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子》 分卷阅读1 《和亲公子》 作者:半寸月光 文案: 孟初霁代替姐姐千里迢迢去往大绥和亲,男扮女装,上隐下瞒。 他以为拒绝承欢故作高冷,就能逐渐失宠无人问津,万万没想到太子裴璟看他的眼神好像……越来越奇怪了,以致于后来露了馅,他竟然都不介意他是男是女。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但是!! 他是个直男啊!!!! 孟初霁:喂喂,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 替姐和亲风流公子受X怜香惜玉温润太子攻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孟初霁,裴璟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1.和亲 岁末凛冬,京城又下了一场雪。 茫茫大雪葬着万里河山,覆盖了血迹干涸的土地、横尸万计的骸骨和一世英烈的忠魂,歇下了大楚和大绥的战火,你征我伐足有十年的两国终于议和了。 巍峨皇宫里,嘉靖公主不愿和亲自刎未遂的事儿闹得不可开交,大楚上下十几位皇子统共就这么一位公主,太后皇后哭倒于圣上跟前,恳请收回成命,事情发生不到半日,一道圣旨降在了孟将军府。 点孟府长女孟初雪作永宁公主,即刻前往大绥和亲,不得有误。 孟将军何等暴脾气,提着剑就进宫去了,孟将军府世代英良,立下无数战功,单说这大楚和大绥十年征战,若非孟将军府苦守,成为最有力的一道防线,大楚的江山早就被践踏于大绥的铁骑之下。 孟将军有两兄两子先后战死沙场,如今女儿又叫人送去和亲,皇帝做的这是什么事,这是卸磨杀驴的混账事! 怎么,他的嘉靖公主是心头宝,他的闺女就不是了? 孟初雪从小体弱,莫说是千里迢迢送到那北寒之地去和亲,哪怕是出趟远门也是前呼后拥生怕出一点事儿,点她和亲?怕是点她送死才对。 半个时辰后,孟将军回来了,整个将军府的眼睛都盯着他,孟将军手中的剑哐当落在了地上,在那高悬青檐下的“忠肝义胆”的御赐牌匾之下失声痛哭。 孟初雪被两名丫鬟搀扶出来,拖着羸弱的身体轻咳安慰道:“爹爹,勿要伤心,女儿早晚嫁人,若是这一嫁真的能换来大楚和大绥的百年安宁,女儿心甘情愿。” 孟将军闻言哭得更是肝肠寸断,情景凄楚万分,外头的墙头上蓦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公子音,道:“爹,我代姐姐去呗!” 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望向墙头处,天性风流放荡不羁的二公子回来了,艳红的身影在堆满白雪的墙头上格外醒目,他从墙头上跳下来,踱步至厅内,一张艳容照开了这片凄冷的天地。 狭长的凤眼波光潋滟,如含清辉皎月,绯红薄唇比常人过分艳丽,令他比别的男子多添了一分女气,但剑眉斜飞入鬓,墨色微浓,使他不至于雌雄莫辨,只是精致仿佛玉人一般。 若说孟初雪是清冷孤绝的一株白梅,那孟初霁是一朵灼灼如火的红莲,两人为孪生姐弟,有着相似至极的脸,但画风截然相反,大抵若不是姐弟二人一起生出来,谁都想不到同一副皮囊能显现出如此天差地别来。 孟初霁停在自家姐姐身边,与羸弱的姐姐昭昭成为鲜明对比,扫过这一厅的人,道:“全府上下独我不争气,不会武功,不会骑射,读书不好,不肯用功,成天斗鸡遛鸟,不学无术,总要为孟府做些事情,索性孟府还有几个堂兄幼弟,非我一个男丁,就我吧。” “弟弟!” 孟初雪被他的荒唐之辞给惊住了。 厅里所有人都被他的荒唐之辞给惊住了。 孟初霁朝孟初雪一笑,笑容昳丽非凡:“姐姐,嘉靖公主是皇室掌中之宝,你是我们将军府的掌中之宝,没道理我们家的姑娘就比别人家的姑娘差些,左右我跟你长得像,旁人认不出来,我也不会叫旁人认出来,且心安。” 顿了一顿,孟初霁又看向孟将军,道:“大楚和大绥打了那么多年,双方都伤了元气,就算儿子被发现,也万万不会开战,所谓和亲不过嫁个人去图个心安,是谁又有何妨呢?难道一国之君,还真缺个女人不成?” “大绥一年有半年下雪,姐姐体弱畏寒不好折腾,我们真要眼睁睁看着姐姐去送死?” 孟将军哑口无言。 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儿子如此聪明睿智伶牙俐齿。 孟初霁撩开衣袍跪地,恭谨磕了一个头。 孟将军大手颤抖着,半天没有伸出去,其他人均是潸然泪下,红了眼眶。 孟初霁伏地不起,直到听到孟将军说: “我儿请起。” 孟初霁缓缓闭上了眼。 大绥接亲的队伍明日清晨启程,孟将军半夜披衣起床,提着酒壶去到孟初霁的房间,想着父子两人好好谈一谈,但是推开孟初霁的房间,发现 分卷阅读2 孟初霁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书信一封。 千里迢迢,万里冰封,和亲队伍行了两个月,才至大绥。 大绥的确是冷,同样都是下雪,大绥比大楚要冷得多,那雪也大得多,一下就是半天没完。 进到大绥王都,暂时下落驿馆,等待绥帝传召。 这期间孟初霁并不能安歇,要换上大绥的喜服,戴上大绥的凤冠,过不久也要同大绥的人拜堂成亲。 说起来,和亲之事虽定,至于究竟与谁相和,却是半点不知,估摸着应是绥帝。 听说绥帝六十多岁了,若是入宫为妃倒是不愁了,想来年老体迈床上也做不动了,也就不会发现他是个男儿之身了。 孟初霁关上门换喜服,贴身小厮阿福拿着喜服鼓捣了一阵,半天没理出哪儿是哪儿,孟初霁看着捉急,忍不住道:“嗨呀你怎么这么笨,我来我来。” 大绥派来伺候的宫婢敲了三次门了。 阿福讷讷的将衣服献过去,挠了挠耳朵,把别在耳后的绢花都给挠歪了。 孟初霁瞅了一眼忍俊不禁,笑吟吟地开口:“阿福,你扮姑娘家家还是蛮漂亮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那么清秀?” 阿福窘迫,孟初霁将喜服拿着对着自身比划了两下,解了盘扣往身上套,阿福惊道:“少爷,你外边的裙子不脱吗?” “脱什么脱?”孟初霁已经套上去了,“等回头洞房花烛,我那未来的夫君替我解罗裳,解了一件又一件,解了一件又一件……嘿,小娘子,你怎么穿这么多?夫君大人有所不知,这是吾等闺房之乐……” 孟初霁身材匀称,体格偏瘦,架子骨极好,穿什么像什么。 阿福翻了个白眼:“少爷,你穿反了。” “……是吗?” 孟初霁低头一看,还真是。 脖子处有点勒勒的。 宫婢来敲第四回 门了。 “公主,迎亲的队伍等候多时了。” 孟初霁发现这喜服脱下来也挺费劲,他素来怕麻烦,心一横道:“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两面都一样,除了脖子有点勒,背那儿有点紧以外。 “少爷,呸,公主,你这样不行。” 甭管嫁谁,入了宫要见多少人,岂不丢了大楚的颜面么? “有什么不行?”孟初霁替他扶正了耳边的绢花,推了他一把,道:“快去开门。” 阿福只好过去开门,等他再回身望向孟初霁,孟初霁已坐在梳妆台前,头上罩了盖头,声音淡淡,沙哑中含着一点生硬造作的妩媚:“劳烦诸位久等了。” 与孟大小姐平日里差不离了。 宫婢上去搀他,阿福紧忙过去搀他另一只手,出了驿馆,上了花轿。 孟初霁坐在轿子里听着大绥百姓的欢呼声喧哗声,隐隐讨论着她这位前来和亲的公主多么貌美,心里微微自嘲:呵,他以后就只能是个女人了…… 花轿晃悠了半个时辰,到了大绥皇宫,轿子落地那一刻,鞭炮烟火齐鸣,耳膜都要被震破。 轿帘被掀开,明光与寒意一起奔涌入内,一只手递到了他的面前。 孟初霁见过很多双手,阿福的三大五粗,姑娘家的细腻白皙,他阿姊的柔弱无骨,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骨节分明修长厚实的手,掌心的纹络每一根都很清晰,微微屈起手指,说不出的好看。 孟初霁把手放上去,与他的手交叠,发现两只手握住一起,他的手显得有些秀气,又是觉得怪异又是想笑,就这样光看手,都不会有人怀疑他是个男的。 孟初霁跟着他亦步亦趋的走,两侧响起欢欣奏乐,被牵着跨过大殿的门槛,身上的薄雪慢慢融化,只听宦官高声唱喏道: “和亲册妃大典正式开始。” 孟初霁一听,微微一喜,心道:妃? 果然是入了那老皇帝的宫闱了么? 一眨眼,脑子里跃出了不下二十种病状来,每种都能作为躲避承恩的理由,准保绥帝知道了看见他就倒胃口。 殊知那宣旨的宦官气不带喘一口念了一大段一大段,末尾处乍然蹦出“太子妃”三个字来,孟初霁只觉当头被人敲了一棒。 “钦此……” 圣旨读完。 殿中大臣齐齐拜伏:“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孟初霁差点绷不住仪态。 许是觉察到了他的异样,身旁与他双手交握的人轻轻问了一句:“可安好?” 温润雅彦的声线极其悦耳,低沉宛如琴音嗡鸣,清澈不含一丝杂志,徐徐缓缓的似要流到人心里去。 孟初霁心中一凛大感不好,这么年轻的声音,只要不是那二两肉不好使,今晚怕是少不了抱着他喊一通“美人”,那他该怎么糊弄过去才好? 想着,身体就禁不住抖了一下。 被自己恶心的。 裴璟看着身边娇弱的女子,眼神似水温柔,愉悦含笑。 分卷阅读3 她定是吓着了。 和亲队伍未及王都的时候他就打听过,永宁公主是孟将军府的长女,身子羸弱足不出户,千里迢迢嫁到大绥来,内心必是惶恐,若不然怎么连喜服都穿反了。 这是他的太子妃,以后执手一生之人,心中自是无限怜惜。 如此一想,便又将他的手握紧了些,希望能让她不那么害怕。 孟初霁顿时恨不能掀了盖头跳起来。 要完! 这是个色中恶鬼啊。 还没入洞房,他就偷偷占他便宜,好在他姐没嫁来。 今晚怎么办? 怎么办??? 第2章 2.洞房 繁琐的和亲册妃大典结束,孟初霁又坐上了花轿离宫,前往太子府邸。 这一劫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的。 喜婆和婢女都在洞房里伺候着,等着太子过来挑盖头,孟初霁是个坐不住的人,要不是来的路上坐花轿憋了两个月磨去了些性子,他这会儿该自己掀开盖头一通翻天覆地了。 窗外“啾嘭——”炸开烟花,凉静的风中隐隐约约听到宾客喧哗之声,十分欢天喜地。 实在是坐不下去了,孟初霁命令道:“你们都下去,待会太子过来了,你们再进来。” “娘娘,这……” 喜婆想说这不合规矩,孟初霁不高兴的喝了一声,差点连男嗓都压不住:“下去!” 太子妃发话谁也不敢不从,于是一干人等都慢慢退下去。 孟初霁赶忙又说了一声:“阿福,你留下来。” 阿福默然留下。 他不会伪嗓,人前要扮哑巴。 门刚一被合上,孟初霁就掀了盖头,三两步走到窗前,支开一条小缝往外看,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到的,太子裴璟还没来,他急道:“阿福,快,把我箱子里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哦哦好。” 阿福呆头呆脑地,本来也没紧张,被孟初霁一催,跟做贼似的慌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去开箱子。 孟初霁趁他翻找东西,去桌边拿了几块糕点往嘴里塞。 成亲真不是人干的活,可别他饿死了。 以后他娶亲绝对率先把媳妇儿喂的饱饱的。 如是想着,又提着酒壶往嘴里咕噜灌了一通。 酒壶子小,本来也没多少酒,他这一喝全喝完了。 阿福眼睛一亮,道:“找到了!” 孟初霁回身从他手上接过东西一看——《春宫十二纪》,懵了一下,然后气得砸到阿福身上,道:“你给我拿的什么鬼东西,我要的是药。” 哎哟蠢笨丫鬟,这是要气死个谁! “哦。” 阿福从最箱底拿出了几支瓷瓶。 “少爷,哪个是的啊?” “红塞的那支。” “哦哦。”阿福应着,仔细一辨,又犯难了,“少爷,全都是红塞的。” “……” 孟初霁又连着塞了几块糕点,腮帮子都塞鼓了,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回头自己去辨,从中抽了一支青瓶的。 青瓶红塞,烈性蒙汗药,就是它了。 孟初霁取了红塞,握着药瓶去桌边打开了酒壶盖,正要往里倒,想起什么将酒壶执起来摇了摇,空的。 嘶,被他喝光了。 孟初霁有点懊恼,阿福凑过去满脸疑惑:“少爷,怎么了?” 孟初霁把酒壶放下,道:“阿福,你想办法弄点酒来,不然我这药没法子下。” 阿福一脸苦逼相:“少爷,我上哪儿去弄酒啊?而且,马上就是吉时,太子就要过来了,咱们可能来不及。” 孟初霁想也是,目光左右一巡,落在阿福随手扔在床边的包裹上,从里翻出一个水葫芦,打开葫芦嘴儿,将水往酒壶里灌,灌了满满一酒壶后,倾着青瓶往里倒蒙汗药,用手指搅了搅,感觉差不多了,然后把酒壶盖重新盖上。 手指湿漉漉的,孟初霁想放到口中吸嘬一下,阿福一下抓住他的手,急声道:“少爷,别。” 孟初霁恍然,揪了衣摆将手指擦了擦,一派心有余悸:“差点着了自己的道。” 阿福有点怕:“少爷,那太子尝得出来的吧?” “等他尝出来,他都晕了,我管他那么多?”孟初霁坐回到床上,一只脚踩上了床榻,没个正经样,“只要挺过这个洞房花烛夜,以后假装水土不服称病,时日久了他憋不住去纳妾,我失了宠就再无后顾之忧,过个几年诈死还不是天高任我飞?” “少爷英明。” 阿福听言竖起大拇指。 孟初霁哼了一声,托腮悠悠道:“那当然,也不看看少爷我是谁,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那大绥太子,可我也是没法子,姐是我亲姐,我总不能当表弟。” 阿福拍大腿赞同:“对,要怪就怪陛下,舍不得嘉靖公主就逼大小姐去死。” 分卷阅读4 孟初霁微叹。 不知道孟将军府里的人都怎么样了。 庭院离正厅那边很远,四周相当静谧,纷沓脚步声传来,像是谁被簇拥着走来,阿福往门缝外瞅了一眼,立即喊出了声:“少爷,不好了,太子来了。” 霎时,什么怅然心绪都见鬼了。 孟初霁挤到阿福身边一看,果然望见一抹颀长身影被月光勾勒得清瘦挺拔,愈走愈近。 孟初霁心里惶惶一撞,连忙回到床边,一边盖头一边道:“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千万别叫大绥太子看出破绽。” 阿福将水葫芦啊春宫图啊蒙汗药什么的全都胡塞到箱子里锁上,又把孟初霁咬了一口的糕点扔到桌底下,将红色桌布上的糕点屑拂了拂,门被推得一响,他顷刻站直身体,像被定住的木头人,看向喜房门口处。 被众星捧月的男子极其俊美,五官轮廓宛如雕刻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眼瞳漆若寒星,身着喜服红艳艳的颜色衬得他的肌如白玉,面庞上含着一抹温煦,以及喝过一些酒的迷醉,他的薄唇较常人偏淡,此时喝酒也只是微微显出一点饱满的血色。 略带笑意的视线落在孟初霁的身上,他跨了进去,来到孟初霁的跟前,喜婆在他身后高声唱喏道:“龙挑凤,称心如意。” 婢女为裴璟呈上金秤。 裴璟执着金秤将盖头挑开,露出孟初霁那厚施粉黛略显夸张的容颜来。 孟初霁抬头看向裴璟,面无表情,大约妆上得重了,有表情也是不怎么显的,然后佯装羞涩的低头。 裴璟不知怎地想笑,他的太子妃似乎不怎么喜欢他。 也对,听闻大楚唯一的公主不愿,由她代替,她是被迫和亲,想来心里一时半会迈不过这关。 无妨,成了亲他会好好待她,与她琴瑟和鸣。 喜婆又唱道:“交结发,永结同心。” 金秤撤下,又递了一把剪子。 裴璟挑了一缕发尾剪了,将剪子一转,剪尖对着自己,剪柄对着孟初霁,压低了嗓音怕吓着她,轻声道:“来。” 孟初霁瞅了裴璟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小到大他都没剪过头发,他娘说他头发生得好掉两根都可惜,他一直想着等来后成亲了,把头发剪给他媳妇儿,没想到竟然剪给了一个男人。 真气。 饶是不情不愿,孟初霁还是剪了一小撮,大概还没跟细绳粗,交给了喜婆。 喜婆真心没见过这么小气的新娘子,按理来说嫁给这么英俊的郎君,应该高兴得不得了,怎么瞧上去还有点不乐意呢? 太子比他金贵,都剪了一束呢。 结好放到绣着鸳鸯的荷包里,塞到枕头底下,该是最后一步了—— “饮交杯酒。” 孟初霁一振,来了! 裴璟亲自去倒酒,倒了两杯,回到孟初霁的跟前,伸手递杯。 孟初霁接过,直勾勾盯着裴璟手里的酒,见裴璟绕过他的手抬手欲饮,心跳骤然快了数倍不止。 杯子都快入口了,裴璟蓦然一停,放下杯子道:“这酒似乎有些问题。” 一瞬间,心跳频率拔高到了顶点,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裴璟望向孟初霁,眼里升起探寻,孟初霁只觉自己好似被看穿,微昂下颌,竭力维持镇静道:“没错,我把酒换了。” “为何?” 裴璟问得平和,语气间没有怪罪的意思。 孟初霁正视裴璟的脸,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不能喝,我身体不好。” 喜婆忍不住说:“娘娘还是要喝一点的,不喝不吉利。” 孟初霁剜了喜婆一眼,意思很明显:多嘴! 裴璟见他生气,宽容的笑了:“无妨,与天定之人对饮,冷泉清水也是美酒佳酿。” 他转望着孟初霁,谦谦有礼道:“爱妃请。” 孟初霁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强迫自己忽略“天定”“爱妃”等肉麻的话,与他手臂相缠,将交杯水一饮而尽。 其实孟初霁大可不必喝,但是为了防止裴璟没被迷倒,自己倒了也是好的,他不信裴璟能对着一具昏睡宛如死尸的人也能下得去手。 阿福瞧着升起无边敬佩。 少爷又睿智又拼命。 至此,所有礼仪都走完了,一干闲杂人等识趣的退了下去。 