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 分卷阅读1 明月心 作者:央央 [楔子:明月公子] 天朝六十六年。 东樾、西颐、南棠、北锦,分别是大汉天朝版图中最大的四座城,将天朝都城临域拱卫于四周,令外夷不得觊觎。 却说有好事之人,凭容貌性情,将天朝适龄女子一一比较,评了个天朝四美,分别是安定侯之孙女盈玉郡主,冷大将军之妹冷霜凌,萧丞相之女萧怜幽,清平山庄风庄主之新进小妾水灵儿。 这一日,天朝都城临域的喧闹大街上,人来人往。 忽一人惊声叫道:“看啊,萧丞相的家眷回府了!” 听得声音,半数之人停住脚步,放下手中物事,去瞧那浩荡而行的大队人马,其中几顶镏金挂银的朱红小轿,尤显贵气。 “都说咱萧丞相之女怜幽小姐,是天朝四美之首,不知生得如何模样?”几名手摇纸扇,头戴纶巾的少年书生,也在一边小声议论着,痴痴的目光直望红轿。 许是上天眷顾,那顶最是华丽的轿子行进中突然停下。 “顾嬷嬷,记得早去万荷布庄,取那定下的缕金丝线和雪绒绸料。”轿中传来清脆嗓音,似黄莺出谷,甚是悦耳动人,直听得众人激动不已,暗想声音已是如此,那容貌该怎生了得!想必轿中之人,就是天朝第一美人萧怜幽了。 一只玉手轻掀轿帘,一张俏丽柔颜顿时呈现眼前,但见柳眉杏眼,瑶鼻樱唇,果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在场之人心里莫不暗自喝彩,萧家小姐,果真不负盛名。 那名少女随意看了看四周,又低头向轿外的嬷嬷轻声交代几句,嬷嬷模样的老婆子不住点头称是。 “姑娘当心!”随着一声低呼,一匹脱缰的烈马从斜地里奔出,冲轿而来,眼看就要迎面撞上,萧府人马乱作一团,四周观者亦目瞪口呆,面如土色,这样的声势,一旦撞上,轿中之人,怕是凶多吉少,不死则伤。那娇滴滴的美人啊,怎生承受得住!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青色身影自半空跃下,几个利落的翻腾,落在烈马背上,一劈,一拉,一停,方才还携暴风之势的烈马狂嘶几声,霎时温顺下来。 好俊的功夫!众人纷纷鼓掌,喝一声采。 青衣男子跳下马来,向轿中拱手问道:“姑娘可安好?”语气很是清淡,只是例行公事般随便一问,冷峻面容上看不出任何关心。 “朱儿多谢少侠救命之恩!”那嬷嬷吩咐轿夫放顺轿子,轿中女子莲步轻移,出得轿来,朝青衣男子盈盈一拜。 朱儿?难道这般的美人,竟还不是萧家小姐!一时间,人群猜测纷纷。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青衣男子躬身回了一礼,欲转身离去。 “请问恩公尊姓大名?”自称朱儿的女子娇羞问道,俏颜上一抹红晕。 “下人身份,无名无姓。”青衣男子亦不回头。 “且慢,”朱儿垂首向身旁另一顶小轿低声言语之后,在背后出言挽留,“少侠请留步,我家小姐有话相询。” “不敢,萧小姐金玉之躯,我等下人,身份卑微,无话可询。”青衣男子仍然冷言相拒,一旁的众人听得大为光火,天底下怎有这样的傻子,连天朝第一美人都能拒绝。 轿中传出一阵低低笑声,温润软糯,宛若银铃,众人直听得暗自陶醉。先前听那朱儿姑娘的嗓音,已觉极为悦耳,再听这轿中女子声音,更是动人。光是笑声,已如天籁,闻所未闻。人群中不少青年男子,更是手心出汗,双腿战战,两眼圆瞪,生怕错过正牌萧怜幽的登场。 朱儿做个手势,轿夫慢慢顺轿,丫鬟小心掀帘,从轿中扶出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着一身绿罗衫,腰系一条白绸带,梳个少女发髻,额上坠下一颗孔雀蓝宝石,眉如青黛远山,面若芙蓉倚水,美目顾盼,巧笑倩然,端的是人间绝色。她的美,便如同天边最深邃最眩亮的那颗星光,照在所有人的心上。 萧怜幽,天朝第一美人,实在名不虚传! “方才少侠唤朱儿为姑娘,请问少侠,怎知朱儿不是小姐?”朱儿问道,那怜幽小姐也专注望向青衣男子,眼神楚楚,等他的回答。 “我家公子猜的。”青衣男子淡淡说道。 “敢问贵府公子如何称呼?”萧怜幽含笑问道,心中很是不喜眼前男子的冷漠。从小到大,谁人对她不是一见钟情,惊为天人,而他,似乎自始至终都不曾将她看在眼中,不知眼高过顶的他,是哪家府第的下人? “我家公子,名号明月。南棠,公子襄。”青衣男子念到最后三个字,刚硬的脸庞变得柔和,两眼直视前方,闪过不易察觉的暖意。 明月公子?众人看着面前驶来的玄金马车惊呼,几乎就要拜倒在地。那可是他们天朝的骄傲啊,千百年难遇,如神一般的少年。 “我家若尘生性淡漠,不谙世事,怠慢之处,还请姐姐海涵莫怪。”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话声轻柔,带一点暗哑,几分磁性,数番慵懒,千种神韵,万般风情,就象晚风拂过琴弦,又如落花飘零在水面,使人心神激荡,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这般奇妙的声音,怕是只在梦中听过吧。 众人迷茫间,马车停下,一名少年探出头来,直起身子,朝青衣男子伸过手去,但见那手白净细腻,在阳光下怡然生辉,比起女子之手还要柔美几分。 青衣男子眼中更无他人,快步迎上前去,如捧着初生婴儿般,捧着那少年的手,双手小心扶着少年,一步步下得车来。 少年身着月白色衣衫,长身玉立,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萧怜幽身上。眼光过处,众人但觉光影淡淡,清辉涟涟,如同晓寒时节,将人泡在暖洋洋的温水里一般舒服。正是,不刺眼,不伤身,唯有舒服,说不出的舒服! 此子面容稍显稚气,应比萧怜幽还小上一两岁。年纪虽轻,却是气韵天成,风华绝代,便如一轮皎洁明月,即使天边最美最亮的星,在他身边亦是黯然失色。 “早闻姐姐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今日终于得见,是子非前世修来之福分。”慕容襄目光清澈,拱手作揖,悄悄将方才拔下的数根马尾收回袖中。 青衣男子瞥见主子暗地里的动作,不觉失笑。方才两人远远看热闹,公子非说那轿中首先出声露面之人,并非萧小姐。不是也就罢了,反正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不怀疑。但公子低低说上一句什么实践什么真理什么标准,硬是要他找来烈马,突然拔了马尾,马儿受惊,冲 分卷阅读2 向轿子,于是才有了刚才惊险一幕。 萧怜幽道了个万福,眼波柔柔,微微笑道:“公子折杀奴家了,公子是神仙般的人物,奴家在公子面前,真是自惭形秽。” “岂敢,岂敢,”慕容襄真诚说道,“今朝仓促,改日定专程到丞相府上拜望姐姐。” “公子好走!”萧怜幽望着慕容襄的背影,心底涌起一丝怅然,都说自己是天朝第一美女,将来定是为后为妃的人物,第一次在府外众人面前亮相,却被眼前这个少年公子给比了下去,如此精致细腻的五官,竟生在一名男子的脸上,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马车上,慕容襄掀开衣袖,揉了揉手腕,咂咂叹道:“果真是个大美人,也不枉我挨上那畜生一蹄!现时想起也真是幸运,那马儿若是偏离方向,撞向人群,那我便不是无缘见得那萧小姐模样,白白痛上一场?”细瓷般白净的手腕上方已见红肿破皮,火辣辣地痛。 青衣男子眼中一惊,沉声说道:“公子不会武艺,要拔马尾,吩咐若尘去做便是,何必受这般苦痛?那萧家小姐,真值得公子如此神往么?” 慕容襄伸过手去,任他从车中取了一个药瓶,倒出些许淡绿色的清凉液体,在自己伤处轻轻涂抹,“好痒啊,嘿嘿,若尘,你知我最是怕痒,拜托下手重点,我又不是女子,没那么娇弱。”他笑得身子轻颤。 “我说若尘,”处理好伤处,慕容襄收敛笑容,板起脸道,“我这次可是为你而去啊。” “为我?何解?”青衣男子看他一眼,问道。 慕容襄笑道:“如我没记错,你今年已是二十有四的年龄,尚未娶亲,与理不符,世情难容。所以,我今日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在奔波,事成之后,你可要对我千恩万谢,好生报答才行。你说,那萧家小姐和那朱儿丫头,你看上哪个?改日我到萧府去给你提亲。”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门第之分,就是那当今轩辕帝的公主,只要若尘喜欢,他也会想法给他讨了去。 青衣男子皱起眉头,冷冷说道:“多谢公子关心,若尘并无婚配之意,只愿此生陪伴公子左右,保护公子周全。若尘这条命,是公子的,如哪日若尘做错事情,引得公子嫌弃厌恶,只消一句,若尘自会远远离开……” “好了好了,就此打住,别跟个怨妇似的。”慕容襄长叹一声,谁说他家若尘冷漠如冰霜,怎么在他面前跟个唐僧一样,喋喋不休。他可是一片好心,想他二十四岁高龄,也该觅一娇妻,生三五孩童了,哪知他好不领情,算了,不提也罢。 刚到临域,便在大街上晃荡一整日,实在累了,还受了点伤,他想着,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养神。 二十四岁,在这个时代来说,是有点老了,但若放到他来的那个世界,那真是艳如夏花,黄金般的岁月,才刚刚开始。 犹记那个月夜,他也是过完了二十四岁的生日不久……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一章 爱断情伤] 初秋季节,月光如水,气温已经降下来了。 深夜,走在街头,薄薄的衣衫已抵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寒意,韩紫菲感觉自己的心和这气温一般清冷无助。 真的要分手了吗?就这样散了,曾经情愿相守一生的梦,就如同孩童掌中玩耍的肥皂泡一样,说破就破了。苦心经营的感情,如此惨淡的收场,实在叫人情何以堪! 好友静芝早就说过,厉杨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家世显赫,那样大大咧咧的性子,承载不了她纤细敏感的情感。 想起两人初初相识的时候,她只是路过那家餐厅,坐在窗口的朋友正好看见她,非让她进去一道,于是在那次聚会上,无意认识了厉杨。她也不曾想到,厉杨这个英俊多金的公子哥儿,会爱上长相平淡、条件平常的她。他是大牌集团公司的小开,而她只是普通的小小白领,学中文出身,在一家中等公司做着文职工作,家世的悬殊,让她一直不肯接受他的追求,也许正是这淡淡的婉拒,激发了他身上征服的意气,反被他视若珍宝。 其实,她不愿意接受他,还有另外更重要的原因:那时的她,已经把自己的心封锁了很多年。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即将参加期末考试的那一天,她在教室复习功课,突然想起一本重要的复习资料,还放在家里没带。课间打电话回家,大一的哥哥刚好放暑假回家,二话不说就拿起资料,骑着单车给她送过去。 只是送一本资料而已,送了的话,她晚自习正好能用上,不送的话,大不了就是挨老师一顿批评。那时的她,一心想当乖乖学生,自然是不想挨批评的。 只是送一本资料而已,只是送一本资料而已。只是送一本资料而已!很多年以后,午夜梦回,她总是在重复着这一句话,泪流满面,伤痛欲绝。 谁都不是命运之神,无法预知未来。早知道她那个品学兼优的哥哥,会在给她送资料的路上,遇到那样惨烈的车祸,她宁愿,那天晚自习被老师批评一万次,也绝不要哥哥送那本该死的资料!哥哥,她最爱的哥哥,那样年轻的生命,在那个夏天,轻易地逝去了。天上人间,再不相见。 之后的很多年,她一直活在悲伤、遗憾和忏悔之中,默默地念书,默默地生活,默默地工作。直到那一夜,她梦见哥哥,双手握住她柔弱的肩,用她最熟悉的表情和语气,严肃地对她说:“我在天堂,过得好好的,只是一直担心你,没法做得更好。从来都不是你的错,答应我,忘记过去,坚强地去面对你的未来。”那样真实的梦境,足足出现了三次,让她相信,哥哥真的不怪她,哥哥也许在另一个世界过着自己所不知的生活。于是,她慢慢地走出了那一片阴翳,小心翼翼去接受那全新的生活。 面对厉杨的追求,她也曾犹豫过,这样的人,也许不是她要得起的,但是,当感情潮水到来的时候,谁也抵挡不住,她选择了跟着自己的心意走,至于值不值得,那不是感情一开始就能够想得清楚的。 “菲儿,你这张脸啊,起初一看真是很平淡,却是越看越有韵味呢。”热恋时,厉杨也曾抚着自己的脸庞,吐露心声。 她知道自己长相只是端正,勉强算得中上之姿,不够清秀,却是属于耐看一类,尤其一双漆黑大眼,如一泓寒潭深水,波光随风起而潋滟,尽得天地绝艳颜色,连厉杨这样的贵公子,最后也被这愈看愈深的韵味,把心给勾了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快乐是不是就永远停留在当前? 那时的她,是多么幸福。他那么 分卷阅读3 宠她,事事依着她,带她迎日起,送月落,沐晨风,浴晚霞,给她平常淡然的生活,带来数不清的意外和惊喜。在心暖之时,她终于接受了他的感情。 相识两年来,虽也有过争执,有过冷战,也闹过分手,但到最后,总是厉杨首先低头,两人和好如初。俗话说的好,破镜可重圆,只是这重圆的镜啊,一旦有了裂痕,尽管再小再细,也是时时悬在心头,却难消除了。 她自觉从来不是精明女子,性情婉约而淡然,偶尔也迷糊可爱,但再是迟钝之人,也很容易看出厉杨的变化。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看她的眼中,少了一抹温柔,多了几丝迷茫。言语日渐生疏冷淡,心思难再专一笃定。应酬的日子越来越多,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还记得那次,他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她无意拿起把玩,却被他飞快抢过去,甚至抓痛了她的手。 “没事别动我的手机,你应该不是那种庸俗女子。”他自觉失态,冷冷说完,即转身离去。 拂袖人去也,天地化为零。 她呆呆出神半天,终于心底有隐约的觉悟,这个男子的心已随他的人一般远去了。 因为那份不甘,因为那份不舍,她还是做了他口中的庸俗女子,暗暗留意了他未洗的衣,悄悄跟随了他下班的路。于是看到了他衣领处艳丽的嫣红印记,看到了他胸怀里妖媚的紫衣女孩,他的宠,他的怜,她的娇,她的笑,象针一样,刺痛了在暗处的她的心。 她不是委曲求全的人,终是选择了坦然面对,就在今晚,和他约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厅。也罢,留与走,聚和散,全在他一念之间。 她平生只喜白水,偶尔清茶,这次却要了极苦的黑咖啡,只因为象极了她内心深处的苦涩滋味。 厉杨望着面前沉默的女子,冷漠地说着酝酿已久的话:“分手吧,我已对你厌倦,我无法忍受现在灰暗的生活。”他艰难地说着每一个字,忍住,必须忍住胸口难言的痛楚。 她心如刀割,呆了片刻,终于问道:“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厉杨望着她,眼中闪烁不定:“错不在你。” “是因为她么?”紫菲低低地道,指甲嵌入掌心,已不觉疼痛。 “你看见了?”厉杨冷笑道,“你在跟踪我?真是可笑,我并不是你的所属品,我有我的自由吧。” “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她挺直背脊,收拾起自己的尊严,“还你自由,离开灰暗的我,去追逐你的阳光,去选择你光明的未来!” 厉杨知道自己伤了她,伤了这个自己曾经捧在手心的女子,但是他无力挽回,即使心底有千种懊悔,有万般眷恋,他只能选择说着伤害她的话,做着伤害她的事。 “我和雪媛已决定下个月订婚,预计明年三月完婚,然后去澳洲定居,”他忽而一笑,继续说道,“届时还请你……” “够了,厉杨,”她低喊着打断他,实在难平心中的愤怒,手一挥,将杯中的咖啡泼在他刺目的笑脸上,“你大可不必如此炫耀你们的感情生活,放心,我并不会苦苦纠缠!” 温热的液体顺着厉杨的发流淌下来,看起来是那样滑稽,而他,脸上的笑容还在扩大。他的菲儿,难得显出真性情,恼怒的样子着实可爱。可是,以后,还有机会看到吗?想起来心中便是一痛,为了他厉氏家族的荣誉,为了他作为厉家独子的责任,以牺牲自己与心爱女子感情为前提,来保住厉氏集团,值得吗? 又或者,这只是暂时的分离,等来日他重整厉氏集团,改变今日劣势,不再需要林雪媛她老爹经济上的扶持,那时再重新追回紫菲,说明其中缘由,象紫菲这样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定是能够原谅他的吧。 正想着,眼前的女子已站起身来,眼中是极力维持的平静无波:“今天分手,已经是覆水难收,但愿你不会后悔,永远都不要后悔!” 厉杨深深看着她,沉默不语。 “戒指还你。”紫菲摘下左手的铂金戒指,掷在厉杨面前,那是他们私定终身的信物啊,和他此刻手上戴着的,正是一对。还记得选戒指时他的热情,她的娇羞……物是人非,往事已不堪回首。 “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一字一顿地说罢,毅然转身离去。 正如他不曾看见她落在手背上的那一颗泪滴,她也不曾看见他眼中深沉的情意和不亚于她的伤痛,更不曾看见自她走后,她见过的紫衣女子从角落里走出来,挽住厉杨,那得意的笑容和他苍白失落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宝贝不哭,你的眼泪是我心里的珍珠。 曾几何时,他掬起她的泪脸,轻柔地吻去她的泪珠。 而至今日,誓言种种,已随风而去,她不再是他的宝贝,她的眼泪也不再珍贵,既是如此,何必让他看到她的痛彻心扉。 要哭,在没他的地方去,尽情地流泪。 泪过之后,忘掉过去,从头再来。 韩紫菲,你已经不是孩子,为了早逝的哥哥,为了年迈的父母,你必须,学会坚强。 她泪流满面地奔跑起来,奔向那如水的月光,奔向那未知的岁月。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章 夜遇死神] 这是一条幽僻的路,夜晚更觉寂寞。头上一轮明月,月光隔了树照下来的,枝叶稀疏,落下参差的黑影。 韩紫菲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头顶的满月,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今晚的月亮,很不一样。昨夜尚缺,今日竟是满月,银白色的光辉,如水银泄地,竟生出几丝妖异的气氛,仿佛置身梦里,如幻如真。 这条月光下的小路,似乎一直没有尽头。 她,来了哪里? 记得自己狠狠甩了厉杨一脸咖啡,扔下绝情的话,从咖啡店奔出,泪水模糊了双眼,伤心之余,潜意识里是沿着河堤,往家的方向,急急奔去,不敢停驻,一任那寒风吹打脸庞,吹不干眼里不断的泪,吹不断心底无尽的伤。 她的初吻,她的初夜,她的真心,她的深情,全是给了他。爱他已成习惯,深入骨髓,如今离开了他,以后的她,要怎样活下去?世人都说“多情女子负心汉”,一句分手,一声抱歉,男子可以全身而退,女子却要背负那么多的委屈与艰难。 厉杨,你太残忍,真的太残忍。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山盟海誓,都抛诸脑后。 也不知哭了多久,奔了多远,待得脑中稍觉清醒,察觉不 分卷阅读4 对,她已走上了这条神秘的小路,她二十多年来从未来过的地方。 感觉是进了希腊神话中米诺斯王的克诺索斯迷宫,转来转去,周围的景物仍是月光、树影、小路,再无其它。感觉走了大约有两小时之久,还是在原地打转。 “有人没有?有人没有?”她一路喊来,空寂树林中只听得自己的回声。 韩紫菲额上逐渐沁出冷汗,惶恐与不安在心里不断扩大。上天!她只是失去爱情,可并不想失去生命。 镇定,镇定!她对自己说道,干脆停下脚步,靠在一棵不知名的树下思索现在的处境。既然走不出去,不如以静制动。伸手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捏在手中,心里总算安稳了一些。就在这里待上一夜,等黑暗过去,明日天亮以后再找出路离开吧。 不敢闭眼,不敢松懈,她一点一点数着时间。 如来佛主,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上帝耶稣,圣母玛丽亚,女神雅典娜……她把能想起的神灵名字统统念了一遍,双手合十,虔诚祷告。谁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性命攸关之时,什么失恋,什么痛苦,全抛到九霄云外了,现在的她,背靠树干,瑟瑟发抖,只是一个怕死的小女子而已。 管你古往今来,中西合璧,诸位神灵保佑,若小女子今天大难不死,他日定将努力赚钱,为各位大燃香火,重塑金身。她喃喃念着,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好笑。 “韩紫菲。”终于听得人声,竟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韩紫菲紧紧抓着石头,紧张地环顾四周,前方树下,一名黑衣男子朝她招手。 “我们都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茫然不知所措,眼看他一点一点走过来,歹徒还是色狼啊?她该怎么办?是进是退,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因为,我是死神。”男子走近身边,带着一身沧桑脱俗的气质,竟象是从仙境中走出来的人物。 “呵呵,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你若是死神,那我就是阎王。”她故作轻松地说道,掌心湿湿的,全是汗水。 “怎么,不信?”自称死神的男子微笑着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容貌俊美,如童话里的王子一般。他好高,足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只有一百六十公分的她,在他面前,顿显纤小;他也好帅,五官象刀削一样,立体感十足,唇边带笑,眼底含情,那眼眸,竟是时而墨黑,时而银灰。 “你是从哪本漫画书里钻出来的?”韩紫菲呆呆地问,这样英俊不凡的男子,已经让她忘了恐惧。奇怪,这个男子身上竟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她好不容易抑制住想伸手去抚摸他的冲动。 黑衣男子大笑出声:“小飞机,你可真是我的宝贝。” “你,你怎么这样叫我?”她浑身一震,如遭雷击,手中的石头顿时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丫头,好生看看,你真的认不出我么?”男子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得更近些,深深地凝望着她,眼对眼,面对面,他叹了口气,最终将她拥入怀中,“终于又抱到你了。你知道吗?一个人的外表不管怎样改变,他内心的灵魂却始终如一。” 她的手,被他执于掌中,十指相握;她的头,被他埋在胸前,倾听心声。如此亲密,却又不带任何情欲,这样的感觉,天地间,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人才能给她!那挺拔的身躯,明朗的眼神,干净的气质,优秀如斯,英年早逝,她的嫡亲兄长,她最爱的哥哥,韩铭宇。 “哥哥!”她不再迟疑,不再犹豫,抽出手来,反手抱住他的腰身,泪如雨下。再不放手,永不放手! “这些年,可有想我?”他抱紧她,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间,心中又怜又痛。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昔日纯真调皮的女孩,如今已是满目疮痍的女子。 “我日日想你,夜夜梦你……”韩紫菲低低喊道,“他们不准我去看你最后的样子,也不让我陪你火化入土,但是我从来都不相信你死了,从来不!你一直都活着,在天上,在水中,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在我的心里。” 她把他抱得更紧:“哥哥,我好想你。” 韩铭宇心念意动,强自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做死神这么多年,他本已心如止水,不知笑为何欢,哭有何苦,今日与妹妹重逢,才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神,只是一个渴望亲情的普通人而已。 “哥哥,哦,哥哥,能够见到你,我好高兴,真的。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韩紫菲喃喃自语,失恋的伤痛,数小时的奔波与惧怕,此刻终于放松下来,在哥哥关爱的怀抱中渐入恍惚,沉沉睡去。 “丫头,你我的时间已是不多,即使睡着,你也一定要记住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黑甜梦乡,是谁在耳边满含宠溺与不舍,低低诉说。 “十年前那场车祸,我远离人世,几经轮回,做了新一任死神。” “做死神之前,我每在天上,看着你在尘世间自责消沉,总是心痛不已,阴阳相隔,却也无能为力。后来做了死神,逐渐有了法力,那一夜,终于进得你的梦里。幸好在此之后,你终于走出来了。” “今日你因为失恋心伤,恍惚间本该意外溺水而亡,是我逆了天意,带你到这月之异界,待会也将送你去那命定的朝代。” “你与现世尘缘已尽,你即将去的,名曰大汉天朝,在我所能控制的几个朝代里,已是战争相对最少,社会发展较为缓慢,以你的聪明才智,不求闻达,尚能自保。” “父母自有他们的福份,你不必担心自责,二老会在耄耋之年双双归天,寿终正寝。” “厉杨并非无情之人,他的离开亦有苦衷,我不希望你带着恨意去到来世。切记,缘分天定,命运己创。” “因为此次的逆天而行,我的法力会被削弱极长时间,无法预知你的未来,你去了那里,万事要小心。希望上天能宽恕我的这番行为,再赐你我见面的机会。为了将来的重逢,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再见了,丫头,我最疼爱的妹妹。” “记住,哥哥永远爱你。” 黑暗袭来,将紧紧拥抱的两人罩于其中,终不可见。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章 前世今生] 哥哥,不要走,菲儿还有好多话没给你说,你快回来,你不要离开! 哥哥,不要走,不要走! 哥哥! 她大声喊着,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音。 头好痛,是谁用重 分卷阅读5 锤猛然敲打过,要裂开了似的,身体象被火烤烧过一般,炙热难忍;难忍之际,忽而又象是跌进了冰窖,清冷无比,甚至周身寒彻。 黑暗里,是谁牵了她的手,抚上她的脸,悲悲切切,不住哭泣?昏睡中,又是谁在额头覆上一丝冰凉,沾湿她干涸的唇瓣,送进甘霖般的清水? “宝儿,我可怜的孩子,你快点醒来,”一个年轻女子无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孩子,你不能有事啊,你若不在,我怎么活啊?”这声音,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生病输液,妈妈也总是在病床前,抱着她,不停抹着眼泪。吃药苦,她哭,妈妈也哭;打针疼,她哭,妈妈更哭。真是病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韩紫菲眼皮几跳,手指一动,醒转过来。 “小姐,小姐!三夫人,小姐,她醒了!”睁开眼,一个眉清目秀、丫鬟打扮的古装少女立于身前,一只手臂悬在空中,食指指着自己,尖声叫道。 还没反应过来,她已被拥进一个柔软温暖的怀中,“宝儿,我的宝儿啊!” 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呈现眼前,好美啊!唇红面白,螓首蛾眉,虽是满脸泪痕,却是掩不住沉鱼落雁的容貌,大概曹雪芹笔下的林妹妹,就是这副模样吧。但现在已顾不得仔细欣赏这古典美人,弄清情况要紧。 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只算简单布置的屋子,不见华丽精致,也还称得上古色古香,她呆呆坐在一张木制小床上,湖蓝色的床单,身上盖着同色的棉被,帷幔低垂,面前一个十几岁的丫鬟,和一个气质柔弱的大美人。 哥哥呢?到哪里去了?这,又是哪里? 她心里一阵烦躁,双手一推,谁料古典美人抱她抱得很紧,而自己的力气一下子小了很多,一时推不开去。 奇怪了,她诧异地低头一看,这一看不打紧,只吓得大叫一声“我的上帝”,差点再次昏过去。 这个,这个小小的身子只穿了一层棉布内衣,哪里还是二十四岁年轻女子的身躯,最多只四、五岁光景,竟是一下子缩水太多,难怪力气也变小了。 忽然想起昏睡中听见的话,身子不住颤抖。天啦,难道一切都是真的?早逝的哥哥做了死神,用他的法力带她到这陌生的朝代?她,她竟然穿越了! 且不说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古代的惶恐与不便,单是想到哥哥,就已是心痛如绞。哥哥啊,她最亲爱的哥哥,才相聚片刻,就人神相隔,又一次分离了。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想到这里,韩紫菲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身边的两名古代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呆了半晌,那名唤三夫人的古典美人终于呜咽说道:“宝儿,娘的心肝儿啊,你终于开口出声了!”她轻抬手臂,捏块素帕抹了抹眼泪,“你可知晓,为了这一日,娘等了四年了!” “恭喜三夫人,小姐这一摔,竟开口说话,恢复正常了。含辛茹苦这么些年,你终于要苦尽甘来了!”丫鬟模样的少女又哭又笑道。 韩紫菲也不理会其它,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小小的身子抽动着,哭啊,哭啊,终于哭到身上倦了,心也累了,承受不住,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又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转过来,只觉得肚子好饿,喉咙冒烟。 “那个,我要喝水,要吃饭。”她望着眼前的大美人笑笑,身体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不健康。哥哥说了,要保重身体性命,日后定有见面的机会,他如今可不是普通人,是死神呢,说话肯定算数。既来之,则安之,先填饱肚子再说。 “小绿,快去厨房,把我熬好的青菜瘦肉粥端来!”大美人闻言,激动得浑身发抖,“还有,快叫人去禀告太夫人,再去请相公和大夫人二夫人,就说宝儿会哭,会说话了!” “是!”那丫鬟欢天喜地地跑出去。 过了一会儿,丫鬟端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托盘进得屋来,回话道:“少爷吩咐,晚饭时带小姐去意善园用餐,老夫人不信,要亲自看看。” “也好,到时我把宝儿梳洗得美美的,在众人面前风光一把。”大美人开心地笑。意善园是太夫人的居所,而这个家里最威严最有权力的老夫人,居然要见宝儿,看来这回娘儿俩是有福了。 一碗煮得软软糯糯、香气扑鼻的粥端到面前,大美人取过小勺,含了眼泪,一口一口地喂她。嗯,很香,很适合这个四、五岁的小人儿吃,韩紫菲一勺接一勺地吞食着,胃里有了温热的感觉,身上也逐渐有了小小的力气。 “哦,这是什么时间和地点?你是谁?我又是谁??”吃饱了,她躺在大美人怀里。很不雅观地打了个嗝,问道。 大美人瞪大眼睛,不明所以的样子,说的是什么话啊,怎生如此难懂?哪里象是从未开过口的四岁孩童的话语。 “三夫人,小姐不会是中邪了吧?要不要请个道士……”丫鬟小绿抚着胸口,眼神怕怕。 重来重来,礼仪课本上常说,要善于表达,学会沟通。韩紫菲脑子一转,直接问道:“我的名字是宝儿么?你可是宝儿的娘亲?” “是,是,你名唤宝儿,大名是慕容襄。我,我是你的亲娘啊!”大美人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这个娘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啊,动不动就哭。 韩紫菲又问道:“我爹是谁?” “你爹的大名唤作慕容清枫,咱家便是那名满天下的慕容世家。这些,现时说与你听,你也不会明白。”宝儿的娘轻轻笑道,跟个孩子讲这么多干嘛。 “现在是何朝代,何年何月?当今皇上的大名是?”韩紫菲想了想,问道。脑子里一个劲回忆历史上的朝代:隋唐宋元明清?五代十国?西汉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春秋战国?夏商周?尧舜禹?打住,看这屋内的摆设和她们的衣饰,应该没那么远古。 “现在是天朝五十四年,今日是三月初九,泰宗皇帝在位,至于大名,那可不是娘可以随便说的。”宝儿的娘答道,今日真是犯了邪了,先是一阵怪异的风起,她去关窗,宝儿从床上跌下,摔昏过去,然后宝儿转醒,突然开口说话与哭泣,再有就是自己跟一名四岁孩童正正经经的一问一答,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是三夫人?那么我爹爹一共娶了几位夫人?生得几子几女?” …… 大概一两个时辰下来,该问的都问了,能答的也答了。 韩紫菲躺在她刚认下的娘怀里假寐,任她满足地哄拍自己,顺便理一下思路。 这就是哥哥所说的 分卷阅读6 大汉天朝——记忆中没这个朝代,可能是处于历史的某个断裂层吧,都城为临域,处于天朝中心位置,之字形的漓水从中穿流而过,被东樾、西颐、南棠、北锦四座最大的城所包围守护,之外还有些小城,娘也叫不出名字。 她爹叫慕容清枫,是南棠慕容世家的独子,爹爹共娶了三位夫人,各出三位千金:大娘叫徐平君,是知府之女,生得大姐慕容晴;二娘叫姚惠洁,出自大户人家,生得二姐慕容芯;她娘丁显琴,是第三位夫人,虽容貌美丽,出身也还清白,却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原因嘛,就是生了个她——小名宝儿,大名慕容襄的女孩儿,不知是自闭还是什么原因,一直痴痴呆呆,整整四年不曾啼哭,未能出声。 真是头痛,穿越就穿越,也没啥大不了的。可是哥哥,他都是死神了,自然法力无边,唯他独尊,干嘛把她弄到这么小的身体里来,什么都不能做,离长大成人,还有那么多年,实在想不通。 不知那个世界里,她的身体还在不在?父母还好不好?厉杨还会不会想起她?想到厉杨,心里又是一痛。哥哥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放弃了她,呵呵,不管是与不是,总之是放弃了,难道在他心里,她就那么不济,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他还是看错她了,也辜负她了,她心底最看重的,其实只是一份相扶相持、风雨共度的感情。 “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喃喃念着她对他说的最后那句话,眼角逸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亲爱的,如果我生,我愿是那绒花,别在你的衣前,陪伴你左右,以花之心感受你的心;如果我死,我会化作清风,绕在你的发间,追随你身后,在天之灵保佑你的身;可是,现在,在你的世界里,我既不是生,也未曾死,那么我只能离开你,永远离开你。 永远,离开你。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四章 离奇遭遇] 慕容襄看着镜中的自己,铜镜打磨得还算不错,虽没有现代的玻璃镜面那般清晰,但也总算能照出大致模样,镜中是一张略显苍白纤瘦的鹅蛋小脸,柳眉弯弯,星眸生辉,秀气的鼻梁,玲珑的嘴唇,小小年纪,已出落得清淡雅致,眉目如画,十足的美人胚子。除了那一双如寒潭深水的漆黑大眼依旧潋滟,五官改变了太多,哪里还有前世的影子。 哥哥,这便是他的杰作了,她暗自叹气。他知道她一向对自己容貌不太满意,亮丽有余,却清秀不足,于是他在她穿越而来的这一世,便给了她这张出尘脱俗的脸。这样的容貌太不平凡了,也好,她原本也想着改变前世温婉淡漠的性子,从离开厉杨的那一刻开始,做一名坚强独立的女子。 “娘,我喜欢素净一些的衣衫。”她扯下小绿给自己穿在身上的五颜六色,随手取了件月白色的衣衫,递给小绿,“小绿姐姐,来,帮我,我穿这个就好了。” 再推开小绿手中的胭脂水粉,笑道:“干嘛啊,又不是演戏,画得那么花花绿绿做什么,我还是小孩子,用不了这个。” 换上衣衫,照了照镜子,慕容襄又在台上寻到一支款式简单的珠钗,在自己发髻上固定好,再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拍手说道:“好了,娘,带我去见那老夫人罢。” 一旁的丁显琴和小绿看得傻了眼,瞧她那对镜顾盼的神态,理衫去皱的动作,成熟而优雅,哪里象是四岁小孩的模样? 慕容襄拉着丁显琴的手,后面跟了小绿,出了房门,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内种有几棵梧桐,落叶遍地;也摆了些花草,枝叶萧条。这,便是她们住的小院了。不经意回头一看,屋顶都有些破损,是该修葺的时候了。 出了院子,走上一条板石小道,两旁翠树依依,绿草茵茵,前方一处水塘,碧水无波,几只色泽艳丽的鸳鸯在水中或嬉戏,或静寐。上得几级石阶,便是一条长廊,说不上雕栏玉砌,也算是浑然开朗。廊外一边是水塘,另一边种有一大片月季,有淡黄,有嫣红,每一株都亭亭玉立着。 慕容襄自觉对古代建筑与园林没有研究,但就算以一个外行人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慕容世家很有财力,这么大的府邸,这么大的园林,这么多的亭台水榭,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啊。 到了老夫人的住所,气势宏伟的意善园,一位管家模样的蓝衣老者在门口候着,看到她们过来,目光在一行人身上转了一圈,还算恭敬地行礼道:“三夫人,三小姐,请到正屋用膳,老夫人和少爷已等候多时了。” 屋内灯火辉煌如昼,碗碟杯盏晶莹,菜式丰盛,硕大的圆桌已围坐了一大家人,四周有丫鬟仆妇伺候着,桌上首位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发色花白,眼露精芒,红光满面,保养得当,满头珠光宝气,一身绫罗绸缎。这便是娘的婆婆,她的祖母,她们口中的老夫人了。 在她右手边,坐了一位面容俊秀的白衣男子,三十岁出头,神情温和,笑容可掬,这应是她的爹爹——慕容世家的独子,慕容清枫。 席上另有两名美妇,分坐太夫人和慕容清枫的身边,一位年纪略长,身着红衫,粉面含威,应是那大娘徐平君,旁有一名十三、四岁的美丽少女,神情倨傲,应是大姐慕容晴;另一位年纪稍轻,身着绿裳,温婉可人,应是那二娘姚惠洁,旁有一名八、九岁的清秀少女,神色天真,应是二姐慕容芯。见到她们三人进来,所有的目光都直直望过来。 丁显琴许是很久未到这个园子,乍一抬眼,看得这等阵仗,站在当中,竟激动得不知所言。 唉,谁在照顾谁啊,真不知谁是谁的娘。慕容襄叹口气,拉了拉丁显琴的衣袖,低低说声:“娘,别只顾着发呆,赶紧给老夫人请安。” 丁显琴如梦初醒,盈盈拜倒:“显琴带宝儿给母亲大人请安,给相公和两位姐姐请安。”小绿也跟着跪倒在地:“奴婢向老夫人请安,向老爷请安,向大夫人、二夫人请安,向大小姐、二小姐请安。” 古代规矩真是多,实在麻烦,慕容襄心里诅咒道,动作却是不敢怠慢,跟着跪下来,想着古代拜见家中长辈的四拜之礼,拜了四拜,还觉不够,又老老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说话罢。”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响起,慕容襄赶紧站起身来,又把丁显琴扶起来,小小的身子,去扶个大人,还真是费力。 “听说宝儿开口说话了?”慕容清枫的声音有点动容,话音温柔,很是好听。 丁显琴忙点头称是,看看面前俊秀的丈夫,再瞧瞧身旁懂事的女儿,半是害羞半是骄 分卷阅读7 傲,脸上充满了光彩。 大夫人徐平君疑惑地问道:“宝儿自出生,就一直痴痴傻傻,不啼不响,几年来,把南棠城里的名医都瞧遍了,都毫无办法。怎的今日一下子就能说话了?” 丁显琴呐呐地道:“这个,妹妹也不知,今日风起,我正去关窗,宝儿从床上跌落,昏了一阵,醒来就开口说话了。” 慕容襄正想着说辞,突觉有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抬眼一看,是那老夫人。心中一动,眼神坦然相对,对着那老夫人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 “把宝儿带过来,给我瞧一瞧。”老夫人有丝诧异,从来没有谁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自然欢喜的神情,她所看到的,从来都是卑微和讨好,或者是敬畏,这样的神情,让她觉得心底有种坚硬的东西在融化。说实话,这个娃儿的笑容还真是迷人,看着那个花儿一样的微笑,只觉得人也是暖暖的,心也是软软的。 慕容襄随丁显琴走到老夫人身边,也不管其他,很自然地拉着老夫人的衣袖,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祖母。”她却不知,在这个家中,一直是老夫人当家,慕容清枫并无实权,因为敬畏的关系,两位姐姐都是称呼老夫人,从来不敢称呼祖母的。 老夫人愣了那么一下,含笑道:“宝儿乖,”默认了祖母这个称呼,想着这几年因为嫌弃她是个痴儿,从未去看过这个娃儿,难得心中涌出一点愧意,随手将手腕上一只玉镯摘下来,放在慕容襄手里,“这个给宝儿,做个见面礼罢。” 慕容襄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声惊呼:“好美的镯子!谢谢祖母!”这个倒不是假话,那玉镯温润晶莹,没有一丝杂质,实为上等好玉。 “显琴,我问你,这几年宝儿一直不曾开口,今日突然说话,是何原因?你们是不是平日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老夫人脸色一变,先礼后兵,沉声问道。声音不大,却极是威严有力,众人闻声,脸色皆变。 慕容襄听得老夫人问话,见丁显琴不知所措,心中怜惜,便走过去,挡在她身前,从容答道:“禀告祖母,这个问题,娘亲也不清楚,就让宝儿来回答吧。话说宝儿自出生以来,一直昏昏沉沉,神志不清,但心里总是明白的,知道祖母疼我,爹爹和大娘二娘怜我,大姐二姐护我,娘亲爱我,但是苦于口不能言,无法表述。但浑浊间,总有一位白眉毛白胡子的神仙爷爷,给我讲故事,说道理,让我总算也懂得是非,知晓道理。”她看了看众人的神情,微微一笑,话锋突转,“今日起风,娘起身去关窗,我忽然看见那位神仙爷爷站在床前,对着我笑,他在我头上敲了一下,说道宝儿啊,你该开口说话了。说完就转身要走,我想去追他,却不慎从床上跌下来,摔昏过去,醒来脑中一阵清明,就是那个什么醍醐灌顶的感受,什么都明白过来啦。”呵呵,古人信鬼怪,奉神明,编得如此理由,自是找不出破绽,让他们慢慢去想吧。 老夫人将信将疑,虽觉此番理由甚是勉强,但这宝儿不过四岁光景,不说编造,就算是亲身经历,也无法说得如此流畅圆满,怕真是神仙显灵,祖宗佑护,这样的痴儿,竟成了懂事早慧的孩童,慕容世家实在是福祉延绵啊。想到这里,总算点了点头,表示信了这话,不再深究。 在座数人见她如此,就算心中有疑,也不好多问,只在底下私语窃窃。 一旁的慕容清枫早已按奈不住,一把将慕容襄抱起来,吓得她差点尖叫。 “宝儿”,他低低喊着她的名字,说道:“好孩子,这几年,爹爹亏待了你们娘俩,让你们受苦了。今后,爹爹一定好生待你们。” 慕容襄看着他的眼睛,只觉目光诚挚真切,不禁轻轻点头道:“我不苦,娘辛苦,今后你要对娘好一点,我们住的那偏院,简陋不说,似乎都没人打扫,跟这里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传了出去,会给人家笑话的。” 慕容清枫看了一眼大夫人徐平君,转头看着曹管家,皱起眉头,正要厉声询问。 “爹爹,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慕容襄拉了拉他的大手,初来乍到,也不想制造太多事端,自己对物质的要求也不算高,过得去就行了,只要以后这里的奴才们不要再仗着人势欺负她们就好。 “这个事情不多说了,到此为止。曹管家,你明日叫人把娉婷园收拾出来,让三夫人和三小姐搬回去罢,客房就另寻一处园子,反正府中空置园子还多。”老夫人及时发话道,“显琴,你带宝儿入席吧,大家也该用膳了。” 晚膳过后,丫鬟嬷嬷些收拾着桌上的残菜剩水,碗碟杯盏,众人随老夫人去偏厅入座,端了清茶,嗑着瓜子,随便话些闲事家常。 慕容襄听得大娘和二娘低语聊着什么胭粉首饰,爹爹和祖母正经论着什么店铺收成,大姐和二姐偷偷说着什么俊俏官人,娘在一旁陪着笑脸,四处附和,就是没人理她。看得出来,两个姐姐并不喜欢自己,她也懒得去主动加入,独自坐个小凳,东看西瞧。呵呵,这个朝代的女儿家,也算是开放啦,大姐不过十三,二姐不过十岁,已经在比较城中哪家的小官人长相俊俏了。 真是无聊啊,她强自忍下一阵又一阵睡意,捂住一个接一个呵欠,好困,众人的说话声嘤嘤嗡嗡,就象是在播放催眠曲,想睡觉,只想睡觉。慢慢地,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也逐渐耷拉下来,这里有张床该多好啊,软软的,暖暖的,不需太大,只要枕被干净清新就好了。 迷迷糊糊中,仿佛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如同她期盼的枕被一般,有着干净清新的味道,她勉强张了张眼,看清来人,低低唤了声:“爹爹,我困了。”又闭了眼,放心睡去。 大手抚上那粉粉嫩嫩的小脸,心底不禁涌起一丝困惑。这真是宝儿吗?他那痴痴傻傻,一度被他遗忘,被家人嫌弃,被下人怠慢的小女儿!今日一见,想必没人能再忽视她的机智,她的可爱,她的光彩。同一个孩子,就一日工夫,竟生出这样大的变化! 这孩子,自出生以来,就是一个痴儿,不曾言语,家人嫌弃,又怕传出去被人笑话,索性让她们娘俩从本身所住的娉婷园搬出去,到一僻静的偏院住着,只安排一个小丫鬟守着,对外便宣称孩子夭折了。本想着那孩子命不长矣,不想请了城中大夫来看过几次,捡了几味药回来,熬好喂了,小身子竟慢慢好了起来。只是痴呆的毛病,丝毫不见好转。 也陆续听得下人汇报,说那三小姐虽是痴儿,却也算是命中有福,几次落水,几次大病,总是逢凶化吉,就如同院中的杂草,火烧不尽,春风又 分卷阅读8 生,显出强健的生命力。 而今,这痴呆的毛病,竟一下子好了,恢复到一个正常孩儿的模样了,实在太神奇了。 这样一个出奇的孩儿,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五章 读书识字] 慕容家的下人们做事效率还是不错,那曹管家确有几分管理才能,第二日就将娉婷园收拾出来,打扫干净,又换了崭新的被褥巾帘。一切妥当之后,慕容襄便随母亲搬了进去。本身她们所住偏院物事也很是简单,此次只是带过去一些随身衣物,搬家也方便。那慕容清枫早已命人给她们添置了许多四季衣服,春有披风,夏有单衫,秋有羽衣,冬有裘袍;又从别处新调了两个伶俐的丫鬟小蓝和小青,来园里伺候她们;还隔三差五送来些珠宝玉饰,什么祖母绿、猫儿眼、粉珍珠,珠圆玉润,精光四射,直把慕容襄看得两眼发光,心中暗叹,这些东西若是拿到现代,真不知是如何的价值连城,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每日早上醒来,慕容襄坐在床上,总要呆上半响,才记起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只好幽幽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做那四岁的小小人儿,过得一天便算一天,只盼着能和哥哥早日团聚。 数日过去,慕容襄开始逐步适应这里的生活,每日过得极为悠闲,早上起床,有丫鬟伺候梳洗,待用过早膳,便随母亲去给祖母、爹爹和大娘二娘请安。这园中宽敞,各处走走停停,半日光景就过去了。回园用了午膳,小睡一会,下午听娘说些以前的事情,便又是半日。晚上也没啥娱乐,晚膳过后,就在园中散散步,赏会花,看下树,等到暮色降临,便又回园梳洗睡下。 她小嘴极甜,又乖巧懂事,给太夫人捶捶背,捏捏肩,那从前世带来的按摩手法,让老夫人觉得舒服又惬意,向来威严的老脸上,不觉总是堆满笑容,把她疼到了心坎里。慕容清枫对她,也是愈看愈是喜爱,没事就来园子,和她说一下话,逗几句笑,总觉这个小家伙,时而天真烂漫,时而聪颖过人,时而沉静老练,给他的生活添了许多的新奇与惊喜,与他此前的两个女儿,一个傲慢,一个内向,那是大大的不同。而大娘和二娘,以及两个姐姐,本也不是骄纵跋扈之人,只不过女人善妒,时常听得好事的下人怂恿几句,说得那三夫人和三小姐,近日在太夫人和少爷那里讨了不少好处,直觉面上无光,所以见了面,表面上点头招呼,心中对她们并不喜欢。 以曹管家为首的下人,本就是见风使舵的性子,又见丁显琴遇事不争,待人和蔼,那慕容襄长得可爱,小嘴又甜,也没小姐架子,这个喊“爷爷”,那个喊“伯伯”,年长的称“姨,”年轻的叫“姐”,没过几日,对她这个小主子,既是喜欢,又是尊敬。 她对如此状态,也还觉得比较满意,人与人之间,相处本身不难,全在沟通与交流,有时一个坦然的微笑,一句关心的话语,便足以收服人心,真诚二字,比什么都来得重要。那大娘二娘和两位姐姐,毕竟也是她的亲人,现在暂时也不多主动接触,相信假以时日,滴水穿石,定能慢慢改善关系。 不出一月,慕容襄便觉得自己长胖了不少,小小的脸上变得胖嘟嘟的,真正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儿。“心宽体胖”,此话一点不假。 她心中有了担忧,每日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娇生惯养,好吃懒做,长此下去,跟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小姐,有何区别?哥哥送她到这里来,并不是来度假的,存在即为合理,她自有她的家庭责任和社会价值。在这个历史上所不曾存在的朝代,她虽为女子,但也要成就一番事业,活出一段精彩人生,可不能让天上的哥哥小瞧了去。 这一日,慕容襄陪着母亲,出了自家园子,在府中随意闲逛。 “烟——波——亭”,她站在一处亭外,望着亭前一块黑底银字的牌匾,正中三个笔划繁多的大字,呐呐不能出声,一旁的丁显琴,张口替她将匾上的字念了出来。 慕容襄浑身一震,一下子呆住了。她,竟还不认识这里的文字!日子过得舒坦,竟差点将这等大事忘得一干二净!张口能言算什么,说得再好,也只是一个睁眼瞎! 她转过头来,对着母亲急急地说:“娘,我想读书,我要识字!” “宝儿,别着急,娘过去念过几年书,也识得一些字,先让娘教你,好不?”丁显琴对她的话丝毫不感意外,最近对她怪异的言行,是见得多了。 慕容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娘了,我们这就回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从那天开始,一待有空,慕容襄就取来纸笔,要娘教授文字。丁显琴拗不过她,只好从简到繁,将自己知道的文字,一一教与慕容襄认识。 一日午后,慕容襄用刚识得不久的字,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慕容清枫正好过来碰上,便笑道:“宝儿,在写什么,让爹爹看看!”这一看之下,顿时呆若木鸡。 他早先听得丁显琴说过,宝儿在学着识字,却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四岁的孩童,竟如此了得,不出十日,便将丁显琴所有教授的字,又能说,又能写,而且那稚嫩的小手,运腕沉着,下笔有力,起落收转,浑然流畅,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字体跃然纸上,竟是很有种凝练浑厚,纵横跌宕的韵味,若不是因为人小,力道稍显不足,他简直觉得定是当世哪位书法大家的真迹! “宝儿,这、这个,真是你写的么?”他指着纸上未干的字迹,结结巴巴地问,几乎不能相信,天哪,他慕容家几辈子修来的福份,竟出了这样一个小小才子! “是的,爹爹。”慕容襄暗自好笑,没想到这字,这诗,竟让爹爹目瞪口呆。殊不知,她前世一直学习书法,酷爱颜体,研习多年,已小有成就;而中文系毕业的她,对于唐诗宋词元曲,自是信手拈来,这首山水田园诗人王维的五言,实在是小儿科了。 趁爹爹还在出神之中,她慢吞吞说道:“爹爹,宝儿已将娘教授的字,都学会了。娘说,她也没什么可以教我的了,爹爹给宝儿请一位先生可好?”好象慕容家也没这“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那精明能干的太夫人就是明证,这样的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不,不用请先生,”慕容清枫大笑出声:“从明日开始,就让爹爹来做你的老师罢。” 丁显琴闻言,欢喜说道:“宝儿,还不快谢谢爹爹,你爹爹是这 分卷阅读9 南棠城里有名的才子,还中过会元,一心好文,并不喜从商,就是这个原因,才不愿接手家里的生意呢。有他做你的老师,教你读书识字,自然比外面的什么先生都强!” 说话算数,第二日一早,慕容襄用过早膳,把自己整理清爽了,便由爹爹的书僮纪宣带路,径直朝慕容清枫的书房——兰心阁行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爹爹的书房,这兰心阁在府内一处小山之上,一条曲曲折折的小道蜿蜒而上,四周青松翠柏围植,楼阁上下两层,呈型正方,下部架空,底层高悬,登高可望远,听山风鸟语;入座即歇息,闻墨味书香。这里,真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进得其中,慕容襄更是吃了一惊,几间硕大的房间通透明亮,家具配饰,极为简单,除了书桌椅凳,其余全是大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藏书,多如繁星,不计其数。什么是汗牛充栋,今日算是见识了。 慕容清枫走过来,看到她立在书架前张大嘴巴的样子,不禁失笑道:“宝儿,这就是慕容家几代的藏书,咱们天朝恐怕只有皇宫里才能有一比,看看,你觉得如何啊?” “实在太了不起了,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慕容襄叹道,“爹爹,快快教我识字,我已经等不及,要将这里的书统统读遍了。” 从此,她便在慕容清枫的亲自教导下,每日在兰心阁读书识字,早去晚归,从无间断。没过两月,对这天朝文字,已是应用自如。慕容清枫见她已识得文字,进步神速,便从书架上抽出些简单易懂的书,教她学习,但见她一目十行,翻开即诵,掩卷能背,不禁大呼“我儿真乃神童也”。 有时慕容清枫因事外出,她便自己取了书架低处的书,什么天文、地理、兵法、医学、农牧、诗词、野史、礼节、经文、占卜、古籍,管他什么,拿来就读,不说全部明白,也总能记个十之八九。 也是奇怪,她前世也勤奋好学,但从没象现在这样,心如明镜,智慧过人。哥哥在送她过来的时候,是否在她脑中植入些什么东西,比如古往今来哪位天才人物的脑细胞一类的,呵呵,倒是极有这个可能。 一年多过去,府中下人皆传,那三小姐多半又痴了,小小女童,也不见出来园中玩耍,整日呆在书房,对着一大堆书籍,时而发呆,时而惊喜,时而掩卷沉思,时而念念有词。 老夫人听得传言,携了其他家眷前来探看,只见那小人儿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站在房中,面对藏书,怔怔出神。慕容清枫坐在一旁,眼里放光,面上含笑,也是不予作声。 “宝儿,”老夫人唤了一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慕容襄愣愣地回头过来,面朝众人,慢慢说道:“宝儿将这间房子的书大致看了一遍,发觉其中错误百出,也不过如此。尽信书,不如无书,此话一点不假。” 众人大吃一惊,心想这间房子的书籍,成百上千,占到整个兰心阁藏书的两成有多,花费了慕容世家几代人不少精力,居然被她说得如此不堪。这些书,就算众人不吃不喝,也是几辈子都看不完。她怎么可能就大致看过了?这孩儿说话真是不知轻重,胡言乱语。 却听得慕容清枫正色问道:“那你意下如何?” 慕容襄蹙眉说道:“我须将脑中所记,多半忘去,才能再看其他。”众人一听,更是觉得头昏脑胀,几欲晕去。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六章 略通医理] 距上回老夫人带众人来兰心阁,又过了几月,已是秋末冬初时节,落叶纷飞,黄花飘零,气候转凉,府中人等纷纷添衣加被。 在这期间,慕容襄开始看另一间房子的藏书,并在慕容清枫的默许下,在读过的书页上批注心得评论。 起初,慕容清枫甚是疑虑,满心踌躇,生怕这孩儿大笔一挥,便坏了这宝贵藏书,后来细细一读,这空白之处的蝇头小字,有褒,有贬,有据,有论,真是字字珠玑,句句精辟,看得满心欢喜,也就随了她去。父女俩每日在兰心阁寻一房间各自看书,待读到精彩处,就聚在一起,欣赏一番;意见相左时,又各抒己见,争上半天。 慕容清枫只觉这孩儿年纪虽幼,思想言论却极为老成,古往今来,诸子百家,无一不晓,心想就算那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也不过如此罢。和她一起谈古论今,自己都觉视野顿时开阔,长了不少见识。 这一日,慕容襄照旧在兰心阁看书写字,慕容清枫在一旁帮她磨墨铺纸。 忽听得阁外有人声,不一会儿,书僮纪宣急匆匆奔进来,高声报道:“少爷,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旧疾犯了!” 慕容襄闻言,赶紧合了书页,问道:“祖母怎么啦?”心想在这个时代,人们寿命并不长久,祖母年事已高,不知生得什么疾病?近段时间一心学习,也少有前去探望,想到那老人对自己的日益疼爱,不觉心中焦急万分。 三人忙忙慌慌,到了意善园,进了正屋,入得卧房,便见屋里围了一大堆人,几位夫人小姐都在,旁边丫鬟仆人站了两排,神色皆是沉重,老夫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呼吸费力,偶尔干咳几声,喘息不断,床边坐着一位青布衣衫的清瘦老者,正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探那脉搏,仔细诊病。 慕容清枫一进屋,便向众人问道:“母亲这一两年保养尚可,已极少犯病,今日为何忽然不适?” 大夫人徐平君抹着眼泪,答道:“许是母亲近日为家中商铺经营和田地收成之事,劳累攻心,以致突然病倒。”其他人神情郁郁,点头称是。 慕容清枫连连悔道:“都怪我,不善经商,连累母亲!我真是枉为人子!”说着,眼眶一红,怔怔掉下泪来,身边的慕容襄见状,忙拉了拉他的手,轻拍数下,以示安慰。 李大夫直起身来,叹了口气,众人心中一沉,却听得他说道:“老夫人气息急促,咳嗽阵作,喉中哮鸣,老夫先开个方子,照此捡药,吃得几副,再观后效。只怕,只怕效用不会太好,毕竟这个是老毛病了。”说完,接过一旁纸笔,坐在桌前,略一思索,龙飞凤舞,一阵疾书,填了一张药方。 慕容清枫接过方子,正待谢过,却听得身边的慕容襄低低说了一句:“这个病,应是老年哮喘吧。” 那李大夫刚把曹管家奉上的一大锭银子收入怀中,闻言一惊,这个小女娃儿出口不凡,便问道:“慕容少爷,这位是令千金吧?小小年纪,竟也懂医理!” 慕容襄摇了摇头,道:“我并不太懂医理 分卷阅读10 ,只是多年以前见过这个病症而已。” 在旁之人甚觉好笑,这个小娃儿,她才多大年纪,怎么叫多年以前见过,难道她还在娘胎之中,就已能看见人事,听得人声?却不知,她并未胡说,乃是大大的实话。在前世的大学生涯里,有一位与她私交甚好的教授,家中老人也是这个毛病,她和同学经常前去看望。有一个假期,教授出国公干,她更是日日陪在老人身边,煲汤熬药,悉心照料,对所用药物和注意事项,自是了然于胸,熟记在心。 慕容清枫忙假意训道:“无知孩儿,李大夫是城中名医,长者面前,哪能容你这般胡言乱语!” 慕容襄看了爹爹一眼,低头称是,再不作声。 慕容清枫知她心意,命人送得李大夫出府,再让其他人等回园休息,只留下两个贴身丫鬟海棠和水仙照料,伺候老人睡下。安排妥当之后,一回头,却见她拿着李大夫所开药方,微微皱眉。 慕容清枫知道这个孩子十分神奇,便问道:“有何不妥?” 慕容襄仔细回忆下,当即答道:“李大夫所开药方也还不错,确是一位良医。如能在此中再加一味细辛,一味半夏,各自两钱,随其他药物一起,加水煎上两个时辰,便功效更加明显。只是……” “只是什么?事关你祖母身体贵恙,不妨直说。”慕容清枫道。 慕容襄沉着答道:“这个病不易治愈,但若调养得当,也无大碍,不会常犯。”她看了看床上已经睡下的老夫人,继而说道,“爹爹如果愿意信我,一切听我安排,我自会想尽办法,让祖母逐渐好转。” 慕容清枫点头说道:“竟说这些,不管怎样,我自是信你不疑。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会让下人们尽力配合。” 慕容襄心中大喜,提笔在药方上添上之前所说药物,命人按照方子先去捡药煎制;再去除房中窗帘地毯,皮毛裘衣,尽数烫洗晾晒;又让拆去窗前台上的花草,抱走地上的猫狗,拿掉架上的鸟笼,言明今后不再摆放。 慕容清枫见得这些,心中不解,问道:“难道这些和你祖母发病有关?” 慕容襄点了点头,答道:“祖母是过敏体质,此为媒介,不能再留,恐孳生尘螨,再次引起犯病。”待一切做好,再吩咐道:“以后太夫人的房间,要经常清扫除尘,每日一小扫,每月一大扫,尽量做到一尘不染。” 慕容清枫暗自惊奇,心想这个孩儿懂得还真是多,不知这些道理从何而来。 慕容襄又说道:“方子上所写药物各有偏盛,常服无益;而食物多性情温和无毒,久用无害。所谓药食同源,祖母的病,还须在饮食上做些改善,秋冬季节,要多食些药膳才是。” “何为药膳?”慕容清枫觉得这个词甚是新鲜,不禁问道。 “简单一点说,医者认为药补不如食补,因此适当把食物和药物组合在一起,经过适当烹饪,可以对某些疾病起到治疗和预防的作用,此种药食同用的食物即为药膳。” “海棠姐姐,”慕容襄想了想,对身边的丫鬟说道,“请你吩咐厨房,取丝瓜数片,鸡蛋膜两张,粳米一两。做些丝瓜凤衣粳米粥来。嗯,那个详尽做法便是,用鸡蛋膜煎水取汁,煮粳米粥一碗,放入丝瓜煮熟,加盐和香油少许调味。每日一次,趁温热让老夫人服完。先服上一月,再观后效。” “是。”那海棠跟随老夫人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此时听得有好法子能治得老夫人疾病,大喜过望,详细记下,欢喜去了。 “水仙姐姐,”慕容襄又对另一丫鬟说道,“记得每有天晴风小之日,多多开窗换气。还要注意,屋内不要放置麝香一类物事,以免香浓气味,引得老夫人咳嗽不适。” 水仙点头答道:“是,奴婢记下了。” 慕容襄又望向爹爹,说道:“爹爹放心,从明日起,我会经常过来探望祖母,尽心督促,祖母不会有事的。还有,祖母未曾痊愈之时,府内府外大小事务,不必烦她,请爹爹和大娘代为费心操劳罢。” “好孩儿,你如何懂得这么多?”慕容清枫摸了摸她的头,抱她起来,将她按在胸前,又喜又悲,闷闷问道,“你真是爹爹的女儿么?还是上天派下凡的小仙女?爹爹真怕哪日眨眼之间,你就飞上天去,消失不见了。” “我的傻爹爹,我哪是什么仙女,我只是你的宝儿啊。”慕容襄好不容易探出头来,使劲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呵呵笑道,“只要爹爹愿意,我这辈子,就只做爹爹的乖宝儿啦!” 转眼已是严冬,寒风摧木,严霜结庭,慕容家却是一片喜气,原来是老夫人的旧疾,竟一日一日,逐渐好转过来。使得家中上下人等,尽数咂咂称奇,若是以往冬日,老夫人一旦犯病,咳喘日久,体弱形瘦,终日苦痛不已,差不多一直要等到春末夏初,气候转暖,才有起色。而今,李大夫几副药下去,竟是效用神奇,就连医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一日,李大夫受邀来府诊视,一番检查过后,笑着对慕容清枫说道:“恭喜慕容少爷,老夫人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上回所开药方要做些改变了。” “有劳李大夫!”慕容清枫瞧见母亲一日日病症减轻,精神转好,亦是喜不自禁。 李大夫开了方子,留与曹管家,交代几句,便起身告辞。慕容清枫道声慢走,使个眼色,曹管家心下领会,拎了药箱,恭敬送出。 两人刚步出意善园,丫鬟海棠端了一盅补品急急过来,正好迎面碰上。 “李大夫好走。”海棠面带微笑,停住行礼,手中物事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李大夫闻得气味,有些诧异,不禁问道:“请问海棠姑娘,这是什么?可是老夫人要食用的膳食?” 海棠因为方才厨房已略有耽搁,怕误了时辰,不敢多言,看了看旁边曹管家,只简单答了一句:“回李大夫,是参苓粥。” 李大夫嗯了一声,与曹管家往外走去,一路蹙眉思索,连几时出府,如何回家,都不太清楚。参苓粥?党参和茯苓?待到突然想通,一下子从自家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又惊又喜,这党参和茯苓,一为益气,一为补肺,取两者适量,煮为粥食,则性质温和,固表止哮。想起慕容家老夫人近日病情明显好转,难道另有高人指点,并不是自己的医术所致?自己在南棠城中,已是公认的名医,难道还有比自己更加厉害的大夫不成?难道,难道竟会是他? 老夫人喝下参苓粥,与慕容清枫说道慕容襄精通医理之事,都是困惑不解。 分卷阅读11 但闻慕容清枫说道:“我好生奇怪,宝儿小小年纪,竟是懂得不少医理,此前母亲所服药物,所用膳食,尽是她在安排交代,其中效用,比之这几年来李大夫所开方子,真是好上太多,须知李大夫也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医者,要说经验名气,南棠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这个娃儿甚是神奇,我也是想不出其中道理,只能说是祖先显灵了罢。你要切记,宝儿之事,还须再次严厉嘱咐上下人等,不予外传,我总觉哪里不妥,恐生事端。” “母亲放心,府外人士只知慕容家有两位小姐,一直还不知道宝儿,更不清楚宝儿生来痴呆、现时聪慧之事。”慕容清枫说着。 最初宝儿出生,怕外人知道府中有一痴儿,坏了家族名声,便一律对外宣称孩儿出生即夭折,那产婆与自家也有些渊源,塞些银子便也守口如瓶,前年听说身体有恙,回了乡下女儿家休养,断了音讯;这几年来,府中上下人等对宝儿一事并不太知情,即便是知道的几人也是讳莫如深,生怕惹了太夫人不开心,就在自家园里都不敢多谈,还哪里敢去府外说三道四?所以这保密之事,做得倒也不错。想着,眼睛一亮,望向门口。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七章 稚子出府] 但见那个小小人儿,大踏步走进门来,纪宣跟在后面,手中抱着一大叠账本。 “祖母今日感觉可好?”慕容襄简单行礼后,关切问道。 老夫人说道:“还好,就是太多的补品,让我吃得有些腻味,很想尝尝新鲜的柑橘。” 慕容襄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能,祖母还是要顾及身体,生冷东西,尽量不吃。这个病症,只其一靠医,其二却是靠养。” “那我这辈子不是没口福了?”老夫人叹了口气。 慕容襄见她郁闷,笑着安慰道:“祖母暂且忍耐几日,此时禁一下口,等春暖花开,天气转暖之时,这病大体痊愈了,便可逐渐解禁,蔬菜瓜果,可随意食用,但鱼虾一类,还是一直不食为好。” 老夫人翻看着之前送过来的帐本,这段日子她一直养病,府内事务由大夫人徐平君打理,府外来往帐目则让慕容清枫先行查阅,审核之后再交给她过目。这个儿子自幼好文,对生意上的事情毫不上心,一直推托,好在她还算老当益壮,性子要强,多年来坚持独自撑起家族的基业。这次大病,心力交瘁,只好让他打造磨练,但心里终究还是不放心。听说,宝儿一直在协助他处理帐目,这孩子的确不是一般的孩童,但是,慕容家族帐目确实繁杂,就凭他们一个书生,一个幼童,她还是好生担心。看来,等身子好些之后,是该考虑培养一名继承人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她是真的老了。 纪宣忙双手奉上,老夫人翻开其中一本,仔细看来,不住微微点头。她看着慕容襄,问道:“宝儿,这些帐目,多半是你理的吧?” 未等慕容襄说话,老夫人面露愁云,对着慕容清枫,长长吁了一声,说道:“枫儿,咱们慕容家几代单传,到你这一代,膝下无子,香火难续啊。你自己不善经商,又没个能干的儿子,就靠宝儿一个女孩子帮帮忙,有什么用?难道慕容家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基业,竟要断在你手里了?” 慕容清枫面上发热,想要分辨几句,又觉所言句句属实,心中惭愧不已。 “祖母莫急,”水仙倒了杯水奉上来,慕容襄赶紧给太夫人递上去,并说道:“爹爹没有儿子,却有女儿啊。宝儿虽也如爹爹一样,不喜从商,但宝儿还小,今后一定好生学习经商之道,再怎样,也能帮爹爹分担一些的。” 老夫人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慕容家的祖训是,家业传男不传女。当时你爹爹年幼,我从你祖父手中接过,都觉甚是勉强,只是替你爹爹代管,生怕坏了规矩。谁知道这一管,竟是二十几年,唉,不说也罢!” 慕容襄想着帐本的事,心中就觉烦闷,在前世对财务会计就一窍不通,此时查阅帐本,满目枯燥,甚是吃力。在这个朝代,帝王重农抑商,商贾地位十分低贱。商业被贬之曰末务,商人也曾被卑之曰市井,贱之曰市侩,不得与士大夫伍,四民明确定位为“士农工商”,商人即是排在最末位。关于论述商业经营的典籍,世上几乎没有。所以,这一年半载,她虽在兰心阁读过不少藏书,对于经商事宜,亦是知之甚少。 这日,父女两人又在整理帐本,偶尔互视一眼,都觉得心中沉闷,各怀所思。 “爹爹,宝儿觉得只看账目,不去商行现场查看,时日一长,难免出岔子。再说,宝儿心里有些关于记帐方式的想法,也想和各商行的管事当面商量。”慕容襄询问道,“宝儿想随爹爹出府,去各处看看,可好?”想想,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还从未出过家门,好在她一直都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若是换了别人,怕早都憋坏了罢。 “这个不是问题,只是你祖母和我从未向外界透露你的事情,养在深闺,人皆不知,一旦出府,现于人前,你又如此特别,该如何遮掩你的身份出处?”慕容清枫说着,有些担心,一时拿不定主意。 慕容襄眼睛一转,有了想法:“爹爹不必担心,宝儿自有主意。” 当晚,慕容清枫留宿大夫人所居的镶玉园。次日清晨,还未起身,已有下人叩门来报,说那三小姐已经准备妥当,在烟波亭等他,准备一同出府了。 “这个孩儿,人小鬼大,神神秘秘的,不知要做些什么?”他好笑道,一边答应着起床,一边让丫鬟伺侯着洗漱更衣,简单用了早膳,略为整理,便镀出门去。 屋内,慕容晴揉了揉蓬松的眼睛,疑惑问道:“天色尚早,爹爹这是要去哪里?” 大夫人徐平君幽幽叹气,说道:“娘也不清楚,娘只知道,你爹对你那个宝儿妹妹,言听计从,百般宠爱,一大早便被她的事叫了去。真不知道那个古古怪怪的小娃儿,有什么好,把这府中上上下下的魂儿,都尽数勾了去了。” 严冬过去,已是初春,树木有情,日照渐生绿意;塘水无心,风过又起微澜。慕容清枫行至亭前,只看到纪宣一人站在亭内,环顾四周,并不见那小人儿的踪影。 “三小姐呢?哪里去了?”他见那纪宣神情扭捏,不甚自然,难道是宝儿有什么事?有些不安,不由得沉声问道。 纪宣老实答道:“三小姐,不,小少爷,那不就在少爷的身后。” 小少爷,府中哪里来的小少爷?慕容清枫转头过去,却看见一个俊秀 分卷阅读12 的小男孩立于亭下,着深蓝衣裳,蹬羊皮小靴,总角发式,神情自若,笑嘻嘻地望着自己。那熟悉面容,不是慕容襄,还会是谁? “宝儿,你这是做什么?这身衣服又是哪里来的?”他急急问道。 慕容襄进得亭来,拉着他的大手,得意笑道:“今日要出府,换上男装,自是方便许多。这个衣服嘛,是祖母默许,让海棠姐姐找来给我的。爹爹不知,祖母多年前就备了许多男儿服饰,从婴孩到幼童,再到少年,都齐了的,再不穿,可就放旧了啊。”祖母想孙子的心情,那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就凭那满箱满柜的男孩衣物被服,各式玩耍物事,便可从中略见一斑。唉,这古代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实在是害人啊。 “你这孩子,自作主张,事前都不与爹爹商量,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爹没有?”慕容清枫故意板起面孔说道。 慕容襄瞧他眼底只是笑意,心中明白,答道:“宝儿眼里没有爹爹,”不出意外地看见他眉头一皱,哈哈大笑,慢慢说道,“爹爹和娘亲是宝儿挚爱之人,那自然不是放在眼里,而是放在心里的!”说罢,两人大笑着,带了纪宣,往府外走去。 头回出府,慕容襄随爹爹共坐一轿,不时掀开帘子,瞧着外面的景色,但见出了府门,没走几步,便是一条宽阔大路,一路行来,只觉街道交织,商铺林立,铺内商品众多,琳琅满目;外挂布旗幌子,随风招展;时有小商小贩,沿街叫卖;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错,慕容襄暗道,这南棠城,还真是繁华。 慕容清枫见她看得兴起,心想这个娃儿从小就不曾好生玩耍,以前是有病在身,后来病好后,又是象个小大人似的,忙于读书写字和治病救人,这回难得出来,有意逗她开心,问道:“宝儿,南棠倒有几处稀奇地方,今日爹爹带你好好游玩一番。” 不曾想到,慕容襄却一口拒绝:“多谢爹爹好意,今日有正事在身,爹爹还是先带我去看看那各处商行,游玩之事,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机会。” 慕容清枫没想到会讨了个没趣,看着她那一身男孩装扮,心想这个小娃儿,小小年纪,为人处事,已有大家风范,如若真是个儿子,必是能光宗耀祖,前程无量啊。 他依言带她在各处商行走了一遭,介绍管事掌柜与她认识,之前还担心如何说明她的身份来历,不曾想到这个娃儿,心中早有主意,每到人前,便大大方方自我介绍道:“小可是慕容家第三子,单名一个襄字,自幼多病,不曾出府,久闻各位叔叔伯伯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往后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多加关照指导,慕容襄在此谢过!”把个慕容清枫听得既是惊奇,又觉意料之中,那纪宣知道内幕,在一旁使劲憋气,强自忍住笑意。 那些管事掌柜见她年纪虽幼,却是聪明伶俐,谦逊有礼,没半点小少爷的架子,心中自是对她十分喜爱。未曾听说少东家有一名小公子,此子想必是与外间女子所出,所以不曾向外人道也。今日却怎生带到商行店铺来?难道已在府中明确了身份,作为慕容世家的小公子,要向世人明示告知?众人暗自揣测,不敢妄言。 在各处查视一番,已是晌午,慕容襄叫声肚饿,便跟爹爹商量,先行用得午膳,并传令召集商行各自人等,于午膳过后聚众开会,将自己所辖所管作一详细汇报。 “在家里,每日见你所食甚少,想必不合口味。这回出来,到我们慕容家自己的酒楼去,想吃什么,便点什么,今日爹爹陪你吃个高兴!”慕容清枫抱起稍显疲惫的她,两人上得轿去,慕容襄也不拒绝,靠在爹爹身上,眯眼假寐。 早先听说,慕容家商业共有银庄、布庄、绣坊、茶坊、米行、药行、酒楼、客栈等诸多范畴,总行皆设在南棠,分行遍及天朝各大城池。经过几代人的创建、经营、发展和壮大,已颇具规模,成为天朝数一数二的商业旗舰,与那地处北锦的清平山庄并驾齐驱,各在整个天朝经济总产中占到将近三成。如此发展下去,恐怕不是好事,不管哪朝君王,都不能允许自己脚下有如此势力,足以支撑国计民生,甚至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功高震主,必无好果,那明朝巨富沈万三就是最好的例子,再有钱财,又哪里敌得过至高无上的皇权!这个事情,须适时调整,早作打算才是。 “宝儿,醒醒,我们到了。”迷糊中,有人在轻拍她的小脸,轻声唤道。哦,才一会儿功夫,她竟睡着了,看来这个小身子,难耐劳累,体力不济,还要多加锻炼才是。 慕容襄尚在迷茫之中,双眼半睁,手足无力,半天直不起身子来。慕容清枫见状,一阵好笑,将她揽在怀中,躬身出得轿来。 两人在前,后面跟了纪宣,以及各商行掌柜管事,一行人等,迳上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一路皆有小厮或驻足行礼,或指引带路,待进得一间装饰华美的临街阁房,翩然入座,背靠在柔软的椅垫上,慕容襄揉了揉眼睛,端起奉上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方才清醒。 “这是咱家自己的酒楼,可以尽情随意,不管规矩。”慕容清枫含笑说道,“宝儿,你看看单子,想吃什么,只管点来。” 慕容襄欢喜说道:“爹爹,这可是你说的,一切随我,我点什么,大家便吃什么罢?”天助我也,她前世最喜食辣,麻辣鲜香的味道,才是她心之最爱。 “不错,你拿主意就好。”慕容清枫见她高兴,心想你这孩儿,一顿午膳而已,难道还能点出什么古怪来,自然随了她去。 但见她眉开眼笑,在菜单上指指点点,一旁的小二一阵速记,并根据她所要求,吩咐厨房,对菜式工序口味稍作调整。 “好了,就是这些,调料要用足,口味要正宗。”她合上菜单,吩咐道,“先将冷菜传上,热荤要快,酒就不必了,只添些茶水,过后还有正事要办。” 东家吃饭,哪敢怠慢,不一会儿,慕容襄所点菜式便一一传上。 众人一看,麻辣鸡丁、鲜椒仔兔、干烧岩鲤、红油青菜,诸如此类,满满摆了一桌。 待得小二端上最后一个酸辣汤,慕容襄拍手笑道,“大家趁热,赶紧用膳吧!”说着,自己大快朵颐起来,众人应声答允,无数双筷子悬在空中,却不知该落在哪个盘里。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八章 小试锋芒] 慕容襄喝下一大口水,水足饭饱,摸了摸吃得溜圆的肚子,心想,好久不曾吃辣,今天真是高兴,只是这个小小身子不知是否承受得住,怕是要闹肚子 分卷阅读13 ,管他呢,活在当下,先过了瘾再说。 桌上的菜肴动得不多,其他人勉强动了几筷,均觉苦不堪言,须知那南棠城百姓的口味,就如同她前世的江南一般,哪里能吃得四川的麻辣,无奈之下,只好另叫了阳春面,每人捧一大碗猛吃起来,品着那咸鲜的味道,顿时热泪盈眶,还是这个味道入得口啊。 午膳过后,自有酒楼小二前来收拾,慕容清枫早已命那酒楼掌柜备好一间僻静的厢房,备了上好的茗茶,众人移师过去,慕容清枫居于首位,慕容襄位在其右,其余人等各寻了位置坐下。 待得坐定,各商行掌柜管事便将近期商行事务一一汇报,听罢,慕容襄端起茶杯,站起来说道:“今日襄随爹爹去了慕容家各处商行,大致看了,方才也听了大家汇报,十之八九皆有盈利,有劳叔叔伯伯们费心经营,襄与爹爹在此敬上清茶一杯,聊表谢意!”说着,双手举杯,环顾四周,一口饮尽。 一名资深管事站起,恭敬说道:“不敢,小公子客气了!”众人连声附和,一齐站起,端杯饮尽。 “此番召集诸位叔叔伯伯前来,是因为襄对于各商行之经营管理,有些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在此贸然提出,如考虑不周,还望诸位叔叔伯伯予以指点为谢!” “好说,好说,小公子请讲。”众人言语如此,心中好笑,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儿,能讲出什么商场上的大道理来,先听他说,顶多最后假意称赞几句便是,还是要给少东家留足面子。 慕容襄看大家神态,知道心中不服,朗声说道:“其一,我慕容世家多年来一直与那清平山庄争夺这天朝商业龙头之位,甚至恶意竞争,得不偿失。襄以为,宜不做第一,只做第二,这天下第二的位子,才是最好,所谓枪打出头鸟,高处不胜寒。大树之下,方好乘凉,即使哪日天之将塌,也有高子替咱们撑着。从即日,咱们便将那老大的位置,让于他们罢,慕容家要学会甘在人后才是。” “各商行产业众多,须及时作些调整,危难时方不至于被动挨打。好在现在还不曾涉及冶铁、马匹等敏感产业,今后也不管他利润高低,必须远离不沾。在我慕容世家现有产业中,首先,银庄生意,树大招风,须尽快由明处转为地下,不落他人口实。其次,布庄与绣坊生意,要大力发展,推陈出新,半数以上精力用于制造精品,供给王公贵族和官宦人家,打造品牌与口碑,亦要懂得拉拢关系,聚集人缘。再次,米行与药行生意,宜增加成本,全力经营,不求暴利,只需保持微薄利润,尤其在天灾或战争时期,更要不计成本,乐善好施,多多捐助,博个好名声,如若祸事降临,可在世人面前将功折罪。又如林业田产之类,虽投入巨大,收成久远,却真正韬光养晦,最是不显,襄建议要大力购置,多多益善。至于茶坊、酒楼、客栈之类,各行各业,人流频繁,消息众多,要一面尽心经营,一面注意收集消息情报,分类区别,查明是非,以供我用。此为其二。” 慕容襄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物事,手指在上面略一拨弄,那物事上的珠子啪啦作响:“之前看各商行算帐,虽也用珠算,但计算复杂,特别是稍新的帐房学徒,对这珠算运用不甚熟悉,影响算帐成效。我总结了一套珠算口诀表,已手写成册,随后就送至各处,令所有帐房人等背诵演练,以助算帐精准,事半功倍,此为其三。” 众人接过册子翻看,但见上面写着什么一下五去四,什么六上一去五进一,什么八退一还五去三,稍懂珠算之人,见后临空比划,皆是大喜,之前那珠算只有各处资深帐房先生,才能稍微熟练掌握,现时有了这样一本口诀表,这阳春白雪之物,便是可以到处普及啦! 慕容襄喝了口茶,清清嗓子,又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襄看到各商行皆是以人管人,试想,以一人之力,管十人尚可,管百人千人又如何?因此,各商行须尽快定下行规店训,制度合理,奖惩分明,上下人等,一律照此做事。此为其四。” “千里良驹,世上亦有,如无伯乐,终究难求。然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矣。襄看重人才,欲与诸位叔叔伯伯商议,平日注意举荐和培养人才,由总管事负责记录在案,根据相关情形,在各位告老还乡之时,除奉上丰厚退休金外,还赠予良田数百亩,牲畜数十头,房宅数处不等,以示感谢。此为其五。” “襄愚钝,暂时只想到这些,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襄在此恭候指教。”慕容襄说得口干舌燥,也不知道众人是否听懂,端起杯子咕咕喝下一大口茶水。 慕容清枫看了看四周人等,但见个个神情呆滞,口不能言,含笑说道:“我看各位也无意见,便都按照小公子所说行事罢,半年之内,须初见成就。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都觉慕容襄所提,实在太过震撼,一时神往,不知能否依法达成,尚不敢妄言。 慕容襄轻轻一笑,安抚道:“方才襄只是说了个大体,具体细节,下来再与各位叔叔伯伯详细商议。” 众人闻言,心下一宽,皆喜道:“有小公子指点迷津,那我等就放心了,定当竭尽全力,照小公子吩咐行事。” 慕容襄见众人信服,很是得意,心想,以我二十一世纪现代人的知识与智慧,随便几言,便哄你们个团团转,今后我锦囊妙计还多的是,还怕你们不对我心悦诚服,五体投地!却不知,这些人等在商场上呆得时间久了,习惯带张面具,想法心事不假于颜色,表面还算平静,实际心里对她,早已是如她所愿了。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两声轻咳,似乎有人在询问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名小二进来报道:“禀告少东家,门外有位老丈想见一见小公子。” 慕容襄眉头一皱,看向慕容清枫,小声说道:“方才所议之事,多半给人听了去,看来这个安全保卫,还须加强才是。在自家产业,说话做事都如处在光天化日之下,那还了得!” 慕容清枫答道:“那是肯定,下来我会安排掌柜加以督促。只是,这突然而来的老丈,你见还是不见?” 慕容襄胸有成竹,答道:“见,当然要见。来者即是客,这礼节还是要有的。” 慕容清枫点了点头,吩咐道:“就请诸位先行退下,今日所说事项,切记全力进行。”众人得令,恭敬行了礼,一一告辞退了出去。 慕容清枫见房内只剩慕容襄与自己两人,便又高声唤道:“纪宣,请那位老丈进来。” 纪宣自门外答应着:“是,少爷。”话毕,带 分卷阅读14 得一位青衣老者进得门。 但见来人相貌清瘦,长须垂胸,精神矍铄,神态祥和,一身青衣,质地精良,做工考究,慕容襄暗自喝彩,心道,这老者相貌不凡,应该不是这南棠城之人,只怕是来者不善。 “请问老丈欲见小儿,所为何事?”慕容清枫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 “呵呵,老夫从门口经过,偶然听到里间说话,大感意外,不禁想看看是哪家小公子,说话处事,如此厉害,比成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原来是慕容世家的少爷与小公子,真是久仰了。无礼打搅,还请两位原谅则个。”那老者不卑不亢,开口说道,一进来,眼睛就盯着慕容襄上下打量,目光闪烁,半是疑惑半是研究。 慕容襄心中不悦,勉强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爷爷路途辛苦,请入座歇息,喝口茶水罢。”说着,吩咐小二砌了新茶,奉上前来。 “多谢小公子赐茶。敢问,小公子如何得知,老夫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远方?”那老者不动声色问道。 “随便猜的,老爷爷不必在意。”慕容襄心想,呵呵,这位老者不是本地口音,远观虽穿着阔绰,近看却是满面灰土,风尘仆仆;另外,老者风度气势卓越,以前也没听爹爹说过城内有如此人等,所以应是刚从外地而来,还误了午膳时辰,到处找饭吃呢。再说,若是本地人,哪个不知,慕容家酒楼盛名在外,一席难求,菜品过了晌午就不再出堂,晚来之人,那真是连口残汤都喝不到。想着,莞尔一笑,懒得解释。 老者看得有些发呆,心道:老夫在世数十年,竟未曾见过如此丰神俊秀的小娃儿,看他只多五六岁,却是神情冷静,气魄超然,尤其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莹彩若星,光芒如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姿态,难道,他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之人? 慕容襄看他神态异常,一双眼睛滴溜溜在自己身上转个不停,不悦之感更为加深,说道:“老爷爷,看你也累了,还是请到外间,待我吩咐厨房,今日就破个例,弄些特色菜品,早些用膳吧。” “不忙不忙,老夫不饿。”老者忙答道。 慕容襄冷冷说道:“老爷爷不饿,我却是困了。先行一步,就此别过。”说着,去牵慕容清枫的手,撒娇说道:“爹爹,宝儿困了,咱们回府吧。”这个老头老是盯着她看,实在有些无礼,却不知为何而来,干脆自己先行走人,惹不起,总躲得起罢。 慕容清枫好笑看着他们,心想这老丈看起来风度翩翩,也不象坏人,怎么就对宝儿兴趣大大,举止失礼,看来这个娃儿有点生气,快要发作了。 “小公子慢走!老夫有话相询!”老者见慕容襄向外跨去,急忙伸手拦住。 慕容襄扑到爹爹怀里,并不理他,慕容清枫抱起她,朝纪宣使个眼色,那纪宣心领神会,一把拉住老者的衣袖,说道:“老丈留步,随小人用膳去吧。”纪宣自幼进府,开始只是做个粗活小工,因其勤快懂事,也识得些字,才调配到慕容清枫身边做一书僮。到现在,虽成天铺纸磨墨,那以前干活的手劲还是保留了几分的,这一拉一扯,老者挣脱不开,眼睁睁看着慕容清枫抱着慕容襄远去,慕容襄探出身来,回头冷颜看他,但见他竟是大为焦急,汗自额下。 “慕容少爷,小公子,且留步,听老夫一言!”耳后传来那老者的呼声,慕容襄心里叹道,这个老者,如此执着,怕是还要遇到的!只盼不要惹上麻烦才是。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九章 铁鞋踏破] 天朝五十四年,国师神算老人在弥留之际,突然回光返照,高声颂道:“至尊天朝,誉满四野。群星璀璨,普照大地。中有双子,明月暧日。神灵光辉,名留青史。” 一旁垂首屏息的史官听得仔细,奋笔疾书,匆匆记下这神的旨意。 天朝皇帝轩辕无极闻声相望,只见得神算老人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欣慰的神情,唇边浮起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 “贺喜皇上,漓水之南,有神子天降。”老人喃喃说道。 “那人是谁?于我朝是福是祸?”轩辕帝抓住老人的手,急切问道。 老人再无言语,头垂于胸,含笑而逝。 …… 话说自神算老人辞世,天朝皇帝轩辕无极派出忠臣暗卫无数,去寻访那老人口中所说的神子,花费了不少工夫,耗尽人力物力,到头来总是一无所获。 第一个半年过去。 “漓水之南,有神子天降。”轩辕帝喃喃念道:“漓水之南?对啊,朕一直派人在漓水之南数座城池查探,无半点消息,却是为何?是了,”他一拍龙椅,大笑说道:“对了,既然是神之子,那必是不落俗套,自然降临于绿野仙山,来人,传朕旨意,速去南方漫山遍野之中,寻找神子!” 第二个半年过去。 “漓水之南,有神子天降。”轩辕帝垂头低语:“漓水之南,山野乡间寻遍,渺无踪迹,怎的回事?难道,神算老人老眼昏花,意识不清,正好算反?那神子实际应是在漓水之北罢。”他又一次大笑,传道:“有人,传朕旨意,速去漓水之北各处查访,务必尽快找到神子下落!” 第三个半年过去。 “漓水之南,有神子天降。”轩辕帝有些丧气:“北方亦是寻遍,仍旧寻之不得,如何是好?难道朕与神子,竟无缘份相见!诸位卿家,你们说说,现时有谁能为朕分忧解难?” 底下几位心腹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不敢言。 轩辕帝怒道:“朕平时予以高官厚禄,待诸位卿家不薄吧,现在朕有心事,却没有一人愿意挺身而出,朕真是白养你们!”说着,衣袖一挥,坐在龙椅上生着闷气。 群臣默不作声,心想天朝这么大的地方,茫茫人海,去找一个还不知道是否存在之所谓神子,那真如大海捞针啊。如此任务,确实是个烫手山芋,哪个敢去应承下来! 轩辕帝看着他们,怒极反笑,说道:“萧丞相,韦学士,何在?” “臣在。”两人答道,双双步出行列,作辑行礼。 “你二人是朝廷重臣,如今寻找神子之事,关系国家社稷,他人不可靠,唯有尔等全力担当!”轩辕帝朗声说道:“传朕旨意,命大学士韦谦,此去漓水之南,查找神子;丞相萧桓,此去漓水之北,查找神子,各自以半年为限,明年初夏,即回朝复命。” “这……”两臣尚有迟疑,心想这不可能之事,如何能够完成? “如若不允,或行 分卷阅读15 事不力,则削低俸禄,官降三级!两位爱卿,还有何异议?”轩辕帝沉声说道。 “臣遵旨!”两臣不敢多言,山呼万岁,领旨而返,双目相望,各自苦笑,这祸事从天降,圣旨已下,再无回旋余地,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大学士韦谦,也就是那青衣老者,带了些亲信家丁,随从侍卫,在漓水之南,各个城池市镇,乡野山林,一路微服寻访,查探天朝五十四年三月间出生的婴儿,有无不同于凡人之异常。他与那萧桓皆是文臣,为了查找神子的下落,终日爬山涉水,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眼看限期快到,寻访无果,韦谦急得衣带渐宽,人愈憔悴,整整瘦了一圈。 南棠,也就是这半年寻访的最后一站。其实此前轩辕帝的第一次查访,南棠就是目标之一,只是当时负责查访的户部尚书薛隆庆薛大人,命那南棠府尹,仔细将当年所有初生婴孩一一查找,都是未见异常,无功而返。所以韦谦也明白这次来南棠,只不过是顺路而行,不会有甚收获,呆上几日,便可取道回京了。 这一日,韦谦一行初到南棠,马困人饥日已高,辛苦多日,正想着好生犒劳一下,不觉到了慕容世家的酒楼前。 不料这酒楼规矩定得古怪,时辰一过,菜品便不再出堂,尽称客官改日请赶早。 “这是什么劳什子规矩?哪有客人到了酒楼,不拿饭菜来吃的道理!”他手下的随从也不是普通人,虽随大人微服出访,却也底气十足,在宽敞空旷的大厅与那酒楼管事争执起来。 韦谦原本是想趁着混乱,悄悄上得二楼,看看是否真如管事所言,早已打烊熄火,并无客人就餐,谁料正好在厢房门口听得众人聚在一起议事,慕容襄开口说话,一时惊为天人。 这个韦大学士年事虽高,却也不是迂腐之人,站在门口,刹那间突然想通了一个道理:漓水之南,有神子天降。国师神算老人并未明示神子年龄,那转世投胎之说,只是后人揣测罢了。又或许,神子降临之际,已然小小金童,也是不无可能。 萧老弟啊萧老弟,如若真是如此,老夫可是离这任务完成,可就只差一步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夫的运气,真是太好了。这世上神子只有一个,我看限期到时,你去哪里再找一个神子,带去见皇上! 他看到女扮男装的慕容襄,但觉神子光辉,普照大地,心中更是笃定,这慕容世家的小公子,就是那神算老人口中的神子天降! 好不容易甩开了纪宣的纠缠,出了厢房,下得楼来,只见撇开自己随从不算,已是堂去人空,哪里还有慕容父子的踪影。 “王管家,今日先找一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去慕容府上递上片子,就说老夫韦谦拜会慕容小公子!”韦谦暗自镇定,实际却是心花怒放,欣喜若狂。奔波半载有余,一路惶恐忐忑,今日总算放下心,能吃一顿安稳饭,睡一个安稳觉了。只怕是,美梦不断,做梦都是要笑醒吧! 第二日一早,韦谦带随从一行,整装出发,驾着马车,到得慕容府邸大门外。 叩门数下,府门打开,有一年轻仆人探头出来,问道:“请问来者何人?叩门何事?” “这位小哥,这是我家大人的名片,请予通传,递交慕容少爷,就说我家大人求见贵府小公子。”王管家恭敬递上片子,依言答道。 求见小公子?慕容家哪来的小公子?这仆人训练有素,心中疑惑,也不多问,只说句:“请各位稍候。”便执了片子进去。 大约一炷香工夫,那人出来,回道:“很是不巧,小公子不在府中,外出游玩去了,慕容少爷也是不在,去了商行谈事。各位回吧,请明日再来。”说着,就将府门关上。 韦谦乘兴而来,一路兴致高涨,此时却吃了个闭门羹,不禁有些沉郁。 王管家见他如此神情,近身问道:“大人,先礼后兵,要不要让那南棠府尹带些官兵过来……” 韦谦挥挥手,道:“不必,不能对神子不敬,我们明日再来。” 又是一日,天色尚早,韦谦一行已在慕容世家大门外等候。 叩门半天,方有一老婆子开了府门,颤巍巍走出来,问道:“何人来叩我慕容家的大门啊?” 一名随从上前抱拳答道:“老婆婆,昨日我们大人已经来过了,请进去通传,就说是韦大人来了。” 那老婆子面露疑惑,大声问道:“你说什么?会打人?我又不曾招惹你们,你们还要欺负我一个孤老婆子,还要打我?来人啊,有强盗来了,要打人了啊,出人命了啊!”街上路人虽少,皆是驻足而视,弄得韦谦一行好不尴尬。 “不是会打人,是韦大人,老婆婆听错了。请问慕容少爷和小公子在家没有?”王管家忙阻止她的叫声,好脾气问道。 “再嫁?老婆子今年六十有八了,你还要让我再嫁?”那老婆子又尖声叫道:“我老婆子十八岁守寡,至今五十年了,可是立了贞节牌坊的,这南棠城中女子都以老婆子为榜样,你们,你们竟然要我再嫁!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天啦!老夫造了什么孽,今日竟落得此种地步!眼见街上众人议论纷纷,神情愤愤,韦谦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今日小公子还不想见老夫,我们走吧,老婆婆你也不要再喊了。” 待得第三日,有些微雨,天色刚亮,韦谦一行人又到了慕容府邸。 叩门之后,却是另外一名中年仆人打开大门,看着他们,上上下下不住打量,眼睛滴溜溜的,人前人后一阵乱转,板起脸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天色尚早,扰人清梦,竟不自知!” “你这个下人,好生无礼!你可知我家大人的身份?”一名随从闻言,欲上前理论。 “算了,不要为难他。也怪老夫自己,前日一时激动,在小公子面前失了礼数,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公子教训的是。想必今日小公子也不愿见老夫,老夫明日再来罢!”韦谦说着,突然身子一软,脚下蹒跚,几欲跌倒。旁边几人赶紧将他扶住。 “恕小人直言,我家大人欲求见贵府小公子,一连两夜,不敢闭眼,每天天不亮就急急出门。小公子不仅不体谅大人年事已高,还如此怠慢,就连我个下人,都实在看不过去。还是请这位兄台帮我家大人通传一声罢。”那名随从递上名片,诚恳说道。 “我们走罢,老夫还撑得住,不要麻烦这位兄弟了。”韦谦咳了两声,不住喘息。 那中年家仆见韦谦如此,有些不忍,迟疑着唤道:“ 分卷阅读16 老人家请在此稍等,待下人进去通报一下。” “有劳兄弟。”韦谦表面装出嬴弱模样,心中已是喜不自禁。 慕容襄又是一身男装,坐在烟波亭里,听完下人通报,笑着说了句:“真是个老狐狸!也罢,请他进来吧,瞧他一把年纪,我也不为难他了。” 前日看了他递上来的片子,自己倒不觉什么,祖母和爹爹识得此人名号,不禁大惊,原来他竟是当朝翰林大学士,朝廷重臣,两朝元老,还曾任过当今皇上的太傅,韦谦韦大人!却不知他不好好呆在临域,此来南棠又为何事? 韦谦的随从一行被带至前院喝水休息,他独自一人被那仆人带到烟波亭,但见一名孩儿背负双手,独立亭中,衣带飘飞,宛若仙童。 “来者可是韦大人?请坐。”那孩儿听得脚步,转过身来,正是他前日在酒楼上见过的慕容襄。 “小子见过韦大人,不知今日微雨,大人路上可安好?”慕容襄拱手行礼道。 “无妨,无妨。”韦谦回了一礼。 慕容襄拍下手,一旁有丫鬟在亭内石桌上摆上些精巧点心和清粥小菜:“今日韦大人来得早,襄刚起身不久,尚未用膳,大人如不嫌弃,一起用膳可好?” “甚好,甚好。”韦谦早已饥渴,也不客气,端起碗来,取了筷子便用,两人也不言语,各自吃起来。虽只是些平常菜式,但因为腹饿,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用过早膳,慕容襄命人撤去桌上物事,收拾洁净之后,奉上茶来。 “韦大人,今日进府,这一招苦肉计用得不错啊!”慕容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笑得有些清冷。 “呵呵,老夫见小公子心切,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着,韦谦站起来,深深一躬,道:“小公子,老夫有话相询,还望小公子实言以告!老夫自是感激不尽。” 慕容襄拱手还礼道:“韦大人客气了,但说无妨。” 韦谦看她一眼,正色说道:“敢问小公子,天朝五十四年三月初九,小公子身在何处?所做何事?”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章 口舌费尽] 慕容襄心道,听那问话,竟是在查探我的来历,当真是来者不善啊。当下冷冷一笑,学他口吻说道:“韦大人,襄也想知道您在天朝五十四年的九月初三,身处何方?所做何事?” 韦谦不知她是戏谑自己,摸了摸长须,正正经经想了片刻,皱眉答道:“这个,隔了太久,老夫实在记不起来了。” “呵呵,就是了,您是大人,都想不起来,我只是个孩童,更是一无所知啊。”慕容襄好笑地看着他。 韦谦看着她,心想小公子是神子,自然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也不用再拐弯抹角,索性开门见山,说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老夫这次实为奉了圣旨,前来调查神子的下落。” “神子?什么神子?难道与襄有关?”慕容襄眼珠一转,心想果然如此,这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天朝五十四年的三月初九,我朝国师神算老人临终之时,算出这漓水之南,有神子天降。这两年来,皇上一直暗中派人寻查,历尽艰辛,未有结果。不想老夫有幸,机缘巧合,能在南棠得见小公子神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韦谦说着,颇有些老泪纵横。 天朝五十四年?三月初九?不正是她穿越来此世界的那一天?这个神算老人还真是不简单,幸好已经过世了,要不然,再算出她的来历身份,不是要叫人把她抓去当怪物展览?毕竟,她也算是借身还魂了。 慕容襄呵呵笑道:“难不成,韦大人认为我就是那从天而降的神子?” 韦谦也不隐瞒,答道:“老夫正有此想。” “襄也是血肉之躯,爹爹所生,娘亲所养,既不能飞,亦不可变,哪里是什么神子?韦大人,可想清楚了?”慕容襄慢慢引导。 韦谦很是疑惑道:“小公子如此资质,不是小公子,还会是谁?神算老人所言,自然不会有错。” 慕容襄有些啼笑皆非,说道:“素闻韦大人博览群书,学识渊博,怎生信那鬼神之说?再说,就算那神算老人神通广大,人之将死,难免有些神志不清,此番胡言乱语,岂能当真!呵呵,幸好他说是神子降临,韦大人便带上众人到处寻神子;若当时他说是妖怪出世,那今日韦大人岂不是要带上道士遍地抓妖怪?” 这一番话说得韦谦是呐呐无语。 只听得扑哧一声笑,却是那水仙丫鬟撑了伞过来。慕容清枫正好扶着老夫人过来,伞下站立,闻得此言,也是暗自好笑,心想这个娃儿甚是机智,半是赞扬半是挖苦,把个翰林大学士说得哑口无言。 “宝儿,不得无礼!”老夫人步进亭来,忍住笑意,道了万福,说道:“老身见过韦大人。韦大人不知,我这个小孙儿,平时被家人骄纵惯了,不识礼数,还望大人见谅勿怪!” “慕容清枫见过韦大人,不知是韦大人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礼,失礼!”慕容清枫亦辑手作礼。 “老夫人,慕容少爷,实在客气了,老夫不请自来,才是失礼。”韦谦赶紧拱手还礼道,慕容世家闻名天下,何况又是神子的家人,怎可怠慢! 老夫人见他神情恭敬,心中得意,说道:“刚才听韦大人说起,方知有天降神子一说,难道我家宝儿,就是那神子降临于世?” “正是,老夫认定小公子便是那神子天降。”韦谦在心里补上一句,须知老夫在我朝也算是满腹经纶,也只有神子,才能将老夫说得不知如何应对,而输给神子,只有服气了。 老夫人更加得意,笑着说道:“我慕容世家名满天下,所出子孙亦是天赋异秉,尤其是宝儿,从小天资过人,才能超群,所思所想,异于常人,说是神子降临,也不足为过!”她一直想要个能干的孙儿,光宗耀祖,兴盛家业,此番听得韦谦所言,心中得意,大为自夸,竟几乎忘了这个所谓孙儿,是个如假包换的女红妆。 “祖母,您说什么玩笑话啊,宝儿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普天之下,比我睿智的小孩儿多了去了,说我是神子,那也太抬举我了。”慕容襄听得祖母说话,心中大急,好不容易就要说服那个韦谦韦大人了,却被祖母几句自夸的话又带了回来。承认是神子,老天又不会给点实惠,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只是虚名罢了,若传进大众耳朵里,终日被人追捧,这种累死不讨好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再说,她并不知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存在多久,但活着一日,便要充实和精彩 分卷阅读17 一日,时间有限,该学甚多,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做什么神子。 方才有些微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亭间清风习习,很是凉爽。 “这亭子简陋,还请大人借步,去正厅说话。”慕容清枫伸手做个手势,道:“韦大人,请!” “老夫人请,慕容少爷请。”韦谦停步不前,让老夫人先行步出。他是朝廷命官,又是客人,身份地位自然在慕容一家之上,却表现如此谦逊,实在让众人好感倍增。 慕容襄暗骂一句假惺惺,也随一行人朝那正厅行去。 进得厅内坐下,由丫鬟奉了热茶,韦谦抿一小口,看看老夫人和慕容襄的神情,心中有了大致了解,瞥开慕容襄,专攻太夫人去也:“不瞒太夫人,老夫来贵府之前,也在南棠城里打探了一下,城中上下官吏,黎民百姓,对贵府小公子竟是一无所知!老夫心中困惑,不知何因,还请老夫人能够为老夫解惑为谢。” “韦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宝儿自幼体弱多病,大夫说了,只可贱养,不能招摇,否则成长维艰,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养在深院,不足为外人道也。这府外众人,对这个孩儿一无所知,实属正常。老天保佑,宝儿这身子,也是最近才好了些。”慕容清枫接过话,说得也算情理十足。 慕容襄暗中称赞,爹爹此话倒是寻不出什么破绽来。心想祖母心思缜密,爹爹才气过人,我也不用过多搭理,且看他们如何应付罢。 哪知韦谦站起,深深一辑,诚恳说道:“老夫有一事相求,请老夫人和慕容少爷一定应允,否则老夫也没脸再回去见那京城父老了!”说着,长躬不动,大有你不点头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意思。 “韦大人有何要求,但说无妨,何必如此多礼,真是折煞老身了!”老夫人有些吃惊,赶忙让慕容清枫将他扶起身来。 “韦大人所求之事,怕是与我有关吧?”慕容襄见不得他们行礼过去,客套过来,大大地打个哈欠,百般无奈地说道。知那韦大人不愿甘心,自会再来,今日特意早起,去那烟波亭等候,原想是避开府内人等,看那韦大人究竟为何而来,顺便使些计策让他早早离开南棠。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预感,这个韦大人一来,便如同那清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她平静而自在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唉,真困,都没睡好觉,瞌睡兮兮的,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几下说完,她要再回屋子补个回笼觉了。 “小公子,度人心事,真是神准啊。”韦谦恭维道:“老夫此来南棠,是奉了圣旨,前来查寻神子。这些时日,圣上为了神子之事,终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真是急煞群臣了!如今既已见到小公子,还望太夫人和慕容少爷首肯,让老夫带小公子进京面圣!” 进京面圣?老夫人和慕容清枫两人对视一眼,大为震惊。慕容世家名声再大,只是一商贾人家,能够去到京城,在皇上面前露露脸,那是何等的荣耀!但这宝儿,小子装扮,实为一女童啊。在家门口玩玩尚可,若出了南棠尚且不好收拾,更何况是去京城觐见天子! “京城路途遥远,我身体有恙,不欲前往,不如让皇帝来见我吧。”慕容襄一脸嬉笑,故作天真道:“南棠地杰人灵,物产丰富,皇帝也应该前来瞧瞧这风土人情,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也是他的大好江山啊!” 慕容襄这话,前半段甚是无礼,后面半段也还不无道理,历代皇帝微服私访,查探民情,也是常有之事。韦谦心想,神子说话,真是有些滴水不漏,自己才高八斗,为官多年,都不知怎样回答才是最妙。 “皇上是九五之尊,万金之躯,岂可随意移驾亲临?”韦谦向北方遥遥一抱拳说道,想了半天,只好抖出身份地位这个理由。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就正中慕容襄下怀。但见她进前一步,正色说道:“如若真如韦大人所说,那他是天子,我是神子,这天子与神子,级别也差不多,所以说就算他身份崇高,可我也地位不低啊。他见我,与我见他,又有何区别?” 众人听了,皆强自忍住笑意,心道,这是哪门子歪理?一旁正在掺茶的海棠更是闷声笑着,把持不稳,差点将壶中的茶水尽数倒在慕容清枫身上。 “这个,这个……”韦谦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不由叹口气,这个小公子可真不好对付,论起能言善辩,那萧桓萧老弟可比自己厉害多了,对于神子,又不敢用强的,难道真的要回京搬救兵来,但不知现在萧桓在漓水之北是否一无所获,业已班师回朝? 慕容襄瞧他神情,猜他心中另有主意,便打蛇棒上,大言不惭道:“方才襄所提事项,韦大人如一时拿不定主意,可回去仔细斟酌考虑,今日已认了路,欢迎韦大人随时前来府中赐教!襄今日身体略感不适,先行告辞回屋歇息,失礼了!”说着,拱手作礼,便欲离去。 韦谦还有些怔仲,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慕容清枫见状,唤声:“来人,恭送韦大人出府!” 慕容襄走在回园路上,心情大好,如此凉爽的天气,正好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好好睡个回笼觉,韦大人,别怪我失礼,想我还在发育阶段,睡眠自然十分重要,只好下次再陪您斗嘴啦。 快走到娉婷园,就看见那书僮纪宣在园子门口徘徊,欲步不前。 “纪宣哥哥,有事找我么?”她随口问道。 “禀告小少爷,”纪宣很是机灵,之前给他说过一次,以后要叫小少爷,不能再叫三小姐,他就没再叫错过:“有件事情,今日早晨听那府外一个兄弟无意说起,小人想了想,还是要给小少爷知会一声。” “什么事?”慕容襄问道。 “那给太夫人看病的李大夫,昨夜得了急病,不幸过世了。” 什么,李大夫死了?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一章 易钗为弁] 慕容襄心中有些疑惑,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太夫人的用药,今后由我来配便是。你可去禀告爹爹,他会让府中帐房拨些银子,多少送点抚恤金,毕竟李大夫给府里看病也这么多年了。” 方才仔细问过,那李大夫夜里毫无征兆,突然发病而亡,其家人天色大亮才敲门出去,发现身体已经转冷,显然去了有些时候了。这睡梦中谇死,多半是心肌梗塞一类的病症。想想真有些悲哀,李大夫医术高明,却无法预防和治疗自己的疾病。人生在世,就是这样奇怪无常。 思来想去,那李大夫 分卷阅读18 是府外唯一见过自己女儿装扮的人,这次病故,当真是凑巧,还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上次出府时,一路上还曾想过,假如不巧碰上李大夫,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见了面该怎么说。没想到,这担忧一下子就不存在了,以后可以随意在府外扮做男孩,心中一松,随即想到韦谦所提进京面圣之事,却马上又是一紧。 要不要去见下那个轩辕皇帝呢?去见,伴君如伴虎,她这假凤真凰的身份,一个不慎,就是人头落地,满门抄斩;不去见,被那顽固的韦谦大学士缠上,怎可能轻易脱身,再说,皇帝下旨召见,这天大的面子,慕容世家一介商贾,哪敢不从?什么天子和神子一个级别,那只是诓诓韦老头玩的,在这个世界,当然是皇帝说了算。其实,从她自己本意来说,还真不太抗拒去见那皇帝,那可是头戴紫金冠,身穿明黄袍的天子啊,世上又有几人见过?更何况是她这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只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将来若是有机会回去前世,还可以到处炫耀一番,值得铭记终生了。 横也是要见,竖也是要见,倒是要好好谋划一番,怎样的见面,才是对自己,对家人最好,最有利。呵呵,自从穿越到这个商贾之家,都多了许多商人气息了,一切都要有利可图才行。 想着,她走进园子,进得厅堂,直奔内屋而去,见了丁显琴,唤声:“娘,我困了,再睡会,午膳不必叫我了。”说罢,坐在自己榻上,踢去鞋子,脱下外衣,倒床便睡去。 丁显琴好笑道:“这个孩子,怎么如此嗜睡?”轻轻替她拉上被子,放下帷幔,口中哼起几不可闻的童谣,慕容襄在她隐约的歌声中脸露微笑,沉沉睡去。 一连几日过去,那韦大人亦不再来,消了形迹。 这一日,在老夫人所住的意善园正厅里,慕容襄和祖母爹爹说起这个事情,觉得有些怪异。 慕容清枫奇道:“当日韦大人急着想带宝儿进京,怎么一下子没消息了?难道让宝儿一番胡言乱语给吓住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说道:“我素闻那韦大人一向固执,很认死理,他既认定宝儿是神子,断无中途放弃的道理!” 慕容襄笑道:“祖母说得对,那韦大人不仅固执,还是个老狐狸,他一定还会再来的,最近几日,怕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不会长久的。” “宝儿,爹爹知道你机智过人,但这觐见皇上一事,事关重大,咱们必须要郑重商议,妥善安排才是。”慕容清枫担忧道。 “爹爹教训的是,宝儿正在考虑此事,既然躲避不过,不如坦然面对。”慕容襄点头说道。 老夫人走过来,摸了摸慕容襄的头发,叹口气,说道:“慕容子孙,当以家族荣誉为重,此番如若能见到皇上,有机会被皇上赏识重用,那可真是慕容家几世的福气,光耀千秋万代。可是,你虽然少年老成,机敏睿智,但终究是个女儿身……” 慕容襄望着她,耳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眼里湿润,似有泪意,心中一软,转头又看了看慕容清枫,想道,祖母愈加老了,还要为这香火延续、光宗耀祖的事烦恼,这做儿孙的,又于心何忍!霎时,对于自己以后的人生,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祖母,”慕容襄正色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做成大事,女子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宝儿虽是女子,但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一样可以走出家门,慕鸿鹄而高翔。那韦大人的到来,正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难道,你真认为自己就是那神算老人口中的神子?”老夫人问道。 慕容襄微微一笑:“就算是吧,那轩辕皇帝,我是非见不可了。” 老夫人闻言,低头不语,慕容清枫在一旁急道:“在自家府里和商行,我们可以任你胡闹,替你遮掩,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长期在外抛头露面,更何况还要进京去见皇上?那朝堂之中的风险狡诈,又怎是你能够承受得住的!” 慕容襄见他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心下感动,说道:“我知道爹爹关爱我,担心我,宝儿本来也只是在自家门口逞逞能,并未料得会遇上韦大人前来寻找神子。现在,人已经见了,我虽不曾应允他去见那皇帝,但他这几日不曾露面,也许是在暗中酝酿带我进京之事,说不定已有了其他办法,更有可能的是,他已经按奈不住,快马加鞭,或是飞鸽传书,已经把我的情况上报了皇帝!皇帝已有先入为主之见,如若这时承认我是女孩子,恐怕拂了圣意,随便扣个欺君的罪名,也是不无可能!” 说到这里,她见老夫人和慕容清枫神情担忧,当下安慰道:“祖母和爹爹请放宽心,我的能力,你们也是见识过的,那神仙爷爷早年对我的教诲,可不是宝儿随意杜撰的,说我是神子,倒也并无夸大。有此神灵保佑,我自会逢凶化吉,一路平安的。只是,当前形势所逼,今后,我可能要以男儿身份存在于世了。”末了,心里再加上一句,再说,还有天上的哥哥佑护我,那神仙爷爷是假的,死神哥哥却是真的,哥哥当日说自会寻找一切机会再见,现在已经过了两年了,想必与哥哥相见的日子也不远矣。她却不曾想到,由于时空的关系,她与死神哥哥的再次见面,竟是在无比遥远的将来,此是后话。 “男儿身份?”老夫人大摇其头,说道:“这怎么能行?你且说说,你有几分把握,不被世人拆穿?再说,这样的身份,又要隐瞒多久,将来谁会上门提亲,以后如何结婚生子!不妥,实在不妥!” 结婚生子?慕容襄好笑地想着,难道说,自己还会在这个古代结婚生子?那怎么可能!以她前世的记忆和智慧,恐怕这个世上就没看得上眼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望着窗外一株葱郁的大树,悠然说道:“自有那番神奇的遭遇,从有认知以来,宝儿就从没将那女子的三从四德放在心上。祖母和爹爹已经有了两位乖巧听话的姐姐,也就不必要求宝儿再做那养在深闺的平常女子。祖母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能干的孙儿吗?事已至此,就让宝儿来做罢。” “但是……”慕容清枫尚有迟疑。 “不要再但是了。爹爹,做大事之人,必不拘于小节。世事无常,变幻莫测,机会转瞬即逝,若凡事都大费周章,过多考虑,拖沓而行,则永无成事之时。想好了就去做,哪管他这许多!我已成竹在胸,心意已决,还请祖母和爹爹成全。祖母和爹爹放心,从今往后,我自会以振兴慕容家族为己任,让我慕容一族,在这天朝大地,居庙堂则为天子群臣所赞颂,处江湖则为黎 分卷阅读19 民百姓所景仰!” 一番话惊天动地,大义凛然,说得在场之人不禁点头,心中震动不已,就连慕容襄自己,也是十分满意,到了这个朝代,终日争来辩去,这口才都进步了不少,把自己说得跟个大英雄似的。 老夫人心有感慨道:“你这般心胸才能,竟不生成男儿身,真是可惜了!” 慕容襄嘻嘻笑道:“祖母啊,你若点了头,就没有什么可惜啊。从今日开始,我就是男儿啦!小子复姓慕容,单名一个襄字,为南棠慕容府中第三子,还请二位多多指教!”说着,拱手为礼,向两人躬身一拜。 老夫人被她的动作逗笑,看了看慕容清枫,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点头说道:“我们说不过你,只好允了。但你要明白,慕容家虽是商贾,你祖父在世时,在朝堂上下,也颇有些人缘。现在他虽已不在,这几分薄面,人家还是要给的。今后你若想出人头地,在财富和权势上,慕容家也勉强能做一后盾,多少给些支持。” 慕容襄大喜,心想这个话说得轻巧,却是真正强有力的保证,以后在外行走,有这个大家族的庇护,自己还怕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当即,三人在一起,将现有形势,将来可能面临的状况,以及种种厉害关系,尽数讨论商议。 眼见天色已晚,慕容清枫高声唤道:“来人!” 门外,曹管家低低应声,进得厅来。 “通传几位夫人小姐,各处家仆丫鬟、帐房厨子、马夫花匠,及府中所有人等,从今日开始府门紧闭,概不见客,也不准出府,明日辰时一到,尽数到这意善园中的厅外坝子等候,府中有大事通报!”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二章 请君入瓮] 第二日一大早,意善园前厅外的院坝里,密密麻麻站满了府中人等。几个园子的夫人小姐也在其中,由曹管家安排了凳子,坐在一边闲话休息。 “显琴妹子,相公今日聚集这么多人呆在这里,说是要宣布什么大事,弄得神神秘秘的,你可知道是什么不?”徐平君摇了摇手中的瑶扇,对于今日一大早就折腾至此,心中很是不平,也不能理解。 “回大姐,我也不知,”丁显琴低低答道,“昨日我听曹管家派人来传,也很是惊讶。” 徐平君瞥了她一眼,笑道:“你那宝儿平日尽得母亲和相公喜爱,最近又几乎天天跟着相公出府游玩,今日之事,她想必早就知晓,竟不曾告诉你吗?” 丁显琴心中委屈,有些哽噎,说道:“大姐多心了,我是真的不知。” 一旁的二夫人姚惠洁见状,忙柔声劝道:“大姐,可能三妹是真的不知,我们也懒得在此妄加猜测,待会相公出来,当面问清便是。你瞧,相公他们来了!”说着,伸手一指,只见海棠水仙各在一侧,搀扶着老夫人步出门来,慕容清枫牵了慕容襄紧随其后。 慕容襄一身月白色的男孩衣裳,头上发分两股,梳为总角,端的是神情自若,面容俊俏,一出来,就惹得众人面生诧异,小声议论,这三小姐,怎么这样打扮? 见主子出来,曹管家手掌连击两下,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少爷有话要说!” 慕容清枫看了看下面的众人,转头问道:“曹管家,府中上下人等,可曾尽数到齐?” 曹管家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答道:“回少爷,齐了。” 慕容清枫微微颔首,朗声说道:“今日召集大家来此聚集,是我慕容家有一件大事要宣布!”他停了一下,眼望四周,目光一一威严扫过,继续说道:“众人皆知,三小姐幼时得神仙教诲,才能非凡,近日鼎鼎有名的翰林大学士韦大人慕名来府,当下认定三小姐即为神子天降,业已上报朝廷,不久三小姐就将进京面圣!因此,我慕容清枫在此宣布,从今日起,慕容襄便是南棠慕容世家的小少爷,那以前的称呼,自此就不准再提起!” “皇上对神子之事,极为在意,相信凭借小少爷的聪明机智,定能使得龙颜大悦,届时慕容家府中上下跟着沾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完;但若今日在场之人,有谁将小少爷身份泄露出去,那慕容家便是犯了欺君大罪,罪不可恕,必将诛连九族,满门抄斩,尔等尽在其中,也难逃厄运,即便是那告密之人,此番行为,生生断了皇上念想,到时随便安个罪名赐死,也是不无可能。此种厉害关系,应该不难想明白罢!所以,今日在场之人,身家性命全押于此,若发觉他人想法出了岔子,应及时制止与禀报,毕竟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是选择风雨同舟,还是情愿浪打船翻,全在这一念之间。” “今日须请所有人等,立下重誓,对此秘密守口如瓶,至死不能泄露半句!” “大家可愿发誓?” 慕容家平时对下人一向优厚,每月月钱从无克扣、定时涨浮,每有逢年过节、结婚生子还有赏金,生老病死亦有抚恤,再加上对人态度,威严之余,倒也大都和气有礼,府中大到总管,小到火工,遇到这样的主子,得到这样的职位,皆是满心欢喜,忠心不二。再者,慕容襄容貌出众,生性纯良,平日待人彬彬有礼,是府中最没有架子的小主子,下人对她,又是尊敬又是喜爱,为她之事保密发誓,为慕容家分忧,心中倒也情愿。 当下,在场下人皆口出毒誓:“皇天之上,后土在下,我等一生一世,定当保守小少爷之身份秘密,如有半点泄露,甘受千刀万剐,天打雷劈,刀山火海,绝子绝孙,来世亦是男者为盗,女子为娼!”。 慕容襄听那众人发誓,语气真挚,言语恶毒,觉得靠发毒誓来保守秘密,虽不是最为妥善的法子,但也只能暂时用这个来堵众人的口了,只是人心最不可测,以后还得另想法子才行。唉,俗话说,说一个谎言,就必须再说十个谎言来掩饰,以后的人生,须杜撰之事甚多,必是劳累不堪了。 “大姐,你说宝儿她是不是糊涂啦?好好的女孩子不做,竟去做什么男儿!我真是想不明白。”慕容芯小声说着,颇有些不解。 “小小年纪,就这样自以为是,还认为自己是什么神子,尽存着攀龙附凤的心思,我倒要看看,她能做点什么大事出来!将来怕是要在外面吃尽苦头,家里还得去帮她收拾!”慕容晴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两人正在一旁窃窃私语,无意抬头,竟看见慕容襄冷冷望着自己,目光犀利,仿佛能看穿她们此时所思所想,一时惊吓,停止不言,甚是诧异,心道这宝儿虽然年幼,气势上竟比身为姐姐的自己强上百倍,却是 分卷阅读20 何道理? 慕容襄看着两位姐姐立时双唇紧闭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笑,这两个小丫头,这那一点点心思,又怎么瞒得过她,同性相斥,这真是千古名言啊。看来,她得想些法子,寻找机会,多和这两位姐姐走动亲近,早日将两人收为己用才行。 慕容清枫又交代了几句,慕容襄想着心事,也未细听,没过一会儿,就闻听一声令下,众人尽数散去,各处又恢复以往的忙碌。 从这一日开始,慕容襄正式作男孩装扮。起初几天,上下人等还有些不习惯,称呼上难免出错,回神之际,却又忍不住好笑。慕容襄却是一本正经,唤声重来,让人当即改正,时间一久,大家也就对这小少爷的身份习以为常了。 又过了数日,韦谦也并不前来,府中家人开始有了想法,尤其是老夫人和慕容清枫,心下着急,不知这韦大人身在何处,意欲如何。 慕容襄也不在意,每日呆在府里,该用膳就用膳,该看书则看书,该睡觉即睡觉,除此之外,还抽空观察和学习些男子动作举止,过得和平日一样充实自在。旁人问她,她也不明言,只含糊说句:“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只是敷衍的话,她又不是先知,哪里知道那么多,再说那韦大人来与不来,又关她何事?她倒乐得耳根清静。可是,因为假设的神子身份,这样的话到了别人耳朵里,便成了大大的不同,自然是道理深邃,满含禅意。 一日清晨,慕容襄早起,立于园中,深深吸上一口新鲜空气,大大伸了一个懒腰,不经意回头,却见丫鬟小绿行色匆匆直往园外冲去,她轻笑一声,随手拍了拍肩上飘落的柳絮,叫住小绿,问道:“小绿姐姐,什么事情火烧眉毛了?走得这样快!” 小绿看见是她,停足说道:“小少爷,三夫人差我出府去买些上好的工笔画品。” 慕容襄好奇问道:“买画来做甚?” “小少爷不记得啦?下月二十五是老夫人的生辰,三夫人想按那画样,做个精致绣品,献给老夫人做寿礼。”丁显琴未嫁之时,擅长女红,绣工尤佳,在南棠未出阁的女子之中,也是小有名气的。后来嫁了慕容清枫为妾,就只在府中自己绣着玩玩,这手艺倒是一直不曾闲置。 哦,这是件大事呢,她竟是硬生生忘记了,真是不孝,赶紧叫住小绿:“小绿姐姐,等等我,我叫上纪宣哥哥一起去瞧瞧。” 回屋找娘随便要了些金叶散银揣在怀中,又让人传了纪宣在大门口等候,慕容襄取了一面铜镜,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整理几下,大致满意了,便快步出门去。 慕容襄和小绿出得慕容府邸大门,纪宣已备了一顶小轿在门外等候,眼见她们出来,上前一步,躬身问道:“小少爷,请先上轿,不知今日是去哪里?” 慕容襄眉头微皱,心想坐轿子当然轻松,但是自己一人乘坐,其他两人却要一路行走,实在不忍心,人无贵贱之分,自当一视同仁,便说道:“我们只想随意走走,找几家画店看看画品,乘轿反而麻烦,就不用了。今日天气晴朗,我们三人就当出门游玩,步行前往罢。”说着,大步踏出门去。 纪宣称是,命轿夫抬了轿子回府,自己与小绿紧随慕容襄前去。 半个多时辰,一行才慢慢走到市集,慕容襄人小,自是走得两脚酸痛,行动乏力,不由苦笑,心想自己口头上说得轻松,做起来确实不易,下回不干这种事了,这个身子年小体弱,还是应该多加照顾才行。 进了几家画店,小绿挑了一些画作,慕容襄左看右看,都不甚满意,只得出门另寻。 三人继续前行,步到一家规模较大的画店门口,从外观看,装潢得很是清幽雅致,慕容襄点了点头,暗道不错,便说:“我们去这一家看看吧。” 店主是一位中年男子,此时正在堂内里屋端茶倒水,招呼顾客,瞥见他们进来,微一点头,也不大搭理。 慕容襄眼望四壁,此间画作甚多,装裱精致,其中也不乏佳作,一一看过,心下沉吟,目光落在一副花开富贵图上,但见画中一株五色牡丹,花型分明,枝叶繁茂,雍容华贵,仪态万千,花间两只蝴蝶,五彩斑斓,翩翩起舞,栩栩如生。慕容襄并不擅长丹青,也看出此画笔墨细密严整,色彩绚烂鲜明,是工笔画中的佳品。如果制成绣品,献给祖母作为生辰寿礼,这寓意也是十分喜庆吉祥。 “掌柜的,这一副画我看上了,你且说个价钱。”慕容襄一指那画,脆生生地问道。 那店主正在招待贵客,见一个小娃儿指着墙上一副画作问价,又见小绿纪宣均是下人装扮,并不在意,随口说道:“去去去,小孩子一边玩去,别打搅我做生意。”说着,走出几步,衣袖一挥,竟是有些要将慕容襄往外撵的架势。 纪宣见状,上去一步抓住店主的衣袖,怒道:“你这个掌柜怎的一点礼数都不懂,我们是诚心问价要买画,你当我们是来你店中玩耍不成!” 此话说得理直气壮,声音洪亮,里屋一名客人闻声欲起,另一人微微一笑,将其按住,说道:“不忙,且作壁上观,等下再去相见吧。” 店主甩开纪宣,心中自认为他们三人身份不高,一时狗眼看人低,傲然说道:“我还要去招待京城来的贵客,哪有闲工夫和你理论。我这画店,所藏皆是圣品佳作,顾客尽为达官贵人,要问价,且先报上名来,”他看了纪宣一眼,仗着自己读过些书,卖弄道,“哼,树大不歇无名小鸟!” 慕容襄听得此言,心中怒气横生,也来了脾气,冷冷接道:“池浅难藏有角蛟龙!店家做生意,不说童叟无欺,却要以貌取人,这画我也不买了,咱们回府!”说着拉上纪宣小绿就要往外走去。 里屋之人闻得声音,终于按耐不住,循迹奔出,张口惊呼:“慕容小公子,暂且留步!”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三章 将计就计] 慕容襄听得耳熟,回头一看,正是那失踪多日的韦谦韦大人。 只见韦谦疾步上前,拱手行礼道:“慕容小公子,数日不见,近来可好?” “我很好,多谢韦大人挂念。”慕容襄躬身还礼,眼睛却盯着韦谦身后之人,那是一位白衣文士,年纪不到四十,相貌俊逸,气质清雅,隐隐带着几分威严,真是好人才,和慕容清枫有得一比,气势上则强了许多。 慕容襄见那人目光如炬,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和韦谦最初见到自己时的神态行为一个样,心下明白,这人只怕也是个什么 分卷阅读21 官儿,被那韦谦拖到南棠来做说客,劝她进京觐见天子的。 “在下萧桓,见过慕容小公子。”那人略一抱拳,语气还算客气。 原来是萧桓,天朝丞相!自己的面子这么大,竟把当朝丞相都惹来了,这太平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她叹口气,望着萧桓,无可奈何地拱手行礼道:“萧丞相,久仰!” 那画店店主早先就是看出韦谦和萧桓身份不凡,因为招待这两位京城来的贵客,才对慕容襄一行颇不礼貌,现在一听这对话,吓得两腿打颤,妈呀,真是京城里来的大官啊!又看两人对慕容襄的恭敬态度,这个小娃儿不会是什么小王爷吧!该死,早知如此,刚才说什么也要好生接待这位小贵人啊。 “小公子,方才不知是您大驾光临,多有得罪,都怪我这张臭嘴,还请小公子多多包涵,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小人这一回吧。”店主自己给自己掌了一个嘴巴,一脸媚笑,讨好道:“这画您要是喜欢,我待会叫人送到您府上去,就当是小人给您赔罪了!” 慕容襄看了看他,冷笑道:“什么大人小人,我是小娃儿,你才是大人,不要说错了。不过,这画我倒是喜欢,也不想再选了,等下封好了送到慕容府去吧,银子我也不差你的,到时找府里的帐房取便是。你刚才待客实在不礼貌,除了这幅大画,再送一副小点的画,就当是给我们的精神损失费了!” 原来是慕容家的小公子,难怪如此气度,虽不是很懂那个精神损失费的含义,店家还是赶紧躬身称是,转回去摆弄慕容襄所要的画卷去了。 慕容襄好笑地看着店主忙碌的样子,摇了摇头,望着韦谦和萧桓,淡淡问道:“人生何处不相逢,韦大人和萧丞相,两位身份显赫,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兴趣来这南棠一个小小画店看画?” 韦谦呵呵笑道:“方才老夫与萧丞相去府里拜会,说小公子已经出门了,幸好那看门的老仆说起小公子可能要来买画,老夫和萧丞相只好快马加鞭先过来候着,生怕赶不上,又失了小公子的踪影。” 哦,知道她慕容襄眼光高,直接到这最大的画店来等候,原来是来了个瓮中捉鳖啊! 慕容襄嘻嘻笑道:“南棠就这么大,大人突然失了音讯,我与祖母爹爹都是甚是不解,又甚担心。大人身边侍卫家仆众多,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只好假设韦大人嫌弃我南棠穷乡僻壤,回京城过好日子去了呢。今日怎么又回来了,还带来萧丞相一道,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韦谦与萧桓对看一眼,赶紧说道:“哪里,哪里,老夫只是临时有事,暂离南棠,仓促之间不曾向小公子告辞,是老夫的不是,既然事情已办妥,自然是要来见小公子,好生讨教一番。” “小子不才,怎说得上讨教二字。呵呵,韦大人,萧丞相,今日既来南棠,就让我来做东,去鄙府自营的酒楼坐坐,以尽地主之谊。现时正值春季,气候还算凉爽,可适当吃些药膳补身,这可是鄙府的独创!”慕容襄抱拳说道。 韦谦忙道:“甚好,现时离午膳还有些时候,不如我们先四处转转,我和萧丞相对南棠风景人物都不甚熟悉,听说城北大佛寺的桃花开了,不知慕容小公子是否肯赏脸一起去看看?” 慕容襄拍手说道:“好啊,我也很少出来玩耍,那就一起去赏花吧。” 店门口已停了两架气派的马车,高头白马,车体考究,外观精美,那驾车之人均玄色短装,姿势干练,显然是平时训练有素。 慕容襄见状,心中暗道,这架式,当然是有备而来,哪里是什么赏花,鸿门宴还差不多! “小公子,请。”韦谦拱手道。 慕容襄还了一礼,让纪宣扶着,上了其中一辆马车,掀帘进得厢中去,招呼小绿也跟着上来。纪宣正要跟上,慕容襄突然从车窗处伸头出来,眼中光芒闪烁,对他说道:“纪宣哥哥,你就不用跟去了,先把画带回府去,娘亲急着用。请替我禀报祖母爹爹,就说我跟着韦大人萧丞相去城北赏花去了!” 纪宣急道:“可是……” 慕容襄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就按我说的办吧。” 那边,韦谦和萧桓也相继登车。 两袈马车上的车夫分别叫声:“大人(小公子),请坐稳了!”随即喝道:“驾!”手中鞭子一扬,座下骏马轻嘶一声,奋蹄飞奔,绝尘而去。 慕容襄端坐车中,环顾四周,车内装饰极是宽敞淡雅,车板上铺了一层软软厚厚的垫子,坐着躺着都应该很舒服,车尾放个大木箱,并未上锁,也不知是装了什么东西。车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有点象兰花的味道,清新好闻。 小绿好奇问道:“小少爷,我们真的要跟着韦大人他们去大佛寺赏花吗?这里离城北还远得很呢!” 慕容襄挑一挑眉,笑道:“那寺院很远么?我们真正要去的地方,可能更远多了。”说着,觉得车内香气愈来愈重,脑中一阵晕厥,身子软软下坠,倒在板上沉沉睡去。 小绿看她倒下,心中一惊,刚要呼喊,却无力发声,自己也跟着倒下睡去。 马车穿街走巷,一路飞奔,约莫大半个时辰,就已走到南棠北面的城门下。 城下两名手持长枪的卫兵见状,过来问道:“你们要出城吗?可有通行令牌?” 走在前面的马车上那名车夫哼了一声,从腰上取下一块金光闪闪的腰牌,往那士兵眼前一亮,说道:“尔等可看清楚了!” 其中一名年轻一点的士兵没看得很清楚,尚在迟疑中,另一名士兵却是资历稍老些,早前见过类似的腰牌,当下抱拳作礼,恭敬道:“大人,请了!”说着一挥手,将两架马车放行而去。 “这马车上的人,是什么来头啊?”那名先前迟疑的年轻士兵小声询问道。 年老一点的士兵瞥他一眼,伸手在他头上猛敲一记,大声训道:“没见那令牌吗?车上坐的自然是大大的人物,岂是你我能够随便猜的!新兵蛋子,啥也不懂!以后跟老子好生学习学习!”说得那年轻士兵不住点头,心道,队长就是队长,见多识广,说话就是有道理。 马车上,韦谦在萧桓对面坐着,神情有些惶恐。 “韦大人,做都做了,还担心什么?”萧桓好笑地看着他。 韦谦叹道:“如此这般,是对神子大大的不敬啊。老夫在想,等小公子醒了,怎么向他解释赔罪?” 萧桓正色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小公子执意不愿觐见皇上,那 分卷阅读22 只好出此下策了,若有不妥,所有罪责,你我全力担当便是!” 韦谦苦笑道:“老夫也不是怕事之人,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小公子。不过,既然忠义二字,忠为先,义在后,我们不能对皇上不忠,只好对神子不义了。对了,那兰凝香的药效何时能过去?” “没敢下得太多,怕小公子年小体弱,承受不住,看样子,应该还有一会儿药效才过。韦大人,你近日往返奔波,已是劳累不堪,先休息下吧,待会我们一起去给小公子赔罪!”萧桓看着韦谦两鬓新增的白发,心道,韦大人为国为民,日夜操劳,从不懈怠,实为天朝群臣学习之楷模啊! 那边马车厢内,慕容襄睡得迷迷糊糊,依稀感觉马车减速停下,有人掀帘上得车来,小心给她挪了下身子,让她睡得更加舒服一些,又找了披风一类的东西,盖在她身上。她在睡梦中满足地笑了笑,翻了个身,又昏昏睡去。 那人深深看了眼她泛着淡淡光辉的睡颜,被她唇边那一抹柔美的微笑惊得心如雷鸣,暗道,自己随大人宫中府外行走多年,自是见过才子佳人无数,可谓是阅尽人间春色,今日竟被这个小娃儿的笑容弄得失魂落魄,真是中了邪了! 他下得车去,强自镇定心神,走到前面另一辆马车前,拱手行礼道:“禀告大人,慕容小公子还在昏睡之中,并无异状。” 车中传来韦谦的声音:“知道了,继续赶路吧,务必小心驾车,尽可能走得平稳些,一定赶在天黑前到烛照镇!” “属下遵命!”那人领了命令,转身跃上马车,驾起缰绳,高喝一声,向前驶去。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四章 镜花水月]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襄悠悠醒转,坐起身来,看见小绿正揉着双眼,一脸茫然。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裳整齐依旧,只微微有些睡痕,其他并无异状,当即放下心来,伸手一挑帘子,窗外已是一片苍茫暮色。 “哎呀,小,小少爷,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啊?”小绿终于发觉不对,失声叫道。 “管他到了哪里,总不成韦大人他们把我们绑去卖了吧。”慕容襄咯咯笑道,心念一动,爬起来去开那口大木箱,只见里面是些崭新的随身衣物和服饰,有男童的,有少女的,拿在手里比了比,恰好是她和小绿合适的型号。 慕容襄心道,这两人倒是心细,还备了衣物,看来她们真的是要出远门了,不知这趟公差要出多久,何时才能把家返? 想必是刚才小绿那一声尖叫,太过惊人,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韦谦和萧桓掀开车帘,弓身上得车来。 慕容襄望见韦谦手里拿个黑漆漆的物事,仔细一看,是个水壶,不由得眼睛一亮,满脸笑意,伸手过去。 韦谦正想着说辞,见她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中水壶已被她拿了过去。 “多谢!”慕容襄双手平举于胸,朝他示意一下,打开盖子,仰头咕咕便饮,昏睡大半日,早就渴了,此时壶中的清水,大口喝下肚去,实在是酣畅淋漓,久旱逢甘霖啊! 仿佛听得小绿喉中作声,慕容襄收住势子,估计壶中还剩半数,用衣袖抹了下唇边的水珠,把水壶递给小绿:“小绿姐姐,你也应该渴了,喝吧。” “小少爷,我不渴。”小绿见她喝水的姿势,知她是真的渴了,自己是个下人,哪能跟小主子抢水喝,当下推辞道。 “叫你喝就喝嘛,哪有这么多废话?你不喝,我可下车喂那马儿了啊!”慕容襄笑着威胁道,作势立起欲走。 小绿忙接过水壶:“好嘛,别去,我喝便是,多谢小少爷!”说着,凑到嘴边,大口喝起来。 慕容襄转过头来,面对韦谦和萧桓,嗓音清脆:“韦大人,萧丞相,看来城北的桃花是看不成了,不知我们又要去别处赏什么花?” 萧桓本以为她会出言质问,那知竟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一时愣住,不知怎么回答。 韦谦拱手作礼,诚恳说道:“小公子,老夫给你陪不是了,今日是我们不对,没经过你同意就擅作主张,将你请来,实在是对不住得很!情势所逼,还请小公子不要责怪!” “噢?”慕容襄笑眯眯地望着他,眼里满是鼓励。 萧桓在一旁觉着没对,正要阻拦,韦谦又再开口,把话说完:“小公子这天大的人情,我与萧丞相是记住了,今后有为难之事,只要用得上我们的,自当马首是瞻,全力相助!” “来都来了,也只能这样了!”慕容襄装作无可奈何说道,呵呵,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当朝丞相和大学士欠下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那滋味,真是无比的舒爽啊! 真是个老头子,一根筋通到底,竟不知察言观色,及时变通。萧桓叹了口气,说道:“再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就到烛照镇了,今晚我们须在镇上留宿一夜,明日一早就进谷吧,老爷子已经等得焦急了。” “正是,小公子可再休息下,等下到了再叫你,老夫先告退。”韦谦未遭责备,心中高兴,拉了萧桓急忙下去,回自己所乘马车商议去了。 “好走,好走。”慕容襄心中得意,抱拳说道。 却说韦谦与萧桓回到车厢内,方才坐定,萧桓立即发作:“我说韦大人啊,你怎么糊涂了?小公子那副怡然自乐的模样,哪里象是不甘被绑来的样子,他又不曾责怪你半句,你怎么尽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也就是了,何苦把我也拖下水去,还说什么今后一定马首是瞻!唉,哪知他会提什么要求,这人情,还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韦谦拍拍脸颊,呵呵笑道:“我见他都不生气,一时高兴,就随口说了,萧丞相不要介意啊,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等下一起向小公子赔罪嘛!” 萧桓直觉这事顺利得奇怪,思来想去,心有所悟,慢慢说道:“韦大人,我们两个可能都糊涂了,自作聪明,在画店设下这瓮中捉鳖的套子,却被小公子将计就计,还生生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你想想当时到方才的整个情景,估计小公子怕是心中已经应允去觐见皇上,只是懒得主动说起,我们想出这绑人的计策,巧取豪夺,却是正合他意。” 韦谦一下愣住,继而大笑道:“萧老弟,你服气了吧,老夫找这神子,比起你在北锦遇到的风家小子,自是如何?” “风家小子比小公子还大上几岁,也是光芒四射,人才出众,和冷将军的公子都算得上是人间龙凤,这三个少年那真是各有千秋!但是若是单论气魄 分卷阅读23 ,却是年纪尚小的小公子更胜一筹!”萧桓诚实说道,想着慕容襄那冷静超然的目光,不由心之神往,这眼神,这举止,这气质,哪里是寻常六七岁小孩可以比拟的! 烛照镇是南棠北边的一个小镇,四面环山,青翠苍郁,风景优美。 慕容襄望着那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心想方才他们话中所说,今日留宿镇上,明日要进什么山谷,见什么老爷子。难道,此行竟不是进京觐见天子么?老爷子又是谁啊?怪了,难道自己想错了? 正想得入神,只听得吁的一声,马车停住,一名玄衣男子掀开车帘,低头不敢看她,口中说道:“小公子,地方到了,请下车!” “好的,来了。”慕容襄拉了小绿,走去车门处,她人小,倒是不用弓身,小绿个子高些,匆忙间头在车柱上撞了一下,小声呼痛。 慕容襄见她撞得倒是不厉害,微微笑道:“小绿姐姐,走路看路,这是千古名言!”马车距地面尚有一些距离,见那车夫伸手欲扶,她也不客气,抓住那人的手臂,纵身一跳,那人应该是练过功夫的,轻轻一带,她便稳稳落在地上。 慕容襄一抱拳,道声:“多谢!”回头去看小绿,小绿已自己滑下车来,立在地面上,一只手还在揉着头上刚才撞到的地方。 韦谦和萧桓并肩走了过来,说道:“委屈小公子,这就是我们今日要留宿的客栈了。” 慕容襄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座古朴的两层小楼,规模不大,稍显陈旧,门匾上有四字:云起客栈。 两名车夫驾着马车,从侧面一处开门处进去,马儿跑了大半天,须得饮够清水,食足粮草,明日一早才好继续赶路,现在已到了镇上,大人此时怕是已经心急如焚了吧。 店内大概八九张桌子,客人不多,他们选了角落一张圆桌坐下,小绿在一旁伺侯着。 慕容襄看了看她,笑着说道:“小绿姐姐,一起坐吧,出门在外,就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了!”说着便伸手去拉她。 小绿一惊,连忙跳开,摆手道:“小少爷,奴婢哪里敢和主子同桌呢,再说还有两位大人在,就是给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呀!还是让我来伺侯小少爷和大人用膳吧。” 慕容襄扭不过她,只好指着门口走进来的两名车夫,说道:“那你就随这两位大哥哥另寻一处桌子坐吧。” 小绿点头称是,见那两人都是青年男子,小脸红红的走过去,和他们在一旁的桌子坐下。 待得坐定,已有小二端茶上来,殷勤问道:“几位客官,敢问要吃些什么?” 一行人赶了大半日的路,早已饥渴难耐,当下随意点了些菜品,吩咐小二快些上来,又订下三间上房,一间普通客房,叫店家收拾干净,等下就去歇息。 萧桓几次见得慕容襄对下人客气有礼,有意赞道:“小公子小小年纪,便知礼遇下士,萧某实在是佩服。”说着,端起水杯,双手举起,以示敬佩。 慕容襄举杯还礼,淡淡说道:“萧大人过奖了。这个倒也平常自然,人生在世,都是爹生娘养,原本就不该分那高低贵贱。”她故意未称丞相,是想这大庭广众,两位大人身份尊贵,自该谨慎行事。 此话一出,不仅萧桓和韦谦默然点头,便是临近桌上的小绿和车夫,也是心中欢喜。 席间,听了韦谦的介绍,慕容襄方知萧桓是西颐人士,当年与自己爹爹神交已久,都是天朝有名的少年才子,只是两人志向不同,慕容清枫中举之后,无心从政,没有再考,甘心在南棠做个小有名气的书生;而萧桓则是十年寒窗,金榜提名,中了探花,后经官场多年,已是在朝拜相,位至极品。大家说起都是有些感叹,慕容襄却觉得爹爹所选也不无道理,在她看来,在这古代做个大官,也没什么意思,压力又大,还整天担心头上的乌纱,倒不如象爹爹那样做一百姓,轻松自在。众人又各自说了些趣事,一顿饭吃得倒是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客栈另一处角落,一名黑衣男子埋头吃饭,偶尔悄然一顾,又马上垂首,始终默默无言。 第二日一早,韦谦便派人来邀她们下楼用早膳。 今日应是去见那什么老爷子,慕容襄一边用膳,一边看他们的脸色,却见个个神情肃穆,不觉奇怪,心想这老爷子是何方神圣?竟让两位当朝重臣如此小心谨慎,应该不是什么世外高人,难道,难道竟是…… 我的神啊,他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来这小地方,看来神子的面子实在是大啊! 又一次上了马车,慕容襄此刻心情大好,差点哼起歌来,羡慕我吧,嫉妒我吧,我就要去见那个人啦! 马车一路飞奔,约莫大半个时辰,渐渐减速,行至一处峡谷前,慕容襄挑开车窗帘子,但见山峦连绵,峡谷纵深,林木苍翠,山花遍野,不禁叹道:“太美了,这真是未被开发的处女地啊,纯天然的,哈哈!” 小绿在旁边听到处女一词,羞得脸上一红,连声嗔道:“小少爷,你这是说的什么呀,哪里学来的话!” 慕容襄哈哈大笑,也不解释,转头专心去看那美景。 “到了!”外面一声高呼,马车立时停下,慕容襄下得车去,只见两山之间,便是一湖,旁边一处空旷宽阔的平地,建有一个大大的庄子,大片的亭台楼阁隐约其中,远有青山绿水,近有碧树红花,相互辉映,简直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哎呀,老爷子亲自到门口迎接来了!”韦谦和萧桓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惊声叫道,飞一般向门口奔去。 慕容襄在原处站着没动,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照射下来,微微有些刺眼,她稍微眯起眼,远远看去,那庄子大门气势恢宏,牌匾上四个古朴大字:镜花水月,黑底金字,甚是醒目。 一人傲然屹立在下,紫袍玉冠,光照大地,仿佛已生生融入这湖光山色当中,与天地共寿,与日月同辉。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五章 轩辕大帝] 那人看着慕容襄,年愈四旬,身姿雄伟,相貌高雅,虽是眉间舒展,唇边含笑,却天生带着十二分的庄严气势,竟让人丝毫不能移眼漠视。韦谦与萧桓双双跪拜在其脚下,口中山呼万岁,久久不起。 慕容襄不再迟疑,迈开步子迎了过去,双手拱合,跪拜在地,磕头至地,大声道:“草民慕容襄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边的小绿也跟着跪下磕头不止。 “都起来吧,此是别院,不必多礼!”轩辕无极呵呵笑道,伸手 分卷阅读24 相扶,今日终于得见传说中的神子,自是龙颜大悦。 “谢皇上!”众人纷纷谢恩站起。 “你叫慕容襄?”轩辕无极好奇问道,看她不过六七岁年纪,面容清俊,气度不凡,尤其一双星眸晶莹闪烁,整个人站在那里,端的是超然脱俗,周身隐隐光辉流转,说不出的安然与祥和。是了,这就是朕心目中神子的形象! 慕容襄淡然一笑,答道:“回皇上,草民复姓慕容,字子非,单名一个襄字。陛下可叫草民子非便是。”呵呵,子非非子,我现在就已向你禀告实情,他日一旦东窗事发,你可就不能说我欺君啊。虽说一般都是年及弱冠才会取字,但是她是众人心目中的神子,应该无妨吧! “子非?甚好,朕以后就叫你子非。”轩辕无极点头道,见她说话举止不卑不亢,心中很是喜欢。 一名暗红衣裳太监模样之人过来报道:“禀告皇上,前厅已准备妥当,请皇上移驾前往!” 轩辕无极微微颔首,对众人说道:“大家赶路也累了,到前厅休息叙话吧。” 慕容襄跟在轩辕无极身后,一路看去,但见这庄子因山就水而建,其中不乏溪流水塘,尽数引那湖水为之,水面白雾缭绕,园区绿树翠蔓,布局独特,建筑皆是青砖灰瓦,造型古朴淡雅,山村野趣,回归自然。 轩辕无极正转头过来,见她四处张望,眼露欣喜,不禁得意说道:“子非,朕这园子如何啊?” “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慕容襄目光诚恳,抱拳正色说道:“子非能来此避暑山庄觐见皇上,真是三生有幸。” “避暑山庄?”轩辕无极喃喃念道,大笑出声:“说得好,这镜花水月以后就是朕夏季避暑的行宫了!”他年轻时曾微服出巡,偶然发现如此美景,一时兴起,建了这镜花水月别院,现经慕容襄提起,心之神往,暗想今后年年盛夏之际,一待得空,定来此地避暑休憩,实为平生一大乐事! 韦谦和萧桓走在后面,见皇上朗声大笑,脸色柔和,互视一眼,皆是欢喜,心道,看来皇上对小公子可是满意的很啊,这两年来的苦心终于没有白费! 一行人到得庄中正厅,轩辕无极自是居了首位,其余人等立于堂前。 轩辕无极刚一坐定,便高声说道:“子非,你是朕千辛万苦请来的客人,往后在朕面前可不必在意那君臣之礼。来人,为神子赐座!”旁边的小太监赶紧端出一张模样乖巧的缎面小凳,放在慕容襄身后。 慕容襄忙跪拜在地,恭敬称道:“谢主隆恩!天子面前,子非便如草芥一般,不敢失了礼数。” “子非请起吧。” 慕容襄立起身来,坐在凳上,心想这些下跪叩头的规矩,我自然是厌烦的很,但在你面前不行君臣之礼,那岂不昭示我与你平起平坐?你现在心情高兴,大可这样说,等哪日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就要因此定我的罪了!伴君如伴虎,至理名言啊!象此等大逆不道之为,最多在韦谦老儿面前开开玩笑,想可以想,说可以说,却是万万不能做的! 轩辕无极见她对自己恭敬有加,很是高兴,又转头看向韦谦和萧桓道:“两位爱卿长途奔波,寻得神子,是大大的功劳!不知你们想要讨些什么奖赏,可尽数道来。” 韦谦和萧桓长辑在地,答道:“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本职!”慕容襄看着他们,心中好笑,两人都是朝中重臣,一个是翰林大学士,一个当朝丞相,官至极品,也升不上去了,所谓奖赏,当然不能再要了。 “你们做得很好,起来吧。来人,为两位大人赐座!”轩辕无极微笑道。 两人谢恩站起,一一入座。 “诸位爱卿,朕昨夜做了一个梦,梦中情景,尤为真实,现时想起,尚历历在目。”轩辕无极沉声说道。 哦,多半是梦中情景比较独特,想要大家给他解梦吧。慕容襄想着,呵呵,在她前世,有段时间,几个好友都爱研究那周公解梦,甚至下载了相关软件,放在电脑桌面上,每有做梦,就去求解。她本来并不在意,但也跟她们算过几次,也能随意说上数句。 轩辕无极见众人凝神倾听,继续说道:“朕的梦中情景便是,太阳西落,高山崩塌,洪水涌出,花朵凋谢!” 在座之人闻言,神色皆变,心知此梦不吉,不知如何评说才好。 “老师,请你说说,此梦是什么意思?”轩辕无极面朝韦谦问道,心想韦大人学识渊博,定能说出自己梦境的含意。 “这个,”韦谦大急站起,面对轩辕无极的殷切目光,一咬牙,诚实说道:“禀告皇上,老臣认为此梦不吉。” “嗯?为何?你且说说道理?”轩辕无极本来心中有数,但听得此言,还是不甚欢喜。 韦谦老老实实答道:“回皇上,日落山崩,洪涌花谢,皇上梦境之中尽是不祥之兆。老臣直率妄言,还请皇上降罪!”几句话说完,额上已是冷汗直冒。 轩辕无极衣袖一挥,冷哼一声,压住心中怒气,又望向萧桓:“萧爱卿,依你的见解,此梦是何意思?” 萧桓立时站起,心中思绪涌动,他是当朝丞相,说话处事自是比韦谦圆滑许多,当即说道:“回皇上,微臣以为皇上所梦甚吉,当中情景怕是暗藏天机,只是微臣愚钝,对于其中深意尚不得解。” 轩辕无极闻言,脸上表情舒缓了些,仍是闷不作声。 这个萧丞相很会说话啊,先说皇上梦吉,讨得欢心;又说暗藏天机,尚不得解,即是天机,他一介凡人,不能解释也是情理之中,无罪可怪。慕容襄心中暗道。 萧桓又道:“微臣闻听南棠城北大佛寺中有一天目神僧,说签解梦甚是厉害,让微臣派人去将他寻来……” 轩辕无极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先帝在时对僧侣道人极为尊敬,朕不想因为此事,打扰高僧清修!”当下神情郁郁,仍是不悦。 慕容襄正听着他们对话,眼光一转,见韦谦在对面望着自己,眼露求助之意,想起他在南棠对自己的尊敬,途中对自己的照顾,心下一软,站起身来,面对轩辕无极,抱拳清脆说道:“恭喜皇上,此梦大吉!” 轩辕无极又惊又喜,问道:“此话怎讲?子非快快道来!”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皇帝老儿也是担心他的江山社稷,才会做出这样奇怪的梦来。如此一来,只须顺着他的意思,把这梦境非凶反吉说得圆了,自然就龙颜大悦了。 慕容襄胸有成竹,微笑说道:“日落帝星出,山崩地太平,水出归 分卷阅读25 大海,花谢子团圆。皇上,大吉啊!” 寥寥数语,把轩辕无极说得正中下怀,大喜过望,一下子从椅上站起来,走上前去,拉住慕容襄的小手,欣喜说道:“子非,你真是朕命中的贵人啊!”自此,他对慕容襄的神子身份更是确信不疑。 眼见临近午膳时候,轩辕无极传道:“来人啊,朕要设宴为神子和两位大人接风洗尘!” 入席之后,轩辕无极随口问道:“霁儿怎么不见人影?今日在做些什么?” 一旁的小太监恭敬答道:“回皇上,三殿下说听仙人奏琴去了,请陛下不必等他用膳。” 轩辕无极点了点头,也不再问。 慕容襄有些不解,向坐在旁边的韦谦小声问道:“韦大人,这三殿下是谁啊?” 韦谦亦轻声答道:“三殿下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之一,仁心宅厚,温文尔雅,此次出行也一同带了来。” 虽非在皇宫,但这皇帝用餐也是极为正式,规模庞大,莱肴丰盛,做工精细,慕容襄出自南棠商业大家,平日用膳还是颇为考究,今日和这宫廷筵席一比,自然是被比下去了。 午膳之后,慕容襄提议去庄中各处走走瞧瞧,轩辕无极首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园中走去。 行至一处小院,院内繁花似锦,美不胜收,一座小楼依山而建,造型别致,地势高上,颇有些欲穷千里、更上层楼的意韵。 轩辕无极一指那楼,说道:“此是朕在此处最喜爱之地,数年之前建成,朕取名为摘星楼。” 众人上前细看,那远门上果然有一门匾,上面四个龙飞凤舞大字:摘星楼。 韦谦低低说道:“这是皇上的手迹!”他从前做过轩辕无极的太傅,自是认得他的字迹。 慕容襄哦了一声,一细看,只见院门左方还有一块竖匾,上书: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汉! 再看右方,也有一块竖匾,上面空空如也。 轩辕无极见她盯着竖匾看,叹道:“朕建好这摘星楼后,某日文思潮涌,突然无意念出这样一句,大喜之下,就找人做匾刻之,悬挂于此,可惜数年过去,竟是无人能对出下句!” 慕容襄一望身边两位大人,皆是垂头不言,想必也一直没有好的句子可以续上。 她沉吟间,忽的想起途中所说萧桓萧丞相的生平,再看见这满园鲜花,心中一动,霎时有了主意,拱手说道:“回皇上,这个下句,皇上昔日在大殿之上,建园之时,早就对出来了!”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六章 霁云殿下] 众人看着慕容襄,不知她话中之意。 慕容襄嘻嘻一笑,一指那院中花卉,说道:“建园之时,皇上令栽。”又一指丞相萧桓,说道:“大殿之上,皇上钦点。” 萧桓也是才智过人,听后面露喜色,似有所悟,再一思索,茅塞顿开,见慕容襄微微点头示意,当即高声吟道:“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 轩辕无极击掌大笑:“好一个臣是探花郎!对得好,对得好!来人,速速将这下句刻在匾上。事隔多年,朕这门匾上下双联终于是完整了!” 这一下句,对仗工整,意境优美,虽是气势稍逊些,但正好体现上下两句的君臣之分,慕容襄稍一点拨,从昔时的探花郎自己之口说出,更显意义非凡。 韦谦见慕容襄在皇上面前表现不俗,很是得意,瞥一眼萧桓,悄声说道:“萧老弟,老夫的眼光如何啊?你这下服气了吧。” 萧桓看着慕容襄神情自若的样子,心中佩服,一咬牙,高声说道:“禀告皇上,微臣对于小公子自是心中佩服,但是那风家二公子,也的确是十分出众的人物,万里挑一,千载难逢!” “风家小子是谁啊?”慕容襄转向韦谦,不解问道。 韦谦抚须答道:“是北锦清平山庄风庄主的二公子,今年十一岁,据说生得俊美无双,文采出众。可惜正在丧服中,不便前往面圣,萧丞相本说待他除丧之后,再带进京觐见皇上。现在看来,萧丞相见了小公子,恐怕有点拿不出手了,呵呵。” 慕容襄心想,须知自己身世奇特,年纪虽小,却拥有着举世无双的灵魂,自是一般天才少年所不能比拟的。若是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其他少年英才的大好前程,那真是大大的不对了。想到这里,随即说道:“子非倒是认为皇上应该见见那风家哥哥,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风家哥哥必有过人之处,才能令得萧丞相如此欣赏!” 轩辕无极见她好不吝啬对他人的赞美,很是欣慰,随口说道:“子非不怕朕见了风家小子,心中欢喜,让他抢了你的风头?” 慕容襄摇头答道:“一支独秀不是春,皇上需要的,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轩辕无极眼放光芒,大笑说道:“子非,你的见解总是让朕惊喜,朕实在太喜欢你了,随朕回京去吧,相信假以时日,你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不会比萧韦两位爱卿低。朕的天下,由你来辅佐,朕是再放心不过了!” “皇上,恕子非直言,文章千古好,仕途一时荣。子非之心,不在庙堂,在于天伦之乐,在于山水之间。”慕容襄抱拳朗声说道。 轩辕无极轻笑一声,不再言语,心想朕是天子,自然能让你改变主意。 这山庄占地甚广,众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一路观赏下来,竟又花了半日时间。 是夜,慕容襄主仆二人由两名小太监带路,来到一处院子歇息。 进得厢房,但见除她们马车上那口大木箱之外,屋内另放了两口乌木箱子,未曾上锁,不知装有何物。 慕容襄心想这箱子多半为皇帝老儿赏赐,应该不会有什么毒镖冷箭一类的东西,便唤道:“小绿姐姐,请你去瞧瞧,那两口箱子都装有什么?” 小绿口中称是,轻挪前去,掀开其中一只箱子,定睛一看,一下子发出哇的一声惊呼。 但见那箱中尽数是些绫罗绸缎、玉裳华服,质地柔软,姣美异常。 小绿停了下,见慕容襄并不言语,又打开另外一只箱子,箱盖一揭,整间屋子都被照得大亮,那箱中却是些珍珠宝石、翡翠玛瑙之类,精光璀璨,耀眼生花,足足装了大半箱。 “真是大手笔!皇帝就是皇帝,果然不同凡响!”慕容襄走过去,从箱中抓起一把珠宝,眯起眼睛看了看,在烛光下晃一晃,又尽数抛回,笑道:“干脆我回南棠开个珠宝商行,拿去便卖,都不用进货了!这无 分卷阅读26 本生意,倒是做得!” 门外有人轻咳一声,却是一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恭敬立于门口,见慕容襄回头,微笑说道:“禀告小公子,这两口箱子,是皇上给小公子的赏赐,华服十件,珠宝半箱,请小公子清点。此是珠宝清单。”说着,双手递上一张单子,慕容襄使个眼色,小绿上前一步,接了过来,随意一瞥,上面写着什么猫儿眼、祖母绿、蓝宝石、紫晶玉、红珊瑚等等,真是眼花缭乱。 “多谢公公!”慕容襄抱拳说道,见他并不急于离去,心中了然,屈身从箱中随意取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翡翠玉西瓜,双手奉上,说道:“公公辛苦了,子非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公公笑纳!” 那老太监呵呵笑道:“不敢当,不敢当,皇上的赏赐,老奴怎么敢收!”说着,手却毫不歇下,一把接过,将翡翠玉西瓜放入袖中。 “天色已晚,皇上让老奴提醒神子早些歇息。老奴先行告退!”老太监嘱咐一声,行礼离去。 慕容襄见人已经走了,便叫小绿关了房门,看了看那装珠宝的箱子,又忍不住走过去,在里面一阵拨拉玩耍,越耍越高兴,叹口气,说道:“金钱如粪土,财富是祸害。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如此,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啊,上天哪,就让这粪土与祸害来得更猛烈些吧!” 小绿在旁听了,不由得噗哧一笑。 慕容襄见她取笑自己,正要言语,耳畔突然隐约听见窗外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窗外是谁?”她沉声喝道,却听得四处沉寂,并无人声。 小绿见她发话,当下奔到门口,开了房门出去,却见门外一片月光,院内树影斑驳,哪里有什么人影。 慕容襄见她并无所获,笑道:“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小绿姐姐,我困了,我们歇息吧。” 小绿躬身称是,帮她更衣梳洗,弄妥之后,慕容襄在里屋熄灯睡下,小绿在外屋略为收拾,也倒床睡去。 见屋内灯火熄灭,一个少年的身影从柱子后面的阴影处转出来,摇头笑道:“金钱如粪土,财富是祸害?