珀不是第一次劝了。 “在酒店也能通话,我们可以打视频,你何必。” 他摸了摸鼻子,“那不一样,我真人比较帅。” 冷下语气,“你走吧。” 不客气的,送客了。 好吧好吧。知道不该嬉皮笑脸地贫嘴,他坦白: “想见你。” 顿了顿,“想见没有网络延迟的你。” 姜珀哭笑不得,“都在一个地方,能延迟多少?” 他不管,次日照来不误。 神不知鬼不觉的往来持续了几天,姜珀每次都压低了声音讲电话,像极了上学时身边那些背着父母谈恋爱的小情侣,偷偷摸摸,隐秘的感情不可为外人道,心酸中泡着甜蜜,也算苦中作乐。 因为他的存在,禁足令变得形同虚设,她一直以为属于两个人秘密能够保留到柯非昱离开,直到那日陈中宏敲开了她的房门,神色晦暗不明。 “让他来家里吃顿饭吧。” 逐客令(修改) 肃杀的空气盘旋在城市上方,这个冬天格外冷,难熬。 或许是姜云翡的那股冲动劲儿退去了,利害掂量清楚了,她在这些天里不止一次劝说姜珀,要上法庭可以,但要搞清楚目的。 “上诉的周期拉得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 沉默。 不接话,没有然后。 姜珀的对抗绝不似断食这类孩子气的威胁,她到了点就下楼,没落下过一顿饭,只是始终缄默不言。 无声的博弈最是可怕。 没人能阻止一颗破釜沉舟的心,姜云翡最终还是给秦缙打了电话。 陈中宏全都看在眼里,暗地里叹气。 姜珀打婴儿时期就听话,在姜云翡的肚子里毫不闹腾,相识的准妈妈都羡慕,说她运气好,小孩这样乖。 姜珀懂事,甚至是懂事得有些过头了,还在上幼儿园就天天陀螺似的转。那么小一个孩子,看着同龄人跳皮筋眼睛都直了,却不发一句,背上书包匆匆又赶往下一个兴趣班。 陈中宏不是没对这样的教育提出异议,但都被姜云翡严厉驳斥回去了。 “我教得不好?那你以后少拿她的成绩单和人炫耀。” 陈中宏无言以对。 于是姜珀就这样乖巧安分地长大,没有厌学,没有早恋,从没让他们操过心,表现依旧耀眼,他便也渐渐默认了姜云翡的做法。 他早该知道,每个人都是有叛逆期的。 早晚之分而已。 大门紧闭,锁上加锁,姜珀被禁锢在家的一周里时常对着雾霭沉沉的窗外发呆,她见过父母神色匆匆地进出,也见过隔壁秦阿姨拖着行李箱远去。 猜测着事态发展,却摸不出任何头绪。有次等得实在心焦,她还趁他们外出的空档下楼摸进书房,试图与外界建立联系。 无果,网线早被拔得一干二净。 消息出不去,进不来。 捋一把头发,姜珀靠向椅背揉眉心,视线无意间与桌面平行。 放满教学资料的书桌上有几份未标注的文件袋。 ——这不是父母的行事风格。 姜珀直起身,手上几圈绕开文件袋上的白线,慢慢取出资料。 “在快速发展迅速繁荣的背后,青春饭、淘汰快成为了这个行业的标签。” “随着行业的快速发展和从业的人员增多,模特的巅峰期也在不断的缩短而低龄化模特也许今天发展很好,但过了黄金时段,我们无法看到她们的未来。” “25以上的模特约有30%转做经纪人,少数名模自主创业,而大部分年龄偏大的模特在‘退役’后都会离开这个行业” …… 全都是关于模特行业前景的调查文献。 笔记做得认真仔细,还在重要的总结性语句下勾出下划线,将结论补充在旁,而上头的两份字迹姜珀再熟悉不过。 还有些别的什么,楼下传来轻微的声响,姜珀没来得及看,压下复杂的心绪迅速将桌面恢复原样,悄声离开书房。 在离开旋梯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了姜云翡的毛拖鞋。 警觉的功夫都是练出来的,高中那会儿她偷着抽烟,得凭借耳力分辨父母的脚步声才能迅速通风散气清烟灰处理现场。 也许对于自己职业的选择姜云翡和陈中宏有更多慎重的斟酌和考虑,他们并未提起,姜珀便也配合佯装不知。 一无所知的日子里,她能做的除了等待,只有等待。 隔天,姜珀用过早餐后起身准备回房,姜云翡叫住了她。 她转身。 姜云翡把她的手机放到桌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那会儿姜珀根本来不及去看姜云翡的脸色。 匆匆拿起来,开机,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微信。 没有他的对话框。 后知后觉想起联系方式早被他亲手拉黑,但两人的默契在,她相信柯非昱有报平安的自觉,姜珀退出微信,进入另一个绿色APP往下翻,终于找到了那个化成灰都能记住的陌生号码—— 「等我」 沉甸甸两个字,发出时间就在他们分别后的几分钟。 这时她才打起精神重新去梳理微信里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 得知内情的几位口风都严实,袁安妮看起来全然不知视频一事,在她转达近况记录中断的昨天,秦沛东发了一条短信,说他要出国养伤了,再见。 与秦沛东的言简意赅相反的是麦宝仪,消息发的尤其多,最新一条是: 「你前男友突然问你家在哪,我吓死了,没说,他不会要把你怎么样吧?」 打出问号的手指还悬在发送键上方发愣,门铃突然响了。 姜云翡和陈中宏你看我,我看你。 姜珀的脑子轰了一下,短暂的宕机过后一步冲到可视门铃旁,姜云翡赶过来阻止,却不及她朝思暮想的手速。 门被推开。 外头站着一个人 一头偏乖的碎盖,FOG双帽灰卫衣外套了一件黑北面,牛仔裤难得一件没破洞,脚上一贯花哨的球鞋成了叁原康裕的帆布鞋。肩上还有未融的细雪,乍一看,学生气挺浓的一个男高中生。 拉下口罩的同时摘下帽,目光对上。 想说的话太多。 但绵绵情谊要有个度。 收住,收好。柯非昱转而朝两位长辈鞠了个躬,“叔叔阿姨好。” “你好。” 陈中宏问,“你是姜珀同学?” 姜云翡没给好脸色。 “有事吗?” 陈中宏尚未明白情况,不解妻子的冷淡从何而来,还招呼着他进来坐。姜云翡在一旁听着,没忍住,“他就是——” 夫妻相视一眼。 陈中宏偏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姜云翡随之接过话。“这里不欢迎你。” “妈” 姜珀求情的话被一个眼刀瞪回去,柯非昱反应很快。 “阿姨,我这次来是想给个交代。” 眼看进不去了,他索性在门口把话一次性说完。 “二位也了解进展,对方的确同意撤案,但不论出于何种缘由,动手就是我的错,该受的惩罚我不想逃避。律师团已经估出了结果,考虑到我事后积极赔偿协商,一年刑期,缓刑一年半,法律程序在继续,等到最终结果还需要半年时间。” “为什么不撤——” “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珀的追问被姜云翡冷冰冰打断,两位长辈的脸色难看,就差没将逐客令写在脸上,柯非昱自知不受待见,摸摸鼻子,摇头。 “没有。” 他放下了手中的见面礼,再鞠一躬,深深看了一眼姜珀,转过身缩着脖子重戴上帽。 看着他插兜迎着风雪往阶下离去的身影,她心脏钝痛。 她见过他在battle场上的骄傲。 一张嘴就是最快的枪、最利的刃。 年纪很轻,要什么有什么,想赢的比赛没输过,所向披靡,有太多资本把世界踩在脚下。狂妄。而就是那么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啊,如今在她的父母面前受尽了所有冷眼,失去了一切光芒。 不甘的脚步将将就要追出去,可一下就被姜云翡死死扯住了衣角。