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太多是我的错吗》 分卷阅读1 作者:娜可露露 文案: “时约”CP红遍全网,但没人知道,柏方时和盛约在三年前真的谈过一段恋爱。 娱乐圈破镜重圆文,作精公主病攻(盛约)X直男受(柏方时),年下,甜虐风,HE。 作品标签: 都市爱情 年下 娱乐圈 破镜重圆 HE 上部 第一章 早上,柏方时还没睡醒,就被经纪人牙姐灌了一耳朵预防针:“方时啊,咱们先说好了,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你给我憋住,不许生气,好吗?” 昨天收工太晚,柏方时现在满脑子只有“睡觉”俩字,敷衍地应了声“好”。 牙姐站在他床边,念念叨叨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制作嘛,投了这么多钱,各方压力都很大,就怕票房扑街了血本无归,所以人家带资进组的,还自带话题——” 牙姐没说完,柏方时反应过来了,一把拉下被子:“今天几号?” “二十四啊。” “……” 10月24日,盛约进组的日子。 怪不得经纪人一大早就给他念经,敢情是这位少爷要来剧组表演“车祸级”演技了,怕他受不了发飙。 柏方时沉默了。 牙姐以为他真生气,脸色讪讪的,试图圆场:“哎,其实盛约人还不错吧?我记得上次有记者故意在他面前问你,他对你的评价挺高的,不停夸你,说你天赋绝伦,特别会演戏,演得跟真的似的——” “……”柏方时噎了一下。 但牙姐体会不到他的微妙心情,自顾自说:“今天早上你又上热搜了,还是和盛约一起,我就纳闷儿了,人民群众对你俩的热情怎么那么大?你和他有过交集吗?——对了,你还记得上次的视频博主吗?她收了一封来自盛约工作室的律师函,吓得把视频删了。” 当然记得,柏方时记得很清楚,那个博主叫“今天时约同框了吗”,“时约”是他和盛约的腐向CP名,所谓腐向CP,就是让他们俩搞基。如果他们不搞,CP粉们就自己动手,写文,画画,P图,剪视频……强行让他们搞。 而这位“今天时约同框了吗”,就是CP粉中的佼佼者。她运用高超的剪辑技术,剪了一个长达二十分钟的时约狗血虐恋小电影,还带床戏。 此视频一经发出,网友们热烈响应,硬是给转发了五万多条,还上热搜了。 对于这种事,只要不太过火,一般经纪公司都是乐见其成的,免费的热度谁不要?况且柏方时和盛约一点关系也没有,网友们只不过凑个热闹,没人会把他们当成真gay。 而对于事业发展来说呢,柏方时是演员,走的是天赋实力派路线,虽然各方媒体总把他归为“流量明星”,但他本人并没有身为一个偶像的自觉,各种意义上都很“不羁”,除了演戏,别的事都不在乎。 盛约却是一个爱豆,男团出身,现在单飞当歌手了,出过几首爆款红歌,主要靠颜值吃饭,是实打实的顶级流量,而且是一个后台很硬的资源咖。 所以说,他们俩根本不是一个圈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没有撞路线抢资源的尴尬矛盾,“时约”火了,其实算双赢。 因此,柏方时的经纪公司蓝图从来不管这些,可没想到,盛约工作室竟然一本正经地发律师函了,说那位视频博主恶意发布不良信息,损害了盛约先生的名誉—— “太刻意了。”牙姐说,“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欲盖弥彰。” 柏方时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了,从浴室出来,一点表情也没有。牙姐盯着他,问了一个老问题:“方时啊,你跟我说实话,你和盛约以前真不认识?那张照片真是P的?” “……” 柏方时站在穿衣镜前,闻言动作一顿。 牙姐口中的“照片”,是指一张合照,他和盛约的。 其实,时约CP能火,全是因为这张合照比较让人浮想联翩,否则以他和盛约毫无交集的关系,得多大的脑洞才能把他们凑成一对? 起初是这样的,就在去年的某一天,一张“柏方时在卧室里为盛约系领带”的照片不知从哪流传了出来,并以爆炸式速度传遍全网。 虽然双方当事人都很红,但仅仅一张合照而已,不至于这样。致使不追星的广大网友下场吃瓜的,是这张照片引发出来的世纪争论—— 粉丝说:“假图,他们根本不认识。” 精通PS的专业人士说:“不可能,是真图,绝对不是P的。”并把照片详细分析了一通,用技术证明它就是真的。 可惜不管怎么证明,柏方时和盛约就是不认识。任凭吃瓜群众和各路八卦小报娱记狗仔掘地三尺,也挖不出这张照片的拍摄背景。 它是在什么时候拍的? 当时柏方时和盛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系领带的气氛那么暧昧?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 如果他们曾经这么亲密 ,现在又为什么像陌生人一样呢?微博不互关、从来不合作,也没有任何私下交流?甚至连圈内资深人士都表示他们的确没有交集。 ——反差太大了。 然而,越扑朔迷离的关系,越引人遐思。 有人说,他们可能曾经是一对好朋友,后来闹掰了,老死不相往来。但另一撮人说,不像朋友,明明更像前任吧。只有分手情侣才这么介意,一点风声也不漏,说不定还对彼此如鲠在喉呢。 于是,时约CP越炒越火,甚至有人成立了一个“柏方时盛约真相调查小分队”,每天兢兢业业地挖掘他们之间的蛛丝马迹,还把他们的“薛定谔的关系”玩成了一个网络热梗。 并随着两位当事人越来越火,时约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这种时候,发律师函不仅管不了,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更何况是在柏方时和盛约首度合作话题爆炸的节骨眼上—— 牙姐问完,也没指望柏方时能回答自己,叹了口气说:“我不管你们以前有过什么恩怨,今天盛约进组拍戏,演得多烂你也得给我忍着,我可不想再看你‘片场发飙耍大牌’的负面新闻了——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柏方时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我哪敢跟他发飙啊,那是个祖宗。” “……” 牙姐眼皮一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章 柏方时脱口而出的一句“祖宗”,把牙姐的敏感神经勾了起来。去片场的路上,她跟唐僧念经似的,在柏方时耳边念了一路。 “你俩到底什么关系?你先给我透个底。” “免得在同一个剧组里万一出事了,我反应不过来,来不及处理公关。” “别一声不吭,作为你 分卷阅读2 的经纪人,你至少得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啊。” “……” 牙姐非常执着,柏方时被念叨得耳朵疼,终于松口了:“没什么,前男友而已。” “这还叫没什么!”牙姐一口血喷出来,“柏方时,你果然喜欢男的,我替你的广大女粉丝们伤心一下……” 柏方时摇头:“我不喜欢男的。” “那盛约——” “不然怎么是前男友呢。” “……” 牙姐嘴巴张得老大,两颗知名虎牙露在外面:“等等,你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柏方时坐在车后座,牙姐从驾驶席回头瞄了他一眼。他忍不住提醒道:“好好开车。” “不是,你说清楚一点。” “还要怎么说清楚?”柏方时无奈,“我和盛约谈过一段,我挺喜欢他的,但我对男人实在没感觉,我和他那什么……性生活不成功,他很生气,认为我是直男装GAY骗他感情,所以我俩就分手了。” 牙姐:“……” 这个八卦不算劲爆,但主角是盛约和柏方时,如果一不小心漏出去,不仅劲爆,恐怕会把微博和各大娱乐网站的服务器都给炸了。 牙姐颤抖着问:“所以你是直男装GAY吗?” “……”柏方时一顿,“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可以……都过去三年多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牙姐收回自己快要爆炸的八卦心,从经纪人角度,问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不会被扒出来吧?你们可以传绯闻,但你不能出柜,被迫出柜也不行。安全吗?” “没事。”柏方时说,“三年前盛约还没出道,我也不红,没人知道的。” 牙姐松了口气:“以后在剧组,你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吧。” 柏方时应了一声,眼皮半垂着,漫不经心盯着窗外。 其实,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他和盛约在床上尝试过许多次,他硬不起来,不想上盛约,更不想被盛约上,但他们的关系没有因此变糟,盛约很有耐心地等着他。 是他自己越来越有心理障碍,通过实践更加认清自己是一个直男的事实,所以对盛约提出了“我很喜欢你,但我对你可能是友情,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的建议,把盛约惹毛了。 当时盛约才十八岁,柏方时比他大两岁,但并不比他成熟多少。 他们俩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两人的情商加起来凑不够一百,但柏方时自知理亏,好脾气地哄了盛约半宿,被盛约骂得狗血淋头,一句反驳也说不出,还被照脸砸了一枕头,然后盛约就摔门出去了。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往后的三年,娱乐圈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小到他们经常一起上新闻,大到即使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也从来没有碰见过。 柏方时把自己从回忆里捞出来,按了按太阳穴,车停了。 这时已经九点多了,这是柏方时开机以来上工最晚的一次,因为他今天上午只有一场戏,没必要来太早。但他平时即使没有戏份,也会早早来片场“监工”,所以今天的行为落在别人眼里就显得有点反常。 这点“反常”像一撮催化剂,把本来就很兴奋、坐等看好戏的剧组众人惹得更兴奋了。 大家期待看什么戏呢? 众所周知,柏方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他现在拍的这部电影叫,一部古装3D武侠片,讲的是男主角沈方出庙堂、入江湖的故事。 柏方时演的就是沈方,这是他第一次担任大制作商业电影的男一号,这部戏对他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他投入的精力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多。 也不仅这次,他一直以来的作风就是严于律己,也严以待人,如果谁演的不好,让他不满意了,他就会表面礼貌友好、实则残酷霸道地“建议”你重来一遍。 ——比导演还严格。 上次女主角李娇都被他“建议”哭了。 李娇可不是花瓶,人家是出了名的新生代演技派。 那么,有实力的尚且如此,真花瓶会怎么样呢?还不得被柏方时折腾碎了? ——盛约就是大家期待的真花瓶。 盛约和圈内的大部分人都不同,他的背景决定了他可以横行霸道,想干嘛就干嘛,即使是这种筹备了好几年,投资惊人、万众瞩目的名导豪华大制作,他作为一个只拍过MV的歌手,也能直接空降男二号。 单这一点,足以令柏方时对他不满。 但是,柏方时和盛约之间传来传去的猫腻太多了,绯闻扑朔迷离,谁也说不准他们见面之后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 一整个早上,剧组表面风平浪静,私下却拉了好几个八卦小群,微信消息叮叮咚咚不停地响,都在伸着脖子、数着时间,坐等两位主角闪亮登场。 ——是盛约先来的。 果然,盛约的出场方式就很“不负众望”,他的保姆车停在门口,车门一开,大张旗鼓地下来三个助理,一个保镖,还有一个经纪人。 他是最后一个下车的,长腿一迈,助理已经把遮阳伞撑开了。 十月末的天气,太阳已经随着夏天的结束宣告歇火,秋天都快过完了,上一个撑伞来片场的人是女主角李娇,但李娇这几天已经不撑了,因为有狗仔偷拍,批评她太娇气。 盛约比女主角还娇气,毫不畏惧狗仔。他个子很高,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遮了半张脸的蛤蟆镜,站在那里的样子就像刚从米兰T台走下来的顶级男模,从头fashion到脚,把一整个剧组的人衬得像乡下人,而盛大少爷是下乡慰问的国际友人。 这位国际友人非常高冷,把眼镜一摘,面无表情地将整个剧组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没找到,然后他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被副导演请进了化妆间——换造型去了。 盛约一走,剧组群里疯狂讨论: “他在找谁?是不是在找我们的男主?” “当然,肯定是找柏方时。” “哇,我一直很好奇,盛约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啊?我一直以为他戴美瞳,刚才近距离瞄了一下,貌似很天然……” “废话,本来就是天然的,盛约是混血啊,他眼睛就长那样。” “唉,男主怎么还不来啊?我迫不及待看他俩同框了。” “我也是,我要偷拍发微博,涨一波粉。” “……” 在一群人望穿秋水的目光里,柏方时姗姗来迟了。 相比盛约大少爷“王子出巡”的气派,他随便得一如既往,直接扣一顶棒球帽就进片场了,好多人都没看见他。 他来的太晚,场中已经开拍半天了。 很巧,正在拍的就是盛约和李娇的对手戏,也是盛约进组以来的第一场戏。 本 分卷阅读3 来是一场很简单的戏份,但你不能对一个歌手要求太多,就在柏方时来之前,盛约已经NG好几次了。 柏方时混在人群里,刻意把帽檐压低了几分,然后慢慢地抬起视线,把自己的眼睛从李娇身上往左移,慎重地看了盛约一眼。 不料,他刚看过去,立刻对上了一道熟悉的视线—— 盛约竟然把女主角晾在一边,在导演“你干什么!你怎么又走神!”的咆哮里,毫无顾忌地冷冷瞪了他一眼。 柏方时:“……” 多大仇啊,三年了,这位祖宗还没消气吗? 第三章 盛约本来就不会演戏,主要问题是他进入不了情绪,柏方时来了之后,他更没情绪了。 导演赵得刚很生气,但是这位大少爷矜贵得很,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他憋了半天,唉声叹气道:“先歇一会吧。”说完转头冲这边喊,“方时啊,你过来一下,你给盛约讲讲戏。” 柏方时:“……” 行吧,他平时在片场管东管西,每个人演不好都是他来“教育”的,看来赵导也习惯了。 柏方时心宽得很,顶着盛约十万伏高压的目光走过去,若无其事地在监视器前坐下了。 盛约就坐在他对面,距离不到半米,柏方时忍不住认真看了一眼,第一反应是:盛约戴美瞳了。 黑色的美瞳。 因为盛约的眼睛本来不是这个颜色,他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除了五官比较立体以外,混血特征最明显的是眼睛。 他的眼睛是很淡的琥珀色,虹膜颜色浅,但瞳仁比较大,视觉效果特别漂亮,又不至于过分夸张,只有仔细看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特别和迷人之处。 ——因为是古装剧,怕他的眼睛太有违和感,所以要遮起来么? 柏方时走神了,赵导敲他:“想什么呢,开始了。……哎对了,你俩是不是认识啊?怎么见面都不打招呼呢?” 柏方时没开口,看了盛约一眼。 果然,盛约说:“不认识。” “哦,那现在认识了。”赵导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没看懂年轻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耿直地对盛约说,“以后混熟你就知道了,方时脾气不好都是外面瞎传的,其实人很不错,咱们剧组的小姑娘们都可喜欢他了,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他。” 盛约顿时冷笑一声,瞥了柏方时一眼。 柏方时:“……” 赵导摸不着头脑,也没想太复杂,只摇头叹了口气,翻开剧本给他俩分析角色。 这部电影,重要配角不少,最主要的角色有三个。 首先是男主角沈方。沈方少年时一心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之后却发现,他的理想和现实有着巨大的偏差,他不仅改变不了如今皇帝昏庸、奸佞当道的局面,连明哲保身都十分困难。 官场如同一潭浊水,他总是身不由己,一不留神就沾湿了鞋袜,而偏偏这样的他,竟然深得圣宠,步步高升。 沈方的内心饱受煎熬,但他身上已缠了千万条线,牵扯各方利益,一时难以脱身。 终于,有一天,他无意间结识了一位名叫段扬的少侠。段扬鲜衣怒马,放浪不羁,且天真,简单,不受任何规矩的限制,也没有远大而沉重的抱负——完全是他的反面,是他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沈方与段扬结成莫逆之交,受其影响,决定抛下一切辞官还乡,随段扬一起去见识他口中的“江湖”。 “江湖”没有令沈方失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如同一个误闯新世界的孩童,看什么都新鲜,并为它深深地着迷,想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然而,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京城,他家里有一个女人还在等他。 这个女人就是女主角,上官盈。 上官盈是沈方的妻子,她在电影里的设定有点不走寻常路,她不是武侠片里常见的美貌与武功兼具的侠女,也不是深明大义的大家闺秀。她只是一个被封建教条框死在规矩里的小女人,陈旧,腐朽,一点新鲜思想也接受不了。 因此,她不懂沈方在朝廷的失意、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辞官,还要和那些江湖莽夫厮混在一起—— 她代表的是沈方极力想摆脱的陈腐的一切,是沈方获得新生的绊脚石。 但她同样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女人,沈方爱她,她是沈方少年时就藏在心底的梦中情人,现在成了旧梦,但他依然爱她。所以他无论走到多远的江湖,斩断了多少条“线”,也斩不断属于她的那一条。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段扬也喜欢上了上官盈。 上官盈身上那些缺点,在段扬眼里全成了吸引他的地方。她那么好,和江湖上的野丫头们不一样,她懂事,知书达理,并且永远是安静、温柔的,永远有分寸,不会做惹人讨厌的事。 ——是他心目中真正的淑女。 因此,段扬渐渐变得不一样了,他曾经是沈方的知己,现在也与其他人一样,开始不理解沈方了。他想,沈方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包括最好的女人,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与此同时,沈方忽然意识到,他辞官辞得轻易,但并没有远离争斗中心。江湖与庙堂并非是割裂开来的两个世界,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江湖不是他的理想乡。 就在这时,一场惊天阴谋在他背后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 …… ——盛约扮演的角色就是段扬,换句话说,他演柏方时的好友兼情敌。 刚才NG了好多遍的那场戏,是段扬第一次见到上官盈时,被上官盈惊艳的场景。其实很简单,盛约只需要表情稍微生动一点、眼神稍微亮一点,就行了。 赵导说:“实在不行,你就把她想象成你喜欢的人,代入一下,多简单啊。” 盛约却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代入不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盛约的眼神若有似无地飘过来,很快就转开了,快到柏方时怀疑自己看错了。他轻咳一声,插话说:“你喜欢什么,就可以把她想象成什么,不一定非得是人。” 于是,重新开拍。 这次盛约演得比刚才稍微好了一点,但依然很僵硬。 李娇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他眼里可能还不如一根木头,他一点也不心动,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心动”的状态。 他们拍摄的时候,几乎全组的人都在围观。 剧组群里有人说:“看见没?你们的盛约哥哥是基佬,实锤了。” 引来一片欢声笑语。 然而,热闹的气氛没保持多久,盛约依然不停NG,慢慢大家就笑不出来了。 这才进组第一天的第一场戏,就拍成这样,以后还有更难拍的,到时候怎么办?会影响进度吧。 但是 分卷阅读4 谁也不敢表达不满,片场越来越安静,安静得有点诡异。渐渐地,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柏方时身上,后来,连赵导也开始忍不住看柏方时了。 ——他怎么还没发飙? 这是全剧组除了盛约之外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柏方时莫名其妙:“你们看我干什么?” 导演和群众:“……” 柏方时反应过来了,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对盛约说:“演得挺好,就是有点不放松……没经验的新人都这样,你别紧张。” 盛约没吭声。 剧组群里却炸锅了—— “妈呀,我们的男主被魂穿了吗?”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对,上次他说我眼神不到位,逼我重拍了好几遍,天知道,我只是一个丫鬟啊!谁看女主丫鬟的眼神到不到位啊!” “大型双标现场。” “双标+1。” “是真爱没错了。” …… 柏方时对此一无所知,他把李娇叫过来说了几句话,李娇点了点头,跟导演知会了一声,回去重拍了。 这次再拍,李娇加了两句台词,没什么特别的,但和刚才相比,她跟盛约的交流更深了一些,把盛约带的更容易进入情绪。这次一遍就过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赵导发现盛约的状态好了不少,准备趁热打铁,下一场拍柏方时、李娇和盛约三个人的戏。 这一场比上一场稍微复杂了一点,但也不难,只拍几个镜头而已,没有太多台词。 剧情是:沈方回家,与上官盈发生争执。争执结束后,气氛正微妙的时候,段扬来了。段扬发现上官盈眼眶发红,心疼她,并第一次对沈方产生了敌意。 这段只拍争执之后,前面那段以前拍完了。 这对柏方时和李娇来说都非常简单,盛约需要注意的,依然是眼神、表情,要表现得隐晦一些。 然而,盛约的眼神终于没问题了,问题是—— 赵导大声喊“卡”,忍无可忍道:“盛约!你是不是分不清沈方和上官盈?!我让你心疼上官盈,对她深情款款,对沈方充满敌意!不是反过来!——你那么恨李娇干嘛!” 柏方时:“……” 柏方时无奈地捂住了脸。 而同时,剧组群里跟过年一样—— “苍天啊,我把这段录下来发去时约的超话里,盛约工作室会不会给我发律师函?” “没事,别怕,律师函都是吓唬人的。” “发吧发吧,我去激情转发!” “加我一个!” “咳,那什么,我插一句哈,你们都是时约,站约时的只有我一个人吗QAQ?” “……” 第四章 终于,一天的拍摄磕磕绊绊地结束了。 晚上收工时,盛约又换回他那一身金光闪闪的王子外衣。 他还没走,李娇拿着手机,颇为自来熟地叫住他:“诶,盛约弟弟,微博互粉一下不?” 柏方时也刚卸了妆,路过时听见这句,不禁笑了一声。 还真是弟弟,盛约才二十一岁,李娇都二十七了,比他大了整整六岁。但女明星都很会化妆,稍微换一身衣服,演十八岁少女也不在话下。 柏方时以前也管盛约叫弟弟,可惜,每次这么叫盛约都不高兴,他喜欢柏方时管自己叫哥,柏方时被逼无奈,在各种威逼利诱下叫过一次,叫完觉得仿佛差辈了,实在受不了。 李娇问完,盛约点了点头。他这人就是这样,只是看着高冷,其实脾气并不坏,至少跟不熟的人很客气,不会当面折人家的面子。 他们俩互相关注完,李娇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一把拽住柏方时,揶揄道:“我们的男主和男二不互粉一下吗?” “无所谓的。”柏方时直觉盛约会拒绝,直接替他说了,“我微博都不上,就我助理上去发发广告,没别的内容。” 话音刚落,盛约冷眼瞧过来,晃了晃手机,很不配合地说:“我关注你了。”说完好像唯恐柏方时多想,又补了一句:“顺手而已,剧组每个人我都关注了。” 这一句补得欲盖弥彰,气氛有点尴尬。 李娇不懂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但敏锐地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顿时觉得自己脑壳发亮,站在这有点碍眼。 李娇呵呵一笑,找借口说:“那什么,我赶时间先走了,你们聊着。” 说完迅速溜了。 这时已经快九点了,他们的晚饭是在片场吃的,吃了些什么东西柏方时不记得了,反正是盒饭,不好吃也不难吃,和平时没差。 但盛约一口都没碰。 柏方时痛快地打开微博,给盛约回关了,抬头问他:“你不饿么?收工了去吃点东西吧。” 盛约犹豫了一下,没吭声。 柏方时说:“这个影视基地就这么寒酸,条件不好,将就一下吧。我知道一家饭店——” “好,带我去。” “……” 柏方时噎了一下,他本意是把地址给盛约,叫他自己去,怎么突然变成共进晚餐了? 然而,盛约难得没给他甩冷脸,安静地站在那儿,样子竟然出奇地有点乖。 柏方时说不出拒绝的话,心想,如果能借机修复关系也好,他不想和盛约一见面就黑脸,谁说分手了不能做朋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闹那么僵。 柏方时带盛约去饭店了。 不远,他们是走路去的,没叫保姆车跟。 但保姆车不跟,狗仔会跟。全世界都知道柏方时和盛约正在一起拍戏,这里不知道埋伏了多少狗仔,每个都想搞个大新闻,这不,刚一天,大新闻就送上门来了——时约深夜幽会,流量不愁了。 盛约却好像毫无所觉,柏方时也不在意,他们被一路跟拍,到了饭店才消停。 进包厢之后,负责点菜的是柏方时。他点的都是盛约爱吃的,虽说分开三年了,盛约的口味依然没变。 吃饭时十分沉默,柏方时没话找话:“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是不喜欢演戏么?怎么突然来拍电影了?” 柏方时就随口一提,没想到,又戳到盛约的神经了。这位祖宗乖了没多久,饭都没吃完就原形毕露:“我想拍就拍,怎么了,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接定风波的吗?” 柏方时:“……”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这么想啊。 柏方时想笑,但盛约的表情太严肃,他憋了半天:“行吧,演戏的确很有趣。” 说完又没话了。 盛约简直是个聊天鬼才,提什么话题他都能给你一句话终结。 柏方时不白费力气了,安静吃完,安静买单,打电话叫助理来接自己回酒店。 柏方时问:“你住哪?” 盛约报了一个地址, 分卷阅读5 和他是同一家酒店。 柏方时猜到了,这不是巧,他们剧组大部分人都住这家,因为是相对来说条件最好的。 于是,盛约吃了柏方时的饭,又坐柏方时的车,还是不给他好脸色看。 柏方时毫不介意,习惯了,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盛约也经常生气。 这个人的脾气深不可测,情绪和天气一样,说变就变。他求生欲已经很强烈了,可依然动不动就踩到盛约的雷区,然后他就得费好大心思去哄他的小祖宗。 其实,柏方时根本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什么片场发飙、录节目翻脸、采访怼记者……这种事他都没少干,他在外面是一个“恃才傲物”、“狂妄”、“日天日地”的形象,虽然是被媒体和网友们妖魔化了,但本质来说,他的确有点暴躁。 但他在盛约面前就发不起脾气。 也不是一次都没发过,很久以前,有一次他们闹矛盾——很小的矛盾,指甲盖那么大吧。盛约照常跟他生气,按平时的习惯,柏方时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哄,但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有点烦,一点耐心也提不起来,所以他把盛约晾在一边,没搭理。 ——盛约简直爆炸了。 “柏方时,你什么意思?”盛约推门进来,既生气,还有点委屈。 柏方时正在睡觉,敷衍地应了一句:“你差不多得了。” “……” 盛约哪吃过他的冷脸?当场就心态崩了,气也不生了,架也不吵了,摔门出去,半宿没回来。 当时他们在国外,柏方时是去休假的,盛约在那边上学,认识后暂时在一起同居。 柏方时被盛约搞得头疼,深深地明白了,谈恋爱不能找比自己年纪小的,既不懂事又粘人,还骂不得,只能哄着。 但柏方时的确是在睡觉,脑子有点不清醒,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盛约还没回来,柏方时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 于是他下床穿衣服,冷水冲了把脸,出门去找盛约。 没想到,盛约竟然没走,就在门外站着。 柏方时愣了一下:“你怎么不进来?” “……” 盛约黑着脸,恶狠狠地瞪他,眼圈隐隐发红。 柏方时来不及说第二句,就被盛约按住了。 盛约把他推到墙上,略一低头,凶狠地咬了上来,那架势,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柏方时的嘴唇被咬肿了,盛约渐渐收了力气,质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受够我了?” …… 那天的夜色,柏方时记得很清楚。 三年了,盛约好像没怎么变,性格依然不成熟,但他的外貌经过时光的雕琢,比以前更加完美了。 柏方时想,盛约只需要站在那儿,一句话都不用说,一个表情也不用做,就能轻松迷倒这个地球上所有性取向为男的男人和女人。 然而,他不是其中的一份子,作为一个笔直的直男,除了表达欣赏,柏方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甚至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会跟盛约谈恋爱?他是鬼迷心窍了吧,竟然觉得可以和男人试试。 ——试砸了。 柏方时走神了一会,回神时酒店还没到,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 他和盛约一起坐在后座,盛约正在低头玩手机。 柏方时闲极无聊,也把手机拿了出来——刷微博。 说不上微博是假的,他偶尔也翻翻热门打发时间。毫不意外,他和盛约微博互关的事又上热搜了,点进去一看,里面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柏方时早就见怪不怪了,退出微博,决定还不如打一盘游戏。 “你玩游戏么,一起?”柏方时还没放弃修复关系的念头,想跟盛约相处得友好一些。 他略一偏头,视线不经意扫过盛约的手机屏幕。 盛约也在刷微博,然而,柏方时眼神一扫过去,他竟然立刻把屏幕关了。 “……”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柏方时费解,但他眼神好,在黑屏前就瞄见了几个字,好像是“月食安利主页”,这是盛约正在看的微博ID。 月食? 柏方时啧了一声,心想,几年不见,盛约大少爷竟然成了一个天文爱好者,也算爱好奇特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天文圈还挺新潮,连月食都要安利? 第五章 柏方时回去之后才发现,他和盛约不仅住同一家酒店,还住对门。 他拿不准这是不是巧合,就当它是吧,总之,他们断绝了三年的关系,一夜之间又拉近了。 不仅距离拉近,连网上的风向都从“分手情侣”变成“这两个人一直暗通款曲,把吃瓜群众蒙在鼓里太过分了”,然后吃瓜的吃瓜,吃糖的吃糖,绯闻愈演愈烈。 对此,柏方时其实并不在意,但他的经纪公司很在意。 于是就在盛约进组拍摄的几天之后,牙姐又来找他念经—— “我叫你和他保持距离,你就是这么给我保持的?”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时约超话又涨了多少粉?致力于扒你们过去的人又多了多少?” “方时啊,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 柏方时被念得一个头两个大,牙姐说:“你和盛约没关系就算了,既然你们有关系,就不能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我来通知你一声,公司决定给你控制一下了。” “怎么控制?” “很简单,我让你干什么,你配合点就行。” “……” 柏方时心里隐约猜到了,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和李娇的绯闻就上头条了。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柏方时和李娇以前合作过一部电视剧,那部剧是他的成名之作,当年网上网下都红到发紫,一举拿下了年度收视率冠军。 电视剧的热度一旦高起来,关于男女主角的讨论自然少不了,当初“时娇”CP也算红极一时。 而且,他和李娇是同一个公司的,外表又比较有CP相,每次总结知名“荧屏情侣”,总少不了他们,也算广大观众喜闻乐见的配对了。 在片场拍摄的间隙,柏方时拿手机看新闻。 ——牙姐虽然啰嗦,作为经纪人的业务能力却一点不差,这绯闻炒得跟真的似的。 先是爆了一个他和李娇在剧组里相处的视频。视频里,李娇和女二聊天打闹,柏方时在旁边微笑看着她。 这个视频不知道是谁拍的,角度找得特别好,硬是把柏方时平淡的眼神拍出了“宠溺”的效果,他自己看了半天,根本不记得这一段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然后又翻旧料,把柏方时以前在节目中提过的“择偶标准”爆了出来,柏方时说,喜欢漂亮 分卷阅读6 、懂事、不粘人的。——这不就是李娇吗? 李娇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就是很独立的御姐型美女。 除此之外,还扒出了一堆他们关系密切的证据、各种微博互动。网友本来就爱脑补,这么一看,越看越像真的,至少比时约的锤硬多了。 最绝的是,这还不算完,牙姐竟然找了一个知名营销号唱双簧。这个营销号是出了名的疯狗,爱咬人,但是手上的确有不少真料,经常爆内幕,因此粉丝特别多,很多人都信他。 他转发了扒柏方时和李娇恋情的微博,阴阳怪气地嘲讽:“定风波片方炒作也这么多人信,拿柏方时炒深情人设,不怕炒糊了?” 此话一出,摆明了意有所指,顿时把吃瓜群众的热情点燃了。 然后,在近万条评论和私信的疯狂怂恿下,这个营销号“勉为其难”地爆了几张微信聊天记录—— 聊天双方是柏方时和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网红游戏女主播,内容没什么限制级的,就是男女之间的暧昧尬撩,然后柏方时约这个女主播出去玩。 至于玩什么,在这个疯狗营销号的暗示下,比较引人遐想。 营销号还说,柏方时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喜欢网红脸,和李娇传绯闻纯属同公司互相帮忙的“合作”。 他可信度高,即使是用这么假的聊天记录截图,也轻而易举地把节奏带起来了。 一时间,热搜里同时挂了好几个“柏方时”,后缀不一样,点进去全是热议八卦的。 “……” 柏方时感叹,牙姐实在高明,这样一炒,不管网友们相信哪个料,一个都不相信也没关系,至少把对他的印象掰回“直男”上了。 而在这一场热火朝天的争论里,盛约掺和不进来,时约不管怎么说都是男男CP,平时热度高,开开玩笑就算了,一到了关键时刻,没几个人认为他们是真GAY。 柏方时靠在片场的椅子上,把微博关了。 他穿着戏服,是一件十分华丽的古代官服,头发高高地束在官帽里。 等会要拍的是他和李娇的对手戏,剧情是沈方辞官那天,对上官盈表示自己要出一趟远门,把上官盈惹哭了,然后两人道别。 剧情不复杂,但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感情戏,赵导对情感表达的要求比较高,尤其是柏方时,他必须在没有几句台词的情况下,清晰地演绎出沈方内心的感情挣扎。 柏方时把手机扔给助理,自己对着剧本酝酿情绪。 就在这时,盛约突然走了过来。 柏方时有点诧异,因为今天从早上开始,盛约不知犯什么毛病,一上午都没搭理他,就是不和他说话,一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连他们安排在通告单里的对手戏都被迫延后了,气得赵导唉声叹气,活像一个管不住学生的倒霉班主任。 柏方时按照三年前与盛约相处的经验,好好自我检视了一番,可惜,不知是他的经验过时了,还是盛约本人进化了,他竟然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时候又惹到这位祖宗了? 柏方时想不通,盛约走到他面前,表情照旧冷冷的:“你游戏在哪个区?” 柏方时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游戏?” “那天晚上你在车上玩的。”盛约也穿戏服,手上的手机停留在一个熟悉的手游登录界面。 “……哦,我微信区。” 当时他就随便一说,没想到盛约记住了,真要和他一起打游戏。 没关系,游戏里又没有狗仔。 柏方时把手机从助理手里拿回来,准备和盛约互相加好友。 盛约立刻在微信区注册了一个账号,新建的ID叫“天文学家”。柏方时想起那个“月食安利主页”,顿时笑了一下:“你这么喜欢天文?” “……” 盛约动作一顿,表情莫名有点异样,谨慎地看了他一眼。 柏方时不明所以:“我不知道你以前有这个爱好?” “你不知道的多了。”盛约冷哼了声,突然话锋一转,“你平时自己玩游戏吗?” “对啊。” “没人陪你玩?” “谁陪我玩?” “游戏女主播啊。” “……” 柏方时从椅子上抬起头,盛约没看他,径自绕过这一茬,若无其事地说:“你水平怎么样,带个人没问题吧?刚才我经纪人说,最近我要接这个游戏的代言,官方叫我私下练练。” 哦,敢情是因为这个。 盛大少爷的脸色变得太快了,用不着人家的时候,把人家当牛夫人,冷脸一甩一上午。用得着就是小甜甜了,连个过渡也没有,直接把他当免费陪练使唤。 柏方时摇了摇头,心想,不跟弟弟一般见识。于是同意了,约好有空就一起打游戏。 正说着话,那边导演喊人:“准备一下,就位了!” 柏方时放下手机,调整了一下状态,去和李娇拍感情戏。 这场戏,按照剧本走的话,男女主角只有拥抱、对望,分别。但赵导觉得力度不够,临时让柏方时和李娇改成吻戏。 吻戏的提议一出,现场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赵导毫无所觉,认真地说:“不用太激烈,我们要的是情绪,情绪明白吗?随便你俩怎么亲,把感情给我表达到位了。怎么样,同意吗,李娇?好。你呢方时,有意见吗?” 柏方时点了点头:“没——” 话没说完,一个声音打断他:“不行!” 柏方时回头,说话的人是盛约。 盛约站在场外,顶着所有人投来的目光,强硬地重复一遍:“不行。” 柏方时:“……” —— —— 小剧场。 饭圈词典: 月食:约时的谐音,是盛约和柏方时的CP名。 ②天文圈:月食圈的别名,指热衷于让盛约和柏方时搞基的人群。 ③天文爱好者:泛指月食CP粉。 ④天文学家:尊称,指那些对月食CP有资深研究的人。=V= 第六章 “我的天,现在是什么情况?” “盛约哥哥捍卫领土主权?” “赵导脸都绿了。” “好大一股酸味儿啊……” “来个人打醒我!姐妹们,我好像搞到真的了!时约是真的!” “……” 与剧组群里偷偷摸摸的热闹不同,拍摄现场一片死寂。 导演赵得刚从监视器前站起来:“盛约,你有什么意见?” “我——” 盛约刚一开口,柏方时连忙按住他,回头冲导演打了个手势,意思是等我几分钟,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把盛约拖走了。 他们走得急,柏方时牵着盛约的手,把人带到休息室里,用力一关门。 “你要干嘛?”柏方 分卷阅读7 时憋住火气,他不能对盛约发飙,否则适得其反,以盛约的脾气肯定会闹得更大,“你别添乱行吗?”柏方时说,“就算你对我有气,看我不顺眼,咱们也得分场合再闹吧?” 盛约站在门边,半倚着休息室的墙:“我闹什么了?哦,就因为不让你拍吻戏,打扰你的好事了,你很乐意和李娇接吻是吗?毕竟她是公认的大美女,直男斩,你们直男都喜欢。” 盛约的眼神寒气森森,噼里啪啦放炮似的又说:“她还很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哈,懂事?不粘人?你暗示谁呢?找新对象也不忘diss前任,和我在一起的那几个月,给你留下终生心理阴影了吧?” “……” 柏方时一愣,盛约酸气冲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就是蠢了。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盛约还在跟他生三年前的气,完全没必要来拍,如果还讨厌他,也没必要和他微博互关,叫他陪晚饭,找他一起打游戏——游戏陪练还不好找吗?专业的一抓一大把,何苦找他这个业余玩家。 还看到他和李娇拍吻戏就发脾气,不准他拍—— 柏方时沉默了,盛约是什么性格,他明明很了解。这个人一直都很别扭,也很耿直,别扭的是在越喜欢的人面前越要闹,越要作,耿直的是,盛约从来不跟人寒暄客套,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根本懒得看一眼,对讨厌的更是恨不得对方有多远滚多远了。 ——这么明显的道理,怎么隔了三年,他就变得不明白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柏方时猝不及防,突然陷入“前男友好像对我余情未了”的意外发现里,把自己噎得说不出话。 可他这副表情,落到盛约眼里就像是默认了。 “你真对我有心理阴影?!”盛约气得不行,“我有那么差劲么?柏方时,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在你这糟心受气!” 柏方时很会挑重点:“你喜欢我?” “……” 盛约顿时一哽,像一只突然被扎爆的气球,那股气泄了,耳根诡异地有点红,“我是说以前,以前!” 柏方时点了点头:“我先回去拍戏,都等着呢,晚点再和你说。” 说完,他要推门出去,手指刚搭上门把,盛约一把拉住他。 柏方时意会了,主动说:“我知道了,不拍吻戏。” “……” 盛约没想到他突然改口,准备好一大堆阻止的理由全憋回喉咙里,差点呛到。柏方时看了心里直犯愁,颠三倒四地把刚才那句话又说了一遍:“我先去拍了,晚点和你说。” 说什么呢? 柏方时没提,也不知道盛约懂没懂他的意思。 总之接下来一整天的拍摄,柏方时都有点不在状态,盛约更别提了,没状态就是他的正常状态。 赵导难受得不行,预感这部电影要完犊子了,唉声叹气的调子成了片场的背景音乐,一唱三叹,没完没了。 终于熬到收工,柏方时卸完妆,盛约果然在等他。 今天结束得也很晚,九点了。 柏方时脱下戏服之后,换了一身很简单的便装。和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一丝不苟的完美爱豆盛约弟弟不同,柏方时私下的打扮很随便,所谓私服搭配,基本就是把手伸进衣柜里,摸到哪件算哪件。 但他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配上那张在影视剧里迷倒过万千少女少妇老太太的脸,披麻袋上街也依旧光彩夺目。 柏方时习惯性扣上棒球帽,一抬头,盛约站在化妆间门口,正在看着他。 经过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沉淀,再激烈的情绪也沉进水底了,柏方时不动声色地走到盛约身边:“走吧,我们回去说,这里人多眼杂。” “不,你要说什么?就现在说。” 盛约紧盯着他,眼神紧张得好像恐怕他跑了,必须得时时刻刻把他看在眼皮底下。 柏方时心口一悸,他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当时他和盛约刚认识,很莫名其妙看对眼了,暧昧滋生得太快,年轻人性子又急,憋不住事儿,没几天就发展到了“我们要不要谈恋爱”的阶段。 但柏方时是个直男,一个直男突然对另一个男人产生心动的感觉,让他措手不及,整个人都随心脏一起飘了起来,踩不到实地。 他捋不清这种感觉究竟算不算正常,本来打算再清醒几天,好好想想再说,可盛约实在是……实在是太甜了。 就是甜,柏方时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盛约甜得像蜂蜜一样,一粘上来,他就晕晕乎乎地醉倒了。盛约又那么好看,一双混血眼珠比宝石还要漂亮,看人的时候,仿佛是在杀人。 柏方时简直受不了,他就像一个被祸国妖妃迷惑了的昏君,智商什么的,统统没有了。还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在心里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更是视觉动物,所以跟着本能走就好,何必拘泥于世俗框架里的男男女女? ——性别不是问题。 于是,柏方时放任自己和盛约越走越近,直到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仍然有点抗拒。可这点抗拒还没将他唤醒,就被盛约的热情和占有欲淹没了。 盛约不是很会接吻,他也不太会,但技巧比不过心动,嘴唇一碰到对方,血液都烧着了,还管什么技巧好不好? 就这样,柏方时和盛约顺其自然地谈恋爱,直到情不自禁想上床。 在此之前,其实柏方时有意无意地给盛约加了一层滤镜,在他眼里的盛约,甜度、美貌度,被过分放大。而由男性特征散发出来的男性魅力,被他下意识地弱化了——有几分自欺欺人的意思。 可惜不管多厚的滤镜,到了床上都无所遁形。 盛约是一个已经成年的男人,雄性在欲望勃发时与生俱来的侵略性掩藏不住,柏方时毫无防备地被按倒在床单上时,盛约一边黏腻地吻他,一边压着他,分开他的腿—— 他忽然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几乎瞬间就萎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惨不忍睹。 盛约当时的表情他能记一辈子,简直尴尬透了,最好不要再来一遍了。 而时隔三年,盛约竟然还在喜欢他么? 柏方时不太确定,但他应该把话说清楚,如果盛约的确有这方面想法,他们就不能再做朋友了。 但是怎么说清楚?应该委婉一点吧,柏方时被这句委婉的开场白难住了。 这时,盛约觑着他的脸色,先开口了:“你是想说,叫我以后别给你添乱了对么?” “不,我想问另一件事。”柏方时想了想,如实说了。 “……什么事?” “没什么特别的。”柏方时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竟然觉得……你还在喜 分卷阅读8 欢我吗,弟弟?” 说这句的时候,柏方时没抬头。 他半张脸都被帽檐遮住,藏得严严实实,当然也看不见盛约的表情。 说完好几秒,周围没有声音。 柏方时轻轻吸了口气,忽然感到一丝久违的紧张。 而盛约踩在他的神经上,说了句不清不楚的:“如果是呢?” “那我们就——” 没说完,盛约抢了他的话:“那我们就绝交?别再来往了?” “……” “柏方时,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你现在不仅是直男,还恐同了?” 盛约的腔调有一丝隐隐的不自然,分辨不出是生气还是委屈,“那你放心好了。”他硬梆梆地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念念不忘三年的?