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寂(nph 女性向)》 第一章后山 海寂是家奴。往上数十八辈都是家奴的那种。这话有点夸张,但她的父母是家奴,她的祖父母是家奴,曾祖父母也是家奴。海运山庄几度易主,姓过朱,姓过宋,如今姓蒋,可谓是流水的主子铁打的家奴。 海寂二十叁岁,已经无父无母,她对父亲毫无印象,听说是个护院,面目丑陋,四十多岁了还是光棍,替老庄主挡了一刀,掉了半个胳膊,也得到了他人生里最大的恩赐——一个女人,也就是海寂的母亲,她原来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人们都只叫她海坤家的。老光棍得了个女人,连生了叁个孩子,前两个却都夭折了,第叁个是海寂,老光棍在海寂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没人知道他怎么死的,只知道发现他的时候尸体已经要烂透了。海寂的母亲向来是个病怏怏的女人,在海寂五岁那年突然病得很重,庄里本来有个大夫,可不巧正在给新夫人问喜脉,没人敢拿这种晦气的事去冒犯主子,海寂的母亲被裹了张席子扔到了后山崖下。 海寂像野草一样长大。 她长相普通,嘴也不甜,入不了主子的眼,做不成人人眼热的贴身丫鬟,但一身力气不小,看着沉稳老实,就被分去做那些最重最累的粗活。无论支使她去做什么,海寂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像一个最是谨守本份的奴隶。旁的丫鬟攒些月钱约着去买点胭脂水粉,私下里争奇斗艳好不娇美,也有些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眼角眉梢悄悄伸出一道媚人的勾子。海寂在这些十几岁的年轻丫鬟中显得格格不入,从不涂脂抹粉,长年穿一身灰扑扑的旧衣,没人知道海寂的月钱到底都花在了哪。 海寂身形高挑,比平常的男子还要高上些许,她生得一双狭长的眼睛,额角上有道浅淡的疤一直没入发际线,头发枯槁而毛躁,连最基本的麻花辫也不编,就直接束在脑后,像是马厩里那匹最野最烈的马的马尾。 和往常一样,海寂劈完柴火,又去后山挑第二天要用的水,整整叁口大缸,海寂要来回跑上十来次。 最后一趟下山,在那条通往山庄禁地的小路上,白色的衣袂一闪而过。 海寂目不斜视,挑着水径直往前走。 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密林里沙哑难听的鸟鸣交迭着不知谁低声的咒骂。 破空声响起,海寂微微侧头,裹着气劲的利物从她耳边擦过,死死钉进了前方的树木。 海寂放下水桶,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耳。 正当她要重新提起水桶的时候,却有一只手臂横过来抢先她一步夺走了水桶。 “呼……”凉水接触背部发红的肌肤,那人不由得发出舒缓的气声。 海寂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昏暗的夜色让人难以判断她是不是睡着了。 白色的长裙被胡乱褪下扔到地上,白皙光洁的背部裸露着,却有一小片又红又肿的肌肤,甚至起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小泡,冯缺大肆抄起水泼在背上,又塞了一颗祛毒的药丸在嘴里,嘴里又恨恨骂了几句脏话,眼神瞥到一旁的海寂,像是才想起她。 冯缺记性好,算是过目不忘,因此这只见过两面的仆役他也记得,是后院做粗活的杂役。 他扯起地上的衣裙披上,但纱裙的布料沾了水,贴在身上像是透明一样,他纤细的腰,平坦的小腹,修长的脖颈和白嫩的肩膀都一览无遗,长发小部分沾了水粘在颈部,大部分被风鼓起,黑色的发绕上嫣红的唇,柔美悦耳的女声从其中吐出。 “你叫什么名字?” 冯缺生得一双含情的丹凤眼,笑起来时眼里似有水波荡漾,蹙眉时宛如一池春水揉皱,一颦一笑皆惹人怜爱。 海寂垂眸,盯着他藏在宽大衣袖里蠢蠢欲动的手,平静地陈述道:“你杀不了我。” 冯缺小动作被戳破,心中的暴戾又升腾了几分,他按下心中躁意,把袖中暗器收起来,抬起手拢了拢头发,加深了唇畔的笑意,仿佛只是好奇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海寂盯着他朝自己走近的脚尖。 “是吗?可真看不出来呢。”冯缺掩唇轻笑,“一点都不像呢。” 他当然知道她是女人,可是这女人让他实在不爽,他杀不了她,也要用言语刺痛她。 “没有你像。”海寂依然平静,“我本就是女人,不必像。” “好,真是好极了。”冯缺被她知晓了自己的秘密,怒极反笑。 他长袖一翻,密密麻麻的短针细雨般射向海寂,将她所有退路都封死,同时身形一动,掌上裹起内劲向海寂袭去,眼中杀意毕现。 而一息过后,海寂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摸上他的胸前,是轻柔软绵的触感,她掀开他的亵衣,果然是两团布料,或许这布料特殊,摸起来竟和女人的乳房手感相似。 “你想死还是想活?”海寂又转而摸他的长发,柔顺如绸缎般,和她枯槁的乱发截然不同。 冯缺蹬了两下腿,却毫无作用,脖子上的手像是钢筋铁骨牢牢桎梏住他,伴随着他的挣扎,窒息的感觉渐渐笼罩了他。 “我……我想……活。”当死亡的威胁迫近,他不需多加思考就妥协了。 “看清楚了吗?”海寂按住冯缺的头,不让他躲避。 冯缺想闭上眼,但心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力量驱使他看下去。 那是女人的私处,是他羡慕又向往的地方。他多想真正成为一个女人,可上天不公,让他既做不成男人,又永远也成不了女人。他曾以自己的外貌为傲,他有着比绝大多数女子都要娇美的容貌,让无数男人为他趋之若鹜,可即使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也和他有着根本的不同。她是女人,他不是。 “那开始舔吧。”海寂把他的头按向自己。 冯缺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带着贴向海寂,心里剧烈地挣扎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女人的私处这样近,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感情,而他只需要张开嘴伸出舌头就可以舔到她。 他在青楼里多么糜烂的场面都见到过,也看见过其他女人的,她们为了揽客,大多把下身的毛发清理得寸草不生,而海寂没有,她有着稀疏粗硬的毛发,随着海寂把他按得更近了点,那些毛发扎到他的脸上。 冯缺颤颤巍巍地伸出了舌头,触碰了一下她的阴皋,又瞬间收了回去。 海寂感到下身一阵潮湿,不是冯缺的口水,是冯缺的眼泪。 巴掌大的、美的的不可方物的脸上挂着几滴眼泪,是多么令人心碎怜惜的场景。 “你恨我,你在心里诅咒我。”海寂陈述道。 “但你忘了,你因为一桶水要杀掉我。” “我不恨你,因为我足够强大,你杀不了我。若你遇到弱者,悄无声息地杀掉,他们连恨你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你要感谢我,给了你恨我的机会。” 冯缺的眼泪不可遏制地汹涌而出,不知道究竟是恐惧、悔恨还是怨憎充斥了他的内心。 他终于又伸出了舌头,毫无章法地舔弄着,口腔里混杂着女人的水液和他自己的眼泪,又涩又咸,他本该嫌恶却又克制不住的上瘾。液体被他囫囵吞咽了下去,舌头和嘴唇都已经麻木了,头脑中一片混沌,直到恍惚间听见女人快慰的喟叹声。 第二章猫儿 海寂打完了最后一桶水,已经月上中天。 半圆不圆的月亮躺在水缸里,一口缸里一个,加上天上的,一共四个。 不管人的心情如何,月圆月缺,总是照旧。 海寂走到水井旁,打起一盆水清洗身体。 缸里的水甘甜而清澈,是只有贵人才能用的山泉水。 “吱嘎——”陈旧的木门被推响。 头扎两个发髻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声音细得像猫叫:“海寂姐姐……” 小姑娘叫猫儿,每晚都来找她学认字。 海寂在地上用树枝蘸了水教她写字,神情专注而温和。 猫儿靠在海寂肩膀上,圆溜溜的眼睛里一会儿看看字,一会儿又看看海寂,欲言又止。 “怎么了?”海寂放下树枝,轻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海寂姐姐,我不想认字了。”猫儿低落地垂下头。 “嗯?” “认字是好,可以看懂好多东西,可字都轻飘飘的,既不锋利,也不能让我变得有力气。”猫儿感到迷惘又无助,“今天,我爹又打我娘,我想抱住我爹的腿,不让他去打娘,可是我的力气好小……” 猫儿想到白天娘又被打的遍体鳞伤,而她缩在角落,甚至不敢大声哭出来,恐惧和无助再次攫住了她,纤小的身躯不住发抖。 海寂把猫儿揽进怀里,轻拍她的背部,感觉到猫儿渐渐平静下来,才缓缓道:“猫儿,你说,山庄里的主子们,像少爷小姐们,和你爹,谁更有力气?” “我爹吧。”猫儿不明所以。 “可是,主子要打你爹,他敢还手吗?” “不敢。”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主子。” “为什么他们是主子?” “因为……因为……”猫儿说不出来,主子就是主子,就像奴仆就是奴仆。 “猫儿。”海寂把猫儿额头遮住眼睛的刘海分到两边,“主子驱使奴仆,是因为他们拥有权力。主子们都会认字,却不让奴隶认字,男人读书科举,却不让女人识文断字,因为字虽然不是武器,却是使人能更好掌控权力的钥匙。奴隶因为无知而愚钝,从而甘心任人驱使,女人因无知而受困,只能死守在压榨她的男人身边。猫儿,认字不会使你变得更有力气,但它可以让你变得更加明智。” 猫儿似懂非懂地点头,虽然这只是出于她对海寂天然的信赖。 “你以后会明白的。”海寂说,“而且,力气不能代表绝对的强弱,猫儿,你并不弱小。” “我不弱小吗?”猫儿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有些茧,有些裂口,但很干瘪。 “当然。”海寂吻她的发旋。 海寂给她看掌心里用粗布裹着的泛着黑色的针。 “今天有人要用这根针杀我,他失败了,但如果这根针刺进我的身体,会让我立刻死去。猫儿,这根针给你,如果你爹在睡觉,把它刺进你爹的太阳穴,他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猫儿愣愣地看着海寂手里的针。 “你爹不会防备你,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你,猫儿,这就是你的优势。” 猫儿犹豫了很久,最终拿走了毒针。 如果娘和爹必须要死一个,那还是爹去死好了。 海寂悄无声息地跟着猫儿,直到看见猫儿把毒针颤巍巍地刺进她爹的身体,才现身,确认人已经咽了气。 海寂把粗布收回来,摸了摸猫儿的脑袋。 “海寂姐姐,他真的死了吗?”猫儿仍觉得一切并不真实,双眼里满是迷茫。 “死了。”海寂肯定道,抱住猫儿,“使你娘满身伤痕、生不如死的凶手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杀的,猫儿,你是你娘的英雄。” 猫儿瞪圆了双眼,眼泪顺着眼眶大颗大颗地掉出来,沾湿了海寂的衣襟。 海运山庄的平静被打破了。 先是后山禁地被闯,几名守卫死于毒针,后有一名护院虽然死在了自己的床上,但也是因毒针而死。一模一样的针,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猫儿的爹也是闯进后山的凶手杀的,或许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因而被灭口了。 但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古尚远仔细查看了猫儿的爹的伤口,觉得这伤口太浅了,如果是同一个凶手所为,理应要深很多。 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同样的毒针,同一个晚上,就算不是同一个凶手,也必然是同一帮人。 古尚远看着旁边惊慌地缩在一起的母女,母亲佝偻着身体,袖口和领口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青青紫紫,连脸上也有一些新添的伤痕,女孩约莫十来岁,埋在母亲怀里颤抖着身体。 这年头,多的是死有余辜的人。 他稍微安抚了母女俩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被吩咐去调查各院里下人昨晚的行踪的属下回来汇报情况。 “……昨晚去过后山的,只有一个叫海寂的杂役,她每天都要去后山挑水。” 古尚远皱了眉头:“带她来见我。” 古尚远见到海寂的第一眼,就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并非对此人的熟悉,而只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眉眼。 但人有相似,他没有多想,只是仔细盘问了昨晚海寂的去处。 海寂平静地一一对答。 古尚远抓不住她话里有什么毛病,可就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终于了悟。 是了,她太平静了。普通的下人被当作凶手这样盘问早就吓破了胆,绝不可能这样镇定。 “手伸出来。”他盯着海寂的手仔细观察,掌心处全是老茧,手指上也有一些,但并不突出,如果是长年使用暗器的人,指腹处的茧理应更厚实些。 海寂面不改色地任他观察着,只在心里发笑,即便是真正的凶手冯缺手上也没有他所寻找的厚茧,为了更好的伪装,那些茧早被他想法子除去了。这个被蒋士英认作义子并十分看重的男人,固然心思缜密观察细致,却好像是学了许多的理论,殊不知现实里的事情往往千变万化,并不总按人自以为的逻辑发展。 在古尚远观察着海寂的手的时候,海寂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他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板挺直如松,眉目里有着蒋家父子没有的明澈,思考的时候认真而专注。比蒋家父子也要宽仁一些,如果审问她的是蒋士英,大约会不由分说直接拖下去乱棍打死。他似乎和蒋家人不是一类人,可仍旧搅进了这潭浑水。 古尚远最终还是暂时放弃了对海寂的怀疑,他得知海寂力气很大,便知道猫儿的爹不可能是海寂杀的,而对于后山死的人来说,海寂又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她来来回回地挑水是有几个人目睹了的。最重要的是,她是山庄的家奴,从小长在山庄里,并没有学习暗器的机会和时间。 对于最后一点,如果被海寂得知则必然会再嘲笑一通这位理论家。 第三章狂风 冯缺第一次在弹琴的时候走神了。 回到房间后他一夜未眠,仿佛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那双狭长的冷漠的眼睛。他忍不住想起那只无法挣脱的手捏住自己喉咙的窒息的感觉,想起她带给自己的屈辱和恐惧,也想起她肌肤的温度和触感,想起她有些沙哑的喟叹声…… 冯缺不敢再想下去。 琴弦“铮”地一声断了。 同时惊醒了两个人。沉浸在昨夜噩梦里的冯缺,和沉浸在冯缺美貌里的蒋虹升。 冯缺的手指被断裂的琴弦割破,殷红的血涌出来。 “茶语……”蒋虹升第一反应是心疼和着急,刚要上前,结果才想起来自己晕血,一头栽在了琴桌上。 冯缺只冷眼旁观,不论是对自己受伤的手,还是对晕倒的蒋虹升。 他的一生充满了谎言、阴谋和杀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他的人生信条,他是被豢养的工具,也把其他人都只当作可以利用的工具。为了一桶水杀人又怎样,人命本就卑微如草芥,他没有做错,他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强于自己的人。 冯缺试图把昨晚的失败和从前的每一次失败合并在一起,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再一次失败了。 他坐在琴桌前,眼神空洞洞的,任由手指上的血沾满了纯白的衣袖。 许久,他回神,冲门外喊道:“来人啊,大少爷昏倒了。” 山庄里的气候总是变化无常,前两天还闷热着的天气,到夜里骤然降了温,东南方向吹过来的大风把院子里的竹子吹得歪倒一片,黑沉沉的云压下来,月亮藏得无影无踪。 冯缺在窗边坐了好一会儿了,沁凉的雨丝从窗户里吹进来,刺得他一激灵,他才恍恍惚惚去关窗户。 一回头看见床边坐着那个令他做了两天噩梦的女人。 海寂半躺在床侧,上身倚靠着床柱,手里把玩着从他床缝里找到的的形状别致的暗器。 “你怎么在这里?”冯缺怒气冲冲地质问,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后气势又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面上仍染着愠怒,眼神里却藏不住忐忑,有些后悔没有按捺住脾气。 海寂不是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生气的人,她随手把手中暗器塞回床缝,望着冯缺道:“我对你很好奇。” 烛火明明灭灭,海寂的影子映在床内侧的墙面上,冯缺去看她的影子,不敢看影子的主人,影子只有轮廓没有眼睛,而海寂的眼神明明平静至极,他却在那注视下感到无所遁形。 他僵在原地,咬住下唇不作声。 他真实的本性暴戾而冷酷,是最没有耐心的人,在海寂面前他不敢伪装,但顺应本性会让他忍不住挑衅海寂,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沉默。 与他相反,海寂的耐心多得让人摸不到边际。她走到冯缺面前,扯开他的衣领。沐浴过后冯缺只穿了亵衣,但里面仍穿着那件胸前缝着两团布料的小衣。 “你……”冯缺下意识后退一步,捂住胸口。 他实在是生得一副好相貌,精致的五官在昏暗朦胧的烛光里显得愈发柔媚,双眼里含着惊恐,仿佛蒙上了一层水光,右眼角下有颗红色的小痣,似是美人泣血。 单薄的身躯在宽大的纯白亵衣下瑟瑟发抖,嘴唇被他咬得泛白。 他背后的窗户被大风鼓动着哐哐作响,窗外狂风呼啸,风声阴冷而嚣张。 海寂的声音不大,在风声中有些不真切了。 她问:“你不叫茶语吧,本名是什么?” “我姓冯。”冯缺捏紧领口。 “名字呢?”海寂拧眉。 冯缺开不了口,名字代表着他最大的耻辱。他已经在这个女人面前被踩在脚底,可他不想连最后的尊严也失去。 海寂见他沉默,没有刨根问底。名字只是个代号,他不愿说,也无所谓。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她上前一步,就把躲躲闪闪的冯缺揽进怀里,接着往床上一扔。 “你上次舔得我很舒服,今晚继续吧。” 她口气平淡的像是讨论晚饭吃了几个馒头,冯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海寂撩起衣服下摆,冯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她下身根本就没穿底裤。 见冯缺垂下眼不反抗却也不配合,海寂捏起他的下巴:“我已经够体谅你了,洗过澡才过来的,若是觉得屈辱你上次就该自尽了,实在没勇气自尽,我并不介意帮你这个忙。” 下巴被死死钳制住,冯缺被迫抬起头直视她的下体。 稀疏的毛发杂乱地铺在阴皋上,随着海寂把一只脚踩在他肩上,那最私密的领域也朝他敞开了,她的皮肤有些苍白,阴唇的颜色也很浅淡,不是妓女们追求的粉红,而是有点浅紫,阴唇一瓣大一瓣小一些,上面有着浅浅的细褶,大的那瓣盖在小的那瓣之上,随着呼吸翕动着。 冯缺咽了下口水,心跳乱七八糟。 海寂把他的头按向自己,阴蒂直接贴到了他的鼻梁上,冯缺仿佛被肌肤的温度烫到了,下意识往回撤,却因海寂的桎梏纹丝不动。 都到这地步了,冯缺干脆什么都不想了,他认命地闭上眼,伸出舌头舔上海寂的阴唇,他实在不懂什么技巧,就把海寂的阴唇来来回回地舔,不经意地舔到阴蒂和尿道口时,感觉海寂的身体颤了一下。 他知道这大约就是女子身体最敏感的地方了。 “含住它。”海寂命令道。 冯缺听话地含住了海寂的阴蒂,轻轻吮吸着,听着海寂“嘶”地一声抽了一小口气。 他心里升腾起一种微妙的成就感,沉默而冷硬如海寂,身体也有柔软的地方,也会因他的侍弄有所反应。 他时轻时重地吮弄着阴蒂,不时用舌尖扫过阴唇和尿道口,感觉到下巴渐渐被某种液体沾湿。 海寂抓起他的一只手,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开阴唇,用他素日里弹琴的灵活的指尖摩擦着穴口。 冯缺很快上道,不用海寂抓着也会自己动起来,手指在穴口处来回摩擦打转。 “嘶……”密密麻麻的快感从下体传来,海寂手臂上最明显的青筋突了起来,她按着冯缺头的手变为紧抓他的头发。 冯缺头皮被扯得生疼,眼泪差点掉出来,不小心用牙齿磕了一下阴蒂,海寂的身体猛得一颤,一股液体从穴口涌了出来。 透明的粘稠液体顺着冯缺的下巴流到他的脖颈,沾湿了他的锁骨,聚在他突出的锁骨形成的小窝里,又顺着锁骨流入被衣襟掩盖的更深处。 海寂高潮之后,把脚从他肩上拿下,去踩他的下体。 意外的踩空让海寂挑起了眉。 冯缺的脸色却突然变得苍白异常,接着他情绪激动地剧烈挣扎起来,被海寂按头时都没有此刻挣扎的厉害。 看着他一个劲地要往床里缩,海寂一手制住他,脚在他下身处探寻着,狭长的双眼紧盯着冯缺:“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第四章天阉 冯缺死尸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亵裤被扔在地上,衣襟大敞四开,身体的私密部位一览无遗。 他闭着眼,不想看也不愿去想海寂看见他的身体会是什么反应。 “我叫冯缺,缺陷的缺,缺如的缺。我不是女人,但也不算男人,我是不该存在的人。” 他喃喃道,像是在跟海寂说,也像是自言自语。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知道世上有一种人,叫太监,是宫里伺候人的阉人,但他们大多是后天净身,而他是个天生的阉人,没有大多数男人都有的物件。 正因如此,他一生下来就被丢到阴暗的胡同里。不完整的人是不配被阳光照耀的。 海寂打量着他白皙的身体,他上身是平坦的胸膛和小腹,隐隐约约可见几道伤疤,大约是实在太深了没能去除的,下身也极为干净,光洁白嫩,没有一丝毛发,两颗小球孤孤单单地坠着,没有普通男人该有的阳具,但有一点探出头的小肉芽,只有拇指盖大小,在寒冷中微微颤抖。 海寂懒得理会陷入自我厌弃中的冯缺,用脚趾夹住了那颗小肉芽,微微挤压。 冯缺的身体猛得弹起,什么悲观抑郁通通被他抛到脑后,他震惊地用手指着海寂,嘴唇一个劲地发抖:“你……你……” “有感觉?”海寂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冯缺愣住了,他也不明白了,他知道男子到了一定年纪会梦遗,会晨勃,但这些他通通没有过,他甚至不知道欲望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他刚刚的确被一种奇特的从未有过的感觉击中了,让他忍不住腰膝发软,口干舌燥。 海寂重新按住他,倾身把他压倒在床上,用膝盖蹭弄他的肉芽,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红,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汗。 她一手撑在他身侧,一只手腾出来拨弄起他的乳头,两颗暗红色的乳头很快也充血发硬了。 冯缺漂亮的丹凤眼里蓄起了两汪泪,秀气的鼻梁随着加重的呼吸一起一伏,檀口微张,有晶亮的口涎溢出来。 海寂不经意地皱了眉,但想到冯缺刚用这张嘴服侍过她,便把这点不悦压了下去。 膝盖蹭了一会儿,海寂随手抓起枕边的手帕,把薄薄的丝质手帕盖在了他的身下,用手隔着手帕揉他的肉芽。 手到底比其他部位灵巧,隔着布料的摩擦带来微妙的感觉,冯缺的反应更大了,甚至克制不住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求你……” 他不知道他在渴求什么,好像是水,好像又是疼痛,他好像成了一尾鱼,明明就在水里畅快呼吸,又在拼命地向上游,去追求水面上更丰盈的空气。 “啊……”随着海寂手上频率的加快,冯缺呻吟地更忘情了。 海寂施恩般在他嫣红的唇上印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冯缺双眼朦胧地看着身上的女人,咬住嘴唇,克制住心里不住翻腾的渴望,想要她吻得更深,想被她揽入怀抱,想和她肌肤相贴…… “嗯……”冯缺一声闷哼,从没体验过的铺天盖地的快感直冲脑门,眼前仿佛闪过一片白光,他身下的肉芽跳了跳,乳白色的液体渐渐浸透了手帕。 海寂迅速扔掉了手帕。 冯缺浑身上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稍微清理过后,海寂依旧靠在床边半躺着,冯缺却靠在她胸口躺着,安静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呼吸还有些凌乱。 海寂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他柔顺的长发,饶是冯缺这只张牙舞爪的野猫,此刻也得老老实实翻出肚皮任她抚摸。 “还有一事,要你帮忙。”海寂平淡地说。 冯缺心里嗤笑,他的命都攥在她手里,还说什么帮忙这种场面话,倒不知她也是这样虚伪的人。 “你不必笑。”海寂仿佛能看透他沉默外表下内心的想法,“你欠我一条命,为我做什么都不要觉得委屈。但此事与你我恩怨无关,我是替别人谋求。” “我有一个妹妹,年岁不大,我需要你把她要到身边,教她暗器和用毒。” “我那些伎俩在你面前可不够看,你何不亲自教她?”冯缺不懂她的打算,他学这些下叁滥的手段也并非自愿,他话里泛酸,一方面因为自己苦练多年却在海寂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另一方面又微妙地有些嫉妒那个能让海寂为她如此谋算的人。 “我练的功法不适合她。”海寂不多作解释,只道,“明日下午,你亲自去花房挑花,那里有个叫猫儿的侍弄花草的女孩,你把她要到身边伺候。” “用心教好她,你所图的事,我也会助你。”海寂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 冯缺呼吸一滞,半晌,他讪讪道:“我哪有什么所图,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海寂不问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冯缺几番欲言又止,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好好待她,我会时常来看猫儿。”海寂叮嘱,又道,“也看你。” 冯缺心口好像被一股蛮力扯了一下,有些胀疼又有些酸麻,叫他无所适从,只能把脸埋进海寂胸口,掩饰自己热气蒸腾的面庞。 他心里乱糟糟的,明知他该恨海寂,却又忍不住去想,她看了他残缺的身体,既没有嘲讽他,也没有嫌恶他,是不是说明他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 他嗅着海寂怀里淡淡的皂荚香味,远没有他平常用的香露味道好闻,他却有点欲罢不能起来。 海寂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前半夜雨下得太大,她索性又和冯缺厮混了一回,直到冯缺累得气喘吁吁受不住睡过去了,她才起身离开。 一推门,便见一个物什冲她砸过来。她偏头躲过,那东西砸在门口,发出清脆的响声。 海寂低头,看见自己屋里仅有的一个茶杯已经支离破碎。 “你去哪儿了?”眉目精致张扬的少年却扭曲着面孔,冲她扑过来,扬声质问。 海寂抬手捏住他扬起的手腕。 “小少爷什么时候来的?” 蒋青桓近不了她的身,只能恶狠狠地瞪她,眼神瞥到她裸露的脚踝,登时像被踩了脚一样跳起来,“你连裤子都没穿!贱人,你到底去哪儿了?去碰了什么脏东西?啊?你说啊!” 他连声质问,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若不是狂风仍在呼啸,怕把其他院里的人都要惊醒了。 海寂抬脚把他直接踹到地上,进屋关上了门。 蒋青桓痛得脸色发青,一把扑到海寂腿上,发了狠咬她的小腿,很快尝到了满嘴血腥。 他扬起头看着海寂,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去,头发也乱七八糟地披散着,配上他满含恨意的神情,像是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你背叛我!贱人,你不得好死!” 第五章鞭打 “啪!”海寂面无表情地甩了蒋青桓一巴掌。 她对蒋青桓从来不收着力气,蒋青桓被这一巴掌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血。 蒋青桓撑着地面坐起来,不顾鲜血流得满身都是,仍然死死盯着海寂,“到底是谁?你去了谁那里?” “与你无关。”海寂绕过他,去角落里翻出两根麻绳,像拉牲畜一样把他拖到床角,用绳子将他双手绑在了床腿上。 “小少爷来讨打,我满足你就是。”她撕开蒋青桓的衣襟,露出他满是鞭痕和蜡痕的身体。 这痕迹已经是十天前弄得了,但蒋青桓皮肤嫩,还是疤痕体质,哪怕不太重的鞭痕也要留上很久。 蒋青桓双目赤红,精神状态比往日更加不正常,双手被缚,他就用嘴追着海寂咬,咬不到就咒骂,一声声贱人骂得响亮。 海寂又踹了他一脚,他后背“砰”得一声撞在床柱上,疼得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海寂很久没有生过气了,自从她使自己不断强大起来,这些曾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人在她看来也不过蝼蚁一般,她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也不会为他们生气。但今天她却需要花点力气克制自己的怒气。 或许人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有占有欲,蒋青桓却尤其令她恶心。 他对身边所有人的控制欲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即使他贱得要命,只能在她的鞭打下得到快感,也绝不允许她用鞭子去抽打其他的人。 海寂摸了摸额角上的疤痕,这是因蒋青桓而留下的。 蒋青桓七岁那年,海寂十二岁,仅仅是因为海寂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身上带了些马厩里的腥臊味,他就把海寂一把推倒在路边,海寂顺势绊了他一脚,他也跌倒在路旁。 海寂额头磕到石块上,留下了这道疤痕,而蒋青桓膝盖着地,因穿得厚实连蹭破皮都没有,他却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下人们一拥而上,检查他的伤势,擦拭他的泪水,轻声慢语地安慰他。 额头汩汩流血的海寂倒在一旁无人问津。 只有孙嬷嬷一边轻拍着怀里的小少爷安慰着,一边偷偷看着她,眼里有着担心和愧疚。 后来孙嬷嬷趁夜给她送来了一些伤药和食物,孙嬷嬷摸着她的额头,一个劲地掉眼泪。 再后来她听说孙嬷嬷在柴房里冻死了。 孙嬷嬷是蒋青桓的奶娘,而下令把孙嬷嬷关进柴房不许人给她吃喝和被褥的正是当时只有七岁的蒋青桓。 伺候蒋青桓的人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孙嬷嬷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海寂亲手给孙嬷嬷挖了坟,她挖得很深,埋完之后没有立任何碑,反而撒了一些草种子在上面。她怕蒋青桓这个恶鬼把人挖出来鞭尸。 海寂一鞭子狠狠抽在蒋青桓胸口,娇嫩细腻的皮肤几乎立刻就渗出血来。 “唔……”蒋青桓弓起身体,面上神情似痛苦似快慰。 “要论贱,谁能比得上小少爷呢?”海寂在他耳旁低语,手上大力拧了下他的胸口的乳肉,听他痛苦地闷哼,手指蘸了他的血,在他胸腹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贱”字,“应该用金线在小少爷脸上绣上一个‘贱’字,很符合小少爷的身份吧。” 海寂站起身,踩上他已经昂首挺立的阳具,脚后跟用力研磨着,带刺的鞭子一下下抽在他的小腹上,鲜血浸透了他的外衫,伤口处有些地方甚至翻出了血肉。他双手被束缚着,只能在地上痛苦地扭来扭去,伤口崩裂得更快了。 饶是如此,蒋青桓仍能感觉到大于痛苦的快感汹涌袭来,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抖,伴随着频次加快的抽打,快感愈发尖锐起来,刺得他忍不住想放声尖叫,下身胀疼得厉害,明明被海寂狠狠踩在脚下却希望她更用力些、再用力些。 他神智不清地颤抖着,沉迷于痛苦与欢愉交织的炼狱之中,渴望更多的折磨和摧残,想被烈火灼烧,想被油锅烹煮,想经历世上一切酷刑,想把整副身体拆分碾碎黏合再重复。 海寂把蜡油顺着蒋青桓的胸口一路滴到小腹,再滴到大腿,最后一滴滴倒在他的阳具上。 蒋青桓被快感激得口吐白沫,下身也克制不住地释放出一大摊白色液体。 海寂嫌恶地看着脚上沾到的散发着腥气的液体,直接把脚往蒋青桓嘴里一塞,命令他:“舔干净。” 蒋青桓还沉浸在刚才毁天灭地的快感里久久不能回神,眼泪顺着眼眶一股股流出来,但身体已经反射性地听从了她的命令,无意识地舔着海寂的脚趾。 舔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意识,顺着海寂的脚趾舔上她的脚背,虔诚地落下一个个吻。每次释放过后,是他难得的乖顺时刻。 他顺着海寂的脚往上看,她下身仍旧未着片缕,蒋青桓眼里露出贪婪和渴望,他一面舔着海寂的脚,一面殷勤地说:“海姐姐,让我给你舔舔那里吧,我想让海姐姐也快乐。” 他露出纯真无害的笑来,挂着甜美笑容的漂亮脸蛋和满是鞭痕血肉模糊的淫荡身体仿佛分属于两个人。 海寂用脚踩住他的脸,少年俊美的脸挤压在地上变了形,只能小幅度地挣扎着。 海寂今夜格外厌烦他,不仅下手比之前重了很多,也不想让他碰自己,在他脸上嫌恶地踩了又踩,一脚把他踢到床底,自己躺到了床上。 “蒋青桓,你真让我恶心。” 蒋青桓识趣地没再出声,只悄悄挪着身子,他碰不到海寂,只能一点点凑近海寂脱在床边的鞋子,鞋子里有些汗味,并不十分好闻,蒋青桓却露出痴迷的表情,他情不自禁地吻上鞋后跟,又把鞋叼过来吻鞋面和鞋内侧,吻着吻着阳具又挺立起来。双手被死死捆着动弹不得,他只能交叉扭动着双腿蹭弄着缓解,过了一会儿实在难耐得难受,又挪动身体,把下体凑到床内侧的床腿上面蹭着,越蹭越用力,整个床都被他带得晃动起来。粗糙的床腿蹭着肉具,他的阳具也和皮肤一样细嫩,没有包皮包裹,很快被磨出了血丝,蒋青桓却恍然未觉,甚至加大了力气。他沉迷于这种夹杂着痛苦的快慰,欢愉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海寂閤眼躺在床上,对蒋青桓的一切动作都不为所动。 蒋青桓破身破得早,长年被海寂玩弄的身体十分敏感,却并不持久,仅仅是蹭着床腿,想象着海寂在抽打他,踩弄他,就舒爽愉悦得全身发抖,不到一刻钟下身就一抖一抖地射了出来。 “海姐姐……”他把这叁个字含在舌尖反复呢喃,浑身瘫软着沉沉睡去。 第六章过往 十叁岁以前的海寂,和山庄里的其他奴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她远不如同年龄的家奴讨人喜欢。 主子们来挑人跟在小主子身边伺候的时候,她甚至不被允许出现在候选的院子附近。她从七岁起开始在后院劈柴、喂马、挑水,一直到二十叁岁还在做这些活。 她爹是个被人嘲笑了一辈子的老光棍,直到他死去很多年,他们依然在骂她“老光棍的女儿”,她继承了老光棍的姓,也必然承担着老光棍带来的耻辱,哪怕这个姓,在很多很多年前,在海运山庄最初还姓海的时候,是奴隶们纷纷向往的荣光,那代表着主人家对奴隶的最高认可。 没有人知道海寂的母亲叫什么,除了海寂。 人们以为海寂的母亲是个疯子,整天说胡话,既不收拾自己,总是邋邋遢遢的,也不疼自己的孩子,让前两个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 然后她死了,有些人记得山庄里曾有个女疯子,但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有些人已经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人了。 但海寂永远记得。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叫徐知乐,知足常乐的意思,她的家人希望她一生平安富足,知足常乐。她在衣柜最底下藏了一块泛黄的皱巴巴的手帕,帕角绣着歪歪扭扭的“知乐”二字。 母亲不是疯子,但时常有不清醒的时候。她清醒的时候,把海寂抱在怀里,给她讲故事,教她认字,和她说起童年趣事,说她的父母兄姐,说她不爱女工爱兵书,但不够聪明总被姐姐设计戏耍,然后哥哥会带着姐姐买小零食来哄她,说她调皮捣蛋又脾气执拗,犯了错总被父母拎着耳朵去别人家上门道歉……说起过往,她总一边笑一边流泪;她不清醒的时候,恨恨地咒骂欺辱过她的每一个人,骂人伢子,骂老光棍,骂山庄里爱看热闹的人,她又畅快大笑起来,她说老光棍的香火是她亲手掐断的——两个孩子,一个窒息,一个溺死,她亲手取走了两个儿子的性命,就连老光棍自己,也死在她精心布置了两个月的陷阱里。 海寂于是知道,她曾生活在一个富足的家庭里,父亲做官,母亲亦是官家小姐,有一兄一姐,她是家中老幺,后来兄长娶妻另立门户,姐姐也嫁人了,她二十岁了却还待字闺中,她知道父母常为她的事长吁短叹,愁白了头发,但她不愿离开自己的家去成为别人家的人,为此差点赌气削发为尼。后来父亲因耿直获罪,外放到偏僻乡野,她也随行,那一年灾荒四起,流民遍地,多的是人落草为寇,她们一家不幸遇到了最杀人如麻的一帮。她亲眼看见父母在她面前被一刀砍下头颅,她尖叫着被匪徒打晕,醒来时已经落到了人伢子手里,她试过逃跑,试过自杀,试过放火烧了人伢子的窝点,也没能逃过被卖给海运山庄被赏给老光棍的命运。老光棍指望女人为他传承香火,他是海运山庄里仅剩的一个海姓家奴,即使时殊世异,海运山庄早已不姓海,他也不能让这份荣光断送在他手里,她于是亲手掐灭了老光棍心心念念的香火。只有她的女儿,她犹豫过,挣扎过,她不想让女儿作为一个低贱的家奴卑微地挣扎求生,终其一生只能做人下人,可是她终究没能下得了手。 她缠绵病榻最后的那一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抓着海寂的手指呜呜咽咽,她总是长久地凝望着自己尚且年幼的女儿,担忧、怜爱又不舍。她不知道自己撒手人寰之后,年幼的女儿该怎么面对吃人的人间。混着血丝的眼泪从她不愿闭合的双眼淌出来,女人的眼神凄怆而无助,又怀着对这世界的最后一点希冀——求上天怜悯,对她的女儿好些吧。 海寂永远记得那个眼神。 失去母亲后的海寂日子没有变得更难过或更好过,她始终被周围的人似有若无地排挤着,他们想欺负她,却又不知为何害怕她。或许因为她有一双和母亲太过相似的眼睛,冷漠的,阴沉的,疯子才会有的眼睛。 海寂生平没有接受过多少善意,难得的一份关怀来自孙嬷嬷。 孙嬷嬷也爱笑也爱哭,心软得像棉花,看不得其他人受一点苦。海寂没有为额头上的伤口流过一滴泪,全教孙嬷嬷替她流光了。 孙嬷嬷是小少爷蒋青桓的奶娘。蒋青桓母亲去世得早,是孙嬷嬷将他带大,他很依赖孙嬷嬷,睡觉要孙嬷嬷陪,吃饭要孙嬷嬷喂,无论走到哪都要孙嬷嬷跟着。孙嬷嬷的赌鬼丈夫上门要钱,被蒋青桓差人吊死在了山庄门口的树上。连孙嬷嬷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和蒋青桓同岁的儿子,早在丈夫上门之前就被蒋青桓派人勒死了,而那个时候她在温声细语地哄着蒋青桓入睡。 不能忍受孙嬷嬷将慈爱的目光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的蒋青桓,最终也将恶魔之手伸向了孙嬷嬷。 掩埋孙嬷嬷的尸体的时候,海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她恨世道不公,人分叁六九等,下等人须永远匍匐在上等人脚下,劳碌一生,却依然毫无所得、任人宰割;她恨人心险恶,贪婪恶欲大行其道,人们互相残杀、争斗不休;她恨苍天无眼,恶人长命,却教良善之人受尽世间磨难。 在人间如鱼得水自在逍遥的,净是恶鬼。 恨意滔天,她不可遏制地想要摧毁这一切。 海寂想起了几年前捡到的一本功法,她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认全了上面的文字。她尝试练过,却发现自己经脉堵塞根本无法修炼,她曾经绝望地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叁天叁夜,怨憎着连半条出路也不给她的命运,直到终于发现她不见的管事找到奄奄一息的她,她被罚了半年的工钱,还被鞭笞了五十下,她没有死在绝食中,却差点死在管事的藤条之下。 她重新捡起那本功法,开始尝试用经脉逆行的方法修炼。 若不成功,她大概会死,死在极度的痛苦里,死时躯干扭曲、面目全非,和她母亲一样被人随意裹张席子扔到乱葬岗。 但她成功了。 代价是她本来还算清秀柔和的面目变得僵硬冷酷,人见人憎;她仅仅初潮七个月后就绝了经,也失去了生育后代的能力;她的四肢一开始极度无力,瘫在床上几乎成了废人;最开始是整夜整夜地被遍及周身的灼烧感折磨,后来变成隔几天一次,一个月一次,两个月一次…… 上天将她抛掷在金字塔最底层,又在她腿上绑上万钧巨石,死死把她坠在底端,她却要将这巨石化锤抡舞起来,砸向这白骨铸就鲜血涂饰的金字塔的根基。 第七章哑巴 “你确定这是完整的下半卷?” “完整,但也不完整。”蒋青桓像条狗一样伏在海寂膝头,隔着裤子舔她大腿内侧,时不时咬上一口,但没有昨晚发疯时咬得重。 “我能记住的只有这些,至于完不完整,你只有剖开我爹的脑袋才能知道了。”蒋青桓满不在意地说着,他对蒋士英当然没什么感情,因此背叛起来也毫不含糊,或者说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背叛会对他爹造成什么影响,他爹的神功马上要练到第九层了,即使现在在第八层也极少有人能与之一战。 蒋青桓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许久没和海寂亲近了。他虽然喜欢被暴力对待,但受虐欲被满足过后就格外痴缠,头一个劲往海寂怀里拱,够到哪里咬哪里,用牙齿拽开海寂的衣襟,从脖颈吻到锁骨,又从锁骨吻到胸脯,反反复复地舔舐啃咬,在她胸口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牙印。 即使这样忙活,也不妨碍他嘴贱。 “我真喜欢海姐姐啊,只有海姐姐能让我这样快活。海姐姐,你不要嫁人好不好,你要是嫁了人,我怕我忍不住把那个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那样海姐姐不就成了寡妇吗?我可舍不得。” “不过我知道我是想多了,海姐姐要是嫁得出去,也不会拖到现在。这样真好,海姐姐永远是我一个人的。”蒋青桓越想越开心,吮着海寂的乳首舔弄了好一会儿,口水顺着海寂的胸脯流到小腹,“大家都说海姐姐不像女人,连胸脯都是平的,不要紧,我永远不会嫌弃海姐姐。” 海寂的乳房,与其说是乳房,不如说更多的是肌肉,松弛下来时也依然紧致,蒋青桓先后含吮着两颗乳头,把它们舔得晶亮晶亮的,硬得如石子儿般挺立。 “那大家知道小少爷不被鞭打就硬不起来吗?”海寂的手摸上他软趴趴的性器,用力捏了一下。 蒋青桓吃痛,身体一缩,受了疼痛之后性器反而颤巍巍立起来了,龟头吐出的清液浸透了亵裤,蒋青桓一把扯下自己的裤子,粉嫩的肉具弹了出来,打在海寂的手背上,他尺寸不算壮硕,但长度优越,顶端有些上翘。昨晚才被磋磨过的柱身还留着几道血痕,圆润的龟头红肿得厉害,在空气中可怜得发颤。 要脸的话就不是蒋青桓了,他一面难耐地把不断胀大的性器往海寂手里送,一面兴奋地说:“再重点再重点。” “海姐姐,你说错了,我只有被你鞭打的时候才能硬起来,打我也好,踹我也好,都是海姐姐给我的恩赐。”蒋青桓在海寂用力的揉压里疼痛又舒爽,只觉得魂都要在海寂的粗暴对待下飞出去了,腰软得塌陷下去,连跪在地上的膝盖都要软得跪不住了。 “硬不过一炷香。”海寂嗤笑。 “反正海姐姐也不需要这没用的玩意儿不是。”蒋青桓没脸没皮,湿漉漉的吻流连到海寂的小腹,围着她的肚脐眼打转,暗示性地舔了舔,舌尖伸进小眼探了探,“我还有手,还有嘴,都能叫海姐姐快活。” 还阳功的下半卷拿到手,海寂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直接踹开蒋青桓,把他打晕了送回了他自己的卧房。 东兰把海寂拿来的一沓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尽管看上半卷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此刻还是忍不住为蒋青桓狗爬似的字体眉头紧皱。 “我觉得这不完整。可蒋士英不会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防备吧,纯口述就罢了,居然还不教给儿子完整的心法。” 海寂泯了口茶,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撞翻了几个小贩的摊子,还撞倒了一个年轻男子,男子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衫,跌倒的地方正好有一滩水,衣衫顿时沾上了一大片污渍,他带着满身泥水去拽住马的缰绳,好像是想要讨个说法。 “蒋家人最是无情,蒋青桓不学无术,至今才把还阳功练到第二层,但蒋士英从没管教过他,可见他对这个儿子并不在意。” “或许,他是相信了那个传言的。”海寂摩挲着杯沿意味深长地说,看到那名年轻男子对着车夫着急地比划着,指指被撞翻的摊子,指指自己的衣裳,又指指马车,车夫看不懂他的比划,他急得直跺脚,就是不肯让车夫驾车离开。 哦,原来是个哑巴。 东兰冷笑一声:“净是些痴心妄想的人。” 海寂不置可否。 东兰见她一直往楼下看,也探出身子去瞧,看到马车车夫一把推开了年轻男子,鞭子挥在他身前吓唬着,男子一屁股又坐回了那滩水里,周围人哄笑起来,车夫啐了他一口,驾车扬长而去。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坐在水里好半天没动弹。 东兰也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也太蠢了吧。你喜欢这样的?不过拿来逗趣倒是好玩。” 海寂盯着茶杯里零星的茶叶,没说话。 东兰察觉她神色有些不对,撤回身子伏在桌上,颇有些好奇地安静望着海寂,琉璃似的异色眼珠里映着海寂沉静的面庞。 “在我出生之前,我娘还生过两个孩子,都夭折了。” “可这个男人,长得很像我娘。” 海寂的母亲徐知乐是偏英气的长相,眉峰比较平,眉尾利落,鼻梁偏高,颧骨也有些高,不算多么好看的长相,凶起来更有几分骇人。男子其他面部特色都有些像徐知乐,但弧度更柔和一些,也更精致一些,只有眼睛不像海寂母女般狭长,是有些下垂的狗狗眼,圆而明亮,点缀在秀气的面庞上,颇为相得益彰。 东兰神色突然正经起来,她握住海寂的手,欲言又止。 “或许,没有什么关联,只是巧合。”海寂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想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海寂……”东兰试图相劝,“万一他真的是呢,天无绝人之路,或许他就是你娘给你留下的一线生机。” 海寂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坦白:“那两个孩子,都是我娘亲手杀死的,或许她没成功,但她是想杀死他们的。” “我不管,那就是上天不让他死,就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活下去。”东兰执拗道,“就算你不在意,我也会去查个明白。又不会要了他的命,你瞧他现在过得并不好,给他足够的补偿,他自己会愿意的。” 海寂太清楚不过东兰死缠烂打的性格,她也并非抗拒这件事,她怕东兰做起事来不管不顾,先斩后奏,只能先安抚住她:“我自己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公主那边,你多费心,不要让公主为我的事烦忧。” 东兰咕哝着“哪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却也知道海寂不会糊弄自己,暂且放下心来。 “你最好自己上点心,公主虽然不说,也是把你的事放在心上的,你要是敷衍我,我只能把公主请来敦促你了。”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海寂还是递给了东兰一个警告的眼神。 第八章篱笆 低矮的篱笆围着两间破败的泥土房绕了一圈,篱笆里面一大半的面积垦出来用来种菜,丝瓜藤七扭八歪地爬在篱笆上,角落里的鸡窝养了两只鸡,没精打采地卧着。 海寂一路尾随男子,直到他一进了院,就直奔水井,飞速把衣服脱了泡在水盆里,抄水冲洗着身体。 还真是不见外啊。海寂眉心跳了跳。 海寂没有避开的自觉,隔着篱笆观察男子裸露的身体。他身材精瘦,皮肤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有些蜡黄,但大约长年劳作,臂膀和小腹处也有些不明显的肌肉,背后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突起的蝴蝶骨一直划到腰际。 他清洗过身体后,又把泡在水盆里的衣服揉了揉,挤干水晾了起来。 然后,然后他坐在水井边发起呆来。不知想起什么,竟露出似乎是委屈的神情来。 这个呆子也不知道换身衣服穿上吗?难道他在等衣服晾干吗? 即便现在这样好的日头,等衣服晾干也要下午了。 海寂的脚动了一下,到底也没有迈出去。 她答应东兰答应得轻巧,真到此刻却发现脚步异常沉重。 男子发了一会愣,眼珠转起来,从他右手边的篱笆开始,绕到中间的菜园,又绕到左手边的篱笆,然后,透过篱笆的缝隙,看到了篱笆外的海寂。 男子眨了眨眼,仿佛在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果然,等他再睁眼的时候,篱笆外的人已经消失了。 “穿件衣服吧你。”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男子猛得转头,被近在咫尺的海寂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向后撤,眼看着就要跌入井中。 海寂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身形佝偻的阿婆给海寂倒了一碗水,碗上有个豁口,阿婆特意把碗转到没有豁口的那一边对着海寂。 海寂道了谢,这会儿的确也口渴了,端起碗叁两口喝光了。 “这孩子,是我捡的。二十五年前,在村东边那条河旁边槐树底下,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捡到的时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脸上一片淤青,看着是想给捂死的,也不知道谁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那么重的手。”阿婆说起当年的事忍不住长吁短叹,“捡回来之后,给喂了几口米水,也没指望他真能活,谁能想到这孩子真就挺过来了。当时说这孩子福大命大,现在想也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不会说话,脑子也不灵光,我老婆子孤身一人,给他置办不起彩礼,也就没姑娘看得上他,二十五六了还是光棍一个。” 海寂看看一脸茫然的徐槐安,心想,老光棍的儿子继续打光棍,也不失为一种传承,老光棍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您说给他取名叫徐槐安,敢问婆婆是随了谁的姓。” “是我老婆子的姓啊。我捡他的时候已经守寡守了十几年了,也记不清那死老头子姓什么了,就干脆让他随了我的姓。” 世间竟是有这样巧合的事,因着这姓氏的缘分,海寂看徐槐安的目光带了两分温度。 徐阿婆人老成精,眼神虽花了但也能够十分敏锐地捕捉到海寂和徐槐安的相似之处,她支使徐槐安去厨房看着灶火,自己去房内拿出了压了多年箱底的衣物。 海寂仔细端详着衣物,有一处缝补的针脚格外歪歪扭扭,衣服是浅粉色的,衣角边缘绣了朵不对称的小花,不像是为男孩准备的衣物。 海寂心里已有了数。 “这看着,像是我娘的针脚。”海寂轻轻抚平衣物上的褶皱。 “这么说,你是小安的……”徐阿婆没有细揣摩当时的情景,没有追问徐槐安当年何以落得那副境地,或许以她的年岁和阅历,早已不纠结什么对与错、是与非。她只是有点意外和惊喜。 “不知道你娘如今是什么样的想法……”徐阿婆斟酌着说。 “我娘已经去世了。”海寂平静地说。 徐阿婆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继续说:“你愿意跟着小安来到这儿,说明对这个哥哥总有几分在意吧。你也瞧见了,我和小安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我把他看作亲生骨肉,我这副身子骨不知道还能喘气到哪天,但小安总叫我放心不下。若是你还念着这点血缘,以后,能不能多少照顾他一些,他是个好孩子,会念着你的好的。” 海寂却沉默了,徐阿婆以为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讪讪地捏着衣角,没再开口。 “我并非不能帮他。”海寂终于是说,“我认识一位神医,可以请她帮忙诊治徐槐安的哑疾,我也可以给他一处安置,让他日后衣食无忧。但,我做这些有个条件,我身患怪疾,需至亲之人的血入药做引……” 她沉默的空档里,想过很多说法,蒙骗这样一对孤儿寡母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但她选择坦诚以告。 有权拿走徐槐安生命的只有给予了他生命的徐知乐,海寂没有权利从他这里拿走任何东西,只能同他交易。既然是交易,就开诚布公好了。 虽然开诚布公的结果是她被徐阿婆挥着拐杖赶出了篱笆外。 日头仍然毒辣,海寂站在毫无遮蔽的泥土地上,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虽然这样的结果在她意料之中,真被赶出来的时候,她脑中的第一想法是,该如何向东兰交代呢。 罢了,事情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海寂想着,准备先回海运山庄。 才刚迈出几步,腹腔里倏忽有一簇火焰燃起,之后愈演愈烈,强烈的烧灼感迅速蔓延到全身。 距离上次发作已有半年多的时间了,海寂几乎都要忘了这回事。 虽则每次发作的时间间隔在不断拉长,每次的痛苦程度却在逐步递增,海寂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滚烫的刀尖上,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叫嚣着膨胀,仿佛已经到了爆体而亡的边缘。海寂竭力安抚身体里躁动的气息,却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人的意志可以挺过刀山火海,肉体却脆弱到轻易就会灰飞烟灭。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落入海寂眼底的,是一抹粗麻布衫的衣角。 第九章共枕 徐知乐身子孱弱,海寂出生是早产,虽然万幸没什么大病,小毛病却是不断。 请不起大夫买不起药,徐知乐就自己去后山挖些祛寒止咳的草药,不算多管用,但聊胜于无。 草药汤苦得厉害,海寂常呛得上气不接下气,狂呕不止,却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徐知乐就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安抚。 是又生病了吧。不然何以身体乏力,神思模糊,又有苦涩腥咸的液体被灌进嘴里。 海寂费了很大力气才睁开眼,入目是一截青筋明显的手腕,滴滴答答得往下掉着深红色的液体。 “你……”海寂的嗓音异常沙哑。 眼前的手腕仿佛受了惊吓一样突然移开了,鲜血却甩了她一脸。 黏稠的液体沾在脸上,让人颇为不适,海寂又闭上眼,有些无语。 这人总是这样一惊一乍。 有湿润的毛巾轻柔地擦拭掉了她脸上的血迹。 海寂重新睁开眼,看见徐槐安坐在床边,神情拘谨,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手腕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地流血,地面上很快聚了一小滩。 “手,包扎。”海寂哑着嗓子说。 徐槐安恍然惊醒,手忙脚乱地去找布料包扎自己的伤口。 看他用牙齿在伤口处笨拙地打好了结,海寂才问他:“你给我喂血,是谁教你的?” 徐槐安指指他自己。 “你都听到了?”海寂失笑,会偷听人说话,徐槐安倒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实。 他点头,做了个“妹妹”的口型,虽然看起来有些像“麦麦”。 海寂没有否认,只说:“下次不要直接给我喂血了,你的血可以做药引,那也要有药才行。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 徐槐安知道自己做了傻事,不自在地垂下头。 他的发顶有些毛茸茸的,发质有些毛糙,长发束得松松垮垮,有碎发塞在衣领里,海寂看得心头发痒,抬手想摸他的头发,却发现够不太着。 “过来。” 徐槐安闻言凑得近了点。 海寂成功摸上了他的头,果然触感不错,他的头发虽然毛糙,却很柔软,弹性十足,叫人爱不释手。 徐槐安顺从地把脑袋往海寂手底下又蹭了蹭,下垂的狗狗眼里神采明亮,有些傻气地咧开了嘴。 海寂手里揉着徐槐安的头发,目光瞥见门口的拐杖腿,心下了然,徐阿婆果然全心在为徐槐安盘算。她听见海寂提出的交易,又见海寂甚至不愿叫徐槐安一声哥哥,便知道海寂并不看重二人的亲缘,日后不见得会多在意徐槐安,但她没有拦着徐槐安救海寂,甚至默许了徐槐安给她喂血,她未必猜不到直接喂血没有用,可她想让海寂认识到徐槐安的纯良,乃至不得不承了他这份情。 她确实赌对了。 海寂略一思索,将随身匕首取下来送给他。 “这匕首送于你防身,若是遇到难事,就带着匕首去镇上的东来客栈,说……” 说什么呢,徐槐安什么都说不出来。 徐槐安是个哑巴,的确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认字吗?” 徐槐安摇头。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凭他们这样的家境,也交不起束脩。 海寂只得暂时作罢。 夜幕很快降临,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开始吠个不停,引得近处几只狗也开始遥相呼应起来,煞是热闹。 海寂瞧着规规矩矩坐在床边的徐槐安,看他因为一直坐着似乎有些腰酸背痛,别别扭扭地偷偷挪了几下屁股,才反应过来:“这是你的床?” 徐槐安点头。 鸠占鹊巢,是她理亏。 海寂往床内侧挪了挪,留出一半的余地,“本来没打算借住的,倒是耽误你睡了,不介意的话就挤一挤吧。” 徐阿婆摆明了不想看见她,她这会儿也不好去说和徐阿婆同住。 徐槐安犹豫了一会儿,刚要上床,不知道突然想起来什么,登登登又跑出去了。 海寂摸摸自己的脸,她也没有那么骇人吧。 过了好一会儿,徐槐安先后端了两盆水进来,一盆里面飘着白色的毛巾。 他用毛巾拧个半干,递到海寂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脸。 海寂用毛巾擦了擦脸和颈部,徐槐安接过毛巾放回盆里,又指海寂放在被子里的脚。 相处不过一会儿,海寂已经能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掀开被子把脚放在了徐槐安端来的热水盆里。 水温适宜,刚好没过脚背,徐槐安蹲下身来,撩了一捧水浇在海寂脚背上,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抄着水替她揉搓起来。 海寂还没有体验过这种经历,有些微妙的新奇感。 徐槐安用的力道不大,更像是在给她按摩,摸到她脚底的厚茧时,抬眼看她,眼里竟是含着心疼的情绪。 海寂极少被人心疼,只觉得好笑,戳他的肩膀:“怎么,你脚底下没有茧吗?” 徐槐安被她戳得身子晃了晃,只抿着嘴摇了摇头。 海寂竟觉得自己懂了他的意思,他显然不是在说自己脚下没有茧,而是在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海寂没当过妹妹实在不懂,她只得想了一下,要是猫儿受了委屈让她瞧见了,她得是什么心情,大约也是会心疼的。 徐槐安把海寂的脚放在自己膝头,撩起衣服下摆替她擦干了水,之后自己用盆里剩下的水也简单清洗了一遍。 不知道何时外面的犬吠声已经停了,四下里都阒寂一片,海寂和徐槐安并肩平躺在窄小的床上,耳畔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枕头也只有一个,两颗脑袋被迫挨在一起,海寂想转头侧身,却发现头发被压住了。 徐槐安慌忙抬起头,替她把头发捋到她那边,手忙脚乱的,手掌擦过海寂的肩膀,他似乎是被海寂的体温烫到了,猛得缩回手,却因为惯性整个人又向后栽去。 海寂伸手拉了他一把,他顺着海寂的力道又栽到海寂身上。 东倒西歪的,像个不倒翁。 “不倒翁”的下巴直直戳到她胸口,绕是海寂皮糙肉厚也被戳得有点闷闷得痛,不禁戳着他的脊梁骨抱怨他:“你怎么总这样冒失。本就不聪明,要是栽下去了,就真摔成傻子了。” 徐槐安以为妹妹在关心他,心里反而雀跃起来,他心思简单,没想到男女大防,只纯粹开心,脸埋在海寂的胸口蹭了又蹭,又贴在海寂胸前耐心听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这是他的妹妹,是他只一眼就觉得亲近的妹妹,是不会凶他不会嫌弃他的妹妹。 他说不出话,只能在黑暗中无声地做着口型:“妹妹……” 第十章木床 热,好热啊。 被子踢开了,还是热。 亵衣褪下了,还是热。 欲望来势汹汹,星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的处境对于海寂来说并不陌生,烈火烧灼感退去的夜晚,升腾起的就是这样噬骨难熬的欲望。 海寂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手探到身下开始自我纾解。 正被架在欲火上煎烤的身体比平日里敏感得多,阴蒂轻轻一按捏就开始充血发硬,轻柔慢捻了几下做个缓冲,她加快了速度,穴口处很快渐渐湿滑起来,她动作稍微大了一些,窄小的木板床吱吱嘎嘎地晃动着叫唤着,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海寂只得缓了动作,在这样的档口却像是隔靴搔痒,实难尽兴。 徐槐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神智不太清醒,手在床上胡乱摸索了几下,正好摸到海寂支起的裸露的大腿上。 他的手掌温热,比起海寂的体温来却又算得上凉了。 魔鬼在深渊发出蛊惑的声音,海寂把徐槐安的手拉下,按在他绝不该涉足的禁地处。 她声音沙哑:“帮帮我吧,哥哥。” 木板床的声音叫得更大了。 黑暗中两道身影交迭在一起不分你我,急促的呼吸此起彼伏,把屋内的空气也烧得灼热。 徐槐安不仅生了一双狗狗眼,连习性就像条狗似的,他毛茸茸的脑袋在海寂胸口拱着,舌头伸的长长的,从下舔舐到上,粗糙的舌面刮过肌肤,带起密密麻麻的颤栗感。 他没有章法地乱舔一通,每个动作都难说有情色的意味,若在平时,或许还会让人痒得发笑。 若不是他手指还算卖力,海寂怕要忍不住把他踹到床底下了。 海寂掐着他腰间的软肉,低声催促:“快!” 徐槐安的手指听话地急速抖动起来,快感如云不断堆积,终于眼瞧着就要化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海寂的手指甲紧紧掐进了徐槐安的肉里,双腿也藤蔓一般缠上他的腿。 云层里水汽饱满,摇摇欲坠,在最后一小片云堆过来时,“哗”得一声,暴雨骤至。 曾经燎原的烈火终被暴雨浇熄。 海寂感觉身体里汹涌的欲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酥麻的快慰感。徐槐安已经从她的胸口舔到了锁骨和脖颈,坚持不懈地在每一处留下口水,海寂一把揪过他的脑袋对着他的唇啃了下去,徐槐安呜呜咽咽地挣扎了两下,很快开始回应起海寂。 徐槐安的唇瓣很软,不像海寂的唇偏薄,他的唇偏厚实,咬起来肉嘟嘟的,像刚出笼的发面馒头。海寂顺着他张开的唇把舌头探进去,沿着他的牙齿扫了一遍,发现他牙齿真是生得格外整齐。他口腔里的味道有些清凉,像芦荟,也像薄荷,叫海寂回想起白日里浇在徐槐安身上的井水,必然也是这样清凉沁人。 “呼吸。”海寂意识到徐槐安紧张到屏息,松开他的唇提醒他。 徐槐安羞愧地把头埋到海寂颈窝里。 “你做得很好。”海寂轻啄着他的耳垂夸奖他,“下面是给你的奖励。” 徐槐安的性器老早就胀大挺立,硬邦邦得顶在海寂腿根处,烫得灼人。海寂隔着亵裤揉了几下这硬得像铁杵的物件,徐槐安大惊,想要往回缩,被早有准备的海寂按得死死的。 海寂又含住徐槐安的唇,轻吮慢舔,唇舌纠缠,趁徐槐安沉迷失神之际,把他的阳物从亵裤里掏了出来。 徐槐安的这东西分量可观,海寂几乎一手握不过来,她用手指轻轻刮蹭着上面的脉络,感受着柱身上的青筋在自己手里不安分地一跳一跳。 徐槐安不再挣扎之后,海寂就两只手上阵,一手抚弄他的柱身,一手揉捏圆润的龟头,时不时抠挖顶端的小眼,抚摸底端的精囊。徐槐安双目渐渐失神,身体软趴趴伏在海寂身上,喉咙里发出丝丝气音。 徐槐安初经人事,经不住海寂这样摆弄,很快有了射意,海寂却按住了他顶端的小眼,不让他发泄出来。 他胀痛得难受,明明极乐就在前方,却又仿佛隔着万丈天堑,他恳求地看着海寂,颤抖着舔她的锁骨和耳后,祈求她的怜悯。 海寂反而揽着他坐起来,跨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肩膀,在他耳旁低语:“要快乐的话,还是一起吧。” 她扶着徐槐安的阳具,将阴户贴了上去,明明只是普通的肌肤相贴,性器相触却带来额外的隐秘刺激感,徐槐安主动伸手托着海寂的腰,扶着她上上下下地摩擦着。 阴蒂在这样的摩擦下很快重燃了快感,海寂兴致上来了,握住肉具,用那顶端的小眼抵在阴蒂处,小眼一翕一合,像是在吮吸着阴蒂,她打着圈研磨着,舒爽得脚趾都酥了。 身下又快活地吐出一滩水,海寂一抬眼,却看见徐槐安半支着身子倒在床上,眼角已经溢出了泪珠,就好像他那不断吐着清液的龟头一样。 她爽起来只顾自己,爽完之后才有心思理会旁人。这会儿她心情好,并起双腿将他的物件收拢进腿间,湿润的阴唇贴着柱身,水液一路流到了徐槐安的小腹。 她抹去了徐槐安眼角的眼泪,俯下身子蜻蜓点水般吻他的长长的湿润的眼睫:“别委屈了,你来动。” 徐槐安得了命令,向上挺弄起来,这样的动作有些费力,他很快累得一身是汗,可下身一波接一波的快感却让他只想快一些、再快一些,柔软的阴唇包裹吮吻着他的肉具,像引人沉沦的泥淖沼泽,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紧闭的双腿死死着箍着他,让他每一下挺弄都分外困难,但又随着肉与肉的摩擦快慰到脊椎骨都阵阵发麻。 