裴璟坐在孟初霁的身侧,瞥了眼他置于红袖之下紧紧蜷缩的手,带着明显抗拒亲近的意思,唇角勾了勾,目光落回到他脸上:“昔有故人初春去,闻梅踏雪方始归,是这个名字吗?” 孟初霁不喜读书,鬼知道他念的诗是什么意思,不过听到“初”字和“雪”字,暗自腹诽他卖弄文学,却是点了点头:“是。” “闺名叫什么?” “静静。” 孟初雪生下来的时候不爱哭也不爱笑,躺在摇篮里发呆,所以闺名取叫静静。 他就不同了,他一生下来又爱哭又爱笑,小名叫泼猴。 分卷阅读5 “我字秋瑜,以后你就唤我秋瑜吧。”裴璟猜想她定然不惯唤他夫君,不过他也不喜欢自己的枕边人一口一个“太子殿下”,顿了一顿,又道:“倘若你想唤我夫君,也是可以的。” 孟初霁瞬间被雷得不轻,嗔目惊舌的看他,然后沉下了脸, 呸,不要脸。 谁要唤他夫君! 第3章 3.药效 两人坐了一会儿,裴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孟初霁如在烈火上烤,心里急得很,这药效怎么还没发作呢? 他都有点头晕了,裴璟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难道蒙汗药兑了水药性不太够吗? 孟初霁心不在焉的,裴璟自然看在眼里,喊了一声“静静”,见他慌张失措的回神,唇角笑意深了些,道:“天色不早了,该沐浴就寝了。” 孟初霁的表情刹那僵裂。 就……就寝。 呸! 色胚子。 这么早就什么寝。 裴璟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炸毛的小野猫,莫名觉得好笑。 体谅他远嫁而来尚不适应,他倒也未曾想过要与他行周公之礼,但总不能两个人就这么坐到天明,他可自持不碰他,同榻而眠却是少不了的,瞧他的样子,好像想歪了。 存心想逗他,裴璟藏着眼里的戏谑,正色道:“静静先,还是我先?或者……鸳鸯共浴?” 孟初霁噌地站了起来,连退三步,怒然甩袖:“谁要跟你共浴,流氓!登徒子!” 共他个大头鬼! 还好他姐没嫁来,不然岂不是被他轻薄了去。 裴璟露出有点无奈的神色,委屈道:“既是拜过堂成过亲,我们已是夫妻了,你不愿意我自不会勉强于你。” 孟初霁一噎,面庞涨得赤白,瞪了他一眼,语气中火气消褪了一些:“你先。” “嗯。”裴璟应了一声,悠然起身,欲要绕到耳室去,想起什么,又停步伫足回眸道,“静静,我对你无恶意,方才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孟初霁才不信呢。 裴璟停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补了一句:“你别怕我。” 孟初霁容颜稍和,冷冷道:“那你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我不爱与人开玩笑。” 他一个男的,被另外一个男的调戏,能不炸么? 裴璟莞尔:“好。” 孟初霁见他还算真诚,对他改观了不少,道:“方才对不住,我也不是故意骂你的。” 裴璟不介意的笑了笑,身影须臾消失在雕花扇门后。 孟初霁一个人坐着,等着裴璟回来,但这一等,快要两刻钟了都没回,忍不住想道:难道药效发作了? 不对,太子沐浴自有人随身伺候,他要是晕过去了,早有人大呼小叫传太医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这也洗得太久了吧,像他冲个澡半刻钟就干干净净了。 在喜房里来回踱了两圈,孟初霁决定去耳室看看,反正是名义上的夫妻了,被撞着也没什么,至多被人误会成太过性急罢了。 如此想着,孟初霁便去了耳室。 耳室不大,角落处置着金线绣着仕女图的屏风,屏风后雾气缭绕,但没闻见水声,殿中也无半个人影。 难道洗完了? 孟初霁怀着疑惑蹑手蹑脚的上前去,探首一看,发现裴璟倚着桶沿睡着了,大半个身子沉在水下,裸呈精壮胸膛,精致锁骨凹处竟能盛水,水珠从他的下颌处顺着他的颈项往下滑,以及那线条流畅的削肩搭着湿漉漉的乌发,端的是一副绝好的男子入浴图。 孟初霁咬了咬牙,只觉有些嫉妒,这裴璟看着和他一般瘦,怎么就这么健壮,而他脱了衣服,不如他半点有肉。 他不止一次听他那群拈花惹草的狐朋狗友说过,姑娘家都喜欢这般的,穿衣太壮了不好看,脱衣跟白斩鸡似的,更不堪入目,如裴璟这等身姿是最合心意不过。 孟初霁有点不服气,挽起袖子手伸进水里捞了捞,捞到他腿间的东西捏了捏,直觉没他的大,心里舒坦了不少,哼着把手收了回来。 然后再看向裴璟的脸,即便是鸦羽阖目不省人事,也是一派温润君子不容亵渎的模样。 啧,一看就是他讨厌的那种人。 想着,孟初霁将他从水里捞起来。 大冬天的搁水里泡着,病了怎么办? 他只是想躲个雨露恩泽,没坏心眼到想害他。 费了一番力气将裴璟从水里弄出来,扛着他往喜房走,走了两步眼前袭上一阵眩晕,孟初霁直犯嘀咕。 裴璟这么重的吗? 都要把他给压死了。 强撑着加快了步子,孟初霁勉强将他扶回喜房,到了床边,几乎是将他摔到上面去的,大汗淋漓,抹了把额头,那眩晕感又接连袭来,孟初霁终于意识到这蒙汗药的药效发作了。 操。 分卷阅读6 br /> 孟初霁从齿间挤出这么个字,人就倒在了裴璟的身上。 龙凤烛静燃,一夜悄然流逝。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红幔大床上,裴璟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了眼,只觉身上重得很,压得他都麻了,翘首一看,胸口上压了个乌发如瀑的脑袋。 裴璟便又将头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回忆昨天的事情,那不正常的眩晕感他年少被绑时尝过一次……他的太子妃给他下药了。 不过他下归下,怎么把自己也给药倒了。 真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裴璟不怪孟初霁,孟初霁远嫁而来不愿随便委身,出此下策情有可原,换做是他或许也会这么做,只是等他醒了,他当与他好好说说,是药三分毒,不能随便吃的。 躺了一会儿,身子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裴璟将酣睡的孟初霁从身上弄了下去,传唤人进来呈上衣服,穿戴整齐后,回床斜卧瞧着孟初霁,指腹抚过他的脸,刮下一层脂粉,不由啼笑皆非。 他这太子妃为了招致他的厌恶之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当初答应和亲时他就下定了决心,效仿圣贤一心一意,绝不辜负一个女子半生年华,尽自己最大之力宠之爱之护之,没想到出师未捷,他的太子妃不同常人,对他如此抗拒。 ……也罢,非一朝一夕之事,他有的是耐心。 思及此,裴璟俯首亲了下孟初霁的眼睛,出去命人备膳。 孟初霁睡到晌午才醒,醒来时先是打了一个激灵看了下自己的衣服,完完好好的没被动过,松了口气,这才在喜房里转了一圈,没看到裴璟的人,打开了门。 阿福在门外台阶上蹲着,闻到动静回头,瞬间高兴死了:“少爷!” “闭嘴。”孟初霁瞧着有婢女在附近路过,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命令道:“小声点,别让人听着。” 阿福悻悻“哦”了一声。 孟初霁问:“大绥太子呢?” 阿福道:“等你呢,他说少爷你起了去正厅寻他,他等你用膳。” 孟初霁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返身回去,阿福懂事的跟上,只听孟初霁又问:“他几时醒的?” “巳时。” “那也不早。”孟初霁关上门,脱下喜服,道:“给我拿件衣服来。” 太子妃的服饰早就由婢女备好了,阿福呈上,孟初霁换好,发现这常服竟然不是高领的,大剌剌在外露着一枚喉结。 这还怎么见人? 孟初霁把领子往上扯了扯,还是遮不住,只能问:“还有别的吗?” “没了,待会少爷你还要和太子一起进宫请安,只能穿这身衣裳,我们带来的衣服太朴素了,穿着不合适。” 阿福诚实的回答。 毕竟是太子妃的身份,穿着当与身份相符,既没凤又没牡丹的,颜色也不够艳丽,质地也不如这衣裳一半好,介时惹得皇后不喜不得挨训? 孟初霁道:“就这样也不成啊。” 哪家的姑娘会长这么大的喉结啊! 阿福蠢兮兮的:“少爷,我们该怎么办?” 孟初霁没理他,直往陪嫁箱那儿走。 阿福委屈巴巴的凑到他身边去,蹲着看孟初霁从陪嫁箱里扒拉出一堆衣服,瞅来瞅去,不知道在找什么,好奇又不敢问,硬巴巴的憋着。 只见孟初霁捡着一件颜色相近的,跟身上的衣服比对了一下,觉着差不多,于是将袖子撕了一截下来。 阿福眼皮一跳,惊声道:“少爷,你干什么?” 孟初霁将袖子破布往脖子上一围,系了个结,道:“记住了,咱们大楚的女子冬天都要系这个,身份越高贵的越要系,回头你跟陪嫁来的婢女交代一遍,让她们全都给我系上。” 阿福明白了,敬佩称赞道:“少爷,你法子真多。” 孟初霁心想那可不,他在大楚和一干纨绔弟子中混,可是唯一一个没被老爹用扫帚追着打的人。 他孟初霁足智多谋! 将自己拾掇好了,孟初霁拍了拍阿福的肩,让他把衣服都塞回去,然后自个儿出去找裴璟去了。 虽然很不愿意和裴璟待一块,但他也不想惹得裴璟生疑,一去正厅,发现裴璟果然在那儿,却不是独身一人,身旁还有个妙龄女子。 正和他谈笑宴宴。 第4章 4.纳妾 妙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乌发如云,香颊粉腮,眼睛跟养在水里的黑珍珠似的灵动有神,樱桃小口莹润饱满,身着鹅黄色的长裙,端的是美人如玉,艳丽四射。 唔……当然和他姐是不能比的。 不过,孟初霁瞧着很是顺眼喜欢,见她和裴璟坐在一块,甚至有几分喜悦。 这是裴璟的侍妾吧? 如果不是侍妾,有机会变成侍妾吧? 那他是不是离失宠不远了? 嗬,幸福来得太突然! 分卷阅读7 br /> 如此想着,孟初霁的步子就走快了些,直直闯入两人的视野里,他欲要揖首一礼,又恍然想起女子该行万福礼,生生停住了,如此女里女气的动作他自然是做不出来的,生生杵在那里憋着不说话。 裴璟却是一眼看见了他,朝他招手道:“静静,过来。” 孟初霁上前去,那妙龄女子便一个劲儿的猛盯着他瞧,疑似嫉妒不喜的眼神,孟初霁暗道自己揣测果然没错,谁知裴璟握住了他的手,开口介绍道:“静静,这是四皇妹,与我一母同胞。” 顿了顿,又对那妙龄女子道:“阿娇,这是你嫂嫂,你一大早闹着要看她,如今你嫂嫂起来了,给她见个礼吧!” 孟初霁的心一下沉落谷底。 竟然只是个皇妹? 妙龄女子阿娇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很是有些失望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美人,叫太子皇兄你连进宫请安都不去了,原来就长这个样子。” 脸上一层脂粉糊得都要掉渣了,丑死了。 裴璟剑眉微蹙,沉声道:“皮肉骨相有何重要,你嫂嫂性子极好,千里迢迢远嫁而来,孤苦无依,不可放肆。再者,请安是要去的,不过推迟到下午,你嫂嫂身体不适,母后一向宽容大度必是不会计较,你也莫对你嫂嫂有何偏见。” 竟是不留情面训了她一番。 阿娇委屈死了,起身跺脚:“太子皇兄偏心,不理你了,这破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全程没说一句话的孟初霁:“……” 裴璟目送她消失,轻叹一声,复又看向了孟初霁,生怕他心里受伤,温声道:“阿娇这人性子耿直,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她,你别往心里去。” 孟初霁将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一时半会儿没注意,他又占他便宜,光天化日之下摸手手成何体统,他斜睨裴璟一眼,冷冷道:“我当然不介意。” 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女子计什么较。 裴璟唇角笑意微勾,一点也不介意他外强中干的凶悍,又道:“对了,昨天晚上我们中了蒙汗药,关于这件事……” 孟初霁心脏噗通一跳,厉声道:“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爱信不信。” 孟初霁想:打死他都不承认,看裴璟能怎么着吧,反正谁也没看到他下药,一口咬死是太子府的人出了问题,他也无从追究起。 裴璟有点头疼,他这个太子妃似乎有点犟啊,但他做了不敢认,他也不好逼迫他认,好在他也没有追究的想法,只道:“我是想说,以后饮食要多加注意些,太子府里的人我会清理一遍,以后太子府的事务就由静静你费心。” 孟初霁脸色一变,缓和中带着几分迟疑:“什么意思?” “我主外,你主内,以后就由你执掌太子府事务,若是不会,可多多向母后请教学习,母后和善仁慈,一定不吝教导你的。”裴璟眼神温柔,“以后多多辛苦你了。” 孟初霁:“……” 这都是些什么鬼!! 裴璟见他不语,将他腰身一揽,让他与他凑近了些,无比真挚道:“夫妻本一体,必当相互扶持,有些事你若是不好办,尽管与我说,受了委屈也是,不要忍着知道吗?” 孟初霁几乎是齿缝间挤出的字:“我才刚嫁过来,你就让我帮你干活,你觉得合适吗?” 裴璟一怔。 他之前听皇弟们说,府中的女人个个想掌权,因为掌权等于宠爱,有了说话大权就不会被人看轻,下人们也会更敬重,怎么他的太子妃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静静,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娶我只是为了让我帮你掌家,我才不愿意呢。” 孟初霁想也不想的打断他。 他既不会管人,又不会看帐,掌什么家。 给他掌家,太子府过不了两日就要完。 裴璟无奈:“好吧,那太子府的事务我还是全权交由总管了。” 孟初霁勉强应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裴璟让他在身边坐下,然后命人传膳,都快午时,已不是吃早饭的点了,该是用午膳了。 惦念着孟初霁大早上没吃东西,中午用得油腻恐有不适,裴璟特意让人做了小半碗粥,让孟初霁喝了垫一垫肚子。 孟初霁一边喝粥吃东西,一边装作无意地问:“殿下,府中除了我还有别的女人吗?” 裴璟笑了一声:“谁是殿下,这里只有你的夫君,你该唤我秋瑜。”替他拿了一个葱丝烙,放到他跟前的小碟子,又道:“太子府里没有其他女眷,你是唯一一个。” 孟初霁刚摸起葱丝烙,葱丝烙就从他手中掉了出去,眼睛愣是瞪得跟铜铃一般大,激动到失声大叫:“什么,你没纳妾?” 裴璟将他掉到裙兜上的葱丝烙捡起来,放到桌子上,用锦帕拭了拭沾了油渍的手指,唇角勾笑道:“我素来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静静你尽可放心,我对你定是忠贞 分卷阅读8 不二。” 孟初霁狠狠一噎。 像是喉咙里飞进了一只苍蝇。 谁要他忠贞不二啊! 偌大太子府只有他一个太子妃,那他岂不是成日净盯着他了? 这怎么可以! 孟初霁忍不住道:“你是储君,是为未来天子,怎么能只有我一个妃子?这多不像话。” 如果是他姐亲自嫁来,他巴不得有这么位姐夫,可是嫁来的是他,莫说与他恩恩爱爱繁衍生息,就是男人的欢愉也不能给他,真让他一心一意待他这个太子妃,岂不是祸害他耽误他? 他孟初霁可做不出来这么让人断子绝孙的缺德事! 裴璟总算是回过点味儿来了,他的太子妃不喜欢他,这是想把他往别的女人那儿推呢,饶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不免有些心冷。 温润笑容消失,裴璟搁下筷子,淡淡道:“父皇后宫佳丽三千,母后虽然母仪天下,却夜夜孤枕难眠,独守空闺,虚度年华,容颜萎去。我自小立誓,择一人携手终老,此生绝不纳妾,不叫我妻尝我母后之苦,你和亲远嫁而来,我自当怜你爱你,婚姻已成既定之事,你便不要再生出那么多旁门左道的心思了,我不喜欢。” 孟初霁顿时哑口无言。 裴璟瞧着温雅恬淡,骨子里仍然带着帝王家的独绝强势。 我不喜欢。 听听,再说下去他恐怕就要恼了。 裴璟见他不语,心尖一软,叹了口气:“我饱了,你慢用,待会一起进宫请安,我先去换身衣裳。” 他拂袖欲走,孟初霁一惊,大步追上去,拽住裴璟的胳膊,道:“等下。” 裴璟停步回眸,孟初霁拢着眉心,酝酿着情绪慢慢开口:“我身体不好,在大楚一年四季病三季是常有的事,身子骨极其虚弱伺候不了人,还有大夫也说了我体寒,没办法生孩子……” “殿下,你是个好人,但是我这样的太子妃娶回来没有半点用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惹恼了他也要说。 反正现在不说以后也是要说的,那还不如现在说。 最好一鼓作气把他彻底惹恼了,以后都不想理他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孟初霁说完,裴璟默了好长一会儿,他直直盯着他,好似在探究什么。 孟初霁心里“咯噔”一声响,莫名有些发虚,是不是自己太激进了,让他起疑了。 裴璟突然伸手圈住他的腰,抱了一下,掂了下重量又将他放下,略含迟疑地道:“我瞧你不像是个一年四季病三季的人,你刚才胃口还不错,脸色也很好,是否你们大楚的大夫医术太过平庸误诊了,不如我请御医来帮你看看,若真有不适,多加悉心调理,好起来也是指日可待。” 孟初霁的表情霎时龟裂。 大意了! 他刚才喝了半碗粥,吃了一屉小笼包,十几只虾饺、四五块点心……胃口确实太好了。 