不好意思,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说完,盛约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门外。 当天晚上,柏方时回酒店之后才发现,他的游戏好友被删了,微博互关也取消了——盛约不仅取消了对他的关注,还把他移除粉丝了。 第七章 柏方时不用看也知道,网上肯定又是一场大戏。 盛约随心所欲惯了,做事之前从不考虑后果,微博一取关,刚沉寂一天的时约CP又被推上风口浪尖。恰好时间线跟柏方时、李娇和网红女主播的绯闻连在一起,让人不多想都难。 柏方时懒得管这些,当天晚上,他有点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三年前的事,还有盛约刚才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时,刻意做出的冷淡表情。 ——演技太差了。 弟弟就是弟弟,该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柏方时睡不着,不想看那些夸张到失真的热搜绯闻,又无事可做,于是在微博里随手乱翻,翻了一会,他突然灵机一动,在搜索页面打下几个字:月食安利主页。 柏方时是抱着看月亮的心态点进去的,结果猝不及防,一下就被主页里的置顶微博闪到了眼睛。 ——置顶是他和盛约那张经典照片。 照片里,盛约穿一身西装,坐在卧室的床边,仰头看他。 而他低着头,眼含笑意,动作温柔地帮盛约打领带。 博主给这张图配了一句特别煽情的歌词:“翻过万水千山,能抵达我们的昨天吗?” 柏方时:“……” 还是别抵达了。 柏方时硬着头皮往下翻,结果发现,除了置顶微博,其他微博也全都是他和盛约的CP向相关内容,很明显,这根本不是什么天文主页,是饭圈CP主页。 ……不,说天文主页好像也没错,评论里的CP粉大多自称“天文爱好者”,或者“天文学家”,看来这是她们的黑话了。 柏方时越翻心情越复杂,一想到盛约竟然在私下关注这个,还把“天文学家”当游戏ID,他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有点尴尬,还有点微妙的心酸。 盛约这祖宗,简直是他的克星,怎么这么难搞? 柏方时失眠了半宿,结果第二天早上到片场一看,盛约比他脸色还差。化妆师盯着他们,几度欲言又止,终于没忍住,耿直地问了一句:“你们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柏方时还没说话,盛约一眼扫过去,化妆师立刻瑟瑟发抖,闭嘴了。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关键戏份——沈方和段扬决裂。 这部电影,重点不是狗血三角恋,本质略偏向于双男主,主要讲沈方和段扬背道而驰的命运。而剧情发展到段扬对上官盈动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分界点。 在此之前,盛约扮演的段扬是一个肆意洒脱的年轻人,随性,简单,满怀热情。在此之后,他被自己对上官盈的渴望和对沈方的不满与内疚牢牢锁死,变得越来越压抑、扭曲,直至最后,他和沈方决裂,投入反派boss阵营,从一位江湖少侠变成了朝廷鹰犬。 至此,男主角沈方已经达成目标,斩断了与官场的纠葛,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而他一心憧憬的段扬,竟然与他身份对调,变成了他自己曾经的模样,也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你成为了我,而我成为了你。” 我们从无话不谈的知己,到决裂,最后又因立场对调而再一次互相理解,可惜事已至此,悲剧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是男主和男二阴差阳错的命运,的看点之一。 赵导讲戏的时候,着重强调了一遍他们之间的羁绊,要求柏方时和盛约多投入几分感情,不要演成单纯的朋友,也不是单纯的情敌、或者敌人,他们对彼此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一个。 柏方时工作时很正经,闻言点了点头。 盛约却不正经地接了一句:“哪里特殊?他俩有一腿吗?” 柏方时:“……” “可以这么理解。”赵导不愧是拍文艺片出身的大导,竟然没生气,从剧情分析的角度认真说,“但他们都是正常男人,没有那方面性趣。不过,人这种生物很复杂,没性趣不代表不会产生感情,也许性趣不到位,感情却先到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柏方时看了盛约一眼。 已经十一月份了,这几天明显有降温。 盛约今早来时穿得单薄,似乎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第一目的不是保暖,而是好看。 可惜,“好看”不防寒,盛约一早就脸色苍白,白里透着一丝病态的红,柏方时怀疑他被冻着了,碰见时脱口而出,问他是不是有点感冒? 盛约冷冷地瞥来一眼,不理人。 大概昨晚真把他惹毛了,这股气一时半会消不了。 柏方时进退两难。 如果哄盛约,恐怕会再一次把关系弄得太暧昧,无法收场。不哄吧,又于心不忍。 盛约就像一只娇生惯养的猫,爱撒娇,粘人,也爱发脾气,可它伤心的时候,一声不响地躲人远远的,假装毫无在意的样子,又有点可怜,让人想把它抱进怀里,使劲揉一揉—— 柏方时对盛约总是抱有这种迷之怜惜和宠爱的心态,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盛约是女孩就好了,他一定会把这么可爱又好看的女朋友宠到天上去。 可惜盛约不是,如果盛约知道他这么想,肯定又要爆炸。 柏方时收回视线,默默掩饰了自己的走神。 赵导和盛约也聊完了,手一抬,招呼人过来,给他们吊威亚。 这场戏拍打斗场面,是水戏。柏方时和盛约要在半空中对几句台词,按照武术指导教他们的,把打斗动作做好,然后根据剧情,盛约要摔进水里,潜水几秒再破水而出,从背后攻击柏方时。 这一系列镜头难度较大,尤其对盛约来说,他没有拍打戏的经验,今天单独练了好久。 而且今天是实景拍摄,影视基地在北方,这季节 分卷阅读9 外面的水温透心凉,摔进湖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柏方时装备完毕,被吊起来时,不放心地看了盛约一眼。 盛约比他预想的好很多,动作非常赏心悦目,表情也冷静,没有一般演员第一次吊威亚的慌乱感。柏方时不知道他是真不紧张,还是偶像包袱太重,什么都不表现出来。 同一时刻,灯光和摄影准备好了,还有几台风扇对着他们猛吹。 导演喊了声“A”,第一个镜头—— 段扬的长发被风吹起,涉水而过时,一身黑衣在水面投下清晰的倒影。 沈方从湖水的另一端急奔而来,两人在空中交手,一番打斗过后,根据剧本走向,段扬摔进水里。 这一摔,为了真实感,盛约的确是被扔下去的。 视角问题,柏方时被钢丝绳吊着,背对盛约,只听身后扑通一声,他的心脏狠狠一跳,忽然有点出戏。 可这场戏不能走神,最好一遍过,否则太遭罪了。 柏方时绷住表情,略微皱着眉,低头冷冷地打量周围的水面。 “段扬”该出来了,原计划是,只要盛约一露头,钢丝会立刻把他吊起来,只要出水时的表情没崩,这场就算过了,其他的可以后面再补。 但柏方时数着时间,好几秒了,盛约一直没动静,潜水要潜这么久么? 柏方时微微一愣,猛地反应过来,黑着脸冲导演喊了一声。 赵导也反应过来了,这一下吓得不轻,一边叫人把盛约捞出来,一边念叨:“他不是会游泳吗?怎么潜个水还潜出事了……” 现场一片骚乱,盛约被平放在地上,他全身湿透了,从头发丝湿到眼睫毛。 刚才在水里,水温太低,他刚一潜下去就抽筋了,想出声呼救却不小心呛水,直愣愣地朝水底沉下去,溺水昏迷了。 盛约大少爷是个身娇体贵的主儿,他一昏迷,赵导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柏方时走过来,一把推开他,亲自给盛约做急救。 双手按下去时,柏方时几乎感觉不到盛约的心跳。 他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帮盛约做胸外挤压,和人工呼吸—— 就在他嘴唇刚落下去的一瞬间,盛约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沙哑的嗓音,带有一丝病态的热气,又低又含糊地擦着他的唇溢出来,如同一句接吻时缠绵的低语。 众目睽睽之下,柏方时简直头皮发麻。 他没理盛约,转头对赵导说:“他发烧了,今天不能拍了。” “……好。” 赵导本来想说,湿都湿了,要不把出水那段补一下,就一个镜头,几分钟就结束,省得下次麻烦了。 但看到柏方时的表情,他默默地把话憋了回去。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个人之间,好像真有点问题。 作者有话说 那什么,拍摄过程我瞎写的,不要在意细节- - 第八章 盛约发高烧,被送回酒店了。他身边有经纪人助理医生保镖一大堆,不缺人照顾,柏方时又实在走不开,就没跟着掺和。 下午,男二走了,剧组还得照常赶进度。 但突然闹了这么一出,片场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在此之前,柏方时和盛约之间的猫腻儿大家都知道,平时看他们的眼神总带几分调侃的意味,现在却都规矩了,从调侃变成了保持沉默。 赵导说:“刚才的事,录像和拍照的都删了,谁也不准到网上乱讲。”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强调,气氛顿时更尴尬了,好像柏方时和盛约已经出柜了似的。 柏方时本人却没什么感觉,他出道早,这几年算得上经历丰富,早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了,他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认真把剩下的戏份拍完了。 当天晚上,照旧很晚才收工。 柏方时回酒店的时候,门口有个人在等他,是盛约的助理。助理是个年轻小姑娘,跟他说话有点害羞,吞吞吐吐的,说盛约高烧不退,不肯吃药,迷迷糊糊地嚷着要见他。 柏方时沉默了一下。 盛约不爱吃药的毛病他知道,这祖宗特别矜贵,平时就喜欢作,生病时更是得作到全世界都围着他转才行,否则就大事不好了。 柏方时没法,跟助理一起去了对门。 同一个酒店,对门的房间和他住的是一样的套房,以盛约的高标准来看,都属于又寒酸又破那种,勉强能住人。让他在这种地方住两个月,也是难为他忍得住。 柏方时穿过客厅,跟盛约的经纪人打了声招呼,对方比他还自然,把他领到盛约的卧室里,然后贴心地关上门,留他们独处。 柏方时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门一关,反而有点不自在了。 他走近几步,到床边坐下。 盛约正在睡觉,身上盖一条毛毯,双手规矩地平放在身体两侧,睡相非常安静。安静到柏方时不禁有点怀疑,“嚷着要见他”是真的么?恐怕是梦话吧。 他伸手摸了摸盛约的额头,还好,没那么热,显然是助理夸大其词了。 但不吃药也不行,准备好的退烧药就在桌上摆着,旁边有一杯水,柏方时试了试水温,把杯子放回去时,不小心磕到桌沿,咚地一声轻响,盛约竟然醒了。 “……你怎么在这?” 盛约睁开眼睛,看见他时微微一愣。 “来看你好点了没。”柏方时扶盛约坐起来,把他腰后的枕头垫高,给他靠着,“先吃药,你助理说你又不肯吃药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想故意罢工吧?” 柏方时的声音很轻,不是质问,更像亲昵的责备。但盛约不领情,发烧也不耽误他摆冷脸:“你不是恐同么,恐同还来看我,真难为你了。” “……” 柏方时哽了一下,他俩根本没法好好聊天,这祖宗说话总是这么夹枪带棒,至今还没被打死,纯属因为长得好看。 大家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格外宽容,柏方时也一样。他忍了,耐着性子哄盛约:“我不恐同,更不会恐你,你别对我那么大意见行吗,先把药吃了,吃完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先吃药。” “……” 盛约不想吃,他是真不爱吃药,那表情好像吃几片退烧药就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柏方时很愁,以前他们在一起时,盛约也生过一次病,当时的情形和现在一模一样,他费了好大心思,怎么哄这位少爷都不肯吃药,而且坚持“吃感冒药七天好,不吃就一个星期”的歪理邪说,还特别喜欢看他生气,他越担心,盛约越高兴,恨不得把他气死。 后来柏方时是怎么解决的呢? 他把盛约按在床上,嘴对嘴喂药,盛约立刻就老实了,像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 分卷阅读10 懒洋洋地眯起眼睛,从头到脚都舒服了。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计后果横冲直撞地去建立一段关系的勇气,一辈子只有一次,或许那不该叫勇气,叫幼稚。往后呢,有了前车之鉴,相处时不自觉地就有了分寸。 柏方时现在就是一个很注意分寸的人,其实他很清楚,他和盛约之间的纠葛,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别处理,保持距离,放置。 以盛约的性格,根本不会对他有太明显的表示,即使有,他稍微一拒绝,盛约也不会再缠着他了。至于私下,盛约对他余情未了也好,念念不忘也好,甚至喜欢他喜欢到去关注月食CP,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没义务回应每一个喜欢他的人,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拍完电影就各走各路,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也没必要替盛约操心——不吃药就不吃药呗,这三年盛约没有他,不也好好的? 柏方时心里门儿清,但是道理容易懂,实际却不容易做。 其实三年过去了,不仅盛约没变,他自己也没怎么变,依然是直男,也依然像当年一样很喜欢弟弟。 无解。这分手简直白分了,柏方时甚至冒出一个危险的念头——或许柏拉图式关系也不错? ……还是不了吧。 他想象不出两个男人面对面清心寡欲一辈子的生活该怎么过,又不是那方面有毛病。 “吃药。”柏方时强行把药片塞进盛约嘴里,换了一副讲道理的口吻说,“你最好快点好起来,否则明天还得请假,再请两天影响了进度,赵导要骂人了。” 柏方时把水杯也递过去,强迫盛约喝。 盛约脸色恹恹的,没拒绝,不情不愿地把药片咽下去了。 吃完问他:“你刚才要说什么事?” “……” 柏方时刚才是信口胡诌的,其实什么事都没有,故意忽悠盛约吃药而已。 但盛约当真了,以为他来看自己也是因为有事才来,见他迟迟不回答,表情顿时有点不好看了:“你想说什么直说行吗?有那么难以启齿?” “……” 柏方时只好绞尽脑汁想了一下,还真让他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柏方时说,“咱们以前一起养的那条狗,现在还在吗?” 第九章 柏方时提起狗,其实只是找一个话题圆场。三年了,如果还在,那只小泰迪已经长大了,但他从没听说盛约有养狗,八成是出了什么意外,没了,或者送人了。 但出乎意料,盛约竟然否定了他的猜测:“当然在,它好好的,难道你以为我会把它扔掉?” “……没,我就问问。”柏方时摸了摸鼻子,“我都不知道它长成什么样了,有机会能见见么?” 盛约想都不想:“不能,它现在是我的狗了,跟你没关系。” 柏方时:“……” 怎么有种离婚夫妻争见孩子的即视感? 柏方时又没话说了,他们俩真是没得聊,一个话题最多三句,盛约就运用出色的聊天技巧把它聊死,任凭柏方时巧舌如簧也无话可接。 行吧,那就该走了。 柏方时看了一眼时间,对盛约说:“你好好休息,多喝点热水,我回去了。” 这句挺正常,盛约却不知道哪来的笑点:“好,多喝热水。” 柏方时不和他纠结,起身要走,盛约突然说:“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盛约顿了顿,难得用平和的腔调说:“这些天……我和你一起拍戏,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今天我经纪人告诉我,你那些绯闻都是你们公司自己放的料,目的就是杀CP,不想和我牵扯太多,是吗?” 盛约的烧还没退,脸色微微发红,声音也有一丝病态的沙哑,人看上去很虚弱。 柏方时无奈,这种事心照不宣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挑明,说得这么直接让大家一起尴尬? 但是会说场面话的盛约就不是盛约了,柏方时喜欢他的真性情,却也很没办法:“算是吧,我的经纪人知道我们以前的事了,她怕我的黑历史被挖出来,影响……” “‘黑历史’?”盛约嗤地一声。 “……” 柏方时改口:“习惯性用词,没别的意思。” 盛约却不依不饶:“你觉得我们以前的事是黑历史?你很后悔和我处过吧,咱们在一起半年多,一百九十一天,你就没有一天是高兴的?我们就没有一点值得怀念的回忆?全是黑历史?” 生病的人很容易情绪化,盛约突然激动起来,红着眼睛瞪柏方时,他表情太过激,已经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受伤了。 柏方时手足无措:“不是……能认识你我很开心,也很遗憾。” 盛约冷笑一声:“遗憾我不是女人?” 柏方时:“……遗憾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两人同时说出这句,说完表情各异,气氛冷到了火星。 盛约沉默了一下:“真的?” 柏方时点头。 盛约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张了张口,又闭上。酝酿半天,才有点结巴地说:“你……你想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柏方时轻叹一声:“如果可以的话。” “为什么不可以?”盛约立刻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就是怕我不能让你爽到吗?难道你的生命里只有上床?你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话不能这么说。”柏方时头疼。 盛约却来劲了:“本质就是这么回事,否则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如果我是女人,三年前我们会分手么?你就是对我的身体构造不满!” 柏方时:“……” “你说的都对,但是——” 柏方时但是了半天,不知道下句该怎么接,行吧,他被绕进去了。 盛约赢了这场辩论,趾高气昂地翘起猫尾巴,傲慢地说:“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辩解的?” “……没了。” “好,那我宣布结果了。” “??” 柏方时没跟上盛约的脑回路,有点茫然。 盛约自顾自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让你爽到,我们就在一起一辈子,对吧?” 柏方时:“……” “等等。”柏方时反应过来了,“你不是说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么?” 盛约顿时瞪了他一眼,一脸“朕说话你也敢拆台?”的表情。 然后直接进入下一环节,盛约说:“你过来一下。” “干什么?” “就过来一下,我还能吃了你?” 盛约掀开身上的毛毯,里面是一件米色睡衣。柏方时看了看他,无奈走近几步,刚一靠到床边,盛约立刻出尔反尔,一把按住柏方时,把人用力压到了床上。 “你干……唔。” 分卷阅读11 柏方时差点闪了腰,话没说完,盛约就堵住了他的嘴。 是一个吻,沾着感冒药苦味的吻。 柏方时舌间发涩,两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有一刹那的失神。 很快那一丝苦味就消失了,盛约的吻一如既往热情,吮吸,舔舐,甚至啃咬,完全侵占了他的呼吸,把他逼到无路可退,连抵抗都变成了变相回应。 柏方时不适地挣扎了一下,视线突然一黑,是盛约捂住了他的眼睛。 在一片黑暗里,身体知觉变得更加敏锐。盛约的胸口紧贴着他,唇与舌缠绵相抵,柏方时被逼出了一身热气,一不留神,盛约的手突然溜到下面,顺着他的腰线,伸进了裤子里。 柏方时来不及推拒,盛约就握住了他。 ……太糟糕了。 “你放开。”柏方时嗓音微哑,出声时不受控制地低喘了一声。 盛约不为所动,强硬地把他的声音吞进喉咙里,手上丝毫不放松,缓慢地、认真地、色/情地揉弄着他。 柏方时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没有具体的画面,这份刺激便随脑中模糊的想象无限放大,是男人都没法拒绝,这是本能的勃发。 柏方时情不自禁弓起腰,从小腿到脚踝,绷成了一条直线。 盛约只用手弄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动,甚至刻意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但这时柏方时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他依然什么都看不到,盛约的吻也没停止,他耳边除了接吻时黏腻暧昧的水声,就只有自己压抑的喘息—— 结束时,柏方时出了一身热汗。 激烈的快感潮水般退去,他两眼失焦地躺在床上,盛约趁机和他咬耳朵:“爽吗?” 柏方时没吭声。 盛约又问一遍:“爽不爽,哥哥?” “哥哥”两个字,盛约咬得又轻又准,撒娇般的调子混了这祖宗说话时特有的冷气,竟然混出一股十分奇特的气质,柏方时仿佛被猫挠了一爪子,心口痒痒的,整个人都沉默了。 盛约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径自起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响起水声,盛约半个小时才出来。 这时柏方时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但他准备了一万句圆场的话,盛约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愣愣地丢过来一句:“现在算和好了吧?” 柏方时“啊?”了一声。 盛约只披一件浴袍,身上的水迹还没擦干,故意炫耀身材似的,那浴袍的带子系得松松垮垮,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然后走到他身边说:“是你说的,能爽到就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盛约不管柏方时是什么表情,意犹未尽地粘上来,又亲了他一口。 第十章 信息时代,网上的热点瞬息万变,而娱乐圈里变得最快的当属柏方时和盛约的关系。 就在两天之内,网友们还没吃完“微博取关”的瓜,他们又和好了,不仅重新互相关注,还亲密互动了一下,把专门写论文分析他们决裂原因的各种博主的脸都打歪了。 是这么互动的—— 盛约发微博:今晚八连胜[拇指][拇指](附一张游戏战绩图) 柏方时评论:如果那把你没掉线,就是十连胜了。 粉丝:??? 评论和转发里简直炸了锅——这两个人半夜不睡觉,一起打游戏? 最亮的是,盛约发的截图没给游戏ID打马赛克,他叫“天文学家”,柏方时叫“地质工作者”,而八连胜的MVP全是柏方时,画面实在太魔幻,导致热评里群魔乱舞。 不出意料,最上边是盛约唯粉的控评,画风比较稳定,格式也比较标准,一如既往表白她们全世界最帅最迷人的盛约哥哥。 下面就控不住了,吃瓜路和CP粉混在一起尖叫—— “我没看错吧,情侣ID?” “哈哈哈哈哈盛约这战绩好像有点菜啊,柏方时带他简直是直男带妹即视感哈哈哈哈哈哈[拇指]” “时约粉醒醒!过年了!” “等等……天文学家是我想的那个天文学家吗?” “天呐!QAQ月食女孩在冰山夹缝里发出一声呐喊:我不管我不管,月食是真的!官方认证了!” “一群瞎脑补的,无语。这是广告,盛约要代言这款游戏了,预热而已,懂吗?” …… 各种言论层出不穷,网络上的狂欢与争论仿佛是永远没有尽头的,而剧组的日子还得照常过。 第二天,盛约的病基本痊愈了,一大早就和柏方时去了片场。 今天天气不错,他们是一起来的。 ——只是一起来而已,没有手牵手,但他们之间莫名散发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把整个片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就连平时最迟钝的赵导,也在盛约溺水时打通了任督二脉,不用别人说也能读懂气氛了,对着他们俩忍不住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 然而,两个年轻人毫无自觉,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酒店吵到片场—— 盛约说:“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和我在一起让你很不高兴?” “……”柏方时无奈,“我昨晚没睡好。” “为什么没睡好?” “因为你发了一条微博,我经纪人半夜电话轰炸我。” 盛约一顿:“怪我了?我发微博还要经过她同意?你还没过门呢,她就管上我了。” 柏方时:“……” 瞧瞧,这都说的什么话。 柏方时说:“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改我的游戏ID,情侣名太招摇了,她胆小。你工作室对你没意见么?” 盛约:“什么意见?我说了算,有意见的都给我憋着。” 柏方时:“……” 说到这个,盛约被提醒了,突然心血来潮地问:“如果你经纪人不同意,不准你和我来往怎么办?” 柏方时闻言一笑:“她又不是我妈。” “哦,那如果你妈也不同意呢?” “……” 柏方时哽住。 这都什么问题啊,堪比“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了。他没想到,他们昨天晚上刚恢复关系,还没恢复稳定,自己就要面对这么可怕的历史性难题,这祖宗也太难搞了。 “我妈不爱管我。”走到化妆间门口,柏方时按住盛约的肩膀,把人推进去,“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今天的戏不好拍,先想想台词。” “好吧。”盛约不大高兴,可他们毕竟才和好,不至于第一天就闹矛盾。 然而,虽说是和好了,其实有点稀里糊涂。 昨天晚上盛约说完,柏方时没拒绝,当时他心情很茫然,但是抛开那些嘈杂的、浮于表面的想法,他内心深处有一种直觉——如果这次拒绝盛约,他们以后估计就彻底没戏了,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分卷阅读12 柏方时想,人活一生,匆匆忙忙几十年,能遇到几个有特殊感情的人呢?也许他这辈子只有盛约一个,就这样失去,难免舍不得、不甘心。 但他也没有明确地对盛约说,“我们重新开始谈恋爱吧”,他没有这么坚定的底气,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所以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有点不清不楚的。 但柏方时怎么想不重要,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既复杂也简单,只要没拒绝,就等于接受,反正盛约已经自行开启男朋友模式,又像三年前一样,对他管天管地了。 比如—— “这场戏能不能改改?”盛约和赵导一起坐在监视器前,指着剧本说。 “改什么?”赵导不解,“你为什么要改方时和李娇的戏?” 盛约没说话,无声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赵导反应过来,叹气:“哎,这场戏他们就抱一下,抱一下而已,再改咱们没法拍了。你这么严格,除非让方时改行,否则做演员的,哪能这么不敬业啊?” 这句话简直是给盛约开拓了思路,他立刻转头看柏方时,没事找事地问:“你愿意为我改行吗?” 他问得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柏方时站在旁边,被他殷切的目光一望,虽然很上火,却也说不出让他失望的话。 “好吧,拍完定风波我考虑一下。” 盛约满意了,赵导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要知道,柏方时之所以有机会担任的男一号,主要原因是赵导很欣赏他,认为他是新生代演员里难得有天赋还肯努力钻研的一个。 赵导其实早有打算,如果顺利结束,他下部戏也想找柏方时,结果下部戏还没影呢,这小子直接把下半辈子一句话否决了。 现在的小年轻啊,谈恋爱时什么话都敢说。 赵导气得直摇头,使劲一拍剧本,对盛约说:“不改!该怎么拍就怎么拍,按剧本走。——你们俩给我注意点,别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里,都多大的人了,这么不成熟,传出去像话吗……” 一点也不像话的柏方时和盛约被教育了一通,这场戏终究没改成。 可怜李娇了,和柏方时拥抱的时候,她总感觉身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吓得她一哆嗦,惨遭NG。好不容易坚持拍完,都快拍出心理阴影了。 盛约却仍然没作够,这场戏一完,他就把柏方时叫到休息室里。 “有事?”柏方时顺手带上门,一回身,盛约突然按住他,把他压在了墙上。 “……” 柏方时有点不舒服,费力地喘了口气,“怎么了这是?” 盛约不说话,只把他抱得更紧。 这间休息室是临时搭建的,隔音一点也不好。他们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些外面就能听见,柏方时有点紧张,压低嗓音问:“谁又惹你生气了,祖宗?” 盛约冷冷地:“你啊。” “我今天不是一直在你眼皮底下吗,我干什么了?” 盛约不满:“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李娇,为什么演得那么逼真?” “……”柏方时哭笑不得,“因为我演技好啊。” 盛约顿时说不出话了。 柏方时跟他一起沉默下来,认真看他。 毫无疑问,盛约是柏方时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有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双眼睛,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都是赏心悦目的,尤其距离这么近—— 柏方时情不自禁感叹。 他后背抵着墙,胸口被死死压着,腰上是盛约锁链一般勒紧的双臂,连腿都被分开,用膝盖别住了。 “你想勒死我吗?”柏方时把手挣脱出来,心里嘀咕,以前也没这么粘人,怎么变本加厉了…… 盛约却依然不放松,突然说:“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 “以后都一起睡,反正住得近,你把睡衣带过来就行——不带也行。” 盛约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到这个,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整个人都粘在柏方时身上,撒娇一般无意识地蹭了蹭:“我学到了一个新方法,今晚你来,我们试试?” “……” 所谓新方法,是做什么的,柏方时不用问也懂。而“试试”这个词,更是熟到不能更熟——他们在三年前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柏方时感到一股久违的压力,有点无奈:“我不想试了,和以前一样……” “不一样。”盛约打断他,“以前我在意结果,现在我不在意了,也不会逼你,你不愿意就算了。但是——” 盛约顿了顿,换了一副腔调:“但是我觉得你没有想象中那么直呢?” “……” 柏方时猛地往后一靠,盛约按着他,咬住他的嘴唇,把舌头伸了进来—— “真直男可不会让我这么亲。对不对,哥哥?” 第十一章 柏方时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直男属性,性取向的重点是“性”,不论感情如何,一个男人对某个人有没有性欲,在床上做不了假。 但和盛约接吻的感觉的确很好,柔软,甜蜜,让人很舒服。 他不大明白,这算什么?是直得不彻底,还是弯得不到位? 这个问题他还没考虑清楚,就在盛约的逼迫下,下意识摇头了。 柏方时说:“咱们最好别一起睡,你会影响我的拍戏状态。” 听了这句,盛约本来不高兴,但柏方时下一句说,“你让我分心了”,明明是一个意思,盛约却不知道为什么从这句里咂摸出一丝甜味来,一张冷脸多云转晴,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的拒绝——没有搬到一起住。 柏方时悄悄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和盛约尝试,失败了没什么,可失败之后的尴尬,还有盛约失望、伤心,又强装不在意的表情,让他特别有压力,甚至感到负担。 其实保持现状就挺好,盛约可以用手帮他,他当然也可以用手帮盛约,退一万步讲,这几年单身不也过得好好的,正如盛约所说,性生活不是人生的全部,只是占比很小的一部分。 柏方时想通了,暂时从复杂的私人感情中挣脱出来,全身心投入工作里。 可惜,没过几天,盛约旧话重提,再一次要求他从对门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 这个提议说得突然,柏方时正在全神贯注抠剧本——他这段时间的确受盛约的影响,拍摄状态不够好,要说差吧,其实不算差,但在他自己看来,并没有百分之百投入,演出的效果只能说还行。 一场“还行”,两场也“还行”,整体来看就不行了,柏方时有点焦虑。所以当盛约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专心盯着剧本沉思,没听着。 盛约趴在他耳朵上,一 分卷阅读13 字一句地重复:“我,今晚,和你,一起睡,OK?” “……” 柏方时抬起头来。 “我这几天睡不好。”盛约冲他笑了一下,“得找个人陪我,你愿意当这个人吗,哥哥?” 柏方时:“……” 自从盛约发现叫“哥哥”会让他产生不一般的反应,就对这个称呼上瘾了,明明以前不喜欢叫的,现在却每天都粘着他哥哥来哥哥去,简直变成了一个活体撒娇精,还是特别能作的那种。 比如不让他拍尺度“不合格”的戏,不准他在工作以外的时候和李娇等女演员说话,如果他们没在一起,他必须秒回微信消息,还要把手机密码锁、通讯录、微信等社交帐号的密码上交,两人共享。哦对了,还要换情侣头像。 ——盛约以前也作,柏方时太了解他了,但现在作的程度比三年前严重了几倍,简直恨不得把他栓在眼皮底下。 柏方时想问:“你怎么了?用得着这样吗?我们几乎从早到晚都在一起,你还给我立这么多规矩……” 但只是想想,没有问出口。 盛约独断专行,脾气时而像公主殿下,时而像一个强势的暴君,你跟他来硬的,他就委屈,你稍微好说话一点,他就变本加厉施展暴行——能屈能伸,阴晴不定,柏方时根本搞不定,甚至忍不住怀疑人生: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他钱了,所以他现在来讨债? 但这位讨债鬼现在正笑着看他,这个笑容太好看,太具有迷惑性,柏方时的抵抗力顿时降了一大截,明知道盛约在胡扯,也顺着问:“怎么会睡不好?” 盛约说:“还不是因为酒店太破,我的床太硬了,空调也不好用,你那里怎么样?我搬过去吧。” “……” 床硬吗?还行吧,这位公主恐怕是豌豆公主。 柏方时想了想:“你不能影响我工作。” “我影响你干嘛?”盛约说,“我也要拍戏啊,正好我们可以对台词,怎么样?” “好吧。”柏方时同意了,“你晚上带睡衣过来吧。” 盛约高兴了,如果不是在片场,八成要压着他亲一口。 然而,说好的带睡衣,晚上收工后,盛约却把所有行李都搬了过来,衣服、洗漱用具都和柏方时的摆在一起,又把客厅和卧室从里到外重新拾掇了一番,认真得仿佛这是他们同居的家。 柏方时问:“你打算住多久?” 盛约正在往墙上挂装饰品——这是他网购来的,天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边挂边说:“住到杀青,怎么了,不行?” “……” 柏方时说:“偶尔我经纪人会过来,她看见你可能会受刺激。” “没事,以后习惯就好了。”盛约无所谓地说,“改天我叫人把狗送过来,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得拍张全家福。但它肯定不认识你了,你最好先和它打好关系,否则它会咬人。” 柏方时:“……” 果然什么主人养什么狗,这么凶。 柏方时注意到了盛约的措辞,“终于团聚了”,这几年都念念不忘吗?可是整整三年,他们一次也没联系过。 虽然没联系,但其实见过的…… 柏方时笑了笑,看着盛约说:“今年年初,我去看你的演唱会了。” “……” 盛约手里那些零碎的玩意儿还没挂完,脚一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柏方时说:“我自己去的,遮得很严实,谁都不知道。” 当时是盛约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站,柏方时恰好在同一个城市,而且赶上一点小意外,通告临时取消了,他没事做,上网时无意间看见演唱会的消息,就找人要了张票,装作路人进现场了。 盛约的演唱会办得非常好,他仿佛天生为舞台而生,往台上一站,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而且那天他的造型偏向于暗黑系,冷着脸唱歌的模样显得颇有些阴郁,连眼神都深沉得好像眼睛里藏了许多往事,与当年相比,几乎面目全非。 柏方时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弟弟长大了。 长大之后变得很陌生,很有距离感。 可惜现在看来,全是错觉。 盛约依然是当年的盛约,深沉什么的,不存在的。 柏方时叹气:“你下来吧,别挂了,到时还得摘下来,麻不麻烦?” 盛约竟然听了:“好吧不挂了。那什么……” 他走到柏方时面前,习惯性抱住,把人压在沙发上,得意地说:“你除了看我的演唱会还干什么了?是不是一直私下关注我啊?” “没,我很忙的,哪有时间一直关注你?” 这是实话,除了忙以外,其实柏方时并不太想关注前男友,尤其分手原因这么尴尬,他当时也没想到盛约还会继续喜欢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忘了以前那段。 盛约却被这个回答伤到了:“但我一直关注你,三年,柏方时,你这三年的行程我每一个都知道,你可真无情。” “……” 柏方时心里一紧,来不及辩解,盛约突然话锋一转:“所以你还不告诉我锁屏密码么?为什么不愿意,你手机里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没,我手机是指纹锁。”柏方时的内疚还没发酵好,就被一把冲散了。 盛约毫不讲道理:“那你把我的指纹也录进去。” “……祖宗,给我留点隐私吧。” 柏方时心力交瘁,盛约一直盯着他,大概从他眼里看见了无理取闹的自己,终于改口:“好吧。” 然后便没话了,随后的一整个晚上都情绪低落。 柏方时想不通,盛约到底图什么,难道必须把他盯得这么紧,才会感到满足?控制欲吗? 第十二章 十一月末的时候,的拍摄进度完成了大半。 到了十二月,剧组只剩下几场戏,拍完就将离开这个“破烂”的影视基地,转移去另一个更破的地方——进山。 这几年,柏方时几乎没有休息,一部戏接一部戏地拍,有些剧不太需要拍外景,大多靠后期特效,但是天价投资,制作方野心很大,要商业成功,也要质量和口碑,因此整部戏几乎是最顶级配置,只要效果好,完全不差钱,但凡是剧本里涉及到的背景,全都去风景区实地拍摄,这个月去山里拍完,还要再走一趟大漠。 对此,柏方时早已经习惯了,不觉得辛苦。盛约却是第一次,以盛约少爷的娇惯脾气,住酒店套房都嫌条件太差,去山里喂蚊虫,还得去大漠吃沙子,想也知道他会有多难受。 抛开这一点,盛约现在就已经过得很难受了。 最近这些天,越往后拍越是核心戏份,也就越难拍。盛约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常常遇到一场戏磨了小半天毫无进展的 分卷阅读14 情况,即使他端正态度,认真拍了,依然拍不好。 盛约偏偏又是骄傲的性子,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里吃瘪,还是在柏方时眼皮底下,简直比要了他命都难受。 恰逢他代言的游戏要拍宣传照,他临时请了一天假,前一天晚上连夜离开剧组,第二天再赶回来,这个行程不算秘密,但不知怎么回事,被人添油加醋爆到网上,连带以前的事情一道翻出来,说他不敬业,一个人拖了全剧组的后腿,拍戏期间又请病假又参加活动,稀奇古怪的要求特别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牌得不得了,没有“艺德”。 众所周知,盛约本来就是靠后台进组的,他一个爱豆出身的流量歌手,会演什么戏? 这个“黑料”一爆出来,网友们一贯变脸很快,可能昨天还在跟风刷他和柏方时CP梗的人,今天就在点赞黑他的微博了。 偏偏人家说的那些算不上实打实造谣,最关键的问题是盛约的确没有演技——没演技还要抢这么重要的角色,抢到了又不认真演,整天在剧组里养尊处优耍大牌,这简直让粉丝反驳黑粉都没底气,只能避重就轻地为他辩解。 就这样,网上轰轰烈烈闹了两天。 盛约本来不在意,但他手欠刷微博热门的时候,看到一个自称是柏方时粉丝的人,公然替柏方时鸣不平,说辞无非是“被拖累”、“这部戏完了”、“心疼我们时哥的一片心血,前途都被影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等等,很难听…… 盛约盯着这条微博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这个人说得挺对——柏方时也会这样想吗? 他自尊心受挫,心里五味杂陈,一番激烈的斗争过后,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占了上风,当天晚上就找柏方时当面质问了。 “和我一起拍戏,是不是影响你了?”盛约把柏方时堵在浴室门口。 柏方时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擦干,一抬头就见他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其实他们这些天相处得还不错,起初盛约有那方面想法,渐渐地,他可能察觉到柏方时的抗拒,加上拍戏不顺利,太耗心力,拖着拖着就顾不上了。 虽然他们晚上在一张床上睡觉,最多也只抱着睡,睡前惯例晚安吻,除此之外没有更深一步的发展。 柏方时以为他是说他们一起拍戏会分心的事,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随口说:“有一点点吧,没大问题。” 盛约顿时抓住柏方时的手腕,把他的毛巾抢走,声音发闷:“我不来拍定风波就好了吧,它本该是你演绎生涯里的代表作,现在被我搞砸了,你怨我么?” “……”柏方时一顿,水珠顺着头发淌到脖子上,无声地钻进浴袍里。 他看着盛约,大概两秒,盛约却像遭受了一场酷刑,被再多的人骂也比不上他两秒的犹豫,当场就有点崩溃。 盛约问都不问了,掉头就走。 柏方时连忙拉住他:“怎么回事?谁对你说什么了?” 盛约的脾气上来,一言不发。柏方时皱眉:“我们还没拍完,怎么知道砸了?你好好演,我相信你可以演好,这几天不是挺好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柏方时说得诚恳,可盛约似乎并没觉得满意,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如果我演砸了呢?” “……” 柏方时顿时明白了,“没事,我不会怪你。” 这句太单薄,柏方时想了想又说:“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这三年,也算我对不起你,你不用觉得内疚,是我对你亏欠太多。况且制片人和导演同意用你来演男二,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即使失败,也不都是你的责任。” 盛约的脸色没有缓和,他并不在乎什么责任和对错,柏方时知道他想听什么。可已经说了这么多好话了,盛约却好像仍然不能满意,那张脸仿佛冰冻了,眼珠里的情绪是什么,柏方时一时拿捏不好。 “祖宗,你怎么越来越难哄了?”柏方时叹了口气,主动牵起盛约的手,“你还想让我怎么说?我真的不在意,砸就砸了吧,电影哪有你重要?我又不缺代表作,大不了以后再拍别的……” 盛约终于好了些,柏方时越看他越想笑,大概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么难哄又好哄的弟弟了,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给颗糖就能解决。 柏方时要把手抽回来,继续擦头发。盛约却一把按住他,粗暴地把他按进怀里,一手搂他的脖子,另一手拿毛巾胡乱揉他的脑袋。 “咳,有你这么擦的吗?”柏方时被按得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到盛约的下巴上,眼泪都快撞出来了。 盛约冷哼了声:“你的粉丝骂我,说我是老鼠屎。” “……” “她们公然骂你男朋友,你不管管?” “……” 敢情是这么回事。 柏方时顺势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在盛约肩膀上,懒洋洋地说:“好的,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盛约看剧本的时候,柏方时没有通知任何人,自行发了一条微博。 微博内容比较正式,尤其是在柏方时那个除了各种宣传和代言广告少有其他东西的主页里显得更加正式—— 柏方时说:“1.选角是经过多方商议、最终由导演拍板决定的;2.我们剧组里有人热情,也有人慢热、不够平易近人,但性格有差异,大家想演好这部戏的决心没有差别,认真工作敬业努力的人不该被谣言恶意中伤;3.盛约是我的朋友,他很好。” 这条发完,不用看也知道评论里是怎样一番景象。 柏方时直接关了手机,晚上睡觉的时候,盛约才发现他说的“我知道了”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你的朋友。”盛约上了床,凑到柏方时身边,一点也不客气地把他的睡衣解开,在他锁骨上印了一个吻。 “……” 柏方时几乎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对,男朋友。” 盛约似乎很高兴,不在意这个细节了,大度地搂着他一翻身,人就压到了上面:“那我今天能不能行使一下男朋友的权利?” “怎么行使?” 他们没关灯,壁灯黄黄的一团洒在头顶,把他们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一起,连影子都融为一体了。 盛约低头亲柏方时。 这个吻依然是甜味的,盛约像一个糖罐子,唇齿之间全是蜂蜜,柏方时被吻得狠了,嘴唇、舌尖、喉咙,全都甜得发痒。 而身体也紧紧贴在一起,盛约浑身带着粘性,一粘到他就扯不下来了。 柏方时被吻得几乎窒息,就在他大脑晕眩的时候,盛约趴在他耳边,沙哑地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更亲密一点?其实我早就和家里出柜了……” 柏方时一愣。 盛约说:“我爸妈 分卷阅读15 都知道我喜欢你,但他们并不看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盛约的父母是什么人,这是公开的秘密,柏方时很诧异,他作为独生子竟然会这么早和家里出柜?是大无畏还是不懂事? 盛约抵着他的额头,继续说:“当时我和他们打了一个赌,他们说,我和你不会有好的结果,你不会来找我,我不相信,但三年结束是我输了……你这三年一点音信都没有,我每天都在等你,希望你能把我带走,可你没有来。……柏方时,你没来。” 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柏方时张了张口,直觉这句话说出来会伤人,他什么都没说。 