他隐约感觉到和妹妹做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农家不讲究这些,也不应当做这样过分亲密的事。可是趴在他身上的妹妹眉眼舒展,轻声地喘息着,看起来很快乐。妹妹难受,他想让妹妹快乐;妹妹快乐,他想让妹妹更快乐。他,他也很快乐,不,他简直快乐到飞升,他从未如此快乐。他不禁搂紧了妹妹的腰,和她紧密相贴,唇齿相依,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一大片地方好像终于被填满了。 这是在人间可以拥有的快乐吗?徐槐安脑子晕晕乎乎的,不知今夕何夕,只不断加快着在海寂腿间的摩擦抽送,随着下身骤然一紧,只觉得整个人都随着汹涌的快感飞上高空炸成了一朵烟花。 这一夜,可怜的木床吱吱嘎嘎地一直响到天色将明。 第十一章传说 晨起时徐槐安已备好了清水和毛巾,伏在床边等着,额际毛茸茸的碎发上还沾着几滴水珠,像是清晨凝结的露珠。 见海寂醒来,他腮上飘过两朵霞云,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敢用正眼瞧海寂。 海寂嗓子还哑着,不想说话,只轻拍了拍他的头,径自起床洗漱。 妹妹总是这样冷静得过分,就连昨天倒下之后看着那么痛苦也一声不吭。徐槐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海寂的背影,有些忐忑和害怕。昨天妹妹体温很高,似乎烧得很厉害,那夜里的事,她还记得多少呢?他好像是做了错误的事,妹妹会否因此讨厌他呢? 今天早晨他起来,老远看见一对夫妻坐着牛车似乎要去镇上赶早集,才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他和妹妹做的事,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吧。往日他虽然知道夫妻才能同床共枕,却不知道只是同床共枕而已,为什么只有夫妻才可以。现在他知道了,男女躺在一张床上,是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的,是快活的、令人脸热心慌的、旁人说起来总会挤眉弄眼的那件事情。 然而他很快陷入更大的困惑了,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只有夫妻能做呢?两副肉体紧密地贴在一起,虽然让人觉得快乐,但为什么只有夫妻能做呢?说起来,夫妻和兄妹有什么不同呢?夫妻是两个陌生人一夜之间变成最亲密的人,他和妹妹在一天之前也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还有着夫妻没有的血缘关系,那么夫妻之间可以做的亲密事,他们做了也没什么吧。 海寂洗漱完,见他愣愣出神,掐了一把他没什么肉感的脸。 海寂手劲大,徐槐安脸上立刻被掐出了几道红印,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还把脸往海寂手里蹭,眼里满是亮晶晶的欢喜。 放轻了力道摸摸他的脸,海寂说:“等我些时日,待此间事了,你同我一起去京城可好?” 顿了顿,她又说:“婆婆也一起去。” 徐槐安有些迷茫不解,但他选择信赖妹妹,于是乖巧点头。 “我得走了,得空会再来看你。” 徐槐安心生不舍,肉眼可见的,神情萎靡下来,他环住海寂的腰,脸埋在她胸口处闷不吭声。 海寂用手指梳理他的长发,轻巧地挑开打结的地方。 “很快会再见的,照顾好自己。”海寂低头用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发顶。 徐槐安拉下她的身子依依不舍地去捕捉她的唇,两人又唇齿交缠着厮磨了一会儿。 直到门口传来拐杖倒地的声音。 海寂没有理会徐阿婆震惊的神色,只在徐槐安唇角轻点了点,“走了。” “妥了。”海寂拎着茶壶先给东兰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东兰大为震惊。 不仅震惊于海寂的办事速度,更震惊于她脖颈处的牙印,最震惊的是那人还很可能是她的亲哥哥。 “不是吧老大,这年头你也要为生计出卖色相了吗?” “两码事。” 海寂对这种事的淡定坦然一如既往的让东兰佩服。 东兰最佩服海寂和公主这类能和男人自然地打交道还不吃亏的人了,要知道男人嘴里满是“你们女人……”这种话,她听着格外不爽,单是把心头火气压下去就已经是极难的事,遑论还要同他们言笑晏晏、虚与委蛇了。 不过,徐槐安是个哑巴,东兰想,这点让他比绝大多数男人显得可爱一些。 海寂无视东兰总是往她脖子上瞟的眼神,说起正事:“那本功法,我想我大约知道哪里不完整了。” 她能发现这一点,还要得益于昨晚突然发作的灼烧之症。 “那本功法里,对于每一层晋级的关窍,总是一笔带过,好似十分轻易不必细说,实则,是不能细说。正因如此,蒋青桓卡在第二层,迟迟不能晋级。” “柳城那几具干尸,和蒋士英脱不了干系。”东兰把所有发现串连在一起,“他这功法里略去的,必然就是他那损人利己来晋级的阴毒法子。” 海寂放下茶杯,屈指在桌面敲了敲:“那一个月之后的群英会……” “必定是蒋士英那老狐狸的陷阱。”东兰笃定地说。 “这不假,去的人也必然知晓他不安好心,可山海阁的诱惑太大,再冒险也有人来。” 山海阁,通天之阁,传说曾经依山傍海,后来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成了藏在无名山脉里的破败楼阁。 传闻山海阁自上古时期就存在了,其中藏着无数奇珍异宝,更有修道成仙之法。但山海阁位置不定,世间永远有着山海阁的种种传闻,却没有人能摸清它的所在。直到两年前,突然有传言山海阁藏在海运山庄倚靠的山脉之中,而海运山庄的新任庄主蒋士英,也从籍籍无名之辈,在短短几年内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让人不得不揣测,他是不是得益于山海阁的宝藏,才能进步如此神速。 可海运山庄地处偏僻,不常与外人交涉,蒋士英又整日闭关不出,见过他真面目的都没有几个人,无数窥视的目光盯着海运山庄,却都无功而返,也有很多人暗地里造访海运山庄,大多无声无息地殒命在后山,成了不知谁的养料。 东兰也曾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但她比那些人知道得要多得多。 被海寂救下之后,她对着面无表情沉默劈柴的海寂说:“你不想知道,山海阁的秘密吗?” 东兰给海寂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贼的故事。 她还带海寂见了一个人,顺宁公主,苏允宁。 高高在上的公主和她一个家奴聊起天下局势。任谁都知道,现如今皇权腐败、世家势大,内忧外患相加,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这国家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被蛀空的粮仓,从内到外都透着腐朽的气息。 公主问海寂如何看,海寂反问公主如何看。 公主答:“破而后立。” 这就是顺宁公主的野心了。 苏允宁面相端庄秀丽,气质雍容优雅,一举一动皆是贵不可言的气派。但在昏沉沉的夜色里,她褪去精致但脆弱易碎的公主外壳,露出比剑还锋利比狂风还逼人比野草还生机勃勃的充满野心的内芯。 海寂明白了,她们是一类人。 一类在沉默中隐忍、在沉默中不甘、在沉默中爆发的人。 公主与海寂聊了一整夜,聊到油尽灯枯、晨曦初现。 山海阁不是真的山海阁,奇珍异宝也不过海市蜃楼,修道成仙之法更是无稽之谈。但海运山庄的后山地下,是绵延数里的矿脉。 顺宁公主对此势在必得。 第十二章番外:顺宁公主和她那重生的驸马 顺宁公主一出生就是大越王朝最尊贵的公主。 说她最尊贵,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由仁贤皇后生下的嫡公主,皇帝叁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皇子公主不计其数,嫡出的却只有她和小她叁岁的弟弟苏正乾。 皇帝敬重皇后,二人少年夫妻,情分也十分深厚,对她生下的公主和皇子更是宠爱有加,苏正乾六岁时就被立为皇太子,苏允宁八岁就有了自己的公主府。她的衣食住行,一切都是按最高的规格置办,甚至多有逾制之处,却没人敢提一句异议。 人人都羡慕顺宁公主,羡慕她天生好命,必定一生享尽荣华。 苏允宁一开始自己也这么觉得,她爹是皇帝,她亲弟弟将来也是皇帝,天下公主那么多,没有一个能排在她前面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安稳稳地荣养一生。 但苏允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来她想明白了,她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她是什么都不能做,或者说做了也没什么用。 她和弟弟一起念书,弟弟答得好,她觉得自己答得更好,父皇夸奖她,却只把期待的目光看向弟弟。 她和弟弟一起骑射,她打的猎物比弟弟多,父皇奖她金玉首饰和绫罗绸缎,却奖弟弟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她和弟弟一起调皮犯错,父皇轻描淡写地斥责了她几句,转头还送了小玩意儿来安慰她,却把弟弟扔到军营里名为惩罚实则磨练。 父皇身体不好,一年比一年病得更重。又一次病倒后,他躺在病床上,看着日渐沉稳大方的女儿和挺拔出众的儿子,甚感欣慰,他说:“允宁,父皇的身体撑不了几年了,好在你们姐弟情深,你弟弟还年幼,日后需要你用心辅佐帮扶。” 苏正乾眼眶都红了,他天性多愁善感,听不得父皇说这些伤感的话。 苏允宁握紧弟弟的手安慰他,随口说了些“父皇您放心”之类的话,实际上这些话她说完就忘,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这国不是她的国,这家不是她的家,她明明是个过客,却开始整天暗戳戳想着怎么才能反客为主。 她的驸马是个疯子神经病,天天给她吹枕边风撺掇她谋朝篡位。 苏允宁从没跟别人说过心里的想法,没想到她不怎么待见的驸马倒是很看好她。 细问之下,驸马跟她说了件奇事,她原是不信的,后来驸马嘴里的事一件件成了真,她才开始真的相信起来。 驸马说自己是重生之人,上辈子是个女人,谁知道一睁眼醒来成了个男人,但驸马说起来这件事很开心,因为这辈子终于不用再嫁给男人了。驸马说后来南疆大举进犯,小皇帝苏正乾带着朝臣迁了两次都,而他最信任的姐姐说好带着兵出征,结果才打退了南疆,就占了最开始的都城自立为帝,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人人称贤的顺宁长公主,早就有不臣之心。驸马说北方有一海运山庄,在山庄附近的山脉里探出了储量极为丰富的矿脉,几股势力为了这条矿脉争得头破血流,但这矿脉最后落入了一名叫海寂的出身家奴的女将军手里,她圈了海运山庄附近的叁个州府做自己的据地,在这叁个州府里取消了奴籍并兴办女学…… 不过驸马上辈子跟着公婆一家四处逃窜,生产后没有好好休养,不到叁十岁就病死了,她生前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到顺宁长公主把小皇帝踹下皇位,没能看到海寂将军把四十八州府的奴籍全废了,在全国各地都办起女学。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愿,又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虽然是个男人,唉,但驸马想或许这也是上天给她的机缘,不然她怎么嫁入公主府呢。驸马是个乐天派,很快又开心起来,并竭力撺掇苏允宁早作打算,不要给小皇帝登基的机会。 苏允宁架不住驸马见天儿地吹枕边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但这天下早被一代又一代穷奢极欲的皇族和世家折腾成了个烂摊子,她不要接手烂摊子,她要把这摊子踹翻再重新开张,她要建立自己的昭昭盛世。 第十三章沉香 海寂回到海运山庄,她没劈的柴已有人替她劈好了,缸里的水满满当当的。 管事从她身边经过,连多瞧她一眼都不敢,当然也不敢上前邀功。 他不想连另一条腿也废掉。 管事四十来岁,这几年却老得尤其快,腰直不起来,拖着一条废腿,靠往日的威严御下。但已经有些胆子大的偶尔敢和他呛声了。 总是风水轮流转的。 冯缺今日难得没有穿白纱,束腰宽摆的水红色纱裙被他穿得艳而不俗,眉心点了一抹朱砂,美得勾魂摄魄。 冯缺对镜自怜,啧啧惊叹。适才蒋虹升一如既往露出那种惊为天人的神色,叫他颇为自得,转而他又想到,海寂似乎从来对他的美色视而不见,没有过丝毫动容。 他有些烦躁地拆了发髻,几根头发缠在了发簪上,他解不开,索性直接拿起一旁的剪刀剪断了。 也才两天不见,怎么总是想到她。 她既不好看也不体贴,不给他留半分尊严,凭什么叫他挂念她。 他心里闷气横生,不知道到底是气海寂还是气自己,一抬头看见那人正倚在窗口颇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冯缺的脸腾得一下红了个彻底,恨不得眼前能有条地缝,他一定立刻头也不回地钻进去。 他对着镜子又是搔首弄姿又是嗔怒作怪,岂不是全叫她看去了。 “好看。”海寂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这种评价在往日被冯缺听到,他肯定要白眼翻上天,那些文人墨客争先恐后为他作词写诗来称赞他的惊世之姿,其中不乏为人称道之作,仅仅一个“好看”,多么苍白又乏力,无趣至极。 此刻他的心却不可抑制地砰砰直跳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合适了。 “你怎么来了也不吭声。”冯缺埋怨道。 海寂走进内室解了外衣挂在一旁,“刚来而已。” 冯缺稍微松了口气,起身倒了杯茶递过去:“要是来看你那妹妹的,可就来得太晚了,她早睡下了。” 茶杯递到海寂手边,冯缺的手却抖了抖,差点没拿稳,亏得海寂及时接住了茶杯。 “我知道。”海寂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冯缺额间的朱砂,那朱砂抹得形似莲花,优雅又张扬,“有些事要问你。” 冯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她一瞧就忍不住脸热心慌,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 “你背后的人,是如何确保你忠心不背主的?” 冯缺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脸上的热气降了些温度,神色有些踌躇。 “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南疆有种蛊,叫沉香,是母子蛊,母蛊种在一人体内,子蛊握在下蛊之人手里。若是下蛊之人施以命令,子蛊虫便会在叁日之内跨越千山万水,来与母蛊汇合。身怀母蛊之人,被子蛊视为困住母蛊的大山,为了与母蛊相会,子蛊会先要了这个人的性命,宛如劈山救母,因此得名沉香。” 海寂点点头,确实是她闻所未闻的奇蛊,她又问:“你是南疆人?” 冯缺咬住下唇,半晌,还是点了头。 “我祖母是汉人,祖父是南疆人,但母亲又是汉人,因此汉人血统居多,从外表看起来更似汉人。我父亲,是南疆皇室,我一出生便被丢弃,是坊主收养了我……”他天生残缺,在南疆被视为不祥之兆,因为是汉人所生,他父亲在南疆皇室并不受宠,生下他这样的孩子更是雪上加霜。 他说起辛酸往事,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又克制地不掉下眼泪来,美人含泪,颇为楚楚可怜。 “你说的母蛊,便是这东西?” 海寂吐了一口水在茶杯里,气劲隔着杯子打进去,原本清澈的液体瞬间蒙上一层紫黑色的血雾。 冯缺的脸霎时变得苍白如纸。 “不,不是……”他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他想说这都是坊主的命令,他生死都在坊主一念之间,不能违背,他又想说这蛊要不了人的命,只要她顺从坊主的安排就没有性命之忧。 但他手脚冰冷如坠冰窟,嘴唇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去看海寂的脸。 他想海寂那张脸上或许依然是平静至极的神情。这想法却更让他觉得害怕。她越平静,越说明,她根本不在意他。 冯缺想自己大概是疯了,他不去担心海寂取走他的性命,反而只恐惧于她的漠视。 海寂只觉得他奇怪,他们本也不是什么友好合作的关系,冯缺哪怕时刻准备暗杀她也再正常不过,正因此她从不因他表面的乖顺而放下对他的防备。 “这东西,应该很难得吧。”海寂晃着茶杯,仿佛听到茶杯里有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嘶鸣声。 的确难得,十年成母蛊,十年产子蛊,成活率极低,连坊主手里现存的沉香怕也不超过叁对。 “我……”冯缺干哑着嗓子想说些什么。 “我没跟坊主说猫儿的事……”他终于嗫嚅着开口。 是邀功,还是要挟?这谁也说不清楚,冯缺自己都说不清楚。 海寂拽了一把他的腰带,本就系得不结实的腰带一拽就松了,纤细的腰被宽大的衣裙遮盖,冯缺整个人也顺着那力道跌进海寂怀里。 “我想,你也没和他说我们那些欢愉之事吧。”海寂闻到他发间有海棠花的香味,并不浓郁,“承认吧,冯缺,你已经背叛你的主子了。” 冯缺没吭声,手却紧紧地抱住了海寂的腰。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叫你难做。你给那边传信的时候,告诉他,蒋士英练的还阳功,是靠吸取别人功力晋级的,山海阁是蒋士英虚构出来的幌子,骗江湖人给他来做垫脚石罢了。”海寂轻抚着冯缺单薄的脊背,“他让你查探的,不正是山海阁的虚实吗?如果他问起我要什么……” 海寂捏住冯缺的下巴,“就说,我要你。” 至于那边信不信,则不在海寂的考虑范围之中,她只是借着冯缺,把蒋士英的算计泄出去而已。 这天夜里的冯缺显得格外热情和殷勤,也格外勾人。 他房里有个小温泉,冯缺邀请,海寂便试了一下,温泉不深,她坐进去才没过胸口。本就是解解乏顺便沐浴,海寂没打算泡很久,正要起身,冯缺光洁白皙的身体却偎进怀里。 他的双腿在水下如水草一般缠上海寂的腰,白嫩细长的胳膊也揽上海寂的脖颈。 虽然两人对彼此的身体都不陌生,但贴得这样近还是头一次。 冯缺一双丹凤眼含娇带怯,粉面羞红,眼尾的泪痣也愈发妖娆,像一条惑人心神的水妖。 冯缺试探性地吻上海寂的唇角,小意舔吮,用胸前的凸起去蹭海寂的胸口,肌肤在水下紧密相贴,水面荡起一道道暧昧的波纹。 海寂没躲,却说:“我累了。” 倒说不上多累,只是之前和徐槐安玩了个够,这会儿也不太想要。 “不是说要我吗?”冯缺小声抱怨。 “要你,也不急在这一时。”海寂揽着冯缺的细腰把他抱起来,踏出了温泉。 冯缺皮肤光滑细嫩,离了水之后像一尾人鱼一般从海寂怀里滑出来。知道今晚大概是没戏了,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取了毛巾来替海寂擦身,动作轻缓又细致,擦掉水珠之后又亲手给海寂穿上亵衣,其间肢体接触频繁,少不了似有若无的勾引,奈何海寂闭目颔首,岿然入定,全然不为所动。 他不是没瞧见海寂身上还没消去的牙印,他之前可没敢在海寂身上留下一点印迹,但要他去诘问海寂,他就更不敢了,只能使些青楼里学到的伎俩勾住她。除了没有男人的那东西,外面那些野男人论相貌论身段谁能比得过他,不说这些,单论伺候人的手段和心思,他也绝不输其他人。 可他的这些优势显然对海寂的吸引力也没那么强,不然她何必晾着他这样的美人,出去打野食? 冯缺难免患得患失起来。 —————————————— 冯缺:女人的鬼,骗人的嘴(-??) 首-发:rousewu.uk (po1⒏ υip) 第十四章玩笑 海寂去看了猫儿。 小姑娘还是扎着两个圆圆的发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把情绪都写得明明白白,衣着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猫儿靠着海寂的手臂,小腿在床沿上晃荡。 “海寂姐姐,我一定要跟着茶语小姐学那些东西吗?” “你不想学?” “想学的……”猫儿嘟了嘴,“可大少爷总来小姐房里,上次大少爷说,等再过两年把我收到他房里。我问小姐收房是什么意思,小姐说大少爷只是开玩笑,让我不要和你说这件事。可我害怕,我不想去大少爷房里,我想离他远一点儿。” 海寂的目光沉了下去。 “蒋虹升真的只是开玩笑。”冯缺一边描眉,一边浑不在意地说,“他只是瞧着猫儿生得可爱,想逗弄她,我来这儿这么长时间了,我不愿意的事,他从来没强迫过我。” 冯缺说完,好半天没听到海寂的回应,心里一慌,忙回头去看她。 一回头颈间就被抵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和鲜红的血管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 冯缺手里的眉笔“啪”得掉在了地上。 半晌,海寂慢吞吞收回匕首,轻描淡写地说:“别害怕,开玩笑的。” 冯缺惊出了一身冷汗,却不敢去擦,他哪能不知道海寂是真的动了怒。 “怕什么?”海寂语气微带嘲讽,“我哪次真的要了你的命?只不过看你反应有趣,想逗弄你而已。” “你怕我,因为你知道我真的能杀了你。你不怕蒋虹升,因为蒋虹升奈何不了你,你有恃无恐。而对于猫儿来说,蒋虹升是主子,是绝对的上位者,你让她把蒋虹升的话当玩笑?” “那……怎么办?”冯缺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海寂没回答他,径自离开了。 然而冯缺知道,没有内容的回答也是回答,留在他面前的,是一道空白待书写的题目。 蒋士英难得出关,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来迎接他的。蒋青桓那个混账自不必说,蒋虹升这个惯会讨好他的儿子却在楼梯上摔下来断了腿,要在床上躺上百十来天的才能下床。 海寂知道蒋虹升伤的不止此处,冯缺告诉她的是,蒋虹升这辈子都举不起来了,更不可能有子嗣。冯缺说完,又讨好地来亲她,被海寂压在腿上肆意亵玩了一番。但冯缺已不再觉得是羞辱,反而当作奖赏似的喘得愉悦极了。 蒋虹升尚不知对他下手的是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被他视作天仙供奉的茶语姑娘,或许永远也会不知道。 蒋士英也不在意两个放养的儿子怎么了,他心情甚好,拉着义子古尚远喝了一下午的酒。 蒋士英喝醉了,被搀回房里了,古尚远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他一面走,一面揪扯自己的衣领,酒气上涌,他浑身燥热得厉害。不远处几个丫鬟见了他这副模样吓得赶紧绕路走,古尚远听到丫鬟们的小声尖叫,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身体不正常地躁动起来。 实在是不对劲。古尚远勉强维持一丝神智清醒,他不知道为什么污秽脏乱的东西充斥了自己的脑海,这让他万分唾弃自己,身体却越发叫嚣着想要抚慰想要发泄出来。 “扑通”一声,他跳进了旁边的荷花池里。 冰凉的水包裹着身体,他长舒了一口气,双臂张开,想要拥抱舒缓的水流,脸上也热气腾腾,他就整个人都埋到水下。 然而没过多久,身体的燥热慢慢压过了水的寒凉,他明明都要被冻僵了,却还在渴望着水要是更凉些多好。呼吸困难的感觉也让他终于意识到,他不会泅水。 “蠢货。”不知道谁在他耳边骂了一句,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上了他的腰,将他往岸边带,古尚远神智不清地想说话,一张嘴就咕嘟咕嘟灌了很多水进去。 冰凉柔软的唇贴上他的,古尚远瞬间沉沦其中,这就是他想要的,冰凉的,能抚慰他躁动的。 从那唇里渡来几口气,古尚远不知足,舌头在对方嘴里横冲直撞,撞得人牙根生疼。 然后,他就被咬了,毫不留情地咬了。 血丝飘在水里,瞬间就被冲淡了。 海寂把古尚远捞起来,就近找了处假山钻了进去。 随手把他扔在一旁,海寂脱下湿了的亵衣,拧干水摊在一旁的大石块上,好在刚刚下水前把外衣都脱下来放在一边,现下罩在身上,虽然里面空荡荡的,却不至于衣不蔽体。 她拿起古尚远的一只手,输了些内力进去查探,结果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古尚远也是纯阳的内力。 有些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海寂拧眉沉思着。 古尚远本就是纯阳的内力,而蒋士英刻意在酒里加了许多大补之物,这些东西对他功力增长有益,却是他的身体一时无法承受住的,虽然不至于爆体而亡,但也要难受上好一阵子。 古尚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难耐地在地上扭动着,嘴里也不断发出沙哑的呻吟声。 眼看着他要一头撞上假山上凸起的石块,海寂一把拉住了他。 古尚远被海寂冰凉的手握住,像是饥渴了许久的人终于见到水源,忍不住整个人朝她偎过去。 海寂反应极快地闪开了,她衣服是干的,古尚远衣服却湿透了,她不想让他挨上她。 这人真是麻烦。 海寂瞧着他早就支起的下身,拿过他的手按了上去:“哪里难受你就摸哪里,不要总往别人身上看,更不要往别人身上靠。” 古尚远还在蹙着眉乱扭,一张本来清俊的面容被欲火烧得通红,全然看不出平日里芝兰玉树、松下君子般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话,他的手被按到下身之后对着自己一通乱揉,难解的燥热让他力气难免重了些,最后吃痛的还是他自己。 他隔着亵裤揉了一阵,觉得仍不够,不耐地扯下了自己的亵裤,白花花的大腿和直挺挺的性器都暴露在空气中,他双手上下握着自己的性器揉弄,莽撞而毫无技巧,白嫩的臀部蹭着地上的碎石粒,被硌出鲜红的血印,他的手上也沾了石屑,本来浅粉的性器被抹得有些灰扑扑的。 他没有经验,很快就到了顶峰,伴随着一声低吼,古尚远释放了出来,乳白色的液体射了他自己满手。 他渐渐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眼下的处境,大脑好像被巨石蒙头一击般嗡嗡地响。 手上粘腻还带着腥味的液体让他嫌恶地别过头,一偏头正好对上了海寂平静如湖水的眼睛。 光裸的下身,淫靡的液体,身边女人打量过他全身的眼神,都像一只只箭嗖嗖地插在古尚远的心口。 如果这不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他情愿立刻自尽。 ———————— 首-发:rousewu.uk (po1⒏ υip) 第十五章菜人 “你能……先别看我了吗?” 古尚远尚且不忍直视自己的狼狈模样,更忍受不了海寂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难看的。”海寂随手扔给他一条从冯缺那里顺来的手帕,左右不过一副肉体,不知道他扭捏什么,“先擦一擦。” “你怎么还不走?”他擦了擦手,迅速提上裤子,刚想扔掉手帕却又愣住了,这手帕柔软顺滑,质地极佳,一看就不是海寂这种杂役用的。 “这是小姐赏的。”她自己也是有手帕的,只是料子再差那也是她自己的,当然把冯缺的扔给他。 古尚远面露古怪,还是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他虽然没什么具体记忆了,但还记得自己先前跳进了水里,他不会泅水,要是没有她,多半就淹死在池子里了。 古尚远来不及思考太多,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羞愤到想立刻自尽的地方。 海寂却叫住了他:“你确定,就这么走了?” 古尚远顺着她的眼神,目光落到自己的下身,那里不知道何时又支起了帐篷,他心里哀嚎一声,这才觉得自己又开始口干舌燥、浑身躁动起来。 “这,怎么没完没了?”古尚远恨不得捂住脸,可是手上还残留着浓重的麝香味,他立刻又放下了。 “你,出去,行吗?”古尚远几乎是恳求地看着海寂。 海寂应了一声,从善如流地要转身出去,古尚远又把她叫住了。 “你不能穿好衣服再出去吗?”他一脸纠结地说,海寂现在着实是衣衫不整,她身上只罩了一件外衫,领口虚虚地掩了一下,大片胸脯和小腿都露在外面,一眼就看出里面什么也没穿。古尚远刚才没注意到,这会儿简直不敢正眼看海寂,但又觉得让她这样出去也实在不妥。 “不穿,还没干。”海寂不喜欢衣服贴在身上湿哒哒的感觉。 最后,海寂背对着古尚远倚在靠出口的石块上,古尚远坐在靠里的一侧,也背对海寂。 身下胀疼得难受,古尚远试探地摸了一下龟头,刺激得他差点一个激灵跳起来。刚才的事他记忆模糊,从前也没有自渎过,晨起时虽也会有反应,但他起来练一会儿剑也就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出去了,从没有过这样尴尬的境地。 他喜洁,觉得这种事肮脏又荒唐,是只有被兽性支配的人才会做的事。 但眼下骑虎难下,他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刚刚什么都被海寂看了去,现在只是被她听听壁角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如此,他还是咬紧了牙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海寂的呼吸轻而平稳,古尚远的呼吸却重而急促,他加速撸动肉具,奇妙的快感潮水般袭来,把他的思绪冲刷得支离破碎,他在那时而飘过的碎片中,捕捉到了刚才海寂看向他时的眼神,平和的,沉稳的,像一片汪洋大海,让他忍不住想奔向她,投入她……他一点点攀上高潮,口中的喘息再也压抑不住,他似乎感觉到海寂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轻缓的气息扑在他耳边,他情不自禁地颤抖,精关大开,液体尽数喷在对面的石块上。 “蠢货,又差点撞到头。”他听到海寂的冷声抱怨。 他转过头,眼神对上海寂薄而偏白的唇,像玉石一样。 在水下的记忆又被翻了上来,他想起来了,这两片唇,他尝过的,很凉很软,令他眷恋不已。 海寂单手撑在他腰间抵着,瞧着古尚远神情迷蒙,眼眸含春,嘴唇朝她凑过来,她眉头一拧,索性在他嘴唇的伤口处又咬了一口。 古尚远疼得回神,下意识开口:“你怎么又咬我?”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是在索吻,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荒唐的行径是自己所为。 “我……我……”他慌乱解释,“我无意冒犯,只是这身体现下不由我控制……我……”总算找到一个好借口,让他把一切推给这具欲火焚身的肉体。 听见海寂嗤笑,他就知道她没信,涨红的脸使劲往下埋,像个鸵鸟似的。 情欲稍歇,海寂和古尚远难得平和地坐下来交谈。 这狭窄的空间里的味道真说不上好闻,古尚远脸上烧得厉害,却见海寂仿佛闻不到似的,仍然一派泰然。 又来了。他开始想,自己当初因为海寂面对审问太过平静而怀疑她,其实是因为经验造成的偏见,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面对什么,她心里有一汪很深很深的湖,没人能打破湖水的平静。 “我为什么会这样?”古尚远迷茫地问。 “你不知道?”被祸害成这样却一无所知,真是可笑。海寂想到自己,又有几分自嘲,没必要嘲笑别人,当局者总是迷。 “你知道蒋士英为什么收你为义子吗?” 古尚远还是摇头,他知道这事情很是蹊跷,但他的目的就是混进海运山庄,蒋士英说要收他为义子,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听说过‘菜人’吗?” 古尚远本来还算红润的脸刷得一下白了:“怎么会?” “菜人”也是很久远的传言了,许多年前江湖上有一邪教,其教徒嗜好食人肉饮人血,臭名昭着,人人喊打。该教被灭之时,人们进入该教腹地,发现一片片菜园里都架着藤架,架子上挂着的是一个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或多或少的缺少了一些部位,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腿,大多依然还活着,却又都满身沉沉的死气。见过那场景的人多年之后仍摆脱不了噩梦的纠缠。 “你,还有我,我们都是蒋士英行走的‘菜人’。”海寂用平淡的语气再次给了古尚远当头一棒。 事实上,从捡到那本功法的时候起,海寂就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恰好会被她捡到,又是什么样的人会把功法大意地遗失在路上。 这些问题她一直没有答案,尽管她一直在寻找。 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她无法忍受一直任人鱼肉,她不想顶着家奴的身份度过卑贱的一生,她必须要使自己变得强大。哪怕这功法练到尽头,结局是身死道消,她也要搏上一搏。 直到她看见蒋青桓默给她的功法,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了。像,真的太像了。她所练的功法和还阳功太像了,唯一的区别在于,蒋青桓得到的功法全然没提如何晋级,蒋士英的功法则是以他人为养料,不断壮大自己,层层晋级,而她的功法,则是在不断消耗自己的生命,以己身为燃料,等待她的结局必然是灭亡。而她燃烧自己所换取的雄厚内力,亦将成为蒋士英的养料。 当年“遗失”那本功法的人,也许正是蒋士英。 他耐心埋下一颗种子,种子餐风饮露地长大,他则等待合适的时机抢夺成果。 命运兜兜转转,终究是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真是如此吗?真会如此吗? 第十六章猎犬 古尚远来到海运山庄,是为了一桩旧案。 古家是官宦世家,他父亲是刑部尚书,父亲只有一个妹妹,姑母天性活波,不拘于内宅,后来同一名游侠情投意合,不顾家里反对硬是和情郎私奔了。二人游遍名山大川,过了些年,回到京城,家中父母多年未见女儿甚为想念,也只得原谅了她当年的事。姑母便和姑父在京城住下了。那时候古尚远还小,不过四五岁,姑母和姑父感情甚笃,并没有生育,待他这个侄子如亲子一般,不仅平日常带他出门游玩,给他买各种衣服玩具,姑父还把一身武学倾囊相授。 古尚远十六岁的时候,姑父的师傅去世,姑父姑母前往奔丧,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没有尸体、没有踪迹、没有音讯,当地的官府查了一阵,什么也查不到,这个案件就此搁置了。 古尚远之后进了稽查司做捕头,专门查各地无头无绪的陈年旧案。 他结合各种线索,隐约觉得海运山庄这个地界有些邪乎,这几年里无缘无故失踪的人,越靠近海运山庄越多,越远离海运山庄则越少,且大多不是普通百姓,而是习武之人。 而今,他听了海寂的话才恍然明白,蒋士英看中他,是因为他练的是纯阳内功,他的功法习自姑父,而姑父师承其师傅,怕是他二人都是遭了蒋士英的毒手,连姑母也遭了殃及。 古尚远恨得咬牙切齿。 蒋士英究竟做了多少恶,只有他自己清楚。 海寂的耳朵却突然动了动,一把拽起古尚远,另一只手拿起晾在石块上的衣服,往洞里走了走,避到从外面完全看不见的角落。 “怎么?”古尚远不明所以,然而他很快也听见了哒哒的脚步声,四条腿的。 洞口探进来一个黑漆漆的狗头。 是蒋青桓养的猎犬,皮毛像黑色绸缎一样油光水滑,性格却像他的主人一样恶劣,吃过生肉,也吃过人肉。 大约是下人没拴住,让它跑了出来。 猎犬看见海寂,下意识往回缩了缩,狗仗人势,它看见过海寂抽打蒋青桓的场面,因而也有些怕海寂。 “这是谁的狗?”古尚远皱眉。 “蒋青桓的猎犬。” 不远处突然传来蒋青桓的咒骂和斥责声,几个下人唯唯诺诺地应着。 古尚远立刻身体紧绷,平日里他也不怕蒋青桓这个顽劣少爷,只是眼下他这副形象实在见不得人,他和海寂均是衣衫不整,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怕了?”海寂在他耳边问。 耳边的热气把古尚远熏得耳朵通红,他苦笑道:“海姑娘不要再戏弄在下了,一会儿蒋青桓找过来,你我二人都声名不保,还是快想办法撵开这猎犬吧。” “你倒是很在意名声。”海寂若有所思道,“但今日你想错了,若被蒋青桓发现你我二人,可不止是声名不保的麻烦,他大约会想尽一切办法折辱你甚至杀了你,他可是条疯狗。” “为什么啊?”古尚远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开口求证。 “当然是因为,你刚才做的事,我同他做过很多次了。” 刚才的事?古尚远把记忆往回翻了一下,反应过来海寂指的是哪件事,皮薄的面颊又红又烫,惊得说不出话来,谁知道一回想,下身隐隐又有抬头的趋势,他连忙手忙脚乱地遮掩着。 “遮掩什么?人的本能罢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海寂随意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石子在猎犬旁边的石壁留下一个深深的小坑,“出去!” 猎犬吓得往后一窜,灰溜溜地跑远了。 蒋青桓命令下人赶紧去追,声音也越来越远。 古尚远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会儿终于放了下来,手捂着胸口安抚砰砰跳着的心脏。 “海姑娘,话不能这样讲,人非兽类,不能为本能所支配,于人而言,这种事……这种事应是夫妻敦伦,除此之外,皆为淫秽之乐,是违背礼法的。女子,女子更要自尊自矜,爱惜羽毛……” 古尚远定下神来,忍不住反驳海寂刚刚的话,但他与海寂对视着,望着那汪平静的湖水,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失足陷进去,说着说着气势就弱了下来。 “你是想说女人要守贞吧。” “理、理应如此,女子不重贞洁,生子不知其父,岂不是纲常无序,天下大乱?” “那男人呢?” “男人……男人当然也是要洁身自好的,总之不可随意宣淫。”古尚远被海寂黑沉沉的双眸盯着,刚刚放下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七上八下地胡乱跳着。 “哦。”海寂不置可否,手往下一探,隔着亵裤掐了两把他半软不硬的性器,又嫌弃般地把手在他尚算干净的上衣上用力擦了擦。 古尚远疼得捂着下身蹲在了地上。 海寂居高临下,连看他一眼都觉多余,只走前留下轻飘飘的一句:“那你已经脏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像诅咒一样刻进了古尚远的脑海,挥不开、躲不掉、逃不脱。 他裸露,他自渎,他在一个女人面前做尽羞耻淫乱之事,他意乱情迷地向其索吻,还被对方碰触了下身那物件,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一而再再而叁的反应。 他自诩名门之后,通晓礼法,一直克己复礼,身正视端,不想有朝一日还是跌入了泥潭,万劫不复。 他已经脏了啊。 海寂本来想提醒古尚远不要同蒋士英明着对抗,他太过弱小,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若他能卖个乖,她也有法子暂时帮他应付蒋士英。但他说话实在不讨人喜欢,那股子腐朽的虚伪气更是令人生厌,那就让他吃些苦头好了。 若说他们二人之间,还是有些浅薄的渊源的。海寂的母亲徐知乐,和古尚远的母亲宋巧妍,二人是同一外祖母的表姐妹,也是幼时就交好的手帕交。 宋巧妍十四岁就嫁给了如今的刑部尚书古立锋,虽然门当户对,但婚后生活并不如意,丈夫待她冷淡,又应酬极多,宋巧妍心高气傲,脾气有些骄纵,也不善讨好丈夫,很快古立锋便抬了两个通房为妾,又外纳了几房妾室,家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宋巧妍日渐心灰意冷,由从前鲜活张扬的明媚少女,变成了自怨自艾的深闺怨妇,困在深宅大院里,和从前的好友也疏远了很多。徐知乐拖到二十仍不愿议亲,是追求自由的天性使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好友的前车之鉴。 说来有趣,古尚远为了曾善待过他的姑母姑父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查明真相,却对被磋磨的日渐枯败的生他养他的母亲熟视无睹,但殊途同归的是,他总是在认贼作父。 —————————— 海寂:嘴巴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比如我的傻哥哥。 第十七章夜窥 蒋士英隔天又唤古尚远去喝酒,古尚远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蒋士英立刻派人送了补药来给他养身体。 补药里是什么,这会儿古尚远也心知肚明了。 他看着端到面前的补药,和受蒋士英吩咐务必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仆人,咬了咬牙端起碗喝了下去。 仆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掐着喉咙逼自己把喝下去的药全吐了出来。 催吐的感觉当然不舒服,他眼角都被呛出了泪花。 他该怎么办?是安安分分地给蒋士英当“菜人”,还是尽早离开海运山庄,把消息回禀朝廷再想对策?但后面这条路也未必行得通,且不说蒋士英会不会让他离开,就算他真的回到京城,蒋士英功力深不可测,谁又有什么方法能奈何得了他? 古尚远忍不住又想起海寂,想起她总是平静悠然的眼神,总是运筹帷幄的态度。 同为“菜人”,她何以如此淡定?她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古尚远心里有了一点希冀。 不过,古尚远搞错了一点是,即便同为“菜人”,他和海寂也是不一样的。对蒋士英而言,古尚远是不吃白不吃的蚊子肉,平常还能当条狗使唤,那他也不介意养肥一点再下嘴;而海寂虽是他无心插柳柳成荫,却是他眼中前途无量的宝藏,他想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个地步,等到她的潜力山穷水尽,她的身体被烈火灼空的时候,就是他采撷成果之时。 破败的柴房只有一扇窗户,半页打开的窗扇已经摇摇欲坠。 海寂用手肘撑着下巴,坐在离窗户不远的桌子旁边,似乎是在闭眼假寐,但烛火映照下的面庞浮着浅淡的红晕,微敞的领口下的胸脯一起一伏。 古尚远翻上墙头时才如梦初醒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这是在干嘛,就算是他想找海寂求助,也不该大半夜翻墙而入。 可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看见海寂时,突然移不开了。 她怎么了?她在做什么?为什么睡觉不去床上? 他翻的这处墙离海寂住的柴房很近,恰好斜对着窗户不过四五步的距离。 他甚至可以看到她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下颌紧绷,时而轻喘两口气。 他还听到了细微的水声,好像是谁在啧啧咂着口水,又像是在叽咕搅弄着泉眼。 古尚远忽然很想打开另外半扇窗户,看清屋内场景的全貌。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原本虚掩着的另外半扇窗户被风吹得晃荡了几下也打开了。 古尚远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几乎从墙头掉下去。 海寂的衣摆下面居然藏着一个人! 那人跪伏在海寂腿间,上身大半都被她的下衣遮盖。 那人自己也是衣衫不整,亵裤褪下丢到一边,只外面披了一件外衣,隐隐得似乎有血迹渗出来,裸露在外的小腿上也可见一些交错的鞭痕。他的脑袋起起伏伏,时不时把海寂胯间的衣服顶出一个弧度。 水声越来越大,海寂的呼吸更急促了些,支起的手臂上有青筋凸显。突然,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腰腹和腿都紧紧绷住了,继而眉头缓慢舒展开来,呼吸也由急变缓,整个人都慢慢放松下来,只有面颊上不起眼的红晕依然在不断晕染。 她好像很舒服。 古尚远突然觉得喉咙很干,很想找点水喝。 跪在海寂腿间的那个人终于钻了出来,抬起了一张水淋淋的脸。 竟是蒋青桓。 平日里总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小少爷顶着还在不断滴水的脸,讨好而谄媚地冲海寂笑着。 古尚远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海姐姐,舒坦吗?”蒋青桓用手沾了脸上的水液,舔到嘴里,露出似享受似回味的表情,“是不是我舔得海姐姐最舒服?” 蒋青桓口舌灵活,花样也多,脸蛋儿也漂亮,伺候起人来确实令人飘飘欲仙,不然海寂也不至于还再搭理他。 蒋青桓腆着脸支起身子去索求海寂的吻,却被海寂甩了一张帕子在脸上。 “滚远点。”海寂并起腿就不认人。 蒋青桓嬉皮笑脸地离海寂远了一点,他本也没指望得逞,他知道海寂不待见他,索吻八百回能被敷衍得施舍一回。这不打紧,能尝到她下面的滋味他就偷着乐了,这回他使上了浑身解数,兴许她食髓知味了下次还允他舔呢。 他一面美滋滋地想着,一面擦着脸上的水液,帕子很快浸得湿哒哒的,他嗅了嗅,满是海寂的味道,打算一会儿把这帕子藏起来带回去。 围观了一场衣底情事的古尚远,此刻内心被烦躁、厌恶、困惑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充斥着。 关于男女之事,他有些不太好的记忆。 他幼时曾无意间撞见过几次男女交合。 一次是母亲生辰那天,他知道府里没人记得母亲的生辰,母亲自己也没提过,他是从母亲的奶嬷嬷那里问到的,他遣人去街上买了母亲爱吃的糕点,还让仆人教他做风筝,亲手做了一张大风筝——嬷嬷说母亲小时候最喜欢和小姐妹一起放风筝。母亲总是闷在府里,怏怏不乐的,他想和母亲一起放风筝,他想让母亲开心起来。 他躲在衣柜里,想给母亲一个惊喜,他等了许久,等得昏昏欲睡,母亲才和父亲一起回来了,他们极少同进同出,但那日是宫宴,母亲曾和皇后娘娘交好,皇后娘娘早说想见见她,便同父亲一起去了。 他从衣柜缝里,看见母亲冷着脸先走进来,父亲脚步踉跄着跟着进来,看样子喝了很多酒。父亲抱住了母亲,他开始撕扯母亲的衣服,母亲一直在挣扎,但还是被父亲压到了床上。 接下来的场景对于古尚远如同噩梦一般,他看见父亲把用来撒尿的那物件粗暴地塞进母亲下身,来来回回地捅着,床晃得厉害,母亲如木偶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空洞的眼里却有两滴眼泪滑下来。 父亲很快停了下来,下身那东西已经软趴趴地滑了出来,他反手给了母亲一巴掌,母亲的头一下子磕到了床柱上,父亲却嫌恶道:“木头一样……” 父亲衣衫不整地晃着身子离开了,母亲伏在床沿上剧烈地干呕着。 衣柜里的古尚远也感到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另一次,他下学回家先去母亲院里,却正好听到嬷嬷在同母亲抱怨今年父亲又没有陪母亲回门,已经连着好几年让母亲独自回门了,母亲娘家那些人对母亲冷嘲热讽,言语尖酸至极。嬷嬷心疼母亲,古尚远听得怒气上涌,就要去找父亲替母亲讨个公道,他一问之下,才知道父亲从刑部回来就去了曲姨娘那里,他更加气愤,不顾下人阻拦就冲到了曲姨娘院里,一推开房门,就看见父亲光着身子背对着房门,下身不停地耸动着,曲姨娘坐在桌上,脸担在父亲肩上,满面绯红,手和腿都紧紧缠在父亲身上,地下滴滴答答蓄了一小滩水。 古尚远当场吐了出来。 后来,他还曾两次撞见过曲姨娘在小花园里和一个年轻的护院偷欢,曲姨娘还给父亲生了两个庶子,谁知道哪个是父亲的孩子,哪个不是,又或者两个都不是。 ——————————— 首-发:yuwangshe.uk (po1⒏ υip) 第十八章茶杯 古尚远看不见蒋青桓之前跪在海寂下衣底下到底做了什么,但隐约也可以猜得到。见到蒋青桓脸上透明的水液之后,也知道那应当是女子欢愉之时下身流出的液体。 如此淫靡不堪的场景,他应该觉得恶心的。 可他却头一次直面男女之事时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父亲给他的记忆太糟糕了,男女交媾于他而言,永远与侵犯、伤害、背叛和淫乱相关联,代表着人最下流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 但海寂的表情却让他联想不到那些。她冷淡的眉眼在欢愉之时略微柔和下来,她放松的呼吸和舒展的身体都在传达着愉悦的信号,她端坐在那里,仿若睥睨一切的神明,蒋青桓则是在她身下虔诚供奉的信徒。 原来女子不必总是被侵略、被占有、被亵玩,原来女子也可以像呼吸一样自然地释放和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回忆起自渎时的感觉,抛却长久以来形成的道德感带来的自我厌弃,他不得不承认身体上得到的快慰和舒爽不容他忽视。 他那时也并没有想吐。 他恍然明悟,他厌恶的从来不是性事,是父亲野蛮粗暴的侵犯和无休无止的背叛,是曲姨娘言不由衷的迎合,是母亲逆来顺受的眼泪,是他误以为性事必然是男人像野兽一般支配女人践踏女人的错觉,而他不愿成为为了满足欲望而丧失人性的兽类,又害怕着终有一天他会走上和父亲一样的道路。 这世界荒诞而匪夷所思,他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哪一面才是真实的、正确的,谎言和谬误使他所见的一切景象都扑朔迷离,究竟什么才是世界的真相、欲望的真相? 古尚远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海寂只朝他待过的墙头处瞥了一眼,又平淡地收回目光,脚蹬在蒋青桓胸口,脚趾拨弄他大敞的衣襟下露出的乳头,粗糙的脚底蹭着他敏感细嫩的肌肤,蒋青桓立刻软了膝盖,跪在她面前低声呻吟着。 玩了一会儿海寂觉得无趣了,蒋青桓识趣地捧起她的脚,从脚踝舔到脚背,又挨个含住脚趾吮弄,灵巧的舌头耐心而细致地舔着。 海寂的脚不算敏感,被这样周密的舔着也只是有些微微的痒,可蒋青桓给她舔脚的样子实在有趣,她的脚趾在他口腔里顶来顶去,过了一会儿又去踩他的舌面和牙齿,蒋青桓的口水兜不住了,顺着他的嘴角一路流过下颌、脖颈、胸前…… 蒋青桓伏低做小的样子总教海寂想起他那条色厉内荏的猎犬。 她用另一只脚踩着他硬得发紫但却无法释放的性器研磨。他向来射得快,她就给他上了个环,省得他的脏东西溅得到处都是。 蒋青桓受不住了,眼眶红得厉害,似乎下一秒就要难过地哭出来,性器不由自主地往海寂脚上蹭着顶着,既痛苦又欢愉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他浑身失了力气,双眼失神,再捧不住海寂的脚。海寂拿下脚之后,他整个人歪倒在地上,又情不自禁地朝着海寂坐着的方向挪过去。 “海姐姐……我好难受……好难过啊……”他眼角含泪,声音颤抖着哀求。 “是吗?”海寂手里把玩着蒋青桓拿来讨好她的新茶杯,是上好的瓷制茶杯,质地细腻,花色是清淡的青白混色。 “射吧。只能射在这里面,要是溅出去一滴,你就……”海寂用脚给他摘下了性器上的锁精环,挺翘圆润的龟头跃跃欲试地颤动着,“全喝了。” 蒋青桓憋得久了,有点射不出来了,他颤颤巍巍地扶着阳具对准了茶杯,自己撸了几下还是弄不出来,只能无助地看着海寂。 海寂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冰冷而嘲讽地说:“蒋青桓,你可真是下贱。真该把白日里受你训斥的那些下人都叫过来,让他们瞧瞧小少爷这副下贱又淫荡的模样。” 她一面说,一面手指使力掐住蒋青桓的乳头拧了一圈。 蒋青桓疼得一声惨叫,阳具却哆哆嗦嗦地射出一股又一股粘稠的液体,大多射在了茶杯里,却还是有几滴溅在了茶杯外面。 海寂坐了回去,眼神落在茶杯上,示意他喝下去。 蒋青桓射精之后,浑身乏力地瘫软在地上,勉力支着身子坐起来,手端起茶杯,却有些抖。 “别撒了。要是撒了,你就得全舔干净了。”海寂提醒道。 大股温凉粘腻又带着腥味的液体入口,蒋青桓嫌恶地皱起了眉,立刻就有作呕的感觉,犹豫之时抬眼看到海寂没什么波动的目光正注视着他,心一横全咽了下去。他咽得有点猛,加上本来就想吐,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略微平复过后,他又蹭到海寂脚边,张嘴给她看:“海姐姐,你看,我全喝下去了。难喝死了,没有海姐姐的水好喝。” 说着他充满暗示性地对着海寂的下身又凑了凑。 海寂既然让他吞精就没有让他再碰自己的打算,随意地一脚蹬开了他。 蒋青桓被海寂破身,是他十五岁时候的事。 蒋士英对儿子不上心,自蒋青桓母亲死后又娶了一房,但也没过几年就病逝了,之后没再续弦,只养了几个没名分的姬妾,生生死死的,也没人在意。 没有父亲管教,没有母亲关怀,蒋青桓活得肆意妄为又浑浑噩噩。他十五岁了,若是平常人家的少爷早安排女子教导房事了。蒋青桓没有母亲替他安排,管事便挑了两个貌美的丫鬟送到蒋青桓房里给他做通房。 蒋青桓对房事不感兴趣,他早发现自己有不举之症,他观摩过一些春宫图,只觉得枯燥无趣,身下一点反应也没有。在他看来,当然还是折腾人更有意思。 没有几天,两个丫鬟满身鞭痕的被抬回了原来的院子。 其中有个丫鬟叫秀茹,人有些木讷,不爱说话,之前是厨房里的厨娘,有时候海寂没赶上饭点,她会偷偷给海寂留两个馒头。 她胆子小,没跟海寂说过话,但海寂知道是她留的,满厨房里都是爱贪嘴的,只有她,自己还常常吃不饱。 海寂把蒋青桓蒙头打晕,拖出来扒了衣服抽了一顿。 蒋青桓起先挣扎了一会儿,后来惨叫变了味,变得越来越软,声音拉得越来越长,几乎成了暧昧呻吟。 少年稚嫩的性器也悄悄立了起来。 海寂看着眼烦,就踩了他下身一脚。 蒋青桓就直接泄在了她脚上。 海寂抽他抽得更狠了。 蒋青桓时而惨叫,时而呻吟,就在这一天,他感受到了在极致的痛苦和欢愉之间来回拉扯的快感。 他扭动着鲜血淋漓的身躯,盼望着渴望着下一鞭带给他更大的痛感和刺激。 蒋青桓不知道在海寂鞭下泄了多少回,到最后还没发育完全的肉具顶端只能可怜巴巴地挤出些近乎清水的液体。 初经人事,就被掏了个空,蒋青桓在床上躺了近两个月,又进了许多补才勉强养回来。 他刚能下床,就直奔马厩,恰好海寂在那里喂马。 他双眼放光:“是你,我知道就是你。” 海寂抽他那天,的确是喂过马,但她之后换过衣服,没想到蒋青桓还是闻了出来,真是狗一样的鼻子。 蒋青桓摘下马鞭递到海寂手里,竟诡异地将颐指气使和低声下气无缝结合了起来: “打我,快点,求你。” —————————— 古尚远(现身说法):我是男的,我也讨厌插入式 —————————— 作话: 1.首先是感谢和抱歉,最近留言多起来了,但是家里网不好网站链接总是崩,只能挑一些留言来回复,对于纯粹投珠的姐妹我就用努力码字来回报大家啦。 2.感谢大家对作者文笔的认可,一开始说自己文笔渣是因为我的确不太会刻画细节,有点地方难免流于草率,谢谢大家包容。 3.文比较瘦,更得也不多,是因为作者是码字困难户,两千字的文往往要抠一上午的脚才能写出来,但会尽量保持日更的,姐妹们也可以等养肥一点再看。 第十九章封地 东兰好奇心重,抱着海寂胳膊央着说想再见见海寂的哑巴哥哥,海寂便带她一起到了徐槐安家中。 徐阿婆去市集卖菜了,家里只有徐槐安一个,他见海寂来了十分欢喜,又在东兰毫不避讳的打量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转头就要去鸡窝里杀只鸡来款待她们。 他拎着那只趴在窝里孵蛋的母鸡就要拿出来,老母鸡在他手里咯咯哒地叫唤挣扎着。 海寂拦住他:“换一只吧,母鸡留着还能下蛋。” 徐槐安听话地换了一只公鸡出来。 东兰就倚在门边笑:“不错,现杀的,肯定新鲜。” 徐槐安在外面杀鸡,淡淡的血腥气从门里飘进来,却半点没影响海寂和东兰磕着他端来的葵花籽聊天。 “封地的事,估计很快就能定下来了。”东兰道,“让他们争来争去,最后老皇帝拍板还是给了和庆公主。” 本来六皇子、七皇子和十二皇子都到了封王的年纪,在争海运山庄附近这几个州府做封地,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顺宁公主的封地在偏南的地界,也不好再明着掺和这件事。 封地不是人人都有。皇子首先得看生母,低品阶的妃嫔所生的皇子,若是没有大功勋在身,就算封了王也没有封地。公主享封地更是少之又少,顺宁公主出身高又受宠,得了两个不小的州府做封地,封地内除兵权一切事宜都有权过问,其他公主要么年纪尚小要么难以出头,至今除了顺宁公主还没有一个有封地的。 但马上和庆公主就是第二位了。 给和庆公主,好像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几方也暂时停了争执。 和庆公主半年前被定了送去南疆和亲,给她这一大片封地,算是安抚和补偿。不过封地给了和庆公主,显然不是把这地方送给南疆,和庆公主嫁过去以后,充其量只能享受食邑,但带着这样一大笔嫁妆,她在南疆也能过得好一些。 一个没有实权没有地位的公主,一个注定不能待在自己封地的公主,在其他皇子看来没有任何威胁,就算是她的封地,她远在南疆还能管得着吗?几个皇子暂时憋下这口气,打算以后再徐徐谋图。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是和庆公主最后不去和亲了呢? “划了青州、抚州和邰州,要是划给那些皇子,说不定还会再多划一些,这叁个州加起来还没有公主封地里那一个常州大。”东兰撇撇嘴。 海寂不置可否。 本来,这些州府其实也没这么小的,只是被南疆连抢带强迫割让的占去了五个州府,四十八州府只剩下四十叁个,也不知道哪位人才给老皇帝进言,为了不让“国运有缺”,又在这剩下的州府里划出来五个,补齐了四十八州府,现在的青州和抚州,其实原先就是一个抚州。 东兰又兴奋地跟海寂说起和庆公主来:“要说这和庆公主,可真是个妙人,不爱财不爱色,单单喜欢摆弄道家那些东西,整个人玄玄乎乎的,公主拉拢她,只送了一本什么经书的孤本,她立刻好说话起来。” “经书还是次要,她必然也是不愿意去和亲的。”海寂揣测道,南疆人多信巫,什么道教、佛教在那里统统不受待见。 “岂止是不用和亲,你不知道公主答应了她什么,她说要在抚州那座了妄山上修一座道观。” “供她清修?” “什么呀,她要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供奉她,她要做仙姑!”东兰觉得这事实在不可思议,一个活生生的人非要做仙姑,关键公主也跟着她胡闹,一口答应了下来。 海寂也跟着露出一丝笑意来,既为了这充满奇思妙想的和庆公主,也为了语气夸张、表情却看着明显不嫌事大的东兰。 她比东兰想得更多一点,和庆公主想做仙姑,若她有些真本事,未必不能好好运作起来。 或许公主也有这样的想法。 起初拉拢和庆公主,也只是想把封地划到她名下,方便公主的人在此地施为。在顺宁公主的运作下,以和亲为由,利用老皇帝的愧疚之心和爱面子的做派把封地划给不起眼的和庆公主,不是件难事。 按照大越和南疆的协议,南疆至少五年内不得再进犯大越,否则协议失效。战事劳民伤财,南疆人也要休养生息,便答应下来。 可若是有足够的利益可图,南疆人难保不会单方毁约。 公主的打算,便是要以饵诱之,诱南疆人主动毁约。 若交战,则必须胜,否则大越嫁过去的可能就不止一位公主了。 将领的选择却让人难办,大越多朝尚文,到了今朝更是几乎没什么可用的将领。 上次海寂同公主见面,公主嘴角噙着笑,像是玩笑话:“阿寂,不如你去。” 海寂同公主之间说话,向来也随意,玩笑不少开,但海寂知道公主这句话,实非玩笑。 “也不知道到底靠不靠得住。”东兰一口塞下一把磕好了的葵花籽,她就喜欢磕好一堆籽,然后一口闷,“你也知道,和庆公主是驸马引荐来的,和庆公主久居深宫,谁知道驸马到底怎么认识她的?一个驸马,不好好待在公主府里,到处乱窜,这像话吗?” 海寂摇头,道:“驸马是公主的人,一举一动都在公主眼皮子底下,你信不过他,也要信公主。” 东兰也就是随口说说,过过嘴瘾,便收束了这个话题。她其实有些好奇,公主和海寂见面不多,却都对对方有着没来由的信任。她有时候还难免会胡思乱想,害怕意外和失败,而海寂和公主却总是那样沉稳淡定、成竹在胸,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动摇她们。 不过,要不是因为她们是这样的人,东兰这跳脱的性子,也不可能安心跟着她们做事。 东兰转而又说起其它她觉得有意思的事来:“前些日子公主查了户支司的帐,你猜,今年的纸钞比去年多印了多少?” “不止一番吧。”去年渠江之战战败后,大越和南疆订了约,向南疆纳了两百万两白银的贡,还同意再送出一位公主和亲,和亲需准备的事宜多,但最迟就在今年年底了。白银大量流失了,就只能发行更多纸钞来弥平,虽然也是寅吃卯粮罢了。 “何止一番,两番还要多!”东兰啧啧惊叹,“这些人尝到了一点甜头就不得了了,全然不管百姓死活了,去年一两银钱的纸钞能买叁筐鸡蛋,今年呐,一筐都不见得能买到。便是如此,公主那个弟弟还想大兴土木建一座恩德殿,用来祈福,祈求他那个病怏怏的爹能长命百岁,祈求大越能把割给南疆的地收复回来,可把老皇帝感动坏了。” “多好,父慈子孝。”海寂随口应了一句,桌子上被她用磕完的葵花籽壳摆了一个大字,只差一点完成,东兰扭着头去看,见这字的字体不像海寂平常的字规整沉稳,反而凌厉得很,像直指苍穹的长剑。瞧着应该是一个“势”字。 “势?” “天下兴亡,都是大势所趋。”海寂把字上那一点补全,怪异的是,那字体的凌厉气势又收拢了起来,像是宝剑被收入了鞘。 “不过这势,可顺,亦可造。” —————————— 不会写权谋什么的,事业线会比较简单。尽量多搞几个男人来给大家助助兴吧(捂脸) 有姐妹说希望开个打赏章,真的被姐妹们的厚爱狠狠感动到。 就开一个小的打赏章,顺便也防盗吧。 再碎碎念几句,某种程度上我不是为爱发电,是为恨发电,我恨这每天*里淘金的日子!(咬杆杆.jpg 姐妹们产出摩多摩多! 第二十章明月 徐槐安炖了只鸡,又炒了叁个素菜,凑了四个菜。 恰好徐阿婆也回来了,四个人围着方桌坐下,没那么多凳子,徐槐安搬了个小马扎过来坐,一下子比其余人矮了一个头还多。 像个矮墩墩。 东兰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越笑越猖狂,有点收不住了。 徐槐安不明所以,茫然地看向海寂。 海寂坐在他左手边的侧面,他这个高度,正方便海寂摸他毛茸茸的头顶。 “没事,她想起高兴的事了。” 东兰捂着肚子,笑得快倒在地上了:“是是是……哈哈哈哈……我……我想起高兴的事……” 连之前一直冷着脸的徐阿婆都要绷不住了,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来掩饰。 徐槐安不知道东兰到底笑什么,可他看着大家似乎都在笑,也跟着笑起来,因为有不熟识的人在,笑得还有些腼腆。 他站起身给海寂和东兰一人夹了一个鸡腿,又把两个鸡翅夹到徐阿婆碗里。 徐阿婆心疼徐槐安,夹了一个鸡翅到他碗里。 海寂和终于收住笑的东兰默默地啃起鸡腿,徐阿婆和徐槐安还没决定那只鸡翅的归属,海寂和东兰已经啃得只剩下鸡骨头了。 东兰用手肘碰碰海寂:“你还别说,这母慈子孝的场景,我很多年没瞧见过了。” 东兰语气轻浮,听起来很像风凉话,徐阿婆不悦地往这边瞥了一眼。 海寂按下她的手肘,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在她碗里堵她这不着四六的嘴:“吃饭。” 饭毕,东兰摸着肚皮打了个嗝,说还有事就先走了。 当然,并没有人留她。 徐槐安见海寂未同东兰一起走,眼神噌得亮了起来,红着脸跑去屋里铺床了。 徐阿婆将拐杖腿在地上狠狠敲了几下,语气万分复杂:“他是你亲哥哥,他不知人事,你也不懂吗?” 海寂不承认也不否认,眼神透过窗户落在徐槐安忙活的身影上,又收回来看向徐阿婆:“依您的意思呢?” “您不喜欢,我可以立刻走。” 徐阿婆憋了一会儿,却说不出撵海寂走的话。 自从海寂上回走后,徐槐安天天坐在水井旁透过篱笆向外张望着,有时候坐不住了,就走出院子绕着篱笆踱步。 村子里的媳妇盼出远门的丈夫归家都没有他这么盼的! 让徐阿婆瞧着怎么能不心酸呢。 今天要是撵海寂走了,徐槐安说不定能哭给她看。 “再怎么样,不能有孩子。你们是亲兄妹,要是有了孩子,可就是真的造孽了。”徐阿婆还是妥协了,她是不指望徐槐安能娶上媳妇了,同海寂关系密切些,海寂以后总不能不照管他,虽然这过了头的密切只怕要惹人诟病。 海寂却轻笑了一下:“您说的,和我们做的,是两码事。” 她这具身体不能生育,本也不必担心这件事,即便如此,她寻欢作乐、享受云雨而已,也没必要非去用那种让男人快乐让女人怀孕的方式不是? 徐阿婆不懂她什么意思,但她倒还相信海寂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冷哼了一声,拄着拐杖脚步一深一浅地进了屋。 暮色沉沉,屋后几乎光秃秃的树杈上停了两只乌鸦,叫声粗哑,一唱一和。 离院门几十步处是从镇上通往村里的小路,零零散散得不时有牛车慢吞吞经过。 徐槐安把换下来的旧床单泡进水盆里,看海寂在院子里坐着,面前就是晾衣绳,晾着的还有他的亵衣亵裤,不自觉脸上有点烧。 海寂问他:“方便洗澡吗?” 徐槐安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附近没有邻居,他平常就趁夜深人静,路上没有行人的时候,在院子里冲洗,天气冷了,就烧些热水兑上。 但他想了一会儿,也真让他想到一个地方。 泉水潺潺。 海寂弯腰试了一下水,山泉水冬暖夏凉,在暮夏时节,还是有些偏凉的。 但大约是体验过太多的烈火灼烧感,海寂喜欢凉一些的水。 月色甚好,照在空地上是铺起了一层银霜,照在水面上是粼粼闪烁着微光。 而海寂坐在银霜与微光交接处的石块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身上抄着水。 凉水流过肌肤,带起一片粟粒,又夹杂着别样的惬意。 “为什么不看我?”海寂问,“今晚月色好,比那晚好,能看得更清楚些。” 为什么呢?徐槐安不知道,也许是妹妹坐在那里,好像就独占了所有月光。 水面的微光顺着水流倾泄在她身上,她成了那水的一部分,亦成了那光的一部分。 月亮悬在天上,水里映着月亮,她坐在水边,水里也映着她。 他不该平视她,他该仰望她。 徐槐安于是蹲到海寂的脚边。 海寂摸他的发顶,略毛糙的头发变得湿漉漉的,服帖多了。 那天晚上没有看清的,徐槐安今天都看清了。 水流顺着锁骨和肩膀一路淌过海寂的胸脯,有些顺着乳房的顶端流下,有些经过小腹,滞留在那稀疏的毛发处,还有些流向更深处。 徐槐安想藏进那些水珠里。 徐槐安的吻细致耐心了很多,也许因为是水流很缓,四周很静,也许是因为他想把这一刻拉长再拉长,也许是因为水里的月亮一搅就皱,他害怕怀里的月亮也会因不够虔诚的对待而成了无情消逝的幻影。 他吻过她的发,吻过她的眉,吻过她的眼,吻上她的唇。 唇齿交融,徐槐安闭着眼睛,海寂却睁着。 她看着徐槐安细微颤抖着的眼睫,和面上泛起的动情的红晕,听着他逐渐急促滚烫的呼吸,和如同擂鼓的心跳。 她一面扯下徐槐安的衣服,一面加深了这个吻。 当她沾着凉水的冰凉的指尖触碰上徐槐安背后的疤痕,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使他禁不住颤抖。 今晚的妹妹是凉的,徐槐安想。 当海寂冰凉的手触到他炙热的性器之时,徐槐安脊背一麻,熟悉又陌生的快感渐渐升起,像以往很多次,他在梦里架着小船向岸边驶去,总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却在海寂碰触他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抵达了梦里的渡口。 他顺着海寂的唇一路吻下去,沿着那些流遍海寂全身的水流的轨迹,覆盖上他细密的吻。 海寂一侧的乳首被他含入口中舔弄,舌尖扫过乳尖,又扫过周围的乳晕。他一手轻揉着海寂另一侧的乳房,另一只手已经探到了海寂的下身摸索着,敏感的肉珠被耐心揉弄着,很快充血发硬。 