哎哟操,他怎么就忘了管住他这张破嘴! “其实……”孟初霁绞尽脑汁艰难胡诌,“若不发病,我与常人是无异的,没有胃口成日躺在床上的病人,那不是病了,那是要死了。我爹娘将我照顾得好,这些年情况已是好多了,否则来的路上就该一命呜呼了。只不过我的病古怪得很,发作起来也没个准数,说不定哪日就撒手人寰了,看了很多大夫都不管用,殿下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第5章 5.请安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裴璟剑眉紧蹙,表情担忧至极:“如此恶疾,更该好好看看。” 孟初霁诌得更没谱:“不用了,以前给我看病的大夫乃是大楚有名的神医,能闭眼施针,开颅换心,人称在世华佗,她都治不好,别人更治不好了。” “闭眼施针,开颅换心?” 这还能活命? 裴璟眼皮一跳。 孟初霁昂首自豪:“没错!” 裴璟沉默了一下,道:“若真能闭眼施针,开颅换心,令人性命无忧,这名大夫的医术比华佗更高明,应称赛华佗。” “总之,殿下尽早纳妾,为宗室开枝散叶。” 孟初霁一派义正言辞、语重心长。 裴璟微抿薄唇,注视了他一阵,道:“此事容后再议,眼下先进宫请安吧。” 说罢,提步往前走去。 孟初霁只好闭嘴跟上。 裴璟的母后居朝阳宫,孟初霁和裴璟一块去时,那儿正热闹着,不止有几个后妃坐着说话,还有两个小皇子在旁边玩,老太监陪着很是尽心。 檀香冉冉升起,紫雾氤氲浮散,美丽端庄的皇后身着赤色纹凤的宫装,拥着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狐裘,紧袖下翘起一截漂亮的凤甲,葱白手指握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 孟初霁以为裴璟口中所说年华虚度容颜萎去的皇后应该姿容一般神情憔悴,实在没想到竟然如此美艳动人,于这几个后妃中最是亮眼脱俗,活似一株 分卷阅读9 馥郁富贵的牡丹。 这样的皇后绥帝都不喜欢,绥帝怕不是喜欢男人? 孟初霁心思一打野,宫人替他和裴璟解去了外袍,抖了抖上面沾染的风雪寒气,挂到了一边。 裴璟朝孟初霁伸出手来,孟初霁拧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把手放到他的掌心。 两人携手到皇后跟前,后妃们纷纷起来见礼。 裴璟恭谨下跪,孟初霁跟着跪,听他道:“儿臣携太子妃给母后请安。” 皇后将手炉递给身边的嬷嬷,持着一串珠圆玉润的念珠,虚虚一扶,慵懒淡然道:“起来吧。” 裴璟没起身,朝皇后一笑,问:“父皇呢?” 皇后睨他,“你这不是平白问出来给我添堵?他还能在哪儿,清尘斋呗。” 绥帝沉迷炼丹,梦想长生不老,起初旁人还多番劝谏,可是绥帝听不进去,反而以臣心不良治了多人的罪,便没人敢劝了。 如今越来越无法自拔,连早朝都不想上,要不是上回气死了太后洗心革面了一番,江山早已大乱。 “妖道害死人,可你父皇偏护着,生生将自己从不惑折腾成了花甲,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你可千万别学他。” 出口两句话,孟初霁算是明白绥帝为什么不喜欢皇后了。 男人都喜欢清纯柔弱的解语花,轻声细语低眉顺眼可怜又可爱,像皇后这样的那妥妥是朵霸王花啊,张口带刺,极不讨喜,莫说是朝夕相对的丈夫,换是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都受不了。 她不独守空闺,谁独守空闺? 只听裴璟温和讨笑道:“儿子不想长生不老,只盼着母后长生不老,要是有这种丹可炼,那倒是可以考虑。” 皇后一下被逗笑了,望着裴璟越发欣慰,连带着多看了两眼孟初霁,不咸不淡的也没挑哪里不好,招呼道:“嬷嬷,上茶。” 身边的嬷嬷立即端上了漆黑托盘,托盘里两只牙色的小碗,很是精致漂亮。 裴璟端了杯茶给孟初霁,温声道:“来,给母后敬茶。” 孟初霁端着茶杯:“……” 敬、敬茶?! 手抖了一抖。 茶盖跳了两跳。 裴璟替他稳住茶杯,附在他耳边轻声安抚:“别紧张。” 孟初霁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清了清喉咙,恭谨道:“母后,喝茶。” 这还是孟初霁头一次这么乖。 比乖孙子还乖。 他在将军府向来没个正形,也没人管他,何曾这么规矩过。 皇后双手接茶,一双漂亮凤目在孟初霁身上反复流连,孟初霁不自觉绷紧了背脊,紧张到心如擂鼓,皇后接了茶也不喝,好半天才出声:“你这脖子是怎么了?” 孟初霁心跳终于趋向平缓,忙答道:“这是我们大楚的风俗,女子的脖子不能给男人看,都要系上东西才行。” 皇后用茶盖舀了舀杯沿,吹了下那氤氲散开的雾气,淡淡道:“嫁到大绥来,就是大绥的人了,以后别系了。” “不,要系的。”孟初霁说了前半句,在皇后威严的注视下,顿了一顿,挺直腰板道:“我不想把脖子给殿下以外的人看。” 皇后脸色稍霁,不温不火地笑:“倒是个端庄淑雅的。” 孟初霁毫无被称赞的荣幸之感。 裴璟瞧了孟初霁一眼,莫名有些想笑,没看出来他的太子妃还是个九面玲珑。 若不是知道他有多么讨厌他,只怕也要信了他的话了。 裴璟自然不会拆穿他,并且还替他说起好话来:“静静性子恬淡,害羞安静,母后你多怜惜些。” “嗯。” 皇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儿子开口岂能不应? 饮了茶,将茶盏放回托盘,从手腕上摘下一枚镯子,金色凤头嵌着宝石,执起孟初霁的手往上套。 孟初霁不敢缩手,眼睁睁看着她套,好认真的套了几次,套不进去,脸色眼看着就变了,蹙着黛眉道:“你这手生得可真大啊!” 孟初霁脑子转得极快,镇静而一本正经道:“大楚以手大为美,越大越美,有的姑娘为了把手变美,特意去做粗活,我的手算中等,还有更大的。” “还有大的?”皇后忍不住嗤笑,“那打镯子的时候不是打得跟金刚箍一样?” 孟初霁:“……是、是的吧。” 这个皇后真是半点不讨人喜欢。 实在令人远而敬之。 “既然戴不下,你就贴身收着吧,可别弄丢了。” “是。” 孟初霁面不改色的收下镯子,仿若宝贝般放到胸怀里。 皇后眼神温和了许多,不似来时严厉。 孟初霁知道敬茶这一关算是过了。 裴璟也得敬茶,他敬的茶皇后喝得倒利索,赐下东西,裴璟让孟初霁替他收下,然后含笑道:“母后,我去清尘斋看看父皇,让静静在这儿陪您说 分卷阅读10 说话。” 孟初霁豁然转眸盯着裴璟,视线强烈得都能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裴璟朝他一笑,含着安抚意味。 皇后点首同意。 裴璟撩开衣摆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要走,孟初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裴璟的衣摆,瞪着眼睛看他。 这厮有没有良心,把他一个人扔这儿? “扑哧——” 一名后妃笑出了声。 自打裴璟和孟初霁进来,她们就没有出声,这会儿愣是憋不住了。 连正在玩的两个小皇子朝孟初霁看过来,拊掌嘲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怕,羞羞羞。” 孟初霁好似被蛰了一口,触电般将手缩回来,又恼又后悔,脂粉敷了厚厚一层也盖不住那神色难看的脸。 裴璟低眸望着孟初霁的手,万没想到他如此依赖他,嘴角微微勾起,低声温柔地哄道:“乖,我去去就回。” 孟初霁一脸冷漠。 皇后也是觉得好笑:“本宫又不会吃了你的,你抓着璟儿不放做什么?” 孟初霁丢了个大丑,郁闷得不想说话。 裴璟莞尔,摸了摸孟初霁的头,道:“母后,我走了你别凶她,静静胆子小。” 皇后看了孟初霁一眼,唯唯诺诺的像个小可怜,不甚在意道:“母后有这么可怕?你尽管去吧。” 裴璟这才放心走了。 孟初霁眼睁睁看着裴璟离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就剩他一人在龙潭虎穴了? 嬷嬷上前去扶孟初霁,孟初霁绷紧了神经,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去到椅子上坐好。 刚一落座,就听皇后问:“闺名叫静静是么?” “是。” 孟初霁眼观鼻、鼻观心莫敢抬头,心道:来了,这就要开始发难了。 果然,皇后又问:“读过书吗?” 孟初霁作答:“读过。” “哪些书?” “四书五经。” “《女诫》《内训》呢?” “……” 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读过《女诫》和《内训》! 这道题超纲了! 饶是如此,孟初霁还是从善如流地答道:“家父不喜欢我看这些书。” 皇后兴致挑眉:“哦,为什么?” 孟初霁甚是从容:“家父说那些书太小家子气,不适合观读,虽是女子见识和胸怀都要如男人一般远大,巾帼不让须眉才好。” 他姐不爱读的书肯定不是什么好书,先贬一顿再说。 皇后竟是颇为赞同:“令父颇有贤人思想。” 孟初霁松了口气,抬眸望向皇后,心想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主动出击,否则谁知道她还会问出什么样儿问题,于是主动道:“母后,您的妆真好看。” 女人天生爱美,夸一夸总是不错的。 皇后果然高兴,拨着念珠雍容一笑:“这叫凤花妆,整个宫廷只有桂嬷嬷会化,你倒是有眼光。” 此法奏效,孟初霁立即趁热打铁:“儿媳打一进来,就恍然见到了神仙妃子,不知母后您平日作何保养?” “还能如何保养,左不过那一套。” 皇后看孟初霁竟越来越顺眼了。 长得不好看,嘴巴倒很甜。 孟初霁状似幡然醒悟,拍着大腿道:“原来是天生丽质,看来想变得和母后您一样美,得等到下辈子了。” 皇后开怀一笑,稍稍抬起葱尖玉指吩咐着:“桂嬷嬷,去将本宫的胭脂水粉拿过来,给太子妃化个妆。” 孟初霁本只想随便夸夸皇后,搞好两人间的关系,哪里想到皇后居然如此大方,肯将这种私人东西外借,顿时牙口一酸,连声制止道:“母后,别!” 皇后的欢欣戛然而止:“怎么?” 孟初霁一脸义正言辞,好像世上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正派的人:“儿媳如此粗鄙之人怎能玷污母后您的珍贵之物,而且自知之明人恒有之,绿叶如我甘衬母后您的美貌。” 皇后笑了:“无妨,桂嬷嬷去拿吧!” 孟初霁又叫了一声:“母后!” 这声叫得比刚才更急了。 皇后的笑容消失,态度变得严肃起来:“本宫不喜欢旁人拂逆,让你领情,你就领情。” 孟初霁终于明白裴璟骨子里的强势霸道从哪里来的了,简直和皇后如出一辙。 不,她比裴璟更难对付。 孟初霁额头作痛,不等他想出新的说辞,桂嬷嬷已经下去了,想阻止都不行了。 他眼巴巴看着桂嬷嬷消失,微微抿起了唇,待会卸妆,他的脸一定会让人看到,虽然容颜与孟初雪有八分相似,架不住他的骨相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人……裴璟怎么还不回来! 第6章 6.表妹 皇后没理孟初霁了,转跟后妃们说话,后妃们纷 分卷阅读11 纷赞颂着皇后的大方宽厚,对儿媳真真是好,恨不得有个侄女外甥女什么的也能嫁给裴璟,享受一下这般待遇。 一番对比,孟初霁拒绝的行为便显得十分的不识抬举。 孟初霁坐着听,面上不显情绪,内心里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宁愿扯谎,他也不拍马屁了。 这会儿好了,拍在马蹄儿上,完完全全把自己给作死了。 桂嬷嬷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宫女,端水盆的端水盆,端妆奁的端妆奁,端水粉的端水粉……足有十几个鱼贯而入,一字排开恭敬垂立。 皇后停止了与后妃说话,命令道:“桂嬷嬷,给太子妃化个凤花妆。” 孟初霁的表情都要从厚厚的脂粉底下裂开了,愣是硬着头皮挣扎道:“母后,真的不必了,上妆费时费力,可别把您看累了。” “你诸多推辞,可是嫌这些东西本宫用过?” 皇后冷厉斜睨他。 桂嬷嬷也道:“太子妃,老奴手艺精巧着,不会让你久坐的。” 孟初霁已然是骑虎难下。 他若再拒绝,必定彻底惹恼了皇后。 他若不拒绝,男儿身就要现出端倪了。 前者还是后者? 孟初霁心一横,蹭然起身就要说什么,突然,他们之间插入一道声音来,那声音娇媚婉转如莺啼,空谷回响余韵不绝: “姑妈,我来陪您说话了。” 所有的目光齐齐朝殿门处汇集,只见一道娉婷身影逆光踏入,纤细身段盈盈一束,来者一身桃色袄裙,长颈处团着一圈雪色围脖,云鬓乌发如瀑布,簪着步摇玛瑙映得满室生辉,白梅绣鞋沾了些雪,走路间轻然抖落。 那张脸是一张顶漂亮的脸,杏眼灵光如秋水,粉颊自然红润,唇色似樱,不点而朱,往正中心一站,就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嚯,又是一个美人。 比早上见到的四公主还要漂亮。 皇后的不愉因为她的到来而稍有悦色,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几分:“婷儿,来。” “姑妈!”女子端庄上前,桂嬷嬷拿了一个蒲团垫在地上,她跪坐在皇后脚边,这才转眸扫向殿内,一双眼睛落到孟初霁的身上,孟初霁与她对视,她便收回了目光,柔声问:“这就是表哥娶的太子妃么?” 不提还好,一提就生气,皇后的面色又冷了下来,道:“可不是,你觉得如何?” 言辞间好像是在评价一个货物一般。 孟初霁不气,只是再度庆幸,还好嫁来的不是他姐,不然他姐是真受罪了。 婆婆脾气不好,小姑子刁蛮不讲理,这会儿又出来了个表妹,不知又是何等角色? 孟初霁打量着这表妹,却见她浅浅点头,很是赞赏道:“表哥的眼光当然是极好的,以后婷儿就有表嫂了。” 孟初霁展眉,看来这宫廷中的女人也不净是些难缠的。 如是想着,他开口道:“表妹好。” 女子嫣然一笑:“表嫂好,我是清河,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本名带了个婷字,所以表哥和姑妈都喊我婷儿,表嫂也可唤我婷儿。” 孟初霁对她的好感眨眼上升了几个度。 如此温柔可人的姑娘,真是不多见了。 皇后见他们相谈甚欢,很是不喜的蹙眉,瞥了眼排成一列的宫女,将整个殿都衬得有些拥挤,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端着胭脂水粉的宫女有序退下。 女子略含疑惑:“姑妈,方才你们是要……” 皇后不温不火地道:“没什么,既然你来了,陪姑妈好好说说话,否则今个儿的兴致就要叫人败尽了。” 孟初霁低头默然,假装自己不存在。 女子乖巧应下:“好的姑妈。” 于是,接下来就再没有人同孟初霁说过话。 被人刻意遗忘,孟初霁好似隐形人一般,坐那儿还不如一根木桩子。 孟初霁巴不得她们不理他,一个人待着也安然,小半个时辰后,裴璟终于回来了。 裴璟望向孟初霁,见他无事堪才放心,提步走到孟初霁的身侧,握住他的手将他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母后,时候不早了,我先带着静静回去了,明天再来向您请安。” 皇后冷眼一扫孟初霁,半点不留人,道:“不必了,太子妃的晨昏定省免了,你有空就来,没空就别往我这儿跑了。” 裴璟是出了名的孝顺,雷打不动每天都要来朝阳宫请安一回的,皇后这么说无非是编排孟初霁罢了,后妃们心如明镜,知晓这个太子妃不得欢宠。 孟初霁不知道其中弯弯绕,但也极其开心,皇后不待见他,他还不待见皇后呢,免了请安简直求之不得。 自然,眼下是不能表现出喜悦的,孟初霁睁大眼假装委屈,皇后看也懒得看他一眼,道:“回吧!” 裴璟便领 分卷阅读12 着孟初霁踏出了朝阳宫。 一出去,裴璟浅声问:“你做了什么让母后那么生气?” 孟初霁心头一跳,眨眼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能承认么,当然不能承认,皇后可是裴璟的亲娘。 裴璟不置可否,同他一起慢慢的走。 快要转到离宫小道时,身后有人追了过来,清脆娇软地喊了一声:“表哥!” 裴璟伫足往回瞧,孟初霁也跟着瞧,见了来人,调侃戏谑道:“亲亲表妹小婷儿?” 裴璟剑眉皱起,口吻竟是有些冷漠:“她叫上官婷,是镇南王的女儿,早些年跟着镇南王在清河封地,这两年才进京,算不上亲。” “真的假的,她之前还说跟你一块长大呢?” 孟初霁语气夸张,幸灾乐祸意味更甚,自古表哥表妹多是风流债,他懂的。 裴璟观他不吃醋也就罢了,却还带着点乐见其成的意思,沉着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两人交流间,上官婷已是到他们跟前了。 她追得匆忙,微微喘气,兰香袭人,缓了缓,她才持着大家闺秀的矜持有礼,将盯在裴璟身上的视线生硬转开,落到孟初霁的身上:“表嫂,你的东西落下了。” 她双手递出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 孟初霁将帕子接过来,左瞧右看了一番,认不大出来,阿福帮他穿衣服的时候,往他袖子里塞帕子了么? 孟初霁忘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于是道:“谢谢表妹。” 上官婷偷觑裴璟,眼波流转,明媚娇羞,遂又道:“表嫂,婷儿明天可以找你玩儿吗?” 孟初霁想也没想地道:“可以啊。” 话方落,只听裴璟冷声道:“不行。” 孟初霁眼睛一瞪:“为什么?” 