“你敢?” 她敢。 她当然敢。 事到如今她没什么豁不去的。 可被爱是义无反顾的勇气,更是心甘情愿的软肋。 她深知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没能够拥有的亲情,他会为她守住。 姜云翡和陈中宏在后头低声商量着什么,姜珀没心思去听,愤然甩开手上了楼,手心传来震动,她皱眉低头,在看到号码的瞬间太阳穴一跳。 机身被急急放到耳边。 不等她开口,电话那头就问她现在在哪儿。 “什么?” “找个就近的窗户。” 心脏砰砰砰加了速,她不由屏息,什么也没顾得上问,疾步回了房间。 锁上门,她猛地拉开窗,他就在感知这一动静的下秒侧目过来,一边伸手扬着招呼,一边从错误的转角处看着她倒退回来,直至完全站到她面前。 眉眼桀骜依旧,不像受过什么打击的样子。 姜珀将下唇咬了又咬。 “新发型很帅。” 他笑,“我什么时候不帅?” 两人隔着一道矮墙长久地对视,姜珀红着眼,笑了笑。 也算不上笑吧,顶多是叁叉神经的抽动,挺苦的。 爱情真是好伟大,伟大到甘愿抛却个人主义,你保我我护你,到最后亏欠得太多成了死循环,绑在一起就是福祸相依的命运。从事发到现在,算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并不很长,但面上的神情都有了改变,心意相通了,只须一个眼神就能自动填补上语句间的空隙。“他们今天——” “没事。正常的。” “我妈那天的话她只是暂时接受不了,你别放在心上。” “阿姨看人很准,也没说错。” 轻飘飘的,真的毫不在意。 远远凝望他许久,她终于问出最想问的那句话: “为什么不接受撤案?” “因为想堂堂正正。” 他轻踹了脚地上的雪,“做错了事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你好好的,不要和他做交易。缓刑折抵刑期,我还是能在你身边。” 不再提起过去的不快,也不再问他是否想念,一个健健康康的柯非昱站在她眼前,姜珀唯愿他吃得饱一些,烦心事能少一些,过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再好一些。 深吸一口气。 “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吧,那么忙,怎么还回来了。” “来看看你,顺道巡演。” “巡演?” 他点头。 “年终厂牌巡演,这里是最后一站。” 嘴巴张了又合,有些想说却碍于事态不适宜说出的话在嘴边徘徊,柯非昱想了想,还是算了,最后只是冲她笑。 …… 白芒天地间一双黑亮的眼,一如初见。 ———————— [1]孙悦.浅析服装模特业的发展前景[J].西部皮革,2018,040(003):126-126. [2]于淼.中国模特业的现状与发展研究[D].太原理工大学. 银行卡 忙里偷闲,柯非昱有空就来。 天寒地冻不怕冷。 有时白天,有时夜里,只要能见面,呆一小时行,呆一分钟也愿意。 冬雪落在鞋面结成冰,他被冻到没血色,一说话,嘴边的雾气就糊满了脸。姜珀于心不忍赶他走,然而柯非昱本人觉得有意思,乐此不疲这么来回折腾,还问姜珀,说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拍电影。 “那麻烦男演员照顾好自己,别感冒了。” 伞兵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他这种人生了病从不去医院,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硬扛。 姜珀不是第一次劝了。 “在酒店也能通话,我们可以打视频,你何必这样。” “我真人比较帅。” 她失语片刻。 “你要不走吧?” 好吧好吧。 知道不该嬉皮笑脸地贫嘴,柯非昱摸了摸鼻子。“想见你,一个没有网络延迟的你。” “都在一个地方,能延迟多少?” 他不管,次日照来不误。 姜珀担心被父母发现,反锁的门要确认好几遍,每次都压低了声音讲电话。像极了上学时身边那些背着家人谈恋爱的小情侣,偷偷摸摸,提着一颗心,害怕又刺激。 神不知鬼不觉的往来持续了几天,隐秘的感情不可为外人道,可心酸中泡着甜蜜,也算苦中作乐。 取舍完了,姜珀早已想得很明白。 不过是一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 就算前路未知的崎岖再多再险,她也要有他在身边的人生苦短,最怕是失去后只供追忆的日长似岁,其他的,什么都不足为惧。 终章由她自己来写。 这日一家人照例齐聚餐厅,用过午餐,姜珀准备先行离场,陈中宏放下筷子,叫住她。 “小珀。” 神色晦暗不明,松了口。 “让他来家里吃顿饭吧。” ...... ...... + 如坐针毡,四人磁场诡异非常。 家里暖气开得足,柯非昱坚持了许久,直到抹汗的动静大到引起长辈注意,实在没办法才脱下了外套。 姜珀注意到他脖子上的膏药贴,没问。 用餐时禁止交谈,这是姜家一贯的习惯。 焦灼在一言不发的抑压中酿就,空气中时不时有餐具碰撞出的细微声响。 柯非昱不是守规矩的人,姜珀知道对多动症的他来说一定难熬,看向他,他却回过一个笑,眨眨眼。 姜珀戳着米饭,继续观察父母。 看不透,他们各自沉着脸,态度说不上友好却也算不得冷漠。 这次的邀请是陈中宏出面的,想必是两人商量过后的结果,能请姜云翡屈尊和她眼中的混混在一张桌上共进晚餐已然难得,无法再苛求更多。 闷涩的一顿晚餐下来,最后是陈中宏主动开了口,让柯非昱上楼聊一聊。 亮堂堂的仿古书房内,紫檀木架上四面藏书。 两位长辈一前一后在沙发上坐下,见柯非昱仍站着,陈中宏指对面,“坐。” 姜珀被排除在外的,这是叁人局。 气氛凝成一团,散不开,呼吸也难。 柯非昱在座儿上坐得端正,二郎腿不翘了,两只手在腿间放着,看看姜云翡,又看看陈中宏。 夫妻二人肃穆的眼神来回交换一个意思,于是盘问的任务就落到了陈中宏头上。 “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 “以后有打算吗?” 很有深意的一题。老实说,柯非昱并不明白,但也老实答了。 “继续做音乐、跑巡演。” 斟酌着,总觉得缺了什么,不完满,又加上一句: “以后我还想和她在一起。” 陈中宏略过下半句,“你是说唱歌手?” 柯非昱点头。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六月初。” 姜云翡听在耳里,脑中计算天数,眉间不由皱起。 陈中宏感知到妻子的不悦,看她一眼,继续问,“在哪里认识?” “酒吧。” 这话说得刺激人,话音刚落地,姜云翡就差点儿绷不住脸色。 “姜珀真的是......” 陈中宏按了按她的手。 “她妈妈和我上网查过你的资料。嘻哈歌手——” 几天几夜的新闻看下来,这个中年男人不得已接收了太多负面消息。 “你们这个文化充斥着暴力、色情和毒品。说白了,脏乱差。姜珀从小到大都被我们保护得很好,她不适合,或者说她不应该……”看得出来在努力克制情绪,教养维持着,称呼还是尊重。 “小伙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双手捏在一起。手心出了汗。 “我明白。” “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陈中宏颔首。 “这顿饭没有别的意思,之所以留你,不是因为对你有好感。闹出这样大的事端我认为很不妥,但我作为一个父亲,面对这样的事,我一定会比你更冲动,事发后你没有逃避责任,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认可之处。” 耐着性子等陈中宏说完最后一个字,姜云翡避之不及似的,几步就到了书房门口。 这边陈中宏才缓缓起身,柯非昱也反应过来,紧随其后站起来,“叔叔。” 他站到两人中间,对着姜云翡的背影,挽留。 “阿姨。” “就到此为止吧。” 陈中宏喊了停。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送客。 “叔叔。” 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他在心中快速做了一个比较,然后在两位家长中选择了态度更和善的陈中宏极力请求道。 “我有想说的话。” 抿紧唇。忐忑,不知道能不能答应。 陈中宏默了默。 “你说。” “您看到的新闻我都可以解释。” 姜云翡摘下眼镜往上头哈气。明面上的,已经不耐烦了。 柯非昱鼓起勇气。 “我知道我动手打人就已经不言而喻暴力这一点。圈子男女关系乱是事实,色情这一点我也的确无法自证。来之前,身边成了家的兄弟向我传授过经验,然而连家庭情况都没问起,我大概明白二位对我的态度。” “可就算不问,我也想坦白。” “我是老人带大的,我爸妈有我的时候年纪还不懂事,我妈留下我名字后失踪了,我爸就是吸毒吸死的。叔叔阿姨,我不知道怎么说可以让你们安心,我只能说从今日到往后您可以随时尿检我。这是我的承诺。” 不觉得低人一等,也不觉得有多可悲,就只是,有一说一的。陈述。 人生经历被他说得淡然,陈中宏压下情绪,视线很沉,检阅般的在柯非昱脸上走了一遍。 审视着,想要看穿这个年轻人。 可他的眼神偏偏坚定,没伪装,没防备,坦荡到底。 ...... “一个问题。” 柯非昱点头。 “闹最凶的那则新闻——” 结扎。 难以说出口那两个字,不愿承认不该发生的都发生过,陈中宏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我给你一分钟解释。” 他反应很快。 “结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觉得几十分钟就能完成的一台手术,简单还可逆,我没理由不做,以后她再没必要为无谓的意外提心吊胆,一了百了,但这件事我事先没和她商量过。我自作主张了,是我的问题。” 字句落地有声。 姜云翡镜片背后的眼神动容一霎。 不知该说年轻人的想法太前卫还是...... 男性引以为耻的尊严问题,脾气这样温和的陈中宏都无法忍受,大环境的压力下,她在婚姻中再强势也还是成为了上环的一方。 几十年时间过去,节育环长进肉里发了炎,下腹坠痛已久,前阵子学校组织体检才查出来。 女性承担避孕责任仿佛是天经地义,所有人都如此,所有人都在为男性结扎可能会带来的后遗症辩护,甚至她也在日复一日中默认了规则,直到痛苦发生在自己身上。 是,姜云翡承认她是有所改观,但到底是盲流子。 无一般配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未来。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可是你能保证什么?给她安稳和幸福?你倒是敢给,但我们不敢要。” 柯非昱闻言从身上摸出一张银行卡。 放在桌上,压着,推过去。 姜云翡挑眉。 ...... “你这是做什么?” 唱情歌 十二月叁十一日,晚九点。 人挤人,人挨人。 Livehouse里的山海为热爱而来,厂牌成员个人hitsong和合作曲一个一个舞台上,台下听众的垫音涌进后台,尖叫的声浪比音响还要厉害。 太热闹。休息室里,赵阙笑嘻嘻过来和柯非昱撞了肩,问正对着手机发呆的他一句,“听说你去你老丈人家了?” 老丈人。 柯非昱刚想回嘴,无奈他究极一生都渴望的家庭归属感在这仨字里落了实。 没舍得骂下嘴,反被气笑,“谁他妈给你说的?” 赵阙神秘地挑眉,不愿意透露。完了把耳返戴上去,调整几下,又问: “谈得怎么样?” 他拿毛巾擦头上的汗,“不是太好。” “哟,我K哥还有不自信的时候?” 看热闹不嫌事大,赵阙喜闻乐见。多一个人治你,哈哈哈,先替Rison哥烧柱高香。 柯非昱摇头,“你等着吧。” 其实这种事吧,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命。 再牛逼的自信都不治这个毛病。 他曾经也是不知天高地厚过的,但世界上总有一个人能让你怀疑自己。 一开始担心做的不够多,才哪儿到哪儿,后来等真做多了,又怕做的不够好。遇见的时候年纪太小了,被吃得很死,一身的锋芒打磨得厉害,上下换层皮,而他甘之如饴。 赵阙挺无语,“你是不是寺庙去多了,怎么和Rison哥越来越像了。” “说我胖?” “说你老。” 柯非昱冷笑着撸了一把赵阙刚理好的头毛。 有言道:男人的头,可断不可碰。 同性间的摸头行为是万万要不得的,涉及尊卑,涉及物种,就这么一下,两个人直接在休息室追着打起来。叫着挑衅着,满身的汗止不住,从额间顺着脖颈没入胸膛,水瓶互相砸来砸去,溅刚下台的刘思戈一脸水花。 “操。”没来得及抹干净,“你俩干嘛呢?” “他摸我头。”赵阙告状。 刘思戈看着玩烟的其他成员,示意脚下。“不管管?一地水。” “管不了。”西别手上抛的烟叼不住,头没抬,忙得满地找烟。“KK,这个有点技巧的哈,你怎么接的?” 鞋底在地面蹭出刺耳的滋滋声。气喘吁吁,还跑着。 “拿嘴接呗怎么接。” 这边闹哄哄一片,那边几个在街舞battle,时不时爆发一阵欢呼。再远些,还有人在墙柱玩阿鲁巴的。咋咋呼呼一阵闹腾。 刘思戈无奈,摇摇头,喊。“老K,到你了。” 麦克风扔过去。 距离多远都接得上。 熟稔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不跑了,往上一抛,落下来稳稳当当再旋个圈。指赵阙: “回来再收拾你。” 状态能收能放,方才还嬉皮笑脸,踏上几级台阶后立马切进状态。 身影迎着换场的鸣笛声出现,巨屏闪出他的名字,他脚踩音箱,仰脖润了口水,一边手把摇着毛巾朝台下舞,无需开口就引得一波又一波的欢呼。 灯光呐喊齐聚一堂。 脚步压在舞台,雀跃听在耳里。 心脏跳得踏踏实实,就像回了家。 + 夜,大雪纷飞过后,一片白皑皑大地。 商谈不出个结果,姜珀忧心忡忡送柯非昱出了门,到了玄关,陈中宏拦下,提出两个人单独再走走。 姜珀正想阻止,被柯非昱截住话。 “那就麻烦叔叔了。” 寒意过境,风毫不留情地往脸上打。 冻风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里,让人抖抖索索,僵得快要削掉眼睛鼻子。 身旁的中年男人从始至终保持缄默,看着没想和他搭话的意思。柯非昱心里没数,深一脚,浅一步,走着,步伐虚,不太自然的。 正思忖着该不该开口打破尴尬时,陈中宏说了话。 “脖子没事吧?” 柯非昱下意识摸上去。 “我知道你有纹身。” 心要跳出喉咙,他还未从这句缓过神来,陈中宏又是一句: “辛苦你。” 柯非昱抬头。 ...... “车上的雪。” 这几天家里车库门坏了,要操心的事太多,一时没顾上喊人修,暂且把车停外头了。 柯非昱没吭声。 肩膀被轻拍了拍,陈中宏往屋檐上方指,指给他看。 那儿有一个探头。 背过手,男人又往两侧方向望,柯非昱这才后知后觉黑洞洞的小东西们遍布住宅区,全方位监控。 罗密欧与朱丽叶演了一段时间,原来一直有观众捧场。 他有些着急解释,“叔叔,我就顺个手。” 自己也是有玩具的人,挺贵的,看着心疼得不得了。 陈中宏摆手,又往前走了几步,“喜欢做音乐?” 老老实实的。“喜欢。” “做多久了?” “七八年。” “那有段时间了。” “嗯……” 脚步踏着雪,咯吱咯吱的声响。“周杰伦那个是说唱吗?”陈中宏沉吟着,“双节棍,念经一样的,那个算说唱吗?” “算的。” “你喜欢?” 点头。 那会儿他还没辍学,午休时间难得没出去打架的时候就趴在书桌上听MP3,周杰伦的歌词他直接倒背如流。长大了,也在听。最美不是下雨天,是和你躲过雨的屋檐。喜欢,当然喜欢了。 “我听不懂。”陈中宏说。 “啊?” 柯非昱看他一眼,垂下头。 “哦……” “小伙子,你一直很坦白,那我就直说了。也许是年纪大了吧,我欣赏不来这种歌,不理解嘻哈,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嘻哈文化走太近。” 柯非昱听着,默默地,没说话。 气氛陷入凝重,再走几步,到了小区门口,陈中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再看他。 “说唱,还做吗?” ...... 委婉过了,直白过了,话说了这么多,再笨的人都该明白背后的权衡之意了。 五次叁番提及音乐,话里话外是全是不支持,但他分明听出后退一步就能再商量商量的余地,多少个日夜渴求的许可近在嘴边。只差临门一脚。 很可惜,他的抱负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说起来全都是质朴的虚荣心。 人生就是要活得自在,还得帅,处事原则更是怎么酷怎么来。 当初干这行没别的,就图一个与众不同。 几年一晃眼过去,多纸醉金迷的体验都有过,而他还是享受最原始最肤浅的快乐,那些五光十色的梦里,台下倾山倒海高高举起的手臂,聚光灯和尖叫声将他紧紧包围。 想到演出就兴奋,就手舞足蹈,就睡不着觉。 喜欢这个,多困难都没考虑过放弃,特贪心,所以音乐和她,他都要。 不仅要,而且还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柯非昱握紧话筒,看台下。 “今天在这里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个人,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女朋友。” 人群开始骚动,杂乱的声响中,无数视线交错互看,以为她身处他们当中。 “没在。不可抗力在,没来。” 他擦一把脸上的汗。 “我收到过很多关于她的爆料,多难听的都有,她本人是看过就算,但我不行,我很不爽,所以没管住嘴。冲动吧有时候,闯了祸。” “你们知道我话挺多,没想到也有词穷的一天。讲真的,我现在非常紧张。” 这话一放,不同寻常的意味立刻足了,底下猜什么的都有。起哄的也不少。 他笑,“求婚啊?那不是,女主角没到场,我求给谁?” 摸摸脑袋,把冷帽边缘拉下了些。 “就一首歌,写给她的。” “编曲混音母带处理这次自己全包了。样采的PonderosaTwinsPlusOne,《Bound》。我一直觉得我们的相遇就是这样。歌里头有故事,有回忆,但这四分钟的时间怎么也写不完我对她一生的想象力。” 说着在前排找了个手机,原地坐下,镜头切成前置摄像,舔下唇,有点紧张有点得意,“这首歌献给我的玛利亚,《姜姜》。” 眼里亮晶晶的,像装了星。 谁买票的时候想过今天还有这样的大场面?没有的。 山呼海啸,尖叫让场内温度直线飚高,台下此起彼伏扬着手机,浪潮一样汹涌,有几位甚至直接喊话叫他换个设备。 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嚯,一女孩儿,还是扛大炮来的。他问,“重不重啊?” 大炮后面探出个头。 “还行。” “能蹦吗还?” “可以。” “太辛苦了吧。” “不辛苦。你一会儿洒水时注意点就行。” 他说好,那也麻烦你注意点,找个角度,拍帅点。 头转向手机,很低一声,只说给她听。 “姜珀,这是迟到的生日礼物,也是我的真心话。” 还回去,干脆利落旋个身就起来。 手机主人忍不住尖叫一声,柯非昱抓着毛巾,擦头上的汗,边跑向台中央,给DJ一个眼神。 这么多年团队下来,默契是在的。心领神会。 五顶白光瞬间独打他周身。 前奏响起。 灯一盏盏熄,随着鼓点走,又一盏一盏亮。 他披一身光晕站在中央,拉高麦架。 紧贴麦克风的嘴唇喷射的不再是锋利的刀剑。收敛起咄咄逼人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肚皮,张狂肆意的少年在这一刻改了性。 一首只为她而作的情歌。 …… 遇见你之前的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原谅要你姓名的我太在乎输赢 看风吹吹过你的头发留下背影 无法言喻的熟悉让我不想喊停 你眼睛里有我想去的所有风景 在你身边我的心就像玻璃透明 让车身盘旋漂移一路冲上山顶 我的世界永远欢迎你来光临 …… 心跳浮现在耳膜,柯非昱睁开眼。 舞台设计成了星空顶,脚边烟雾慢慢飘,身后气氛慢慢造,他拿下麦克风。 …… 带着所有时间来到你的身边 想要你照片成为我新专封面 太幼稚都怪我错 总是学不会低头 计算聊天日期的灰色我做过反省 对你的热爱是弹钢琴的指尖 离开后我复习了一遍又一遍 情绪被你所左右 做只属于你的狗 ...... 柯非昱穿着她手绘的鞋,踩着节奏,不急不慢来回走。 换了路子,放弃最拿手的押韵,重心放在听感。走旋律。 没什么唱歌技巧,普通人的大白嗓,但音色加分,胜在除了一颗真心没什么能再给你的真诚,循环“Boundtofallinlove”的副歌编排得有记忆点,两遍过后,台下就有了跟唱的声音。 时间和空气在音乐中缓缓流动,他张开手,趋紫的灯光不仅照出舞台飘忽的光尘,还有他笃定一生臣服的真诚爱意。 观众席手臂摇晃,涌动着光晕,而他的视线落在更远的地方。 即便那里空无一人,但他知道,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 姜珀,我们注定会在一起。 跨年夜 跨年夜行人来来往往,都有安排,要么亲亲热热阖家团聚,要么浩浩荡荡组团喝酒,单独行动的,也有。 他算一个。 柯非昱插着兜,站在人潮熙攘的路口。 回趟酒店,洗完澡,喷一身香水再清清爽爽去和她煲电话粥。倒计时的雪,面对面的夜,操,光是想想都觉得帅。 思绪已经飘很远了,迎面看到几个歌迷。 都眼熟,人也走过来了,他给自自然然打个招呼,说没走吗,他们说在等车呢,他说挺巧,给大伙儿散了烟,站着聊聊天,顺便问了反响。 