海寂斜倚着石块坐着,快慰之余,闲来无事手指轻抚着徐槐安的性器顶端,顶端兴奋地溢出了点液体,她便把这点液体抹到徐槐安腿上。 徐槐安却因为她抚摸自己的大腿,性器涨得更硬了。 觉得上面舔的差不多了,海寂把徐槐安意犹未尽的脑袋揪下来,坐到了石块上,双腿搭在他的肩上,向他打开了自己的私处。 不像海寂身上的其他地方都凉津津的,徐槐安的脸靠近她的私处,还能感到些热气。 海寂又顺手抄了一捧水浇到他脸上,徐槐安没有擦,顶着湿漉漉的脸去舔舐她的下体。 还有些笨拙的舌头绕着阴蒂不太有章法地舔,时而扫过尿道口和阴唇表面,徐槐安脸上的凉水蹭到海寂的阴阜、阴唇上,还有些蹭到大腿内侧,冰凉的水意和火热的呼吸交迭在一起,推动着欢愉的潮水一波接一波涌动着,每一次都掀起更高的浪潮。 海寂放松上身躺在石面上,仰望着安静高悬的明月,身下翻滚的云雨快感堆积,似乎把她推得越来越高,离眼前的明月也越来越近,攀到巫山顶峰时,距那明月仿佛只有一臂之隔。 只有当云停雨歇之时,再去望那明月,却见它依然是清清冷冷、高高挂起,不理世俗人,不问世俗事。 ———————— 首-发:yuwangshe.uk (po1⒏ υip) 第二十一章毒蛇 微弱的光线从洞口透进来,昏暗的洞中人影模糊,只依稀能看见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倚着洞壁,衣摆下鼓鼓囊囊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细微的水声从那衣摆底下传出来。 然后又是隔着窗户看到那女子坐在窗边,依然看不清衣摆下藏着什么。 轻轻的喘息声从女子口中传出来。 两个场景不断地交替出现,而终于,有人从那衣摆下钻了出来。 古尚远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猛然惊醒。 感觉身下有些异样,他低头,看见支起的下身,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有些明白,却又不太明白。 他隐约觉得海寂能给他一个答案,鬼使神差地又摸到了海寂所住的院子外面,翻上墙头却看见屋里漆黑一片,窗户紧闭着。 他几乎是壮着胆子翻下去,推开房门,木门发出吱嘎的声响,把他自己吓得心口一颤。 屋里没有人,床上也没有人。 他猜到了,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她去哪了? 古尚远坐在海寂的床上,床板很硬,只垫了一层薄薄的草席,枕头是枕皮套了些干草,被子随意迭了一下放在床角,整个床也像这个房间一样简单。一半的房间堆着柴火和一些工具,另外半个房间就一个桌子一个凳子一张床和一口大约是放衣物的木箱,几乎没有任何额外的东西,空荡到古尚远怀疑这个地方真的有人住吗?明明她一直住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 怪不得她连出门也不上锁。 古尚远打开了窗户,明月的清辉洒进来,好像又在桌边勾勒出那个单薄却挺直的身影。 古尚远愣愣地坐回床上,理不清的思绪纠结成一团乱麻,他歪头倒在海寂的被子上,脸埋了进去。 被子上没什么奇怪味道,只有被罩上残留的淡淡皂荚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古尚远就想起她那天摸完他下身过后,在他衣服上擦拭手时那种微妙的嫌弃的表情。 他觉得有些好笑,他那天那样狼狈不堪,浑身尘土,连他回去清洗时都不忍直视自己,她却依然保持着清爽干净,宁愿只披一件外衣也不穿湿淋淋的里衣。想着想着,又不禁面颊发烫起来,她那天离他那样近,呼吸就喷在他耳边,他想吻她,反被她咬了一口。 他胡思乱想着,又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终于有他想要的,温柔的、缠绵的、动人心弦的吻。 徐槐安带海寂来的这处山泉偏僻得很,要穿过一大片树林,又要在山里七拐八拐走上一阵。 返程的路上也十分安静,却在进入树林没一会儿听见了远远的吵闹声。 海寂揪着徐槐安的领子,带着他藏到了一颗大树上。 徐槐安身体被迫猛得腾空而起,吓得揽住了海寂的腰。 海寂拍了拍他的背稍微安抚了一下他,凝神听着越来越近的争吵。 “你这小娃娃有完没完,都说了我没杀你爹没杀你爹没杀你爹,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粗哑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你不要狡辩了!白日在客栈里你就口出狂言,被我爹教训后恼羞成怒,肯定是你趁夜偷袭了我爹,然后抛尸荒野!”另一道声音年轻了许多,听着不过是半大少年。 “哎呦小娃娃,你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怎么比我还希望你爹死了。你是不是也嫌弃你那吃软饭的爹啊哈哈哈哈……” “你……”少年似乎是恼羞成怒,长剑破空的声音响起。 “我真的没空闲跟你这小娃娃纠缠,别再不识好歹了!” 声音粗哑的中年汉子本也不是什么善类,一柄弯月大刀更是见过不少人的血,他耐心耗尽,抡起大刀抵住了少年的长剑,肌肉虬结的双臂一振,少年立刻被庞大的气劲撞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猛得吐出了一大口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中年汉子无意取少年性命,又骂了他几句吐了口口水,就匆匆离开了。 海寂拎着徐槐安从树上下来,看着少年的方向若有所思,她目力好,看见少年腰间挂着一块玉佩,玉佩上似乎是一簇火托着一柄剑的式样。 是铸剑山庄的人。 徐槐安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少年,脚步不自觉向那边挪了一点。 海寂立刻拽住他:“怎么,你想救他?” 徐槐安点头。 “救人不是随便救的。” 徐槐安不解地看向海寂。 “你若是在山林中看见一条受伤的毒蛇,会救它吗?”海寂问。 徐槐安连忙摇头。 还好,还不是无药可救。 海寂又道:“来历不明的人就好比毒蛇,你若救他,还可能被反咬一口。江湖事江湖了,你没有功夫在身,不该逞强。” 可那孩子看着只是个少年啊。徐槐安明白海寂的话,看着少年的目光却还有点犹疑。 “年幼的毒蛇也是毒蛇。” 徐槐安垂下头,像是认可了海寂的说法。 “他身份来历不简单,你若鲁莽,可能不仅为自己招来祸端,还会祸及婆婆。”海寂把拎着的换下来的衣服扔给徐槐安,她自己身上穿着一身徐槐安的衣服,她和徐槐安身高相仿,除了有些宽松,也算合适。 “你先回去,这事我来处理。” 徐槐安知道妹妹厉害,起码这腾空而起的功夫他从前从没见过,抱着衣服一步叁回头地离开了。 海寂随便给少年塞了一颗疗伤的药,等他醒来的过程里,捏着他的玉佩把玩着。 玉佩正反两面,一面是火,一面是水,一面是剑,一面是鞘,正是铸剑山庄的标识。 这玉佩看着价值不菲,少年的身份必然不低。 少年大约十五六岁,面容清秀,脸上还有些未褪净的婴儿肥,看着很有肉感,一身衣裳也是面料昂贵,做工精致,只可惜沾了些血迹,他腰间的剑鞘更是华丽得很,花纹繁复,鞘口缀了一圈宝石。 他手边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与那中年汉子的大刀相抗也是丝毫未损,一看便知是把难得的宝剑。 少年伤势本来也不算很重,不多时便醒来了,睁眼看见海寂便提剑刺过去。 海寂抬脚便踢飞了少年手里的剑。 这一脚踢在他手腕处,却震得他整个手臂都在发麻,手腕处更是感觉像要断了一般疼痛难挨。 “哎呦!”少年登时捂住手臂哀嚎起来,委屈地瞪着海寂,扁了嘴,恶人先告状起来,“你这人下手真狠,我不过想试探你一下而已。” “那你试探到了。”海寂抱臂俯视着他。 这少年刚醒来的确力气不大,倒取不了别人性命。但若是徐槐安那样的普通人,难免要受一些伤。 少年捂着手臂,眼神却在偷瞄海寂,见她衣着简陋,容貌普通,只当她是有些蛮力的农妇,他没察觉到自己伤势好转,还以为是海寂见他一身行头值钱起了歹意,心下生了鄙夷。 “大姐,你去你们村里找辆马车来,实在不行牛车也行,把我送回镇上,少不了你的好处。”他顶着一张清秀可爱的脸,说起请人帮忙的话时又变得笑眯眯的,若不是话里话外那股倨傲掩饰不住,倒也十分有迷惑性,想来没少用这副模样骗人。 他下意识到腰间摸钱袋,却想起匆忙之间没带出来,落在客栈里了,便耍无赖道:“反正先把我送回去再说。” “你和你爹住在哪家客栈?”海寂并不为少年高高在上的语气所恼,只问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聚财客栈。”少年以为海寂是为了方便去雇车才问,甚至没有留意到海寂还提到了他那生死不明的爹,有些不耐烦地摆手,“哎呀,别问了你快去吧,再迟一会儿小爷伤都要好了,就用不着你了。” 海运山庄明里暗里也有不少产业,不然也供不起蒋家人骄奢淫逸的生活。 聚财客栈正是海运山庄的产业。 “不用找车了,我亲自送你。”海寂捡起少年的剑塞进他的剑鞘,拎起少年的胳膊把他直接夹到腋下,一路奔着镇子上的方向疾驰而去,宛如脚下生风。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整得晕头转向,张嘴想发作,却一张嘴就灌进了一肚子风,呛得他直咳嗽。他用力扭动身躯想挣扎,却发现禁锢住他的胳膊宛如钢筋铁骨般纹丝不动。 这样像货物一样被夹住的姿势让他倍感羞耻,不禁恼羞成怒。手被夹住动弹不得,他就张开嘴想往海寂身上咬过去。 海寂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轻轻使力就让少年光洁的下巴脱了臼。 少年疼得直叫唤,一叫唤觉得脸更疼了。 “安静点,不然舌头也别要了。” 海寂轻飘飘的警告从上方传来,分明是平淡的口气,少年却莫名浑身一抖,识趣地收了声。 不过,他低垂着头,小脸垮着,摆出一副委屈模样不知道给谁看。 两人一路无话,只有耳畔呼呼的风声,凌厉的风刮得他脸庞和耳朵都生疼。 少年幽幽地叹气,似乎是自言自语:“唉,也不知道我爹到底死了没有。” 语气里竟是遗憾的味道更重。 ———————— 今天出现一个新的npc,身份设定上和蒋青桓有些像,我尽量在后面把他的形象塑造得有区分度一点。 最近卡文卡得厉害,主要我从前从来没写过这么长的篇幅,不收费也有担心后面还要修文的原因在里面(???) 不确定之后能不能按时更新,正好评论里也有姐妹在问,就把我在追的文推给大家,有的很出名也有的比较冷—— 《虐文女主求生指南》《浴火》《柏瑜》《界限之外》《巫山见玉》《涉水》《幸瘾》《香玉臣》《绿生华》《女主拿反派剧本》(以上排名不分先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也欢迎大家给我推荐好看的女性向po文,只要不拉踩,怎么推荐都可以啦。 ———————— 小剧场:《我和我的霸总读者》 我:我要免费 读者:不许免费! 我:那我少收 读者:不许少收! 娇妻竟是我自己! 第二十二章父子 “报官。”海寂在屋内踱步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房间内没有打斗的痕迹,桌上水壶的水还热着,显然是已经换过一波了。 “啊?”少年站在门口,茫然地看着海寂转悠,听到她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发愣。 “为什么不报给官府?”海寂走到他面前,盯着少年躲闪的眼神,“你发现你爹失踪了,为什么不去赶紧报官,反而追着一个不确定的嫌疑人不放?” “我……我,我不是怕他跑了么……” “为什么不多叫些人,反而独身前往,你们带来的人分明就在楼下房间,你武功不高,贸然追凶,不怕送死?” “我……我心里着急,怕我爹真的出事了,就没来得及……”少年勉强应答着。 “你的确是很着急。”海寂看着他低垂的头,颇有深意道。 少年咬住下唇,不再言语。 这少年叫宋江黎,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他爹叫江荃,算是是铸剑山庄的庄主,之所以说是算是,是因为江荃是招赘进的铸剑山庄。上一任庄主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宋江黎的娘宋不折,也因此宋江黎随了母亲的姓。 铸剑山庄没有让女人当庄主的先例,即便上一任庄主宠爱女儿,最后也选择给她招来了江荃做幌子,任由女儿掌握了山庄的实权。 铸剑山庄在江湖上名气不小,江湖人都以有一把铸剑山庄出品的宝剑为荣,在宋不折的手里,山庄生意也越做越大,远超从前历任庄主在任的时候,甚至在南疆都有一席之地。宋不折性情刚烈,握到手里的权柄半点也不分给江荃,江荃做了多年的闲散庄主,这吃软饭的名气也在江湖上传得很开。 海寂对聚财客栈不陌生,应该说,她对海运山庄在附近的产业都摸得很透。 甚至有些普通长工都未必知道的地方,她也知道。 比如海寂带宋江黎来的这处藏在地下窖库里的密室。 幸运的是,尸体果然还没来得及处理掉。 宋江黎看到密室角落里躺着的那具干巴巴的尸体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意,见海寂看他,好不容易掩饰下去了。 “一会儿,官府来了,知道怎么说吗?”海寂问他。 宋江黎终于了了心事,心头大石放下,说话也好听起来:“知道的姐姐,我就说我爹喝过客栈上的茶就开始精神不济,神情恍惚,我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白天他酒又喝多了,直到晚上去我爹房间,发现我爹失踪了,才怀疑这是家黑店,苦苦搜寻了一夜终于让我找到了我可怜的死于非命的爹,我一定要这黑店老板血债血偿!” 说到后面,宋江黎还适时露出几分伤痛和愤恨来。 年纪轻轻,做戏的本事却不少。 宋江黎又抱住海寂的胳膊,腆着脸道:“姐姐不陪我一起见官吗?我一个人害怕。” 海寂捏上他肉嘟嘟的小脸,微微用力掐了一下,他白嫩的小脸上便留下了几道红印。 谁能想到,这样一副天真无害的外表下却能藏着那么深那么黑的心思。 海寂推开他,掸了掸衣袖,“别动心思在我身上,你心里该有数。” 宋江黎摸摸鼻子,讪讪点头。 宋江黎不喜欢他那个爹,打小就不喜欢。整天喝得醉醺醺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说什么他的大好前途都葬送在了铸剑山庄,说什么娶妻娶贤他却摊上一个母老虎食人花。得了点银钱就出去眠花宿柳,然后醉得东倒西歪地回去。 他不喜欢江荃,讨厌自己名字里还要带着他的姓,讨厌他身体里还有流着所谓的江荃的一半血脉。 他明明是娘生出来的!可娘却不喜欢他!不抱他也不亲他,从来不会像其他母亲那样哄他睡觉,也不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又长高了多少。 都是因为江荃! 娘给他取名宋江黎,黎分明就是离,娘不仅想和江荃夫妻分离,更想和自己骨肉分离。 宋江黎憎恨江荃。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是不允许有那些忤逆犯上的言行的,他一举一动都在众人注视中,不仅代表他自己,更代表娘亲的脸面,他不能给娘丢脸。 他于是开始讨好江荃,江荃对他毫不设防,父子俩便一起说宋不折的坏话。 但宋江黎却在心里痛骂江荃,说这些话,江荃怎么配? 海运山庄和山海阁的事,早传得沸沸扬扬。 宋江黎却得知了一些不为人道的消息。 说海运山庄的庄主其实练了一门邪门的功法,只能靠吸取别人的内力来晋级,拿山海阁当幌子而已。 宋江黎一查,果然在海运山庄附近这些州府这些年总有习武之人无故失踪。 宋江黎觉得机会来了。他假意吹捧江荃的武功,撺掇他若是得了山海阁的机缘便可以扬名立万,彻底踩在宋不折头上,一雪前耻,天下再没人看不起他。 江荃多年被酒精浸泡的脑袋根本不会多想,也禁不得激,偷偷带了些人便和儿子踏上了去往海运山庄的路。 也是他的不归路。 宋江黎发现江荃失踪之后,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有人对江荃下手了,忐忑的是,没见到江荃的尸体,他始终无法心安。 所以他见到白日里和江荃有过争执还吃了些亏的大汉离开客栈,便慌忙追了上去,假借寻仇之由,实则想在大汉口中确认江荃是不是他杀的,究竟死了没有。 而在看到江荃那死得痛苦的尸体之后,他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多年夙愿成真,他甚至想忍不住立刻奔回家向娘报喜。 那个横在她们母子中间的恶心男人终于死了,那个挡在娘前头让娘做不了庄主的废物已经死了。 但他还是压下心头狂喜,揉了揉自己的脸,整理出一副伤心欲绝、悲痛难忍的表情来,像每一个面对丧父之痛的少年人一样,脚步沉重地去面对仆人请来的官府的人。 —————————— 首-发:[海棠搜书].xyz (ωoо1⒏ υip) 第二十三章信笺 “呦,那这可不是小兔崽子,是小狼崽子呀。”东兰最喜欢听这些“父慈子孝”的故事了,但听到十五六岁的少年能有这样的谋算耐心,这样的狠辣心肠,仍不免有些感慨,“我那么大的时候还在被按着头看账呢,啧。” “你跟他有什么好比的。他行事不顾后果,日后也不堪大用。”对于宋江黎,海寂毫不留情地刺道。 宋江黎屡次叁番把自己也置于危险的境地,做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想利用蒋士英借刀杀人,但蒋士英未必不会顺手把他一起除掉,他贸然去追那中年大汉,若是大汉下手重些,他也极可能小命不保。这种人哪怕有些攻击性,却是把双刃剑,着实不好掌控,成不了什么可用之材。 “这倒是。”东兰颇为赞同,“我和他娘宋不折打过几回交道,那可是个厉害的人物,说一不二,谁也从她那儿占不去便宜。不过她做生意,倒也是公平公正,也从不乱打听,就是纯粹做生意,胆子的确大。” 虽说现在局势乱,养私兵也仍是大忌,为了给公主手底下那支千弩营配齐装备,她前前后后和铸剑山庄订了十几笔单子。 海寂也听过宋不折的一些轶事,说她虽做不了名义上的庄主,却不让人叫她庄主夫人,若叫她庄主,她也冷脸,更觉得在嘲讽她。是以和她做生意的人都叫她一声“宋老板”,这时候她便客气温和起来。 “要我说,宋不折虽然厉害,却还有些看不开。她总念着她爹那点不轻不重的疼爱,却不想她爹要是真心疼她,何不为她改了规矩,开个女人做庄主的先例,何必弄个赘婿来膈应她?他不做,无非还是男人那点说法,又要做祖宗的孝子贤孙,不能坏了宗法族规,又要顾着自己的体面,万事为了他自己的面子都要靠边儿站。”东兰戳起男人的脊梁骨总是一套套的,“所以啊,男人的宠爱,是最不值钱、最不靠谱、最不需当回事的东西。” 海寂低笑一声,正巧瞧着楼下有背着书篓的书生经过,便道:“若是以后办起女学来,你一定要去做讲师。起码每个月给她们讲上一堂。” 东兰可疑地红了脸,底气不足地推辞道:“那我不行,我向来不学无术,公主总说我惯会讲歪理,让我出门在外务必谨言慎行。” “不是歪理。”海寂难得反驳公主的观点,“我们东兰讲的,字字珠玑,全是警世箴言。” 东兰当然也觉得自己说的对极了,得了海寂的夸奖,更是骄傲地扬起脸,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闲聊半天,似乎是才想起来,东兰递过来一纸信笺,“喏,白茴给你的。” 海寂接过去,却见东兰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纸素色信笺,琉璃般的双眸里盈满了好奇。 “怎么,我好奇嘛,白茴都不会给我写信。”东兰不满地鼓了嘴。 “是不必写。”海寂手指摩挲着信笺的边角,并不急着打开,“你整日到处跑,想去见她又不难,何况你身体康健,又无需她忧心。” 拆开了信笺,纯白的信纸上只用飘逸灵秀的字体书写了一个大大的“慎”字,连落款也都没有。 是白茴一惯的风格,明明懒得要命,表面上最不爱多管闲事,却又总是对人对事放心不下。 不过是应了公主的请求给海寂来诊治了几回,虽然回回都抱怨她不够爱惜自己的身体,但回去之后总会想尽了各种方法来改善她的身体状况。 东兰看见这个字,也明白了白茴的担忧。 她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既无条件地相信着海寂,作为密友又忍不住担心着事有万一。 海寂将信笺收起来,珍而重之地放进怀里。 “你们都明白,我不是爱逞强冒险的人。”海寂用拇指轻轻揉开了东兰蹙起的眉头,温声道,“但有些险值得一冒,我这副身体不堪重负已是事实,就这样苟延残喘,又能陪你们几年?既然是要做大事,则必然需要充足的时间。” 道理谁不懂呢?只是控制不了担心纠结的情绪罢了。 但东兰听着海寂的话,竟也安心平静下来,她握住海寂抚在她额头的手,把脸倚上去,有些出神地发起呆来。 她们几人,四散在各处,要说齐聚首,其实是没有过的,但彼此之间又都奇妙地互相扶持着。 她们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当然是顺宁公主,公主说与她们是朋友,东兰起初是不信的,正史野传她都看过,从古至今君臣有别,不对等的身份下,怎么会有真正的朋友呢,不过是上位者笼络人心的话术罢了。 东兰开始难免有些惶恐,在公主面前总要收敛些,直到见到公主和海寂相处时才明白,公主是真心实意的。 她们二人共处一室时,抛去衣饰之别,竟让人完全感觉不到身份上的差别,说说笑笑,仿佛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多年故友。 公主眉宇间的傲气仍在,海寂也依旧是那副平凡面孔,流淌在她们周围的气氛平静祥和,她们不再有身份和姓名,而只是她们自己。 真厉害啊海寂,东兰想,明明出身家奴,是她们之中身份最难以启齿的人,却从不为这样的出身所困,甚至第一次见公主之时,也丝毫不见低微做小之意,仿佛她生来就不会去仰望任何人。 而今,她们走在共同选择的道路上,既为了自己,也为了彼此。 前路未卜,但行无悔。 发生在聚财客栈的命案,已是一石子激起千层浪。 官府的人将客栈层层包围,绕了个水泄不通。 宋江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口声声要客栈老板杀人偿命。 客栈老板吓得魂不附体,推说自己毫不知情,定是有贼人害了客人性命藏到他们地窖里的。 但这地方实在藏得蹊跷,不是熟悉客栈的人,怎么会想到藏到那么隐蔽的地方? 已经有人将这离奇的干尸,同之前在柳城发现的那几具干尸联系起来了,两地相隔不过百里,极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凶手时隔不久再度犯案,一时人心惶惶起来。 聚财客栈是海运山庄的产业,虽不在明处,但也并非无人知晓。 又有消息灵通的,早有耳闻蒋士英练的阴损邪功,前后一对,便大致猜到蒋士英这些年是如何暗中利用名下产业搜寻猎物伺机下手的了,更不用说蒋士英明着以切磋谈武之名要举办群英会,暗着以山海阁相诱,引诱江湖人士向此地聚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虽则官府没有太多证据,不能去直接拿住蒋士英。江湖人却纷纷蠢蠢欲动,谴责唾骂不绝于耳,更有许多有亲友失踪的人,已是愤恨不已,恨不得直接冲到海运山庄去找蒋士英索命。 众怒汹汹,近在咫尺的群英会,眼看着就要变成了对蒋士英这个恶魔的讨伐大会。 第二十四章圣贤书 古尚远这些天都躲着蒋士英,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不小心还是被他逮住了,被硬拽着灌了几杯酒。 虽然不像之前那般痛苦难熬,但他躺在床上依然是燥热得翻来覆去,出了一身热汗。 亵衣的衣领被他烦躁得扯开,露出大片偏麦色的胸膛,汗水把衣料浸出一片片渍印,粘在身上格外不舒适。 他坐起身想干脆把衣物全脱掉,脑后却被突兀一击,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待古尚远醒来时,眼前一片朦胧,似乎是被什么布料遮住了眼睛,只有微弱的光能透过来,他想动动手脚,却发现四肢全被缚住了,继而他意识到一件更羞耻的事,他身上身下一片凉飕飕的,显然是一丝不挂。 一只手随意地抚摸着他的身体,从他凸起的喉结,摸到臂膀的肌肉,又摸到他平坦的胸腹……温热的指尖划过他的小腹,颠了颠两个沉甸甸的囊袋,又顺着他高昂的性器轻撩到顶端,带着薄茧的指腹压了压他敏感的龟头,过电般的触感从下身迅速蔓延到全身。 古尚远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是海姑娘吗?” 没有回应。 那只手离开了他的性器,触碰上他的大腿。大腿内侧的皮肤也很敏感,被这种似有若无的触碰逗得又痒又难耐。 “海姑娘……”古尚远哑着嗓子,像是哀求她不要折磨他了,又像是渴盼她再用力一些。 然后那只手却无情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眼上的遮挡被拿下了,有些不适应突然强起来的光线,他眯了眯眼,看见坐在他床边的海寂一只手里捧着一本书,待他适应下来,看清了那是他房间里的一本书。 “圣人之道,存天理,灭人欲……” 虽然这书只是他为了接近蒋士英,在蒋士英书房里随手挑的,此刻被海寂这样念出来,仍像是公开处刑,令他难堪不已。 “这饱读圣贤书的身体,和普通男人的身体,倒也没什么不同。”海寂把展开的书,倒扣在他下身处,性器支撑起书本,倒真像支起了一顶帐篷,或者说鸟巢。 “海姑娘,这真的不妥……”古尚远大惊失色,不论如今珍视与否,他对圣贤书都还怀着份不能亵渎的敬意,看不得书籍被这样糟蹋。 他竭力扭动下身,书从他下身处掉了下来。 “不妥吗?”海寂拿起那本书,翻回刚刚那页,给他看被他性器顶端渗出的液体浸湿的那块,古尚远实在没眼看,咬紧下唇别过头去。 “那,古少爷深更半夜叁番两次探访女子卧房,妥是不妥呢?”海寂把书随意丢到了他身上,“书里有没有讲过,君子应当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呢?” 自然是讲过的。 在前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也是一直这样践行的。 但他最近的确做了许多越线的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从他第一眼见到海寂的时候,就不免有所触动。他看出这个貌不惊人,看似极其普通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一分下位者对上位者该有的恐惧和尊崇。 这让他不悦,因为这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圣贤书讲治国齐家之道,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要每一个人都认清自己的身份,做与身份相称的事。倘若奴隶不甘为奴,成天想着翻身做主,臣子不甘为臣,整日谋划造反篡位,那岂不是从上到下乱成一片,国家秩序何以维持? 但他更多的是困惑,她怎么敢?敢在这等级森严、贵贱有别的世上,以一个家奴的身份直视她的主子? 后来她救他,无视他,嘲讽他,既不因见他裸身自渎羞而避之,又毫不在意地提起和蒋青桓的私密事,仿佛视女子名节如无物,坦荡自然、来去自如,不为任何人的视线所阻,更让他不可遏止地对她愈发好奇起来。 人生天地间,身份地位、宗族亲缘、天理伦常,皆如一道道枷锁把人牢牢锁住,谁不是满身镣铐,步步难行? 为什么她不是?凭什么她不是? 他忍不住追着她,想为心中不断扩大的疑问求个答案。 海寂捏住他的下巴,古尚远被下巴处的剧痛逼得不得不睁开了眼。 “还没想好借口?”海寂刺破他虚伪的面罩。 “海姑娘,你放过我吧。”古尚远难得低声下气地求饶,眼角不知是因为羞囧还是疼痛有了些泪意,“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不该偷窥更不该私闯姑娘卧房。姑娘要我怎么补偿都好,不要再这样折辱我了。” “你我并无什么仇怨。”海寂摇头,“只是你从前实在让我不爽,今日让我爽上一回,便也扯平了。” “不不不,海姑娘这真的不妥……”古尚远瞳孔地震,揣测着这所谓的爽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嘴里慌忙拒绝着,却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天看到的,女子眉间染上欢愉之色、口中轻声喘息的模样,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 海寂却直接递过去一杯水,怼到他嘴边,“先漱漱口。” 古尚远不明所以,老老实实抬头艰难地灌了一大口水,见海寂放下茶杯就要解衣服,震惊到把口中的漱口水不小心全咽了下去,然后,把自己呛出了两眼泪花。 海寂:“……” 咽了就咽了吧。 “不……”古尚远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海寂已经掀开衣摆跨坐在他身上。 女人最私密的地方突然袒露在他面前,古尚远惊得忘记了闭上眼,直到海寂直接把下身凑到了他脸上。 柔软温暖的阴唇抵在他唇上,阴蒂蹭在他鼻梁上,渐渐挺立起来。 他不动作,海寂自己前前后后地蹭起来,他高挺的鼻梁骨撞在阴蒂上,鼻腔里呼出的热气喷在尿道口,阴唇和他温热的嘴唇相贴着摩挲,倒也像是别样的接吻。 海寂下体很快有了湿意,缓缓流出的水液顺着唇缝渗到了古尚远口中。 不算很奇怪的味道,略微带点涩带点咸。 海寂才有了点感觉的下身没有多少水,古尚远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探进大小阴唇之间,舌尖往下一扫,探到一个凹陷的洞口,而液体正是从那洞口里流出来的。 他试探着往里伸了一下舌头,发现洞口很窄,洞壁的肉夹得他的舌头寸步难行,他便退出来在洞口处扫了两圈,感觉到海寂身体轻微地颤了一下。 海寂向后仰着身体,手撑在他光滑平坦的胸口处,拧了一把他胸口的肌肉,又捻了几下手边的乳头,听到古尚远“嘶”得低叫。 “往上舔。”海寂仰头看着床顶,感受到古尚远终于缓慢地开始舔弄起来,便闭上了眼。 古尚远顺着阴道口往上舔,把阴唇含进嘴里,用舌头舔舐,用牙齿轻蹭,一面舔一面却还有些委屈,她只让他舔,又不教他怎么做,他舔不好,她不是还要嫌弃他? 而且,她仰着脸,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按下心中失落,他继续向上舔,舔到上方凸起的肉珠时,又捕捉到了海寂身体细微的颤动,心里稍微有了底,便主要侍弄起这处来,含、吮、舔、蹭,把这肉珠舔得水淋淋得发亮,穴口也渐渐溢出更多的液体,流得他侧脸和下巴都湿漉漉黏糊糊的。 他有些贪心地又向下去接那些液体,舌头在阴蒂与穴口之前来来回回地扫着。 他实在腻歪,海寂索性拆了他手上的束缚,让他手口并用起来。 古尚远也算没有笨到家,一边用手指不断加快按揉着阴蒂,一边用舌头在穴口打转,浅浅地戳刺着小洞,蹭着洞口处敏感的肌肤,把流出来的液体都囫囵吞咽了下去。 听着海寂的呼吸越来越重,感觉到她身体也越发紧绷,古尚远更加快了动作,愈发卖力起来。 “呼……”随着海寂一声长长的喟叹,大股的水液泄了出来,古尚远吞咽不及,很多流到了他下巴和脖颈处,又沾湿了他身下的床单。 古尚远用手扶着她慢慢放松的腰背,却仍看不见她的脸。 好想,好想看看她现在的表情啊,古尚远在心里渴盼着。 第二十五章茶壶 空气里漂浮着浓厚的麝香味。 海寂偏头向后看,见古尚远不知道何时已经释放了的性器软趴趴地伏在他腿间,紧实的腿间是一片乳白色的泥泞。 而在海寂的目光注视下,那浅粉色的肉具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不过这与海寂无关。 她从古尚远身上下来,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体,提上长裤,放下衣摆,又和平日里的模样无异了。 只有被细汗打湿了些许的额角,和气色红润的面颊,暗示着刚刚褪去的欢愉情潮。 而古尚远瘫软在床上,上半身被海寂的液体打湿,下半身被他自己的精水污染,赤身裸体,双脚被缚,胸口还有大片青红交加的指痕,狼狈不堪又无处可藏。 好在海寂并不看她,只去自行倒水喝。 古尚远的目光追随着海寂的身影,见她不是提上裤子就走人,稍微松了口气。 “……舒服吗?”他忍不住问。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舒服的吧。 他也能让她舒服,这个认知让他多少找回了一点自己的价值。 但这实在不是一个被强迫的人该问的问题。 于是海寂挑眉看他时,古尚远不自在地避开了眼。 “我……我不是……”他言不由衷地解释着。 “当然舒服。”海寂却直接回答了他,喝完一杯茶水又续上一杯,“但并不是因为你,换作其他任何人都可以让我同样舒服。” 换言之,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古尚远刚刚雀跃了一点的心又瞬间跌到了谷底。 明明知道在她眼里,蒋青桓也好,他也罢,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听到这样的话时,胸腔仍像被重击了一样闷痛得难受。 “没,我没别的意思。”他低声道,把酸涩的语气咽了回去,“我只是怕自己做得不好。” 怕他连蒋青桓那个顽劣不堪的少爷也比不上。 海寂瞧他面色低郁,十分有趣,喝完茶水拎着茶壶走到床边,往他下身浇。 茶水放了很久,早就不烫了,只有些未散尽的余温。 古尚远还是被海寂的动作吓了一跳,缩着身子躲着水,“又怎么了?” 细长的茶壶嘴里汩汩得流出浅黄的茶水来,床单很快被浇湿了一大片,满室氤氲着浅淡的茶香,倒把之前的淫糜味道冲淡了很多。 海寂面不改色地开了个玩笑:“洗洗你的茶壶嘴。” 古尚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海寂口中的“茶壶嘴”指的是什么,他看着从真正的茶壶嘴里流出来的茶水浇到他又有些兴奋的肉具上,脸蹭得一下涨得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得彻底。 他难堪地捂住下身,看着似乎饶有兴致的海寂,哀求道:“我自己洗,我自己洗,海姑娘你先放下吧,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古尚远一面清洗自己狼狈的身体,一面偷瞟着在他房里随便翻看着的海寂。大概是难堪过了头,也渐渐放得开了,他清洗着自己的下身,又看到那有着细长茶壶嘴的茶壶时,心里想的居然是,他那处哪有那茶壶嘴那么细那么尖。 等到收拾完穿上衣服,他因为羞耻和难堪而走失的脑子终于迷途知返,看着海寂高挑的身影,忽然意识到,她到现在还没走,显然不是还要再和他发生什么,也许是有什么话还要交待,有可能与蒋士英有关。 果然,海寂偏头见他已经收拾妥当后,便开口问:“你在蒋士英身边这么久,收集了他多少罪证?” “这……”古尚远想说这也算朝廷机密,他不好外泄,但念及海寂救过他,和他又同为蒋士英的受害者,含混道,“倒是不少,他这两年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无所顾忌了……”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关键了,他离蒋士英越近,越能感觉到蒋士英的可怕,蒋士英练得邪功突飞猛进,他想不到能有什么方法制住他,就算把证据全交上去,朝廷那边没有办法,说不定也会不了了之。 总不能直接调几万大军用人海战术拖死他。 海寂知道他的顾虑,似是漫不经意地问:“朝廷为何不悬赏他的人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古尚远几乎下意识就想到海寂想亲手除掉蒋士英去换悬赏。 “海姑娘,你不会……” “天下能人异士众多,广而告之,许以重利,或许就有人能解决蒋士英,为民除害呢。”海寂只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这利能为民造福,也算花得不亏不是?” 古尚远摸不透海寂的想法,倒又觉得反正朝廷无人可用,悬赏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便答应海寂会向朝廷提议。 见海寂微微颔首,他有些发急,怕她事情说完就要走了,只能没话找话,攥了攥手心,问出他一直有些好奇的事来:“海姑娘,好像读过不少书的样子,是谁教海姑娘认的字?” 海寂深深看他一眼,看得古尚远心底发慌,脚后跟不自在地磨着地面。 “是我娘。”海寂也不介意同他说起这些事,虽然是陈年旧事,但也无妨说开,“你也不用一口一个海姑娘,直接叫我的名字便是。我与你,也算得上表亲。” 这下古尚远是真的惊讶得合不上嘴了。 “你娘名唤宋巧妍,对吧?” 古尚远点头称是。 “你听过徐知乐这个名字吗?她便是我娘。她们二人是同一外祖母的表姐妹,私交甚好。” 古尚远愈发惊讶,他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从嬷嬷嘴里,从母亲嘴里,都听到过,知道那是他可怜的下落不明的表姨,母亲为她流过不少眼泪。且徐知乐的姐姐徐知意,哥哥徐知书,因为同在京城,又沾亲带故,他也都曾见过。 他只是想不到,表姨的女儿,居然会流落到海运山庄,又以这样的方式与他相识。 “你……我……”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娘虽去世得早,但也教我识过不少字。既然识字,就尽量多读些书,免得浪费。”海寂又把话题轻描淡写地带回读书认字,说来容易,但对于曾经的她,每一本书都来之不易,微薄的月钱攒上许久,才能换一本质量最差的拓印本,白天没有时间,就晚上看,灯油不够,就借着月光看。 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她看书中只有一道道严枷厉锁,一张张血盆大口,可若不看书,她又怎么能看到这些伪善的谎言和吃人的真相呢? 所以她看了更多书。 也看到了更多真相。 古尚远同她说话磕磕绊绊,她自觉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了,就起身要离开了。 临走前又想到刚才古尚远说宋巧妍为徐知乐伤心多年,海寂便回头道:“若是日后我去京城,会去府上拜访令堂的。” 古尚远怔怔应下来,抬手想去拉海寂的衣袖,回过神又赶紧抽回手,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发紧,最后干巴巴道:“那你,万事小心。” 他只能在心里偷偷庆幸,就算离开了海运山庄,以后也还有在京城再见的机会。 她这样的人物,若在京城,又会掀起怎样的风雨呢? 他实在想象不出。 第二十八章东出国 东兰的曾祖父母来自遥远的东出国。 和中原大陆隔着宽阔无尽的海洋。 极少有人能跨越大海从中原大陆来到东出国。 但也并非没有。 东出国的人普遍长寿,寿命一般在一百五十岁左右。 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中原那边,说海那边有仙山,山中人人长生不老。 于是中原大陆兴起了一股东渡的风潮,当时的皇帝更是劳民伤财建了多艘巨船,以朱瑾为首带了几十号人出发寻找仙山。 海上多灾多难,朱瑾一行人到达他们以为的仙山时,只剩下七八个人了。 但仙山也非真的仙山,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岛屿,是东出国人世代居住的地方。 东出国人与世无争,在朱瑾等人展现出了友好之后就热情地接待他们入了城。 东出国所在的孤岛也并不太平,时常被巨鲨群骚扰,涨潮之时,巨鲨群成群结队,借着海浪用巨大的身体撞击东出国高耸的城墙。 朱瑾被东出国女王接待,看着王宫里琳琅满目的在中原不从见过的奇珍异宝,动了心思。 他主动请缨用中原的先进技术去修缮城墙,却暗中做了手脚。巨鲨潮再度来袭之时,城墙不堪撞击轰然倒塌,无数东出国人沦为巨鲨的腹中餐,朱瑾却带着手下卷了王宫里的宝物上了自己装备严实的大船,逃之夭夭。 朱瑾不知道自己的船上钻进了两个因为好奇跑上来参观的东出国的孩子。 两个孩子远远望着故国被巨鲨破坏殆尽,颤抖着抱在一起,却不敢发出哭声。 这两个孩子就是东兰的曾祖父母。 朱瑾回到中原,虽然收获了一船珍宝,却想起没能完成皇帝交付的寻找仙山的任务,心里惶恐。 他带着宝物回到当时还是他父亲做庄主的海运山庄。 而后,宝物消失了,朱瑾也消失了。 原来,朱瑾回到海运山庄以后,便在后山里挖空了山体建了一座楼阁,存放自己偷来的宝物。他想起传闻中的山海阁,便把自己的楼阁也命名为山海阁。 但为躲避皇帝搜寻,他并未在海运山庄久待。直到他后来再想回到海运山庄时,却发现海运山庄早已又换了主人而不再姓朱了。 皇帝命人找朱瑾找了很多年,后来找到时,却发现本该是暮年的朱瑾却是青年模样。 青年其实是朱瑾的孙子,和朱瑾年轻时长得格外相似,他常听神志不清的祖父讲年轻时候的事,讲他在海上的种种经历,讲他在东出国的犯的错——是的,他后悔了,即使这后悔毫无价值。 朱瑾的孙子冒出了个奇怪的想法。 他故意被皇帝的人抓住,骗皇帝说自己就是朱瑾。 青年说起曾经的事,事无巨细,皇帝不得不信。 青年说,只要按照他的方法调理,必能延年益寿,甚至可以长生不老,返老还童。 曾经年轻的皇帝也已经垂垂老矣,他抓住青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后来,没什么后来了。 青年装模作样地给皇帝调养了小半年,被当时的摄政王抓去生吃了其血肉,扒皮抽筋剔骨煲了汤喝。 至此,再没人敢提长生不老的事。 这便是东兰讲给海寂的,一个贼的故事。 故事里几分实几分虚,连东兰自己都不清楚,她听来的故事也是口口相传,时隔多年,再也无法考证。 她只是自小就被告知,她不属于这片大陆,她的灵魂应该属于远在大海东边的那座孤岛。 她有着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双眸,曾经的每一个东出国人都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这样的眼睛,连她的母亲也没有,因为她们身上都无可避免地带有了中原人的血脉,东出国人的血脉一代比一代更稀薄。 但是这双眼睛在东兰的身上重现了。 像是火堆冷却前最后迸溅的一点火星。 东兰从小的心愿,就是把属于自己的国家的东西拿回来,即便那些东西一直以来对她来说只是图画上颜色与线条的结合,是长辈心心念念的绮丽幻梦。 她想亲手触碰那些珍宝,就好像隔着时光触碰那个素未谋面的陨落的隐世国度。 蒋士英掌管了海运山庄以后,偶然间发现了这个藏在山中的“山海阁”,他翻阅历任庄主的名字,终于让他找到了朱瑾父亲的名字,又在一些边缘记录里找到了朱瑾的名字。 他想起了传闻中朱瑾出海访问仙山并且真的返老还童的故事。 除了一直紧密关注着朱瑾动向的东兰的曾祖父母,在世人眼中,出海的是朱瑾,返老还童的是朱瑾,被当时的摄政王生食的也是朱瑾。 蒋士英对传闻半信半疑,但实力日渐强大的他对凡人短暂的寿命愈发不满,他终日流连在山海阁,企图找到朱瑾或许会留下的,关于长生的秘密。 第二十九章野草 石门被猛然推开,阳光争先恐后地照进来,门外的灿烂和门内的辉煌交相辉映,骄阳与明珠,一时说不清谁压了谁的风头。 随着脚步声走近,门又缓缓关闭了,正在门即将彻底关闭的一刹那,海寂冲来人开口:“蒋士英,你来了。” 一头灰发、身形有些瘦小的男人脚步停在海寂面前,他面上是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尖瘦的下巴像刀锥一般,金色锦袍只称得他面色更加灰暗,眼神更加阴鸷。 “你该叫我庄主,我是你的主子。”蒋士英居高临下地说,但没有几分恼怒,因为他此刻心情很好。 宋江黎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却还是被蒋士英拎起来一掌劈晕了。 蒋士英把宋江黎随手一扔,贪婪的目光把海寂周身上上下下扫了个遍,像是有阴冷的风扫过。 “我等这一天,真的太久了,久到我的耐心都要熬尽了。每当我忍不住想动手的时候,都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忍一忍,这块肉会变得更肥更香。”蒋士英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两下,感叹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看着海寂并不惊讶的面目,反而有些诧异:“你还不懂吗?你的功法是我改过以后的失败品,你真以为天上会掉这么大的馅饼吗?我真是没想到你能撑下来这么多年,啧啧啧,真让人惊喜呐。” 海寂只报以一声冷笑。 “你知道的吧,那些干尸。”蒋士英掐住海寂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你昨晚要救这个姓宋的小鬼,为什么?是你帮他找到他爹尸体的对吧,也是你怂恿他去报官的吧,想把事情闹大坏我的好事?” 见海寂不答,蒋士英肯定着自己的猜测,居然笑了起来:“啧,你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事,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不过,到底还是妇人之仁,你不去救这个小鬼,我想擒住你还得再费些工夫。” “你给了我这么多惊喜,我还真不舍得杀你。这样吧,我给你一次机会。”他目露惋惜,继而走向角落的暗门,不多时从里面抱出一个琉璃制的匣子。 匣子的样式很奇怪,周身是两层透明的琉璃,夹层中充盈着淡蓝色的液体,匣子中心隐约可见躺着一册书卷。匣子上的锁也不是中原有的样式,让人不免怀疑若是强行破坏这锁,这些液体会不会直接破坏掉匣中的书卷。 显然蒋士英也是有这样的顾虑,才没有强行打开匣子。 对于有些事情,他格外有耐心。 “我会留你一条性命,但你要留在这里,什么时候你想出办法打开这个匣子,我就放你出去。”打开匣子的日子当然是他给海寂定的死期,但让她多活一些时日,蒋士英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仁慈了。 “蒋士英,别做梦了,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之法。”海寂冷眼扫过那匣子,无情戳破蒋士英的美梦。 “你懂什么!不知好歹!”蒋士英自己可以怀疑,却由不得别人来质疑他。他愤怒地掐上海寂的脖子,掐得海寂面色发青几乎喘不上气来。 蒋士英大口喘了两口气,还阳功练得他情绪总是很难保持稳定,也很容易被激怒,但当他相信当自己走上顶峰之时,也不必在意情绪这种小事了。 他松开手,转而死死掐住海寂的手腕,运转起还阳功的功法。 海寂脸色微变,抬起另一只手向他袭去,却因蒋士英之前的药而使不出平日十分之一的内力,轻易被蒋士英化解了。 蒋士英冷笑一声,将海寂体内丰沛的内力大肆引入他自己体内,他衣衫鼓动,灰色长发飞舞,手臂上根根青筋暴起。 从今以后江湖人在他面前皆如蝼蚁草芥,不值一提,蒋士英甚至想放声大笑。 他功法日益精进,很快便将海寂的内力抽取一空,却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海寂内力被抽空的身体中传来了巨大的吸力,蒋士英的内力在以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迅速涌向海寂体内,她的丹田处好似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蒋士英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漩涡中的一叶孤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 内力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流失,这从未有过的反常现象让他大惊失色,立刻想要把扣住海寂手腕的手甩开,却发现手臂沉似千钧,根本不由他控制。 “你,你在做什么?”他怒不可遏,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从蒋士英身体里流出的内力一遍遍冲击着海寂堵塞的经脉,二人的内力混合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没遇太多滞涩,很快一马平川地奔涌起来。 “也不是只有蒋庄主会改功法。”海寂面色苍白如纸,唇边溢出一道浓稠的黑血,声音沙哑异常。 强行冲开原本堵塞的经脉,其中痛苦不比海寂从前遭受的每一次折磨小,尤其是本就遭受了一夜摧残的经脉,已经几乎破碎。 海寂咬住牙,在蒋士英奋力挣扎之时,一招袭向他命门,蒋士英躲闪不及,被猛烈的掌风击中,重重跌在大厅中央。 海寂趁机奔向石门,被一粒石子卡住的两扇石门并没有完全合死,海寂一推,等在外面的人立刻配合她打开了石门。 身形高挑、衣着同海寂完全一样的女子等在一旁,只一双眼睛锐利得宛如锋芒毕露的匕首,冲海寂微微颔首。 海寂也回以颔首。 二人身形一错,海寂藏在了早就查看好的隐匿处,藏好气息,而女子几个灵巧的翻跃已跳出百米之外,蒋士英捂着胸口从门中奔出,毫不犹豫地朝着越逃越远的女子身影追去。 海寂略微平复了体内汹涌不定的杂乱气息,擦了擦嘴角的血,在蒋士英走远后起身走回石门中,一手捡起地上的匣子,一手拎起昏迷中的宋江黎,回首望了一眼又恢复至寂静安然的大厅和形态各异的珍宝,离开了这梦幻迷离的山海阁。 这里的东西,就交给东兰日后亲自来取好了。 旭日当空,明亮的阳光穿过层层树叶,落在低矮的灌木上,也落在地上大片的野草之上。 夏秋更迭之季,已有草叶泛了黄色,卷了枯边,但谁人都知道,野草无尽日,只待春风回。 第三十章失复 虚掩着的木门被人用脚轻轻踢开。 一身麻黄布衫,头戴深蓝色发巾的女子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 把药碗迅速放到床边的矮桌上,她赶紧吹起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手。 “烫死了烫死了,下回喝药你自己去端。” “好,下回连熬我也自己熬,好不好?”海寂摸了下碗沿,确实很烫,白茴是个实心眼,不然晾一晾端过来也无妨。 白茴噎了一下。 换别人说这话她就以为是在阴阳怪气了,可她知道海寂真会这么做。 她是个懒散性子,脾气也差得很,从前未出师时,哪个同门没跟她拌过嘴?自打遇到海寂后,却也很难拿脾气出来。 没别的原因,再有脾气的人,碰上没脾气的,也不好意思再耍脾气了。 白茴不自在地摸了摸鬓角,把从头巾里掉出来的一缕碎发掖到耳后,提醒道:“你要是不怕烫就还是趁热喝,这药凉了效果会差些。” 海寂便从善如流地端起碗,确实还有些烫,她就小口些喝。 这药苦得连白茴熬药时闻到都嫌弃,海寂喝起来却面不改色。 白茴坐到床边,松了口气道:“这回算是有惊无险,一切都还算顺利,你可算把这经络通开了,奔月也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可惜你提前把你那便宜哥哥送走了,不然加上我配的药,你调养起来也更快。” 海寂很快把药喝完,碗底沉了些灰褐色的药渣。 “无妨,也够用了。” 海寂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的白茴,知道她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道了声谢。 白茴不在意地摆摆手。 白茴眉宇间带些英气,眼珠乌黑莹亮,衣着打扮干净利落,常年戴一块头巾,裹住她散下来能垂到腰间的长发,乍一看有些像个干活利落的厨娘,又或者是个仗剑江湖的侠女,总之谁也不会把她和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回春妙手”白茴联系起来。 白茴也有另一套能唬人的行头,青簪白裙,轻纱遮面,仙气飘飘,说起话来轻声慢语,既有医者的亲和,又有隐士的孤高。 不过对于白茴来说,那套行头就是用来骗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的,他们嫌她年纪小又是女子,总是不大信她,她一番故弄玄虚,反而渐渐传出了名头。 但私下里,她偏爱怎么简单怎么穿,戴头巾也是图个整洁方便。 事情都一步步按照预想中的发展着,白茴忍不住一阵唏嘘。 海寂天生经脉堵塞,后来虽然逆经脉而行也攒了一身内力,却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她所练功法古怪,是在变相拿命换内力。 她最开始应公主的请求来给海寂诊治,便十分惊讶于这人居然能于遍地的荆棘里劈出一条血路来,只可惜落得个满身伤痕。 她一面用药替海寂温补着,尽量延缓着她身体透支的时间,一面又是翻阅古籍又是四处打听,到底让她找到了个严苛的法子。 若想从根本上改变海寂的身体状况,首要的,是必须要通开她身体的经脉,让体内内力回到正途上运转。她找到的方法,是名为“失复”的心法,在排空己身内力的瞬间会在身体内形成漩涡,能以极强的吸力吸取接触者的内力,借以冲开堵塞的经脉。 说此法严苛,一是排空内力不易,更何况海寂内力深厚,二是所接触者也得内力高深,才能冲开经脉堵塞之处。 但白茴把这心法交给海寂,海寂便想到了一个难得的合适的人选,蒋士英。 蒋士英说他等到快要没有耐心了,对于海寂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从“失复”这个心法里得到了灵感,海寂对蒋士英留下的功法也做了调整,待她经脉畅通以后,便可以按照新功法修习,速度会虽比以往温吞许多,却不必再受烧灼之苦。身体的沉疴固疾修复调养以后,也无需担心短寿的问题。 想必是群英会上难保不会有其他高手来此地,蒋士英心有不安,才选在群英会的前几天下手。 东兰在傍晚时分也赶过来了,得知一切顺利后也是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海寂把那个琉璃匣子给她看。 东兰接过匣子,摸了摸匣子边缘,有些说不出的感怀:“这东西,听说叫碧海龙宫,是人们用来装祝愿的礼物盒,把写好的祝愿放进去,送给收礼人,对方接受了也不会打开,就一直存放在家里或是带在身边。因为锁上了就不会打开,所以是没有钥匙的。” “那要是有人写了诅咒或者什么不好的话怎么办?”白茴插话道。 东兰有些不悦地睨她一眼:“怎么会?除非这人自己也想收到别人的诅咒。” “那可保不准。”白茴偷偷嘀咕。 东兰知道这种事在中原大陆的人听来的确离谱,也没再多解释什么,把匣子放到了一边,“这匣子我就带走了,回去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打开。” 这事儿当然没人有意见。 海寂也点头,道:“其余那些宝物也保存的很好,蒋士英应该没有动过。” 东兰还带了其他消息来,“猫儿和徐槐安已经快到京城了,在公主眼皮子底下,安危你是不用担心的。和庆公主的封地也定下来了,老皇帝允了和庆公主这两月可以到这一带来出游巡视,公主手里拿了些这叁个州的知州、督州这些官员见不得人的罪证,届时想办法撸几个人下来再换点听话的上去。”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各地官员和朝廷官员之间向来是同气连枝、盘根错节,更何况和庆公主没有实权,难以服众。好在顺宁公主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这些年朝中也不声不响地换上了不少她的人。而奔月,则是顺宁公主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公主让奔月就先不回去了,留在这里一是可以帮衬一下,二是等和庆公主来了怕也少不了奔月出手的地方。”东兰的目光看向站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奔月,奔月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换上了一身行动便利的黑衣,她随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奔月叁十出头,是她们几个里年纪最大的,轻功极好,善于隐匿和暗杀。她和公主的结识倒很有意思,她曾经是个被重金悬赏的通缉犯,杀了不少贪官污吏,其中既有地方要员,也有朝中重臣。公主招揽她,说可以助她杀更多贪官污吏,奔月便同意了。 此前海寂和奔月未曾见过,只常在东兰和公主嘴里听过。公主不放心,把奔月派过来给海寂托底。奔月和海寂身量相仿,不熟悉的人只看背影不容易区分出来,加上她轻功好,正好能为当时有些内虚的海寂吸引走蒋士英的注意力。如若不然,以当时的她要摆脱蒋士英的缠斗,恐怕还要费上一番工夫。 ———————— 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第三十一章毛笔 横、竖、撇、捺,纯白的宣纸上落下一个个规整的墨字。 海寂从前没什么机会练字,这两天难得清闲,向东兰要了笔墨对着字帖练字。 她写得很慢,每一笔都清晰而浓重。 市井喧嚣透过窗户送入耳中,像在是湖面上成群结队游着的野鸭。 吵闹声里渐渐掺进了少年耍无赖似的哀求声。 然后是有些不耐烦的敲门声响起。 “进。”海寂头也没抬。 “这小鬼可真的烦死了。”东兰推开门就抱怨,“让他安安稳稳待在屋里,非要闹腾着来找你,怎么我们还能吃了他不成?” 宋江黎从东兰的胳膊底下钻了进来,一见海寂就双眼发亮,“姐姐你在这儿呢……” “去去去,找你的好姐姐去吧,别再来烦我了。”东兰朝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把宋江黎蹬进屋内,带上门就走了。 宋江黎捂着屁股,略带委屈地看向海寂:“姐姐,她踹我……” 海寂仍不疾不徐地写着字,虽然低垂着眉眼,嘴角却带着微微的笑意。 她知道这是东兰怕她一个人待着无聊,给她送个玩意儿来逗趣来了。 她又把笔尖蘸了蘸墨,没再写在纸上,反而对宋江黎说:“过来。” 宋江黎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凑上前,直到海寂捏住他的脸,笔尖都要凑到他脸上了,他才想起来要躲。 但海寂掐着他的脸,让他根本躲不开。 “别动,写花了就不好看了。” 海寂和他说话时,两人的距离有些近,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带着点中药的苦涩,又带着点菊花的清香,宋江黎迷迷糊糊地就听话没再动弹,感受着凉凉的笔尖扫在脸上,有点浓的墨香萦绕在鼻尖。 等他回过神来,海寂已经涮好了笔晾在一旁了。 宋江黎得了自由,凑到镜子前面去照,因为是镜像,他左右各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有点不敢相信地开口问:“委、屈?” 海寂收起桌上的宣纸和其他工具,桌面干净了许多,只有那只被涮干净了的毛笔正被她捏在指尖把玩。 “刚才你不正是想往脸上写这两个字么?” 宋江黎腾得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辩解起来:“哪有……” 白嫩的小脸上此刻红黑交加,倒是色彩纷呈。 “我来,是想谢谢姐姐的。”宋江黎想起正事,“姐姐多次救我,上次甚至不顾安危替我挡下那掌,我欠姐姐一条命,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姐姐都可以直说。” 宋江黎眼里的感激很是真诚,海寂却想发笑,宋江黎似乎没想过,要不是与她僵持不下,蒋士英不会选择对他出手,更不会想到海寂救他目的其实也不单纯,只是为了顺势败给蒋士英而已。 海寂微微摇头,说了句实话:“是你命不该绝。” 宋江黎有些被海寂冷淡的态度伤到,着急地抓住她的手:“姐姐你别这样,我……我知道是我一开始态度不好,我不该狗眼看人低,对姐姐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我知道错了……” 狗眼看人低这样的词都用上了,海寂轻笑,推开他的手,看他期待的眼神立刻黯淡的样子倒真像一条骨头被主人拿走的家犬。 她扯着宋江黎的一条胳膊,把他拽到自己一条腿上坐着,“你不用紧张,说话不好听,不是什么大事,叫起来好听就好。” 宋江黎一瞬间紧张地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什么叫,叫起来好听? 宋江黎很快就知道了。 他紧紧地揽住海寂的肩膀,想咬紧牙关忍着,低低的喘息却不由自主地一声声溢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那玩意儿怎么那么没出息,明明他平常怎么碰都无所谓,海寂隔着亵裤轻轻一抚,他浑身就像过了电一样,下身也硬着支起来了。 性器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揉捏着,又紧紧绷在那狭窄的空间里,令人战栗的快感从下身传来,但又让他渴望着更多。 她为什么不愿意直接碰他?是嫌他那里脏吗? 宋江黎红着眼,一声声喘着,愉悦中夹杂着欲求不满。 他很爱干净的,早晨起来还冲了个澡,然后就吵着要来找海寂了,到现在连小解没有。 他脸上顶着大大的“委屈”二字,眼里嘴里都把这两个字贯彻到底,“姐……姐姐,你,你摸摸它好不好,我早晨才洗过,不脏的,你摸摸它,它真的好难受……唔……不然我再去洗洗,行不行?” 海寂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手从他下身拿开。 宋江黎立刻叁下五除二褪下裤子,抄起一旁备用的清水,用力揉搓着下身,把本就粉嫩的肉具搓得有些红艳艳的。 凉水浇上去,过了会儿,宋江黎头脑清醒了些许,下身也有点萎靡不振。 他看着海寂捏着毛笔,细长的笔杆连接着还有些潮湿的笔尖,他又低头看着自己下身被打湿的稀疏的毛发,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冒出来了。 但这时候要是临阵脱逃再去穿裤子,就更羞耻了吧。 宋江黎只能硬着头皮朝海寂走过去,有点扭捏地坐回了她的大腿上。 他把头埋进海寂颈窝里,不敢去看她的脸,就一个劲“姐姐姐姐”地低声叫唤。 他的肉茎不算粗也不算长,大约有一掌长,叁指粗,生得笔直,没有太多褶皱,底下的囊袋也是小巧圆润,整体颜色偏粉,洗过之后水滢滢的,像泛着淡淡的玉光。 仅仅是感觉到海寂在看自己那里,宋江黎就紧张得不行,肉具又很快高高地竖了起来,顶端的小眼溢出亮晶晶的前液。 如他期待中一般,海寂的手落了上去。 宋江黎忍不住猛喘了口气。 修长有力的手把他的肉茎完全纳入掌中,指腹和掌心粗糙的茧擦过敏感的柱身,惹得宋江黎阵阵战栗。 他压着嗓子低叫出来,额头上渗出了细汗,双目盈满了泪花。 身下的快感节节攀升,心里却好似有个洞在渐渐挖空,他只能紧紧抱住海寂的腰,双目迷离地去索她的吻。 他口中只有淡淡的茯苓味道,想来是净口之后还未进食,海寂便由得他吻。 但他吻得太猛,完全没有章法地乱啃一通,海寂咬了他下唇一口,他吃痛后终于收敛了些,海寂才颇有耐心地引导他如何亲吻。 忽然,宋江黎的身体骤然一僵,整个人都绷住了。 他感觉有细软的毛发扫过他的肉具顶端,他险些一个没忍住全泄了出来。 是海寂又拿起了那支毛笔。 潮湿的笔尖顺着顶端一路下滑,描摹过柱身的纹络,又绕着囊袋扫了两圈。 宋江黎倒吸一大口凉气,腿绷得紧紧的,又酥又麻的感觉席卷全身,要不是海寂托着他的腰,他指定就摔下去了。 海寂凑在他耳边,问他:“在这里,写什么字好?” 宋江黎哪还有心思管这些,他憋着气,直憋得自己缺氧缺得满脸通红。 “那就写个,一泻千里,怎么样?” 海寂说着,真用那毛笔在他肉茎上一笔一划地写起来字来,她眼神专注而宁静,好像笔下不是细嫩的肌肤,而是洁白的宣纸。 宋江黎死死咬着下唇,额角甚至绷出了青筋。 “啧,写不下呢。” 她只写了前叁个字在柱身上,最后一个“里”却写不下了,于是她便把这个字写到了圆润的龟头上。 落下最后一笔时,她把笔尖往那顶端的小眼里一戳一转,却仿佛戳开了水闸,真的引发了一泻千里。 而宋江黎双目失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之前几乎溺死在水中,此刻终于被泼天的潮水冲上岸边的劫后余生者。 ———————— 首-发:[海棠搜书].asia (ωoо1⒏ υip) 第三十二章恩仇 松岩镇,是青州辖下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镇,处在南通北达的位置,来来往往的商队虽然不少,却鲜有同时入驻有这么多人的时候。镇里为数不多的几间客栈已经爆满,连柴房收拾收拾都有人住了,有些胆子大的镇民也大开门户,把家里的房间腾出来给外来人住。 镇上有几个镇子中最大的镖局——寿安镖局,镖局有一个极大的演武场,据说能同时容纳几千人入场。 在江湖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群英会,就在这里举办。 入场者均需缴纳一两银,且需报上江湖名号,可以携带武器,但必须经过检查。 对于求知者而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对于对江湖传说趋之若鹜的江湖人来说,好像也是这样,哪怕和蒋士英无冤无仇的人,也大费周折地一路赶来,想要见识见识这位不见首尾的高手,到底深藏着怎样的绝世武功。 周小刀扛着一柄大刀上气不接下气地终于赶到松岩镇时,本以为自己来迟了,却意料之外地发现,大街上的人多得惊人,像是年末赶庙会的人那样多,却又不见庙会那样其乐融融的热闹气氛。 他拄着刀柄喘着气,打量着周围来来去去的人的脸色,越看越觉得奇怪,有些人神思恍惚,仿佛神游九天之外;有些人满面潮红,激动得和周围人指手画脚,有些人长吁短叹,口中不时啧啧称奇…… 嗡嗡的人声如鼎中沸水,鼓胀得他耳中嗡鸣,却完全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是他来迟了吗?杀害他父母的凶手呢?还在这里吗? 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本就累得打颤的双腿一下子没撑住,整个人摔一屁股蹲儿。 “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听你师傅话?不让你来不是为你好吗?你这点伎俩出来送什么死?”同样背着大刀的中年男子佯装怒气地训了周小刀几句,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又不禁感叹道,“可惜啊,你还是来晚一步喽。” 周小刀心急如焚,受不了刘忠慢吞吞的语气,催问道:“刘师伯快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刘忠抖了抖两袖,缓缓吐出口气,正色道:“蒋士英,死了。” “什么!”周小刀惊得想站起来,却被身前的桌子腿绊倒,身子随着歪倒的板凳一起倒地,摔了今天第二个屁股蹲儿。 周小刀听着刘忠讲他今日的见闻,越听越不可置信。 “就一掌?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亲眼目睹,刘忠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蒋士英嚣张,也有他嚣张的本钱,说是切磋,却跟招猫逗狗似的,玉门楼的戚九,伏流山的何不忧,碧霄山庄的杨寇,哪个不是一方响当当的人物,在蒋士英手下也没走过几十招。本以为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制住他了,谁能想到……” 那一掌看似平淡至极,风未动,身未移,连蒋士英都轻飘飘嗤笑一声,全然没看在眼里。 然而也是这一掌,在逼近之时让蒋士英容色大变,仓促躲闪却被掌风牢牢锁在原地,继而从高台之上被高高抛起,又狠狠跌坠在演武场中央。猛烈的劲风扫荡起地面厚重的尘土,铺天盖地的沙尘迷住了在场众人的眼。 而当众人重新睁开眼时,只见演武场自中间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起,两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正在向四方蔓延,一直延展到看台边缘才堪堪停住,演武场中央更是布满了细密的碎纹。 