盛约却轻松绕开了不开心的回忆,他的喜悦值被柏方时一条微博加满,短时间内消耗不完,于是连眼神都不自觉带了几分亮晶晶的期盼:“你呢,你什么时候愿意带我见家长?” “……太早了吧。”柏方时哽了一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慢慢来,弟弟。” 第十三章 与盛约的显赫出身不同,柏方时勉强算是一个星二代,他父亲是电视剧演员,母亲是话剧演员,都不太有名气,但在圈内积累了一些人脉。 柏方时受父母的熏陶,从小学习表演,他外形好,又有天赋,事业发展顺风顺水,遇到的贵人也多,主要特别招大导演们的青睐,几乎可以说是公认的人生赢家。 况且他今年才二十三岁,虚岁二十四,前途无量。 但他签的经纪公司是蓝图,这个公司出了名的擅长营销,柏方时这样的条件,放在一个规矩的公司里,可能就是低调的实力派,可蓝图硬生生把他打造成了一个流量明星,而不是单纯的演员。 柏方时自己无所谓,他父母对此却不太满意,他们对他的期望是希望他能在艺术领域上有所造诣,担心他被娱乐圈的浮华迷了眼,渐渐忘了初衷。 以往他母亲这样唠叨的时候,柏方时都不耐烦。他自认没有这方面问题,他其实是一个挺自我的人,做事全凭喜好,很难被环境影响,也不在意外界看法,但家人的看法总不能不在意,好在他父母只管他的事业,私生活方面完全不过问,一切由他自己做主。 柏方时想象不出来,如果他出柜了,他爸妈会是什么表情?反对,支持,还是无所谓? 不管哪一种,现在根本不是出柜的好时机,他自己都还没彻底走进“柜子”里呢,这样草率公开才是真正的不负责。 柏方时把这些话对盛约说了,意料之中,盛约当场冷脸,差点把他勒死。 柏方时挣扎了半天,从这个谋杀一般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伸手关了灯,侧身对着盛约说,“你给我一点时间。”说完他犹豫了一下,把那句不太好听但很诚实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其实我没信心,万一我一辈子都这样呢?只要能在一起,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盛约,我希望不管以后怎么样,就算咱俩没戏了,看在今天的情分上,我们还能做朋友,见面能笑一笑,别——” “没门儿。”盛约打断他,“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盛约翻过身去,背对柏方时。 他身高腿长,但略微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时,那道黑暗中的剪影显不出挺拔,只让人觉得背影寥寥。 柏方时想起他在演唱会上的样子。 那时和现在完全不同,有舞台,有音乐,有狂热的观众,他是众人顶礼膜拜的中心,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男人最吸引人的就是这一点,在自己的领域里把个人能力发挥到极致,越认真越有魅力。 柏方时喜欢这样的盛约。 可盛约为了重新接近他,勉强来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每天拍戏磕磕绊绊,束手束脚,被人批评,还要自责——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柏方时从背后搂住盛约的腰,贴着他说,“以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对别人爱搭不理,只粘着我,那时我一点也不意外……当时我想,我身上有这么多闪光点,值得任何人喜欢,不喜欢我的人才不正常。现在呢,时间久了,你还这么喜欢我,我却觉得我没有优点了,不值得你这么多年的等待,我太普通了,既不伟大也不高尚,没什么特别的。” 柏方时声音很轻,喃喃地钻进盛约的耳朵里。 盛约没接话,一直很久都没说话,后来柏方时睡了,他都没有开口,不知道是不是也睡着了。 就这样,做了一宿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依然照常拍戏。 今天是在这个影视基地的最后一场,恰好是盛约和柏方时的对手戏,演的是沈方和段扬身份对调后的第一次重逢,文戏,有大段台词。 为了能把这场戏演好,盛约专门琢磨了很久,还跟柏方时私下对过几遍,但他台词功底不行,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只能尽量好一点、再好一点。 对此柏方时和导演都认为可以请配音演员,盛约却坚持用原音。这份坚持不知从何而来,盛约有时候特别固执,仅就这一点来看,他演后期黑化的段扬其实很合适——固执的人气质是共通的。 一大早,柏方时在片场化好妆,又帮盛约对了一遍台词。 助理提醒他,今天剧组开放媒体探班,现场会有多家媒体来做访谈拍摄。言外之意,请他和盛约注意一点,别不小心被拍了。 柏方时点了点头,盛约在旁边听着,表情不冷不热的。 其实柏方时看得出来,盛约不开心,他今早起床时身边就已经没人了,按平时的习惯,盛约会粘着他废话几句,在床上赖够了再穿衣服。有时还摆出一脸欠揍的表情,暗示他,“快帮朕更衣”。 柏方时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知道他哪里惹到了盛约,但并不理解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出柜这么大的事,明明可以沟通,到了盛约面前,却什么道理都讲不通了。但凡他没有顺着盛约的心意做事,这位少爷就不高兴,就摆冷脸,就委屈。 以此可见,在没见面的三年里,盛约没少跟他生气吧?大概生气和伤心交织在一起,每天都不开心。 一想到这儿,柏方时顿时没脾气了,他把助理支开,耐着性子哄盛约:“你笑一下,弟弟。”他捏了捏盛约的脸,把那张被粉丝和媒体吹为“天仙下凡”的面孔捏成一个鬼脸,又捏了一把盛约的耳朵,“弟弟,弟弟?” 盛约顶着滑稽的鬼脸,冷冷地扫他一眼:“干嘛?” 盛约没笑,柏方时被这么大的反差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可爱?”他凑近了一些,哄小孩似的轻轻亲了亲盛约的脸,“别生气了,把自己气成一个闷葫芦,有必要么,嗯?” 盛约不吭声,柏方时无计可施,想了半天,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我告 分卷阅读16 诉你锁屏密码好不好?” “……”盛约瞥来一眼。 柏方时说:“密码是你生日,试一下。” 盛约冷哼一声,低头输了一串数字,结果没解开。 柏方时说:“nishengri。” 盛约:“……” “你有病吧柏方时!”盛约恼羞成怒,“拿这种老梗耍我呢!” “没。”柏方时抓住盛约的手,按着他的手指把锁屏解开了,然后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跳到设置里,“我改成你的生日行了吧,970523,我记的对不对?” 盛约哼了声,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柏方时手痒,又去捏他的脸:“乖,给哥哥笑一下。” “滚蛋。”盛约把手机还回去,昂着下巴翘着尾巴推开化妆间的门,出去准备拍摄了。 第十四章 今天现场的人格外多,除了剧组的,还有一批媒体。 柏方时和盛约都见惯了大场面,被多少人围观没有差别,他们做好造型,灯光、摄影、道具和群演都准备好,导演喊了声“A”,正式开拍。 背景是古街实景,阴天,大风。 男主角沈方被一队戴面具的黑衣人追杀,一路奔逃至一座小镇。 沈方身受重伤,无路可逃。 他停下的时候,那队黑衣人也停了,这些人乃是当朝赵宰相门下的死士。 死士中为首的那个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正是段扬,他的昔日旧友。 “……是你?”沈方失血过多,以剑支地,勉强支撑自己没有倒下。他掀起眼皮看段扬,那双眼皮下的眼珠猩红充血,如同在苍白的面孔上割了两道鲜红的血口,十分刺目。 “段兄。”沈方咳出一口血沫,“如果你恨我,尽管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做朝廷的走狗,与整个武林为敌。” 段扬冷笑:“朝廷的走狗?沈大人这才扒了官服,转头就把老家当狗窝,入乡随俗得倒快。” “你不也一样?”沈方嗤笑一声。 说完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猛咳,他喘了半天,平复了呼吸才说:“看来今日已没有生路可逃,话别之前,段兄可否愿意与我叙叙旧?否则过了奈何桥,你我下辈子是敌是友,可不一定呐……” 沈方死到临头仍不畏惧,段扬冷冷地瞧着他,没吭声。 沈方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那日在竹林馆,你和一个江湖骗子赌钱,输得买不起酒,险些脱裤子抵了。我路过时,你对我笑,‘这位仁兄,可否借几钱,等我赢了这庄便还你’,那时你活像一个……活像一个从我脑海里蹦出来的人。” 小镇的长街铺着零零落落的青石砖,沈方的血滴到地上,被大风卷来的尘土盖住,他慢慢直起腰,对段扬说:“我始终以为,当过知己的人,心里一辈子都有一份情,即便你我反目成仇,我的这份情,也依然还在你身上……” “哈,沈大人何必……” “但我脑海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沈方和段扬同时开口,说完一并没了声息。 大风越刮越烈,段扬制止要动手的手下,往前走了几步。 “沈方,我自己选的路,对错只有我能评判,我不按你欣赏的活法走下去,你若看不惯,大可以去欣赏别人,何必说这劳什子的废话?” “……” “你的情?与我何干,于我何用,我不要也罢!”段扬拔剑出鞘,“——给沈大人留个全尸。” 他抬手作令,身后的十二名死士同时发难,一并向沈方攻去。 就在这时,局势陡变。 狂风中忽然卷来十二枚剧毒银针,准确无误地刺中死士们的后颈,此毒见血封喉,十二人齐刷刷倒在地上,倒成了两排规整的垫路石。 沈方来不及反应,段扬已经收手了,一点银光在他袖中隐没。 沈方往前踉跄了一步,神情复杂地盯着段扬。后者却道:“沈方,这是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放你,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必再叙旧了。” 段扬的冷漠与心狠手辣仿佛与生俱来,但沈方知道,他曾经是一个怎样的年轻人。 而某些时候,在残酷的命运下,冷漠的本质是克制,心狠手辣的真相是先摧毁自己,再摧毁旁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都已面目全非,的确没有旧情可以再叙了。 沈方涩然一笑:“好。” 这个“好”字万分沉重,在大风中却显得太轻,轻到一脱口就被吹走了。 而沈方与段扬有生之年单独见的最后一面,便在此时,在这座无名小镇的破落长街上,宣告落幕—— “好,过了!” 导演满意地喊了一嗓子,对柏方时和盛约说,“今天不错,很入戏,你俩私下练过?——现在去卸一下妆,等会开媒体采访,赶紧弄完,咱们早完事早收工。” …… 柏方时眼睛生疼,刚才那化妆师为了拍摄效果,不知道在他眼睛里弄了些什么玩意儿。他揉了两下,眼前有点模糊,正低着头,盛约突然拉住他,不顾周围众目睽睽,把他拉到了化妆间里。 化妆师不在,门一关,盛约就把柏方时按在椅子上,自己背靠化妆台,像个索要夸奖的小学生一样问:“我演得好不好?” “特别好。”柏方时笑了一下,“今天的状态怎么这么好?” “不知道,可能被附体了。”盛约不知什么时候把拍戏专用的黑色美瞳摘了,露出他本来的瞳色,柏方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就听他说,“今天代入感比较强,第一次觉得……演戏和看戏果然不同,如果看电影,我不会喜欢段扬这种角色,但‘身临其境’就不一样了,我亲身体会他从头到尾的变化,他是我的一部分,我就是他。” “……” 盛约一本正经,柏方时没说话,面带微笑看着他。 盛约被笑毛了,恼怒道:“你笑什么,好笑吗!” “没,我觉得欣慰。”柏方时说,“我第一次演戏也是这种感觉,当时我想,我爱上它了,我要演一辈子。你呢?拍完这部还想继续么?” 盛约想都不想:“不了,我一点也不想被人名正言顺吃豆腐。” 柏方时一哽,盛约瞥他:“难道你愿意看我和别人拍亲密戏?” 如果是工作需要,无可厚非吧,当演员就得敬业。 但柏方时知道不能这么回答,否则这位祖宗又要不高兴了。 柏方时已经基本掌握了和盛约少爷安全对话的技巧,非常虚假地说:“不行,我怎么受得了那个?” 盛约看穿了他,眼睛里射出冰渣子:“你呢,你以前拍过太过分的么?” “什么叫太过分?” “吻戏?床戏?” 分卷阅读17 “……” 柏方时顿了顿:“那倒没有,我没接过大尺度的片子,最多吻戏,有时拍吻戏也只借位,很简单。” “‘有时’?”盛约很敏锐,“你拍过不借位的?” “……” 柏方时头皮发麻,“别聊这个了,私下不谈工作,我们换话题。” 化妆间里静悄悄的,盛约的不满既有声,也有形,柏方时遭受了一万点攻击,不得不投降:“……好吧,以后不会有了,我保证,任何女演员都碰不到我一根手指头,好么,盛先生?” 一点也不好。 盛约黑着脸,身体往椅子上一倾,拎起柏方时的衣领,按住他的后脑,愤怒地咬了上去。 盛约的咬和吻有本质区别,吻是甜的,而咬要凶狠得多。他的牙齿一点也不客气,恨不得把柏方时整个撕碎,吞进肚里,才解心头之恨。 柏方时嘴唇又疼又麻,他怀疑已经被咬肿了,等会还有采访,这副样子怎么上镜? 他推了盛约一下,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把盛约推出火了,不顾他反抗,盛约一把扯下戏服的腰带,把他的两只手结实地绑在了椅子上。 柏方时:“……” 盛约沉着脸,居高临下地投来一瞥:“还狡辩吗,哥哥?” ——我狡辩什么了我! 柏方时用力挣了一下,带得椅子直晃。盛约压在他身上,迫使他的手和腿都动不了,然后扳住他的下颌,再次咬住了他的嘴唇。 相比刚才,这次才更像一个吻。 柏方时被迫仰起头,盛约没几下就撤走了牙齿,用唇和舌对他施以暴行。 柏方时连口水都咽不下去,吻得那么深,吞咽时几乎连盛约的舌头也一起吞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柏方时浑身发热,情不自禁加重了呼吸。 盛约时刻紧盯着他,见状情绪更加高涨,如果不是戏服不好脱,柏方时怀疑自己会就地被脱光。 虽然没脱,感觉也差不了多少。 盛约粘人的本性在接吻时发挥得淋漓尽致,柏方时的腰被紧紧搂住,毫无缝隙地贴在盛约身上,越贴越热,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要烧作一堆,谁也分不开谁。 “这是在片场呢……”柏方时还保留一丝理智,费力地说,“别……别继续了……唔!” 他不开口还好,开口时起伏的喘息滚烫地钻进盛约耳朵里,这个吻顿时更加失控了。 盛约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叫他:“是不是你每次做错事都肯给我补偿呢,这次你想怎么补偿我,要不我们回酒店的床上讨论,好不好,哥哥?” 盛约这声“哥哥”叫得慵懒又强势,还有一丝接吻时泛着湿气的性感,柏方时耳根一麻,脑子有点断片儿:我又做错什么事了? 他正茫然,身后吱地一声,化妆间的门突然开了。 柏方时一愣,盛约却好像没注意到,依然专注地吻他。 不等柏方时提醒,身后有人猛咳一声,柏方时回头一看,咳嗽的是赵导演,除了赵导,副导演,化妆师,还有一大群举着摄像机眼珠都快掉地上的媒体—— 他这回是真麻了。 赵导也没想到他俩会在化妆间里瞎搞,连门都没敲,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圆场:“咳……那什么,都别拍了,麻烦各位删一下。” 各位媒体朋友纷纷从惊呆中缓过神,心里不情愿表面大度地表示“可以可以”。 但其中一个人,不知道是哪台的记者,神情尴尬,举了举手机说:“我这开着直播呢……” 第十五章 剧组开放探班,哪里能拍,哪里不能拍,其实都是事先协商好的,擅自开直播属于极不负责且违反规定的私人行为,赵导当场就发飙了。 可惜已经晚了,“柏方时和盛约接吻被现场撞破”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以爆炸式速度传遍全网,那个直播平台本来没什么流量,突然之间涌入大量IP,两个小时之内服务器瘫痪了三次。 即使直播间早已停播,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吃瓜人士凑热闹,弹幕上全都在问:“有回放吗?有录屏吗?” 连微博服务器都崩了。 热搜里“柏方时盛约疑似出柜”和“柏方时盛约热吻”后面都挂着一个鲜红的“爆”字,路人惊呆,粉丝发懵,媒体和营销号狂欢,连他们的经纪团队都反应不过来,除了徒劳地撤热搜和删帖,根本不知道怎么公关。 但消息已经传开了,热度像火山喷发一样漫延,想压也压不住。 在一片天下大乱中,饭圈内部先由发懵到兴奋、到难以置信,CP粉们把网上流传的接吻视频分析了成百上千遍,从柏方时被绑住的双手、被压制的姿势,分析到盛约A破屏幕的眼神,每一帧画面都拿显微镜放大,得出一个结论—— “果然月食才是真的!我们搞到真的了!” 天文圈集体过年,可惜,几家欢乐几家愁,更多人被逆了CP,哭喊着“我不能接受!盛约弟弟这么公主病,怎么可以是攻!” 这两种微弱的声音统统被淹没在腥风血雨里,充其量算是当天的分支话题之一,更多人关注的是“到底出柜吗”这个核心问题,并把两位当事人的微博评论刷爆了,问他们是否承认恋情。 但是,刨除看热闹的无关群众和CP粉,柏方时和盛约还拥有大量的个人粉丝,这些粉丝其实不太能接受这种事,况且在如今的大环境下,身为公众人物,很难真正意义上的公开出柜。 ——谁都知道不可能,越不可能,大家越兴奋。 就这样,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网友们仿佛嗑了兴奋剂,突然换一种角度,把柏方时和盛约以前的所有料挖出来重新品味一遍,竟然也能品出另一番刺激。 然而,任凭网上闹翻了天,蓝图娱乐和盛约工作室竟然始终不给回应,默契地一起装死。 牙姐已经快要顶不住压力了,今天打柏方时的电话,打到不知道多少遍,终于打通,她劈头盖脸开骂:“柏方时!你想让我死是吧!” 伴随她抑扬顿挫的女高音,听筒里传来一阵咔吧咔吧嚼薯片的声音,牙姐差点一口气背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吃零食! 她气得胃疼,刚要发飙,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了,是一个动听却冷漠的男声:“怎么了?他去洗澡了,有事跟我说吧。” ——是盛约。 “……” 牙姐就地卡带了。 盛约的家庭背景她知道,这个虽然没有对外曝光,但在圈内从来不是秘密。往上数两辈,盛约的外公是经常出现在晚七点新闻里的人物,抛开他母亲显赫的家世,盛家本身也是一流的有钱有势人家,偏偏盛约又是独生子,听说他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成现在这副祖宗脾气,一点也不 分卷阅读18 让人意外。 可这祖宗折腾啥不好,干什么想不开要折腾柏方时?他不担心前途,不怕事业受影响,柏方时行吗? 牙姐有一肚子牢骚不敢对盛约少爷发,嘱咐了一句让柏方时等会给她回电话就把通话断了。 盛约把柏方时的手机扔开,拿起自己的,继续刷微博。 他正在看“月食”的超话,经此一番风波,月食超话的粉丝数直线上升,在CP排行榜里升到了第二,第一暂时依然是“时约”。 盛约哼着歌,把薯片吃光了,单手划拉着屏幕,突然看到一条回帖很多的热门博,博主发了一张撕心裂肺的表情包,捶墙大喊:“我不接受!我不接受!我不接受!我的方时哥哥不可以是受!!!” “……” 盛约嗤了一声,点开评论。 评论里竟然有不少人附和她,但这里是月食CP的地盘,她们无异于来砸场子的,两方没多久就你一言我一语,当场吵了起来。 盛约上的是微博小号,即使用小号他也不想直接参与粉丝们的战争,于是想了想,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柏方时的照片——他特意挑了一张睡颜,拍摄角度问题,这张照片最显眼的是柏方时柔和的五官和长睫毛,总之气质很软,没有攻击性,和平时在镜头下的王霸之气一点也不一样——他单独发在超话里,配的字是:“好看吗?是不是受?我说是就是,不服?” 发出之后点赞涨得飞快,很快就有人问他:“可以求无水印原图吗?” 还有人问:“这图是哪里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疑问?” 这句话也提醒了别人,大家纷纷表示没见过,问他从哪里搞来的图,哪部剧里的啊? 盛约:“……” 哪部剧也不是,是他亲自偷拍的。 粉丝们可太讨厌了,乖乖收图别乱问问题不行吗?盛约不高兴地把微博删了,一抬头,正好柏方时从浴室出来。 他知道,柏方时不是去洗澡的,是在接电话——他们都有不止一个手机,刚才的电话是柏方时家里打来的。 “你妈妈说什么?” “没什么。”盛约又撕开一包薯片,柏方时在他身边坐下,顿了顿说,“就是你能想象到的那些话。” “什么话?问你怎么回事?叫你别乱搞?还是不准你和我来往了?” 盛约的眼神斜斜地投过来,像一道直透人心的照射线。柏方时不想说假话,点了点头:“差不多。” 盛约顿时把薯片扔了:“你答应了?” 柏方时无声一笑:“你说呢?” “……” 盛约皱起眉,按住柏方时的肩膀,整个人扑到他身上,“不行!你得听我的,我没答应你就不能答应。……听到没有?”盛约上辈子可能是属狗的,发怒时总爱咬柏方时,但他还没咬下去,柏方时回手搂住他,主动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吻。 这一吻是温柔的,盛约浑身炸起的毛被顺平了,结束时,他意犹未尽地粘上去又亲了一会,好半天才亲完。 “我没答应。”柏方时说,“再说吧,让我想想。” “……” 前一句还好好的,后一句简直是判了死缓,盛约的好耐心一丁点也不剩,当场变脸:“你要想什么,和我分手?!” 柏方时无奈:“不是,我说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怎么向公司交待。” “你——” 盛约话没说完,突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柏方时的助理。 助理是来传达消息的,告诉他们,今天下午不去机场,剧组暂时不转移去下个基地了,不用着急整理东西。 柏方时问怎么回事,助理不太确定地说:“不知道呢,楼下赵导在发脾气,好像出事了……貌似哪个部门发了条禁令,说咱们剧组违规,不让继续拍摄了……” “……” 违规?违什么规? 柏方时皱了皱眉,恰好这时,盛约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太后”。盛约看见这两个字,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电话那头是一道偏冷的女声,不打招呼,开门见山说:“盛约,你现在回家一趟。” 说完也不等盛约的反应,直接把电话挂了。 第十六章 盛约临时被家里叫走了,电话挂断的时候,来接他的车已经开到了酒店楼下。 联系起剧组被勒令停拍的事,柏方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盛约本人却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他依然波澜不惊,仿佛天塌下来都吓不着这祖宗。 他对柏方时说没事,不用担心,还特意强调了一遍他的约法三章:1.主动给我打电话;2.微信秒回;3.不许和别人走太近。 柏方时答应了,目送他上车,然后才回房间给牙姐回电话。 牙姐姓李,大名叫李琳佳,由于长了一对辨识度很高的虎牙,被柏方时的粉丝们亲切地称为“牙姐”,但粉丝嘛,满意的时候叫姐,不满意时就翻脸叫李阿姨,还去她微博底下闹事,给她发私信,为的是让她和公司好好对待柏方时。 这次直播事件一出,牙姐的微博毫不意外也被刷爆了。 其实,早在柏方时十八岁出道的第一年,她就开始带他,那时柏方时还在上学,演戏只能算兼职,现在五年多过去了,她靠柏方时的爆红成为知名经纪人,完全可以说,柏方时的事业就是她的事业,粉丝们着急,她比粉丝更急。 但是没办法,柏方时从来都不是“听话”的类型,她手下的别的艺人也有不听话的——抽烟喝酒,擅自去夜店,勾搭粉丝等等,这种其实好对付,实在管教不了大不了踹了,可柏方时不一样,柏方时是有自己的主见,基本上什么大事都不让她做主,越关键的问题上,她越没有发言权。 电话一拨通,柏方时也没说别的,先问了剧组停拍的事,问她听没听到风声? 牙姐还真听说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得风生水起,一开始是说剧组受了柏方时和盛约出柜的影响,可他们出柜还没定论呢,两人都没承认,上边也不可能拿这个当理由公然打压他们——况且当事人之一是盛约。 后来又说是风景区审批问题,剧组要拍实景,进山拍摄,可本来已经协商好的事,当地有关部门突然变卦,以防止自然景观被破坏为由,不给批了。 这明显是托词,实际因为什么,联系盛约突然被带回家的情况,一点也不难猜。可事已至此,剧组没别的办法,只能暂时解散,各回各家等进一步消息。 临走之前,柏方时认真地给赵导发了一条道歉信息,毕竟是因为他和盛约才使全组受牵连——但他没好意思当面去说,实在开不了口。 第二天早上,柏方时天没亮就离开了影视基地。 他 分卷阅读19 昨晚和牙姐通完电话一宿没睡好,做了许多噩梦,大多是关于盛约的。 梦里,盛约对他说:“哥哥,你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我们可以公开么,我想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 他坚决摇头:“不行,怎么能公开?我是直男啊,咱俩不合适,分手吧。” 盛约的眼神顿时变了,变得和三年前他们分手那天一模一样,失望,伤心,怨恨…… 然后盛约说:“我一直喜欢你,空等了你三年,你不来找我,我也还是愿意主动找你,因为我爱你啊,你为什么不能明白我的心呢?” 梦里的柏方时却是一副铁石心肠,指责道:“是,你喜欢我,你爱我,可你有没有没考虑过我的处境、我的感受?!” “……”盛约眼眶红了,强撑着道:“是我让你为难了?” “对,你从来不为我着想,你只顾自己。” 柏方时冷酷地说完,盛约仿佛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但他不肯服软,他攥紧发颤的手指,冷冷地瞪柏方时一眼,然后猛地一摔门,画面与三年前重合,仿佛是一个轮回,他们再度走到了这一步—— “……” 柏方时惊醒,靠在床头发了好久的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白天没想过要和盛约分开,也没想过要指责盛约什么,可他潜意识里、在自己也摸不到的内心深处,是否悄悄产生过这种想法? 柏方时不想深思,可梦中的情景太过于真实,包括盛约发红的眼睛,都清晰得仿佛是真的,以至于他对盛约的爱和欲还不够多,愧疚和责任感倒是先满格了。 ——他一点也不想再看盛约露出这样的表情。 …… 柏方时坐在回公司的车上,疲惫地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从直播事件发生,昨天到现在将近一天半的时间,他不用看也知道微博上是怎样一副“盛世”,肯定是爆料和造谣满天飞,除非他的经纪公司把微博全站都封了,否则怎么删帖都没用。 然而,封全微博不可能,封他却很容易。 柏方时登录时突然发现自己“密码错误”! 不用想,八成是公司怕他上网乱发言,把他号给收了,这是常规操作,不意外,可这次牙姐竟然一个字都没跟他提? 柏方时皱了皱眉,开小号上去。 这个小号是专门看新闻用的,因为大号的上线、下线,都会被粉丝“监视”,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上线时就开小号,其实也不干什么,就刷刷微博热门。 今天的热门榜单不出预料,几乎被他和盛约屠榜了。但他没想到,榜单第一条竟然是他自己的微博—— 他那个金V认证的号说:“开玩笑的,没有别的关系,别闹了。” 就一行字,简简单单,再多一句都没有。 柏方时愣了一下,怒火一窜三丈高——公司不仅收他的号,还擅自给他发微博! 柏方时猛地摁了手机,告诉司机快点开。他一副要跳车的架势,司机不敢怠慢,油门几乎踩到底,迅速把他送到了蓝图娱乐的大楼门口。 和预想中一样,门口围了一群记者,柏方时的车一到,各种长枪短炮夹着话筒全都怼了过来。 十二月的天气,这么冷也不能抑制这群人兴奋。 柏方时戴上墨镜,扣好帽子,不等保镖到位,直接推门下车。 “让开。”冷冰冰的一句。 如果有记者做一个“采访现场没礼貌明星排行榜”,柏方时绝对凭实力位列前三。 这些记者也都是老油条,很了解他的脾气,没人往前挤了,但都露出一脸“果然有大新闻”的亢奋表情,举着照相机不停地拍,闪光灯亮成了一片。 柏方时没有动怒,他对一切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进了大门,直奔总裁办公室而去。 蓝图的秦总,秦昊,和他的经纪人牙姐都在等他,这两个人不知道对他有多大怨念,柏方时一进门就看见两张晚娘脸,半死不活地看着他。 “你可算回来了。”牙姐给柏方时拖了一张椅子,让他坐。 柏方时没坐,他把手机砸在秦昊办公桌上:“秦总,什么意思?我是不是说过,不要随便代表我发言,我自己会打字。” “……” 秦昊比柏方时大了十几岁,是一个叫哥可以、叫叔也行的尴尬年龄差。可柏方时跟他就没客气过,心情好还行,心情不好时一点也不怵他,秦昊自己琢磨着,这小子可能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如果他不满意发脾气,柏方时正好顺水推舟,跟蓝图娱乐拜拜。 ——他们的合同还剩一年。 秦昊也不讲场面话,直接道:“你以为是我要发?今天盛约工作室跟我们联系了,是他们的要求。” 柏方时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必须得发,理解吗?”秦昊也有点生气,盛家那边他惹不起,可他手下的艺人整天给他甩脸色,还有没有规矩了? “发就发了,你有什么好反对的?你还真想出柜不成?”秦昊说,“总之,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你以后别跟盛约来往,时间久了网友都忘性大,自然就平息了。” “……” 柏方时没想出柜,其实他还没想好,可在他做决定之前,别人先替他决定了,不给他选择的余地,这感觉让人非常不爽。 况且那条微博发出去,盛约看见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完全想象得到,盛约会生气,会很愤怒,会以为他不想承认,单方面分手了—— 怪不得刚才发微信盛约没回,大概正在家里生闷气,不想理他了。 柏方时本该进退两难,可忽然之间被强迫着往前走了一步,他并没有感到逃脱了选择的轻松,反而被另一种不好分辨的情绪左右了心神,他没忍住,对秦昊说:“盛约工作室有权替我发言?秦总,你是不是搞不清楚?我在蓝图签的是经纪约,不是卖身契。” “……” 牙姐在旁边猛地一抖,没敢插嘴。 秦昊气得差点抽过去:“你什么意思!想造反是不是?!” 柏方时漠然道:“把微博账号还我。” 秦昊:“不行,现在是敏感时期,你得听公司的。” “……” 柏方时没出声,曲起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半天才说:“行,没法沟通,那解约吧。” 秦昊眼珠子瞪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柏方时:“解约。” 牙姐:“……” 秦昊脸都气白了,使劲一拍桌子:“柏方时,你知不知道你的违约金有多少?” 柏方时面不改色:“说个数吧,我现在就转给你。” 秦昊:“……” …… 柏方时说一不二,说解约就解约。其实不算冲动,他早有离开蓝图的打算,他父母 分卷阅读20 不喜欢蓝图的炒作作风,他也有意降低曝光率,不想当流量明星,只安静演戏。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但做决定容易,手续却没那么快办好,还得再拖一阵,指不定还得打官司。 柏方时回家之后冷静一想,好像是有点上头,可如果听公司的,他和盛约就真的得拜拜了,弟弟再受伤一次,恐怕要恨死他了。 柏方时不解的是,盛约不是早就和家里出柜了么,盛家竟然反应这么大?原来盛约说的“他们不看好我们”,是委婉说法,不是不看好,是反对啊。 两边父母都反对,公司也反对,粉丝也反对,环境也反对……连他自己都没那么坚定,梦里还在抱怨,盛约为什么不能替他想想呢,他有那么多难处。 放眼望去,全世界似乎只有盛约一个人是在坚持的—— 正因为如此,柏方时想,不论如何,我不想让他伤心啊。 第十七章 柏方时拿回自己账号的第一件事,就把那条微博删了。删完之后会引起怎样的舆论,他已经无暇关注,他点进盛约的微博看了一眼,什么内容都没有,盛约似乎一直没上线。 柏方时只好继续打电话,然而打多少遍都没人接,他拿不准盛约是因为生气故意不接,还是被家里限制了?比如手机被没收?……不会吧,难不成他们还能把盛约锁起来,不让他碰手机,也不让他出门? 都什么年代了,家长即使反对,也不至于封建到这种地步,更何况以盛约的脾气,这么做恐怕会引起他的逆反心理,效果适得其反。 柏方时等了三天,在微信上对盛约解释了来龙去脉,却始终没等到回信。 这几天,网上热火朝天的讨论依然没有平息,剧组停拍的事也被爆了出来,还有柏方时要和蓝图解约的事也不知从哪走漏了风声,一时间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充满智慧的网友们硬是把娱乐八卦玩成了破案推理。 柏方时没管这些,他除了想方设法联系盛约,一直在和蓝图交涉。解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这么大一棵摇钱树,浑身镶金带钻,秦昊怎么舍得真放他走? 于是牙姐成了钦差大臣,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骚扰他,跟他谈心,聊圈内时事,聊未来发展,聊“年轻人谈恋爱其实没那么重要,你要把目光放长远,以事业为重啊”,柏方时烦不胜烦,把牙姐的手机号码和微信一起拉黑了。 第四天,柏方时又去了一趟公司,跟秦昊好好谈了一下,没谈出实质性进展,但秦昊劝了他几句,从剧组停拍的事说起,说得比较隐晦,无非就是暗示他,不要太固执,跟盛家过不去到头来受影响的只能是自己。 这话不用秦昊说柏方时也明白,可事已至此,他不愿意当缩头乌龟——有什么好怕的? 当天下午,柏方时回去之后照例给盛约打电话。 这几天盛约的手机一直关机,柏方时联系了盛约的经纪人,对方的态度模模糊糊,反正问不出答案,但有时没有答案就是一种答案,柏方时无计可施,唯一能放心的是,盛约是被宠到大的,不论如何他家里不会对他太坏,这方面不用担心。 柏方时脱了大衣,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不抱希望地打电话。没想到,还没等他打出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弟弟”。 柏方时猝不及防手一滑,差点按挂断—— “……喂?” 柏方时把水杯放下,换一只手拿手机。 “喂什么喂。”盛约的声音隔了无数条街,有点失真地透过听筒传进他耳朵。盛约不满道,“几天不见,我在你心里变成‘喂’了?” 柏方时:“……” 看来没事,还有心情找茬呢。 盛约说:“这几天我一直被关在我外公家,手机被老头收走了,哎,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闲,让我陪他下了三天棋,快把我憋死了。” 柏方时笑了声:“你看见我发的微信了么?” “看见了。”盛约顿了顿,大概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柏方时听见那边嘈杂的马路背景音,不由得问:“你在哪儿?” 盛约说:“我溜出来了,见面说吧,我去找你。” “……” 溜?柏方时留意到盛约的措辞,然而见了面他就明白了,这祖宗果然是“溜”出来的,大概因为走得太急,大衣都没穿,帽子手套也没戴,从头到脚一身单衣,差点没被冻成冰棍。 柏方时住在一个安保极严的小区,他不去接,盛约进不来。把人带进门之后,柏方时抱住盛约,亲自给他暖和了一下,结果盛约就不撒手了,两人腻歪地跌进沙发里,正经话一句没讲,先抱着亲了几分钟。 等亲够了,盛约才说:“这么久联系不到,你担心我吗?” 柏方时点了点头。 盛约坐在旁边,两手搂住他的腰,汲取营养似的在他身上蹭了半天,然后才放松地舒了口气,终于满足了,懒懒地说:“剧组的事我问过了,反正我妈就是不让咱俩在一起。其实她没那么传统,她不反对同性恋,以前还在她的官方账号上公开支持过LGBT群体……否则我当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向家里出柜,可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她就有另一套标准了。可能因为尊重别人的性向很容易,别人的事,关我什么事,对吧?可接受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一个GAY、她这辈子抱不到孙子,很难,她心里过不去。” 柏方时一时无言,盛约又说:“这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 “什么?” “我妈说你不喜欢我,我和你在一起迟早要完蛋。” 盛约收紧手臂,身体往前一倾,将柏方时压在沙发上,“你觉得呢,我们会完蛋么?” “不会。”柏方时说得肯定,如果时间倒回一个星期之前,他给不出这么痛快的答案,现在却觉得,他因为盛约,宁愿和公司解约,也不怕被威胁前途,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们轻易“完蛋”呢? 也许他们之间看似脆弱的关系,比他一直以来想象的更加坚固。 而且,他当然是喜欢盛约的啊,不仅喜欢,还特别喜欢,否则他何必强迫自己和一个男的谈恋爱? 柏方时把心里话说了,他很少表白心迹,盛约听得直发愣,冷不丁来了一句:“这叫什么,患难见真情?” 柏方时没忍住笑:“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无所谓。”盛约一口咬住他——不高兴要咬,高兴也要咬,贴着他的嘴唇含糊地说,“你解约也好,以后我养你。” “……嗯?”柏方时没听清。 “我养你,你不要工作了,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好不好?” 盛约认真地看着柏方时,眼中隐隐有一丝渴望,仿佛那种 分卷阅读21 未来他憧憬已久,如今终于摸到了一点边。 柏方时却道:“不工作我会憋死的,弟弟。” “我陪你还不够吗?”盛约撩起柏方时的衣服,手指从下摆伸进去,顺着他后背的线条轻轻抚摸。 柏方时今天穿的是一件薄毛衣,套头的款式,松松垮垮挂在肩上,露出一片锁骨。盛约似乎觉得不顺眼,盯着他看了看,突然在他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将他的毛衣往上一推—— “……干什么?” 柏方时被压得起不来,本能地想把毛衣拽下去,盛约却已经伏在他身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从他的腰腹滑到胸口,一路点火,直到咬住他胸前那一点。 柏方时浑身一凛,像故意配合似的,抬起毛衣的手不自觉松开,衣摆落下去,竟然盖住了盛约的头。 于是他们的姿势顿时变得有点羞耻,仿佛是盛约特意钻进他衣服里,用吃奶一般的动作,咬他的胸。柏方时耳根发红,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别闹。” 盛约不听,牙齿细细地磨着他,唇舌并用,柏方时被弄得很不舒服,好像一股火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烧得他半边身体失去知觉,已经不像自己的了。 “喂。”柏方时挣扎了一下,把毛衣掀开,推走盛约,“别闹了,我还有话要和你聊,你上次说已经向家里出柜了,跟你父母打赌,当时你们赌什么——” 盛约捂住他的嘴:“晚点再说,我现在不想聊天。” “……” 柏方时还欲争辩,盛约哑着嗓子贴住他耳朵,抢先说:“别人怎么反对都不重要,随他们的便,我们现在应该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一下,你说对不对,哥哥?” “怎么解决?” “……这里。” 盛约弓起腰,抓住他的手往下一摸。柏方时摸到一团坚硬的东西,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那份滚烫,他条件反射一缩手,被按住了。 “我什么都不做。”盛约一边说“不做”,一边解开皮带,把枪掏了出来。 然后俯身吻他,吻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甜蜜,撒娇一般轻轻蹭他的脸,胯下却不动声色地顶进了他两腿之间,哑声求:“可以吗,哥哥?我不进去,就这样……好不好?” 第十八章 柏方时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点了头,然后就被盛约折腾了一下午。 一开始是在沙发上,一次都没做完,盛约觉得不够舒服,他们就转移到了卧室。 这时柏方时已经被脱光了,盛约把他压在床上,用行动证明了即使“不进去”也能做得很激烈。他的腿和臀惨遭洗礼,腰差点被掐断,而盛约伏在他身上喘息,起伏的频率时快时慢,汗水沾了他一身。 他们换了几种姿势,正面的,背面的,盛约兴致高昂,柏方时有没有兴致这回事,他们有意忽略了。但是被盛约又亲又抱又蹭,还被灌了一耳朵“背景音乐”,柏方时难以自制地有了反应。 这个反应对盛约来说,无异于最大的鼓励,不过盛约没敢更进一步,只用手耐心地抚慰他,怕自己太过分,把柏方时难得的一点反应吓回去。 柏方时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像个阳/痿患者似的被人小心翼翼照顾,生怕他以后再也硬不起来,简直哭笑不得。 可情况就是如此,相比以前他们已经有了很大进步,至少柏方时不再排斥盛约在床上表现出的攻击性。 结束时天已经黑了。 柏方时被弄了一身吻痕,尤其大腿根被磨得快破皮,隐隐有点发红。这是次要的,他最受不了的是全身都被弄得乱七八糟,又湿又黏,迫切地想去洗澡。 但他走不开,盛约做够了还粘着他,一脸餍足地躺在他身边,两手紧紧搂着他,不管怎么说都不肯撒手,就是不撒手,护食似的,不让他动。 柏方时大概能明白,这是他第一次在床上满足盛约,虽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他已经尽可能地配合了,给了盛约足够的空间在他身上肆意妄为。 “几点了?”柏方时说,“我饿了,弟弟,你饿不饿?” “给你吃。”盛约把手指伸过来,作势往他嘴里塞。 柏方时无奈:“别闹,该吃晚饭了,让我先去洗个澡……要不要一起洗?” “……” 一起洗的提议终于打动了盛约,然而这祖宗今天可能粘人病犯了,连下床也要抱着他,一进浴室,立刻把他压进浴缸,柏方时一点办法没有,和盛约在浴室里腻歪了一个多小时,数不清接了多少次吻,出来后有点晕头转向。 盛约比他更晕,连身上那股动不动就跟他找茬的劲儿都没了,整个人乖顺得仿佛变了一个人,还主动帮他做饭——结果这顿饭没吃上,他俩差点把厨房搞炸,不得不叫了外卖。 当天晚上,盛约没走,他们肩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继续聊之前没讲完的话题。 下午被打断的时候,柏方时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现在他们坐下来好好谈的时候,他却突然有点捋不清头绪了。 其实他和盛约很需要沟通,至少应该把以前的事情讲清楚,还有现在的困难,要摊开摆在明面上,他们将面临什么、该怎么解决,这些都特别重要。 “三年前——”柏方时看了盛约一眼,“我们分开之后,你就回国了吗?” 盛约点了点头:“我在学校呆了几天,听说你走了。……你走之前都没跟我打招呼。” 盛约的眼神斜过来,柏方时讪讪的,那几天刚分手,哪有分手情侣还像朋友一样道别?可盛约不管这个,当时他在学校生了几天闷气,还想再找柏方时谈谈,可回到他们的住处一看,人已经没了。 三年前盛约的脾气比现在大得多,差点没被气死。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这气生得毫无道理,可感情本来就毫无道理可言,不存在“讲理”一说,所以在他心里,即使分手了,柏方时也不能不在乎他——明明是柏方时错了啊,他应该求他原谅才对,凭什么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盛约肺都气炸了,冲动之下,没和家里商量就办了退学——盛约一直在国外读书,好几年了,他成绩很好,原计划是读完大学再回国,现在中途退学,连他日理万机的外公都被惊动了。 但是没人能管他,他一意孤行地回到国内,莫名其妙要进娱乐圈,他爸妈总要听他讲讲原因吧,到底为什么?于是他就出柜了。 因此,当年盛约出柜,其实不仅是出柜,还包括退学等一系列操作,盛家简直翻天了,可他逆反心理特别强,别人越反对他越要作,谁都别想管得了他。 后来他妈没有办法,向他退了一步,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要求。盛约问什么要求,她说,你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吗?如果他主动来找你,让他来求 分卷阅读22 我,我就给你们机会,他不来,你就死心吧。 盛约不觉得这个要求算要求,当你对前任念念不忘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以己度人”,他也在想我吗?他不会忘了我吧?他一定也很在意我—— 这叫幻想,也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是人类的通病,有人自作多情到自负,有人自作多情到自卑,说白了本质都一样——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其实别人根本都不知道、也懒得知道你在干什么。 大家都这么忙,谁有空分心管别人呢? 可盛约不这么想,他不相信他也进了娱乐圈,他们离得这么近,柏方时竟然还会对自己视若无睹,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再续前缘,可他等了三年,柏方时连他的微博都没关注。 …… “一开始我不相信。” 电视里正在放一档搞笑综艺,盛约没有笑,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我以为是我妈从中作梗,她表面和我打赌,背地里威胁你,不允许你来找我。后来——” 盛约转头看柏方时,“后来我明白了,你就是一个没良心的死渣男。” “……”柏方时干涩一笑,“那你还来找我。” “是啊,我干嘛来找你。” “……对不起。”柏方时抱住盛约,轻声叹了口气,“对不起,弟弟,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这几年我还特意避开你……我以为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避免尴尬了。” “尴尬?我不是你的初恋么,你对我的感情就只剩尴尬了?”盛约推开柏方时,紧盯着他,“现在呢?” “现在我特别喜欢你。”柏方时一本正经,又抱了上去,盛约被他按在沙发靠背上,表情有点恼怒,还有几分故作镇定也藏不住的开心。 柏方时亲了他一下:“这次你妈把你叫回去,又说什么了?” “没什么,反正就是那一套。”盛约毫不在意,“说我不遵守约定——我当时来拍定风波她都没管,现在看我和你有戏了,她又翻脸,我妈太难伺候了。她可能觉得三年都没来往,一起拍电影也没什么吧……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们怎么突然和好了?” “你问我?” 柏方时趴在盛约肩上,喃喃道,“我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现在都快失业了,弟弟。” “你说反了吧,谁牵谁?是你牵我。”盛约说,“失业有什么大不了,我都说了我养你,你怕我养不起你么?” “不是这回事。” “那是哪回事?” 