一个男生表示他还是喜欢cypher那种狠货,疯狂押韵最爽,身旁的女孩不同意观点,说技巧和听感难以兼得,总要考虑市场吧,另一位男生也认可,觉得快嘴做多了,玩玩旋律,多尝试没什么不好。 完了还问柯非昱这首发不发,他说发。 “哥你可别遛我们,得发啊。” 柯非昱说行,正好有出租过来,他说挺晚了,让他们一行人先上车,完了自己塞了几张红钞给司机。 转头刚送走歌迷,自己约的滴滴也到了,车打着双闪刚靠到路边,Morty这个狗逼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一个顺溜就把妞和外套塞进车里。 “让个行老K。” 说着给柯非昱塞了避孕套,哄小孩似的。 “新年快乐啊,新年快乐。” 他反手扔回去,正方形的东西正中Morty脑门,里头“哎哟”一声,柯非昱冲车窗里UCLA的高材生扯着脖子喊: 老子今晚谈的纯爱。纯爱,clearlove你懂吗? 懂懂懂。 Morty朝他摆手,笑嘻嘻表示忙着操粉呢,不聊了,回见。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默念几声,平心静气,火气降下来不少。 柯非昱安慰自己,反正也是偷摸着谈恋爱,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是吧?不怒不躁。摇摇晃晃走到酒店房间,摸口袋,抬手敲叁声,他慢慢来,门也慢慢开。 酒顿时醒了大半。 旋即就是一个愣。 她穿了件内搭毛衣,领子开到锁骨,裙边长到脚脖子的那种,贼居家,在门边抱着手臂看他。 没太打扮呢,像是着急出的门。如果时间给够,他可以往深处再琢磨,但当时懵得厉害,没敢说话没敢动。眼下的情况不是很多见,却也不是没发生过——她在门里头,他在外头。 他们所有故事的开始。 “被冻傻了?” 真不敢动,就怕梦醒了。 屋门旋转半周合上,柯非昱慢吞吞挪过去,走近了,将她一张脸看了又看,张着嘴发愣,眼神都挪不动道儿。 她伸出一只手。 他木了木,张开手掌,握住了。 这儿的神经元比性器官还要敏感上千百倍,一牵上,上下的血液就开始倒流,加速着,连心脏也被重新上了颜色,手上的力气加重,捏得很用力。 “你这是,这是,偷跑出来的啊。” “怎么可能。” 垂眼,把手翻了个面儿,方便他揉手心:“我爸放我和你一起跨年。” “你爸?” 傻了。 她爸,那个严肃的中年男人。 许可来得突然,他越想越觉得蹊跷,挠挠头,低声咕哝着,“考验我呢吧。” 再多看姜珀几眼,突然定了神。很谨慎地,“我送你回去。” “是真的。” 她摇头,往后退。 “先看看你的表。” 他闻言低眼。 秒表嘀嗒嘀嗒,时间在流逝,鹦鹉螺机械的咬合间,一个半小时的跨年倒计时。 ——连说的话都和那晚一样。 当时没考虑太多,想着上一次床,给这场无疾而终的单恋一个交代,你情我愿,谁都不亏,几年的性欲赌上去了,结果连身带心输得精光。 姜珀不知道他心里的起承转合多少遍。 “新歌很好听。”话说得轻柔,眼角唇边有缓缓流动的笑意。 “你改的曲。” 捏几下手,尽量再找找实感,他压不住嘴角,目光始终追随在她脸上。“能不好听吗?” “少油嘴滑舌。” 距离靠得够近了,一股醺醺然的味道。 心有灵犀。 柯非昱在她发问前率先坦诚,他是喝了那么一点酒。上台前助兴用的,也不多,两只盎司杯。 这人酒后别提有多折腾,彻底断片儿了倒不怕,她最怕这种半醉不醉的状态,就像几辈子没过性生活一样,仗着兴奋能用憋死人的劲头逮着人做个没完没了,腿根泛软的记忆浮现上来,姜珀有点儿惜命,抬脚说她想走了。 “别。” 动作永远比大脑来得快。 钳住,再回拉手臂,姜珀被他毫不犹豫压向橱柜。 唇舌找准目标就往她脖颈里绕,弄得她直发痒,难脱身,说你别闹了,他不听,做个有骨头的软骨动物。他身上的热气从领口灼出来,姜珀察觉不对劲,躲开在脸颊游走的气息,用手背去探他额头温度,“你发烧了?” “没。” 柯非昱捉住她手腕,拿下来,从凸起的骨头顺到指关节。 掌间再一翻转,扎实拉住了还想继续,姜珀按住他的嘴,他对上眼神,赶紧解释自己是热不是烧。 “你给我老实点。” 姜珀没信他,转身到桌面摸了根体温计过来,甩了甩温度,对他说“啊”。 他还算老实,没再赖皮,放弃了抵抗,张嘴就咬住,姜珀摸摸他的脑袋,低头设个闹铃,抱着臂,看着他。等。 体温计叼根棒棒糖似的在嘴里漫不经心地转,看出来没拿健康当回事儿,可他偏偏又服从安排了,听着话,属于一种“在为你而妥协”的割裂状态。 他这样,姜珀是拿他很没办法的。 看不下去,没忍住要说教。“我是不是说了打微信视频也可以?你非要在楼下等,这下感冒了?开心了?” “没感冒啊……”小声回答,“那个,没了。” “什么?”她没听清。 柯非昱从嘴里抽出体温计。 “微信。” 口齿清晰补充一句:“我说没你微信了。” “叼着。”姜珀迅速把东西塞回去。“你想加?” 他把头点得殷切。上上下下。 她微笑。 “再说。” …… 其实分分合合,彼此经历过风浪,她就是开个玩笑,拿拿乔,并没想过真的秋后算账,但在柯非昱这儿,他翻不过篇。 删好友这事是他做得不地道。 当时是真上火了,从没对她说过那么狠的,年轻气盛,说删就删。 他有时会冷不丁想起那些话,特别是密密夜色里,他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些尖锐的玻璃片儿,细无声地往心里扎。有多难受,他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才懊恼,恨不得冲回几个月前把自己锤死。 好不容易熬到闹铃响,也没管结果,多呆一秒都难受,体温计丢给她去在意,“我现在耍赖还有没用?” “你说呢?”姜珀心不在焉回他,对着光找角度。一看刻度,“还真没烧。” 上下旋转。 “是不是坏了?” 坏不坏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柯非昱已经在她身上摔过太多跟头,他现在极擅长自我安慰。没关系。人是他追的,实在不行再追一次。这次肯定进步。这么想着,手上拨开她落在颈窝的头发,目光从深陷处上移,“坏了。” “是吧?” “嗯。”他肯定。“你来给我测指定准。” “我?” 姜珀指自己,“怎么测?” 肉贴肉(h) 口腔测温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出的主意。 姜珀没反应过来,柯非昱也没太想让她反应过来,一手扣脑袋一手环腰身,头低下去二话不说加深了这个吻。 是。有经验有默契了,再追一次,手段是进步不少。 吻从眼角开始一直往下落,颈侧吮完一遍,她的内衣也被折腾得半脱不脱,蕾丝边把乳尖儿磨得厉害,好在他拿掌心煨着,没那么难熬。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柯非昱一把将她托抱到衣柜隔板上,手臂撑在她身体两边,侧着脑袋咬她露在外头的大片锁骨。 鼻间萦满她身上散发出的冷香,他不合适宜地想起哥几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下意识过来了。 嘴上用了点力气下去。 “谁给的房卡?” 全厂牌藏一个秘密。挺能瞒啊。 姜珀把头往后挪了半寸,喘着问。 “我给你准备惊喜,你对我兴师问罪?” 他不乐意,凑近。 “我意思是你都把我删完了,怎么联系的他们?” 姜珀揉揉他的耳珠。 “想见你,怎样都能找到办法。” 他听得一怔。 ...... 这一路走得不容易,太懂这种心理。 天再冷,愿意等;气再傲,愿意消。 之前笃定过这辈子卸不下一身盔甲,头昂得高,谁都不服气,后来却心甘情愿拥有一根软肋,心爱的骨头,宝贝着,最好谁都别来抢。姿态一放再放,什么都能让,他最擅长的是等待,能等到今天的两厢情愿,不容易。 再能言善道的人到这时也没了话讲。 爱这个字,从来靠发生,不靠发声。 手撩进她裙底去弄,内裤被水洇湿,两瓣肉无处遮掩,窄得很,一碰就抖,一捏就喘。 细汗浸湿了她的额头,哪哪儿都湿得厉害,怕到得太快,姜珀分出点神去问他今晚原本打算怎么安排,他叼着她颈后跳动的筋络,“打电话。” “……这么素?” “现在素不了。” 柯非昱拉出一点距离,直白地说给她听,“想和你做爱。站着、躺着、半站或半躺,喜欢哪个?” 见她不语,寻思着。“要不都来一遍?”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姜珀不信,“你有这么牛?” 他笑。 “你老公当然牛。” 事实证明,他是牛。 平日里懒怠到底的脑子只在写歌儿和折腾人这两件事上乐意动弹一下,但一动弹,比谁都灵活。争分夺秒的手指叩上最里面那堵软口,他刚进去一个指节,穴肉立即应激般涌上来。 裹紧了,湿热的软肉腻歪地缠着。 他熟门熟路探到肉道里的那块软肉,断断续续地按,姜珀差点儿没能咽下轻呼。 嫌不够,还要揉搓着阴蒂玩,求生欲强烈,她揪着他的衣角艰难喘气。 “爽不爽?” 柯非昱当着她的面捻了隔板上的一滩水迹放嘴里,扯着一边嘴角笑,不知道又要怎么臊她。姜珀红着脸说你是狗吧,什么都吃。 “我不仅是狗,我还是变态。” 靠近了,拿大拇指掐着她的唇形描摹,低声说。 “我想和你做到死,变不变态?” 拿刚唱完情歌的嗓音说这种下流话,姜珀耳膜都快麻了,刚想喊他闭嘴,却闻见他手指上尼古丁焦油味。 想教训,吞肚里了,知道他也不好过,骂都舍不得骂上一句。 眼见他弯下腰,提起落在地面的羽绒外套。抖叁抖,找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怎么没了。又反应了一下,“好像是扔回去了。” 姜珀全看着,“算了。”心知肚明知道他要找什么。 “不行。” “算了,我让你别找了。” 他开始翻钱包。“你等等。” 小狗记打也记打,那么笨的一个脑子,吃过的教训刻骨铭心,再也不敢了。 姜珀见他不听劝,直接伸手把他拎起一角的羽绒服拽掉。他手松一下了,衣服落向地面,柔软的,声响都很轻。 回看过来,疑惑。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急这么没耐心啊? 不停地问。 姜珀拍拍他的脸。 “就这么做吧。” + 这种感觉真是,太久没有过了。 里面又软又绵,柯非昱尚未把她给的指令消化干净,理性方面也还想确认个两叁四五遍: 没喝酒吧?是真的吗?我可以吗?你可以吗? 没来得及,行动已经冲着走前头了。 身上不客气地缠上来,姜珀被他托抱着,臂力稳,这个角度胸乳全落人口舌里,躲都躲不掉,后来感觉上来,索性也放开了,捧着奶子喂进他嘴里让他咬着玩。 又痒又疼,又疼又爽。 两个奶头轮流吃,很能吸,舌头持续翻卷像能吸褪下她的一层皮。 什么弹舌什么口技一股脑都不要钱地往她身上招呼,姜珀的乳尖被弄得红红肿肿,泛着光的。整个儿没法看。 柯非昱把她的毛衣裙撩到腿根,她的大腿内侧蹭上他腰肌,臀瓣间那个暗红色的小口是已经润开过了,潮湿,使得他的进入格外顺畅。 但说真的,刚进去那么小半截就爽得不行了。 真就不行了,赶紧努力憋住哈哧哈哧的气,凝着一股劲警告自己,还要自尊呢,千千万万别交代进去了。 柯非昱紧着汗,紧着头皮,龟头压着穴口处,碾几下,尽量循序渐进慢慢干。 很紧,但够流畅。 被填满的动作无限拉长,细化到分秒以至更小的时间单位,阴茎上的盘踞虬筋她都感受得到,逐渐有细小的喘音从她唇间渗出来,狗耳朵灵光,一听见,立马转移阵地去堵她的嘴,完了还在接吻的换气缝隙里撂她一个解释: “你一喘我就想射。” 见柯非昱这打算玩一晚的态度,姜珀有些急,拿了一旁手机往屏幕上看时间。 “咔”一记锁屏,数字没看到,直接黑屏。 他把手机倒扣向桌面。 “专心点,宝宝。” 一个挺身撞进去,找她的嘴,就要亲密无间。 柯非昱在她身体里一下一下地钉,把人越钉越软,软成水后又怕把她压坏了,做一半赶紧扶她起来。 他本就是极重欲的一个人,精力很多的,停不下来,久旱逢甘霖,抱着姜珀就滚进温暖蓬松的床榻里。 “你快点弄,我怕我妈回来……” 这话把他听得都给愣了一下,脑子转不过来弯。 “合着今晚这事儿你妈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能出来?你爸一个人能不能做主啊?” 姜珀咬着唇,摇摇头。 难说。 为了今晚,她早做足了准备,几天前就和里总取得了联系,约定好将房卡放在物业,到时候她找个机会怎么着都得跑。偏偏父母都齐着,一个在书房,一个在主卧。近九点时,姜云翡说小姐妹有聚会,说出门就出了门。 一看难度系数减半,姜珀急忙披上大衣摸黑要走,人在玄关,眼前陡然一亮。 她麻着半边身子转过去。 什么也没说,陈中宏替正在侧身扶鞋子的她推开门把手。 把她领子竖起来,拉紧了些。别着凉。 “新年快乐。” “……爸?” “早点回来。” …… “当时我急着打车没细想,后来到车上才觉得蹊跷。”把原委联系一遭,越发古怪,“哪有那样突发的聚会,跨年夜,这种节点,更别说我还在家,我妈说走就走了。又不是你。我爸妈他们今天就好像,好像形成了某种讳莫如深的默契,约好了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柯非昱是听着,但没听懂其中很深的猫腻,只懂了眼下的形势,敢情这都是些偷来的时间。 他挺抱歉的。 “我快不了。” 不想她提心吊胆得不尽兴,又亲亲她耳侧安慰,“尽量吧。我尽量快,好不好?” 想着抓紧时间进入状态,力蓄足了急着再次打桩,姜珀却把他轻轻推开。 眉间微皱着,特别好看。 “柯非昱。” “嗯?” 她看着他。 “你那天,到底和我爸妈说了什么?” …… …… 口欲期(h) 是说了很多话。 但预想过的,一句没有。 要说起来,混社会那会儿他还更稚嫩,有次为了抢游戏厅地盘的事儿,两边地头蛇碰上了面。 各个关公纹满背,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提起管制刀具说干就干,人越多他血性越足,世面见很多,没怵过,算老练的,但当下的一对文质彬彬的中年夫妇却让他慌了阵脚。 多少年没碰到老师了,该有十年了吧? 学生似的拘谨坐着,摸膝盖,想扣那里总是开着老大的空儿。 摸不着,这才想起是特意去买的裤子,头脑发紧也发热,心理防线本就不太牢固,这下最后一点寄托没了,对方没问两句,一下就把心里话哗啦呼啦全倒出来了。 想压着韵的,没压,平日里口若悬河的人这会儿成了结巴,连腹稿都没来得及打,摸兜摸出张银行卡,放桌上。 往前一推,夫妻二人都不解其意。 姜云翡觉得这个年轻人牛头不对马嘴,对起话来费劲,像缺根筋。 “我们家不看重这个,你没必要这样。” “阿姨我……” 打断,怕他听不懂,再补充: “我说得通俗点,你富有,姜珀的生活不会有所改变;你贫穷,我们家的条件也足够让她过得自在。