裴璟面色淡漠:“我们新婚大喜,我有五日婚假,自当在家好好陪你,你远嫁而来,也当了解一下大绥的风土人情,故而没空理会外人。” “外人”两个字一出,上官婷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难堪咬着下唇,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孟初霁只觉裴璟过分,再怎么不喜欢人家,也不该如此直白伤人家的心,堂堂一个太子爷,跟个女人过不去就算了,话也不会好好话。 孟初霁怜香惜玉惯了,这会儿见上官婷欲哭不哭的样子,心尖尖都疼,忙哄道:“不要同他一般计较,你想找我玩儿尽管找来,表嫂一定不会不理你,别哭了嗯?” 上官婷这才灿然一笑,拭了下干涩的眼角,笑容明媚好似三月春光:“谢表嫂。” 顿了一顿,她又看向裴璟,想说什么,裴璟直接拽住了孟初霁的手,冷淡道:“走吧!” 孟初霁被裴璟拽拉得猝不及防,挣扎着竟敌不过他力气大,如何都挣扎不开,顿时不满:“诶诶诶,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裴璟一言不发,加快了步子,孟初霁没有法子,踉跄回头朝上官婷招那只空出来的手。 “婷儿,改天见。” 话落,手腕的力道大了一分,孟初霁“嗷”地叫了一下,厉斥道:“能不能轻点,你想捏死我吗?” 孟初霁没有看见,李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的上官婷绞紧了手中的帕子,笑意消散,俏容难看得有些扭曲。 出了宫门,登上了马车,裴璟才放开孟初霁的手。 那白白的腕间霎时浮现出一圈红痕,孟初霁自认皮糙肉厚,并非小姑娘家家碰一下皮肤就会发红,可见裴璟捏他使了多大的劲儿。 孟初霁直接恼火开骂:“嫁给你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 裴璟盯着他的手腕,又白又嫩的一截,肌肤细腻宛如玉质,那圈红痕印在上面十分突兀,但是不难看,有种被凌.虐后的美感,令人恨不得再印两道这样那样,喉结一滚,嗓音悄然哑了:“抱歉。” 孟初霁宽容,裴璟道了歉他的火气就消了,瞥了瞥裴璟,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嘲讽道:“你把我捏成这样,怎么说话的语气比我还委屈?” 裴璟垂下眼睫:“清河居心不良,你该多加防备,若是怕寂寞,这几日我待你多去见见京中贵女,皆是品行端正淑雅良德之人,以后你与她们多来往就是。” 孟初霁总算听出点味儿来了,合着这两人间还发生了什么矛盾,怪不得裴璟对上官婷那么不留情面。 温煦如裴璟,还有人能惹得他这样反感,孟初霁挑眉,兴致勃勃地问道:“上官婷干了什么,让你如此避之不及?” 裴璟抬眸看向他,“她曾私下无人脱衣勾引于我,以此闹到母后跟前,借力施压令我娶她,如此手段下作居心叵测之人,应远而敬之。”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这不是小事一桩么?” 这事儿在将军府可太常见了,上到勾引他爹,下到勾引他,隔三岔五就要闹一通,也亏得他视之如猛虎。 孟初霁都不知道要怎么笑他。 裴 分卷阅读13 璟如被敲了一棒,他难道这般不喜欢他,所以这种事在他眼里也无所谓么? 忍无可忍,裴璟郑重道:“你是我的妻子。” “所以呢?” “你该喜爱我些。” 第7章 7.假病 从皇宫到太子府这一路,空气都好像是冻住了一样。 直到马车哒哒停下,车夫喊了一声:“殿下,到了。” 车厢内才有所解冻。 孟初霁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哈哈干笑道:“终于到了,坐了一路累死我了。” 裴璟的眼睛一直就没从孟初霁的身上离开过,听他这么说,知他有心逃避,心底微叹,给了他台阶下:“我扶你下去。” 孟初霁答得极快:“不用扶不用扶,我自个儿就能下去。” 说完也不等裴璟应,掀开车帘子,轻然一跃就落在了地上,步伐匆匆的往太子府里走,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追似的。 裴璟紧步跟上,刚到门口,“啪——”门合上,叫他碰了一鼻子灰,无奈得很。 孟初霁坐屋里听着外头动静,生怕太子爷生气砸门,但是裴璟在门前伫立了一会儿,很快脚步声越行越远了。 他吐了口气,胸口的悸动才褪去了些。 真是太可怕了。 裴璟竟然说出那样的话。 要是当时他在喝水,他一定会喷出来的。 这不行! 不能叫裴璟盯着他不放。 孟初霁起身开门,朝外大喊:“阿福。” 阿福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跳到他跟前,应了他一声:“少爷!” 孟初霁将他往房间里一拉,重新把门合上,道:“阿福,咱们随行的刘大夫现在在哪儿呢?” “被安排在西厢房了,好生伺候着呢。” “把他给我叫来。” 阿福“啊”地一声,讷讷道:“少爷,你哪儿不舒服啊?” 孟初霁敲他的脑袋:“装病啊,不然今晚又是你少爷我的大劫。” 阿福瞬间大悟,一溜烟去了。 孟初霁在屋子里踱步,洞房花烛夜他和裴璟没成好事,今晚裴璟定是不会再饶过他了,眼下没有好计策,只能称病应付了。 最好能想个办法分居,否则裴璟日日夜夜进进出出,他迟早露出端倪。 得个什么病好呢…… 阿福很快就领着刘大夫来了,刘大夫是个弯腰驼背,身子直也直不起来,不过医术是一等一的好,孟将军府花重金给他聘的,生怕他有个病痛没人照顾。 “少爷,刘大夫来了。” 刘大夫躬身就要行礼,孟初霁连忙一扶:“刘大夫别多礼,来来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孟初霁将他弄到椅子上坐好,刘大夫不解地问:“少爷,您找老朽来,可是身体不适?” “不不不,我好得很。”裴璟之前还说他吃得多呢,孟初霁偏过头,生怕叫外人听着,小声道:“刘大夫,您也晓得我是替姐和亲,这太子想与我琴瑟和鸣,我是个大男人,和也和不着,您瞅着得个什么病,能让我避免承恩呢?” “花柳病。”刘大夫想也不想地道。 孟初霁:“……” 阿福连连摆手,“花柳病不行,少爷会被活埋的。” 孟初霁敲了下阿福的脑袋,让他闭嘴,然后谆谆诱导道:“刘大夫,咱得个长久不愈的小病就可以了,犯不着生这等恶疾,您再想想。” 刘大夫老眼一睁,颤巍巍道:“痔……痔疮?” 孟初霁:“……” 阿福再次摆手,“痔疮不行,少爷会被扒裤子给其他大夫看的。” 孟初霁脸一黑,怒斥道:“闭嘴,就你话多,墙角站着去。” 阿福委屈巴巴,但还是听话的到墙角蹲着面壁去了。 孟初霁看着刘大夫,尤为真诚:“刘大夫,您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病,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不生痔疮,来点秀气的病嘛。” 刘大夫捋着胡须沉吟,半晌道:“咳疾。” 孟初霁眼睛一亮。 这个好。 刘大夫观他表情,见他高兴自己也挺高兴,道:“老朽这就给你开个药方,定叫少爷以假乱真。” “等……等下。”孟初霁抓住刘大夫的袖子,“这咳疾有什么具体症状没,倘使太子叫其他大夫来给我诊治,露馅了该怎么办?” 刘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笑着摇头:“不会,不会。老朽这药方乃是祖传的,假咳疾算不了什么,假怀孕、假绝症、诈死药……老朽这儿皆有方子,绝对见效。” 孟初霁惊奇:“祖上可是宫中太医?” 刘大夫挺直腰板,驼背姿态都正了不少,无比自豪道:“正是。” 孟初霁高兴拊掌,没想到他娘给他安排了这么个宝贝在身边。 有救了有救了。 刘大夫写好方 分卷阅读14 子,孟初霁捧着看了两遍,喜不自胜道:“阿福,快去抓药。” 阿福屁颠屁颠从墙角处凑来,将药方子接来,一边折好揣到怀里,一边道:“少爷,咱刚来的时候没有咳,现在咳会不会晚了呀?” 也是哦。 裴璟肯定以为他为了躲避侍寝故意搞出了幺蛾子,万一恼羞成怒强扒了他怎么办。 孟初霁脑子一转,一拍大腿道:“待会去游湖。” 阿福好像知道孟初霁想干什么,连忙提醒:“少爷,湖上都结冰了。” “凿个洞。”孟初霁道,“你这蠢丫头,刚来太子府就捞人家的鱼,害得主子我落水,罪不可恕。” 刘大夫:“……” 阿福:“???” * 案牍堆了一桌,裴璟依次捡开看,批奏注释,偌大的书房寂静无声。 直到他侯在门外的近侍出声道:“殿下,李修宜来了。” 裴璟才抬起头来看向书房门口处,身长七尺的男子踏入,身着青衣黑裘,肩上靴上沾了雪,一进来就开始融化。 他的眉眼英气,面冠如玉,许是因为年轻,意态潇洒,看着就有几分桀骜不驯。 但是裴璟知晓,李修宜如其名字一般是极成熟稳重的。 他呵了口热气,将拢在一起的手分开,规矩作揖:“殿下。” 裴璟抬手道:“没有外人在,就不必多礼了。” 李修宜就真的不多礼了,他们俩个关系极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平日也没有君臣之防,行礼也是意思一下,紧忙自个儿找位置坐,然后目光书房中转了一圈,问:“嫂子呢,怎么没有红袖添香伴于身侧?” 正是新婚燕尔,两人定是如胶似漆,大婚的时候没见着真面目,这不一有机会见了,立刻就来了么? 裴璟笑:“刚从宫中请安回来,她在房中休息。” 李修宜头一次见裴璟的神色如此甜蜜,好奇打听道:“嫂子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漂亮否?温柔否?端庄否?” 裴璟摇了摇头:“她哪儿都好,就是……不太喜欢我。” 谈起这个就无奈。 李修宜吃惊,“这天底下还有不喜欢你的女子?” 要知道凡是他和裴璟站一块,就不会有哪个女子会把眼睛落他身上,个个盯着裴璟如狼似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如裴璟这般龙章凤姿天之骄子,世间难觅一二,又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但女子喜欢,男子也鲜少有不喜欢他的,竟然不受自己夫人的喜欢,简直匪夷所思。 裴璟搁下墨笔,并不想谈这个,岔开话题道:“今年雪大,多地发生雪灾,父皇沉迷炼丹不理朝政,折子都送到我这边来了,修宜你来看看。” 李修宜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反正他与太子府常往来,以后总有机会见到的,于是上前将折子接过,扫了一眼,神情微肃。 “殿下可想出解决之法了?” “嗯,我批上了,你瞧瞧是否可行?” 李修宜闻言仔仔细细地看,由衷赞叹道:“殿下英才。” 裴璟一笑,和李修宜谈起其他的事来。 时间转瞬逝去,李修宜瞧了眼天色,恭谨告退。 刚退出门去,一道人影还没瞅着是谁,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急步越过他去,仓皇喘气道:“不、不好了!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落水了。” 然后,他又接连被撞了两下,等他站稳,裴璟和婢女已经走出几步远了。 李修宜连忙跟上去。 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还没抵达卧房,就闻得剧烈的咳嗽声不断响起,低闷又痛苦。 裴璟抬起步子刚要跨门槛,却又把脚收了回来。 李修宜停在他身后,不解道:“殿下,怎么了?” 裴璟淡淡一笑:“没什么。” 只是猜到了待会孟初霁会对他说什么而已。 然后,抬步步入屋内。 李修宜自觉等在外头。 裴璟一进去,里面的人纷纷行礼,孟初霁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裴璟伸手扶她,还没挨着他的手,他就自觉缩了回去,安安分分的躺好,裴璟并不拆穿他的小把戏,只撇向一侧颤颤巍巍的脸生大夫,问:“静静身子如何?” 刘大夫道:“太子妃娘娘身有旧疾,又落入冰冷河中添了新疾,身子不太好,咳嗽如此严重,须得细细调理,否则性命难保。” 裴璟看向孟初霁,脸上脂粉糊得惨白,生怕衬托不出他的病态,心底有些无奈。 孟初霁见裴璟看他,故作凄楚,伸手抓住裴璟,哀声道:“殿下,我这一病……咳咳……就不能侍奉殿下了,为了不将……咳咳……病气过给殿下,我愿……咳咳……搬离到别处住……” 裴璟反握住他的手:“无妨,我身体康健岂是那么容易病的。” 刘大夫立刻道:“殿下,使不得啊,太子妃娘娘的病会传染的,还是分居为好。” 分卷阅读15 > 裴璟目光一斜,吟吟浅笑:“哦,还有呢?” 刘大夫倏觉脖子上架了一把刀,嗓门不由自主就小了下去:“忌、忌行房。” 裴璟敛了笑意,复又看向孟初霁,孟初霁眼巴巴的看着他,生怕他不答应,他一叹,道:“好,我知晓了。” 第8章 8.游河 裴璟从卧房中退出来,李修宜关切道:“殿下,嫂子怎么样了?” 裴璟答:“他没事。” 李修宜沉声道:“嫂子刚嫁到太子府就落水,此事定要好好追究一番。”停了一下,他拢了拢袖子,露出个机灵的表情,道:“正好借此事,叫嫂子明白殿下的心意,定然感动得以身相许。” 裴璟好笑道:“那恐怕会弄巧成拙。” 李修宜张大嘴巴:“啊,为何?” 裴璟别眼望着庭院的雪树,皎洁白色纯得没有一丝杂色,垂着晶状冰棱子,一只鸟扑腾着翅膀落下,便摇得树上积雪抖落,洒了一地菡萏。 “此事他一手谋划,我若是罚了他的人,他岂不是反倒怨上我?” “他对我诸多防备,且让让他吧。” 李修宜脑子都当机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词穷意短:“这可真是……” 头一次看到拒绝裴璟的女人,还拒绝得这么彻底,不惜用上心机和手段。 又看着裴璟笼着雪光的俊美侧颜,没有一丝不悦,李修宜又笑了:“殿下你这是与妻斗其乐无穷啊?” 裴璟转眸,嘴角微勾:“闺房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修宜哪儿敢为外人道,但是没忍问住:“殿下,那你心悦太子妃吗?” 裴璟负手而立,长长沉默。 李修宜了然,深感歉意:“是修宜多问了。” 裴璟宽和笑道:“两国联姻,心悦与否不重要,若能维持大绥和大楚百年安宁,固所愿尔,只求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逝后同棺,若也能同心,不枉夫妻一场。” 李修宜肃然起敬:“殿下大义。” 裴璟不置可否,大义谈不上,只是职责在身,在所难免。 既是娶了孟初霁,他就不该想些有的没的,一心好好待他就是。 李修宜离开了太子府,裴璟命人将自己的东西从卧室中搬出来,搬到书房去,给孟初霁留地儿。 若是叫孟初霁搬,下人指不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道他们夫妻二人是不是心生嫌隙,多有不合,徒增忧烦来。 孟初霁也没想到裴璟这么利索,满意得不得了,要不是怕人怀疑,他都想叫人大摆一席好好庆祝。 庆祝是不可能庆祝的,孟初霁也就只能关上房门,拎着酒壶喝几口,拍着阿福的肩问道:“少爷我聪不聪明?” “聪明聪明。” “少爷我睿不睿智?” “睿智睿智。” “少爷我是不是足智多谋?” “多谋多谋。” …… 孟初霁从桌子从跳下来,摘了阿福耳鬓的花儿,手拈着花儿在他跟前转啊转,道:“阿福,咱们好日子要来了,等他休沐过去忙得天昏地暗,咱们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他耸了耸眉,表情看起来蔫坏。 阿福嘿嘿傻笑:“那少爷咱们到底怎么浪?” 孟初霁斜坐在桌子上抖腿:“把这大绥王都好吃全吃一遍,好玩的全玩一遍,最好还能结交两个潇洒之士,一同喝酒小赌岂不美哉?” 阿福双眼放光,忙不迭道:“那少爷你一定要带上我。” “那当然。”孟初霁将绢花插回他的耳鬓,“准保带上你,还指着你给我望风呢。” 阿福搓搓手,恨不得这日子明天就来。 说来也奇了,大约是裴璟真怕病气过到他身上了,接下来的三日都不曾露面。 孟初霁让阿福弄了一副牌九来,拉上刘大夫一起凑一圈,起初刘大夫还不愿意,在孟初霁循循诱之之后,没两局就上瘾了。 但是刘大夫技术奇烂无比,十局有七局输的,还有三局都是孟初霁和阿福怕他输多了不高兴不玩了让他赢的,三人窝在屋子里不出户,极是快活自在。 第四日,裴璟仍是没来,上官婷却是来了。 上官婷被裴璟下了禁令,入不得太子府,打发了下人银钱给孟初霁传话,请他出来相见。 刘大夫就要赢牌了,老眼汪汪的盯着孟初霁,希望他别半途走人,孟初霁瞟了眼手上的烂牌,笑嘻嘻道:“下次,下次,人家一介郡主让等着多不好。” 刘大夫没法子,恋恋不舍的把牌推了。 孟初霁一瞧,嗬,天杠,还好他没同意继续往下打,不然一把就要输完他所有的豆子了。 孟初霁拍了拍还在看牌的呆傻阿福,吩咐道:“快,别看了,赶紧给少爷我拿衣裳去,少爷我要去见我那亲亲婷儿小表妹。” “哦哦。” 阿福起身前不忘抓了把 分卷阅读16 豆子,往嘴里塞了去,给孟初霁端了身漂亮衣服来。 今日雪停,未出日头,但天儿不算冷,上官婷连雪裘都没有披,娉婷丽影耀目灼人,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她身后还跟了个圆脸的青涩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是不稳重地道:“郡主,太子妃怎么还不出来啊?她不是故意晾着您吧?” 上官婷厉斥:“闭嘴。” 话刚落,满头金钗的人儿快步从太子府中出来了。 “表妹。” 沙哑却硬凹出几分妩媚的声音叫得殷切。 上官婷立即欢悦迎上去:“表嫂。” 孟初霁步子很急,目光落到她伸过来的玉手上,在她一步之外急骤停下,笑道:“表妹,你来找我这是?” 