众人心中惊骇,不由自主抬头看向那高台之上,一身粗麻短打的高挑女子负手立在高处,随意束起的马尾被风吹起。她神色不见半分傲然,目光缓缓扫过看台一周,有如实质的威压却让众人纷纷低头避开她的眼神。 平淡沉稳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无声的演武场上空:“蒋士英已死,群英会到此为止,诸位请回吧。” 但却没什么人把这句话真的听进去。 所有人脑中都还在怀疑着:蒋士英,真的死了? 然而就见那女子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步态从容地走到看台旁,道一声“借用”,随手抽了一把剑,走回中央,一剑将蒋士英头颅砍下,女子在剑背上屈指一弹,剑身轻颤,恢复平稳时已不见血迹,然后物归原主。 这下众人终于回过神来,蒋士英,真的死了。 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灰扑扑的更显狼狈。 有人大着胆子颤声问她的名字。 她凝眉还未作答,却见看台上跳下一个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的青年,他兴奋得满面红光,冲她大声喊道:“海寂!” 随之而站起的还有散布在看台各处的便衣捕快,是官府一早埋伏在场内的人。 朝廷发了悬赏,昨日才传到镇上,以黄金五百两和四品武将之职悬赏蒋士英的人头。 而今日就有人揭了榜来取了蒋士英的人头。 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的蒋士英,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手下。 那女子坦然地拎起人头,神态自若,像是拎着一桶刚从山上打来的水,她把人头又随手塞到向她走去的青年手里,青年手一抖,差点就脱了手,赶紧摆手唤人拿了个盒子来将人头装了进去。 “我的事做完了,其余交给你了。”女子随意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然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信步离开了场地。 青年的目光追随着女子离开的身影,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热切,直到大门紧闭才恍然回神。 随后,他将事先就准备好的蒋士英的罪行和罪证一桩桩一件件罗列出来,每说一件都引起一片哗然…… 周小刀听着,亦是思绪纷杂,久久说不出话来。 杀害他父母的仇人已经身死,他应该释然,应该畅快,可这太奇怪了,他半月奔波,好不容易一路赶来,却因来迟一步,既未见上仇人一面,也不知道替他手刃仇人的恩人是谁,只能从刘忠颠叁倒四的描述里想象当时的场景。 他又问刘忠:“师伯你方才说,她叫什么?” “听那官爷叫她海寂。”刘忠道,“不知道我听岔了没有,不过反正过不了多久,她的名字在江湖上就会传得人尽皆知,朝廷那边或许也会有公示,总会让你知道的。” 周小刀低头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念了几遍,刘忠却忽然晃起他的胳膊,让他朝酒馆楼下看。 “就是她,就是她!” 周小刀立刻转头朝楼下看去,只看到一女子牵着一匹马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周围的人有些认出了她,不自觉退后几步,在拥挤的道路上竟生生给她让出了一条颇为宽敞的路。 大汗淋漓的青年追过来,身后还带着一些捕快,其中一个捕快拎着一个方形的黑木盒子。 青年不知问了什么,女子只抱臂轻轻地点了几下头,平静的眼神却掠过青年,朝楼上看去。 有那么一瞬间,周小刀觉得她在看自己,那狭长的眼睛里明明不含什么特别情绪,扫过来时却让人感觉如同身置无垠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浪潮随意掀翻。他不敢与之对视,只能仓惶避开。 等他鼓起勇气再看去,却见女子早已上了马行出一段距离了,而青年站在原地有些发愣,缓缓地竟露出丝有些傻气的笑来。 女子在马背上挺直的背影渐行渐远,与热闹的市井有几分格格不入,周小刀的目光收回,又落在那捕快手里的方盒上。 那里面装得应该就是他仇人的头颅了,周小刀想。 这样一来,也算他都见到了。 回去师傅怕还要责问,他好歹是不虚此行了。 —————————— 开学了开始踩油门了 正面写不动了就开始从侧面入手的屑作者(っ﹏-).? 线索人物是个没什么特点的平凡小刀客,在想要不要也搞上一搞,正文没机会也可以番外给他个机会 第三十三章坊主 密林是极佳的埋伏偷袭的地点。 细密如毫毛的针雨从四面八方扑来,将小路中央的一人一马笼在其中。 海寂反手一掌拍在马臀上,高大的马匹仰天一声嘶吼,声浪竟将袭来的细针悉数震折,哗啦啦在周围落了一地。 窸窸窣窣,似乎是有人要逃跑的动静。 海寂从马背上跃起,在不远处一棵树上拎下一个男子扔在地上。 男子一身玄色镶金边的长衫,青纹玉制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裹着寒霜的眼睛和艳红的唇。 另一道身影也跟着现身,他连忙上前扶起地上的男子,埋怨道:“我早跟您说过了,不要再来招惹她……” 冯缺难得换了一身男子装扮,长发高束,面罩遮脸,敛去眉眼间的潋滟风情,只是个面容过于秀美的青年而已,看起来和名妓茶语没有半分关联。 “青玉坊坊主?”海寂像是在问男子,但实则是看着冯缺问的。 谁主谁仆,在海寂这里,都要打乱了重新排。 冯缺尴尬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冯玉卿却推开了他,不卑不亢地开口:“早在冯缺口中就听闻阁下的厉害,今日群英会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故而想向阁下讨教一二,还请不要见怪。” 这人一而再不识趣的挑衅,海寂懒得应付他这些场面话,这类人无非就是可用的就招揽,不可用的就除掉,除不掉的就拉拢结交,利字当头,步步计较,属实无趣。 她只看向冯缺,“你选好了吗?” 冯缺一愣,随即意识到她在让他从坊主和她之间做个选择。 这有什么好选的。 坊主教他养他,就算苛刻至极,也总有一份再造之恩。 而海寂只是他任务路上碰到的一颗硬钉子而已。 他没有感觉到什么面临选择的犹豫和纠结,只有不受控制扑通扑通跳起来的心脏昭示他的喜悦和激动。 她这样问,是说明,她是想要他的。 他的一生,除了被抛弃就是被利用,从没人在乎他的感受,询问他的意见,只把他当作待价而沽的货物或是一件趁手好用的利器。而今她站在他面前,等待他的选择。 这确实没什么好选的。 他的心早就偏了。 起初是东倒西歪,后来是压倒一片。 冯缺不奢求她的爱恋,不奢求她的真心,只盼她偶尔的回首一顾,就算只是不经意的垂怜,他死水一般的一生也才因此终于活了起来。 冯缺轻轻拉上她的手,青葱般的指尖搭在她的掌心,他没用什么力道,做好了随时被甩开的准备。 这就是他的选择了,哪怕下一秒坊主就要他去死也无所谓了。 冯玉卿变了脸色,这样当众的背叛让他十分下不来台:“冯缺!” 虽然只是随口一问,但冯缺的选择也在海寂意料之中。 在她看来,冯缺向来是识时务的人。 她轻轻拍了拍冯缺的脸,示意他退到一边,上前拎起冯玉卿,在他激烈的反抗中卸了他的手脚。 “你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也给他尝尝吧。”海寂随手把冯玉卿扔到一旁,刚才还意气风发的青玉坊坊主,此刻像一块抹布一样无力蜷缩在一旁。 冯缺立刻会意,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满意的东西。 红色的药丸被塞进嘴里,冯玉卿眼中怒意更盛,口齿含混道:“冯缺,你等着……” “坊主快别动怒了。”冯缺笑得眉眼弯弯,“坊主知道这是什么,您越是动怒,这药效就起的越快。坊主对我有养育之恩,冯缺不敢忘,只要回头我拿到了沉香子蛊,就把解药给您,绝不让坊主多受一天折磨。” 背叛和羞辱带来的耻辱感冲昏了冯玉卿的头脑,他看着翻身上马就要离开的海寂,突然下了决心般开口:“你不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海寂放下了手里的缰绳。 本来他长什么样子,海寂是不在意的,可他这样一吼,倒确实有点意思了。 她让冯缺摘下他的面具,冯缺却犹豫了,但他没敢违背海寂的意思,还是摘下了冯玉卿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庞,因为怒气,脸上泛起了薄薄的红晕,论起美貌来,竟是丝毫不输于冯缺,五官每一处都仿佛精雕细琢过一般,眼中含霜更衬得他孤高清冷,独立于世,偏偏他又狼狈地坐在地上,像是天池的菡萏沾了凡尘的淤泥,更有几分破碎凋零的美感。 “所以呢?”海寂眼神却落在他眼角微不可见的细纹处。 冯玉卿深吸了口气:“你要他,不就是图他那张脸吗?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 这话就实在难听了。冯缺没有什么,冯玉卿一清二楚。冯缺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只恨身上没带其他更毒更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药。 “是童子身吗?”海寂又问,从上到下打量了冯玉卿两叁遍。 居高临下的打量货物般的眼神让冯玉卿如芒在背,脸色时青时红,他咬牙道:“是。” 他也没有扯谎,就算手底下有很多风尘场合,情欲是他达到自己的种种目的的极好手段,他反而对这种事愈发反感厌恶起来。 海寂没有下马,微微摇头:“可惜了,你太老了。” 她还有事要做,不想为这无趣的老男人浪费时间。又想出卖身体和容貌,又在心里藏着恨意和不甘,恨不得全天下都要为他的目的让步,而他自己每做一分让步都是忍辱负重,只等某一天翻盘之后再悉数讨回。 这样的人,她见的不少,只是冯玉卿有一张过于出色的脸而已。但同时,他又把自己的脸的价码看得太高了。 马鞭一扬,尘土都被抛在马蹄之后。 冯缺看着女子绝尘而去的背影,心里像开出了大片大片的花似的灿烂无比,脸上更是完全掩饰不住明媚的笑意。 他俯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冯玉卿的脸,口中啧啧称叹:“坊主的容色,我是自愧不如,坊主的脸皮,更让我自惭形秽。” “怕是还得再修炼二十年,我才能达到坊主您老人家的程度。”冯缺刻意把“二十年”和“老人家”咬得特别重,满意地看到冯玉卿越来越黑的脸色。 冯玉卿此刻狼狈的样子,在冯缺看来属实难得,他从来都是那样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不断地厮杀、挣扎,不论他们之中谁死谁伤,他都一脸冷漠地把失败者扔进万蛇窟里,再凄厉的惨叫也不能引起他一丝动容。 冯缺怎能不恨他?他宁愿自己一开始就冻死饿死在最开始被抛弃的巷子里,也不用这么多年在冯玉卿面前摇尾乞怜、垂死挣扎,只是恨意被惧怕压下,多年的压迫带来深入骨髓的服从,他甚至从没起过一丝反抗之心——在他遇到海寂之前。 原来,冯玉卿,也这样不堪一击啊。 冯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口一直堆积的阴郁终于云开雾散,身体也像摆脱了某种沉重的束缚一样轻盈自由起来,抬眼再看眼前的世界时,都感觉清明了许多,像是刚被一场清冽的春雨洗刷过眼帘一般。 这是冯缺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宛如重获新生。 —————————— 首-发:rourouwu.info (po1⒏ υip) 第三十四章灰烬 海运山庄有个历来已久的规矩,杀了上一任庄主的人,便可以坐上庄主的位置。 这也是海运山庄最初姓海,后来几番更姓的原因。 巧的是,过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海运山庄又姓回了海。 海寂做上庄主的第一件事,把老光棍,那个之前叫海坤的人,她所谓的生父,改回了他原本应该冠的姓。 主子给的奖赏,当然可以被主子随意收回。 老光棍珍藏的家谱里,明明白白写着他们这一脉是如何由姓苟变为姓海的。 现在或许该再添上一笔,他又是如何改回苟姓的。 海运山庄重新姓海,却和老光棍没什么关联了。 老光棍没什么遗物,海寂便把他生前最看重的家谱埋进去,立了个实际上也没有衣冠的衣冠冢,不太规则的勉强算是方形的石碑立得有些歪扭,上面除了刻痕深深的两个大字“苟坤”之外,再没有其他字。 坟挖得不深,或许不久就会被风吹开表层的土,会有野狗跑来将露出一角的破旧家谱拖拽出来,用锋利的牙齿将其撕个稀碎。 然后,然后并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了。 她遣散了山庄里所有的奴仆,把卖身契堆成一座小山,其中也有她自己的,通通都一把火烧尽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欢喜得了自由,有人担忧没了生计。 但他们最后都不得不被熊熊燃烧的大火逼得离开了这座巨大的囚笼。 雕栏画柱、亭台楼阁,尽数付之一炬。 旧日的繁华与腌臜,都再也无迹可寻。 世上再没有海运山庄了。 海运山庄名下那些零零散散的生意,就都丢给东兰去收拾。 反正术业有专攻,这不是海寂该操的心。 蒋虹升明白成王败寇,更何况这是海运山庄多少年的规矩了,他拖着残腿,卷了些细软就离开了。 蒋青桓却像疯了一样。虽然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小少爷不再是小少爷了。 他失去了身份带来的光环,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有些账总归是要算的。 “你不要海运山庄,也不要我,是不是?”蒋青桓踩在一片废墟之上,衣摆上沾了大片大片的黑灰,“你怎么不把我一起烧死呢?你想我死,对吧,你一直想我死,你想我爹死,你想所有踩在你头上的人都去死,是不是?你就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同我欢好的时候也一直想着怎么弄死我是不是?” 蒋青桓几乎声嘶力竭了,声音都在打颤。海寂站在难得的干净地面上,冷眼看他发癫。 “你和你爹一样,都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想站起来,却未必就要杀光踩在我身上的人。但我的确想杀你,蒋青桓,因为你该死。” 海寂望向乌云压下的天空,明明刚才还是明媚的艳阳天,转眼就变得暗沉沉的。她摸了摸额角的疤痕,用平稳至极的口吻向蒋青桓说起一个个人名,孙嬷嬷、秀茹…… 有一些蒋青桓还有印象,有一些他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印象最深的是孙嬷嬷,那是他幼时最依赖的奶娘,给过他无数的温暖和关爱,可她为什么不能只对他一个人好呢?为什么随便的一个丫鬟小厮就能分去她怜悯慈爱的目光,为什么她的眼里不能只有自己?为什么她还要偷偷摸摸地去给其他人送去关怀? 他越是在意孙嬷嬷,就越是感到五脏六腑都嫉妒到扭曲在一起般痛苦。 于是他只能选择除掉让自己痛苦的源泉。 而其他人,下人们的生杀荣辱都只在主子一念之间,他无论对他们做什么不都是理所应当吗? 蒋青桓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海寂并不指望蒋青桓能有一丁点的悔意,就算有,也没有任何价值。 她只是在做一场宣判,一场耽搁了太久的宣判。 “蒋青桓,你该死,我若想杀你,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但这样既不能让我痛快,也不能让你受到该有的惩罚。所以我要你失去一切,用你后半生承受的所有苦难来为她们赎罪。” 她用匕首挑断了蒋青桓的右手手筋和右脚脚筋。 不再是少爷的蒋青桓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而断了一手一脚的他更是注定了只能在泥潭里打滚,尝遍人间饥寒,遭尽世人白眼。 蒋青桓站立不住,整个人跌进废墟,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焚烧过后的灰烬,与整片废墟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抖着身子大笑起来,笑得烟灰窜进了喉咙,呛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你……”你真的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他看着就站在几步外的海寂,她站得不远,却是他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的距离,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触碰到她了。 “你果然是不要我了,你一直都厌恶我,现在你终于可以彻底把我甩开了。”他仰面躺在乌云之下,已经有零星的雨滴落下来,和他眼角的泪混在一起,将他被烟灰抹脏的脸划出一道道痕迹,全然看不出曾经是多么精致漂亮的一张脸。 他狼狈的姿态和灰败的神情不能引起海寂一丝的怜悯。只因蒋青桓是一个自私到极点,永远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 他不在意周围人为他做了什么,又因他受到怎样的伤害,哪怕事到如今,他心里仍没有一星半点的追悔和内疚,他只在乎自己被抛弃被放弃被无情丢弃了。 多么可笑。 雨下得大起来了,海寂不想再逗留,对于蒋青桓来说,打他骂他欺辱他都反而是赏赐和享受,只要分给他一丝眼神,他就能在那哪怕充满恶意的目光里畅快得浑身发抖,而只有彻彻底底的漠视,才能让他坠入无人打捞的泥沼,终生与污泥为伍,永世不得翻身。 她曾经对他下过很多命令,都不带什么感情,临走前,为他留下最后一个命令,却是满怀恨意的: “蒋青桓,活下去。” 艰难地、卑微地,痛苦挣扎地,一直活下去。 是命令,也是诅咒。 ———————— 首-发:[海棠搜书]. (ωoо1⒏ υip) 第三十五章落日 “那个匣子,打开了。”东兰说着,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海寂接过东兰带过来的书卷,只打开了看了前叁个字也忍不住嗤笑一声。 谁能想到,朱瑾在杀人越货半偷半抢来的宝盒里装了一本“罪己书”。 前半部分是他对自己在东出国所犯罪行的描述和忏悔,后半部分是各类佛经段落的混杂,像是为了超度亡魂。 与其说是忏悔,倒不如说是因为被内心的罪恶感折磨到夜不能寐,只能以此求个心安。 不然他也没必要把这罪己书装进明知没有钥匙的匣子。 朱瑾已经足够可笑,更可笑的是,蒋士英一直寄希望于匣子里是他渴求的长生之法。 只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到。 和这所谓长生之法扯上关系的人有一个有好下场吗?朱瑾一生东躲西藏,负罪煎熬,朱瑾的孙子更是死无全尸,而蒋士英也当众被砍下头颅,众人甚至拍手称快。 东兰看着朱瑾的字迹实在觉得碍眼,扯过那罪己书,几下撕成了一堆废纸。 虽然本来也就是一堆废纸。 海寂安抚地拍了拍东兰的手背。 东兰抱住了海寂的胳膊,她个头较海寂稍矮些,正好可以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 “我就是觉得,这些人真的好无聊啊,明明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他们却还是争先恐后、乐此不疲,又都拼命掩饰着自己的目的。” “不要紧。”海寂也曾和东兰一样对这些人感到无比厌烦,但现在好多了,“他们都死了。” 东兰想了一下,也开心地笑起来,她不再纠结这些事,偏头问海寂:“你几时动身去京城?公主等你等得都快等不及了吧。要我说,朝廷还是太小气了,才给个四品武将,也不看他得派多少四品武将来才能杀了蒋士英。” “要不是怕养虎为患,四品武将都不会给。”海寂也顺着东兰说,“但确实小气,我此去京城就辞了去。” “哈?真辞啊?”东兰只是抱怨两句,没想到海寂这么干脆。 “我本来也不是去做官的。”海寂手指点了点东兰不经意蹙起的眉峰,“这心不甘情不愿施舍来的官职,不要也罢。” —— “小子,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师伯,您去办自己的事就好了,我不容易跑出来一趟,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两天!就两天!再过两天我就回去找我师傅请罪。”周小刀哀求道。 “你小子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刘忠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小刀,“我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耗了,你反正小心些,不要随便得罪人,到时候可没人替你出头。” “师伯放心,我一定夹着尾巴做人。”周小刀如蒙大赦,连忙向刘忠保证着。 刘忠摇摇头,到底不是他自己的徒弟,他也不好管得太多,又叮嘱了几句就上路了。 周小刀坐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里,又生出几分茫然来。 他的确没什么留下来的理由了,在外面多待一天就会让师傅多担心一天。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等等看,万一…… 万一还能再见上她一面呢? 这两天他也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地听了她许多事,听说她是海运山庄的家生奴仆,不知道得了哪位高人的真传修成了绝世武功,听说她杀了蒋士英做了海运山庄的庄主,却把偌大的山庄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连带着把仆役都撵得一个不留…… 也没有听说很多,从前没有什么人识得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怎样的过往。 她越是神秘,周小刀就越发好奇起来。 “哎哎哎!你这刀也太碍事了,不能收起来吗?” 周小刀被连人带刀地猛得推了一把,身前的茶杯也倒了,茶水洒了一桌,又顺着桌子边缘淌到他裤子上,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 周小刀满心怒气地朝推他那人看去,看着是个个头接近两米的大汉,到嘴边的质问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那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就坐到里面那桌去了。 周小刀把背在背后的刀解下,他们一门崇尚大刀,他这把刀是师傅亲手锻打的,比师傅用的那把还要大,他把刀放到桌上,横过来比桌子还长,怎么放都没法不碍事。 他苦闷地抓了抓头发,不禁埋怨师傅为什么给他打这么大的刀,他平常累死累活地背着不算,还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嫌弃。 忽然,他的动作定住了,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朝柜台那边看去。 “一间二等房。”是女子平稳醇和的声音。 “姐姐是要和我睡一间房吗?”她身边跟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秀气少年,脸蛋红扑扑的,一身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 “不是,你的房费你自己出。”她说完,就拿过钥匙拎着包裹上了楼。 少年委屈地扁了嘴,没好气地要了一间和她紧挨着的房。 “我还没睡过二等房呢……”少年几步追上去,在女子身边抱怨道。 后来那女子又说句了什么,少年就红着脸哑口了,两人走得远了,周小刀没听清,就听到什么山洞、地面之类的词。 他知道周围很多人都在悄悄看她,这个客栈自从她进来起就忽然安静了许多,所以之前能听见她们说话。 留下来果然是对的,周小刀美滋滋地想着,这不就让他等到了吗? —— 海寂看着跟着自己一路进了房门的宋江黎,把包裹往桌上随意一放,“我们不同路,过了今天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姐姐……”宋江黎急得眼眶都红了,“你怎么能这样啊,你都对我这样那样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我了。” “哪样?”海寂挑眉。 “就……那样啊……”宋江黎越说越小声,耳垂红得好似要滴血了,“我都给姐姐看过那里了,也给姐姐摸过了,姐姐不能不认账啊。” “舒服的是你不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海寂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凉风吹进来,落霞铺满远处的天空,晕染出大片的橘红,山峦起伏绵延,落日渐渐隐在山后。 “我也能叫姐姐舒服的,姐姐喜欢的我都愿意去学。”宋江黎蹭到她旁边,和她一起看黄昏日落,“真好看,姐姐也喜欢落日吗?” 宋江黎纯属没话找话,海寂懒得理他,倚在窗边吹着风,闭上眼假寐。 “姐姐……”见海寂既不理他,也不看他,宋江黎心生挫败,灰溜溜地去了隔壁他自己的房间。 然后,叫了小二,烧水洗澡。 还是洗干净了勾引人更有底气些。 第三十六章狂刀门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其实在敲门声响起之前,门口传来的不小的声响早已不容忽视。 海寂打开门,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毛的宋江黎冲她讨好一笑,指示小二把浴桶给海寂搬进去。浴桶里装了半满的热水,两个小二合力才搬了进去。 宋江黎跑前跑后,试着水温将水添到了叁分之二处,又问海寂:“姐姐要花瓣吗?” 两个小二脸色瞬间为难起来,海寂摇了摇头。 小二离开之后,屋内就剩宋江黎和海寂两人,隔着热气腾腾的浴桶对望。 “姐姐累了吧,泡个澡放松一下,我给姐姐按摩好不好?” “你会?”送上门的服务,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海寂却不太信任宋江黎的手艺,毕竟他实在不像会伺候的人。 “会的会的,姐姐放心吧。”宋江黎拍着胸脯保证,他真的学过一段时间,本来是想用来讨好他娘亲的,奈何一直也没什么机会付诸实践。 海寂也不在意真假,褪了衣衫,坐到了浴桶里,浴桶不大,也就刚好坐她一个人,坐进去水刚好没过胸脯。 宋江黎从前没瞧过女人的身体,这会儿海寂坦坦荡荡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到一丝不挂,线条流畅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面前,视觉上带来的冲击让他紧张到屏住呼吸,小脸憋气憋得都快发紫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紧张之余,更多的还是激动,他也在夜里幻想过海寂的身体,但由于想象力匮乏,也想象不出个合理的样子,他从前听说女人的身体是水做的一般,都是白花花嫩生生的,柔软到不可思议,被形容得像一团棉花。但他把海寂的脸安到这样的身体上,总觉得充满了违和感。他在她腿上坐过,知道那是一双结实有力的大腿,也在她胸口靠过,知道她的胸脯紧实而富有弹性,她的心跳规律而沉稳,不难想象那是一颗怎样强大的心脏。 当他真的亲眼看到海寂的身体时,脑中的迷雾被瞬间拨开了,他恍然,是啊,就该是这个样子啊。 她的皮肤偏冷白色,小臂和小腿处的肤色要深一些,大约是干活时总要挽起袖口和裤脚所以曝晒较多,臂膀、胸口、小腹处都有平滑的肌肉线条,并不突出却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爆发力,让人联想到蓄势待发的敏捷猎豹。小腹下是他不敢直视的女性的私密处,粗硬虬曲的黑色毛发散乱地铺在叁角地带上,随着海寂抬腿迈进浴桶,他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密地。 宋江黎不知何时出了一头汗,他站在原地呆立了半晌,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了,海寂已经坐在浴桶里有一会儿了,他才被海寂抄水的声响惊醒。 他慌忙朝浴桶走去,脚步却虚浮得很,一脚踏在了之前倒水时漏在地面上的水上,一个趔趄就朝浴桶栽去,还好他及时攀住了浴桶边缘。 他松了口气,却发现眼下就是海寂的身体,水清澈得很,算得上一览无遗,不同于刚才的远观,这会儿简直是近在咫尺,水面波纹荡漾,宋江黎只觉得气血上涌,两管殷红的鼻血就从鼻腔流了出来。 眼瞧着他的鼻血甚至要滴进浴桶,海寂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开了。 宋江黎还是没逃过跌倒在地的命运。 “姐姐……”宋江黎站起来,一手捂着流血的鼻子,一手捂着摔疼的屁股,委屈得眼泪汪汪。 “去洗洗,不然就回你自己房间。” 宋江黎于是捂着鼻子一瘸一拐跑出去找水清洗了。 不像宋江黎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海寂洗澡就是真的认真洗澡,她从上到下揉搓着身上,洗去一天的风尘,热水泡起来虽然舒服,但桶里的水毕竟凉得很快,她也没有久泡的打算。 此行去京城,按照她们的想法,就是要大摇大摆地去。她的离开,必然能吸引走很多窥探的目光,到时候公主的人在这边动作起来会方便很多。 所以她没有遮掩行踪,还住进了镇上的客栈。宋江黎很快找了过来,或许还会有其他的麻烦,这一路上,想必不会很无趣。 —— 周小刀在房间里怎么也坐不住了,楼下楼下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底在转什么。 他瞧着那个少年捂着鼻子从海寂的房间里出来,跑到客栈后院洗了洗,又跑上了楼。 他之前看见小二送了水进去,估摸着海寂在洗澡。 眼瞅着宋江黎又要走向那间房,周小刀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宋江黎正急着呢,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根本不想理他,就要推门进去。 周小刀跑过去拽住了他,“诶不是,里面的姑娘要是在洗澡呢,你怎么能就这样进去?” “她就是在洗澡啊。”宋江黎张口就答道,正要不耐烦地推开周小刀,目光落在周小刀还算清俊的脸上和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笔直身材上,立刻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 “怎么,你认识我姐姐?” “我……”周小刀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就是之前看见是个姑娘住这间房,你这样贸然进去不好,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你是她弟弟也不合适……” “神经病。”宋江黎满脸莫名其妙,“你这人真是……” 他正要骂上两句,房门却忽然被打开了,海寂披了件外衫站在门口,发梢还往下滴着水,面色被热气熏得有几分红润,湖水般沉静的眼眸像蒙上了一层薄雾,看着比白日里平易近人许多。 “什么事?”她刚洗完,就听见这两个人在她门口吵嚷。 宋江黎一看见她,就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周小刀第一次离她这样近,仿佛都能闻到她身上的皂角香味,耳根悄悄红了一片,他只愣了片刻,随即退后一步,向海寂做了长长的一揖,“我是来向姑娘道谢的。我名周小刀,父母皆是抚州人士,五年前无故失踪杳无音讯,前些日子才得知是为蒋士英这个贼人所害。姑娘侠肝义胆,为江湖除去此害,亦替我报了杀父杀母之仇,小刀铭感于心,无以为报,逗留在此,只希望能亲口向姑娘道谢。” 周小刀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虽然句句真心实意,但心中难免忐忑。 他对海寂怀着份又敬又畏的心思,怕自己贸然来打扰会惹得她不悦,心中又有几分悔意,刚刚还是鲁莽行事了。 然而海寂没看出什么不悦,只是粗略打量了他一圈,淡淡点了点头:“嗯。” 既不生气也不推辞。 宋江黎被他耽误这许多时间,不耐烦得很,推了他一把,但周小刀连人带刀分量不轻,他推不动,心里更加不爽,“行了行了,要谢我姐姐的人多了去了,你说完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姐姐休息。” 海寂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扯到一旁,眼神轻轻扫过去,宋江黎就乖乖噤了声。 她的目光落在周小刀背后的大刀上,问:“你是狂刀门的人?” 周小刀没想到一眼就被她看出来历,有些惶恐:“是,家师狂刀门曲啸天。” 海寂对他的师傅不感兴趣,只是听说狂刀门的秋雨刀法有几分意思,大开大合,有横扫千军之势,要是能用到战场上,说不定有奇效。 周小刀被她打量的心里发毛,又不敢开口问,只能不自在地垂下头。 “要是想报答我,今年冬天之前来京城,去城南的东临客栈,报你的名字和刀法即可。” 周小刀一时间不明白她的意思,“啊?” “不过最好知会你师傅一声。”海寂说完,便拉着宋江黎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只留周小刀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门外,楼下楼上都有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周小刀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脑中想的居然是,刚才那没礼貌的少年到底还是进了她的房间,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普通的姐弟吗?怎么看着长得一点也不像? 然而很快他就把这个疑惑抛到一边,开始发愁怎么说服他师傅放他去京城了。 第三十七章早餐 烛火摇曳,叽咕的水声在寂静的室内分外明显,街道上更夫的锣鼓声渐渐接近又走远,提醒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海寂随手翻着大越的地图册,估摸着到京城的路途和日程,还腾出手来掐了宋江黎的脸一下,“好好舔。” 宋江黎鼓着嘴把嘴里的液体咽下去,没再在海寂腿间乱亲,老老实实地沿着中心地带吮吻舔舐。他跪在床边,膝盖下垫了软枕,但跪久了膝盖还是有些疼,双腿也僵麻了,卖力之余不时偷眼去看海寂的表情,又被无情地按住了头。 少年的舌头柔软细嫩,灵巧却没什么力道,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海寂送上高潮。 海寂的手一松开,宋江黎立刻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瞥见海寂意兴阑珊的眼神,他又赶紧上前攀住海寂的大腿:“姐姐,我,我下回肯定好好学……” 海寂也不是对他失望,这几天她身体没那么敏感,让他舔就是逗着他玩而已,她用脚趾拨弄着他被布条绑住根部的肉具,看着宋江黎又开始下意识憋气,放下地图册,扯下外衫,赤裸着身体伏在床上,双臂交迭垫在下巴处,“你不是说会按摩吗?按得好了,就给你解开。” 宋江黎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叁两下爬到床上,涨得生疼的性器顶端擦过海寂的大腿,他不禁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先从海寂肩头开始按,力道不大但还算有技巧,但人又开始不老实,俯下身子顺着海寂的肩膀吻到蝴蝶骨,又沿着脊背一路吻下去,手也跟着一路揉捏到海寂腰间。 “姐姐,前面也要按吗?”宋江黎伏在海寂耳边问。 海寂没答,翻过身来,扯着宋江黎的手腕一拉,他整个人就跌到她身上。 下巴磕得生疼,少年眼泪汪汪地无声控诉着她,海寂蘸了一滴他眼角的眼泪,抹到他唇上,“让你按摩就按摩,又想勾引我?” 宋江黎又去吻她的锁骨,又是舔又是吮,“没有的事,我这样亲姐姐,姐姐不舒服吗?” 海寂的确也谈不上舒服,只是有些痒意而已。 宋江黎说这话时,下身那硬邦邦的物件还抵在海寂腿间,海寂双腿稍微用了些力夹住他,他立刻疼得一声惊呼。 “小小年纪就沉迷此道,小心以后都硬不起来。”海寂解开了系在他性器上的布条,宋江黎下意识地想抽送起来,却被海寂的腿夹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姐姐,你别……”宋江黎急得快哭出来了,“我不弄了,我以后都不弄了,姐姐,这次你就放过我吧。” 海寂松开他的手腕,并不为他的哀求所动:“先按完再说。” 宋江黎抽噎了两下,手下又兢兢业业地按起来,他按捏到海寂的乳房时,手虽然都酸了,心却跳得更快了,他咽了下口水,问海寂:“姐姐,这里可以亲吗?” 海寂闭上眼,默许了他的动作,宋江黎凑上去,先是小心翼翼地绕着两侧的乳晕舔了一圈,而后含住一侧的乳首吮弄着,另一边的手也没闲着,轻揉着另一侧的乳房,继续他的按摩事业。 虽然嘴也酸手也酸,下身还被紧紧箍着不能动弹,宋江黎心里却像偷喝了蜜似的甜丝丝的,他自认为今晚的勾引很是成功,两人此刻亲密无间,他能看到她身体的全貌,也能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处,她的心跳就在他耳边,一下一下就好像敲在他的心口,是宋江黎听过最令人沉迷的乐章。 海寂的腿终于稍微松了松,宋江黎艰难地动了起来,擦着海寂的大腿抚慰自己久久不被允许释放的肉具,他确实太累了,本就不太清醒的意识被汹涌的快感冲得七零八散,他胡乱在海寂胸口亲吻着,喘得越来越急,搂紧她的腰抖着身子泄了出来。 —— 晨曦初现。 街市上早早就热闹起来了,各类早餐的香味顺着窗户缝飘进来,伴着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这一夜,有人鼾声不绝,有人彻夜难寐。 宋江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微张着红艳的小嘴,在海寂怀里拱了又拱,感觉到海寂要起身,意识不清地拽住她,嘟囔道:“姐姐别走……” 他这点力气在海寂跟前实在不够看,她随手把他塞回被窝,整理了下里衣,披上外衫去开门。 敲门声不大,敲了一会儿没再敲,想来是在等她起床。 古尚远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衣摆绣着青竹花纹,颇为雅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连发带看着都是崭新的,眉目疏朗,仪态端方,只有眼底下略微的青黑表明他昨晚似乎睡得不怎么好。 海寂推门出来,他下意识笑着迎上去,眼神却瞥到房内床上鼓鼓囊囊的,好像还有人睡着,再瞧床下,确实还有一双男式的短靴,笑容不禁僵了一下,又很快掩饰过去。 “我听说你住进了这间客栈,想必你今日就要启程去京城了吧。本也不想来打扰你,但我恰好也要回京了,想着要是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做个伴,回京路途遥远,也好互相有个照应。毕竟,我们也是表亲不是?” 古尚远捏着衣袖,掩饰着自己的紧张,除了这微薄的血缘关系,他也实在找不出两人还有什么特殊的牵扯了。昨晚得到消息本就想来找她,犹豫再叁却没下定决心,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就更不敢来了,但一夜翻来覆去也没怎么睡熟。 反正都是要去京城的,独身一人或者与他一起,对海寂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路上多了个解闷的人,海寂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宋江黎从被窝里钻出来,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手去床角摸衣服穿,看着门口又是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来敲海寂的房门,起床气更重了,故意冲海寂嚷嚷:“姐姐,我裤子呢,我怎么找不到了啊……” 房门大敞着,宋江黎也不在意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被古尚远瞧得一清二楚,他本来就是故意露给他看的。 他这样挑衅的行为在古尚远看来孩子气得很,半大少年而已,古尚远并不放在眼里,从前他或许还会觉得伤风败俗,但在海寂这里见多了世面,也不以为意了。他邀请海寂下楼去吃早饭,临走时甚至体贴地帮宋江黎带上了房门。 宋江黎气得一脚蹬开了被子,飞快地穿好了衣服洗了把脸,就往楼下蹿,正好看见古尚远在往海寂碗里夹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姐姐,我闻到街上的包子好香,我们去外面吃好不好?” 他小脸气得一鼓一鼓,又不敢在海寂面前表现出来,只抱着她的脖子撒娇。 “不好。”海寂掰开他的手,示意他朝旁边看,“你家里来人接你了,同他们回去吧。” 这下宋江黎也顾不得跟野男人置气了,吓得就要往楼上跑。 铸剑山庄的人中一名为首的中年妇人一把揪住了宋江黎的衣领,“小少爷,小姐说您要是不愿意跟我们回去,今后也再不必回铸剑山庄了。” 这妇人是自幼陪在宋不折身边的人,深得宋不折信任,说话也有些分量。更何况宋江黎清楚他娘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就软了骨头。 宋江黎一脸不情不愿地被带走了,走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再去找海寂,让她不要忘了自己,却因一直在回头没看路,差点被客栈的门槛绊倒。 古尚远几乎笑出声,咳了两下才止住,看向食欲丝毫未受影响,粥碗几乎见底的海寂,试探道:“这小公子,也是有意思,看着涉世未深的样子,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敢放他一个人出门。” 海寂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看了一眼古尚远几乎没动的粥碗,道:“是跟他爹一起出来的,然后他爹死了。” 古尚远瞠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海寂扯过手帕擦了擦嘴,又轻飘飘补了一句:“算是他设计害死的。” 古尚远默默收回了刚才的评价,开始庆幸那少年被及时带走了。不然就凭少年对他表现出来的敌意,怕是不会让自己好过。 他偷瞄了一眼衣着随意,连头发都松松垮垮只简单一束的海寂,却似乎看到了她身边一朵一朵随时随地绽开的桃花,奈何她如千年古松般禅定不动,丝毫不为所扰。心下不由叹了口气,只觉得前途无望。 第三十八章脂粉 和古尚远同行也不算无聊,无论是朝堂局势还是和南疆的战事,他都能和海寂聊上一二。 只不过海寂只是随口一聊,古尚远却是越听越心惊,倘若说海寂一身武艺已足够惊人,她对朝堂和战事的了解和见地则让古尚远觉得不可思议。 并非小看于她,只是以她从前的身份和所处之地,想要接触到这些事实属不易。 更令他心惊的是,她了解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她此去京城为的又是什么?总不能是为了那四品武将之职。 现在想来,她看似随意走的每一步,都并不简单。从挖出蒋士英的秘密,到公布秘密让蒋士英成为众矢之的,再到杀死蒋士英就此扬名立万,好像所有的事都在她意料之中、掌控之下。那她下一步又要做什么呢?她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除掉蒋士英,却偏要在群英会众目睽睽之下砍下他的脑袋,她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为什么?她究竟有什么所图? 古尚远不敢深想,把脑海中冒出的荒唐想法死死压了下去。 聊到战事,西夷和北狄偶有进犯,却还不成气候,唯有南疆这些年气势越来越盛,连大越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南疆皇室复姓慕容,小皇帝慕容栩才十二岁,由其生母赫连太后把持朝政,赫连太后垂帘听政之后,其母族赫连一脉得了势。赫连一族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但同样出名的是他们的生性残暴,老皇帝尚宽仁,在世时并不重用赫连一族。这位太后上台后,不加掩饰地提拔了赫连一族的许多人,虽然朝中旧臣颇有微词,但赫连家的人很快立下了赫赫战功,接连拿下了大越几座城池,堵住了一众朝臣的嘴。 赫连家年轻一辈里最出众的是名为赫连柘的少年将军,他是赫连这一脉唯一的嫡出子孙,据说他十叁岁时就力能扛鼎,十六岁时就在西夷数千名精兵的围困下独身杀出一条血路,去年他二十一岁,为南疆打赢了渠江之战,更是一战成名,这一战大越败得太惨,不仅死伤无数、损失惨重,更是签下了万分屈辱的割地赔款的渠江之约,足以让赫连柘留名史册。 与他立下的赫赫的功勋相比,他以戏弄士兵、虐待俘虏为乐的怪癖,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这仗打得太憋屈,古尚远也不想多提,只挑些有意思的和海寂聊。 “从前,南疆人只爱喝茶,在南疆卖的最不好的是酒,后来来往多了,南疆人也开始喝酒了,现在南疆卖的最差的是什么,你猜?” 这件事海寂倒真还没留意过,饶有兴趣地等着古尚远继续说下去。 “是女子用的脂粉。”古尚远啧啧称奇,“要说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不爱用,也不稀奇,稀奇的是连南疆皇室和朝臣家的女眷也都不爱用,大越商人运了上好的脂粉去南疆卖,居然亏得血本无归。” 再稀奇也得有个原因。 一种风向能影响到各个阶层的人,其源头必然影响力不低。 于是海寂问:“是那位太后的缘故?” 古尚远感叹着海寂的敏锐,点头道:“正是因为她。这位太后,本是盛名在外的倾城绝色,传闻其年轻时的容貌堪比神仙妃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形容。虽是外室生的庶女,却让南疆那个老皇帝力排众议立了她为后,甚至允她议论朝政,连带着对赫连家的人都宽待了许多。但自从老皇帝驾崩,她垂帘听政以后,反而变得不爱红妆爱素颜,不准宫女给她施脂粉,也不再戴那些繁琐坠饰,甚至那些美容养颜的药膳都一律省了去。” 这之后的事也不用古尚远再细说,赫连太后作为南疆的实际掌权者,她的态度就像无形的旗帜,谁也不敢忤逆着她来。她爱素颜,宫里谁人敢再涂脂抹粉?朝廷命妇为讨她的欢心,也都纷纷效仿,然后又是丫鬟仆妇…… 这样的风向一成,不多时,胭脂水粉店在南疆就再开不下去了,连首饰衣装店都萧条了许多。大越商人亏了几回,便再也不往南疆贩卖脂粉首饰了。 “女为悦己者容,或许是老皇帝驾崩以后,再也没有值得她去为之妆扮的人了吧。”古尚远揣测着,觉得这传闻中热衷权力的强势太后,内心深处也有柔软的一面,她和老皇帝之间,或许也是有几分真情的。 他复杂又感怀的神情太过好笑,惹得海寂嗤笑一声。 男人谈女人,似乎总以为女人是多情的,善感的,他们赞美这样的真情,却又把这视为女人天生就有的缺陷和负累。 不过在海寂看来,男人的这份自以为是才是他们永远也克服不了的致命缺点。 海寂听说过赫连太后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是屈辱的、坎坷的、晦暗难言的。顺宁公主细查过赫连太后的底,查到她的身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清白。她根本不是什么赫连家的庶女,而是曾流落在烟花之地的一名舞姬,艺名珍珠,因容貌过盛确实红极一时,后来被大越一个地方官员买下,精心调教之后送给了一个朝中大员,后来又辗转送给了好几位官员,最后才到了赫连家家主的手上,精美包装一番,又送进了宫里。 虽是指望通过她讨好老皇帝,好让赫连家能再有出头之日,赫连家家主也不曾预料到,他们买来送去的“玩物”,最终成了高高在上的摄政太后,而他们一脉的荣辱都要仰她鼻息。 在大越受过的无数屈辱,让赫连太后对大越充满憎恨,所以她掌权之后,种种举动都毫不手软地针对大越。那些纵情享乐的大臣,也不曾想到,使他们焦头烂额的敌国太后,竟是他们曾经豢养玩弄的舞姬之一。 “从前,美貌是她赖以生存和接近权力的工具和武器,而现在,美貌成了她最无用的东西,自然没有必要再费心维持。”海寂扬鞭拍马,马蹄奋疾,几息之间就和古尚远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第三十九章马车 去往京城是朝南去,一路上要是只走官道通常要大半个月的路程,海寂和古尚远脚程快,走了才七八天就已经路程过半。 只是骑马虽然速度快,却难免风吹日晒,往南去一路上雨水更多。因为暴雨,两人在一个小镇上滞留了一天,隔天雨势小了些,但还不见停歇,古尚远索性雇了辆马车送他们到下一座城镇。 嘴上说着是为了让两人赶路更舒坦些,古尚远还是存了分见不得人的心思的。 这几天二人虽然一起赶路,但到后来能聊的话越来越少,晚上又都是开两间房各睡各的,交流越来越少,他有心想接近海寂,却又担心自己像那天一样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讨了她的嫌。 同处一辆马车内,总比各自骑马离得更近些。 车厢内空间不大,海寂和古尚远面对面坐着。 海寂在之前的镇子上买了些小玩意儿,此时手里正把九连环装了卸、卸了装,她从前没玩过这些东西,买来也只是打发时间,装卸的速度并不快,态度但却十分认真,总之古尚远半天也没得到她一个眼神。 久而久之,古尚远也不自觉一直跟着看海寂手里的动作。 她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便全副身心都集中在一处,手下有条不紊,哪怕偶有装错或者拆错的地方,也不着急忙乱去纠正,始终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 马车平稳行进着,偶尔微微颠簸一下,车厢内只有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清脆悦耳,节奏平缓,连起来像一首催眠的乐曲。 —— “别……”古尚远低声推拒道,挣扎着想往车厢角落里退。 “别?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海寂没有刻意把声音压低,只是声音很轻,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后,他本就无力的挣扎更彻底沦为了欲迎还拒,“我原说过已经和你两清了,是你心思活泛,总想来招惹我。” 冰冷的金属环扣在炙热的性器顶端,因尺寸不合,所以卡在圆润的龟头上不上不下,箍得古尚远十分难受。其他金属环撞击在一起,叮当作响,不时擦过硬挺的柱身。 海寂不说便罢,一说起这事,古尚远心里更是酸涩难当。她说两清便两清,天底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她说要的时候,他就得躺在她身下伺候她,她不要的时候,就一眼都不多看他,泾渭分明得教人心寒。 要走就走得干脆,为何又夜夜入梦来折磨他?梦里的她拥着他,目光柔和得像一汪泉水,笑着同他谈天说地,醒来却又对上她对他视若无物的眼神,滚烫的心瞬间凉了个彻底。 他知晓蒋青桓如今成了废人,又向来被她厌弃,想她枕边应是缺人的,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抛了廉耻自尊不要来追着她,谁知道一去就看见她床上又睡着个如花似玉的少年。 那少年性子顽劣,看着稚嫩得很,何德何能能和她同床共枕,还过了夜?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始终梗着一口气。少年是被他家里人带回去了,他也如愿以偿和她只二人独处,但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近,这些日子却连她的衣角都没能摸到。 他在京城时,在同龄人中也算是翘楚,提到古尚书家的大公子,谁不夸一句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上门议亲的媒人更是没断过,怎么到她这里连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都比不上? 他心里的不甘一日较一日更重,想要让她眼里能看到他,却又碍于面子放不开手脚。刚才趁着马车颠簸,顺势跌到了她身上,被她扶住手臂的那一瞬间,他紧张得心都要从胸腔跳出来了。 眼下海寂挑明了他的心思,他虽羞赧地面红耳赤,却也无法违心地说出反驳的话。 总归她还是愿意碰他的,他悄悄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海寂对古尚远,没有很大兴趣,但路上无聊,他又蓄意勾引,玩上一番也无妨。好歹他也爱干净,身子清爽没什么异味,也有一副肌肉纹理分明的好身材。 古尚远羞得没眼看她,海寂一手挑开他的上衣,探进他胸口抚摸着,指尖挑过他的软趴趴的乳首,捏了几下就变硬了许多,另一只手在她买的一堆小玩意儿摸索着,很快摸到她要找的东西。 是用来夹零食袋子的小夹子,尾部坠着一条长链,长链顶端是个小环,应该是为了方便悬挂和携带。 海寂取了两个夹子,扯下古尚远的上衣,一边一个夹在了他的胸前。 夹子夹得很紧,古尚远痛得惊呼,整个人都想往后缩,却因海寂一声“别动”,硬生生抗住了。 只把恳求的目光投向海寂。 海寂用指腹轻轻擦过他被紧紧夹住的乳尖,“怎么,不舒服?” 痛还是那样痛,火烧火燎的痛,但被她指尖擦过的地方却有触电般的快感传来,使他全身都忍不住战栗,他几乎克制不住喉间的呻吟,连下身紧绷的肉具都跟着跳了跳。 海寂的手又向下捏住了他的性器,本有些狰狞的柱体在她手里乖顺得不可思议,任由她从上到下的揉捏把玩,顶端颤颤巍巍地溢出了滴滴前液。 古尚远只觉得命都攥在她手里了。她要他生他便生,她要他死,他也愿意立刻去死。只求她给他一个痛快。 海寂蘸了点那液体,先抹在他乳头上,又重新蘸了点抹在他唇上,看古尚远难堪地躲闪,她按住他,警告道:“别躲,不然一会儿你喝的就是自己的精水了。” 古尚远不敢再躲,心中渴望却不断扩大,胸口被她触摸而有酥酥麻麻的快感窜过全身,下身因她的抚摸揉捏不断颤抖,他忍不住朝海寂靠得更近些,想要她给予更多。 她手下动作还是和装卸九连环一样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玩弄他的性器时的神态和玩其他小玩意儿时也没什么两样,古尚远却被得不到满足的欲望蒸出了一头细密的汗。 他几乎要开口央求海寂快些时,海寂却放开了手,把他推开了些许距离,看着他难掩失望的神色和狼狈不堪的模样,扯过他的衣摆擦了擦手。 她依然端坐在长椅上,连衣领都没有皱多少,她淡声道:“你自己弄出来,或者给我舔,选一个吧。” 古尚远跌倒在车厢板面上,胸口夹子尾部的环被不小心勾扯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感把他的理智从欲望的深渊里拉回来些许,他低头看见自己的乳首被夹得有些红肿发紫,下身更是一片泥泞。 难堪、羞耻、自厌……所有负面的情绪之下,试图掩盖的,是一丝雀跃和满足。 她说的没错,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这是他想要的,他一面放任着自己的渴望,一面又厌弃着这样的自己。 她愿意给他一个眼神,他就全然自暴自弃了。 他没有成为被欲望支配的兽类,却成为了被她掌控的囚徒。 她给的选择并不困难,即使他下身已经膨胀到极致,欲望在叫嚣着要即刻释放,他仍旧匍匐到她身下,隔着衣裤去吻她的大腿内侧,他知道这样接近她的机会并不多,他说:“我想舔,可以吗?” 想为她舔。想用唇舌膜拜她身体的每一处。 想和她亲密无间地接触,就像在那些绮丽虚幻的梦里一样。 第四十章车夫 马车似乎行上了一段崎岖的山路,颠簸得比之前厉害多了,也时不时拐个弯儿。 古尚远小心翼翼地收起牙齿,但还是会时不时磕到海寂的胸脯上。 海寂的手挑开了他的发带,插在他浓密的发间,倒不是很在意他带来的这点疼痛,想让他舔别的地方了,就拉一拉夹在他胸口的夹子上的环,古尚远就会意地向下舔一点。 车厢中部散乱地铺了一堆衣裳,海寂仰面坐在其上,古尚远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在她下身轻揉慢捻,埋头在她胸前吮吻,发出啧啧的声响。 风吹开马车的窗帘,送进来些许冰凉的雨丝,却不能将这两具火热的身躯降下来一点温度。 车厢外的车夫一身厚重的蓑衣,面容隐在斗笠的阴影之中,看似心无旁骛地驾着车,对车厢内的声音充耳不闻。 在梦里练习过许多回,古尚远的技术也比第一次好上太多了。他灵活地吞吐着海寂身下那颗敏感挺立的肉珠,指腹来回摩擦阴唇表面的肌肤,舌尖向下舔吻时,就用手指接替唇舌抚慰肉珠,将两片阴唇也都交替含进口中舔弄,察觉到海寂呼吸更重,身体绷紧时,便加快手指抖动的速度,舌尖也绕着穴口舔舐,又卷起来在穴口处浅浅戳刺,力求照顾到她每一个敏感点。 马车的颠簸使他的动作偶有停顿,但偶尔失控的力道带来别样的刺激,海寂掐着他的肩膀,在攀上巅峰之时在他肩背上留下一道道深红的指痕。堆积了些时日的情欲喷发,连水液流得都比前几回多一些,海寂闭上眼,呼吸绵长地回味着余韵,古尚远还在她身下温柔地舔舐着,将她流出的水液尽可能地都接到嘴里,后来他不再伸出舌头舔了,只虔诚地吻着她的下身,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吻印在她的阴蒂、阴唇、阴阜上……少了丝情欲,多了分痴恋。 古尚远抬起头时,面上沾了不少透明的水渍,连眉毛上都挂着几滴,俊朗的面容上一片潮红,眼里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你倒是学得很快。”海寂支起身子,随手捡了件衣服给他擦了擦脸。 这话听在古尚远耳朵里相当于夸奖,耳根又红了几分,撒娇讨宠的话他说不出来,又把脸埋进了海寂胸口,闷声道:“你喜欢就好。” 海寂一手抚摸着他的长发,一手解下了他乳上的两个小夹子,古尚远先是“嘶”得低吟了一声,而后终于松了口气,两颗乳果被夹得红肿不堪,经不得一点刺激。 偏偏海寂还要去碰他那里,动作虽然很轻,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古尚远还是疼得皱起了眉,又不敢躲,只能在她耳边低声求饶。 “不想被我碰?”海寂的手向下挪动,在他小腹处摩挲,他腹部肌肉紧绷,有明显的线条,腹下高昂着的性器涨得青紫,龟头一滴滴往外渗着液体。 马车里充斥着低迷暧昧的味道。 海寂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性器顶端,古尚远闷哼一声,手指捏紧了海寂的手腕。 “想让我碰哪里?不想让我碰哪里?”海寂的手指时而擦过他的乳尖,时而擦过他的下体,激得古尚远喘息更急,低吟不断。 平常欢愉的时候,海寂不喜多话,但她刚释放过,正处在有闲情的时候,况且古尚远总藏着掖着的样子,看得人实在不爽利。 古尚远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什么?”海寂掐着他的肉具,用拇指指腹摩擦敏感的顶端。 “是……呃……”接连不断的快感冲得古尚远头晕目眩,下意识回答她,“是阳具……” “我说的是这里。”敏感的顶端被她用了点力气一按,古尚远疼得双眼泛起泪花。 “是,是龟头……嘶……你轻些……” “摸你这里,你很爽?”海寂慢条斯理地给他套弄着。 古尚远又不答了,眼眶隐忍得发红,连压抑的呻吟声都带了些哽咽。 海寂不再逼问他,只拿了他自己的手放到他肉具上,让他自己去解决,起身整理起身上凌乱的衣服。 古尚远到了要紧关头,也无暇再去拉海寂,只得发泄似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就着马车里漂浮着的她的味道,咬紧牙关撸动着眼看着就要释放的肉棒。 浓稠的白浊液体射了他满手,也有一些沾到了地上的衣服上,古尚远瘫倒在一旁,无力地喘着粗气。 而此时海寂却掀开了车帘,对那个浑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车夫道:“阁下听得可还满意?” 马车正行驶在有些窄的山路上,路边有些破败的木质围栏,而路下就是倾斜得厉害的山坡。 而车夫拉住了缰绳迫使马停了下来,摘下了头顶的斗笠,凌乱的发下是一张分外年轻俊逸的面庞,脸庞棱角分明,一双形状好看的桃花眼,似是脉脉含情,细看之下又是无情之至,薄唇抿成一条线,冷淡的表情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分明长着一张多情的脸,却实则有着一颗十分冷情的心。 古尚远胡乱扯了衣服遮住自己的要害,看清男子的脸时,表情立刻变得万分僵硬。 “裴云朝?” —— 天色渐晚,叁人在山中寻了处洞穴歇脚,围着篝火而坐。 海寂倚在洞壁上闭眼假寐,山中气温本就低,加下连日下雨,气候阴冷,生上一堆篝火,暖烘烘的,睡意自然就来了。 而她身边坐着的古尚远却尴尬地不知道手脚怎么放好了。 原本路上颠簸,又有雨声,他本以为他们压低了声音不会叫外边的车夫听见的。 可若是裴云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五岁就被送去跟随隆山剑客习武,不说一身剑术十分精湛,内力也不浅,自然耳聪目明,这么近的距离必然听得一清二楚。 古尚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雇的车夫,早在他们刚出镇子的时候就被裴云朝打晕了扔下车了,后来一路上都是裴云朝在为她们赶车。海寂肯定是知道的,但她不说,或许就是存心要看他出丑。 他瞧了一眼闭着眼的海寂,火光映在她面容上,她神情平和又闲适,呼吸平稳绵长。 难堪的永远只有他一个。 古尚远思想跑偏,忍不住红了脸。 只是看到一旁擦拭着宝剑的裴云朝,心又冷了下来。 他和裴云朝不算熟,见过几面的点头之交而已,一个是刑部尚书的儿子,一个是安国公的孙子,两家交情不深没太多来往,加上裴云朝长年在外从师习武,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多。他和裴云朝最大的关联,就是两人因年纪相仿,时常被拿来做比较。 要说两人谁更受欢迎一点,古尚远觉得还是自己,他虽武艺比不上裴云朝,但本朝尚文,他文章做得比裴云朝好太多,连今上也称赞过。且论起为人处世,古尚远虽不觉得自己八面玲珑,但比起裴云朝这种向来我行我素,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的,总要强些。 连安国公提起自己这个孙子,都要常常头疼不已,只因裴云朝无心仕途,对功名利禄毫不热衷,是个纯粹的武痴、剑痴。 篝火堆里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迸溅声。 古尚远向后仰倒,枕在包袱上,手臂横在脸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整张脸,他才无声苦笑起来,心中不住哀嚎,为什么,偏偏叫裴云朝撞见了啊。 ——————————— 居然写到四十章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_ 再开一个打赏章,大家量力而行叭 第四十一章救命 翌日清晨。 雨终于停了,但树叶草尖上还滚着一颗颗水珠,不知道是昨夜未干的雨水,还是清晨刚凝的露珠。 海寂已收拾妥当,古尚远还蹲在山涧旁洗脸漱口,裴云朝起得最早,却还没练完剑,他一道剑气撩起一片草叶上的水珠,正甩了古尚远一脸。 古尚远被突如其来的水珠吓了一跳,“裴云朝,你什么意思?” 裴云朝脸不红气不喘地收起了剑,又紧了紧袖口处的绑带,无视了古尚远的质问,径直走到海寂面前,道:“我要和你比试。” 他剑术的确不错,且身形颀长,体态匀称,剑招虽凌冽,却也赏心悦目。 他一路跟随,打得就是比武的主意。 “我本要去群英会,我师傅在蒋士英手下吃过亏,不同意我去,但我前些时日已能胜过我师傅。听说你杀了蒋士英,我要同你比试。” 青年修长的手指按在剑上,仿佛随时可以开战,本该温柔含情的桃花眼里只有汹涌的执着战意。 “你开什么玩笑?”古尚远匆匆擦了脸跑过来,他是见识过海寂如何斩杀蒋士英的,但仍摸不透海寂的实力,裴云朝的实力他也不清楚,但想来也不可能强过海寂。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海寂和裴云朝打,刀剑无眼的,万一要是伤了裴云朝,安国公那里可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裴云朝父母早亡,只留下了这一根独苗。 “我没有开玩笑。”裴云朝终于认真地看了古尚远一眼,又略轻蔑地一声嗤笑,“怎么,你想替她出头?你又打不过我。” 他态度实在不屑,但又说得没错。 古尚远反驳不了他,只能看向海寂。 “海寂,你不必理会他,他惯来嚣张,你不和他比试他也不能拿你怎样。” 海寂点点头,伸手拂开古尚远衣领处沾到的一点草屑,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喉结,古尚远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你之前说,他是安国公裴老将军的孙子?”海寂问,却是看也不看裴云朝一眼。 “是,是裴老将军唯一的孙子。”古尚远强调了唯一。 “哦,那我不和他比。”海寂转身回山洞收拾包裹去了。 裴云朝捏紧了手里的剑,脸色有些发青。 “她什么意思?”他问古尚远。 古尚远正了正衣领,自打昨天下午以来头一回心情明媚起来,甚至不吝啬给了裴云朝一个笑脸:“裴公子耳力那么好,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啊。” 海寂不同意和裴云朝比试,除了不太喜欢这好胜心太强的青年,还有他祖父安国公的原因在里面。 安国公裴文墉,是大越难得的文武兼备的将军,他掌兵时,不论南疆北狄还是西夷都惧于他的威风,不敢进犯,但他身体垮得早,不到六十岁就一身伤病,病重的时候甚至下不了床,更无法再上战场带兵打仗了。 他有一对双生子女,女儿裴兆英,儿子裴兆雄,都由他亲手教养。那一年西夷又挑起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事,朝中无人可用,皇帝便又想起裴家,指了裴兆雄领兵应战。裴文墉知道儿子实非将才,论起文韬武略,甚至都比不上已经出阁的女儿的十分之一,他有心推辞,却根本违抗不了圣命。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早已嫁人的女儿,竟拿了夫家的休书回来,要去替兄长上前线。 裴文墉重情守信,又看重颜面,无法接受女儿自请下堂一事。震怒之下,他不仅没同意女儿去前线,反而压着女儿要她去夫家道歉复合。 