收回去吧。” 陈中宏也摇头,“钱是身外之物。小伙子,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 “不是。” “那什么,二位也误会我的意思了。” 他抿抿唇,解释。“是这样。” “我花钱大手大脚,飘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过了今天没考虑明天的玩法,遇见姜珀后我才迫切地想有个家,和她一起的家。叔叔阿姨,我真心冲结婚来的,但做太多口头的承诺没意义,我知道我看着也不靠谱,不如我务实点,给您二位交个底。” “车,刚提半年,房子有点难,我在努力。这张卡是我目前所有的积蓄,都是跑商演和音乐节挣来的钱,各个音乐平台的收益也有一些,零零总总加起来是不少,但想要以此证明财力还差得远。我拿出来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图个安全感。” “无需家底,她靠自己的能力就能过得很不一般。正因为我知道她有多好,所以我才急于在长辈面前过个明路。” “之所以我希望二位能收下这张卡,不为别的,只求她套牢我。” “套牢?” 姜云翡皱起眉。 对。就这词儿。 他当时强调了一遍,现在也是,对着姜珀。郑重其事。 柯非昱勾着她的无名指,圈紧,圈牢,估摸着上头该有的尺寸和VVS。考虑得仔细。 “我说希望你套牢我。” 她以为听岔了,“......什么?” “没事。” 他五指相扣她的手,“已经套很牢了。” 往她空悬的腰下塞了个枕头,柯非昱耸动的频率没放慢,还密密地压下去,贴着她的耳根小声说话。 “我根本都出不来。” 看他那不正经的死样姜珀伸手就要打,他抓过来,笑嘻嘻放在嘴边亲,咬,咬着指肚上的凸起的一点软肉,嘴唇软软的包着手指嘬吸。 吸完了还要对视。 狗一样的在她身上里里外外做标记,都得染上他的味道才罢休。 神情很邪性的,扬着下巴,一手着她的肚皮,前前后后地挺腰进出。 手感够滋味,她的小腹很热,他摸到了自己的存在。很得意地。 我的。都是我的。开心了?开心了。 谁都开心,两个人的配合度都高着,迭在一起晃。 他在她的身体里胡搅蛮缠,侵入得太厉害,她受不住,只能一时一时慢慢吞。 他碰哪儿哪儿着火,热气升腾得厉害,相握的掌心变得水津津的,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没来得及脱干净,姜珀蹙着眉头去翻她的毛衣。 “你别弄脏了,我没法儿换。” 没事。柯非昱抵着她的额头,亲亲她的唇。 “你穿我的衣服最好看。” ...... 窗外的雪飘飘扬扬地下,屋内一片热意浓浓。 开了荤的男人破戒破得彻底,一晚上从衣帽间的隔板上辗转到床上,到地毯,到桌边,没停过。花样还刁钻,体位来回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做到姜珀被他抱着去洗了个澡,结果在浴室没刹住车。 手腕的佛珠脱下,人贴壁砖虚站着,双腿被热烘烘的温度顶开。 轻慢的眼神有重量,姜珀被他看得受不了,脚尖发麻。 呼吸炙热,柯非昱从上往下贴着去嗅去闻,蹭上一鼻子的水还不算完,最可怕的是用鼻尖去拱。 他的鼻梁太高太挺了,戳进去的瞬间姜珀就开始打颤,舌头钻进去,把她整个下体含在嘴里抿,吧嗒吧嗒地舔。 水潮一阵一阵的,濡湿抵上温热,他勾着软热花唇流淌的汁水打转,脖子仰高,托着她的臀瓣往两边开,方便他吃得更尽兴。 强烈的吸吮力让快感牵丝引线地在她身体里迅速穿梭,弄得她又涨又舒服,挺迷乱的,心脏快到要蹦出胸膛,姜珀的双手覆在他揉在胸乳的手背上。抓紧了,太心慌。 柯非昱的手指推进抚慰,往宽了拓张,舌头还不忘来回游走。 讲技巧的,快慢把握得好,舌尖挤进窒热的甬道里,chopflow的肌肉记忆有节奏地吸吮凹凸不平的肉粒。气流总是被他玩弄于口舌中的,封腔和喷气都是他的拿手绝活,稍吹动舌头,上颚一顶住就能发出trrr的喉音。 声响色到姜珀的腿根打哆嗦到根本站不住,握紧了他的手,抖着嗓子说她快死了。 臊得。爽得。 说什么呢。柯非昱在靠近她心脏的位置摸两把,抬眼。 “跳得好好的,啊?” 嗓音泡在水里,泄出要不得的含糊声响。她被他捧着屁股口,酥麻感自头顶蹿至脚尖,吃不消,大腿夹紧了他的脑袋,叫他别舔了,柯非昱非不听,她只好用最后一点力气把他拉起来接吻。 从爱啃手指头和口袋常备的口香糖就能看出来,柯非昱是有点口欲期在的。 婴儿和母亲的缘分太短,断乳得早,留下了恶劣的口腔性格,成年后对烟酒的依赖也全都是由此引申而来。 总之,小狗似的,爱舔爱咬。 她两张嘴一样热一样软,他适应得也快,直截了当就含住两片肉唇把她的汁水原封不动喂回去。舌舔着唇缝,口水声滋滋作响,湿哒哒的,听着就叫人耳根子发热。 下面硬得不行,柯非昱便按着她的腰胯,在腿间前后使劲。 后来不够了。发情了,不过瘾,特想进去。 姜珀被他环抱着,屁股往后吞到了底却被人翻过身。 …… 前方是一张明晃晃的镜子。 柯非昱脖子上浮起粗筋,肩线刚硬,刻意练过的,很有他追求的男人味。 坚实的臂弯绕过姜珀的腿根逼着她抬起腿大敞门户,她的脚尖垫在大理石台面,想合合不上,大半个重心都落他身上。 他两指分开了去搅弄,手从腰侧摸上去,托住胸乳扯着奶尖往外拽,一面用力一面咬她耳朵,一双邪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子里噗叽噗叽冒水的私处,问她吃什么长的,怎么哪里都这么漂亮。 身下一张小口被捣得糜烂外翻,胸前也已经磨出一片暗红,全是他吸出来的,姜珀没脸看,可柯非昱用虎口钳着她的下巴偏是不让扭头。 上翘的性器擦过花唇,顶部堪堪碾上流着水的小缝,压着肉蒂来回摩擦穿梭,弄得姜珀痒到不行,双乳不由往前挺出一道弧线,拧着腰扭动。 逼窄的小口似夹非夹,柯非昱重重往上一撞,肉唇咕嘟一下结结实实把热物吃下去。 穴口立刻被撑到透明,他稍一用劲,小腹就顶出一个轮廓。 柯非昱兴奋得眼都红了,顾不上多看,捏着她的下巴扭过来就要接吻。牙齿啃咬她柔软的嘴唇,另一只手还掐着阴蒂,颤巍巍一粒被玩得肿胀,藏不住地翘起。 体内的东西挺大,满当当地进去,出来的时候连肉带水,滴着精。 他实打实砰砰砰地往里撞,打桩一样,姜珀缺氧张着嘴喘息,露出一点水润的舌尖被柯非昱眼疾嘴快含住,她把腿打得好开,眼泪包在眼眶里,头发根儿都被汗湿,受不住地和他打商量。“我不行了。” “什么不行?” 姜珀咬着唇喘息,柯非昱紧盯着她脸上平常看不见的神态,用鼻音询问。唇贴唇,热乎乎的。 “太过了……” 整个人被快感蒸腾得太过,姜珀用指甲抠着他满是刺青的手臂使劲,“我真要死了。” 说什么呢。 刚想反驳过去,窒热的甬道就咬得他头皮一阵发麻,猛烈的刺激侵袭大脑,多余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只能忍着冲动胡乱亲她脖颈,“那我一定死你前头。” 顾不上再多技巧,柯非昱快速厮磨小口撞击好几下,抓进了浴缸边上顶。 穴口不断涌出白浆,滴在他粗黑的阴毛上,被顶弄成了水泡,拉成长长的丝。勾连着,再送进去。 她所有的敏感点都被伺候到位,身体敞开,穴也敞开,柯非昱一下一下往她心上干,姜珀被灌得下腹直抽抽,喘声起起落落,痉挛着抖出好几波掺了淡白色的浆水。 