哈哈哈。”开心笑着,扬长而去。 清晨,一丝阳光从窗外射进,树上已有鸟儿嘻戏追逐,不时唱出宛转的曲子。 慕容襄躺在床上,正值好梦,忽然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冰凉。 谁人扰我好梦?她也不睁眼,一巴掌拂过去,那人轻轻避过,低笑出声:“闭着眼睛也能打人?” 不是小绿的声音!慕容襄大惊之下,猛然睁眼,翻身坐起。 只见床前站着一名面如冠玉的少年,淡紫色的袍子,白玉腰带,银冠束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 慕容襄看他手里拿一块玉佩,心想这便是让自己感觉冰凉的东西了,当下说道:“子非尚未起身,不便行礼,还望三殿下见谅!不知三殿下清晨光临,所为何事?” 那少年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慕容襄见他斯文无害,也懒得起身,随意靠在床头,打个哈欠,说道:“殿下是皇上所出,相貌气质,自是无人能及。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少年平时在宫中见惯了恭维奉承,听他说话语气轻松,行为随意,心中竟生出独特的感觉,很是欢喜,当下说道:“我是专门来叫你起床的,这个玉佩嘛,是我借助的工具。”话是这样说,心中却想,可不能告诉这小娃儿,自己实际上是想比较一下,他的小脸和这玉佩相比,哪个更为晶莹细腻一些?结果嘛,呵呵,实在有些意外,不说也罢。 慕容襄见他笑容真挚,顿生好感,说道:“子非习惯晚起,有劳殿下了。请殿下去外屋稍事歇息,子非马上起身更衣。” 少年摆手道:“那好,我先出去,你快些出来。”说着,将手中玉佩扔回那珠宝箱中,转身欲走,忽又回头柔声说道:“对了,你不要再叫我殿下,听着生疏的很,我叫轩辕霁云,你就叫我名字吧,不碍事的。” 慕容襄正厌烦这尊称,听他一说,求之不得,大声说好。 轩辕霁云大笑着,步出门去。 慕容襄嘻嘻一笑,从床上爬起来,大声喊着小绿。 小绿在屋外应着,端了一盆温水,刚一进门,便急急说道:“小少爷,奴婢刚才看见一个少年男子从屋里走出去,还以为是看花眼了,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吓得不行。” 慕容襄嗯了一声,一边任她给自己梳洗更衣,一边在屋内四下探寻,突然看见窗台上的一个微微有些泥泞的脚印,再看看窗外尚挂着露水的青草绿叶,拍手笑道:“我知道啦,他是从窗台翻进来的!” 韦谦口中温文尔雅的霁云殿下,这翻窗进屋之行为,怕是生平第一次吧?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七章 琴韵声深] 慕容襄走出门去,轩辕霁云却不在外屋。 “不是说等我么?却是去了哪里呢?”她有丝疑惑,又步出大门,到了院子里,但见那轩辕霁云蹲于树下,正低头摆弄着什么物事。 “你在做什么?”她走近过去,跟着蹲下来,问道。 轩辕霁云也不作声,将原本微微闭合的双掌摊开,伸到她面前,只见掌中竟是一只毛茸茸的雏鸟,正张大嘴巴,嗷嗷待哺。 “哇,这么小,这么可爱!”慕容襄张大了嘴,叫道:“哪里来的小东西?” 轩辕霁云看着她惊喜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从树上掉下来的,掉在草堆上,还好没摔着。” 慕容襄瞧了瞧那鸟儿,摇头说道:“可惜太小了,养不活的,须得把它送回那巢里去。” 轩辕霁云看她一眼,问道:“你之前养过鸟儿?” 慕容襄答道:“前世……前些时候养过,没养活。”说着,站起身来,一望那头顶,枝叶繁茂间,隐约有个鸟巢架在树枝上,一只大鸟正着急地在鸟巢周围飞来飞去。 慕容襄拉了拉轩辕霁云,说道:“你瞧,它娘亲在找它了,放它回去吧。” 轩辕霁云点点头,高声唤道:“来人啊,”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从院外进来,躬身抱拳称道:“三殿下。” “有劳吴侍卫,把这鸟儿小心放回那巢穴之中,”轩辕霁云将手掌中的鸟儿轻轻捧到那人手里,叮嘱道:“切记动作务必要轻柔,不可伤了它,也不能惊了其它小鸟!”慕容襄见他对雏鸟如此上心,不由得心中好感大增,想到韦谦说他宅心仁厚,一点不错,从这小事上即可看出其心地善良,他日如能继承江山, 分卷阅读27 定是一位仁君。 “是。”那吴侍卫领了命令,脚尖一点,纵身腾起,左一弹,右一蹬,稳稳落在树干上,轻轻将雏鸟放在巢中,再飞身跳下,落于轩辕霁云面前不远处,禀道:“请问三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去吧。”轩辕霁云衣袖一挥,吴侍卫拱手行礼,退了下去。 慕容襄望着吴侍卫的背影,痴痴说道:“刚才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果然十分厉害!不知应该叫凌波微步,还是叫踏雪无痕?” 轩辕霁云眉毛一挑,问道:“你喜欢学武?宫中倒是高手如云,你如果有兴趣,我去选个武功最好的来教你!” 慕容襄连忙摇头,说道:“我可不是这块料,听说练武辛苦的很,不练,不练,”她嘻嘻笑道,“只要我身边的人武功好就行了。对了,你们身边好像都有高手保护,我改天也去找个贴身侍卫,既要武功好,又要对我忠心,倒省下我自己练武的时间和精力了!嗯,早早就开始培养,先想个称呼,叫做什么好呢?死士?暗卫?心腹?都不好听,再想想。” 轩辕霁云端详着她自顾自说着,兴奋得发光的小脸,好奇问道:“子非,他们说你今年六岁,是真的吗?” 慕容襄点点头,说道:“是啊,真辛苦,老是长不大。” 轩辕霁云真有点啼笑皆非,说道:“我今年十一岁,年长你整整五岁,却感觉不出自己比你大啊。怪不得他们说你是天降的神子,你说话做事的方式真是很不可思议!”慕容襄心想,我那是故作天真,你才只是感觉不出比我大啊,实际上,大你一轮有多,我都可以做你阿姨了。呵呵,十一岁,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而已。 “什么神子不神子的,告诉你一个秘密,”慕容襄招了招手,凑近他耳边,半真半假,低低说道:“神子的称呼,那是韦谦老儿胡乱猜的,我可从来没承认过。” “哦?”轩辕霁云惊讶出声:“是真的么?” “信不信由你。”慕容襄笑着,向别处跑开去。 轩辕霁云愣了一下,立时追去:“你这小家伙,定是骗我的!回来,快回来,看我怎么罚你!”他个子高,腿长,自然是很轻松就把慕容襄抓了回来,一把抱住,伸手就去挠她痒痒。 慕容襄左躲右闪,咯咯笑道:“那个,三殿下,”见他眼睛微眯,猛然记起先前说好的称呼之事,急忙改口道:“轩辕公子,霁云哥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了吧。” 这一声霁云哥哥,叫得清清脆脆,娇娇柔柔,软软糯糯,轩辕霁云顿时心神一荡,不禁停了手上动作,低头去看她,只见她因为先前的挣扎,眼眸晶亮,小脸微红,淡粉色的嘴唇微微上翘,竟是让人有些移不开眼。这个小娃儿,生得如此好看,不是那天上下凡的金童,真是说不过去啊。 “霁云哥哥,我饿了。”轩辕霁云正呆呆出神,突然被这叫声惊醒,见她撅起嘴唇,有些幽怨地望着自己,当下收敛心神,温柔说道:“子非乖,霁云哥哥带你去用早膳,那些御厨们,已经备好多时啦。”说着,牵了她的小手,朝院外走去。 慕容襄一路由他牵着前行,心中得意,暗想自己真是运气,出来一趟,得到皇帝的赏识,又认了个斯斯文文的皇子哥哥,如果能说服皇帝不随他进京,既能留在南棠成天轻松自在,凡事又有皇帝和皇子罩着,将来的生活不知道有多美好! 早膳是在一个雅致的厢房用的,四周伺侯的宫女太监站了两排,那轩辕无极和韦萧两位大人,也不知去哪里议事去了,实际用膳的却只有他们两人。 “霁云哥哥,我碗里都堆不下了!”慕容襄指着碗里的食物,停筷抗议道。 轩辕霁云宠溺地看着她,微微笑着,说道:“我听韦大人说了你的用膳习惯,这些都是一早特意吩咐御厨做的,你多少都尝一些,吃饱了,才能快快长高长大。” 慕容襄只好勉强再吃下几口,便皱眉说道:“我实在吃不下了,饶了我吧。” 轩辕霁云夹起一个翠玉包,喂到她嘴边,哄她道:“来,再吃一个,霁云哥哥等下弹琴给你听。” 慕容襄不忍拂他好意,小嘴一张,轻轻咬住,些许汁水从唇边溢出。 轩辕霁云见了,取出一条雪白的手巾,手伸过来,轻轻替她擦去,笑道:“都变成小花猫了!” 慕容襄呆了呆,嚅嗫问道:“霁云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印象中,只有哥哥才给她擦过唇边的食物残汁,连厉杨都不曾有过——当然,在厉杨面前,她也不会如此放松,总是彬彬有礼的模样,倒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事。而这轩辕霁云,贵为皇子,初初相识,却对她如此照顾与关爱,实在让人感动。 轩辕霁云想了想,正色说道:“身为皇室子弟,我上面有两个哥哥,七个妹妹,却没有一个朋友。不是我不愿交往,而是他们从来就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尊我为殿下,百般讨好,阿谀奉承,总是隐藏自己的思想,没人愿意与我真正交心。我原以为世人皆是如此,都已经不敢苛求了,谁知在这里遇到你,子非,你是第一个见了我,不行礼,不下跪,只把我当作普通人来看待的人,我和你说会话,心里实在轻松欢喜得很。” “子非,你可愿意做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他深深望着她,抓着她的手,心底有微微的激动。 慕容襄见他眼神真诚,当下点头道:“好啊,做朋友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和他做朋友还有条件?以前想都不曾想过。他有点好笑,问道:“说吧,是什么条件?” 慕容襄正正经经说道:“下次我睡梦当中时,不可随意吵醒我,更不能再拿什么冰凉之物来作弄我!” 轩辕霁云正等着她提出什么高难条件,突闻此言,哈哈大笑道:“那好,一言为定!” 眼见屋外天气晴朗,轩辕霁云拉了慕容襄出得门去,随意找了一处凉亭坐下,拍手吩咐道:“来人,取我的琴来!” 不一会儿,一名宫女举着一架古琴,奉上前来,放在亭中石桌上。 轩辕霁云挺直坐定,双膝分开,两手放在琴上,柔声说道:“子非,霁云哥哥弹首曲子给你听,可好?” 慕容襄拍手一笑:“好啊,子非洗耳恭听。” 轩辕霁云嗯了一声,左手按弦,右手弹奏,时出时入,指法干净,琴声清幽,意韵深深,倒也悦耳动人。 一曲终了,慕容襄站起来,诚挚鼓掌,说道:“霁云哥哥真了不起,弹得真好听呢,子非对这个东西实 分卷阅读28 在一窍不通!” 轩辕霁云听她赞美,心里有些小小的骄傲,说道:“我自小喜欢这个,跟宫里的琴师学了不到五年,见不得人的。真正弹得好听的,是住在这山上的仙人呢。听仙人一曲,就算让我一月不吃不喝我也情愿。” “仙人?什么仙人?”慕容襄好奇问道。 轩辕霁云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峰,说道:“我不骗你,那座山上住了仙人,每日清晨开始,就在山上弹琴半日,我前几日每天都听到了的。” “忽闻海外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慕容襄吟完,忽而一笑,说道:“霁云哥哥,带我去瞧瞧那弹琴的仙人吧,我倒想看看,霁云哥哥口中的神仙,是什么模样?”世上除她身份离奇古怪之外,哪里还有什么神仙?她倒要看看,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轩辕霁云摇头道:“我只是在山下远远听琴,哪里敢去偷窥神仙的样子,那神仙究竟生得如何,我也是毫不知晓。” “那还等什么,赶快带我去吧,再耽搁一下,神仙就弹完琴飞走了!”慕容襄急急跳起来,牵了他的手,向那小山处奔去。 轩辕霁云扭不过她,只好随她而去。 那小山看着不远,两人出了庄子,又前行了一里有余,才到的山下。这山看起来不算太高,山势微陡,尽数是些青松古柏,皆挺直端秀,林间略有白雾弥漫,如梦如幻,观之不尽。慕容襄正欣赏着山景,突然从山上隐隐传出一阵琴声,仙乐飘飘,时断时续,就好像从远远的天上传来的一般。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轩辕霁云喜道:“今日仙人果真在此奏琴,子非,我们就在此静心聆听吧!” 慕容襄笑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有什么意思?都说天上好,神仙乐逍遥。既然来了,我倒要看看,神仙长什么样子呢!”说着,大步过去,手足并用,竟是要往那山上爬去。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八章 百鸟朝凤] 轩辕霁云没想到她说去就去,只微微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好在这山不算险峻,他们两人借助露出地面的树干草根,一路攀爬。 慕容襄年小体弱,没爬一会,就感觉额上些许汗意,小腿僵硬,攀爬颇为吃力。好在轩辕霁云虽贵为皇子,又长得斯文俊秀,但总算是个少年男子,还是有些力气,一路搀扶拉扯,还不时在后面托住她的身子相助。两人虽有些气喘吁吁,速度缓慢,但总算一直向上,不断往那琴声靠近。 半个时辰过去,两人渐渐到了山腰,山势逐渐平缓,那琴声却是停止了。 慕容襄焦急道:“糟了,那仙人竟是走了吗?” 轩辕霁云嘘了一声,拉了她站住不动,凝神细听,山谷空灵,只听到些许鸟语,哪里还有什么琴声! 慕容襄隐隐有些失落,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坳后隐隐传出一声,似有似无,仔细听去,那声音却渐渐大声了起来。 两人大喜,再循声寻去,待走出十余丈,只听得琴声之中杂有无数鸟语,初时也不注意,但细细听来,琴声竟似和鸟语互相应答,间间关关,宛转啼鸣。 慕容襄与轩辕霁云隐身松柏之后,向琴声发出处望去,只见一株大松树下,一名白衣文士面向而坐,膝上放着一张古琴,正自弹奏。他身周树木上停满了鸟雀,黄莺、百灵、杜鹃、画眉、喜鹃、八哥,还有许多不知其名的,和琴声或一唱一和,或互有问答,或齐声歌颂。 听了一会,琴声渐响,但愈到响处,愈是和醇,群鸟却不再发声,只听得空中振翼舞动之声大作,东南西北各处又飞来无数雀鸟,或止歇树巅,或上下翱翔,毛羽缤纷,蔚为奇观。那琴声平和中正,隐然有王者之意。 慕容襄与轩辕霁云开始还偶尔互望一眼,满是惊奇,再听着,看着,如同置身梦里仙境,双双身形呆滞,竟是痴了。 那人弹到后来,琴声渐低,树上停歇的鸟雀一齐盘旋飞舞。突然铮的一声,琴声止歇,群鸟飞翔了一会,慢慢散去,到最后,尽数飞去,一只不剩。 慕容襄略为回神,心如雷鸣,不禁自问,方才的奇观竟是真的吗?那传说中百鸟朝凤的情景,真真切切呈现在眼前。一个人的琴技竟可以达到如此高深的境界,说是仙人,也不足为过。 那人随手在琴弦上按下几声短音,琴声再响起,曲调轻快,仿佛带着淡淡的喜悦,宛如小溪流水,青梅竹马,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种种情景,在人心里静静流淌开去。 慕容襄轻轻闭了眼,感受着那琴声悠扬,体会着发自内心深处的快乐,好像自己便是一名不谙世事的少女,与情人相逢、相知、相恋的过程,随琴声而跌宕起伏,时而羞涩,时而欣喜,时而揣测难安,时而心潮澎湃,时而温柔缠绵。 她面露喜色,沉浸琴音正深,那曲风忽而一转,变为雄浑肃杀之音,却是沙场点兵,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如虎。最是浓情蜜意之时,风云变化,战争突起,有情人被迫分离,将军百战死,壮士未能归。 到最后,琴音渐渐悲怆,不想生离,竟是死别,睹物思人,欲语泪流,如花美眷,白发红颜,冲冠一怒,天地失色。所有过往,尽在心底凝结成伤,人生不过百年,哀莫大于心死。三生石上,依旧有着我们不变的誓言;千年轮回,你是否还一直记得我最初的模样? 琴声幽幽,余音袅袅,待得最末一声停滞,只留下无尽的怅然,与一如既往的孤独,斯人已逝,天地之间,唯有渺小的自己仍然存在着,在数不尽的白天与黑夜继续流浪。 轩辕霁云听得也是心中难受,但自小所受教诲便是喜怒不形于色,尚能强自镇静,突然感觉身边微微的声响,转头看去,慕容襄满脸泪痕,眼神冰凉,小小的身影,竟是说不出的悲伤与寂寥。 “你们出来吧。”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声音不大,却是十足的庄严,让人不能拒绝。 轩辕霁云牵着慕容襄转出隐身的松柏,走上前去,离那人约有二十步之遥站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担心慕容襄的情绪,只直直地站着,不能言语。 那弹琴的文士约莫五旬上下,容貌清峻,气质高雅,一身白衣,衣袖长衫随山风而翩然翻飞,隐有仙风道骨,俨然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高人。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与孩童,一个淡淡忧愁,一个深深悲凉,不禁说道:“你们这两个 分卷阅读29 娃儿,倒是很有意思。说说吧,听出些什么来了?” 轩辕霁云好歹是皇子,稍微镇定心神,当即答道:“先生琴技高超,叹为观止。方才奏琴,用心用情,先喜后悲,令听琴之人,感同身受!”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应该也学过一些时日。”他转向慕容襄,问道:“你呢?” 慕容襄心在琴声之中,不能自拔,对他的问话,竟是恍若未闻,不予理睬,只是默默流着眼泪。 轩辕霁云没想到慕容襄年纪虽小,对琴音的感受却如此之深,见她神情楚楚,心中怜惜,拉了拉她的衣袖,柔声说道:“子非,别哭了,先生在问你话呢。” 那人摆了摆手,说道:“无妨,这个小娃儿的表现已经回答了。你们两个小小年纪,就能感触良深,实在不容易,尤其这个小娃儿,天生是个多情种子,只怕今后情路坎坷得很。” 他收了古琴,放于身旁一个布袋行囊之中,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的落叶,面朝两人,含笑说道:“那人掐指算到我最近几日会遇到中意的徒儿,我原本还不信,不想竟是真的。” 轩辕霁云本就是爱琴之人,闻言大喜,上前一步,正要言语,那人似乎猜到他的心思,目光炯炯,沉声道:“秦某一生高傲,此前从未收徒,并早有誓言,如无良材,也不勉强,此身技艺,便由上天收了去;若有良材,但凭心意,今生唯只授一人尔。” 轩辕霁云一时未明其中含意,有些出神,却听得他又问道:“你们两人,可有谁愿意做我徒弟,跟我学琴?” “我愿意!”轩辕霁云脱口而出,继而醒悟,回头去看慕容襄,却见她已抹去泪痕,挺着背脊,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小脸微微仰着,亦是轻轻点了点头,过后突然明白那人话中之意,欲言又止,咬着嘴唇不作声。 “昔日重誓不可更改,我只能教授一人,你们两人自己决定吧。”那人语气清淡,隐有惋惜之意。 轩辕霁云心念意动,一刹那转过无数思想,也不再看慕容襄的表情,眼神清明,心底有了决定,朗声说道:“即是如此,对先生的仰慕之意,霁云唯有放在心底,不敢奢求。子非聪颖早慧,是不可多得之材,请先生善待于他,尽数教授。” 慕容襄知他真心喜爱学琴,闻得此言,又惊又急,侧过头去看他,只见他微笑望着自己,神情真挚。 她心中一紧,正要出言拒绝,小手却被他轻轻握住:“子非,你学了,便是我学了,没有区别的。” “但是,你本来……”她有丝犹豫,仿佛自己剥夺了别人最宝贵的财富一般,心下不安。 “拜师学艺之事,本就是机缘巧合,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又何必自责。”他附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再说,我是当朝的三殿下,这个身份,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学琴?不过说着好玩罢了。” 那人见得轩辕霁云如此神情,知他在安慰慕容襄,又见他年纪不大,气度却是不凡,不禁微微点头赞许。 慕容襄点了点头,面朝那人,当即跪拜在地,双手抱拳,正色说道:“徒儿慕容襄拜见师父!”说着,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 那人笑呵呵地走近身来,伸手扶起,说道:“好徒儿,好徒儿!为师今日真是高兴!” 轩辕霁云亦朝他抱拳笑道:“恭喜秦先生,你收了个好徒弟啊!” 那人拉了慕容襄的手,得意说道:“既成了师徒,为师的名号,现时便要说与你听,免得他日你学成,与人比试,得胜之后,旁人问起你师承何处啊,你还呐呐说道哎呀,我还不知道啊,待我再去问问,那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他本来一向自视清高,平时沉迷于琴,与人交往不多,言语自是稀少而正经,今日收了个极有天赋的小徒弟,大喜过望,却是一下子转了性,说话也略略带点幽默了。 “子非悉听师父教诲。”慕容襄答道。 “好徒儿,你听仔细了,师父姓秦,单名一个浪字,生平爱琴,常年居住在云山,有时也四处游历,江湖上送了个雅号给为师,唤作琴痴。”那人笑道。 “琴痴?”慕容襄低低念道。 “您、您就是云山三绝之一的琴绝先生?”轩辕霁云突的想起,惊喜问道。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十九章 山庄来客] “什么云山三绝?”慕容襄脑中一片浑浊。因为在家中藏书中也看过一些地理典籍,这云山她是知道的,地处天朝版图的最西部,峰顶终年积雪,巍峨雄伟,山势连绵,宛如一道天然屏障,将天朝以西紧紧包围。云山以外,便是那被大汉百姓称之为胡夷之地的戈壁草原国度——流夷国。但是她身居南棠,并无江湖阅历,家里世代经商,也没人与她说太多江湖上的奇人轶事,所以对这大名鼎鼎的云山三绝,丝毫不知。 轩辕霁云解释道:“传说中,云山之巅,住有三位奇人,人称剑绝、医绝、琴绝,各自所长,这名号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子非能拜琴绝先生为师,实是大幸啊!” 秦浪笑道:“什么琴绝不琴绝,那是江湖朋友往秦某面上贴金。不过我那两位老友,人称剑绝医绝,倒是当之无愧的。” 慕容襄今日拜了师父,心中高兴,有心与他亲近,便甜甜说道:“师父不要妄自菲薄,方才听师父弹琴,百鸟来朝,堪称罕见,莫说那琴绝,就是称为琴仙琴圣,也是道不尽师父高超琴技之万一。”虽是恭维之话,却说的句句诚挚,发自肺腑,把秦浪说得喜上眉梢,心想人人都说童言无忌,既然这个小娃儿都这样说,那自己的琴技可真是天下第一,无人可及了。 轩辕霁云看了看天色,有些着急,忍不住说道:“不瞒先生,我们是没经家人允许,擅自出来的,现在也待了有些时辰了,家里的人得知我们不见,怕是要着急了。” 秦浪点了点头,瞥他一眼,说道:“山下庄子最近来了不少人,倒是很热闹啊,也好,你先回去吧,这个小徒弟,就先留在我这里,与我好好说会话。” 轩辕霁云闻言大急,抱拳说道:“我与子非一同出来,自当一同回去,怎能将他一人留在此地?还请先生见谅!先生如若不嫌,请随我们一起回去,子非的老师,自是霁云的贵宾!” 秦浪眼睛一瞪,沉声说道:“留他在此,又有何妨?我是他师父,难道还能害他不成!别看这山岭之间空寂无人,一般的猛禽野兽,也不能对我怎样,保护小徒儿的安全,倒是绰绰有余了。”他忽而 分卷阅读30 冷笑道:“再说,你那庄子又大又麻烦,我生平最怕什么规矩礼节,不去,不去!” 慕容襄见他们两人相持不下,为了自己的去留卯上了劲,谁也不能说服谁,暗自好笑,上前劝道:“师父,霁云哥哥,你们也别争了。不如这样,我先随霁云哥哥回庄去,给老爷子禀明情况,明日再随师父学习琴技。” 轩辕霁云拉她到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父、父亲千辛万苦寻到你,一心带你进京,哪会留你在此专心学琴?子非,父亲表面和善,但实际脾气却是不小,你可要小心了,尽量不要拂逆他的心意。” 慕容襄见他如此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点头道:“多谢霁云哥哥提醒,子非自会小心行事。”说着,走去一旁,来到默不作声的秦浪面前,深深一躬,恭敬喊了一声:“师父,徒儿有事禀告。” 秦浪见她似有心事,当下说道:“乖徒儿,你有何难事,尽管说来,让师父来给你做主!哼,做了我秦某的徒儿,自然不能随便让人摆弄欺负!” 慕容襄笑了笑,说道:“好像到现在为止,都是子非欺负别人,还没谁人能欺负我呢。”她把秦浪拉去一边,双手抱拳,正色说道:“师父,子非不是本地人氏,却是南棠慕容世家第三子,近日在山下的镜花水月山庄做客,偶然得见师父,是子非的福气。那山庄庄主身份有些特别,若他要留子非在身边,子非也只有遵从,所以我们这师徒缘分,还须从长计议。” 秦浪见她说话头头有条,心中欢喜,说道:“子非徒儿,不用你说,近段时日那镜花水月闹腾得厉害,为师也猜到那山庄主人身份不同寻常,你这位小友,怕至少也是个小王爷一类的人物!我原本也怕你的身份尊贵,尚在犹豫,但见你小小年纪,就天资聪慧,收你为徒,我那两位老友怕是要羡慕得口水长流了,呵呵,为师心中真是欢喜得很,也就不管那许多了。至于你方才所说之事,也没关系,为师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在哪里教你练琴,都是一样的,这倒不必担心,来日方长嘛。” 慕容襄放下心来,说道:“徒儿多谢师父体谅!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先行告退,明日一早,我再来此跟师父学琴,可好?” 秦浪牵过她的小手,轻轻掰开,只见柔嫩的掌心上,几道攀爬时被树干草根勒出的红印,他轻抚上去,心疼说道:“明日到了山下,就吹响此哨,师父自会下去接你。这哨子材质有些奇特,你只需轻轻一吹,方圆两三里内,师父都能听清,旁人却毫不知晓。”说着,将一只银白色的哨子放在她的手心。 咦,这么神奇的东西!慕容襄接过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并无声响,她有丝诧异,略一沉吟,又吹了几声,还是吹不出声音来。 却听见秦浪轻笑出声,说道:“这个哨子吹出来的声音很是独特,至今世上除你师父之外,倒无第二人能听出来。刚才你第一下只是轻轻试了一声,第二下是吹了三长两短,是与不是?” 慕容襄欣喜点头,心想这哨音只怕是超声波一类的东西,这个师父真是个奇人,说道:“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宝贝,既方便联络,又很是隐蔽,真是太好了,徒儿多谢师父相赠!师父,徒儿要走了,明日再来跟师父学本事!”说完,跪拜下去,又磕了几个头,待得站起,再不舍看他一眼,毅然向轩辕霁云走去。 轩辕霁云遥遥向秦浪一抱拳,说道:“先生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将子非送到山下。告辞!”说着,牵了她的手,小心朝来路行去。 秦浪不再言语,只远远看着他们两人离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渐行渐远。 这上山不易,下山也难,两人又费了大半个时辰,才重新走回平路,就已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三少爷!三少爷!小公子!小公子!” “他们已经在找我们了,看这架式,怕是连父皇都惊动了!”轩辕霁云皱眉说道。 慕容襄刚拜了师父,心中高兴,呵呵笑道:“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说着,路上一阵尘土飞扬,两骑疾驰而来,快到身边时,吁的一声,马上之人拽紧缰绳,将胯下骏马生生停住,随即跳下马来,放开手中的缰绳,拱手行礼道:“三殿下,小公子,皇上正在四处寻找二位!” 慕容襄定睛一看,面前两人皆是青年男子,都着侍卫装扮,一人是先前见过的送雏鸟归巢的吴侍卫,另一人却是一路为自己和小绿驾车的那名不知姓名的韦谦的随从。她见都是熟人,含笑地抱拳说道:“两位大哥哥辛苦了!”那唇边一抹柔柔的微笑,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水莲花,在天地间清清淡淡地绽开,把对面之人看得有些痴了。 轩辕霁云自己心中也是一动,又瞧见两人神情,心道,子非年纪虽小,容貌气质却如此不同寻常,待过得几年,多些岁数,那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想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好笑,子非又不是女子,不过是长得柔弱些,怎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用词不当啊。 他见两人尚未回神,当即说道:“父皇找我们所为何事?” 那不知名随从闻言醒悟,低下头去,却听得吴侍卫禀道:“回三殿下,说是庄中来了客人,派我二人寻两位回庄去。” “好,我们这就回去!”轩辕霁云应道,转头看看慕容襄,问道:“子非,你也走累了,我们同乘一马回去,可好?” 慕容襄点点头,说道:“本来是没啥问题,但我不会骑马呀。” 轩辕霁云哈哈大笑道:“之前听韦大人说起,你贵为神子,本事出神入化,无所不能。现在见了,才知也不是那样啊。” 慕容襄哼了一声,说道:“哪有谁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神仙是人做,修炼不辞劳;吃得苦中苦,正果才修到。我还是小神仙,有不会之处,那也正常得很。我这样子,三殿下怕是失望了吧?” 轩辕霁云微微蹙眉:“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叫我三殿下?嘴巴撅那么高,生气了?”他拉了她的手,正色说道:“子非,从我记事开始,就是作为天的儿子,众星拱月般宠着,须知那种高高在上的滋味,别人喜欢,我却并不眷恋。先前我只是好奇,跟着父皇来看看,所谓神子,是什么模样的。却不曾想到,会遇到这样独特的你,天资聪慧、洞悉世情自不必说,最难得是喜不遮掩,悲时泪落,有血有肉,真真实实,我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失望!” 慕容襄见他一字一顿,句句诚挚,改口说道:“霁云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子非记在心里的。庄中既有客人,我们就快些回去吧,莫让皇 分卷阅读31 上等久了。” 轩辕霁云闻言,一指身边骏马,唤道:“吴侍卫,送小公子上马!” 那吴侍卫应了一声,说道:“小公子,请了!”说着走过来,将慕容襄一把托起,轻轻放在马鞍上,拉了缰绳放在她手里,嘱咐她抓紧。 轩辕霁云见她坐稳了,拂开衣衫前摆,自己也是一踩脚踏,翻身上去,抓了缰绳在手,将慕容襄小小的身子围在怀中,在她耳边说道:“子非,坐好,我们回去了!”说着,双腿轻轻一夹,朝镜花水月方向驰去。 剩下两人见他们远去,不敢迟疑,也跃上马,同坐一骑而去。 轩辕霁云怕她是第一次骑马,太快了吃不消,一直控制着速度,慕容襄看着身边飞驰而过的景色,感觉很是新奇,不由得咯咯直笑。 到了山庄门口,看见镜花水月的牌匾,轩辕霁云一扯缰绳,身下骏马嘶叫一声,停了下来,有侍卫扶着,自己先行下来,再伸手小心去抱慕容襄。 “骑马真有意思,霁云哥哥,你教我骑马好不?”慕容襄下了马,兴奋劲还没过去,拉住轩辕霁云问道。 轩辕霁云帮她理了理衣衫,拂去身上的草屑,牵了她往正厅走去,边走边说:“你又要练琴,又要骑马,只是一日,就生出两个念头,不知明日又是什么?” “我的勤奋好学,那是出了名的。反正你不点头,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慕容襄嘻嘻笑道。 两人一路说话,进了正厅大门,但见轩辕无极端坐首位,韦谦和萧桓一左一右坐着,太监宫女四周站着伺侯着。 那对面的座位上,还坐了一人,头戴淡蓝色书生巾,身着同色衣衫,神情温和,俊秀的脸上微微流露出些许倦意,嘴唇四周隐隐一圈青色,能看见冒出头的胡茬,此时正端了杯茶,刚要放到唇边。 慕容襄见得那人容貌,心中喜不自禁,大步奔了进去。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章 一笑倾城] “爹爹,你怎么来了?”慕容襄欢叫一声,奔过去,扑进慕容清枫怀里。她本不是性格热情之人,只因离家几日,乍见亲人,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流露。 慕容清枫答应一声,搂她入怀,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手指微微抖着,颤声说道:“宝儿,爹爹两日没见你,想念得厉害,你在这里还好吗?有没惹下什么祸事来?” 未等慕容襄开口,身后的轩辕霁云谦和有礼答道:“慕容伯父放心,子非在这里做客,乖巧得很,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呢。” “子非?”慕容清枫喃喃念道,有些愕然,却是忍住不发,放开怀中的慕容襄,眼神迎上轩辕霁云,拱手行礼道:“这位是三殿下吧?草民慕容清枫,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说着身子前倾,竟是要行那跪拜之礼。 轩辕霁云哪敢怠慢,赶紧伸手扶住,口中说道:“慕容伯父快快请起!子非是霁云的朋友,霁云在伯父面前自当是晚辈,伯父却行如此大礼,实在是折煞霁云了!” 慕容襄在一旁咯咯笑道:“爹爹,霁云哥哥说得是,我都不用对他行礼,你也就免了吧。” 慕容清枫站直身子,无奈说道:“你这孩子,真不懂事,传了出去,要给别人笑话的。” 轩辕霁云含笑说道:“子非这个样子,才是他的本性,我欢喜得很。” 慕容襄感激看他一眼,转头回来,手指抚上慕容清枫有些扎人的下巴,低声说道:“爹爹,你憔悴了许多,可是因为宝儿的缘故?” 慕容清枫见她无恙,放下心来,故意板起脸说道:“谁叫你到处乱跑,突然失了踪影,把一大家人吓得不行,你祖母和娘亲哭得那是肝肠寸断,我不来寻你怎行!” 轩辕无极在对面听得此言,见慕容襄小嘴微微撅起,大笑出声,朗声说道:“说来说去,都是朕寻觅神子心切,派了韦爱卿前去南棠查寻,好不容易找到子非,子非却是不愿随他进京见朕!朕无奈之下,才决定微服出巡,到这离南棠不远的庄子来候着,也算是各退一步啦。”话说得轻巧,却足见他对慕容襄的重视,这普天之下,能让皇上出宫离京,亲自走上一遭的,也唯独只有慕容襄一人了! 韦谦又自立起,朝着慕容清枫两人说道:“为了请小公子来此,萧丞相和老夫使了一点不光彩的手段,还请慕容公子不要怪罪!” 慕容清枫抱拳说道:“无妨,无妨,倒是小儿一路给两位大人添麻烦了。” 慕容襄眼珠一转,笑道:“哪有添什么麻烦,我们一路都是昏睡,倒是安静得很呢。” 韦谦呐呐说道:“这个,这个……”众人听了,皆是哈哈大笑。 轩辕无极赐了座,两个大小孩子也坐下来,和众人一起说会话。 谈笑间,慕容襄方才知道,那日她和小绿在画店外面上了马车,纪宣又惊又急,飞奔回府报告,好歹知道人是韦谦请走的,总算不至于太过担心。等到傍晚,仍未见归,家中众人终于着急,慕容清枫赶紧找了马车,带了家仆去城北寻找,一路问询,那韦谦他们所乘马车太过特别,很是招摇,所到之处路人记忆深刻,竟被他一路问起寻到这镜花水月来了,门口侍卫自是不让进,他便报上韦谦的名号,于是被请到庄中,见到韦谦和萧桓二人,引到轩辕无极面前。为了寻她,慕容清枫这两晚一直赶路,几乎不曾合眼,所以看起来那般憔悴;那轮流驾车的纪宣和另一家仆更是疲惫不堪,进庄之后,已安排在偏院歇息去了。 轩辕霁云和慕容襄回来得晚,庄中午膳已经用过,丞相萧桓双手一拍,自有太监另外传了午膳送去偏厅,两人去得那边自行用过。 午膳过后,再回到正厅来,轩辕无极却是已经回院歇息去了,其余人等也各自散去,只留了慕容清枫坐在屋中沉思。 慕容襄打个哈欠,有了困意,走过去靠在爹爹身上,昏昏欲睡。 轩辕霁云见她很是疲惫,心想一个六岁的小娃儿,出去大半日,又是爬山,又是骑马的,着实不容易,便说道:“霁云在前带路,伯父带子非回屋歇息去吧。” 慕容清枫点了点头,抱起慕容襄,说道:“有劳三殿下了!”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即朝慕容襄所住的小院行去。 慕容襄蜷在爹爹怀里,半睡半醒,迷糊间感觉自己被轻轻平放在床上,闻听慕容清枫轻唤小绿的声音,有人小心给自己脱去外衣,盖上被子,又隐约听到轩辕霁云告辞的声音。 她也不睁眼,说道:“爹爹,你也累了,去外屋床上 分卷阅读32 歇息下吧,宝儿等会还要好多话要给你说。” 慕容清枫嗯了一声,坐在床边,大手抚上她光滑柔嫩的脸颊,叹了口气,说道:“皇上说很快就要带你进京,怎生是好?你祖母和爹娘如何舍得,你还这么小,又是个女孩子……” 慕容襄随口嘟囔一句:“我现在才不会跟他去呢,爹爹放心,我会说服他的。” “对了,皇上和三殿下都叫你子非,却是为何?”慕容清枫突的想起,继而问道。 慕容襄含糊答道:“我告诉皇上,子非是我的字,他现在倒没明白过来。” “子非?”慕容清枫念着,笑道:“你这娃儿,真想得出来,这么大胆将这秘密昭告世人,不过,这子非二字并无特别之处,如非知道你的身份,倒真是不会在意。” 却见她翻个身,面朝里方,已径自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暮色,夕阳在窗前洒下一片淡淡的金粉。 慕容襄揉了揉眼,慢慢爬起,坐在床上,还不甚清醒。 “宝儿,醒了啊?”慕容清枫推门进来,吩咐小绿给她梳洗装扮。 小绿用清水为她洗了脸,将头发梳好,又给她穿上皇上赏赐的华服,再送到慕容清枫面前,只见一个俊俏可爱的小男孩翩然呈现。 慕容清枫赞道:“宝儿真是好容貌,再配上这衣着服饰,胜过那天上下凡的小小金童了!” 慕容襄很是得意,说道:“爹爹是美男子,宝儿的相貌自是不差!”说着拉了慕容清枫,去到那口装有珠宝的箱子跟前,开了箱盖,嘻嘻笑着,献宝一般道:“爹爹你看,全是皇上赏我的,好多珠宝!怎样,够我们家开个珠宝商行不?” 慕容清枫见得箱内如此众多的奇珍异宝,很是惊奇,说道:“看来皇上现时真是很喜欢你,你更要小心谨慎,以免招人妒嫉,生惹是非,须知爬得越高,则跌得越惨。” 慕容襄听得有理,答道:“宝儿记住了。” 是夜,月色朦胧,轩辕无极传旨,宣了众人在庄中梅园赏梅。 时节已快过初春,许是山谷地理位置和气候的原因,庄中的梅花比别处开得晚了许多,花期更是达到一月半有余。 这里的梅花皆是白梅,花色晶莹洁白,映着淡淡的月光,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人在其间,如临梦境一般。 众人坐在一处亭内,品着青绿鲜嫩的新茶,浅尝桌上的些许瓜果小吃,亭外,一名宫装乐师,手持一只洞箫,静静地吹,花香幽幽,月色溶溶,箫声清清,此等景致,似幻似真。 众人都莫不出声,只安静地听着,看着,思量着。 忽有一人拍了拍手,却是轩辕霁云说道:“父皇,今晚这情景,倒让我想起了去年在宫中,和两位哥哥玩过的一个填字游戏来。” 轩辕无极问道:“什么填字游戏,霁儿倒说来听听?” 轩辕霁云说道:“清风杨柳,淡月梅花。在两句中间各填一字,使之既多了意韵,显得更为灵动,又能不失其原有境界。” 轩辕无极微微点头,笑道:“嗯,很有意思。那你们都填了什么字进去呢?特别是你那二哥,平时重武轻文,最烦就是吟诗作画,他却是填了个什么字进去?朕倒是很好奇啊。” 轩辕霁云笑道:“二哥的答案是清风(吹)杨柳,淡月(照)梅花。” 轩辕无极哈哈大笑,说道:“韦爱卿,你来给评评,这两个字如何?” 韦谦闻声立起,拱手说道:“回皇上,微臣认为,二殿下所填之字,倒是十分直白,甚好。” 轩辕无极好笑说道:“话虽如此,原句的意韵则是荡然无存了。霁儿,那乾儿和你又分别填了什么字进去?” “太子哥哥所填是清风(拂)杨柳,淡月(映)梅花。”轩辕霁云说道:“霁儿所填是清风(舞)杨柳,淡月(唱)梅花。” 萧桓见轩辕无极望向自己,知他是想让自己点评,不待问话,已沉吟道:“微臣认为,太子殿下所填之字,正统气派,中规中矩;三殿下所填之字,则是灵动潇洒。” 轩辕无极转向慕容襄,问道:“子非,依你之见,这个填字游戏,他们三人之中,谁为最佳?” 慕容襄赖在慕容清枫怀中,正想着如何移植几株白梅回慕容世家的园中,闻得此言,懒懒伸头出来,慢吞吞说道:“回皇上,三位殿下填得都很好啊。” 轩辕无极挑眉说道:“什么都很好,总有个优劣之分吧?” 慕容襄笑道:“三位殿下性格各异,所长亦不同,正是最好的搭配,陛下心里应该明白得很。”从那填字当中,足见各人性格,太子为人正统庄重,二殿下和三殿下,一个尚武,一个尚文,将来辅佐太子治理江山,已是极好的搭配,这皇帝老儿应该欢喜还来不及呢,哪是真的要想分个什么优劣来。 轩辕无极但笑不语,其余众人闻言,方才恍然大悟,慕容襄看问题实在透彻,这神子之名,非比寻常。 轩辕霁云对这个新交的小朋友更加佩服,想了想,问道:“子非,如若是你来填,你会分别填什么字进去?” 慕容襄心道,怎么古往今来,诗人们吟月唱云,咏梅颂竹,所思所想,用词用句,都差不多呢?呵呵,这个填字游戏,前世早就看过,自然也知道最佳的字是什么了。 尽管如此,也不能脱口而出,总要表演一下思考的情景罢。想着,她站起身来,步出亭去,立于梅树之下,伸手在矮处枝头摘下一朵小小的花苞,放于掌心,轻轻嗅着那淡淡花香,感受着那沁人心脾的美好,眼波流转,对着亭中众人嫣然一笑,吟道:“清风扶杨柳,淡月失梅花。” 月影清辉,如流水般淌在枝头花间,更映出慕容襄肤色晶莹素洁,容貌清雅脱俗,那小小的身影,在众人眼里,竟仿佛是从月宫中飘然降临的小仙子一般。 轩辕霁云立时呆了,心底猛然冒出如此一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子非若是女子,那我便是舍了一切,也要留她在身边!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一章 曲终人散] 轩辕无极远远看着慕容襄,一身清辉,宛若仙童,不觉念道:“至尊天朝,誉满四野。群星璀璨,普照大地。中有双子,明月暧日。神灵光辉,名留青史。”他回过头感叹道:“两位爱卿,朕方才想起国师这临终留言,其中所提明月,应该就是子非了!但不知何谓双子?暧日又是何意?” 韦谦与萧桓对视一眼,均不能理解其中深意。 轩辕霁 分卷阅读33 云也知道神算老人遗言一事,听得他这么一说,接道:“父皇说得好,人如明月,心如明月,以长空皓月来比喻子非,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慕容襄回到亭中,向众人施了一礼,走去爹爹身边,却听得轩辕无极说道:“子非,朕离京也有一段时日,所谓国不能一日无君,朕心事已了,也该回去了,你明日就随朕一起回京吧!” 慕容清枫刚握住她的小手,闻言手中一紧,慕容襄小手微痛,知他心意,当即低声说道:“爹爹别急,我自有主意。” 只见她朝轩辕无极一抱拳,小嘴一张,脆生生说道:“承蒙皇上厚爱,但不知皇上要子非进京,所为何事?” 轩辕无极答道:“先前不是说了吗,你是上天赐给朕的神子,朕的江山,需要你来辅佐!” 慕容襄正色说道:“皇上,如今我大汉天朝,国强民富,太平盛世,子非一个小小孩童,就算是神子天降,对这江山社稷,又有何帮助?难道就靠吟个诗、对个句、解个梦,就能够立足朝廷,定国安邦?皇上需要的,是真正能文能武,国之栋梁,而不是子非这种只会卖弄下嘴皮,逗皇上开心的小娃儿。” 轩辕无极面无表情,听她继续说道:“子非年纪尚小,要学的东西还多,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让子非回家继续研习。随皇上进京,倒不急在一时……” 轩辕无极皱眉打断她道:“你已是神子,却是还要学什么,临域也有书院,宫中也有典籍,朕一声令下,自会尽数对你开放!” 慕容襄转念一想,索性隐晦承认自己是神子,神子的意见,皇帝老儿总还要给几分薄面吧,于是摇头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子非既来此世,现是肉胎凡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是不明白的,自当学习不止,方才生命不息。”她看了看韦谦与萧桓,说道:“皇上身边已文有萧丞相与韦学士,武有冷大将军,朝中人才济济,暂也不缺子非一个罢!子非正好身处民间,查探我朝世间民情,体会百姓疾苦,招揽能人志士,为我天朝将来的繁荣盛世、四方来朝,暗中积累资本,奠定根基,以求他日厚积薄发,真正为皇上分忧解难!子非所想,皇上意下如何?” 众人闻得此言,甚觉有理,目光齐齐望向轩辕无极,看他如何定夺。 轩辕无极低头沉吟片刻,突然高声唤道:“来人!”一名老太监应声而来,静立在他身旁,恭候他的指示。 “朕要昭告天下,给南棠慕容襄赐号明月公子!”轩辕无极宣道。 他看着慕容襄,笑道:“子非,你口才很好,句句说中朕的心事,朕没法不允你。但是,朕也要出个条件,赐个名号给你,天下皆知,你也别想躲到哪里去。朕可以给个期限,让你去学习提高,做自己想做之事,但在此期间,你只能乖乖做朕的民间之臣,将来期限一到,必须回到朕的身边来!”轩辕无极说完,心中很是得意,神子天降的预言,虽是皇室秘史,但难保不被传到皇宫之外的其他地方去,莫说那些早就对天朝虎视眈眈的临近诸国,单是他座下那人,就对这江山觊觎已久,唉,偏生先皇定下那该死的遗诏,让他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对那人却是动弹不得。每每一想到此,便是如刺在喉,难受异常。所以一定要留子非在身边,以神子的智慧,再加上刚才所呈现出来的心胸与抱负,定能为他解决所有难题,呵呵,他已经等不及看到子非光照朝堂的那一刻了! 慕容清枫闻言松了一口气,慕容襄却是暗中叫苦不已,什么劳什子的明月公子!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如此一来,天下谁人不识他,哪里还有什么自由! 她正要再辨,突然看见轩辕霁云投来的目光,里面尽是告诫之意,想起昨日他对自己说的话,心知这已经是皇上的底限,最好便是就此打住,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慕容襄叹了口气,就此作罢,对那明月公子的名号,只好认了。 轩辕无极见她神情郁闷,好笑道:“子非,朕这朝堂之位,别人寒窗苦读数载,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占据一席之地,你难道就一点不稀罕么?” 慕容襄随意答道:“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官职地位只是一个形式,子非不论在朝在野,心中所想,只此一样,便是为我天朝之崛起而竭尽全力。” 轩辕无极听得龙颜大悦,众人也是暗自点头。 一旁的丞相萧桓立起身来,抱拳说道:“恭喜皇上又得一良臣!” 其余众人皆是随声附和,令轩辕无极面生光彩,心中喜悦更甚。 大家继续品茗赏梅,各怀心事,原本清幽和谐的意境,竟生生变了味。 慕容襄牢记学琴之约,第二日一大早,便禀明爹爹,随着轩辕霁云乘了马车,去得那山下。 她掏出秦浪所赠银哨,吹了几下,没过多久,一个白色身影如大鹏展翅,自山间腾挪起落,飞跃而下,正是琴绝先生秦浪。 “徒儿见过师父!”慕容襄见他到来,躬身欲拜。 “乖徒儿,不用多礼!”秦浪忙拉她起来,说道:“为师等你多时了,快快随我上山,你我时间已经不多了!” 慕容襄有些诧异,被他拉着往山上走,只好回头看看轩辕霁云,无奈一笑。 轩辕霁云立在马车旁,含笑说道:“子非但去无妨,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慕容襄应了一声,已被秦浪轻轻架起,身体凌空,在山间游走,几个回合,便已上了半山腰,来到昨日听琴处。秦浪也不停下,继续飞驰,转过一片松林,来到一处茅屋前。 “这就是师父在此地的歇身之所了。”秦浪放下她,径直走了进去。 慕容襄不明所以,只好跟了进去。 屋中甚是简陋,家具皆是竹制,一桌、一椅、一床、一几而已,桌上一架斑驳古琴,正是他昨日所弹奏之物,装琴的布袋放于一旁,琴边还有一个绑好的包裹,除此之外,也无他物,到处干干净净。 “师父可是要离开此地?”慕容襄见状,大吃一惊,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问道。 秦浪叹了一声,说道:“原本是想在此地多待些时日,好好教你学琴,不想昨夜得到口讯,我那人称医绝先生的老友,急于救人,需为师自创清心咒配合疗之,否则病人恐有性命之忧。我今早与你有约,便多留一夜,只等你到来,与你好歹话个别……”不知怎的,他心中怅然,忽然十分不舍这个刚收的小徒儿, 慕容襄知他心意,急忙说道:“救人如救火,师父快快启程吧,传授之 分卷阅读34 事,来日方长!” 秦浪抱她起来,放于椅上,抚摸下她的头发,说道:“乖徒儿,我那老友现在西颐,据此路途甚远,不知你还在这山庄待多少时日?为师办完此事,便回来寻你!” 慕容襄调皮一笑,伸手去摸他的短须,说道:“徒儿很快就要跟爹爹回家啦,师父以后就到南棠来找我吧。” “也好,我也不想你在那山庄久留,为师从来不喜权贵,一向避而远之。”秦浪终于有丝欢喜。 可是,如不出意外,她这一辈子与师父口中不甚喜欢的权贵,是难脱干系了!慕容襄不由得一阵苦笑,不敢有所隐瞒,只好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知秦浪,当然,自是隐去自己前世经历不提。 神子天降?明月公子? 秦浪听了她的故事,不禁啼笑皆非。天哪,他收了怎样一个徒弟!先前还想到自己两位老友见了,会羡慕得要命,现在想来,怕是会吓得要命才是。他一生淡泊,随意惯了,甘愿做一个隐士,却不曾料得,他的徒儿,小小年纪,就得到当今皇上赏识,很快就会光耀天朝,路人皆知。麻烦,真是麻烦! 慕容襄见他脸色,小心问道:“师父是否觉得徒儿麻烦,不想要徒儿了?” 秦浪沉默一会,取过古琴,说道:“我弹个曲子,就当是今日送别之音。”说着,轻抚琴弦,拨弄有声,弹出一曲,琴声悠长且低迷,偶有转折,有无奈、有别离、有不舍、有安慰、有期待、有欢喜,个中滋味,尽在曲中。 一曲终了,秦浪站起,说道:“为师送你下山去吧,莫让你那个小朋友等久了。” 慕容襄已从他曲中听出他的心意,知他真心喜爱自己,当即放下心来,说道:“师父您也要保重身体!” 两人下得山去,回到马车停靠处,却见轩辕霁云坐在马车驾驶处,懒懒牵着缰绳,一动不动望着山上,若有所思。马车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名太监打扮的人,正在向轩辕霁云说着什么。 “怎么这么早就下山来了?”轩辕霁云一见他们,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解问道。 秦浪朝他点一下头,算作招呼,随即转身朝山上行去。 慕容襄望着师父远去的身影,对轩辕霁云说道:“师父有事要离开一段时日,只好以后再教授我学琴了。”她抑住心中的不舍,有意笑道:“学琴不成,我就专心跟你学骑马啦!” 轩辕霁云看着她,眼底是抹不去的忧愁,轻声说道:“子非,我也要走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启程!”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二章 后会有期] 慕容襄一时呆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轩辕霁云心中难过,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说道:“京中急报,漓水中下游各地久未降雨,旱情加重,如此下去,只怕连春耕的种子都没了,来年更将是颗粒无收。父皇急着回朝商议赈灾一事,萧丞相他们已经做好准备,马上就要班师回朝。” 慕容襄惊道:“如此大事,怎会延至此时才报!皇上还有心思微服出巡?” 轩辕霁云摇头说道:“我随父皇出来二十余日,想必是朝中有人暗地压了消息,唉,此是家事,不说也罢!子非,父皇应该还有话跟你说,我们这就回山庄去吧!” 两人回得镜花水月,但见大门口数驾马车停靠,宫人侍卫整装待发,萧桓与韦谦站在一边议事,轩辕无极坐在厅中,也不言语,桌上的茶却已经冷了。 “子非,你回来得正好!朕要回京了,过来跟朕好好说会话!”轩辕无极一见他们进屋,招手说道。 “草民叩见皇上!”慕容襄走过去,刚要行礼,被他一把扶住。 轩辕无极总算露出一丝笑容:“你是朕亲自赐号的明月公子,虽不是正式官职,但也算是朕的臣子,以后也不要再称什么草民了!” 慕容襄点头答道:“子非遵命。” 轩辕无极面露忧色,说道:“霁儿应该也跟你说了,朕急着回京,今日便要出发了!” 慕容襄望着他,心想这皇帝日理万机,忧国忧民,实在不好当得很!中国古代天灾人祸众多,科学技术又不发达,如是旱情连绵下去,唯恐长达几年之久。昨日才说到天朝太平盛世,看来马上就要改写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啊! “请皇上保重龙体!”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只低低说上一句。 轩辕霁云上前一步,盯着慕容襄,问道:“子非,你我虽只相处两三日,但在我心里,却仿佛认识了多年似的。今日即将别离,有一句话,我要替父皇问清楚,你可想好了再答!” 慕容襄说道:“霁云哥哥请说,子非自当诚实回答。” 轩辕霁云望向轩辕无极,见他微微颔首,转头面朝慕容襄,正色问道:“一别之后,便是两地相隔。民间有一句话,叫做天高皇帝远。我且问你,你须得定个具体期限,究竟何时来京城辅佐我父皇治理天下?” 问来问去,还是老问题!他们也把这个神子身份想得太神奇了吧?其实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啊,真是! 慕容襄看了看轩辕无极,见他也是满面希冀,翘首以待,心中不忍,扁了扁嘴,无奈说道:“回皇上,世事无常,风云变幻,一时也说不清楚。若真要给子非这段磨砺的过程定个期限,那就约定十年吧。十年后的今日,子非定去京城觐见皇上,说话算数,不见不散!”呵呵,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以发生太多事情,十年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这个朝代会变成什么样,谁又说得清楚呢?十年,多好的数字啊,真是令人向往! “十年?”轩辕无极喃喃说道,心中思量,本朝臣子之中,丞相萧桓便是最为年轻位重,二十岁钦点探花,三十一岁便官拜丞相,此是极好的明例。十年之期,的确有些漫长,但十年之后,子非不过一十六岁,正是少年英才,入朝为官,时候倒刚刚好! “那好,朕答应你,十年后的今日,也就是丁亥年的二月十八,朕在京城等着你的到来,那个什么,不见不散!”轩辕无极权衡之后,欣然应允:“来人,将朕的金牌拿来!” 一名太监从旁边奔出,双手奉上一块精光璀璨的金牌。 轩辕无极将金牌递到慕容襄手里,说道:“朕赐你一块金牌,日后在外行走也方便。这牌子世上仅此三块,除此之外,只太子一人才有。见此金牌,如朕亲临!你须妥善保存,谨慎使用。” 慕容襄没想到他会一下子首肯,还赐了金牌,有些 分卷阅读35 发愣,低头去看那金牌,但见形状长方,三寸见长,上面印有轩辕无极名号,并刻有五爪飞龙,做工精致,入手极沉,竟是真金铸造。还好很快反应过来,当下一辑在地,叩头谢恩:“谢主隆恩,子非定当专心学习,不断进取,为皇上效力,万死不辞!” 轩辕无极点点头,说道:“你们先退下吧。来人,传韦大人和萧丞相进来,这旱灾之事,朕还要与他们再商议一下。” 两人起身告辞,退了出去。 路上碰到韦谦和萧桓急急过来,慕容襄心中一动,伸手相拦,说道:“韦大人,萧丞相慢走,子非有话相告!” 见两位大人疑惑停步,慕容襄问道:“子非愚钝,请问两位大人,旱灾一事,现有无应对之法?” 萧桓答道:“这个还需回朝与众臣商量,目前萧某和韦大人也只想到国库拨款赈灾,兴修水利抗灾两点。” 慕容襄点头道:“兴修水利,刻不容缓。但是不管是旱情,还是水灾,都须防患于未然,在平时就要注意植树造林,防止水土流失才是。”在这个朝代,人类还没有能力去改变环境,从历史发展趋势来看,也不能去冒然改变环境。如今之计,只能去逐步适应自然,做些力所能及的调整罢了。 韦谦抚须赞道:“植树造林,很好,很好!” 慕容襄又道:“我听说旱灾之后,极易又出蝗灾,两位大人还须从全局出发,多加考虑!以上说法,可是萧丞相的建议,与子非无关的,两位大人请勿在皇上面前提起啊。至于赈灾一事,我慕容世家在各地的米行药行,届时会倾尽所有,向朝廷灾区无偿供应粮食和药材,就算是子非为赈灾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萧桓大喜过望,抱拳说道:“小公子所言,我等自会记在心上。对于小公子仁义之举,萧某在此代皇上谢过!” 慕容襄笑着摇头,心道,谢我做什么,没见皇上赏我一箱珠宝吗?那真是颗颗晶莹,件件耀目,若变作现钱,恐八十万两还有多,这羊毛出在羊身上,慕容世家没花钱财,又赢得声名,何乐而不为! 慕容襄想起一事,又道:“先前路上是和两位大人开玩笑,所以一直默认这小公子的称呼,呵呵,在两位大人面前,子非是晚辈,以后就叫我子非吧。” 韦谦和萧桓笑着称是。 “好了,我与子非去别处说话,你们快去见父皇吧。”一直沉默的轩辕霁云突然说道,拉了慕容襄向外走去。 此时春光明媚,园内红花碧草,一派生机,两人来到一处小桥流水,静静相望,也不言语。 慕容襄见他神情郁郁,猜想是担心旱灾之事,当下安慰道:“霁云哥哥不必担忧,所谓多难兴邦,检验一个国家的的实力和凝聚力,便是从举国上下对待灾难的态度和战胜困难的能力开始的。” 轩辕霁云握住她的小手,苦笑道:“不仅如此,我也舍不得你。与你相处越久,则眷恋越多。真恨你为什么要与父皇定下十年之约?想到那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你,我心里真是难受得很。” 慕容襄心中感动,拍了拍他的手,说道:“霁云哥哥是我在此世上的第一个朋友,你我情谊,不在朝朝暮暮,在于地久天长。子非不管身在何处,都将永不相忘。” “子非!”轩辕霁云见她小脸微仰,容貌绝美,气质淡然,更是不舍,真恨不得将她塞入行囊,绑进马车,带她一起回宫,长伴自己左右。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平日眼高过顶,只是敬畏父皇,孝顺母后,爱护兄弟姊妹,并没有谁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普天之下,这小小孩儿,倒是第一个。这种感觉,甚是奇怪,就好象昔日在宫中偷偷品尝那别国进贡的葡萄美酒,有一些酸,有一丝甜,又带点苦与涩,过后却是香醇柔润,口有浓香,回味无穷。 他满目惆怅,低低叹道:“子非,莫忘了霁云哥哥。” 慕容襄应了一声,听得鸟叫,抬头去看,一群鸟雀窜上树梢,相互追逐,心中想道,用不了多久,她与轩辕霁云所拾得那只雏鸟,也要长成,学会飞翔了吧。小鸟总要长大,人也是一样。想到这里,清清楚楚说道:“霁云哥哥,今日的别离,正是为了明日的重逢,不要难过,我们都好好保重吧!。” 轩辕霁云泪中带笑,心含期待,重重点头。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待众人收拾妥当,轩辕无极归心似箭,未及享用午膳,便要移驾上路。 慕容清枫一行立于路边,见得浩荡马车驶过,皆叩首相送。 “子非,切记十年之约!”轩辕无极从车窗处探出头来,高声说道。 慕容襄立起身来,抱拳相向,清越的声音遥遥传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约十年,后会有期!” 马车绝尘而去,慕容襄仍在原地呆立不动,已然痴了。今日先是师傅远离,又送皇上回京,这短短相聚,来得快,也去得快,一日之间,曲终人散,仿佛时钟的指针转过一周,从原点又再回到原点,她的人生,却从此与众不同,须得再紧紧上满一次弦了。 “宝儿,人已经走远了,我们也启程回家去吧,你祖母的生辰也临近了!”慕容清枫走过来,双手拥住她稚嫩的肩膀,轻声说道。 旁边,行囊包裹已放上马车,纪宣与小绿静静站立,等着他们发话。 慕容襄压下心头念想,微笑应道:“是的,我们已经出来太久,是该回家去了!”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三章 祖母寿宴] 回到家中,已过数日,转眼太夫人的寿辰已到。 这一日,慕容府中大摆筵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慕容世家在南棠经营多年,交际多,人缘广,是以前来祝贺的各方人士甚多,差点将门槛都要踩破了,慕容家大门口一时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慕容襄从轩辕无极所赐珠宝之中,选了一座白玉观音作为贺礼,但见那观音尺寸不大,却是通体洁白晶莹,神态肃穆祥和,自是将其他人的贺礼给比了下去,把寿星老太太高兴得喜上眉梢,满面堆笑。 老夫人生平最喜热闹,极爱面子,慕容清枫知道她的心思,让曹管家在大堂收拾出一处地方,专门摆放此次所收贺礼,慕容襄所送那座白玉观音,即是放在最为显眼之处,来往众人见了,皆是赞叹不已。见此情景,除去慕容清枫和丁显琴外,其余家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存了芥蒂。 时辰已近,慕容清枫正在门口迎接客人,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传人一问,说是几个少年不知从哪里找来黑炭 分卷阅读36 ,在自家围墙上胡写一通,一时间,下人责骂声、少年哭泣声、家人求饶声、路人谈论声,齐齐发出,乱作一团。 他皱眉说道:“那些小孩写了些什么?引得如此吵闹!” 在旁的家仆见得人多,不敢多言,只轻声说道:“那字句奴才不敢说,少爷出去一看便知。” 慕容清枫依言出了大门,循声过去,只见一大群人围在围墙一处,议论纷纷,其中几个府中家仆,正拉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大声责骂,不依不饶,旁边一名中年妇女,抹着眼泪相劝,想必是那孩子的家人。 他一挥手,身边那家仆便吆喝两声,拨开人群,随他行了进去。 但见那墙上歪歪斜斜,写了上下两行字:“这个女人不是人,养个儿子却做贼。” 慕容清枫大为愤怒,看向那妇女和少年,冷声说道:“今日我慕容家老夫人寿宴,南棠人人皆知,你们却来此捣乱,是何居心!” 那少年脸上一道红印,不知是谁打的,正流着口水,痴痴笑着,身上衣衫极是普通,有些破损,那妇女上前一步,护在他身前,又悲又怕说道:“实在对不住,慕容家少爷,我孩儿有病,这些字,多半是街上那些小混混教他的,他做了些什么,自己也弄不清楚。” 原来是个傻子!众人有些同情,看向慕容清枫,见他冷着脸,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这母子俩,毕竟人家是在办寿宴,而这慕容世家,那是南棠呼风唤雨、赫赫有名的人物啊。 “写得好啊!”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出,引得大家急急望去,却见人群中走出一名只六七岁的小男孩,身着华服,面容俊俏,正是慕容襄。 慕容襄走到慕容清枫面前,叫了声“爹爹”,微微一笑,镇定说道:“爹爹莫急,此事交与宝儿处理。” 她站在墙边,望着那两行字句,只略一思索,便弯腰下去,在地上拾起一块黑炭,转过身去,对众人说道:“这个哥哥写这些字,本是要给我祖母祝寿的,只是没有写完,所以引起大家误会。”说着,唤道:“爹爹,孩儿个子不够,请爹爹抱我起来,方能够上。” 慕容清枫不知她要做甚,依言走了过去,抱她起来,靠近墙边,只见她以炭作笔,刷刷在那傻子少年的字句左边,再添上上下两句:“九天仙子下凡尘,偷得蟠桃献母亲。” 如此一来,那墙上字句便成了一首完整的贺词: 这个女人不是人,九天仙子下凡尘。 养个儿子却做贼,偷得蟠桃献母亲。 诗句虽不甚工整,总还算押韵,且颇具新意,最重要的是,变坏事为好事,在南棠百姓面前,既为那可怜的母子解了围,也让慕容世家颜面无损。 周围人等见慕容襄小小年纪,机智过人,自是敬佩之极,纷纷鼓掌赞颂。 慕容清枫大为高兴,也不再追究,见时辰已到,赶紧牵了慕容襄进门去。 慕容襄回头看那傻子少年一眼,想到自己这个身子也是痴呆了四年之久,娘亲过得实在辛苦,看样子,那妇女也是苦不堪言,瞧那穿着打扮,家境也不会太好,以后的艰苦岁月还久远得很,不由得心中怜悯,悄悄吩咐下人找帐房拨些银子,塞给那母子,以示安慰。 两人回到大厅,待得宾客入座,齐声祝贺之后,慕容清枫便宣布开席享用,冷菜热荤尽数上来,一时推杯置盏,行令猜拳,气氛热烈非常。 慕容襄随慕容清枫坐了上座,见众人纷纷过来,向祖母敬酒祝贺,尽说什么“松柏长青”,“眉寿颜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类的话语,心想糟了,这贺寿的话,自己也就只知道那么两句,现在都让别人说了,等会轮到自己,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当想着,旁边的慕容清枫端了水酒,举杯敬道:“孩儿敬母亲一杯,祝母亲慈萱春不老,古树寿长青!” 老夫人喜笑颜开,端了酒杯,一口喝了。 “宝儿,今日你祖母寿辰,你也说上几句吧,你祖母平日也疼你得很。要知道你不在这段时日,你祖母可是着急坏了!”慕容清枫转头朝她说道。 慕容襄见老夫人慈眉善目,满面笑容望向自己,立起身来,诚挚说道:“让祖母担惊受怕,是宝儿的不是,今后宝儿一心常伴祖母身边,哪里也不去了。宝儿也不会说什么贺寿的话,今日祖母生辰,宝儿向天求上三愿,以敬祖母。”她面朝苍天,拜了三拜,吟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曲,再拜陈三愿:一愿祖母千岁,二愿家人长健,三愿如同堂前燕,时时常相见!祖母,宝儿祝您老人家生辰快乐!”说完,端了酒杯,也学慕容清枫那样,一口干了。 她却不知,杯中是正宗南棠“玉泉坊”的美酒,滋味淡如清水,却极是醉人,一杯下肚,不多时,人便头晕目眩,朝一旁倒去。 慕容清枫伸手一把接住她,笑道:“宝儿再有文采,但毕竟是个娃儿,哪里有什么酒量,看这情形,怕是要醉到明日了。” 老夫人也笑着说道:“宝儿所说的贺词,倒是十分新鲜,也很合我心意,这娃儿真是与众不同。枫儿,先让显琴带她回园去吧,唉,等下她那孟伯伯来了,见不到她,怕是失望得很。”孟家也是昔日南棠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与慕容家是世交,早年因故举家远迁,近日得了书信,说是已在临域置了房产,安定下来,借慕容老夫人生辰之机前来祝贺,重拾昔日交好。临域距此路途遥远,许是途中耽搁,到现在还未到来。 想到这里,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孟家突然欲来南棠,贺寿应只是借口而已,真正用意只怕是在晴儿和芯儿这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身上。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就是七八年了,想起来,那孟家独子今年也该有十五岁了吧,当年倒是一个很俊的小男娃儿哩。 慕容襄被送回了娉婷园,昏昏沉沉,一直睡到第二日晌午,方才醒转。 尚未起身,便觉脑袋里面好像有一个小人儿,在里面敲锣打鼓,痛得厉害。她呻吟一声,想起昨日饮酒之事,心中懊悔,早知这宿醉的滋味,是如此难受,打死她也不会逞能干了那杯水酒。 “小少爷,快喝了这汤,醒醒酒!”小绿端了一碗黑糊糊的汤水,递到她面前,喂她喝下。 “我的妈呀,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苦?”她勉强一口喝下,吐了吐舌头,大声叫道。话虽如此,喝了下去,头痛倒立时减轻不少。 小绿嘻嘻笑道:“小少爷平日不是常说,良药苦口吗?” 慕容襄板起面孔,说道:“我教你的话,你倒会用来取笑 分卷阅读37 我。呵呵,回来这些时日,韦大人身边那年轻侍卫,可曾给你捎些口信?我看你与他一路眉来眼去,倒是投缘得很啊。” 小绿面上一红,讪讪说道:“小少爷就知道取笑奴婢,那阮侍卫是奉了韦大人之命,一路保护和照顾小少爷,心思全在小少爷身上,我与他可是生疏客气得很。再说人家常年在宫中行走,又哪里看得上奴婢!” 慕容襄笑道:“小绿姐姐,连人家姓名都打听好了,听你这口气,已是春心大动了。也好,待我拟一书信给韦大人,向他问问那阮侍卫的家世,给你牵牵线,为你讨个老公吧,我好歹还有皇上钦赐的金牌,人家总要给点面子的!” “小少爷!”小绿急急喊道:“什么春心大动?什么讨个老公?你这么小,怎知道说这些荒唐话,要让太夫人和少爷知道了,定要责怪奴婢了!” 真是古板,看来还需好好调教,才能跟得上自己的思想。慕容襄长叹一声,拉了她的手,正色说道:“小绿姐姐,男婚女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怎说是荒唐?我听娘说过,你自幼就在我慕容家做丫鬟,为我慕容家服务了这么多年,如今也到了婚配年龄,如有中意对象,一定告诉我,我自会替你作主,备上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小绿闻言,顿时泪眼婆娑,呜咽说道:“小少爷,你对我这么好,奴婢只愿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好好伺侯你,永远不嫁人!” 慕容襄摇头笑道:“我的傻姐姐,你这样说,我哪里承受得起!这个事情回头再说,你先与我说说,昨日我在席上醉酒,可曾闹出什么笑话?”在前世的记忆里,她一旦喝醉,必定胡言乱语,行为惊人,想起就是一阵后怕,昨日应该不会也当众发了酒疯吧? 小绿举起衣袖,抹干眼泪,破涕为笑:“小少爷不用担心,你一倒下,老夫人就让人把你送回来了,并不曾闹出什么笑话。再说了,后来孟公子一家人来了,大家的心思,全在他们身上去了,就是你说了什么胡话,也应该不会让人注意到。”她压低声音,含糊说道:“奴婢听老夫人房里的水仙姐姐说,孟家小少爷和小表少爷,与我们家两位小姐对眼得很啊,老夫人和少爷也很是满意,慕容家大概很快就要办喜事了!”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四章 少女心事] 慕容襄回府之后,依旧每日大半时间在兰心阁看书,也隔三差五随爹爹去各处商行查看,日子也就这么一日一日过去。 她牢记与轩辕无极的十年之约,不敢有所怠慢,在所读书籍之中,刻意更多了解治国策论和武功兵法一类,慕容世家虽藏书极多,但毕竟只是民间商贾,此类典籍却是少之又少,加上她自身性情使然,对此始终兴趣缺缺,就算看过不忘,心里却也不甚明白,收获甚微。 掩上书页,慕容襄叹了口气,如此下去,自己这个神子身份,可真是名不符实了,到时候,如何去面对那个对她期望甚高的皇帝老儿?好歹人家还亲自赐了一个明月公子的名号给自己,外加那一箱价值连城的珠宝,真是愧不敢当啊! 说到这明月公子,她又是一阵头痛。祖母寿辰刚过没几天,那南棠府尹就亲自带了大队人马,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荡荡而来,原来是当今皇上轩辕无极命人制作了一块牌匾,自京城送到南棠来,上书“明月公子”四个金光闪闪大字,下有轩辕无极的名号和题字的时间地点。 南棠地处漓水之南,素有江南水乡之誉,才子佳人甚多,却大都只在本地小有名气,如今出了个皇上亲自赐号的“明月公子”,一时间,举城上下,欢声雷动,那街头店铺,市集乡间,每有二三人驻足交谈,其话题十之八九都是离不开慕容世家和慕容襄。 随牌匾一同到来的,还有一封密信,用火漆封了口,信封上只写了“子非亲启”,字迹却不是轩辕无极的。慕容襄拆了细读,信中字迹清雅隽秀,只寥寥数语: “途中遇袭,并无大碍;宫内生事,行动维艰;镜花水月,宛如梦里;望君珍重,齐盼归期。” 信中并无落款,但依那语气,应该是三殿下轩辕霁云所写。一想到此,慕容襄不由得轻声谓叹,这个霁云哥哥,对她很是情深意重,如此朋友相交,倒真是自己的福气。 却说起初慕容家接了御赐牌匾,本是恭敬供奉于家中大堂,谁知一连数日,府外各方人士,不管认识不认识的,沾亲不沾亲的,尽数求上门来,恳求瞻仰当今皇上的赐号与手迹,时间越久,来得越多,人数有增无减。家人终于不厌其烦,管他是谁,一律闭门不见,这样一来,虽府中回复清静,但却背上自视清高的骂名。 慕容襄最早只是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事,藏在深院之中,并不接待外人,对牌匾之事,也不过问,后来眼见家人左右为难,方才出了一个主意,让人将那牌匾挂于慕容府邸后门之上,任人观赏。 慕容清枫不解,问道:“宝儿为何如此?却将皇上所赐牌匾,挂于后门,如此一来,岂不是对圣上不敬!” 慕容襄笑道:“我这是繁华眼前过,名利身后抛。这样一来,看世人还能有什么异议,就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非但不会怪罪,也只会更加体谅,夸我谦虚谨慎罢了。” 话虽如此,那明月公子的声名却是远远传了开去。呵呵,真没想到,穿越到了这个朝代,拜那轩辕大帝所赐,却还做了一回名人。在她前世,做个名人极不自由,在这朝代也差不了太多,每次出门,即使隐身于轿中,身后也总有一大堆人紧紧跟着,争先恐后来瞧这明月公子的丰姿。弄得她非到紧要关头,一般都不再轻易去商行巡视,普通的商情事务,也是管事们自行上门汇报。 正是因此,由曹管家挑选,慕容清枫亲自考核录用,家中新增了不少家仆,并选了两名身强力壮、有些武功基础的年轻人,一名唤作赵远,一名唤作陈齐,司任保镖,专职保护慕容襄进出行走安全。 “有人吗?爹爹在里面没有?”她正自出神,却闻见阁外传来怯怯的声音,立起身来,循声看去,只见一张羞涩的面容从门口探了进来,却是二姐慕容芯。 “二姐!”她叫了一声,奔过去,拉住慕容芯的手,说道:“爹爹今日不在,只我在这里,你是找爹爹有事吗?进来坐坐不?” 慕容芯没想过这个交往不多的小娃儿,对自己这样热情,愣了一下,想挣脱她的小手,谁知慕容襄却拉得甚紧,一时也挣不开,只好任她拉了,吞吞 分卷阅读38 吐吐说道:“那个,我不是来找爹爹,我、我只是来看看,看看爹爹的藏书。” 慕容襄难得与她亲近,也不怀疑,亲热说道:“爹爹的藏书太多了,但不知二姐想看哪一本,待宝儿帮你找去。”说着,拉了慕容芯,迈着小小的步子,朝书屋走去。 慕容芯涨红了脸,声音越来越细弱:“我、我想看的书,这里应该没有的,我、我走了!” 话虽这样说,神情却是扭扭捏捏,不甚自然,半天都挪不开步子。 “二姐想瞧什么书?倒是说说,宝儿去找来便是。”慕容襄殷勤说道。 “那、那个,哎呀,羞死人了,那男女之事,我怎么好开口!你还是个小孩子,不会明白的!”慕容芯搅着衣袖,跺足说道。 天哪,不会是想看春宫图之类的性教育读本吧?慕容襄大吃一惊,想起那日小绿所说什么孟家公子,什么喜事将近,不觉仔细打量起慕容芯来,这个二姐不过十三岁,倒是出落得眉目清丽,楚楚动人,这个朝代的女子大多早婚,十四五岁就嫁人的也是平常得很。 她后来在家中也曾见过孟伯伯,以及他带来的两个少年,一个是孟伯伯的公子,十五岁与大姐慕容晴同龄的孟华昭;一个是孟伯伯的侄儿,十四岁的孟钰。两个少年都是出自大户人家,年少英俊、知书识理,很得太夫人喜欢。即便是寿宴过后,他们一家暂回了昔日孟家老宅居住,两家人也是多有联系,常来常往。她再是迟钝,也不难看出两家大人联姻之意。难不成两家已经定了婚期?这二姐可能患了婚前恐惧症,又生性害羞,不便问人,于是想在这兰心阁找些类似的读本来解惑? 想到这里,再看到慕容芯似嗔似喜的模样,慕容襄心中更是笃定,这二姐多半是自己所想那样,不觉好笑,自己也是过来人了,自是知道不少,倒是可以给这个小丫头解说一番。 于是,慕容襄轻咳一声,正经说道:“爹爹所藏书籍,思想极是正统,我虽未读完,但也可以肯定应该是没有二姐需要的那类图册,不过我前、前些时日倒是了解过一些,虽朝代不同,但大体应是差不多的,我等下就与二姐讲解一番,如有不明之处,我再画一简图,则更为直接明了。”一番话下来,额上已是冒出冷汗,心想对于这般害羞的女孩子,真不知该怎么说明才好,实在辛苦。 “太好了!”慕容芯眼底闪过一丝娇羞,手绢掩唇,一阵轻笑:“我都不好意思说,宝儿倒真是厉害,竟猜到我要给钰哥哥回个信,想在爹爹这里找些诗词歌赋一类的书籍,以作借鉴。” 什么跟什么啊?慕容襄抚上额头,摇摇欲坠,几欲晕去。古人思想倒是十分纯洁,原来只是想在书中找点字句,充实情书,看她这色情思想,竟想到春宫图上去了,幸好刚才言语隐讳,未曾明说,不然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搁啊! 想着,她拉了慕容芯,去得一间书屋,双双站在那藏书如云的书架前。 慕容芯看得头昏眼花,小声说道:“这么多的书籍,我多看几眼,头都晕了,宝儿你天天在此,怎么忍受得住?” 慕容襄笑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在这里,逍遥自在得很呢!” 慕容芯轻移莲步,走上前去,抚摸着那本本藏书,蹙眉说道:“这里的书籍如此之多,我哪有时间都去翻看,听说钰哥哥好诗词,喜欢与有才之人结交,我念书不多,自己也写不出好的句子来,看来今日没法给钰哥哥回信了。”她面容低垂,听那语气,想是失望得很。 慕容襄正待安慰,却见她从袖中取出一纸素色信笺,小心摊开,飞速看上几眼,又自折起,脸颊染上一抹嫣红,自是娇俏动人。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多情”。看她那晶亮的眼眸,微红的小脸,一副堕入情网的模样,慕容襄叹口气,小手一伸:“二姐,可是那孟钰哥哥给你写的情信?给我看看,我应该能够帮到你的。” 慕容芯闻言,脸上红晕更重,想到这个宝儿甚是神奇,咬了咬嘴唇,依言将手中信笺递了过去。 慕容襄接过来,展开读了,但见那信笺之上并不像自己所想那般,字句却也含蓄有礼,只是普通的问候与关心罢了,想必是这小妮子瞧见人家少年郎长得俊俏,又是门当户对,一时春心萌动,起了相思之意,现在看来,只是暂时略微有些一厢情愿罢了。 呵呵,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二姐长相清丽端庄,性情温柔娴淑,若是主动出击,难保那孟钰公子不动心!当然,这就要靠她慕容襄在一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才行。 “二姐放心,你与那孟钰哥哥之好事,就包在宝儿身上。”慕容襄说道,取来纸笔,磨了墨汁,略一思索,想着慕容芯的性子,以她的口吻,写出一阙眼儿媚来: “愁云淡淡雨潇潇, 暮暮复朝朝。 别来应是, 眉峰翠减, 腕玉香销。 小轩独坐相思处, 情绪好无聊。 一丛萱草, 数竿修竹, 几叶芭蕉。” 写完,把笔随手一扔,得意洋洋,拍手笑道:“今日先写个含蓄点的词让你回信好用,待宝儿下去好生想想,理个情诗大全,让你七日一小诗,半月一长词,春夏秋冬,绝无重复,如此一来,这个郎君,定是你囊中之物,跑不掉了!”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五章 一饭之恩] 天朝五十七年,漓水中下游广袤地区数月不雨,旱灾已延绵达近一年之久,赤地千里,人畜饮水匮乏。祸不单行,旱情未解,又遇蝗灾,草木皆食尽,民不聊生,啃树皮革根,灾区百姓大半背井离乡,逃荒要饭,所经之地,卖儿弃女,偷盗抢劫,互相残食,惨不忍睹。 此时,各地纷纷传出消息,不少民众在掘地、挖井之时,挖到不少铁牌,形状古朴,上有“天将死,水无至;废旧制,换新颜”的字样。铁牌一出,大众哗然,矛头竟直指当朝皇帝轩辕无极! 同年,泰宗皇帝轩辕无极下令施行荒政,救济灾民,稳定政权。举国上下,积极应对,察灾情,免赋税,赈粮钱,开禁令,赎男女。以上种种,对于平息谣言,安抚民心,起到一定作用。 这一日,南棠城门一开,又是一批难民从城外涌进。 “不要跑,走慢点,那个光着脚的,说你呢!”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在人群中推推搡搡。另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瞧着那些初 分卷阅读39 来乍到、不知所措的面孔,大声说道:“仔细听好了,我南棠府尹大人有令,当今皇上已下了圣旨,各城乡县郡,对于灾民,尽心安置,不得有误!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大家既然来了南棠城,就要遵照南棠的规矩,凡有偷盗抢劫,扰乱社会治安者,一律按大汉律法处置,严惩不贷!” 另一边,一名青衣家仆模样之人,站于一高台上,振臂高呼:“各位父老乡亲,城北两处山神庙已收拾妥当,距此不过一两里路,大家可去歇息落脚,我慕容家自当将衣食送去。” 一名丫鬟模样之人,也在一旁急急补充:“是啊,是啊,若是谁有个生病不适的,便去庙里找一位姓曹的老管家,他已带了大夫在那里候着呢。” 人群中,有人不解问道:“是不是真的啊,竟有这种好事?谁家的善人啊,这么周到,咱们一路上还不曾遇到过呢!看来这回来南棠是来对了!” 另一人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曾遇到过,你忘啦,上月在那个镇子,那大大的白面馒头,一笼接一笼,吃了还能带走,就是人家开米行的大善人施舍的!” “就是啊,那善人弄的吃食真格得很,不象有些人家施的稀粥,根本就是一碗清水,能照出人影儿来!撒一泡尿,肚子就又空了!”第三人接口道。 “所以啊,后来不是出了一些暴民吗,直接用抢的,结果就那大善人开的米行没啥损失,其余人的铺子都被抢光了,哈哈。” “对了,那大善人也姓慕容啊,会不会和这个慕容善人是亲戚啊?” …… 一个衣衫褴镂、乱发蓬松的少年,背上背着一名病弱老人,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随人群朝前走着。他本来腹中饥渴,又加上负重,走得很是缓慢,不多时,已远远掉在队伍后面。 “若尘,你都背了我快两个时辰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那老人一边说话,一边喘着粗气,极是费力。 “爷爷,你腿不好,就让我背着,我能行的。”少年说着,眼见前方便是山神庙,心中一宽,好意转头过去,朝那老人一笑,不想前面一块石头绊了下,脚下一顿,一个锒跄,差点稳不住向前摔去。 “小心!”旁边一青衣之人将他扶住,说道:“这位兄弟,快进庙去吧,老人也该歇一下了。” 少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背好老人,径直向庙内走去,倒是背上老人冲旁边那人笑一下,感激问道:“谢谢你,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啊?” 那人嘻嘻笑道:“我哪是什么先生,我只是慕容家的一个下人,名唤纪宣。” 少年背了老人走进庙里,只见庙中场地已打扫干净,收拾整洁,地上到处铺着干草和缛子,还有半新的被盖,外面风吹雨打,进了此间,一股暖意由然而生。少年在庙中左顾右盼,寻了半晌,不想前面所到之人众多,竟是没有他们的安歇之地了。 少年放老人下地,扶着他,冷眼看着那些比自己早到一步,已倒席而眠的人,个个闭了眼睛,东倒西歪的,也不曾有谁正眼看他一眼,更不用说是挪下位置,接纳他们坐下歇息了。 “不然,待我回去禀告主子,另给你们祖孙俩安排一处地方吧?”纪宣看他可怜,说道。 “不用,我们就在这里。”少年扶老人走到庙门旁边的一处角落,随便捞了些干草,揉散在地面,然后让老人坐下,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去。 纪宣见那地方不能遮风,也无法挡雨,觉得不妥,正要再劝,却听得门外小绿的声音:“纪宣,小少爷在寻你!” “来了。”纪宣一听主子有事,急急跑了开去。 有人进来,开始发放食物和清水,号令众人排队领取。众人一见,眼睛发光,一下子密密麻麻围了过去,那发放之处顿时水泄不通。 少年爬起身来,也跟着挤过去,过了一阵,一手抓了两只大大的馒头。一手端碗热汤过来,喜滋滋说道:“爷爷你看,有馒头,还有热汤呢,你快吃!” 老人颤颤伸手过去,接过一只馒头:“你也吃。”说着,大口咬下去:“哎呀,还是夹了肉的呢,好久没吃肉了,真香啊!”他急急地嚼着,差点把舌头咬进去。 “爷爷,还有呢,不急,你慢点!”少年帮他轻拍下背,狠狠吞下一大口口水,这肉味,真是好香啊! 老人吃完一只,把他又递上来的一只往回推:“真好吃。若尘,我吃饱了,你也吃啊。” 少年又推了回去:“刚才我排队时,一口一个,已经吃了两个了,现在饱得很,再也吃不下了!”他拍着故意鼓起的肚子,说道:“不信,你看啊,哎哟,我肚子都胀痛了!” 老人自是不信,仍将馒头朝他推去。 推让间,一个不小心,馒头掉了地上,滚去一旁。 少年嗖的窜了过去,朝那馒头方向,伸手去抓。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难民与人说话,向后一退,正好踩在那馒头上面,一下子踩得扁扁的,肉酱溢出。 “我的馒头!”少年心痛难当,蹲在地上,拾起那踩扁的馒头,拍了拍,急忙往嘴里塞去。 一只白净的小手拦在他面前,耳畔响起一阵清清脆脆的嗓音:“馒头脏了,吃下去要闹肚子的。” 他含着馒头,疑惑地抬头,眼前似有一道月白色的光影流过,但见一位好看得不得了的小小贵公子站在那里,微微向自己笑着。 慕容襄没想到自己刚走进庙里,就看见这个少年去捡那地上的馒头,来不及细想,伸手拦住,见他还含着馒头,顺手便从他嘴边扯出来,扔出门去。庙外一只野狗跑过来,一口吃了。 少年呆呆出神,心里想着,哪里来的神仙般的小孩子,他在对自己笑呢,这笑容多好看啊,就象是春天山上最美的花儿一样。虽是对那馒头万般不舍,在这小仙人面前,却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慕容襄见他那痴呆模样,不由好笑,回头唤了小绿,从手里的篮中又取了两只馒头,一只递给角落里坐着的老人,另一只塞到少年掌中,低低说道:“给你,趁热吃吧。” 少年看着那伸过来的小手,再望向她的眼睛,却见眼神清澈,目光里除了真挚与关怀,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怜悯与同情,想起从小到大所受的艰难与委屈,一时悲从中来,哽噎两声,握住馒头,一动不动。 “怎么不吃啊?你的肚子已经出卖你了!”少年的肚子鸣叫数声,慕容襄听得分明,嘻嘻笑着说道。 少年脸上一红,把馒头塞进嘴里,大大咬下一口,胡乱嚼着,不想吃得太 分卷阅读40 急,咬着舌头,猛然生痛,一张脸微微皱着。 “不急,篮里还有,你且吃慢些。”慕容襄轻声安慰道,又怕他吃太快噎住,伸手去拍他的背。她也诧异自己对这浑身肮脏的少年,竟有着莫名的好感,未曾细想,已是做出动作。 少年感受到一只柔嫩的小手,在自己背上轻拍数下,想到对方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自己却只是个逃荒而来的难民,嘴唇嗫嚅着,也不知怎样表达这一心情,此时此刻,甚至是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是什么心情。 众人看在眼里,对少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眼睛直直望着他们,也不敢出开口。 “小少爷,该回府了!”小绿报道。 “是。”慕容襄应了一声,转头去看那少年:“看样子,老人身体不好,你要好好照顾老人,有什么需要跟这里的曹管家说一声,我改日再来看你们吧”。 少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低说了声:“谢谢。” 不想慕容襄竟然听见了,转头向他柔和一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朗声说道:“大恩不言谢,要谢的话,就以身相许吧?”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六章 乞儿若尘] 近日来,天朝皇帝轩辕无极再颁圣旨,号令各地富绅捐款赈灾,厉行节约,慕容世家的酒楼和客栈受此影响,生意差了很多。 慕容襄坐在酒楼二楼的厢房中,听着各商行管事们的汇报。 “遵照小少爷嘱咐,各项措施已全面执行。此一年来,银庄已然关闭,所有钱银全部转为地下;布庄绣坊声誉在外,收益颇丰,最新的一家分行已经开到了京城;新置山林八百二十顷,良田一万六千九百亩;茶坊、酒楼、客栈比起往日,日渐冷清,但尚能维持;只是大半年以来,各地米行药行尽数向灾民开放,无限供应所需,不算其他,单是货品成本,损失已达二十八万七千四百余两。以上,请小少爷定夺!”总管事汇报完毕,恭敬立于一旁,等待指示。 “大家辛苦了,此是荒年,有这个成绩,已经不错了!传话下去,本月薪金人人皆有封赏。”慕容襄满意笑道:“对了,怎么山林田产一下子增加这样多?说说,你们使了些什么手段,从人家手里巧取豪夺来的?” 那总管事眼望众人,嘻嘻笑着,也不回话。 慕容清枫看他一眼,说道:“只要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稍微动些心思,使些手段,也无可厚非,宝儿觉得呢?” 慕容襄点了点头,心道,商人重利,很多赚钱的法子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只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做大事者必不拘小节,还是颇有些道理的。 总管事又道:“前日太夫人召我入府,问起米行药行无偿供应灾民一事,却是有些异议。” “我们做事情,要学会舍得,舍得舍得,所谓有舍,方才有得。施以微薄小利,收获的却是人心所向,这是再多钱财都买不来的。”慕容襄淡淡说道:“祖母那里,我自会去向她解释,你们不用担心。” 慕容清枫听得微微点头,心想许多表面浅显而内在深邃的道理,在宝儿口中,就象闲话家常一样道出,总是让人那么受教。自己虽然是做爹爹的,但在这个孩儿面前,有时便如同一个心思单纯的毛头小子,时时要听先生的教诲。 慕容襄见爹爹陷入沉思,也不说话,喝了口水,眼光投向楼下大街,一个单薄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是那日在庙中遇到的那个少年! 眼见他在一家店铺前稍作徘徊,即昂首走了进去,不多时,又低头出来,再去了旁边一家。 慕容襄眯起眼,招手唤了赵远过来,一指那少年:“赵哥哥,去看看那名少年,看他进去做什么?” 赵远应了一声,疾步下得楼去。 慕容清枫见她紧紧盯着那名少年,有些好奇,过来问道:“宝儿,怎的对那少年有兴趣?他可是惹了你?” 慕容襄摇头说道:“不是他惹了我,而是我打算去招惹他!” 慕容清枫挑了挑眉:“哦,此话怎讲?” 慕容襄想着,自己也是不由得好笑,说道:“这只是宝儿一时好玩,兴起的一个念头,尚不知是否可行,也没想得很透彻,待我考察一番,仔细思量之后,再给爹爹说吧。” 慕容清枫笑道:“不知你这小脑袋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也无需再给我说啦,想做就去做吧。你做事情,我一直都是放心的。” 过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却是赵远回来,当即禀报:“回小少爷,那少年好像是从外地来的难民,刚才正在几家铺子找事情做。” “嗯,正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授人以鱼,只救一时之及;授人以渔,则可解一生之需!”慕容襄拍手说道:“是了,王管事,你看下各商行伙计是否还有空缺,我们可在城中难民里挑选身体健康、脑子灵活的年轻人来做学徒,竞争上岗,待遇从优。另外,布庄和绣坊也可以在难民中招些女工,先学习技艺,暂不给工钱,包吃住就行。这些就交给你先下去安排。” 她转念一想,又对慕容清枫说道:“爹爹,那山神庙地方狭小,条件简陋,将难民安置在那里只是权宜之计,下一步我想在自家的房产别院中,辟出一处占地宽敞的,隔多些小间,以户为单位,分给难民居住,预计至少要安置城内两成难民。最初半年吃住开销由我慕容家负责,从下一半年开始,则向各住户收取相关生活费用,但要向大家说明,所住人等如愿在慕容世家各商行做事,可优先录用,又如人数限制,则向其他商户推荐。以此鼓励大家自食其力,虽背井离乡,也能挺起腰杆做人。” 慕容清枫见这娃儿生性善良,考虑周到,点头称是,听她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慕容世家便在南棠商贾中带了一个好头,宝儿建议就近再安排一个时间,与其他富绅聚集一堂,共商赈灾大事,商议出资与安置计划,以及提供就业条件。爹爹与南棠府尹大人一向交好,宜亲自上门邀请,请大人前来参与旁听,以作监督。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我慕容家为这赈灾一事,已出资数十万两,这下子该让其他人也出出血啦!” “如果这法子可行,宝儿还可上书皇上,在全国上下推广实施!”慕容清枫笑道,一时精神大振。 慕容襄嗯了一声,吩咐道:“赵哥哥,你找人再跟着那名少年,看看有无人家肯用他,记得随时向我汇报。” “是!”赵 分卷阅读41 远得令,退了下去。 那日在庙中初见,只看出他是个孝顺老人的孩子,在这人皆相食的年代,尤显可贵。想起与轩辕霁云的玩笑话,她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真的找一个人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与培养,使之成为一名完全效忠自己的心腹兼保镖?当然,她不需要那种愚忠的人,他可以有他自己的个性与特质,但是他的全部心思,不沾染丝毫杂质,一定是要完完全全在自己身上的。换句话说,这个人,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人心难测,即使是再亲近之人,也会有所保留,也会表里不一。当初刚看见厉杨与那名女子在一起时,她是那般心痛,只模糊想到:她对一只猫好,它会给她捉老鼠;对一只狗好,它会给她尽心看门;对一个人好,他却在她心上狠狠刺了一刀!那种遭遇背叛后的孤独与无助,她发誓不会再让自己经历第二次! 所以,如果培养出这样一个人,能对她一心一意的尽心与忠诚,能够让她全然信任,永远不会担心他的背叛,对她而言,这将是一个多么大的挑战! 慕容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不论如何,这名让她莫名心生好感的少年,她是不打算放过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呆了三年,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想要的,她一定要全力去实现! 大半日,少年走了南棠城内无数家店铺,均是一无所获。也难怪,人家一看他那身褴镂的难民打扮,都捂着鼻子,远远避开,哪里还肯听他说什么找事做一类的话语。 他无意识地向前走着,走到街边一条小巷,找个角落坐了下去。 腹中咕咕作声,他把腰带解开,拴得更紧些,抬头看了看天,时间已经不早,想必庙中的午饭已经派过了,现在回去也没啥意思。出来的时候给爷爷拍了胸脯,一定能找一份事情做,哪怕是搬运货物,只要能让他吃个半饱,他有的是力气。 那庙中倒是管吃管住,可是又能维持多久呢?再说爷爷有病,说不定哪天病就翻了,这失心疯的病症发作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甚至发狂到伤及他人身体。到那个时候,那大善人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去!这种情形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也是正常得很。 所以,他一定要找份事情来做,然后养活自己,照顾爷爷。只要能让爷爷在有生之年过得好,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如果有人家愿意用他,他一定努力做事,先做一名小学徒,跟着师傅学手艺,什么木工啊、打铁啊、抓药啊,对,最好是进间药铺,跟个郎中学点医术,将来还可以给爷爷看看病,他可以不要工钱,只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小屋,让他和爷爷能歇息下来,每天能够吃个大半饱,就太好了!他总会慢慢长大,长得身强力壮,他们的状况也会越来越好的,爷爷一定会活到一百岁,那时候他有钱了,还要找个上好的酒楼,摆他十桌二十桌,全是大碗大碗的肉食和白米饭,给爷爷贺寿! 想着想着,少年慢慢闭上眼睛,靠在墙边,静静睡去,脸上犹自挂着满足的笑容。 睡梦中,他梦见了家乡,梦见了爷爷,家乡风调雨顺,硕果累累,一派丰收景象;爷爷头发变回了黑色,显得好年轻,嘴里喊着自己的名字,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那糖葫芦真甜啊,就象那日在庙中见到的那位小公子的笑容一样甜美……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被一阵食物的香味惊醒。 什么味道这么香?迷糊中,他微微睁开眼,使劲揉了揉,循着那味道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一户门口,一只黑色大狗正埋头吃着,面前的碗里堆满了狗食,有饭有肉。 少年紧盯着那碗里的食物,慢慢站起身来,依着大半年沿途乞讨抢食的习惯,本能地冲了过去,端起那碗,转头就跑。 大狗只愣了一下,不甘示弱,撒腿便追,边追边不住狂吠。 “哈哈,快看,那人抢狗的食物!”街边一人拍手笑道。 “是个要饭的吧,饿慌了不是,连张家有名的威武将军的吃食也敢抢!看来要被咬惨了,真是造孽啊!”另一人识得这狗,叹了口气。 少年喘着粗气,心砰砰直跳,都快要蹦出胸膛了,脚上象灌了铅一样,加上对这地方不熟,奔跑的势子逐渐慢了下来,眼见那凶猛大狗就要追上。 他大为着急,又舍不得手中的食物,听得身后的狗吠,心想横竖跑不掉,多半还要遭狗主人的责难,干脆停下来,也不管自己是否被咬,举起碗来,将碗里食物直往口中倒去。 大狗很通人性,见他吃掉自己食物,狂吠两声,扑了过来,一口咬在少年细弱的手臂上。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该死的畜生,我的人,尔也敢张口就咬!”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七章 人之将死] 人已经坐在慕容府里一处偏院的厢房之中了,少年仍是昏昏沉沉,犹在梦中。 就在那凶猛的大狗咬上他手臂的那一瞬间,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使根木棒,一下将那只大狗顺势挑去,甩去两丈开外,显出过人的速度与臂力,厉害非常。 他尚捧着还有些残汤剩饭的碗,嘴边挂着些夹杂着肉末的饭粒,呆呆站在那里。他的对面,在庙中见过的那名小公子,正睁着亮晶晶的大眼,静静地看着自己。 “可怜的孩子。”那看起来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小公子幽幽叹了口气,从袖中取了一张洁白的手帕,柔声唤道:“过来,我给你擦擦嘴。” 那小小的、清脆的嗓音就象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低下头去,任那小公子给他轻轻拭去嘴边的食物残渣,那拭擦的动作象羽毛抚过一般温柔,令少年心中感觉一阵暖流涌进,在记忆的最深处,仿佛若干年前,一位温柔的妇人也是这样待他,那个他梦里呼唤了千万次的称呼,也听过别人家的小孩无数次大声地叫过的称呼啊,就那么简单的两个字:娘亲。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娘亲还在,也会这样对他的吧! 少年想着,眼里有了湿意,一颗晶莹的泪珠流出眼框,眼见就要滴落下来。那小公子见状,伸手过去,稚嫩的掌心正好接住。 “宝贝不哭,你的眼泪是我心里的珍珠。”那小公子喃喃念道,忆起曾经铭记的句子,顿时心起怜惜,这少年既孝顺老人,又还保留一颗赤子之心,实属难得,正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他看着面前怔怔落泪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仍捧着那只碗,扔也不是,放也不是,听了他的问话,低低答道:“ 分卷阅读42 我叫莫若尘。”呵呵,莫若尘,爷爷给他取的这个名字真是贴切啊,他的身世,他的命,就象这名字一样,卑贱轻微得连尘土都不如! 那小公子闻言,慢慢地、坚定地说道:“从今以后,你,莫若尘,便是我慕容襄要照顾的人,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我慕容襄在此发誓,今生今世,我会怜你护你,只要我一息尚存,便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丝委屈!” 慕容襄再看他一眼,口中称道:“赵哥哥,我们回府吧。接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安排了!”说完,转过身去,大步走去,掀帘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小轿,一声轻唤,轿夫应声而起,抬起轿子往慕容府邸的方向行去。 少年见轿子远去,正不知所措,旁边那名高大男子伸手推他一下,把他手里的碗一手挥去,用满含羡慕的语气大声训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跟着小主子回府啊!也不知你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我家小主子这样待你,要收留你,还对你这般上心!瞧你这样子,长得又黑又干、面黄肌瘦的,穿得破破烂烂,还和畜生抢饭吃,整个就一小乞儿,真不知小主子看上你那一点!” 什么?那神仙模样的小公子,竟是要收留自己吗?莫若尘回想起他对待自己的言行举止,好象有这样的意思,他是说了要照顾他呢,也就是说,以后他可以在那小公子的府中做个家仆,不会再受冻,不会再挨饿了!他咧开嘴,开心笑了,忽又想起一事,急急说道:“可是,我爷爷还在庙里!这位哥哥,我要先回庙里去!” 赵远一把拉回他:“小主子已经安排了,我早已派人去接你爷爷去啦,你这就跟我回府,估计半个时辰就能见到你爷爷了。” 莫若尘心中一喜,忙赶上他的步子,大步朝那轿子行去的方向跟去。 进了慕容家的府邸,若尘就觉得自己如同走进了皇宫一般,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园子,这样宽敞华丽的房屋,这样众多的家仆与丫鬟,瞧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满眼的嫌弃与厌恶,自己那一身寒酸破烂的打扮,想必在别人眼里,实在入不得眼啊。 想到这里,他表面上脸色不变,仍自昂首挺胸走着步子,心里却有了一丝自卑,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不是他那肮脏的破了一个大洞的旧鞋应该踩的!人家是天上一片白云,自己就是地上一堆狗屎!想着,随即又升起一丝恨意,妈的,有钱人又怎样,明知他是个逃难来的乞儿,还要带他进府,这是那小公子自己愿意的,又怪不了他!大不了,在这里待几日,等爷爷休养好一点,再赶他们出去便是,在此之前,他兴许可以在这府中顺手牵羊,偷点什么东西出去,换点银子,留到以后给爷爷看病用。 对,就这么打算!他一路走着,把头仰得高高的。 那小公子果真派人接了爷爷来,将他们祖孙俩安置在一处安安静静的偏院,院里有花有草,那厢房连成一片,外屋、里屋、小间等,好几间呢,屋内整洁,床铺干净,尤其是榻上软绵绵的被褥,摸起来舒服极了,在上面美美地睡上一觉,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有仆人丫鬟送来几套干净的衣物,两只大大的木桶,桶里是暖暖的温水,微微冒着热气,桶边还搭着崭新的毛巾,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说道:“小兄弟,我姓曹,是这府里的管家。这是小少爷吩咐给你们沐浴用的,赶紧梳洗更衣吧,等下还请了城里顶好的大夫来给老人家看病呢。” 待那曹管家出去,若尘忙帮爷爷梳洗更衣妥当,自己也洗得一身清爽,换上干净衣服,梳好头发,再伺侯爷爷去那床上歇息。 “若尘,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莫老爹躺在床上,摸着软软的被子,嘴唇嚅嗫着,不敢置信,之前家中并不富裕,特别是被莫青赶出来后,更是连起码的温饱都谈不上,受灾这一年来,他们祖孙俩颠沛流离,沿途乞讨,有一顿没一顿的,哪里想得到,现在还能住这样好的房子,每天衣食无忧!“你在哪里结识的贵人啊?这般照顾我们!”他疑惑问道。 若尘坐在塌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跟着那日给我们馒头的小公子到这里来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门口噗哧一声笑,一个长相秀美的绿衣丫鬟走了进来,说道:“莫老爷子,你不用担心,我家小主子是对你们起了怜悯之心,又看上莫兄弟,真心想收留你们在府中。我慕容世家,那是南棠出了名的大户人家;我家小主子,又是当今皇上亲自赐了名号的明月公子,这样的好事情,别人几世求都求不来,你们还怀疑什么!” “慕容世家?明月公子?”莫老爹念着,突然欢呼道:“我们在路上听说过的,明月公子是天上下凡的小神仙,上天下地,无所不能!那日我们在庙里见过一次,我老眼昏花,只隐约记得是个俊俏小娃儿,都没注意,什么时候能让老头子再见见这位恩人啊?” “这个好说,”那丫鬟笑道:“你瞧,小少爷来了啊。” 只见慕容襄笑盈盈走了进来,站到床前,开口叫道:“莫爷爷,你要见我么?” “恩人,恩人啊!咳,咳!”莫老爹忙不迭起身,动作急了些,惹得一阵急促的咳嗽。若尘赶紧给他拍着背,顺顺气,嘴里埋怨着:“爷爷,你慢着点。” 慕容襄瞥见若尘清爽的模样,见他生得五官端正,心中很是满意,想着,拉了莫老爹的手,柔声说道:“莫爷爷不必多礼,若尘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今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说着,皱起眉头,转头传道:“小绿姐姐,去请大夫过来瞧瞧,老人家究竟是什么疾病,须及时医治才行!” 小绿应了一声,转身欲去,却听得若尘惊声叫道:“不用看大夫了,我爷爷没病!我爷爷没病!”他听得两人说道就医之事,心中大急,若是那大夫过来瞧了,诊出爷爷的病症,就该把他们祖孙俩赶出去了,谁家愿意留一个不时会疯癫发狂的病人在自己家里呢!二叔是爷爷亲侄儿,尚且把他们赶了出去,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慕容家,不是说,那些达官贵人更讲脸面吗? 慕容襄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是可能有苦衷,依言板起面孔,眼神冷静,直视着他,教训道:“若尘,有病就要及时医治,切莫讳疾忌医,我们是为了莫爷爷的身体着想,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说着,给小绿使个眼色,自己拉了若尘出去。 若尘第一次见她这般气势,心中敬畏,垂头跟着她走出院子,来到一处长廊,寻了木栏坐下,相顾无言。 “我爷爷,他、他是得了失心疯,经常会发病。发 分卷阅读43 作的时候,会骂人,会咬人,还会打人!”若尘实在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咬了咬牙,诚实道出,边说边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瘦弱的胳膊,但见上面数道淤青与疤痕,那疤竟是刀疤! 慕容襄惊得站起,他却并不在意,只用平常的语气说道:“除了最近一次是用木棍打的,其他都是旧伤了,早好了。有些是鞭子抽的,也有石头打的,还有次他发作得厉害,我只顾去抱住他,没看见他从柜上摸了把柴刀,还好我用手去挡了下,没砍在头上……” “若尘!”慕容襄伸手抚摸着那些伤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低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噎。 “爷爷很可怜,为了我,吃了很多苦,身体已经坏了。”若尘又自说道:“我不能扔下爷爷不管,公子放心,明日我就带爷爷离开,不会连累公子。请公子不要把他的疯病告诉他,爷爷知道了会难过,他一直以为这些伤是我和外面的混混打架弄的。” 慕容襄心中感动,握住他的手,说道:“若尘,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会留你在身边,自然包括你爷爷在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这心意是决计动摇不了的。一点疯病算什么,你都不怕,我又怎会害怕。再说了,不是请大夫去瞧了吗,说不定能治好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段时日,好生留在府中照顾你爷爷吧,我把南棠难民的安置问题处理好了,再慢慢与你详谈未来大计!” 若尘使劲掐了下大腿,果真疼呢,不是做梦啊,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上天可怜他,派了个小神仙下凡来救命呢,他只是一个逃难来此的小乞儿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张大嘴巴,呐呐不知怎么开口,那激动的心情,又怎么能用普通的话语来表达出来! “小少爷,林大夫来了。”小绿走了过来,身后是背了药箱,一脸严肃的林大夫。 慕容襄看他神情,心知不妙,走了过去,林大夫行了礼,与她走到一边,低低说了几句,随即拱手告辞。 若尘满面希冀地望着她,听着她一字一顿说道:“若尘,我不想瞒你,莫爷爷的病不容乐观,依大夫所说,莫爷爷年迈体衰,五脏六腑早已完全坏了,最多还有三个月时日!”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八章 临终心愿] 一直以来,慕容家各处园子膳食都是单独操办,自行安排,自从当今皇上下旨宣传各地要厉行节约、捐款赈灾之后,这各园子人等的一日三餐,便都集中在太夫人所在的意善园进行。 “宝儿,听说你把那庙中的难民带回家里来啦?”午膳桌上,大夫人徐平君突然问道。 慕容襄正在埋头吃饭,闻听此言,放下碗筷,只淡淡回了句:“我只带了祖孙二人回来,安排在我以前住过的偏院居住,其中原因,我与爹爹说过,爹爹是同意的。” 慕容清枫没想到这个小娃儿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事情推到他身上来,赶紧咽下口中的一口食物,说道:“是,是,宝儿给我说过的,我同意了啊。听说那祖孙身世有些可怜,进了府,也只多添两双筷子而已,就不用计较了吧?” “哦?但我怎么听说那老头子身患重病,半死不活的,他倒是贱命一条,要是把府中家人也惹上了,怎生是好!咱们府里,人人身份尊贵,尤其是你宝儿,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啊……”徐平君不屑说道,口气酸酸的。 慕容襄面色一冷:“我听祖母和爹爹说过,咱们慕容家的祖上初来南棠,也是因为避难的缘故,身无分文,两手空空,吃了很多苦头。后来自力更生,辛苦创业,在南棠打下这一片家业,一直为南棠百姓所称颂!依大娘所说,那也是贱命一条啦?” “你!”徐平君没想到这个小娃儿反应如此迅速,一时愣住,竟想不出言语反驳。 慕容襄又说道:“贵命贱命,都是人命,人命关天,又怎能见死不救?我慕容世家,一向诚信慈善,礼贤下士,平等待人,试想,若没有这样坚实的百姓基础,又怎能享誉天朝数十年,如松柏长青,屹立不倒!”丁显琴见她有些动气,忙拉了她的手,低低说道:“宝儿,好了,别说啦,再怎样总是一家人,好歹给你爹爹面子。” 那边,慕容晴冷哼一声,拉了母亲的手,也不说话。 倒是慕容芯,可能是想着自己与孟钰书信的事情,对慕容襄心中感激,与母亲姚惠洁一道,对那大夫人徐平君好言相劝。 一时间,双方都不言语,饭桌上顿时气氛冷到极致。 “好了,都听我说。”老夫人挥了挥手,招呼道:“先前平君说话有失公平,人家虽是难民,也不至于低贱至此,宝儿心思超前,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既然是宝儿的客人,大家须得好生招呼人家,和气相处,不能有丝毫的轻视与怠慢。” 徐平君低了头,小声称是,心里对那小娃儿恨得直咬牙。 “还有,宝儿,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不管怎样,大娘总是你的长辈,你在长辈面前,说话做事,自当恪守晚辈的规矩,你可明白?” 慕容襄静下心来,也觉得自己先前锋芒太露,她一向说话做事不够圆滑,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性格,今后一定改了才行,闻言点头说道:“祖母教训得是,宝儿错了,一定改正,不会再犯。”她站起身来,朝着大夫人徐平君拱手相向,说了声:“方才对不住了,宝儿年少无知,还请大娘见谅!” 众人面前,徐平君也不好发作,只微微点了下头 午宴散去,慕容襄带着小绿,在园子里散着步,慢慢向若尘他们所住的小院走去。 “小少爷。”小绿突然叫住她,说道:“方才我听水仙姐姐说,你和大夫人争执的事,已经传遍府中各处了,小少爷从来没把咱们当下人看待,今日又替那莫老爹说话,大伙都高兴得很,觉得跟着小少爷,心里踏实,再苦再累,都心甘情愿!” 慕容襄低低应了一声,心中有事,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想起最近几日若尘那日渐消瘦的脸,她不禁叹了口气。那次林大夫走后,又找了城中的其他名医前来诊治,都说得差不多,只开些抑制疯病的药物吃着,人为地压住那失心疯不再发作,而对于老人身上大疾,则是回天乏术,多过一日便算一日。 自从若尘知道莫老爹只有最多三个月的时日可活,便整日陪在老人身边,不眠不休照顾,他自己的爷爷,平时是照顾惯了的,现在根本不要他人插手。 对于自己毫不隐瞒,当即告诉若尘实情,她一点都不后悔。若尘十五岁了,已经算是个大人了 分卷阅读44 ,这些是他应该自己承受的,而且也必须承受,否则,将来怎么随她一起去成就大事!甚至,她有些残忍地设想,如果莫老爹真的活不过三个月,对于与之相依为命的若尘,将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她实在想看看若尘的表现,是伤心欲绝,身心都跨掉;还是痛过之后,遂发奋图强?她从来不喜欢那种软弱无能的男子,如果若尘从此就一撅不振了,那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可以给他找个差事做,让他在南棠平淡过一辈子,但绝不会留他在身边。 对于莫老爹的病,她也不是无动于衷,但是,孩子一天天长大,老人一天天老去,新陈代谢,生老病死,这是任何年代都不能违背的自然规律,没有人能够改变,除了,她的死神哥哥。可是,哥哥现在身在何方?法力恢复没有?如何联系?她一无所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治病,救人。治病,救人。她的头又开始昏沉起来,最近不知怎的,经常觉得头昏,时常犯困,瞌睡得很。 那日去看过莫老爹之后,她回园的路上,一路都在想,好象什么很重要的讯息被自己遗漏了,究竟是什么,头都想痛了,仍是想不出来。也许这一阵,想赈灾的事情想多了,和那些一毛不拔的南棠商贾们唇枪舌剑,斗了几日,真把她和爹爹累了个半死,终于还是遵照皇上圣旨的旨意,又看在南棠府尹殷大人面子上,众人都应允出资建造避难居所和捐赠米粮药品。这还不算完,下来还要监督这些款项和物资到位,又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算了,头痛得厉害,索性不去看望莫老爹了,她停下脚步,转头道:“小绿姐姐,我不舒服,先回去歇息,莫老爹那里,你代我去瞧瞧,有什么事情你且回来告诉我。” 回了娉婷园,躺了小半日,总算好了些,慕容襄惦着各处的事情,穿衣起来,刚要下床,却见小绿进来报道:“小少爷,莫兄弟想见你,人在园外候着呢。” “在园外候什么,怎么不叫他进来?”慕容襄赶紧站到地上,让小绿帮忙把自己弄得妥当。 “看起来他还有些不适应府中的环境呢,胆子小,不敢进来,呵呵。”小绿笑着,随她走出门去。 出了园子,眼见莫若尘着一身青衣青裤,满身憔悴,一脸落寞,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慕容襄奔了过去。 “若尘,你找我?”她问道。 莫若尘看着她,拜倒在地,说道:“小公子,你不仅对爷爷和我百般照顾,还为了我们,和家中的大夫人争执,我们都听说了,心里感激得很,爷爷让我来当面道个谢。从今以后,只要小公子不嫌弃,我做牛做马,一辈子伺侯小公子!”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慕容襄伸手去扶他,瞧着他一身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家仆衣衫,不觉好笑,这个若尘,难道打定心思要给自己当下人不是? “莫爷爷身子好些没有?”慕容襄轻声问道。 莫若尘眼露忧伤,摇了摇头,答道:“不太好,常说胸口疼痛,睡不好觉。林大夫又来看过,开了些药,还是不见好转。林大夫说,只有那仙山海岛上的道士神仙,世外高人,才能救爷爷的命!” 世外高人!慕容襄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大声叫道:“若尘,我真是对不起你!” 尽管慕容襄当即找来曹管家,大派人手,去往西颐,千方百计寻找师父秦浪,以及那医绝先生,甚至以明月公子的名义,请出御赐金牌,联络西颐的地方官,加派人手,在西颐城内遍贴告示,四处寻找,但这两人便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两月之后的一天早晨,慕容襄穿着妥当,刚走出内室,就见纪宣急急跑来,报道:“小少爷,莫老爹不行了!” 等她去到小院,进了房间,只见莫老爹躺在床上,床边站了几人。见她进来,曹管家拱手行了礼,林大夫点点头,随即摇首叹息。若尘在一旁直直立着,狠狠抹着眼泪。 慕容襄见莫老爹双目圆睁,似有未尽之事,只张了嘴,已是说不出话来。 她走近前去,拉了老人的手,大声说道:“莫爷爷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若尘,不让人欺负他!” 莫老爹闭了闭眼,面露喜色,继而又张开,盯着众人。 莫若尘急忙过来,含着眼泪,口中喊着:“爷爷,你还想说什么?” 莫老爹张嘴啊了几声,仍是说不出来,眼神焦急。 慕容襄揣测着他的心意,问道:“莫爷爷,叶落归根,等灾情过去,时局平稳些,我们会送你回家乡的。你可是想的这个?” 莫老爹嘴巴牵动几下,眼露感激,看看若尘,再看看慕容襄,终于闭了眼,落了气。 “爷爷!”莫若尘伏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慕容襄仍旧站着,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口中喃喃说着:“别哭,若尘,你还有我呢!”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二十九章 骤然生变] 莫老爹作为一个外人,死在府中,若尘又穿了孝服,成天哭丧着脸,见此情景,众人心里忌讳,很有些不快,还好慕容襄从中斡旋,几番周折,总算安抚和处置妥当了。 因为最终要将莫老爹带回家乡安葬,在与若尘商议,说明道理后,慕容襄命人将莫老爹的尸骨火化成灰,用坛子装了封好,在城边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小山岗,立块石碑,简单下了葬。 “爷爷!你看,现在我们有衣穿,有饭吃,有房子住,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你怎么抛下若尘一个人走了啊!”莫若尘抚摸着新坟前的石碑,放声大哭。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慕容襄眼中有泪,在一旁轻声叹气:“若尘,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这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你坚强些!莫爷爷在天上,也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 莫若尘闻言,停住哭泣,咬了嘴唇,喃喃道:“小公子,你说爷爷真的去了天上吗?他能看见我吗?” “能的,我不骗你。今晚你来兰心阁找我,我带你去看天上的爷爷!”慕容襄看了看天色,承诺道。 是夜,天幕中一片漆黑,没有月亮,繁星点缀,颗颗晶莹。 慕容襄带着莫若尘去到兰心阁,慢慢上了二楼,来到一处宽敞的露台上,携手坐了下来,周围景致亮光,一览无遗。 “若尘,看到了吗?天上的那些星星。”慕容襄指着黑夜里的繁星,轻声说道:“传说,世间任何一个善良的生命消失,他的灵魂都会飞上天去,变成夜空中的一颗星星,闪闪发光,永远守护着地上 分卷阅读45 的亲人和爱人。” “小公子,你说,爷爷,他也在上面吗?”若尘仰起头,问着。 “在啊,他就在上面,藏在众多星星之中,一直在看着你呢,你哭,你笑,你悲伤,你快乐,他统统都知道啊。”慕容襄握住他的手,眼里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若尘望着头顶的繁星,一颗颗注视着,寻找着,泪流满面:“爷爷,你在哪里啊?若尘想你,你听见没有?” 慕容襄听着他一声声的呼唤,心中默然,双手枕在头上,慢慢躺倒下来,好多年没有这样看星星了,记得最后一次,是和哥哥在一起,那时哥哥刚接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带她到河堤上,两个孩子躺在草丛中,数着天上的星星,兴奋地讲着,笑着,诉说着美好的未来。哦,哥哥! 想着,她眼角溢出一滴眼泪,未曾拭擦,却听得若尘在身边低低出声:“我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在野地里被爷爷捡回去的。” 她转头过去,只见若尘眼里亮晶晶的,继续说着:“爷爷早年是个私塾先生,无儿无女,后来老了,身体也不好,一直跟着他的侄儿过。二叔家里也不宽裕,捡了我以后,家里就更吃不饱了,二叔二婶经常打骂我,说我吃得多,爷爷总是护着我,把他那份匀给我吃,我以前不懂事,以为爷爷说吃过了,是真的吃过了……后来受了灾,家里更吃不饱了,不知怎的,爷爷看着那些枯死的庄稼,心里难受,又变得有些疯癫了,有时还打人咬人,二叔就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一路上要饭,过得辛苦得很,我到处去求人家给口饭吃,跟别人打架,还和野狗抢吃的,也在猪圈里偷过猪食,为了爷爷,我什么事都可以做的。爷爷一路上都生病,没人给他治,就一直拖着,身上病痛也忍着不说,他怕拖累我,总是叫我不用管他,就在半路上把他扔掉……” “可是,呜呜,”他抽泣着:“没有爷爷,就没有我啊,爷爷就是我的命哪。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想到爷爷,我就觉得身上有了力气,拼了命也要给爷爷找到食物,不管是讨的,还是偷的,甚至是打架抢来的。现在爷爷不在了,我心里空荡荡的,一点念想都没有啦!小公子,你生来就富贵非凡,哪里明白我心里的痛苦啊!” 慕容襄也不看他,仰望星空,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起来,轻轻说道:“你不是我,你怎么明白我心里的苦处?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只看到我的风光,我的自在,却不知道,我只是一抹游魂,也许永远也回不到我来的地方,我的苦衷,我的伤痛,又有谁会知道!” 若尘瞪大眼睛看着她,从来没见过小公子流露出这样忧伤而孤独的神情,他心里象是被抽空了一般,难受得很,对于她所说的,也实在不甚了解,愣了半晌,只呐呐说道:“别人都说小公子是神子天降,说话做事不同寻常,小公子所说的,若尘实在听不明白。” 她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象在做梦一样,不知何处是梦里,何处是梦外,尽管对于我的生命,我自己都是昏昏噩噩,不知所以,但是若尘,我仍然要告诉你,阳光底下,再悲哀,再不幸的事,都能以一个人的胸襟和对生命的热爱,而将之包容。这世界上,最可贵的,也最脆弱的,就是生命,你必须珍惜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养育之恩,永不相忘。若是家人健在,比如我,我的生命是他们的,我这一生,便是为了所有爱我的人而好好活着;若是亲人已逝,比如你,那生命,便是你自己的,而你的一生,同样也要好好活着,活得精彩,为了不辜负逝去的人的最后愿望。” “若尘,为了那些在天上看着我们的亲人,让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吧!” 若尘虽然对她所说的只听懂了一小半,但知道她说这么多,都是为自己好,尤其是那最后一句“好好活着”,让他的心里又燃起一点希冀的火光。尽管爷爷走了,可是还有小公子,也许今后的人生也没那么糟糕吧。 “若尘,你困不?我给你唱个童谣吧!”慕容襄低低地唱出声:“小星星,小星星,带给黑夜光明,就象天际带着唇印的你,伴我一路到黎明……” 自那以后,莫若尘便在府里安定下来,终日跟随在慕容襄身边,形影不离。慕容襄知他思念爷爷,仍是让他住那莫爷爷生前住过的小院,好歹能多些回忆。 慕容襄特别告知家人,决计留他在她身边做事。家人虽然颇有微词,但鉴于慕容襄在家中的地位,终于力排众议,一力促成。 若尘的身份很特别,与其说是一个下人,倒不如说是一个贴身随从,慕容襄不管是在兰心阁看书,还是去商行处理事务,他都象个影子一样,只近距离跟着,从来不言不语。他先前也跟着爷爷识得些字,但因为家境太差,修养与气质几乎没有,慕容襄便刻意去培养这些,慢慢教他更多的文字,每日也取些简单的书籍给他看,给他讲授书中的涵养与道义。 随着时日过去,慕容襄见他的心情逐渐开朗,身上的戾气也淡了很多,比起刚进府的时候,显得更加从容和内敛,心里着实高兴 一日午觉后,慕容襄见母亲还未起身,也没招呼小绿,自己又取了本书,准备悄悄去那小院找若尘,刚出园子,却见他立在园外,手里拿个纸条,呆呆出神。 “你在做什么?”她走过去,拍下他的肩。 若尘没料到她突然到来,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小公子,你吓我一跳!” 慕容襄笑道:“活该,谁叫你偷偷摸摸的,在看什么,给我看看?”说着,小手伸过去,一把抓过那纸条,大声念道:“今日申时,城北山神庙,静候君来,不见不散。”咦,谁写的,没有称呼,字迹也是陌生的很,看那落款,竟是镜花水月! 她望向若尘,他向她摊了下手:“刚才我准备来找小公子,过来就看见园边放了这个!” 镜花水月?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并不多,应该不是轩辕皇帝与霁云哥哥,但见纸条上的字句语气清淡,难道竟是师父?他老人家办好事情,来南棠寻她来了!慕容襄欢喜笑道:“若尘,你等下陪我出趟门吧,多半是我师父来找我啦!” 慕容襄回屋收拾一阵,让人禀告爹爹,说自己去商行转转,然后传了赵远跟着,一行三人出门去。 快到门口时,碰到闲逛的大姐慕容晴和二姐慕容芯,慕容襄微微点头,笑了笑,出得门去,由他人扶着上了停靠一旁的马车,赵远与莫若尘分坐车架一头,手中鞭子一挥,那并辔的马儿扬起马蹄,嘶叫一声,向前奔去。 “哼, 分卷阅读46 成天象个野小子样,尽往外面跑!总有哪天会出事!”慕容晴冷笑一声。 “大姐,你别生气,宝儿现在就是一名小子啊。”慕容芯掩嘴轻笑道。 三人到了那地方偏僻的山神庙,很是奇怪,原本应该大开的庙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小少爷,且慢,小心些,待我先进去瞧瞧,谨防有诈!”赵远嗅着空气中一丝不寻常气息,心中不安,赶紧说道。 慕容襄未曾涉足江湖,阅历自是浅薄得很,对他的话也不在意,随口说道:“上次我给难民送食物,还来过这里,应该没事的,我要赶紧进去,别让师父在里面等久了。”说着,吱的一声推开庙门,大步走了进去。 赵远正在犹豫,却见面前一花,若尘也跟着窜了进去。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他想着,刚要抬腿,只听得咣当一声,那庙门猛地从里面关上了。 “小少爷!”赵远大急,伸手便去推门,突觉腰间一阵剧痛,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到在地上,喊出了这一生的最后一句话:“小心!”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章 陷身火海] 慕容襄隐约听见赵远的惊呼,回头看去,庙门被人从里面已经关上,一个黑衣蒙面男子站在门前,盯着他们两人。糟糕,邀他们来此的竟不是师父,都怪自己行事鲁莽,这次冒然前来,怕是中了贼人的道儿!真是该死,自己考虑不周,身犯险境,还连累了若尘!奇怪,这个蒙面人的眼神身形有点眼熟啊,她这一世的记忆好得出奇,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莫若尘一直跟在慕容襄身边,见此情景,抢前一步,挡在她前面,大声说道:“你是什么人?是你传信把我们骗来的?” 那人看着他,眼光闪烁,冷笑一声:“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来取你神子的性命,今日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唉,只怪你们命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莫若尘侧了侧头,低声道了句:“小公子,你快从后门跑!” 慕容襄躲在他身后,瞧了瞧四周,此庙地处位置偏僻,人烟稀少,很是荒凉,庙里的难民已经移至新的居所,庙内自是空无一人,地上尚堆有未曾清理的干草,草有些湿润变色,味道怪怪的,不知是洒了什么东西?上次来这里太过匆匆,不曾仔细查看地势,对于这里是否设有后门也不清楚。赵远现在应在庙门外,怎么不见动静,真是急人啊! 看着那人朝她和若尘一步步走近,慕容襄从莫若尘身后站出来,呵呵一声,抱拳笑道:“这位大哥,人家给你出了多少银子啊?你放我们出去,我十倍给你,好不好?” 那黑衣蒙面人对她的手段,倒是有些知晓,摇了摇头,说道:“慕容小公子,也不用说话拖延时间了,在下的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的。你的银子再多,在下都是不敢拿的!” 不敢拿她的银子?慕容襄想来想,又道:“那你看看这个,可曾认识?”说着,伸手将自己腰间的一块牌子取了下来,往那人面前一亮,但见五爪祥龙,金光闪闪,正是当今皇帝轩辕无极御赐的那块金牌。“用这个,来换我二人性命,如何?” 那黑衣蒙面人只瞟了那金牌一眼,即看向别处,目光不定,因为蒙着面巾,即使脸色突变,别人也是看不见:“这个对在下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在下只认主子的命令!得罪了!”说着,手一挥,从袖中射出一道白烟,直向两人弥漫开去。 莫若尘怕那烟有毒,赶紧挡在慕容襄前面,把她向后一推,叫道:“快跑啊!” 慕容襄一见那白烟袭来,想起前世在武侠中读过的迷香,立时屏住呼吸,见若尘挺身为她抵挡,想到自己年小无力,也不留恋,将金牌塞进怀里,转身就跑,刚跑开两步,手足无力,一头栽了下去。 莫若尘大叫一声,也不管面前的蒙面人对自己是否起了杀心,冲过去扶她,未及身边,也是一阵头昏目眩,扑倒在慕容襄的身侧。 黑衣蒙面人慢慢走了过去,看着地上昏倒的两人,蹲下身去,将慕容襄扑倒的身子翻转过来,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晶莹细致的小脸,想起那日听得她在小镇客栈对下人的关爱,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匕首,念着主子斩草除根的命令,心中不忍,实在狠不下心将两人立时刺死。 正出神时,庙门骤然开了,另一名黑衣男子在门口吼道:“你还楞着做什么?赶紧办完事,早点离开此地啊!主子还等着我们回复消息呢!” 先前那名蒙面男子闻言,侧了侧身,挡住他的视线,顺手将慕容襄翻转回去,仍是以面着地,再踢了踢旁边莫若尘软软的身子,站起来,心念意动,走了出去,急急答应着:“好了!已经好了!这就出来!” 那人点了下头,待他出去,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打燃火,又取了几根淋了油的木棍,一一点燃,或东或西,尽数扔进庙里,庙中各处顿起火光,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火烧着庙中布帘与地上干草,嗤嗤作响。 慕容襄方才因为及时屏了呼吸,没吸进多少迷烟,是以并未丧失意识。她假意伏在地上,只觉得周围炙热,火势凶猛,口不能言,身子更不敢动,心中着急万分。 那两人静静站在门口,看着耀目的火光,不断向四周蔓延开去,一人漠然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两人关上庙门,用一把沉重大锁锁上,遂转身迅速离去。 慕容襄张开眼睛,暗自计算着两人离去的时间,感觉已经走远,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衣袖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去推莫若尘:“咳,咳,若尘,醒醒!” 莫若尘先前一声大叫,吸进不好迷香,兀自昏迷着,推之不醒。 慕容襄憋得难受,环顾四周,见供案上有几个瓶钵,不知道有水没有,急急绕开着火的地方,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扑了过去。 也算是她运气,居然在一个大瓶子里找到大半瓶水,慕容襄大喜过望,想了想,举起瓶子,仰头喝进一大口,再掀起衣衫下摆,使劲撕下两块布料,倒了些水浸湿,捂住自己口鼻,如此一来,自是舒服了很多,也不用再屏气了。 她再小心翼翼,返回莫若尘身边,捧住他的脸,扑的一声,一大口水尽数喷在他的脸上,用尽力气拍打着他的脸,再狠狠去掐他的人中。 “啊!”莫若尘被掐得叫了一声,苏醒过来。 慕容襄分出一块浸湿的布料给他捂上,使劲喊着:“快,带我去后门!”莫若尘和莫老爹在这庙里住过,应该对这里的地势非常清楚。 莫若尘看 分卷阅读47 着她被火光映得更加发亮的眼睛,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站起来,拉了她的手,朝那后门的方向奔去。 那黑衣男子是将火把扔在比较靠近庙门的位置,越到后面,火势越小,两人一只手按了湿巾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紧紧拉着对方,绕开着火点,转到神像背后,奔到那紧闭的后门前。 莫若尘将湿巾扔给慕容襄拿着,大喝一声,双手按在门上,用力一推,那门却是丝毫不动。 他有些不信,重新再来,又试了几次,额上已布满汗珠,仍旧是不见进展。慕容襄也扑过来帮忙,两人又敲又打,弄了半天,仍是没有结果。 慕容襄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一扇窗户,拉了莫若尘过去,自己先踮了脚去推,却是有些够不着,莫若尘过来伸手去推,也是丝毫不动,象是在外面被人钉死了的。 她心中有些了然,这两名黑衣男子是存心要他们的命,不留下任何生机,想必这庙中的门和窗,都在外面被封死了,人在里面是打不开,这个庙子,根本就没有逃生之路! 但见那火势越来越大,以燎原之势,迅速扩展,庙内的布帘帷幔尽数起火,火势跟着上窜下跳,上到柱子房梁,下到被褥干草,庙内但凡木制物事,尽数燃烧起来。 先前他们过来后门的路,片刻之间,已经被大火阻断,一时浓烟滚滚,视线模糊。 慕容襄心道,凡是火灾中丧生之人,只有一部分才是真正被火烧至死,尚有很大部分却是被火灾生出的浓烟熏死的,在火灾现场,人尽量不要直立行走,而是要贴近地面,因为烟雾上升,地面的空气反而充足一些。 她拉了莫若尘蹲下身来,大声说道:“若尘,我会想办法带你逃出去,你可愿信我?” 莫若尘望着她,湿巾遮了口鼻,眼露信任,重重点头。 “跟着我走!”她只手着地,伏下身去,小小的身子,在地上爬行起来,慢慢的,小心的,于火光中不断摸索穿行。莫若尘不疑有他,也跟着爬过去。 慕容襄浑身发烫,喉咙冒烟,想着神像供案上那半瓶水,依稀记着供案的方向,一路爬过去,虽明知那里火势凶猛,但没有办法,那可是救命的水啊! “咳,咳,咳。”毕竟年小体弱,慕容襄一再闭气,却仍是被烟雾呛住,难受得大咳。莫若尘赶紧给她拍着背部:“小公子,唔唔,还好吧?” 慕容襄微微止住咳嗽,正转身过去,安慰一笑,却突然瞥见头顶上一根断裂的横梁,卡嚓一声,朝着若尘的头部,直落下来。 “小心!”慕容襄喊了一声,仰起身来,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把莫若尘推去一边,那粗壮的横梁猛然撞在她胸口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她哇的一声,小嘴一张,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小公子!”莫若尘神形俱裂,伸手抱住她倒下的身子。 慕容襄虚弱地对他笑一笑,说道:“神像……供台……瓶子里……有水”,说着,头一偏,昏了过去。 “小公子,你醒醒,我不准你死!”莫若尘大叫着,心中想到,若这个时候,小公子死了,那他也决计不活了! 却不知过了多久,慕容襄咳了几声,幽幽醒来,略一伸腿,有些阻挡,但见她和若尘互相依偎着,屈身于那神像供台之下,脸上身上均有些湿意,想必是若尘在案上寻到水瓶,将剩下的水倒在自己身上,以减轻炙热。眼望四周,感觉周围火光燎人,火势不见减小,而是越演越烈。难道今日竟然真的要丧身于此吗? 推了推若尘紧紧搂住自己的手,喉中愈发疼痛难受,声音有些沙哑:“若尘,我连累你了。” 莫若尘正用那浸湿的布块润了润她干涸的嘴唇,见她醒了,裂开嘴笑着,那一口白牙与那又黑又红的皮肤相互辉映,很是憨厚可爱:“小公子,都怪我没本事救你出去!” “如果我们能出去,你就好好学本事,以后好保护我!”慕容襄躺在他怀里,懒懒说道,浑身无力,意识又开始模糊。 遭了,这里空气稀薄,再昏迷下去,怕是醒转不了了!她心中一惊,微微抬手,哑声说道:“若尘,不准我睡,快掐我的手,把我弄清醒!” 莫若尘也看出她情形不对,狠下心,抓起她的手,找到虎口的位置,使劲一掐。 “哎!”慕容襄痛叫出声,有了一丝精神,苦笑道:“若尘,你说我会不会死啊?” 莫若尘急急说道:“不会,不会!小公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若尘,我如果死了,灵魂就会上天,也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她嘻嘻笑着,心里却想,不知自己如果死了,会不会再回到前世去?死了也好,她也许可以回去,见她想见的人了,哦,爸爸,妈妈!原谅这个不孝的女儿吧,来了这个世界三年多,象个缩头乌龟,一直把自己的心封闭着,压抑着自己,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那前世健在的亲人! 她又咳了数声,嘴角掺出几缕血丝,一口气喘不过来,气急攻心,又自昏去。 “小公子!小公子!天哪,来人,来人啊,谁来救我们!谁来救我们啊!”莫若尘心中悲凉,厉声呼唤,不住吼叫着,直到吼破了嗓子。 老天爷,你且挖了我的双眼去,借此好生看看这里发生的一切吧,小公子是个好人啊,救了这么多的难民,难道你竟忍心要收了他的性命去吗?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一章 意外获救] 黑暗里,一点微弱的光亮闪烁着,渐渐扩大。 慕容襄被包容在光亮之中,一脸茫然,突然听得有人在叫自己,很是奇怪,好象在叫前世的名字“韩紫菲”,又仿佛是在叫今生的名字“慕容襄”。 那是谁啊?叫自己做什么?这里又是到了哪里呢? 慕容襄正疑惑,忽地听见那人在说道:“回去,快回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回去?回哪里去?仍是那个古老落后的年代吗?不要,我不要再回去了!她想着,眼前却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容:面严心慈的祖母,柔弱温婉的娘亲,文雅和气的爹爹,矫然若仙的师父,气宇轩昂的轩辕皇帝,温文尔雅的霁云哥哥,孤苦伶仃的若尘……啊,若尘,若尘!他和自己还困在火海里,若是自己死了,若尘怎么办?谁来救他出去! “若尘!”慕容襄大叫一声,又醒了过来。 “小公子,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莫若尘满面泪痕,抱着她,又哭又笑。在这炙热的火光中, 分卷阅读48 两人衣衫破损,眉毛头发都有些焦了,显得狼狈不堪,但是,万幸的是,至少两人都还活着啊。 慕容襄咳了两声,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喉咙更是呛得要命,眼睛一转,见那火势仍旧猛烈,已经烧到身边了,这神像下的案布已被若尘扯下扔去,案台不知是什么材质铸成的,却不是木制,不易燃烧,尚能抵挡一阵。 现在已是傍晚时分,这庙子如此偏僻,怕是极难有路人能发现,前来救火。死了,死了,今日她和若尘真的要被烧死在这里了! 正想着,一个不大却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庙里还有人吗?有人吗?听到没有?还有人在里面吗?” 啊,命不该绝,老天来救他们了!慕容襄心如雷鸣,哑着嗓音,微弱答了声:“我们在这里!”声音细小得连她自己几乎都听不清楚。 “救命,救命!快来人啊,救命啊!”莫若尘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却是声嘶力竭,嗓子先前就喊破了,庙外的来人又怎么能听得见! 外面的人听不见他们的回音啊,怎么办?怎么办?莫若尘大急,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慕容襄,毅然说道:“多半是外面来了人,小公子,你再坚持些,我冲到门口去,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出去!” 慕容襄张了张口,拉住他的手臂:“不去,危险!”这样贸然冲出去,只怕未到门口,就已烧成火人,不支倒下! 莫若尘掰开她的手指,微微笑着:“小公子,只要你脱险,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慕容襄死命握住他的手,正待说话,忽然听见另一个稍微细弱的声音急急传来:“庙里有人吗?子非,你在不在里面?回应一声,师父来救你了!” 师父!慕容襄欢喜得差点昏过去,急忙放开若尘,手颤抖着,从衣领里扯出一条细细的银链,将那银链上挂着的哨子放入口中,吹出几声。 “子非,我的乖徒儿,果真是你!别怕,别怕啊,师父来救你啦!”秦浪惊喜的声音又自传来。 慕容襄见莫若尘尚未回神,轻笑一声,哑着嗓音说道:“师父来救我了,若尘,我们有救啦!”说着,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无力,闭上眼睛,暗自喘息。 只听得头顶上不远处轰隆一声,屋顶破了一个大洞,两个人影从天而降,一左一右,落在神像两侧,只微微瞧了下形势,当即脚勾住案台,伸手下去,从案下一人抓起一个抱在怀里,回转身子,叫声“起!”两人在空中脚蹬几下,从那洞中飞了出去,在屋顶的瓦片上轻点数下,直直落在庙外的地面上。 “师父!”慕容襄满面尘灰,衣衫破裂,斜斜躺在秦浪怀里,沙哑叫了一声,一开口,嘴边又渗出些许血丝。 秦浪见状,皱眉朝身边那人高声叫道:“就是你这些破事给耽误的,快来看看我的乖徒儿,好生给他医治!如果他有什么事,只半点损失,我就和你这老儿一辈子绝交!” 那人一身素白,看样子不过三十来岁,头发乌黑,面容红润,眼神明亮,他一边呵呵笑着,一边将手中的莫若尘放在地上,过来瞧慕容襄的伤势。 莫若尘一着地,就扑了过来,拉着慕容襄的手:“小公子!” 那人从秦浪手里接过慕容襄的身子,坐在地上,伸手便去解她已有些破碎的衣衫,大概是想看看她是否有外伤。 慕容襄大惊,赶紧按住他的手,心里猜想着他的身份,急急恳求道:“咳,咳,那个,医绝伯伯,我不是那个,嗯,我是那个,唉,先送我回家,找府里的丫鬟……”她吞吞吐吐,自己都说不下去,只好双手死死按住衣领,心里着急,身上又难受,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医绝先生见她神色有异,再看看她扭捏的姿态,心中了然,转而去探了探她的脉搏,低低问道:“你这个小女娃,你师父竟然不知道吗?” 慕容襄面上一红,起了起身,哑着嗓音,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向师父禀报,他就去了西颐……伯伯请暂时为我保密,咳,咳,我自己去给师父说。” 秦浪扶着莫若尘在一旁站着,看着他们两人只小声说话,并不着手诊治,心里着急,大声问道:“医痴老儿,你怎的如此话多?还磨蹭什么,快给我徒儿医治啊!” 医绝先生哈哈大笑,从怀中取了一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喂慕容襄服下,在她身上疾点数下,抱她站了起来:“你吵什么!不用担心,你这好徒儿的伤势,自然包在我吕征身上!不过,这个小娃儿跟我却是很有缘分,有些体己话,方才只对我说了,你这做师父的,想听都听不到。要不,改拜我为师算了,哈哈!”他俩平日在山中朝夕相处,彼此的脾气性格,那是再熟悉不过了,相互取笑也是常有的事。 秦浪欺身过来,伸手去抓他怀里的慕容襄,直嚷着:“你这妖怪老儿,让你医治,你还得意了你!快还我徒儿来!我这徒儿那是人中龙凤,千载难逢,秦某寻了十几年,还是那地眼贼老儿欠了我一个人情,给我指点,方才叫我寻来的,岂能让你白白占了便宜去!”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抢,一个闪,都是世外高人,只见两个身影穿花拂柳,飘忽不定,煞是好看。 莫若尘在一旁看得大急:“两位大侠,快快停住!我家小公子身上有伤啊!小公子年小体弱,可别再伤了他!” 吕征呵呵一笑,与秦浪同时停住动作:“小娃儿,你这个小朋友对你真是很忠心啊!”他将慕容襄交到秦浪手中,再转向莫若尘说道:“有我吕征在,小娃儿没事。你给我们指路吧,我们这就带小娃儿回他家去!”说着,过去将他背在背上。 秦浪点点头,看着慕容襄:“庙子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放火之人也应该没啥痕迹留下。哦,这死了的人是你的家仆吧?也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出手相救!” 慕容襄微微侧头,看见不远处躺了一人,满身血迹,已然气绝身亡。瞧那衣着身形,正是没能及时进庙的赵远,心中不禁恻然,想到那蒙面人一张口就道出自己的身份,显然是为自己而来,她虽不杀伯仁,伯仁却是为自己而死。赵远哥哥,我对不起你,你的血不会白流,这个杀人纵火的案子,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查出真相,将那凶手碎尸万段,以慰你在天之灵! 秦浪与吕征都有着不俗武艺,尽管或抱或背了一人,仍是健步如飞,急急朝那慕容世家的府邸行去。 路上,慕容襄依在师父身上,听他说起别后的经历。原来,秦浪去到西颐,找到老友吕征一同救人,那人却并不 分卷阅读49 在西颐城中,而是身处西颐边上的一处山林之中,是以未曾及时看到城内贴出的告示,也就不知道慕容襄派人四处寻找他们来给莫老爹治病了!等他们救了那人,安置妥当,再来到西颐城内,看到那四处张贴的寻人告示,却是数日之前的事情了。秦浪见徒儿急着找寻自己和医绝先生,不知何事,心中大急,连忙拉了吕征,日夜赶路,赶来南棠见面。今日途经此地,见庙中起火,两人本是不愿多管闲事,却见地上赵远的尸体,随便翻看了下,不料却在赵远的服饰上发现慕容世家的标记和字样,所以出声相询,不想真在此救得慕容襄二人,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子非徒儿,为师见那庙子门窗皆被人在外面钉死,是谁这么狠心,决意要取你二人性命?”秦浪想起此事,皱眉问道。 慕容襄思索半天,将来到这个朝代所发生的事一一在脑中过滤一遍,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在何时何地生出这样一个仇人,竟一心置自己于死地!今日两名行凶的男子,不过是下面办事的人罢了,真正可怕的,是隐在背后的幕后主使!奇怪了,当今皇上御赐的金牌对他都不起作用,那隐藏在背后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握紧拳头,暗下决心,伤不能白受,血不能白流,命不能白丧!这暗红的血色,已深深印在她的心里,不管那人是谁,今日之仇,赵远的命,他日一旦查出真凶,定千倍万倍还于其身,叫他以命抵命,血债血偿!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二章 乌发童颜] 一行人来到慕容府邸大门口,好在是慕容清枫见慕容襄出去多时未归,心中担忧,亲自守在门口等她回来,见状大惊,忙引领至僻静小道,直接去那莫若尘所住的偏院。 慕容清枫听慕容襄说过拜师之事,对秦浪两人自是礼数周到,听他们说明事件经过缘由后,考虑到地势僻静与避人耳目,命人在这偏院收拾出两间房间,安排秦浪与吕征住下;又吩咐下人瞒了老夫人和其他人等,只说是慕容襄在外游玩累了,有些不适,已请了大夫诊治,须在家静养几日;再与慕容襄商议,取了她的御赐金牌,慕容清枫亲自去拜会南棠府尹大人,只说是自家主仆三人外出游玩,在山神庙附近遇到劫匪,赵远护主身亡,慕容襄与莫若尘也受了伤,那两名劫匪不知所踪云云,最后以御赐金牌之令,嘱咐只可暗探,不能明查。 慕容襄在庙中被那断裂的横梁撞在胸口,伤势颇为严重,好在先前已服下吕征的丹药,并无大碍,由丁显琴与小绿照顾,脱去脏衣,用温水轻柔拭擦身子后,换上干净衣服,躺在床上休息,不一会儿,就已沉沉睡去。 吕征开了方子,找个家仆赶紧去药行抓药,按他所说之法,先用清水浸泡,等第二日一早,用水煎一个半时辰,倒一小碗凉着,等她醒来再服。 丁显琴守在慕容襄床边,瞧着她苍白的小脸,抹着眼泪问道:“吕先生,这孩子从小身子就弱,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是好啊?” 吕征伸手过去,拉起慕容襄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息,安慰道:“夫人莫着急,子非伤在心肺,我已经开了三天的药方,再配以我的金针刺穴,逐步将体内淤血散去,以后好生调养,便无大碍。” 秦浪也上前说道:“夫人,我是子非先前认下的师父,自然也是十分着急他的伤势。不过我这位朋友医术高明,这世上只要他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所以不用担心,我保管不出一月,子非这娃儿又能下地活蹦乱跳了,只要你到时候不要嫌他太调皮!” 丁显琴见他们说的肯定,点了点头,情绪稍微安稳些,心想宝儿是那样神奇非凡的孩子,又是皇上心目中的神子,自然是福大命大,再说宝儿一向不服他人,能让她亲自认定的师父,手段自然了得,所说的话,那肯定也是让人信服的! 莫若尘没受什么伤,只在撞门时手臂上弄了些淤青,身上微微有些灼伤罢了,他回府以后,只稍作梳洗,换了衣服,就去了娉婷园,也不敢走近,远远在屋外候着,等着慕容襄醒来。 吕征与秦浪从房中出来,见他在园里不住徘徊着,向他招了招手:“小莫!” 莫若尘听到声音,看见是他们俩,急急奔过来:“两位先生,我家小公子身体怎样?有没有危险?” 吕征笑道:“放心,有我在,那小娃儿没事!你对小娃儿很忠心,很好,很好。”他看了看梳洗过后的莫若尘,但见他不过十四、五岁,身材偏瘦,肤色黢黑,五官却生得很是端正,眉宇间气质清冷,面相却并不普通,一时心中有异,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一点一点下移,仔细去摸他的周身骨骼。 莫若尘不知所以,只呆呆站着,任他将自己全身骨骼摸了个遍。 秦浪见吕征摸着摸着,脸上笑容不断在扩大,不禁奇道:“妖怪老儿,你不会是帮那剑痴寻找传人吧,难道摸摸骨骼就能找到学武的好料子?你少听那家伙胡说,我才不信呢!” “果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吴啊老吴,我可给你捡到宝了,看你这回怎么谢我!哈哈,我可不贪心,那坛御贡极品竹叶青,分一半给我便是!”吕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得秦浪在一旁呲嘴,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我们三人之中,你的武功最差,练武之事,自是轮不上你说话。我和老吴研究多年,得出一个结论,从一个人的骨骼长成,大致就可看出他的学武天赋如何。这个小莫骨骼清奇,确是学武的好苗子,在府里做个下人真是可惜了。小莫,等你家小公子伤好之后,你干脆随我到云山去吧,我给你找个好师父教你武功!” 莫若尘听了半天,终于弄懂他们原来是在评价自己,当即开口说道:“两位先生,实在对不住,承蒙两位看得上我,但我这条命已经是小公子的,我这辈子就只想跟着小公子,哪里也不去!” 吕征嘿嘿笑着,也不多劝,心想现在多说无益,到时候我跟子非讨去,她总要卖她师父一个面子吧。 慕容襄睡到第二日方才转醒,由小绿伺侯着,喂了些碎菜清粥,身上有了些力气,头脑也清醒了不少。过了半个时辰,又忍住苦味,服下先前煎了凉好的汤药,觉得精神也好了很多,丁显琴见状,忙派人去请秦浪他们过来。 吕征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铁盒,坐在床边,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小撮细细长长的金针,笑着望向她。 “子非,好孩子,别怕,你吕伯伯是要给施以金针疗法,散去体内淤血。”秦浪对着慕容襄柔 分卷阅读50 声说道,又转向吕征:“妖怪老儿,你可小心点,别弄痛了我的乖徒儿!” 慕容襄微微一笑,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吕叔叔,你尽管扎,我自当全力配合。”说着,任凭吕征在她身上各处穴位上,迅速插上金针,只含笑望着众人,神情自若,一声不吭。 吕征见她年纪虽小,眼神姿态,宛如成年人士,心中称奇,想道,这老秦真是运气,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竟捡来这样一个好徒弟,看着真是让人眼红! 数支金针扎去,慕容襄只觉得扎针各处微微发麻,胸口却是一股热流四处流转,不断向上翻涌,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吕征查看一阵,喜道:“淤血已经排出来了!最近三日,我每日都来与你扎针,体内剩余淤血很快就散去,将尽数排出体外。等淤血全部排出,再吃些汤药,也就没啥大问题了。小问题嘛,倒有两个……”他手指搭在慕容襄手腕上,凝神不语。 “妖怪老儿,卖什么关子,有话快说!”秦浪急道,莫若尘在一旁虽一直不语,也是面容焦急,直直盯着吕征,等他发话。 慕容襄喝了一口娘亲喂的温水,又用手巾擦了擦嘴,笑道:“师父,子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那般少言寡语,心高气傲的,现在怎么这般着急不安?” 秦浪含笑不语,却是吕征拉了她的手,正色说道:“子非,你师父也是因为担心你,才忍不住着急,他与人相处不多,不知如何面对那众多的面孔与猜忌,所以一向冷漠对人,只有对你和我们这些老友,才没那般拘束,随意展现性情。” 慕容襄心中感动,想了想,说道:“吕叔叔,你这般维护师父,但他怎么老是叫你妖怪老儿啊?多不好听!” 吕征闻言哈哈大笑:“那是你师父妒嫉我比他年轻英俊,才故意给我取这么一个绰号的!” 秦浪跳了起来,指着他道:“呸,我会妒嫉你?我怕你还来不及呢,子非,我跟你说,为师练琴数十年,常年在山野修身养性,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保养还算得当,看起来不过五旬一二。这个老儿比我还大上几岁,你看看,哪里是六旬老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年轻人,连白头发都没有一根,不是妖怪是什么!” 啊?有这种事?慕容襄张大嘴巴,仔细去看吕征,但见他头发浓密,根根乌黑发亮,眼神明亮,没有半点老态,面色红润,肌肤光滑紧致,看起来确是只三十岁左右光景。三十岁的相貌,六十岁的年龄,花甲之年,童颜乌发,却是为什么? “子非,别用看怪物的眼光来看我嘛,我只是早年在一山谷采药,偶然食得一枚神奇果子,从那以后,这身子就放慢了生长与衰老速度,别人长三岁,我却只老了一岁,所以看起来比较年轻漂亮一点。”吕征笑道。 “岂只是你说的这么简单!”秦浪取笑道:“这张不老的俊脸,很是勾引了不少姑娘媳妇,连那西颐城外灵心观的道姑都对你神魂颠倒,要死要活的,还好我们去得及时,要不人家早已为情所困,疯狂自残,香消玉殒了。” “什么道姑?”慕容襄好奇宝宝的性子上来了,压都压不回去,拉住秦浪的手摇着:“师父快讲,师父快讲,子非要听故事。” 吕征面上有些红晕,挥了挥手,说道:“也罢,也罢,从他嘴里讲出来,自是添油加醋,胡说一通,倒不如我自己来讲吧。” 丁显琴怕吕征要讲些少年情事,心中羞涩,见慕容襄精神尚好,忙起身告退,避了开去,让他们几人好好说些话。 只听得吕征说道:“我在食用那枚果子之前,大概就是二十几岁的时候,去那灵心观附近山上找一种难得的草药,不想遇到观里一名小道姑,不知怎的,我并不曾招惹她,她却对我很是欢喜,非要还俗嫁我。我当时不依,只说了句等我回来再说,便远远逃开,自以为天地之大,必不再相见。原以为这个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几个月之前,我又从那里路过,不想又一次遇到她,她已做了观里的住持,眼神浑浊,头发花白,却对我仍不能忘,始终抱着年轻时的想法,一心等待我回去找她。这次一眼认出了我,我还是童颜青丝,她却已鸡皮鹤发,自知更无缘分,一时想不开,心中郁郁,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寻死觅活起来。后来我邀了秦老儿前往医治,你便都知道了。” 慕容襄听了他的叙述,有些痴了,心里很是同情那名道姑。若是自己,爱上一个男子,今生仅仅两次见面,一次是情生,再一次却是缘断,那将是怎样的悲痛!换了是她,恐怕也是无法承受,伤心欲绝! 慕容襄想着他的年龄,改了称呼,淡淡说道:“吕伯伯与她并不是年龄与外表悬殊的问题,而是一直以来,吕伯伯就没爱过她,所以你只会一味逃开,一次又一次,从年轻到年老。”她问道:“那后来怎样了?你们把她医治好没有?” 吕征看她一眼,答道:“你这小娃儿,倒是说得有些道理。我确是无意于她,她却用情太深,我们想了很多法子都没用,最后逼不得已,只好给她服了一颗失忆的丹药,去除她脑中关于我的所有记忆,从此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说到最后,他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自嘲一笑,心里竟是无尽的怅然。当她看他的眼神变得陌生,一心一意做回那庄严肃穆的住持,他却觉得心底有丝细微的刺痛,慢慢在扩大:原来,他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看到她的半生痴情,他已逐渐动心而不自知,等到明白过来,她却已只当他是个陌生人!那丹药,是他亲自喂她吃下的,所以那悲痛,只有他代替她去品尝,角色更换了,情伤的内容却是一样在继续。 众人多少听出些端倪,都沉默着,却是吕征自己笑出声来:“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一个人随意惯了,没有牵挂,这样自是最好。对了,方才说到子非身子还有两个小问题,一个是她的嗓音,因为吸入些尘灰到肺部,还被烟雾熏坏了喉咙,从而影响到她喉咙发声,这沙哑嗓音还要维持一段时日,比较难恢复。另一个问题则更为严重些,”他说着,面色一变:“子非,你身子脉象时而正常,时而甚是奇怪,照此看来,你应经常精神不济,这嗜睡的毛病,却是持续了多长时日了?”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三章 宝剑良鞘] “我这几年来确实有些嗜睡,”慕容襄答道,心中有些不安,原本以为小孩子因为身体发育的原因,都是比较喜欢睡觉的,是以虽也有些察觉,却没有深究下去,如此说来,难道另有内幕?她抬起头,看着吕 分卷阅读51 征:“吕伯伯,我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吕征并不立即回答,只闭了眼,手指继续搭在她的脉息上,继续感受着那时而急促、时而放缓的跳动,隔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是不是中毒,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现在还难以断定。你这脉息,实在有些怪异,怎么形容呢?就好象是你体内有些气息,是被强加了进去;而有些气息,又抢着要冲开束缚,两者无法融合,一会是这股占上风,一会是那股占上风,一会又相互牵制平衡,所以脉息有时紊乱,令你经常觉得精神不济,昏昏欲睡!” 无法融合?慕容襄抓住他语句里的关键点,暗自猜测,无法融合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是因为自己是灵魂穿越而来,由于磁场气流等众多原因,与这个身体只是勉强凑在一起,实际并不契合?哥哥啊哥哥,你只图这小娃儿生得好看,就急着把我弄进她的身体里,现在出大问题啦!这可怎么办?弄不好哪天人神分离,被这个身体原先的意识给挤了出去,那等不到与你见面,我就已魂飞魄散了! 吕征见她脸上神色怪异,阴晴不定,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便安慰道:“子非,不要着急,这段时日,我且给你好生检查诊治一番,根据你身体的大致状况,多配些益气提神的药丸,给你留在身边。