盛约把手指插进柏方时的头发里,轻轻揪了几下,“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妈反对没有用,谁反对都没用——你也一样。” 不等柏方时说话,盛约又说:“我不会让我妈威胁你的,我会想办法,你别离——” 他似乎想说“你别离开我”,可这句实在太弱势,仿佛是哀求。盛约硬生生把它憋回去,换了一副强横的腔调,用蛮不讲理的口吻说:“你不许跟我唱反调。” 柏方时连忙点头:“好好好,听你的,约哥。” …… 第十九章 盛约在柏方时家里住了几天,这几天风平浪静,没人来拆散他们。 本来以柏方时的推测,盛约母亲不会善罢甘休,主要不会放过他,从剧组停拍来看,他往最坏处想,已经提前做好了被封杀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盛夫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不仅没对他下手,反而把盛约的所有活动全停了,通告都取消,广告代言也撤了,基本上所有来钱的渠道全堵死,连盛约账户里的余额都被转走了——只剩下盛约本人一条光棍,借住在他家里,盛夫人根本不来找人。 柏方时一开始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后来渐渐回过味来,知子莫若母,盛夫人显然很清楚她儿子的脾气,盛约就像一条弹簧,极其抗压,越强迫他,他反弹得越厉害,如果打压柏方时,他一定会替柏方时出头,指不定会跟家里闹成什么样。 反过来呢,让盛约一无所有,让他成为一个麻烦,成为柏方时经济上和名誉上的拖累,他自己就会很不安了吧?他会不会担心,长期这样下去,柏方时迟早有一天会受不了他、和他分手? 因为了解他们过去的人都觉得,柏方时对他的感情,根本没有他付出的那么深厚。 ——这叫从内部瓦解敌人,让他们趁早看清彼此的真面目。 还有一点,盛夫人这么做,明显是暗示柏方时——他从盛约身上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如果对盛家另有所图,趁早死心吧。 想通之后,柏方时不生气,他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恶意揣测,这种刁难、或者说考验,可能会有一定的私心,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但更多的,其实来源于一位母亲对子女的关心,她怕盛约喜欢上一个不值得喜欢的人,明明苦等三年还不知悔改,将来撞得头破血流,谁能救他呢? 柏方时稍微能理解。 盛约理不理解他不知道,反正盛约看上去不在乎,连架都没跟他妈吵,就回家搬了一趟东西,把衣柜打包过来了,还有以前他们一起养的那只小泰迪,全都转移到了柏方时家——他们“一家三口”开始同居了。 “我就当我妈成全我们了。”搬家的当天,盛约说,“只要你不受影响,我随便,怎么都行。” 他亲手给狗洗了一个澡,拿吹风机帮它吹干毛发,一系列动作轻松熟练,显然这几年做习惯了。吹完之后,盛约想了想说:“我还有一张卡,里面有多少钱记不清了,很多年没动过。” 柏方时想说没关系,我又不缺钱,盛约却抢先说了,大逆不道地来了一句:“没事,我爸妈的遗产早晚是我的。” 柏方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盛约的事业也正红火,没有谁能对自己亲手挣来的一切真的毫不在乎,这几年盛约虽然红得一帆风顺,可也没少吃苦,但凡付出过心血的,总是不好割舍。 当天晚上,盛约失眠了。 柏方时半夜醒来才发现他没睡,就睁眼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柏方时打开灯,伸手抱他:“怎么了?” 盛约转过来,蹭了蹭柏方时的脸:“还好是我,不是你。” “什么?” “你的前途。”盛约喃喃道,“我一直以为,我在圈里瞎混,无所谓,可现在竟然有点……有点介意。” “……” “如果是你呢?你那么看重事业,前几天我说‘失业没什么大不了,我养你’的时候,其实你一点也不开心,对吧?” 盛约破天荒地学会了换位思考,柏方时不知该高兴还是感慨。 盛约却很低气压,大概因为每一分成熟都是用快乐兑换的,即使只有一点点。他反手搂住柏方时 分卷阅读23 ,和他的爱人交颈相拥:“我刚才一直在想,事业和恋爱,如果必须有取舍,我毫无疑问会选你。你呢,即使你选了我,你也会非常不开心。” “……”柏方时没有否认,“可我会选你,我已经选择你了,弟弟。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改变,也许不能十全十美,但也不会只有死路一条。” 盛约不说话了。 其实他一直是一个非常自我中心的人,但是不管是谁,皇帝老子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只要对别人动了真心,感情面前一律平等,动心就等于“自我”会逐渐被消磨。 这个过程有快有慢,有失败有成功,总之,相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柏方时偶尔会想,抛开性向的摩擦,单单说性格,他们是不是认识太早了?就像那些在校园里早恋的情侣,由于不成熟,大多没有好结果。 可如果让他们晚几年相识,彼此都“身经百战”,懂得该怎么经营感情…… 那也不是他和盛约了。 柏方时笑了下,其实他不太希望盛约变成熟,他希望弟弟永远是弟弟。 “睡觉吧,太晚了。”柏方时闭上眼睛,状似随意地说,“你不是说想见家长么?明天我带你回家吧,去我爸妈家。” “……” 盛约一愣,僵了,“我什么时候说了?” 柏方时笑:“在剧组时说的啊,怎么,怕了?” 盛约犹豫了下:“你确定行么?你妈不会把我们打出来?” “不会的,我妈是文明人。”柏方时关了灯,“先睡吧,明天再说。” “……” 他丢下这么大一颗炸弹,谁还能睡着? 十分钟后,盛约辗转反侧,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觉得女婿上门应该带什么礼物好?” 柏方时快睡着了,声音含糊不清,贴着盛约说,“你把自己当成儿媳妇,我妈可能会对你宽容点。” 盛约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听说婆媳关系更难搞。” 柏方时:“……行吧,那还是女婿吧。” 第二十章 娱乐圈最不缺八卦,就在柏方时和盛约的绯闻越来越扑朔迷离时,一家娱乐媒体突然爆出一个惊人丑闻——某已婚知名影后出轨流量小鲜肉,这个新闻在热搜上也爆了一把,把他们的热度分流了。 巧的是,该流量鲜肉不是别人,正是盛约以前在男团的队友。于是,在给柏方时的父母买完礼物,他们换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盛约开始吐槽了—— “没想到,我以为他是gay呢。” “为什么?”柏方时顺口问。 盛约说:“以前刚签那个团,经纪人让我和他炒CP,我拒绝了,但他可能觉得这条路很好走,一直缠着我,台上很敬业,台下也没完没了,我受不了了,让他滚,他才算完。” “……” 柏方时早就听说男团套路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颇为长见识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盛约却睨了他一眼:“你就没点感觉?” “什么感觉?” “……” 盛约顿时脸一黑,不满道:“柏方时,你知不知道吃醋是对你男朋友的基本尊重?” “这点小事我也要吃醋么?”柏方时一本正经,“那我男朋友这么优秀,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岂不是要每天泡在醋坛子里,还过不过日子了?” 盛约看透了他的花言巧语:“你的醋坛子在哪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哥哥?” “咳。”眼看这位又要炸毛,柏方时立刻转移话题,把正要帮盛约系的领带放下,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衣服说:“去见我爸妈,不是见领导,我们不用穿这么正式,试试这个?” “……” 盛约听了,把西装脱下来,换成他手里这件。 话说回昨天晚上,其实柏方时提议见家长,纯属心血来潮,可仔细想想,也差不多该做了,否则盛约家里因为他们的事情闹成这样,他还不肯向自己家表态,未免太让弟弟伤心。 于是早上一起床,柏方时就给家里打了电话,他说带盛约回去吃顿饭。这是他第一次往家里带人,还是个男人——柏方时从小到大,二十几年,虽然不是乖宝宝的类型,可他一直有自己的分寸,从来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 他妈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最终松口,同意让他们来。 柏方时稍稍宽心,不管怎么样,先见一面再说。 可盛约却紧张了,一整个上午都在琢磨应该买什么礼物,怕太套路,显不出心意,又怕太贵重,过犹不及,不够贵重呢,又表达不出重视…… 盛约犯了选择困难症,根本不知道买什么才好。结果是柏方时做的决定,他给他妈带了一套化妆品,一盒首饰,给他爸拿了一套绝版书,还有一瓶酒。 值得一提的是,盛约口中那张卡,里面竟然也没钱了,叫助理帮忙准备这一切时,是柏方时付的帐。盛约的脸色简直绷不住——他竟然真的开始吃软饭了,一分钱没有,怎么好意思去见岳父岳母? 盛约心情复杂,柏方时为了安慰他,给他账户里转了几万,当零花钱,盛约顿时更难受了,有苦说不出。 然而,到了柏家楼下,他什么心情都抛到脑后,从头到脚只剩下紧张—— “你爸妈脾气怎么样?” “还行,不算严厉,属于谆谆教诲型家长。” “……” 盛约坐在副驾驶上,使劲抓了一把头发,有点惆怅地看柏方时,眼神仿佛在说,“哥哥,我不敢下车”,柏方时笑出声:“没事,我爸妈不会当面给我们难堪,最多背后骂几句,反正听不见。” 闻言,盛约眉头一紧:“你亲我一下。” “嗯?”柏方时没明白。 盛约果真是麻了,也不解释,恳切道:“你亲我一下,这里。” “……” 柏方时扶住车座,凑上去亲盛约的脸,他就只碰了一下,嘴唇刚挨上就松开了。盛约却反手按住他,和他唇齿相贴,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好了。”盛约轻轻吐出口气,状态正常了点,“走吧。” …… 其实柏方时也很久没回家了,他太忙,一年至少有三百天住在剧组里,其他时间要么是赶活动,要么就是在赶活动的路上,休息时间非常少。 况且他爸妈还没退休,有时他有空了,家人不一定有空,除了过年,平时见一面比登天还难。 柏方时带盛约上楼,他们带来的礼物都是盛约拿着,大包小包好几盒,盛约两只手塞满了,有点手忙脚乱。 见状,柏方时不由得想起了盛约第一次来剧组那天,那时盛大少爷身后的保镖助理经纪人跟了一群,众星捧月伺候着这位祖宗,现在呢,他放下架子,低着头,紧张到脸色发白 分卷阅读24 。 柏方时心里一软:“别怕,不管我爸妈怎么说,不会影响我们。” 盛约点了点头。 柏方时敲门,敲了半分钟,每一秒他都感觉盛约的心跳更快了一些,终于,来开门的是他爸爸,柏父面相严肃、斯文,戴一副眼镜,看见他和盛约并肩站在门口,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 “叔叔好。”盛约礼貌叫了一声,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 柏父收了,很客气地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请他们进门。柏方时没有避讳,牵起盛约的手,把人带进客厅,帮他把大衣脱了,亲手挂好。 盛约可能这辈子都没这么乖过,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神都不知道往哪落才好,柏方时往厨房看,他就跟着看厨房,柏方时倒茶,他就收回视线看茶杯,整个人僵成了一根木头。 柏父坐在他们对面,柏母在厨房里做饭,抽空出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匆匆回去了——锅里正烧着菜。 柏方时明白,他妈是故意的,不仅盛约紧张,他父母看上去也挺紧张。 但是紧张时间也不会停,躲是躲不过去的,柏母很快就准备好了饭,丰盛的一餐,摆了满满一桌,吃饭的时候,终于进入正题。 “你们认识多久了?”柏母看了盛约一眼,问柏方时。 “三年多了,不到四年。”柏方时旁若无人地帮盛约夹菜,在场的四个人,只有他最自然。他殷勤地帮他妈妈也夹了一块平时爱吃的,然后才说,“中间我们分开过,现在重新走到一起,如果没有那份决心,我不会带他来见您。” “……” 饭桌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柏方时还欲再说,盛约突然插话:“阿姨。” 三双眼睛齐齐看过来,盛约顿了顿,打了半天腹稿只酝酿出一句:“——我会对他好的。” 柏方时:“……” 好女婿标准台词,真是我的好弟弟。 第二十一章 这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柏方时怀疑除了他其他三个人都没吃饱。 其实后来没聊什么,他爸一直没说几句话,他妈话多,但也只讲一些琐碎的事,和招待普通客人一样,直到最后他们离开,他父母也没给明确的表态。 没表态就等于没反对,柏方时十分乐观,临走时还厚颜无耻地从他爸手里顺了一盒茶叶。 道别的时候,盛约像一个小学生,礼貌地说“叔叔阿姨再见”,说话时脸是红的,不是因为害羞,是喝醉了——刚才吃饭时每个人面前都摆了酒杯,意思意思而已,盛约却因为太紧张,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喝,他喝完,柏方时的爸爸就给他倒上,两人陷入了一个喝酒、倒酒的无限死循环。 柏方时看得又想笑又上火,忍不住把酒换成了水,即使这样,盛约也醉了,好在他平时偶像包袱三吨重,练出惯性了,不管什么状态都能撑住风度翩翩,一直撑到出了柏家的大门,上车才开始耍酒疯。 “哥哥……” 盛约晕头转向地往柏方时身上倒,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喝醉时显得格外沉重,压得柏方时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抵上车门,费了好大劲才挣开他。 柏方时把盛约塞进车里,帮他系好安全带。然后绕回驾驶席,刚坐下还没启动,盛约就把安全带解了,又往他身上扑,作势要咬他。 “……” 柏方时被骚扰得开不了车,只好顺着盛约,让这祖宗抱着自己咬了半天,咬够才放开他,倚在车座上睡了。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回到了同居的家。 一进小区,柏方时径直开向车库。他的车库特别大,不算现在这辆,里面还停了三台超跑——这是他除了拍戏之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但这几辆车都在狗仔那“登记”了,今天他们回去见家长,指不定已经被拍了。 ——拍就拍吧,能怎么样? 反正已经闹成这样了。 柏方时把盛约叫醒,扶着醉鬼上楼。这只醉鬼可能属螃蟹的,横着走路,他使出了降妖伏魔的神通,才把螃蟹精抓进门,好好安顿在床上。 这时已经五点多了,晚饭不用想,盛约八成得睡到明天早上。柏方时帮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忍不住站在床边认真看了他一会。 毫无疑问,盛约当然是好看的,且气质独特,这份气质大概与他的混血有关,让人一眼望去,很难说清究竟是英俊还是漂亮。 其实当一个人好看到某种极端的程度时,这些评判美貌的标准就不再适用他了,英俊也好,漂亮也罢,都是平庸且狭隘的词汇,最准确的形容应该是“迷人”。 正因为盛约太迷人,柏方时总觉得自己被灌了迷魂汤,现在回想起他们之间这几年的发展,他竟然有点恍惚—— ……已经见家长了啊,已经走到这步了。 他想起刚才离开的时候,他妈妈单独对他说了一句话:“如果我们不同意,你是不是会很难过,你很看重他对不对,方时?” 当时柏方时不假思索地点了头,现在仔细一想,他妈妈问的是“你很看重他吗”,不是“你很喜欢他吗”,相比之下,似乎要更慎重一些。 长辈毕竟考虑得更多,父母关心的是他们能不能长久地走下去,而年轻人总是轻易被恋爱的美妙激情冲昏头脑,冲动地做出不一定能长远的选择,因为人生太长了,这么长的一条路上,未知的风险谁也预料不到,如果这段关系不够“重”,很容易就会被沿途的风雨冲垮。 可什么才叫“重”,看重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成年人的一颗心脏重量不到300克,这轻飘飘的300克,分给父母亲人一部分,分给知交好友一部分,还有提携自己的前辈、合作默契的同事、事业理想、业余爱好等等……每一部分都会对人产生不可避免的影响,你的伴侣最多能占几克? 也许你这一辈子只爱他一个人,可爱情的份量是有限的。 尤其这份爱并不普通,它注定要比别人经受更多的磨难,更不被看好、有更大的几率中途夭折—— “……” 柏方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话中深意,不由得反省了一下。 盛约依然在沉睡,眉头微微皱着,均匀的呼吸轻到几乎听不见声息。柏方时俯下身,伸手抚平了他的眉,收回手时,盛约突然抓住他,梦里呢喃道:“哥哥……” “你梦见什么了?” 柏方时靠近了一些,盛约顿时把他抓得更紧,“你在忙什么呢?” 柏方时一愣,盛约说:“你在忙什么,你怎么不来找我,你还记得我吗?……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你怎么这么不负责啊,你知不知道你的粉丝会很伤心……” “……” “不许找女朋友, 分卷阅读25 分手!” 盛约突然坐起身,柏方时吓了一跳,没等反应过来,盛约按住他,将他用力压在床上:“我叫你和她分手,听见了吗?” 柏方时:“……” 盛约冷冷的,还有点委屈:“你女朋友太丑了,网红脸,整容的,发一张照片P两个小时,比不上我一根脚指头。” 柏方时:“……” “可真是个祖宗。”柏方时叹气,“酒量这么差,以后不许喝了。” 盛约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固执地说:“分手,你分不分?” “分什么,我哪来的女朋友。” “你还敢狡辩?” “……”柏方时举手投降,“分,分还不行么,听你的。” 盛约这才满意了,重新躺回床上,可非要搂着他睡。柏方时衣服都没脱,像个人形抱枕似的,被盛约好一顿又揉又蹭,还被亲了一脸口水。 半个小时后,祖宗终于消停了。 柏方时舒展开被压得发麻的四肢,下床去洗澡。 洗完澡他跟狗玩了一会,这狗跟他还没混熟,没几分钟就相看两相厌,人和狗谁也不想搭理谁了,柏方时只好去书房看剧本。 ——剧本是牙姐送来的。 他和公司解约的事一直拖着,前几天重新谈判了一次,蓝图的态度是有话好商量,不要太偏激。 柏方时也不是非解约不可,他想提什么要求,可以谈,不过暂时还没想好。 其实他这段时间考虑了很多,有自己当老板的打算,秦昊可能看出来了,所以才叫牙姐给他送剧本。 这个剧是一部文艺片,导演很有名,拍它就是为了拿奖。但是选角竞争非常激烈,一群实力派争破了头,跟他们一比,柏方时只能算新人,选上的可能性不大。 可公司现在告诉他,只要你回来,就把机会给你。 如果早点拿到这个机会,他可能会动心,可惜最近事情太多,他想休息一阵子,工作怎么安排,等他休息够了再谈。 其实相比自己,柏方时更放不下的是盛约。 按照原计划,明年春天盛约要出新专辑,开巡演,现在所有计划都搁置了,指不定哪年才能恢复——到时演唱会还能开得起来吗?盛约发展了三年的事业,积累了三年的人气,再这么拖下去就都泡汤了。 还有,一直停拍也不行,他们得给剧组一个交待,不能把人家拖累了就撒手不管了。 ——可他能怎么管? “……” 柏方时捏了捏眉心,回卧室去睡觉。 他躺在盛约身边,一觉睡到半夜。 大概凌晨一两点左右,柏方时隐约听见一阵哗哗的水声,从不远处的浴室传出来。他迷迷糊糊地想,盛约醒了?深更半夜洗什么澡。然后没睁眼,翻身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身边的床往下一沉,柏方时半睡半醒中感觉有人在吻他,很轻,轻而胶着,含住他的唇,一边吮吻一边伸手去解他的睡衣。 “……盛约。”柏方时皱眉推了一把,“别闹,让我睡一会。” “不行,再睡今晚就结束了。” 盛约嗓音发沉,不知是不是还没彻底醒酒的关系,他有点无赖,手上动作比以前更放肆了几分,直接毫不犹豫地伸进柏方时的睡裤里,按住裤边,一把就拽了下来。 “今天我们拜高堂了。”盛约说,“现在应该入洞房,哥哥。” 柏方时轻声一笑:“你在胡说什么呢?” “你觉得我胡说?”盛约不高兴,“我们已经这么好了,还没有实质性关系,是不是我不提,你永远都不想主动尝试?一直这样下去,你对我再好,我也只觉得你把我当弟弟。” “……” 柏方时一时语塞,盛约趁机贴过来,咬他的耳朵:“我不想当弟弟,今晚让我给你当老公,好吗,哥哥?” 第二十二章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没拉严的窗帘缝里漏出几缕月光,照在盛约脸上。 盛约期待地看着他,柏方时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知道不该拒绝,他们现在关系正火热,最适合趁热打铁。可理论上是这样,盛约一提,以前的尴尬记忆被唤醒,他竟然又紧张了。 柏方时觉得,这不能怪他,盛约那根东西有多大他很了解,他简直想象不出来,那种尺寸,真枪实弹地全部进去,他真的不会疼死? 即使盛约说过,不会让他疼,会很小心地照顾他,让他舒服……这些话他们谈过好多次,可盛约也是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人,纸上谈兵有什么可信度? 柏方时克服不了心理障碍,他沉默了半天,勾住盛约的脖子亲了一口,试图哄骗:“弟弟,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不。”盛约一点也不好骗,搂着他用力咬他的嘴唇,一边吻他一边喃喃低语,“我想要你,哥哥……” 沙哑而潮湿的嗓音沾着情欲的味道,蛇一样钻进他耳朵里,“好不好?别再拒绝我了。” “……” 柏方时还没开口,盛约转移阵地,突然咬住他的耳垂,顺着他耳廓轻轻舔舐,舌头伸进他耳孔里,用暧昧的频率不停往更深处插入。 一边插,一边紧挨着他叫哥哥。 “别……唔——!” 柏方时被叫得耳根发痒,半边身子都麻了,情不自禁闷哼一声。显然,盛约根本不是在争取他的同意,是故意引诱他。 弟弟果然长大了,这几年没少看片吧?还是情到深处自学成才? 柏方时很不合时宜地胡思乱想了一下,盛约见他走神,有点恼了:“想什么呢?我这么不吸引你?” “不,没有。”柏方时一开口嗓音是哑的,他清了清嗓,从盛约身下挣脱出来,用力一翻身,两人位置对调。 他跨在盛约腰上,突发奇想:“弟弟,要不要这样,你在下面,我们再试试?” “……”盛约表情微妙地一顿。 柏方时说:“我觉得……咳,这样我比较能接受。” 盛约被他压着,从下方看他的眼神凉凉的:“为什么?怎么这样就能接受了,因为你眼睛一闭,心里能把我当成女人?” 柏方时:“……” 不是这个意思,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么做的心理障碍会小一点,差不多吧。 柏方时诚实地默认了,盛约被他的诚实伤了自尊,憋了半天才忿忿地说:“你要在上面,你知道在上面该怎么做么?你根本不会。” 柏方时眨了眨眼:“我可以学,弟弟。” “……”盛约略一沉默,负气道,“不用麻烦了,不想做就算了。” 说完,他推开柏方时,下床时顺手抄起床边的浴袍,盖住自己赤裸的身躯,光脚往外走。 “嘭”地一声,卧室的门被重重摔上了。 分卷阅读26 “……” 生气了?果然趁热打铁没打好,就变成了功亏一篑,可惜了他们这些天相处得这么和谐。 柏方时头疼地趴在床上,发了会呆。 他想,盛约干嘛去了?委屈得不得了,生闷气去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祖宗几乎有三百天都在生气,他不难受吗?怎么还不改改这一点就炸的脾气。 ……改是不可能了,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改。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哄啊。 柏方时穿好衣服,下床去找人。 盛约没走,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见他过来,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柏方时把这一眼照单全收,心里酝酿了一下。 他知道说什么漂亮话都是虚的,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最需要的是用实际行动证明心意,盛约渴望与他结合,不仅是为了激情,更重要的是安全感,就像一个认证仪式。 就算这个仪式对他来说是一道坎,他也必须得迈过去,否则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没法做到真正的亲密无间。 柏方时走了过去,挨着盛约坐,“弟弟。”他放缓口吻,态度良好地说,“我没不愿意,就是有点紧张。新司机上路么,你得给我一点反应时间。” “你都反应三年多了,什么车这么难开?” “……” 柏方时噎了一下,“现在好了,来吧。” 他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盛约气得直笑,笑完眼睛有点发红,心肝肺连在一起又堵又闷,恨不得一把掐死他,才能发泄积攒了几年的怨气。 盛约抓起柏方时的手,让他往自己胯下摸了一把。他洗完澡没穿内裤,里面是真空的,柏方时直接摸到了他的命根子。盛约说:“看到了么,和你的一样,我是男的,不是女人。” 柏方时点头:“我知道。” 盛约再次强调:“你准备好了,不怕了?” “……怕。”柏方时顿了顿,用他平时哄人的腔调,甜蜜又煽情地说,“但是没关系,我就当把命交到你手上,你要对我温柔一点,弟弟。” “我会的。”盛约心里一高兴,像只大猫一样扑过来,激动又莽撞,在他唇上毫无章法地一通乱亲。 还好家里的沙发足够大,容得下他们随便折腾。 柏方时的睡裤又被扒了下来,盛约抓住他的脚踝,把他腿抬高,垫在自己肩上,然后膝盖抵住沙发,胯下和他的臀贴在一起,毫无阻隔地蹭了蹭。 “这么熟练么。”柏方时的腰被折得有点难受,说话带着颤音,“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补过课?” “是啊。”盛约得到准许就放飞自我了,放肆地顶了顶他,坦白说,“我们怎么上床,用什么姿势,粉丝们每天都写,我看过好多篇。” 柏方时:“……” “我和你分享一点?”盛约不管他想不想听,自顾自说,“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篇设定很神奇,你因为某种原因,发情了,变得很粘人,不让我离开,我只好在家陪你做了三天三夜——这里省略两万字,然后你怀孕了,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柏方时:“…………” 粉丝都是魔鬼吧? “今晚我们能做两万字吗,哥哥?”盛约的高兴和不高兴都特别明显,他现在显然很高兴,连嗓音都带着甜味儿。然而柏方时理解不了“做两万字”是什么概念,就算想哄他,也不敢贸然点头。 盛约不介意,他从茶几底下摸出一瓶润滑剂,还有安全套——天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给自己戴好,然后倒了一些润滑出来。 “紧张吗?你不要怕。”大概在床上讲情话是男人共同的天赋,盛约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温柔,一边尝试着给柏方时做扩张,一边帮他分散注意力。 “你看我。”盛约说,“看见我眼睛里有什么了么?” “有什么?” “全世界最好看的人,我的宝贝。” “……” 柏方时一愣,后知后觉地从盛约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他心里动容,情绪就像涟漪,刚从心尖上漫延开来,身下突然一痛—— 盛约一直在悄悄地帮他做扩张,他知道,他故意放松注意力,让自己不去感觉那个。然而盛约把手指抽出来,真枪上了膛,毫无预兆地插入时,他还是紧张过头了,括约肌紧绷,痛得有点超出预料。 柏方时一刹那间脑子卡壳了,防御机制自动开启,条件反射地往外推了一把。 他没用力,可盛约就跪在沙发边缘,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开,膝盖一滑,整个人猛地往后仰,哐地一声,把茶几都撞歪了。 “……” 柏方时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来。 盛约不知撞到了哪儿,脸色发白,似乎很痛苦。但他没说话,也没动,整个人仿佛僵死在那了,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慢慢从地上直起腰。 “柏方时?”盛约咬牙切齿,腔调有些发苦,“你刚才说什么,把命交到我手上?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吧。” 第二十三章 又失败了。 柏方时不记得这是历史上的第几次,反正他的心理障碍又加重了,如果下次——绝对不会轻易地再有下次,他怀疑盛约都被他推出心理阴影了,真是造孽。 那能怪谁呢?是盛约经验欠缺,准备不到位,还是他自己反应过度?或者兼而有之? 终究太勉强了,人家情侣上床都是干柴烈火情不自禁,他们竟然把做/爱搞得像受刑,症状一次比一次严重,几乎陷入了一个解不开的恶性循环。 然而,柏方时还没来得及发愁,就被盛约胳膊上的血吓了一跳。 “……碰到哪儿了?” 他立刻从沙发上下来,盛约却不给他看伤势,好像不疼似的,自己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蹭了一手心的血迹,还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眼,表情仿佛在说,“用不着你关心”。 柏方时无奈:“我不是故意推你的,别生气。” 盛约不吭声,他们闹矛盾时,他的脾气总是混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委屈,他不肯表现出来,可是藏不住。柏方时没辙:“你别动,我去拿药箱。” 药箱很快就找到了,柏方时用棉签蘸着消毒药水,帮盛约擦伤口。刚才盛约摔下去时,胳膊恰好磕到茶几边角上,蹭出了一条口子,乍一看有点吓人。 柏方时忍住手抖,慢慢地把血擦干净,觑着盛约的脸色问:“疼吗?” “不疼。”盛约说,“再来一次也死不了。” “……” 怎么说话呢。 柏方时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可能故意推你?” 盛约低着头,固执地说:“你推了。” 柏方时:“……对不起。” 盛约模仿他的 分卷阅读27 腔调:“对不起?嗯,对不起。以后呢,你还想对我说几次对不起?” 柏方时答不上来,他为盛约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试图帮自己解释:“那什么,刚才你弄得我有点疼,我没忍住才……” 盛约一愣:“很疼么?” 柏方时习惯性想说“没事,还好”,脱口之前憋住了,他点了点头,坦白:“很疼,弟弟。” “……”盛约似乎难以相信,“我用了很多润滑。” 柏方时:“是啊,谁知道呢。” 盛约:“……” 两人面面相觑,除了尴尬,还有点滑稽,大概这就是处男的悲哀了。 盛约面子上挂不住,其实他基本都懂,这几年没少“学习”,理论知识充足得可以出书了,可惜事到临头,理论都是靠不住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冲动。 ——他等得太久了。 越是靠近,越紧张,越情难自已。 “我们重来?”盛约推开药箱,按住柏方时的手,“重新试一下怎么样?” “别,你都受伤了,下次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 “……” 柏方时一顿,消毒水的味道在他们之间漫延,有点刺鼻。他揉了揉鼻尖,含糊地说:“总会有机会的。” 盛约感觉出了他的抗拒和敷衍,心情刚刚好转一些又被他浇冷了,他们分手再复合,三年多了,还是要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难免叫人心灰意冷。 盛约识趣地不再追问了,自己回卧室去。柏方时把药箱收了,稍微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沙发,也跟着回房了。 这时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今天白天,他们去见了家长,度过了一个梦幻般的日子,几乎给人一种马上就要结婚的幸福错觉。 而晚上就原形毕露了——他们依然站在三年前的原点,没有一点进步。 第二天,柏方时醒来时盛约已经起床了,没像往常一样给他早安吻,甚至都没跟他说话。 柏方时晚上没睡好,一早起来就精神不振,又被盛约的冷气冲了一脸,其实他不太确定,盛约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还是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故意和他冷战? 仔细回想一下,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冷战过,每次盛约发脾气,他都会去哄,如果他不哄,盛约就会憋不住,自己来找他的麻烦,总之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毕竟这位少爷的作风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能吵架的事就别憋着。 柏方时下了床,慢吞吞地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时,盛约正在出门去遛狗。 ——他家小区的保密性足够可靠,在楼下转转问题不大。 柏方时叫住盛约:“昨晚都没吃饭,你饿不饿?” 盛约摇头,他戴着口罩,脸色被挡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柏方时和他对视了几秒,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低落,眼睛里没有神采。 柏方时最见不得他这样,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老实趴在窝里,连平时张牙舞爪咬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弟弟。”柏方时走过去,不管盛约的拒绝,隔着口罩亲了他一口,“早安吻。” “……早安。” 盛约垂下眼睫,嗓音又闷又沉。 “先别出去了,我看一下你的胳膊。” “不用,我刚才弄过了。” “……” “擦破皮而已,又不是大伤。” 盛约出奇地通情达理,说完打开门,牵着狗走了。 “……” 这是还在生气吧?柏方时看出来了,他没有跟出去,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餐,一边做饭,一边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该和弟弟好好谈谈呢? 事到如今,他很清楚现在不是三年前,像那种“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是友情,我们当朋友吧”的鬼话,他说不出来了,他比三年前更喜欢盛约,至少从这一点来看,他们的关系有进步。 可进步是有限的,他在感情上能接受盛约,身体本能却一时半会掰不过来。 他自己尴尬倒还好,问题是盛约也很受影响,没有什么比一次次怀抱期待又失望更让人难受了。如果这种事再来几次,估计盛约也提不起兴致了,他们俩恐怕都会对床产生抗拒。 是不是应该我主动一点?柏方时想,或许这样能更顺利? 他打定主意,等盛约遛狗回来再说。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盛约这狗没遛成,刚出电梯就接到一个电话,匆匆地赶回来了。 柏方时诧异地从厨房走出来:“怎么了?” “……”盛约摘掉口罩,脸色有一丝茫然,他强行把狗带回来,小泰迪不高兴,不停地咬他的裤脚,试图拖他出门,他没搭理,半天才说,“我外公好像出事了。” 柏方时一愣:“……什么事?病了?”人年纪大了是容易出问题。 盛约却摇头:“他身体很好,是工作那方面……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她也没说清楚,就告诉我,先做做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柏方时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盛约外公做的不是普通工作,他这个级别的高官,所谓“出事”,大概要上政治新闻。 所以呢?盛家会受什么影响? 柏方时拿不准事情的严重性,以往这种时事报道他看一眼就算了,对他来说,那是真正的“新闻”,没有一点与我有关的真实感,和看电视剧没差别,什么都体会不到。 可这是盛约的家事。 “你别胡思乱想。”柏方时说,“也许问题不大,你妈故意吓你的。” “……” 盛约没应声,沉默地走过来抱住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有点无措地把全部重量压在他肩上,寻求安慰一般,小声叫了声“哥哥”。 柏方时回手搂住盛约,他想,盛约在慌什么呢?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小王子从城堡里溜出来,不肯回去,但是突然有一天,他的城堡要塌了—— 不会的,最好只是虚惊一场。 柏方时说:“先吃点东西吧,我做了早餐。——还有你。” 柏方时抬脚轻轻踢了踢狗,小泰迪本来叼着盛约的裤脚,被他一下掀翻过去,恼怒地“汪”了一声,一点就炸的脾气跟他的主人还挺像。 可惜同人不同命,它享受不到它主人的高级待遇,没人哄,只能挨踹—— “叫什么叫?你也过来吃饭。”柏方时冷酷地说。 第二十四章 早在很多年前,柏方时上中学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女朋友。 和大多数直男一样,他喜欢清纯漂亮、可爱又乖的类型,还要懂事,识大体,该粘人的时候粘人,会撒娇,但是,他忙的时候绝对不能烦他,要善解人意,并且深爱他。 ——总体来说,男性幻想中的女人,和女性幻想中的男人,本 分卷阅读28 质一样,都是不存在的物种。 然而,理想和现实有差距很正常,柏方时没想到,差距竟然这么大,连性别都差了。 盛约不懂事,不乖,不善解人意,还特别喜欢给他没事找事,有句话怎么说?三天不吵架,五天早早的。可他和盛约在一起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会永远在一起。 柏方时不认为这是命运,或者其他的什么玄学,每个人遇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之前,都想象不出“我最喜欢的”是什么样子,爱情本来就是一种突破想象、打破标准的东西。 其实他经常弄不懂,他对盛约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常规定义上的“爱”,但是纠结于定义本身就没有意义,定义是谁给的?他做不来循规蹈矩的人。 他就怕自己太随便了,轻易地把承诺给了盛约,不够慎重——往往越慎重的人,越担心自己不够慎重。 就像现在,柏方时和盛约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盛约把电视节目当背景音,专心讲他家里的事,柏方时一边听着,一边走神地感慨,盛约就不会考虑是否慎重,他一直全身心投入,倾其所有地谈恋爱,看似不成熟,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盛约才是最认真的——他喜欢就是喜欢,跟着本能走,纯粹得没有一点杂念。 盛约说:“我外公只有我妈一个女儿,他年轻时对我妈要求很严格,几乎没给过爸爸对女儿应有的宠爱,可能就因为这个,我外公上了年纪以后,特别疼我。” “我奶奶是个苏联人,在我没出生时就去世了,我爷爷也一样,我从小在外公家长大,外公教我下棋,给我讲故事,讲他年轻时的传奇经历……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往俗了说,他是个好人,一辈子清廉节俭,不可能贪污受贿,我也从没听说他和谁交恶,我想不出他会犯什么错误,能出什么事?” 盛约情绪低落,倚在柏方时肩膀上沉沉地说。 柏方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政坛不同于普通职场,其水深程度不是一句好坏就能说清的,有些事并不非黑即白,这个领域他们都不了解,尤其盛约从小被宠着长大,他天生走easy模式,不管到哪,障碍都会在他察觉不到的时候就被扫清,他几乎没见过阴暗面。 一个没经历过风雨的人,他强硬的时候不够硬,冷酷的时候不够冷,身上高冷的外衣只有薄薄一层,剥开之后,他本质还是一个世界必须围着我转、作天作地的王子病。 柏方时以前也清楚这一点,但没介意过,现在也不是介意,是隐隐感到忧虑。 他以前都没想过,他一直私心希望弟弟永远是弟弟,可如果没有保护盛约一辈子的能力,他有什么底气说这种话? 他的所谓慎重,一直考虑的都是自己,他的家庭、事业、社交……将来会不会影响他心中爱情所占的比例,他考虑这些的前提是,默认他自己在盛约心里占据了百分之一百,盛约不会放开他。 但是就像今天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谁也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别的意外发生。这些意外会对盛约产生怎样的影响?盛约不像一个大人,他以后有很大可能会成长,而成长意味着改变—— “弟弟。”柏方时把盛约的头从自己肩膀上扳过来,在很近的距离看着他说,“你以后会后悔么?” 盛约没跟上思路:“后悔什么?” “后悔你在不懂事的年纪,这么辛苦地喜欢一个直男?”柏方时非常程式化地一笑,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傻?然后,我成了你的黑历史,每当别人提起,你就忍不住吐槽几句,或者一笑置之?” “……” 柏方时把假设的情景说得仿佛已经发生了,盛约愣了一下,随后脸一沉:“你在说什么?” 他翻下沙发,警惕地按住柏方时,“你干嘛会想到这个,你是不是又想和我分手了?” “没有……” “那你搞什么花样,问这些有的没的。” 盛约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柏方时抱住他:“不是,我是在想,将来有一天,你有没有可能不喜欢我了?那时就会觉得今天的一切不值得。” 柏方时在盛约面前总是很镇定,包容度太高,遇到什么事都不震惊也不生气,因此显得有点漫不经心。连“你不喜欢我了”这么刺耳的话,他竟然也能说得云淡风轻。 盛约略微僵硬了一下:“……你是在怀疑我?你觉得我会变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柏方时有点解释不清,还要再说的时候,盛约打断他:“我喜欢你快四年了,你觉得我不够认真?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柏方时,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不是,弟弟。”柏方时不知不觉被盛约摁进沙发里,盛约紧压着他,这种完全掌控的姿势会让盛约感到安心,他总是不自觉地这么做。 柏方时说:“我不怀疑你,我是怕你长大以后离开我。” 这句听着顺耳多了,盛约冷哼了声:“我早就长大了,你说的什么鬼话,你是我妈吗?” 柏方时笑了一下,盛约被他上句话一步到位哄高兴了,瞬间多云转晴,还反过来哄他,亲了亲他的鼻尖:“别担心,我不离开你。” 说这句的时候,盛约的眼神很认真,他的认真带着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柏方时奇异地被安慰到了,突然就觉得,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遇到什么困难,都不值一提。 柏方时顺势搂住盛约,主动去接吻。 他们在沙发上吻了一会,一开始激烈,逐渐安静下来,变得温柔缱绻,像呼吸一样自然地贴着对方的唇,好久才舍得分开。 盛约也被安慰到了,他们俩仿佛是一对抱团藏在自己窝里的小鸟,用年轻稚嫩的羽毛为对方遮风挡雨,翅膀抬起来的时候,就与整个世界隔离了。 可惜他们没有搬到森林里,拒绝不了人类的来访。当天下午,柏方时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盛约的妈妈。 第二十五章 盛约的母亲叫林惠心,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她毫无意外地走了仕途,这些年屡有升迁,总体来说,职位不算太高,但她坐过的位置都有实权。 柏方时从来没有见过她,在他的想象里,这位身份不凡的女士应该和那些典型的女政客一样,气场凌厉,可见到本人之后,他发现并非如此。 林惠心竟然很和善。 柏方时和盛约下楼的时候,司机刚好把车停下,她从后座降下一半的车窗里露了脸。仅仅是露脸,没下车。 柏方时有意扫了一眼,车的牌子很普通,车牌号码也普通,属于一上马路就被淹没的类型。甚至连林惠心的装扮,都普普通通地非常“符合年龄”,不像在娱 分卷阅读29 乐圈里,柏方时见过许多四十多岁的女明星,她们的脸上不露一条皱纹,化好妆,甚至可以扮演年轻女孩。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和她们相比,林惠心不差保养条件,但从外表看,她似乎一点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年龄,或者说,她故意给人展示出一股带有年龄感的稳重和亲近气质。 大概是工作形象需要,柏方时明白,可他依然被这份刻意为之的“和善”安抚了,第一次见盛约家长的局促感奇异地一扫而空,仿佛她真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 林惠心的视线越过车窗,盯着柏方时看了几秒,对他笑了笑。 柏方时没感觉怎么样,礼貌地问了声好。盛约却紧张了,如临大敌一般,突然牵起他的手,就差没直接把他护在身后,简直把他当成了一个被恶婆婆刁难的柔弱小姑娘。 柏方时把不合时宜的笑场压回心里,听他们母子二人对话。 林惠心来得突然,既然不下车,显然不会久留。她开门见山,叫盛约:“你收拾下东西吧,现在跟我回去。” “必须回去么?”盛约下意识把柏方时的手攥得更紧了些,看他亲妈的眼神就像牛郎织女看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说:“不回也行。” 不等盛约反应,她又说:“如果你不想见你外公最后一面,就在这呆一辈子吧。” “……” 话音一落,柏方时清楚地感觉到,盛约的手指抖了一下,他觉得他应该主动说点什么。 “你先去吧,家事要紧。”柏方时轻轻推了盛约一下,“我在这等你,你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的微信也一直在线。” 盛约没法拒绝,“最后一面”四个字沉甸甸地当头砸下来,砸得他茫然且心惊肉跳。柏方时对他的心情非常理解,和他一起去楼上取了点东西,亲自送他走了。 分别之前,他们在电梯里拥抱了一下,没有接吻,似乎吻别就会显得太正式,暗含某种不祥的暗示。这次不是生离死别,稍微分开几天而已,他们都默契地不想把场面弄得太有仪式感。 然而,尽管已经做好了“几天”的心理准备,当盛约真的几天没回来时,柏方时心里却是另一番感觉。 ——太久了。 他几乎天天睡不好,每夜做噩梦。 梦的场景在基本符合现实逻辑的情况下,每每引导他走向最坏的发展。 比如,他把盛约的外公代入了以前出事、大规模上过新闻的某位高官,那个人因贪污、滥用职权等多项罪名入狱,其家庭成员因涉案被限制出境,后来落魄成什么样,没人知道。 柏方时在梦里帮盛约脑补了一个类似的结局——还要更惨一些,因为盛约知名度太高,一旦被曝光,他将会面临怎样的舆论攻击,以后还会有什么前途?简直无法想象。 