上官婷眼里划过一抹异色,接着装作什么都没觉察地道:“今日难得不下雪,所以特邀表嫂前去游河垂钓,于船头架锅熬汤,温火煮酒,岂不惬意?” 孟初霁听言兴致盎然:“哦,还有这种消遣法?” 这可真是稀奇。 大楚人冬天都不出门,窝在家里取暖呢。 “表嫂有所不知,这是大绥风俗,今日河面有不少船只呢。” “那我们这就走吧。” 孟初霁迫不及待要体会一下冬日河湖的感觉了。 他提步就走,上官婷却一把扯住孟初霁的袖子。 “等下,表嫂。” “嗯?” 上官婷若有似无的往太子府里瞧了两眼,“不叫上太子表哥一起么?” 孟初霁顿时卡壳无言。 还要叫上裴璟? 裴璟在,他还怎么放开了玩儿? 左思右想了一番,孟初霁只能忍痛放弃这等好事,咳了几声,作虚弱状:“我突然想起来我还病着,要不你和太子殿下一块去好了,我现在回去躺着。” “表嫂你别误会,婷儿只是随口一提,想来表哥事务繁忙,咱们还是不打扰他了。” 上官婷抓着孟初霁的袖子不放手 孟初霁一挑眉:“真不带他?” 上官婷乖巧点头。 孟初霁开心笑了:“行,那咱们走吧!” 他一边大步迈开腿,一边招手示意阿福跟上。 看着孟初霁大摇大摆远去的身影,上官婷眸中晦暗,款款跟上。 这是孟初霁第一次见到大绥王都的风光,哪怕是这大冬天,仍是繁荣,商铺鳞次栉比,其中酒肆是开得最多的,四处可见酒肆外摆的方桌围着一圈人,在那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谈天说地,其次是卖鱼的,活蹦乱跳的大鱼装在红盆里摆在路边,鱼贩子吆喝叫卖,鱼头竟然是最贵的。 冬天吃鱼也不知是个什么习俗,大楚可都是秋天吃鱼的,一入冬就改吃羊肉了。 上官婷要带他游的河离太子府不远,坐马车不到两刻钟就到了,河上的确有好几只船,没有想象中多,倒是更有意境。 他们一到岸边,就有船划过来了,孟初霁远眺,发现船篷里竟是还有一人,离近一看,竟是裴璟一母同胞的亲妹,四公主阿娇。 阿娇见着孟初霁,俏脸垮了下来,不高兴道:“表姐,你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扫兴死了。” 孟初霁正眼打量阿娇,美人生气亦是赏心悦目,不得不说裴璟的妹妹表妹长得都是极好,一点也不介意她说话难听,故意逗弄她:“本来我也不来的,一听说阿娇小妹妹在,我就改变主意了,嫂嫂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伤嫂嫂的心呢?” 阿娇瞪大杏眸,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话。 大约还没被女人表白过,又是气又是羞。 在看到孟初霁嘴角的一抹戏谑之后,她生气道:“谁要你的喜欢,我才不稀罕你喜欢。” 孟初霁仍是不气,问:“为什么?” 阿娇恶狠狠地绞帕子:“因为长得太丑了,太子皇兄如此英俊潇洒,你根本配不上他。” “你就这么喜欢你的太子皇兄?” “当然!” 孟初霁啧啧摇头:“可惜,他是我的。” 阿娇快要气疯了,帕子几乎被她扯烂,踩在船头就想上岸,掐死孟初霁这个祸害。 上官婷见势不妙,紧忙拦住,打圆场道:“玉潇,船身不稳,你慢点,表嫂嫁给表哥已成定局,你再气也无用,不如和睦相处。” 阿娇听不进劝,孟初霁却稳稳踏上了船,拍了拍气成河豚的阿娇的脑袋,道:“容颜易老,芳华已逝,真心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小丫头,你要明白这个道理的。” 然后,施然钻进了船篷里。 阿娇倏然冷静下来,不服气地问:“那你对我太子皇兄是真心的吗?” 孟初霁懒洋洋的声音从船篷里传了出来:“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坏女人……” 最终,三人围在船头大眼瞪小眼,船夫撑着竹篙慢悠悠的往河心划去了。 分卷阅读17 br /> 第9章 9.吃鱼 船头小火炉嗞嗞的烧着,火炉上吊着小铁锅,里面白嫩的豆腐和鱼煮得咕咚冒泡,奶白色的汤汁沸腾,雾气扶摇直上,香味四溢,驱散了这河面上的寒意,令人食指大动。 船尾的阿福还有几个下人都没忍住往船头飘去目光,直直咽着口水。 此时船头三人却是你看我,我看你,故作矜持,谁都没先下筷,好像谁先下筷就跟输了似的。 事实上,孟初霁并不是因为矜持才没有下筷,而是他看着这鱼还得煮会儿才够火候。 作为曾经的大楚第一金舌头,尝遍大楚美食,对吃的那是极其讲究,差一点火候都会嫌滋味不够。 当孟初霁守好了火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就伸筷子进去了。 这筷尖刚探个头呢,阿娇就用筷子夹住了他的筷子,不满道:“喂,你就这么吃了?” 孟初霁斜觑她:“不然呢。” 这都熟了,再煮就要烂了啊。 阿娇更不满了:“我们还没吃呢!” 孟初霁笑眯眯的将筷子从她的筷子里抽出来,然后拿起她的碗,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肉,只有大刺没有小刺,俨然是整条鱼最好的部分,端到她手上。 “知道了你没吃,来,这是你的,别客气。” 阿娇气呼呼的将碗接过来,不客气地瞪他,道:“谁跟你客气,这是我带来的鱼!” “好好好。” 好男不跟女斗。 孟初霁又望向上官婷,“表妹,你要我给你夹么?” 上官婷双手将碗敬上,道:“谢谢表嫂。” 孟初霁将鱼翻了个面,将另一边上好的没刺的鱼肉夹给了她,还妥帖的给她蘸好了酱料,这才交到上官婷的手上。 如此不公平的待遇,阿娇睁大了眼睛,愣了一秒后,胸腔怒火噌地窜起了万丈高。 同样是妹妹,她的辈分比上官婷还亲呢,他竟然将上官婷照顾得那么仔细,啊啊啊她的太子皇兄怎么娶了这么个女人! 正这么想着,只见孟初霁将去了两边好肉的鱼整条从锅里捞了起来,夹到了自己的碗里,还舀了一大碗汤,闻了下香,露出满足的笑容。 “你……” 阿娇胸腔起伏,气得都说不出话了。 她和上官婷碗里的肉加起来还敌不过一个鱼头,他竟然独享整条鱼,不打算给她们再分了? 自私! 恶劣! 孟初霁转脸表情无辜:“怎么了?” “你……”阿娇抄起锅里的勺子想砸他,陡地想起这不是淑女作为,愣是没砸下去,“不准你再夹了,这一锅都是我的。” 上官婷急急道:“玉潇!” 意在劝止。 孟初霁无所谓的捧着碗:“不夹就不夹,反正我夹够了。” 不等阿娇憋不住真要打他,孟初霁起身就去船尾了。 阿娇怄火的将勺子扔回锅里,勺子和锅碰得哐铛响,看着碗里的鱼已经半点胃口了。 上官婷柔柔叫了一声:“玉潇。” 阿娇看着上官婷眼圈都红了,吸了吸鼻子,委屈又可怜:“怎么就不是你嫁给了太子皇兄,孟初雪太可恶了,半点都不如你,也不知道太子皇兄到底是怎么想的。” 上官婷眼里含着泛着微光,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好了不哭了,没能和表哥在一起是我没福气,表嫂她……也挺好的。” 阿娇抹了把泪,撇了撇嘴,抬起脸坚决道:“不,我一定要撮合你和太子皇兄,让她不敢再嚣张。” “可是……”上官婷神情苦涩,“可是我连太子府都进不去。” “没关系,以后我带你进去,我看太子府谁敢拦我。” 阿娇将碗里的鱼肉一口气吃下去,贝齿重重碾磨着,好似那块鱼肉是孟初霁似的,可是咀嚼了两下,嘴巴蓦然停住。 上官婷得了阿娇那句话,红唇微微翘了起来,可接着看她脸色一变,心里顿时忐忑起来,小心翼翼地问:“玉潇,怎么了?” 阿娇眨了眨眼,“啊,这鱼……” 上官婷目露疑惑,低头看向自己的碗,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一尝,同样惊奇:“这鱼好像比以前煮的好吃。” 阿娇又开始气了:“啊,该死的孟初雪,都叫他一个人吃了。” 船尾,孟初霁的鱼赏给了下人们,他呢自个儿安静的坐着,手上握着根鱼竿,鱼线没入到河里,没过一会儿鱼竿就动了。 孟初霁将鱼竿一提,果然钓起一条大鱼,“噗通噗通”直弹着鱼身,听得一干下人们赞赏: “太子妃娘娘,您可太厉害了。” 小姑娘们的夸奖令孟初霁如沐春风,他将鱼往篓里一扔,叫了声:“阿福!” 阿福立马把鱼从鱼篓里抓出来,用刀面拍晕之后,再举刀剁下去。 阿福在将军府本也就是厨房里干活的, 分卷阅读18 料理一条鱼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许是船头闻到了血腥味儿,上官婷和阿娇都过来了,阿娇看着船尾血淋淋一片狼藉,尖叫道:“孟初雪,你在干什么?!” 孟初霁答得云淡风轻:“钓鱼啊。” 阿福在旁边亮着菜刀,手起刀落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剥了鱼鳞去了鱼腹里的东西,往水里漂了漂,放到油皮纸上,待会就能直接下锅煮了。 阿娇看着新鲜,她只吃过鱼没杀过鱼,跃跃欲试想掺合一把,便听上官婷袅袅开口:“表嫂,你还是过来吧,沾了一身腥味回去,表哥会不喜欢的。” 阿娇听言心思一转,想道:这要是换了哪家的贵女,做这样的事她还乐得掺上一脚,可是孟初霁嫁给她的太子皇兄以后是要做皇后的,如此行为成何体统? 粗鄙之人就是粗鄙之人,一点也不像能母仪天下的样子。 于是,对孟初霁又不待见起来。 孟初霁回眸一笑,糊着厚厚脂粉的脸庞竟有一丝妖冶:“要是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你的话,哪怕你去夜香里打两个滚他也是喜欢你的,一身血腥味算得了什么?无碍,无碍。” 这话说得糙,道理却不糙。 作为船上除了船夫、孟初霁之外唯一的一个男人阿福很想挺起胸膛赞同。 阿娇一时竟说不出话。 上官婷的脸色亦不太好看。 船尾一片寂静。 这时,对面悠悠驶来了一艘华丽画舫,画舫比他们的船大得多,甲板上几个风流公子哥儿华衣玉带凭栏说话,两船打了照面,许是上官婷和阿娇叫他们眼睛一亮,他们竟是出言不逊起来: “哟,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不妨同我们乐呵乐呵。” 第10章 10.惩治 阿娇的火气正好没地儿撒,这几个不长眼的年轻公子哥儿一撞了上来,俨然就变成了出气筒。 阿娇指着他们,娇声斥骂道:“放肆!你们再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敲碎你们的门牙。” 华衣公子们闻言不仅不惧,反倒齐齐哈哈大笑起来,说话愈发轻薄流氓: “哟哟哟,这么凶,姑娘家家这么凶可没男人喜欢呐。” “赵兄说笑了,我就很喜欢凶巴巴的小娘子,够劲够辣玩起来才够味儿啊!” “韩兄,光天化日之下怎能说如此浪荡的话,叫小娘子听见了,岂不是羞也要羞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阿娇浑然没想到这群人根本不怕她,被他们好一番羞辱,俏丽的小脸涨得通红。 上官婷看阿娇委屈,忙替她出头,威严冷喝:“住嘴,你们可知我们是谁?” “哦?”画舫上笑声一顿,“那你们是谁啊?” 上官婷微昂下颌,神色倨傲,藐视着他们道:“我乃清河郡主,玉潇她是当今太子殿下的胞妹,你们可敢报上名来!” 空气一静,华衣公子儿们两两对视,彼此交换了眼神,然后仰头笑得更大声了。 “太子殿下的胞妹?” “清河郡主?” “小娘子,扯也要扯得像一点,公主何等尊贵,怎么会置身于这么一条小破船上,不要跟我说那一位就是大楚远嫁而来的太子妃。” …… 无缘无故被点到的孟初霁:“……” 上官婷也恼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默默记下了这几个人的样貌,绞着帕子想,回去定然派人捉拿,叫他们不得好死。 阿娇说不过,左右一循,就去夺阿福手里的菜刀,阿福没防着,还真被她夺了去。 阿娇举着菜刀重重朝他们甩了过去。 华衣公子们眼皮子一跳,连忙躲开,还好闪得快,那菜刀铿地插在他们脚边的甲板上,震颤着刀柄,看起来极是骇人。 阿娇扔了菜刀还不解气,又要扔那用油皮纸包好的鱼,孟初霁眼明手快的一下扼住她的手腕。 “别扔。” 阿娇眼圈生生红了:“孟初雪,我被人羞辱了,你还在乎这两条鱼,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嫂子?” 孟初霁将她手里的鱼抢过来放下,安抚道:“杀鸡焉用牛刀,这鱼我辛辛苦苦钓的送给他们不值当,看我的。” 阿娇听他这么说,稍微平和了一点,不过仍是没好气地问:“你想怎么做?” 孟初霁走出一步,正对着甲板那一干人,道:“欺负两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一群大老爷们传出去不怕人笑话,你们老爹老娘要是知道了,准气得捶胸顿足恨不得将你们塞回娘胎再造,给我的妹妹们道歉,不然整不死你们姑爷爷我就不姓孟!” 谁还不是个纨绔子弟咋地! 但他孟初霁吃吃玩玩从来不惹好人家的姑娘。 他们纯是纨绔子弟中的败类。 阿福大声喝彩鼓掌:“说得好!” 阿娇目瞪口呆。 大楚 分卷阅读19 的女子都……都这么彪悍的吗? 可是,她竟然意外地觉得爽。 华衣公子们被孟初霁劈头盖脑一顿骂,脸色无不讪讪,不过让他们对一个大姑娘认输,那是决计做不到的。 “我们就不道歉,你待如何?” 难不成还能跳上他们的船来打他们不成? 孟初霁问:“真不道歉?” “就不,除非你让我们一人亲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韩兄所言甚好。” 孟初霁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把匕首来,抽出匕鞘,雪亮的匕刃森森闪着寒光。 孟初霁扯了一根头发轻轻一吹,头发沾到匕刃便裂成两半,孟初霁满意地笑了。 这就是他孟将军府削铁如泥的宝物。 华衣公子们一下闭了嘴,盯着那匕首莫名有些发怵,转念一想,小船离画舫还有些距离,孟初霁应是爬不上他们的画舫的,又稍微放下了心。 然而,只见孟初霁将匕首抛给了阿福,阿福执着匕首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河里。 华衣公子们骤然如被厉鬼扼住了喉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张徨失措道:“你……你要干什么?” 孟初霁那糊着厚厚脂粉连眼皮都涂得惨白却依旧遮不住眼里一抹犀利的凤眸中,泛起潋滟笑波,玩味儿地将匕鞘在掌心中抛了抛:“你们猜啊。” 这还用猜?! 华衣公子们再无半点笑意,性命攸关不敢轻浮,连忙认怂:“我们皆是无心之过,有话好好说,别动怒,你……姑娘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 “晚了,气到了我的阿娇小妹妹,不让你们吃吃苦头,下次还是狗眼不认人,冲撞了她怎么办?” 孟初霁漫不经心地说。 阿娇可太解气了,听了孟初霁的话,对他的不喜之情消失大半,看着他那张丑脸也顺眼多了。 再看向那群公子哥儿,阿娇得意的叉腰哼道:“叫你们得罪本公主,让你们的家人给你们收尸吧!” 华衣公子们哪里还顾得上公主不公主,急得在船上乱跳,命令船夫道:“快把船划回去,快划回去!” 可惜迟了。 船底破了个大窟窿,水往船里直灌,他们用衣裳兜着将水往外舀也没用,水漫进来的速度远比他们舀出去的快,没多少功夫,偌大的画舫就开始下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孟初霁立在船尾如同一株青竹,“我建议你们赶紧跳水,跳进水里尚能挣扎一会儿,跟着船一块沉下去了,那就只能葬身鱼腹了。” 他这么一说,那些公子哥们竟还真一个个往水里跳了,会水的不会水的都扑腾着往他们的船这儿游来。 孟初霁笑得更欢了,转身去了船头,将船夫的竹篙借了过来,长长的竹篙探进水里,拉了阿福一把,将他弄上岸,然后将竹篙递给了阿娇,道:“要不要玩?” 阿娇杏眸一亮,欣喜接过:“好呀好呀。” 孟初霁抬袖挡住阿福被水泡过的脸,将他带进了船篷,放下了船篷的帘子,脱了两件干衣服给他。 还好他今日穿得多。 第11章 11.同房 阿娇呢在外头玩得尽兴,双手持着竹篙冒头一个打下去一个,冒头一个打下去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河上。 怕真的闹出人命,孟初霁脱完衣服就出去了,冷风袭来打了个哆嗦,他道:“把他们都拉上来吧!” 阿娇极不乐意:“为什么呀,就让他们死在河里好了。” 孟初霁哄道:“拖上来还有更好的办法整他们。” 阿娇这才把竹篙还给孟初霁,孟初霁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救上来,船上一下就挤满了人,然后转脸道:“去拿绳子来。” 阿娇被命令了也不介意,跑得贼溜快,转身进船篷,吓得里面的阿福叫了一声。 孟初霁拍了下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回身往船篷里瞧,希望阿娇千万别是撞到阿福脱裤子才好,紧接着阿娇不悦的嗓音传来:“鬼叫什么,跟个男人似的。” 孟初霁松了口气,就见阿福衣衫不整的从里头跑出来,一脸清白被人玷污的委屈相,喊道:“少……” 才发出一个字,孟初霁瞪了他一眼,他瞬间改口:“公主,我我我……” 孟初霁斥他:“把衣服穿好,大白天的像什么样子。” 阿福依言将衣裳系住,等阿娇拿了绳子从船篷里出来,立即掩面往船头去了。 阿娇并没多注意什么,兴高采烈的捧着绳子道:“我们怎么整他们啊?把他们绑在船尾拖着游怎么样,还是扒光他们的裤子拉着他们游街?” “……” 孟初霁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心想:真狠! 