即使我不在,你的身子也不会出问题。” 秦浪闻言,掐指一算,心有所悟,说道:“你可是要回去?算算日子,那云山雪莲也快开花了,你这一回去,倒是正好等上!但不知老吴是否能如他所说,准时出关?那奇花长在云山峰顶,以你的功力,上去还是有些勉强。” “不错,我确实要回云山,就算不为子非配药,老吴这次闭关修炼,危险甚多,也须我回去保驾护航。等我回了云山,守到那云山雪莲开花,再加上早年得到的那支千年老参,定能炼成神丹妙药,根治子非身上隐疾!至于上峰顶的事,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吕征答道。 慕容襄心中感动,躺在床上,不好起身行礼,只微微抬下手,哑声说道:“子非不过是一个小娃儿,竟让吕伯伯为我的事如此辛苦,实在受之有愧!” 吕征笑道:“竟说这些客套话,你是老秦的宝贝徒儿,也就是我们三人的宝贝徒儿了啊。我们三人久居山中,寂寞得很,如今多了一个小娃儿,高兴得很呢,求都求不来啊!” 秦浪也跟着笑道:“妖怪老儿是自家人,子非不用跟他客气!” 慕容襄终于放下心去,心想吕伯伯人称医绝先生,是当今天下医术第一,听那口气,云山雪莲和千年老参都是极为稀罕的东西,由他亲自配制,这炼成的药丸一定功效神奇,抑制她的症状,应是没有大的问题,不说根治,只维持个三五年,挨到她与死神哥哥见面,就万事大吉了。 “子非,这次我回去,还想跟你讨一个人呢。”吕征看了看莫若尘,微微笑道。 慕容襄随他眼神看去,有些诧异:“吕伯伯是说若尘?” 莫若尘一直听他们说话,心思全在慕容襄的身体诊治情况上,没想到会突然说到自己身上,见众人的眼光纷纷投来,想起先前吕征与自己所说拜师练武之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那另一老友,人称剑绝先生的吴仁清,一心做那天下武功第一,练了这几十年,最近几年终于想通了,要收一个徒弟继承衣钵,无奈一直寻之不得,他也是性情高傲之人,平日很少下山,找徒儿的事,只有我们这些老友来帮他想办法啦!”吕征说道。 慕容襄呵呵一笑:“原来是看上我家若尘了。不过若尘并不是一件物事,他的去留,自是他自己说了算,我无权干预啊。” 莫若尘感激看她一眼,朝着吕征抱拳说道:“承蒙吕先生看得上我,但我只愿留在小公子身边,对不住了!” 吕征对秦浪使个眼色,拉了莫若尘直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小莫,你小公子和他师父久未见面,有话要单独说,我们也出去好好聊聊!” 慕容襄一直找不到时机与师父单独说话,正急着要禀报自己女扮男装之事,免得他到时说自己欺瞒不报,见此机会,忙屏退了其他人等,只留下秦浪与自己在房中。 “子非,你可是有话要说?”秦浪见她神情扭捏,心中一动,走了过去,坐到床边,轻声问道。 “师父,咳,咳,那个,有件事情,不是我故意隐瞒师父,实在是上回拜师太过仓促,来不及跟你说啊。”慕容襄红着脸,哑声说道:“师父,对不起,子非实是一名女子,只因那轩辕皇帝硬是认定我是神子降临,不得已才一直女扮男装。” 接着,她把从自己一时兴起男装出府,到后来被轩辕皇帝认定为神子,再到下定决心从今往后易钗为弁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竟有这种事情?秦浪听得呆住,继而暗自好笑,这个徒儿,小小年纪,怎么尽遇到些稀奇古怪的遭遇!看来自己以后的人生,因为这个小徒儿的参与进来,注定要变得新鲜好玩了。 慕容襄见他低头不语,以为是责怪自己隐瞒不报,心中不安,急急拉住他的手:“师父,你不要怪我啊。” 秦浪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那日你和那妖怪老儿说的那些体己话,就是这个么?这个家伙,竟比我还先知晓你的秘密,真是可恶!” 慕容襄见他对自己并无责怪,顿时轻松下来,咯咯笑着:“吕伯伯的医术果然高明,一摸我的脉搏,就知道我的性别啦,倒不是我自己想要告诉他的!” 秦浪知她自小见识不凡,便毫不含蓄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扮作男娃儿倒是还没啥,以后大些了,女子体征一出来,你又生得如此美丽,不怕别人识破么?” 慕容襄嗯了一声,低声说道:“师父提醒的是,我原来也想过这个问题,想着过一年是一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没想到这次碰上火海逃生,又遇到吕伯伯,有些麻烦事,倒是可以解决了。”想着,自己都忍不住得意起来,天意,天意啊! “你这小脑袋里又打些什么鬼主意?”秦浪笑道,瞥见窗外院子里垂首交谈的两个身影,转而问道:“对了,妖怪老儿想带小莫回云山去,你怎么看啊?我倒觉得是件好事情,这个孩子对你如此忠心,就让他去好好学些武艺,将来对你也是有用处的。” 慕容襄摇了摇头,说道:“不瞒师父,原本我对他和他爷爷好,又把他们祖孙俩安排到府中居住,其实也存了私心的,是因为觉得他资质不错,想留他在身边以为我所用。但是自从这次庙中大火,与他经历了生死患 分卷阅读52 难之后,倒改变了想法。”她眼神坦荡,望着秦浪:“如今的若尘,对我而言,就象是我的亲人一样,是患难兄弟,是生死之交!我又怎能利用他,让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来达到我的目的?所以这个事情,我不会参与意见,就看他自己的心意吧。” 秦浪点点头,心道,这娃儿虽计谋满腹,却是本性纯良,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凡,将来不晓得有多了不起。呵呵,当今皇上御赐名号的明月公子,竟是自己的乖徒儿,说出去,那些江湖朋友该是妒忌得很吧。 吕征不愧为医绝先生,其金针刺穴和配制汤药果然十分神奇,没过几日,慕容襄的伤势已大有起色,逐渐好转。但是她的嗓音,仍是那般沙哑,不复以往的清脆动听。 吕征见她一直低头不语,怕她心中在意,给她把脉检查之后,安慰道:“子非莫着急,之前我所开之药方主要是医治你的内伤,因为怕药效冲突,是以未加进医治喉咙烟熏与灼伤的药物,等你心肺之伤完全好了,我再给你配制,保证还你一个与以往一模一样的好嗓音!” 慕容襄坐在床上,随手搅动着衣角,懒懒说道:“吕伯伯辛苦了,不过我倒不想恢复以往的嗓音,你只帮我配些调养的汤药,不要沙哑得这样难听就好。天赐良机,我一定要好生把握才是!”她见吕征愣住,笑道:“我以后终究是男子,嗓音低沉些,更不惹人怀疑。你说是吗?” “你这小娃儿,竟考虑得如此久远,实在难得!”秦浪啧啧赞道。 正说着,门帘一掀,莫若尘捧了一碗汤药,小心走了进来。 “小公子,该喝药了!”他走近床边,恭敬说道:“这药凉了半个时辰,现正是温热合适,请小公子立时服了吧。” 慕容襄蹙眉说道:“我说若尘,这几日你躲到哪里去了,也不来瞧我。今日好歹来了,说话又这般生疏客气,到底怎么回事?” 莫若尘张了张嘴,看吕征一眼,吕征知他心意,收拾了药箱工具,拉了一旁的秦浪,悄然退了出去。 慕容襄见他神情忧郁,挑了挑眉:“吕伯伯对你说了些什么?你且不必理他,随他说去,左耳进,右耳出便是。” 莫若尘答道:“吕先生说小公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若尘必须要身有所长,才配跟在小公子身边……”他想起那日吕征在院内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特别是那最后一句:子非是把宝剑,总有一日要横空出世,你只有成为最为坚固亦最有韧性的剑鞘,才能与之相配,隐其锋芒,护住一生周全! 这个吕伯伯,说话真是直率了些,慕容襄正色说道:“若尘,做事情一定要跟着自己的心意,否则也是事倍功半。若是你不愿意去,就不去,没人会勉强你。” 莫若尘正自犹豫,闻得此言,却是一下子定下了主意:“小公子,我已经决定了,等你伤势大好了,我就跟着吕先生去云山拜师学艺!” “练武很辛苦的!”慕容襄呐呐说了句,知他心意已决,也不多说什么。 莫若尘面色坚毅:“我不怕吃苦,只怕学艺不精,小公子将来不欢喜我。”他停了下,一脸憧憬,向往着今后的日子,继续说道:“等我学好武功,回到小公子身边,以后就再也没人能够象这回一样,再伤害到小公子了!”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四章 长亭话别] 随着慕容襄身子大好,吕征也开始着手准备回云山的行程安排。 终于这一日,吕征收拾好行囊,带了莫若尘,作别府中各人,踏上慕容清枫特意为他们预备的马车,挥手远行。 “吕先生,若尘,一路顺风!”慕容清枫拱手相送,府中众人立于路边,不住挥动着衣袖。 “爹爹,我与师父去城外送送吕伯伯,很快就回来。”慕容襄气色尚好,望着慕容清枫,一脸恳求,声音已变得有些低沉沙哑,略略带点磁性,很是独特。 慕容清枫知她与这两人已是感情深厚,当下首肯:“去吧,与吕先生好好说会话,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们慕容全家对先生都是感激不尽的!” “是。”慕容襄命纪宣另驾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自己拉了师父过去,刚一伸手,车上莫若尘一拉,车下秦浪一抬,她轻轻巧巧上了马车,掀帘进去,与吕征挨着坐在一起,秦浪也随即进来,一同就座。 “各位,坐好了!”莫若尘提醒一声,马鞭一扬,啪的一声击在齐头并辔的马背上,口中叫了声“驾!”马儿吃痛,嘶叫一声,奋蹄飞驰而去。 这一相送,一直送到南棠城门十余里之外的一处长亭,亭子造型古朴,已经破旧不堪,却最是黄尘古道,芳草连天,天高云淡,笛声已残。 秦浪唯恐耽误了两人行程,唤了莫若尘,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众人一一下车,临行话别。 “小公子,你要多保重!”莫若尘心知分别在即,紧紧拉住慕容襄的小手,眼里隐有泪意:“我一定跟着师父好生学艺,一旦学成,便立即回来找你!” “哭什么啊,又不是以后就不见了,暂时分开一下而已,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把眼泪给我收回去!”慕容襄故作严肃说道,心中却是一片感动,若尘从来就不是性格热忱之人,对人一向冷淡,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牵自己的手呢,看来他是真的舍不得离开自己啊。 莫若尘用手胡乱擦擦眼睛,急急说道:“我没哭的,那、那是风沙吹的呢。” 慕容襄哦了一声,又听他说道:“小公子,你以后要少出门去啊,旱灾还没过去,这世道不安稳得很,你家里那么有钱,别人会眼红……” “好,我少出门,多呆在家里。”谁喜欢经常出门奔波啊,还不是因为在意家中生意,要不然那么多难民的生计从何而来?说来也怪自己,谁叫她自愿去做那轩辕皇帝的民间之臣,在赈灾这件事情上,多少也要给朝廷分担一点压力,哎,重任在肩,真是辛苦! “小公子,吕先生留下来的药丸,一定要记得每隔半年服用一粒,我已经给纪宣哥哥和小绿姐姐说了,他们都会及时提醒,那药虽是辛辣酸苦,难吃之极,但为了你的身子,千万别忘了服用!” “知道了,吕伯伯也给我提醒多次了,我会好好吃药。”作为一名现代人,她自然更加知道健康的可贵,怎么会忘记吃药呢,她可是最怕死的人了!虽然那药丸实在难吃,但良药苦口,总比丢了性命强吧。 “小公子,……” “小公子,……” “小公 分卷阅读53 子,……” 慕容襄终于忍不住,眼神无辜地看着他:“若尘,我一直认为你长得够酷,够资格做一名超级暗卫,怎么说话这么罗嗦,跟个老妈子似的。记住,你是姓莫,不是姓唐啊。” 莫若尘应了一声,终于不再言语,心里却是纳闷,奇怪,说话罗嗦和姓有什么关系,姓唐的人就一定很罗嗦吗?小公子说话真是很隐讳难懂啊,自己书读得少,理解起来真是很困难的。 另一边,秦浪与吕征也说着话,几十年的老友了,离别是常有的事,语气淡淡,也不觉难舍,友情如酒,越陈越香,那滋味,却是品在口里,留于心中的。 “我给子非小女娃留了二十粒药丸,也够她吃了十年八载的,就算我回去没采到云山雪莲,或是配制的辅材与药引一时未找齐,也不会误事的。这小女娃的身子状况很是奇特,我回去之后还要好好研究一番,你好生照顾着她!”吕征说道。 秦浪点点头,又嘱咐道:“子非对小莫很是看重,你这次回去,定要让老吴好好教授,今后他对于子非,将是极大的帮助与支持。子非肩上的责任重大,今后的路还坎坷漫长得很!” 吕征呵呵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对了,你说子非与小莫,这两个娃儿,今后能配个对不?现在小莫还不知道子非是个小女娃,都这样一心待她了;要是以后知道了她的真实性别,那还了得?” 秦浪嘘了一声,转头望望不远处的两人,正色说道:“你忘了啊,那日子非乖徒儿专门去我们房里,恳求我们不要将她的秘密说与他人知晓,这个他人,自然也包括小莫的,当时你我都是一口应承了的。这可是欺君之罪,要诛连九族的!小娃儿信任我们,什么都跟我们说了,我们自然不能欺负她的!”他有些惋惜道:“再说了,这个小女娃太过出色,那小莫虽也不错,终究平凡了些,两人总是不太般配的。” 两人正说话,突见慕容襄走了过来,拉了吕征的手,走去一边,边走边说:“吕伯伯,子非有事相求!” 吕征一愣,继而回头,不忘调侃两句:“老秦啊,你徒儿又要与我说些体己话了,这回又没你的份儿!呵呵,瞧你那样,自己生得不如我英俊潇洒,魅力不够,干瞪眼也没用啊!” “吕伯伯,”慕容襄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头,附耳过来,低低说道:“有样东西,于我十分重要,我自己做不出来,想请吕伯伯帮忙,倒不着急用,三五年做好就行!烦劳吕伯伯费心,子非在此多谢!” “做什么东西,尽管说来,包在你吕伯伯身上!”听着她左一个吕伯伯,右一个吕伯伯喊着,吕征心里舒坦,也不多想,拍着胸脯说道。 慕容襄轻笑几声,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边说边比划着。 吕征闻言怔住,然后哈哈大笑出声:“子非,你吕伯伯这辈子除了几位老友,从来没再服过别人,这回对你却实在是服气得很,这样的东西,亏你也想得出来!你放心,我回去好生研制,一定按你的要求给你做出来,赶在你需要之前交给你!” “多谢!子非感激不尽!”慕容襄欢喜说道,听了他的话,神情自是又轻松许多,一切都是按照设想的在进行,真是天助我也。 眼见时候不早,吕征招呼莫若尘去驾马车,自己跃上马车,翩然立于车头,向秦浪与慕容襄微微点头,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要启程了,你们且离去吧。来日方长,大家千万保重!” “秦先生保重!小公子保重!”莫若尘声音有些哽噎,强自忍住。 “保重!”秦浪抱拳说道,慕容襄立在他身边,小小的手臂挥舞着告别。 望着吕征他们乘坐的马车绝尘而去,秦浪拍了拍慕容襄的肩膀,说道:“子非,好了,从明日开始,为师就开始在府中教授你学琴了”。 从此之后,在慕容府邸的兰心阁里,每日清晨开始,不时传出时而简洁,时而清幽,时而低缓,时而悠扬,时而激昂的琴声,慕容襄一早便去跟师父学琴,午膳之后先小睡一下,然后再起身去继续兰心阁的藏书。 “我这具琴,名唤锒琊,相传为上古神物,是我奇音门代代流传至今,到你为止,已是三十七代弟子,改日我带你去见见我门中的祖师奉像,好生拜祭下。” “关于抚琴弹奏,应以左手按弦,右手拨弦,其右手指法为擘、抹、挑、勾、剔、摘、打、托等,左手指法为吟、揉、绰、注、进、退、撞等。” “首先,一个好的琴者,指法是重要的,所谓运指要静,得音要润,吟猱要圆。” “再者,想弹好琴,自然需要宁静潇洒的心境。相本随心转,所以,琴者弹琴之时,也必要凝神静气,庄重洒脱,中正自然。如此才能使心境平和,体达琴之妙趣。” “其三,弹琴,绝不仅在于弹得熟,更重要的在于弹出琴曲中的韵味。应对一首琴曲,反复揣摩其中的意味,或喜,或悲,或轻柔,或激昂,或高远,或清恬,用己之弹奏,表现其意韵。” “归根结底,习琴便是思于内,缘于琴,达于外。” 秦浪一边细细描述,一边双手放在琴上,具体演示着那些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的音调。 慕容襄听得兴起,两手临空比划着,喜不自禁。 秦浪花了几日,将学琴的基础学问,毫无保留,仔仔细细地传授给了慕容襄。 慕容襄读书如此,学琴也是如此,记忆力好得出奇,进步神速,没过几日就能试着弹出一两首短曲来了。 秦浪见了,不由得咂咂称奇,说道:“我当时学琴一月就能够自己弹奏短曲,我的师父已经使劲夸奖我了。不想我的徒儿在这一点上,比为师还厉害多了!你师公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收了个这般了得的小徒儿,若泉下有知,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时光最易抛人老,转眼两年过去。 这一日,慕容襄正在兰心阁抚琴,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停下一看,却是小绿:“小少爷啊,你还躲在这里做什么?府中近日喜事临门了,你还不去看看?”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五章 姊妹出阁] “喜事?”慕容襄随手拨弄着琴弦,说道:“大姐前年和去年生辰的时候,孟家就来提过亲了,当时祖母舍不得,说要多留些时日,就一直拖着。今年又大了一岁了,这婚事也该办了吧?” 小绿神秘笑了笑:“不仅如此,还有二小姐啊,这回府中是双喜临门呢!” “哦?”慕容襄停止手中动 分卷阅读54 作,站了起来,掰着手指算着:“二姐今年才十五啊,怎么就嫁了?” “我听水仙姐姐说,太夫人最近想通啦,说是女大不中留,干脆两场婚事一起办了,图个热闹和省心!近日府中人等都在筹备这件大事,忙碌得很,曹管家说他脚都快跑断了!小少爷终日躲在这里,不是弹琴,就是看书,再有便是匆匆去趟商行,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呢!”小绿说道:“三夫人在阁外等你呢,说是一起去给太夫人请安,顺便去问问婚礼筹备的事情。” “啊,娘来了啊!”慕容襄赶紧收好琴具,过去拉了小绿的手,一起往门外走去:“我还真不自知,自己已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大姐一向与我冷淡,二姐倒是待我不错,不管怎样,毕竟是亲姊妹,这就去关心下吧!” “咦,娘啊,男方的家不是迁去临域了吗?怎么却回南棠来办喜事?”和娘亲一路走着,慕容襄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呢。 “府中也在议论呢,好象是那孟家老爷子说的,孟家也是在咱南棠生根开花,发枝散叶,亲戚朋友、交际人脉大都在这里,是以在南棠孟家的旧宅办喜事,日后再举家北上。那孟宅最近一年来已经修复一新,听说宽敞华丽得很呢。”丁显琴笑道:“孟家两位小公子,一位英俊挺拔,一位温文清雅,娘看了都十分喜欢,宝儿,你将来的夫婿一定也要象他们那样,娘可是期待得很!” 慕容襄不禁失笑:“娘啊,我才十岁不到,你想这些也太早了吧!” 丁显琴看看四下无人,拉了慕容襄停住,低低问道:“宝儿,我听你爹说,你与那当今皇上的三殿下私交甚好,你爹还说那三殿下容貌俊美,气质非凡,脾气温和,对你言听计从,咱家将来恐怕是要和皇室攀上亲家的,你说是不是啊?” 慕容襄面上一红:“哎呀,你尽听爹爹胡说,我与霁云哥哥,那是互相欣赏的朋友之情,哪象你们想的那样!再说,娘别忘了,我现在是男儿身啊,怎能与他说这婚配之事!” 丁显琴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自不能明白,身为女子,最大的幸福,不是享尽繁华,也不是流芳百世,而是得一良人,相濡以沫,恩爱终生!” 慕容襄不再言语,牵着娘亲的手继续前行,心里却想着,自己身经两世,这些道理,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不管在哪个年代,要找到一个与自己相知相惜、真正契合的人,谈何容易!况且,自己又是这样一种特殊的思想,特别的身份,自然眼高过顶,心与天齐,普通男子,寻常人士,是万万入不了自己的眼的!还有便是,那一夫一妻的观念,在自己心中那是生了根的,若要自己接受夫君的妻妾成群,雨露均沾,那她宁愿终生不婚! 两人匆匆来到意善园,只见大厅内已是宾客满座,欢声笑语,原来竟是慕容和孟家聚在这里,正谈论婚事细节。 孟廷超大声说道:“好,其中过程,就这么说定了。等三日后一大早,华昭和钰儿就来府上迎娶两位乖媳妇!” 众人齐声叫好,孟华昭与孟钰两位准新郎也是面上带笑,满心喜悦,正要说话,突然听得门外报道:“三夫人和小少爷给太夫人请安来了!” 是府中最受太夫人宠爱的小少爷,小小年纪已被当今皇上御赐名号的“明月公子”!两家走得虽近,但慕容襄得到太夫人特许,一直深居简出,孟家人等也只是远远看到两三次,只隐约见得容貌很是雅致,气质很是不凡。这回总算可以于近处见人,孟家人循声看去,皆是眼前一亮。 此是白天,天色明亮,慕容襄与娘亲立于门口,翩翩少年,微微带笑,却如同一道温润如水的月光,在漆黑的夜晚静静地泻了进来,让人感觉是那样安宁与舒坦,眼里舒坦,心里也舒坦。 待两人进来,给老夫人请安,向众人问好后,孟廷超一把将慕容襄拉到身边:“贤侄,过来让伯伯好生看看你,以往你爹总是把你藏起来,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哎呀,这样神仙般的小人儿,清枫,你是怎么生养出来的?快给我说说,传授些经验,我也回去跟夫人努力下,这样的乖儿子,生他十个八个也看不厌啊!” 那身旁的孟夫人闻言大窘,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嗔道:“尽说些混帐话,也不怕亲家笑话!” 孟廷超爽朗大笑,众人听了,也是暗自好笑,这个孟家主子,说话可直率得很。 大夫人徐平君见慕容襄一来就成了屋中的焦点,心有不甘,想了想,岔开话题,说道:“我们两家在南棠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这两件婚事一起办,是不是显得太寒碜了?还有方才所说那迎亲队伍人数与喜宴桌数菜品,都显得太小气了些呢。要不,再议一议?”她出身官宦,倚仗娘家权势,在这个家中还是颇有些份量,是以敢说这话,若是换了别人,只怕会被骂作女子不配参与大事了。 慕容襄知大娘对己不满,想转换话题,本也不难,但不了解形势,就随口评论,只会怡笑大方。她轻哼一声,侧头与慕容清枫悄声说得几句,慕容清枫微微点头。 老夫人皱起眉头,却见慕容清枫站起身来,拱手笑道:“如今我天朝旱灾刚过,各地百废待兴,正是朝廷用钱用人的紧张时候,身为天朝子民,自当挺身而出,倾囊相助。这婚事,还是不宜铺张,从简好些,这样才算是符合朝廷旨意,且顺应民心。内子久居府内,不明白天下情势,让各位见笑了!” 徐平君本是想在孟家面前再显示下自家的财力,却讨了个没趣,一时神情呐呐,面上无光。 孟廷超笑道:“我早知你慕容家乐善好施,这几年捐了不少银子赈灾,在整个大汉声名远扬。既然做了亲家,我也不会拖你后腿,我已做了决定,这次婚事不仅厉行节约,而且所收贺仪礼钱,尽数折成银子,全部捐助灾民恢复生产用,我孟家一分不留!”慕容世家与孟家都是南棠鼎鼎有名的大户人家,两家联姻的大事,就算少摆酒席,减少开支,那送礼的人们也是抢着上门来,所收礼钱,自是不计其数,现在要将这些礼钱都捐献出去,孟廷超也实在是个极为大方之人! 慕容襄大喜,走到他跟前,抱拳说道:“孟伯伯,您慷慨解囊,义薄云天,子非实在佩服得很!我代受灾百姓谢过了!” 孟廷超拈须一笑:“贤侄,你这般称赞,伯伯不敢当啊。”心中却想,这小娃儿为人做事,不卑不亢,比起自家子侄,不知要强了多少倍,清枫养的好儿子啊! 慕容襄喜滋滋回到娘亲身边,不经意间,感觉一道探索的目光投向自己,定睛 分卷阅读55 看去,只见对面孟华昭与孟钰笑吟吟望着自己,却不知是谁,只好报以坦然一笑。 三日后良辰吉日,南棠慕容世家两位小姐双双出嫁,着真红袖衫,戴凤冠,披霞帔,由府中陪嫁丫鬟扶着,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那南棠大街小巷,到处站满了观礼的百姓,皆赞叹这慕容世家与孟家强强联姻,天作之合。 两对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司仪唱着时辰已到,送入洞房,众人纷纷鼓掌,举杯祝福,两家父母老人看在眼里,自是欣慰异常。 那孟家在自家园内摆了二十桌酒席,只请了两家的部分亲戚朋友到场,即便如此,也是宾朋满座,人声鼎沸,席上推杯置盏,行酒猜拳;丫鬟仆妇端盘举壶,穿梭其中。 慕容襄随口吃了些菜肴,突然想起闹洞房的习俗,推说自己内急,溜了开去,在附近转了一圈,没见着小绿,却找到纪宣,叫上他,两人偷偷摸摸去到内园,朝那新房走去。路上丫鬟仆人来来往往,见他们躲躲闪闪,不觉好笑,唤道:“慕容小少爷大胆去,小娃儿听房,那是叫添喜,好着呢!” 半天才摸到一处新房窗下,但见窗棂花格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喜字,慕容襄让纪宣在下面托着自己,小心攀上窗台,蘸点口水,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转头笑道:“先看看房内是谁,若是大姐,知道我偷听他们,恐怕要出来追打我呢!” 说着,她眯起眼睛,朝那小洞看去,只见一名女子头戴盖头,身着红袍,端坐在大红喜床前,旁边的新郎倌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正双手举枰,挑去她头上的盖头。 新娘娇羞嘤咛一声,但见盖头飞去,露出一张似嗔似喜的俏颜,正是二姐慕容芯。 孟钰放下枰去,在案台的龙凤双烛前取了一双酒杯,倒满酒水,一手一杯,端到慕容芯面前:“芯儿,我们喝了这杯交杯酒吧!” 慕容芯低低应了一声,接过酒杯,低着头,手臂挽过他的手臂,将酒杯凑到唇边,一口饮尽,脸上红霞顿生,娇媚动人。 孟钰看得痴了:“芯儿,我孟钰何德何能,竟娶到芯儿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 慕容芯面上红晕更甚,急急打断他的说话:“钰哥哥,你别这样说,芯儿,芯儿不配你这样赞美,我、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书信都是宝儿,是宝儿他……” 这个傻姐姐,洞房花烛,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些煞风景的话!慕容襄听着着急,直直顿足,屋内两人只听得窗外哎哟一声,纪宣不曾防备,被她一蹬,身子不稳,朝一旁倒去,上面的慕容襄也跟着倒在他身上,摔了个人仰马翻。 孟钰听得声响,开了房门出来查看,只见慕容襄慢慢爬起身来,揉着手臂,裂嘴笑着:“哦,二姐夫,你好啊!”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六章 金玉良缘] 春去秋来,岁月匆匆,转眼又是数年过去。 天朝六十五年,初春时节。 南棠城的“王记”烧鸡铺子新近开张,生意兴隆,这不,刚出炉的几十只金黄澄亮、皮酥肉嫩的烧鸡,只一眨眼功夫,就被排成长龙的人们一抢而光。 一名青色衣裤、家仆打扮的青年男子好不容易排到跟前,抹了抹额上的薄汗,长长舒了一口气,向那店家说道:“老板,我要两只烧鸡,肥些的!” 店家朝里看了看,抱歉道:“哎哟,不巧,这位客官,今日店里就剩一只了,下一炉出来,还要等上一个时辰。您看,要不,先带回去吃吃吧,下次来,我给您留大只的!” 那青年家仆面露为难之色,望望停在街边不远处的小轿,毅然说道:“一只就一只,我明日早些来便是!老板,收钱!”说着,将手中的碎银重重按在柜台上。他却不知,这柜台上的案板乃是活物,被他用力一按,立时倾斜,那碎银顺势跌到地上,跳了两跳,正好落在一处缝隙里去了。 他叫了一声,弯下腰去拾,银子卡在缝里,弄了半天,都没出来。 “老板,这只烧鸡我买了!”排在他身后之人先前听得只剩一只,正懊恼运气不好,现在见他银子掉了,赶紧掏钱叫道。 那正在捡银子的青年家仆闻言,急急站起道:“明明是我先来的,排了半天队才轮上,老板说好是给我的,你怎么可以跟我抢!” 身后之人也是着急得很:“我家人久病在床,今日胃口好些,就想尝尝这家新店的烧鸡,你反正一只都不够,就干脆明日再来买,这只烧鸡便让我买去嘛!” 青年家仆等了半天,生怕主子在轿中着急,此时也不相让:“我家少爷已经在街边等了好些时候了,就等我买了烧鸡过去找他,我让给你,我怎么给我家主子复命呢?再说了,你说你家有病人,还不知是真的假的呢!” “你……”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好了,两位,一只烧鸡而已,何必伤了和气!”一人从店外走进来,却是那青年家仆口中的少爷,听得两人争执,自己掀帘下得轿来,过来店中,温和劝道,那嗓音不高不低,暗哑低沉,却是说不出的扣人心弦,在场之人,皆是心神一荡。 店家揉了揉眼,循声看去,简直不敢置信,但见进来之人只十四、五岁,中等身材,银冠束发,一身月白色衣衫,配以同色腰带,容貌俊逸清雅,体态纤瘦匀称,一举手,一抬足,都令人赏心悦目。静立也怡人,开口也怡人,行动也怡人,不论怎样的姿势神态,都是好看得不得了,优雅得不得了,哪里来的神仙般的公子! “啊,是慕容公子!”店外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公子襄,是公子襄啊!”又一人大叫出声,并朝这边奔过来。 整条街上喧闹起来,顿时人声鼎沸,其中不乏姑娘媳妇的娇唤声与尖叫声。 又来了,又来了!慕容襄一阵头痛,赶紧拉了纪宣,急急朝那内堂走去:“老板,你这里可有后门?” “有,有啊。”那店主如梦初醒,也不顾自家生意,立即走到前面,亲自带他们往店内行去:“公子,请走这边!” 慕容襄与纪宣在店内左穿右钻,从后门溜了出去。 “慕容公子,请留步!” 两人回头一看,却是那店家提个热气腾腾的篮子,追了出来。 “公子,这是小人方才自己留起来的两只烧鸡,本来是准备晚上和几个老哥下酒的,送给公子,请公子带回府去尝尝!”那店家递上篮子,殷勤说道。 分卷阅读56 “这怎么可以?”慕容襄推辞道:“你给了我,你和你几位朋友怎么办?实在不敢当啊!” 那店家硬是把篮子塞进她手里,一拜及地,诚恳说道:“公子是小人的大恩人啊,只送上两只烧鸡,小人都觉得脸红羞愧,现在小人只是个小本生意,也不宽裕,等小人今后生意做大了,一定出资修建一座功德牌坊,好生传颂公子的救命之恩!” 慕容襄赶紧去扶,听他说自己是他的大恩人,仔细瞧了瞧他,自觉心中没有印象,转念一想,方才恍然大悟:“你不是南棠本地人?” 那店家站了起来,恭敬答道:“公子说得不错,我们全家是从漓水下游过来的难民,刚来南棠的时候,小人在山神庙见过公子一面,一直将公子容貌记在心里的。我早年在家乡也是开烧鸡店的,全靠公子的大力救助,不然我们一家人早就饿死了,还哪有现在的开店赚钱啊!所以这两只烧鸡,请公子一定收下,这是我一家四口的心意啊!” 慕容襄呵呵笑道:“那好,我就不客气了。老板,今日我姐姐姐夫回家省亲,我先告辞了,祝你生意兴隆啊!”她抱拳说道,正欲转身离去,忽又想起一事:“老板,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这烧鸡店,暂时只是个小本生意,忌讳爆热爆冷,而讲究个细水长流,我建议你每天只做一百只烧鸡,卖完便收工,生意再好也不多做,让那些人流着口水,心生念想,隔三差五便要来买!” 说完,含笑而去,纪宣拎着篮子跟着,只留下那店家立于原处,喜笑颜开。 “纪宣哥哥,你明日还是过来把这烧鸡的钱给了。”慕容襄说道:“这店子才开张不久,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我也不能占人家便宜。” “是!”纪宣答应着,心想少爷宅心仁厚,跟着这样的主子,心里真是舒坦得很。 “师父回云山也有三个月了,一直也没个音讯,不知路上是否顺利?”慕容襄又道:“说不定今天会有消息传来,我们早些回府候着去!” 进了自家大门,没走几步,却见慕容芯与孟钰在烟波亭里说着话。 “二姐,二姐夫!”慕容襄取过纪宣手里的篮子,笑吟吟走过去:“我听二娘说,二姐最近胃口不好,老吃不下东西,这可不行,要饿坏我的小侄儿,也要急坏我的好姐夫的!这家烧鸡是现时南棠城里生意最好的,二姐等下一定要尝尝!” 慕容芯坐在凳上,小腹微微腆着,温柔笑道:“宝儿真是有心,多谢啦,待会我一定多吃些。” 孟钰点点头,说道:“襄弟,辛苦你了!” “一家人,怎说什么辛苦!”慕容襄将手里的篮子交与旁边的丫鬟,又道:“涵儿睡了么?我今天还没抱到他呢!这个小东西,真是惹人疼爱啊。”她说着,脸上满是怜爱之情。 慕容芯一脸慈爱,低低笑道:“他呀,整个一个混世魔王,皮得不得了,他爹爹每次都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相公,你说是不是?” 孟钰看她一眼,笑道:“还不是你这做娘的,给惯出来的!”见她眉头微皱,连忙改口道:“当然,还有我,我也是经常惯他的!” 慕容襄哈哈大笑:“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姐夫,你在二姐面前,是越来越没有脾气啦!我都不敢想象,我曾经见过你暴跳如雷的样子……” 孟钰面上一红,低头瞧了瞧慕容芯的肚子,呐呐说道:“那是我一时糊涂,过去了的事,襄弟就不要提了罢!” 眼见太阳缩了回去,亭子里有些阴冷,孟钰赶紧给慕容芯披上一件披风,叫丫鬟将她扶回屋去休息。 “襄弟,慢走。”见慕容芯走远,孟钰急急叫住转身欲走的慕容襄:“有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今日趁此机会,想给你好好说说。” “姐夫,有何指教?”慕容襄笑嘻嘻地望着他。 “那日新婚之夜,你来听房,芯儿当众承认与我那些书信中的字句,都是出自你之手,还找出那本情诗大全与我证实,我当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很怪她的。”孟钰回忆着:“第二日,我与她因为小事而起了争执,我借故大闹,她伤心落泪,你来劝架,还记得不?” “是啊,二姐就是个死心眼,心思又单纯,也是爱你之深,不愿意对你有所隐瞒。我当时也很生气,气她不该把事情告诉你,更怪你不问青红皂白的责难!”慕容襄实话实说。 “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寻找一位志同道合的女子,吟诗填词,唱曲应对。在发现你二姐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之后,说实话,那段时间我都曾经想过休了她。”孟钰面色安详说道:“直到涵儿即将出世,我才渐渐醒悟过来,你二姐这般温柔贤淑的女子,最是难得,尤其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解其意,却将那本情诗大全硬生生背了下来,这样的坚定执着,也着实让我感动怜惜!” 慕容襄静静坐着,听他讲述:“涵儿出世又遇上难产,你二姐身子弱,九死一生,才将这孩子生了下来,自己也去了半条命。我听起那产婆说起,她当时不顾一切,拼命喊着保住孩子不管她,我心里对她是心疼得不得了。” “所以,襄弟,我和你二姐,一直都想好好谢谢你,谢谢你这个媒人,也全靠你当日对我大喝那一声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有那个什么善意的欺骗,让我过后静下心去好生反省,我和你二姐才会有今天!不瞒你说,我现在心里仍然看重那种经纶满腹、才气过人的女子,但是我也明白,象你二姐这样柔情似水的女子,才是我一生的良配!” 慕容襄点点头:“姐夫,这些年,我也一直担心,自己年少无知,弄出些奇怪东西,惹出祸事,坏了你们的美好姻缘。现在听你这样说,我也就放心啦!”她笑着,随口说道:“这些年,只你们回来几次,也不见大姐回来探探亲什么的,也不知她过得怎样?” 孟钰摇头道:“我家在临域是另置的宅子,走动并不多,但据我所知,大姐过得并不好,要不是鉴于两家的关系,华昭早就想娶个小妾过门了!”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七章 至宝舍利] 竟有这种事?慕容襄皱起眉头,虽然大姐与自己关系一直冷淡,但是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关键时候,总是要帮着自家人的! “为什么会这样?”慕容襄想了想,问道:“姐夫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和呢?” 孟钰苦笑一声:“大姐那骄傲的性子,你们姐妹俩应该很清楚,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叹了口气,说道:“不孝 分卷阅读57 有三,无后为大。我们两对同日成亲,如今你二姐都又快当娘了,他们二人还是没有一点喜讯,华昭是伯父的独子,心里也是着急得很!” “是他们哪一个身体有问题呢?”慕容襄脱口而出,心想这个朝代的人对于传宗接代,那是极为看重的,大姐与大姐夫成亲也有五年多了,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多半是有毛病了。但是不能生育,也不一定就是女方的问题啊! 孟钰看她一眼:“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啊。大姐的事情,你莫在爹娘面前提起,我怕他们担心。” 慕容襄点点头:“我心里有数。”要不是临域也太远了些,她还真想去看看大姐和大姐夫,好在明年就是丁亥年了,她与轩辕皇帝的约定马上也快到了,这临域,终究还是要去的! 回到兰心阁,慕容襄翻开师父临走时留下的几卷琴谱,大致看了看,随手掩上,取出师父留给自己的锒琊古琴,端正放于案上,自己正身坐下,双手平平置于琴上,左按弦,右拨弄,信手弹奏起来。一时间,阁中琴声流淌,如春莺出谷,又似鸣鹤在荫,清丽而静,和润而远。正在阁外劳作的家仆丫鬟们,闻得琴声,如寻常一般,纷纷停下动作,静静立于原处,仰望倾听,如闻天籁。 这些年来,经过秦浪的悉心教导,再加上自身的天赋,她的琴技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由于她身经两世的特殊遭遇,对于琴曲中体现的内涵深意和思想感情,领悟竟不在秦浪之下,而对于展现男女情爱一类的琴曲,理解上则更胜一筹,弹奏出来亦是委婉细腻,直透人心。 弹过一曲,慕容襄左手触弦,如蜻蜓点水,右手同时弹出,曲风一变,却是一曲,其音深沉高远,雅正中庸,隐隐有着浩然正气。 师父秦浪已是当今世上抚琴弄曲第一人,所教的琴曲,她已研习了十之八九,就是师父最后留下的几卷琴谱,她也弹得十分纯熟了,却去哪里再去找些琴曲来学呢?又或者,她可以自己写一点曲谱了,前世的记忆还深切存在,那些传世名曲,什么,什么,什么,以前经常一边看书一边听着的,基础音律总还记得大半。以自己现在的琴技,默写出琴谱,记不清的地方,就稍作改动,弹奏大致是没有问题的。不管怎样,先弄出琴谱来,等师父回来,保准吓他一跳,呵呵,大汉天朝又一位年少英俊的天才琴师诞生啦! 一曲终了,慕容襄正待起身,突然听到啪啪的鼓掌之声,抬眼一看,却是慕容清枫站在门口,象是驻立已久。 “宝儿琴技进步神速,超凡脱俗,若秦先生回来见到,一定很欣慰的!”慕容清枫说道。 慕容襄淡淡一笑:“爹爹过奖了。师父却是练了半生,才有此成就;我才练了几年啊,离那超然的境界,还差得远呢!对了,爹爹找我有事吗?” 慕容清枫道:“城北大佛寺的圆清大师昨日圆寂了,他生前与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我想去寺里拜祭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吧?” “大佛寺?”慕容襄想起多年前丞相萧桓提到的大佛寺与天目神僧,不禁问道:“爹爹,那大佛寺的天目神僧,你可曾见过?” “什么天目神僧?我早年经常陪你祖母去那寺里烧香许愿,从来不曾听过有这号人物呢!”慕容清枫答道。 咦,没这号人物?这就怪了,难道萧丞相消息有误?但是那是在当今皇上面前说的话,假如没调查清楚,作为一国丞相,哪里敢随口妄言!不管这许多,先去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慕容襄答应着:“爹爹,走吧,我这就跟你去大佛寺!” 慕容襄与爹爹带了纪宣、陈齐二人,乘了自家马车,即时出发,路上并无耽误,朝那寺院飞驰而去。 这大佛寺位于南棠城北,依山而建,因其大雄宝殿内七尊佛像生态端庄,高大巍峨而得名。尽管地势较为僻静,但来此烧香拜佛、求签许愿的善男信女众多,寺内香火却是十分旺盛。 此时正是初春,山上的桃花却已尽数盛放,灼灼芳华,艳若余霞,满树娇羞烂漫红,万枝丹彩与春融。一行人到了山前,下得马车,随那花间流水,缤纷落英,深深浅浅行进,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寺门前。 一个小和尚正在门前扫着落叶,见他们到来,急忙过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此是后门,并不对外开放,施主若是去寺里烧香拜佛,请移步去往前门!” 慕容清枫抱拳说道:“小师父,请代为通报,就说圆清大师生前的故人慕容清枫前来拜祭,请方丈大师行个方便!” 那小和尚仔细打量下他们,点点头,说道:“几位施主请在此等候,不要走远,小僧去去就来。”说着,将手中的扫帚立于门边,推开寺门钻了进去,寺门随之又自关闭。 不到半柱香时间,只听得咯吱一声响,那寺门开了,小和尚走出来,口中称道:“请各位施主见谅,方丈说圆清大师已圆寂升天,去归西方极乐世界,已然火化,不予见人,各位施主请回吧!” “这……”慕容清枫没想到方丈竟不让他们进去,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化解。 慕容襄上前一步,问道:“请问小师父,这寺中是否有一位天目神僧?” 那小和尚想了一阵,答道:“小僧是虚字辈的虚灵,鄙寺中僧人的法号是从渡字辈、圆字辈、慧字辈、虚字辈这样排下来的,寺中哪有什么法号天目的神僧,没有,没有。” 慕容襄哦了一声,既然没有她想找的人,进寺拜祭之事自然也就兴趣缺缺了。 慕容清枫也不强求,几人转身正要离去,突然又一名年纪稍长的和尚从寺内奔出来,大声叫道:“各位施主,请留步,方丈改变了主意,请施主入寺一见!” 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么出尔反尔的?慕容襄皱起眉头,还是随他们进去了。 只见寺中地方宽敞,整个寺院纵深展开,殿宇重重,檐飞角挺,顶盖筒瓦,颇为庄严肃穆。那引路的小和尚带他们来到寺内的藏经阁,让纪宣与陈齐守在阁下,自己带慕容清枫他们上了二楼,一位花白发须、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立于门口。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请两位施主见谅!”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是我们打扰了,对不住了。”慕容清枫拱手还礼道:“圆净方丈,清枫今日带小儿前来拜祭圆清大师,还请方丈通融下。” 圆净方丈摇了摇头,说道:“阿弥陀佛,不是老衲为难施主,而是圆清的遗体已于昨日火化,烧了整整 分卷阅读58 一天一夜,皆成灰烬。”他犹豫了下,终于又说道:“慕容施主的为人,老衲倒也信得过,况且小公子又是当今皇上御赐的明月公子,更不用说了。请两位一定为我寺保守这个秘密——火化之后,那灰烬之中剩了些东西,老衲这就带你们去看看吧。”说完,推开房门,带两人走了进去。 圆净方丈从书架上取了一个木盒,走到两人面前,当着他们的面打开,只见里面是八九颗碧绿色、晶莹透明的圆形物体,便如同绿宝石一般。 “啊,舍利子!”慕容襄脱口叫道。 圆净方丈目光炯炯:“小施主识得此物?善哉善哉,恳请小施主告知此物由来,老衲愿闻其详。” 慕容襄道:“我并未亲眼见过,只是听说相传佛门高僧圆寂火化后,会留下小块遗骨和珠状宝石样物事,十分稀有珍贵,被奉为佛门圣物。” “难道佛家传说,竟是真的,真的有这样的物事?”圆净喃喃念道,难掩欣喜之色:“小施主见多识广,老衲实在是佩服,不过这舍利子应如何保存才好呢?” 慕容襄想了想,说道:“要不,筹措资金专修一座舍利塔,既可供信徒瞻仰,又可作永久保存,不过须派驻武僧长期守卫这舍利宝塔,以防外人觊觎盗窃,方丈大师以为如何?” 圆净方丈笑道:“早闻明月公子天资聪颖,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慕容施主,我天朝得此子,真是佛主保佑,菩萨显灵啊!” “方丈大师,你太夸奖他啦!”慕容清枫谦逊说道,其实心里得意着呢。 圆净方丈合上木盒,端正置于案台中央,慕容清枫面朝木盒,持香点燃,长身驻立,一辑在地,口中念道:“圆清大师,昔日教诲,慕容清枫受教了!”说完站起,将香插在炉里,慕容襄也跟着爹爹拜了三拜。 拜祭过后,圆净方丈收好舍利,带两人来到大雄宝殿,但见里面不少僧人忙碌布置,慕容清枫有些不解,正欲询问,却听得圆净方丈解释道:“三天之后,我寺将在这里为圆清举行一场法事,慕容施主才气过人,如若不嫌,请辛苦为圆清题写一副挽联,如何?” 慕容清枫欣然应允,圆净方丈命人在台上铺好长幅白绢,备好毛笔与墨砚,慕容清枫走过去,立于台前,稍作思索,当即挥毫写下: 碧海潮空此日扶桑龙化去, 黄山月冷何时华表鹤归来。 圆净方丈称赞道:“写得好,老衲谢过施主!”眼光一转,瞥见慕容襄看着那挽联,眼珠滴溜溜转动着,若有所思,又道:“小施主却有什么好的句子,可否也写出来看看?” 慕容襄心中好笑,说道:“我想到的这两句,写出来要吓人的!” 圆净方丈说道:“无妨,无妨,老衲与众多弟子也想趁此机会,好生瞻仰下小施主的墨宝。” 慕容襄也不客气,接过爹爹递过来的笔,蘸了墨汁,提笔在白绢上写下一句: 大佛寺中死个和尚。 圆净方丈咦了一声,心里甚是不满,又不好发作,只好忍住,其他僧人围拢过来,见那上句,皆是愤愤不平,议论纷纷。 慕容襄笑了笑,不紧不慢,又在后面添上下句: 天竺国里多一如来。 这样一来,上下两句合起来便是: 大佛寺中死个和尚, 天竺国里多一如来。 这幅挽联便是典型的欲扬先抑,头句平平淡淡,甚至不甚礼貌,后句却是点睛之作,极力赞颂已逝的圆清大师,境界一下子提升上来,寺中众僧看了,自是面上生光,大为称赞。 “老衲从未见过如此的挽联,实在是佩服啊!”圆净方丈手持白绢,拈须赞道。 慕容襄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却听得似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出了大殿,往左三十丈,右起第四间厢房,有话相询。”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八章 天目神僧] 好熟悉的场景!慕容襄想起那年被困火海,也是听到这样类似的声音,如同就在耳边,但其实发声之人距离尚远,甚至在数里之外。 后来吕征告诉她,这门功夫叫做传音入密,只有武功练到颇高的状态,或是修炼到超凡的境界,才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 眼下,又听到这样的声音,也就是说,这大佛寺里,有一位高人,隐藏在暗处召唤自己,却不知是敌是友? 要不要循声而去?她皱起眉头,因为那年险些丧身火海的事,师父一直很注意她的安全,平日里对她严厉督促,终日呆在府里,潜心练琴看书;偶有外出,也是随她一同前往,左右不离。师父每二、三年回一次云山,临行时也是与慕容清枫交代清楚,尽可能少让她出门走动。自赵远被害之后,那府里她的专属保镖陈齐也是吸取教训,每日认真练习拳脚功夫,多年下来,也是武艺大进,每有外出,便时刻跟随她身边,若是些寻常宵小鼠辈,自不在话下。所以这些年来,倒是一直平安无事。 平安日子过久了,是不是就容易麻痹大意,放松警惕?想当初,也都怪她一时大意,做事随心所欲,不加深思,轻易去那庙中寻人,才使得自己与若尘身陷囫囵,还害了赵远哥哥性命!想着心里便是一痛,不论前世今生,总是有着年轻的生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消逝,哥哥是如此,赵远也是如此,她,实在是个不祥之人!更可恶的,暗访多年,那凶手便如同在世上凭空消失了一般,更不用说是那幕后主使之人,竟是半点讯息都查不到。血债血偿,报仇雪恨,当初她立下的誓言,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 慕容襄握紧拳头,收敛心神,不去想那神秘的声音,推说自己身体不适,当下与爹爹向圆净方丈告辞,转身就要走出大殿。 仿佛知她心意一般,那个声音幽幽叹息一声,又自响起:“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你又何必自责?来与不来,随心,随缘,随性,随你。” 慕容襄闻言,如身遭雷震,心道,自己心中所想,那人怎会知晓,难道竟会读心术么,却是何方神圣?听那声音,应为男子,清淡深远,却不能确定年龄,所说字句,皆是满含禅意,此人对自己应无恶意。若她此时不去那厢房中查看个究竟,就算回府,也是不能安稳,挂念至深。 “只你一人前来,切莫告知他人。”那声音接着又说道。 慕容襄生生停下脚步,心中做了决定,回头禀道:“爹爹,烦你与方丈说会话,我去去就来。”说着,疾步朝那发声之人口中所说的厢房走 分卷阅读59 去。 她按那声音所说位置,数到第四间,与别的厢房一样的暗红木门,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走到门口,又转头望望身后,眼见并无他人跟来,于是放心伸手过去,轻叩数下。 “进来罢。”那声音这次却是从屋内响起来。 慕容襄轻咳两声,理了理衣衫,推门进去。 屋内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气氛很有些妖异与古怪,慕容襄目不能视,不敢妄自行动,只好立在原处,心想,这位高人难道有什么苦衷,不愿意以本来面目见人?想到这里,转身回去将房门关上,又摸索着回头站定。 “你从何而来,往何而去?”声音从面前二十步之外传来。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慕容襄微笑答道,心想自己前世古装电影电视看得多了,这样的对话,简直太小儿科了。 那人听她答得顺口,似乎愣了一下,又问道:“你是谁?” 慕容襄呵呵答道:“我叫慕容襄,字子非,是南棠慕容府上第三子。” “不是,你不是慕容襄。”声音传出,却是肯定的语气。 慕容襄吓了一跳,勉强笑道:“我不是慕容襄,却是谁?” “或者,老衲应该问,你是什么?”那人的声音又从漆黑中响起,这下才是把慕容襄吓了个半死,险些昏倒过去! 这人究竟是谁啊?竟似乎知晓她的底细!此时此地,连番的追问,意欲何在?她脑中转动着数种思想,都不是自己可以认定的答案。 见她沉默不语,那人轻笑出声:“小女娃莫怕,老衲对你并无恶意。” 慕容襄索性背靠门上,双手抱在胸前,漫不经心说道:“我既然敢来,就没什么好怕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问我四问,现在也该我来问你,不多,却只四字——你又是谁?” 那人哈哈大笑:“你这个娃儿,倒是很有意思!你来寺中找寻老衲,如今就在你面前,竟不知老衲是谁么?”说着,屋内突然一亮,却是那人点了一盏烛台,火光摇曳,将彼此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啊,天目神僧!”慕容襄闻听此言,猛然想起,惊叫出声。 但见那人手持烛台,身披青绦玉色袈裟,身形清瘦,面容枯槁如柴,目光安宁平和,正慈眉顺目看着自己。 “我且问你,你是听谁人所说,老衲身居大佛寺内?”天目神僧问道。 慕容襄知道这天目是得道高僧,不敢怠慢,拱手作礼,恭敬答道:“子非昔日听那丞相萧桓所说,不知是真是假,今日到得寺内,是想乘机拜会一番,并非故意打扰神僧清修,还请神僧不要见怪。” 天目神僧点点头,道:“老衲借住大佛寺之事,本十分隐秘,却被朝廷之人获悉,这个萧丞相果然深不可测。” 他看了看慕容襄,说道:“你是否正自奇怪,我为何知道你的来历?” 慕容襄见他说话笃定,诚实答道:“是有些奇怪,还请神僧指点为谢。” 天目神僧将烛台放于供桌上,自己寻一蒲座盘腿坐下,招呼慕容襄:“你也过来坐吧!” “不敢,不敢!”慕容襄走了过去,与天目神僧面对面坐下。 “漓水之南,有神子天降。”天目神僧淡然说道:“我二师弟神算子辞世之时,其灵魂出窍,飞到我修炼之处,这句话,便是他对老衲说的。” 原来天朝国师神算老人竟是他的师弟啊,难怪他知道自己来历! 天目神僧继续说道:“老衲师兄弟三人,师出绝世奇人鬼谷先生,只老衲一人苦心清修,意欲修得正果,得道升天。那二师弟神算子,和三师弟地眼,一在大汉,一在蒙傲,却是一心辅助各自君主,贪恋世间荣华富贵。他二人天资本在我之上,如此一来,修行却是停滞不前了。这十年来,老衲执着修行,天目已开,世上万物,各种形态,在老衲眼中,该是怎样,便是怎样。所以,”他直视着慕容襄,慢慢说道:“你在老衲眼中,不过是一缕幽魂罢了。” 慕容襄挺直背脊,沉声说道:“不错,我的确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神僧是否要将我收服镇压,让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怎会?哈哈,小女娃,你是想多了。”天目神僧含笑说道:“那送你来此的人也是非同小可,能力惊人,实在高出老衲太多,想必是那天外之人罢。如此看来,这个慕容襄应该就是你的前世之一,她本来应当一生痴傻,于人、于家、与国、于世,均无半点用处,而你的到来,倒是令她重获新生,未必是件坏事。只是,尚有一事,今日你不来找老衲,老衲很快也会去找你的。” “哦?找我何事?”慕容襄好奇问道。 “尽管是这身子是你的前世,但毕竟是变换时空,贸然侵入,也出了一点问题。”天目神僧仔细打量着她周身上下,说道:“你这些年来可曾有些不适感觉?” 慕容襄心中佩服,答道:“子非一直嗜睡,症状有些严重,经我师父的朋友,医绝先生吕征配制丹药,定时服下,尚能强自压住。到我十八岁之前,应是不成问题。” 天目神僧咦了一声,说道:“吕征配制的丹药?那就对了,难怪老衲差点没看出症状来。来,把手伸出来给老衲瞧瞧。” 慕容襄依言伸出手去,却见他只手轻举,作一拈花手势,指尖在她手腕脉搏处轻柔一点,慕容襄顿时一阵酥麻,感觉一道热流暖意自手腕朝全身各处涌去,五脏六腑,七经八脉,通泰之极,好不舒服! “你身上无半点内力,你的师父不是吴仁清,而是秦浪吧。”天目神僧说道,面色有些苍白:“再说,你这身子气息紊乱,不能催动内力,没法习武,吴仁清也没有福气做你师父……” 看来这天目神僧与自己师父他们还很是熟悉啊,慕容襄不敢多想,见他突然说话不稳,尚自喘息,关切问道:“神僧,你可是不舒服?” 天目神僧摆了摆手,暗自调息半晌,又说道:“老衲方才注了些佛家真气给你,与吕征的丹药一样,可以压住你的症状。”他咳了两声,又说道:“但是这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强行压制,暂时是没有大碍,但其结果只会更糟,数年以后,反噬之力占据上风,你便注定灰飞烟灭!除非……” “除非什么?”慕容襄急急问道。 “除非是那送你来此之人,将你再次改造磨砺,脱胎换骨,真正成为这里的人。但这样一来,那来处,你便是再也回不去了!”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第三十九章 归期临近] 分卷阅读60 如此说来,这个身子如果不作改造,那么在她消失于无形之前,还有机会回去前世?如果真是这样,还要不要回去?自己在这个朝代已经呆了十年,习惯已成自然,真要回去,这里的人和事,又怎么丢得下;若是真的经过改造,便永远回不去了,一想及此,心中又是惆怅不已。来有不甘,去有不舍,思来想去,左右为难,慕容襄只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起来。 “当今皇上御赐名号的事情,老衲也听说了。”天目神僧说道:“你小小年纪,已是名满天朝,将来若是辅佐君王,立足朝堂,且看在今日缘份,处事多存仁念,将天下百姓放于心中,老衲感激不尽!” 慕容襄正色说道:“方才神僧为己注入真气,费尽体力,子非感激在心。现时之言,忧国为民,子非定当一生铭记,永不相忘!” 天目神僧闻言,微微颔首,又道:“你且回去吧,老衲要歇息一下。”说着,略为疲惫地闭上眼睛。 慕容襄立起身来,施了一礼道:“子非先行告退,改日再来聆听神僧教诲!” 天目神僧并不睁眼,只摆了摆手,说道:“老衲在这里十年,名为借地修行,实为在此就近等候你的到来,如今心事已了,也是该离去的时候了。” “神僧要走?”慕容襄有些惊讶:“这大佛寺地方清幽,很适合修行啊,神僧为何要走呢,却是欲往何处而行?” “修行在心,不在于景。天下之大,个人渺小,行到哪里,便是哪里,处处赏心,处处修行。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老衲已经向往多时了。”天目神僧一脸祥和正气。 慕容襄心有所悟,再一抱拳,默然退下。 从那大佛寺回府,慕容清枫突然发觉慕容襄变得沉默起来,每日不是弹琴,便是看书,以前出门就少,现在更是足不出户。那故作平静的小脸,经常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终日神情淡淡,也只有慕容芯与孟钰的两岁孩儿孟雨涵扑来要她抱的时候,才能露出一丝笑容。 “宝儿,你最近是怎么了,一直郁郁寡欢的样子,从大佛寺回来便是如此。”慕容清枫回忆着:“那日你在寺中莫名消失了半个时辰,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说出来听听,如有难处,爹爹一定想法帮你解决。” 慕容襄懒懒抚着琴,闻言答道:“哪有什么事情,是爹爹多心了。” “是么?你的琴声已经泄露了你的心事,还不承认?”慕容清枫说道。 琴声?是了,这曲本是威严肃穆之意境,塞上长风,笛声清冷,大漠落日,残月当空,却被她弹奏得如此懒散随意,任何一个外行之人都能听出,更不用说是昔日有南棠才子之称的爹爹了。 慕容襄叹了口气,说道:“明年便是丁亥年,我与皇上的十年之约,就快到了。回首这些年,我除了弹琴与看书,并无进步,时间却是荒废了。想起这事,宝儿心里很是着急不安。” “宝儿也不要自责,于国,你想尽办法捐款赈灾,安置灾民,为他们提供住所和谋生机会,南棠城非但没有因为大批灾民入城而颓废荒凉,反而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更加生机勃勃,那南棠府尹大人也因为这个原因而官升一级。于家,你治愈祖母旧疾,每年定时调理,还帮助芯儿写诗应对,促成一段美好姻缘。爹爹觉得,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哦,爹爹也知道我给二姐写诗词的事?”慕容襄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知道的啊?你都没有提到过。” 慕容清枫轻笑一声,说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个什么情诗大全,呵呵,亏你想得出来!我也不干预,且看你们两个小娃儿到底做些什么。” 慕容襄辩道:“我可没别的心思,只不过是帮二姐吊个金龟婿,一偿心愿罢了!” “有一回我在芯儿房中看到过那本情诗大全,随手翻了翻,真是大吃一惊!”慕容清枫又问道:“宝儿,那些诗句都是你写的么?” 慕容襄嘻嘻一笑:“我哪有那么厉害,都是别人写的,我不过是汇总一下而已。” 别人写的?自己也算饱读诗书了,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些?慕容清枫见她神情自若,心中想着,这个宝儿,身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宝藏,值得去挖掘!他微微一笑,这样的可人儿,将来不知哪位青年公子有这个福气,能被她看上眼啊。只是这明月公子的身份,却是如何变得回来啊! 正想得出神,忽闻阁外传来一声呼唤:“相公,宝儿,你们在不在上面?” “娘来了!”慕容襄立时站起,奔到窗边,往下招了招手:“娘,我们在这里!” 丁显琴在小绿的搀扶下,款款走了进来。 “娘怎么到这里来了?”慕容襄寻了凳子,扶她坐下。 “相公,方才城东的魏媒婆来过了,和娘说了一会儿话。”丁显琴笑道:“我听那口气,竟是为新任府尹钱大人十四岁的千金提亲而来。” “提亲?”慕容襄随口答道:“我家哪有适龄公子啊?爹爹不至于再娶一位比我还小的四娘吧?”她裂嘴笑着,看到慕容清枫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丁显琴温柔不语,小绿掩嘴偷笑:“咦,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傻宝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慕容清枫在她头上轻敲一下。 “哦?”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眨了眨眼,嘴巴张得大大的:“那位钱小姐,她、她不会是想嫁给我吧?” 丁显琴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听那魏婆婆说,那日你在王记烧鸡铺子亮了相,人家钱小姐在自家阁楼上远远看到,喜欢得不得了,那钱大人年近五旬才得此千金,也是爱女心切,急急找来城里有名的魏媒婆前来提亲,生怕你被别人家早早定走了!” 慕容襄好奇问道:“不知那钱小姐生得如何模样?”她摸了摸下巴,故作向往状:“若是一个小美女,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娶进门来……” 丁显琴嗔道:“尽胡说,你扮男子这么些年,难道真的以为自己便是男儿身,可以娶妻生子了吗?” “娘!”慕容襄搂住她的脖子,娇声叫道:“宝儿也只在家人面前,才偶尔记起自己身份。若是出门在外,在世人面前,慕容襄就是如假包换的男子,从未想过其他。” 丁显琴搂过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端详着她晶莹的小脸,细致的五官,心想这样美好的容貌,若是换作女儿装扮,不知要迷倒世间多少青年才俊!可惜啊,这样出色的女儿,再配上同样出色的内心,要等到嫁人,让她也象姚惠洁那样抱上外孙,却不知何年 分卷阅读61 何月了! 仿佛看出她的心事,慕容襄安慰道:“娘,宝儿这样很好啊,乐得逍遥自在,你不要为我担心。” 丁显琴点点头,看了慕容清枫一眼,说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娘已经知足了!” 慕容清枫接口说道:“宝儿,不管你将来要做些什么,要选择怎样的道路,爹和娘都以你为荣!” 慕容襄心中感动,拉了爹娘的手,一时无语,沉默半晌,又想起钱家提亲的事,问道:“那魏媒婆走了么,祖母怎么回绝人家的?” “早走了,你祖母只说你年纪尚小,欲先立业,后成家,总算搪塞了过去。”丁显琴说道。 慕容清枫皱起眉头:“但今日去了魏媒婆,明日还有张媒婆,李媒婆……慕容世家早就家大业大,却还需什么先立业后成家?这样的理由,总不能长久啊,南棠城里,哪个不知我家宝儿饱读经书,经商有道,这样的夫婿,到哪里能找出第二个!” “生得太优秀了,原来也是一种负担!”慕容襄自嘲笑着,安慰道:“爹娘莫急,宝儿自有办法化解。” “宝儿你且自己练琴吧,我与你娘去看看涵儿。”慕容清枫扶了丁显琴,起身向屋外走去:“这个小娃儿,一会儿不见,心里怪想念的!” “爹娘慢走!”慕容襄躬身相送。 见三人远去,她叹了口气,回到房中,从书架上抽出一部旧书,取出夹在里面的一页信纸,细读起来: 子非,春来秋去,日升月落,转眼已近十年。十年之约,终不能忘,不知如今的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霁云哥哥?归期不远,我心欣然,丁亥之年,二月十八,父皇与我在临域皇城,翘首以待,齐盼你的到来。 前日才收到的来信,那是以朝廷密函的方式,由骑术最精的兵士,脚力最好的马儿,沿途不予停留,一到驿站便换人换马,一路飞驰送来。 信上,霁云哥哥的字迹,比起当年,又稳重雄浑不少,平添许多气势。 慕容襄轻轻抚摸着那信纸上的字句,想道,字如其人,不知当年那个面如冠玉的温文少年,现时又是如何的模样? 原想十年是一段多么漫长的岁月,谁料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间一直向前,不作停留,也就这样忽然到来。而如今,离那约定的日子,竟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归期不远,近乡情怯,她心底生出一丝隐隐的担忧。那皇城之中,金銮殿上,不知有着怎样的人生,在等待着自己! (卷一完,请继续支持明月心之卷二:游历天下逞豪强)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一章 游历天下] 南棠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小绿拿着些碎银,出府去给三夫人选些针线。 她四处目光停留在前面小酒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映入眼帘——咦!那不是当年韦大人的随从,那名姓阮的侍卫大哥吗?他到南棠来做什么? 那人似乎感觉到她紧盯的目光,缓缓地转过头来。 “小绿姑娘。” 哟,真是他呢,小绿有些欣喜。 “我以前是韦大人的贴身侍卫,姓阮,小绿姑娘还记得不?”他自报家门道。 “你来南棠了啊,都不来府上坐坐,小少爷见了你,一定很高兴的!” “是吗?”他眼睛亮起来:“小公子,他这些年过得可好?” 慕容襄正斜靠在躺椅上,身处一片繁花碧叶当中,闭了眼假寐。 微风袭来,枝头柳絮吹又少,近旁一株玉兰,洁白如玉,迎风绽放,却有一片花瓣,悠悠飘下,正好落在慕容襄的面上。 她伸手将花瓣拈于指间,放在鼻翼下轻轻嗅着,也不睁眼,随口吟道:“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菊之落英。”那声音有些暗哑深沉,却是说不出的感性动人。 阮慎言随小绿进来园子,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扣人心弦的画面,尽管知道小公子是男子,他心里却一下子想到四个字:人比花娇。 感觉有人走近,慕容襄张开双眼,慢慢地坐了起来,待看清来人,只微微怔了一下,眉间立时舒展,唇边绽放出一个毫不保留的笑容,便如同昨夜温温润润的月光,柔和而舒畅:“你来了啊。” 阮慎言上前一步,拜倒在地:“小公子!” 慕容襄呵呵笑着,伸手相扶:“阮侍卫不必多礼!不过,”她心思转动,缓缓说道:“我已经十五岁啦,往后称呼,可否去掉那个小字?”盼了这么年,总算长大成人了,若加上前世的年纪,她都是三十九岁的大嫂了,现时却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子,虽比不上天山童姥那么恐怖,但也差不多啦。 “是,公子。”阮慎言立时改口道。 素质不错,值得表扬!慕容襄点了点头,问道:“阮侍卫这次到南棠,有何贵干啊?韦大人这些年过得可好?” 阮慎言抱拳说道:“卑职早在九年前,就换了主子,这回是奉了主子之命,来南棠暗中保护公子!” “哦?你那新主子是……”慕容襄心里有了模糊的答案。 “回公子,是三殿下。”阮慎言说道,跟了三殿下这么多年,他对公子的情谊,自己是最清楚的—— “慎言,你说,这移植的白梅,可有镜花水月的清幽韵味?当年,子非就是站在这样的白梅树下,吟诗作对……” “慎言,子非跟着秦先生学琴已久,想必技艺长进不少,我找来这么多琴谱,他见到一定很欢喜罢?” “慎言,这封密函,快马加鞭,务必及时送到子非手中。” “慎言,你亲去南棠,暗中保护子非周全,不能有任何闪失,直到他平安站在我面前!” “慎言……” 宫中同僚都羡慕自己的运气,那深得皇上宠爱的三殿下平时言语不多,却与自己形影不离,关系亲近,总有那么多话对他说——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那是因为除了皇上身边的吴侍卫之外,自己是唯一熟悉公子的人,三殿下是在自己身上,寻找着当年与公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啊。 也难怪,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世上又有哪个不怜,哪个不爱呢?就是他自己,这些年来,也是时时遥想,自难相忘的。 “阮侍卫。”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慕容襄低沉的嗓音,在叫着他。 “卑职在,请问公子有何吩咐?”阮慎言拱手说道。 慕容襄理了理衣衫,重新坐回躺椅上:“有个事情,想与你商量下。”她伸手拂去飘落而下的柳絮,淡然一笑,说道:“我想 分卷阅读62 出趟远门,奈何我那贴身侍卫学艺去了,还不曾回来,你,暂时代他护卫我的安全,可好?” 这话,说得风清云淡,却是投石入湖,在另外两人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首先发声的是小绿:“小少爷,你要去哪里?是不是去京城啊?小绿要跟着去的,你可不能把奴婢扔下不管!”说着,扑过去,拉了慕容襄的衣袖不放。 慕容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自是离不开你的,饮食起居还要靠你来照料,自然是我去哪里,你便去哪里,却说这些废话!”开玩笑,没有她,这一路上,谁来伺侯她沐浴更衣,谁来为她束胸解带,谁来照顾她每逢月事必有的腰酸与腹痛! “公子要提前去京城了吗?”阮慎言闻言一震,急急说道:“我马上就去准备,天啊,皇上和三殿下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兴!” “谁说我要去京城?”慕容襄瞥他一眼,慢悠悠说道。 “不去京城?那公子是要去哪里?”阮慎言有些诧异。 慕容襄嘻嘻一笑道:“离十年之约,尚有一段时日。我也学学那天目神僧,云游四海去也!” 云游四海?“那怎么行啊,太夫人和老爷哪会同意啊?三夫人也舍不得啊!”小绿担忧道。 “这就是我一直有此想法,却未能成行的原因啊。”慕容襄一指阮慎言,说道:“天助我也,阮侍卫来得正好!借他的身份,假传一道圣旨,应该不太困难吧?” 她见阮慎言直直站着,以为他不答应,挑了挑眉:“阮侍卫,你……” 阮慎言未待她说完,表情由诧异变为恭敬,抱拳说道:“三殿下有令,卑职到了南棠,一切听凭公子差遣!” 慕容襄拍手笑道:“太好了,霁云哥哥真是我的救命神仙!阮侍卫,等下就随我去祖母和爹爹那里,原委由我来说,你且见机行事。” 三日后的清晨,一大早,慕容府中就人声鼎沸,原来是慕容襄一行,要离开南棠,去往京城,觐见天子。 在这几日的时间里,慕容襄禀明了家人,声称皇上派阮慎言带了口谕,京中有事,要她提前进宫面圣。慕容清枫早前见过阮慎言,知道他是韦大人身边的人,此时又有宫中侍卫的腰牌信物,家人自是深信不疑。 家人虽有不舍,但也明白圣意不可违,只好抹着眼泪,帮她准备好四季被服,细软包裹,带足了各地银庄通用的银票与沿途日常用度的金叶碎银,慕容襄想了想,在当年轩辕无极御赐的那箱珠宝随意取了些,装个小包,也随其他物事装上马车,一并携带上路。 随行的家人当中,除了小绿之外,也带上了纪宣与陈齐,一来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人,二来人多一路也好有个照应。他二人都知道慕容襄自小不是平凡之人,自己与其在慕容世家安安稳稳做一辈子下人,倒不如跟着她去闯荡天下,轰轰烈烈过这一生,是以都是满心欢喜。 慕容襄知道这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勉强压抑住心里的留恋不舍,白天去了各处商行仔细巡视,将经营要领与注意事项尽数交代清楚;晚上便陪着祖母与爹娘说话,秉烛说到深夜,方才回房歇息。 “舅,舅,抱抱!”孟雨涵迈着小小的步子,朝她扑来。 慕容襄哎了一声,一把将他圆滚滚的小身子抱了起来:“娘,你看涵儿平日很少与我亲近,今日却很黏我呢!嘻嘻,他也知道我这个舅舅要出远门了啊?” 丁显琴只抹着眼泪,也不说话。 慕容芯推了推孟钰,示意他将孟雨涵接过去,自己把慕容襄拉到一边,低低说道:“宝儿,你抛头露面,如此辛劳,却是何苦!呆在家里哪点不好,毕竟,你是个女儿身……” “二姐,我却一点不觉得辛苦。”慕容襄望着她,正色说道:“天下之大,精彩纷呈,那不是你我所能够想象的,谁说女子就该守在方寸之地,男子就可以任意驰骋天下?数百年后,男女平等,一视同仁,这束缚,从思想到行动,便都解开啦!这其中的过程,自有如我这般的先行者去探索,去争取,去实践罢!” 慕容芯立在原地,咀嚼着她的话,其中深意,一时难以明白,却见她看看众人,朝那大夫人徐平君走去。 这些年来,徐平君惦念远嫁的女儿,华发早生,衰老了许多。 “大娘!”慕容襄走到她面前,叫了一声,诚挚说道:“我到了京城,定会经常去看望大姐和姐夫,这些年大姐也不曾回家省亲……大娘有什么物事或是口信,交与我便是,我好顺路带去。” 徐平君没想到她会走向自己,愣了一下,心中感慨道,这个娃儿,我平日颇为针对她,她却也不记仇:“谢谢你了,宝儿,我只一件亲手缝制的棉衣带去,晴儿冬日怕冷……” 慕容襄点了点头:“大娘放心,我会亲手交到大姐手里。” 她再转身过去,看到徐平君身边的老夫人,眼里含泪,颤巍巍立着,直望着自己:“祖母!”她扑进老夫人的怀里:“我今日本来是很开心,很冷静的,你瞧,您把我弄哭了!” “你这孩子,明明是你,把我们大家都弄哭了,还恶人先告状呢!”老夫人揉着她的头发,又好气又好笑。 “祖母,我已经跟水仙姐姐说过了,具体事项也写成了册子,该吃的药膳,该禁的口,该避开的物事,她会一一提醒和监督的。”慕容襄轻轻搂着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说道:“我答应你,最多在那皇帝身边呆个八年十年的,时候一到,我就立即回来陪您——您不是想看我恢复女儿身吗?那时我天天穿女子衣服给你看!您是长命百岁的命,咱们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呢,说话算数,您安心就等着我回来吧!” 放开老泪纵横的祖母,她望了望慕容清枫,眼神相接,心中了然,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在这个家中,最懂自己,也最放任自己的,一直都是这个爹爹。 对于此次远行,他没有半句疑问,仿佛理所当然,一切欣然接受。但她知道,他心中明白得很,她从来都不是亲近权贵的人,只是好奇那皇城的生活,喜欢迎接挑战而已,对那皇帝的召唤,实是能躲多久就躲多久,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哪会主动去提前这个相约的日子!究其实,是她一心想着去闯荡江湖,体验民情,增加阅历,所谓见多才能识广,在这大汉天朝的疆土上,做一名游侠儿,对于今后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他知道,却一直不说,不想让其他的家人担心难过,也不让她走得心有牵挂。小鸟儿长大了,翅膀硬了,总是要渴望自由,在天 分卷阅读63 宇任意翱翔的。既然留不住,那就解开一切束缚,让它自由自在,放心去飞吧。 别了,她的孩童生活。 别了,庇护她成长的家。 从今日起,长大成人的她,就要坚定地走在这路上,用她的脚,去丈量这异世土地,用她的心,去装这浩瀚之天下!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二章 无名客栈] 夕阳西下,行走在黄尘古道的,是一架双马并辔的玄金马车,和一白一黑的翩翩两骑。 慕容襄坐在马车上,不时挑帘望望路边掠过的景致,口中轻声哼唱着歌谣:“桃李芳菲梨花笑,怎比我枝头春意闹,芍药婀娜李花俏,怎比我雨润红姿娇……”本是女儿娇媚的曲调,由她暗哑低沉的嗓音唱出,声线略带磁性,竟是说不出的特别韵味。 小绿听得出了神,好半天,才叹道:“少爷,这歌是谁作的,真是好听!少爷的声音,原来也适合唱这样的曲子呢。” 曲调随风传出,驾着马车的纪宣,表情愉悦,一脸的神往,那马车前方齐头并进的阮慎言与陈齐,也忍不住回头相望。 唱了一阵停下,慕容襄面带笑意,在车内伸伸手臂,拍拍肩膀,活动了好一阵。 “少爷今日心情很好啊。”小绿笑着说道。 “小绿姐姐,此言差矣!从家里出来一月有余,你看我哪日不是如此这般的心情,却说这一路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我至此方知,自由的心境,原来却是最重要的。啊——!”她大叫一声,颂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自由,自由啊!” 纪宣听得叫声,扯了扯缰绳,放慢下驾车速度,回头问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小绿掀开布帘,朝他瘪了瘪嘴,说道:“我怎知道,少爷今日多半是疯了啊。” 慕容襄瞪她一眼,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说了,我心里想些什么,你不会明白的。” 小绿又自笑道:“少爷是做大事的人,心里想的什么,小绿又怎会明白呢!” 此时,一行人等,已到达临近西颐的叶镇境内。 这叶镇不大,也没有慕容世家的客栈分号,在镇上寻了一阵,勉强找到一间还算宽敞干净的客栈,准备打尖歇息。 由陈齐扶着,慕容襄小心下了马车,径直朝堂内行去,阮慎言与小绿紧随其后,那纪宣与陈齐,则牵了马儿,驾了马车,去那后院行去。 此是座小镇,平日也难得有外地人来此,是以众人下得车马,刚一亮相,就引来街上百姓啧啧称赞,这是哪里来的大户人家,那穿着,那架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今日真是开眼,长了不少见识呢! 慕容襄无视别人投来的艳羡眼光,迈着大步,走进客栈的厅堂,迎面一人,正对着慕容襄出来,来势又急又快,闪躲不及,一下子撞上。 刚一挨身,慕容襄只觉得背后一股温和的力量,把自己往后一带,饶是如此,她身子嬴弱,仍是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向后倒去,摔在一个宽阔的胸前,却是阮慎言出手相助。 “对不起,对不起!”撞她之人急急道歉,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庞,一身平平常常的衣着打扮,看样子,应该是这镇上的人士,并没有什么特别,落在人群里便可以忽略不计。 “没事。”慕容襄朝阮慎言感激一笑,站稳了身子,摆手说道。 走进客栈大堂,此时已过晌午,堂内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在柜台后面站着,只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掌柜的,住店!”阮慎言击了下掌,唤道。 “哦?好的,好的,客官请先坐一下,小的马上过来。”那掌柜如梦初醒,面朝楼上,重重敲着台面,大声叫道:“二丫头,二丫头,快下来,来客人啦,快下来给客人倒茶!” “哎,来啦!”楼上有人娇声答道,便如那山间清泉,灵秀动人。 “哟,这声音可真好听!”随后进来的纪宣与陈齐闻得声音,齐声赞道。 小绿狠狠瞪了他俩一眼,又看看身边的慕容襄,心中想道,若不是当年那场大火,自家少爷昔日的嗓音,比这楼上的女子,不知道好听了多少倍!这两人,难道都不记得啦? 她自忿忿不平,却见阮慎言对着她微微点头,似乎也明白她的心思,并表示着赞同。 大伙儿刚找了处地方坐下,却看见一位妙龄女子,着一身淡绿衣衫,外套一件翠色小袄,腰身微摆,莲步轻抬,款款走下楼来。 好生俏丽的丫头!慕容襄暗自喝彩,没想到这样一个寻常小城,也有如此标致出众的人物。 那女子从柜台处取了茶壶茶杯,用一只托盘装好,端着走了过来。 “各位客官,路上辛苦了。”她盈盈一笑,略作打量,将手中已倒满茶水的杯子递到慕容襄面前:“公子请喝茶!” “谢谢姐姐!”慕容襄正要伸手去接,另一只手打横过来,将那茶杯端了过去,侧头一看,却是一直跟在身边的阮慎言。 慕容襄又看了看那倒茶的少女,但见她并不注意,继续给其他人等倒着茶,再转头回来看阮慎言,只见他将茶杯放在桌上,摘下左手食指上的一枚银色戒指,双手掩在桌下,轻轻一绞,那戒指忽地成了一只细长的银簪。 他不动声色,将银簪藏于袖中,作势去端那茶杯,实际却是将银簪悄悄插进杯中,过会取出,见那银簪未曾变色,这才将茶杯递到慕容襄手里:“公子,请喝茶。” 慕容襄接了过来,抿上一口,瞟了眼已倒完茶水离去的少女,含糊说道:“这么麻烦做什么?前些日子,也没见你这样啊?” 阮慎言正色说道:“之前是在南棠境内,卑职早已打理好了,四处都有防备,所以还比较放心,现在却是西颐境内,人生地不熟,一切小心为妙!” 慕容襄叹了口气,说道:“我原说出来之后,便是一切自由了,没想到却是步步小心,哪有自由可言!” 阮慎言道:“还是小心谨慎些好,公子的安全,自是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卑职却怎么跟三殿下交代,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正说着,却见那掌柜过来,拱手说道:“各位,真是抱歉得很,这位小哥说你们要三间屋子,但现在却是剩下两间了。这少间屋子,看各位打打挤,将就一下行不?” 纪宣不信,自己噔噔噔上了楼去看,一会下来,怒道:“掌柜的,我见那楼上尚有不少空余房间,里面鬼都没有 分卷阅读64 一个,你却说什么没屋子了,是什么意思!怕我们拿不出住店的钱来不是?” “哎哟,这位客官误会了,小的哪里敢这样胡乱猜想啊,这位公子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这位生气的小哥,那也是饱读经书、很有涵养的人啊!误会了,误会了!”那掌柜两手挥舞,急急分辨道:“昨日有位客官先到小店,已经定下了所有房间,小的原想自家亲戚可能要来,好歹留了两间屋子起来。今日看天色不早,猜想那亲戚多半不会来了,这才将自留的屋子让于公子,哪有其他的想法啊!” 慕容襄看那掌柜着急的样子,这理由也说得有情有理,正沉吟着,忽听得阮慎言说道:“算了,两间就两间,先带我们上去看看。” 一行人随那掌柜上了楼梯,转上二楼,见那两间房间不大,屋内倒是干干净净,但剩下的两间屋子,却是一南一北,分布在两侧最边上的位置。 阮慎言看了慕容襄一眼,却也接到她投来的目光,心中了然,大声对那掌柜说道:“好,掌柜,这两间屋子,我们定下啦!现在我们待在屋里歇息下,你且准备着饭菜,晚膳时候,再来叫我们。” 那掌柜应了一声,下楼忙活去了。 慕容襄让纪宣与陈齐带了各自包裹,去最南边那间屋子歇息,再使个眼色,让阮慎言随自己与小绿进了最北边的那间屋子歇息,以便商量对策。 进了屋子,小绿便去收拾包裹被服去了,阮慎言随手关上房门,回头见得慕容襄端坐在屋中,一脸冷静地看着他。 “阮侍卫,你且说说,这个客栈有些什么特别?”慕容襄问道:“依你之见,这可是间黑店?” “回公子,黑店倒不敢说,”阮慎言皱起眉头,说道:“卑职只是觉得那掌柜所说有些蹊跷,所有房间正好就被人家全部定下,又正好留下了两间屋子,位置也正好相隔甚远,这一切,仿佛是针对我们而来的。” 小绿在旁边听着,着急插上一句:“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还住进来做什么,赶紧离开啊。” 阮慎言答道:“我看公子的意思,应该是将计就计,先住下来再说。” 慕容襄漫不经心答道:“既然针对我们,那我们即使从这里离开,目标那么大,也是时刻被别人掌握的,干脆住下来,且看他们要做些什么?无所谓安全与危险,这最危险的地方,也有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子放心,三殿下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这回明里只派我一人出来,那暗里,究竟有多少暗卫在公子附近,连我,也是丝毫不知。”阮慎言神情自若。 慕容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霁云哥哥考虑周到,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阮侍卫,你先回房歇息下,等下晚膳之前,再过来一聚。” “是,公子!”他抱拳说道,正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听到慕容襄哎哟一声叫喊。 阮慎言赶紧转身,却见慕容襄直直立着,双手摸在腰间,眼睛看着他,一阵苦笑:“我的御赐金牌,好象被人给偷啦!”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三章 草莽英雄] 慕容襄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那平日挂在腰间,用一软囊装好的金牌,果然是不见了! 她抬起眼,与阮慎言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偷儿,一定是方才在客栈门口与自己贸然相撞之人! 阮慎言闭上眼睛,在记忆中搜索着那人的相貌——真是古怪,他这半生阅人无数,出于自身职位的敏感,对于相貌声音,一旦见过听过,自是牢记于心的,而现时,对那人的声音相貌,竟是一点也说不出来! 他睁开眼,看看慕容襄,后者也是兀自思索,一脸茫然。 “阮侍卫,我自小记忆惊人,过目不忘,现在对刚才撞我之人的长相特征,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慕容襄放弃回忆,无奈说道。 “那可怎么办,这可是当今皇上御赐的金牌啊,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啊!我马上去叫纪宣和陈齐,大家一起出去找啊。”小绿着急得直跺脚。 慕容襄坐下来,在桌上寻了茶壶与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递给阮慎言试毒,一边不紧不慢说道:“东西都已经丢了,又没有任何线索,一时也找不回来。现在着急有什么用?莫要自乱阵脚,让那偷盗之人在暗处笑话。来,坐下歇歇,喝喝茶,聊聊天再说。” “少爷!”小绿见她悠闲自在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阮慎言点点头,真的坐了下去,端了茶杯,与慕容襄闲聊。 “阮侍卫,你说,这金牌掉了,皇上会治我个什么罪呢?”慕容襄端起茶杯,与对面的阮慎言举杯示意着。 阮慎言认真思索下,摇了摇头:“御赐之物,保存不当,追究起来,罪名也是不小。不过,公子毕竟不是官场中人,也跟玩忽职守挨不上边,此罪便可大可小……” 慕容襄笑道:“也没什么好说,掉了便是掉了,大不了就是要命一条。但我想皇上也不至于为了一块破牌子,要砍我的头吧?” 阮慎言口中附和称是,心里却想着,公子哪里知道这金牌的宝贵与重要,见得金牌,便如皇上亲临,且不说在各处随意调拨护卫兵士、银票粮草,就是拿着金牌这么一亮相,那天朝数不清的官吏富绅自当如潮水般涌来,顶礼膜拜,个中好处,那是明摆着的。唉,带着金牌行走江湖,是再好不过啦!如果不是担心公子安危,他早就飞奔出去,四处寻访那金牌的下落了。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慕容襄聊得累了,双手举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站起来,歉意说道:“阮侍卫,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会,你与小绿聊聊吧?” 说着,走去床边坐下,踢去鞋子,衣服也不脱,倒床就睡。 小绿皱起眉头,过去扯开被褥,给她轻轻盖上,心想少爷每次都是这样,当着其他男子的面就呼呼睡去,即便是和衣而眠,也是大大的不雅啊,她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弄妥之后,再转身回来,见阮慎言仍坐在桌前,看着床上慕容襄的背影,凝神沉思,眼睛一眨不眨。 “阮大哥,你也回房歇息吧。”她板起脸下着逐客令,少爷终究是女子,与他一个大男人同处一室,却算什么! “无妨,我一向睡眠很少,待在这里,看着公子就好,小绿姑娘不必管我。”阮慎言头也不抬一下说道。 “你……”小绿咬住嘴唇,心想,我今日真是要被你二人气死!也不再管他,自己寻了一张椅子,坐在上面,埋头打着盹。 分卷阅读65 “小绿姑娘。”正迷糊间,突然听得他柔声唤道。 “啊?”小绿一个激灵,立时站起:“阮大哥,你叫我?” 阮慎言指着床上的慕容襄,正色说道:“公子的衣衫未解,此时临近夏季,气候已有些炎热,他却穿着高领衣衫,容易引起胸闷气短,你看,他睡着了都是兀自蹙眉,想是不舒服得紧,你还是为他松下衣扣吧!” 小绿闻言,着急得差点晕死过去,慌不择言,口中嗔道:“我家少爷的事,要你管作甚!这高领矮领,便都是少爷自己喜欢……你在这里吵吵闹闹,却打扰少爷清静,你、你回你自己房间去!”说着,过来扯了他的衣衫,直把他往门外拉去。 阮慎言未有防备,被她拉到门口,开了门,一把推了出去:“阮大哥,对不住了,有你在,少爷睡不好的!” 阮慎言站在门外,摸了摸头,疑惑想着,这小绿今日是怎么啦,面红耳赤的,脾气还这么凶?他踌躇着,也不回房,在楼梯处寻一栏杆,斜靠着坐下,微微眯眼,半是休息,半是趁机观察这客栈的情况。 暮色降临,小镇四处都上起了灯火,但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起,约莫有二十骑疾驰而来,转眼就到得客栈门口。 慕容襄一行人正围坐在一处桌前,用着晚膳,忽然听得门口一阵嘈杂之声,抬头一看,却见一队人马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兵器包裹,其中人等高矮胖瘦,衣着五颜六色,甚是显眼。 慕容襄看了阮慎言一眼,低低笑道:“我道是谁,却原来至多是队杂牌军!”往四周望望,却见先前尚有几桌人吃饭,这些人一来,吃饭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阮慎言嗯了一声,暗中提防,心道,公子未曾在江湖上行走,却哪里知道这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这小小客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看来自己要多加小心了! 这队人马,为首之人,是名彪形大汉,五官粗犷,甚是威猛;身侧一名白面书生,生得面容俊秀,神情却颇为冷峻;再有便是一名长相奇特之人,身材粗壮肥硕,脑袋却只若平常人一半的大小,就如同一只圆圆大大的西瓜上顶着一个瘦瘦小小的橙子,十分滑稽可笑。其余人等,长相实在普通,却不如这三人引人注目了。 慕容襄也不理会,正埋头吃饭,突然看见一只手在他们桌上敲了敲:“喂,公子哥,这里已经被你大爷我包下啦,你们到别处去罢!”说这话的,是那身大头小之人。 纪宣正要发作,却被陈齐只手按住,低低说道:“这里不是南棠,你别擅自作主,且等少爷和阮侍卫发话再说。” 慕容襄傻乎乎站起来,拱手说道:“这位兄台,我们是楼上住店的客人,出门在外,请行个方便好不?这样吧,今晚我作东,请大伙喝酒,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那人哈哈大笑:“你作东?银子多了不是?大爷我也不喝你的酒,你把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孝敬你大爷,再跪下磕几个响头,大爷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原来是为了银子而来,来者不善啊!慕容襄坐了回去,指了指身边端坐的阮慎言,说道:“我还没吃饱呢,再吃一会,你要银子,找他去,他是我的帐房先生!” 说着,垂头低声问道:“阮侍卫,你一个打他们全部,我带小绿纪宣他们先跑,等你们打得差不多了,再回来救你,行不?” 小绿在一旁听得真切,噗哧笑出声来,这个少爷,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阮慎言身为御前侍卫,见惯了大场面,此时也不起身,只看着眼前人等,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聚众抢劫不成!” 那彪形大汉一阵大笑,说道:“我们是谁,你到了这西颐附近,早该好生打听打听,这石矶山,明月寨,说的便是我们啦!” 慕容襄撇了撇嘴,明月寨,怎么用了自己的名号,侵权啊! “明月寨是什么?你们哪个知道?”她转头问道。 桌上众人皆摇头说道:“不知道啊。” “多半是占山为王的强盗罢!”那纪宣大着胆子补上一句。 “大胆!”那身大头小之人啪的一拍桌子,怒道:“谁敢说你大爷是强盗!听仔细了,你大爷乃是劫富济贫、匡扶正义的侠盗!懂不懂?是侠盗!” “是,是,侠盗,侠盗!”慕容襄笑道:“但不知各位侠盗,不去做那匡扶正义的大事,却跑到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面前来做些什么?” “平民百姓?”那队人马一阵轰笑,一人高声说道:“我们跟了你们两三日啦,你那马车上,金银珠宝装了不少啊,哪里是什么平民百姓,分明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们劫的,就是你们这些从来不曾劳作,却也穿金戴银的富人啊!” 慕容襄拍案而起,冷笑一声,指着那些强人,朗声说道:“你们自诩为侠盗,我还道是哪里来的英雄好汉,却原来也就是一帮不问青红皂白,见钱眼开,见人就抢的臭强盗!” “你说什么!”几个握着刀剑的人嗖的冲到慕容襄面前,恼怒喝道,正要动手。 “哪个敢动我家公子!”阮慎言见众人欲对慕容襄无礼,怒火中烧,拔出随身佩刀,挡在她面前:“谁敢再前进一步,定叫他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那一直沉默的白面书生挥了下手,示意众人稍作停留,皱眉问道:“什么叫不问青红皂白,见钱眼开,见人就抢,你且说清楚!” 慕容襄冷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所带钱财,并无贪赃枉法、欺世盗名所得,一分一毫,都是我多年来辛辛苦苦,绞尽脑汁,经商获取,出手阔绰一些又如何,我的银子,你们却凭什么要来巧取豪夺!” 未等那白面书生出声,彪形大汉便摇头笑道:“说什么多年经商,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现在才多少岁!你这话,显然是胡编乱造,说出来谁会相信啊!” 慕容襄又是一声冷笑:“井底之蛙,却笑鸿鹄志向!我慕容襄五岁经商,管理各地商行,南棠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慕容襄?什么?你是南棠慕容公子?”柜台后面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 “天哪,是公子襄!” “明月公子!” 那些强人惊叫出声,纷纷扔了手中兵器。 “错啦!错啦!赶快住手啊!”但见眼前一花,一人快如闪电,从客栈外面冲进来,手中持着一块精光闪烁的金牌,高声呼喊道:“我找官场的朋友仔细看过了,此牌确是皇上御赐的真品,明 分卷阅读66 月公子,真的是如假包换的明月公子!”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四章 一见如故] 看清那人模样,慕容襄跨出一步,向他伸手过去:“还我金牌来!” 那人面容一整,躬身一拜,毕恭毕敬将她所失金牌双手奉上:“不知是慕容公子大驾光临,小的得罪了!” “得罪了!”那些强人放下手中兵器,皆是躬身一拜,齐齐称道。 “哦?”慕容襄收好金牌,看着众人,有些诧异,原想今日是逃不过一场恶战了,自己身子嬴弱,又不会武功,多半要成为阮慎言的累赘,正寻思着如何悄悄脱身,不被对方抓住当作要挟己方的筹码,谁料自己一气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却让强人们态度骤变!奇怪啊,这些强人难道认识自己?可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那彪形大汉笑容满面,抱拳说道:“慕容公子,在下是明月寨的大寨主,名叫沙通海,”再一指身边的白面书生,说道:“这位是我山寨的二寨主周易。”接着又指了那名偷盗金牌之人,说道:“这是我山寨有名的妙手神偷,名叫陆空儿。” “久仰久仰!”慕容襄抱拳回道,心中却想着,都是些谁啊,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那身大头小的男子也挤了过来,急急叫道:“还有我呢,还有我呢,我自己来介绍自己吧!”他轻咳一声,理了理头发,弹一弹衣衫,不紧不慢说道:“我的名字是铁——星——兰,铁树开花的铁,孤星冷月的星,空谷幽兰的兰。” 铁星兰?铁树开花的铁?孤星冷月的星?空谷幽兰的兰?这样丑的人,这样美的名字?不敢去看他那不成比例的身子和脑袋,慕容襄垂下头,看着地面,身子轻颤,双肩抖动着,强自忍住那一阵又一阵的笑意,好半天,才从唇边挤出一句:“清雅,脱俗,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铁星兰身旁人等,也许是对这个介绍早听过千遍万遍,已经倒背如流了,所以也只翻了翻白眼,对这种情形也是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 却苦了慕容襄这一行人,个个憋住狂笑的冲动,实在是难受得很,只除了站在慕容襄身旁,目光如炬,神情戒备的阮慎言。 那倒茶的少女和客栈掌柜也一前一后,从暗处走了过来。 少女盈盈一拜,首先说道:“林仙儿见过慕容公子!” 那掌柜也跟着抱拳说道:“李予胜见过慕容公子!” 那大寨主沙通海一挥手,其余人等纷纷抱拳行礼,自报家门:“张二狗见过公子”,“王大树见过公子”,“钱林见过公子”,“孙平见过公子”…… “慕容公子,我们这个寨子的人,共计有五百人之多,年轻精壮的,就三百有余,大多是当年从漓水中下游逃难而来的灾民,背井离乡来到西颐,在沿途都受过慕容世家米行和药行莫大的恩惠,要不然,多半在路上不是饿死,便是病死啦!”那白面书生周易见她不解,解释道:“我们一路到了西颐石矶山附近,没找到活路,大家实在没法,索性占山为王,平日就劫些过路的有钱人家,混口饭吃。没想到这回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冒犯了公子,真是罪该万死!” “是啊,是啊,我们取那寨名,都是为了记住公子的恩惠,顺便也沾下公子的光,没想到还真把公子等来了……”沙通海呵呵笑道。 “叶镇作为西颐的入口,地理位置非比寻常,这个客栈,就是你们做这大生意的前哨和据点了?”慕容襄问道。 “正是。”周易答道:“这刀口浪尖的生意,不好做得很,李叔长期开着这客栈,正好帮我们在往来客人中摸摸底……”那没说出来的话,便是看到有钱财颇丰的过路人,就及时通知山寨,在路上设下埋伏,将其钱财尽数劫去,近来过路的富贵人家越来越少,这几个月几乎没捞到什么油水,所以听说这回来了慕容襄这样的“贵客”,他们生怕中途有变,便迫不及待,直接到这客栈来取,虽是大胆了些,但没办法啊,一寨子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那都是天天张着嘴,要吃饭啊! 慕容襄看了看林仙儿,好奇问道:“这位姐姐生得好标致,呵呵,可是哪位的压寨夫人不?” “不是,不是!”林仙儿羞红了脸,急急摆手答道:“仙儿是最近才加入山寨的,只图一时好玩,才在李叔这客栈来帮着打理下,公子莫要想岔了!” “哎,大家莫站着了,坐下来歇下吧?”慕容襄笑道:“这场架没打起来,真是庆幸,若真是动了手,打烂些桌椅板凳,坛坛罐罐,不说掌柜难做生意,我却怎么请大家喝酒呢!” “来啊,给我把店里最好的酒菜拿出来,认识这么多兄弟朋友,我慕容襄今日实在太高兴,这客是请定了,大家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她卷起袖子,大声招呼着,随口说着自认为很有江湖侠气的话,安排大队人马入座,又让林仙儿与李叔去厨房摆弄吃食与酒水,却把身边的几人都听得呆了去。天哪,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了? 众人纷纷寻了座位坐下,待李叔与林仙儿摆上碗碟杯盏,端上饭菜酒水,一时间,客栈里吃酒、猜拳、谈笑,喧闹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慕容襄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小绿,嘻嘻笑道:“怎么,看到本公子豪爽的另一面了,很惊奇吧?我觉得啊,这个明月公子的名号还太单调了些,再取个绰号叫作千面郎君好不?”出来混江湖,自然是到什么山,便唱什么歌了啊!要想让别人喜欢,首先就要投其所好才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又怎会不明白,随手便来啊。 见此情形,客栈四周,那些隐在暗处,紧握武器之人,方才松下一口气:“总管,公子应该没事了吧?” 那被称作总管的黑衣人看了看,挥手说道:“兵分两路,一队随我留下,继续监视,暗中保护公子;另一队直去西颐石矶山,查探情况,暂定明日晌午之前,回此地汇合,若有紧急事务,则以烟花信号示警!” 一队人马得令,迅速离去,淹没在夜色之中。 “慕容公子,”周易端了一杯酒水,走过来说道:“公子是我们大伙的恩人,今日我们却对公子不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周某敬公子一杯,以作赔罪,先干为敬!”说着,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 未等慕容襄开口,纪宣赶紧站起来,酒杯端在手里,抢着说道:“我家少爷身子不好,不能喝酒,这杯酒,我来替公子干了!” 周易皱起眉头,看着慕容襄,说道:“公子心里是怪罪我们么?不愿接受 分卷阅读67 我们的赔罪,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劫匪啊!”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尽数出声:“是啊,公子看不起我们吗?” “咱们二寨主都干了,公子也干了吧!” …… 慕容襄暗道不好,自己那点酒量,真的拿不出手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个样,那便是一喝就倒,倒下就睡啊!至于会不会胡言乱语,或是干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她也不能保证的!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喝下这酒,那便是不给这周易的面子,不给周易的面子,也就是不给明月寨这众人的面子啊,唉,实在是为难得很!这一帮子灾民,能在这西颐立下这山寨,创下这名气,应该还是有些本事,她其实是很想好生笼络,以收为己用的,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大家觉得她不给面子,心生隔阂啊! 她正想着,犹豫不决,忽然看见林仙儿站在一角,宽袖中藏了只盛酒的大碗,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亮了下,又自收起,满面含笑,直朝自己眨着眼睛。 慕容襄见她如此神情,心想这个丫头难道要帮自己?先不管这许多,张口就说:“那好,二寨主的好意,我自是不能推辞,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喝就喝个痛快,却拿个芝麻大的杯子来做什么?给我换大碗来!” “来啦!”林仙儿及时出现,端了一大碗酒水,递到慕容襄面前。 “二寨主,请了!”慕容襄接过来,也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一口饮尽。 “少爷!”小绿和纪宣都是知道她的酒量和身体的,见她如此,急得大叫出声。 咦,这是什么酒啊?看着象酒,闻着也是一股酒味,她一端过来,还以为自己是会错意了,那林仙儿并非要帮自己解围,而自己已经发了话,骑虎难下,势在必行,只好眼睛一闭,一口干了。但是,一入喉,却是清甜无比,却哪里是什么酒啊,分明就是一碗甘露! 慕容襄微微一笑,胆子更是大起来,把碗伸过去:“有劳仙儿姐姐,给我满上,来啊,哪个还有与我干杯的,只管放马过来!” 也有好事之人,真的端了大碗过来,慕容襄与他们一碗一碗干了,但见面不红,气不喘,眼神清亮,精神奕奕,把身边几人看得呆若木鸡,啥时候少爷的酒量变得这样好了? 也不知干了十几碗,慕容襄伸手擦去唇边溢出的酒水,摸了摸胀得圆鼓鼓的腹部,又让林仙儿给倒满酒水,举起碗来,豪情万丈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啊,哪个再来与我干了这碗?” 众人心中佩服之极,纷纷抱拳赞道:“公子外表文雅,酒量却如此了得,我等实在是佩服啊!”这样说着,再也无人敢来与她敬酒了。 慕容襄暗自得意,回头瞥见一个娇美的身影,却是林仙儿俏生生地站在窗前,睁着一双美目,一眨不眨望着自己。 哎哟,方才她不帮自家弟兄,却一心帮着自己这个外人,如此这般,莫不是看上自己了?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五章 奇山异寨] 夜深人静,酒席散去,慕容襄打着哈哈,跟众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说些略带色意的段子,真是佩服自己,幸亏有着现代人的思想,混在这些粗俗朴实的男子当中,也能做到收放自如,游刃有余。 回到房中,慕容襄走到窗前,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旁边几颗寥落的星辰,光影黯淡,这情景,让她不禁想起那个长相奇特的铁星兰,一下子笑出声来:“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这么些人,虽出身草莽,但个个性情真挚,这些朋友,我是交定啦!” 阮慎言点点头,忽地想起一事,问道:“卑职看公子身子单薄,也不象酒量过人的样子,刚才却喝了这么多,还面色平常,卑职心中疑惑,不知何故,还请公子告知一二。” 慕容襄笑道:“实话说,我不但不是酒量过人,而且还是酒量吓人——沾酒就倒,自然是酒量吓人了。不过这客栈里却有一位田螺姑娘,在暗中助我呢……” 话未说完,已被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断:“哎哟,公子在说什么呢,说我坏话不是?” 只见林仙儿端了盆温水,小绿捧条毛巾,双双站在门口,那发声之人,正是林仙儿。 “呵呵,我哪里敢说姐姐坏话,明明是在夸赞姐姐呢!”慕容襄笑着说道。 “公子真是没良心,仙儿都瞒着自家弟兄,胳膊肘往外拐了,把家传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公子还嫌弃仙儿,把仙儿比作那烂泥中的田螺!真伤仙儿的心!”林仙儿撅起小嘴说道。 慕容襄闻言一惊,敢情这个朝代的人,都没听说过田螺姑娘的故事?赶紧说道:“姐姐请坐,姐姐误会我了,那田螺姑娘的说法,真的是我夸赞姐姐啊。这样吧,今晚我就给大家讲讲这田螺姑娘的故事。” 说着,慕容襄便把那年轻人拾得田螺带回家中,那田螺化作人形暗地里帮助他操持家务,年轻人回家偶然见得美丽女子大吃一惊,田螺姑娘与年轻人真心相爱终成眷属的故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她口才出众,把个简简单单的神话故事,说得浪漫又美丽,把一屋子的人都听得心旷神怡,一脸向往。 “好美的故事!”林仙儿叹了口气,直望着她,说道:“若是仙儿也有这样的福气,遇到这样的郎君,求得这样的好姻缘,那这辈子,我便是少活个十年二十年,也是心满意足了。” “姐姐说什么呢!”慕容襄笑道:“姐姐容貌美丽,面相清奇,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至于如意郎君嘛,只要姐姐点下头,那些贵公子们便是蜂拥而至,都要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 “公子,你尽笑话人家!”林仙儿瞅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舒眉顺目,终于有了一丝羞色。 第二日刚用过早膳,慕容襄下了楼,却见大队人马已齐齐站在客栈门口。 沙通海见她出来,欢喜笑道:“慕容公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请公子随我们去山寨做客吧!” 哦,这么快?她还本想在这小镇上多呆一两日呢。也罢,以前在兰心阁看了些地理典籍,知道西颐石矶山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早想来看看了,这回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仅顺路,还有大批免费的保镖兼向导,实在是赚了啊。 “李叔,这些银子给你,算作这一日的食宿费用,还有昨日请大家喝酒的钱,你收着吧。”慕容襄说道,让纪宣取了四锭大大的银子,递到李予胜手里。 “哎哟,公子,我怎好收你的银子?多了,多 分卷阅读68 了……”李予胜嚷着,想起近来客栈自身生意不好,山寨那边也是好久没弄到钱财,声音便是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只好自嘲笑笑,大伙受得公子大恩,原说这辈子要好生报答公子,没想到老天开眼,真的遇到公子,却还是被公子救济,唉! 阮慎言小心扶着慕容襄上了马车,见纪宣与小绿已收拾妥当,叫了陈齐一道,各自飞身上马,跟着那大队人马离去。 林仙儿痴痴站在路边,瞧着那翩翩少年乘坐的马车绝尘而去,心里离愁萦绕,别是一番滋味。 “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追慕容公子去啊!”李予胜摸着胡须,呵呵笑道:“这客栈,李叔还应付得过来,也不用你帮忙啦!” “李叔!”林仙儿面上一抹红晕浮现,正要拒绝,忽又想起,自己又不是那思想守旧、行事古板的大汉女子,居住大汉这么些年,怎学到这些表里不一、欲迎还拒的本事!想她夷族女儿,从来都是敢爱敢恨的率真性情,喜欢便是喜欢,哪管其他人如何看待! 姥姥早就说过,不要象娘一样软弱,自己心爱的东西,一定要自己努力去争取!她也要学学公子口中的田螺姑娘,主动跟在心上人的身边,为他洗衣做饭,织布缝衣,如此这般,公子一定会被感动吧? “多谢李叔,我去了!”林仙儿接过李予胜递过来的缰绳,飞身上马,马鞭一击,双腿一夹,朝着大队人马远去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虽是行人稀少,但见得明月寨的众人,都是惊慌失措,远远避开。 慕容襄挑开马车上的布帘,见此情景,不禁皱眉。 出了叶镇,道路两旁房屋越来越少,地势逐渐陡峭起来,行至不远,便见一座大山,峰峦起伏,四周是烟是雾,自是辨认不清,只见灰蒙蒙一片,把老大一座高山,上上下下,裹了一个严实,越发显得崔嵬了。 “公子,到了!我们这寨子,还有一小段山路,有劳公子下车步行。”马车停住,那二寨主周易过来,歉意说道。 “无妨,无妨!”慕容襄下得车来,掀了衣衫下摆,随意扎在腰间,举步走上那山路。 但见山路两侧,青树翠蔓,蒙络摇缀,数不尽的野花点插其中,挨挨挤挤,芊芊莽莽,风景美不胜收。 头顶似有欢声雷动,抬眼一望,一道巨大的寨门呈现眼前,充分利用了两边的山壁,将上山的唯一通路阻断,十几米高的木制城墙上,巡逻的寨民有序走动,互相穿梭;两旁的箭楼上,寨民们却是放下手中强弓,挥手欢呼着:“寨主回来啦!寨主回来啦!” 慕容襄奇道:“谁这么有才,修建出这样的寨门?”仔细看去,这寨门真是设计巧妙,建造精准,和那山势融为一体,能攻能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显出恢宏气势来,在这个朝代,能将之建成这样,实在非常了不起啊!这不寻常的山寨,难道竟有高手隐身其中? 周易有些得意,说道:“数年前,我们一大帮人到得这山脚下,我自告奋勇前来寻路,偶然发现了这个被人废弃的寨子,道路、寨门、屋舍、家具,什么都有,就象是老天知道我们要来,早早就为我们量身定做的一般!我们自然也不客气,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好生过日子了。” “竟有这种事?”慕容襄随众人进了寨门,眼前豁然开朗,一路看去,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宛若一个世外桃源。 咦?仔细看看那房屋的朝向,景致的设置,跟自己在兰心阁看过的一些兵书上的奇门阵法隐隐相符,大同小异。奇怪了,这山寨的建造者究竟是谁?真真是个天才人物! “二寨主,请问这山寨的原主人是谁?你知道不?”慕容襄问道。 周易无奈笑道:“我寻遍这寨子,也没发现显示主人身份的蛛丝马迹,这么多年来,也没人前来讨要这寨子,我们正巴不得呢,也就懒得去寻访主人了!” 那大寨主沙通海过来相邀:“慕容公子,寨子里的人都出来了,请过来相见吧!” 慕容襄走过去,但见山寨民众不论男女老少,或挺直驻立,或相互搀扶,齐齐站到屋外一块空地处,面露感激颜色,眼巴巴望着自己,口中唤着: “慕容公子!” “恩人啊!” 慕容襄走进人群,与他们寒暄着,拉着家常,众人见她俊美又和气,心中很是欢喜,你说几句,我说几句,不多时,这山寨的大致情况,便被她摸熟了。 “大寨主,你们也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对这里还住得惯不?”在山寨的议事厅里,慕容襄与主要首领们围坐一堂,有意无意,随口问道。 “住得惯,住得惯!”沙通海呵呵笑道。 “住得惯?你们倒是习惯这样的生活,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给镇上的百姓带来极大的不便,甚至忿恨,你们知道不?”慕容襄脸色一变:“不错,你们是受了灾,是灾民,但是灾民就可以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了吗?” “公子,我们……我们也是迫于生计,才落草为寇。”有人呐呐说道。 慕容襄看着下面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众人,此时不点醒他们,以后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为了这一大帮子老老小小,你们成天忙活,过的是刀尖上的生活,也着实不易,闹大了,官兵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是觉得,如果另有正当的,稳定的谋生手段,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便不过也罢!” 周易及时站起,拜倒在地:“求公子为我等指一条明路,我这山寨老老小小,五百多人口,对公子的善心,自是终生铭记!” “不敢当,不敢当!二寨主为山寨民众操劳,我也是十分敬佩的!”眼见那周易相貌颇为文秀,谈吐不俗,做事执着,应该也是有些本事的,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大帮子人,他一个人在西颐随便找个什么差事,度日总是没有问题的。 “不瞒各位,我当年在南棠也是收留了不少灾民,也想了些法子,促进他们就业谋生,到现在,他们大多在南棠安居乐业,生活稳定。以上事例,我倒是可以与各位好生商讨下。”慕容襄走过来,扶起周易,说道:“其实这石矶山,便是一座宝山,我一路上见那树木高壮,药草遍地,正所谓创业谋生,也要讲究个因地制宜,如若不弃,我还想和二寨主好好谈一笔生意呢!” 周易望望沙通海,两人皆是大喜,尚未说话,忽然听到一阵啪啪的掌声,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因地制宜,说得好!”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六章 天下有雪] 分卷阅读69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名颀长男子斜斜靠在门口,不知已站在那里多久了,白衣胜雪,清冷如画,周身隐隐光芒流转,竟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慕容襄脑中轰的一声,只觉得掌心冒汗,心乱如麻,模糊想着,以前读到“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一直不解,为何古人形容美男,总是用到玉树临风一词,怎谓玉树?如何临风?今日终于是见识到了,玉树临风,用来形容眼前这名男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阮慎言立时挡在慕容襄面前,冲那白衣男子喝道:“你不是这个山寨的人!你是谁?” 白衣男子淡淡反问:“你们,又是谁?” “你、你是从哪里进到山寨来的?”周易大惊,这凭空冒出的男子是何身份,意欲如何?奇怪啊,驻守寨门的弟兄竟然不曾发声警告,这是怎么回事?这山寨寨门建造得十分险要,易守难攻,武艺再好,阵法再精的兵士,都无法轻易闯入,何况是一名手无寸铁的书生,难道他不是从那寨门进来的? “那寨门风景不好,路也难走,”白衣男子答道:“从紫薇花林进来,嗅着花香,听着花语,心境都不同……” “什么?你是从那紫薇花林进来的?”周易急急跳起:“你怎能避开那林中的毒瘴沼泽,奇门八卦?你一路进来,竟然平安无事?”早些年,寨中一名弟兄便是误入花林深处,林外只听得声声惨叫,就再也没见他走出来。后来自己有回下山,无意听说这寨子西南边的紫薇花林中暗藏玄机,竟是寨子的一道天然屏障,心中既为逝去的弟兄难过,又着实高兴山寨今后的安全无虞。 白衣男子好笑道:“自己种的花,自己弄的机关,我还怕它作甚?” 哦,眼前这名男子竟是这山寨的建造者吗?慕容襄晃开阮慎言,向前踏出一步,面对面站在白衣男子跟前,欣喜问道:“这个寨子是你建的?” 她的嗓音甚是独特,有如同男子般的低沉暗哑,也带一丝少年娇柔纤弱的气质,半是成熟性感,又半是天真烂漫,矛盾而和谐,说不出的异美动人,听得白衣男子心头一震,险些不能回神,世上怎会有如此迷人的声线,并非清脆,亦不甜腻,却似远远传来的天籁,轻叩着他的心扉,只盼着这嗓音不要停住,又自响起,久长些,再久长些! 而白衣男子的面容,也真真切切呈现在慕容襄面前,俊朗无暇的脸上,剑眉斜长入鬓,星目雾色迷离,鼻梁挺直如刀削,唇瓣分明若雕塑,龙章凤姿,儒雅自然,把她看得立时呆住,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一眨眼,眼前男子便如梦境一般,骤然消失,那一口气憋得太紧,胸口已闷得发痛,她伸手捂了胸口,只张着一双潋滟大眼望向男子。 两人面面相对,站立着,注视着,忘了周围众人,忘了今夕何夕,只一刹那,又仿若千年。 他们又哪里知道,彼此在众人眼里,又是一副怎样动人的画面——难得又来一位绝世佳公子,与慕容公子之双双驻立,脉脉无语,一个明媚清新如初阳,一个温润细致如淡月,这样的容颜,这样的景致,纵是神仙看了,也是自叹不如吧? “你是南棠慕容?”白衣男子问着,却是肯定的语气,唇角一点一点上扬,慢慢地绽放出笑容,原本清冷的气质,便如冰雪消融,春水淙淙,那眉间眼底,顿时光彩呈现,灿烂无比,此时虽是阴天,他脸上却如同缕缕阳光照耀,金芒闪闪,熠熠生辉。 “我是慕容襄,”慕容襄震撼之极,仿佛被蛊惑一般,喃喃说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低低应了一声,笑容未变:“北锦,风御庭。” “啊!”未等众人说话,那铁星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指着白衣男子,有丝激动,说道:“你是,你是北锦的暧日公子!”慕容襄见众人听到这话,皆是面露异色,心想这暧日公子是什么人啊,怎生这样耳熟? 白衣男子无视于他,也不否认,只面向慕容襄微微笑着。 自他身后,却是走出一名清瘦老者,衣袖轻舒,荡开铁星兰尚未收回的手臂,冷冷出声:“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粗俗之人,也配用手指着我家公子!” “岳叔,有贵客在此,不得无礼!”风御庭眉头微皱,方才的阳光又自消失,回复如雪冷意。 哦,那么好看的眉毛,皱到一起,那样为难与无辜,不禁让人心生怜意,那欲过去抚平他眉间皱纹的念头,来得又急又快,一下子抵挡不及,慕容襄只好握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生出痛意,这才生生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与险些就要迈出去的步子。 “是,公子。”老者收回身形,双手垂于身侧,退至一边。 周易总算回过神来,有些明白,眼前之人多半便是这山寨的旧主人,赶紧举手相邀:“风公子,不知是您大驾,我这兄弟性情粗鲁,真是失礼了!快,快请进来坐!” 但见风御庭眉头稍自舒展,并不理会于他,略一侧头,朝那老者问道:“这屋里的摆设,还和以前一样吗?” 老者往里看了看,答道:“只主桌往南移了两尺,窗几向外退出尺半,其余无变。” 风御庭点了点头,信步走了进来,那步伐似乎很是随意,毫不造作,却更显出天质优雅,身姿卓然,令慕容襄看得呆了。 “公子请坐!”沙通海亲自端了凳子,置于桌前。 老者上前一步,站到凳边,身形微动,脚尖轻点:“公子,坐。” 慕容襄一旁看着,默不作声,心中却想,咦,这一连串话语和动作,表面颇为正常,但暗地里,似乎有着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风御庭走到跟前,一弹衣摆,端正坐下,摆出主人的姿态:“慕容公子,南棠路途遥远,这一路倒是辛苦了,只是这西颐穷乡僻壤,比不得南棠繁华富足,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啊?”慕容襄正值出神,听他说话,方才如梦初醒,也跟着坐了下来,呵呵一笑,说道:“哪里啊,西颐群山巍峨,风光如画,我走到哪里,便观到哪里,实在是惬意得很啊。南棠是一马平川,难得见到什么高山,今日到这石矶山来作客,这青山绿水,独特山寨,也真是让我开了眼!”她看了风御庭一眼,问道:“对了,风公子,方才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山寨,真是你建造的吗?” “随便弄着玩的,难登大雅之堂的玩意,让慕容公子见笑了!”风御庭说得漫不经心。 老者见他说得随意,怕众人不懂其中原委,小瞧了去,哼了一声,冷 分卷阅读70 然补充道:“这寨子,是我家公子十四岁那年,与友人来此地游玩,见风景甚好,遂采集地貌风情,绘出各处详图,命能工巧匠历时半年,辛苦建造而成的。我们今日从山下路过,本是来此看看这旧宅的,不想这些年来,却被你们这帮外来客鸠占鹊巢,弄得一塌糊涂,真是暴殄天物!” 那山寨民众听他所说,有些面红,皆不言语,心想这老者虽然说话毫不客气,但也句句属实,这些年来,他们确是占了别人的寨子,现在人家上门讨要,自当物归原主,哪里还能有什么理由反驳!但是,不说他们已经过得习惯,不愿搬离,只说这一旦归还了寨子,这一大帮人,却是要到哪里去居住呢? 慕容襄闻言,蹙眉说道:“风公子今日上门,是要将这寨子收回吗?”十四岁的年纪,就能设计出这样的山寨,这个风公子不是常人啊,天才少年,真是天才少年! 风御庭面向她,眉眼含笑:“你说呢?” “如果是,我想与风公子商量下,把这寨子租给我,租期为两年,两年之后,我自当完璧归赵。”慕容襄不假思索说道,两年之后,按照她的设想,新的居所应该已经修建好了吧,自然可以从这个寨子搬出去了,只是这新的居所还须在这石矶山附近,以方便将来培植和采集药草,植树造林和收获林木,当然,应该还有其他门路可以谋生,她不是在山脚下看到好些桑树吗,还可以考虑养蚕吐丝呢,那自家的万荷布庄分号已经开到京城,原料正是供应不上啊。 “完璧归赵?”风御庭有丝不解。 哦,她竟忘了,这个朝代并非遵循她所知道的历史轨迹,那著名的完璧归赵的典故,这里的人又怎会知晓! “就是原物完整奉还的意思!”慕容襄急急说道,把话岔开:“请风公子开个价,好不?” 风御庭并不直接回答好与不好,眼睛也不看她,缓缓说道:“慕容公子,你去看过那片紫薇花没有?现在应该正是花期,花开得好不好?美不美啊?” 慕容襄未料他突然说出关于赏花的话题,有些怔仲,也不多想,随口说道:“那紫薇花吗?我倒没去看过,风公子今日不是从那花林进得寨子来的吗?应该比我清楚啊!” 风御庭轻笑一声,面上有了一丝苦涩:“我这个眼瞎身残之人,只能闻到花香,却哪里还能看到花开与不开呢!”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七章 明月暧日] (因出差,今日再更一章,明日停更一日,不要说央央偷懒哈,求收藏,求推荐!) 什么,这温暖如日照的风公子,竟然是一名瞎子?怎么可能! 众人先是一愣,再定睛细看,见他双眼之中的确是雾色蒙蒙,黯淡无光,继而想起之前风御庭与那老者的言语举动,心中释然,皆是感叹,这样的翩翩佳公子,竟是一个瞎子,真是老天不睁眼啊,可惜了,实在可惜了! 这时,有寨民端了茶水进来,沙通海亲自奉到风御庭面前,由那老者接过,双手递上,恭敬称道:“公子,喝茶!” 风御庭循声接过来,揭了杯盖,浅浅抿了一口,因着茶味苦涩而微微皱眉,许是口渴,又大大喝上一口,也不细品,直接咽入喉中。 慕容襄心中疑惑,转头看到铁星兰站在己旁,正傻傻望着那风御庭,便朝他低声询问道:“铁少侠,请问下,这暧日公子在北锦很出名么?却是什么来头?” 铁星兰见这神仙少年如此称呼自己,受宠若惊,呐呐说道:“公子叫我小铁就行……风公子是清平山庄的二公子,在北锦人人皆知,出名得很,就是到了西颐,因为与北锦隔得近,当初也是经常听说的,只是最近几年,突然失了音讯……” 清平山庄?与南棠慕容齐名的北锦风家?不是说,那清平山庄的老庄主几年前就去世了吗,是其子风灿堂继任庄主,主持家业,没听说过什么风御庭啊!难道自家酒楼与客栈消息所呈报的消息有误?哎哟,她一心练琴与看书,少有过问,只吩咐将所有大小消息过滤之后,保留与商业有关的信息,定时送与府中参阅,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看来很多商业之外的有用信息,竟被自己遗漏了,误事,误事啊。 周易坐在一旁,正好听到铁星兰的介绍,也插嘴小声说道:“听说这风二公子一直在外地游历,不曾参与风家的家业,我还道是什么原因,原来是这样……”有些说不下去,心中好生惋惜,一名瞎子,又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呢,避开耀目的家世,远走他方,才是明智之举。 铁星兰还要说话,慕容襄伸手做个嘘声手势,眼望风御庭,心想瞎眼之人,一般听力敏锐,他们与自己背地谈论别人,虽未说什么坏话,但总是不够正大光明,给人家听到,实在不好。 但见他轻咳一声,随手递去,那老者接过茶杯,立于一旁候着。 “慕容公子,你租这寨子来做什么?这里风景虽好,但毕竟地处深山野林,小住尚可,却哪里呆得住两个年头?”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却是风御庭开口问道。 时间长了些,慕容襄已基本能够抵挡住他外表的诱惑,抑住心神,笑笑说道:“我也没打算在这里长住,最多呆上几日,总是要走的。”西颐离云山已经不远,她还想去看看若尘呢,这么多年了,只从师父那里获知一点他的消息,说他学得非常刻苦,毅力坚韧,连那一向严苛的剑绝先生吴仁清,也时时面上欣慰,对他喜爱有加。 想到若尘,她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眼神变得爽朗清举,面容亦更加风姿特秀:若尘,别来无恙? “那这两年租期?”风御庭问道,听得众人倒吸一口气,不知出了何事,却不知原来是都被慕容襄脸上那一抹温情脉脉的微笑给震撼住,皆暗自赞叹,慕容公子不笑已是美到极致,这一笑便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连风御庭身旁那老者见了,也是在心中不住称奇,这少年公子风华绝代,比起灵儿小姐还要美上一大截,可惜竟生为男子,要不,与自家公子站到一起,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天造地设,珠联璧合,那才真是绝配呢! 慕容襄一指那山寨众人,答道:“我还要去各地到处转转,看看风土人情,这寨子,是租来给他们住的!”她眼睛一转,继而说道:“风公子,你把这山寨租给我们以后,这两年之内,你若是怀念故地,想来此小住,我们随时欢迎,当寻一处专属屋子给你,少少给些租金就行,我一定给你个很好的折扣!” 什么,本是租人家的寨子,却要乘机小赚一笔租金?这是哪门子道理?这慕 分卷阅读71 容公子,说话如此大言不惭,脸皮倒真是厚。 风御庭大笑出声,心想这慕容公子真是商贾出身,说话做事自是滴水不漏啊,一点小小的利益,都要时时放在心中。不简单,南棠慕容,果然是个神奇人物。 “我听说这一寨子,都是当初避难而至的灾民。”风御庭正色说道:“当年,南棠慕容世家捐款赈灾,扶助灾民生产自救,花费了不少银子,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我等崇尚敬仰!难道今日,在慕容公子面前,我风御庭竟是连一座小小的山寨,都舍不得吗?这座寨子,也废弃已久,如果慕容公子不嫌弃,便送与你啦,你要救济灾民也好,要居家自住也罢,悉听尊便!” 慕容襄闻言大喜,站起来一辑在地,说道:“那我就代表这山寨民众,多谢风公子的美意了!” 山寨众人纷纷站起,拜倒在地,说道:“风公子,多谢了!” “岂敢,岂敢,慕容公子多礼了!”不等老者提示,风御庭已听着声音方向,伸了双手来扶,却不辨位置,手掌抚在慕容襄正自抬起的脸上,正好捧住,轻触那一瞬间,两人皆是浑身一震。 慕容襄只觉得那掌心微微带着热力,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袭击了全身,让她满心雀跃,却又慌乱异常,那心儿,跳得好快,似乎已经要蹦出胸口来了。 “风公子……”她轻轻叫道,声音发颤,甚是迷茫不安。 风御庭回过神来,急急将手松开,尽管如此,那柔滑细腻的触感仍是萦绕在心间,饶是他平生一向清淡无欲,也被方才的怪异感觉狠狠惊吓住,竟是手足软绵无力,心中也是空空荡荡,直盼着再有机会感受一下,让他弄明白些,这心究竟为何而乱。 “哦,瞎眼之人,请慕容公子不要介意。”强自收敛这凌乱的心思,抱歉说道。 慕容襄蹙眉道了声:“无妨。”打起精神,回到自己座位,心中想着,自己这是怎么啦,也算是经历过两世的人了,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却在这青年男子面前那样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真是莫明其妙!难不成,自己竟被他外表迷惑,美色当前,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吗?怪哉,怪哉! 聚会过后,周易问及住处之事,本是准备给慕容襄及风御庭一行人分别安排,不料风御庭却在几间空置的房屋之中,自行选了一处“心水苑”,请寨中妇女代为收拾,并言明此苑共有房屋四间,可供自己与慕容襄及所带人等同住。 心水苑虽然房间不多,却称得上是山寨之中最好的屋舍,一处独立小楼,上下两层,苑中尚有一处小小的凉亭,简洁大方,整个建筑,修建得如同那对月驻立的美人,纤巧而细致,静远且清幽,安排给他们居住,那是再好不过了。 也难怪那老者说他们是暴殄天物,这样好的屋舍,这些山寨民众却嫌那房子不够宽敞,竟用来放置杂物,好在风御庭早早提出,周易便命人撤去原先堆放物事去灰除尘,一阵打扫,又从箱底取了之前半新的被褥换上,自是窗明几净,焕然一新了。 在此期间,慕容襄随风御庭在寨中各处游走赏看,阮慎言与那岳姓老者跟在身后。 那风御庭虽是眼瞎,但记忆超群,数年前设计修建的寨子,道路交通,楼台屋舍,花草树木,他也能娓娓道来,一路行来,所说与那原物除了陈旧与翻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差池。 这两名翩翩公子,一个俊朗潇洒,一个清逸纤秀,所到之处,那真是流光溢彩,日月同辉,惹得这寨中姑娘媳妇发出阵阵惊呼,竞相奔走,争着观看欣赏,这样的男子,一来便是两个,这个也好,那个也俏,真恨自己只生得两只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这个也看不够,那个也瞧不尽,一颗颗芳心,早也不在自己身上,却是要放在哪里才好! 是夜,又一轮明月在空,炎热退去,晚风送来阵阵清凉。 阮慎言独坐亭中,慕容襄立在亭前,且张口吟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暧玉生烟。”未等说出下句,她突然拍手笑道:“我说呢,怎会这样耳熟,原来出处竟是这里,我是明月,他是暧日,真是绝配啊!” 小绿走过来,给她披上一件外衣,笑道:“少爷,什么绝配啊?你要和谁配对呢?” 慕容襄想到这个丫头是一根筋通到底,也懒得与她解释,只讪讪笑着:“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着玩呢。” 阮慎言想起一事,起身禀道:“公子,有一句话,卑职当年曾在那镜花水月听皇上与韦大人说过,公子当时不在场,可能并不知情……” 慕容襄哦了一声,随口说道:“什么话啊?” “那神算老人临终之前,还说过一句:至尊天朝,誉满四野。群星璀璨,普照大地。中有双子,明月暧日。神灵光辉,名留青史。”阮慎言背诵出那句子,缓缓说道:“当时皇上与韦大人他们都猜不出这暧日一词,是指代何人,如今看来……” 慕容襄接口说了下去:“如今看来,这个暧日,便是指那暧日公子,出自清平山庄的风御庭了!” 咦,等等,风御庭,北锦的风家小子?她脑中突然又想起一人。 当年萧丞相认之为神子,极力向皇帝举荐的人,不应就是今日这个风公子吗? (“沧海月明珠有泪”的后句,目前最大众最普遍的版本是“日暖”,即日光明亮;另有一说为“日暧”,即日光黯淡。尽管几乎世面上所有的版本都是前者,后者只是在极少的古代诗词释义上提到过,但不论是字面含义,还是字句对仗,央央都更为喜欢用后者的“暧”字,个人喜好而已,请亲及其他读者原谅!谢谢亲的捧场和支持!)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八章 紫薇花开] 接下来的几日,慕容襄整日和众人一道,商量关于山寨今后的出路问题。 这明月寨中,就数二寨主周易胸中有些墨水,勉强跟得上她的思路。慕容襄给他说起自己对这开发石矶山的种种构想,从药草种植,到林木开采,诸如此类,不说其他,如能大部实施,单是解决这一寨子人的温饱问题,那是绰绰有余了。 周易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点头,心想慕容公子这几日随意在寨中山间这么一走,便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观察得细致入微,这些宏伟构想和长远考虑,就凭自己和诸位弟兄那点水平,就是脑袋想破,这辈子也是想不出来的。 最后,慕容襄还专门强调,所有设想都只能顺应当地环境而进行,开发必须适当有度,及时补给,不能盲目开采坐吃山空,也不 分卷阅读72 能对这里的原有风貌有丝毫破坏。此言即出,众人虽面带诧异,不甚理解,但还是应声遵从。 风御庭作为明月寨的原主人,闲着无事,也被周易等人请来旁听,他言语不多,只在一旁凝神听着,偶尔开口说上两句,却是查缺补漏,正好提到众人疏忽的地方,说到精妙之处,慕容襄也不时点头赞赏。 而慕容襄的种种构想,只是一个大的框架,想法虽好,但更重要的,却是把握主旨,具体去执行,使之真正落到实处。因为想到自己不能在此久留,她一连几个晚上,都在房中冥思苦想,将这一系列想法,一章一节,动笔撰写出来,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三日后才总算完成,看着尚可,便命人交与周易,自己呆在房中补下瞌睡。 第二日清晨,朝阳初上,慕容襄走出屋子,让阮慎言跟着,径直去了议事堂,见众人正围在一起,兴高采烈,拿本册子相互传阅讨论着。 “什么东西?说得这样高兴?”她走过来,伸手去讨:“给我瞧瞧!” “慕容公子,我们今后将按照你写的这册子来过日子,靠自家的劳作赚钱养活自己,再也不去打劫路人了!”那大寨主沙通海恭恭敬敬说道,一旁的周易将册子双手递了过来。 铁星兰哇哇叫道:“慕容公子,小铁我这辈子从来没这样佩服过谁,只除了慕容公子你!我们这一寨子人除了老周,其他都没念过什么书,但是你写的这些,我们都能看懂啊,真是太好了!” 咦,这册子上的内容,并不完全是她之前所撰写的!慕容襄粗略翻看了下,但见自己原本写到的大致构想,已经被人加上了很多的新内容和注释,并且语言更加朴实详尽,见识竟丝毫不亚于自己这个现代人。 “妙极!妙极!”慕容襄掩卷赞道:“是风公子加上去的,对不?” “是。”周易答道:“风公子让我将公子所写读给他听,他听了之后对公子大加赞赏,只说公子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有些情况还不甚了解,想公子近日为山寨之事十分劳累,吩咐周某不再打搅公子,他便逐一补充,命我一句一句记下。” 慕容襄叹口气,悠然说道:“这个风御庭,真是不简单!”当年若不是她的凭空介入,他恐怕早已见得那轩辕皇帝,得以闻名天下,那眼瞎之疾,当年丞相萧桓并没有提过,应是之后才发生的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了想,又问道:“风公子现在何处?” 周易一指屋外:“好象一早就去了那边紫薇花林,一直没出来。” 慕容襄将册子交还与他,说道:“好,我去找找他,你们继续商量吧,若有不明之处,随时来和我讨论,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了!” 想着先前周易说过紫薇花林之中的奇门八卦,到得花海边上,未见风御庭人影,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欣然赏着这繁花丽景。 此是初夏,群芳收敛,唯这淡紫嫣红绽放,花朵开满枝头,一朵挨着一朵,一束连着一束,一片接着一片,晨风徐来,枝条与花朵一齐轻摇,繁花竞放,迎风摇曳,如同倘在云里轻醉,却是好一幅清风徐弄影的意境。 “风公子,风公子!”她驻立半晌,还是喊出声来。 没过一会儿,林中传来风御庭的声音:“是慕容公子吗?从左数第九棵与第十棵之间的空隙处进来,二十步之后,右转一路直走,不偏不倚,便是生门,但须目不斜看,漠视一切烦扰,切记切记!” 慕容襄答了一声好,转头对阮慎言低声说道:“阮侍卫,我有些话要与风公子商量,你且在林外等我。” 阮慎言点头称是,心中却想,就算这林子有什么古怪,到时我施展轻功,将公子在林子上方带出来便是,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站在林外,定睛看着那花枝,却是一动不动。 慕容襄依言迈步进去,心中默默数着步子,任凭两旁景致妖娆而变幻,她也不去看,一路走到花海中心的空地,尚未站定,便看到那个清冷的背影。 “风公子。”她略一迟疑,走过去,招呼道。 风御庭转头过来,微微一笑,脸上是阳光洒下的点点金辉:“叫我御庭。” “好,御庭。”她也不客气,张口便叫。 风御庭嗅着那扑面而来的淡雅气息,紫薇花的香味甚淡,这味道更是清爽,不象是脂粉味,却象是一种天然体香——岳叔这般严肃之人,也不住感叹说这慕容公子生得绝美,今日发现,连身体气味都是与众不同,可惜啊,竟不生为女子…… “我却叫你什么呢?难道一直称呼慕容公子吗?太过生疏了。”他叹息一声。 慕容襄呵呵笑道:“子非是我的字,我的师父与朋友便都叫我子非的,你也可以叫我子非。” “子非?”他舒展眉头,说道:“甚好,往后我便叫你子非。” 慕容襄看了看他的眼睛,那原该明媚如日的星眸,比起前几日,却更显得灰蒙蒙一片,她不禁问道:“恕我冒昧,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有希望治愈不?”这个问题困扰她好几天了,那个岳叔不是说,他十四岁那年到这石矶山,采集地貌风情,设计修建这山寨的吗?这话里的意思,那时他便应该是眼睛无恙之人,这眼瞎的毛病,却是之后才发生的。这样完美的男子,却有这眼疾在身,看不到天上的日月星辰,看不到人间的繁花碧叶,真是天意弄人,让她心里很是不忍。 “十五岁那年,家中生出变故,过后这眼睛便瞎了。”他淡淡说道,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说出来,面上已是平静无波。 哦,果然是之后才瞎的!慕容襄掰着手指算计着,自己六岁那年见皇帝时,听韦谦说过,他那时是十一岁,正好大上自己五岁,那么他十五岁时,正是风老庄主过世的那一年!难道是因为家人逝世,而悲痛欲绝,才造成这眼瞎之疾? 此是人家隐私,他都不明说,自己又怎好再问!慕容襄心里想着,一阵默然。 “子非?”久不闻她出声,风御庭出口问道。 “我在。”慕容襄听他有些着急,赶紧答着,走近他身边,扶了他在林边一处石凳上坐下,又问道:“御庭,我且问你,你的眼睛,瞧了多少大夫,可有治愈的希望不?” “到处的大夫都看过了,都说是不治之症,这辈子,便就是这样了。” 慕容襄闻言心生怜惜,也不管其他,俯下身去,坦然地捧起他的脸:“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掰开他的眼皮细看,但见他眼神空洞,双眸无神,瞳孔中灰蒙蒙一片,任凭慕 分卷阅读73 容襄抚弄,掰合,自是一眨不眨,丝毫不为所动。 风御庭只觉得一股浅浅的气息,一起一伏,吹吐在自己脸上,如兰似麝,说不出的舒服,怔仲之间,却听她起身说道:“你这双眼睛,并非先天疾病,乃是后天遇到的意外所致,我总觉得,这个眼疾,是可以治好的。要不,你随我去云山走上一遭,我找个神医给你医治……” 他温文一笑,对这眼瞎之事,便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瞎了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还医它做什么,早就不奢求能重见光明……只是,子非,你会嫌弃我不?名满天下的慕容公子,却和一个瞎子相交,明月与暧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话语停住,有些自嘲地笑笑。 慕容襄蹲在地上,抓了他的手,握于掌中,正色说道:“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这样优秀,跟你做朋友,我欢喜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呢!” “优秀?我这瞎眼之人,身子都已经残了一半了……”他抑制不住地冷笑出声。 慕容襄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不错,你眼睛是瞎了,但是你的心并没有瞎,比起这个世上很多眼明心瞎之人,那是强了太多了!御庭,没有人敢看不起你,除了你自己,心魔乃由心生,所有的阻挡障碍,却全在你一念之间。”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那明月的名号,真个是胡乱蒙来的;而你,才是真正的绝世佳公子,所谓暧日,那意思便是,在你面前,就连天上那耀眼眩目的太阳,都要黯淡失色,悄然无光!”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慕容襄口中念着千古名句,也不管是否与他的经历吻合与否,信手拈来便用。 风御庭听得呆了,面前的少年不过十五岁,却如斯豁达,真是让人敬佩:“子非,我……”他面色凝重,刚要说话,突然听到林外有人在急切喊着:“公子,公子,你在里面不?”是那个岳叔的声音。 慕容襄皱眉说道:“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出去吧!” 风御庭点了点头,拉了慕容襄的手,在花海之中左穿右转,不多时,便已走出这紫薇花林。 那岳叔站在林外,双手扶着一名紫衣少女,尚未看清少女的面容,慕容襄只觉得眼前一花,少女呀的叫了一声,飞扑过来,搂住风御庭的脖子,泪如雨下:“庭哥哥!我可找到你啦!” 风御庭闻言一惊,面上神色渐渐变为如水温柔:“灵儿!”本书由非凡TXT下载论坛首发,请勿转载!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九章 事出有因] 风御庭轻轻拍着那少女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脸哭花了,就不美了……”他忽又想起一事,问道:“灵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大哥大嫂知道不?” 那少女抬起头来,深深望他一眼,脸上梨花带雨,泪痕未干,便如同一株随风摇曳的紫薇,娇弱纤柔,我见犹怜,似乎想起什么,眼露凄然,把头重新埋在他胸口,闷声说道:“我……我告诉过堂哥哥的,我们说好了,他……他同意过的。” 慕容襄在一旁看着,心想看两人亲密样儿,这少女怕是他的少年情侣吧,呵呵,如此美男,在这个年纪,名草有主了,也是正常得很。 她向阮慎言招了招手,唤他过来,轻笑一声说道:“人家情侣重逢,难免一番卿卿我我,所谓非礼勿视,我们赶紧走开吧。” 阮慎言疾步过来,跟在她身后,两人朝心水苑走去。 “慕容公子!”有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慕容襄不经意回首,却是那岳叔。 岳叔走近跟前,拱手施了一礼,说道:“老奴有事相求,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慕容襄见他面色凝重,恐另有隐情,转头向阮慎言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跟岳叔说说话就回来,且跟小绿姐姐说下,免得她见不着我,又胡乱着急。” 阮慎言应了一声,眼光在岳叔面上停留一下,随即抱拳告退。 “岳叔,什么事,说吧。”慕容襄随他走上旁边的小道,见他尚未回神,便问道:“可是因为风公子的事情?” 岳叔正念着方才阮慎言那略带警告的眼神,心中想着,单是身边的随从,便是面相威严,眼神犀利,这慕容公子实在是不简单啊,不知对于公子的事,他愿意伸出援手不? “岳叔?”慕容襄见他默不作声,又唤了一声。 “是,慕容公子。”岳叔答应着,面容一整,突然拜倒在地:“求公子念在这相识的缘分,救我家公子一命,老奴岳不才感激不尽,来世做牛做马,回报公子!” “哎呀,老人家,这怎么是好,真真折煞我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慕容襄大惊失色,赶紧将他扶了起来:“我与风公子已经是朋友了,朋友有难,定当鼎力相助,岳叔却说这些,真把我当外人了!风公子风姿卓越,与我一见如故,若有什么难处,岳叔自管说来,一切包在慕容襄身上!” 岳不才心想自己真没看错,这慕容公子也是一位性子率真的人,不禁欣慰一笑,说道:“有公子这句话,老奴也就放心了。” 两人走到一处偏僻屋后,岳不才环顾四周,眼见到处无人,这才抱拳禀道:“慕容公子,请务必劝住我家公子,尽量南游,千万不要回北锦去!” “哦?这是为何?”慕容襄有些诧异,有家不回,是何道理? 岳不才叹了口气,说道:“这其中的原因,唉,真是一言难尽啊……想当年,我家公子,长相好,文采好,聪明又仁慈,人称神仙公子,在北锦,那是多么出名的人物!” 慕容襄由风御庭现时的俊朗潇洒,遥想到当年的风采,一脸神往,听他继续说下去:“十一岁那年,公子的生母二夫人病逝,老爷郁郁寡欢,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便一心培养两位公子,将庄中生意一分为二,交由他们各自管理,言明三年之后,更胜一筹者,将继承清平山庄庄主之位和诺大家业,另一人便作为副手协助。公子生性平和淡泊,想到骨肉血亲,于心不忍,三年之中总是暗中相让,甚至一再出门远游,不闻不问,一心让大公子登上庄主之位,无奈老爷也许是因为二夫人的缘故,一直心属公子,每次都以病重为由,将公子召回,迫他以风家数十年基业为重,认真对待比试。三年之后,结果揭晓,两位公子平分秋色,无谓胜负。” “这时,老爷的病已经很是严重,也无心再试,欲直接将庄主之位予以公子……老 分卷阅读74 奴记得,那天深夜,老爷召公子进房,希望公子今后尽心打理家业,与大公子和谐相处,将清平山庄发扬光大。老奴在一旁伺侯着,听到公子勉强应允,公子走后,老爷令老奴做一见证,在百日之后当中宣布此事,便含笑而去……” “谁料老爷丧礼灵堂之上,大夫人已当众向世人宣布,清平山庄由大公子继承,老奴正要出声反驳,欲亮出见证的印信,却被旁边的公子死死拉住,公子面色发白,一直忍到丧事结束,回到房中,才硬生生昏了过去。——原来丧礼之时,不知是山庄中的谁,给公子端来一杯茶,公子不疑有它,一口饮下,当时腹痛如绞,醒来之后,便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慕容襄听到这里,蹙眉说道:“下毒之人是谁?是大公子还是大夫人?” 岳不才答道:“这下毒之人,老奴不敢妄自揣测,只是从那之后,公子变得沉默寡言,对庄中之事,更加不闻不问,将手中权力尽数交出,独自一人在外远游。后来,我才打听到,那无色无味之毒,名唤曼绮罗,出自大夫人的家乡东樾山中……” “这个太过明显了,也有可能是嫁祸呢。”慕容襄说道,下毒的动机,实在太过明显,矛头直指另外两人,若真是他们两人所为,也实在太愚蠢了罢! “话虽如此,但事关公子性命,不得不防,老奴左思右想,如今山庄之中,尽数是大夫人和大公子的心腹之人,公子毕竟眼瞎,又生得文弱,一拳难敌数掌,好汉不知眼前亏,走多远是多远,待到将来事态明朗之后,再回来也不迟。但不知为何,这两月之前,公子让人捎回书信,说要回庄,让老奴到西颐与他汇合,老奴这一路好生为难,明知回去是羊入虎口,偏偏公子却是执意要回去……” 慕容襄见他一脸愁苦,安慰道:“风公子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有的时候,一味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面对才是唯一的出路。岳叔,我答应你,在我慕容世家的势力范围内,定当保得风公子平安无虞!” “但是……” 慕容襄一挥手,说道:“好吧,我慕容襄说话算话,大不了我不去云山了,过几日亲自护送风公子回北锦,到清平山庄好好查看一番,岳叔,你就放心好了!” “慕容公子,大恩大德,老奴替公子谢过了!”岳不才虽仍有不安,但总算为自家公子又拉了一个势力不菲的盟友,心中自是高兴,恭敬拜了又拜,才抱拳告辞。 晚膳时分,听说风御庭有娇客到来,那善解人意的二寨主周易便命寨中厨妇多做了几道好菜,热情款待客人。 待一一介绍之后,众人围坐在一张大大的圆桌旁,那灵儿小姐与风御庭坐在一起,慕容襄却是坐在斜对面,将两人神情举止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风御庭站起身来,向众人方向遥一抱拳,朗声说道:“这位水姑娘是我旧时朋友,今日贸然前来寻我,多谢各位山寨弟兄不予为难!” 旧时朋友?慕容襄心中一阵好笑,瞧那灵儿小姐娇羞欲醉的模样,若说两人心中不曾互有情愫,那是打死她都不相信的。 沙通海急急说道:“风公子多礼了,水姑娘生得跟天仙一般,又说是风公子的家人,那看守寨门的弟兄自然不敢怠慢,准备一路将姑娘带到公子面前来,谁知姑娘一进寨子,熟悉得跟自己家里一般,几下就把带路的兄弟甩开,看不到人影了……” 那水灵儿闻言,咯咯娇笑道:“大寨主有所不知,这寨子是我看着庭哥哥一笔一画做了图,一砖一瓦修建而成,那半年多日子,我都陪着庭哥哥在这里,寸步不离,对这个山寨,那自是比我自己的家里还要熟悉了。” 原来她就是风御庭口中的那位旧友,那心水苑,心有所思,思绪为水,是否就是为她所建?慕容襄心中想着,见她一改先前眩然若泣的模样,一直拉了风御庭衣袖,给他盛汤布菜,巧笑盈盈,满心关注,眼里仿佛便只有他一人。那岳叔立于他们身后,见两人如此这般,许是想到自家公子这些年来在外漂泊的苦楚,也是颇有些老泪纵横。 看着这样的情景,慕容襄心中一阵温暖,悠然想道,世人常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总会为你打开了一扇窗,此话真是一点不假。风御庭有此忠仆,亦有此良配,倒是弥补了他先前所受的种种不公,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世上万事万物,本是就是发展变换着的,今天的遭遇,并不意味着就是明日的结局啊。 周易端了杯酒水,走到风御庭与水灵儿面前,微微一笑,说道:“风公子,水姑娘,来,我敬二位一杯,愿二位早日携手,我们山寨的弟兄,可都是盼着能赏脸喝到二位的喜酒呢!” 风御庭笑了笑,举起杯来,正要开口,那水灵儿却是脸色一变,眼生光泽:“多谢二寨主吉言,灵儿先干为敬!”说着,自己端了杯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慕容襄咦了一声,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水灵儿仰头之际,一颗珠泪自眼角生生滑落,隐于发鬓之间,终而消失不见。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十章 夏日春光] 一整夜,慕容襄都在想着水灵儿眼角的那一滴眼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个如花少女,似有什么苦衷,强自忍受,不能明言。却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落泪呢?想不出来,也懒得再想,躺在床上,也有些闷热,她索性披上衣服,走到外间,见小绿已经睡熟,也不声张,蹑手蹑脚开了房门,又转身轻轻掩上。 夜晚是她一天当中,最喜欢的时候,去了束胸的布带,便如解除了莫大的束缚,身上舒服,心里也自在,此时站在屋外,凭栏远望,夜风习习,送来一阵淡淡花香,她闭眼去嗅,顿感心旷神怡。 “子非,为何还不去睡?”身后传来风御庭的声音。 慕容襄吃了一惊,转身看去,只见他一袭白衣,淡泊平和,长身玉立,不禁下意识拉了拉身上的外衣,以遮掩胸前略略显露的曲线:“你怎知是我?” “眼瞎之人,其余感官便更为敏锐,再说,”他笑了笑,说道:“你身上的体味很是特别,清爽浅薄,自是与众不同,我一闻便知。” “哦。”慕容襄看了看他,见他脸上有淡淡的欣喜,于是调侃道:“怎么,你不在房中陪着美人,却出来和我打挤,抢着风吹……你那灵儿小姐睡了么?” 风御庭说道:“子非不要取笑我,灵儿赶了几天路,很是疲惫,在我房中睡下了,我等下去和岳叔挤一挤。” 和岳叔挤一挤?慕容襄哼了一声,暗地好笑,那 分卷阅读75 水灵儿原本就倾心于他,他就是回去房中软香在怀,一亲芳泽,想必人家也是乐意的吧,不过这个话放在她的前世说说,倒也无伤大雅,要在这个古代男子面前说起,她却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风御庭听得她只哼出声来,也不说话,料她心思不纯,便正色说道:“子非有所不知,灵儿是我父亲朋友的遗孤,自小在我家长大,模样讨喜,性情温柔,就如同我的亲生妹妹一般……” “好了,又不用你给我做媒,说那么多干嘛?”慕容襄打断他说道,回身便走。 风御庭听到她要走,伸手相拦,急急说道:“子非,我还有话跟你说!” 慕容襄低头往回走,未料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时不防,被他将身上随意披就的外衣给一把拉了下来:“哎呀!”慕容襄发出一声低呼,低头看去,但见自己只着雪色里衣,胸口略有凝脂显露,春光若现。 风御庭眼睛看不见,只听得她惊呼一声,不知道所为何事,只直立站着,任她背对着他,埋下身去,拾起地上的外衣,胡乱套在身上,抬眼看去,见他立在面前,一脸无辜。 唉,算了,他眼睛看不见,也不是有意的,懒得与他计较,慕容襄用手掩住领口,淡然说道:“夜深了,我要回去睡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你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也不看他,打个哈欠,径直朝自己屋子走去,心中想着,好好的一个临风凭栏夜,尽数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破坏完了,也罢,回房与周公约会去。 风御庭感觉她的气息远去,只怔怔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次日清晨起来,慕容襄无端轻咳数声,感觉嗓子有些不适,她微微皱眉,心想多半是昨夜在屋外吹了夜风,有些受凉。 “少爷,来,把这药水喝了。”小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水进来。 “我又没生病,喝这个做什么?”慕容襄摆了摆手:“你知道我最怕苦味的,这药看起来一定不好受,端走吧,我不想喝。” 小绿没理会,仍是把药碗送到她面前:“少爷真是任性,明知自己身子不好,还半夜起来跟风公子聊天,也不体谅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是少爷在外有个病痛什么的,小绿回去可怎么向老爷夫人他们交代呢!” “呵呵,我暂时没打算要回去啊!”慕容襄笑道:“对了,你昨晚装睡是不?等我出去夜会美男之际,你又悄悄起来偷看……” 小绿呸了一声,面上一红,说道:“少爷成天跟这些寨民村夫呆在一起,说话做事也越来越粗鲁了,什么偷看不偷看啊,那是阮大哥听到声响,起来看到的,跟小绿可没有关系。” 哦,昨晚情景却被阮慎言看到了,他隐在暗处,也不出声,她竟没有察觉呢。不知他对自己的性别起了疑心没有,想想自己当时是背对屋子,即使弯腰去拾那跌落的外衣,那个角度,应该是看不到什么的吧。不论如何,往后她必须要提高警惕,时刻小心了。 小绿又说道:“今日一早,也是阮大哥听到少爷咳嗽,找纪宣取了吕先生留下的药丸,用温水融了,让小绿给少爷送来,这是我们三人的心意,少爷一定趁热喝了,才让大家放心。”幸好当年吕先生给少爷留下不少药丸,分瓶装好,让纪宣一一记下功能效用,方便少爷今后使用,要不,这深山野林的,却去哪里找象吕先生这样的神医给少爷诊治呢。 “是,是。”慕容襄怕她再唠叨,急急答应,将药碗接过来,一口饮尽:“嗯,还好,没我想象的那样苦!”她咽下最后一口,吐了吐舌头。 小绿收了碗去,手一伸,掌心摊开,又变出几块晶莹剔透的澄黄颗粒:“这个是方才隔壁的灵儿小姐知道少爷要吃药,听说少爷一向怕苦,让小绿给少爷药后压住苦味的”。 “这个灵儿小姐,真是善解人意,风御庭好福气啊!”慕容襄也不客气,取了一块,扔进嘴里,却是蜂蜜腌好的梅子,味道甘甜微酸,齿颊留香。 小绿嘴巴一撅,说道:“先前见风公子仪表堂堂,与少爷站到一起,真是般配极了,我原想就算眼瞎,今后少爷带他去见了吕先生,多半能治好的,还以为少爷与他……没想到突然来了位灵儿小姐,风公子一下子就被黏住了……” 慕容襄闻言笑道:“还说我鬼灵精,我看你才是呢,胡乱想些什么,人家那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别把我扯进去。” 小绿依言嚷道:“是,是,小绿知道,三殿下还在京城等着少爷呢,少爷与三殿下,那可是老爷和夫人一直盼望的美事……” 慕容襄瞪她一眼,口中训道:“我与三殿下是知交好友,并非男女之情,这个事情以后可不准再提了,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想这儿女情长!”说着,不再理睬她,背着手走了出去。门外的阮慎言一见,赶紧跟了上去。 去到山寨各处转了转,但见寨民也不再外出打劫,个个守在家中,男人挑水砍柴,女人洗衣织布,孩童摘花扑蝶,随处奔跑,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就坐在门前,晒着太阳,与邻里乡亲闲话家常,山间潺潺流水,屋上袅袅炊烟,寨中人等忙忙碌碌,好一幅绝妙的田园风光! 慕容襄走到一处屋前,正在干活的主妇识得是她,忙找了个小凳邀她坐下。那妇人正在搂着一篮子豆荚,一边剥着,一边与她说话,那动作真是又快又好。 她笑了笑,也抓把豆荚剥起来,凭着前世的记忆,纤纤细指,也还运用自如,引得妇人连连称赞,说慕容公子一学就会,那小手却生得比女子还要细致,一看就知是个富贵命啊。 慕容襄随口聊着,眼见此番美景,心中想道,民有恒产,始有恒心,所谓安居才能乐业,民心稳定才能见贤思齐,此话一点不假!这各朝各代,天下之百姓,绝大部分都是盼望能安守故里,以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去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这便要求当朝的统治者一定要亲民爱民,审时度世,根据实际国情,制定出合理的社会制度和政策,让百姓富裕,使国家强盛……“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试想,如果能做到这样,这世上又该少多少刁民反民呢! 暮色降临,也许是雷雨的前兆,天气变得有些闷热,老是退不了凉。 他们来时所驾的骏马,有些水土不服,日渐消瘦,阮慎言已经到寨门旁马厩瞧去了,纪宣和陈齐也在那里帮忙,小绿端了盆衣物去溪边,还没回来。 慕容襄有些怕热,又穿着高领衣服,甚觉难受,在屋外不住转悠。 本想去看看那紫薇花林, 分卷阅读76 又怕自己对其中机关不甚熟悉,风御庭不在身边,万一遇到意外,又没人来救。想着,又改了路线,朝那姑娘媳妇常去的溪水走去。 溪水并不甚宽,只约莫四尺有余,底部卵石纷纭,清澈见底,已有妇女在收拾衣物准备回去,见她到来,都热情招呼。 没见到小绿,她也不回转,提起衣衫下摆,沿着水边上溯而行,一路皆是间关鸟语,树荫绿意,景致清幽而怡然。 也不知走了多久,溪水尽处,便见一个宽约十丈的瀑布,自山崖流下,如白练般,飞花溅玉,隐隐有着轰鸣声。 慕容襄见前无去路,本欲回走,一阵微风袭来,似有浅浅人声,从旁边一个小小的林子飘出,象是一男一女。 哟,好象是一对小情侣躲在这里亲热呢,慕容襄微微一笑,兴起顽皮之心,也不回避,隐身于树后,悄然聆听。 但听到一个娇柔的女音叹息出声:“庭哥哥,天地作证,日月为鉴,你、你就在这里要了我罢!”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十一章 初露端倪] 慕容襄吃了一惊,定睛细看,只见一名男子迎风立于树荫下,面容清俊,神色诧异,正是风御庭,水灵儿伏在他身上,微微颤动,不能自已。 “庭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你,喜欢好久好久了,今日你就要了我吧,好不好?”水灵儿衣衫半露,俏颜抬起,珠泪滴落,美丽不可方物。 “灵儿,别这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风御庭面容严肃,双手抚在水灵儿肩上,拉过滑落的衣衫,遮住方才触到的柔嫩肌肤。 水灵儿惨然一笑:“哪有什么事情,你想多了。”她勾下他的脖子,大着胆子吻在他的面颊上,气息如兰,似羽毛般轻柔,引得风御庭浑身一颤。 “灵儿!”他低语着,面对软玉温香的少女躯体,本能地抗拒,原是想着伸手轻轻推开,不料却被水灵儿抱得更紧。 “庭哥哥,不要拒绝我,我迟早是你的人啊,风伯伯老早以前就说过的,现在趁这身子还干净,我……”水灵儿靠在他身上,话声越来越低,手指划过他的唇瓣,将樱唇印了上去。 “唔……”风御庭迟疑着,将手放在她的纤腰上,不知是该狠狠推开,还是该紧紧搂过来。 半响,水灵儿才娇喘着松开他,凝望着他茫然的血红俊脸,退后几步,毅然解开自己的腰带,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脱去,任其飘落在地,再松开束发的金钗,垂下一头乌黑的青丝,便如圣洁的天女一般,一步一步,朝那满面犹豫的男子走去。 妈呀,这灵儿小姐面容娇弱,实际却是个敢爱敢恨的主儿!慕容襄佩服得五体投地,忍不住继续观望着,心想即使是自己,恐怕都是没有胆量去做同样的事。 “庭哥哥,抱我,求你!”水灵儿拉了他微微颤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绵软的触感,令他一下子僵住,天啦,这是怎样的一种诱惑,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抵挡,只怕是圣人,面对此情此景,也是无法抗拒的吧? “灵儿,你听我说,来日方长,这样的美丽,我们把它留到洞房花烛,不好吗?”他不敢动弹,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做最后的努力。 庭哥哥真是君子,饶是这般情形,仍在为她着想,那好,就让她再主动些,来帮他做决定吧!水灵儿把他的双手牵过来,扣住自己的腰肢,将自己未着寸缕的身子贴了上去,一字一顿说道:“庭哥哥,在我心中,天为媒,地作证,这花草树木都是观客,今日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此言既出,连隐在树后的慕容襄都被她话中的真情流露所感动,心想这风御庭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该被融化了吧。接下来恐怕就该是活色生香、热血沸腾的场面了,自己也该悄悄走开了,留下这一对有情人,好好过他们的洞房花烛,呵呵。 她转身欲走,忽然看见风御庭有意无意面向她藏身的方向,不会吧,隔得这么远,应该不会被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所谓特殊体味吧!快走,快走!她悄悄向旁边退去,许是站得久了,刚一移步,便觉腿间一阵酸麻,提防不及,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谁?”风御庭放开水灵儿,将她拉到身后,沉声喝道。 自己都及时掩住嘴了,只发出半声惊呼,却还是被他听见了,这个风御庭还是不是人啊,美人在怀,自是风流快活,还能一心二用,关注着旁边的动静!倒是自己,先是偷窥,再是破坏人家的好事,还被抓了现行,传了出去,今后可怎么见人啊! 慕容襄讪讪答道:“是我!”满心懊悔,揉了揉膝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背过身去好一阵,想着水灵儿应该穿戴得差不多了,这才整整衣衫,从树后走了出去,一脸无辜,抱拳说道:“风公子,灵儿小姐,在这里遇到二位,真巧啊!” 风御庭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又叫我风公子!” 慕容襄瞪他一眼,心想你倒好,差点把人家小妮子抹吃干净了,还计较这些,也不理他,转头去看水灵儿,但见她满面红霞,云鬓微乱,衣衫尚未打理平整,只低低唤了声“慕容公子”,便垂下头去,娇羞不语。 “呵呵,你们在这里幽会啊,哦,不是,是相会啊?”慕容襄嘻嘻一笑,说道:“对不住啊,我无意路过,不小心摔了一交,希望没有打搅到两位的好事!请千万不要介意,我这就走了啊!” “子非!”风御庭喊着,有丝犹豫:“你摔得重不?等一下,我们与你一道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慕容襄想也不想便拒绝,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该怎样就怎样,继续,继续啊!”说着,一瘸一拐向来处走去。 “公子!”没走几步,就看见阮慎言急急跑来,大惊失色,一把将她扶住:“你怎么了?是哪里伤了?” 慕容襄尴尬一笑:“没啥,走路不注意,蹩了脚了,你扶我回去吧。” 阮慎言看她一眼,说了声得罪,也不管其余二人,突然将她打横抱起,疾步朝山寨的方向走去。 慕容襄未料他有此举动,讶然叫了一声,也就随他去了:“你怎知我在这里?” “卑职见公子不在房中,四处找寻,听人说在溪边看见过公子,便一路找来……”他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小绿和纪宣他们得知公子不见了,都很着急,也是到处去找。公子以后去哪里,一定要让卑职陪着才行!” “好了,别拐着弯责骂我了,今后我去哪里,一定先告诉你,好不?”慕 分卷阅读77 容襄扁了扁嘴,心想真是这样的话,哪里还有什么自由! 两人说着,声音渐渐远去。 风御庭立在原地,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心中想着,子非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小心呵护,远远超出了下人对主子的关心,却不知是为何?明月公子,是否真如天上的皎洁皓月一般,吸引着世间众人顶礼膜拜,竞相追逐,生生不弃?想到这里,不觉痴了。 水灵儿见那俊美得不象凡人的慕容公子一亮相,便吸引住了庭哥哥的所有心神,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一阵慌乱,赶紧扑进他的怀里,颤声道:“方才灵儿那样,庭哥哥不会嫌弃灵儿吧?” 风御庭回过神来,抬手抚摸着她的云鬓,温柔说道:“怎么会,灵儿一直是我心中的宝贝,庭哥哥永远都不会嫌弃灵儿的。” 水灵儿握紧他的手,细长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低低问道:“将来,也不会吗?” 风御庭虽觉着她的语气有些怪异,仍然顺着她的话说道:“是的,不会!” 水灵儿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坚定的心跳,满足地笑了。 原说过一两日便向山寨众人告辞,继续前行,谁料因这脚伤,即便是敷上了吕征秘制的金疮药,仍须在床上静养几日,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慕容襄靠在床榻上,看着那雪白的小腿红肿一片,感叹着,都说非礼勿视,偏偏自己要去看人家小两口亲热,这不,遭到报应了吧,乘兴而去,伤身而归,真是不划算啊!不管了,这笔债,将来在风御庭与水灵儿成亲的时候,一定要好生讨要回来! 小绿见她一脸神往,笑得有些邪恶,不禁叹口气,少爷伤了脚,正无聊得很,看那神情,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阿弥陀佛,希望跟自己无关啊。 又勉强呆了几天,脚上倒是好了,也不甚疼痛了,但走路还是不太利落,仍须有人扶着。想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归期越来越近,慕容襄心中着急,便命众人开始准备行装,即日启程,悄悄找来岳不才商量,自己一行先到北锦探听情况,再在原地等待风御庭他们到来会合,反正这里离北锦尚有一段路程,那养伤的事,也不耽误时间,就在路上进行了。 “小绿?”慕容襄一觉醒来,屋子里已没有小绿的身影,不知到哪里去了。 也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今日就让她自己动手梳洗吧,她慢慢起身,想到房门紧闭,也不着急束上胸带,仅着里衣,扶着下了床,瞥见那放在架上的水盆,伸手便去取搭在上面的毛巾,还未触到盆边,屋外突然传来人声:“子非,起床没有?我可进来了啊!” 啊,是风御庭!她尚是衣衫不整,怎么能让他进来!慕容襄慌了神,脚下一滑,本能去扶那架子,嘭的一声将其推翻,水盆打倒在地,水花溅了自己一身。 她惊呼一声,看着自己胸前一片湿意。 “子非,出了什么事?”风御庭听得声响,在门外急急叫道。 还能出什么事?想是两人犯冲,反正最近遇上他,准没好事!她恨恨地想,口中答应着:“没事,是猫儿,猫儿将水盆打翻了,我不舒服,还要再睡下,等下再去找你。” 风御庭也不怀疑,应了一声,脚步渐渐远去。 慕容襄等了一会儿,凝神不动,确认他人已走远,屋外一片静寂,这才坐回床边,解开已经湿透的里衣,露出挺秀美好的胸部,取了毛巾,低头轻轻拭擦,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悄走近。 “啊,你……你是女子?”一个又惊又急的声音,突然在面前响起。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十二章 清平庄主] 话声未落,慕容襄已急急抓了件衫子,挡在自己光溜溜的胸前。 抬起头来,只见水灵儿指着她,手指有些发抖,尖声喊道:“我的天,你是女子!你竟然是女子!” “灵儿小姐,别喊,别喊了!”慕容襄面色发白,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嘘声的手势。 水灵儿呆呆站着,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没有比眼前的情景更让人震撼了,名满天下的明月公子,竟然是一位绝色少女!但见她坐在床边,眼波潋滟,酥胸半露的柔媚模样,那凝脂软玉,若隐若现,就算以自己的女子身份,看了都是怦然心动,别更说是男人了,只怕她一蹙眉,一勾手,世间没有哪个男子不臣服于她的莲足下!包括,包括她的庭哥哥! 见她一脸呆滞,慕容襄也不言语,取过干净里衣换上,将系带一一拴好,然后平视着她,这才正色说道:“我扮做男子,实是逼不得已,事关重大,还请灵儿小姐一定为我保守这个秘密!慕容襄这颗项上人头,是取是留,便是全在灵儿小姐一念之间!” “庭哥哥,他……他知道吗?”水灵儿前思后想,终于忍不住,呐呐问道。 慕容襄摇了摇头,说道:“连我身边的侍卫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水灵儿闻言顿觉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有着小小的欣喜,迎上慕容襄疑惑的目光,毅然应允道:“好,我答应你,这个秘密,我一定不会说与第三人知道!” “好姐姐!大恩大德,慕容襄没齿难忘!”慕容襄欢呼一声,拉了她的手,说道:“姐姐放心,下次再遇到你们的好事,我一定远远避开,不会破坏了!” 水灵儿大概是想起当日的情形,呸了一声,纤手伸出,轻点她的额头,脸上红霞一片,又羞又喜说道:“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啊,那日是我与庭哥哥情不自禁,你走了以后,我们,我们……”她想了又想,说得吞吞吐吐:“庭哥哥,庭哥哥对我很是温柔……我心里真是欢喜得很,从来都没有象这样,象这样快活过……”最后几句,声音逐渐低去,几不可闻。 慕容襄听得呆了,随她的话语,联想起风御庭颀长挺拔的身躯,眼前不断浮现儿童不宜的限制级画面,头里一阵轰鸣,心儿跳得象战鼓一般,只觉得两股热流,轰然从鼻孔涌出。 “哎哟,糟了!”她捂住鼻子,久未尝受情爱,心理承受能力也变差了,就听水灵儿含糊说了几句,居然当着别人的面流鼻血了,真是糗大了! “你呀!”水灵儿又好气又好笑,从袖中掏出一方素色手帕,凑上前去,替她擦去鼻翼和手上的血渍:“真是个小丫头,以后,你嫁了夫君,自然就懂了,也就不会再象现在这样啦!” “是,是。”慕容襄用手帕捂住鼻子,讪讪笑道,假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偷偷在底下扮了个鬼脸,开 分卷阅读78 玩笑,她好歹也是个现代人,前世早就成年了,什么没看过,什么没尝过,今日却被个小女子给取笑,真是! “公子,公子,你在里面没有?阮大哥有事要禀报。”屋外又传来声音,却是小绿。 “让他一炷香之后再来,你先进来帮我梳洗。”慕容襄正将头微微仰起止血,闻听此言,立时换了一副面孔,从容说道:“灵儿姐姐,方才的事情,一言为定,我们就算是说好了,改日有用得上妹妹的地方,我自当不遗余力相助!” “好,你梳洗吧,我先回去了。”水灵儿起身说道,一路走去,心中不觉感叹,眼前少女虽然年纪不大,却别有一番风度气势,就算弃了男子身份,回复女儿妆,那也是比自己强了太多了。而自己一向以美丽自居,如今见了这易钗为弁的慕容襄,便是给生生比了下去!还好,方才听她口气,并未倾心于她的庭哥哥,要不然,她可真不知怎么办了!唉,这时日亦不多,自己的一番苦心,实在难以向外人道也,只望他能理解,惟盼他能明白! 小绿进来,与水灵儿擦肩而过,对她突然出现在房中,很是不解。 “少爷,那灵儿小姐怎么来了?”她站到床前,忍不住问道,不经意瞥见凳上的带血手帕,叫出声来:“啊,怎么有血?少爷,你、你葵水来了啊?” “瞎说什么,那是我不小心流鼻血。”慕容襄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个脑袋出来,怕她担心,随口说道:“那灵儿小姐好心来看望我,我怕露馅,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走了。” “那灵儿小姐若是知道少爷是女子,怕是着急得很呢!”小绿嘻嘻笑道,将她扶起身来,解开里衣,取出枕下压着的布带,在她胸前轻重合适地缠裹起来:“世间哪个女子愿意心上人身边有比自己貌美之人啊,象那灵儿小姐那样本身就容貌美丽的人,应该更为在意才是!唉,没有女人是不善妒的,只除了小绿我!” “你呀,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慕容襄看着胸前逐渐呈现的平缓,满意一笑,说道:“是不是跟我学的啊,小绿姐姐说话越来越大言不惭了。” 小绿一跺脚,急道:“我说的是真的啊,在小绿心中,少爷一直是那天上下凡的小仙子,除了佩服与喜欢,再没别的思想!而且,不止是我,还有纪宣陈齐他们,跟着少爷越久,脾气性子倒是真的变了,都没大没小,自以为是起来,哪里还有做下人的姿态?” 慕容襄收敛笑容,淡淡说道:“我要的就是这个样子,记住,你们不是我的下人,而是我的家人,自家人面前,自当平等和睦,要那么无谓的姿态做什么!” 眼见小绿眼睛湿润,她忙取过里衣穿上,再套上一件外衣,说道:“又被我说得感动了,不是?好了,好了,去叫阮侍卫吧,我还有话给他说,别让他等着急了。” 小绿应了一声,收拾起湿衣血帕,用盆子装了,端了出去。 慕容襄见她走远,这才躺回床上,皱起眉头,心中想着,那灵儿小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最无防备之时,忽然来临,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秘密,她是不是真的愿意替自己保守呢?罢了,罢了,下次见得吕伯伯之时,除了向他讨要那早年说过的物事之外,一定要把他那可以令人忘却记忆的灵药骗些出来,以备急用。有了那玩意,就算再来几回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怕不怕啦! 召了阮慎言过来,与他商量了去北锦的事情,大体没有什么问题,便命他早去安排,但一定要瞒了风御庭,呵呵,到时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也吓他一跳,以报今日架倒盆翻,衣湿馅露之仇! 若尘,不是她重色轻友,不去见他,只因那风御庭,遭遇确实有些奇异怜人,惹起她心中浓浓的正义感,和小小的同情,以及那一探究竟的心思——这北锦清平山庄,她是势在必行了!至于若尘,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这再见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遥远了! 这日清晨,慕容襄正在慢慢吞吞用着早膳,其余几人已然完毕,在一旁候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纪宣哥哥,你且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她放下碗筷,唤道。 纪宣得令,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匆匆回转来,口中嚷着:“少爷,少爷,山寨门口来了一队人马,说是风公子的家人,来寻他和灵儿小姐的!” 哦,风御庭的家人?是谁呢?来意何在?那风御庭三人,一个眼瞎书生,一个娇柔少女,一个体弱老仆,任凭是谁,都是不堪一击啊。来的若是恶人,摆明了是相当吃亏的! 想到这里,慕容襄站了起来,一挥手,说道:“走,我们看看去!” 还未走到那寨门前,就听得沙通海那爽朗的声音:“哈哈哈,近日我们这明月寨真是热闹啊,明月公子,暧日公子,还有今日大驾光临的清平山庄庄主,这当今的名人,差不多都要到齐了,真是那个什么……咦,周老弟,那个应该怎么说?什么墙壁?什么生灰?” 周易笑了笑,接口道:“大哥,那叫做蓬荜生辉!” “是,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沙通海说得顺口极了,转头瞥见慕容襄一行,满面堆笑,殷勤招呼着:“慕容公子,你也到了啊。快来,快来,今日山寨又来了贵客,容沙某给你介绍,这位是赫赫有名的清平山庄庄主,在北锦,乃至整个天朝,都是排得上的青年才俊啊!”在他身边,立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身着雪纺真丝套衫,头上玉冠束发,面容微微带着傲气,那眉眼有些眼熟,手上摇一把烫金折扇,正不动声色打量着自己。 清平山庄庄主?不就是风御庭的大哥,风灿堂吗? 他,怎么来了?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十三章 情深缘浅] 又来了,她知道自己虽身着男装,但长相绝美,这中性的气质,极易引起世人关注,但也不要总是这样从头看到脚啊。好在还拥有一副独特的嗓子,只要一开口,任何疑虑都可以打消了。 “我是南棠慕容襄,风庄主,幸会!”慕容襄上前一步,抱拳说道。不管他来意如何,与风御庭有什么私人恩怨,但一南一北,这两大商业旗舰势力首次碰面,应有的礼节和气势还是要有的。 风灿堂回了神,展颜一笑,还了一礼:“慕容公子,久仰!”那笑容和风御庭有些相象,只不过风御庭的笑容,或是风轻云淡,清净得不带半点俗尘;又或是历经沧桑,仿佛有着千年难言的心事。而眼前的他,则是笑得 分卷阅读79 有些骄傲,有些冷洌,便如同戴着一张虚假的面具,一点不让人喜欢。 “风庄主,我今日一起床就听见窗外喜鹊叫得正欢,正自猜测是哪位贵人要来呢,却不料是风庄主,也不知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深山野林来了?”慕容襄假惺惺问道,心里却是暗暗咒骂,她正要去北锦找他,他却亲自来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什么计策都使不上来了。这下可好,变主动为被动,变暗处为明处,先机尽失,处处受制于人,该死的脚伤,如若不是因为这个,三日之前就该启程了!唉,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且走一步,是一步吧。 那风灿堂眼神飘忽不定,似在寻找着谁,淡淡说道:“风某来此处寻个人,一个对风某来说,很重要的人。”他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人,眼睛一亮,缓慢说道:“我来寻我即将大婚的未婚妻,我的宝贝灵儿。” 未婚妻?灵儿?慕容襄吃了一惊,兄弟争妻,这样的剧情都被她碰上了,真是稀奇!看那风灿堂一脸严肃的样子,又不象是在说谎,这个水灵儿,爱这个,又要嫁那个,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也来了。”风御庭唤了一声,想起方才听到的话,喃喃说道:“刚才你说灵儿,灵儿她……”下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老奴参见庄主!”岳不才急急走上前去,拜倒在地。 风灿堂冷哼一声,说道:“起来吧。” “堂哥哥,你……你怎么来了?”水灵儿一见是他,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身子如风中落叶,微微发颤:“你答应过我的,这一月之内,随我去哪里,做什么……” 风灿堂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风御庭身边扯了过来:“不错,我是答应过你,但是绝不包括你到这山寨来偷会别的男人,即使是我的宝贝弟弟,那也不行!” 水灵儿当众被斥,又羞又气,挣扎着,被他抓得更紧,嘴唇嚅嗫着:“你,你派人跟踪我?你……” “我不派人跟着你,就凭你一个弱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竟不曾被那些痞子宵小打扰,这可能吗?我原是担心你,不想你却辜负我的好意,跑到这里来见他,你们,你们是早就约好的吧?呵呵,真好,真好!”风灿堂厉声说道。 慕容襄见风御庭背脊挺直,一声不吭,水灵儿星眸含泪,楚楚可怜,那岳不才对此情景,也是一脸愁容,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呵呵,风庄主,这天热,最容易上火了,你舟车劳顿,也辛苦得很,先去厅里喝点茶水,我们再慢慢聊,好不?那个,灵儿小姐身子柔弱,瞧,她见了你,高兴得都快晕过去了,你且松开些,我让小绿丫头扶着她,好不?”慕容襄放下身段,一脸媚笑,哼,想她慕容襄这辈子还没这样低声下气过,这笔帐,迟早是要记在风御庭头上的! “是啊,是啊,议事堂里已经备了凉茶,请各位移驾一叙!”周易微微笑着,也过来打着圆场。 风灿堂看慕容襄一眼,点了点头,将水灵儿松开,一行人等朝寨民引领的厅堂行去。 水灵儿在原处立着,饶是日光明媚,却感觉身上一阵冰凉。 “灵儿小姐,你没事吧?”小绿扶着她,担心问着。 “我、我没事。”她神情恍惚,任小绿搀扶着,朝众人的方向走去。 待落座上茶完毕,风灿堂看着满面惊悸,尚未回神的风御庭,关切问道:“御庭,你这些年,到哪里去了,家里人都担心得很,生怕你在外面出什么意外!毕竟,你眼睛不好,又没有武功,若是被人家欺负,爹爹和二娘在九泉之下,也会怪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把你照顾好!” 慕容襄闻言,挑了挑眉,这个做大哥的,可真是关心弟弟,看似合情合理的一番话,把人家的伤心往事,所有的伤疤,一下子都撕破揭开,一览无遗!清平庄主,真是厉害! “多谢大哥关心,我只是随处走走,一个瞎子,身无长物,也没人打我的主意。”风御庭淡淡说道。 慕容襄听出他话里自怜自艾的味道,有丝丝怜惜,飘飘荡荡,从心底缝隙处钻了出来。老说自己是瞎子,真是,看来哪天又要再给他开导一番了! 风灿堂却是心中想着,这弟弟还是那样,与世无争的样子,仿佛从来没人能够惹怒他一般。待会说起灵儿的事情,又看他是如何反应!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起眉头,侧身吐在地上:“呸,呸,什么茶,这样苦涩!” 沙通海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是寨子里自己种的茶,我看风公子都喝得惯,就……对不住啦,风庄主,我马上叫人去换!” 慕容襄心里暗骂一句,还两兄弟呢,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自己不在北锦好好呆着,到这西颐来显摆什么!她一挥手,将沙通海唤住:“风庄主可能喜欢喝蜂蜜水,那个不苦,还养颜。沙寨主,寨里不是有野生的蜂蜜吗?快去弄些来!” 他一个大男人,喝蜂蜜水?风灿堂摆了摆手,赶紧说道:“算了,不用换了,我入乡随俗,就喝这个罢!” 这还差不多,慕容襄暗自冷笑,忽一侧头,瞥见纪宣在一旁偷笑,也不言语,伸手过去,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记。哼,敢取笑本少爷,真是反了天了! “灵儿,我们的事情,你给御庭说了没有?”风灿堂直直盯着水灵儿的俏颜,问道。 水灵儿闻言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对面的风御庭,低低说道:“还没有。” “那好,你是女孩子,脸皮薄,这件事情,就让我来宣布吧!”风灿堂拂了下衣衫,站了起来。 “堂哥哥!”水灵儿含着眼泪,一脸乞求,别说出来,不要! “我就是怕你出来这些日子,见的人多了,眼睛也花了,答应过的事情也忘记了!”风灿堂停了下,看了看她,面朝众人,残忍地,一字一顿说道:“方才大家没听清楚吧,我要说的是,下月十五,正是黄道吉日,我在清平山庄大摆宴席,迎娶水灵儿,届时还请大家去山庄观礼,赏脸喝杯薄酒!”他转而望向风御庭与慕容襄这边:“御庭,我与灵儿的婚礼,你是一定要参加的!慕容公子,你也一定要去捧场啊,清平山庄与慕容世家,也该坐到一起,好好谈谈这未来大计了!” 此言既出,众人皆是吃了一惊,这水灵儿不是风御庭的小情侣吗?怎么却成了风灿堂的未婚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大户人家,关系实在复杂,复杂啊! 风御庭面色发白,双手放在膝上,象具雕塑,一动不动。 水灵儿花容失色,望向风御庭,颤声喊了声:“ 分卷阅读80 庭哥哥,我……”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是终究无言以对。 慕容襄看着水灵儿神色凄然,有些于心不忍,随口胡扯道:“风庄主,那个,大婚的事情,是不是太仓促了啊,我看这样,你先在西颐好生游玩一番,采买些特产回去,我也想跟你聊聊合作的事情,这石矶山倒是景色优美,风光宜人,对了,你还没去过南棠吧?哦,你身上的衫子是什么面料做的?很独特啊……”她按了按额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个风灿堂也不是等闲之辈,要在他面前转移话题,混淆视听,还真是痛苦。 风灿堂并不理会她天马行空的思维,只盯着风御庭,追问道:“御庭,大哥即将迎娶新妇,你都不向我道一声喜吗?” 慕容襄有些担忧,望向风御庭,只见他咬着嘴唇,颤颤巍巍站起来,面朝风灿堂发声的方向,抱了抱拳,惨然一笑,说道:“恭喜大哥!”再转向水灵儿坐着的方向,怔了半晌,终于说出口:“恭喜……大嫂!” 水灵儿闻言立时站起,肝肠寸断,啊的一声悲呼,掩面奔了出去。 风灿堂看看呆立不动的风御庭,伸手过去,将他按回座位上,笑道:“不错,不错,真是我的好弟弟!”说着,朝众人一抱拳,向水灵儿奔出的方向追了出去。 慕容襄心中难过,当着一屋子人,也不知怎么安慰,走了过去,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御庭……” 风御庭听见她的声音,微微抬头,露出一个苦苦的笑容:“我不碍事!”说完,一口鲜血忽地喷了出来,在胸前雪白的衣衫上,印上一大片鲜红的血渍,便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出一朵娇艳的红花!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十四章 慧剑情丝] 清平山庄,位于北锦郊外的一处浅丘之上,四周峰峦重叠,林木葱郁,整个庄子占地数倾,地势缓平,其中碧树苍翠,清流萦绕,楼阁相间,雕梁画柱,端的是大气恢宏,作为大汉天朝商业旗舰排名第一的大家,确实是很能撑住场面的。 再过三天,庄中就要大办喜事了,年轻有为的庄主风灿堂,即将迎娶北锦出名的美人水灵儿,那庄中人等,早在数日之前就张罗准备,庄中所有屋子都修葺一新,各处打扫得一尘不染,这里贴喜,那儿挂红,忙得不可开交。 天色已晚,北锦城中的一个小酒馆里,尚有数桌客人。 清平庄主风灿堂娶亲之事,便是最近数日各处酒馆旅店里议论最多的话题,这不,靠门口的几桌,尚在为此事争论不休。 这个说:“我上回去风家送货,正好看见水小姐出门,那水小姐真美啊,长得跟天上的仙女一般……” 那个说:“是啊,是啊,风庄主真是好福气,那原配夫人原本就是位温柔娴淑的美人,如今又娶到水小姐这样的美娇娘!妈呀,两美相伴,给个皇帝做也不稀罕啊!” 又听得一人的声音:“你喝醉了吧,少胡说,小心你的脑袋!猪头啊,人家的家事,不用你去关心!” 再有一人出声:“不过,我却听说,那水小姐原本是风家二公子的心上人……唉,二公子自从眼瞎之后,这些年几乎断了音讯,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想当初,那样俊俏风流的人物……” …… 窗边的一张小桌上,摆了几碟下酒小菜,和一只略显粗糙的酒壶,以及一只小巧的酒杯。另一只酒杯,却被一名面容苍白清俊的男子紧紧捏在手中。 “灵儿!”听得适才酒客们的谈论,他低唤一声,喃喃道:“是啊,她三日之后,就要嫁给大哥了!” “对啊,有本事,去把她抢回来啊。”对面坐着的少年有着绝色的容貌,随意的性情,漫不经心地说道。懂不懂,在婚礼上抢走新娘,那才叫浪漫呢,足以让世间所有女子死心塌地了! “抢回来?怎么可能?”他苦笑一声:“我总不能和亲生大哥去抢娘子吧?灵儿是好女孩,我与她,是有缘无份……” 亲生大哥?少年哼了一声,他把风灿堂当作亲生大哥,人家可不把他当作亲生弟弟!朋友之妻,尚不可戏,世上哪有亲生大哥,逼着自己弟弟的情人,与自己成亲的! 那个水灵儿也是,后来寻到单独相处的机会,问她,便是默默抹着眼泪,什么都不说,任她在一旁干瞪眼,直跺脚,打死也不肯透露何以答应风灿堂的婚事。磨了半天,只说她是求风灿堂答应,给她一个月时间,独自一人外出游玩,实际是趁机来找风御庭,只想在自己成亲之前,把最干净的身子,给自己最心爱的男子,至于以后会怎样,她是什么都不顾了! 真是个傻丫头,为了爱情,却是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啊,她也不想想,瞧风灿堂见到她站在风御庭身旁,那一脸嫉妒的样子,要是在洞房之夜,未见到她的落红,那还不气得把风御庭给杀掉! “缘是天意,份在人为,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争取,自己去把握!”慕容襄一改先前随意的语气,正正经经说道:“你想想,你不爱灵儿小姐吗?难道不愿意为了她,去拂逆你的大哥吗?”男人,为了你的爱人,拿出胆量来吧! “爱?子非,你懂什么是爱?你又怎知我爱与不爱?”风御庭又自苦笑。 “我怎么不懂……是不是有她在身边,心里就觉得踏实?是不是一日不见,便如三秋兮?是不是老是想着她,盼着她,担心她,她笑你就开心,她哭你也难过?是不是她离开你,你就觉得了无生趣,真恨不得立时死了,但即便是死了,那魂魄,也是要飞去她身边的……这种感觉,便是爱了。”慕容襄口中念着,熟悉流畅得就好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子非,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这样熟知情事?难道你也有心上人不成?”风御庭惊道。 慕容襄有些不耐:“你不用管这些,只须回答是与不是便可。” 风御庭长叹一声,答道:“你说的很对,我心中,确是这种感觉,不管时日长短,我已是刻骨铭心,今生今世,不愿再另娶他人!” “这就对了!”慕容襄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趁还有几日,我们便好好合计下,如何去抢这个亲!” 风御庭有丝震惊:“子非,你助我抢亲,便是公然与清平山庄作对,给你,给慕容世家惹祸上身,你确定你要这样做?” 慕容襄豪情万丈说道:“这世上还没有我慕容襄不敢做的事情!我既然交你这个朋友,那么,为朋友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那都是应该的!” 风御庭将酒杯凑到唇边 分卷阅读81 ,轻轻抿了一小口,辛辣的滋味顿时充盈喉中,不禁轻咳两声,说道:“子非,谢谢你,但是这个亲,我是决计不去抢的。将来,你就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啊?难道他一心挥慧剑,斩断这绵长情丝? “你如果怕在宾客面前造成兄弟相煎的局面,大可放心,最多到时你不予露面,一切交由我来处理便是。”慕容襄安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子非,你真的那么希望帮助我与灵儿结合吗?”风御庭欲言又止。 慕容襄急道:“那是当然,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再说,我看到灵儿小姐这些日子也清减了不少,人家可是什么都给你了,你这登徒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登徒子?我占了什么便宜?”风御庭一脸困惑。 慕容襄面上一红,他都和人家那样了,还一脸无辜的样子,看来只要是男子,即使再文弱的书生,脸皮也是够厚的,只除了,她家的若尘,若尘是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隐瞒自己心事的。 “你自己心里明白!”她嗔怒道,见他皱眉思索的样子,忽而又想起一事,暗骂自己糊涂,这个朝代之前并无宋玉那篇,他不明白登徒子的涵义,也是正常得很。 一阵脚步声过来,却是一直守在门外的阮慎言前来禀道:“公子,外面起风了,可能有雷雨,还是早些回庄歇息吧。”说着,将手中的披风小心翼翼披在慕容襄身上。 慕容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将披风的带子系上,望向对面一脸冷意的风御庭:“御庭,走吧,该回去了,改日再陪你喝酒!”呵呵,话虽如此,下次想必也是象今日一样,他喝她倒,喝到最后,她仍是滴酒未沾的。 回到庄里,天色已经暗黑了,风灿堂早已留宿在原配房中,仆人各自散去,没人招呼他们,他们也乐得自在,径直朝前几日所宿的屋子走去。 “御庭,你早些歇息,明日再见!”慕容襄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回房去了。 “好,晚安。”风御庭说着,推开自己的房门,还好,这次回来,这里的景致与摆设什么都没变,仍是他走之前的样子,感觉得出来,府中的丫鬟仆妇们也是仔细打扫过的,伸手摸去,没有一点腻手。 房内有着一丝馨香,淡淡的,柔柔的,如同那山寨之中盛开的紫薇花儿的气息。 他正自疑惑,但听得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一个柔软的身躯突然扑到他的背上,双手伸到胸前,将他紧紧搂住。 “灵儿!”他沙哑着喊了一声,将背后之人一手勾过来,拉到面前。 “庭哥哥,我在这黑屋子里等了好久,我好想你!”水灵儿扑进他的怀里,寻找着温暖:“我好怕,怕你今晚不回来,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你了……” “不会,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有些感动,这丫头从小就怕黑,为了等他,居然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呆着,一声不吭,直到方才。 “庭哥哥,你知道吗?那日听慕容公子说起你吐血的事情,我真恨不得自己立时死了,都是灵儿不好,让庭哥哥伤心,我……”她手掌贴在他胸前,小脸微微仰起,在黑暗中寻找他的嘴唇。 风御庭稍微侧了下头,将少女的香吻避了开去,急急问道:“灵儿,别这样,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嫁给大哥?” 水灵儿一阵犹豫,想了又想,咬牙说道:“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便绝不反悔,我不会再逃了,我必须嫁给堂哥哥的!” “好,好,既然如此,只盼你和大哥白头到老,和大嫂和睦相处。”风御庭将她狠狠推开,冷颜说道:“现在已是夜深人静,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传出去,是要影响清平山庄清誉的!灵儿,你还是回房去吧。” 水灵儿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周身一下子散发出清冷的气质,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庭哥哥,你再抱我一下,最后一下,好不好?”她喃喃说道:“那山寨之行,原本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异想天开……从今以后,我便不会再象现在这样单独见你了。” 风御庭手指微动,终于还是没有伸出去:“对不起,灵儿,我不能明知你是……还与你纠缠不清,我不能有愧于大哥。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想了,是我风御庭没有这个福气,怪不得别人……你还是回去吧,回去吧。” 水灵儿收回手来,痴痴立着,心如刀割,轻声说道:“好,庭哥哥,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我走了,你多保重!”说完,头也不回,疾步走向门外。 风御庭强自撑起,过去将房门关了,背靠着门,慢慢地跌坐在地上。 屋外,寂静无声,天空中隐隐有着雷声,雨点马上就要来了。 许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屋后的阴暗处转出来,冷冷一笑:御庭,眼瞎的你,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大哥真是替你感到悲哀。而如今清平山庄,却是我的天下,我手里的东西,除非是我愿意施舍,否则你半点都别想得到!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十五章 似醉非醉] 尽管几人欢喜几人愁,成亲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 这一日,北锦城的大街上,鞭炮声声,唢呐阵阵,锣鼓雷动,一路吹吹打打,热闹非常,引来北锦百姓都拥到街上观看,争先恐后,竞相追逐。 但见壮观的旗锣伞扇之后,便是那八抬大红花轿,红幔翠盖,四角垂喜,轿帘上还镶嵌着龙凤图纹,显得喜庆而又贵气。 新郎倌风灿堂骑着高头骏马,顶带花翎,身着蟒袍,腰系玉带,端的是英俊潇洒,仪表堂堂,一路行来,皆是遥遥抱拳,向街上众人含笑示意。惹来路上夹道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风庄主生得好俊啊!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偌大家业,前途不可限量啊!” “新娘子真是好福气,能嫁到风家做媳妇,虽然是嫁过去做小,但也比别人强多啦!” …… 花轿行至清平山庄门前,风灿堂掀开花轿,一身大红吉服,红布盖头的新娘从花轿里被喜娘扶着带了出来,风灿堂上前一步,牵住喜娘递过来的红绸,将新娘引进大厅。 新娘正是水灵儿,但见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喜服,突然觉得十分可笑。多么隆重的装束啊!今日的自己,头盘高髻,戴着珠玉连缀的凤冠,广袖轻舒,披着图纹吉祥的霞帔,内穿红袄,腰系流苏飘带,下着一条绣花彩裙,足登纤纤绣履——这是每个女子的梦想,也是她盼了好多年的夙愿,只是,这一身嫁衣, 分卷阅读82 竟不是为庭哥哥所穿!想到这里,眼泪禁不住又流了出来。 慕容襄作为南棠慕容世家的贵宾,被安排在上座,与风御庭坐在一起,她眼见其他人等却是远远坐在别座,中间隔着不短的距离,心中不禁有些着急,等下若有人来敬酒,她却怎么办?那个仙儿姐姐也不在,要不,倒是可以帮帮自己。 今日风御庭气色不错,虽仍有一丝憔悴,但比起前几日消瘦变形,还是好了很多,他一脸平静,默不作声,只低头想着心事。 “御庭,你喝酒厉害不?”她小声问道,并不抱什么希望。 “不太好,怎么?”他答应着。 唉,看他那清瘦文弱的模样,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好吧,也不考虑让他帮自己挡酒了,说不定这个身子长大些,酒量就好起来了呢!自己来面对吧! “咦,这要拜的高堂怎么只有一人?”慕容襄看着那太师椅上坐着的妇人,说道:“灵儿小姐家里的长辈呢?” “灵儿自幼父母双亡,身世颇为可怜,她从小就被我爹收留,和我们兄弟二人一起长大。”风御庭解释道。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慕容襄笑道:“难怪你们兄弟两个都那么喜欢她……” 这话一出口,便觉得没对,风御庭脸色顿时一变,血色全无。 慕容襄尴尬笑笑,将手按在他紧握的拳上:“御庭,我说错话了,不要介意!” 风御庭自嘲道:“没什么,大哥喜欢灵儿,原本我也有些知道的……这样也好,我一个瞎子,什么都做不了,灵儿若是选了我,只会跟着吃苦。大哥精明能干,做事稳健,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郎君,灵儿嫁了他,我、我也放心了。” 慕容襄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女子,你怎知女子们心中的想法?平常女子倒也罢了,若是某些特别的女子……”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等等,她在说什么啊?说自己?说象自己这样的女子,却是不会在乎那些功名权势? “特别的女子,又是怎样?”风御庭随意问道。 “没什么,我也不是女子,我怎么知道!哦,新郎过来敬酒了,怎么这么快?”慕容襄赶紧把话岔开,不过真的很奇怪,今天的仪式有些简略啊,几下就把新娘子送入洞房了,难道新郎在担心什么,害怕夜长梦多吗?呵呵,姻缘这个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慕容公子,今日得慕容公子前来捧场,我清平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啊!慕容公子的贺礼实在贵重,风某在此谢过!”风灿堂一脸得意走过来,一声令下,已有小僮在旁边为慕容襄斟满了酒水,酒香袭人,却是正宗的竹叶青:“慕容公子,来,我敬你一杯!请!”他一口干了,将空杯朝下,向众人示意。 “不敢,不敢!”慕容襄不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一口饮尽,心中狂呼,仙儿姐姐,我的田螺姑娘,快来救救公子我!酒一下肚,俊脸上红霞纷飞,甚是动人,惹得桌上之人暗自惊呼,这慕容公子长得好生俊美,实在不在风二公子之下! “慕容公子,有一件事,我尚且不明,还望公子指教一二。”风灿堂并不离去,走近一些,沉声说道:“我清平山庄与慕容世家,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各自为阵,互不干涉。尤其最近八九年,经营方向更是大相径庭,实在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近些日子慕容世家突然一改初衷,屡屡进犯,侵占风家的生意范围?” “风庄主误会了,慕容世家无意与清平山庄竞争,多年前就是如此,以后也不会改变!”慕容襄皱眉说道,不好,头已经晕乎乎的了,只是没有象小时候那样一头栽倒而已。 “但是,那股势力实在太过强劲,普天之下,能与清平山庄抗衡的,除了慕容世家,还会有谁?”风灿堂疑虑未解。 慕容襄忍住那小人儿在脑袋里打鼓的难受劲,瞪他一眼,说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清平山庄根基深厚,就算有些宵小之辈前来挑衅,那也只能是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而已!”呵呵,谁叫清平山庄多年树大招风,处事太过招摇,自然引来外人觊觎。风灿堂,他就自求多福吧,只要不是惊动皇城,引得轩辕皇帝利用国家手段来打压制裁,他就应该好生烧烧高香庆祝了——当然,这个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风灿堂半信半疑,继而放了酒杯,抱拳说道:“多谢慕容公子吉言。公子,这桌全是我风家的亲朋好友,其中不少是生意上的朋友。”再转向桌上的客人,高声道:“来啊,大家要帮我好好招待下南棠来的贵客,鼎鼎有名的慕容公子!风某还有其他客人,先去别座,等下再跟慕容公子好好喝几杯!” 众人闻言,纷纷举杯站起,一个接一个地走过来,殷勤向她敬酒。 贼狐狸!慕容襄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心里一阵咒骂,该死的风灿堂,他生意上被人抢了先机,心理不平衡啊,却拿她来发泄!再说,要对付她,明目张胆上啊,谁怕谁呢,却背地里来阴的,叫这些人来跟她拼酒,那不是看她身子单薄,摆明了要将她撂倒! “慕容公子,干了吧,干了吧!”一名富绅模样的老者拉着她的衣袖不住摇动,她本来头就晕,被摇了几下,更是眼冒金星了。 “阮侍卫……”她虚弱笑笑,远远的,他也看到了这边的情景,正拨开众人,艰难朝这边奔过来,大庭广众之下,要不是有所顾忌,他早施展轻身功夫,在人头上踩过来了。 一只手臂揽过来,抱住摇摇欲坠的她,她强自睁眼看去,却是身旁一直沉默着的风御庭:“慕容公子已经醉了,所有的酒,我来替他干了!” 原来他心中还是放不下,要趁此机会借酒消愁呢!慕容襄靠在他身上,斜眼望着他,只觉得头晕晕乎乎,心也是飘飘荡荡:“那个,御庭,我告诉你,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没用的,没用的,喝醉了难受,酒醒了更难受!”她前世与厉杨吵架闹分手的时候,明明不会喝酒,也学别人去买醉,得到的就是这个教训。 风御庭笑了笑,说道:“子非,你已经醉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说着,一手搂着慕容襄,一手去接同桌的客人们递过来的酒杯,也不停歇,一杯又一杯灌下肚去。 慕容襄醉意更甚,嘻嘻笑着,伸手在他的冷颜上一阵比划:“酒喝多了伤身的,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女孩多的是,不要难过了,既然你不愿去抢,该放手就放手吧,以后我给你做媒,介绍一位,嗯,介绍一位田螺姑娘给你认识 分卷阅读83 ……”舌头有点转不动了,不说了,不说了,林仙儿,她认识的适龄女子当中,就只有她可以与风御庭配对了,这个组合应该还是比较养眼吧? “那好,一言为定!”风御庭喝红了眼,打个酒嗝,大声说道。 阮慎言终于撇开众人,挤了过来,看见的就是慕容襄俊面血红,躺倒在风御庭身上,绵软无力,似笑非笑的样子。 “公子,你醉了,让卑职送你回去休息。”他伸出手,欲将慕容襄接过来。 “不行,子非还要陪我喝酒。你,先退下,自己找酒喝去。我等下送子非回去,我抱不动,我就背他回去!”风御庭胡乱嚷道,一只手在空中乱舞,另一只手却是将慕容襄搂得更紧。 慕容襄饶是再醉,心里还是有些清醒,总算记得自己的身份,在风御庭手上勉强掐了一把,逼得他呼痛松开:“阮侍卫,你、你送我回房,我只要小绿……”风御庭这个呆子,等下喝醉了往地上一躺,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还是把自己交到阮慎言手里比较安全。 “子非,你气死我了!咳,咳!”风御庭哇哇大叫,在桌上摸到酒杯,又往口中灌去,喝得太急,连声咳嗽:“你记住,下回我一定找你算账!” 慕容襄站立不稳,朝阮慎言笑了笑,倒入他怀里,恍惚中又看见小绿似乎奔了过来,这才闭上眼睛,放心睡去。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十六章 治眼灵药] 慕容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傍晚时分。 她揉了揉沉重的头,一脸痛苦表情,在这个朝代,生平第二次体会到宿醉的滋味。 “知道喝酒不好受了吧,昨晚那么逞能做什么?”小绿的脸忽然映入眼帘,嗔怪道,话虽如此,却是一脸关切。 慕容襄撅起嘴:“我都难受死了,你还笑话我,真是没同情心!”她叹了口气,继而说道:“唉,你以为我愿意啊,那风灿堂见我与御庭走得近,借题发挥,灌我的酒,肯定是想让我当众出丑,你又不是不知道!幸好有御庭替我挡了些,不然我还真不知会怎样?”想起那一桌子人都觉得恐怖,真把她当酒桶啊?还有,更为气愤的是,她从当年轩辕皇帝所赐的珠宝之中,选了一对做工精细的蝶形玉佩送与风灿堂,作为大婚贺礼,好心没好报,他却并不曾因此而善待她! “哦,”她想起一事,又急切问道:“我昨晚可曾在人前出丑?” 小绿摇摇头,说道:“少爷还好,刚一倒下,阮大哥就抱你回房,我和纪宣他们也跟着回来了。但是那风公子,”她皱起眉头:“听说他后来又被很多不知名的人灌了不少酒,在众人面前胡言乱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吐得到处都是,一塌糊涂,引得宾客嗤笑不已,若不是那岳叔扶他回去,他可能要在那地上瘫睡一整晚了!” 慕容襄闻言,心里一阵恻然,那风御庭竟然也是个如此多情之人,想当日在明月寨初初相识,纵是身经两世的她,也被他那翩翩风采所吸引,谁知后来与水灵儿重逢,整日都是失魂落魄,哪里还有半点神仙公子的影子啊!这情字,可真是害人不浅! “小绿姐姐,你赶紧替我梳洗下,好歹朋友一场,我还是去看看他吧!”慕容襄慢慢直起身子,在床上坐起来。 走出门去,阮慎言笔直立着,不知已经候了多久,一见她出来,面色平静:“公子,你醒了?醉酒伤身,以后不要喝了。”语气淡淡的,其中的关心之意却是不容置疑。 慕容襄低低说道:“好,下次不会了。”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不说别的,单是喝酒一事,小绿怪她,纪宣护她,陈齐随她,阮慎言劝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在表达着对她的关心和爱护,有此忠心不二的家人与朋友,她慕容襄真是好福气,也该满足了。 比起她来,御庭可是悲惨得太多了。 想起风御庭,她轻叹出声,背着手,朝他房间的方向行去。 尚未到得门口,便听得岳叔那老迈的声音响起:“公子,求求你,别喝了,你再这样作践自己,岂不是要收了老奴的命!” 还在喝酒?慕容襄心里的同情顿时转化为怒气,一脚将门踢开,大步走了进去。 “风御庭!你这个疯子!”她一把抓过他手里的酒壶,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你……”风御庭披头散发,衣衫凌乱,面容狰狞,正要发作,忽又想起是她,满身的火气自是慢慢消退下去:“子非,你别管我。你和岳叔都出去罢,让我一个人静静……” 慕容襄懒得理他,得理不让,来了脾气,整个爆发出来:“我不管你,岳叔不管你,这世上就没人管你了!对你,我也说累了,劝够了,少在我面前再做出可怜样!瞎子,瞎子又怎样?世上残疾人多的是了,断肢缺腿的,眼瞎耳聋的,口哑头癞的,人家没有你长得帅,没有你读书多,没有你家世好,一样过得逍遥自在!反而是你,一丁点苦难,就捧上天了,瞧瞧你这副德性,人不人,鬼不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狗屁暧日公子,什么玩意!你这是丢你爹娘的脸!丢你自己的脸!还丢我慕容襄的脸!——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与我齐名,明月暧日,人家看到你就会想到我,不是丢我的脸是什么?” 她停了一下,喘了口气,又自骂道:“话说回来,那个水灵儿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如痴如醉?不就是个女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叫你去抢,你又不敢;那好,既然如此,忘了便是,又有何难?告诉你,世上比她好的女子多的是!情人如衣服,丢了一件,再换一件,凭你,还怕找不到么?成天自怜自艾的,你还是不是男人?说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样要死不活的!干脆点,要活,就好好地活,要死,就赶快去死!” 她胸部一起一伏,小脸气得红红的,眼睛愈发晶莹透亮,浑身散发出惊人的美丽,可惜眼前的男子一脸痴意,根本就看不见,倒是旁边的岳不才,看得呆了。 “我……”风御庭被她的话惊得退后几步,手撑在桌上,无意摸到一样东西,顺手抓过来,抱在胸前。 慕容襄一看又是一只酒壶,刚刚平缓下来的怒气又自涌出,上前两步,夺过来又是一摔:“风御庭,你气死我!说了半天,你还要喝酒是不是?好,很好,我就遂你心愿,让你好好喝个够!阮侍卫,进来!” 门外的阮慎言快步走了进来,抱拳道:“公子?”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去弄两坛烈酒到这里来,现在就 分卷阅读84 要!”慕容襄冷然说道。 “是!”阮慎言得令,匆匆退去。 岳不才听她所言,呆了呆,急急劝阻道:“慕容公子,我家公子近日身子很是不好,上回才气急攻心吐了血,尚未调理过来,可不能再喝酒了!” 慕容襄朝他摆了摆手,走过去,将呆立的风御庭按坐在凳子上:“岳叔,你不要着急,我是教你家公子,喝酒要有豪气,切莫小肚鸡肠,弄两个小酒壶来做什么,直接抱坛子去!” “子非,你……”风御庭一脸轻愁。 “没让你说话,少开口!”慕容襄瞪他一眼,根本不听他说话。 那阮慎言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半柱香不到,就一手抱一坛子酒回来,放在桌上:“公子,你要的烈酒来了。” 慕容襄应了一声,将他屏退,随手扯掉坛口的酒封,屋内霎时酒香四溢。 她抱个坛子,递到风御庭面前,说道:“你自己不稀罕自己,我们便更不稀罕。这两坛酒都是你的,你一个人的,没人跟你抢,也没人再摔你坛子,你只管畅饮便是!来啊,喝啊!” “子非,你莫要逼我。”风御庭蹙眉说道。 “我逼你?”慕容襄冷笑道:“是你逼你自己,你是因为眼瞎自卑,感情失意,于是破罐子破摔,种种表现,让众人看不起你,轻视你,无视你,藐视你,你是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全是你自己的缘故,怪不了别人!”往往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但他,决计不是! “难道在你们心中,我竟是如此不堪吗?”风御庭苦笑一声。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这句话用在你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慕容襄冷着脸说道:“你倒是喝与不喝,再不回答,我就直接灌了啊!” “子非,我心里难受得很,你不要生气了啊!”风御庭可怜巴巴地面朝她,伸过手来。 慕容襄将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顿时溅起星星点点:“唉,等你想通,不再难受的时候,我怕是已经入了土了……” “休得胡说!”风御庭面上一丝担忧疾闪而过,却被慕容襄很不巧地捕捉到,哼,对于她这个一直在他身边的朋友,他应该还是在意的吧。再一看,他的神情又黯淡下去,更加寂寥无助。 慕容襄一看他那落魄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忍不住自语道:“我真想不到,当年萧桓是如何看上你的?竟然还想把你举荐给……” 话未说完,已被风御庭打断:“哎哟,我肚子痛啊,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哎哟……”他按住肚子,微微呻吟起来。 “知道厉害了吧,真是活该!”骂归骂,突然闻听他腹痛,还是有些担心,瞧他从昨晚喝到现在,酗酒是很伤胃的:“算了,我也不叫你再喝酒了。岳叔,烦你去弄碗醒酒汤,给你家公子喝吧!” 岳不才领命出去,刚走到门口,忽然喊道:“少夫人,你怎么来了?” 哦,少夫人?就是那位在婚礼上不曾出现的风灿堂的原配夫人白素素?他们到了清平山庄好几日,还不曾打过照面呢。 慕容襄吃了一惊,回头朝门口望去,只见房门处站着一位身着碧玉色衣衫,面容柔和,神情安详的女子,正满面关切地望向屋内,轻轻唤道:“御庭!” “大嫂!”风御庭叫了一声,急急站起,欲向外迈步,忽又停住,无奈笑道:“大嫂也是来劝说我的吗?”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这药,也许能治你的眼瞎之疾。”白素素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之人为之一惊。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十七章 铁蹄铮铮] 治眼灵药? 慕容襄站了起来,朝她手中望了过去,只见她摊开手来,掌心俨然一只小巧的锦盒。 “大嫂,快请进来说话吧!”风御庭朝她站立的方向,作势相邀。 白素素走了进来,望见房中立着的慕容襄:“这位公子是……” “慕容襄见过风夫人。”慕容襄拱手作礼道。 白素素道了万福,含笑说道:“原来是慕容公子,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仙颜,实是三生有幸!” 慕容襄见她容貌端庄,姿态娴静,说话不卑不亢,顿起亲近之意,心中想着,那风灿堂把这么好的大家闺秀晾在一边,却一心去抢夺弟弟的情人,真是不可理喻! 但听得风御庭长声一叹,说道:“这么多年了,我寻访了无数名医,没有一人能治好这双眼睛,大嫂,这治病的事,我已经不想了。” 白素素对他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将锦盒放在桌上,自己寻了凳子坐下,嗓音纤柔,温言说道:“我得知你要回来,诚心去庙里吃斋拜佛整整一月,向住持求了丹药。不论如何,大嫂决计不会害你,你且吃了试试?” “大嫂如此为我,御庭怎么承受得起!”风御庭一脸感动。 岳不才收拾了地上的狼藉,给白素素奉上茶来,神情很是恭敬。 慕容襄坐在一旁,听两人说话,想着这白素素的突然赠药之举,直觉认为这里面没这么简单——大嫂为小叔子苦心求药,耗费一月之久,这理由真是很烂的。 这个药,吃了真的有效吗?会不会另有蹊跷?慕容襄有种直觉,这事与灵儿的贸然出嫁怕是有莫大的关系,并非无情,而是有心,但为君故,沉默至今——若这真是灵儿用自己的幸福来换取,那可真是个痴情女子! “御庭,你这回回来,就不要走了吧,这里毕竟是你的家。”白素素眼露诚挚,关切说道:“一直以来,大嫂都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大哥娶了灵儿,确实对你不住,但你也不要恨他,他对灵儿的在意,实在不在你之下,我想这么多年来,你也是明白的……” “大嫂,我明白,我不怪大哥,真的。”风御庭强颜欢笑。 天下竟有这样大方的女子么?夫君娶了新人,她不但不吃醋生气,还帮着夫君解释原因,化解仇恨!慕容襄只手抚上额头,这样的事,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不去好生欺负那小妾,已经算是仁慈得很了,却说这样的举动,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你也不要怪灵儿,她也有她的苦衷,这孩子,从小就让人心疼……”白素素想了想,神情有些犹豫,说得有些吞吞吐吐。 “大嫂,你别说了,”未等她说完,风御庭打断她道:“我也不怪灵儿的,一点不怪她。”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白素素站了起来,指了指桌上的锦盒,说道:“我先回去了,这个药,实在来之不易,你记得一 分卷阅读85 定服了。有些事情既然已成定局,想开些,不要为难自己了。” 风御庭低低应了声:“是,大嫂放心,御庭已经记下了。大嫂慢走!” 白素素又转向慕容襄:“慕容公子,听说你是御庭的好友,御庭的事,烦你多加开导,拜托了!” 慕容襄抱拳说道:“风夫人放心,御庭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当全力而为。” 白素素点了点头,移步离去,刚走到门口,又回头过来,悠然说道:“御庭,别看你现在已经是二十岁的青年男儿,但在大嫂心中,却永远都是我刚嫁到风家时,看见的那个躲在门后哭泣的小小孩童……” 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风御庭眼中有泪,呆呆站立不动。 “大嫂刚嫁到风家不久,我娘就病重了,是大嫂象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娘,亲自端汤喂药,嘘寒问暖,为了这个,大娘颇有微词,存了不良印象,一直待她很是冷淡,这个,后来也影响到大哥的感觉。娘去世以后,我很伤心,有回躲到山上去哭,不慎跌下山昏了过去,是大嫂找人连夜把我找到,才使我离于狼口,侥幸脱险……大嫂待我,就象姐姐一般,她的心意,我自然不能辜负。”风御庭摸到白素素留在桌上的锦盒,握在手中,喃喃说道:“只是,这药,这药,我实在不想吃的。” 慕容襄叹口气,说道:“是,不吃就不吃吧,随你。”他就算眼睛恢复了光明,心里亮堂不起来,也是枉然。再说这药有什么问题没有,现在还说不清楚,不吃也罢! 风御庭也不说话,沉默半天,方才摸索着,打开手中的锦盒,手伸进去摸了摸,慢慢递与慕容襄。 她接过一看,这锦盒中里面却是一颗枣红色的丹药,有股异香,从此之外,平淡无奇。 “这药丸,我先找人验验真伪,再还给你。”她把锦盒收起来,放入怀中,又说道:“御庭,我要去趟云山,没有一两月时日,是回不来的。旅途寂寞,你与我同行可好?”话是征求他的意见,其实是不想把眼瞎的他一个人扔在这清平山庄,相思成灾,徒增烦恼;再说她也实在不放心风灿堂,真不知他还会不会用另外的手段去对付御庭呢! 原以为他会爽快答应,慕容襄望着他,等了半天,才听见他悄然出声:“对不起,子非,再过几日便是我娘亲的忌日,我这次回来,便是要想在她坟前跟她说些话,好好拜祭一番。所以云山之行,我不能同行……你那侍卫不是一般人,一路有他保护,我也放心,你自己好好保重!” 慕容襄有点失望,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少个人在身边,也少些牵绊,阮慎言武功虽好,万一遇到什么抢匪歹徒的,自己已经是如此羸弱了,再加上个眼瞎无力的风御庭,累赘太多,一点胜算都没有。那风灿堂,现在是正为神秘势力对清平山庄所属商业的蚕食鲸吞,而苦恼不已,一心扑在自家的生意经营上,费尽全力去挽救,再靠自己临走前跟他再吹吹风,下点猛药,他没有精力,也实在不敢再找御庭的麻烦了。 “那好,我等下就去吩咐,命他们准备行装,明日一早就启程!”慕容襄想到很快可以见到若尘与吕征,说不定还能碰到师父,心中兴奋异常,连话声都变得微微发颤。 “子非,怎么这样激动,这样得意?那云山有你熟悉的人吗?”风御庭有些好奇。 “呵呵,只是有几个老家伙,和一个小朋友而已。”慕容襄笑道,多年未见,还真是有些想念,尤其师父与吕伯伯成天唇枪舌剑,斗来斗去,与他们呆在一起,想到什么说什么,日子倒是轻松自在多了。还有若尘,数年过去,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子了,是否有了高深的武艺,心性气质又是如何了……这些疑问,光想也想不出来,还是亲自去趟云山,见到本人,一看便知。 “对了,这北锦城中,可有什么独有的物事?我想给我那些长辈和朋友带些特产过去。御庭,你梳洗下,等下陪我去街上逛逛,好不?”慕容襄突然想起,问道。 风御庭点了点头,总算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好,你等我。”随即吩咐岳不才下去准备温水梳洗更衣。 慕容襄见他站起身来,行至床边,却是解着腰带,慢条斯理脱起身上的衣衫来,本是夏季,衣衫也不多,只此一件,里面却是空无一物,直接露出他浅麦色的胸膛来。 慕容襄呆看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在做什么,这家伙,也不打声招呼,她不由得面上一红,咽了下口水,悄悄背转身去。这个风御庭,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想不到身材还不错,不瘦不胖,挺拔适度,呵呵。 岳不才进来,看见背朝里面的慕容襄,有些不解:“慕容公子,你怎么……” 慕容襄尴尬笑笑,看到那地上未干的酒迹,灵机一动,说道:“这屋子一股子酒味,太臭了,我正要出去透透气。”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风御庭也梳洗好了,换了身干净衣服,神清气爽走了出来。 “子非,走吧。”他含笑说道。 慕容襄呆了一下,望着他的脸,心底有丝诧异的感觉,同一个人,不过是洗了下脸,梳好头发,换了身衣服,这前后的神采气质竟是差别如此之大,眼见他顶着耀目的阳光迎面走来,她仿佛又看见了明月寨中,紫薇花下,那个风姿卓越的男子。这样的风御庭,才配得上这暧日公子的称号! 由阮慎言驾了马车,两人乘了,朝那北锦城中行去。 一路上,慕容襄满面笑意,止不住掀帘朝车外望去,这北锦城真是不错,街道宽敞,道路平坦,房屋高大,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吆喝之声不绝。茶楼酒肆,商行店铺,到处是大声说笑,大声吵闹,嘈杂中又带着几分独特的亲切。比起南棠的雅致,这爽朗大气的感觉,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御庭,坐在车上,只能是走马观花,我们下车去走走吧。”慕容襄笑嘻嘻说道:“这里的人说话做事好爽朗的感觉,我实在喜欢!” 风御庭随她下了车,两人并肩而行,阮慎言将马车随便停在路边,也不管其他,疾步跟在慕容襄身后。那马车是在清平山庄所取,车窗处印有清平山庄特有的标志,北锦城里的百姓,个个都是识得的,除了尊敬仰望之外,谁也不敢上前妄动。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却是一队人马从城门外疾驰而来,众人听得声音,纷纷转头望去,但见骑骑神骏异常,人人盔甲整齐,不知是哪里来的士兵,虽是骑在马上,却队形有序,神情肃穆,显出震撼人心的气势来。 慕容襄暗地里喝了声采,不错 分卷阅读86 ,不错,这样训练有素!她拉住风御庭,停了下来,退到路边,想着好生看看这挟势而来的人马,究竟是谁人的队伍?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十八章 少年将军] 马群从身边疾驰而过,铁蹄铮铮,尘土飞扬,颇有些雄关漫道,迈步重越的气度。 慕容襄正要称赞几句,不经意看见旁边店铺里奔出一名三四岁的小娃儿,许是大人疏于看管,竟晃动着胖胖的小手,兴高采烈朝那人马跑去! “小心!阮侍卫!”慕容襄叫了一声,迈出几步,身旁的阮慎言身形一动,倏地奔出三丈有余,一掌轻劈迎面而来的马儿,另一只手去抓那个就要撞上马群的小身子。 那马上的骑士,几乎同时勒住缰绳,往后生生一扯,胯下的骏马却是受了惊,狂嘶一声,戾气横生,冲往路边,那骑士惊呼一声,但见马儿已朝这边茫然站立的风御庭撞过来。 慕容襄见情形危急,想也不想,冲了过来,本能将他往一旁狠狠推开,自己却毫无防备,完全置身于惊马的怒蹄之下! “公子!”那边,阮慎言随手将小孩朝路人手里一塞,回身来救,却仍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那马儿前蹄高高跃起,朝慕容襄身上重重撞去。 我命休矣!她双眼紧闭,面色发白,直立不动,电光石火的刹那,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这次,真的死掉了吗?多半会。既然如此,那她就表现得镇定一点吧,死得悲壮一些吧。 哥哥,他会突然出现来救自己么?应该不会,这分别的时日,长久得她都已经快想不起他做死神时的模样了。 御庭,她若为了救他而死,他会不会难过内疚呢?一定会的,他原本就是那样多情善良的人啊。 若尘,本来想来看你,无奈上天要收我的命去,只好失约了。 爹娘,祖母,二姐,涵儿,小绿,纪宣,陈齐,阮慎言,师父,吕伯伯,霁云哥哥,皇帝,萧丞相,韦大人,……咦,还有好多好多的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十年来欠下的感情债还真多!不能一一跟他们告个别啊,真是遗憾。 …… 怎么象在拍电影,尽是慢镜头啊,她都想了那么多人和事了,这马儿还是没有撞上来,怎么回事? 慕容襄有丝疑惑,慢慢地张开眼睛,自己竟是被另一马上之人抓了后背,悬在半空! 她吃了一惊,抬头望去,眼前却是一张陌生的脸,粗黑的眉毛因探究的意味而微微上挑着,明亮的眼眸瞪着自己,闪过一丝好奇,挺直的鼻梁,翼尖隐约溢出汗意,紧抿的薄唇,周围一圈青色的胡茬,面容略带一点疲惫,银白色的头盔下面垂下几丝凌乱的发,同色的铠甲上有几抹干涸的暗红血迹,但整个人流露出的却是说不出的威武霸气。眼前的男子,没有风御庭的俊朗潇洒,却是英气逼人,男人味十足,阳光照射下,便如同天神一般。 “你,不准备放我下来吗?”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她也不甘示弱,睁大眼睛,瞪视回去。 “哈哈哈……”男子大笑出声:“暂时,还没这个打算!”说着,长手一伸,变抓为抱,将她单薄的身子搂过来,放她坐在自己身前,孔武有力的手臂环绕在她的纤腰之上,精壮结实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却是喝了声“驾”,同时双腿一夹,撇开目瞪口呆的众人,朝前方疾驰而去。 那队伍前方的铁骑,一见男子的坐骑过来,纷纷退至街道两旁,自觉让出一条空路来,让他飞驰过去。 “阮侍卫……”风御庭闻听声音不对,焦急叫出声来,双手藏于袖中,业已紧握成拳! 不待他说完,阮慎言双足急蹬,已如离弦之箭,快若光影,朝男子坐骑远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下去!”阮慎言奔至一骑面前,纵身跃起,将马上之人拉了下来,自己取而代之。——有了马儿助力,确实比双足快得多了。 慕容襄坐在男子身前,听得耳畔呼呼风声,她不会骑马,身子又娇弱,自是面色苍白,手足冰凉,吓得不轻,即便如此,她也并不为自己担忧,直觉认为,面容气质如此出色的男子,不象是坏人,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吧。 “你不怕我么?”男子附在她耳边问着,因为骏马飞驰的缘故,话声夹着风声,不甚清晰,是以必须要贴得紧紧地说,那热乎乎的气息,吹在她耳畔,痒痒的,引得她身子微颤,实在不舒服得很。 “还好,如果你骑得慢一点的话!”慕容襄忍住胸中有些反胃的感觉,侧头大声说道。 男子闻言,又在背后发出闷闷的笑声,这个绝色少年到底是谁啊?说话做事实在特别,今日这番闹腾,倒是大大纾解了他这几日来的愁苦与郁闷,真没想到,自己还能笑得出来,在赫连兄弟被那阴风山寨的恶贼砍下头颅,悬挂在寨门旗杆上之后!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暗,扯了缰绳,将马儿的速度渐渐放缓下来。 “公子!”背后传来阮慎言的呼声。 慕容襄答应了一声,却见此处已不是繁华热闹的北锦城,而是城外的一处空旷地带,男子停住前行,一个利落的动作,跳下马来,只轻轻拉住缰绳不动。 没了男子的庇护,慕容襄一个不稳,险些跟着摔下马来,她惊呼一声,赶紧抱住马鞍,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姿态很是狼狈。 阮慎言见状,弃了坐骑,几个翻腾,飞身过来,在马前站定,面朝惊魂未定的慕容襄,伸手过去,急急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慕容襄皱了皱眉头,强自忍受胸中的不适感。也许这男子有什么难言心事,才拉了她一起策马狂奔,她坐在他身前,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心痛与悲伤!那样强烈的感觉,让她也跟着有些难过起来。 “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北锦男儿,鲜有你这样不会骑术,胆小懦弱的!”男子背负双手,身子立得笔直,一身银色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辉。 “谁说我是北锦人士?这位兵哥,凡事不要理所当然。”慕容襄由阮慎言扶着,小心下得马来,淡淡说道,因为他轻视的口吻,语气却是有些不悦。 “公子,这是当朝兵部右侍郎,冷君毅将军,不是一般的兵哥。”阮慎言在一旁提醒道。 男子不动声色,问道:“你认识我?”他朝阮慎言定睛细看,心中有了模糊的印象:“你是三殿下身边的侍卫?” 阮慎言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卑职见过冷将军!”他是殿下身边的人,身份地位也是不低,但对这位战 分卷阅读87 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却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喂,那个,你们聊够没有,我晕马,好象不行了……”慕容襄按着胸口,表情痛苦。 阮慎言急急过来,冷君毅却比他更快一步,一把将慕容襄扶住,伸手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慕容襄只觉得胸中翻腾,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唉,这个身子真是太娇气了,骑个马而已,居然还会有晕车晕船的反应! “谢谢!”吐过之后,感觉好了一点,她接过阮慎言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嘴,感激说道。 冷君毅转身从马鞍处取下一个水壶,摇了摇,走了过来,打开盖子,递到她面前:“来,喝一点,漱下口。” 慕容襄看他一眼,奇怪自己对于这个罪魁祸首,竟是一点也不计较。 她也不客气,接过来仰头便饮进一大口,在口中咕嘟数声,又自吐了出来,感觉身上好了很多。哦,那水壶原本只有半壶,想必是他先前喝过,好像他们都没有想到要擦下壶口,那她喝的同时,不是也尝到了他的口水? 一想到此,红晕顿时染上她的脸,阵阵热力让她不禁垂下头去,不敢去看身边之人。 阮慎言有些奇怪,最近公子怎么老是脸红,上回从风公子房中出来,面上也是红云不断,这回在冷将军面前,也是红霞满面,怎么也不象公子平日爽朗的性格啊! “哦,你就是南棠公子襄?”冷君毅对她一阵打量,见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虽因为身子不适,面色愈发苍白,但对于她清雅的气质,精致的五官,却是丝毫未损,他忽然有些明白,先前就听说,清平山庄庄主大婚,很是气派,宾客盈门,就连名满天下的明月公子,都从南棠给请了过来。而眼前这位绝色少年,应该就是那人人仰慕赞颂的神仙公子吧! “慕容襄见过冷将军!”她拱手作礼,客气说道,阮慎言在皇宫里呆得久了,也是个眼高过顶的人,他方才对这冷将军如此恭敬,那这人应该也是个大大的人物吧。好像她多年前也有听过什么冷将军,但当时没注意记下,也就渐渐淡忘了。 “方才是君毅无礼,跟慕容公子开个玩笑,还请公子不要介意!”冷君毅抱拳歉意说道,刚才见她吐得眉心紧皱,面色惨白如纸,不知为何,他的心也跟着刺痛起来。 “无妨,我这点小小苦痛,比起将军心中之殇,却是不足一提。”慕容襄叹了口气,看着他,幽幽说道。 冷君毅闻言,瞪视着她,但见她一脸关切与理解,那明媚的目光,直直望过来,一直望进自己的心扉。 第十九章 月夜相逢 北锦城外,再往东北方向十八余里,有一九峰山,其中沟渠纵横,峰峦起伏,地势十分奇险,易守难攻。话说有一凶残剽悍的土匪头子,名唤阴老三,拉了一帮子匪徒,利用险要的山川形势,在那九峰山上建了一个阴风寨,割据一方,称王称霸,风高放火,月黑杀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给附近百姓带来无穷的灾难。 这阴风寨的异军突起,发展壮大,却也就是这最近十年的事情。之前还因为赈灾安民大事,朝廷无暇顾及,只令当地所驻军队几次三番派兵前去镇压,但都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如今灾情已过,好歹喘过气来,当今皇帝轩辕无极便下了决心,坚决剿灭阴风寨,去除这个朝廷的心腹大患,还北方民众一片朗朗晴天。 冷君毅,是原大汉国兵马大元帅冷靖臣的长子,本来一直驻守大汉西北边境,因为英勇善战,所带队伍纪律严明,作战勇猛而著称,在军中威名远播,更因为数次与边境邻国的交战中,大败对方的军队,令当今皇帝轩辕无极大为赞赏,年纪轻轻,就已经位至兵部右侍郎,在军中的地位,仅在现任兵部尚书、兵马大元帅傅泰之下。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当今皇帝才下令让他带一千精兵,到九峰山去剿灭匪患。 队伍刚在离九峰山附近驻扎下来,剿匪计划还未来得及展开,就传来一个噩耗:先前派出去的一名侦查敌情的士兵,化妆成普通的过路商贩,从那阴风寨附近经过,不想竟被路上暗藏的土匪放了冷箭,他负伤之后,还是动手解决了几个喽罗,但因为寡不敌众,被土匪乱刀砍死,还割下头颅,吊在那阴风山寨寨门的旗杆之上! 当冷君毅看到被那阴风寨逼迫的两名砍柴村民送回来的无头尸体,气得浑身发抖,当场落下泪来,那乱七八糟的刀痕,粗略一数,足足三十有余,每一刀便如同狠狠砍在他的心口上一般——那可是跟随了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 事已至此,他当即带了一队骑兵,亲自去到九峰山下,激战半日,也只是挑了阴风寨设在山脚和半山腰等地的几个重要据点,敌方死伤七八十人,其实力却并没有实质的损失。如此一来,已方军心却是有些涣散,人人皆是疑惑,那阴风山寨到底是些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处处占到上风,竟连天朝赫赫有名的冷将军都对他们奈何不得! 冷君毅首战即不讨好,又丢了弟兄性命,还要安抚军队士气,又为京中粮草未到而担忧,心中愁苦郁闷,眼见天色已晚,索性未回驻地,直接来这北锦城内,我北锦府尹补些供给,正好在街上遇到慕容襄一行,于是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冷将军,如果信得过,我倒是愿意当一名听众,把你的心事说出来吧,我不是你的手下,可能也没那么多顾忌。”慕容襄眼神坦然,冷静说道。 在慕容襄清澈如水的目光下,冷君毅简单进述了剿匪的缘由与经过,一时间,只觉得面前的少年仿佛有莫大的魔力,使得自己心门大开,憋在心里的话,不知觉向她倾诉出来:“我那派去侦查的赫连兄弟,才二十岁,家里刚刚给他娶了媳妇,出征之前,我们大伙还去喝了他的喜酒……”说着,饶是七尺男儿,毕生戎马,铮铮傲骨,也忍不住双肩颤动,虎目含泪。 阮慎言闻言,心中有些了然,早闻北方匪患猖獗,那比起恶名昭著的阴风寨来,沙通海他们的明月寨就只是劫点富人钱财,真的不算什么了。 慕容襄听了他的讲述,同情说道:“冷将军,节哀顺变,那已逝的兄弟还等着你去为他报仇雪恨!但是,这个剿匪任务疑点甚多,不知将军下一步有何打算?” 冷君毅惊奇看他一眼,将怒气与冲动平复下去,目光烁烁,注视着她:“是的,我也有所察觉,正要回去与副将连夜商议,早闻慕容公子聪颖睿智,天下闻名,我很想听听公子的意见,不知公子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慕容襄正要点头,忽又想起仍在北锦街上的风御庭,当即说道:“对不起,冷将军,方 分卷阅读88 才我还有一位朋友,他眼睛看不见,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我必须先回去跟他说明情况,随后再过来拜访将军!” 冷君毅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公子请先去寻找你的朋友,我们过后再叙。此去十五余里,有一片杨树林,那里即是我军驻扎之地,我在营中恭迎公子大驾!”说完,向她抱了抱拳,随即翻身上马,再深深看她一眼驾了马飞驰而去。 慕容襄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背景,呆了半晌,这才回头说道:“阮侍卫,我们也回去吧,御庭,该等着急了。” 回到北锦城中,大队人马已然离去,街道上又回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过往人们都在谈论着方才的惊险一幕,突见他们回来,都是面露惊奇神色。 风御庭正呆呆立在马车旁边,听得响动,大喜出声:“子非,你回来了啊?你刚才去哪里了,害得我好生担心,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我没事,遇到一个朋友,聊了一会。”慕容襄轻描淡写说道,忽然想起一事,随口问道:“御庭,你知道谁对这东北方向的九峰山地形比较熟悉啊?” 风御庭不假思索说道:“岳叔啊,岳叔进山庄之前,一直都住在九峰山附近的村子里,我小时候,他还带我去他的村子玩耍过呢!” 哦?岳叔熟悉地形,那真是太好了!慕容襄思量着,等下回去找岳叔,好生请教下与这九峰山有关的事宜,等见到冷君毅时,自己对这土匪窝的大致情况,心里也算有个底。 夏天的夜晚,暑气已散,微微有丝凉意。 阮慎言叫了陈齐,两人驾了自家马车,从清平山庄后院出来,直直朝那城外方向行去,车帘微动,一只纤纤细手挑开帘子,露出慕容襄清俊的素颜,她换了身干净利落的劲装,神采奕奕坐在车上,把那即将参与的剿匪任务,想成一次难得的冒险奇遇,不禁心情大好。 “咦,风公子?”车外,阮慎言低低叫了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 只见风御庭一袭白衣,孤单一人站在路边,正面朝他们,面色清冷,周身隐隐忍着怒气。 慕容襄向其余两人嘘了一声,小心下得马车,陪着笑脸:“御庭,你这么有闲心,站在这里吹吹风啊?” “我听说有人不知好歹,人生地不熟的,就想去那九峰山探险!“风御庭冷冷说道。 慕容襄心知不好,自己本来是千叮嘱万嘱咐,就怕岳叔泄露了消息,她实在不想御庭也掺和进来,跟着她去冒险的,因为,她这一去,跟其他人说的倒是只去看看,帮着出点主意;实际上,她是想要参与到这剿匪的整个过程的!开玩笑,前世的剿匪影片也算是看了不少,没想到穿越到这个朝代,竟然碰上真刀真枪的实战,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再怎么说,也要亲身经历下啊。 她讪讪笑道:“我们跟岳叔开玩笑的,听说那九峰山地势奇险,就凭我这身子,探险?哪里敢啊!今晚我们只是出门去看看北锦城的夜景,明日就要走了啊,好歹留个回忆吧。”话是如此,心里却想着,与冷君毅的彻底长谈恐怕是不能如愿了,要不先回山庄去,等到明日一早与庄中众人话别后,再正大光明前去。——御庭不是说要去拜娘亲吗?那时他便不会再跟着他们了。 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风御庭忽然温文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布样的物事,淡淡说道:“是么?难得子非今晚来了雅兴,要去观赏风景,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原本还想着与人讨论下这九峰山的地理详图呢……” 九峰山?地图?慕容襄微微发愣。 只见他神情自若,又开口说道:“我还未眼瞎的时候,因为觉得有趣,就自己画过九峰山的地图,自认为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详尽的了——难道我没有给你说过吗?” 慕容襄欢叫一声,跳了起来,直直奔向他:“御庭!”问了岳叔半天,对那九峰山的地势,也只是有了一点粗略的了解,照他的讲述,提笔简单画了下,却是粗糙浅簿得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之前在兰心阁读过的地理典籍中,对这九峰山的叙述也是少之又少,只有一个简单的方位及特点介绍,正在发愁呢,在这封闭落后的朝代,又哪里去找一本类似这样的著作,甚至是一张详尽的地图呢!如今风御庭手里的图卷一亮相,自然是喜不自禁了。 风御庭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没料到慕容襄忽然奔来,收势不住,一下子扑到自己怀里,伸手便去抓他手里的图卷。 第一次发现冷静稳重的明月公子也有这样着急的时候,看来这个地图对她来说很重要,风御庭掩不住得意的神采,好笑地放开她,让她满面欣喜地打开图卷,一一细看,边看边不住点头。 合上图卷,慕容襄叹了口气,大声说道:“御庭,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了,你真是个天才!” 风御庭收敛了笑容,俊颜上愁云浮现:“这样的天才,还是不配跟你们同行吗?” 慕容襄重重拍了他的肩头,笑骂道:“我知道错了,原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既是如此,那就上车吧!”她停了下,大言不惭补充道:“那冷君毅应该想不到,我们这两个天才人物,就是要趁着夜黑风高,一探他的营地去也!” 第二十章 胜算几何 此刻正是子时,九峰山三五里外的杨树林里,兵营帐篷成片分布,整齐有序,帐外燃着几堆篝火,巡夜的士兵正三五成队,握紧手中的长枪,在帐篷周围来回在巡视,双眼警惕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营地的中心地带,有一顶比其他略大一些的帐篷,质地内设却也差不太多,帐内灯火未灭,有一名素衣男子正伏在青木案几之上,借着那油灯的光亮,在摊开的羊皮卷上细细勾勒,忽而凝神不动,沉思片刻之后,又自提笔,再添上几处。 帐帘一掀,一名浓眉大眼,全身盔甲的青年将领走进帐来,唤道:“将军,夜深了,你该歇息了!” 冷君毅听得是副将向建的声音,并不抬头,问道:“兄弟们都睡了吗?目前有何情绪没有?” 向建走近身来,在他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有些睡了,还有些没睡着,正在发牢骚,说这次剿匪来得匆忙,也来得窝囊,给块硬骨头,却也不配副好牙口!” 冷君毅停下笔来,瞪他一眼:“都胡说什么!匪兵一千人,朝廷也给了一千兵,一对一了,还在计较什么,难道我们这正规军队,在战场上跟那高大强悍的夷人鞑子拼命都不怕,还怕了几个占山为王的匪贼不成!” 向建哼了一声,恨恨说道:“说是一千精兵,但真正到手的,除了我们自己从秦门关带回来的幽云十八骑之外,其余尽是些老弱病残……” 分卷阅读89 “向副将!”冷君毅打断他,站了起来,疾步走到帐帘处,掀帘朝外面看了看,见账外并无人迹,这才大步回来,沉声说道:“这事你我心里有数就行,切莫让军中兄弟听到,自毁信心!”这次领兵之事确实蹊跷,皇上在大殿之上亲口宣布,由他带精兵一千,前往镇压北方匪患,下来也是亲手将调兵之虎符交给他,并与傅泰所持的虎符一道,在京城驻军之中调拨军队,不想却是一帮早已闲置不用的老弱病残,几乎连战场都没上过!未能细想,他已领兵北上——那大殿之上,皇上被汝阳王怂恿,就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如果阴风寨还继续存在,所有人等便依军法处置,所以一领了兵,就整队发力狂奔,哪里还有时间去争辩这军队良莠与否的问题。 向建自知失言,低低应了一声,垂头去看那案几上的图样:“咦,将军所绘的可是九峰山的地图?实在太好了!”真是佩服啊,将军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前后不到三日时间,绘出的地图上山峰河流皆有标注,也是颇为详尽了。说起这地图,他也是一肚子气,到九峰山之前,在北锦当地驻军参将那里,说到之前曾经数次剿匪,竟然连一张九峰山阴风寨匪营的地图都拿不出来,无奈之下,将军只好亲自目测绘制,看着将军白天部署战役计划之余还要四处查探地形,晚上更是熬更守夜辛苦作图,他真是气得直骂娘! 冷君毅闻言摇了摇头,指着那羊皮图样说道:“这九峰山地势确实复杂,没有十天半个月时间,根本没法绘出一张稍微能看的图来,但时不我待,眼看限期快到了,还哪里有空闲来作图,只能将就用下,不管怎样,最多两日后,我们必须强攻上山了!“ “妈的,都怪那些老……那些老兵,牵牵绊绊,在路上耽误了时日,要不依我们以往的脚力,早该提前个七八日便到了这九峰山了!”向建忍不住埋怨道,都说用兵贵在神速,他们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强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冷君毅轻叹一声,忽地想起一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将军。”向建一边凑过去看那地图,一边随口说道。 子时?已经这么晚了?他皱起眉头,自语道:“不知今夜他还会不会来了?” 向建听得含含糊糊,见他一脸期待的神情,不禁问道:“将军在等谁么?” 冷君毅总算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欣然说道:“我今日在北锦城里新结识的一个朋友,我邀他过来一起商议下剿匪的事情,他倒是答应了,就不知是何时能到?”想着那少年衰弱的身子,苍白的脸色,他心里有些担忧,这一夜,可能是没法来了吧! 向建看着他时而欣喜,时而忧心的神情,心里大为诧异,将军等的朋友是何方神圣啊,竟让将军如此牵挂,自己跟随将军多年,这样的神情,从来都没过的。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突然听到账外有人报道:“启禀将军,营外有人自称是将军的朋友,复姓慕容……” 话还未说完,已被冷君毅急急打断:“人在哪里?带他进来!”想着没对,又改口道:“算了,我这就去接他!”说着,迈着大步走出帐去。 向建心中称奇,也跟在他身后,步出帐外。 两人没有走出几步,只见迎面走来三名男子,前面两人并肩而行,月光照在面上,一个俊朗出尘,一个清美脱俗,直把向建看得呆住,若非事先知道是将军的朋友,自己便真要怀疑是从那月宫之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慕容公子,你终于来了!君毅已经等候多时了!”冷君毅爽朗大笑,双手伸出。 “冷将军!”慕容襄应了一声,微微侧身避了过去,继而抱拳行礼,瞅见他未着战袍盔甲,而是随意穿了一身素衣,面容清爽,身姿挺拔,与白天威武庄严的模样相比,又是一种特有的秀逸,真真是赏心悦目的男子! 冷君毅本是去握她的手,不断被她避过,心想初初相识,慕容公子神仙般的人物,自然是矜持些,不若自己这样的粗人,也不在意,再转身风御庭,有些疑惑:“这位是……” “我是子非的朋友,姓风。”风御庭淡淡说道。 又来了,慕容襄嗅出风御庭话中的一丝不友好,想是他心里又生出自卑来了,于是替他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风御庭,清平山庄的二公子!” “暧日公子?”冷君毅吃了一惊,今日自己不知是什么运气,把当今两位绝世佳公子都遇到了! 一阵寒暄客气之后,随后又分别介绍了向建与阮慎言,众人这才前后走进帐去。 待得大家在案几前坐定,冷君毅见慕容襄盯着案上自己所绘的羊皮图卷不住揸,不由得惭愧说道:“这个图,确实绘制得太过草率了!” 慕容襄方才见那墨迹甚新,尚在怀疑,现在听他一说,确定此图是出自他之手,再一细看那图中格局,心中也很是佩服,想着自己身为女子,果真是方位感差了许多,在这两名男子面前,单是这绘图一事,便的确要甘拜下风。 “将军此图尚缺些时日考证,我手里倒是有一现成的九峰山详图,今日便借花献佛,送给将军了!”说着,她从袖中取出风御庭所绘的地图,呈了过去。 冷君毅有些诧异,将图卷接过,急急在案上摊开,手指一一掠过那标识详尽的山脉走向、山谷要道、河流流向等等,边看边点头,待得浏览一遍过后,抬起头来,与一旁的向建资的了一个欣慰的眼色,朝慕容襄抱拳说道:“慕容公子,这地图对我们十分重要,君毅在些谢过了!” 慕容襄指着风御庭说道:“这个图是御庭画的,不用谢我,谢他去!” 风御庭只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冷君毅叹道:“有两位在此,君毅真是底气足了很多,已经等不及要跟两位彻夜长谈了!” 慕容襄道:“呵呵,实在不敢当啊!冷将军,路上我已经把你跟我说过的情况给御庭大致说了,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我们洗耳恭听。” 冷君毅沉吟一阵,将之前与向建谈论的情况,从贸然调兵,到良莠不齐,从期限仓促,到途中受阻,从赫连身死,到粮草短缺,如此种种,一一向慕容襄等人道出。 “冷将军,据你所说,那赫连将士身中三十几刀?”慕容襄皱眉问道:“我在想,一个普通的过路商人,若是劫财遭到反抗,一两刀命中要害就行了,为何如此凶残?还要确下头颅挂与寨门示众?这是怎样的一种恨意?襄实在有些不解!” 冷君毅有丝不解道:“慕容公子的意思是……” 风御庭把话接了过去:“子非的意思,是以为这帮匪贼是根本没把赫连将士将士当作普通 分卷阅读90 商人。” “不错,你说先前北锦驻军曾经数次剿匪,都是一败涂地,我偏偏就不相信,乌合之众,平日里欺压掠夺平民百姓也就是了,怎么可能敌得过朝廷的军队!”慕容襄冷颜说道:“我在想,那阴老三凭什么与朝廷军队抗衡,凭什么处处占尽先机,难道是有内应?有人暗中得了好处,难他事先提供情报?”前世这样的影片看得多了,那警匪一家的情节,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冷君毅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大声说道:“慕容公子此言差矣,我信得过底下的兄弟,他们绝不会做那与匪贼勾结之事!” 慕容襄瞪他一眼:“我也没说就是你手下之人啊,不过是猜测而已,如此一来,要防备的事项则更多,一旦失败,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向建见两人意见相左,好言劝道:“慕容公子,将军已决定两日后强行进攻上那阴风寨,有了风公子的地图,我们的把握便又增大了几成!” 慕容襄直直望着冷君毅,问道:“强行进攻那易守难攻之地,不知将军的胜算却有几成?” 冷君毅想了想,答道:“我带幽云十八骑作为前锋营挺进,其余人等殿后,这胜算的把握,应该在四五成左右!” “四五成?”慕容襄冷笑道:“只四五成的胜算,便去强行进攻,冷将军,你把手下士兵的性命当什么?” 第二十一章 另辟捷径 此话一出,不仅是冷君毅和向建,就是一旁听他们说着,面色清淡的风御庭,也是有些惊讶,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仰起头。 “难道公子在责怪我不顾兄弟的性命,一意孤行?”冷君毅挺起胸膛,目光坦然说道:“军人的天职即是服从命令,军令如山,纵是刀山火海,君毅也要是带着军队硬闯的,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战争到底!在强敌面前,真正的军人,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 “公子有所不知,在过去每一次的战役中,将军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厮杀最勇猛的,说到爱惜士兵的性命,末将认为,在当朝军中,没有哪位将领比将军做得更好的了!”向建急着解释道。 慕容襄叹了口气,自己的心思,原是希望尽量减少人员伤亡,来夺取最后的胜利,如今只有四五成胜算,一场恶战是无法避免的,她实在不想看到那血流成河的场景,只是,这样的思想,却怎么跟这些信奉皇命圣旨的古人们解释清楚呢! “子非太善良了,他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剿灭匪患。但是子非,剿匪之事,并不若我们想象之简单,必然要付出一定代价的。”风御庭挑了挑眉,说道。 还是御廷稍微懂得她的心意!慕容襄脸色倔强,咬了咬唇,说道:“若是一场战役的胜利,要以无数弟兄的性命来换取,换作是我,我宁可不要!”说道,也不理众人,自己凑近那九峰山的地图布卷,仔仔细细研究起来。 风御庭笑了笑,带些宠溺的意味说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子非这样,冷将军,看来你激怒他了,明月公子要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了!” 众人闻言,皆是相视而笑。 冷君毅望了望正埋头认真查阅地图的慕容襄,大半日不见,脸色还是那样苍白透明,挺秀的眉毛微微皱着,长长的睫毛因眨眼的动作不断上下翻飞,宛如蝶翼般迷人,第二次近距离看着她,因为是油灯昏暗,并不若白天日光强烈,这张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便更显柔美细致,若不是瞥见帐外不时走动的士兵人影,以及帐内一张张神色各异的男子面容,他几乎要自己正坐在那天上的宫阙之中,与神仙弹琴对弈,犹如梦中了。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慕容襄一声低呼:“御庭,这个地方是什么?” “哪里?”风御庭问道。 “九峰山主峰西侧,靠近阴风寨的地方,你用青色微微点了一下,不细看,还差点看不出来呢!”慕容襄指着那处地方,引得众人低头细细查看,果然有一点不同。 风御庭哦了一声,答道:“那是一处绝壁,光洁如镜,纵是久居山中的猿猴,都是无处落脚攀爬的,你就别打主意了!” 慕容襄并不气馁,嘻嘻笑道:“真是如此的话,你风二公子也不会房间在此做下记号了,老实说吧,这里可是有什么出路?” 是么?那易守难攻的阴风寨,除了陡峭奇险的进寨山路之外,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第二条路?这恐怕便是那山寨的匪贼,都是不熟知的吧?众人闻言皆是面露惊奇之色,原来风公子居然还暗藏了一手! “请风公子赐教!”向建已经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抱拳大声说道。 风御廷无奈一笑,说道:“子非,我只是随意画个符号,并不能保证什么,如果到时通行不了,大家可不要怪我!” 慕容襄拍手笑道:“我们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别废话了,快给我们说说!”她就说嘛,被丞相萧桓看上的人物,绝对还是有些本事的,怎会是一个平庸之人!他没尚未眼瞎之前,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绘制如此精细的地图,想必是当年对这九峰山的地形,也真是烂熟于胸了,真有什么特殊的道路,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冷君毅见慕容襄神情笃定,半信半疑,直直盯着风御廷,看他有何动作。 但见风御廷也不再客气,双手按在案台的圈卷之,先摸到上下左右四边,再摸向四个对角,待确定方位之后,又细细摸了下全图,然后抬起头来,面朝众人,一边指向各处,一边讲解着:“这阴风寨的地形非常奇特,三面同峭壁围合,其中一面便是那主峰镜壁,高耸入云,便如同三道天然屏障,飞鸟难入其间。山寨人等,一般只从正面寨门进出,应该没有想到还有什么捷径可走。但是,我多年前曾因为好奇,从另一条路去到过以前的山坳空地,也就是现在的山寨之内——那个时候,阴老三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真的有另一条路?众人闻言大喜,不敢出声,又听他说去:“这另辟的山路,其实也就是我在主峰镜壁的山体之中,无意中发现的一条山洞秘道,出口就在那镜壁之上……” “如果出口在镜壁上,应该很容易发现啊!”向建说话爽快,听得不对,急忙指出。 风御廷并不因为他的打断而生气,只向着他说话的方向,好脾气一笑,说道:“出口若是在平地之上,那当然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但是,如果出口是在半空之中呢?并且还有松树杂草挡住大半,就算色泽微微有些不同,又有何妨?再说,那镜壁也很是奇怪,居然还会返照出太阳光辉,看一回眼痛一回。换了是你,你会去久久凝视一道刺眼绝壁,仔细思量哪里有石,哪里有洞吧?” “杂草也就算了,只是松树有多 分卷阅读91 大?”慕容襄问道,心想最好是大得可以站到五至十人才好! 风御廷已然猜到她心思,答道:“够大,树龄想必已有好几百年,正好挡住大半洞口,其根须深入壁中,躯干横斜,枝繁叶茂,足够三五人藏身。” 三五人?倒也够了。慕容襄心情大悦,毫不客气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大声说道:“真有你的,这么一来,这九峰天堑,也要在我们脚下变为通途了!唉 ,御庭,我发现,你 喝酒的时候,心里鬼主意还真多,真可以去混个军师什么的来当当。”要不,等从云山回来,邀他一起到京城去,委屈下,先给自己做个幕僚,日后再想办法举荐给皇帝吧。 风御廷揉着胸口,假意呼痛,神情却极是愉悦。 冷君毅面露喜色,朝向建说道:“向副将,你传令下去,幽云十八骑做好准备,备足绳索铁钩,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天一黑即轻装上阵,从那镜壁出口缘绳索而下,奇袭阴风寨,得手后,双五色焰火为信号,里应外合,其余兄弟分作五列阶段队,潜伏于阴风寨正面入口处,一见信号,随即进攻,力求全歼匪贼,为赫连兄弟报仇雪恨!” 他又转向风御廷,说道:“风公子,明日一早,请公子带路,我们先去探一探那山中秘道!” 未等风御廷回答 ,慕容襄已欢叫一声,说道:“好啊,我最爱探险了!御庭,那秘道中有什么上古异兽,或者是什么奇珍异宝?我一定要跟你们一起去看看的!” “你不能去!”话音刚落,风御廷与冷君毅几乎同时叫道,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关心与坚持。 “脚长在我身上,你们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用理我!”慕容襄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阮慎言,脸上笑容逐渐扩大:“有你保护就行了,我不理他们两个!” “好。”阮慎言淡淡答应着。 冷君毅大为着急,这可是玩命的事情,还不知道那秘道之中有些什么,那出口又是怎样的险峻,这弱不禁风的少年公子,可不象他这般长年征战边关,泥水中摸爬滚打的粗人,想着那纤弱的身子可能会出点状况,受到伤害,不知怎地,心中隐隐难受起来。 风御廷轻笑一声,说道:“既然子非有这个心思,要去就去吧,脚长在他身上,咱们又拦不住的,冷将军,你说呢?” 冷君毅仔细端详着风御廷与阮慎言的表情,一个怡然自乐,一个面色平静,心中有些了然,这两个人,对这慕容公子是发自内心的维护,在秘道探险这个事情上,恐怕并不若表面上轻易应允这么简单。 次日一大早,众人已经备齐物事,整装出发。 冷君毅在那幽云十八骑中挑选了三名轻身功夫较好的,与自己一道换上当地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衫,随风御庭从营地出发,沿着杨树林边缘地带,前往九峰山山谷腹地,往风御庭口中所提到的山洞秘道行进。 一行五人已走到几乎看不见,慕容襄才从帐内奔出来,钯钯唤道:“喂,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你们,等我,等我啊!”昨晚说得兴起,一直到深夜,她瞌睡得很,实在忍不住,才伏在案几上打了个盹,原想只是小小地眯一下眼,谁知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亮,自己却是蜷身在帐内的一张行军软床上,身上衣衫未解,只是被人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虽是山林野地,风冷露重,身上倒也很是温暖。只是,人去帐空,却只剩了她独自酣睡。 这些人,居然也不等她,就自顾自地走了!她恨恨想着,瞥见阮慎言站在帐外,没好气说道:“不是答应了我的吗,却原来也是跟他们一伙的,合起来骗我……”瞅见他眼望远处的怅然神色,明白他们也是为自己着想,责备的话却是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阮慎言也不看她,只慢慢 说道:“冷将军已吩咐下去,公子可在这营地之中毫无阻挡,来去自如!如果公子真的要去,卑职依稀记得冷将军示意的路线……” 慕容襄摆了摆手,轻描淡写说道:“算了,我知道我体弱力衰,去了也是添乱,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罢!”话虽如此,心里却是忐忑不安,都说那九峰山地势险峻,这探路之人,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他们两个,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略略有些遗憾地,她又折返帐中,随意坐在那行军软床上,床上被褥甚是简单,隐隐有着汗味,无意拈起毯子的一角嗅了嗅,正要皱眉,忽然想起这个帐篷应是主帅所有,那么这床与这毯子,应该是冷君毅睡过的,她竟然在他的被窝里睡了一晚! 她想着那日他在马上将她搂在胸前的情景,再嗅着这被褥上男人身上特有的阳刚之气,面上红晕更甚,不觉痴痴出神,心思骤然乱了。 第二十二章 神兵天降 半夜时分,阴冷的山风吹得人身上一阵寒意,四周一片静寂。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矮冬瓜样的男子从屋里摸出来,也不在意周围有没有人,随随便便解开裤头,迎风而尿。 妈的,今天心里烦闷,酒喝多了,尿意不断,觉也睡不安稳!说来也都怪那个山脚下老孙家的小娘们,几年前就看她长得标致,偏偏才早就嫁了人,夫家又远在北锦城中,让他的心象猫抓了似的,痒疼难耐,却也不敢贸然做出行动来。唉,谁让他与那位大人定下了协议,只许在九峰山附近生事,不得去那北锦城作乱,他还全仗着那位大人的庇护,这阴风寨才能逆世生存,发展壮大,寨中兄弟才能衣食无忧,吃香的喝辣的,玩窑姐抢女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为了一个女人,他怎敢轻易造次。 谁知道几日,有下山的弟兄回来禀报,说他看上的那个孙家女子因为孙老头身子病弱,回娘家来探望,这意外的喜讯,真把他高兴得浑身打颤,胯下发烫。奶奶的,知道老子心事未了,连这老天都来帮忙,把飞走的鸭子又送了回来,这回不会再让那细皮嫩肉的小娘们跑掉了,非得让他好好欢爱个十天半月再说! 真没想到,这娘们居然是个烈女,抢上山来便不吃不喝,一心寻死,开始他还好言相劝,只说是遂了他的心意,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谁料她破口大骂,拼命挣扎,还狠狠咬了他一口,把他实在是惹火了,也忍耐不住那冲天的欲望,一掌打错了她,直接用强的,在她身上整整折腾了半日,这才心满意足,命人紧锁了房门,严加看守,自己找寨中兄弟掷色子推牌九去了。 一个通宵玩乐回来,推开门,迎接他的,竟然是一具上吊自尽、已然冰冷的尸体!死个人他可不怕,在他手里的人命成百上千,他只是实在舍不得那又白又嫩的身子。山寨里的女人不少,但一个个被弟兄们把弄得面黄肌瘦的,哪里有这样的姿色!可惜了, 分卷阅读92 他的美人儿! 心中郁闷,不知不觉,酒就喝多了,这不,刚睡下一会儿,就被尿意涨醒,只得起来小解,顺便也吹吹冷风,让发烫的头脑清醒些,好生想想明日再从哪里去弄一个美人回来! 身后不远处传来响动,似乎有人闷哼一声,接着又是有人倒地的声音。他也不在意,随口喝道:“兔崽子,老子今天心情不好,要玩女人,拖回屋里玩去,不要在这里影响老子!” “阴老三?”背后有人喊道。 “哎!”他想也不想,答应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山寨之中哪个敢喊他的名字! 一阵劲风袭来,他也是练武之人,本能地侧身避过,向一旁跳了开去,暗道好险!但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厚重的长刀贴着手臂斜斜挥舞过去,只差一点就要将他的手臂卸了下来。 “哪个龟儿子的,敢偷袭你爷爷,有种的,给我报上名来!”阴老三大怒,借着月光看过去,夜色中,一名黑衣劲装男子,面容威武,手握长刀,正怒目瞪视着自己。 “冷君毅这个名字,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男子话语如冰,无法抑制心中的怒气,冷然喝道:“恶贼,今日你的死期到了,快快纳命来!” 冷君毅?妈呀,是那驻扎在山下的剿匪将军!阴老三闻言大惊,他自持寨门坚固险要,又设有巨石飞箭机关,易守难攻,再加上那位大人暗中撑腰,多年来压根就没有把朝廷军队放在眼里,就守在山寨里,来多少打多少,等风头一过,又恢复往日掠夺的本性。哪知今日,官兵竟然摸到自己山寨里面来了!他,是从哪里进寨来的啊? 未能细想,冷君毅已飞身过来,以盖世神力,举刀便砍,阴老三一声惊呼,两手空空,手臂已经挂了彩,不敢迎战,只得借助熟悉的地势,左躲右闪,上串下跳,一边躲避,一边狂喊:“弟兄们,快起来啊,官兵杀上来了啊!快抄家伙拼命啊!” 正在酣睡的匪贼们闻得呼声,迷迷糊糊,蓬松醒转,正坐起揉眼,房门忽然被人猛然撞开,眼前白光闪耀,转眼已是身首异处。 那训练有素的幽云十八骑,在镜壁出口顺绳索而下,犹如神兵天降,未曾站定,转眼杀向匪贼的房中,撞门,进屋,斩杀,简单利落,一气呵成! 在出战这前,冷君毅已下了命令,对于阴风寨这般凶狠歹毒的匪贼,残害百姓,天理难容,是以无须留得活口,攻其不备,格杀勿论!一时间,整个山寨之中,阴风怒号,杀声阵阵,血肉翻飞,鬼哭狼嚎。 偷袭得手之后,已有手下的弟兄点燃手中的竹筒,随着一声轻响,一道五色焰火腾空而起,光如白昼,照亮了九峰山的夜空。 向建一身戎装,手持长枪,早已等候多时,见得信号生起,叫了一声:“冲啊!”带着山下潜伏已久的大队官兵,沿着那阴风寨正门的道路,强攻上山。 原先镇守山寨寨门的匪贼,闻听得山寨之中战声雷动,不知所以,后见一队黑衣劲装男子刀剑来袭,无心抵挡,纷纷仓皇逃窜,如此一来,这寨门便被官兵接手,门户大开,向建所领军队进得寨来,两军会合,共同对敌,气势更是惊人。 这阴风寨占地广袤,房舍不少,也有一些屋子里的匪贼有了察觉,纷纷摸了兵器,奔出来与官兵打杀,双方激战在一起。 那冷君毅手下的官兵,只有幽云十八骑这样的嫡系队伍,才是真正上过战场,在硝烟中经受住战争的磨炼,有着一身硬功夫;那些从京城驻军中抽调的官兵,平日恐怕也是闲散惯了,本事却是比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匪贼差远了。而阴风寨的匪贼们,见得官兵攻入寨中,知道自己平日作恶多端,即使投降,多半也是个处死,反正横竖是死,此时也存了拼命的决心,见得官兵服饰的人等,便冲上去,拼了命地厮杀,混战之中,双方皆有伤亡。 一名官兵冲到一处屋前,黑暗中,一把大刀突然迎面砍来,他躬身一躲,头是避过去了,一只手却生生被砍断落地,鲜血喷出,那人一声惨叫,捂住断手,斜斜倒地,那隐藏在暗处的匪贼红了眼,奔出来就要补上一刀。 冷君毅正紧追匪贼头子阴老三,侧头瞥见,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刀掷了出去,打在那匪贼手上,咣当几声,与匪贼手中的大刀一同落地。 正自躲闪的阴老三听得声响,转头一看,见他手中已无兵器,再看见对面跑来几名平日里颇为得力的山寨弟兄,心中大喜,双手伸出,一只手夺下了其中一人的长矛,另一只手猛地一拉,将那失了兵器的自家弟兄往冷君毅身上猛然一推。 冷君毅眉头一皱,将挡在向前的那名匪贼一掌劈开,定睛一看,夜色下,那阴老三等人急急奔到一间屋子前,推门进去。 那屋子外观并无什么异样,只是在屋檐下挂着一些红色的灯笼,色泽艳丽,有些碍眼。 他站定不动,向建已冲到身边,禀报道:“将军,山寨已基本被我们掌控,双方各有死伤,但那阴老三和少数匪贼在寨中四处流窜,没见踪影……”他见冷君毅不为所动,只直直看向那房门虚掩的屋子,难道寻觅不得的匪贼头子,竟在这屋子之中吗? “来人!”向建见将军微微点头,手一挥,正要传令让手下的士兵攻进屋去,忽然听得数声女子尖叫,但见房门一开,白晃晃的人影攒动,却都是些衣不敝体的女子,从屋子里狂乱跑出来! “官爷,救命,救命啊!”那些女子大多是被抢上山来的,平日受尽了凌辱与折磨,生不如死,忽然闻听官兵来了,又被那先前进屋的阴老三等人蛊惑,是以奔出屋来,一见官兵打扮的男子,就一窝蜂拥了上去,扯着衣袖,拉了手臂,哭求救命,生怕还将她们留在这人间地狱当中。 冲在前面的几名士兵,本来就是些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一见裸身女子扑上前来,惊得直往一旁跳开,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如此一来,战机尽失,冷君毅大为焦急,也不管其他,将迎面而来的女子尽数挥开,径直冲进屋去,向建也紧随其后,进了屋子。 纵是如此,也是为时已晚,屋中被服四散,杂物狼藉,一股污秽浊气,却是空无一人! 两人奔至窗口,但见窗户大开,探身望去,峭壁林间,隐约有几个身影,正迅速攀岩而下。 “唉!”向键眼见那几个人已去得远了,长叹一声,一拳打在窗台上。 “无妨,山下尚有弟兄潜伏,应该可以追到的。”冷君毅安慰道,幸好早有防备,在几个山口设下了埋伏,为的正是追击穷寇。 “禀报将军,赫连兄弟的头颅已经取下来了,请将军定夺!”一名士兵来报,双手捧着一个布凶,正是当初悬挂在寨门上方已经腐烂的人头。 分卷阅读93 冷君毅虎目淌泪,不忍再看,别过脸去,颤声说道:“带回去,与他的身子一道收敛入棺,和今日殉职的弟兄们一起,以烈士的身份仪式百葬!” 留下向建等人打扫战场,收拾残局,冷君毅带了幽云十八骑速速往山下行进,直追阴老三而去。 刚到山脚下,瞥见一袭白衣,面容有丝慌乱的风御庭,闻得他们声音,急切喊道:“冷将军,我方才听说阴老三逃下山来了,不知是往哪个方向?” “东南方向……”冷君毅说到一半,骤然停住,东南方向,那不正是他们营地所在的杨树林的位置吗?这末路穷寇,一遇到那茂密的林子,还不急急闯进去! “慕容公子!” “子非!” 两人几乎同时大叫出声。 第二十三章 色胆包天 慕容襄待在帐篷之中,掰着手指粗略一算,冷君毅和风御庭他们已经去了一天一夜了,眼见现在天色已经蒙蒙亮,想必也快回来了。 她坐在案几前,随手翻看着上面的书籍,却见都是些阵型兵法一类,上面尚有一些批注,字迹雄浑有力,见解很是精辟独到,应该是冷君毅所提。之前她一直对古代的官兵没有好感,这回见了这正气凛然、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相处时间越久,越是心生好感,满目钦佩。 揉了揉眼,抬头看看正靠在帐壁打盹的阮慎言,心中不觉一阵歉意,自从她到这营地之后,他就似乎没合过眼,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直到方才她又一次从行军软床上突然醒转,瞥见他脸上有着一丝倦意,才威逼着他到这床上来躺躺,自己起来看看书。无奈他死活不肯,只勉强答应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打个盹。 天气逐渐闷热起来,因为身处军营之中,自然不如自己房里那般自在,两日不曾宽诮解带,那高领的衣衫就一直紧紧扣着,身上头上均有着黏人的汗意,她皱了皱眉,依稀记起那杨树林边缘有着一条自山上流下的溪水,心里想着,趁此时天色尚早,去那里梳洗一番,哪怕只洗把脸也好啊! 事不宜迟,她合上书页,匆匆站起,轻步行到帐篷门口,又回头看了阮慎言一眼,见他仍闭着双眼,略一迟疑,算了,还是让他好生休息下,反正自己快去快回便是,于是一掀布帘,躬身走了出去。 一路上,驻守营地的士兵见到是她,知道是将军的贵客,都退至一旁,抱拳唤道:“慕容公子!” 她微笑点了点头,也不停留,急急朝那溪水的方向行去。 沿途倒也顺利,穿过一大片寂静无人的林子,远远便看见那自山间飞流而下的一潭碧水,曲曲折折,又自伸向远方。 走到近处,但见潭水清澈,底下沙石清晰可见。她欢叫了一声,俯下身去,鞠起一捧清水,拂在脸上,冰凉清爽的感觉顿进袭来,每个毛孔都舒畅起来。细细洗净双手之后,再将手伸出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潭水,如果这里不是军营驻地,如果附近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她真想脱了衣衫,跳下潭去,好好地洗浴一番,再畅快的游上一回,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停下手中动作,潭水慢电回复平静,她坐在潭边,看着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怔怔出神,那水中之人,面色如雪,双眸似星,纤柔而细致的容颜,作为男子,确实有些赢弱了些,幸好她还有着一副暗哑低沉的嗓间,倒是弥补了这些不足,反正自己年纪尚小,少些男子阳刚之气,倒也不至于惹人怀疑。 她只手抚上脸庞,微笑着,略略有些得意,自己来自数百年之后的世界,没有古代女子的娇气与媚态,行为举止倒是自然而不造作,如今混迹在这众多男子当中,他们除了觉得她身子弱些之外,都把她当男子,哪里能想到她的真实性别竟是女子呢! 那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同行十二年,伙伴不知是女郎!而她的女子身份,又要等何年何月才会被揭开?真到了那个时候,身边的这些男人,风御庭、冷君毅、阮慎言,甚至是若尘和霁云哥哥,他们的表情会是如何,会生气还是会惊喜,想起来都是很期待的事情!若不是事关重大,关系到她和慕容世家的前途命运,她倒是有些恶作剧地,想要在他们面前稍微亮一下相,好生作弄一番了! 正想得出神,慕容襄的目光突然定在那潭水当中,这清澈的溪水,怎么会有如此碍眼的破布和血污?等等,碧潭溪水?自山间流下?九峰山?她暗叫不好,速速站起身来,刚转头过去,就迎面撞上一具肥硕粗壮的男性身体。 “啊,美人!”一张猥琐丑陋的脸上堆满横肉,凑到她面前,臭嘴张得大大的,正喘着粗气,望着她,一脸震惊。妈的,好不容易从山寨之中逃了出来,沿着那溪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这林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路咒骂着,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该死的官兵,转眼之间就把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寨子给毁了,还逼得他落荒而逃,他阴老三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正在懊悔不已,忽然就看见潭边正在沉思的这个美人了! 他招呼了弟兄几个,蹑手蹑脚走上前去,趁其不备,一把将美人揽在身前。 近看之后,顿时目瞪口呆,大嘴里口水长流。了不得,真是仙子般的人物啊,水汪汪的肌肤吹弹即破,比他过去抢来的质地最好的珠宝玉石还要耀眼细致,不知捏在手里是怎样销魂的感觉?玫瑰花骨朵一样柔嫩的樱唇,让他忍不住想要含在嘴里,肆意欢虐一番!那柔软的腰肢,光是看着就等不及想要搂在怀中;那平坦的胸部,摸上去一定很……咦,怎么是平坦的胸部? 阴老三疑惑抬头,对上慕容襄冷漠的双眼:“我是男子。”声音更是冷得吓人,虽然性感磁性,极具诱惑力,但真真切切是男子嗓音。 他大失所望,本来失了寨子,成了流寇,心里就火冒三丈,看到这落单的美人,正迫不及待想要将其弄到僻静之地,好好欢爱几场,以泄心头之火。谁料这样的美人,竟是个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身下的亢奋,已经是箭在弦上,怎么是好? “把手放开!”慕容襄低头看见他搂在自己腰间的肥手,一阵恶心,训斥出声,尽管如此,还是忍不住掌心出汗,心中对于能否脱离这个匪贼的掌控,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眼见自己就要被这超级恶心的匪贼给非礼了,刚才想到的这些男人都死到哪里去了?阮慎言,他还在帐内昏睡什么,快些出来寻她啊!冷君毅,打败了寨中匪贼,还在那山上磨蹭什么,赶快下山回营啊!风御庭,他眼睛看不见,又没有武功,来了也没用,但是好歹在一旁帮她吆喝鼓气啊! 阴老三实在舍不得那手中柔软的感觉,想了想,忽然哈哈大笑:“是男子又如何?老 分卷阅读94 子还没尝过男子的味道呢,小哥儿,今日大爷我心情不爽,你就从了我吧,让大爷教你开开荤,那滋味,爽着呢!” 说着,手上力度加重,那张臭烘烘的大嘴,就要朝她脸上亲过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慕容襄一个巴掌甩过去,清清脆脆打在阴老三脸上。旁边的几个匪贼见了,大吃一惊,心想阴寨主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这个少年怕是要遭殃了! “你这个贱人!”阴老三脸颊受痛,不禁大怒,肥手往前一伸,朝他的衣领抓去,慕容襄见状大惊,往后退一大步,却仍是躲避不过,胸前衣衫被抓破一个大大的口子,雪白的里衣露了出来,还险些碰到束胸的布带!一个小匚的锦盒,从衣衫破损处滚落出来,顺着那斜斜的地势,跌落到潭水之中。 糟了,御庭治眼的药!慕容襄低呼一声,也不管其他,便要纵身跳入潭水之中,一心去捞回那装药的锦盒。 阴老三以为她不堪受辱,要投水自尽,大为焦急,一把将她从水边抓了回来,肥手紧紧握住她的皓腕之上,雪白细嫩的手腕上一阵疼痛,红印顿生。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是你能够碰的人,如果你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尽管来试试。”慕容襄一脸寒意,怒目而视,那浑然天成的气势,把阴老三吓了一跳,心里一阵咯噔,眼前的少年究竟是谁啊,怎么比那位大人还要庄重威严,这诱人的身子,是要还是不要? 慕容襄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尽可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看得出来,这匪贼已经在忌惮自己了,拖得一时是一进,反正她就是宁死也不会让这样的恶人得逞,这身子,除非是他们,她还勉强可以接受……天啦,她在想什么?大敌面前,都快要失身了,她却还在想着这绮丽情事。 阴老三眼见她俏颜一红,眼神迷离,顿时心如雷鸣,更加神魂颠倒,色胆包天,咽下一大口口水,淫笑着说道:“反正从山寨逃命出来,老子也没想过还能活到几时,你这样的尤物,实在不多见,管你是男是女,老子今天都是要定了!”说着,勾住她精致细腻的下巴,就要朝那吐气如兰的樱唇上贴过去。 任凭她左右挣扎,那双大手硬是将她的纤腰抓紧紧的,炙热的身躯贴了上来,臭烘烘的气息喷的脸上,猪肠子一般突起的大嘴离她的唇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完了,慕容襄咬着嘴唇想道,她在这个朝代的初吻,就要被眼前这个龌龊的男人给夺走了,该死的,谁来救她? “大胆恶贼!”一人冷然喝道:“冒犯明月公子,罪不可恕,杀无赦!” 第二十四章 风亦有心 慕容襄呆呆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几乎不敢置信,那欺身上来的恶贼转眼间就成了身首异处的死人,这个变化,实在有点快,让她还来不及好好消化。 她看着突然而至的一队黑衣人,并不慌张,问道:“多谢了,你们是谁?”但见他们着装整齐,眼神肃穆,倒不象是恶人。 为首之人神色恭敬,将手中的披风双手奉上,转而抱拳说道:“卑职是三殿下的人,卑职不欲与他人见面,是以携部下远远在营地之外围守护,未料那恶贼从溪水过来,卑职保护不周,请公子恕罪!” “请公子恕罪!”他身后之人齐齐抱拳喊出。 “你们救我是事实,何罪之有!”慕容襄感激一笑,将披风展开,裹住自己衣衫破损的身子,唉,怎么这样倒霉,遇到男女通吃的恶贼,要不是霁云哥哥派来的这队人,她今日便要清白不保了!想起都是一阵后怕,那般龌龊的男子,若是失身于他,她还不如立时死了! 正想着,她蓦地瞥见那潭水中漂浮的锦盒,随即低呼出声,糟了,锦盒还泡在水里呢,那药丸…… 黑衣首领会意,施展轻身功夫,一个蜻蜓点水,长臂一伸,转眼间就将那锦盒捞了回来,双手递到她跟前。 慕容襄道了声谢,急急接了过来,一把打开,只见盒内药丸尽融,变为一汪红水,顺着盒壁流淌出来。 完了,御庭的药,那极有可能是水灵儿牺牲自己的清白身子换来的药丸,却是在她手里失掉了!御庭一定怪死她! 慕容襄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面色惨白,那黑衣首领和他的手下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离去,远处传来的一声又一声呼唤,她却是充耳未闻。 “公子!”阮慎言急急赶到,见得她这般模样,额上冷汗溢出。 但见慕容襄神情呆滞,独自一人坐在潭边,身上披着黑色金线披风,披风一角俨然绣有那孤星的标志;近旁,几名男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早已气绝身亡,那是他们习惯的一刀毙命的方式!他心中了然,原来中三殿下的暗卫来过了。 “公子,你没事吧?”阮慎言走到她身边,惶恐问道。 慕容襄看了他一眼,嘴唇张了张,还未曾出声,林子里又传来嘈杂的人声,却是冷君毅与风御庭他们寻来了。 慕容襄只觉得眼前一花,两条人影几乎同时奔到她身边。 “子非!” “慕容公子!” 慕容襄看了看眼前两张忧心忡忡的面孔,佯装出来的坚强顷刻倒塌,她摊开手心,朝着其中一人呜咽出声:“御庭,我把你的药弄没了,对不起……” 柔弱无助的小脸上柳眉紧蹙,星眸含泪,神情楚楚,一脸无辜,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便是世上最有定力的圣人见了,都要心生怜惜,关爱备至。 见他不语,她怔怔落下泪来:“你的眼,我一定想办法……” 风御庭再也忍不住,抢上前去,抓住她的双手,低喊道:“子非,没有关系,只要你平安,就比什么都好!” “哎,痛……”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却是他无意中握紧了方才那恶贼弄伤的位置。 风御庭闻声一惊,骤然松手,身后的冷君毅瞧见她手腕上的红肿,怒气顿生:“怎么会这样,是谁伤到你?” 慕容襄哼了一声,收敛了眼泪,指着地上的尸身说道:“他把我当作女子,非要与我……”说着,面上一红,自嘲笑道:“人长得太俊俏了,原来也是很辛苦的事!”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见她只是手腕瘀伤,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 阮慎言看了看冷君毅,见他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尸身,微微蹙眉,知他心中有疑问,当下走近他身边,低声告知了关于暗卫之事,冷君毅一阵愕然,朝正被风御庭轻声安慰的慕容襄看了一眼,随即下令让手下的士兵将尸拖回营地,妥善安置。 再次进了冷君毅的帐篷,慕容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披风,老是这样裹着也不办法,太过醒目,恐怕会引起他人生疑,眼见身后只有风御庭和阮慎言两人,冷君毅却不知去了 分卷阅读95 哪里,眼珠不转,吩咐道:“阮侍卫,我有些口渴,麻烦你去帐外给我取些水来!”至于风御庭嘛,他眼睛看不见,也就不用回避了。 看着阮慎言的背影消失在帘外,慕容襄背过身去,解下自己的腰带,将那已经破损的衣衫轻轻脱下,再随便抓件冷君毅的衫子罩在身上,衣衫大了,用腰带束好,袖子长了,挽起来便是。 她一边调整着腰带的松紧,一边转身过来,却撞在一具温暖的胸膛之上,鼻尖微微生痛:“御庭,你做什么?”她不满的揉着鼻子,嗔怒道。 风御庭嘘了一声,说道,“有人来了,你弄好没有?” “好了!”她答应着,突然觉得没对,这风御庭怎么知道自己在换衣服,怕有人进来撞见?她已经很小心,几乎未曾发出声音来,他的耳朵也太灵敏了吧?来不及细想,帐外已传来声音: “慕容公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来,我给你抹点,消消肿!”冷君毅拿来药膏,掀了布帘,刚走进主帅帐篷,便张口叫道。 慕容襄应了一声,迎了过来。 咦,这件青衫怎么如此眼熟?待冷君毅仔细瞧见她的装束,不禁吃了一惊,这慕容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件宽大的素色衣衫,正是自己随手搭在帐中的那件。他与她的身形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小细致,这松松垮垮的衫子穿在她身上,便是更显出她的纤柔来。眼前的少年,有着绝色容貌,不论怎样穿着,都无损她清雅高贵的气质,反而生出一种异样的美来,真把他看得呆住。 慕容襄见他有些怔仲,讪讪笑道:“那个,我袍子破了,借你的衣衫来穿穿,改日还你!”说着,寻处地方坐了下来,将衣袖挽高,说道:“有劳将军!” 冷君毅正要上前,帐外有人报道:“禀报将军!” “进来!”他皱起眉头。 一名士兵走进帐篷,禀道:“阴风寨潜逃下山的流寇已全部落网,寨中人等亦有少量活口,是否审问,请将军定夺!” 冷君毅看了帐中两人一眼,将手中药盒放在案几之上,轻声说道:“我去去就来!” 慕容襄见他远去,瞥见自己手腕上的红肿,叹了口气,心想求人不如求己,这伤还是自己来处理吧。 她向那案上的药盒伸手过去,谁知旁边的一只手比她更快,抢先一步将药膏取了过去。 “我来给你上药!”风御庭沉声说道。 “你……”慕容襄有些惊讶,但见他打开药盒,用指尖挑出一小块药膏,抹于掌心,双手揉匀,然后握住她的手腕,轻柔的揉弄起来。 好舒服,他轻揉慢搓,按摩的力度刚刚好,不轻不重,掌心热热的,仿佛一丝暖流从手腕伤处流向手臂,再到周身,那清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微微叹息。怪不得前世流行盲人按摩,原来盲人敏锐的感官,细致的手法,真真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舒服吗?好些没有?”风御庭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她身子慵懒得连说句话都不想,只喉咙微响,发出一个闷闷的单音,却是比任何声音都要撩人。 “子非?”见她没了声响,风御庭有些担心,俯身下去,却听见轻微匀称的呼吸声,从身下响起,原来她竟靠在帐壁上睡着了。 他面露微笑,双手伸出,将她抱了起来,寻到行军软床的位置,轻轻放了上去,又摸索着拉过毯子,盖在她身上。 待到慕容襄醒来,已经是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 帐外,阮慎言默默站立守候,远处却是欢声雷动,原来是军营之中正在欢庆剿匪胜利,阴老三就地正法,只见一堆一堆篝火面前,坐满了笑容满面的士兵,烤熟的肥羊孜孜流油,开了坛的美酒香气四溢。 “来啊,兄弟们,干啊!”冷君毅面色绯红,正举起酒碗大声说道。 “谢将军,干!”士兵们纷纷举起手里的酒碗,一口饮尽,再放下酒碗,大口撕吃羊肉,猜拳笑闹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公子,来得正好,我敬你!”向建见她过来,赶紧一手端了一碗酒水过来。 怎么凡是男子,就都好这一口!自己并无酒量,偏生每次都要遇到别人敬酒!在这处处都是男子的军营之中,行为举止自然是要更加小心,若是喝醉,可不是件小事情! 慕容襄摆了摆手,笑道:“你们喝,你们喝,我不会喝酒的!” 向建哪里肯信,执着走过来,使个眼色,身边两名手下立即拉了她的衣袖,嬉笑嚷着:“慕容公子,向副将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吧?你就干了吧!” 慕容襄蹙眉正要言语,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却是风御庭:“老规矩,慕容公子的酒,我替她喝,来多少喝多少!” “御庭,你不要逞能!”慕容襄有些着急,他那点酒量,与这些当兵的斗什么啊斗,上次灵儿大婚,他不是就在喜堂喝得酩酊大醉! “风公子实在豪爽,君毅真是佩服,今日我就与风公子好生喝个痛快!”冷君毅闻听他们的说话,心中大悦,抱个坛子走了过来,与风御庭面对面,站到一起,眼中光芒乍现:“风公子,你不介意吧?” 风御庭朗然说道:“好,将军盛情难却,御庭不敢推辞,今日你我便一醉方休!” 阮慎言悄悄在慕容襄耳边说道:“据说这位冷将军号称千杯不醉,风公子可要小心了!” 第二十五章 暗夜迷离 “喂,喝酒伤身,酒后乱性,你们两个,比试一下别的好不?”慕容襄有些着急,眼前两名男子好像卯上了,先前合力剿匪,共赴镜壁的时候,他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回来就不一样了,相互之间,竟有着隐隐的敌意? 风御庭并不回头,冷君毅也不看她,做了个手势,同时道了声请,便一人抱了一只酒坛子,大口往喉中倒去。 “哎,你们……”慕容襄睁大眼睛,这个是喝水还是喝酒啊? 好半天,两人才放下坛子,面朝对方,哈哈大笑。 “冷将军,不错,不错!” “风公子,再来,再来!” 一时间,竟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两人真是疯了不成!慕容襄跺下脚,也不再理睬,走一边去了,寻了处缓坡坐下,近旁几棵不知名的茂盛灌木,倒是挡了些许星光,习惯的将双手枕在脑后,舒展身子朝那柔软的草地躺了下去。 “公子,回帐篷去吧,这里冷。”有人拿了披风过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知道了,我就想躺一下,一下就好!”她闭上眼,听着身旁之人走开,在离她数十步的距离停下,也坐了下来。 “你去看下,风公子和冷将军,拼酒完了没有?谁比赢了?”虽说不想 分卷阅读96 管随他们去,但终究,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的。 阮慎言站起身来,朝那篝火旁围成圈子的人群远远看了一阵,如实禀告道:“应该是冷将军胜算大些,身下已有几个空坛子了,还是面色如常;那风公子,摇摇晃晃,面红耳赤,已经有些醉了……” 阮慎言又说了几句什么,远远的,被风吹散了,断断续续,也没听清。 慕容襄并不在意,只冷哼一声,心中想着,这个风御庭还真好意思说是帮她挡酒,挡酒哪有这样拼命的,想必又是在借酒浇愁了!失个恋而已,就这样一蹶不振了,真不是个男人! “谁说我不男人?”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面上,带着浓浓的酒味,她吃了一惊,还以为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怎么竟无一是脱口而出了! 呵呵,任何人听到这样的话,相比脸色都不会太好吧?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一脸媚笑对着她口中不是男人的男子:“御庭,你喝醉了,听错了啊。” “哦?”风御庭笑得有些怪异,俊脸血红,浑身都是酒气,歪歪斜斜坐下来,把头重重靠在她的肩头上,喃喃念道:“我怎么会醉,酒不醉人,维人自醉!” “喂,大哥,你好重,我承受不起!”慕容襄只觉得他的头好重,压在自己柔嫩的肩上,将自己压得直往下坠,死命去推,仍是纹丝不动。 风御庭好脾气的笑了笑,眨着眼睛,说道:“那好,你不重,换你来压我!”说着,抬起头来,将她的身子扳倒在自己肩上。 我的天,这个人真的醉了,还醉得不轻!慕容襄挣扎一阵,无奈被他的大手紧紧按住,只好认命,安静靠在他肩上,闷声说道:“阮侍卫就在旁边,会看到的……”话说到一半,带反应过来,倏的收口,她也醉了吗,这说的什么啊?难道阮慎言不在旁边的话,就可以这样靠在他身上吗? “子非,你身上摸了什么,好香……”风御庭把头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汲取着清幽淡薄的味道。 “没抹什么,你是天然的……”妈呀,越说越玄乎了,跟个醉鬼解释什么呢!她有些恼怒,一把挥开他握住她一路发丝的大手,再狠狠推开他的身子,站了起来,眼中冷冽渐浓:“风御庭,我告诉你,你已经喝醉了!我现在好意要扶你回去,你要还是不要?” “当然,要!”他答的有些含含糊糊,向她伸手过去。 慕容襄刚讲他拉起,不料他却是脚下一软,一个站立不稳,直直朝她倒了下去。 她提防不及,被他重重压倒在方才落下的披风之上,倒地的一刹那,腰间似乎被他轻轻带了一下,往后仰倒的势子好歹有丝缓冲,倒是没有摔痛。 而他,则不露缝隙地摔倒在她身上,说不出的亲密。 “你这个登徒子!”她又急又怒,压下心底那一丝不明缘由的悸动,伸出手来,正欲朝那潮红的俊脸上一巴掌搧过去。 “我头好痛,心口也痛,难受……”瞥见他微微蹙眉,强自忍受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到底人啊是为自己挡酒啊,他醉成这样,她也是要负一半的责任的!再说,要在哪张俊美得有些不像话的脸上留下一个五指红印,实在有些舍不得的。 “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这回不跟你计较!你快起来啊!”她有些认命地收回手来,去推那跟自己贴得紧紧的男子身躯。 噢,她摸到的什么!自己那柔软细致的小手,抵在他强健的胸肌之上,掌心下是砰砰有力的心跳,丝毫不比她自己慌乱无助的心儿跳的慢上一分。这醉鬼,为何有着如此结实的胸膛,难道自己看错可什么?不好,此刻的他,虽然醉了,却并不如世人所想象中的文弱,依然充满危险与侵略性的! “你,身子好软……”风御庭叹息一声,面对面朝她压下来。 头顶上繁星闪烁,一张俊朗无暇的男性脸庞,眼神迷离,却是带着坚毅的决心,缓缓降下,温润的嘴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慕容蘘脑中警铃大作,他在干什么?他把他当作谁?喝醉了,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吗?该死的,她可不是别人的替身! “风御庭,你清醒些,我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个人!”她低喊出声,急急喘气。 他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唇边浮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应了一声,带着无限的满足,低低地说道:“我没醉,我清醒得很,你就是啊! 慕容襄大急:“风御庭,你给我起来,你听到没有,我是男子啊,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算什么!让人家看到,会给人笑死,米……“ “你好吵!”他不满地嘟囔一声,大口一张,将他的抗议含如嘴中。 唇瓣相触的那一刹间,两个都是浑身一震,那玫瑰花瓣般的樱唇被他轻含在嘴里,辗转允吸,温柔而又不失霸道,且带着淡淡的酒意,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怜惜,令她只觉得心中骤然以紧,那陌生的感觉如潮水一样袭来,新已经快跳出胸腔,柔软的身子被他的热情引出一阵又一阵的轻颤,那本是欲要推开他的双手,变为了紧紧抓着他的胸襟,全身软绵绵的,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好半天,知道她都激动得快要昏厥过去可,他才微微放开她,一脸沉醉:“好甜,好香,比我想象中的味道还要好!” 慕容襄大眼圆睁,怔怔出神,刚才发生了什么?唇上的压力一松,她全身却都绷紧了:那该死的风御庭,这醉鬼,竟然吻了她!最可恶的,将她当作别人,夺去了这个身子十几年来的初吻! “风御庭,我要杀了你!”她气急败坏,一拳又一拳,使劲捶打着他的胸膛,恨的杏眼含泪,凭什么,凭什么把她当作别人,她就是她,她也是那样心高气傲,独一无二的女子啊!难道就不值得一个温柔的吻吗? 风御庭也不闪躲,双手轻柔地捧上她的脸,醉眼迷乱:“来吧,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话音未落,闭了眼,双唇又颤颤贴了上来。 慕容襄惊呼一声,微张的樱唇被他湿热的舌趁机欺进,一路寻找她的甜美,一旦得手,便肆无忌惮,风卷残云般挑拨与引弄起来。她头中昏昏,稍微挣扎,便被他搂住后劲,更加深入进去,唇与唇的接触,舌与舌的交缠,那样的大胆与坚决,却是她不曾料到的。 她虽然在前世有着情爱的经历,但毕竟隔得太过久远,来到这个朝代,一开始就是由四岁孩童慢慢成长,却哪里经历过男女情事,此刻,被风御庭这样一吻,便真个七荤八素,没了主意。这该死的醉鬼,他还要怎样欺负他! 想着,心里一阵委屈,不由得落下泪来。 他正沉醉其中,突然口中尝到咸咸的味道,心中一惊,从那迷人的唇瓣上不忍撤下,转而吻上她的泪脸,将那晶莹的泪珠一颗一 分卷阅读97 颗含进嘴里:“别哭, 我的小妖精.” “你欺负我!”她控诉出声。 “没有!”他搂紧她,像是承诺:“我永远不会欺负你.” “你知道我是谁不?”这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她绝对不要做谁的替身! “知道啊,你是我的宝贝……”他眼中雾色更深,喃喃道:“见不到你,我都快要疯掉!天知道我有多想你,想把你栓在身边……” 慕容襄一阵气急,听那口气,他是是把她当作别人了! 她来不及细想,瞥见他又自凑上来的薄唇,张口便狠狠咬去! 风御庭突然受袭,哎了一声,双手松开对她的束缚,伸手将嘴唇捂住,坐在地上,一脸茫然面朝着她,指缝中已有鲜血流出。 “登徒子!臭流氓!死醉鬼!”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骂得顺口:“我慕容襄发誓,我若是再被你欺负,我就不是男人!”咦,好像没说对,她本来就不是男人啊,唉,都怪这家后,把她气得都昏了头! 地上的男子,抚着疼痛的额,睁着迷醉的眼,仍是呆呆的坐着,苦苦思索,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六章 清萧吟情 不再理会那一脸醉意的男子,慕容襄理一理衣衫,顺了顺头发,朝那篝火的方向走去。 路上,看见阮慎言正坐在一株杨树下,满脸疑惑,不知在想什么。 她张了张口,正要叫他,忽然想起方才若不是他疏于防范,对她护卫不周,她又怎么会受到那醉鬼的侵犯!想着,心中有些恼怒,也不理他,径直走了过去。 夜色已深,狂欢的士兵已回了帐篷休息,听说明日这剿匪大军就要班师回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病,这一走,却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她习惯性地走到主帅帐前,刚要掀帘进去,突然觉得不妥,手臂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之前是因为冷君毅不在的缘故,她才入住者帐篷,占了人家将军的行军软床,更有那忠心的阮慎言在账外彻夜守护,使得她的已安然睡去。 而今日,冷君毅已经回营,自己却还怎么在人家的帐篷里赖着不走呢!看来今晚要另找地方歇息了,她垂下手臂,正欲转身离去。 “慕容公子,你是来找我么?”冷君毅刚好从帐中出来,看见是她,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赶紧叫住。 “呵呵,不是,正好路过。那个,我不打搅将军休息了,先行告退!”她抱了抱拳。 “公子等下!”冷君毅见她匆匆离去,有些着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慕容襄刚刚被人错吻,心中尚自懊恼不已,见他如此,面色一寒,正要发作,忽然听得他柔声说道:“我帐篷中的床褥被服已经铺好,公子体弱,早些去休息吧,我马上要去巡夜,今晚就不会帐篷了!”说着,松开她,转身离去。 “冷将军!”慕容襄脱口而出,见他不解回头,展颜一笑:“谢谢你!” 冷君毅看得有些失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走向远处。 慕容襄进了帐篷,在那行军软床坐下,一转头,竟看见地上放着一盆温水,正微微冒着热气,在这军营之中,尤显珍贵! 不知这水他用过没有?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用那温水细细的洗了脸手,吹了油灯,躺在床上,心中烦躁,却也怎么也睡不着。 都怪那个该死的风御庭啊,都跟他说了酒后乱性了,干嘛还喝醉酒,那样对她……在此之前,她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些情爱之事的,这个身子年纪尚小,再说她还担负着那么多的道义与责任,却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这儿女情长!谁知遇上他,从初见第一眼的惊艳,到林子里与水灵儿的暧昧,两人的纠缠不清,他因为她即将嫁人而吐血,也因为她身着嫁衣而醉酒,他对水灵儿的感情那样深厚,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不是也说过了吗,对她已是刻骨铭心,不在另娶,那么,为何又要趁着醉酒招惹自己呢? 想起刚才那个吻,面上发烫,似乎又不是那么厌恶,她不是也有些沉醉于其中吗?那样出众的男子,如果能在清醒些,不是把她当作别人,那么,她其实一点也不后悔将这个身子的初吻给了他。毕竟自己是身经两世了,没有那么多古板束缚的思想,什么三从四德啊,她完全视为无物,只要感觉对头,想爱就爱了。 只是,他心里还想着水灵儿啊,那个痴情的近乎傻气的女孩子,他与她,又怎么可能呢?这真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他只是喝醉酒认错了人,酒醒之后便什么都忘了,连抱歉都不会有一句,却将她拨弄得心弦凌乱,无端增生愁绪。 她翻了个身,将身上的毯子裹得紧些,迷迷糊糊有了一丝睡意,账外起风了,被窝里却很是温暖,合着些许汗味,和特有的男子气息,让她又想起另一位英俊威武的男子,以及那个温暖结实的胸膛,那天,他便如同自己身上这毯子一般,将她紧紧搂住,与她策马狂奔…… 冷君毅。她面露微笑,嘴唇微启,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天啦!慕容襄骤然一惊,翻身坐起,自己今晚是怎么了,竟然接二连三地想着身边的青年男子,此时是盛夏,又不是初春,她却怎么如此春心萌动,情思荡漾?不行,在这样下去,她非成花痴不可! 慕容襄掀了毯子,站起身来,在帐中不住游走,想弹一曲清心咒来驱散邪念,清明心思。无奈琅铘古琴尚在清平山庄,这山野之地,军营之中,却哪里去找一架古琴来弹奏! 乱了,真是乱了。 她抚上自己殷红的脸颊,索性走出帐去,吹吹冷风,平静下这凌乱的内心。 账外一片寂静,微风却仍然在林中荡漾,风里带着淡淡的杨树的香气,身上才有些清冷,她也不在意,治超这林子更深走去。 忽然间,又有一缕若有若无的乐器声,低低地在夜空弥散开来。 她也是熟悉音律之人,多年前镜花水月也听过宫中的乐师奏过这样的乐器,是以并不陌生,和山林之中,竟有人在吹箫! 侧头看去,正在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巡逻的士兵,对这箫声,却是头也不抬,丝毫不为所动。咦,应该不是自己的幻听吧,难道他们没有听见吗? 慕容襄心中一动,循着箫声,缓步走了过去。 夜色如水,繁星生辉,单间树下坐着一人,一身戎装,口中衔萧,双手轻按,声音温润而舒展,听不出那是首什么曲子,只觉得那声像山泉般流淌的旋律,清空逍遥,跟着缥缈的夜色融为一体。 林中赫然万籁俱寂,连蝉噪鸟啼都蓦然消失。在微微流动的、带着杨树清香的空气里,只有那断断续续的箫声在低回盘旋,所有流逝时光,忽然间,仿佛就在吹箫者的手指间起起落落。 分卷阅读98 慕容襄听得呆住,就着胸前的衣襟,心若雷鸣,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他是谁,到底是谁? 顷刻之间,箫声突然变得热烈昂扬起来,刚才还柔情似水,如泣如诉,此刻却似涌动的千军万马,高亢而壮阔。那人微微昂起头,萧对长空,他就像在苍茫大地上指点江山的将士,在硝烟战火中纵情奔驰的骑手,向前,向前,一路挺进,绝不后望! 过了不知多久,箫声一变,委婉,哀伤,诀别,反复,仿佛有着生离死别的痛楚。听出那吹箫人凄凉的气氛,她的心情开始变得越发的凉,慢慢步向冰冷,慕容襄在一次呆住。 随着最后一声木然而止,吹箫之人终于停住,放下洞箫,拾起身边的一直酒壶,不假思索朝口中灌去,喉中咕咕作响。待得壶中空了,才长手往后一抛,幽幽一声长叹。 慕容襄见他那模样,有些不忍,从树后转了出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冷君毅顾不得抹去唇边溢出的酒水,转过头来看她,早知她隐在树后,听他箫声,她也不点破,继续放纵着自己的思绪,郝连兄弟,再加上后来在山寨中战死的近两百名官兵,当初他带着他们从京城出发,那一张张鲜活的脸孔,洋溢着对出征的兴奋和对凯旋的期盼来到这里,不想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明日即将归去,他带回的却只是一缕缕不曾瞑目的魂魄!方才庆功宴上,他原本心中悲恸,意兴萧索,却不忍拂了大家的兴,与兄弟们肆意斗酒庆祝,就入喉中,泪在心里,这寂寞,竟是没有人能够诉说!欢庆之后,人潮散去,所有的痛,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吧! 想到这里,他眼露倦意,只直直望着她,一声不吭。单间眼前的少年眼波清幽如水,坦然相对,仿佛自己所有的心事,便都在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中无所遁形,尽情呈现。 “其实,我很厌恶打打杀杀,战火纷飞的。”他英挺的脸上满是疲惫:“奈何身为大汉将士,必须身先士卒,军令如山,不容后退。只是,每一次看到亲密无间的弟兄,一个又一个离我而去,我心里,实在是很难过……” 原来,威武与霸气,只是他的外表,这样英气十足,在战场上天神一般的男子,内心却是如此柔软细致,眼前的他,有些颓唐,有些失意,却是有血有肉,最真实的存在! “将军,你我都明白,让人固有一死,为看是轻于鸿毛,抑或是重于泰山。”慕容襄看着眼中淌泪的男子,却能生生体会他心中的痛楚,暗红的血色,深切的悲哀,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 她不由主伸手过去,将她那布满薄茧的大手握与掌中,忆起那曾经读过的句子,喃喃说到:“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 冷君毅握住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有丝迷惑,望向她清明的双眼,便觉得一切顾虑远离,刹那间,两人心神坦荡,心意相通。 “子非。”他手链愁绪,改了口,轻唤一声:“你这是我的知己!” “君毅,我也是同样的感觉。”她微微一笑,接口道,随手拿起他放在地上的那管洞箫,用袖口擦了擦,竖在唇边,吹出几句简单的音调,只觉得音色清越,煞是悠扬好听。 她将洞箫递与他,换了话题,满面期待:“君毅,在吹几个曲子给我听!”只可惜她的琴不在身边,否则琴箫合奏,不知又是什么效果?高山流水,苦觅知音。师傅一声迷恋操琴,却一直惆怅没能找到与之合奏的知己,没想到自己无意在这军营之中,竟遇到这样的弄萧高手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文武全才的人?这位少年将军,真是带给她太多惊喜! 冷君毅点了点头,拉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她单薄柔弱的肩上,取过萧来,薄唇微启,长指轻按,吹出平和婉转的曲子,融进那清凉的夜风之中。 听着那箫声,慕容襄只觉得身心皆醉,闭上眼,脑中人影浮现:马背上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主帅帐中素以的儒雅书生,篝火前抱坛豪饮的英雄好汉,杨树下矫然若仙的弄萧乐者,草地上满目萧然的执壶男子……这个不相同的人影,齐齐袭来,最终汇合为一,直直撞进她的心里。 第二十七章 聚散依依 “公子,公子!”有人在身边轻轻喊着:“营中已开始用早膳了,冷将军在等你呢!” 慕容襄嘤咛一声,悄然醒转,揉着尚自发困的双眼,但见阮慎言站在床前,一脸关切。 昨夜在林中听冷君毅吹箫,一时兴起,过后又听他说了好多军营的趣事,不知不觉,时间飞逝,直到天快亮了,才回到帐中,只眯眼小睡了一下。这不,刚睡着一会儿,就被喊醒了。 她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兀自发呆,胸前的布带勒了几天了,已经难受得不行,今日无论如何是要回清平山庄去,关上门好生调养一番,要不这血液不畅的后果便是,她下半生恐怕真的要做男人了! 正想着,帐外有人报道:“请问公子醒了没有,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慕容襄高声应道。 一名面相机灵的士兵掀帘进来,手里端一盆热水,走近几步,将水盆放在台上,双手抱拳道:“这是将军特意吩咐伙夫给公子烧的热水,将军请公子梳洗之后去帐外找他!” 慕容襄点了点头,心中对冷君毅的体贴很是欢喜:“多谢,你去吧,请禀告将军,说我马上就来!” 简单梳洗过后,她便与阮慎言出得帐去。 副将向建正在不远处,见她出来,立时迎了上来:“慕容公子,昨夜风公子急急离去,让我给公子捎句口讯,说他有要事要办,等不及与公子告别,请公子先回山庄等他,不用担心!” 慕容襄闻言,淡淡说道:“我知道了,有劳向将军。”担心?她才不担心他呢!走得这样匆匆忙忙,连个招呼都不打,还让别人来转达,真是过分,打死她都不会担心他! 军营之中,吃食也不讲究,说是早膳,其实就是一些蒸熟的馒头与土豆之类,再配以一碗菜汤而已。 两人朝那膳营的方向走去,眼见几个士兵坐在地上,一边啃着吃食,一边大声说笑,阮慎言听得他们说话粗鲁,吃相不雅,怕慕容襄心中不喜,正在为难,却见她嘻嘻一笑,大步走了过去,挽起衣袖,伸手往一位士兵肩上一拍,大声说道:“嗨,兄弟,坐过去些,给我挪一个位子出来!” 那士兵转头看见是她,认出是将军的客人,大伙口中的神仙公子,吓了一跳,忙往旁边坐些,嘴巴张得大大的,呐呐唤道:“慕容公了!”奇怪啊,这神仙公子怎么跑来跟他们这些下等兵坐到一起? 慕容襄应了一声,扰 分卷阅读99 下衣衫下摆,一屁股坐了下来,伸手从地上的筐子里抓了一个馒头,张口就咬:“哇,好烫!”她吐了吐舌,扮个鬼脸,把几个士兵逗得哈哈大笑。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向挨着的那名年轻士兵问道。 “王二虎。”那士兵有些脸红,小声说道,一看就是个新兵。 “二虎?你家还有大虎啊?”慕容襄笑了笑:“对了,你在阴风寨杀了多少土匪啊?” 那士兵面更红了:“我还没攻上山去,仗就打完了……” “哦,还是不错啊!”慕容襄瞪大眼睛,一脸钦佩:“我看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啊,就已经上过战场了,真是不了起!过几年等我长大些,我也要从军,到时给你做手下呢,你一定要争取当上将军哦!” 那士兵见这神仙公子哪此看好自己,顿时豪情万丈,拍着胸膛说道:“好,我一定会好好操练,争取当将军,公子一定要来啊!” 其他士兵听了,皆是一阵哄笑,心里对这位神仙公子,却很是亲近欢喜。 “笑什么啊,你们如果当上将军,我也给你们做手下!”慕容襄瞥他们一眼,拍着胸脯,一脸严肃说道:“我慕容说话算数!” 阮慎言在一旁听了这嬉笑话语,心中却是肃然起敬,公子是金枝玉叶,身子娇贵,这回出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尤其是到了这军营,吃不好,睡不好,他却丝毫不介意,还同这些粗俗的士兵称兄道弟,打成一片。怪不得他身边之人,不管是早先跟随,还是新近结识,都对他一心一意,誓死不渝,他们这样对他,并不是因为他是神子,是主人,却是因为他不论走到哪里,都是那般平易近人,随和谦逊,不会让人仰视才见,只会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平等,这便是公子自身的魅力!三殿下说公子人如明月,心如明月,公子便是那天上的月亮,那温暖平和的光辉,足以让世间众人不断向他靠近,深深受他吸引。 冷君毅正带着装备整齐的幽云十八骑从附近走过,不经意瞥见那个和众多士兵抢着馒头,争喝菜汤,大声说笑,嘻嘻哈哈的单薄身影,只微微一怔,便向身边之人简单交代几句,含笑走了过来。 他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伸手去摘她唇边的馒头屑:“子非,昨晚没睡好是不,都怪我拉着你说那么多话。”他看着她眼下的阴影,有些不忍:“今日我们走了以后,你就回去好好休息,补下瞌睡,一定记住!” 他的动作很轻,却依然碰到她的嘴唇,慕容襄呆呆看着他,有些措手不及,唇瓣上酥酥麻麻的,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你们要走了?” 冷君毅嗯了一声,想起自己一大早就开始检查队伍,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随手从她手中接过馒头与菜汤,大口吃喝起来。 “哎,那是我吃过的……”她回过神来,低低叫道。 冷君毅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可是,她介意啊,怎么办,上次喝水漱口,是她吃到他的口水;这回军营早膳,却是换成他吃到她的口水,这关系,怎么这样乱啊?军营之中的男子,大概都是这样不拘小节吧,却是她自己多心了。 她有些认命的,又低身去取了一个馒头,塞到他刚好空了的手里:“给,路途遥远,你多吃一些。” 冷君毅瞧见他一脸关切的社情,心中大动,将手中的馒头几口咽下,说着:“走,子非,我有要事跟你商量,我们到那面去说!”说着,也不管她意见如何,长手一伸,搅过她的肩膀,拥着她朝僻静的林中走去。 “喂,你干嘛?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做什么?人家会笑话……”她不满地嚷着,身子却依旧被他连搂带抱,一路前行。 一直走到林子深处,眼见四处无人,他才放开她,手臂抱在胸前,朝她周身上下一阵打量,严肃说道:“我说子非,你气质太过阴柔了,须得改一改,我大汉是泱泱大国,身为大汉男儿,应该有大国风范,更为豪爽大气些才对!” “你……”她为之气急,这便是他口中的大事吗? “你看你,随便一句话就气红了脸了,还说不是?”他好笑地看着她红潮涌动的小脸。 她哼了一声,嘴硬说道:“我年纪还小,等再过几年,长大一些,也就和你不相上下了!”这话实在是大言不惭了,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她也成不了他那般英武威猛的模样啊。 冷君毅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忽又问道:“下回什么时候再见面呢?” 慕容襄正想象着自己再过几年的样子,未料他如此发问,一时愣住:“还要见面啊……”被他狠狠一瞪,不敢再说,只侧头抿了嘴,轻轻地笑。 冷君毅上前一步,大手抓住她的双肩,迫她正视着自己:“子非,听说你明年要去京城长住,是也不是?” “是啊,阮侍卫告诉你的?真多嘴!”她随口答应着。 他挑了挑眉,有些恼怒她的漫不经心:“你就没想着自己告诉我?没想着跟我再见面?” 不会吧?她怎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酸酸的意味?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吗?慕容襄默念着他口中所说的豪爽,努力让自己象个男人,挣脱开来,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坚实啊:“君子之交淡如水,四海之内皆兄弟!萍水相逢,不必再见,你就不要太挂念了啊。”呵呵,男人嘛,就是应该洒脱一点,分个手,道个别,自然不能象女人那样哭哭啼啼,牵牵绊绊的! “我想起来了,这次剿匪出征之前,皇上跟我说,最近几年秦门关驻守得力,蒙傲军队忌惮,一直平安无战事,这回剿匪凯旋后,军中将领也该换防,我也不用回去,就在京中常驻了。呵呵,向建那小子也终于混出头了!”冷君毅裂开大嘴,笑得灿烂。 “你回不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慕容襄有些讶然,最近自己脑袋总是浆糊糊的,对那些转弯抹角的话老是反应不过来,拜托,说话直爽些好不! “我的意思是,我在京城的宅子宽大得很,只我和小妹两个人住,实在太冷清了,你在京城也没亲戚吧,到时候我给你划个院子,我们当邻居,就这么说定了!”他语气霸道得很,却是不容反驳。 慕容襄扁了翩嘴,有些不领情:“我家在京城有房产的,还有客栈的分号……” 语音未落,被他冷然打断:“我与京城禁卫军很有些渊源,要知道,皇上的专属军队,是可以随意搜查查封一切民房客栈的……”那未说出口话,根本就是别惹他,否则他动用手中的权力,为所欲为。 “我会告你滥用权力,以权谋私,欺压良民!”她的口气好不到哪里去,敢威胁她?没门! “好了,我免费供你吃住好不?我待在那偌大的宅子里,其实是很寂寞的 分卷阅读100 ,你就不要拒绝了啊!”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去拉她的手:“不说这些,时间不早了,走,去送送我!” “我不去!”她赌气背过身去。 他没再来拉她,立在原处:“你不理我,我可真走了啊!” 她仍是没动:“要走就走,废话少说!” “子非,我会想你……”他的话声似乎飘远了。 慕容襄静立半天,觉得没对,咦,他真的走了啊? 转过头来,林子里,空旷无人,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直到听铮铮的马蹄声,接连不断,驰向远方,她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走了。 “冷君毅,你这可恶的……”她呜咽出声,一时之间,泪流满面。 第二十八章 破镜欲圆 慕容襄回到清平山庄,没有找到风御庭,问了岳叔,却说公子那夜出去,压根就没回来过,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她想着他眼睛看不见,本是担心的,但随即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又不免有些恼怒,硬起心肠不去管他,反正他一个大男人,会照顾自己的,再说她又不是他的专属保姆,管那么多做什么?要管,也是应该让水灵儿来管啊,毕竟人家关系是不一样的…… 呵呵,她抚着脸苦笑,说到底,自己对他们两人过去的情事,还是有丝芥蒂的! 正想得出神,门外小绿低低唤道:“少爷,灵儿小姐来了,要不要说你出门去了?” 水灵儿?说曹操,曹操到!她也是知晓自己性别的,进来也无妨,再说,从一回到清平山庄,自己怕风御庭想不开,就一直陪着他,倒是没顾得上找她聊一聊,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疑问要当面问一下的。 “请她进来吧!”慕容襄身子没动,仍是斜斜靠在榻上。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她懒洋洋说道:“姐姐快进来坐,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 “堂哥哥最近几日都在外面忙碌,连夜里都没回来,我闲得无聊,便来瞧瞧你!”水灵儿笑着进得门来,看见那软塌上衣衫宽松,长发垂肩的绝色少女,饶是早有准备,也是吃了一惊,这慕容襄,数日不见,便出落得更加精致动人了,再过些时日,却不知道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想着,语气不由得有些酸酸的:“妹妹,你们出去好几日,都做些什么啊?庭哥哥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慕容襄没好气地说道:“还能做什么,他是到处找酒喝,醉了就倒下,我们各耍各的,我也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这个话倒是半真半假,不过是略过他错吻她的事情没敢提。 “哎,你怎么不把他看好呢,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水灵儿闻言,着急在房里走来走去:“这岳叔也是,怎么不到处去找找,北锦城就这么大,难道还能走丢一个人不成!” “我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顾上他!”慕容襄指了指已有些红痕的胸口,埋怨道:“这几日没回来,这布带已经快把我勒出毛病来了,再不回庄来,我都只盼着早些死掉算了!” 水灵儿停住脚步,看了看她随意裸露的酥胸,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穿成这样,真不害臊,幸好是在屋子里,没人看见,要不传了出去,以后哪里还有人敢要你?” 慕容襄见他一身湖水色的丝质衣裙,腰间垂下几缕似有似无的薄纱,一走一停之间,如波荡漾,煞是动人,头上挽个妇人的发髻,斜斜插上一只凤簪,想是刻意打扮过,脸上妆容淡淡生辉,明眸皓齿,比起那山寨初见的少女模样,又我出几分成熟妩媚的韵味,不觉称赞道:“灵儿姐姐,你真美!原来,成亲也可以让人变漂亮的!” 水灵儿听了上半句,很是欢喜,再往后听,脸色却是沉了下来:“这桩婚事,你明知我不是乐意的,还取笑我做什么!” 慕容襄瞧着她的神色,压低声音问道:“怎么,风庄主对你不好吗?”是不是洞房之夜未见她的落红,心中怨恨啊? 水灵儿顿了一下,瞥见她关切的目光,有些强颜欢笑:“没有,堂哥哥对我很好的……”话虽如此,神情却极是落寞。 慕容襄本想再问问那洞房之夜,她是怎么搪塞过去的?现在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提起这无谓情事,惹她触景生情,又添一分伤心,却又哪里敢问!只好在心里揣测着,许是正好月事来临,装作落红,那风灿堂钟情于她,只会温柔安慰,也就不再起疑了吧。 两个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倒是水灵儿在床边坐了下来,拉了她的手,首先开了口,正色说道:“妹妹,我要与你说说庭哥哥的事情,你用心听我说,不要推辞……” 慕容襄冰雪聪明,短短几句,已听出她话中欲将托付的用意,当下说道:“姐姐不必说了,我对他只如兄弟一般,并无其他,请姐姐放心。” 水灵儿嘴唇张了张,好半天,才决然说道:“妹妹,我已是有了夫君之人,败柳之姿,与庭哥哥缘分已尽,再无瓜葛。庭哥哥他身世凄零,又有眼疾,只盼你以后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再伤心,我祝福你们……”说到伤情处,一时间,珠泪溅落,惹人怜惜。 慕容襄急急说道:“姐姐休要这样说,你那庭哥哥并不是我心目中的良人,我慕容襄发誓,今生今世与风御庭不会有任何交集,如有违背,叫我出门被蛇咬,走路被……” 正要再说,已被水灵儿一把掩住,低低叹道:“好端端,发什么毒誓,姐姐信你还不成吗?” 慕容襄心中一动,顺势握住她的手,眼神晶亮,小脸上满是亢奋:“姐姐,其实几御庭一直都想着你的,他亲口对我说过,他对你刻骨铭心,不再另娶……我知道,你嫁给风灿堂也是逼不得已,委曲求全,再说,你和风御庭早已经,已经那样了,还担心什么?我想他应该也不是迂腐之人,将来也不会以此为借口为难于你。你且好生保重你自己,世事难测,说不定你与风御庭还有机会,以后你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水灵儿神色变了变,强自忍住心底的激动,呐呐说道:“可以吗?我还可以回到庭哥哥身边吗?但是,好女不事二夫……” 慕容襄打断她道:“去他的好女不事二夫!姐姐,我跟你说,我们女子一定要自强自立,决不依附于任何男人,我们有权利去争取自己的幸福!现时,你可能不懂我说的这些,但我向你保证,我会想尽办法帮助你与风御庭,脱离苦海,早日结合。”这第一步,便是去云山找到吕伯伯,求他为风御庭配制丹药,还他光明,给他信心,如此一来,他才能勇敢去追求他的幸福! 多么美好的志愿啊,以已之力,助人为乐,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为什么,她的心,却是有丝隐隐作痛,暗夜迷离,那个 分卷阅读101 温热而狂乱的吻啊,却是过眼云烟,终而不见…… “妹妹,妹妹!”直到水灵儿轻拍她的肩膀,她才啊了一声,如梦初醒。 “我该回房了,免得下人闲话,你现在终究是扮作男子的。”水灵儿立起身来,向她告辞:“有你这个话,我心里真是好欢喜!我自幼孤苦伶仃,寄人篱下,什么事情都是藏在心里的,如今好了,有了你这个不同寻常的妹妹护我,我便是什么都不怕啦!” 慕容襄微微坐起,淡然一笑:“姐姐放心,我说话算数,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今日身子不适,就不起身相送了,姐姐保重。” 水灵儿见得那温润笑容,有些失神,点了点头,向外走去,心里却想着,若是哪天庭哥眼睛治好了,见到妹妹这般模样,即使是与自己有着多年的情谊,恐怕也是很难抉择的吧?幸好,妹妹对她无意…… 待水灵儿一走,慕容襄垮下脸,心中有小小的郁闷,但随即想到帮助两人破镜重圆的承诺,暧昧的心思便是一笑而过。 也罢,好人做到底,马上就去云山,请出吕伯伯治病救人,然后再一脚踢飞那风灿堂,帮水灵儿了却夙愿!谁说只能男妇休女,不能女弃男,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她偏生要逆势而行,将他们这段错失的缘分找回来,这将是多么大的挑战啊! “小绿姐姐,吩咐纪宣他们收拾行李,等下我们就启程,一路去云山!”这个事情,她也不想再耽误,自己在这清平山庄已经待得太久了。也不想再与风御庭商量,到时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看看,她对他实在是仁至义尽了,他却偏偏以怨报德,唉,不说也罢!他让她呆在庄里,安心等他回来,她偏不! 走出清平山庄大门,眼见门外马车整齐,众人齐齐望她,慕容襄终是不忍,匆匆找来纸笔,一阵龙飞凤舞,写下寥寥数语,待得墨迹微干,随意折个形状,递与水灵儿。 “姐姐,请将这个给风御庭吧,免得他说我不讲义气,不辞而别!”听说他最后不定期直对水灵儿避而不见,这次请她代传书言,好歹是给他俩制造下机会,不知道自己能否做一个坚持不懈的红娘…… 水灵儿接了过来,对那菱形相叠的形状有些不解,却终是忍住不问,只看了看她,幽幽长叹,压低了声音说道:“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交给他的。你身子弱,路上小心!” 慕容襄洒脱一笑,挥了挥手,正要步下台阶,突然瞥见风灿堂神色郁郁从庄外进来,抬头见她,有些吃惊:“慕容公子要走?” “呵呵,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这几日庄主不在庄中,想是忙于正事,也不知怎么向庄主道别,襄正向二夫人询问呢,可巧碰上庄主回来,风庄主,叨扰多日,不胜感激,我们后会有期!”她抱拳说道。 风灿堂眼露疲惫,心中有事,也无心留客,点了点头,客气道:“款待不周,还请公子多多包涵!风某等下还要与人谈事,就不远送了。公子,保重!” 慕容襄见他面容憔悴,象是几日未眠的样子,心中有些诧异,随即想到,他这般对待御庭,就算有什么,又干她何事,自是不去理会。 坐在车上,不经意记起水灵儿接了留信那颇有些怪异的神色,再一细想,方才恍然大悟,哎呀,几日没休息好,昏昏沉沉的,都做些什么啊?自己将那书信随意折成的形状,竟是前世象征着心心相印的方胜! 不知这些古人能够想出其中涵义不,呵呵,不去想了,管他呢! 走啦,走啦,云山去也,师父,吕伯伯,若尘……我来了啊! 第二十九章 山村人家 烈日下,马车飞速行驶。 又是一个新的起点,又是一段新的征程,虽是带着即将与久别故人重逢的兴奋,但这心里,比起刚刚从南棠出发之时,却又多了几分惆怅,几分惘然。 九峰山,北锦城,清平山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下回再见,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慕容襄心下黯然,想着做点什么,以压住那不明的思绪,马车之中,能做的,也只是挑开帘子,去瞧瞧那车窗外的景致了。挑开车窗,本是举手之劳,只是这轻巧抬手,随意瞥见,生出些许讶然,竟是再也放不下来了。 她有些不信的,叫停了马车,睁大了眼,仔细看去,一切竟真的如她方才所见! 怎么回事?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她之前见过的,那清平山庄在北锦城内几处大大的商行店铺,竟忽然全部改头换面,成了别家旗号,招牌换了,道旗变了,店铺格局和经营种类却都与旧不同,焕然一新。 慕容襄直直坐着,心里有些了然,最后栖身军营的这段日子,两耳不闻身外事,殊不知,外面竟是改了天地,换了人间!那股神秘势力动作真是迅速啊,转眼之间,就将这清平山庄的大本营尽数攻取,且占去大片江山,其他的城镇,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怪不得,那风灿堂如此憔悴的样子,往日高高在上,主宰着大汉经济命脉,占去整个大汉商业三分之一还有多的清平山庄,如今被这所谓宵小鼠辈折磨得焦头烂额,便如丧家之犬,终日惶惶难安,实在是千古奇观,此生仅见! 却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这样超乎想象的实力与手段,若是用来对付她慕容世家,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己在明,人在暗,她寻思片刻,也想不出这商海对阵,自己胜算究竟有几成! “少爷,还等人吗?天色不早了。”驾车的纪宣掀开布帘问道。 她摆了摆手,大声说道:“走吧!”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也就不再深究,待得她从云山回来,再来对此事好好探查一番,呵呵,对方很是厉害,成功地逗弄起了她的好奇之心。所谓“北清平,南慕容”,两大家族虽经营类别各不相同,却都是大汉商业旗舰,既然能如此挤兑与自家齐名的清平山庄,对于她慕容世家,难免也会有些觊觎之心,看来她是要早些考虑布置,谋划对策了! 纪宣得令,扬起马鞭,喝了声“驾!”那并辔的骏马撒开蹄子,飞驰而去。 出了北锦城,一直向西行,一路崇山峻岭,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两旁村落稀少,过了北锦境碑,更是山林野地,寂寥无人。 待到天快黑时,才远远看见路旁一户人家,屋子矮小,茅檐低下,屋顶升起袅袅炊烟。 马车在离那茅屋不远处停了下来,慕容襄吃了一惊,不是说沿途不予停留吗,怎么就到站了? 纪宣掀了布帘,上来说道:“少爷,你最近劳累,胃口也不好,这天气又闷热,光吃些干粮,身子怎么受得住,我与阮大哥商量了,就去那户农家给些银子,让做些饭菜,顺便下来歇个脚,老是坐在马车上, 分卷阅读102 总是不行的!” 这个话听起来倒是不错,慕容襄欣然下了马车,伸手踢腿,稍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便随众人朝那农家走去。 户主是位中年妇人,约莫四十来岁,生得粗眉大鼻,身材丰满,也许是乡村人家,少有见人,显得有些羞赧,一直低头顺目的。跟她说明来意,她瞧见几人衣着阔绰,想着是有钱人家,自是喜滋滋答应下来,赶紧去张罗饭菜去了。 众人在堂前寻了地方坐下,见那屋子里里外外很是简陋,平日生活应该不甚宽裕,商量着过后多给些银子,好歹帮扶一下。 刚坐下不久,只听得窗外几声雷电轰鸣,却是夏日雷雨来了,众人看那恶劣天气,心中欢喜,皆是庆幸提前找了落脚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那妇人先端了茶壶和杯子进来,摆在桌上,给众人殷勤倒茶。 小绿忙过去帮忙,说着:“主人家,你快去给我们弄些饭菜来吧,我家少爷有些饿了,这倒茶的事,就我们自己来吧!” 那妇人赶紧说道:“这些粗笨活,怎么可以让你们来做?还是我来吧,我家老婆婆身子还硬朗,她在里面弄吃的,放心,不会耽误的。” “你家还有什么人啊?只你和老婆婆两个人住吗?”慕容襄端了杯茶,也不急着喝,一边吹着水面漂浮的茶叶,一边随意问着。 妇人垂了头,低低答道:“我家那口子去山上砍柴去了,等下也该回来了,我这就到门口瞧瞧去!” 她扭动着身子,刚走到门口,一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戴个斗笠,衣衫微湿,道了声:“我回来了!”与众人打了个照面,却是一个身材粗壮,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 妇人应了一声,帮他把斗笠挂好,介绍道:“这是我家那口子,我们去去就来,大家不要客气!”说着,推着他朝里屋走去:“衣服湿了,去换下吧。” 慕容襄瞥见阮慎言端了茶杯,仍是去取手指上的银戒,不由得笑了笑,小声说道:“这户人家多半有问题的,倒不知你那簪子是不是百毒能试?现在想起来,有个武林高手在身边,真是让人心里安稳!阮侍卫啊,说实话,如果不是有你在,我早跑出去了……” 阮慎言吃了一惊,低低问道:“公子怎知?”进得屋来,自己也是隐隐觉得没对,所以一直小心提防,但没想到公子也觉察出来了,却不知是怎样发现的? 慕容襄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那夫妇两人一前一后从里屋走了出来,另一边,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子端了些饭菜,低着头,也步了出来。 她嘻嘻一笑,朝阮慎言眨了眨眼,递了个眼色,然后抚着额,往桌上扑了下去:“哎哟,我怎么头昏目眩的……”话声未落,趴在桌上,便是一动不动了。 阮慎言有些诧异,公子的举动就跟真的一样,要不是事先知道,他肯定是吓得跳起来了!转瞬之间,心念一动,伸手按住胸口,面朝过来的三人,生硬喝道:“你们,你们在这茶里下了药?”说着,站了起来,面色发白,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饶是用手撑住桌面,仍然是坚持不住,滑倒在地上。 虽然慕容襄对下人一向亲近,但碍于主仆之别,未等慕容襄喝下第一口,小绿与纪宣等人端了茶,也不敢张口喝下。方才隔得远些,没听到他俩说话,眼见突然生出变故,一时不明就里,惊呼一声,手中的茶杯咣当打翻在地,齐齐奔了过来,摇着她的身子:“少爷,少爷!” 妇人见得如此情景,哈哈大笑:“早知你们如此不济,光是茶水里下点软筋散就倒下了,我又何必另费心思!亏得我还好生在饭菜里准备了十里香呢,看来是用不上了!”眼见那少年与那青年男子都倒下了,而剩下的三个,看起来也是没什么威胁,实在放宽心思了,特使所派的这个任务,倒很是轻松啊,还说让他们来打打前站,探下虚实呢,没想到已是手到擒来,立下大功了!非‖凡宣⊕宣手‖打 那中年男子瞪她一眼,说道:“废话少说,先把人绑起来再说!”说着,径直朝伏在桌上的慕容襄走去。 陈齐随手提起一张长条凳,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恶贼,我跟你们拼了!” 没到对方身前,却见眼前一花,一个丰满人影已奔到自己面前,却是那妇人欺身过来,一掌劈在凳上,条凳顿时碎成数片,再一掌砍在他后颈上,人便软软倒了下去! 那边,小绿和纪宣心中明白,少爷要是落到这贼人手里,怕是凶多吉少,一生清白不保了,不需言语,互视一眼,已有了默契。 那纪宣也不管他人,过去拉了慕容襄的手臂,将她抛在背上,飞快朝大门口奔去。 小绿也不闲着,抓起桌上的茶壶茶杯就朝那三人掷了过去:“我打,我打你们这些恶贼!”乒乒乓乓一阵乱扔,杯盏落在那几人身上,便如同小羊给猛虎抓痒,自是丝毫无损。 慕容襄趴在纪宣背上,本是假意昏迷,听得小绿这么一叫一闹,想起前世小时候跟小朋友玩扔雪球的情景来,扑哧一声,险些笑出声来。 纪宣突然感到背上之人身子轻颤,脚步停滞了一下,转眼已被几人团团围住。 “把你家公子交给我,我保你性命无虞!”那为首的中年男子冷然说道。 纪宣正要开口,突然脖子上微微一紧,一双手臂搂了上来,只听得背上之人吃吃笑道:“不行啊,纪宣哥哥好多年没背过我了,这回可要好好背个够呢!” 一言既出,众人大吃一惊,这少年怎么却是神志清醒啊? 中年男子抢前一步,伸手便来夺她,还没碰到她的衣衫,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把锋芒闪现的软剑抵了上来,持剑之人,正是那先前倒地的高大男子。 “想要公子,先问我手中之剑答不答应!” 第三十章 大敌当前 中年男子面色不变,只苦笑说了声:“原来你们并未中计,却是我们几个自己钻了个圈套,打草惊蛇!”难怪特使言明只让他们探探虚实,果然如此!对方看似有钱人家的公子家眷出游,实际却处处小心,显然不是一般人。到时他们自己,初初投靠,只想着立功,更受大人重用,贸然行动,反而被对方以逸待劳,受制于人。 其余两人见那中年男子被人制住,停了手中动作,也不敢轻举妄动,只齐齐盯着阮慎言手中的软剑,一眨不眨。 慕容襄眼见场内形势突变,顿时利于己方,知道已没有继续演戏的必要,从纪宣背上滑了下来,寻个椅子坐下,拍了拍手,笑嘻嘻说道:“阮侍卫的演技比我想象好多了,不错,不错!” 小绿呀地叫了一声,满面惊喜奔过来,拉住她上下打量,摸了又摸:“少爷,原来你没事啊,可把我吓坏了 分卷阅读103 !” 慕容襄哼了一声,埋怨道:“我说小绿姐姐,就算我真的昏了过去,你也不用象刚才那样拼了命的摇我吧,浑身骨头都要被你要散架了!” 她再恨恨瞪向旁边一脸傻笑的纪宣:“纪宣哥哥,你有点男子风度好不好!怎么可以扔下一个弱女子跑了呢,小绿姐姐不说什么,我却是要替她讨回公道的!” 纪宣嘴巴张了张,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心想这间屋子里面最柔弱的女子确是少爷啊,遇到什么祸事,自己当然是背了她就跑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这个举动,换了其他几人,也都会这样做的,毕竟,凡事以少爷为重,这是他们的默契,也是他们最基本的本能啊! 这便是慕容襄在对这两人絮絮叨叨,那边,阮慎言也不迟疑,伸手点了中年男子的穴道,随便一脚将他踢去墙边,身形一晃,便向那妇人和老婆子扑去。 别看那老婆子一副老态,身手却不含糊,衣袖一甩,一簇银光随即朝他面上射去。 阮慎言侧头避过,银针悄无声息,尽数没入墙壁,但见那妇人往地上扔了个弹丸,一阵白烟升起,顿时隐住两人身影。阮慎言怕那白烟有毒,不敢行近,只屏住呼吸,呼呼几掌,将其击散。 待得烟雾尽数散去,那两人已是无影无踪! 阮慎言看了看屋内众人,生怕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也不敢去追,心里暗自思量,这两人身手倒是不坏,纵使自己当下追出去,也不见得就能追上的。 他只奔到门边,见得外面风雨交加,自己栓在屋檐下的马车马匹倒是都在,这才将手中软剑插回腰间,放心折返,过来几步,低下身去,将地上的陈齐扶了起来,在他后颈上按弄了几下,再轻轻拍打脸颊,过了半晌,陈齐才悠悠醒转过来,一见之后,大喜过望:“少爷,你们都没事啊!” 慕容襄嗯了一声,笑道:“阮侍卫这回可是把暗藏的随身宝剑都亮出来了,那贼人哪敢再战,自然仓皇逃跑了!” 纪宣已从里屋找来绳子,将那不能动弹的中年男子绑了个严严实实,再毫不客气的踢上几脚:“臭贼子,胆敢设计我家少爷,你们活的不耐烦了,也不好生打听打听,我家少爷是什么来头……” 慕容襄呵呵一笑,打断他道:“人家是早就打听好了我们的底细,才在这里设下套子,让我们去钻。要不,这孤村野店的,蹲几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的确,树大招风,他们一行从南棠出来,四处游历,人又多,行头又招摇,当然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上回在西颐附近那无名客栈遇上明月寨的一帮人马,不就是个典型的事例?好在自己过去有恩于他们,又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总算是将其收服,皆大欢喜了。 这回从北锦出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自己在这个朝代初游江湖,前世又是看多了武侠,实在喜欢那种潇洒随意的感觉,如果是处处收敛,反倒不是她的风格了。再说,霁云哥哥不是派了暗卫跟着她的吗,那还怕什么,该怎样就怎样啊! 再去看那地上的男子,却发现他面色有异,不觉轻叫了一声。 阮慎言奔过去,一阵查看,皱眉回道:“他服毒死了!” “劳驾,把他弄到那里屋去吧,免得看着心烦。”慕容襄见他面上有丝内疚,轻笑一声,好言说道:“即使不死,我也没指望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你不用自责!” 阮慎言面色缓和了些,走了过来,有丝好奇:“公子,这些人有古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襄很是得意道:“那夫人长得如此丰满,胸前却是平平无奇,实在不合情理,想是冒了人家的身份,一时仓促,来不及准备罢了!还有,她与那老婆子总是低着头,不敢平时我们,为什么呢?只因为她们都有着喉结,只能将脑袋埋下去,以此来掩饰。另外,她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那水桶腰,也扭动得太厉害了,刻意去追求女子的动作,反而路出马脚……” 她停了下来,不出意外地看到众人脸上露出惊奇而又钦佩的神情,呵呵,自己也是女子,平日最怕的就是装扮不象,在人前露馅,所以对身形、举止、姿态等诸多细节很是在意,方才进得屋来,无意对主人多看了几眼,因为同是女子,也就不避嫌地顺便看了看重点部位,一瞥之下,心中便是疑云顿生。不过,自己这点小伎俩,比起阮侍卫天生的敏感,却是不能比拟的。 想到这里,不经意望向阮慎言,正好迎接到他朝自己投来的目光,眼神中不乏欣赏,还带了一丝探究意味,咦,他竟是有意无意望向自己的衣领位置! 慕容襄暗叫不好,这可是个好学生,将自己方才的理论学了去,马上就学以致用,用到她身上来了! “还有,咳,咳,”她赶紧清咳两声,把话题岔开,继续说道:“还有一些小细节啊,也是经不起推敲的,比如这屋子如此简陋,却能端出一套完整的像模像样的茶具;其实,外面雷电交加,做妻子的对外出砍柴未归的丈夫却丝毫不担心,都是旁人提起,才假意去门口看一下;再有,那男子从山上砍柴回来,累了一天,有淋了雨,精神还好得很,身上几乎就是干的……”她生怕阮慎言看出些什么,有意要转移其注意力,便是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见众人神色越来越崇拜,才微微一笑,停了下来。 陈齐张大嘴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呐呐问道:“少爷,我没弄懂,那个茶具好与坏,有什么关系?” “你笨啊,贼人认为我们是有钱人家,怕粗糙的茶碗没人用,他们要在茶里下药,自然要找个像样些的,我们愿意喝的器具啊!”纪宣跳出来,自以为是说道:“哼,他们可不知道,我家少爷是神子天降,自是神机妙算,通晓一切的,再加上阮大哥武艺高强,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些贼人遇上我们,不远远避开,反而前来挑衅,真是自不量力,少爷常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撼大树!” 阮慎言看他一眼,转身往里屋走去,边走边说:“这个牛吹大了。” 慕容襄一阵好笑,这个纪宣,仗着以前跟着她和爹爹读了些书,说话总喜欢咬文嚼字,在众人面前显摆,真是可爱,比起他来,陈齐就显得木讷多了,而阮慎言,则直接是座雕塑,除了与她,其他人面前基本上是惜字如金的,这几人性子各不相同,聚在一起,倒是有趣得很。 忽然听见阮慎言在里面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一些蹊跷物事,慕容襄立时站起,奔进去看。 见得她过来,阮慎言侧了侧身子,将里面的景物挡了大半:“公子,这屋子的真正主人应是死去不久,死相惨烈,我让陈齐他们过来处理,你就不要看了。”说着,将那里屋的房门关死,扶着慕容襄走 分卷阅读104 了出去。 饶是如此,慕容襄仍是看了个大概,里面依稀是夫妇两人,面色惊恐,满身血迹,这贼人实在太过残忍!她皱起眉头,走去一边,用手掩了口鼻,止住那胸口作呕的感觉。 小绿也是脸色发白,过来将她扶住,低声说道:“少爷,这里好可怕,我们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纪宣与陈齐也走了过来,眼神相询。 慕容襄将那恶心感生生压了下去,强自镇定道:“外面风大雨大,走也走不掉,好歹等到明日天亮,再速速离去。那间屋子恐怕还有机关,也不要去动它,我们就在这堂里轮流守护,坐上一夜吧!”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如果冲出去,处境也不见得就比现在好啊。 阮慎言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想得周全,就按公子说的办,你们负责照顾公子,巡夜交给我!” 说罢,众人依言分头行事,小绿去厨房烧些热水用于洗漱,陈齐去马车上抱了被褥,在堂前铺开,纪宣收拾着刚才打坏的家具物事,阮慎言却是坐到门边,望着天上的雨点一动不动。 慕容襄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阮侍卫,还在担心么?” 阮慎言转过头来望着她:“不知为何,我心里很不安稳,觉得这只是个开头,真正的强敌,却是还在后面……” 两人不再说话,抬头望天,天色却是漆黑一片了。 (字数:3204) 3.30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别离宫主 第二日清早,经过小半夜的雷雨,天空却是放晴了,自苍穹射下缕缕阳光。 大家都睡得很是警醒,特别是夜半雨婷之后,四周一片静寂,稍微半点风吹草动,都总有人要直起身来,凝神细听半天,方才确定没事后,方才重新躺下。 一夜下来,却是平安无事。 稍作梳洗之后,也不敢久留,众人各处检查一番,便又急急上路了。 慕容襄靠在车上,掀开车帘,看众人已经准备妥当,只有阮慎言又在屋前屋后巡视了一圈,从怀中取了一些块状的事物抹在各处,最后站在门口,掏出火折子点了火,将整个屋子点燃,因为茅檐尚未干透,火势只在屋内燃起,初初并不见大,片刻之后,才逐渐蔓延,生成一片火海。 完毕之后,他转过身来,瞧见慕容襄直直得望着他,于是走了过来,立在车前禀道:“那贼人想必是针对我们而来,与那农家应无仇怨,卑职自作主张,烧了这屋子,免得再生出事端,请公子见谅!” 慕容襄叹了口气:“我从无害人之意,却总有性命因我而亡。你烧了这屋子,一切证据俱毁,官府也无从入手调查,那惨死的农家夫妇,却又去何处甚远?” 阮慎言目光坚定,说道:“卑职只以公子平安为重,其余就算天崩地裂,也跟卑职无关!” 慕容襄心中感动,也不知再说什么,只朝他无奈的一笑,放下帘子,道了声:“走吧!” 马车一路行驶,出了山林,逐渐驶入了开阔的平地,道路两旁却是有了稀疏的人家,和些许人影,再往前走,便是一处密密的林子,连绵不断。 记得当初他们前往北锦的时候,也是路过这个林子,当时并无稀奇,如今又遇旧景,心底却隐隐有了一丝担心。 这林子当中,是否有着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 慕容襄叫停了马车,唤道:“请阮侍卫上来一叙!” 阮慎言依言上得车来,禀道:“公子!” “你听过逢林莫入这句话没有?”慕容襄问道。 阮慎言点了点头,答道:“这个话是行走江湖的俗话,很有道理的,不知公子从何而知?” 慕容襄笑道:“你且不管我从哪里听来的,这回我们就绕道而行,如何?就算多转些路,多费些功夫,也比在林子里面中了埋伏,手忙脚乱的强啊!” 两人商量一阵,做了决定,马车调了头,改向北行,从林子边缘过去,再转西行。非~凡~ 行驶一阵,自是风平浪静,众人稍微宽心一些,但仍是加紧戒备,不敢有丝毫怠慢。 “怎么回事?从那清平山庄出来,一路上都是危险重重地,早知就不走了!”小绿见众人都是脸色慎重,不禁埋怨道。 慕容襄毫不在意,一脸的风轻云淡:“懂不懂,这就叫做江湖!” 她眼见小绿满面担忧的样子,又笑着安慰道:“不要担心,我们这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等我们到了云山脚下,就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 话声未落,车窗外传来了一阵邪魅的笑声,似银铃,又似春莺,有点媚,有点妖,有点嘶哑,有点中性,竟是听不出男女:“你们认为就没有危险了吗?那云山,又有什么稀奇的。。。。。。” “公子小心!”几乎同时,阮慎言的声音响起,随着便是一阵刀剑碰撞之声。 慕容襄一把扯下车门处的帘子,但见外面几名银装男子正与阮慎言交战在 一起,陈齐已驾马退至车前,与纪宣一人拿根棍子,齐齐守住马车。 不远处,一名面纱掩容之人立于一处小山坡上,看不清神色,浑身却是流露出一股冷意。 “我真是招谁惹谁了,这一路上,倒是热闹得很哪!”慕容襄嬉皮笑脸,摇头晃脑,见那人直直盯着自己看,不禁朝他笑道:“喂,那位公子还是小姐,山上站着晒得慌,下来坐坐不?” 那人听得言语,有丝诧异,当即转头过去,只认真看着几人厮杀,却是沉默着,不予理会。 但见阮慎言施展内力,自手腕流向剑尖,将软剑挺得笔直,剑剑刺向对方要害,对敌之人,个个手忙脚乱,渐无招架之力。 “好内力!好功夫!”那蒙面客轻拍手掌,喝了声采:“少侠舞剑,我便来献个丑,给少侠吹个曲子助兴!”说着,却从腰间抽出一根玉笛来,横在口边,手指轻按,却是笛声高亢,裂石穿云。 慕容襄正觉得那笛声很是独特,旁边小绿急急叫道:“阮大哥,小心!“ 但见阮慎言面色怪异,软剑刺出,愈显无力,竟是有些不听使唤,银装之人士气大涨,齐齐反攻,刀剑袭来,他只得变攻为守,额上已是冷汗淋淋。 蒙面客冷哼一声,滴溜溜的吹出一串短音,随着笛声逐渐加快,阮慎言的出招更加缓慢,两者仿佛在互相克制干扰,再加上银衣人的轮番进攻,阮慎言明显占据下风。非凡~球球 慕容襄看得分明,原来蒙面客是以自己的笛声,来牵制和扰乱阮慎言的心神,以达到破敌的目的,现在看来,已经成功了大半了。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她冷冷的说道,挥手叫小绿从车内取来琅琊古琴,在车前盘腿坐下,将琴放于膝 分卷阅读105 上,冷静的唤了声:“阮侍卫莫慌,我来助你!” 随即双手抚琴,凝神挑拨,发出之音清越空灵,却是弹出一曲清心咒来。 这清心咒是琴绝先生秦浪苦心钻研数十年的绝学,本意取自佛家箴言,谱作为琴曲,清心定神,去烦止恶,五蕴皆空,苦楚自消。慕容襄阅历不多,尚未完全领悟其中的深意,只随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心境,守住一个空字诀来弹奏,对付那蒙面客的玉笛魔音,倒是足够了。 琴声渐强,与那笛音纠结在一起,此涨彼消,声声交缠。 阮慎言只觉得慕容襄琴声一起,心神顿时清明,手上压力瞬间消失,大喝一声,剑尖一抖,便有一名银衣男子中剑倒下。 那蒙面客吃了一惊,不再理会阮慎言,转而朝向慕容襄所乘马车,发动全身之力,笛音尖利如钢针,撕心裂肺,齐齐攻来。 慕容襄微微一笑,波澜不惊,自以琴声迎敌,所奏之音却是越来越飘渺,似有似无,几近不闻。 待得最后一声停住,慕容襄放下古琴,面色无常,那蒙面客却是胸中气血翻腾,吐出一口鲜血来,手中玉笛亦是啪的一声,从中断为两截!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那人抚着胸口,指着慕容襄,颤声问道。 奇怪,她不过是弹个曲子而已,正好能克制他的扰人的笛音罢了,哪里又有什么深厚的内力? 管他呢,先糊弄一番再说!慕容襄眼见阮慎言已将几名银衣人尽数打倒,不由得心情大好,笑了笑,故作神秘的道:“你没听过我的名号吗?我乃天上真仙降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声东击西,指南打北,神行百变,变幻莫测,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那个,至于内力嘛,自然是内力深厚,相当的深厚,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此言一出,身边众人全都翻着白眼,纪宣更是心中委屈,谁说他说话最爱咬文嚼字,卖弄风情啊,不信听听,他家少爷才是此中高手呢! 那蒙面客擦了擦唇边的一抹鲜红,冷笑两声,轻蔑的说道:“我别离宫的人已经将这方圆几里尽数包围,连宫主都亲临了,饶是你内力再强,也敌不过那漫天雪花。。。。。。” “别离宫?”阮慎言身子微震,紧锁双眉,握紧了手中的软剑,忧心的目光转向车上的慕容襄。 球球~她却是暗自好笑,漫天雪花?这是盛夏啊,下什么雪啊?这人长脑袋没有!呵呵,又不是拍戏,还六月飞雪窦娥冤呢! 稍一走神,再看回去,转眼之间,场内情势又起变化! 一对黑衣人不知何时已冲进场内,将马车团团围住,然后齐齐转身,背着马车,面朝四方,面上神色坚毅,手中刀光雪亮。 阮慎言楞了一下,顿时喜上眉梢。 慕容襄定睛细看,所来之人面容服饰有些眼熟,正当欢喜之际,一名黑衣男子跃到马前,沉声喝道:“阮统领,强敌来袭,你骑马带公子先走,我来断后!”正是那日在山下遇到的暗卫首领! 阮慎言并不追问,只飞身上马,奔到车前,朝慕容襄伸手过来,神色焦急:“快,公子,把手给我!” 慕容襄不疑有他,站起来便去够他的手,眼见就要抓住。。。。。。 远远的,从九天之外传来温柔的声音,如雪落,如风吟,那是谁,在低低叹息:“才来,就要走吗?好歹也要与我殷蓝衣见上一面,是不是。。。。。。” 字数统计:3027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别离宫主 第二日 清早,经过小半夜雷雨,天空却是放晴了,自苍穹射下缕缕阳光。 大家都睡得很是警醒,特别是夜半雨停之后,四周一片静寂,稍微半点风吹草动,都总有人要直起身来,凝神细听半天,方才确定没事后,方才重新躺下。 一夜下来,却是平安无事。 稍作梳洗之后,也不敢久留,众人各处检查一番,便又急急上路了。 慕容襄靠在车上,掀开车帘,看众人已经准备妥当,只阮慎言又在屋前屋后巡视了一圈,从怀中取了一些块状物事抹在各处,最后站在门口,掏出火折子点了火,将整个屋子点燃,因为茅檐尚未干透,火势只在屋内燃起,初初并不见大,片刻之后,才逐渐蔓延,生成一片火海。 完毕之后,他转过身来,瞧见慕容襄直直望着他,于是走了过来,立在车前禀道:“那贼人想必是针对我们而来,与那农家应无仇怨,卑职自作主张,烧了这屋子,免得再生出事端,请公子见谅!” 慕容襄叹了口气:“我从无害人之意,却总有性命因我而亡。你烧了这屋子,一切证据俱毁,官府也无从入手调查,那惨死的农家夫妇,却又去何处伸冤?” 阮慎言目光坚定,说道:“卑职只以公子平安为重,其余就算天崩地裂,也跟卑职无关!” 慕容襄心中感动,也不知再说什么,只朝他无奈一笑,放下帘子,道了声:“走吧!” 马车一路行驶,出了山林,逐渐驶入开阔平地,道路两旁却是有了稀疏的人家,和些许人影,再往前走,便是一处密密的林子,连绵不断。 记得当初他们前往北锦的时候,也是路过这个林子,当时并无稀奇,如今又遇旧景,心底却隐隐有了一丝担心。 这林子当中,是否有着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 慕容襄叫停了马车,唤道:“请阮侍卫上来一叙!” 阮慎言依言上得车来,禀道:“公子!” “你听过逢林莫入这句话没有?”慕容襄问道。 阮慎言点了点头,答道:“这个话是行走江湖的俗话,很有道理的,不知公子从何而知?” 慕容襄笑道:“你且不管我从哪里听来的,这回我们就绕道而行,如何?就算多走些路,多费些功夫,也比在林子里中了埋伏,手忙脚乱强啊!” 两人商量一阵,做了决定,马车调了头,改向北行,从林子边缘过去,再转西行。 行驶一阵,自是风平浪静,众人稍微宽心一些,但仍是加紧戒备,不敢有丝毫怠慢。 “怎么回事?从那清平山庄出来,一路上都是危险重重的,早知就不走了!”小绿见众人都是脸色慎重,不禁埋怨道。 慕容襄毫不在意,一脸风轻云淡:“懂不懂,这就叫做江湖!” 她眼见小绿满面担忧的样子,又笑着安慰道:“不要担心,我们这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等我们到了云山脚下,就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 话音未落,车窗外传来一阵邪魅笑声,似银铃,又似春莺,有点媚,有点妖,有点嘶哑,有点中性,竟是听不出男女:“你们认为就 分卷阅读106 没有危险了吗?那云山,又有什么稀奇……” “公子小心!”几乎同时,阮慎言的声音响起,随着便是一阵刀剑碰撞之声。 慕容襄一把扯下车门处的帘子,但见外面几名银装男子正与阮慎言交战在一起,陈齐已驾马退至车前,与纪宣一人拿根棍子,齐齐守住马车。 不远处,一名面纱掩容之人立于一处小山坡上,看不清神色,浑身却是流露出一股冷意。 “我真是招谁惹谁了,这一路上,倒是热闹得很哪!”慕容襄嬉皮笑脸,摇头晃脑,见那人直直盯着自己看,不禁朝他笑道:“喂,那位公子还是小姐,山上站着晒得慌,下来坐坐不?” 那人听得言语,有丝诧异,当即转过头去,只认真看着几人厮杀,却是沉默着,不予理会。 但见阮慎言施展内力,自手腕流向剑尖,将软剑挺得笔直,剑剑刺向对方要害,对敌之人,个个手忙脚乱,渐无招架之力。 “好内力!好功夫!”那蒙面客轻拍手掌,喝了声采:“少侠舞剑,我便来现个丑,给少侠吹个曲子助兴!”说着,却从腰间抽出一根玉笛来,横在口边,手指轻按,却是笛声高亢,裂石穿云。 慕容襄正觉得那笛声很是独特,旁边小绿急急叫道:“阮大哥,小心!” 但见阮慎言面色怪异,软剑刺出,愈显无力,竟是有些不听使唤,银装之人士气大涨,齐齐反攻,刀剑袭来,他只得变攻为守,额上已是冷汗淋淋。 蒙面客冷哼一声,滴溜溜吹出一串短音,随着笛声逐渐加快,阮慎言的出招更加缓慢,两者仿佛在互相克制干扰,再加上银衣人的轮番进攻,阮慎言的出招更加缓慢,两者仿佛在互相克制干扰,再加上银衣人的轮番进攻,阮慎言明显占据下风。 慕容襄看得分明,原来蒙面客是以己笛声,来牵制和扰乱阮慎言的心神,以达到破敌制胜的目的,现在看来,已经成功了大半了。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她冷冷说道,挥手叫小绿从车内取来琅琊古琴,在车前盘腿坐下,将琴放于膝上,冷静唤了声:“阮侍卫莫慌,我来助你!” 随即双手抚琴,凝神挑拨,发出之音清越空灵,却是弹出一曲清心咒来。 这清心咒是琴绝先生秦浪苦心钻研数十年的绝学,本意取自佛家箴言,谱作为琴曲,清心定神,去烦止愿,五蕴皆空,苦楚自消。慕容襄阅历不多,尚未完全领悟其中深意,只随了“普通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心境,守住一个空字诀来弹奏,对付那蒙面客的玉笛魔音,倒是足够了。 琴声愈强,与那笛音纠结在一起,此涨彼消,声声交缠。 阮慎言只觉得慕容襄琴声一起,心神顿时清明,手上压力瞬间消失,大喝一声,剑尖一抖,便有一名银衣男子中剑倒下。 那蒙面客吃了一惊,不再理会阮慎言,转而朝向慕容襄所乘马车,发动全身之力,笛音尖利如钢针,撕心裂肺,齐齐攻来。 慕容襄微微一笑,波澜不惊,自以琴声迎敌,所奏之音却是越来越飘渺,似有似无,几近不闻。 待得最后一声停住,慕容襄放下古琴,面色如常,那蒙面客却是胸中气血翻腾,吐出一口鲜血来,手中玉笛亦是啪的一声,从中断为两截!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那人抚着胸口,指着慕容襄,颤声问道。 奇怪,她不过是弹个曲子而已,正好能克制他的扰人笛音罢了,哪里又有什么深厚内力? 管他呢,先糊弄一番再说!慕容襄眼见阮慎言已将几名银衣人尽数打倒,不由得心情大好,笑了笑,故作神秘道:“你没听过我的名号吗?我乃天上真仙降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声东击西,指南打北,神行百变,幻化莫测,那可真惊天地,泣鬼神,那个,至于内力嘛,自然是内力深厚,相当的深厚,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此言一出,身边众人全都翻着白眼,纪宣更是心中委屈,谁说他说话最爱咬文嚼字,卖弄风情啊,不信听听,他家少爷才是此中高手呢! 那蒙面客擦了擦唇边的一抹鲜红,冷笑两声,轻蔑说道:“我别离宫的人已经将这方圆几里尽数包围,连宫主都亲临,饶是你内力再强,也敌不过那漫天雪花……” “别离宫?”阮慎言身子微震,紧锁双眉,握紧了手中的软剑,忧心的目光转向车上的慕容襄。 她却是暗自好笑,漫天雪花?这是盛夏啊,下什么雪啊?这人长脑袋没有!呵呵,又不是拍戏,还六月飞雪窦娥冤呢! 稍一走神,再看回去,场内情势又起变化! 一队黑衣人不知何时已冲进场内,将马车团团围住,然后齐齐转身,背对马车,面向四方,面上神色坚毅,手中刀光雪亮。 阮慎言愣了一下,顿时喜上眉梢。 慕容襄定睛细看,所来之人面容服饰有些眼熟,正当欢喜之际,一名黑衣男子跃到马前,沉声喝道:“阮统领,强敌来袭,你骑马带公子先走,我来断后!”正是那日在山下遇到的暗卫首领! 阮慎言并不追问,只飞身上马,奔到车前,朝慕容襄伸手过来,神色焦急:“快,公子,把手给我!” 慕容襄不疑有他,站起来便去够他的手,眼见就要抓住…… 远远的,从九天之外传来温柔的声音,如雪落,如风吟,那是谁,在低低叹息:“才来,就要走吗?好歹也要与我殷蓝衣见上一面,是不是……?” 第三十二章 月光之神 阮慎言只觉得一股劲风荡了过来,自己已经就要抓住慕容襄的手,却是被这莫名的力道生生剥离开去,身子微微一晃,赶紧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才勉强坐稳。 这出声发力之人,竟是生平仅见的劲敌! 他与黑衣首领对视一眼,双双挡在慕容襄身前,两人的惊悸都写在脸上,掌心已是汗意涔涔。 黑衣首领侧头低低说着:“我料到这密林之中早有埋伏,本想暗中奇袭,为公子开道,不料竟是别离宫的人!那面具男子武功甚高,未用任何兵器,却是立伤人命,我手中几个兄弟身首异处……” 慕容襄见周围气氛怪异,众人神情戚戚,心中暗道,也不知那个殷蓝衣是什么来头,还没现身就弄得人心惶惶,如此一来,打架在气势上首先就矮了一大截,这怎么能行! 她立在马车上挺直背脊,有心激怒于他,高声喝道:“我不管你蓝衣红衣,是人是鬼,有种就出来亮个相,我找人跟你单挑!光是躲在暗处,当个缩头乌龟,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方才吹个笛子都要戴个面纱,难道你们个个都是人妖生的,见不得人啊?” 那暗中之人冷哼一声,隐 分卷阅读107 隐有着怒气:“你们大汉人从来便是自以为是,将他人视为蝼蚁,随意践踏……”话声逐渐低了下去,消散于风中。 慕容襄有些诧异,听那语气,竟是将所有大汉人都骂了进去,仿佛他便是那个被践踏的人,她转向已退至身边的阮慎言:“难道这个什么殷蓝衣不是大汉人吗?” 阮慎言摇了摇头,神情戒备:“这别离宫地处大汉与银凉国的边境地带,自成一派,两不相属,游离于朝廷与江湖之外,所有门徒,却都是些为世人所不屑之人!至于宫主殷蓝衣,几乎没人见过其真面目!” “别离宫?很奇怪的名字,不知事做什么的?”她有点好奇。 身旁之人尚未答复,那个声音又自响起:“我听说你是从天而降的神子,有人爱,也有人恨,竟是不知道我别离宫是做什么的吗?”那人轻笑一阵,幽幽说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身边的阮慎言说了一句:“杀手组织!” 忽觉一阵风来,四周枝叶翻飞,隐约有着异香侵来,但见不远处纷纷扬扬,雪白片片,晶莹点点,自空中飘落,越来越近,竟是向他们方向袭来。 那别离宫主殷蓝衣,终于出手了! 慕容襄揉了揉眼,有些不相信,她真的看见了漫天雪花,天哪,这世上竟真的有六月飞雪!真是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数名银衣人拥着一名素白衣衫的面具男子缓缓行来,那男子手指沾了雪花,随意弹去,所到之处,人马尽数倒下。 慕容襄被阮慎言和黑衣首领挡在身后,只瞧了个大概,很是着急,正欲将两人的肩膀掰开看去,却见那黑衣首领摘下手臂上的一片雪花,低叫了一声:“原来是雪花有毒!”说着,和阮慎言一起,软软倒了下去。 她捂住嘴巴,止住口中的惊呼,但见一时之间,除了自己,其他人等尽数倒下,便是一动不动了。 面具男子叹息一声,走了过来:“这些人因你而死,留下你一个人,想必也是寂寞的,我且送你一程吧,免你在这世上孤单。唉,孤单的滋味,却是不好受的……” 慕容襄一咬牙,滑下马车,直直伫立,面对着那渐渐走近的人影:“你收了谁的银子,奉了谁的命令来杀我?我要知道真相,不想死不瞑目!” “我只收银子,对雇主的身份没有兴趣。不过,你这条命,倒是很值钱。”那人走得近了,一张面具罩住脸庞,那面具,那面具竟然是一个丘比特的模样! 慕容襄一声惊叫,目瞪口呆。 六月飞雪,爱神丘比特……乱了,乱了,世界全乱了! 那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离得越近,面上疑惑越深,眼前这人的模样,竟是,竟是……老天,他差一点就准备杀了她!好在只用到雪舞九天,就算伤到她,也是有法可解,要不然,这十几年的等待,十几年的相思…… “月神!我的月神!”眼前人影一晃,他已来到她面前,俯身下去,抱住她脚下的鞋子,深深吻去。 慕容襄低叫一声,退后一声,慌忙手脚回来:“你干什么!” 他抬起头来,眼光上移,见得她平坦的胸部,忽地一愣,随着站了起来,抓住她的手不住摇晃,厉声说道:“你、你不是月神!你是谁,怎么和她长得一摸一样?” 慕容襄辛苦挣扎一阵,仍是摆脱不了,一时大急,低头下去,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饶是他武功再高,这一口咬下去,总是皮开肉裂,鲜血淋漓。 他吃痛哼了一声,一指点向她的后颈,慕容襄顿时头晕目眩,昏倒在他怀里。 这一昏,也不知昏了多少时候,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天半日,也许更久…… 昏睡中,仿佛有两名男子在她耳畔说着话,那声音一个妖魅,一个轻柔,有些耳熟,却都是之前听到过的嗓音: “你的伤好些没有?”这是那个轻柔的嗓音。 “多谢你给我运功疗治,已经没有大碍了。”妖魅的声音响起:“没想到他内力如此了得,竟然能破了我的天魔音!”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他哪里有什么内力,只是以精妙琴声与你对峙,你那笛音专门对付内力强劲的对手,对他却是丝毫不起作用,反而为他的琴声所抑制,你其实是伤在你自己笛音的反噬之力上面,与他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即使如此,他能弹出这样一曲,已是我生平仅见了!如此年轻廋弱的少年,怎么能够弹出如此满含禅意的曲子!实在让人费解……对了,你还是认为他就是你一直等待的月神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你不知道,他和画上的月神简直一摸一样,只除了性别和年龄!” “那还等什么?扯开他的衣衫,一看便知!” “不行!月神,我的女神,怎么可以如此亵渎?我会等他醒来,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小会,再是心急如焚,也是要等下去的!” …… 哦,好在那个人,他会等自己醒来,不至于在她昏睡之时,脱去她的衣衫查实!她放了心,又深深陷入黑暗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慕容襄手指一动,眼皮微颤,幽幽醒转,发现已是在一处陌生而温暖的地方,床榻柔软,熏香欲醉。 身子软绵绵的,不能动弹,但心里却是有了一丝清明,这,是在哪里? 她嘴唇张了张,发出一声暗哑。 床边久候的面具男子急急扑了过来,凑到她面前:“你醒了?”那声音,竟是满含着焦急与关心,多年的等待,满腹的相思,便化为这样短短的三个字,字字纠结,字字倾情! “我,我要喝水……”她蹙眉,喉咙有些发干,原本低沉的嗓音更显沙哑。 旁边有人递上水杯来,男子屏退旁人,自己端了过来,将她稍微扶起,头靠在他身上,把水喂到他唇边。 慕容襄抿了一点,水温正好,再贪婪咽下一大口,感觉身上有了一丝力气。 “我是殷蓝衣。”男子轻声说道,视线黏住她的颈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高束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洁白的肌肤,再往下,已是衣衫遮住,能够想象的柔滑如丝…… 慕容襄尚不自如,只侧头看着他脸上的面具,樱唇微启,有些疑惑地吐出三个字:“丘比特?” 她却不知,这简单的三个字,仿佛天外传来的神旨,引得男子浑身一震,心中便如万马奔腾,长手一捞,将她揽入怀中,身子颤动,欣喜若狂:“月神!你是我的月神!你的确是我的月神!” 慕容襄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推他,口中嚷着:“你做什么啊,快放开我!什么日神月神,你弄错了吧!”男子陌生的气息弄得她心神紊乱,此时此刻,她倒是有些留恋风御庭那个清新温暖 分卷阅读108 的怀抱…… “这个面具,全天下只你一人才认得……”男子将她稍微松开一点,一只大手仍是扣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指着一旁的墙壁:“再说,有图为证,你还不承认吗?” 她顺着男子的手指看去,但见对面墙上的帷幕拉开,俨然是一副巨型油画,一名女子背负金色弓箭,立于山林之间,长发垂肩,眼神坚毅,一身露肩且无袖的月白色衣衫,将美好的身躯紧紧包裹,在淡淡的月光笼罩下,显得既清纯又性感,那面容竟和自己几乎一摸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画中女子年纪稍长,应该是再过几年之后的自己! 呆呆望着那缤纷的色彩,熟悉的手法,慕容襄泪如雨下,心神俱裂,张口喊出:“韩铭宇!” 第三十三章 天书奇谭 哥哥擅长绘画,尤其是油画! 是哥哥,哥哥来了,他终于来找她了!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慕容襄又哭又笑的,拉着殷蓝衣的衣袖,不住的喊着:“带我去见他!求你了,带我去见他!“那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满是哀求恳切,任谁见了都是心生怜惜。 “你说的是那位神仙哥哥啊,他早就走啦,走了二十多年了啊!”殷蓝衣见她闻言顿时呆住,有些不忍,却仍旧硬起心肠,实话实说道:“这幅画,便是他走之前,画了留在宫中的。。。。。。” “你骗我。。。。。。”她摇着头,不能相信,怎么可能,哥哥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 殷蓝衣见她不信自己,着急的说道:“你是我的月神啊,我怎么会骗你呢?他说他还要回天上,他是真的走了!” 回天上?对啊,哥哥是死神,是必须回天上继续司职的,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慕容襄撑着身子下了床,在殷蓝衣的搀扶下走到油画跟前,伸手过去,轻轻抚摩着柔美的画面,看着那熟悉的绘画风格,心中已经笃定,那画画之人,便是死神哥哥,韩铭宇! 哦,哥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等见面,又急着离开?走了二十多年了,又是怎么回事? 她抹了抹眼泪,打起精神,转头说道:“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把他的事情统统告诉我!” 殷蓝衣拉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寻了个凳子挨着落了座,思索一阵后缓缓地说道:“月神,我不骗你,那位神仙哥哥的故事,从头到尾,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要不是他留下的这些东西,我真觉得自己仍旧是待在梦境之中。。。。。。” “二十多年前,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这别离宫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派,还没有什么名气,经常有人上门来挑战,前去应战的人时胜时败,前一任宫主,也就是我爹爹,在与对方比试的时候,不小心伤了对方,结下梁子,怕孳生事端,当天夜里,收拾了包袱,想带着我悄悄的离开。正当走到门口,却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敲门的人,是一名非常年轻俊美的男子,衣着打扮非常怪异,言行举止也十分特别。他只说他本是来找人的,不料迷了路,没弄对时间,走错了地方,想在我们这里歇歇脚,听说我们要出去避难,便大力挽留,说是他可以帮我们对付强敌,条件便是要我们给他提供一个地方,他可以住上一段时间,安心思考问题,想出解决的办法。爹爹想着东躲西藏的也很是辛苦,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答应了,没想到,他真的十分厉害,帮我们毫不费劲的胜了强敌,爹爹十分欢喜,便留他长住了下来。” “这一住,便是一年多,在此期间,他给我们找来了一些奇书异经,武功秘籍,帮助别离宫建宫定规,广招门徒,开枝散叶,名声远播。他上懂天文地理,下知地理,无所不能,没有一个人不佩服他,爹爹也一直希望将宫主之位禅让于他,但他总是拒绝,并说他只是来这里找人,找不到总是要走的,只是在临走前卫所寻之人做些安排罢了!” “终于有一天,他说时辰快到了,不顾众人劝阻,十日之内一定要离开,并找来一些奇怪的事物,涂涂抹抹,作了这幅画,说画中的女子,叫做月神,便是他要找的人,让我立下重誓,如若他日遇见,不论如何,别离宫定当尽全力相携相助;并说就算月神容貌有所变化也不会影响相认,因为普天之下,只有月神一人识得他制作的这个面具。于是,从那时开始,我每次出宫,必是带此面具。。。。。。”说到最后一句,面具下的脸颊微微发红,那时他才几岁?寻她的信念已执着如此,情根深种,竟不自知。。。。。。 见他忽然失了声音,慕容襄皱起好看的黛眉,问道:“他是怎么走的?从哪里走的?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殷蓝衣回过神来,答道:“我一直唤他神仙哥哥,与他感情甚好,一再追问,他只说他某日一早便走,不再回来。我舍不得他走,便求了爹爹,在他的饮水里下了令人昏睡的药物,然后以牛皮索绑在床上,爹爹和我亲自守着,先强行留住,再慢慢的想法哀求他留下,我们只在椅子上打了个盹,不想一觉醒来,床上物事依旧,只人已不在,凭空消失一般。那屋外数十名精壮门徒轮流守候,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究竟从哪里走的,去了哪里,没有人能知道。。。。。。只是。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再也没回来过!” 慕容襄凝神思索,将他说说的字字句句拼凑起来,心中有些清楚,又不甚明白。 殷蓝衣看着她一脸困惑的样子,立了起来,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他抱了一个精致的红漆箱子走了回来,用钥匙开了箱子上的银锁,从中取出一卷布样物事,递到她手里:“这是神仙哥哥留给你的,他说这是异世天书,其中古怪,只有月神才懂!”起初他还不信,横看竖观,水浸火烤,苦心钻研二十年,亦是一无所获,这,真的是天书吗? 慕容襄面露惊奇,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得啼笑皆非,又遭离别的苦闷心情也淡了很多,只见那布样之上竟是写满了英文之母,圆润流畅,依稀是哥哥的笔迹: 亲爱的丫头: 我回去之后,想你不能自持,等法力稍微恢复,便到这个朝代来找你。 不料因为法力不够的原因,竟然去错了时间和地方,等明白过来,已经是回归天庭的期限到了。 无奈之下,尽我所能,给你做了一些安排,希望你以后会看到,会用上。 但愿殷蓝衣能够找到你,凭面具与画像与你相认。他资质不坏,在我的影响下,奉你为神明,衷心不二,你可以放心任用。 好久不曾摸毛笔了,手都生了,好歹完成了一副,那是我从水晶球里依稀看到的样子,也许与你现在的年龄不符,你凑合着看吧 分卷阅读109 。 另外有个小礼物送给你,以作防身,不到紧要关头,绝不能轻易使用! 一定要保重,我会想尽办法,再来找你! 哥哥留字 殷蓝衣见她捧着布卷,翻来覆去,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心中了然,神仙哥哥没骗他,原来月神是真的能看懂这天书! 慕容襄一字一句地念着,抚摩着,虽然哥哥与自己这回生生错过,心中莫大遗憾,但是看了这封信,又升腾起无尽的希望,毕竟哥哥一直想着她,也来找过她了,但他也说了一定会再来的,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继续等待重逢的那一天! “给哦!“她擦干眼泪,朝他伸出手来。 殷蓝衣只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又从箱子里取出了一样以白帕包裹的物事递了过去。 慕容襄打开写满了字迹的白帕,一瞥之下,啊地一声叫喊,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合不上。 这个哥哥,真是个天才! 里面居然是一把小巧玲珑、构造精密的掌中宝手枪,以及六枚金色子弹! 天哪,哥哥居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手枪给她! 那白帕上详细的记载了手枪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并一再叮嘱她千万小心。 慕容襄依照那白帕上的字句,装弹上膛,朝天虚射了两下,那异样的满足感令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哦,哥哥,他为了她,,真是用心良苦,费尽心思了! 她含笑的取下子弹,一切还原,抬起头来,拉住他的肩膀,有些忘情:“你快给我说说,他那一年多是怎么过的?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过得好不好。。。。。。“ “他喜欢出宫去,总是独来独往,我那个时候还小,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做些什么,但是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经常对着天空发呆,口中喃喃自语。。。。。。后来长大了,才逐渐明白,这种滋味叫做寂寞。。。。。。“ “哥哥。。。。。。“慕容襄低低喊了一声,珠泪滴落,我见犹怜。 殷蓝衣身形一震,不由自主,将她揽入怀中,温言安慰。 那一声“哥哥”声音虽低,却被他听得分明,心中的喜悦在逐渐扩大,刚才她问起神仙哥哥的事情,他有意无意的隐瞒了一点,那就是自从那幅画像画好之后,神仙哥哥就是每日望着画中的女子发呆,直到离去。 而后,在画前发呆的对象,换成了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却原来,神仙哥哥不是她的情侣,只是她的亲人! 慕容襄倚着他,垂泪半晌,心思渐渐地平静下来。 眼光瞥见他的面具,不觉地失笑,低低说道:“这个面具,你还打算戴多久啊?” 殷蓝衣并无迟疑,伸出手来,手指扣住面具低端,缓缓地,坚定地揭开。 慕容襄一见之下,眼睛发光,口中低呼一声:“你,好漂亮!“ 眼前的男子,深目碧眼,鼻梁高挺,轮廓深刻,肤色白皙,竟是一个混血美男! 第三十四章 落花有意 殷蓝衣摸了下自己的脸庞,迎着她的目光,有些忐忑不安:“我的娘亲是夷族女子。。。。。。”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别的小孩长得不一样,正是因为如此,爹爹才带他到这大汉边境上的山谷之中来居住。。。。。。 “难怪,长这么漂亮,尤其是你的眼睛,像一潭碧绿的湖水。。。。。。”慕容襄目光坦诚,毫不掩饰地对他容貌的赞美。 “月神。。。。。。”他心中欢喜,又想去牵她的手。 慕容襄瞥见他手上的一处细碎疤痕,依稀记得是那日在林子外面被自己咬的,猛然想起他以漫天雪花制服众人的情景,将手飞快地收了回来,环顾四周,微微蹙眉:“我的家人和朋友们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见她忽然神情冷淡,有些愕然,好半天才歉意地说道:“他们中了我别离宫的独门暗器——雪舞九天,本是无药可解,因为你的原因,我会以自身的功力为他们疗治,只是费些时日,才能痊愈。。。。。。” “要多长时间?”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慕容襄瞪他一眼,厉声说道:“你用那雪花伤人的时候,怎么不连我一起啊,我才是你的目标呢,却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还有,那山村农家的夫妇俩,却碍你们什么事了,犯得着双双毙命吗?这凶狠残暴的本事,难道是我哥哥教你的吗?” 殷蓝衣闻言一惊,面色发白:“起初不知是你,只想着收了雇主的重金,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后来骤然看见你的容貌,才及时收手。。。。。。确是我的不是,所有过错,我愿受月神的一切惩罚!”他想了想,又说道:“那农家夫妇的死,跟别离宫并无关系,应是那雇主另外派的人手。。。。。。” 慕容襄面色缓和了些,疑惑地问道:“那雇主是谁?” 殷蓝衣眉头微皱:“对方付了一万两黄金,只说是要取南棠慕容襄的性命,其他并无多言。按照规矩,我们收了钱财,替人消灾,对于雇主的一切,并不予打听,实是丝毫不知!” 见他面色甚是不安,慕容襄也不再为难他,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我不怪你,你把人给我治好便是!不过这雇主的身份,你务必要加派人手,帮我查明,我幼时也曾遇到过被人追杀,不知与这回是否是同一人在幕后主使?看这情形,只怕并未了结,将来不定哪天还有新的祸事。” “我已经派人去暗中调查那雇主的身份,月神放心,只要别离宫存在一天,就不会让人伤害到月神!” 她点了点头,跳了起来:“先带我去看看他们吧!” 殷蓝衣没有推脱,依言带她出了房门。 这别离宫是位于大汉与银凉交界的一处山谷之中,占地甚广,建筑高大,称为宫殿也不足为过,路上遇见三三两两门徒,见得殷蓝衣,都是恭敬有加。 两人穿过一片园林,来到一间紧闭房门的屋前。 他过去敲了门,有人从里面打开,却是一名书生模样的人,生得倒是年轻俊秀,只是眼睛细长,微微上挑,显出几分邪魅来。 那人先看到殷蓝衣,吃了一惊:“你怎么不戴面具?” 殷蓝衣愉悦的答道:“我已找到月神,不用再戴面具了!” 那人哦了一声,再一见慕容襄,又是一怔,上下打量着,饶有兴趣的说道:“你就是蓝衣口中念念不忘的月神?” 她听出了声音,想起那日他玉笛吹出的魔音,又气恼他现时颇不正经的目光,轻笑一声,有心提起那日以琴声破他笛音的事情:“公子音律造诣很高,一支玉笛即可抑人心神,致人疯狂,慕容襄很是好奇,改天再专 分卷阅读110 门讨教!” “你。。。。。。”那书生想起断裂的玉笛,神情恨恨不平。 殷蓝衣呵呵笑着:“好了,好了,不打不相识,都是一家人。来,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好友,玉笛书生燕无痕。”他又对那燕无痕说道:“不错,她就是我的月神!” 什么他的月神!这人说话好生狂妄,比起那一见面就抱着自己策马狂奔的冷君毅还要霸道! 慕容襄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撇开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屋子很是宽敞,软榻之上,整整齐齐,躺了十几个人,除可她身边的几人之外,黑衣人连那首领在内,也在其中。 她走近仔细看了看,每一个人都是面色无异,呼吸也是有的,脉搏也算正常,只是一时昏迷不醒。 “我要你救治他们全部!“她转过身来,,朝站在门口的殷蓝衣说道,斩钉截铁。 “好。“殷蓝衣没有半分犹豫。 一旁的燕无痕赶紧拉住他,小声说道:“你疯了啊,那雪舞九天本来就是无药可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耗尽自身内力。。。。。。但是这么多人,你的身体恐怕三五年都难以恢复!“ 殷蓝衣看了看不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悠悠说道:“为了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燕无痕暗自叹了口气,心道,瞧见两人方才的说话和神情,实在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慕容襄看了又看,这才随殷蓝衣回去。 回了原先的屋子,尚未坐下,慕容襄忽又想起一事,面上一红,问道:“你这别离宫,有没有女眷?” 殷蓝衣却是误会了,不假思索,坦然表白道:“我对于月神之外的女子,从来就没有动过任何心思,蓝衣这二十八年来,并无家眷,一直是孤身一人!“ 慕容襄轻咳了两声,神色扭捏,心想这人说话怎么这样直率,竟把自己弄得无言以对! 殷蓝衣见她面色有异,仔细端详,这才发现她发丝凌乱,衣衫褶皱,颇有些坐立不安,不由得心中一动,当即说道:“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慕容襄应了一声,将那手枪握在手里随意把玩,消化着方才的对话,心中逐渐释然。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房门打开,进来两名丫鬟模样的女子。 “奴婢来伺候公子沐浴更衣,请公子随奴婢去得浴室。。。。。。” 慕容襄正有此意,毫不犹豫起了身,跟着她们转到里屋,一进门,又是吃惊不小。 屋中是一个方正的浴池,微微冒着热气,隐约有着药草香,一旁摆着赶紧的衣物。 “奴婢来伺候公子宽衣。”一名丫鬟走了过来,面色有些羞赧,另一名待在原地没动,只掩了嘴笑。 慕容襄赶紧摆了摆手:“男女有别,实在是不妥。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公子,主人会怪我们的,还是我们来吧!” “我有怪癖,沐浴不喜有人在旁边。你们还是下去吧!” 两名丫鬟劝说不过,只得退了出去。 慕容襄过去检查了房门,确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解开发鬓,垂下一头青丝,又脱了身上的衣衫,慢慢下了浴池。 盛夏时节,泡在温温润润的药水里,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真是惬意。 但是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小绿在身边,她也不敢逗留太久,稍微泡了泡,便草草地洗了下头发和身子,从池里起了身。 正欲穿衣之时,才发现那束胸的布带,早已被汗水浸出痕迹,却怎么再用? 翻了下,池边的衣物只是件白色女装袍子,并无其他,该死,这袍子居然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竟是露肩少袖,老天,她要怎么出去见人? 呵呵,哥哥将她画成月亮女神阿耳忒弥斯的模样,多半是为了给她增加些神话色彩,加强对这别离宫众的感召力罢了。没想到这殷蓝衣还真依照那式样做了一件,而这样的衣衫,放到这个朝代来,真真算是奇异服,怎么穿得出去?这殷蓝衣,他是故意的! 正难以决断,外屋传来男子的呼唤: “月神!月神!你还在里面没有?妥当了没有?” 是殷蓝衣! 她手一抖,有些着急,赶紧答应着,胡乱将袍子套在身上,系上腰带,把之前换下的衣物鞋子随意抓成一团,赤足走了出去。 殷蓝衣正含笑的站在屋内,见她出来,正要开口,不想一眼望过来,碧眼中色泽氤氲,声音沙哑:“月神,你。。。。。。” 慕容襄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的确是香肩圆润,手臂柔滑,一大片诱人的肌肤便给人瞧了去。 自己这个身子虽然因为年龄的原因,还稍显青涩,但绝对是人间极品,瞧他此时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可以想象这衣衫穿在身上,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引人遐思。。。。。。。 见他仍旧呆呆的望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慕容襄面色一沉,开口斥道:“哥哥难道没给你说过吗?月神是守护月亮的圣女,神圣不可侵犯,你这般无礼对我,却算什么!” 殷蓝衣吓了一跳,收敛心神,急急说道:“月神,你误会了。。。。。。” 慕容襄看他一眼:“我误会什么了?” 他几步走了过来,一辑在地,伏于她身下:“我答应过神仙哥哥,要帮他照顾月神,尽我所能帮助月神完成心愿,这一点,我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但是,这二十多年来,我对月神的仰慕之情已是深入骨髓,不说是连根拔除,就是要我减少那么以点点,也是绝不可能的!”他抬起头来,手一扬,一把雪亮的匕首递到慕容襄眼前:“如果月神对此不满,请立时刺死蓝衣,蓝衣绝无怨言!” 第三十五章 边境战事 这个殷蓝衣很聪明啊,看起来不好控制。 跟聪明人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 慕容襄挥开他手中的匕首,盯着那碧绿的眼眸,正色说道:“我可不需要你以死来表忠心,你是哥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记住,这个私人交情,是过硬的,没得说的!” “想必你听过明月公子这个名号,我现在初初涉入江湖,将来可能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如果能够得到别离宫的支持,那是再好不过;而别离宫的存在和发展,也需要有一个坚强的后台,我与朝廷关系复杂,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所以,于公于私,我们的合作,那是势在必行,谁也阻挡不了的!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殷蓝衣眼眸中光芒闪动:“好,我都答应你,你要什么,只管吩咐便是,我定当倾尽一切为你取来!但是,”他微微带笑说道:“在月神面前,我不是什么宫主,我只是殷蓝衣。月神往后叫我蓝衣便是。” “好吧,蓝衣。” 呵 分卷阅读111 呵,哥哥,这就是他给她培养的人,这就是被人奉为神明的感觉,忠贞不二,毫无异心,她怎么还是感觉怪怪的,丝毫没有跟若尘在一起的轻松自在,就连阮慎言都比不上! 仿佛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竟生出一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慕容襄甩了甩头,挥去脑中的怪异想法,又自说道:“我想在这别离宫小住几日,调养下身子,你要给我准备一间安静的屋子,注意对外封锁一切关于我的消息,别再让人找到这里来!”本来想让他假传消息出去,说自己已遭人毒手,尸骨无存,然后隐在暗处看看,到底是谁人欢喜谁人愁,借机查出幕后主使。但是,真是这样的话,其他人还好,她最怕的是传到慕容世家,那疼惜自己的祖母和爹娘,该是如何担心落泪!只好作罢。 殷蓝衣欣然应允:“这个不成问题,你就住这间屋子……”见她瞪着他,笑了笑,又说道:“我另有房间住的,不用担心!” 慕容襄点点头:“那就多谢了!”管他呢,这间屋子双宽敞又大气,还连有一个那么舒适的浴池,既然他主动提出来让给她,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还有,我女扮男装之事,须严守秘密,切勿再让他人知晓!” “那是自然。” 一切交代妥当,慕容襄也累了,打了哈欠说道:“好吧,我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吧。等下叫人把我马车上的衣物服饰送过来。”说着,朝那软软的大床走去。 殷蓝衣见她拉了薄被倒床便睡,对自己并无防备,心中很是欢喜,踌躇半晌,才将房门轻轻的带上,悄然离去。 慕容襄仍着男子的装束,在这别离宫中一住便是半月有余,殷蓝衣早已向宫中众人宣布,慕容襄是尊贵客人,享有与宫主平等的地位与权力,是以她在宫中的生活十分自在,随意行走游玩,就连宫中禁地,也不例外。 说起这禁地,其实也就是类似于藏经阁一类的地方,当年死神哥哥来到这里,帮助别离宫搜寻到许多奇书异经,对于别离宫后来能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门派,确实是起到莫大的作用。 慕容襄没有半点武功,对于武学秘籍并不在意,只是有些好奇那个雪舞九天的功夫,非要拉着殷蓝衣给她当场示范不可。 殷蓝衣当然不会拒绝,鉴于此是不传之秘,屏退了旁人,只叫了燕无痕准备了些清水,自己朝一处空地当中一站,让燕无痕将水缓缓撒出,双手一伸,将空中的水雾尽数揉于掌中,再往外一翻,点点弹出,便是片片飞雪飘落,遂成雪舞九天。 “雪舞九天,这个名字真好!”慕容襄奔过来:“但是你明明用的是清水,最后怎么会有毒呢?” 殷蓝衣还没回答,旁边的燕无痕就哼了一声,说道:“水无毒,雪亦无毒。说雪花有毒,那是无知之人自以为是!” 见她甚是不解,殷蓝衣解释道:“月神,你不懂武功,自然不会明白。这个功夫只是取了个巧,以漫天雪花来迷惑敌人,我不过是以雪花作暗器,打在敌人要害穴位之上,雪融为水,但寒气已生生侵入,可伤人命……但是这个功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是讨不到半点好的!” 原来如此,并非他身怀异术,不过是内力高强而已。 慕容襄嘻嘻笑道:“真正的高手,不知世上哪些人可以算得上?请教下两位,那云山的剑绝先生吴仁清,是不是真正的高手呢?” 殷蓝衣吃了一惊:“月神不是江湖中人,如何识得剑绝先生的名号?剑绝先生剑法天下第一,一身武艺出神入化,他老人家的声名地位,便是和那行千年屹立的云山一般!” “我的朋友便是在他门下学艺,我当然知道。”原来若尘的师父这么厉害啊,她心底生出莫大的骄傲。 “听说剑绝先生性格乖张,行事怪僻,从不收徒,倒是没听说过他有徒弟呢!”燕无痕有些不信。 “有就是有,我骗你作甚!”慕容襄瞪他一眼,自顾自的走开,到那疗伤室查看其他人的恢复情况去了。 殷蓝衣摸着下巴,好笑道:“无痕,你们两个一见面,总是有些针锋相对。月神是女孩子,你怎么不让着她?” “我怎么没让着她,每次都是她主动与我为难的!”燕无痕冷哼一声,指着慕容襄远去的背影:“你看她一副男子装扮,平板身材,说话也不含蓄,哪里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哼,一个黄毛丫头,要不是那张脸确实是人间绝色……”说到这里,话音渐消,他到底在气什么?气她对他人无异,却总是针对他为难他?气她长了一张绝色容颜,勾人魂魄,却毫不自知?气她破了他的天魔笛音,反倒弄得他时时心魔孳生…… 殷蓝衣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月神是我的。” “我知道。”先机已失,怎怪他人? 殷蓝衣不再言语,朝着慕容襄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只剩下燕无痕一个人立在原地,怔怔出神。 疗伤室里,仍是躺了一屋子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慕容襄问着,有些不耐。 “还要等几日吧。”殷蓝衣很是无奈,他为了救他们,最近数日都已经耗费了三成内力了,若是让他们完全恢复,自己恐怕真如无痕所说的要当个三五年的废人!这个话,却怎么好给月神说呢? “这么久啊?”慕容襄想到他就是那罪魁祸首,又忍不住恨他一眼。 殷蓝衣一阵苦笑:“对不起,我会加快疗治进程的。” 正说着,门口有人禀报:“宫主,我们在谷外抬回两人,一死一伤,请宫主定夺!” “是什么人?”殷蓝衣看着慕容襄,随意一问,头也没抬。 “看那衣着服饰,应是银凉国的军士……” 慕容襄哦了一声,随即想到这别离宫已是大汉与银凉国的边境地带,难道宫外有战事不成?但是没听说大汉与银凉国在交战啊?上回在九峰山下听冷君毅说过,最近几年大汉边境一直平安无虞,还说到换防不是吗? 殷蓝衣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月神有所不知,我别离宫是人分布较广,在蒙傲、银凉和流夷等邻国都安插有暗探,据探子来报,银凉国库空虚,早已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时有内乱,那相邻的蒙傲国一直凯觎在心,最近听说已经攻占了银凉几座城镇了!” 什么?慕容襄皱起眉头,蒙傲一直野心勃勃,但大汉与流夷地大物博,实力都不容小视,只银凉一国,国力稍弱,幸好与大汉一直交好,那蒙傲也不便动作。这回,却突然与银凉为敌,怎么回事? 唇亡齿寒,战火烧到了大汉边境,那轩辕皇帝怎会置之不理?蒙傲与大汉虽也相邻,但其间隔着重重高山,银凉地势低平,则是蒙傲通向大汉的一条捷径,若是银 分卷阅读112 凉亡国,那大汉的处暗也是相当的危险…… “蓝衣,我想去看看。”她立了起来。 “来人,带路!我与慕容公子一起去瞧瞧!” 慕容襄随殷蓝衣来到宫门不远处的一处厢房,但见燕无痕已站在里面,看见他们到来,点头示意。 地上一具尸体已用白布盖住,可能是刚死不久,尚未发出异样气味,饶是如此,慕容襄还是被那身下的点点血迹惊得一阵作呕。 殷蓝衣赶紧将她扶住:“若是检查完毕,就将这尸体赶紧处理掉,把场地打扫干净,不留痕迹!” “是!”有人将尸体抬了出去。 “死者是羽箭伤了要害,失血过多而死。”燕无痕看了看床上的那人,说道:“另一人是轻伤,各处挂了彩,但性命无忧。我已经上了点药,你看看,要怎么处置?” “把他先弄醒吧,有些话,月神想当面问问他!” 燕无痕看了慕容襄一眼,走过去,扣住那人下巴,将其双唇掰开,喂进一颗药丸,然后在后颈穴位重重按下。 那人啊的一声,手臂一抬,醒转过来。 “你们是谁?”他呆了半晌,看着眼前的绝色少年,碧眼男子和邪魅书生,天啊,自己不是在战场上突围吗?这又是来了哪里?是西方极乐世界吗? “我们是救你之人。”慕容襄凑近他,这男子年龄不大,只十七八岁,脸上有些血污,尚看不清楚容貌,只依稀觉得五官倒是周正细致。 男子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前,有些扭捏,傻傻的说道:“我、我是银凉国一名小兵,正跟着将军突围,谁知中了敌军埋伏,与队伍走散了……”停滞一下,他又抬起头来,双手挥舞,欲要行礼:“多谢几位恩人相救!” 慕容襄上前将他的手按住:“你身上有伤,先好好养着,不要多礼了!” 男子依言躺下,感激的望着她,眼中充满了对生命的希冀。 出了屋子,慕容襄一声不吭走在前面,殷蓝衣与燕无痕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月神可有心事?”殷蓝衣在身后说道。 慕容襄闻言转身一笑:“没什么啊,我只是在想,那人对于他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撒谎呢?” 第三十六章 犹梦归乡 “他撒谎?为何如此肯定?”燕无痕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蓝衣总是说她是月神,难道月神还会看面相,猜身份? 慕容襄呵呵笑道:“我之前在军营之中待过几日,发现士兵们因为带年使用武器,又是握刀,又是拿抢的,手上都是有很厚的茧子,那少年刚才抓住我的手,掌心很是光滑细致,只指尖有些薄茧,很显然,那手不是握刀的,而是握笔的!” “握笑?难道是营中的文官?”燕无痕猜测着。 “我听带他们回来的门徒说,当时尚有一些追兵,别外几名士兵拼了性命护住这少年,从银凉入了境,那些追兵见两人已经过了界河,也就收兵回去了……如此看来,这少年的身份应该不是普通士兵那样简单!”殷蓝衣又补充道。 慕容襄并不在意:“既然他不愿告知真实身份,想必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我们也不必点破,他有伤,也没地方去,便留他数日,先看看再说吧,你们觉得呢?” 两人点头称是。 过了几日,阮慎言等人仍是未醒,而救回来的那名少年是一天天好了起来。 少年自称名叫祝大牛,是银凉人氏,因为家中贫困而入伍,刚到军营不久,就遇到两国交战,然后就锋里糊涂跟着其他士兵一起突围出来,到了这山谷之外。 殷蓝衣与燕无痕两人因他身份有疑,也不愿过多理睬。 慕容襄却毫不忌讳,经常前去看望,询问一些银凉风土人情,他生了兴趣,侃侃而谈,她便满面佩服,听得那真是欣然神往。 那祝大牛与她年龄相仿,见她长相俊美,气质出众,说话温和,并不若别离宫中其他人等一般冷若冰霜,心中自然不会排斥,有时隔得久些不见她来,心中竟是有些隐隐盼望。 又一日,慕容襄抱了琅琊古琴,去到祝大牛的住地。 “公子,你会弹琴?”祝大牛眼睛一亮。 “是啊,没事弹着玩呢。”慕容襄将琴放于台上,信手拨弄着,铮铮作响。 祝大牛听得古琴声动,音色甚是清幽不同,又惊又喜,立于台边,一只手轻轻扶摩那琴弦,另一只手指微动,似在临空弹奏。 慕容襄眼珠转动,流光溢彩:“祝哥哥,原来你也会弹琴啊?演绎一曲给小弟听听,好不?” “好……哦,好、好琴!”祝大牛看着她眼睛里的神采,几乎要答应下来,忽觉不对,摇头说道:“我是个粗人,怎么会弹琴,我是以前听人家弹过,知道这种琴是有钱人家用的,一般人,象我这样的出身,哪里会弹奏呢!” “是吗?祝哥哥手指如此修长秀气,不会弹琴,真是可惜了!”慕容襄微微一笑,双手按在琴弦之上:“那我就献丑弹个小曲给祝哥哥听……” 闻听她那那充满磁性的嗓音,祝大牛脑袋里晕乎乎,呐呐说着:“好,好,我听着呢。” 慕容襄坐了下来,扶住琴身轻拨弦丝,细听之后先是定了弦,再左手触弦,如蜻蜓点水,右手同时弹出。 琴声又起,其音清脆而高远,有时若隐若现,有时轻盈活泼,又如天外之声,随那琴音,依稀可见日山深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溪水潺潺,山坡芳草青青,一幅田园春光图。 祝大牛听得脸上带笑,陶醉不已,心旷神怡,想着慕容公子年纪轻轻,琴技真是出神入化啊。 慕容襄瞧见他的神情,冷然一笑,凝神弹奏,曲调逐渐消融。 琴音转过一阵低沉,手法忽变,左手按弦,右手缓缓弹出,却是如歌似诉,丝丝入扣,缠绵尽致,委婉多情,仿佛月色苍凉,天地空旷,离别之意油然而生。 听曲之人顿时呆住,听得弹琴之人微微张口,低沉之声唱起: “如钩月挂苍天上,映木楼,照小窗。 远山云烟渺渺,近水碧波茫茫。 境外孑然游子,隔山隔水相望。 相望,相望,泪眼无限惆怅。 木棉树深风中唱,诉离情,话衷肠。 最忆故乡草木,难忘慈母生养。 秋来梧桐叶落,银凉儿女思乡。 思乡,思乡,此情此意久长……” 琴声越来越柔和,歌声也越来越哀伤,曲调之中,却是没有灰暗,没有绝望,只有思念,思念,还是思念……一时之间,房内屋外皆是寂静无语,除了希望、憧憬、冥想、期待和思念之情久久地回荡。 一曲终了,慕容襄立起身来,长叹一声:“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分卷阅读113 祝大牛呆立半晌,终是泪流满面,拜倒在地:“公子,恕朱允烨先前不敬,隐瞒身份,公子是神仙般的人物,洞悉世情,求公子助允烨回到昌都,与银凉共存亡!” 屋外的殷蓝衣与燕无痕听得此言,暗自动容,昌都,是银凉的都城;朱允烨,是银凉的太子! 原想这祝大牛定是化名,不曾料到其身份竟是如此尊贵! 慕容襄上前一步,扶起朱允烨,转头叫道:“喂,你们两个,躲在门外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屋外的两人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走了进去。 “太子殿下,你不在昌都皇宫好好享福,却跑到边境上去做什么?须知正值两国交战,那可是战火硝烟,刀剑无眼啊!”殷蓝衣一进屋,便冷笑道。 朱允烨见他说话甚是无礼,不由得挺直身子:“大胆!你……”突又想到自己现在正是寄人篱下,高亢的语调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气焰顿消:“我原本是随大将军黄觉去边境上的卫城巡视,不想遇到蒙傲军队里应外合,在半路上实施偷袭,我们毫无防备,死伤惨重,黄将军率军突围,我们被敌军冲散了……” “公子,求你!”他也不是傻子,逗留几日,早已看出这宫主其实奉慕容襄为主子,于是转向她,一脸哀求。 什么,祝大牛竟是银凉国的太子! 慕容襄吃了一惊,见他神色美凄楚,想到一国太子,竟是沦落到装扮为普通士兵,粗裳布衣,隐姓埋名,遭人冷眼抢白也不敢造次,如此景象,实在是心下不忍,沉吟片刻,当下应允道:“好,我答应你!我陪你回银凉去!” “月神!” “慕容公子!” 身旁两人同时出声反对。 “月神,不可!”殷蓝衣急急说道:“现在银凉已成战场,两国交战,绝不是儿戏!” 燕无痕也随声附和,话声尖锐:“真正的战场,并不若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莫要以为琴技高超,就可以如此胆大亡为!你不过一个赢弱……赢弱少年,去凑什么热闹?那蒙傲军队彪悍强盛,就算能偷袭进入,到时又能如何全身而退?” 慕容襄瞥他一眼,很是不以为然,只朝着殷蓝衣嫣然一笑:“有蓝衣保护我,你就不必理会了!”数次大难不死,对于自己的神奇际遇,心里倒有些飘飘然了,再说她刚刚得了宝贝,那个掌心雷手枪,正盼望着拿出来亮亮相呢。她相信自己的运气,千军万马,刀山火海,总是不怕的! “蓝衣!还不快劝住她!”燕无痕有些咬牙切齿,为什么她总是那样针对他,却对蓝衣和颜悦色?他却不曾想到,慕容襄的性子就是吃软不吃硬,自己与她如此这般,自然是吃亏的。 殷蓝衣正为慕容襄的笑容心动不已,只茫然点头,哪里还顾得上他,只觉得此时此刻,便是万丈深渊,只要她一发话,自己也会义无反顾纵身跑下去! 燕无痕见状气极,只说了句:“反正我是不去的!”冷哼一声,拂抽离去。 慕容襄推了推朱允烨:“还不快谢谢宫主?” 朱允烨大喜,拱手作礼道:“公子与宫主大恩,没齿难忘!” 殷蓝衣看慕容襄一眼,叹道:“无痕等下多半会骂我不辨道理,主见全失,一味迁就于你……”其实无痕刚才那样,也是担心她的安危,但这个话,出于私心,却是忍住不说的。 “对不起,蓝衣,我是真的想去看看,我还没见过战争……”慕容襄自知理亏,垂下头来。是,她是比较莽撞了一些,但是想到银凉境后,就是大汉,这心思,便是怎么也安稳不下来。 战争爆发,生灵涂炭,争霸的是君主,不论得天下,还是失天下,死伤的始终是普通士兵,受苦的始终是黎民百姓! 她既然已闻到硝烟的气息,听到蒙傲的马蹄声声,哪有不去一探究竟的道理?那蒙傲到底实力有多强,她必须去见识见识!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明月公子,是将来辅助天子一统四方之人!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却原来,很多的麻烦,很多的束缚,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 “好了,既然决定要送太子归国,总要作一番准备才是,最迟后天启程吧。现在,先跟我去挑些身手好些的门徒!”殷蓝衣见她一脸愁意,低头询问道:“无痕内伤刚愈,不宜动武,我留他在宫中,正好帮我打点宫中事务,顺便照顾你的朋友们,你看如何?” 她抬头笑笑:“好,蓝衣,谢谢你!” “还跟我客气什么?如果没保护好你,我怕神仙哥哥哪日回来找我麻烦,他那身本事,我却是敌不过的!”殷蓝衣温文说道,再看看望着古琴发呆的朱允烨:“太子,你下来好好想想,将银凉现在的情况给我们详细说一说,自己也好生准备。毕竟一入银凉,便是刀口上舔血,我可只能顾上慕容公子,其余一概不管的!” “这是当然。” 见两人正欲收琴离去,朱允烨赶紧问道:“公子,慢走,允烨心有疑问,请公子解惑!” 慕容襄转头回来:“请讲!” “公子方才所弹奏之曲,允烨身心癫狂,闻所未闻,但不知曲名是?”朱允烨不解的问道。 “思乡……”慕容襄低语着,抬首望天,心之神往。 第三十七章 夜探卫城 暮色苍茫,一队短衣劲装的人马出了山谷,急急赶路,转眼已到银凉与大汉的交界处。 眼见界河宽约数丈,深不见底,慕容襄有些犹豫,前世自己是游得不错,但现在这个身子却从来没下过水,听说这界河便是两国唯一的通道,此时,怎么办,却是要不要试一试呢? 殷蓝衣见她挽起衣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觉好笑:“月神,你不必下水,我自有办法送你过去!”说着,侧头命令道:“你们先涉水去,在对面山坳之中等我!” 朱允烨一身灰衣,与众多别离宫众一起,找到河岸的礁石密集处,遮掩着身形,趁着夜幕悄悄下了水,往对岸潜去,好在此是夏未,气温正好,也不觉寒冷难过。 殷蓝衣则是拉了慕容襄,往上游疾步行去。 约莫走了一柱香时间,两人停住脚步。 慕容襄走近河边,发现此处水流很是湍急,漩涡交错,但水面比起方才所见,却是要窄了三成不止,不由得惊喜叫道:“蓝衣,这里的河面看起来很窄啊,我们要从这里过河吗?” 殷蓝衣有些得意,过来揽住她的腰,道了声:“把我抱紧了!”顿时飞身跃起,脚尖如蜻蜓点水,左一下,右一下,在水面疾驰而过。 慕容襄未曾预料此种情形,便已身在半空,只吓得轻叫一声,瞅见他自信的笑容,也就不再挣扎,依言将他衣襟抓住不放,一阵腾云 分卷阅读114 驾雾,转眼已随他落到岸上。 正要说话,殷蓝衣嘘了一声,拉了她几个大步,掩在树后。 只见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握着长矛,从一旁走过去,倒是不曾留意他们的藏身之处。 “这是哪国士兵?”慕容襄见那装束与自己在冷君毅军中所见有些不同,不由问道。 殷蓝衣看了看,回答道:“与我之前见过的银凉军队服饰也不一样,想必是蒙傲国的士兵吧!” 眼见那蒙傲士兵身材魁梧彪悍,走路虎虎生风,慕容襄心中一惊,这蒙傲人身体条件如此之好,看来今后若是两国交锋,在战场上却是只能智取,不能对攻! 想起刚才渡河的情景,慕容襄转头看着他,低低叹道:“对了,你的轻身功夫很厉害啊,都可以在水面飞过!”想起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故事,没想到殷蓝衣也可以做到这样,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两眼放光,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殷蓝衣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取了个巧,这里的河心分布着几块礁石,一到夏日涨水,刚好温过石头项部,我之前一直知道,也在岸边做过记号,所以这回是循了记号而来的,并没有什么神奇!” “哦,你们男子对这些地理位置真是很在意,我另外一位朋友也是这样的……”慕容襄说到这里,皱起眉头,不知风御庭收悉她的留书没有?自己本来是到云山的,不料却在这里耽误这么多时日,为他治疗眼睛的事,又要往后延缓了。 殷蓝衣怎知她这么多心思,看看四处无人,说道:“走吧,我们赶紧去和他们汇合,免得他们等久了担心!” 两人一路隐蔽着身形,往那约定汇合的山坳行去,到了山坳之中,却并没有见到等候在此的众人。 慕容襄咦了一声,抬头看他。 殷蓝衣也不慌张,仰首轻啸了一声,不多时,对面石壁便传来一声类似的啸声。 “他们在那里!”殷蓝衣喜道,拉着慕容襄过去。 行至石壁处,却是一个并不显露的山洞,里面隐隐有着光亮。 慕容襄随殷蓝衣走了进去,正好撞见几个打着赤臂的男子,正围着火堆烘烤着因过河涉水而浸湿的衣物。 “慕容公子!宫主!你们来啦!”洞中之人纷纷招呼道。 慕容襄立在洞口,只微微怔了一下,但觉山风吹来,身上有些冷意,便毫不避嫌走了进去,点头示意之后,自顾自找了个地方,背对众人坐了下来。 殷蓝衣见她看到众多男子粗鲁行径,竟是脸色未变,有些惊奇,只看了看她,也不追问,过去挨着她坐下:“休息会吧,等会咱们就趁着天黑,进到银凉的第一站——卫城。那银凉太子说他突围的时候,卫城已经兵临城下,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慕容襄应了一声,说道:“小朱子给我说了说卫城的具体情形,我想如果援兵能够及时赶到,那么大座城池,坚持个半月以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卫城亦有驻军,就算只靠自身力量防守,也能维持八天十天的。这个不用担心,最有可能就是援军已到,蒙傲已经退兵,毕竟他们从国内过来,长途跋涉,这战线连绵数百里,也拉得太长了,实在不敢外战的!” 说完,她低头瞧见火堆旁边燃尽的炭灰,兴起好玩之心,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手黑,然后尽数涂抹在自己脸上,颈上和手背上。 “你做什么?”殷蓝衣好笑的看着她。 “没什么,万一被蒙傲国的士兵抓到,也没那么显眼。”她抬起头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在漆黑的脸上更加分明:“喂,帮我看看,怎么样?像个黑炭小子不?” “像!”殷蓝衣大着胆子伸手过去,替她再涂抹几下,那柔滑的触感惹得他心底一阵颤动,未曾收敛心神,动容地说道:“月神,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由你被蒙傲军队抓去!” 慕容襄感激一笑:“我当然相信你。” “公子!”朱允烨走了过来:“大家已经准备就绪了,我们就摸黑进城去吧!” 慕容襄见他一脸着急,归心似箭的样子,一时感同身受,向殷蓝衣点了点头。 殷蓝衣一声令下,众人立时站起,往山坳之外行去。 夜幕下的卫城城门紧闭,宛如一座高大的怪兽,闭了大嘴,怒目圆睁。 空气中散发着莫名的味道,似战火硝烟,又混杂着焦臭味,还有一些其他的气息,很是难闻。 一行人隐于暗处,警惕注视着,聆听着。 “好安静,城里的人们都睡熟了啊?”慕容襄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说已经兵临城下了吗?怎么不见蒙傲军队的营帐,难道真的这么快就撤退了?” 殷蓝衣在她耳边说话:“宫中探子曾禀报过,城墙西南处有个地方,可以比较轻易进城去,我们去试试吧!” 他口中这个可以轻易进城的地方,其实是一道废弃的小门,堆放了不少杂物,倒是丝毫不显。 众人轻脚轻手,将阻挡的物事一一搬开,用些工具卸下门板,招呼一声,依次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却是更加的血腥恶臭弥漫,远处有些零散火光,残垣断壁依稀可见,慕容襄心中一紧,去看朱允烨,隐隐月光下,只见后者面色苍白,身子一晃,险些倒了下去。 有别离宫的门徒从背后扶住他,侧头低声询问着:“宫主,现在怎么办?” 殷蓝衣指了指前方几步之外的一处黑漆漆的屋子,一挥手,有两名门徒纵身过去,耳朵附在门边听了半晌,朝他们点了点头,轻轻推开门,弓身进去。 没过多久,两人出了屋子,奔了过来。 “宫主!里面、里面全是尸体……”两人纵是艺高胆大,也是面容惨淡,惊悚不已。 “啊……”朱允烨刚叫出半声,已被殷蓝衣掩住嘴巴,一掌劈在后颈上,顿时昏了过来。 “月神,你们先退出城去,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殷蓝衣神色严肃,朝众人吩咐道:“你们只管保护月神,等我回来!” 蓝衣,小心些!“慕容襄见他身形一动,已跃出三丈之外。 “放心……”他转头一笑。 有人背起昏倒的朱允烨,众人不敢停留,从进城处退了出去,藏身于暗处,凝神关注,不敢掉以轻心。 不一会儿,朱允烨幽幽醒转,看了看众人,只愣了一下,爬起来又要往城门冲过去。 一名门徒死死地将他拉住,慕容襄见他挣扎不已,冷冷地说道:“你如果觉得城里死人还不够多,想再去凑个数,那尽管去,我们也不想拦你!” “公子……”朱允烨停了下来,声音凄凉:“难道我卫城军民全都……” 慕容襄叹了口气:“一切等宫主回来细说吧!”心中有些笃定,这卫城,多半是被蒙傲军 分卷阅读115 阵破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有些微微泛白,才见一个庞大的人影不断靠近。 慕容襄低叫一声,仔细看去,却是殷蓝衣背负一人,朝众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蓝衣!”她跳了起来。 殷蓝衣放下背上之人,面容有些发白,蹙眉说道:“城中景象惨不忍睹,大家都不要再去了,听听他怎么说吧……”说着,眼光落在地上那人身上。 那人一身浅灰色僧袍,光头上数点戒疤,却是一名和尚,伏在地上如风中落叶,瑟瑟发抖。 朱允烨扑了过去,抓住他的手,几欲疯狂:“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和尚目中无物,只口中喃喃念道:“人间地狱,人间地狱……” 第三十八掌 我非慕容 银凉史书记载: 惠帝二十三年夏末,太子允烨随大将军黄觉同赴边境卫城,督察布防事宜,忽遇蒙傲军队来袭,强行攻城,受困城中,将军护主突围时中箭身亡,太子不知所踪。 卫城驻军激烈抵抗,杀敌数倍,尽数战死。 城破,蒙傲军队杀入城中。 有投降之人,引蒙傲士兵,尽入富户人家,先仅要钱财,后来便是无所不要;卫城女子素因美丽而闻名,不论老少,兵士成群争抢,疯狂辱之。 当夜,蒙傲军队遇城中义士抵抗,又有死伤,大怒之下,遂屠城三日。 次日起,城池变为屠场,到处皆是肢体残缺之尸首。 男子被分成五十或更多一堆,以绳捆缚,长矛猛刺,即使扑倒在地者也不能幸免。 诸妇女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跌,遍身泥土;满地皆婴儿,或称马蹄,或藉人足,肝脑涂地,泣声盈野。 有人藏于垃圾堆里,涂满烂泥赃物,期以此躲开注意,蒙傲士兵不时以长矛猛刺,人如兽蠕动,血痕斑斑;又有人藏于屋内或地下,蒙傲士兵遂放火,或为火所噬,或战兢奔至街上,乱棒打死。 之后,遇一卒至,卫城人不论多寡,皆垂首匍匐,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者。 三日之后,除少数沦为军妓奴隶外,城中十万百姓,几无活口。 此奇耻大辱,史称卫城之殇。 …… 那和尚说起城中惨景,脸上惊魂未定,拉住殷蓝衣,急急央求:“阿弥陀佛,小僧尚有几名师兄弟,被逼为蒙傲士兵清扫战场,处置尸体,一旦清理完毕,便是性命不保!先前很多人都是如此下场!求大侠开恩,救他们出来!”说着,伏在地上,不住磕头。 先前那两人闻言,也过来禀道:“回宫主,他所言应当不假,我等在那小屋之中,所见皆是赤裸尸体,其中以老人孩童为多,此等惨象,简直骇人听闻……” 殷蓝衣蹙眉说道:“我这一趟,也看到了,那内河之中,全是尸体,河水已经染成血红……卫城已成死城,蒙傲士兵皆已进驻城内,肆意掠夺,我等势单力薄,就到此为止吧!太子,你先随我们回去,回国之事,再从长计议!月神,你看如何?” 慕容襄尚未从那和尚所讲述的惨剧中回过神来,好半天,才说道:“蓝衣,我心里难过,你来安排吧,我没有意见。” 那和尚听说朱允烨是银凉太子,急忙过来拜倒,朱允烨伸手去扶人,两人却是抱头痛哭起来。 慕容襄见状,不禁握紧拳头,眼里隐隐有泪。 这就是死亡,这就是战争,人性相残,导致一座城市的毁灭,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是一个争霸天下的过程!然而那些无辜百姓,他们何罪之有,却是被侵略的铁蹄践踏在最底层!胜者,是炫耀,是称雄,是掠夺;败者,是屈辱,是流放,是臣服……然而烽烟过处,此刻,有谁,会去默默注视,那些被变为废墟的城镇,被烧焦的农田?雁去无痕,数年之后,又有谁,还依稀记得垂死者的厉厉哀嚎,平原上的森森白骨? 落后,当真就意味着挨打? 弱小,当真就只能投降受辱? 耳边隐约听到朱允烨的哭诉:“蒙傲士兵是人,我卫城百姓也是人,都是血肉之躯,都有爹娘妻儿,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别国人,就因为我们不够强大,就可以任意毁掉我们的家园,取走我们的生命吗?” 她心中一恸,面向殷蓝衣,眼中晶莹欲滴,面容却是坚定不移:“蓝衣,我在此发誓,我慕容襄有生之年一定会穷我之力,强盛大汉,决不让大汉子民也受这锥心之痛。” 殷蓝衣一时呆住,但见眼前之人站在山岭近处,长身玉立,一阵晨风拂来,惹得发丝纷飞,那张柔弱的脸庞,散发出夺人的神采,只觉得俨然就是画中女神降临乱世,令得自己心如雷鸣,哦,月神,那是他的,也是这世间唯一的女神! “快天亮了,我们赶快回去吧!”慕容襄抹去泪痕,见他目光呆滞望着自己,提醒道。 殷蓝衣如梦初醒,传令道:“原路退回!” “我……我不走!”朱允烨挺直身子,过去抱住旁边的树干,朝众人哭喊道:“我是银凉太子,我要回昌都,我要回父皇身边去!我要留在银凉,哪里也不去!” “你疯了吗?”慕容襄沉声喝道:“现在不知卫城之后,情形又是如何?恐怕是越深入银凉,就越糟糕……你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是一国太子,便更要学会忍辱负重!” “国难当头,我怎么能扔下国民自己逃走……”他哭声悲凉。 殷蓝衣冷冷说道:“你的生死本来是与我无关的,不过是看在月神的份上,才予以收留,你走不走不要紧,但是如果惹来巡视的士兵,生出祸害,我便一掌毙了你!” 朱允烨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居于深宫,一直养尊处优,从未见过这等惨事,本来心中凄苦,听到这般威胁,更是不能自持,拉了和尚的手,说道:“父皇的援军一定就在附近了!走,我们回去找银凉的军队,去解救那卫城之中的幸存百姓!” 说着,两人撇开众人,向着那卫城又急急走去,走出几步,心急之下,竟撒足飞奔起来。 慕容襄一跺脚,急道:“你跟他说这些干嘛,他不过是个孩子啊,这样鲁莽,非出事不可!还不快去追他回来!” 殷蓝衣并不移步,只一挥手,两名门徒便纵身追了出去。 “回来,快回来!”他们眼见就要跑到两人身边。 这时,城墙背后突然转出几名骑兵,远远望去身材很是魁梧,看那盔甲服饰,依稀是蒙傲士兵,正挥舞着长枪,朝平地上交缠的几人飞驰而去! 慕容襄暗叫不好,一把拉住殷蓝衣的衣袖:“蓝衣,快去救他们!” 殷蓝衣不为所动,只拉了她 分卷阅读116 往来路而去。 “喂,你干什么?就算你对小朱子见死不救,那里还有你的兄弟啊!”慕容襄狠狠甩开他的手,瞥见几人已被骑兵团团围住,更加着急。 “此地危险,我必须在你身边!”殷蓝衣头也不回。 “殷蓝衣!”慕容襄怒道:“我生平最讨厌冷酷无情之人!你不要逼我讨厌你!” “月神!”殷蓝衣见她对自己一脸冰霜,心中微微刺痛,原来爱着一个人,情绪便完全不是自己的,她喜,他便是同喜,她悲,他亦会更悲! 远方传来刀剑碰撞之声,双方已经开始动武,那朱允烨和那和尚不会武功,一味闪躲,甚是狼狈不堪,而别离宫两人因为既要护住他们,又要抵抗对方的长枪,勉强招架,也很吃力。 那马上之人的狞笑之声,却是不绝于耳。 慕容襄叫了一声,便要向那交战处冲去。 “好,月神。”殷蓝衣拉回她,神情有些懊恼:“我去,你在这里等我!” 他施展轻身功夫,飞驰而去,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些担忧,说不出什么理由,只觉得自己离开她身边,应是十分不妥,越往前去,这种感觉便越强烈。 慕容襄正盯着殷蓝衣远去的背影,忽然听见身边咚咚声响,回过头来,不禁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别离宫众都已倒在地上,几步之外,一名满头银丝的老婆子黑衣黑裙,手持双戟,正面朝自己,皱巴巴的脸上满是讶然。 “老婆子方才在这界河下游,听得有人自称是慕容襄,黑小子,是不是你啊?”那老婆子开口问道,声音很是沙哑。 慕容襄眼珠一转,指着远处已加入交战的殷蓝衣说道:“怎么会?我只是个看热闹的,他才是慕容襄。” 方才自己只是低低说了一句,这老婆子隔了不知道多远,都能听清,明显是身怀绝技,内力高强且怪异啊!对于自己的身份,当然不能承认的! 那老婆子呵呵笑道:“他是别离宫宫主,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你这般一说,我倒是有些信了,反应如此敏捷,遇变神色自若,你不是慕容襄,还会是谁?” 慕容襄摆了摆手:“婆婆,我们好像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呢,你一出手就伤了我的朋友,我敬你是前辈,德高望重,也就不计较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吧!” 老婆子闻言,脸上笑容加深:“真是会说话,难怪那丫头如此心仪于你,也罢,我老婆子就遂了她的心愿,做个顺水人情,把你带回去送给她吧……” 慕容襄见她欺身过来,惊呼一声:“你做什么……”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白雾袭来,顿时身子软绵,昏厥过去。 殷蓝衣远远瞥见这突然变故,心中大急,无奈身上各处皆是干燥,没有半点清水,那威力无比的雪舞九天,却是是不出来,转眼敌方又驰来数骑,刀剑纠缠,只得眼睁睁看着慕容襄被老婆子负在背上,飞快消失。 他心急如焚,双手一阵舞动,夺了对方几件兵器,催动内力,反击回去,只听得哎呦几声,刀剑皆中敌身,纷纷落下马来。 那蒙傲骑兵见他转身奔出,不假思索亮出弓箭,拉弓欲射。 殷蓝衣已无视其他,使出全身内力,朝那老婆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月神!”他向天悲呼一声,声恸山河。 第三十九章 俊俏阿哈 “我是草原的儿女,多少年前远离了我的故乡, 额吉的奶茶,仿佛在我身边飘香, 阿布的马头琴,在耳边不住地奏响, 哦……嘿……依耶……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乡, 我在记忆力把你回想, 辽阔的草原,我的故乡, 我在梦里把你珍藏。 呦呵……嘿……依耶…… 辽阔的草原我的故乡, 我在梦里把你珍藏……” 异族女子的歌声,悠扬而又爽朗,仿佛浓郁飘香的美酒,却又带有特有的草原风情,从远远的山间云上飘了过来,惊醒了沉睡中少年的美梦。 慕容襄坐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眼望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头上是圆形的天窗,四周是编壁布墙,屋内几根柱子撑住顶棚,下面摆放着一些简单的木作家具,尺寸略有些矮小,再看看自己衣衫除了脏些,衣扣俨然,倒是原封原样,身下是后市的牛皮盒毛毡,身上披了一张薄毯…… 她掀开毯子站了起来,走到跟前,这里瞧瞧,那里摸摸,有点不敢置信,自己不是被那老婆子弄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类似于蒙古包的地方? 拉开帐门口厚实的帘子,往外瞧了瞧,果然是茫茫大草原,毡房零星点缀,风吹草低,牛羊呈现。 这是什么地方啊? 大汉,是中原地带,水土丰盈; 银凉,是一马平川,农田密布; 蒙傲,是大漠戈壁,黄沙漫天…… 四国之中,只有云山之外的流夷一国,才是草原游牧民族! 难道这里是流夷? 她竟然被人弄到流夷来了? 太混乱了,之前还冒险前往银凉,现在却身处流夷! 若是前世,出国是要坐飞机的,又是签证又是护照;这个朝代可好,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这个国家到了那个国家,真是过足了出过瘾! 她呆立半晌,垂下门帘,又走回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摸了摸脸上,指尖仍是数道黑痕,稍微有些宽心。 再一摸腰间,呀,吓得顿时跳了起来。 糟了!她别在腰间的手枪,竟是不翼而飞了! “我的宝贝啊,本想拿你娶战场上显显威风的,不想却被人给偷了……哎呀,你在我手里是心肝宝贝,神兵利器,到了人家手里却是破铜烂铁一堆啊!这该死的地方,一来就没有好事……”她低声咒骂着。 “哈哈哈,谁说我流夷是鬼地方啊?”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嗓音却是粗犷而沧桑。 慕容襄循声看去,门口进来一名男子,至少三四十岁,浓眉虬须,虎目有神,头戴及耳皮帽,身穿浅蓝高领宽袖长袍,腰间一条宽大的腰带,脚蹬顶部上弯的牛皮靴,显得精悍洒脱。 男子瞅见她的面容,有丝诧异:“不是说大汉男子生得很俊秀吗。怎么比我还黑?” “你是谁?将我掳来的那老婆子到哪里去了?我的东西掉了,正要向她讨要呢!”慕容襄冷颜说道。 “老婆子?哦,你说格兰额吉啊,她到山上接圣女去了,你就先待在我这里,等她们回来。”男子仔细端详着她的五官:“咦,你脸上是涂了什么东西呢,怪不得这样黑。” 慕容襄退后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大手:“你做什么?” 分卷阅读117 男子双手叉腰,呵呵笑道:“怕什么,我又不是那草原上的风暴,不会吃了你的。” “这草原上,经常有风暴吗?”风暴?龙卷风?慕容襄忘了刚才的举动,好奇问道。 “还好,雪山上的天神保佑,今年夏季已经快过完了,风暴还没降临。 慕容襄小声嘀咕一句:“难得说,我记得也不止夏季,一年其他的时候也可能会遇到的……” “你说什么?”男子没听清楚,随意问道。 “没什么。”慕容襄不想多说,眼光瞥见他手里的一大堆物事:“这是什么?” 男子指了指头上的天空,答道:“这里不比你们大汉,风沙大,夜里也冷,这里有套瘦小些的衣帽皮靴,你看看,合适不?” 慕容襄欢喜接过来,在身上比划着:“谢谢你!我正好衣裳脏了呢。” 男子爽朗一笑:“不用谢我,这都是人家的心意,你可不要辜负人家。”他又看了看她的脸,转身朝帐外走去:“我去叫人打些水来给你洗洗脸,这又黑又瘦的样子,有人见了会心疼的……” 这人说话怎么含含糊糊的啊,什么叫人家的心意?什么叫有人会心疼?她可不记得自己在草原上还结识有什么朋友。 “唉,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谁啊?”慕容襄捧着衣物喊道。 “我叫乌力罕!”他微微回头。 屋里喊?什么怪名字啊! 慕容襄见他走了进去,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脱下身上的衣裳,换上那堆流夷的服饰。 袍子很宽大,用腰带系好。 袖子长了些,挽起来就行。 衣领高耸,正合自己心意。 皮帽大了一点点,将头发束好戴上去,也还将就。 只是那靴子,确实大了太多…… 听得帐外已有人声,她灵机一动,直接将穿了鞋的脚伸进靴子,哈哈,刚好合适! 帐帘一开,两名侍女模样的少女各自提了木桶走进来。 “请昂嘎洗脸!”少女将木桶放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又是惊奇,又是不解。 昂嘎?想必是少年公子一类的意思吧。 慕容襄想了想,也没觉得这里有太多危险,除了那古怪老婆子有些无礼之外,先前进来那中年男子倒是很有礼貌,于是正色问道:“你们这里缺水不?” 两名少女相互看看,有些不明所以,半晌才有一人讷讷说道:“我们的部落就紧挨着贝尔湖,打水很方便……” 慕容襄点了点头,依言低身下去,从一只木桶里捧了谁,将脸颈和手上的炭灰尽数洗去,又在另一只木桶里清洗干净。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两名少女皆是惊呼一声,双眼放光。 “昂嘎长得真好看,像大汉皇廷里那些画上的人物一样。” “怪不得圣女眼光那么高,都对昂嘎喜欢得要紧,这回圣女选阿哈,一定非昂嘎莫属。” 少女不住用眼角瞟她,说笑着,面上半是欢喜,半是仰慕。 慕容襄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水珠,听得一脸迷糊,什么圣女不圣女的?她还是第一次来这流夷啊,难道在昏迷的时候,被这里的哪个姑娘看中了?可是她脸上抹了炭灰的,谁会看上一个黑炭小子呢。或者这里的女子,就喜欢这种黝黑的肤色?哎呦,这只能怪有人眼光独特,不能怪她风流倜傥啊!” “阿哈是什么?”她疑惑问道。 少女嘻嘻哈哈笑着,并不回答。 等到收拾了木桶出去,见他神情懵懂,才有一个人回头说了句:“阿哈,就是情哥哥……” 慕容襄吃了一惊,接着一声苦笑,状况越来越混乱了,莫名其妙来到这陌生的国度,还成了人家口中念叨的情哥哥……她那般聪明的人,脑袋里都成一滩糨糊了! 傍晚时分,有人送了一大盘食物来,慕容襄一看,一大块烤熟的羊肉,还有一大碗奶茶。 她皱起眉头,望着那送饭之人:“有没有筷子?” “筷子没有,有这个。”乌力罕走进帐中,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目光炯炯,对她清洗后的容貌实在惊艳:“呦,洗干净就对了嘛,这么俊俏的小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大汉人才济济,我只能算个次品,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 慕容襄也不客气,从他手里接了过来,盘腿坐下,用刀切下小块羊肉,扔进嘴里大口嚼起来:“嗯,真好吃。”羊肉烤的金黄,外酥里嫩,香味浓郁,说好吃,倒是实话。 一连吃下好几块羊肉,没有米饭,稍觉油腻,她端起那碗奶茶,虽是咸的,也强自撑着,咕咕一口气喝下独自。 “这奶茶味道真好。”慕容襄抹了抹嘴巴,笑得心满意足:“谢谢啦,乌力罕大叔。” 眼见这个流夷国衣着服饰跟蒙古族人也差不多,回忆了下前世看过蒙古族人饮食礼仪的书,于是依样画葫芦,也不知做对没有。 乌力罕看见她入座,下刀,切割和嚼食的一些列动作,很是熟练自然,而且对她大口吃肉喝茶和当即夸奖的举动,心中也是欢喜不已,正要称赞,忽又听到她那一声大叔,一时呆住。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好笑道:“这还是头回听到有人喊我大叔呢,难道我看起来象大叔吗?” 哦?他不是大叔,那是什么? 慕容襄上下打量着他:“你看起来四十岁不到啊,不叫大叔叫什么,难道你的实际年龄还要老一些?” “我刚刚过了二十三岁生辰……”乌力罕闷声说道。 二十三岁?年纪轻轻,留那么大把胡子干嘛? “哦,你们流夷人比较显老,怪不得我弄错。”慕容襄咯咯笑道。 乌力罕瞪她一眼:“你多半是故意的,等圣女回来,我定让她好好教训你……” “请问一下,这圣女和我有什么关系?”这里的人总是一再提到什么劳什子圣女,再不说清楚,她真是跳进漓水也洗不清了。 乌力罕睁大眼睛看着她:“你和圣女是一对啊,用你们大汉的话来说,就叫做两情相悦,难道,你现在想反悔吗?”他紧皱眉头,沉声说道:“小子,告诉你,圣女是我们流夷雪山上的明珠,是我们流夷男子心目中的女神,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一定会在敖包祭祀上拿你来当人祭。” 第四十章 同床共枕 “我与你们那圣女素不相识,说我跟她两情相悦?”慕容襄起身站住,摆了摆手,冷笑道:“呵呵,绝无可能。” “你……”乌力罕怒极跳起来,想也不想便朝她挥出拳头。 面对那样一张羊脂般的玉雪俊脸,幽深如水的眼眸,这握紧的拳头,却是停在半空,怎么也挥不出去。 “我什么?”慕容襄哼了一声,说道:“流夷人真是有礼貌, 分卷阅读118 无言以对,就要动武了吗?”要不是她的宝贝不见了,此刻还不知是谁威胁谁呢。 乌力罕垂下手臂,恨恨说道:“我当你是朋友,你别不识好歹。都说大汉人狡猾善变,果然如此!”说着,手一甩,就要夺门而去。 “站住!”慕容襄却是来了气,奔过去,将他拦住:“你说清楚,我大汉何时招惹你了,说什么大汉人狡猾善变,告诉你,这个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难道不是吗?”乌力罕望着她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庞,心情却是渐渐平静下来:“我流夷与大汉边境,并未禁止通商,但你们大汉商人,见利忘义,却是时常拿些破损瓷器和陈旧绡绫,来换取我们草原上最好的牛羊和马匹。说你们狡猾,一点都不过分。” “商人重利,哪个国家都是如此,这个理由不充分,就算有几个不法商人作恶,但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大汉商人还是良善行商,诚信经营的。我想不至于几颗耗子屎,就把这个罪名扣在所有大汉百姓头上吧。大汉与流夷仅云山之隔,一衣带水,睦邻友好,这是千古不变的事实!”话虽如此,心中却是对那些以次充好,欺压外族的奸商一直骂了个遍,这脸,真是丢到国外去了。等回到大汉,她一定要全轩辕皇帝好好整治边境贸易不可,届时立规制定,杀一儆百,看哪个还敢作奸犯科! “就算如此,那善变,也是事实。”乌力罕心里有些佩服,这慕容小子口才真好,虽身在异国,势单力薄,但对自己国家也是极力维护,是个硬骨头,单是这一点,圣女没看错人,他自己也是十分喜欢的。 “善变?什么叫善变?难道我先前脸上不慎沾了炭灰,后来又用水洗去,这个就叫善变吗?又或者一个戏子,今日演老妪,明朝演少妇,也叫善变吗?再如初生婴儿呱呱坠地,一天一个样,一岁能走,岁半能言,三五岁即能与人争辩,这也叫善变吗……”慕容襄知道流夷人直率淳朴,说话不会转弯抹角,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强词夺理,有心卖弄一番。 “我问你,你们大汉一直与银凉交好,大汉皇帝每逢寿辰,那朱家老头还亲自前往贺寿献礼,两国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样。这回蒙傲入侵银凉,抢了那么多财宝,杀了那么多百姓,大汉竟是毫不理会,这不是善变是什么?”乌力罕眼中光芒乍现。 “这个……”慕容襄皱起眉头,不错,这回蒙傲傲然入侵银凉,据朱允烨所说,卫城早已鸣镝燃烟示警,但到目前看来,大汉确实不曾施以援手,这轩辕皇帝是怎么想的,她暂时也是猜不出来。 她抬起头,正视眼前的虬须男子,他眼神深邃,身上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安详而平和,引导她毫无芥蒂,就事论事,说出内心的想法:“一个国家的对外策略,一名统治者的治国思想,那不是一句简单的支援与否就能够解释清楚的!” “虽说唇亡齿寒,但是大汉天灾连绵数年,方才灾难过境,百废待兴,此时贸然出兵援助,我大喊又有胜算几分?死伤几何?且不说开战的后果如何,就单是军费开支,最是劳民伤财,百姓苦不堪言,战火若是烧到大汉,难免不出现第二个甚至更多的卫城。” “皇帝的心思,牵挂良多,隐晦难懂,也不需要你我这般的平民百姓去妄自猜测。但是,我以为,一个好的君王,他不应该只在纯粹的战事上面纠缠,而是心在天下……” “心在天下?”乌力罕眼中色泽加深,几成墨黑,“慕容,再说详细一些,我想听你的想法。” 慕容襄哈哈大笑:“假设我做了皇帝,那个时候,我自然会有更多的想法,但是现在,我只是个商人,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我唯一想到的便是,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永恒的利益?”乌力罕动容道:“你们大汉有句话叫做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今天真是领教了。圣女的眼光真是没话说,我服气了。不过慕容,你今年才多少岁啊?怎么能说出这样深刻的道理来?” 慕容襄掰起手指算了算,正经答道:“我今年三十九岁了,大汉男儿青春永驻,不像你们流夷人士那般显老。”她两世的年龄相加,当然有这么多岁数。 “哈哈,慕容,跟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哈哈哈……”乌力罕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慕容襄哼了一声:“我说实话,总是没人信的……”又看了他一眼,微微眯眼,“那个,乌力罕大哥,关于你的身份,你好像也没有对我说实话。或者说,怪我没有明确问你?” “我的身份……你猜猜呢?”他玩味笑笑。 慕容襄摇了摇头,走回毡房中心,扯下皮帽,松开腰带,随意往那皮毡上一躺,“那个什么格兰额吉把我迷昏之后,不知拖着我赶了多少天的路,弄得我头昏眼花,腰酸背痛的,我要好好休息,可不想再动脑子了!管你是谁,大不了便是这流夷王子,又与我何干?” 心中却是一动,有个小小的计划,在逐渐成形…… 唉,明日再说吧! 吃饱喝足了,就想睡觉,困啊!她闭上眼睛,渐渐没了意识。 乌力罕看着那倒头便沉沉睡去的少年,一时啼笑皆非。 刚才还和自己争得唾沫乱飞,这会儿就睡得叫都叫不醒了,瞅见他单薄的身子,叹口气走了过去,拖来旁边的毯子,盖在他身上。 无意瞥到少年仍旧高耸的领口,想着他一定睡不舒服吧,正要伸手去解,忽然又愣住,这些事情,何必需他自己来做?自己对那少年的关切也太多了吧,先前怕他不习惯手撕羊肉,特意取了小刀跟着来看;这会又亲自给他盖被,还想给他宽衣。 一定是受圣女影响,才心存仁念,一定是! 他走去帐边,刻意压低声音,开口唤道:“巴图!” 一名流夷少年进来行礼道:“二王子,请问有什么吩咐?” 乌力罕看了看那边睡得正香的慕容襄,低声说道:“先将食物收走,禀告诺敏王妃,就说我今天要陪圣女的客人,就不回帐中歇息了。” 第二日早晨,慕容襄刚一睁眼,就看见一张特大号的笑脸伸到自己面前。 “啊……”她大叫一声,坐了起来,指着他骂:“无赖!你自己没地方睡吗,怎么可以跟我睡在一起?” 乌力罕手肘撑着身子,好笑道:“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方啊,圣女怕你在别人帐中睡不好,特意安排在我这个又大又暖和的地方住。我这里如此宽敞,足够睡十个人了,又没挤着你压着你,你嚷什么?再说,”看到她的脸微微发红,他有丝诧异,停了下,又继续说道:“你昨天夜里还使劲搂着我不放,往我怀里钻呢!你的手冷得要命,还是 分卷阅读119 我好心给你捂了半夜……” 慕容襄低叫一声,只手扶住额头,简直有些不敢见人! 妈呀,她居然跟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睡了一夜,一世英名啊,就这样被毁了。 乌力罕大笑着,拉她起来:“你们大汉男子,做事情就是这样扭扭捏捏吗?” 慕容襄站起身来,甩开他的大手,淡淡说道:“我素来喜欢一个人睡,没和他人同寝过,所以不太习惯,这是私人性格问题,不要扯到其他地方去。” “是,是,我总是说不过你,算我错了,好不?”乌力罕惊觉自己一向自持身份,如今居然对这个外族少年低声下气,逆来顺受,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了。这少年身上仿佛有着莫大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想去亲近,难道,他真如圣女所说,是那大汉人心中的神子降世? 慕容襄随口说说,也没真的气恼,见他如此,也就不予为难。 这时,有人送来木桶装的温水,两人各自梳洗了一番。 没小绿在身边,自己也渐渐习惯了。 慕容襄想着,理了理袍子,戴上皮帽,随他一同走出帐去。 碧空如洗的蓝天飘着朵朵白云,在天底下,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到处翠色欲滴,轻轻流入云际,真是美到了极致! 慕容襄深深呼吸一口,只觉得这里的天比别处的更蓝,空气是那么清新,天空是那么明朗……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前世从没到过草原,没想到在这个朝代,居然可以到此一游! 看起来,她的运气实在不错! 一路上,都有人伫立行礼,口中称着:“二王子!” 哦,二王子? 第四十一章 结拜安答 慕容襄看了他一眼,默默行路,也不说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倒是乌力罕自己忍不住,张口说道:“慕容,先前我没给你说起我的身份,你没觉得有什么吗……” 慕容襄扬起头,朝他笑一笑:“什么皇子太子一类,我遇得多了,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也没啥稀罕!怎么,难道还要我给你磕头不成?” 乌力罕见她得知自己身份,仍是面色如常,并无一般人的阿谀奉承,不知为何,心中却很是欢喜。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一处低洼地带,垦成数块田地,零星种植了植物,只是长得有些稀稀拉拉的,有点难看。 慕容襄随意一指,说道:“那个低洼地带,以后有风暴的时候,就让大家躲到这里来,切勿站在高处!另外,屋前树后,也是不错的避风场地……” “慕容,你们大汉也有风暴吗?”乌力罕睁大眼睛,他怎么如此确定? “没有,但是我就是知道!”慕容襄低头去看那田间的植物。 哦,竟然是些水稻和油菜!这个乌力罕,倒不可小看了他! 乌力罕见她有些发呆,讪讪笑道:“这是从大汉那里学回来的,没弄得很好……” 慕容襄很是激动,握住他的手,大声说道:“不,你做得很好!所谓取长补短,相互学习,方能共同进步提高!我回大汉之后,定当收集整理农田水利典籍,送与你研究。流夷土地肥沃,水草丰美,一定也能够种出好庄稼来……” “慕容,你当真愿意将大汉宝贵的典籍送给我流夷?”乌力罕吃了一惊,这少年,真是一点不藏私啊,如此豪爽,有些不符合他商人的本性! “如果是别人的著作,倒也罢了,但若是我自己整理所写,送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是朋友啊!”慕容襄嘻嘻笑着。 “你自己写?”乌力罕已经快昏过去,天哪,他遇到一个什么样的少年啊! “写本书送人,好像也没什么吧?反正数百年后,民族融合,不分你我,肝胆相照,那是历史的必然趋势……”慕容襄喃喃自语道。 “随带再送你些诗词歌赋,这是我的强项。”她又想起一事,赶紧补充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所有典籍必须注明是大汉所出,双方签字画押,并将此事载入流夷史册!”万一未曾按照自己所想的历史轨迹来走,两国最终还是各自为阵,那也不怕他的子孙届时玩阴的,也去抢注些什么“端午节”、“韩医”一类的,反正有史册为证,怕他作甚! “那真是太好了!你说怎样,便是怎样!”乌力罕忘情拥住她的双肩,虽不甚明白她之后所说的什么签字画押事宜,却仍是开心得大笑:“慕容,感谢雪山上的天神,把你带到我们草原上来,给我们流夷带来无尽的福份!” “跟我来!”他拉了她的手,飞快往前方跑去。 “喂,你做什么?我还没吃早饭呢,没力气晨跑啊……”慕容襄大叫,这家伙,不会是高兴得有些疯了吧? 她一路气喘吁吁,随他跑了不知多远,方才停下。 “你……”慕容襄正要开骂,见着眼前的景色,立时怔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碧波万顷的湖面,如一颗晶莹的明珠镶嵌在美丽的草原上,人在湖边,只见水天一色,不由自主便要跪地膜拜她的博大与壮美! “慕容,不如我们在贝尔湖边结拜吧!”乌力罕面朝湖水,跪倒在地,转头看着她,诚挚问道:“你愿意做我的安答吗?” 慕容襄一愣之下,顿时大喜过望,拜倒在地。 “我,乌力罕!”乌力罕大声说道。 “我,慕容襄!”她也不假思索接上。 “我们愿在圣洁的贝尔湖畔,向着雪山上的天神起誓,结为安答,今生今世,相亲相爱,关心扶持,不离不弃!”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乌力罕从腰间取下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抽开刀鞘,顿时银光闪闪:“慕容襄安答,这把银刀是我小时候大汗赐给我的,我现在送给你,你要好好保藏,今后不论你到了哪里,看着它,就如同见到我一般!” 慕容襄接了过来,大声称赞着,心里却想着,幸好是银刀,不是金刀,应该没啥特别的意义吧? 是啊,结拜为安答,是要互赠礼物的,她什么东西都在别离宫放着呢,身无长物,却回送他什么好呢? 在身上各处摸了半天,总算摸到一颗圆圆的硬物,掏出来一看,却是以前轩辕皇帝送她那箱珠宝之中的一颗夜明珠,她觉得有趣,带在身边好玩,顺便照亮的。 “乌力罕安答,嘻嘻,我身上只有这个,希望你不要嫌弃,下次我回去再找个好东西与它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珠子递了过去。 乌力罕摇了摇头:“慕容襄安答送给我的东西,我当然是喜欢得不得了,怎么会嫌弃呢!不过,这明珠如果是送给圣女,则是更加合适,明珠?塔娜?哈哈哈……” “不要就算了,又是那什么圣女不圣女的,你烦不烦啊?” 分卷阅读120 慕容襄伸手去夺。 乌力罕哈哈大笑,把夜明珠放入怀中,站了起来,顺势把她也拉了起来:“我们流夷人说话直率,没那么多心思,你不要介意啊。不过,今后做了我们草原的女婿,慕容襄安答,你可不能象现在这样害羞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她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对了,慕容襄安答,你的名字真是拗口啊,别说是其他人,就是我都叫不习惯!干脆你再取个流夷名字吧,以后叫起来也方便些!” 流夷名字?也好,入乡随俗嘛。 她想了想,指着那头顶的苍穹:“我是从那里来的,你看应该叫什么啊?” “腾格尔?好名字,真是好名字!”乌力罕呵呵笑道:“那我今后就叫你腾格尔安答了!” 妈呀,原来天空就是腾格尔啊,罪过,罪过!会不会有人告她侵犯姓名权啊?不过,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也很多,指不定谁告谁呢!反正她再怎样,也是身处那个朝代之前,不是吗? 她站在原地,一阵胡思乱想,直到乌力罕来拉她:“走吧,我们该回去用早饭了,等下我还要去检查明日敖包祭祀的准备情况,你便同我一起去吧!” 慕容襄瞧见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粗犷的面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觉生出异样想法,这个安答,以后会不会有可能继承流夷王位呢?管他呢,赌一把,反正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 心念一动,张口说道:“乌力罕安答,我们大汉人与人结拜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将结拜的情形用纸笔记录下来,以书为证,永不反悔!” “大汉人真麻烦,怎么那么多规矩?”乌力罕有丝不耐,瞥见慕容襄一脸的坚持,赶紧说道:“好嘛,我答应还不行吗?” 非〃凡?宣|宣?手〃打 “我是大汉人,你是流夷人,既然我们成了好安答,那么大汉和流夷,也要做好兄弟是不是?乌力罕安答,你不会希望有一天大汉和流夷兵戎相见,我们在战场上各自为其主,拼个你死我活吧?”她循循善诱。 “还说大汉人不狡猾?”他嘀咕一句,眼底闪过一道精芒,随即爽朗笑道:“说吧,你究竟想怎样?” “呵呵,没什么,跟你签订一份盟约国协议,期限是一百年,你没意见吧?”她笑得眉眼弯弯,象只迷人的小狐狸。 “我只是个王子,手中权利是有限的,你到时白费力气的话,可不要怪我!”乌力罕提醒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让我想想,这协议应该怎么写……”她沉吟着,背负双手,自顾自走远了。 乌力罕立在原地,望着她单薄但挺直的背影,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心中一阵激荡,雪山上的天神啊,保佑自己吧,这样一个独特且完美的少年,一定要把他留在这辽阔美丽的大草原! 慕容襄哪里知道他这些心思,方才刚拜了安答,想着自己跟几国的皇子王孙都有着不浅的交情,心中很是得意,思索着那协议的内容,一路走着,也不曾停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幽静地方。 哦?前方浅丘之上,竟是一座大小石块累积起来的巨大石堆,形圆顶尖,上插碧绿柳枝,和一些五颜六色的幡旗,随风翻飞,如手臂般向不远处的她召唤着。 待得走近一看,下方还有一张宽大的祭案,案上摆放着贡奉礼物,都是些整羊、粮食、马奶酒、砖茶、钱币一类的物事。 “垒石像山,视之为神……”慕容襄摸着那人工垒砌的石堆,喃喃念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敖包吗?” “不错,这就是敖包!”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明日便是流夷一年一度的敖包祭祀大典,大典之后,便要举行男子三技,赛马、射箭和摔跤,其中最优异者,将是圣女的阿哈候选人!” 啊,这声音,有些耳熟,是掳她来此的老婆子! 慕容襄猛然回头,厉声喝道:“快还我的宝贝来!” 第四十二章 敖包相会 “你那古怪东西不在我这里,丫头帮你收着呢,到时候你找她要去!”那老婆子一身流夷服饰,水红色长袍,白发盘起,与之前黑衣黑裙装扮大不相同,仿佛年轻了许多。 “你们认错人了吧?”慕容襄苦着一张脸:“我这是第一次到流夷啊,怎么你们个个都象是认识了我很多年似的……” “嘿嘿,过了今日,你自然就知道了!”那老婆子笑着说道:“不过,我看你身子单薄,那些比赛除了骑马之外,射箭和摔跤你会不会啊?” 慕容襄哈哈大笑:“我连骑马都不会呢,所以你们那个什么圣女选阿哈,我自然被淘汰啦!” 老婆子看了看她:“塔娜丫头也是个实心眼的人,她既然中意你,就不会想去选别人,好在是乌力罕来宣布规则,方才你们不是拜了安答吗,他又是与丫头情同手足,到时候他自然会帮你的……” 话声未落,只听得一声清啸从对面半山腰远远传来。 “丫头在叫我了,你好自为之!”老婆子向她一抱拳,飞身离去。 慕容襄甩了甩头,也懒得去想,循着那袅袅炊烟,慢慢踱了回去。 跟乌力罕一起用了早饭,她便将他拉回帐中,让他叫人送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下一页,检查一阵觉得无妨了,便又照着誊写一份,交到乌力罕手里:“快,签字!” “腾格尔安答,你……”乌力罕没想到她当真弄出一份盟约国协议,一时啼笑皆非,再一细看,什么“互不侵犯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干涉内政”,“适当开设通商口岸,设自由贸易区,允许自由贸易,两国共同监管”,“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平等互利,和平共处”…… 看到最后,俨然写着期限为一百年的字样。 “为什么是一百年?不是更短,或者更长?”他抬起头来,疑惑问道。 慕容襄把笔递到他手里,笑道:“我只管一百年,一百年以后,我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去了,到时候该怎样就怎样!反正就算被我弄得偏离了轨道,那历史也可以以它强大的修正力去恢复原样……”最后两句说得声音愈来愈小,几不可闻。 见他还在犹豫,她推推他的肩膀,作势去取腰间的银刀:“你再不签,我可就不认你作安答了!” “好,好,我签,我签便是!”他认命地写上自己名字,见她还瞪着自己,又起身去柜上一只银箱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印鉴,蘸了印泥,盖在落款处。 “一式两份,各执一份,具备同等效力!”慕容襄签上自己名字,按上手印,一份留给他,另一份则是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乌力罕站起身来,将协议与印鉴一起收回箱中,边收拾边说道:“腾格尔安答,明日便是本部落 分卷阅读121 一年一度的敖包祭祀,你是我乌力罕的安答,也就是我流夷的贵宾,到时候一定要参加的!” “好。”慕容襄低头把玩着帐中的饰品,没留意到他眼底一抹算计的光芒。 第二日午饭过后,只听得到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慕容襄出帐一看,草原上各处彩带飘飞,鲜花怒放,人们身着盛装,骑着骏马,从四面八方涌来,齐齐聚到那敖包之前。 “腾格尔安答,快走,祭祀就要开始了!”乌力罕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站到她面前,皮帽中间一颗硕大的绿宝石,一身天蓝色长袍,衣领袖口绣满了细致的图纹,腰带上镶嵌着金箔银丝,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这个样子,就比较象王子了!”慕容襄笑道,注意到他面上虽是虬须未剃,却是刻意剪了短了些,先前被遮去大半的五官更加分明,居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粗犷型美男子! 呵呵,来此异世已逾十年,最后才感觉她真是好运不断,桃花朵朵,到哪里都遇到帅哥美男,不说其他,单是天天看看,都是神清气爽,事半功倍! 两人走到敖包附近,有人引领入了座。 慕容襄坐在乌力罕旁边,无意见到对面一名衣着富贵,长相艳丽的女子紧紧盯着自己,面露惊异,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 “喂,那个不会是圣女吧?”她拉了拉乌力罕的衣袖,低声问道。 乌力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出声来:“你莫要乱开玩笑,我流夷的圣女只有一位,就在我的部落,要等下竞技结束才出场!这是我的侧王妃诺敏,女人嘛,身份卑微,就没给你介绍了!” 女人,怎么就身份卑微了?慕容襄不满的哼了一声。 却见乌力罕站起身来:“腾格尔安答,祭祀开始了,我要到现场去,你不是本族人,不需参加,就坐在这里观看吧,不要随意走动。” 祭祀仪式是由一位老者主持,慕容襄隔得远,也不知道他在念些什么,只看见乌力罕带着众人绕行敖包三圈,把手里的石块加在敖包上,在敖包正前的方形香案或佛龛前叩拜以后,然后开始燃放柏叶香火,这时钹鼓与号管齐响,法铃齐鸣,香客们全都大襟铺地,向着敖包三拜九叩,齐声祈祷:“风调雨顺,五畜骤增,无灾无病,禄马飞腾”。 后来又出现一位萨满法师,尖声吼叫着在场子里跳神,那动作极为怪异,过后,有下人撤去祭案,将祭品中的食物连同烤羊肉、马奶酒、奶酪等一起分给席间人等食用。 接下来便是所谓“男子三技”的赛马、摔跤和射箭,几乎在场所有的青年男子都狂热参加了,一时间场上吼声震天,加油吆喝之声不绝于耳。特别是乌力罕下场去参加比赛之后,呼喊之声更加高涨! 慕容襄虽是个外行,也被那热闹的气氛所感染,看到精彩之处,禁不住站起来热情鼓掌,大声叫好! “咦,你不是圣女的意中人吗,怎么非但不去参加比赛,还这样高兴呢?这比赛结束之后,圣女就要从优胜者之中选出阿哈了啊!”旁边有个女子声音响起,正是那坐在对面的诺敏王妃。 慕容襄笑了笑:“那是他们弄错了,我跟圣女没关系的!” 诺敏哦了一声,虽是不信,也没有再说什么。 比赛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才结束,眼见乌力罕满头大汗走了回来,诺敏赶紧站了起来,掏出一张帕子去给他拭汗。 慕容襄瞥他一眼,随意说道:“人家圣女选阿哈,你去凑什么热闹啊?” 诺敏听得这话,脸却是沉了下来,心道,圣女是草原上有名的美人,难道竟有可能要做乌力罕的正王妃吗?那俊秀少年不才是她的意中人吗,怎么回事?莫非只是一个障眼法…… 乌力罕知她善妒,眼见她脸色不悦,坐下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附在她耳边说道:“我是在帮腾格尔安答,你莫要小心眼,我一直把塔娜当妹妹,你是知道的……” 诺敏被他轻言安慰几句,脸上偷着亲吻几下,心里舒服了很多,面上光彩重现。 慕容襄正用小刀切着烤羊肉,吃得满嘴流油,瞟了瞟他们两人的举动,不觉好笑,呵呵,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暮色降临,草原上却更加热闹,原来是歌舞表演开始了。 “腾格尔安答,走,跳舞去!”乌力罕拉了慕容襄,来到场子里。 慕容襄看那堆篝火旁,流夷姑娘小伙身着鲜艳的服饰,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热情奔放,想起前世去到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旅游时在跳锅庄的情形,一时起了玩耍之心,也跟着节奏耸肩、翻腕、挥手、叉腰、马步,尽情舞动起来。非§凡﹟宣?宣﹟手§打 “哎…… 虽然有辽阔的草原,不知道何处有泥滩; 虽然有英俊的少年,不知道他的心愿……” 悠扬的马头琴声响起,一个女子的歌声幽幽传来,刚才还在轻盈舞动的男男女女,顿时停了下来,朝那发声之处望去。 “怎么啦?”慕容襄立在场中,不解地问道。 “对歌开始了啊,我们草原上对歌的规矩,便是男子唱了,女子就要和,反之也是一样,对不上是很没面子,要被大家嗤笑的。”乌力罕笑着说道:“不过,我们这里的姑娘很厉害,我们男子历年来从来没赢过!” 慕容襄满不在乎的说道:“对歌嘛,这个简单……” 乌力罕面露喜色:“刚才这个歌,你能对上?” 慕容襄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大家听着!”乌力罕挥一挥手,朗声说道:“刚才这首歌,我的腾格尔安答愿意来对,大家可要听仔细了!腾格尔安答,请——” 片刻的安静之后,场上顿时响起阵阵掌声和欢呼声,夹杂着女子低低的惊呼,只一闪而过。 慕容襄也不胆怯,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年轻的少年已经到来,他的心思你不用去猜! 怀揣宝贵的明珠,人在茫茫草原徘徊。 他在等待着美丽的姑娘,你为什么还不到来……” 她的声音因为昔日烟熏火炙故意不予治愈的缘故,是典型的男中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一首歌唱出来,倒是极其深情,惹得场内场外的少女们赞叹仰慕不已。 一曲终了,慕容襄得意地望着乌力罕,却见他一脸贼笑:“还说跟人家没关系,这个歌就是证据啊,怀揣宝贵的明珠?哈哈哈……” 慕容襄一脸愕然,只听得有人叫道:“啊,圣女!是圣女!圣女下山来了!” 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欢呼,人潮纷纷退开,从场内到场外让出一条通道来。 通道那头,一名身着殷红袍子,头戴花冠的少女,明眸晶莹,红唇带笑,被一位老婆子小 分卷阅读122 心牵着,迎面走了过来。 慕容襄定睛望去,大吃一惊! 这流夷圣女,竟然是她! 第四十三章 又见故人 这流夷圣女,竟是早前在那叶镇的无名客栈里见过的,助自己与那群草莽英雄斗酒畅饮,自那客栈一别就再也没见过面的林仙儿! 没想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草原上,还能遇到故人! 那林仙儿也认出了自己,眼波如水,笑容更是妩媚。 “仙儿姐姐!”慕容襄大喜过望,奔了过去,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自从上次离开叶镇之后,就再没见过你了,我问周易他们,都说你不在客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心里还担心呢,却不知竟在这里见面,真是太好了!” “公子,你真向他们打听过我?”林仙儿惊喜问道,看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脸颊飞上两朵红霞,更是动人:“你们去山寨的那日,我本来是追着你们去的,不想在路上遇到了婆婆……便跟她回流夷来了!” 说着,她望了一眼身边的老婆子,似乎心有忌惮。 老婆子倒是没有在意,只盯着慕容襄看,笑得有些得意洋洋。 乌力罕走了过来,拍着慕容襄的肩膀,大声说道:“哎,你们只顾着说话,这对歌还没完呢!塔娜,你说,我的腾格尔安答刚才那个歌对得如何啊?如果觉得好,你赶快再起头啊!” 林仙儿看了慕容襄一眼,脸儿红红:“公子所对的歌,不仅歌词好,唱得也好,最难得的是,公子虽然是大汉人,唱起我们流夷的曲调倒是极有天赋,这个歌,比我以前听到的所有曲子都还要美!哦,公子如果不嫌弃,那就再听林仙儿唱一首……” 听说圣女还要与这俊俏少年对歌,周围人等又是一阵震天欢呼。 林仙儿看了看周围的众人,深深一躬,开口唱道: “啊……哦咿…… 走遍了山山水水,美不过辽阔的草原, 听遍了四海歌声,还是牧歌最动人, 我是阿布心爱的骏马,永远爱恋着草原。 住遍了琼楼宇阁,蒙古包里睡的最甜, 尝遍了山珍海味,奶茶手把肉最香, 我是额吉放飞的雄鹰,永远爱恋着草原。 啊哈…… 无论在哪里,我的根在草原……” 慕容襄听她不再唱情歌,而是唱起乡曲,思索一下,拍手唱道: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 彩蝶纷飞百鸟儿唱,一湖碧水映晚霞。 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水清草美我爱她。 草原就像绿色的海,毡包就像白莲花。 牧民描绘幸福景,春光万里美如画。 啊……呵咿…… 牧羊姑娘放声唱,愉快的歌声满天涯……” 刚唱完最后一个音,场上场下掌声雷动,只见乌力罕面露惊喜,大声叫好。 那林仙儿却是身子轻颤,眼中泪花滚动:“公子,你真愿意把草原当作你的家吗?” 听到她这样问,乌力罕与那老婆子都齐齐望着慕容襄,等她作答。 慕容襄微微一愣。 哦?只顾着对歌,帮乌力罕讨回不曾赢过的面子,并不曾多加考虑。 看这众人激动流泪的情形,她好像踩进了什么圈套里面去了! 面对眼前的如花少女,她只得讪讪笑笑:“那个,天地之大,好男儿四海为家。纯粹是对歌而已,对歌而已,仙儿姐姐听过就好,不要在意!” “什么叫对歌而已?”乌力罕却是不依不饶:“你在我们圣女面前,又是唱情歌,说把明珠怀揣在身上;又是唱乡曲,决心要入赘我们大草原。现在却叫我们圣女不要在意,这是哪门子道理?大家说,这样行不行啊?”他面朝众人,大声问道。 “不行!”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乌力罕,你敢出卖我?”慕容襄俊面血红,神情极是尴尬,都怪自己,逞能唱什么歌啊,结果摆个这样大的乌龙! 这个该死的乌力罕,竟然还从中挑拨! “知道你脸皮薄,故意送我明珠,放心,我已经转送给塔娜了!”乌力罕见她瞪着自己,笑着说道:“拜安答的礼物,你以后再补给我也不迟,不打紧的!” “哎呀,你们,搞错了!”慕容襄跺脚道。 “我们没搞错啊,你和塔娜在大汉结识,又到这草原来相会,这是雪山上的天神赐予你俩的缘份,还不好好珍惜!”乌力罕嘻嘻笑道,猛一挥手:“来啊,让圣女与她的阿哈到毡房里好好说话去,其他的姑娘们,继续唱歌跳舞,继续找你们的阿哈吧!” 顿时场内马头琴奏响,歌舞又起,围着的人群渐渐散开,继续刚才的欢乐,如海洋一般的欢乐! “还有啊,我先前在三技的比赛中,已经胜了所有对塔娜有意的对手,然后自愿放弃这个做阿哈的机会……所以现在没人敢跟你抢,今晚,你就好好把握吧!”乌力罕在她耳边说完,向她眨眨眼,大笑着走开。 把握?把握什么啊?这个时候,还给她打着哑谜!什么臭安答! 慕容襄恨得咬牙切齿。 林仙儿见她还愣愣站在场中不动,微微一笑,大着胆子过来拉住她的手。 “公子,我们去那边毡房里说说话,好不好?”她指着不远处一座小小的毡房说道。 慕容襄回过神来,瞧见她身边那老婆子并不见踪影,于是点了点头,心想这个事情多半有所误会,好在这丫头很是善解人意,与自己又有过一面之缘,等会好生编个理由,跟她解释解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两人走进毡房之中,相视而坐,一时无言。 倒是林仙儿扑哧一笑,先开了口:“公子没想到这圣女会是我吧?” “是的,真没想到。”慕容襄老老实实回答:“先前只听得乌力罕老是说什么塔娜,也没提到你的名字!” “林仙儿是我在大汉的名字,我爹爹姓林,是大汉人……”林仙儿低低说道:“我在流夷的名字叫做塔娜,就是明珠的意思……” 怪不得,自己送给乌力罕那颗夜明珠,他会一心想着转送给林仙儿,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什么奇怪的事情都给她碰上了!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流夷圣女不若其他教派圣女,是可以……可以婚配的。我这次回来以后,总是有少年男子来向我……向我表白,我心里念着公子,自然不能应允。有次婆婆问起,我随意给她说了与公子结识的事情,没想到她一直记在心里,机缘巧合,竟然将公子带了回来!公子不知道,我一听说公子人在草原,欢喜得差点要晕过去了!”林仙儿抬起头来,幽幽说道:“我说这些, 分卷阅读123 公子会不会觉得我太大胆,太无礼,心里不欢喜我,讨厌我?” “啊,不会,不会,你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话未说完,只气得要扇自己一巴掌,真是越描越黑啊! “公子!”林仙儿喜滋滋唤道。 “仙儿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事到如今,她只能快刀斩乱麻了,再不当机立断,只怕是越来越混乱啊! 怎么说呢?说她是女子?不行!说她根本不喜欢她?也不行!到底要怎么说啊,她的前世今生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现在才知道当时风御庭有多了不起了,自己现在是遇到不喜欢的人,都是难以拒绝;他对水灵儿一往情深,却要狠心拒绝,更加不容易啊! 慕容襄苦着一张脸,略一伸腿,身子前倾,想站起来在帐中走一走,冷静思考对策。 “我听着呢,你说啊。”林仙儿见她额上冷汗溢出,有些担忧,掏出手帕,倾身想给她擦去,不料慕容襄也是同样动作,两人的脸瞬间贴在一起。 一个触感冰冷,一个质地火热,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妈呀,怎么会这样? 慕容襄惊得一时怔住,不能动弹。 林仙儿嘤咛一声,面色绯红,身子过来,软软靠在她肩上:“公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仙儿,仙儿做梦都想着公子能象方才那样……” “仙儿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慕容襄呻吟一声,头痛欲裂。 “公子,你不知道,我们夷族女子对于意中之人,非常坦白,没有你们大汉那么多规矩和礼节,今天晚上,便是我们夷族女子的节日,喜欢谁,爱恋谁,都可以去表白,去追求,若是对方也有情意,两个人就可以找个幽静之处,私定终身……”林仙儿柔柔说道,声音越来越小,嗯,公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哦,原来乌力罕所说的把握今晚,竟是这个意思! 如果自己真是男儿身,趁着月黑风高,意乱情迷,要这个痴情少女主动献身,也是不无可能的! 但是,自己毕竟不是男子啊! 这个时候,可不能心软! 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断了她的念头,这是为了她好啊! 慕容襄冷下脸来,轻轻推开她,正色说道:“仙儿姐姐,我有正事相告!” 林仙儿直起身来,见她一脸肃穆,有些不解:“公子请讲!” 慕容襄一咬牙,说道:“我在南棠家中已有未婚妻子,虽未正式过门,但早已情深义重,姐姐的一番情意,慕容襄感激在心,无以为报……” 林仙儿不等她说完,便急急说道:“我知道你们大汉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尤其是你这般出众的男子,喜欢你的女子更是多如繁星,但是仙儿不介意,真的,仙儿愿意嫁到大汉,愿意做小,与那位姐姐和睦相处,共同侍奉公子,不会让公子为难的!” “仙儿姐姐,你听我说!”慕容襄着急拉住她的手,恳切说道:“什么三妻四妾,三从四德,那是男子用来欺压女子的谬论,根本不必去理会!你是那样美丽善良的女孩子,你不需要给谁做小,你值得一个一生爱你疼你,视你为唯一的男子!” 非︱凡﹡宣﹠宣﹡手︱打 她看着那张光彩骤生的容颜,狠下心说道:“只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我!” “公子,仙儿不懂你的意思!”林仙儿睁着一双大眼,不敢置信。 “我只当你是姐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你说我是田螺姑娘啊,你送明珠给我,你还对上我的歌,你当着众人的面牵住我的手……难道,这些都是我会错意?是我会错意?”一滴晶莹的泪珠啪嗒落在地上:“公子,你说实话,你心里,喜欢过我吗?” “对不起,这一切,真的是误会!”慕容襄见她脸色惨白,心下不忍,停了一会,还是硬起心肠说道:“我对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 “别说了,别说了!只怪我自己,自作多情!”林仙儿摇着头,珠泪满面:“你走,你走吧,仙儿祝福你与姐姐伉俪情深,早日结成连理!” “仙儿姐姐!你……”慕容襄走出几步,又再回头:“你好好保重,先冷静下,我明日再来看你!” 见她走出毡房,林仙儿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下去,哭出声来。 “公子,你怎么如此狠心……”一下子从天堂到地狱,这样的感觉让她心痛欲绝。 哭了一阵,忽然觉得有人站在身边,轻碰着她的肩,她欢喜地抬起头来:“公子……”原来他还是舍不得她的! 慕容襄摸了摸脑袋,神情尴尬:“那个,我的宝贝,那个巴掌大的古怪东西,那老婆子说是你收着的,现在可以还给我不?” 林仙儿一阵气急,从怀中取出一个素帕包裹的物事:“给你!” “谢谢!”慕容襄接过来,稍事检查便放进怀里,不敢再看她,飞一般离去。 天哪,雪山上的天神啊,她的命怎么这样苦! 林仙儿伏在地上,轻捶着地面,痛哭失声。 慕容襄出了毡房,眼见到处莺歌燕舞,欢声阵阵,生怕别人见了起疑,不敢朝那篝火走去,只凭着记忆,饶个大圈子,曲折前行,去到乌力罕那间毡房。 “站住!”一个身影挡住去路,却是那老婆子。 “老人家……”慕容襄唤了一声,不知如何应对。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全都听见啦!你这个假心假意的伪君子,骗了塔娜丫头的感情,还始乱终弃!”老婆子声音颤抖,极是愤怒:“今晚你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离开!” “那都是误会,真的是误会!”慕容襄急急说道。 老婆子冷哼一声:“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问你,你到底要娶塔娜丫头不?” 慕容襄搓着手:“这个……这个……恕我不能……” “若是不允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老婆子眼露凶光,狠狠威胁道。 “我就不娶!”慕容襄也来了脾气,声音僵硬。 “好,有骨气!但是,若是以死为代价呢?”老婆子冷笑着。 “你若是要我的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慕容襄看她一眼,绕开前行。 没走出两步,忽然觉得小腿一阵剧痛,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 “这是草原上独有的银练蛇,毒牙尖利,连盔甲都能咬开,三日之内,若未服解药,当即毒发全身溃烂而亡!”恍惚间,耳边有人冷冷笑道:“塔娜身上有解药,要不要回去找她,你自己决定……” 听得那声音远去,慕容襄趴在地上歇息一会,觉得腿上疼痛减轻了一些。 想要她的命?哼,她偏不回去! 毒发身亡?不是还有三日时间吗?那 分卷阅读124 就到时再说吧! 再说,伤在小腿上,若是去求解药,万一人家要脱她裤子,怎么办? 慕容襄一边跌跌撞撞往前走,一边狠狠想着:妈的,她怎么这样倒霉,出门就被蛇咬! 出门被蛇咬?等等,她心里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自己在哪里曾经发过这样的誓言? 对了,是在清平山庄!当时自己是信誓旦旦向水灵儿保证,与风御庭不会有任何牵连,说的就是如有违背,出门就被蛇咬……可是,她有些心虚地想着,她真的没想过和他有什么牵连啊! 该死的,风御庭…… 还有冷君毅、殷蓝衣、燕无痕、阮慎言……她还说自己走桃花运,认识那么多优秀男子,又有什么用?出事的时候,没一个人能够来救她! 该死的臭男人们! 意识开始不太清醒了,只觉得头越来越重。 咦,前面,好像站着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前方不远处,真的站着一个人,一个很高大的男人! 在淡淡的月光下,他面容端正而清朗,一身青色衣衫,手持宝剑,臂上挽一个包袱,显得风尘仆仆,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睛发着光,嘴唇嚅嗫着:“你……你……” 他犹豫着,朝她伸出手来。 慕容襄低低叫了一声,迎面跑了过去,最后几步,已经没了力气,顺势扑倒在他怀里。 他的怀里很温暖,身上有淡淡的汗味,慕容襄抬起头来,轻轻摩挲着他下巴上的胡子茬,硬硬的,有些扎手…… 呵呵,她扯动着嘴角,灿烂一笑:“嗨,好久不见!” 第四十四章 若尘归来 男子皱了皱眉,轻轻拉开她的手,大手顺着她的长裤摸索下去,在小腿一处不甚明显的破口停住,盯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额上微微溢出的冷汗:“你受伤了?是谁干的?”话声冰冷,身上有隐隐的怒气。 “一个疯老婆子,放毒蛇来咬我……”慕容襄低低说道,哆嗦了一下,忽然觉得身上很冷。 “我去杀了她!”男子将她扶了起来,搀着她,就要朝她刚才过来的方向走去。 “不要!”她拉了拉他的衣袖,因为草原上风露冰凉的原因,瑟瑟发抖,直往他身上靠去:“我无意欺负了人家姑娘,她的家人便这样对我,不管是对是错,就都一笔勾销了……” “公子,你……”男子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大为着急,将她紧紧搂住。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忍住那忽然来袭的一阵又一阵寒意:“若尘,我好冷,我要冷死啦!” 莫若尘弯腰下去,双手一捞,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我们去哪里?”在他怀里,她闭上了眼睛,觉得很安心。 “找个地方,去给公子疗毒。”他的声音沙哑,中有强自压抑的担忧。 “我怕冷,不能脱我裤子……”在意识涣散之前,她不忘再强调一句。 “好,不脱。”他回答得很肯定。 得到他的承诺,她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什么古怪蛇毒啊,弄得她昏迷中还是感觉冷,越来越冷,浑身打着哆嗦,身子蜷成一团,很是难受! 