裴兆英不愿,打晕了看守她的仆人,然后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裴兆雄还是上了前线,他虽读过一些兵书,却都是纸上谈兵,没多久就被死在了敌军的埋伏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战必败时,裴兆英单枪匹马趁夜闯进了敌军主帅营帐里,砍了主帅的人头,丢到了大越军营里,又同样不打一声招呼地离去。 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听过裴兆英的消息。 山洞外传来打斗的声音,但很快停止了,大约是实力悬殊,也没有什么好打的。 海寂听见裴云朝说:“快喊救命,让她来救你。” 古尚远:“不喊,要喊你喊。” 裴云朝就真的喊:“古尚远在喊救命,你快来救他!” 古尚远:“裴云朝你要不要脸!” 海寂走出去,就看见裴云朝的剑横在古尚远脖子上,而古尚远瞪着裴云朝,一副宁死不屈又慷慨就义的模样。 “跟我比试,不然就杀了你男人。”裴云朝见海寂走出来,眼里掠过一丝亮光。 不同于古尚远顾虑重重,裴云朝做事随心所欲,他说要杀古尚远,就真的能下得了手,也不在意对方是什么人。 古尚远脖子上已经被划出了一道不算浅的血痕,鲜血浸透了衣领。 刚才还担心海寂会伤到裴云朝的古尚远,现下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 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海寂身上,一个热切,一个恳切。海寂不紧不慢地走近了几步,却又往旁边的树上一靠,摇头道:“他不是我什么人。” 裴云朝一愣。 古尚远心口一酸,脖颈上的疼痛没让他掉泪,却因海寂的一句话红了眼眶。 裴云朝听他抽噎了两声,低头去看他,惊奇地“咦”了一声。 看起来师傅说得不错,世上女子多薄幸,怪不得师傅让他不要接近女人。不过师傅还说长得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海寂又道:“不过你若是杀了他,他的位置,就得你来顶替了。” 裴云朝初时还反应不过来海寂这句话什么意思,直到看到古尚远眼眶不那么红了,整个人却从脑门红到了脖子根儿,后知后觉想起来了昨日在马车上听见的动静。 这下脸红的不止古尚远一个了。 “你你你你你……”牙尖嘴利的裴公子头一回结巴了,又实在找不出什么既能羞辱人又不脏他自己的嘴的话,最后憋出一句,“你怎么能这么随便!” “这也非我本意。”海寂有些惋惜,“只是若你杀了他,长路漫漫,总得有人陪我消遣。” “屁!”裴云朝嘴里忍不住蹦出句脏话,“我一个人走南闯北,从来不要什么人陪着……陪着消遣。” “那你何必四处寻人比试?这不正是你的消遣方式么?” “那能一样吗?”裴云朝气得剑都有些抖了,在古尚远脖子上又划出一道血痕,“这是两码事。” “的确是两码事。”海寂点头,“你的消遣是寻人比试,别人未必心甘情愿陪你,但陪我消遣,他是自愿的,且还乐在其中。” 裴云朝简直瞠目结舌,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说起这种事来,如此不加掩饰、理直气壮。 趁裴云朝注意力被转移,古尚远一把打掉了他的剑,捂着流血的脖子逃到了海寂身侧。 顾不得去止血,他先用干净的那只手去扯海寂的衣袖:“我……我还活着呢。” 他得好好活着,不能随随便便就死了,给裴云朝腾了地儿。 —————————— 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第四十二章剑法 裴云朝钻进马车,把古尚远拎到外面,冷着脸说:“你来驾车。” 古尚远一头雾水,“凭什么?” 裴云朝把缰绳和马鞭都塞到他手里,“收你钱的又不是我。” 古尚远又被他堵得语塞,虽然裴云朝说得没错,可若不是他,她们也不至于没有车夫啊。 不过古尚远倒还放心,裴云朝在海寂那里肯定也占不到便宜。 他驾起车,同时竖起耳朵偷听马车内的动静。 “怎么样你才会跟我比试?”裴云朝不死心地问。 海寂倚在马车壁角,单手撩开窗帘,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渐渐有了烟火气,不再是纯粹的荒山野岭,远远地能看见冒着炊烟的村落。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试?”她漫不经心地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裴云朝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了不耐烦,“习武之人,不就是在切磋比试里进步吗?” “和你比,我没什么可进步的。”海寂眼神落在他腰间的剑上,那是一把比普通的剑要长一些的剑,剑身轻而薄,柔软得可以折出很大的弧度,剑芒寒意森森,轻易就能一剑封喉,但此刻安安静静待在贴身的银色剑鞘里,把一切凌冽杀机都收敛其中。 “你!”裴云朝手又按在了剑上,他年少有成,挑遍各个门派,在同龄人中从未遇到敌手,听到的多是恭维和称赞,海寂语气虽然平淡,像是陈述事实,在他听来却格外刺耳。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怎么就能肯定在我这里学不到任何东西?”但他也不是曾经被人随意一激就会拔剑的十几岁的少年了,只是眼神沉沉,压抑着浓重的不悦。 “你学过几种剑法?”海寂并不在意裴云朝情绪如何,她手指轻点在膝盖上,若有所思。 “我学过的剑法是不少,但精学过的只有我师傅自创的隆山剑法和家传的裴家剑法。”裴云朝虽不悦,却也认真回答了海寂。 “裴家剑法,可外传?”海寂偏头注视着他,碎发被微风吹到面颊上,她又随手掖到耳后。 她平静的眼眸如深潭一般,清澈、宁静,却又深不见底,她不看他时,就连一丝眼风都不给他,她看向他时,专注的眼神却给人一种眼中只有他一人的错觉,使人感觉宛如置身千尺水潭边上,潭水中只映着他一人的倒影,而他再往前走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裴云朝怔愣半晌,才觉两人对视过久,不自在地偏过头。 马车陡然颠簸了一下,走着神的裴云朝还没反应过来,脑袋直接往车厢后壁上撞去。 裴云朝闭着眼,但预料中的疼痛没等到,反而是有些软的触感传来。 他奇怪地转头去看,嘴唇却擦过了有些粗糙的肌肤。 海寂收回了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掌心。 本来只是尴尬,看到海寂的动作之后,感觉自己被嫌弃的裴云朝有些恼羞成怒,气得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 “你想学我裴家剑?”他避开海寂的目光,狠狠擦了几下自己的嘴唇,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来化解尴尬。 “你能教吗?” 海寂只是简单一问,在裴云朝耳朵里却被自动翻译成了挑衅和质疑。 “我怎么教不了?这天底下除了我爷爷,也就只有我会裴家剑了,我爷爷卧病在床,除了我还有谁能教你?” 海寂眼含深意:“这也未必。” 裴云朝没去深想她话里的意思,只当她想用激将法来逼他教她裴家剑法,反正爷爷也没叮嘱过他不让他将剑法外传,要是用剑法能换来和她比试几场,也不算亏。 “只要你愿意同我比试,我就教你裴家剑。”像是生怕海寂反悔,裴云朝又补了一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海寂轻轻在他掌上拍了一下,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她只是想到了些有意思的事,裴云朝却如临大敌地退到另一边的角落,被她拍过的手掌都有些隐隐发烫。 “我我我……我跟你说,我可不做那种事啊。”他想到古尚远平常看起来那么人模狗样的人,总被他爷爷拿来教育他的别人家的孩子,到哪里都端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架子,居然能被逼得说出那种臊人的话来,那些词光是想想就让他头皮发麻。 “我们就是单纯的,以武会友。”他摸着剑鞘,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是师傅说的“江湖险恶”。 心愿达成却又有点心有余悸的裴云朝钻出马车,和古尚远并排坐着,低声问他:“你说,她对我笑,是什么意思?” 古尚远驾车的动作滞了一瞬,甚至不去看裴云朝,脸色也冷淡得很:“她想笑便笑了,与你何干?” 说是这样说,古尚远却不自觉捏紧了缰绳,海寂都没怎么对他笑过。 难不成还是裴云朝的长相更合她心意?他心里揣测着,打算住进客栈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 裴云朝一眼就看出古尚远的心口不一,倚在车门处,不咸不淡地嘲讽道:“我瞧她根本不怎么在意你,等你回了京,家里说亲的人想必也不会少,你还能抛家舍业地跟着她?不如早点跟她断了,省得惹得家宅不宁。” 古尚远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加快了马车的速度,颠得裴云朝险些掉下去。 “不劳你费心。”古尚远冷声道。 裴云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病恹恹的祖父,祖父早也跟他说过,不求门当户对,不求贤良淑惠,只要是个女的就行。因为要求低,所以也不催着他,大约是觉得自己孙子好歹有张漂亮脸蛋儿,家世也说得过去,总不至于打一辈子光棍。 然而风凉话说得轻巧,黑眼圈却不少长。 夜里住宿时,本是开两间房,海寂一间,古尚远一间,裴云朝没带什么钱,就蹭古尚远的房间住。但古尚远总偷偷摸摸往隔壁房间摸,有时候是半夜回来,有时候一整夜都不回来。 大约是反正都被裴云朝撞见过了,古尚远也不再避讳,有时候衣领下甚至可以看见青青紫紫的痕迹,简直是没眼看。 裴云朝还恨自己长了双过于灵敏的耳朵,甚至给自己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结果发现根本于事无补。 隔壁的床吱吱嘎嘎的,他也跟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而隔天起来,海寂总是神清气爽的模样,跟他比试的时候也是毫不手软。 他败得一次比一次慢,倒不是他进步多快,只是海寂也跟着他的情况调整着该收敛多少,好让两人能多来往几个回合。 几天下来,裴云朝的确是获益匪浅,也打心底里拜服了海寂的实力。 投桃报李,他便把裴家剑法的招式都教给了海寂。 海寂学会之后,也时常用裴家剑法和他对打。一人执竹枝,一人执宝剑,却能打得难舍难分。 离京城越来越近,裴云朝心绪纠结复杂得很,一方面他终于能睡上好觉了,一方面却又想能继续和海寂日常切磋。 “你进京之后,可有什么去处?”叁人一起在茶馆歇脚时,裴云朝憋不住问道。 古尚远也抬眼看她。 专心喝茶的只有海寂一个。 她灌了两碗茶,解了些渴后,才答道:“有,我妹妹、兄长还有阿婆,都在京中等我。” 裴云朝了然地点点头,古尚远却惊讶地瞳孔都放大了些许。 “你……”你何时有的妹妹和兄长,还有阿婆? 他当初也查过海寂的背景,知道她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又哪里来的这么多亲人?而且他们一路同行了这么久,这几夜更是做尽了亲密之事,她为何一句都没提过?是依旧不信任他?还是他对她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心中酸涩难言,张了张嘴,想问她,却发现脑袋昏昏沉沉的,手脚也绵软无力起来。 他大惊,看着海寂仍好端端地坐在对面,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海寂读懂了他疑惑的眼神,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忘了说了,茶里有毒。” 方才她口渴,喝得急了些,等她喝完两碗茶,想要提醒他们时,他们也都已经喝过了碗里的茶水。 而看她喝了没事才跟着喝了几口的古尚远和裴云朝,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纷纷昏倒在了桌上。 —————————— 嘴再硬的男人,舌头也是软的(x 首-发:danmei.info (po1⒏ υip) 第四十三章裕王 海寂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发出两声闷响。 “白茴。” 一直背对着他们忙活的戴着头巾的女子转过身来,见桌边两人被放倒,笑眯眯地拎着茶壶走了过来。 她又给海寂的茶碗满上了。 “喝碗没加料的?” 茶棚的碗不小,海寂喝了两碗也足够了,便没有再动。 且不说她一早就认出来了白茴,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便是没有白茴,她向来也留着几分戒备之心,入口的东西总会用内力先检查一番。 她吐了一口茶水在手帕上,里面含着的便是白茴下的蒙汗药。 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连白茴都不禁叹服。 “你怎么来了?”海寂看着白茴拎着裴云朝和古尚远的耳朵,把他们一边一个揪起来看他们的长相,似乎还想比出个高下。 “这个眉毛好看,就是表情太严肃了,肯定很古板,不好;这个唇形不错,眼睛应该也很漂亮,但一看就很花心,也不行……” “那依你看,什么样的才好?”海寂也乐得和她闲扯。 白茴来了兴趣,“公主那个弟弟,你知道吧,论长相风姿,连清风楼里最有名的小倌也比不上他,那鼻子那眼,那小脸,那身段,啧啧,比这俩强多了。” “他怎么招惹到你了?”海寂对苏正乾了解不多,知道他相貌不错,却没想到会有白茴说的这么夸张。 “前些日子,他为了老皇帝治病,征集天下名医,我也去揭了榜,结果我拿了一个方子,还有个老头也拿了方子,他最后用了那老头的,却不用我的。”白茴说起这事就来气,“我是不喜欢那老皇帝,给他拿的方子也不算是最好的,但总比那死老头的强多了吧,没眼力见儿的,白瞎了一张好脸。” “他要是真会用你的,公主可就不会让你去了。”海寂含笑摇头。 和苏正乾相比,顺宁公主就是个白眼狼,所有体贴孝顺都浮于表面,对她那爹真正好的事,她是一点儿不做。 白茴此番来,既是有正事要商讨,也是想提前给苏正乾上眼药。 “我在路上等你,也是计划有变,祈福大典本来定在重阳,钦天监那个神棍非说什么星象变了,重阳那日有大凶之相,硬生生把日子提前到了中秋。这样一来,时间太过紧迫,连裕王那边都有点措手不及。这阵子风声紧,公主的意思是,你先不要回京和公主汇合,去崇明寺早做布置。” 定在中秋,那就只有叁天了,确实是时间紧迫。 “裕王那边,能成事吗?”海寂问。 虽然裕王只是她们计划里的一颗棋子,却也是很关键的一步。 引诱裕王造反,一来可以除掉裕王,二来裕王的封地正处于顺宁公主的封地和南疆之间,他一死,正好方便继续设局诱南疆人发难,叁来便是要海寂救下皇帝父子,立下救驾之功。 不过时间一提前,就不知道裕王布置的人能否及时变动计划了。 白茴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你还别说,裕王找来的人,还在路上呢,不过应该是能及时赶到的。裕王也偷摸离开了他的封地,不过没敢进京,就藏在运城。” 运城距京城只有半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也就赶到了。 说起诱裕王造反,公主也是老早就开始铺这个局。 裕王是当朝叁皇子,除了前面两个夭折的皇子,裕王为诸位皇子中最长,如今也有近四十岁了,他生母惠妃位份虽不高,却是在皇帝未登基之前就入府了,与皇帝也算情谊深厚。裕王资质平庸,为人也本分,虽不很得宠,却很得皇帝信任,因此把靠近南疆那一片地封给他镇守。相比封王,某种意义上也像是发配戍边,裕王虽略有不满,也老老实实在南边蹲了十几年之久。 然而就在一年前,裕王才查到了母妃病故的真相。当年有位大臣进宫赴宴,酒后失仪,冒犯了惠妃娘娘,这本是僭越的大罪,皇帝大手一挥,就免了那位大臣的罪,只把他下放到地方上去了。不久之后,惠妃娘娘染病去世。裕王猜测过这其中必有蹊跷,他查了母妃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查了所有和她母妃有过过节的后妃,什么都查不到,却独独没有想到,是皇帝亲赐的毒酒。 在人前大度地原谅了臣下的皇帝,转头就把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枕边人送上了黄泉路。 当时的裕王才十几岁,待他守满叁年孝,皇帝就迫不及待地给他封了王,遣他去封地了。或许是愧疚,也或许是单纯觉得碍眼,总之皇帝不想看到裕王,甚至让他每年年末也不必进京年贺。 这个真相,当然是公主找人透露给他的,消息里也并没有掺假。 老皇帝登上皇位,是踩着几位兄弟的鲜血和尸骨上位的,登基之后却是一派儒和模样,主张以仁治国、以孝治国,他最喜欢苏正乾,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苏正乾有一片纯然赤诚的孝心。只是老皇帝做过的那些腌臜事,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他骨子里的阴险暴戾,也是面上的宽和无法掩盖的。 多年被冷落的不满,新翻出来的杀母之仇,加上每位皇子心里都有的皇帝梦,裕王这个一向老实的人也开始筹谋造反了。 不过倘若仅有造反之心,也是不够的。 公主还为他创造了条件。 此次祈福大典,皇帝、太子以及众朝臣都会前往崇明寺,宫外比宫内好下手得多,此为地利;虽然此次出行必然戒备森严、守卫重重,但禁卫军统领陈凌与裕王早有联系,愿与裕王里应外合,且皇帝和太子一死,裕王为最长的皇子,继承大统顺理成章,此为人和。 虽然时间从重阳提前到了中秋,有些仓促,这天时大约是占不到了。 不过,裕王这一遭反正也不会成功。 “中秋啊,真是个好时候。”海寂微微感叹。 公主的人已运了炸药去海运山庄,正打算等着中秋佳节,烟花四起、鞭炮齐鸣的时候,炸开后山的坚壁,开采矿脉。 “是啊,花好月圆夜,杀人放火时。”白茴也跟着感叹,“对了,我前天见了你那哥哥妹妹一面,看着都很是想你,要不然你先去瞧她们一眼?” 海寂摇头:“多事之秋,还是少些动作好。我先去京中述职,然后就去崇明寺,看好沿路地形。中秋那日事了,正好赶回去见她们,也并不晚。” 白茴打了个哈欠,胳膊支在桌子上,“随你,唉,你不知道我为了来见你起了个大早……” “回去好生补个觉。”海寂知道白茴素来喜欢熬夜,早起对她来说分外困难,这会儿她眼里都随着那一声哈欠泛起了泪花,于是温声道,“苏正乾那边,会让他吃些苦头的。” 白茴眼神亮了几分,坐直了身子,兴奋地拍了一下海寂的肩膀:“你要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 首-发:rourouwu.de (ωoо1⒏ υip) 第四十四章京城 太安城为京,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久到人们都快忘了它本来的名字,都只叫它京城。 前朝大齐王朝后来分裂为南齐和北齐,南齐便是以太安为京。后来大越开国皇帝统一了南北两齐,因为更偏爱南方的气候,便也把都城定在了太安。 太安城北靠燕青山,南临淆水,东边再有二叁百里路便到蓝湖湾,与蓝湖湾相接的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东西两侧连接的是两片宽阔平坦的平原,物产丰饶、交通便利,气候常年温和湿润,养出的人也都水灵灵的。 整个太安城面积不小,比四十八州府里最小的澄州小不到哪儿去,但却分内城和外城,内城只有外城大小的不到十分之一,内外城以既宽又深的护城河为界,护城河引的是淆水,弯弯曲曲绕内城一周,又回到淆水中去。 入外城简单,入内城却要严格筛查,海寂拿的是签了她的名字后又加了官府印章的悬赏令,是拿蒋士英的人头换的,守城的人见了这表明已被完成的悬赏令,立刻不可置信地变了脸色。 路途遥远,蒋士英已死的消息还没怎么传到京城,但他恶贯满盈的行径倒是早传得人尽皆知,甚至多有夸大之处,将他形容得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又生性残暴喜食人血,最喜欢暗夜里掠人性命,灭人满门。 一刻前还在跟同伴谈论了一会儿北边那位杀人恶魔的守卫,没想到转眼就听闻恶魔已死,而下手之人就站在他面前。 面相平凡,衣着朴素的女子往那一站,虽然瞧着身形利落,臂膀有力,但很难让人和传说中的江湖高手联系到一起。 但官府的印章做不得假,守卫不敢含糊,只说让海寂稍作等候,他疾步进去通传。 —— 难办,的确是难办。 稽查司司长汪桥已经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了。 悬赏令虽是稽查司往外发的,但也是上报给了中书院,盖的是丞相大人的官印。黄金五百两倒是好拨,无论从哪边出,最后反正是国库里出钱,只是这四品武将的官职,当时定得匆忙,说得含糊,根本没定要从哪里出这个官缺,他们稽查司是没有空缺的,凭那人的身手,最好是插在都护司,但都护司那边向来和他们不睦,一定会想法子拒了去。 这都不是最难办的。 最难办的是,拿着悬赏令的,竟是个女人。 虽说发悬赏的时候,不会明着说不让女人揭榜,但明眼人打眼儿一看,奖赏要给官职,也就懂了,毕竟大越没有女人做朝官的先例。 更何况,百姓尚还不知,他们这些整日在皇帝面前转悠的人可是都知道现在的风向了。不知道钦天监那位看得是什么星象,非要说大越有阴盛阳衰之相,皇上最是相信他的话,立刻上了心。 从前公主们还能和皇子一道学些诗书和骑射,现在全不许了,宫里的女官,渐渐全裁了去,换上太监主管,京城里有些私下里的女塾,也都一并禁了。 女子识不识字、读不读书,在普通人家里哪怕贵族世家里也都不是什么大事,而学骑射、从商的更不用说了,本就是极少数,因此也没掀起什么水花。 后来又定了宵禁,女子戌时过后不得出户,这政令甚至还得了一片叫好,说是为了女子平安着想,免得她们遭受歹人侵害。 汪桥是个惯会揣摩圣意的,他知道这官职必然是不能给出去的。但在外面等着的人,是能够斩杀了蒋士英的绝顶高手,江湖人向来喜怒无常、爱憎分明,有许多视朝廷法度于无物,他若处理得不妥当,触了对方霉头,怕是自己小命也难保。 汪桥眉头皱得都打了结,想起给他出这个点子的古尚远来,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还没回京,留给他这样一个烂摊子。 —— “我不要官职。”海寂又重复了一遍。 汪桥才确信她说的话不是自己的幻觉,颇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姑娘果真高义。当时朝廷着急除掉蒋士英这个祸害,免得更多无辜百姓惨遭毒手,才草草地允了个四品武将的官职出去,这官不大不小,没成想汪某查遍了各司、院的职位,竟没有一个合适的空缺,真是对不住姑娘。” 海寂当然知道这空缺不是没有,而是不能有。反正她和公主要的是兵权,要这小小的四品武将有何用?去给这大厦将倾的朝廷添砖加瓦? 汪桥还在那边惴惴不安,他犹疑着说:“姑娘要是不急,就在京城等上一等,虽说没有官缺,也不能慢待了姑娘,汪某即刻向上呈报,给姑娘的赏金增加到千两,姑娘意下如何?” 海寂尚还在沉吟,汪桥忙补充道:“哪怕上面不批,汪某自掏腰包也得给姑娘补上。” 说完却又觉得好像显得自己平日里贪的油水太多了,他只得又补了一句:“就算是全家举债也在所不惜。” 汪桥讨好的态度太明显,海寂轻笑了一下,并不推辞,这多拿的黄金又不烫手,出在哪头羊身上跟她又没关系。 见她坦然笑纳,汪桥反而放下心来,却又暗自腹诽果然是江湖草莽,连假意推脱的场面话都不会说。 “姑娘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有用得着汪某的地方尽管直说。”汪桥头一回在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的人面前态度如此卑微,可他并没觉得违和,甚至额头上还出了几滴冷汗,在面对这女子的时候,他感受到的压迫感并不比在皇上面前少。或许是知道她手上沾过蒋士英的血,即便她微笑着看着他,他都仿佛能从那微笑里看见杀人于无形的锋芒。 “我初来京城,就听闻中秋那日在崇明寺有祈福大典,今上、太子殿下和众位大臣都会前往,正巧能赶上这样的盛事,也想去瞻仰朝拜一番。” 嘴里说着瞻仰朝拜这样恭谨的话,汪桥却在海寂脸上找不到一丝跟恭敬有关的表情,她把笑也收了起来,神色清淡,像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汪桥只敢在心里唏嘘,面上还是带着笑附和道:“的确是十年难遇的盛事,姑娘刚来就赶上了也是难得。” 正当汪桥硬着头皮在想怎么委婉地送客时,海寂却突然飞身到了屋檐上,拎下来一个人,手一松,那人就跌坐在海寂和汪桥中间。 只见他雪白的衣袍沾满了土灰,插在发髻上的玉簪变得歪歪扭扭,暴露在两人面前时,他居然下意识地想用宽大的袖摆遮住脸来隐藏自己。 “也不知道什么贼人,青天白日地就敢混进稽查司里。”海寂弯腰去扯他的衣袖,对方一挣扎,竟把半块衣袖都扯掉了,露出来半截肌肤莹白的小臂,和一张俊逸出尘、清雅秀致的脸。 汪桥看见这身衣服时就心道不妙,看清那张脸时更是倍感无语,但他还是故作惊讶道:“许监正,怎么是你?” 饶是汪桥不点破,海寂也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许监正,许隽,钦天监的现任监正,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老皇帝一向刚愎自用,谏臣在他面前都是摆设,要说他最能听进去谁的话,那必然要数许隽了。 海寂问过公主对此人的评价,公主对他十分不屑,只说了两个字: “小人。” —————————————— 新玩具(划掉)新选手: 1.安国公之孙裴云朝 2.皇太子苏正乾 3.狂刀门弟子周小刀 4.钦天监监正许隽 5.南疆将军赫连柘 6.禁卫军统领陈凌 7.青玉坊坊主冯玉卿【待定】 目前剧情里涉及到的就是这些了,后续剧情走到哪里再添加新人物也有可能,加上偶尔可能会返场一下的老人,这张地图的竞争比上一张激烈多了(上一张只能算是新手地图),时间有限,机会有限,请各位选手积极展示才艺,努力竞争上岗叭|ω?)???? 第四十五章调戏 许隽的长相真的很有迷惑性。 瓷玉般的肌肤细腻光洁,五官偏秀美文雅,长长的睫毛微垂,在眼下遮出淡淡的阴影,而抬眼时,却见眼波莹莹,像是淬着零散的星光,嘴角就算带着一丝浅笑,也是疏离有度的笑。 白衣翩然,玉带束腰,端得一副清冷出尘的谪仙模样。 但连汪桥都知道,许隽这副谪仙外表下,是副极市侩的心肠。 满朝文武,除了心高气傲看不上许隽这个神棍的,哪个没给他送过礼? 汪桥自己也送过,送的还是高价收来的南海珊瑚玉。许隽收礼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一副云淡风轻、遗世独立的样子,端着名利于他如浮云的架势,收起礼来却毫不手软。 看到许隽这样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狼狈样子,还是头一回。 毕竟连皇上对许隽都算得上有求必应,又有几人敢招惹他?更何况许隽也不是纯粹靠一张嘴的花架子,他武功不差,身法更格外好,汪桥没见识过,但也听过有人形容许隽是来无影去无踪,有人说那是玄术,汪桥觉得他大约只是轻功格外好而已。 而今他这副模样,汪桥甚至有些想笑,不过绝不能真笑出来就是了。 —— 许隽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了,几息之间就调整好了表情。他轻轻抖了抖衣摆上的尘土,向海寂和汪桥微微欠身。 “非请而入,是在下之过,请汪司长见谅。”他先对汪桥道。 汪桥连忙摆手,“岂敢岂敢。” 许隽微笑,面向海寂时则加深了这个笑,笑容里含着歉意:“在下许隽,忝居钦天监监正,今日行事不周,惹姑娘误会了,也请姑娘海涵。本是仰慕姑娘壮举才匆忙赶来,心急之下忘了让人通传,不过能够当面见到姑娘也实是许某之幸。” 许隽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浅棕色的瞳仁显得澄澈通透,微微上挑的眼尾略显妩媚,却被清冷疏离的神情和矜持有礼的举止中和掉了。 他注视着海寂时,眼中的歉意和谦恭显得极为真诚,既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却不显得卑躬屈膝,加上这副好相貌,是很容易博人好感的。 奈何在他面前的这两人,汪桥混迹官场多年,对许隽也不陌生,而海寂早也清楚许隽的本性,不会轻易被他糊弄。 他随意叁言两语,就把自己的窥视行迹掩盖过去,但要是没被海寂捉个现行,他定然是不会现身的。只是仗着自己隐匿功夫好,想来先探探海寂的虚实。 同朝堂上的人打交道,海寂是不太喜欢的,他们惯会粉饰,官腔个个打得响亮,凡事都不爱挑明了说,还会找上好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无妨。”海寂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歉意,不同于汪桥只是虚扶了许隽一把,她直接扶住了许隽的手臂。 许隽光裸的白皙手臂被海寂的手掌托着,细腻与粗糙的肌肤相触,正好比他身上上好的丝绸衣料与海寂身上廉价的粗麻布料一样对比鲜明。 许隽意外地怔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想抽回手臂,却发现海寂明明看着像没使什么力气,他却丝毫挣扎不动。 但海寂没为难他太久,只是手指在他小臂内侧上摩挲了两下,感受了一下光洁细腻的触感,就收回了手。 许隽迅速地把手臂藏进背后,嘴角挂着的浅笑有些许僵硬,澄净的眼眸深处压着几分恼意。 汪桥看了她们这番来往,差点惊掉了下巴,许监正这是,被调戏了? “早听说京城水土养人,个个容貌娇美,皮肤水灵,今日一见许监正,果然传言不虚。”海寂触碰过他手臂的手指捻了捻,似乎在回味刚才的肌肤相触,垂眸轻叹道。 传言里说的是京城女子个个养得水灵灵的。除却京城水土的确养人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不似民风开放的前朝大齐,女子均爱骑射,以矫健敏捷为美,大越女子以安静端庄的大家闺秀为标准,以白嫩娇弱为美,这种风气在京城贵女中尤甚。 海寂故意模糊了主语道出传言,套在许隽上虽正合适,却在无论许隽还是汪桥听来,都是对许隽的极大讽刺和亵渎。 许隽面上染上薄红,显然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汪桥虽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还是怕海寂惹怒了许隽,自己遭到殃及,忙圆场道:“许监正丰神俊朗,天人之姿,的确是京中好多女子的梦中情郎呢。” “哦?汪大人去过许多姑娘梦里?”海寂转头问他,像是纯粹好奇。 汪桥被噎了一下,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这姑娘刚刚还很好说话的,怎么见了许隽就这般咄咄逼人,难不成江湖人只喜欢坦坦荡荡,瞧不上许隽躲起来窥视的行径?可这也要分人分场合啊,许隽是什么人,那是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啊,在京城谁不供着他、顺着他? 好在海寂没有紧抓着许隽不放的意思,只让汪桥把赏金准备好,她之后会来取。 汪桥连声应着,只盼着这两尊大神至少赶紧走一位。 海寂走到门口,汪桥正要松口气,想和许隽说几句好听话消消他的气,却见海寂又突然回头道:“许监正,莫要厚此薄彼,今夜便来我梦里吧。” 汪桥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许隽背在身后的手掌紧紧扣在一起,指甲掐进掌心,他才能勉力维持着冷静的表情。心中的荒原却被燎原的怒火点燃,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她眼里的轻视和语气的轻慢,让他仿佛一瞬又回到了幼时乞讨的那条街巷,回到了那段被路人嫌弃被同伴欺凌的屈辱岁月,而自打他进了钦天监就再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好,真是好极了。 —— 要说揪出来许隽,对海寂来说也是一份意外收获。 她早晚是要找上许隽的。 朝堂之上虽有文武百官,但海寂和公主商讨之后,认为若想名正言顺地拿到大越兵权,安国公和许隽此二人是关键,这两人,既是横在她们面前的阻碍,若是能善加利用,亦可成为她们登高的垫脚石。 安国公裴文墉是功高劳苦的老将,为大越立下过汗马功劳,唯一的儿子也死在战场上,皇帝对他既信任且依赖。同时,虽然他如今疾病缠身,但军中的将领多半是他曾经的部下,他在军中的威望仍是其他人无可替代的。 而许隽,是神乎其神的钦天监监正,十分善于观察星象,卜准过多场天灾。有人觉得他是个只会进谗言的神棍,也有人觉得他是可以上通天庭的半仙,不论如何,老皇帝是十分信任他的,对他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他说四十叁州府不吉利,皇帝便把一些州府拆开又凑了四十八州府;他说星象显示大越有阴盛阳衰之相,皇帝立马想尽各种办法阻止女子出头。 这两人各自的软肋也不难把握。 安国公的心结在于他的一儿一女,一个马革裹尸,一个杳无音讯,只是儿子毕竟是死了,不能复生,他对女儿的愧疚反而更多些。随着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他自知时日无多,暗中找寻女儿消息的动作也更加急切起来。 而许隽则更容易了,许隽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即使面上装得再光风霁月,他也是个最会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小人,此人贪婪成性,最大的爱好就是敛财,又睚眦必报,哪个小太监在他背后说上几句他八卦,转头就被他毒哑了。 今日海寂对他多有冒犯,他必然会记恨于心,伺机报复。 但,他又怎知不是自投罗网呢? 第四十六章救驾 崇明寺就建在燕青山之上,是历朝历代皇帝祈福礼佛的国寺。 崇明寺历史悠久,声名远扬,就算没有什么盛事,也常年香火鼎盛。 顺着千层石阶拾级而上,一路上松柏掩映,鸟鸣不断,沉闷的钟声偶尔从头顶传来,回荡在整座燕青山中。 平常上山的路上总是人流不断,现如今除了祈福的队伍行进的路段,其余路段都悄无一人,只因叁日前整座山就戒了严,山下围了好几圈禁卫军,除了崇明寺的僧人,不许任何人上下山。毕竟山路本就凶险,环境复杂,易于掩藏,是极容易出意外的地方。 现下只有沉闷整齐的脚步声砸在山路上,而随行的百姓远远缀在队伍后面,也不敢大声喧哗,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护驾!护驾——”尖锐的宦官声音压过了鸟鸣声,也盖过了钟声,惊起一片鸟雀,扑棱棱搅乱了山中密林。 然而很快这点凌乱就被更大的混乱取代了。 刀剑相交声,呼救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有人被一刀毙命,有人满身鲜血,有人顺着石阶滚下去,有人直接被甩到了山崖下。 身形如燕的蒙面人,手持一把短剑,眨眼间就挑飞了拦在他身前的几个侍卫。 老皇帝正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想要逃离这混乱的场面,但山路狭窄,前后都有人在打斗,根本无处可逃。 蒙面人很快将老皇帝身前的侍卫都击败,正要解决正主时,不仅突然冒出来一位皇子挡在了老皇帝面前,禁卫军统领陈凌也挡在了他身前与他交战起来。 蒙面人身形灵巧地闪避过陈凌的剑招,眼中浮上恼怒,不是说好了这陈凌也是裕王的人吗?怎么和他打起来这般较真? “让开,让我杀了那狗皇帝,你也不用再演了。”又躲过陈凌一剑,他压低声音朝陈凌说。 陈凌恍若未闻,又是一招含着凛冽杀机的剑招刺向蒙面人。 蒙面人这下哪里还不明白,裕王这是被人摆了一道,对方请君入瓮,就是要捉住他们这些反贼,扳倒裕王。 他心里骂了识人不清的裕王几句,但眼下骑虎难下,他分清局势后,认真应对起与陈凌的打斗。 陈凌武功虽不俗,在他眼前还是差了点。 蒙面人眼中杀机顿显,每一剑都直刺陈凌命门,陈凌匆忙接下这几剑,脚下步伐都乱了几分。 陈凌心里也是惊骇,没想到裕王竟能请得动这样的高手,但除了这个人,其他的人倒都完全不够看。 前方传来骚乱后,后方百姓知道竟有人趁此时刺杀皇帝,也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往山下跑,拥挤、踩踏,受伤的人不计其数。 “诸位,请稍安勿躁。”海寂含着内力的沉稳声音响起在人群中,传到奔逃的每一个人耳中,“我名海寂,海运山庄蒋士英正是命陨我手。我愿即刻前往救驾,各位莫要过于急躁,山路拥挤,免有死伤。” 她不再耽搁,踩着前面人的肩膀就向前方奔去。 她身形迅疾,只有一道残影在人们面前闪过,许多人都还没有看清她的样子,但她的声音却还回荡在他们耳边,竟比刚才的钟声还要回声悠远,震慑人心。 骚乱的人群奇迹般地安静了一会儿。 这叁天京城都在讨论这个名字。 海寂。 这个以一人之力杀了作恶多年的蒋士英的女子,这个拒绝了朝廷给出的官职的女子,这个向来寂寂无名却在某一天突然石破天惊的女子。 人群奔逃的速度缓了很多,大部分人还在下山,只是不再像刚才那般惊慌,也有余力顾及身旁的人,甚至有些胆子大的,脚步犹疑着,想要留下来看热闹。 海寂赶到时,正看见老皇帝和一个皇子缩在角落偎成一团,哪还有一点皇室威严,身穿禁卫军统领服饰的男子捂着流血的胳膊和一个蒙面人交战,眼看着就要落败。 蒙面人早已不耐烦了,左手一掌用上十成力拍向陈凌,右手的短剑脱手而出,直刺向老皇帝的胸口。 陈凌只有两个选择,保住他自己的命,或者暂时救皇帝一命。 电光火石之间,陈凌选择了保自己的命。 那柄短剑却也没有真的刺中皇帝。 而是被一颗石子击中偏了方向,深深地刺入了皇帝背后的岩壁之中。 以石击剑,这样快的速度,这样大的力道,来人得是有多深厚的内力? 陈凌和蒙面人俱是震惊地朝投石子的人看去。 陈凌不认识海寂,下意识皱了眉,蒙面人却是惊得后退一步。 “怎么是你?” 海寂一开始没有认出他,直到看到他手臂处一道长至手肘的疤痕时,才从记忆深处捡出了有关这个人的信息。 “是你啊,霍擎。”她没有多少故人重逢的惊讶或感慨,随口点出对方的姓名后,就转头搜寻苏正乾的踪迹。 转头看见他正被两名刺客围到山崖边,十分艰难地抵挡着左右袭来的攻击。 想起答应了白茴要给苏正乾些苦头吃,她没有立刻去救他,又看向眼神复杂盯着她的霍擎。 霍擎一咬牙,掌风呼啸着袭向海寂,竟是用上了比刚才那一掌还要重的气力。 他身形飞快,身法诡谲,瞬息就到了海寂面前,掌风吹起她的衣角。 但他这样的速度,在海寂看来,还是太慢了。 她随意一抬手,一道气劲敲在他的手腕处,他的掌风立刻偏离了方向,擦着海寂侧到一边的面颊,击在了虚空之中。 而他自己也因为脱力,顺势向后跌去,陈凌趁机上前制住了他。 “不错,有点长进。”即便如此,海寂还是给了霍擎这么多年的努力一个肯定的评价。 霍擎惨然一笑,心底满是自嘲,什么长进,在她手底下不是还没走过一招。 虽然早听说了她的事迹,也知道她如今也不同当日,但还是没想到,不管什么时候,他在她面前,总是不堪一击的。 海寂再去看苏正乾时,正好看见他为躲避刺客,一脚踩空,从山崖边跌落了下去。 这段山路陡峭,一边是山岩坚壁,一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崖谷,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霍擎被擒,其余刺客都不是陈凌的对手,没什么可担心的,海寂随手踢起地上的一把剑,也跳下了山崖。 崖壁之上乱木横生,延缓了苏正乾下落的速度。 他明黄色的锦袍被划得七零八碎,脸上身上也被划出了多道血痕。 他手中最后握住的一根树枝也不堪重负,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苏正乾闭上眼,以为此命休矣。 海寂攀在岩壁上,看着苏正乾在她不远处的地方失了支撑往下坠落。 她几个飞跃先行到了崖底,正赶在苏正乾摔个粉身碎骨之前,扔出手中的剑,将他的衣领钉在了山岩上。 但苏正乾下落的速度太快,带来的冲击力很大,本就破碎的衣服更支撑不起这样的力道,只一瞬就传来了衣帛撕裂的声音,大片的衣服钉在剑上,随风飘扬,衣不蔽体的苏正乾则继续往下掉。 海寂没再任由他摔到地上,飞身上前接住了他。 ———————————— 首-发:rourouwu.de (ωoо1⒏ υip) 第四十七章脏话 霍擎此人,说起来,海寂不觉得她们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关系的话,那应该就是,霍擎,是第一个跟海寂产生了肉体上的牵扯的男人。 比蒋青桓还要早一些。 不过这种牵扯没有持续太久就是了。 海寂第一次碰见霍擎的时候,他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不过明明奄奄一息了,却依旧神情凶恶的像头狼崽子。 他试图拦住路过的海寂,因为他虽然神情凶狠,身上并没有杀意,所以海寂只是单纯地无视了他。 不过海寂后来还是把濒死的他搬回了柴房。 他说自己有钱,海寂翻了翻,只找到几两银子,不多,但够她再买几本书了。 霍擎被海寂藏在柴火堆里,她没有多余的食物给他,就每天给他扔几个她上山挑水时顺便摘的野果。 霍擎的伤没法好好处理,很多地方都留了疤,胳膊上有一道疤非常长,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 本来海寂只当他是个借住的,二人各居一隅,两不相干,等他能走的时候自行离开就好了。 但,霍擎很烦人。 他总是有很多话可以抱怨,抱怨海寂给他喝生水,抱怨海寂吃馒头却只给他吃果子,抱怨海寂太沉默不和他聊天……总之但凡海寂出现在他面前,就能听到他永不停歇的抱怨。 只是抱怨便也罢了。 霍擎的嘴还很脏。 他有许多市井流氓似的口头禅,十句里有八句里都要带上这些口头禅,而里面多半都有“操”这个字眼。 这样的字眼海寂平日里也不少听,山庄里的下人们也把这些字眼都挂在嘴边上。 粗俗的口头禅是情绪的发泄口,是玩笑的装点物,是谁也不许当真的约定成俗。 但就算习以为常,也并不代表海寂就能容忍霍擎一直在她耳边倾倒这些污言秽语。 某天晚上,海寂难得的弄了水来给霍擎整个人冲了个澡。 霍擎被冰凉的水和海寂粗暴的动作整懵了,回过神来之后又开始满嘴脏话。 海寂扒下了他的裤子,让他的下身全部都暴露在空气中。 她打量着霍擎的下身,少年人的身板清瘦干瘪,双腿也笔直纤细,被冷水激得不住发颤,双腿间没什么毛发,软趴趴的浅粉色肉虫卧着,还没勃起,显得小巧玲珑得很。 “你整天要操这操那,用的就是这小东西?”海寂问。 在他们口中,性器仿佛是无坚不摧的利器,是能够破坏一切、摧毁一切的强大武器,是男人震慑女人的最强有力的工具。 但除去了下裤的遮掩,看着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坨肉而已。 既没有锋利的顶端,也没有尖锐的棱角,甚至不如指甲和牙齿更有杀伤力。 男人每日都挂在嘴边炫耀的秘密武器,在海寂这里被揭下了神秘的面纱,露出了它软弱可欺的本来面目。 霍擎在极度的震惊过后,双手交迭着捂住了下身,双唇颤抖,想说些质问的话,又在海寂不带温度的目光注视下把话咽了回去。 海寂打算再瞧瞧它的另一副样子。 于是她说:“硬起来给我看看。” 霍擎眼里满是惊恐,连连摇着头,身体不住向后缩着。 他不听话照做,海寂就自己动手朝他下身探去,霍擎为了拦住她甚至和她动起了武。 霍擎学的全是杀人的手段,出手狠戾,招招致命。 海寂这时虽然内力小有所成,但技巧和招式全凭自己摸索,并不算精妙,还是费了些力气才将霍擎制住。 她将霍擎双手绑缚住,又端过凉水将他下身冲洗了好几遍,才拎起他的物件儿细细瞧着。 也许是被凉水冻僵了,霍擎的阳物反应很迟钝,海寂的手在上面随便掐了几下,它还是软趴趴的,只能看到一点要抬头的趋势。 “你也硬不起来?”海寂曾听过仆妇们在一起抱怨自己丈夫的东西硬不起来,试遍了各种偏方也总不见成效,霍擎虽然年纪小,但也许天生就硬不起来也说不定。 有人的那东西好用,有人的不好用,就好像有人的眼睛能看得很清晰,有人只能模糊视物一样,在海寂看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如果霍擎承认他的确属于硬不起来的那一类男人,海寂那时候应该就会允许他穿回裤子了。 但即便当时只有十六岁的霍擎也认为海寂这句话是对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极大羞辱。 连底裤都被扒光的他想要留住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他本来没有必要对海寂证明什么的,但他别开脸,咬着牙说:“它,它能行的,你轻些就好了……” 海寂从善如流地用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肉具。 从冷水的刺激中终于缓了过来恢复了知觉的肉虫,在海寂的抚摸和注视里缓缓充血涨硬了。 霍擎的脸也跟着充血涨红,双腿不安地互相磨蹭着。 海寂盯着他布满红霞的清秀小脸,头一回觉得这满嘴脏话的烦人少年有了一丁点可取之处。 未经人事的少年人,或紧张、或拘谨、或不安、或无措,自然而然地露出窘迫之态的时候,是难得的,或者说唯一的,海寂觉得一个男人还不算无聊透顶的时候。 比如此时在她身旁手忙脚乱地用身上零星的布料遮掩着身体的皇太子苏正乾。 在皇室中被各种宫廷礼仪和规矩熏陶长大的苏正乾,既有皇子本身的矜贵,又有身为储君的亲和,即使衣不蔽体,颇显狼狈,也慎重而真诚地向海寂道了谢。 苏正乾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刚经历了一番生死惊险,还有些惊魂未定,脸色和嘴唇都毫无血色,即使他在勉力强装镇定,说话时仍还带着些颤音。 海寂端详着这位皇太子的样貌,有些赞同白茴的说法,苏正乾的样貌,在她见过的俊秀少年中,的确是头一份的,五官每一样都极为精致,漂亮得仿佛自画中走出的仙童,他身上的干净气质更为这相貌增色许多,明明形容狼狈,却仍显得纤尘不染,不似许隽伪装出来的清冷出尘,苏正乾的气质更像是一块毫无瑕疵又带些温度的暖玉,玉质清透,温度适宜。 海寂突然轻笑了一下,她不自觉想起公主来,公主的气质更偏大气雍容一些,是令普通人不敢直视的贵气,公主爱笑,笑容里却通常藏着深意。她和公主心意互通,常常相视一笑就知道对方心中是何想法。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皇太子对他一母同胞的姐姐充满了孺慕之情,在他心里,姐姐做什么都比他厉害,又比他有主见,所以他父皇同他商讨朝堂之事,他转头就事无巨细地讲给姐姐听,并不知道他敬爱又依赖的姐姐,整天谋划的都是如何驻空皇帝屁股底下那把椅子,也是他将来本应坐上的椅子。 公主疼爱苏正乾吗?当然也是疼爱的。每年苏正乾生辰,她都会从民间搜罗许多新奇玩意儿送给苏正乾;苏正乾不愿意学习朝务时,她就给他打掩护,带他溜出宫去玩;苏正乾的喜好、习性,她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姐弟情深,并不全是虚的。 海寂那时已没有任何亲人,她问公主,与血脉至亲成为敌人是何种感觉。 公主笑得开怀,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说:“他就算失去了一切,不也还是我弟弟么?他若是因为我夺走了他的一切,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那这样的弟弟,不要也罢。” 海寂也笑了,能有公主这样的姐姐,就算他失去一切也仍愿意与他做姐弟,应当是苏正乾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 苏正乾: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jpg 首-发:rourouwu.de (ωoо1⒏ υip) 第四十八章断桥 经上这样一遭,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都没了继续前往崇明寺祈福的意思,老皇帝受了惊吓,险些犯了心悸,朝臣中更是有两死数伤。 而提前去崇明寺布置的许隽,在寺中久等不见人至,也下山前来接应圣驾。 却见到这样一副人仰马翻的场景。 许隽立刻跪下请罪,罪在未能卜出今日出行竟有血光之灾。 皇帝虽心有怨气,但他眼下更恨的是前来行刺的乱臣贼子,只想赶紧回去查出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摆摆手未同许隽计较。 许隽见到海寂,却是一副颇惊喜的样子,连连称赞海寂武功盖世、功不可没,还将海寂之前的事迹都讲与皇帝听。 这些事皇帝也略有耳闻,赞叹之余,又问海寂想要什么赏。 海寂略一思索,便说自己尚没有趁手的兵器,希望能得一把削毫断发的宝剑。 这样简单的要求皇帝自然应允,还让她想想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回头一并赏了。 老皇帝面对海寂笑得十分温和,浑浊的目光里透着欣赏和赞许。 至于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思,就无人可知了。 返程的路上却也不太平。 队伍途径一座木桥时,皇帝的轿子前脚刚过去,木桥中间本来不起眼的裂缝就加大了许多,在苏正乾的轿子行至桥中间时,支撑不住断裂倒塌了。 桥下河水并不深,只刚刚没过人的腰,只是桥断得突兀,把精神恹恹的整个队伍都吓了一跳。 掉入水中的人突然开始哀嚎,水底下铺满了一种甲壳坚硬的不知名生物,背上还生着尖锐的刺,扎透了人的鞋底,刺进人的肌肤里,奇特的瘙痒感和无力感迅速传遍全身。 岸上的人也幸运不到哪儿去,密密麻麻的飞虫从四面八方飞过来,黑压压一大片,嗡鸣声吵得人脑仁发疼。 飞虫的尾部涂着黑漆漆的油料,沾到人身上迅速把衣服腐蚀开一道豁口,沾到皮肤上更是火烧火燎的疼。 一群训练有素、身形矮小的黑衣人在毒虫的遮掩下,迅速向老皇帝的方向奔去。 这显然是南疆人的做派。 他们也算是准备周全,既打探到了裕王的行动,打算要么坐收渔翁之利,要么给皇帝补上致命一击,同时也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各种手段都用上,绝不给老皇帝生还的机会。 毒虫是最恼人的,再好的功夫在这些铺天盖地的小东西面前也无法施展,只能勉力自保。 正当众人都焦头烂额之际,却见毒虫齐刷刷从半空中落下,铺满了地面和水面,而仔细看去,就能发现毒虫落地的范围正好是以一个人为中心向外辐射,而那人叁步之内竟没有一只毒虫的尸体。 直到海寂已然拎着剑去对岸解决刺杀皇帝的死士,岸这边的人仍然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听过海寂的名声,有些也见识过海寂的身手,知道她武功不凡,但仍旧没想到,她对内力的控制力能强到这种地步,能悄无声息除掉所有毒虫,却不伤到被毒虫包围的众人,甚至让他们毫无察觉。 再去看对岸的打斗,女子一人与几十个经验丰富的死士交战,竟丝毫不落下风,还显得游刃有余得很。 有人看她的剑法,越看觉得越眼熟。 这人是安国公的旧部,曾随他出生入死,一拍脑袋,才终于想起来,这不正是安国公的裴家剑法吗? 想起来之后他反而陷入更大的困惑了,这女子能和安国公有什么关系? 南疆人本应万无一失的刺杀,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快到南疆死士已经成了一排死尸。 快到老皇帝瘫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想起去扶起他。 快到太子还躺在河里,进气少出气多了,还没有人去捞他。 这些人中还是陈凌和许隽反应快些,上前去安抚老皇帝。 海寂不知道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了苏正乾,只是苏正乾到底是公主的弟弟,眼下公主无意要他性命,那她多照看一些也无妨。 她把苏正乾从水里拎出来的时候,本是光鲜亮丽的太子殿下,现下实在惨不忍睹。 本来那身残破的衣服被换下了,但新的这身又被划出了一道道口子,一身细皮嫩肉,原来落崖的时候就划出了许多伤口,之前也只是勉强止了血,这会泡过水,伤口红肿着外翻煞是骇人。 水中甲虫的毒素并不致命,只是会麻痹人的肢体,使人短期内无法行动。 苏正乾软着身子靠在海寂胸口,连脚都是软的,要不是海寂掐着他的腰,只怕会立刻倒地。 他神智还不太清醒,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多番在生死间徘徊,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海寂嫌他浑身湿漉漉的,贴着自己不舒坦,想把他推给一旁的宫人。 苏正乾也不知突然哪来的力气,拽着她的衣角死活不撒手。 少年不仅浑身湿透,连眼眸也被浸得水润,眼底是茫然和未散尽的惊惧,只一个劲说:“救我,救我……” 海寂拍了拍他的背,缓声道:“殿下不必害怕,已经没事了。” 苏正乾好似才缓过神来,迷蒙的眼神清明了一点,拽着海寂衣角的手却是一点都没松,他看着海寂的侧脸,喃喃道:“又是你啊……” 理智告诉苏正乾,他应该离开海寂的怀里,虽然事急从权,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女子搂搂抱抱实在不妥,可是,她的怀抱温暖又坚实,她在自己的耳畔说话的声音轻缓柔和,像是一阵温柔又强势的风,把他的心墙吹得东倒西歪。 苏正乾身份地位敏感,皇帝和皇后既不想让他早早耽于男女情事,也担心有心思不纯的人趁机接近他,因此他房内至今也没有安排人。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边的位置上站着谁,是不由他自己说了算的,也从没有过其他心思,除了亲姐姐以外,向来很少和其他女子接触。没想到头一回接触这个陌生女子,就整个人方寸大乱了。 许隽哄得老皇帝又上了轿,才来关怀太子殿下。 他看见海寂去救苏正乾,却没想到好一会儿过去了,这两人居然还贴在一块儿,旁边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敢正眼看她们的。 “殿下这是……”许隽问道。 苏正乾向来不喜许隽,觉得此人嘴里没一句真话,偏又哄得他父皇团团转,别过头埋在海寂怀里不说话。 “殿下受了些伤,又连番受了惊吓,这会还不大清醒。”海寂替苏正乾答道,看见许隽的衣服也被刚才的毒虫腐蚀出了几个孔,只是他几层衣服都是纯白,所以并不显眼,“许监正的衣服,质量好像总不太好。” 许隽立刻想起了被海寂扯掉的那半截衣袖,和那次被海寂调戏的经历,眼神凉了几分。 又见她怀里抱着苏正乾,还有心思提起上次的事,许隽心里更是膈应得慌,这算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还有,大庭广众的,这太子殿下,未免太不知羞耻了些。许隽难免对苏正乾心生鄙夷。 “今日陛下和殿下连番遇险,多亏了姑娘,才没让贼人得手。姑娘果真没有其他想要的?陛下肯定会通通允了姑娘的。”心里再多想法,许隽面上也依然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他音色清润,和人说话时声音总是放得很轻,听得人耳边莫名发痒。 海寂垂眸盯着苏正乾头上的金饰,隐约可以看见上面雕刻的龙纹,微微摇头道:“不必了,我若想要什么,会亲手去拿的。” 许隽心头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话说得太大逆不道,可在她怀里的苏正乾却丝毫听不出不对劲。 许隽想起他日日观察的星象,代表阴势的启微星一日比一日亮,代表阳势的户丘星却日复一日地暗下去。 南疆那边已是赫连太后独掌权柄,莫非大越也要步上南疆的后尘? 这天地日月,竟是要颠倒了? 第五十章命数 徐槐安现在睡的这张床比他从前那张床大了许多,两个人躺在一起也不觉拥挤,床上垫了两层厚实的被褥,软和得像躺在一团棉花上。 小别重聚,徐槐安也比之前热情了许多,热切的吻一刻也不停地顺着海寂的侧脸吻到下巴、脖颈、锁骨,滚烫的呼吸落在海寂肌肤上,手下也摸索着来解海寂的衣裳。 海寂由得他笨拙地解着衣服,隔着衣裤揉了两下他鼓鼓囊囊的下身,硬邦邦的,隔着两层布料都能感觉到烫手。 徐槐安呼吸一紧,牙齿磕在了海寂锁骨上。 “这么硬,很想做?”海寂一手捏着他下身的物件,一手探进他衣领,指腹摩挲着他凸起的锁骨,“我不在,你平常都自己玩?” 徐槐安喘息更急,却还是笃定地摇头。 他还记得妹妹说过不能给别人摆弄他这里,还要他每天洗得干干净净的。 海寂轻掐了一把手中硬物,徐槐安疼得皱了皱眉,但也没躲。 不许他给别人碰,他就连自我纾解也不做?海寂感到好笑,问他:“不难受么?” 徐槐安先是点头,跟着又摇头。 难受,但也没那么难受。有时候夜里想起妹妹,就觉得心里空得难受,想要妹妹摸摸他,下身也总是跟着涨硬得发疼,他就会一遍遍想起妹妹从前亲吻他、抚摸他时的感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去到梦里和妹妹唇齿交缠、肌肤相亲……直到醒来发现亵裤里濡湿一片。 但他没有自己偷偷摸摸弄过。他那处只给妹妹玩。 海寂灵巧的手指解开他的裤带,往下一拽,那粉嫩粗长的肉具就弹了出来,直直打在徐槐安小腹上。 这东西看着累赘又丑陋,海寂是不大喜欢的,更何况还是男人排泄用的物件,排出的液体没一样是好闻的。 她只是觉得拿捏着男人命脉,看他们煎熬难耐的样子有些趣味罢了。 不过徐槐安的性器颜色浅淡,是肉粉的,虽然粗长,但青筋不突出,所以并不显得狰狞,乖乖贴在徐槐安小腹处,顶端颤巍巍的,看着有些瑟缩。 徐槐安忐忑地看着海寂,生怕她不相信自己。 海寂握着徐槐安的手,放在他下身,带着他去抚摸自己的肉具。 敏感的柱身被按捏揉压,肌肤摩擦之间产生奇妙的快感,徐槐安咬住下唇,胸口不停起伏,明明是他自己的手,因为手背上覆着海寂温热的手掌,好似成了她肢体延伸的一部分,让他心口怦怦直跳,脊背片片发麻,恨不得整个人贴紧她,融到她身体里去。 海寂松散的衣领被他蹭开,敞露着紧实的胸脯,徐槐安染着情欲的眼角又红又水润,他低头看了一眼,就不假思索地吻了上去,侧脸挨着一侧乳肉,舌尖舔舐着另一侧的乳尖,直到将两侧乳首都含了又含,舔得硬挺挺、水莹莹的,才继续向下方流连。 很快二人都衣衫尽褪。 徐槐安埋首在海寂下身,手口并用,也有了不少长进。 他温热的长舌翻来覆去地舔吮阴蒂,粗糙的舌面刮过敏感挺立的肉核,激起一阵阵令人战栗的快感,宽厚的手掌时而用指腹摩擦阴唇表面,时而用掌心揉按缝隙周围的整片区域。动作时快时慢、时轻时重,逐渐伴随着海寂加重的呼吸和紧绷的大腿加快了舌尖抖动和手指摩擦的速度。 徐槐安感到整片手掌都被黏腻的水液打湿,像陷入了一片湿软的沼泽,而只有他舔吮含吸的这颗肉珠,才是沼泽里唯一浮出池面的坚石,需得他百般取悦、万般膜拜,才会施舍给他一线生机。 快感随着他频次渐快的动作节节攀升,海寂按着徐槐安的脑后,手指缠上他凌乱的发,在他唇舌侍弄下抵达欢愉的顶峰。 身下涌出的水液被徐槐安尽数舔净,又因为他温柔的舔吻延长了高潮的余韵。 海寂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指尖沾到一片湿润。 徐槐安喜欢听妹妹攀上高潮时快活的喟叹,喜欢看她被取悦后舒展的姿态,这让他觉得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能让妹妹舒服和快乐。 海寂抚上他的眼角,看清了他眼底的痴迷和依恋,正如他又轻轻落在她腰间的吻,小心翼翼又虔诚无比,怎么吻都吻不够似的。 所幸,夜还算长,足够他再用唇舌细致探访、耐心抚慰过她身体的每一处,足够她们一同陷入一轮又一轮的情潮欲海,恣意徜徉。 —— 海寂去见顺宁公主的时候,和庆公主恰好也在。 海寂是第一次见和庆公主,发现她和顺宁公主虽然同为公主,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和庆公主面容清秀,气质温和,一双新月般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她皮肤白嫩,有张圆圆的脸盘,耳垂厚实,是民间常说的那种很有福气的长相。 她身上没有太多作为公主的气势,更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只是那弯弯如月的眼睛扫到人上时,竟让人觉得在她面前无可隐藏,心底一切的晦暗难言都无所遁形。 和庆公主名为苏允晗,比顺宁公主小上两岁,生母曾是皇后的陪嫁丫鬟,早许多年就斩断俗尘,去道观里修行去了。和庆公主正是在道观里出生,耳濡目染也喜爱道家经义,只是六岁那年又被接回了宫里,挂在一个不太受宠的嫔妃名下养着。 苏允晗绕着海寂走了好几圈,想伸手摸摸她,又踌躇着,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 “小九平日里胆子不是大得很吗?这会儿怕什么?”苏允宁调笑她。 顺宁公主在公主里排行第五,而和庆公主排第九。 苏允晗也不是真怕海寂,更多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讪讪道:“五姐笑我做什么,这位姐姐可不是寻常人,我怎么敢随意冒犯。” “你之前一直嚷着要见她一面,这会儿见到本尊了,就没什么其他话说?” 苏允宁和苏允晗,从前并不相熟,苏允宁早早开了公主府了,本就不常住宫里,而苏允晗又是个低调至极没什么存在感的,两人过往交集不多,也就是这段时间熟了起来,但本就是姐妹,来往几次就亲密多了。 苏允宁因为自己的驸马,知道这个九妹的确有不同寻常之处——她能一眼就看出自己的驸马来历异常。 苏允晗也不对她遮掩,直言自己有一双通灵眼,能看到人前世今生的命数。 但苏允宁之前让她看看自己的命数,她不愿意,今日海寂来了,便想让她看看海寂的。 苏允晗明白苏允宁的意思,忙垮了小脸讨饶:“五姐,不是我不愿,只是实在没什么意义,无论是你的,还是这位姐姐的命数,别说我根本就看不清,就是真看清了也没什么用。” 她这么一说,海寂也来了兴趣,追问道:“何出此言?” 苏允晗叹了口气,拂了拂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神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我能看一些人的命数,但这些人,都是信命的人,或者说,认命的人。” “寺庙或是道观里香火鼎盛,道行高深的大师或者道长受人尊崇,指望的全是他们的信徒。这些人去问卜自己的命运,却不知在他们问出口的那一刻,他们的命数就已经注定了。回头卜言应验了,发生再不好的事,他们也只怨自己命运不好罢了,因为他们信命,命数对他们而言,既是无形的枷锁,也是另一种解脱。”苏允晗缓缓解释道,“五姐同这位姐姐,都是心性极其坚定的人,命数一说,在你们身上,是用不上的。倘若我说,你们注定一生屈居人下,你们所求之事注定事事难成,你们会作何想?” “不作何想。”海寂没怎么犹豫就答道,本来也不需要怎么想,她们要做的事,是应该做的,必须做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也动摇不了的。 苏允宁也点头附和海寂。 “这便是了。”苏允晗拊掌而笑,“信命的人,把一生都依托在一句卜言上,随波逐流;而不信命的人,则把命运都攥在自己掌心,翻云覆雨。两位姐姐既然都是后者,又何必非要问个究竟出来呢?” “好你个小九,这是把我们俩都架起来了。”苏允宁心有所悟,也跟着笑起来,“就是不知你这还未走马上任的仙姑,打不打诳语?” 天底下多得是信命的人,苏允晗只要有这双眼睛,早晚能让世人知晓她的神通。而日后民间之势,由她这个“仙姑”来造,再方便合适不过。 苏允晗心思通透,转瞬就明白了苏允宁的暗示,俏皮地冲苏允宁和海寂眨了眨眼,笑道:“但凭姐姐们差遣。” ————————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 υip) 第五十一章古家 苏允宁引着海寂和苏允晗进了她书房中的密室,空荡的密室里除了几排书架,一张案几,就是一口黑木大箱子。 “这东西前几日才完工,正巧你来了,来看看合不合身,满不满意?”苏允宁打开箱子,拎出一身暗红色的皮质软甲来,箱子里还有零零总总加起来七八样,可谓从头顶武装到脚底。皮甲做工精致,防护周密,最奇特的是,海寂穿它在身上,行动并没有一丝受阻,整套软甲重量很轻,十分服帖,但皮质细软坚韧,不是寻常刀剑可以穿透的。 “我知道这东西对于阿寂来说,充其量只能是锦上添花,可都说人靠衣装不是?我们阿寂如今可是名冠南北的大英雄,将来更会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论行头也不能比旁人差了去。” 苏允宁满意地瞧着海寂穿上这副软甲的样子,海寂肩宽腿长,腰背挺直,身材又高挑,本就颇有压迫感,穿上这身红色甲胄,更是威势摄人,锐不可当。 一旁的苏允晗也跟着啧啧称叹:“这哪是人靠衣装,分明是这软甲沾了阿寂姐姐的气势,是衣仗人势才对。” 苏允宁回头瞟她一眼,笑着数落她:“数你嘴贫。” 但也随即肯定了她:“不过这句话倒是半点不假。” 这软甲虽准备的早了点,不过也是苏允宁给海寂准备的贺礼。 庆贺她立威于世、扬名天下,又解决了身上痼疾,没了后顾之忧。 苏允宁不是急性子的人,但她打心眼里为海寂感到兴奋和喜悦,才看起来有些失了平日稳重。 这一天看似来得轻易,谁知道她们为这一天等了多久呢? 苏允宁唤人送了些茶水点心来,叁人围坐在一旁,聊起昨日的宫宴。 海寂虽然人没去,但依然活跃在众人的口中。 苏允宁在宫宴中坐于上首,能将底下人的各色神态都收进眼里。 “你来了没几天,不光是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你,我看连京里那些贵公子们都对你念念不忘呢。”苏允宁回忆着,“古尚书家那位公子,安国公的孙子,钦天监那个神棍,哦,对了,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听到你的名字时,个个面色都古怪得很,也不知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都不过是见过一两面而已。”海寂知道苏允宁在揶揄她,但细说起来,她确实也没做什么,除了古尚远总朝她身边贴,其他人和她哪有什么牵扯。 说起许隽,海寂便想问问苏允晗怎么看此人。 “许隽么,真才实学是有的。”苏允晗想了想,中肯地评价道,“他擅长观星,但星象上能看到的只有天下大势,他卜准那几场天灾都有不少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星象和人的命运可不一样,几乎是不可能更改的,更无法逆转,所以看准了又有什么用呢?” 苏允晗耸耸肩,又道:“我看过此人的命数,少时孤苦,青年得势,但还是个一生孤寡的命。活该,他这人心术不正,也不该有什么好下场。” 昨日在宫宴上,许隽就暗戳戳在皇帝面前给海寂上了许多眼药,明着是夸赞她,但又句句不离她身为女子之身如何如何,皇帝听得暗暗锁紧了眉,他本来就对许隽说的阴盛阳衰之相耿耿于怀,又加上海寂太过招摇,一时之间威势太盛,更犯了他的忌讳。 苏允晗实在看不上许隽这样的小人行径,但他偏偏很得皇帝的青眼,哪怕昨日出了那样大的纰漏,皇帝也没说要问他的罪。 但许隽是什么人,她们叁人都一清二楚,也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 “许隽命里带火,平生最怕水灾,我看呐,他准能被阿寂姐姐压制得死死的。”苏允晗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海寂随手拈了块点心送入口中,对苏允晗的话不置可否。 —— 城东是达官显贵居住的地方,离了公主府,海寂随手买了些糕点,去敲了古尚书家的大门。 海寂摸出了古尚远硬塞给她的信物,递给门房说找古尚远。 今日还是休沐日,古尚远闲在家中,得了通传很快来见了海寂。 