好在他理智上很清楚,如果真出事,盛约不可能涉案,可理智在担忧面前不堪一击,安慰效果有限。 在分开的第三天,柏方时半夜惊醒。 他漫无目的地下床转了几圈,看见日期是12月23日,马上要过圣诞节了。 以前他无所谓过不过圣诞,但盛约在国外呆的时间比较久,这个节日肯定要过,可惜今年他们和好之后,能不能一起过节依然存疑。 这几天,盛约没给他打电话,他主动打过几遍,那边一直关机。 柏方时往好处想,也许什么事都没有,林惠心女士为了拆散他们,故意编造出一个拙劣的计谋,骗盛约回去,就像那些装病骗子女回老家结婚的父母一样。 柏方时这么自我安慰,感觉稍微好了点。 ——在考虑他和盛约能不能在一起之前,盛约本人的安危更让他牵肠挂肚。 他回床上重新睡了,第二天,依然没有收到盛约的回电。令人意外的是,网上突然爆出了一个新热点——盛约的身家背景被扒了。 自从上次直播事件发生以后,柏方时已经很久没上微博了,他是在朋友圈看见这个消息的。 据说一开始是有人在娱乐论坛开帖,求问盛约的背景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算是盛约出道以来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之一,但经过工作室引导,网友一致认为是资本后台,说盛约是富二代,但盛约的父亲是谁,一直没有曝光。 一是得益于舆论控制,二是盛家一贯很低调,从来不是被网友熟知的“网红豪门”,而真正了解他们的人,没人会在网上乱讲。 正因为如此,盛约的真实背景一被爆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其实他这种出身,根本就不适合进娱乐圈,柏方时想象不出来,林惠心当初怎么会松口答应任他胡闹?这么高调的身份,不出事还好,一出事简直到处都是把柄,后患无穷。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次曝光是有人故意为之,否则盛家无论如何不会公开。至于故意曝光的目的是什么,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然而,网友们看不见背后的暗流涌动,微博上风向一片大好,到处都在吹捧盛约的“顶配男主”人设,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爱豆,使粉丝们空前兴奋,仿佛搞到了真的王子。 吃瓜群众就更八卦了,恨不得顺着帖里漏出来的信息把盛约的祖宗十八代扒个底朝天。 “……” 柏方时一股火涌上肺腑,饭都吃不下了。 他一个人呆在家里,脚边趴着盛约留下的狗,这只泰迪蠢得很,盛约不在了,它竟然也不知道讨好柏方时,依然是一副小祖宗脾气,冲家里唯一的主人汪来汪去。 柏方时难得没有踹它,他想起当初他和盛约第一次把它抱回家那天。 那是三年多以前,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关系还没亲密到能一起养狗的地步。但是那次,他们在下雨天捡到了这只受伤的小狗,事后废了一番力气,没能找到狗的主人,只好自己养。 当时柏方时有点嫌麻烦,盛约却非常开心,他说,“这是我们的狗。”语气仿佛在说,这是我们的儿子。 然后盛约叫柏方时给它取名字,柏方时想了几个,都被否决了。 直到现在,这只泰迪依然没有名字,盛约喊它时,高兴叫“儿子”,不高兴就叫“狗”,也算别具一格。 柏方时心不在焉地陪狗玩了一会,压不下忧心忡忡,终于又给盛约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竟然打通了。 柏方时没来由地忽然有点紧张,下意识压低嗓音:“弟弟?” 电话那边一片安静,半天才传出声息,他听见了熟悉的呼吸声。然后,盛约就像对接头暗号一样,非常配合地叫了声“哥哥”,场景莫名有些搞笑,柏方时却没笑出来,他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尽量平静地问:“你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 盛约顿了顿,如实说:“ 分卷阅读30 不知道,我妈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憔悴,似乎没睡好,这是罕见的。紧接着,他又说:“我很想你,哥哥,我想见你。” 柏方时轻轻吸了口气:“你能出来吗?我去找你也行,可以吗?” “可以。”盛约说,“我会想办法出去见你的,不然我怕见不到了。” “……” 柏方时一顿。 盛约的声音轻得有点飘,从他说话的气息,就能感觉到这几天他是多么地寝食难安。 盛约说:“我妈好像要把我送到国外去。” 第二十六章 柏方时听到“去国外”这句,其实不意外。这几天他把所有不好的结果都想过了,相比之下,如果局势没有可转圜的余地,出国就是最常规、最好的解决方式,大部分人都这么做。 他并不好奇盛约的外公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奇也没处可打听,况且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 他唯一担心的是盛约的处境,他很清楚,即使盛约没有涉案,和他外公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盛约在国内也绝对不会好过,还不如暂时出去避避风头,以后的事,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做打算。 柏方时心里有一股从慌乱中拔节而出的冷静,有的人天生如此,再多焦虑也不能击垮他的理智,他突然放心了,至少现在还没事发,盛约还来得及走。 他想,盛夫人一定比他考虑得更周全,估计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柏方时挂掉电话,从衣柜里挑了一身比较不起眼的衣服,裹上大衣,戴好帽子口罩,把狗锁在家里,独自出门了。 他和盛约约了晚上见,盛约给了一个地址,他亲自开车去接——有接不到人的可能,如果盛约没能成功溜出来的话。 早在几个月之前,他们没和好的时候,柏方时有许多次机会可以和盛约见面,可那时他出于前男友心态,不仅不想见,还想主动避开。 当时哪会想到,如今要见一面竟然这么困难。 柏方时突然有点后悔,他当初就不该和盛约分手,白白浪费了三年。 可如果重来一次,他可能依然会做一模一样的选择,人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心境,没有经历过“浪费”,怎么可能体会到遗憾? 天彻底黑了之后,柏方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盛约外公家的附近,他没开过去,就在约定好的地点停了车。 大概二十多分钟以后,盛约来了。这个人好像永远学不会“多穿点衣服”,竟然和上次溜出来时一样,一身单薄,还是一路吹着冷风,步行过来的。 柏方时看得简直胃疼,盛约却浑不在意,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不由分说先给了他一个吻。 这个吻带着寒气,盛约手指冰凉,伸进他大衣里,隔着衬衫搂住他的腰,亲昵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抱了好一会才放手。 “你不冷吗?”柏方时皱了皱眉。 盛约摇头:“没事,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车里开着暖气,柏方时帮盛约把衣领上的扣子整理了一下,“你能和我呆多长时间,等会要回去么?” 盛约看着他,停顿了几秒,没正面回答。柏方时觉得这个表情是有话要说的意思,盛约却没说,直接绕开这个话题,说起他这几天的处境来。 “我对具体问题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情况似乎不太好。”盛约说,“昨天我爸跟我聊了一会,他听我妈的,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可我又不傻……他的意思是,事情很复杂,牵扯到很多人,不是我外公一个人如何如何,其实他老人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像被海水推着往前走的船,已经身不由己——下面问题太大了,包括我妈,我妈都不让他省心。” 盛约靠在车座上,略低着头:“我爸说得隐晦,我听懂了,他是在安慰我,他知道我一直最喜欢外公,让我不要对这个老头失望。” “我没失望。”盛约说,“其实我根本没想那些,我就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这么大年纪,身子骨经不起折腾,闹一次大的,指不定就得进棺材了。……我也是没想到,老头光辉一辈子,做过的好事数不清,事到如今,竟然要晚节不保。” 柏方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用拥抱代替了言语。 盛约被他抱住,趴在他肩上缓了一会,突然道:“我不想回去了。” “好,那你今晚和我一起睡。” “我没说这个。” “什么?” 柏方时转头看盛约,后者说:“回去我妈就逼我出国,我不想去国外。” 盛约近距离望着柏方时,神色沉静,语气低到没有波澜:“我不想和你分开。”他说,“我们才和好几天?我还没从那三年里醒过神,突然让我们变成异地恋——不,跨国恋,太残忍了。” 不等柏方时说话,盛约抢先问:“难道你舍得我?” “舍不得。”柏方时略一犹豫,直觉接下来的话无论怎么委婉表达,都会把盛约惹毛—— “但是我觉得,你最好听阿姨的,先去国外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说。……这么做是为你考虑,弟弟。” 柏方时依然抱着盛约,他感觉怀里的人身体一僵,盛约不悦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用担心异地恋,你先把自己照顾好,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重聚。” 闻言,盛约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一把推开他:“以后?以后是哪天?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等你多少个以后了,你给我实现了么,柏方时?” “……” 柏方时哽了一下。 盛约说:“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在那边是什么表情?听说我们要分开了,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着急、无法接受?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他腔调里带着冷冷的自嘲,眼神宛如一束寒冰,坚硬又易碎地投在柏方时身上,恨不得用目光在上面捅出一个窟窿。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柏方时刚要解释,盛约打断他:“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把我的安危摆在第一位,和我妈一样,特别关心我。” “……” 柏方时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果然,盛约说,“可你不是我妈啊,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为什么会和我妈一样反应?你不应该伤心地祈求我不要走吗,你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如果我去了国外,你不应该很担心我们的感情吗?异地恋很容易出问题,甚至可能会有第三者介入——你一点也不害怕?” “我相信你,弟弟。” 柏方时试图安抚盛约,伸手去抱他。盛约拒绝了,气愤道:“我不相信你!” 柏方时:“……” 此话一出,两人都没了声音,车里安静得连轻微的呼吸 分卷阅读31 声都显得沉重。 窗外是沉默的夜色,隔着一扇透明玻璃,城市的喧嚣被阻绝在很远的地方。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现在不是吵架的好时机,应该趁还有机会,珍惜时间尽情拥抱才对。 可如果情绪能轻易控制,人和人之间就不会有矛盾了。 盛约冷笑了一声,他发完脾气就像身体里的燃料被耗空了,整个人忽然变成一具冰冷麻木的躯壳,愈加显得他那张五官深邃的面孔完美得几乎不真实。 他没看柏方时,眼睫垂下来,漠然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伤透心的总是我?……我要出国了,你都不肯说一句挽留。” 第二十七章 废了很大劲见一次面,结果不欢而散。 盛约摔门下车,沿着路灯往回走,柏方时跟了一段,盛约却头也不回,甩开他走远了。 柏方时一个人回到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发了会呆,回家后又给盛约打电话、发消息,统统没有回音。盛约打定主意要跟他闹脾气,看来短时间内不会理他了。 可他们还有几个“短时间”? 柏方时丢开手机,进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恰好电话在响,他以为是盛约的,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经纪人。 自从他要解约,基本所有活动全停了,牙姐最近没有工作可以拿来骚扰他,讲别的他又不爱听,就一直没联系。 柏方时接起电话:“有事么?” 牙姐开门见山:“上次给你的剧本,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现在没空,不想工作。” “不要你立刻开拍,档期我会帮你调,那边就是着急定角色,等消息呢,你这两天必须得给我答复。” “那就算了。”柏方时说,“没心情。” “……”牙姐发愁,“你到底是没空还是没心情啊?方时啊,你最近怎么了?我希望你能理智一点,分清楚生活的主次,好好想想以后的路。你不是做梦都想拿奖吗?不要因为一时的感情冲动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牙姐不知道柏方时有没有听进去,唯恐说太多招他厌烦,迅速挂了电话。 这时已经很晚了,柏方时从家里到盛约那边,开车往返三个多小时。去的时候感觉还好,回来时路途显得十分漫长,他身心都疲惫。 但是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眼前就是盛约伤心的表情。 很奇怪,他一直觉得他特别了解盛约,盛约的优点、缺点、各种小毛病,他了若指掌,可某些时候他又觉得,他好像没那么了解,就像近距离观察一个事物,越近越看不清它原本的面貌。 柏方时想不通,盛约究竟是闹脾气,还是真的对他不满意? 这个问题好像是废话,当然不满意才要闹,可是——他怎么做才能让盛约满意? 他自认已经尽可能地做到最好了,无论哪方面,都比三年前要尽心得多,他可以为盛约对抗公司,带盛约去见家长,在生活上全都依着弟弟,遇到事情把弟弟放到第一位来考虑,本能地为他着想,可依然不够。 只要他一句话说错,盛约立刻翻脸,把他的全部感情都推翻,依然认为他不爱他。 ——难道就因为他们没有上床? 还是说,他必须表现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和粘人,全天二十四小时挂在盛约身上,时时刻刻表达自己的爱意,才能让盛约感觉有安全感? 可他天生就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如果喜欢这类型,盛约当初又何必喜欢上他? 柏方时思绪混乱,疲惫和焦躁中有点偏激地想:弟弟看走眼了吧,其实他不喜欢我,所以才一直对我不满意,我怎么做都是错的,他和我在一起根本不开心。 ——以后也不可能开心。 “……” 柏方时突然有点难受,盛约谈恋爱依然是高中生作风,喜怒哀乐都太激烈,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跟过家家似的,不真实。 可是盛约喜欢他将近四年了,四年,几乎是整个少年时代,他不应该看低了弟弟对他的感情。 柏方时安静地躺在床上,第一次觉得,爱情果然是个难以理解的东西,而且,难以掌控。 就像他现在忽然抽离出来,不理解自己了—— 前几秒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偏激的想法,是觉得委屈?他一直想哄弟弟开心,可盛约似乎并不管他开不开心,只要求他爱他,爱得多一点、再多一点。 柏方时长长地呼出口气,把以上全部想法都归为精神状态不正常的胡思乱想。就在这时,他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盛约打来的。 接通之前,柏方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喂。”他嗓音有些低,情绪不高。 盛约也一样,过了一晚上,竟然还保持着刚才吵架时的腔调,冷淡地说:“通知你一声,我明天就走。” “……” 柏方时一下没说出话来。 盛约说:“还去我以前待过的地方,把当时没完成的学业重新读完,可能要几年。” 盛约的语速有点快,仿佛有一股劲推着他,让他用这个噩耗捅柏方时一刀,心里就会生出一股微妙的报复得逞的快感,伤人伤己非常痛快。 然而,他的气焰很快就灭了,柏方时骤然消失的呼吸声把他的心脏攫住,他随他一起喘不过气,五脏六腑针扎似的疼。 “你不是不在乎吗?”不等柏方时开口,盛约赌气地说,“我出国你也不在乎,那我就不回来了,柏方时,我再也不回来了,拜拜。” 说完,他立刻把电话挂了。 “……” 柏方时从头到尾没有说出第二个字,过了好久才把手机放下。一时间,他感觉脑筋卡壳了,竟然分辨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柏方时才算回神。 他依然躺在枕头上,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自己的脸,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算了吧,要不然就算了。” 他和盛约好像不合适。 盛约不喜欢这样的他,他也感到很累。 可这个念头只在心里过一遍,他眼前就浮现出了分手时盛约会有的表情,只要一想,他就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了。这祖宗就是有这种能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让人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原因倒不是逻辑上的孰对孰错,只是单纯的,“我惹他伤心了”,“我怎么能让他伤心呢”。 柏方时挣扎了一下,给盛约发短信:“我现在去找你,你能出来么?” 他以为盛约不一定会回复,没想到,迅速收到了回信。 盛约说:“你出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 柏方时愣了一下,把这行字仔细读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人变脸太快 分卷阅读32 了吧,难道他一挂电话就来了么? 柏方时立刻下床,连睡衣也来不及换,随手抓起一件大衣裹在外面,匆匆下了楼。 盛约自己进不来,只能在小区外面等着。柏方时一出来,就见他正背对大门,站在路边盯着马路上的景色出神。 盛约难得这么安静,衬着冬夜萧瑟的寒风,这份安静显得有点寂寥。 大概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眼睛定在柏方时身上,嘴唇动了动,好像是叫了声“哥哥”。 柏方时心里泛酸,一刹那间什么念头都忘了。 他突然明白了,其实盛约一点也不难哄。即使他不去哄,盛约也不会走远,最多三步,就在三步之外等着他,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他来为止。 他突然想起一句歌词—— 等你是什么感觉 我一直是黑夜 太阳迟迟不来照亮我 这首歌据说是盛约自己写的,为什么是据说,因为当初发行的时候,词作那一栏曾经标了他的名字,他却不承认,给改掉了。 而此时此刻,盛约站在黑夜里,表情依然有些冷,这是习惯了,不了解他的人,大多会觉得他冷漠又傲慢。可实际上,他是冷漠和傲慢的反义词。 “你怎么突然来了?”柏方时走到盛约面前。 盛约吹了半天冷风,给吹得有气无力,他点了点头,轻声细语地说:“是啊,我来干嘛?……可能是想当面骂你几句。” “……” “我同意走了,来和你道别。” 第二十八章 一般情况下,道别是什么样的? 吃饭,喝酒,祝你在新的地方一切顺利,你还回来吗?早点回来啊,常联系,记得想我。 这是普通朋友。 情侣呢? 柏方时不知道情侣该怎么道别,上次他和盛约分开,一句再见都没说,门一摔就是三年。现在和上次不一样,他们没分手,只是暂时分别一段时间。 柏方时把盛约带到楼上,客厅里很乱,他刚才回家时衣服乱扔,沙发上堆着大衣、帽子、口罩,一瓶喝了一半的水敞着瓶盖立在茶几上,他路过时差点打翻,是盛约伸手扶了一把。 “你吃晚饭了吗?”柏方时看着盛约时外表依旧镇定,可他脑子里很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盛约坐在沙发一角,把一进门就扑上来的小泰迪抱在膝盖上,一把一把撸狗毛,瞥来一眼说:“十二点多了,哪门子晚饭?” “……哦,我还没吃。” 僵硬的话题到此为止,柏方时脱下外套,好似终于找到一个解救自己的正当理由,穿着睡衣就进了厨房。 他在厨房里发了会愣,怕真把饭做出来吃不下去,但他依然开了火,准备煮面条。就在这时,盛约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连名带姓地叫他:“柏方时,我们在一起的最后几个小时,你都不愿意和我好好待一会?” 盛约语气不善,压抑的嗓音听得柏方时心尖一抖,水还没开就顺手把挂面扔锅里了。他盯着锅看了几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辜,明明刚才还想去找盛约,现在人家自己来了,他竟然无话可说,连多看盛约一眼都喘不过气。 现在不看,明天就看不到了。 不是铁石心肠,当然舍不得,他本来觉得,分开一段时间而己,没这么严重,就当是出差了。他很自然地往好处想,然而盛约不是,盛约偏偏要往坏处想,看他的表情、说话的腔调,都像是在诀别,仿佛现在一分开,他们的感情就彻底玩完了,和分手没差别。 ——盛约悲观的心态,把他也传染了。 柏方时关了火,走回氧气稀薄的客厅,在盛约身边坐下。 “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九点。” “自己走?” “是啊,不然呢,你陪我?” “……” “哈,我开玩笑的,别紧张。”盛约说,“你的一切都在国内,我去国外读书,要三四年吧,如果你也陪我四年,回来之后,你的事业……就没了,是吧?” 柏方时喉咙发堵,没说出话。 盛约转头看他:“那我呢?如果四年后我也没了呢?你还能再谈一个对不对?反正我没有你的辜业重要。” “不会的。”柏方时说,“国外没那么远,我会去看你。我们也可以视频、打电话、微信……你下飞机就告诉我,我们可以随时联系,只要你想我了,对我说,我就去看你,行吗?” “不行。”盛约嗓音哽咽却发狠地说,“我每天都想你。” “……” 柏方时笑了一下,笑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低下头,把表情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我也是,弟弟,但就只不过是异地恋而己,没什么大不了,你得对我多一点信心,我不是会随便变心的人,你不相信我吗?” 盛约没说话,看来是不相信的。 柏方时顿时心梗,他扯了扯嘴角,抬头看着盛约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我必须抛下我拥有的一切,我的家人、朋友、前途……什么都不要了,跟你去国外,陪你去国外过日子,才能证明我爱你吗,盛约?” “……” “我们还没走到绝路吧,暂时分开一下,怎么那么难?” “是啊,为什么这么难?”盛约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不像笑的笑,闷声说,“因为一直是我在喜欢你,你喜欢我的时候,你不喜欢我的时候,你忘了我的时候,你躲着我的时候,你被迫接受我的时候,你觉得我可有可无的时候——你有过哪怕一瞬间,会觉得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吗?你不会,但是我会。” 盛约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表达过他的心情,“我越爱你,越觉得你不爱我,也许是我太贪心吧,你给我多少,我都觉得不满足,我总是想要更多,我恨下得你和全世界断绝关系——” “……” “然后,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但是不可能。”盛约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一句宛如呓语,又轻又碎地从喉咙里飘出来,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哭腔。 他是真正伤透了心,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了。 柏方时从来没见过盛约这样,那些话沉重地砸进他耳朵里,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反驳哪句——我没有忘记过你,我不是被迫接受你的,你对我不是可有可无,我当然爱你啊,全世界所有人里面,最爱你。 这些反驳说出来,以盛约的评判标准,大概都没有可信度,不值得信任。 柏方时茫然地盯着地板,几乎有点绝望。 就是绝望。 他仿佛眼睁睁看着盛约掉进水里,而他在另一端,他们在不同的地方溺水,谁也救不了谁,还死不到一起去。 方时鼻腔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 除了拍哭戏,他已经 分卷阅读33 很多年没哭过了。他从小到大一直很大胆,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慌、不会怕,也没为谁心碎过,今天才算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碎是这种感觉。 可他究竟做惜了什么啊,何至于此? 柏方时无声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气息顺过来。偏头一看,盛约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还有那只小泰迪,它和盛约一样,也抬起头,乌黑的眼珠湿漉漉地望着他。 “……”柏方时把狗抱下去,放到地上。 盛约怀里一空,明白了,不等他动作,就试探地抱了上来。 早该拥抱的。 为什么要吵架? 柏方时倚在沙发上,盛约靠过来压着他的肩膀,他们紧挨在一起,谁都没开口。 过了一会,柏方时说:“我们没分手吧,弟弟?——明天你上飞机之后,也不会分手,对吧?” 盛约点了点头。 柏方时不说话了,没有别的话可说。他没力气寒喧,也不想继续争吵互相伤害,勉强把沉重的嘴角抬起一个弧度,对盛约轻轻笑了一下。 他不笑还好,大概笑的表情有点难看,盛约突然狠命地咬住他—— “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给我?” 紧贴的唇间溢出这么一句,柏方时答:“说什么?说了你也不信。” “我不信你就不说了吗?” “好吧。” 柏方时调整了一下姿势,和盛约拥抱得更紧一些,他的腰被勒得喘不过气,压住轻微的喘息说:“我爱你。” 非常清晰的三个字,盛约眼眶一红: 我相信了。” 又说:“我也爱你。” 后面这句带着血腥味,柏方时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嘴唇被盛约咬破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没觉得疼。 他把盛约从自己身上推开了一点,搂住盛约的脖子,声音非常轻、几乎是用气声问:“要做吗?” 盛约闻言一顿,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想在今天晚上留下不好的回忆。” 柏方时失声笑:“我不会推你了。” “真的?” “嗯。” 盛约只有一点点开心,没来得及品味就溜走了,他问:“这算什么,补偿吗?” 柏方时摇头:“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盛约表情有点不自然:“那是为什么?” “……” 还刨根问底没完没了了。 其实没什么理由,就是突然想到了,觉得应该这么做。为什么应该?柏方时没细想,可能是为了不留遗憾,他也想和盛约更亲密—— 更亲密一点,是不是关系就能更稳定? 他把这个理由如实讲了,盛约眼神变得有点复杂,说不上是被安慰了还是被伤害了,沉默半天,不甘地说:“你就不能说‘你想要我’吗?” “我想要你。”柏方时从善如流地改口。 盛约却笑不出来了,经过一晚上情绪激烈地起伏,他被抽光了全身力气,笑不动也哭不动,胸腔里只剩下对明天的恐惧不安和对今晚这个怀抱的不舍。 盛约好久没动,直到柏方时以为他没性致了时,他才站起身,把柏方时从沙发上拉起来,一起去卧室。 …… 大概时机不对,到了床上后,他们衣服都脱了,赤裸相对也没生出旖旎的气氛。 尤其盛约,和前几次的热情不同,他依然没高兴起来,看上去一脸性冷淡.柏方时觉得他现在可能不太想做,碍于明天见不到面了才不得不答应。 这么一想,柏方时有点尴尬,心想真是提了个馊主意。 然而盛约虽然看上去性冷淡,动作却一点不含糊。正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上次惨烈结束之后,他吸取了前车之鉴,这次要耐心得多,又耐心又仔细,在做扩张时就把柏方时弄得有点难受。 不是那个难受,是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柏方时腰有些发软,下意识并了下腿。 他正靠在枕头上,两腿被抬起,卡着盛约的腰。腿一动,无意间碰到个东西,滚烫又坚硬地擦着他大腿蹭了一下。 他不禁抬头看盛约,盛约依然是那副性冷淡一般的表情。 柏方时:“……” “你还紧张吗?” 这时,盛约俯身吻他,手从他的后背、腰线,到臀,一路慢慢地来回抚摸。动作是温柔的,最后手指滑进他臀缝里,继续用润滑剂一点点往里开拓。 柏方时不自在地喘了一声,从交缠的唇齿间吐出一个“不”字,这个音节还没发完,突然在喉咙里变了调—— “找到了,是这里么?” 盛约的手指在他体内用力顶了顶,柏方时腰身一颤,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 “……有点奇怪。” “疼吗?” “不疼。” “不疼就好。” 盛约另一只手转到前端,握住柏方时的性器,把自己的和他的放在一起,轻轻蹭着撸动。 这个动作过于直白了,以前盛约不会这么做,他在床上总是习惯性“掩饰”自己的男性特征,怕柏方时生出抵触心理。今天大概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也是拿准了柏方时不会拒绝,于是越发地随心所欲。 至有点别扭地,故意想展示给对方看。 他握住自己硬到发紫的那根,往柏方时柔软的臀上用力一顶:“哥哥,我大不大?” “……” 柏方时被他捣弄得腿都软了,还沉浸在“男人竟然真的能靠后面得到快感”的复杂心情里,冷不丁被他一撞,没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 盛约也不恼,伸手抬起柏方时的腿,让他夹住自己的腰,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掰开他的臀肉,露出里面被弄得湿软泛红的穴口,将性器对准了,慢慢地往里插—— “疼么?”盛约只进入头部的一截,柏方时脸色就变了,他只好停下来,“你不要紧张,别咬这么紧……” “……” 这个措辞让柏方时耳根一红,情不自禁撇开脸。 盛约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脸上的阴霾逐渐散开,他再一次低头亲柏方时,这个吻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柔,喜悦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气息,吻到柏方时喘不过气也不放松,身下趁机慢慢挺入,又进去一截。 “忍一下,很快就不难受了。”盛约说,“是不是太大了?你喜欢吗?” “嗯。”柏方时紧张得脚腕都绷了起来,胡乱点头。 盛约心里一高兴,掐住他的腰,胯下一挺,整根没入—— 柏方时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紧闭的唇不自觉微微开启,从喉咙里泄出一声短促的呻吟。 “轻、轻点……” 他抓住床单,冷汗从额角流下来,大腿有些痉挛。 盛约被他湿热的内壁紧紧缠住,强忍着才没有大肆  分卷阅读34 顶弄,耐着性子哄他:“别紧张,放松一点,我不会弄疼你的,哥哥……” 柏方时没说话,眼神是默许的。 于是盛约动了起来,两手揉捏着他的臀,胯下缓缓抽动,为了让他适应,故意把节奏放得很慢。 柏方时渐渐有了点感觉,盛约的确太大了,不需要特别用力就能顶到最深处,他感觉自己被一个又粗又烫的凶器撑开,几乎要被贯穿了。 甬道里越来越热,他的血液都跟着热了起来,胸口在着火,热得能把汗水蒸发。 而且盛约没戴套。 毫无阻隔亲密接触的感觉非常不同,柏方时第一次体会,生疏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盛约也很生疏,他们全凭本能在继续,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能不能让伴侣满意,幸好都没经验,谁也不能评价谁。 盛约越做越动情,身下的幅度不禁加快,大开大合地撞在柏方时臀上,把他撞得不停耸动,几乎抓不住床单,整个人往后滑去。 盛约把他捞回来,固定在自己胯下,调整好姿势,性器重新插进去,搂住他的腰深深一顶—— “爽吗,哥哥?” 盛约动作猛烈,热汗顺着肩膀和胸膛往下淌,腹肌上都一片湿漉漉的,汗水沿着线条漂亮的人鱼线没入丛林深处,并随着他挺腰进出的大幅度动作来回地晃。 “……” 柏方时的眼睛都被晃晕了,那水光简直能杀人,令他有些口干舌燥。 盛约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够满意,顿时做得比刚才还要卖力,每一下都顶到他敏感点上,硬生生把他的眼泪顶了出来。 柏方时失神地闭上眼睛,终于忍不住呻吟,“太……太快了……哈啊……” “叫我的名字,哥哥。” “弟弟……” “我的名字。” “盛、盛约……唔,你轻点——” 盛约性器青筋暴起,整根拔出,再整根插入,每次进去柏方时的腰都狠狠一晃,呼吸都被撞碎,变成了毫无规律的喘息。盛约被他喘得心脏都要爆开了,忍不住把人抱起来,着迷地紧紧摁在怀里,就这么抱着他从下往上,一下一下地顶着操弄。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柏方时出了一身的汗,腰酸不说,屁股也被撞红了。盛约却像个小狼崽子,憋了一万年,终于开了荤,刚才还顾忌着他疼不疼,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只管使劲操他,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哥哥。”盛约一边挺腰,一边舔他的耳朵、锁骨,“我做得好不好?你喜欢吗?” 柏方时点头。 盛约得到鼓励,情绪显而易见地晴朗了起来,然而没保持多久,他们短暂的幸福是梦幻泡影,天一亮就会破,盛约想要每天都把柏方时压在床上的愿望显然不能实现,他现在幸福了,可是以后的几年—— 盛约忽然后悔了,让他尝过糖的滋味,再剥夺他吃糖的权利,还不如一次都别给他吃。 “我想现在就死了算了。”盛约把柏方时放在枕头上,倾身压过去,“——就死在你身上,我就永远开心了,好不好?哥哥?” “别乱说话。” “我没乱说,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和你上床,一直抱你,一直插在你身体里……” “……” 还越说越流氓了,柏方时脸色通红,湿润的眼睛紧闭着,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好一点。 然而做爱的时候能好到哪去,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已经被蹂躏得一片泥泞,紧紧含着盛约的性器,不受主人控制地一收一缩,引得盛约没忍住,掐着他的腰,又重重顶了进去。 后来结束的时候,柏方时已经精神恍惚了。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不能再说自己是个直男了。 他们进浴室洗澡,在浴缸里又做了一次。 盛约可能想把后面四年的份在今天晚上一次性做完,可惜夜太短,一刻不歇也做不够。 最后柏方时几乎昏厥过去,他还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和盛约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开心吗,现在会不会稍微安心一点了?” 盛约有没有回答他没听见,这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强撑着不想睡,怕不小心睡过头,送不了弟弟最后一面。 可他还是睡着了。 在这个滚烫又寒冷的冬夜。 第二十九章 (上部完) 柏方时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卧室的窗帘太薄,挡不住炽盛的阳光像水一样泄进来,照得他不禁眯起眼睛—— ……几点了? 他往旁边摸了一把,空的,盛约已经走了。 柏方时盯着天花板,恍惚地回想了一下。 盛约走的时候他好像有印象,当时他听见床下有动静,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睛,恰好看见盛约俯身过来,亲了亲他的脸。然后盛约把衣服穿好,把他手机的闹钟关了,调成静音,临出门前又亲了他一下。 他隐约记得自己有回应,似乎又没有,他睡得太迷糊了,盛约故意不叫醒他,就这样连再见也没说,非常安静地走了。 柏方时不确定是不是梦。 他在床上呆了很久才起来,昨晚做得太过火,现在浑身上下哪都疼。但是身体的酸痛没对他造成困扰,他仿佛灵魂抽离了体外,一整个早上——早上已经结束了,应该说上午——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筋非常迟钝。 刷牙的时候,柏方时终于克服了莫名的抗拒心理,看了一眼时间。 不出意料,已经快到十一点了,盛约这会应该在飞机上,他用冷水洗完脸,稍微清醒了一点,从浴室出来,查了查这趟航班的降落时间,准备到时再给盛约打电话。 今天是他们分开的第一天。 盛约是独自一个人上飞机的,没把狗抱走,柏方时从卧室出来才发现它在客厅里乖乖呆着,一看到他,不情不愿地走近了几步。柏方时懂了它的意思,立刻脑补出一副画面——盛约临走之前和它道别,警告它要听哥哥的话,不许闹。 柏方时低头笑了一下,笑意没到眼睛,惆怅地叹了口气,然后去喂狗。喂狗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也该吃饭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一点东西都没吃,中途又做了消耗体力的剧烈运动,现在忽然想起来,饥饿的胃顿时开始抗议。 人就是这样了,不管心情好不好,饭不能耽误。 弟弟呢?他在吃飞机餐么? 柏方时把昨天晚上扔进锅里的面条捞出来,丢进垃圾桶,一边做饭一边想,盛约在国外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了么?这祖宗是个挑剔精,好在他以前就在那边上过学,不至于人生地不熟。 吃了饭,又整理房间,亲手做了一次大扫除,柏方时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忙完这些终于觉得累了。 累有累的好处,至少又忙又累的时候脑袋能放空,什么都不会 分卷阅读35 想。 他去洗了个澡,赤裸着回床上躺下,努力了一会,没睡着,于是拿出手机上网。 今天是圣诞节,他看见微博上一片庆祝才想起这回事。顺着首页往下滑,很多人都晒了节日照片,有一个朋友很过分,把过去几年和自己女朋友的圣诞合照拿出来,拼了一个九宫格,直言“感谢今年依然陪我过圣诞的你”,看得柏方时一阵胃酸,忍痛点了赞。 意外的是,盛约竟然也发了一条。柏方时翻到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确认了好几遍发博时间——不是微博时间线错乱、把旧博顶上来,是今早新发的。 盛约说:“最难忘的圣诞。” 配图看样子是早上现拍的,照片里是两只手的特写,盛约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在镜头下随意摆了一个角度。 “……” 柏方时对这件事没印象,应该是在他睡觉时拍的。他顺手点开评论,毫不意外,依然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都有,网络上永远这么热闹。 他没兴趣仔细看了,想转发一下,但是想到最近几天盛约正处在舆论热潮的风口浪尖上,他不该再火上浇油,盛约外公的事还没定论呢。 于是他又回去翻评论,热评里果然有提他的,这张照片角度不错,他的手没露全,单单看手指,很难猜出是谁。提他名字的要么是敏感的CP粉,要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故意想上热门。 柏方时感慨的却是,即使到了这种地步,盛约也无所顾忌,想发什么就发什么,不带怕的。他这种个性,基本没人能劝得了他。 想到这,柏方时不禁有些疑惑,那么他是因为什么才同意走的? 盛约显然不想走,怎么吵了一架,转头就答应去国外读书了?一读四年,这么久,为了避风头没必要四年吧,更不可能是为了赌气——吵架时赌气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柏方时忽然有点发怔,昨天晚上他们闹得太厉害,盛约不提,他就没想那么多,还当真以为是“顺便”读个书。他摇了摇头,决定等盛约下飞机,打电话的时候再问一下。 于是柏方时继续刷微博,其实微博上没什么好看的,别人都在过节,他一个人在家煮面条,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可他又想到,盛约在飞机上一定更不开心,八成一点胃口都没有。 柏方时幽幽地叹了口气,终于体会到了相思为何物—— 大概就是我想你时,知道你可能也正在想我的感觉吧,被安慰了,也心酸。 柏方时打开微信,给盛约发消息。 他除了一肚子陌生而琐碎的情绪,没什么特别想说的,这个举动纯粹是为了哄弟弟高兴——等盛约下飞机开机时,被一大堆消息淹没,一定会很开心。 因此柏方时隔一会就发一条,还把狗抱过来拍了几张,一并发给盛约。 当天晚上,他又煮了一顿面条。 盛约飞长途,得很晚才落地,在此之前,柏方时刷到了盛约工作室发的微博——是一份公告,很官方地解释了一下最近发生在盛约身上的风波,并宣布盛约先生将长期暂停一切活动,理由是为了学业。 这份公告的目的是给粉丝一个交待,然而“长期暂停”,基本等同于退圈,柏方时不用看也知道盛约的粉丝是什么反应,今夜注定有无数人心碎。 他有点感慨,恍惚间回想起大肆闹绯闻的这几年,他和盛约分手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一起上八卦新闻,粉丝们热衷于编排各种各样的段子,剪视频、画图、写同人。 他还记得他们刚重逢,一起在定风波剧组时,收工后他陪盛约吃饭,在车里,盛约在他眼皮底下偷偷地刷“月食CP主页”,后来还给他讲粉丝写的“两万字”…… 以后大概没有这些了,一旦淡出圈子,网友们忘性很大,别说四年,几个月就把过气的热点忘干净。 忘了就忘了吧,柏方时想,我记得就够了。 四年其实也不是很久—— “我们以后会有很多个四年,弟弟。”他在手机上打出这行字,给盛约发过去。 而盛约的飞机还没有降落,要晚一些才能给他回复。 …… …… (上部·完) 作者有话说 下部就跳时间线了。 透露一下,弟弟会有变化。 下部 第一章 重逢 牙姐进来的时候,柏方时已经起床了,正在穿衣镜前换衣服。 这里是柏方时的新家,今年五月份刚搬的,搬家原因据说是“原来的住处离公司太远”,牙姐听听就算了,不多过问。 自从柏方时和蓝图解约,她跟着一起跳槽了,照旧给他当经纪人。但柏方时这几年相当于半退隐,一年最多只接一部戏,不上综艺节目,很少参加活动,大部分精力转投幕后——他开了一家公司,叫悦时娱乐,主要培养自己手下的艺人。 算算时间,差不多快五年了。 还有几天,9月25日,柏方时就要过他的28岁生日。 牙姐进门后,帮他挑了一下今天要穿的衣服,顺口问:“方时,今年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随便吧,你帮我定个蛋糕就行。” 柏方时背对着她,镜子里的面孔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值得一提的是,柏方时近来愈发地好看了,按媒体的评价,大概就是所谓的“颜值巅峰”。 作为男明星,除了脸,更讲究身材和气质,经历越多,性情越沉淀,气质也就更加凸显。 柏方时现在的眼神都和以前不大一样,牙姐觉得,除了年纪的增加,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受感情的影响——自从柏方时和盛约分手,他就变得比以前更加冷静。 人的气质变化很微妙,除了“冷静”,她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其实她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分手,当年盛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上面那个圈子进行了一次权力大洗牌,盛约的外公和母亲都被判了罪,前者狱中自杀,后者至今还没出狱,而盛约的父亲和他母亲离婚了,据说后来也去了国外。 当时出了这么大的事,柏方时险些被波及,他并没有因此和盛约分手。他还专门飞去美国陪了盛约一阵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柏方时回国之后,他们突然开始吵架,且越来越频繁,直到彻底不联系。 据牙姐所知,其实柏方时在分手之前又去过美国一趟,然而此行没能修复关系,反而成了分手的直接导火索。 那一趟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牙姐没敢打听。 不过,现在已经过去四年多了,柏方时不提,她不知道他是不想提,还是已经把旧事忘了。这几年,柏方时自己当老板,在事业方面很成功,或许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感情的失 分卷阅读36 意是一时的,事业才最重要吧。 牙姐看着柏方时穿戴完毕,完美的外形几乎可以直接去拍时尚杂志封面,她忍不住感叹了一下,恍惚想起柏方时当初20岁时的模样,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她和柏方时一起出门,边走边说:“定了蛋糕你也不吃,要不今年好好过吧,苏总说,想给你大办一场,叫大家一起庆祝一下。” “苏总”是苏予澜,柏方时的合伙人,也是他近几年私交非常好的朋友。 ——时间是个非常残酷的东西,将近五年,柏方时身边新人换旧人,工作团队和社交圈都大换血,以前的人还留下的不多。 柏方时摇了摇头:“不用了,告诉她别瞎折腾,我忙着呢,没时间过生日。” 牙姐知道他的脾气,根本不白费力气劝他。 到了车上,司机早早等着了,柏方时就直接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牙姐说:“昨天晚上傅新言又在微博上乱讲话,我把他账号收了。” “傅新言是哪个?” “小A。”