喉中干涸得快要冒烟了,好想喝水…… 茫然间,有什么东西喂到她的唇边,温温的,带着一股甜腥气。 她张了嘴,贪婪地吮吸着,也不知喝了多少口,身上总算有了暖意,心满意足地移开嘴唇,又昏昏沉沉睡去。 本来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但是怎么忽然变得又冷又硬? 不要啊,她不要换地方…… 不是说不会脱她的裤子吗?怎么她的小腿上还是一片冰凉啊? 过了一阵,有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触感软软的,象羽毛拂过一样轻柔,在她腿上又痛又痒的伤处,辗转吮吸…… 好舒服!她轻叹一声,喉中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暗哑而磁性。 听得这声音,腿间的轻吸骤然停止。 怎么能停下?继续,快点继续啊! 她在睡梦中不满地皱眉,口中嘟噜几声以示抗议。 那温热又颤颤贴了上来,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力度逐渐加强。 慕容襄只觉得腿间钻心刺痛,哇地一声大叫,醒转过来。 莫若尘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侧头吐去口中的黑血,顾不得擦去唇边的血痕,张口唤道:“公子,感觉怎样?” 慕容襄软软说道:“我……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低头一看,险些要再次昏过去! 是的,若尘很听话,的确没有脱去她的裤子。 但是,他用了另一种方式—— 受伤的那条腿,长裤几乎被卷至大腿处,露出洁白如玉的一截小腿,以及被脱掉鞋袜的天然秀足! 小腿上,被银练蛇咬伤的地方,正汩汩流出鲜血…… 莫若尘轻轻将她放在铺了干草的地上,伸手在她小腿上疾点数下,再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衣襟,将她的伤处包裹好:“公子,我已经封住你几处穴位,便不会再流血了!”他又将她的长裤拉下来盖住裸露的小腿,再小心穿好鞋袜,最后拉过一件长衫搭在她身上。 慕容襄见他动作自然,毫不拘束,心知他不曾起疑,这才放下心来。 真是好险!差点露馅! 幸好,她从小便坚持不裹小脚,爹娘也没有强迫她,所以这双秀足,虽然长得较一般男子更为白嫩纤细,但不至于一看就是女子的三寸金莲,勉强可以糊弄过去。 “那个,他们给我弄来的靴子,大了一个号……”她见他捧着一双牛皮靴,有些发呆,赶紧解释道:“流夷男子的脚,跟那熊掌差不多,呵呵!” 莫若尘嗯了一声,低头把靴子也套在她脚上。 “这里,是哪里?”她看着四周的石壁,身下是一层干草,不远处,生着一个火堆,融融暖意随着火光弥漫,直至人的心里。 “一个离那部落不远的山洞。”莫若尘答着,安慰道:“我们暂时在这里呆一两日,等公子好一点,我就带公子回大汉。” 她点了点头,喉中舌底仍有着甜腥味道,不觉心生疑惑,昏迷的时候,若尘喂自己喝了什么?难道会是他的…… “把手给我!”她向他一阵打量,哑着嗓音,沉声说道。 莫若尘看她一眼,依言将双手递了过去。 果然,在他的左手手腕处,她毫不意外地看见一处血迹刚刚凝固的刀痕! “为什么?”她心中一惊,抬眼望着他,有些不解。 “吕先生每日给我熬制各类毒药和解药,先是以毒攻毒,后又相互牵制,我喝了将近十年,已是百毒不侵……吕先生说,有我在公子身边,大家便更加放心了——因为我的血,便是给公子疗毒的最好解药。”他 分卷阅读125 说得很是风轻云淡。 傻子!老傻子和小傻子! 吕征的心思,若尘的身体,说来说去,他们都是为了天生体弱的她啊! 慕容襄心中感动得要命,张了张口,好半天才说出一句:“那过程,想必极为疼痛难受,以后可再不准这般胡乱作践自己了!” 四目相望,她只觉得心中一热。 是在做梦吗?若尘,她的若尘,那个一心一意对她的若尘,终于回来了! “若尘,这将近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象现在这样踏实……”她手指抚摩着他的手腕伤痕,含笑说道:“若尘,欢迎你归来!” “公子!”莫若尘低叫一声,只觉得这十年的艰辛与念想,所有的苦与痛,都在这样一句话,和这样一个微笑当中,尽数消融了;留下的,只有快活,全身上下,每一处感官,每一个毛孔都洋溢着的,无休无尽的快活!非§凡﹟宣?宣﹟手§打 终于,又回到了公子身边,真好,真的太好了! 慕容襄仔细端详着他的样子,嘻嘻笑道:“我家若尘长大了,长得这样高大又英俊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若尘少年时便是五官端正,此时青年的他,更是眉眼舒展,气质清峻,虽不若风御庭的俊朗,冷君毅的英武,乌力罕的粗犷之势,殷蓝衣的异域之美……却如同那山林里徐徐吹来的夜风,令人神清气爽,越看越是顺眼。 “公子的相貌,我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的……”先前的一丝犹豫,只因为他对公子的怀念之情,已是深入骨髓,如今乍见公子,难免心中震惊,生怕自己是在梦中,这一开口,一伸手,便是美梦被惊醒! 公子长大后的容貌,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俊美出尘,只是,身子依然那样单薄,个子却是比自己矮了一个多头…… “对了,你怎么到流夷来了?”她想了想,又问道,这回幸好是遇到若尘,要不然,自己中了剧毒,性命不保,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下山之后去找公子,碰巧找到流夷。”他淡淡说道。 碰巧?找人找到国外去了,怎么可能! 慕容襄哪里肯信:“我不信,你没说实话!” “我……”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去了南棠,结果公子已经不在,我到了京城,也没听说公子进宫,我便一路询问,只在西颐与北锦得到公子的讯息,又追去银凉,后来还去了蒙傲,都是一无所获。我确实只是来流夷碰碰运气,如果没遇到公子,我再转回大汉……” “你是傻瓜啊!这么辛苦奔波做什么!”慕容襄又是感动,又是生气:“我早就说过,明年二月十八日是我与轩辕皇帝约定的归期,你一时找不到,就应该待在京城等我,到时自然会见面的!” “若尘只怕公子会遇到危险,巴不得早点回到公子身边,其他的,倒是没想那么多!”这一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却是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来得动人! “我说若尘,我可是受了伤的身子,你却说那么多抹了蜜的话,真是要人命,我没被蛇毒毒死,都要被你腻死……”她好笑道。 莫若尘一阵愕然:“公子,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啊,怎么会要公子的命?” 慕容襄摆了摆手:“算了,就当我没说!”心中暗叹一声,方才还想着若尘话比以前多了,心里正高兴呢,却原来还是个直肠子,开个玩笑都听不懂。 “公子的银哨还带在身上没有?”他忽然开口问道。 “啊?”慕容襄愣了一下:“哦,在啊!我一直是贴身戴着的,不过好久都没吹过了!”她伸手摸到颈上的链子,从领口拉了出来。 莫若尘点了点头:“公子饿不?我出去弄一点食物和清水!”他站了起来,往外走出几步,忽又回头:“我很快就回来,公子如果有事,就吹银哨,我便立即赶回!” “吹哨?难道你、你也能听到哨响了?”慕容襄大吃一惊,师父不是说过,这哨子质地古怪,世上只有他一人才能听到声音吗? “是,秦先生教我练过,我也能听到……”他的声音消散在洞外。 这个若尘,不回则已,一回却是惊人,他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她去发现? 她笑了笑,一偏头,咦,地上一只小小的盒子,上面写着“子非亲启”的字样,依稀是吕伯伯的字迹! 她伸手拾起,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瓶丹药,和几片小小厚厚的人皮样的物事。 哦,这个,竟然,竟然是…… 太好啦,时隔这么久,她当年向吕伯伯要的东西,他真的给她做出来了! 第四十五章 相处之道 秋去冬来,乱云低垂,风舞急雪,气温骤然下降,呵气成霜。 这是大汉边境的一座小镇,镇子不大,客栈也是生意冷清。 “客官,我们这里的小二经常为客人煎药的,您就回房歇着吧,不用亲自守着了,放心,他一会儿就给公子端过去……”一名掌柜模样的人站在炉火边,朝着那面色如冰的青衣男子客气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男子冷冷说道,瞪着那药罐,想着那人每次喝药时紧锁的眉头,愁苦的眼神,心中便是一紧,都怪自己,没把他照顾好,刚回大汉,他就染上风寒…… 好在,吕先生准备了一些分类装好的药,给自己放进随身的包袱,根据上面的医嘱,在这客栈每日煎水熬制,虽是每次都喝得他叫苦连天,但是这病怏怏的身子,总算还是一日一日好了起来。 客栈掌柜讨了个没趣,踱回大堂,站在柜台处,拿出算盘拨拉起来,上回来串门的亲戚教了他几句从别处学来的珠算口诀,念着顺口极了,算起帐来顿时轻松了不少。 听说,这口诀是南棠慕容世家的公子在几岁的时候总结归纳出来的,南棠,公子襄,真真是天才少年啊,名动天下的神仙公子!据说,那慕容公子容貌比女子还美……咦,说到美貌少年,他怎么一下子想起那二楼厢房之中正在养病的那个赢弱公子? 正想着,青衣男子从后庭走了出来,双手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疾步走上楼去。 “二楼姓莫的客人又是自己煎药,我给他说了我帮他煎,他没理我……”小二走了过来,有些委屈:“我们又没另外收他的银子啊,他不欢喜什么呢!” “你笨手笨脚的,人家是瞧不上你呢!去去去,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做事!”掌柜在他额上敲了一记,心里却想,不知这公子是什么身份,让这青衣男子如此紧张…… “公子,喝药了!”男子推开房门,径直走进里屋,脸上便如初春暖阳,冰雪消融,声音一下子温和了许多。 床上,一名绝色少年斜斜靠在竖起 分卷阅读126 的枕头上,肩披裘袍,厚厚的棉被搭在身上,神色慵懒,脸无血色。 “若尘,怎么才回来?我都要死掉了!”慕容襄按着肚子,极力忍受那酸胀的腹痛。 “怎么又开始痛了?公子不是说每月最多一次吗?我记得半月之前才痛过的……”莫若尘吃了一惊,赶紧将碗放在桌上,大步奔了过来:“公子,既然吕先生已经把药给你配制好了,你也就别再练那什么吐纳功夫了,免得每月遭受如此苦痛!” “是,是,我以后不练了,还不行吗?”慕容襄将头缩进被褥之中,偷偷地笑。 这个若尘,真是傻气得可爱……! 离开流夷没几天,就发觉自己葵水来临,想着小绿不在身边,慌乱之中,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若尘支开,自己从他包袱里摸了些碎银,跑去街上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不想天上忽然下起雨来,她怕他担心,急着往回赶,被雨水一淋,竟生出病来! 对于那随之而来的腹痛,他也看在眼里,她只好编了理由,说是因为早年嗜睡的病症未愈,吕征又一去不回,后来偶遇天目神僧,教了自己一套吐纳功夫,每夜练习,便可以抑制病症;唯一的缺点,便是这套功夫十分刚猛,自己的身子却是体虚赢弱,两者冲突之下,导致时常腹痛如绞,过后自行恢复。 这个理由,她说得有板有眼,神色自若,也不由得他不相信。 后来,他因为她腹痛得厉害,输过内力给她,也遇到她体内那股天目神僧注入的佛家真气,便更是深信不疑。 莫若尘在床边坐下,见她久不露脸,担忧地唤了一声:“公子!还痛得厉害吗?要不我给你揉揉,再注些内力给你……” 慕容襄面上一热,仍然用被褥盖着脸庞,闷声说道:“不用了,我再躺躺就好。对了,我胃口不好,想吃甜食,你去帮我弄点温热的红糖水好不好?我现在就想喝……” “好!”他二话不说走了出去。 慕容襄听得他走远,掀开被褥,朝他的背影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揉着还有些胀痛的小腹,她叹了口气,真是倒霉,最近不知是因为中毒,还是风寒的原因,弄得月事不调,葵水紊乱,才半个月时间,就又出来报到了。 上回是若尘摧动内力给她轻揉了大半个时辰,才总算好转,但是那过程,真是羞死人! 被一个青年男子将手紧贴在自己腹部上,掌心轻轻发力,虽是隔着衣物,仍阻挡不了炙热的气流丝丝流入……就算她有着前世的记忆,思想已经很超前,也是面红耳赤,喘息不止。 要命,真的很要命!这哪是治病啊,简直就是煎熬! 这样的情形,她可绝不想再试第二次! 躺平身子,随意伸个懒腰,手越过头顶,不经意摸到枕头的小小凸起。 她心中一动,摸索过去,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吕伯伯带给她的盒子。 当时盒子里是装了两样东西,除了丹药,还有那她期待了很久的那个物事…… 若尘说,吕伯伯当年回去,并没有立即等到云山雪莲的花期,是以这个丹药推迟了差不多十年才炼制完成。 而另外一样物事,若尘也不知是什么,只说是吕先生言明是给公子的。 后来,趁他不在的时候,她摆弄了半天,总算发现了盒子的夹层,从中抖出一张小小的纸卷,按那上面注释的办法,将那小小厚厚之物取了一片,单面融水,对着铜镜,贴在自己颈部的适当位置。 她试着说话,咽口水,那玩意也跟着滚动,颜色与周围肌肤没有区别,也没有粘贴的痕迹,造型逼真,栩栩如生! 吕伯伯心细如发,当年她只简单说了一个构想,没想到他真的给她做出来了!尽管他留言中说道,这东西不能终身使用,约莫两年就须一换,并且不能生生揭下,只能泡在水中至少三个时辰,方可摘除……过程虽然复杂了一点,但是已经是太了不起的发明啦!非↓凡↙宣﹡宣↘手↓打 哈哈,她慕容襄,又多了一项男子体征,只要不除去身上衣裳,单从表面上看,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啦! 有了这个,她还怕什么,谁还敢怀疑她的男子身份,往后天热之时,她便终于可以当众亮出颈项,不用穿那高领衣服了! 事隔多日,每当摸着自己的喉部,总是快乐得想唱歌,可惜啊,这份快乐,是不能和别人分享的…… “公子,公子!”正想得出神,若尘已经端来了温热的红糖水。 她撑起身子,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喝了下去,只觉得胃里暖洋洋的,腹部的疼痛似乎也好了一些。 “若尘,时辰到了,我该练功了!你出去吧,那药放这里,我等会儿会喝的。”眼见天色不早,她便下了逐客令。 “是,公子。”他收了碗,依言向外屋走去,却不忘转头叮嘱一句:“公子,那功夫看起来有些邪门,能不练就不要练了……” “我自有分寸!”她答应着,轻笑一声,她以每夜练这吐纳功夫,必须屏退一切人声人气为理由,让他坚守门外,便于自己关在房中解去一切束缚,畅快休息。 虽然骗人是不对的,但是没有办法啊,这个身子才十六岁,发育是最重要的! 最近,胸部老是胀胀鼓鼓的,被那束胸的布带勒得发痛…… 哦,这个身子看起来纤细,可是胸部发育得真是不错,轮廓美好,大小适当,坚挺而富有弹性,玉雪丰盈再配上顶端那点嫩红,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心悸不已,更不用说别人!以后,不知是谁,能有机会一手罩上…… 天哪,她都在想些什么! 难道,她还期待能在这个朝代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吗? 不是,当然不是…… 但是,这个回答,怎么不象以前那样坚决呢? 慕容襄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当真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吗?可是,她的年龄早过了思春的时候了啊,那两世相加,三十九四十岁的高龄…… 羞人,真是老不害臊! 难道女人生理期,便真是春心萌动,情欲高涨吗? …… 不想了,不想了,她要睡了。 病了这么久,眼看这几日好了些,更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她都跟若尘说好了,等病痛一好,就要快马加鞭去别离宫,那里的人,都该急得要疯掉了吧? 还有她的马车,车上的衣物被褥和包袱盘缠,以及最重要的,那块轩辕皇帝亲赐的金牌! ——见此金牌,如朕亲临! 呵呵,管他亲不亲临,她都要去见他了! 离这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她翻了个身,将被褥裹紧一点,渐渐入梦。 屋外的男子,仔细聆听着里屋里的声响,待得少年熟睡中轻微的呼吸 分卷阅读127 之声传入耳际,他才面露满足,倒在床上,和衣而眠。 卷三 一身孤胆入朝堂 第一章 初到京城 说是快马加鞭,等真正到了别离宫的山谷外,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 到那宫门前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门徒慢吞吞出来开了门。 “啊,慕容公子,你、你怎么回来了?”那人本是神情萎缩,一见是她,大吃一惊,赶紧把他们迎了进去。 慕容襄带着莫若尘一路前行,只见宫内四处破破烂烂,冷冷清清,只三五个门徒留在宫中,认得是她,全都拥了上来,欢喜得手舞足蹈,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听了半天,总算弄清楚了自她走后这段日子,宫中发生的种种事情—— 他们一行出发的第二天,便有一名白衣蒙面男子寻来,指明要找她,与燕无痕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燕无痕不敌受伤,那人在宫中一阵搜索,见得疗伤室中昏睡的众人,十分着急。后来进了殷蓝衣房中,不知看见了什么,更是几乎发狂,肆意破坏宫中设施,寻之未果,惨然离去。 过了数日,殷蓝衣失魂落魄回来,还带了箭伤,说是不见了她,惹得燕无痕一阵怒骂,两人起了争执,又是动起手来,一个外伤,一个内损,斗得鼻青脸肿,愈发郁闷。正在这时,疗伤室中的人等,都转醒过来,报出身份,竟是朝廷中人!殷蓝衣告知事情原委之后,自知理亏,又因为有言在先,遂继续以自身内力为众人疗治,待大家都已无恙时,他却丧失了一身内力,形同废人,只请求阮慎言与那黑衣首领,赶快带人去银凉与蒙傲找人…… 众人离去后,燕无痕对殷蓝衣放心不下,将他带至自己庄中休养,一干门徒也跟着去了,只留了几人在宫中看守。 “没想到,这样一座硕大而华丽的宫殿,江湖上最为神秘莫测的门派,竟是因我而破败……”慕容襄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之中,回忆起当时的门徒穿梭其中的繁华场景,不由的长叹一声,幽幽念道:“我居然是个超级破坏分子!呵呵,看以后我行走江湖,还有谁敢掳我,看好了,这,便是下场……” “对了,我的马车和行李呢?他们都带走了吗?”慕容襄叫来一名门徒问道,没办法,谁叫她天生就是商人本性,一点点利益都是不愿意舍弃的,那马车的箱子里还装着从家里带来的钱财和珠宝呢,够她和若尘吃喝一辈子了! “宫主只带了一副包裹好的画走了,其余的什么都没拿,公子的行李,应该还在宫主房中。对了,公子的马车也在宫中,公子的朋友们也只骑走了几匹骏马……” 去到殷蓝衣房中,果然,一干事物都在,那塞在衣物中的金牌,也是完好无损! 慕容襄将金牌依旧挂在腰间,拍手笑道:“太好了,如我所愿!若尘,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搬上马车,哈哈,我一心惦念的东西都在,这下行路可就什么都不缺啦!” 莫若尘弄妥一切,挑了骏马,套上鞍鞯与辔头,与马车拴好,停在宫门之外候着。 走到宫门外,慕容襄不由得回转头去,只见几个门徒都望着她,眼露不舍。 她挥一挥手,豪迈说道:“转告你们宫主,就说我去京城了,叫让他把身体养好之后,才能来找我……” 都说她的运气好得出奇,这不,手枪回来了,金牌回来了,钱财回来了,古琴回来了,包袱回来了,马车回来了……最重要的,她和若尘都平安归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行囊,向京城的方向,扬鞭出发了啦! 至于云山之行,因为时日不多,也只好取消了。听若尘说,师傅与吕伯伯已经约好过段日子就去京城游历,准备沾她的光,向那轩辕黄帝讨些皇宫大内珍藏的琴谱与医术,呵呵,正好在那个时候以此为交换,请求吕伯伯去给风御庭治疗眼睛!呵呵,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吕伯伯那张直冒黑气的脸了! “公子,坐好了!”莫若尘唤了一声,长鞭击在马背上,马儿嘶叫一声,奋蹄朝前奔去。 好久没坐自家的马车了,这感觉,真是很兴奋,若是小绿纪宣他们还在身边,大家一路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该有多好!唉,他们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找自己,相见无期啊! 现在她身边,只有若尘了…… 这个若尘,只顾着认真驾车,一直沉默不语,真是有些闷呢! “若尘,架了这么久的车,你闷不闷啊?”他掀了车门处的帘子,朝那个宽阔的背影喊道。 “不闷。”他头也不回。 “这里风景不坏啊,你看,野兔,有野兔呢!”她一指路边草从中冒出的尖尖耳朵,激动大叫。 “是。”他言语淡淡,心里却是暖暖的。 “我饿了,等下到了城镇,我们去吃顿好的!”最近几日吃得清淡,口中无味啊。 “好。”每次看着公子大快朵颐的样子,他也是说不出的快活。 …… “若尘,怎么我说十句,你才说一句?当真是惜字如金吗?若尘!”慕容襄不满叫道。 “怎么?”他终于扯住缰绳,回头望过来。 “啊——”她大叫一声,怒气冲天:“什么离奇古怪的剑绝先生啊!都怪吕伯伯乱吹牛,把你师傅吹到天上去了,我才答应你去云山跟他学艺,结果倒好,给我弄了一座千年冰山回来!” “千年冰山?”他皱起眉头,看着她怒目而视的模样,心有所悟。 “公子,你是说我?”他扯动着嘴角,总算有了一点木然之外的异样表情。 “莫大冰山,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说你,难道是说我自己吗?你见过一路喋喋不休的冰山吗?”她恨恨说道。 “公子觉得若尘冷漠,若尘改了就是。”他微微一笑。 “你……”慕容襄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还难得露出一个笑容,不禁张大了嘴,咦,若尘的笑容真好看呢,宛若海天之上,偶然吹过的威风,让人心旷神怡。 她有些呆了,半天才拍着手,欢喜说道:“以后要多笑啊,笑起来就不再是冰山啦!呵呵,我家若尘相貌堂堂,带在身边可真是长脸啊!唉,可惜你刚好晚了一天,不然我一定带你去那个敖包祭祀上亮亮相,包管好多夷族美女都要找你做她们的阿哈!” “敖包祭祀?阿哈?”他不明所以。 慕容襄呵呵笑道:“就是夷族女子选情郎!我跟你说,这流夷的男男女女性格热情爽朗,样貌也是别有特色,那个二王子乌力罕,还有圣女塔娜,都是极其出色的……”说到这里,不由得停住,他们在那山洞呆了两日之后,便悄悄离去,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想起她?对于自己的不告而别,多少还是有些内疚的。 莫若尘彷 分卷阅读128 佛看穿她的心思,接口道:“公子不必牵挂,有缘自会再见。” 是啊,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有缘自会见面的,她和若尘,分开了差不多十年,不都又在一起了吗? “走吧,若尘,前面的路还远着呢,我们要加油赶路啊!”她一挥手,挥开那离别的愁绪,京城,未知的岁月,还在等着自己呢! 由她两世的眼光来看,这大汉确实版图很小,甚至比她前世所在的国度的一个省还小多了。但是由于这个朝代交通工具不发达等诸多原因,从大汉边境的别离宫出发,取道京城,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一路颠簸,跋山涉水,前途茫茫不可望。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自有大道如青天! 却见时空变换,季节交替,这一路,走过枝叶萧索的寒冬,又走进温暖蓬勃的初春季节。 眼见路边柳枝催吐嫩绿,山色朗润,碧水微涨,朝阳喷薄而出。 “公子,你看!”若尘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兴奋,很是难得。 正躺在车厢之中浅睡的慕容襄被他的叫声唤醒,两眼蓬松地拉开车帘。 “干嘛呀,我昨晚失眠呢……”说到一半,便生生停住,睁大眼睛望去,一脸欣喜! 前方,一座城池成四方形,宽不见首尾,深红色与金色搭配,城门金碧辉煌,大道宽阔平坦,自是气派非常,彰显出天子贵气。 敞开的城门上方,一块硕大横匾,黑底金子,上书:临域。 临域,京城,天子脚下! 他们终于到了京城啦! 进出城门的百姓民众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那守护城门的士兵盘查森严,马车等了许久,盘查半晌,仍被拦住,不予放行。 “车上只我家公子一人,有无其他人等,为何还不放我们进城去?”莫若尘的声音不耐,明显有着强自忍住的怒气。 “我等也是奉旨办事,最近上面也管得紧,我么也是没有办法!”一名士兵口中说着。 “这位军爷,请问可是城中出了什么事,以致管制得这样紧?”马车侧面的帘子被拉开,慕容襄伸个脑袋出来,好奇问道。 啊,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美,守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神仙般的人物! 那被问到的士兵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军爷?”慕容襄又问了句。 “哦,哦。”那士兵回过神来,乡野没想就答道:“据说是宫中有人行刺未果……” “你是猪头啊,没长脑子的家伙,不要命了!”另一名士兵疾步过来,一掌拍在他的头顶,大声训斥道:“这种事情能够胡说吗?小心等下冷将军过来巡视,我去告状,赏你二百军棍!”他骂完,转头去看,那车上的帘子已经垂下,只依稀看到一只玉雪般的纤手拂过…… 一脸正气的驾车男子,气派不凡的玄金马车,车中的柔弱少年,嗯,应该是进京赶考的少年公子吧,他挥一挥手,示意放行。 马车缓缓前行,车上的少年笑得灿烂:冷将军?呵呵,冷君毅,真是久违了啊! 第二章 丞相来请 马车驶到临域的大街上,慕容襄掀了车帘,左看右看,好生欢喜。 不愧是一国之都,这临域比起南棠和北锦,不管是城市布局,还是街道民居,都显得要大气有序的多,到处是高大华美的房舍,繁华热闹的街市,而百姓路人的衣着打扮更加精致,精神面貌也愈发昂扬起来。 “公子,前方大街分岔,一左一右,我们欲之何往?”莫若尘在车外问道。 “男左女右,我们都是大男人,自然是向左了!”她随口答道。 莫若尘应了一声,马车稍稍转弯,往左边的道路驰去。 几乎同时,右边道上迎面驶来数骑,为首一名身着朝服的少年将军,浓眉星眸,英武挺拔。 “冷将军,你最近几日都是劳苦奔波,夜不能寐,怕要熬出病来,这出城巡视的事务,就交给卑职去做吧!”身旁的武将抱拳说道。 冷君毅摆了摆手:“无妨,我亲自看了,心里才放心……” 忽然心头一荡,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萦绕其中,有些纠结,有些期待,有些悸动…… 身边,有什么改变了? 郁离的气息流动,莫名的情愫滋生……谁,究竟是谁? 环顾四周,到处是熟悉的景致,平凡的人群,只除了,与自己人马擦肩而过的,远远驶去的那辆马车——已经驶远了,只能看到车厢的背影,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绝不是在京城! “将军?将军?”随行之人轻声问道,从来没见过做事果断的将军这样,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竟是望着街上的景致发起呆来。 “哦。”冷君毅毕竟是常年戎马生涯,训练有素,随即恢复肃穆神情,一挥手:“走吧!”双腿一夹,带了一队人马,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人在马上,心却是空空落落的,有一种思绪,在蠢蠢欲动…… 马车又行了一段,最后停在一处慕容世家的客栈分号门前。 慕容襄由莫若尘扶着,小心下得马车来,朝那大门走去。 “客官外地来的吧?是要住店吗?我们这里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客栈,环境优美,价格公道,服务周到,童叟无欺,保证让您有回家的感觉……”一名小二站在门口,笑吟吟说道。 不错,这便是当年她定下的迎宾说辞! 慕容襄呵呵笑道:“我们是从南棠来的,要在此长住了,给刘掌柜说,要那间天然居!” 什么,天然居! 外行可能不清楚,但他们客栈里的上下人等都从进店做事的第一天就知道,东家经营的所有客栈,不论是总店还是分号,都专门辟出一间做好的房间,称作天然居,那是给少东家自己准备的,绝不外用! “你……”小二睁大了眼睛,想着平日刘掌柜经常给大家吹嘘的,他那唯一一次在南棠总行接受东家考核述职时,所见到的少东家的卓越风采,再与眼前的绝色少年一比照,吓得大叫一声,连声惊呼:“妈呀!刘掌柜!刘掌柜!快来,快来啊!” “什么事,这样惊慌失措的?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要心平气和,遇事冷静……”那大胖子掌柜牵着衣摆,念念叨叨奔了出来。 一见门口站着的少年,他的嘴巴顿时张得大大的,足可以放进一颗圆圆滚滚的狮子头! “刘掌柜,才一年多的时间,你就不认得我啦?”慕容襄迎上去,含笑说道。 “公子!您、您怎么来了?”刘掌柜大喜过望,激动得身子打颤,挥动着肥手,殷勤招呼着:“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见那小二目光痴呆,还愣在原地没动,他着急一巴掌拍过去:“傻 分卷阅读129 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天然居的房门打开,带公子进房休息啊!”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慕容襄未进房门,便看见门上的天然居三个大字,以及门边的两块竖匾,不由得念出声来。 “这都是按工资的要求做的,见过的客人都极力夸赞这题字之人的书法高超,却不知这原是公子的墨宝。”刘掌柜在一旁躬身说道。 进得房门,却是一间外屋连着两间卧室,另有一个小巧的书房,每一间房间的风情格调,以及家具饰品,都是并不见豪华奢侈,但极是舒适自然,气质不凡。 慕容襄四处看了看,很是满意:“甚好,我们要在此长住,就麻烦刘掌柜费心了。” “能服侍公子,是我老刘的福气,说出去,其他商行的掌柜管事们还不羡慕死我!”刘掌柜咧开大嘴笑着。 “那好,自己人,我就不多说客套话了。我们赶路多时,请刘掌柜让下面准备些热食,端到房中来,顺便准备沐浴香汤,今日我们要早些歇息,明日还有要事要办。” “是,公子!”那刘掌柜得了指示,喜滋滋奔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慕容襄就随莫若尘出了门,驾着马车四处转悠。 是那轩辕黄帝请她来京城的啊,这么远的路途,可不是她自己想来。所以啊,若是要她自己傻乎乎跑到皇宫外面去候着,那多没面子,当然是要那皇帝老儿派人来接自己进宫才对! 即使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当年的故人,但是这个面子还是要绷得紧紧的! 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地当众亮相,让皇宫里的人跟着线索寻来呢? 慕容襄坐在马车之后,蹙眉思索着。 车外传来喧闹之声,开始并不觉得吵,但到后来,动静却是越来越大,铺天盖地而来。 “出了什么事?”慕容襄掀了帘子,朝莫若尘问道。 莫若尘也是一脸茫然,只得跳下马车,从人群中拉来一个正踮着脚观望的小贩问了几句,过来回道:“听说是萧丞相的家眷回府,众人猜测那轿中之人有可能就是萧家大小姐。” “不是说萧家大小姐是天朝第一美女吗?走,我们也去看看!”慕容襄眼中异彩闪动,她正愁抄不到切入点呢,如此机会,千载难逢啊! …… 回到客栈房中,慕容襄还在回味着方才与萧怜幽相识的一幕。 莫若尘端了热水进来,拎了温热的毛巾递给她:“公子,小心些,别让手上的伤沾了水!” “谢谢啦!”她接了过来,随意在脸上擦抹着:“若尘,你也收拾收拾,早点歇息,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我带你进宫去玩!” “是,公子!”莫若尘收拾了水盆出去。 慕容襄过去关上了房门,一边解着衣衫,一边想着,就算那萧怜幽回去没告诉他老爹今天的遭遇,但那些京城百姓可都是见过了自己的,一传十,十传百,如今京城又是非常时期,萧桓那只老狐狸一定在城中布满眼线,稍微的风水草动,都会传到他的耳朵里,更何况是像她这样的名人呢! 唉,名人的生活,是没有什么自由的,到了这京城,便更是如此,身不由自啊! 过了今晚,应该有人来着客栈找她了吧? 呵呵,赶紧上床睡个美容觉,明日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见那些老家伙们,还有轩辕黄帝,还有霁云哥哥…… “公子,公子,外面有客人找您!”一大早,她与若尘正在房内用早膳,那刘掌柜已经急冲冲敲门进来禀报。 哦,来这么快? “让他在门外等着,我吃完就出去!”慕容襄筷子伸出去,夹了一只翡翠小包放进莫若尘的碗里:“来,再吃一个,你是大男人,要多吃些。” 莫若尘也不说话,夹起来张口就咬。 公子竟与这随从一起同桌吃饭,还给他夹食添菜!刘掌柜在一旁看着,羡慕不已,忽又想起门外站着等候的那人,虽是初春,也是额上冷汗涔涔,怎么能让他老人家在门外站着等候呢,他可是,可是…… “公子,那位客人……”刘掌柜走近一步,着急说道。 慕容襄看他一眼,轻笑一声:“那人是谁?是当朝萧丞相吗?如果是就最好,让他也尝尝当年韦大人在门外苦等的滋味!”兰凝香,呵呵,她可是记忆深刻啊! “公子还是怪萧某当年招待不周么?”房门一开,一名气度非凡的布衣男子笑着走了进来,十年不见,面容依然清俊,只耳畔发鬓泛起霜华:“萧某着急见公子,不请自来,还望公子不要在意!” “萧丞相,久违了!”慕容襄放下筷子,立即抱拳称道:“我若是丞相,早推门进来了,跟一个小子还讲什么通报不通报的,丞相实在太客气了啊!” 这个子非,十年不见,口吃还是那样伶俐!萧桓暗自想着,强自压抑住心里的激动,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好家伙,长得愈发俊逸儒雅了,真是神仙少年啊!不知皇上见了,又是怎样欢喜的神情! “萧丞相,这是我的朋友莫若尘,还有这家客栈的刘掌柜!”慕容襄一个一个给他们介绍着:“这位嘛,便是我经常给你们提到的当朝萧丞相,名满天下的大人物啊!” “幸会,幸会!哎呀,不必多礼!”萧桓忙去搀扶正欲行礼的两人。 “子非,我今日一早得到消息,还未退朝就告假来了!你也是,让我们等这么多年,来了还避而不见!”萧桓毫不客气指责道。 “呵呵,我们也是才到一两日,地盘还没踩熟呢!”慕容襄接过小二托盘里的茶水,奉了上去:“来,萧丞相请喝茶!” “不喝了,不喝了!”萧桓连忙摆手,接过茶杯随意往桌上一放,便来拉她的手:“子非,皇上知道你已经来了京城,龙颜大悦,急着要见你!你赶紧跟我进宫吧!” “这么快啊?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我要换衣服,还要打扮,还要……”慕容襄嘻嘻笑道,身子却是没动。 “不用那么麻烦了,萧某早已备好了轿子,快跟萧某走吧,皇上早早退了朝,正着急等着呢!”萧桓不由分说,拉了她就往外走。 慕容襄苦笑着,给若尘眨了眨眼,便随萧桓出门而去。 公子说今日要进攻玩耍,竟不是玩笑话!莫若尘大为佩服,也疾步跟上。 第三章 进宫面圣 大汉天朝的皇宫,宫殿高大雄浑,摄人心魄,亭、台、楼、榭比比皆是,无处不显威严,随时可见华贵。 慕容襄跟着萧桓一路走着,不是听他下来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不管是那飞檐上的兽雕,还是壁柱上的彩画,甚至是镂刻螭头和莲花图案的青石扶栏,每一处,都惹得她一阵赞叹,前世今生,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皇 分卷阅读130 宫的样子,真是太美了! 到了御书房,早有两名面白无须之人候在门外,一见两人,便急急说道:“丞相,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说你们二位来了自不必通传,直接进去!” 萧桓应了一声,见慕容襄还在东张西望,忙扯了她的衣袖,招呼着走进门去。 房中,两人一坐一站,四周有太监宫女伺候着。 那端坐屋中,身着盘领窄袖的黄袍,周身绣满盘龙图纹,系白玉腰带,头戴金冠之人,正是当朝皇帝轩辕无极! 慕容襄随萧桓上前一步,躬身拜倒在地,双双喊道: “微臣萧桓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慕容襄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爱卿快快请起!”轩辕无极亲自站过来搀扶起萧桓,再转向仍跪地不起的慕容襄,有丝激动,伸手过去:“子非,多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客套了!” 慕容襄顺势站起,瞧见他已有些花白的头发,含笑说道:“皇上,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样威武英俊,是有什么保养的秘诀吗?” 轩辕无极哈哈大笑:“子非,你这张嘴还是那么甜!真是让朕开心!”他拉住她的手,仔细端详一阵,叹道:“当年你还是个小孩,如今都长成俊美少年了,朕又怎会不老呢?岁月,是最不会骗人的啊……” “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是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慕容襄赶紧说道。 轩辕无极闻言,半是欢喜半是迷惘,喃喃念道:“真龙天子?子非,朕听你这样说,真是很高兴,但不知这真龙的运势还能维持多久呢?看样子,有人是等不及了……” 慕容襄侧头看了看身旁的萧桓,只见后者也是蹙眉不语,哦,看来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惹得轩辕黄帝对自己的江山社稷开始担心起来,不是说宫中出了行刺之事吗,想必跟此事也有关系。听说有人受伤,皇帝现在看起来好好的,那么受伤之人却是谁呢?会不会是霁云哥哥? 她脸色一变,正要发问,忽然看见原先就在皇帝身边站立的,一直默默不语的那个人。 那人约莫二十来岁,长相与轩辕无极颇为相似,脸庞方正,眉飞入鬓,鼻直口正,气质卓然,俨然有帝王之相,惟面色苍白了些。 难道霁云哥哥长大就是这样?怎么和她想象的有些差别呢,不对,那温润如玉的少年,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样子啊! “我是轩辕乾宁,经常听三皇弟提起你!”那人看出她的疑惑,淡然笑道。 轩辕乾宁,那不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吗? 慕容襄吃了一惊,正要上前行礼,却被轩辕乾宁唤住:“子非不必多礼,你是三皇弟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听说你跟他都不行礼的,对我,也应该一视同仁啊!” “太子殿下,这怎么行,以前是子非年幼无知……”他可是未来的天子啊,哪能不行礼?君臣之间,从来都不可能平等的!都怪萧丞相啊,他进来就只跟皇上行礼,自己又不认识太子,自然选择忽略不计了。 “好了,子非,你不是一般的臣子,既然乾儿愿意,这个礼节上的东西,能免就免了吧!”轩辕无极高声唤道:“来人,给萧丞相和慕容公子赐座!子非啊,快给朕说说,这十年来你的经历吧,好久没跟你叙话了,朕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慕容襄随萧桓入了座,略去前面数年的家中琐事不说,只轻描淡写说了下这将近一年来走南闯北的冒险经历。当然,对于在流夷与乌力罕签订协议一事,因为尚无把握,自是隐去不提。 “清平山庄?你也去过清平山庄?”轩辕无极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那是与你们慕容世家齐名的商业旗舰啊,你就没想过与他们强强联手?” “子非从无此意!”慕容襄表情镇定,语气淡淡,保全答道:“慕容世家只做些关乎百姓衣食住行的生意,以满足民众基本需求,促进国家经济发展为己任,与北锦风家经营理念大相径庭,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请皇上放心。”就是居于现状,她都怕树大招风,拼命在隐蔽财力呢,去到哪里都是做出一副富家子弟挥金如土的模样,让世人多有慕容世家富不过三代的想法,以掩人耳目。哪敢说什么与风家联手发展?只怕这念头一出,皇帝想着那功高震主的罪名,心生忌惮,飞来横祸,历史上的典型事例,真是多得数不过来了。 轩辕无极微微颔首,忽又问道:“冷君毅你也见过?朕这个才从边境上抽调回来不久的将军,现任得兵部右侍郎,子非觉得如何啊?” 怎么又扯到冷君毅身上去了,十年不见,皇帝的思维让自己有些无所适从了。 “启禀皇上,子非与冷将军只是一面之缘,印象尚浅,妄自评说,也有失公允。”慕容襄答得有些模棱两可:“冷将军多年戎马生涯,在朝在野也不是一朝一夕,是非功过,陛下心如明镜。” 短短几句话,听得萧桓不住点头,这个子非说话拈轻避重,滴水不漏,颇具商人本性,用到官场上,倒是合适得很。 轩辕无极笑了笑:“子非说话的风格倒是越来越像萧丞相了。对了,子非,你这回在银凉看到蒙傲士兵,身形体魄与作战能力,和我们大汉将士相比,孰强孰弱呢?” 慕容襄蹙眉立起,正色说道:“回皇上,事关重大,子非不敢隐瞒,那蒙傲士兵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先天条件优异,不论其他,只说单兵作战能力,比我大汉将士要强悍得多!” 此言一出,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轩辕无极脸露不悦,一掌击在座椅的扶手上! “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 轩辕乾宁与萧桓双双站起,拜倒在地,周围的太监宫女也跟着跪了一地。 慕容襄昂首站立,面不改色,她是实话实说,自然无所畏惧。 轩辕无极摆了摆手:“你们都起来吧,朕只是心中郁郁,并不是生气!”他看了看慕容襄,半天才说道:“子非,朕这回没出兵支援银凉,你是何种看法?” 慕容襄先将自己给乌力罕说的一番理由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补充说道:“银凉接壤蒙傲与流夷,地理位置十分微妙,陛下心中亦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至于不能出兵,子非在想,是不是陛下有什么苦衷?”按自己的推测,那日对乌力罕没讲到的理由,这大汉天朝,不是朝中,便是宫中,出了什么问题…… 轩辕无极叹了口气:“子非,你真是知朕的心意,这个也不用多说了,今后到了朝中,你自会明白的!好在有你前来助朕,朕真是舒心了许多!” “对了,萧爱卿,”他转向萧桓:“子非没有报名参加科举考试,入不了翰林院,爱卿想想,在朝中担当个什么职 分卷阅读131 位呢?” “这个么……”萧桓皱起眉头。 慕容襄赶忙推辞:“皇上,无功不受禄,这样安插进去的职位,朝中重臣心里会有意见的,不能服众啊!” “朕想用谁就用谁,哪个敢不服气!”轩辕无极冷哼道。 “皇上,国君进贤,必须谨慎行事,所谓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之后用之。”她灵机一动,搬出孟子的理论,侃侃而谈:“要不这样,等子非先在京城混出个名堂,百姓都称颂的时候再说吧!皇上若是要见子非,子非随传随到!”这样的话,则是自由多多啊,反正皇帝前朝后宫还有一档子事情,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她,经常见皇帝,有无官一身轻,如此最好! “那好吧,朕允了,就暂时依你!”轩辕无极瞅见轩辕乾宁在一旁悄悄眨眼,心中一动,这小子,都到了皇宫了,还要退缩!暂且放他一马,反正到了京城,人也跑不掉的,今后自然连本带利收回! 慕容襄还在心里打着腹稿编着理由,未曾想到皇帝爽快答应,不禁暗自吃惊。 轩辕无极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走吧,丞相,子非,今日天气大好,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一行人随皇帝步出御书房,转过几道回廊,沿着古朴别致的彩石路面朝前走去。 未到园中,迎面袭来花香,沁人心脾。 此时正是春季,百花盛放,妖娆多姿,旁有清脆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佳木葱茏,形成四季常青的园林景观,舒展而不零散。各式建筑均玲珑别致,尤其是水面的几处亭阁,造型纤巧秀丽,实在增色不少。 “子非,朕这个御花园如何啊?”轩辕无极看着那翩翩少年,立在百花之前竟是毫不逊色,实在赏心悦目,看到他,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哦,回皇上,很好啊,简直美不胜收!”慕容襄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双黑漆大眼滴溜溜转动着,朝四周张望。只见到皇帝和太子,怎么不见霁云哥哥?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京城,进了皇宫吗?总说想她念她,等自己真正到了跟前,他却避而不见了! “子非在找人吗?”语气温软,问话的是那太子轩辕乾宁。 慕容襄掩了眼中神采,无辜笑道:“没有啊,太子殿下,子非只觉得皇上的御花园处处都是新奇,子非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啦!” “是吗?我还以为子非是在找我那三皇弟呢!”轩辕乾宁玩味一笑,不意外地看到眼前少年眼睛一亮:“三皇弟前日陪他母后去庙里烧香念佛,本是明日回来的……父皇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这家伙,恐怕现在正快马加鞭往回赶呢!” 第四章 情思萌动 几人又走走停停,说了好一会话。 慕容襄一会儿去嗅那阵阵花香,一会儿去观察亭台的造型特点,一会儿研究道路的铺设原料,自然落在了后面。 轩辕无极回头看了看她,并不在意,似乎和太子在低声谈论着什么,萧桓也加入进去,三人不知不觉走远了,那些太监宫女也跟着离去。 没人管她,她也落得清静,自顾自赏花扑蝶,玩耍一阵,惹得香汗淋漓,觉得有些累了,便随意寻了一处亭子休憩。 昨晚想着进宫的事,没睡的很好,现在沐浴着暖暖的阳光,听着那院中的鸟啼虫鸣,不觉生出些许倦意,有些慵懒欲睡。 不行啊,若是在这御花园睡着了可真不好呢,好歹这是皇宫啊,该有的礼仪还是要遵守的! 她心里一惊,赶紧站起来,朝皇帝他们离去的方向追求。 走了一阵米之间到处是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古代建筑讲究个对称之美,模样都生得差不多,转来转去,不仅没看到几人的身影,就连那先前过来的路径,也是找不到了。 原来前是路痴的绰号,安在现在的她身上,也还是合适得很啊! 在皇帝的御花园迷路,不知这样的情形,以前有过没有? 若是一直碰不到人,也没人来找她,那怎么办? 她正回忆着刚才走过的景致,慢慢寻找着出路,忽然瞧见一旁的假山,顿时有了主意。 古人云:“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着彰。”就是啊,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等她爬上那高处,自然就知道出路在哪里了! 慕容襄挽起衣袖,将衣襟下摆一把捞起来,扎在腰上,顺着那假山边上又窄又陡的小道,手足并用,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好不容易,撑上顶端的一处山石,颤颤巍巍站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向四周看上一眼,就听得身后的下面有人沉声喝道:“谁?站在上面做什么!” 哦,真是失算,只想着站高望远,不曾想到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啊,若是被宫中侍卫当做刺客,乱箭齐发,那可就糟了,她不想当刺猬啊! 慕容襄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面退去,手忙脚乱之际,脚下不慎一滑。 “妈呀——”她未能抓住山石,从那高高的假山上直至跌了下去! 死了,死了,她紧闭双眼,等待着那着地时的重响与剧痛…… 咦,这地面怎么是温暖的,并不坚硬,手掌撑住的地方,还怦怦有声? 她疑惑的睁开眼,呀,她竟然倒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她的小手还抵在对方的胸膛之上——那人的心,怎么跳得如此之快,乱七八糟的? “哦,那个,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掉下来……”她垂着头,面上一红,刚一落地,忙把手移开。 不料,一双大手伸了过来,竟将她的小手紧紧包在掌心! 慕容襄讶然抬头,只见眼前的男子甚是年轻,眉目挺秀,气宇轩昂,眼光专注而温柔地盯着自己,唇边淡淡含笑,却如春水宛然流动,令人舒畅而又眷恋不已:“子非,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霁云……”她只愣了一下,便低低唤了一声,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个样子的他,才是她心目中的霁云哥哥啊,记忆中那温润如玉的少年,与眼前清爽脱俗的男子,终于重合在一起! 轩辕霁云应了一声,并不言语,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慕容襄任凭他上下打量,心却是跳得飞快,心里的某个角落竟有着小小的欢喜。 在南棠,自己总是否认着娘亲的猜测,如果不是这回见面,她都不知道,当年的少年殿下在自己心里,已经印下了深刻的痕迹;原来自己,竟是远比想象中,更加思念他—— 怪不得先前她总是心不在焉,怪不得她会有意无意滞留园中,怪不得昨晚夜不能寐……却原来,所有的惶恐不安,皆是为了今日此刻与他的相逢啊! “我的子非长大了,小小仙 分卷阅读132 童变作神仙公子了!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轩辕霁云把她拉到阳光底下,小心翼翼捧起她的小脸,仔细端详着她细致精美的五官,双手轻抚着她的脸庞:“着皮肤还是和当年一般细滑,比上等美玉的质感还好!” 他的脸越来越近,几乎可以感觉到那温温热热的气息,他的一只手,勾住她美好的下巴,另一只手触到她的发际…… 他要做什么?要吻自己吗?但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亲吻的话,别人会不会说是离经叛道?两个男人?等等,她现在是男人啊! 慕容襄一把将他推开,怒道:“霁云,你做什么?” “怎么不喊霁云哥哥了?”他又过来一步,手里念着一片柳絮,当着她的面轻轻一吹,飘落不知去处:“别动,你头发上还有!” 原来他只是帮她弄去头发上的柳絮,并不是要轻薄与她,却是她会错意了! “咳,咳,”慕容襄面色大窘,连忙轻咳两声,说道:“霁云哥哥那是小孩子叫的。我现在时大人了,自然是叫你名字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你三殿下就是了!” 轩辕霁云淡淡一笑,拉住她的手:“我自然喜欢你叫我霁云啊,比叫霁云哥哥还喜欢!来,再多叫几声给我听听,让我习惯下……” 本事不愿意的,但看着他清亮的眼神,她还是心软了。 “霁云……”她柔声唤道,声线低沉而磁性。 他听得分明,眉头微皱:“……子非,你的声音和我想象中不一样,你小时候声音那般甜美清脆,现在怎么一下子变那么多?” 慕容襄白他一眼,挺了挺胸膛:“我早就变声了,我现在已经是堂堂男子汉啦!你懂什么,女孩子就喜欢我这样的声音!” “男子汉?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她的怒目而视下收住笑声,牵了她的手,凑身过去,附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我说子非,你今年都十六岁啦,有了喜欢的女子没有?那个,开过荤没有啊?” 开荤?什么意思? 她怔怔望着轩辕霁云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明白过来。 这个登徒子!臭流氓! 她满脸通红,甩开他的大手,厉声斥道:“多年不见,说话越来越不正经了,我不跟你做朋友了!以后咱们各走各路,你千万别在人前说认识我!” 轩辕霁云长臂一伸,将她一把抓了回来,讨好道:“好了,子非,我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啊!是我说错话,跟你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走开,我不要理你这个……”这个,这个什么呢?男子与男子之间,说这样的话应该是很正常的吧,可她是女子,他跟她说这样的话,真是很过分,在占她便宜呢!但是,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啊,所谓不知者无罪,不是嘛? 见她挣扎的有些犹豫,他上前一步拥住她的肩,推着她朝前走去:“好了,好了,不生气啦,走,我带你去我的地方,我有好多话要给你说,还有好多东西要给你看,我们分别多年,好不容易见面,应该高兴才对啊,看你,还皱着眉撅着嘴……” “不行啊,我要留在御花园等皇上呢,万一他回来见不到我,要生气,会治罪的!” “我路上正好碰见,已经给父皇说了,父皇已经答应,今日你接下来的时辰是我的,我们好好待会儿,等天黑我再送你回去!” 天黑?不行啊,若尘还在宫外等她呢,久久不见她出去,一定会担心死,一想起那张冰山一样冷酷的脸,她就心里打颤啊,可是怎么跟霁云说呢?他是那样兴高采烈! 让若尘多等会吧,她与霁云真的是太久太久不见了啊! 一路走着,慕容襄总算把眉头舒展开了,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子非,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可别笑话我……”轩辕霁云瞟她一眼,小心翼翼说道。 慕容襄哼了一声,随意答着:“说吧,什么话?” 他侧过头来,闷声说道:“是关于那个开荤的事……”见她又瞪着他,他忍了笑意,压低嗓音:“其实,我也还没有开过荤呢。” “谁信啊?你都那么老了,恐怕儿子都有了吧?”这个朝代的男女都很早婚不是吗?寻常富绅都是三妻四妾,生在帝王家,不更是妃嫔多得不计其数! “子非,”他停下脚步,直视着她,正色说道:“你怎么不信我啊?我从来不曾骗过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最近几年我母后身体一直不好,我经常陪她去寺里吃斋颂佛,因为这个,我实在不愿意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父皇好几次想指婚给我,都没能如意……我没有娶过亲,自然就没开过荤,这是实话!” “你大我那么多,还不娶亲,都成了老男人啦!”慕容襄嘻嘻笑道,心里却隐隐欢喜。 两人都一路说笑着,出了这个宫门,进了那条甬道,那些太监宫女远远见了,都是一阵惊奇,这个俊逸清雅的少年是谁啊,真比女子还美,又跟三殿下如此亲密,很少见三殿下这样开怀大笑呢! “到了,这就是我的梅园!”轩辕霁云一指前方。 远远嗅得一阵花香,味道清淡,慕容襄呆了一下,欢叫一声,奔进园子。 只见整个园子里,那种满了晶莹素洁的白梅,此时正值花期,清艳盛放,比当年镜花水月的白梅还更多,还更美!人在其中,不知今夕何夕,只仿佛置身仙境。 她走近几步,立于梅树下,抚摸着点点花蕊,一时意乱情迷。 只听的轩辕霁云在背后叹道:“子非,这些年来,我每每想到你,印象最深的,总是你当年在镜花水月的白梅树下对着众人那一笑……” 那一笑啊,倾国倾城…… 第五章 春雨晓寒 “霁云……”慕容襄转过头去,声音有些哽咽,那满树的洁白花瓣,随风摇曳,却都不及眼前男子诚挚坦荡的眼神来的动人心弦! “不是说自己是大人了吗?怎么还哭鼻子!”轩辕霁云好笑道,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轻轻拭去她眼角那一点晶莹,另一只手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 慕容襄有丝矛盾,稍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 “子非,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十年!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段多么漫长的岁月,无数个枯燥烦闷的日日夜夜……”他幽幽叹道:“我在皇宫里面,其实是寂寞得很,唯一的慰藉,就是时刻数着日子,盼着你来!” 哦,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呢,因为前世见多了深宫恩怨的剧本,对于入宫的事情,其实是好玩的意味比较多一些,却没有太多的憧憬。 “子非,答应我,这回来了,咱们就不要分开了,好不好?”他松开手,改为握住她的双肩,虽是询问,语气却隐隐带着 分卷阅读133 坚持:“父皇已经在考虑将你安插在朝廷任职的事情了,你有什么打算?” “霁云,朝堂一入深似海,你不知道,我一向崇尚自由,无拘无束,实在不喜欢那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不习惯皇宫大内的繁文缛节!这回见到皇上和你,我其实很是惶恐,越来越不知道如何与你们相处了……”经过这一年来四处游历的生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真正喜欢的,并不是得享这异世的荣华富贵,不是做那朝堂之上指点江山的人物,而是自由自在驰骋于浩瀚天地之间…… 如果当初,没有那神算老人的临终遗言,没有在镜花水月遇到皇上他们,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大大地不同呢? “子非……”轩辕霁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眉头紧皱:“我只是一个普通皇子,与世无争,我们之间不存在君臣之礼,仍旧是以前那样,你不要因为身份的缘故而疏离我!至于父皇那边,他对你一直是寄予厚望,若是你这个时候突出不愿在朝为官,辅佐江淑娜,恐怕有些麻烦……” 慕容襄淡淡一笑:“你放心,做事有始有终,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既然我当年答应了皇上,自己定下这十年之约,便再是心里后悔,也要履行诺言,尽力做到最好!”只是,这在朝的时日,不会太长,到时她自会把握时机,悄然隐退,继续她的异世之旅!但是这个话,心里明白就好,那是不能给眼前人道出的。 轩辕霁云闻言,宽心而笑,目光闪烁着。忽又问道:“子非,你最近经历了些什么遭遇?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我哪有事情瞒你!”话虽如此,心里却是有些底气不足,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知他影射何事。 “为何你一出北锦城不久,就失了讯息!若不是母后身体不好,我早就自己来找你了……” 慕容襄吃了一惊,照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是…… “怎么,阮慎言他们还没回来向你复命吗?”她心中一紧,这个问题早该问了,都是自己不好,就只顾着说别理、话重逢,都忘了还有那一大帮子人了!那就都是她的家人和朋友啊! 见他蹙眉摇了摇头,慕容襄惊跳了一下,着急拉着他的手臂:“霁云,他们,还有我的几个家人,我们走散了……他们一路护我,如今也是因为我而失踪,你帮帮我,再派人去好生查找,暗地里放出我已在京城的消息,好不好?” 轩辕霁云揽住她,柔声安慰着,向屋内走去:“子非,别着急,我的人,当年都是千万人中选出来的,要相信他们的能力!我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应该没事的!哦,”他走到门口停下来,深深看着她一脸愁容的样子,“子非,我在想,如果哪一天,我遇到什么事情,你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着急不安?” 慕容襄瞥他一眼,心中正是烦闷,没好气说道:“我才懒得理你,让你自生自灭去!” “子非,我说真的!”他皱起眉头:“你只担心别人,对我就不闻不问?真是个狠心的小东西!” 慕容襄只好牵住他的手,无奈答道:“你皱眉的样子好丑啊,还是笑起来好看些。好嘛,好嘛,你今后如果有事,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单枪匹马前来救你——不过,我好像到现在为止,还没学过骑马!” 轩辕霁云哈哈大笑,将她拉进屋中。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清幽雅致的屋子,窗幔低垂,纱帘舞动,家具皆为青竹制成,隐隐透出竹子清香,显出独特的韵味。 墨色的案几上,一架古琴摆放的端端正正的,旁边是几卷曲谱样的物事。 慕容襄走过去,随意拿起一卷翻了翻,果然,全是古琴曲谱! “漱玉集,玲珑策,暗香,千机……”她面露诧异,一卷一卷翻看着,念着卷名,竟然都是流传民间的珍本!一卷难求,他这里却收集了这么多! 慕容襄抬起头来,欢喜说道:“霁云,你从哪里找来这些好东西?师父见了,一定高兴的要疯掉!” 轩辕霁云微微笑着,看着她兴奋得小脸红红,双眸清清,只觉得这些年的辛苦真是没有白费:“你不管我怎么得来的,先试试这琴,谈个曲子给我听听,我来帮秦先生检查下你的功课!” 慕容襄依言坐下,想了想,便按弦拨动,弹了那首当年在镜花水月那座小山上,自己和他一同隐在树后听得琴绝先生秦浪弹奏过的。 轩辕霁云闭上眼,聆听着那清越琴声,起初只是悠扬,而后逐渐空灵肃穆,浩荡如天,大气磅礴,隐隐有着召唤之意。 窗外传来细微声音,他茫然睁眼,却见慕容襄欣然含笑,侧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已有数只鸟雀飞了进来,落在台上地上,有的站立不动,有的却是朝着操琴之人飞来。 随着琴声,更多的鸟雀振翅飞了进来,或在两人头等盘旋,或立在足面肩头,或随声翩翩起舞…… 慕容襄没有秦浪那样高深的定力,这个曲子也是第一次弹,弹得随心所欲,想到哪里就是哪里,并无固有格局,弹到中途,被一片鸟羽拂在脸颊,惹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动手去摘,琴声戛然而止。 她也不强求,站了起来,笑嘻嘻看着轩辕霁云:“这个曲子我并不熟悉,弹得还不坏吧,可以入耳不?” “子非,”轩辕霁云的声音有着压抑不住的惊喜与震撼:“你的琴技简直都追上秦先生了,实在太出众了!但是和秦先生当年所奏之曲相比,又有着别样的韵味……”那不同之处在于,秦浪的琴声只是隐有王者之气,而子非,她的琴声更加舒展大气,俨然就是君临天下的感觉! 君临天下?想到子非的神子身份,他有些愕然一惊。 不错,子非的琴声,稍懂音律的人,比如他,都能听出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但子非自己却浑然不知,还一直强调不喜朝堂,崇尚自由……还好,只是他一个人听到,到不碍事! 想到这里,他面容一整,严肃说道:“子非,这个曲子,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弹奏了,尤其是在我父皇和太子哥哥面前,此类的琴曲都不可再弹!”君王之心,最是难以琢磨啊,即使是他的亲生父皇与皇兄,他也不能冒这个险,让子非受到无谓的猜忌! 慕容襄愣了一下,想着自己方才弹奏时的心境,有些醒悟,难道自己在操琴上面的修养又大大提高了吗?自己不过是想着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境界,随意弹奏,心中所思所想之地,却是那天风浩荡的泰山之巅,不由自主生出豪情万丈,异世又如何,女子又如何,她一个弱女子,却偏生要在这异世,创造一段光芒耀目的人生! 难道眼前之人,竟听出了这样的意思?还有所误会? “霁云,我不过是弹琴的时候, 分卷阅读134 突然想到那高山大海,心生感触罢了,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乱想!”她正经解释道。 “大海?那是什么?”轩辕霁云奇道。 哦,她竟忘了,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一个全新的大陆,四国之外,是内陆还是大海,恐怕还没有人知道,他所读到过的地理典籍上也没有任何记载!自然,这里的人,是没有听说过,也没见过大海的! 她摸着头,尴尬笑了笑:“大海嘛!就是比江河湖泊都要宽广壮阔的多的水域,颜色是蔚蓝色,或者是碧绿色,但是水是咸的,不能喝,它平静的时候特别美丽,但是一旦遇到大的风暴之时,惊涛骇浪,翻天覆地,足以掀翻最大的船只……” 轩辕霁云茫然点头,似懂非懂:“子非,听你说的这么好。哪里可以看到大海呢?” “也许在这四国之外遥远的地方,远的不可想象!”慕容襄有些动容,是啊,天地之大,未知的地方还太多了,不知以后是否有机会去亲身考察一番? 轩辕霁云听得自是一脸神往,看看眼前清雅出尘的少年,心里有着满满的骄傲,这普天之下,能和子非做朋友的,恐怕也没几个吧!不知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不是最特别的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只觉得久别重逢,说什么都有趣,说什么都欢喜。 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下来,起风了,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 慕容襄抬头看了看天色,站了起来:“好啦,我该回去了,我们下回再见吧!” 轩辕霁云急忙拉住她:“子非,是我不好,只顾和你说话,忘记了时辰,早过了用膳的时候啦!你别急着走,我这就叫御膳房送来,我们边吃边说,今晚你就不要走了,我们秉烛夜谈!” 见鬼的秉烛夜谈!她现在最怕就是这个,谁不让她回去宽衣解带爽快休息,她就跟谁拼命! “不行。我回去还有事情!再说了,这皇宫之中,随便留人住宿,怕是不好吧?”她断然拒绝道。 “没事,我自己的地方,自然是我说了算,大不了明日再向父皇禀明情况,说我硬是要留你……”他突然有了一丝犹豫,前段时日刺客的事情还没了结,此时留子非在宫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的人,又尽数不在身边,若是真有什么事,子非的安全……子非,那样纤弱的人儿啊,不论如何,至少这个时候,他不能冒这个险! “好啦,我真的要走啦!我们日后聊天的时候还多,不急在一时,是不是?”慕容襄又看了看屋外,见得雨点小了些,拉了他就要朝外面走去:“霁云,我不认识路,你送我出宫门啊!” “也好,我明日出宫去看你!”轩辕霁云叹了口气,又要分开,心里总是不舍的,但是想到以后同在一城,日日都可以见面,又是满心喜悦。 方才在园外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却不曾想到天会下雨,此时此地也没有事先预备雨具,这样长的一段路,自己是没有什么,可是子非身子这样单薄…… 他想了想,脱去身上的外衫,披在慕容襄头上。 “哎,霁云,你做什么?这么小的雨,我不用啦!”她叫着。 “别动!”他把她拉近身边,仔细包裹住她的头部,只露出一张小脸:“好了,走吧,我送你出宫去!” 门外斜风细雨,也没有什么人滞留屋外,轩辕霁云拥紧了她,穿过一条又一条甬道,抄近道朝宫门方向走去。 慕容襄只觉得他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的纤腰,他的身躯也是跟自己贴的几乎没有一丝缝隙,男子身上的热度和气息传了过来,惹得她一阵又一阵的清颤,心乱如麻。 “子非,你冷吗?”他感觉到她的异样,以为是因为不胜寒意,停了脚步,将她拉到一处屋檐下,再一摸身上,已是没有衣物可以再脱下来。 又见她打着哆嗦,他张大双臂,不假思索将她抱在怀里。 “霁云,你……”慕容襄大吃一惊,在他高大身躯的围绕下,她更显得纤巧无助,天哪,他们两个,怎么能这样! “我们在这里站一下,避下雨,你身体单薄,让我给你温暖下,不然回去要生病的!”他自顾自说着,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暖暖的气息吐到她的面上…… 天哪,靠在他的怀里,她竟然舒服得想就这样睡去! “子非,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居然是淡淡的香气!”正恍惚着,忽然听得他低低说道。 “我最近一直在喝药,那是药草香味!”她回过神来,赶紧说着,使劲将他的身子推开:“霁云,现在雨小了,我是真的要走了!” 轩辕霁云笑了笑,没有再挽留,握紧她的手,依言送她到了宫门处。 “好了,我的轿子就在外边,我走了啊!”慕容襄接过宫门口侍卫递上来的油伞,扯下头上的衣服抛还给他,挥了挥手,疾步走出去。 “我明日出宫来看你!”他在背后喊着,声音消失在慢慢关闭的宫门之中。 慕容襄走出几步,眼前青光一闪,只见一身湿透的莫若尘面色如冰,直直望着自己,开口唤道:“公子,你终于出来了!” 第六章 惊天噩耗 “若尘!”慕容襄心里一惊,奔了过去。 她将伞撑到两人头顶上,微微踮脚,想也没想,就用衣袖去擦他脸上的余地:“你就不会找个地方躲雨吗?真是,再怎样也不该站在这里淋雨啊!若是我一直不出来,你难道一直这样傻等吗?” 莫若尘面色舒缓下来:“我怕公子出来找不到我……我身体好,这点雨不碍事!却是公子自己,衣衫单薄,赶快上轿去吧!” 慕容襄听他这么一说,知他内力身后,于是点了点头:“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回到客栈,刘掌柜已经在门口等候着,见他们过来,赶紧撑起大伞迎了上去。 “公子怎么才回来?我眼见下雨,担心得不行,快快进屋去,我已经叫厨房准备了姜汤,还有热乎乎的饭菜!” 慕容襄看着客栈里有人,不敢太大声,只低低笑道:“皇上太吝啬,都没招待我吃顿饭,我们都饿坏了啊!刘掌柜,麻烦叫人把饭菜送到房里来吧!” “是,公子。”刘掌柜退了下去。 进得屋中,慕容襄看着微微有些湿意的外衫,伸手脱了下来,找了一件干净的重新换上。 转头去看莫若尘,他站在屋中央,只关切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换衣服!你要是生病可,还不得传染我啊!”她嗔怒道,语气不怎么好,却是掩饰不住浓浓的关心。 莫若尘心里一热,也将身上的湿衣脱了下来。 咦,他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衣,这一脱,便是上身赤裸,露出精瘦健壮的胸膛! 这个 分卷阅读135 若尘,身材还真不错,宽肩窄臀,麦色的肌肤,还有纠结的胸肌…… 慕容襄忍不住又多瞧了两眼,这才心满意足,偷笑着背过身去,走到一边去取东西。 再转身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眼睛望着她,等她发话。 “坐下!”她走过来,命令道。 她听得发话,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仍是寻了凳子,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一张软软的帕子飞了过来,罩在他的头顶上。 “公子,我不用……“他还没说完,慕容襄已在背后解开他的湿发,轻轻拭擦起来。 古代真麻烦,这男男女女留那么长的头发做什么?若是在前世,剪个平头,又精神又好看,洗了之后,随便弄几下就干了,好方便的! “公子……“莫若尘未料到她回如此动作,只颤颤唤了一声,身子僵硬,不敢动弹,隐于袖中的大手也已紧握成拳! “这一路上,都是你照顾我,我都不知如何回报了。这一回,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慕容襄微微一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知为何,心情大好。 “若尘侍候公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公子这样,若尘真是,真是……“他呐呐说道,有些不知所言。 “什么叫天经地义?”慕容襄瞪他一眼,正色说道:“我早说过,我们之间绝不是主仆关系,而是……“而是什么?亲人?朋友?似乎都不对!一时也想不出来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她一挥手:“反正我们是不同寻常的关系,自当相互照顾扶持,你以后一定别再把自己当作下人了!” 莫若尘眼中迷惘,只默默想着心事,任凭她在他头上轻抹慢揉着。 门外有人敲门,慕容襄应了一声,却是那刘掌柜带人送饭菜和姜汤进来。 “放桌上吧。”慕容襄淡淡说道。 “是,公子。”那刘掌柜见此情景,也不吭声,指点着小二将食物放在桌上,自己垂手立于一旁。 “有事吗?”慕容襄停下动作,将帕子抛给莫若尘,自己都了过来,在桌前坐下。 刘掌柜抱了拳,弟弟说道:“公子,今日有北锦的客人住店,说起北锦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来……” 大事?慕容襄一啪大腿,一下子站立起来,口中叫到:“清平山庄!” 她暗骂自己糊涂,当时从北锦出发时,就觉得没对,还说自己要早想对策,以对抗那股神秘势力,后来太多变故,竟将这事给忘了!现在都传到京城来,那一定是后果十分严重了! 刘掌柜大吃一惊,公子真是神仙下凡,料事如神啊,自己才刚提到北锦,他就知道是清平山庄出事了! “现在风家如何?还剩下多少产业?”慕容襄重新坐下去,皱眉问道,心中猜测,只怕是去了三分之二不止! “回公子,据说,是荡然无存!”刘掌柜声音不高,却的惊得慕容襄身子一颤! “怎么可能!”就算是朝廷出手,也不至于如此彻底啊!要知道,风家那么大的商业旗舰,那么深厚的根基,风家几代人不是傻子,随处掩些钱财,做些手脚,也是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啊!怎么可能被别人连根拔起! “禀报公子,根据那些客人所说,再联想到最近各地的商队进出货物的走向,这消息的可靠性,应该八九不离十!”刘掌柜禀道:“风家的联营牧场,各地钱庄,冶铁工坊……而今都易了主,新东家姓黄,据说从没在人前露过面!” “黄?”黄,就是皇吗?真是轩辕皇帝做的手脚?帝王真是想像不出的厉害啊! 慕容襄叹了口气,这风家的下场,实在是前车之鉴啊!好在自己当年看得明白,早有防备,只情愿居于人后,隐藏锋芒,不至引得帝王的疑心与不安,但是现在风家一倒,若那新崛起的黄氏背后主使真是皇帝,那么慕容世家就被推到了人前了! “有没有风二公子的消息?”风灿堂她是不想过问的,多行不义必自毙,真的什么,那也是报应!大御庭,她就不能不管了,唉,早知如此,当时她离开北锦时,真该让他随自己同行,免得他留在北锦,跟着伤心,毕竟也是他的祖辈留下的家业,就算被那不仁不义的大哥独享,在他心里肯定也好过被外人吞食霸占啊! 刘掌柜摇了摇头,惋惜道:“据说那风庄主四处求助无门,各方债主又齐聚相逼,眼看着祖先辛苦创立的大片家业付之一炬,气急败坏,乃至癫狂,最后带着两位夫人关在房中引火自焚!唉,只可惜好好的一个清平山庄,一大片房屋,被烧得面目全非,几成废墟,混乱之中,风二公子因为兄弟情深,冲进火场救人,就再也没出来……” 话未说完,只听得啪嗒一声,慕容襄刚端到嘴边的汤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说风御庭,他死了?”她脸色惨白,喃喃自语道,声音犹自发抖。 风御庭,那个象朝阳一般俊朗耀目的男子,那个眼瞎多年暗自隐忍的男子,那个奇门八卦无所不精的男子,那个为情所困心伤吐血的男子,那个暗夜酒醉强吻自己的男子……那个惹得自己气他恨他又怜他的想他的男子,他死了?真的死了? “公子……”刘掌柜见她神情呆滞,一动不动,轻声唤道:“如果没有什么吩咐,我先下去了?” 慕容襄如梦初醒,喊住他:“等等,我马上写一封信,你立即找最妥当的人,以最快的方式,送到西颐城外的石矾山明月寨去,叫二寨主周易亲收!” 风御庭,她还没帮他治好眼睛,他还欠她那么多人情,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u他的天妒英才,去他的英年早逝,她不能接受,也无法相信! 按住发痛的额头,仔细一想,这事实在古怪蹊跷,但她已身在京城,又要虽是觐见皇上,无法亲自前往查询事实真相,只好请周易他们帮忙,他们是认识风御庭的,对他也是感激在心,自然会尽力去帮她调查真相,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她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她目光转向莫若尘,后者听得她方才说话,已准备好了纸笔。 慕容襄走了过去,立于暗记边上,稳住心神,写下寥寥数语,等到墨迹稍干,就装好封上,递给刘掌柜:“事关重大,务必妥善安排!” 刘掌柜默然接过,行了礼,奔出门去。 事关重大,事关重大! 公子那一声,说的轻缓,却是十分慎重! 从来都是风轻云淡,无所畏惧的公子,第一次在人前控制不住情绪。刚才,他分明看到公子握笔是手在发抖!这个风二公子,到底是怎么人,能让公子如此揪心! 想到这里,手中的信逾有千斤,他吸了一口气,加快步子,奔下楼去。 慕容襄望着一桌子饭菜发呆,知道莫若尘将筷子塞到她手里。 分卷阅读136 “公子,吃饭。”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慕容襄抬头看着他,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满脸泪痕,视线模糊不清。 “若尘,我不想吃了!”她站了起来,踉跄着,往里屋走去。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 她似乎抱着枕头莫名哭了一场,到了半夜,次啊昏昏沉沉睡去,睡得极不安稳,手足冰凉。 风御庭,这该死的登徒子! 人家都说,祸害千年在,他看起来实在不像短命的样子啊! 怎么那样傻,眼睛都瞎了,又没有武功,一个文弱书生,还冲进火场救什么人呢! 他是去救风灿堂,还是去救其他什么人啊? 就算是水灵儿,那个让他今生不再另娶的女子,他也用不着这样以身犯险,以命换命吧! 难道这就是那,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吗? 傻瓜,真是傻瓜! 她又翻了个身,睡得身心俱疲。 远远的,好像有人在叹气,那长长的一声喟叹,惹得她在睡梦之中,都一直在想着,叹气之人,那眉头紧锁的模样。 第七章 做客韦府 因为想着风御庭的事,一连几日,慕容襄都是茶饭不思,郁郁寡欢。 后来想到他精通奇门八卦,感官敏锐,即使冲进火海,说不定也没那么糟糕,况且给周易他们也去了信,已经做了安排,念着一句吉人自有天相,总算心情好了些。 也不知周易他们是否收到了快信,正派人加紧查找,上天保佑,千万不要有什么事,不管他人如何,只希望他自是平安无事,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那日轩辕霁云说过第二日来看自己,不知为何,也没见人影,想着他的特殊身份,再加上另有担心之事,她也不在意,顺其自然。 至于皇帝那里,自从见了一面之后,便是悄无声息,她才不相信皇帝听进了那番话,真的随她自由行动,,这样的平静想必不会持久,只怕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每日便是足不出户,找来京城各商行店铺的掌柜管事们,聚在天然居之中,开会议事,询问了解这一年多来的经营状况,顺应形势,及时规划和调整近期远期目标,再分解执行。 值得庆幸的是,她多年来一直注重人才的培养,现在已经初见成效。在她出门游历这一年来,慕容世家的商业期间一直有序发展,既不冒进,也不滞后,正合她的心意,她这个甩手老板,真是做得十分轻松! 谈完事情,众人聚在一起又喝了一会儿茶,用了午膳,才一一散去。 “外面正是春暖花开,公子怎么不出去走走啊?”刘掌柜因为慕容襄长住客栈,方才又在众人面前称赞他对客栈管理有道,不禁心情大好,过来殷勤说道:“好在公子是春季才来,若是早来几个月,那可不好,今年临域的冬天那真是天寒地冻,冷得人直跳脚啊!” 临域的冬天,很冷? 哎呀,她竟忘了,此次来京城,还有别人的重托呢! 冬天都已经过完了,大娘给大姐带的冬衣,还好好地方在她的行囊之中! 也难怪,从小自己和大姐都不亲近,不管自己怎样努力,两人的关系始终熟络不起来,这回到了京城,经十一点没想起来,自己在这里,除了自家的生意之外,还有一大家子亲戚在此! “刘掌柜,我问你,平日里我大姐和大姐夫他们来不来客栈啊?到不到其他商行呢?”在此住了几日,也没他们过来啊。 “大小姐几乎不来的,大姑爷有时也带朋友来住店,我是按公子定的规矩,每次给个六折价钱,基本上也没欠过帐,其他的商行大致情形也差不多!”刘掌柜禀道,心想公子这规矩定得好,就算是自家姑爷,住店吃饭也是要付帐的,公私分明,也免得一年到头尽是些呆账坏账,入不敷出!甚至是公子自己入住天然居的起居费用,也是一来就言明要日日记账的,做好登记,将来统一在南棠总行实报实销! 慕容襄满意点头:“刘掌柜,你做得很好。对了,给我说说我大姐夫家的地址,我等下去看看我大姐!” 那刘掌柜很是仔细,认真画了地图,表明方向和所在街巷。 慕容襄坐在轿中,莫若尘一路随行,按图索骥,也不怎么费劲,就找上门去。 这孟家,主要是做珠宝和脂粉生意,现在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商贾,府邸也是修建得十分气派。 敲了没几下,一名青衣家仆出来开了大门:“你们……”一见慕容襄的风采,随意的问话到了嘴边,也变为恭敬相询:“请问公子找谁?” “这位小哥,请问孟家大少爷在家没有?”慕容襄抱拳问道。 那人皱起眉头:“在,不过,我家少爷有要事,正要出门去!” “孟洛,门外是谁啊?”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但见一名青年男子衣着光鲜,神采飞扬走了出来,正是孟华昭! “大姐夫!”孟华昭看清是她,惊喜叫道,大步过来拥住她:“你怎么到临域来了?让我看看,哎呀,多年不见,都长成大人了!” “唉,一言难尽,我日后再给大姐夫细说吧!对了,大姐夫要出门?大姐在家吗?”她指了指莫若尘手里的包袱:“大娘给大姐做的冬衣呢,我是答应了大娘,要亲手交到大姐手里的!” “真是不巧,你大姐跟她婆婆去城外走亲戚去了,下个月才回来,不巧我也正要出门去……”他面上一红,他要去的地方,可不能带襄儿去! “无妨,冬衣先放在府里,等大姐回来我再来府上拜会吧!”她取了包袱,递给孟华昭,不在正好,她也是不知道如何与这个傲气的大姐相处啊! “也好,也好。”孟华昭舒了口气,又问了些南唐家中众人的情况。寒暄一番,再看了看她,忽又问道:“襄儿现在住哪里啊?要不就在这里住吧,府里客房多的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也方便,不用跑来跑去的!” 慕容襄连连摆手:“不用,我有地方住,不用麻烦!”她瞥了他一眼,发觉他的眼神颇为着急,有丝古怪,不禁问道:“大姐夫是去哪里啊?有急事的话,就不用招呼我啦!” “那好,我要急着去见一位大客户,先告辞了,你今日找着了路,随时来啊!”孟华昭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急急忙忙走开了。 慕容襄见他走得远了,孟府大门也缓缓关上,方才冷哼一声,自语道:“男人,真不是个东西!”那孟华昭临去时的表情,和前世厉杨每回接了不知名的电话,急急离去时的表情,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孟华昭是妻 分卷阅读137 子不在便是如此,而厉杨,却是当着她的面说谎! 转头回去,见到莫若尘不明所以的眼神,知他耳力好,自是轻笑一声:“若尘,这个话里的男人,不包括你,和我!” 说着,大踏步向前走去。 真如那刘掌柜所说,今日的太阳很好,春光明媚,树梢枝头亦是绿意萦绕。 “此处离客栈还很远,公子就这样走回去,脚会痛!”走了一会,莫若尘忽然说道。 “是吗?”她笑了笑:“我是个路痴呢,根本没印象的,你也不早说!不过,多晒晒太阳,强壮筋骨,总是好的!” 转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前方是一大片宅子,院落高大,占地颇宽,却并不止一户。 慕容襄走得近了,看清其中一户的门匾上写着韦府两个字,不禁咦了一声。 眼见旁边一位老人正摆个小摊逢人叫卖,便走过去,抱拳问道:“请问大爷,这韦府可是当朝大学士韦谦韦大人的府邸啊?” “是啊。”那老人呵呵笑道,心想这公子长相俊俏,说话有礼,真是不多见啊! 哦,无意之中,竟走到韦谦的家门口来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昔日他在南棠三顾慕容家门,才得见自己;今日她是不是也要去叩门求见呢?不知这老头子记不记仇,会不会也安排些故弄玄虚的家仆婆娘在门口为难呢? 慕容襄背负双手立于门前,心里有丝犹豫,这故人,到底要不要见? “公子,要我去叩门不?”莫若尘在身后问道。 “不用了!”她转身过来,大步走向他:“我们回去吧。”今天倒早不晚的,也不知韦大人在不在家中,毕竟是朝廷重臣,公务繁忙啊,改日再来递上名帖专程拜会吧! 两人正要离去,忽然迎面行来一顶官轿,在慕容襄面前停了下来。 那轿夫刚一掀开帘子,一名身着朝服,满头银发的老者疾步走了出来。 “两位,请留步!”他追上慕容襄,仔细端详着,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喜过望:“子非小朋友,真的是你!多亏我在轿中远远看见,要不今日就错过了!” “韦大人,别来无恙?”慕容襄拱手行礼道,既然都碰上了,此是天意,就走不掉啦! “走,去我府里坐坐,咱们好好叙叙话,让老夫也好生招待下你!”韦谦拉了她的手,便向府中走去,边走边看她,很是得意:“我听萧丞相说你住自家客栈,他是亲自去客栈请你,才将你邀去觐见皇上。我正在想呢,是不是也想当年在南棠那样,多跑几趟,才能见到你?不想你居然自己找来了,看来老夫的面子,比丞相大多了啊!” 慕容襄停下脚步,有点不好意思,抱拳说道:“韦大人,昔日是小子年幼无知,故意与大人开玩笑,大人德高望重,还请千万海涵莫怪!” “呵呵,哪里,哪里。子非当年年纪小小,就气度非凡,如今长大成人,更是风华绝代,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韦谦抚须笑道,拉着她走进府邸。 这韦谦虽是当朝大学士,又是昔年的太傅,但一生廉政为官,又生性淡泊,是以他的府邸地方很大,却处处简单实用,没有半点贵气。 慕容襄随他一路走来,所见所观,还比不上普通富商的家世,不禁心生钦佩。 两人在大厅入了座,有家仆奉上茶来。 莫若尘恪守本分,只在她背后默默站立,她知他在人前习惯如此,叹了口气,也就随他去了。 韦谦随意问些别后情景,慕容襄自是一一作了答,对于自己游历过程中遇到的人物,也没有隐瞒简单介绍了一番。 “风御庭?这个名字怎么这样耳熟?老夫肯定是在哪里听到过!”韦谦皱起眉头思索着?“唉,老了,真是不中用了,硬是想不起来!” 慕容襄心生惆怅,淡淡说道:“风家的二公子,就是当年丞相在北锦认之为神子的那个少年!”只是,他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是死,自己也是不得而知! “是么?”韦谦若有所思。 “对了,韦大人,我听说冷君毅身经百战,,功勋卓越,在军中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不知大人对他熟悉不?”想起皇帝一来就问她对于君毅的观感,想必也是十分看重。大汉一向重文轻武,讲究仁治,能够出来一位人物,很是不容易啊! “熟悉啊,怎么不熟悉,我与他逝去的父亲是好友,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小子真不是常人,自幼文武双全,十二岁入伍,随他父亲冷大将军征战天下;十四岁就单枪匹马深入敌后烧了敌军粮草,立下赫赫战功;十七岁做了将领带兵打仗,英勇无敌,几乎百战百胜;二十二岁便已是享誉天朝令外族不敢觊觎的大将军,官至兵部右侍郎,军中声誉仅在兵马大元帅傅泰之下!也亏了他,这么多年来,西北边境上一直平安无战事!我大汉天朝过去是文有萧桓,武有傅泰;老夫看啊,现在应该改成文有慕容襄,武有冷君毅了!”韦谦说到这里,心中暗道,他们还是邻居呢,两家一直相抵而住,多年交好,而且正好今日邀了这小子过来吃饭,现在只怕也快过来了吧! 慕容襄低头一笑,这个冷君毅,果然厉害!改日跟轩辕黄帝好好说说自己关于兴办武举的构想,就让他来做这主考官! 正思量着其可行性,忽然听得背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开口唤道:“大人有客人吗?不知今日的晚膳,是否还有君毅的份儿呢? 第八章 席间豪赌 慕容襄咋然听到那熟悉的雄浑嗓音,浑身一震,这来人竟然,竟然是冷君毅! 她并不回头,只吃惊望向韦谦,但见后者朝自己眨眨眼,拍手大笑道:“子非小朋友,老夫忘了跟你说,这小子就住在我家隔壁,每日下了朝,都要到老夫这里来找酒喝,蹭饭吃的!” 冷君毅一进门,只见韦谦端坐屋中,对面一白衣少年,因为是背对自己,无法得见容貌,单是那挺直纤瘦的背影,便惹出心底几分怜惜,随之而来的,竟是一种莫名的悸动感! 难道,难道…… 他立在门口,不敢贸然动作,掌心已生出汗意! 直到听得韦谦那一声“子非小朋友”,才终于舒心下来,大步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韦大人!” 再转过头来,欺身上前,目光炙热,直直盯着眼前淡淡含笑的少年,大手伸过去,握住她柔弱的双肩,上下打量:“子非,真的是你,你终于来了!” “哦,君毅,好久不见!”慕容襄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身影恍然出现,来人一身清淡素衣,面容英挺,即便不是盔甲在身,也显得威武十足,正是那九峰山下曾经短暂相处的少年将军冷君毅! 她只觉得双肩被他扣得微微生痛,不由得皱了眉头: 分卷阅读138 “拜托别那么激动,你的力气用错地方啦!” 冷君毅笑了笑,再深深看她一眼,松开了手,在她身边寻了凳子坐下,一脸欣然。 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凉意,抬头一看,却是站在不远处的一名青衣男子,面若冰霜,目光如刀剑一般,直刺自己胸膛! 咦,这人是谁?自己进屋时居然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看这样子,武功可是深不可测啊,看他年纪也不大,竟能够做到隐在人际,施于人身,真正收放自如,实在是不可小视! 学士府中并无这类能人,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是子非身边的随从! 这个子非,身边的青年才俊可真不少啊,一个阮慎言,一个风御庭,再加上眼前这个男子……除阮慎言稍微客气些之外,个个对自己都是莫大的敌意呢! “子非莫怪,我们每个人与你重逢,都是欢喜得很啊!”韦谦见慕容襄还撅着嘴,伸手去抚弄肩头,不禁笑道:“这就是你的魅力所在,也怪不得别人心生激动啊!” “就是,没事长那么俊俏做什么!”冷君毅欺身过来,附在她耳边促狭一笑:“看你这身细皮嫩肉的,跟个姑娘家似的,找个机会一定跟我去军营里好生锻炼下!”瞟了一眼青衣男子,毫不意外看到他的眼眸变得更为幽深,他也瞪视回去,若是目光眼神能够在半空中开战的话,两人恐怕再就刀剑相逼了! 慕容襄面色发红,侧头去看他,但见他脸色凝重,眼睛里却满是笑意,忍不住瞪他一眼,心道这些当兵的,平日在军营龌龊玩笑开惯了,说话口无遮拦的,真是! “我可是堂堂七尺男儿,休要拿我的容貌来说事,再说这些混账话,我就跟你绝交!”她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嘴唇说道。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也别顾着说悄悄话了!”韦谦打趣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用膳吧!老夫早饿啦!” 一行去到饭厅,分别入了座。 韦谦的夫人早已过世,两个女儿也早已成家,是以府中也无其他家眷,只他一人在座。 慕容襄坐了他的对面,冷君毅当然是在她旁边落了座。 桌上有鱼有肉,另有几碟小菜,菜式并不算丰盈,这样的一餐,就是在寻常人家用膳,也是常见的,足以见得这位学士大人的生活作风。 慕容襄暗中敬佩,正要举筷,见莫若尘仍站在她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身边的另一空位:“若尘,坐啊!” “这位小哥,不要客气,随便坐,随便坐!”韦谦抚须笑道,子非多年不见,还是那样礼遇下人,真是性情纯良的少年! “子非,你还没给我们介绍呢,这位是……”冷君毅目光炯炯盯着莫若尘,不知为何,对慕容襄关切的神态很是不爽。 “我的朋友,莫若尘。”慕容襄简单介绍道,知道若尘久居云山,不喜欢俗世之中的众多利益客套,对于他的身份师承也不想多说。 “若尘,坐!”这回是命令的口气了。 莫若尘看了看她,依言坐下。 “数月不见,怎么瘦那么多!”碗里一下子冒出那么多菜,却是冷君毅皱着眉头,不住给她夹过来。 瘦了?是啊,最近想到风御庭的事情,的确是茶饭不思,哪能不瘦! 她停住动作,叹了口气:“御庭在北锦出了事,没了音讯……” “风御庭?”冷君毅有些诧异,随即冷哼一声:“你放心,那家伙不是你我想象中那样简单的,他要出事,倒还真不容易!”单从那日在杨树林里的军营里与自己拼酒就能看出,一个文弱书生,与自己斗起酒来,一坛一坛地灌,竟是旗鼓相当,不分高下!若不是后来被军中弟兄缠住,他还是想跟去看看,这家伙究竟在做些什么! 连他也这样说!也许,真是她自己杞人忧天了,关己则乱,不是吗? 慕容襄稍微放宽心思,筷子几动,将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菜肴分了一些到莫若尘碗里:“若尘,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胃口好,帮我吃些吧。” 莫若尘想也没想,埋头大吃起来。 冷君毅见此情形,面容一冷,朝韦谦闷声说道:“韦大人,不是说有好酒吗?还藏着做什么,快拿出来啊!” “大家别客气,先吃些菜,老夫有壶上好的梅子酒,正温着呢,君毅这个好酒之人今朝有口福了!”韦谦呵呵笑道。 正说着,已有韦府的家仆奉上酒来,再为众人一一摆上酒杯。 “酒鬼,少在我面前逞能!”慕容襄瞪他一眼,伸手挡住他正欲掺上的酒水,又低下头去吃饭。 “你懂什么!男人不喝酒,还像什么男人!”他放下酒壶,拍着胸脯豪迈说道:“醉卧沙场,迎风杀敌,那才是男儿本色!子非,这酒量,那是练出来的,来,我们现在就给你练练!” 慕容襄闻言,连连摆手:“谢了,谢了,我最近事情多,需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和韦大人喝个痛快吧!”最好喝得你们两个明日上不了早朝,被皇帝责罚俸禄,也好长个记性,她在心里一阵窃笑。 “你个胆小鬼,我不劝你了!”冷君毅转而面向沉默不语的莫若尘:“这位莫兄,要不我们来喝一杯?”虽是询问,眼神却是犀利,直觉告诉他,这个男子不简单! “我家若尘随我,不会喝酒的。”慕容襄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公子,没事,我可以喝一点。”不想莫若尘竟站了起来,举杯迎上:“冷将军,请!” 了冷君毅瞥了慕容襄一眼,见她犹是一脸诧异,当即站起,举杯笑道:“莫兄,请!” 两人一口饮尽,各自落座。 冷君毅也不说话,又给他杯中倒满。 “若尘,你也跟着发什么疯!”慕容襄见他又要端杯,一脸不悦:“我都没见过你喝过酒的……” “公子放心,我可以以内力将酒水自指尖逼出!”莫若尘笑了笑,低声说着,手掌在桌下随意一翻,一股酒箭自食指指尖射出。 “呀,这么神奇啊,看起来像是六脉神剑呢!”慕容襄瞪大了眼睛。 冷君毅因为慕容襄挡着,未能看见他的动作,只见两人垂首浅笑,神情亲密,不觉心中烦闷,忽又警醒,自己这回与子非重逢,为何总是心神不定,见不得他与人交好,竟愈发狭隘起来,实在不像平素的性子啊! 难道对这神仙般的少年,自己竟生出龌龊思想了吗? 他看着身边清雅少年,不由得心事凌乱,闷不作声喝起酒来。 韦谦感受到席间的怪异气氛,呵呵一笑,把话题岔开:“子非,你明日没什么是吧,老夫带你去个地方,好生游玩一番!临域城外,有一处镜湖,风景如画,美得很啊!” 慕容襄看他一眼:“韦大人是朝中重臣 分卷阅读139 ,日理万机,难道有空陪我四处游玩?” “本来是没空的,不过明日正是百花诗会之日,老夫不才,正是受邀去做个评判!”韦谦说道,对于能做评判一事,显得十分自得。 “百花诗会?这是什么?”慕容襄不解道。 韦谦解释道:“临域城每年阳春三月,都要择日在城外镜湖边上举行百花诗会,一共有三轮比试,分别由临域本地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出题,过关数目最多者为优胜。前往参加的,全是临域知名才子才女!这诗会本是民间人士组织进行,旨在吟诗交友,提高技艺,不想最近几年诗会办得越来越红火,许多达官贵人都饶有兴趣前往观看,真是一年比一年热闹啊!” 吟诗?这是她的特长啊!尤其是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随便念几句,都会把众人吓死。不如去凑凑热闹,那真是枉自来此一遭啊! 慕容襄眼睛发光,笑容更是灿烂耀目:“韦大人,请问下,这个什么诗会有什么奖金没有啊?” “奖金?这倒没有,读书人讲究气节,钱财那都是身外之物……”韦谦晃头晃脑说道:“临域的少年书生们都是早早报名,经过几轮筛选,方可参加诗会,能够在诗会当天亮相,那已经是莫大的荣耀,哪还在乎什么奖金不奖金的!” 慕容襄转念一想,摆了摆手:“算了,没奖金,我不去。百无一用是书生,这种比赛就图个好玩,没啥意思!”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低调一点好!没好处费,不如不去,待在客栈里好好休息,也许皇帝老儿那在想着什么对策算计自己呢,以后可能空闲的日子不多了! “这……:韦谦原想她少年天性,肯定是要去看热闹的,没想到她却断然拒绝,不禁为难起来,若是子非不去,这戏可怎么唱? 冷君毅听了半晌,总算弄懂意思,看样子是韦大人有意无意极力相邀,但子非却是见钱眼才开,死活不干。 眼见韦谦一副为难的样子,冷君毅心道:“不管韦大人的用意何在,索性帮他一会! 他也不看众人,只自己端了酒杯,浅抿一口,笑道:“虽然没有奖金,但萧丞相、韦大人和我,却是有赌约在先的!” “赌什么?”慕容襄好奇问道,骤然生出兴趣。 “赌今年诗会评出的第一才子,究竟能不能三关全胜?毕竟从开办之日起,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到!”韦谦会得意来,顺口答道。 “赌注是?”打赌之人,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大学士,一个是大将军,尽是身居要位,若是拿一般的金银珠宝做赌注,都没意思了! 冷君毅看了看韦谦,见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便信口说道:“萧丞相与我都不相信有这样的人,而韦大人则是意见相左,我们定下的赌注不是钱财,而是,输了的人,必须满足赢者所提的一个愿望。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任何愿望都是可以的!” 满足一个愿望?呵呵,阿拉丁神灯啊!有意思,实在有意思! 慕容襄仰首大笑:“好,三个人太少了,我也加入这个赌局!我与韦大人同一立场!若是输了,就满足你们一人一个愿望,我慕容襄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第九章 初试胜出 走在清幽如水的夜里,慕容襄一声长叹:“若尘,你说我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啊?” “若尘只觉得公子从来都是遇事不惊,镇定自若,其他倒不觉得。”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若尘的话也多了些字数,真是好现象! “还说不是,上回在草原上吃了苦头,当时我就发誓今后不能在争强好胜了,不料这记性好忘性大,没过多久就又忘了!这不,方才一时说得高兴,还跟人家打赌呢,要是赌输了怎么办?”冷君毅看起来倒是一身正气凛然,但是那个丞相萧桓就说不清楚了,鬼知道他会提什么古怪愿望出来,到时候她这脸可就丢大了! “公子打算如何?”莫若尘问道。 “还能如何?当然是自己上了啊!”不知道明日一早去报名参加比试,还来得及不?心底隐隐觉得哪里没对,但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多想了! 反正这个赌局,她是绝对不能输的! 目送两人走远,韦府的大门口转出一老一少两名男子,相视而笑。 “还好你这小子随机应变,否则老夫真的要有负所托了!”韦谦欣然笑道。 冷君毅蹙眉说道:“敢问韦大人受谁人所托?”自己好像帮着韦大人给子非挖了一个深坑,等他去跳呢!这家伙要是如后察觉出真相,还不把自己怪死!一想到他咬牙切齿说要与自己绝交,心里便是不寒而栗! 韦谦摇了摇头道:“这个现在还不能说,你日后就知道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到客栈来请慕容襄。 “禀报慕容公子,我等是奉韦大人之命,前来接公子去镜湖参加诗会的!”来人拱手礼道,语气很是恭敬:“大人说镜湖离此地较远,还请公子乘坐马车前往!” “好啊,我正是人地生疏,还怕找路耽误时辰呢,你来得正好!”慕容襄也不客气,叫上若尘,等车出发。这韦大人也真是,知道她家中阔绰,装备齐全,就一人骑马来请她,连马车轿子全省了,真是算得够精的! 到了那镜湖,之间湖边芳草萋萋,鲜花怒放,湖中烟雾萦绕,碧波荡漾,果然是风光宜人,美不胜收。岸上搭建了一大片竹棚,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也许就是诗会的考场了吧。 时辰尚早,竹棚内外但已经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不远处,一手巨大精美的画舫停在湖边,仅似一块狭长的木板与岸边相连,距离尚远,只见得舫上两层阁楼,期间隐有人影。 那带路之人见慕容襄看的发呆,解释道:“最初的几轮筛选都是在岸上竹棚之中进行,只有一一通过之人,才有资格上那画舫,见得三位出题长者。最后的优胜者,便是由那画舫主人出来宣布!” 原来如此! 慕容襄抱拳道:“多谢提醒,我们这就去那竹棚报名去了!” 到了竹棚边上,摆着一张宽宽大大的桌子,一位文士正在埋头写着名牌,几个少年书生兴高采烈地报着自己的名字。 那文士写好名牌,递给其中一位,催促道:“快去参加初试吧,今年算你们运气好,上面改了规矩,诗会当天还可以现来报名,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慕容襄走上前去,抱拳说道:“劳驾先生,请登个记,给在下也写上一块名牌!” 那文士头也没抬:“说吧,哪里来的,姓甚名谁?”哦,这公子的声音真是特别,听起来心里仿佛一阵暖 分卷阅读140 流经过,舒爽极了。 “南棠,慕容襄。” 哦,南棠,慕容……等等,慕容襄? 文士猛然抬头,怔怔望着面前一脸微笑的绝色少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指微微发颤,在名牌上写下慕容襄三个字:“公子请到那边参加初试!”他一指旁边的竹棚,心中一阵激动,上面特别严明关注的人,那名满天下的明月公子,终于出现了! 到那初试现场,早有一些少年书生坐在评判面前,摇头晃脑,吟诗作对。 慕容襄四处张望一阵,没看到韦谦,心想那韦大人身居要位,肯定是不会担任初试评判,定是最后才出现的。既然他不在这里,自己也无法找他通融,只好老老实实去参加了。 “若尘,你如果觉得无趣,就自己随便走走,我等下去给你赢个愿望回来,呵呵,若是看得上那萧丞相的千金,现在说还来得及!”慕容襄对着他调皮一笑。 莫若尘面无表情:“我跟着公子,哪里也不去。那萧家小姐,我从无兴趣。” 得了,冰山面目又露出来了! 慕容襄也不再管他,径直走到一位评判桌前,抱拳行礼道:“先生,我来参加初试,请出题!” “公子请坐!”那评判时一位中年人,见她长相俊美,举止有礼,顿时好感大增,心想出几道简单易答得题目,好让她过关上画舫去! 慕容襄一样坐下,只听得对方出题道:“请公子以春为题,现场作诗一首。” 春?这还不简单! 他稍一思索,张口即来:“镜湖水畔花满畦,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这镜湖风景甚好,用这个诗来形容湖畔春色,只顾改个地名,便是悠然自得,真是合适得很啊! 那评判咦了一声,知道自己是小瞧了眼前之人,面色一整,肃然起敬:“甚好,甚好,请公子仍旧以春为题,作诗一首。” “两个黄鹂名翠鸟,一行白鹭上青天。窗行云山千秋雪,门泊漓水万里船。”老杜啊,怎么又想起你的作品,改了下你的名句,不会介意吧?这样一来,观山倚水,坐拥天下,却显得更有气势了! 只见那位评判惊得站起身来,眼露钦佩之意,抱拳赞道:“公子这三首诗,纵观全诗没有一个春字,却是句句春光春色,一首情景交融,一首精微细致,一首朴实大气,实在不简单啊!在下做了多年的诗会评判,公子这样地才气,还真是生平仅见!” “过奖,过奖!”慕容襄很是得意,心想这个评判有意思,绝不是无题可出,而是真正生出兴趣在考核自己,因为人的固有模式,很容易先入为主,一旦写出较好诗句,短时间内总是反复推敲,意犹未尽,哪里能够马上变化,又吟出风格大相径庭的句子! 见他神色迟疑着还想再问,不待他开口,自己首先迎上:“在下最近做了一首长诗,以春江、春花、春月、春夜为主题,请先生评鉴!” “在下愿闻其详!”那人抱拳说道。 慕容襄背负双手,胸有成竹,以那特有的低沉嗓音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这首以孤篇压倒全唐德千古绝唱,不是因为要记着过关上那画舫去敲个究竟,她还不想早早拿出手来呢! 不知不觉,周围的少年公子小姐都循声围了过来,面容诧异,静静倾听。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慕容襄吟到这一句,众人已是心之神往,那水天相接,孤月高悬的景致仿佛就在身边,幽怨叹息之声此起彼伏。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她慢慢念出最后几句,含笑看着那评判先生。 人群呆立片刻,掌声喝彩声骤然响起,有人意犹未尽,不能自已;也有人大声叫好,上前结交;更有人失魂落魄,黯然离去…… “请问公子,这个海,是什么意思?”那人疑惑不解。 “海?那是传说中不任何大江大河都要宽广深邃的水域,神话故事里的天河,就和这个差不多!”她随口编道,唉,以后吟诗可要小心了,每次都要解释一番,真是麻烦! “公子,已经无需再考,请公子留下名牌,换取绢花,上画舫去吧!”那评判长叹一声,取了一支绢花,双手奉上,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慕容襄笑了笑,接过象征着上舫通行证的精致绢花,将名牌回递给他。 那人一见名牌上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震,果然是他! 慕容襄拿了绢花正要离开,突然听得那评判起身唤道:“公子留步,在下私人想请公子赐诗一首。” 慕容襄回过头来,随意问道:“什么题目啊?” “在下一直想以清明为题写一首诗,无奈文思枯竭,佳句难得,今日有幸得遇公子,请公子赐教!” 慕容襄信手拈来,朗声颂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不胜感激,恭送公子!”真是好诗啊,便仿佛一副淡水磨画,其中意境真是太美了!他念了又念,喜不自禁。 “公子,慢走啊!”有几位书生在背后喊着:“我等有意与公子结交,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居何处?” “我叫慕容襄。”她回首一笑,明艳照人。 慕容襄?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哎呀,是前几日在领域街头亮过相,在萧家小姐面前大出风头的神仙少年,明月公子!他也来参加这百花诗会啦! 此言一出,自是人群攒动,争先恐后奔了过来,还没触及那神仙公子的衣衫一角,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挡了下来。 众人抬眼一看,一名身形高大的青衣男子面色如冰,将那纤雅公子护在身后。 “若尘,走啦,我们上那画舫去玩!”慕容襄走到岸边,朝他招了招手。 “是,公子。”男子听的声音,脸色顿时和缓,化为一汪春水。 第十章 画舫风波 上了画舫,之间已有十余名书生模样的人士聚在宽敞的甲板上,一见她上得船来,都围了过来。 “咦,你们都是已经过了三关了吗?”慕容襄问道。 “哪里,我只进去吟了两首,就被先生叫出来了,让我回家再好好攻读!”为首之人惭愧说道:“三位先生一个考吟诗,一个考作对,一个则考奇思怪论,真是不好作答啊。” “我倒是三位先生都见到了。对子也对了,问题也答了,诗也做了,但是三位先生都说我答得跟白水没两样,索然无味!”另一人自嘲笑了笑。 吟诗?作对?提问?这场比试倒是有点意思! “ 分卷阅读141 那请问诸位兄台,不知现在里面情形如何啊?”慕容襄一指那画舫上帷幔低垂的厢房,抱拳问道。 “现在里面留下了三位,各胜一局,未分胜负,公子赶快进场比试吧,说不定能过关呢,哎,我们几个是没缘与那萧家的怜幽小姐同台竞技了……” 萧家小姐?难道那萧丞相的千金也是位才女吗?呵呵,有其父必有其女,萧桓真是教养得当啊! 她呵呵笑道:“诸位兄台不必气馁,今年是先生的题目没出好,诸位明年诗会定能卷土重来,一争高下!” 说完,朝身边的莫若尘挥挥手:“若尘,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参加比试了!” “好。”莫若尘看她进去,默默站在门口等候。 一进门,已有青衣小童迎了上来:“慕容公子,这边请!” 慕容襄摸了摸脸颊,奇道:“你认识我?” 那小童嘻嘻笑道:“方才岸上已经有人将公子的名牌送上来了,这名牌上自然有公子的姓名啊!” 慕容襄笑了笑,环顾四周,之间屋内正中端坐着三位老者,也不说话,只上下打量着自己。 “三位先生好!慕容襄斗胆前来比试,还望先生多多指教!”她上前一步,深深一躬,拱手行礼道。这天朝重视文采,将就礼节,如此这般,指望讨个好印象! 在座之人微微颔首,面色如常,心里却是暗自赞叹,这明月公子真是斯文有礼,不觉好感倍增。 眼看屋子左手方向坐了两男一女,甚是青春年少,那少女真是当日在领域街头见过的天朝第一美女萧怜幽! “萧姐姐好!几日不见,风采更甚啊!”慕容襄抱拳问候着,再转向其他两位:“闻听两位兄台已经各自过关,小弟不才,也来试试,还望兄台不要见笑!” 萧怜幽点头轻笑着,也不说话,倒是那两人赶紧站起:“好说,好说,有幸得见公子,惟盼公子能过关斩将,一展雄风!” 一展雄风?这个词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慕容襄甩了甩脑中古怪想法,抱拳问道:“不知三位先生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来比试?” 三位老者相互看了看,中间那人站了起来:“这比试的三关本事单独在房中进行,但现在岸上的初试已经举旗宣告结束,初试过关而未来此地闯关的,现只有公子一人,我等征得画舫主人同意,将这比试改在这厅堂之中,公开进行,不知公子可有意见?” “在下没有意见,先生请出题!”慕容襄抱拳说道,左看右看都没看见韦谦,咦,这个韦大人不是说来当什么评判吗,怎么不见人影呢?难不成因为两人是旧识,还需要避嫌?唉,还想着让他帮着加些分数的,看来这下只能全靠自己了! 一位老者站出来,说道:“老夫这题目简单,就让老夫来先出题。”他面向慕容襄,笑道问道:“何为人生四大喜事,请公子以诗作答!” 这还不简单?慕容襄张口即来:“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眼见其他几人并无惊奇,她暗自一笑,看来这个题目不难,大家都是打出来了的。 “四大喜事答得确实中规中矩,请公子每句再添上两字,显出喜上加喜来!” 这也不难!她微微一笑,答道:“十年久旱逢甘露,万里他乡遇故知。和尚洞房花烛夜,白丁金榜题名时!” 众人闻言,心下佩服,这后两句的和尚与白丁,用得真是有意思,细细体会咀嚼,怎一个妙字可言!这个慕容公子,倒是心思转得快啊,所思所想皆是出人意料! 老者又问道:“那何为人生四大苦事呢?” 慕容襄正要开口,老者又抢先说道:“先前已有对仗涵义甚好的句子,为这位萧小姐所对——寡妇携儿泣,将军遭敌擒。失恩宫女面,落第举人心。慕容公子不可与之相同,须对出新意!” 慕容襄哦了一声,看萧怜幽一眼,只见少女眉目舒展,对于自己方才所答字句颇为自得,不觉叹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另想了,就在四大乐事上稍加改动,以作四大苦事吧!” 她微微一笑,吟道:“久旱逢甘霖——偏偏冰雹下不停;他乡遇故知——却是债主迎上门;洞房花烛夜——无奈石女又不举;金榜题名时——叹息父母取重名!”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那萧怜幽的脸上更是飞上两朵红云,咬牙樱唇,嗔怒地看着她! 右方,一道厚实隐蔽的青色竹帘之中,一人端坐,几人站立,闻言皆是闷声而笑。 一个声音低低笑道:“这个子非,说话真是不顾场合,眼见有女眷在场,口中还又是石女,又是不举的,看他年纪小小,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出题老者忍住笑意,抱了抱拳,回了座位坐下,很明显,已是承认她过了这第一关! 另一老者随即站起,神情倨傲,冷哼一声:“老夫平生善对,出几个对子,请公子来对对!先前这位王公子的所对下句,都是规矩有序,颇有文采,只盼公子更胜一筹!” “先生请出上联!”慕容襄抱拳说道。 “老夫祖籍在那漓水河畔的江夏城,这上联便是——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老者语气很是自负。 慕容襄面不改色,接口答道:“小子自幼学习儒家学说,立志做一儒人,这下联便是——三教儒在前,三人才在后,小子本儒人,岂敢在前,岂敢在后!” “日照纱窗,莺碟飞来,映出芙蓉牡丹。”那老者一指窗外美景,又道。 “雪落板桥,鸡犬行过,踏成竹叶梅花。”慕容襄随之对上。 果然是出自民间的神仙公子,观察细致入微啊,其余两位老者相视而笑,这少年,真是不赖啊! 老者又出一联:“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慕容襄吟出下句:“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 老者眼露惊讶,正自沉吟,只见那青衣小童过来,递上一个纸卷,他打开一看,念出声来:“天为棋盘星为子,何人能下?” 哟,还有幕后高人呢! 慕容襄哼了一声,接口对上:“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敢弹!” 忽然觉得没对,上联这样的气势,不是普通人作得出来的! “襄愚钝,敢请幕后高人出来相见!”她眼珠转动,目光停留在那青色门帘之上,上前一步,抱拳朗声说道。 “小狐狸觉得不对劲了!”帘后有人压低声音轻笑:“怎么办?” “回老爷,高先生会应付的,不用着急,看来这一局,又是子非胜出了!” 门帘外,少年长身玉立半响,却是无人应答。 老者心中不平,再出一联:“头枕典籍,与许 分卷阅读142 多圣贤并头。” 慕容襄再看看那青色门帘,心有所悟,迎面躬身一拜:“扇写江山,有一统乾坤在手!” “慕容公子!”那出对老者微微侧身,挡住那门帘,出声唤道:“公子应对神速,对仗工整,意境气度自是不同凡响,实在令人佩服!老夫不才,恳请公子出一上联,让在场众人应对!”承认她胜出的同时,心里还是颇不服气。 慕容襄想着这参加比试的前因后果,正是心中焦躁,听他此言,随口说道:“烟锁池塘柳。”千古绝对,让你慢慢去想吧! “烟锁池塘柳?”那老者喃喃念着,眉心紧皱,回到座位,面色略略有些发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在座的几位公子小姐皆是大为震惊,这少年居然又过了一关,而且还出了这样一个上联,把出对的先生都难住了。 最后一位老者站了出来,朝她抱拳说道:“公子稍安勿躁,还请继续答题。” 慕容襄立在原处,心中百转千回,暗道既来之则安之,做事有始有终,都到这份上了,先答完题目再说,反正就算被人算计,总还是有个赌约在身,不至于太吃亏! 想到这里,抱拳微笑道:“先生请出题!” 老者看了看她,悠然问道:“老夫素闻公子品貌脱俗,那是神仙般的人物,所受之物必是与众不同,不知公子平日喜好什么花卉?” 哦,这是什么问题? 慕容襄想起前日在宫中所见之白梅,随口答道:“梅花。” “请公子以梅为题,现场作诗两首,吟出决然不同的心境。”老者说道。 她运气太好了,不是吗?怎么这样熟悉的反弹琵琶的吟诗题目,都能遇上? 慕容襄面色萧然,缓缓而出:“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好一句只有香如故,好,真是好!”老者率先鼓掌,众人也是一阵惊叹,尤其是先前那几位过关少年才女,原本自持才情出众,与这翩翩少年一比,自是给生生比下去了! “请公子再作一首!”老者目光闪动,心想前首已是如此,短时之内,要想再作出下一首,又要风格迥异,倒是不容易啊;而且这下一首,必须比前面的句子更加神奇巧妙,才能得以服众,且看这明月公子如何应对! 第十一章 入朝为官 “好吧,襄不才,就以之前所出的咏梅词为据,反其意而用之……” 众人眼光齐齐望向场中少年,只见他一改先前满目萧然的神色,眉间舒展,双眸生辉,窗外景致顿时黯然失色,明媚春光瞬间尽数移至那张精致面容之上,张口吟出:“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言毕,席间人等皆是不能言语,那两名少年公子面色涨红,心中又是敬佩又是惭愧,真是欲走还留。 半晌,才听得出题老者动容道:“慕容公子这阙咏梅词,一扫前面的寂寞隐逸之文风,真真显出梅花的独特操守,开创了新的景观与新的气象,令人叹为观止。 慕容襄任众人喝彩赞叹,自是含笑不语。 老者抬眼望望那一动未动的青色门帘,遥一抱拳,又自说道:“老夫听闻公子的名号是当今圣上所赐,老夫斗胆,请公子以明月为题,作诗一首!” 明月?与其是以明月为题,不如说是以她自己为题,看来,那幕后之人是想探听自己的心意了! 既然如此,借用一下老苏的水调歌头,一抒胸襟吧。 等下,要不再弄点曲子来助兴?已经被推到人前,索性大肆风光一把! 慕容襄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在下心里已有了不错的字句,但是,这里还差一点东西……”她看着那出题老者,眉头微皱:“先生,可否为在下找一架琴来?” 哦?这慕容公子还要操琴? 老者闻言笑道:“这画舫主人也是一位风雅之人,舫上笔墨纸砚,琴棋箫剑,都是备齐了的!难得公子有此雅兴,老夫这就命人为公子取来!” 他唤来那名青衣小童,一阵吩咐,小童犹自去了。 不多时,小童手里抱着一架古琴回来,悄然放于正中的案几之上。 “公子请!” 慕容襄也不客气,径直走上前去,端正入座,双手放在琴上,稍一拨弄,但闻一阵悠然琴声响起,又如飘飘仙乐一般,在画舫之上回荡。 门帘内,众人神情一变,有人奇道:“子非还会操琴啊,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另一人接口道:“三弟倒是提过,说子非幼年曾拜琴绝先生为师,研习琴技……” 又有人转头低低笑道:“小子,子非虽没你这般惊世武功,但是音律上的造诣却是不在你之下啊!” 身旁被提及之人面容怔仲,心如雷鸣,这少年,真是一座挖不尽的宝藏,不仅才气过人,居然还精通琴技,与自己,竟能琴箫和鸣!琴箫和鸣…… 慕容襄随手弹过一支短曲,停了下来,不错,此琴虽不能与自己的琅琊古琴相比,在此世上也算是名琴了。 她环顾四周,眼波流转,众人皆是心头一震,这少年的眼神忽然生出一股清旷之气,翩然端坐,犹具神仙出世之姿! 琴声又起,却是一阵清雄旷达之声传来,慕容襄随那清露襟雪般的琴声,张口唱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终了,众人犹是沉醉其中,不能回神,只觉得那澄澈辽远的歌声与琴声仍在心中回荡,余音袅袅,久久不绝! “慕容公子千古绝唱,老夫妄读多年诗书,也找不出字句来形容一二,真是惭愧啊!这一局,又是公子胜出!如此一来,公子便是三局全胜,当称诗会第一才子!”老者抱拳深深一躬。 “先生客气了!”慕容襄伸手去扶。 “好一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门帘一掀,有人拍着手,大笑着走了出来,正是一身素服的当今皇帝轩辕无极! 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布衣人士,是太子轩辕乾宁,丞相萧桓,大学士韦谦,以及兵部右侍郎冷君毅! 慕容襄立在原处,神情自若,看到韦谦朝她递个眼色,呵呵一笑,面朝轩辕无极迎上前去,抱拳说道:“黄——老爷,您老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这里游山玩水啊?” “慕容公子,这位、这位老爷便是画舫的主人,每 分卷阅读143 年的诗会都是由老爷慷慨解囊出资举办!”那老者恭敬说道:“今年老爷能亲临现场观看比试,实在是慕容公子的面子够大啊!” 什么面子够大,那是他们联合起来算计公子我! 慕容襄微微侧头,见那萧家小姐与两位少年公子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告退,这屋中仅留下皇帝、群臣、出题老者与自己了,没了旁人,这君王的身份,自是不必隐瞒了! 见到以轩辕皇帝为首的重任紧紧逼近,唉,真是上了贼船,看来今日是鸿门宴了! 慕容襄叹了口气,拜倒在地:“草民慕容襄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无极哈哈大笑:“子非,你把朕的姓都改了,真是胆子不小啊!不过,朕听了你那段以明月为题的句子,真是十分欣慰,这出世与入世,你终于还是选定了啊!” 萧桓在一旁附和道:“皇上圣明!微臣方才听得开头几句,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子非就要羽化仙去,听到后来总算放下心来,纵使飞天揽月,飘然欲仙,终究还是要回归人间,立足陛下身边的!” 慕容襄伏在地上,暗中咬牙切齿,好啊,设下这样一个陷阱让她去跳,这梁子结大了! 只听得轩辕无极说道:“子非,上回听你说起这用人之道,朕深有所悟,这次就依了你——按你所说,萧韦二位爱卿为朕左右臂膀,冷将军为朝中大臣,三位先生则是京中儒家大师,那漓水中下游的灾民尽是大汉子民,对你,以上众人皆是称之为贤才与善人,品性才能如此出众,自当为我大汉天朝效力,不能再推辞了!” 慕容襄抬起头来,见他眼光真切,身子微微起伏,显出心中激动,只得抱拳朗声说道:“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得此言,众人异口同声称道:“恭喜陛下得一良臣!” 轩辕无极龙颜大悦,说道:“那好!朕就封你为翰林……” 话未说完,慕容襄一声高呼:“请皇上恕罪,子非有一事相求!” “爱卿有何事,但说无妨!”轩辕无极心中欢喜,连称呼都改了。 慕容襄一辑在地,长跪在地:“子非入朝为官,一无功名,二无功勋,三无功德,愿脚踏实地,从底层做起,恳请皇上成全!” “这……”轩辕无极眼露诧异,本是一心让他入主翰林院的,实在不曾想到这个少年会婉拒,还自降身份从头做起! 轩辕乾宁见慕容襄伏在地上,一副柔弱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在轩辕无极耳边轻轻说道:“父皇,子非如此坚持,也许心中另有打算。儿臣相信子非的能力,不如就让子非任一普通官职,先挂一名目,再从长计议吧!” 轩辕无极闻言心中一动,明争暗斗多年,也需要避下锋芒了,他望望萧桓,唤道:“丞相,朝中可有子非口中所说的职位啊?” 萧桓抱拳答道:“回皇上,吏部堂主事王原贵前些时日告老还乡,目前尚未补上空缺,但是,这个职位只是个六品小官,升迁不易……” “子非,你意下如何啊?”当今皇上和朝臣商量官职任命合适与否,真是反了!轩辕无极不怒反笑,这个子非,真是让人没法跟他生气! 慕容襄眉开眼笑,老老实实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惹得额上红印顿生:“谢主隆恩!微臣定当尽心尽力,万死不辞!”升迁不易,那是最好,巴不得永远都不要升职啊! 轩辕无极走上一步,将她扶了起来,嗔怪道:“唉,朕辛苦找到的神子,就做这样一个芝麻小官,还高兴得忘乎所以,你真是有出息!” 慕容襄直起身来,拍了拍跪得有些酸痛的膝盖,坦荡说道:“回皇上,俗话说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大官小官,能为皇上分忧便是好官!只要经常见得皇上,子非心里自是快活得很,哪里还想到计较那么多!” 开玩笑,早年在商场上跟各类人士交道打得多了,与人说人话,与鬼说鬼话,遇到皇帝嘛,当然要说奉承话,她其实很有做和珅一类臣子的本钱呢! 轩辕无极哈哈大笑,摆手说道:“你这小子,真有你的,好了,时辰不早了,真也该回宫去了!就让萧丞相和韦学士给你好好安排,明日且让你休整一日,后天早朝,朕在大殿上等着你来!” “起驾,回宫!”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屋子人跪了一地。 慕容襄伏在地上,正一动不动,忽然有人走到身旁,小声说道:“我帮某人带了话,他因故被禁了足,不能出来,叫你好好保重,凡事小心!”微微抬头,却是那太子殿下轩辕乾宁,带着一丝笑意步了出去。 轩辕无极刚走,那三位老者赶紧起身,牵来祝贺:“恭喜慕容公子高升,哦,不对,现在应该成为慕容大人了!”众人都是喜笑颜开。 慕容襄轻哼一声,看着韦谦,冷笑道:“韦大人,你想好了没有,在萧丞相和冷将军府上弄点什么宝贝出来,好满足下我俩的小小愿望!” “这个……”韦谦呐呐无言。 这个子非,可是记仇得很啊! 萧桓上前一步,笑道:“这个赌约是君毅想出来的,可与萧某无关啊!” 慕容襄不再说话,只朝三位老者抱了抱拳,自拂袖而去。 冷君毅望着她的背影,朝萧桓苦笑道:“丞相啊,你就少说一句不行吗?子非,方才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我一下啊!” 第十二章 解困救危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 午夜刚过,一辆马车行驶在京城静寂的街头,穿城而过,直抵午门。 “若尘,你说我是不是自找的啊,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做个朝廷命官,天不亮就要上那劳什子的早朝,真是比牲畜还辛苦!”慕容襄打个大大的哈欠,身上围着一件厚实的披风,斜靠在车座上,一掀车帘,懒懒说道。 “公子自己答应的事,怪不得旁人。”莫若尘淡淡说道,感觉出她的疲惫,心里其实很是疼痛不舍。 唉,连若尘都不理解她!这都是为了什么啊? 听着远处的钟声响起,慕容襄叹了口气,看着身上崭新的朝服,一脸郁闷。 依照萧桓与韦谦所说,到了宫门口,下了车,侯在一旁。 不一会儿,宫门打开,早身着朝服已等候在此的官员们顿时蜂拥而上,亦步亦趋。 她与若尘吩咐几句,扁跟着那些官员推推搡搡进门,昏昏沉沉朝前走去。 一路灯光昏暗,也太看不清楚,不知是谁无意推了她一把,她站立不稳,几乎就要朝地面撞去 分卷阅读144 ,黑暗中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小手,助她立稳身形。 “谢谢!”她朝那人说道。 “跟着我走!”那人低低说道,拉着她朝前走。 咦,这声音竟是冷君毅!她吃了一惊,正要甩开,却被他抓得更紧,带着她在上朝人群之中熟稔穿来绕去。 走了好一阵,人群终于停在御河界前,却是御史整队,等候传呼。 “你……”慕容襄一待站定,正欲说话,大手却骤然松开,身旁之人转眼不知去向。 手上尚有余温,慕容襄呆呆站立,心底竟生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看这位大人面生,是新进的吧?”旁边有人小声问道。 “啊,”她如梦初醒,低低笑道:“是啊,家中刚出钱给在下买了个官,今日是第一次上朝,还请多多关照!看这位大人气质出众,但不知大人尊姓大名,想是官居要职吧?”气质出众?呵呵,这黑灯瞎火的,能看清楚才怪呢! “我姓唐,单名一个酋字,在户部做一堂主事,也是新进不久,唉,都怪我老爹没出够银子,要不就可以做到员外郎了!”那人有些愤愤不平,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没什么脑子。 慕容襄忍住笑意,哦了一声,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竟引出他人的知音同感,这个朝代,也时兴捐钱买官啊!实在是不好的现象! “走吧,该进去了!”唐酋提醒道,这位新进的年轻官员声音真是和蔼好听,让他忍不住想去结交亲近。 慕容襄点了点头,随着人群进入大殿。 “来人可是新进吏部堂主事慕容襄?”刚一进门,一名司礼太监模样的人迎上前来。 “下官正是!”慕容襄抱拳说道。 “跟我来。”那人将她引到一处角落,吩咐道:“从今日开始,这就是你每日上朝时的朝班,务必记住,不可站错位置!” “谢大人,下官记住了!” 眼见那位置靠近门口,前方和左右都是人,要不是身在朝堂之上,她真想跳起来欢呼几声——真是绝佳位置,毫不醒目,即使躲在人后靠在边上睡上一觉,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更重要的是,站在这个位置,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是连一点衣角都瞧不到! 正在暗自窃笑,几位官员凑了过来:“你叫慕容襄啊,我们都是同在吏部为官的……” 呵呵,本部门前辈啊!自当亲近亲近! 慕容襄迎上去,与之攀谈起来,发挥她那舌灿莲花的本事,没几句话,便跟众人打得火热了! “对了,咱们吏部的最高领导,哦,尚书大人,是哪一位啊?”她好奇问道。 有人答道:“不巧了,最近几日万大人身体有恙,正告假养病呢!今日你是无福相见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忽然听得殿上有人宣道:“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面容一整,立时拜倒在地,呼声整齐:“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无极高坐殿上,环顾堂下众人,微微一笑:“众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群臣纷纷站起。 接下来,便是开始朝堂议事,无非便是些土地啊、祭祀啊、建筑啊、军务啊一类的国务。 慕容襄隐在人后,看不见人,只听得人声,似乎每项内容,都是皇帝在询问众臣意见,有问有答,也有争论,熟悉的声音也不多,无非就是皇帝、丞相、学士几位,那些具体的地名人名,相关事项,真是越听越糊涂,越听越想打瞌睡。 看了看周围的官员,都是神色肃穆,凝神细听,也没人注意到她,哦,小小地眯一下眼,应该没什么吧,她实在太困了啊,这半夜起床的。 小心翼翼退到边上,靠着宫柱,双手抱在胸前,慢慢闭了眼……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大殿上人多,很暖和啊,就是有点吵! 谁在叫她她的名字啊,真是扰人清梦!再说了,小声叫就行了啊,干嘛叫那么大声啊!不过这声音倒是挺威严的,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真好! 慕容襄也不睁眼,继续着她的好梦。 “慕容襄何在?”轩辕无极有沉声问道,今日朝堂事务不少,总算一一说完,才想起那小子还没露面,也不知站在那个角落里偷笑呢。 “醒醒,皇上在叫呢!”身旁一人着急拉了拉她的衣袖,见她睡得正香,只得使劲摇晃,总算见她慢慢张开眼睛。 “哦,下朝了吗?”慕容襄打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左右看看,漫不经心问道:“皇上走了没有啊?”四周皆是一片寂静,这话声不算太大,但足以让堂上堂下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爱卿,朕还在这里坐着呢!”轩辕无极一脸无奈。 慕容襄看着那一张张瞪视着自己的面容,有疑惑的,有好笑的,有鄙视的……总算是回过神来。 呀,天哪,她竟然在朝堂之上睡着了! 这样的糗事,她都干得出来! 第一天上朝,就出了这样的事,她哪里还有颜面在这里混啊? “回皇上,臣在。”她赶紧步出行礼道。 轩辕无极瞧见她满面无辜的样子,不觉好笑,心想这回还不好好整治下她,杀杀这少年神子的锐气! 他略一沉吟,说道:“朕方才所答复各位爱卿的意见,想必堂下众臣还听得不甚清楚,慕容爱卿,你再给大家复述一下吧!” 妈呀,她就算刚才不去梦周公,老老实实站着,都听得头昏脑胀的,完全不得要领!更不要说根本没听,复述出来,这不是要她的小命吗? 慕容襄叹了口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如此,该怎样就怎样吧!不知这个朝班失仪,是该扣发俸禄,还是责打体罚? 正要开口,忽然听得耳畔有声音传来:“漓水两岸之民众,围湖造田,放火烧山,开垦山地,操之过急,是为不妥……” 是那所谓传音入密的功夫! 声音略显尖细,不紧不慢,虽有些变调,也是听得出的熟悉,是他么…… 她四处看看,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眼见众臣望着自己,倒也面色如常,来不及细想,跟着那声音念出声来。 那声音匀速而出,极是体贴,说得一段便停止不言,待她依言念出之后,方才重新再讲。 …… 整个朝堂之上自是鸦雀无声,只有一名少年臣子挺直站立,朗声而言。 轩辕无极越听越觉得神奇,据堂前的太监悄悄禀报,这少年方才明明躲在角落里昏睡,现在却是神清气爽站在那里,侃侃而谈,将自己与众臣的商议结果复述得几乎一字不差!如若不是记忆超群,便是料事如神! 看来这神子之名,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慕容襄念完最后一句话,笑嘻嘻站在原处,躬身行礼道: 分卷阅读145 “回皇上,微臣复述完毕!” 轩辕无极轻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错,很好!”随即起身朝内殿走去。 “退朝!”司礼太监高声喊道。 到底蒙混过关了,说实话,若不是那人以腹语相助自己,还真不知怎么说呢! 慕容襄慢慢朝门口退去,但并不能如愿,早有一大堆文官武将围拢上来,尽数恭维着。 哟,把她当作红人啊? 她忍住烦躁,满面笑容,以礼相迎,热情招呼着。 萧桓与韦谦并肩走来,正好见得那少年双手抱拳,一脸媚笑,四处与人客气。 这里恭维着:“张大人,小弟是新人,以后还望多多指点提携!” 那边应和着:“好,李大人,没问题,改日一起喝酒,兄弟请客,不醉不归!” 再有便是直接勾住人家的肩膀:“唐兄弟啊,我俩今日真是一见如故啊,缘分,缘分哪!这样吧,哪日小弟专程上门讨教下这高升的秘诀,哈哈哈……” 韦谦看萧桓一眼,抚须笑道:“我说萧老弟,子非看起来很有些那得风格啊,左右逢源呢!” 萧桓也笑道:“不过他比起我当年,脸皮可是厚多了!” 总算应付完了那一堆人,慕容襄松了一口气,上朝真是累,赶紧回客栈补眠去,刚才与同僚们也混熟了,听说最近吏部尚书万大人不在,这署事也管得宽松得很,自是偷懒不去啦! 转过头来,却看见冷君毅站在面漆,安静地对着她笑,一身蓝色虎纹朝服,却显出与旧时不同的斯文气质来。 见她抬头,他轻声问道:“子非,还生我气么?” 第十三章 乔迁大喜 “刘掌柜,我叫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慕容襄的声音有些冷意。 “会公子,在下已经调查清楚了,大姑爷、大姑爷的确是经常去那天香楼,找一位蝶舞姑娘……”唉,这事原本也是有些听说的,也没放在心上,男人嘛,谁不有个三妻四妾的呢,象大姑爷这样的公子哥儿,家里有钱,长得又俊,在外面找个姐儿也是很平常的!但是,公子好像并不是这样想…… 慕容襄嗯了一声,问道:“我大姐还没回府吗?” “大小姐是与孟家老夫人一起去的,问了孟家下人,大概还要几日才回来。” “好吧,继续看着点。”她忽又问道:“对了,刘掌柜,上次说的那座宅子怎么样了?”既然已经入朝为官,老是住在客栈总是不行的,根本没法与人交往啊,所以还是要弄个宅子,不需要太大,只要能满足住家与会客的需要就好! “前些日子才收购了几处宅子,其中一座,位置布局真是不错,环境也清幽,就在那韦大人府邸的隔壁,听闻公子与韦大人交好,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跟韦大人做邻居?” 咦,韦府隔壁不是冷君毅的府邸吗?她看了看刘掌柜呈上来的图册,才发现这座宅子与冷府是一左一右,均与韦府相邻! 如此一来,和冷君毅也是邻居了!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想起那日退朝之后,他在自己面前笑着问上一句“子非,还在生我的气么”,没想到英武威严的他,也有这般蛊惑人心的笑容,惹得心里生出淡淡的悸动,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 这明显是女儿娇态,却被萧恒与韦谦取笑为还在生气,都气的红了脸,真是又哭笑不得。 想着若尘还在午门等着自己,只得瞪了他们一眼,急急奔出大殿。 他们还要享用朝食,随后去各自机关署事,而她却是一心回去偷懒,自然各走各路。 不经意回头,只见英武男子怔怔而立,一脸惆然。 呵呵,其实,她早就不生气了啊,更何况,这今日这朝堂之上,若非是他善意解围,教她作答,她会死得更惨!这样来说,再大的怨气,都是消抵不见了。 冷君毅,莫忘了,那一个愿望啊,她可是时刻谨记在心…… 呵呵,有几日不见了,可能他以为她还在记恨,也不敢主动来找她,那就让他误会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帮着别人来算计她! 不过,真的要做邻居吗? 慕容襄皱起眉头,那样的话,见面的时候就多了,搞不好他也时时前来蹭个饭什么的,打扰她的休息……实在不好,想着自己每晚的早早而眠,尽情歇息,却是不能有任何人来破坏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距离才能产生美! 不做邻居,坚决不做! “还是要这一处吧!”她翻了翻,随意在那图册上指了另一处略微偏僻小巧一些的:“找人好生打扫一番,家具布置不必太过奢侈,舒适实用就好,抓紧办,我等着搬过去住。以后我也不常过来了,你们有什么事,就直接到府上来找我!” “是,公子。”刘掌柜虽对于她舍近求远有些不解,也不多问,下去布置去了。 “若尘,我很累,很辛苦,已经够可怜啦。”她转过头来,苦着脸说道,“拜托,你就别顶着一副冰山面孔了吧!” 莫若尘抿着薄唇,半晌才说道:“公子体弱,常此以往,必定熬出病来!” 慕容襄长叹一声:“唉,有什么办法,我上辈子过得太好,总是被人家照顾,这辈子生来就注定是辛苦命,操劳半生,累死活该!”前世确实被历杨照顾得很好,从不曾洗手作羹汤,总被别人说成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不想还是以分手收场!所以,女人啊,千万要独立,创出自己的天与地;而男人,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至于这早朝,幸好,这个国家上朝还有大朝小朝之分,逢五逢十为大朝,其余日子都是小朝,她这个小官,一个月也就那么几次上早朝,其余 时日都是直接去机关署事,倒是不用夜夜都是披星戴月出门! 唉,都说做官好,在她看来,就一个夜猫子,困死累死,好什么好啊! “若尘,不说了,我困得很,再去补下瞌睡!”她站起来,朝里屋走去,也不忘回头叮嘱一句:“你也去歇息下,昨夜你应该比我睡得更少!”要不是若尘敲门叫她,她是打死都不起来的!不论前世今生,都没受过这种罪,深更半夜还要穿衣着装顶着寒风出门的!居然还有人花大把银子去捐官,真是脑袋进水了! 不过,那个唐酋,真要找个时候邀他吃个饭什么的,趁机了解这捐官的内幕,不知为何,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吏部尚书的告假养病有些不正常呢!看来,刘掌柜要调查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 数日过去,慕容襄渐渐熟悉了作为吏部堂主事一职的自身事务,混迹朝堂,署事机关,已是游刃有余,尤其是与一大帮子大小官员臣子,称兄道弟,打得火热。 她 分卷阅读146 作为一名吏部六品小官,所辖之事无非就是编编年表,记录休假,做些文书一类的事务,这些琐碎之事,做起来本是无妨,但久而久之,她也不能满足,太没挑战的工作,熟而生厌,几句好话就甩给了他人,改而专心研究这大汉天朝建国以来的所有官员选拔、考试、升迁与降职的史料档案。 专职管理史料的是一名老者,说是管理,其实也就是开门锁门,扫扫地,掸下灰,注意下防火防盗而已。一见这新来的堂主事竟日日呆在成堆成堆的书目之中,抱着那些厚厚的卷宗看得津津有味,不觉十分惊奇。 “慕容大人,除您之外,以前的大人们都是很少到下官这里来,更不用说是日日与下官为伴了!”老人笑眯眯地看着捧着书卷,一脸沉思的慕容襄说道,这新来的慕容大人脾气好,说话问事斯斯文文的,哪像别的大人总是对他呼来唤去的!眼见慕容大人一身暗红朝服,将一张俊脸衬托得唇红齿白,真是好看,唉,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朝服穿的如此儒雅脱俗的!以前还不觉得,自从见了慕容大人,再见别的大人穿朝服的样子,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都是嗤之以鼻 ,真是俗气啊! “那是他们不明白这些东西的妙处,那真是一篇读罢头飞雪啊!”慕容襄合上书页,一脸笑容,看了这么些日子,头脑中总算有了一些基本的认识,正如自己所想,这个大汉天朝一直重文轻武,科举制度倒是和她了解的也差不多,却从未开设过武举。 当然,这一风格,是君王的治国观念与喜好问题,也与一个国家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和传统习惯有着紧密联系。凭心而论,在太平年代,确实也只有诗词歌赋才能步入上层社会,而进到贵族圈子,吟诗作赋是最快捷的一条途径,难怪那日在画舫之上,三位老者所考题目均是与此相关,因为君王和朝臣就好这一口啊! 但是一想到那虎视眈眈的蒙傲国,那些身体彪悍的蒙傲士兵,就是心无安宁,威世兴文,乱世尚武,这个武举,必须及时开设的,不仅如此,还要加强军队建设,建立精锐部队,保证拥有强大的国防力量,若是蒙傲胆敢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 看来,该和萧恒他们好好说说这个事情了。 “大人,散值了!下官要锁门了!”老人在门口唤道,这慕容大人,又在这里看了一整日了,屋里灰多,也晒不到太阳,看那巴掌大的小脸,多苍白啊,这位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单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到似的! “知道了,谢谢您,老人家!”慕容襄从一堆书卷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径直朝外走去。 饿死了,她要回家大吃一顿!不是回客栈,而是回家! 今日是小朝,一早去京都机关之前,就听刘掌柜说起,那处她选定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该有的都有了,一切焕然一新,就等着她这个主人去入住了! 出门之前已经跟刘掌柜嘱咐了,要找自家酒楼里最好的厨子,在那新家之中做出一桌丰盛大餐,好好犒劳下自己,也庆祝下这乔迁之喜! 正想得高兴,步出吏部大门,眼前人影一闪,一个声音惊喜叫道:“慕容兄弟,你总算出来啦,我都等候多时了!” 是那日结识的户堂主事唐酋,那个家里出资捐官的纨绔子弟! “哟,唐兄,什么风把你吹来啦?走,到我家喝酒去!”正想找机会跟他聊聊呢,来得真巧啊! “我没什么事,过来瞧瞧慕容兄弟!”唐酋傻乎乎笑着:“不知怎么,看着慕容兄弟就觉得欢喜,最近几日小朝,不得见,心里堵得慌……” 原来是专程在这里等她啊! 慕容襄更是热情,一把拉住他:“不说这些,今日兄弟我搬新家,准备了好酒好菜,唐兄一定要赏脸喝杯薄酒!” 莫若尘等在大门外,见两人喜笑颜开出来,也不诧异,扶慕容襄上了马车,再等唐酋上去坐稳,自己跃上车头,驾着马车朝新宅方向驶去。 “子非!”马车刚走,一名身影自一侧疾步追出,仍是慢了一步,想着方才那勾肩搭背的两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第十四章 团圆之夜 这新搬得宅子并不在繁华闹市,较为偏僻,却是十分安静。 刘掌柜办事能力也是不错,找了个管家,聘了个厨娘,还请了几名家丁,到处都有着人气。 一进屋,便是一大桌子丰盛菜肴,自家酒楼的大厨,当然是手艺非凡啊! “来来来,大家都不要客气,今日我们是吃那开伙饭,都入座,入座!”慕容襄大声招呼着,把本在一旁伺候的人等都拉下去坐下。 “来,年年有今岁,岁岁有今朝!干杯!”众人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都是一阵好笑,这东家可真是不错! 原来这当家做主的感觉,真好啊! 慕容襄嘻嘻笑着,却听得唐酋在一旁包着满口菜肴,一边嚼着,一边含糊问道:“慕容兄弟,那日我回去给我爹说了你的事情,他让我来问问,兄弟捐官花了多少钱?” 哦?慕容襄睁大了眼,怎么问这个啊?她这官职可是轩辕皇帝硬塞给自己的,这捐官一般要花多少钱,她怎么知道! “唐兄一看便是出身豪门,自然是大手笔,唐兄这个官职花了多少银子啊?”她一脸崇拜地望着他。 “整整八万两呢!”唐酋懊恼道:“我爹老是说我是个败家子,其实他哪里知道,我已经很努力在做官了,但是在那朝堂上,皇上与诸位大臣说的,真的是跟天书一样,沉闷得很!” “哦,不算多啊!我家里花了十万两呢,妈的,那人多收了我爹的银子,哪日我一定让他吐出来不可!”慕容襄半真半假安慰道,若说起这些年来给这大汉朝廷贡献的银子,八十万两都不止!也算是花钱买官了! 唐酋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高兴,一个劲端起酒杯猛喝:“这下好了,我回去给我爹一说,慕容兄弟比我花钱还多,他就不会骂我啦!不过,兄弟,”他打了一个酒嗝,脸上红红的,已经有些醉了:“我听别人说,这还只是个开头,以后花钱的时候还多呢,要想上面提携,还要去那大人家里好好打点打点……” “哪位大人啊?”慕容襄故作不解问道。 唐酋醉眼朦胧,指着她一阵傻笑:“你真笨,当然是你的顶头上司,万大人啊,多少人等着排队进他家的门呢……”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大意便是又送了多少银子,谁又捐了什么大官,谁又步步高升了…… 果然是那吏部尚书大人! 那日听韦谦说起,最近数年天灾人祸,朝廷又是赈灾,又是安民,弄得国库空虚,眼见蒙傲入侵银凉,都只能干瞪眼,仅派出汝阳王前去与蒙傲国师谈判,商 分卷阅读147 议银凉战后的处置问题,而不敢派兵援助!泱泱大国,如此懦弱之行为,实在受天下人耻笑! 皇上都没钱,却原来,钱财是进了臣子的腰包! 这样的蛀虫,哪里还能再留!自然是杀无赦! 管他是开国元勋也好,几朝元老也好,王公大臣也好,杀!无赦! 随便吃了一些饭菜,感觉腹中暖饱了,慕容襄看了看那伏在桌上直打呼的唐酋,叫人端来醒酒汤,给他灌了几口。 “唐兄,我叫人送你回去吧!”见他醒了过来,她好心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我的酒量好得很,这点酒水,根本不成问题!”唐酋挥了挥手,醉醺醺说着,歪歪斜斜往外走去。 “哎,你慢点!”再怎样,也是自己请来的客人,自然要以礼相待!她不放心,跟着走出去。 但见唐酋跌跌撞撞在前面走着,她只好抢上一步,扶住他的手臂。 “公子,让我来扶唐大人!”莫若尘在身后说着,手臂伸过来,正欲将她换开。 “走开,我要慕容兄弟送我出门!他身上香!”唐酋呵呵说道,一把将他的手推开。 慕容襄脸上一红,赶紧笑道:“唐兄,你真的喝醉了,我又不是那个天香楼的姐儿,香什么香!” “天香楼?慕容兄弟也知道天香楼啊,我在那里熟得很,改日我请你去天香楼好生耍耍,那里的姐儿额、一个比一个生得美,一个比一个勾人魂……” “好好好,唐兄,我送你出门!”听得他越说越离谱,她只好让若尘退开,自己扶着唐酋走出大门去。 门外冷风一吹,唐酋似乎清醒了些:“慕容兄弟,不用送了,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说着,拉都拉不住,自顾自往前走。 “哎,等下,我帮你叫个车……”慕容襄唤了一声,见他渐渐走远,心想这人应该经常都是醉酒而归吧,也就不再管他了! 无论如何,今日请这个客,还是打听到了一些她需要的情报,倒也值了! 淡淡一笑,转身正要步上台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颤颤喊道:“少爷!” 慕容襄听得那声音,浑身一震,立时呆住! 半晌,才猛然回头,奔了过去:“小绿姐姐!” 她一头扑进那个柔软的怀抱,紧紧抱住:“我想死你啦,想得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你们到哪里去了啊,我回了别离宫,找不到你们,着急死了啦……”她一个劲嚷着,高兴得又哭又笑。 小绿也是抹着眼泪,连声说着:“还说呢,我们找不到少爷,也是着急得不行,阮大哥他们四处寻找,都没有少爷的消息,又见武功那么厉害的宫主都没办法,简直都要急疯了……还好,我想着时日快到了,少爷如果没事的话,多半是往京城走,就商量着来京城碰碰运气,还没到京城,就遇到三殿下的人马来寻找我们,就一路赶过来了!” 见她还搂着自己不放,小绿脸上一红,忙推了下她:“少爷,大家正看着呢!” “哦。”慕容襄赶紧把手放开,方才乍然得见亲人,一时激动,险些忘记了自己的男子身份,一个少爷和自己丫鬟搂搂抱抱,希望不会被人笑话啊! 她转过身来,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纪宣和陈齐,他们都瘦了,也憔悴了,但都是满面欣喜:“少爷!你让我们想的好苦!” “纪宣哥哥!陈齐哥哥!”这心中的激动,又涌了出来,她大步上去,一手一个,与他们拥在一起!大家都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只除了…… “咦,阮侍卫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慕容襄四处看看,真是少了一人啊! “阮大哥回三殿下身边去了!”纪宣的声音有丝不舍,在一起那么久,都生出感情来了,他是皇子身边的人,这一走,怕是不容易见面了! “大家赶路都累了,走吧,快进屋去休息,这是我才布置好的宅子,今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我们终于团圆了,真是太好啦!”慕容襄兴奋地招呼众人朝府里走去:“对了,你们还记得若尘不,若尘也回来了,就在里面,他长大成人了啊,酷得一塌糊涂呢……” 正大步往回走,衣袖突然被人拉住,一看,却是小绿:“少爷,那边上还有一个人,少爷好像没看到呢!多亏人家,我们才能找到这里来!我们自己进屋去,少爷快过去吧!” 还有一个人?是谁啊? 慕容襄茫然回过头去,只见那府邸门口那尊石狮背后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正对着自己微微笑着,目光温柔如夜。 “霁云!”她欣喜奔了过去。 轩辕霁云握住她的小手,低声说道:“我说第二日出宫来看你,不想却食言了,你想我不?怪我不?” “我当然怪你!”慕容襄撅起小嘴:“让我空欢喜,白等待!我可是一直在心里骂你的,对了,你耳朵红过没有啊?” 他一阵好笑:“越骂得多,便越想得多!我自然是耳朵如火灼烧的,不信你摸摸,现在还烫着呢!”说着,头垂下来,拉了她的手,就要朝自己耳朵上摸去。 “哎,我开玩笑的,知道你是大忙人,哪里有空召见我们这些小人物啊,没敢怪你的!”她赶紧把手缩回来,藏在背后。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真要去摸他的耳朵,那就太不成体统啦! 轩辕霁云笑了笑,忽然朝她逼近一步,面色一整,蹙眉说道:“你不怪我,我倒是责难你了,那日是谁说没有事瞒我的?却原来,什么别离宫,什么殷蓝衣,统统都冒出来了!” 哦,就算阮慎言和那黑衣首领不说什么,刚才他也是听到小绿的话啦! “这个嘛,”慕容襄傻傻笑道:“蓝衣是我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大家不打不相识……” “那个唐酋呢?也是江湖朋友?勾肩搭背,可是亲热得很!”他哼了一声。 “唐兄是入朝之后才认识的,今日散值之后偶然遇到,我便请他来喝酒聊天,方才是他喝醉了……”她老老实实回答。 “这个效率丫鬟呢,一见面就搂在一起,我看她比你大那么多。长得也不怎么样,你要喜欢,也该喜欢个年轻些俊俏些的女孩子。”他的口气不怎么好:“也是,我们分别十年,重逢的时候,也没见你主动过来抱我!” 咦,他怎么说话酸酸的啊? “霁云。”她疑惑地抬头看他,脸上有探究的神情:“你,是不是吃醋了?” 第十五章 一亲芳泽 “吃醋?”轩辕霁云俊脸一红,在她额头上轻弹一记:“你这小鬼,在胡乱想些什么!我们两个同为男子,是知交好友,情同手足,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此话说得大义凌然,可是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他有些迟疑。 哦,这 分卷阅读148 个朝代世风纯良,对于断袖之癖,绝大部分民众都是不予接受的,就算那些达官贵人,有此嗜好者,也只是偷偷在家弄些娈童养着,实在上不了台面的。更何况是作为皇帝最喜爱的皇子之一,当然不愿牵扯上这种关系,传出去的话,轻者是被斥之为品行败坏,重者可是淫乱宫禁的罪责! 见他一副正经摸样,慕容襄咯咯笑道:“是,是,我开玩笑的啊。我们之间的情谊坦荡如青天,自然是光明磊落,诚挚无邪的!我说三殿下,以后你也就离我远点,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大家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说着,扯开他的大手,往墙角退去。 “子非,我好不容易避开母后,出宫来见你,还把琴谱都给你带出来了,可不准你对我置之不理!”轩辕霁云长臂一伸,又将她抓了回来:“我派人打听好久,才知道你搬来这里,乔迁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说吧,怎么处罚你?” 非FEI凡手FAN 打不知为何,一见到子非疏远自己,他的心就乱了。总想着跟他亲近,就算是被旁人误会,被母后责难,他都是愿意的啊。难道子非的玩笑话真是说中自己的心事,自己真的是断袖之癖?可是对别的男人,却一点没有这种感觉啊! “处罚我啊?那可不行!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只是一介平民,哦,最近才做了一个小官——平时面都见不到,怎么通知你!这个罪名,我可不承认的!”慕容襄小脸仰起,自是一脸无辜的神情。 “那我可不管,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只要你想找我,总能想到办法的,关键是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他把她拉得更加贴紧自己,这个少年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啊,那一颦一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是这般风情万种!这样面朝面,眼对眼,相隔如此之近,如若不是顾及彼此的身份和情谊,他真的想,想要…… 凑近了看他,那眉目口鼻,无一不是美得夺人心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少年,既有男子的爽朗英气,翩翩风采;又有女子的妩媚纤柔,楚楚动人! 子非,他的眼波如水,他的红唇微启,他的肌肤细滑,他的腰肢柔软,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天哪,他真的好想…… “霁云,你怎么啦?”眼见他目瞪口呆,痴痴出神的样子,慕容襄伸手在他面前挥舞一下:“回魂,回魂!我说,你是不是饿了啊?怎么看起来那样饥渴的样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的长相,跟那红烧乳猪一类的美食应该还是有些差别吧? 轩辕霁云顺势抓住她挥过来的小受,轻声唤道:“子非,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顺着自己凌乱的心意,轻轻喘息着,身子完全朝她靠了过去。 慕容襄眼见他眼神越来越温柔,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忽然有些明白,这个少年殿下,怕是对自己动了情…… 感受到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有随之而来的炙热气息,她心中一阵慌乱,自己现在是男子身份啊,怎么办? 由他亲热,冒天下之大不韪,以男子身份,在这异世与他共演一曲不伦之恋?还是狠狠推开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言明身份立场,从此下不为例? 只要自己愿意,管他世人如何看待他们!但是,似乎这两个选择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至于,第三种选择,让他知晓,他为男来己为女,确实直接否定不提! 呵呵,这个意乱情迷的时候,还能够如此冷静,一下子想到这么多前因后果,她真是神人 慕容襄在心底轻叹一声,温润如玉的少年殿下,谦谦君子的性情,似乎在她心中,他一直都是特别的,不同于他人,对于他的亲近,她也是不反感的,对吧? 真的是吗?是这样的吗?一时间,心中千回百转,犹豫不定。 “霁云,不要……”那气息离得更加近了,只在方寸之间,她终于出声,低如蚊呐,只喉间轻吟,却更是撩人;也伸手相抵,手掌触到他的胸口,稍微挣扎,不知是拒绝还是在邀请! 夜色苍茫,月亮也隐进了云层之中,轩辕霁云看不清眼前之人脸上的表情,略略迟疑着,喘息之声愈加急促沉重,只循着那清淡的幽香而去,眼看就要将嘴唇贴在那吹气如兰的唇瓣之上! “公子,起风了,请回屋歇息吧!要不又会生出毛病来了!”门里那一声平静无波的唤声,使得身躯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骤然一惊,顿时分开! 轩辕霁云轻咳两声,侧了下身子,神情有些尴尬,自己这是怎么了,方才居然抱着子非,还想着一亲芳泽……要不是那府里下人的唤声,他只怕真的亲上去了!好在及时停止了,不然以子非的性格,肯定是跟自己绝交,可不是吗,那日自己问了一句关于开荤的玩笑话,他都是气红了脸的,直嚷着要各走各路的!非.凡兔儿钱钱手.打 慕容襄也是暗自娇羞不已,幸好有若尘那一声,倒是叫回了自己的魂,没做出错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晦涩莫名,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子非,外面露重,你身子弱,还是回府去吧!我回宫去了,前面巷口便是我的马车,我们改日再聚!”轩辕霁云温文笑道。听得那一声说话,想起上回所说喝药的事情,念及他体弱容易生病,只得收敛心神,便要迈步离开。 此时不走,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身上心底已经情满为患,这一夜,有什么已经改变了…… 他暗叹一声,子非,黑夜过去,天亮之后,他该拿什么样的面容与心境,来面对他! 慕容襄也是思绪凌乱,说了句保重慢走,便是无言以对,只立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直到一件披风围住她的身子,她才如梦初醒,回头一笑:“谢谢你,若尘!”