孟初霁将绳子从她手上拿过来,把这些横七竖八趴着吐水把船都压沉了些的公子哥儿们连着绑住了手腕,道:“回头打听打听他们是哪家的, 分卷阅读20 写信送到他们府上去,让他们交失言费。” “失言费?” 阿娇听着极是新鲜。 上官婷这时开了口,两弯蛾眉竖起:“这不妥吧,若是传出去有损我们的声誉。” 孟初霁笑了:“我看他们的家人巴不得花钱消灾呢,得罪了公主那是杀头的大罪,就问他们家的金贵少爷还想不想要了,还敢肆意编排公主?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 阿娇鼓着腮帮子闷闷道:“我又不缺银子,这样不是便宜他们了?” 孟初霁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他们虽然口出狂言,毕竟没犯大错,阿娇小妹妹公主肚里能撑船,就饶了他们一回,咱们拿了银子买些好吃的好玩的不是更快活?你说好不好?” 孟初霁简直要哄到阿娇心里去了,阿娇又有了笑意,两个小梨涡甜甜的又傲娇又可爱的样子: “那本公主就勉勉强强饶了他们一次咯。” 事情圆满解决,孟初霁很满意,将绳头扔给了阿娇的近婢,让她牵好。 然后将地上油皮纸包的鱼端起来,冲阿娇歪了下头,道:“走,嫂子煮鱼给你吃。” 阿娇欢喜的跟在孟初霁身后走了。 上官婷盯着他们钻进船篷去船头,眼底现出两分阴郁,好一会儿才跟上。 一番游玩,玩到天黑,三人不仅吃鱼吃得尽兴,还收获了一沓银票。 孟初霁送阿娇登上了回宫的马车,自个儿也要回府了,抬手招呼道:“阿福,快跟上。” 阿福裹紧宽大的衣服,应道:“好嘞!” 眼瞅着孟初霁踩着脚凳就要上马车了,上官婷急急叫了一声:“表嫂!” 孟初霁把腿又收了回来,扶着车门的姿势仍是没变,转头笑问:“怎么了表妹?” 上官婷疾步上前,鬓间的步摇不停摇晃,停到孟初霁的跟前。 细细酝酿了一番,她斟酌着道:“明天上午,婷儿邀了贵女一起打马吊,表嫂你愿不愿来?” 马吊? 孟初霁早听说过大绥的马吊了,只是还没玩儿过,大楚不兴这个,之前他费力弄了一副马吊,被他爹给烧了,可惜得很…… 想都没想,当即应道:“表妹相邀岂能不来,来来来。” 上官婷一笑:“那清河在镇南王府恭候表嫂,表嫂可要早些来。” 孟初霁连声说“是”,这才登上了马车。 “哒哒——”马蹄声远去,很快没入苍茫夜色之中。 上官婷仍是伫立原地,圆脸的贴身近婢不解问道:“郡主,太子妃抢了您的位置,您为何还要待太子妃如此之好?” 上官婷淡淡道:“表哥厌我至深,我不从她身上下手,又怎么能得到表哥的另眼相待呢?” 她回身款步往自己的马车走去,冷冷抛下一句话来: “等着吧,我迟早会成为太子府的女主人。” * 马车停在太子府前,黑不隆冬的路总算有了灯光。 太子府高悬的灯笼散发出温暖的橙光,照亮了一地薄雪。 阿福扶着孟初霁,小声道:“少爷,你慢点。” 孟初霁拂开他的手,根本用不着他扶,自个儿就稳稳落地了。 “去敲门。” 阿福上去拍门,只拍了一下便发现太子府的大门竟是虚掩着的,一推就能推开。 孟初霁惊奇道:“太子府就是太子府,这么晚了都不关门,不怕进贼嘿。” 说着跨进门槛,一下惊动了打瞌睡的门卫。 点了灯笼一照,诚惶诚恐地叫道:“太子妃娘娘!” 孟初霁将他手里的灯笼接过来,转手递给阿福,道:“没事,你继续睡,装作没看到我就是。” 门卫尚在懵逼,孟初霁一眨眼走远了。 玩得这么晚才回来,孟初霁毕竟心虚,走在路上他才想起他似乎连招呼都没跟裴璟打一声,于是加快了步子,恨不得早点回到房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福本是前头给他掌灯的,结果都落到他后头去了。 两人好不容易快走到了,结果老远就看到他们房里的灯光是亮着的。 有人在里面! 孟初霁戛然停住,阿福“哎哟”一声撞在他的背上,揉着鼻子哀怨道:“少爷,怎么了?” 孟初霁语气沉重:“裴璟在我房里。” 阿福睁大眼睛:“啊?” 孟初霁想了想,自暴自弃地道:“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走吧!” 谁让他踏马的嫁人了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庙也跑不过如来佛祖。 行至门前,孟初霁挺了挺腰,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视死如归的踏进门槛。 阿福跟着要进去,蓦地又缩回临门一脚,说:“少……公主,我就不……不进去了吧?” 孟初霁刹那回头白了他一眼,眼神跟冰刀子一样。 分卷阅读21 /> “是不是好主仆好兄弟了?” 竟然让他独自承受裴璟的怒火?! 阿福欲哭无泪。 他也不想啊,可是万一裴璟舍不得罚孟初霁,把他打得屁股开花怎么办? 孟初霁见他抱着门框不肯动,气得甩袖:“一个月都别想吃肉。” 然后抛下他,独自一人绕进了卧房。 裴璟果然在。 明灯照得满室生辉,裴璟执着书籍静静观阅,纤长的羽睫在眼睑处落下扇形的阴影,俊美的容颜被挡住了一半,仍是俊逸无双。 袖子滑落半截,那玉白的手腕镀着浓光,青筋微凸,甚是富有美感。 他拄着脑袋,手肘支着桌子,姿势极是闲适,浅浅淡淡的光笼罩着,莫名生出两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孟初霁不自主放轻了脚步,裴璟却还是听到了,放下书籍,嗓音温和地道:“回来了。” 竟是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孟初霁一时忘了词。 回来的路上就想好的说辞都飞到天外去了。 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硬挤出一个笑:“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裴璟道:“等你。” 孟初霁瞬间汗毛一竖,整个身体都绷直了,眼里潜伏着丝丝警戒,语气泛冷道:“你等我干什么?” 裴璟像是没察觉到,安然一笑:“我本是来探病,见你不在,就等着你回来,身体好些了吗?” 孟初霁受到提点,顿时咳嗽起来,剧烈得肺都要吐出来一样。 管他怀疑不怀疑,先搪塞过去再说,明天再想办法补救。 “谢……咳咳……谢殿下关心,还是……咳咳……老样子。” 裴璟起身上前,抚了抚他的背,替他顺气。 孟初霁不习惯旁人接触,一把抓住他的手,说:“这么晚了……咳咳……殿下还是……咳咳……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这病若是……咳咳……若是过给殿下,那就不好了……咳咳……” 裴璟反握住他的手,温声道:“今晚就宿在这儿,我给你侍疾,如此你方能快点好起来。” “咳咳……” 孟初霁猛地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了,这回是真咳嗽起来。 他就知道裴璟等在这里没安好心! 看他能出去玩儿了活蹦乱跳了,就生出龌蹉心思了。 想睡他? 想都别想!! 孟初霁缓过气儿来,正要反驳他,裴璟却先截住了他的话:“我会谨遵大夫医嘱,不会碰你分毫,只怕你夜里睡着冷,两人挨着会好些。” “那也不行。” 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同是男人,他能不清楚他心里想什么吗? 说得好听,就只暖个床,介时上了床,亲亲抱抱摸摸顺水推舟,那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做梦! 裴璟被拒神色未变,只是将他拉入怀中,搂着他道:“静静,我们好歹是夫妻,总是分房睡会引人猜疑的,我只三天来一回,你体谅则个。” 第12章 12.快活 得。 这还有得拒绝么? 孟初霁将他推开,搓了搓手臂,很是恶寒的样子,瞪着他道:“说好了,不挨我半个手指,被子一人一床,你睡相要是不好,我就……” 把你踹下床。 这几个字到底没说出来。 裴璟略疑惑:“嗯?” 孟初霁道:“我就去地上睡,冻死了变成厉鬼找你索命。” 裴璟哭笑不得。 他的太子妃真是个妙人。 “好。” 裴璟答应了,孟初霁也不待见他。 阿福一路冻到回府,给自己裹了几件大棉袄,还没捂热实呢,就被孟初霁给招了过去,让他给他备洗澡睡觉的衣服。 阿福自然是捧出了一套中衣,刚捧出来,腰间就被孟初霁狠狠拧了一下。 阿福赶忙把中衣放下,换了一套厚点的,结果孟初霁又拧了他一下,加重了力气,痛得他差点叫了出声。 房间里铺了地龙,还烧了炭盆,穿这么厚的中衣盖那么厚的被子,不会捂出汗吗? 孟初霁催促了一声:“蠢笨丫头,手脚快点。” 不回头,他都知道裴璟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不然他为何感觉如芒在背? 阿福心一横,翻出了临走时孟初霁特意塞进箱子里的那件冬衣,那冬衣是孟初雪给他做的,只因孟初霁爱耍风流,嫌大棉袄子胖、丑,大冬天的时常不穿棉衣就往外跑,玩完了回来冻得鼻子通红,四肢发冷,孟初雪心疼不过,就给他做了一身夹袄夹裤穿里头,孟初霁喜欢得不得了,每年冬天都穿它过冬。 孟初雪辛苦缝了好些日子,不比下人缝冬衣还要偷点棉絮给自己留着,棉絮用得又多又好,一件抵得两件暖和。 分卷阅读22 穿这个睡觉,恐怕不是要捂出汗,而是要捂出痱子了,阿福忍不住想。 然而孟初霁直接将他手中的冬衣夺了过去,转头看向裴璟,装作十分自然地干笑,道:“殿下,你先睡吧,留半边床给我就行了。” 裴璟含笑回应:“我还想再看会儿书。” 孟初霁麻溜的洗澡去了。 他要赶紧洗完上床把里侧占了,面向墙壁背对裴璟,就不信裴璟还能找着地方下手。 如此一想,这个澡洗得便分外迅速了,大约也就是进水里溜了个弯,就擦干了身子起来,穿上那厚厚的夹袄夹裤,回到卧房。 裴璟从手中抬眼一瞧,看着他厚厚的武装,怔了足足两秒,神色逐渐趋向于微妙,拢着眉梢道:“爱妃这是……” “防狼。” 孟初霁回答得理直气壮。 裴璟轻笑:“这大晚上的哪儿来的狼?” “色狼!” “……” 孟初霁大摇大摆地上了床,将床上唯一一床被子拉开,把自己裹成一团,缩到床里边,露出一双眼睛,朝裴璟道:“我睡了,殿下自便。” 裴璟既莞尔又无奈:“不把脸上的脂粉洗了么?” 糊得这么厚,簌簌直掉粉,待会翻个面就全蹭到被子枕头上去了。 “不!” 他洗完澡刻意重新上的妆,让他洗了不是要他的命? 孟初霁早早就想好上妆的理由了:“我长得丑,不想叫殿下看到我丑陋的样子,殿下也体谅则个。” 裴璟哑然。 孟初霁转个身就不理他了,鼓鼓的背影透露出一个直白粗暴的信息:莫挨老子一边克!! 裴璟好笑地想:约莫是他一直表现得太和善了,所以他的太子妃才敢这么肆意张狂? 裴璟坐到床边,手指戳了戳他的被子,孟初霁不耐烦的动了一下,把自己裹得更紧。 微微一挑眉,裴璟直接伸手,将孟初霁连人带被的抱过来,孟初霁激动得险些跳起来: “你想干什么!!” 裴璟不说话只盯着他,孟初霁被他看得心里发怵,咽了咽口水道:“你别乱来了啊,你……啊……” 只见裴璟缓缓俯首,绯红色薄唇于眼瞳中越放越大,孟初霁话说了半截骤然变了脸色,整个人如一只炸毛的猫,声音拔高变尖几乎能刺破耳膜:“你你你你……你要是敢亲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裴璟没有半分滞停的意思,仍是一往无前,孟初霁心底骂了一声操,死死抿住自己的唇闭上眼,脑子里划过自己毕生做过的缺德事,暗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回报应来了。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另一个大男人轻薄。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 然而想象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来,孟初霁迟迟没等到,睁开一只眼,只见裴璟的唇与他的唇只留一线余地,他停在他的唇畔,嘴角勾起,清澈宛如琉璃的眼睛里跃动着灼灼闪耀的光芒,含着一抹淡淡的戏谑,显而易见的捉弄之意,火气噌地窜上来,窘迫羞恼至极。 “大半夜不睡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璟这才说了话,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脸颊上,被洒过的地方泛起轻痒:“才戌时,算不得大半夜。” “那你压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孟初霁在被子里重重挣扎,企图将这个可恶的男人从身上弄下去,然而裴璟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愣是动也不能动,反而挣扎出了满头大汗。 裴璟嘴角笑意更深:“看你孤冷,给你暖暖。” 孟初霁眉心一跳,咬牙挤出三个字:“不、用、了。” 顿了一顿,又挤出两个字:“谢、谢。” 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孤冷,他都热得喘不过气了。 裴璟替他擦了擦汗,抹了一手脂粉也不介意,齿间音节旖旎缱绻,撞动人心:“静静,你真要与我分被而眠?传出去我会被人耻笑的。” 孟初霁不确定自己说个“是”字,他是不是会直接亲下来以专治各种不服,忍着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道:“妻有病在身不能侍奉,殿下你若是熬不住漫漫长夜,尽早纳几门小妾,夜夜温香软玉在怀红绡帐暖,岂不快活?” “温香软玉有现成的,为何还要纳小妾那么多此一举?”裴璟伸指撩了撩他蝶翼般纤长的眼睫,“吾妻在怀,我现在就很快活。” 第13章 13.夫姓 孟初霁真想敲开裴璟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怎么就盯着他这么一张丑脸不放了呢? 还撩他睫毛。 撩什么撩。 孟初霁凶巴巴地看他:“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你压死了。” 裴璟不再捉弄他,怕真的惹恼了哄不好,笑了笑从他身上起来,招呼人再添一床被子。 熄了灯,孟初 分卷阅读23 霁睡里头,裴璟睡外头,两人背对着背,互不理睬。 孟初霁原还防备裴璟强撑睡意,没过半个时辰直接打起了细小的呼噜,裴璟平静难眠,转过头看他,身侧的人早已踢开了被子四仰八叉的摊成了个饼状,大约是衣服穿得多,裸足还是很冷的,他一只脚伸进了他的被子上,偎着他的脚窝取暖。 “……” 这睡相委实太差。 裴璟将自己的被子搭过去,怕他着凉,谁知孟初霁被惊扰,揪着被角一卷,把他整条被子都卷过去了,他连个被角都没盖着。 “……” 孟初霁不仅卷了被子,还严严实实的压着被角,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裴璟深吸一口气,放弃。 好在房间里铺了地龙还烧了炭盆,尚还过得去。 裴璟仰面而卧,等着孟初霁良心发现,焐热了把被子还给他。 果然不一会儿孟初霁就热了,在他旁边翻了两个身,裴璟抬手去拉被角,手还没碰着,孟初霁却一下双手双脚抱住了他。 裴璟一僵。 孟初霁更往他怀里挤了挤,倚着他的胸膛呼呼大睡。 裴璟忍不住想:不知孟将军府何等门风,如何教出这样的千金,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垂眸看了下他安静的睡颜,裴璟拥住了他的肩,轻轻拍了拍,孟初霁就睡得更香了。 一夜悄然过去…… 次日裴璟起了个大早,他素来勤俭,休沐也不懈怠,刚及卯时就醒了。 孟初霁还在睡,裴璟放轻了声音起来,穿衣洗簌未假他人之手,离开了房间。 孟初霁醒来,发现裴璟不在身边,心情十分畅快,心想这裴璟还挺识趣,姑且算个正人君子,没赖在他的床上不走。 高兴的招来了阿福,让阿福伺候他起床,然后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少爷。” 阿福边给他穿衣服边回答。 孟初霁惊叫一身:“都巳时了?” “咋了?” “婷儿小表妹邀我去镇南王府打马吊,要迟了。”孟初霁自己抓起袜子往脚上套,一副仓皇匆促的样子,“快点快点,咱们可得赶紧过去,不然小表妹凑齐了人,就没我的份儿了。” “哦哦。” 阿福紧忙给他穿上绣鞋,然后去给他打水刷牙洗脸。 孟初霁自个儿坐在梳妆台前,打开那一堆瓶瓶罐罐,往脸上随便摸了几层,然后揪了两个髻插上珠钗步摇,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十分满意自己的手艺。 感觉跟他姐的丫鬟的手艺差不离嘛! 他孟初霁真是心灵手巧。 美滋滋的想着,铜镜之中他的身后蓦然多了个人,一只手将他头上的珠钗拔了下来,扶了下他的脑袋,温雅朗润的嗓音从头顶上方响起。 “歪了。” “……” 裴璟替他将珠钗正正地簪好。 孟初霁一脸面无表情。 裴璟问:“昨夜睡得好吗?” 孟初霁高傲冷哼:“托殿下的福,一点也不好。” 裴璟不恼反笑:“是么?我倒是睡得极好,静静你昨天晚上抱了我一整夜,温香软玉在怀果然快活。” 话落,裴璟就看到铜镜中孟初霁瞪大了眼,表情僵固,煞是滑稽,裴璟觉得孟初霁真是有趣极了,这王都中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表情丰富的女子来。 陡地升起一丝恶劣趣味,他忍不住逗弄道:“卿卿身娇体软,我甚是喜欢。” 