星星点点,尽数洒在光滑的地砖上。 大结局(h) 这次千叮万嘱。 说好了,最后一次,再来她就要生气了,他满口答应,说行。 柯非昱是惯会享受的,客房向来住高层,能多高就多高。 酒店露台能轻易将城市的大半夜景收入眼底,两个人那会儿刚洗完乱七八糟的澡,都热乎着,索性就裹进毛茸茸的厚毯里等待零点,姜珀摆弄着手机往外拍风景,他也在拍。 自拍。 直男角度的镜头里,有他,有她被薄雪染上的长发,有她毫不知情的侧脸,还有天边烟花绽放定格一刹。 换上新屏保,柯非昱从她腰身环抱上去,对她说有些俗套的念头想在跨年的最后一秒和她一起实现。 姜珀扭头,问是什么。 风雪落在她脸上,呼吸伴随厮磨的吻烫遍颈侧。 无人机就在高空倒数,他还不老实,这摸那咬。痒意从她的小腹渐次升腾起来,升到一半陡然停下,她手里的东西被他一伸臂一抽手夺走,机身在掌心转一圈,往她面上打了个照面,解锁完毕。 下一秒手心迭手背,由不得姜珀多想,她的大拇指被压着点进微信。 左手,柯非昱熟练把他的微信打开。 她的头像仍旧在置顶的位置。 就那么一秒,快得没能认清内容,但姜珀分明看见了那一列伴随红色感叹号的绿框,他点入每条语音下都会显示的灰字提示——发送朋友验证。 速度流畅到姜珀都有点看懵了,“你没删?” “没。” 他的气息往她耳朵里灌,“所以我得用你的手机删。” 这人左撇子,双管齐下的操作挺行的。一面还说着话呢,一面就用右手控着她通过了好友申请。 她突然就明白了。 所以歌词那句“计算聊天日期的灰色我做过反省”是真的,他早猜到自己会把一切清除得干净。 拿她手机删好友,起码保存一份记录。 皱眉,半嗔半叹: “你变聪明了。” 他笑一声,把手机扔到一旁的软座上,然后不由分说从她身后进。 他的温度滑过耳后,她能感受到柯非昱用犬牙叼起她脖颈后的肌肤,湿软的舌根像是顺着脊背舔进了大脑。 拇指轻而易举分开穴口,翻覆起波澜。 严丝合缝,不剩一点空隙。 节奏稳,力道适中,被过度刺激的身体禁不住如此频繁的抚慰,碰一碰就呲出一波水,她双腿反射性要夹紧却被他膝盖一顶。 撑开,继续。 姜珀一下绷不住,攥着栏杆的手指都泛了白,就要往前跪,他把她往后一拉,用两根手指作支点,支起她一身的情欲。 穴口在他指尖张缩个不停,水液就顺着指缝流,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抓住她的奶子爱抚,多余的乳肉从他掌心溢出来,姜珀被他揉得直晃悠,柯非昱找到那处柔软的凸起,停下来,中指蜷起来抻平褶皱,食指继续往深处掏挖沟壑。 转着圈儿往里探。 他感受她的身体愈来愈软,也感受到他身下的苏醒。喘着粗气说: “给我磨硬了,宝宝。” 是硬了,不夸张。 性器顶在臀尖,前后磨蹭着,蓄势待发。 后臀连着大腿根的皮肤都被磨红了,姜珀的脑袋此刻成了一团浆糊,他说什么话都听得不甚清晰,整个人就像浪潮一般被他的手指挤压着,一波接一波的浪花袭来,晃得高了又卷着荡回来,快要将她淹没。 乳晕被摸紧了,他揪起来扯着弄,变硬了,还要用指甲抠乳孔玩个尽兴。 姜珀仰起脖子吃力地喘,柯非昱的手指立马分散进她的发丝中,托着脑袋就要接吻。 嘴唇黏在一块儿,湿乎乎的,抱着亲,亲得动情。 情热的欲望烧得人发晕,性爱的快乐若是能让人上天堂,她现在即是失重的顶级状态。 一身的洞口全被堵死了,淅淅沥沥的浊液流不下来,他的指腹搓弄肉珠,把阴茎慢慢埋进去。 后入的体位简直深到恐怖,一根肉刃就这样结结实实滑进去,跟着突突跳动的血管狰狞勃发更甚,他明显也是爽到了,抓着髋骨吭哧吭哧就往里凿。 柯非昱发力往她水渍淋漓的肉腔里横冲直撞,黏腻的水液兜不住,被砸得四溅。 穴肉顺从地裹挟着热铁,一点点翻涌出内壁的软肉。 红晕从眼角漫到胸口。 姜珀死死咬住嘴唇,太强烈的侵入感使得腰部反射性痉挛不已,漫长的前戏早已把她逼上绝境,多半分的刺激就能让她决堤。 耳畔水声随他加速的进出清晰响起,咕啾咕啾,惊惧和羞耻的复杂让姜珀止不住地发紧,于是跨年夜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她颅内迭涨的高潮和天边绚烂的烟花嘭地一齐炸开。 她颤抖着泄在他的手心里,断断续续的,喷了很久,人都茫了。 此起彼伏的焰火很快燃亮大半个天空,无法维持聚焦,只有漫长的白光飘在她眼前,等待消散。 趾尖发麻,但脚下的喧嚣繁华。 远处灯塔的光线从南射向北,又由东指向西,那一刹灯火交映的光芒恰好将整座不夜城等分切割成两半。遗憾和期待皆有。 晚风带凉,姜珀趴在栏杆上呼气缓神,柯非昱不轻不重咬她脖子,十指交扣着,把她手腕的皮筋顺过来。 她的发丝被吹起,软软的发梢携香浮在他脸上。 有点痒,想伸手拨拉开,却不知怎么的手指缠上去慢慢绕,一点一点收紧,露出她侧脸,又忍不住吻上去。 从鬓边游弋至唇边,伸着舌尖又想粘想亲。 “……刚刚怎么答应我的?” 知道做错事,止了动作顾左右而言他,“你得回家了吧。” “嗯。” “那,我送你。” 听得出来,心不甘情不愿。 小孩儿一样,是喜欢耍赖不错,却也听话。 世事变迁几遭,如今他心里有了分寸,长进不少,但庆幸她羡慕的简单天性还在,仍旧一身反骨,爱得淋漓,恨得果敢,即便前路荆棘遍布,他的直率和坦荡也不会变改。 下巴埋在她肩窝处蹭个没完没了,无需言语的,光用委屈就能把她一颗心泡透。 知道该松手了,也要松手了,可一想到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这手,怎么的都舍不得放,进退两难,小狗一样眼巴巴望她。 实心眼。望着她,只望着她。 黑色瞳仁很亮,那里藏不住情绪。他对人对事的痴执从来写在眼睛里,不权衡利弊,更不惧刺伤,是一颗热乎乎的真心。虽然笨拙又莽撞,但她却始终会被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和热烈所打动。千千万万遍。 撇开眼,心软得不成样子。 “柯非昱。”她轻声道,“你以后早点睡,不要再熬夜了。” “好。” “少喝酒。” “好。” “少抽烟。” “好。” “再也别打架。” “好。” 全部都答应你。当然要答应你。要给你一切悟力,要给你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要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可忠诚包括肝脑涂地,也包括有一说一。 柯非昱干净利落答应完最后一句,根据实际情况掂量了下难度,吸了口气,向她老实交代,“全都做到不太真,但我会开始养生。” “希望你还能做爱。” 姜珀冷不丁接了歌词,柯非昱愣住,偏头直直撞进她的眼神里。 心中有爱有未来,她笑得坦然纯粹,目光柔柔的神采融进她身后的万千灯火,他的心脏在那瞬间颤动得特狠。 “……不辜负你的期待。” 远方霓虹灯闪,近处心声终于相牵。 一切不算太晚,爱的女孩就在身边。 ————— [1]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2]对了,我很抱歉我们把你身体弄坏。我会开始养生,希望你还能做爱。(蛋堡《史诗》) 首-发:[海棠搜书]f.cоm (po1⒏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