谢他做什么,是谢谢他给她添衣,还是谢谢他那一声帮她解围,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公子,天晚了,快回屋歇息吧,再有几个时辰就要上朝了!”明日又是大朝,公子只能浅睡一小会,就又要出门了,这单薄身子,怎么熬得住! “好,不用你说,我也是困得慌了,老天保佑,明日下雨,大雨倾盆吧!”雨雪天气就不用上早朝了,哈哈,这话一旦传到轩辕皇帝耳朵里,恐怕他会生气得很呢,好不容易安排她入朝为官,却是一天到晚想着刮风下雨,好避朝而眠! “他们呢?”她一边问着,一边与他并肩朝屋里走去。 “蒲管家安排了房间,大家赶路辛苦了,都睡下了。” 哦,明日有事,必须早些歇息,也不便再说别后情形,待明日空闲时候,一定拉小绿好好问问,这个小女子,今日一见那神态举止便没对,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显然是心里有了什么事 分卷阅读149 情瞒着她! 简单梳洗了,她指了指隔壁,唤道:“若尘,不用管我,你也早些睡,多少能睡会!还有,我上朝的时候,你就在马车里睡觉嘛,不用老是站在那里等我,我们这马车我是闭着眼睛都认识的,你还怕我找不到你啊!” 莫若尘也不做声,端了水盆出去,走到门口,终于还是回头说道:“我不是怕公子找不到我,只是怕我找不到公子!一刻看不到公子,我就一直不能安心……” 呀,这个若尘,竟然如此依赖她,这可不好! 她唤住他,好笑说道:“若尘,我是你的公子,可不是你的娘,你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不能时时依赖于我,现在你伴在我身边,但是以后你总要娶妻生子,由你自己的责任要担负,有你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我这条命,是公子的,早已不属于自己!我只想陪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周全,除此之外,不作他想!”他一字一顿说道,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好吧,我困了,下次再讨论这个问题!晚安!”她摆了摆手,将房门关上。她家的若尘,真是黏人,而且每次一说起这个问题,都是正经得吓人! 这么冷酷而有幸的侍卫,带在身边,真是很有感觉的,而她的本意,也是希望他能够一辈子跟在自己左右,忠诚于她,不离不弃。 但是,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不顾他的终身幸福啊!一个贤惠的妻子,三五个可爱的孩子,一个温馨的家……她现在还不能拥有的东西,怎么能让若尘也生生放弃,不去寻求呢! 剥去衣衫,除了束缚,她裹住暖暖的被子,轻轻揉一下略为胀痛的胸乳,心底不觉有些烦躁,身下暖流滴落,隐有湿意。 糟了,她坐起身来,掐指一算,不觉苦笑,下床准备去也。 怪不得今日跟霁云心猿意马,无端纠缠,原来是葵水将至,情欲渐生啊! 第十六章 学士受牵 朝堂之上,慕容襄站在角落,又是昏昏欲睡。 刚才还在说起兴修水利的事情,听起来和前世都江堰的情况差不多,等他们讨论去,大朝人多,她纵是胸中沟壑万千,也不轻易当场表露思想,回去好好回忆下,把简图和细节都考虑清楚,再予呈报上去。 最近的一些观念和想法,都是撕下与萧桓韦商议,再以丞相名义写成奏折,呈报皇帝陛下,虽说效果慢些,过程周折多些,但还是有了一些成就,慢慢朝她所想的方向发展。 这样的为官方式,她亦是十分满意,这伴君如虎的压力,就让那些大人们去承受吧! 至于这个半真半假的赌约,萧桓也是心有不安,一再追问,都被她以未曾考虑周全而推脱,呵呵,什么样的愿望能够好好折磨下他与冷君毅,她确实要好好想想! 正想得恍惚,忽然听得殿堂之上一声怒喝:“大胆贼子万忠良,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卖官受贿,罪不可恕!” 咦,怎么啦?这轩辕皇帝怎么生这样大的气? 万忠良,不就是她部门的最高领导吗?出什么大事了? 那个捐官的事情,她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向皇帝汇报吗,难道皇帝早就在着手调查了? 慕容襄收敛心神,望了望近旁的吏部官员,但见一个个都是头颅低垂,诚惶诚恐。 “朕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万贼任吏部尚书期间,收受各种贿赂竟达白银一百六十万两之多,其余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历年来国库所拨付的修建和完善京都及各地书院的款项,也所到实处甚少,尽数进了这万贼的腰包!真是天大的胆子!这样的逆贼,十余年来平步青云,官至高位,实在是我大汉天朝开国以来的奇耻大辱!”轩辕无极坐在龙椅之上,气得浑身发抖! 受贿一百六十万两白银?还大肆贪污教育经费?也真够大胆的! 堂下的臣子见皇帝大怒,自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袁大人,目前万府情况如何?”轩辕无极忍住心中怒气,挑眉问道。 “回皇上,微臣已加派人马,将万府团团围住,到现时已有三天三夜,连一直苍蝇都飞不出来,万府一家人等尚在府中,请皇上定夺!”被问道的刑部尚书袁焕之答道。 轩辕无极重重一拍,站起身来:“杀!无赦!”这一声,咬牙切齿,用尽力气所出,极是威严凛然:“所有相关人等,一律彻查治罪!” 什么?还要株连九族吗? 众臣闻言皆是一惊,按照大汉律法,罪人的家眷,男子流放,女子为奴,已是极限了啊。 轩辕无极眼望众臣,目光在各人身上一一掠过,过了半晌,方才说道:“我大汉天朝历来将球仁治,君王个个均是宅心仁厚,良善为怀,不料竟孽声如此硕鼠蛀虫,真是让朕无比痛心啊!看来这杀一儆百的道理,朕过去是没有想清楚,好在现在来做,倒也为时不晚!” 他看了看众臣,正要说话,虎牙殿外有人惊恐禀报:“皇上,大事不好!” “殿外何人?所为何事?上殿来禀!”轩辕无极一挥手,那司礼太监大声传道。 一名刑部官员匆匆上得殿来,跪倒在地,慌忙禀报:“气走殿下,那罪臣万忠良和其子万贤,昨夜突然在自家屋里悬梁自尽了!” 众人闻言又是已经,慕容襄将身子挤出来一点,仔细看看轩辕无极的神情,一阵青一阵白,那个刑部尚书的表情也是差之不多。 哦,这个吏部尚书的自杀行为,看来不在皇帝的意料之中啊! 为何在事发之后,要将万府围住封锁消息?难道此案还有牵连之人? 但万忠良一死,好多事情不是就死无对证了吗? 她皱起眉头,直觉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是谁,在里面作怪? 只听得轩辕无极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刑部负责彻查此案,相关人犯,全部打入天牢,已连坐治罪!” 袁焕之诺诺受命,退了下去。 忽从队列之中站出一名官员,双手一本奏折,高声奏道:“皇上,臣有事启奏!”正是那御史大夫何居正。 司礼太监下来取了奏折,奉了上去。 轩辕无极打开看了几眼,面容骤然一冷,抬眼看他:“何大人说丞相萧桓与大学士韦谦皆与此案相关,证据是否确凿?” 此言一出,便仿佛一个惊雷在大殿之上炸开,众人心里身上都是一震! 不会吧?当堂弹劾朝中重臣,皇帝的左膀右臂? 慕容襄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晕,这官场,真是不好混啊! “回皇上,当年万忠良壮年科考夺魁,步入官场,主考官正是萧丞相,他当年这朱笔一点,取一贼子抚育共鸣,致使今日我大汉蒙羞,实是未能严格替朝廷把关,玩忽职守,理当治罪! 分卷阅读150 ” 一言既出,堂上一片哗然,狮子啊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轩辕无极并不表态,只望着萧桓,说道:“萧丞相,你可有话要分辨?” 萧桓步了出来行了礼,神色自若说道:“回皇上,微臣当年司任主考一职,确是起了爱才之心,但也是与皇上及各位大人仔细商议之后,才将万忠良录取,这个事情,微臣不敢有半点隐瞒,望皇上明察!” 一番话说得轩辕无极不住点头,显然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见皇帝如此,堂下已有数臣纷纷站出禀道:“回皇上,萧丞相每年担任科考主试,每欲录取,必与其他考官一起商议讨论,联名签署意见,从不单独做主!下官可以作证!” “对,下官愿意作证!” …… 慕容襄暗自好笑,这个萧丞相一向处世圆滑,心思缜密,要想告倒他,还真是不容易! 那何居正听得如此,也不慌张,又自禀道:“若是如此,此案便与萧丞相没有牵连,但是大学士韦谦,却是与那万贼渊源颇深,自成一派……” 韦谦闻言大怒,面朝何居正沉声斥道:“老夫在朝中从不拉帮结派,所谓廉者自廉,清者自清!何大人,说话问罪,请三思而后行!” 轩辕无极皱眉不悦道:“韦大人德高望重,是朕的太傅,连朕都要尊称一声老师,这闻风奏事,不提也罢!” “启奏陛下,臣有真凭实据!”那何居正不知从何处取来两卷字画一类的物事,呈了上去。 两名太监接了字画,在殿上缓缓展开,轩辕无极瞥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何居正面无表情,慢慢说道:“这是有人从万忠良府中无意获得的,前些年万忠良五十大寿,其子又是科考中了进士,韦大人亲往祝贺,当着众多人士的面,为万贼大肆题字宣扬,歌功颂德,显出不比寻常的关系来!韦大人,”他直视韦谦,问道:“请上前看仔细了,这可是你的自己啊?” 不仅是韦谦,众多官员都是走近一步,伸长脖子,朝那展开的题字瞧去。 轩辕无极摆了摆手,那两名太监旋转身子,各持一副题字,面朝堂下。 只见其中一副写的是“爱民如子,执权如山!” 另一幅写是是“父进士,子进士,父子同进士;妻夫人,媳夫人,婆媳皆夫人。” 慕容襄看得真切,不绝一愣,就算两人关系不是像年啊和记者所说之密切,但是这个题字一出,却显出韦谦对于朝臣的态度,确有结交拉拢之嫌,而这韦谦,是太子党…… 自古以来,哪个朝代的郡王都是最忌讳单方势力不断膨胀庞大,所谓权权分立,互相制衡,也是不无道理的。如此一来,这个拉帮结派的名目,也算是成立了,却不知皇帝心里是如何考虑的? 解决不好的话,就算皇帝相信韦谦,但是心中也会产生隔阂,以后相处就难了! 韦谦看着那题字,上前急急行了礼,情急辩道:“回皇上,这确是老臣的自己,但当时是万忠良寿辰,并不止老臣一人,众多王公大臣均在受邀之列。老臣当时喝了点酒,正好说道书法,一时就来了兴趣,随意写成,上下对仗颇有些牵强,就想着把这题字写好看一点,哪里想到如今却被人翻出旧账,弄巧成拙! 他转头去望萧桓,后者摇了摇头,也是一脸无奈,方才才被点了名,尚是侥幸过关,这时哪里还敢替他辩护,只怕一开口,矛头就要对准! 堂下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敢言语。 “皇上,臣相信韦大人的为人,请皇上明鉴!“一名深蓝朝服的青年武将站出队列,抱拳禀道,却是兵部右侍郎冷君毅。 眼见委屈势单力薄,处境堪忧,他明知此举不智,亦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慕容襄翻了翻白眼,真是个傻子,不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吗?人家这是文臣争斗,管你武将什么事,偏生也来多管闲事插一脚,根本帮不上忙的! 她皱起眉头,这题字一事,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就算当年没有题字,人家也会找来其他东西搬弄是非的,但不知是谁想找韦谦的麻烦,用意何在? 轩辕无极摆了摆手:“冷将军退下,你初初调往京城任职,对此间情形不甚熟悉,此事与你无关!” 冷君毅叹了口气,行礼退下。 轩辕无极望了望群臣,问道:“对于此事,诸位爱卿有何看法,一一道来!” 这个时候,猜不清皇帝的心思,又有谁敢站出来说话! “诸位吏部的爱卿,你们谁来说说?”轩辕无极望着那角落的人影,又问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小子,还躲着不发言! 第十七章 王爷回朝 “慕容襄何在?”轩辕无极终于忍不住焕道,这朝堂之上,众人都是惶恐难安,自顾不暇,也只有他,才敢站出来说话了! “回皇上,微臣在!”她漫不经心走出队列,抱拳行礼道。 瞥见韦谦那张悲愤难耐的老脸,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轩辕无极见得这少年臣子一脸轻松的神情,哼了一声,不觉问道:“慕容爱卿,你说说,对于这题字,有何看法啊?” 只见慕容襄呵呵一笑,面朝韦谦,抱拳叹道:“韦大人,下官对于大人的一身正气和未卜先知,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此言一出,不仅是堂下众臣,就连那坐在龙椅上的轩辕皇帝,都是骤然一惊,这个子非,如此起眼怪论,唱的是哪出戏啊? 萧桓与冷君毅各在一方,相互望望,闪过一丝了然,有意思,看来这个少年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慕容襄走进一步,再仔细看看那两幅题字,暗自好笑。 这就是题个字吗?这有何难?殊不知,她前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咬文嚼字,抠字眼,反其意而用之! “回皇上,韦大人之前经常教导下官,说当今皇上是亲贤臣,远小人,所以我们做臣子的,也一定要做官廉正,为人淡薄,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慕容襄面色一整,说得大义凛然:“韦大人早些年就开始怀疑万忠良行为不端,只是苦于一时找不到证据,所以在题字之中射影出来,警示世人,并预言了万贼一家今日的下场!” “哦?你且说来朕听听!”轩辕无极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听他说的天花乱坠,口若悬河,等下看他怎样来圆这个场! 慕容襄胸有成竹,朝那司礼太监抱拳说道:“请公公准备纸笔!” 一名太监匆匆进了内殿,不一会儿,捧了纸墨笔 分卷阅读151 砚出来。慕容襄接过笔来,蘸了墨汁,正欲动笔,忽又放下,喃喃说道:“都没个案几,真是不好写。若是趴在地上写呢,大殿之上,又不雅观……”话声不大,确实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轩辕无极坐在高处,一阵好笑,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慕容爱卿,要朕给你找个人来帮忙不?” “谢皇上!”慕容襄抱拳笑道,看着那身宽体胖的御史大人:“不知有哪位大人愿意借用一下背部给下官,若是没有,我只好请……” 何居正见慕容襄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一时大急,听那口气,显然就是要自己来做这个事情,现在皇上也首肯了,怎生是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屈身为他垫背做案几,实在是颜面大失! 慕容襄眼见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笑得更欢了,哼,她只是逗逗何居正,吓唬一下他而已,才不会要他来做垫背呢,她再狂妄,也不会傻到在朝堂之上到处树敌啊! 只可惜,今日为韦谦解围过后,她自然没法再像过去那样隐于人后了,也是占到了这权力之争的风口浪尖! 她摇了摇头,正要回身去喊那已与自己相熟的户部堂主事唐酋。 “有劳唐……”她抱拳面朝那户部官员的方向,正要请出唐酋,却听得个声音在身侧唤道:“慕容大人,就让我来吧!” “冷将军……”看清眼前身影,她周期美图,怎么能让他来做这个事情呢!冷君毅朝她微微一笑,伏下高大的身躯:“请!” 慕容襄见他如此,只好走上前去,一旁的太监已经将纸铺在他宽阔的后背之上,她略一思索,提笔一阵龙飞凤舞,凝练浑厚的字体跃然纸上。 “回大人,方才那两幅只是韦大人当时糊弄万忠良的,目的只是为了在没找到真凭实据之前,不予打草惊蛇。现在微臣所写的这个才是韦大人的真是心意! 轩辕无极心中好奇,不知大她到底写了些什么,听她如此一说,不待墨迹干透,已让太监呈上,小心展看,仔细看去,只愣了一下,便是哈哈大笑。 “萧丞相,何大人,你们都来看看,当年韦大人这字句真是题到朕的心里去了!“ 堂上的文武百官皆是踮足去看,但见那一幅“爱民如子,执权如山”两句后面各自添了一句,如此一来,却变成了: “爱民如子,金子银子皆吾子也; 执权如山,千山靠山其为山乎!” 再瞧那另一幅“父进士,子进士,父子同进士;妻夫人,媳夫人,婆媳皆夫人”,晃眼一看,竟是原封原样,没有任何改动! 怎么回事?众臣仔细看了又看,总算看出你端倪! 原来这一幅的改动,是在那原有字句之上,只轻轻加上那么几笔,改了两字,意思也就大相径庭了。 “父进土,子进土,父子同进土;妻失人,媳失人,婆媳皆失人!” 看到这样的预言,再想到如今的结果,说是未卜先知,真是一点不过分! 何居正呆了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呐呐说道:“回皇上,微臣认为,这个帖子也不能说明什么,韦大学士与万忠良一案有无牵扯,现在还无法定论……” 放他狗屁! 慕容襄忍住心里想骂人的冲动,面容一冷,眼神如水,直视着他,沉声说道:“下官斗胆,奉劝何大人一句,以后再弹劾别人之前,首先想想自己,若是你不能做到更好,就不要随意乱放厥词,污人清誉!” “你……”何居正指着她,身为御史大夫,弹劾其他官员便是家常便饭,有那里受过这样的奚落,自然是气得发抖。 “难道不是么?”慕容襄脾气一来,哪里还顾得上收敛情绪,也不管是在这朝堂之上,天子眼皮之下冷然一笑,说道:“不仅是你,在这堂下的众多大臣之中,若是谁能够当着皇上的面,拍着胸口说他为国为民操劳半生,身居要职,在这繁华的京城,只有一座皇上拨给的府邸,而没有任何别院田产,也没有一份一厘存在任何一个银庄之中;只娶了一个夫人,而没有半个侍妾婆姨在身边;只剩了两个千金,在外面没有一个私生子……如果能做到以上几点,才有资格来评说韦大人的清白问题!” 这一番话说完,心头便是感觉酣畅淋漓,简直爽快急了。那日在韦谦府中做客之后,将所见情形回去跟刘掌柜一说,仔细调查才知道,这位韦大人可真是为官的典范与楷模,半生积蓄早就捐作赈灾之用,每月俸禄也是经常用于救助他人,真正是两袖清风! 她转向轩辕无极,朗声说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恭喜皇上,流火之中,真金自现!这无谓的流言蜚语,理与不理,还请皇上定夺!” 轩辕无极瞪她几眼,方才笑道:“慕容爱卿,好话坏话都被你说完了,还要朕说什么呢?好吧,朕现在宣布,大学士韦谦为官清廉,实在我朝廷之栋梁,为官之榜样!万忠良一案,实与学士无关,就此定案!” 韦谦舒了一口气,跪倒在地,颤声说道:“皇上圣裁!” “韦爱卿请起!” 韦谦站了起来,眼望慕容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慕容襄淡淡一笑,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眼光,不觉叹气,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下可死惨了! 不经意,瞥见对面一道炙热的眼神望向自己,满是探究与关切以为,确是冷君毅。 也不知为何,在他面前风光了一把,她心里却是隐隐欢喜。 唉,今日怎么还不散朝啊,她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腰腹之间已是酸痛得要命。 正不耐烦,又听得轩辕无极宣布到:“在万忠良一案尚未查清之前,礼部尚书一职空缺不补,其职位由丞相萧桓暂代!” 他站了起来,望望大殿之外,笑道:“汝阳王爷在银凉边境奔走斡旋数日,与蒙傲定了协议,已经班师回朝,今日到达京城,诸位爱卿,等下都随朕去宫门之外迎接吧!” 妈呀,还要迎接什么汝阳王爷?她都快痛得没力气了啊! 慕容襄伸手擦了下额上的冷汗,看着四周欢欣雀跃的臣子们,不由得心中疑惑,这汝阳王爷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轩辕无极在前,众臣纷纷跟在其后步出大殿,下得阶梯,朝宫门之外行去。 慕容襄拉了拉身边之人的衣袖,问道:“李大人,下官愚钝,还请李大人指点下,近日迎接的这位汝阳王爷,究竟是谁啊?” 看得出来,这位王爷在朝中声望颇高,极受爱戴,怎么从来都没听过皇帝和韦萧二臣提起过? “汝阳王爷,是当今天子的亲生兄长,在所有王公大臣之中,是最为乐善好施,平易近 分卷阅读152 人,礼贤下士,体恤民众的!京城百姓,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王爷,没有一个人不称赞王爷的!” 正想着,只听得轩辕无极惊喜喊了一声:“皇兄!” 前方宫门口,进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比轩辕无极年级稍长,身材长相与之相似,和蔼的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不断朝路边的士兵及太监微笑致意! 人马再走几步,离得进了,那王爷下了马,将缰绳交予手下,自己快步奔了过来:“皇上,臣有幸不负使命!” 第十八章 身有旧疾 轩辕无极步了过去,与那汝阳王双手紧握,兄弟情深,脸上满是欣慰神情。 一见那汝阳王,满朝文武都是恭敬行礼,齐声颂道:“恭迎王爷凯旋!” “小王不在京城之时,幸得诸位大人操劳,为皇上分忧解难,小王只是做了一点小事,实在微不足道!诸位大人,如此礼遇,真是折杀小王了!” “王兄不必自谦,这回多亏了王兄,才能平息边境战事,安定内外局面,实在是功德无量啊!”轩辕无极呵呵笑道。 两人寒暄一阵,众臣都在两旁侯着,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慕容襄站在其中,额上冷汗涔涔,叫苦不迭。 又说了几句,汝阳王看了看众臣,朝轩辕无极抱拳说道:“皇上,竟日这百官相迎,实在太兴师动众了,若无他事,就此散朝可好?与蒙傲协议一事,臣恳请单独向皇上汇报!” 咦,这个汝阳王还真是不错,知道体恤众臣早朝辛苦,难怪深受忠臣尊敬爱戴! “今日朝会就到此为止,朕已在宫中备了酒席,为王爷接风洗尘,太子、萧丞相、韦学士与傅大人作陪,慕容大人,你也参加吧?”轩辕无极眼望慕容襄,这个小子,刚才在朝堂上那般威风,也不用再隐于人后了吧! “回皇上,臣……臣身体不适。旧疾复发,还望皇上与王爷见谅,准许臣告假回家歇息。”慕容襄一抱拳,咬牙说道,知道自己今日站立良久,有些坚持不住了。 众臣闻言皆是差异,有幸受皇上之邀,与朝中王公大臣一道参加宫宴,这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居然还有人拒绝?不过看那少年臣子的苍白脸色,又不像是假的,唉,好不容易在朝堂之上展现才能,正是该平步青云的时候,谁知道却是个体弱多病的主! 汝阳王仔细端详下不远处的俊逸少年,关切说道:“皇上,臣看这慕容大人脸色不好,就准假回家歇息吧?” 轩辕无极再看慕容襄一眼,点了点头,携了汝阳王朝宫内走去。 太子轩辕乾宁望她一眼,跟上前去。 萧桓与韦谦朝她关切望望,也跟着皇帝离去。 司礼太监见状,高声宣道:“退朝!” 众臣闻言,纷纷劝来祝贺询问,慕容襄不得已,只好与他们谦虚说笑几句。 过了许久,众臣方才各自散去。 慕容襄立在原处,心中一松,脚步发软,身子一阵摇晃。 “子非!” “慕容兄弟!” 有两个人同时奔过来将她扶住,一个是冷君毅,另一个却是新近结识的唐酋。 “你怎样?怎么面色这样不好?”冷君毅抓住她的手臂,不由得紧皱眉头,好苍白的脸色,好细弱的手臂,一幅虚弱无力的样子,仿佛随时都可能要昏厥过去! “是啊,慕容兄弟,你是那里不舒服?”唐酋也在一旁着急问着。 “我没事,回去睡一下就好!”慕容襄摆了摆手,忍住强烈的腹痛,任由两人搀扶着,慢慢朝宫门之外走去。 三人走得极慢,一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冷君毅侧头看去,见她蹙眉咬了嘴唇,仿佛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一时心中大急,忽然停下脚步,说了声“得罪”,便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君毅,你……”慕容襄忽觉身子悬空,一声惊呼。 唐酋手中空空,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冷君毅神色自若,看了下身边的唐酋,淡淡说道:“唐大人,我送慕容大人回去,听闻户部近日署事繁忙,你且自便吧!” 他是户部右侍郎,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正三品的官职,而唐酋只是个小小户部堂主事,花钱捐的小官,从六品的官职,自然是说不起话的,如此一来,只好依言抱拳作别。 “若是我与他继续搀扶你,相互拉扯,真不知要走到几时!”冷君毅抱稳她,过了御河界桥,大踏步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慕容襄只好作罢,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头埋在他胸前,随他而去。 一路上被他强壮的臂膀抱得稳稳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也扑通扑通跟着跳个不停,愈发不安起来。 这条路,很长,也很短,不多时,已出了宫门。 “公子!”莫若尘已在宫外等候多时,忽然见到她被人抱在怀里,脸色苍白出来,不仅愕然已经,身形一动,转瞬之间,已奔到前面。 “公子疼痛又发作了?”莫若尘眉心紧锁,伸手来接,谁痣冷君毅竟然不松手! “你去驾车吧,子非有我照顾!”他撇开眼前冷若冰霜的男子,抱着慕容襄径直朝马车走去。 莫若尘哪肯作罢,伸手一拦,拳头已经攥紧! “好了,若尘,冷将军不是外人,你赶紧驾车送我回去吧,我难受得紧!”慕容襄小脸惨白,俊颜失色,她已经这样了,他们还在争什么啊!况且这里可是宫门外面,几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反正小绿也在府里了,她到时一点不担心,等回了府邸,就让这两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卯个够! “是,公子!”莫若尘担忧看了她一眼,抱拳退去,疾步走到马车前,为他们掀开车帘。 冷君毅也不客气,抱了慕容襄纵深而上,因为那一句“冷将军不是外人”而心情大好! 莫若尘鞭子不停,马车飞快而又平稳的行驶。 车内,确实热力四射,春光无限,只因为,冷君毅那孔武有力的臂膀,一直紧紧抱着她,就没有放下来过! “君毅,你松开一点好不?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放心,这病痛我都习惯了,没事的!”她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今日怎么这么倒霉,不是被痛死,就是被憋死! “到底是什么病,看过大夫没有,怎么说啊?”他看着跟前的羸弱少年,先前在朝堂之上舌战御史,那是何等风光,怎么一下子就犯病了,竟是苍白如斯,血色全无,浑身冰冷! 见怀中少年一直咬着没有半点血色的唇瓣,他心里也是跟着发痛,他不是大夫,没有办法缓解她的痛苦,只能抱紧她,给她更多一点暖意。 “这是旧疾,不碍事的,回去歇息下就好了!”慕容襄低声说道,跟他是没法沟通的,只盼着他 分卷阅读153 就像若尘那样,能几下糊弄过去! 唉,被人关心过多,也不是件好事情啊! 软绵无力,酸痛无比的身子,被一个成年男子紧紧抱在怀里,嗅着那近在咫尺的浓烈阳刚之气,感受着那怦怦作响的强有力的心跳,简直是一种煎熬,她这个身子年纪虽小,但是心里却是早已成熟过了头啊,没法假装不识情欲的——天哪,这回家的路怎么这么漫长! 冷君毅没注意到她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愁苦,一会儿娇羞的模样,目光只盯着一处——眼前少年哪柔顺光泽的发丝边上,有一滴晶莹的汗珠,正顺着那发际缓缓流下,慢慢地,掠过了精致的耳廓淌过了美好的颈部,隐入那衣领深处,终而不见…… 隐约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慕容襄有些疑惑:“君毅,你是不是饿了?”怎么最近总是遇到肚饿的男子啊,自己难道真是如此没有魅力,他们跟她相处的时候,还老想着吃吃喝喝,简直没把她放心上! 冷君毅如梦初醒,看着他无辜的眼神,自觉失态,解嘲道:“是啊,我是饿了,你今日可要请我大吃一顿,别忘了我还要喝酒的!” “酒鬼,少来,我才不理你呢!” 正说着,马车停住,莫若尘掀开车帘:“公子,到了!” 冷君毅依然当仁不让,跟着带路的那管家,抱着慕容襄一路走了进去。 “少爷,少爷,这是怎么了啊?”小绿与纪宣匆匆跑过来,见得这般情形,急得大叫。 躺到自家床上,慕容襄松了口气,唤道:“若尘,你带冷将军到外屋休息下,我等下在出来招呼客人!”她给小绿使个眼色,比了个手势,小绿愣一下,会得意来,赶紧去准备所需物事,顺便把管家与纪宣也支了出去。 “冷将军,请!”莫若尘作势相邀。 “子非……”冷君毅看了看她,脸色几乎和那雪白的被单一般颜色了,心里很是担忧,无意挪步。 “放心,我没事!”她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身上的痛楚却是加剧了。 见她一脸坚持,冷君毅虽不明所以,也只好依言出去。 唉,如果有下辈子,坚持不做女人了! 她一边咒骂着,一边与随即进来的小绿一起把自己弄妥当。 “少爷,这回怎么痛得如此厉害?”小绿拿了手帕,帮她擦去额上的冷汗。 慕容襄叹了口气,蹙眉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在流夷中毒,对身子有所影响的原因,自那以后,每月此时都跟死了一回似的!” “少爷终日操劳,也该多注意下自己的身子,不要落下什么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疏忽不得的!”小绿替他除去官帽朝服,扶她睡下,想了想,忽又说道:“北锦还有个风公子,怎么京城又出来一位冷将军?昨夜三殿下也是呆到很晚才走,少爷,你的心思我真是不明白了!” “嘻嘻,我可是没主动招惹谁啊!他们都认定我是翩翩佳公子,自然是要真心结交的,话说回来,都是因为你公子我魅力无法抵挡!”慕容襄按住肚子,强颜欢笑道。想着风御庭在北锦尚是生死未卜,心中又是难过起来。 小绿不以为然笑了笑,低头收拾着,也不说话。 正在此时,忽然听的屋外有人高声喊道:“少爷,少爷,宫里派了御医大人来给你诊治来了!” 御医?诊治?慕容襄与小绿对视一眼,顿时呆住。 第十九章 侥幸过关 宫里派来的御医?是谁这么无聊,真是多管闲事啊!她这个病痛,到了时候自然就好了,哪里需要大夫来诊治! 只听得屋外有人禀道:“慕容大人,下官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为大人诊治的,请大人开门一见!” 慕容襄给小绿比划着,让她赶快将相关物事收拾妥当,一一放好,这才沉声说道:“多谢皇上好意,襄感激涕零!我已经没事了,不用耽误大人的时间,请在外屋用茶吧,我等下出来招呼大人!”有若尘在外面,她倒是放心,以他的武功,谁都别想进来! “慕容大人,圣旨难违,请让下官为大人诊治,查明病症,回去才好向皇上交差啊!”屋外之人仍旧执着不走。 “不用了,我没病!若尘,送客!”慕容襄声音发颤,她都要痛昏过去了,这些人还在这里烦她,真是不可理喻! 只听得咯吱一声,房门打开,冷君毅领着两名御医模样的官员走了进来! “子非,别耍小孩子脾气,快让御医好生看看,到底是何病因?这讳疾忌医的道理,不说你也该明白啊!”他见得床上之人惨淡的面色,不禁心中一痛,这纤弱的身子,又能承担多少病痛呢,若有可能,他真愿以身相替! “你……若尘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慕容襄张了张嘴,大吃一惊,出了什么事?若尘哪里去了,怎么可能任凭他人进屋而置之不理! 冷君毅哼了一声,说道:“你就只顾你那莫侍卫,对自己的身子就毫不关心!——我又能把他怎样?他不过是听到什么声音,匆匆出府去了!” “大人,皇上言明必须为大人仔细诊治,请大人不要为难下官!”那两位御医上前一步,拱手作礼道。 “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最清楚,不用你们诊治!”慕容襄大急,口不择言道:“俗话说得好,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小绿也情急挡在床前,急急说道:“我家少爷真的没病,痛过了就好了!” 慕容襄闻言,简直气死,什么叫痛过了就好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冷君毅皱了眉头,沉声说道:“没病,又怎会无端疼痛!你看看你,脸色白得吓人,还不让御医来诊治,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他转头对两名御医抱拳说道:“李太医,余太医,不用管他,请尽心诊治吧,一切有我全力担当!” “冷君毅,你敢!”慕容襄死死瞪着他。 他笑了笑,上前一步,随口说道:“我也什么不敢的,如不是看在你病痛的份上,我真恨不得把你从床上抓起来,狠狠打你屁股一顿!有病不医,真是胡闹!” 打她屁股?慕容襄又急又气又好笑,不由自主想到那样的画面,苍白的脸加上红晕渐生,自是楚楚动人。 正在出神间,两名御医已经走到床前,抱拳说道:“慕容大人,请伸手让下官诊断病症吧!” “不行!”慕容襄把手缩进被子里,双手紧紧抓住被子一角,眼睛瞪着那屋中一脸关切的冷君毅,目光之中,满是气愤。 “冷将军,这……”御医听得慕容襄断然拒绝,只好求助于他。 冷君毅瞧见床上少年泫然若泣的模样,心中仿佛被谁重重撞了一下,为什么他看起来是那样委屈无辜?那样我见犹怜?是谁让他不安?是谁 分卷阅读154 惹他生气?他不愿就医,难道另有苦衷? 他走了过去,也不管小绿的怒目相视,俯下身躯,轻言问道:“子非,我不希望你有事,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我……”望着他专注的眼神,又瞥见那两名御医一脸探究的神情,身上又是痛得心神大乱,无法思考!怎么办?脑子里却是一团糨糊! 难道必须向他说出自己的女子身份,以求得帮助,来应付那皇上派来的御医吗? 她咬住嘴唇,一时心乱如麻。 “谁说我徒儿有事?我徒儿身子好的很!”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师傅!”慕容襄闻言一声欢呼,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只见秦浪与吕征相继步入房中,身后是提只药箱,挽个包袱,淡淡含笑的莫若尘——怪不得他人会出去,原来是不知到哪里去迎接贵宾去了! “子非小娃儿,好久不见,赖在床上装什么狗啊,还不起来给你吕伯伯弹个曲儿解闷,听你师傅说,你琴技真是好到天上去了!”吕征看起来还是那样年轻,乌发童颜,英俊出众、 “吕伯伯,我都是让他们给气病的啊!”慕容襄心情大好,但身上痛楚还是难耐,按住肚子,一时冷汗又自额间流下,指着屋中另外三个人,语气蛮横,不依不饶。 “我们气你?”冷君毅看了看身边的御医,一阵好笑,再看向床上脸色依旧难看的少年,目光却是怎么也移不开了,只得妥协道:“是,是,是我们不好,不该不顾你的意愿,但是你也要顺服就医才是!” “公子!”莫若尘见她痛得五官皱到一起,着急讲手中物事往桌上一放,转眼到了床前,就要伸手出去:“让我给你按摩下,输送点内力!” 慕容襄面上又是一红,生怕秦浪与吕征这两个知情人笑话,正要开口拒绝,却听得吕征呵呵笑道:“若尘,你那法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没用的。退下吧!” “是,吕先生!”莫若尘依言退后。 见冷君毅与那两名御医望着屋内新进来的两人,一副不解神情,慕容襄只好替他们介绍道:“师傅,吕伯伯,这是我在京城的朋友,冷君毅将军,以及太医院两位御医大人!” 至于师傅与吕伯伯的名号就不用提及了,只简单说道:“我师父和吕伯伯久居山林,这回是专门来京城看我的!” “在下冷君毅,有幸与子非结交,今日见得两位先生,真是君毅的福气!”冷君毅拱手作礼道,神情很是恭敬。 咦,这个冷君毅,他还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般恭敬呢! “冷将军,久仰大名,客气,客气了!”吕征与秦浪对视一眼,这个少年将军,战功赫赫,饶是他们旧居山野,不谙世事对他的战绩,也是略知一二的、 慕容襄听的他们寒暄,不进蹙眉唤道:“吕伯伯,废话少说,我快要痛死了!” “来了,子非小娃儿,再忍受一下,吕伯伯马上就让你不痛了!吕征柔声安慰道,伸手去探她的脉搏,稍一停顿,微微一笑,眼神相询,在得到她肯定答复之后,回到桌边,匆匆写了一张方子,正欲交给莫若尘。 “小绿姐姐,让纪宣拿了方子去抓药!”慕容襄安下心来,终于能够正常思考了,这个方子,可不能落在他人之手,就是若尘也是不行的! 小绿应了一声,将方子接了过去,出门一会儿,又空了手回来。 吕征又从药箱之中去了一撮金针过来,站在床边,周没说到:“屋子里面人多,气息凌乱,对子非身子不好,我留下给他诊治,小绿姑娘留下照顾你们都出去吧!” 秦浪自是知道慕容襄身份特别,只说了句:“妖怪老儿,好生给我乖徒儿诊治!”便率先走了出去,其余人等也只好跟着出了屋子。 “金针刺穴?吕先生?”一名御医走在后面,努力思索着,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们现在才想到,这位吕先生,便是天朝医术之圣,云山三绝之一的医绝先生啊!有他在,慕容大人的病自然没有问题啦!咦,话说回来,这吕先生怎么如此年轻?” 医绝先生吕征?那余下的一位,又是谁呢?子非叫他师傅,子非又是精通琴技……冷君毅看着前面之人清矍的容颜,隐有仙风道骨,心中恍然大悟,这位自然是琴绝先生秦浪了!名师出高徒,果然不假! 众人在大厅坐下,有府中下人端了茶上来,大家端了茶作态,却是各怀心事。 冷君毅心中担心慕容襄病情,走到窗边,朝那厢房望去,不经意看见一名青衫男子直直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确实莫若尘。心中不觉一动,这个莫侍卫,对资费也真是太在意了,这主仆关系,倒是很不一般啊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胸口却是闷闷的。 过了好一阵,才见吕征与莫若尘步入大厅,面色清单无异。 众人一见,赶紧围了上去。 “吕先生,请问慕容大人是什么病症?显示情形如何?在下好回去向皇上禀报!”两名御医抱拳问道、 吕征笑了笑,说道:“无妨,无妨,这个小娃儿只是早年受过内伤,气血虚弱,调养一下就好了!你们放心,我用金针给他止了痛,现在已经睡下了,等他歇息下,再吃几副药,就没事啦!” 那两名御医听了,想着他医术高超,实在佩服,也就放下心来,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冷君毅虽是心中牵挂,也不便久留,又坐了一会便礼貌告辞。 房内,小绿坐在床边,看着那床上闭目养神的少年,扶着胸口说道:“少爷,方才我见到冷将军和那两名御医走到床边来,魂都被吓掉了!” 慕容襄也不睁眼,得意笑了笑,说道:“是啊,若真是一探我的脉息,那真是什么都藏不住啦!好在我慕容襄福大命大,总是绝处逢生,看来老天都在帮我,这男子身份,又是平安无虞了!” 对了,萧桓和冷君毅还差自己一笔赌债呢,现在韦谦也欠下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倒是要好生思量思量,到底去讨点什么好处回来! 第二十章 无处隐形 第二日,宫里传来了圣谕,准许慕容襄在府里歇息养病数日,在此期间,可不予早朝及日常署事。 这下可把慕容襄高兴坏了! 难得师傅与吕伯伯来趟京城,久别重逢,自然是要陪着他们好好游玩一番。 不过吕征体谅她身子不适,主动推说赶路辛苦,舟车劳顿,却是愿意留在府里以作修整,游玩之事以后再说。 园内亭中,石桌之上,摆着一架斑驳七弦琴,真是古琴琅琊。 秦浪端坐亭中,翻开那些琴谱,略一沉吟,在琅琊古琴上信手弹奏起来,神情如痴如醉。 慕容襄与吕征站于对面, 分卷阅读155 听那琴声清越,甚是欣喜。 “真是个琴痴,见到几本破琴谱,连姓什么都忘啦!”吕征呵呵笑道。 “妖怪老儿,你懂什么!这些都是世间难得的孤本,千金难求啊!唉,你跟我结交这么多年,也应该是耳濡目染,多少懂点鉴赏吧,怎么还这样不知情趣!”秦浪停下抚琴动作,望向慕容襄:“子非乖徒儿,你真是太懂师父的心思了,这些宝贝都是哪里找来的?” 慕容襄笑道:“都是霁云殿下帮我找的,也许他皇宫之中这些东西多的是呢!下回我再让他去弄写过来!” 吕征急道:“子非,别忘了还有你吕伯伯,虽说太医院那些御医的本事,我还真看不上,但是若能找些珍藏的医术典籍来看看,也是好的,说不定能从中知晓一些失传的医理呢!” 慕容襄摸了摸喉间,笑一笑,说道:“吕伯伯本事如此出神入化,哪里还需要看什么别人的医书,自己随便都能写上几大本了!” 秦浪也不理会他们,捧着琴谱,真是爱不释手,好半天,才说道:“子非,这个霁云殿下就是你当年那个小朋友吧,对你真是没得说的,你们不知道,要找齐这些传说中早已失传的琴谱,纵使是身为皇子,也是十分不易的!” 慕容襄笑得眉眼弯弯,春风得意:“那是当然,我与他可是过得硬的交情,他待我自然不薄!” 秦浪见她如此神情,与吕征交换了一个眼色,再望望亭外候着,真怔怔出神的莫若尘,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倒是慕容襄想起一事,拉了吕征衣袖,正经说道:“吕伯伯,我听说你又给若尘带了些剧毒药草来,要炼制毒药给他喝,是不是?” “怎么?心痛了,舍不得让他喝啊?”吕征好笑道,也许这个小娃儿并不是那样漠视若尘呢,这傻小子说不定还有希望! “干嘛让我当吸血鬼啊!我可是偏偏美少年,这名声,传出去要吓坏别人的!”慕容襄皱起眉头:“再说了,若尘武功高强,护我已是绰绰有余,没必要再弄这些了吧!” 吕征解释道:“这十年来,若尘已经服下不少毒物,已经是百毒不侵,只须再加上我辛苦找来的这几味,服上数月,便可在上一台阶,真正万无一失了。子非,”他停了一下,正色道:“你莫耍小孩子脾气,此是要紧事,切莫前功尽弃!”经过近一年来的钻研,总算找齐所缺药草,将这剧毒药水真正晚上尽致,如此一来,子非有了若尘在身边,不论在明在暗,都是无所畏惧了! 慕容襄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心中却想着,她偏让小绿将那药水偷偷换掉,只弄些清淡药膳给若尘吃,绝不让他再受那毒物之苦!这个事情,下来进行就好,懒得在此时与这位迂腐老头无畏争辩! “子非娃儿,你倒是说话啊,那医书之事……”吕征见她默默不语,又问道。 慕容襄哈哈大笑:“这个倒不难,但是我是有条件的!” 吕征瞥她一眼,玩味一笑:“说吧,是不是又要做什么古怪物事?” 慕容襄面上一红,嗔怒道:“我什么都不隐瞒,吕伯伯却故意取笑我,师父!你可要给徒儿做主啊!”她过去拉了秦浪的衣袖,不依不饶道:“师父啊,我是你徒儿,吕伯伯他欺负我,也就是欺负你啊!” 秦浪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好啊,师父听你的,咱们不理他,到那边说说体己话去!”说着,就要去拉慕容襄的手。 吕征赶紧拦住,无奈道:“你们人多势众,我只好认输了!说吧,子非,这次又要你吕伯伯做什么?” 慕容襄眼珠一转,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想请吕伯伯帮点小忙。一个嘛,是帮我医治一位朋友的眼疾;另一个嘛,吕伯伯,我一直觉得你当年那个去除记忆的药很有意思,能不能改良下,也给我几颗?” “眼疾?”吕征哼了一声,又低低念了一句,不只是想起来什么,面露得意。 慕容襄没听真切,也不在意,又说道:“这改良的想法,我下来好生想想,再与吕伯伯详细解说!师父啊,你是证人呢,方才我所说之事,吕伯伯可是默认了的啊!” “好说,好说,什么都依你啊!”秦浪笑着,对这个天资聪颖,古怪精灵的徒儿,真是疼到心里去了! 慕容襄很是得意,转过身来,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淡绿人影闪过,接着一个青色身影跟了上去,咦,是小绿和纪宣!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在做什么呢? 她想起重逢以来,小绿时而表现出来的心神不定,自己也是有所察觉。在那段失散的日子里,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师父,吕伯伯,你们在此说会话,我去去就来!”她朝亭中两人抱了抱拳,匆匆而去。 秦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亭外随即跟去的青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个傻小子,偏偏有遇到个鬼丫头,看这样子,真是凑不到一块啊!” “难说,这女娃儿指不定很在意若尘呢,方才你不是也看见了,她一听说让若尘再喝数月的毒药,那着急光火的模样,简直比让她自己喝毒药还难受!”吕征悠然说道,“说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我俩在此推波助澜,不知道这局面会不会有所改变?” 说着,两人眼神闪烁,相视大笑起来。 慕容襄隐在假山后面,倾听着那一男一女的对话。 “你倒是跟少爷说没有?我们的事……”男子着急问道。 “少爷每日都是那么忙,夜里总是早早睡了,我哪里有机会说?”女子的声音有些委屈。 “你不去说,我去说!少爷一定会答应的!”男子象是下了决心。 “不行,太鲁莽了,还是我找个时间,先去探听下少爷的心意,再做打算……”女子仍是犹豫不决。 “你老是磨磨蹭蹭的,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心里还在想着他?”男子心中气愤,脱口而出! “你……可恶!”女子一身唔咽,奔了开去。 慕容襄听得那声音远去,微微皱起眉头,双手抱在胸前,想的出神。 咦,这小绿是什么时候和纪宣好上的啊?和她分开的时候?他们俩配对?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那个他又是谁啊?应该不是陈齐,那小子生性木讷,不会是小绿喜欢的类型,这丫头跟自己久了,也是心高气傲得紧! 难不成,是阮慎言?两人早年在去往镜花水月的途中,便已相识,后来又在闯荡江湖的过程之中一起照顾自己,彼此生出情愫,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绿一直尽心照顾自己,早过了婚配的年龄,如今她的婚姻大事,真是自己心中的头等大事,不管她选择谁,自己都要尽力促成她的心愿! 慕容襄想了又想,欣然笑着,忽然 分卷阅读156 听得外间有人着急喊着自己的名字,赶紧转过身来,不料有人正好站在身后,她不曾防备,势子又猛,一下子撞上鼻翼,痛的眼泪直流! “哎哟!”她低呼一声,捂住鼻子。 莫若尘吃了一惊,连忙将她扶住,呐呐说道:“公子,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转身……”与其说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倒不如说是自己站在近处,顶上是蔽日的树荫,旁边是高大的假山,忽然看到公子垂下的发丝边上,悄然露出的白玉般的耳朵,好像一朵黑夜里的花,柔顺匀美,不觉看得痴了,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自是手足无措。否则,以他的武功与反应,哪有被撞上的道理,早就顺势避开了! “你躲在我背后做什么啊,真吓我一跳!”慕容襄撅起嘴唇,伸手戳向他的胸膛:“我这么漂亮的鼻子,若是被你撞塌了,你可要负责啊!”哦,真是练功之人啊,胸膛上硬邦邦的,怪不得自己会被撞痛了! “公子,你不要紧吧?”莫若尘凑近一些,看到她的鼻尖已经有些红,大为心痛,不假思索伸手过去,正欲帮她扶摩,忽又想起自己身份,生生停住,那伸出的手臂悬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慕容襄看出他眼底的一丝卑微,不禁心生怜惜,轻唤出声:“若尘……” “公子?”莫若尘的声音低沉,却见她的小手伸了过来,将他的大手紧紧握住,那目光坦荡而坚定,一如深邃无波的潭水,让自己沉醉其中,无处隐形! 第二十一章 月色撩人 过得几日,终是身子清爽,舒畅无比。 想着离那皇帝规定的假期还有几日,慕容襄心中一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正好了却自己一件心事! “少爷,大白天的,你关上房门做什么啊?”小绿见得她的动作,不觉好笑:“哎,我还要去洗衣服呢,你拉我进屋做什么?” 慕容襄可不管那么多,一直把她拉进里屋,方才正色问道:“小绿姐姐,你跟我说实话,纪宣与阮慎言,你到底喜欢哪个?” “哎呀,你说什么啊,我哪里喜欢他们了!”小绿面上一红,急急说道:“是不是纪宣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啊,不用管他,他这个人最喜欢开玩笑了!” “是不是开玩笑,难道我心里还不清楚吗?”慕容襄叹了口气,拉了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诚挚说道:“小绿姐姐,这些年来,我真是太自私了,一心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使我能够更为方便且无忧地去做事情,真不知怎样来弥补……” “少爷,你别说啦!”小绿带着哭腔喊道:“小绿跟了少爷,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若是在以前,根本想也没想过,身为女子,还可以如此洒脱,如此风光,如此不平凡地生活!在少爷身上,小绿真是学到太多东西,虽然小绿没有少爷那样聪明有本事,小绿也是感同身受,开心得不得了啊!这辈子,小绿只希望永远跟在少爷身边,好好侍候少爷,一生不嫁!” “说什么傻话啊,一生不嫁?难道你想当老姑婆?我可不答应!”慕容襄裂开嘴笑道,眼里却是带着泪意:“傻姐姐,我如今是身不由己,你却是不能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啊!嫁个好夫婿,生几个乖巧儿女,这才是属于你的幸福!” 小绿抹着眼泪,感动得一塌糊涂,嘴唇嚅嗫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高兴地事情啊,我们俩都傻乎乎地哭什么!”慕容襄擦了擦眼睛,促狭笑道:“说罢,那纪宣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你上钩的?那阮慎言跟你又是什么回事?这三角恋爱的故事,我可是最喜欢听了!” 小绿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少爷,你别胡说,我什么都没做啊,纪宣,他是早就对我那样了,我一直没答应的!而阮大哥,他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看上我找个身份卑微的丫鬟!” 听着那略有些酸酸的口气,慕容襄恍然大悟,原来她心里喜欢的人士阮慎言!难怪她一直不答应纪宣。 “阮侍卫是霁云身边的人,我应该有机会见到他的,下次我去亲自问问他!说起这做媒一事,我倒是很有兴趣!”慕容襄嘻嘻笑着,安慰道。 “少爷,求你,不要去问啊!”小绿着急叫道:“人家哪里瞧得上我!况且,况且,我一时心软,已经答应了纪宣,找时间来跟少爷说……”说到这里,脸上一片红晕,唉,自己年龄已经不小了,难得纪宣还一直等着不曾改变,这已经是自己的福气了,还想奢求什么,话说那纪宣也是品貌端正的男子,又相熟这么多年,也算是一良配了! 慕容襄拍手道:“这样就最好了!我先前还在想呢,你以后嫁了夫君,就算是平日守口如瓶,但是哪日睡梦之中呓语,却将我的秘密说与踏畔之人知晓,这可怎生是好!若是嫁了纪宣,这个问题自然就解决啦!我便每日吃很香,你也每夜睡得好,真是皆大欢喜!” “少爷!什么睡得好,睡不好的!你别再取笑我啦!”小绿红了脸,转身欲走。 “喂,别跑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时天经地义之事啊!”慕容襄在身后哈哈大笑:“你这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下我就去跟纪宣说去,趁我这几日空闲在家,抓紧把这门亲事办了,早日促成他的心愿!”呵呵,她已经等不及要看到纪宣感激涕零的样子了! 她做事情,可是从来不拖泥带水,当日便找来府中众人,将此事一一道明,大伙听了,赶紧向两位新人祝贺,欢天喜地准备办喜事去了。 这新郎新娘不是本地人,也没有亲戚朋友到场观礼,慕容襄还是让人将府中收拾一新,到处挂红贴喜,又专门弄了一间僻静的厢房,装饰妥当,作为新房之用。 是夜,大厅之中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各式贺礼堆得到处都是,领域城中个商行的掌柜管事也应邀而来,众人说笑着,喧闹着,推杯置盏,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待到新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之后,新郎纪宣身着喜服,满面春风,又过来逐一敬酒。 慕容襄端了酒杯,迎了上去:“来,纪宣哥哥,我敬你一杯,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纪宣忙不迭说道:“少爷,这怎么使得,应该是我敬你才对啊!” “一样,一样!”慕容襄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放心,今日我保证规矩得很,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悄悄伏在窗台下听房了!你们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敬请随意!” 纪宣闻言愕然只听得慕容襄一阵大笑,将手中酒杯一口饮尽。 “公子!”莫若尘奔了过来,急急说道:“你身子刚好些,怎么能喝酒啊!”说着,一脸不悦地将酒杯拿了开去。 “别那么凶巴巴的嘛,今日高兴, 分卷阅读157 我就只喝这么一杯,下不为例啊!”慕容襄可怜兮兮说道,心中暗笑,还是第一次看见若尘这样,真是难得啊! 秦浪坐在一旁,见此情景,朝吕征呵呵笑道:“老吴总是跟我抱怨,说他这个徒弟跟他一样,冷若冰霜!哈哈,你看看,那傻小子只要一见子非出状况,就什么情绪都出来啦!” “是啊,这两个小娃儿,真是好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如我们所愿,配对成功?自从有了这个心思,我可是一直没放弃呢,在傻小子身上,我也是花了不少力气的!” 秦浪摇了摇头,说道:“难说,你没见过当年那位霁云殿下,自小便是谦谦君子,如今又来一位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这子非又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唉,傻小子的障碍可是不少啊!” 纪宣到处敬酒,喜不自禁,众人又好好热闹了一阵,酒足饭饱,方才散去。 慕容襄揉了揉额头,推门进屋,一个红色身影奔了过来,却是一身喜服的新娘子小绿! “啊,你怎么在这里?”真是晕了,这新娘子不好好待在新房之中,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少爷,小绿今日嫁作他妇,就让小绿再服侍你一回吧!这样,小绿心里才会舒服一些……”小绿满面央求的神情,如果不这样做,她心里便是牵绊着,始终不能安心。 “……好吧。”慕容襄叹了口气,不忍拒绝,任她半是欢喜半是感伤地为自己宽衣解带,准备香汤,伺候沐浴。唉,暂时只能让那新郎独守空房,深闺寂寞了,谁让他娶到这样一个死心眼的丫头呢! 总算收拾妥当,见小绿踌躇着,还在到处找事做,慕容襄只好把她往门外推去,口中嚷着:“春宵一刻值千金!赶快去找你的新郎官去,我要睡觉了,别老是赖在这里不走!” “少爷!”小绿叫了一声,躬身一拜,方才依依不舍离去。 关上房门,慕容襄面色一变,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卷来。 这纸卷,是方才在婚礼上,刘掌柜悄悄塞给自己的,周易从北锦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送人寻觅未果,风御庭生死未卜,只怕已是丧身火场! 担心数日,牵挂数日,却原来,他是真的不在人世了! 慕容襄呆呆望着手中的纸卷,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纸上,白纸上顿时晕开一朵朵墨花。 酒力上来,头痛欲裂。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风御庭,风御庭,今夜他在哪里?来吧,来她梦里,她要跟他说,她后悔没有跟他好好道别,后悔没有带他一起走,后悔没有…… 心中懊悔,也不知究竟在懊悔什么,默默流了一阵眼泪,这才倒床睡去。 屋内一片静寂,只有暗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映在床上那个纤柔无助的人影之上。 她,睡得极不安稳。 这是什么酒啊?不过是小小喝了一杯,当时都没觉得什么,现在却是来了后劲,昏昏沉沉。 恍惚间,有人悄声过来,温暖的大手扶上她的脸,带着一丝颤抖,轻轻摩挲着。 好舒服啊!她轻叹一声,朝那热源靠了过去。 那人也不说话,拦住她柔软的娇躯,让她依在他坚实的胸膛之上,有些胡渣的下巴抵上她的发丝,轻轻摩擦着,犹是一脸满足的神情——谢天谢地,他终于抱到她了! “若尘……”她迷迷糊糊换了一声,脑袋昏昏的,不愿睁眼:“什么时辰了?要上朝了吗?” “若尘?怎么又出来一个若尘?”那人停住动作,紧皱眉头:“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招惹了多少男人!” 第二十二章 春梦留痕 “别吵啊,我好困……”她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嘟囔着。哪里来的苍蝇,在脸颊耳边乱飞,惹得她又痒,又难受。 男子心生不满,低下头,在那细滑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再一吻,接着逐步朝下移动,一处一处,一点一点,最后终于印上那朝思暮想的柔嫩唇瓣! 咦,是做梦吗?怎么有人在吻自己!那样的温柔,又带着满腔的爱意! 都说酒后乱性,果然不假,她只过是喝了那么一小杯,就频频生出幻觉,竟然梦到与男子亲热!而且,因着这吻,身子燥热不安,愈发难受起来。 梦里的情景,真的好真实啊!那唇与唇相触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象是被电流击过,又是空虚难耐,又是欲罢不能。 男子先是浅浅品尝,再逐渐加深力度,完全含住那玫瑰花瓣般的樱唇,不住舔食,不住吮吸。感受到怀中之人的醺醺醉意,他更加不悦,整个身躯紧紧贴了上去。 “好重!难受啊!”慕容襄推了推他,秀眉蹙起。 听得她的抗议,好半天,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散发着芳香的唇瓣,双手慢慢放开,让她平躺在床榻之上。 身上的温暖倏地消失,令得她心中一空,不行啊,美梦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了!男子身上有着好闻的气息,让她虽是人在梦里,也是深深眷恋…… 既然是做梦,为何不让这美妙的感觉再长久一些!反正只是做梦而已,她又不会真的损失什么! 她微微睁眼,瞥见眼前的模糊黑影,大着胆子,伸出双臂,将那人的脖子勾了下来。 男子未曾料到她有此举动,一愣之下,又觉得唇上一紧,暖暖的樱唇贴了上来,湿滑的丁香小舌灵活入侵,熟练而又自然地与他唇舌相交! 怎么会这样?她的动作,丝毫没有一点羞涩,那般纯熟,那般勾魂,令他猛然想起在别离宫看到的那一副画像,她一身女子装扮,娇躯若隐若现……她,竟然让人为她画出这样一幅画像来,那么 ,她与那殷蓝衣的关系,非同寻常…… 想到这里,男子怒气横生,狠狠按住她的后颈,加重了这个吻,到最后,温柔转变为了霸道索取,直到怀中之人娇声喘息,轻轻挣扎,才勉强放开了一些,将她圈在自己怀中,瞪着那月光之下的迷糊俏颜,不知是激情未尽,还是暗自生气,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不能自己! “你这该死的小妖精,我千辛万苦到处去寻你,你却给我弄出来一大堆男人!”他轻轻摇着她,恨得咬牙切齿:“冷君毅,殷蓝衣,燕无痕,还有一个什么若尘!难道在你心中,我风御庭竟没有半点位置吗?” 慕容襄被他摇了几下,有短暂的清醒,眯着眼,借着朦胧的月光,看了看面前的俊脸,含糊说道:“风御庭?不,你不是风御庭!周易说他死了,他死了啊!呜呜,御廷死了,他死了,他死了!”说到后来,竟是轻轻抽泣起来。 男子闻言,心扑通扑通乱跳一阵,狂喜过望,忙不迭吻去她腮边的 分卷阅读158 泪滴,温言安慰着:“我没有死啊,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嗯?别哭啊,宝贝,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慕容襄缩进那宽阔温暖的怀里,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比划着,喃喃说道:“灵儿才是你的宝贝,我不是!” “灵儿?”男子骤然一惊,拥紧了她,正色说道:“我与灵儿清清白,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关系,这个事情,等你清醒时我再慢慢 跟你解释 !” “是就是,不要不承认!”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皮直往下掉:“嘻嘻,男儿大丈夫,做事要敢作敢当,不能当缩头乌龟的!”好困啊,她还想睡呢! “子非,你听我说……”男子低声唤着,这个误会,再不说清楚,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还说什么啊,你是灵儿的,我才不要跟她抢呢……”她扁了扁嘴,眼睛已经慢慢 闭上。 男子大急,捧起她的小脸,连吻几下,方才一字一顿说道:“记住,我是你的,从头到尾都是你的,没有别人!”与她分开的日子,他都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循着线索前去,却是佳人失踪,渺无讯息,好不容易知道她在京城亮了相,便是再也忍不住,匆匆结束北锦的一切,千里迢迢,义无反顾前来寻她! “子非,子非?”见她悄无声息,他低低唤道:“……襄儿?”是的,虽人都叫她子非,他亦是如此,但是心内深处,却更愿意叫她襄儿,因为那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爱称! 怀中女子面带微笑,已经沉沉睡去。 男子看着那睡梦之中的容颜,自嘲笑笑:“看样子我的一番表白,你可根本就没听进去!” 他一手搂住佳人不放,另一只手随意除去外衣与鞋袜,挨着她的娇躯躺上床去。 “我连日赶路,实在太累了,今晚就让我抱着你好好歇会儿吧!”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柔美睡颜,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这才闭了眼,满足睡去。 不多时,他眼睛又自张开,苦笑一声,怀中软玉温香,妩媚动人,在这样的致使诱惑面前,要想心无旁贷,安心睡觉,真是绝无可能! “襄儿……”喃喃喊着她的名字,低头瞥见她胸前的高挺,再往下面,是曼妙有致的曲线,他不觉连声惊叹,平日男子装束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副美好身材,此时,佳人在怀,衣衫半露,玉雪一片,若是覆身上去,该是多么美妙销魂……越想,便越是气血上涌,险此不能自持! 好半天,才勉强控制住身上的蓬勃欲望,在那沉睡之人的耳畔低低说道:“襄儿,今日我不欺暗室,暂且放你一马,若有下回,我绝不饶你!”说着,在她颈项之上深深一吻,盖上他专有的印记! 而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半天,终于转身离去。 …… “少爷?少爷?”小绿推了推床上的人儿,今日怎么回事,都日上三竿了,少爷还没有醒呢。 “别走……”慕容襄低低念了句,伸手乱抓一阵,翻过身子又自睡去。 “还在做梦啊?”小绿好笑道,替她盖好被子,也不再管她,四处收拾了待洗的衣物,装在盆里端了出去。 等到她洗了衣了衣物回来,却见慕容襄已经起身坐在床上,摸着脸颊,一副不解神情。 “少爷,怎么,不舒服吗?是不是昨夜酒喝多了?”小绿赶紧走过去,拉了她的手,着急问道:“要不要我找吕先生来看看?哎呀,都怪纪宣敬你酒,我已经骂过他了!少爷,你说啊,是哪里不舒服?” “哦,不用,不用,我没事!”慕容襄如梦初醒,摆了摆手,慢吞吞解着里衣,让小绿为自己束上胸带。 奇怪,昨夜竟然梦见与风御庭激情拥吻,那情景简直真实得要命!舒畅得要死! 慕容襄,你这个色女!人家的情人,你也要想染指,真是饥不择食啊,亏你还当着别人的面发誓,说跟他只如兄弟一般,不会有任何交集!背地里,却是与他温柔缠绵,就算是做梦,也是不应该的 !她暗骂自己一句,努力甩开这暧昧心思。 “咦,少爷,你脖子上有个什么东西?”小绿帮她更衣的手停了下来,指着她玉雪般颈项上的一处小小的印记,低声叫了出来。 “哪里?我看 不到啊,是什么嘛?”她随意问道。 “是……是一个红印。”小绿低低说道,有些羞赧,这红印跟自己身上昨夜被纪宣弄的那些深深浅浅的印记,看起来差不多啊。 “红印?可能是园子里树林茂盛,似有蚊虫吧?”她伸手挠了挠,倒是有微微的痒意,于是认定是蚊虫所到致,便更不在意。 小绿看了看,欲言又止,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少爷睡得好好的,又没有外人侵犯,怎么会有那个痕迹,倒是自己多心了! 慕容襄梳洗完毕,眼见小绿换了妇人发髻,一般绿衣碧裙,更显秀丽,不觉拍手笑道:“成亲就是不一样,果然漂亮多了!”她凑近一些,附在小绿耳后问道:“这洞房花烛,我可是严守诺言,没来捣乱啊,随你们在里面说什么,做什么!你们说,怎么感谢我?” 小绿呸了她一口,想了想,嘻嘻笑道:“大不了,我们在少爷今后洞房花烛的时候,也不去捣乱,让你和新姑爷安安心心待在新房里面说话和做事!” “呀,小绿姐姐,想不到你还能举一反三,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太对我胃口啦!”洞房花烛,她的洞房花烛,还不知何年何月呢,也许,永远都没有这一天! 洞房花烛,举案齐眉,白首相携,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不知为何,又想起昨夜的那个春梦来,一时心思恍惚,神游太虚…… 正想得出神,门外有人唤道:“少爷,前几日那位姓唐的公子又来了,说是来看望公子!” 唐酋,那个傻小子,他居然还来探病啊,真是好玩! 第二十三章 落荒而逃 一进堂屋,只见那唐酋傻乎乎地站在屋中央,正搓着手,不停地踱步,兴奋异常! “唐兄,近日无恙啊?怎么,今日不用去户部署事吗?”慕容襄迎了上去,抱拳寒暄道。 “近日各部在整顿呢,我本来就是闲人一个,早早散值了啊。哎,我说慕容贤弟啊,你今日看起来气色好多啦!你不知道,那日可真把我担心死了!……”唐酋不迭拉了她的手,问长问短。 呀,这人一来就亲热得很,拉了她的小手不放! 慕容襄尴尬地笑笑,作势想把手收回来,无奈对方心情激动,握得又紧,竟是没有办法! “唐大人请喝茶!”眼前青色身影一闪,却是莫若心端了茶杯上来,隔在两人之间。 唐酋接过茶杯,随意喝了一口,便放在桌上,又过来拉慕容襄的衣袖:“贤弟, 分卷阅读159 你身体已经大好了,也该出门走动走动了吧?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啊?”慕容襄懒懒的说道,实在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想这日子过得太平,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最好,那日不是被韦谦他们骗去参加什么百花诗会,结果一入朝堂,身陷囫囵,连起码的自由都没有了啊! “天香楼,你听说过吧?”唐酋笑得挤眉弄眼。 “天香楼?”有点耳熟呢,好像听谁说过!不就是京城最富盛名的妓院吗? 慕容襄瞥见他暧昧的眼神,恍然大悟:“哦,你是不是有相好的在哪里?兄弟我可是纯洁得很,不好这一口,你自己去,就不用理我了!” “没你作陪,那可不行!”唐酋见她不为所动,急急劝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前几日天香楼来了两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还是清倌,卖艺不卖身,从那以后,便是日日人满为患,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慕容襄笑嘻嘻的坐了下来,接过小绿端上来的早点,大快朵颐起来,昨夜睡得好,起来便是精神百倍,肚子早饿了。 “怎么没关系!贤弟现在是京城第一才子,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你一亮相,我看那明珠姑娘和紫薇姑娘定不会再隐于幕后,故作矜持了!说实话,最近想一睹芳容,一亲芳泽的公子少爷,可多了去了!这京城半数以上的男子,可都是等着做两位佳人的入幕之宾呢!” 原来是以她做幌子,去见那妓院里的头牌姑娘啊!回到古代逛妓院,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见她还在犹豫,唐酋赶紧过来,又是抱拳,又是躬身:“贤弟,愚兄那日在天香楼远远得见非凡球球那两位姑娘,真是惊为天人啊,无奈我才疏学浅,人家姑娘都没正眼瞧过我一下……今日贤弟一定要答应我,陪我走上这一遭!” “好嘛,既然唐兄如此牵挂佳人,那小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陪你去看看吧!”慕容襄笑着应允道。 “少爷!”小绿蹙眉叫道:“你身子刚好,别到处走动,回头吕先生他们回来度该说你了!”这天香楼,不是妓院吗?她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去哪种地方做什么! 慕容襄摆了摆手,说道:“我自有分寸,小绿姐姐不要担心!” 唐酋见状,赶紧站起来:“走吧,走吧,我去前面带路!” “若尘,师父他们呢?到哪里去了?”慕容襄回头唤了一声,心道,若是让这两个老头子知道她要去逛妓院,可是不太好。 “两位先生说是第一次来京城,出门闲逛去了。”莫若尘答道。 “那好,赶紧走吧!”慕容襄偷偷笑着,整了整衣衫,随唐酋步出门去,莫若尘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那天香楼前,但见高挂的朱色灯笼,大开的艳红门面,低垂的粉色帷幔,门前环肥燕瘦,浓妆艳抹的女子,无一不向人昭示着此地的性质。 眼见他们过来,一位老鸨模样的人款款走了过来,朝他们上下打量着,娇笑道:“诸位公子,今日有空到我这天香楼来,不知是要找哪位姑娘啊?”咦,这位公子长得好俊俏,五官精美细致,肌肤晶莹如雪,真比女子还美,再一细看,他与旁边的公子说笑时,喉间兀自滚动,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容貌,却生为男子! “妈妈好,我们是来见明珠姑娘和紫薇姑娘的,烦妈妈通报一声,就说那日的唐酋又来了,还带来一位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老鸨脸色忽变。 旁边有人奇道:“慕容公子?可是那日在镜湖百花诗会上一举夺魁的明月公子?” 慕容襄转头看去,却见一名面容英武,身形挺拔,锦衣玉冠的青年男子站在身边,似是路过,无意听见,停下来好奇的问着。 “不是啊,我对那公子襄,也是神交已久呢!”慕容襄嘻嘻笑道,不假思索予以否认。为了她在民众当中的光辉形象,这个逛妓院的事,可不能承认! 那人笑了笑,也不再多问,一抱拳,径直上楼去了。 “几位,请跟我上楼去坐坐,我这就去跟姑娘说去!”老鸨殷勤相邀。 唐酋大喜过望,转头对慕容襄说道:“看看,贤弟,还是你的面子大啊,一来就被请到楼上去坐呢,我上回来,跟几个王公子弟在楼下坐了半日,也就远远见得两位姑娘一眼!” 慕容襄推了推他,笑道:“主要是因为我是生客,人家妈妈想攒个人气,你就不要多心啦!”开玩笑,公子我可是人见人爱呢,到哪里都受欢迎啊,长了副好皮囊,就是不一样! 两人说笑着,随那老鸨走上楼去,莫若尘也面无表情,紧紧跟上。 妓院就是妓院,进来感觉就是不同,且不说那间间或是紧闭,或是虚掩的房门之中,那些粗声喘气与娇柔呻吟,让人面红心跳;单是那大堂之中,走廊各处,搂搂抱抱,上下其手的男男女女,也是毫不遮掩。 所谓食色性也,真是一点不假。 一路上,见得慕容襄的俊颜,不断有男子停步,女子娇羞,惊呼吸气之声此起彼伏。慕容襄知是自己容貌出众,只好拉过莫若尘挡在前面,自己埋头疾走。 到了一间位置僻静的厢房门口,老鸨停下了脚步。 “公子请在此间先坐下,两位姑娘刚起身不久,正在梳洗打扮,等下就过来!”那老鸨不知为何,对慕容襄很是恭敬。 众人进了房间,只见里面地方宽敞,异香扑鼻,布置倒是典雅大气,有桌,有柜,有床,有几,其他家具尺寸尚好,只是那床,看起软软的,也太过庞大了些,够好几个人在上面随意翻滚了。呵呵,真是地方特色啊! 慕容襄坐了下来,意外看到莫若尘也盯着那张大床,有些发呆。 “若尘,对这个有兴趣?”她促狭笑道:“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一个姑娘,尝试一下?” 莫若尘收回眼光,瞪她一眼,黑黑的俊脸上居然泛起一点红晕,很是敦厚可爱。 她笑了笑,正要再取笑他几句,却有丫鬟奉了清茶上来,她也不客气,一边浅抿,一边观察着四周景致。 隔壁说话传来说话声,似是几名男子的说笑,其中一名男子声音很是洪亮,中间还夹杂着女子的娇俏笑声。 慕容襄反正坐着无聊,索性走到墙边仔细倾听起来。 咦,走近了,听得却是更加清晰,不应该这样的,怎么回事?非凡球球~~ 她凑近一看,原来这墙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满是小孔,仅用同色布帘帷幔衬上,不细看,倒是看不出来呢! 她招手叫来一旁侍候的小丫鬟,温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样,都不能隔音了。” 那小丫鬟笑了笑,附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公了有所不知, 分卷阅读160 这是专门为客人弄成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些客人,就喜好这个啊,说这样可以听到别人……”最后几句话,几不可闻,任人遐想。 哦,真是千姿百态,无奇不有啊。 好在只是偷听,还不是偷窥! 慕容襄笑了笑,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唐酋好奇过来,问道:“贤弟,你在做什么啊?” 慕容襄嘘了一声,让他噤声,又听着那边说话声。 只听得有人高声说道:“……你们说,那个明月公子的诗到底好在哪里啊?念几句来听听!” “据说文思敏捷,张口即来,风格迥异,真是千古绝唱!”有人赞道。 “我只知道那一首以清明为题的诗,”有人大声颂道:“清有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摇指杏花村。” “好诗,真是好诗啊!众人纷纷喝彩。 原来是一群文人墨客在此戏耍,到青楼来吟诗,也真是别出心裁啊!慕容襄立在墙边,不由得哼了一声。 正好那边安静下来,这一哼,倒是几人都有听见。 有人开口唤道:“对面房中的公子,我们在称赞慕容公子的诗句,你觉得有何不妥吗?” “慕容公子的诗写得很好吗?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她对着墙壁,捏着鼻子大声说道。这个真是实话,她那些诗句,都是剽窃前人所得,这第一才子的名号,真是受之有愧啊! “哦,难不成你还能作出更好的句子来?”有人不服气。 “更好倒是说不上,不过我会评诗啊,在我看来,这首清明真是问题多多!”慕容襄好笑的说道。 “愿闻其详!”有人不悦的说道。 “这清明一诗,实则不够精炼,你们想想,雨纷纷,自然在清明时节;行人,必然在路上;第三句本来就是问句,借问就成多余;牧童只是被问者,无关大要,只要是路人,谁都可以指路的。如此一来,每句各去两字,局面就干净多了。”慕容襄胸有成竹,吟道:“时节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 “你……”对面之人又是生气,又是佩服,这小子竟能将名满天下的明月公子的诗,这样改动,而且还句句在理,也是个不俗之人! “呵呵,这诗还死板得很,若是改为一首小令,倒是纤巧细致多了!”慕容襄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说着,张口又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好!变其形,而保留其意!”那边房中又传来赞叹声。 一个方才一直不曾发言的温润嗓音突然响起:“这位公子,请移驾过来一叙!” 咦,这声音好熟悉啊,怎么听起来像是霁云呢?他应该在宫里啊,怎可能在这妓院里留连戏蝶? 慕容襄心中一惊,赶紧往后退去。 不管是不是霁云,她都要快快遁去,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那边房中,众人围坐一桌,喝茶品茗,只一人呆呆站立,神情如痴若醉,他怎么从隔壁厢房那位公子的对话里,听出子非的狂妄口气?子非的声音低沉暗哑,那人却是尖细含糊啊! “三弟,在想什么?听到你那好朋友的诗句被别人贬低,心里不舒服吗?”有人在旁边哈哈笑道。 “二哥……”他闷声说道:“我已经陪你这么久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我还有要紧事!”又是好几日没见他了,心都想得发痛了,尤其是听宫中之人无意说起他告假养病在家,更是心急如焚!哦,子非,子非! “知道你急着去见人家,我其实早就想放你走的!”那被称为二哥之人揽地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要不是我正好在楼下遇到那个什么明月公子,我方才就放你走了啊!” 明月公子?子非?难道他也在这里? 男子立时呆住,顺着那人的眼光,望向对面墙壁,见身旁之人点头微笑,弹指一挥间,已是奔出门去。 这边,慕容襄不敢过多停留,向傻坐着的唐酋一抱拳,低声说道:“唐兄,我有事先走,就不陪你了啊!“咦,怎么一想到霁云可能在这里,心里就慌乱得不行,生怕被他看到自己与非凡球球其他男子到这妓院来乱逛,又对他来此左拥右抱而心生不悦! 不管如何,先行避开再说! 她疾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大步迈出! 见门一开,那急急奔到门口之人也是毫不犹豫扑了过来! 只听得哎哟一声,慕容襄撞进对方的怀中,被人抱个满怀! 第二十四章 绝色双娇 “子非!”轩辕霁云看清怀里的人影,惊喜的喊道:“真的是你!” “呵呵,霁云,你也来这里耍啊?”慕容襄抬起头来,苦笑着看看他,只见他眼神清亮,眉宇含情,一身锦衣华服,将他温文儒雅的气质完全展示出来,尊贵不减,气韵更甚。 “怎么突然病了?还瘦了这么多!”轩辕霁云伸手过去,摸摸她的脸,又抚下她的腰,从头到脚打量着,眉头紧皱,声音轻颤,似是带着太多的心痛。 “小毛病啊,早好了!”慕容襄满不在乎的说着,瞥他一眼,身子朝旁边退去:“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啊,那个,这里美女多,还有新来的绝色佳人,你慢慢耍!”哼,还说什么没开过荤,真是一派胡言! 轩辕霁云眼见她想走,长臂一伸,将她拉了回来:“走,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说会话!” “不去,我要回府了!”慕容襄冷哼一声,心里有小小的火气。 “臣叩见三殿下!”那唐酋终于认出人来,好死不死的奔了过来,拜倒在地。 “免礼,免礼!”轩辕霁云随口说着,伸手去拉那地上之人,原本攥住她手臂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 慕容襄乘机退开,眼看只差一步就走到莫若尘身边。 莫若尘知道轩辕霁云身份,也不便干预,只好立在门口,眼睛直直盯着慕容襄,只要她一开口,一伸手,就是毫不犹豫拉她过来。 “我这弟弟真是够笨的,慕容公子,你可不要介意啊!”一个人影靠了过来,挡在她前面:“这么多人杵在门口做什么?都进屋去吧!”说着,首先将慕容襄推进原先的屋子中来。 慕容襄见是先前在楼下见过的那名锦衣男子,先是有些诧异,稍一思索,便朝他躬身下去:“臣叩见二殿下! ” 轩辕霁云瞧见她那清瘦柔弱的身子,哪里舍得她行那跪拜之礼,一把将她拉住,急急说道:“子非,二哥不是外人,不用行礼了!” 慕容襄看了看他,笑道:“三殿下,这样不好吧,你们两位都到这边来了,那边的姑娘们会难过呢,这金主都跑了!” 轩辕霁云看了看她 分卷阅读161 ,似有所悟,好笑道:“你怪我不该来这风月场所,是不是?”他凑近了她,低声说道:“我是陪二哥来的,本来是坐坐就要走的,知道你在这里,这才……二哥今日帮我在母后面前说了好话,我才有机会出宫来看你!他硬是要拉我过来坐坐,我没有办法的!你就别生我的气啦!” 非凡球球慕容襄面上一红,说道:“我又没让你给我解释什么!去哪里,那是你的权利!我又生什么气了?”听着他的解释,心里却是隐有欢喜。 “好了,好了,大家今日都是来看新来的两位姑娘吧!”那二殿下寻了凳子坐下,笑道:“我听说已经去传叫了,姑娘答应马上出来!先就座吧,等下就可以一睹芳容了! ” 轩辕霁云拉了慕容襄的手,坐了下来。 那唐酋又过去向二殿下行了礼,这才神情尴尬地回来,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莫若尘立在墙角,挺直站立,一声不吭。 “二殿下叫轩辕什么啊?”慕容襄小声问道。 “轩辕坤晔。”轩辕霁云答着,看着眼前之人柔美的侧面出神。 轩辕坤晔听得谈认自己,转头过来,朝着慕容襄裂开大嘴一笑:“我就随三皇弟,叫你子非啦!我说子非啊,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吧?没事,这里的姑娘有经验,等下给你找个乖巧懂事些的,今日就帮你开开荤吧,别学我那书呆子弟弟,老是不开窍,每次拖都拖不进来!” “二殿下!子非今日只是路过,并不是有此需求,就此告退!”慕容襄神情大窘,顿时站起,抱了抱拳,欲往外走。 “好啦,子非,二哥跟你开玩笑呢,你别急着走,一起坐坐吧。放心,我们也只是有些好奇,来看看那姑娘究竟如何模样,并没有别的想法!二哥,已经有未婚妻啦!”轩辕霁云赶紧将她拉了回来,按在座位上。 眼见她羞红的俊颜,他低下头,柔声安慰着:“二哥自幼尚武,性格爽朗,喜欢开玩笑,你不要在意啊!对了,你生什么病啊,我问过给你诊治的御医,他们都说不清楚,只是气血虚弱的缘故,我宫里有别国进贡的人参鹿茸,这次都带了出来了的,你拿回去好生补补!那机关署事,若是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去了,现在是萧丞相代管吏部,我让太子哥哥给他说说去,对你宽松些,不予为难便是。。。。。。“ “好啦,我没事的,什么都不需要的,你就不要担心啦!“人参鹿茸?还要不要再加根虎鞭啊?她不七孔流血而亡才怪呢! 正说着,房门一开,那老鸨扭动腰肢走了进来:“哎哟,黄公子,你们两位也坐到这里来了啊,正好,慕容公子也在,我把明珠姑娘和紫薇姑娘都叫来了……” 话未说完,一绿一紫两个纤细身影步了进来,不顾旁人,只直直盯着慕容襄,几乎同时张口喊出: “公子!” “慕容……公子!” 慕容襄了言惊得跳了起来,那两名名动青楼的绝色佳人,居然是林仙儿和水灵儿! 林仙儿本是夷族女子,性格直率,先前因为有求于人,这才栖身青楼,以此身份来方便寻人,现在见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自然是天性显露,也不顾他人眼光,直接扑到慕容襄身上! “仙儿姐姐,灵儿姐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慕容襄怀抱娇娘,眼望佳人,只得招呼下这个,再呼唤下那个,不由得仰天长叹,生得太俊俏,男女通吃,可真不是件好事! “公子!仙儿不知道格兰额吉会用银练蛇来逼公子就范,后来得知一切,吓得不行,乌力罕派出大队人马去找寻公子,贝尔湖方圆数十里都找遍了,仍然没有公子的讯息!想着公子性命垂危,仙儿难过得就跟死了一样,若是此次到大汉来,还是找不到公子,仙儿就从那雪山顶上跳下去,是生是死,都永远陪着公子!”林仙儿伏在她身上,说得声泪俱下:“公子,你怪我吧,都是我不好,让公子受苦!” “我的傻姐姐!我没事啊,我好好的站在这里,一点事都没有!我不怪你啊!对你歉疚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慕容襄拍了拍她,柔声安慰道。 轻轻将她放开,又望向水灵儿,急急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的?北锦那边,风公子,究竟怎么样了,球球?” 这话不问倒好,一问,却是惹得水灵儿珠泪溅落,掩面抽泣起来。 轩辕坤晔使个眼色给老鸨,让她关了房门退下,再过来说道:“原来是子非的旧识,都坐下叙话吧!” “我与这灵儿姑娘,是在来京城的路上遇到,我来找寻公子的下落,她也是来找她的心上人,我们便结伴同行,一路相互照顾,后来干脆结为姐妹,最后一起进了这、这青楼……公子,我们洁身自好,呆在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方便打听线索,早日寻到要找之人,公子一定要相信我,千万不要嫌弃仙儿!”林仙儿含着眼泪,解释道。 慕容襄一手牵了林仙儿,一手拉住水灵儿,叹道:“我就说呢,这明珠与紫薇,名字怎么这样耳熟,原来却是故人!两位姐姐胆大心细,冰清玉洁,我心里只有说不尽的佩服与尊敬,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轩辕霁云见得她与两名女子亲热情景,不知为何,觉得那本是绝美的画面竟是说不出的碍眼,不由得心中郁郁,默默无言。 那轩辕坤晔却是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心里好生羡慕,这个子非,真有福气,这明珠与紫薇,一个俏丽多姿,一个我见犹怜,都是世间难得的美人,竟然都是他的旧识,其中一个还对他情根深种,生死相随!他怎么没有为到这样的好事啊! 非凡球球水灵儿哭泣了一阵,总算停住,看了看慕容襄,慢慢说道:“你走了之后,出了好多事情,风家在北锦的众多商行都改了旗号,家产也一直在变卖换现,堂哥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成天疯疯癫癫的,我见了好害怕,只好躲着他,姐姐倒是一直陪在他身边。后来不知怎么着火了,他硬是要拉着我们呆在房中,不准出来,后来庭哥哥就冲进来了,我一看见庭哥哥,就挣脱跑了出来,但是他不听我的,还是又进去救堂哥哥和姐姐,后来屋子就倒塌了,他们三个都埋在里面了……” 慕容襄虽然已经知道大致情形,听她这么一说,身子还是忍不住晃了两晃,摇摇欲坠,身边的轩辕霁云赶紧将她扶住,任她软软的靠在自己身上。 水灵儿看着她身主一脸关注的斯文男子,忽然有所悟,顿时欢喜振奋起来,原来慕容妹妹身边已经有人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她还要不要跟也说呢? 庭哥哥,他应该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位少年殿下吧? 而妹妹,如果知道庭哥哥是骗了所有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分卷阅读162 第二十五章 夜半私语 马车往回行驶。 车厢之中,慕容襄被轩辕霁云揽着,懒懒的靠在他的肩上,半晌无语, “子非?”轩辕霁云轻轻的唤道。 “嗯?”慕容襄哼了一声,犹在默默沉思之中。 “那个风公子,跟你很熟吗?你们很要好?”子非方才那种伤痛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果换作是自己生死未卜,他还会不会有这样呢?想到这里,心情不禁郁闷起来。 “那是我在北锦结识的朋友,他幼年父母双亡,身世可怜,后又遭人陷害,身患眼疾,在黑暗中独自求活,现在还……霁云,我……我真的很难过!”她一边说,一边轻声抽泣起来,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他拥紧她,伸手拭去那滴滴珠泪,心里生出无尽的怜惜:“子非,别难过了,你还有我,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哦,霁云!幸好有他在身边,给她温暖,给她支持,让内心冰凉的她,感到丝丝暖意。 “霁云,谢谢你!”好半天,她才平复下来,低低说道。 “傻子非,我们两个,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吗?他温柔的说道:“对了,那个仙儿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看你也不象欢喜她的样子,这位姑娘又是如此痴情,还真不好办!不过,让她们呆在这青楼之中,总不是个办法!” “是啊,我已经给了老鸨说了,等我布置好了,就让她们搬出去,该给的银子自然是少不了她的!”一想起那林仙儿的痴心,她就头痛,居然从流夷追到大汉来了!今日见了自己,竟好像又生出期盼来了,直说着要给自己做丫鬟,终身跟随!这可怎么是好啊? 还有那水灵儿,一直望着自己和霁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实在是心惊胆战,生怕那傻女孩脱口说出自己的真实性别来!再说,一看到水灵儿,就又想起风御庭来,心中不免难过! 唉,这情字,真是害人不浅啊! “霁云,帮个忙,你和二殿下帮我把她们两个解决了,一人分一个,好不好?”看得出来,那个轩辕坤晔对她们二人很有好感,直直盯着人家姑娘瞧个不停呢!至于霁云,虽看不出心思,但是以他谦谦君子的风范,要去安慰一位失意女子,应该不是难事。 “子非,你,什么意思?”轩辕霁云皱起眉头。 “没什么啊,给你们配个对呢。”慕容襄苦笑一声,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非凡球球! “你!轩辕霁云瞪视上她,眼见少年脸上愁苦的眼神,惨淡的神情,心中一阵疼痛,原来他,对那个人,竟是如此在意! “子非,”他手掌抚上她冰冰的小脸,喃喃念道:“这不公平,我们相识在先,交心在先,你,是我的……”说着,脸庞凑过去,一点一点靠近那秀眉紧蹙的面容。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记忆中,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过相反的话,我是你的,我是你的,从来都是你的……那声音,如此熟悉,是谁,是谁? 慕容襄垂下眼帘,苦苦思索着,没注意到眼前男子的逐渐欺近,那颤抖的双唇,眼看就要贴上她的娇嫩…… “公子,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莫若尘沉稳的声音。 怎么就到了?轩辕霁云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方才,自己只差一点点就要吻上子非了,那玫瑰一样芬芳的嘴唇啊! 是的,这几日来,他终于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对子非的那种关心与喜爱,已经远远超过了知心朋友的情谊——他,用了十年时间,来等着子非长大!虽然还说不清楚好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但是这一生,穷尽所能,他都是会放开他的! 轩辕霁云牵着慕容襄小心下了马车,步入府邸,见到迎面而来的两人,只微微愣了一下,便深深一躬,拱手作礼道:“秦先生,别来无恙?” 秦浪最怕繁琐礼节,假意不知他的身份,慢吞吞去扶起,呵呵笑道:“原来是你,子非当年的小朋友!”这位皇子殿下,还是那么温文尔雅,确实跟子非很般配!可怜的若尘! “这位便是吕先生吗?子非也是经常提起您的,今日得见,真是霁云的福气!”轩辕霁云又转向吕征,恭敬行礼。 “呵呵,殿下,你太客气了!”吕征笑道。 轩辕霁云看了看身边的慕容襄,淡淡含笑:“两位先生是子非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唤我霁云便是,那个殿下的称号,听起来太过生疏,不叫也罢!” 秦浪点了点头,与吕征对望一眼,彼此心中了然,这三殿下的性情气质都是一流,让人自然而然心生欢喜,这样一对璧人,又怎么忍心去拆分开呢?顺其自然吧! 轩辕霁云转头望见莫若尘已经从马车上搬下一箱物事,又朝吕征说道:“吕先生,我从宫里带了补血提气的药物,还有一些医书典籍——听子非说,那是先生喜欢的,请先生先看看,能入眼不?用得上不,球球?” “甚好,甚好,多谢殿……多谢,霁云!”吕征拍手笑道,对他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几分。 “小绿姐姐,麻烦你带路,我陪子非回房说会话,”他又唤住立在一旁的小绿,朝众人抱拳说道:“今日子非遇到一点烦心琐事,有点小小的心结,我先跟他纾解一番,等下再与各位相叙!霁云暂且告退!” 小绿听到被叫到名字,愣了愣,忽然回过神来,那一声客气的称呼却是叫得她又惊又喜,隐隐体会到他爱屋及乌的心思,赶紧前去带路。 慕容襄神情闷闷,朝众人点了点头,小手任他牵着,随之而去。 “这小娃儿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跟这三殿下闹别扭了?”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秦浪嘀咕一声,回头看看呆立一旁的莫若尘,只见后者脸色黯淡,一动不动。 唉,看来这小女娃跟这傻小子,真是没缘分啊! 带他们去了慕容襄房中,小绿奉上热茶,便偷偷笑着,掩上房门,知趣退去。 “子非,别难过了,那位风公子一定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不是没找到尸首吗?”他看着她黯然的小脸,柔声安慰道:“我也加派人手去北锦寻找,好不好?” “谢谢你,霁云。”她低下头,除了谢谢,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从那夜在门口与他相拥之后,似乎彼此之间的感觉有些变味了,相见争如不见,见面犹是无言!先前在天香楼里人多,倒还好些,现在单独相处,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瞧见他满目异彩,她毕竟是身劲两世之人,再是迟钝,都能够明白他眼中暗藏的情意! 但是,她都不知道他对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而自己这个男子身份,又怎么去回应?再加上御庭的事情,那犹在青楼的两名女 分卷阅读163 子…… 想到这里,眉间的愁意却是更加深重了。 轩辕霁云在她对面坐着,柔声安慰,也不多言,只偶尔问上一两句,看着眼前的俊逸少年,他真觉得只要自己能这样一辈子看着他,跟他浅浅而笑,淡淡而言,就算是下一瞬间天崩地裂,灰飞烟灭,也是值得了!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吧?他和子非,就是那种涓涓细流般的情意,越是日久,越是芳醇,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未来如何相处他一定会想到一个万全之策的!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轩辕霁云才依依不舍,起身告退。 好似他临走之时还说了句宫廷宴会什么的,她心中郁郁,也没怎么在意,送他到门口,又被他嘱咐几句,这才回得屋来。 众人都看出她心情不好,也不多问。 吃了晚膳,只有吕征过来给她搭了下脉息,问候几句,其他便各做各的,也不来打搅,让她静静的独处。 梳洗过后,上床躺了一会,终是不能安睡,索性披衣起来,找来纸笔,又自己磨了墨,立在窗台案前,铺开纸张,随意而民词半阙: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放下笔,轻叹一声,立在窗边良久,方才重新上床睡去。 风御庭,他在那幽幽地府,一定很寂寞吧? 胡思乱想一阵,自昏昏睡去,梦多而凌乱。 “御庭……”睡梦中的她揪着胸口低喊,小脸皱到一起,愤愤不平,沉沉难言。 “襄儿……”一阵风动,男子越窗而入,立在床前,伸手过去,轻抚那绝色容颜:“我来了,球球~我在这里!” 冰凉的脸上有丝暖意,令得她自然而然靠了上去,抱住那只强健的手臂,迷迷糊糊的喊着:“别走……” “好,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男子搂着半梦半醒的佳人,轻车熟路上了床,躺在她身边,紧紧圈住柔软娇躯,在那娇嫩的唇瓣上印下一句又一句的思念。 好舒服!慕容襄满足叹息着,搂住男子的腰身,将身子缩进那宽阔的怀抱里。 “襄儿,襄儿……”男子小心避过怀中销魂的曲线,只温柔抚摩着好柔滑如丝的长发,对于这夜里到访的行径,很是歉疚,亦无法知足,好半天,才喃喃说道:“别怪我,再坚持一下,等我这几日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那个时候,我便不再离开你了!” 第二十六章 以身相替 这日又逢小朝,不用早早的起床,到了天色大亮,收拾妥当了,慕容襄这才出门去吏部署事。 “慕容大人,有几日没来了,听说是身体有恙?”那管理史料的年老官员一见她来,便是起身相迎,最近数日都没有见慕容大人来吏部署事,顿时冷清了许多,好像大人们个个做事情都不带劲儿! “是,身子略微有些不适,有劳挂心了!”慕容襄抱拳说道,方才部门同僚的轮番问候,已经让她有些不能招架了,个个都埋怨她住得偏僻,又没有留下个地址,没法去看望,她倒真的是庆幸选了那处偏僻安静的宅子,也没跟谁透露宅子的位置,要不齐齐上门看望,还真的是糟糕! 假期已满,就该认真当值署事了,虽说这个官职来得轻巧,但也要专心的做事,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去! 好在是萧桓代管吏部,沟通起来也是十分顺畅,近日虽是空闲在家,也是一直在想着这官员选拔制度改革一事,脑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此时几下处理好手中的琐碎事务,便静下心来,开始动笔撰写起来。 嗯,盛世兴文,乱世尚武,文韬武略,相辅相成。。。。。。 不觉大半日过去了,案上文稿已经初见成绩,停了笔,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趁此时构想潮涌,接下来还要加快速度,等下散职之后,还要去天香楼,接林仙儿和水灵儿两位佳人回府,那蒲管家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上回听林仙儿说,自得知自己被银练蛇咬伤之后,那流夷王子乌力罕,也是担心得紧,派出大队人马,大肆寻找,几乎把贝尔湖附近的草原都翻了个儿! 这个无意中结拜的安答,倒真的是不错!当日当应他的农田水利典籍,看来也该起头了,不求他到大汉来讨要,但指不定哪日有机会,她可以再去流夷,就顺便给他带去了——那茫茫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她可真是没有看够的! 还有那刚刚平息的边境战事,据说是全靠汝阳王从中斡旋,那蒙傲国主方才承诺退兵回国,但这定下的协议便是从此往后,银凉将以往年年献与大汉的朝贡,一分为二,蒙傲与大汉均而共享,并且将这位置微妙的卫城由蒙傲派兵驻守,名曰监管,实为侵占,对于大汉边境则是虎视眈眈,相当不利!还有那银凉太子朱允烨,前往蒙傲国都,以作质子。。。。。。听说冷君曾在大殿之上几次出列,请求带兵一战,都被轩辕皇帝漠然拒绝! 在她看来,此举其实不智,蒙傲战线牵扯太长,后继不上,若真是开战,也并非胜券在握!只是皇帝这样做,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中的道理,也不是这些做臣子的人一下子所能够想透的!q 又沉思了一会,只听得钟声响起,却是散职时辰到了。 “若尘,我们去天香楼!”与同僚抱拳道别后,慕容襄心中有事,也不停留,急急拉着莫若尘上了马车。 马车在大街上飞驰,不多时,便到了天香楼门前。 “哟,慕容公子,大驾光临啊!”老鸨已经认得她了,殷勤招呼道,将他们带上楼去:“两位黄公子今日没来呢?”老鸨一边带路,一边转头笑问。 “他们?他们今日在家陪夫人,来不了!”慕容襄随意答道。 “哦,有了夫人就是麻烦些,特别是遇到性子刁蛮的,每日烦不胜烦啊……”老鸨像是想起来什么人来,牢骚满腹的样子。 “公子,请先在这里坐坐,我去叫两位姑娘过来。”老鸨将他们带到一间厢房里入了座,正欲走开。 “妈妈不要客气,两位姑娘在天香楼的开销用度,你算清楚之后,就去我慕容世家的客栈找刘掌柜支取吧!” “多谢公子!”老鸨大喜过望,朝她福了下身,朝门处走去。 “妈妈救我!”正当此是,一道嫣红的影子冲了进来,一把将老鸨抱住,瑟瑟发抖。 “蝶舞,出什么事了?乱跑什么!没见有客人在这里吗!”老鸨拉住她,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突然一声惊呼:“哎呀,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啊?” 只见进来的女子神情慌乱,胸口急急起伏着,长相是绝对的艳丽动人,眼中珠泪连连,袒露在外的雪白颈项和手臂上,竟 分卷阅读164 是几道红印俨然可见! “呜呜,是孟郎家的那口子又来了,那疯婆子,一见面就使劲打我!还打孟郎!妈妈,她已经追着过来了!救我啊!”名唤蝶舞的女子急急喊道。 天香楼?蝶舞?孟郎?天哪,难道那被称作疯婆子的孟家夫人,竟是大姐慕容晴? 该死的孟华昭,她都叫刘掌柜送了信到他府上,明里暗里劝他多多体谅大姐,不要在外招蜂引蝶……他应该不是笨人啊,怎么还让大姐找到这里来! 慕容襄暗叫不好,若是大姐看见自己在妓院里流连,一定会给家里讲述的,到时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祖母和爹娘一定不会饶了自己!非~凡~手~打~ “若尘,我们快走!”不敢再作停留,拉了莫若尘就朝门口走去。 天香楼,这个地方真是风水不好,害得她两次来此都是落荒而逃! 刚奔到门口,还是晚了一步,一个体态臃肿的妇人挡住去路! “贱人,看你往哪里逃!”妇人眼见一名纤细人影出来,也不曾细看,挽起袖子就准备动手! “大姐?”慕容襄看清楚那妇人的面容,惊得脱口而出,昔日美丽骄傲的慕容晴,怎么变成这般黄脸婆的模样?要不是听出她的声音,又依稀看出一点五官的轮廓,她是打死也不敢相认的! “贱人,谁是你大姐……”慕容晴哼了一声,正要发作,突然看清眼前少年的容貌,怔了怔:“你,你是宝儿?” 慕容襄赶紧拉住她:“大姐,是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姐夫呢?” 此话一出,慕容晴却是怒火中烧,一把将她推开:“走开,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开,我要找那贱人算账!这小狐狸精,敢勾引我相公,看今日我不撕了她那张脸才怪!” 慕容襄站立不稳,一下子朝旁边倒去,莫若尘手疾眼快,伸手接住她,脸上尤为不悦,瞪着慕容晴,就要发火。 “别,若尘,我没事的!”慕容襄赶紧拉住他。 回头再看去,只见慕容晴已经奔了过去,与那蝶舞厮打在一起。 “臭婊子,我让你犯贱!让你勾引我相公!今日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叫慕容晴!”慕容晴披头散发,神情狰狞,肥硕的大手在那蝶舞身上掐着,撕扯着,将她原本就轻薄的衣衫撕成碎片! “来人啊!快来拉开这个疯子!”老鸨见自己的红牌不敌,高声呼喊着,阵阵打闹声引得走廊上人声连连,人们争先恐后奔来,站到门口看着热闹! “若尘,你去将房门反锁了,别让外面的人进来!”慕容襄连忙说道。 “是,公子!”莫若尘依言而去。 “大姐!别打了,别打了,住手,快住手!”慕容襄听得更多人奔了过来,一时大惊,伸手便去拉她。这围劝之人越来越多,传了出去,孟家和慕容世家的颜面何存! “走开!谁让你管我!”慕容晴被她拉扯着,身上挨了那蝶舞好几下,不由得更加愤怒,转而朝着慕容襄大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到这妓院里来鬼混!跟这些妓子没什么区别!” 忽然瞧见走过来站到她身边的莫若尘,心里有模糊的印象,指着他们,口不择言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大白天的,到这妓院里关起房门干那苟且之事,你还要脸不要!非凡球球~爹娘要是知道了,不活活气死才怪!我就知道,当年无缘无故收留个小乞儿,就没安好心,哪里是什么善心大发,却原来是养个贼汉子……” “大姐!你……不要血口喷人!”慕容襄气得浑身发抖,抚着胸口,强自喘息。 “公子!”莫若尘急急奔过去,伸手扶稳,再满目怒火转向那始作俑者。 “你这疯妇!损坏公子清誉,我定不饶你!”慕容晴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一脸冷意的青衣男子已经站到面前,大手高高举起,就要朝自己头顶拍下来! “若尘,不要伤她!”慕容襄叫了一声,知他武功高强,此时又是戾气横生,生怕慕容晴承受不住,想也不想,扑了过去,正好挡在慕容晴身前,以身相替,生生接下那一掌! 慕容晴只听得那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声闷哼,按住肩头,软软倒下。 “宝儿!”她微微愣了下,心中慌乱,欲伸手去接。 “公子!”莫若尘一声惊呼,比她更快一步,接住那娇弱无力的身子。 第二十七章 特殊癖好 那蝶舞见此状况,趁乱溜到门口,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慕容晴立在原处,呆呆看着那青衣男子一脸悔意的将慕容襄扶到床边坐下,低声相询。这个宝儿,居然不顾一切帮自己捱了那一掌!眼见她面色惨白,神情憔悴的模样,心里有了一点不安,刚才那话,是不是说得过分了些? “慕容公子要不要紧?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老鸨过来,急急的问道。 慕容襄苦笑一声,正要说话,门口人影一闪,却是孟华昭疾步进来,拉住慕容晴的手,大声吼道:“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丢人现眼!蝶舞的事情,咱们回去再说!走……”忽然看见斜靠在床上的慕容襄,呆了呆:“襄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慕容襄眼见这情况越来越混乱,轻咳两声,摆了摆手,朝孟华昭无奈说道:“大姐夫,你先带大姐回家去,今日之事,以后再细说!”又深深吸口气,转向那老鸨说道:“你也去吧,一柱香之后再请明珠和紫薇姑娘过来,我先歇口气!” “快走!还嫌不够丢脸啊!”孟华昭因为方才之事,颜面大失,也不想久留,朝她点点头,扯着尚在犹豫的慕容晴出门去,那老鸨也得令退去,遣散门口众人,把门关上。 见得房内只剩他们两人,慕容襄这才哎哟一声,皱起眉头,没好气说道:“拜托你下回下手轻些,都快把我打得散架了!大姐毕竟是女人,男人对女人,要懂得怜香惜玉……” “再也不会有下回了!”莫若尘看着她紧蹙的秀眉,面无血色的小脸,真恨不得立时死掉,自己居然伤了公子!一心护他周全,却在盛怒之下误伤了他! “好了,我没事,你无需自责!”慕容襄忍住肩头的剧痛,好意的笑笑。一见他那副神情,就知道又钻牛角尖里去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怪过他啊! “公子!”莫若尘低低唤了一声,悔恨难言。 “大姐那样骄傲之人,现在变成这样,已经很惨了,她心情不好,才会对我出口不逊,胡说八道,你不要怪她……”慕容襄微微闭上眼,正解释着,忽然感觉到面前一道炙热的气息,却是莫若尘凑近过来,正欲伸手去解她的衣领! “哎,若尘你做什么?”她急得大叫,按住他的大手,抬眼望他。 但见他目光坦诚, 分卷阅读165 一脸关切:“公子,让我看看伤势,我方才恨她辱骂公子,下手重了……”他方才使出不到一分功力,但因为心中忿恨,下手还是不轻的,公子这单薄身子,哪里承受得住! “不用了,我没事,真的没事!”就算她一直把若尘当作是亲人,也从来没想过要在他面前脱下衣服的!虽说只是检查肩部,但要是不小心被他看到其他部位,可怎么是好!q “公子,我虽没有吕先生的高超医术,但是超码的推宫活血还是会的,好歹给公子减轻一点痛楚!”莫若尘见她额间已有冷汗溢出,便更加坚持。 “若尘,你不听我的话了么?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管得太多了!”她换上一副冷冰冰的面容说道,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莫若尘有些愕然,收回手臂,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若尘不敢!”说着就朝一旁退去。 慕容襄瞥见他眼底一丝受伤的神情,心中微微一疼,撑起身子便来拉他:“若尘,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料正好扯到伤处,痛得她低低呻吟一声,咬住嘴唇,一个不稳,往床外的方向倒去。 莫若尘听得叫声,回身来迎,眼见她身子过来,不假思的索伸开双臂抱住。 一阵清淡的幽香扑鼻而来,令得他心中一荡。这回重逢之后,一路相携而行,对彼此都是非常熟悉,尤其是在流夷的山洞那几日,更是亲密无间!——公子身上有异香,清淡爽朗,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最近以来,这种味道竟是越来越甚,今日在这脂粉味道浓郁之处,闻着这样的味道,真是让人觉得心里无比舒坦快活。 “公子,身上还痛不?”他低低问道,犹豫着,要不要放开这缕淡香。 “哦,还好,还好!”慕容襄低头瞥见他的大手还环在自己纤腰之上,不禁面上一红,正欲推开他,忽然听见门口有人惊呼一声:“你们,这是干什么?” 房门半开,林仙儿一身绿裳,俏生生立在门口,眼睛盯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一脸惊愕。 公子与那侍卫,眉眼相对,身躯紧贴,一个纤瘦细致,一个高大挺拔,显得既默契又和谐,便仿佛龙不翻身不下雨,雨不洒花花不红,一切都是那般自然而然,自己却成了那个骤然闯入之人,生生破坏了如斯美好画面! “仙儿姐姐!”慕容襄叫了一声,正欲抬腿过去,忽又觉得身上酸软无力,只好轻轻靠回莫若尘身上,朝她抱歉一笑:“我今日身子不适,不便招呼,姐姐请坐,容我歇息下,我们就走吧!” 林仙儿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注意到她苍白的面容,来不及多想,奔了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公子,你怎么啦?” “小心,公子有伤!”莫若尘见她过来,连忙伸手去挡,他不曾想到林仙儿也是习武之人,是以只用了三分力道,没想到她身子一偏,竟然从他掌下溜了过去! 慕容襄也是侧了下身子,饶是如此,还是被她伸出的手碰到伤处,不由得闷哼一声。 “你做什么!这般鲁莽!”莫若尘沉声喝道,一掌挥开她,将慕容襄护在身后。非~凡~手~ “我……”林仙儿无辜被训斥,银牙一咬,珠泪滴落,心中有隐隐的猜测,公子不接受自己,只怕不是家中有了夫人的原因!自己也找人打听过,说公子在京城的家中尚无女眷;上回公子跟那黄公子也是神情亲昵,这次又与这侍卫举止暧昧……难道,分子有那特殊之癖,不喜欢女子? 若是如此,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公子,心中又是万般不舍! 一时之间,难以取舍,立在屋中央,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使劲往下掉。 “仙儿姐姐,怎么了?谁欺负你?”慕容襄一惊,撑起身子过去扶她,莫若尘大为紧张,亦是寸步不离。 林仙儿眼见两人情形,对于方才的猜想更加笃定,含泪答道:“公子,仙儿命苦……”哽咽一声,竟是不能再言。 慕容襄被她这么一哭,弄得芳心大乱,虽是同为女子,却又根本搞不清她的婉转心思,自是手足无措:“哎,你别哭,别哭,有什么为难之处,说出来!” “公子,你,你是不是……”当着他人的面,这话,可怎么好意思问出口!算了,不问也罢! 她叹了口气,低低说道:“我……我没事,仙儿已经收拾妥当了,等下就跟公子回去。”公子毕竟还是主动提出要接她出去,想必心里还治其人之身欢喜自己的,只要留在公子身边,就还有机会!夷族女儿,能屈能伸,有雪山上的天神保佑,她一定要争取到自己的幸福! 慕容襄见她忽然收了眼泪,也不在意,重新坐回床上。 这时,一身紫衣的水灵儿方才推门进来,笑道:“都说要等一柱香之后才进来,仙儿姐姐如此着急……咦,慕容公子,这是怎么啦?” “没事,我不小心在墙上磕了一下,有些疼痛,现在已经好多了!”慕容襄虚弱的笑笑。 莫若尘迟疑一阵,还是毅然过去,坐在慕容襄身边,大掌贴在她柔弱的肩头之上,轻轻按摩着,缓缓注入内力。 热力注入,慕容襄顿感肩头痛楚减轻,转头过去,对着他感激一笑。 那一笑,淡淡如风,浅浅若水,清朗中带着全然的信任,直把莫若尘看得有瞬间的失神,若不是他十年来在云山辛苦学艺,已是定力非凡,几乎就要撤开手掌,停住手中的动作,朝着那笑颜轻掬而去! 慕容襄笑得心无芥蒂,却见莫若尘眼眸氤氲,直直望着自己,不禁略有不解,这个若尘,有心事呢!球球~ “公子,我们等下是去哪里啊?”林仙儿坐在一旁,感受到床边两人的眼波流转,心中一慌,急急找话说道。 “去哪里,当然是去我家啊,昔日在西颐和北锦承蒙两位姐姐的照顾,现在到了京城,也该我来回报一下了!”慕容襄觉得肩上轻松了很多,示意莫若尘停住,自己随意揉了几下,起身说道:“我们先回去吧,在这里耽搁许久,小绿纪宣他们该担心了!” 四人回了府里,众人见慕容襄带了两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回来,很是诧异。 倒是小绿纪宣他们几个,先前在那无名客栈见过林仙儿,在明月寨和水录儿也是相处甚久,倒也不算陌生,自是以礼相待。 待得坐定,蒲管家呈上一个帖子,说道:“公子,这是一位宫里的公公送来的,已经有些时候了,说是宫中有旨,请公子务必参加!公子看看,是不是要紧事?” 慕容襄打开那红底烫金的请柬,略一浏览,不禁咦了一声。 这是宫廷宴会,时间是明日巳时,却怎么会邀请自己参加呢? 第二十八章 皇宫盛宴 这大汉天朝的皇 分卷阅读166 宫,也算是第二次来了。 但是这一次,走进那张灯结彩的御花园,眼见谈太监们个个垂首站立,宫女们手持玉盘银碟,来回穿梭,不知为何,慕容襄心里生出几许不安,感觉今日将要有事发生。 揉了揉尚在隐隐作痛的肩部,她苦笑一声,若尘那一掌真够带劲,纵使后来回府之后,吕征还给她做了一番检查治疗,但还是言明上面的瘀青要过好几日才能完全消散,引得若尘又是一阵懊悔连连,真恨不得捱上她一顿责打方才安心。 这个身子,频频出现状况,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太过娇弱了些!响起上回在韦谦府中,冷君毅所说关于让她在军营之中要好生锻炼的玩笑话来,一笑之余,倒是真的有些期待,沙场点兵,操刀练剑,飒爽英姿,金戈铁马……那样的经历,想起来便是激情满怀!不知这一世,有没有机会真的去体验一下? “慕容大人,这边请!” 见得一位绝色少年身着一身月白色的华服,清新淡雅,出尘脱俗,由一名小太监引领者,翩翩而至,负责此次宫宴的太监总管立时迎了上去,大胆细看之下,表面上是不动声色,心里却道,自己在宫里侍奉多年,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所见人等也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却哪里见过这等神仙般人物?果然是举世无双,不同凡响! 御花园的正中空处,华丽硕大的圆桌前已经围坐了数位,却仍显得空空荡荡的,看那架势,围坐十八九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子非,你来了!”见她过来,其中一人欣喜站起,疾步过来,急急拉住她的小手。 “三殿下!”慕容襄抱拳行礼道,想着这等正式场合,就算礼节简单些,但是这称呼可不能太过随意! 轩辕霁云挑了挑眉,说道:“怎么又是三殿下,生气了么?怪我这两日没出宫去看你?“ 慕容襄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乱生什么气?所谓随乡入俗,到了皇宫之中,这般盛大场景,自然不能象我们两个单独相处时那般随便!” 轩辕霁云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单独相处四字,不由得心中一动,等这宫宴结束,定要找个机会,与子非,单独相处…… “三皇弟,我也是数日未见子非了,心中想念得很,你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带他过来!”那边传来太子轩辕乾宁的声音。 轩辕霁云应了一声,牵着她走过去。 “臣参见太子殿下,二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二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眼见轩辕乾宁和轩辕坤晔都在桌上,她也不敢怠慢,跪拜行礼。 “好了,免礼吧!”不等两位皇兄答话,轩辕霁云大步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这位,便是那名满天下的明月公子,风光朝堂的慕容大人么?难怪三殿下如此紧张,不知小王是否能与大人结识一番呢?”说话的是一位面容英俊,略带邪魅的青年锦衣男子。 “这位是?”慕容襄眼露不解,对于那人对自己上下打量的放肆眼神颇为不满。 “小王轩辕康,我父王是汝阳王爷!”他的声音隐隐带着傲气。 “原来是小王爷,失敬,失敬!”慕容襄笑了笑,朝他抱拳行礼道。心中却甚是不喜。 待得入了座,太子轩辕乾宁伸手一指那旁边几位一一介绍:“子非,我再给你介绍,这位是袁大人的公子,这位是王大人的公子……” “久仰,久仰!”慕容襄抱拳寒暄着,心里却想道,咦,怎么都是青年男子?那张请柬上只说宴会,也并未言明主题,那么这个所谓宫宴,是不是有何深意啊? “霁云,太子殿下选妃没有?”她想了想,向身旁之人低声问道。如今能想到的用意,便是指婚一类的事情了! 轩辕霁云不料她如此一问,愣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太子哥哥早在几年前就纳了王妃,感情笃厚,但是,不想再一年多以前,王妃难产而亡,太子哥哥就郁郁成疾,身子一直都不太好!” 慕容襄哦了一声,心想难怪这太子殿下看起来脸色总是很苍白,却原来是有心结。 “对了,子非,太子哥哥说你在朝堂之上很是威风,出尽了风头,真是可惜,我都不能亲眼看到!”轩辕霁云遗憾说道,忽又补上一句:“我已经向父皇请求过了,今后这大朝小朝我都要参加!” 慕容襄安慰笑了笑,说道:“你本来就对朝堂之事没有兴趣,偶有参见小朝已经是不容易了,何必再去趟这浑水,那些官场上的东西,我也不甚喜欢,你还是少去接触为好!”霁云生在皇家,却是如此温润出尘的气质,十分难得,何必去沾惹尘埃! “你不喜欢我关心朝市?”轩辕霁云直直望着她。 “是的,不喜欢。”霁云就是霁云,超然淡泊的性情,才是她最看重的。 轩辕霁云展颜一笑:“那好,我就还是象原来那样,你在朝堂上的事,我让太子哥哥给我说,好不?” “好啊。”慕容襄听得提到轩辕乾宁,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也望着自己,笑得有些歉意,想必是为了那日在朝堂之上,不便出面,只好任自己一人独力与那御史大人周旋而心生歉疚吧。这倒是无妨,萧桓韦谦与他交好,如今这二人有事,自然是要避嫌的! 想到这里,慕容襄也朝他点头笑笑,表示心中理解。 忽然觉得有炙热的目光射来,抬眼一看,却是那小王爷轩辕康,感觉到他的探究神色,她哼了一声,也懒得去理会。 “子非,这两位姑娘,听说已经安置到你家里去了?”轩辕霁云想起一事,又关切问道,想到她们两人从此能够与子非朝夕相处,心中酸酸的,竟有着隐隐的妒忌。 “两美相伴,子非艳福不浅啊!”轩辕坤晔也凑过来说道。 “呵呵,昨日才搬过去,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慕容襄淡淡一笑:“我只当她二人是姐姐,并无他想,二位殿下要是欢喜,倒是可以经常来我家探望佳人!” “那好,我和三皇弟会经常打扰你的!”轩辕坤晔眼露光芒。 慕容襄呆了呆,却听得轩辕机缘说道:“我对那两位姑娘没有兴趣,不必管我,我直接找子非就可以了。” 怎么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表白,慕容襄皱了皱眉,毫不意外看见一旁的轩辕坤晔一脸玩味的申请:“三皇弟不爱美人,倒是十分特别。只是母后那里,不易放行呢,最近你总是被母后禁足,强令去陪盈玉四处游玩,这御花园都不知逛了几十遍了,还这般懵懂不知啊……” “盈玉郡主?就是那个天朝四美之一?”慕容襄好奇问道。 “是啊,人家郡主可是自小就喜欢跟在霁云身后,这么多年了,这心性就从来没变过!” “二哥,我与盈玉并无 分卷阅读167 瓜葛,你不要在子非面前乱讲!”轩辕霁云急道,连尊称都省了。 原来他早就有了以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女子,那么又何必来与自己意乱情迷!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自己可不愿意破坏了人家的好事! 慕容襄面色发冷,正要说话,见得花园入口处有人大步行来,竟然是冷君毅! “臣参见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二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恭敬行礼道。 “冷将军不必多礼!”太子轩辕乾宁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扶了起来。 “君毅,我已经等你多时了,来,这边坐!”轩辕坤晔大声说道,伸手去拉他:“上回你教我那套枪法,我还使得不甚熟练,等下宴会完了,我们找个地方,再好生切磋下!” “臣遵命!”冷君毅抱拳说道,又与桌上众人一一招呼,最后才把目光转到慕容襄身上:“子非。”他轻唤一声,嗓音有些沙哑,有些疲惫,还有一丝难掩的兴奋。 “冷将军!”慕容襄站起来,抱拳道,这里人多,虽然好奇他既然受邀,为何姗姗来迟,却也不便过多关心。 冷君毅牵动唇角笑了笑,被轩辕坤晔拉到身边坐下,与之交谈之余,仍是眼角余光微微瞟向那清淡儒雅的少年,几日不见,脸色还是那般苍白,难道她的身子还是没有痊愈吗?若非不是因为汝阳王爷回朝,生出一大堆事情,每日总是忙到深夜,他又怎会日日凭空担心,而不去他府上亲自关怀…… 慕容襄趋势并不注意,随意看着周围的景致,忽然心烦意乱起来。 “子非,我……”轩辕霁云轻唤一声,还想解释方才所说盈玉郡主之事。 忽然那头有人高升宣道:“皇后殿下驾到!” 只见一群宫女簇拥下,一位头戴凤冠,身着锦衣,从头到脚都显出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款款行来。 一桌人等见状,连忙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襄伏在地上,心中疑惑,怎么是皇后,而不是皇帝设宴款待? “平身!”那皇后唤了一声,很是威严。 众人纷纷站起,只见皇后走了过去,立于上位之处,一双凤眼眼光流转,一一掠过众人,最后落在慕容襄身上,仔细端详,不觉咦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就是慕容襄?” 第二十九章 二美初会 “回皇后娘娘,臣正是慕容襄!”慕容襄闻言,赶紧行礼道。 “果然是风流俊俏,一表人才。难怪……”齐皇后笑了笑,眼中精光闪动。 咦,这个齐皇后怎么老是盯着自己看啊,自己没招惹过她啊! “众位卿家都坐下吧!”齐皇后在上位坐下,拍了拍手,四周等候良久的宫女太监开始斟酒上菜。 这菜品种类倒也不少,冷膳、热膳、点心,对盒、拼盘、汤盅,各式各样,做工精细,口味纯正,确有皇家风范。 “皇上临时有客人,要耽误些时辰,今日的宴会,就由本宫来作陪,感谢众位卿家为朝廷日夜操劳,往后这辅佐君王的重任,还要请众位多多担待!本宫先干为敬!”齐皇后举杯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众臣纷纷举杯。 妈呀,又要喝酒? 慕容襄面露苦涩,正要举杯,忽然长手一伸,却是轩辕霁云将她的酒杯断了过去,换了他的酒杯过来,而他杯中之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悄悄喝掉了,此是空杯。 慕容襄松了口气,微微一笑,也洒脱举杯,随众人作势一饮而尽。 齐皇后放下酒杯,笑道:“众位卿家喝酒都十分爽快啊,真是难得!”眼光瞟了瞟慕容襄,似乎意有所指。 慕容襄心中一惊,桌上人多,她与霁云又是挨着的,这般细微的动作,难道齐皇后都看见了?那么其他人呢? 她略微抬首,眼光流转,其他各人倒是面色如常,只是坐在对面的轩辕康目光闪耀,似有两束火苗在微微跳动。 唉,今日这宴会真是不该来的,早知这里人皆怪异,还不如继续告假来得轻松。 只听得齐皇后又道:“众位卿家等候多时,想必早已饿了,不要客气,就此开始吧!“ 此是皇宫,众人也不敢怠慢,等齐皇后举筷入口之后,方才动口。 慕容襄浅尝几口,很是斯文,最近烦心之事甚多,每日这膳食也是吃得没有滋味,府里厨子是出自自家酒楼,手艺在京城之中是一等一的,所做菜式尽量顺着她的口味,但都不能引出她更多的食欲,这宫廷菜肴,也就更是如此了。 “子非,你大病初愈,要多吃一些,把身子养好!“轩辕霁云夹了一筷子菜肴到她碗里,毫不掩饰对她的关心。 “多谢三殿下关心。”她埋下头去,心中暗自叹息,这个霁云,没见他母后正看得真切吗!其他人等也是直直看着他们,脸色也是各不相同呢!他们私下叫好便是,当众表现得这么亲热做什么! “我说三皇弟,长这么大,你还从来没有给我夹过菜呢!”那轩辕坤晔却是大声说道,唯恐天下不乱。 轩辕霁云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慕容大人,”齐皇后轻唤一声,笑得很是随和:“是不是这宫里的菜不合你胃口啊?本宫让他们马上去换!” “回皇后娘娘,微臣觉得甚好,只是微臣食量一直不大,还望皇后娘娘恕罪!”慕容襄赶紧抱拳解释道。 齐皇后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慕容襄心中郁闷,瞪了身旁的轩辕霁云一眼,去发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眼神清亮得如同天边的星辰。 幸好齐皇后在此之后也不再劝酒,只是热情招呼,众人本是年轻男儿,又是旧识,也就逐渐少了拘束,随意喝酒吃菜,谈笑风生。 饭后,宫女撤去碗碟杯盏,换上瓜果点心,奉上香茗。 一名宫女上前来,禀道:“娘娘,姑娘们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齐皇后看了众人一眼,面露笑意,点了点头。 那宫女立于一旁,朝花园那头击一下掌,正听得一阵器乐声忽起,一群轻纱蒙面的妙龄女子莲步轻抬,腰肢微摆,款款行了过来,朝众人福了福身,随那乐声翩然起舞,一时水袖飞扬,歌舞缭乱。 慕容襄浅抿一口香茗,跟着众人随意鼓着掌,心道,这皇帝邀些青年臣子来皇宫赴宴,应该不只是吃吃饭,喝喝酒,看看节目这样简单吧?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再有,皇帝请客,反而迟迟不露面,却是去招待其他人士,不知那位 分卷阅读168 客人是何方神圣,竟能让皇帝如此在意? 她想得出神,却听得桌上众人纷纷鼓掌,不知何时,歌舞已经悄然结束,舞姬纷纷退了下去。 四周静寂了一会,一阵洞箫之声忽然响起,声音轻柔而飘渺,融进这花园景致之中,仿佛与繁华绿叶共景,与虫鸣鸟啼同韵。 慕容襄凝神细听,只觉得吹箫之人气息稍显柔弱,比起昔日在九峰山下军营林中听得冷君毅所奏,不论技巧还是情感,都是差了一截,不过凭心而论,有此技艺与神韵,亦是十分难得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眼望对面的冷君毅,却见他望着那发声之处,眉头微微皱起。 忽闻箫声逐渐悠扬低下,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玉园轻烟红凝露,漠漠清寒,燕子双飞去,晚风不谙离别苦,一丝还成千万缕……”歌声清脆而娇柔,犹如珠落玉盘,美妙之极! 咦,这等神韵气质,恐怕不是寻常歌姬所为,却又是谁? 慕容襄正自疑惑,突然听得轩辕康拍手笑道:“初初一听,我还道是天上仙子下凡奏乐而歌呢,再一细听,却原来是咱们天朝三大美人协作而为,真是让人惊喜啊!” 冷君毅闻言,看他一眼,也不言语,只是把手中的茶杯捏得擦擦作响。 “天朝四美之一的萧小姐文采出众,冷小姐善于弄箫,盈玉郡主能歌善舞,方才应是她们三位协力而出,确实不同凡响!”太子轩辕乾宁瞧见慕容襄不解神情,好意解释道。 “能歌善舞?霁云,你真是有福啊!”慕容襄面朝轩辕霁云,呵呵笑道。 “子非……”轩辕霁云面上一黑,瞧见她一脸戏谑神情,也不管其他,就要凑过来跟她说话。 只听得齐皇后柔声唤道:“姑娘们辛苦了,都过来入座吧!” 哇,除了水灵儿之外,今日天朝三美可都到齐了啊! 慕容襄没理会轩辕霁云,注意力一下子到了自花丛之中翩翩行来的三位少女身上。 只见三位少女,一位清丽端庄,明眸皓齿,正是见过两次的丞相之女萧怜幽;另一位标致出众,英姿爽朗,手持一支洞箫,五官与冷君毅有些相似,应该是冷君毅的妹子冷霜凌;那最后一位,却是娇美脱俗,如花绽放,应该就是方才提到的盈玉郡主! 三女行至跟前,朝齐皇后与几位殿下恭敬行了礼,有一旁的宫女指引着,在齐皇后身边坐下。 慕容襄见那盈玉郡主一入座,一双杏眼便盯着轩辕霁云滴溜溜转个不停,那眼神之中满是娇羞与爱恋,联想到方才几人的谈话,心中却是微微一痛,人家是自小相识,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而自己与霁云却是分别十年,重逢之后,也不过是见过几次而已,关系自是要生疏多了! 他已经有了如花美眷,与自己,恐怕也只是纯粹的手足之情,至于上回那个似有似无的浅吻,就算真是吻到,那也只是个意外罢了!只怪自己这副皮囊生得好,容易迷惑人,说不定霁云当时就是把她当作那盈玉郡主——他的心上人了! 越想越是心冷,自己虽拥有傲世之姿,但凡遇倾心的男子,却已经是名草有主,佳人在怀,以前风御庭是如此,现在霁云也是如此……也许这就是天意,原本自己也就没打算在此异世寻觅另一半,如今正好是断了自己妄想,抛却儿女情长,做自己真正想做之事! 冷君毅坐在对面,眼见自己妹子也入了座,只朝她淡淡点了点头,心想难怪这丫头几日前借了自己的洞箫去,原来是为了今日的宴会!虽心里明白是齐皇后的安排,但想到冷霜凌云英未嫁之身,在众人面前弄箫,尽管是隐于花丛之中,仍是感觉不悦。 望望对面的少年,却见他抬起垂下已久的眼帘,眼中突然一片冷冽肃穆颜色,仿佛大漠孤烟一般萧然,长河落日一般静寂。 “本宫听闻慕容大人亦是精通音律,琴声不凡,嗓音独特,不不知可否为本宫弹奏高歌一曲,让本宫也听听那仙乐仙音?”齐皇后忽然说道。 慕容襄黛眉微挑,俊颜微微涨红,心中有隐隐的怒气,这齐皇后在众多人前,令当朝臣子当众奏乐唱歌,有意为难,实在是不留颜面!今日就算是拼着得罪皇后娘娘, 她也是不能答应的! “回皇后娘娘,臣今日身体有恙,手足乏力,嗓音嘶哑,没法操琴而歌,还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她站起来抱拳说道,声音不大,语气却很是坚持,背脊挺得笔直! “母后,子非他大病初愈,太子哥哥和冷将军都是知道的,这操琴而歌一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轩辕霁云也站了起来,急急说道。 “霁儿!”齐皇后打断他,转头过去,直直盯着慕容襄因为生气而微微发红的小脸:“慕容大人,本宫见你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之人。怎么,本宫的面子,慕容大人都不愿意给吗?” 第三十章 琴箫和鸣 未等慕容襄开口,齐皇后又说道:“举手之劳,应该不会让慕容大人操劳过度,又引发旧疾吧,那样的话,本宫可真是担待不起啊!”语气却是有些不耐。 慕容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看场上情势氛围骤然冷凝,一触即发。 “哈哈,子非,朕那日听了你操琴而歌,心里也是十分挂念,今日就算也给朕个面子,不用唱歌,只弹个曲子给朕和皇后娘娘听听,朕请冷将军以箫声与你合奏,可好?”背后忽然传来人声,却是当今天子轩辕无极背负双手,大步行来,身后是一群太监紧紧跟随。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臣女参见陛下!” 见得皇上驾到,桌上人等纷纷跪拜行礼。 轩辕无极衣袖一拂,唤了一声“平身”,走到齐皇后身边坐下,眼睛望着慕容襄,笑着说道:“子非,朕这提议,你不会再拒绝吧?” 眼见皇帝亲自为自己解围,又拉了冷君毅跟自己合奏,后者官职比自己高多了,这样一来,也不算单单为难自己,也就不好再推脱了!再说与冷君毅合奏,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本来就是期待着的,今日也算是了却一个心愿。 再看向对面的冷君毅,他亦是望着自己,微微点头,示意让她应允。 “子非只好献丑了!粗俗琴声,恳请各位指教一二!”慕容襄再无迟疑,当即站起来,抱拳说道。 齐皇后招了招手,有太监抬了案几与小凳,宫女捧了古琴,一一在园中摆好。 慕容襄移步走了过去,伸手在琴上稍一拨弄,只听得琴声淙淙,清越悠然,皇宫之物,果然不同寻常。 这一回,却是要弹奏一首什么乐曲呢? 她微微蹙眉 分卷阅读169 ,沉吟片刻,方才朝桌上众人一抱拳,朗声说道:“启奏皇上,皇后娘娘,臣身为男子,不善演绎风花雪月一类的曲目,还望皇上与皇后娘娘见谅!” 轩辕无极笑道:“无妨,无妨,你且随意演奏,朕仔细听着呢!”看这少年臣子如此文弱,自该赏花吟月,难不成还能奏出些威武雄壮的曲目来? 慕容襄面容一整,端正坐于案几前面,双手放在琴上,一支曲目在脑中思绪渐起,稍一斟酌,略作改动,遂在古琴上抚弄作声。 琴声一起,便是铮铮凛凛,短音迭起,却是威武雄壮,铿锵有力,犹如扣人心弦的战鼓声,列营吹打,点将排阵,好一副沙场秋点兵的壮丽画卷! 但见场中少年面色刚毅,眉宇从容,抚出之琴曲亦是惊天动地,直把场上之人听得屏住呼吸,为之动容! 忽而又是激昂高亢的长音,好象震撼山谷的号角声,行军时笙管齐鸣,万千士兵列队出发,浩浩荡荡,阔步前进,那高昂的士气,矫健的形象又令人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间隙处,一缕高亢入云的箫声加了进来,如行云流水般清亮,又如刀剑利器般锐利,却是冷君毅取了洞箫,挺身而立,随她而奏。 慕容襄朝他点头示意,琴声稍慢,与之呼应,琴声作响,箫声相伴,互相配合,却又各有神韵,奏到后来,渐渐不分彼此,生生相融! 但闻战场之上,短兵相接,刀光剑影的交战场面此起彼伏,声嘶力竭的呐喊和惊天动地的激战铺天盖地而来,两军决斗,声动山河,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桌上众人皆被那沧桑慷慨之声所感染,闻者始而振奋,既而悲壮,正当情绪最高潮时,琴声却是一声长嘶,戛然而止,箫声也当即随之停下,止而不发。 一曲告终,以轩辕无极为首的众人皆是沉浸其中,犹在为方才这幅浩瀚战争场面而激动震撼,竟连喝彩鼓掌都忘得一干二净! 冷君毅手握洞箫,直直站着,心思却是动荡难安,眼望场中挺直纤弱的身影,久久难以平复,这单薄瘦小的身躯下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狂乱丰富的内心世界! “皇上恕罪,下面的曲调,臣还没有想好……”慕容襄站了起来,立于场中,朝轩辕无极的方向遥一抱拳,不卑不亢说道:“这不甚完整的曲子,跟方才冷小姐所奏,自不能比。” 轩辕无极回过神来,看着场中神情自若,笑痕慵懒的少年臣子,心道,这个子非,明明琴技高超,出神入化,却故意只奏半首曲子,也不与人家女孩子一较高下,这品性操守,确是十分难得! “子非的琴技,世上独一无二,所奏琴曲,既有清越旷达的意境,又有大气磅礴的气势,这回与冷将军的合奏也是珠联璧合,天衣无缝!朕真是平生仅闻!”轩辕无极长叹一声:“子非,你这回又给了朕不同的惊喜,这首曲子,朕等着你下回将它演绎完整!” “臣遵旨!”慕容襄恭敬行礼。 瞧见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开口唤道:“子非辛苦了,回座歇息吧!” “谢皇上!”慕容襄抱拳说道,步了回来,在原位落座。方才这一曲却是用上全部身心,自然是心力交瘁,尤其那有伤的肩部,被牵扯得隐隐作痛。 “子非,还好吧?”一见她回来,轩辕霁云赶紧问候着,虽然惊叹于那雄伟壮丽的曲调,心绪难平,但这个时候,却是关心之意多于赞美之词! “我没事。”慕容襄也不去理会众人各异的眼光,只朝冷君毅抱拳说道:“冷将军,这曲子原非琴曲,是子非随意而改之,将军只听得前面两段,竟能够与子非合奏,相互辉映,子非实在佩服!” 冷君毅收敛心神,抱拳回了一礼,想要开口称赞几句,忽又觉得任何话语都不能道出自己心底的震撼,一时怔住,默默不语——方才那种浑身热血沸腾,心端却是发紧生痛的感觉,真不知是对这琴音,还是对这操琴之人……非︱凡﹡宣﹠宣﹡手︱打 “子非的嗓音,比起他的琴技,却是丝毫不逊色!与盈玉郡主的歌喉相比,应是各有千秋呢。”太子轩辕乾宁笑着,毫不吝啬给出赞美:“这京城第一才子的称号,实是当之无愧!” 那三位少女闻得此言,更是暗自叹息,以己三人协力而为,都不能胜过这少年半分,实在是心中黯然,面上无光。 齐皇后没有说话,只直直看着慕容襄,目光之中,意味深长。 “好啦,皇后娘娘在这园子里准备了一些灯谜,猜中有奖,大家就在这里随意游玩吧!”轩辕无极朝慕容襄说道:“子非,你随朕来,朕有话跟你说。”说着站起,往花园深处步去,宫女太监也随之跟上。 “是,皇上!”慕容襄站了起来,向轩辕无极离去的方向大步走去。 没走两步,不知桌边谁无意碰到一张圆凳,正好滚落在她脚边,躲闪不及,却是迎面撞上。 慕容襄低呼一声,身子一个不稳,朝前扑去。 “子非!”桌上两人几乎同时跃起,向她的方向奔去,却是轩辕霁云与冷君毅。 这时,一只手臂以更快的速度,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拉了回来,慕容襄未及思考,已被扯进一个男子的怀抱。 “慕容大人,走路小心!”轩辕康有意无意深深一嗅,凑近她耳边,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笑道:“你身上有香气呢,真好闻!比女子身上的味道还勾人!” 慕容襄小脸涨红,赶紧立稳身形,急急往旁边跳开,抱拳说道:“多谢小王爷相助!小王爷说笑了!”回头瞥见他眼中烈焰更甚,心中暗骂,妈的,想占本公子的便宜,这梁子结大了,等她以后再想法慢慢收拾他!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轩辕康也不顾身边轩辕霁云的怒目而视,悠然说道:“这个子非真有意思,我有心进一步结交,霁云堂弟,你这样瞪着我,我便更是兴趣盎然了!” “子非绝不是你府中那些娈童男宠,你胆敢打子非的主意,动他一根汗毛,我绝不饶你!”轩辕霁云俊脸一冷,眼中光芒大盛,他是性情温和,但是绝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但凡与子非有关,不论敌手是谁,即便是那整个天下之人,他也必定力争到底! 殊不知,这样的宣告,却是让轩辕康对那少年的心思更加浓烈起来!他早已尝尽这京城之中的各色小倌,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迷惑人心的少年,真是一不留神,就会钻进人的心里面去——自己,一定要得到他! …… “子非,你认为朕邀你来宫中赴宴,所为何事?”慕容襄随轩辕无极一路走着,忽然听得他开口问道。 “臣愚钝,请皇上明示。”虽然有所猜测,也不能说出来,做臣子的,万万不能妄自揣测皇帝的心思,否则久 分卷阅读170 而久之,却是步上一条不归路。 “乾儿年纪也不小了,自慧妃过世之后,这太子妃的位置也是空置已久……”轩辕无极轻声叹息。 慕容襄听他所言,微微一笑,果然如自己先前所猜,三美相聚,也不会是碰巧拼凑,实是别有深意! “方才三位臣女你都已经见过了,这太子妃的人选,不知你有何意见,如实向朕禀来!”这个子非,方才直直盯着人家三位小姐看,想必心中已经有数,且听他如何评选! 第三十一章 原来是你 慕容襄想了一阵,方才说道:“回皇上,恕臣斗胆,臣心目之中太子妃之人选,却是双生之花,相辅相成!” 轩辕无极哦了一声,挥手说道:“你继续讲,朕听着呢!” “萧家小姐出生名门,大家闺秀,才貌双全,在萧丞相的教导与熏陶之下,加以时日,定能母仪天下,此为太子妃的上上之选!不过,”她笑了笑,又说道:“盈玉郡主美貌如花,是傅大人最为疼爱的孙女,据说当年傅大人封侯之时,首先便是向皇上讨要其郡主封号,怜爱之心,可见一斑!安定侯兵权在握,又正值盛年,这个也是需要顾及到的,不知皇上会如何取舍?”皇室婚姻,本来就离不开政治,又有多少你情我愿在里面呢,她这番话,只是实事求是罢了! “你说得不错,朕与皇后其实也在这二位之中犹豫不定!只是……” “皇上是不是想说,只是盈玉郡主与三殿下青梅竹马,盛情敦厚,不好拆分?”慕容襄坦然问道。 “的确,若是霁儿真的喜欢盈玉,朕倒是有些为难了,毕竟还要顾及皇后的心意,三位皇子,只霁儿才是皇后所出……子非,朕的心思,可什么都不愿瞒你,只希望你今后也是一心一意对朕,绝无隐瞒!” “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心如明镜,永无相欺!”慕容襄吃了一惊,连忙拜倒在地。怎么没人跟她说啊,霁云自己也不吭声——霁云竟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贵,却怎么没立为太子? “起来说话吧!”轩辕无极扶起她来,见她神情不解,苦笑一声,说道:“乾儿的母妃,当年在刺客行刺朕的时候,替朕挡下这致命的一剑,临终之时哀求朕立她孩儿为太子,朕只能应允,当即昭告天下!从此之后,亲自对乾儿极力培养,并让萧桓韦谦大力教导,时值今日,终于有所成就,太子在朝中的威严与气势,已经渐成气候!——因为这个事情,这些年来,皇后与朕,却是心生芥蒂,渐渐疏离了,唉,若非那一剑,朕应该会立霁儿为太子,毕竟三位皇子之中,霁儿的资质才是最好的!” 怎么又是行刺?难道这个轩辕皇帝树敌太多,经常遭遇刺客,已成家常便饭? 皇帝不提,自己却也不便问起了。 只听得轩辕无极长叹一声,又说道:“好在霁儿识得大体,反而时时劝他母后放宽心思,只说自己其实愿意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做一名逍遥自在的皇子。霁儿,真是个好孩子!他能这样想,朕也是安心许多!”说起那温文尔雅的三皇子,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笑意。 “恭喜皇上,几位皇子都是出类拔萃,天之骄子,皇上应该满足了!”慕容襄抱拳说道。 轩辕无极点了点头,说道:“是,三位皇儿,各有特质,朕心里对他们,也是十分疼爱,期待甚高。对了,你方才所提双生花开,也很有道理,待朕与皇后再好好商议之后,再下定论吧!” “是,皇上!”此事已了,大概也该放自己走了吧? 谁知轩辕无极转过身去,朝那一旁的太监宣道:“传朕旨意,摆驾去御书房!” 慕容襄站着没动,却见他回头对自己说道:“子非,朕今日有一位客人,尚在御书房等朕,朕既想回去见他,又舍不得你走,干脆你随朕一起去吧,这说起来,你们也是认识的……” 哦,是那位令得皇帝连这宴会都是姗姗来迟的神秘客人?此人真是好大的面子,她倒是很有兴趣一见!至于是她认识之人,却真的想不出来是谁! “臣愚钝,不知陛下所邀何人。”慕容襄老老实实回答。 轩辕无极哈哈大笑:“你随朕去见了就知道了!”说着,大步朝前走去,身旁的太监亦是步步紧跟。 慕容襄愣了一下,随即跟上,心道,管他是谁,自然是见面便知! 两人一路同行,走到御书房门口,却见房门紧闭,丞相萧桓立在门前,若有所思。 “萧丞相,怎么,他还是不肯吗?”未等萧桓开口,轩辕无极已上前一步问道。 萧桓摇了摇头:“臣没能说服……” “子非,里面这个小子狂妄得很,连萧丞相都劝服不了,你是他的旧识,今日由你去做这说客,让他为朕所用!”轩辕无极转向身后的慕容襄。 她的旧识?狂妄之人?慕容襄微微一笑,竟生出莫名的期待,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为狂妄之人吗?她倒是想好生会一会! “请陛下放心,为陛下拉拢收服贤士,使之为我大汉所用,此是臣份内之事,臣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解难!”慕容襄抱拳说道。 “那好,这里就交给子非了,朕与丞相也就不进去了,有些话,朕要单独与丞相说说……”轩辕无极朝她递个眼色,拉着萧桓朝一旁走去。 慕容襄知他是为太子纳妃一事,跟萧桓商议,随便探听未来亲家的口气心思,笑了笑,走到御书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虽是隔了门,却是异常熟悉!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上天入地,碧落黄泉,他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慕容襄立在门口,心中巨震,若不是手撑在门上,几乎要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惊喜之余,却又有着异样的忐忑怯意,仿佛这一推门,过往一切便会骤然崩裂瓦解,荡然无存! 那按在门上的手,便是生生停住,不敢轻易动弹! 她苦笑一声,心道,我慕容襄在此异世,从来便是无所畏惧,难道今日竟连一扇小小的门,都没有胆量推开吗?里面纵然是龙潭虎穴,进退两难;纵然是真相如刀,刀刀致命,自己,都必须要面对的! 一瞬间,心中千回百转,掠过无数思绪念想。 终是咬了嘴唇,使出全身力气,毅然推开那扇并不沉重的雕花木门,大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颀长挺拔的背影,正对着墙上的一副字画,怔怔出神。 听得有人进来,男子并不回头,只幽幽叹息一声,说道:“萧丞相,你不必再劝我了,整个风家产业,我都是拱手相送,皇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也该还我自由了……” 一缕清淡的幽香 分卷阅读171 飘来,男子倏地一惊,心如雷鸣,猛然转过身来,身形却是从未见过的快若闪电! “子非!”男子一见来人,双眼圆瞪,脱口而出。 慕容襄看着眼前眼神清亮的俊朗男子,脑中顿时一片清明,各种线索细节顿时串联起来,种种疑点自然而然解开,却如醍醐灌顶,猛然警醒;只觉得浑身上下,犹如一桶冰水自头顶倾盆而至,寒彻心扉,冷到极致! “原来是你。”她淡淡一笑,眼中有泪滴落。 风御庭大急,奔了过来,大手伸出,就要去牵她的手:“子非,你听我说……”没想到她也会出现在这里,他原本是打算今日处理完毕所有事务再去找她的,届时不管有多困难,都会向她解释一切,求得她的谅解!他的至爱,他的襄儿!非§凡﹟宣?宣﹟手§打 而现在,却是在毫无准备之下,忽然碰面,瞧见她的眼泪,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拳头攥紧,死命抓捏,疼痛得紧! 慕容襄面上一冷,拂袖躲开,抱拳问候着:“风公子,别来无恙?” 那嗓音,一如她内心的冰凉。 风御庭立在原地,纵然是平生工于心计,足智多谋,但面对眼前神情落寞,面容惨淡的少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冷静而疏远的目光,却像是一把尖刀,在自己心上狠狠剜下一大块,痛得咬牙切齿,痛得鲜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 “子非!”他喃喃叫道,伸出的手掌紧握成拳! 慕容襄根本无视他祈求的目光,自顾自走到屋中,寻张椅子坐下,随后端起小几上微有余温的茶杯,慢条斯理抿上一口,方才懒懒说道:“皇帝让我来劝你,留在他身边,为他做事,看你有什么意见?” 风御庭愣了一下,收敛心神,低低问道:“子非,你希望我如何?” “你这样大方,连风家偌大的基业,都能送给皇帝,干脆再顺带上你这个人,买一送一,一并出货,皇帝只会更加高兴,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前途无量!”慕容襄冷然一笑。 “这可不行,我这个人,早就送出去了,已经不是我自己的,如要转送给皇上,要问我的主人答应不答应!”风御庭眨了眨眼,似笑非笑。 慕容襄站了起来,蹙眉说道:“什么主人不主人的,难道你那所谓主人的面子,还大得过当今圣上?” “在我心中,她大过天地,无人能及!”风御庭紧紧盯着她,眼光炙热得如同熔岩爆发一般。 慕容襄避开他扰人的目光,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向皇帝禀报,就照你原话,实话实说,若是皇帝不高兴,我也没办法!”说着,转身走到门口,手一伸,就要去推门。 “子非,别走!”纤腰一紧,却是被他的手臂从背后环绕过来,紧紧搂住:“我知道我不该对你隐瞒真相,你打我骂我,砍我杀我,我都是毫无怨言,随你处置,但是,一定听我解释……”热乎乎的气息吹在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好难受,却让她更加愤怒! “风御庭,放开我,这是皇帝的御书房,你我都是男子,请你注意影响!”她挣扎着,厉声喝道。 背后的男子闷声而笑,那紧贴着她的强健身躯却是炽热如火,只听得他一字一顿说道:“子非,我向来没有断袖之癖,那晚在心水苑凭栏迎风,你的身子,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从那时开始,便未把你当作男子看待,要我放手,今生今世都是绝不可能!” 第三十二章 真相大白 他,都看到了? 那么,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女子? 慕容襄立时呆住,却听得他继续在耳边低语:“那日在九峰山下,杨树林中,你躺在我怀里,与我温柔缠绵,我敢说,那是你第一次被男子亲吻……”说到这里,他紧贴的身躯更加滚烫,几乎要燃烧起来! “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子?”她喃喃出声,脑中一片混乱,那晚他醉酒错吻自己,竟是故意而为?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他知道她是谁…… “是,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比谁都清楚!”他想起最近夜里被自己搂在怀中的,毫无束缚的娇躯,意有所指。 “哈哈哈,我慕容襄自恃聪明过人,却是由始至终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惨然笑着,笑出了眼泪。 “子非……”他神情懊恼,低喊一声,把她的身子掰过来,正对着自己:“你必须听我解释,别不问青红皂白就定我的罪,那样不公平!” “没什么好说的,只怪我有眼无珠,精明强悍如你,我却错认作文弱书生……”她为了他,与风灿堂不懈争斗,自潭水中捞药丸,以身挡住惊马……她一心一意对待他,全力保护他,不想那张俊美明媚的脸上沾惹半点尘埃,不想那双雾色迷离的眼眸更加黯淡无助,却原来,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不过是戴了一张面具,骗了她,骗了天下人!“哈哈哈,风二公子,当年那般风流俊俏的人物,到头来却是身有残疾,凄凉无助,这样的故事,我,我居然都信以为真,一心怜你护你,保你周全,却没想到,其实我自己才是那个最应该被可怜的人!” 风御庭看着面前苍白似纸的容颜,一时心痛如绞:“子非,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委屈,我本该早些告诉你,我多次寻找机会,总是被你断然打断,或是不予理会。我每回向你表白心意,你却一口认定是我对灵儿在说……” 灵儿?对了,灵儿! 慕容襄听得他提到灵儿的名字,更是愤愤不平,他与灵儿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却还来招惹自己,实在可恶之极!龌龊之极! 不知为何,一想起这事,心中的火苗却是上蹿下跳,逐渐连绵,终成燎原之势! “风御庭,你不必再花言巧语蒙骗我,你那些话,留着给别人说去,人家甘之如饴,我慕容襄却是毫不稀罕!”她吼着,死命挣扎,想要逃开他那火热大手的禁锢。 “子非,别乱动,你听我说……”眼见她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风御庭叹息一声,真不知如何能够让她安安静静听自己说话,低头瞥见她那咬得发白的樱唇,心中又是大为不舍,来不及多想,便将自己的双唇直接印了上去。 “你……”慕容襄只觉得唇上一紧,男子湿润火热的唇瓣翩然而至,与自己紧紧相贴,那感觉,竟是异常熟悉而震撼,仿佛一切都是那样天经地义,自然而然! “襄儿,我爱你,我爱你……”风御庭将声声爱意低喃进她芬芳柔软的口中,湿滑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追逐,辗转,纠结,缠绵,如同在弹奏着最美妙的乐曲一般,挑拨着她的所有感官,直至她心灵最深处。 她柔软细致的身子,被抵到门板之上,与他紧紧贴在一起,毫无空隙。而 分卷阅读172 他的大手,扣着她的纤腰,先是轻搂,接下来便是在方寸之间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抚摩起来,引出她声声细碎的呻吟:“不要,走开……” 这低沉暗哑的呻吟,在他耳中,却成了世间最为销魂的嗓音,顿时化为进攻的鼓点号角,激励他不断前进,去占领,去掠夺,去征服——这片迷惑人心的热土! ——这情形有些失控,她已经没有力气来推开身上的男子,甚至还被男人身上的热度所感染,传递于自身,并深深沉醉其中,身上和心里的火焰,却是越烧越旺! 怎么办?怎么办?好歹这里是皇帝的御书房,要亲热,也必须换一个地方!慕容襄模模糊糊地想着,心跳得飞快,怦怦作响,已经快要跳出胸腔。 “襄儿,你这个小妖精,今日若是换个地方,我真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她,低喃出声,最后几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 慕容襄全身绵软,只得拉住他的衣襟,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随他一起喘息,却发现他的心跳与自己的一样凌乱不堪! 怎么会这样?她又一次被他吻去,又一次遭他轻薄! 这只是第二次啊,但是这种感觉怎么会异常熟悉,她的身子竟对他依恋莫名,仿佛两人相熟已久,夜夜缠绵一般? “襄儿,我的襄儿……”他怜惜地看着怀中娇艳欲滴的俏颜,在她的发际轻轻落下一吻:“……你知道吗,你的出现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每回都叫搅得我心神大乱,顾及不暇,险些偏离轨道,最后关头,更是因为你的不辞而别,而差点全盘皆输,功亏一篑……襄儿,襄儿,我的宝贝,你让我找得好苦,不信,你摸摸,我的心都被你揉碎了……” 他拉过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贴在自己坚实的胸口上,轻轻揉按着:“襄儿,你感觉到没有,我的心跳,哦,不,那不是我的心,那是我的魂魄,它为你而跳动,为你而存在,普天之下,只为你一人!” “襄儿,此时你我皆为清醒,我在向你表白,你听到没有?我平生清淡无欲,只在你身上,才会如此神魂颠倒,欲罢不能!从头到尾,我心里惟你一人……”男子在她耳边低语着,当说到清淡无欲四个字,俊脸上微微泛红,天知道每日夜里揽她入怀的时候,他要付出多么大的努力,才能抑制住身上高高耸立的欲望! 听着那声声低喃,慕容襄如梦初醒,渐渐回神,当日那个文弱无辜的男子已经消失不在,而眼前男子俊颜依旧,只除了原本雾色迷离的星眸,此时已变作清亮有神,异彩连连,更添风采神韵,但是,这样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在她看来却是如此陌生! 风御庭,他的心思如此慎密,难道自己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够吗?世间男子多的是,而她最恨的,就是欺骗自己,背叛自己之人!这样心机重重的人,既然已经看清庐山真面目,为何还要与他纠缠不清! 前世已经被人骗得伤透了心,到了这古代,又怎会傻得任由一个古人一骗再骗! 所以,她慕容襄,就算没人要,也绝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慕容襄任他搂着,一动不动,身上的燥热渐渐褪去,心里却是一点一点冷硬起来,慢慢思考下一步对策。 当日,他骗她在先,情有可原,而罪不可恕! 现在,他如果因为她是女子,就觉得她软弱可欺,那么他更是大错特错了! “这出宫的路径,你应该知道吧?”风御庭正汲取着她身上清爽淡薄的幽香,忽然听得她平静发问。 “是,来过一次,过目不忘!”他老实答道。 “那好,我累了,我们不要等皇帝他们回来了,就此离去吧!出宫之后,找个僻静地方,我有话对你说。”慕容襄语气淡淡。 “好,你随我来!”风御庭欣喜说道,别说是要他带路出宫,就算是要他跳进万丈深渊,只要她开口,他也会毫不犹豫,纵身跳下去! 他伏在门上听了一会,当即推开房门,拉着她步了出去。 “我不希望遇见皇帝与皇子,你想办法,尽量走偏僻些的小道。” “好!” 虽是恨他,也不得不感叹他的能力,这偌大的皇宫,占地宽广,道路众多,他带着她左穿右绕,仿佛无人之境,稍有侍卫询问,她便掏出那御赐金牌微微一亮,自是畅通无阻! 总算出了宫门,远远便瞧见立在马车旁边的若尘,她招手唤道:“若尘!” 风御庭听得她喊出的人名,剑眉一皱,直直望着疾步奔来的青衣男子。 原来这便是她在夜里半梦半醒之际,脱口而唤的男子!眼见迎面而来的男子面容清朗,步履矫健,显出与众不同的气势,他心中暗自一惊,这个男子气息稳重内敛,功夫竟不在自己之下! “公子!”莫若尘走到跟前,看着她身边一脸不悦的俊朗男子,虽有不解,仍是神情自若,抱拳说道:“公子这就回府吗?只怕两位先生已经等急了,昨日他们便嚷着说要回去……” 公子?他称她公子?风御庭逐渐露出笑意,看起来他应该只是襄儿的侍卫,并不能够构成什么威胁,倒是他自己多心了。 “师父他们要走?”慕容襄吃了一惊,赶紧说道:“走,我们这就回府去!” “襄儿!”风御庭牵住她的小手:“不是说找一僻静之处详谈吗?” 莫若尘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紧抿薄唇,一言不发,面上寒冷如冰。 “风御庭!脚在我自己身上,去处当然是我来定!我先去哪里,再去哪里,你管我呢!”慕容襄心中烦闷,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回道。 风御庭?莫若尘闻言,身躯微微一震。 原来他就是令得公子暗地里牵挂的风公子!也就是近日与公子夜夜抵足而眠的那个人! 只见慕容襄走到马车前面,忽然回头朝着风御庭嫣然一笑:“我府中有你迫切想见之人,你跟我回去不?” 第三十三章 拱手相让 “我想见的人?”风御庭心道,方才听他们所说什么师父,莫非襄儿时要带自己去见她的长辈?不论如何,跟她回家,便是一个好的开始,看来她是谅解自己了! 想到这里,不禁喜上眉梢,跟着上了马车。 “若尘,出发,回府!”慕容襄放下车帘,冷然唤道。 “是,公子坐稳了!”莫若尘一甩鞭子,在半空中扬起一个飞旋的鞭花,清脆击在骏马背上,马儿嘶鸣一声,超前驶去。 车厢之内,少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襄儿?”风御庭望着她柔和细致的侧面,怦然心动,大手不由自主伸了过来。 当日在北锦,因为顾忌太多,只能暗自压抑内心的情感汹涌;而现在,束缚全无,一身轻松 分卷阅读173 ,面对触手可及的佳人,他已经管不住自己,无论是身,还是心! 慕容襄伸手拢了拢垂下的发丝,身子顺势微微一侧,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触碰,蹙眉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装瞎?”不错,装得还真像,几乎没有半点演戏的痕迹! “不是,我当时确实瞎了,两年前偶遇名医,才得以复原。”