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客栈(古言np)》 客栈 天子脚下,长安城中,坊市林立,货通天下。时人有诗云“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拥有一百零八坊的长安,自然是人口最多的城市,然而东西两市禁开夜市的规定,也令不少商户人家生出了别的心思,有的甚至直接将家业置在了城郊乡镇。长安西南郊的清平乡便是商户们的上佳之选,这里不仅是北上进入长安的必经之路,还拥有香火鼎盛的福缘寺,更别提聚集了大批云游四方的行脚商人了。 作为“个中翘楚”,杨六娘在和离之后便有意自立门户,问娘家借了本钱在清平乡开了家客栈,自食其力做起营生。两三年下来,她的万春客栈,不但没有日进斗金,还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黑店。 手下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杨六娘执笔核账,面色却是越算越难看。这并非账房算错了什么,而是客栈本月的进账实在少得可怜,她生怕再这样下去就要入不敷出了。 “怎么样?掌柜的,我没算错吧!可以给大伙儿发月钱了吧!”账房先生唐俭满脸期待地等着六娘发钱,他该添置些纸墨了。 “急什么,等我再算一遍!”发月钱应当是她自发的行为,被催着发算怎么回事?六娘对唐俭翻了个白眼,又拨弄起算盘珠子来。 唐俭毕竟是拿钱干活的,掌柜的再给脸色他看,他也得笑脸相迎,“是是,掌柜的哪会拖欠咱的月钱呢?裴兄,你说是吧?” 裴肃哪能看不到唐俭给他使的眼色,但作为一个跑堂的,他最知道店里的经营情况,“掌柜的自有她的考量,这个月店里有好几日没开张,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哪里会知道?没事就往书商那里跑,还做着金榜题名的美梦呢!”六娘一边算账,一边不忘酸唐俭一句。 “诶,这你可就冤枉我了,虽说又到科举年了,可我唐俭自恃有才,却年年落榜,早不去想朝堂事了。”唐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摇头晃脑起来,“在下最近在琢磨写书的事,遂往书商那跑得勤快了些。” “都写些什么书啊?”一提到书,六娘来了兴趣,“我近来也看了些话本,里面情节曲折,让人大开眼界呢!” “市面上的话本虽多,可内容多良莠不齐,要换我来写,肯定不会写那些才子佳人、因果报应的。”唐俭说得还像那么回事。 “欸?那你写些什么呀?”杨六娘搁下笔,账也算完了。 “说来听听!”裴肃也来了劲,犯了跑堂的职业病,给唐俭倒了杯茶。 “庄子有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在下要写的,便是这江湖上的事。”唐俭难得享受一次裴肃的服务,抿了一口茶,还细细品味。 “啥叫‘江湖’啊?”六娘不过识得几个字,对唐俭的引经据典,颇为不解。 唐俭故作高深,想着把六娘和裴肃都唬住,“朝堂之外,皆是江湖。” “嘁,那我们都身处‘江湖’了,这有什么可写的?”裴肃相当不屑,抱着手臂站了起来。 “那书里的江湖,还是和咱们这不一样的。就说你吧,裴兄,别看你在咱万春客栈只是一个跑堂的,但到了我的书里,嘿嘿……”唐俭怕裴肃不信,立马学着说书人的腔调现编一段,“端看此人目若点漆,身形似鹤,健步如飞,便知不是凡子,再看他手持一柄狂龙刀,气势如虹,凌风逐月,原是悬赏榜上有名的刺客秋肃,秋肃有秋风肃杀之意,此人的刀法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刀起刀落不留一条活口,一时间,人皆叹他杀人如麻,恍若魔星降世…” 裴肃听到杀人如麻四个字,面色有异,手不自觉摸向腰侧,却又很快放下,因为腰际除了擦桌的巾子,是再多也没有了。 “这都算啥?阿肃是会些防身之术,怎么还成了杀人如麻的魔星了?”六娘比裴肃的反应还激烈些,拍着桌子又问:“那么我呢?我在你书里又是怎样?” “掌柜的,你先把我的月钱结了,我就给你编一段!”唐俭是个会吊人胃口的,讲这许多还不忘自己的工钱。 “唔?”嘴里突然被塞了块东西,唐俭终于闭上了嘴。 “快尝尝我新做的桂花糕。”李平捻了一块又递给了六娘,“如何?” 李平是一个自信的厨子,自认没有尝过一遍做不出来的菜,“那宝应堂新做的,也不过如此吧。” “味道是不错,但是都没有客人,你还做什么新菜?”甜在嘴里,可不在心里,六娘十分不满李大厨肆意浪费食材的行为。 “太甜了吧…”唐俭提出异议,他吃不惯女儿家爱的糕饼,“等等,掌柜的,不要转移话题啊,先把月钱结了再说!” “甜吗?”李大厨又尝了一小口自己的作品,“不甜啊,怎么就甜了?” 裴肃也尝了一小块,眉头微蹙,还是顺着六娘的话品评道:“还可以。” “怎么就还可以了?这么甜的!”唐俭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又捻了一块尝,差点没吐出来,“简直是乞丐都不吃的玩意。” “诶,好你个唐俭,我好心好意做给你吃,怎么还挑三拣四,骂得这么难听?掌柜的,您给评评理!明明就很好吃啊!”李平最听不得有人批评自己的菜,唐俭全是撞在枪口上了。 “难吃就是难吃,在下只会说实话。”唐俭摇摇头,显然对这盆桂花糕已经没了兴趣,“我还是写我的书去吧。” 李平气不过,居然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就要对准唐俭,“唐俭,你再说一遍!” “有话好好说啊,你们别动手!”六娘举起手不知道该如何劝架,只好用眼神向裴肃求助。 裴肃却只是冷眼旁观,因为他完全看不出这俩人会动真家伙。 “你要敢过来,我…我就把你写成一个魔头,呃……那个插刀教的恶徒,惯会欺男霸女,横行于世!”唐俭手都在颤抖了,嘴上却还不饶人,“别,别过来!” 李平举着菜刀直冲过来,“你爷爷我家世清白,最多行乞了几年,怎么就成恶徒了?” “丐帮那是名门正派!你…你这个随意对人举刀相向的,哪里…哪里配了?”唐俭躲躲闪闪,一个滑步跑到了裴肃的身后。 二人围着裴肃打转,六娘都不知该拿他们怎么办。 “老裴,你让开,别护着他小子!”裴肃生得高大,站在那就像面墙似的,李平怎么也越不过去。 “裴兄救我!李平他疯了!”唐俭靠在裴肃身后,一副弱小无力的模样。 “我说你们两个,要打出去打,我可不想管你们的闲事!”说罢,裴肃又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唐俭,“还不放手?” “不放,裴兄,我不能放啊!”唐俭还企图拉着裴肃往后退。 关键时刻,还得六娘来调停,“行了别闹了,我可要发月钱了,小卉呢?” “好的,掌柜的。”李平虽说是个暴脾气,什么事都忍不了,可毕竟事关银钱,就算弯腰屈膝也是值当的,他早先穷怕了,现在是能攒一点是一点。 “没骨气,切!”唐俭嘴上骂别人没骨气,自己却第一个跑到六娘跟前伸出手。 “小卉出去闲逛了,要我去找她吗?”裴肃瞧不得那两人的狗腿子样,干脆出去寻个清净。 “不用了,肃哥,我回来了!”李卉儿清脆的声音突然传来,竟还带了个人回来,“客官,您请!” 杨六娘闻声抬眼,入目是一背了书箧的清俊公子,忙给众人使眼色。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呐?”裴肃离得最近,忙殷勤招呼道。 “咳咳,在下想要借宿一晚。”书生用的是“借宿”二字,很明显不是只可宰的肥羊。 万春客栈今天还没开张,杨六娘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书生,无奈苦笑一声:“罢了,公子,您请坐吧。” “多谢多谢!”荀晋源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到的是一家黑店。 “行了,有客人在,你们领了月钱就忙活去吧!”六娘显然不想客人被他们吓到。 “客官,您请喝茶。”裴肃干起了跑堂的活,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瞬间鲜活起来。 “好。”心里盘算着明日就要入京了,荀晋源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已将他书箧里的东西清点了个干净。 书生 荀晋源上京,是为了参加科考的。他是家中庶子,虽说寄养在嫡母膝下,可远行的盘缠总归有限,一路走到这里,也实在不太宽裕了。 眼下听闻这里的主人愿收留自己一晚,他也就没存多少戒心,食宿皆在店里,满心欢喜地等着入京候考。 “掌柜的,你们也太客气了,在下颍川荀晋源,初来贵店,竟得如此相待,实在感激不尽。”洗去一身风尘,荀晋源又恢复了书生意气,举止颇有世家公子的风度。 六娘他们都是混迹于市井的小市民,平日虽说难见天颜,可纨绔子弟还是见了不少的,那些贵介公子们不是狂悖傲气,就是惯会仗势欺人,没有一点端方君子之气。这位荀公子就不同了,身为读书人,混迹书香墨海,却没有唐俭那般迂腐酸儒之气,行止温文尔雅,恍若一块未雕琢的璞玉。 “公子不必客气,不过寻常饭食,请慢用。”杨六娘满脸堆笑,心想这书生瞧着是个精明不足而纯良有余的,真遇人不淑,可要遭罪了。 寻常饭食?李平在心里暗笑,今个终于开张,他做了六菜一汤,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寻常饭食,偏偏这荀生心大,不仅每个菜都尝了一遍,还吃得那样津津有味,真是活该被掌柜的麻翻了。 “来,公子,我敬你一杯。”六娘给荀晋源倒了一杯水酒,“这是小店的佳酿,还请公子品尝一番。” “掌柜的盛情难却,荀某却要扫兴了,在下实在碰不得酒水,只好辜负了您的美意。”荀晋源是不喝酒的,父亲常说喝酒误事,当下正是入京前最要紧的时刻,他可不敢贪杯误了科考。 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六娘给一旁的裴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劝着些。 裴肃不想太过刻意,对六娘摇头,然后用另一套说辞为难荀晋源道:“这位公子倒是谨慎,还怕小店居心不良吗?” “不敢不敢,贵店如今是雪中送炭,在下岂敢挑三拣四,实在是某不胜酒力,害怕贪杯误事。”荀晋源倒也坦诚。 听了这话,唐俭翻了一个白眼,小声嘟囔道:“喝酒误事?还真当自己能高中了?” 也许是同为读书人的直觉,荀晋源突然把视线移到了唐俭身上,好似隐约听到了什么,“什么?” “哦,那个,我是说这位公子不必担心,小店的‘佳酿’其实多兑了水,醉不得人的,权且暖个身子罢了。”唐俭又失言了,商业机密都讲了出来。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不过还没等杨六娘一记眼刀飞过去,荀晋源倒是小酌了半杯,“如此,也算在下承了贵店的情了。” 眼见客人着了道,李卉儿开始掰着手指数数,这荀生也是真没用,她才数完一只手,他就扶住桌子看人重影了。 “何以…此酒的力道,竟这样……”最后一个“大”字还没说完,荀晋源应声倒地。 “兑了水的酒哪来力道?还得是这蒙汗药管用,唐俭,你说是吧?”六娘先没管荀生,第一个质问起了唐俭。 唐俭也知道自己差点搅黄了掌柜的好事,嬉皮笑脸地赔罪道:“哎呀,掌柜的,没我那句话,他也不会这么快喝下去,不是吗?” “哼,你这嘴下次可把把门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老让我来提醒你!”杨六娘懒得和唐俭计较,算他功过相抵,末了又威慑他道,“再有下次,扣你半个月月钱。” “是是,掌柜的,您说接下来该拿这书生怎么办?”唐俭迫不及待地翻篇,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荀生身上。 杨六娘知道李卉儿已经翻过那书箧,遂指转头问道:“小卉,可仔细瞧了他的书箧?” “摸过了,除了书没什么贵重之物,更别提金银细软了,约莫是个死要面子的穷书生,只衣料还比别人讲究些。”李卉儿无奈摆摆手,也是她看错了人,还以为这书生能有几分油水可榨。 李卉儿打小在李平身边长大,碰上那几年灾荒,也曾沦为流民行乞,也是在那时候,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能活下来,去偷去抢去骗都不失为生存之道。 这几年,她和兄长得杨六娘收留,有了稳定的生活,也没忘了以前的“手艺”,为了回报掌柜的,做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 “还以为是财不外露,倒真是个没钱的!”六娘不甘心白忙活,又支使唐俭道:“唐俭,你再去翻一翻,看有没有什么古籍孤本的,能值上几个钱的玩意儿。” 唐俭本不屑做这些见不得的事,但听到“古籍孤本”四字,到底还是来了兴趣,信手翻查起来。 “快些关门打烊吧,阿肃来搭把手,把这穷书生搬到房里去。”六娘有些嫌弃地看着醉倒的荀晋源,使唤伙计们干活。 “咦,这本!”那边唐俭摸着书箧里的东西,看到一本还惊叫一声。 六娘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古籍孤本,忙过来查看,“怎么了,怎么了?可是有发现?” 唐俭手里的书并非什么古籍孤本,六娘才见了封皮上的几个字,就知道是打发时间的话本子,“这书,满大街都是。” “掌柜的说的是,只是我没想到,原来京城之外,也有人看这书。”唐俭是有几分暗爽的,因为这话本子是他的处女作,没想到竟传到京外去了。 六娘叉着腰表示失望,“好了好了,也没指望用得上你,我再去摸摸他身上吧。” 裴肃已经将人搬到了客房,没有六娘的吩咐,他还没对荀生下手,只借着月光打量人。 “还没扒了他呢?”六娘安排了李平他们收拾残局,推门进来看裴肃的动作,“是瞧着他傻,良心发现了?” 裴肃摇摇头,“六娘你看着办就是。” “行。”杨六娘盯着荀晋源满是醉意的脸蛋,不由心生作弄之意,“阿肃,把门带上吧,六娘我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个穷书生。” 作弄 这荀晋源人傻,长得倒还人模狗样,杨六娘一边举着烛火,一边细细端详起他的样貌来。 “啧啧,摸起来细皮嫩肉的,与我那死鬼前夫如出一辙,这嘴唇又薄,将来少不得要让女子伤心了。”六娘抚上荀生的脸颊,突然想起了前夫,半截指甲差点嵌进他的肉里,回过神来都留下了印痕。 好在荀晋源睡得沉,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均匀,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六娘这才放心继续看他,又把手伸进了他的衣襟,想要翻找值钱的贴身之物。 “这是何物?竟藏在贴身的衣兜里?”六娘借了烛光去看那折得齐整的纸笺,估摸着是封信,“还当是银票,原只是张废纸。” 六娘灵巧的手继续挑开荀生的衣襟,摸上了他的胸膛,“还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摸起来没几两肉,白斩鸡一样。” 这翻找一事本不必如此拖延,可六娘大约想起了旧人,又对着昏迷的荀生嘲讽道:“六娘我要是黑心肝卖人肉包子的,你这身上都剔不下几块肥肉!” 突然,六娘在他腰际摸到了一个圆圆硬硬的东西,竟是一块系着络子的玉佩,质地洁白如雪,雕刻双鱼图样,看起来能值几个钱。 “全身上下,也就这点值钱玩意儿了。”六娘想把这玉佩拿走,却不想这东西系在腰带上,不解开结竟扯不下来。 搁下烛台,六娘去解荀生的腰带,顺势还掐了一把他的腰,“小姑娘才喜欢这样的,我可没兴趣了,今天就放你一马吧!” “嗯哼。”昏迷不醒的荀晋源倒说起梦话来了,“我的,我的东西……” 他的手微微颤动,竟一下勾住了玉佩垂下的络子。 “睡着了还这么不老实!提笔写字的手还这么有劲?松手,快给我松手!”六娘硬抢不过,只好将荀生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这荀生到底只喝了半杯酒,所中的药量并不大,六娘闹出这么个动静,直惹得他模模糊糊睁开了眼,“诶?这?” 一时间不知道谁更尴尬。 “不许叫!”六娘似乎忘记了外面都是自己的人,翻身而上制住荀晋源,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偷鸡不成蚀把米,六娘脑瓜子嗡嗡的,干脆撕开他的衣服,俯下身子凑了上去,“荀公子,你也不想叫人看见我们这样吧?” 荀晋源瞬间清醒了,他不是不能反抗,但读书人最重要的是名声,不管这杨掌柜做了什么,他现下都只能打碎牙齿往嘴里咽,遂一眼不眨地朝她摇了摇头。 “你要做什么?”随着六娘松开手,荀晋源不顾羞赧,压低声音问她。 “做什么?该是我问公子想要做什么吧?”杨六娘的嘴唇擦过荀晋源光裸的胸膛,骑在他腰上蹭了蹭,“世人都道读书人克己复礼,原来公子却不是那‘柳下惠’,下面竟顶着我呢!” “你,你不要含血喷人!”荀晋源这话说得相当没底气,因为他确实不争气地硬了,在这种被人压制的情况下,可耻地硬了。 六娘本无意纠缠,但见这荀生的反应这么大,勾着唇也起了玩心,左右是被发现了,再怎样也不会更糟了。 “荀公子,做人还是要诚实一点,让我来帮帮你吧!”六娘抽走身下人的腰带,随意抛在了地上。 荀晋源意识到不妙,反应却像个被强迫的大姑娘,“别,别这样!” “别怎样?”隔着一层衣料,六娘握住了荀生的欲根,“这样吗?” “嗯…不…”荀晋源虽说出身书香门第,可他到底是个不起眼的庶子,根本没有通房丫鬟教他这等房中事,也难怪反应如此青涩了。 命根子被一轻一重地握着,荀晋源觉得欲火正在点燃自己最后一丝理智,不由挥舞双手去制止那女子。 “看不出来,身上没几两肉,胯下倒生了个巨物,一跳一跳的,呵。”见欲龙抬头,六娘收紧手指,一整个握住撸动起来。 荀晋源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掌柜的,快停下来,我们不可以这样的,哈啊…不可以…” 六娘不为所动,继续隔着衣料撸动阳物,“荀公子如此洁身所好,莫非已有了意中人吗?”话没问完,她又束紧了欲龙根部,逼着荀生回答。 “嗯,咳咳,没…没有的,在下不曾有过意中人。”荀晋源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有什么红粉知己,“你,你这个女子,到底要如何?” 外衫被挣扎着的荀晋源扯下,六娘拢了拢衣领子,“荀公子没有意中人,对我就这么着急吗?真想要?” “要什么?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荀晋源几欲挣脱起身,可每每都被六娘按住胸膛,他竟不知自己连个女子都应付不了,“你…你这般不知羞耻吗?” 这荀生该是被她戳到痛处了,百口莫辩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真是有趣,杨六娘媚眼如丝,直直盯着他瞧,“你什么你的,唤我六娘。” “都这般硬了,就让六娘来帮帮你吧,总不好教客人来了我们店里还自渎的。”说着六娘扒了荀晋源的亵裤,那硕大的阳物登时跳脱出来。 一时间,荀晋源不知道是捂着裆好,还是捂着脸好,上下都给个女子看光了,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亵玩(微h) 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荀生硕大的阳物上,六娘笑着用手指弹了弹粉粉的棒身,见龟头上的马眼渗出了少许清液,重又伸手握了起来。 “羞什么?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吗?”六娘的指腹摩擦着棒身,抚过每一道褶皱,接着又捏了捏卵蛋,“难道不舒服吗?” “六…六娘……”荀晋源发现唤这个名字也没有那么难,下身被弄得欲仙欲死,快意比自渎来得还要猛烈。 “嗯?你说什么?”杨六娘见荀晋源还是捂着脸,故意装作听不见,“不敢看我吗?” 都到了这种时候,荀晋源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也快被冲垮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六娘,轻些。” “说大声些,六娘我听不见。”六娘并未放轻力道,反而更加用力揉捏卵蛋,刺激得身下人都弓腰提起了胯。 荀晋源无法,只得用更大的声音说出求饶的话语,“六娘,在下不通…不谙房事,轻些可好?” 原来这荀生弱冠之年还是只雏鸟,六娘没来由地嘿嘿一笑,缓缓松开了手,唯有指甲还在抠弄伞状的龟头。 “如你所愿,只是这样该射不出来了吧。”六娘见荀晋源红了脸颊,额头上都发了汗,不想那么快给他一个解脱。 “这…在下,可以自己来。”被人如此看着,荀晋源也想忍住,可他到底是凡夫俗子,无法挣脱欲海,看穿色相,直把那圣贤书、定国策全抛在了脑后。 杨六娘也想看荀生自渎,可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这旖旎的场面。 “六娘,可好了?要我帮忙吗?”原是裴肃担心六娘,敲门想要进来。 “啊?诶?”荀晋源握着欲龙的手停不下来,面色有异,眼神慌乱地看着杨六娘。 杨六娘并不答话,只勾了唇角,静静看荀生难堪的模样,她就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 “没声音?那我进来了!”裴肃在外面干着急,虽说这书生已经昏死过去了,可在他看来,六娘一介女流,到底不是任何男子的对手。 会向自己求救吗?宁愿死要面子活受罪吗?六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荀生,抱了看笑话的态度揣度他的所思所想。 荀晋源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他手上套弄的速度越来越快,满是情欲的眼睛亮亮的,咬住下嘴唇不断朝六娘摇头。 “不必进来了,阿肃。”关键时刻,六娘还是叫住了裴肃,“我拾掇拾掇就出来了。” 刚踏出半只脚的裴肃又退了出去,他一贯对六娘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 “哈啊……”听了这话,荀晋源才放任自己喘气,恨不得立马结束这要命一般的自渎,可偏偏他还泄不出来。 六娘捂嘴笑了,掏出帕子给荀晋源擦汗,“真怕叫你憋坏了!给人看见了又不会怎么样,都是男子,阿肃还会笑你不成?” “不,不一样!”荀晋源还没意识到六娘是在看他的好戏,皱着眉对她说:“你…你在这,我不能…不能为了自己,毁了女儿家的声誉!” 听到这些,说不感动是假的,六娘不过一个自请和离的妇人,又有什么声誉可言,她自己都不在乎的东西,如今倒教个身陷囹圄的书生捡起来了。 “哦?荀公子此言,不会是诓我的吧?”感动归感动,六娘到底不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子,犯不着全然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毕竟话本里的才子们总是三言两语哄得佳人私奔,读书人的话最不可信了。 “不,不会……”忍得头皮发麻的荀晋源,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撸着棒身不停歇,全然当六娘不在场。 “真的吗?”杨六娘仍是不信,伸出食指堵住了马眼,先轻点两下,后又压了压,“荀公子,你怎么还不射呀?” 荀晋源的五官几乎皱在一起了,好看的眉眼也不复往日的光风霁月,薄唇一张一合,吐露的喘息声,仿佛是在向六娘求欢。 “要不要帮帮你呀?”杨六娘松开指尖,俯身到荀晋源身侧耳语。 “不必,嗯哼……”射意袭来,荀晋源不顾六娘吹来的枕边风,曲起腿向上顶了一下,一股白浊喷洒而出,都溅到了她的衣裙上。 荀晋源有日子没自渎了,虽然是被人看着套弄自己,但陡然间释放出来,身心也畅快了不少,差点把赴京赶考憋着的那股气都泄了。 情欲的味道在屋里弥散开来,说不上是更像栗花还是石楠花的气味,六娘算是信了这荀生的话,出来的精水又浓又多,可不就是许久没射了? “衣裙都给你弄脏了,你说怎么办?”六娘依然不放过荀晋源,嘴唇有一搭没一搭地擦过他的脸颊,几乎就要亲上了。 “随便,随便吧。”才射完的荀晋源,感觉自己没有了世俗的那种欲望,拉好亵裤瘫倒在床上,之后是任由杨六娘摆布,还是被抛下不管,他都不在乎了,羞耻心这种东西大约已经可以喂狗吃了。 “嘁,真没用。”杨六娘还以为荀晋源会多挣扎几下,没想到这就屈服了,瞬间没了兴致,果然这文弱书生最不顶用,根本不能指望他们身体力行。 “罢了罢了,这身衣裳就拿你的玉佩来赔吧,还有这张纸,六娘我也先拿走了。”抖了抖外面的衣裙,六娘越过荀生跳下床去,不仅顺走了人家的玉佩,还不忘没收那张看不懂的信笺。 “不可以,那是在下的……”最紧要的东西被拿走了,荀晋源也顾不上整理衣襟,连忙追了过去。 杨六娘一个箭步冲到门外,忙叫裴肃锁了门,临走还不忘激那荀生一句:“拿来瞧瞧而已,荀公子,你若真想讨回去,就在万春客栈多留几天吧!” “你!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屋内只剩了荀晋源的喊叫声,“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裴肃与六娘并肩出了走廊,他闻到了那股腥味,皱了皱眉看她,“六娘,你何必委屈自己弄成这样?” “这荀生身无长物,只一个人还有趣些,你不必劝我,这些都不妨事的。”杨六娘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并不觉得被占了便宜,“哦对了,他身上还带着一封信,出去正好让唐俭给瞧瞧,贴身放内衣兜里的,准是要紧的东西。” 信笺 让六娘摸不着头脑的信笺,最终还是落到了唐俭手里。这是荀生宝贝到要放在内衣里的东西,她不信没有任何价值。 “怎么样?唐俭,可看出些门道了?”六娘已换了衣裙,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家账房先生。 唐俭捧着纸笺反复研读,神情凝重起来,不像是故弄玄虚。 “你快说呀!到底写了些什么?”李卉儿是个急性子,已经代掌柜的催促好几回了。 “我只能说,这荀晋源是个有后台的,京里上头有人,还是吏部的堂官。”唐俭将信笺摊平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字道:“这信是他家里人写的,大意是请族中的京官照拂一二,至于如何照拂,那就且看他今年的科考成绩吧。” 裴肃最不耻这种攀关系的人,抱着手臂哼了一声,“科考中第又非他荀氏一家说了算的,既有亲缘自该回避才是,怎可明目张胆徇私舞弊?” 唐俭却道裴肃想得太简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裴兄,这便是你的无知了,吏部可是号称‘天官’的!如今朝中党派林立,盘根错节,只要考生确然胸有丘壑,有心人为之运作打通关节,又何愁卷子不上达天听啊?” “这不是欺君罔上吗?”裴肃还执着地以为,朝中的监察机关时刻发挥着效用。 “裴兄,为官者也是人,与我们一样懂得人情世故,不然你以为前些年的科场舞弊案打哪来的?”唐俭竟不知裴肃迂起来,比他还轴。 “你们究竟在争什么?六娘我实在听不懂,能不能说人话?”杨六娘抓不着他们争论的重点,毫无耐心地打断了他们。 六娘才不关心朝堂上的事,作为掌柜的,她想知道的,不过是这荀生能不能碰,碰了又会不会惹上麻烦。 “掌柜的,还是放了他吧,这人碰不得的。”唐俭终于说到了紧要事,“要是被他记恨上了,保不齐咱们客栈都要被一锅端喽!” 李平坐视许久,大约知道这荀生不是个简单角色,“掌柜的,你拿主意吧!真要给他赔礼道歉,我立马去后院宰只鸡炖了!” “别吵了别吵了,让我再想想,唐俭,你可真看仔细了,此事千真万确吗?”六娘满脑子都是刚刚作弄那荀生的画面,人家的后台那么硬,假若真要去报官,她的客栈还开不开啊? “千真万确呐,掌柜的,人还睡着吗?趁着没醒快把东西还回去吧,这会子咱还能当无事发生。”唐俭将信笺的折痕还原,小心地递到六娘手上。 六娘攥紧了信笺,见除了裴肃大家都看着自己,没底气地小声说道:“他,醒了……然后被我们锁了,正嚷着要报官。” “掌柜的,我还想多写两年书!”唐俭面露难色,欲哭无泪。 “掌柜的,我和妹儿在长安混不下去,还可以回去讨饭,但是真不想坐牢哇!”李平牵住李卉儿的手,不要说推己及人,直接搬出了自己的后路。 “那么阿肃,你呢?”六娘没想到自己的团队这么容易就瓦解了,干脆又去试探裴肃。 裴肃没有任何犹豫,直言道:“我没有后路的,六娘,你在哪我在哪。” “算你还有几分良心!”六娘对裴肃表的忠心颇为受用,拍了拍桌子,叉腰站直了身子,“不过,咱先不忙散伙,都听我说。” “我杨薏杨六娘,是不识几个大字,可到底实打实在这扎根几年了,也懂得一条‘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眼下来只是个外乡的书生,又不是天王老子,就凭一张不知虚实的信笺,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六娘先镇住场子,接着又举起信笺,“再说了,再说这信笺在我们手里嘛,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拿我们怎么样?就算去报官,只要不闹到京里去,王衙役都能罩住的,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是……”唐俭还有话说,不过在掌柜的动员时插话,实在没大没小,遂又把话咽回去了。 六娘剜了一眼唐俭,又继续说下去:“所以,从现在起,店里该干嘛就干嘛,不要搞得人心惶惶,那荀生自有我去稳住,出了什么事,当然我是说假如,也由我担干系,祸不及你们好吧?” 掌柜的都这么说了,再节外生枝就是对不起店里,几个伙计默声一片,无有发表异议的。 既然大家都默认了,六娘也就开始分配工作了,“唐俭,我知道你会仿造名人字画,眼下店里用人之际,就为店里发挥下专长,学着字迹把这信笺抄录一遍。” “唐某从不造假,那是摹写,摹写!”唐俭又犯了读书人爱面子的病,又见掌柜的凶得几乎要吃人,连忙点头答应,“好的。” “平哥和小卉,这几日要看好店里,有人问就说咱打烊了,不要让闲杂人混进来。” “阿肃么,就随叫随到吧,万一我控制不住了,进来把那书生打晕。” “得令!”伙计们众口一声。 裴肃还不知六娘的打算,担心地问了一句:“六娘,难道你打算……” “没错,六娘我要牺牲自己,对他使美人计。”六娘对裴肃抛了个媚眼,挺起了饱满的胸脯。 要挟 杨六娘晾了荀晋源一晚上,前半夜还能听到他拍门嚎叫,后半夜却已经折腾得没声了。 将唐俭摹写的信纸装进衣兜,六娘端了早饭去给荀生开门。这本是小卉的工作,可事到如今,她一个掌柜的,也不得不亲力亲为了,总得把人伺候舒服了。 “荀公子,可醒了?”六娘清了清嗓子,声音听起来拿腔拿调,格外矫揉造作。 “谁?”荀晋源熬了大半宿,嚎得声音都哑了,“快放我出去!” 六娘装作无事一般落了锁,将吃食放在了桌案上,瞄了一眼屋内,却并未见到人影。 “还给我。”书箧不在,荀晋源并无任何防身之物,他已明了自己进了黑店,直接拔下束发的簪子抵到六娘要害处。 身为江湖儿女,杨六娘最是处变不惊,就算刀架在脖颈上,她也是一样说话,“荀公子,一晚上过去,你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顾了吗?” “不要东拉西扯,信和玉佩呢?快还给我!”荀晋源终是不愿伤人性命的,握着簪子的手有些颤抖,生怕用错了力道。 脖颈上抵着的硬物触感冰凉,六娘用余光瞥了一眼荀生的手,这才发现他拿的是比较钝的玉簪,遂笑道:“东西可不在我身上,荀公子。” “那在哪里?”即便已不在劣势,荀晋源仍不敢轻易相信她的花言巧语,“我不信你的话!” 杨六娘耸了耸肩,仰起头蹭了蹭身后之人,“荀公子若不信,大可过来搜身,六娘我啊,不会动的。” 用簪子胁迫杨六娘已是枉顾男女大防,若还搜身的话,就要上手摸了,荀晋源微微侧目,又很快别过脸去,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底线被一再突破。 趁着荀生恍神,六娘抬手掐他手腕,又狠狠咬了一口,旋即挣脱开挟制。 荀晋源吃痛,翠玉的玉簪也落在了地上,“嘶,你……” “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荀公子。”六娘得意地掏出衣兜里的书信,还甩来甩去刺激他,但很快又防他似的,收进了衣领口。 “你到底要怎样?”荀晋源扑了个空,知道自己不是这灵活女子的对手,欲晓之以理,“荀某不过一介布衣,无财无势,何以如此轻慢在下?” “难道就不能是我六娘,瞧上了你这个人吗?”六娘一边说,还一边掏出帕子向荀生挥了挥,“京里商贾人家最喜榜下捉婿,我杨六娘也想效仿一二,在开考前就为自己挑个俊俏的夫婿,未来得势也好将这万春客栈发扬光大,不可以吗?” “咳咳,这个婚姻大事…”荀晋源没料到这女子不图财不图势,竟图他这个人,一时没了主意,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自作…自作主张?” 荀晋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面皮子薄得没法辩下去,“此事,恕荀某不能答应。” 六娘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这荀生还认真考虑了一下,愈发想再逗弄他一下,“好啊,那这信纸我就拿去烧了,反正对我来说,也就是一张破纸。” “诶!等等,不要烧!”荀晋源是真怕六娘来真的,为了拖延时间,只好又改口:“六娘,此事容荀某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这点伎俩当然骗不过杨六娘,她垂下眼帘,表露出几分女儿家的情丝,又拍了拍桌案道:“好,那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嗯,也别忘了吃饭!” “那在下可以出去吃吗?”荀晋源以为自己骗过了六娘,脚底像抹了油一般跑到了门前,眼神都要望穿了。 见荀生想得寸进尺,六娘先一步伸手拍到门上,语笑嫣然道:“公子还是在这慢慢考虑吧,六娘不急于一时,可科考在即,公子还是早日进京为好。” 语毕,六娘毫无留恋地又锁上了门,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这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表现吗? 荀晋源真是要被这女子搞疯了,他虽不谙风月情事,却也见过家中兄嫂恩爱,这情爱本该发自真心,哪有耍诡计把人留下的? 阴谋,绝对是阴谋。这杨六娘对他绝对还有图谋。 这么想着,荀晋源坐下将手里的包子捏成了两半,感慨了一句:“竟然是没有馅的…” 出水(微h) 心里有苦说不出,荀晋源捧着书卷,连半个字都看不进去。在这提心吊胆的一天里,杨六娘确实如约没有打扰他,不仅将书箧完好无损地还给他,而且弄了不少好菜给他,还是一点没药的那种。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这杨六娘就图他的人吗?荀晋源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怪自己思虑过多,搁下书卷,在屋里反复踱步。 “不若先稳她一稳,佯装答应再图后事?只要把东西要回来,入京之后一切就好办了。”荀晋源自言自语起来,内心备受煎熬,君子不妄语,虽然这女子强迫他在前,可为了一己之私去欺骗女子,也实非什么正义之举。 坦白来讲,听到有人喜欢自己,他真的没有半分动摇吗?荀晋源好死不死想起了那夜的自渎,私密的情状被她看了去,将礼义廉耻抛诸脑后,只为在欲海沉浮,竟还感到,感到无比畅快? “我还在期待些什么?明明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只要进了京,以后就不会再踏足这里了,管他什么五娘、六娘,通通与我不相干!”荀晋源摇摇头,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科考在即,还在想这等淫事,自己真是没救了。 就在荀晋源胡思乱想的当口,门“吱呀”一声响了,杨六娘推门而入,意有所指地问:“荀公子,可考虑周全了?” 听到六娘的娇声细语,荀晋源像见了鬼似的坐了下来,捧起书卷,几乎要把脸埋进去。他这是在做什么?平日见了书塾的夫子也不曾怕成这样。 “咳咳,那个杨姑娘,荀某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荀晋源咽了口唾沫,还是说了些违心之言,“待在下进京赶考之后,修书一封给家里,再依规制行三书六礼,可好?” 男子的承诺是不可轻信的,六娘最是明白这个道理,说什么从长计议,什么以后的,全是给女子虚假的期待。荀生的那些话,六娘听在耳里,却也并没有去挑刺,只问他要一句准话,“照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答应了再反悔就是诓骗,荀晋源的手指攥紧了书页,抿着唇迟疑不定。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哦!”六娘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走到人身后去耳语,“荀公子,这书你看了一天了,怎么还是这几页?” “什么?”还没意识到六娘帮自己做了决定的荀晋源,耳根子一热,连带面庞也现出了绯红。 未尝试过云雨的男子,最是经不起撩拨,荀生真想骂自己不争气,可他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书卷上了,眼睛看再多页,脑子里也只剩六娘刚刚的耳语。 “荀公子,你的脸好红呀!是这屋里太热了吗?”六娘的手指贴上那片绯红,沿着他的下颌线慢慢往下。 “男女…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并无婚约在身,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你不要动手动脚!”荀晋源能感受到女子的指甲轻轻刮过自己的颈脉,反应极大地往边上挪了挪。 见荀生“贴心”地给自己挪出了位子,六娘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六娘一介女流,如何对公子你动手动脚?” “荀公子,其实六娘不在乎什么名分的,只要你有心,我有心,何必在乎那些虚名?”杨六娘将半个身子都倚在荀晋源肩上,作小女儿情态,“六娘也知道,自己是在强留公子,像您这样的人中龙凤,合该配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小姐,如我这般粗俗的市井女子,怎入得了您的眼?” 荀晋源并不觉得身边倚着的是市井女子,这杨六娘应是那话本子里吸人阳气的精怪,如此娇嗔莺语,岂非考验人的定力? “所以,荀公子,六娘不求什么以后,只图片刻欢愉……”杨六娘拦住了荀生的胳膊,见他没有挣脱,又加了一把火,“今夜露重霜浓,六娘孤枕难眠,唯愿与公子相拥而眠,以解相思之苦。” 若还听不出这是在自荐枕席,荀晋源就真白读这么多年书了,他既震惊于这女子的大胆,又因把柄在她手无力推拒开,最后直接面红耳赤地不敢看她。 杨六娘摇了摇荀生的胳膊,咯咯笑道:“荀公子,你还不敢看我吗?” “不可,这怎么能行?无媒苟合犯了大忌,为世人所不容!”荀晋源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抽回手,任由六娘抱紧了他的胳膊。 六娘面上还在陪笑,心里却已经骂骂咧咧了,这个荀生也太认死理了,明明她都说了不要他负责了,还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 “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没多少耐心的六娘,将手撑到了人家胸膛上,非要荀晋源看着自己说话。 荀晋源不敢再向后仰了,见六娘整个人都钻到自己怀里,不词穷也词穷了,“这,这这这……” “荀公子就不想,继续上回没办成的事吗?”六娘是想帮荀晋源回忆回忆那晚的情事,她的手从他的胸膛滑下,隔着衣服摸到小腹,再往下便是裆部,“让六娘帮帮你嘛!” 荀晋源心乱如麻,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阻止杨六娘,他恍神忆起那夜自渎销魂蚀骨的滋味,竟突然闻到一股独属于女儿家的幽香。 “不,不可!”话虽如此,荀晋源的昂扬已在六娘的抚弄下支起了帐篷,他竟不知自己的定力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快,快住手!” “放心,荀公子,这会六娘定不叫你自己动手,且看着我吧。”这么说着,六娘一把扯落自己的外袍,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来。 眼瞅着六娘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荀晋源不得不正面直视她,只见此女乌云迭鬓,发间别了一支艳红色通草海棠花,面若桃李,眉如新月,一嘴的樱桃香。 “公子,六娘好看吗?”杨六娘一边蹭着荀生的胯,一边又挑着莹莹的眼睛去观察他。 杨六娘好看吗?应该是好看的吧。端看她上着鹅黄短衫,下衬豆绿褶裙,一双细窄的小脚裹在杏粉的绣鞋里,摇摇摆摆起来,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嗯。”荀晋源在家一向循礼,连仕女图都没看过几卷,眼下要他用言语来品评一个活生生的女子,还真是有些为难。 杨六娘没想到荀晋源还挺诚实,又把头埋到他颈项里,嘴唇贴着他的皮肤说道:“那就是好看了,公子,你也生得好看,六娘一见就喜欢得紧呢!” 欲根被磨蹭得又胀大了几分,荀晋源不由自主地搭上了六娘的肩膀,嵌着肉掐了她两下,但很快又放开手,怕自己没轻没重弄疼了她。 “还忍得住吗,公子?”六娘察觉身下的阳物硬挺地戳着自己,将自己的腿又叉开了些去贴住。 “你…还想怎样?”荀晋源不是没有快感,但这样磨来磨去也实在煎熬。 “不要急,我也难受,磨出水就好了,再等等。”杨六娘对荀晋源并无情意,没法以情催欲,虽然抱他抱得得那么紧,可到底是隔着几层衣料磨蹭花穴,自然只能纯靠身体的本能反应了。 “嗯?”荀晋源不了解女子情动的反应,还以为六娘要把他磨出水来,“哪,哪里有水?” 这小子不会真没有过女人吧?六娘有些无语,还是握住他的手腕,引导他掀开裙子,向自己的身下摸去。 于情爱一事上,荀晋源本就是个学生,被杨六娘这么一引导,才发现贴着自己昂扬的亵裤有些湿意,竟是女子出水了。 磨穴(微h) 荀晋源才碰了六娘腿心一下,立马收回手,眼神飘忽不知道看哪去了。 杨六娘整个人挂在了荀晋源的身上,掀开裙子露出里面的亵裤,生怕他看不到似的,“公子,再摸一摸,摸一摸我。” 荀晋源的心已经乱了,既做不到闭上眼睛不为所动,又做不到完全放开陪她上演这出活春宫,只一个劲皱着眉去回避她落下的吻。 是推不开她吗?笑话,荀晋源怎么可能推不开一个小女子,她又不是缠绕在身上的毒蛇,凭他一八尺男儿的力道,足以将她掀翻在地。 是心里对此事抱有期待吗?自恃正人君子的荀晋源,心底有一万个不愿意,可这一万个不愿意说出口却并不比越来越硬的阳物来得有说服力。 荀晋源是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的沉沦下去的,他要读书人脸面,也要身为男子的自尊,不找出一个借口的话,他绝不随波逐流。 对了,是酒菜,一定是酒菜里被下了药!这么想着,荀晋源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原来不是他的错,是那些药让他的身体变成了这样。 然而,酒菜里根本没有药,荀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为自己的放浪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人啊,总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与高尚,非要强调什么“自制力”来与其他动物做区分,可欲望与兽性到底又有什么不同呢? 杨六娘不知道荀晋源在想些什么,只当他没有明确推开自己,自己就是有机会的,在他鬓边落下一连串的吻,“公子,憋得不难受吗?” “你,是不是又给我下了药?”一说起药,荀晋源的身上就愈发燥热,恨不得立马将这碍事的衣物剥掉。 什么药?除了那夜的蒙汗药,她可没再让李平下药了呀。六娘有些摸不着头脑,仍是把戏做足了,含住荀生的耳垂道:“莫不是,迷魂药不成?” “公子,是不是觉得身上燥热,推不开我呀?”六娘继续打趣道,“哎呀,那六娘也是一样,中了迷魂药了,下面好痒呢,公子快帮我摸摸!” 简直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荀晋源一边腹诽,一边又难抑“药性”,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喘气声也粗重了起来。 察觉到荀生额头上发了汗,杨六娘也觉得是时候了,利落地解下腰带,褪下鹅黄的衫子与豆绿的裙子,全身上下只余了杏色的肚兜与奶白的亵裤。 “荀公子,夜深了,让六娘为你宽衣就寝吧。”杨六娘将手伸到荀生的腰际,却被他捉住不放。 满目春色,荀晋源的喉结动了动,口干舌燥地制止了六娘,“不,我自己来。” 既然自己是中了药,那再做什么都非他本意了,荀晋源卸下了心理包袱,扯下了已经松松垮垮的腰带。 杨六娘倒比荀晋源还急躁,两手抻开他的衣襟,差点弄断了斜系着的衣带,然后又扒了他的裤子直往下拉。 没了衣物的阻隔,荀晋源的阳物一下跳了出来,高高挺立在两腿之间,烫着六娘的小腹。 “哈哈,再看一次还是好大,六娘怕是吃不下去。”六娘摸了摸肉棒,提起胯压了上去,用湿哒哒的亵裤继续磨蹭。 荀晋源并不觉得有多畅快,六娘这样磨磨蹭蹭的,除了让自己更硬更胀,没有任何疏解的作用。 慌乱间,六娘胸口夹住的东西露出一角,竟是荀生的宝贝信件。 欲火难下,荀晋源微张着嘴看六娘,一眼便瞧见了自己的信,“嗯…这是我的,我的信。” “想要吗?”六娘也不遮遮掩掩,松了松肚兜的系带,然后将双乳压上了荀生的胸膛,“想要就自己来拿。” 六娘乳尖早已耸立,就算是隔了一层绸布料子,也能看到明显的凸起。 女子的饱满的胸乳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信件则被她深深夹在峰谷间,荀晋源很难移开目光,更不要提那两个小点擦过的滋味了。 “好痒啊,荀公子帮我拿出来好不好?”杨六娘是真的痒痒,不光胸乳痒,身下的花径也痒。 “好。”人家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荀晋源觉得自己再忸怩,就不是个男人了,遂分开手指,企图夹住信纸拉出来。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指尖难免触碰到细腻滑嫩的胸脯,一触即离了好几次,才终于拿到了自己的信件。 “荀公子,你是满意了,六娘我可没得一点好处,你瞧瞧!”杨六娘缓缓挺起胸,松垮的肚兜直接滑了下来,直把一双白玉兔儿抖落出来。 好大好白,不,该是拥雪峰入怀,小缀珊瑚红珠,一双玉乳凝霜雪。荀晋源看得呆了,手里的信件都一着不慎落在了地上,原来女子的胸乳生得这样美,不知道摸起来又当如何? 杨六娘没有停下身下的动作,她每一扭腰,胸乳也跟着抖动,软肉像波浪一样起伏,两颗朱果也时不时擦过荀生的胸膛。 “荀公子,这里好难受,快帮我揉一揉呀!”六娘见荀生看得呆了,心里暗笑他没见过世面,双手捧着两乳送过去,像是在掂轻重一样。 荀晋源也想说让六娘自己揉的,可现下他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两手悬在空中,却做出了抓取的姿势。 六娘的亵裤湿了一大团,感觉自己都快铁杵磨成针了,这荀生别是个和尚吧,她都这样了,还不动情? “嗯哼…这,这不好吧。”嘴上是一套,手上可又就是另一套了,荀晋源再拧巴,也还是将手掌覆了上去。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美人在怀,光用眼睛品鉴怎么够? 到了这一步,亵裤自然也成了碍事的玩意儿。杨六娘一面抓住荀生摸着自己胸的手,一面又艰难地将亵裤褪下,好与他坦诚相见。 没了衣物的阻隔,荀晋源察觉到阳物淋上了温热的淫水,一侧还被翻开的花唇包了起来。 “公子这样,六娘好生欢喜。”一向主动的杨六娘此刻倒显得娇羞不已。 六娘完全坐在了荀生腿上,打开花唇磨那颇有抬头之势的欲龙,她的胸乳则被荀生把玩着,揉捏成了各种形状。 龟头流出了少许清液,荀晋源也忍得难受,恨不得要六娘再夹紧一些,“再,再快一些…” 这么说着,他以两指掐住了六娘的朱果,想知道这果子是否还能被搓长一些,玉峰之上怎能生出这样硬挺的果儿? 杨六娘顺了荀生的意,加快了摩擦的速度,按压花唇去凑那不听话的肉棒。她的胸乳已经快被荀生开发得差不多了,隐于花丛的花蒂也快被磨肿了,这人怎么还不射? 交颈(h) 手指嵌进了乳肉里,荀晋源还嫌没玩够,婴孩吸吮的乳汁就是从这里出来的,他却揉捏不出一点汁水,难道真要上嘴去吸吗?可是真做这种事,会不会显得他太急色了? “荀公子,你怎么还这样硬?六娘下面都快磨红了,出了好多水呀。”杨六娘说的是实话,如此痴缠下去,她很快就要泄了。 荀晋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扶着六娘的腰起来,“那该如何是好?让我看看。” 杨六娘是挺着胯起来的,她两手分开花丛翻开花唇,将整个花穴都展示给荀生看,久未经事的穴儿窄小,不时吐露着花蜜。 女子私密处就这样暴露在了自己的眼前,荀晋源第一反应是回避,然而他又是回避不到哪里去的,看了一眼殷红的穴儿,就联想到了艳色的海棠花,没想到这杨六娘不仅头上戴着海棠,连腿心也盛开了一朵。 “真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心口不一,不,是心手不一的荀生又犯了老毛病,才说完这话就伸手去触那花蒂。 比起自己触摸,旁人的揉弄更能令六娘生出快意,她皱了皱眉,呻吟了一声道:“哈啊,荀公子,你在摸哪里?” “给你揉揉,就不疼了。”这是大人哄骗小孩子的话,荀晋源有些心虚地越过花蒂,往更深的缝隙探索,两截手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入了穴。 才进入口,荀晋源的手指就被里面的媚肉紧紧包裹了起来,他的指尖在花径里打转,却很难再进得更深。 “别这样,荀公子,你要插坏我吗?”穴里贸然入了异物,杨六娘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慌忙松开自己的双手,将花唇翻了回去。 真的不能再进去了吗?荀生还没有放弃希望,硬生生捅进去一节多的指节,但湿热的媚肉自然在赶他出去。 如此抠弄不下十个回合,六娘终于忍不住泄了身子,流出更多的淫液,还打湿了荀生半个手掌。 “这是?”荀晋源以为自己弄得过了火,忙抽出手指,却见晶亮的液体缠绕在自己的指节上,捻一捻还黏糊糊的。 杨六娘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失态,忙趁着高潮的余韵,重又坐到荀生的阳物上,这回半个龟头入了穴口,再往下便是真的合二为一了。 “荀公子,你弄得我好舒服,快些进来吧,别忍着憋坏了。”六娘握住了那挺翘的昂扬,靠着淫水的润滑慢慢坐了下去,但这非易事,花穴被撑到极大,也才将将入了半截。 荀晋源确实光顾着探索六娘的身体,忘了疏解自己的欲望,此番被突然夹住,他又疼又爽,还张着嘴“啊”了一声。 “公子,你也使些劲,有些卡住了…”这风月情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六娘能理解荀生被强迫的心境,可终归是她被他占便宜,怎可只有她一人努力? “呵…嗯……”荀晋源热得满头大汗,腰腹使力向上顶弄,同时又按住六娘的腰肢,试图完全进入她的身体。 二人卡了好久,六娘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容纳下粗硬的肉棒,这下一通百通了。 “进来了,全部进来了!”杨六娘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与这毫无经验的男子交合实在吃力,好在她终于办到了。 “嗯,里面好紧,我动不了了。”荀晋源又何尝不是长叹一口气,那花穴里的媚肉紧咬着自己的命根子,夹得他都生出了射意。 天底下的事,最说不清的要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杨六娘勾着荀生共赴巫山,算是应了这个理,毕竟这“床笫之欢”一旦起了头,他便再难忘记她了。 沉默许久,杨六娘将双手交迭在荀晋源背后,舔了舔他的颈侧,灵活的舌头在耳根边打转,“荀公子,入得这么深,可不能后悔了。” 六娘也胀得难受,一阵酥麻刺激着所有的感官,不自觉挤出几滴泪来,“动吧,动一动,按你的心意走……” “嗯,嗯嗯…”荀晋源没有办法思考了,这与自渎不同,他挺腰每动一次,灭顶的快感就侵蚀着他的理智,“好紧,六娘你松些,嗯,松些……” 眼泪“啪塔啪塔”落在了荀生的肩上,六娘知道自己一定很失态,赶忙收紧手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颈项。这荀生的房中术实在不足称道,入得深又不会律动,就算有淫液润滑,她也有些疼了。 “呜呜,快些,快一些……”穴里的褶皱都被撑平了,六娘感觉小腹里一收一收的,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啪啪声越来越响,荀晋源加快了速度,张嘴咬住了六娘的肩头,齿尖未划破皮肉,可也留下了一道道牙印,“要,就要,咳咳……” “要什么?说出来呀。”杨六娘含住荀生的耳垂,又去亲他的红透了的耳廓,气息都喷在他的脸上,“没事的,公子,你想怎样都可以…嗯,呵啊,别顶那里……” 荀晋源想,他们好像一双交颈鸳鸯,一边媾和,一边抱得那样紧,除了心不连在一起,到底是水乳交融了。 “不行了,六娘我要在你里面泄了,真的可以吗?”夫妻洞房以后就会生孩子,荀晋源担心这般无媒苟合会害六娘有他的孩子,可他实在忍不住了,真的要射了。 下边撞得激烈,六娘大口哈着气,下巴磕在荀生肩上点头,都这时候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热流就那样一股一股涌了进来,六娘被精水烫得仰起了头,整个人都要从荀晋源身上脱离。 荀晋源则不愿离开六娘温暖的身体,箍住她的腰往下按了按,埋头进了雪白的双峰中,企图延长射精的快感。 夜宿(h) 杨六娘再次泄了身,整个人无力地挂在了荀晋源身上,“出来吧,拔出来。” 荀晋源找回了一些理智,他没有去看那一塌糊涂的交合处,抱着六娘许久都没有说话,心想自己好像表现得太糟糕了。 “怎么了,荀公子?你不是泄出来了吗?”杨六娘拍拍荀生的背,示意他可以出来了,身上黏黏糊糊的,她只想好好洗个澡。 事已至此,再想狡辩也是于事无补,荀晋源默认了今夜发生的一切,却还想再来一回,似乎有些耽于男女之欢了。 “可以再来一回吗?在下轻一点。”荀晋源还是没有将阳物拔出来,学着六娘刚刚对他的样子,与她咬耳朵。 欢爱之事,一次与无数次都是一样的,杨六娘抬起头去看荀生的眼睛,只见那双桃花眼里映着小小的自己,黝黑的眸子染上了浓浓的情欲。 六娘笑看荀生沉沦,指尖描摹着他的五官,最后落到了薄唇上,“那公子,亲我一下。” 湿热的吻就要落下,杨六娘却别过头去,让那吻落在了脸颊上,“哪里都可以,不能是这里。” 说完,杨六娘回吻了荀生,小鸟似的在他的下巴上啾了一下,“去床上吧。” 荀晋源毕竟是初试云雨,六娘稍稍体谅了一下他,心道在床上弄总不会比坐在这更糟糕了。 昂扬整个还埋在六娘穴里,荀晋源没有让她起来,直接托住她的臀部将人抱了起来。然而,这样一来,他软掉的阳物很快苏醒,每走一步都在六娘的甬道里肆意横行。 半褪的裤子直接滑落到脚踝,荀晋源直接踩了两下脱离了桎梏。满地都是二人的衣物,唯有那可怜的信件孤零零落在亵衣堆里,大概在男欢女爱面前,它也一如草芥,并不得主人几分怜惜。 “慢些,你慢些呀!”二人的性器在走动中继续摩擦着,六娘感觉下身袭来一波又一波的浪潮,难耐不已。 终于把人抱到了床上,荀晋源得以欣赏六娘玉体的全貌,馒头穴下的风光也一览无余,原来她就是这样把他的肉棒吞吃下去的,他们的性器竟如此契合。 床上不比别处,杨六娘避无可避,满是泪痕的脸蛋上泛起了又一波红晕,伸了腿搭在荀生手臂上,使唤他道:“脱鞋。” 杏粉的绣鞋在挣扎时已经落下了一只,剩下的也只是挂在了足尖上,摇摇欲坠。 荀晋源很轻易就帮她脱了鞋,至于那白色的袜子就难了,因为六娘绷直了脚背还勾住了脚趾,将袜料都缠住了。 “六娘,还要脱吗?”荀晋源握住她的脚,一边大力肏干,一边问她。 花穴被蹂躏得厉害,向外翻开迎合着荀晋源的肉棒,六娘难耐地往后扭了扭,整个人陷入满是荀生味道的被褥里。 “别,别看了,抱紧我。”杨六娘把腿搁在荀晋源的腰上,有收紧的趋势。 “嗯,嗯嗯。”荀晋源推了六娘一把,然后自己也上了榻,床架“吱嘎吱嘎”摇个不停。 俯身抱住六娘的时候,荀晋源微微抬起她的腰,以便自己直上直下肏穴,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放开了不少,在探索六娘身体的同时,自己也得了不少趣。 他不禁在想,刚六娘还容纳不下他的阳物,现在倒已完全吞吃了下去,是不是再努努力,她的身体就会完全与他契合了? 这种想法一生出来,荀晋源就恨不得打醒自己,他们哪有什么以后,药效作用下的媾和,怎能作数?当然,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也绝不否认自己迷失了本心,是他提出的再来一次,之后该负的责任,他都会一力承担。 “能亲你吗?”见了六娘梨花带雨的模样,荀晋源忍不住向她索吻,嘴唇几乎要贴上了她的。 交合再激烈,六娘都是不怕的,可亲吻于她而言确是要命的,倒不是说不能亲吻,而是她一被亲整个人就迷糊了,稀里糊涂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她那死鬼前夫就是拿准这一点,总是在吵架的时候亲得她晕乎,然后骗她原谅他。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六娘迟滞了半刻,还是歪头躲了过去,“可是荀公子,你并不喜欢我,不是吗?” “我……”荀晋源果然犹豫了,但他难以理解六娘的话,既然不喜欢可以交合,那为什么不能亲吻呢?诚然,他对她的所作所为,早已约过了线,可沉醉的人,又不止他一个,难道个中滋味还有不同吗? “不要随意去亲女子,公子,六娘…六娘会误会的。”六娘一边喘息,一边告诫他。 被拒绝了不称意又如何,他既然伏在她身上,又何尝不能去吻别处?这么想着,荀晋源叼住了六娘的乳肉,含住乳尖吮吸起来。 六娘双眼迷离地望着那颗黑色的头颅埋进了自己的胸口,两手抱了起来,还弄乱了他的鬓发。她并未有孕,胸乳不产奶汁,真不知他在吸些什么,那么大力吮咬,别给她弄破了,明天会很疼的。 “哈啊,轻,轻点好吗?”胸口又疼又麻,花穴汁水又流出来了,六娘不由夹得紧了一些。 舌头裹着乳尖舔弄了好久,荀生突然感到下身一紧,昂扬被六娘夹住了,进出变得困难了起来。 进退维谷之际,荀晋源只好先服了软,“好,我轻一点,六娘你松一松,且松一松。” “唔,嗯,嗯嗯……”六娘又何尝不难受,荀晋源的阳物如铁钉一般凿开她的穴儿,为了进得更深,连卵蛋都拍打在她的臀肉上。 大约又抽插了百十个回合,荀生终于释放在六娘花穴深处。这一回比第一次要持久些,良久他抽出软趴趴的阳物,盯着那不断从穴口喷涌而出的白浊,竟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满足感。 亲吻 夜深人静之时,床上的二人俱是累极,相拥而睡,沉入梦境。 奇怪的是,杨六娘这个设计别人的做了噩梦,而两只脚都踏入的圈套的荀晋源却做了美梦。一个是梦到了前夫强压住自己,不肯签和离书,一个是梦到了一举登科,成家立业,子孙满堂,而他那身为尚书之女的妻子还与六娘有几分相像。 当然,习惯于早起读书的荀晋源照例还是醒得很早。还没睁开眼,他就感觉到不对劲,手上似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摸起来还很有弹性。 这是什么? 察觉到被窝里还有别人,荀晋源睁大了眼睛,竟发现怀里躺了个没穿衣服的女子,而自己正摸着她有些青紫的胸乳。 荀晋源的第一反应不是逃离,而是环顾四周,若被旁人看到这一场景,不单单是自己,这女子的名声也尽毁了。 还好,这屋子里只有他和这女子。 松了一口气的荀晋源有些头疼,他认出了这女子是客栈老板娘杨六娘,凭她身上那些轻轻重重的痕迹就可以断定,他们昨晚什么都做了。作为一个君子,不管是不是那药的效力,他都要负起责任来,不能平白欺负了人家,还偷偷装作无事发生。 抱着这样的想法,荀晋源觉得自己的心理压力小了不少,竟还平复心绪,欣赏起了六娘的睡颜。 夜里没看清的,现在都看清了,六娘的确生得很美,尽管她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勾人的神态。 荀晋源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又滑过她的鼻梁,最后在她的樱桃小口上点了一些,回想起了一些昨夜的事。 只有喜欢,才可以亲吗?若是偷偷亲一下,她应该不会知道的吧? 对,一定不会知道的。 这么想着,荀晋源撑着身子低下头,不带任何犹豫地吻住了她。这是一个一触即离的轻吻,嘴皮子才搭上,他就立马离开,生怕她突然醒来。 “只是这样吗?”见六娘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荀晋源感到有些奇怪,亲一下明明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是我想多了,再试试。” 嘴唇又覆上六娘的,荀晋源还是没有深入,一下一下地啄吻,最过分也就是舔了一下她的下唇。 杨六娘这时已经醒了,发觉嘴唇上有异动,她浅浅抬了一下眼皮,又很快装睡。她昨夜明明拒绝了荀生的索吻,早上居然就被他亲了,这刚开荤的男子,真是一点都忍不住啊。 亲着亲着,荀晋源的胆子就大了起来,舔开她的唇缝,一下撞上了贝齿。 “唔,唔唔,不要……”都到了这种地步,杨六娘也装不下去了,甩头反抗他的侵入,还伸手扒拉他。 六娘这一张嘴,荀生反而找到了撬开贝齿的机会,直接伸长舌头探了进去,又按住她的手腕制住那双乱动的手。 “放,放开我…”杨六娘知道,再这么被亲下去,自己就晕乎了,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 她尝起来有甜丝丝的,荀晋源得了点趣味,愈发不肯松开嘴,舌头扫过六娘口腔,攫取着更多的津液。 荀生的手指伸进了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六娘再也挣脱不开,舌根都快给亲麻了。这人到底还要亲多久? 再亲下去,自己的昂扬估计又要抬头了,荀晋源见六娘的眼前都泛起了一层雾气,这才终于松了口,那津液如丝一般连着,分得开了才断。 “是荀某放肆了。”荀晋源这句话,就好比故意打人还说抱歉,一点没觉得自己错。 杨六娘久久没有反应,脑子晕乎乎的,连看人都不太清晰。 “六娘,你可好些了?”荀晋源不依不饶地等杨六娘的回话,看到她身上的青紫,又有些心虚。 “嗯,只是荀公子,你为何要亲我呢?”杨六娘用拇指揩了揩唇瓣,神色平静地看着荀晋源。 为什么要亲她? 情不自禁?一时好奇?这些答案都太冠冕堂皇了,荀晋源不会告诉六娘,是因为见色起意,他好像真的有些迷恋她了。 这种情感不是出于爱意,而是一个男子对女子身体的渴求,是欲。荀晋源想,这大概与药无关,理智还在的时候,看看她也就满足了,可一旦失控,他就会放任自己贴近她,抚摸她,然后进入她。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亲你。”不仅想亲,还想再有一次肌肤之亲,荀晋源定了定心神,松开了六娘的手,“六娘,昨夜是荀某的不是,你有任何要求,在下都会照做。” 杨六娘要的就是这句话,她费老大劲勾荀生上床,终于得偿所愿,可以拿捏他了,“那公子会娶我吗?” 对上六娘的笑颜,荀晋源也舒展了眉头,轻易向她许诺道:“现下行纳采之礼已有些迟了,六娘若不介意,待我科考结束再亲自登门求亲,可好?” 见荀生一脸认真,六娘都快忘了他们是在床榻上谈论的此事,“明媒正娶?你真想娶我为妻?” “是,在下不愿委屈了六娘。”荀晋源说这话是有些没底的,一来他与六娘私定终身不合礼制,二来颍川家里也不会容许他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有那么一瞬,杨六娘真的相信了荀生的话,她撑起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道:“荀公子,不要再说了,六娘真的会相信的……” 曾几何时,洞房花烛之夜,六娘的夫君也说过这样的话,然而现实却给她浇了一盆无情的凉水,为人妇哪有不受委屈的,欺负到头上来,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自打签下和离书,杨六娘就对男子不再抱有希望了,指望她二嫁更是想都别想。 “其实我都明白,一夜春宵已是六娘的奢求,怎敢妄想成为公子的妻室?”杨六娘把姿态放得很低,拢了拢被子不去看他,“公子,六娘是被休弃的残花败柳,并不将名节看得那样重,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六娘都知道的,你心里并没有我,不必将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 若是信了男人虚无缥缈的承诺,那母猪都能上树了,杨六娘才不信一夜交媾能让荀生转性。 梦醒 荀晋源见六娘如此卑微,不得不说出些掏心窝子的话来:“六娘,我是没有把握说动家里,可还没试又怎知道没有希望?你说的也对,我对你还不够上心,可你我才相识几天啊?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你怎么能笃定,我不会喜欢上你呢?” “对,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姓……”荀晋源拉着杨六娘的手摇了摇,“六娘,你都告诉我好不好?” 六娘无意与荀生再纠缠下去,没有理睬他,直接偏过头去,一把收回手下了床,“荀公子,先前店里有所招待不周,六娘代他们向你赔礼了,若再要说别的,恕我不能奉陪到底了。” 他们之间,不过床笫之欢,谈以后就不切实际了。六娘这么做,也是为荀生好,快刀斩乱麻,早些认清现实,于人于己都是好事。为了一晚的欢愉,犯不着毁了自己的前程,赔上一辈子。 “六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伤你心了?”面对判若两人的六娘,荀晋源有些难过,才下了床就要划清界限,她真的有如昨晚说的那样看重他吗? “公子,此事不宜张扬,我会先穿了衣服出去,你晚些再出来。”演了一晚上情深似海的戏码,杨六娘也累了,她拾起满地的衣物,回避了荀生灼热的视线,不顾腿心还有浊液淌出,三两下就穿上了全套。 余光瞥到了衣裳堆里的信件,六娘捡起来递给荀生,带了些鄙夷道:“这是公子紧要的东西,可别为了六娘耽误了正经事。”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荀晋源捏住信件,不服气道:“就算没有这信,我也能走上仕途!” 还跟她使上气了?六娘背过身翻了个白眼,转头轻蔑一笑,“呵呵,那六娘把它撕了吧,反正呐,公子也不在意。” 说时迟那时快,杨六娘捏到信纸一角,用力拉拽撕扯,神情也恢复了以往的强势,“公子,六娘从来不要什么明媒正娶,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倒不如留下来,留在我这万春客栈吧。” 眼睁睁看着这举荐信碎成了两半,荀晋源的心仿佛缺了一角,瞪大双眼呆愣在一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你你……” “是不是觉得,我毁了你的好前程?”见荀生气得说不出话来,杨六娘看透了一切,将撕下来的半截信揉成一团,狠狠砸到他的脸上,“荀公子的选择,六娘已经明了了,请公子再好好看看这封信吧!” 荀晋源立马将纸团翻开,却见落款处没有印鉴,原来竟是假的,“这…真的信在哪里?” “等荀公子要走的时候,我自会双手奉上。”六娘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这是她开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别走,六娘……”荀晋源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杨六娘非要他在留与不留之间做选择?他们明明是有退路的,为什么要逼他走得远远的? 初尝云雨滋味的荀生,本来还在回想昨夜销魂蚀骨的痴缠,如今却有了一种被打到谷底的落差感。