牙姐有点无语,都八百年了,柏方时还记不住他自己公司旗下最红的艺人叫什么名字。明明傅新言长得很有辨识度,是他们悦时娱乐的“”男团里,五个人中最好看的一个。 可惜,这五个人在柏方时眼里,全是十八/九岁的小孩,清一色的美少年,好看是好看,但也都差不多,导致他脸盲了,不能把名字和脸对上号,经常搞错,所以私下就管他们叫ABCDE,字母按人气顺序划分。 但是私下搞错没什么,在公开场合叫错名字,传出去就是新闻。 昨天柏方时就不小心给叫串了,恰好被叫错的就是他们团里最能找事儿的小A傅新言,当天就委屈了,在微博上明示暗示地发了一个抒情长微博,意思是我老板果然对我有意见,看我不顺眼,是我实力不好吗?我不努力吗?我人气不高吗?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啊,我改。 他这么发神经,粉丝们陪着他嚎,一群人哭天抢地,“我宝宝受苦了”,“公司对他不好,我们要保护好他”,还有人来骂公司,但是她们还不至于疯到敢去骂柏方时,于是又是牙姐背锅——牙姐从当年被柏方时粉丝diss的“李阿姨”,终于变成了现在被新生代流量粉丝diss的“李大妈”,简直是走不完的人生路,吃不尽的苦。 牙姐叹气:“你怎么就记不住呢?我觉得傅新言的脸很好记啊,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盛——呃,长得很好看吗?” 她紧急刹车,但柏方时已经听出来了,依然闭着眼睛,冷淡地说:“不像。” 牙姐讪讪地,其实当初公司给傅新言定的人设路线就参考了盛约,这个其实很正常,后辈向前辈借鉴一下成功经验而已,但是碍于盛约和柏方时的关系,他们借鉴得比较隐晦,也没人会没眼色地在柏方时面前提。 具体是什么路线呢,简单说,就是娇贵的王子病人设,为此经纪团队还给傅新言炒了一波富二代家世,总之很多地方都模仿着盛约当年来,可惜不论长相性格也好,真实背景也罢,傅新言充其量只能算“低配版”盛约。 那也没关系,盛约是可遇不可求,不跟盛约比,傅新言这样的在整个圈子里已经非常出挑了。 牙姐不好在这个话题上趟地雷,绕过去说:“我收了他帐号之后,他还跟我闹,我恐吓他,再闹下个月的节目就不给他上了,他才消停。你说这孩子怎么有点缺心眼呢,你当年也是这个年纪出道,你也没这么低情商啊?” “我早熟。”柏方时说,“不用你恐吓,没准他真上不了。” “啊?”牙姐一愣,“怎么回事?” “节目组给我打电话,说赞助商不喜欢他。——否则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要去见赞助商爸爸?” “……” 他们口中的“节目”,是指一档正在筹拍的大型综艺,叫,从投资、制作团队、宣传、平台和豪华嘉宾阵容来看,不出意外,一定会爆红。 这么好的一个项目,悦时娱乐当然也掺了一脚,节目组本来是想找柏方时亲自当嘉宾的,他拒绝了。这几年他刻意降低曝光度,目前看很成功,他已经从风口浪尖上退了下来,反而是他手底下的“”,红得超出预料。 但柏方时不能把一整个团都塞进节目里,只能上一个,公司再三权衡才选定了傅新言。 没想到,马上要签合同的时候,突然出了这么让人始料不及的意外。节目组跟他道歉的时候,东拉西扯说了一堆,眼看他要发飙,才隐晦地透露了一下实际原因——赞助商对傅新言有意见。 柏方时简直莫名其妙,想不通小A怎么得罪赞助商了,其实他对这家赞助商不太熟悉,据说是一个老品牌,本来快倒闭了,去年突然被一个美国老板收购,换了发展策略,现在咸鱼翻身,又有钱了,所以才能天价冠名赞助。 柏方时把情况对牙姐简单说了一下,说完又闭上眼睛休息。 他这几年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当演员和当老板的不同,以前他基本不应酬,一年大部分时间住剧组里,后勤问题自然有公司打理,现在换了一个身份,比以前更深地感受到,这种名利圈子,人际关系、人情往来,重要到不得不排在第一位,应酬难以避免。 这次约见赞助商就是,柏方时辗转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联系上那边的老板,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美国人,后来才听说是中国人,在国外发展而已。 但是详细信息他不太清楚,这位先生似乎很神秘,问了一圈,大家都表示不清楚,就给了他一个英文名——据说很难请,比美国总统还大牌。 这么大牌的人,能答应他的邀约,柏方时有点意外。 他带着牙姐,到了一家环境隐蔽的西餐厅,他们的约会地点。进门之前,柏方时在心里用英文打了一遍腹稿,他不确定“总统大人”在国外呆久了还会不会说中文,还好他英语口语还行,不需要带翻译。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是提前来的。 然而,柏方时没想到,对方竟然比他早。更没想到的是,他会碰到熟人。 “……是你?” 餐厅里巨大的盆景像一堵墙,隔开了相邻的两桌。柏方时站在绿色植物旁边,一身烟灰色西装笔挺却有些僵硬。牙姐从他身后走过来,看见座位上的盛约也愣了一下。 一别经年,当初分开时谁都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四年前一起度过的那个漫长的平安夜,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第二章 好朋友 气氛僵滞,柏方时雕塑似的站在那里,半天 分卷阅读37 没回过神。盛约却是有备而来,当然,今天他来赴约,怎么会不知道请他用餐的人是谁? “请坐。”盛约先开口,他合上菜单,抬手时镶钻的西装袖扣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他看着柏方时,没看太久,几秒后把目光分给旁边的经纪人,很给面子地叫了声“李姐”。 牙姐李琳佳受宠若惊,在一片说不出的尴尬中撑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盛——”她顿了顿,“盛先生。” 盛约嘴角一牵,也笑了一下,客气中带着几分从骨子里透出的疏远。 时隔四年多,他的样貌没太大变化,但是发型、衣着、眉眼表情、举手投足的气质,全都和当年很不一样,陌生得让人有些错愕。 牙姐下意识看了柏方时一眼,没看出什么,柏方时近几年愈发变得情绪不外露,深沉得很。 然而深沉是一种掩饰,深沉过头就显得不同寻常了,直到入座、点单,服务生来上菜,柏方时也没有开口,他不说话,牙姐不好擅自说什么,这顿饭的性质从他们见到盛约的第一眼开始,就脱离了商业应酬范围,变成了旧情人会晤。 鉴于不知道他们当年分手的原因是什么,牙姐拿捏不好态度,连活跃气氛的话都不敢乱讲,她还记得今天来的目的,也明白了,盛约不喜欢傅新言真是再正常不过,没人会对处处模仿自己的“赝品”有好感。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柏方时沉默着把自己面前那盘牛排切了,终于开口,却不是对盛约说的。“你等会不是要开会?先去忙吧,不用陪我。”他看了牙姐一眼,随口找理由支走她。 牙姐如蒙大赦,拎包就走。走前跟盛约寒暄了两句,盛约又对她笑,礼貌得让人不适应。 其实盛约以前并非不礼貌,只不过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少爷当初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总是气焰十丈高,绝不平易近人。 牙姐走了,柏方时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他没抬头,视线落在刀叉上,衬着大厅里和缓的钢琴伴奏,问盛约。 盛约说:“上个星期回国,没地方住,这几天忙着找房子。” “……” 柏方时一顿,他知道,盛家的房产有的被查封,有的卖了,盛约在海外漂了几年,回来时已经无家可归。 柏方时喉头一哽,没接上话。 盛约却好似全然不在意,心平气和地说:“我以为你今天看见我,会很自然地和我打招呼,没想到……”说到这,他唇角一弯,很浅地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冷淡,我们当初不是和平分手吗,哥?” 盛约管柏方时叫“哥”,和以前叫“哥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柏方时点了点头,有点答非所问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国了,突然碰见,很意外。” “不用意外。”盛约又笑,他似乎变得爱笑了,明明以前总是冷着一张臭脸,好像别人欠他钱。盛约说,“你今天约我是为了那个傅——傅什么言的事吧?之前我不知道他是你公司的艺人,现在知道了,我不会为难他了,毕竟我们……我们总不至于连这点交情都没有。” “……” 柏方时抬头,恰好盛约正在看他。他们对视了一眼,盛约的眼神很专注,这是柏方时熟悉的,以前他总能感觉到,盛约看他的目光特别认真,仿佛他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背景,没有其他人,盛约眼里只看得到他。 但是现在的专注和以前并不一样,现在带了几分礼节的成分,专注是一种尊重。 柏方时轻声一笑:“谢谢。” 这句谢谢一出口,两人一起沉默了。 过了会,柏方时问:“这几年,你在美国过得好吗?” “还行。”盛约说,“就是很忙,很累,睡眠不足,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 柏方时“嗯”了一声,又没话说了。 他们不适合叙旧,前男友不是老朋友,心态再平和也难以避免尴尬,况且柏方时并没有很平和,但也不算激烈,实际上,他还没回过神,猝不及防看见盛约,有点精神恍惚。 除了恍惚之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盛约却是真真正正地有备而来,大概今天要跟他说什么台词,都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反正前任见面就是这么回事,谁表现得更自然,谁就赢了,至少赢得了体面。 柏方时今天很不体面,出于职业本能,他吃东西一向很注意,现在却连续两次不小心把酱汁蹭到脸上,第二次时,盛约亲手拿纸巾帮他擦,擦得很轻,尺度拿捏得非常绅士,一点不会因为过度亲昵而惹人反感。 “……”柏方时怀疑对面的人不是盛约,这个人越周到、越客气,他越觉得陌生。 他以前不是没想过,过了四五年之久,弟弟可能会有变化,可他没想到,盛约竟然变成这样,不吵不闹了,说话有分寸了,懂得照顾人了—— 这是成熟么?他吃了多少苦才能变成熟? 成熟之后的盛约,还是当年的弟弟么? 是或不是,柏方时现在没立场评价,也没资格赞赏或遗憾,他们已经分手四年了,如今彼此是好是坏,都不关对方的事。 正如盛约所说,还剩几分“交情”,已经很不容易。 柏方时想问,你这次为什么回国,以后还走么?还没开口,盛约先他一步说:“我在美国过得很好,可我总是想家。有一段时间,尤其想得厉害……” “……” “可惜,我的家乡没人了,我只好想你。” 盛约说得坦然,仿佛这种话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叙旧环节:“那时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知道你在国内有没有交新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我看不见。就这样,我劝自己别去在乎,除了想你,生活中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慢慢的,就真的不在乎了。——你别这么看我。” 盛约第三次帮柏方时擦了擦唇角,他放下纸巾,“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 叮地一声,柏方时手里的刀叉和盘子撞了一下。 盛约说:“所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像以前那样蛮不讲理地烦你,给你造成困扰。还有一件事……咳,我坦白一下,我刚才说了假话,我知道傅新言是你公司的人,我故意这么做,想赚你一个人情。” “……为什么?” “因为——”盛约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想措辞,“我在国内只有你一个好朋友了,你以前不是说过,希望分手后我们也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继续做朋友,见面能笑一笑……以前我不懂事,竟然因为这个和你吵得天崩地裂,现在我明白了,还能做朋友,也算很好的结果,对吧?” 柏方时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他低头 分卷阅读38 笑了下:“嗯,你说的对。” 第三章 同居邀请 一顿饭吃了很久,后来他们默契地不谈感情,像一对普通朋友那样,聊了聊彼此的工作。 结束时,盛约提出要送柏方时,问他去哪儿。 柏方时本来安排了一天的活动,原计划是请赞助商老板去打高尔夫,但是赞助商成了盛约,他没兴致了,也没拒绝盛约的好意,于是他遣走司机,坐盛约的车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盛约又一次提到最近找房子的事,很自然地从国内房价聊到股市、投资,很难相信这会是他们两个之间的话题。柏方时默然听着,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一起熬夜打游戏的经历,恍若隔世。 车开了一段,盛约记忆力不错,还记得去他家的路怎么走。到了一个分岔路口,柏方时提醒:“这边,我搬家了。” 盛约点头,似乎不意外。 当然,都快五年了,这么长时间,发生什么变动都不用意外。 柏方时问:“你还没找到房子么,没有合适的?” “嗯,暂时没有。”盛约说,“主要因为我没想好要不要在国内买房,也许过段时间就回美国。” “那现在是……?” “考察一下。” 柏方时没问考察什么,显然是生意。盛约的回归是暂时的,他预料到了,虽然盛约说想家,可是他的家已经变成这样,回到家乡不会更快乐,徒增伤心而已。 或许这趟回来,更主要的目的是探望他母亲林惠心女士,不过规定是怎样的、能不能探监,柏方时不太清楚。 “你现在住在哪里,酒店?”柏方时拿着手机,无意识地在手心里翻转了一圈。 盛约说是:“住酒店也不错。” “……” 也不错,这么将就的词汇从盛约嘴里冒出来,柏方时有点不习惯。 盛约不该这么好说话,他应该挑剔,没事找事,像个豌豆公主,睡二十张床垫加鸭绒被都嫌硌得慌。 柏方时低头捏了捏鼻梁,轻轻吐出口气。盛约开着车,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舒服?” “没。”柏方时把手机翻来转去,犹豫了一下说,“既然你没有住处,要不要来我家住几天?我自己住,房间很多,但是我作息不规律,经常出差,很少开火做饭,不一定能招待好你。” “方便吗?”盛约说,“你是单身吧?否则你对象来了,看见前任……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影响不好?” 柏方时直觉这里应该配合地笑一下表示这个话题很值得调侃,但他没笑出来。 他沉默了两秒,盛约会错意,很体贴地给他台阶下:“哦,我住酒店没问题,不用麻烦了。” 车里的气压陡然降了一截,柏方时感到生理上的窒闷,半天才说:“没事,我家没人来,你住不惯酒店可以来找我。” “嗯。”盛约点了点头,没直接同意,也没拒绝。 柏方时有点怅然,盛约变了,可他还没适应过来。以前他说什么话,开口之前基本能预料到盛约的反应,现在盛约会有什么反应,这个反应算什么意思,都让人感到很茫然。 这种茫然意味着距离感,他们渐行渐远了。 其实分手当天就已经明白这一点,时隔四年,柏方时竟然直到今天才切切实实地体会到“失去”两个字所包含的意义。 原来分手不是尽头。 分手后还能做朋友,才是彻底推翻了过去拥有的一切,连可供怀念的余地都不留。 盛约说的“还能做朋友,也算很好的结果”,是因为彻底不爱了吧,没感情了当然认为还能当朋友很不错,谁不愿意生活中多几个朋友呢? 柏方时终于信了盛约的话,一时间五味杂陈,无话可说。 他还记得,当初在分手的最后一通电话里,盛约说:“我不想和你吵架了,也不想再生气了,我很累。”在此之前,他刚刚飞去美国,盛约却对他避而不见,让他在门外空等了一夜。 当时他们的关系变得很奇怪,也许是因为经常吵架,吵得两个人都有点精神不正常,敏感过头,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惊动全身的神经,然后一言不合,再开始吵。 吵架还算好的,冷战才最可怕。 柏方时不喜欢吵架,只有盛约爱发脾气,他最擅长的是沉默,可是他一沉默,盛约就发更大的脾气,总之结局还是争吵。 争吵的原因从来不复杂,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天你和我聊天有点冷淡,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我的消息,你真的很忙吗怎么才说几句就要挂电话?…… 事实证明了,他们的确不适合谈异地恋,当初盛约的悲观是有道理的,像柏方时这种人,原本的性格就热情有限,隔着电话,隔着网络,他的热情还能传达出去几分?盛约能准确接收到的,就更少了。 可盛约偏偏太需要他,那时盛约家里出事,几乎一无所有了,只有他。盛约需要他到什么程度呢?把他整个人打包寄去美国,一天24小时锁在盛约的床上,盛约都会不满足,会站在他床边说,“你心里是不是不乐意?是我强迫你了,你为什么不乐意呢?” 这份需要杀了他也填不满。 而且不得不承认,以前他对盛约的爱的确有一部分来源于盛约太爱他,感动、愧疚、怜惜和责任感,过多地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些东西曾经是助力,却也是他爱得不纯粹的原罪,盛约对他不满,给他判了“其实你不怎么爱我”的无期徒刑。 但是怎么走到分手这一步的呢?大概因为盛约终于受够了吧。 “分手”这个决定,通常是人走到绝路时,做出的最利己的选择。 如果继续爱下去,一直很痛苦,那就算了吧,还不如分手,早死早超生。——但凡在一起会比分开快乐,哪怕只多一点点的快乐,谁会愿意分开? 他们是和平分手,盛约说得没错。 当初盛约在电话里说,不想再为他没日没夜地纠结,他听完之后,没挣扎多久就同意了。 其实相较于自己厌倦,更影响心态的知道对方也厌倦了,他们都很累,但是“我知道你累了”,这一认知会让人更恐慌,每一天都更加如履薄冰,怕一不留神就完了,以至于陷入恶性循环。 但是现在都结束了。 盛约已经从往事里解脱,他过得很好,我—— 柏方时正走神,盛约突然叫他:“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嗯?”柏方时沉浸在回忆里,冷不丁没反应过来。 盛约说:“你请我去你家住,只是礼节性客气一下吗?” “……”柏方时一顿,“不,你这么久没回国了,回来后没人接你,也没个落脚点,我照顾你一下是应该的。” “谢谢。 分卷阅读39 ”盛约说,“那我们去酒店取东西吧。” 第四章 狗 有些事情,当场做决定时是合理的,可事后一想,怎么突然发展成了这样? ——对于盛约住进自己家,柏方时就是这种感受。 当天下午,他们去酒店把盛约的行李取了过来,柏方时在自己卧室的旁边,整理出一个房间给盛约住。这两个房间并没有紧挨着,稍微隔着一段距离。盛约没意见,很自然地把行李箱拖进来,开始一件件往衣柜里挂衣服。 他动作很利落,摆放东西井井有条,看样子是自己经常做。这很可以理解,毕竟在国外这些年,盛约自己一个人过,不可能照顾不好自己,很多生活方面的问题他一定比以前更善于解决。 柏方时再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弟弟的变化,从上午到现在,他从恍惚中清醒不少,终于接受了事实。 他一言不发,就在旁边看着。盛约整理完衣服,竟然从行李箱的最底下拿出两袋狗粮和几件狗狗衣服,都是很可爱的款式,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好看么?我挑的。” “……”柏方时点了点头。 盛约问:“狗呢,我怎么没看见它?” 柏方时说:“这几天我去外地了,狗我朋友帮忙照看,等会就送回来。” “朋友?” 盛约敏锐地瞥来一眼,柏方时觑着他的脸色:“嗯,也是同事,她自己也养狗,会照顾得很好,放心吧。” 盛约竟然对狗这么惦记。 想来也正常,人背井离乡时,怀念故土,怀念故人,对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充满牵挂。这狗以前和盛约那么好,他高兴时甚至管它叫儿子,怎么会不挂念? 但是以后,盛约要走的话,会把它抱走么? 柏方时觉得自己养了四年多,有资格争夺一下所有权。这是玩笑话,实际怎么算呢,最开始——在八年前,这狗是他们一起养的,现在也应该算是共同拥有。 柏方时给盛约解释了一下,如实说了自己没有时间每天在家陪狗,会经常把它交给助理或者朋友照顾。他解释完,盛约没什么反应,他大概不介意,退一步讲,即使介意,现在的盛约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他很懂分寸了。 随后,他们去熟悉了一遍柏方时的家,浴室、厨房、书房、客厅,储物间……虽然盛约说自己不会长住,柏方时依然把他当做一个长期住户,事无巨细,该介绍的地方都介绍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苏予澜如约把狗送了回来。 苏予澜是柏方时的合伙人,一个性格很不错的女人。虽说是合伙人,实际上,她只给了投资,在公司里挂着总监的名头,工作事务却是一概懒得管,只让柏方时一个人操心。 什么时候苏总会出面呢? ——当她看上了某个鲜嫩可口的小新人,想把她的宝贝疙瘩捧红的时候,就会来找牙姐要资源,每每把牙姐愁得掉头发。 值得一提的是,苏予澜的公众形象和她的实际作风一点也不像,她在社交网络上十分温柔善良、好说话,还扮作一个公正公平的公司管理,“”男团的粉丝们,包括悦时娱乐旗下其他艺人的粉丝,都挺喜欢她,天天在她微博下拍马屁,跟一天到晚背黑锅的牙姐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因此如此,她形象不错,长得也漂亮,经常有八卦媒体把她和柏方时凑成一对,年前就有一个爆料,说她是柏方时的未婚妻,传得有鼻子有眼,挺多人都信了。 柏方时一本正经地澄清过好几次,可惜挡不住绯闻。 苏予澜倒是无所谓,其实她不理解柏方时何必这么严肃地澄清,做他们这行的,有绯闻多正常?别人爱说就说呗,两个都是单身,又不是丑闻,有关注度总比没有好,况且柏方时早就不是靠粉丝吃饭的偶像了,恋情绯闻有什么可怕的?认真过头了。 大概是下午五点,苏予澜来的时候,牵着狗,直接拿钥匙打开了门。 这时柏方时正在厨房里,盛约第一天来,他准备亲手弄几个菜,显得贴心一点。 他做饭的时候,盛约自己在客厅待着,一抬头,和进门的苏予澜对上了视线。两人面面相觑,盛约眼神一低,看了一眼苏予澜手里的钥匙。苏予澜却认出了他,简直大吃一惊。 ——她听说柏方时和盛约以前谈过,但柏方时自己不提,这段故事在圈内流传久了,越传越夸张,已经被编得和差不多,虚构到让人不太相信。 没想到,盛约退圈几年后,还没公开露过面,竟然出现在柏方时家里。 苏予澜对盛约客气地笑了笑,把狗绳解开,转头冲厨房喊:“柏总,你家狗今天把我镯子摔了,给报销吗?” 柏总还没说话,刚犯了事儿的泰迪就嗷呜一声,连跑带颠儿地扑到了盛约脚上。 苏予澜一愣,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这狗她也认识好几年,喂过不知道多少次,可它除了跟柏方时亲密一些,对谁都很凶,从来没这么谄媚过。 盛约却很难讨好,揪着它的毛说:“今天洗澡了吗?往我身上瞎蹭,蠢狗。” 苏予澜讪讪地笑了笑,盛约也对她笑了一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抱起狗就回了自己房间,然后把门一关,直到吃晚饭时才出来。 这时苏予澜已经走了,柏方时送她离开时,被问了好几个问题,全是关于盛约的。他没回答,但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苏予澜说“我明白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柏方时不知道她明白了些什么,也懒得解释,回去叫盛约出来吃饭。 这顿饭吃得很放松,该紧张的,都在中午那顿紧张完了。 柏方时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盛约还是那副样子,一开始不知道因为什么,似乎不太高兴,但吃了几口菜就好了,还夸他厨艺有进步,并说自己也有进步,改天做菜给他吃。 柏方时听完沉默了一下。 他想起很久以前,当时他们刚开始异地恋那阵子,盛约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兴高采烈地叫他一起玩。盛约本来就网瘾很大,开了小号之后,每天都要艾特他八百遍,转发“月食”同人,分享身边的一切,路边的花花草草,包括今天吃的饭…… 那时盛约沉迷下厨,告诉他,以后做菜有进步了,每天都做给他吃。 但是那段时光其实很短暂,盛家一出事,盛约就没心情搞这些了,直到后来他们的关系慢慢变糟,渐渐地,微博小号也沉寂了。 很久之后,柏方时再次上网去看时,该用户已经注销。 其实,相比于人的记忆,网络数据要牢固得多。 但是如果要删掉一段数据,同样非常容易,比从大脑里遗忘要快得多。 那时盛约还有月食同人可以转发,后来,一年,两年,三年…… 分卷阅读40 将近五年了,时约和月食的CP超话都沉到了排行榜外面,毕竟网络上的热点层出不穷,旧的很快就被新的覆盖,当年那些轰轰烈烈的一切,就像过时的网络热词,除了铁杆粉丝,没几个人记得了。 柏方时偶尔会去盛约的大号看一眼,他的最后一条微博是四年零九个月之前的圣诞节,盛约说那是最难忘的圣诞。 按时间倒叙看评论,依然有粉丝在想念他,虽然没有当初那么多。 想到这,柏方时不禁问盛约:“现在你还上微博吗?” “偶尔。”盛约说,“没时间经常上网。” “那你会看自己的大号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有那么多人爱你,希望你回来。” 盛约却没抬头,一边吃着饭,一边抬杠似的说:“也有人不爱我了。” “……” 柏方时被杠得语塞,“你要看爱你的人,脱粉那些,你管他呢。” 第五章 歌与吻 盛约在这住了几天,他有一个美国秘书,叫Elsa,每天早上八点准时来接他,然后他就出门一整天,很晚才回来。 柏方时不知道盛约在忙什么,但他自己也忙,他们俩同住一个屋檐下,分头各忙各的,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连晚饭也不能一起吃,只在睡前碰一面,说一句晚安。 ——但盛约忙归忙,竟然还记得他的生日。 9月24这天,柏方时去了一趟邻市,早上去的,晚上坐飞机回来,一到家,盛家就在客厅里迎接了他,问他明天过生日有没有安排。 本来没有安排,柏方时和牙姐说好了,今年依然不庆祝,不想麻烦。苏予澜却执意要给他办一场生日趴,理由是“三十岁之前的每一个生日都要好好珍惜”,柏方时搞不懂三十岁之前和之后有什么区别,牙姐却在旁边附和,强调了好几遍:你才二十八岁啊,才二十八!别这么死气沉沉。 牙姐没敢说的后半句是,明明以前不这样,怎么分个手就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呢?一年不如一年活泼。 柏方时同意了,人家的好意做到这份儿上,再拒绝说过不去。 于是经由苏予澜一手操办,明天他们要在柏方时家里开个小型Party,邀请的人不多,除了他工作团队里的几个搭档,个别的几个朋友,还有就是公司的一些艺人,其实也算是半应酬性质。 柏方时对盛约讲了,盛约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后文了。柏方时被他一口气吊在半空,忍不住问:“你会送我生日礼物么,弟弟?” “当然。”盛约说,“我最近写了一首歌,送给你。” “……” 柏方时吃了一惊,他以为以盛约现在的作风,八成是很贵重的礼物,总之是那种在面子上会显得很好看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一首歌。 原来盛约还会写歌? 他以为自打退圈,他就不再碰了。即使是以前,盛约亲自写的歌也不多,他不是创作型歌手,业余写写而已。 柏方时不禁笑起来,终于觉得生日有值得期待的地方:“我已经开始好奇了,可以提前听一下么?” “不行。”盛约说,“生日礼物,要明天才能拆。” 说完就不管他,丢下一句晚安,回房间睡觉去了。 柏方时的好奇心惨遭折磨,半宿没睡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摊煎饼,依然睡不着,只好把耳机戴上,打开音乐APP,搜索“盛约”,顺着列表一首首往下听。 听了一会,他把盛约自己写的几首单独挑出来,放在一个新建的歌单里,反复地听,一边听一边猜,这首新歌会是类似的风格么?弟弟退圈几年,现在的唱功会不会生疏了? 总之,不管什么样,他都很期待。 恰好这时已经过了零点,现在是25日。 柏方时忍住把盛约叫起来给他唱歌的冲动,摘了耳机,强迫自己睡觉。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按正常作息起床,柏方时一到客厅,发现盛约的女秘书Elsa也在,他们用的是英语,Elsa一直在讲些什么,语速很快,盛约皱着眉,时不时回一句。 柏方时走近了几步,听清了她说的话,似乎是叫盛约回美国。盛约摇头,似乎正要说什么,看见他走过来,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Elsa也不说话了。 柏方时对他们笑了笑,其实他有点好奇,盛约在美国的事业那么成功,是一个人打拼出来的,还是有他爸爸提携? 盛家在海外一定有不少资产,但是听说盛约的爸爸好像不在美国,而且当时他和林惠心女士离婚了,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盛约恨他无情无义,不愿意和他来往。 柏方时一想到这些就不好受,收了胡思乱想,问盛约:“你什么时候给我拆礼物?” 盛约指了指沙发旁边立着的吉他:“晚上回来,我先出去一趟。” 柏方时只好送盛约出门,然后随便弄了点早餐吃。 今天过生日,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可惜放假也不能消停,他把微博上的“生日应酬”交给助理打理,电话却不能不亲自接。每年过生日最怕的就是这个,几乎从早到晚电话不断,每个人聊一会,一天下来累得够呛。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接到了当初的赵导打来的电话,老头挺久没和他联系了,先给他祝贺了一下生日快乐,没几句就进入正题,问他,盛约是不是回国了? 柏方时说是,赵导很高兴,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把这部戏重新拍完,搁置了这么多年,不拍完他总惦记,快成心病了,偏偏又不想换演员。 柏方时很惭愧,可事到如今,盛约显然不会再拍,他自己对拍戏的热情也减退了。当初他把演戏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后来几经波折,他渐渐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全身心投入到一部作品里,说白了,在艺术追求上已经没有激情了,可如果只是为了赚钱,他更没必要非得拍戏。 因为这通电话,柏方时的心情很受影响,直接把手机关了。 下午的时候,苏予澜来了,带着食物、酒水,和晚上布置现场要用的道具,总共一大堆,柏方时和她一起布置完毕,闲下来闲聊了一会。 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柏方时不喜欢对别人讲私事,苏予澜了解他,那些敏感问题,他自己不提她就不多过问。 到了傍晚,被邀请的人陆续来了,牙姐像个妈妈桑,带着“”男团和两个女艺人,来向他们柏总问好,还附赠表演节目环节。 柏方时兴致不高,但是装模作样也得笑几下,不好在这种时候给人家甩脸色。 好在苏予澜很擅长活跃气氛,带着一群小孩热热闹闹地喝酒唱歌玩游戏,一点架子也没有。 跟他们一比,二 分卷阅读41 十八岁的柏方时还真像个老年人,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跟牙姐两个人一起,慢悠悠地喝酒。 到了很晚的时候,盛约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门,客厅里的众人一齐看向他,盛约视若无睹,跟柏方时打了声招呼就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他把西装换了,脱掉一身严肃正经的气质,顿时年轻了好几岁——他本来才二十六。 “生日快乐,哥。”盛约拖来一把椅子,坐在柏方时对面,“我要现在给你唱歌吗?” 柏方时期待了一整天,当然要立刻听。于是关了音乐,把吉他递给他,盛约清了清嗓,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自弹自唱。 是一首英文歌。 调子很慢、很温柔。柏方时认真听着,渐渐沉浸在梦呓般的歌声里,感觉就像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对面的盛约,和盛约怀里那把吉他。而周围的一切其他人和事物,都与风景融为一体,被他忽略了。 结束的时候,盛约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旁边不知是谁带头鼓掌,大家一起捧场地开始夸。柏方时反应迟钝地说了句谢谢,这才开始回想盛约刚才唱的歌词是什么。 不是情歌。 盛约不仅人变得有分寸了,连歌词都一点不越界,连一句有可能会让人误会的表达都没有,通篇洋溢着对友人的祝福——我希望你快乐。 柏方时把歌词品味了几遍,毫无缘由地,一整天的期待忽然从高空摔下来——让盛约失望了,他没快乐起来。 但他没表现出来,他和刚才应付“”他们的节目一样,也给了盛约一个笑,笑完叫助理把蛋糕推过来,立刻关了灯,点蜡烛,许愿。 过生日,许愿的环节必不可少。 可惜柏方时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像样的愿望,就在心里敷衍地说,我也希望我快乐吧,然后吹了蜡烛,和大家一起切蛋糕。 后来就是吃吃喝喝,然而在场的男艺人、女艺人,包括苏总,大部分人都要控制身材,甜品吃得很克制。酒倒是没少喝,连盛约都喝了不少。 一开始柏方时以为,他喝酒这么积极,谁来敬酒都不拒绝,还给敬回去,兴许是几年不见酒量终于有长进了,没想到,结果还和当年差不多,喝一点就醉。 柏方时怕盛约喝下去没完没了,等会跟自己耍酒疯,连忙散了场,叫他们各回各家去。 等人都走光了,盛约自己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空酒杯,样子有点呆。 柏方时上前去拉他:“盛约?早点睡觉吧。” “……” 盛约没说话,不知道听没听见。柏方时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忍不住说:“谢谢你今天送我的歌,虽然我不喜欢——我说不喜欢你会生气么,弟弟?” 盛约不会生气,他喝醉了,听不懂。 柏方时说:“但是,你还会为我写歌,我很高兴,今年的生日比去年高兴。” 盛约依然没回答,眼神却望了过来。 柏方时也说完了,抓住他的手,想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送他回房间。 不料,盛约的力气大得很,反手一拽,柏方时猝不及防被拽过去,整个人栽到了盛约怀里。 不等他反应,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就印了下来。 ——不仅仅是吻。 盛约的手伸进柏方时衣服里,一边吻他,一边顺着他的腰线往下摸。柏方时简直呆住,本能地怀疑这人是在借醉装疯,但是——不应该吧,他应该是真的喝醉了。 盛约却不管不顾,一点也不客气,把他嘴唇咬得红肿,吮住他舌尖,贪婪得仿佛要把他吃进肚子里。 柏方时浑身颤栗,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快感从交缠的唇齿席卷遍全身,他低落了一整天的神经忽然不受控制地亢奋起来,且稍微受一点酒精的影响,这个吻变得格外刺激。 柏方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喘息,被动地被盛约压在沙发上,衬衫扣子被咬开了两颗。 他终于回过神,堪堪维持了一点理智,伸手推了盛约一下。后者立刻停住,大概就停了一秒,也可能是他的错觉,然后盛约的吻再次落下来,亲了他几口,忽然在他脖颈上用力嗅了一下:“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水?” “嗯?” “我好像第一次闻到,我上次送你那瓶呢?” “……” 柏方时一愣,盛约把他当成谁了? 这个认知简直让他从头凉到脚,凉气还没撤下去,又被一股无名火烧着了肺腑—— 柏方时猛地推开盛约,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盛约问他是不是单身,他却没有反问过。 很明显,看来不是了。 第六章 晚安吻 四年前,柏方时分手之前最后一次去美国,是因为那天早上,盛约在电话里对他哭了一场。 由于有时差,国内早上,那边深夜。 盛约在深夜做了一个噩梦,惊醒以后本能地想找他,于是给他打电话。 一开始还算正常,盛约和平时一样,无非是说一些“我很想你”,“我想听听你的声音”这类的话,即使是“我爱你”说了一万遍,也会变得普通,变成常态,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轻易地激起涟漪。 但是那天在电话里,盛约把说过无数遍的“我很想你”,带着哭腔讲了几遍,后来就不说话了,却又不让他挂电话。柏方时听着盛约的呼吸声,觉得他是在哭,一定哭了。 ——什么梦这么可怕? 或者梦只是个引子,他们一直以来分隔两地的矛盾与争吵才是本质问题。 当时,柏方时正在剧组拍戏,那不是他的最后一部戏,但却是他亲自演砸的第一部戏,本来想冲奖的,不料他的演艺生涯就从这里开始走下坡路,直到他做了淡出的决定。 这是后话,那天,柏方时跟剧组请了假,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直接去找盛约。 他以前去过,知道盛约住在哪里,抵达的时候,当地时间是下午,他废了一番周折来到盛约的门前,盛约却没给他开门。 柏方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盛约不出来见他,不接他的电话,不给他开门。 他想,发生了什么?盛约虽然喜欢闹脾气,但是绝不会随便做这种事,他明明非常想见他,知道他来了,应该兴高采烈出来迎接才对—— 柏方时差点报警,结果盛约给他回了一条消息,叫他走吧。 “你走吧。”就三个字,轻飘飘的,柏方时想象不出盛约用什么表情打出这行字,他的一腔焦虑与忧愁被冻住,却依然在门口等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盛约依然不开门。 柏方时被剧组催着回国,于是没有休息的时间,就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回国之后,盛约给他打了最后一通电话,明确表示,他经过 分卷阅读42 深思熟虑做了决定,以后不想再吵架了,不想再受感情折磨,他太累了,分手吧。 那天是四年前的5月19日,差几天是盛约的生日。 说来奇怪,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某种不幸的注定,他和盛约认识八年,竟然从来没有在一起庆祝过生日——今天晚上是第一次,竟然还得不到愉快的收场。 柏方时其实很清楚,虽然他没想到盛约竟然和别人在一起了,但也是情理之中——他们都分手四年多了,以后的日子还要过,当然就会有别人,不仅盛约,他自己也一样,否则,难不成他们要当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一想到这,柏方时心里的怒火就熄了,变成了一堆沉甸甸的灰,铺满从相识到现在、跌跌撞撞的八年。 他突然有点提不起劲头,整个人颓了,没了发火的欲望,就这么躺在沙发上,一动也没动。 盛约刚才被他用力推了一把,好像清醒了不少。 柏方时眼睛扫过去时,发现盛约正在打量他。那眼神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没那么清晰,也不迷糊,让人分辨不出到底醒酒了没。 柏方时心里一阵绞痛,痛得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他恍惚觉得,这个症状似乎比他在门外等了一夜、比他们分手那天还要严重。 当时分手后——包括后来的几年,其实柏方时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是我的错,我不够豁得出去,不够勇敢,不够爱他,我总是计较爱情以外的得失,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爱情和理想都没抓住。 直到今天晚上之前,他依然觉得这段感情之所以失败,是他的错,作为一个男人,作为比盛约更年长的哥哥,他没有在他的爱人最需要他的时候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几年他因此一直沉浸在自责和内疚里,无法摆脱过去,开始新的恋情。 可是突然得知盛约在美国——八成是在美国——有了新的对象,盛约不断地打破他的认知,盛约切切实实地改变了,只有他自己还活在过去—— 柏方时顿时一口心头血涌上喉咙,撕裂了连年以来的麻木和沉重,呛出来的时候,心脏都被狠狠拉扯了一把。 “我是在为什么难过呢?不应该高兴么。” 出于下意识的自我掩饰,柏方时抬手遮在了额前。霎时间,客厅里刺眼的灯光变暗了,他轻轻舒了口气。 盛约依然在看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挖掘出什么,柏方时缓了缓情绪,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冷静地开口:“太晚了,早点睡觉吧。”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推开挡路的盛约,随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衬衫,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盛约在身后拽他,“你要去哪儿,不准走。”柏方时回手一挣,盛约变本加厉地缠上来,混不讲理地说,“我要和你一起睡。” “……” 柏方时刚勉强平复的心情,蹭地一下又冒火了:“你想和谁睡就找谁去,别跟我发酒疯!” 盛约却不依不饶:“我就想和你睡。” 盛约固执的态度熟悉得很,柏方时更加难以忍受,他压抑住打盛约一顿的欲望,回头,凑近盛约的眼睛,让他近距离看自己。 “看清了吗,不认识我?知道我是谁?” 话音刚落,柏方时没来得及退开,盛约突然点了点头,顺着近距离的优势,轻松地亲了他一口。 柏方时:“……” 盛约微微眯起眼睛,柏方时似乎看见他笑了一下,很短暂,一闪而过。可仔细一看,盛约分明没笑过,紧绷的下颌线条像雕塑一般,一丝不苟。 柏方时脑子短路了几秒钟,不知道该发脾气还是该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反正都没用,盛约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个毛病他太了解了,当初他带盛约回去见家长,盛约喝了点酒,喝完也这么跟他耍酒疯,这个人就不应该沾酒。 柏方时不想管了,转头回房间。 然而盛约一直粘着他,他走一步盛约就走一步,他停下盛约就停下,像个跟屁虫。 柏方时心力交瘁:“说什么做好朋友,你是故意回来折磨我的吧?” 他关上卧室的门,盛约已经跟进来了,柏方时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正在犹豫,盛约竟然主动帮他脱衣服,还学他刚才说话的腔调,一本正经道:“太晚了,早点睡觉吧。” “……” 柏方时什么心情都忘了,现在就想立刻去把所有卖酒的地方全砸了,并对盛约独家颁布一条禁酒令。 盛约却不管他怎么想,硬是把他的衬衫给拽到了肩膀下面,由于他不配合,卡在胳膊上脱不下来。于是转而去解他的皮带,柏方时服了:“我自己脱,你离我远点。” 盛约竟然听了,趁他脱衣服的工夫,把自己的也脱了。 柏方时换好睡衣,钻进被子里,盛约就躺在他身边,进不去,只好隔着被子单方面抱紧他。 “我好喜欢你。”盛约说,“你亲我一下行么?让我睡个好觉。” “……” 柏方时略一沉默,转身靠过去,搂住盛约的后脑,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好好睡,明天早上醒酒了,你就从我家搬出去,别在前男友身边呆着了。” 第七章 烟 当天晚上,柏方时半宿没睡着,盛约的手臂一直压在他腰上,大有天崩地裂也不放手的架势。 兴许是被搂得太紧了,柏方时做了一个让人胸闷气短的梦。 他梦见盛约结婚了。 结婚对象是谁,是男是女,在梦里都不清晰,总之不是他。 他是客人,他走进礼堂,他看见盛约穿一身纯白色的礼服,发型做得精心,面上带着喜悦的微笑,在司仪的引导下,与伴侣交换完戒指,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盛约叫他:“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 柏方时猛然惊醒,睁眼一看,天已经亮了。他坐起身,低头撑住脸,重重地吐出口气。 床的另一边,盛约还没睡醒,柏方时偏头看了一眼——与四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面孔,安静地闭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做表情时,依然是他熟悉的那个人,没有变化。 柏方时沉默了一下,心想,当时他邀请盛约来自己家住,是因为盛约在国内无亲无故了,他照顾他一下理所应当。现在他想让盛约搬出去,最客观的原因当然是盛约有了新的男朋友,一个非单身人士,于情于理都不该和前男友住在一起。 至于主观原因—— 他不想再看见盛约了,心烦。 他忽然发现,他并不是心甘情愿无底线包容,他又不是雷锋。明明前男友比他过得好,他竟然还因为内疚等想照顾对方,多讽刺?盛约的十八岁到二十六岁,是青春,他的二十岁到 分卷阅读43 二十八岁,又算什么呢? 而最后,盛约圆满了,有一天会和别人结婚,他呢,他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柏方时心态很不平稳地胡思乱想了一通,回神时,发现盛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在看他。 “哥。”盛约突然开口,嗓音有点轻微的哑,“我昨晚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跑你床上来了?” “……” 盛约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柏方时不意外,事后不认账是酒鬼的必备技能,这样才能在作完妖之后安全脱身。但他不确定盛约是真不记得了,还是为了避免尴尬,故意说自己不记得。 柏方时心里有点烦,越看盛约越烦,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呼吸都不太顺畅。 他拿出了见客户的耐心,尽量冷静地说:“你昨晚把我认错成别人了,一直抱着我不撒手,非要和我一起睡……是你的男朋友么?如果你早告诉我,你不是单身,我不会请你来我家里住,以后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我觉得咱们最好保持距离,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合适的新住处,怎么样?” 柏方时措辞委婉,态度却不容拒绝。 他坐着,盛约躺着,他们对视了几秒,眼神碰到一起时,陌生人般的生疏感令气氛有些僵硬。 “什么男朋友?”盛约说,“我昨晚有这么说吗?” “没这么说,我猜的。” “哦。”盛约没承认,竟然也不否认,他依然看着柏方时,眼神专注得似乎不想错过柏方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半天才说,“你很介意吗,哥?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有那方面想法了,我有没有男朋友很重要么?虽然我们以前好过,可现在问心无愧,需要避嫌给谁看?” 好一个问心无愧,柏方时梗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 盛约却不知为何心情不错,突然伸手扯他的睡衣,小动作很轻,嗓音也轻,求饶似的:“昨晚是我的错,我不该喝那么多酒,以后不喝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 不好。柏方时很难不生气,然而现在竟然轮到盛约哄他了?这在以前,让人难以想象。 柏方时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没理会盛约那套“问心无愧”的理论,坚持道:“不行,找到房子你就搬出去。” 这句态度很不好了,冷淡得很,盛约丝毫不介意,似乎还被取悦了,身后的尾巴翘得老高,眨巴眨巴眼睛看他:“好吧,到时候再说。” 柏方时:“……” 盛约真的变了很多,他有点理解不了。 这个念头让柏方时一整天都心情不快,九月末了,暑气渐渐散去,天气越来越凉,但夏装尚未收进衣柜,秋天还远在几场大雨之后的未来。 柏方时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桌上的咖啡冷掉了,电脑桌面上,是牙姐刚才发来的视频——昨晚过生日,盛约为他弹吉他唱歌,牙姐帮忙录像了。 然而,这份视频不仅发给他,也发了盛约一份。 牙姐发送之前没想到,她顺手的一个举动,直接把几乎半年没有上过热搜的柏方时再一次推上了流量的顶点—— 因为盛约拿视频发微博了,用的大号。 截至到今天,他失踪了四年九个月零一天。当年,他退圈之后的不久,他家里的事情被曝光,他的祖宗十八代被扒了个底朝天,那些事一度成为他名誉上的污点。 后来,他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偶尔有博主盘点舞台表现或者颜值、偶像的特殊出身背景时,才会提到他,渐渐地,他成了一道再也不会回来的风景,成为一部分人的白月光,也被另一部分人遗忘。 没想到,时隔四年多,他再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一“诈尸”就给微博送了一个大礼。 那个视频拍得很清晰,盛约抱着吉他,神情沉静,低垂眉眼时长长的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安静地唱着歌,背景是柏方时家挂了装饰的墙壁,除了他,没有别人入镜。 他在微博上说:好久不见。 发完的半小时之内就上热搜了,转发评论飞一样地上涨。由于柏方时过生日,悦时娱乐的好几个艺人都在同一个背景里拍了合照,PO上微博发生日贺词,盛约的视频被人一对照,明显是同一个地方。 这个发现再一次引爆了网友们的八卦欲,导致他和柏方时当初直播接吻那段古老视频再一次被翻了出来,看过的忍不住感慨,没看过的惊掉下巴。 一时间,热搜上“盛约”、“柏方时”、“盛约回归”、“月食”、“时约”、甚至包括“好久不见”,一路飘红,几乎屠榜了。 这还不是高潮,有个营销号大概想顶风蹭一波热度,竟然趁机扒了悦时旗下“”里最红的傅新言,把他和盛约的各种风格、人设、营销方式,全都放在一起对比,标题明晃晃地写了一句:白月光和替身?旧爱和新欢? 一下子转了几万条,傅新言现在正红呢,新旧流量撞一起,吃瓜群众都快被瓜撑死了。 偏偏傅新言是个沉不住气的,有点什么事都忍不住叨叨几句,他刚把帐号从牙姐手里拿回来,竟然不长记性,又发了一个抒情长微博。 他没提盛约的大名,也没敢提柏方时,可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又矫情什么,即使是无关的事,网友们也能根据他的发言扯出一篇充满内涵的理解。 柏方时本来在跟助理通电话,他叫他的生活助理帮他找房子,准备给盛约住,但是以盛约的要求,确实不太好找。 这边还没说完,桌上另一部手机响了,牙姐给他汇报了微博上的情况,并非常商业地提出一个问题:盛约会生气么?会不会因此把傅新言的节目撤了? 柏方时略一沉默,他第一反应根本没想到这方面:“撤就撤吧,把傅新言的账号停了,叫他去反省。” 牙姐应了,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你和盛约……” 柏方时没搭理她,直接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柏方时下班的时间稍微有点晚,他叫司机送自己回家。 在路上,他刷了一路微博。和预想中一样,他的评论和私信里又变得乱七八糟,那些熟悉的关键词,让他恍惚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几年前。 其实这几年他已经不像个明星了,以前他不管去哪都有狗仔跟拍,现在狗仔们都知道跟着他什么都拍不到,连续几年,除了和苏予澜的零星绯闻,其他一点料没有,且曝光度越来越低,指着他喂流量恐怕得饿死。 柏方时走了下神,很快到家门口。 他住十五楼,整个楼层只有他一家,没有邻居。他打开门,低头看了一眼,盛约的鞋在玄关摆着,人在家。听见他开门的声音,狗从厨房跑出来,过来蹭了蹭他的腿。 柏方时任由它跟自己撒 分卷阅读44 了会娇——这是养熟之后才有的待遇,问它:“盛约呢?” 狗汪了一声,听懂了,三步一回头地带他往阳台去。 家里的阳台很大,当初搬进来的时候,柏方时专门找人做了设计,弄得很漂亮。他推开阳台的门,一眼就看见盛约背对他站在一个花盆旁边,正在眺望远处的景色。 待走近了两步,看清盛约在干什么,柏方时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盛约显然不知道他回来了,仓促间转过身,立刻把烟掐了,“……没有,第一次试。” 这句说得太假,他刚才的动作一点也不像第一次,太熟练了,不仅熟练,还很漂亮,配合上盛约那张深邃的面孔,可以直接剪进电影里当经典镜头。 柏方时心情有点复杂,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盛约却自顾自揣摩他的想法,擅自替他开口:“你是不是想问傅新言的事?我不会因为这个再插手节目,你放心吧。” “……” 第八章 密码 说完刚才那句,盛约夹着烟,似乎又想点上。 柏方时出现的时候,他宛如一个被家长抓到偷摸抽烟的未成年学生,第一反应是掩饰。然而柏方时不是他的家长,他也不是未成年,他抽不抽烟,柏方时管不着。 但是已经掩饰过一回了,已经暴露过的心虚,再佯装坦荡,没什么意思。 盛约把抽半截的烟丢进垃圾桶——因为这支烟,当天晚上,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 也不只是烟吧,更多原因是今天的热搜。 柏方时回来就想问盛约,他为什么要发那条微博?他们都曾经站过风口浪尖,被人拿放大镜观察过一言一行,都很懂如何找话题和避开话题,盛约不可能预料不到,他这个视频发出去,会引起轰动。 但他依然高调地发了,柏方时想不通他出于什么心态非得搞这么一出。 如果在以前,他俩好的时候,柏方时对盛约有一套固定的“解题思路”,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盛约生气了、作了,做了让人不理解的事,他只要去哄就对了,不用怀疑,盛约肯定很需要他。 可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是恋爱关系,盛约有了新对象,不可能故意秀恩爱找存在感,他的解题方式过时了。 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柏方时不可避免地想到商业上,给节目炒热度?还是盛约自己的品牌接下来要做推广营销,先借他炒作一下? 如果是真的,以他们曾经的感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怪讽刺的。 柏方时一言不发,沉默地吃饭。 今天的晚饭是盛约亲手做的,他到家之前盛约就准备好了,总共四个菜,卖相很好,味道也还行。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吃盛约做的菜。 ——看来这个人果然不在乎傅新言的事,心情一点没受影响,否则不会这么热心地给他做饭。 柏方时暗自琢磨了一会,越想越不是滋味。事到如今,不管盛约说什么做什么,都能给他带来负面情绪,他迫切地希望盛约赶紧搬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你在想什么?”餐桌对面,盛约突然叫他,“我做菜好吃吗?” “嗯。”柏方时胡乱点了点头。 大概敷衍得太明显,盛约有点失望:“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 柏方时眼神一顿,这才发现桌上的四个菜都是按照他口味做的,“谢谢,你今天不忙吗?” “我都是乱忙。”盛约说,“想忙就忙,不想忙就闲着。” “嗯。” “……” 又没话了,柏方时想了想说:“我不准备给傅新言上了,换个人。他这个人事儿太多,上这种半真人秀性质的节目,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你当初的看法是对的,不该用他。” “我什么看法?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为什么,因为他像你吗?” 柏方时打量着盛约,脑中回想了一下傅新言的脸。盛约却反问道:“你觉得他像我?” 柏方时摇了摇头。 如果没人提,他根本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一定要说“像”的话,那很简单,总能找出几张角度相似的照片。 但人和人像不像,区别更大的是气质。 一点也不像。 柏方时不觉得这个问题值得讨论,他有意再提一提找房子的事,盛约却突然岔开话题,问他:“哥,这几年你一直是单身,没有谈恋爱和结婚的打算?叔叔阿姨不催你吗?” 柏方时喝了口水,顺了顺气说:“没有,他们不管我。” “那你自己呢,也没想法?” “……” 柏方时又烦躁起来,盛约作为前男友实在很不讲究,自己有了新对象,竟然还要逼问前任为什么不找对象?什么毛病?什么心态?幸灾乐祸、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柏方时皱起眉,垂下的睫毛在餐厅的小吊灯下投出两扇阴影,显得他的脸色又白又冷淡:“不想谈。”他说,“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下一段要更慎重才行,免得重蹈覆辙。” 这句话他本意是当做嘲讽,故意刺盛约两句,说完却觉得,这样讲显得他太计较过去,一点也不豁达。然而在口头上“豁达”有什么意义?以后各走各路,过好自己的生活,最好谁也别干预谁了。 柏方时吃不下去了,撂下筷子,一抬头,盛约又在看他。 依然是认真的、具有挖掘意味的眼神,他的视线碰过去时,盛约就收敛了,很自然地调转目光,不看他了,一点被抓包的尴尬都没有,让人想怀疑点什么都怀疑不起来。 柏方时一口气郁结于肺腑,吐不出来也消不下去,把自己憋得内伤。 恰好盛约也吃完了,他立刻收拾餐桌、洗碗,把手泡在冷水里冲了一会,等到冷够了才拿出来。 他突然想起,他名下还有一套房子空着,是买给他爸妈的,但他们暂时不打算搬过去住,先借给盛约住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 柏方时轻轻呼出口气,仿佛历尽千难万险,终于解决一个心腹大患。然而他一口气还没顺下去,走出厨房一看,盛约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的是他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 “呃……”盛约抬起头,“我不是故意的。……你手机在这边放着,我随手一试,没想到——” 柏方时面色一僵,盛约却不顾及他的心情,语速几乎有些急迫地迅速说下去:“你的密码是970523?你换过手机吧,但是没改密码。” 盛约主动走过来,走到柏方时身边:“你为什么还在用我的生日当密码?你——” “我习惯了。”柏方时打断他,“懒得换,没有别的原因。” 盛约却 分卷阅读45 听不进去。不知为什么,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一直渴望力量的人,突然被打了一支兴奋剂,眼神难以自制地亮了几分,面色微微发红,连呼吸的频率都变得急促了一些。 他那么兴奋,甚至可以说得意,像个小孩子一样,确认自己依然受宠爱,可以继续嚣张跋扈了——就是这种得意,但是不太明显,他比从前克制得多。 他抓住柏方时的手:“懒得换算什么理由?换密码不是很简单么,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我呢,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哥哥?” 盛约唇边带着笑,这个微笑和这些天以来他的每一个笑都不一样,可是看在柏方时眼里一样刺眼,柏方时是不计较口头上的“豁达”,但是里子面子都被人揭了,盛约不仅逼问他为什么不谈恋爱,还要逼着他承认他依然喜欢他,凭什么?能不能给他留点余地?能不能给他留点尊严? 柏方时猛地一抽手,盛约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手机猝然脱手而出,啪地一下摔到地板上,屏幕碎了。 “……” 盛约僵了一下,柏方时也没去捡,他冷着脸,近乎严厉地盯着盛约:“你闹够了没有?从你回国到现在,你说做朋友,我同意,你和我一起住,把我当成别人亲,ok你喝醉了我不计较,你有男朋友我也接受,可你这是什么态度?非得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让我承认依然喜欢你,你就满足了?就高兴了?窥探到前男友对你念念不忘的秘密会让你非常有优越感?你是有多恨我,盛约,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啊?” “我没有男朋友!”盛约被训得茫然了两秒,无措地抱住柏方时,硬是把人按到后面的墙壁上,“我没有男朋友,我和你开玩笑的,哥哥……” 柏方时推开他,嗓音又轻又冷:“好笑么?” 盛约没吭声,眼神里期待混着委屈,小心地望过来。 柏方时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他指着卧室说:“我不知道你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盛约,你变了,我看不懂你了。不如就这样,你别在从我身上找乐子,我这个人无聊得很,还活得一年不如一年,你就放过我,去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回美国也好,留在国内也罢,都不关我的事,你现在就搬走吧,我帮你订酒店——” 柏方时一股火从头烧到脚,冲动之下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了,脑子里是滔天火海,卷着一团烧不尽的乱麻,只想尽快全斩了。 他拖着盛约往卧室走,看样子要亲手帮盛约打包行李。 盛约的行李不多,就衣柜里挂着的几套衣服,柜子上摆放的零星杂物,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柏方时把衣柜打开,一股脑全取出来塞进皮箱里。 盛约的皮箱没上锁,他一掀开,不知碰到了什么,里面的夹层里突然掉出一个东西。柏方时微微错愕,盛约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捡起一看,是一个白色的药瓶。 “……这是什么?”药瓶上密密麻麻一排英文,柏方时本来能看懂,但他现在很不冷静,眼前看什么都是浮着的,那些字母从视网膜上迅速掠过,他没能把它们翻译成自己理解的语言。 盛约却不回答,一声不吭地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东西,打开箱子,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把衣服、电脑、杂物,以最快的速度装好。 “行,我现在就搬出去。”盛约突然改变态度,“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再见。” “……” 盛约挺着脊背,拖着行李,嘭地一声摔上了门。 第九章 病 柏方时花了几分钟从失控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刚才他对盛约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受自己控制,他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了,那个东西在他心里压抑了许多年,破体而出时一举撕碎了他的体面。 柏方时想起刚才那瓶药,和盛约被发现吃药后的反应,心往下沉了沉,后知后觉地追了出去。 这时,外面夜已经深了,小区里的喷泉坏了很久,最近才修好。柏方时追到这的时候,盛约正站在灯光变幻的喷泉下低头看手机,可能是在联系助理来接他。 他抬头看见柏方时,立刻拖起箱子就走。 “等等!”柏方时一把抓住他,由于刚才跑得太急,说话时气息微喘,“你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药?” 盛约冷冷地瞟来一眼:“关你什么事?” 柏方时不理会他的态度,又问一遍:“是什么药,你生病了?” “对,传染病,呼吸传染,你离我远点儿。”盛约心情不好时活像个棒槌,一句好话都不会讲,他推开柏方时,把箱子拖得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大步往前走。 这时候他倒是不讲“好朋友”那套虚伪的说辞了,但是发红的眼角在这么亮的灯光下一点也藏不住,柏方时不怕他发火,最见不得他哭,当即心软了半截,拉住他,耐着性子问第三遍:“到底什么病?” 盛约没处可逃避,猛地转过身:“是你要赶我走,现在又来关心我,我得了什么病对你很重要么?用不着你关心!” “用不着我关心?”柏方时的眼神在灯下明暗不定,“除了我,还有人关心你么?” “……” 盛约一哽,很轴地说:“我男朋友啊。” “你刚才说你没有男朋友。” “哦,你听见了啊,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现在信了?” “……” 柏方时捏了捏眉心,尽量使自己冷静:“盛约,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了,我们吵过那么多次,结果呢?如果当初我们少几句争吵,现在也不会——” “你以为我喜欢和你吵架?”柏方时提到当初的事,盛约脸色一变,“当初每次争吵,最痛苦的是谁?每次我们吵完,我都数着时间等你什么时候会和我说话,但你的沉默一次比一次久,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你说的对,除了你,没有人关心我了,我害怕死了,怕你也不再关心我,怕你觉得我烦,可是我越怕越忍不住烦你——” 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往往会不受控制地在对方的底线上来回踩踏,一方面用以证明自己拥有“被特赦”的权利,另一方面是自暴自弃的自虐,既恐惧,又希望立刻被判死刑,免得反复受折磨。 盛约甩开柏方时的手:“我那么烦,非要和你吵架?因为不吵架我就感受不到你的情绪啊,你为什么不能每天多想我几次呢?你想我的时候立刻告诉我不行吗?我多希望我们能经常见面,可是我忙,你也忙,那时我又不方便回国,只能等你来找我……我就像一个吸毒的人,你来一次,见我一次,我发作的毒瘾得到缓解,然后你走了,我就变得比上一次更加变本加厉。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呢,一直留在我身边行不行?我每次思考这个问题的原因,都是在 分卷阅读46 往自己心脏上捅刀。” “……” “我还不止一次后悔过,当初我坚持不出国就好了,可是如果我不走,我在国内什么前途都没有,那天晚上,我妈问我,‘你想当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拖累他、被他养着么’……我有什么选择?怎么选都是错,我的命就这样了,我比大部分人都幸运,可惜这份幸运很短暂,我还没学会珍惜,它就没有了。” 柏方时沉默了片刻:“所以那年,你和我分手的原因是真心话?你累了、受够了?” “不。”盛约突然笑了一下,自嘲道,“因为我病了,我长期睡不好,抑郁、焦虑,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后来又去看精神科——可当时我都这样了,也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我怕你担心,怕你为我受煎熬,可我又想让你知道,希望你关心我,我把自己弄得快疯了,你来美国那天,我想死了算了,结果你在外面敲我的门,我又不舍得死了……活着多好,活着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 “当时我想,别在一起了,以后变得正常点再回去找你,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我还能有机会。可直到今天我还在吃治疗抑郁症的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觉得我可怜吗?是,我多可怜,我爱你爱得要死,可怜巴巴的,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你也是因为可怜我才一直哄我、对我一再迁就——” “不是。”柏方时打断他,“看你难受,我也不好受。” “哦,因为你同理心特别强,对别人的痛苦很能感同身受。” 盛约背过身去,声音压得极低。 柏方时按住他的肩膀:“不,我是心疼你,盛约。” “心疼和可怜有区别么?我不需要。” “当然有区别。”柏方时说,“值得可怜的人那么多,能让我的心和他一起疼的人,只有你一个。” “……” 盛约不说话了,时间突然变得很慢,喷泉里流动的水声也变得很轻,他的这番自白虽然沉重,可与几年前那段沉重的过去相比,不过一片鸿毛。 那些埋藏在时间里的纠结与痛苦,远不是几句话能轻易揭露的。 但是柏方时接收到了。虽然理解很难,设身处地地真正理解一个人很难,然而情人之间的桥梁是,“你有一分痛苦,我能感受到十分,你只需表达一分伤心,我的心已经碎了”。 柏方时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晰地体会到爱,它熟悉又陌生,它沉重得像是天塌了,兜头砸在他身上,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能安安稳稳地把它撑住。 柏方时的手依然按在盛约肩膀上,往回拢了一把,虚虚地抱住盛约。 盛约没拒绝,也没吭声,他冲动之下用刀划开伤口,揭了自己的老底,现在有点后悔了,因为坦白了就没有退路,做人永远要留三分才更有底气。 但柏方时不给他后悔的机会,直接接管了他的箱子,拖着他的手,把他带回了楼上。 刚才出来得急,家里的灯没有关,柏方时把盛约安顿在沙发上,自己去给他热了一杯牛奶。 ——有点像哄小孩,但是这么晚了,牛奶安神又助眠,很合适。 “喝了吧。”柏方时看了盛约一眼,犹豫了下问,“抑郁症怎么治?吃药就行了吗,别的呢?” “……”盛约从沙发上抬起头,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角度刁钻地说,“刚才你是看见我的药才追出来的吧,如果我没病呢?你是不是就不会管我了?” 柏方时迟疑了一下,直觉这个问题非常关键,要选一个满分答案才对。 盛约的耐心却非常非常少,一两秒没听见回复,心里又躁郁起来,说道:“只心疼我一个,也只是心疼而已。柏方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为什么要骗你我有男朋友么,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想和你谈恋爱了,我们再复合一次,最后依然会分手,我们不可能顺顺利利地白头偕老,咱们俩这辈子就没可能。我太了解我自己了,也太了解你——” “不,你不了解我。”柏方时冷静又果断地说。 但他的冷静显然让盛约不满,盛约微微一愣,恼了:“我不了解你?我比谁都了解你,在你心里,爱情的份量只有那么大一点儿,只要我不走,你永远能包容我,但是如果我走了,走了也就走了,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 柏方时皱起眉,盛约时刻留意他的表情,立刻道:“说中你心事了是么?不高兴了?发现我越来越讨厌了吧,我早就变成这样了,我一点也不会哄你高兴,只会一次次惹人厌烦,你——” 他剩下的话没说完,柏方时越过茶几,一把将他推在沙发靠背上,用力地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带有强迫性质的吻,盛约呆住了,柏方时压在他身上,吻得像在宣泄某种难言的情绪,浓烈的、沉重的,夹杂一丝几乎品味不到的甜,把他吻得头昏脑涨。 一吻结束,盛约愣了半天。 柏方时放开他时,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一滴眼泪没有,却比哭还惨烈。 “哭吧。”柏方时说,“在我肩膀上哭一会,弟弟。” 第十章 你是我的人 那天晚上,柏方时陪了盛约一夜,盛约一直抱着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拼尽全身力气,绝对不能放手。 柏方时不记得自己后来几点睡着的,他躺在盛约身边想了很多事情,比如,明天该怎么过?但是毫无头绪,他的理智只剩下一个空壳,脑海里、心脏里、血液里,都被一种沉重又澎湃的情绪填满。 他昏昏沉沉的,睡着之前下意识抱紧了盛约。 就这样熬了一夜,不管多么漫长的黑夜也总会过去。第二天早上,柏方时比盛约先睡醒,他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穿衣,洗漱,给狗准备早餐……一切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今早还下了一场雨,现在已经放晴了,柏方时在厨房里打开窗,潮湿而清新的气息兑着冷气扑面而来,是早秋的味道。 他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一点,然后把手机拿出来,翻了翻日程记录,一边开火做饭,一边给助理打电话。告诉助理,把他这几天的安排都推了,帮他预约精神科专家,他还准备去一趟心理诊所,顺便再买个新手机。 助理忐忑地问:“您病了吗?” 柏方时无意细说,随口应付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今天早餐做的是小米粥,加了红枣,他刚把锅盖上,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盛约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了过来。 大概因为不需要再伪装了,盛约没有刻意对他笑,那表情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像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长年不见阳光,阴沉又冷。 柏方时心里一沉,有点适应不过来。 盛约却是一丁点 分卷阅读47 都不想掩饰了,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丧气那么明显,眼神就像一潭死水,但是看见柏方时的一瞬间,水波动荡了一下。 盛约倚在厨房门口,远远地说:“等会Elsa来接我,她帮我订好了酒店,不找房子了,再住几天,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我就回去。” “你要回美国?” “嗯。”盛约顿了顿,难得坦然,“我想了一下,如果我留下,对你是一个负担,我不需要你同情,也不想道德绑架你、在你面前卖惨,非要强迫你为我做什么……虽然我昨天晚上说了很多过激的话,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自己能消化,你不用想太多。” 柏方时身后的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这是每一个普通家庭的早晨最常见的一幕,熟悉又陌生,盛约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坦白说,我得病也不是因为你,只不过很多不幸的事都赶在一起罢了,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因此内疚。……其实我已经想通了,这次回国,我没想找你复合,以前我总是不知足,现在我学会往好处想了,你看,时隔四年,我们还能再见面,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开心。” 盛约依然没笑,但他说得诚恳,不像假话。 柏方时想不通他什么时候考虑的这些,昨晚他们相拥而眠时,他就一直在想这个? 柏方时不置可否,沉默着把粥煮好了,他们一起吃了早餐,盛约换好衣服,像往常一样,等Elsa来接他。但是这次他的行李箱提到了门口,此番一出门,应该不打算再回来了。 兴许是对此有预感,小狗从早饭开始就粘着盛约,一直咬他的裤腿,试图把他往自己的窝里拖。 盛约一动不动,任凭它呜呜乱叫。 柏方时看不下去了,拎起小狗抱进怀里,摁着它的脑袋,自己头也不抬,话却是对盛约说的:“我不希望你走。” 盛约微微一愣,柏方时说:“我以为我昨晚表达得很清楚了,现在想想,的确,我好像什么都没说?……盛约,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圣父吗?我没有那么多同情心,你太抬举我了。” 他们难得肩并肩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心,以前关系好的时候也几乎没有过。但是以前那么好,每一天都开心,现在回想起来,遥远得不真实。 然而,正因为遥远,过去才显得更加美丽。 柏方时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盛约时的心情,是惊艳吧,眼前一亮,那时盛约不仅好看,从头到脚都在发光,整个人像一团灿烂的火焰,看人时垂着眼皮,从上往下投来一眼,就算给你天大的面子了,像一只傲慢的孔雀。 也因为年轻,带着一股子横冲直撞的率性,直来直去,别扭也别扭得可爱。 而柏方时呢,那时他才二十岁,已经自诩是个成熟男人了——或许稍微有点成熟吧,以他现在二十八岁的眼光评价当年的自己,当然是幼稚的。 但是初恋的珍贵就在于此,一辈子只有一次幼稚的机会,每一天都不能重来。 柏方时抱着狗,对盛约说:“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时,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盛约抬头看他。 柏方时说:“那天我们第一次接吻了,我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忘了你怎么回答的吗?你说‘当然喜欢,没人能不喜欢我’。……那时我们才认识几天,为什么现在你却不相信了?明明我比当年更喜欢你。” 时隔多年,再一次提到“喜欢”这个词,柏方时忽然有点心悸。 有时“喜欢”比“爱”更具有力量,爱往往深刻而沉重,喜欢却是轻松的、喜悦的,一提到它,就让人不由自主回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心脏跃动的感觉,酸酸甜甜、微微发麻。 柏方时说:“四年前,我们分手时,你说你很累,其实我也很累。可分开后我也没有获得轻松,反而陷入了更难过的心情里。那时我想不通,为什么在一起不高兴,分开了也不高兴,是不是爱上一个人,这辈子就被拴在他身上了?喜怒哀乐再也不听自己的。” 柏方时说话的时候,盛约低头安静地听着。 墙上的挂钟指到八点,今天Elsa迟到了。 柏方时说:“现在我想通了,不知你是不是也一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论如何,快乐总是比不高兴多。而你不在我身边的这几年,我几乎没有一天能真正高兴起来。” 他说完,门铃突然响了。 柏方时松手,狗蹭地跳下去,围着盛约团团转。 盛约听完这一番话似乎是呆住了,更多的是不能确信。主要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柏方时突然坦诚,很难让人相信其中没有掺杂同情的成分。 盛约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过于悲观,一部分原因也是病在作祟,他病得太久,已经分不清自己反反复复的悲观情绪究竟来自心理还是抑郁症造成的生理反应。 明明他主动回来找柏方时,动机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单纯,他带着试探和渴望而来,可是当他的渴望有机会变成现实的时候,他又百般怀疑,又恐惧了。 毕竟什么都可能会变,没有关系才是最稳定的关系,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他现在已经经受不起再多一次的打击了,那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今天迈出这道门,也许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从此失去了和他同床共枕的机会,也失去了和他共度一生的机会—— “……” 盛约两手发抖,轻轻地抽了口气。 他沉默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狗,从沙发上站起来,去给Elsa开门。 “早上好。”门外的女秘书向他打招呼,她看见了门口的旅行箱,主动帮他提出门外。她冲盛约身后笑了一下,“柏先生。” 柏方时没理Elsa,他把盛约拉回门内:“你真的要走?” 盛约没吭声,脸色依然像阴天一般泛着雾蒙蒙的灰,沉默中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柏方时突然觉得这个表情很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的某一时刻,盛约也曾这样看过他—— 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四年多之前的平安夜,他们分别之前。 ——“不管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伤透心的总是我?我要出国了,你都不肯说一句挽留。” 柏方时鼻腔一酸,他拉住盛约的手:“你别走好不好?” “……” 盛约没回答。柏方时手上一收力,用力抱住他,近乎专横地说:“你不能走,你喜欢我那么多年,现在想结束么?不行,既然你已经把心给了我,你就是我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必须得留在我身边,盛约。” “……” 第十一章 重圆 要留住一个人 分卷阅读48 ,其实没有那么难,尤其一个自己不想走的人,他需要的不过是一句主动挽留罢了。 ——盛约和柏方时和好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分手后的复合,与从前不同,没有欣喜若狂,有的是小心翼翼、慎之又慎。 但是看在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这个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十一假期刚到,李琳佳女士就上赶着来吃狗粮。 她来的时候,这两个人正在客厅里搬花,巨大一盆蟹爪兰,从东边搬到西边,从西边搬到东边,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摆放位置。 说起这盆花,它的来历比较不正当——柏方时从他妈手里抢劫来的。 那天,他和盛约送走无意间当了灯泡的Elsa,两人窝在家里谈心谈了一整天,能谈什么呢?过去的事聊完,自然而然地讲到了未来,柏方时没说我们以后一定要怎么怎么样,太遥远的承诺都是一句空谈,他们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不需要再用花里胡哨的山盟海誓来哄骗对方和自己。 柏方时说:“我们把窗帘、床单和沙发套都换了吧,换个亮一点的颜色,再养一缸鱼,买几盆花……要不要给你的蠢狗找个伴儿?养只猫怎么样?” “猫和狗不打架吗?” “打就打呗。” “……” 柏方时说做就做,为了搭配新色调,连家里的吊灯都换了,他还请人帮忙弄了一个小型的水陆生态缸,里面有沉木、苔藓、蕨类植物、热带小鱼和虾蟹等,就摆在客厅里,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漂亮又充满生机。 盛约对此没发表任何感想,但柏方时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并非领会不到。 他们一起去领养了一只小猫,很普通的品种,据说以前被虐待过,又被丢弃,现在很怕生,要好好照顾。盛约把它抱回家,连带猫砂盆猫爬架一系列全准备好,最后去买花。 花这种东西,太娇贵难养的不适合他们,柏方时挑了半天,最后养了仙人球、杜鹃、石莲花、蟹爪兰——都是放置一段时间不管也死不了的品种,还会照常开花。 尤其那盆蟹爪兰,它本来是柏方时母亲的“爱花”,养了好几年,碧绿的叶子铺散开直径将近有一米,一进十月,快到它每年的花期了,没想到,柏方时不顾他爸妈不乐意,硬是给搬走了。 去搬花的时候,柏方时和盛约一起去的,他本想带盛约回家吃顿饭,盛约却没下车,就在楼下等他,相比起当年的积极和害羞,盛约变得谨慎多了。 柏方时不强求,他们才刚刚和好,立刻见父母是有些太仓促,况且盛约的状态不太好,在他父母面前勉强装作开心活泼的样子也很累。 柏方时对盛约说,蟹爪兰的别名叫“圣诞仙人掌”,这个名字听在他们耳中另有一番不同的感觉,值得庆幸的是,今年花开的时候他们又能一起过圣诞了。 费了一些心思摆好花盆,柏方时去给牙姐开门。 牙姐好几天没来他家,一进门被大变样的客厅惊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这个时间上门,有工作?还是来蹭饭的?”柏方时看了看表,下午五点,今晚轮到他做饭——他和盛约换班,一人一天,谁都不想做就叫外卖。 他本来想请一个做饭阿姨,但是家里多个外人,对他们来说不太方便。 柏方时随口打了声招呼就进厨房了,留客厅里的牙姐和盛约面面相觑,盛约依然管她叫“李姐”,但今天显然没那么热情,牙姐见怪不怪,在她心里盛约大少爷就不是平易近人的性子。 她倒是没听说盛约得抑郁症的事儿,柏方时的助理嘴巴很严,让干嘛就干嘛,不让说的一句不会往外漏。 牙姐本着探索八卦的目的来做客,很想知道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复合了——虽说不意外。 但是她可以直接问柏方时,却不好意思向盛约打听,她跟盛约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两人寒暄几句就坐在沙发上,面对面一起玩手机。 ——她坐着,盛约躺着。 盛约本来就高,腿又长,整个人把大沙发填满了,牙姐从对面打量他,发现他这副懒洋洋又冷淡的样子活像个祖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伺候他的人还得看他脸色。 牙姐暗自“啧”了一声,心想这个脾气,柏方时能跟他纠缠这么多年,从某个层面来说,也算绝配。 “你看微博了吗?”牙姐没话找话。 这两天柏方时和盛约又把热搜霸占了,频繁出街频繁被拍,狗仔八卦和路人偶遇的新闻一茬接一茬。 那些偷拍的照片里,不乏举止亲密的,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是普通朋友,更何况他们有接吻的视频广为流传,圈内圈外又不停传出各种“内部爆料”。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盛约已经退圈,柏方时也转幕后了,传点绯闻不痛不痒。 “微博上有一篇文章,博主自称是内部人士,讲你俩这几年的爱恨情仇,编得有鼻子有眼,我都快信了……”牙姐说,“但是她心理描写太多,仔细一看就很假了,跟同人文似的。她说,你俩几年前断了联系是逼不得已,而你在海外煎熬了几年,终于下定决心回来找他,所以现在终于修成正果——写得可煽情了。” 盛约头也不抬,轻哼一声:“什么叫我下定决心回来找他?你问柏方时,是不是他哭着喊着求我不要走?否则现在我正坐在美国的办公室里开会,而不是拿手机费劲巴拉地回工作邮件——还得翻墙。” 牙姐:“……” 盛约说完可能觉得不过瘾,冲厨房喊:“柏方时,我建议你实名澄清一下我们的关系,他们对我们误会很大。” “误会什么?”柏方时不解地走过来,他的两只袖子挽到手肘上面,刚才大概在洗什么东西,手上的水迹还没干,而左边脸颊上竟然粘了一粒米,有点滑稽。 盛约看见他这副样子,冷冷酷酷的表情没绷住:“怎么搞的?” “什么?” “你过来一下。” “……” 柏方时俯身过去,盛约撑着沙发坐起来,按住他的肩膀,亲自把他脸上的米粒亲掉了。然后若无其事地躺回去,顺手摸走了柏方时兜里的手机,“没事,我帮你发条微博。” “好吧。”柏方时没问发什么,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牙姐把自己惊掉的下巴缓缓推上去。 还没完,盛约就在她眼皮底下用指纹解锁了柏方时的手机,然后拿柏方时的账号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生活照,看他的手势是在打字的,不知道配字想写什么,但是很快又删了,最后发出来的只有一张图片——这已经够表明态度了,虽然是盛约自己发的,可柏方时竟然允许他随便发,牙姐简直感到惊悚。 她有点坐不住了, 分卷阅读49 感觉自己的脑袋比灯泡还亮,真在这蹭饭恐怕会被狗粮撑死,于是拎起包,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她一走,柏方时和盛约照常吃饭。 他们这次和好之后,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尤其在恋爱状态上,没那么热烈和黏糊,经常会有距离感——默契不够了,相处时总会有不自觉的互相试探,似乎彼此都没那么多底气。 但柏方时想得开,早就碎了一地的镜子,要重新粘到毫无缝隙、完好如初,谈何容易? 他们有的是时间,就像给盛约治病一样,慢慢来就好。 吃饭的时候,柏方时说:“这几天你不忙吧?我想找个地方出去玩,就不挤热门景点了,我们找个山沟待几天,换换心情,怎么样?” 其实他已经选好了地点,只等盛约点头就订票。 没想到,盛约却拒绝了:“这几天我有点事,走不开。” “什么事?” “我去接我妈,她要出狱了。” 第十二章 你愿意吗 自从提到他妈妈要出狱,这几天,盛约的情绪明显很低落。 柏方时知道他担忧什么,他不想让他妈看出自己精神抑郁,也担心她在监狱里过得不好,怕见面之后一切都和当年不同了,今昔对比让人太难受。 柏方时为了哄盛约开心,带他出门逛街。 这一趟不算瞎逛,他们给林惠心女士买了许多东西,衣服、日用品、补品等。柏方时在这方面想得周到,他简直像盛约的监护人,亲手把一切料理好了,还给盛约买冰激凌吃。 可惜这支冰激凌不得善终——他俩光明正大地在冷饮店门前排队,被粉丝和好事的围观群众追着拍,差点引起交通堵塞,后来手牵手逃跑,冰激凌摔掉了头,只剩甜筒里的小半截。 盛约满脸不高兴,把甜筒咬碎了将就着吃。柏方时揶揄他:“你有什么不高兴,还不是怪你?我都过气了,你非要拉着我在微博上炒CP,看看这两天又闹成什么样了——你自己背锅。” “炒CP?”盛约比评卷老师还会抓重点,“柏方时,我是你男朋友,你注意点措辞。再说我怎么拉着你炒了,我不就拿你手机发了一条微博么……” 盛约略低着头,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神情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冰激凌是巧克力口味的,还没吃完,他嘴唇上沾了一点痕迹,不是特别明显,但柏方时离得近,忍不住想帮他擦掉。就两秒的工夫,柏方时还没伸手,盛约突然抬头:“看我干嘛,你也想吃?” 柏方时摇头,盛约自顾自说:“想吃就直说,分你一点不就好了。” “嗯?”柏方时看着盛约手里已经吃光的甜筒,没明白这人要拿什么分给自己,下一秒,盛约就突然倾身吻过来,亲口喂了他一嘴巧克力味儿,甜的。 柏方时:“……” 他们正在大街上,柏方时简直头晕,心跳瞬间飚过一百二,恍惚间听见旁边有拍照的快门声,还不止一声。 ……得了,头条预定。 “祖宗。”柏方时无奈,“亲够了咱俩就换地方吧,等会要变成演唱会现场了。” 他牵起盛约的手,打电话叫助理来把他们买的东西取走了,两人一身轻松地去看电影,随后又在外面吃了饭,很晚才回家。 就这样玩了一整天——或许也可以叫约会,他们除了刚认识时在国外那些日子,后来再也没有正儿八经地约过会,谈恋爱多普通,情侣们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过程,做着大同小异的事,可那些事他们竟然大多都没体验过。 回家之前,柏方时又买了一支冰激凌,和盛约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 他们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分门别类放好,柏方时还专门为林惠心女士整理出一个房间——盛约在国内没有落脚处,他总不能让他妈妈出狱第一天就去住酒店。 但是他做得干脆利落,其实心里没底,当初林惠心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谁知道现在有没有改变态度?万一他一番好心做了错事,把阿姨气到,那就尴尬了。 柏方时把这件事说了,让盛约自己做决定。 盛约正在和家里新来的猫玩,这猫很排斥陌生人的接触,盛约费了好大劲才和它亲近。听见柏方时的话,他没抬头,很自然地说:“我妈八成不愿意来,不来也好,万一被拍了对你影响也不好。” 柏方时一愣,他竟然还计较这个? 其实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能有什么大的影响,无非是一些闲言碎语罢了,没什么可在意的。既然和盛约谈恋爱,就得坦然接受他的家庭。 柏方时走到盛约身后,从背后搂住他,双手越过他捏了捏小猫的耳朵:“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外人呢,弟弟?” 不等盛约辩解,柏方时说:“我知道,我们好得太仓促,你心里不踏实……其实我也一样,我怕你害怕,很担心你会不开心。” “……”盛约回头,他们贴得近,脸颊几乎挨在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盛约眼珠里微微的动荡柏方时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眼睛太好看了,像旋涡一样能把人吸进去,柏方时一眼就沉沦其中,很难理性地分辨他的情绪。 盛约放下猫,“我没不开心。”他说,“你也别担心,我妈不会反对,看见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她就知道反对没用了,她是个聪明人,不做无用功。” 盛约回手抱住柏方时,玩笑似的说:“我总幻想,我能有我妈一半的聪明也好啊,就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柏方时嗤地一声:“你可饶了我吧祖宗,你妈哪有你厉害。” 