用门房的话讲,他从来没见大少爷跑这么快过,简直恨不得要飞起来了。 但他半路上又突然顿住了,打量了一圈自己好似过于随意的衣装,问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门房自己这样穿着可有不妥。 这可苦了本就嘴笨,现在还累得喘不上气的门房了。 好在古尚远也没指望得到什么正儿八经的回答,只稍微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赶去大门口见海寂了。 相比古尚远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海寂神色淡淡,看古尚远的眼神和看门房的眼神没什么两样。 “之前就说过来京之后要来拜访令尊,不知道今日可方便?” 原来不是来看他的。古尚远的神色黯淡了些许。 “方便的,母亲这会儿刚用过午膳,过一会儿才是她午睡的时间。”古尚远引着海寂进了门,一面走一面说,“她要是见了你,准会欣喜得睡不着的。” 海寂和古尚远随意聊了些关于他母亲宋巧妍的话题,却见古尚远顿了脚步,俊朗的面容浮上些尴尬之色。 “咱们换条路走吧。”他忽然想起来,今日父亲世交赵伯父携了家小上门,说是两家走动走动,但赵伯父家的女儿过了年就要十六了,这个时候上门,难免有相看的嫌疑。他自然懂父亲的意思,就找了借口只在前院露了一面就避开了,但算着时间,这会儿赵家妹妹应该在和他的庶妹们在花园里逛,沿着这路走下去极可能碰到她们。 他说换条路走,海寂没提任何异议,毕竟这是在他家里,要去见的是他的母亲。 可海寂就这么跟着他换了方向走,甚至都不问缘由,古尚远就更难受了。 他憋不住,还是脱口而出:“今日有位伯父带了女儿来做客,应该是,应该是想同我相看一番。” 节日里走动走动顺便相看亲事,也是人之常情,海寂了然地点点头。 古尚远被她漠然的态度所伤,甚至不顾远处还有来来往往的下人,就拉住了海寂的手。 “我不想和别人成亲。” 他神色戚戚,捧着海寂的手,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青年一向挺直的背弯了下来,温热的唇印在海寂手背的肌肤上。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吻,他却不自在到耳后红了一片。 他知道有很多人在看着她们,他甚至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海寂也听到了,但她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说他想说的话。 古尚远自嘲地笑笑,低声道:“你总是这样,明明不在意我,但也从来不拒绝我。我知道,我们之间那些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换了谁都一样。可是,我很在意。” 他眼眶渐渐发红,“你不要笑我,我知道男人的身子不值钱,但我从前没有过别人,今后也不会有,我只想跟在你身边,取悦你也好,做其他事也罢,我都会尽量做得比别人好。你要是不拒绝,就不拒绝到底好不好?” 古尚远说出这样一番话真是扔了一切道德廉耻,整张脸都烫得要烧起来了,他不敢去看海寂的表情,索性一鼓作气大着胆子去抱她的腰,脸埋在她颈窝里,有些贪婪地嗅取着她的气息。 她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想她。 这样光明正大抱她还是头一回,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到父亲耳朵里。 父亲会训斥他、责骂他,或许还会动用家法用藤条抽打他,但他不会后悔,甚至还有一丝畅快。 一直循规蹈矩、前途光明的儿子这样忤逆他,至少父亲会不痛快吧。 可这点不痛快对比母亲所受过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古尚远身上有淡淡的青竹香绕在海寂鼻尖,他揽在海寂腰上的手微微颤抖着,胸口的心脏也猛烈跳动着,好像要从他胸膛里跳出来,跳到海寂那边去,好证明自己的心意不虚。 偷偷往这边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海寂凑在古尚远耳边,温声说着让他脊背发凉的话语,手指在衣袖的遮掩下点了点他脐下叁寸处。 “要是你能在这里泄出来,我就答应你。” —————————— 牌坊可不是那么好拿的.点烟jpg 第五十二章围观 这样的要求显然超越了古尚远能接受的羞耻极限。 但如若不是这样,海寂也不会提这样的要求。 他既然喜欢大庭广众的示爱,就让他示个够好了。 他不愿意最好,海寂正好能摆脱掉他的纠缠。 他要是愿意的话……那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别……别在这儿……去我房里,你想怎么样都行……” 有过之前那几回的经历,古尚远原以为自己放得够开了,海寂要他摆成什么姿势,做什么动作,他顶多扭捏一下,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可这回真的不一样,不说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注视着她们,这可是在他家里,他怎么说也是家里嫡出的大少爷,要是让下人看见他不雅的样子,私底下难说会怎么编排他…… 海寂并不强人所难,推开他的双手,往后退了半步:“先去看望令尊吧。” 古尚远看着海寂眼底原本浮现的一丝兴味消失,瞬间慌了神,忙又去拉海寂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你别这样。”他白皙俊秀的面庞上的红晕从刚才开始就没褪过,嘴唇快被他难堪地咬破了,“我,我在这儿真弄不出来。” 海寂双臂环胸,“你既然没试过,怎么知道在这里弄不出来呢。” “让人看见真的很不好,太不成体统。”古尚远还在垂死挣扎,他知道只要海寂提了要求,他是无法拒绝她的,只能寄希望于海寂只是开个玩笑。 “他们看不见。”海寂扯了扯他宽大的衣袖,“除非你想让他们看见。” “怎么会?”古尚远面红耳赤地辩解着,生怕海寂以为他是那种生性放荡的男人。 海寂拽着衣袖把他拉到怀里,手指在他激烈跳动的心口处扣了扣,略微一垂首,古尚远就以为海寂要吻他,连忙闭了眼。 然而他只听到海寂在他头顶的轻笑声。 “你怨我对你无心,却不拒绝你,是不是?”海寂轻轻摩挲着他光洁的下巴,“你倒是每次都拒绝,哪回又是真心拒绝?” 海寂把他双手拉过,搭在自己腰间,衣袖下摆垂落,正好将两人腰间的风景遮个严严实实。 海寂的手顺着他的胸口缓缓下滑,并不直奔要害,而是在他大腿内侧用尾指勾了几下。 他穿戴得严实,隔着几层布料这样抚摸只是隔靴搔痒,但古尚远还是紧张地握紧了海寂的腰。 海寂手指往上一挑,正抵在一团发烫的硬物上,鼓鼓囊囊地绷在衣裤里。 海寂又在他耳边笑了笑,笑得古尚远心坎儿发痒,脚底也发软,明知道她是什么意图,却完全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什么时候硬的?刚刚?还是更早?”海寂问他,手指不轻不重地隔着衣物刮蹭着他的性器。 古尚远没脸回答,实际上早在海寂要求他在这里泄出来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起了反应。 也许是因为从前跟她亲密过多回,一抱上她,脑子就冒出些有的没的,也许是因为光天化日,他心底也有隐秘的刺激感在缓缓发酵。 海寂说得没错,他从来没想要拒绝她,他只是有太多顾虑太多束缚,所以总是瞻前顾后,迟迟下不了决定。 而海寂从不等他,只会替他下决定。 于是他就顺势在她的强势入侵下自暴自弃,好像反正这一切不是出于他的选择,就无需他承担任何责任一般。 在旁观的下人眼里,大少爷和那位姑娘实在是抱得太久了点。 好不容易分开了一下,又很快地抱在了一起。 他们是不敢靠近去看的,只有远远看一会儿,就想着手底下还没做完的活,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嘱托其他得闲的仆从回头务必把后续的事讲给他们听。 远远地,也只能看见他们大少爷抱着人家姑娘的腰死活不撒手,而那姑娘手似乎在少爷身前推搡,只是两人反而越贴越近了。 那姑娘比大少爷还稍微还高一些,看衣着不比他们这些下人强,想来是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只这一会儿工夫,他们就脑补了一出大戏——大少爷在外隐瞒身世和穷苦人家的姑娘私订了终身,结果最终还是身份暴露,姑娘找上门来向他要个说法,两人身份悬殊注定没有结局,而家里人又正巧给大少爷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千金,这姑娘性子烈,当下就要同大少爷决绝,大少爷不愿放手,抱着心上人苦苦哀求,姑娘不愿为爱做小,但又放不下心爱的人,于是有了今天这样一场缠绵悱恻、依依不舍的拉拉扯扯…… 多可怜的一对苦命鸳鸯。 瞧,大少爷难过得都两眼泪花了。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呐。 “两眼泪花”的古尚远裹在衣袍下清瘦的身体不住颤抖,两鬓的乱发被细汗打湿,嘴唇这会儿是真真切切被他自己咬破了,血珠又被他自己舔进去,和着不断分泌的口水囫囵吞咽了下去。 外衣和里衣的领口都一直敞到腰间,露出平滑流畅的肌肉线条,但胸前两点还被掩盖在衣下,随着海寂的动作,被衣料不断摩擦着,早就红肿发硬了,突出得十分明显。 海寂扯着他的腰带尾端,用腰带粗糙的表面摩擦他的阳具顶端,腰带很快被顶端溢出的液体浸湿。 敏感脆弱的龟头被这样毫不怜惜地磨着,火辣辣的痛疼感从那处传来,但其中夹杂铺天盖地的快感也不容忽视。古尚远腿软得差点抱不住海寂,海寂便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攥着他的肉具把玩。 “瞧,他们都在看你。”海寂掐了一把他的囊袋,低语道。 古尚远这回是真的疼得眼泪直掉,但肉具却突突得跳了几下,已然要绷不住了。 他把头埋回海寂怀里,一低头却看见自己那不争气的东西被海寂握在掌心,她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底部的囊袋,她手背上有两条明显一点的青筋,和他柱身上青筋交迭在一起…… 古尚远看得眼眶发热,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赶紧抬起头,想到周围的目光,他抱着海寂腰处的手又紧了紧,胸口也往她那边蹭了蹭,看见她眼底似乎有一丝笑意。 所以这样也算取悦到她了吗?古尚远明明抱着她,却觉得一点都不真实。他沉沦在她随意编织的情欲大网中无可自拔,她却始终游离在外,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他推开。 为了掩盖心里不住扩大的惶惑,他凑过去索她的吻。 好在海寂没有拒绝他。 她微凉的唇辗转在他唇上,舌尖还有些恶意在他伤口上顶了顶。古尚远吃痛却没退缩,将她的舌引进自己口中纠缠,乖顺地任由她侵略和肆虐,又在她退出时依依不舍地挽留。 唇舌的亲密比下身的亲密更能让他感到安心,他逐渐忘了身在何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大,下体也难耐地直往海寂手中送,顶端的小眼被她掌心的茧无意间蹭过,冲天的快感顺着脊背蹿上头顶,舒爽得头皮发麻,他整个人都软倒在海寂怀里,龟头一颤一颤地吐出几股液体,被早有先见之明的海寂扯过他的外衣下摆兜住了,浓重的麝香味瞬间包围了两人。 同时包围她们的还有一群衣着华贵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 中年男人饱含震怒的声音,如同一道炸开的惊雷,轰然响在古尚远耳边。 ————————————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第五十三章故交 发生在古家的事像一场荒唐闹剧。 本应该是今日这场相看的主角,古尚远只随意找了个托辞躲出去了不说,还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大庭广众衣衫不整地搂抱在一起,被他爹连同那位赵伯父一家撞了个正着。 古尚远他爹气得差点犯了心梗。 最有意思的是,赵家那位据说“温婉可人,性行淑均”的女儿,当众横眉竖眼地质问她爹:“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小妾、没有通房、不沾烟酒、洁身自好,满京城里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青年?” “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赵家姑娘啐了她爹一口,看也不看古尚远一眼就气冲冲地跑了。 留在现场的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更尴尬。 海寂给古尚远抚平了衣领,看着小姑娘跑得头也不回,贴在他耳边道:“这回你愿意人家也不要你了。” 古尚远哪有心思管这些,他胡乱整理着衣裳,生怕还有没收拾好的地方。即使早知道会被他爹知道,也没有心理准备会被这么多人撞见,还是在他最要紧的关头,也不知到底被看去了多少。 古尚远眼看着父亲浑身怒气按捺不住要发作了,只得搬出来海寂正是那位在燕青山上救驾的功臣。 古立峰这才正眼瞧海寂,一看之下也认出来了,细说起来,他们一行人都得感念她的恩情。 更何况身怀那样绝世武功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一口恶气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先是尴尬地送走了脸色也十分不好的赵家夫妇,才来询问海寂来府中有何贵干。 古尚远刚要开口替海寂答,就被古立峰狠狠瞪了一眼:“没你说话的份。” 海寂简单说了一下她娘同宋巧妍的渊源,就见古立峰怔愣在那里,显然很是错愕。 “你是,徐知乐的女儿?” 这个名字对于古立峰而言,也并不陌生,只是有些太久远了。 他还记得那个性格跳脱不羁的姑娘,是他夫人的手帕交,他和宋巧妍刚成婚那阵,她还时常来府里,会给宋巧妍带很多小零食,会偷偷威胁他不要欺负宋巧妍。 后来两人关系疏远了,徐知乐不再来府里,宋巧妍也很少出门,更多的是把自己关在房里。 古立峰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每次徐知乐来拜访时,宋巧妍都会装出她们夫妻感情甚好的样子,而每当她离开后,宋巧妍的笑容转眼就消失了,人前人后全然是两副模样。 终于有一回,徐知乐折而复返,正听见她们夫妻在吵架,古立峰推搡了宋巧妍一把,正巧被徐知乐看见了,她恼怒万分,抄起一旁的花瓶就要往他头上砸。 但花瓶最终没砸下去,是被宋巧妍拦住了。 宋巧妍让徐知乐不要管她们夫妻俩的事,徐知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自那以后就极少来往了。 古立峰那时在一旁畅快地冷笑,他的夫人,他费尽心思娶进门的夫人,永远高傲的不可一世,从不肯低头看他一眼,也绝不向任何人示弱,到最后还不是众叛亲离。 他一个一个地往家里抬女人,她始终无动于衷;她最好的朋友甩开了她的手,她连着四五天几乎没吃没喝。 徐知乐一家遇到山匪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宋巧妍当场昏迷了过去,而那时她腹中怀着她们第一个孩子,也因为这场意外而失去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徐知乐的女儿在多年以后居然来到了京城,来看望她母亲的故交。 宋巧妍也没有想到。 她怔愣地坐在桌对面,双眼直勾勾盯着海寂的脸,手里的帕子被拧成长长的一股。 海寂也细细端详着对面的妇人。 她面容姣好,保养得宜,只眼角有些细纹,体型略显富态,但看得出年轻时是个俏丽的美人,古尚远脸上凡是好看的地方,全是遗传自他娘。 但她气色不好,神色很是憔悴,有种掩饰不住的疲惫,那种疲惫是由内而外、从心到身的疲惫,是在经年累月枯水般的生活里被抽干了所有的期待和希望,无所求亦无所得的疲惫。 这种疲惫,海寂在母亲去世前那两年里也感受到过。 她们两两对望,像是在看着彼此,却又不是。 好像她们视线穿透了对方,看到的却是同一个人。 而她们正是因为那一个人才被连结在了一起。 宋巧妍绞着手帕的双手不断颤抖,她什么话也没有说,有些空洞的眼睛里,却缓缓地掉下泪来。 泪水冲开了她用来掩饰苍白脸色的脂粉,眼底下是一片青黑。 “知乐,知乐,我的知乐……”她口齿不清地喃喃着,咸涩的泪水流进口中,她却恍然不觉,“你怎么不回来看我啊知乐……是我错了……你别生我气了……是我错了……”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收敛不住,海寂上前轻轻拥住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和,像是那时候母亲抱着她、哄着生病的她一样。 “我回来了。”她轻轻道。 古尚远从没见母亲待谁这么热情亲切过。 从他记事起,印象里的母亲总是冷冷淡淡的,对他偶尔的关怀也是口不对心,甚至还会有一些难掩的厌恶。后来他长大些,能体会母亲的处境,也更体贴母亲,母子关系才稍稍亲近了些。 但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拉着一个人的手,完全舍不得放开的时候。 要是换了是旁人,他心里肯定要感到酸楚。 但这人是海寂,他由衷地替母亲和海寂感到高兴。 因着海寂身份的挑明,他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到他自己院里闷着喝酒去了,甚至没心思再来责问他,他乐得清静,在母亲院里忙前忙后地布置。 宋巧妍这会儿心情好转了很多,她拉着海寂的手,两人一起坐在窗边的软塌上,肩挨着肩,叫宋巧妍想起和徐知乐少时一起玩闹的那些时光。 她看着儿子忙活着张罗晚膳的身影,凑在海寂耳边道:“要是我还没有老眼昏花的话,我这傻儿子,是不是对你起了什么不正经的心思?” 海寂不打算瞒她,就照实了说:“有过几回肌肤之亲。” 宋巧妍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古尚远,又看看海寂,半点没恼,反而笑起来,“亏得你不嫌弃他,我这儿子蠢着呢,又一板一眼的,没半点情趣,真是难为你了。” “没有的事。”海寂替古尚远说了句公道话,“他挺有趣的。” 海寂说的认真,却逗得宋巧妍直笑个不停。 “得了吧,你何必替他圆场。”宋巧妍止了笑,又问,“既然如此,你是什么打算?他爹属意姓赵的那家的女儿,只是人家姑娘还不到十六,他儿子都二十多了,怎么配得上人家水灵灵的小姑娘,也不臊得慌。” 宋巧妍眨眨眼,才发觉自己似乎说错了句话,下意识去挽海寂的胳膊:“可没有说我们家阿寂年纪大就该配我那傻儿子的意思。” 这样的动作,宋巧妍从前做过无数回,没想到隔了这许多年,倒还依然顺手。 海寂任她抱着,看着古尚远表面上在忙活,实际上一直竖着耳朵企图偷听这边的谈话,对宋巧妍说:“我没有成亲的打算。” 要不是宋巧妍心早就偏到海那边去了,换了个爱子如命的母亲,听了海寂这明摆着不会对她儿子负责任的话,肯定要掀了桌把人撵出去了。 可她自己就困在这深宅大院里,终日行尸走肉般活着,早对婚姻一事失望透顶,只恨当初没听徐知乐的规劝,还笑她天真幼稚。 宋巧妍只沉沉地叹了口气,看向海寂的眼神里有慈爱也有惘然,“不成亲好,你是个好孩子,即使你愿意嫁来古家我也不会同意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干嘛非要往别人家乌漆抹糟的后院里钻呢。” “我是无所谓,他们古家指望他传宗接代,跟我又没什么关系。好歹母子一场,只要他自己做了选择,过得开心,我也没什么好遗憾和愧疚的了。”宋巧妍并非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她早早就耗尽了心力,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关怀一个跟别人姓的孩子。 后来古尚远有意和她修复关系,想尽办法讨好她,脾气秉性也和他父亲完全不同,她才勉强愿意接纳他。 不像海寂,她第一眼看到海寂,看到她肖似徐知乐的面容,感受到她如同徐知乐一样坚毅倔强的性情,就不禁倍感亲切、热泪盈眶。 她的知乐,时隔多年,终于肯回来看她了。 ——————————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 υip) 第五十四章观星 月明星稀。 许隽的家里,从庭院,到窗台,再到屋顶,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仪器,有的看起来很老旧,接口处都生了铁锈,有的还簇新,光滑的铁皮反射着冷冷的月光,木质的则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这样的天气也适合观星吗?”海寂的声音冷不丁在许隽背后响起。 许隽扶在仪器上的手猛得一抖,不知按错了什么,整个镜筒突然伸长了许多。 “越是这样的天气,越能看到重要的星象。”许隽面无表情地合上了仪器的开关,反身整理起书案上散落的纸张。 “比如?” 许隽白皙的手指贴在洁白的纸张上,在月光下似乎泛着莹莹的水光,他的侧脸弧线优美,耳垂小巧圆润,衣领却高高竖起,凸起的喉结被半遮半掩。 许隽不说话,只有条不紊地收拾着。 这样沉默的他和白日里有些不一样,白日里的他是谪仙下凡,为了显得亲民,故而在脸上一直贴着温和浅淡的笑容,到了夜晚,凡人入眠,他便也撕下伪装,恢复了仙人本来的高傲和睥睨众生。 “我听闻许监正善观星象,所以特来讨教一番。”海寂的手按住了许隽的纤细的手腕,逼得他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想知道什么?”许隽眉头微皱。 “是你告诉皇帝,星象显示,大越有阴盛阳衰之相,对吧。” 许隽的肌肤微凉,手感顺滑,海寂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别动手动脚的。”许隽想把手腕抽回来,用上了很大力气,结果还是徒劳,只得佯装气势道,“是我又怎样,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如实禀报,到底如何应对、怎样处置,都要皇上同中书院那些大臣商讨决定,你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吏。” 海寂掐着他的下巴,逼他转过头来看自己的眼睛,许隽却垂着眸不与她对视,长长的睫毛扑扑簌簌地颤动着。 “巧言令色。”海寂用指腹用力擦过他的唇,把原本血色浅淡的唇瓣擦得嫣红,“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我只看到,没有你,皇帝不会下令禁了女塾;没有你,女子不会不能再学骑射和从商;没有你,女子不会过了戌时便不能踏出家门。许隽,在我眼里,你是罪魁祸首,怎么办呢?” 海寂上前一步,把许隽困在她和体型庞大的仪器中间,“你观的是星象,看的是天下大势,可你只是一个小吏,你怎么敢妄想凭借人力扭转天命呢?许隽,你怎么敢呢?” 狭小逼仄的空间让许隽呼吸不畅,而海寂一声声的逼问更使他头昏脑涨,他踉跄地倒退一步,正要撞上仪器的尖锐之处,海寂扣住了他的腰,将他向前拉扯了一下,两人的距离贴得更近了。 近得海寂可以借着月光看到许隽脸上细软的毫毛,近到她们的呼吸交错彼此相闻,热度在狭窄的方寸之地里迅速升高。 “许隽,教我观星,如何?”海寂贴着许隽的耳边问道,温热的呼吸将许隽的耳后烫红了一片。 “你……你轻点!” “哎!哪里不能碰……” “你你你别到处乱摸……” 许隽心疼地看着海寂对自己新到手的仪器上下其手,生怕她手劲那么大,一个收不住给它掰下来几个零件。 关键是海寂一看就很不专心的样子,她一手摆弄着仪器,一手还探到他腰间摸索。 许隽怕痒极了,扭动着身体躲避着海寂的碰触。 “再躲我就真掰断它。”海寂捏着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手柄,声音比月光还冷,浇得许隽心头一片冰凉。 怎么就惹上她了呢?许隽头一回对自己做下的事追悔莫及。 “这是什么星?” 海寂的声音将正沉浸在懊悔中的许隽惊醒,他看见海寂往后让了让,给他留出些空隙,示意他过来看看。 许隽不想过去,他一凑过去,整个人势必都被她圈在怀里,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然而海寂的手又威胁似的按在了那个手柄上。 许隽眉心跳了跳,认命般凑了上前。 “这是启微星。”许隽从她调好的角度正好看见了在黯淡的群星中,最亮最惹眼的那颗星,也是他每晚都会关注的那颗星,而它今日比昨日似乎又亮了一分。 “有什么来历?” “启微,一说取自《颂阴经》中‘万物未发,启于微时’,也有一说是,相传上古有位女性神灵,与天地相伴生,名曰‘启微’,掌万物生死,谱四时之律,陨落后化为启微星。”许隽对这些典故信手拈来,“但不论那一说,都认为启微星代表的是阴阳之势中属阴的一方。” 许隽感觉到后背似乎贴上了一大片温热,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具象到人间,指的便是,天下女子。” “原来你是这样跟皇帝说的啊。”海寂点头,随后下巴垫在了许隽的肩上。 “我却觉得你们多虑了。”海寂嘴里说着让他放心的话,手却搭上他的心口处,轻轻按了按,“从大越往前数近千年,也全是男尊女卑的朝代,哪有这么容易一朝颠倒,何必惶恐得好像女人昨日还是温驯的绵羊,明日突然就能成为凶恶的猛虎?我以为,这虚无缥缈的阴阳之势,远比不上对大越虎视眈眈的南疆更有威胁,倘若能借这看似嚣张的阴势,却抵御近在咫尺的南疆之危,不才是物尽其用吗?” 这已经不仅仅是暗示了,许隽再明白不过她的意思。 她要借他的口,打消皇帝的戒心,为她自己铺路。 许隽感觉她搭在自己心口处的手略一使力,就能将他的心脏掐个粉碎,而他那不争气的心脏,却跳得一下快过一下,好像要直接跳到她掌心里,任她搓圆揉扁。 他竭力平静下来,试图理清思绪,劝海寂打消她荒唐的念头。 “不可能的,南疆和大越去年才订了约,五年内不会进犯大越,哪来的近在咫尺的威胁?” 他语气笃定,不知是天真还是自欺欺人。 “可你怎么知道,南疆人一定会信守约定呢?”海寂嗅着他发间似有若无的兰花香气,像是孤独绽放的深谷幽兰,与这清冷的月色相得益彰,“怎么,这在星象里看不出来吗?” 许隽偏开头,躲避着她的呼吸,不愿承认这星象早被启微星搅得乱七八糟,他已经好些时日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但还需要看什么看,海寂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她要重新挑起南疆和大越的战事,不,或许不是她,而是她们,她必然不是一个人在谋划这样大的事。她背后是什么人,是南疆的人,或是西夷或北狄的人? 他被冷汗浸透的手掌攥紧又松开,汗湿的后背却绷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敢放松,“你们好大的胆子。” 海寂却在他耳边笑起来,不知是笑他的软弱无力还是见识短浅。 “不够,远远不够。”海寂掐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扔了一颗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药丸,许隽还没反应过来就吞咽了下去。 她贴在他耳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像笼着层层无法透视的薄纱,拂面轻柔,遮云蔽日,影影幢幢。 “许隽,你所能想到的,对我们来说,还远远不够。” ————————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 υip) 第五十六章交易 霍擎跑了。 从理论上来说密不透风的天牢里跑了。 但其他人早就供出了裕王,裕王本人也在运城被抓住了,跑了一个刺客这种事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虽然这个刺客是一群废物刺客里唯一一个身手像样的。 海寂听说这件事以后并不惊讶,霍擎的逃跑功夫是一流的,比他那半吊子的刺杀手段强得多。 后来霍擎趁夜摸到她宅子里的时候,海寂也不感到意外。 海寂这天难得留宿在了这个空荡的宅院里,雕花木床上躺着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枕着她臂弯的冯缺。 冯缺不着寸缕的身体紧贴着海寂,肌肤如绸缎般柔软光滑,露在锦被外的肩头圆润白皙,在烛光里泛着诱人的光泽。 冯缺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把海寂的注意力从她手里的书转移到他身上,好像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紧了紧眉头。 海寂合上了书,对门外的人道:“来都来了,不进来吗?” 那人直接推门而入,力道用得很大,门被甩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海寂上身整齐得穿着里衣,一丝不挂的冯缺整个人钻进了锦被里,只露出半张脸靠在海寂胸口。 霍擎拳头攥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离开海运山庄以后,他不是没回去找过海寂,可当他满怀期待和想念地去见她时,她床上总有别的男人。 从前是那个小少爷,现在这个又是谁? 霍擎眼眶通红,心头一片苦涩。 他十六岁那年碰到她,就一头栽了进去。 她不爱搭理人,他就想尽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她不喜欢听他说脏话,他后来就再也不说了。 自从她对他的身体起了点兴趣,他从一开始怎么都放不开,到后来随便她想怎么摆弄他都尽量配合,再到后来学着笨拙生涩地取悦她的身体。 天气渐渐冷了,她的身体总是热乎乎的,他要是弄得她舒服了,偶尔她也让他抱着她睡,霍擎就觉得心里也暖烘烘的。 他也见过她被突如其来的灼烧之症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他又恐慌又心疼,但又无能为力,只能紧紧抱着她,一遍遍地吻她。 而当她恢复意识以后,就会带着少见的热情和他激烈缠绵,会难以满足地一遍遍要他。 在她们在那间破败的柴房里紧密相依的那段日子里,霍擎以为她们对彼此而言都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后来他不得不离开了,认真地同海寂说他还会回来的,等他下次回来,就带海寂离开。 虽然海寂摇头拒绝了,但他还是把这份承诺放在了心底。 他比以前更勤奋地练武,更拼命地接任务,希望能早点赚够钱,买上一栋大宅子,把海寂接出来,让她不用再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粗活了。 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好过,霍擎靠心里念着她想着她才一次次撑过来。 可是当他终于得了空去看她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呢? 他看到她坐在床边,看到赤身裸体的少年伏在她身下取悦她,少年的身上血迹斑斑,眼底却有着痴狂。 嫉妒、怨恨这些情绪在他心里鼓胀着窜了一圈,最后只剩下浓重的悲凉。 原来她的冷淡不是因为性格的内敛,而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过。 就像中秋那日重逢,他一眼就能认出她,她却要看到他手臂上的伤疤才能想起存在过他这么个人。 也因此,随便什么人,都能取代他的位置。 海寂看他站在门口久久不语,又问道:“有事?” “有事。”霍擎甩掉那些复杂情绪,端出了一脸冷漠,“我来同你做个交易。” 海寂手下理着冯缺柔顺的长发,“什么交易?” “我不知道你如今是谁的人,但是,裕王这事,有你们的手笔吧。”霍擎竭力把眼神从她爱抚她怀里那男子的手上移开,双拳紧了紧,继续道,“我本想杀了皇帝,但既然没杀成,我也不稀罕他那条老命。我只想为十六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霍家平反。” 海寂从前听过霍擎讲过他家里的事,说是世代忠良遭奸人陷害,被污蔑通敌卖国,而皇帝昏庸糊涂,就判了他们霍家满门抄斩。而霍擎这么多年始终也没忘了要替家门平反这件事。 “筹码呢?” “你们既然想方设法把裕王拉下了马,想必是对他那块封地有所图谋吧。”霍擎说着自己的推断,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裕王这人有什么好值得被人算计的,“我在裕王身边待了一段时间,拿了些东西或许对你们有用。我知道裕王的私库藏在哪,还有他手里捏着的许多当地官员的把柄。” “你觉得我想造反?”海寂反问他。 “难不成你还是为了出人头地,想在朝廷里谋个屁大点儿的官做做?”霍擎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虽然和海寂也是有几年没见了,但她除了比那时更沉稳些,看着变化并不大。霍擎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她的,她那时看着是一个不起眼的家奴,但实则又何曾把那些她所谓的主子看进眼里过呢? 虽说没有他这些东西也不打紧,但要是能拿到手总能省她们一些工夫。 于是她便点了头,“成交。” 说起来,霍擎好像又回到了她一开始见他的时候,像个刺猬似的浑身是刺,一句话不呛人都难受。 海寂也想起来了,几年前,霍擎离开后,有一天夜里回来过,只是那时蒋青桓正好在她房里,霍擎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此后再也没来过。 看样子还记恨她?海寂这一出神,眼神在霍擎脸上停留的时间长了点。 听着这青年和海寂还是旧识的样子,冯缺心里打了鼓,裹着被子又往海寂身上蹭了蹭,低声问她:“你之前看了好一会儿书了,累不累?时辰不早了,咱们早点歇吧。” 霍擎本来都要走了,听到冯缺这近乎谄媚的低语,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脚步顿了顿,突然蹦出一句:“刚才,是头一回。”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连海寂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霍擎只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了,恨不得直接扇没出息的自己一巴掌。 然而当他看到伏在海寂身上那眉眼勾人的男子时,嘴又不听脑子使唤了。 “自从离开你之后,头一回说脏话。”他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耳垂却红得要滴血似的。 海寂因为他太爱说脏话而折腾他那天的场景,按理说应该是他的人生阴影,可是这些年来,他又总是不断重复地想起,想起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狼狈不堪却又动了情,想起来她居高临下将他牢牢掌控在手里…… 以至于后来每当他嘴里的脏话想脱口而出时,总会不自觉顿一顿,那些场面在眼前一晃而过,他就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今天见了她本人,反而说话总是不过脑子。脱口而出后他就心惊了一下,结果海寂那时正垂着眸根本没看他,也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用词,他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失落。 这下海寂明白了。 这是来邀宠来了。 虽说她刚才根本没在意,现在听来甚至觉得好笑,“屁大点儿”的脏话也叫脏话? 门口面红耳赤的青年身长腰直,挺拔肃立,早已不是当初脆弱又幼稚的少年了,这一刻却又仿佛和曾经的他重合了。 那个临走前信誓旦旦说会回来接她的少年,那个偷偷摸摸回来看她又绝望离开的少年。 “还要走?”海寂问他,手指卷着冯缺的长发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是留他,只是替他问问他自己的内心。 还要像之前那次一样,一声不吭地逃走吗? 第五十七章邀请 离开还是加入,对霍擎来说是个问题。 霍擎选择装瞎。 只要他当作看不见床上那个狐狸精,那这间屋里就只有他和海寂两个人。 但他还是低估了狐狸精勾人的程度。 海寂从床上下来,下身竟是不着一物。原来她只上身穿得齐整,站起身时,冯缺的手从她下身处移开,拉出一道透明的银丝,他又立刻附身上去殷勤地舔干净。 霍擎头脑一懵,惊得不知道作何反应。 原来她跟他说话这半天,那男子还一直在锦被下取悦着她?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男人? 而那男子转头瞥了他一眼,面对海寂脉脉含情的丹凤眼里对着他时就满是不屑和挑衅。 霍擎捏紧了拳头。 对于海寂来说,同时被两个男人侍候,也是头一遭。 但既然都赶上了,也不妨尝试一次。 霍擎揽着她的脖颈,上身隔着衣物和她贴在一块儿,想要同海寂亲吻。 他身上带着些深夜的寒气,冰冰凉凉的,海寂挑开他的衣带探了进去,抚摸揉按着他的腰腹处。 比从前结实多了,肌肉硬梆绑的,好像敲一敲都能听到响儿似的。 青年眉目俊朗,鼻梁高挺,麦色皮肤上红晕不那么显眼,但眼底凝了一层水汽,细听他的呼吸,能听到有一丝抽噎。 霍擎贴着海寂的唇,轻轻磨蹭着,海寂不允,他就不敢造次。直到海寂启唇接纳了他,他才有些莽撞地探进去和她唇舌交缠。 她的眉眼是冷的,神情是淡的,可口中是温热的,唇舌是柔软的。 这时隔了多年的亲吻对于霍擎而言熟悉又陌生,他总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然而下一秒他很快就清醒地认识到,这绝不是梦。 他的梦里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出现另一个男人的。 砸弄舔吮发出的啧啧水声将霍擎从恍惚中拉了出来。 海寂站在床边,一条腿抬起放在跪在床上的冯缺肩上,而冯缺则埋首在她身下,以灵巧的唇舌侍弄着她的私密处。 他柔顺的长发垂在海寂的大腿边,不时蹭到她大腿内侧的肌肤,有些微微的痒意。 冯缺的舌卷着她敏感的肉珠,双唇重重地吮吸了一下,猛烈的快感袭来,海寂掐住了霍擎的腰,更激烈地吻着他,牙齿在霍擎唇上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霍擎感觉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海寂变得滚烫的呼吸里,看着她面上浮现了薄薄的红潮,双唇被他吻得水润嫣红,连眼神都柔软温和了许多,看得他心口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起来。 他还来不及失神太久,就被脱了上衣的海寂按头到了她胸口,脸贴着她的乳房。 “你也来舔吧。” 海寂想试试同时被两个男人舔是什么滋味。 霍擎好多年没做过这种事了,动作生疏又青涩,胡乱舔了一会儿才找到感觉,卷着她的乳首,舌尖顶着乳头上的小眼戳刺,另一只手也揉着她另一侧的乳房,粗糙的指腹摩擦着逐渐变硬的乳头。 乳尖和阴蒂同时被含住仔细吮吸的时候,海寂感觉肉体上的快活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霍擎莽撞,但力道很足,冯缺温柔,但耐心细致。 身体里的快感像是有两道潮水冲击到一起,撞出激烈的水花。 而这道水花在霍擎含住她的阴蒂,冯缺舔舐她的穴口时,又不断地向上翻卷,迸溅出了无数锋利的水珠,倾洒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个中滋味,妙不可言。 —— 裴云朝来请海寂去国公府做客。 一看来的是裴云朝,海寂也就明白了,安国公已经知道她的裴家剑法是裴云朝所教的了。 不然的话,以他现今寻女心切的心态来说,肯定早就按捺不住要唤海寂去打听了。 果然,她还没问,裴云朝自己就都倒了个干净:“……我爷爷说我长进很大,问我可是遇到了什么高人,我就同他说起了你,还说了我是拿裴家剑法才换得你同我比试,本以为爷爷要骂我了,谁知他也不知怎么的,反而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海寂看了有些不解的裴云朝一眼,知道他根本没想到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姑,裴兆雄战死、裴兆英失踪的时候,裴云朝那时还在娘胎里,后来大约裴兆英在他们家里也成了个禁忌不能提的人物,裴云朝才一直不知道。 “你可知道你爷爷找我什么事?”海寂随口和他搭着话。 “说是要谢你指点我武艺。”裴云朝偷瞄了海寂一眼,见她既不好奇也不惊讶,摸了摸鼻子,“反正我是不大信的。” 犹豫了一会儿,裴云朝还是说:“我们国公府没什么规矩,但是我爷爷他,脾气不大好,身子骨又差,要是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暂且忍一忍行吗?” 他爷爷平常怎么骂他,他是孙子都受着了,但海寂怎么看也不像会受气的主,万一驳上他爷爷几句,说不定老头子气性上头,就撑不过去了。 可是这请求也实在没道理,难道把人请过去做客还让人家受气?那也太欺负人了。 裴云朝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说:“要是,要是你真在他那儿受了气,就来打我几顿好了,我绝不还手。” 裴云朝伏低做小的样子不多见,海寂于是多看了他两眼,轻飘飘一句话又把他打压得体无完肤:“我若真要打你,你还得了手?” 裴云朝气结,又反驳不了她,“那你要如何?” 他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长衫,深蓝色腰封缠在腰间,称得他肩宽腰窄,体型修长,俊秀的脸微微涨红,桃花眼里似有水光潋滟。 “你盯着我做什么?”裴云朝见海寂不搭话,只是盯着他,打量的目光像一双大手对着他上下抚摸,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这身衣服挺好看的。”海寂喜欢他这身衣服的颜色,看着温和又清爽,一点都不像裴云朝这个人一样,刺多又别扭。 “你要?”裴云朝翻了个白眼。 “你脱?”海寂反问。 “脱”这个字眼不知道怎么招惹到裴云朝了,他立刻噔噔噔退了好几步,和海寂保持了一大段距离,手放在了腰间下意识去摸剑,却发现自己今日根本没带剑出来。 因为他这身衣服上,没有挂剑鞘的地方。 “不成不成,你换个要求。” “我提什么要求了?”海寂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不是让我……” “脱”字还没出口,裴云朝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尴尬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可这怎么能怪他呢? 他一个从没接触过男女那些事的五好青年,只是因为顶替了回车夫,就撞上那样的场景,后来又整夜整夜地听着她和古尚远在隔壁的动静。他又不是太监,每回听着动静起了反应,一边暗骂自己那玩意儿不争气,一边还是得认命地动手纾解。 这都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他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面,每晚偷偷钻进她房间里的人,居然变成了他自己! 他本以为回到京城,在自己家里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困扰了,谁知道他还是每晚都能梦到自己又爬上她的床了。 梦里她也是用这样带着点兴趣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脱吧。” 梦里的她和眼前的她似乎慢慢在重合,因为他听见海寂说:“那便这样定了,倘若你爷爷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我不会同他计较,但是你要脱了这身衣服给我。” “就在我面前脱。”她刻意放慢了的语气像是在强调。 裴云朝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五十八章爷债 安国公裴文墉已经年过七十,因常年卧床显得气色并不很好,壮年时应该是很魁梧的身形,但因为腰背佝偻和随着年龄增长的坍缩,和海寂相比还要矮上一些。他眼神略有浑浊,偶尔会有鹰一般的锐利的精光闪过,可以想见从前是多么精明强干的一位将领。 面对海寂时,他表现出一位老者对晚辈的和蔼,并不像裴云朝描述的那样暴躁难伺候。 大多数时候,是裴文墉在问,海寂简短作答。 他问的看似随意,却不乏试探,问她为什么不早些除掉蒋士英,又为什么要不辞辛苦赶来京城领赏而不是在原处等,为什么才来不久就要去观赏中秋那日的祈福大典。 他既然是聊天的口吻,海寂便也用稀松平常的语气稍加解释。 海寂不爱扯谎,说的全是真话,只是这些话是经她避重就轻筛选之后的真话罢了。 她讲起自己身患旧疾,因缘巧合下解决了这个难题,才有余力去解决蒋士英,又讲了些自己母亲的身世,来京城也是替母亲探望故人,去观赏祈福大典是正巧碰上了,而听人说这是十年难逢的盛事…… 裴文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海寂,他并不在乎这些问题的答案,更值得他注意的是海寂在和他交谈时的神情和态度。 她太沉稳了。 沉稳得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但她的沉稳又不是那些在官场浮沉久了攒出来的老谋深算、老奸巨猾,满是心机和城府,交谈宛如交手,一番下来使人身心俱疲。 她和人聊天时,态度坦诚又自然,语气平和而抑扬有别,既不逾矩失礼,又不卑不亢,聊着聊着就让听者忘了两人的身份和处境,恍惚竟觉得在和陈年故友促膝谈心。 这样的沉稳,要裴文墉来形容,那便是,大将之风。 在心底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裴文墉自己都是一阵心惊。 裴文墉本以为这名动京城的女子,会是一个张扬而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带着勃勃的野心和不可告人的图谋来到暗流汹涌的京城。 但一见之下,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想,她的眼神平静涓和,很少有起波澜的时候,更谈不上什么野心和锋芒。 而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预想呢?无非还是因为心底无法释怀的那根刺,因为那个至今还没有下落的女儿。 他以为这个一出手就做了几件不得了的大事的女子,应该会像他的女儿一样,自信狂傲、不可一世,但又的确有蔑视他人的本钱。 裴文墉转而又和海寂聊起家常:“方才只听你说起你母亲,你父亲怎样?” 海寂答得干脆:“我没有父亲。” 裴文墉以为她会错了自己的意,又解释道:“我知你父母双亡,只是想知道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你是怎样看他的。” “我的确没有父亲,我只有母亲,是我母亲生我养我,教我识字读书,为我补衣纳鞋。”海寂看着裴文墉捏着拐杖的手收紧了些许,又强调了一遍,“我只有母亲。” 本来融洽的气氛有些僵滞起来。 海寂想,要是裴文墉非要她承认有个父亲,那裴云朝那身衣服,不看他脱也罢。 裴文墉确实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会儿已经有些隐隐的怒气了,只是他倒还克制地住,冷淡地问海寂为什么说她没有父亲。 海寂反问他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父亲。 裴文墉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母亲生下了谁的孩子,谁就是你的父亲。就算你不愿承认,你和他也有剪不断的血脉亲缘。” “为什么我母亲生的是别人的孩子,而不是她自己的孩子?” 裴文墉胡子被吹起了两缕,“你当然也是你母亲的孩子。只是没有你父亲,你母亲也不会生下你。” “那我还是不出生为好。”海寂垂眸,只觉得裴文墉实在好笑,竟以为女子都是感恩戴德地生下男人的孩子的吗? 话到这里,眼看着就要聊不下去了。 裴文墉却长长叹了两口气:“你这孩子,到底对你父亲有多大的怨气?” 海寂知道他想问的并非自己。 于是她说:“我母亲不希望我有父亲,所以我没有父亲,到我这里,更谈不上怨气。倘若一个已经成为父亲的人,不被他的孩子所承认,其中也必有缘由,究竟是谁的错,不好一概而论。” “你这意思,父母还会有错?父母做哪件事不是全心为了子女好?”裴文墉更气了,拐杖在地上跺得咚咚响。 “您阅历丰富,想必也知道,好与坏,也是无法一概而论的。”海寂看裴文墉面色还好,气息也没有不稳,应该还撑得住,便放心地继续说,“他之蜜糖,己之砒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的不都是这样的道理么?” 裴文墉人老成精,只是他一生骄傲,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自己也会有错罢了。 回应海寂的,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 裴云朝在外等得心焦,一见海寂出来了,忙凑上去问聊得如何。 海寂看着他身上那身靛蓝衣衫,伸手摸了摸料子,柔顺细腻,的确是上好的衣料,她问:“去哪脱?” “哈?”裴云朝顿在原地。 “你爷爷还活着。”海寂扯起他的衣袖,里外翻瞧着,“但我心中有气,要发泄出来。” 裴云朝看着神情闲适,全然看不出有半点生气的海寂,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和困惑之中。 但他仔细去看海寂的眼睛,好像真在她眼底发现了正在酝酿中的暗潮,像是湖底有一只蛰伏已久的巨兽,平日里都在安静休憩,但今日不知为何突然苏醒了,在湖底游动着,庞大的身躯搅动着湖底的水流,搅混了这一汪湖水。 裴云朝不自觉吞咽了口水,感到一阵心惊和后知后觉的害怕。 裴云朝也不知怎么的,就把海寂领到了他自己的卧房。 他的房间十分简单整洁,整体的色调也偏暗,左手边的一面墙上挂着许多剑,样式各异,但件件都不是凡品。 “我爷爷怎么惹到你了?”裴云朝还在不死心地追问,大概是想死也死个明白。 “你爷爷想给我安排一个爹。”海寂随手取下一把剑比划着。 裴云朝忙躲着她的剑锋,但还是被削掉了几丝碎发,“诶,你小心点。” “什么意思,你自己没爹吗?”裴云朝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意识到这话像是在咒人家似的。 但他没想到海寂很干脆地承认:“没有。但你爷爷屡次提起,犯了我的忌讳。你既然让我忍让于他,就得替他来偿还。” 别说海寂有理由,就是她耍无赖,裴云朝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那你待如何?”裴云朝在海寂的剑下一步步向后退着,直到他腰间被桌子边缘抵住了无法再后退,只能向后仰着身子,躲着海寂每一招都刚好擦着他身体边缘的剑式,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她用的明明是他们裴家剑法,他却完全无法预判她的出招。 海寂下一剑挑开了他腰封上的绑带,深蓝色腰封掉在了地上。 “之前便说好了,把这身衣服脱下来给我,就在我面前脱。”海寂收了剑,柔软的剑身还在不断轻颤,“但还要加一条,要脱得赏心悦目,合我心意。” 裴云朝这辈子没听过这样的要求,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试探地问:“那,要是不合你心意呢?” 海寂乜了他一眼。 “那就重脱。” —————————— 首-发:yuwangshe.uk(ωoо1⒏υip) 第五十九章孙偿 “不好,重脱。” …… “重脱。” …… “脱。” …… 裴云朝忍无可忍,把穿了好几遍又脱了好几遍的外衫往床上一扔,有些气急败坏,“你倒是说想让我怎么脱啊。” 因为裴云朝脱衣服的动作过于平铺直叙、枯燥乏味,都快要懒得看他的海寂,从裴云朝柔软的大床上缓缓坐起身。 “第一,我让你脱下这身衣服,不仅是外衫,而是你从里到外的全部。”海寂无视裴云朝瞬间瞪大的双眼,继续说,“第二,脱得要赏心悦目,能勾起人的欲望,而不是让人倒胃口。” “这等小事还要我教你?”海寂被温柔解意的冯缺伺候惯了,她一个眼神过去冯缺就知道该舔哪儿,遇上这样裴云朝这样的榆木疙瘩,并没有多少耐心指导他开窍。 “你……”裴云朝不可置信地捏着衣角后退了两步。 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猜想终于被确认成真了,海寂哪里是想看他脱衣服,她分明是想看他的身子,说不定还想和他做点什么。 裴云朝刚才扭扭捏捏脱衣服时就一直挂在面颊上的红晕染遍了整张俊俏的面庞。 桃花眼里也没有平日里的冷漠,反而水雾缭绕,含着点惊吓,像只被猎手盯上的小鹿。 “咕咚。” 在两人均沉默着的空间里,裴云朝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明显。 海寂伸腿一勾,将裴云朝整个揽在怀里,隔着薄薄的里衣丈了丈他纤细的腰身,细到不盈一抱,但触感紧实,肌肉紧绷。 “连衣服都不会脱的废物?”海寂掐着他的下巴问道。 裴云朝本来因为海寂突如其来的动作有几分发懵,被她一句“废物”又刺得立刻清醒过来。 “说谁是废物呢?” 他向来是天之骄子,谁见了不夸一句天纵奇才?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被人说是废物。 可他声音颤抖,耳垂红得似要滴血,垂在地上的双脚无处安放地迭在一块儿,平日里犀利的语气也显得软绵绵的。 “当然是说你,小废物。”海寂用尾指挑开了他的衣带,“还要我亲自动手。” 里衣敞开,露出他白皙平坦的大片胸膛,红褐色的乳首软趴趴的,海寂伸手捻了一下,它们便很快立了起来。 裴云朝哪经过这种事,他慌乱地推阻海寂的手,挣扎着想从她腿上下去。 “你别,诶,别碰那儿,我不是……” 裴云朝说不出的纠结,对这种事他还完全没有准备,虽说也是二十一岁的人了,但他自小痴迷武学,从没接触过男女情事,也不感兴趣,自渎也极少,还几乎都是在听壁角那几天做的。 他虽然不像古尚远读书多,那么看重规矩,但也是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要是没名没分的做了这种事,那不就是无媒苟合吗? 但,随着海寂的手指搭在他胸口,轻触慢揉地撩拨,被她抚摸过的肌肤都仿佛火烧一般发热发烫,细细密密的触电感顺着肌肤肌理向下渗透,连骨头都酥软了几分。 他渐渐口干舌燥,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从心底生发,挣扎的动作也越发无力。 “你在拒绝?”海寂摩挲着裴云朝腰间紧实的肌肉,按着他不让他躲闪,“可你看,你已经硬了。” 裴云朝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看,目光落在他自己胯间,下裤被鼓鼓囊囊顶起一大团,性器的形状被布料边缘箍得格外明显,连柱身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而随着她们的目光都落了上去,裴云朝感到下身更胀更烫,白色布料渐渐被液体沾湿变得透明,龟头顶在那处,连粉粉嫩嫩的颜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会这样?”裴云朝喃喃自语,不知道究竟在问谁。 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这种反应好像又不仅仅是身体里升腾起的欲望,不仅仅是下体的孽根想要发泄出来,而是好像心底被凿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穷无尽的空虚包围了他,他在渴望着,但他在渴望什么? 海寂的手指轻轻在他粉嫩的龟头处点了点,还蘸了点液体送到他嘴里。 而失神的裴云朝根本尝不出任何味道,下意识舔了舔海寂的手指,又含住了她的指尖。 在海寂触碰他下体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他想要被爱抚,被亲吻,想和抱着他的这个女子更加亲密地肌肤相亲。 她是他的女娲,可以填补他所有的空虚。 海寂喜欢他这样的神态,只有未经人事的男子才会有的神态。 茫然地,无助地,在初次面临的汹涌欲望里挣扎浮沉,仿佛下一刻就会溺毙的神态。 而亲手把一个干净的男子拉到欲海里的感觉,就像在白纸上泼上一滩浓墨,像把光滑鲜亮的锦缎揉成一团皱布,充满了把不可亵渎的美好肆意撕碎的快意。 而在有了初次经历之后,他们往往就会更加自然地、坦然地接受欲望,会尽情地享受情欲带来的欢愉,甚至食髓知味还时常向她求欢。 无趣极了。 海寂将手指从他口中抽出来,看着裴云朝不经意黯了一瞬的眼神,在他身上随意擦了擦口水,问他:“怎么,喜欢我的手指?” 黏湿的液体沾在皮肤上一点也不舒服,可是海寂擦的时候手指贴着他的皮肤用力摩擦,惹得他又忍不住挺胸去迎着她的动作。 “还是喜欢你自己的味道?”她又问。 裴云朝才咂摸出自己嘴里有点腥的味道来。 那是他,那个地方的味道。 裴云朝一下子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连着朝地上呸了好几口。 “你怎么让我尝那里的味儿?那里可是……可是……小解的地方……”裴云朝越说声音越小,面皮都快要烫化了。 “所以,裴小公子尿了?”她的手指顺着平滑的胸膛下滑,略过小腹,隔着衣料描摹过柱身,又绕着龟头打了个圈儿。 裴云朝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差一点就要呻吟出声,但他不愿丢脸,紧咬着下唇忍住了。 “不是,这不是……”他还想着为自己正名,不能让自己被扣上尿裤子的帽子。 “那这是什么?” 她的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他的性器顶端,点的裴云朝喉咙发痒,双腿难耐地绞在一起。 太磨人了。 她总是似有若无地撩拨,又怎么都不肯给他个痛快。 裴云朝空虚得厉害,忍不住把赤裸的胸膛往海寂身上贴。 他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知道怎么出剑,怎么收剑,怎么一招制敌,怎么杀人不见血。 可没人教过他,被一个女人脱掉衣服的时候该怎么办,被女人抱在怀里玩弄的时候该怎么反应。 这还是一个他完全打不过的女人。 他感觉到海寂贴在他耳边,呵出的热气熏得他头脑发胀,可吐出的轻语却让他脑中嗡鸣。 “这是你的淫水,裴云朝,你这副身子真是淫荡呢。” 他才不是,裴云朝极力想否认,可身体却因为这样的羞辱有了更强烈的反应。 身子淫荡的裴云朝,下身一紧,泄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猛烈快感让裴云朝完全招架不住,他浑身瘫软地蜷在海寂怀里,胸口不住起伏,急促地喘息着,贪婪嗅着她的气息。 裴云朝下身湿淋淋一片,海寂又在他耳边笑他:“这下是真‘尿’了。” 高潮时随着精水一并涌出来的还有生理泪水,可裴云朝心里也委屈极了,眼泪开了闸就停不住了。 “你明知道不是……”下身黏稠的感觉让他觉得不舒服极了,他往外侧了侧身子,怕那脏东西沾到海寂身上,同时自暴自弃地脸埋在海寂怀里,声音闷闷的,“我都这样了,你满意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 “早着呢。”海寂摸了摸他的黑亮柔顺的长发,束发的簪子一拔,他的长发全落下来,搭在海寂揽着他的臂弯处。 “你还要怎样啊?”裴云朝想不出她还能怎么折磨自己,忍不住哽咽着问。 “爽快的可只有你。”海寂的眼神落向窗外,窗扉半掩,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院子里的一棵低矮的梅树,而梅树的影子被疾步走过的黑色身影遮挡了一小会儿,“下回洗干净了,来给我舔。” 裴云朝被她一个轻描淡写的“舔”字惊得说不出来话,脸红耳热,只是揣测着舔的是哪儿,要如何给她舔,就又禁不住想入非非,甚至下身那物件都又有了抬头的迹象,完全没有留意到海寂说的是“下回”。 不然他肯定会想,为什么是下回而不是这回。 但他也没有机会想很长时间。 沉稳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云朝,你在房间吗?” 是男子低沉的声音。 ———————————— 海寂——真正的处男爱好者 首-发:rourouwu.info (ωoо1⒏υip) 第六十章匪首 风水总是轮流转的。 当初裴云朝看古尚远被他撞破之后那副尴尬模样觉得多有趣,如今他自己就有多尴尬。 他只能一边胡乱擦着身上,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对门外的人喊道:“师兄你等一等,我换衣服呢。” 门外的人似乎是笑了下,直接推门而入,“云朝,你跟我还……” 后半句话在他和正在系腰带的裴云朝视线相对时又咽了回去。 当他看到床边坐着的海寂时,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凌终于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他尴尬地背过身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更多的是震惊,他和海寂在燕青山上虽只有那一面之缘,但却印象极为深刻,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裴云朝会跟她有什么牵扯。 裴云朝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个纯粹的武痴,对其他大事小事通通不感兴趣,也向来是目中无人,只对他这个师兄还有几分敬崇。 他父亲曾是安国公手底下的副将,战死在了沙场上,安国公便把他接到了国公府里养着,他的武艺也是安国公教导的,因着和裴云朝年岁差距不大,便以师兄弟相称。 早听说裴云朝回了京,他前几日忙着宫中的事没空来找他,今日休沐便想着约他去喝几杯聊聊天。 不想就被他撞上这样的事。 这谁能想到,不说从来没见裴云朝对女子起过心思,单说这青天白日的,谁知道她们这般等不及。 陈凌也是个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的,虚长裴云朝几岁,没成想先告别童男身的竟还是裴云朝。 裴云朝整理好仪容,忍不住又埋怨地看了海寂一眼。 她就是故意的,她说什么“下回”,分明是早就听见陈凌的动静了,偏还要欺负他,还拆了他的发髻,就是要他跳进黄河都解释不清。 海寂看着陈凌宽厚的背影,他一身黑色锦袍,暗金色缎带束在腰间,脚蹬一双黑底红纹短靴,腰间只别了一把样式简单的匕首,身形高大,腰背挺直,在门口随便一站也像是在站岗似的,下盘稳当,纹丝不动。 单论相貌,陈凌也是京城里排得上号的美男子,裴云朝见海寂玩弄完他就把他随意往外一推,这会儿又盯着陈凌打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偏他又不敢真发脾气,低头给海寂整理了下她皱巴巴的衣衫,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爷爷本想是留你用晚饭的,你要是不想留也无妨,省得看见他又惹你心烦。” 他眼底还有些未散尽的雾气,面颊红润,唇也水灵灵的,下唇上还有他自己咬出来的齿痕。 海寂也不贪他们国公府一顿饭,自然不打算再留,就着他低下的头,扣着他的后脑勺,印了一个吻上去。 她只是想尝尝味道,所以浅尝辄止就放开了他。 说不上甜,但气息清冽,加上他反应青涩,却又很乖顺,所以味道并不坏。 裴云朝顾及着陈凌还在房内,既不敢推她,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任由她在自己唇上辗转。 这吻太短暂,柔软的触感只和他厮磨了一会儿就分开了,裴云朝失落之余,又赶紧偏头去看陈凌,见他还背着身一动不动,才略微放下心来。 殊不知陈凌从对面墙上锃亮的剑身上反射的影像中,已经看到了背后两人一切的动作。 —— 海寂已走了有一会儿了,裴云朝还有些失神地总朝门外望,连喝进嘴里的茶水都凉透了也丝毫无觉。 “云朝,云朝?” “啊?怎么了师兄?”裴云朝茫然地看向陈凌。 陈凌看着一再走神的裴云朝,无奈地劝了两句:“云朝,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师兄,我也视你作亲生兄弟,有些话不得不说,国公爷对你寄予厚望,又向来身子不好,你早些入朝做出些事业来,撑起国公府才是要紧事。” 裴云朝何等聪敏,立刻听出了陈凌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让他做些正事,离海寂远一点。 他当初嘲讽古尚远的话,今日倒又换成别人来劝他了。 但裴云朝本就是天生反骨,就算没有海寂,他也无意官场仕途,不经意撇了撇嘴,“我实在不明白这国公府到底有什么好撑的,左右不过爷爷和我两个人,其余人就算离了国公府就过不下去了?爷爷他少操些没用的心,身子才能早点好起来。” “云朝,话不能这样讲,国公府好歹也有上百年的基业了……” 裴云朝嗤笑一声:“那前朝还叁百多年呢,不也说没就没。” 陈凌本也不善言辞,被裴云朝噎住了,只能无奈摇头。 只是他心底还有些许说不上来的不甘。裴云朝出身这么好,却从来对权势富贵不屑一顾,而他年少时为了能得安国公的青眼,只能拼命练武,却还比不上当时比他小好几岁的裴云朝。他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也每天悬着心生怕出一点差错,而裴云朝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等着继承国公府的家业。 要是他出身再好一些,有更多倚仗,也不必上了六皇子这条半点都不稳妥的船。 这样想着,陈凌又觉得,或许就放任裴云朝和那个女人纠缠好了,也煞煞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锐气。 —— 国公府不远处的一间茶棚,在海寂进府前,就坐着叁位头缠布巾的女子,在她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她们还在坐在那里。 明明看着像在闲聊,海寂却知道她们一直在注意着自己。 在她走进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时,为首的女子抽出腰间的长剑向她袭来。 她招式虽凌厉,但并没有杀气,且另外两位女子也只是在一旁观望着,没有上前加入的意思,因此海寂只是简单和她过了几招。 女子却越战越兴奋,招式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收敛,至少敢冲着海寂要害出剑了,不再担心会伤到她。 