他甚至忘记了这家店对他下的黑手,仿佛那些都是不值得大书特书的小事,中蒙汗药与被囚禁的也不是他本人。 难得没有晨读的早上,荀晋源忘记了孔孟之道,也忘记了民生策论,阖了眼躺在床榻上,念叨着“六娘”的名字,好像“六娘”成了他赶考路上,不,人生路上最大的阻碍。 躺到六娘睡的那一侧,荀晋源感受着她的余温,嘴里喃喃道:“正经人怎么会因为儿女私情误了科考大事呢?可要是现在就走,岂非落下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六娘,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六娘是怎么看荀晋源的?她要真说实话,可能荀生听了当场就会背过气去。 “六娘,水已经给你备好了,你可还好?”说这话的是裴肃,因为担心六娘被欺负,他听了一晚的墙角,就差冲进去给荀生难堪了。 只有面对自己的伙计们,杨六娘的状态才是最松弛的,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对裴肃道:“还是阿肃最贴心了,我这就去沐浴更衣,唉,昨晚上可难受死我了!” 裴肃又追问道:“昨夜,怎样?” “放心,我杨六娘出马,还不将那荀生迷个五迷三道?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居然还没碰过女人,哎哟把我折腾得够呛,不过,总算这事是给摆平了,待会把这遵大佛送走,我们又能重新开张了!”杨六娘的语气比较轻松,但话里话外还是充满了对荀生的抱怨。 裴肃其实并不关心六娘能不能搞定荀生,他只是不希望她难过,“嗯,六娘从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回头我让李平给你做好吃的,别担心了,店里这个月的生意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唉,希望如此吧……”身心俱疲的六娘,一想到店里那惨淡的人气,不免又头疼起来,可她不想辜负了裴肃的一番好意,于是冲他笑了笑,“改明儿,你也出去给我拉客吧!” “都听你的。”裴肃是无有不从的。 “不过……”杨六娘扫了裴肃几眼,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阿肃,你是不是没睡好啊?这眼下都青了,还有这衣服也是昨天的吧,都脏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换一身?跑堂的,可是咱们客栈的门面,怎么能以这样的精神状态去迎客呢?” “是,是是,掌柜的教训的是!小的马上去拾掇拾掇自己!”裴肃点了点头,任由六娘猛拍自己的背,只要是她想出气,打多少下都成。 “行了,我不生你气,走吧,叫上大伙一起,咱们商量一下‘送客’的事!”杨六娘哪有真下死手,到底是自己的伙计,打坏了可没人替他上工。 旧事 身为一个读书人,荀晋源自然不会放弃科考,迷茫过后,他决意振作,穿搭齐整地走出了这间困住他的客房。 “荀公子,你可算出来了。”迎面第一个碰着的,居然是客栈的账房先生唐俭。 同为读书知礼之人,荀晋源对唐俭并无半分轻视,拱手作揖道:“不知足下,有何指教?” “在下姓唐,单名一个俭字,字季朴,长安人士。”唐俭自报家门,也回礼作揖,“还未曾请教公子的大名…” 荀晋源明明记得自己报过大名,只是这账房先生故作殷勤,他也不得不再恭维一番,“在下颍川荀晋源,字元骢。” “荀公子…”唐俭在意的其实是荀生书箧里的话本,遂不好意思地问:“可曾读过市面上流传的话本子?” 这账房先生怎会知道他读过话本?荀生脸色有异,矢口否认道:“不,不曾读过。” 荀晋源是口是心非,若非靠着一些京城传来的话本子打发时间,荀晋源恐怕会被夫子的那些大道理无聊死。 平日除了埋首苦读四书五经外,他的最爱的,还要数署名“千帆客”的书手所写的话本子。就连这次赶考,他都在书箧底部藏了一本《秋风记》,以此来激励自己上进,毕竟考不上功名可能就要沦落到写话本的下场了。 唐俭是会察言观色的,他怎会看不出这荀生有难言之隐?于是,他换了个说法又问他:“那,荀公子觉得‘千帆客’写得如何?” 听到“千帆客”三个字,荀晋源眼睛都亮了,不由自主夸了起来,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他的《秋风记》写得极好,行文流畅,词藻清丽,情节曲折离奇,看了直让人向往那刀光剑影的江湖。” 听到自己的作品收到如此之高的评价,唐俭心里乐开了花,若非强行抿了嘴,怕是要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呃,抱歉,是在下失态了……”荀晋源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憋住,忙捂了嘴,摸了摸身后的书箧,生怕被谁发现似的,“唐,唐先生,何以说起此人?” “随口问问而已,原来荀公子也是爱‘书’之人。”唐俭实在忍不住了,一边笑一边拍了拍荀生的背,“在下突然想起一句诗,不知荀公子可有印象,‘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聪明人之间说话,是不用把话挑明的,荀晋源很快就想到了二者的关联,这里是万春客栈,所以“千帆客”莫非是…… “唐先生,能告诉我秋肃大侠的结局吗?”荀晋源也不猜了,干脆直接说出了《秋风记》中的主角。 秋肃的原型就是裴肃,唐俭想起他点头哈腰干跑堂的样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荀生,含糊其辞道:“秋肃?他啊,他后来金盆洗手了,大隐隐于市。” 荀晋源套出了唐俭的身份,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您就是‘千帆客’。” “诶?这事,这事可不能张扬出去!”唐俭环顾四周,生怕还有别的伙计听到这话。 荀晋源敛了倾慕的神色,点点头道:“荀某定不教第二个人知道此事,只是,在下还有些事……” “可以可以!只要我知道的,都能告诉你!”唐俭无奈压低了声音,他这波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只能认栽。 这下反倒是荀生拿捏唐俭了,他毫不客气地向他打探杨六娘的事,“唐先生,恕在下冒昧,想打听杨掌柜的事。” “嗐,你说六娘啊,听我细细给你说道说道。”唐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怕掌柜的知道了向他发火,“不过,回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一定。”荀晋源笃定道。 “我们掌柜的杨六娘,闺名唤作薏,花草头,薏米的薏,她是长安人士,家中是商户,她还有几个兄长。”唐俭给荀晋源透个了底。 “咳咳,那她…她可曾婚配?”问完这句,荀晋源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见了荀生这幅样子,唐俭不得不佩服掌柜的本事,这美人计到底还是奏效了。 “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她大约是和离过的,荀公子问这些做什么?”唐俭装作不知实情,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荀生。 荀晋源本还以为六娘说的和离之事是在诓自己,没想到竟是真的。 “没什么,随便问问。”荀晋源有些泄气,心里却堵得难受,这倒不是因为他嫌弃六娘婚配过,而是想到六娘一个弱女子,没了夫家的依仗,只能抛头露面混迹市井,撑起客栈操劳至此,实在活得不易。 荀晋源这若有所思的模样,落到唐俭眼里,就成了“始乱终弃”的桥段,虽说掌柜的是在骗荀生,但写进话本子里却是不赖的。 “哦,对了,在下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唐俭终于想起自己来找荀生的目的,“来,这两样东西还你。” 唐俭拿在手里的,正是荀晋源最宝贝的书信与玉佩。 “点清了东西,早些上路吧。从这里出发去长安,只有不到一日的脚程了,荀公子,可别误了科考!”这些话是六娘交待唐俭说的。 荀晋源不疑有他,接过两样东西,知道这是六娘替自己做出了选择,她是要与自己彻底划清界限了。 “荀某还能再见六娘一面吗?”荀晋源有些不死心,不信一夜的痴缠,她可以当没完全发生过。 “荀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快些收了心入京吧!你是有大好前程在身的,待他日金榜题名,再谈重逢之期吧。”掌柜的甩过来的臭脸,很明显是不想再见这荀晋源了,唐俭也认为让荀生抱有遗憾比得知真相来得好,遂代六娘拒绝道。 “是她不愿见我吗?”荀晋源又追问。 看在荀生是自己忠实读者的份上,唐俭几乎就要说出真相了,说到底“长痛不如短痛”,可痛恨厌恶远比不舍遗憾要来得浓烈,他不想毁了荀晋源。 “多见一面,就不舍一分……我们掌柜的,是真想放你走。”唐俭又帮六娘圆了下去。 告别 荀晋源还是背上书箧走了,尽管他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不舍。 送走了荀生,万春客栈又重新开张了,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六娘照例又拿算盘核账,没想到短短几天里,为了个荀生,客栈不仅一点好处没捞到,还赔了不少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哎呀,下个月可怎么办?月钱都要发不出了!”杨六娘急得直跺脚。 “那要不然,我重操旧业吧,多少贴补一下店里。”裴肃不知如何安慰六娘,只好从自身出发提出一个解决方案,虽然不太靠谱,但好歹是个办法。 杨六娘停下拨弄珠子,强烈反对道:“不行,不行不行!你那哪是什么正经营生?搞不好都回不来了!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哟呵!掌柜的,这么关心裴兄,你们俩不会好上了吧?”唐俭改不了嘴贫的毛病。 “关心我,六娘?”裴肃这才反应过来,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六娘不用担心,我一定能全身而退的!” “你们想哪去了?都是我的伙计,谁走了我都担心,眼下店里这境况,哪还招得起新人?”六娘不想引发误会,干脆世俗起来。 唐俭得理不饶人,继续和六娘抬杠道:“那我还写些不正经的话本呢?也没见掌柜的您担心我啊?说不定哪天陛下心情不好,就禁了话本,抓了书手了!” “你还好意思说?”说到这个,杨六娘是真生气了,“瞒着店里挣钱,出了问题还要牵连我们吗?” 自知理亏,唐俭哑口无言,良久撇了撇嘴道:“我去看看老李做了什么好吃的。” “不好了,不好了!”李卉儿咋咋呼呼跑回来,“那个,那个……” “小卉,怎么了?有话不急,慢慢说。”见李儿如此焦急,杨六娘有些担心。 “呃…先让我喝杯水!”李卉儿端起裴肃倒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道:“那个,那个荀姓的书生,他又回来了,我刚出去就远远看他朝我们这来了!” “什么?”屋里怕是没有人比杨六娘更急了,“你可看清了?他,他有没有带别的人过来?总不能是去报了官,要杀我们一个回马枪吧?” 李卉儿眼珠子一转,据实相告:“那倒是没有,就他一个,这才走不到半个时辰吧,去报官也没那么快的。” 听了这话,杨六娘心里就有底了,“行了行了,你们都干自己的活去,有什么事我担着!别表现得奇奇怪怪,知道吗?” “得令!”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只有裴肃一眼不眨地盯着门外,若是这荀生真这么不知好歹,他也是会起杀心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荀晋源不似来时风尘仆仆,像是急着见什么人,步履匆匆就进了客栈。他还是那副清隽的面容,恹恹的不大有精神气,黝黑的眸子里却在见到六娘那刻,流窜出光彩来,仿佛难题迎刃而解一般。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杨六娘亲自迎客,见是荀生,微笑立马就凝住了,“荀公子?” “在下,不,我还是有话想跟你说。”荀晋源重又见到神采奕奕的六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薏娘,可以这样唤你吗?” “咳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杨六娘有些震惊,这个闺名虽然是自己那早年当药铺学徒的父亲取的,但唤得最多的,还是她那死鬼前夫。 荀晋源见六娘没有反对,直接越唤越亲切,“薏娘,不见上你一面,我走得也不安心。” 杨六娘叹了一口气,舒展了眉心道:“荀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我们出去说。”荀晋源瞧了一眼店内的伙计,“说完我就走。” 这读书人还真是麻烦,六娘心里有些不耐烦,却还是给裴肃使了个眼色,自己随荀晋源出了门。 “说吧,我听着。”六娘与荀生出了店,只见店外人来人往,却无人停下驻足。 在走了的这半个时辰里,荀晋源想了很多,反复权衡了冲动的代价,最终下定决心回来,就是要告诉六娘一件事,他不在乎她的过去,也不是一时意气,而是真考虑过娶她。 “薏娘,你等等我好不好?”荀晋源十分郑重地将自己的双鱼玉佩交到六娘手上,“这个玉佩是我娘的遗物,你且收着,就当你我之间的信物,等考完,我一定回来找你!” “什么?”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六娘还着实没预料到,她望着手心躺着的玉佩,心想应该没有人会拿自己父母的遗物开玩笑吧。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薏娘。”荀晋源的眼里都是六娘的影子,虽然他还没理清自己对六娘的感情,但既然决心对她负责,就要有负责的态度。 见六娘还盯着那双鱼玉佩出神,荀晋源俯下身子亲吻了她的额头。这个吻并不带有多么深厚的情感,轻到不能再轻,片刻即离。 “好,我走了。”荀晋源放着呆愣在原地的六娘不管,单方面宣布了告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是不敢再多留半刻的,一来怕自己舍不得,二来怕六娘又拒绝自己。 回过神来,杨六娘只看到荀生渐行渐远的背影,她莫名其妙地骂了一句:“这什么跟什么嘛!” 良久,六娘靠着客栈的门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或许,这回真是她错了,荀晋源与她那死鬼前夫是不一样的,把两个本质不一样的人看成一个,对谁也都是不公平的。 “哼,你最好是会回来!不然我铁定把这玉佩卖了!”杨六娘并不会长久地放任自己感情用事,她握紧了玉佩,又满不在乎地回了店里。 “这回他是真走了,大伙儿安心吧!”六娘毫无芥蒂地将玉佩系在腰间,放松地向众人宣布道。 六娘也许并没有注意到,裴肃狠狠剜了那玉佩一眼,眼神凉得几乎就要结冰了。 醋意 唐俭最近可犯难了,《秋风记》的销量很好,书商都催他加紧写续书,可秋肃的原型每天就在自己面前晃悠,他总不能写轰轰烈烈的一代大侠金盆洗手,成日跑堂端茶送水,得空就盯着自家掌柜的吧。 “掌柜的,有你的信!”李卉儿蹦蹦跳跳,攥着一封信大呼小叫。 这一叫,把唐俭的思绪又打乱了,“小卉,能不能别总一惊一乍的?” “行了,你别说道她了!”杨六娘久未见家书,听到有信还挺喜出望外的,“拿过来我瞧瞧,准是家里阿爹阿娘想我了!” 李卉儿不识几个大字,唐俭却是个眼尖的,他远远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就知不是六娘的家信,“大约不是家人在想你吧!” 信件虽然是很私人的东西,但要放客栈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听说不是家书,裴肃也围过来看六娘拆信,荀晋源走后,他一直都心神不宁的,总担心这人还会折返回来。 “薏娘亲启?”杨六娘甫一拿到手,看个信封就觉得不对劲,“这,不会是……” 六娘的笑容逐渐消失,拆出来一看,落款果然写了“荀晋源”三个字,不仅如此,他还洋洋洒洒写满了好几页,内容除了描绘自己的在长安的经历,就是诉说对六娘的想念。 “哈哈哈,这个荀生,是不是怕咱掌柜的忘了他啊?才走不到十天就写信过来,照这架势,恐怕还有得写呢!”唐俭是在场唯一笑得出来的人。 裴肃是武人,不懂纸面上的风花雪月,略有鄙夷地评价道:“简直,不知所云!六娘,你可不能轻信这书生的花言巧语!” “字太多了,我不想看了。”杨六娘随意瞥了几眼,就摊平搁在了柜台上。她知道荀晋源的字写得不错,可真要耐下心来看完全部,确实是难为她了,这文绉绉的笔调,就算告诉她是情话,她都看不懂。 “好歹也是人家一番心意,掌柜的,让在下读给你听吧!”念在荀生是自己读者的份上,唐俭决心帮他一把,再说看裴肃吃瘪也实在有趣。 店里还有客人在,杨六娘可不想被他们听到这些,遂摇头道:“不了不了,唐俭,你要喜欢读,拿去私下读吧,现在嘛,先帮我回个信。” 唐俭还正愁不知下笔呢,一听说写回信,立马把要写的话本放一放,嬉皮笑脸道:“掌柜的,您直说吧,要写什么样的回信?” “你直接写四个字‘安好勿念’,然后落个款就行,对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何必要费那许多笔墨?”六娘又指着那信封道,“对了,拿那最次的信封纸就行,我可不像他似的,这么多讲究。” 唐俭一边“嗯嗯”敷衍,一边又腹诽起来,真不期待人家回来,还把玉佩别在腰带上做什么?他倒是真想看看,等荀生回来,掌柜的该如何自处了。 “这样他就不会再纠缠了吧,总有一天会忘了我们的,不是一路人啊,凑不到一桌吃饭。”杨六娘盘了盘腰间的玉佩,苦笑道:“散了吧,别叫客人看咱们的笑话!” 这一切,都被裴肃看在了眼里,见六娘去到后院,他就丢下客人,跑到唐俭那边打探消息,“唐俭,你有没有觉得六娘最近变了?” “裴兄,客人都还没走,你怎么玩忽职守啊?”唐俭正在写最后一个“念”字,抬眼看了裴肃一眼。 “写那么好做什么?随意画两笔打发了就是!不对,六娘让你代写,是不是为了……”裴肃像是想到了什么,可临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唐俭“嘁”了一声,写下最后“杨六娘”几个字,“你是想说,为了表示她很重视这信?” “对!”裴肃点点头,见有客要走,忙又回去送客收钱,“等我,马上回来。”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变了?这醋味大的,像是打破了醋缸子一样。”唐俭摇摇头,没想到他的秋肃大侠会因为儿女情长变成这样,“裴兄啊裴兄,你是彻底栽了!” 裴肃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将钱收到账房这,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唐俭,你说六娘对这荀生到底有意还是无意?为什么连个回信,都要这般郑重地交与你来写?” “裴兄,你且看看清楚,我用来装信的封纸是什么纸!是次等毛边竹纸,你哪个眼睛看出来掌柜的对那荀晋源上心了?她要真以心待他,该亲写回信才是!”唐俭一脸恨铁不成钢,就差把那粗糙的竹纸甩到裴肃脸上了。 “是这样吗?”裴肃若有所思,紧锁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可我明明亲眼见她日日戴着那荀生给的玉佩,那玩意儿也不值几个钱,反倒给我一种荀生阴魂不散的感觉。” 见了裴肃这患得患失的模样,唐俭实在于心不忍,一边用浆糊糊信封,一边开解他道:“不过一死物,你可是日日在她面前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诶?你什么意思?”被说中了心事,裴肃倒心虚了起来。 唐俭摆摆手,拍了拍裴肃的肩膀,语重心长起来:“裴老兄啊,只要不是个瞎子,谁都能看得出你对咱掌柜的有心!为什么不大方点,直接告诉她呢?” “咳咳,不是不敢,只是我觉得自己不配……可是,可是看她对别人上心,我这心里又不舒服了,你说我这是怎么了?”裴肃泄气似的摇头,满脸的不自信。 “你要是个女子,唐某可以说你是在嫉妒荀公子,可你不是,那在下只能说你是在羡慕荀公子了。”唐俭一语中的,又问他:“裴兄,我且问你,你以为掌柜的还会再嫁吗?” 裴肃答曰:“我不知道…她若再嫁,那咱们这店说不定要换掌柜的了,那样…不不不,不能那样。” 唐俭没想到裴肃竟如此不了解六娘,大约当局者迷,在与她有关的事情上,他总是不确定。 “想什么呢?咱掌柜的不会再嫁的!所以裴兄你得抓紧了,趁她还没改主意,以退为进!”唐俭早摸透了六娘的心思,她若想再嫁,何必如此辛苦出来自谋营生? “你如何这样肯定?‘以退为进’又是什么意思?”裴肃没觉得恍然大悟,反而更加迷茫了。 “罢了罢了,唐某好人做到底吧,与你细细说说。”唐俭挑明六娘爱财的本性,又与裴肃分析了她不会再嫁的原因,最后才说起这“以退为进”,“这名分的事呢,你是不用想了,寻个办法与她搭伙过日子吧。具体来说,就是要让她觉得,身边少了你就不自在,身边不能没有你,这样就成了!” “可是,我到现在都拿不准,她心里有没有我?说不定我像荀生一样走了,六娘一点感觉都没有……”裴肃不想算计六娘,他只希望她心里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六娘心里绝对是有裴肃的,唐俭知道却不点明,还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这好办,你佯装出去几日,在暗处观察着,待唐某假意提起你,看六娘如何表现就知道了!” “这能成吗?店里不会有事吧?”裴肃不愿离开六娘太久,提出了异议。 “裴大哥,没事的,店里有我们呢!”一直没出声的李卉儿听了这许多,终于表态支持裴肃,“裴大哥,其实我觉得啊,掌柜的挺喜欢你的,哈哈哈!” “都是伙计,六娘也喜欢你们。”裴肃还是将这“喜欢”归于浅层一面。 杨六娘从内室出来,恰好听到了裴肃这句话,“都聊什么呢?大老远就听到了,说我喜欢谁啊?” “哦,没什么…对了,掌柜的,裴兄有一事要说!”唐俭拼命和裴肃使眼色,赶鸭子上架般把话语权让给他。 “什么事啊?阿肃,你直说吧。”六娘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望向裴肃道。 裴肃正了正神色,见小卉也向他点头,终于把试探的话说出了口:“咳咳,那个六娘,我想回城几日,去,去探亲!” “你来店里这么多时日,确实该回去瞧瞧了,行的,我准了!”六娘轻易地应下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哦,对了,你走的时候,顺道帮我把这信捎去给信使!” “好。”裴肃心有忐忑,却还是故作镇定,毕竟他是真想知道,六娘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纨绔 身骑高头骏马,手执杨柳长鞭,一路冲撞而来的,正是长安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卢三郎。至于此人为何会出现在京郊的清平乡,那就要问他自己了,没点眼力儿见却还色胆包天,故意调戏丽妃娘娘的妹妹,引来陛下龙颜震怒,只好出城暂避风头。 卢三郎一到清平乡,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骑着骏马横行于市,惹得街上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街上动静不小,万春客栈里倒还安然无恙,杨六娘与唐俭大眼瞪小眼,干等着客人发呆。 “掌柜的,你从早上送走裴兄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了,不说话还老盯着在下看,是唐某犯了什么错事吗?”唐俭被六娘盯得心里发毛,不得已挑破了难得的平静。 杨六娘长舒一口气,瞥了一眼平常裴肃待的位置,又转头对唐俭道:“你没错,是我已经开始想阿肃了。” “诶?掌柜的,裴兄才走了半个时辰,你怎么就开始想他了?”唐俭的话里有些许揶揄的意思,接着又扯大了嗓门对着空气喊道:“都听听,掌柜的想裴兄呢!” “听见了,听见了,你吼那么大声,街对面的都听见了!”李卉儿将擦过桌子的抹布丢过来,直砸到唐俭的额角。 六娘也非常无语地朝唐俭翻了个白眼,将那抹布又丢回给李卉儿,“我为什么会想阿肃,你们就没点自知之明吗?当然是因为他太能干了啊!一人身兼咱们店的跑堂与护卫,实在不可或缺,而且最重要一点,他从来不跟我抱怨迟发工钱的事。” 提到工钱,唐俭就有话说了,若非在这赚得不多,他又何必费心思去写话本子,“那是裴兄不和您计较!若他也跟我一样要贴补家里,月钱发迟了,估计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好你个唐俭!你以为我愿意吗?还不是咱们店里最近困难……对,说到这个就来气!前头上门的书生还是个碰不得的,白白费了我许多心思,哼!”杨六娘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琢磨着寻个时机把这玩意儿当了,省得自己看着总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好了好了,今个还没开张呢!我看外头热闹得很,怕不是来了个厉害的角色?”李卉儿坐在门槛边揽客,却见前头有个骑马飞奔而来的,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这边杨六娘与唐俭之间气氛还没缓和,那边卢三郎已经勒马停下,瞧着“万春客栈”的名字讨喜,顺势翻身下马,就要登门。 这公子虽然长得壮实了些,衣着头冠却都是上等货,李卉儿才扫了一眼,就知道是贵客,笑脸相迎道:“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啊?” “这就要看你们店里有什么了,万春客栈,何谓‘万春’啊?”卢三郎见迎客小妹还挺水灵,色心不改道:“小妹儿,给哥哥说说呗!” 听到“小妹儿”的称呼,李卉儿差点就要忍不住打人了,哪里来的登徒子,流里流气,一点没个正形。 “客官先请坐,马上给您上茶!”李卉儿微笑着没有发作,又干起了跑堂的活,拿了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烫嘴的茶水。 这万春客栈的装潢确实不比京城那些大酒楼,卢三郎对此不屑一顾,反而见了老板娘两眼放光起来。此女约莫二十出头,虽非含春少女,身段与气质却是第一流的,眉目含情,裙裳带艳,倒与那些安于内室的无趣妇人相去甚远。 “真是贵客登门,公子快快请坐!”杨六娘见卢三郎通身气派,回瞪了唐俭一眼,又很快变脸娇声相迎。 唐俭摇摇头,兀自小声抱怨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听到女子讲话也不羞不怯,卢三郎更是心中满意,没想到城郊这等破落地儿,居然藏着这样一位佳人,若不做些什么,岂非虚度光阴、空负佳人? “在下长安卢三郎,敢问这位娘子的芳名?”卢三郎隐去了暂居此地的缘由,直接问起女子的名讳。 六娘也不藏着掖着,她挑眼瞧见了卢三郎腰间那鼓鼓囊囊的钱袋,极为示好地报上大名:“小女杨六娘,是万春客栈的掌柜,公子大驾光临,可有何吩咐?” 卢三郎原以为此女早嫁做人妇,却听她自称“小女”而非“妾身”,心下大喜,点头应答道:“掌柜的如此相待,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把本店的好酒好菜都上了吧!” “好嘞!”杨六娘心里的算盘早就打好了,回头吩咐李卉儿道:“小卉,去叫你哥捡着贵的端上来,对了,后头那坛子新丰酒也开封吧!” 李卉儿明白了掌柜的意思,这是又要故技重施了,“好。” 回到后厨前,李卉儿还转头瞥了一眼那鼓鼓的钱袋,技痒得手都不知如何安放了。 好酒好菜不多时便端上了大桌,六娘给众人使了眼色,然后又劝起酒来,“卢公子,来我给您倒酒,这是上好的新丰酒,绝对没有掺一滴水!” “是吗?”卢三郎什么好酒没喝过?区区新丰酒,长安西市遍地都是。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眼前的女子,上来就如此殷勤,难道要灌醉他吗? 杨六娘并非完全无视卢三郎上下打量的目光,若不是迫不得已,她才不想给这色胚占便宜,“请!” 满脸横肉的卢三郎接过酒杯,一把捉住了六娘的手,然后十分不规矩地摩挲起来,淫笑道:“杨娘子,既然这是好酒,不若你亲手喂我喝?” 亲手?瞧这厮厚脸皮的模样,分明想叫她嘴对嘴亲口喂他……她杨六娘干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倒还不至于如此自轻自贱,对这么一个纨绔投怀送抱。 “啊,卢公子执意如此吗?”六娘脸上依然保持微笑,心里却已经在骂这卢三郎的祖宗十八代了。 “有何不妥吗?”卢三郎得寸进尺,不规矩的手都摸到了六娘的手腕之上。 唐俭和李卉儿察觉到不对劲,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掌柜的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们只能继续“无视”。 杨六娘的笑容几乎要凝固了,这卢三郎笑起来五官皱得和菊花似的,实在令人作呕,“公子说笑了,这又有何不妥?” 卢三郎眼见那酒杯就要送到自己嘴边,又和杨六娘玩了个心眼,推辞道:“诶,如斯好酒,自然要与美人共品,不若杨娘子先饮一口?” “什么?”六娘没想到他玩这出,这酒里是下了药的,她怎么能喝? “来!”卢三郎倒是没怀疑这酒有问题,他只是临时起了玩心,偏要这美人与他共饮一杯,“杨娘子,这点酒量还是有的吧?” 要看那酒杯就要被推到自己嘴边,杨六娘顾不上卢三郎更为亲密的勾肩之举,偏头躲开,“这…这不好吧?” “就一口,又有何妨?”卢三郎按住了六娘的肩膀,铁了心要灌她酒。 这下,唐俭和李卉儿都急了,掌柜的明显应付不了这蛮横的男子。 突然,不知哪里飞来了一颗石子,稳稳地打飞了卢三郎手中的酒杯,惊得六娘连连后退。 “住手!”裴肃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话音未落,卢三郎还未见得其人,一柄长刀倒先抵在了他的要害处。 宿怨 卢三郎并非临危不惧,他能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自己的衣领,再深一寸便要见血了,“你是何人?” “你的仇人。”裴肃举刀直指卢三郎的咽喉。 身为长安有名的纨绔子弟,卢三郎的仇人多了去了,他之所以敢如此跋扈,还不是因为有个好爹,“你可知我父亲是何人?” “快躲到我身后来!”裴肃才没工夫陪卢三郎闲聊,他最关心的还是六娘有没有受到惊吓。 裴肃此言一出,不仅杨六娘,就连唐俭和李卉儿都躲到了他身后。 正端着好菜从后厨出来的李平,看到的就是这一番奇怪的对峙场面,“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也应该过去,待在老裴身后吗?” “哥哥,快过来!”李卉儿见裴肃如临大敌,担心这个卢三郎颇有能耐,于是忙唤兄长过来。 “哦哦哦。”李平最听妹子话,忙搁下菜盘,与众人一个阵营。 躲在裴肃身后的唐俭冒出个头,打破了这不该有的平静,“裴兄,他爹是谁啊?” “兵部尚书。”裴肃回答得干脆,手上的力道却连一分也没松,“当年我连砍了十几人都未近你的身,如今倒落我手里了。” “什么?”唐俭有些脑子不够用了,裴肃居然和兵部尚书之子有旧怨,等等,这连砍十几人又是什么话本情节啊? 卢三郎听到连砍十几人,几乎就要想起几年前的事,只强装镇定道:“既然知道我爹是谁,还不速速放开我!这伤了我一分一毫,我爹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阿肃,不要冲动。”听这卢三郎威胁的是整个客栈,杨六娘也不得不发话制止裴肃,这登徒子虽说对她无礼,却到底没真做什么,万不能因为阿肃与他的旧怨,连累了客栈的无辜。 杨六娘按住了裴肃执刀的手,向他摇头,“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葬送了自己。” “这畜生是死性不改的,六娘,你真的没事吗?”裴肃板正的肩膀软了一下,仍执刀压制着卢三郎。 杨六娘松了一口气,在裴肃面前转了个圈,不想他再误会了什么,“我真的没事,酒也没喝,阿肃你看,都好好的呢!” “裴兄,依我看,先把他捆了吧。”唐俭想了个招,“我们去报官,说他调戏…哦不,是强抢良家妇女,王班头肯定会信的!” “这样好,这样好,阿肃,刀剑无眼,你先放下吧。”六娘从未见裴肃如此失态,若再不劝下,怕真要见血。 裴肃没有当即答应,而是转到了卢三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他:“我且问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在长兴坊干下的丑事?” “长兴坊?又是三年前的事,我哪里还记得?”卢三郎终于见到了威胁自己的人,此人着一身利落黑衣,面孔有如阎殿修罗,凶得能吓死婴孩。 “两条人命断送你手,竟然说不记得?”裴肃观此人依旧不知好歹,用刀尖抬起了他的下巴,“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卢三郎?” 三年前的事,杨六娘从未追问过裴肃,只依稀记得一身是血的他敲响了客栈的大门,然后就晕倒在了门口。 原来,其中竟还有这许多曲折。 “想起来了吗?”裴肃的眼神愈发冰冷,刀尖在卢三郎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卢三郎这回是真的怕了,脊背靠在桌上,头高高仰起,不敢有任何隐瞒道:“想…想起来了,在长兴坊,我…我奸了那个小女娃……” 听到卢三郎亲口承认了这桩事,裴肃头上爆出了青筋,瞪大了眼睛吼他:“不止这些!你还派人打死了她父亲,逼她给你做妾…茵儿才十三岁!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是你害她不堪受辱自尽!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你…你……”卢三郎终于想起了这张脸的主人,三年前几乎杀尽自己所有护卫的刺客,“是你!三年前企图刺杀我的贼人!” “三年前,若非京中禁卫匆忙赶到,我早已取了你的狗命!今日狭路相逢,也算是天命助我,义兄,茵儿,阿肃要为你们报仇了!”裴肃转了转手腕,刀锋又在卢三郎胸口盘旋。 见裴肃气急上头,杨六娘与唐俭忙将他死死抱住,齐喊:“不要!” 六娘从二人的对话中能听出天大的血仇,可这尚书之子是万万不能折在她店里的,遂大胆空手接住了他的利刃,一时间鲜血从指缝中流出,逼得裴肃不得不收了刀。 “六娘,你……”裴肃惊诧万分,赶忙握住她的手腕查看伤势,“我不想伤你的。” 剩下的唐俭与李平兄妹,忙将早已吓破胆的卢三郎绑了起来。 “不要杀他,阿肃我不想你铸成大错!”六娘忍着疼松开了长刀,五指连心,她连说话都有些颤抖,“阿肃,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万春客栈的跑堂,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哐当”一声,裴肃的长刀应声落地,他两手捧着六娘血淋淋的手心,担心又自责,“你受伤了,六娘,快止血,那刀口极锋利,可别伤了手筋。” “阿肃答应我,好不好?”六娘还怕裴肃坚定自己报仇的信念,非要问他讨一个承诺。 裴肃的眼神变得柔和,虽有几分不甘心,却还是为六娘打消了复仇的念头,“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快些上药包起来吧。” 听到这话,客栈里无论是伙计还是客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李卉儿取来了上好的金疮药给掌柜的上药,裴肃眼见她的手被包得结结实实,这才放心她以苦主的身份前去报案。 县衙虽然不远,可六娘一人前去大家都不放心,于是李平兄妹主动请缨,一路互送他们“挂了彩”的掌柜的前去。 转眼间,客栈里又只剩了裴肃与唐俭二人,不对,还有一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卢三郎。 裴肃捡起那把沾了血的刀,心里相当过意不去,这刀久未见血,没想到三年来第一次开刃,竟伤了他的六娘。三年来的隐忍,在看到仇人的第一眼就破功了,他还是无法收敛自己这个冲动的性子,六娘会如何看他?会怕他吗? “裴兄,你真的为杀他,连砍十余人还能全身而退?”唐俭对此事似乎相当在意。 裴肃则心不在焉地答非所问,“六娘看到我这样子,是不是会害怕?” “对啊,我刚见你那样都吓死了,裴兄,你真动了杀念吗?明明这人来店里也还没做什么,就算有旧怨,也该等他露出马脚再动手的。”唐俭据实相告,末了还补充道:“再说了,你这英雄救美来得也太快了些,话本子里的好汉都是等到最后一刻才登场的,如此美人才能念得深恩、报答重情啊。” “为何一定要别人欠自己人情呢?我出手救六娘,绝不是为了让她感激我,这厮是个大淫贼,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六娘受辱,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说着,裴肃甩了卢三郎一个巴掌,“你是哪个手碰六娘的?我可以不杀你,但你的手得留在这里,砍下来如何?” “英雄饶命,我是万不敢摸她的,这千真万确啊!”为了小命,卢三郎决定奉行“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一会向衙役报上自己的大名,就能安然脱困了。 唐俭也抽了卢三郎一巴掌,“嘿,你这厮……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在下两个眼睛可都看到了,你左手摸了我们掌柜的,右手还搭了她的肩。” “如此,两个手都砍了吧。”裴肃一边擦拭刀锋,一边又现出了杀意。 伏法 其实,万春客栈的事,王班头本来是不想管的,杨六娘虽在县衙里上下打点过了,可她行事起来终归占了奸商的“奸”字,所以出了事也怨不得别人。 到底是什么让王班头改了主意呢?是六娘口中的“兵部尚书之子卢三郎”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卢三郎是京中重点关照对象,陛下虽未授意签发海捕文书,但下面懂事的都知道卢三郎的轻浮之举已触犯了天颜,卢尚书这位子也是坐不久了。 “杨掌柜的,你怎么知道冒犯了你的,就是那京城卢尚书的儿子呢?”为保万无一失,王班头又向杨六娘再三确认。 六娘半举着自己有伤的手,任由李卉儿扶住,眉头微蹙,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王班头,我等小民怎敢妄言?都是那登徒子自己说的,还说我不从就……” “就什么?”见杨六娘的神情不像作假,王班头又追问道。 杨六娘做戏当然做全套,把头埋到卉儿的肩头,略带哭腔讲道:“他威胁说,要让他父亲把我们店弄垮,然后把我抢去做妾…王班头,您可千万要为我等小民做主啊,那些贵介公子我们是惹不起的,呜呜……” “是啊,王班头,那卢三郎可猖狂了,我们都不敢与他正面分辩呢!”李平在一边添油加醋起来。 “岂有此理!我这就带上一干衙役跟你们去!”思忖再三,王班头还是答应跟六娘他们走一趟,毕竟这种差事要是办成了,顺了上面的意,少不得分到赏钱、升迁有望呢。 一行人回到万春客栈,只见卢三郎被捆得结结实实,两个脸颊又红又肿,嘴里被塞了布条,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 唐俭早交待裴肃收起了刀,又拦着他不让他说出实情,与六娘使了一个眼色,点了点头向王班头道:“王班头,就是这厮欲对我们掌柜的行不轨之事,还望您早日将他收监!” 六娘也点了点头,走到裴肃身边,用包了布条的手握住他的,生怕他再冲动误事。 裴肃压下怒气,不再去看那卢三郎,轻触六娘的手,回以一个妥协的眼神,嘴角慢慢垂下,带了些不快与难过。此番事了,无论他再怎么舍不得,这万春客栈是再待不下去了,毕竟东窗事发,总不能连累了大伙,毁了六娘三年的苦心经营。 王班头满腹狐疑地扯下卢三郎嘴里的布条,“你就是卢三郎?” “你们…你们可来了!快,快帮我松绑!这伙人,这伙人不仅对我拳打脚踢,还扬言要杀了我,快些救我!”卢三郎如蒙大赦,把王班头当成了救星。 这卢三郎被打得看不出原来样貌,王班头吩咐手下掏出画像,怎么看都有些对不太上,“冒认尚书之子可是大罪,你有何凭据证明自己是卢尚书的公子啊?” “我,我……衣兜里有陛下赏赐给我父亲的腰牌,还有外面那马,可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除了我卢家,天底下没几个能有的了!”卢三郎扭着身子在王班头的帮助下掏出了腰牌。 王班头仔细验明了这腰牌的真假,又唤人去瞧了栓在外面的骏马,向六娘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要押走卢三郎。 “行了,卢公子,跟我们走吧。”王班头也像看待肥羊一样看卢三郎,这小子既然落他手里了,就一定要发挥功用让他升迁。 卢三郎有些摸不着头脑,脑袋点了点裴肃的方向道:“那么他呢?他们一伙可是要杀我的,怎么不带走他们?” “卢公子,我们要抓的就是你啊。”王班头笑了笑,不似什么正义凛然的差官。 “诶?这不对啊?我做什么了你们就抓我?你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吗?兵部尚书卢敬齐!你们得罪得起吗?还不快快放了我!”卢三郎见形势不利,忙亮出父亲,胆气都壮了几分。 王班头不料这卢三郎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于是多嘴又说了两句:“是哇,您父亲可是朝中一品大员,我等小吏怎敢轻易发落您呢?但这回啊,上头说是陛下的意思,是陛下要发落您,卢公子,可想明白了?” 卢三郎一听陛下的发落,终于没了脾气,蔫了吧唧地反复重复那两句:“是陛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将人带走之际,王班头笑着向六娘与客栈其他人道谢,“这回能将此人捉拿归案,还要多谢诸位了。” “不谢,只是此人在本店吃喝还未付钱,王班头您看这……”杨六娘也看出了此人被捕并非因她而起,王班头他们不可能对一个民女如此上心,遂也想讨一分利。 事情到了这份上,王班头行事再大胆,也只好将案子和盘托出,“杨掌柜的,实话告诉你吧,此人色胆包天,前几日竟不规矩调戏了丽妃娘娘的亲妹,陛下亲自授意要捉拿他,改日若我等得了赏银,必然不会少了你们的这一份!” “王班头您也太客气了,那官府的赏钱,我等小民怎敢觊觎?如今左不过讨一顿饭钱,也好平了今日的账!”王班头是个明白人,六娘也不装了,两眼扫了一下卢三郎的钱袋,暗示得再明显不过了。 一听对方没有抢自己功劳的意思,王班头也大气,扯了那钱袋问:“这酒菜几多钱?” 唐俭直接伸出了五个手指,亮出一个夸张的数字,“这个数!” “五两?”这一顿酒菜怎么算也值不了五两,可毕竟不是花自己的钱,王班头倒也大气,“给了你就是!” “等一等!”拿五两来平息今日的风波,属实太过便宜,杨六娘心里估算了自己的伤势及店里的损失,打算狮子大开口,“至少得是这个数的十倍吧,我们万春客栈今日可是损失惨重,我还受了这伤,王班头,您说呢?” 杨班头愣了愣,心想这杨六娘真不愧是奸商,她分明看准了他有意妥协,在这与他计较利害得失呢! “算了,杨掌柜的今日也受惊了,这些都给你吧!”王班头不愿再去讨价还价,直接将整个钱袋丢过去。 裴肃灵活地接住了钱袋,掂了掂重量,告诉六娘道:“超过五十两了。” “我杨六娘一向诚信,既然多了,我便不能全要,王班头,这些就当我们孝敬您的!”六娘随手抓了一小半碎银给王班头。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王班头嘴上推辞,手却诚实地接下了碎银。 “你们怎么辛苦,这钱就当我请兄弟们喝酒了,千万别和我客气!”六娘难得如此大方,她这回拿别人的钱做好事,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好啊,我代兄弟们先谢谢杨掌柜的了!”王班头将礼数做足,深知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喂!那好像是本公子的钱吧?”卢三郎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句,很快又被衙役拿布条堵住了嘴。 众人就像没听到刚刚那句话一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王班头,慢走不送,有空常来坐坐呀!”六娘与其他伙计送人到门口。 “一定一定,都回吧,回吧!”王班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万春客栈的酒菜要价如此之高,他一个拿俸禄的小吏可负担不起。 番外元夕夜(荀生篇剧情+梦h) 科举考试的日子,礼部已经定下了,选在二月开春的时节,这日子颇合皇帝的心意,却苦了远赴来京的考生,毕竟在这长安城中暂居,担负花销实在不易。 得益于京中亲戚的接济,荀晋源暂时在长安落了脚,尽管还需与其他考生同住,但凭着一纸举荐信,他已拜访了京中不少有名望的贵人,还未参与考试,起点就比别人高出了一截。 长安街市繁华,迷得住往来的客商,自然也迷得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考生们,经历了元旦的大朝拜,他们便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了,有的甚至耳濡目染,混迹于东市西市,成了平康坊北里三曲的常客。 恰逢上元佳节,长安东西两市解了宵禁,同住的考生逮到了机会,非拉荀生一起去赏花市,不容他拒绝。荀晋源无法,只好改了温书的惯例,踏出驿馆大门,傍晚时分混入了观灯的人流中,也赏起这长安的繁华来。 许是佳节难得,街上盛装出行的年轻男女众多,有的还戴起了昆仑奴的面具。荀晋源才不懂这黑魆魆的面具有何好看,路过许多卖面具的摊位,都是不屑一顾,猜想这青面獠牙的面具,大抵是为了防登徒子。 出神之际,迎面走来一戴昆仑奴面具的女子,荀晋源起初并未在意,但擦肩而过之际,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浮上了心头。 她是谁?何以自己会如此在意? 蓦然回首,错过的那人摘下了面具,侧头过来的模样,分明就是荀生心念着的那人,“薏娘?” 那女子并未留意荀晋源投去的目光,反而牵起了身边男子的手,笑语盈盈就要跟着他走。 “薏娘?等等……”荀晋源想要逆着人流追过去问个明白,可人实在太多,他被越挤越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远去,消失在人流的尽头。 “到底,是你吗?”荀晋源不死心,还踮着脚尖望过去,嘴里喊道:“薏娘!薏娘!” “唉呀,元骢,田某还找你呢,原来在这!怎么,看到什么了?”同住的考生一把拉住了快被人海淹没的荀生。 “没什么,在下无事,大概刚被迷了眼睛吧。”荀晋源心有不甘,却还是只能强颜欢笑。 田姓考生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指着不远处明亮的灯楼道:“走吧,走吧,都在那边等你呢,看灯楼去,听说陛下也会来呢!” “嗯,好。”荀晋源又回头望了一眼人群,依然是一无所获,只好安慰自己也许是认错了人,薏娘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该在城郊万春客栈的。 这小小的风波,给荀晋源的心底蒙上了一层阴影,搅扰了他观灯的兴致,也令他愈发思念起旧人来。 同行的考生看出了荀晋源闷闷不乐,遂提出带他去看更有意思的,没给他一点考虑的时间,拉着人一路就到了平康坊,轻车熟路地拐进了北里三曲之一的中曲。 “这是什么地方?”荀晋源嘴上这么问,心里却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因为面前这排屋子里不仅传来了各种丝竹之声,还夹杂了男女欢爱的调笑声。 “难得解了宵禁,不来这平康坊赏赏花,岂不是亏了?元骢,你可别假正经了!哈哈,大家都是男子,这是什么地方,还用问吗?”同行的考生似乎是此地的常客,朝荀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荀晋源睁大眼睛退了两步,说出了心中的答案,“青楼?” “荀兄你不知道,这中曲、南曲的娼妓多才貌双全,一个个似花般娇嫩,远远瞧着都是一种享受。”同行的另一考生继续说:“她们也盼着出名啊,勾不上达官贵人,便押宝应试的考生,要我们为她们做诗谱曲……唉,总之没几个钱,她们也会对我们笑的。” “不是钱不钱的事,咳咳,在下,在下已有意中人了。”荀晋源早知道这平康坊北里三曲是长安有名的销金窟,他是诗礼人家出身的公子,岂能沾染这许多脂粉气。 “哟,看不出来,元骢还是个痴情种子?也不知哪家姑娘有幸得了你的青眼,哈哈哈!”田姓考生一边打趣,一边直推着荀晋源走。他理解荀生是第一次来,要做些思想斗争,可大家毕竟都是男人,他相信只要进了门瞧了那些貌美的娼女,什么意中人、未婚妻便都不做数了。 “荀某真的不能,诶,真的不能去!”荀晋源是被几个人架着进青楼的,尽管他有千万般不愿,还是踏入了这传说中的销金窟,听到了管弦呕哑,看到了美人如画。 娼女们多是簪步摇衣锦绣的,见几个风流俊秀的公子来了,忙不迭围上来招呼。 荀晋源垂下眼帘,口中默念“非礼勿视”,却难抵飘散过来的香气,女人身上甜腻的香粉味混杂着屋内清冽的沉香味,实在不能算多好闻。 “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女子宛如莺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语气娇嗔还有些做作,“是奴家没见过的生面孔呢!” 才一会功夫,那几个与自己同来的考生就不见了踪影,荀晋源不知如何应付这女子,只好尴尬地回她:“咳咳,在下并非有意入内,还望姑娘自重!” “自重?”女子咯咯笑了,“公子明明有头发,何以要学那些大和尚的做派?” “咳咳,别,别这样…”荀晋源有一瞬走神,脑子里全是当初薏娘勾他的神态,那时候他闻到的是什么味道?是衣服上偶然沾染的梅花香? 女子见荀生还是不敢看她,又得寸进尺起来,双手不规矩地搂着他,半拖半拉去到厢房,“公子既来了,便与奴家好好说说话,这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去到里间厢房都好说!” “不,不行!”若进了厢房,自己岂不是真成了嫖娼狎妓的了,荀晋源赶忙抬头去看那女子,挣脱开她的纠缠,“在下,在下该走了。” 女子被荀生摆脱开,差点摔到地上,但依旧不死心地围过来,摸着他的胸膛道:“莫非公子这里,已有意中人了?” “是!我心里只有她一个!”荀晋源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明明他与薏娘只有春宵一度,可分离愈久,他就愈发想念她,刚刚在街上甚至还认错了人。 “可是公子,若您这么快从奴家这里出去,杨妈妈该问奴家的罪了,不若赏光听奴家弹完一曲,也好堵住妈妈的嘴。”女子见荀晋源还不就范,又使出苦肉计拖延,顺势在房中点起了催情的香料,她就不信这样还治不住他。 荀晋源满腹狐疑地环顾四周,见那娼女抱起了琵琶,动了动喉结终是心软应下了,“那只一曲,一曲毕我便走。” 话是这么说,可没等那娼女拨弄起琴弦,荀晋源就有些口干舌燥了,明明还未到开春的时节,这屋里为何这般热? “长相思……”娼女见荀生热得翻开了衣襟,缓缓起了调子唱,“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这是某位大诗人的杰作,娼女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配合着自己纯熟的琵琶技艺,娼女唱得十分陶醉,表现得就像一个痴情女子,为所爱之人而心碎。 荀晋源是细细听了几句的,可也许是成日的苦读太过专注,疲乏不已的他对眼前的佳人视若无睹,甚至暂时放下了防备,双眼迷离昏昏欲睡起来。 “公子,公子?”娼女一曲唱毕,非但没有收获任何的夸赞,还要面对一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公子,“不是吧?老娘唱得这么好,给我睡着了?” “公子?公子快醒醒!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娼女气急败坏地将荀生摇醒,没去想催情香为何没有发挥效用,只觉此人分明比那些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还要不如。 荀晋源陡然惊醒,见娼女近在咫尺,忙退避三舍,走像避害虫般拢起袖子,“姑娘,呃…姑娘弹得极好,这,这是在下的打赏,就不叨扰了,荀某告辞,告辞!” 这回娼女没再挽留,收下赏银便微笑着送荀生出去,又有钱拿,又可以出工不出力,这等好事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遂不忘恭维了几句,“奴家没想到,公子竟真是个痴情郎,也不知是谁家女儿得了公子的承诺,真是教人嫉妒得紧啊。” “夜已深了,公子一路可当心呐!”娼女送至门口,又挥着帕子向他告别。 “咳咳,多谢多谢。”荀晋源再三拜别,终于逃离了北里,这落荒而逃真是相当不体面了。 许是解了宵禁,都快子时了,东西市的人流还未散去,荀晋源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捷径,终于赶在打更人敲响梆子前回到了驿馆。 窗外吵吵嚷嚷的,荀晋源抬头去看夜空,只见一轮圆月高悬空中,而后各色的烟花竞相绽放,点亮了长安的夜,成就了不夜城的美名。 “薏娘与我所见的,该是同一轮明月。”荀晋源呆坐窗边,并不觉得孤单,在他的臆想中,六娘此刻也在抬头仰望明月,与他共度上元佳节。 思绪慢慢飘飞,荀晋源感觉自己生出了几分醉意,明明没有喝酒,脚步却轻飘飘的,好似能飞到月亮上去。 直到阖上眼睛,荀晋源的嘴角还忍不住高高上扬,像是陷入了什么美梦,直待人去一探究竟。 荀生这梦,与其说是美梦,倒不如说是绮梦或者春梦。在梦里,他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忘却了礼教与法理,与心念之人坦诚相见,躺上了广寒宫的凉床,在云雾缭绕之地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薏娘?”荀生有些不敢置信地唤着跨坐在自己身上之人的名字。 杨六娘全身赤裸,笑着喊他:“荀郎,可想我了?” “想,做梦都想!”荀晋源也不顾什么廉耻了,话语不经思考就蹦到了嘴边。 杨六娘捂嘴笑了,胸脯都抖了一下,乳球一摇一摇的,也不知是在诱惑谁。 “荀郎可不要骗我呀!”六娘缓缓俯下身来,伸出食指摩挲着荀晋源的薄唇,指尖稍一使力就挤了进去。 为了不磕到六娘,荀晋源忙松开牙关,任由她的指节推进,甚至忍不住用舌头包裹起来。 “哼,好吃吗?”食指搅弄着荀生嘴里的涎沫,六娘又用指甲刮了刮他的上颚,迫使他完全打开口腔。 见荀生不说话,六娘缓缓将指节退了出来,却不想被他捉住了手腕。 荀晋源舔了舔六娘的指腹,然后将她的手掌心贴到自己的脸上,阖上眼蹭了蹭道:“薏娘,哪里都生得极好。” “还说你不是登徒子?呵,急色成这样!”六娘说话也是讲凭据的,荀生的阳物都硬得顶到她了,“这么想要?那就给你。” 六娘微微起身,翻开红嫩的肉穴,一点一点摩擦着敏感的龟头,让它卡在穴口,进退两难。 “薏娘,嗯……”荀晋源有苦难言,阳物顶端好像被什么东西吸着,可每每觉得能更进一步时,又被人强行按住不得其法。 梦里的六娘,似乎能看穿荀生心里最深的渴望,她放了龟头一条生路,任由其钻进花径,接着伸手握住了肉棒的底端,力道不小地揉搓起来。 “哈啊,别……薏娘,你给我个痛快吧,要受不了了……别揉了…”上下两端被收紧,荀晋源感觉自己的阳物就快爆了,六娘真是拿捏住了他的命根子。 “咦,不是我想怎么玩都可以吗?”杨六娘俯下身来,将荀生的阳物调整成勃起的姿态,“真是没趣,荀郎,你要学会忍耐啊。” 荀晋源热得满头大汗,可不知是不是身处广寒仙宫,汗水他竟一点都摸不着,只好眨巴着眼睛去祈求六娘。 “这么可怜啊?”六娘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坐了下去,一口气将肉棒都吞吃下去,“好吧,还是教你得逞了。” 紧窄的甬道突然包裹住了阳物,荀晋源不自觉弓起胯部配合六娘,只觉被这么一刺激,灵魂都要出窍了。倘若她是精怪,他的阳气肯定早就被吸干了。 “我,可以动吗?”稍稍回神,荀晋源便红着脸提出了可耻的要求,他是真怕自己拔不出来了。 六娘笑而不语,两只手撑在荀晋源的胸膛上,拨弄了几下他的胸口的小黑点,自顾自摆动起了腰。 荀晋源起初担心六娘会受不住,可见她完全一副看自己笑话的神情,遂也按住她的大腿挺弄起来,试图将交合的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 花穴里并不干涩,源源不断的淫水滋润着肉棒,也打湿了二人的耻毛,将他们更牢固地“黏”在了一起。 随着性器摩擦愈发激烈,六娘的双乳不停地上下摇晃,就像两只跳脱的白兔,不肯有一刻安闲。 “再快一点,可以吗?”荀晋源伸抓住了那两只不乖的白兔,又小心翼翼地询问起来,仿佛那个越插越快的,不是他而是六娘一样。 六娘闭着眼睛呻吟,面上的绯红蔓延至了耳后,喘着气贴住荀生的胸口道:“哈…好,随你喜欢…再用点力肏我啊…” “嗯,嗯嗯……”掐了一把六娘的腰肢,荀晋源托住她的臀肉,又使劲撞进花穴,卵蛋拍打阴埠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二人几乎陷进了柔软凉滑的仙床里。 四目相对之时,荀晋源动情地凝视着六娘盈盈的杏眼,心中涌动着微妙的情愫,意随心动地覆上了她的唇。而面前的这个六娘,对于亲吻没有了嫌恶,主动开合朱唇回吻过来,与他唇舌纠缠,互换津液。 也不知过了多久,荀晋源畅快地释放在了六娘的身体里,与她共同攀上了顶峰,共享人生幸事。 大约是身处这广寒仙宫,荀晋源并未感到任何疲乏,遂在与六娘温存了半刻之后,又欺身而上,掰开了她的双腿挺身而入。 “荀郎,好厉害…哈啊……”六娘被压在了下面,两腿先是挂在荀生的腰际,很快又交迭在他身后,紧紧缠住了他。 荀晋源看着六娘明艳的面容,忍不住从额头吻了下去,一点一点用嘴描摹她的轮廓,最后堵住了那张樱口,不断侵占她的气息,吞下她的娇吟。 他下身的阳具大开大合地抽插着,全根没入又全根而出,让六娘在满溢与空虚的两极间徘徊,一呼一吸都乱了频率。 “喜欢吗?”荀晋源又去含六娘的耳垂,用虎牙轻轻拉扯,不时舔弄她细小的耳洞,“薏娘,告诉我。” “哼嗯,荀郎,喜欢……”六娘闭上眼睛亲了亲他的喉结,又强调了一遍,“喜欢荀郎呀。” 荀晋源心下一喜,不住地叫她的名字,“薏娘,薏娘……” 二人越缠越紧,情欲似烧不尽的野草,一旦点燃再难熄灭,又在这云遮雾绕之地做了许多个回合,直到广寒仙人现身才鸣金收兵。 如此,荀晋源陡然从美梦中惊醒,下身湿了一大片,竟是梦遗了… “薏娘……”神思尚不清明的荀晋源,痴痴地唤着所思之人的名字,起身点燃了烛台。 “在…在哪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慌乱地翻找着书本里夹着的信笺。 那些留有六娘笔墨的信笺,都被他抚平藏在了书卷中,荀晋源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所有纸片都聚拢到一起。 “安好勿念,安好勿念……”他一字一顿地读着信上的文字,不管每一张的内容是多么的类似,读到最后一张,内容简洁得只剩了两个字,“勿念?” “薏娘…你教我该如何不念你?”荀晋源摸了摸最后的那张信笺,又自言自语起来,“该有十日没回信了,有十日了!” 说完,荀晋源翻出自己攒钱买的生宣,借着烛火磨墨开笔,将自己的相思之情诉诸纸上,洋洋洒洒写满了好几张。 挽留 卢三郎的事情一了,客栈里的大伙都松了一口气,得罪了权贵子弟还能全身而退,也多赖这纨绔自己多行不义了。 裴肃似乎有话要说,但见六娘拉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有放下,一时也开不了这个口。 “行了,大伙今天聚一起好好吃顿饭,这个月的月钱我也给你们提前预支了!”六娘的心情似乎很好,得了一笔横财,竟少见地没有独吞。 “谢谢掌柜的!太好了!在下终于能再添一方砚台了!荣宝斋卖的狼毫似乎也不错……”唐俭瞬间觉得柜台上的笔墨该换了。 “掌柜的真好!哥哥,我们改日去城里吃顿好的吧!”李卉儿早就嘴馋京中的美食多时了。 “小卉,我也正有此意!能去大酒楼偷师一二就更好了!”李平与妹妹是一个打算,甚至还想提高一下自己的厨艺。 “六娘……”裴肃不想扰了六娘的好心情,可他已见到六娘手上的绷带渗出了血迹,这样拉着他的手该是很疼的。 杨六娘见大家都很开心,转头去看裴肃,却撞上一双充满愁绪的眸子,“怎么了,阿肃?” “我…我想我不该再留在客栈里了,本就是逃犯,东窗事发的话,一定会连累你的。”裴肃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尽管不愿离开六娘身边,可他料想大家对他应该都很害怕了,当街砍杀十几人,足以当得上“嗜杀”二字。 六娘顾不上手上的疼痛,紧紧拉住了裴肃的手,“不许说这样的话,阿肃,我不许你走!” “是啊,裴兄,你也看到了,咱们这客栈出了什么大事,到底还得你来兜底,你可万万不能离我们而去!”唐俭也劝道。 “裴大哥,我们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官府一定不会来抓你的,不要走好不好!”李卉儿道。 “老裴啊,你又不是无缘无故去砍人,这我们都能理解的,不要走了吧?”李平也难得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看到大伙如此挽留自己,裴肃说不感动是假的,其实这三年以来,他又何尝没把这里当做家,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呢? “阿肃,你看大伙都舍不得你走,不要走了好不好?”杨六娘摇了摇裴肃的手臂,露出了一副祈求的神情,甚至可以理解成她在向他撒娇。 裴肃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既没答应留下来,也没决定要走,他松开六娘的手,关切地看她道:“六娘,你这伤口重新再包一下吧。” “你不走,我就去重新包扎!”杨六娘耍起了小孩脾气,可怜巴巴地注视着裴肃,唯恐留他不住。 “嗯,不走,小卉快去拿金疮药来,我给六娘重新包一下。”裴肃最是拿六娘没办法的,苦笑着应下了,心想六娘还是不明白他身上背着多大的祸事。 一顿劫后重生的晚饭,本该是充满欢乐与笑声的,可眼下大家却都安静地扒饭,没有人敢再提起裴肃的去留。 裴肃不是个明媚开朗的人,大家本以为他是性格使然,却不想除了刺客的身份,还牵扯了这么一桩人间惨案,为了血海深仇忍辱负重至此,竟还是为了六娘没杀那卢三郎,这换做是谁,心里都会很难过的吧。 “阿肃,来我敬你一杯,若非今日你及时赶到,恐怕我真要被那登徒子轻薄了。”六娘见大家都缄默不语,带头倒酒去敬裴肃,这新丰酒开都开了,不能便宜了别人。 “掌柜的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裴肃没有称呼“六娘”,而是有些疏远地唤她“掌柜的”,似乎有意要撇清关系。 “对对对,来,我们敬敬裴兄!”唐俭意识到这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劲,忙给李平李卉儿使眼色,让他们一起敬酒缓和一下。 “来来来!裴大哥,我也敬你!” “对对对,老裴,你不走了,咱们今晚一定喝个不醉不归!” 盛情难却,裴肃端起酒杯一饮而下,心中积攒的愤懑却难以祛除,只好尽量表现得不难么奇怪,“好,我干了!” 新丰美酒最是醉人,众人饮酒无度,很快便都醉了,三三两两搀扶着回房,独留下裴肃与六娘在席。 说来也奇怪,裴肃不是个千杯不醉的,如今这酒水一杯杯下肚,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了,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的忧又有谁来解? “阿肃,你是不是在怨我,没让你报仇?”六娘抿了一下嘴,只觉这美酒入喉愈发不是滋味。 裴肃没有回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一饮而尽。 “其实,阿肃,你不想连累我们,打算深夜悄悄地走吧?”杨六娘伸手按住了裴肃又去倒酒的那只手,“阿肃,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之后,他们会如何?我又会如何?” “六娘,你醉了。” 六娘的话没错,都是裴肃此时的心声,他将走未走,也是在犹豫。 “我没醉,我不会醉的!为了这家店,我每天都活得很清醒!”杨六娘松开裴肃的手,指着店比划了两下,然后整个人都倒在了圈椅里。 裴肃又喝下一杯水酒,没有回答六娘的问题,起身要送她回房,“六娘,我先扶你回房吧,这里我一会会收拾好的。” 说完,裴肃小心地避开六娘的伤口,揽着她的腰起身,步子也迈得小了些,磕磕绊绊送人到了房里。 轻手轻脚地为六娘脱了鞋,裴肃将她安置在床上,又帮她掖了掖被子,关上了窗。 “真的该走了吧。”望着六娘醉醺醺的模样,裴肃自言自语起来,指尖想要再碰她一下,终究还是克制住了,“也罢,到此为止吧。” 六娘却突然睁开了眼,“阿肃,你…还在吗?” 裴肃只当没听到,放轻了脚步,垂下眸子不再留恋,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可以同行三载已经很好了。 “阿肃,我知道你没走!”六娘没听到门开的声音,笃定裴肃还在屋里,“阿肃,你前阵子说要回去探亲的话,都是骗我的吧?” 脚步一顿,被戳穿了谎话的裴肃,没理由再待在这里,低下头就要去开门。 “你根本没有地方可去!”六娘还在继续说话,“阿肃,店里是少不了你的,我也不能没有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我们几个手上又何曾干净过?谁都有无法启齿的过去,既然有缘相聚,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走了,我们这个‘家’就散了啊!” “六娘,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伙计,人手不够你还可以另招!”裴肃心中无比动容,可他还是嘴硬地切断所有的羁绊。 讲了这许多还是留不住人,杨六娘实在没了法子,赤足跑下床来抱住了裴肃,“你不是!我说你不是!” “阿肃,当我看到你为救我,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没法再把你当成是一个普通伙计了!”六娘从不与人说真心话,如今却实在难抑情绪,“是,你很能干,我吩咐的事,不管多麻烦都能做到……” “六娘,你…”裴肃身子一僵,六娘整个人似乎都倚在了他背上。 杨六娘的脸颊不断蹭着裴肃宽厚的背,搂住人的手也收紧了些,“你心跳得好快,阿肃,你心里也有我是不是?” “我……”裴肃岂止心里有六娘,他是只要见到六娘亲近别的男子,就恨不得发狂的。 “想听听我的心跳吗?”六娘松开手,转身走到裴肃的跟前,扯开了腰间的系带。 裴肃没想到六娘为了挽留他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忙别开眼不去看她。 杨六娘怎会任由裴肃一再逃避,她踮起脚捧住他的脸,强行要他与她对视,“阿肃,我最喜欢有担当的男子…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怎么如今却要临阵脱逃了?” “不想听听你想要的答案吗?”六娘狡黠一笑,又赤足踩到裴肃的脚上,稍带委屈地说道:“这地上可凉了呢。” 诱引 裴肃当然想知道,六娘心里有没有他,可却不是在如今的状况下,“想知道,但是……” 得了裴肃的答案,六娘会心一笑,两手移到了他的颈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那,还不抱我?” 六娘与裴肃贴得极近,说话的气息都喷到了他的下巴上,惹得他不由呼吸急促,手都不知往哪放。 “怎么,你不敢吗?”杨六娘没有任何退却,甚至踩着裴肃的脚踮了起来,“快点,我的脚好冷……” “嗯。”六娘其实很轻,裴肃本想打横将她抱起,托起她时却还是不敢太过放肆,所以现在这姿势有点像大人抱小孩。 “哈哈,阿肃,你就不会托着我的屁股吗?”