他们坐在地板上,抹了胶水似的黏在一起,盛约很久没这么黏人了,柏方时享受他的依赖。这种感觉简直没法形容,他得到的不仅是怀抱的温暖,更是精神上的满足。 可是依然不够,他们苦了太久了,需要很多很多的甜才能把心里的缺口填满。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柏方时趴在盛约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几乎要睡着了。突然,他听见一声狗叫,睁眼一看,盛约一手搂着他,另一手揪着他们家泰迪的尾巴,耍得它嗷嗷叫,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柏方时表示同情,自从把脆弱惹人爱的小猫领回家,这只傻狗就徘徊在失宠的边缘了。 “今天早点睡吧。”柏方时从地板上站起来,拉起盛约,“明天早上我陪你去接阿姨,她可能不想在我这长住,暂时先住几天——干嘛,你什么眼神看我?” 盛约一本正经:“我想起你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 “婆媳关系不好搞。” “……” 柏方时一哽,扶住额头笑了一会,“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那是他们最甜蜜的回忆了 分卷阅读50 吧,柏方时也记得,当年他带盛约回家见自己爸妈,盛约晕乎乎地丢出一句“我会对他好的”,傻得多诚恳。 明天让他见林惠心,他可能讲不出更高明的。 柏方时心里充满了又酸又涨的情绪,牵着盛约的手,刚想再说点什么,身后突然嘭地一声。他俩一起回头,毫不意外,又是蠢狗在闹事。 柏方时走过去,佯装踹了狗一脚,把被它顶翻的垃圾筒扶起来。 垃圾筒里没什么东西,就是些废纸,柏方时稍微打扫了一下,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一低头,突然看见地上一同洒出来的除了废纸团还有一个东西,是药片。 柏方时微微一愣,回头叫:“盛约,这是你的药吗?你今天晚上吃药了没?” “吃了,怎么了?” “你吃垃圾筒里去了?” 柏方时皱起眉,他认得出来,这就是盛约在医院开的抗抑郁药物。按盛约本人的说法,这破药吃了以后除了副作用,什么效果都看不出来,还卖得死贵,恐怕根本不管用,只有心理安慰吧? 当然不止心理安慰,不论如何都得按时吃。 柏方时又拿出他那套监护人做派,严格地盯着盛约。盛约被盯得不高兴了,坦白说:“刚才不小心掉的,干什么?你让我把它从地上捡起来再吃吗,柏总,你是不是养不起我了?我学不来勤俭节约。” “呸。”柏方时失笑,“砸锅卖铁也会养你,放心。” 其实他是担心盛约不好好吃药——这段时间他做了不少抑郁症相关咨询,结果说不上好坏,只要能治愈,在柏方时看来就是好的。 但是最基本的要求是盛约本人要配合治疗,不能放任病情继续加深。 柏方时沉思了一下,对盛约说:“我们商量件事吧。” “什么事?”盛约疑惑。 柏方时抿了抿唇,紧绷的下颌线条显出几分莫名的郑重,他说:“结婚吧,等你病好了我们去结婚,怎么样?” “……”盛约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愣了半天,“你说什么?” “我说,你好好治疗,治愈了我们就结婚,你愿意吗,弟弟?” 第十三章 迷魂汤 柏方时以前没想过结婚的事,这次向盛约求婚也是心血来潮,脑子里都没仔细考虑就直接开口了。 但是说出来之后,他没后悔自己的轻率,反而觉得早就该这么做。如果当初他和盛约跨国恋时能有婚戒套牢在手指上,结局或许会不一样。 他问完,意料之中的,盛约不可能会拒绝他,但也没立刻同意,这人不傲娇几句浑身不舒服,还热爱抬杠。 盛约说:“为什么要治好再结婚?如果治不好呢,你是不是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有你这么求婚的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柏方时:“……” 真的是个活祖宗。 柏方时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条微博——昨晚他和盛约交换手机玩,他没有查探伴侣隐私的癖好,但盛约非要玩他的,并礼尚往来地把自己手机塞进了他手里,柏方时只好配合。 其实他觉得盛约也不是非要看他的隐私,只不过是想要这种“权力”罢了。 说回那条微博,那是柏方时登录盛约账号时看见的。 ——盛约有两个微博账号,他一打开就直接是小号的首页。 这个号的昵称堪比一串乱码,没有头像,乍一看很像僵尸粉,关注列表却很丰富,有美食博主、财经类博主,更多的是追星号——全是他和盛约的粉丝,还有后援会、个人图站、CP站子。 柏方时随手一划,首页被一张照片刷屏了。是他和盛约去领养猫那天在街上被抓拍的,照片里盛约抱着小猫,偏头和他说话,镜头只拍到盛约的侧脸,不知盛约说了些什么,柏方时露出略显无奈却又带着笑意的神情。 博主把这张照片PS了一下,加上了漫画那种对话框,给他们编台词—— 图里,盛约揪着猫耳朵:“它可爱还是我可爱?” 柏方时:“你可爱。” 这本来没什么,转发多是因为热门里有人发了一张盛约发飙威胁的表情包,配字:“你敢说它,今晚让你下不了床”,被转发哈哈哈了两千条—— “我是那只猫,我听见了,是真的。” “我是约约的领带,我也听见了,是真的。” “月食锁死!锁在床上不准下来!” “时哥日常哄女朋友(1/1)” “哄好要被日,哄不好也要被日,太真实了……” “……” 柏方时看得眼皮直跳,感慨盛约竟然关注了这么多“口无遮拦”的CP粉,整天看这些东西脑子都被荼毒了。也惊讶于她们对盛约的本性了解得还挺透。 换句话说,就连和真人不熟的粉丝都知道盛约大少爷不被哄就要发飙,可见这个人毛病真的很大,已经闻名全网了。 ——连求婚都要挑刺。 柏方时很不合时宜地有点想笑,他倒很怀念盛约跟他作来作去闹起来没完的感觉。 “我不是没诚意,我是想督促你好好吃药,给你点动力。”柏方时说,“怎么会治不好呢?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就能早点结婚,到时候学学那些秀恩爱专业户,我们也晒婚戒。” 柏方时的嗓音和平时一样冷静平稳,但是莫名温柔。 盛约却还是不满:“所以你是为了哄我吃药,根本不是真想和我结婚。” “……”柏方时噎了一下,简直拜服,“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怎么不想和你结婚了?我不想我还会开口吗?你——你可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抬杠啊祖宗,你差不多得了。” 柏方时拉住盛约的手,把人拖进卧室里,“反正你不吃也得吃,不结也得结,就这么决定了,我说了算。”他把卧室的灯一关,亲手帮盛约脱衣服,“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去接阿姨呢。” 这回盛约没有拒绝,躺下之后习惯性搂住柏方时。 柏方时感受着他呼吸时胸口起伏的节奏,不知过了多久,那频率渐渐趋于平缓,盛约睡着了。 …… 其实,对于林惠心女士,柏方时的印象停留在几年前,她亲自接走盛约时隔着车窗的一面,至今已经很模糊了。 那时林惠心权势在握,意气风发,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不免让人唏嘘…… 别的不说,柏方时只希望她看上去好一点,别惹盛约伤心。 不负柏方时的期望,第二天,他们开车去监狱接人的时候,林惠心看上去的确不错——她和当年相比,似乎没太大变化,只是皮肤稍微黑了些。 柏方时跟在盛约身边,等监狱大门打开,林惠心走出来的一瞬间,他就看见盛约的眼眶红了,但是还努力克制着,没表现得太明显。 分卷阅读51 柏方时知道,他们母子二人从小就不亲密,林惠心太忙,也有性格原因,她对盛约够宠够纵容,可是和一般母亲亲手哄着抱着的方式不一样,盛约不习惯和她亲近。 以至于如今这么多年不见,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比一个矜持。柏方时轻轻推了盛约一把,盛约如梦初醒,主动走过去拥抱了他妈妈。 “好久没见了,妈,你还好吗?” 盛约有点哽咽,这几年他过得不好,心里有很多委屈和心酸无法倾诉,也不能倾诉了,他妈妈不再是他的靠山,他长大了。 但是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清楚彼此也明白,林惠心在监狱过了五年依然气质不改,这五年的落魄摧折对她的精神似乎毫无影响。她安慰了盛约几句,眼神越过盛约落在柏方时身上,友好地笑了一下。 柏方时乖乖叫了声阿姨,林惠心道:“这几年你们一直在一起?” “是。” “没有。” 盛约和柏方时同时开口,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下。盛约还欲补救,柏方时按住他,坦诚道,“我们分开了几年,最近才和好。” 林惠心点了点头,打量了柏方时几眼,又看盛约。 和当年相比,盛约的变化太大了,作为亲生母亲,她应该比谁都了解。但这里不是叙旧的好地方,林惠心没多说什么,和他们一起上了车,返程回市内。 按盛约的计划,他们先回家里吃饭,给他妈妈接风洗尘,但林惠心执意要先去墓地,祭拜盛约的外公。 这样一来,柏方时跟着就不太合适了,他向来很有眼色,不等林惠心开口,自己主动提出先下车,说回家准备一下午饭,不与他们同路。 柏方时想得周到,盛约却一把拦住他:“做饭急什么?你和我一起去。” “……” 柏方时不知道盛约是不懂事,还是装糊涂。 盛约却把目光转向林惠心,直白道:“妈,我和方时决定结婚了,我带他去见外公,可以的吧?” 林惠心坐在后座上,半天没说话。 柏方时从她一言难尽的表情里读出了指责,那眼神根本就是在说:“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没有啊,我是冤枉的。 柏方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第十四章 阳奉阴违 十一长假一眨眼就到了尾声,这几天林惠心一直住在柏方时家里,对此盛约很高兴,他本以为他妈妈即使不反对也不会态度如此良好地接受。 但柏方时就比较不顺心了,他觉得他和林惠心之间不是婆媳关系,这位女士分明把他当成女婿了啊——拐走了她宝贝女儿的杀千刀的死渣男。 柏方时有苦说不出,每天都水深火热。 好在林惠心住几天就要走了,她今年五十多岁了,这辈子什么都经历过,有过天大的抱负,没能实现,剩下的没什么追求了,不如回老家安享晚年去。 柏方时问盛约,我怎么不知道你老家在哪? 盛约说,是他外公的祖籍,在西南边,听说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也没去过。 其实盛约不放心让他妈妈离开,以后她年纪越来越大,万一出点什么毛病,离得太远照顾不到,而且那穷乡僻壤,不仅医疗水平不好,生活质量也跟不上吧,去了纯属遭罪。 林惠心却有自己的打算,按她的话说,生老病死听天由命,在风口浪尖顶着压力过了大半辈子,能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上得到轻松和自由,落叶归根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长辈的豁达,盛约还不能够完全理解。 但他也并非一点都不懂,只是不想分开罢了,每一次和至亲至爱分离都让人痛苦怅然,不过他也有点庆幸,他妈不知道他生病吃药的事,暂时分开也好,一两年,或者两三年,以后的计划是可以更改的。 最后一天,在林惠心离开之前,柏方时请她和自己父母见面,一起吃了顿饭,不为别的,这样显得正式一些。 这顿饭还算顺利,饭后柏方时的爸妈亲自送了林惠心一程,给足了自己儿子面子,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对柏方时和盛约的关系表态。 柏方时想,或许是时间的功劳,这五年的一切变化他爸妈看在眼里,当年他们可能觉得他做得不对、不靠谱,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去阻拦,实在没必要。 更何况柏方时已经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成年人了,就算他们不同意,也不可能阻止得了,还不如直接给他信任和尊重。 经此一遭,柏方时恍惚觉得他和盛约已经结婚了似的,明明他们才和好没多久。 不光他这么想,外面的绯闻也越传越离谱,就在十一假期结束的第一个工作日,他在办公室里呆着,苏予澜突然找上门,见面第一句就是:“柏总,听说你去国外领证了?” 她进来的时候,盛约也在。 盛约倚着柏方时的办公桌,朝门口投来冷淡的一眼,苏予澜的话音顿时卡在喉咙里,打探八卦的热情被冻掉一半,心里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得罪盛约了?怎么觉得他好像对她有意见呢?见了鬼了。 “下午好。”苏予澜怀疑自己想多了,收拾好表情冲盛约一笑,又转向柏方时,戏谑道,“干嘛这是,上班还兴带家属的?拜托,照顾照顾我们单身人士的感受。” “你是单身吗?”柏方时心情不错,笑道,“我们还没领证呢,放心,办喜酒不会少了苏总,等你的红包呢。” “好,我一定包个大的。” 苏予澜见惯了柏方时的扑克脸,今天见他这么春风满面,简直惊奇。然而转头一看,盛约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看来的确是对她有意见。 苏予澜暗自琢磨了几秒,恍然大悟,她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放在柏方时桌上,“以后不用我帮你喂狗了吧?钥匙还你,哎,怪沉的。”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盛约一眼,八卦欲得到极大满足地走了。 苏予澜一走,盛约不掩饰了,不高兴得很明显。倒也不是生气,就是情绪不太高。 他拿起桌上那串钥匙,把玩了一会,不等柏方时开口询问,主动道:“我在美国的时候,看过不少你们的绯闻。新闻里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柏方时愕然:“我澄清过好几次,你不会信了吧。” “没信,但是不爽。”盛约说,“当时我神经得很,关于你的事,明知道它99%是假的,只要有1%的真实可能性,我就控制不住往最坏处想,有一年恰好赶上你的生日……是去年吧,国内的媒体报道,你不过生日,但是苏予澜在生日当天出现在你家楼下,被拍到了。” “……” 柏方时张了张口,还未辩解,盛约打断他,“不用解释。” 盛约一 分卷阅读52 脸“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听你解释,你不明白我什么意思?”的表情看着柏方时,柏方时愣了一下,顿悟了,无奈地笑:“以后我会注意的,不和除你以外的任何人走太近,不和别人传绯闻,好吗约哥?” 盛约很满意,一声“约哥”叫得他从头到脚都舒服了,但是这才开了个话头,他们当初谈恋爱时他就喜欢搞约法三章,以后结婚了,这个优良传统不能丢,还要发扬光大。 盛约从柏方时桌上拿了纸笔,开始亲手写“家规”。 柏方时在一旁看着他,忍不住也想了想以后的事。 说来奇怪,在盛约回国之前,柏方时以为下半辈子已经尘埃落定了,可现在,他的心思忽然又活跃了起来,从生活到工作,各个方面都想重新规划一下。 浪漫点说,原本他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因为盛约,再一次变得不一样了。 柏方时走神了一会,回神发现盛约停笔了。他把那张纸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好几行字,但都被盛约划掉了,盛约可真是个天才,想破脑筋琢磨出一堆规矩,最后自己挨个否决掉,只在末尾添了四个大字:“全听我的。” 柏方时:“……” 他可真行。柏方时甘拜下风,还拒绝不得,只好在这张“卖身契”上签字画押了。 …… 盛约在公司陪了柏方时一整天,下班后,两人一起回家。 今天是柏方时做饭,幸运的是,他们在口味偏好上比较一致,连忌口都差不多,比如盛约不吃葱姜蒜,柏方时也不喜欢吃,这就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未来可能会有的家庭矛盾。 柏方时换了衣服直接进厨房,盛约去照顾猫和狗,这个时间,差不多该吃药了,柏方时从厨房探头出来提醒盛约。他叫了一遍,盛约没听见似的,跟狗玩得专注,没吭声。 “……” 柏方时发现这人是真不爱吃药,一点也不积极,每次都得三催四请。 “喂。”柏方时又叫一遍,哄着道,“该吃药了宝贝儿,你别装聋。” “知道了。”盛约从狗窝那边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现成的水杯,转身进去卧室——他的药在卧室抽屉里。 其实柏方时稍微能理解,盛约吃的药的确有点烦,一天三次,每次不一样,半颗这个,半颗那个,搭配着吃,吃得人很郁闷。 柏方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跟去卧室。 他觉得应该想个办法提高盛约吃药的积极性,比如吃一粒药就接个吻什么的……这个想法实在是美妙,柏方时忍不住笑了一下,然而他一推开卧室的门,看清里面的景象,笑容顿时僵了—— 就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盛约把晚上要吃的药准备好,一起丢进了床边的小垃圾筒。 “你在干什么?”柏方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为什么要扔掉?” 说完,他心里一动,突然想起前几天的事,“上次客厅里的药也是你扔的?” “……” 可能被撞见得太突然,盛约也有点发愣,没回答。 “你就这么讨厌吃药?”柏方时费解,“扔过几次?还是每天都扔?……不吃药病会好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别这么任性行不行,你是三岁小孩吗盛约?” 柏方时一股火窝在心口,他怀疑盛约这些天一粒药都没吃,一直跟他阳奉阴违呢。 至于吗?真有这么讨厌?他都说了病好就去结婚,这样都一点用没有—— 柏方时心里梗得慌,或许是他对盛约的精神状态太乐观了? 可是至少得有个理由吧? “为什么不吃药,你是故意的?”柏方时反手关上门,走到盛约身边,“给我个解释,你别不说话。” 第十五章 对我负责 柏方时一直哄着盛约,但他不能什么事都任由盛约胡闹,没轻没重。 他们的关系,其实更像是由柏方时亲手划定了一个范围,只要盛约还在范围里,不论他怎么折腾、怎么闹,柏方时都纵容,作上天也没关系。 以前这个范围比较小,后来几经周折,柏方时现在几乎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划进去了。可盛约天赋异稟,偏偏能作出新花样,即使他把范围扩大到整个地球,盛约也能凭本事把大气层捅破。 可作别的就算了,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当儿戏,他是想气死谁? 柏方时忍着闹心,耐心地问了好几遍,为什么不吃药?为什么?你想干什么? 然而问了也白问,盛约大概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半天都不解释。 他越不说话柏方时越窝火,“行,你什么都別说。” 柏方时气得心口疼,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转身就往外走。 还没走出去,盛约在背后拉住他:“你干嘛去?” “离你远点儿。” “不行。”盛约竟然还好意思拽他,“別走,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盛约从身后粘上来,抱紧柏方时,脸颊贴着他的侧脸,撒娇似的亲了他一口。 柏方时眼皮一跳:“你好好说话。” 不,好好说话是不可能的。 盛约一声都不吭,搂着柏方时的腰把他摁到床上,用力极大,柏方时被这么一晃,眼前有点发昏,下一秒,盛约就吻了上来,一边吻他,一边伸手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 “你干什么?”柏方时皱起眉。 盛约没离开他的唇,嗓音又低又模糊,“我们这些天一直没做,我本来想等你主动的……”语气隐隐有不满。 柏方时:“……” 行啊,还学会转移话题蒙混过关了。 不过他们一直没做也是事实,原因很简单,柏方时在这方面说是矜持也好,:令淡也好,或者说是从直男变弯的历史遗留问题,他的确不太习惯主动。况且以前总是盛约粘着他,现在盛约一点表示也没有,他以为盛约不想做呢。 柏方时略一走神的工夫,衬衫就被解开了,盛约的手指按在他锁骨上,低头亲了又亲。 ……你先把话说清楚,別跟我搞这套。”柏方时仰起头,推了推盛约的肩膀,没推开。盛约可能打定主意要装聋作哑,随便他怎么说,手上的动作不停。 柏方时被弄得不太舒服,下意识地躲避,却根本躲不开,盛约粘人的时候简直一点喘息的空档也不给他,愈吻愈激烈,要把他的呼吸也吞进肚子里似的。 柏方时拒绝不了——他有那个力气拒绝,却不好太过用力、把亲热变成打架,他们实在是太久没亲热了,这么拒绝会伤感情。 以至于他轻微的挣扎反倒像极了欲拒还迎,盛约跨在他身上,伸手把上衣脱了,露出赤裸的上身,又低头来吻他。 柏方时的手被盛约握住,一边接吻,一边伸到下面去解开了盛约的皮带。 “这几年你想不想我,哥哥 分卷阅读53 ?” 盛约的语调粘粘糊糊,“想不想”,显然不是字面意思,其中的暧昧意味柏方时听得懂。他没说有还是没有,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很轻的微笑,看得人心痒痒的。盛约心口一热,当他默认了。 早在前几年,他们还没分手那阵子,柏方时每次去国外找盛约,盛约都要把他折腾个半死。 满足欲望是一部分,更多的是通过上床来发泄心里某些表达不出的东西,那段时间盛约太压抑了,柏方时也一样,他们俩谁都顾不上安慰谁,纠缠在一起高潮才会让他们在反复的争吵中得到短暂的轻松和快乐。 一段感情走到那种地步,就像绷紧到极致的弦,迟早要断。 但是那时的每一次性事柏方时都印象深刻,性是爱的一部分,他和盛约做得多了,渐渐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很难形容,更深入了吧,品味到了性与爱完美交融的美妙滋味。 这份美妙投射到对方身上,让他们对彼此爱得更胶着。 柏方时还记得,当时盛约最喜欢看他露出挣扎崩溃的表隋,每每要吻到他窒息为止,奇怪的是,现在看盛约的反应,他竟然又有了点类似的感觉。 是因为抑郁症么?盛约的精神依然很紧绷,开心也隔着一层阴霾,不彻底。 ……那他还敢不吃药。 柏方时的注意力又绕了回去,忍不住想教训几句,但是气氛太好了,他忍着没作声,任由盛约把他的衬衫和裤子脱了,配合地抬起腿,内裤顺着脚踝扯下。 “家里有润滑吗?” “好像没有。” “也没有套?” “嗯。” “……” 盛约笑了一下,莫名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甜兮兮地舔了怕方时一口。 “干嘛?”柏方时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他的高兴点了,这个人阴晴不定的毛病和以前一模一样。 盛约却还没完,舔完柏方时的唇,又去咬耳朵。柏方时的耳垂被弄得一片湿热,盛约放轻了嗓音,贴着他问:“哥哥,你这几年一直禁欲吧,是不是等我等得很辛苦?你有没有梦到过我?……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会想着我安慰自己吗?就像这样——” 盛约的手伸去下面,握住了柏方时的。 柏方时下意识并了下腿,被盛约按住、分开,那只手肆意地揉弄着他,比当年更熟练一些。 “有没有?你不想它吗?” 盛约自己的裤子也脱了,线条清晰的人鱼线下面,已经勃起的性器紧贴柏方时的大腿根,在这柔软的接触下,那东西又张大了一圈。 柏方时想问他,哪学的这么流氓?但盛约的表情那么正经,不论怎么开黄腔都是一副天然做派,脸不红气不喘的。 柏方时伸手搂住他,主动与他接了一个吻,算是无声的回答。 盛约意会了,下边卖力地帮柏方时弄,上面唇舌交缠时情不自禁地勾出了几缕潮湿的喘息。 他压着柏方时的胸口,把那份激烈起伏完全压进了自己怀里。没有润滑,只能多忍耐一会,把前戏做足,盛约抬起柏方时的一条腿,搭在自己腰上。 “不要忍,哥哥。”盛约在床上叫哥哥时的腔调和平时不同,明明同样的音节,不知为什么总显得格外色情,“你太克制了。”他说,“我想听你叫出来,好不好?” 柏方时摇头,盛约立刻扳住他的脸,几乎是用咬的,狠狠亲了他一口。 柏方时的嘴唇被亲得微微发肿,呼吸很不顺畅。身下的快感却突然停了下来,盛约的手离开他,抬起他两腿搭在自己腰上,紧接着,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了上来,撞进他两腿之间,和他的性器紧紧相贴。 “……等不及了?” 这个姿势还没有进入,隔靴搔痒撩得人更心焦。 柏方时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忍不住自己伸手去抚弄。盛约却拦住他,亲手控制着他的欲望,时快时慢,时轻时重,诱哄似的舔他的唇角,黏黏地叫:“哥哥,叫出来好不好?” 配合这句,盛约手上一用力,柏方时被他弄得浑身颤栗,腰和腿整个软了。 “想听你的声音。”盛约说,“我见不到你的那些日子,每天夜里只能靠幻想你的声音来过活……有时幻想得太逼真,我分不清那是假的,还是我从记忆里挖掘出来的。” “……” “我想象着你的声音,想象着你的身体,幻想你在我怀里,期待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的脸,你给我早安吻……我太想你了,哥哥。” “我也想你。” “有多想?” “很想,想到不敢让自己知道——唔!你轻点……哈啊……” 柏方时微微蹙眉,眼角泛着生理性的红,看人的眼神蒙了一层氤氳水光。 盛约太喜欢他这副样子,着迷地吻他的眼睛,可是吻得再热烈,也表达不出热爱的万分之一。 柏方时射在盛约手里,盛约就着精液给他做润滑,后面那地方太久没碰过了,手指刚探进去柏方时就很不适。他刚刚高潮过,没什么力气地躺在床上,专注地垂眸看着盛约。 “好点了没?”弄了一会,盛约问。 柏方时点头:“没关系,差不多就行了。” “……” 他倒心大,好像以前每次都紧张得要死的人不是他似的,现在不怕了? 盛约忍不住亲他,从锁骨亲到腹肌,然后扶住他的腰侧,匿慢将自己送了进去。 “……太紧了。”盛约轻轻舒出口气,腰往下一沉,进入得更深。 柏方时明显颤了一下,手指猛地抓紧床单。 “疼吗?我弄疼你了?”盛约一直注意着他。 “没有,还好。”柏方时的嗓音微微发抖,呼吸的频率是乱的,就在被插入的一瞬间,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疼还是爽,太强烈的刺激会模糊认知。 柏方时微微弓起了腰,额头抵在盛约肩膀上,身体伴随盛约一下下的撞击轻轻耸动。 盛约扣紧了他的腰肢,一开始顾及着怕他疼,渐渐放开了手脚,掰开他柔软白腻的臀肉大开大合地撞进去,再整根拔出,每一次都撞得他两腿发软,喉咙里的呻吟几乎压抑不住。 “哥哥。”盛约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叫他。 柏方时不应声,盛约就附在他耳畔,又叫了一遍哥哥。柏方时耳根子被叫软了,脸色隐隐发红,一路红到耳后和脖颈。 盛约便沿着他的耳朵慢慢舔过,一寸寸地吻到胸口,含住他胸前的两点,他越是发抖,盛约越用力地舔弄。 “别——” 柏方时有点忍不住了,本能地想推开盛约。 然而盛约正和他紧紧相连,他身下湿软的穴肉亲昵地裹紧了闯入的凶器,明明被蹂躪得发红,依然吮吸着讨好它。柏方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恰好 分卷阅读54 盛约用力一顶,他小腿都在打颤,失神地呜咽了一声。 “太、太深了……弟弟……” 柏方时尾椎一片酥麻,剧烈的快感直;中大脑,高潮的一瞬间,他两眼失焦地望着盛约,后穴情不自禁绞紧,几乎全身都痉挛了。 盛约还没射,就着插入的姿势,将他翻转过来,从背后继续。 柏方时这会正敏感,被这么翻来覆去地顶弄,腰臀又酸又麻,大腿支不住身体,几次软倒在床上,盛约把他抱起来,摁在自己身下继续操弄。 每当这个时候,柏方时才会真切地感受到,盛约不是他女朋友,是男朋友。 男人在床上展现出的攻击性和他的性格没多大关系,“蹂躪”自己的伴侶几乎是原始本能。 柏方时被从里到外蹂躪了好几遍,下床时骨头断了似的,一脚踩在地板上,差点跪下。 盛约把他抱起来,好好地抱回床上:“别乱动。” 柏方时:“……” 这时已经半夜了,他们的晚餐泡汤了,明天能不能正常上班也很难说。 柏方时盯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盛约,发了会呆。 不得不说,盛约先生转移话题的本事很厉害,他差点就忘了今天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是盛约的错,结果受苦的是他,他真是造了什么孽? “盛约。”柏方时开口,“你不准备解释几句吗,就这么蒙混过关了?美人计?” “你真的想听我解释么?”盛约垂下眼,他停顿了几秒,嗓音很轻地说,“我不想吃药,不想治好。” “为什么?” “因为——” 盛约偏头看柏方时,“因为生病了我才能得到你更多的爱啊,哥哥。” 既然开了口,盛约就不隐瞒了。他的口吻说不上是自嘲还是通透,坦然得很:“我们要在一起,我总是心里没底呢,虽然我说不想要你的同情……是假的,如果能用同情和怜爱绑住你一辈子,我求之不得。” 柏方时面色一沉。 盛约还没完,“左右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和你在一起我怎么舍得死?所以不用吃药了,这样就挺好,我很满足——” 话音未落,哗啦一声,柏方时掀了床头柜,上面的物件摔了一地。 盛约循声望过去,对上了他发红的眼睛。 你说的是人话吗?”柏方时沉着脸,几乎咬牙切齿,“你很满足了?那我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事到如今,你的健康是你一个人的事吗盛约?你有没有想过你应该对我负责?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你这么没完没了地折磨我?你能不能别让我伤心了。” 盛约要辩解,柏方时打断他:“你根本就没把我对你的爱放在眼里过,我怎么对你都没有用,你非要跟我唱反调。” “我没有……” “——你没有?” 柏方时从来没跟盛约发过这么大的火,又和当年一样,是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可是当年他有做错,现在他又哪里做错了?他哪里对不起盛约? 说摧心也不为过。 柏方时转过脸去,不想再看盛约了。 盛约盯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犹豫着靠过来,小心翼冀地按住他的肩膀,“对不起。”盛约说,“我知道你爱我,我就是总忍不住想太多……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我错了,你別哭。” 第十六章 卖身契 盛约作天作地这么久,第一次把柏方时惹毛,实在太新鲜了,他有点不知所措。 当天晚上,柏方时没和他一起睡,拎着枕头就去了隔壁房间,把门一关,不给他进去。 盛约在门外发了会呆,以他的脾气,如果以前柏方时敢这么对他,他非得把门砸烂不可,还要大发雷霆使劲作一场,闹到柏方时主动认错来哄他为止。 但是今天是他做错——其实如果柏方时没生气,他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柏方时被他惹哭了,那眼泪比什么水都管用,盛约的气焰一下就被浇灭,看柏方时伤心,比他自己伤心还要难受。 盛约在门口呆站了一会,拿手机发微信。 “哥哥,你睡了吗?”他从门缝看着房间里的灯光,明知故问。这句发过去,他想了想说,“我一个人睡不着,会做噩梦,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柏方时不回复。 盛约继续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谨遵医嘱,配合治疗,再也不犯这种原则性错误,不惹你生气了,好吗?” 语气乖得像个写检讨的小学生。 可惜柏方时依然不回复,盛约唱了半天独角戏,很没意思。但是他虽然不擅长哄人,也知道哄人最重要的是有耐心,别人家还没被哄好,他自己先受不了了,那算什么? 盛约再接再厉,打字道歉:“我错了我错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明天开始好好吃药,一定按时吃,一粒都不会少,诚挚地邀请柏方时先生监督我,同意回复1,不同意回复1,有其他话想说回复1。” 盛约使出了毕生功力,柏方时还是不回复。 他有点蔫了,耷拉着脑袋回主卧去,推开门一看,柏方时的手机竟然在床头放着,呼吸灯亮个不停。 ——这人刚才出去只拿了枕头,没拿手机。 盛约:“……” 怪不得不回复,白费劲了。 他解了手机锁,把自己的消息一条条删掉,一边删一边庆幸,还好柏方时没看见,这些傻了吧唧的内容才不是他发的,他被盗号了。 盛约惆怅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柏方时刚才说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应该对我负责?” “你能不能别让我伤心了?” 我很不负责吗?盛约心里有点发酸,的确,他没有考虑过柏方时的感受,他想如果可以病一辈子,他就能把他的心上人一辈子锁在身边,可是他心满意足了,柏方时怎么办? 柏方时一直被蒙在鼓里,会一直为他担心,绷紧神经小心地照顾他,忍受他加诸在他身上无尽的压力,怕他伤心,怕他不高兴,被迫一辈子做他的保护伞,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要紧张起来—— 亲生父母在子女成人后尚且能放开手,柏方时又凭什么被他压榨一辈子? “……”盛约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自私,可这不是他的本意。 他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而已啊。 “阿姨,我会对他好的。” 盛约想起很久以前,他在柏方时父母面前许下的承诺,这句话似乎成了一句空话,他突然觉得,如果柏方时的另一半是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人,柏方时会过得更好,而不是和他分分合合纠缠不清,到现在还不快乐。 盛约心里的悲观情绪一旦冒了头,就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难以遏制,他攥紧了柏方时的手机,徒劳地想从 分卷阅读55 上面汲取几分熟悉的温度,聊作安慰。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的确被安慰到了。 他想,那种假设没有意义,柏方时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他,会为他伤心,为他哭,为他发脾气——他只爱他一个人,即使他自私,他不懂事,柏方时也爱他。 盛约翻出抽屉里的药,没喝水,放在嘴里干咽下去。 这药里不知有什么成分,他每次吃完都想睡觉,副作用特别强烈。 睡着之前,盛约想,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去给他写检讨,他还能一直躲着我不成? 柏方时当然不可能一直躲着盛约,第二天一早,他就从房间出来,照常做了早餐。 他不是盛约,脾气没那么大,不喜欢闹起来没完,但是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会比盛约考虑得更多,遇到不好办的,也需要一点冷静时间。 加之昨天晚上他们在床上折腾得太过,柏方时现在不太舒服,走路时有点腿软。因为这个,他特意给助理打了电话,告知今天不去上班了,顺便交待了一点事情。 他打电话的时候,盛约坐在餐桌对面,假装专心喂狗,不听他说话。等他电话一挂,盛约就抬起头,不理小狗了,亲手撕开一片面包和他分着吃。 “……” 柏方时没拒绝,但也没说什么。 气氛微妙地吃完了早餐,柏方时直接进了书房,盛约本来有话想和他说,又被关在了门外。 盛约哪受过这种冷遇?简直难受死了,可一想到柏方时为什么这么对他,他就释怀了——相比之下,“我为他伤心”是苦的,而“他为我伤心”,苦中带着难以形容的甜。 盛约忍了一会,自己在客厅里玩游戏打发时间,等柏方时出来。 柏方时没有让他久等,就在他早上吃了药又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眼前突然推过来一张纸,柏方时递给他一支笔,平静地说:“签字吧。” “……”盛约茫然抬头,“签什么?” “卖身契。”柏方时说,“这是一张日程表,规定了你的作息时间、每周运动量、三餐营养搭配,包括每天吃药和固定就医的时间,还有适当的社交活动。你签了之后就要听我的,严格按照计划执行,有变动也要听我的,当然,你的工作暂时放下吧,医生建议不要工作,我也不打算让你回美国,直到你痊愈了为止——怎么样,同意吗?” 盛约:“……” “我可以不同意吗?”盛约从沙发上仰头看柏方时,眨巴了一下眼睛,神情有点无辜。 果然,不出他所料—— “不可以。”柏方时一改常态,根本不哄他了,独断道,“必须同意,签字吧。” “……好。” 那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盛约的话没问出口,他乖乖地拿起笔签好了,还在自己的名字上画了一颗心。 “你不签吗?”盛约问。 柏方时看他一眼:“又不是结婚协议,我签什么?” 盛约:“……” 第十七章 在水一方(正文完结) 签字的时候,其实盛约没怎么当真,他以为柏方时是一时气愤,故意给他找不自在,等消气就好了——他又不是小学生,还能真把这东西当课程表了? 然而事实证明,柏方时并没有开玩笑,他被要求严格按照“课程表”生活,赖床不行,睡前玩手机不行,每天还被拉着去晨跑。 吃的东西更是讲究,柏方时给他请了一个营养师,每天的菜单简直见鬼。如果他稍微表现出一点不乐意的迹象,柏方时就把他的亲笔签名甩过来,提醒他已经答应的事不准反悔。 总的来说,盛约基本丧失了人身自由,什么事都不能自己做决定,必须要上报柏总申请批准。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十月末,天气渐渐转凉的时候,柏方时去出了一趟差。 他出差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天高皇帝远,盛约没人管了。 ——本来盛约是这么想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柏方时是个心肠歹毒的男人,去外地了也不放过他,要求他每天固定时间讲早安晚安,定时定点和他视频聊天,非亲眼看着他吃药不可,还要检查菜单、派助理来查岗。 查就查吧,盛约说话算话,其实柏方时不在家的时候他也没捣鬼,最多就在网上放飞一下自我——他又发微博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自从他和柏方时当街接吻的照片流传出去,网上着实又爆炸了一阵子,但是他们这段日子以来一直不避讳,一次接一次地被拍到,实质上已经相当于公开关系了,导致不论他们再干什么,大家都见怪不怪。 盛约在微博上吐槽:某些人啊,哄你的时候好好好宝贝儿全听你的,要星星不给月亮。不哄你了就翻脸不认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变脸比翻书还快[鼓掌][鼓掌] 一发出去,热评里全是艾特柏方时的。 柏方时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然有空闲,来给他回复了一个“?”。 这个问号可以说非常精髓了,一个字不发,就能表达出“你在暗示我?”、“你再说一句试试?”、“我没看懂,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等多种内涵,随便怎么想。 盛约盯着问号看,忍不住笑了半天,微博一关,就接到了柏方时的电话。 这次出差,柏方时去了影视基地,盛约不知道他去干嘛,没问那么仔细。 盛约现在不大关心这方面的事,每天专心谈恋爱,闲得无聊就上网爆点料——他在某娱乐论坛有一个小号,没啥用,玩的,有时看见熟人的八卦帖,就点进去掺和几句,随口透露一点内幕,不过他的账号没人认识,说的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八卦,不管好坏,反正没人信。 盛约接了电话,柏方时竟然没跟他算微博的帐,第一句问的是:“你猜我今天碰见谁了?” “谁?”盛约猜不到,柏方时的朋友那么多,他哪知道他又跟谁偶遇了。 柏方时说:“是赵导,他在这边拍片,快杀青了,我和他吃了顿饭,顺便聊了聊以前的事——他向我问起你呢。” “问我什么?”盛约不解,“他还惦记那个电影吗?都八百年了……” 当年停拍造成的损失都算在了盛家账上,经济上来说赵导并没受多大影响,但是剧组付出了时间与精力,这么多人的心血因为他们的意外付之一炬,盛约其实有点愧疚。 然而后续出的事一桩接一桩,愧疚也好,遗憾也罢,他当时已经自身难保,无暇顾及这些了。 现在回头一看,快五年了,没想到这老头还耿耿于怀。 “他跟你说什么?”盛约问。 “重拍。”柏方时说,“他想把剧本捡起来改改,以前拍的那些还留着,能用的镜头就用,不能用的重 分卷阅读56 新补——他知道我现在偶尔还会挑剧本,问我有没有这方面意向,还有你,你想拍吗,盛约?” “我早就已经退圈了。”盛约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下去,“况且我本来也不会演戏,你叫赵导在大街上随便找个路人,可能都比我演得好……” 柏方时笑了一下:“不至于,我还可以教你啊。” 盛约没吭声,他听出来了,柏方时有这个意思,现在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那你决定吧。”盛约趁机卖乖,“我无所谓,我们家的事不都听你的吗,柏总?你同意了我就同意,片酬也上交给你,怎么样?” 柏方时:“……” 盛约这些天的态度一直很好,一开始柏方时以为是自己发脾气了,盛约不得不低头哄他,后来发现盛约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状态。 ——从早到晚被管着。 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闹矛盾是常事,基本每次矛盾都是因为盛约对他不满,不满的原因五花八门:没及时接电话、信息回复太慢、和别人交往过密(盛约对“过密”有自己的严格标准,和大众不一样),或者单纯就是柏方时的某一个动作、某一句话,让盛约觉得自己不被重视了,他就会不高兴。 他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即使柏方时给他百分之二百的回应,依然填不满他的渴望。 现在好,柏方时直接把他们之间“索取”和“回应”的供求关系掉过来了,盛约变成了被动的一方,被迫去满足柏方时的各种严格要求,他的感受立刻变得不同了。 他甚至微妙地体会到了“男朋友总粘着我管天管地好烦啊”的苦恼,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好轮回吧。 “赵导打算什么时候拍?”盛约又问。 “得筹备一阵子,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你病好之前我不会让你去做任何事的,反正已经拖这么久了,不急。”柏方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拍吗?” “为什么?” “这部电影是我们合作的唯一一部,当初我们因为它和好,现在把它当做演艺生涯的最后一部戏,拍完再‘退隐江湖’,不也算有始有终吗?以后老了还能翻出来当纪念,是不是很浪漫?” “……” 盛约笑了起来。柏方时在电话那头轻轻舒了口气:“你快点痊愈吧,弟弟,我有好多事想和你一起去做,我已经等不及了。” 柏方时一句“等不及”,把盛约也感染了。 当天下午,盛约数着柏方时回家的时间,提前准备了晚餐。 他做饭的时候,家里的小狗和小猫在他脚边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盛约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发给柏方时,问他到哪了,下飞机没。 结果直到盛约把饭菜都摆上桌,柏方时才回复,说堵车了,要稍微晚一点。 盛约只好继续等,自从开始好好吃药,他就特别嗜睡,在沙发上干坐了一会,又有点犯瞌睡了。盛约打了个呵欠,给自己穿上大衣,牵着猫和狗下楼去等人。 快进十一月了,气温时冷时热,飘忽得很。 他出门吹了一把冷风,清醒了不少。像这样每天等柏方时回家的日子他最近已经习惯了,盛约本来还觉得蛮无聊的,每天什么事都不做,今天可能是受刚才电话里那番话的影响,他突然觉得这么普通的日常别有一番美妙滋味。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 以前他绝对想不到,他和柏方时的结果会是这样,当时他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演唱会上结婚,浪漫得惊天动地?给柏方时送一栋巨大的别墅当聘礼,给他最好的一切,让全世界羡慕他们?总之不是这么平淡的。 但是现在就很好,现在已经足够好了。 他什么都没有失去,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 盛约难得感慨,牵着脚边的两只小动物走到了小区门口。 他心情好,哼着歌走神回忆过去的事,不知不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柏方时竟然还没回来。 盛约终于等不及了,准备给柏方时打电话。 他刚拿出手机,还没拨号,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过来。盛约走近几步,柏方时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叫司机把车开进去,自己下来找盛约。 “你怎么在这吹冷风?”柏方时今天穿的风衣和盛约的是情侣款,很有默契,他说,“我刚才有点事,绕了一段远路。” “什么事这么重要?”盛约颇有不满,明知道在等他,竟然还拖时间。 “去买花了。”盛约都没注意,柏方时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枝粉玫瑰,递给盛约,“我好像从来没给你送过花?第一次吧。” “……” 盛约一愣,柏方时把这枝代表初恋的玫瑰别在他胸前,“还有一个礼物。” “什么?”盛约隐隐有种预感。 柏方时在他的注视下,从兜里拿出一个天鹅绒小盒子。 “这是……?” 盛约心跳有点加速,柏方时说:“本来说好等你病好再说,我没忍住……盛约,我们认识八年多了,这八年里浪费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多出几倍,以后我一天都不想浪费了,做事要趁早。” 盛约怔怔地看着柏方时,柏方时对他笑了一下:“以前我们走过太多弯路,还好又走回来了,我很高兴,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的小王子依然在原地等着我。” 他打开戒指盒子,“——我爱你,和我结婚吧。” 不知什么时候,傍晚的冷风悄悄停了。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斜照在他们身上,拖出一道交叠的影子。 马路上喧闹的车声也消失了,盛约站在一幅寂静无声的画面里,慢慢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他仿佛跨过了长达八年的岁月之河,彻底将曾经那个孤独挣扎的自己抛在了河对岸,而岸的另一边,是他曾经日思夜想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盛约说:“好,我们结婚吧。” 他用力地抱住了柏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