巷子两旁的墙壁全是她深深的剑痕,然而在她这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笼罩中的海寂却始终毫发无损。 过了起码有几百招,两人各自收了招,女子累得有些喘了,扶着腰急促喘着气,额头上大颗的汗珠顺着麦色的面庞流到颈窝里,她用衣袖随意擦了擦汗,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芒。 “痛快!”女子用满是赞赏的眼光看着海寂,“白茴说得果真不错,你这身功夫,真是绝了。” “裴姑娘承让。”海寂本来只是猜测,可对方提起白茴,她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眼前人,正是裴文墉多年前就失去下落的女儿裴兆英。 裴文墉大概不会想到,国公府的大小姐,在离了国公府之后,居然落草为寇,做了山大王。 如若不是白茴偶然救了她们寨子里的姑娘,被裴兆英奉为了座上宾,海寂她们也不会得知裴兆英的消息。 然而裴兆英性格虽刚烈,却十分谨慎小心,对顺宁公主抛出的橄榄枝一直没有明确回应。 不过裴兆英这回出现在了京城,想必很快就会给她们一个答案了。 裴兆英利落地收了剑,冲海寂笑得爽朗,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和裴云朝有几分相似,笑起来眼角还有细细的纹络,她一手负于背后,一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走,喝几杯?” 第六十一章裴兆英番外(一) 裴兆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她有个双胞胎哥哥,名为裴兆雄。 她们的母亲因为生双胎难产,不治身故,父亲是大越的常胜将军裴文墉,为大越百姓所爱戴,为君主所信赖,也为他的儿女所依赖。 父亲对她们要求很严格,她听说旁人家的女儿要学刺绣女红,学琴棋书画,但父亲手把手教她们裴家剑法,教她们诗书兵法。 裴兆英喜欢学这些,也学得很好,比哥哥学得好多了。 哥哥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文治武功都学得一般,用父亲的话来说是“资质实在平庸”。 裴兆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哥哥虽然在父亲眼里很平庸,可他性子好,能包容,无论待家人还是待下人都很好,并不像父亲说得那样一无是处。起码她练剑受伤的时候,是哥哥给她包扎,她读书读到头疼的时候,是哥哥给她煮茶,她和父亲顶嘴被责罚的时候,是哥哥逗她开心。 哥哥学不好就学不好,反正她学好了可以保护哥哥。 裴兆英最讨厌,却也是父亲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要是你是男孩,你哥哥是女孩就好了。” 他每说上一遍,裴兆英就可以叁天不和他说话。 后来他不这样说了,可是他看着她们兄妹俩,时常露出的惋惜的眼神里,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女儿家能在家里待的时间不长,短短十几年过去就到了出阁的年纪,裴兆英的亲事也被提上了议程。 她哥哥还未及冠,不着急议亲,裴兆英的亲事却让裴文墉愁白了不少头发。 按理说,她们家门第这般高,怎么挑也不会差了去。 可裴兆英在京里头名声实在不好,女孩子该学的东西她是一点不会,还整天骑着马从城东逛到城西,看到俊俏的小郎君还要出言调戏几句。 甚至偷偷往房里领了人。 裴文墉发现了,摁着她就是一顿毒打。 裴兆英挨了打还犟嘴:“给哥哥安排通房,凭什么不给我安排?” 裴文墉气得七窍生烟:“你哥哥不是没要吗?” 裴兆英理直气壮:“他不想要,可我想要啊!” 裴兆英信奉的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美酒美人她都贪。 —— 裴兆英还是嫁出去了。 嫁给了她父亲手底下一个小将领的儿子,门庭不高,但人口简单,后院干净,那家的儿子从小就追在裴兆英屁股后头“大小姐,大小姐”地喊。 本来他父母也不情愿的,想找个更文静些的清白姑娘,家世差些也不要紧。 奈何裴兆英喝醉了酒,直接把人家儿子守了十几年的清白身子给毁了。 事情闹得还挺大,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总之不成亲很难收场。 裴兆英不愿嫁,裴文墉骂她:“你自己犯浑就犯浑,嫁不出去当一辈子老姑娘也无所谓,可你拖累的你哥哥也议不到好亲事,你不亏心吗?” 裴兆英讨厌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说法,但老头子整天骂得她心烦意乱,她一赌气敲了他一大笔竹杠做嫁妆,流程也没走全就嫁过去了。 那户人家姓李,只有李樵这一个儿子,他父母一开始顾及着她是安国公的女儿,对她虽说不上热情,但也还算礼待。 嫁人不嫁人在裴兆英看来没区别,她就算嫁了人也整天不着家,李家人早有不满却不敢直言,和她关系也越来越僵。 裴兆英不讨厌李樵,却也看不上他。 他太听他父母的话,没半点主见,在他父母面前唯唯诺诺,到了裴兆英面前还是唯唯诺诺。 他若是再乖一点,兴许裴兆英还能多看他两眼。 可是行房事之前,裴兆英让他喝避子药,他却死活不喝,怕伤了根本不能生育,又畏畏缩缩地说她们至少该有一个孩子,好给他父母一个交代。 想要孩子他自己去生好了,裴兆英才不给别人家生孩子。 他不喝,裴兆英也不勉强,反正有的是人愿意喝。 李樵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厮灌起避子药来,一口一碗可干脆了。 裴兆英不跟李樵同房,却整天和小厮不清不楚的事,哪怕李樵自己不说,也没瞒过他父母。 关乎能不能传宗接代的大事,李家人头一次跟她明面上翻了脸。 裴兆英又不在乎这些,她只管她自己快活。 李家人要给李樵纳妾,裴兆英眼皮都没眨一下。 哪知道李樵自己倒霉,妾还没纳上,他骑马时摔了下来,不光摔折了腿,那玩意儿也不中用了。 裴兆英可没动一点手脚,但李家人全恨上她了。 这样正好,她们一拍两散。 裴兆英才拿了休书出了李家大门,就听说她哥哥被皇帝指了领兵上前线了。 她哥哥是个什么水平,她清楚得很,上前线就是送死,还是带着几万大军一块儿送死。 —— 裴兆英要替裴兆雄上前线。 不仅是想保住她哥哥这条命,她自己在京城也过得无聊透了,想借这个机会大干一场。 她和哥哥本就长得相似,刻意乔装一番肯定没人发现,哪怕最后事情败露了,她记得裴文墉那里有块免死金牌来着,这时候不用,等着什么时候用? 哪知道裴文墉一见她拿了休书回家,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只觉得肯定全是她的错,就要带着她去李家道歉,让李家收回休书。 裴兆英不愿意,裴文墉就把她锁起来,不给饭吃不给水喝,逼着她低头认错。 等到第五天裴兆英好不容易撬开锁的时候,才知道她哥哥早就带着大军上路了。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昼夜赶路,到底也没赶上。 裴兆雄死在了敌军的埋伏里,前胸后背插得全是箭。 裴兆英没亲眼见到那场景,她那天躺在马背上灌着酒囊里的酒,突然就心口一疼,滚下了马背。 她们是双生兄妹,从那天开始就只剩她一个了。 她休养好身体,默默查探好敌军的行踪,在他们庆贺唾手可得的胜利的那一晚,摸进敌营杀了那场埋伏的始作俑者——敌军主帅。 裴兆英不在乎战争输赢,她拎着敌军主帅的头颅扔到大越营帐里,一句话都懒得留,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她的哥哥死了。 她的父亲不欢迎她回家。 她没有亲人,也再没有牵挂。 —————————— 下一章还是番外,写开创山寨的故事嘿嘿嘿∠(?」∠)_ 番外长短和正文戏份多少没有必然联系,全看作者兴趣 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女主和女配在我这里只是视角的区别,她们不是任何人的陪衬,每个姑娘在她自己的故事里都是主角 第六十二章裴兆英番外(二) 离开京城最初那几年,裴兆英过了几年她曾经向往的快意江湖的日子。 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行侠仗义也好,切磋武艺也罢,只图自己高兴爽快。 当初那一大笔嫁妆她早折现存进了钱庄里,够她几十年吃喝不愁。 照理说,这样的日子她应该很满意了。 可事实是,裴兆英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江湖上女人太少了。 偶尔有几个名头响的,全是因为外貌被吹捧,什么这仙子那娘娘,一个赛一个得花枝招展,在武林大会上一群灰不溜秋的男人堆里,倒是扎眼得很。 裴兆英不喜欢和男人待在一块儿。 哪怕他们个个看起来仗义得很,敬服她的武功,和她称兄道弟。 裴兆英心里明镜似的,他们根本没把她当女人,还自认为这是给她的莫大荣誉。 他们要是真把她当女人呢?那就更恶心了。多的是澡也不洗就大半夜来敲她的门自荐枕席的。 说起这事儿,裴兆英简直一肚子牢骚。有一回她刚要进一家客栈,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在那儿吹嘘自己已经一整年没洗过澡了,裴兆英半只脚都踏进客栈了,立刻硬生生掉转过头跑得远远的。 她就是露宿荒郊野外也不睡客栈了! —— 有天裴兆英在树上睡觉呢,突然听见一阵儿挺大的动静,把她吵醒了。 她坐起身来,看见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灰头土脸的,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底下卖力刨坑,坑旁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要帮忙吗?”裴兆英看她一个人刨得辛苦,工具也不趁手,跳下来问她。 女人却被吓了一大跳,一张蜡黄的脸变得刷白,双眼惊恐得瞪大,接连后退几步差点没站稳,还是裴兆英扶住了她。 “不,不用,不用了……”女人连声拒绝着。 裴兆英纳闷,自己有那么吓人吗?把一个女人都能吓成这样。 但是对方不愿意,她也不好强插手,就靠在一旁的树上观望着。 女人又开始默默刨坑。 “你叫什么名字啊?”裴兆英百无聊赖地问。 “……阿婉。”女人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没有姓吗?” “有吧。”阿婉很迟疑,“我爹娘姓王,可是我男人姓刘,他们都叫我刘大家的。但是我爹娘和我男人都叫我阿婉。” 是了,女人没有自己的姓,裴兆英想,她自己其实也没有姓。 “那你男人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阿婉没搭话,眼神不自然地往麻袋那边瞟了瞟,又赶紧挪开。 裴兆英人精似的,这点小动作哪能逃开她的眼。 裴兆英懂了,她男人在麻袋里。 有意思。 —— 阿婉名字起得很婉转,却是个直肠子。 裴兆英套她的话跟玩儿一样,没多久阿婉就跟她和盘托出了。 阿婉是被她爹卖到河头村的,卖给了年逾四十的刘家旺。 刘家旺花了半生积蓄买了个媳妇,也没有多珍惜,非打即骂是常事,更因为阿婉嫁过来两年多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多给她吃一粒米都觉得亏死了。 阿婉从小也是被家里人打骂惯了的,刘家旺打她,她要么躲要么就受着,反正不会有人来救她,村子里的人只会看热闹,还笑话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阿婉觉得奇怪,公鸡天生就不会下蛋,怎么没人说公鸡的不是。 刘家旺就活像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既然是铁公鸡,头应该比石头硬吧。 阿婉想试试。 谁成想,铁公鸡的头却比鸡蛋还脆,一石头下去就敲开了花。 刘家旺没气了,阿婉怕他在家里臭了,用麻袋装着拖出来,打算刨个坑埋了。 —— 裴兆英帮着阿婉刨好了坑,一脚把麻袋踢进去,又帮她埋上。 两个人站在刚填平的土坑上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那你以后怎么办?”裴兆英问。 阿婉眼神空茫,一看就是根本没想过。 但就算想了又有什么用呢?她不可能回娘家,她爹能卖她一回就能卖她第二回,她也不能待在河头村,河头村本来也不是她的家。 裴兆英想,她们都是一样的,都没有自己的家。 要认真说,天底下有几个女人是有家的呢? 也不光是她们两个。 裴兆英恨恨跺了几下脚,每一脚都好像踩在阿婉那个亡夫的脑袋上。 真奇怪,干嘛她们非要等别人给她们一个家?然后还得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人撵出去?不就是盖房子嘛,谁不会啊。 裴兆英觉得一直系在心头的那个死结终于松快了不少。 —— 不过裴兆英还是抢了别人现成的房子。 阿婉说附近有个土匪窝,不仅爱抢过路人的钱财,还喜欢抢女人,她在村子里本来还有个能说上几句话的小妹,结果前几天没注意就让土匪给掳了去。 裴兆英砍起土匪来,一剑一个毫不手软。 吓得满山头的土匪抱着头到处乱窜,但一个也没能跑得了。 土匪都断了气,让裴兆英全挑飞了扔到山崖去了,只剩下一山头抢来的女人。 裴兆英让她们想走的走,想留的留,以后这个土匪窝改成女匪窝,只向没有家的女人敞开大门。 女人们走了一小半,留了一大半。 女子名节大于天,她们自打被掳来,就坏了名节,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嫁了人的,要是回去了在夫家肯定抬不起头来,说不定还要被抓去沉塘;没嫁人的,也只有被说给残废或是老光棍的命。 左右落不着好,倒不如跟着裴兆英,不管过得好不好,总有一条生路,总不用再过寄人篱下当牛做马的日子。 裴兆英给寨子起名叫金风寨,不懂的人觉得好听响亮,懂的人便会吟上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裴兆英觉得她和阿婉这些人的相遇就是这样,本来她们是一个个没有家的女人,身似浮萍,命如草芥,但她们机缘巧合聚到了一起,便有了一个谁也拆不散的家。 她教其她人习武,虽然对于她们大多数人来说有些晚了,但她们常年干活力气都不小,练上几年都是一把好手,她还教她们识字念书,给她们讲朝堂野史、江湖轶事,讲她们从前从未听过的事。 收成好的年头,她们就主要耕寨子里的地,收成不好的时候,她们就下山打劫过路的商队,大多数时候不伤人命,伤也只是伤男人的命,碰到些看着苦命的女人,就抢到寨子里,再让她们自己决定去留。 寨子规模越来越大,官府也派人来剿过几回匪,但不怕土匪胆子大,不怕土匪有文化,就怕土匪懂兵法。而裴兆英就是那个懂兵法的土匪老大。 她熟读兵书,又占据地形优势,每回都让官兵有备而来,光着回去,用官兵的武器装备不断壮大金风寨。 到最后官府都让这群豪横的女人给抢怕了,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也想不到,昔日国公府的大小姐,如今成了土匪窝的大当家。 虽然事情的发展和她当初离开京城时所预想的完全不同,但裴兆英终于过上了令她满意的日子。 第六十三章酒楼 “说起来,这如意居的离人语,我得有二十多年没尝到了。”裴兆英品尝着杯中酒,瓷质酒杯中晃着琥珀色的酒液,她面上显出几分怀念,“那时叁日不喝就馋得难受,可二十几年也这么过来了。” “真不尝尝?”裴兆英给身边的两个女子各倒了一杯,又拎着酒壶问海寂。 “白茴最近给我开了些药调身子,说是不宜饮酒。”海寂不常饮酒,相比饮酒,她更好茶。要是放在往常,也能同裴兆英对饮几杯,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在服白茴给她开的药,药性和酒确实有些相冲。 裴兆英本也不爱勉强人,只是觉得这样好的酒海寂不尝尝有些可惜,更何况这还是白茴叮嘱的,她对白茴的话总是信服的。 “你们的谋算,白茴也跟我透露过几回。”裴兆英没怎么兜圈子就谈起正事,“要是我还是从前单枪匹马的时候,就二话不说跟你们一块儿干了。但现在你也知道,我那寨子不大,但也有近千姊妹,我不好拿她们的身家性命冒这样大的风险。” “确实。”海寂注意到裴兆英身边两个女子,一个高瘦些,一个小巧些,年岁都不大,偷偷看向她的眼神里还透着好奇,但据她观察,身手都不差,裴兆英把她们教得很好。 裴兆英的顾虑当然合情合理,只不过她既然来到京城见她们,就说明她内心还是有些意动的。 海寂知道裴兆英想看看她们为此事做了多少准备,究竟有几成胜算。 “所谓成事,归根到底是两样,钱和人。”海寂道,“说钱,其实并不准确。现今纸钞盛行,物价飞涨,等时局一乱,更会彻底崩盘。最稳妥的,还是真金白银。而我们手中已经拿到了一条矿脉。” “至于人,一是民心,二是兵力。二者相辅相成,可顺势兼得。” “何以兼得?”裴兆英问。 “以战,得掌兵之权,以胜,得民心所向。” “我知道你如今在民间威望不小,在皇帝面前也算露了脸,可想拿到兵权,绝非易事。” “难,也并非不可能。若是战事吃紧,加上安国公保荐,便有八成的希望。” 裴兆英听海寂提到安国公,先是嗤笑了一下,语带嘲讽道:“裴文墉可是个老顽固。你今日去见了他,他怎么看你?” “若我是男子,他定会极力引荐我。”海寂还记得一开始裴文墉看她的眼神里,的确有赞赏之意。 “这便是了。”裴兆英一点也不意外,“你打算如何说动他?” “我不会去游说他。”海寂摇头,“他性傲自负,又极好脸面,能说动他的只有他自己。” “哦?”裴兆英来了兴趣。 “安国公一直在找裴姑娘,对于当年之事,他心中有愧于你。这愧疚对裴姑娘来说不值一提,但却未必不能善加利用。所以,一者,我希望在京中重提裴姑娘当年事迹。” 裴兆英果然嗤之以鼻,满不在乎道:“若是有用,你尽管去做就是。他那点愧疚,恶心谁呢。不过,有一必有二,这第二者你打算如何做?” 海寂垂眸沉吟,尚未开口,裴兆英福至心灵,先一步挑明道:“你还要再推一个靶子出去,而这个靶子,只能是裴文墉的宝贝孙子,对不对?” 当年裴兆雄被钦定带兵抵御西夷,而后战死沙场。 如今若是同样的境遇,落在裴文墉唯一的孙子身上,他又会作何抉择呢? 裴云朝固然武艺高超,但他不通兵法,又性情尖锐,心浮气躁,绝非将才,战场上刀剑无眼,南疆人又诡计多端,善使阴招,裴文墉会舍得让裴云朝以身犯险吗? 答案不言而喻。 海寂不愿明言,是怕裴兆英对兄长死于战场一事仍有所介怀。 裴兆英却看得很开,甚至对海寂更为赞赏:“打蛇打七寸,你这一招可是真打在裴文墉七寸上了。” 至于她那个素未谋面的侄子,裴兆英可一点也不关心。 谈上这样一通,裴兆英这边算是定下来了,后面自会有顺宁公主的人和她们交涉。 裴兆英她们走了好一会儿,海寂才从房间出来,抬眼便看见了也刚从一间房里走出来的许隽。 他仍是一身月白长袍,淡青色的袍带束出纤细的腰身,青蓝玉簪将长发束于发顶,有几缕乱发滑落耳边,似乎因为酒意,如玉面庞上浮着隐隐的红晕,但仍勉力维持着端方仪态,疏离有度地同几位朝中大员一一道别。 许隽好不容易将其他官员都送走了,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赶紧用手扶住了门框。 而他刚要放松的神经在看见对面正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海寂时,又重新紧绷起来。 “你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药?”许隽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面上红晕更盛。 他平日里不饮酒,适才席间碍于情面喝了两杯,初时还没有什么异常感觉,但渐渐他发现自己小腹发热,双腿发软,连意识都有些难以集中。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失态,他不断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和镇定。 酒里没有被人下药,他是可以确定的,那他吃过的不对劲的东西就只有海寂那时塞到他嘴里的药。 药不是海寂配的,她了解不多,只听白茴说那药名为“春风醉”,最适合用来掌控别人,还给了她一个香囊,说是可以催发药效。 说来也巧,这香囊正好被海寂带在了身上。 因为它味道清淡怡人,似乎还有些驱除蚊虫的功效,海寂便时常把它当成普通的香囊带着。 看眼下许隽的反应,海寂难免怀疑,白茴难不成给了她一颗春药?是白茴弄错了,还是她有意为之? 许隽其实闻不太到香囊的味道,但他感觉自己在海寂靠近的一瞬间,腹腔中的火瞬间变得烈焰滔天,烧得他四肢发麻,头脑发懵,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再往后退可就是楼梯了。 海寂把他扯进了一旁的房间,顺便踢上了门。 “你放开我。”许隽胡乱推了海寂一把,力道不大,反而手掌抵在海寂胸前被她握住了。 掌下的触感极富弹性,许隽定神一看,只觉得一双手都变得奇烫无比,想撤回来又被她紧紧扣住。 “你为什么要给我吃这种药?你想干什么?” 许隽本以为她给他吃的大概是什么奇门毒药,只是要把他的命攥在手里。 海寂本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看着眼前的许隽面颊绯红,气息紊乱,眼尾含泪,她忽然觉得,这药的药效,倒也不错。 第六十四章粗鄙 随着整个人被海寂拽到怀里,许隽渐渐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不知名的陌生气息包围了他,同时侵蚀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宛如溺水的窒息感扼住了他,他明明想要呼救,却从喉间挤出了一声呻吟。 细弱的,啘啭的,带着绵绵尾音的呻吟。 海寂并不急着去解他的衣裳,只扯开了他的领口,按着他凸起的喉结,感受随着他吞咽口水的动作,他的喉结在她的掌下像是在一下一下地跳动。 相比海寂的不急不躁,耐心十足,许隽已是仿佛置身悬崖边上,理智摇摇欲坠,半只脚已经踏空,只需旁人轻轻一推,或者他自己失足一滑,下一瞬就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许隽。”轻缓的语气好像一阵风拂过他的耳边,“给我。” 许隽被这过于温和如春风的声音蛊惑,下意识就点了头,却不及细想,她要什么,他又能给她什么。 他听到那声音在他耳边轻笑了一下,笑得他耳畔酥痒,甚至一直痒到了心头。 “我说的是,把你自己交给我。” 春风再温和,也足以让一颗火种见风涨焰,一寸寸终成燎原之势。 许隽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海寂的衣襟,眼中茫然无神,身体深处燃起的陌生渴望让他难耐地小幅扭动着,凌乱的衣袍和海寂的衣衫摩擦在一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求,求你……” 许隽迫切地希望能有个人来救他逃离这煎熬的境地。 “求我什么?”海寂隔着衣衫搂着他的纤细的腰肢,只是这腰虽然细,却并不柔软,而是充满韧性的紧实。 “求你……”许隽根本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只是觉得海寂放在他腰上的手烫得厉害,烫得他腰软腿也软,又恨那两层衣物的阻隔,不能让他直接烫化在她掌中。 衣带被蹭开了,许隽难耐地褪了衣衫,用光裸的胸口去蹭海寂的上身,牙齿忍不住去撕扯海寂的领口,腰肢随着海寂手掌的揉捏轻轻摆动,细嫩的肌肤与她粗糙的掌心摩擦,触电般的酥麻感让许隽克制不住地再度呻吟起来。 “求你……要我。”兜不住的眼泪顺着他通红的眼角一颗颗滑落,挂在他瘦削的下颌处,滴进海寂的衣襟,许隽着了魔一般顺着那眼泪的踪迹吻过去,舔着海寂的锁骨,舌尖还不断向下探索,用下巴顶开了海寂合着的衣襟口。 海寂感觉到胸前一片濡湿,既是因为他不断滴落的泪水,也是因为他小心翼翼的舔舐。 她低下头,正好可以看见许隽伸着嫣红的舌尖,一点一点舔过她胸前的肌肤,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滴,他的眉很细也很淡,鼻梁不是高挺的形状,却很秀气,小巧的鼻头随着他紧张而急促的呼吸翕动着。 许隽的确人如其名,有一副过于清隽的容颜,平日里笑意不达眼底,气质高洁冷淡,仿佛拒人千里,不容一丝亵渎。可实际上许隽又有一双过分勾人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眼眸楚楚含泪,在红潮遍布如盛放桃花一般的面庞上是极为惊艳的点缀。 许隽变得这样骚,这样勾人,是因为药性,还是他的本性?这点让海寂有些好奇,却难以求证。 她索性直接问他:“许隽,你为什么这么骚?” 许隽无暇去分辨她话中词语的含义,只是含混地应着:“我……骚……” 这回应误打误撞地取悦了海寂,作为奖赏,她手掌下移,去揉许隽饱满紧实、富有弹性的臀肉。 许隽不由得翘起臀部去迎合她的揉捏,却仍嫌不够似的,解开裤带一股脑把长裤和底裤都一并褪了个干净,用白嫩光滑的臀肉去蹭海寂粗糙的掌心。 “怎么骚成这样。”海寂难得遇到在她面前解裤子解得这样干脆的,轻拍了两下许隽的臀部,便在那雪白的肉团上留下一大片红印,她的手又绕到他身前屈指弹了一下那早已涨硬挺立多时的玉茎,肉棒轻轻颤动,顶端不断颤巍巍地吐着清液。 说是玉茎,倒不是夸张。许隽性器的颜色和他的玉瓷般的肤色相差无几,莹白如玉,色泽温润,柱身偏细长,下部笔直,顶部有些不服帖的上翘,底端的囊袋小巧圆润,像是两颗洁白的蚌珠。要不是肉棒温度滚烫,马眼不断吐水,打眼儿一看真像一柄精致的玉势,还得造价不菲。 “你这样骚,这物给不少人碰过了吧。”海寂只用指甲轻轻擦过他的柱身,虽然坊间传言男人这物件用多了会变得色深而丑陋,但也难保有些天赋异禀的,怎么用也用不黑,就像总有些人天生肤白无惧曝晒。 “没,没有。”这是许隽下意识的回答,也是他发自内心的回答,因为他此刻的感觉太陌生了,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她似有若无的触碰,她犹如实质的视线,都让他全副心神都汇集在脐下叁寸之处,火热、滚烫、疼胀,之前身体上的所有难耐和煎熬在那处都仿佛瞬间翻了好几倍,像置身于滚烫的油锅中被反复烹煮。 “没有人碰过……”许隽喃喃重复,“没有人碰过我……” “碰过你什么?”海寂看到他被碎发遮掩下的耳垂也小巧得很,轻轻用唇碰了碰,感受到许隽的身体一阵战栗。 许隽搜刮着自己贫瘠的词汇,很多词在他识海飘过,却无法被他混乱的意识捕捉,纷繁错杂的记忆里,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幼时在市井中无意识听到的那些粗鄙话语。 “鸡巴,没有人碰过我的鸡巴。”许隽脱口而出,他好像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他知道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他身下这根肉棒,却不知道铺天盖地的令他无地自容的羞耻感从何而来。 海寂简直要笑出声,许隽顶着一张神仙般隽雅脱俗的脸,干的是沟通天地的活儿,受百姓仰慕、百官追捧,连天子都对他心有敬崇,可是这样唇形优美的檀口中,一开口就是这样粗俗不堪的词语。 真是有趣。 “那你想怎样,想让我碰你的,鸡巴?”海寂屈指用指关节刮过肉茎下的冠状沟,许隽敏感得经不起一点碰触,他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身体更是完全瘫软在海寂怀里,肉棒紧张得一跳一跳,龟头涨得泛起粉红色,小眼里渗出的液体慢慢变得有些浑浊。 “求你……”许隽抓着海寂的手臂,除了一味哀求,实在不知道究竟怎样她才愿意帮助他、救赎他,他明明贴在她怀里,却觉得她离他有千里之遥,她始终对他若即若离,让他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濒临窒息的感觉不断加深,他开始胡言乱语,“我是你的,它也是你的,你摸摸它……” “我要它何用。”海寂轻轻嗤笑,不过许隽这东西确实比其他男人的美观漂亮,连触感都要细腻柔嫩得多,她指了指桌上半满的酒壶,“去好好洗洗,洗得仔细些。” 琥珀色的酒液从酒壶中倒出,汩汩得浇在翘挺的玉色肉茎上,像是洁白的莲藕陷进污泥中,又被一双同样莹白的手搓洗掉泥渍,恢复到原本纤尘不染的模样。 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桌边的许隽身上,给他整副白皙如玉的身体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男子眉眼沉静,神情认真,宛如画中救世救民的神祇,而他掌中所托则是他所珍藏的圣器。 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真实到如梦似幻,海寂却出神想着,若是裴兆英知晓她所钟爱的美酒被这样糟蹋,该是怎样忿忿,凭她的气性,会一剑直接阉了许隽也说不准。 ———————— 可恶,居然一章没写下 一般来说一章用来搞一个男人绰绰有余了 但是他真的太骚了……_(:з」∠)_ 第六十六章隔墙 裴云朝和陈凌对坐着,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是分别太久还是话不投机,总之没有太多话可聊,就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更让他们坐立难安的是,隔壁房间里不时响起男子时高时低的叫声,断断续续,却没个消停的时候。 倒也不能怪酒楼房间隔音不好,只是这男子动静不小,他们又都听力敏锐,实在难以忽略。 两人对视一眼,又尴尬地各自低头喝酒。 不过他们二人心中所想却完全不同。 裴云朝是梦回进京前那段夜夜听壁角的日子,又难免回忆起之前同海寂那番情事,想着她嘱咐他下回洗干净了给她舔,却也没提是她来找他,还是要他去找她。烈酒入喉,烧得胃里热腾腾的,他俊俏的面庞上也飘起了淡淡的红晕,思绪已经飘到去哪里学些能让女子快活的手段功夫了。 陈凌却是思忖着,这声音太过耳熟,太像是许隽的了,可陈凌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许隽是什么人,在皇上面前都还要拿几分清高架子的伪君子,被旁人碰一下衣角都要在心里狠狠记上那人一笔伺机报复回去的真小人,怎么会在人来人往的酒楼行此荒唐之事,还毫无收敛地呻吟得如此高声。 陈凌和许隽交情虽然不深,但两人都时常在皇帝面前侍奉,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对许隽这人不可谓不了解,一度以为这人除了钱帛财宝什么都入不了眼来着。 而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海寂已重新穿戴好了衣衫,许隽却还一丝不挂地横坐在她大腿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泄过不知道第几回的玉茎半软着,蔫头耷脑的,显得无精打采极了,同它疲倦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的主人一模一样。 疲软下来的阳物不如硬起来时那般长,只比海寂手掌长一些,她温热的手掌覆上柱身,指尖擦过蔫巴巴的伞头。许隽腰眼一麻,忍不住朝后缩了一下,没再像前几回那样稍加撩拨就挺着肉具求她抚慰。 “别,不行,不行了……”许隽嗓子哑到几乎快没了声,一开口就火辣辣得疼,眼泪也早哭干了,泪痕干在脸上,大腿上更满是他自己射出的精斑。 欢愉褪去之后,他只剩满身的疲惫和酸疼,本来白玉般的肉茎上满是青青紫紫说不清谁的指痕,腰酸得直不起来,连唇舌都几乎麻木了。 反观海寂,早就从情潮中抽身而出了,现下脸不红气不喘,脊背挺得笔直,连头发都重新束好了,走出去也教人看不出半分异常。 海寂也没有让他再来一回的打算,真要再来一回,许隽这初经人事的身子怕就要精尽人亡了。 她看着窗外日头西斜,想着今日又是白茴去给徐槐安取血的日子,她有两天没去看猫儿和徐槐安了,待会儿买些猫儿爱吃的小零食带回去,顺道还要问一下白茴这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隽感受到她的手掌停在自己阳具上,掌心温度熨帖,罩着他被过分玩弄后疼得火烧火燎的肉棒柱身,不断散发的源源热度使他宛如置身热气腾腾的温泉之中,心头躁动和幽怨都被渐渐抚平。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没由来的心悸。 倘若她凌辱他、鞭打他,他会假意屈服,却永远不会忘记这份耻辱;倘若她诱哄他、欺骗他,他会漠然视之,绝不给她一丝间隙可乘。 但她温和又好脾性,对他不打也不骂,动作虽强势,却不含强迫之意,哪怕取笑作弄他时,语气也平平淡淡好似闲谈,教他虽难堪到面红耳赤却不觉受辱。她总是直白地把他身体的反应形容给他听,同时也不吝于向他展示她那副不同于他的、成年女子的身体。他听得耳热,看得脸红,还是顺从她的引导,用唇舌将她全身各处都造访了一遍又一遍。 许隽从没碰到过像她这样的人,明明从不给人拒绝她的机会,从不因任何人任何言语改变她的初衷,但到头来,谁又能真心实意拒绝她?谁能忍住不陷入这样深不见底却包容一切的温潭暖泽? 许隽靠在她的肩头,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和平稳的心跳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却跳得乱七八糟。他仍然记得她抵在他身后以私处摩擦他臀肉时响在他耳边的喘息,记得他以唇舌将她送上高潮时她绷紧的大腿和紧缩的穴口,记得他含住她胸前乳首吮吸时她手指插进他发间轻柔的抚摸,记得……和她欢好的每一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仅仅是稍作回想就让他羞耻得无以复加,又有难言的甜意和满足在心间泛滥。 自从海寂挑破他是装作不清醒后,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躲避着她了然的眼神,一面沉溺在由全然她主导的欢愉情潮中,一面竭尽全力地取悦她身体上每一个敏感之处。 然而欢事到了尾声,情欲慢慢散尽,他总要抬起头来面对这一地狼藉。 “你……”许隽鼓足勇气,刚开口就又泄了气,在看到她只朝窗外看,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时,心底登时又凉了一片。 他不是察觉不到她的漫不经心,她的冷淡随意,只是欲望高涨、欢愉如潮之时分不出心思去多想。这会儿她虽抱他在怀里,手掌还摸着他最要紧的地方,心思却不知飘到了哪去,不知在想什么人。 总归是她真正上心的人,不是他这样只尝个一夕之欢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的玩物。 许隽只觉后槽牙都酸倒了一片,恨不能狠狠咬在她肩头,留个印儿给那人看。 可谁让他到底是怂包一个,连一句质问都不敢多言,只含恨默默吞下了这一肚子酸水儿。 “你说那药啊。”白茴笑得颇有深意,“怎么,不好用么?” “那到底是什么药?”海寂一看白茴这不怀好意的笑,便知她必然是有意为之。 “我可是全按你的要求来的啊。能用来掌控别人,能让人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茴摊摊手,神情无辜得紧。 结果不等海寂再问,她自己就憋不住笑出声,“看你这模样,分明是占了便宜,不谢我便罢,反而来问东问西。那药是有些催情的功效,可你别只看其一不看其二,他每次发作后若不是在你身旁,是无论如何都弄不出来的,别说爽了,单是碰一碰都够他疼上半天,啧,那滋味,岂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能言尽的,要是反复来上几回,保管他七窍流血,小命难保。” 换言之,中了药的男子要是离了她,欢事只能变丧事了。 海寂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知道关窍便在这香囊上了。塞满药草的香囊还在散发着清淡好闻的香味,不过在之前酒楼那间房间里被满室淫靡味道遮盖,根本闻不到它的味道。 她轻轻掂了掂这香囊,想起许隽发间那股同样清雅馥郁的花香,唇角勾起,诚心诚意向白茴道歉:“是我眼界浅薄,不识这稀世良药,白神医不要同我计较。” 白茴最受不了她总是这样好说话,明知她是揶揄自己,还是忍不住脸红,小声嘟囔道:“你找一个大夫要毒药,真是为难人,虽说医毒不分家,可我也只偶尔配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毒药,你可不许说出去这药是我配得……” 海寂含笑点头应着,白茴先前光顾着逗海寂,便一口气和盘托出了,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有些不自在,她在江湖上怎么说也是有名号的神医,配出这样下叁滥糟蹋人的毒药,传出去也不好听。她心虚地向四处瞄了一圈,确定无人听去了她们这番谈话,才放下心来。 ———————— 嘻嘻,隐形贞操锁 第六十七章不安 临睡前,徐槐安照例给海寂兑了盆热水泡脚。 才又取了不少血,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配着单薄的身子更显得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好在白茴给他开了不少温补的药,早晚服用,也伤不到根本。 只是他的哑疾,年岁太久,连白茴也无能为力。 徐槐安得知后,虽有些失望,但自小就不能说话,这么多年来也习惯了。 对于徐槐安来说,能时不时见到妹妹,和妹妹亲近,他就已经极为心满意足了。 他蹲在床边,耐心地揉搓着海寂浸在热水里的脚,目光顺着她突出的脚踝和精瘦的小腿向上看去,是她半遮在衣摆下紧实的大腿,和其间看不真切的腿缝。 徐槐安意识到妹妹没穿亵裤。 他不禁呼吸一滞,又赶紧低下头。 他想起白天妹妹一回来就要烧水沐浴,沐浴完以后就只在外面随便罩了件外袍。天气渐渐凉了,妹妹却一点都不怕冷,不像他,里里外外要套上叁四层。 海寂察觉到徐槐安有些走神,放下手边的书,抬脚在他膝头蹭着水珠。 这一蹭让徐槐安回了神,他连忙捧住妹妹的脚,扯起衣服下摆帮她擦拭,擦干之后却还舍不得放手,依依不舍地把脸贴在海寂脚背上,侧着脸向上去看海寂,尾端微微下垂的眼眸中湿漉漉的,带着点藏不住的期待和羞涩。 海寂因为腿抬起,毛发凌乱的私处就暴露在徐槐安眼前,即使看过许多回,也舔过许多回了,徐槐安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也晕出大片嫣红。 海寂原本想着他才取过血身子虚弱,不宜再行房事,打算洗漱过便直接睡下。 但徐槐安显然动了心思,在不声不响地向她求欢。 不仅那双明亮水润的下垂眼肖似她曾经养过的一条灰毛大狗,连蹲在她脚边无声祈求她爱抚的姿态也像极了。 她用脚背蹭了蹭他柔软的脸庞,脚趾正好抵在他喉结处勾了勾。 徐槐安侧过脸,把轻柔的吻印在她脚背上,嘴唇一寸一寸下移,直到吻到她的脚趾,张口含了进去。 他的动作常常很直白,含着她脚趾舔舐,就像含着街市上卖的糖葫芦球一样,一侧的腮部被顶得鼓起,柔软的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着她的脚趾,不时吞咽着口水,仿佛真能从上面舔下一层糖水似的。 海寂用另一只脚去探他的下身。他穿得倒是严实,可是胯间早被顶起了一大团,被海寂的脚一蹭,他浑身一颤,险些跌坐在地。 她隔着两层布料用脚心蹭他性器顶在裤裆处的顶端,那里慢慢有了些湿意,是他马眼里溢出的前液,昭示着他动情得愈发厉害。 徐槐安一开始还有些躲闪,不一会儿就难耐地小幅挺着胯主动将性器往海寂脚上蹭,却因长裤的存在,大半的性器都箍在裤裆里得不到抚慰。 海寂收回了在他性器上蹭弄的脚,徐槐安抬头看她,满眼都是失落和渴求。 “就这么想要?”海寂失笑,用脚撩起了盆里的水洒在徐槐安胯间,把那深色的布料弄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他高昂的性器上,肉棒的形状格外明显。 她又把脚掌贴上了长长的肉具,这回大半个柱身都被她踩在脚下了,她稍微前后挪动了一下脚掌,徐槐安就被刺激得双腿打颤,赶忙把手撑在了地上,肉棒上的青筋在她脚下突突直跳,竟是有了要射的迹象。 他耐不住煎熬,挺动下身在海寂脚下蹭得越来越快,眉头紧皱在一起,双眼却一瞬不错地盯着海寂。 下体摩擦产生的剧烈快感令他沉迷不已,可只有妹妹给他的快感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沉迷。 他仰头望着海寂,眼角沁出了泪花,嘴唇微张着,不住发出喘息的气声,没过多久就抖着身子泄了出来。 他抱住海寂的小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角被细汗打湿,连后颈上也有密密的汗滴,顺着领口流向了他的后背。 徐槐安缓过神来后,就跪到床边去舔她的私处。 他气息还有些不稳,落在她大腿内侧的吻微微颤抖。 海寂低头看着徐槐安毛茸茸的脑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顺着发顶往下摸到他的耳朵,他的耳垂偏厚,捏起来很有肉感。 徐槐安歪了歪头朝海寂手里凑,热乎乎的耳朵挨着她的掌心轻蹭,碎发擦着她的手背,带出微微的痒意。 他伸出舌头,轻扫过阴唇表面,来来回回刷了几遍,舌尖挑开合拢的阴唇探进缝隙中,沿着敏感的小径一遍遍舔舐,舌尖每每滑到穴口,还要探进去一寸戳刺几下搅一搅,两片柔软的阴唇包裹着他温热的唇,他挺直的鼻梁时不时碰到尿道口。 海寂用手抚着他的长发,下身传来的快感并不强烈,更多的是细细密密的痒意。她白日里被许隽舔得餍足,这会儿身体反应有些迟钝,更多的是被徐槐安舔得心中熨帖,他动作温柔又细致,舌面宽厚而略粗糙,擦过私处柔嫩的皮肤时有酥酥麻麻的触电感传来。 徐槐安吮上她的阴蒂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和海寂对视时咧嘴笑了一下,鼻梁上挂着几滴晶莹,唇和舌都红艳艳的。 他又埋头进她的私处,先是绕着阴蒂舔了两圈,又用舌面扫了阴蒂几遍,裹在皱褶表皮下的肉核早已充血发硬,他用厚实的嘴唇包裹住肉核,轻轻地吮吸着,辅以舌尖顶着肉核推挤。 他渐渐加快速度,舌尖发力抖动,吮吸的动作也加重了些。 海寂身体的钝感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下身那颗肉珠为中心不断向周围扩散的欢愉潮水,涟漪阵阵,浪潮一道高过一道,很快席卷了四肢百骸。 她重重地呼了口气,按住徐槐安的后脑更贴近她的阴户,随着他殷勤周致的舔吮,快感不断加剧,直到被他重重一吮推上高潮,下体一阵紧缩,连脚趾都舒爽得蜷了蜷。 徐槐安忙不迭去接穴口涌出的水液,舔得啧啧作响,不断发出吞咽的声音,直到把海寂下身舔得干干净净,仍然不肯抬起头来,脸埋在湿软的阴唇上不愿离开。 海寂并不催他,只一下一下捋着他凌乱的发。 徐槐安对她私处的迷恋早在以前就有所表现,他也迷恋她身体的其他部位,但都不如对她下体的迷恋要深,他吻得更虔城,舔得更专注,总是想把她流出的每一滴液体都无一遗漏得纳入喉中。 她能感受到他每一个取悦她的动作中隐藏的不安。 徐槐安脸埋在柔软的湿地,被妹妹下体潮湿暧昧的气息包围着,才感到隐隐的心安。他是一个安全感稀薄的人,他既无法向妹妹表达爱意,也从来听不到她任何爱语,总觉得她们之间的联结似有若无,一吹就散。 血缘是太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妹妹也极少叫他哥哥,仿佛并不在意他是她的哥哥或是其他什么人。只有妹妹的这处密地,可以被他尽心取悦,他能够尝到妹妹的味道,能够感受她的反应,能够听到她的喘息,只有这时,他感到她们是紧密联结在一起的,是真实地彼此依偎着的。 就像她们的母亲选择抛弃他一样,终有一天,妹妹也会抛弃他吗? 在和妹妹肌肤相亲的喜悦和被妹妹厌烦抛弃的恐慌里,徐槐安患得患失着。 第六十八章对弈 南疆皇宫。 赫连太后已经听底下这群人吵了大半个时辰了。 她扶在扶手上的手指稍微动了动,身侧的宫女会意地俯下身来听她吩咐。 “今天轮到哪个角儿来唱了?” “回娘娘,是松翠殿那位倚梅公子。” “怎么住那儿去了。”赫连太后蹙了眉,全然忘了是她自己指过去的,她这些日子有些健忘,琐碎的事就更记不清了,久居上位的人惯来不想让人猜出自己的心思,到了赫连太后这儿更是常常想一出是一出。 譬如这位倚梅公子,太后高兴起来把他指到离她最近的绣春殿,不高兴了就远远发落到最边角的松翠殿,既不说缘由,也毫无迹象可寻。 宫女敛眸静立一旁,赫连太后却有些想起来了。上次那个叫倚梅的,唱了个买椟还珠的故事,“明珠”两个字拉得哀婉悠长,恰好勾起了她那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要不是他唱这么一曲,她都险些忘了自己曾经用过那么多年“明珠”这个名字。 赫连太后出了神,底下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难免不满。 “太后娘娘……”胆子最大,脾气也最拗的,是先皇的同胞兄弟,慎亲王,出声唤她。 赫连太后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袖的皱褶,身子却依然没有坐正,斜倚在一侧扶手上,只一个眼风扫过去,底下的人就都噤了声,就连开口提醒她的那位慎亲王,也垂了眼不敢看她,要是仔细些瞧,还能看出他耳根有些泛红。 提醒太后这活儿,也只能慎亲王来做,旁人没这样的胆子。他们这些人都算是太后心腹,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譬如太后同慎亲王这对明面上的叔嫂实际上的关系,哪怕太后这些年新宠不断,慎亲王和他们这些人到底不一样。 殊不知在赫连太后眼里,慎亲王早和这些人没什么两样。曾经垂涎她的美色、爱慕她的容颜的人多不胜数,他们想用钱财、权势甚至性命换取她的真心,最后全部都人财两空。惹她厌烦的,像先皇,就早早去死;懒得理会的,像慎亲王,就随手弃置。 赫连太后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人争论的结果,她直接点了那个在角落里抱着胳膊像看热闹一样一直旁观着这些人争吵的青年,问他:“赫连将军,依你看呢。” “太后娘娘要是问臣的看法,那必然是战了。”赫连柘正好站在阴影与阳光交界之处,脸上的笑容淡得令人看不真切,他有些阴鸷的眉眼被阳光暖化,仿佛一半是温和俊逸的端方君子,而留在阴影中的一半则是强势阴狠的凶恶暴徒。 谁听到他这样的话都不意外,赫连柘这个人,说好听些,是无战不欢,说难听些,就是嗜血如命。 “可若是战,就算是毁约了……”有人迟疑着开口。 “那又如何?”赫连柘丝毫不觉得自己为南疆签下的这份协定有什么宝贵之处,割地,岁贡,和亲……全是他可以亲手取来的东西,用不着大越不情不愿地给。 赫连柘自傲却不托大,他和大越交战多次,大越兵力虽多,战力却不强,将领指挥更是一塌糊涂,随便挖个坑就个个上赶着向里跳。 “裕王已死,羌州、禹州无人镇守,地方官员各自为政,兵力也极为分散,更不要提在这两地布满了我们安插的细作。先取羌州,再取禹州,拿下那座矿山,再以禹州为据点,可攻可守,不出两年,就可全部拿下大越。” 换作其他人说这番话,必定要惹来一片讥笑,南疆相比大越,从前不过是弹丸之地,哪怕添上大越割让的地方,也远不足整个大越十分之一的大小,两年拿下大越,怎么听都是痴人说梦。 但说这话的是赫连柘,是年仅弱冠就能率领南疆军队以寡敌众,斩杀数十大越将领,打得大越节节败退,至今无一败绩的常胜将军,无人敢质疑他对战事的看法。 赫连柘一开口,其他人都没了声,赫连太后的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她稍微坐正了些,道:“看来诸位对赫连将军的话甚是信服,都没什么异议了。既然如此,此事还是交给赫连将军,如何?” 赫连柘应下。 赫连太后拍了板,心情比外面刺眼的阳光还明媚。 底下这群人畏畏缩缩,无非是怕他们自己的日子过不安稳,但赫连太后是个绝对的主战派,不然她绝不会这样重用赫连家的人。 赫连家的人好战是天性,而赫连太后,她纯粹就是讨厌男人,于是她热衷于把男人送上战场。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难得发自真心地笑了。 “那哀家还是在这里,等赫连将军的好消息。” —— “羌州,禹州那边的南疆探子,最近小动作可不少,赫连柘出兵,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苏允宁捏起一个黑子摆放在棋盘上,局势瞬间扑朔迷离起来。 “赫连柘好战,赫连太后也是主战的,其他人在南疆,都说不上话。”海寂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就下了一颗白子,“羌州、禹州的官员不少都被南疆收买了,他想拿下这两个州,并非难事。” “那是给他,还是不给呢?”苏允宁手中的黑子似乎迟疑了。 “羌州可以给他,禹州不行。禹州走水路可直通京城,向北有山体做掩,山路崎岖无比,易失难复,且禹州物资丰饶,一旦他拿下了禹州,粮草储备就不再是问题。” 苏允宁也是此意,她落下黑子,轻叹了口气,“不过赫连柘行动太快,怕是未及我们拿到兵权,禹州已失,好在并没有真的金矿,不然可就得不偿失了。” “便是真的给了他,也无妨。连失两州,朝堂上那群人便会方寸大失,以至于,不得不与虎谋皮。”海寂反而笑了,手中白子始终不进不退,和黑子拉锯着。 苏允宁被她这形容逗笑,也笑道:“岂止是与虎谋皮,简直是自掘坟墓。” 她又随意落下一子,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正正好好将自己的棋推入了绝境,倒是先给自己掘了个“坟墓”。 海寂和苏允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东兰写信来向我抱怨,说这些时日简直忙得脚不沾地,怨我是周扒皮呢。”苏允宁无奈地摇摇头,“让我过了这阵子可得好好补偿她。” “以后更有得她忙。”海寂也好些时日没见东兰了,许久不听她絮叨,耳边都寂寥了不少。 东兰手底下管着的“东”字打头的产业遍布大越,既有酒楼、商行,又有当铺、钱庄,其中最要紧的,还得属钱庄。 这回她们在禹州虚构了一个不小的金矿出来,用以引诱南疆出兵来抢占,加上裕王一死,两州局势散乱,正适合南疆人趁虚而入。 但即使是做做表面样子,也需要不少黄金,倘若从海运山庄那条矿脉运过去,时间来不及,又难以避人耳目,这些吸纳了不少储金的钱庄就派上了大用场。只需要从海运山庄将黄金运向最近的钱庄,这些钱庄也从各自的金库中拨出黄金向更南方的钱庄运,只要前后衔接上,既不会影响钱庄运作,又能在最短时间内将黄金运到禹州。 这其中每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可就辛苦了东兰,不仅看账看到眼花缭乱,有些个放心不下的地方,她还要快马加鞭地亲自跑一趟。 “可用之人还是太少了。”苏允宁不得不感叹。 “因为能走出闺阁的女人太少了。”海寂也感慨道。 苏允宁沉默地叹气。 天下能人几多,招揽起来也非难事。只是这些能人大多是男人,多数也只为男人招揽,哪怕为她们所招揽,能有几分真心也值得商榷,更何况,他们会愿意和同样被招揽来的女人们平起平坐么?怕不是会个个以之为耻,愤而离席了。 真要苏允宁说,他们也配? 但世道就是这样不公的世道,这样可笑的世道。 海寂握住了苏允宁的手,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有些发烫。 海寂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依然坚定而温和,一如苏允宁见她第一面时那样。 苏允宁慢慢安定下来。 最起码,她们都走出来了。 有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就像海寂有天晚上指给她看的那颗启微星一样,每隔几日她去看,总觉得它又亮了些。 即便是小小星辰,形微势弱,亦敢与月争辉,与天证道。 ———————— 首-发:[海棠搜书]bb. (ωoо1⒏υip) 第六十九章为将 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赫连柘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拿下了羌州两座城,第叁座城也危在旦夕。 老皇帝险些从龙椅上跌下来。 满朝文武乱作一团,痛骂南疆人不讲道义,言而无信,去年才定的协议今年就迫不及待撕毁了,属实无耻。 然而当老皇帝头疼地问有谁愿意领兵迎战时,吵吵嚷嚷如庙会般的朝堂又顷刻鸦雀无声了。 若是迎战西夷或是北狄,或许还有人愿意去一趟,多少赚些功勋。 但那赫连柘凶残异常,不仅杀人如麻,甚至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做得出来,对上他就是个不死不休。他不讲究善待俘虏那一套,屠城、坑杀,都是他十几岁时就能做出来的事,落在他手里的俘虏极少有全须全尾地回来的。 光是死在他手里的大越将领,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个了。 老皇帝眉头快要拧成疙瘩了,他不是不知那赫连柘凶残成性,不过朝中无一人敢出战,他们大越男儿未免太没有血性了。 他正焦头烂额之际,底下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官员站了出来。 “陛下,臣倒是想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裴云朝舔了舔干涩的唇,再一次欲言又止,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海寂在他房里坐了有半个时辰了,既不说来意,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随便翻着他房里的书,顺带呷几口他桌上的茶。 她品茶鉴书,怡然自得,裴云朝却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谁让她上次说过那样的话,裴云朝见不到她的时候就时常胡思乱想,一见到她更是思绪混沌,忍不住揣测她是不是让他“还债”来了。 可她坐了这么长时间了,话没说几句,连眼神都没给过他几个。 就当裴云朝思绪已经跑偏到她是不是想让他主动,想要考验考验他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来人竟是顿也没顿,直接推开了他的房门。 “云朝……”那人喘着粗气,显然跑得很急。 裴云朝无比庆幸他没把自己那荒唐的念头付诸实施,他无奈地看向又是一脸错愕的陈凌,实在不明白他向来沉稳,为何今日如此失态。 “师兄先喝口茶喘口气?”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顾得上喝什么茶,你快收拾收拾,现在就离开京城。”陈凌一看海寂在这儿,便知裴云朝根本没把他的规劝放在心上,但眼上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得让裴云朝赶紧走。 “啊?”裴云朝一头雾水。 海寂又给自己添了半杯茶,闲闲看着裴云朝和陈凌来回拉扯了半天,陈凌不把话说个痛快,裴云朝偏要追根问底,二人久久僵持不下。 南方的战事紧急,刻不容缓,朝中没有愿意出战的将领,也的确无人能当此大任,公主安插在朝中的人顺势向皇帝推举了裴云朝。说他自幼习武,武艺超群,又出身武将世家,饱受熏陶,是和赫连柘旗鼓相当的少年英才。 皇帝听了果然心动,要召裴云朝入宫觐见,这一见,保不齐就要直接下旨遣他去迎战了。 此行凶险,陈凌和裴云朝好歹师兄弟一场,得了消息便匆匆赶来提醒裴云朝躲开这祸事。 “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裴文墉拄着拐杖,身边还有一个小厮搀扶着,才进了院就对裴云朝吼道。 “爷爷,你们总要跟我说为什么啊,到底出什么大事了?”裴云朝上前去搀扶裴文墉,他们越是不说明白,他越是不能走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爷爷,就不要再多问,赶紧收拾东西滚蛋!”裴文墉挥着拐杖撵裴云朝,转头又看见还端坐在桌前看热闹一般的海寂,气不打一出来,也没有待客的心思,“你怎么在这儿?来做什么?” 裴云朝突然开了窍似的,也去问海寂:“你肯定知道对不对?你来找我,肯定也和这件事有关是不是?到底是什么事,跟我们裴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爷爷非急着赶我走?” “这我可不知。”海寂起身,将从他书架上抽出的书又放了回去,“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裴云朝被她轻飘飘一句“来看看你而已”惹得面上烧红一片,非常不合时宜地走神了。 裴文墉气得一拐杖敲在他头上,没想到这不成器的孙子总是忤逆他就罢了,竟还是个因为女人一句话就能晕得东倒西歪的。 海寂正欲告辞,裴文墉忽然拦住了她。 “依你看,什么样的人适合做将军?” 陈凌和裴云朝都不明白裴文墉为什么要问海寂这个问题,目露疑惑。 海寂不惊不慌,稍作思索便开口道:“为将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要知人善用,擅排兵布阵,自不必说。若依我看,为将者,最要紧是一个‘全’字,必得着眼全局,不可贪图眼前近利,不可计较一时得失,进退果决,进则不追穷寇,退则早备后路。诸如天时、地利、人和,虽难得顾全但也可一一图谋,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故最关键是军心稳固,军心之本,即为将,将军虽不必时刻冲锋陷阵,但若是杀伐果断、无往不利,于鼓舞军心则有奇效。” 她一番话惹得众人神色各异,裴文墉凝眉沉思,陈凌目露惊讶,裴云朝则一脸茫然。 裴文墉又看了一眼裴云朝的神情,更是心中绝望。他唯一的孙子,虽然武学天资不差,却实在不是做将军的料。裴云朝自小也读过许多兵书,可就如其他许多只知纸上谈兵的人一样,若说学到了些什么,也仅仅是那些看似精妙的计策和引人惊叹的奇招,但战场瞬息万变,最忌讳便是生搬硬套,时时想着该用何种计策,反而是最下乘的。 海寂所言,竟像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一言便能切中要害,打仗最忌拖泥带水,囿于过往所失而难下决定,而同时她又将自己的最大优势展现在他们面前——她太强了,强到无人能不被这样的将军所鼓舞。 可惜。裴文墉心下大为遗憾,可惜这样的人杰居然生为女儿身。 这样遗憾的感觉太过熟悉,但又太过久远,以至于裴文墉也走神了许久。 在记忆深处,是一张倨傲倔强的小脸,总是言语尖锐地同他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多年以前,每每他验收儿女读书习武的成果后,都不免扼腕叹息。 “兆英,若是你是男子,你哥哥是女子便好了。”他总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哪怕他愿意教导女儿习文习武,允她不必学女红刺绣,不用困于闺阁,可无论她学的多好,他的爵位,他的府邸,他所有的荣耀和家产,都无法交给她,不是他不想、不愿,而是世人不允,世道不允。 裴文墉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是做了和其他所有父亲一样的选择,却永远不能得到女儿的理解。从女儿懂些人事起,她们就不断地争吵、冷战,甚至有时还会动起手来,全然不像别家父女那样和睦。 当初他亲手将她锁进房间,听她拍着门大声喊:“裴文墉,你真是我爹吗?我呸!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他气得不许下人给她送任何吃食,势必要逼得这个逆女低头认错。 然而她就真的不再要他这个爹了。 二十多年了,他已经垂垂老矣,却再也没等到女儿回来见他一面。 而今,他仿佛见到当初那个耀眼夺目、光华熠熠的女儿又站到了自己面前。 不过,若要是她真站在这里,听到他适才不由自主的叹息,或许又要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老不死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吧。 是他真的做错了吗? 回过神来,裴文墉略显浑浊的双眼紧盯着海寂,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显然做足了准备,他甚至都猜不出她是为了什么,因为她的准备太过充分,以至于似乎无论给她什么,她都能稳稳接住。 海寂没有错过裴文墉刚才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他的可惜、遗憾,他的愧疚、无奈,以及他的悔恨、茫然,即使在他皱褶遍布的脸上表露得微乎其微,也被她尽数捕捉到了。 但她仍然只是似平常一般,客气地轻笑了一下:“您不妨想想,我们该得到什么。” 她说“我们”,因为她们本应得到,却永远只能失之交臂的东西太多,仅仅因为她们是女人。 裴文墉到底能不能想通,海寂并不在意,她只是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裴云朝一眼,对裴文墉说:“令孙不愿离开,他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也不必强求。” 然而落到裴云朝耳朵里就变成了,她不想他离开,她希望他留下来。 裴文墉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之前的怅惘和凝重全都被怒气冲散,抄起拐杖向裴云朝砸了过去。 真是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第七十章热闹(上) 夜幕低垂,月上中天。 海寂沐浴过后只披了件外衫在身上,合着眼假寐,冯缺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头发,用布巾一点一点绞干了水珠,纤长的手指插在她发间梳理着,耐心地挑开那些不服帖地缠在一起的头发。 “睡吗?”冯缺附在她耳边问,脸颊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胸口似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脊背。 “不急。”海寂拉过他一只手捏在手里把玩,他十指纤纤,柔若无骨,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指甲盖圆润粉嫩,月牙儿饱满可爱,手掌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冯缺靠在她背上,下巴抵在她肩头,乖巧地任她摆弄自己的手。他猜测她在等什么人,却不敢多问。 唯有乖顺懂事,少问多做,才能在她身边待得更长久。这是冯缺一早就懂得的道理。 冯缺也贪心,也想让她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自己身上,想让她所有的宠爱都只给他一个人,有时候甚至想杀光其他所有围着她打转的男人。 但也只能想想便作罢。他不敢把这些心思表露分毫,怕惹了她的厌弃,只能以退为进,哪怕是要和其他男人一起伺候她时也绝不多话,事事以她为先。 他珍惜和她独处的时光,就像当下这样,哪怕仅仅是贴着她,随便她把玩他身体哪个部位,都让他禁不住心跳加速,浑身发烫,为她随意施舍的垂怜而心绪激荡,心旌神摇。 要是真要和其他人一同伺候她,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谁能比她更懂她的心意?谁能真正毫无芥蒂地不介意云雨之际有他人在旁?哪怕他们露出一点不情愿不满意,就衬出他的懂事和体贴来了。 冯缺想着,眉眼更加温顺,身子也偎得她更紧了些。 海寂的确在等人。 裴文墉傍晚时和裴云朝一道进宫面圣,到底会是什么结果尚未可知,但并不急,许隽那里才是她要添的最后一把火。 她在裴云朝那里留了信,让他从宫里回去以后就到她这里来。 至于做什么,她不明说,想必裴云朝自己自己脑中就能补全。 海寂想起白日里裴云朝那副欲言又止、坐立难安的样子,滑稽到惹人发笑,她每每想笑时便低头喝茶,故作看不见他几乎抓耳挠腮的模样。 算算时间,裴云朝也该到了。 裴云朝确实到了。 然而他在门外遇到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裴云朝一见古尚远,下意识想转头就走,可是他转而又想,这样未免看起来像个不战而退的懦夫,况且要是失约于海寂,保不齐她回头又要怎么折腾他。 虽说论先来后到,古尚远要先他许多,但兴许海寂玩腻了古尚远,想换换新鲜口味呢。 裴云朝想着,心里有了底气。 当古尚远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时候,裴云朝反而笑得满面春风。 “你在这儿干什么?”古尚远看见裴云朝那张过分俊俏的脸就感到一阵厌烦,或者说他但凡看见有长得好看的男人出现在海寂附近就不由警惕,总觉得他们目的不纯。 他敏锐地察觉到裴云朝是特意收拾过一番才过来的,发梢还有些湿意,一身衣服簇新,衣袖和下摆宽大,只是腰间束得纤细,不像裴云朝一贯利落的打扮。 古尚远自己也是细致清理过一番才过来的,还特意选了种香气好闻的皂夷,他是来自荐枕席的,不免怀疑起裴云朝的来意。 “跟你一样呗。”裴云朝颇有点破罐破摔了,反正之前撞见过古尚远不少尴尬场面了,在他面前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古尚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时候的事?”他紧皱着眉问。 “有一阵子了。”裴云朝打着马虎眼含糊道,“她专门叫我过来的,怎么,你也是?” 古尚远当然不是,他只是好多天都没沾到她的边儿了,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过来碰碰运气。 一来就发现她果然又找了新人。 裴云朝一瞧就知道他不是,有些意得志满起来,口气不满地抱怨道:“这么晚了还非让我过来,要不是怕她一个人孤枕难眠,我这会儿早歇下了。” “呵。”古尚远嘲讽一笑,是自嘲,也是嘲笑自以为是的裴云朝,“你怎么知道她就孤枕难眠?” 裴云朝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这预感在他看见伏在海寂膝头那副浑身软得像没骨头一样的男人时成了真。 古尚远一副意料之中但又生无可恋的样子,显然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 海寂抬头看见裴云朝和古尚远一前一后地进来,他们个头都不矮,挡住了门外的月光,本来宽敞的房间一瞬间显得有些逼仄起来。 她眼神扫过古尚远,他立刻避开眼去,咬着唇不说话。 裴云朝仿佛受到了欺骗,他不可置信地指着冯缺,问:“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他又是谁?” 他虽然也整天幻想着和她做那些不可言说的事,但也只以为这是她们二人间的亲密事。 可现下这房间里,居然有四个人! 这算怎么回事儿? “他是谁与你无关。”海寂把手指伸到冯缺嘴边,他会意地含了进去,艳红的唇吞吐着她的指尖,小舌舔着她的指腹,时不时抬头看她的目光缱绻含情,眼里只有她一人,好像根本看不见房间里另外两人似的。 “学得怎么样了?”海寂另一只手绕着冯缺的长发,问裴云朝,“白日里,你不是想说,自己都准备好了?” 裴云朝委屈难言,他是早有准备,还特意买了本子学了好些伺候女人的手段,但这房间里这么多人,他开不了口。 