孟初霁噌地站起来,退了两步,指着裴璟手指抖成筛糠:“你你你……你竟敢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裴璟一本正经:“你抱我在先,我搂你在后,怎么说也是你先占了我的便宜,莫非卿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孟初霁怒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我摸你一下……” 话说到半截,孟初霁猛然住了嘴。 该死的裴璟,都叫他给气糊涂了——他也是大男人啊! 孟初霁咬牙切齿地换了话:“再让你进我的房间,我就不姓孟。” 裴璟莞尔:“出嫁从夫,你嫁予我,自然冠以我之姓氏,唤作裴孟氏,不姓孟倒也算不得什么,跟我姓裴就是。” 不等孟初霁变了脸色,他又道:“我只三天来一回,哪怕你把门锁上,我也会命人拆了门与你同寝。” “……” “……” “流氓!!” 孟初霁只恨平时读书不用功,没能当场作篇文章来骂他,词穷得搜肠刮肚只想出这么两个字。 裴璟启口还要说什么,阿福却回来了,端着水盆子,正要大声囔囔,余光一瞅,房间里还多一人,眼皮一跳,连忙把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站直身体跟木桩子。 “过来吧。” 裴璟说了一声,侧过身子让他过来。 阿福战战兢兢的端着水盆上前, 分卷阅读24 孟初霁垮着脸不高兴地含了一口水,见裴璟没有要走的意思,对他更是不待见。 大绥的水土就是没大楚的好,大楚养不出这种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淡如君子实则心机深沉油滑过人的人来,手段一套一套的。 忍着裴璟处以极刑般的注视,孟初霁洗簌完毕,拿锦帕擦了嘴,凉凉睨了裴璟一眼,道:“太子殿下怎么还不走?” 裴璟笑:“等你一起用早膳。” 孟初霁不客气的拒绝:“不了,婷儿表妹邀我去打马吊,我这就出门了。” 裴璟的笑意逐渐消失,眉心撅起,好看的两撇剑眉拧得都要打结了,声音冷沉:“你昨天也是与她一道出去游玩了?” 孟初霁并不敢真的惹怒裴璟,见他严肃起来,态度有所收敛,毫不犹豫拉人一块下水:“阿娇也在。” 裴璟果然颜色稍霁,但还是郑重道:“清河心术不正,以后别与她来往,阿娇我也会多说说她,免得叫她带坏了。” 孟初霁不由得说:“这也太小题大作了吧,她不就是喜欢你么?行事是偏激了些,但也没犯什么大错,你这样孤立她,是不是太小气了?” 裴璟微抿薄唇。 “好歹是你表妹,你总得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孟初霁又劝。 裴璟望着孟初霁,目光幽然,好半天才挪开眼,勉强退了一步,心平气和道:“我点两个侍卫给你,以后你去哪儿都带上。” “行。”孟初霁心里惦记着马吊,没多思考一口答应,然后对阿福招手,“走走走,咱们找婷儿小表妹打马吊去。” 阿福低眉顺眼的跟上。 两人转身就要走,裴璟立即制止:“等等。” 孟初霁跨过门槛回眸,裴璟淡淡道:“今日天气尚可,我带你出去游玩,就别去镇南王府了。” 孟初霁:“……” 第14章 14.牵手 孟初霁不觉得有什么能比马吊好玩,他是想拒绝的,裴璟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头: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婚休,马吊明日再玩不迟,我遣人过去知会一声。” 哪里还有半点转圜余地。 强势得不容人拒绝。 孟初霁只好应下:“那我们去哪儿玩?” 裴璟沉吟,给出了多样选择:“郊游、赛马、射箭、逛街或是听戏?” 孟初霁眼睛倍儿亮:“听戏!” 裴璟一笑:“好。” 大绥王都有个很大的戏园子,名唤琼音苑,整个王都只有它一家戏园子,所有听戏的都往这儿来,本来王都人多拥挤,划给住户的占地是均等的吝啬的,后因民心所向,这个琼音苑扩了几倍,竟然有皇宫最大的宫殿那么大,而且装潢十分富丽堂皇。 裴璟带着孟初霁去的时候,琼音苑内人满为患,莫说没有座位,就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地方是热闹,孟初霁却不是很喜欢,他以为听戏是找个幽若雅致的地方,喝着小酒,看着美人,听她素手弹着琵琶浅吟低唱,引人直入温柔乡,哪曾想是这么个正经的地方。 这有什么好听的,跟人家挤着推着喝彩雀跃么? 做人如裴璟清心寡欲到这地步上,也是够没意思的了。 孟初霁腹诽着,对裴璟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么多人一个个挡着,看也看不着,没甚么意思。” 裴璟执住他的手腕,当着他的眼将自己的五指插入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交握,然后眼瞳如星熠熠生辉,专注看着他道:“待会我们上楼,那儿安静。” 孟初霁嘴角抽了抽,挣扎着自己的手,很是不高兴:“上楼就上楼,你牵我的手干什么?放开!” 裴璟含笑:“人多,容易挤丢。” 人确实多,楼梯上也挤了好多人,也不怕将人家的楼梯踩坏,他们要上去,势必要从那些人里穿过去。 孟初霁瞥了楼梯一眼,勉为其难的接受这个说辞,木着脸看向了别处。 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牵着手,他就浑身不适,最重要的是,裴璟的劲儿比他大,他还甩不开。 ——好气! 裴璟见他默然,唇角微微漾起一丝弧度。 侍卫跟琼音苑的人交涉,让人腾出了雅间,就从楼上噔噔噔踏了下来,禀告道:“殿下,好了!” 裴璟扯了扯孟初霁的手,孟初霁恼火地侧首瞪他,裴璟这才带着他往楼上走去。 有侍卫在前面开路,楼梯上挤着的人在扶栏上贴成肉饼了,也生生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哪儿会发生什么挤丢了的事,孟初霁气得牙痒痒,只觉裴璟这厮根本就是故意占他便宜,刚一进雅间,孟初霁就重重甩开了他的手。 雅间的视野极好,能听四面八方,琼音苑里有共搭了四个台子,三个台子唱戏,一个台子说书,开哪扇窗就听哪扇窗说唱,设计得极是别出心裁。 孟初 分卷阅读25 霁开了东边的窗,唱的是陈世美,负心汉的故事不喜欢,不听。 开了西边的窗,唱的是妖姬乱宫闱,自己不好好做人什么祸端都往女人身上扯,不听。 又开了南边的窗,唱的是嫦娥奔月,他都听烂了,算了吧,“啪”将窗子合上。 最终打开北边的窗,只见台子上坐着一说书先生,清秀白净一点酸儒气息都没有,手中握着惊堂木,娓娓道: “楚帝无情,正是那永宁公主大义,言曰道:‘陛下圣恩,吾命不凡,愿和亲成全我两国之邦交也”,闻者无不钦佩,楚帝当场认下义女,放言曰:‘此后永宁如我亲女’,虽是一番惺惺作态,却也动了几分真心……” 说的竟正好是他和亲之事。 孟初霁顿时嗤笑出声:“荒唐!” 这故事真真是胡编乱造。 还当场认下义女? 楚帝若有半分慈悲心肠,就不会点他姐和亲送死,也不会逼得他沦落至今。 大楚京中多少勋贵,哪个点不成公主,偏要点他姐,存的什么狼狗心思不是显而易见? 孟将军府与大绥对抗多年,杀了大绥多少将领,如今议和了,血仇难道就消了么?不愿送自己的公主,就把他姐送过去送给大绥人磋磨,好堵住他们的悠悠之口,同时两国再动兵戈,他姐在大绥,孟将军府还不是拼了命的上战场恪尽死忠? 还好他碰上了裴璟,裴璟非但没有磋磨他,还待他甚好。 思及此,孟初霁朝裴璟望过去,只见裴璟斟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道:“消消火。” 孟初霁刚才还生气,突然就不气了,捧起茶杯,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闷闷地低声道:“谢谢。” 裴璟敏感觉察到孟初霁的情绪不对,笑意微敛:“怎么了?” 孟初霁抬眸问:“殿下,和亲之事是你所愿么?” 孟初霁始终觉得两国之邦交不应维系于一双人身上,这对那一双人来说何其不公平。 莫说女子深受其害,难道男子就快活了么? 裴璟不明白孟初霁为何问这个,默了一下,诚恳答道:“不是。” 孟初霁以为裴璟会扯什么家国大义,却没想他如此坦坦荡荡的答应了,一时怔住,裴璟转眸望向窗外台上,说书先生拍了下惊堂木,讲到和亲公主一路来大楚路上受了多少苦楚,轻轻喟叹:“委屈你了。” 孟初霁本来不委屈,不知怎么地听了裴璟说的这句话,鼻尖一酸,就感到非常委屈了。 裴璟起身从对面绕到他的身边,看他的鼻尖从那厚厚的脂粉下透出一抹红来,惹人怜爱得紧,温柔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孟初霁快要涌到眼眶的泪一下收了回去,恶狠狠地瞪着趁竿上爬的裴璟,不吝恶意揣测他道:“说得好听,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裴璟一想,竟是承认了:“好像也是。” 孟初霁拍桌而起,望离裴璟远一点,半点不想再跟他同席。 裴璟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衣角,无奈又好笑道:“怎么说生气就生气,我逗你玩儿的罢了。” 孟初霁拂开他的手,回身冷哼道:“我一个大……我是你的妻子,我们理当相敬如宾,你干嘛一直逗我玩儿,你对我可有半分敬重?” 裴璟一噎,默然无话。 的确,他曾经设想,倘若大楚公主嫁来,他定待她如温水,做到与她相敬如宾两不相厌即可,可是不知怎地一看到孟初霁正经戒备的模样,就禁不住想逗弄他,宛如太后仔细养了多时的那只雪球猫,孟初霁跟它极像。 太后去远清山礼佛,至今未归,那只雪球猫陪伴在太后身边,他好久都没见着了。 …… 思绪微敛,裴璟正色道:“是我失礼,以后不会了。” 孟初霁又哼了一声,心想:这还差不多。 裴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孟初霁微昂下颌,重新坐下。 裴璟施然起身,又坐到了他的对面。 戏台上,说书先生讲完了永宁公主跋山涉水来到大绥,与太子成婚拜堂成亲,又拍了下惊木道: “永宁公主与我朝殿下于洞房花烛夜一见钟情,柔情百转,荡气回肠,伉俪情深,不输旁人,真真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也……” 第15章 15.依你 故事说完,堂下一片喝彩。 众人齐齐鼓掌,大吼道:“好!” 其中不乏夹杂着几许唏嘘,质疑着故事的真实性。 雅间里,金玉良缘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接着各自低头饮起茶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空气缓缓流动,逐渐有凝滞的前兆,孟初霁主动开口:“不知道这说书先生接下来要说什么?希望他能说点有趣的,莫再胡扯。” 裴璟莞尔道:“说书先生说什么全凭听客赏钱,听客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静静想听什么,我点与你听。” 分卷阅读26 “这也行?” “嗯。” “那我要听《凤仙传》。” 孟初霁想也不想地说。 裴璟闻言疑惑:“《凤仙传》是什么传?” 孟初霁神秘一笑:“你听了就知道了。” 裴璟点头应允,招来侍卫让他去赏说书先生几锭银子,让他说一出《凤仙传》。 孟初霁美滋滋的倒了茶水代酒,轻啜慢饮,等着《凤仙传》开场。 说书先生得了钱,清咳了两声,清朗的嗓音里含了几分不好意思,道:“今次,我就要给大家说一出《凤仙传》,讲得是那一代名妓小凤仙,与众多恩客的香艳情史,小儿不宜,大人可要把孩子的耳朵捂住咯……” 裴璟本是要端杯起来,手一抖,碰翻了杯子,茶水洒了一身,可他没顾得上擦,错愕抬眸看向孟初霁,见他一派悠哉游哉,嗔目惊舌。 孟初霁斜觑他,只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简直神清气爽,笑着道:“殿下自己点的故事,可得好好听完。” “我是替你点的。” 裴璟抚额头痛。 话落,孟初霁好似受了莫大侮辱,义正言辞道:“殿下休要胡言,我是正正经经的好人家姑娘,怎么听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裴璟:“……” 底下,说书先生讲的是津津有味,听客那是如痴如醉。 “入了红罗帐,解了红罗裳,白肤嫩红,娇娇颤颤,一番云雨酣畅不休,意乱情迷中小凤仙要那周公子帮她赎身,周公子自然连声应好,一口一个小心肝,恨不得命都给了她去……” 孟初霁砸吧着嘴,只恨茶杯里头装的不是酒,若是几十年的女儿红,那真是再快活不过了。 舒爽长吁,孟初霁又瞄了眼裴璟,只见裴璟垂着眼睫,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玉珏,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有一下没一下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初霁觉得裴璟肯定是脸红了,裴璟虽然嘴上屡屡占他便宜,可是洁身自好恐怕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于是微抬了下眼皮子,按捺着戏谑和调侃,一本正经地道:“殿下,云雨是何意思?” 裴璟指尖一顿,手捏着玉珏上不动了,他也未曾抬首,只是耳尖透出点红。 果然。 孟初霁心里头哈哈大笑,面上更是显得无辜:“那周公子为何要叫她小心肝?” 那耳尖便又更红了一分。 孟初霁进行致命第三问:“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把命给小凤仙?” “……” “……” “……” 孟初霁使着坏心眼,誓要将裴璟问得无地自容,又道:“殿下怎么不说话?” 裴璟终是抬首,温润如玉的面庞端方如常,可那一双眸子却是分外的亮,眼神灼灼,好似烈火能将人烤化了。 孟初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闭嘴就想看向别处…… 裴璟的嗓音却在不自觉间发哑:“以后你会知晓的。” 孟初霁汗毛一竖,脊背发凉,立马干巴巴的笑道:“啊哈哈哈哈,殿下说笑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顿了一顿,他觉得这些话还不够,又噌地站起身来:“殿下,这里甚是无趣,我们速速回去吧!” 说书先生已讲到小凤仙的第二个恩客了,先头一个周公子辜负了她,仍是将她留于青楼之中,小凤仙为了离开这烟花柳巷之地,又盯上了一个刘公子: “这刘公子初尝情爱,被小凤仙哄得三迷五道,后头的几次连小凤仙的手都没摸着,越是摸不着就越是惦记着,这回又来小凤仙倒是给了些甜头,漫夜吹箫……” 孟初霁自个儿都听得脸红,暗恼自己没用,没让裴璟脸红害臊,反倒自己局促不安起来。 都怪裴璟说什么以后就知道了。 呸! 他才不想知道。 裴璟轻笑,蓦然染了几分暧昧,道:“好,依你。” 孟初霁这会儿不仅头皮发麻,他全身都发麻,等也不等裴璟,逃似离开了房间。 这几分暧昧一直到他和裴璟一同坐车回到太子府堪才消散。 孟初霁匆匆和裴璟分别,回房找阿福吐苦水,阿福一阵惊疑: “啊,少爷你都病了,那太子还想着和你圆房?” 孟初霁听着“圆房”两个字就牙酸,猛灌了几口凉水,蹲在椅子上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地道:“我猜他等着我病好,这大绥太子八百年没碰过女人,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儿,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么?” “不能。” “所以少爷我苦啊,日防夜防防不胜防,万一哪天叫他得逞了,岂不是坏了大事?” 他是和亲来的,两国邦交的目的还寄托在他身上呢。 阿福将布匹从箱子里一匹一匹的搬到桌上,边搬边说:“少爷,你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呗!” 孟初霁给了他一板栗:“我想得出来还找你干什么?” 分卷阅读27 这种欺上瞒下的大事,是说有办法就有办法的吗? “那……那该怎么办?” 阿福左手抱一匹布,右手抱一匹布,好好对比着花纹色泽。 孟初霁看他根本没认真听他说话,盯着他手里的两匹布,皱着眉头道:“你老摆弄这几匹破布干嘛?” 阿福顿时咧开嘴笑:“是这样的少爷,刚才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要办赏梅宴,太子府的总管让我给少爷您准备两身好看衣裳,争取在美人如云的赏梅宴上力压群芳,大放异……哎哟……少爷你敲我干什么……” 孟初霁凉凉道:“你倒是越来越会做女人了哈?” 第16章 16.要命 阿福嘿嘿直笑,腆着脸凑过去,仍是问:“少爷,你觉得这几匹料子,哪匹好看啊?” 孟初霁狠狠一噎,气得按着他的背打了他好几下,不解气还踹了两下,劲儿没使两分,打完却是舒坦多了,冷冷道:“不开窍的丫鬟。” 阿福委屈巴巴:“少爷,我是个男的。” 孟初霁斜睨他:“你还知道你是个男的啊?” 阿福讪讪。 孟初霁怎么瞅他怎么糟心,把他手头的布料抱过来扔到了一边,接着拉着他在桌边坐下,郑重发问道:“我是不是你少爷?” “当然是了。” “那你给少爷我想个办法啊,太子那厮现在绝对在算计着怎么把我弄死在床上了,如果我是男人的事被拆穿了,我们是要扔一个乱葬岗的!!” 