杨六娘被裴肃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原以为荀晋源那样的书生才什么都不懂,没想到裴肃也是这么不解风情。 一只手托起六娘的臀部,另一只手仍然放在她的背上,这是裴肃做出的改变,依旧像是大人抱小孩。 杨六娘只觉自己快被他的固执折服了,遂趁他还没抱稳,两腿发力盘住了他的腰。 裴肃微微后仰,底盘还算稳当,情急之下两手交迭托住了六娘的屁股,“六娘,你小心点。” “怕什么,我知道你会接住我的!”杨六娘把头埋到裴肃的颈项间,闻着与她身上一样的酒味,有些幼稚地向他宣告道:“现在…我比你高了呢!” “嗯嗯,你比我高了。”裴肃无奈顺着六娘的话答下去,在她怀里点点头,心想她是真有些醉了。 手指插进了裴肃的发间,杨六娘抱住他的头颅,挺直了身子把胸脯凑过去,“听到了吗?我的心跳。” 裴肃被六娘强行按着“埋胸”,隔了衣料感受着她胸脯的起伏。他听到的,是如鼓点一样有力的心跳,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吗? “听到了。”裴肃抬起头与六娘对视,二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上了。与六娘如此亲密地接触,还是第一次,裴肃呼吸一滞,心里想的全是亲她。 “你在想什么?”六娘低下头来,迫使裴肃又向后仰了仰来避让她。 眼瞅着自己的小伎俩没成功,六娘有些气急败坏,“哼,你们习武之人的腰力,还真是好……” “呃,六娘,别再靠过来了…”裴肃也快撑不住了,再往后仰就是下腰了,这样会让六娘与他一起摔倒的。 “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望着裴肃躲躲闪闪的眼神,六娘做了他想做的事,亲吻了他的左眼。 裴肃难以置信地慌了神,六娘做了什么?是亲了他吗?的确是亲了吧? “哈哈,这里也来一下吧。”杨六娘又吻了裴肃的右眼,醉言醉语,活像个孩童。 连续的不断的吻落了下来,裴肃的额头、鼻尖、两颊都没有幸免于难,最后轮到嘴唇的时候,他也陷入了沉醉,主动回吻过去,品味她的酒香。 压抑已经的情感就像冲破了闸口的洪水,来势汹汹,一泻千里。裴肃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抱着六娘也有些站不稳了,或许他也醉了,醉在心上人的怀里,醉在这朦胧的月色里。 “唔唔,去床上,阿肃,今夜不要走了。”先头撩人的六娘拍了拍裴肃的背,她被亲得晕乎乎的,舌头好容易得了片刻清闲,又忙着自荐枕席起来。 裴肃如了六娘的意,甚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把门都锁上了。 六娘瞧他去锁门,知道自己得逞了,坐在床上三两下脱了衣服,只剩了薄薄的肚兜与亵裤。 “六娘,你这是做什么?”裴肃眼神飘忽,想看却又不敢看她的春光。 杨六娘拍了拍身侧的床榻,以一种命令的语气唤他,“还不快过来,阿肃?” 裴肃咽了口唾沫,找回了一些理智,开始思考跳窗逃跑的可能性,六娘是真喝醉了,他不想趁人之危。 阿肃竟然还能忍?六娘心知自己是小看他了,又使了一招激将法,“阿肃,你还是不是男人?” 被心上人骂不是男人,任谁都会想证明自己的吧。裴肃也是如此,胸膛泛起一股翻腾的热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冲到六娘枕边直视她的眼睛。 “六娘,夜里凉……”面对六娘的攻势,裴肃临到阵前又丢盔弃甲了,折了被子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杨六娘才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捉住他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按,“阿肃,我要你给我暖暖。” 指尖触及光滑的绸缎,裴肃摸到了六娘柔软丰盈的胸部,想立马收回手,却被她的柔夷死死圈住。 “阿肃,今夜我就把自己交到你手上了,要与不要,全看你自己。”六娘哪里能困住裴肃一个八尺男儿,这分明是裴肃自愿的,她的胜利也许就在眼前了。 手里捏着六娘肚兜的系带,裴肃都快不能呼吸了,只要拉开,他就能得偿所愿了不是吗?可是他真的能拉开吗?六娘酒醒之后会怪他吗? “六娘…你真的愿意吗?”裴肃感觉自己快忍不了了,他不是柳下惠,做不到美色在前还熟视无睹。 还差最后一把火了,六娘莞尔一笑,起身吻了吻裴肃的唇角,牵着他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肚兜。 “还不上来?”将桃粉的肚兜交到裴肃的手上,六娘拉着他一起摔进了被褥里。 赤条条的美人勾住男子的腰带,不由分说纠缠了起来。 舔舐(微h) 二人胡闹了一阵,把衣服都脱得差不服了,床榻上就这么点地方,再滚也滚不出花来。 杨六娘一边勾住裴肃的脖子,一边去摸他的胸脯,顺着肌肉的纹理摸下去,可比那清瘦的荀生结实多了。 “阿肃,你这里好硬啊,哈哈。”六娘的手按着他的小腹,说话间还打趣起了下面那二两肉。 裴肃并不熟稔男女云雨之事,只由着六娘对他上下其手,下面的阳物都硬得发疼了,也不忍伤了她分毫。 六娘也想继续逗弄裴肃,可见他憋得实在难受,遂伸手去帮他撸动,“想要什么就说出来,不要忍着,阿肃。” 一想到六娘在帮他自渎,裴肃的肉棒又胀大了几分,直烫得六娘慢下了速度。 “嗯,再快一点。”左手握住了六娘的手,裴肃引导她使力上下撸动,他想大约这也算是十指交握。 如此百来个回合,裴肃是爽了,六娘却只觉手酸无趣,“还,还没好吗?” “哼嗯,嗯,就…就好了……”裴肃闷哼一声,闭上眼睛去吻六娘,将满腔热情都用唇舌渡给她。 “唔…”六娘的舌头退无可退,被裴肃缠住攫取津液,整个口腔都充满了他的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六娘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被亲麻了,发狠咬了一下裴肃,这才得了解脱。 直到亵裤上被射满了精水,六娘的手才终于被松开,心想这如狼似虎的男子,她还真是掌控不住。 “阿肃,这里都被你弄脏了呢。”杨六娘指着亵裤就要脱下来,下身似乎也涌出了暖流,再不脱掉怕是会粘在腿上。 裴肃才释放了一次,红了脸捂住又有抬头趋势的昂扬道:“是我的错。” “要怎么罚你呢?”杨六娘凑到裴肃耳边去说话,略带呻吟道:“舔我,好不好?” “什么?”裴肃装作不懂她的意思。 杨六娘打开双腿夹住了裴肃,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有如蛇缠住猎物一般,“给我舔舔吧,哪里都行。” “这样吗?”裴肃非常老实地舔了一下六娘的唇角,这是他目前碰着最熟练的位置。 六娘是不免要被裴肃逗笑的,“就这点能耐吗?” 当然不止这点,裴肃早瞧上了六娘丰盈的乳肉,恨不得好生吮咬揉捏一番。 “要是疼了,就告诉我。”裴肃欺身而上,总算做了一回主人。 低头埋进六娘的颈项间,裴肃舔了舔六娘圆润的耳垂,顺着她细长的脖子滑了下去,留下一串不轻不重的印记。 杨六娘没有丝毫怯场,仰着头大方任他“欺凌”,不安分的手还顺道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阿肃,我相信你,不会让我疼的。”六娘才说完这句话,挺立的乳尖就被裴肃咬了一口,“嘶,怎么跟个孩子吃奶似的…” 乳尖本就敏感,被裴肃整个吃进嘴里,又是吮吸,又是舔咬,六娘经不住呻吟起来,“嗯哼,嗯嗯……” 裴肃没使出吃奶的劲,只是舔着那乳尖的小口,捏着奶子不肯松手。 她的胸乳看起来白花花一片,摸起来倒是软绵绵的,裴肃一下松了手,伸出舌头在乳晕周围舔舐,弄得整只鸽乳弹了起来,就连那颗茱萸也一上一下,摆动个不停。 杨六娘真想收回刚刚的话,阿肃明明就很会舔,乳晕上那些小小的凸起都被他舔得敏感了起来,若自己真能产奶,只怕早喷了他一脸。 “阿肃,另一边也要……”六娘拱起胸脯,将另一只不甘寂寞的乳儿送到他手上。 许是已经释放了一次,裴肃没有了过于迫切的欲望,反而十分听话地照顾起了她的另一只乳。 乳肉在他手中不断变换着形状,尽皆在裴肃掌握之中,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做杀手时,可以任凭心意决断旁人的生死。 不过,他终是不愿那样对六娘的,与其暴力强迫威胁她,还是俯首称臣来得更为合适,短暂的欢愉与长久的相伴,他更想要后者。 裴肃摸了摸六娘的手腕,将那只包着的手贴到自己脸上,隔着绷带轻轻吻了一下,动容地问道:“还疼吗?” 亲一下哈一下就不疼了,那是哄小孩的把戏,六娘笑笑不说话,任由裴肃继续哄着,还拿露出的手指挠了他一下。 “不要使力了,我轻一点。”裴肃舔了一口绷带下的手腕,轻拿轻放安置好她的手,又辗转将视线移到她的腰上。 “嗯。”六娘点点头,忍住了亲上去的欲望,她还想看裴肃有多大的能耐。 六娘的腰线很流畅,裴肃顺毛一样摸了好几把,直激得身下人笑个不停,原来竟是这般怕痒。 裴肃抿嘴笑了,折磨六娘非他所愿,挠了几下也就罢手了,俯身顺腰线舔了下去,一边安抚一边分开了双腿。 “是不是很难看?”六娘将腿心都暴露给他看,耻毛再也遮挡不住那流着蜜水的花心。 一窥六娘全部的私密,裴肃下意识想回避,眼睛却直愣愣一眨不眨,仿佛瞧见了什么藏有财宝的秘岛。 “六娘,可以吗?”裴肃上手翻开了花唇,露出里面的花蒂,也见到了那一缩一缩的入口,原来蜜液正从这里一点一点流淌出来。 “嗯…”杨六娘羞得捂住了脸,大腿却向外又打开了一些。 得了允准,裴肃便伸手摸了上去,戳了几下花蒂,又描摹起花穴口来。只是这洞口似乎有奇怪的吸力,怎么食指不知不觉就入了半节?待到他想要拔出来,一整个指节竟都被它含了进去,生生被穴里的媚肉包裹了起来。 裴肃不忍自己的指甲抠伤了六娘,顺着蜜水缓缓拔出手指,又俯身亲了上去。 粗粝的舌头在花穴口打转,不多时便探入穴内,在甬道里四下舔舐,吸吮的水声格外淫靡,裴肃却像没听见似的,不断攫取着六娘的花汁。 杨六娘只能看到一颗黑色的头颅埋在自己双腿之间,或拱或蹭,半点不得闲。 “哈啊,别,别……”花蒂被身下人含住,六娘难耐地扭动起腰,一弓一收,淫水都沾到了裴肃的鼻尖上。 热流在下腹积聚,六娘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这不是普通的泄身,而是…… 大量的淫水从花穴喷了出来,裴肃躲闪不及,被淋了一脸。 “好多水…六娘,你还好吗?”裴肃不明所以,顶着湿哒哒的脸去看她。 夹紧双腿也没有任何改善,六娘想床榻大约都湿了,她竟然潮喷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六娘?”裴肃却还不放过她,伸手又摸了摸敏感的花蒂,“没事吗?” 杨六娘又羞又恼,“咳咳,没事,就是发大水了……过会,过会就好了。” “很舒服。”尽管如此,六娘还是老实交代了身体的感受,她没有办法思考了,快感如潮水般涌上来,积聚到了从来未有的高度。 “什么?”裴肃靠近去听六娘讲话。 “阿肃,你舔得我好舒服。”杨六娘欣喜地吻了过去,舔了舔他的下唇,将他压在了身下。 说服(h) 女在上男在下的姿势,杨六娘不是没有试过,眼下她伏在裴肃身上,下面的花穴水淋淋的,蹭了蹭那正在胀大的阳物,好想让他插进来。 “插进来吧,阿肃。”六娘换了没有伤的那只手去摸男子的昂扬,将顶端对准了自己的穴口。 “六娘,真的可以吗?”裴肃亲了亲六娘的耳廓,喘着气同她耳语。 花穴经过扩张,缓缓吞下了龟头,但是这还不够,六娘打算将这粗硬的肉棒全部吃下去。 “嗯,我要你插进来,全部都进来。”深吸了一口气,杨六娘皱着眉头往下坐,却仍未如愿,想来那阳物是太粗了些。 裴肃也难受,被六娘猛然一夹,他又痛又爽,再来几回怕是可以直接交代了。 “让我来试试吧。”见六娘实在推进困难,裴肃主动揽过责任,拔出肉棒翻身制住她,“你的手还是不要动了。” 用手托起六娘的腰臀,裴肃将她的腿开到一个适宜的角度,扶住阳物抵住那蜜液源头,蹭了两下便插了进去。 “忍忍。”裴肃推进也是不易,他与六娘的尺寸实在不匹配,小小的花穴如何容纳他的巨物,无非是靠强塞罢了。 插入一半有余,裴肃额头的汗水都滴在了六娘身上,比起用利刃破开仇敌血肉,男女性器的合二为一,于他而言,反而来得更为艰难。 “呵啊,阿肃,你全部进来了吗?”花径渐渐被撑满,杨六娘扯着被褥忍耐地问。 “嗯,还差一点,我要开始动了。”裴肃见六娘神色有异,担心再深入会伤到她,遂开始缓缓抽插起来,并不渴求全根浸入。 杨六娘点点头,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腰腹跟着裴肃抽插的频率摆动,度过了艰难的试探期。 从这原始的男女交媾中得了趣味,裴肃体会到了杀人不曾有的快感,大力插入又快速抽出,看着淫水打湿自己的耻毛,听着肉团拍打的“啪啪”声,终于将最后一寸也送进了甬道。 肉体的合一,并不意味着心灵相通,裴肃不再去寻任何情感的慰藉,只一门心思肏干着身下人。 至少此刻,六娘,是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好满足,真的好满足,要是能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和六娘永远做下去就好了,思及此,裴肃架起身下人的大腿,愈发向深处撞去。 “啊,哈啊,好深…”肉棒顶端快顶到胞宫了,六娘咬住下唇忍耐,却实在抵不过身下的快感,一边喘息一边吐着舌头。 “六娘,六娘……”情到浓时,裴肃连续不断地唤着六娘的名字,伸出舌头去缠住她的,继而深入口腔去舔舐她的牙齿,吞下那些从口腔深处传来的呻吟。 交合处已经泥泞不堪了,裴肃在那甬道里横冲直撞,渐渐顶到一处软肉,只消对其发起攻击,身下人便会绞紧穴儿,实在是一处绝妙的宝地。 “饶了我吧,阿肃,饶了我吧……别,别顶那里了……”许是裴肃多次顶弄那处软肉,杨六娘的神智几乎要被快感侵蚀,再这样下去她会疯了的。 裴肃没有停下攻势,略微慢了几拍,然后突然张嘴咬住了六娘圆润的肩膀,“会痛吗?” “嗯,嗯嗯,不要,我不要了……”比起肩上的刺痛,六娘更希望裴肃快些泄出来,再这样下去,她的水都要流干了。 “哪里痛?”裴肃没有真的咬出血来,只在肩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接着勾起六娘的腰又大力肏干起来,既不能融入骨血,那便将折了这朵牡丹花吧。 “阿肃哥哥,我不行了,啊啊,真要泄了……”杨六娘真是没辙了,放软语气去求饶,甚至还唤了声“哥哥”。 听到这声“哥哥”,裴肃算是魂都丢了,管他什么血海深仇,管他什么海捕文书,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紧紧抱住眼前人,用身体力行来告诉她,他会为她留下来,他会为她遮风挡雨,他会达成她所有的愿望。 然而,临了快要释放的时候,裴肃却猛地拔出了昂扬,一股脑射在了衾被上,然后盯着交合处的白沫,舒了口气道:“还好,还好……” 泄了好几回的六娘,不懂裴肃这一举动,靠在他胸膛上问道:“怎么不射进来?” “六娘,我不能让你有孕。”裴肃并不想趁着六娘酒醉,为自己挣来什么名分,再说孕事对女子的消耗颇大,六娘经营客栈已经很辛苦了。 “有孕?呵呵,我是不会有孕的。”说到怀孕,杨六娘不免想起那些令人伤心的往事,与前夫和离便是因为宫寒无子,舅姑搬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理,强要她同意为夫君纳妾。 “阿肃,你知道吗?我是因为无子才和离的,不,他们本来是要依七出之条休弃我的,是阿爹阿娘实在心疼我,才给了他们几家铺子地契换了和离书……你说我怎么会有孕呢?”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子嗣缘,六娘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 裴肃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六娘,没有他在的岁月里,她竟受了这许多气,真想狠狠教训她那软弱的前夫,为六娘出这一口恶气。 “不过,阿肃你是不一样的,我知道。”六娘摸了两把眼泪,将头埋到裴肃怀里,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是她失态了,这种时候,说这些做什么,该好好温存才是。 “我也是男子,六娘,我不知你会否因此恨上世间所有的男子……”裴肃用大手摩挲着杨六娘的头顶,又继续说下去:“今夜之事,原是我鲁莽了,六娘,我愿向你起誓,今后再不做让你伤心之事,若有违背……” 杨六娘抬头堵住了裴肃后面的话,亲了好久才松开他,“不许说这种话,你只要答应我,不再离开大家,不再离开我就好了。” “我答应你。”裴肃没有理由再走了,三年前他的根就落在这了,就算树干断了,深入土地的根脉也能再汲取营养长出来。 “好,可不许反悔了!”六娘趁其不意,又推倒了身边人,“不想再多来几次吗,阿肃哥哥?” “嗯,都听你的。”听到又一声“哥哥”,裴肃既喜欢又受用,干脆躺平任由六娘欺负。 反正这夜还长着呢。 欢愉(h) 之前是裴肃占了上风,六娘最不甘心屈居人下,在这床笫之事上,她当然也是不愿认输的。 裴肃是武人,折腾得她浑身酥软不堪,同时也打通了她所有的关节,都说人有什么任督二脉,六娘想自己大抵也如此,身体的疲乏非但没令她精力不济,反而释放了内心深处的欲望,更渴望起了酣畅淋漓的云雨之事。 “阿肃,接下来你不许动,知道吗?”说完这话,坐在裴肃身上的六娘,直接用湿哒哒的小穴含住肉棒,一鼓作气坐了下去。 才容纳下巨物,杨六娘就不忘和裴肃约法三章,“先说好,你要是动了,我就停下来,不许你射!” “都听你的。”裴肃见六娘如此来劲,笑着许了她,但在开始前又搞了个突然袭击,起身啄了下她的下巴。 “喂!你!都说不许动了!”六娘一把将裴肃推到床上,抬起臀部看了看交合的性器,然后伸手捏了捏裴肃的卵蛋,威胁他道:“我可不是说说的!” “嗯嗯嗯,从现在开始,从现在开始!”六娘发起气来,说不定真能把他的卵蛋捏碎了,裴肃表示乖顺,不再去刺激六娘。 女体在上,若要完全掌握主动权,自然得在那性器的连接处做文章,杨六娘咬了下唇,手掌撑在裴肃身上动了起来,每一下都让肉棒捣进花穴深处,溅出更多汁液。 如此抽插的速度,对六娘来说是正好,对裴肃来说可就太磨蹭了,尽管能欣赏她胸乳翻起的波浪,可终归熄灭不了欲火,回报不了热情。这感觉,就宛如一个沙漠行路干渴旅人,恍然间看到了绿洲的海市蜃楼,却终究无法饱饮甘甜的泉水。 见身下人并无太大的反应,杨六娘也慢了下来,捧起他的脸端详起来。裴肃的面目是很可观的,五官周正不邪气,线条不及荀生流畅,却有棱有角,平添了几分坚毅与勇敢。他是好看的,不过平日一袭武人气质,总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大概只有像六娘这样触动他的内心,才能欣赏到英雄折腰的风光了。 “阿肃,我才发现,你也挺好看的,若平日多笑笑,该是有不少女子投怀送抱了。”六娘想,自己真是有点醉了,忆起白日阿肃护她的样子,竟还对他有些动心。大概女子多有些慕强情结,渴望被英雄俊杰保护,真遇上了主动投怀送抱也是有的。 裴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怕六娘误会了自己之前有什么,忙扶住她的手解释道:“没有的,六娘,我从未与旁的女子有什么,以后,以后也不会有!” “说旁的那些做什么,阿肃,你现在只需要看着我……”六娘又摆动起了腰,嘴上不说心里却对裴肃满意极了,“可,舒服吗?” 吻遍六娘掌心的裴肃,很难说舒服还是不舒服,一边是精神上的极度满足,一边是身体的欲求不满,他真想翻身自己上,但说好了不动就是不动。 “好吧,我再快些,你瞧好!”六娘收回手掌,以屁股为支点往后仰去,调整了交合的姿势,大腿发力摩擦起了性器。 在裴肃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自己的肉棒穿过花丛,一遍遍侵入那红艳的花穴,每次都还有一小截露在外面。不过,泡在汁水丰沛的穴里久了,他也也有了射意,或许再快些就会释放在她的花壶里了,那是他不敢想的事。 “哈啊,在上面还真是挺累的,唉呀,我这体力,真是想折腾也折腾不了。”摆弄腰压住裴肃许久,杨六娘也快缴械投降了,在上面真是遭不住,躺下来享受才是人生幸事。 “六娘,要我帮你吗?”裴肃看出了六娘的体力不支,两手从大腿滑到她的腰上。 真要把主动权让出去吗?六娘有些不清醒,她小腹胀得厉害,下面大概也磨肿了,确实不是裴肃的对手。 “哼,我允许你稍微动动,但是不能……”杨六娘话都没说完,身子差点给裴肃顶得飞起来,“啊,啊啊啊,慢,慢点啊!” 裴肃紧箍住六娘的腰身,以腰力带动阳物向甬道内挺进,次次都破开媚肉,撞上那深处的胞宫。 没能耐的六娘又泄了身,叫嚷着让裴肃快停下来,再往深处就该疼了。 “就好了,六娘,再忍忍,再忍一下……”裴肃自然是没可能停下来的,这种时候停下来,他会再也泄不出来的。 六娘感觉自己就快失去平衡了,匆忙中抓住了裴肃的手臂,“嗯,嗯嗯,不要拔出来了,阿肃,射…射在我里面,嗯…啊啊!” 想要拔出来也来不及了,裴肃闷哼一声,将精水全射进了六娘的花壶。 这次释放比之前两次来得还要畅快,高潮的余韵久久未散去,裴肃搂住了倒在他身上的六娘,缓缓将软了的分身抽出来。 “真的很舒服。”裴肃复述了六娘之前的话,也道明了她此刻的心声。 “真是败给你了……”倦意袭来,六娘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两手搭在裴肃的脖子上,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算是回了他的啄吻。 裴肃也吻了吻六娘的额头,心里默念道:“在你面前,我才永远是输家。” 二人相拥沉沉睡去,不论天明之后如何,至少现在,他们是在一起的。 晨练 荒唐的一夜过去,裴肃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昨夜桌上的碗筷没收拾。 等他反应过来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像是在胸膛炸开似的,当即只顾盯着六娘的睡颜,旁的什么都不打紧了。 六娘真是好看,站着好看,躺着也好看;睁着眼好看,闭着眼也好看;穿着衣服好看,脱了衣服更好看……这是裴肃的心声,眼下他一眼不眨地盯着人看,嘴角的弧度都快抑制不住了。 昨夜他们明明什么都做了,可到了早上,裴肃却一点不敢下嘴去亲她,万一六娘不承认昨夜的事,他这样就太不规矩了。 半刻钟过去,眼见杨六娘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裴肃也大胆了一些,嘴唇贴近她的侧脸,轻触一下又很快离开。 “怎么不亲这里?”六娘突然睁眼,撅起嘴把裴肃吓了一大跳,害他直接躺平装无事发生。 杨六娘看他的样就想笑,支起半个身子打趣道:“醒了也不叫我,阿肃,你不会是还打算走吧?” “我没有。”若真要走,他昨晚就跳窗跑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这天一亮,裴肃身上大大小小的旧伤便再也遮掩不住了,六娘昨晚摸着就有些不对劲,如今见了这些狰狞的伤疤,不免心软,手指贴上去都小心翼翼起来。 “还会疼吗?”六娘摸了摸裴肃胸口上方的一处伤疤,难以想象他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 裴肃的胸口耸了耸,摇了摇头,“都是些皮外伤,好了就不妨事了。” 杨六娘倾身下去吻了吻他的伤痕,顺着脖子一路亲到下巴,然后在印上嘴唇前,要求他道:“以后,可不能再这般冒险了。” “我……”裴肃还没做出承诺,就被六娘堵住了嘴,遂热切地回吻过去。 正亲到兴头上,杨六娘突然嘤咛一声,“哼嗯…” 裴肃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嘴边勾连的银丝这才断开,“怎么了?” 杨六娘感受到裴肃的欲根又有抬头的趋势,匆忙纸质他道:“再亲热下去,一早上就过去了,我昨夜可被你欺负惨了,不能再来了。” 对了,以往这时候,裴肃该晨练了,如今还在床榻上与六娘胡闹,这精力自然是无处消耗,若再不自律的话,怕是要沉溺于男女情事了。 “不动你,再让我抱一下吧。”裴肃不愿教六娘看出他在想那些淫乱之事,于是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这脸蹭着蹭着,身体也贴了上去,温香软玉在怀,裴肃咳了两声,还是没忍住将下体靠了过去。 考虑到裴肃才开荤,杨六娘伸手抓住了他的欲根,然后一把弹开,“就这么忍不住吗,阿肃?”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六娘,我马上就去晨练!”手指都快嵌进六娘的皮肉了,裴肃却说要下床,他有多想用身体感受此刻的真实,就有多急切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杨六娘知道裴肃缺乏安全感,细心宽慰他道:“好了,没怪你,我们来日方长,何必急在这一时?起来吧,我也该沐浴更衣了。” “嗯。”若是世上真有清心咒,裴肃怕是早念了百八十遍了,他松开抱住六娘的手,带着不舍舒了一口气,再抚了一下她的脊背才起身下床。 六娘捂嘴笑了,心想阿肃也太好拿捏了,这说一不二的感觉可真好,“对了,阿肃,帮我打点热水进来!” 说到热水,裴肃脑子里就浮现出美人出浴的画面,六娘的胴体在泛起的热气中忽隐忽现,别提多引人遐想了。 “想什么呢?快去吧!”六娘见裴肃呆愣着不动,双颊还浮上了红晕,忙用床上的腰带打他,大清早就想不正经的事,比起以往那个可靠的阿肃,真是判若两人了……她是不是错了,不该勾他行云雨之事? “嗯,马上去!”裴肃定了定心神,把衣服穿得齐整,大大方方地从六娘房里出去了。 客栈大堂里,李卉儿正在收拾昨晚的残局,她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将剩菜倒进泔水桶,没有什么精神气。 “裴大哥早啊,今日竟比我起得还晚,该是昨夜醉得不省人事了吧。”李卉儿见裴肃真的没走,心里高兴,又开始打趣他。 “咳咳,昨夜确实…醉了,六娘也是,总之我决定留下了。”裴肃欲言又止,在李卉儿爽朗的笑声中糊弄了过去,他该如何解释昨夜与六娘的事?只要六娘不提,在名分上他终归只是一个伙计,怎好以掌柜的的男人自居? 正思索着,冷不丁与揉着脑袋的唐俭打了照面,裴肃立马正了正衣冠,不想他看出有异。 唐俭宿醉难受,看到裴肃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裴兄,早啊!” “不早了,我晨练去!”裴肃拍了拍唐俭的肩膀,一切如常地绕到后院去砍柴烧水。 “怎么怪怪的?”唐俭摸了摸下巴,问李卉儿:“小卉,裴兄他怎么了?” 李卉儿忍不出捂嘴一笑,却忘了刚收拾了残局还没净手,“裴大哥说不走了,大约掌柜的昨夜与他说了什么私房话吧。” “啧啧,掌柜的好手段……”考虑到小卉年纪不大,唐俭没说得那么直白,其实他想的是,掌柜的裙下之臣又多一个,之前睡走了荀生,今个居然又睡服了裴肃。 “什么手段?”小卉看唐俭一脸了然于胸的模样,十分不解地问。 唐俭立马转移话题,要是让李平知道自己带坏了他妹子,准又要找他麻烦了,“这谁知道?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别问了,来我帮你拎这泔水桶。” “我可不是小孩儿了!哦我知道了,掌柜的准是又使了美人计!”李卉儿叉腰表示不服,她都快及笄了,怎么还叫她小孩呢? “是不是的,都与我们没关系了,反正裴兄愿意留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唐俭赶紧翻篇,他可不想就“美人计”深入下去。 另一边,裴肃神清气爽地干完了活,将热水给六娘送去后,又回到后院执刀练习起来。 屏息凝神间,裴肃释放出了恨意,提高了一些专注度,手上的刀化瞬间身为情绪的宣泄口,每每停顿都抵到敌人的死穴,做出一击必杀的姿态。不过,这个敌人独独裴肃自己才能看得见,若有人围观他晨练,只会当他在与自己过不去。 日头高升,裴肃才练了几个套路就发了一身大汗,阳光照射下,影子都慢慢变短了,转眼竟又到了开店的时辰。 晨练有些不达预期,裴肃摇摇头,叹息自己有了杂念。那些仇怨,他是真的放下了吗?真的可以像无事发生一样待在客栈吗? “我该如何是好?”裴肃陷入了迷茫。 心属六娘的他,明明才得偿所愿,眼下又生出无尽的空虚之感,怀疑起了自我。 沐浴 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裴肃收刀入鞘,决意放下心中的疑问,活在当下,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什么是自己的分内事?裴肃想,现在除了跑堂做杂役,支持六娘,为她分担客栈的盈亏,也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了。以往,他总是偷偷站在她背后,现在,他要把这一切都放到明面上来。 只是裴肃还心有余悸,陛下一日没有大赦天下,他的身份就不安全,再拖累了六娘和客栈,可又是他的罪孽了。这三年的光阴本就是他偷来的,想要与六娘长长久久,需得真正站到阳光底下,完全摒弃那些黑夜中不堪的过往。 “换个身份吗?从此放下刀剑,隐于街市?”裴肃擦了擦自己的刀刃,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义兄与茵儿的死就如附骨之蛆,一直在啃食他的血肉,让他时刻不得安宁。 是啊,就算卢三郎伏法被捕又如何?只要他爹卢尚书在朝中的势力一日不倒,他就可以逃脱牢狱之灾,甚至将往事完全掩盖过去,陛下是要为丽妃的妹妹出气,又怎会翻出茵儿他们的旧案? 思及此,裴肃又握紧了手中的刀,世间要是有双全法就好了,若能让他既报了仇,又安然待在六娘身边,老天爷就真是开眼了。 “罢了,且看陛下会如何决断吧。”裴肃叹了一口气,只觉此事的决定权还在陛下手里,他一个长安城郊的小民,想再多也影响不了长安城内的政局。 也半个上午没见六娘了,裴肃正了正衣冠,打算与她说道说道自己的想法,这些话真正说开了,他们才不会再有隔阂。 不过,他找了一圈也没见六娘的身影,以往这时候,她早该出来顾店了,怎么昨夜是真的累到了吗? 是累到了吧,六娘是一介女流,昨夜和身为武人的他折腾那么久,确实…确实是该多多休息。 为六娘寻好借口后,裴肃并不觉得她玩忽职守有什么错,于是端了早饭叩响了她的房门。 “六娘,可起来了?”裴肃敲了好几下房门,望着盘子里的粥食,又担心起这点东西不合她口味。 奇怪的是,裴肃没有听到房里任何答复,“六娘?是我,阿肃…怎么不说话?你要不要吃早饭?你在房里的话,好歹应我一声啊!” “真不在吗?我要进来了!”又敲了两声不见回应,裴肃终于忍不住想进去一探究竟。 推门而入后,裴肃未见床榻和桌案边有人影,唯见那屏风后面还在冒着热气。 “六娘?你在沐浴吗?”将盘子放下,裴肃又走向屏风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真的要过来了…”依然没有得到回应,裴肃是真有些急了,“六娘……” 杨六娘其实就在屏风后面,泡澡可以洗去一身疲乏,也能催人入眠,她本想着眯一小会,结果竟靠在桶壁上睡着了,还几乎就要沉入梦境。 “六娘?”裴肃见六娘泡在水中一动不动,先是探了探她的鼻息,接着又将手浸于水中,这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杨六娘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阿…阿肃,怎么了?” “六娘,水都冷了,再泡下去该受凉了……想睡去床上睡吧。”裴肃见六娘睡眼迷离,立马压低了声音,生怕吓到她。 杨六娘并不想起来,用满是水的手揉了揉眼睛,头往后一靠,“再让我泡一会吧,起不来了。” 裴肃注意到热气正在慢慢散去,待到湿寒之气入体,整个人都会不舒服的,遂红着脸将手伸到六娘肩后,打算强行抱她起来。 “你,你做什么?”被一只陌生的手托住脊背,杨六娘一下子清醒过来,泼了裴肃一身水,然后整个人都龟缩入水,留了一双眼睛在水面上,不时吹起几个泡泡。 六娘的反应真大,裴肃整个上半身都湿了,但他没有生气,抖落了水珠,退了半步道:“是我冒昧了,六娘,泡太久不好,假使你实在还想泡的话…我再去给你打点水来,行吗?” 见裴肃睫毛上都沾了水珠,杨六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浮出水面道:“嗯,你过来。” 不顾满地的水花,裴肃听话地走了过去。 “再低一点…”六娘向他勾勾手。 “嗯?” “再低一点!” “这样?”裴肃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下巴与浴桶边缘几乎持平。 小鸟似的飞快在裴肃眼睛上啾了一下,杨六娘又缩回水里,有胆子做坏事没胆子承认。 不过,六娘的嘴唇上是有水的,这么亲下去,反而令裴肃的羽睫上挂满了水珠。 裴肃眨了好几下眼,才终于没让水进到眼睛里,然后迟钝地反应过来,六娘刚刚亲了他一口,“诶?” “快去换衣服吧,我,我也马上起来了!”六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害羞的,夜里明明都深入交流过了,这青天白日的,居然别过眼不敢去看裴肃,真是好没用。 “嗯…好啊。”裴肃也不知该看哪里,整个人往后一冲,差点撞翻了后面的屏风。 “小心点!”六娘想捂嘴偷笑,差点忘了自己有一只手是不能沾水的。 裴肃闭着嘴拖长了语调道:“嗯……” “等等,六娘,你的手不能沾水!”裴肃后知后觉地看着杨六娘搁在桶外包着绷带的手。 生怕六娘的手沾水发炎,裴肃取下屏风上搭着的巾子,闭了眼道:“六娘,咳咳…让我帮你擦干吧,不看你,真的!” “傻子!不看怎么能擦得到?”六娘真想再泼裴肃一身水。 “可以的,可以的,你信我!”啥都不看自然擦不到,裴肃想着自己留一道缝,六娘应该是不会知道的。 杨六娘哪里会不知裴肃的心思,便装作信他缓缓从桶里站了起来,但是背靠着裴肃而立。 裴肃握住巾子的手,从六娘的脖子后面开始擦起,沿着她身体的曲线而下,擦干了两条手臂,又抹干了她光洁的后背。 “阿肃,还有前面呢。”六娘笑笑,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带着裴肃往自己的胸脯擦去。 摸到那丰盈的胸乳,裴肃的手一僵,差点脱手将巾子掉到桶里,“嗯,还有前面。” 隔着巾子的触感并没有多强烈,甚至擦过乳尖的时候,裴肃都没有摸到那两颗挺立的茱萸,一时疑惑竟按住搓了两下。 “哎,阿肃别那么用力,疼……”杨六娘按住裴肃的手,示意他轻缓一些。 “啊?哦,那个…”像是偷东西被抓包一样,裴肃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好捏着巾子擦了下去,那姿势就和托起两乳似的。 “呵呵,阿肃,其实你在偷看吧。”上半身都被裴肃擦干了,六娘陡然转过身来,却见他把眼睛缝都关上了。 杨六娘不打算拆穿裴肃的把戏,接过他手里的巾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去外间等一下,我穿了衣服就出来。” 裴肃点点头,紧闭着双眼转身过去,差点又撞上了屏风,完全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黏人 “那秋肃大侠一改往日修罗冷面,对爱妻是嘘寒问暖,言听计从”,写完这句话的唐俭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立马拿笔涂了个叉,又揉烂纸弃置不用。 “裴兄啊,裴兄,我说你也不用这样吧。”唐俭搁下笔,望着对掌柜的寸步不离的裴肃,觉得自己刚刚描绘的,其实就是秋肃大侠的真实写照。 裴肃根本没听到唐俭的话,他的眼珠子都挂在六娘身上,怕她因为前日着凉伤风,又担心她会因为客栈生意不好而心情不佳食欲减退,总之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六娘。 “阿肃,你总看我做什么?店里没生意也不是看着我就能解决的。”杨六娘与裴肃是两个极端,她虽然不介意其他伙计知道自己与裴肃的关系,却不想教他们误会裴肃会成为客栈未来的老板。 为什么总看着六娘?当然是因为喜欢啊。喜欢所以怎么都看不厌,喜欢所以觉得怎样都好看。 “呃…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看?”在六娘面前,裴肃从来就藏不住话。他想,比起在床上尽态极妍的她,现在衣衫齐整的六娘,就算骂起人来也是可爱的。 被人夸奖谁会不开心呢?杨六娘掩面一笑,不免得寸进尺起来,“哼,可是我最近觉得啊,几副钗环都旧了,你瞧瞧,戴头上一点新鲜气都没了!” “明明…”裴肃心说,明明也很好看,但见六娘挑了挑眼尾,忙改口道:“六娘,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街上买回来!” 杨六娘一点没跟裴肃客气,“都好,捡着贵的买,金银的保值,镶了宝石的好看,阿肃喜欢我戴什么,就买什么样的,好吗?” 裴肃还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想起六娘喜穿绿色的衣裙,立马有了主意,“那我去去就回!小卉,要有客人来,你先帮我顶一阵!” 望着裴肃远去的背影,杨六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想到阿肃这么缠人,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掌柜的,你这又是何苦呢?”瞧了全部的唐俭也有话要说。 杨六娘才不想对着讨人厌的唐俭诉苦,抱住胳膊强颜欢笑道:“苦?我有什么苦的?阿肃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与其放他离开去报仇,由我来回应他的思慕,难道不是更顺其自然的事吗?” “掌柜的,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可别怪我多嘴,裴兄这样迟早会出事的。”唐俭没直接把话挑明,可他看得很清楚,六娘是在消耗裴肃的热情,用一点回应换来他全身心的臣服,这买卖看似划算,最终却只会自食恶果。 裴肃是什么人?他是万春客栈里老实可靠的伙计,也是连砍一十八人被禁军围堵却能全身而退的刺客。这份能耐,这份心性,就注定了他不会甘愿任人操控、屈居人下。他现在可以被六娘顺毛,像只小狗一样对她摇尾乞怜,那么未来也可以暴起赶走六娘的身边人,独自占有她的一切。 唐俭叹了一口气,心道以六娘这朝三暮四的心性,他们万春客栈以后可要不得安宁了。 六娘却不这么想,因为她觉得裴肃很像一个人,很像过去的自己。以前的她是什么样的?摒弃自我也要讨好前夫一家,掏出心肝任他们践踏,做小伏低差点困死在那没法呼吸的深宅大院里…… 痛苦的过往刺激着杨六娘的神思,她摇了摇头,心道她才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阿肃对她好,自己当然也会推心置腹,回报他对等的感情。 “我定不会负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杨六娘郑重地说下了这句话。 李卉儿听不懂唐俭与六娘的谈话,唯在听到六娘的这句话后,起哄道:“那,咱们万春客栈是要办喜事了吗?哈哈,裴大哥娶,啊不,是嫁给咱掌柜的!” “小卉,别起哄了!”唐俭对李卉儿摇摇头,他很清楚六娘不会再与什么人成亲。 李卉儿对于男女之情的了解,仅限于话本子,那书上都会写公子小姐最后成婚的,所以就想当然了,“嗯?都互相喜欢,怎么还不能成亲了?” “这种事,不急在一时,小卉儿,你莫不是长大了,也动了春心?”杨六娘选择回避,直接将话题转移回了李卉儿身上。 “哎呀,掌柜的,你说什么呢!这都不是一码子事!”李卉儿面上一红,直接小跑去后厨找哥哥了,看起来还真像是动了春心。 唐俭全然在看笑话,又落笔写下“秋肃”二字,感慨了一句:“女人心,海底针哇……” 日头西斜,又近黄昏了,今日总共卖出去两壶茶三碟子小菜,六娘翻了翻那惨不忍睹的账本,也不再去管唐俭没干正经事了。 晚些时候,裴肃才步履匆匆地回来,也不顾空空如也的肚子,直奔六娘的房里。 “阿肃,你回来了?”六娘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听到裴肃的脚步声,语气里天然带了几分期待。 “嗯。”裴肃的声音有些疲惫。 望着梳妆镜中慢慢靠近的影子,六娘没有回头,利落地卸下了钗环,“阿肃,给我戴上吧。” 从怀里掏出那支镶了绿宝石的发钗,裴肃小心地将它插进六娘的云鬓里,“好看吗?” 镜中裴肃的手还搭在发钗的边缘,六娘知道他是认为自己戴得不到位,于是伸手握住了他,两只手一起重新调整发钗的位置。 “好看吗,阿肃?”杨六娘突然回过头来,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道。 与其说是金银配美人,裴肃更愿意相信美人衬良玉,六娘容色俏丽,绿宝石发钗在她头上极为和谐,既点缀了乌黑的云鬓,又不喧宾夺主,让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六娘,好看。”裴肃见六娘笑得露出贝齿,心想自己这小半年的工钱搭进去,也不算亏了。 杨六娘起身亲了裴肃的下巴,“我也很喜欢,谢谢你,阿肃。” 裴肃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六娘的亲近,没想到这一亲又撩动了他的心弦,眼睛一转,还是对上六娘带着笑的杏眸。 又想亲她了。 这么想着,裴肃随心而动,捧着六娘的后脑勺将自己的嘴唇覆了上去。 六娘十分配合,闭上眼睛去迎接他,头上的发钗看起来就不便宜,还是要让他尝些甜头的。 裴肃在六娘的嘴唇上停留许久,舔了舔她的唇角,然后将人拥到了怀里,“六娘,可以吗?” 再听不出这暗示,杨六娘就白活这么多年了,裴肃这是又想要她了。 杨六娘并非清心寡欲之人,可也架不住裴肃这夜夜痴缠的欲求,都连续好几日了,怎么竟还要? “阿肃,我…我来癸水了。”笑容逐渐消失,杨六娘终于找到了借口。 裴肃吻了吻六娘的额头,面上不见有多失望,抱住她道:“你放心,我不做什么,就是想抱着你睡。” “可是,可是你…你的屋子不睡该积灰了……”六娘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借口,说出这话显得十分勉强。 “那,去我屋里睡?”裴肃是打算抱了人直接回自己房了,没给六娘再推辞的机会。 为什么一定要挤一起睡呢?六娘实在不解,但她被裴肃亲得晕了,又稀里糊涂答应了他。 裴肃今夜是一定要和六娘一起睡的,今夜他在街上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有躺在六娘身侧才能获得稍许安心。 番外刺客行(裴肃篇) 朝廷的邸抄一经下发,王班头就带着手底下的衙役上街张贴,这案子他到底占了些功劳,还是要让百姓都知道才好。 卢三郎的事只是一根导火索,陛下决心清洗朝中朋党势力,卢尚书就算有冤屈,刑部也能把列出多项罪状,把他的案子坐实了。所以,此案的了结甚至赶在了年节之前,陛下既然一意孤行,复审之事更是不要想了,能拖到年节之后再行刑,已是他莫大的仁慈了。 卢敬齐年后问斩,家小被罚去岭南做苦役,族人则一律流放夜郎。这是裴肃在邸报上提取到的有用信息,陛下竟然留了卢三郎一条命,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义兄与茵儿就这样白死了吗?裴肃握紧了拳头,不服气地锤了锤墙,他是真咽不下这口气,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这些权贵子弟还可以被网开一面? 出了长安,南下岭南流放之地,最近也要走三千里,这一路崇山峻岭的,保不齐会发生什么呢。裴肃心里有了计划,只是他还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向六娘说起此事。 裴肃这一犹豫,就犹豫到了上元佳节。 彼时,长安城内不设宵禁,花市灯如昼,一派热闹祥和的年节气象。 杨六娘给伙计们都放了假,除了唐俭嫌冷躲在客栈守店,其他人都早早入城赏灯,期待着一年一度的元夕之夜。 “阿肃?快看我!”六娘不知从哪里买了个凶神恶煞的昆仑奴面具,一路挤出人群跑到裴肃跟前,想着逗他开心。 裴肃心里有事,还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但见到六娘张牙舞爪的样子,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六娘!干嘛戴这个?” “吓吓你咯!”六娘半抬起面具,鼓着腮帮子朝裴肃哈气,“哈…有没有被吓到?” 裴肃摇摇头,真的昆仑奴他也见过,又怎会怕这个假的。 “哎呀,你就不能骗骗我吗!”他也太诚实了,六娘只觉扫兴,“阿肃,这些日子,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 人流渐渐朝他们涌了过来,裴肃让六娘走在靠里一侧,又牵起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握。 “我没有不开心啊,六娘,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裴肃不想六娘失望而归,打起精神为她开道,“前面好像就是灯楼了,要过去看看吗?” 杨六娘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她很清楚裴肃的心思不在这里,于是将面具摘下给他戴上,“阿肃,戴上面具你就是昆仑奴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吧,我会好好听着的。” “诶?”裴肃愣了愣,见逆向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把揽住六娘,护着她慢慢向前,“小心。” 杨六娘也抱住了裴肃的腰,嘈杂的人声中,似乎夹杂了唤她的声音,可她不愿回头去张望,想着没什么了不起的,就让他去吧。 二人一路抱着,通过了灯楼那段最拥挤的路,终于来到了一处人流稀少的空地。 “好了,快看看有没有丢东西,这么多人,挤走了什么都是有可能的。”杨六娘先摸了摸头上裴肃送的那支发钗,然后才去摸腰间的荷包。 裴肃见六娘此举有所触动,想摘下脸上的昆仑奴面具,却被她制止了。 “不可以。”杨六娘按住裴肃去拉面具的手,“阿肃,说出来才可以摘!” 六娘这是要逼他说出心事了,裴肃叹了一口气,总算吐露出一些来,“有一件事,我知其不可为,却一定要去做。” “你,非做不可吗?”杨六娘隐隐猜到裴肃的心思,抓着他的手追问。 “非做不可。”裴肃终于说出了心中的决定,“无论如何,也想一试。” “那,你还会回来吗?”这才是杨六娘最关心的,裴肃若打算一去不回,那自然是不惜性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这是裴肃无法给六娘承诺的事,他做刺客以来,从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去,不然畏手畏脚,气势上就短人一截了。 “会回来的是吧?”杨六娘皱了皱眉,自知留不住人,于是揭下了他的面具,“那你去吧,阿肃,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会回来的”,这是六娘的心声,但她不愿给裴肃丢包袱,于是没有说下去。 裴肃不想搞成“风萧萧兮易水寒”那么悲壮,将六娘按到怀里,在她耳边说道:“六娘,我会见机行事的,你别担心。” 六娘在他怀里点点头,楼住他的腰背哭了起来,她真的很不想放这个人走。 *** 裴肃行事一贯雷厉风行,这次也没有例外,除了必要的盘缠,直接腰配一柄长刀就出发了。 卢三郎一行有不少人,都没坐囚车,一路被差役押送出了长安,日行不过三四十里,走到岭南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裴肃没有即刻动手,只不远不近地跟着,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他是想在城外的驿站动手的,可预先踩点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临阳驿的异常,伙计个个手脚生疏不说,还都暗藏了武器在身,莫非与他是一路人? 茶水也有问题,裴肃好歹干了好几年跑堂的,这么浑浊的茶水,里面一定是加了料。 端起茶杯靠近唇边,裴肃又发现了所有伙计的视线移到了他身上,是在看他会不会倒下吗? 卢三郎平生确实作恶多端,可裴肃真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仇家想取他性命,老话说的“墙倒众人推”果然不错,但谁能抢到他的人头,还要另说! “诸位…”裴肃当然没有喝那杯茶水,直接将水倾倒在桌面上。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有伙计拔出长剑抵在了裴肃的颈侧,而他也执刀划破面前人的脸颊,刀尖直指他的胸口。 三个人僵持许久,谁也没有放手。 “阁下是何人?”裴肃面前的伙计率先软了下来,放弃了敌意,“我等是受人所托,行事鲁莽了些,还望阁下体谅一二。” “陆七,松手!”这人还命令裴肃身后的伙计放下长剑。 在确保自己的安全以后,裴肃也放下了刀,报上了自己的假名,“在下秋肃,还未请教诸位的大名?” “秋肃?你也看《秋风记》吗?”不知是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裴肃这才想起唐俭写了一本《秋风记》,秋肃也是书中主角的名字。原来这书竟这么有名吗?路过的人都看过。 “陆九,不得无礼!”裴肃面前这个伙计发话训斥起来,看起来他像是这帮人的老大,“在下陆三,我等失礼了,还望先生海涵。” “无妨,敢问诸位可是为了卢三郎而来的?”裴肃见时间不早了,直入正题道。 自称陆三的人颔首,“我等是收钱办事,难道先生也是吗?” “没错,卢三郎杀我至亲,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裴肃也不藏着掖着。 “既是殊途同归,那便各凭本事吧,实在有人出重金买他卢三郎的项上人头,我等也不想错过这笔买卖。”陆三提出公平竞争。 裴肃收刀归鞘,点点头,“如此也好。” 裴肃并不关心陆三一伙人的身份,在表明了公平竞争的意思后,他埋伏在了驿站二楼。那是一个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楼内搂外情况的位置,若要动起手来,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半个时辰后,押送卢家一行的差役果然到了临阳驿歇脚。裴肃想的没错,他们果然就近来了这里,毕竟去官驿还有走上半天。 楼下陆三一伙没有动手,裴肃也按兵不动,看着他们给差役端去加了料的酒菜,掐算了一下发作的时间。 差役们没一刻钟就倒下了,卢三郎还以为是遇到了救星,没想到刚开心不过片刻,就见他们亮出了刀剑。 裴肃瞅准时机从二楼跳下,一刀斩在了卢三郎的枷锁之上。 “娘,快救我!他们都是杀手!”卢三郎瞪大了双眼,吓得去找老娘。 “儿啊,快到娘这里来,快,快……”卢夫人护子心切,提着重重的枷锁挡在了卢三郎的面前。 “冤有头债有主,儿犯下的错,都是我这个为娘的惯出来的,你们要杀就杀我吧……”卢夫人的背影,此刻伟岸得能为儿子挡住千军万马。 裴肃不愿滥杀无辜,面对斑斑白发的卢夫人,他收刀一转攻势,却不料陆行一伙人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提一柄长剑直接贯穿了老妇人的胸口。 卢夫人顺势倒下,口中还不忘为儿子求情,“求…求求你们,放过…放过三郎吧……” 卢家一行基本都快被陆三他们解决了,裴肃见势不妙,赶忙挥刀砍向卢三郎。 这卢三郎吓得屁股尿流,满身是血在地上打滚,“别,别杀我,我…我不想死啊!” “这可由不得你!”裴肃第一个冲到卢三郎跟前,“还我义兄与茵儿的命来!” 语毕,裴肃一刀砍上了卢三郎的脖颈,他是下定了决心的,力气之大几乎把整条脖子都砍断了。 滚烫的鲜血猛地溅了他一身,一切都结束了。 紧绷的弦突然松开,裴肃舒了一口长气,手中的长刀也落在了地上。 “侠士好刀法!”都是同道中人,陆三怎会看不出裴肃的身法,这卢三郎的人头还是教他抢走了。 “把那些官差也处理了吧!”陆三又指挥手底下人干活,似乎没打算留一个活口。 “你们……”回过神来的裴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这伙人绝非一般的刺客,连官差都要灭口,难不成是长安城内那位的意思? “秋先生武艺这般高强,何不同我们一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陆三看出裴肃起了疑心,忙有意招揽,“再说这卢三郎的人头可值千金,先生何不用我们一道去领赏?” 跟他们一路去,说不定哪天就被灭口了,裴肃知道道上的规矩,连连拒绝:“不了,大仇已报,就此别过。” 钱不钱的都不重要,六娘还在等他回去,裴肃不愿再横生枝节,只求全须全尾回去见她。 陆三也不强人所难,面无表情地割下卢三郎的头颅,又用布包好装进木盒里,“既然如此,秋先生,我们后会有期!如若有一天,你改了主意,到长安城永安坊吉兴赌坊,报上我陆三的大名即可!” 裴肃料想自己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于是捡起刀准备离开这个血腥之地。 “等等,秋肃大侠,这个给你!”之前那个看《秋风记》的陆九叫住了裴肃,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时下千金买头的消息。 “多谢!”裴肃没有拒绝,将纸卷了塞进衣兜,很快背身离开了临阳驿。 陆九望着裴肃渐行渐远的背影,笑呵呵地跟陆三说道:“老大,我觉得秋肃大侠一定会改主意的!” “你啊,少看点话本子吧!还不快去干活!”陆三并不觉得裴肃会回心转意,呵斥了陆九两声,又清点起了在场的尸体,干他们这行的,都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的。 *** 星夜赶路回程,裴肃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万春客栈门口。 不知道六娘她们有没有歇下了,裴肃不抱希望地敲了敲门,又怕手不干净似的,在衣服上抹了几下。 门开了,有人慢慢向他走来。 光从屋内照来,使裴肃看到六娘是在光明里,而她看到裴肃是在黑暗里。 裴肃伸出双手想要触碰光明,可是双腿却不由自主地钉在原地,甚至还想要退缩。 “阿肃,你回来了!你还好吗?”那是六娘对裴肃说的第一句话。 裴肃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当时为他开门的也是六娘,而那时自己有些胆怯,不敢吐露哪怕一个音节,害怕自己的模样会吓到她。 见裴肃呆愣在原地,六娘和三年前一样,穿过光明与黑暗的界限,沉入无边的夜色,低下头来触碰他,“快进来吧,外面冷。” “好。”这是当年裴肃对六娘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再也说不出拒绝她的话来。 思绪飘远,裴肃笑着握住了六娘的手,真好,他也是有家的,不管离开多久,都有人在这里等他。 “好重的血腥气!快脱了这衣服,多晦气,该烧了才好!”杨六娘凑到裴肃胸口嗅了嗅,又后知后觉地问他,“阿肃,你没有受伤吧!这是谁的血?” 裴肃捏着六娘的手摇了摇,轻松地笑笑:“我没有事,六娘你不知道,那卢三郎的仇家可多了!不过还是我技高一筹,抢到了他的人头!” 嘴上说着取人首级那么可怕的事,语气却幼稚得像是在向她炫耀什么,六娘摇了摇头,确信阿肃身无大碍,甚至精神得带着股孩子气。 “嗯,我们阿肃真厉害!”杨六娘没有吝惜溢美之词,顺着得偿所愿的裴肃,“等明天,给你开个庆功宴好不好?” 兴奋劲过了,裴肃突然抱住了杨六娘,把头埋到她的颈项间,“六娘,对不起。” “怎么了?好端端说这个?”六娘不懂裴肃的情绪起伏为何如此之大。 憋了这么久,裴肃终于说出了之前没敢对六娘说的话,“对不起,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一个人去冒险了,也不会…不会再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了。” “嗯,我知道了。”杨六娘欣慰地点点头,回抱住裴肃,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裴肃开始往前看了,以前他是一个人,以后他会和六娘在一起,会和客栈里的其他人在一起,他们都是他的家人。 “嗯,会的。”杨六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她和他是在一起的。 传言 几个月过去了,裴肃对杨六娘的热情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浓烈了。面对他不知疲倦的索取,六娘就算不腻歪,也实在有些吃不消了。有时候她甚至会想,也许唐俭说的话没有错,遇上这么一个克星都是她自找的。 自打裴肃报仇归来以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六娘身上,渴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从最初祈求一点回应,到与她共赴鱼水之欢,再到现在,已经开始考虑起了以后。 他想啊,一辈子窝在万春客栈当个小跑堂的,固然可以陪伴六娘左右,然而却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就说上回,一支镶了绿宝石的发钗,就花了他小半年的工钱,他自己倒没什么,但如此下去,总归是会委屈了六娘的。 唐俭近来也不顺,他写不出像样的东西,长久地躲着书商,就快把“千帆客”的招牌给砸了。大家都在等着看秋肃大侠闯江湖的下文,他却只能看到裴肃在为掌柜的悲春伤秋。 至于李平和李卉儿,这对好的像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妹,最近也吵了架,二人水火不容起来,已经有日子没和对方讲话了。 就在这万春客栈伙计们都各怀鬼胎的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门了。 县衙的王班头居然来了,这真是稀客。 “杨掌柜的,快给我沏一壶好茶来!”王班头风尘仆仆,看起来是刚回清平乡。 杨六娘怠慢谁,也不能怠慢了一直罩着他们客栈的王班头,赶忙笑脸相迎,“阿肃,快上茶,要最好的茶!” “就来!”裴肃去沏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王班头上门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杨六娘恭维起来,“瞧瞧,什么风竟把王班头您吹来了?” “无事,也就在你这歇歇脚。”茶还没喝到,王班头似乎并不打算讲正事。 裴肃一套下来行云流水,“茶来了,王班头您请!” 王班头抿了一口茶汤,随即掏出一包银两,“我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是想告诉你们,上回卢三郎的案子呐,朝廷的赏银下来了!瞧瞧,去掉我的那份,足有五十两银子!” 看到雪花花的银子,杨六娘岂会不心动?但是这钱吧,看得着摸不着,真拿到手里也只有给县里交税的份。 “这怎么好意思呢?”心里想着不能拿,手却摸到了银袋,杨六娘只想感受一下短暂的拥有,“王班头,这钱还是您拿着吧,我们万春客栈还要多仰仗您和衙役兄弟们罩着呢,都是你们应得的!” 这些钱能抵得上几年的保护费了吧,杨六娘一边肉痛一边推辞道:“王班头,您快收好吧!” “哎呀,我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既然杨掌柜的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辞了……以后万春客栈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和兄弟们一定为你们做主!”王班头说着场面话,又把银两收回,似乎对识时务的六娘很满意。 “好的好的,还要多仰仗你们了!”杨六娘勉强装作大方的模样,心里都快流血了。 王班头对六娘等人的恭维相当受用,加上喝了好茶,不免多讲了几句,都是他此番进京述职的见闻。 “话说回来,我此番入京,恰好遇到科考放榜,前三甲好不神气,那探花郎瞧着也不过弱冠之年,等过几日曲江宴,准要被那些权贵挑做女婿了!”王班头描绘起了少年得意的场景,眼底全是羡慕与憧憬。 说到这科考,唐俭就有话说了,“王班头,榜上有名的,有几多五姓子弟?” 连年的科考虽说公平,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合称“五姓七望”)这些家族的子弟多能中第,让人不得不怀疑那些不糊名的试卷,到底经了何人的评验。 “这我哪里记得住,多是五姓子弟吧,不过那考中进士科的探花郎,好像是姓荀,听说从颍川赶来的。”王班头挠挠头,不懂唐俭一账房先生打听这些做什么。 “荀?”这下连本身对科考毫无兴趣的六娘都竖起了耳朵,“不会是叫荀晋源吧?” “哎?好像是叫这名!怎么你们认识吗?”王班头不太确定,但他很奇怪为何六娘的反应如此之大。 “呃…不认识,就是……”一向巧舌如簧的六娘竟舌头打结,不知道如何辩解。 唐俭赶忙救场,满脸欣慰地说道:“这位荀姓的郎君,前阵子在我们店里住过店,没想到真中了,我们万春客栈是沾光了。” “还有这种巧事?”王班头一拍大腿,看了眼客栈的陈设,给他们出主意道:“那你们可得瞅准机会了,要是碰到这探花郎回乡路过你们这儿,问他求份墨宝什么的,万春客栈就成了探花客栈了,还愁没人光顾吗?” 杨六娘终于反应了过来,笑着拍手,“你说得对,真是好主意啊,王班头!” “荀晋源还要来?”裴肃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对他的到访一点都不欢迎。 “哎呀,阿肃,这我们也是说不准的,那探花郎君都登上天子堂了,哪还会记得我们这小店呢?你别把话说死了!”六娘忙打圆场,生怕裴肃一时不慎说漏了什么。 王班头那牛饮的速度,几乎快把一壶茶都喝完了,咂咂嘴又道:“倒也是,人家那春风得意的,保不齐就不来你们这儿了……哦对了,卢三郎一行被刺杀,你们也听说了吧!” “是哈,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杨六娘帮着裴肃骂卢三郎,当然也夹带了一些个人情绪。 “这事呢,说到底其实是陛下的两位皇子在斗,卢敬齐是秦王的左右手,如今被太子一党扳倒了,所以啊估计是他们想斩草除根,所以弄了这么一出。”王班头并不避讳讨论朝中的事,反正这客栈里的都是草民,根本不懂这些。 “不过啊,陛下大约也不想看到一家独大,所以秦王殿下说要聚天下侠士于一堂,弄一个什么武林大会,陛下也欣然应允了,到时候估计要有好看的了。”说到这里,王班头来了兴致,都说侠以武犯禁,能在京畿重地看到武林大会,确实是陛下的恩赐了。 唐俭还正愁没素材呢,没想到京城居然要办武林大会,“真的吗?天下第一也会来?” 王班头喝完了最后一口茶,“能请的,我想那几位皇子都会铆足劲去请吧,都明里暗里较着劲呢!” “哇!哥哥,我们一定要去看!”李卉儿终于对李平说了吵架以来的第一句话。 “阿肃,你也去参加吗?”六娘则撺掇起了裴肃,这种盛会都是用银钱堆出来的,谁去都能捞到一些的。 “这……”裴肃都打算退隐江湖了,再出山打擂台实在不像话。 “行了,我也不多坐了,结账吧!”王班头觉得自己说多了,这些草民根本不懂,于是掏出一块碎银放到桌上,“不用找了!” 这回六娘没跟王班头客气,笑纳了这一块碎银,“王班头您慢走啊!我们不送了,有空还来啊!” “好好好!都回吧,有事我会来的!”王班头转头就走了,心情倒是比来之前更好了。 热烈(剧情+h) 王班头带来的这些消息,客栈众人面上不显山露水,其实都炸开了锅。 李平李卉儿兄妹面上还是在冷战,心里却想着一起去看武林大会,到时候互相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唐俭的心思就复杂多了,听到荀生中了探花,有些羡慕又有些不服,毕竟知道他朝中有人,只能感叹自己没生在一个好家族了。另外,他对武林大会也很感兴趣,毕竟话本子还是要写下去的,这江湖人齐聚的盛会,他自然也不能缺席,说不定还能见到天下第一的诞生,那可真是方便他继续编侠客的故事了。 裴肃对什么武林盛会都不感兴趣,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荀晋源要回来了”,考虑到六娘一直珍藏着荀生的双鱼玉佩,他也产生了一些危机感。万一六娘见那荀生金榜题名发达了,把一事无成的自己两脚踢开可怎么办?他啊,也许是该考虑考虑陆三的提议了,总之先赚多点钱是没错的。 至于客栈的掌柜杨六娘,想的可比所有人都长远。首先,王班头的提议就很不错,荀晋源的字一向不错,这点从他给她写了那么多信就能知道,求来他的一份墨宝,挂在店里用“探花郎”的噱头一定能招揽客人。其次,武林大会是一桩盛会,外乡人大波涌入京城,说不定能改善客栈的生意,到时候捡几只肥羊宰宰,岂不美哉?反正强龙再强,也是压不过他们这群地头蛇的。 当大家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想象中时,李卉儿打破了沉静,“这武林大会,天下第一可会来?” “天下第一难道不是宫里的禁军统领吗?”李平想当然答道。 “李统领确实厉害,可江湖中卧虎藏龙的,保不齐就有比他更厉害的!我看那无相门观澜生就很有实力,十年前打遍六大山门无敌手,只是久不见出山了,也不知道功力是否精进了?”唐俭想起传闻中的那些人物,精神都有些振奋。 “观澜生,是无相门的掌门吗?”裴肃想起那张陆九递给自己的悬赏单。 唐俭点点头,“是啊,听说这观澜生还有个小师弟,据说实力不在他之下。” 裴肃将悬赏单掏出来,摊平放在桌上,指着排在榜首的人说:“是这个叫观复的吗?”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唐俭想起《道德经》中的话,“观字辈,观复,真是个好名字。” “这是什么悬赏令?”六娘原以为裴肃早已金盆洗手,却不知他还藏着这样的东西。 “咳咳,我偶然得到的……”裴肃赶忙转移话题混过去,“此人的名字排在榜首,项上人头要价万金,恐怕确实有些本事。” “没有人知道这无相门在哪,除了观澜生,此门中人也从未出过山。想杀他?估计只能得他出山了吧?”唐俭一脸嗤之以鼻,并不觉得这桩买卖会有人去接。 “那本次武林大会,无相门也没人参加吗?”李卉儿对这个神秘的门派很感兴趣,想着要是能在长安城一睹他们的风采就好了。 唐俭摇摇头,并不抱有太大的期待,“那谁知道?都不出山的人,怎么会知道江湖的消息?” “如果观复真的出山,会和李统领争天下第一吗?”李卉儿又问。 “那可就精彩了,江湖上传闻中的人,对上宫里禁军大统领,这百年难见啊!”唐俭一拍桌子,对六娘宣告,“掌柜的,这武林大会,我一定要去看!” “我也去,还有哥哥也一起去!”李卉儿紧随其后。 “都没影的消息,你们还真信了?”杨六娘嘴上这么说,其实刚刚也差点掉钱眼里了,那些武林高手要真像他们说得那么厉害,她这黑店确实没法开了。 “行吧,到时候我们都去!”在客栈生意如此低迷的情况下,难得有一件事能提振大家的士气,杨六娘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诉求。 六娘又摇了摇正在走神的裴肃,“阿肃,你也去吗?” “嗯好。”裴肃还在想荀生的事,没过脑子就答应了六娘。 *** 到了晚上,裴肃才真是把一股子怨气都发在了六娘身上。 杨六娘第一次知道裴肃原来也可以这么粗鲁,都把她折腾哭了还不停下来。 “阿肃,我不要了,你出来吧,真的…真的不行了。”六娘扶着床架求饶,身子都快支不起来了,这是她最不喜欢的后入姿势,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身后人手中,自己甚至连他的表情都看不到。 裴肃像是没听见一样,拍打着她的臀肉狠狠肏入,让她泄了一次又一次,“六娘,我停不下来了,你里面好舒服,让我再进去一点好不好?” “别,别顶那里了,啊啊,啊啊啊!求你了,求你了……”胞宫都要给顶开了,六娘实在吃不消,上半身脱力趴在了床榻上,两腿也软得不行。 裴肃也知道自己是在伤害六娘,可是他停不下来,只要一想到有人会和自己分享她,独占的欲望就会驱使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填满她。 “六娘…给我好不好?”裴肃发出绝望的祈求,“把你自己交给我好不好?” “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自己会失去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比不过荀晋源有那么好的前程,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让你过得不那么辛苦,我……”裴肃低下头吻住杨六娘的蝴蝶骨,连自己到底要说什么都不清楚了。 “六娘,不要抛下我……”但是说到底,裴肃最害怕的,还是被所爱之人抛弃。 身下湿得一塌糊涂,杨六娘反手拍了拍伏在她背上的裴肃,“阿肃,你到底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荀晋源会回来找你。”裴肃缓了下来,从花穴里退了些出来,揉着花蒂浅浅抽插起来。 “哈啊,你…你怕他做什么?”身下的快感又堆积起来,六娘感受到了裴肃的温和,夹紧穴口配合起来。 裴肃闷哼一声,就快要射了,“我嫉妒他,嫉妒得快疯了,凭什么他这样的人,也可以和你春风一度?凭什么他就事事顺意,还要回来把你抢走?” “哎呀…他回不回来,都两说呢!”六娘渴望被再次填满,抓着床单安抚裴肃道:“阿肃,再深一些,再深一点……” 得了六娘的准许,裴肃又全根没入,撑开所有的褶皱,顶上她穴里的软肉,碾磨起来,“六娘,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再一次被全部填满,杨六娘爽得绷直了脚背,满足地安慰裴肃道:“他啊,他有什么重要的?” “一点没你能干,还…”若论初次,同样是没有经验的,裴肃给六娘带来的体验,确实要比荀晋源好上不少。 “还,还什么?”裴肃着急知道六娘的回答,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还要…还要我压着自己上呢!”六娘说的不完全是谎话,那一夜是她先扶着荀生的肉棒坐下去的。 听了这话,裴肃算是找回一些平衡,卖力地抽插,最后全射进了花壶,想着大约自己也是有比荀晋源强一些的。 “六娘,永远不要抛下我…” “那…那当然了。”杨六娘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就算承诺了什么,事后估计也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期 上巳节那日,杨六娘又收到了荀晋源的信,这次没有那许多的长篇大论,反而与她的回信一样,好大一张纸上只有“等我”两个字。 算算日子,荀晋源该在京城参加曲江宴了,六娘想象着他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别在陛下面前露了丑,到时可没有贵女会瞧上他了。 “嘁,我想他做什么?”六娘摇了摇头,将信迭起来收到盒子里,“这都满满当当都装了一大盒了,探花郎的墨宝,烧掉实在可惜,但阿肃见了又要醋了,还是处理了吧。” 说到裴肃,杨六娘不自觉勾起了唇角,他最近真是很让人满意,床上床下都让人满意,除了有时候会缠着她要名分,其余真的挑不出一点不好。 “唐俭,怪了,阿肃这几日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杨六娘从房里出来,见大堂只有小卉在擦桌子,忙看向柜台的唐俭。 唐俭又废了一稿,抬眼去看掌柜的,“在下也不知,裴兄没说明白,大约是去城里打听消息了吧?” “打听消息?”六娘有些不解。 “掌柜的,裴兄现在可是有了新的仇人,你不知道吗?”唐俭一脸揶揄,又点明道:“情敌也算是仇人吧,更别说现在这个情敌还飞黄腾达了,不知己知彼,哪能百战百胜啊!” 说来说去,裴肃还是介意荀生的存在,杨六娘真不知该如何安抚他,也许只有当着他的面,把那玉佩和信件退回去才能了结此事了。 “算了,由他去吧,我管不了他。”杨六娘无奈作罢。 “小卉,为何店里这么冷清啊?不是说要开武林大会了吗?”六娘观察了好几日,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 正如王班头所说,宫里早在半月前,就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豪杰入长安比试。可奇怪的是,万春客栈却并未因外乡人入京而受益,反而门庭冷落,甚至比之往日更加凄凉。 李卉儿也没有闲着,拾掇好桌上的杯盘,指了指外面道:“还不是街尾开了家新店?听说还是长安城里大酒楼的分店,别说我们万春客栈了,整条街客栈酒店的生意都被他们抢去了呢!” “哦还有,听说朝廷都给那些江湖人安排驿站休息,只要拿着英雄帖,官驿也能去呢!”李卉儿又补充道,将店里店外的情况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听了这些,杨六娘如遭重创,自己的如意算盘竟然全落空了。 “没事儿啊,掌柜的!我看街尾那新店也就陈酒不错,等风头过了,客人们还是会喜欢哥哥做的菜的!”李卉儿与李平和好了,又对兄长推崇备至起来。 “掌柜的别灰心!你想想啊,朝廷能派多少英雄帖?这江湖上想一战成名的臭鱼烂虾可多了,总不能个个都有帖子吧,他们住不了官驿,自然会向我们这样的客栈涌来的,咱们不急!”还是唐俭说的话在理,朝廷亲封的“天下第一”实在太吸引人了,多少混不出名堂的侠客都想来分一杯羹呢。 “倒也是,我们且等等看吧。”杨六娘舒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往好处去想。 正当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店里居然来了客人,一行两人都像是不世出的高人。 “店家可在?”年纪岁不大的少年在前头引路,手上还抱着一把不露锋芒的宝剑。 一听来客了,李卉儿忙上门去迎,“来喽,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少年身后那人冷冷回道。 李卉儿听到生意上门,态度立马变好,“好嘞,客官先请坐!我给你们沏壶好茶,一路辛苦先消消渴!” “师叔,就这了吗?”少年没有动作,又问了一句征求同意。 “坐吧,就这了,歇歇脚也好。”被称为“师叔”那人阖目点头。 看着这二人,不光是六娘,就连唐俭都无法移开目光。 年岁略长的青年,个子很高,一眼望去能比唐俭高一个头,披散开来的长发垂于脑后,一袭白衣胜雪,更衬得他遗世而独立。 他的举止与常人无异,或许只是略微沉静一些,然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论看什么,都特别有神,若不是特别有眼力见的人,恐怕还会以为他十分好相与,然则他只是在观察一切,并不带有更多的情绪。 一旁抱剑的少年是要稚嫩不少的,如玉的脸庞还未长开,头发却老实地高高扎起,神情带了几分高傲,就连身上暗红的衣袍也显得张扬起来。 长久混迹于市井的六娘,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此二人绝非一般的江湖人,他们万春客栈又遇到贵客了。 “二位快请上座!小店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杨六娘变脸似地恭维起来,“小卉啊,去拿好茶来,这二位是贵客,赶紧把客房好好收拾了!” 唐俭的眼睛都亮了,直接问道:“恕在下冒昧,请问二位,可是来京参加武林大会的?” “没错,我师叔可是…”少年本要抢着回答,却被青年拦住。 “在下,无相门观复。”青年又侧目瞥了一眼少年,“这位,是在下的师侄,闻郁。” 观复讲话不紧不慢,却都答到点上,“我二人远从陵州而来,是为参加长安的此次盛会。” “原来是观复大侠,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杨六娘赶忙亲自倒茶,心想新店人流如织又如何,他们万春客栈才是中头彩了,这生意她便是倒贴也要上赶着做了。要是这观复大侠,真在武林大会上拔得头筹,他们万春客栈才真要扬名了! 唐俭也激动地从后面的柜台走出来,原来神秘的无相门竟然坐落在陵州,这一定要记下写进书里!另外,这观复大侠真真是好气魄,在他身上似乎能看到观澜生当年一挑六大山门的豪气,这回的武林大会可有的瞧了! “小卉,快让你哥备些好酒好菜!就说贵客登门,待两位稍作休息,我杨六娘要做东好好招待他们!”杨六娘喜上眉梢,吩咐李卉儿按最高规格准备。 李卉儿也看得呆了。不是别人!是观复啊!这传说中的大侠,怎么就到了他们客栈呢?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点头应下。 “不必铺张,粗茶淡饭即可,我们不饮酒。”观复抿了一口茶,示意闻郁坐下,略作推辞道。 “都听大侠的!”杨六娘给小卉使了个眼色,告诉她怎么铺张都不为过。 “好嘞!” 成拙 许是李卉儿太过激动,李平在后厨会错了意,听到是贵客,自动代入可宰的“肥羊”,一个手滑就往饭菜里加了料。 观复与闻郁虽未进食太多,可这药效一旦发作起来,就是铁打的也无法抵抗,所幸二人并未疑心饭食,只当是赶路太过疲累,遂早早回房休息去了。 “他们怎么样了?可倒了?”李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想瞧瞧药倒了哪路英豪。 “什么意思?这饭菜有问题吗?”六娘刚才就发觉那二人用完饭菜走路不稳。 李平摸着脑袋不明所以,“啊?掌柜的,不是你让小卉告诉我,有贵客吗?我当然按照以前的规矩来了。” “坏了!他们都吃了!这醒来发觉了可如何是好?”唐俭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这江湖人最讲义气,要被他们知道了万春客栈是黑店,以观复的本事,就算裴肃回来了,他们估计也打不过。 “那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这样了…他们?”六娘比出一个刀人的手势,说出了一个让人眼前一黑的假设,毕竟那悬赏令上,观复的人头可价值万金。 杀人,自然是下下策,他们虽然打过客人钱财的主意,但伤人性命还是不曾有过的,真沾了人血,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李平主动站了出来,把菜刀都拍在了桌子上,“掌柜的,都是我的错,让我去吧!你连只鸡都没杀过,怎么能行?” “哎呀哥哥,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李卉儿按住李平的菜刀,“总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不然我们等等裴大哥回来?” 唐俭也有些自乱阵脚,“裴兄回来,也打不过那观复啊!这回是真麻烦了,掌柜的,我也没辙了,你拿主意吧!” 一想到最糟糕的情况,阿肃回来见到他们几个的尸体,杨六娘浑身一颤,摇头道:“刀先收回去,敌不动我不动,我先去看看他们的情况,若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那就最好了。” “你们先别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等着阿肃回来啊。”关键时候,六娘还是不愿牵连更多的人,她是必须顶上的,哪怕故技重施梅开二度也要搞定那俩。 “掌柜的……”李卉儿有些心疼六娘,掌柜的虽然平时很抠门,但遇到事是真能顶上,如果说客栈是一个大家庭,她就是他们的大家长,“千万不要勉强。” “放心,我是最怕死的,怎么也会撑到阿肃回来的!”六娘深受鼓舞,故作轻松起来。 话都说成这样了,杨六娘自然是说干就干的,掏出阿肃送她的防身匕首,如临大敌地走向那两人的客房。 六娘先敲响的,是闻郁的房门,可是不管怎么敲,都没有一点反应。于是,她壮了壮胆子,直接推门而入,却见那少年趴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连鞋子都没有脱。 “还好。”杨六娘缓了一口气,给那少年脱了鞋,又掀开被子盖了上去。 另一边的观复不知怎么样了,六娘心存侥幸,希望他也陷入昏睡,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一样的动作,她又在观复门前做了一遍,里面同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六娘遂胆大推门直入。 谁知刚进门,杨六娘的颈边便被抵上了利刃,冰冷的刀剑激得她腿都软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观复没被药放倒,只是神智不太清醒,不停地摇头道:“饭菜,饭菜里有什么?” “误会,都是误会,观复先生,容我解释!”见观复并非完全没有被影响,杨六娘贴着房门离刀刃远了一寸,他现在控制不住自己,误伤了她就不好了,到底还是小命要紧。 观复的长剑紧贴着六娘,丝毫不给她逃走的机会,“什么…误会?” 杨六娘被逼得急了,开始胡诌起来:“就是,就是厨子放作料那个…那个放错了!对,就是这样!” 药效已经开始侵蚀观复四肢的力量,他当然知道这女子是在胡说,可眼睛看人已经出现了重影,握剑柄的手也不再受自己控制了。 长剑“咣当”一声落地,观复扶着门几乎要站立不住,“你…你们……” “观复先生,来来来,我扶您去床上歇息歇息,您累了该睡了!”六娘被吓出一身冷汗,还好药效发作得正是时候。 “不,放开,放开我!”观复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然而他使出的力都软绵绵的,伤不了六娘分毫。 再光风霁月的人物也抵不过这蒙汗药的威力,六娘一边躲过他软绵绵的拳头,一边缩在人身下扶起他,花了好一阵功夫,才终于把这位大侠安置到了床上。 “真是吓死我了,呼,这人也太沉了点……”杨六娘摸了一把额角的汗水,又去帮他脱鞋。 观复还保有一丝理智,躺在床上猛摇头,为了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甚至掐起自己的虎口。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侠士,落到这任人欺凌的地步,杨六娘先是害怕退却,接着便大胆放肆起来,握住怀里的匕首,她不禁在想,她也是可以杀掉观复的,是吗? “你…要杀我?”习武之人对于“势”的感知,是极其敏感的,尽管观复状态不佳,依然察觉到了六娘的杀心。 好卑鄙的手段!他还是第一次出山,没想到竟一时失察,着了这妖女的道……师兄说的没错,山下之人,皆不可信。 不过,正如李平所说,六娘连只鸡都没杀过,想要杀掉一个成年男子,又谈何容易? “观复先生,小女杨薏不才,听闻阁下高招,也想切磋一二!”杨六娘掏出怀里的匕首,颤抖着向观复走去。 嘬一口 匕首出鞘,杨六娘压下胆怯,瞪大了眼睛走到观复跟前,一点一点刺下去。 六娘心说,杀人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只要再往下割破他的喉咙,这个人就会慢慢变凉变僵,变得没有生命了。 眼一闭心一横就可以做到了,杨六娘喃喃自语,不断给自己鼓劲,然而她手上的匕首却怎么也刺不下去,良知与道德像是悬在她脑门的刀斧,去杀别人也就是在杀自己。 “胆子这么小,你杀不了我…”观复看出了杨六娘的挣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根本就不会杀人,“你做不到的…” 居然还试图激怒她?杨六娘是下不了手,可心思被观复全然点破,真的很不爽,遂冲动起来,闭上眼睛胡乱往下刺去。 观复侧身躲开了,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企图伤人的匕首打落。 眼见匕首落地,杨六娘知道自己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但仍然捡起它,怕观复突然恢复反制自己。 “是,我杀不了你。”六娘放弃了杀人的想法,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挑开观复的长发,使他整张脸完全露出,“不过,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要不要给你脸上留点什么呢?” 观复一张无暇的脸,若是留下一点印记,似乎也是她赢了,这么想着,六娘拿起匕首拍了拍他的脸颊,刀尖顺着轮廓慢慢滑下去,并没有破开哪怕一点的皮肤。 “你这个妖女!待我,待我恢复…定叫你好看!”观复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指甲嵌进手心,连放狠话都显得中气不足。 “呵,要我好看?”杨六娘还是没能毁了观复那张好看的脸,她的刀剑沿着他的脖颈向下,从白色的衣领边子挑了进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划花他的脸,是够侮辱人的,杨六娘不想白瞎了这么一张好脸,遂转而想在他的心口刺字,这样以后他都不会忘记她了。 一把挑开观复的衣襟,六娘直接撕开他的衣服,露出大片雪白胸脯,只见他的胸口猛烈起伏着,不过那大块的胸肌实在教人移不开眼, “还要…做,做什么?”胸口一凉,观复知道自己的要害处完全裸露在了杨六娘的面前。 杨六娘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可瘦竹竿的荀生与精壮的阿肃,都没引出她的惊叹,只有这“胸怀广大”的观复才真是教她刮目相看,“这么大?” 满目都是那雪白的胸肌与粉色的乳头,六娘下意识放下了匕首,只想着能不能摸上一摸,揉上一揉。 谁说只有男人才会好色?明明女子也可以被男色所惑,面对这样好的身材,六娘觉得自己就算被迷了眼,也是情有可原的。 “咳咳,嗯?”观复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什么大了? 六娘嘻嘻一笑,小心翼翼地将手覆上观复的胸脯,然后捏了一把乳头,“竟然也是软的?” 她不是没摸过阿肃的腹肌,那紧实的肌肉发起来力来都硬邦邦的,怎么这观大侠的胸肌居然这么软,又这么好捏?还有,原来捏别人的胸是这种感觉,软软弹弹的,手感真不错,怪不得男子都爱蹂躏女子的胸乳,换做是她估计也会爱不释手的。 被一女子袭胸,对观复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妖女,你快松手!” “我偏不放呢?”六娘加大力道去揉捏,甚至还比对起自己的胸来,这男子的胸乳不会产奶,不知尝起来又是什么味道。 好想嘬一口…杨六娘还真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可是这机会实在千载难逢,到底要不要下嘴呢? “哼,不管了!”六娘到底还是下了嘴,舔了舔观复粉粉的乳头,又狠狠嘬了一口,留下一个红点作为印记。 她并没有尝出什么滋味,可是看着白色胸肌上的红点,心理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比真正征服这个人还满足。 “你…你做什么啊!”六娘的动作实在很像吃奶,观复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如此屈辱,女子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没看见我做什么吗?”杨六娘故作天真,又使坏似地把脸一沉,“那,只好再来一次了!” 出于药效的缘故,观复整个身体都很放松,于是杨六娘按住他的肩,把整个脸埋进他壮硕的胸脯,发狠又嘬了一口。 “这回看明白了吧?”杨六娘的手没有停下,来回揉捏着观复的胸肌,脸上露出了上位者的笑容。 观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真恨不得立马昏厥过去,可他现在神智却清醒了过来,唯独身体使不出一点劲。 上风(微微h) 戏弄完了观复,杨六娘也满足了,又摸了一通人家的腹肌,才终于退下,想到药效发作起来,她是不好扰人清梦的。 “不是说要切磋吗?”观复的眼睛睁得很大,气急败坏地拉住了杨六娘的袖子,“我,我还没输!” 没有武艺傍身的六娘,怎么可能去挑战观复,不过是说着玩的,他竟还当真了。 “乘人之危算什么好汉!”明明已经做了那样的事,六娘却还假正经起来,“再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去挑战你?” 观复是凭着意志品质硬生生抗住了药性,但他也知道闻郁也中了招,不能再让这个妖女去侮辱自己的师侄了,所以无论如何要留下她。 “你大可以试试!”抱着赌一赌的想法,观复并不觉得此女还能做出更令他难堪的举动,只要撑到完全恢复,他一定要杀了她。 杨六娘却笑了,这位观复先生一看就不懂男女情事,氛围都到这了,她自然也不介意与他在床上切磋切磋。 “好啊,那六娘我就与你切磋切磋,呵,也不知观复先生的床上功夫,是不是也像剑法一样厉害了?”六娘扮演起了“辣手摧花”的角色,今日若采下这朵“娇花”,明朝她也该在江湖出名了。 什么床上功夫?观复倒也听说过房中秘术,无非是些不入流的微末功夫,难道此女竟精于此道,要来采阳补阴吗? “等等,你……”观复有些难以启齿,他是练童子功出身的,元阳至今未破,若此番被她得手,岂非教他半生努力前功尽弃吗? 杨六娘其实是在逗他,她虽然馋观复的肉体,却也没到非要强上的程度,有句话叫“大树挂辣椒”,这人高马大的,胯下二两肉也不知道中不中用。 “等什么?来吧!”六娘也不多废话,直接拉开观复的腰带,将那白色的衣袍整个翻开。 观复的腰带被六娘甩到了他的眼睛上,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妖女还能如此下作,忙抬起无力的胳膊去拢衣袍。 遮遮掩掩反而问题很大,杨六娘铁了心想看他的“小辣椒”,鞋也不脱就整个人坐到他腰上。 “下去!”观复推拒着六娘,力道却像是弹棉花一般,“起开!” 杨六娘才不听他的,直接从他的腹部摸下去,隔着裤子摸到了胯部的大包,竟是条沉睡的巨龙。 “啧啧,观大侠,真是哪里都生得好啊…”六娘这是发自真心的赞美,尽管在观复看来完全就是羞辱。 “摸够了吗?快下去!”观复恼羞成怒,一个鲤鱼打挺,又被六娘按了回去,耳根子红了都没起得来。 六娘心说这人也太好笑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摸一下反应就这么大,真被她吃了,还不得要死要活了? “给我瞧一眼就下去,如何?”继续没脸没皮地逗着观复,杨六娘还补充道:“我要你自己解开裤子,给我看。” 观复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一味妥协只会继续助长此女的嚣张气焰,“你妄想!妖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不让脱她就非要脱!都到这地步了,还装什么贞洁烈男呢?杨六娘抓住了观复的裤头,三两下功夫就给他解开褪下了。 观复的胯间巨物还是很可观的,这都还没勃起呢,长度粗度就不比阿肃他们的逊色,最重要颜色还很浅,只比他粉色的奶头略深一些,大约是真的不精此道。 杨六娘观之大喜,虽然知道这尺寸实在与自己不配,却又起了亵玩的念头,指尖弹了弹龟头,想看看它整个立起来的模样。 “看都看了,那不如我再帮你泄一回?”一手握住了粗长的肉棒,杨六娘上下撸动起来,却迟迟不见它有抬头的势头。 也不知是不是药下猛了,六娘有些扫兴,手都酸了,那阳物还是不举,别真是个银样镴枪头。 观复并不是没有感觉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元阳,他只是在忍着罢了,恰好药效也在,整个身体的反应相当迟钝,并未因六娘的撸动而抬头。 “哼,真没用!”杨六娘想要作罢,还不忘阴阳他几句,“本还想着与先生在床上大战几百回合,却不知观大侠如此自持,竟不为所动,是我冒昧了…” 渐渐地,观复身上发起了汗,他能明显感知到药效在减退,而胯下之物也在慢慢醒来,他要忍不下去了。 “要打床下去打,我不会放过你的!”嘴上说着狠话,胯下之物却惊人地抬起了头,观复难堪地伸手去挡自己的昂扬。 “好大……”六娘并不知观复的药效快过去了,她只看到那粗长的肉棒又胀大了一圈,若不是他有意遮掩,几乎就要打到自己手上了。 这么大的肉棒,自己是绝对吃不下去的吧?杨六娘下身一紧,却好似有些湿了。 下风(h) 杨六娘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既然挑起了观复的性致,那她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 “观大侠,来一决高下吧。”六娘低下头去观察那完全勃起的肉棒,用手握住加速撸动,他一定会在她手里射出来的。 “放开!我不能,不能…”观复当然不可以射,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怎么能就这样破功? 粉色的肉棒差点弹到她的脸上,六娘轻启檀口,伸出舌头舔了舔马眼,接着又整个含住了龟头。 胯下之物被人含住,观复呼吸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六娘,“嗯?咳咳,你…你怎么可以……” 灵活的舌头在龟头的边缘打转,一下一下往头冠下面舔舐,六娘尽量不让坚硬的贝齿硌到他,慢慢又往下吞入一些。 说实话,肉棒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杨六娘这么卖力,不过是看在自己药倒了他,有些许愧疚罢了。 当然,杨六娘实在不精于此道,加上口腔里充斥着肉棒的气息,她不久就皱起眉来,想着要激流勇退。 “呃咳咳,呼…”肉棒顶起上颚,直指咽喉,六娘实在难以吞咽,呕意上头,还是张口退却了,这门吹箫的口技她是学不来了。 眼见自己昂扬的顶端渗出了些许清液,观复知道不能再继续了,需得清心静气才能平复下来,遂慢慢支起有些恢复的身子,尽量脱离六娘的控制。 “你,恢复了吗?”见观复有力气爬起来,杨六娘有些慌了,刚刚自己这般戏弄于他,怕是逃不过一顿好打了。 用衣服遮起自己裸露的身体,观复已经满头大汗了,虽然极力平复淫邪之念,可眼底升起的欲望实在难以掩饰,黑沉的眸子里印着六娘的影子,恨不得立马要她好看。 “我一定要杀了你!”理智快被欲望吞噬,观复愤然地向杨六娘出手,对他而言,拧断她的喉咙并非难事。 杨六娘闪身躲了过去,同时也注意到观复的速度并不快,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他是在虚张声势。 “事已至此,观复大侠,实在对不住了!”面前这人也是俗子,六娘知道他会被欲望控制,于是找了一个空档又坐到他的身上,飞快用腿心夹住了他的“弱点”。 身下的花穴早已湿哒哒了,杨六娘解开裤子就要坐下去,咬住阳物的话,身下这人也拿自己没办法了。 粗长的肉棒对紧窄的花穴来说,很明显是一个挑战,六娘深吸一口气,希望花蜜足够润滑,能让自己吞下观复的阳物。 “不可以!你快起来…起来啊!”观复伸手去掐六娘的喉咙,可是还没等他够着,自己整个龟头已经被狭窄的穴口吸了进去,一阵酥麻从尾椎骨传来,他已经无法再平复心绪了。 一鼓作气坐下去,六娘吃痛地流下了眼泪,尽管没有全根没入,但她也实在到了极限,甬道的褶皱往里面撑开,那是可以媲美下身撕裂的痛楚。 他实在太大了…这是六娘几欲昏厥前,最后的想法。 观复当然也痛,可他急于摆脱杨六娘的控制,遂不顾二人交合处的连接,坐起来反将她推倒。 这么一来,观复掌握了主动权,终于扼住了杨六娘的咽喉,只是他自己的命根子也被人夹住,一时难以脱身。 “下面松开…松开我!”观复没有下死手去掐六娘的脖颈,只让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头往后仰至不能再仰。 “呃…呃呃……”生命受到了威胁,杨六娘扑腾着双手去抓呃住自己的那只胳膊,下面花穴因而咬得更紧了。 阳根都快被夹断了,观复不得已松开六娘的脖颈,按着她的大腿往里入了入,向里顶到胞宫口。 “啊!痛…太深了,不能再进了!”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杨六娘又遭到另一波猛攻,花液不断溢出也于事无补,她是真的承受不来这么大的昂扬。 “呼…”发了一身大汗,药效已经不再有影响,观复想要大力推开身下这女子,却被她夹得有了射意。 不能泄出来,他不能前功尽弃。 强忍着欲望,观复用手翻开六娘的花丛,寻到性器连接处,想要再掰开一些,可那里已经被撑到透明,进退都是两难。 六娘的蜜汁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打湿了下身的被褥,也淋湿了观复的耻毛,给了性器更多的润滑。 这个妖女的水也太多了,观复见她面上泪眼婆娑,身下汁水四溢,嘴巴叫唤得都快合不上了,不免有些心软,扶着阳物略退了退。 有了淫液润泽肉棒,观复觉得自己应该能完全退出去了,只要六娘下面这张小嘴再松一松,他就能保住自己的元阳。 经历了痛苦的结合,杨六娘稍微有了一些快感,或许大也有大的好处,全部撑满她就想泄了,也不比激烈的抽插差到哪里去。 可是这观复怎么还能忍得下去,插到底了却只想退出去,还是不是男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六娘抬起两腿,紧紧盘住他的腰,一点不想让他结束。 “观复先生,你还没有赢哦!”杨六娘抹了一把泪,想要激观复继续插她。 “放开!”观复伸手去掰六娘盘在他腰上的腿,谁料这一来一去竟在穴里抽插了起来,出来了多少,进去的反而更多。 元阳(h) 一边忍受着花穴媚肉的挤压,一边拉扯着杨六娘盘桓在腰上的双腿,观复还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对手,天人交战之际,他俯下身来,挺腰又猛插了一下,接着完全压制住了她的手脚。 “哈啊!先生,先生好厉害…”腰臀被迫抬起,杨六娘被肏得又哭了起来,好激烈却也好喜欢,真是要疯了。 心绪不宁的观复阖上眼,将六娘的大腿压住,借力退出一些,若非为了保住自己的元阳,他早将这红嫩的花穴捣烂了。 花汁随着肉棒的拔出而渗出更多,换而言之,观复有多容易拔出来,就有多容易送进去,是进是退,都在他一念之间。 现在拔出来就会没事了吧?观复想自己还没泄出来,一切还能当没发生过,可是,若现在拔出来,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临阵退缩,不战而退,输给了这妖女? 高傲如他,很难不在意输赢二字,虽然此间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场合,但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没有第二句话可以诠释胜负。 “怎么,观大侠你不行了吗?”杨六娘一边喘气,一边轻蔑地讥讽。 她这适时的激将法还是起了效用,观复意随心动,很快挺腰抽插起来。 “呵,妖女,你才是会输的!”观复依然不承认自己被欲望影响,动手将六娘的腿抬到自己肩上,起身插得更深也更快。 观复睁开眼去看自己的对手,抿唇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还在,此女就算再张扬跋扈,也无法夺取他的元阳。 “啊,哈啊,啊啊啊!”六娘被插得尖叫连连,伏在自己身上的观复,像是换了一个人,不顾轻重就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真打算要她小命吗? 作为一个天赋极高之人,观复于这床笫之事上,也因为实战慢慢有了心得,猛冲急入只会激起女子反抗,唯有等她适应了抽插的频率,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攻击她的弱点,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在六娘穴里探索已久的阳物,自然不会放过那处凸起的软肉,观复早发现那里敏感极了,遂在一抽一插间发动攻势,专朝着那处碾磨,二人交合处都翻出了白沫,他也没有停下。 淫糜的味道在室间弥散开来,抽插声从床头转到床位,无一不表明了这场性事有多么的激烈。 喉咙都快喊哑了,六娘实在撑不住观复的猛攻,扶着床架想活动一下早已麻了的双腿,“呵啊,不行了,要死了…” 她都泄了三回了,观复的阳物居然还那么硬挺,这样下去真要被插烂了,“观复大侠,你…饶了我吧,不要再来了,真的不行了……” 在穴里被淋了好几波热流,观复还没打算结束,他的阳物始终没能全部插入,就算顶到了胞宫口,也无法再更进一步。 “现在知道求饶了?”观复退到花穴口浅浅抽插,大手捏住六娘的小半张脸,“说,你把闻郁怎么样了?” “他…他……”六娘气息不稳,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不说我就继续插你,插烂为止!”见六娘不说,观复用手指分开她的嘴,接着又将阳物插到花穴深处,陷入泥泞的源头。 六娘被刺激得弓起了腰背,大叫起来,无处安放的舌头更是被迫舔上了观复的手指,“啊啊!我,我没对他…做什么…” 得知师侄没事,观复松了一口气,他也快到极限了,再不拔出来真要射给她了,于是再尝试顶了一下胞宫口,不成就要作罢了。 不想六娘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深处的胞宫口瞬时被观复顶开一个小口,他有小半个龟头居然冲了进去。 始料未及的观复闷哼一声,那里面的紧致令他头皮发麻,再不出来就真要射了,“好紧,松…松一些……” 杨六娘疼得要翻白眼了,小腹都现出了肉棒的形状,真的太深了,肚子都要给他顶破了。 这回轮到观复着急了,他赶忙上手去拔阳物,却越急越乱被六娘的衣带缠住,最后功亏一篑,没能忍住射意,全部泄在了她里面。 真是一泻千里……滚烫的精水将六娘的花壶填满,又与淫液混合溢出她的腿心,溅得耻毛上都沾了不少。 他终于射了啊,这场本不该有的性事也到了终点,杨六娘想她虽是自作孽不可活,可到底也给欺负惨了,“呜呜,观复先生,你快出来,下面好胀……” 观复还是失掉了元阳,真不知该说他是活该好,还是自负好。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所以,赢就是输,输就是赢。 失魂落魄地抽出自己软掉的阳物,观复即刻打坐运功,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六娘没敢再沉溺于高潮的余韵中,脱离了压制便拉上裙带,尽管双腿都合不上了,但她还是挣扎着下床,不敢再与观复共处一室。 中了蒙汗药,又失了元阳,观复怎么运功都没法凝神聚气,难道自己真的散功了? 杨六娘才不管观复怎么了,提上裙子就要跑,一瘸一拐艰难行进,头也不回地奔向门口。 “不准走!”话音未落,一柄长剑插到了门上,堵住了杨六娘的去路。 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杨六娘并非问心无愧,心虚害怕起来,甚至能把幼时去厨房偷吃都吐露出来,眼下她是十足理亏的,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代价 他还要做什么?跪在地上的杨六娘瑟缩起来,试图敲门来引起外面的注意。 观复随意将衣服系在腰间,赤着脚走到门边来取自己的剑,每走过来一步都给六娘很强的压迫感。 莫非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吗?六娘一边敲门一边转头去看观复的动作,就连蓬乱的头发垂下来了,也没心思去整理。 “告诉我,你的名字。”观复一把拔下插在门上的剑,蹲下身来去擒住杨六娘的下巴。 美人哭起来应是梨花带雨的,杨六娘却不然,她不是因为悲伤难过而哭的,而是因生命受到威胁心生惧意,才涕泗横流,大哭不止。 “杨薏,我…我叫杨薏。”六娘吓得报上了大名,“不要杀我,求你…” 观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这妖女很会惺惺作态,自己可不能再心软了,“杨薏?你练的是什么功法?” “我…我不会武!观大侠,你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六娘见还有转圜的余地,忙继续求饶,想他一个大男子应该不会欺凌手无寸铁的弱小。 她确实没有一点内力,观复在床上就摸过了,但这又如何解释自己突然散功呢?他始终都不愿承认,自己是沉溺于肉欲,才在交合中丢了元阳。 杨六娘最是能屈能伸的,只要当下能保住小命,以后的事都可以再说,“观先生,只要你能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对,让我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可以?”观复若有所思,手从六娘的下巴移到了脖颈,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那你,跟我去长安。” 无论如何,观复还是觉得此女有不寻常之处,留着她不杀,或许能找到自己散功的缘由。不过,这家客栈是再待不得了,闻郁若无恙,必须提前赶路了。 “什么?”杨六娘没想到观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好使用拖字诀,“那…大侠可以等我收拾一下,缓几日吗?” “即刻出发,不得拖延!”长安城内能人异士众多,观复不想再在此地多浪费时间,反正距离武林盛会也不足半月了,早些去城探听消息也全无不妥。 随着观复放开对自己的挟制,杨六娘意识到自己实在没有反抗的可能,遂只好假意答应,待入了城再另寻他法。 何以六娘在屋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伙计们都无动于衷呢?这就要说起观复的师侄闻郁了,李平和李卉儿没耐住性子跑去杀他,不料被中药不深的他反制,连带唐俭一并三人都被捆了。 六娘被观复押着走到大堂,见到的就是伙计们哭着向她求救的场面。 “掌柜的,救救我们呐!这个人好狠,实在打不过!”李平和李卉儿被捆得结结实实,向六娘投来无助的目光。 唐俭则颇有些大义凛然,“掌柜的,你管好自己吧,别忘了我们是为客栈而死的!” 红袍少年嫌弃他们几个聒噪,恨不得堵上他们的嘴,见观复出来了,忙上前问好,“师叔,你怎么样?这些黑心肝的,居然给我们下药,还好我机灵将计就计,不然可就成了他们的盘中餐了!” “喂!我们可不做人肉包子,你不要血口喷人!”李平誓死捍卫自己作为一个厨子的尊严。 “废话太多!”闻郁拿剑鞘打在李平脸上,“师叔,你说怎么办?交给官府吗?” 杨六娘也自身难保,但为了伙计们,她还是站出来了,“观大侠,我怎样,都听凭你们处置,就放了他们吧!” 观复许久没有发话,他一直在观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看起来他们是杨薏的软肋。 “我没事,闻郁,你放了他们吧。”他们都还没进长安,观复不想那么高调现在就与官府扯上关系,于是对闻郁摇头道:“不要多生事端了。” 到底是少年意气,闻郁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又见观复脸色不太好,接着追问道:“可是……师叔你,真的没事吗?” “无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即刻出发吧。”观复不想教闻郁看出异常,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有这女子,也与我们同去。” 闻郁上下打量起了六娘,并不觉得她有何出尘之处,唯一有些奇怪的,大约是她和师叔身上,现在都着同样的味道。 “这样真的好吗,师叔?”闻郁扫了一眼被绑的几人,若是这般轻易放过他们,以后又有更多人遇害可怎生是好? “不要忘了我们此行下山的目的。”观复主动提及此事,终于把闻郁的不快压了下去。 闻郁“哼”了一声,总算妥协,“是,师叔,是闻郁僭越了。” 于是,观复一行三人二马,飞快地向长安城进发了。 唐俭他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六娘声嘶力竭地呼喊,“你们好好的,等阿肃回来:” “掌柜的,我们一定救你出来!”这是万春客栈,所有伙计的心声。 没有人知道的是,进城的三人与出城的裴肃,其实恰好在人海中擦肩而过了。 然而,谁也没有回头,毕竟他们的心都飞到自己的目的地那去了。 观花 长安城内,曲江宴还在继续,荀晋源的心却早飞到城外去了,放榜那日的喜悦已经被冲淡了,他现在满心期待的,不过是摘下一朵长安最美的花,送给正等着自己的薏娘。 几个月不见了,也不知薏娘是胖了还是瘦了,荀晋源端起酒杯若有所思,最终还是释然地笑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应该是好看的。 酒意上头,荀晋源开始想象薏娘知道他登科后的样子,该是欣喜万分还是意想不到呢?唉,他好想她,想见到她,拥抱她,亲吻她…与她缠绵。 等过了吏部的选试,他一定要亲自登门上杨家求亲,无媒苟合于女子名声伤害极大,若薏娘不巧怀了他的孩子,那可…更要加紧通知颍川家里了。 望着台子上跳胡旋舞的胡姬,荀晋源从未感到有如此畅快,他生来就养在主母膝下,凡事都听凭父亲母亲的安排,如今在人生大事上,终于自己做了一回主。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吟着前人的佳句,荀晋源又饮下一杯,“这杯敬明月!” “探花郎好酒量!”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席间觥筹交错,诸君皆大醉。 “好,再来!”荀晋源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这杯敬长安!” 宴罢,醉酒的士子们由小厮搀扶,送往各自住处。 荀晋源还没醉到不省人事,一边由着小厮搀扶,一边还吟着诗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一日看尽长安花!花…花都在哪儿呢?” “荀郎君哟,都入夜了,花儿也该睡了!”小厮本不想多生事端,却见前头宅院里一树梨花开得极好,朦胧的月光给花瓣罩上一层细纱,竟透出如玉的光泽来。 这时,迎面走来了两男三女。夜黑风高,小厮看不真切,只恍惚看到其中一人忽地凌空而起,摇动树枝,折了一支梨花下来。 花枝犹颤间,不少花瓣落在了地上,也落到了荀晋源的肩上、手上,他不由感叹:“哈哈!正是‘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小厮顺势拾了一朵,将其别在荀晋源的耳边,“荀郎君,花也看了,我们该回驿馆了!”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荀晋源仍然在吟诗,浑然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刚与自己擦肩而过。 小厮本想看清刚刚的摘花人,转头过去,却未见到一个人影,“奇怪,撞了鬼不成?罢了,赶紧送荀公子回去要紧。” 没错,那三人正是观复一行,他们赶在宵禁前入了长安。长安的繁华,迷了闻郁的眼,他对一切都很好奇,刚刚也是他摘的花。 闻郁对照着观复,比了比花枝,“师叔,这花真好看,不是吗?” “别玩了!现在赶去官驿,还来得及。”生怕六娘跑了,观复没有一刻敢松开她的手腕。 “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六娘腿脚比不过两个男子,就连跟上他们的步伐,都得一路小跑。 白日才经历了那激烈的性事,杨六娘的腿心还肿着,十分无力地喘气道:“我跑不动了!” 闻郁撇了撇嘴,“真没用!” “喂!白日我才……”对着还没长大的闻郁,六娘很难说出那些荤话。 “不要废话!”话音未落,观复搂过六娘的腰,一把将人扛到了肩头。 杨六娘吓得惊呼起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观复猛地拍一下六娘的臀肉,“想把官兵引来的话,就尽管叫吧!” 这下,六娘总算哑了火,夜太黑了,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寄希望于观复别脱手摔下她。 “等我搞清一些事,自会放了你!”观复不想让六娘误会,于是又说了一句。至于是什么事,当着闻郁的面,他也有些难以启齿。 “师叔,我们到了!”闻郁在前头探路,总算寻到了官驿的标志。 缓缓将六娘放下,观复又握住她的手腕,“到了!别想着跑。” 时辰已晚,官驿核实了观复等人的身份后,实在无法调出三间客房,于是提出让观复与闻郁住一间,六娘则自己住一间。 这样的安排显然给了杨六娘逃跑的机会,观复当即提出反对,直接将单人间丢给了闻郁。 于是乎,观复与杨六娘又在此间共处一室,大眼瞪小眼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我要打坐运功,你自己睡吧,别打扰我。”说完这话,观复不再理人。 杨六娘怎么会睡得着,翻来覆去,猜的都是观复的打算。她倒不是说害怕他会兽性大发,同白日那般压上来,只是无法理解他带她入城的动机,究竟这人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呢?还是单纯的一时冲动,想要报复自己? 观复心里才没那么多小九九,他此番抛去杂念凝神聚气,很快就入了定,一股奇妙的力量从丹田迸发出来,整个躯体都感到无比轻盈。 心里默念着口诀,观复觉得自己好像要突破无相经第九层了,那可是从未有人达到的高度。 打擂 出定之后,观复缓缓睁开了双眼,身心的疲惫被一扫而空,整个人飘飘然,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他这是怎么回事?不仅恢复了功力,还冲破了无相经最后一层吗?为何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妄感? “失了元阳,竟是件好事吗?”观复喃喃自语,望着床上翻来翻去的杨六娘,对她的本事是越来越好奇了。 他也曾闻道法炼气之说,原只当有强身健体之效,却不想这房中术的气功导引,竟能令他功力大增,或许这阴阳调和的功法,并非是他小瞧的微末功夫。 “再试几次,就能见真章了吧?”眼睛盯着六娘,观复打算再探索一番。 不过,此次误打误撞突破了无相经最后一层,不知是偶然还是侥幸,观复不想贸然再去同六娘合练,遂打起了寻找炼气大家的主意,反正此次奔赴长安的奇人异士众多,去打擂台总能被他找到一二的。 抱了这样的想法,观复一夜未眠,盯着六娘的睡颜,就差把她有几根睫毛都数清了。 醒来就看到一张俊脸,这是多少女子的梦想?然而,睁开眼就见到观复的大脸,六娘没有惊喜全是惊吓,“啊!观大侠,你怎么,吓我一大跳……” “杨薏,可以这样叫你吧。”倾身的观复退了退,一本正经地与她说话,仿佛昨日的仇怨都已消弭。 “可以…不过观大侠,你到底要做什么?”虽见观复眼神清明,六娘还是抓着被子不松手,这人的想法异于常人,她还是谨慎些为好。 不容六娘拒绝,观复直接给她安排了工作,“快起来吧,我要你当我的剑侍,随我去打擂台。” “剑侍?可是我不会武啊?这刀剑无眼的,伤了我……哦不,损了观大侠的宝剑可就不好了。”杨六娘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江湖人打打杀杀的,她的小命搞不好就没了。 观复自然不会听六娘的辩解,直接用一句话堵了她的嘴,“杨薏,你自己说过的,为我做什么都可以。” 六娘果然没了声音,情急之下许的承诺,怎么就成了她的把柄了。 “用了早饭就出发,我去通知闻郁,你也准备一下。”看出六娘不会再有异议,观复推门去通知闻郁。 “等一下,观大侠,可不可以给我一顶帷帽,或者幕离?女儿家在外行走,实在不方便。”六娘从小生在长安长在长安,和离之后就是为了避风头才出城的,如今跟着观复在外行走,大摇大摆总归是不好的,她讨厌那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感觉。 出入坊市,入乡随俗倒也合宜,观复不疑有他,点头应下,“知道了。” 如此,闻郁被观复打发了去打擂台,他的身边只留了抱着长剑的六娘一人。 杨六娘头戴一顶长及膝盖的帷帽,婀娜的身姿隐于纱后,很难不引人侧目。 观复也注意到了这些目光,忙不迭护崽似的回瞪过去,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打败我才能看她”一样。 此次武林大会的初试,并没有设在京兆治所,考虑到江湖人士不好管理,秦王特地上奏建议陛下在长安县与万年县两个附郭开设擂台。陛下欣然应允,同意以一月为期,静待两方擂台决出胜负,只有功夫到家的头八名,才有资格入榜昭告天下,入宫挑战禁军李统领。 所以,观复和闻郁分别去了两县的擂台,若有本事突出重围,才将会在宫内再决一胜负。 闻郁到的是万年县,甫一报上大名,他就受到了不少轻视,众人皆笑无相门无人,竟派一二八小儿上来充场面。 当然,闻郁并没有生气,他们既然轻敌,也无怪他下手没个轻重了。 只一个上午,闻郁就以出色的剑法撂倒了一群自视不凡的所谓大侠。要知道他还只是练到无相经第五层,凭他师叔的功夫,恐怕整个长安都再难有敌手了。 不下山还不知道,原来他们无相门的剑法如此精妙,轻易化零为整,又足以克敌制胜,闻郁愈发坚定了自己当初拜倒在观澜生门下的选择。 “少侠好功夫!”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女,三两下飞到了擂台之上,“苗人乌湄,前来领教阁下高招!” 乌湄看着年纪比闻郁还小,容色出众,身材娇小,一身藏青色的苗服,袖口与领口绣了几何形状的图纹,下穿一条长至及踝的紫色百褶裙,手腕颈项上皆佩戴造型夸张的银饰品。不过,她全身最吸睛的,还要数头上戴的那顶苗银冠子,银花银铃清脆作响,衬得人也贵气起来。 “苗疆人?”围观百姓有认出乌湄装扮的道。 “请赐教!”闻郁并不觉得这少女有何特别,打量着她也没带随身武器,说不定只是来走个过场。 “请!”乌湄也不谦让,摆出旁人眼里“跳大神”的阵仗,迷惑起了闻郁。 奇怪的声音?不,有节律的响声,是这少女摆动身上银饰发出的声响。闻郁不通音律,却还是听出这响声的不凡,她要做什么? 乌湄歪头对闻郁哂笑,掏出腰间笛子继续干扰他的心神,凡是轻敌之人,必中她的幻术。 笛声响起之后,闻郁明显不能集中注意力了,手腕一松长剑垂下,他不断去拍打自己的额头来保持清醒,但一切都徒劳无功,因为眼睛一睁就看到了数不清的毒虫向他聚拢。 “走开,走开!”闻郁不断挥剑去砍靠近自己的毒虫。 台下局外之人却觉得奇怪,闻少侠脚下分明啥都没有,怎么竟像是得了癔症,发癫起来乱砍乱劈呢? 乌湄知道闻郁已被自己迷惑,不过她还得加一把火,而取胜的秘诀,全在衣兜的蛊虫身上。 “闻少侠,接招吧!” 闻郁还是无法凝神聚气,拖着长剑左闪右躲起来,场面上完全落了下风。 万年县的擂台上激战正酣,长安县那边也没闲着,观复拔出六娘捧着的长剑,试图对面前这道士打扮的老头,使出无相经第九层的功力。 错认 长安县这边擂台下的观众,原以为观复使的是赤手空拳的功夫,毕竟在前半程他只用一只手就撂倒了一众前来挑战的江湖人,如今见他拔出长剑,方才知道他一直未出全力。 “好!”在一众百姓的喝彩下,声称自己长年闭关修炼的洞玄子上了擂台。 拂尘一甩,洞玄子摆出应战的架势,“贫道请战,还望施主不吝赐教。” “请赐教。”观复阖下眼,并无一点轻视。 一声鼓响,二人开始比武。 起初,他们的动作很慢,都抱了试探的心态在过招。观复挽了几个剑花,几个动作都像是套路,而非主动求变的招式。洞玄子就更不用说了,半垂着眼帘,一味执剑防守,没有任何攻击性。 台下的观众还以为会看到一场激烈的打斗,没想到比打太极还墨迹,有没耐心的,甚至直接喝起倒彩来。 杨六娘不懂什么武学套路,透过帷帽看观复的神情,只觉他并没有多轻松,也许此二人明为比武,实为神交,要分高下并不在一招半式之间。 “道长…”观复突然退至一边,停下手中动作。 “施主,请!”刚刚的试探只是武学交流,洞玄子已弄清了观复的流派,接下来可以使全力了。 稍有停顿后,二人立马起势缠斗在一起,动作甚至快到看不清。 “好快的剑!”荀晋源也在现场观战,对于观复精妙的剑法,他当即赞叹不已。 正当台下众人屏息凝神,不知台上要打多久时,台上二人却在片刻之间决出了胜负。 洞玄子的拂尘断了尾,而观复的剑尖已经指向了对方的要害处。 “是我输了。”洞玄子轻易接受了败局,垂下长剑与拂尘,“施主当得此次武林大会魁首。” “承让。”观复收回长剑,姿态还是放得很低。 见观复胜了没有半分欣喜,洞玄子猜出他心有迷惑,遂又多言问道:“施主,贫道观你剑法已臻化境,何故胜而不喜?” 观复确实有一瞬的失神,他的剑法虽然突破了无相经第九层,可刚刚实际上手却并不能发挥出十成功力,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是不对的。 “以武会友,权当如此。”未免自己失态,观复负剑而立,说了一些场面话。 洞玄子颔首,不再追问,眯眼笑了笑,转身下了擂台。 “此轮,无相门观复胜!”鼓声又响了一声,“可还有不服应战的?” 敲鼓人等了有整整一刻钟,迟迟不见有新的挑战者,于是也省得麻烦,敲鼓宣布道:“今日胜负已定,我宣布,擂主是无相门,观复!” “好哦,好好好!”围观的百姓齐声为观复喝彩,心下觉得长安县这回准能胜万年县一头了。 待人群散去之后,观复收剑归鞘,准备带着六娘去和闻郁汇合。 “等一等!”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突然从人群中冒出来,看着并不像身怀武艺之人。 六娘还当是又有人前来挑战,却不想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荀晋源。 观复看到六娘身子一僵,连忙站她前面挡住人道:“公子何事?” “薏娘,是你,对不对?”荀晋源刚看到微风吹起帷帽,白纱下的,分明就是杨六娘的脸。 一改往日语调,六娘在帷帽下摇头道:“公子,你认错人。” 无谓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杨六娘不想再有他人卷进这些事端。 观复不想对个手无寸铁的人动武,将六娘整个人护在身后道:“公子,请回吧,她是我的剑侍。” “薏娘,你再好好看看!是我啊,荀生晋源!”荀晋源不死心,企图绕过去和六娘说话,然而连帷帽的一片纱都没摸到,就被观复的剑鞘制住了。 “这位公子,不要得寸进尺,在下并不想伤你。”观复把剑鞘架在荀晋源的肩膀上,作势就要拔剑。 “走吧,不要伤人。”六娘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观复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这书生不再纠缠,他就不会对他刀剑相向。 荀晋源肩上的剑鞘很快落下,但他还是被推得差点跌倒,踉跄两步后,又对观复说道:“观大侠,还没恭喜你守擂成功……” “嗯?”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观复难以理解荀晋源的心思,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望着六娘离去的背影,荀晋源再无可奈何也没法追上去,只好从怀里掏出他摘的杏花,双手奉上,“荀某是本届探花使,这一支是长安最美的花,还望观大侠不要嫌弃。” 观复也是有眼力见的,他虽然不知何为探花使,但这花究竟是送给谁的,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知道了。” 于是,观复追上杨六娘的脚步,将那支花递到了她手里。 荀晋源一人在擂台下站了很久,久到观复与六娘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他也没有离开,到底薏娘为何不认他?这真是他怎么都想不通的事。 话分两头,万年县那边的闻郁,就没观复这么轻松了。 在与乌湄的对决中,若非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主动闭眼不被迷惑,只怕早就中了她后面的蛊术。 任凭乌湄使出浑身解数,闻郁也闭眼不观,靠着铃声的指引,默念无相诀的心法,挥剑制住了这苗疆女子。 这乌湄还不肯服输,气急败坏地说要给闻郁下蛊,“少侠,你已中了我的蛊,这局分明是我赢了!” “姑娘,分明是你输了,可别怪我手下无情!”闻郁才不信自己会中蛊,剑尖就差划破乌湄颈上的肌肤了。 最后,还是有名望的江湖人士为闻郁主持了公道,尽管自己才输给了这少年,但他以德报怨站在了闻郁这边,到底维护了中原武林的颜面。 被赶下台的乌湄还在骂骂咧咧,其余观战的百姓都像躲瘟神似的避着她,生怕一不留心就中了苗疆的蛊毒。 这时,又有一黑衣男子上台挑战闻郁,报上大名道:“在下裴肃,前来迎战!” “裴肃?你使的是刀,可有门派?”闻郁见又有人上台挑战他,不由兴奋了起来。 “无门无派。”裴肃师从何派,是不能说的秘密。 “好一个无门无派,请赐教!”闻郁拱手行礼,既而拔剑迎战。 洞玄经 裴肃的招式狠厉,上来就直攻闻郁的要害,讲究一个速战速决。 才第一招就想破局吗?闻郁才不与裴肃硬碰硬,慢下来以守为攻,耐心化解他的攻势。 唐俭等人都在台下看着,他们知道这人是观复的师侄,若想寻得杨六娘的踪迹,恐怕还得由裴肃去打赢他,才能撬开他的嘴。 “裴大哥能不能赢啊?”李卉儿见裴肃与闻郁陷入了僵持,很担心比试的结果。 唐俭也为他捏一把汗,话本里的“秋肃大侠”是无往不胜的,但要放这现实就不好说了,闻郁已然摆出了擂主的架势,正面突破的可能性不大。 “别说这丧气话,老裴能赢的!”李平努力往前挤了挤,为裴肃鼓劲道:“老裴,攻他上三路!” 裴肃是要比还在长身体的闻郁高的,他确实该利用起这身高的优势,改变场上的主动权。 不过,闻郁不高,占着灵活的优势,挑剑去打裴肃的转身,逼得他退至擂台一角。 “好,好好好!”台上着实精彩,台下百姓也直呼过瘾。 留给裴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若选择孤注一掷,可能还有两成胜算,不管闻郁的剑法有多精妙,他应当只以“击杀”为目的,那样才能发挥出一个刺客所有的潜力。 电光火花之间,二人的武器皆被打落,刀剑落地之时,胜负已出。闻郁以半招的优势赢了裴肃,成为了当日的擂主。 “承让。”闻郁松了一口气,面前这人与他旗鼓相当,若再打一回,他也不能保证再胜。 不管胜负,裴肃总算和闻郁说上话了,遂追问观复及六娘的下落,“闻少侠且慢,请问,观大侠可在城中?” “师叔在长安县打擂。”闻郁脱口而出,以为此人还想与观复一决高下,“不过恕我直言,阁下恐怕不是师叔的对手。” “在下并无此意,只是观大侠掳走的女子,是我的意中人,故而有此一问。”裴肃面上还算和气,其实心里早急得像那热锅上的蚂蚁了。 闻郁总算觉察出裴肃的敌意,此人原是客栈那些人的帮手,“于此事上,师叔与我,是问心无愧的,阁下若再做纠缠,恕闻某无可奉告!” 见闻郁拂袖而去,乌湄立马跟过去,想对他下蛊,“少侠,等等我!” “台上已决出胜负,姑娘何故纠缠?”闻郁并不想和乌湄走太近,此女的功法邪气得很,还会苗疆特有的蛊术。 “我实话说了吧,你已经被我下了蛊了。”乌湄的蛊虫还未得见天日,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跟着闻郁。 “无稽之谈!”闻郁从未让乌湄近过身,自然不信蛊虫会上他的身。 乌湄冷冷一笑,“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到时候找不到我,看你怎么办!” “……”闻郁觉得这苗疆女子当他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让她跟着才是更危险的事。 “说实话吧,为何要缠上我?”闻郁一语中的。 乌湄皱了皱眼睛,身上的银饰“卟哒”作响,“看上你了呀,闻少侠好颜色,女儿家生出了思慕之情……” “说人话!”闻郁作势就要拔剑。 一边做出自保动作,乌湄说出了实话:“好好好,我说!我们苗人从南方过来不容易,想去皇宫看看长长眼!我看少侠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去宫里挑战!” “呵,那你把后边跟着的那帮人解决了,我就考虑一下!”闻郁知道裴肃一行人在暗中跟踪他,遂想靠乌湄去甩开他们。 乌湄也是习武之人,怎会不知后面有人,于是伸手取出腰间笛子,与闻郁约定道:“好,一言为定,少侠到时可不能反悔!” “自然。”闻郁轻笑一声,对乌湄并不抱多大希望,光一个裴肃就够她喝一壶的了,到时候不知是谁甩开谁呢。 ****** 观复与六娘这边也有际遇,回到官驿竟与洞玄子又打了个照面。 “道长且慢,刚在擂台上,您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观复先叫住了洞玄子。 洞玄子挥了挥自己断尾的拂尘,扫了观复与六娘一眼,“原是观施主,贫道这厢有礼了。” “道长有话不妨直说。”观复料想此人说不定能为他解惑,遂大方给了一锭银子,权当是向道的香火钱了。 洞玄子没带一点犹豫就把钱收到袖子里,“哎呀,观施主这般心诚,贫道怎会不为你指点迷津呢?” “施主的外功确实登峰造极,只不过内功还差那么一点,两相不匹配,自然便使不出心法所载的最大威力。”洞玄子信口开河,说了又好像没说一样。 观复倒还真信了,又问:“可有破解之法?” 洞玄子点点头,故弄玄虚道:“施主可听闻道家有炼气一说?” “哦?”观复不甚了解。 “炼气便是修内功,贫道见施主随身跟着…剑侍,不妨一起研习一下此经。”说着,洞玄子掏出一本《洞玄经》,光看名字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观复收下经书,当即就要翻开,却不想洞玄子制止了他,“施主,修炼此经,切忌操之过急,急功近利。” “道长所言甚是。”观复点头,将这本《洞玄经》交给了六娘保管。 “机缘已尽,贫道也是时候告辞了,望施主可以内外兼修,一举拿下此番盛会的首魁了。”洞玄子掐指一算,当下就要离去。 “道长慢走。”观复拱手相送。 一边围观了这番际遇的六娘却不以为然,这洞玄子怎么看都像是个江湖骗子,拿一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经书,就骗了观复这么多钱。 “这经书能信吗?”杨六娘第一时间提出了自己的怀疑,虽然观复武功极高,但考虑到他是出世之人,想来确实很难分辨这些市井的把戏。 “闻郁估计也快到了,我们先回房吧,看了便知。”观复面上没有那种豁然开朗的喜悦,大约心里对此经也是半信半疑。 “好吧。”将经书与杏花枝一起收好,六娘回望了门外一眼,不知是在思念何人。 要求 甩掉乌湄和裴肃之后,闻郁从东市走小路回了驿馆。在与师叔交流了今日打擂的结果后,闻郁又狠狠瞪了杨六娘一眼,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妖女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事这样多,师叔还随身带着她? “闻郁,从明日起我就不去打擂了,你怎么看?”观复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既然都没有对手,又何必日日辛劳跑去守擂呢?等最后一日再当回擂主便好。 “师叔,我功力不够,今日遇到一个难缠的对手,只胜了他半招……所以我想,也许多打打擂台,并不是坏事。”闻郁是真想再和裴肃打一回。 观复点点头,他不是个强硬的长辈,小辈有自己的主意,他都比较支持,“如此也好,师兄让你下山历练,别失了本心就好。” “是,师叔。”闻郁知道师叔有自己的打算,那么凭他一人,也可以清理掉客栈那帮阴魂不散的家伙吧。 是以,到了长安还没两天,观复和闻郁就各行其事去了。观复成日窝在驿站闭门不出,一心研修《洞玄经》。闻郁则在长安万年两县横行,长期霸占着擂主的位置。 这可苦了杨六娘,被观复圈禁在驿馆,既盼不来客栈的伙计们,又找不到人说话解闷,天天无所事事,都快把她憋疯了。 观复是个武痴,不是白痴,他能一天到晚打坐入定,自然也不会察觉不到六娘想要逃跑。 “杨薏,门没锁,不用跳窗户。”抬起眼皮就能看到六娘半条腿跨出了窗户,观复好意提醒她道。 “呃…那个我想坐窗户上看看风景,没,没想跑。”杨六娘尴尬一笑,这是第多少回被观复发现逃跑了?这人分明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结果张嘴说话就戳破她的小心思,实在太可恶了。 杨六娘实在闷得慌,本想找本话本打发时间,屋里却只有一本书,还是那老道送的《洞玄经》。 “观大侠,我能看看你的书吗?”六娘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移到书脊上。 “不会弄坏的,反正我也看不懂……”还没征得观复的同意,杨六娘已经翻开了书的扉页。 “夫天生万物,唯人最贵。人之所上,莫过房欲。”书里的第一句话,就把六娘给整懵了,这“房欲”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观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六娘一翻又翻到了“鱼比目”这个篇目,上面甚至还配了插画,只见图上那两个小人纠缠在一起,性器也被清晰地描画出来。 羞得不敢再看下去,六娘惊呼这不就是春宫图册吗?讲什么内功练气,其实不过是采阴补阳吧。 “你也想练功吗?”观复露出期待的表情,他差不多快把这本《洞玄经》背下来了,只是苦于不知如何同六娘开口。 想起上回糟糕的经历,六娘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观大侠,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有意翻你的书的…” 不愿意吗?还是说还没到时候? 观复的唇角又垂了下来,只好继续耗着,他不愿再去勉强六娘,她虽然曾起过害人之心,但却并未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所以他不能用“以牙还牙”那一套去对付她,那不符合侠义精神。 “可是,你夺了我的元阳。”这是不争的事实,观复一脸认真地向六娘宣告。 “……”六娘想,那日的事,还不知是谁占了便宜呢!明明是她被他采阴补阳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胡搅蛮缠? 观复还在等她的回答,六娘切身实地想了想自己的处境,她好像确实没有和他谈条件的立场。人家动动手指就能碾死自己,为了小命她也该答应他,若再讨到一些别的好处,那就算是赚到了。 “观大侠,那你答应我三个要求。”杨六娘心虚地说道,毫无能让观复答应的自信。 “可以。”观复没有犹豫。 要不要答应得那么干脆,杨六娘真是为观复纯良的心性发愁,“你就不担心,我会提让你自残的要求吗?” “你不会。”观复还是那个表情,一眼不眨地等着六娘提要求。 杨六娘被他盯得快不好意思了,咳了两声道:“咳咳,那我说了…第一,你不可以在行那事时再弄疼我;第二,事了你要放我走;第三,第三…我没想到,先欠着!” “好,我答应你。”观复点点头,又补充一句道:“但是,要我练成了,才能放你走。” “行。”六娘咬牙答应了,那《洞玄经》上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姿势,现在只能期望观复别一一实践了。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观复根本不看时机,两手搭到六娘的肩膀上,作势就要开始。 春日的暖阳从窗口撒了进来,照得观复与六娘都暖暖的。 “这…不太好吧?”观复一正派人士,怎么可以白日宣淫呢?再说,再说那窗户也没关,这人来人往的驿馆,要闹出点什么动静,怕不是会传遍大街小巷了。 观复根本没听六娘的推托之词,一把将她抱住,践行书中所述的“勒纤腰,抚玉体”之举,这是交会之初的必要步骤。 “抱…抱太紧了,要不能喘气了!”六娘被他这突然之举吓到了,身体下意识挣扎起来,却反而被勒得更紧了。 “呃…”观复人生得高大,抱她跟抱一只小猫一样,又因为书中用了“勒”这个字,所以不免使了点手劲。 六娘相当失望,他到底跟书里学了点什么?懂不懂怜香惜玉? “先关窗吧…”窗户开得那样大,又是青天白日的,杨六娘心里实在迈不过这道坎。 趁着观复去关窗,杨六娘抚着胸口缓了缓劲,不对他有更大指望,看来若想不受罪,还得自己主动些了。 “坐床上来吧,你先别动了。”杨六娘松了松腰带,指挥观复做到床沿,然后自己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四目相对,六娘依然觉得尴尬,没有那个氛围还要强行做,实在难为她了,“你…你抱着我。” 观复闻言抱住六娘的腰,任由她按住自己的胸膛,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唔…唔唔,慢点……”杨六娘话还没说完,嘴一整个都被观复堵住了。 《洞玄经》所载:“两口相嘕,男含女下唇,女含男上唇,一时相吮,茹其津液”。观复亲身做起来,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嘴唇的上下位置并非一直固定,口舌交缠起来不分彼此,哪有什么你我?哪分什么男女? 于是,观复终于闭上了眼睛,靠着身体的接触去体会此间妙处,不再一板一眼按着经书说的做。 练功(微h) 观复贪婪地攫取着六娘口中的津液,舌尖扫过六娘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撞到牙齿也没有一点退缩。 “唔嗯,唔……”杨六娘不仅有种窒息感,还有种被观复吸干的感觉,加之抱住她的手还在收紧,她只好拍打着他的胸膛让他住嘴。 