海寂不理会他那些纠结心思,向古尚远扬了扬下颌,“你过来。” 古尚远没说什么就走了过去,低头看她,眼神专注只看着她,眼底的委屈藏得极深。 “你也不愿?”海寂的手顺着他的外衫探进去,隔着一层衣物抚摸他紧实的腰背。 “没。”古尚远摇头,反正都是服侍她,一个人两个人叁个人……又有什么差别,他只是怕她早晚厌弃了他,他心里着急,又不知道如何才能讨她欢心。 他顺势靠在她臂弯里,目光掠过还在纠结的裴云朝,侧过头吻了吻她的侧脸,低声道:“你要怎么样我都愿意,只要你高兴。” 只是声音再低,屋里的每个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冯缺低垂的眼中眸色深沉,没想到他没看进眼里的无趣呆板的古尚远,还是个棘手的货色。 裴云朝惊得合不拢嘴,他是没想到同样也是天之骄子的古尚远,向来也最拘谨守礼,能卑微到说出这样毫无底线的话。 反正身边已经有两个人了,海寂没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差别,因此裴云朝的去或是留都无所谓,她按捏着古尚远腰腹处的肌肉,似乎又结实了不少,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那一道道纹理。 “要是不愿,就回去吧,我跟你的债也一笔勾销。”海寂对裴云朝说,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出去之后把门带上。” 裴云朝错愕地站在原地,没想到她就这样挥挥手就要赶他走了。 他特地梳洗一番,还专门挑了身她喜欢的靛蓝色的衣衫穿上,偷偷摸摸地跑出来,结果不仅要看其他男人在她身前搔首弄姿,还要被她毫不留情地赶走。 他也不是不愿意,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裴云朝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桃花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眼泪挂在有些上翘的眼尾将落未落。 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握剑时永远稳稳当当,现在却不住颤抖,又被他紧紧攥在一起。 裴云朝垂下眼,一声不吭,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杵在原地。他一人站在门口,孤零零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显得寂寥异常。 他想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愿意的,只要她再向他招一招手。 ———————————— 裴云朝:热闹都是她们的,而我……只想加入她们 首-发:[海棠搜书]bb. (ωoо1⒏υip) 第七十一章热闹(下) 冯缺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一看便知今夜必然是个热闹的夜,他柔软的唇在海寂手背上轻轻触了触,“我去备些水。” 裴云朝闪了身让他出去,二人擦肩时嗅到冯缺身上浅淡的茉莉花香,又想到似乎在古尚远身上也闻到了些香气,不禁皱眉,下意识抬起衣袖嗅了嗅自己衣服上有没有什么味道。 这衣服累赘得很,不便行动,他平日里不爱穿,常年压箱底,别说香味了,能没有潮味就是万幸了。 冯缺出去后,屋内剩下的都算熟人,裴云朝多少轻松了些。 “我没不愿意。”裴云朝走到海寂另一侧,声音低若蚊吟地嘀咕着,“只是你这里,人也太多了。” 加上她一共四个人,四舍五入可就是大庭广众了。 他几日前还是个未经人事的童男子,在她面前都还有些抹不开,才破了身不久就面临这样的处境,实在是超脱了他认知的上线。 “天凉了,人多热闹些。”海寂稀松平常的口气好像她们几人只是聚在一起喝喝茶下下棋似的,她拉过裴云朝的手,丈量了一下,他的手比她略大一些,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掌心都有薄茧,手心手背都没有多少肉,骨头又硬,手感比起冯缺的手来可就差远了。 事已至此,裴云朝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虽然羞恼难堪,但他向来好胜心强,不愿在其他二人面前落了下乘。 海寂将他的手放下时,裴云朝却拉起她的手,搭在自己深蓝色的腰封上,一双泛起水光的桃花眼根本不敢与她对视,浓密的睫毛不自觉地颤抖着,连带着声线也不稳当极了,含含糊糊的。 “这身衣服,你要是喜欢,也一并送给你。” 人多了确实热闹,且暖和。 海寂有一种置身温泉的错觉。 身后是冯缺温热的胸膛,和她的脊背密不可分地紧贴着,除了两颗挺立的茱萸稍有些硌人,他整片胸腹都是平坦柔软的,丝滑细腻,如一块上好的绸缎裹着她的后背,又没有丝绸那般沁凉,而是温暖熨帖的。 他情意绵绵的吻,从她的耳后开始,顺着脖颈一路流连到蝴蝶骨,双臂攀着她的肩膀,又仰起头去啄吻她的唇角。 海寂一垂眼就能看见他眼尾的那颗泪痣,冯缺在上面绘了朵含苞待放、将绽未绽的菡萏,此刻花瓣上点缀着他晶莹的泪水,像是风雨中摇曳不定的残荷,明明天亮后就能向阳绽放,却极可能顷刻殒败于这场狂风骤雨中。 他小心翼翼的吻乖巧又充满试探之意,海寂轻松撬开了他的唇齿,侵入他口中后,他又立刻火热地与她唇舌纠缠起来。 当海寂回应起他的吻时,那朵菡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稳稳托住,任风吹雨打,也只有花瓣不断颤抖,雨水不断地从花瓣表面滑落,那抹艳色浸润了水意,愈发招摇惹眼。 冯缺的泪水滴落到了海寂的胸脯上,正好被吮吻着她胸口的古尚远舌头一卷舔了进去。 古尚远一抬眼看见他正和海寂吻得难舍难分,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眼泪,泪珠挂在眼尾眼看着又要掉下来。 像是水做的似的。 古尚远嫌弃地又去旁边漱了漱口。 坐回海寂身侧的时候,又险些被跪在她腿间的裴云朝绊倒。 裴云朝跪在床前的踏板上,衣衫散开,看似身量清瘦,胸腹处肌肉却沟壑分明,下裤早不知道扔到哪去了,腿间硬物挺立了许久,除却最开始被海寂剥开衣物时拍了两下,之后就一直被冷落着,而它的主人只顾着埋头舔着女子私处,一心卖弄学来的那些半吊子技艺,也根本顾不上它。 裴云朝学这些工夫真是不容易,他硬着头皮戴着斗笠去买了许多本子,拿回来一翻全是画的男女交合的姿势。他还念着海寂说的是让他给她舔,同本子上这些完全不搭边。于是又折返回去,支支吾吾地问店家有没有旁的姿势的,那店家好似顿悟了,拿了另一种风格的本子出来,画的就大多是男子跪在女子腿间的了,而且多数时候不只一个男子。 那店家见他买得多,还又送了他几页纸,说是最合适讨女主子欢心了。 裴云朝后来才回过味来,那店家怕是把他当成时下贵妇偷偷豢养的男宠了。 画册上粗陋模糊,只有个大概轮廓,裴云朝真切地看清海寂私处时,忍不住屏息凝神,脑中空白了许久,不仅面皮热得像是要烫化了似的,连意识都被热气蒸腾得模糊了。 但他不仅是要看,还要张嘴去舔,还得舔得她高兴。 裴云朝凑近了那处密地,嗅着她那处淡淡的味道,说不清什么味道,不是香味,却也说不上难闻,只是引得他喉咙发痒,口干舌燥,迫切地想要讨些水来解渴。 想起店家给的那几页纸上所写的,他伸出舌头,先是轻轻绕着她的外阴扫了几圈,慢慢地一圈比一圈靠近中心,刷过那两瓣长着细细皱褶的肉唇,又绕着她渐渐挺立的肉核不断打着小圈,最后用舌尖剥开裹着肉核的那层外皮,含住她最敏感的地方…… 初时身体各处的感觉还算均匀,都是痒意里夹杂着酥麻,海寂放松着身体,身后有冯缺做支撑,双腿担在裴云朝肩上,胸前被古尚远含得水淋淋的,周身都被男人的唇舌小心侍弄着,被男人口鼻喷出的热气笼罩着,即使裸身也丝毫不觉寒冷。 渐渐地,下身的快感随着裴云朝的唇舌不断靠近阴蒂而迅速攀升着,更是在他含住裸露的肉核时瞬间成倍翻涨,海寂不禁夹紧了裴云朝的脑袋,下身朝他唇边挺了挺。 侍候她上身的两个男人也能感知到她逐渐紧绷的肌肉和加重的呼吸,心中酸涩之余,也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上身为数不多的敏感点,生怕她遗忘了他们的存在。 裴云朝抖着舌尖震颤着她的阴蒂,手指以同样的频率摩擦着她的穴口,他能感觉到她夹得她越来越紧,穴口处渗出的液体也越来越多。可过快的频率太耗费力气,他很快觉得口舌酸麻,不一会儿就要头晕眼花了,但他不敢丝毫松懈,拼上最后一点力气又加快了几分抖动速度,感觉到她要攀上高潮之时,抵着阴蒂重重一吮。 猛烈的高潮袭来,熟悉的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海寂仰起头,身体从上到下紧绷成一条线,下身骤然紧缩,穴口一股脑涌出的水液比刚才淅淅沥沥渗出的加起来都要多。 裴云朝终于松了口气,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几乎瘫软在地,一抬头,正看见海寂面上红潮未褪,目光里有罕见的柔和,平静的眸底像有橘黄的烛火摇曳着。 他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心口像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下似的,不由愣了一下。 他只是走了一下神,就被古尚远推开了,然后眼睁睁看着古尚远把那些水液都接进了口中,还意犹未尽地把她大腿周围沾到的液体都舔得干干净净。 裴云朝气得七窍生烟:“姓古的你要不要脸,那是我……” 那是他舔出来的。 后半句话被他咽进了嘴里。 不仅仅是因为他说不出口,更是因为海寂抬起脚按在了他昂扬的性器上,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煎熬欲望一下子掀翻了天。 海寂用脚心在他伞端按了按,看着裴云朝迫不及待地挺身朝她脚底蹭着,溢出的前液抹在她脚底黏腻腻的,他按捺不住地蹭来蹭去,蹭得她不甚敏感的脚底都阵阵发痒。 古尚远下身早也胀得生疼,只是他还没解亵裤,只在胯间顶起鼓鼓囊囊一团。 虽然心中嫉妒裴云朝的待遇,古尚远却不敢表露,干脆埋首在海寂腿间,温柔小心地以唇舌抚慰着她高潮过后仍十分敏感的肉珠。 相比裴云朝还有些生疏的动作,古尚远几乎算得上娴熟了,不一会儿海寂就在他灵巧的唇舌下又攀上了一个小小的高峰,按着裴云朝性器的脚都不由加重了力气,惹得他痛呼一声。 海寂只当看不见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交锋,在他们殷勤且花样百出的侍弄中,身体迎来了一波接一波的如潮快感。反正他们一个人累了,另一个人立马就能接上茬,每个人都使上了毕生的气力,让她连头发丝都透着酣畅淋漓的爽快。 只有一点,他们叁人虽各有千秋,唯一的不足便是臀部要么劲瘦,要么平坦,只有冯缺的还算柔软,却谈不上丰满。 海寂难免想起了许隽那对挺翘饱满的臀,心下有些遗憾没将许隽一同叫来。 第七十三章启程 返回宴席的半途中,海寂碰上了苏允宁与苏正乾姐弟二人。 苏正乾见着海寂,双眼一亮,待她走近些便连忙将她引见于自家姐姐。 苏正乾适才在宴上,看着那些官员故意冷落海寂,心中便十分不是滋味,可他位置离她太远,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好直接去找她搭话,只能干忍着。 他还记着白日里他和海寂谈起姐姐苏允宁时,她话里多有赞赏之意,像是很想认识姐姐似的,便想趁此机会为她们牵线搭桥,哪知他才央了姐姐同意,一转眼就寻不见海寂了。 在苏正乾面前,海寂便当作头一回见苏允宁,简单行了一礼:“公主。” 苏允宁眉眼含笑,上前扶住她的手肘,“将军不必多礼。” 还未走马上任的将军,也是将军。 更何况,在苏允宁这里,海寂一直是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苏正乾也很少见姐姐笑得这样开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连声音都比往日轻快许多,可见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况且姐姐平日里看着好相处,实际上不爱同人亲近,年岁见长以后,同他这个同胞弟弟都总保持着距离,他还是头一次见姐姐第一面见一个人就毫不介意地弯腰亲手去扶。 不过苏正乾也不作他想,只当她们二人格外投缘,一见如故,女子间亲密些也是常态。 海寂和苏允宁在前头并行走着,边走边聊。苏正乾跟在后头,不像是一国太子,倒像是个亦步亦趋的小厮。 苏正乾垂着头,神色有些黯然,他倾慕的姑娘和他崇拜的姐姐相谈甚欢,可他一句话也插不上,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忧。 海寂和苏允宁并肩走在皇宫内院中,两侧高大红墙一路延展,宽阔路面上铺着平整的块块青砖,一扇扇朱红色的大门大敞四开,直通向灯火通明的明阳宫。 她们极少这样光明正大地同行,绝大多数时候,只能在屏退了所有外人的房间里,在用上层层暗语的书信中,秘密交换着双方的想法和打算。 然而像当下这样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无须顾忌。 分别之际,苏允宁握住海寂的手,敛住了笑意,神情郑重:“此去凶险,将军务必小心保重。” 海寂也神色认真地点头。 转而苏允宁又笑着打破了有些凝肃的气氛:“待将军凯旋,我会为将军备好最好的茶,等将军来品。” 灯火映照之下,海寂在苏允宁眼底捕捉到了一抹莹亮的水光,但很快被苏允宁掩饰下去。 她也握紧了苏允宁的手,“公主安心等着便是。” 两人执手对望,再多言语都在无声的对视中了然于彼此心间。 苏正乾的抽泣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苏允宁转头一看,瞧见苏正乾此刻眼眶通红,蓄满了泪水。 她揶揄地笑了笑,再看海寂,也是被她这过于多愁善感的弟弟惹得微露笑意。 苏正乾被她们一看,回过神来后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 他刚才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心生触动,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直到叁人分开,各自回到席中,苏正乾还有些怔然,心情平静之后,开始去探寻心中那点说不清楚的怪异。 直到他看见姐姐和其他贵女搭话时,又成了他熟悉的那副端庄和气却自有一番矜傲流露的样子,才有些恍然,他的姐姐,贵不可言、高不可攀的一国嫡公主,对着海寂时,居然是以“我”自称的。 自小被教导无论何时都不可失了皇子身份的苏正乾,本着对姐姐的盲目敬仰,不免反思着自己是不是还不够礼贤下士。 —— 旭日初升,太安城外兵甲森森,排列整齐的队伍整装待发。 而不远处的城楼上,站着密密麻麻不少人,连城内都有不少百姓挤在靠门处向外张望着,但被城门的守卫严严实实地挡着。 来送行的人不少,有些人是来为海寂送行,譬如苏允宁和苏正乾,还有裴云朝、古尚远之流。 也有些是纯粹来看热闹,譬如那些和她完全不熟的朝臣,但兴许他们和她身侧的陈凌相熟。 许隽倒是没露面,或许是为了避嫌,又或许是因为昨日她们分开不久就先后被陈凌撞见了,他还尴尬着,今日并不想见到陈凌。 而陈凌自从昨日正巧撞见了许隽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后,大约是猜到了与海寂有关,在心底为裴云朝鸣不平,总是对她冷眼视之,没再和她搭过一句话。 海寂向城楼上看了最后一眼,和苏允宁视线交汇。明明隔着好一段距离,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她们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簇明亮的火苗,愈烧愈旺,愈演愈烈,终将成为一团熊熊燃烧的、足以湮灭一切的火焰。 她不再迟疑,转头挥动马鞭,率先踏上了征程。 陈凌仍旧沉着脸,指挥队伍有序地跟上。 裴云朝看着队伍最前头那抹暗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萦绕心头,他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古尚远,“诶,她穿这身红色软甲,还挺好看,可惜走远了看不太清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用“好看”来形容也不贴切,毕竟海寂实在是个和好看不怎么搭边的人,且“好看”这词也太过平平无奇,既描述不出她身上那股内敛却摄人的气势,又完全表达不出他心底那份小鹿狂撞的惊艳。 古尚远木然地注视着队伍前进,抿着唇一言不发。 裴云朝只是没人说话憋得慌,况且也只有同病相怜的古尚远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捅了一下古尚远,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嫩滑的脸蛋儿:“你说,她刚才那一眼,是不是在看我啊。” 裴云朝天还没亮就爬起来洗漱,精心拾掇了一番,专门挑了一套惹眼的朱红色衣衫穿上,生怕她注意不到自己,看到她身上那身暗红色软甲时,更觉自己同她心有灵犀。 要不是他爷爷从皇宫回去后突然旧疾复发,现在还病歪歪躺在床上,他放心不下,肯定要想办法跟着海寂一块儿走。 古尚远比裴云朝有自知之明得多,再清楚不过他们这些伺候过她的男人,其实在她心里没什么位置。他冷冷瞥了裴云朝一眼,向顺宁公主和太子那边看去,在苏正乾那张精致漂亮得过分的脸上也看见了掩饰不住的落寞和不舍。 跟他和裴云朝刚才的神情如出一辙。 古尚远注意到海寂临行前最后一眼就是朝那边望去的,但他还是不明白,难不成太子殿下除了身份无比贵重、样貌精致出众,相比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不得了的过人之处? 这困惑只在他脑中转了一圈,想不出个所以然后,就被他搁置在一旁了。 他想的更多的当然还是,不知道海寂这一去,要到何时才会回京,而再见之时,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第二十六章温泉 蒋虹升断了腿以后一直在卧床休养,没再来烦冯缺。冯缺便专心教猫儿暗器和用毒。 说专心,但也没那么专心。 猫儿对着远远的悬挂着的目标投暗器,手一偏没对准,那暗器直挺挺地冲着冯缺的背冲了过去。 而不知道走神到哪里的冯缺没来得及躲开,被戳了个正着。 猫儿力气不大,刺得不深,但器刃锋利,冯缺穿的白裙上很快晕染出大片鲜红的血迹。 冯缺下意识就要张嘴骂人,看着猫儿诧异夹杂着委屈的脸色,还是忍了下来。 “不怪你,怪我。”怪他自己又走神了。 他哪敢训猫儿,自打蒋虹升那件事他就知道了,猫儿看着挺善良柔弱一小姑娘,却也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只会自己默默扛的软包子。小姑娘年纪小小就知道谁对她真心谁对她假意,冯缺教了她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对自己多亲近。 冯缺打发她下去再练练手法,熟练地扒下自己衣服处理伤口。 他咬着牙给自己上药,奈何这位置有些尴尬,他总是洒偏。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过了他手里的药替他洒上去。 “这是猫儿伤的?”那人凑近了他的伤口观察着,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背上,令他不禁肌肤战栗,心跳也乱了几拍。 “小伤而已,不打紧,怪我自己一时疏忽没躲开。” 本来伤药洒在伤口上该是灼热的痛感,这会儿冯缺只觉得有莫名其妙的触电感从伤口边缘传来,只因为那只手洒完药之后仍在沿着他的伤口边缘描摹,指腹上的薄茧擦过柔嫩的肌肤,红痕显现又很快淡去。 “当然怪你。”海寂不理会冯缺话里的以退为进,“你专心些,下次她万一伤了自己怎么办?” 冯缺心中腹诽着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但的确从心里到面上又都忍不住因为海寂的到来而雀跃起来。 他转过身,裸着上身揽住海寂,脸埋在她颈窝,闷声道:“我知道了,绝没有下次了。” “我只是,忍不住总想你。”他的声音细弱如蚊声,让人听不真切。 “想我什么?”海寂手指摩挲着他背后的腰窝,问道。 冯缺的腰敏感得很,几乎立刻就软倒在海寂怀里,芙蓉面上浮起胭脂色的红晕。 “想你吻我。”冯缺仰面索吻,海寂便轻轻地随意印了个吻在上面。 这样敷衍的吻冯缺可不满足,他大胆地追着海寂的唇吻回去,海寂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 他口中有淡淡的茉莉花茶香,和他今日素雅的装扮配起来,也是相得益彰。 海寂一手环在他腰间继续摸索,一手揉捏着他朱红色的乳首,两颗乳珠都在海寂漫不经心地玩弄下挺立起来。 冯缺身上多处敏感点被抚弄,浑身酥软,腿都要站不住了,还好被海寂扣住了腰,不至于跌到地上。他气息不稳,很快从这你来我往的吻里败下阵来,无力地伏在海寂胸口喘着气。 “摸摸我吧。”冯缺眼尾含泪,恳求地看着海寂。 想让她摸哪里,不言而喻。 海寂轻抚上他眼尾的泪痣,抱起他走向温泉,“看你表现。” 温热的唇带着一道道水波冲刷着柔嫩的阴唇,阴蒂被有技巧地含住吮吸舔舐,细密的快感从下体一路传到大脑,脊背酥了一片,舒爽到令人连声发出愉悦的喟叹。 冯缺被上方传来的喟叹声鼓励,舌尖加快抖动的频率,手指也剥开阴唇,来来回回地揉蹭阴唇下至阴道口的路径。 温暖的池水和唇舌包裹着挺立的阴蒂,激起一道道欢愉的浪潮,又有坚硬的牙齿时不时蹭过这敏感的肉珠,仿佛涌动的潮水撞上海中露出的礁石,掀起了更高的浪花。 浪潮一道高过一道,终于,在狂风骤雨的加持下,掀起了足以湮灭一切的巨浪。 海寂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冯缺把脸贴在她身下,用鼻梁和嘴唇轻轻来回蹭着,延长着海寂的快感。 他慢慢顺着海寂的下身往上舔,舔过紧实的小腹,把脸埋进海寂的胸口,轻轻地啄吻。 他下身的小肉芽被海寂的脚趾轻轻拨弄着,过了一会儿,海寂收回了脚,他便主动把下身凑到她小腿上蹭,面色潮红地喘息着,湿透的黑色长发贴在他光洁白皙的背上,美中不足的是他后背的伤口处贴了片防水的膏药贴,有些碍眼。 曾经的冯缺,恨不得把残缺的身体永久地掩盖在严实的衣服下,不让任何人窥见他的秘密,现在他却十分乐意在海寂面前袒露身体,他不必担心被异样的眼光注视,被刻薄的言语嘲讽,他知道在她眼里残缺与否都没什么两样,她甚至不介意和这样的他共享欢愉之事。 他揽住海寂的腰,两个人贴得极近,近得让他无比满足。 海寂终于大发慈悲摸上他身下的肉芽,时而揉捏旁边的两个小球,冯缺靠在海寂肩上,难耐地喘息呻吟着,下身挺着往海寂手里凑。 剧烈的快感来袭的那一刻,冯缺浑身颤抖,双臂紧紧环住海寂的腰,克制着不让自己大声呻吟出来,脑中混沌得想着,要是她慈悲,就让他这样死在她手上算了,反正她总是吓唬要杀他。 冯缺满足了,眼角眉梢都染上慵懒的惬意,但仍贴在海寂身上不愿起身,湿热而讨巧的吻落在海寂肩头。 他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因此格外舍不得此刻的旖旎。 “要是以后你离开了海运山庄,会去哪儿?”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心里却紧张得不行,这是他头一次打听海寂的事情,很怕她认为他多嘴就把他推开。 海寂没有推开他,只问:“你想说什么?” “我……”冯缺咬住下唇,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问出她的去处又有什么用,他难道能跟着她吗?虽然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却也知道这并不现实。不说海寂要不要他,单说他在青玉坊这么多年,也知道不少秘辛,坊主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你说要我的。”他低声抱怨,就差说海寂说话不算数了。 “你有什么用?”海寂用手指绕着他鬓边的一缕长发把玩。 “我用处可多了,你不是不知道。”冯缺听出这事未必没有希望,偎得更近了点,“我只有些小手段,但你日后若有不方便出手的事,总能用得上我。猫儿学的东西还不多,我也能继续教她。况且,我还有这张脸,你瞧不上,但也能用来骗骗人。” 他仰头吻着海寂的侧脸,一路吻到她耳畔,轻柔绵密的吻里藏着万般情意,他轻声呢喃:“我想一直伺候你。” 第二十七章山海阁 石门关闭的沉闷声音响起,门彻底关闭之后,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海寂缓缓睁开眼,被略刺眼的光线晃了一下,墙壁上隔一小段就挂着一颗通体透明的明珠,硕大圆润,散发着各色光芒,把宽阔的大厅映照得五彩斑斓,明亮异常。 大厅的两侧是几道小巷,也以彩色明珠照明,巷道两侧是透明的琉璃橱柜,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中原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做工虽没有中原匠人的细致,却有别出心裁的精美,形式上追求返璞归真,映射自然之景,尤以海中景物居多,诸般意趣,引人入胜。 与这整个金碧辉煌的厅堂格格不入的,除了穿着粗布旧衫的海寂,躺倒在一旁的宋江黎,还有角落一堆七零八落的白骨和破衣。 蒋士英临走前给海寂喂了颗药,引得她此时内力暴动,在体内横冲直撞,火烧火燎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这样的感觉反正也不陌生,海寂并不当回事。 药效大概这一夜就能把她的经脉摧毁得七七八八,蒋士英最迟明早便会来验收成果。 蒋士英显然没有想到随意埋下的种子到如今收获时居然烫了自己的手。为免引起他的怀疑,今晚交手之时海寂甚至不好露太多破绽给他,若不是有宋江黎在,她假装仓促间为他抵上一掌,才受伤不敌蒋士英,否则轻易不至落败。 海寂的目光落到角落里一处紧锁着的暗门上,稍微停了一下,又落到地面上的宋江黎身上。 少年一身滚得脏兮兮的,不见之前的嚣张气派,脸上还有青紫的大片掌痕,高高得肿起了一大片,蜷着身子窝在地上,眉宇微皱,像是梦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事情如今闹得这么大,全因宋江黎发现了地窖里江荃的尸体然后报官而起,蒋士英睚眦必报,宋江黎不赶紧回铸剑山庄,还敢在此地逗留,真是蠢透了。 蒋士英留他一命,兴许是念着铸剑山庄那件传闻中的神兵,要拿宋江黎去换。 而宋不折愿不愿意换,倒真难说。 灼烧感燃起身体的欲念,左右闲来无事,海寂便伸手探到身下熟门熟路地自我抒解。 要说虽然这么多男人为她做过这种事,其实都不如她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他们只能依据她身体的反应判断她的状态,但哪比得上她自己更清楚自己的感觉和需求? 只是别人的手比起自己的手更有几分新鲜感和刺激感,而别人的唇舌伺候更是她没法自给自足的体验。反正都是享受,也无需讲究太多。 宋江黎也被刺眼的光线照得慢慢醒来,他捂住了还有些疼痛的后脑勺,思维迟缓地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来。 他记得自己在熟睡中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拎了起来,他挣扎起来,被男人狠狠甩了两巴掌,后来男人不知道带他到了什么地方,他隐约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于是大声呼救起来。 然后男人丢下他和那身影打了起来,打得眼花缭乱他也看不清,直到男人趁对方不备一掌向他袭过来,他本来都闭上眼等死了,但是那一掌却没落到他身上…… 宋江黎蹭得一下坐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有人救了他。 然后他惊讶地看见他的救命恩人就坐在离他不远处,背靠着墙壁,闭着双眼,面色红得有些不正常,她的手,在虚掩的外衣下,好像是伸进了裤子里。 宋江黎歪着头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她在做什么,张口想要问,却看见海寂突然睁开眼盯着他,平淡的目光却看得他心里发毛。 她眼底似乎也染了些红色,像是有团火在烧,她说:“嘘,安静点。” 宋江黎有些发怵,没敢再弄出动静。 海寂便不再理会他,又重新闭上眼,手上加快了动作,很快到了高潮。 她也没换姿势,依旧靠着墙壁支起一条腿,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问宋江黎:“你怎么没回家?” “啊?我……”宋江黎看着海寂擦掉手上的液体,更觉好奇,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问他话。 “我……我想着来都来了,反正群英会就在这几天了,总要见识一下再走……”他自觉自己的确是办了件蠢事,说话也心虚了许多。 “那你倒是提前如愿以偿了。” “哈?”宋江黎不明所以。 “抓你的人,便是蒋士英,也是杀害你爹的真凶,你今天就见识到了。” 宋江黎浑身一抖,缩着身子离海寂近了点,“姐姐,我们会死吗?” “死不是早晚的事吗?”海寂打量着空旷的大厅,这地方虽然乍一看富丽堂皇,实则不论雕刻、装饰、摆设,都草率仓促得很,与陈列在橱柜中的倾注了匠人心意的宝物极不相称。 宋江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地方,好神奇啊。” 他想起传说,问海寂:“姐姐,这里是山海阁吗?” “是,也不是。”其中曲折,叁言两语也不易说清。 宋江黎只当她也不清楚,没再追问,反而问起另一件他感兴趣的事:“姐姐,你刚才,在干什么?” 他的手往身下比划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耳尖悄悄有点泛红。 海寂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了,宋江黎看着也有十六了,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吧,她不觉得自己还有教导他通人事的义务,随口敷衍道:“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宋江黎更不解了,他自己试能试出来什么?他又不是没摸过自己,小解和沐浴的时候,也会碰到下身,没什么奇怪的感觉啊,难道女子的身体和他不同?那海寂又为什么让他自己试试? 宋江黎百思不得其解。 本来只抒解了一次,海寂也没尽兴,想着再来一次,就叮嘱宋江黎:“先闭嘴,不要说话。” 刚高潮过一次的身体还很敏感,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海寂沉下心思专心取悦自己,呼吸渐渐加重。 宋江黎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很舒服似的,他心里猫抓一样的痒痒,好奇得很,又不敢出声问。 其实他是看过一点春宫图的,他有些狐朋狗友,甚至还常常去花楼,他不喜欢和别人太亲密,就没掺和过。但他知道的,全是男女之事,画上画的,也都是一男一女缠在一起,也因此他从来没想过,那种事一个人也能做。 海寂刚刚说的“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仍回荡在他耳边怂恿着他,他见海寂闭着眼睛,很专注的样子,也偷偷解开裤带,往里瞄了一眼,又做贼似的赶紧向四周张望了一圈。 裤裆里的小兄弟安安静静地卧在那里,完全不知道主人在想什么。宋江黎其实有点嫌弃自己这东西,平常也不爱碰它,这玩意儿挂在身上累赘得很,随便磕到碰到就很疼,而且还丑,像个大虫,根本配不上自己人见人爱的脸蛋儿。 他试探性地摸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秀气的眉烦躁地蹙了起来,他觉得海寂在骗他,欺负他年纪小懂得少。 他又去看海寂的脸,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他越看越不自在,又说不清哪里不自在,但就是坐立难安。 忽然,海寂重重地喘了口气,吓得宋江黎放在裤子里的手一抖,擦过了下面肉具的顶端,他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奇妙的感觉迅速窜过了全身。 他再一低头,发现自己总是软绵绵的那玩意儿居然硬挺着支棱起来了。 这次他再摸上去,终于不再是毫无感觉了。 平常不怎么被关爱的肉具颜色粉嫩,有凸起的青筋脉络绕在柱身上,宋江黎的手刮过那几道脉络,便有酥酥麻麻的微弱快感传来。 他很快找到了关窍撸动起来,一波接一波的快感顺着脊椎骨一路直通天灵盖,让他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体验。 快感如潮,渐入佳境,宋江黎也情不自禁地侧身依靠在了墙壁上,口中不时溢出喘息声,恍惚间他睁开眼,正巧对上已经结束的海寂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下身的眼神。 宋江黎吓得当场交代了出来,泄了自己满手白浊。 “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了。”海寂意有所指地说。 第四十九章团圆 宫中夜晚有中秋宴,海寂推了皇帝和苏正乾的邀请,独自一人漫步在城中街道上。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亮起,远处有朵朵烟花炸开,将深蓝的天幕映得五彩缤纷。 海寂驻足望着盛放的烟花,估计着这时海运山庄的后山已经被公主的人用炸药炸开了。 但这事瞒不久,必须尽快动作。 裕王这事,刺杀的人大多被生擒,揪出裕王是早晚的事。而陈凌其实是六皇子的人,假意和裕王合谋,既想扳倒裕王,又想趁机让六皇子挡在皇帝身前表一番孝心,如果能除掉太子就再好不过。南疆的人打的也是黄雀在后的主意,虽然最后全军覆没。 海寂并不指望靠救下老皇帝就能取得他的信任,他生性多疑,又加上许隽正记恨着海寂,必然会在其耳边挑拨离间一番,老皇帝这会儿或许正忌惮着海寂,也或许正派人细查她的来历和底细。 不过老皇帝怎么想不重要,今日海寂众目睽睽下救了圣驾,他就是再忌惮她,也不好明着下手。 而要是安国公要是耳目灵通,或许此时已得知了她用了他们裴家的家传剑法。 至于许隽,跳梁小丑而已,再让他逍遥几天也无妨。 中秋,团圆之日。 圆月皎皎,被或明或暗的群星簇拥着,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店已关了大半,早些歇业去和家人团圆。 海寂先回了歇脚的客栈,略作乔装后,避开之前跟着她的眼线,到了公主安排给猫儿和徐槐安住的地方。 是个方方正正的小四合院,藏在深巷里,但离闹市也不远。 院子里铺着青石地板,靠近远门处种着两棵高大的香椿树,树下有张石桌和几个石凳,院落西侧围了一块菜地,菜地旁边就是圆口的水井,井底的水面映着圆月。 海寂到时,正看见猫儿和徐槐安蹲在菜地旁边,猫儿拿着树枝在松软的土地上勾画着,徐槐安不时点头,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海寂坐在墙头,没有打扰他们,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她确实没想到,猫儿都可以教徐槐安认字了。 也不是很久没见,乍一看还是那个窝在她身边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但仔细看去,发现她脊背挺得比以往直了,眼神比从前更明亮了。 那个在人前总是往人背后躲,不敢正视别人的眼睛的小姑娘,现在可以神情严肃地教别人她会的知识,眼里写满认真,目光灼灼,竟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瞩目几分。 海寂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徐槐安本来听得正认真,却似乎有所察觉,抬眼直直朝海寂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视,海寂唇边笑意更浓,徐槐安却怔愣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又睁大双眼看向海寂。 “是我。”海寂轻巧地跃下墙头,猫儿惊呼一声,直接扔下手里被当作笔的树枝,一头往她怀里扎过来。 小姑娘身上有淡淡的桂花香,似乎是月饼的味道。 “做了桂花馅的月饼?”海寂问。 徐槐安在一旁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甚至想去厨房直接端出来给海寂看。 海寂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 猫儿从海寂怀里抬起头来,圆圆的眼睛比刚才更亮了,她兴奋地跟着海寂数着她们做了多少口味的月饼:“有桂花馅的、红豆馅的、绿豆馅的、板栗馅的……白茴姐姐还给我们送了许多糕点,可是娘和婆婆都舍不得吃,槐安哥哥也不吃,我知道他想留给姐姐你吃,所以我也没吃。” “我要是回不来呢,不是都坏了吗?”海寂揉揉猫儿的头发,取笑她,“要是想给我留,就留一块,其余的你们先吃就好。” 猫儿最听她的话,眨着眼睛点头:“那下回槐安哥哥要是还不吃,我就直接喂他吃,他总是想把好东西都留给姐姐,放坏了又偷偷扔掉,怕我们笑话他。” 徐槐安红着脸别开头。 海寂又笑着摸摸猫儿的脸:“还是猫儿可靠些,怪不得都能教人识字了。” 猫儿听着她的夸奖,心里甜滋滋的,又有些羞赧,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海寂同猫儿和徐槐安随意讲了些话,又尝了些她们做的月饼和给她留的糕点,味道都很好,海寂不算爱吃甜食的人都吃了好几块。 猫儿的娘和徐阿婆早些时候就睡下了,只是猫儿和徐槐安心里念着海寂,两人不约而同地蹲在院子里等她,久等也无聊,猫儿就继续教徐槐安认字。 月上中天,猫儿和徐槐安都开始打哈欠,却都舍不得去睡觉,海寂只能说自己有些累了,才劝得两人去洗漱睡觉。 猫儿扯着她的衣袖不撒手,海寂就先陪猫儿去睡,小姑娘窝在她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猫儿肉嘟嘟的小脸压在枕边,睡得香甜又安稳,海寂给她细细掖了掖被角,才起身去徐槐安房里。 徐槐安果然还没睡,垂首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 “还不睡?”海寂看着徐槐安,连猫儿都比之前圆润了些,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瘦,只是看着气色还好,并不显病态。 徐槐安就只看着海寂,平日清澈的眼眸里,此时蕴藏着浓重的情绪,雾蒙蒙的,甚至还有些湿意。 海寂在他身侧坐下,揽住他的肩膀,语气低缓:“你要是愿意认字,我以后托人请位先生来,你和猫儿一起学,好事总是不怕晚的。” 徐槐安闷闷点头,把额头抵在海寂肩膀上,一时没有其他动作。 不一会儿,海寂就觉得自己胸口的衣襟湿了一片。 徐槐安眼泪掉得悄无声息,但却实在汹涌,不知道之前忍了多久。 海寂好笑地托起他的脑袋,看着他婆娑朦胧的泪眼,用衣袖给他擦了擦。 “怎么哭了?就这般想我?” 想她,当然想她。徐槐安总是记挂着妹妹,他猜到妹妹在做很危险的事,所以才把他和猫儿,还有徐阿婆和猫儿的娘一并提前送到京城,又找了人在她们周围看护着。 在猫儿心里海寂是最厉害的,所以她只是想念并不很担忧。徐槐安却始终难以放心,他想,妹妹是厉害,可妹妹也是人,人总有弱点,世事难料,要是她遇到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呢?况且妹妹身体不好,要是紧要关头又犯了那次的病怎么办? 徐槐安每天忧虑得食不下咽,又怕徐阿婆和妹妹担心,勉强吃些东西,安慰着自己妹妹肯定会平安来找她们的。 他这两天出门,都能在人们嘴里听到妹妹的名字,知道她成功了,安然无恙地来到了京城,他才终于放下心来,和猫儿她们一起做些月饼,等着海寂来找她们。 他很想妹妹,可是他说不出来,他甚至还没学会写这几个字,他只学会了写妹妹的名字——海寂。 但他写得很难看,不好意思在妹妹面前写。 所有说不出来的想念堆在胸口,凝成一滴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掉出来。 他这样大的人了,哭是件很丢人的事,可是他只有这一种方式,能让妹妹看见他的心意。 眼泪模糊了视线,朦朦胧胧间,他看见海寂贴近他,然后有温软的触感落在了他的眼角。 徐槐安浑身一僵,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妹妹的吻,是他日思夜想的吻。 太久没和海寂这样近的接触了,徐槐安既期待又紧张,掌心里潮湿一片,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他正想抬头回应妹妹,却一张嘴就打了一个清脆的嗝。 徐槐安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再看海寂,果然眼里满是笑意。 妹妹今天笑了好多次,她平常不爱笑,笑起来却比月光还温柔,比漫天星辉还要惹人沉迷。徐槐安挪不开眼。 窗外明月孤悬,却有无数人家在月下团圆。 而一对兄妹,在洒满月光的床边,吻得缠绵。 徐槐安在海寂口中尝到了残留的桂花味道。 桂花馅的月饼大多是他做的,徐槐安晕晕乎乎地想着,等明年中秋,还要做给妹妹吃。 海寂托着徐槐安的脸,感受着掌心里他面颊有些高的温度,耐心地和他唇齿交融,耳鬓厮磨。 她心中有些奇妙的荒唐感,多少年来第一次同家人团圆,却是以这样违背伦常的方式。 或许,有些亲人,“亲”字写得不同寻常,是亲吻的亲,亲密的亲,肌肤相亲的亲。 她很快把这些杂乱的想法抛开,专注于眼下的欢事。 任它再多写法,在她这里,都只写作一个快活。 —————————— 首-发:rourouwu.de (ωoо1⒏ υip) 第五十五章交锋 皇帝的赏赐下来的很快,之前的悬赏令给了千两黄金,又把十八般武器每样都赏了好几件,还赐了她一座两进两出的宅邸,坐落在城东边缘,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也是价值不菲。 海寂明面上住了进去,入了夜通常会去猫儿和徐槐安那边。 住得近了,她常去探望宋巧妍,古尚远也总有事没事往她这里凑,有时候给她带一些宋巧妍亲手做的点心,有时候就是单纯过来瞄两眼,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由。 海寂觉得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她身后探,眼角余光在院落里四处打量,又不敢让她发现。 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可她这个宅子里除了几个皇帝指过来的下人,就没什么旁的人了。 有件事古尚远怎么也想不明白。 海寂最近都是独来独往,身边好像没有旁的男子,府里也不像藏着什么人的样子。偶尔她心情好了,也会和他亲密几回。但古尚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天他起得早,上值之前先来看她,敏锐地发现她神态和平日里略有不同,有些慵懒和惬意,面上红晕还未散尽,脖颈上还留着些牙印。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他哪能还看不出来,她显然是刚被人伺候舒服了,眼角眉梢都是餍足。那人胆子大得很,还敢在她身上留下印儿。 海寂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这他心里是有数的。可他心里就是好奇,那人到底是谁,能让海寂这样纵容,还藏得如此严实,一点风都不露。 本来没得比较还好,他稍微得点甜头就心满意足了,但这样两厢一比较,海寂对他过分冷淡的态度就让他难免伤怀了。 总要让他见见那个人,知道自己差在哪儿。 可海寂不提,他就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他拉着海寂的衣角,期期艾艾地问:“今晚,我能在你这儿过夜吗?” 海寂扬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说:“你说过,若是你夜不归宿会挨叁十藤条吧。” 古尚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的确是事实,自打上次被他爹撞到他的荒唐事,他爹管束不了旁人,只能管束他这个儿子,其实来海寂这里他也是偷偷摸摸来的,要是再被发现夜不归宿,肯定会惹得他爹雷霆大怒。 但是,他要是不在,她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人? 古尚远还没想好怎么说,只听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而他甚至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从前在哪个地方听过,但又十分不确定。 “古少爷可真是家教甚严呢。”一身水红色长衫的男子从院里的树上轻巧地跃了下来,他长发高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发带和衣衫同色,长长的水红色飘带随着发丝一同飞舞。 明明是男装打扮,但他腰肢纤软,体态婀娜,一举一动皆是无尽风情。眼下是一颗小巧的泪痣,在阳光的映射下像一滴泫然欲坠的泪滴,而他眼中更是水波盈盈,微微一笑,就揉皱了这一池春水,一圈一圈荡着柔美的涟漪。 古尚远先是迷茫,再是恍惚,最后惊讶到嘴都合不上了。 “你,你是,你是……”他惊诧万分,还是不敢相信,“你竟是男子?” 冯缺对古尚远才没什么兴趣,他柔软的腰身贴上海寂的手臂,脉脉含情的丹凤眼向海寂频递着秋波,随口应着:“我是男是女,很重要么?” 本来是不重要的。他是名妓“茶语”或者是个男人,对他来说当然没什么区别,他无非是因为这事超出了他的想象而一时感到惊诧罢了。 但是…… 古尚远看着“茶语”一来就肆无忌惮地勾引着海寂,而海寂竟也纵容他贴着她乱扭,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儿。 这件本无关紧要的事一下子变得很重要起来了。 他想起海运山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既然眼前这人曾是男扮女装,想必身份和动机都不单纯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古尚远沉声问道。 冯缺处理完青玉坊那些糟心事才来找海寂,此刻他一身轻松,心情也好得很,靠着海寂的肩,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狐狸。 他灿烂的笑容在古尚远眼里就格外刺眼了。 “我啊,现在,只是她的人。”冯缺的手顺着海寂的衣袖向下摸索,直到寻到她的手,才试探着和她十指相扣交握在一起。 海寂没有推开他,而是垂眸看着冯缺同她交握的双手,那只手葱白如玉,十指纤长柔软,抚在琴上能弹奏出引人入胜的乐章,抚在人身上能撩拨出漫山遍野的春意。 古尚远脸色僵硬得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心里有数,不代表他亲眼看着海寂和他人亲密时就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对方有张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儿,又痴缠又嘴甜,比他这样无趣古板的人会勾人多了。 看海寂不也任由他像浑身没骨头似的蹭着撒娇吗?还看着心情颇好的样子。 “古少爷又怎么在这儿啊?”冯缺状似好奇地问道。 “我……”古尚远想说“我也是她的人”,可话到嘴边,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到底做不到冯缺那么没脸没皮,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臊得满脸通红。 “……我跟她是表亲,就,来看看她。”古尚远憋了半天,挤出这样一句也不算是假话的解释来。 冯缺也有些诧异,惊讶得掩口,“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渊源,可真是不小的缘分呢。” 古尚远僵硬地点着头。 然而冯缺话锋一转,又提起古尚远之前问海寂的话来,“但就算是表亲,过夜留宿也有些不大合适吧,这京城里流言蜚语多,瓜田李下的,总要多注意些。古少爷不是还未娶亲吗,传出去坏了名声就更不好了。” 冯缺的话刺得古尚远面红耳赤,但同时他也想明白了,冯缺都听到他想留下来过夜了,还能不知道他和海寂什么关系吗?无非是故作不知,故意找他难堪罢了。 但就算他想明白了,也无言去反驳冯缺,他笨嘴拙舌的,只能寄希望于海寂能替他解释一两句。 就算只是承认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好。 海寂接到古尚远递过来的求助的眼神,又瞥到冯缺有些藏不住嚣张的笑意,警告似的掐了一把冯缺腰间的软肉,道:“行了,你来得够晚了,有空就去猫儿那边吧,让她也学些新东西。” 冯缺眉开眼笑地应着:“我哪能没有空,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和猫儿的。” 海寂颔首,扔下他们二人,就进了内院。 留下古尚远和冯缺面面相觑。 古尚远有些黯然神伤,因为海寂到底也没和冯缺说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和冯缺的对话里还透出些别人融入不了的亲昵。 海寂一走,冯缺更没了顾虑,眉眼间本还有些温软,现下只有满脸的不耐烦。 “古少爷,何必来这里自取其辱,自讨苦吃呢?”冯缺脚下踢着院子里的石子。 “你什么意思?”古尚远拧眉。 “哎呀,你非要我说个明白?不嫌难看?”冯缺绕着他踱步了一圈,“她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她这样的人,既不会喜欢上谁,也不会全然信任谁,她只管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你连自己家里的事都掰扯不清,非要和她扯上关系,烦不着她也能累死你自己。” 道理古尚远不是不懂,可是他心有不甘,凭什么他就得老老实实放手,不能在她身边争有一席之地?大家都是男人,冯缺貌美,他相貌也不差,谁又比谁优越到哪儿去? “那你呢,你就干干净净,什么牵扯也没有?”古尚远不甘心地质问。 “没有。”冯缺得意地扬起眉,“从前有,现在没有了,是她亲手帮我斩断的。” 冯缺的话,像钟声一样敲在古尚远耳边,震得他脑中嗡嗡得响,他忍不住攥紧了双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听我一句劝,离她远一点,去走你自己的路。”冯缺停在古尚远身后,轻轻拂去他肩上一片黄褐色的梧桐叶,语气又轻又柔,口苦婆心极了,“我啊,可都是为了你好。” 第六十五章清醒 冰凉的酒液浇到下身之后,许隽有那么一会儿清醒了大半,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上拎着的酒壶。 一刻钟之前,他们一群人就在这张桌子上推杯换盏,有人端起这酒壶给他杯中又满上了。 这酒清香醇厚,回味绵长,即使他这样不爱喝酒的人,都难得尝了一杯又饮了第二杯。 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久之后,在同一个房间里,同一张桌子旁,他在用这价格不菲的美酒清洗着自己的下体。 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话。 他甚至不愿回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酒液的挥发虽然带走了他身体不少热度,浓烈的酒香却又熏得他神志不清起来。 海寂绕到他身后,取过酒壶,从他紧绷的脊背一路浇下,琥珀色的液体有些顺着他挺翘的臀尖滴下,有些滑进了他紧实的臀瓣之间的缝隙中。 海寂就着酒液揉搓了几下他饱满的臀肉,又把酒壶递到他唇边,“嘴里也洗干净。” 许隽现在根本尝不出口中的酒是什么味道了,他只是囫囵地把灌到嘴里的酒都一股脑咽了下去,后知后觉感到胃中一阵火烧火燎。 他不习惯这样大口喝酒,呛得连声咳嗽。 海寂用脚勾过一旁的椅子,将许隽之前脱下的衣服铺上去,坐了上去,还在两腿之间给许隽留了一小片儿地,胳膊一带,就将许隽困在自己身前。 她刚才便把下裤褪下了,这会儿大敞的阴户紧挨着许隽白嫩的臀肉,像是一团棉花似的绵软细腻,但更紧实更有弹性,丰满的软肉挤在她两腿之间,还不安分地挪动着,来回蹭着她的阴蒂和阴唇,摩擦之下带来阵阵不算强烈但酥酥麻麻的快感,带着痒意的舒爽顺着下体一点一点攀升。 早在海寂摸上许隽的翘臀之时,她就想好好肏上他这里一通了。虽然不如唇舌柔软,不如手指灵活,但是可以满满当当得挤满她的整个私处,由得她上上下下肏个痛快。 许隽也感到臀部被一片湿软抵住了,有颗逐渐发硬的肉核顶着他的臀肉,两片大小不一的薄薄的肉瓣贴着他刮蹭着,从微微潮湿,慢慢变得湿润泥泞,粘稠的液体渐渐从那两片小肉瓣之间渗出来,沾湿了他的大片臀部。 女子稍微加重了些的喘息回响在他耳畔,温热的呼吸不断扑在他耳后,她掐着他的腰,将他的臀紧紧贴向她的私处,肉与肉不停地摩擦、撞击,滋滋的水声在她们下体相贴之处不停响起,木质的椅子也因为两人的晃动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许隽被晃的头脑昏沉,虽然被她紧紧握着腰部,但仍感觉自己像一叶漂浮在海面上的孤舟,被汹涌的浪潮不断拍打冲击,等待他的命运,要么是倾覆沉没,要么是分崩离析。 他像一艘失了方向的船,渴盼着有人能替他掌握住他的船舵。 但是那只在他身前作乱的手,只一味恶劣地拨弄他的肉柄,让他方向大乱,左右摇摆。 海寂将他双腿抬起,分别搭在自己两条岔开的大腿之上,这样的姿势,使许隽臀部的肉团更加紧实地挤在一起,他也因为支撑点变得更小,而只能向后倚靠在海寂胸口。 他双腿大开,胯间随着身体的摇晃不断摆动的肉棒显得孤零零的,挺直涨硬,时不时拍打在他平坦的小腹上。 下身得不到抚慰的空虚,快要把许隽整个人掏空了,他一手紧紧抓着海寂的手臂,一手往自己身下探去,攥住了肉棒之后迫不及待地撸动起来。 他动作过于急切,把白净的柱身都撸得有了红痕,但疼痛感相比于铺天盖地的快感实在不值一提,他之前有多煎熬,现下就有多爽多痛快。 高高低低的呻吟从他口中溢出,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身处何地,更无暇去思考会不会隔墙有耳。 只有身后的湿软,和身前被撸动的肉棒,才是真实存在的、令他耽溺沉迷的快慰的源泉。 海寂又抵着他的臀肉重重摩擦了几下,下身一阵收缩,快感涌上高峰,她重重喘了几口气,勒紧了横在许隽腰间的手臂,下巴抵在他颈窝,从满室的酒香里嗅到一丝他发间的香气,似是莲花又似茉莉花香。 她垂眼看着许隽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他长长的性器来回撸动,上翘的顶部,圆润的龟头,就在他掌中进进出出,在阳光下简直白得耀眼。 她咬了一口许隽红润的耳垂,嗓音微哑:“就这般迫不及待?堂堂钦天监监正,发起骚来,真让人刮目相看。” 她抬手掐住了许隽粉红色的乳尖,粗糙的指腹摩擦着乳晕,揪扯了一下他的乳头,许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呜咽一声,手里握着的肉棒再也绷不住,跳动着激射而出。 白浊的液体先是溅到了远处的地面上,随着他射出的力道渐缓,滴滴答答地泄在他两腿间的地面上,他浑身痉挛着射了好一会儿,肉棒已经半软了,还在不时地吐出一股又一股的精水,显然是憋得太狠了,地上从远到近全是他斑斑点点的痕迹。 陌生的极致快感,疾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将许隽心头最后那根弦彻底扯断,他双腿无力地搭在海寂大腿上,身体向下滑着,如果不是海寂扣住了他的腰,他眼看着就要滑落到椅子下,跌进他刚泄出的那摊白浊里。 初次体验人间极乐,许隽久久缓不过神来,直到他被摁着跪在地上,脸被按进一片湿热温软里,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舔。” 只是因为听到了这样一句命令,许隽就下意识地乖乖伸出舌头,舔舐着在他脸上磨蹭的这片湿软之地。 莫名的,他觉得这地方很熟悉,硬挺的肉核,两片柔软的肉瓣,不断渗出液体的细缝,就像刚刚抵在他身后不断摩擦撞击他臀部的那个部位。 他用舌尖挑开两片阴唇,向里探去,终于找到了那些粘腻的液体的源头,一个窄小的洞穴,他尝试将舌头探进穴口,却发现舌头太软,总是被推挤出来,于是他将舌头前端卷起,又重新探了进去,洞壁的软肉仍然在不断挤压着他的舌头,他被挤出来又戳进去,来来回回地在洞穴口戳刺着,乐此不疲似的。 洞穴中流出的液体也越来越多,还没来得及流到穴外,就被许隽尽数吞了下去,许隽感到没由来得口干舌燥,而洞穴深处仿佛有个泉眼,可以不断涌出能缓解他口渴的清泉,他加快了卖力戳刺的速度,舌尖抵着内壁的软肉细致研磨,只希望能饮到更多更甘醇的泉水。 海寂拿过他一只手,按揉着自己被冷落的阴蒂,他的指腹细嫩光洁,她用他的手指像弹琴一样拨弄着自己敏感的肉核,加上许隽的舌头在她阴道口不停地抽插摩擦,舔得啧啧作响,酥麻的快感再一次席卷全身,她禁不住也舒爽地喟叹出声。 再一次攀上高潮后,海寂用脚趾顶了顶许隽又重新挺立的玉色肉具,看着许隽埋首在她私处,不知疲倦地戳刺、舔舐、吮吸、吞咽,他的手指也自觉地按着她的阴蒂,揉搓抖动,随着她的反应调整着力道和幅度。他的膝盖跪得发红,玉茎硬挺,才射过不久的龟头又有点点液体渗出。 她两腿圈住许隽的脖颈,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胯间,脚后跟蹭着他的脊背,感受到他皮肤下隐隐的战栗。 倘若仅仅为欲望所控制,该是只知道发泄才是,怎么会这样卖力地取悦她?还知道从她的反应分辨她哪处更敏感? “许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的声音因为被情欲浸染,也多了几分慵懒。 许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在她身下动作。 然而只这一下停顿,海寂便明白了。 装得这样不清醒,他心里头可清醒得很。 最起码,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他是在为谁做,为了什么而做。 人呐,总是这样,清醒和自控并不总是挂钩,口和心,也未必总是如一。 第七十二章宫宴 皇城之中,灯明如昼,丝竹不绝,觥筹交错。 明明赫连柘的大军在一步不停地吞食着大越疆土,而太安城里明阳宫中依然能歌舞升平,君臣和乐,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谈得兴高采烈。 不像是践行宴,倒像是庆功宴。 本该是这场践行宴主角的海寂,除却最初被皇帝叫起来在群臣面前露了个面后,便无人再理会她。 她便一人坐在角落里沉默地喝酒,杯中酒是浅棕色,味道甘甜,略带些酸,酒味不浓,后劲不大,是宫里娘娘惯爱喝的果酒。 昨夜裴文墉和老皇帝商谈至半夜,裴文墉走后,皇帝仍犹豫不决,但许隽在一旁煽风点火,到底让他下定了决心。 现成的利剑,不用白不用。 大不了用完折断就是。 许隽便迎着老皇帝的心意提出了办这样一场践行宴,趁机在酒水里做些手脚。 老皇帝为此掏出了压箱底的秘药。 当看见海寂将杯中酒饮下后,他心中一块巨石终于放下,皱巴巴的脸笑得挤成一团,大手一挥,允诺若她得胜归来,就封她为大越第一位女侯。 不过在他看来,得是追封了。 —— 许隽找了个借口离席之后,本也无人问津的海寂也默默退了席。 饶是富丽堂皇的皇宫,亦有昏暗逼仄的角落。 许隽就被一只横空出现的手臂拦腰掳进了一个这样的角落。 但他心知肚明对方是谁,哪怕他背对着此人。 适才他在老皇帝面前无奈饮下了一杯酒,不多时熟悉的躁动感觉又在身体里四处游窜,未免失态,他只能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席。 而今他和身后那人紧贴着,身上的难解燥热立刻翻了好几番,双膝都软得站立不住,只能向后倚靠在对方胸口。 “你想要的,我都帮你达成了……解药什么时候给我?”许隽呼吸急促,声音也微微颤抖。 海寂揽着他的腰贴着自己更近些,他饱满的双臀正抵在她腿间,她用另一只手捏了捏那弹性极佳的臀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这本就肉感十足的丰臀更圆润了些。 哪有什么解药,海寂就没管白茴要过解药,白茴也从没提过这茬。 依白茴懒散的性子,做事全看兴致,有没有研制解药还两说呢。 “还不是时候。”海寂随口敷衍着许隽,手指一勾,就挑开了他的衣带。 “什么还不是时候,你不知道我……”许隽急了,又不知怎么说好,他这几日过得有多水深火热根本没人能懂,从前没尝过情事滋味还好,他心中没多少欲念,这药对他没什么影响,要不是那日饮酒勾起了药性,他甚至都不知道竟是这样的邪门毒药。但自从破身以后,就难免回忆起那日的体验,每当他反应起得大了点,下身就胀疼得死去活来,碰都不能碰一下,只能拼命转移注意力等反应消下去,有时等不及了就干脆整个人泡进凉水里,生生把欲念压下去。 “不知道你什么,不知道你有多骚?”她的手顺着衣襟探进他的胸口,触手柔嫩细滑,胸前放松的肌肉柔软而有弹性,她捏着许隽软绵绵的乳首,轻捻几下很快便硬涨挺立,“你若是不发骚,这药也不会折腾你。还是你太骚了,许隽,你的身体太淫荡了,这怨不得我。” “唔……”乳头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但又激起阵阵酥麻,许隽咬紧了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我不是……”许隽极力想辩解,他若是真是性淫体骚,也不至于守了二十叁年的童子身,他喜洁,总觉得欲是脏污之事,向来也不自渎。 可是被她抚摸过的肌肤寸寸灼热,被她紧贴的后背和臀部难耐发痒,不仅是身体上的欲望汹涌翻腾无处纾解,连心中的渴望亦空虚难忍亟待填满。 许隽不禁动摇了自己的想法,难不成他真是天性淫荡?不然他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想和她亲密相贴,想被她像上次那般肆意玩弄,为什么脑中混沌一片,只有一个念头,想被她肏,想被她痛痛快快、毫不怜惜地肏干。 解药的事被他抛到脑后,他现下只觉得再不被她肏上一通,他就要死了,饥渴难耐而死也好,欲火焚身而死也罢,总归是活不成了,只看她愿意不愿意给他一线生机。 “硬成这样,你不是骚货,谁是骚货?”海寂在他耳边轻声取笑他,手顺着他胸口缓缓下移,隔着亵裤按了按他已经勃起许久的硬物。 许隽抖了下身子,宛转呻吟了两声,下意识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滚烫的性器上,生怕她只是逗逗他,随便碰两下就又挪开了。 海寂当然只是逗他。 许隽这点力气,对她来说就像猫挠似的。她顺从他的心意握住了他的性器,许隽就深深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软着身子窝进她怀里。 然后那只稍微给了他点希望的手,只停了几息就毫不留情地拿开了。 他还来不及再去拉海寂的手,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按在了冰凉的墙壁上,粗糙的墙面刮着他挺立的乳首,他皮肤本就娇嫩,被刮得火辣辣得疼。 海寂压着他的上身紧贴着墙壁,下身拉出一小段距离,好让他对着她撅起臀部。 她依旧贴在他背后,附在他耳边低语:“解药是不会给你的,省得日后你发起骚来,去别人那里求肏。” 她掌着他的肉柄,下身抵着他臀肉摩擦,无论是手中还是下体的力道都一下重似一下,撞得许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呜咽咽。 远处丝竹声仍欢快作乐,与这狭小角落里的暧昧声响交相应和。 共谱出好一曲靡靡之音。 —— 到底不好离席太久,海寂只简单要了许隽两回,便放开了他,但许隽自己站不住,非要靠在她怀里,他鬓发凌乱,身上也是痕迹斑斑,尤其是抵在墙壁上的上身,刮出了好几道血痕。 “……那酒,你喝进去了,不碍事吧。”许隽埋在她怀里,昏暗的夜色遮挡住他贪恋的神色,他也觉得自己这样下贱得很,明明叁番两次被她凌辱,心却一点一点朝她歪过去。 “无妨。”海寂并不多说,只是推开了许隽,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白日里,皇帝遣了太子苏正乾和许隽共往请她出任主将,以陈凌为副将,率两万大军前往抵御南疆。 派太子出面,单从表面看,也是给她的莫大殊荣了。 南疆军队都有叁四万,皇帝却只给她两万兵马,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妙。 而苏正乾浑然不觉,只一个劲说着旁人听着冠冕堂皇只把他自己感动得眼泛泪光的话,什么受命于危难之际,什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倘若不是他还时时提起自己的胞姐顺宁公主,表达对她们这样的传奇女子的崇敬,海寂只怕早就送客了。 只有谈及苏允宁时,二人才有些共同话语可聊。 可那场景落在许隽眼里,便是海寂对苏正乾和颜悦色,与他相谈甚欢了。 许隽当时心里就说不上来的不对味儿,明明他才是一心为她打算,还暗中提醒她晚上的践行宴并非好宴,要提防酒水,可自打进了她院中,别说像对苏正乾那样温言慢语,她简直就没给过他几个眼神。 姓苏的父子俩非坏即蠢,一门心思要利用她,哪值得她卖命? 不过,相比好声好气的温言慢语,海寂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调戏他羞辱他的话反而更让他悸动不已。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海寂,她高挑的身影把他完全罩在阴影里,他视线所及范围里只有一个她。 再怎么样,海寂出征前,不还是来寻他快活么?苏正乾纵为太子,能有机会跟她这样亲密么? 许隽干熬了多日的身子终于尝到了点甜头,他得以亲近海寂,把她这点垂爱当作稀罕之物,既然不能宣扬,便在心中睥睨那些近不了她身的男子。 他上前为她系好腰带,抚平衣领,“若是京里有什么动静,我会想法子给你递信的。” 海寂眼力好,纵使夜色不明,许隽还低垂着头,她也把他面上神情尽收眼中。 不久前还是一副这里碰不得那里摸不得的贞洁烈男,这会儿就成了承宠沐泽之后满面春意的得志小人了。 从前东兰总跟她说,男人都是用下身那根东西思考的,脖子上那玩意儿就是个摆设。 以往她当玩笑听,现如今想想真是半句不假。 再尖锐再狠毒的男人,只要身子给了你,被肏熟了以后,便什么都肯为你做了。 哪怕像许隽这样的,有着一颗极端自私的心,也能满心为她盘算。 只是这样的心意,不免太过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