阿福挠了挠头,神色极其为难:“可是少爷啊,你知道我比较笨,我也想不出来办法的。” 孟初霁给他倒了杯水,急不可耐道:“那你动动你的脑子,偶尔也要聪明一下的嘛!” 阿福眉眼纠结得都快挤到一块去了:“可是少爷啊,我聪明不了啊,我娘说了,我生出来的时候连吃奶也不会,从小就比别人少根弦。” 孟初霁抬手就想拍他脸上,手扬到半空中,看着阿福瑟缩了样子,又落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 他当初挑人的时候怎么就不长眼挑了这么个蠢蛋呢。 阿福看孟初霁委实难受,小心翼翼的揪住了他垂落的一小片衣袖,讷讷小声道:“少爷,我看太子殿下脾气挺好的,要不咱们跟他说吧,说不定他会饶了咱们呢?” 孟初霁噌地把手拿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吓得阿福连忙把自己的小爪爪缩回来,乖乖巧巧安安分分的坐着,听孟初霁严厉警告道:“赶紧把你这个想法给我灭了,不然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裴璟再宽容,能拿国事开玩笑? 再说了,裴璟誓不纳妾只娶一个女人继承衣钵,最后知道娶回来的是个男人,他不会有被欺骗被玩弄被侮辱之感? 只怕到时候第一个想杀了他的就是裴璟。 阿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孟初霁已经完全没有了再向他询问的心情,吩咐道:“把刘大夫给我找来。” 阿福如获大赦,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刘大夫过来,孟初霁与他道:“咳疾不管用了,我一时咳一时不咳,我自己都不信我有病,那个刘大夫啊……你看还有没有别的病能生啊,能让太子对我退避三舍的那种。” 咳疾裴璟根本就不怕,还三天来一回,拆了门都要来,色中饿狼! 刘大夫一双老眼含着笑,道:“有有有,这两天鼓捣了个新方子,能让你浑身起疹,对人身体无害,就是有点痒。” “嚯?”孟初霁眼睛唰亮,像是看到了什么财富宝藏,急不可耐道:“快快快,拿出来给我见识见识。” 刘大夫拈着胡须笑吟吟道:“我这就写方子。” 孟初霁殷勤替他铺纸研磨,刘大夫一边写一边问:“对了,少爷,咱们什么时候再杠几局啊?” “赶走了太子,我们天天打牌九。” 孟初霁随口答着,看着他写下一个又一个药材名,心里美滋滋,咳疾裴璟或许以为他是装的,可这疹子总实打实肉眼可见足以为凭的吧,等下次裴璟来了,他就脱衣服,把手给他看,不信他对着他一身疹子还能化身为狼。 方子不一会儿就写好了,孟初霁让阿福去抓药,然后开心地笑了。 在椅子上坐下,孟初霁喝了杯水,心情舒畅,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被扔得七零八落的华美布料,上去把它抱了起来,一字排开的摆在桌上,兴致昂扬地问: “刘大夫,快帮我看看,这几匹布料哪匹好看啊,我要穿到赏梅宴上艳压群芳。” 刘大夫目瞪口呆:“少爷,你不是个男人吗?” 孟初霁一点也不害臊,哼道:“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穿女装了吗?” 刘大夫:“……” 孟初霁一拍胸脯,十分骄傲:“我这是为国牺牲。” 刘大夫:“……………” 阿福很快买完药材回来了,刘大夫将它弄到一起捣成汁儿,给孟初霁全身都敷上 分卷阅读28 。 “诶,等等。”刘大夫伸手就要扒他裤子,孟初霁紧忙制止,“那儿就不敷了,别洗澡的时候把自己吓着。” 刘大夫蛮是可惜的放过了他那处。 “敷一刻钟。” 他道。 孟初霁自然听话,叫阿福去守门,别中途让人闯进来,事情败露了就不好了。 半刻钟后,孟初霁感觉身上开始发痒,欢喜得像个孩子:“起效了,开始痒了!” 刘大夫点了点头,自我满足道:“我的秘方研制成功了,看来我没有辱没我祖医术。” “不辱没,不辱没。” 孟初霁附和着,话一落,眉毛就皱了起来,感觉到了一阵不对劲。 不是,他这身上怎么越来越痒了,简直是奇痒无比。 孟初霁伸手想挠,刘大夫眼皮一跳,连忙按住他的手,道:“忍着,待会就好了。” 孟初霁痒得都坐不住了,扭着身体像条虫似的,被制住了手也恨不得去墙上蹭两下,焦灼道:“好痒,刘大夫,你这药药效太大了吧,这是要我的命啊!” 好痒。 感觉全身有虫子在爬,牵扯着每根神经,令人无法忍受。 刘大夫连忙叫来阿福,让他按住孟初霁的手,免得他去挠自己的身体,把皮肤抠破了,然后迅速打来水,把孟初霁身上的药糊洗掉。 洗完一看,孟初霁身上疹子是没起,大片大片的发红,整个人从白的变成红的了,颜色跟染料似的。 刘大夫睁着老眼,说不出话来,阿福惊叫不已:“少爷,你变红了。” 还红得十分均匀。 孟初霁还是很痒,挣脱了阿福的手,挠了挠这里,挠了挠那里,才来得及看自己的红皮肤,顿时两眼一黑,险些岔了气儿:“这是怎么回事!!” 刘大夫心肝乱颤:“少爷,你好像对什么药材过敏了。” 孟初霁哪里记得他对什么药材过敏,倒是阿福点点头,道:“以前是听人传过少爷对什么药材过敏,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到底是什么药材,记不清了。” 孟初霁这才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有过一段过敏的事,他娘千叮咛万嘱咐,他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仔细听,很是无所谓的想:病了有大夫,难道还要他自个儿治么?好端端的他去碰药材干什么。 现在好了,他想举刀回到一刻钟前杀了自己。 一半红,一半白,脱了衣服跑出去,别人只当是哪里来的一只红毛鹦鹉成精了。 还好没涂脸。 孟初霁深吸一口气,忍着操蛋的心情问:“我这还有得治么?” 第17章 17.去浪 “治是可以治,只是效果不大,这红痒还得等它自行消褪。” 刘大夫诚实的回答。 孟初霁要疯了,他痒成这样,竟然还要等它自行消褪? 这不是要活生生弄死他么? “多少天能消褪?” “这个……三四天,或者七八天的样子?” “到底几天。” “三四五六七八天,不超过十日。” 孟初霁恨恨磨牙,心道庸医误我,道:“开药开药,效果不大也好过聊胜于无。” 刘大夫又给孟初霁开了张方子,让阿福煎给孟初霁喝,喝完黑汁苦药之后的孟初霁趴在床上,目光涣散,生无可恋。 阿福给他挠痒,轻着点挠,上挠挠,下挠挠,问:“少爷,挠个七八天,这皮都要挠烂了吧,要不少爷你忍忍,也就七八天就好了。” “别,别停!”孟初霁异常焦躁难忍,“挠烂了也比痒死好,这痒是人能忍得住的吗?就算我不想挠它,我也控制不住我的手。” 阿福闭了嘴。 孟初霁自个儿挠着前面,挠着挠着听到身后低闷的喉音,起来转了个身,黑了脸:“你个蠢丫头,你笑什么!” 阿福本来极力忍笑,经他这么一说,竟是捧腹破了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活像得了癫痫。 “少……少爷,对不起,我……哈哈哈……憋不住……” 因为实在是太好笑了。 孟初霁将衣服褪到腰下,背上红得跟关公一样,偏生有那么一道没涂到的位置是白的,看起来实在是太滑稽了。 越看就越想笑,越看就越想笑…… 孟初霁气到吐血,抄起枕头往他脸上砸,骂道:“蠢丫头,少爷我变成这样你不同情就算了,还笑话我,给我滚!” “少爷对不起!!” 阿福被追着砸,不得不一路逃出卧房。 孟初霁赶走了人,将枕头扔下,“哎哟——”了一声,又开始翻天覆地的挠痒痒,挠得着就挠,挠不着就往床沿上蹭,这才能缓解一丝丝。 …… 孟初霁是挠到筋疲力尽睡过去,痒得无可奈何醒过来。 一睁眼陷入深深的折磨之中,孟初霁的心情比 分卷阅读29 狗啃了还难受。 倒是阿福睡了一夜精神倍儿好,一大早红光满面,兴冲冲的进来道:“少爷,太子上朝去了,卯时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孟初霁一个打滚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发亮,连痒也一时顾不上了,高兴地问:“上朝去了?” “上朝去了,不过来了两个侍卫,说要保护少爷你的安全,就站门外呢。” 阿福指了指门外,压低了嗓门。 孟初霁一边挠身上,一边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门那儿,露出好看的笑容来,道:“没事儿,当初我爹派了多少侍卫跟着我,不都被我甩掉了?这两个算得了什么,快快快,伺候我洗漱。” “哦哦哦。” 阿福连忙上前,扶孟初霁起床,一边替他穿衣服,一边帮他抓两下痒,很快就拾掇好了。 孟初霁自己的手就没停过,漱了口阿福给他簪头花,他一扫颓郁,愉快合计道:“今个儿咱们就去大绥最有名的花院,叫上那千金花魁,然后——” “给您挠痒?” 孟初霁的浪笑戛然而止,额间青筋跳了跳,怒喝道:“闭嘴。” 阿福很是无辜:“可是少爷你都这样了,什么也干不成啊!” 虽然以前就没干成,却偏偏酷爱往脂粉堆里跑。 孟初霁转过头去怒瞪他,“你到底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阿福委屈地扁了扁嘴,弱弱道:“全是夫人好心,我娘遭了负心汉,大冬天怀着我晕倒在路边上,被夫人捡回了家……” “打住!”孟初霁抚额,“好了好了,跟了少爷我好日子就来了,待会进了花院,自己挑个好看的姑娘,喏,这是银票。” 正正是上次勒索……啊呸……是心肠慈悲饶了那群狗胆包天调戏公主的混蛋们所收的失言费。 一大摞,足有好几万两。 别说嘿,那几个混蛋家里是真真有钱,怪不得敢出门调X良家少女。 阿福看得眼睛发直,孟初霁从那一大摞上拿出一张,拍在他跟前,道:“一张够了,剩下的以后慢慢用。” 阿福快高兴死了,连忙宝贝的揣进怀里,美滋滋的夸赞:“少爷,你真好。” 孟初霁笑哼了一声,想起什么,吩咐道:“对了,出去千万不要用太子府的钱,还有咱带来的孟将军府的银子。” “为什么啊?” 阿福不解。 “不能给太子留下任何破绽,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查起来,咱们就倒霉了。” 浪归浪,命还是头一等重要。 上次提出让那几个小混蛋交失言费的时候就想到今时今日了。 他孟初霁聪明伶俐! 阿福一脸崇拜:“少爷机智。” “那可不?” 孟初霁将自己收拾好了,给阿福递了个眼色,让阿福去开门,孟初霁边挠痒边跟在他后面,绕到外室开了门,果不其然门口站了两个侍卫,皆是锦衣黑靴的打扮,腰间挎着剑,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有架子。 “娘娘。” 两个侍卫齐齐抱拳行礼。 孟初霁应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们,大步往前走,余光往后一瞥,两个侍卫自觉跟上,不远不近,俨然是训练有素。 阿福紧紧跟在孟初霁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分贝小声道:“少爷,他们看起来好厉害啊!” 孟初霁忍着痒,克制着别处的痒抓了最痒的那处,昂起下巴,语气颇为自傲:“等着瞧,少爷我更厉害。” 听他这么说,阿福极是安心。 孟初霁没急着出门,反正裴璟没回来,他吃饱了再走不迟,于是先去正厅用膳。 太子府的总管却在,是个五十来岁的中老年人,一点也不显老,面容清瘦,眼神瞿烁,面上带笑,威严不足,和善有余。 见着他,总管恭敬迎上来,禀告道:“娘娘,清河郡主来访,因太子殿下吩咐过不准她入府,故而还等在外面,上次私收郡主银钱惊扰娘娘休息的奴婢已经发落了,娘娘您看您是否要接见郡主?” 第18章 18.马吊 孟初霁一愕,然后一拍脑门,想起自己爽了他那婷儿小表妹的约,心里暗暗怪了裴璟一番,连忙道:“她在太子府门口?把她宣……”话语一顿又改了口,“算了,我直接出去吧!” 裴璟对上官婷有意见,他还是不要把上官婷放进来了,省得裴璟不痛快,又来找他麻烦。 能免一事免一事好了。 孟初霁挠着肩膀往府外走,阿福和侍卫均是跟上。 踏出太子府,孟初霁一眼就瞥到了上官婷,今个儿下了细雪,她的近婢替她撑着伞,而她身着粉色的棉袄长裙,不显臃肿,华姿照人。 孟初霁踩在薄雪地面上咯吱作响,冒着飘扬细雪大步走到她跟前,喊了声:“表妹!” 上官婷望见他好似惊喜,接着脸上又爬起两分委屈,道:“婷儿还以为表嫂不肯 分卷阅读30 再见我了。” “怎么会?”孟初霁克制着痒意,怕上挠下挠崩坏了自己的形象,吸了口凉气呼出热热的雾气来,“理谁也不能不理我这貌美如花的婷儿表妹啊!上次爽了约,你可千万别怪我。” “不怪。”上官婷朝他笑笑,从身后的近婢那儿接来伞,撑在孟初霁的头上,“表嫂,今日你可不能再爽约了,一定要同婷儿到镇南王府坐坐。” 孟初霁将伞一推,把伞推了回去,阿福早在他身后打了伞,急急上来遮他,孟初霁抖了抖身上,这才眼睛亮亮地问:“打马吊?” 上官婷轻轻点了点头。 孟初霁欢喜,眨眼将出去浪的想法抛之脑后,连声应道:“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 镇南王府的府宅十分华丽,四处可见名贵花草,孟初霁自诩风流,喜好这些,竟也有好几盆叫不上名儿的,更别提那流泉假山,回廊画壁,皆是万分精致,美不胜收。 镇南王府中的人不及太子府的多,礼仪却颇好,来来去去凡是见着他们的都自发敛身低头,向他们行礼。 上官婷将孟初霁引到一处香室,已有好几位千金小姐贵夫人早已等在那儿了,围着一方矮桌席地而坐,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屋内燃了暖烘烘的香炉,乍一开门扑面而来一阵暖意。 孟初霁踩在毛毯上,发现那毛毯竟是热的,可见地下是通了地龙的,余光一斜,只见上官婷脱了绣鞋,穿着冬袜踩在毛毯上进去,孟初霁连忙把脚收回来,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让他给他脱鞋。 阿福被拍得一愣,好几秒才恍然大悟,蹲身去脱孟初霁的绣靴。 老实说,孟初霁的绣靴是不合脚的,因为他的脚太大了,根本找不着合脚的女子鞋子,穿绣靴都是硬塞进去的,好在他平时也不怎么走路,独自在卧房的时候,基本待在床上,或者光着脚乱跑。 于是,阿福使劲替孟初霁脱靴的时候,愣是摔了个倒拔葱,连同绣靴的主人孟初霁都差点一起栽倒,还好孟初霁及时扶住了门框,才避免了酿成这遭惨剧。 一来就出了个洋相,几位千金小姐贵夫人们相互对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轻鄙,然后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阿福好不容易替孟初霁把两只绣靴都脱下来之后,一片满头大汗,遭了嘲笑,面红耳赤,满是窘迫。 尤其觉得丢了孟初霁的脸,他忐忑投目向孟初霁。 孟初霁嗤了一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拂了拂他身上的灰:“你看看你,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赶紧把鞋子脱了跟我进来。” 阿福唯唯诺诺的顺从。 孟初霁哼地步入了室内,转头看向那几位千金小姐贵夫人,朗声道:“我家丫头蠢笨,让诸位见笑了。” 大大方方不见一丝忸怩赧然之态。 室内默了一刹,一位贵夫人开口道:“太子妃娘娘说笑了,我们哪里敢笑话您的丫鬟,只不过她实在有趣,故才忍不住,望娘娘见谅。” “我自是不计较。”孟初霁只手负在身后,偷偷挠了挠腰际,道:“不是要打马吊么?这就开始吧!” 按以往的性子,孟初霁必是要说一番讨巧话,哄得这几位千金小姐贵夫人的喜欢,让她们开开心心的,保管打了这次还让她们想着下次,可是眼下孟初霁竟是不想多加理会她们,一心冲着马吊去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 阿福低眉顺眼的跟在孟初霁的后头,有意无意的替孟初霁挠着痒痒,纾解着他的痛苦,孟初霁坐在四四方方的矮桌前,和她们一道搓牌,气氛诡异的凝肃。 坐在贵夫人身边的千金小姐耐不住性子问:“太子妃娘娘,您在大楚打过马吊吗?” 孟初霁淡淡应答:“没有。” 那千金小姐轻笑:“那待会儿我们就先让娘娘三局吧,让娘娘上上手,免得……” 她故意不把话说完,可那后半句话是什么,在座的人却都是心知肚明。 孟初霁眼皮子也不抬,一边摸牌一边说:“不用。” “这可是娘娘您自个儿说的,待会可别怪我们欺负您。” “那当然。”孟初霁抬眸看向她,“你是哪家的姑娘?” 那千金小姐被问得一愣,然后微微直起身子,直视着他语气带着些许骄傲地说:“我是宁府长女,我爹是宁太傅,这位是我娘。” 她挽住身旁贵夫人的胳膊,贵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朝孟初霁不屑一笑。 孟初霁想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道:“甚好。” 第19章 19.甚好 两人也不知孟初霁说“甚好”是什么意思,但莫名觉得比孟初霁矮了一截,心里很是不满,存着牌局上一定要给孟初霁一点教训的想法,第一把开始了。 各人盯着各人手中的牌,上官婷依旧跳出来做好人,对自己的近婢道:“小莺,去帮表嫂看着点。” “是!” 那一直跟在上官婷身旁的圆脸丫头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