鼻尖狠狠撞到一起,观复总算按耐住了激动的心,稍有退却,松开六娘的嘴。他刚刚是怎么了?为何难以自持,竟想把杨薏的嘴唇都咬烂了吃下去? “轻轻的,会吗?”杨六娘知道他们练功的人都喜欢走极端,于是喘了口气,又贴上他的嘴唇,用舌尖一点点描摹他的唇形。 观复的嘴唇是上薄下厚的,六娘舔过不太明显的唇珠,又沿着微微上扬的弧度舔到唇角,心想他该多笑笑的,这张嘴生得好,笑起来必定是好看的。 观复呼吸一顿,却还是由着六娘舔舐,只慢慢张开嘴,放她进去搅弄。 “就是这样…嗯,这样……”说话间带着亲吮的声音,六娘勾着观复伸出舌头,然后舔他的舌面,再纠缠在一起。 然而,平稳的过渡之后,观复深入六娘的口腔,扫过她的牙龈,直接把她的舌根都亲麻了。 真是不能指望男人温柔啊,六娘靠在观复怀里大口喘息,感叹这开胃小菜总算结束了。 观复却还觉得不够,原来女子嘴里竟甜丝丝的,就像尝到那甘美的泉水一样,可惜却不能完全解渴。 “接下来……”两手抚摸着六娘的背脊,观复难以想象这衣衫下的风光,毕竟书上只是略微勾画了两笔女子身体的轮廓,而若要论及上回的交媾,她是连上衣都没脱的。 剥去碍事的衣袍,六娘与观复双双倒在床榻间,一时四目相对,没有动作。 “再缓一缓…”六娘的胸口起起伏伏,透过白色的亵衣能看到里面桃红色的肚兜。 观复也只披了一件单衣,紧致的胸肌藏在交领下面,将轻薄的衣料都撑得有了轮廓。 杨六娘咽了一口唾沫,不禁想起上回抚摸他胸口的画面,她是不是还嘬了两口? “可以了吗?”见六娘在发呆,观复解开单衣的衣带,使得整个上半身都裸露出来。 面上现出红晕,六娘使劲摇了摇头,她到底在想什么啊?都这种时候了,她应该更专心一点。 松开系带,杨六娘一手将肚兜扯落,玉峰高耸,山尖巍峨,一派旖旎风光落于观复眼前。 “嗯,要像这样让对方放松下来。”说罢,六娘再次按上了观复裸露的胸膛,并拢的五指突然像花一样展开,然后揉捏起了他坚实的肌肉。 面对面侧躺,两人之间就像有一面镜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观复有样学样,大手攀上了六娘的玉峰,缓缓屈指陷进那柔软的乳肉里,“好软…” 六娘被摸得来了感觉,只觉他手心粗糙的茧不断擦过自己的乳尖,令那两颗茱萸敏感地立了起来。 手下的肌肤细滑如凝脂,观复也觉得热了起来,定力稍有动摇,爱不释手地摸了一遍又一遍。 “呵啊…舔一舔它,舔一舔……”六娘将胸乳送了过去,动情地掐着乳尖道。 心中燥热的观复张了张口,到底还是低下头颅含住了一颗茱萸,接着连她的乳晕都“吃”了下去,像是在试验自己到底能吃下多少似的。 利齿几欲划开皮肤现出血肉,观复在六娘胸乳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他还记得那句“要轻一点不能弄疼她”。 饶是如此,六娘还是吃痛退了退,清醒过来道:“嘶,你…你刚刚是真想咬下去吧?” 心虚的观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摇了摇头,心想他是一个人,肉欲不可变作兽欲,要的是水乳交融而非饮血啖肉。 再来一次,他用舌头裹住了挺立的乳尖,用亲吻的方式对待六娘的乳儿,留下一串的水渍。 “嗯哼,这边…这边也要……”六娘的另一个只乳也不甘寂寞,乳尖硬得高高立起。 观复又垂下头去,却突然想起上回六娘对他做的事,于是捉住那乳儿,狠狠嘬了一口。 “会疼吗?”观复摸了摸六娘胸乳上的小红点,没有一点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六娘只当被蚊虫咬了一口,笑着按住他的嘴,“观大侠,也这么记仇啊?” “那我也要给你来一下!”说着,六娘将观复推倒,咬了一口他的乳头。 观复自觉羞辱,赶忙将六娘压在身下,严肃地警告她:“不可!” 察觉自己触及了观复的逆鳞,杨六娘咧嘴笑了起来,两手靠在他大块的胸肌上,用力揉捏了几把。 有些失态的观复想找回面子,遂依照《洞玄经》的记述,伸手“抚女玉门”,探到那桃源蜜洞,用手去描摹那里的形状。 “观大侠,且看仔细些呀。”杨六娘亲了亲观复的下巴,又大方将腿分开,翻开花唇方便他探入。 女子的花穴是阴气交汇之所,观复见涓涓细流正从洞口流出,伸手去感知这淫液的妙处,只觉自己的阳物也蠢蠢欲动起来。 鱼比目(h) “可看清楚了?”杨六娘见观复看直了眼,笑他不识情趣,自行探入花穴勾出更多淫液,“一会要从这里插进来。” 观复没有回答,直接伸出两指插进紧闭的花穴,试图让洞口变得大些方便自己插入。 “嗯,慢一点…哈啊,别,别急……”花穴在排斥异物的进入,六娘闭了眼想让自己放松下来,毕竟只要想到这是在练功,再对上观复那一本正经的脸,她实在激不起一点合为一体的爱欲。 手指被穴里的媚肉阻挡了去路,观复也不强行突破,退出一些又将两指慢慢分开,搅弄出更多的春水来。 “再深一点,可以吗?”已经探入两个指节了,观复还不满足,搔了搔穴里的褶皱问道。 “嗯哼?”六娘睁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明明很深了他还想全进去不成吗? 观复以为这是同意,猛地将食指与中指全插了进去,拇指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揩过花蒂,惹得六娘两腿一蹬,抬起来腰。 “哈啊,啊……太深了,别,别那样!”观复的手指修长,六娘还没完全适应,他竟全捅进来了。 手上动作一顿,观复伸出另一只手,比照着自己的立起的阳物,只觉最长的中指还没那么长。 “要我出来吗?”观复见六娘面上痛苦,一点一点抽出手指,有了蜜液的滋润,他进出都通畅了不少。 “嗯…”六娘不知道如何表达,她想要他出来但是不要全出来,想要他翻搅又不要全撑开。 观复缓缓抽出一指节,在穴里抻了抻,然后接着往外退。 “别,不要出去…”杨六娘扭着腰挽留他。 不带任何缓冲,观复又陡然将两根手指全部插入,汁水都溅到了他的手腕上。 “啊,啊啊啊!”杨六娘实在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只好任由他的手指在甬道里横行,甚至当他面泄了出来。 知道自己再堵不住源源不断的淫水,观复索性抽出了手指,瞧了一眼被花汁勾连在一起的指节,又把视线转向六娘下身湿掉的褥子上。 他不该让六娘这么早泄阴精的,自己的昂扬还没入穴进行修炼,怎么就淌出来这么多水?真是浪费啊。 “进来吧,已经可以了…”再这样下去,六娘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搞疯的,还是忍一忍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观复撸了几下硬挺的肉棒,对着六娘腿心的缝隙蹭了蹭,陷了半个龟头进去。就这样插进去吗?他又想起了《洞玄经》记载的那些交接之势,果然还是不能任由心意来,那样达不到互相采补的目的。 “再等一下。”说罢,观复将六娘侧过来,自己也与她面对面侧躺在床上。 一条腿被观复抬起,六娘只好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性器慢慢摩擦起来,宛若两条在交尾的鱼儿。 回过神来,观复的性器已经入了她的穴,六娘这才想起,这好像就是她之前翻到的“鱼比目”姿势。 这个姿势阳物入得不深,观复堪堪入了一半多就因为角度问题再进不得了,他倒也不强求,抬高六娘的腿缓缓抽插了起来。 由于是面对面侧躺,两个人都可以好好观察对方的表情,杨六娘见观复的眼底已被情欲浸染,凑上前去吻了吻他微红的脸颊,心想鱼比目什么的,真的很缠绵吧。 嘴唇几乎贴在她脸上,观复舔了舔她的唇角道:“快一点,可以吗?” “嗯,嗯嗯哈……”六娘主动将嘴唇凑了上去,闭着眼睛任由身体被观复掌握,这种摇摇欲坠又有所依靠的感觉,实在很奇妙。 观复喘了口粗气,将手指放到六娘嘴里捣了捣,然后撑开她的小口发狠一般吻了上去,撞开牙齿舔过牙龈,裹挟着她的舌头,长久地缠住不放。 泡在淫水中的性器尽得六娘的阴精,观复觉得畅快极了,九浅一深加速抽插起来,似乎要把她的甬道变成自己专属的容器。 杨六娘哪里受得了这般上下夹击,不争气地哭了出来,下面也全泄给观复了,全淋在他的阳物上,少有因交合被带出的。他的性器实在太大了,堵得她连水都要流不出了。 “你又泄了,杨薏。”观复明明只是在陈述事实,语调却因为带着喘息变得动情起来,“我还没好,再,再忍一忍。” “呜呜…”六娘为此又往观复怀里缩了缩,她也想夹紧一些,可他的力道真的好大,下面全被撑开了,好胀啊。 观复伸手搂紧杨六娘,闭起眼睛专注于下面的攻势,他好像能摸出一些此事的门道来了。 丹穴凤游(h) 不管自己怎么绞紧,观复就是不泄,六娘气得咬了他一口,在他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观复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抬高六娘的大腿,将分身沉得更深一些,磨得花穴彻底向他打开,再也合不拢了。 交合处的蜜水不断涌出,像溪流一般淌到交迭的腿上,不知流向何方。 都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杨六娘却觉得这句话是骗人的,快被榨干的分明是她,而不是还硬着的观复。 闭着眼数到两百,观复突然停了下来,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太久了,过犹不及,缓一缓再多练几个吧。 “呃,你…你是好了吗?”穴口的异物陡然抽出,六娘瞬时松了一口气,抬起的一条腿也终于能放下了。 六娘仰面躺下,真是后悔答应了观复,她真的好累,“呼…观大侠,你练好了吗?” 观复摇摇头,他的昂扬沾满了六娘的淫水,却未见任何软化,正狰狞地立在两腿之间,“把腿打开。” “什么,还要来?”六娘下意识曲起腿,做出抗拒的姿势,“不成,不成的……” “杨薏,自己打开,还是我帮你?”每当观复连名带姓叫六娘的时候,就代表他很认真,不会听取任何别的意见。 六娘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缩到床架边上抱起了腿,“不要,我不要了…” 性器胀得难受,观复绝不可能半途而废,于是伸手抓住六娘的一只脚踝,猛然将她的身体拉到床上。 “哇你这么大劲,干什么!”六娘还没骂到点上,两腿已经被观复掰开,曲着压了下来,腿心又一次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害怕与羞耻交织在一起,六娘就那样看着观复把粗长的肉棒插进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把花穴撑开、撑满,撑到再也容纳不下。 又一次与六娘身体契合,观复因那熟悉的紧致感轻喘一声,随后摸到六娘的双手,告诉她:“自己举着。” “嗯?”六娘还没从下身的快感中走出来,他却要她自己举着腿。 杨六娘才刚扶住自己的大腿,观复就一个猛冲压下来,将手撑在她的肩膀两侧,恐怕再低一点就要碰到她的鼻尖了。 “啊!太深了…”观复太过突然地压下来,六娘实在没做好准备,腰腹都在抗拒着身上这人。 这个姿势叫“丹穴凤游”,观复觉得自己大约已经深入六娘的丹穴了,遂将后面两腿打直,上身虚撑在六娘身上,仅靠相连的性器作为支点,进行着俯卧撑起的动作。 “呵嗯…”这个姿势对观复的体力也是一种考验,他的换气声变得不再那么规律,呼出的热气则全打在六娘的颈窝。 感受到他硬邦邦的腹肌连续擦过自己的大腿内侧,六娘偏要打乱观复的动作,伸出舌头去舔那顺着的下颌流下的汗水,又将嘴里的咸味不断渡给他,亲吻他的唇珠。 观复很难不被她的吻撩拨到,张嘴去制住她不听话的舌头,身子也慢慢压了下来,任由她的双腿勾住了自己的腰。 “唔,好重……”六娘受不住观复,咬了一口他的下唇。 “再忍忍,就好了……”分身几乎和上次一样,要撞开她的胞宫,观复知道自己快射了,加速去撞六娘花径的软肉。 六娘被刺激得咬破了观复的嘴唇,又咸又腥的血水混杂着津液在嘴里慢慢化开,她当即用舌头去舔他的唇瓣,却并不能治好还在流血的伤口。 伤口不能抚平,血水却被二人吞吃了下去。纠缠在一起的舌头从未有一刻停歇,似乎只有当生命停止之时,才能将它们分开。 摩擦的性器也是如此,观复终于将肉棒最后一寸也塞了进去,龟头如愿顶入了胞宫口,卡在里面无法动弹。 “好痛,好痛啊,不要再顶了!”六娘疼得又哭了出来,眼泪却被观复一一吻去,直到那流泪泉渐渐干涸。 这一回,二人一同攀上了顶峰,体液在花壶里交混在一起,不再分强弱,也不再分彼此。 “再等一下。”观复在延长自己泄精的时间,他要记住这极致的快感。 六娘却以为他还没满足,抬脚就要去踢他的屁股,“不要再来了,快…快出去,呜呜……” 背上又给六娘抓了几道,观复总算将性器抽了出去,对着张牙舞爪的六娘笑了笑,“不来了,且安心吧。” “那,那你能放我走了吗?”杨六娘还记得自己的要求。 脸上恢复了清冷的观复,为六娘盖上了被子,起身下床穿衣,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说,观大侠,你能放我走了吗?”六娘心想,自己都已经肉偿了,观复应该会守约的吧。 “还没到时候。”观复背着身子回头看她,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杨六娘绝倒,若真把那《洞玄经》上的姿势都练一遍,她估计真会死的,被采阴补阳而死…… 撞破(h+剧情) 观复没有食言,在之后的性事中,他没有再弄疼六娘,不过这都是建立在把她身体敏感之处全摸清的基础之上而言的。 自那次白日宣淫以后,他日夜都缠着六娘练功,把什么燕同心、鸳鸯合、龙宛转的姿势通通试了一遍,到最后,甚至可以放言比六娘自己还了解她的身体了。 这七八日的功夫下来,观复已经把《洞玄经》都吃透了,采补炼气的目的达到了,内功也更上一层楼,并十分确信可以发挥出无相诀全部的威力。 那么,观复放六娘离开了吗? 不,他没有。 观复不仅没有告诉六娘他已练成,甚至还在压榨她的体力,将她压制在床榻上练功,把她干到神志不清。 每每告诉自己应该停下来的时候,他总会希望延长肉体快感,于是一次次进入六娘的身体,沉溺于与她交合的大和谐中。 如果一个人可以分成魂灵、心灵和肉体三份,那么与他肉体最契合的,绝对是六娘。她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绝佳容器,仿佛各自分离过的都是无意义的人生,合二为一才是他们的本来样貌,他们的最终宿命。 当然,这都是观复情动之时的一厢情愿,杨六娘并不这么想,她的情绪已经从反抗变作顺从,再由适应变作麻木了。 她并非排斥性事之人,只是若将房事变得与吃饭喝水那样稀松平常,她的心可以接受,身体却实在吃不消,真的太累太累了。 高潮如潮水一波一波不断涌来,体内的水分在不断流失,有时才刚咽下观复渡过来的一口水,身下就又被他肏得泄了出来,六娘想,自己大约记不清统共做了多少回了,怎么还没有结束? 自那日以后,到底过了多久了?杨六娘已分不清昼夜,浑身上下连抬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叹了一句,“我到底,招惹了个什么人呐……” “杨薏,我就快练成了。”观复的手又移到了六娘的腰上,他又在骗她。 每每听到这句话,杨六娘就知道他又要来了,昨天也说过这句话,前天还是大前天,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练成放她走? “我说不想要,你会听吗?”六娘侧躺着蜷起身子,不抱希望地拖延时间。 观复摇头,将身体贴到六娘光裸的背后,“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好处不好处的,她不知道,又要挨肏却是肯定的,六娘认命一般,自觉转身撞到观复怀里,“观大侠,那就这样躺着来吧,我太累了,不想动…” “那就这样待一会,你睡吧。”观复竟然难得体谅了一下六娘,拍着背哄她睡觉。 眼皮子在打架,六娘缺好眠,脊背在观复的轻拍下慢慢放松,心想真能这样被搂着睡就好了。 不过呢,她终究是眯不了多久的,因为睁眼醒来后,已经又在“练功”了。 身体被摆成了趴跪的屈辱姿势,六娘抓着被褥呻吟起来,“观大侠,哈啊…你,你慢点,啊啊!我…我的身子骨都要被你撞,撞散架了!” 观复在后面摸了一把六娘凸起的蝴蝶骨,掐着她的腰肢尽根没入,她的花径早已被开垦出了自己的形状,怎么抽插都无比顺畅,“这样会舒服吗?” “哈嗯,嗯……”六娘看不到观复的表情,只好将腿分得开些,由着他自由发挥。 淋满花汁的阳物在蜜穴里肆意进出,观复的卵蛋都狠狠拍在六娘的阴埠上,“啪啪啪”的声音不休,他的肉欲也不得满足。 最近几次交合,他都忍到最后才泄,将精华全射进六娘的花壶,用她深处的容器涵养自己的阳物,今日看来大约也是如此了。 六娘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上半身一塌下来,只剩了腰臀还被观复托着,“啊,啊啊啊!太深了,太深了啊……” 观复猛然加速冲刺,箍住身下人的臀肉,自己发力撞过去,也按住她撞向自己。 就在二人都沉浸于性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突兀的敲门声。 与闻郁短暂地敲两下不同,这个敲门人显然十分心急,连续不断地敲啊敲,甚至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什么人?”观复没有停下腰,只侧头看了一眼门。 “观复,观大侠可在?”来人果然不是闻郁,那是个陌生的男声,是观复从未听过的声音。 这下,不仅是观复提起了戒心,就连把头蒙进褥子里的六娘也打起了精神。 “我在,何事?”观复带着几分可惜抽出了分身,掀开被子把六娘裹紧,然后披了件单衣前去查看情况。 外面那人却倒没了声音,只待观复走到门前,突然撞开大门冲了进去,“六娘,六娘?你在哪?我来救你了!” 来人竟是裴肃。 猝不及防的冲击,让观复退了好几步,他正好借此去取桌上的长剑,并随时准备好捅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同时亮出武器,又同时抵在了对方的要害处。 “你把六娘藏哪了?快交出来,我要带她回家!”裴肃形容憔悴,显然是靠着心中信念才支撑过这几天的。 “就凭你?”观复显然没将这刀客放在眼里,“六娘不会跟你走的!” 床帘后面的杨六娘却好似听到了救星,裹着被子赤脚走了出来,“阿肃?” 一股糜烂的气味从内室传来,裴肃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气得将刀刃又逼近观复一寸。 “阿肃,快带我走……”这几日积攒的所有委屈,都在见到阿肃的时候爆发了出来,杨六娘一时半刻有许多话想说,千言万语却都汇做了一句“带我走”。 “不许过去,杨薏!”观复还在强留人。 “到我身后来,六娘,快!”裴肃将自己的背后暴露给杨六娘,不想再与面前这人多费口舌。 六娘听话地跑到裴肃身后,坚定了要跟他回家的决心。 回家 眼看六娘无比决绝,观复心里生出暴戾的情绪,对着裴肃的刀口就冲过去,不顾刀刃刺伤自己的肩口,也要破开对方的胸膛。 裴肃从未遇到过这么快的剑,想要侧身躲过却还是被划到了手臂。 “不要!你们不要再打了!”屋里的两个男人身上都挂了彩,六娘不忍事态愈演愈烈,赶忙喝止。 “那你留下!”半边单衣都染上了红色,观复却还不肯收剑放人。 “不行,六娘要跟我回去!”裴肃也不松口。 杨六娘实在没精力和这两人胡闹,这可是在长安的官驿啊,拼个你死我活惹来了官差,她该怎么解释呢?斗殴杀人还是私通杀人?以长安城这风言风语传播的速度,恐怕她杨六娘会成为一时的谈资,被捉奸在床还闹出了人命,比什么话本子都精彩了不是吗? 不行不行,任由这两人斗下去,自己怎么也逃不过一个死,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杨六娘豁出去了,将身上的被子扯下丢到二人中间,然后自己裸着身子蹲了下来。 飞过去的被子被刀剑砍成了碎片,六娘捡了一片大的挡住身子,发下狠话道:“你们再打下去,就把我也砍成这样吧,也许这样你们就满意了!” 观复与裴肃确实都想要对方死,可这拼杀的目的最终是为了抢夺六娘,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再打多久都是毫无意义的。 见二人收回了武器,六娘赶忙跑到裴肃身后,“阿肃,我们快走吧。” “杨薏!”观复终于捂住了自己的肩口。 “观大侠,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就此别过,以后不要再见了。”杨六娘想起这几日的屈辱,实在不愿与这个把她当成容器的人再多待下去。 裴肃扫了一眼六娘身上青紫的痕迹,心疼地脱下外衫盖住她,然后一把将人抱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观复一直在看六娘的眼睛,那是本该只看着自己的眼睛,如今却不见情深似海,只余下了冷漠疏离。 这几日的交缠都是假的吗?观复心有不甘,眼底带着些示弱去看她,结果六娘却直接躲进了他人的怀抱,连半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给他。 裴肃则不敢有半刻拖延,不顾手臂上的剑伤抱着六娘冲到门外,接着又赶着马车带她离开。 观复有心追赶却也回天乏术了,因为闻郁见他受伤,拦下了他,“师叔,你怎么样?我的包裹里有金疮药,你别乱跑了,跟我走!” “她走了,我要去追她……”观复还不死心。 闻郁不忍师叔陷得更深,帮他理了理衣襟,“师叔,没几日就是最后的擂台比武了,你必须留在这。” 从来都意气风发的师叔,怎么会走火入魔到这种地步呢?闻郁找不到借口为观复开脱,只好把错都归到六娘身上。都是那个该死的妖女,如果他们没有进那家客栈就好了,如果他们…… 阴魂不散的乌湄突然出现,打断了闻郁的思绪,“闻少侠,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那个叫什么裴肃的下了蛊!” 观复气急攻心,眼睛红红的,对这两个阻拦他的人道:“你们什么意思?让不让开?” “呃…闻少侠,你不是让我搞定那伙人的嘛,现在我能跟着你了吗?”乌湄没搞清状况,还在和闻郁谈条件。 闻郁又点头又摇头,疯狂给乌湄使眼色,“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跑不远的,对不对?” 乌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跑…确实是跑不远的,中了我的蛊毒,每月都要发作一次,不吃解药会承受噬心之痛。” “师叔,你听到了吧,别追了,他们跑不远的,会回来的!”闻郁好言相劝,“先处理下伤口吧,追他们的事不急。” 听了这些,观复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嘴里念叨着“会回来的,会回来的”,手上一脱力,一柄长剑当即落地。 中了蛊毒的裴肃还未到发作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着了那苗疆女子的道,可眼下没有什么比六娘再重要的事了。 唐俭和李平见裴肃受伤,忙让他进马车车厢,由他们接手车架赶车出城。 “六娘,可好些了吗?”裴肃捂着手臂,仍然担心着六娘的状况。 除了身上的酸痛,六娘其实并无伤到,她扯下衣服上的破布条,给裴肃包扎了伤口,又问一旁的李卉儿道:“小卉,可有金疮药?” “掌柜的,我没带,回去找个大夫给好好看看吧,你有没有事?我们都找你十天了,到底是怎么了?”李卉儿两个都担心,急得不知道该如何帮到他们。 “算了,六娘,我没事的。”裴肃的嘴唇都有些苍白,扶着她靠到车厢边上,“你先歇着吧,他们赶车快,路上颠簸些。” “掌柜的,很快我们就带你回家了!”车厢外的两人也应和道。 回家?真好,她可以回家了。 “嗯,回家!”杨六娘突然有些想哭,没错,她的这些伙计们就是她的家人,现在他们要一起回家,回他们的万春客栈。 六娘闭上了眼睛,在裴肃怀里沉沉睡去,她有一身的疲劳,却尽可以在这群人面前卸下防备,安心把背后交给他们。 重逢 一群人回到万春客栈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马车缓缓停在了紧闭的客栈大门口,众人皆庆幸后面没有“追兵”,总算是平安到家了。 后面没有追兵,不代表前面没有等着他们的人,这不,在客栈外守了好几日的荀晋源才见来人,立马呼喊起了六娘的名字,“薏娘,薏娘,你回来了吗?” 不用唐俭和李平说,裴肃掀开帘子也看到了来人,“六娘,是荀晋源。” “不见。”杨六娘在裴肃怀里睡得正迷迷糊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想见。 “荀公子,我们掌柜的一路辛苦了,今日不便见客,还请改日再来。”唐俭抢在裴肃发话前说道,他心知荀生已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几个势单力薄的,还是不要开罪于他为好。 荀晋源都蹲守了好几日了,如今能见到面却不给看,心中自然不平,“薏娘,你可安好?好歹,好歹也让我见上一面吧。” 裴肃真心说这人真是好厚的脸皮,怎么像条癞皮狗似的赶也赶不走,作势就要放话打发他走。 “阿肃,让我起来。”六娘叹了一口气,推了推裴肃让他松开自己。 马车的帘子再次被掀开,荀晋源终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之人,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生怕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薏娘,我到底是回来了…”荀晋源本有千万无语想要倾诉,可一来他见六娘面色不好,二来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说,于是只化作了一句“我到底是回来了”。 杨六娘吹着外面的风,勉强醒了醒神,“嗯,还未恭喜荀公子金榜题名,若公子不嫌弃,还请在小店住下吧,有事明个儿再说,我们都累了。” 六娘越是对他有礼,荀晋源就越发觉得疏离,他们的重逢原不该是这样的。 登科之后,荀晋源受尽了京中之人的恭维,现下心念之人却如此冷漠,一时极大的落差,让他难以理解,也万难接受。 “薏娘,你可还记得当初那个约定?”荀晋源走到马车边上,手指都能快碰到车厢了。 “明日,我会给你答复。”那事确实该有个结果了,杨六娘知道荀生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所以也做好了交换玉佩的打算,遂朝他一笑,“荀公子,请吧。” 归还了租借的马车,众人都进了店门,伙计们商量着怎么对付一下晚饭,只有裴肃还抱着六娘不肯撒手。 这个场面,客栈其他人自然见怪不怪了,可荀晋源不是啊,他登时就眼红心热了,六娘怎么可以和一个跑堂的那么亲昵?这家伙的手还搂得那么紧,一点不知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去我房里吧,阿肃。”六娘没精力去管其他人,只交待裴肃带她回屋里安置。 “他们怎么…”荀晋源当场就坐不住了,还是唐俭拦住了他。 “荀公子,我们掌柜的遭人掳掠,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让她安生点吧。”唐俭省去了一大堆的故事,将六娘为救大伙自愿同观复走的事简单概括为了遭人掳掠,又给李平他们使了个眼色,“李平,快去看看厨房还有啥吃的,我们都还饿着,荀公子也是,咱们万春客栈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啊!” 李平本想说想吃自己去做,可一见唐俭这大忽悠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开始忽悠荀生了,于是拉妹妹打下手走了,“哦哦,小卉跟哥哥一起去弄点吃的,走!” 如此,大堂就剩了荀晋源和唐俭两人。 “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荀晋源突然想起了他在长安县擂台下看到六娘的事,原来那时她不与自己相认,竟是出于这个缘由。 万春客栈编故事最厉害就数唐俭了,更别提荀生还爱看他写的话本子,他直接现编一出秋肃大侠大闹长安城的戏码,凭空捏造了观复与裴肃的恩怨纠葛,又说他们打起来如何如何精彩,擂台上又有多少豪杰拜服,反正只字未提六娘在京中的遭遇。 荀晋源在京里是看过打擂台的,无相门的观复确实鲜有对手,于是对唐俭的话深信不疑,只是话题最终还是要绕到六娘身上,遂问他:“那观复为何要掳走薏娘?就因为少了一个剑侍吗?” 唐俭是不会将真相道出的,毕竟面前这荀生当时也被他们药倒了,遂反问他:“荀公子,且不论观复人品武艺如何,我问你,一个男子为何要掳走一个女子?” “见色起意”四个字在心头升起,荀晋源瞪大眼睛站了起来,“薏娘确实好颜色,观复他真的……” “唉,荀公子你不知道,裴兄他啊,是在观复卧房里找到我们掌柜的的,救下来的时候他都拿自己衣服包着人出来的,你说我们掌柜的,该是受了多大的苦楚啊…”唐俭说的不假,他虽不清楚里头的原委,却将见到的都拼凑起来,让荀生把观复当成了小人。 “他竟敢…竟然那样对薏娘?”荀晋源越想越糟,虽说读书人非礼勿视,可他刚刚瞟了一眼六娘赤裸的双脚,隐约辨出了脚踝那里奇怪的红印,她真的被观复侮辱了吗? 唐俭见荀生果然相信,这才将自己的目的告知,“这,这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唉,荀公子,你就让她冷静一下吧。” “可是刚刚那个跑堂的,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荀晋源还没忘记裴肃,又坐不住去走廊观望。 “他,他……”唐俭很难解释六娘与裴肃之间的关系,真要说他们是搭伙过日子,会把荀生气到吧? 说裴肃,裴肃就到了,他黑着脸走出房门,一言不发地与荀晋源擦肩而过。 “喂,我问你,薏娘到底怎么样了?”荀晋源对裴肃没有好感,连带问话也没什么礼貌。 裴肃侧头甩过去一记眼刀,并不把这个比自己稍矮的探花郎放在眼里,“六娘睡了,不要去烦她。” 荀晋源觉得自己光是气势就输了一头,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属于她。”经过这些日子,裴肃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六娘的心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所以由他来属于她,把身心都交给她,就算是做她的一条狗,他也不会再离开她半步了。 争吵 听到裴肃的答案,荀晋源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属于她,我裴肃,可以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反正也要撕破脸了,裴肃不介意把话再说得直白一些,“荀公子走的这些时日,裴某与六娘朝夕相对,自然身心都是她的。” 朝夕相对?身心都是她的?荀晋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裴肃瞧着是个稳重的,竟然没脸没皮爬上了六娘的床吗? 裴肃料想荀生知道一切后定会心灰意冷,又设身处地劝说起来:“荀公子既然高中,何必再来纠缠?六娘出身商户,本就无意再嫁,公子就忘了那夜的事,寻个正经官宦人家的好女子结亲吧,这样于你将来的仕途也大有裨益,不是吗?” 荀晋源却笑了,这人不是他,倒将利弊看得清楚,“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依你所言,薏娘该嫁与我享福才是,怎么就成了你口中出身不堪的女子了呢?” “我没有说过!你不要含血喷人!”裴肃说不过荀生,只觉有理都说不清了,他平时很少动怒,如今却想对这个书生刀剑相向。 压下火气的裴肃,直接抛出一个结论,“总之,六娘是不会嫁给你的,荀公子,你就死心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六娘需要休息,走走走,去外间!” 一提到六娘,荀晋源的气势立马就下来了,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好,荀某去外间再同你分辩!” 见二人像没事一样出来,唐俭以为他们之间没有摩擦,于是热心地给他们端来李平煮的面条,“都饿了一天了,来来来,快吃面,加了猪油可香了!” “老李和小卉呢?”裴肃出来不见李氏兄妹,还有些奇怪。 唐俭指了指后厨,“他两在后面开小灶呢!小卉说给掌柜的煮点粥,等醒了好直接吃。” 裴肃点点头,十分不情愿地将面分给荀晋源,“荀公子,店里招待不周,将就一下吧。” “多谢。”一碗面就想让他知难而退吗?荀晋源欣然接下,心想自己又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岂会吃不惯粗茶淡饭? 唐俭见荀生看着面发呆,以为他还在介意之前的事,不想竟越描越黑了,“荀公子,这回真没加东西,你看我都吃了半碗了!” “什么东西?你们之前都给客人下药的吗?这是黑店不成?”荀晋源差点忘了自己初来万春客栈的遭遇,如今唐俭一提起,竟不顾情面地道出了实情。 裴肃接过话茬,“是啊,我们万春客栈就是黑店,怎么荀公子耻于与我们为伍吗?” 唐俭抬了抬眉毛,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地看着这两人,嗅出了其间浓重的火药味,看来他们客栈是要无宁日了。 “荀某不过是实话实说,你不要借题发挥,无事生非!”为了表明自己放下了成见,荀晋源大口吮面,连一点汤汁都没有放过。不过,他也是真饿了,与长安那些华而不实的美酒佳肴相比,这碗汤面的滋味甚佳,甚至让他想到了家乡的味道。 裴肃也饿急了,他举着碗吃面,不甘心落于人后,“哗哗”几下就吃完了。 唐俭则慢条斯理地吃着面,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两个比他都高的人,心道他们是小孩子吗?还要比谁吃得快? “谁还要再吃一碗?”李平端着一锅面又出来了。 “我要!”荀晋源与裴肃异口同声道,很快瓜分了李平手边的面条。 李平自己还没吃上几口,无奈看着没几根面条剩下的锅子,“行吧,那我再去煮点?” 唐俭拍了拍李平的肩膀,他也看不下去这两人了,提出要跟他一起去后厨开小灶。 眼看大堂只剩了他们两人,荀晋源与裴肃飞快吃完面,又开始了第二轮争锋,这回是裴肃打头阵。 “荀晋源,实话和你说了吧,六娘委身于你,不过是为了客栈,与你本无半分情意!识相的话,现在自己离开,或许还能保留一些颜面。”裴肃连公子都不叫了,连名带姓地喊他,做出赶人的姿态。 荀晋源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依照六娘刚刚对自己的态度,真有可能会直接归还玉佩,与他划清界限。不过,这是他与六娘的事,裴肃根本没资格横插一脚,他若真听了此人的话现在离开,那才是满盘皆输呢。 事在人为,荀晋源既然能考得中进士,对自己嘴皮子的功夫自然也是有信心的,在没有得到六娘明确答复之前,他还有机会改变她的答案。 “不过是你一家之言,荀某既然敢再来此地,就不怕薏娘会改变心意!”荀晋源摆出坦然接受的态度,让裴肃的计划扑了个空。 裴肃不肯放弃,又拿情分出来说事,“你与六娘才不过认识多久?你可知我与她相识多久了?” “我与她已相伴三年,我们还会有下一个三年,甚至十年,三十年!”这是裴肃觉得自己唯一可以胜过荀晋源的地方,细水长流的陪伴可以战胜一切。 荀晋源果然沉默了,他甚至疑心自己对六娘最初心动,不是因为责任而是见色起意,心虚地强辩道:“此事…此事怎可论及先来后到?” “好,那我倒要问问荀公子你了,才几日的辰光,你便对六娘有意,那来日等她老了,你再遇到其他年轻女子,是不是又会对她们有意?”裴肃的假设是合情合理的,杨六娘比荀晋源还要虚长三岁,女子的青春年华,并不比男子的爱意更为长久。 “这不可能!荀某是与薏娘相识不久,但在下是从一而终之人,绝非见色起意的登徒子!”荀晋源知道会输给时间,却自信不输人品,他可以慢慢了解六娘,也会给足她支持与鼓励。 裴肃还有绝招,若荀晋源真如他自己所说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那他就绕不过一个“孝”字,“荀公子,倘若六娘真愿嫁给你,在名分一事上,你可会罔顾家中高堂反对,执意娶她为妻?” “在下是家中庶子,于亲事上本没有多少话语权,但如今中了进士,来日必谋一份京差,不用再受颍川族中挟制!”荀晋源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他最初的设想是等生米煮成熟饭再去通知家里,然而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再不满意,也不会拿他和荀家的前程开玩笑。 裴肃是彻底落了下风,他不知自己除了动用武力,还能用什么来赶走荀生。 当是时,杨六娘抬着重重的眼皮,浑身不爽利地走出了房间,敲着外头窗框打断了唇枪舌剑的二人,“阿肃,我身上不痛快,你帮我去烧些水来,我要沐浴。” “好。”裴肃点点头,突然有了信心,这不就是他能胜过荀生的地方吗?六娘一直以来习惯的人都是他,而不是什么荀晋源。 擦药(微h) 好不容易见杨六娘出来,荀晋源想和她说上几句话,然而根本没寻到机会,她就关上门回房了。他心有不服地看着裴肃得意,心想吵架吵赢了有什么用?人家同六娘有三年的情分在,自己却只是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陌生人。 “荀公子,时间不早了,请自便吧,在下要为六娘备水,恕我不能奉陪了。”裴肃还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有六娘念着,做小人也好过什么都没得做吧。 望着裴肃离去的身影,荀晋源一句话也没有说,其实刚刚自己的那些话,又有多少不是在自欺欺人呢?即使中了进士,他也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命运。 “荀公子,要我说你又何必强求呢?”唐俭见裴肃去烧水,忙出来招呼荀晋源,“我们掌柜的心,从来不在任何人身上。” “千帆先生,此话何解?”荀晋源还记得唐俭是《秋风记》的作者千帆客,遂这样称呼他。 唐俭还没打算在客栈里公开自己的话本子,环顾四周,然后对荀生比了个“嘘”的手势,“叫我季朴就好。” “既然荀公子还记得《秋风记》,那在下就与你说个明白,秋肃大侠其实就是裴兄。”唐俭松了一口气,然后把裴肃的往事都说与他听。 “这不可能!秋肃大侠,怎么可能……”荀晋源不信,他捧在手里的秋肃大侠,怎么可能是刚刚与他争风吃醋的裴肃? 唐俭摇摇头,他写《秋风记》的时候,也没想过裴兄会为了六娘变成这样,“很难想象是吧,裴兄为了掌柜的真的变了很多,这回去长安他为了打听六娘的下落,甚至还中了苗疆蛊毒,至今未解,唉…” 荀晋源听完大受触动,扪心自问,他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吗?他不能的,上回在长安县遇到六娘,他就慑于观复的武力,没敢再上前一步。而裴肃呢?他可是从观复身边把六娘救回来的人,受伤中蛊也没能令他稍有动摇。 “尽管裴兄做了这许多,掌柜的却始终未曾给过他任何承诺或名分,荀公子,我们掌柜的,是不会再嫁任何人了……”就算六娘愿意嫁人,唐俭也很难想象她一女嫁二夫,裴肃是不要紧,荀晋源以后是要入仕为官的,他的私事一传出去,岂非有伤风化成为朝野的笑柄? 知难而退,不是荀晋源的性格,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真的样样不如裴肃,又有何资格去谈求娶六娘呢? “季朴兄,在下明了了。”语毕,荀晋源一脸落寞地在六娘房外徘徊了半晌,最终还是去了属于他自己的客房。 至于裴肃那边,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口,强行为六娘安置好浴桶试好水温,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宽衣解带。 “六娘,你背上这伤,还是不要泡太久了。”裴肃皱着眉闭上了眼睛,“我该出去了。” “阿肃,你别走,等等帮我上药吧。”在裴肃面前,六娘早已不顾忌男女大防了,隔着屏风挽留他道。 “好。”裴肃取出房里消肿化瘀的膏药,安静地坐在桌案边等她。 连续不断的水声从屏风后传来,裴肃的喉结滚了两下,还是忍住了上前去看的欲望,心道六娘受了那许多折磨,自己千万不能心急。 杨六娘泡在水里几欲昏睡,抠弄了几下穴里还未吸收的浊液,靠在桶壁上舒服地阖上了眼。 “六娘?”裴肃的注意力一直在屏风后面,水声消失之后,他观察到屏风后的人影靠在桶壁边沿一动不动。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裴肃担心六娘又睡着了,走到屏风后面瞧了一眼,却见她的身体就要沿着桶壁滑进水里了。 “别睡了,六娘,会着凉的。”抓住她靠在桶沿的一只手,裴肃将整个人捞了出来。 “唉?我睡着了吗?”杨六娘眨了眨缀着水珠的睫毛,迷茫地看了眼裴肃,“阿肃,谢谢你啊。” 为了这句迟到的感谢,裴肃付出了许多,却也甘之如饴。 “六娘,去床上睡吧,我守着你,一步也不离开了。”裴肃取来六娘的单衣给她披上,将她抱了起来。 六娘倦意极浓,闭着眼靠在他怀里点头,“嗯,都听你的。” “饿不饿?”裴肃突然想起六娘应该没吃啥东西。 六娘搂住裴肃的脖子,睁开一只眼道:“我吃不下,不要浪费东西了。” “好,那我给你上药。”裴肃轻手轻脚地将六娘放在铺开的被子里,取来放膏药的瓷瓶。 单衣微湿,全粘在了杨六娘的皮肤上,透过白色的布料,裴肃依然能清晰见到她身上深浅不一的印记,心道她真是受苦了。 “下面也要涂,又肿又疼,嗯…还有些痒……”杨六娘掀开覆在腿上的衣料,分明指的就是腿心。 裴肃颔首,从她的后脖颈一路往下,轻轻地揩过每一块青淤的肌肤,生怕力道大了又弄疼她。 六娘说的也确实没错,花穴是重灾区,整个肿了起来,像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六娘…”裴肃小心地把膏药化开涂到穴口,接着又探入花心,将药往里面再匀一匀。 穴里进了异物,杨六娘又想起前几日不分昼夜的交欢,“阿肃,还是有些疼,不过我能忍着。” “不用忍的,六娘,在我面前不用忍着。”听到六娘愿意相信自己,七尺男儿的裴肃都要哭了,六娘分明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到底为何要受这么大的罪? “哼嗯,嗯…嗯……”嘴里吐露出呻吟,杨六娘夹紧了被干得几乎合不上的花唇。 裴肃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啪嗒啪嗒”落在了六娘的背上,有些甚至滴落在她的伤口上。 “六娘,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一定会很好很好的。”裴肃伸出手指,不再去蹂躏那被过度开发的花穴。 “嗯,以后我们,我们好好开店吧,不做黑店生意了。”经过观复这事,六娘算是吃到苦头了,赚不到钱还要把自己赔上的事,往后是绝不能再做了。 “好。”裴肃抹了两把眼泪,在六娘的脊背上落下一吻。 了断 翌日大早,杨六娘同守在她身旁的裴肃一起走出房间,她身上已经大好,加上又有温情软语哄着,整个人都觉得被治愈了,笑道:“阿肃,今天,我就把玉佩还给荀生。” 裴肃喜不自胜,却又不能表现在面上,只淡淡道:“六娘自己做主就好。” “不过到底也是探花郎下榻,问他讨份墨宝也不过分吧?”既然决定要好好做生意,杨六娘自然要一切以客栈为先的,总得把他们万春客栈这块招牌打响。 六娘这是在问他的意见吗?裴肃有些窃喜,垂下眼睑点头道:“主意不错。” “我也觉得挺好的!走吧,阿肃,咱们去大堂等他,正好我也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杨六娘摇了摇二人十指交缠的手,笑着去看裴肃故作镇定的脸,“笑一笑吧,阿肃,我想看你笑。” 裴肃眼角余光扫过杨六娘头上的发钗,是自己送她的那一支,终于勾起唇角朝她一笑,要是他们能一直这样好就好了。 可惜,裴肃的另一只手腕上已经现出了黑色的经脉,那分明是蛊虫入体后的症状。他行走江湖多年,也知道苗疆蛊虫的厉害,等到旬月一发作,自己就再也瞒不住了。 “六娘。”将那只异常的手腕藏在衣服下边,裴肃又唤她的名字。 杨六娘眉眼弯弯,踮脚亲了亲裴肃的左颊,“嗯?” “没什么,你好看,我想多看看你。”裴肃面上十分受用,心里想的却是:距离蛊毒侵入心脉,还有多少时间呢? 二人又亲昵了一番,才并肩来到大堂,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久别重逢的他们,自然有许多话要讲,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想分开。 待到一夜无眠的荀晋源出来大堂,只能瞧见六娘与裴肃在柜台边眉目传情,这一夜的胡思乱想,最终化作了妒意,促使他眼热地冲到他们跟前。 “薏娘!”荀晋源的声音很大,大到客栈所有的伙计都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六娘扫了众人一眼,率先发话道:“荀公子早,昨夜睡得可好?” “在下一人,自然孤枕难眠。”荀晋源话里话外都很酸,好端端的探花郎又成了酸书生,“薏娘,你和这个裴肃,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说阿肃?”杨六娘瞥了一眼裴肃,笑道:“他是我男人。” 短短几个字,比荀晋源任何长篇大论都要有杀伤力,她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答案,也给了他会心一击。 “那么我呢?”不抱希望地问出这句话,荀晋源握着拳的手,已经完全松开垂落了下来。 在她心里,他算什么?只是春风一度的对象吗? 杨六娘没有当即回答,捧着一个匣子走到荀生面前,将里面的东西都展示给他看,“荀公子,这些都还给你,我们就两清了,我杨六娘到底还是高攀不上探花郎,望公子收回这些,忘了我这个小人物吧。” 匣子里的东西,都是荀晋源送给六娘的,双鱼玉佩压着一迭信纸,最上面一张还是他非常熟悉的“等我”二字。 要与他两清?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荀晋源摸了摸信纸和玉佩,并不接到手里,“若我不收呢?” “你要如何?”一旁的裴肃已经坐不住了,若这荀晋源选择死缠烂打,他就要动用武力了。 杨六娘将匣子放到桌上,一脸解脱地道:“此玉佩是公子珍重之物,不该交给我这个无心之人,那夜的事,荀公子就忘了吧。” 人家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荀晋源不知道自己还有何立场纠缠下去。叫他忘了那夜的事吗?他真的忘得了吗? “薏娘,这些信你分明都拆开看过,也都给我回了,何以现在却要与我划清界限?”望着迭得整齐的信件,荀晋源还在找机会挽回。 “那个,‘安好勿念’,其实都是唐某回的……”唐俭本还和李卉儿待一块看这出好戏,不料竟把自己也引了进去。 那些信件的确是六娘迭好的,不过她并未一一细细看过,除了觉得荀生字好,字里行间的深情厚意,她是根本感受不到的。 “没错,这些信,我从未看过。”既然要断个干净,杨六娘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句句戳中荀生心窝子的。 许是人生一路太过顺风顺水,荀晋源此刻所受的打击,甚至比他在金銮殿上殿试输给状元郎还要大。 “真的吗?”荀晋源这话是说与自己听的,他如此反复确认的,不过是为了暂缓情绪,捡起自己那颗破碎的心。 杨六娘见荀生都快站立不住,没有再去刺激人,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荀公子已了然于心,不必再问。” 杯中茶汤清澈,渐渐映出了荀晋源失意的影子。除了他自己,只怕在场的众人,都会以为他死心了。 “薏娘,可以在这多住些日子吗?”荀晋源抿下茶水,突然间改换了思路,“待我参加完吏部试,就回乡探亲。” 裴肃心说这人怎么死皮赖脸还不走? 唐俭则真心为荀晋源开心,参加完吏部的培训,荀生就要被授官了,不管品阶如何,在京城能领一份俸禄,也算是有个着落了。 至于六娘,她可没想那么多,来者皆是客,只要付钱她都欢迎,更别说荀晋源还是今科探花,这进进出出都是他们万春客栈的脸面啊,比什么墨宝管用多了。 “这个自然,我们万春客栈开门迎客,来者不拒。”杨六娘根本没同伙计们商量,就应承了下来。 荀晋源合上匣子,将东西又还了回去,“如此甚好,那这些,还请掌柜的再代为保管些时日了。” “好吧好吧。”六娘勉强答应了。 裴肃没想到荀生还会给他来这手,如今自己再出言反对,已经来不及了。 殷勤 自打荀晋源说要住店以后,整个人就常在大堂晃悠,似乎在观察客栈众人的生活,视线却每每都落到六娘的身上。不是说他不了解她吗?那他就花时间好好看她,好好了解她。 “你在我这擦桌子都擦多久了?能不能让开,挡住我视线了!”荀晋源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这店里总有个人与他过不去,没错,就是这个叫裴肃的跑堂伙计。 “客官,您是我们店里的贵客,这桌子我自然要擦得勤快些,可还有别的吩咐吗?”裴肃并不把好恶表现在脸上,他就是讨厌荀生看六娘的眼神,反正店里也没有别的客人,他合该好好招呼他的。 荀晋源无奈,又花钱使唤他走,“给我沏壶茶吧。” “好嘞!”裴肃笑着去沏茶,他就不信这荀生能有钱一直支使开自己。 荀晋源这才得了片刻清净,能好好看着六娘,只见她正低头核账,眉头微蹙,樱唇紧抿,似有什么烦心事。 六娘在烦恼些什么呢?自己是不是该上前为她解忧?荀晋源这么想着,抬脚刚要起身,又被裴肃拦住了去路。 “客官,您要的茶来了!”裴肃才不让荀晋源近六娘的身,“刚沏的茶,小心烫!” “哎!倒茶也不是这样倒的啊…”荀晋源半截袖子都湿了,裴肃明显是故意的。 荀晋源快忍不下去了,裴肃总是给他找不痛快,这样下去,自己和六娘连句话怕是都说不上。 “薏娘,你这伙计总毛手毛脚的,瞧我这衣服都湿了,你看看!”与其等待机会,不如主动出击,荀晋源走到愁容满面的六娘跟前,跟她告状道。 杨六娘算账算得头大,一旬都没开张,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快喝西北风了,她这个做掌柜的该负起责任来,带领大家重整旗鼓再度迎客。 见六娘根本没理自己,荀晋源又唤了一声,“薏娘?” “啊?怎么了?”杨六娘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荀晋源突然凑那么近,真把她吓了一跳。 荀晋源半晌没说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鲜活的六娘,杏眼瞪得圆圆的,手上的笔都没拿稳掉在了账本上,实在可爱得紧。 “你那伙计毛手毛脚的,你看看,把我衣裳都弄湿了!”荀生越看她越喜欢,笑着复述了刚刚的话,还把半截袖子亮出来给她看。 杨六娘掏出怀里的帕子,“阿肃明明很细心的,怎么……唉算了,我给你擦擦,来。” 裴肃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刚忙跑过来阻止,却见荀晋源一脸受用地任由六娘为他擦拭。 “荀公子,刚刚都是我的不是,让我来给你擦吧!”裴肃一把握住了六娘的手,接着取下肩上擦桌的巾子,胡乱给他擦了一通。 “怎么又是你!刚擦过桌子的,又来擦我的衣服,可真‘干净’啊!”带着女香的帕子变成了擦桌布,荀生立马垮下脸来,退了两步不让裴肃再擦。 趁这个机会,裴肃又挡在六娘面前,护崽似的不让荀生靠近,“荀公子,还有吩咐吗?” “哼,没有了!”荀晋源拂袖而去,不屑与裴肃再分辩下去。 杨六娘推开了挡住光线的裴肃,举笔指着他们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晃了?这账算的我头大,可别再烦我了!” “薏娘因何事烦忧?”荀晋源表现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争着要为六娘解忧。 裴肃也不甘示弱,“六娘,可是店里生意又差了?” 杨六娘一心烦就喜欢拨弄自己的头发,乌黑云鬓上那支绿宝石的发钗尤其亮眼,她轻抚两下又垂下手来,“是啊,我们可能就要关门大吉了,你们说说有什么办法?” 六娘的举动,落在二人眼里,却各有不同。在裴肃看来,这是六娘对他的看重;在荀生看来,则成了一种暗示,他该为她添些首饰了,这绿宝石老气,她值得更亮眼的金簪步摇。 “不如,我出去揽客?”裴肃表现得相当殷勤,第一个说出了答案。 荀晋源不懂生意经,思忖半刻,只好发挥自己的特长,“薏娘,我给写万春客栈一篇赋如何?” “好啊,好啊,你们都去试试!客人都给街尾的新店抢走了,真不知你们的办法能管什么用!”杨六娘对荀生这个新科进士本来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哪里知道街尾酒楼居然号称有状元下榻,这探花郎的名头哪里比得过状元郎来得响亮,人自然都涌到街尾去了。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掌柜的,唐某这就去街尾刺探敌情!”唐俭和六娘一样,在店里整日见裴肃与荀生明争暗斗,实在坐不下去了。 “行行行,但你要去点些什么,我可不给记账!”六娘也想一起去的,但面前有两座大山杵在这,只好交待唐俭别乱花钱。 唐俭颔首,感叹两男争一女实在荒唐,拍了拍裴肃的肩就走了。 剩下的三个人,突然陷入了沉默,谁也没先挑起话头。 实在没几文钱的账可算,杨六娘搁下笔,扫了一眼面前含情脉脉的两人,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嫁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她大约有些理解大院里的夫主为何不爱回家了。后院的女子惯会争风吃醋,这一进到女人堆里,主君就成了众矢之的了,爱不爱的都不要紧,她们就是要争个先,比个胜负高下。 性别一反转,六娘就成了像妻主一样的人物,到底喜欢不喜欢,还得要明确表示才行,模棱两可只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六娘想通了这事,就招手唤来裴肃,“阿肃,你过来一下。” 裴肃乖乖听话,获得了香吻一枚。 没错,杨六娘在荀生面前直接亲了裴肃的脸颊,还宣示主权道:“荀公子,你看清楚了吗?”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荀晋源满嘴礼义廉耻,心里却恨不得自己是被亲的那个,六娘的嘴唇是软软的,他还记得很好亲。 “没错,荀公子,还请你不要再纠缠了,我已心系他人。”六娘觉得这样说,荀生应当不会再有误会了。 裴肃是底气十足的,伸手揽住六娘的肩膀,像是正房娘子一样说话:“荀公子,我们待客不周,还请多多见谅了。” “荀某明了,待时日到了自会离开!”荀晋源气极,为了保留最后的颜面,没有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来日方长,只要他的薏娘还没嫁人,谁都机会的不是吗? 渴求(微h) 自打六娘在荀晋源与裴肃二人中做出选择后,行事就不再顾忌了,常常当着荀生面与裴肃亲昵,全然当他不存在。 荀晋源看在眼里,烦在心里,只好将苦水都吐给唐俭,不甘心地打听着六娘的家事,想要越过她直接去杨家提亲。 唐俭也不知六娘的家事,只依稀记得她父母在长安城西市行商,便将这些全然吐露给了荀生。 如此,荀晋源提前拜别了客栈众人,并未透露自己的计划,只说提前准备吏部试就走了。 杨六娘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说来奇怪,或许与观复练的《洞玄经》起了效用,她的精力与欲求都强胜以往,甚至每每夜里都不知疲倦。 然而,不知是顾忌她的身体,还是心里有疙瘩,裴肃近来一直不愿与她同房,就连相拥而眠都不肯。 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六娘又一次将裴肃拉到了自己房里,心想无论如何,今夜都要逼他就范。 “阿肃,今晚别走了,我们都好久没有…”六娘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扯开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 裴肃又怎会不想与六娘亲热,瞧她风情万种的样子,恨不得直接亲上去入她的穴,可只要身上的蛊毒还在,他就不能冒着风险与六娘交欢,必须耐住性子,学和尚禁欲。 “六娘,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裴肃面上不为所动,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哼!你是不是嫌我给别人碰了,阿肃,你觉得我脏了是不是?”六娘是真生气了,明明知道裴肃不是那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极伤他,“自打我回来,你就没有碰过我,阿肃,到底为什么?”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六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六娘,你的身体还要修养,我们不急在一时的!”裴肃还是支支吾吾不肯交待。 杨六娘不知裴肃有何苦衷,只是觉得心里不痛快,遂起了坏心去勾他,才贴住身子就直奔正题,伸手去抓他的命根子,“可是我想要…阿肃,你就真的不想吗?”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裴肃哪里能忍得住,一被抓住就硬了,面上又是痴迷又是克制,两只手都不知往哪放。 “阿肃,你都硬了呢,还说不想要吗?”杨六娘收紧五指,隔着布料撸了两下,笑他不自知。 “呃,六娘…我…”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忍不住的,裴肃的手都握成了拳,难耐地去阻止杨六娘的动作。 杨六娘笑裴肃呆,吻了一下他的下唇道:“你什么你?想要就到床上来啊!” “嗯,我,咳咳,我帮你…”裴肃强行平复气息,不去想那许多旖旎之事。 服侍六娘,裴肃是再熟练不过了,就算自己不能同她共赴巫山,也要帮她泄出来,让她快乐。 “好阿肃,快来呀!”杨六娘坐在榻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极力邀请他上床。 裴肃却一点没沾床边,立在六娘跟前俯视她,“六娘,你真好看。” “我当然知道。”杨六娘伸手勾住了裴肃的脖子,“亲我。” 裴肃常听唐俭咬文嚼字,心想“巧笑盼兮,美目盼兮”说的就是现在的六娘,她面若桃李,竟比之前还美艳三分,也难怪荀生对她念念不忘了。 低头吻上六娘的光洁的额头,裴肃任由自己沉醉在她的笑意里,嘴唇一路往下,碰了碰她的羽睫与鼻尖,最后停在她的嘴角。 “阿肃不想亲亲我吗?”六娘见裴肃的吻迟迟不落下,扇动羽睫诱他入局。 裴肃伸手按住了六娘那张满是甜言蜜语的嘴,用拇指揩过唇上的纹路,细细描摹唇线的走向。 六娘喜欢裴肃的触碰,动了动嘴亲了几下他的手指,“玩什么呢?” 再也忍不住的裴肃,用热烈的吻去回答六娘,唇舌勾缠起来,席卷她口腔每一寸角落。 “唔唔,这,就对了嘛…”换气的间隙,六娘还在笑裴肃终于破了功。 裴肃吻得很动情,涎液从唇角淌落都不在乎,他渴求的并非是六娘的津液,而是与她唇舌交缠的这个瞬间。 为了省去麻烦,杨六娘只穿了件嫩黄的春衫,松开衣襟就能见到饱满的胸乳。 裴肃的手顺着衣襟的开口探了进去,攀上两座玉峰,像是拎东西一样将滑腻的乳肉掌握在自己手里,指甲盖还时不时扫过她挺立的乳尖。 “六娘,会疼吗?”他刚没控制好手劲,生怕捏疼了她。 杨六娘又不是纸糊的人,她还恨不得阿肃再大力一些按压乳球,那样真的很舒服。 与裴肃云雨时,他总会特别在意她的感受,六娘好想看他失控一次,“阿肃,做你想做的吧,我不疼的。” 就算六娘说不疼,裴肃也会心疼,她被掳走时受得伤还历历在目,这吹弹可破的肌肤容不得更粗暴的对待。 裴肃跪了下来,解开六娘的衣衫,含住一只乳儿吮起来,舌头在乳晕上打转,一下一下吸住那硬挺的朱果,像是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又不忍吞咽下去。 六娘来了感觉,双手撑住床榻让身子微微后倾,仰头把胸乳抬起,送到裴肃的脸上,娇吟起来,“阿肃,哈啊,阿肃……” 鼻尖陷入了胸乳之间,裴肃抱着左亲右啄,把每一边都照顾到了。 待到六娘的胸乳变得水光亮滑,裴肃才托着下方依依不舍地松了嘴,这对乳儿他是怎么都把玩不够的,只是今日并非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求,所以必须就此打住了。 “六娘,我要往下了。”将六娘的裙子高高卷起,裴肃将她的腿抬起放到床榻上,自己则趴跪在榻边去看裸露出来的花心。 “嗯,嗯嗯…”六娘欲倒没倒,撑着上半身看裴肃把头埋低,低到可以去亲她的腿心。 蛊毒(微h) 裴肃埋首在六娘的腿心,端详着沾了露水的花心,两片花唇合在一起,蜜汁正从细小的孔洞里冒出来,直待人去采撷。 按住六娘向外打开的双腿,裴肃翻开花唇,揉了揉她敏感的花蒂,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张嘴去舔舐。 “哈啊……”杨六娘的头又往后仰了仰,几乎要倒在床榻上,快感从下身传到了尾椎骨。 舔弄得肉芽凸了起来,裴肃又向下去找蜜汁源头,以两指勾画出小孔的形状,复又将舌头送入那蜿蜒曲折的洞穴,吞吃下所有流出来的蜜汁。 “阿肃,阿肃,啊啊……”六娘整个倒在了床榻上,任由裴肃亵玩她腿心的花朵,两条大腿都搭在他的肩膀上。 裴肃没有说话,他知道六娘喜欢这样,遂将她的花唇翻到最开,不停地吸吮花汁,舔弄花穴口,鼻尖也一点一点顶弄着上方的肉芽。 比起深深插入花穴,六娘更受不了裴肃的舔舐,以往第一次潮喷就是被他给弄的,这次怕是又要来了,“不行了,要去了,不行了,啊啊啊……” 杨六娘没有比她想象中撑更久,一刻钟不到就拱着腰泄了,花心深处的淫水大量喷出,溅了裴肃一脸。 “没事的,六娘,泄出来就舒服了。”裴肃舔了舔唇边溅到的花汁,看她舒爽得摊开四肢,笑着又亲了亲她的花心。 如此他的使命也达成了,胯下已硬得像块石头了,还是一会回去自渎吧。 裴肃早听闻苗疆有一种同心蛊,若男女交合,此蛊便会渡给女子,从此同担痛苦不分彼此,除非一方死去,不然将会持续一生。 手腕上的黑色经脉又多了几道,距离发作是越来越近了,他不能这么自私拖六娘下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挽回。 “阿肃,你不上来吗?”六娘才不是只顾自己享受的人,整个人缓过来后,翻过身靠近裴肃,吻上了他的喉结。 阿肃这么卖力,她自然也要好好犒赏他一番,至于如何犒赏,那就全看他想如何了。 喉结滚了两下,裴肃身子一僵,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捂着裆部直摇头,“不早了,六娘,我…我该回去了……” 六娘还在期待后面的大餐,裴肃却说就此打住,怎么有这样扫人兴致的?她恼得从床上爬了起来,“不许走,阿肃!” “不给我说个明白,就不许走!”裴肃心里一定藏了事情,杨六娘怨他迟迟不说。 见六娘真的同他置气了,裴肃只好松开捂住裆的手,老实交代道:“六娘,我…我中了蛊毒,不能同你交合。” “什么时候的事?”听到裴肃中了蛊毒,杨六娘立马披了外衫起来,走到他跟前关心道,“哪里不舒服吗?阿肃,可有破解之法?” 裴肃抬起那只手腕展示给六娘看,见她对自己这么关心,心中十分窃喜,要是她能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就好了。 “我到万年县追踪那少年,他不肯告诉我你的下落,所以就上擂台与他打了一架,功夫不到家还输了……那一旁的苗疆女子好像和他是一伙的,趁我不注意就给下了蛊毒,还说什么旬月内必发作一次,不过我还没有感觉,只是手腕上的经脉黑了几道。”裴肃轻描淡写地说了他在长安时发生的事,不愿六娘为他担心。 杨六娘不了解什么苗疆蛊毒,她只知道是毒就一定要解,裴肃手上这么吓人,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不行的,阿肃,你这蛊毒一定要解!”轻轻触摸裴肃手上凸起的经脉,杨六娘垂下眼帘,颇为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若非招惹了那观复,怎会生出这么多麻烦?” “阿肃,明日我们就去找那苗疆女子解蛊,不管要花多大的代价,我都不能看着你去死。”六娘泫然欲泣,摇头责怪自己不知江湖人的凶险,反让身边人担了干系。 脑海里都是观复那日的狠绝,裴肃匆忙阻止六娘,眼底悲戚万分,“不可,六娘,你不可以再去了,万一又给那观复捉去,后果不堪设想,我,我们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 观复曾允她三个要求,六娘还有第三个没用,若真遇到了什么事,她也不怕再落到之前的下场。 “无妨,我心里有数,只要你无恙便好,观复允我三件事,还有一事未成,真到了危机时刻,他们江湖人也要信守道义的,不是吗?”六娘一手抱住了裴肃,另一手则探到他的胯下,“不过现在,还有一事要帮你解决……” 裴肃还想反对,却不想六娘又抓住了他的昂扬,还一副不会轻易松手的样子。 “走,去床上,我帮你。”六娘借着袖子给裴肃擦了擦脸,反过来安慰他道:“没事的,阿肃,你一定会没事的。” “好。”没有话说的裴肃,乖乖跟六娘去了床上,解开亵裤任由性器弹了出来。 杨六娘与裴肃都侧躺在床上,她用手帮他撸了几下,接着张开腿帮他夹住。 “不可,六娘,不能进去的…”龟头都要陷进花穴了,裴肃赶忙阻止。 淫水打湿了龟头的顶端,六娘夹起双腿道:“没事,我帮你夹出来,就蹭蹭,磨一磨。” 裴肃还是怕自己一时意乱情迷会冲动,干脆让六娘背过身去,自己埋头在她颈窝,抱着她的腰去蹭臀隙,“咳…这样,这样就好。” “好吧,你不要勉强自己。”六娘松了一口气,偏头蹭了蹭他的头。 裴肃闷声磨蹭起来,感受着六娘花穴外廓,对她的肩头又亲又咬,不管能不能与她水乳交融,只要此刻能感受到她就好。 两颗心贴得很近,跳动起来,分明是相似的频率。 番外十年梦上(观复篇) 老子《道德经》有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同样是观字辈,观澜生的小师弟观复自打入门起,就被师父寄予厚望,得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当然,观复也没有辜负自己这个名字,他天资聪颖又努力,不光静心参透门中心法,还一遍又一遍地演武,仅弱冠之年,就能越过一众师兄师姐,与大师兄观澜生打得有来有回。 彼时的无相门,在陵州还算出名,掌门玄倾广收弟子,汇精英于一堂,不断传承武学精神,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 然而好景不长,玄字辈中有人得罪了禁庭,为了保下师弟,玄倾上下奔走,门内人心四散,无相门的大名也渐渐在武林中湮灭,徒留下一个冷落的门庭。 玄倾临死之前,握住了大徒弟观澜生的手,要他发誓一定重振无相门,否则自己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观澜生含泪顺承掌门之位,应下师父的遗愿,也接过了门里的烂摊子。 在观澜生的经营下,无相门不但没有再度威震武林,反而成为了隐世高门,这其中自然有他单挑六大山门的功劳,但更多还是因为门中弟子的性格使然。 观澜生和观复年龄相差不小,却都是武痴,执着于攀登武学的高峰,参透无相诀的最高层,可越练到后面,二人都碰到了瓶颈,只好通过自我修行去体悟。 观澜生本就身肩负振兴师门的使命,遂花了一年时间外出游历,打遍天下无敌手,将将摸到冲破第九层的法门。观复则少年老成,十年未出山门,静坐树下参悟,根本不顾花开花落,人来人往。 “师弟,陛下今年改元昭平了。”观澜生每每得了外头的消息,总要和师弟分享。 “知道了。” “师叔,师父他…哦不,掌门他单挑赢了六大山门的门主!而且他还对外宣称,你的功力不在他之下!”观澜生不在的时候,他座下的大弟子闻郁常来找观复讨教武学,却从没获得过哪怕一次正经的指点。 “知道了。” “观复先生,下雪了,你不冷吗?”门内洒扫的仆人见观复衣衫单薄,好心嘘寒问暖道。 “知道了。” 如何评价观复的专注度呢?毫不夸张地说,在他静心参悟的这十年,他的师兄师姐走的走死的死,他竟一概不知一概不理,若非还有进出的气息,只怕整个人都活成了一尊塑像,清冷得要受人香火了。 十年光阴,观复从少年变成了即将迈入而立之年的中年,他真的参悟了吗? 在他人看来,只怕没有,今日重复着昨日,明日重复着今日,不管春夏秋冬都穿那那身白色薄衫,坐于树下观花开听叶落,能练出什么神功就有鬼了! 于他自己而言,这十年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日日都做一样的事,并不代表日日都是昨日,自己同自己较劲,锻炼的是一种淡然处世的心境。也正是这种心境使然,在摸到无相决第九层大门那一刻,他没有陷入大喜大悲的情绪,只淡淡怀想着冲破那日的情景,并不将自己看做是个如何了不得的人物。 正因门中弟子多如此,现今的无相门并无积极向上的活力,除了一些洒扫烹煮的仆役,加上掌门,实际统共也就五个人。观字辈只剩了观澜生与观复,而闻字辈则都是观澜生的徒弟,分别是闻郁、闻静和闻寂。 观澜生眼看自己年岁大了,不忍门中继续凋敝下去,强要观复担起师叔的责任,替他带闻郁下山历练,也好光耀门庭,争一争这天下第一的虚名。 观复不通人情,却到底对大师兄还是服气的,在观澜生的好说歹说下,他应下了下山的使命,暗地里还打算下山去找突破无相诀第九层的办法。 临行之前,观澜生不担心自己的大弟子闻郁,反而担心起了避世许久的观复,遂语重心长告诫他道:“小师弟,此次下山,你可千万要当心,外头的人多世故,别给骗了去。” “师兄放心,我心中有数。”此时的观复还没有预料到,他一下山就会遇到那么大的麻烦。 观澜生又给闻郁使了个眼色,“小郁啊,你也一样要当心,山下的女子,不似你师妹闻静那般单纯,为了生存,她们可以不择手段,千万别着了她们道。” “谨遵师命,徒儿定会与师叔安然返回。”此时的闻郁也还不知道,他和师叔自恃武功高强,却都会栽在女人的裙下。 番外十年梦下(观复篇) 下山前往长安途中,观复与闻郁没有刻意隐瞒名姓,二人都是初次入世,并不以防人之心待人,所幸一路顺遂,唯独在长安城郊入住了黑店,与万春客栈一众结下了孽缘。 当然,以观复和闻郁的本事,那一伙乌合之众根本不能将他们怎样。事后,二人挟制着害观复失掉元阳的杨薏入京,又在长安的擂台上大放异彩,成为了坊间争夺首魁的黑马。 在长安,观复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卷《洞玄经》,为了完全参悟无相诀第九层,他与杨薏日夜交合,终于进入了连师兄都不曾到达的境界。 不过,世事总难有圆满,观复的这场十年大梦,最终还是醒了,醒在了杨薏离他而去的这一刻。 平和的心境再难维系,观复拥有了少年人的冲动,若非闻郁及时拉住了他,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会闯下什么祸来。 冷静下来以后,观复决心理清他与杨薏的关系,这个女子骗了他的元阳,却助他练成了无相诀,也闯入了他早已荒芜的心田。 独自清修多年的他,第一次摸到了双休的法门,那是一种即便不能心意相通,也能水乳交融相伴相随的感觉。与她交合,实在太过温暖了,他几乎完全沉入了这畅快淋漓的欲海中,忘记了尘世的一切。 与其说是练功,进入她的身体,更像是一种本能,他就像野兽一样骑在她身上,肏到深处听她叫出来,感受肉体愉悦与精神放纵,饶是道心不改,在那一瞬间也迷失了本心,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观复感到很困惑,他向来不为他人的情感左右,也不外露情绪影响他人,何以遇到了这个女子会变得失控?明知道继续下去会堕落,他还是没有停下与她交合,人都走了,他还在回忆埋入她身体里的温暖…… 最后的最后,观复得出了一个结论,杨薏的确是妖女。自己静心十年,都能被她动摇心境,激起胜负欲,她若不是妖女,还有谁会是妖女?为了天下之人不再受其害,他必须将杨薏带回无相门,以身饲虎,净去她一身的“妖气”。 在观复下定决心的同时,长安、万年两县的打擂也迎来了终局,最终有实力能与李统领争个先后的,也只有观复与闻郁二人,其余能进宫城的诸人,包括乌湄在内只能算作陪衬。 宫城比武当日,一干人等都在御前展示了本事,收到了皇宫贵胄的喝彩,也为自家门派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至于走到最后观复与闻郁,则在宫台上比剑,约定二人中的胜者,方有资格挑战禁军统领李承冀。 台上二人皆非池中物,只见观复一身白衣胜雪,头发束成了个高马尾,眉目俊朗,龙章凤姿,看起来要比之前年轻了好几岁。闻郁则着一袭利落红衫,剑眉星目,手负长剑,一时少年意气,狂意初现,引得台上贵女连连侧目。 师叔功力高深,闻郁早就想与他切磋一二,尽管知道是必输局,他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拱手作揖道:“师叔,请赐教!” 受了闻郁的礼,观复执剑还礼,本要思考如何对局,却不想闻郁已先下手为强了。 同出一门,观复与闻郁的套路都是一样的,然而闻郁到底是太年轻气盛了,竟想凭着快劲与巧劲求速胜,先手出招强逼观复防守,占一个先势。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是不错,不过闻郁再快再巧,观复也能靠经验与力量一一破解,很快反转了场上形势,化守为攻。 双方缠斗了几十回合,御座上的权贵们观之大呼过瘾,乌湄等江湖人也纷纷叫好。 “闻郁!再快一些!攻他左肩!”乌湄当然知道闻郁与观复同出一门,可她私心想要闻郁赢,遂一直在观察观复的破绽。 左肩上前几日的伤口还没好全,观复闪躲起来自然吃力些,不过应付闻郁还是绰绰有余。他到现在为止还未使出杀招,一来是想看看闻郁的本事,二来则是对今日的比武怀有疑心。 古话说“侠以武犯禁”,皇帝又不是傻子,怎会轻易放一群不怀好意的江湖人士入宫城比武?难道他是想关了城门瓮中捉鳖,一举除去威胁皇权的江湖势力,搅得武林一团乱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这么想着,观复慢下了手中的动作,突然发现周遭的禁军很是奇怪,表面看像尽忠职守护卫皇室子弟,其实更像要把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包围起来一网打尽。 权衡再三,观复不敢拿无相门的未来做赌注,终是卖了闻郁一个破绽,让他的剑尖划破自己的肩头,制造了一场伤口崩裂不敌对手的败局。 “我输了。”观复捂住染了血的肩头,面上不悲不喜,仿佛并不在意这场对决的胜负。 “师叔,你没事吧…”闻郁觉得自己胜之不武,第一个关心起了观复的伤势。 “无妨。”观复拍了拍闻郁的肩膀,“闻郁,待会速战速决,不必求胜。” 闻郁还想问个明白,“师叔,你为何故意输给我?” 观复却摇着头下台了,连句解释都没给闻郁,那些想法都是他的猜测,不好现在就说开打草惊蛇。 禁军大统领李承冀如约上台比武,他早看出闻郁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上,遂决意守住宫中禁军的荣耀,持一杆红缨枪就挑了过来。 闻郁一脸错愕地被迫迎战,挥剑格挡,与那李承冀陷入苦战。 见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御座上的皇帝也陷入了沉思,他在等一个结果,也在做一个决定。 御台观看之人,还有一人也很反常,那就是皇帝的妹妹,陵阳大长公主。透过闻郁张狂凌厉的剑招,大长公主忆起了昔日的故人玄曜,甚至淌下了两行清泪。 “皇兄,无论如何,请你饶恕这些江湖人的无礼……”大长公主不愿闻郁等人重蹈阿曜的覆辙,未等比试结束,就向皇帝求一个恩典。 玄曜就是当年无相门得罪禁庭之人,他因与陵阳大长公主有旧,被皇帝安了罪名投入天牢,虽得多方营救保下一条命,却也在流放之地孤苦死去。 陵阳大长公主金口一开,不远处的比试台上也出了结果,闻郁败下阵来,天下第一还属宫中禁军。 皇帝终是欠自己妹妹良多的,见比试结果已出,遂颔首答道:“朕不会同他们计较,皇妹安心吧。” 如此,武林大会彻底落下了帷幕,参与观斗的江湖人士无不全身而退,盛赞观复与闻郁的绝技。二人虽败犹荣,却在长安乃至全国都出了名。 很快,陵州无相门也重新出现在了江湖风云录上,一时风光无两,再没有旁的门派能与其争辉。 告示 杨六娘行事是雷厉风行的,说要帮裴肃解蛊就起了个大早,也不顾他还想温存片刻,强拉着人套了马车就直奔长安城而去。 她也有日子没回家了,不知爹娘兄嫂是否安好,三年了,她和离的风头总该过去了,是时候回家看看了。不过,现在最紧要的事还是帮阿肃解蛊,六娘分得清主次,也知道该去找谁,就是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观复。 “阿肃,可要到了?”他们是轻车快马,按道理早就该入城了,杨六娘没有掀开帘子,只敲了敲车厢问裴肃。 裴肃驱车并不求快,他本意不想六娘再度以身犯险,上回能将她救回纯属侥幸,再来一回他可没本事能赢观复。 杨六娘没听到裴肃的回答,又敲了两下,还无回复,终是掀开了车厢的帘子一看究竟,只见他们的车架刚入了延平门,再过两坊就要到西市了。 “阿肃,他们在看什么?”六娘注意到告示那里围了不少人。 专注驾车的裴肃,这才意识到六娘在唤自己,“想是陛下发了什么告示吧。” “停一下,扶我下去看看。”杨六娘也是好奇,远在京郊总听别人说陛下如何如何,今日她倒要亲眼看看当今陛下的诏令。 裴肃点头称好,将车架停在不碍人行路处,牵过六娘的手走到人群外围。 “哎哎,前面的,看到的说一声!可瞧见武林大会的结果了?”同样站在人群外围的问道。 听到是武林大会的消息,六娘脑海里全是观复的样子,料想以观大侠的本事,一举夺魁该是不在话下的。 “这告示上说了,禁军统领李承冀赢了终局。”站前头的人说道。 “那,那李统领赢了谁啊?”后头人又问,这也是六娘想知道的。 前面的人转头又答道:“好像是什么无相门,叫闻郁的!无相门是哪门哪派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闻郁吗?六娘很奇怪,闻郁居然能赢他师叔观复,难不成那回被阿肃刺伤,真的影响观大侠发挥了吗? 六娘还在思考些什么,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个女声问:“哎!那秋肃大侠呢?可有见到他的大名啊?” 这个女声倒是把大家都逗笑了,“哈哈哈!姑娘,秋肃大侠是话本子里的,哪真有这样人物啊?” 六娘也笑了,心说这些人根本不会想到,秋肃大侠本尊正站在他们面前呢。 裴肃是唯一没笑的,他黑着脸握紧了六娘的手,压低声音道:“六娘,我们该走了。” “阿肃,你不是也去打擂了吗?”六娘摇了摇裴肃的手,转头去看他不自然的神情。 “我...”裴肃摇摇头,一脸不悦地直言道:“我输给闻郁了,输了半招。” 杨六娘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来这闻少侠确实厉害啊。” 打趣完裴肃,杨六娘又想起自己的疑问,“等一下,阿肃,我还有事要问。” “听说无相门除了闻郁,还来了一位叫观复的侠士,麻烦站前头的,帮我看下他的名次。”六娘踮着脚问站在前头的人。 “观复?”前头的人查看了一下告示,回道:“他算是第三吧,我瞧这榜单上,他排在闻郁的下面,看来这无相门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杨姑娘,这般关心在下吗?” 观复老远就注意到了六娘,耐住心中的欲动,不动声色来到她身边,为的就是这一刻,他好牵起她的手。 “什么?”杨六娘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就被人死死握住了,偏头去看身边人,吓得差点没跪下来,“观…观大侠?你,你怎么在这?” 六娘为什么如此怕观复?因为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被囚之时被他摸两下都会流水,更别提自己有多少次被他干到腿软了。 “多日不见,你若不来,观某都打算去找你了。”听到杨薏提到自己,观复面上还是淡淡的,心里却早已乐得不能自已。 “放手!”裴肃将六娘往自己这扯了一把,对观复充满敌意。 “若我不放,你待如何?”观复也认真了起来,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杨六娘很是无奈,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与两个男子拉拉扯扯,实在有伤风化,而且这里人也太多了,实在不是他们干架的好地方。 “呃,不如你们都放开我,怎么样?”六娘挠了挠二人的手心,一个也没偏袒。 “不放!”说这句话的时候,二人倒是异口同声。 见有人把视线移到他们这,六娘忙对那些人回以一笑,挑起话头道:“欸,你们说写《秋风记》的千帆客先生,什么时候出新的话本子?” “这…对啊!千帆客先生的《秋风记》还没交待秋肃大侠的结局,他什么时候写完啊?” “我半个月就去书商那问了,说是快了,快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秋肃大侠不会被写死了吧!” “别瞎说,别瞎说!秋肃大侠那么厉害,一定是为民除害去了!” …… 成功转移了大家的视线,六娘使了好大劲,终于拉二人远离人群,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他们三个人并肩而行,就像一个“凹”字,不过观复那边还是要更高一点的。 “阿肃,观大侠,你们到底想怎样啊!”杨六娘的两边手腕都好疼,这两人分明是在拿她使气,“手劲一个比一个大,想把我的骨头都捏碎吗?” 听到六娘喊疼,二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先后放开了她的手。 杨六娘还是不敢看观复,偏头提起正事道:“观大侠,我们此番入京,确实是来找你的,还记得你我约定的事吗?” “我记得。”观复言简意赅道。 “与你,咳咳…合练《洞玄经》之前,我曾提过三个要求,如今我希望,你能向我兑现第三个…”说起合练一事,六娘还有些难以启齿。 观复却没等六娘说出要求,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可以,但是你必须与我继续合练。” “六娘,不可!你怎么能再与他…”裴肃急着反对,整个人挡在观复面前,摆出与他势不两立的样子。 观复还记得面前这人上回把杨薏带走的事,伸手就要试一试他,“阁下何故阻拦?” 裴肃也出手拆招,对他动了杀意,“裴某还未曾讨教过观大侠的高招。” “上回一战,胜负未分,今日来战否?”观复对上回的事还耿耿于怀,竟一反常态主动邀战。 “奉陪到底!”话都说到这了,裴肃也没理由再拒绝了。 杨六娘静静看着二人飞檐走壁,一言不合就要开打,这回,真是不想引人注目都难了。 毒发 裴肃与观复飞到了一处高地,摩拳擦掌的,似乎都想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街上的百姓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纷纷抬头望去,挑着担的都差点撞到了骑马的,实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哎!你们,你们快下来啊!”杨六娘大声吼了一句,却实在毫无功用,那两人根本不听她的。 按照江湖惯例,拔剑之前都是要自报家门的,观复立在檐角,披散下来的头发因风而起,身材高大挺拔,双手抱臂道:“在下,无相门观复,敢问阁下大名?” 立在观复对面的裴肃,一身黑色短衣,头发高高束在头顶,负手而立道:“在下裴肃,无门无派,观大侠请指教!” 说罢,二人亮出武器,于屋顶上短兵相接,攻守相持,斗得不可开交。 杨六娘在下面看得头大,这瓦片一茬一茬掉下来,她该赔人家多少钱啊? “精彩,实在是精彩!”看热闹的百姓拍手喝彩。 懂些武艺的内行人士则品评起来,“这黑衣侠士的刀法真狠厉,刀刀攻人要害,不过这白衣侠客也不简单,剑势看似无攻,却能以守为攻,啧啧,真是妙哉!” “这位侠士,你能告诉我谁会赢吗?”杨六娘只知道那两人在一处缠斗,根本看不懂他们的对决。 “唉,这不好说,但我觉得吧,那白衣侠客似乎有所隐藏,大约还有后招吧。”内行人士忽然觉白衣侠客有些眼熟,好像在打擂时见过。 杨六娘急得在原地踱步,阿肃本身就中了蛊毒,打不赢观复也很正常,可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裴肃果然不敌起来,举刀强撑着抵抗,偏偏身体也突然有异,心口如被万虫噬咬,疼得他差点站不稳摔下去。 “你怎么了?”观复的剑尖,没有像上回那样破开裴肃的皮肉,而是停在了半空。 裴肃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用刀支撑自己的身体,面上实在好看不起来,“呃……” 见对手身体不适,观复收剑归鞘,跨过瓦片前来查看情况,“你,如何了?” “蛊…蛊毒……”身上的蛊毒发作了,裴肃皱着眉忍受,一点没有缓解的办法。 下边的杨六娘也看出不对,急得恨不得自己爬上去,“阿肃!你怎么样?” “别动,我先帮你封住内力。”观复伸手按住了裴肃胸口的穴道,注意到他手腕上黑色凸起的经脉,原来这就是闻郁所说的蛊毒。 “她很关心你。”观复的余光扫过下边如热锅上蚂蚁的六娘,心中有些不平。 裴肃不知观复打的什么主意,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你不要为难她。” “下去再说。”语毕,观复带着裴肃飞了下去,结束了这场有开始没结局的打斗。 见二人落地,杨六娘忙走到跟前,扶着裴肃为他擦汗,“阿肃,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 观复只觉六娘搭在裴肃身上的手刺眼,冷言冷语道:“他蛊毒发作了。” “观大侠,我求你帮他解了这蛊吧,我们入京找你就是为了这个!”六娘心疼裴肃,不再兜圈子,直接求人。 “我不会。”观复摇头,“封住他内力,只能暂缓蛊毒发作,还得去找给他下蛊之人。” 裴肃只见过那苗疆女子一面,到底不识得她的身份,靠在六娘身上耳语:“六娘,是个苗疆女子,不是他…你,你不要求他,我,我能…忍下来的……” “不行,阿肃,你会疼死的。”六娘看着裴肃手腕上可怕的形状,忙扶他走动起来,“就算是把这长安翻了天了,我,我也要帮你找到她!” 见二人如此亲近,观复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一点忙帮不上,一句话插不进。 “杨薏……”观复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安慰她,只唤着她的名讳,试图告诉他们自己还在这里。 “观大侠,我们有事要走了,告辞!”既然观复不会解蛊,六娘也不强求,扶着裴肃转身就走,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阿肃的身子,旁的事都放一边不管了。 “等等!”观复跟了上去,“我师侄闻郁认识那苗疆女子。” “咳咳,原来,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都到这时候了,裴肃还不忘混肴六娘的视听,给观复扣一顶大帽子。 观复斜眼看了裴肃,并不急着撇清关系,反而拉起六娘的手,十分真诚地说:“我带你们去找他。” “好,观大侠只管带路吧,现在可真是十万火急了。”六娘没有甩开观复的手,任由他拉着向前。 圈住六娘手腕的手,往下与她十指交缠,观复又握紧了一些,这回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放了。 药引 自打陛下发布了诏令,闻郁就成了长安城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怎么他这个第二就出名了呢?因为他年轻啊。李统领那是身经百战的中年人了,闻郁这一十六岁的少年侠士横空出世,就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到底是配得上一句“英雄出少年”的。 闻郁少年得志,虽傲气张扬,却也没有狂妄放纵,拒绝了一干权贵的邀请,听师叔的话窝在官驿,静待离京的时机。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无聊,因为光一个乌湄就够他头疼的了,哪里有功夫去应付满京的权贵呢? “宫城你进去了,武林大会你也看了,到底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闻郁每日见到乌湄的第一句话,大抵多是如此。 乌湄歪头一笑,满头的银饰泠泠作响,“怎么,没事就不能跟着你吗?好歹,我也算你的朋友了吧?” 习武之人,五感自比常人敏锐些,闻郁每每都被这银饰的声音吵得头疼,“是,你是帮了我一个小忙,但我也履约带你去宫里了,这还不算两清吗?再说了,不日我就要和师叔返回陵州了,你总不会还要跟着吧?” “有何不可呢?”乌湄起先就觉得闻郁生得好看,如今见了他在宫中大战李承冀的风姿,愈发觉得他顺眼了。 见乌湄越凑越近,闻郁举起长剑横在身前,他不打女人不代表他不会反抗,“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动手了!” 突然间,客房的门被大力推开了,观复表情复杂地看着师侄与那苗疆女子纠缠在一起,“闻郁,你在做什么?” “师叔!”闻郁如蒙大赦,一把推开欺身而上的乌湄。 “我道是谁这么没礼貌,原来是观大侠。”乌湄败下阵来,心道自己还差一点就成功了。没错,她打算给闻郁下蛊,这么有趣的人,她当然要下蛊带回苗疆去。 观复不喜乌湄,也不愿师侄与她有牵扯,但解蛊一事还得劳她出手,遂拉了六娘和裴肃进来,“先救人,给他解蛊。” “竟能捱到现在?”乌湄见裴肃蛊毒发作,终于想起这是自己之前种下的因,“呵,过来让我瞧瞧。” 裴肃认出这女子,捂着胸口有些抵触,“她…是她……”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六娘…不要过去……”裴肃摇摇头,不愿让六娘以身犯险。 乌湄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笑他:“哼,爱来不爱,疼死的可不是我!” “你真的能帮阿肃解蛊?”六娘忙甩开观复的手,将信将疑地问乌湄。 观复望着那只空落落的手,很不满六娘听信裴肃的片面之词,他无相门与那苗疆女子根本毫无关联,非要说有关联,那也是闻郁惹上的人家。 “信不信由你,这蛊虫噬心之痛,可不是说着玩的!”乌湄摸了摸腰间的布袋,“我的蛊虫,可是吃下百种毒虫毒药炼成的宝贝,哈哈哈,看他还能捱到几时?” “师叔,你不要管他们的闲事了,有些人,自作孽不可活!”闻郁对六娘一伙人还是心存芥蒂,对着他们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闭嘴,闻郁!”观复已经弄不清闻郁是哪头的了,“你跟她倒成一伙的了吗?” “我…我哪头的都不是!”闻郁也烦乌湄,忙离她远远的,跑到观复跟前,“师叔,我从未背叛过师门,我们赶紧回陵州吧!师父该想我们了!” “喂!到底解不解蛊啊?”乌湄也弄不清楚状况了,叉着腰看向站在门口的四人道。 此时,裴肃已经冲开了穴道,用手捂着心口,疼得都快站立不住了,连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解,解解解!”杨六娘见裴肃如此痛苦,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姑娘,你快过来看看他!” “好,给我瞧瞧!”乌湄是第一回给中原人下蛊,以往都拿苗疆药人做试验,如今看到裴肃的手腕上的黑色经脉,还是很新鲜的。 “依我看,蛊虫在他体内好得很,恐怕不久就能进入心脉和丹田了!”乌湄猜想此人定是多次动用了内力,不然她的蛊毒才不会这么快发作呢。 “不,阿肃不能有事!姑娘,你快帮他解蛊吧!我求求你了!”杨六娘再一次拉下面子求人,裴肃是为了救她才中蛊的,她怎么也要负起责来治好他。 “办法呢…也不是没有,这位姐姐如此紧张他,想必是爱他入骨吧?”对于有情之人,乌湄向来是高看几分的,这回也是一样,“不如替他分担一半吧?这样一来,疼的就是两个人了,倒也不是那么难忍受。” “不可!”在这件事上,裴肃与观复倒是异口同声,达成了一致。 “有意思!观大侠怎么也这般紧张?”这三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乌湄干脆大胆猜测:“难不成…你也钟情于这位姐姐吗?” 闻郁才不信师叔这般超然世外的人物会钟情于杨六娘这个妖女,急忙反驳道:“胡说八道!师叔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观复果然神色有异,为了掩饰自己的情愫,他又把矛头转回裴肃身上:“可还有别的办法解蛊?” 没想到光风霁月的观复先生竟会钟情于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乌湄可算是开了眼界了,捂嘴笑个不停,心道闻郁会不会走他师叔的老路呢? “你快说啊,阿肃快受不住了!”杨六娘急得都快掉眼泪了,现在谁喜欢她都不要紧,只要能帮裴肃解蛊就好。 “还有一法,用药引把蛊虫勾出来!”乌湄从未试过这种法子,摇头道:“不过呢,此人阳气甚重,若要勾出蛊虫,只怕得用至阳之血……” “用我的血!”至阳之人,观复没破元阳前,或许还能称得上,现下采补了六娘的阴气,倒是不好说了。 “观大侠倒是大义凛然,竟肯为一个不敌不友之人献身!”乌湄拍手称快,按了一下他的手腕,点头道:“是你的话,或可一试!” “师叔!何必为他们白费心血!”闻郁按住观复的手,不愿让他接近乌湄那般危险的女子。 乌湄也不强人所难,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不肯的话,那就只能让这位姐姐把蛊虫渡到自己身上了,姐姐啊,要交合才可以呢!” 六娘吸了一口气,似乎接受了解蛊的办法,扶起几乎在地上打滚的裴肃,为他擦了擦汗道:“阿肃,我这就来救你。” “杨薏,你不必如此。”观复推开闻郁,伸出手腕道,“我意已决,取血吧。” 竟取自己的血去救情敌,乌湄还是第一回瞧见这么大度的人,真要为观复倾倒了,“好,观大侠爽快,我这就取血解蛊。” 欲毒 “不必,我自己来。”宝剑出鞘,观复就要割开自己的胳膊取血。 闻郁赶忙阻止他,“师叔,不可!复观剑自打开刃以来,就没有饮过主人的血。” 观复的这把剑,名为复观,是他入门之时师父玄倾相赠,至于是先有观复,还是先有复观,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有何不可?”古之侠者,尝以身祭剑,观复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大不了的。 “哎哟,还是我来吧,取一点血也要这么麻烦?”乌湄掏出怀中匕首,那是一把镶嵌有绿松石的银匕。 观复没有多做怀疑,收起佩剑,又将胳膊递给乌湄,“取吧。” 裴肃已经疼晕了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六娘不断拿帕子为他擦汗,不敢乱翻动他的身体。 “把他的手腕亮出来。”乌湄这话,是说给六娘听的,她要将裴肃体内的蛊虫从手腕引出来。 “好。”杨六娘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翻开裴肃的袖子,将那可怕的黑色经脉亮与众人看。 乌湄又将观复的手腕凑到裴肃旁边,取匕首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让他的血液滴到裴肃的手腕上。 嗅到至阳之血的蛊虫,果然聚集到裴肃的黑色经脉里,让他的手腕肿了起来。 “果然是至阳之血,看来可行。”乌湄如获至宝,看着观复的眼睛都快发光了,中原果然是个好地方,奇人异士遍地走,一抓一大把。 不多时,蛊虫冲破经脉而出,破开裴肃的手腕,饱尝观复鲜血的滋味。 “行了,之后就与我师叔无关了吧。”闻郁看到乌湄的眼神,就觉得古古怪怪,赶忙拉观复起来,“师叔,快给包上,千万别伤到手筋了。” 乌湄抓回了蛊虫,又给裴肃放了些血,才对眉头紧锁的六娘道:“如此便解了。” “他怎么还不醒?”杨六娘拿手帕给裴肃包好,见他还在昏迷又问道。 “他才动用了内力,要醒还得过会,且等着吧。”乌湄还好心解释一下,“扶他去榻上吧。” 六娘现在对乌湄的话,是无有不从的,忙扶着裴肃起身,也不顾抬得有多艰难。 “喂!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你们自说自话也该有个限度!”闻郁一边拉着观复同他们划清界限,一边又不满地抱住了胳膊。 “先欠着,先欠着!房费我改日还你。”杨六娘斤斤计较惯了,也知道占人便宜是自己理亏。 乌湄擦拭了一下匕首上的鲜血,真恨不得再取些拿来制毒。 “闻少侠,我劝你还是关心一下你师叔吧!”乌湄决定虚张声势,吓他们一吓。 “什么意思?”闻郁一拍桌子,紧张地去看观复的手腕,“你做了什么?是那匕首?” 既然闻郁都把戏给铺下了,乌湄自然接下来继续演,她狡黠一笑,“呵,没错,我这匕首早淬了毒了。” “岂有此理,快把解药交出来!难怪要用自己的匕首,果然有问题!”闻郁护住自己师叔,拔剑抵在乌湄胸口,“不想死就快拿出来!” “师叔你怎么样?”闻郁一边与乌湄对峙,一边侧头去问师叔的情况。 “我……”观复其实没感觉有什么,望着伤口陷入了沉思,他真的中毒了吗? 乌湄煞有其事地继续编道:“你杀了我也不会有解药的!这匕首上淬的是欲毒,平时不会发作,只有妄动欲念之时,才会失去神智,变作野兽哇!” “哈哈哈,观大侠既是无欲无念之人,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见观复神色不变,乌湄心说还要激他一激,这出戏是越来越精彩了。 闻郁的剑尖刺进了乌湄的衣领,他实在不信这苗疆女子的鬼话,“少废话,解药快交出来!” “呵,杀了我,观大侠就会没事吗?”乌湄毫不怯场,在赌闻郁不会杀她。 另一边的六娘,看不懂他们的江湖恩怨,握住裴肃的手,坐床头护着人,生怕被波及到。 “闻郁,我真的没感觉,你别再上了她的套…”除了有些口干舌燥,观复还真没什么异常,就算真中了什么欲毒,他也有把握能压制住,毕竟之前与六娘交合都能忍着练完才射,如何会妄动欲念呢? “哼,你再刺深一寸,我也还是那句话,没有解药!”乌湄握住了闻郁的剑身,将鲜血染了上去,“闻郁,你的剑染上了我的血,你的人也迟早会是我的!” “你……”见乌湄这疯魔的模样,闻郁既嫌弃又害怕,强行收回了剑,心想师叔要是有什么事,他可没法向师父交代了。 杨六娘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个苗疆女子年纪不大,心思却阴沉狠毒,观复与闻郁都拿此人没办法,她和阿肃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妙。 观复定了定神,喝下一杯桌上的茶水,拍了拍闻郁的肩道:“闻郁,我无事,快离她远些!” 闻郁满腹狐疑,却还是听了师叔的话,两眼直盯着乌湄的下一步动作。 乌湄只觉好笑,观复喝下的茶水,分明掺了她刚给闻郁下的春药,看来今日观大侠这欲毒不发作也要发作了。 “哼!你们好自为之吧!”乌湄见他们摆出送客的架势,也不再强留,只是走前对六娘勾起了唇角,“姐姐,我也劝你一句,还是离他们远点为好!” 杨六娘不解其意,仍然保持母鸡护崽的姿势,敌众我寡,面前几个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见乌湄终于离去,观复与闻郁都松了一口气。 观复依然觉得口干舌燥,倒了好几杯水喝下,依然没有缓解,下腹燥热起来,还觉得屋内闷热不已,“闻郁,开开窗吧。” “好,师叔你等着。”闻郁并未察觉观复有异,还将茶水都倒与他喝。 乌湄其实没有走远,她倒想看看,等观复的“欲毒”发作,他会否向六娘出手,这清冷的出世之人,一旦有了淫欲,与常人又有何异呢? 贴贴 一壶茶都喝完了,观复也没觉得有多解渴,反而面上泛起潮红,连穿戴齐整的衣服都觉得束手束脚了。 “师叔,你真的没事吗?”就连向来粗心的闻郁也觉察到不对,伸手触了触观复的脸颊,“怎么突然这么烫?” 余光落在榻边照看裴肃的六娘身上,观复更觉心中无名之火升起,扯开衣襟也毫无缓解。 “有些热…”观复不敢再去看六娘,闭上眼默念清心咒,浑身的血液就像要沸腾一般,真是欲毒发作了吗? “师叔!我就说不该放那妖女走,这是发作了吗?可怎么办?”闻郁在原地踱步,看着观复的异样直发愁。 听到观复毒发,六娘有些愧疚,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她和阿肃现在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等人醒了必须立刻转移阵地。 “让我静静…”观复晃了晃有些晕乎的头,六娘的音容浮现在面前,怎么也挥散不去,“闻郁,扶我回自己屋里吧,咳…我要,要打坐用内力把毒逼出来……” “好,师叔!你先回自己屋里等着,我这就去把那个该死的乌湄带回来!”闻郁见观复虽面色有异,却还能支撑住,发誓一定要把罪魁祸首抓回来。 扶了人回隔壁屋里,闻郁也没有忘记自己屋里的两个不速之客,“杨薏,我师叔是为了你的人才中毒的,他要是有个好歹,你们也别想好过!” 六娘强打精神,咬了咬唇瓣,对闻郁说道:“你放心,我会看好他的!这是我们欠他的…” “好,我去去就回。”闻郁换手拿剑,大力关门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肃迟迟不醒,六娘却听到了隔壁房里不小的动静。她觉得很奇怪,观复打坐向来是一言不发的,怎么自己好像听见了打烂东西的声音? “阿肃,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他。”六娘抚平了裴肃微蹙的眉头,打算去隔壁瞧个究竟。 杨六娘放轻脚步来到观复屋外,一脸试探地敲门道:“观大侠,你,没事吧?” “没…咳,没事!”观复屋里桌上的茶杯又给他打烂一只,原还想用内力压下欲毒,却不想竟完全控制不住。 听到六娘的声音,观复脑内的绮念又起,双脚不由自主动了起来,只想离她再近一些,哪怕一步也好。 一步一步又一步,观复走到了门前,临到要开门的时候,仅有的神志告诉自己不可以,于是矛盾的他干脆背靠着门坐了下来,这是离她最近但不会伤到她的距离。 “真的没事吗?”六娘听到门后有动静,几欲开门看他。 “别,别进来!我…真的没事!”观复靠在门上蹭了蹭,胯下的巨物已经完全苏醒了,他当然也知道,现在不是练《洞玄经》的好时候,所以坚决不给六娘开门。 衣襟已经被手抓烂了,观复喘着粗气盼六娘离去,再同他多说一句,他都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他是清心寡欲的出世之人,从来行得正坐得端吗?观复心里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那是被“欲毒”放大的私心,是他最羞于启齿的情愫。 承认吧,你早就对六娘动了绮念,什么练功都是假的,你就是想和她交缠,与她合二为一!不仅是之前想,现在也想!想要一遍遍进入她的身体,填满花径,肏进宫口,全部射进去,不是吗? 尽管捂住了耳朵,观复听到的声音还是那么大,体内的欲望像一只猛兽,正在吞噬他为数不多的人性。 “观大侠,让我看一眼吧!”杨六娘一想到闻郁的狠话,还是不放心地打开了门。 殊不知,门一打开,观复的欲望也像脱笼的野兽一般被无限放大,他眼中的道心已经泯灭了。 杨六娘只记得看到一双红红的眼睛,接着就被整个压到了门上,陷入一个喘不过气的拥抱。 “都已经让你走了…”观复把身体的重量都交给六娘,缠得又紧又牢,连两腿都恨不得挂她身上。 “唔…”六娘不知所措,完全推不开身上的铜墙铁壁,像一只被巨蟒缠住的小鸟,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仅仅是拥抱,已经解不了欲火了,观复低下头去蹭对他而言娇小的六娘,将气息都喷到她的耳畔,如发情的猫儿标记领地一般,给她染上自己的味道。 “我,我控住不了自己了…”观复亲着六娘的耳廓,一遍遍复述这句话,直到她的耳朵红得可以滴血都没有停下。 “不,不要这样!观复,哈啊…你不能这么对我!”杨六娘直呼其名,察觉到他的危险,却无力挣脱他的怀抱。 “对不起…”话毕,观复抱着人一路又亲又摸,蹭到桌案上,又靠到窗边,最后来到了床上。 不远处的屋檐上,乌湄正瞧着官驿里的这场好戏,就连闻郁突然挥剑抵住她咽喉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跟我回去,为我师叔解毒!”闻郁开门见山,不再同她废话。 “都说没有解药了,你怎么偏不信呢?”乌湄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要说解毒,呵呵,你师叔此刻,恐怕正在解吧?” “什么意思?”闻郁不解其意。 乌湄指了指官驿二楼第一间的窗户,“没看到那扇窗后面交迭的人影吗?你师叔恐怕要得偿所愿了,唉,我真心疼那位姐姐…对了,你师叔刚喝了几杯茶啊?” “师叔口渴,一壶都喝了。”闻郁还是不懂,师叔和那杨薏在屋里做什么,像是打架又没那么大的响动。 “一壶?”乌湄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下的是烈性春药,普通人一杯就得难受一晚上,喝一壶下去怕是得泄几日几夜的火了,再说观复的身体还那么强壮,那个姐姐真能吃得消吗? “怎么回事?茶也有问题?”闻郁后知后觉,根本不知乌湄嘴里有哪句话是可信的。 “唉,恐怕有一阵子,你师叔都离不了那位姐姐了…”乌湄摇摇头,继续看那屋里床上打架,“也算是我的功德了,撮合一对鸳鸯,你小子该谢谢我了!” “什么鬼?我师叔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杨薏?”在闻郁心里,观复一直就是个不动如山的人,他怎么可能动情? “要和我打赌吗?”乌湄只觉自己胜券在握,趁闻郁分神,将脖子挪了挪,离剑刃远了几分。 强制(h)s?xiaòs?u℃ò? “要是我赢了,你就跟我去一趟苗疆怎么样?”乌湄坐在屋檐上,翘起了二郎腿,一脸稳操胜券的样子。 “我不赌。”闻郁才不上她当,“先给我解药!” “你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乌湄没想到闻郁这么轴,干脆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的匕首上根本没有毒!你师叔会变成那样,是因为喝了你的茶。” “什么?我的茶有问题?”闻郁垂下剑,“不对,这是官驿,我前几日喝了都没问题。是你,是你下了东西!” 乌湄向闻郁歪了歪头,“一点催情药罢了,我怎么知道你师叔会喝?”本文首发站:?цyцshцwц.χ yΖ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 “那他现在…”闻郁总算知道师叔在做什么了,他们不是在床上打架,而是在… 乌湄突然站了起来,拍了拍闻郁的肩,“你放心,这药效散了,人就没事了,顶多那位姐姐多受着罪…你师叔看着也不像个怜香惜玉的,我估计屋里啊,啧啧,真是灾难了……” “别碰我!”闻郁肩头一转,立马离乌湄一丈远,这妖女满口谎话,搞不好连手上都有毒粉。 屋檐上的闻郁火气不小,屋檐下的观复就更是火力全开了,压下六娘所有的反抗,正埋头在她颈窝啃咬。 “杨薏…”观复火热的身躯,贴紧六娘才稍有缓解,压得她四肢无法动弹。 “观复,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哈,我…我要你停下,唔,停下啊!”六娘闪躲着他的吻,只求能多说几句话,让他清醒过来。 舔了舔六娘颈上的动脉,观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摆正她的脸,把嘴贴在她的唇上说话,“杨薏,我不欠你什么了,你要救的人,我已经为你救下了,如今该轮到你来报答我了,还记得之前一起练的功吗?” “洞玄经?”六娘一开口,就碰到了观复的嘴唇。 观复很满意六娘的主动,舔着她的下唇挑开牙关,“练什么功?呵,杨薏,我现在只想肏你,肏得你下不了床…” “唔,唔唔…”六娘的话语都被观复吞了下去,气息也全被他卷走了。 观复完全被欲望控制了,疯狂攫取六娘口中的津液,扫过她每一颗贝齿,吸得她舌根直发麻。 “舌头,伸出来…”两指撑开六娘的嘴,观复不许她有任何的退缩。 几近窒息的缠吻过后,六娘的双眸蒙上一层迷雾,听话地吐出半截舌头,与他的勾连在一起,涎液也全被他吃了下去。 观复的手也没有闲着,迫不及待划过山丘花丛,撕开她的亵裤,直奔桃源蜜洞而去。 对她的身体,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探入花唇逗引那敏感的花蒂,指甲盖一下下擦过穴口,却三过家门而不入。 “不要,不要碰那里…”六娘并非黄花大闺女,但也不愿被强迫动情,甬道还干涩得很,只是花蒂被揉搓得凸起,花壶的蜜水似乎就要泌出来了。 许是忍得太过艰难,观复头上青筋暴起,手指也胡乱探进花穴搅弄了起来,胯下欲龙则蹭着六娘的大腿,几欲入洞寻欢。 “杨薏,忍一下…”话音未落,观复高举六娘的脚踝,扶着欲龙就刺了进去。 杨六娘之前就很难全部吞下他的阳物,如今穴里的蜜液不多,更是疼得叫了起来,“啊!” 插进去半截还不够,观复继续向深处挺进,艰难地撑开了甬道里的褶皱,撞上宫口,只要他想,还可以更进一步。 “好疼啊,出来,快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疼,六娘的眼泪横着淌进发间,没有得到观复任何的怜惜。 光是插进去就那么疼,动起来就更疼,六娘也想放松让自己好受一些,却无论如何都泌不出更多的蜜液。 观复没有再说话,挺腰动了起来,撕开六娘的上衣,去咬六娘圆润的肩头,被夹得狠了就使力留下一个牙印,一点不让她好过。 十几个回合下来,杨六娘都快被撞得找不着北了,好在她终于泄了一回,巨龙入洞也没那么疼了, 整间屋子里,除了女人带了哭腔的呻吟声,就只剩下了床架的摇动声,与性器摩擦的“啪啪”声。 欲渴没有半点缓解,观复倾身含住六娘胸前的雪峰,撕咬乳尖,拉扯乳肉,几乎要把雪峰吞噬。 “呜哇,你到底…还要做到什么时候?”六娘实在吃不消了,观复的架势分明要与她不死不休。 “欲毒解了,就放你。”观复言简意赅,就是想靠她给自己解毒,说完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击,龟头都试探着向宫口进发了。 攻守易形(h) 六娘的不配合,激起了观复更深的欲望,他那双握剑的手,一把掐住她腰上的软肉,毫无章法地抽插起来。 龟头向着胞宫口探进,好多回都戳到了那个小口,却终归还是没能入得进去。 “啊啊!哪里不可以,进不去的…”杨六娘许久没有经历这么激烈的性事了,狠心抓了观复一把,在他背上留了几道血痕。 观复却笑了,那地方他去过,如何会进不去?如今是她不放自己进去,就别怪他硬闯了。 “我说,进得去。”话音未落,观复搓了几把充血立起得花蒂,毫不怜惜被撑得有些泛白得穴口,硬将阳物根部贴上去,顶着深处的宫口肏进去。 “要…要死了…”软烂湿红的花穴再无抵抗之力,由着观复长驱直入,龟头瞬间卡进了宫口,六娘欲哭无泪,酥了身子任他予取予夺。 以往到了这种程度,观复都是要泄了,六娘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却不想那阳物还在胀大,自己甚至能感受到他棒身的青筋,正一遍遍擦过穴里的媚肉。 不够尽兴的观复退出了一些,随即又记起《洞玄经》上的深浅法则,一遍又一遍地在穴口浅插,再突然入到宫口去磨龟头。 腰臀被抬到他的大腿上,杨六娘像一叶小舟,在欲海浮浮沉沉,时而爽利浮出水面,时而酥麻沉沦不起。 六娘的小腹鼓鼓,显出了观复阳物的形状,这狰狞的巨物还在她身体里挺动,龟头边缘磨擦着宫口,一次次将她下身顶起。 “啊……”身上这人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六娘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心道今日真要死在他身上了,她泄了该有三回了,他竟还不射出来。 欲毒之猛,侵蚀了观复所有的神智,他本想倾身用吻去安抚六娘,谁料这腰一动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一抽一插间,观复抬起她一条腿咬了一口,看着肌肤上红印,他反而更不知餍足,肆无忌惮地律动着,满脑子都是“肏穿她”。 “放过,放过我吧,观复…观大侠,我…我什么都答应你……”身体就要到达极限了,六娘用指甲掐着观复坚实的胳膊,求他停下。 本欲冲刺的观复停了下来,将昂扬埋在深处碾磨,他还是泄不出来,怎么都不行。 “帮我,泄出来。”凑近咬了一口六娘的耳朵尖,观复喘息粗气命令她道。 原来之前练功,观复都有所收敛,六娘红着眼睛瞧他这幅被欲毒控制的模样,心道观大侠也不过一凡人,失控之后枉称侠义,作践起她来真是毫不留情。 “让我,在上面…”与其被他弄得无所适从,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杨六娘决意攻守易形,推搡观复的胸膛道。 观复下腹憋着一股火,如何都不肯让,他拉住六娘的手,一把将人抱起,让她和自己面对面坐着。 六娘被迫盘住他腰坐在阳物上,气愤地咬住了他的颈侧,磨牙吮血也在所不惜。 “轻点咬。”观复吃痛,用手托住六娘的臀肉,向上顶弄起来。 波翻浪涌,六娘的胸乳在观复的胸膛上不停摆动,一下又一下擦过他的乳头,搔得他心痒难耐,直想把这双乳球压下去。 “你也会痛吗?”六娘苦笑一声,手指嵌进他的皮肉,咬住他的肩膀,想让他更清醒一些。 疼痛可以让人清醒,也可以让人产生快感,观复从来就是个苦修者,对他而言,六娘的啃咬不仅没有伤害到他,还在无意中打开了某种情绪的宣泄口。 肩头留下了好几个牙印,观复痛吗?他还不够痛。 硬挺的阳物猛凿汁水丰沛的秘洞,观复五指分开揉捏六娘白嫩的臀肉,终于感到快意占了上风。 解开欲毒的关键,可能就在这里。 “继续…”观复伸手搂住六娘的头。 “什么?”杨六娘不明所以,还当咬他起了效用。 天旋地转的,六娘又被观复抱住倒在床褥间,她勉强撑起身子,终于换成了女在上男在下的姿势。 “咬我…”观复的眼神还不清明,不过他停下了腰腹的挺动,伸手去抚摸六娘的嘴唇,明显是在示弱了,“帮我,泄出来…” 杨六娘向来睚眦必报,说咬就咬,两手抓住他的手腕,伸出利齿咬住手指。 她明明泪流满面,却向身下人扯出一个微笑来,舔了舔自己刚刚咬过的地方道:“是这样吗?” 这点当然是不够的,六娘没等观复给她反应,顺着他的手指往下舔薄茧,然后咬住手掌不让他握拳,“清醒些了吗?” 六娘顾上不顾下,观复虽手上疼痛,却还是被欲望牵制,挺腰将龟头送进了宫口,肏得她差点直不起腰。 “哈啊…看来,看来还没有……”六娘无力地趴在观复身上,生出了更多报复的念头。 拉扯(h) 观复既要她咬,六娘自然不会嘴下留情,堵上他的嘴直接含住唇珠,接着又一口咬住他下唇,任由血腥味在唇舌间晕开,迟迟没有松嘴。 每次都要一插到底肏进宫口,当她是什么泄欲的物件吗? 杨六娘记着这仇,用手掌撑着他的胸膛起身,狠抓了一把厚实的胸肌,“你在紧张些什么?还这么硬?” 观复舔了舔嘴边的涎液,嘴里的铁锈味还没消散,不明白六娘对他的胸口为何如此在意,“还是不行,我射不出来…”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观复总能以最平常的语言,激起六娘最大的斗志。 感受到观复的胸肌在她手里渐渐变软,六娘起了坏心捻住他的乳头,使力又搓又转,非要他像自己一样高高凸起。 “咳…”观复果然起了反应,咽了口唾沫制住她的手。 六娘以退为进,松开他的胸肌,改用腿心发力,排异一般夹紧花穴,又伸手去揉他的卵蛋,非要让他长个教训。 穴里的媚肉像突然活过来一样纠缠着肉棒,观复皱着眉挺动,却不想连囊袋都被她拿捏了,痛感包裹着快意一路传到尾椎骨。 “你…”观复突然很想束手就擒,欲毒稍有缓解,欲龙就有了射意。 花心的蜜汁还在泌出,六娘整人不成,自己反而又要泄了,脱力一般倒在观复身上,愤愤然咬住了他的喉结。 “都怪你…为什么总是我?”没错,最初是她主动的,可后头那些交缠却都是他在主导,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又一股暖流淋到了肉棒上,观复伸手搂住了六娘,堵住她还要说话的嘴,下身挺动冲刺起来,他很快就要射了。 “呜呜,慢…慢些……”六娘寻着机会躲过了他的吻,掐着他的胸肌咬上去。 身下之人还在冲刺,六娘颤着腰肢骑在他身上,“观复,你…你是无情之人,何以要与我纠缠?此番,此番我为你解毒…之后,之后便两清…两清了吧!” 不知欲毒是否消解,观复一股脑射出所有的精水,缓缓从宫口退出来,留下半截卡在穴里,只觉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啊啊啊!”六娘仰头倒在观复的腿上,白色的浓精顺着二人交合处淌了下来,有一些甚至还沾在了耻毛上,实在太过淫糜。 身上有不少六娘弄出的印记,观复一一抚过,忽然生出了本不该有的心思,若这些印记不会消散,是不是代表她不会离他而去? “我不想两清。”动用内力将余毒压制下去,观复抽出了泡在淫水里的阳物,眼下他已恢复了神志,自然不能再纵容私欲上头。 “为什么?”杨六娘摊平身体躺在床上,早就没有了所谓的羞耻心,反正自己从头到脚都给他看过了。 观复却不敢看她,六娘白皙的身子微微泛红,即便瘫软如一池春水,也足以令他再次动情。 “咳咳,欲毒暂时被我压制下去了,难保会再发作……”观复第一次为了留住一个人,说谎了。 “凭什么?”六娘还当他有别的理由,原来又是这个,之前是练功,现在是解毒,在他眼里,她始终摆脱不了一个工具的身份。 “我不要了…”六娘翻身躺进床榻里侧,“只要是能和你交合的女子,都可以吧,何必是我呢?” 关键时候,观复的舌头又打结了,他还不理解自己对六娘的情感,只是很确定自己不想她走,“这不一样。” 六娘拍走他伸过来的手,“观大侠,我不愿意,你听到了吗?我不愿意。” “我只想好好开自己的万春客栈,不想多同你们这些江湖人来往了。”杨六娘确实有着这样朴素的愿望,就算穷一点苦一点,至少没有生命之忧啊。 听到这些,观复突然觉得纵使自己武功高强,也不能抓住她分毫,“杨薏,不要赶我走…” 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观复轻柔地摩挲起来,像现在一样,能感知到她的存在,他真的好开心。 “不会再强迫你了。”观复亲了亲她的手背,“那些事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不要赶我走。” 手腕收不回来,六娘便咬着唇不去应他,这人好好的大侠不做,赖上她做什么? 屋内二人拉扯之际,外头也热闹得很。 乌湄再次尝试给闻郁下蛊,不想又被他识破了,二人在房檐上打了起来,一时引来了不少百姓驻足观看。 “闻少侠,你这把剑真是锋利,可否告知我它的名字啊?”乌湄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脸颊却还是被划了一道。 闻郁本不想和乌湄多废话,话到嘴边却还是说出了口,“轻吕。” “轻吕剑?哈哈哈,你还真是够狂的!昔日武王伐纣用的佩剑,如何到了你手上了?”乌湄不算没有见识。 闻郁愣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轻吕”这个名字有这么大来头,师父当初委人铸好交给他,只说要他斩尽天下恶,并未提及任何武王的事。 “你管不着!”迟疑片刻,闻郁又把剑架在了乌湄的肩上,无论如何,他都要捉了这妖女。 乌湄松了松肩,偏头去看官驿二楼的情况,“呵,你师叔的欲毒,还是解开了。” 闻郁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楼下有好几个百姓打扮的人冲进了驿站,“不好!” 乌湄奇怪地看着闻郁飞下屋顶,直奔官驿而去。那一群到底是什么人,竟让他连对她唾手可得的胜利都不要了? 长安暗处的悬赏令上,观复的人头价值万金,永兴坊的陆三等人向来有上头的授命,既知观复连师侄闻郁都打不过,自然大着胆子前来索命了。 刺杀 官驿内的裴肃刚刚苏醒,就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不仅六娘不在他身边,外头竟还有一股杀气?不明所以的他赶忙出门察看,却见到了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刺客,是陆叁一行人。 裴肃很清楚,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一场刺杀,可这里分明是官家的驿站,身为刺客怎么能如此明目张胆呢?难道又是宫里的意思吗? “你们要杀谁?”裴肃并不出手阻拦,只好奇问了一句。 “秋先生,好巧啊!”陆九倒是还没忘记和秋肃大侠同名的他。 想到自己之前的化名,裴肃有些不自在,说好不再重操旧业,却又见到了这些同路之人。 领头的陆叁没空与裴肃多做寒暄,他们要杀的人,就在这附近,遂只回道:“无相门,观复。” “我劝你们还是收手吧。”这是裴肃给他们最后的忠告,他的身体还没恢复,不想对这伙人出手。 身上的蛊毒已解,裴肃也知道自己欠了观复人情,尽管此人曾对六娘无礼,但他背着人情债,怎么都无法忽视江湖道义了。 陆叁亮出了剑刃,对裴肃充满了敌意,“秋肃先生,也想来分一杯羹吗?还是说,要同我们抢人头?” 裴肃暂时动用不了内力,只能拔刀摆花架子,“你们大可以试试!” 屋内的观复自然也不是没反应的,他将自己的外衫给六娘穿上,握着自己的佩剑对她说道:“杨薏,外面有人,你先躲着不要动,我去看看。” 裴肃与陆叁动起刀兵,就是想闹出动静让观复知晓,都是习武之人,他当然不会不知危险将至。 眼看陆叁与人缠斗,陆七和陆九直接破门而入,都这种时候了,没必要再掩人耳目。 “你们是什么人?”观复守住门,侧头看向身后,确定无人从窗户闯入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这几个人身上。 “杀你之人!”陆九抢先回答。 体力不济的裴肃,在与陆叁的对峙中慢慢落了下风,强打精神对观复说道:“观复,他们…他们都是杀手!为悬赏金而来!” 听了这话,观复冷笑叁声,眼神也尖厉起来,“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别看观复平日清冷,与人切磋也总以试探打头,临了胜个一两招,看似与人不分伯仲,其实他根本就孤高得很,胜多负少都不使全力,毕竟这世上,除了师兄观澜生,还没有出现过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 如今宵小之徒前来索命,他大可不必再讲那许多礼节了,这么想着观复也拔出了长剑,只求速胜。 陆叁动作一顿,没料到观复还有保留,原来之前输给闻郁都是迷惑他们的烟雾弹… 裴肃顺势脱身,靠到墙角去调息。观复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有他的道理,自己还是作壁上观,不要绊人家手脚了。 “少废话,出招吧”!陆七才不信他们几个加一起都打不过观复,抢先对他发起攻势。 奇怪的是,观复竟然完全不躲,将深厚的内力注入腕上,挥剑一劈就杀得陆七败退。 “好霸道的剑招…陆七,你怎么样?”陆叁顾不得去追裴肃,护着陆七退了半步。 陆七喉头出血,自觉已有内伤,强撑着让他们放心道:“无事,我…无事……” “事到如今,已没有退路,叁哥,咱们一起上吧!”陆九不想让陆叁分心,摆开阵仗就要砍人。 陆姓叁人遂一起出力攻向观复心口,誓要斩下观复的人头。 “师叔!”闻郁赶到的时候,露出了和裴肃一样震惊的表情,因为他的师叔观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使出了坚壁清野的杀招,将那叁人拍到对门的屋里,房子都差点给他拆了。 裴肃从未见过这么劲道的武功,心说陆叁几个虽比不上自己,却也算得上顶尖的杀手,观复以一人之力,竟只用一招就把他们杀得七零八落,这该是可怕的功力? 闻郁也从未见师叔这么认真过。无相诀用到出神入化,确实大道至简仅凭一招就能决胜负,他的师父观澜生也是只用一招就挑落了六大山门的高手,但那是十年前的传闻了,第一次亲眼见证,他都觉得自己练到第五层只是入了个门。 观复并未使出全力,他还不想那几个人筋脉尽断而死,只提着剑走到陆叁跟前,猛地刺穿他肩胛骨道:“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 “你…不配知道!”败局已定,陆叁几个当然不能开口,他们咬破口中毒囊,一心只求速死。 叁人皆自尽,观复神情复杂地望着他们的尸体,自认不曾大出风头,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如何在官驿都会遇到刺杀? “啊!”躲在屋里的杨六娘担心裴肃,忙裹着观复的衣服出来查看,见到的却是叁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吓得尖叫起来。 “六娘,别看。”裴肃伸手挡住六娘的眼睛,将她护在身下。 遭遇刺杀,观复本就心中不快,又见六娘被裴肃搂住,执剑的手都快压制不住了,上回就是此人把六娘带走的,现在这画面更是刺眼。 “师叔,你的毒…”闻郁一时没了主意,又担心起观复的身体。 “无妨,欲毒暂时压制下去了,今日这事是冲我来的,若官府要拿人,你们只管做个人证便可。”话是对闻郁说的,观复的眼睛却没一刻离开过六娘。 “观大侠,他们是你杀的吗?”杨六娘拂下捂住自己眼睛的手,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是。”观复的剑尖还在滴血,衣服上了溅了不少血渍,对着不明所以的六娘,显然很没说服力。 杨六娘伸出了颤抖的手,似乎在确认面前这人的身份,刚才还在床上与与自己欢好,现在却已沾了叁条人命,他真是自己认识的观复吗? 观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摩挲着掌心安慰她道:“都过去了,别害怕。” 听到这话,六娘是更加害怕了,面前这人是真的会杀人的,若再逆了他的意,他恐怕会把自己和阿肃都杀掉吧。 杨家 在六娘身边待久了的裴肃,当然知道她在害怕,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对观复心生敬畏了,心想若此人走上歪道,必将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强行将二人的手分开,裴肃打横抱起了六娘,见她穿着不合体的外衫,心有疑虑却也顾不得太多,“观大侠,容我们先走一步。” “谁也不许走。”官驿管事的驿丞姗姗来迟,才知道这楼上不仅出了人命,而且官家的屋舍也损毁严重。 “人不是我杀的,他们想要我的人头,打不过然后服毒自尽了。”观复不说多余的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面上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 “是不是的,要等仵作验一验才知道,可有人证啊?”驿丞的决定按照规矩来,“还有,官家的屋舍毁成这样,你们总不能说不相干吧?” 闻郁忙袒护观复,“我们都看见了,这几个是刺客!你看他们七窍流出黑血,一看就是中毒!” “不错,这几个都是见不得光的刺客,身上都有刺青,一验便知。”裴肃知道这事没那么快结束,还是帮了观复一把,“我刚在隔壁,出来也看见了他们的打斗,是这伙人先动手的。” 驿丞将信将疑,“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呢?” “这位大人,这损毁屋舍的修缮费用,我杨六娘出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六娘从裴肃身上下来,希望能花钱消灾。 “你一个小女子倒挺识时务,好吧,且信你们一回,等会县里面来人弄清原委,你们就能走了。”驿丞倒不是贪财,这官驿都是公家的财产,有人出钱帮他修缮,也省得自己被罚俸禄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杨六娘一行人后来虽说没有明面上贿赂县官,可报上杨家的大名,基本也大差不差了。六娘本不想吃家里的老本,可事出突然,也只能借本家的名头为大家解决这桩麻烦事了。 没错,在客栈连几文钱都要算清楚的杨六娘,其实是长安巨富杨芸茹的女儿。 这商户杨家有钱到各种地步呢?且不说东西两市有多少铺面是她家的,就论一年要缴纳的赋税,那都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虽说“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可杨家是巨富,都快成国库的活钱袋子了,谁还能不给几分薄面呢? 话说回来,此间事了,杨六娘总归是要回家一趟的了,她手头没多少现银,只好去问老娘去借了,修缮屋舍上下打点可全是钱。 “阿肃,我要回家。”杨六娘深吸一口气,好像说的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 裴肃直接无视了观复与闻郁,点头称是,“好,我去将马车赶过来。” “不是回客栈,我要回自己家。”六娘知道裴肃回错了意,转头又看了观复与闻郁两眼,“想必二位在官驿也住不下去了,如若不嫌弃,同我一道走一趟吧。” 这么客气的话留给观复二人,对裴肃则是默认跟自己一道走,谁亲谁疏已经不言而喻。 六娘言辞恳切,特别想趁这个机会把观复与闻郁对客栈的心结解开,此后桥归桥路归路,一切就能两清了。 “好。”没等闻郁提出不满,观复第一个答应了,他们也确实没地方去,跟六娘一道总归能安心些。 杨六娘点点头,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过呢,我们还是换身行头吧,现下这样实在不得体。” 闻郁不以为然,他们几人中,除了观复身上有血污,其余都还算整洁,怎么就不得体要换衣服了? “好,闻郁,我们都换一身。”观复拦住想上前辩驳的闻郁,又应承下来。 待几人到达杨家大宅,他们才明白了杨六娘的用意,人家大门口守门的,衣料都比他们的讲究,不仅有筋骨还妥帖。 听到六小姐回来了,杨家的管家不仅亲自出门迎接,还对几个客人以礼相待,“六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今日老爷外出不在,夫人正在书房核账,小人这就带您过去!几位客人先去偏厅坐坐吧,先用些茶水点心。” 人家母女叙旧,裴肃几人自然是插不上嘴的,跟着下人去偏厅,临了还不忘看一眼杨六娘的背影。 有日子没回家,杨六娘真是连路都快不认得了,自家宅院实在是太大了,足足占地百亩,亭台楼阁、山水庭院更是无一不有。要知道长安城有一百零八坊,各坊又由十字街一分为四,杨家这宅院虽不近宫城,却占了一角的大头,那可是能住几十户百姓的大小。 花一刻钟走到了书房之外,杨六娘反而紧张了,自己这叁年一事无成,当初在爹娘面前夸下的海口,只怕要被奚落一番了。 “回来了,还不快进来?”六娘还在门外徘徊,屋内的杨芸茹倒是亲切。 杨六娘揉了揉衣摆,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娘,我…我回来了。” 自家孩子哪有不心疼的,杨六娘又是杨芸茹唯一的女儿,她再心硬也不会与她为难,“我家小六,终于知道回来啦?叁年了,一次都没回来过,还记得我是你娘啊!快过来给娘瞧一眼!” “娘…”六娘踏着碎步过去,咬了唇不太想被母亲打量。 “杨小六啊,杨小六,你看看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呀?”杨芸茹只上下瞧了六娘一眼,就能挑出一堆毛病来,“几两银子的破石头也不嫌压头发,粗布织的衣服也不嫌硌着骨头!” 六娘头上簪的还是裴肃送的绿宝石钗子,如今被母亲批得一钱不值,实在把她的面子都踩到地上了。 “行了,小六,为娘也不多说什么了,一会沐浴更衣全换了吧,正好也把你那客栈的摊子收一收,回来帮娘管事吧!”杨芸茹摸了摸六娘的头发,苦口婆心劝她回家。 “呃,娘,这事先不急,我想…想先借点钱。”这么大个人了,还向娘伸手要钱,六娘觉得自己做人真是很失败。 “好说,要多少?”听到女儿有事相求,杨芸茹就知道这回劝她回家有戏了。 “呃…大概,一千两吧。”杨六娘不敢抬头看母亲的眼睛,自己一开口就要这么多,怕是开多少年客栈都还不上了。 母女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字,杨六娘知道这钱能供寻常百姓吃一辈子,所以说起来还有些心虚。 “行啊,娘待会让账房去取。”杨芸茹一口应承下来,并未追根究底,“不过嘛,作为交换,薏儿,你回家吧,咱杨家家大业大,短不了你吃的用的,别在外头吃苦了。” 杨六娘自然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但若与母亲做成这笔交易,自己就要放弃万春客栈的一切了,那是她的第二个家,就这样把伙计们都遣散吗? 杨芸茹一看到六娘茫然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有心结,“哎呀,都叁年了,那些流言蜚语早散了…倒是你爹和几个哥哥,嘴上心上都记挂着你,你舍得他们,他们可不舍得你啊,偷偷去瞧你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六娘依然不为所动,她突然想起了另一回事,“等等,娘,你实话告诉我,爹他们到底有没有拿钱帮我疏通官衙?” “嗨呀,这种还用你说吗?不用为娘出头,管事底下人都会做的,一个女儿家家的,抛头露面出去做事,没个地头蛇护着,我们怎么能放心呢?”杨芸茹不再隐瞒,像是在说什么吃茶喝酒的平常事一般。 好哇,一个官字两个口,才沾了边的王班头他们就两头吃钱,六娘气愤至极,她的客栈都那样不赚钱了,居然还给群污吏占了那么多便宜! 杨芸茹不懂女儿怎么介怀这种小事,拍了拍她肩道:“好了好了,都是小钱,小六,只要你肯回来,我们什么也不勉强你了。愿意再嫁也好,愿意在家做事也好,谁都不会拘着你了,我和你爹老了,还有你哥哥们在,让他们养你一辈子啊。” “可是,可是娘,我还有一群伙计呢!还有,我向家里要钱,是因为卷进一堆麻烦事,甩不掉几个男人……”杨六娘终于讲了实话,准备接受母亲的训斥。 在偏厅侯着的几个男子,恐怕就是女儿招惹的桃花,杨芸茹噗嗤一笑,心道自家小六终于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你的伙计们,家里包圆就是了,这能用钱解决的事,还叫麻烦吗?至于男人嘛,我杨芸茹的女儿,玩几个男人怎么了,又没同时许给几户人家,不喜欢打发了就是!” 六娘瞪大了眼睛看母亲,心想娘这么放得开,不会也瞒着阿爹在外头养小倌吧?不不不,爹娘多年来感情都很好,她怎么能这样想阿娘呢? “可是,他们很难打发的…”说到这个,六娘就头大,若真回家做事,她就得顾忌京城的风气了,而荀生、裴肃、观复叁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根本不是能用钱打发走的。 说起这个,杨芸茹就不免想起女儿的前一桩婚事,千娇万宠养在膝下多年的女儿,因为不谙御夫之道被婆家欺负了叁年,好容易摆脱了那无赖的一家,如今又连几个男人都搞不定了,这丫头真是好生没用,怪不得用尽了办法也净做赔本买卖。 “用钱也打发不掉?那就让为娘去会会他们吧,杨小六,若是娘帮你搞定了他们,你待如何?”杨芸茹在长安这许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她还真不信有自己摆平不了的人,对女儿直接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杨六娘咬了一口手上抓的糕点,有心转移话题,“唔,娘啊,有日子不吃家里厨艺做的点心了,真好吃啊。” “好吃啊?那多吃点,留在家里就能天天吃了。”杨芸茹没有假手于人,亲自为六娘倒了一杯茶,“别噎着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爱吃甜的,是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眼前这人到底是自己亲娘,杨六娘大受感动,点了点头道:“娘啊,你要能帮我摆平他们,我就回家做事!” “一言为定。”杨芸茹见女儿满口答应,猜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她也不是孤身一人,家里夫君和小四都在京里,叁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其他人六娘不敢保证,对阿肃她还是有信心的,只要他能通过阿娘的考验,她的万春客栈就不用关张了。 “好了,今日你也累了,回你的筑花小居好好休整一下吧,晚点等你爹一起吃饭。至于你的客人们,为娘自有安排,不会委屈了他们去,如此可好?”贸然上阵对敌是军中大忌,杨芸茹并不急着见客,总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是人就会有弱点,到时候她会逐个击破。 “等等,娘…”六娘知道,母亲不让自己去见他们是有别的打算,可偏厅的叁人中,闻郁是无端卷入的,可不能误伤了他去。 杨芸茹以为女儿想反悔,摩挲了几下茶壶把手道:“还有何事?” “咳咳…那个,娘啊,其实今日跟我来的叁人,不全与我有鱼水之欢,穿红衣那个最小的,是跟他师叔来避难的。”说起闻郁,六娘觉得她再怎么辣手摧花,也不能这般老牛吃嫩草,观复的师侄瞧着不过十六七岁,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哦?那另外两个就都是你的裙下之臣喽?”杨芸茹笑笑,与六娘打听起了她的私事,“跟为娘说说呗,另外两个是怎么回事啊?” 杨六娘不知从何开口,思忖半刻还是决定先讲裴肃,“黑衣服那个,是我客栈的伙计,他叫裴肃,呃,身手不错,人也忠心……” 对自己女儿说的话,杨芸茹半信半疑,身手不错的练家子怎会甘心当一个跑堂的,这个裴肃背后一定另有隐情,她明日一定要试探出来。 “白衣服那个,他叫观复,是江湖人士,来长安参加武林大会的,得了第叁甲,因为一些江湖恩怨被寻仇,是我庇护了他。”六娘编瞎话的本事是跟她娘学的,七分真叁分假,就算拿这些事去问观大侠,他也不能完全否认。 “哦,江湖人士,又是个会武的…”杨芸茹竟不知女儿真转了性,以前她用爱那些文弱书生,现在挑男人的眼光到底是不同了。 “还有,还有一个是今科探花郎,我在客栈与他春风一度,没成想竟中了探花,后来还过来寻我要求娶……”说起荀生,六娘更是心虚,毕竟只有一夜的云雨,人家还说不定怎么看她呢。 杨芸茹真想收回刚刚的想法,女儿喜欢的男人,分明还是文弱书生那一挂。 “说到今年这科举,小六,你可知赵炳臣也中了进士?”论及今朝科举,杨芸茹就不得不提六娘那死鬼前夫。 六娘最听不得那个名字,决绝地别过头去,“他的事,与我何干?” “提他是晦气,不过这厮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中了个进士,前两日还找了个媒婆来说合,讲他未有妻房,想求一个破镜重圆?”杨芸茹气不打一处来,又继续道:“不过已经被我打发走了!当初你们签的是和离书,不是他单方面放妻休妻,是我家小六不要他的,竟腆着脸来找不痛快!没给他打出去已经算客气的了!” “娘,你也喝杯茶消消气。”杨六娘却笑了,想象着赵炳臣给人扫地出门的样子,真是天下第一解气之事。 说亲 当夜,裴肃与观复没有再见到六娘,二人心生疑虑却不知去哪寻她,这杨府实在太大,饶是他们轻功绝佳,也不能做出翻找各个院子此等无礼之举。 叁人之中,只有闻郁像个真正的客人,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好几个月了,他终于享受起了美食佳酿与高床软枕。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戒心的,只是他们与裴肃在一道,杨六娘再歹毒,也不至于把自己人害了吧? 这边,各怀鬼胎的叁人在杨府歇下了;那边,杨府一家团聚,六娘被爹娘兄长一顿劝,肚子里几乎塞满了山珍海味,心想她这个自家人倒比客人还受待见。 回到筑花小居,杨六娘见到了一个熟面孔,那分明是自己出嫁前的贴身侍女竹筠。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竹筠显然在这等了她许久。 揉了揉眼睛,六娘还以为自己吃醉花了眼,“小筠,你怎么会…” “说来话长…”竹筠上前扶住六娘,“小姐,快进来吧,让奴婢侍奉您用些解酒茶。” 筑花小居内还是以前的陈设,不过除了竹筠以外,伺候的仆役全是新人了。六娘任由她们为自己洗漱更衣,心里五味杂陈,坐到几案边喝了一口竹筠奉上的解酒茶。 婢女们识趣地退下后,六娘与竹筠互倒苦水,她也终于得知了小筠被家人赎出府后的遭遇。 原来竹筠回家后,与她定亲的表兄竟染上了赌瘾,差点将她卖去青楼,多亏杨府管事的暗中照拂,做主又将竹筠买回了府里,才帮她脱离了苦海。 “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联想到前夫赵炳臣,六娘只当自己的一腔真心都喂了狗,心想若此人还敢上门,她一定要将他扫地出门。 然而,杨六娘没想到的是,为自己出口恶气的机会来得竟这样快。第二日,她还未起床梳妆,竹筠就急匆匆跑过来告知她,有人登门求亲。 “小姐,这上门来的,可不止一个媒婆…”杨家可只有一个女儿,竹筠以为,她们都是冲着六小姐来的。 “有这种事?”六娘一个鲤鱼打挺,恋恋不舍地从自己绣床上起来,“快,快帮我梳妆,我要去看看!” 竹筠本想阻拦说六小姐不宜抛头露面,可她转念一想,六姑娘是夫人的女儿,而且又非待字闺中云英未嫁,在外走动亦无不可,遂应声没再多说些什么。 待到六娘和竹筠躲到前厅屏风后的时候,堂内的客人多得都快坐不下了,原来除了昨日她带来的叁人,荀晋源和赵炳臣也各自带了媒婆前来凑热闹。 今日,这许多人才济济一堂,杨芸茹这个做主人的,也不知是该高兴好,还是头疼好,她就一个宝贝女儿,总不能分成四分给他们吧。 “岳…杨夫人,小婿赵炳臣日前已中了进士,此次诚心上门,还望您能应允我与六娘破镜重圆,再续前缘!”一番寒暄之后,赵炳臣自认占理,与身边的李媒婆先发制人。 “赵公子家的高门,我杨家还是不高攀了,再说小女已被你伤透了心,不愿再嫁任何人了。”堂上这几个男子,杨芸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赵炳臣,还自称小婿,瞎攀什么亲戚呢? 听到杨夫人不愿女儿嫁人,荀晋源也慌了,他本就来得仓促,杨夫人会不会以为他也不诚心? 裴肃与观复则作壁上观,他二人本就不在乎什么名分,只是不想六娘离开自己的视线罢了。 赵炳臣却并不灰心,这叁年他不止用功读书,还把家中不宁的根源解决了,“杨夫人,小婿已分家另住,六娘与家母绝不会再生嫌隙了!” 说到自己曾经的亲家母,杨芸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老妇不仅要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端茶送水站规矩,还嫌六娘铁公鸡不下一个蛋,真当自己儿子贵不可言了。 “呵,赵公子为了我家小六,居然如此不孝,也不知将来入了官场,御史台可会参你一本啊。”本朝以孝治天下,这“不孝有叁,无后为大”,杨芸茹才不信赵炳臣那娘会愿意看到赵家断子绝孙。 听到这里,杨六娘的火气就快压不下去了,她这死鬼前夫,从前就不肯为她与自己老娘争辩,如今突然转了性子,定是另有所求,搞不好就是贪图杨家的钱财呢。 “小姐…”竹筠本想拉住六娘,却不想她已大大方方走出屏风了。 见六娘出来,堂上的几个男子无一不唤起她的名字。 “六娘…” “杨薏…” “薏娘…” 杨六娘没有管旁的眼光,直奔赵炳臣而去,“赵炳臣,叁年前杨赵两家就已撕破脸了,你还有脸上门求亲?” “六娘,当初都是我的错,不该为了子嗣就另纳妾室…你我自小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情意,你怎能割舍得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炳臣也不要尊严了,甘愿低头向她认错。 “呵,你倒是说得好听!子嗣子嗣,我可给不了你子嗣!你我十年的情意哪里比得了一个胖儿子?”赵炳臣还敢和她提情意,六娘真觉得可笑,她也不要面子了,当着所有人把自己是石女的事都说了出来。 “小六…”杨芸茹知道女儿的苦,心疼地看着她,并不觉得是她的错。 赵炳臣皱了皱眉,只觉自己快下不来台了,他乖顺好哄的六娘,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忙伸手去牵她的袖子,“六娘,你若不喜几个妾室,我立马喊人发买了出去,她们的孩子都给母亲带,你根本不必忧心的。” 听了这话,六娘才知道赵炳臣的心思,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大笑不止,“呵呵,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恶人还要我来做?去母留子这种事也做得出来!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们还为你生了孩子,如今说不要就一脚踹开?若与你破镜重圆,我怕也是这么一个下场,待没了利用价值,你就该另攀高枝把我丢开了,是吗?” 赵炳臣急了,病急乱投医起来,“不是的,六娘!你是不一样的,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李媒婆,你快帮我说说好话!” “是呀,杨姑娘,赵公子他是真心实意的,这又中了进士,来日那是前途无量啊!”李媒婆不明他二人的旧怨,只捡着功名说事。 “李媒婆,照你这么说,我们荀公子岂不是更前途无量?颍川荀氏出身,又是今科探花郎,曲江宴上颇得圣上恩宠,怎么说也比赵公子好吧?”王媒婆见荀生有戏,刚忙插一句嘴。 “哼,荀晋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赵炳臣自然是认得同科考生的,“你一介庶子出身,家中会允你求娶一个商户家的石女吗?再说了,六娘不过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罢了,如何会对你情根深种?” 赵炳臣这般放肆的话语,不但戳到了六娘痛处,还伤害了荀生的面子,他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必然也不愿看别人得到。 “赵炳臣,我杨家可不是你大放厥词的地方!”杨芸茹见赵炳臣气急败坏,连忙对身边说道:“来人,送客!我杨府的宅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赵公子还是先擦亮镜子照照自己吧!” “赵炳臣,带上你的人,滚吧!我杨六娘不想再见你了,以后别来杨家讨嫌了!”六娘不愿赵炳臣再牵连他人,也大骂起来。 赵炳臣看到六娘决绝的神情,心里也不再指望什么,临走还放了句狠话道:“你们听着,来日待我飞黄腾达,必不教杨家好过!” “你最好是能飞黄腾达!”杨府管事的也看笑话似的怼了一句。 听了赵炳臣的话,荀晋源却久久不语,不自信地怀疑起来,自己真的只是赵生的影子吗?六娘透过他的脸看到的到底是谁? “荀公子,他的话你不必在意,我从未将你与他相提并论。”杨六娘知道荀生不免在意,忙与他开解了一句。 “薏娘,我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的出身,另外子嗣……”荀晋源其实还想说不在意子嗣之事,他嫡出的兄长多子,以后过继一个来也算后继有人。 六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荀公子,六娘不愿再嫁人,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打发 见六娘又被赵炳臣伤了心,杨芸茹心疼地将她拉到身侧,“小六,赵炳臣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这世上叁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遍地都是,咱不缺他一个!” “娘,我没事。”杨六娘点点头,对母亲使了个眼色,跟着竹筠又退到屏风后面去了。她出面打发走了一个最讨厌的,剩下的几个就要看母亲的本事了,裴肃啊裴肃,可千万不要教她失望。 “各位公子,我家六娘今日身体不适,不便再见客,还望各位见谅。”杨芸茹摆出笑脸挡在屏风前面,一眼就看出哪几个对女儿有意,这六娘才走,他们的魂也好像被勾走了一样。 见过大风大浪的王媒婆,一眼就看穿了今日这场闹剧,这杨小姐的婚事阿,还得和杨夫人谈,其他人包括她自己,说了都不做数,于是开口就是“杨夫人…” 经过了赵炳臣的事,杨芸茹对这些读书人都没什么好感,她并不在乎什么嫡庶,也不在乎什么大族出身,她们商户人家只讲眼前的利益,选婿一定要对六娘好的才行。 “行了,王媒婆,你也别说了,荀公子若真有意,还是请家中长辈入京吧,叁书六礼,一样也不能少。”就算六娘再嫁,杨芸茹也不想委屈了她,这荀生一看就不是个能做主的,想来族中长辈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王媒婆一张巧嘴没了下文,“这……” 荀晋源恭敬地作揖,“杨夫人,待荀某在京中谋了个职位,定回乡恭请族中耆老上门交换庚帖,望夫人说话算话。” “一言为定。”杨芸茹才不信他有这本事,家中父母说不定早给定下了婚事,只待他立业后成家呢。 荀晋源瞧了屏风一眼,心想这事再难,他也要回去争上一争,遂给王媒婆使了个眼色,又对杨夫人道:“如此,我们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来人,好好送送荀公子。”杨芸茹点头,瞧了一眼屏风后的六娘,她已帮她打发走一人,剩下两个当然也不在话下。 王媒婆还没喝上一口茶,眼见委托人要走,忙拿了几块糕饼与荀生一同离去。 屏风后的六娘倒有些不安,这荀生看似不温不火,却从来说得出做得到,要是真说服了家里,她可怎么赖掉这桩婚事呢? 浅浅抿了一口茶,杨芸茹把视线转向了另外一边的叁人,从开始起他们就没说过一句话,不知又在打算些什么呢? “您叁位是我杨府的贵客,不知昨夜睡得可安生?”杨芸茹决定先发制人,反正他们几个的底细,她昨夜已派人查到了,与江湖人讲话,自然不需要更多的客套。 闻郁看了好久的戏,一碟子糕饼都下肚了,这不能说话可憋死他了,“安生,当然安生!你们家的床铺比客栈里的舒服多了!” 观复与裴肃却都不发一言,美酒佳肴又如何,高床软枕又如何,他们始终猜不透这位杨夫人的心思。 “如此甚好,那就在我家多留几日吧,都是六娘的朋友,我可不能怠慢了去!”杨芸茹搁下了茶盏,“不瞒你们说,六娘已有叁年未归家了,我这个做娘的,不知有多想她,这回她终于答应不走了,我们一家也总算能团圆了。” 此话一出,裴肃第一个就变了脸色,六娘不走了,那他们万春客栈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观复则敛了眸子,不解其意,这杨夫人为何要对他们说这些话?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与六娘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说这些呢,就是想告诉你们,六娘是我杨芸茹的心头宝,我不想看到她牵扯进江湖人的恩怨情仇,整日打打杀杀的,多危险不是吗?”杨芸茹终于挑明了讲。 屏风后的六娘攥紧衣裙,知道了母亲对她的苦心,这些时日以来,她确实被江湖人搅得心绪不宁,也面临过生死一线的考验。 “在下会保护好她。”观复第一个站起来回话,眼中的坚定不容任何怀疑。 裴肃也拍桌而起,“杨夫人,裴某不才,愿护她一世安稳。” “保护?”杨芸茹表示怀疑,“你们一个是有案底的逃犯,一个是悬赏榜上的常客,何谈保护六娘呢?” 观复握紧了佩剑,想起了昨日在官驿之事,“在下会打败前来寻仇之人。” “功夫再高,也还不是要我家小六给你擦屁股?”杨芸茹早查清了六娘要那一千两的缘由,“江湖可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这位大侠能护得住自己,就一定能护得住身边人吗?” 观复确实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他与闻郁下山这么久,都还是没懂,“在下…可以带她回陵州!” 不用杨芸茹发声,裴肃第一个就不答应,“不可,六娘怎能同你远走陵州?” “有何不可?”观复又问。 杨芸茹见这人长得不错,却不想是个一个一根筋的,直摇头道:“我家六娘有福不享,同你去陵州做什么?你又不是她的夫君,哪来资格要她与你同归?” 观复还想争辩,却被闻郁拉住了,“师叔,算了…” 杨芸茹调转话头,看向裴肃道:“至于你嘛,不过是她万春客栈一个伙计,古话说大隐隐于市,你身上背的命案就不做数了吗?” “我……”裴肃果然哑了火。 听到这些,屏风后的六娘就快坐不住了,若非竹筠拉着,只怕早推到屏风出来了,“娘怎能这般戳人痛处,阿肃,阿肃那都是身不由己…” 外头的杨芸茹还在继续,“是,卢叁郎已死,陛下下令不再追究前事,你是能将这些带进棺材里了…可你,敢光明正大出去谋个事做吗?能给六娘安稳富足的生活吗?” 裴肃低下了头,这杨府家大业大,自己去做正经行当,就算豁出去了,恐怕也挣不到杨夫人一只镯子的钱。 “我言尽于此,你们也好好考虑考虑吧,若愿意好聚好散呢,我杨府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这两人也算与六娘想好一场,若他们愿意见好就收,杨芸茹也不会吝惜府库的财宝与兵器。 “师叔,我们走吧,他们也侮辱人了!”闻郁第一个听出了言外之意。 考验 屏风后的六娘依然被竹筠死死拉住,她是局外人,格外看得真切,“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出去,一出去夫人可就前功尽弃了!” 六娘知道自己有些被冲昏了头脑,伏在竹筠怀里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小筠,我问你一事,当初我和赵炳臣好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竹筠点点头,不过在她看来,小姐的情真意切才不是错,错的是世间薄幸的男子,“小姐,小筠心疼你,不过你也要相信夫人的眼光,若连这些考验都通不过,怎配做你的枕边人呢?” “真是当局者迷,小筠,我昨日还同你说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如今自己却先心疼起阿肃来了……”杨六娘摇摇头,心想吃一堑长一智,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若裴肃真值得,他必会通过阿娘的考验。 屏风之外,对着年轻气盛的闻郁,杨芸茹一笑置之,这少年瞧着不过十五六岁,听闻还是此番武林大会的排第二的人物,不服气那是肯定的了。 裴肃却沉默良久,他本是见不得光的刺客,幸得六娘收留才有如今的太平日子,“杨夫人,裴某自知身份鄙陋,惟愿长伴六娘左右,不求其他。” “不求其他?”杨芸茹稍有动容,这人难道名分钱财一样不要吗? “是,只要能跟着她,做牛做马都悉听尊便!”裴肃点点头,卸下配刀,“裴某会用这把刀埋葬过去的,夫人还请放心。” 杨芸茹点点头,对此人生出些好感来,他原是暗夜行客,配刀就是吃饭的家伙,为了六娘肯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有心了。 另一头的闻郁见了,忙拉住观复要走,“师叔,长安不安全了,我们就回陵州,何必要为一个女子自废武功,做小伏低到如此地步?” 观复的反应比他们都要慢上半拍,他还在想杨芸茹刚刚的话。自己确实不懂江湖中的人情世故,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官驿里的祸事虽非他所愿,可到底因他而起,如今杨薏伸出援手帮他摆平了,自己当然也不能欠她。 “杨夫人,在下会证明给你看的。”观复心中有了主意,看杨芸茹的眼光还是淡淡的,不带更多情绪。 “什么意思?”杨芸茹不明所以。 观复握紧了腰间佩剑,侧目往屏风那看了一眼,“观某能护住自己,也能护住身边人。” “杨薏帮在下摆平的事,观某会将缺口填上的,不劳夫人费心。”钱财乃身外之物,观复从不当一回事,但若能还上她的恩情,他也不介意双手将那些黄白之物奉上。 “哦?有意思,这倒真是有意思了。”杨芸茹瞧观复是个清高的,竟肯为了六娘沾上铜臭气吗? 杨芸茹又问:“你可知那是多少银子吗?整整一千两啊,你能掏得出来吗?” “不管多少,在下会去想办法。”观复心中没数,却还是先应承下来。 闻郁听得着急,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师叔!这次下山,掌门就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啊。” “无妨,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观复听人吟过这句诗,现在用来却恰到好处。 “好,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杨芸茹倒想看看这两人有多大的本事。 “不过,在下与师侄还要在府上叨扰几日,还望夫人应允。”观复考虑过了,现下他们没有落脚之地,一走了之反而不如继续待在离杨薏最近的地方。 “这个自然。”杨芸茹也不是会随意赶客之人,几个都住家里,她才好继续考验他们不是吗? “裴肃,你也继续住着吧,等六娘愿意见你们了,自然会见到她。”杨芸茹对这二人还算满意,不过她也知道自家女儿最是心软,若现在就让他们面,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如此,屏风后的杨六娘总算安了心,她到底是没有第二次看错人。 不过,不想见却是难的,这一日不见如隔叁秋,于男女而言,皆是如此。 当日午后,杨六娘声称要与裴肃一刀两断,直接将他赠予的钗子放在锦盒中托竹筠转交。 竹筠还以为小姐是认清了现实,乐得替她跑腿,一直把锦盒亲自交到人手上才离开。 裴肃收到锦盒,先是一阵恍惚,直到打开见了其中之物,才明白了六娘的心思。 盒中不仅有他所赠的钗子,还有一片竹叶与一片兰花。六娘这是在告诉他,自己的所居之处既有兰花又有竹子,她要他去找她。 他当然会去找她的。 私会(微h) нá????á???????????? 是夜,裴肃果然找到了六娘所宿的筑花小居,趁着守夜的丫鬟交班,偷偷溜了进去。 “六娘?”屋内没有点烛火,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裴肃只好压低声音唤人。 杨六娘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忙点了烛台给他开门,阿肃果然明白了那竹叶和兰花的意思。看書綪椡首發網詀: Яo??sh???????.???? “阿肃,快进来!”烛火照亮了裴肃急切的脸,六娘想也不想就拉他进屋,倒真有些话本子里才子佳人深夜私会的味道了。 拉着人一直走到床边,杨六娘将烛台搁下,扑进了裴肃的怀抱。 春夜寒凉,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衣,抱着人才觉温暖一些。 拥爱人入怀,裴肃将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怀抱里,搂着人久久不放,“六娘,我来了,我来见你了。” “嗯,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六娘贴着他胸膛点头,又想起蛊毒的事,借着摇曳的烛光抬头去看他,“阿肃,你有没有怎么样?解了蛊毒身上可好些了?阿娘没有再为难你吧?” 裴肃为六娘撩起一缕头发,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额头,试图抚平她微蹙的眉毛,“没事了,六娘,我都好了,你别担心。” “真的吗?给我看看你的手腕!”六娘只认眼见为实,脱开他的怀抱,拉起他手腕的袖子来。 烛火暗暗的,六娘也只能看到裴肃手腕上的黑色经脉凹下去一些,至于颜色是否浅了些,她是真瞧不上来。 “蛊毒真的解了,是观大侠救了我。”裴肃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提起另外的人,可他确实欠了观复人情。 “别跟我提他!你不知道,你晕过去的时候,他……”六娘显然还在气观复拿她当成解毒的工具。 “他怎么了?”裴肃并不清楚自己醒来的时候六娘为何在隔壁房里,只依稀记得她披了一件观复的外衫。 “罢了,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权当我是帮他解了毒吧。”杨六娘有些难以启齿,忙转移话题道:“阿肃,不要提他了,如此良夜,你我好不容易相见,不如……” “六娘……”裴肃又将杨六娘搂到怀里,自打她被观复掳去,他们就没再好好亲热过了,上回碍于身上的蛊毒,都只是浅尝辄止,如今深夜私会,不做些什么还真对不起他们的一番情意。 “阿肃,再抱紧些,我冷…”杨六娘的脊背像微风拂过杨柳似的微微颤动了一下,声音也戚戚然如泣如诉,“阿娘说要我回家,不让我再开客栈了,阿肃,我这个掌柜的,当得是不是太不称职了…叁年了,一直都在亏损,如今还伸手问家里要钱…” 裴肃隔着轻薄的单衣抚过她的脊背,“六娘,大家都没觉得你有错,万春客栈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 嘴唇贴上六娘的头发,裴肃嗅到一股清幽的梅香,心知这是富户才用得起的香料,顿了顿道:“最近经历了太多事,你也累了,好好修整一下吧,客栈那里我会去信通知他们的,你别担心。” “好,阿肃。”听了这些,六娘心里暖暖的,她果然没有看错人,“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我们就寝吧,只要别闹出太大动静,竹筠她们不会进来的…” 裴肃咽了口唾沫,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被六娘堵住了嘴,“六娘,你…” “裴郎莫负卿卿…”六娘吹灭了烛火,脱下了自己仅有的单衣。 月色昏沉,赤身裸体的六娘摸到裴肃的肩,将人推倒在床榻上,然后整个都压了在他的身上,“阿肃,嘘,我们轻轻的…” 感受着女子饱满的胸乳擦过自己的胸膛,裴肃伸手去解腰带,却没想到六娘已先人一步,拉开了他的衣襟。 “让我来。”六娘飞快脱下他的衣服,直奔主题探入他的裤裆,“呵,阿肃你反应好大,这么快就……” 阳根被六娘一碰就起了反应,裴肃忍着翻身压下她的欲望,伸手拢过她的后颈,迫使她亲到自己。 嘴唇相贴当然是不够的,舌尖描开她的唇缝,又撬开牙关长驱直入,裴肃在用亲吻找回一些主动权。 杨六娘岂会甘居人后?她将那欲根卡在手的虎口处,然后不断收紧握住,感受着青筋的凸起,也感受着胀大的力量。 “咳…”被六娘掐住了命根子,裴肃灵巧的舌头也笨拙了起来,攻城略地变作了原地踏步,只在浅处慢慢舔舐她的唇齿。 六娘的男人们都知道她有亲吻这个死穴,一旦被亲得晕晕乎乎,就会任人摆布。她自己当然也清楚得很,头脑不清醒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男人们讨要起那些情情爱爱的承诺来,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告诉我,阿肃,你到底想要什么?”分开勾连在嘴边的银丝,六娘的手向下探去,揉捏了几下卵蛋,又问裴肃道。 “我要你…”裴肃侧过脸贴着她耳根子道,“只要你。” “嗯?”手上加大了力道,杨六娘圈住他肉棒的根部,又不时拨弄两下卵蛋,“要我,还是要我背后杨家的一切啊?” 从这“严刑逼供”就能看出,六娘还是不信他,裴肃明白她被伤过的心已经千疮百孔,遂提起胯任由她抚弄,喘息着告诉她:“六娘,没有你…我裴肃连,连站在太阳底下都不敢,这是千金万金都买不来的…” 任何甜言蜜语都不及他一句真话来得可心,六娘以前这么想,现在还是这么想,“阿肃的话,倒真有几分可信。” 羽睫扫过她的脸颊,裴肃忍不住又亲了上去,“六娘,让我做你的狗吧,永远只跟随你一人。” “呵啊,狗?”六娘笑着加快了撸动的速度,“哪有狗会爬到主人床上的?” 被六娘逗得红了脸,裴肃无可辩驳:“咳咳…那,那不一样。” 换了个姿势压到裴肃身上,杨六娘抬高腰臀撑开花穴,几丝淫水竟流了出来,“真是想你想得紧了,竟湿了。” “插进来,阿肃,我要你插进来。”六娘将那沾了蜜液的手指展示给裴肃看,腿心则蹭了蹭他勃发高起的昂扬。 裴肃舔干净了六娘的手指,点了点头道:“好。” “用手指。”花唇都快蹭上龟头了,六娘却收回手告诉他,“你的主人,要你用手指插进去,听见了吗?” 窥私(h) 屋内二人你侬我侬,屋外窥私之人笑而不语。这世间的男女情事,除了明面上的相敬如宾,最要紧的还数这见不得人的床笫之欢。 竹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之人,她早知小姐会耐不住寂寞,所以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们,待见二人熄灯就寝,她更是直接屏退众仆,自己个在外听起了墙角。 屋内之人才没觉察到外头有异,伸手扯落了床帐,这一方天地就再容不下他人了。 “是这样吗?”裴肃毫不客气地插了进去,两根手指掀开花唇直冲进窄穴里,“要不要再来一根?” “哈啊,真是贪心…”此时的六娘已经被裴肃压在了身下,不过她却主动掰开大腿给他看,“不过呢,我喜欢。” 叁指入穴,裴肃在里头翻搅起来,手指先是并在一起,探入深处又像朵花似的开合,勾出愈来愈多的蜜汁,一解他的相思之渴。 “阿肃,你……”杨六娘本欲夹住他的手指,谁料反被他弄得淫水止不住外流,花蒂也充血凸起,被他的拇指按住亵玩。 不再去看她腿心湿红的穴口,裴肃低头含住了耸然立起乳尖,用舌尖不断戳着小孔,然后包裹住吮吸起来。 本就敏感性至极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样的上下夹击,杨六娘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捂住嘴不愿发出很多的浪叫。偷情就要有偷情的样子,闹得人尽皆知就不叫偷情了。 淫水打湿了手心,湿哒哒滴在了锦被上,穴里的媚肉颤抖着绞住他的手指,裴肃知道六娘快泄了。 “要泄了吗?”鼻尖陷进了她的两乳之间,裴肃松开含住的乳肉道。 六娘依然捂着嘴,“嗯……” 裴肃没有配合六娘继续抠弄花穴,反而突然收回手,起身坐在一旁看她。 “阿肃,你…你做什么?”被填满的花穴空了下来,六娘不敢置信地看向裴肃,就连捂着嘴的手都放了下来。 “我想听你叫出来,六娘,不要忍着,泄给我看好不好?”裴肃当然也不想这样戛然而止,只是这样下去,他们两谁都不会尽兴。 顾不上同他生气,杨六娘别过脸去打算自给自足。她一手揉胸,一手插穴,在床上扭动起来,忽而弓起要捏住花蒂,忽而又用两指撑开穴口,快感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裴肃的欲望还不曾疏解,见到如此春色,忍不住握住阳物撸动起来。 “啊啊,哈啊啊啊!”六娘总算泄了出来,淫水几乎喷射而出,刺激得裴肃加快了撸动。 屋外的竹筠不免也听得脸红心热,这云雨之事竟这般勾人,小姐叫得可真羞人啊。她快听不下去了,不自觉夹起腿,一颗春心也萌动起来。 “哼,你走吧!”高潮的余韵还未散去,六娘就急着赶人了,为着刚刚的事,她生气了,“阿肃,你都学坏了!” “好六娘,我这不是怕你憋坏了吗?”裴肃没有强求,见六娘侧过身屈起腿,直接贴到她背后,用昂扬戳着她的臀隙,“六娘,我可以进来了吗?你不知道它有多想你,上回根本不尽兴……” 六娘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阳物,男子胯下的二两肉,也就是这种时候才有点用。 “不要!”杨六娘将腿屈起缩到身前,不愿这么轻易就让他得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娘她不喜欢你,正想方设法拆散我们呢!” 裴肃舔着六娘的耳垂,伸手搂住她的腰道:“六娘你放心,我啊,赖死赖活都跟定你了,谁也赶不走我的…” “漂亮话谁都会说,哼!”杨六娘嘴上不饶人,身体还是放松了下来,“你不知道,我们这是私会,怎么能弄出动静让他们都知道……” 脖颈被他舔得又湿又痒,六娘忙转头去喝止裴肃,“阿肃,你别弄了…” 趁她转头,裴肃直接堵住了她的嘴,捧住脸将舌头伸了进去,不断交换口中的津液,亲得她晕头转向。 六娘沉醉在这个黏糊糊的吻里,根本没意识到裴肃分开了她的腿,然后,居然一点招呼不打就从后面撞了进来。 “唔,唔唔…”含泪被肏的六娘,脖子转得都疼了,裴肃才终于松开了她的嘴。 “刚刚你要说什么?让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得了逞的裴肃抬着六娘的大腿,从后头抽插起来,说这些转移话题纯属得了便宜还卖乖。 “知道,知道你……”六娘说话断断续续,只觉裴肃真是发狠了肏她,腰都快被撞断了,“你慢点,哎呀……” “把话说完,我就慢点。”裴肃还跟六娘谈起条件来了,“六娘,你说呀…” 尽根没入的阳物将穴口撑得极开,一次次擦过穴里的软肉,撞得六娘差点趴下了。 “不能,不能让他们知道,知道你爬上了,我的床……啊啊,太深了!”六娘实在支撑不住,她不愿倚背后的裴肃,遂向前倒去,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 穴内汁水丰沛,那阳物也因此滑脱了出来。裴肃无法,只好骑在她身上,又将分身顶进去,直到肉棒根部抵在穴口才停下动作。 裴肃本不想表露本性吓着六娘,可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想要宣示主权,“知道又如何?” 是啊,手上沾满鲜血的他,又岂会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是会咬人的恶犬,为了守护并且独占主人,化身野兽磨牙吮血也在所不惜。 “好深…啊啊,啊啊啊!”放弃抵抗的六娘最终喊了出来,“知道…便知道了吧……” 反正他们也是这种关系了,知道就知道了吧,六娘彻底没了芥蒂,母亲也说过的,男人玩就玩了,不必那么在乎旁人的眼光。 屋外窥私的,除了竹筠,其实还有一人,那便是隐没在夜色中的观复。 原本他只是奇怪裴肃深更半夜出门做些什么,不想竟找到了杨薏的居所,还听到了这出活春宫。 “不过如此。”落在屋檐上的观复,闭起眼来不为所动,脑海里却不断闪过杨薏躺在他身下的样子。 抓贼 在六娘身上泄了叁回后,裴肃心满意足地安置好她,终于离开了筑花小居。 他抬头望天,只见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估摸着天要亮了,就算毫无困意,也该马上赶回住处了。 正欲施展轻功之际,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裴肃躲闪不及,成为了一条被捕的“大鱼”。 是啊,杨府这么大的宅院,怎会不设护卫呢?他裴肃这么容易就混进小姐的院子,才不是偶然,根本就是有人在外头守株待兔。 “夫人说的没错,真抓到一只大老鼠,这下可以交代了。”负责抓贼的护卫将网口收紧,接着把里头那人捆了个结结实实,“你这小贼,老实点,和我去见老爷夫人!” 远在屋顶上的观复目睹了一切,他向来习惯冷眼旁观,对旁人的幸或者不幸都不感兴趣,如今亦是如此。 在确保杨薏安好无虞后,观复施展轻功回到了居所,动作轻得就好像从没来过筑花小居一样。 屋内的六娘沉沉睡去,屋外的裴肃可就惨了,他百口莫辩,很快被押着去了正厅,听凭主家发落。 杨芸茹和丈夫李续高坐堂上,神色自若,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禀告老爷,夫人,此贼清早从小姐房中出来,来意不明,还鬼鬼祟祟的…”护卫已经将裴肃定性为贼子了,将人押到堂下,“不过,他身上小人已经搜过了,没有黄白之物,各院里也无失窃之物。” 女儿才回来不久,怎么居所就遭了贼了?不明所以的李续相当生气,又听到府上没有贵重之物失窃,很难不疑心此人是采花贼,遂拍着茶几道:“荒唐!大胆贼人,安敢在我杨家行窃?” “夫君,这位恐怕不是贼人,他是我们女儿的座上宾呢。”杨夫人眼珠子一转,抿了一口茶笑道,“还不快给客人松绑?” 什么座上宾,裙下臣还差不多,杨芸茹是没想到女儿会如此心属此人,一日不见就急着私会,对他的好印象瞬间化为了乌有。 “什么意思?”见守卫给裴肃松绑,李续听不懂妻子的言外之意,“既然是客人,怎么会客会到闺房里去了?” “杨夫人,昨夜是裴某一时情难自禁,还望您不要迁怒于六娘。”立于堂下得裴肃,恐怕从没有如此难堪的时刻,做刺客时千难万险都闯过来了,如今为了六娘却栽在这了。 千错万错女儿没错,出了这种事,杨芸茹当然不会迁怒于六娘,不过面前这人也还算有点担当,会揽事有义气,“古有韩寿偷香,今有裴肃‘窃玉’,这天底下的男子,竟都这般管不住自己吗?” “夫人,你是说,他,他昨夜是……”李续差点把手中的杯子都摔了,这男女私相授受乃是败坏门风的大忌,他家小六虽说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怎么竟也会和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厮混? 杨芸茹颔首,没有再说更多,毕竟再说下去,李续就会知道女儿和四个男子纠缠不清了,这会把他吓坏的。 李续深吸一口气,喝下半杯茶,清了清嗓子,打量起堂下这人来,只见他身材匀称,昂首挺胸,不似作奸犯科的宵小之徒,修眉俊眼,五官周正,比起赵炳臣之流的文弱书生还要稳重叁分。 这样一个人,怎会行“韩寿偷香”之事?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见多了,李续自认不会看错人,难道此人与六娘是真心相爱吗? “裴公子,并非我想逐客,都是过来人,年轻人嘛,情到浓时一时脑热也是有的,只不过我家小六昏头也不是第一回了,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可能贸贸然再将她乱许人,这点,你要明白。”杨芸茹并非不喜裴肃,只是不信六娘的眼光。 主家都下逐客令了,裴肃也知道自己待不下去了,六娘若真回不来,他也只好同客栈的大伙从长计议了。 杨芸茹又继续说下去,“当然,我这做娘的,也不会枉顾小六的心意,你若真非她不可,也得给我们看看你的诚意。” “夫人请说,晚辈定当万死不辞。”裴肃单膝下跪,这杨夫人既然和他提条件了,那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续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虽说夫人行事总有自己的主意,可在大事上都会与他商量,怎么这回碰到女儿的事,就自作主张了呢? 杨芸茹当然还记得自己与女儿的约定,只要打发走围在她身边的男人们,她就会收心留在家里做事。赵炳臣自不用多说,荀晋源回乡后多半也没有下文了,至于观复,他一介武夫,根本没可能在短时间内赚到一千两。唯独这个裴肃,昨日算通过了她的考验,真要打发走他,还得另做他想,好好拿捏一番。 “其实也不难,听闻裴公子也有武艺傍身,我家小四近来开了一家镖局,要打响招牌呢,还缺几个熟练的镖师,不如你…”镖师这行当,并不比刺客来得容易,杨芸茹这么说,一是想白捡一个功夫不错的镖师,二是想考验一下裴肃的毅力与勇气,若是轻言放弃之人,那当然不配做她女儿的枕边人。 混黑道的人如今要走白道了,裴肃知道这是一个洗白自己身份的好机会,为了六娘和他自己,怎么都得答应下来,“裴某明白了,听凭夫人和四公子调遣。” “好,有魄力。”杨芸茹为他鼓掌,这么一来,小四那的事也一道解决了。 伤别离 ????18α??????м 杨芸茹与裴肃的约定,是瞒着六娘进行的,一方面是做娘的想拆散一对鸳鸯,一方面是做情郎的想光明正大洗白身份,二人无形中达成了一致意见,谁也没有说与六娘听。 当夜,一整日没见到裴肃人的六娘,面有愁容,魂不守舍,对着一桌的美味佳肴,竟有些食不下咽。 “薏儿,来,多吃些。”见女儿相思成灾,李续对裴肃之事也保持了缄默。 杨芸茹也夹了一块鸡给她,“小六,怎么在自己家,跟个客人似的?” “阿娘,我想过两日,跟阿肃回城郊去了。”碗里的东西,六娘一口也没吃,正如母亲所说,这次回家她哪哪都觉得不自在,浑像个受宠若惊的客人,“还有,欠你的钱,我会努力赚钱还的。” 听到这话,杨芸茹可就不开心了,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惊得服侍得下人都频频侧目。 “杨小六,少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长这么大,为了男人吃的苦还少吗?”杨芸茹一个做娘的,自然看不惯女儿为外人伤了家里和气,“别以为我不去查账,就不知道你那万春客栈年年亏损,一千两利滚利,你干几十年都还不上!” 面对雷霆之怒,杨六娘嘴里还嘟囔着,“还不是因为最近街上开了家酒楼…”??1t??.c????蒍楍攵唯槤載蛧阯 綪至リ??1t??.c????閲讀 做生意的人,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杨芸茹怎会听不到女儿的抱怨,“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家酒楼是你四哥在城郊开的,我让他开的。” “娘!你们怎么能这样!想搞垮我的小客栈吗?”六娘也生气了,她出去做事本就不求家里帮衬,母亲他们居然还落井下石? “垮了你就会回来了!”杨芸茹抱着胳膊,将一番苦心都道与她听,“小六,叁年了!你要能搞出些门道,早就搞出来了,怎会搞到现在连伙计都养不活的地步?收了那破摊子回来吧,你想做生意,娘是不反对的,接手家里京城的酒楼不好吗?” 杨六娘一拍桌子,也站起来叫板,“我不要!娘,你为什么总要帮我做决定!” “娘还不是为了你好?从小到大,你自作主张的事,有哪样是成的?选个男人吧,满心欢喜嫁过去,又哭着吵着要回来!开个客栈吧,拍胸脯保证要做大做强,结果还不是又低头回来借钱!”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杨芸茹一番苦心,又何尝不是如此,“小六,听娘一句劝吧,那些个男人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有待时间的检验,暂且分开对大家都好,你就回来家里做事吧。” 李续见母女两唇枪舌剑,谁也不肯认输,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劝架,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帮了谁都是偏心。 如此,一顿家常便饭,搞得不欢而散,杨家母女谁也没服谁,各自都憋着气回去。 杨六娘想得极端,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收拾行囊准备和裴肃一起私逃回客栈。 夜色渐浓,裴肃又踏月而来,他是来同六娘告别的,纵使有千般不舍、万般深情,他也得暂时放下,这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屋内还是黑漆漆一片,裴肃只当六娘睡了,轻手轻脚关上门,却不想一回头已经被个温暖的躯体抱住了。 “阿肃,你带我走吧,这个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现在就走,我们回客栈,好不好?”六娘气急上头,不管不顾就要和裴肃走,全然忘记了母亲的忠告。 裴肃很享受被她依靠的感觉,但也知道不能趁人之危,六娘说的多半是违心之语,他不能枉做小人,让她后悔。 下巴蹭了蹭六娘的头顶,裴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六娘,你听我说,眼下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由我先回去安顿大伙。” “你要走?你是来同我告别的?”六娘一下就听出了裴肃的言外之意。 裴肃没有明说他要去做什么,“是,我要暂时离开一阵子,不过不会太久的,六娘,你相信我。” “不许走,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六娘抬头捧着裴肃的脸,一向坚强的她,几乎要哭了,为什么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抛弃自己? “六娘,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相信我,安顿好大伙就来接你,好不好?”借着月光去看六娘委屈的脸,裴肃心软得一塌糊涂,俯身亲了又亲,差点就全盘向她交代了。 杨六娘积极回应他的吻,勾着他的脖子不放,有好几次撞到鼻尖了也不管,心想亲得越久,就能再留他多久。 长痛不如短痛,裴肃挣扎了好久,终于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再这样下去,只怕又要共赴巫山了,他不能再容许自己被杨夫人抓到把柄。 “我该走了。”背身对着六娘,裴肃终于下定了决心,与其为她吻去一时的泪水,他更希望与她白头偕老。为了他们的未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自己都要闯过去。 眼睁睁看着裴肃远离,六娘终于清醒了过来,娘说的其实一点没错,她所珍视的一切,最终都会离开自己。 伤透了心的她,只想裹着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哪怕湿了半截枕头,也不愿对任何人暴露自己最无力的样子。 一直暗中观察裴肃的观复,就是在这种时刻到来的。他打晕了院中护卫,直奔六娘的闺房而来,进了屋便蹑手蹑脚爬上了她的床。 半梦半醒间,六娘以为身后火热的身躯的裴肃,很难不为他的去而复返感到欣慰,闭着眼就转身抱住了他。 “阿肃,你果然舍不得我。” 梦语 被抱住的那刻,观复差点以为自己的欲毒又发作了,一时僵在那里,没有动作。 “好冷,阿肃,快抱紧我…”闭眼攫取着对方怀里的温暖,六娘依然没有察觉那人不是裴肃。 春夜寒凉,观复身上沾染了雾气,本该是湿漉漉的,然而此刻体温升高,拱着女子却尽是暖意。 伸手搂紧了六娘,观复心乱如麻,明明被她当成了别人,心里很不痛快,却一动没动贪恋她主动的亲近。 许是那怀抱太过温暖,又许是被伤过的心得到了宽慰,六娘倦意甚浓,很快抵挡不住困意,搂住观复沉入了梦乡。 “睡着了吗…”听到怀中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观复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温情时刻,观复摸了摸六娘的头发,不免想起他们一路相识的过往。 六娘说得没错,起初,他确实只把她当成一样提升功力的工具,用道门的话来说,她是自己觅来的鼎炉。 她真是极好的鼎炉,身体与他如此契合,好似生下来就该属于他的一样。若非要挑一个差错,那便是她的体力很差,练功行云雨之事不过一二时辰,总是坚持不下来晕过去,很多次都等不到他泄给她。 “杨薏…”呼唤着不会给他回应的名字,观复又想起了她被裴肃带走那日。向来波澜不惊的他,在那日彻底失了态,不仅仅是生气自己的东西被抢走,还生出了别的情绪。 就连今日听到她叫错名字时,他也短暂地生出过一样的情绪。这情绪是嫉妒,他嫉妒裴肃,嫉妒他有光明正大带走她的立场,也嫉妒他拥有自己得不到的心,杨薏的真心。 在那些疯狂的时日里,他与她日夜肢体交缠,可是她却从未对他袒露过真心,哪怕被干得无法思考,她也没有向他妥协,一次也没有过。 真正道心不稳的,是他。她没有妥协,他却彻底沦陷了,并不是只沉溺于肉体欢愉,而是祈求更多,渴望她的视线能为他而停留,渴望她的心上能有他的名字。明明还是第一次,他却已经留恋起了现在这样的温情时刻,甚至希望她可以再多依靠他一些。 谁会想到,来去自由的观复,有朝一日也会被小情小爱绊住,甘愿成为杨薏的裙下之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向来从心的观复,也不想如此不洒脱,可他这不完整的灵魂,似乎只有在她身边,才真正没有了缺憾。 “杨薏…”观复又唤了她的名字,用下巴一次次蹭过她的头顶,不带情欲地亲亲摸摸,好似在把玩什么宝物。 “哎呀,别抢了,你们,你们别争了……”六娘突然说起了梦话,松开手躲过了观复炙热的吻。 观复心下一惊,没敢再有动作。 “赵炳臣…我不想再见你了……”六娘没有转醒,嘴里却还含含糊糊说着梦话。 这个名字,是杨薏的前夫吧。观复记得前日在堂上见过此人,衣冠楚楚却也面目可憎,这样的人也配得到她的心吗? “荀公子…莫负前程……”六娘抓住了观复的衣襟,又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观复紧张得快不能呼吸,生怕六娘一睁眼就认出他来。他知道这回她唤的是另一个书生,那人瞧着人畜无害,却不知如何也与六娘有了首尾。 六娘还在说梦话,她似乎见到了很多人,又都把他们推开,“观大侠…观复……” 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观复呼吸一滞,不忍听到六娘要将自己推离。 旁人如何评价自己,他从不在乎,可六娘是不一样的,在她心里,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要在天上…别为我,为我跌下来……”杨六娘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些。 观复不能理解这句话,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天上的仙人,这个跌下来又从何说起呢?六娘到底想表达什么?要他走吗? 怀里的杨六娘还没说完,“哼哼唧唧”地又说到了裴肃,“阿肃…别走……” 所以说,杨薏真正在乎的,一直都只是裴肃吗?怀里的人往他胸口蹭了蹭,观复的心又凉了半截,他现在算什么,一个替身,还是一个笑话? “唐俭…小卉…李平…”六娘又一连串说了好几个人名,“等,等着我们啊,一定会回去……” 她心里的人有这样多,都是他听也没听过的名字,观复也不知该记着谁好,直接低头封上了她的嘴。 “唔…”这下六娘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她的气息全被观复吞下了。 心里憋着一包火,观复的手也不规矩起来,探进衣摆摩挲她的脊背,又捏了一把腰上的软肉,缓缓往下游移。 观复平素不喜唇齿纠缠,今日却难得有耐心同六娘周旋,舌尖挑开唇线,轻咬住她的下唇,有一搭没一搭地撕扯着,像是要在六娘身上讨回些什么。 见六娘没醒,蹂躏完她的唇瓣,观复又沿着下唇里侧舔弄进去,舔开本就没有闭合的牙关,触到她的软舌。 睡着的人是不会回应的,观复没指望她能缠绕过来,只用自己的舌尖点过她的舌面,描摹她舌头的形状。 他的手指滑过细腻的肌肤,从后背绕到胸口,很快碰到那处丰盈,一收一放间,两团乳肉似白兔一般跳脱,最终也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嗯啊…”嘴唇一被松开,六娘又开始呓语,这回一句也听不清,不知又陷入什么怪梦。 观复小心地脱开身,将她放平在床榻上,“杨薏,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手扯开六娘松散的衣带,观复怕她着凉,又给盖上结实的锦被,自己则拱起身子钻了进去。 月色沉沉,他还想多与她待一会。 春梦(微h) 心事重重,梦也光怪陆离,六娘先是梦到被众人争抢,后又坠入一个温暖的巢穴,被黏糊糊的怪物缠住,再难挣扎脱开身。 闭眼投身于锦被之中,观复便是那缠住六娘的“怪物”。他知道六娘睡得深沉,手上动作也放肆了不少,不间断地去刺激她最为敏感的部位,企图将她拉进欲望的洪流。 “杨薏,已经被你拉进这尘世的人,是再难回头了…”观复回想自己这一路,下山入世本是为了重振山门,不成想在她这里折了道心,丧失了上山出世的心境,大约,以后终是不能免俗了。 天上的明月,不会因人而盈缺,也不会因人而落下,可人终归是不同的,再冰冷的心也有被温暖的一天,观复不喜欢这嘈杂的人世,他只在乎活在这嘈杂人世的她。 张口含住丰盈的雪峰,观复的舌头不断在她的乳晕上打转,舔舐够了才将奶尖吸出来,去寻那尖上的小口。 人常说使尽了吃奶的力道,这吃奶的劲有多大,足可见一斑了。观复没有发狠到那种地步,却也含住她的乳肉向外拉扯了一番,又让奶尖在上下排牙齿间来回摩擦,硬挺得再难收回才终于住了嘴。 一边是这样,另一边同样如此,观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非要她的身体在梦中也为他动情。 “哈…”梦中的六娘颤抖了一下,想翻身却一点也动不了,那怪物缠得好紧啊。 感受着六娘的体温在他手下一点点升高,观复一手揽过她的腰,自己则侧头躺下,亲昵地埋在她的颈窝。 这没来由的亲近,无关练功,也无关欲毒,是观复发自内心本能想这么做。 六娘肩上的单衣还未褪去,观复是隔了一层轻薄的罗衣在吻她,他湿热的吻不断落下,舌尖的一点濡湿也从罗衣浸入肌里。不过,这罗衣比起她的肌肤,到底是粗糙了些许,观复不厌其烦地掀开她因为汗湿沾在身上的衣料,重又将唇覆了上去。 脖子上好痒,梦中的六娘耸了一下肩膀,锁骨上的线条微微起伏,轮廓也更加分明了起来。 转头向下,观复的鼻尖陷在了锁骨窝里,他张口咬住她的锁骨,吮吸着这处薄薄的肌肤,很快落下一个难以消退的红点来。 “哼啊…”六娘皱了皱眉,明显在梦中也感受到了疼。 观复不失时地观察六娘的反应,发觉陷入无边梦魇的她,似乎怎么揉弄都醒不太过来,简直比那乖顺的羊羔还要软绵。 都窝在被子里,不光六娘发汗,观复也热得湿了后背,鼻尖滴下的汗珠都能滑到她的胸口。 要停下吗?欲念正在慢慢蚕食自己的理智,观复想他还有退路,现在还能从六娘身上全身而退。 顶着清醒的头脑钻出锦被来,观复又看了六娘一眼,确认了理智在告诉他继续。这不是什么侥幸心理,就算下一刻会被她发现,他也不想停了。 “杨薏,轻易招惹了人,可别想着全身而退了。”没错,当初在客栈,明明是她先勾住他的,观复清楚地记得那日所有的细节。 捏住她的下巴抬起,观复落下了一个带有惩罚意味的吻,无论是不是自作多情,待他还清那一千两银子,一定会问她讨要一个答案,一个不模棱两可的答案。 重又钻入锦被,观复的双手越过她胸口的雪丘,滑过平坦的小腹,沿着腰线来到大腿根部。 此时此刻,若是守夜的婢女不小心闯入六娘的闺房,恐怕会吓上一大跳,因为她的锦被下边高高隆起一大块,像是能钻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这了不得的东西,正是掰开六娘大腿,埋首舔弄的观复。 唇舌扫过她大腿内侧的皮肤,观复还是将重心放在了探索腿心的桃源蜜洞上,这紧闭的牝户,便是能吃他胯下巨物的门户。 分开两瓣花唇,观复用手指感知里头的形状,勾出一丝淫液,放到嘴边尝了一尝。 那蜜液尝起来略带咸味,闻起来却格外勾人,观复忍不住想吃下更多,遂将她的腿朝自己打开,剥开花蒂,俯身舔弄起来。 六娘仍未转醒,她的梦境一直在变,偶尔出现熟悉的一幕,好似是那初次春梦的场景。在那样的绮丽的梦里,她第一次享受了鱼水之欢,尽管一点也看不清伏在身上的男子面目,她还是深深为他所折服,陷入他用温柔织就的牢笼。 现实中,观复没有为她织就牢笼,他只是不断舔舐着花穴口,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汁液。 那蜜汁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观复知道六娘尚在梦乡,就算动情也不会主动泄给他,于是伸长了舌头往里探,不愿浪费一滴一毫。 “啊…”梦中的六娘被缠住不放,不由夹腿去回应那人。 观复给六娘一夹,差点连头都出不了她的膝窝了,好不容易用手撑开一些,她又故态复萌起来。 “哈啊,啊…”梦里不需要负担什么,六娘完全由欲望掌控,她真的好快乐。 给她夹得没办法,观复也放弃了抵抗,卷舌为她舔舐,诱导花蒂充血凸起,勾出更多的蜜汁来。 “给我,给我吧……”六娘居然要泄了,毫无征兆地弓起了腰腹。 突然间,一股温热的水液淋湿了观复半张脸,与他的汗水混在一起,滴落在六娘身下的床榻上。 有些狼狈地爬出锦被,观复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他舔完了唇边最后一丝淫液,总算在她身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 【作者的话】六娘没醒是因为喝了她娘给的安神茶,做娘的当然希望女儿能平复心绪稳定精神,就是没想到便宜了观复……总之,下章终于能走主线了(你有主线吗?),六娘会振作起来的,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才不是她。 重振 母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杨芸茹与杨六娘是母女,也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她们都不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人,睡过一觉后自然什么都想通了,这也是独属于她们的默契。 杨芸茹呢,就决定同女儿坦白,把自己考验几个男人的计划和盘托出,答应若有人通过考验就不再干涉她的私事。 杨六娘呢,就决定听从母亲的话,把城郊的烂摊子收了,喊一帮伙计到长安来经营家里的酒楼,誓要做出一番成绩给家里看。 二人在早饭桌上就达成了共识,看得李续一愣一愣,还以为昨晚的争吵是他在做梦。 “就这么说定了,娘,等我的伙计们都到了,我就接手…”六娘突然语塞,想起来她还没搞清楚母亲要把哪家酒楼给她经营,“对了,娘,我接手的是哪家店啊?” 杨芸茹毫无隐瞒,“是你四哥那家,他忙镖局的事去了,那醉仙楼自然是无人管了。” “什么?醉仙楼?”杨六娘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反复向母亲确认。 杨芸茹十分笃定道:“没错,就是醉仙楼。” 这醉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不仅菜式繁多美酒香醇,而且装潢堂皇大气不输宫观。往来其间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豪强巨富,他们饮酒赋诗,听曲赏乐,自在得如入自家门庭。 对六娘来说,没点周旋的本事,还真经营不好这么大的酒楼,毕竟她的万春客栈才四个伙计,而这醉仙楼光是厨子,就需要两只手加一起才数得清。 “不过,小六,你得先告诉我…”杨芸茹突然说话打断了六娘的思绪。 “什么?”六娘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被母亲这么一问,终于回到了现实。 杨芸茹笑她没出息,叁年过去,竟连这点场面都见不得了,“我想问,你的几个伙计,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醉仙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的。” 提到这个,六娘可就有话说了,她的万春客栈虽小,却也是卧虎藏龙的,“娘,你放心,他们能耐大着呢!光是我的账房先生,说出来都能吓死你!” 区区一个算账的,还能怎么吓到她,杨芸茹很不服气,“说来听听,可别是你的胡编乱造了…” “他姓唐名俭,穷秀才一个,不过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全长安可都知道呢!”六娘故弄玄虚起来,见爹娘都不买账,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千帆客,你们可知道?” “是写那《秋风记》的千帆客?”这下李续第一个坐不住了,他可是眼巴巴等着千帆客出新作呢,没想到此人居然只是女儿店里的一个账房先生。 “阿爹,你也看这话本子的,对吧!”六娘算是终于觅得知音了,忍不住透露更多来,“秋肃大侠你知道是谁吗?就是裴肃,我的阿肃。” “什么,秋肃大侠是…”李续心中的大侠形象突然裂开了一条口子,他实在难以将夜入自己女儿闺房的家伙与秋肃大侠等同起来,这锄强扶弱的大侠怎么能飞入花丛呢? 杨芸茹不看话本子,还不知这《秋风记》的厉害,颇为不屑道:“嘁,一个账房先生,反正靠写话本子出名了,这叫什么?不务正业!” 李续稍稍回神,对不明真相的妻子道出了此间的厉害,“夫人,这千帆客,不务正业到能闯出另一番天地,也算是个人才了!你可知全京城的说书人,因为一本《秋风记》,都不说前朝故事了,现在那勾栏瓦肆,谁人不知秋肃大侠的大名?” 听闻《秋风记》风靡到了这种程度,杨六娘也差点惊掉了下巴,若唐俭真有这么大能耐,怎么还甘愿屈居人下,没有发家呢? 杨芸茹的关注点则不同,睨了李续一眼道:“嗯?这么说,夫君你是这勾栏瓦肆的常客喽?” “欸?那没有,那绝对没有!夫人,我都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李续慌忙摇头否认,“夫人,我才不去那些地方,你都知道的,平日生意那么忙,我脱不开身的…” 六娘也不想因为自己惹得父母不睦,重又提及唐俭来,“阿爹,这不对吧,唐俭连纸笔都要等我发了工钱才能买上,哪像你说的能靠卖话本子度日啊?” 李续知道女儿在帮自己,于是朝她眨了眨眼,颇为感激地向她解释道:“这写话本子的,当然赚不到钱了!书肆书商才赚得盆满钵满,那些说书人也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捡了现成的故事去说的。” 听了父女两的一唱一和,杨芸茹倒是有了主意,“行了,这唐俭就留下吧,我看让他当个账房先生也是屈才,让他继续写话本子吧!既然他千帆客的名号已经打响了,我们醉仙楼也正好借这个东风,小六你去央些快嘴说书,就说他的话本子,定能揽一波客人来。” “夫人,您还真是慧眼识珠啊!”李续忙恭维起来,并补充道:“不过,依我看光是说书还不够,咱们家醉仙楼也不是平头百姓爱来的地方,不若买下几座书肆,专卖千帆客新出的话本子,这样一样,便不愁赚不到银子了。” “这话不假,不过若有人跟风翻刻就不好了,还得在话本子上弄些记号,不给人学了去才成!”杨芸茹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六娘到今天可终于明白这句话了,还没见到唐俭的人,就能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真不愧是她的好爹娘。 如此,六娘也终于说服母亲收下了自己的伙计们,至于将来要如何经营偌大的醉仙楼,可就全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龃龉 p?18??ⅹc??? “收拾完了就走吧,咱们早些进城。”唐俭坐在马车上,望着正在锁门的李家兄妹道。 抬头又看了一眼“万春客栈”的招牌,李卉儿有几分留恋,又有几分伤感,“哥哥,我们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我们跟着掌柜的,准没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平虽有不舍,却还是拉着妹妹走了。 一行人都上了马车,唐俭抽动鞭子,向着未来进发,“出发,我们去长安!”泍呅唯?璉載?址:???⒅????.???? “嗯,我们要去长安发财!”李家兄妹也附和道。 不过,他们对长安充满希望,长安却不见得有多欢迎他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马车一路向东行,进了延平门很快到了西市,醉仙楼那么显眼的建筑落在他们眼里,真是唤起了心中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一二叁四五,哥哥,我没数错的话,这楼是不是有五层啊?这…顶上能摘星星了吧!”李卉儿一脸震惊地数了好几遍,不敢相信这雕楼画栋的楼宇是掌柜的新店。 唐俭仗着读过几本圣贤书强装镇定,“是这里,没错!我说,你们待会进去了,可没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给掌柜的丢人啊。” “啧啧,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李平一面点头,一面张大嘴感叹道。 李卉儿完全没听唐俭的话,发亮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这醉仙楼,“哥哥,我们能住在这里面吗?” 李平拍了拍扒着车窗的妹妹,一脸肯定向她保证道:“那当然啊,掌柜的怎么会亏待我们呢?” 听着车内二人洋洋得意的话语,唐俭却不免生出些忧虑来,这世上从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小客栈换成了大酒楼,只怕掌柜的付出了多少,他们就要跟着付出多少了。 唐俭想得不错,甫一进店,他们几个就显得与店里的一切格格不入来。且不说店内的装潢如何细致考究,穿行其间的达官贵人如何穿金戴金,就说这当堂沽酒的酒博士,穿得都极为得体,言行举止殷勤却不恭维,待客是一个错也挑不出的。 几人正恍惚间,突然听到了跑堂的声音,“您几位快里边请!” 唐俭率先摆手否认,“我们是你们掌柜的故人,烦请通报一声。” 这跑堂的顿了顿,打量了一下这几人,瞧着他们也不像能在醉仙楼吃得起饭的,笑容一滞道:“敢问,你们找哪位掌柜的?” 醉仙楼虽说现在由杨六娘接手了,可一班手下人还是只认老东家杨四郎的,这跑堂的也是如此。 “姓杨,杨掌柜的。”唐俭如实作答。 “是我们掌柜的,也是你们掌柜的!”李卉儿不知哪里生出了优越感,竟还补充了一句。 这下,跑堂的猜也能猜出这是谁的故人了,点头道“如此,你们且随我来吧。” 待引路人走了,叁人总算见到了“继承家业”的杨六娘,只见她一改往日穿红戴绿的做派,衣锦绣簪南珠,全然是一位富贵闲人的打扮。 “掌柜的,可算见到你了!”李卉儿想跑过来给六娘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又怕自己的打扮不上道,亵渎了她的身份。 六娘还是抱了一下小卉儿,她与他们是从没有隔阂的。 “掌柜的,我们来了。”唐俭见六娘的态度不变,十分动容地说出了这句话,就好像他们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 李平却觉得不对劲,他刚在楼下没见到裴肃的人影,这一家人团聚,怎么能少一个人呢? “掌柜的,裴兄呢?”李平的疑问,也是李卉儿与唐俭的心声,他们都来了,裴肃没理由不来的。 杨六娘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裴肃,他另有安排了,这一身的本事,窝在我们小客栈总是屈才的,入了长安自该大展拳脚。” 这称呼都从“阿肃”变成“裴肃”了,唐俭才不信六娘的话,裴兄对她向来都是死心塌地的,如今没陪在身边,定然有什么隐情。 “可是,裴大哥不在,我们万春客栈就不完整了…”李卉儿没有眼力见,直接说了这戳心窝子的话。 “他会回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你们就别担心了。”杨六娘摸了摸李卉儿耷拉的小脑袋,又告诫他们道:“我们也要在长安好好干,从前那一套都忘了吧,醉仙楼可不愁没客人!” “好!”叁人异口同声。 事不宜迟,六娘紧接着说了她的打算,“这醉仙楼,如今是我杨六娘做主,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外头那些伙计都是不服我的,要想在这站稳脚跟,就先得让他们认可。小卉,你就先跟着跑堂的那个王钟学报菜名,他那人带徒弟还算板正,醉仙楼的菜式多,辛苦你多费心思背一下。李平,你待在后厨也收敛一点,里头的大师傅我去见了,脾气都不是能容人的,多跟人家学一手吧。至于唐俭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杨六娘才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不知是不是为了吊着唐俭,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我还是干账房吗?”听了对李家兄妹的安排,唐俭当然会以为自己也干以前的行当。 “这倒不是。”六娘摇头,对于唐俭的安排,她其实做不了什么主,“我爹说他很赏识你,另有安排,可能要先去我家书肆。” “这…”唐俭有些茫然无措,他除了能干账房,还能做什么?去书肆打杂吗? 杨六娘拍了拍唐俭的肩,“不用担心,你就好好写话本子,别的自然有人帮你。” 裴肃不在,他还怎么好好写话本子?唐俭甚至觉得自己都快江郎才尽了。 “没有异议的话,就这么说定了!”杨六娘觉得自己的安排相当合理,这醉仙楼里的伙计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她必须赶紧培养自己的心腹,总不能让四哥看自己笑话的。 “对了,今日你们是客人,我做东请你吃饭,在这好好休息休息,学一学店里的待客之道,明天再过来帮我。”提点完了,自然要给些好处,六娘又做主请他们吃饭,毕竟这醉仙楼的饭食还是相当不错的。 如此,几人便理所应当留在了醉仙楼,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大酒楼干活,真的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万事开头难,六娘也知道自己是在勉强跟了她叁年的伙计,可她没想到的是,他们一个个竟会如此“水土不服”。 李卉儿平日做事挺稳当的一伙计,在王钟嘴里,就成了记性差手脚慢的懒丫头。 “掌柜的,这徒弟我可真带不下去了!”王钟实在受不了,又过来告状,“平日学得慢也就罢了,可是今日,今日她居然把手伸到客人衣兜里去了,这小偷小摸的,不是要砸我们醉仙楼的招牌吗?” “真有这事?”六娘知道李卉儿一贯喜欢做扒手,可自己明明告诫她要收敛了,怎么她还会明知故犯呢? “你自己过来说,我有没有冤枉你!”王钟使了劲拉李卉儿过来,也不管她的手腕有没有被拽疼。 这么多达官贵人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李卉儿就当他们是金山银山,“掌柜的,我…我…就是一时没忍住。” 当着外人的面,六娘也不好包庇,只能赏罚分明,“行了,王钟,我会罚她的,你快放人吧。” 于是,李卉儿被罚做了洗碗的丫头。 李卉儿尚且如此,平日做菜随心所愿惯了的李平就更不用说了,他不仅总把醉仙楼的名菜做得一塌糊涂,还常和后厨的大师傅们发生口角。 “掌柜的,这醉仙楼,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这是李平不知道第多少次冲到六娘面前吵嚷了。 六娘不厌其烦地问,“你又怎么了?” “掌柜的,我就不明白这醉仙楼有什么了不起了?我们万春客栈就我一个掌勺,客人们也没说菜难吃啊!到了这里,他们嫌我这嫌我那的,我都忍了,可今天也太过分了,居然让我和个学徒工一样,从练刀功开始,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吧!”李平气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消消气,消消气,真要是他们不对,我会为你讨个说法的。”六娘为李平倒了一杯茶。 讨说法的结果就是,李平与学徒工比刀功,然后自认不如从头学起。 至于六娘最看好的唐俭,去了书肆连半章回都没写出来,她爹李续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千帆客本人了。 总之,在接手醉仙楼的半个月里,六娘诸事不顺,都要开始疑神疑鬼了,到底是她看错了人,还是母亲耍了手段存心要打压她呢。 事端 ρ?18hk???м 尽管万春客栈的旧人都不太得力,凭着杨家六小姐的身份,六娘还是在醉仙楼站稳了脚跟,至少在表面上成了酒楼的新东家。 说起来,比起小小的万春客栈,醉仙楼的排场要大许多,接待的客人也多是豪族权贵。这些人最重脸面,毕竟都要在京城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平日不会多生事端,对六娘这个新东家也没有多做刁难,都是和和气气的。 杨六娘是个有眼力见的,打过几次照面之后,她便获得了熟客们的一致认可。这游刃有余的模样落在伙计们眼里,她也从没本事的六小姐,变成了可以信任的新东家。 偌大的醉仙楼人来人往,京城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这里捕风捉影,六娘也听了不少恩怨情仇,真是好不热闹。 “哎,你们听说了吗?新科状元崔九源,已经被右相王大人相中,怕是不等制选出结果,就要走叁书六礼了!”说这话的,是醉仙楼的常客,长安富贾苏展。泍文唯ㄚI梿載棢址:?i???w??.?o? “嗐,这有什么!都是五姓子弟,结成姻亲,不是水到渠成的吗?”席面上立马有人出来反驳他,“不过,这崔状元年纪也不小了,我瞧着还是探花郎更俊秀些,不过颍川荀氏,到底算不上大户,也就我等商户人家感兴趣。” 苏展笑笑,用指节扣了扣桌面道:“我们也抢不过这杨家啊…前几日不就有人看到,荀探花上杨府提亲了吗?这杨家六娘,若二嫁能觅得这样的门户,也算是不辱门楣了。” “你想多了,杨芸茹会舍得宝贝女儿外嫁吗?这探花郎除非入赘杨家,不然真不见得能攀上这门亲!” “你说得也对,毕竟这杨六娘的前夫,还对她念念不忘呢!”苏展也不顾身处人家地盘,话说得极难听,“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就算是为了这杨家的泼天富贵,要她的人也只会多,不会少。” 杨六娘就在包厢外听着,她真是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吩咐厨房做了一份小菜,亲自送到里头。 “苏叔父,六娘听闻今日是您过寿,特意加赠一人小菜,愿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六娘笑脸以对,送上了一盆特别酸的拍黄瓜。 “哎哟,杨掌柜的,你也太客气了,我们…我们刚还说起你呢!”苏展有些心虚,他不知六娘是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顾不上嫌这拍黄瓜小家子气,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夸她道:“杨掌柜的有才有貌,真不知谁有福气娶了回家哇!” “对对对,只怕愿入赘杨家的,能从西市一直排到延平门呢!”席面上的另外几人也附和起来,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杨六娘憋着一股气没有发作,扯出一个微笑来,“凭什么女子就一定要有夫婿呢?苏叔父,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这下换苏展几个人尴尬了,杨家的女人确实不是凡人,这杨六娘不仅同她母亲一样经商,还对男人没了指望,这话是怎么说怎么都错的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们几位吃好喝好啊,大喜的日子,总不能叫我搅了兴致。”六娘笑着看他们无言以对,临走还回头一顾,“您几位,可千万别因着今日的不愉快,就不来醉仙楼了呀。” 六娘走后,席间的几人面面相觑,明明他们才是长辈,却有种被教训了的感觉。 醉仙楼富丽堂皇,朝廷命官都是不敢来的,这要被御史参上一本,那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不过,顶楼有一个包厢,却是常年属于左相林大人,或者说是由他出重金包下的。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杨六娘可不敢听这个包厢的墙角,不过就算她想听,他们也不会在闹市大声密谋,更遑论泄露朝廷的机密了。 再次来到顶楼的这个包厢,杨六娘与往常一样,吩咐了手下人把菜上齐,又亲自拿银筷子试毒,在各位大人放心之后,方才关上门转身离开。 然而,六娘前脚刚走,里头就传出了各位大人激烈的争吵。听到事涉杨家的振远镖局,她的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起来,驻足在外没有移动一步。 “翼虎兄,慎言呐,隔墙有耳,隔墙有耳!”不知是谁打断了交谈。 杨六娘身子一僵,差点以为里头的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明明还隔着一层屏风的。 “无事的,振远镖局是这醉仙楼杨家的产业,总不能坏了规矩,泄露了客人的机密吧。”被唤作翼虎的人倒是不怕被听见。 “话虽如此,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送那东西出城,用得着走明路吗?就不怕太子一党卡着四方城门不放人?” “我们敢走明路,你以为太子一党就敢明着来抢吗?只怕出了城才是危机四伏,希望振远镖局新来的镖师真如说的那般厉害吧。” 六娘不愿去懂朝廷的纷争,可她知道他们说的新镖师是裴肃,他们要他去送什么要命的东西吗? 思及此,她怔了怔,不但不想自家卷入太子与秦王的党争,还害怕裴肃会成为斗争的牺牲品。不行,她得去通知阿肃,不,通知四哥一声,或许还要靠娘来做决断。 行至楼下,六娘又被王钟叫住,她还以为是小卉与李平又犯了错。 “掌柜的,您快去外间看看吧,有人…来砸场子了。”王钟显然是叁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的,一向挂在肩膀的巾子都落在地上。 “什么?”六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醉仙楼这样大的酒楼,居然还有不怕死的过来砸场子。 “说是吃到了虫子,现下正在席面上不依不饶要讨说法。”杨钟拾起巾子,摇了摇头。 菜里有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事要放万春客栈,六娘或许还会将信将疑,但醉仙楼是拿盖子盖好才会上菜的,虫子什么的只可能是外间自带的,但这还不到仲春,外间怎么可能有飞虫呢? “让我去会一会他。”六娘支起手臂,对外间撒泼之人,是越来越好奇了。 解围 “客官稍安勿躁,我们掌柜的这就来了。”王钟喊了一句,匆匆带六娘过来救场。 这外间撒泼之人,长着一副完全不会出现在醉仙楼的模样,蓬头垢面又衣衫破烂,瞧着比街上讨饭的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这样一个人,想也是没钱能入得了醉仙楼的,如今不仅进来了还坐在大堂最显眼之处嫌这嫌那,莫非是对家请来砸场子的?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那人被六娘盯得更恼了,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道:“少瞧不起人了!老子有钱,不是来吃白饭的!今个遇到这菜,就是想让大伙儿评个理,堂堂长安城最大的酒楼,菜里居然不干净,这说出去像话吗?杨掌柜的,我就问你一句,你们醉仙楼到底认不认?” 现在不是比谁嗓门大的时候,杨六娘嫌恶地看着那人喷出的唾沫星子,挥了挥帕子道:“这位客官,我们醉仙楼开在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要真是我们的错,我们自然会认的。” 王钟还以为六娘有什么应对之法,没想到她竟然第一句就认了? “呐,这都是你说的啊。”那人似乎就在等六娘说这句话,端起那盘醋芹围绕四周的席面转了一圈,“大伙可瞧仔细了,菜里有这么大一只蝇虫,你们敢吃吗?” 其余客人议论纷纷,没几个是相信醉仙楼的。 “竟然是真的?醉仙楼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掌柜换来换去,生意越做越差劲了!” “噫,好恶心…” “我们下回不来了吧,这菜好像真的不干净?” 看到完那人的这番表演,杨六娘都要以为他以前是街头卖艺的了,这颠倒黑白忽悠人的功夫真是到家了。 “杨掌柜的,你得给我,给大伙一个交待啊!”那人振振有词,好像此刻不只是在为自己讨说法,而是在为所有的客人讨公道。 “行,王钟,你代我去传一句话,让后厨的师傅们都出来,不能光听他片面之词,我们的师傅也要肯认才行。”杨六娘并不露怯,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万春客栈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无赖,耐心与他周旋,不过是想问出他背后的对家。 六娘想,若论人海战术,她们醉仙楼怎么会输呢?醉仙楼的后厨拉出来,所有师傅加上洗碗洗菜的,大约能把闹事这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个严严实实了。 事实果然如此,六娘才将事情缘由说出来,师傅们便有不服,个个急于辩解。 他们这些师傅,虽然在菜式的研制上常有龃龉,可若要听见一句醉仙楼的菜难吃,又或者听见一句醉仙楼的菜不干净,说什么都要放下成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了。 就连被众人埋汰许久的李平,也自告奋勇站了出来,“这不可能!我们醉仙楼光是洗菜就要洗三遍,这道醋芹更是如此,非得要一根根洗净沥干后,才能入坛的!哪有什么蝇虫?” 另一位师傅接着说:“入坛后三天,我们才会拿出来煮,后面更是用盖子盖好给你上的菜,传菜的小二都没发现蝇虫,怎么你吃着吃着就发现了呢?” “别是想赖账,故意耍小聪明吃白食吧!我们店里有没有蝇虫,其他客官都看在眼里,你身上有没有,那可就不好说了!”听了师傅的回答,王钟也挺直了腰杆子,硬气了不少。 这闹事者的嚣张气焰被浇灭几分,扔掐尖了喉咙去掏腰挂的银子,“谁…谁说我赖账?老子有…老子的钱呢?刚还在这的?” “哦,我知道了,你们店里有贼!大伙快看,他们不仅不承认,还要偷我的钱!”闹事之人脑子转得挺快,又泼了一盆脏水过来。 这时,人群中钻出一个小个女子,正是六娘手下的李卉儿,她举起一个鼓鼓的锦布荷包,笑着问道:“你在找这个吗?刚刚掉在地上,被我捡到了哦!” “你这丫头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快还给我!”闹事者显然有些急了,这锦布钱袋对他来说,一定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好好的钱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落在地上,李卉儿能“捡”到,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她与六娘最是默契,此刻只消对一个眼神,便知掌柜的下一步的计划。 “等等…”李卉儿一个转身,躲过了闹事者争抢的手,“你穿一身粗布麻衣,怎么用得起锦布做的钱袋?” “这…这不行吗?”闹事者的语气有些支吾,显然是心虚的表现,“还我啊!你管我用什么装钱呢!” “呵,我是管不着,还你就还你,接住啊!”李卉儿才没那么好心,她背过身解开了钱袋,果然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遂将其朝一处空地扔去。 那锦布钱袋抽绳已松,被李卉儿这么一拋,里头的东西都散落一地,众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六娘最是眼尖,挑起话茬道:“大家过来看,这钱袋里除了白花花的纹银,可还有别的脏东西呢!” 那是几只一动不动的蝇虫,在雪花纹银的映衬下,显得骇人又恶心。 这出自导自演的好戏,他是一刻也演不下去了,闹事者眼瞅着自己要倒霉,赶忙挤出人堆欲逃跑。 “别跑啊,你小子倒是也跟大伙说个明白,这蝇虫到底是菜里就有的,还是你从钱袋里掏出来的?”对付这种无赖,李平虽比不上裴肃,可手上的功夫也足够了,他一把抓住人反剪手臂,要这闹事者跪下。 闹事者被李平压得只能屈膝跪下,低下头不情不愿道:“是…是我在醋芹里放的苍蝇,不过,不过这是有人花钱要我干的,与我真的不想干啊,真的,大爷你饶了我吧!” “谁?谁让你干的?”六娘不依不饶地追问,非要这无赖说出对家的名号。 闹事者迟迟不愿说出指使他的人,李平压在他身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说不说?” 闹事者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吃痛地呻吟起来,“哎…大爷,我说,我说!” “是一位姓赵的公子,吩咐我这么做的,说什么事成之后还有重谢,我可信了他的邪了!真是悔不当初啊我!” 六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赵公子李公子的?直说吧,是哪家店让你过来搞我们醉仙楼?” “哎哟掌柜的,我哪知道他有什么店哦!不过是一面之缘,我啊,只听到他的小厮说了一句,他们公子是新科进士,出了事能罩着我……”闹事者是知无不言了,面露惊惧之色,全然不敢有半句假话。 说到这里,六娘才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一直是她搞错了,这醉仙楼根本没有对家,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得出来,她那该死的前夫赵炳臣,是真不打算让杨家好过了。 冤家 He??sщцc??m 想通了一切的六娘,没有将那闹事者怎么样,她将散落一地的银两拾起来,装到钱袋里递给他,“替我告诉赵炳臣,别以为当了官就可以拿鼻孔看人,是他先对不起我杨六娘的,别怪我现在翻脸无情!” “是是是,杨掌柜的话,我一定带到,一定带到!”那人的脸颊都贴在了地上,张着嘴代替点头。 “李平,给他放了!”六娘谅他也不敢不老实,抬眼让李平松手。 “好。”李平当即松开他。 那人就像见了鬼似的,窜入人群,不一会就消失在大街上。 “今日之事,让客官们见笑了…这样吧,王钟,给每一桌加赠一碟醋芹,都算我头上。”六娘笑着为醉仙楼挽回颜面,“我们醉仙楼的吃食向来没有问题,以后也会是如此,还望客官们以后也多多捧场。” 王钟应承下来,带着一群师傅们回了后厨,心里对六娘和李平等人有了更多的认同。楍妏鮜χú鱂在??????se8.??o??鯁噺 綪到??????se8.??o??繼續閱dμ 一边看戏的客人们也各自回到席面之上,有的拍手称快道:“杨掌柜好手段!” 有的则回应她的邀请:“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此间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众人对李平和李卉儿兄妹有了改观,树大招风的醉仙楼并不能事事通过报官来解决问题,他们兄妹的存在,正好可以吓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地痞流氓。 如此,醉仙楼又安生了不少时日,加上一直苦思冥想的唐俭有了新的题材,借着说书人的嘴皮子功夫,酒楼的生意倒是比之前还红火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六娘正晃神的功夫,说书先生拍了下醒木,又卡在关键处停了。 这是唐俭写的新话本,内容真真假假,都与前阵子的武林大会有关,秋肃的故事已经落下帷幕,横空出世的观沧海大侠又在江湖掀起波澜。 六娘想,唐俭也算个有心人,不写在京中小有名气的闻郁,反而去写师侄的“手下败将”观复,大约真的动脑子在编了,这故事比她知道的还要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正当大堂的众人还在讨论观沧海如何打败师兄下山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醉仙楼里,他就是阴魂不散的赵炳臣。 自从上回挑事失败以后,赵炳臣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已入仕途,又半只脚站在了太子一头,杨六娘凭什么还瞧不起他? 是以,这回赵炳臣拖家带口过来吃饭,无非是想杀杀六娘的威风,让她看着他儿女双全,然后想到自己孤独终老的结局。 “客官,里边请!”王钟等人不明赵炳臣与六娘的过节,照例前来迎客。 六娘还在嗑瓜子想话本子,不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你们掌柜的呢?我要她给我挑一个最好的包厢!” 不是冤家不聚头,六娘将瓜子壳吐到了碟子里,一转头果然看到了赵炳臣一家。赵家六口人,除了他自己和他娘,还有两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不用想也知道了,定是他的妾室。 六娘撇了撇嘴,心道赵炳臣还真是好福气,不仅左拥右抱,还儿女双全,如今入了仕途,只等平步青云了吧。不过,就算是为了气她,赵炳臣带着妾室出门招摇过市,也实在不太体面。为官之人家里谁还没有几个小老婆,可为了自己的面子,谁又把以色侍人的小老婆推到明面上来了?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赵公子啊,您几位楼上请吧。”杨六娘才不怕他,有钱不赚是傻子,这人要送上门来给她宰,她还求之不得呢。 王钟不明所以,侧目看她,“掌柜的?” 六娘轻拍王钟的肩膀,小声说道:“没事,你们好好招呼楼下的客人,这几人我应付得来!” 楼上包厢早就全给订出去了,六娘不怕死地将赵炳臣等人带去了顶楼左相林大人的专属包厢。他不是要最好的吗?这就是最好的包厢。 “请。”六娘把人带到,又问道:“几位要吃点什么吗?点菜还是按这包厢的规矩来?” 赵炳臣见这包厢内饰清雅,视野也不错,满意地点点头,“按这包厢的规矩来吧。” “娘,兰儿,小茹,你们说呢?”当着六娘的面,赵炳臣把自己的温柔都留给了家里人。 “好…好啊…”不知哪个妾室怀里的小孩咯咯笑了。 “小宝真乖,都听你的!”六娘曾经的婆婆似乎很宝贝这个孩子,一脸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小脸。 看着他们这幅其乐融融的样子,六娘就想吐,她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度,若非要敲他们的竹杠,她早不屑与他们周旋了。 揉了揉孩子的脸颊,赵炳臣一脸得意地看着六娘道:“行,就这么办吧,杨六娘。” 六娘装作被羞辱一样落荒而逃,赵炳臣不是想看她这样吗?那她就演给他们看,反正最后付钱的是他们。 林大人这个包厢,按规矩上的菜品都是店里最贵,六娘当然不会坏了规矩,直接吩咐后厨按林大人的规格来。 不过,有些人运气不好起来,真是老天爷都帮不上忙的。外头明明已经下起了小雨,左相林大人却还是带着同僚前来光顾醉仙楼,这下可要和赵炳臣打个照面了。 “林大人…”瞧见左相来了,六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杨掌柜的,和平素一样,给我们安排一下吧。”为官多年,林大人岂会不懂察言观色,“可是有什么难处?” 杨六娘无奈一笑,努力把自己摘出来,“林大人,真是不巧,您的包厢今个被人占了,那位客人非说要去醉仙楼最好的包厢,我实在拦不住…” “大胆!什么人敢抢林大人的包厢!”林大人没说话,他身边的人倒是第一个跳了出来。 “听说是新科进士,大人们呐,我们都是小商户,不管大官小官,一个也惹不起啊!”六娘心生一计,定要赵炳臣断了仕途。 “小小的进士也敢抢左相的包厢?说!他叫什么名字?”那人又气呼呼地问。 “他说他姓赵,叫什么炳臣的…”六娘畏畏缩缩,装作被欺压得一点没办法。 “赵炳臣?”林大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此人似乎不久前才通过了吏部试。” “是啊,大人,我记得这人,他,似乎跟太子一党走得很近。” “好啊,让我们去会一会他。”左相似乎来了兴趣,太子与秦王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他们秦王一党虽然暂时失势,却也不代表他们会任由太子门下一个小喽啰欺负。 朝堂的斗争如何,杨六娘从不关心,她只知道,赵炳臣的仕途,是要到头了。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林大人一行才上去不久,赵炳臣就灰溜溜地带着家人下楼了,那面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天直到夜里,六娘还在暗自好笑,为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感到爽快,也为自己彻底报复了死鬼前夫感到兴奋。 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了,六娘打开窗透气,没想到酒楼对面的屋檐上居然有人也在看她。那人白衣负剑,分明就是观复。 他到底,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痛饮 杨六娘吓得直接关上了窗户,这人不是已经从她家搬走了吗?他们早已两不相欠了,何故还来看她? 等等,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六娘揉了揉眼睛,不死心地又去开窗,这回对面的屋檐上空无一人,只剩下了溶溶月色。 “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连个人都会看错。”反复确认过后,六娘终于安了心,趴在窗边吹风。 对嘛,观复来京城就是为了武林大会,都结束多久了,他也该回陵州了吧,怎么可能还在长安呢?再说那一千两的事,凭他一个手无余财的武人也是办不到的,应该也早早放弃了吧。 事实上,六娘只是在自己骗自己,观复根本没有离开,他不过飞到了醉仙楼的顶上,立在高处她瞧不见的地方罢了。 “没有你,她也很好。”这顶上还有另一人在,观复缓缓走向他,语气似乎颇为轻蔑。 “六娘本来就很能干,万春客栈早该倒了,是她拖着我们硬撑了三年。”裴肃松开抱着的胳膊,语气间全是对六娘的欣赏,甚至还有些小骄傲。 观复对此倒是并无异议,他在意的是另一事,“你日日都来看她,怎么只敢待在这里?” 裴肃早就发誓在没做出成绩之前,不去见六娘,可他会忍得住吗?偷摸来瞧她一眼,也是好的。 “你不也一样?”裴肃不想辩解什么,直接把矛头对准面前人。 观复低头浅笑,他确实也没什么立场说裴肃,为了一千两银子疲于奔命,只为能堂堂正正站到她面前,这要被师兄观澜生知道了,恐怕会直接把他逐出师门吧。 不过,刚刚远远看她一眼,他已经觉得什么都值了。 他们二人,可以为了抢夺六娘打得不死不休,也可以为了保护她而站在一边,世间的事,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赵炳臣,我会给他好看的,你不用插手。”对于欺负六娘的人,裴肃从不会心慈手软,更不用提这个令她伤过心的人了。 话是这么说,裴肃当然还有私心,赵炳臣曾与六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怎会不嫉妒?六娘最美好的时光都留给了此人,赵炳臣却践踏了她的真心,如今又携新欢来给她找不痛快,这么一个烂人,合该被千刀万剐才是! 观复察觉到了裴肃的失态,“你不要意气用事。” “呵,六娘差点被这个烂人欺负,你就能咽得下这口气吗?”裴肃还在气头上,不能理解到现在还冷静自持的观复。 “不要搞出人命。”观复面上波澜不惊,不代表心里毫无波动,就算杨薏不是他心尖上的人,见到一大男人欺负弱女子,他也不会无动于衷,不过这里是长安,他到底不能如裴肃一般肆意。 “知道了,知道了,我心里有数。”裴肃点头,心里却只想把赵炳臣整得半死不活。 裴肃终于想起了此次来见他的真正目的,“观复,此事交给我,还有一事要劳你挂心了。” 观复收回扫视楼下的余光,正视裴肃起来,“何事?” “过几日我要去外地运镖,有半个月不在长安,六娘这边,你多看顾一些。”饶是裴肃不愿承认,观复也是除他以外,唯一能保护好六娘的人,“若情况有异,就传书于我。” “一言为定。”观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 又几日,六娘听闻赵炳臣被御史参了一本,本来能留任京城的美差也飞了,估计要被发落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当然这还不是最惨的,这赵炳臣心下不平去平康坊买醉,据说醉得不省人事,还给人打断了腿,当真是惨得不能再惨了。 人在做天在看,六娘不知是谁为她出了这口恶气,只叹长安官场水深,她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小商户,以后还是不要惹到这些大人物为好。 “不管怎么说,今个儿开心…”除了高兴,六娘心中还有别的情绪在翻涌而出,她迫切需要释放一下自己,“喝酒,对,我要来一坛美酒!” 取来醉仙楼的陈年佳酿,杨六娘这个千杯不倒的人,关起门来一个人喝酒。事关自己,外头那些人都不会懂她,这酒还得是一个人喝更痛快。 六娘举起酒杯,要敬的不是别人,正是过去的自己,那个一直被困在过去的自己,那个一直在意世人眼光的自己。 “杨六娘,你也该醒来了,那几年的春秋大梦,都如镜花水月……一时识人不清而已,何必为个渣滓赔上自己一生?”温酒不伤胃,可一杯又一杯灌下,杨六娘也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这醉仙楼的酒,比她们万春客栈的要香醇不少,纵使六娘自称千杯不醉,一下子灌下去这么多,她也有些熏熏然了,“呵呵呵,我真傻,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了避他还去乡下住了三年,到头来又改变了什么吗?什么都没改变!” 心里压着的包袱一旦卸下,六娘不免有些怅然若失,这酒喝下去也觉得不是滋味,“什么美酒佳酿,尝起来也不过如此…” “我,我杨六娘,从今往后,要为自己而活,赚好多好多的钱,买好多好多衣服首饰!”胃里有些烧烧的,不知不觉的,杨六娘已经泪流满面,她垂下手来,将余下的酒水洒在了地上,“呵,赵炳臣,这杯敬你…从今以后,我只会自己而哭!男人,都不值得!” 就像阿娘说的,男人,玩就玩了,不必付出真心,不过是你情我愿做戏一场,待到散场之日,拍拍屁股走人才是她该做的。 于是,六娘不再纠结她与几个男人之间的亲疏,鱼水之欢虽好,可说到底他们都是要离开自己的,她又何必徒增烦恼,非要选一个最喜欢的呢? 心里这道槛一旦跨过去,六娘便觉得快活不少。男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胯下那二两肉能发挥些功用,自己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不是说追求她的人一直能排到延平门吗?她杨六娘可得好好挑挑了。 醉生梦死之际,六娘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俊美的男子,个个都向她伸出手来,身为“香饽饽”的她,倒不知该如何抉择了,“我啊,全部都要!” 此时,在外敲门许久的荀晋源,终于还是忍不住推开了虚掩的门。他有好多喜讯想分享给薏娘听,又不敢贸然登门去打扰杨府,遂一路打听着跑来醉仙楼见她一面。 “薏娘?”荀晋源第一时间没看到人,闻到屋里的酒味,小心试探了一句。 走近查看,他才发现六娘醉倒在椅子上,身子歪歪斜斜的,几乎就要滚到地上。 “薏娘,快,快起来!”荀晋源当即伸手去扶她。 谁知道杨六娘居然没头没尾问了他一句,“你也想要我吗?” “要。”荀晋源没有任何犹豫,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伸手捧住她的脸道:“我只怕,你不要我。” “给我亲一下…”六娘眼神迷离,只当荀晋源是她看见的那群男子之一。 巴掌s?xiaòs?u?ò? “薏娘,你醉了。”荀晋源不想占人便宜,低头为她拨开碎发。 “我没醉”杨六娘还在做着美梦,勾着人的脖子就亲了上去,管他是鼻子是眼,闭上眼就是一通乱亲。 酒气袭人,荀晋源惊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感受着湿热的唇瓣一下下落在自己脸上,心想他不是在做梦吧?如果是的话,那这触感也太真实了。 “怎么跟块木头似的?”亲了许久也没有回应,杨六娘没了兴致,松开勾住的脖子笑他,“我说你啊,不喜欢吗?”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与中意的女子亲热,荀晋源不知道有多欢喜,只是事出突然,他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薏娘,可以吗?” 手肘撑在桌案上,荀晋源捧住了六娘的脸,端详半刻仍是犹疑起来,他这算是趁人之危吗? 六娘却笑荀生磨蹭,移过脸来亲了一下他的手心,然后伸出舌头舔舐,“呵呵,公子还在矫情什么?” 荀晋源手心一片濡湿,只觉被烫了一下,沉寂已久的心都热烈地跳动起来。t?1Т??.c??蒍楍攵唯槤載蛧阯 綪至リt?1Т??.c??閲dμ “薏娘…”荀晋源非贪恋美色之人,然而他的自制力,在明艳的六娘面前,从来都不值一提。 动作生疏,情意却真。荀晋源亲了亲自己思慕已久的樱唇,很快倾倒在她一双潋滟的美眸下。 含住两片满是酒气的唇瓣,荀晋源饱尝了美酒的甘甜,舌尖欲深入攫取更多的津液,整个人都有欺身而上之势。 搁在桌角的酒杯可经不住他们的动静,“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许多片。 醉了的人由此清醒过来,六娘推开半靠在她身上的荀晋源,只觉这人真是眼熟,怎么和那该死的赵炳臣长得差不多? 不对不对,好马不吃回头草,天下男人这样多,她怎会又同赵炳臣亲热? “不对,不对……”六娘摇着头嘴里念叨起来。 荀晋源有些不知所措,还没等他弄清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巴掌已经结结实实呼了过来。 醉意上头,六娘是真的认错了人,“赵炳臣!你都左拥右抱了,还来招惹我做什么?” 左脸火辣辣疼起来,荀晋源听到了那个最不愿听到的名字,裴肃说过,六娘在他身上看到了赵炳臣的影子,难道现在也是吗? “哼,你就是讨打!”六娘又伸手去打人,这酒气一上来,下手就没个轻重了,又抽了他右脸一巴掌。 荀晋源顾不上去捂右脸,满脑子想的都是裴肃的话,透过他荀晋源,薏娘看到的是赵炳臣,从来便如此吗? 见“赵炳臣”没有反应,六娘只当打得不够,左右开弓又赏了他十几个巴掌,一直打到自己手疼才停下。 “呵,没意思,真是没意思!”六娘轻哼一声,手一挥把桌上温酒的器皿都扫落在地,“赵炳臣,你是斗不过我的,这局是我赢了!” 两颊又红又肿,一腔真心也如这杯盏一样碎了个稀烂,荀晋源垂下头来,伸出颤抖的双手碰了碰她的掌心,“薏娘,疼吗?” 打了他这么久,她该多疼啊,这是心碎的荀晋源,唯一能想到的事。 “疼啊,怎么不疼?”六娘甩开他的手,换了个方向歪斜在椅子上,“不过,我高兴!真解气啊…” 荀晋源摇摇头,他还是太较真了,六娘分明已经醉了,根本辨不清他是谁。 “嗯…”杨六娘打了个嗝,揉了揉眼睛,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他:“不过,你是谁啊?” “我…我是荀晋源啊。”荀晋源不抱希望地报上自己的大名。 “荀晋源?”杨六娘眼珠子一转,又凑近瞧了瞧跟前这人,“不,你不是,他比你好看多了!你这脸啊,跟猪头似的了,哈哈哈…” 听到这样的回答,荀晋源不知自己是该开心好,还是难过好,苦笑一声应她:“是,薏娘说的都对。” “你走吧…”六娘的身体又往下滑了滑,媚眼如丝看向荀生,“我只喜欢好看的男子,你…不好看。” 荀晋源真是有苦说不出,他的样貌虽算不上俊美无俦,可在旁人眼里也算仪表堂堂,再说书生靠的是文气,岂能同那些以色侍人的娈童男侍相提并论? 面上疼得厉害,大约已经肿了起来,荀晋源捂着双颊生怕吓到六娘,用了他平生最轻缓的语调对她道:“薏娘,我扶你去贵妃榻上休憩一下吧。” 这屋子是供六娘会客理事用的,里头不设床架床铺,荀生见人醉得起不来身,为了让她舒服点,只好扶着去一旁的贵妃榻上。 “你轻点,摸哪里呢…”平日风风火火的六娘,如今靠在荀晋源身上,竟也弱柳扶风,不胜酒力。 “咳咳…”荀晋源心说自己也没多逾矩,顶多揽住了她的杨柳腰,又揉捏了她的纤玉指,这些比起床笫之欢又算得了什么? 好不容易安顿好六娘,荀晋源叹了一口长气,知道自己想说的话,今日是说不得了。他不日就要入弘文馆任校书郎了,待通过遴选一定能补上缺,六娘要知道了,一定也会为他开心的吧。 “薏娘,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荀晋源眼中有一丝落寞,捂着脸摇了摇头。 杨六娘侧过身躺在贵妃榻上,朝荀晋源挥挥手,那架势就像是要把榻上余下的位置分给他,“别走嘛,陪我待一会儿…” 大小(微h) 美人在塌,自荐枕席,他要走吗?荀晋源犹豫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一步,好色之徒常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都挨了这么多巴掌了,也不怕再做鬼了吧? 荀晋源差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是正人君子,怎可行此等偷香窃玉之事? “荀,荀晋源?”六娘好像认出了他的眼睛,笑眼弯弯看他,“你…怎么了?” 听到六娘唤自己的名字,荀晋源干脆坐到了榻边,无论如何他都想再留一会儿。 握住她的柔荑,荀晋源将其贴上自己的面颊,羽睫轻颤扫过她的指腹,“你打的。” “是吗?”六娘不算清醒,收回手仰面躺下,“那又如何?要我赔你吗?上回给你占的便宜还不够吗?” 荀晋源咬了咬下唇,那小半年前的云雨之事,他确实讨得了一些好处,“我是愿意娶你的。” “呵,想得倒美!嫁给了你,我便只能同你一个亲热了,哪有现在这般自在?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朝秦暮楚,女子为何不行?”六娘不再掩饰什么,反正荀晋源总有一天会看清她的真面目,倒不如现在就让他知难而退。 荀晋源不是那种默守陈规的酸腐儒生,可听到六娘这番豪言壮语,却着实吓了一跳,“六娘,你要效仿前朝的武皇吗?” “哈哈,有何不可?”六娘大笑,“怎么,你要来说教?你还是趁早放弃那些想法吧!我杨六娘,裙下之臣不知凡几,不会嫁给你,也不会再嫁给任何一人!” 面上泛起了热意,荀晋源有些六神无主,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他还要这般执迷不悟吗? 杨六娘还在咄咄逼人,“怎么…没话说了吗?”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荀晋源委屈的像个孩子,“你心里可以装下那么多人,能不能也喜欢喜欢我?” 荀晋源疯了吗?他早疯了,从起初愿意为她让步开始,他就再没有了底线。前程没有了可以再挣,家族没了他还有其他子弟,但错过了薏娘,他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什么?你也吃醉了酒不成?”六娘伸手摇了摇他,“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裴肃,观复,他们与我共赴巫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比你会讨我欢心呢……” 男人最是要面子,荀生的床上功夫,六娘是不敢恭维的,她如此直截了当说出来,非要激得他心生厌恶。 “我…”荀晋源果然语塞,上回初试云雨,他的表现确实不尽如人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都不生气吗?六娘算是见识到了,揪住他的衣领,凑过身去,“你倒是不依不饶,躺下陪我玩玩吧?” “好。”荀晋源还不知他要面对什么,乖顺地躺在了六娘身侧。 既然要玩,那就玩个痛快,抱着这样的心思,六娘欺身而上,想看看荀晋源能忍她到几时。 “按我说的做。”女在上男在下,六娘不介意言传身教一番。 “嗯。”荀晋源不敢妄动,他很珍惜与六娘独处的时光。 于床事上,六娘向来是意随心动,正好也旷了这许多日子,品一品这瘦弱的书生也未尝不可。 三两下扒了身下人的衣袍,六娘抚过他如玉一般的胸膛,心说细狗也有细狗的好处,身上肌理分明,比起那些大腹便便的男子,要更受女子青睐一些。 荀晋源紧张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躲过了六娘审视的目光,手指攥紧半褪的衣衫,担心自己有什么让六娘不满意的地方。裴肃与观复之流,都是身强体壮的武人,比起他们,他这小身板真是完全不够看的,六娘会不会因此没了兴致啊? 六娘没打量太久,双手摩挲了几下,便俯身去含他的乳头,舔几下就换一边,活像在耍他玩,“荀晋源,你有感觉吗?” “嗯...”荀晋源紧闭着双唇忍耐悸动,声音更像是从嗓子眼冒出来的。 乳头被她含得挺立,胯下之物也有些蠢蠢欲动,荀晋源再难抑制自己的失态,张口粗喘一声,“哈嗯,啊...” 六娘捂嘴一笑,就知道他会忍不住,居然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这是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不过,还怪讨人喜欢的。 “荀晋源,你有多大啊?”瞧着这细皮嫩肉,六娘第一次生出了解他的想法。 攒了许久的欲望,突然爆发出来有可怕,荀晋源算是感受到了,欲龙在垮裤内抬起了头,他的小腹也热得如被火灼一般。 “你,咳咳,摸摸就知道了…”荀晋源会错了意,心想他的阳物还算能看,大约也是不小的。 六娘还是小瞧了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她正经点想聊些别的,又给他带到不可说的阴沟里去了,“呵,说什么呢你!” “咳,我是问你今年多大了,谁问你那里多大了?”掐了一把荀晋源的腰,六娘压着他抬头的欲龙坐了下去,她还没动情,他也得给她忍着。 “刚过弱冠之龄。”欲火难息,荀晋源不断扭动身体,鬓发也给蹭得乱了,“去岁在颍川,已行了冠礼了。” 六娘有想过荀生比她年纪小,没想到竟然比她要小上三岁。这青葱少年郎,到底是鲜嫩,采撷下来,她也算占了便宜了。 “那你可要唤我一声姐姐了…”杨六娘低下头来去看他的脸,见他两颊红肿,眼角噙着热泪,真像被她欺负惨了。 “薏…姐姐?”荀晋源想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又怕她不喜再次弃他不顾。 罢了罢了,也给他些甜头尝尝吧。这么想着,六娘解开衣带,现出里头的抹肚,接着把外衫一抛,露出光洁的肩头与滑嫩的臂膀来。 “帮我一把。”六娘又想玩他,脱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这里,帮我解开…” 六娘笑着指了指裤带,那是系住她亵裤的带子,“不准用手。” 她的用意是再明白不过了,荀晋源咽了口唾沫,半起身张口咬住那裤带,拉住一扯,帮她褪了下来。 “倒是难不倒你。”六娘按住荀生的肩,又将人压在榻上。 没了碍事的亵裤,六娘直接光着腿坐在她胸口,腿心也一下下磨蹭着他的乳头。 不过只这样还是不尽兴的,她可不是怜香惜玉之辈,直接起身坐在了他的脸上,“荀郎,给我舔出来吧。” 一声“荀郎”,让他酥了半边身子,荀晋源鼻尖顶住花唇,伸出舌头探了进去。 肚兜(h) 知道自己的脸肿得难看,荀晋源只好利用一条舌头来讨她欢心,第一次做这种事,他也不敢贸然深入,只在浅处打着转,舔弄她的花蒂。 “荀郎,再深些,再深些…”六娘没有整个坐在他脸上,只扭着腰在他鼻尖边蹭来蹭去,好似这样就能止痒纾解欲望。 两手抚过她饱满的臀肉,他又滑到大腿内侧去翻开花唇,舌尖的一点濡湿并不能使她动情,他需要入得再深些。 “唔,薏娘,你不要动…”鼻头给她蹭了一股味,荀晋源非但没有抗拒,反而用舌头舔出她的花蒂,整个包裹起来,感受着那颗豆儿在自己舌下渐渐充血变大。 在长安混迹了这么久,荀晋源就算清心寡欲,也看了几本房事书籍,习得一些御女之术。只要能让六娘快活起来,他不介意多学些交合之法,也不介意一展自己的口技。 “嗯…”六娘被他舔得几乎要坐不住,“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蜜液一丝丝滑出,全都进了荀晋源之口,他很难形容花汁的味道,却全部咽了下去,大抵自己是个喝花汁也会醉的人吧。 “好喝吗?”身下舔弄的声音一刻没有停过,六娘只觉愈来愈多的淫液正在从蜜穴滑出。 “好…喝…”他都吃醉了,能不好喝吗? 粗粝的舌头舔开小花唇,欲向深处觅得更多花汁,荀晋源感受着里面层层迭迭的褶皱,不敢想把阳物放进去该有多痛快。 “啊!太快了…”六娘实在支撑不住,身子向后一仰,双手撑着才没有倒下。 这么一来,湿红的花唇蹭过荀晋源的鼻尖,又突然一滑,整个全貌落在他的眼前,像极了对他开放的娇花。 下腹的暖流积聚起来,抑制不住地要倾泻而出,双手掐着榻上的软枕,六娘终于泄了身子,喷了荀晋源一脸。 这么一来,渴求花汁的荀晋源可算得偿所愿了,双颊都被温热的蜜水覆盖,好似疼痛都瞬间消解了。透过挂着水珠的睫毛去看人,他看到了更为活色生香的一幕,只见六娘坐在榻边大口喘气,胸口一起一伏的,乳尖却隔了一层肚兜还高高凸起。 “呼...真是好久没这么畅快了。”六娘松开发髻,摇着头让乌发全都垂落在背后。 解开自己的裤袋,荀晋源按捺不住久未纾解的欲望,握住欲龙便上下撸动起来,眼睛却还巴巴望着六娘,仿佛在祈求她的垂怜。 “嘿呀,你想要吗?”见他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六娘解开自己的肚兜,一把丢在了他的脸上,“可是我啊,不想看到你这张脸呢...” 眼前一片黑暗,女子的馨香却尽入口鼻,荀晋源又深吸了一口,小声求道:“求薏娘,可怜可怜我。” 泄了一回身子,六娘的醉意大都消散了,她拿荀生当个笑话看,也不在乎继续逗他玩,“好啊,那你盖着我的肚兜吧,若这样也能成事,我也依你。” “好。”荀晋源守着规矩没把头上的肚兜扯落,向里挪了挪身子,将身侧的位置空出来留给六娘。 太容易让他得逞,这游戏就不好玩了。六娘捂嘴掩了笑意,赤裸身体背靠着躺在他身侧,心想以荀生那磕碜的床技,遮了眼睛怕是连花心入口都找不到。 看不见不代表不能想象,起码现在比梦里多了触碰的实感,荀晋源强忍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褪下亵裤贴上六娘的背,手指一寸寸抚过她的肌肤,托起她丰盈的胸乳揉捏起来。 挺立的昂扬蹭着她的臀肉,荀晋源凭感觉去找臀隙,渐渐的,龟头沾上了淫液,棒身也顺着臀隙滑进了腿心。 “哼…”六娘夹紧大腿,就是不让他轻松入穴。 “可以吗?”感受到六娘的抗拒,荀晋源的指尖在乳头边打转,隔着肚兜在她耳后呼出一口热气。 被身后之人一撩拨,六娘确实又有点想要了,乳尖的酥麻之感就要传遍全身,扭着身子向前岔开了腿,“那你…咳咳,慢些。” “唔,好…”得了六娘的首肯,荀晋源以手感知花穴的位置,扶着肉棒蹭了上去。 侧着入穴本就不易,更何况他又蒙着脸,龟头磨蹭了许多下都没能入得进去。 “就说…就就说你没这个本事!”六娘给他蹭得穴痒,嘴上却还是不饶人。 话音未落,龟头一下嵌入了湿滑的穴口,荀晋源顿了一下,用手抬高她的大腿,将棒身也插了进去。 “嘶,好大…”六娘难耐地仰起头,还是教他入了穴。 持久(h) 层层媚肉包裹住欲龙,荀晋源终于有了真切之感,全身的骨头都好似颤了一下,饶是梦中的蚀骨相思仍未有回应,他到底还是与她水乳交融了。 “薏娘,我进来了。”说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全根没入。 六娘旷得久了,倏然被一下填满,娇吟了一声,酒性发作,身上都发出汗来。 荀晋源没敢大力抽插,甫一入穴就有了射意,他还得再适应适应,可不能教她没了趣再看笑话。 “你…你倒是动一动啊,我腿都抬得酸了。”一点不动最是累人,六娘不知道他在自我感动些什么,腿酸得夹了他一夹。 “呃…”本就进退不得的荀晋源,下意识握紧了她的乳肉,分身退出来一些来。 蒙着肚兜实在闷得慌,荀晋源晃着头将它甩落,然后提着胯抽插起来,一下撑开穴里的褶皱,又很快退出来。 肉棒根部将穴口撑得极开,下头的卵蛋不停拍打着她的臀肉,一股淫糜的味道混杂着酒香,在屋内缓缓弥散开来。 “哈啊…”六娘将将尝得了滋味,反手在他腰上一拍,“再…再大力些……” 荀晋源掐住她的乳尖,奋力冲刺起来,“呼,好……” 硬挺的肉棒蕴含着荀生火一样的激情,从未停止过深入凿穴,将穴口撑得近乎透明,把蜜液都捣了出来。 二人交合处现出些白沫来,身下贵妃榻上也湿得不像话。 荀晋源不知六娘哪来这么多水,只当她是水做的骨肉,愈发爱怜她这身皮肉,在她耳边不断说着情话。 比起只会埋头苦干折腾她的裴肃与观复,荀生的小意温柔比之她该死的前夫,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六娘不断开阖着眼眸,宛若看到了窗外春日最艳丽的桃花。 “薏娘,咳咳…我要泄了,可以在里面吗?”龟头顶端的清液早已不知淌出来多少,荀生这样问,多少有些先斩后奏的意思了。 杨六娘还沉浸在眼前的春景中,她看得不真切,伸手向前欲折桃花,不想身下一股浓精突然涌了上来,碎了她的美梦,只留下一地的落花。 “呼,你还真快啊…”六娘也泄了一回,余韵过后,又数落起荀生不够持久来。 荀晋源面上无光,他的经验实在少得可怜,被六娘嫌了一句,无奈退出分身,搂着她说起软话来,“薏娘,我会好的,再多试几回,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六娘松了松腿,心说也不能纵欲过度,如此浅尝辄止才有利于身体康健,起身欲下榻来,“你还想有下次?年岁不大,却这般没用…” “你别走,薏娘,你别走…”听到六娘这样说,荀生简直比科考落第还要难过,搂住她的腰身,强留她在榻上。 “你还要如何?”六娘被他箍住腰,倒是没多挣扎几下,她还等着看这书生出丑,都说男人最是要面子,被她当面说没用,不急着跳脚才怪呢。 荀晋源没了主意,圣贤书可不会教他如何在床上挽留女子,“我…”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还想再来一次,只是刚才那回已是强求,如何能腆着脸再向她求欢呢? “还不放手?样样不如,还想当我杨六娘的男人吗?”六娘本还想再逗逗他,可这荀晋源连句狡辩都没有,实在没用且无趣。 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荀晋源留恋着她的暖意,胯下之物又有抬头之势,“再一次,再一次就好。” 如果把这次当成最后一回,他一定能忍住的吧,这么想着,荀晋荀抚弄了几下那泥泞的穴口,扶起分身堵住了那还在吐着白浊的蜜洞。 “还来?”六娘不想配合,摇摇屁股欲拔出肉棒,不想身体又给他撩拨得起了反应。 穴口泥泞不堪,侧着斜入进去,荀晋源的欲龙总是要滑出来,他无法只得抱着人起了身,想起图册上有一式“观音坐莲”,干脆让她坐在自己分身上行云雨之事。 “哈啊,别…别碰那里!”身子一时没个支撑,六娘只好任由他行事。 二人皆坐起,身体交迭在一起,六娘在上,荀生在下,白花花的皮肉上下耸动起来,有如风吹麦浪,一波高过一波。 伸手将六娘的大腿全打开,荀晋源又不时拨弄花唇,蹂躏花蒂,真是恨不得连卵蛋都入进穴去。 “薏娘…”感受到里头的花汁一波波淋在龟头上,荀晋源挺腰将她撞得几乎飞起,随后又把下巴磕在六娘肩上,喘着气问道:“这样,舒服吗?” “嗯…啊,你轻点啊!”乳尖给他拉得极痛,肩膀又让他咬住了,六娘真是感受到了欲望浮沉中的清醒。 肩上的皮肤薄,荀晋源舍不得咬破她的皮肉,又改作吮吸,留下了一个个红点。 抽插了百十个回合后,荀晋源圈住肉棒根部,非要让六娘改了对他的看法,“我还能再坚持的,薏娘。” 尽管忍得很艰难,可只要能让她快活,他是再忍多久都可以的。 “别,别来了…我受不住了,受不住了,啊啊,啊啊啊!”快感堆积在一起,六娘也要吃不消了,她是真小瞧了他,这年纪轻到底体力好啊。 “那你别再赶我走了,好不好?”荀晋源没有停下抽插,舔了舔她的耳垂,要她给自己的一个保证。 “不…不赶了……”六娘被撞得都快神志不清了,信口答应道。 “咳咳…那以后,以后还能同你欢好吗?”荀生又问她。 杨六娘根本没听清他的问话,全部答应道:“好,好……” 荀晋源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更多,遂松开肉棒根部,一股脑全射出来给她。 “要说话算话呀。” 番外打工记上(观复篇) нêiy??sнuku?ō?? 长安城,是天底下最能花钱的地方,也是天底下最能赚钱的地方。 这世道,别说一千两银子了,一文钱尚且能难死英雄好汉,观复一介出世之人,为了六娘沾染铜臭,也算是折腰了。 观复与闻郁,二人武艺虽高,可于赚钱一事上,都是一窍不通的,他们跌跌撞撞,甚至走了不少弯路。 乌湄一路尾随这二人,也看了不少笑话,心想中原人要都像他们这么有趣,她大约都不想再回苗疆了。 不过,要说他们闹了多大笑话?其实也算不上,顶多是叫常人无法理解,有些忍俊不禁罢了。 起初,二人行在街上,见有表演杂耍戏法的,不去关心人家的戏法有多精彩,反盯上了他们敲锣打鼓讨要赏钱,而后照此依葫芦画瓢效仿行之,谁想竟只比讨饭的多得了几个铜板。 如此赚钱实在太慢,观复又说要打擂台,无论是谁,只出一两银子便可与他一战,若胜他半招直接独得百两纹银。 经过闻郁的一通吆喝,不知深浅的贪财之辈争相而上,皆是不出十招就败下阵来,白花一两买了个教训。 不过,这打擂虽说能赚到钱,却也不是长久之计,观复的能耐大家都看在眼里,人家不会明知打不过还上赶着送钱。 “闻郁,打擂挣的钱,可点清楚了?”眼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观复也没了之前的新鲜劲,直接问师侄得了几多钱。 闻郁扁了扁嘴道:“师叔,我点了叁遍了,连带我们卖艺挣的,这里一共是二十两并八文。”苯伩逅續jǐāňɡ茬???18w.????p鯁新 綪到???18w.????p繼續閲讀 二十两银子其实已经不少了,满打满算甚至足够庄户人家吃上大半年了,然而观复对银钱向来没什么概念,他只知道这些距离一千两还差得很远,“怎么才这些?” “师叔,要不我们明日再来碰碰运气吧?”世外之人,凡事都讲究过犹不及,闻郁觉得他们今日已经算开门红了,便不强求多的银钱入账。 观复却只管摇头,打算再去街上碰碰运气,“日头还早,怎可半途而废?” “师叔,等等我!”闻郁忙收好银钱追上去。 人头攒动的街市上,他们又遇到了以行窃为生的小乞儿,此子妄图偷取闻郁腰上装的银子,反给他们抓了个正着。 “哎哟,哎哟喂,两位大爷,小儿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这一回吧!”小乞儿就差磕头认错了。 观复庆幸闻郁把钱看得很牢,转头又居高临下打量起了这小乞儿,“小小年纪有手有脚的,怎不寻个正当营生做,尽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 “两位大爷,求求你们,不要拿我去告官!实在是生计所迫,小儿又是个私逃的奴籍,没得正经营生做啊…”小乞儿几乎要抱上观复的大腿,“大爷,小儿走街串巷,别的本事没有,城里的风吹草动却是都知道的,您二位若肯饶恕于我,小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嚯,还是个包打听,比之江湖百晓生又如何?”闻郁出声讥讽,他最瞧不上这等下九流之人。 观复却认真思考了一下,问了一个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好,我且问你,在这长安城,如何能赚到一千两?” 小乞儿不假思索答道:“咳咳,此事说来也不难,二人若有手艺傍身,出些本钱做点生意即可,一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依我看赚个十年八年,就差不多了。” “太慢了,可有更快的法子?”观复摇头,他需要在最短的时日内证明自己。 “那,那可只有走旁门左道了,吃喝嫖赌抽,肯蒙拐骗偷…二位大爷,不妨去赌坊试试运气?可得十倍利!”小乞儿开始出馊主意,“赌”之一字最是害人,都说十赌九输,赌坊里不乏一掷千金的狂悖之徒,却从无一夜暴富的微贱之民。 闻郁打断了乞儿的话,“师叔不可,这都是歧路啊!” “哎,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前头便是大成赌坊,二位大爷去不去都成,且…且放了小儿吧。”小乞儿做求饶状。 “放了他吧。”观复给了闻郁一个眼神,“此人可怜,却也可恨,多行不义者,必自毙,犯不着落在我们手上。” “好吧,下回可别再叫我抓着了!”闻郁点点头,还放狠话吓他。 小乞儿缩了缩脖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窜进了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观复眼神清明,并没有因这点风波产生动摇,他正视前方,口中喃喃自语起来:“十倍之利……” “师叔,不若我们代师父收徒入门吧,收些个拜师钱…咱们无相门,师门凋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此行长安正是发扬光大的好机会!”闻郁没有察觉到师叔的心思,脑筋一转,又将重点落到光大师门上。 “可,此事就交由你去办。”观复点点头,然后又伸手问他讨要银钱,“闻郁,分我些银两。” “师叔有要买的东西吗?”闻郁想也没想就分了一半给他,这钱本就是师叔赚,他岂有不给之理? 观复没有回答他,只说:“我去去就回,你就按自己心意行事吧,晚点再汇合。” 闻郁想,以师叔的本事,还不至于叫人欺负了去,遂没多置喙什么,兀自谋划收徒之事去了。 观复转眼就去了大成赌坊,倒不是说掉进了钱眼里,他啊,是存心想要验证那句“可得十倍之利”。 赌坊之内,多是庄家开的盘口,观复不懂这儿的规矩,只好跟着赌徒行事,随意押了一两银子,待骰子的大小一亮出来,果然得了十倍之利。 “竟如此简单吗?”观复收好十两银子,上下打量起这摇动骰子之人,跟着又把银子全押了上去,十倍又十倍,很快便有一千两银子了吧。 开盘之人见观复是个生面孔,又有一柄好剑傍身,笑着又教他赢了一回,毕竟赌局刚开始的时候,都是顺风顺水的,不是吗? 已得百两银子的观复,自然又是全押,才模模糊糊有了个概念,尚不能说个所以然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输赢本是天命,开盘之人却有本事掌控“天命”,他很快将骰子摇定,对全押的观复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缓缓亮出里头的大小来,“请看,二二叁,小!你输了。” 百两银子瞬间化为乌有,观复当然不服,不是该变成一千两的吗?怎么连自己的一两本钱都折进去了? 庄家才不会同情输家,骰子继续摇,钱也继续赌,什么十倍百倍之利,那不过是他们的把戏,非要榨干赌徒最后一滴血汗,搞得人倾家荡产才会罢手,毕竟都是你情我愿的,谁也怨不得谁。 观复冷静下来,又观察了几次开盘,总算摸出一些门道来,遂又将余下的九两银子全押上,买了小。 “四五六,大!你输了。”开盘之人故技重施,料想观复使尽了银两,他又打发帮闲去给人出主意。 “哟,这位大爷,玩得不尽兴吧,可还要再赌上几把?”那帮闲装作好心,碰着观复的佩剑笑道:“若囊中羞涩呢,也不打紧,小的可以出钱借大爷使,只消大爷将这柄宝剑给小的赏玩几日,迟几日再还钱都行啊!” 赌瘾上头之人,听到这里必会应下了,殊不知这抵押财物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叁次。赌坊可不是善心的钱庄,几分利都是不上台面的,官府管不着,弄到最后九出十叁归也是有的。 “这骰子,你们动了手脚。”帮闲的话,观复全当没听见,指着骰子不服输起来。 “怎么的?你还想砸场子不成?”开盘人当即拉下脸来,把骰子盖进竹筒里,还顺便唤来了坊中的打手。 观复当然不怵这几个只会粗笨拳脚功夫的家伙,然而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大成赌坊的主人却亲自下场过来调解,“诸位,和气生财,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动手了。” “这位大爷,你说我家摇的骰子有问题,可有凭据啊?”庄家出千操盘是赌坊最不可言说的秘密,赌坊主人不信这人能看出他们动的手脚。 观复本欲经过一番打斗,掀桌以示其中的门道,可这赌坊主人主张和气生财,那他也只能靠言语来猜测一二了,“你这摇骰子的,手脚挺利落,不过还是露出了破绽,桌面上定输赢的事,手怎么总要往台面下伸?莫不是…下头有东西能教这骰子任你掌控?” 听观复猜得七七八八,赌坊主人与开盘人俱是一惊,心说此人难道连磁石的小伎俩都看出来了? “咳咳…大爷,可否借一步说话?”赌坊主人忙拉着观复入内厅,不欲他讲出更多的门道来。 观复被人推搡着入了内厅,还没把外间的事弄清楚,就被这赌坊主人引做高人,“大爷真是神了,连那磁石的把戏都瞧出来了!到了这里间呢,我也不说那许多客套话了,方某不才,想请大爷帮我一个忙,事成以后必有重谢!” “何事?”观复有些莫名其妙,好好地正理论着,怎么又变了另一桩事? “实在是我等手下人无能,近来玩个叶子戏,居然总教个黑脸汉子赢钱,还都负了二叁十把了,方某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关节,还请大爷指教一二。”赌坊主人面露难色,似乎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观复身上,“若大爷真瞧出此人使诈了,方某愿将刚才的百两纹银,双手奉上。” 其他的都不重要,百两银子才是观复志在必得的。 于是,他一个不懂叶子戏的人,硬是被人推到里间台面边观战,好几个时辰都不得闲。 所幸观复的耳力目力极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依然发现了那黑脸汉子偷牌又换牌的把戏,终于成功帮赌坊主人及时止损。 姓方的赌坊主人,为了感激观复的援手,不单亲手奉上百两纹银,还给他说了一个好去处——平康坊。 当然,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私心的,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位大爷本事不小,他们大成赌坊可还要继续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任由此人把那些个赌桌上的把戏公之于众吧。 至于观复有没有去平康坊碰运气,那都是后话了。 番外打工记中(观复篇) 平康坊的北里叁曲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销金窟。里头歌女舞妓容色冠绝长安,有清丽脱俗的,也有明艳勾人的,她们个个自小谙熟待客之道,只消动动手指,就能骗来男子不值钱的“真心”,讨来不可胜数的黄白之物。 名妓们逢场作戏的次数多了,不知好歹的纨绔子们竟也争风吃醋起来,每每在坊中生事,弄出些不大不小的动静来。这些摩擦本无伤大雅,两相安抚就能平事,可近些日子却不同了,太子一党得势,趋炎附势之辈想起往日被卢叁郎压下的风头,不免在此间肆意妄起来,一味寻衅滋事,甚至不惜撕破脸皮,搞得没有余地收场。 闹事之人众多,官府都不敢管这些贵介子弟的恩怨,只喊些不良人去调解,往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弄得不少妓院都无法做起营生来。 隔日观复来到北里叁曲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戴华冠衣锦绣的醉客,正手脚并用殴打那跪地求饶的龟奴。他不是古道热肠之人,却也实在见不惯有人无故欺凌弱小,遂伸手打出一石将那醉客击倒,给了龟奴一点喘息之机。 观复摇摇头,只觉此地屋舍虽精巧华贵,却泛出一股甜到发腻的味道,大约实在风气不佳,不是他的久留之地。 “公子,这位公子...请留步,小奴还不曾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行至十字大街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观复侧目一观,原是刚自己救下的龟奴。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观复是心中不平才出手的,并不求报。 那龟奴踉跄几步,没能站稳,又倒地不起,“咳…公子……” 眼见自己的小腿都给人抱住,观复不忍一脚把他踢开,干脆好人做到底,问他:“你可是住在此间?要我送你回去吗?” “小奴…小奴住在中曲,东数第五家落梅居,公子…你……”话未说完,此人又昏死过去。 观复探了探此人的鼻息,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也是一条人命,给他送回去吧。” 背起那龟奴后,一贯以清冷自居的观复,居然下意识抱怨了一句,“真是给那姓方的诓了,这鬼地方,哪有什么机会得利,不受气便是赚了吧。” 在长安这些日子以来,观复没学到什么人情世故,反而认识了底层小民的艰难。他们饱受权贵的欺压,即便只是想要好好活着,都不得不看人脸色,真是命如草芥,大风一吹就倒了。 不过,有时候,越是底层小民,才越是有那股子人情味。快走到落梅居的时候,里头的人见观复背着店里的龟奴,纷纷出来帮他,好似那龟奴不只是担个差事,而是他们的家人一样。 管事的鸨母好容易敛了担忧的神色,勉强对观复扯出一个微笑来,“这位公子的大恩大德,我等真是没齿难忘!” “无妨无妨,先顾着伤患吧,在下要告辞了。”观复摆摆手,作势就要离去。 “等等!公子,来者皆是缘,若蒙不弃,还请入店来歇歇脚,赏脸喝一杯水酒吧。”鸨母最懂得察言观色,见观复龙章凤姿,又肯担上得罪贵人的干系救下店中龟奴,深觉此人定是上天派来助她解开困局的贵人。 “不必了。”观复倒不是推辞,他是真不愿去那屋里待。 老鸨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要众人一同来挽留此人,“诶,公子,不要走嘛,奴家又没有恶意,我们落梅居阖屋都是女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观复不愿的事,没人能勉强他,可面对一群女子,他又如何拔出刀剑?被几人推搡来推搡去,他还是入了落梅居的厅堂。 落梅居,店如其名,里头的陈设布置都雅致得很,香炉里燃着的也是清幽的梅花沉香,乍一看根本不像什么风月场所。 “来,快给公子倒酒。”老鸨一声令下,年轻的妓女们簇拥着观复,使出浑身的本事来劝酒,权当这位是新来贵客。 观复身材高大,相貌也出众,姑娘们见了就没有不喜欢的,这个摸下手,那个蹭下腰,还有的直把杯盏递到他嘴边去了。 观复给这群莺莺燕燕熏得头疼,心说再不防备,她们就要得寸进尺了,于是侧过身子远离,“各位姑娘,还请自重。” “是她们不合公子心意吗?”老鸨在一旁看戏,她可不信这世上还有不爱女色的男子,此人如此抗拒,大约不是心有所属,便是情怯不擅与女子打交道。 老鸨动了念头,还想再试他一试,“来啊,去把梅香叫下来。” “是,姚妈妈。” 观复漠然视之,心中并无涟漪,要说合他心意的女子,这世上怕是只有杨薏一人。 不多时,楼梯上下来一个纤弱清丽的姑娘,身量尚且不足,面上也带了几分稚气,她便是她们口中的梅香。 意识到这个小姑娘也是冲自己来的,观复实在忍无可忍,心想他就是再禽兽,也不会由着这豆蔻年华的少女侍奉。 “姚妈妈,这酒我喝了,可以走了吗?”观复不再执拗,饮下一杯水酒,翻转过杯盏向老鸨证明。 “公子海量!梅儿,快些过来,为公子倒酒。”老鸨欲强留观复,又唤那少女过来。 梅香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不似其他年长妓女那般放得开,行事都低眉顺眼的,颤颤巍巍捧起杯盏,还不太敢与陌生男子对视,“公子...公子,请。” “够了!”饶是观复这般不轻易动怒之人,此刻也难掩面上愠色,“姚妈妈,在下非贪酒好色之人,何故强留?” 只听“哗啦”一声,梅香手中的应声落地,她也像被吓到似的,瑟缩着躲到了老鸨身后。 老鸨伸手安抚了一下梅香,“梅儿,不用怕,这位公子可是好人呐,一出手就救下了咱们店里的小井,实在是雪中送炭的大好人。” 经过刚才的一番观察,老鸨更加坚定此人便是她们的救星,“这位公子,奴家见您行事光明磊落,实在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听我一言!” 为今之计,最紧要的还是赚钱,观复不想管他人的闲事,可奈何这群女子实在难缠,他也只好正了正神色听了下去。 “公子也瞧见小井给那些个泼皮无赖欺负了吧,这事啊,与咱落梅馆近来的遭际脱不了干系。”老鸨叹了一口气,把梅香搂到怀里,将事情的原委细细道来,“那日,我们落梅馆开门接客,新任兵部尚书范大人的亲弟大驾光临,一来便瞧上还不能接客的梅香,不仅拉入客房行禽兽之事,还指名要为她赎身,强要她给他当第七房小妾。奴家当然不肯,他便要人整日给落梅馆找不痛快,店里的几个龟奴都挂了彩,到如今只剩了小井一个,唉……” 说着,老鸨又将梅香的衣襟扯开,露出雪白肌肤上乌黑的淤青来,“我们香儿才将将年满十叁,日日都要给那禽兽欺辱,奴家实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公子,还望您能垂怜,救救她吧。” 观复只瞧了一眼,就立马别过头去。他也是懂男女情事的,之前同杨薏缠绵床榻的时候,兴头一来也会忍不住抓挠掐咬,但那些暧昧的印子,至多不过半日就消了,哪会像这个梅香身上一样,淤青久不消散,说是遭了虐打恐怕都算轻了。 见观复有些出神,老鸨又加把火说些好处与他听,“公子,奴家知道此事凶险,那范公子不是我等小民轻易惹得起的,可奴家今日见了公子,才知道何谓非池中物,若公子肯伸以援手,我们落梅馆必有重谢,便是要金山银山,奴家都双手奉上!” “当真?”听到有钱赚,观复总算来了兴趣,“在下不要金山银山,事成以后,允我九百两。” “九百两?”老鸨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他,没想到这江湖人如此爽快,不贪酒色,竟是个财迷? 观复点点头,眼里除了这鸨母,再没了其他人,“在下只要纹银九百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好,一言为定!”区区九百两银子,老鸨当然拿得出手,若正常开门接客,落梅馆一日的打赏都要在千两以上,花这点钱就能摆平梅香的事,她是再愿意不过了。 “说吧,要在下如何做?”观复支起胳膊,心说至多不过打那纨绔一顿便能了事吧。 “咳咳,公子是外乡人吧?”老鸨不愿牵连无辜之人,反复向他确认身份,“不知,家中可有亲眷身在京城?” 观复不假思索答道:“在下陵州人士,无亲无故。” 其实观复也算不上无亲无故,除了心系的杨薏,师侄闻郁与他同出一门,顶得上半个家人。 “如此,奴家心中有数了,公子且听我详说…”老鸨松了一口气,“为防隔墙有耳,姑娘们,先去把门窗都关上吧。” “好嘞,妈妈!” 待众人离去,老鸨才终于肯同观复坦言,她们是得罪不起权贵的,范公子之流又有上头罩着,须得想出一个既让他不敢再来,又不迁怒于落梅居的法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