他收回了手,隐隐有些失落,她在躲他,她尚有心结! 先前在御书房里,他以浓情蜜意相诱,哄她顺从,暂忘旧事,但是他也明白,眼前佳人绝不是平常柔弱女子,她的胆识,她的主见,她的气度,足以胜过世间万千男子。这样的她,才能让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试问,如此之奇女子,又怎会因为一时的心软就接受自己?这样的道理,自己早就明白,否则当时在林子里也不会借醉行凶,出其不意点了阮慎言的昏睡穴,毅然过去吻上那嫣然红唇!究其实,他是要抢占先机,抢在别的男子之前,在她身上和心里烙上他的专属印记!尤其是在看到那个英俊威武的少年将军的时候! 襄儿,对她,从一开始,他便是情根深种,用心良苦…… 正怔怔出神,又听得她开口说道:“你很大方,我实在佩服,换作是我,绝对做不到。” 风御庭愣了一下,会过意来,朗声大笑:“襄儿,你当我暖日这名号是随便得来的吗?商人重利,我自然深谙此道!不过,既然皇帝看中风家的产业,便没有轻易罢手的道理,与其被人时时猜忌觊觎,我倒不如自动奉上,反正在我看来,这些都是累赘的东西,不要也罢!先有舍得,方才获取……这些都是利益所趋,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怎么,你是担心我自此穷困潦倒,一无所有?” “就算你露宿街头,又干我何事!我不会再管你!”她微微一笑,风轻云淡,亦真亦假。 “你舍得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良久,才又继续说道:“襄儿,我早年因为不愿意跟大哥争权夺势,经常游历在外↑↑那个时候,就开始在着手建立我自己的商业基础,一个完全够我施展拳脚的地下王国,假以时日,就可达到风家全盛时期的状态;而风家的产业,大体只是个空壳,形同虚设,送给轩辕黄帝做个人情,我其实一点不心痛!”能让我心痛的,只有你!他在心里补充道。非.凡兔儿钱钱手.打 “身为元凶,却冲进火海救人,这苦肉计你也想得出来!”她不屑哼了一声. “襄儿,这个并不是单纯的苦肉计,实际上我也是想借这机会避开烦扰尘世,火遁脱身……”他已经将风灿堂夫妇二人安置好,又隐在暗处看到灵儿去了明月寨怀旧,那二寨主周易悉心照顾,原想这便是最好的结局,自己也该身无牵挂,动身寻找心上人了! 火遁脱身?枉她数日担忧伤心,泪落如雨,却原来只是他为了脱身而寻找的一个幌子! 慕容襄直直望着眼前的男子,心中赞叹,如此出众的容貌,如此深沉的新机,如此隐忍的性格,人们都说自己举世无双,却原来,与他齐名,竟是抬举了自己! “轩辕皇帝当年苦苦寻找的神子,其实应该是你才对。”她叹息道,当日还算想到那股神秘势力倘若与慕容世家作对,须如何提前提防戒备,早定对策,现在才明白,若对手是他,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明月暖日,宛若双生,郎情妾意,永不相分!”他眼中柔情似水,轻轻吟出,一字一字,字字叩击她的心扉。 慕容襄眉间有轻微的恍惚,为什么那片温柔的波光,她会觉得熟悉?明知是虚假的语句,她的心里竟会有微微的悸动……带他回家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甩了甩头,忽略掉心底那丝丝难过,决心已下,已经由不得她改变主意! 今日,就让她也算计他一回,对他,是破镜重圆,鸯梦再温;对自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慕容襄,要向世人证明,她是一个多么守信之人,说话算数,一言九鼎! “公子,到了!”莫若尘掀开帘子,一如往常一般,伸手进来相扶。 慕容襄哦了一声,正要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忽然皓腕一紧,却被风御庭轻轻握住。 “襄儿,我扶你下去!”他霸道地将她拉向自己,对青衣男子那悬在半空之中的手臂视若无睹。 慕容襄只得朝莫若尘抱歉笑笑,几若无声地说出几字,莫若尘铁青的脸色方才舒缓,垂下手臂,任她被风御庭小心带离马车,稳稳着地。 “你跟他说什么?”风御庭闷声问道,一脸不悦,敏感如他,怎会看不出襄儿与这侍卫之间自然而生的默契与和谐,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十分憋闷不安。 “我跟他说,你是贵客,要好生招待,不得无礼。”慕容襄嘻嘻笑道,她知若尘耳力过人,跟他无声说出“只此一次”四字,但是这个话,怎么可能跟风御庭实话实说? 三人进了大门,只听得亭间古琴之声清越作响,幽然不绝,便如一人绮丽于青山之间,仰望明月苍天,似有诀别之意。 “师父!”慕容襄大叫一声,奔上前去,急急拉住抚琴者的衣袖:“若尘说你要走,是与不是?” 未等秦浪回答,吕征已不满接道:“小娃儿真是偏心,只管你家师父,却对吕伯伯不闻不问!” “师父?”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落下来,抚摸着自己的发丝,慕容襄呆了呆,却听得秦浪慈爱说道:“子非,我与你吕伯伯这回前来,主要是为了看看你,其实我们都不喜欢京城的生活,反倒是在云山过得自在得多,也惦念那边的老友,若尘的师父性子孤僻,外冷内热,没有我们两个在身边,他也难过得紧!” “吕伯伯,你们都别走,帮我劝劝师父啊!”慕容襄见秦浪言语坚决,转向吕征求助。 “不用劝啦,有若尘陪在你身边,我们也放心!这次我本来便是为那毒药而来,现在已经配好给了小绿丫头,每日定期都给若尘煎服,也就不再担心了!子非,云山虽远,但路途通达,我们这几把老骨头,还等着你和若尘回来……”等着给你们办喜事呢!他与秦浪对望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慕容襄乍一听得离别之意,拉了两人的手,双肩耸动,低低抽泣起来。 “襄儿!”风御庭走了过来,待看清亭中两人相貌,面露诧异,一辑在地:“吕先生!几年不见,真是想煞御庭了!” “是你!”吕征脸上异色一闪,伸手去扶,呵呵笑道:“这几年如何?眼睛没有什么问题吧?”当年的俊美少年,如今已是明朗出众的翩翩公子,只是他怎么会和子非在一起?这个小女娃,身边的优异男子可真不少,若尘那傻小子可怎么办? 慕容襄闻言一惊,难道他的眼睛竟 分卷阅读174 是吕伯伯给治好的?这个世界真是很小!亏她当初还千方百计想带他去云山……真是枉费心机,自作多情! “很好,一直都没问题!”他微微笑道。 “我是襄儿在北锦结识的朋友,就问秦先生盛名,今日得见仙颜,实是三生有幸!”风御庭又朝秦浪抱拳问候,语气恭敬。 襄儿?他叫小女娃襄儿?叫得既亲热又顺口,听得两人微微一愣,又一对视,再齐齐望向眼前男子,只见后者看向慕容襄的眼里满蕴深情,定睛再看,没错,正是如此! 怪了,这小子如此神情,难道他知道子非是女子? “乱了,太乱了!”秦浪摇头叹道:“妖怪老儿,我们老了,年轻人的事情,管不了,也管不好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两位先生放心,御庭会好好照顾襄儿,不让她受委屈!”风御庭接过话来,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慕容襄瞥了他一眼,当着两位长辈的面,不好发作,冷哼一声:“我有手有脚,不需谁来照顾!”只要若尘在身边就好了,只有他才是一心一意对她,从不隐瞒的! “师父,吕伯伯,我与他还有事要办,等下再出去找你们说话!”她说着,伸手去拉正与两人谈笑风生的风御庭:“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师父他们可不吃你这一套!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还要见谁?”风御庭微微皱眉,目前他只想和襄儿独处,什么人都不想再见了!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慕容襄低声说道,拉着他一路疾走。 到了那僻静的小院门口,慕容襄看了身旁一脸怔忪的男子,叹息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风御庭,你欠下的情债,也该是偿还人家的时候了!” “襄儿,你是说……”他猛然转过头来,直直望着她:“难道是灵儿在里面?”傻丫头,她带他回府,竟然要将他带去见灵儿! “我答应过灵儿姐姐,一定助她完成心愿,与你鸯梦重温!”心底有小小的痛,她选择忽略不计,伸手就要去叩门。 “等下,襄儿!”他的大手按了上来,握住她的小手:“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 “我不信!难道你吐血,醉酒,都是假的?” “是的。” “风御庭,你可以去当一个戏子,你的戏,一定场场爆满!”慕容襄冷笑道:“……不过,明月山寨之外的小树林里,春光无限,总不会是假的吧!”feifan占了人家的身子,自然是要负责的,古人的贞操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不知为何,每每想起那般旖旎画面,便觉有根刺在心里横插着,扯不出,又折不断,很是难受。 “那是灵儿主动地,我当时只是一个瞎子,没有办法……”他盯着她的脸,觉察出那一丝醋意,赶紧说道:“我都弹出石子向你求助了,就是不想和她纠缠,你莫要生气!” 慕容襄怒目而视:“原来是你让我跌倒的!你这可恶的家伙!”也不管自己实是花拳绣腿,一拳朝他胸口打过去。 “唉哟,襄儿,你听我说,害你跌倒,是我不对,但是总算帮我保住了清白啊!”风御庭哈哈大笑,毫不避让,挺身捱下这一拳,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低说道:“话说回来,那样亲密的事情,我只想和你做……” 他还在骗她!他却不知道,灵儿早就跟自己说了,那日自她离开以后,他们,在那树林里坦诚相对,肌肤相亲……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心里的人是她,那么,他在身体上已经背叛她了! 男人,逢场作戏,她可以理解,但绝不会接受! “风御庭,”她伸手抚上他的俊脸,轻轻抚摸着,喃喃出声:“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一个很出色的男人,如果不似……在先,我想我是很愿意与你并肩而立,不管是在商场,还是情场……” “襄儿,你在说什么?”风御庭只觉得怀中之人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冷下去,不由得一阵心慌,难道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曾预料到的,还没有说明白的?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她从他身边轻盈脱身,立在那依然紧闭的院门前,朝他灿烂一笑:“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爱与不爱,你可有问我,我心里是否爱你?在你如此欺骗与我之后,我是否还会爱你?” 他心中一惊,正要说话,却听见门上咚咚作响,却是她带着愤怒与伤痛,重重捶门,粉拳之上顿时一片红肿! “襄儿,襄儿!你不要这样!好,我不拦你,我们一起去找灵儿,把话说清楚!”早在清平山庄起火之前,他就跟灵儿表明了心意,现在再说一边,又有何难! 院门一开,却是林仙儿,眼见慕容襄带着一位风姿卓越的陌生男子前来,又喜又惊:“公子,你这是?” “我帮灵儿姐姐找到了她的心上人,现在带来见她!”慕容襄撇开两人,径直朝里屋走去。 咦,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公子这般怒气冲天,愤愤不平的样子? 林仙儿疑惑地看着慕容襄的背影,再转向面前一脸苦笑的男子,福了福身:“这位公子有礼,仙儿经常听见灵儿姐姐提到你!” 风御庭看了看她,抱拳说道:“仙儿姑娘请别误会,我与灵儿并无瓜葛,我是被人强逼来的……” 哦,难不成是工资寻人未果,随便找来一个人充数? 但是眼前这人,俊美潇洒,超凡脱俗,与公子那神仙之姿不相上下,又岂是随便能够找到的充数之人! “庭哥哥!”水灵儿莲步轻移,款款而来,正欲投进他怀中,还未近身,就被他轻轻避开。 “灵儿,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她就是……”他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 “风御庭!”慕容襄厉声喝道:“想好了再说,希望你是一个负责的男人!” “我当然会负责,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宠她一人……”风御庭直视着眼前一身男子装扮呃佳人,翩翩风采,皎然若仙,世间怎会有这样独一无二的女子,让自己满怀爱恋,生生不息! “庭哥哥!”水灵儿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低低说道:“我愿意与妹妹同侍一夫……” “不可!”只听见风御庭与慕容襄同时叫道。 慕容襄瞪了他一眼,拉住水灵儿的手,再拉过风御庭的手,将之握住一起,大声说道:“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自当随缘惜缘,相伴一生!灵儿姐姐放心,这个人,我交给你了,没人跟你抢!” “襄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风御庭也不顾外人在场,当即吼道:“什么叫夫妻之实?谁跟你说的?难道你还在怀疑我吗?” “风儿公子风流倜傥,投怀送抱的没 分卷阅读175 人多了去了,赏花弄蝶,逢场作戏,自是寻常不过,我敢怀疑你什么?”慕容襄呵呵笑道,朝一旁呆立的林仙儿走过去,行为浪荡地揽过她的纤腰:“仙儿姐姐,公子我今日高兴,走,我们出去喝一杯,一醉方休!” “是,公子!”林仙儿虽然不解,但是喜滋滋随她朝门口走去。 “襄儿!”背后传来风御庭的大吼。 她亦不回头,继续朝外走去,甚至口中哼起小曲,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的心情真是不一般的好啊! 咦,今日天气怎么这样阴郁,一如那人沉痛的脸色——要下雨了吗? 一声幽幽叹息声又自传来,然后有人缓慢而清晰念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第三十四章 锦绣河山 屋内,一灯如豆。 面色苍白的少年,微微闭眼,神态痴狂,双手齐发,激烈击弄着根根弦丝,暴风骤雨般,一曲接一曲,曲曲惊心,曲曲断魂!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她那夜在案几之上写出的句子,第二日早上起来就已不见踪影,原以为是小绿随手收起来的,也就没有在意。 今日听他在背后一字一句念起,才知道是他悄悄取走了! 是,当日这字句的确是为他所写,眼泪也是为他所流,却又如何? 他们之间,从头到尾,都隔了一个水灵儿,没法逾越,没法触及,咫尺之间,已然天涯! 既然如此,她就成人之美,拱手相让,亲自将他送到水灵儿的手上! 但是,为什么从小院出来的路上,她每走一步,就会觉得心上被人割了一刀,一步一刀,刀刀吃痛,刀刀见红! 若不是撑在林仙儿身上,她真怕自己会倒在中途,心痛而死! 骄傲如她,聪慧如她,神奇如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唯一的失误,却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心! 早在北锦,亦或更早在明月寨,这绵长情丝,便已牢牢系在那明朗清新的男子身上! 只因对他有情,她才会全然信任和包容于他,不加任何防范,否则这诸多细节与遗漏,她怎会茫然不知! 风御庭,倘若她早点知道自己的心意,绝不允许他人捷足先登,她自会使出浑身解数,将他争取过来,那小树林中的一幕,便绝不会发生! 说到底,他的欺骗,和他的背叛,到底哪个给她的伤痛要多一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她亲手将他让出的瞬间,她才终于看清自己的心…… 琴声凄清而绵长,只听得门外两人心惊胆战。 “你还不进去劝劝你的乖徒儿,我这老头子听了都忍不住想哭!这丫头别气坏了身子,这体弱多病的!” “心病尚需心药医,我劝了也没用,要她自己想明白才行,我早年就看出,这小女娃,情路艰辛得很,所有的事情,必须要她自己去面对的!走吧,傻小子在里面陪着她,不会有事的!” “明天还是要启程回云山?不挂心吗?” “是,风雨兼程。我泰浪的弟子,我相信她能挺过去!” 低低的话音渐去渐远。 少年的琴声仍在继续,久久不绝。 对面,墙边的阴影处,一名青衣男子直直站立,眼中除了弹琴的少年,再无其他。 自风公子带着那灵儿小姐离开府邸以后,公子就躲在屋里,也不说话。只是发了狂一般弹琴,两位先生也不来劝,其他人却也没法干预,只好任他去。 看到扶琴少年惨淡的脸色,落寞的神情,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沉到深渊! 拜师学艺,苦练十年,又如何? 空有一身高超武功,剑法神奇,内力悠长,却丝毫没有办法减轻公子心中的痛苦! 空有一副超常听力,四面八方,声声入耳,却不能听出公子为何难过悲伤! 男子握紧了拳,格格作响。 少年充耳不闻,毫无停歇之意,青葱细指间已被弦丝溢出血珠! 与其心痛,不如身痛,只是这十指连心,指尖的痛意,最后还是会颤颤传递到心底! --他携了林仙儿而去,他在背后,除了念出她所写的那半阙词,却并不曾出声挽留! 在堂屋呆坐了一阵,然后有下人来禀报,说那公子带着水灵儿收拾了衣物,匆匆离府! 没有任何道别的话语,就这样消失不见! 当她又是伤心,又是气恼地回到房中,却无意见到案几之上白纸黑字,墨迹未干:永不负卿! 那龙飞凤舞,苍劲清隽的四个大字,却是他所留么? 永不负卿?永不负卿?永不负卿? 何人为卿?是她,还是水灵儿? 想到这里,少年心神更乱,不由得加快了手中动作,琴声愈见狰狞迷茫。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相遇是错,相交是错,相逢是错,相依是错…… 过往种种,万般皆是错! …… 忽然,一缕细弱的箫声自远处传来,宛如涓涓细流,清澈而至,沁人心脾。 箫声渐渐增大,仿佛寒潭飘雪,乱石生花,有着蛊惑人心的美丽,将少年愈发凌乱的琴音带了回来,一边牵引,一边安抚,逐一归位,回复清明。 亭中观月的两人,闻得箫声,皆是一怔。 其中一人低低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箫声,能与子非娃儿琴箫和鸣!妖怪老儿,你说我这几十年来,怎么就没遇到?” 另一人笑道:“子非娃儿贵为神子,天赋异禀,天底下的好事自然都会找她,又怎么会让你碰上!” 屋中,琴声渐渐平和下来。 最后轻轻一击停下,少年按琴不动,泪痕已干,眼露迷惑。 “若尘,去请冷将军进来……”她沉吟着,一弹衣摆,毅然站起:“算了,还是我出去见他!若尘,我和将军说会话,你不用等我,先睡!” 府外,面容英挺的素衣男子倚着骏马,手持洞箫,挺直而立,脸露期待,目光炯炯。 夜深人静,自不能寐,不知为何,心血来潮,策马而出,在静寂的大街上奔了一大圈,最后却走到这里来了! 在紧闭的府门之前站立良久,想到少年早已入睡,只静静伫立,心思无定。 正当此时,却忽然听到琴声,与以往绝然不同的琴声,少年的心,紊乱而迷惘,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是谁?是谁伤了他?伤了那颗骄傲的,不屈的,象宝石般晶莹耀目的心? 他又惊又痛,不由自主取下腰间的洞箫,薄唇微启,吹奏出声,生生插了进去,以己之力,去感染, 分卷阅读176 去抚慰…… 琴声如受伤的小兽,低低而啼,他便是那温柔的守护者,一点一点靠近,一声一声轻哄,一遍一遍摩挲,揽它入怀,掬它在心。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终于随他游走,合二为一,许是累了,逐渐停息不发。 四周重回一片静寂,唯有那半空一弯新月,自云层之中露出脸来。 守得云开见月明…… 男子心中忽然涌出这样一句,微微一愣,云块月明,却是何时? 叹了口气,亦带着莫大的满足,将洞箫收回腰间,转过身去,扯了缰绳,正欲翻身上马。 “君毅!”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心神激荡,步伐不稳。 急急回身看去,府门大开,少年带着一身清灵月色,宛若月宫仙子,盈盈而立,淡淡轻愁。 “子非!”游荡了一整晚的心,在看到眼前之人,顿时安定下来。 慕容襄望着素衣裹身的英挺男子,他的箫声让自己安神,他的笑容却是让自己安心! 也罢,日间事多烦闷,今夜,就让自己彻底放松一下吧! 冷君毅一动不动,看着少年步履平和,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一步,一步,每前进一步,他的心尖便是微微颤动一下。 “君毅,这京城附近,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临风揽月?”慕容襄站在他面前,仰起头,带着一脸的希冀。 冷君毅想了一下,朝她点点头。正要说话,却感觉掌心一凉,一只冰冷的小手塞了进来:“带我去……”她喃喃说道,眼波如水,泫然欲滴。 是的,她不愿再留在房中独自神伤,她要出去,驰骋于天地之间,站到至高处,让那浩荡天风,吹散她心中无休止的伤痛! 冷君毅不再犹豫,一踩脚踏,翻身上马,一待坐稳,将温暖的大手伸向马下的少年:“把手给我!” 慕容襄想也不想,将纤纤细手交到他的手上。 “起!”冷君毅低喝一声,长臂一拉,她的身子顿时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他身前,一如当日在北锦城中一样,被他孔武有力的双臂紧紧环绕! “坐好了?”他凑到她的耳边,低低问道。 “嗯。” 他清啸一声,双腿一夹,骏马得令,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青衣男子隐在门后,看着那两人一马远去,眉宇稍微舒展,也许这冷将军,能好好开导公子,解开他的心结,回复笑容吧…… 大街之上,一路人迹稀少,畅通无阻。 到了城门处,守城兵士眼见一骑飞速驰来,夜色之中,也看不清人影,举了长枪,正要阻拦,忽然马上之人沉声喝道:“是我,冷君毅!” “啊,是冷将军!”这么晚了,将军还要出城去?真是辛苦啊! 士兵见马上之人神情肃穆,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移开门插,几人一起用力,将城门缓缓代开。 “驾!”冷君毅朝他们点点头,策马奔出。 出了城门,也不知又朝前奔驰了多远,地势逐渐高耸起来。 冷君毅看了看身前的少年,因为夜色苍茫,山路崎岖,而渐渐放缓了速度。 “子非,前面的山路不好走,马儿上去不了,我看就到此……”马儿停止不前,他在耳边温言说道。 “不,我要上顶去!”她仰望眼前的山巅,胸中生出豪情万丈,转头看他,眼里是夺目的光彩:“我是不怕的,难道你害怕了吗?” 冷君毅望着她忽然变得坚毅的面容,不由得裂开嘴,大笑出声:“君毅这半生,还没经历过这个怕字!来吧,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打横将她抱起,从马上纵身跃下,朝那蜿蜒而上的狭窄山路奔去。 风声萧萧,凛冽而至,无意往下一望,身下竟是黑乎乎的一片,不知是悬崖峭壁,还是寒潭深渊,直看得慕容襄心中一紧,低呼一声,伸手过去,死命搂住他的脖子。 “不是说不怕么?”冷君毅闷声而笑,抱着少年轻盈的身子,心情忽然大好! “我是不怕,我是担心你抱不稳我,我若是落下去,你会良心难安!”她嘴硬,虽然心里怦怦作响,仍是不服气地解释着。 “放心,不会让你落下去的,除非是两个人一起!”他轻笑一声,继续打趣道,脚步却是没有停,只手抱紧她,另一只手臂用力握住岩石一角,撑住跃了上去。 “到了!”慕容襄被他小心放下,身上骤然一空,两人都有着短暂的怔仲与不适应。 她忆起来此的目的,赶紧收敛心神,转身看去。 只见两人正立在山顶一处平坦之地,东风欲晓,已有蒙蒙光亮,四处看去,都是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的山峰,起伏不断,阵风吹来,令人心驰神醉。 “山高我为峰!”慕容襄朝前一步,低低叹道,迎着那浩荡天风,背负双手,挺身而立。 冷君毅一阵迷惑,对着眼前长发翻飞,衣诀飘飘的少年,情不自禁伸手过去,还未触及衣角,忽而怔住,手臂悬在半空,收放两难。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怕子非纵身飞去,返回天宫! 呆呆望着少年孤独的背影,那样柔弱而又坚强的身躯,独一无二,平生仅见! 谁的心,如擂响的战鼓…… 慕容襄微微闭眼,感受着山风涤面,这感觉,多象他在她发间落下的轻柔的吻…… 然而,对她而言,他便是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风,飘忽不定,注定无法把握! 别了,风一般的男子! 从今往后,只是朋友,不做恋人! 这异世之旅,再是寂寞,她都要一个人坚定地继续往前走! 风吹泪落,她随意伸手,掌心接住那一滴晶莹,手指微动,尚未甩落,只觉得身上忽然一暖,原来是身后的男子脱下外衫,披在她已然冰凉的肩上。 “子非,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记住,身为男人,身上流淌的是热血,心里燃烧的是激情!”他拥紧她单薄的身子,更进一步,站在高山之巅,并肩而立,一指身下:“你看,这大汉的锦绣河山,巍峨壮观!我大汉男儿,肩上之责任,便是要保她千秋万代,朱颜不变,美景一如此前!” 第三十五章 心绪无定 不远处,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射出柔和的光辉。 两人并不说话,静静站立着,看着这诗画般的美景。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襄忆起府中众人,转过头去,正要开口,不经意瞥见他刀削一般刚毅的侧面,想到这难得的静谧时光,忽然之间生出些许眷恋,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也罢,明日才是大朝,今日之事机关署事,若是迟到,扣她俸禄好了! 至于冷君毅,这兵部尚书,安定侯傅泰年事已高,京城驻军防 分卷阅读177 务可是离不了他的! 见她不时偷望自己,冷君毅低笑一声,说道:“子非,我脸上没长什么花吧,老是偷看我做什么!” “鬼才偷看你!我那是正大光明地看……”慕容襄刚一出口,马上停住,偷看也好,正看也好,总是间接承认自己在看他!这当兵的人,脸皮真厚! “哈哈哈……”冷君毅大笑出声,好一阵,才在她的怒目注视下停住,抚了抚略显青晕的下巴,坦然说道:“如果你是担心耽误军队操练的事,倒也不必,我在军中只是协助,我大汉历来便是虎符三分,真正的军队大权,在傅大人手里……” 慕容襄闻言,挑了挑眉,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当今皇上、汝阳王爷与傅大人,各持一片虎符,三片合一,才有权利调兵遣将!”这朝堂之事,越是深入进去,越是发现这汝阳王爷的权利和威信不可小视,心中隐隐不安。 “子非,你在朝堂之上锋芒太露,皇上又对你宠爱又加,如此一来,最容易招人妒忌生恨,你自己小心些!”他关切叮嘱道,想了想,又正色说道:“那个轩辕小王爷轩辕康,不若他父王一般平和谦逊,行事有些偏激……你也要务必小心才是!” “那个坏胚子,我会想办法收拾他的!”慕容襄恨恨说道,想起他昨日对着自己搂搂抱抱,心中就是一肚子火气! “这个小王爷聪明过人,就是生平好色,尤其喜好男色,府中娈童甚多,据说手段极其残暴,你这般容貌身姿,更要多加小心,平日出门切莫离开你那莫侍卫的视线,见了这小王爷尽量远远避开!”冷君毅又慎重补充道。 慕容襄面上一红,低头说道:“好了,我知道了,这般龌龊之人,我自当不予理会!” 冷君毅想着那轩辕康平日里的各种传闻,仍是放心不下,还想多说几句,忽然看到他脸上浮现的红晕,清艳动人,娇羞动人,不觉呼吸急促,心中狂跳,想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好半天,才恍惚想到,自己总是提醒子非防备他人,其实自己心里又何尝坦荡无邪呢?这一直紧握的双拳,就是在生生抑制自己,绝不能趁这独处的机会,一偿与他亲热的夙愿! “君毅,我们回去吧!”柔嫩的小手伸了过来,拉住他厚实的大手,惹得他顿时粗气连连,一想到又要抱起少年,刚刚平复下去的遐思又瞬间冒出。 他叹了口气,早些年一直驻守边关,回了京城有整日忙于军务,都没有时间考虑终身大事,也许真是太寂寞了,还是给自己找个女人吧,免得终日胡思乱想,这情感取向都快要剑走偏锋,伦理不符了! “好,我们这就下山!”他冷着一张脸,也不敢看她,躬身下去,一把将她如来时一般打横抱起,使出轻身功夫,朝来路小心行去。 慕容襄不疑有他,仍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环绕之际,无意触及他的脸颊,惹得他身上一阵轻颤,不由得在心里低低诅咒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仍是那般有力而轻柔。 身上裹着有他暖暖体温的外衫,腰间腿际被他粗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面上是他呼出的热乎乎的气息,耳边还传来他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慕容襄先是害羞,而后强自镇定,到了后来,一路颠簸,困意上涌,眼皮垂下,竟是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只苦了冷君毅,抱着他,行走于崎岖山路,又要小心足下,又要担心怀中之人,心中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满足! 怀抱着这羸弱少年,竟然有万金不换的感觉! 抱着他,仿佛就是抱住了世间一切! “子非?子非?”走到马前,他轻声呼唤着怀中的少年,少年嘤咛一声,仍是不醒,那黛眉蹙起,卷长如扇的睫毛有一丝轻微的颤动,挺秀的鼻梁下,粉润柔软的唇瓣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天哪!真是天大的诱惑! 他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没想到这身心唯一一次最为强烈的燥热与悸动,却是源自这样一位绝色少年! 冷君毅苦笑着,拼命回忆着方才在慕容府外少年全然信任的目光,不敢再看那柔美的睡颜,又思及清晨山边寒意,纵是心中不忍,也只得继续唤道:“子非!子非!快醒来,当心着凉!” 唤了好一阵,才见少年幽幽转醒,揉了揉眼睛,朝他无辜笑笑:“我好困,方才睡着了。你喊了我很久吧?” 慕容襄疑惑看看眼前男子,咦,他的脸怎么微微发红啊?也难怪,自己再是廋弱,毕竟还抱着走了那么远的陡峭山路,真是辛苦他了! 冷君毅没有说话,直接将她放在马上,自己翻身上去,坐在她的身后,双手仍是象来时那般环绕住她的身子,朝来路飞驰而去。 男子的心思,渐渐凌乱…… 听着马蹄声声,两旁的山野精致不断从眼前掠过,与他相反,她的心里却是渐渐平和下来。 这回贸然深夜出府,走时也是交代得含含糊糊,家里众人也不知担心成什么样子,就算是在前世,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出门,也是于理不符的!何况是这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 回去应该挨骂了吧?师父、吕伯伯、小绿……多半都要责怪自己! 还有若尘,怎么跟他说这一夜未归之事?原本自己也是说与冷君毅出去说会话就回府的!想起出门那一瞬间,他那复杂莫名的眼神,心里竟隐隐有些愧疚…… 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子非,到了!”正想得出神,耳边传来冷君毅的声音。 有些神情恍惚地被他抱下了马,懵懵朝府中走去,刚刚才天亮,还可以补下眠,那辰时去吏部署事,应该赶得及。 “子非,上次的赌约,我还欠你一个愿望,没忘记吧?”背后又响起那雄浑的嗓音。 愿望?是了,不止是他,还有丞相萧恒! 慕容襄回头笑道:“怎么会忘,一直记着呢!等我想好了,再去向你讨要!” 也不去细看他的表情,三步变作两步,急急推开那虚掩的大门,大步迈了进去。 “公子!”毫不意外的,那个青色身影直直站在门后,见她回来,赶紧迎上。 “若尘?在等我吗?”问得有些心虚,不是等她,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夜不见,他看起来竟是憔悴如斯,那下巴上一圈青色胡茬,平添几分沧桑与无奈。 “早膳已经摆好了,公子趁热先吃一点,再回屋歇息下,马车已经备好了,今日是直接去吏部,我等下提前去叫公子。”他的语气仍是那般谦恭,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走吧,我们一起去吃!”慕容襄知道她不在,他一定不会独自进食,索性牵了他的大手,朝堂屋走去:“时辰不多,我等下随便梳洗下,换身衣服便是,这署事迟到总是不 分卷阅读178 好!” 一进屋子,就听得吕征的声音:“子非娃儿,昨夜跑到哪里玩耍去了?一夜未归,你当我们两个老头子不敢管你么?” 慕容襄放开莫若尘的手,老老实实走上前去,朝那一脸严肃的两人深深一躬,抱拳说道:“师父,吕伯伯,子非错了,让大家担心,下回不敢了!” “好啦!”秦浪走过来,将她扶起来,温言说道:“跑到哪里吹风去了?是和那冷将军吗?这小手冻成这样!” 他看了看她的身上,微微一笑:“看来这小子倒是知道照顾人,不错,不错!” 慕容襄随着他目光看去却见自己身上居然还披着冷君毅的外衣,不由得俊颜泛红,呐呐解释道:“山上风大,他给我披上的,我们并不是……” “好了,你的为人品性,师父难道还不清楚吗?”秦浪摆了摆手,忽又面容一整,正色说道:“子非,人生在世,苦恼甚多,凡事不可太过于计较,否则只会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你是聪明的孩子,好生去休息吧,但愿有一天,这句话对你有益!” “眼前花开,多加珍惜!”吕征在一旁也插上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眼角余光瞟向她身后的莫若尘,但见他神情木然眼睛直直盯着慕容襄的后脑勺,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唉,这傻小子,昨夜守在府门前,一宿未睡,他们俩可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 傻小子,真是个傻小子! 慕容襄看了看他们,懵懵懂懂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师父和吕伯伯今日是怎么了,尽说些含糊的话,打哑谜么? 但是她一夜未眠,瞌睡连连,脑中已是一团浆糊,又怎么猜得出来! 第三十六章 皇后召见 从那日之后,风御庭便如同凭空消失一般,不见踪影。 也许他带了水灵儿回了北锦,一对壁人,从此逍遥江湖,终日无忧。 日子久了,也就慢慢沉于心底,毕竟风已停止,这波心的涟漪,再多再大,总还是要回得平静,不是吗? 即使心里依然有着微微的刺痛,淡淡的遗憾,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会过去,一如日出日落一般寻常。 只是,气温渐渐升高,这夜里,却是异常寒冷,手足经常是一夜冰凉,梦中温暖的怀抱,一去不返…… 再有便是秦浪与吕征这两个顽固,一再挽留,终究还是回了云山,这一去,却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唯一的慰藉,便是吕征在临走之前,说到他已经想好那去除记忆的药丸如何改良与具体方法,并答应一旦配制好了,就想办法给她送来。 这个东西,暂时还看不出存在的价值,使用的意义来,但是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自己将来说不定要派上大用场的。 在吏部日常署事几日,终于又逢大朝。 轩辕皇帝却在此次朝堂之上宣布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太子轩辕乾宁与丞相萧桓的千金萧怜幽的大婚典礼,定于下月十五举行,普天同庆,免税减赋,大赦天下。 诏书一出,群臣当即向萧桓齐声祝贺,当朝丞相与未来国丈的双重身份,实在令人艳羡万分! 原来皇帝最终选择的是文臣,而不是武将! 萧桓已经是太子党,如此政治联姻,这样的同盟更是坚固无虞! 慕容襄隐在人后,不知为何,心里却是隐隐不安。 她心思转动,趁着吏部官员前往向萧桓道贺的机会,有意无意看向那汝阳王爷,只见后者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喜悦的笑容,正和身边的太子轩辕乾宁低低说笑着,诚恳道贺。 却是那大学士韦谦,朝她投来忧心的一瞥。 散朝之后,众臣仍是意犹未尽,将萧桓与太子围在当中,欢喜之意,溢于言情。 热闹声中,慕容襄转身出了大殿,正要趁乱离开。 “慕容大人,请留步!”一个面白无须之人从一旁过来,伸手相拦,一身暗色红裳上俨然绣有鹰纹,显出不菲的身份。 “公公有何吩咐?”慕容襄认得是那日带路的宫中太监总管,抱拳问道。 “皇后娘娘有事召见,请慕容大人跟我来!”那人躬身相邀,话音刚落,便急急朝内宫甬道走去。 慕容襄愣了一下,来不及思考,也随他而去。 这宫中的道路,真是九曲十八弯,转了半天,方才来到一处高大华美的宫殿之前,风仪宫?不错,正是当朝皇后娘娘寝宫! 一近殿门,有宫女打扮的女子迎了上来:“是慕容大人吗?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奴婢前往!” 那太监总管躬身立于门口,止步不前。 慕容襄也不在意,跟着那宫女走了进去。 只见齐皇后头戴凤冠,顶端一支金步摇,垂下一串炫目的明珠;身披五彩霞衣,朝服之上绣有凤衔牡丹的精美图纹,金芒璀璨,富贵逼人,映照在那张保养极好的容颜之上,更显出美艳无双的尊贵皇家气质。 “臣慕容襄参见皇后殿下,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慕容襄拜倒在地,心中暗自赞叹,这皇后娘娘生得如此美丽,一看之下,也自然明白霁云的好相貌源自何处了。 “慕容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齐皇后微微一笑,唤道:“来人,为慕容大人赐座!” “多谢娘娘!”慕容襄见有宫女端了锦面御凳过来,也不客气,一弹朝服衣摆,优雅入座。 齐皇后见那少年臣子神情自若,一举一动竟是说不出的好看,心中也是默然赞叹,这明月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每回见到都有不同的感受,即使是已经涉足官场,却是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神祗仙气。 这样的少年,却与霁云孩儿交好,看来自己念了多年的心事,就快有如愿以偿的那天了! “皇后娘娘?”慕容襄端坐凳上,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眼中闪烁不定,不禁开口问道:“不知娘娘召见微臣,却为何事?” “这……”齐皇后左右看看,身旁的宫女会意,纷纷知趣退出去,关上房门。 慕容襄见她尚是眼露迟疑,当即抱拳道:“娘娘放心,微臣愿为娘娘分忧解难!”霁云与自己一向交好,帮他的娘亲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再说,早点解决,她才好早些回府啊,若尘在午门外又该等着急了! “听说你和霁儿是好朋友?”齐皇后象是下定了决心,微笑问道。 “回娘娘,是的。”想起霁云,她的心情便是一下子舒展开来,那温润如水的少年殿下哦,一想到他的音容笑貌,便如同饮进一瓢清美甘甜的山泉一般沁人心脾的舒爽自在! “霁儿是个孝顺孩子,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本宫身为他的母后,说的话,他总是要听的!所以本宫最近一再将他禁足宫中,他虽然偷偷跑出去两次, 分卷阅读179 但总算不敢太明目张胆,本宫睁只眼闭只眼,也就随他去了,但所有的事情,本宫心里是有数的!” 慕容襄垂下眼帘,不知她此番话语的用意如何,只得按捺不发,又听她继续说道:“这孩子从小到大,资质甚高,本宫对他一直满怀期望,并不只是想让他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清闲皇子……” 不做清闲皇子,难道做太子? 慕容襄心中一动,面色如常,仍是静静不语。 “那日你与皇上商量太子妃人选,本宫也是略知一二……”齐皇后话锋一转:“皇上说你是神子天降,天资聪慧,与你说话不用转弯抹角,趁此机会本宫就挑明了说吧,你的提议,皇上本来是有些赞同的,是本宫极力反对,他又念及我齐家当年为他一统天下而建立的不朽功勋,只得如我所愿,承诺将盈玉郡主留给霁儿,择日另行宣布婚期!”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果然是门好亲事! 慕容襄握紧了拳头,淡淡说道:“如花美眷,显赫家世,正是绝配,臣愚钝,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需要召臣一叙?” “对于这桩亲事,霁儿却不愿意,昨晚在本宫门外跪了一个晚上……” 呀,他竟是没有答允,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自己么? 可是她对于这段情谊,到现在都没理清呢! 况且现在刚刚进入朝堂之中,这男儿身份,如何去回就他?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齐皇后瞥见对面少年复杂的神情,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笃定,叹了口气,说道:“别说是霁儿,任谁见了你这般的身姿相貌,与才德性情,都是难免心生遐思若是寻常人家倒也罢了,但是这皇室之中,你们这般……却是绝不容许的!” “娘娘!”慕容襄闻言一惊,当即站起,一咬牙,毅然摘下头上官帽,持于手中,正色说道:“我慕容襄乃堂堂七尺男儿,不过是身子单薄些,模样秀气些,竟被误会为依附他人存在男色阳宠!这话一旦传了出去,今后臣还如何在朝堂立足,如何去辅佐皇帝陛下的江山社稷!臣这就去见陛下,言明辞去官职,回归故土,做回我的商贾本行去!这样,皇见娘娘也就不会再有所担心了!”说完,就要往殿外走去。 “慕容大人不可!”齐皇后出声阻止,见少年虽然停下脚步,但是胸口一起一伏,神情颇为激动。咦,难道是自己错了,这少年对霁儿竟是并无绮念,而是霁儿单方面的…… “臣与三殿下只是君子之交,互为知己,坦坦荡荡,清清白白,请皇后娘娘明察!”慕容襄背脊挺得笔直,肃然说道。 “慕容大人息怒,本宫信你就了!”齐皇后挥了挥手,证据逐渐软化起来:“兴许是本宫先前消息有误,与你无关,还望慕容大人不要见怪!” “娘娘言重了!”慕容襄眉头舒展一点。 “这顶上乌纱,还是请慕容大人戴回去吧,这里人多嘴杂,总是不好……”齐皇后一脸和蔼笑意。 慕容襄懒懒应了一声,又将官帽戴回头上。 “既然慕容大人也认为霁儿与盈玉是金玉良缘,本宫恳请慕容大人念在与霁儿的情谊上,劝他一劝,珍惜眼前之人,不要再心生嗔念,泥足深陷!他贵为汉皇子,前途自是不可限量,成败全在于这一念之间!”齐皇后眼里神采凝成一点,色泽如深:“帝王之家,争斗频繁,本宫见得太多了!就算将来太子登基,不若现对这般顾念兄弟之情,届时霁儿有傅秦相助,自然平平安安做他的亲王,一生无虞!这,便是本宫这做母后的,能为他力所能及的一点心思!” 要她去做说客,说服霁云迎娶盈玉郡主? 真的要这样做吗? 温润如水的皇子殿下,就要与自己擦肩而过了? 出生帝王之家,荣华富贵与权势利益相互依存,是他的荣幸,却是自己的不幸啊! “臣谨遵懿旨!”慕容襄忍住心里的烦闷,抱拳行礼道:“时候不早了,臣先行告退!” “好,有你这句话,本宫放心了!”齐皇后拍了拍手掌,高声宣道:“来人,送慕容大人出宫!” 一名宫女推门进来,福身说道:“慕容大人,请!” “微臣告退!”慕容襄行了礼,随那宫女朝门外走去,踏出的刹那,又听得一声低低的叹息:“慕容大人,本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第三十七章 深情告白 从皇宫出来,又去了吏部署事,因为心中烦闷,效率极慢,不知不觉,多呆了一些时辰。 出了吏部大门,天已经有些黑了,马车前静静伫立的男子,看不清神情,只那一双眼,灿若天边耀眼的星辰。 “若尘!”她奔了过去。 “公子累了,上车吧。”他永远是那样语气淡淡,波澜不惊。 慕容襄应了一声,伸手过去,让他扶自己上车,感觉到他一如既往小心翼翼的动作,唇角不禁微微上扬,纵是天底下的人都抛弃了自己,远离了自己,她坚信,若尘,仍旧会守护在自己身边! 有了这个认知,饶是夜风清凉,心里却是暖暖的。 “走吧,我们回家去!” 霁云,对不起,她的心很累,要规划的事情很多,她不想惹麻烦,也不想添乱,所以这一段情愫,还没有开妈,她便已经准备放弃了! 他那青梅竹马的盈玉郡主,美貌如花,嗓音妩媚,能歌善舞,家世显赫,这般良配,岂有拒绝的道理?如果是因为对自己有丝迷惑的情感,而忽略佳人,那么就让她来一刀斩断吧! 踏进大门,纪宣迎了上来,小声禀报道:“少爷,大小姐来了,等了多进了,还在堂屋坐着呢!” “哦,大姐?”慕容襄喜出望外,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中央,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位体型富态的妇人,坐姿已经有些僵硬,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小绿正在一旁恭敬站着,小心侍候着。 “大姐!”慕容襄唤了一声,奔了过去。 “宝儿。”慕容晴听得声音,转过头来,起身相迎。 两人的动作都有些生疏,但终于还是双手握在一起! 两人牵着手,朝慕容襄的房间走去。 “大姐等久了吧,都怪我,有事回来晚了!”慕容襄歉意说道,眼见他主动来找自己,心中甚是欣慰,昔日感情再是生疏,但毕竟是亲生姐妹,这血缘亲情总是割舍不了的,在这远离南棠的京城之中,自己也就大姐这一个血缘亲人! “我向刘掌柜打听了这里,也顺便问了你来京城的情况,知道你在朝中做了官……朝事辛苦,官场险恶,你也要小心些,你自幼身子不好,别细了病来……” “大姐!”慕容襄听得她的关切之情,又惊又喜,长这么大,还 分卷阅读180 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大姐这般担心自己呢! “那日在天香楼,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累你受伤,宝儿你不要怪我!”慕容晴低低叹道:“我恨你姐夫这般对我,还去青楼找姐儿,真是气昏了头,胡言乱语……” “大姐,恕我直问,你与姐夫,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呵呵,还不是因为我这肚子不争气……”慕容晴惨然一笑,大夫看了不少,补药吃了良多,昔日窈窕身段变成了今天这样,可恨那孟华昭,竟不顾她的感受,以此为借口,在外面偷食! 慕容襄闻言,一阵默然,这佳偶变怨偶,应该怪谁呢?难道女人的命运便是最终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否则就是接受夫君的左拥右抱,雨露均施吗? “宝儿,我真是好羡慕你,可以活得如此洒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像我,这辈子便只能这样了,原本想着相夫教子,做个贤惠内助,不想竟还没有这样的福气!”慕容晴说到这里,不禁泪眼涟涟。 慕容襄看着他,心中感叹着,过去那样骄傲美丽的少女,竟变成了今日这般憔悴丑陋的模样,女人啊,到底为了什么而活? “大姐,别难过,我一定找机会跟姐夫好好说说,会有办法解决的!”她伸手过去,扶住慕容晴有些赘肉的手臂,正色说道:“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过下去了,否则别说是姐夫,我都看不下去了!” 慕容晴一脸愕然地看着她,却被她拉倒铜镜前面:“你自己看看吧,我从觉得这镜里之人,便是我那美丽无双的大姐!” “我……我该怎么办?”慕容晴看着镜中的自己,低呼一声,双手掩住脸颊。 “大姐,女人天生就该爱惜自己,体谅自己,不管男人怎么看待我们,我们自己绝不能看轻自己,女人一辈子,不为他为,而是要为了自己,好好过日子,活出属于自己的光彩人生来!”慕容襄眼里有着夺目的光彩,话音低沉,却是满含振奋人心的力量:“拾起你的画笔,让它帮你平心静气,修身养性!记住,你首先是慕容家大小姐,南棠有名的才女!其实才是孟家少夫人!还有,别老是闷在家里,多出门走动,没事就过来坐坐,跟宝儿说说话,要让姐夫知道,没有他,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慕容晴有些动心。 “是啊,大姐,我跟你说,男人都是些贱骨头,你不能对仔太好,就是要让他看得到,吃不到,他便越是在意,欲罢不能!”慕容襄大声说道,脸上得意洋洋。 “少爷!”门口传来小绿的警告之声。 慕容襄转头一看,呀,门口除了小绿,还站着一位男子,锦衣紫袍,面如冠玉,笑容淡淡,周身带着夜风一般清凉的气息,一见之下,顿觉神清气爽。 霁去,他怎么来了? “宝儿,这位是?”慕容晴有些疑虑,这男子身上有股尊贵的气质,不若寻常百姓。 “大姐,他是三……” “我是子非的朋友,大姐叫我霁云便是!”轩辕霁云未等她说完,接口说道,方才听小绿丫环说起是子非的家人在此,语气自然是尊敬,再转向她,却是急急说道:“子非,我有急事找你商量!” 慕容襄点了点头,心中已经隐约猜到所为何事,否则以他彬彬有礼的性情,断不会不等通报,便贸然闯到自己的寝室门口来。 “你们有事,那我先回去了!宝儿,今日听了你一席话,大姐真是豁然开朗了很多,真是谢谢你啦!”慕容晴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起身告辞。 “大姐,我送送你……”慕容襄拉住她的手,随她走到门外。 “不用了,大姐不是外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回屋去,人家还等着你呢!”慕容晴将她往屋内推去,临走之时,仍不忘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上一句:“这位公子看起来斯文俊秀,跟宝儿很是般配,大姐见了真是开心!宝儿,一定要好好把握!” 慕容襄一阵苦笑,见她拉了小绿走开,还好意帮她带上房门,只得走回屋里,面对那含情脉脉的温文男子,轻轻喊出一声:“霁云。” “什么叫男人都是贱骨头?你怎么连自己都一起骂进去了?”轩辕霁云好笑道,将她拉近身边,见她尚是一身官帽,不禁关切说道:“今日署事辛苦吗?怎么才回来?赶紧换身便服吧,这样穿戴不舒服!来,我帮你……” “啊,不用,我等下再去换!”慕容襄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臂,随意摘下官帽,放在桌上:“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事情太过仓促,她一见他便心慌,都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讲! “子非!你怎么了,躲躲闪闪的?每回都是我主动来灵你,从不见你哪回先来找我!好不容易见了面,却如此冷淡!你这个折磨人的家伙,你真是气死我!” 慕容襄听得那愤愤不满的语气,心里有些不安,自己真是这样冷落了他吗?竟惹得这温润如水的少年殿下心情如此烦躁外露! “霁云,你在生我的气吗?”她坦白问道。 “我……”轩辕霁云望见她那无辜的眼神,上前握住那清冷的小手,心中的那郁郁顿时化为一汪春水,喃喃说道:“我是应该生你的气,气我对你如此用心,如此重视,你却总是无动于衷,没有回应!子非,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慕容襄脑中轰然一声响,天哪,霁云,他怎么会问得这样直白?他是什么意思,是在向自己表露心意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低低问道,垂下头,不敢看他的脸。 “我知道,我清楚得很!”他拥住她娇弱的双肩,柔声说道:“子非,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已经忍得太辛苦了,这一回,我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不再躲避了。我……” “霁云,别说了,我累了,我要歇息啦,你先回去吧,我明白一定去找你!”慕容襄不也听下去,急急打断他。 轩辕霁云摇了摇头,语气坚决:“你听我说完,今日我一定要知道你的心思。子非,我自认为一直都是正常的男子,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同性,但是,这世上除了你,不论男女,我都是没有任何兴趣!本来我是想再过段日子,再慢慢告诉你,但是昨日母后突然提起我的婚事,我在断然拒绝的同时,却更加看清楚了我的心——我心里,早在十年前,就只有你一个,不论时日久远,世事变迁,谁也插不进去!” 怎么会这样?原以为他对自己只是一时迷惑,没想到竟是十年如一日,情深至此! 慕容襄立时呆住,感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轻轻抚上她细致光滑有脸颊,只听得他附在自己耳边,喃喃说道:“ 分卷阅读181 子非,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日思夜想,辗转难眠,我已经不能满足于偶尔见面的现状,我想时时看到你,抱到你……与你朝夕相对,共迎晨昏,为了这样的梦想,就算是取了这皇子的身份地位,我都是心甘情愿!” 第三十八章 身心重创 “霁云,你实在不必如此对我……”慕容襄低喊一声,心中溢满感动的情绪。 他竟然愿意为了自己,放弃现在的皇子身份与地位,这样的深情厚谊,自己何德何能,怎生承受? 如果因为自己不是身经两世,对于帝王家事不屑一顾;如果自己没有见过皇后,答应极力促成她的心愿;如果没有风御亭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困惑,如果自己对霁云的感觉在深入一些…… 那么,抛开所有的束缚,接受他,回应他,又有何难! 但是,她现在偏偏就那样冷静,方才的慌乱已经慢慢平息下来,心中只剩下一片清明,面对触手可及的温润男子,坦荡空灵如苍天明月! “子非,你说吧,我听着呢。”轩辕霁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看着她,凝神倾听,掌心湿润,全是因为紧张激动而生出的汗水! “霁云,我以为,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知己……”慕容襄在心里叹息一声,背过身去,眼望窗外,声音飘渺而平和:“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并且一直记在心里。但是,你我同为男子,如此不伦之情,与理不符,天地难容!听我一句,早早断了这无谓心思!今日之事,我便当没有发生过,今后仍是至交好友,轻易不变……” “子非!”他着急叫道,大步上前,一把拥住那单薄的身子,将他翻转过来,揽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之中:“你不要这样瞻前顾后,避重就轻!我不管天地,不管世情,万民不屑,我也不在乎!”他的话音如同那紧贴上来的身躯,越来越执着坚定! “子非,你说话,你要不要我?这个人,这颗心……”他抓住哪柔弱无骨的小手,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将其按在自己的心口之上,让他明了他那狂热的内心之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深情。 霁云,他明明是男子,怎么可以如此眼波如水,潋滟妖冶,那醉死人的温柔,有致命的诱惑,竟然点点沁入她并非坚不可摧的内心,惹出心尖一缕轻颤。 要不要他? 要,还是不要? 面对眼前一往情深的男子,她呆呆站立,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喉间,却是怎么也到不了口中。 轩辕霁云低低而笑,紧紧按住她的小手,忍住内心的狂乱,喃喃说道:“子非,你看你,说不出来,是不是?不过没关系,方才是我太着急了,完全不顾你的感受,我……我并不急在一时,我可以等,十年都过去了,我又怎么会等不了这十日半月!只要你没有立时拒绝,起码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是舍不得我的!没事,子非,我会等你,等你亲口说出你对我的心意!” “霁云,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慕容襄闻言猛醒,如此拖泥带水,不是又给了他希望,让他更加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她既然已经想好,就不能再节外生枝,当机立断,挥慧剑,斩情丝,方为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可是,要开口拒绝他,为什么却是如此于心不忍? 早知回来遇上这样复杂混乱的场面,她便带着若尘随便找个地方,去吹一晚上风,也好过现在这般进退两难!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自己早已扮作男儿身,难道这心思还如女子一般优柔寡断吗?害人害己之事,当然不能再有半点犹豫,心静如水,慧剑在手,不得不发! 慕容襄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张口欲言。 “嘘,子非,别说话,什么都别说,让我好好抱下你!”轩辕霁云手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身手拂开他面上一律柔软的发丝,将她环在自己怀里,动作愈发轻柔细致,俊脸含笑,眉宇传情,直至看着她,那多情的目光,让她刚刚冷硬起来的内心,又渐渐柔软下去。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来此异世,女扮男装这么多年,诸多辛苦,诸多不易,她其实是真的很累,这样一个温润痴情的男子,这样一个温暖软绵的怀抱,也许正是他潜意识里所需要和眷恋的…… 他的身上有纯净的气息,清朗淡然的体味,不若风御亭一般火热狂妄,不若冷君毅一般直率阳刚,不若若尘一般安定欣然,而是像那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涟水,有着春水的清新,秋水之婉约…… 这样独特的气质,这样温文尔雅的男子,她真的要放弃吗? 一时之间,心中千回百转,柔肠欲断。 “嗯,子非,在想社呢?可是在想我?”耳边有温温的触感,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是霁云,他竟然在吻她的耳垂! 在她的心软与放任之下,这昔日斯文无害的少年殿下,如今却成了需要警惕和防备的侵略者——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他的身躯,他的气力,都是身为女子的她所不能匹敌的! 轩辕霁云怀抱绝色,虽然嘴里说着愿意等待,但这软玉温香的身子,抱得越久便越是迷醉其中,不能自己,本欲是贴近她的身子低低说些情话,不想一下子看到他小巧柔嫩的耳垂,犹如昏黄夜色中的一点白皙玉雪,顿时情难自控,周身燥热,想也不想,便张口含住。 “霁云,不……”慕容襄低喊出声,伸手去推他。天哪,他怎么知道自己那个地方最为敏感,在他的轻舔与吮吸之下,不由的身子微微发颤,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被他的亲吻逗弄得心火上涌,心神紊乱! “别怕,子非,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想好好抱着你,亲亲你,这个世上,我什么人都不想要,只要你……”他腾出一只大手过来,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却将她的纤腰搂得更加贴近自己,温婉的气息转而变得炙热,尽数喷到他的面上! 如果说以往的他,呈现于世人面前的模样,如同一弯浅浅流动的春水,那么现在的他,却是那风暴渐生的汹涌大海,一念之间,足以墙倒辑摧,毁灭一切! “霁云,放开我,停下来!快停下来!”她惊愕望着他眼中的神采,过来人的心境,怎么会不明白那样氤氲迷乱的眼神,那是情欲,直截了当,一览无余的情欲! 老天,她怎么会任他进入自己的厢房?怎么会认为他是一直温柔的绵羊,他此刻的眼神,已经赤裸裸的流露出他的欲望,他,竟然想要她,男子身份的自己,假风真凰的自己! 夜色迷离,灯二昏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子非,别动,我已经忍得很幸苦了,你不要再动了,不然我真 分卷阅读182 的控制不了自己……”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真是夺人魂魄尚不自知,若不是自己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轩辕霁云低下头,看见少年面上的表情,不觉一愣。为什么她望着自己的模样,一如林中柔弱无助的小鹿,仿佛置身于猎人弓箭绳索的威胁之下,那般惊慌失措! 天知道他是多么喜爱他,视若珍宝,有怎么会舍得伤害他!他不过是想将他搂在怀里,好好怜爱一番,以偿这数日的相思之苦! “子非,不要怕我,不要躲开我,我会心痛,会难过……”他叹息一声,勾起少年弧线柔美的下巴,正欲吻上那梦寐以求的芳香唇瓣,去尽情逗弄哪迎风摇曳的迷人丁香,去畅快吮吸哪甘甜醇美的花间清露!那是他年了数日,也盼了数日的心愿啊,伴着痛苦、甜蜜而又销魂的心愿…… 温软坚定的唇瓣落了下来,被她用尽浑身力量死命一躲,那吻,便斜斜印在她晶莹细腻的脸颊之上,尽管不是原先既定的目标,那柔美的触感也是让他心中一颤,身躯各处绷得紧然发痛,周身上下的血液直直往头顶涌去! “霁云!别这样,你说过不着急,你说过会等我的!你放开我,我们好好商量,好好说话!”慕容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之上,不经意触摸到他零乱不堪的心跳,整个人都是微微发抖! 慕容襄,你这没脑子的傻女人,妄自你聪明一世,洞悉世情,都是身经两世的人了,到头来,还是看不破一个情字,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面对这诸多优异男子,处处动心,处处留情,你的理想呢?你的抱负呢?难道死神哥哥辛辛苦苦送你来此异世,就是为了让你这样流连于男人的怀抱,娇喘在男人的身下,肆意承欢,将自己的命运,再一次交由别人手掌之中吗? 心中不住咒骂着自己,身子却是骤然悬空——霁云应该没有练过武功吧,一个文弱娇贵的皇子,怎么就如此轻松将他一把打横抱起?难道她对他,也是掉以轻心,漏掉了什么东西吗? 慕容襄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到那帷幔低垂的床榻之上,睁大了一双漆黑大眼,望向头顶上方的男子,瞪视着他逐渐低下来的身躯,不禁双手乱舞,低叫出声:“霁云,不要逼我恨你!不要逼我伤你!”潜意识里,不知为何,竟是不愿就此被他吻去,不愿轻易被他压在身下…… ——枕下,是那把死神哥哥拖殷蓝衣给她作防身用的掌心雷手枪! 而轩辕霁云,眼中只有少年绝美的容颜,柔弱的娇躯,一点一点俯身下去,一心要吻上那一抹娇嫩,将满腔爱意,与无尽的思念,一起融入进去,直至那灵魂深处,对于她的警告,却是恍若未闻。 “子非,不要拒绝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永远都不会!”他心如擂鼓,面对眼前阻挡道路的纤纤细手,直接拉到她的头顶,单手随意固定住,俊脸火热如炙,神情痴迷沉醉,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慕容襄一咬牙,拼命挣扎着,双手挣开他并未用力的束缚,在枕头下一阵乱摸,很快就摸到了哪硬梆梆的物事,不及紧握,却生生放开——距离太近,伤亡在所难免,她其实不是真的想要伤他!而他,不是此物,也不会轻易放手! 忽然又想到自己颈项,那根随身佩戴的银链上,是师傅秦浪送给他的银哨,只须拉出来,轻轻一吹,若尘便会在最快的时间赶到!——可是,自己这幅狼狈样子,被府中众人看到,如何是好? 眼见他的唇瓣缓缓落下,即将贴上她的柔软,怎么办?怎么办?慕容襄心急如焚,左躲右闪,又是胡乱在床榻之间摸索着,脑中有模糊的印象…… 轩辕霁云鼻翼间已经柔美的触感,醉人的香味,前几次中途停下来的磨人印象又浮现脑中,这一次,他是怎么都不愿放手了! 面对眼前花瓣一样轻颤的唇瓣,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薄唇微张,蓄势而发! 电光火石的刹那,只见眼前银光一闪,本来紧贴的两句身躯倏地分开! “子非,你……好狠心!”轩辕霁云痛呼一声,捂着手臂,指缝间已有鲜血流出! 慕容襄坐起身来,呆呆看着眼前一脸伤痛的男子,再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流夷王子乌力罕送给自己的银刀,竟是锋利如斯! 她,在混乱之中,握住无意抽出的刀刃,刺中了他! 对不起,霁云! 她并非真心伤他,只是很自私的不愿身心沦陷,不愿因为他而影响了自己步步为营的人生计划,在没有理清自己的情绪之前,她只能选择做那缩头乌龟,只能选择不曾拥有已然放弃!这样做,是对是错,她已经矛盾的没有办法去思考,只有先去执行,做了再说! “臣谨遵懿旨!”当日,她亲口答应了他的母后! 这一刀,便是实现她的承诺,亲手斩断她与他的未来! 这个时候,他受伤心痛,正式绝佳时机,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霁云,对不起,我已经想得很清楚,现在让我坦白告诉你……”她直视着他的脸,一字一顿说道:“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怜惜和厚爱,你我情谊,天地可鉴,生生不息!但是,我慕容襄,堂堂七尺男儿,生平向往鸿鹄高翔之志,就算是生的斯文秀气,又怎会做那极尽妖艳妩媚的男色养宠,让世人随意诋毁轻视!我心中,并不爱男子,只有那温柔美丽的少女,才是我的情感取向!等到他日事业昌盛,娶一如花美眷,生三五可爱孩童,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你听明白没有?” “你不爱我,爱的是女子?”轩辕霁云喃喃念道,神情萧然,身上的痛,及不上心中之痛的万一。 “对,我是个正常男人,自然爱的是女子,和女子温柔缠绵,收放自如,才是我身上想要的,也是我心里能够接受的!而你,抱歉,不行!”她面无表情,话音更是冷如寒冰。 “我不信,子非,你方才明明是有感觉的!你心里是有我的!”他放开受伤的手臂,紧皱眉头,欺身过来,又想抱回她。 “霁云,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若还有一丝理智,那么,今日之事便只当他是一场噩梦,梦过无痕,随风而逝,我们仍旧是至交好友,情谊长存!”慕容襄心一横,将手中的银刀抛在地上,放出咣当声响。 “倘若,你还是不信,仍要执意以身相试,那我,我便不予挣扎,任你为所欲为。只是,”她出人意料地朝着他决然一笑:“一夜之后,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子非,爱的是女子,却并不爱他! 他的子非,宁愿四,都不愿意他的触碰与亲近! 轩辕霁云望着眼前神情自若的少年,心痛欲绝,泪眼之间,恍然可见她冷笑着,当 分卷阅读183 着自己的面,一颗一颗解着衣扣,慢慢脱下朝服,露出雪白的里衣,喉间的男子体征因为冷笑而兀自鼓动,在朝下,是要腰带与长裤…… “霁云,你不是想尝尝这与男子相亲的滋味吗?我在这里,就在你面前,你要是有种,就大胆上来试试!”事已至此,她只好赌了,赌他的理智,赌他对她的痴心与深情! “子非,够了,够了!住手,你快住手!”轩辕霁云退后数步,神情似颠若狂,仰天长笑,将滚烫的眼泪收回眶中:“都是我的醋,我嗔念如此,违背常理!我痴心妄想,不辨男女!这一切,都是我活该,咎由自取!” 他直勾勾望着他,眼中仍有一丝不舍,却是攥紧拳头,生生压了回去:“子非,我原以为只要我们彼此相爱,便可以克服这世间的一切阻力,守护终生!却没有想到,十年的痴恋,最后换来的只是镜花水月,一场幻梦!……你放心,从今之后,我便在不会纠缠于你,你自己保重!”说完,深深看她一眼,依然转身,推开房门,跌跌撞撞,冲进那无边的夜色之中! 第三十九章 黯然神伤 “少爷,你怎么都起来了?”清晨,小绿轻轻悄悄推门进来,看到的却是慕容襄呆呆坐在床边,衣衫不整,一脸泪痕,床榻之上,一片狼藉! “啊,少爷,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昨晚不是三殿下来找你说事情吗?他几时走的?你们……”小绿又惊又疑,赶紧奔到她身边, 一瞥之下,望见床上的点点血迹,顿时目瞪口呆。 “少爷,你们,你们……天哪,我怎么给老爷夫人交代啊!都怪我不好,这么晚了,还带他进少爷的房间!那三殿下,看起来那样温和,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小绿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嚷着,便要朝屋外冲去:“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质问他,为什么辜负我们大家对他的信任,做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还始乱终弃,不知所终!” 禽兽不如?始乱终弃? 难道她以为自己与霁云有了肌肤之亲吗? “小绿姐姐,你别叫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慕容襄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虚弱说道:“他没有欺负我,是我,刺伤了他,把他气走了……” 那把银刀,已被她拾起,端放于桌上,上面仍有他的殷殷碧血! 小绿回过头去,也看见桌上的银刀,心中松了一口气,惊魂暂定,想了想,疑惑不解问道:“少爷难道不喜欢三殿下吗?怎么会刺伤他?” “我答应了别人,没有办法!他的身份地位,哪里象他说的那样轻易更改与放弃!何况,他对他母后那般孝顺,言听计从,我慕容襄, 又怎会跟一个母亲争夺儿子……”慕容襄喃喃说道,象是在解释给自己听,在证明自己昨夜之举并没有做错。 那齐皇后心大得很,她怎么会允许自己唯一的皇儿放弃权力地位,做一个普通人?毕竟皇帝总有一天会让位于太子,后位尊贵却并不能长久,只有霁云, 才是她将来赖以生存的依靠!既然如此,一切便如她所愿! 而自己,今后,没了霁云给她带来的困惑,她便更加心无旁贷,专心行事…… “都是我的错,我嗔念如此,违背常理!我痴心妄想,不辨男女!这一切,都是我活该,咎由自取!”耳畔又响起他沉痛的声音,这声音, 和他平时所唤的“予非”时的轻松惬意,心境是多么的不同! 霁云,他现在一定恨死她! 是她,辜负他的满腔爱意,一番深情! 也是她,那毫不留情的一刀,根根斩断他们之间的所有情意! …… 没有想到,在她伤了他的人,也伤了他的心之后,她的心却并不轻松,也会有微微的痛楚,不是如同风御庭离去时,那忽然而来的痛彻心扉, 而是一点一点地侵入,一丝一丝扩散——那是一种深切的无助感,对他的痴心无以回报,对他的深情无能为力! 他回宫之后,与盈玉郡主的婚期,也该近了吧?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霁云,她会祝福他们,白发到老,永不分离。 “少爷!”小绿见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一声惊呼,伸手扶住,一探她的额头,竟是滚烫! “予非,你学了,便是我学了,没有区别的……” “予非,父皇与我在皇城之中,翘首以待,齐盼你的归期……” “予非,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予非……” 昨晚他走了以后,她坐在床头,一夜不眠,仔细回忆着他过去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句句在心,句句伤情! 银刀已经挥出,伤害已经造成,他不会原谅自己! 这个朋友,她是永远地失去了! 又如果,他禀告皇帝,要重惩她这刺伤皇子之罪,那让御林军来拿她入狱吧,让她也受受鞭挞之刑,总好过此时的羞愧之痛! 忽然觉得好困,身心疲惫,好想就这样一睡不醒! “啊,少爷!你撑住,我去叫人来!”小绿接住她软软倒下的身子,急得大叫出声:“来人,来人!若尘,纪宣,陈齐,你们快来!” “霁云,你可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慕容襄喃喃念道,苦笑一声,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她怀中。 黑暗之中,有人给自己宽衣解带,有人给自己端汤喂水,有人一直在耳边低声劝慰着:“少爷,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想哭就哭出来!” 为什么要哭? 不,她不哭,不管前世今生,她不会再为男人而哭! 男人如衣服,没有什么了不起,丢一件,换一件便是,她绝不会依依不舍! 要爱,就要爱得酣畅淋漓,刻骨铭心! 要痛,就要痛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 咦,面前一袭白衣胜雪的俊朗男子,不是风御庭吗,他应该带着灵儿走了,做他们的神仙眷侣!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襄儿,永不负卿,切记莫忘!”他的大手抚过她的发丝,眼中満蕴深情:“答应我,除我之外,你不能再招惹别的男人!” “予非,过来,我们相识在先,你是我的!”紫衫如画的霁云忽然出现,仿佛抓奸在床的相公,瞪视着她,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紧紧扣在怀中:“记住,你是我的,谁要是碰你,我便杀了谁!” “错了,错了,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面对怒目而视,拔刀相向的两人,她急得大叫,一下子挣脱开来! “公子,你醒了?”微微睁眼,面前是一脸关切的若尘。 “哦,若尘,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不经意看向窗外,呀,天都黑了,难道她竟昏睡了一整天吗? “今日吏 分卷阅读184 部事务繁多,我本应该前去处理,还有萧丞相,我有事要去找他商量……”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起来,无奈浑身发软,脑中昏昏沉沉, 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怎么了?是病了吗?慕容襄望向眼前伸手来扶的焦急男子,喉中发痒,不觉咳嗽出声,牵动了胸口,竟是闷闷生痛。 “少爷昨夜受了风寒,一直在发热呢,真是,一点不怜惜自己!往后小绿仍旧留宿少爷房中,夜夜守着少爷,方才安心!”小绿端了一碗汤要进来, 恨恨说道。 “好小绿,你这样做,让纪宣独守空闺,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对我大为不满!”慕容襄笑了笑,声音甚是沙哑,抓住若尘的大手,让他搀扶自己慢慢起身, 斜靠在他细心塞到背后的软枕之上,这一点点动作,却引出娇喘连连,这个身子,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少爷,不是小绿威胁你,你再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小绿一定自己做主,给南棠家中写信告知,让老爷夫人来管管你!”小绿话虽如此,手中的汤匙递到她跟前, 脸上的关心却是不容质疑:“这是吕先生留下来的药,纪宣守着煎的,少爷快趁热喝了!” “呀,闻起来这么苦,我不要喝,躺一会就没事了!”她轻轻摇着头,黛眉紧皱,那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那般恐怖,反正她现在只是有点热,有点昏, 又不是象上回那样腹痛如绞,自然是打死也不要喝! “公子,听话!”莫若尘冷着一张脸,从小绿手里将药碗接过来,坚持喂到她的唇边。此时他的心里,没有那主仆之分,没有那逾越与不敬,有的, 只是眼前少年那张俊脸,苍白如纸! 咦,平日温顺和蔼,奉她为神明的若尘,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变得这样专横霸道?真是反了天了,趁她身子不适,竟然骑到她头上去了! “你……”她樱唇微启,正要开口教训他,忽觉唇瓣一热,舌尖一苦,却是他将药喂进她的嘴里。 瞥见他强硬之中又夹杂着点点心痛的眼神,她心中一软,将嘴唇张大一些,顺从饮尽那一碗苦水。 原以为良药苦口,自是不堪承受…… 却不曾想到,心中已是极苦,口中的苦,有算得了什么! 罢了,罢了,受苦,也是为了磨砺她的心性,历练她的人生! 只因为她慕容襄不是别人,是这个异世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天降大任,全力担当! 不知不觉,咬紧了唇瓣,生生忍住眼中那波光潋滟。 “若尘,可有派人去吏部为我告假?”随手抹去唇边的药汁,转向他,脸上已经是强忍之后的雨过天晴,风平浪静! 莫若尘收了药碗,点头应道:“是蒲管家去的,正好遇到萧丞相在场,丞相很是担心,让转告公子好生保重,他改日会上门探视!”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若尘心细如发,忠心耿耿,她实在是满意得很。 “小绿,你让纪宣过来,我有话跟他说。”明知皇宫大内,什么珍贵药物没有,但还是挂念霁云的伤势,那一刀,力度不轻!吕伯伯所留药物之中,有一种秘制的金疮药, 触感清凉,药过无痕,效果极佳,且交与阮慎言,给霁云悄悄用上,纪宣便是那相对最好的送药人选……” “是,少爷!”小绿匆匆出去。 她心中大石落下,再看着立在床前的青衣男子,安慰一笑:“若尘,你不要担心,我没事,明日就好了,明日我会准时早朝!” 第四十章 外藩来使 跟若尘说好了,第二日要上早朝的。 她却没有想到,当日夜里,自己又开始发起热来,高烧不止,府中众人,顿时忙成一团! “我去请大夫吧!”纪宣看了眼床上昏昏欲睡的少年,推了推陈齐,朝门外走去。 刚走出两步,却被一只手臂直直拦住,只见莫若尘面向两人,蹙眉说道:“公子除了吕先生,不允许任何大夫给他看病诊治!” “可是,少爷这身子……”纪宣犹豫不决,仍是想着迈步出去。 “好了,你们就不要争了,都安静点,少爷需要静养!你们都给我出去!”小绿低声叫道,拎了冰凉的帕子过来,叠成一方,轻轻搭在她滚烫的额头之上。 “哥哥……哥哥……”睡梦中的她,发出阵阵呓语。 小绿望着她那因为发热而潮红的小脸,叹了口气,少爷都烧糊涂了,喊什么哥哥,她哪里又有什么哥哥呢!看来这心病,还须心药来医治才行,只是,没有她的允许, 自己又怎么敢去找任何人! 她小心将床上之人身上的被褥理顺压好,手不停止,心思也是跟着转动,又想道,翻年之后,少爷就该十七了,娟娟好年华,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可怜, 这神仙一般的人儿,却终究逃不过情字纠缠,深陷其中…… 那张沉睡中看似柔弱却故作坚强的小脸,真是让人心疼! 唉,明明是如花少女,偏偏要扮作男子,何苦如此! …… 大汉皇宫,御书房内。 头戴金冠,身着龙袍的轩辕无极,在房中不住踱来踱去。 “这个予非,怎么又病了?大朝之日未上早朝,一连几日也没有去吏部署事,萧爱卿,听说你去探望过他吗?到底是什么病,情形如何?”他面色不悦, 声音也很是烦躁。这蒙傲与流夷的使臣,竟好像是早早约好了似的,几乎同时抵达京城,本是师出无名,不予理会的,偏偏这个时候正好是太子的婚事昭告天下, 对方倒有了留下来观礼的理由,赖着不走了! 名义上是为了两国交好而来,实际上却是为了一探虚实! 蒙傲国常年如此,倒也罢了,只是那流夷使者,来得实在莫名其妙! 若说是这两国欲联手对抗大汉,也不太可能! “启禀皇上,臣去看过予非,应该是少年天性贪玩,夜里在自家院里受了风寒,倒是不碍事,休息几日应无大恙!臣跟他说了皇上的关心,也已经责骂过他了!” 丞相萧桓抱拳禀道。 轩辕无极无奈笑笑:“朕对于这个神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们看看他,一会是聪明绝顶,睥睨群臣;一会是洞悉世情,傲然独立;一会却是稀里糊涂, 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 这一番话,却是说得房中之人尽数笑出声来。 “父皇,予非正是这种做尽大事,不拘小节的性情,才让那么多人喜欢他!儿臣仔细观察过,他为人处事极为招摇,行走在外风光无限,可谓是大隐于市;他看待问题超然脱俗, 看似迷糊实则上心,可谓是大智若愚!如此独特的少年臣子,真是我大汉朝堂上的一处奇异风光!”太子轩辕乾宁毫不吝啬对慕 分卷阅读185 容襄的赞美,这个少年暂时还稍显生嫩青涩, 但加以时日,必定是大汉天朝的栋梁之才! “太子殿下所言不虚,予非确是可造之材,只是少年人天性骄傲,还要多加磨砺才行!”大学士韦谦也随声附和。 “那好办,冷将军,改日等他身子好了,你就把他弄到你的军队之中去,好生锻炼,打造坚韧结实了再给皇上送回来!”安定侯傅泰哈哈大笑。 “予非记仇得很,君毅不敢!”冷君毅俊脸含笑,心里对少年的病情却是隐隐担忧起来。 轩辕无极沉默一阵,忽又皱眉高声问道:“王爷还陪着那两国使者在御花园中游玩吗?” “回皇上,王爷他们还在御花园里,二殿下也陪着呢,应该很快就过来了!”一旁的太监总管高勤回道。 “来人,移驾乾清宫,朕要好好招待这远道而来的贵宾!”今日坤儿的表现倒也中规中矩,这个皇儿尚武轻文,今日让他与那外国使者寒暄周旋,也真是难为他了! 原本是让霁儿作陪的,谁知这个皇儿竟在他自己的寝宫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那身下,还压着一个衣衫半解的小宫女!身为大汉皇子,竟然如此荒唐, 真是辜负他的一番喜爱与信任,气得他命人找来皇后,当着她的面一阵怒骂之后,拂袖而去! “乾儿,最近你那三皇弟,是怎么回事?他手臂上的刀伤,你可知道内情?”行至途中,待得轩辕乾宁走近身边,轩辕无极刻意缓下脚步,压低声音问道。 “回父皇,是儿臣对皇弟关心不够,儿臣等下就去三皇弟寝宫,问明情况,好生安抚。”他垂下眼帘,躬身答道:“请父皇放心,儿臣相信三皇弟的为人, 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霁云的情况,他其实早就去看过,据说霁云那晚悄悄出宫,回来之后便是这般歇斯底里,放荡不羁!不知为何, 他心里一下子便想到那个清雅俊美的少年,也许他就是这症结所在吧!霁云,爱上这举世无双,万众瞩目的人儿,是幸,抑或不幸? “霁儿年少轻狂,没有吃过苦头,你这做皇兄,要多关心他,劝解他,好生安分守己,莫让大汉皇室因他而蒙羞!”轩辕无极瞥了一眼远远跟在身后的萧桓和韦谦, 眼中精光闪现,冷声说道:“你告诉他,他与盈玉的婚事,朕已经准了,就此落定,不作他想!” “儿臣遵命!”轩辕乾宁恭敬称道,心中却暗暗叫苦。若是霁云钟意盈玉,也不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了!——这个话,可怎么跟他说! 这乾清宫,是大汉皇帝轩辕无极的寝宫,也是批阅奏折,召集王公大臣议事和接待外国使臣的宫殿。 此时,轩辕无极坐在龙椅之上,听着那蒙傲与流夷使臣轮番说着对太子大婚的祝贺之词。 蒙傲此次出使共有三人,一名体格彪悍的大汉,名唤胡力将军,是此次出使的领队人物;一名骨瘦精明的老者,名唤狄严,看起来象个账房先生;一名很是年轻秀气的男子, 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不知姓名,应该是随从身份。 而流夷,来的也是三人,一名威武健硕的虬须男子,名唤乌氏,一名冷面黑衣老妇,名唤格兰额吉,以及一名随从模样的青年哈森。 “此次贵国使者前来大汉,适逢我朝太子大婚之喜,真是来得碰巧啊!”轩辕无极面朝蒙傲使臣,呵呵笑道。 “皇帝陛下有所不知,我等本次前来,除了祝贺太子殿下的婚礼,另有稀世珍宝欲找机会来奉献给陛下!”狄严站出队列,上前禀道。 “哦,稀世珍宝,却是何物?”轩辕无极有些好奇,这蒙傲是戈壁沙漠之地,良田绿地甚少,怎比得上大汉地大物博,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稀世珍宝? 只见狄严取出一只不大不小的锦盒,当场打开,一道耀目白光冲出,照亮了整个大殿。 众人惊呼之下,凑近细看,盒中是一颗晶莹圆润,光芒四射的硕大明珠,足足有拳头大小,十分惊人! 狄严颇为自得,不紧不慢说道:“这是我蒙傲的镇国之宝,名曰月光宝珠,说它是稀世珍宝,外观只是其一,关键在于它的内在……” 他取出宝珠,双手奉上:“请陛下细看!” 一旁有太监将宝珠小心接过,呈了上去。 轩辕无极粗粗一看,只见那颗珠子光芒夺目,华彩流动,心里十分喜欢,再仔细端详,不觉惊异出声,这宝珠居然被人从中戳了一个小小的洞,贯穿而过, 两端各有一个黄豆大小的小孔,未见任何裂纹。 他心中疑惑,举起珠子分别朝两个孔中望去,竟是一眼望不到底! “这宝珠的另一妙处,便在于那孔中的九曲十八弯,蜿蜒曲折,这神仙戳的孔洞,后人再也无法穿越!”狄严抚须笑道:“我等临行前,敝国国主有言在先, 若是贵国有能人智士,能用细绳穿过宝珠而未有任何损坏,我蒙傲这镇国之宝,便送给贵国美丽无双的皇后娘娘做个项链坠子吧!” “另外,胡力将军是我蒙傲第一勇士,骑马射箭摔跤对攻样样在行,我们临走之前,敝国国主还专门吩咐,我蒙傲与大汉同为泱泱大国,但不知两国勇士若是单打独斗, 孰强孰弱?希望皇帝陛下能答应敝国国主这个不情之请,设一擂台,以武交友,分出胜负,以昭告天下!” 果然是来者不善,这一文一武两题,初看简单,实则不易,绳穿宝珠尚无把握,擂台比武也不好拿捏尺度,没有十足胜算,轻易应战,除非是两场全胜, 否则这国体颜面,置于何地?如何交代! 眼见那流夷使臣也是手中隐有物事,对此看得饶有兴趣,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想必也是早有准备,尚未出手罢了! “皇上,臣愿先试绳穿珠宝,再与胡力将军比试!”冷君毅见得众人皆是蹙眉不结,咬牙站出,抱拳禀道。 轩辕无极见他脸上尚有一丝犹豫,心道,冷将军上台比试倒是问题不大,但是这绳穿宝珠,恐怕也没多大胜算……让他保存体力到后面的擂台比武吧! “冷将军先退下,比武之事,过后再说萧丞相,你且先来试下穿这宝珠!”萧桓足智多谋,在这殿上是最合适的人选! “臣遵旨!”萧桓行礼之后,大步过来,接过宝珠与细绳,小心翼翼动作起来,时而命人取火,时而命人端水,片刻之后,各种方法均已试过,方才双手奉上, 额间隐有点点光亮,惭愧说道:“回皇上,臣不才,无法穿绳成功!” “父皇,让儿臣来试试!”说话的是太子殿下轩辕乾宁。 …… 不多时,在场的众臣都已经试过绳穿珠宝,却是无一完成! 轩辕无极见状,皱起眉头,看来,还须把那小子找来,才能彻底解决 分卷阅读186 这难题! 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宣道:“传朕旨意,宣慕容襄进宫见驾!” “启禀父皇,予非尚是卧病在床……”太子轩辕乾宁在一旁提醒道。 “朕自然知道,来人,把慕容襄给朕连人带床抬进宫来!” 第四十一章 斗智斗勇 慕容襄昏睡几日,又被灌了不少汤药,这风寒之症,还是好了大半。 算来有好几日没去吏部署事了,好在其间萧桓来看过她,大致说起近日朝堂之事,各部整顿有序,一切都按部就班实施,初见成效。 尽管身体不适,她还是强自撑起,给他画了几幅草图,说明是为漓水两岸防汛灌溉所用之水利工程,务必请工部人等和当地能工巧匠细细斟酌,实地考察之后,方才借鉴修筑。 “堵不如疏?”当时萧桓拿了图纸,又惊又喜:“予非,你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功夫吧,难怪愿从基层做起,这些东西,身居高位的话,又如何接触得到!” “我慕容襄有神人相助,还须花什么功夫,自然是信手拈来!”她可是禁不起表扬,给根竹竿就要往天上爬的人! 萧桓因她抱恙在身,不便久留,拿到图纸,又叮嘱了几句,便要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忽又回头说道:“予非,快点养好身体,蒙傲与流夷的使臣已经到了京城, 皇上正为这些事情着急呢!” 一连几日,她都在想这外藩来使的事情。 两国使者同时来朝?没听说轩辕皇帝有所邀请啊,多半是不怀好意! 那流夷使臣,因为乌力罕的关系,尚有银刀在身,她还不曾放在心上,自认为可以轻松搞定;而那蒙傲使臣,则不可小视了,一想到当日银凉卫城的惨剧,心中便是不寒而栗, 士兵如此残暴,文臣也好不到哪里去! “公子,仙儿姑娘来了!”林仙儿急步走了进来,奔到床头,今日可是公子主动要见自己,可不象那几日,自己得知公子染病,眼巴巴守在门口, 那冷若冰霜的侍卫硬是不让自己进门! “好多了,多谢仙儿姐姐关心!”慕容襄指了指床前的凳子,示意她坐下:“仙儿姐姐,流夷的使臣已经到了临域,你可知晓?” “流夷使臣?”林仙儿掐指一算,脸色突变:“新王登基大典?”难道是来找自己的吗?大典之日,已经指日可待,她这流夷圣女,是必须要回去主持的!可是,公子…… 慕容襄瞥见她阴晴不定的神情,叹息一声,果然是为她而来!这其中奥妙,恐怕又如那敖包大会一类的地方风俗一般,那轩辕皇帝和诸位大臣就是脑袋想破,也是想不出来的! “也不知道来的是谁?姐姐可有兴趣一见?”她漫不经心问道。 “我……”林仙儿犹豫不决。 “圣旨到!慕容襄接旨!”门外一声高呼。 哦,这也来得太快了些吧? “臣在!”她撑起身来,示意莫若尘与林仙儿跪下行礼,再朝那迎面而来的太监总管抱拳问道:“高公公,皇上不会是想宣我入宫吧?我还在生病呢!” “正是!皇上命老奴将大人连人带床抬进宫去!” …… “来了,来了!”众人正等得焦急,忽然听到殿外传来喧闹声。 再有便是太监总管高勤的声音:“禀报殿下,慕容大人在殿外求见!” “宣!”轩辕无极的嗓音有丝丝的兴奋,心安之际,便开始期待这少年神子接下来的不俗表现了,每次,他都是带给自己惊喜…… 闻听那慕容二字,那名唤乌氏的流夷使臣挑了挑眉,望向身旁的黑衣老妇,眼露喜色,不经意瞟向对面,发现几位蒙傲使臣却是身子微微一震,细小的动作转瞬即逝。 咦,他们似乎对这个少年心有忌惮? “咦,怎么这样安静,高公公你莫不是把我骗来的吧?”伴着一声轻笑,几名太监将一张宽大的躺椅抬了进来,一袭白衣的少年舒舒服服躺在椅上,脸色白净而略带点红晕, 神情慵懒欲睡,眼波过处,一片脉脉温情。 几日不见,这朝堂众臣怎么看起来这般亲切啊!个个对她面带微笑,充满希翼的样子,真是受之有愧! “臣慕容襄参见陛下!”一待躺椅落地,她微微侧身,作势要下地跪拜行礼。方才瞟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他,竟然亲自来了!对她而言,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这下可真是热闹了,府中的麻烦,也该解决了! “好了,你抱恙在身,就不必多礼了!躺着说话吧!”轩辕无极摆了摆手,心中暗笑,体弱多病,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谢陛下!”慕容襄微微一笑,转向那堂上的两国使臣,眼光在虬须男子身上停留一下,转瞬移开。 “予非,蒙傲的客人给朕出了两个题目,倒是不难……你经常告假称病,白享朕的俸禄,朕也懒得再麻烦其他大人动脑筋,他们已被这朝堂琐事弄得头昏脑胀!这回, 就让你来解题吧!” 这么急找她进宫,她就知道没有好事! 方才在路上,已经听高总管详细讲了这一文一武两个比试题目,早已成竹在胸,又有何难? “回皇上,臣乃一介男子,手笨得很,对于这穿针引线一类的灵巧活路可是一窍不通,要不这样,请高总管在宫里找一名心灵手巧的宫女姐姐来做这事吧!”慕容襄嘻嘻一笑, 抱拳禀道。 那太监总管眼睛望望轩辕无极,后者点点头,挥手让他遵照执行。 那胡力将军闻言,冷哼一声,说道:“这宝珠的奥妙,怎是寻常人等能够解开的!真是自不量力!”这大汉没人了吗?抬个病弱少年上殿来应战!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穿个珠子这种小事,皇宫之中,各处的宫女太监都是经常做的!百姓民众在日常生活中积累的经验智慧,移山开河都没有问题,况且是这种小把戏, 只当是小菜一碟!”慕容襄瞥他一眼,朗声说道。 狄严见两人互不相让,赶紧圆场道:“好了,好了,事实胜于雄辩!慕容大人,请!”他取过宝珠,双手奉到慕容襄面前。 慕容襄伸手接过,在手里随意把玩着,直到高总管领着一名宫女走到面前,这才展颜一笑,温柔说道:“有劳姐姐,给我准备一截细线,一只蚂蚁,和一点蜂蜜来。” “咦,予非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二殿下轩辕坤晔疑惑不解,小声问道。 “傻小子,看予非那副镇定模样,这回多半又赢了!这家伙,小脑袋里真不是装了些什么,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偏偏都用得恰到好处,化险为夷!” 太子殿下轩辕乾宁脑子一转,低声叹道。 两人低低议论的声音,已经被更多的议论与不解之声所盖住。 众人满面诧异,看着那 分卷阅读187 宫女找来所需物事,根据慕容襄比手画脚的低声讲解和指示,将细线小心绑在鲜活的蚂蚁身上,然后驱使蚂蚁进了一处孔洞,随即用细棍塞住入口, 又在另一处孔洞处涂上少量蜂蜜。 只见蚂蚁觅着那甜香之气味,执着朝孔洞深处钻去,不多时,便已从那涂有蜂蜜的孔洞之中钻出! 那宫女喜滋滋地取下蚂蚁,将两端的绳子拉齐,打上结,然后呈给慕容襄:“大人,请看,可是这样?” 慕容襄应了一声,将宝珠连同绳子一并接过,在胸前比划一阵,方才含笑说道:“不错,这宝珠若是戴在我大汉尊贵的皇后娘娘身上,自然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珠光宝气之中,映出少年清雅的气质,绝美的容颜,相比之下,连这异彩耀目的月光宝珠都是黯然失色! 这一美景,直把殿上众人看得有瞬间的失神。 啪啪的声音响起,却是大汉皇帝轩辕无极带头鼓起掌来,众臣的掌声也是随之响起。 “请回去转告贵国国王,就说多谢他的一番美意,这月光宝珠,朕收下了!”轩辕无极大声说道,接过那太监呈上来的宝珠,一时喜上眉梢,龙颜大悦。 那蒙傲使臣顿时愣住,眼巴巴望着轩辕无极手中的宝珠,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真是小看了这病弱少年,一出手,就将这镇国之宝据为己有! 狄严朝身旁看了看,相互交换了几个眼色,随即恢复常态,轻咳两声,胡力将军便站出来,朝冷君毅抱拳道:“素闻大汉天朝军中人才济济,冷将军更是功夫高超,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在下欲与将军切磋一番,不知将军是否有胆签下生死状,擂台一战?”语气之中,隐隐流露出桀骜不驯。 哼,在大汉的地盘上,还胆敢如此出言挑衅天朝最有胆识气魄的少年将军! 慕容襄瞟那胡力一眼,颇为看不顺眼,心道,不管这擂台之上,胜负如何,她偏不让冷君毅上场应战,这风险是肯定要转嫁出去的! 冷君毅眼望上方,见轩辕无极微微颔首,顿时面色一整,朝着胡力抱拳朗声说道:“胡力将军,殿外便是空地,请!”好久没与人动手,手掌已经微微发热! “冷将军,请!”胡力抱拳回道。 说着,两人并肩朝殿外走去。 “冷将军,且慢!”一只玉雪纤手挡住去路,却是斜斜靠在躺椅上的娇弱少年,见得众人诧异目光,也不惊慌,懒洋洋说道:“已经有人在摩拳擦掌了,所谓来者是客, 我们这做主人的,就不要瞎掺和了,自然要把这比武的机会让给我们尊贵的客人!” 她转过来,望着那面容威武的虬须男子,灿烂笑道:“亲爱的乌大人,你说是与不是?” 第四十二章 流夷王子 乌力罕诧异说道:“我可没说过要上台比武,你……” 幕容襄微微一笑,轻轻念出两个字:“塔娜。” 只见他身子一震,疾步走到她面前,躬身下去,低低说道:“你知道塔娜在哪里?快快让她来见我,时间紧迫,十万火急!” “你先去跟那个胡力将军打一架,输赢我都告诉你她的下落,不过赢了我会更高兴!”她朝那一身黑衣的格兰额吉瞪了一眼,又冷笑道:“你快点拿主意,上回银练蛇毒之事,我可是一直记着呢!” 殿上众人只见那流夷使臣忽然走到慕容襄身边,低声相询,不多时,便咬牙切齿转身过来,朝轩辕无极行礼道:“皇帝陛下,请允许我先与胡力将军比试一番,若是我输了,再请贵国的冷将军上场吧!” “哦,乌大人也热衷比武较量?”轩辕无极好笑道,这个子非不知对这流夷使臣说了什么,居然让这两国使者首先开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看见有人打架就手痒!没有办法!”乌力罕朝那躺椅之上眉眼弯弯的少年瞪了一眼,走到胡力与冷君毅中间,只身将两个隔开,抱拳道:“胡力将军,我先来领教下你的高招!” 胡力看了看不远处的的狄严,朝他哼了一声,冷然拒绝道:“我邀请的是冷将军,其余人等,恕不奉陪!” “怎么,看不起我乌某,看不起我流夷吗?”乌力罕直视着他,铁拳一握,身上忽然显出骇人气势,看得胡力生出一阵冷意,这个男了如此气势,应该不是一名普通使臣,他到底是谁? “我说那个,狐狸将军,人家乌大人已经盛情邀请了,你还犹豫什么?若是怕不敌,早早认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儿大丈夫,能屈能伸……”慕容襄半是劝慰,半带希冀说道:“我听说将军是蒙傲第一勇士,而乌大人则是流夷第一勇士,这两大勇士之间的较量,想必大家都是期盼已久,今日一战,千载难逢,戈壁沙漠与茫茫草原,这马背上的霸主,却不知究竟是谁?” 这蒙傲与流夷,却都是马背上的民族,骨子里都是十分自负的,听说蒙傲国主是个战争狂,她就不信他会只对大汉虎视眈眈,而不去觊觎那水草丰美的贝尔湖畔! “将军,不可……”狄严见胡力脸色涨红,拳头握紧,正想将他拉住,不料胡力伸手使劲一挡,一愣之下,胡力与那流夷使臣已径直朝殿外走去。 “来人,移驾殿外,朕要亲眼看看两位的比试!”轩辕无极一挥手,率先朝殿外走去,众人闻言不敢怠慢,也纷纷移身跟上。 那流夷青年哈森走到慕容襄身边,躬了躬身,方才离去。 “你这个坏小子!”走在后面的黑衣老妇悄然靠近她身边,正欲伸手过去,忽然觉得有一股力量挡住身前,定睛一看,却是那年轻将军衣袖一拂,将自己的手掌荡开。 “哈哈,我现在是有人保护,格兰额吉,你今后别想再伤我!”慕容襄拍手笑道. “塔娜?当然是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两个,自然是恩爱得不得了!”她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心中暗自好笑。 老妇气得跺脚:“塔娜对你一番痴情,你要是再抛下她,我决不饶你!”说完,疾步朝殿外走去。 哼,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就来她府中会会若尘,上次在流夷被她放毒蛇咬伤的事情,若尘还一直耿耿于怀呢! “子非,为何不让我去和那胡力将军比试?这蒙傲第一勇士的风采,我倒是很想见识一番!”冷君毅走到她身边,不解问道。 “呵呵,你就那么手痒啊?至今我还搞不懂这蒙傲使臣的来意,且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以逸待劳,岂不更好?”慕容襄朝一旁的太监招了招手:“有苏公公,送我到殿外看看热闹吧!” 两名太监闻言过来,将躺椅小心抬起,稳稳朝殿外走去。 冷君毅疾走跟上,又蹙眉问道 分卷阅读188 :“这流夷使臣,跟你认识吗?”不知为何,看到他与那流夷使臣轻言细语,眉来眼去,心中没来由一阵烦闷。 “他呀,在流夷没见过我这般风流俊俏的人物,想邀我去流夷做客呢!”她大言不惭,随意笑道。 冷君毅显然不信,却也不深究,瞅见那略显瘦削的脸颊,歉疚问道:“是那晚在山顶受了凉,是不是?” “哦,不是,是后来我自己在府里不小心弄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慕容襄愣了下,方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生病之事,忽又想起他那件被自己穿回府中的外衣,微微有些脸红:“你的衣服还在府中,已经洗干净了,我改日让人给你送去。” “不用,就留在你那里,我下回来看你,顺便带走便是!”他急急说道,想不到一件衣服,反倒成了前去探视的理由!生平第一次,为自己一点小小心思而生出丝丝羞愧之意,想想真是哑然失笑。 慕容襄也不坚持,她的目光已经被场中两条矫健的身影所吸引。 但见殿外一处空台之上,乌力罕与胡力正在徒手相博,双方皆是眼似闪电,腰如盘蛇,脚似利钻,拳打脚踢,虎虎生风,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好功夫!”场下众人纷纷鼓掌,这两人的武功招式与平日所见甚为不同,自然看得又是稀奇,又是新鲜。 慕容襄心道,乌力罕当日在敖包大会男子三项比试之中,场场胜出,说他是流夷第一勇士,也不足为过,众目睽睽之下,就算落败,谅那胡力将军也不敢造次,自当点到为止,当下也不担心,只凝神细看。 那胡力久攻不下,一阵急躁,起拳便有破绽,乌力罕拽双拳吐个门户,摆开解数,架隔遮拦,胡力便觑个空,使出全身力道,一拳望他劈心打来。 乌力罕将身一侧,胡力打个空,收拳不迭,被他就势扭定,只一交,便掀翻在地。 “下去吧!”乌力罕大声笑道,双手扭住,用肩胛顶住他胸脯,把胡力托将起来,头重脚轻,借力便旋四五旋,眼看就要撺下台来! “不好,这胡力要使诈!”冷君毅身形一动,就要窜上台去。 “冷将军,稍安毋躁!”随着一声冷笑,那狄严不知何时靠近,一只枯瘦的手臂缓缓伸过来,并不见有何声息力道,却正好拦住他的去势。 冷君毅瞥见近旁躺椅上的娇弱少年,心中生出几许犹豫,慢慢将手垂了下来。 场上,乌力罕正将胡力高高举起,放声长啸,声动天地,那与生俱来的英雄气概直把场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乌大人?”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唤,乌力罕不疑有他,答应一声,抬眼望去,只见胡力眼中骤然生出异彩,勾魂夺魄,邪魅之极! 乌力罕纵然天生神力,面对那晶莹碧光,亦是有短暂的失神,心智渐渐飘远…… 胡力冷笑一声,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腾,变拳为爪,以迅如流星之势,袭向乌力罕的后心! “小心!”那黑衣老妇看出不对,尖声叫道,护主心切,便要朝台上奔去,无奈她离台最远,就算是有心去救,也是回天无力!非?凡?手?打 好个乌力罕,虽然心神被控,仍是本能俱在,一感受到危险气息,不由自主微微一侧,只听得刷拉一声,胡力那一爪下去,撕掉他背上一大片衣帛,露出古铜色的背脊来! 场上场下之人,皆是看得真切,不由得惊呼出声! 只见那背脊之上,已被胡力抓出几道血痕,但是,令众人惊奇的,并非他的伤势,而是那上面俨然刺有一只长有飞翼之斑斓猛虎,足蹬青云,身披霞光,威武凶悍,睥睨万兽! “这是……”狄严眼露诧异,低叫一声。只有流夷王室,才会拥有这样的飞虎纹身,这自称乌氏的男人,难道竟是……? “喂,那个狐狸将军,你没听说流夷国二王子乌力罕天生神力,是流夷国主最喜爱的王子殿下吗?你若是甘愿与整个流夷为敌,便尽管伤他!”躺椅之中的少年笑嘻嘻喊道。 胡力闻言一惊,当然不敢,只得卸下眼中异光,回复正常颜色,如此一来,虽是偷袭成功,不甚光彩,但他那眼神十分厉害,叫人无从防备,两人却只能算是打个平手! 乌力罕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心神桎梏一松,怒气横生,飞身旋起,长腿伸出,一脚朝正收手抱拳的胡力踹去! 胡力未料到他突然出手,防备不及,双拳相抵,后退了一大步,方才稳住身形,纵然如此,那深色衣衫上已经印上一个明显的脚印,显得狼狈不堪。 “好了,胡力将军,你不是二王了的对手,下去吧!”眼见胡力急红了眼,又要伤势扑出,那狄严暗骂一句,这个莽汉,什么好事都被他搅坏了! “原来是王子殿下,真是失敬,失敬!胡力将军也是身手不凡!来,来,两位辛苦了,父皇已经备了薄酒与歌舞,请下台一叙,把酒言欢!”太子轩辕乾宁步上台去,亲热拥住两人,一手拉住一位,走下台来。 乌力罕下得台来,当即朝轩辕无极一辑在地,行礼道:“皇帝陛下,乌力罕隐瞒身份,还请陛下多多见谅!我出发之前,父王就再三叮嘱,在大汉天朝的皇帝陛下面前,乌力罕只是一个普通使臣,节不可炫耀自己身份!” “王子殿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轩辕无极赶紧将他扶起。 乌力罕站起身来,爽朗大笑,豪气顿生,抱拳道:“多谢皇帝陛下,不知你们大汉的美酒是什么味道,我乌力罕可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又来一个酒鬼!慕容襄看了看身边一脸神往的冷君毅,哼了一声。 却听得乌力罕继续说道:“这位慕容大人看起来十分面善,方才又是出言相助,乌力罕直是心生欢喜,等下一定要多敬大人几杯!” 第四十三章 赤子之心 乾清宫内,整齐摆放上两排矮几,山珍海味,美酒飘香,轩辕皇帝端坐龙椅之上,朝殿下众人频频劝酒,眼见宾客满座,气氛热闹,不由得心情大好。 “喂,乌力罕大叔,我现在是病人,你别给我倒那么多酒!”慕容襄按住他握住酒壶的大手,急切叫道。都是那轩辕皇帝,知道自己与这流夷王子是旧识,真的遂了他的意,命自己坐到他身边作陪,摆明了是羊入虎口啊! “腾格尔安答,你不知道,我担心你的安危,找是你好辛苦,就只差没跳进贝尔湖中潜水寻觅去了!你倒好,招呼也不打,悄悄就回了大汉,可曾把我这安答放在眼里!这酒,当然该罚!”乌力罕恨恨说道,将酒杯塞进她的手中。 慕容襄苦笑一声,这回救星在哪里,没有来给她挡酒了吗? 分卷阅读189 “王子殿下,慕容大人体弱多病,不善饮酒,如不嫌弃,让在下来陪你好生喝几杯!”一名武将装扮的青年男子走上前来,正是冷君毅拎了几只酒壶过来。 “呵呵,酒逢知己千杯多,你们俩都是酒鬼,今日务必喝个痛快!”慕容襄偷偷笑着,靠在躺椅上舒舒服服伸个懒腰。 “王子殿下,我先干为敬!” “冷将军,请!” 两人爽朗大笑,一饮而尽。 慕容襄看着两人眼中的神采,好生羡慕,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男子,这份豪气,这份不羁,总是学不来的! 男人,就该是这般酣畅淋漓,意气风发! 男人,就该是这般心胸开阔,义薄云天! 坚毅,刚强,执着,善良,自信,无畏……这才是优质男人应有的品性! 光明磊落,豪情万丈,纵横驰骋于天地之间,这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男子形象! 这样的安答,这样的朋友,她慕容襄能与之结交,真是三生有幸! “咦,腾格尔安答,你傻傻望着我们做什么?”乌力罕瞅见那神情痴痴的少年,一阵好笑,从来见他都是神情悠闲自在,天塌下来都无所畏惧的样子,几时见过他这般模样!这小子,有什么心事了! 慕容襄回过神来,好笑道:“我哪是看你们,两个酒鬼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我是在看那领舞的女子,瞧,那丰胸翘臀的,多诱人啊!”她指着那大殿中央翩翩而至的舞姬,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咂咂赞道:“你们看,那腰肢,扭动得多厉害!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呢!你们说,要是皇上将她赏赐给我怎么办……” “子非!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你小小年纪,切莫过多涉足情欲之中,对身子不好!”冷君毅面露不悦,沉声说道。非?凡?手?打 “你懂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慕容襄朝那过来添酒布菜的太监瞥了一眼,又嘻嘻笑道:“我说冷将军,你多半是在军营里呆久了,如此不解风情,哪日我带你到京城里有名的天香楼去耍耍,那里的姐姐,不仅模样生得美,身体也是好极了,那滋味,实在销魂……”瞧见那太监眼神一闪,默默退了下去,她暗自好笑,管他是谁的手下,到处传播去吧,就说慕容襄这人风流倜傥,行为放荡,好让他主子安心! “腾格尔安答,你这样处处风流,塔娜答应么?这丫头,死心眼得很!”乌力罕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她?我是着急找她!” “着急什么?我还巴不得你早点带她回流夷去呢!省得我终日操心!”一想到那丫头近日来屡屡投向自己和若尘的怪异目光,她就毛骨悚然,莫不是被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吧?那是被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吧?可是自己想了又想,看了又看,也没觉出有什么破绽露出来啊! 摸着脸颊,不由得一阵苦笑,都怪这张脸,长得太过出众,男女通吃,惹祸不断! 不经意抬头,看到轩辕皇帝和他座下的两名殿下,正与那蒙傲使臣谈笑风生,心中却是微微一痛,三位殿下,只霁云一人未到,他在躲着自己吗?不知道他手臂上的伤如何了,用了那药,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的! 叹了口气,她又转头看看身旁的两人,只见他们不住喝酒,不住交谈,唉,酒鬼就是话多! 她好奇侧耳,一听之下,要不是念及身在殿上,当场就要发飙——乌力罕这个大舌头,那在流夷结拜安答的事就算了,竟然连她与他那晚在毡房之中同床共枕之事,都拿出来炫耀,还一个劲夸耀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冷君毅虽是面露笑意,眼神却是越来越深幽,偶尔看一下她,又低头下去,默默喝酒。 哼,她又不是他的谁,管她跟谁一起睡觉! 习惯了他的关心,习惯了他的安抚,如今这不屑的眼神,让她心里有隐隐的怒气!她那时又不知道乌力罕是王子,从来不曾有巴结奉承之心,现在却是叫他小瞧了去,真是可恶! 她一言不发,埋头大口吃菜,因为生气而动作生硬,筷子一伸,桌几上的酒杯便哐当一声掉了下去,滴溜溜滚到对面蒙傲使臣的脚下去了——还好,没摔破! “哟,我正准备过来给狄先生和胡将军敬酒呢,人还没过来,酒杯先过来了!”慕容襄无辜笑笑,站起抱拳说道。他们别以为自己是故意扔过去的啊,大殿之下出状况,真是糗大了! 都怪冷君毅那眼神,惹得自己心烦意乱,想到这里,不由得又转头过去,狠狠瞪他一眼! 那胡力将军面色一冷,正要说话,忽觉手上一紧,被身旁之人拉住,正是那狄严。 只见一人弯腰下去,将那酒杯拾了起来,疾步走了过来,恭恭敬敬捧到慕容襄面前:“大人,您的酒杯!” 眼前的男子淡眉细目,眼神温顺,神情和善,安安静静得站在那里,说不出的轻松安宁,让人一见之下,好感犹生。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慕容襄伸手接过来,对着他展颜一笑,这蒙傲使臣之中,也就这个青年随从长得好看些,不算帅气俊美,但是看起来就是特别舒服。 “回大人,小人名唤怜月。”男子躬了一躬,方才退回。 怜月?这名字有些女性化了,但倒是跟他的气质很相配。 不知为何,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随从,倒比那老者和将军更能引起她的注意。 饶有兴趣又看了那怜月几眼,自己都忍不住好笑,一个随从而已,竟让自己有些移不开眼睛了,真是昏了头了! “腾格尔安答,我有事向你请教!”乌力罕见她老是盯着对面的蒙傲使臣看,不由得心生不满,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那几个蒙傲人有什么好看的,长得有我乌力罕威猛英俊吗?” “臭美!”她呸了一口,随意问道:“你是问那个农牧水利典籍吗,我已经写好了,等下回去就给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这回本来是带了一道难题来的,既然碰到你,也就不当面为难你的皇帝陛下了,下来我们好生商量下,帮我想想办法!” 慕容襄看了不远处那黑衣老妇一眼,冷冷一笑道:“解题容易,等我先去抓条毒蛇来,先耍弄耍弄再说!” 乌力罕知她还在恼怒当日在流夷被格兰额吉放出银练蛇咬伤之事,无奈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正是那黑衣老妇过来,福身说道:“方才王子遇险,幸有公子出声相助,老身感激不尽!昔日是老身鲁莽,让公子中毒受伤,此事与王子并无关系,若公子能不计前嫌,助王子完成心愿,老身自愿投身蛇窟,身受万千毒蛇噬咬之苦,以泄公子心头之恨!” 慕容襄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抱拳,正色说道:“格兰额吉,方才是襄 分卷阅读190 少年天性,跟乌力罕安答随意开开玩笑,并非真的要与额吉为难!蛇毒之事,既然已经过去了,襄也没再放在心上!襄与乌力罕是在被贝尔湖畔当着雪山天神的面,发了重誓结拜的安答,终身都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的事情但是襄的事情,他的心愿,只要不违背良心道德,襄自当全力相助,为他实现!” “老身谢过公子!公子大仁大义,老身实在惭愧!”这格兰额吉恭敬行礼道,与那随从哈森对望一眼,两个都是喜不自禁。 冷君毅在一旁听得他们对话,也是听懂了十之八九,只是默不作声望着眼前的少年,模糊想着,赤子之心,谁人有幸掬之? …… 夜深人静,曲终人散,大汉皇帝轩辕无极起驾回了乾清宫,两国使臣由宫中太监带至别馆歇息,作陪众臣也是恭送圣驾之后,纷纷散去。 前方有太监打着灯笼照路,慕容襄靠在躺椅上,仍是由两名太监小心抬着,周围是萧桓、韦谦、傅泰及冷君毅等臣子,一行人有说有笑,朝宫门方向走去。 不远处,巨大粗壮的盘龙宫柱后面,两个人影隐在暗处,直直盯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等。 “子非过来了,你不出去见见?”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心里却犹豫首,要不要告诉他,子非这场大病几乎是在他出事的同时而起,这,似乎昭示着什么? “看一眼就好了,反正他不愿见我……”另一个声音嘶哑低沉,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真的要娶盈玉?”话声伴着一声叹息。 “娶谁都一样……”再深深看那躺椅上的少年一眼,他毅然转身离去。 是的,既然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么,娶谁都一样! 第四十四章 被虐受辱 府内小院,厢房之中。 一名美貌少女低低哭泣,一名俊雅少年正在柔声相劝。 “好了,仙儿姐姐别哭,我答应你,等乌立罕夺得王位,完成登基大典,便让他送礼回来,好不好?”真实的情形却是,乌立罕已经答应自己,把林仙儿永远留在流夷,不会让她再来大汉了! “公子,仙儿此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仙儿舍不得公子!”心中有隐隐的担忧,这次回了流夷,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公子! “很快就会再见的!相信我!”语气坚定,满含深情,嘻嘻,她怎么不穿越成真正的男儿身,这说起情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平常自在得很!以她如此这般的外形气质,若真是身为男子,不知要勾去多少痴情少女的心魂! “公子!”林仙儿身子轻颤,嘤咛一声,控制不住,扑进她的怀中。 又来了!这夷族女子,真是主动得很! 慕容襄叹了口气,伸手搂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幸好因为遗传父母的相貌身材,她这身子,高挑纤细,较一般女子略高一些,以男子身份 去搂抱一名少女,也是做得像模像样。 “公子,别忘了仙儿!” “是,不会忘的!” 正说着,忽然觉得面上一凉,却是林仙儿微微踮脚,在她脸颊之上轻柔一吻! 慕容襄惊呼一声,立时呆住。 “公子……”林仙儿痴迷地望着眼前少年的俊颜,对于方才的大胆举动,却是没有半点后悔。 “呵呵,仙儿姐姐,这个,这个……”慕容襄捂着脸,讪讪笑道,瞅见那近在咫尺的娇艳红唇,心道,若真是身为男子,面对怀中的温玉软香,这个时候,自然应该狠狠搂住吻上去,但是她却是女子,便只能装作不解风情,辜负这个痴心少女的一番美意了! 林仙儿待在她怀里,微微闭眼,嗅到一阵似有似无的清爽淡薄的体味,心儿扑通扑通直跳,公子,他要吻自己了? 正在陶醉之中,忽然感觉身上一空,睁眼一看,只见慕容襄已站到五尺开外,抱拳说道:“仙儿姐姐,你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时辰一久,总是不太好,我先出去,晚点再带你去看乌立罕!” “你……”林仙儿气的跺脚,顾及身份,只好眼睁睁看着少年一脸推门离去。 出了小院,呼吸到院外的新鲜空气,慕容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这个仙儿姐姐的投怀送抱,真有点吃不消了,看来要抓紧时间,让乌立罕赶快把她带走才行! 仙儿姐姐,对不起了,这份情谊,无以为报,他日定当帮她另觅一位如意郎君! 走出几步,慕容襄便是诧异停了下来。 咦,这府中之人怎么个个见了自己,都是神色怪异,掩嘴而笑? 蒲管家是如此,曾厨娘是如此,连那个外请的花匠都是如此! 她没做什么坏事啊!笑什么笑! 这些人,平时对他们和颜悦色,太过纵容了吗?居然敢对她这个主子这副表情! 没走几步,一道青色身影掠到跟前,却是若尘。 “公子,你怎么了?”他指着她的脸颊,有些迟疑:“这个,这个事……” “什么?”慕容襄茫然摸了摸脸颊,一时没反应过来。 莫若尘脸庞微微泛红,也不说话,拉着她的衣袖,朝她的房间走去。 “公子自己看吧!”进屋之后,他取了一面铜镜,递到她手里。 慕容襄疑惑接过来,一照之下,方才醒悟,原来这丫头居然在自己脸上留下一个嫣红的唇印,难怪这府中众人见了自己,都是闷声而笑! 自己这一世英明,全毁在这个暧昧的唇印之上了! “呵呵,这个,是仙儿姐姐跟我开玩笑……我去洗洗!”慕容襄捂住脸庞,急急走出,朝后院奔去。 在水缸处舀了清水,仔仔细细洗了脸,又朝水缸里不住张望,不知洗净了没有。 忽闻背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陈齐站在不远处,愣愣看着自己。 “哎,陈齐,过来帮我看看,我脸上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她随口招呼着,这个陈齐,最近几日魂不守舍的,不知在忙些什么。 “没什么了,少爷!”陈齐看她一眼,低低说道。 “那就好!”她等下还要去见乌立罕呢,要是还有东西在上面,这脸可就丢大了! “少爷,你要出门去么?”陈齐跟上两步。 “是。”慕容襄瞥他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停下脚步:“陈齐,有事吗?” “少爷,请随我来!”他四周看看,径直朝后门处走去。 咦,这是做什么呀? 慕容襄心中疑惑,跟了过去。 只见陈齐开了后门,直直走了出去。 “陈齐……”她跟着过去,刚喊了一声,忽然闻到一缕奇异幽香,一张雪白的帕子罩了上来,覆在她的面上,脑中顿时一阵晕眩,手足无力,仰面 分卷阅读191 倒下! 陷入黑暗的瞬间,依稀想起,似乎有谁提醒过“平日出门切莫离开你那莫侍卫的视线……”,都怪自己,疏忽大意,没放在心上! 原来,身边之人,也是不能轻信的! 若尘,我只愿相信你,可是,你在哪里?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慕容襄终于醒了过来。 想起方才的情景,心中一惊,赶紧低头看去,只见身上衣服完整,手脚也并无束缚,这才稍微安心。 抬眼望去,光线很是暗淡,只隐约可见是间小屋,自己躺在一张软榻上,屋内一桌一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揉一揉眼睛,这才发现并非关门闭窗的原因,而是外面的天色阴沉得吓人! 昏迷之前,不过是辰时而已,难道自己竟睡了这么久吗? 自己最近到底得罪了何许人也,竟然绑架自己! 而且这绑匪胆子也真是很大,在自己家门口掳走自己! 谁,究竟是谁…… 不管如何,先通知若尘来救自己! 她忍住那尚未褪尽的晕沉之意,伸手朝自己颈项之上摸去,摸索半天,只觉得肌肤之上竟是光溜溜的,却没有摸到脖子上的银链! 有人在她昏睡之际,取走了银链! 这个哨子的效用妙处,除了她、若尘和师父,再无别人知道! 那么,取走银链又是为何呢? 陈齐,又为什么要暗算自己? 谜团重重,心中戚戚——被身边之人背叛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此时此刻,却不是该伤心难过的时候,而是应该好生想想如何才能获救! 事到如今,身无长物,又没了银哨,没法通知若尘,这里也不知是什么荒山野岭之地,却怎么找人来救自己? 正想得出神,只听得哐当一声,房门被人在外面打开! “子非,别来无恙?数日不见,真是想煞小王了!”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呢! 慕容襄定睛一看,那门口站着之人,真是小王爷轩辕康! 真是倒霉,怎么就落在这个淫贼手里了! “原来是小王爷啊,不知费尽心思,把我请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慕容襄冷着一张脸说道,站到地上。 “哈哈,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轩辕康大笑着,掩上房门,踏进屋来。 “你收买了陈齐?”慕容襄强自压抑住心里的慌乱,淡淡问道。 “哪里需要收买,他早就是我的人了!”轩辕康得意笑着,眼里发着淫光,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慕容襄一咬牙,现在没有人来救她,便只有靠她自己!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了阵脚,一定要镇定,尽量拖延时间,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等下,为何说他是你的人,我不明白!”眼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欺身过来,她赶紧又问道:“陈齐跟随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成为你的人?” “子非,你我这还是第二次见面,但对于你,我却是熟悉得很……”轩辕康说得含含糊糊,伸手过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这个陈齐,人在你身边,心却在我这里!” “我不信!你叫他进来,我要当面问他!”慕容襄把头一偏,躲过他的触碰:“要败,也要让我败个明白!” “好,满足你的心愿,让你看看他臣服于我的模样,也好让你死心!”轩辕康收回手来,轻轻击打数下,门开了,陈齐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陈齐!”慕容襄喊道,有轻微的心痛,她当他是亲人,他怎么能背叛自己! 只见陈齐却是恍若未闻,朝着她身旁之人跪拜下去:“主人!” “很好,你看看,你认识他么?”轩辕康哈哈大笑,指着慕容襄朝他问道。 陈齐眼神空洞,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不认识。” “为什么这样对我?”慕容襄直直盯着他,轻声问道。 陈齐默不作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出去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轩辕康不耐唤道,眼前少年对他视若无睹,使得他心中一阵烦闷,一脚踢在陈齐身上:“还不快滚!” “喂,混蛋,你踢他做什么!”慕容襄脱口而出。 “这样的下人,你还要护着他吗?”房门一关,轩辕康靠近她,双手撑在床榻之上,俯下身子,与她面对面,炙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脸上:“别再让其他人来打扰我们,现在,我跟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做什么啊?”她明知故问,身子努力往后面退着,脑中拼命想着,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再问问。 他狂妄笑着,伸手抚上她细腻精致的容颜:“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我真想看看,让我那霁云堂弟宝贝成那样的人儿,这身子,这滋味,究竟是什么样的?” 话音未落,他的手便已朝她的领口探去! 第四十五 为她而战 未等触及,轩辕康便已是心猿意马,这少年脸上的肌肤柔嫩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想来这身子也应该是较弱细滑得紧,今日真要好好品品这滋味! “轩辕康,你敢动我?”慕容襄又惊又怒,双拳击打在他的胸口上,却是如同在给他挠痒一般! “我有什么不敢,子非,你今日便从了我吧,我保证会好好疼你,让你要了还想……”他大手一伸,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另一只手却是毫不犹豫去解她的连襟衣扣! 眼见衣扣已被解开好几颗,再不停住,可就要露陷了! 慕容襄眼珠急转,不经意瞟到他腰间一点银芒,咦,是她的银哨,怎么跑到他那里去了,看这随意挂就的样子,他应该只是随意取了,而不是真的知晓这哨子的妙处! 正在思忖之中,轩辕康却是啪嗒一声,一口亲在她的脸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尤为满足,啧啧赞道:“真滑!真香!” 慕容襄拼命忍住那一巴掌汇过去的冲动,定了定神,忽然朝他靠了过去,低低喊道:“小王爷……” “子非?”轩辕康正欲吻上眼前的樱唇,忽然见她这样,一时呆住。 “你把我的手弄痛了,放开些好不好?”她咬着嘴唇,睁着一双晶莹大眼,满含委屈说道。 轩辕康心中一阵激荡,不由自主送开对她的禁锢,心道,这少年肌肤嫩滑得很,若是抓得紧了,留下什么红痕,可真是不好;就像那带他来这儿的几名大汉,也不知路上怎么拉扯抓弄得,竟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红印,气得他一人赏了几鞭子!至于他脖子上那条银链,看起来有些古怪,他也是随手取下暂管了。 “子非,你只要从了我,我便不会……” 话还没说完,但见她双臂一抬,竟然勾住他的脖子,低沉暗哑的声音在他耳边 分卷阅读192 响起,带着丝丝蛊惑人心的力量:“小王爷,其实我对你,一直是很仰慕的,这回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带我来这里,我心里也很是感动……你别这么性急,放松一下,让我来伺候你!” 轩辕康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一双温柔的小手,从自己颈项之下慢慢下移,拂过他的肩膀,再是胸膛,接着是后背,而后却是贴在他的腰身之上,亲戚揉按起来! 那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到好处,彻底勾出他心底的汹涌情欲! “子非,你真是个天生尤物!我真是忍不住了,来,让我要你……”轩辕康手臂一紧,将她圈在自己与床榻之间,健硕的身躯眼看就要压上去! 慕容襄将头一偏,一把扯下他腰际的银链,抓过哨子放进嘴里猛吹几下。 ——若尘,快来! 咦,这少年,主动接近自己,勾引自己的目的却是为了那银色口哨! “你这哨子坏了,没有声音的,我方才就试过了!想搬救兵,没那么容易!”轩辕看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得意笑道。 他刚才吹过?真是天助我也! 若尘,希望他离得近些,再近些,能够及时赶到,这个身子的清白眼见不保啊! 轩辕康见她忽然露出笑意,有些不解,此时屋内光线颇为昏暗,隐隐见得少年柔美的轮廓,嗅到那清淡的幽香,色心顿起,一把扯下她手里的银链,随手抛在墙角。 “子非,我的心肝,良宵苦短,我们……”俯身下去,因为少年使劲挣扎,没有亲到那芳香的唇瓣,只触到少年光洁的颈项,一阵淡淡清香袭来,心跳若狂,索性一口含住那娇嫩的肌肤,轻轻啃咬起来。 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原来一个男人的吻可以这般让人恶心,那脖子上的阵阵湿意与粘腻,让她胸口翻腾,几欲呕吐! “轩辕康,放开我!你这变态!人妖!世间这么多女子你不去上,偏偏来惹我这个大男人!我操,你是什么怪物变的!”慕容襄大声骂道,使出全身力量,双手死死抵住他就要压下来的胸膛。若是被他压在身下,在这床榻之上多翻滚几下,便不用脱衣服,光是那身体上的接触,也能让这个色鬼看出端倪来!非!!凡!!M!手!!打 “谁叫你生得这样俊俏,把我的魂都勾走了!”轩辕康一声淫笑,不顾她的声声尖叫,又伸手去扯她的腰带:“等会在我身子下面,也要叫得这样大声才行,小爷我可是爱死了!” 若尘现在在哪里?怎么还没来? 要是被这个恶心的小王爷吃了,她真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若尘,若尘,若尘…… “以风流倜傥著称,闻名天朝的小王爷,竟然如此不懂怜花惜玉,没见人家正拼命挣扎不是吗?这云雨之欢,还是要讲求个你情我愿,不能直接用强的,所谓水乳交融,身心合一,才是最高境界!”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仿佛闲话家常般,说不出的轻柔淡然。 救兵来了!却不是若尘!轩辕康闻言一震,立时放开慕容襄,站起身来——门外众多侍卫,怎么会任凭他人随意站在门口大声说话,难道都被制服了吗?这来人,究竟是谁? 慕容襄也跟着坐起身来,暗地里松了口气,很好,不管这来人是谁,总是逃过一劫了! 房门一开,一名蒙面男子直直站在门口,放眼望去,外面横七竖八倒下了一大片。 “阁下是谁?”轩辕康眼见好事被人横空破坏,怒意顿生。 “你不配知道。”男子淡淡说道,细长的眼里光芒一闪,周身气势凌然而生,竟是说不出的霸气与狂妄! 他踏进一步,那威严气势便随之往屋内移近一分,轩辕康竟是移不开眼,两腿有着微微的软意,这男子身上由内朝外散发着压力,逼得越近,感觉便是更甚! 慕容襄平静看着进来的男子,微微笑着,却是一脸欣赏。 “慕容襄?”男子轻声问道。 “是,我是慕容襄,你是谁?”她懒懒说道,自顾自扣上胸前的衣扣,整理着方才被揉皱的衣衫,动作冷静而悠闲。 男子往她浑身上下打量几眼,指着她朝轩辕康说道:“他是我的,看在你父王面上,今日之事,我不予计较,快滚!”隐约瞧见少年脖子上的红印与吻痕,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非!!凡!!M!手!!打 “哼,狂妄小贼,你坏了小王的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轩辕康瞧见那床上的娇躯,怎么也舍不得移开脚步,大喝一声,朝那男子扑去! “大胆!”不等男子动手,已经有一条人影从门外窜进来,凌厉一掌,携带着萧萧风声,劈在轩辕康的后颈之上,那小王爷便软软倒了下去。 怎么又来一名蒙面的彪悍大汉? “将军,不可伤他!”男子沉声唤道。 “是,主子!”彪悍男子随意将轩辕康拉到一边,急急抱拳道:“外面远远来了一名青衣男子,武功高得出奇,那人拔给我的侍卫们抵挡不住,就快要冲过来了!” 青衣男子?是若尘! 慕容襄心中狂喜,忽又觉得不对,这个将军是谁,身形与声音竟是有些熟悉,他,他是…… “我去会一会他,你们先乔装出城,以烟花暗号相会!” “是,主子!”彪悍男子走过来,眼露凶光,不顾慕容襄的怒目而视,在她身上疾点几下,封住她的周身穴道,一把扛起,推窗而出。 蒙面男子静静立在屋内,望着那略显狼藉的床榻,脸上表情怪异,默默无语。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房门轰然倒塌,震得整个屋子都是微微晃动,便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举目看去,一名青衣男子立在门口,长剑染血,面若鬼厉! “交出我家公子!”话声冷得象那云山之上的千年积雪。 “我若是说不,你将如何?”蒙面男子淡淡一笑,朝他走去。 “我会踩着你的尸体过去!”青衣男子语音冷漠而坚定。 “听闻明月公子身边的青衣侍卫深藏不露,长剑在身,从未出鞘,今日竟然是破了例了,我倒是很好奇,想要领教一下莫侍卫的高超剑术!”蒙面男子不怒反笑,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莫若尘扫视两眼,眼见慕容襄并不在屋内,自是心急如焚,又见这蒙面男子气势不凡,知已知彼,自己却不知敌手是谁,饶是他定力超常,也须强自压住心底一丝无力感——看不到公子,那种心中倏地一下猛然被掏空的感觉,令他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名剑风吟,出鞘见血! 蒙面男子眼中一阵恍惚,只见面前之人身形猛涨,青影一闪,仿若地狱使者,索命而来! 因为这少年而生出好战之心,以己尊贵之身躯,留下来单独面对这一心救主,已然疯狂 分卷阅读193 的侍卫,这个决定,是否太过随意了? 眼前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大喝一声,拔出腰间佩刀,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惊天动地! 冲冠一怒,非为红颜! 此时此刻,激荡的是情思,燃烧的是热血! 公子,我来了,你在哪里? 少年,我要你,你是我的! 男人之间的征战,没有怜悯,没有示弱,没有点到为止,没有手下留情,为了天际那一抹清冷的月色,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非!!凡!!M!手!!打 刀剑相撞,发出锵的一声响,银色的火花闪过,照亮了这一屋的阴暗! 剑花朵朵,疾似闪电;刀声猎猎,厉如雷鸣! 暗红的血色,漫天飞舞,挥洒,荡涤,汹涌,凝固! 战争,才刚刚开始…… 卷四 天涯思君心暗伤 第一章 捕蝉雀后 感觉到彪悍男子扛着自己越过窗户,一路飞奔,慕容襄大为着急,若尘赶来,找不到自己,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张口欲喊,啊了半天,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该死,竟然还点了自己的哑穴! 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人将自己放上一架早已备好的马车,车帘一放,与外界相隔;随着那骏马奔驰,车轮滚动,她的心也便是一点一点下沉! 方才那名气势凌人的蒙面男子究竟是谁? 这马车,又是要将自己带去那里? 不过,没有被那轩辕康侮辱,便是不幸中的大幸! 情势在逐渐好转,镇定,千万要镇定! 似乎隐隐听得他说到出城,难道是要将自己送出临域之外吗?——城门处事冷君毅的手下士兵,戒备森严,如果能够碰上冷君毅,那就更好了,又一次逃命的机会即将到来! 慕容襄躺在车厢之中,随着那一路颠簸,闭目养神,思忖着对策。 忽然有人一掀帘子,跃进车中,蹲在她面前,拉下蒙面的面巾,一阵冷笑:“慕容大人,当日在那大殿之上何等威风,这会怎么像是待宰的羔羊,这般落魄!” 这次听得十分清楚,这个声音,正是那蒙傲国的胡力将军! 慕容襄睁开眼睛,瞪视着他。 “你想说什么?想问我们要去哪里吗?哈哈,我们先出城去,国师在城外等着呢!等到主人一来,我们便可以悄然上路了!”胡力口中说道,手上也是不见停顿,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盒子,从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半透明物事,贴在他自己脸上,如此一来,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人的模样! 人皮面具! 慕容襄暗叫不好,这些蒙傲使臣竟是有备而来,怪不得在大殿之上比试失败,也不见太多失落难过,却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这些人,竟是为了她这所谓神子而来吗? 什么狗屁神子!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个神子称谓,让她从小到大,凶险不断,真是被害惨了! 却见那胡力将他自己的脸弄妥当之后,又从盒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过来贴在她的脸上,再拉过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 眼见面前之人面如金纸,一副大病不愈的垂死模样,胡力满足地点头,拉开帘子,弓身出去。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容貌被彻底改变,这些蒙傲贼子,考虑倒是十分周到,注意细节,此时就算是冷君毅亲自过来查验,也是认不出她来的! 这个时候,没有办法靠别人了! 慕容襄苦笑一阵,暗自叹息,这真是逃离狼窝,又如虎口,真不知下一步又会遇到什么,生活啊,怎么如此丰富多彩,应接不暇? 又行了一阵,马车停了下来。 是城门到了,过关检查吗? 只见一名手握长枪的士兵掀帘进来,朝着她一阵打量。 “军爷,这是我家小舅子,忽然生了急病,眼见不活了,这病来得蹊跷,大夫说怕过给家里人,让送到乡下老家去……”胡力在车外点头哈腰说道。 这胡力果然有两把刷子,这京城口音还模仿得有几分像样,理由也编得合情合理,那士兵四处查看一番,也没找到什么破绽,垂下车帘,便挥手放行。 胡力大喜过望,慢吞吞上了马车,正要驾车离去。 “等下,车内何人?”一个雄厚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正是冷君毅的嗓音! 慕容襄心里咯噔一下,扑通扑通直跳,虽然不报希望,但也是忍不住生出小小的激动与希冀。冷君毅,他会上车查看与否?能认出自己吗? “回大人,车里是小人的小舅子,身染重病,眼见不活了,要送到乡下老家去!”胡力按照方才所说之理由又复述一遍。 车外静寂了一下,然后是有人下马和走过来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小舅子?”面前光线一闪,令得她的眼睛不自觉眯了一下,定睛一看,但见一身银色铠甲的冷君毅站在车前,掀帘望着自己。 他戎装加身的模样真是威武英挺,慕容襄忍住那多看几眼的冲动,朝着他使劲眨眼,一直眨到眼睛发酸,心中想道,若是他能看懂自己那鬼眨眼的涵义,就算是事后被他取笑是花痴,都是大赚啊! 冷将军,冷大人,冷哥哥,快来救我! 谁知冷君毅看了看她,确实皱眉朝一旁提醒道:“你这小舅子已经病成这样,路上奔波不易,你要多加照顾才行!”说着,仍是将帘子放下,示意放行。 “是,多谢大人关心!”胡力抱了抱拳,脚步蹒跚着,假意笨拙上了马车,挥鞭离去。 冷君毅撤回目光,又转向后面的出城人等,心念一动,目光如炬,看向那飞驰而去的马车背影——这赶车之人说话声音尖细,不像是原声;那身形,也是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慕容襄躺在车厢之中,暗自咒骂着。 什么劳什子将军,竟然连她的眼色都没看懂! 笨蛋!真是气死她了! 这出了城,还会来一个什么鬼国师,还有那个和若尘决战的主人,更是混乱不堪啊! 不知还有没有逃跑的机会?别说是带到蒙傲,就是在这大汉境内,时间一久,这女儿身份已是岌岌可危,迟早都会暴露! 马车出了城门,便是一路奔驰,那胡力将军赶时间,将鞭子抡得溜圆,啪啪击打在马背上,马儿发力狂奔,马车左右颠簸,直把车厢之中的慕容襄撞得七荤八素,感觉身上多半到处都是红肿淤青!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力上来,伸手一点,解了她的哑穴! 感觉喉中一松,慕容襄轻咳几声,发现自己又可以开口讲话了! “你们在大汉境内,竟敢绑架朝廷命官,追究起来,这罪名不小吧?”她 分卷阅读194 忍住一身酸痛,冷然说道:“你们以为,这样乔装打扮,便可以轻易离境,回到蒙傲吗?” “主人神机妙算,心里早有主意,你就乖乖跟着我们一路吧!”那胡力哈哈大笑着,忽然眼望前方,恭敬唤道:“国师!” “小子,这么多年,几次三番的暗杀,都能逃出生天,老夫真是有些佩服!”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车外又转出一人,却是狄严,缓缓登车上来:“这神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正好这回主人对你也生出兴趣,老夫也就顺水推舟,收你做个徒弟,继承老夫的衣钵;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只好赶在主人回来之前杀了你,就说你是企图逃跑,不慎跌下车去……” “我早有师父了,我师父的名号说出来吓死你!你想当我师父?下辈子再去排队吧!要想杀我,你就做得干净一点,否则这辈子有人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慕容襄哼了一声,冷笑道。 多年来几次三番的暗杀?难道,派人追杀自己的幕后主使,竟是这狄严吗? 想起那惨死的赵远哥哥,她只觉得心中悲愤,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上涌去!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你有师父?”狄严皱眉,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查探她的内息。 “你做什么!”慕容襄恨恨看着他,一声大叫,无奈周身穴道被封,只得任他抓住手腕,身上压力顿时集中在一点之上,好不难受! “你,你身上怎么会有天目的佛家真气?”狄严一抓之下,大吃一惊:“难道你是天目的徒弟?”应该不对啊,自己早就算过,天目这一生不会收徒,孤老终身。 咦,这老头怎么知道天目神僧,还能觉察出自己体内的佛家真气?等等,老人?姓狄?身居蒙傲? 她忽然响起昔日在大佛寺与天目神僧的一番话,心中有着模糊的印象…… “你是地眼大师?天目神僧的师弟?蒙傲的国师?”慕容襄脱口而出。 地眼大师一脸诧异,这少年神子居然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并说出自己与天目的渊源,再加上方才接触到的那股纯正佛家真气,说明他与天目交情非浅!自己虽然与天目素来性格不合,但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平日亦无大恶,这点面子却还是要给的! 如此想来,竟是有些为难…… 慕容襄瞧见他的神色,心中大喜,看来从这地眼大师身上入手,却是有戏! 大佛寺内,天目神僧,那一面之缘,却是救命的缘分! 赵远哥哥,保佑她,先想法逃出虎口,再一举灭了这地眼,为他报仇! “既然是闻名天下的地眼大师,我便愿意做你徒儿,随你回蒙傲去……”慕容襄一脸顺从:“我现在浑身酸痛,你先让胡力将军解了我的穴道,好不好?反正我没有武功,谁都打不过,没有办法从你们手里逃走的!” 地眼大师望了下那车上横躺着的单薄身子,眼露犹豫,张口唤道:“将军……” 慕容襄正暗自窃喜,抬眼望去,却见那胡力忽然身形一动,跃出车外,直直望向天际,但见对面山腰之际,一朵深绿色的烟花升起,在天空中绽放,不由得一声惊呼:“不好,主人有危险!” 与此同时,伴随着铮铮马蹄之声,震耳的呐喊怒吼响彻山谷! “国师,不好!是幽云十八骑!我们被大汉军队包围了!”胡力面如土色,这个冷将军不好惹,再加上那训练有素的铁骑部队,自己根本就讨不到好,主人身处险境,还等着自己去救…… “国师!”他转身望向地眼大师,沉声说道:“这神子,我们已经无暇顾及,没有办法带回蒙傲……只能杀了他,永绝后患!” 地眼大师目光闪烁,瞬间拿定主意,转过身去,朝那烟花发出之地奔去,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将军,既然如此,你便动手吧……他自认为没有办法全力控制这少年,时间紧迫,也不能过多考虑,想起师兄神算子的遗言——也好,杀了他,永绝后患!天目,对不住了,这个少年,乱世祸水,不能留! 胡力见他如此,不假思索,毫不理会慕容襄那医生惊呼,一爪抓向她纤细的颈项! “贼子,休得伤他!”随着一声怒喝,一把雪白长刀以迅雷之势掷来,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刀刃尽数没入车厢柱子之上! 第二章 验明正身 胡力回身望去,只见苍茫天幕之下,一队人马盔甲整齐,神情肃穆,手持铁弓羽箭,张弓欲射,为首一名银白铠甲的英挺男子,傲然马上,沉声喝道:“你若是伤他一根汗毛,便休想活着离开!” 一听这话,慕容襄顿时热泪盈眶,她就说嘛,这冷君毅应该没那么傻,不可能看不懂她的眼色啊!到底还是来救她了! 胡力只微微愣了一下,仍是动作未停,一把掐住慕容襄的脖子,将她从车上拽了起来,拉到马车前面。 “冷将军,我胡力在蒙傲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身入大汉,我也没想着会活着离开!”国师已经朝主人的方向而去,如今敌众我寡,势单力薄,反正也逃不出去,他便是拼着一死,也要拉这少年神子来陪葬! 这个胡力疯了,天,她可不想陪他一起死! “咳,咳,打个商量,你放了我,我便叫他放了你,一命换一命,好不好?”慕容襄穴道未解,又被掐住了脖子,自是十分难受,听得胡力有同归于尽的心思,赶紧拼尽周身力气说道。 “你若是放了他,我便不予为难,任你离去!”冷君毅冷然说道,乍一听得少年的声音,那熟悉的略带戏谑的语气,令得一直紧绷的心终于舒展了一点,放着胡力离去又如何,只要不出大汉境内,自己随时再将他抓回来便是!只要子非能平安无事! “废话少说,我怎会信你胡言!我只要一放了他,失了筹码,在你冷将军的铁蹄精兵追逐之下,不出三天,定然是束手就擒!嗯,一命换一命,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今日我胡力便用我的命,来抵他慕容襄的命!”胡力自知寡不敌众,又是他国境内,索性放弃脱身之计,眼中凶悍毕露,手中白芒一闪,一把精光耀目的匕首直直刺向慕容襄的胸口,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不要!”冷君毅狂呼一声,弃马而起,纵身奔来,已是十九不及! 慕容襄见得锋芒毕现,匕首当胸袭来,苦笑一声,闭上双眼,原来自己还是逃不过一死!死神哥哥,如果有下一次穿越,别让她再做如此柔弱的女子…… 刀尖已经刺破衣衫,胸口微微生痛,慕容熙没有睁眼,等待着那剧痛与死亡的到来! …… 咦,怎么又是慢动作?难道慕容襄茫然睁眼,只觉得身上 分卷阅读195 的束缚骤然一松,那胡力扑通一声,仰面倒在车架上。 没了支撑,她也是软软倒下,心中疑惑不解,这胡力是怎么回事?哪位高人暗中相助? 下一刻,她已被拥入一个宽阔坚实的带着微微颤抖的怀抱:“子非,你怎样?” “放心,祸害千年在,我死不了!”一旦心中大石落定,便是一阵轻松。 而不远处的山腰上,一名蒙面男子死死盯着那车前怀抱少年的青年将军,眼中怒意横生,嘴角渗出丝丝血渍,双手紧握的拳却是变得灰白! “主人,此地不宜久留,老夫身份也已经暴露,我们赶紧离开吧!”地眼上前扶住他。 当年自己所占之卦果然不错。这神子出世,必将搅得天下大乱,有心杀他,却无力为之,这便是天意难违! 没有料到的是,身份尊贵如主人,都对着少年生出莫名兴趣,为了他的安危,尽竟然不惜催动重伤之下的紊乱内息,,灭了能够遥控胡力体内剧毒子虫的母蛊,让他当场毙命! “走吧!”蒙面男子再远远望向那倚在青年将军身前的羸弱少年,毅然转身而去。 慕容襄,暂且留你在大汉,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陪伴我身边! 为了你,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扫平所有的阻碍! 只因为,那大殿之上,你对我淡然一笑。 ——那是我争权夺势,杀人如麻,六亲不认,冷酷无情的生命之中,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清澈纯净得象水晶一样的笑容! 那一笑,勾起了我最深最浓的兴趣…… 人皮面具被慢慢揭开,露出那张绝色容颜。 “你怎么知道是我?”还是有些怀疑,那么暗的光线,他怎么就一眼认出了戴了人皮面具的她来? “你那莫侍卫到处找你,正好被我巡视碰上,他怀疑是蒙傲人将你掳走,我便一路设伏,胡力那声音动作实在令人生疑……这是什么?”手指过去,抚向她脖子上的点点红印,不禁怒气冲天,他们到底还是伤了他! “轩辕康那只疯狗咬的,妈的,也不知他现在人在哪里,这死变态,我一定要亲手废了他!”慕容襄气得大骂,一想到那变态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诸多暧昧痕迹,心中就是怒火中烧! “对不起,我应该更早赶到!”冷君毅抚摩着那刺眼的红印,喃喃说道。 忽然瞥见他心痛而愤怒的眼神,这家伙,在自责什么?轩辕康把她弄去那僻静小屋,连若尘都差点找不到,更别说是他了! “喂,好了,我没事,你快点帮我解开穴道!”浑身无法动弹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只好开口向他求助。 冷君毅看她一眼,大手却是伸向她领口处的盘扣,同时不忘往身后喊道:“拿金疮药来!” 天哪,他竟是在解她的衣扣! “冷君毅,你疯了吗?你要做什么?”慕容襄急得大叫。 “子非,你受伤了,我得快点帮你止血!”冷君毅瞪着那雪白衣衫上渐渐沁出的血迹,那正在解着衣扣的修长手指不禁微微发抖,该死,胆大包天的胡力,竟敢在自己眼皮下伤了他!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只觉得气血上涌,怒气在胸中郁结,真有杀人的冲动! “冷君毅,你住手,快点解开我的穴道,我没事,我自己来!你不要碰我!”慕容襄气急败坏,大声吼道:“走开,我讨厌你,我恨你,多管闲事,我……” “冷将军,金疮药!”一名盔甲男子将装药的瓶子递了过来。 冷君毅微微颔首,将药瓶接过来,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一声令下:“你们带这胡力的尸首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是,将军!”那人疾步退下,回到队伍前,翻身上马,挥手号令:“回营!” 一时之间,众骑迅速退去,尽数消失。 慕容襄被平放在车厢之上,望着那欺身过来的英挺男子,苦于全身无法动弹,眼见他还在继续解着自己衣扣,衣扣,慌乱之间,朝他冷然喝道:“难道你和那轩辕康一样,也是断袖之癖吗?” “我是正常男子,没有那特殊嗜好!”冷君毅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伏在她身上,手中动作不停。 天赐良机,他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对少年,有着太多的疑惑,此时便一下子爆发出来!今日,他一定要弄清真相! “冷君毅,你这伪君子,住手,快住手!”她怎么会一直认为他忠肝义胆,光明磊落?见鬼去吧!此时的他,便如同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第一次有人骂我是伪君子。”他淡淡说道,外衣已经解下,开始进攻那雪色里衣。 “你,你住手,我,我……” 眼见少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欲言又止,他叹了口气,这个子非,到这个时候还怎么嘴硬,就是不肯低头求饶!那好,坦裎相见吧! 直到少年衣衫半褪,胸前的白布呈现于男子面前,他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被那白里透红的凝脂雪肤惊得浑身一颤! 慕容襄俊颜血红,张了张嘴,愣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顿时放声大哭,稀里哗啦:“你,你这该死的家伙,你吓唬吓唬我就行了啊,怎么真的脱掉我的衣服!” 在这异世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象现在这般委屈,这般无助!这男子身份,还怎么继续下去? “你别哭,我没有恶意……”冷君毅心如雷鸣,喃喃说道,钢铁之躯微微颤抖。 “你欺负我,可恶……” 泪眼之中,忽然看见他的手指临空疾点几下,浑身血脉顿时畅通无阻! 他解了自己的穴道! “冷君毅,我要杀了你!”慕容襄低声喝道,也不管两人的身形力气相差甚远,便朝那一脸欣然的男子扑了过去,手足并用,捶打在那坚硬如铁的胸膛之上。 “子非,小心,别让伤口裂开了!”他搂住她的纤腰,一把握住她一阵乱舞的小手。 慕容襄随着他的目光朝自己胸口一看,白布之上果然有血渗透出来,胸口有着微微的刺痛感,自己果然是受了伤! “这里有金疮药,你看是你自己抹,还是我来帮你抹?”他已经恢复了冷静,看着她,微微笑着,那目光让她想起当日在北锦街头,自己被他拎在半空之中,那一副霸气十足的模样! “我自己来!”她脸上红晕更甚,抓过他递上来的药瓶,背过身去:“你出去!” “你有事就叫我!”冷君毅咽了咽口水,带着满心的欢欣雀跃,掀帘跳下车去。 慕容襄定下心神,解下胸前布带,检查了下,伤口并不深,仅是刺破了肌肤,一点血,并无大碍。 她低头擦净血迹,将那金疮药在伤口之上抹匀,止住流血,再慢慢穿戴整齐,深深呼出一口气,掀帘出去。 只见冷君毅背对自己,静静望着天际 分卷阅读196 远山,一动不动。 这个人,方才那样霸道不顾一切脱去自己的衣服,现在又像个正人君子一般非礼勿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意欲如何? “你……她轻唤一声,忽又咬住嘴唇,经过方才的情景,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子非,放心,我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他听得声音,转身过来,裂嘴笑道:“但是,我已经看过了你的身子,对你,我是一定会负责的!” 负责?负什么责?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在怔仲之间,自己已被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雄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子非,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成亲比较合适?” 第三章 以吻封缄 “谁要跟你成亲?”慕容襄瞪他一眼,伸手去掰那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做什么,别人看到会笑话的,快放开我!” “你的身子都被我看过了,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冷君毅好笑地看着她:“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你别那么紧张,来,让我好好抱下你,我已经想了那么久了!” 他拉下她的小手,将下巴轻轻蹭在她的额头上,来回摩挲着:“胸口还痛不,伤口深不深?我本该马上带你回去让大夫看看的,可是实在想不到京城哪里有女大夫……子非,你别笑我,我承认我很自私!”除他自己之外,他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看到她的身子! “只是个小口子,没流血了,不碍事!”她低低答道。 这个冷君毅,难道,对自己动心了? 不可否认,他的胸膛那样坚实,怀抱那样宽阔,他的阳刚与她的阴柔融合在一起,紧贴的身躯没有一丝缝隙,在天边余辉的映照下,地面上的影子宛如一人。 如果说风御庭的气质如风,轩辕霁云的气质若水,那么眼前这与自己相拥的雄伟男子,便是那群山之上的青松,任凭风吹雨打,自是挺直屹立! 在他怀里,没有欺瞒,没有背叛,没有皇权,没有争斗,只有安然与踏实,从从容容,实实在在的感觉! 也许,这样的男子,才是最适合自己之人? 这回的英雄救美,想必就是天意! 慕容襄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久都没有恋爱的感觉了,自己都快要忘记了,那酸酸涩涩,甜甜蜜蜜的滋味…… 也罢,就此与过去作别。 忘了风御庭,那个带给她激情与伤痛的男子; 忘了轩辕霁云,那个被她伤身又伤心的男子! 他们已经离她远去,那么,她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而眼前这样优秀的男子,她其实一直都是心存好感,那般欣赏与钦佩,为什么还要继续放过? 且让如此理性的她,自己去选择一段理想的爱情吧! 想是这样想,担抬眼看去,见他正目不转晴望着自己,目光碰到一起,却是不自觉微微转移开,有丝丝的尴尬,和星星点点的甜蜜。 “子非……”瞧见眼前似嗔似喜的娇颜,他低头下来,大着胆子,在那柔嫩似水的脸颊之上轻轻一吻:“我是在做梦吗?我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福气,可以抱到你,亲到你……”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一双粉拳在他胸膛之上又敲又捶,心里忽然又模模糊糊想到,今日若是别的男子来救自己,也是瞧见自己的身子,那么,她也会象这样对他吗? 救她们人,如果是若尘,她又将如何…… 冷君毅瞥见她眉宇间的一抹恍惚,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自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她蹙眉问道,先前风御庭是因装瞎,让自己失掉防备,谁知冷君毅也是早有怀疑,今日才趁机一探究竟——自己的扮相确实如此糟糕吗?以后还怎么有信心以男装示人? “我其实一直都没看出来,只是觉得你身子太过纤弱,好生担心!”冷君毅微微一笑,瞧见她不解的目光,又说道:“那日从山顶下来,你睡着了,我一直盯着你看,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盯着你看了好久!回去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年纪也不小了,喉结倒是有的,可是怎么不见长出胡须来?” 胡须?男人的胡须?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真是疏忽大意! “还有你身上的香味,让我一直想不通,男子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好闻的体香!然后便是那回生病腹痛,讳疾忌医——你府中那小绿丫环不是说,痛过了就没事了吗?她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这说明你是经常都会痛的!”他继续说道:“这诸多细节,我实在有些不明白,有次无意在霜儿面前说起,她居然问我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还说那些都是女孩子才会有的症状……” 慕容襄听得脸色大窘,这个冷君毅,居然将女子如此隐晦之事,说得理直气壮,毫无惭色,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鲁男子! “嗓间和喉结,是怎么弄的?嗯?”他问着,双手仍是轻轻搂住她。她的身子是那样柔软而芬芳,让他忍不住埋首其中,心中涌起无休止的狂喜与骄傲,子非,世间竟有这样的奇女子,而她,现时就在自己怀里,解手可及,怎能不让他醺醺如醉,心跳若狂! “小时候遇上坏人纵火,被烟熏火炙之后,便是这副嗓间,吕伯伯能治,我不让,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慕容襄懒懒说道:“喉结是假的,吕伯伯给做的。” “你呀!”冷君毅又好气又好笑:“被损坏掉的嗓音都是如此迷人,我倒是可以想象,你之前的嗓音是何等美妙,你居然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压根主没想过要做个千娇百媚的弱女子,我慕容襄,可是明月公子,堂堂男儿,天之骄子!”她挺直了身子,眼神坚毅似铁! “子非,你的思想,真是让我不知如何面对,如何跟上……哦,子非,子非!子非?非子?”他轻轻念道,心有所悟:“你可真是大胆,这样的名字,便是将身份昭示天下!” “这个叫坦白从宽,如此一来,就算是他日东窗事发,谁还能说我隐瞒真相!”她呵呵一笑,很是得意:“再说了,今日之后,自然有你罩着我,给我打掩护,有你冷将军在,我还怕什么!除非——” “除非什么?”他好奇问道。 “除非是要你在皇帝面前参我一本,说我欺君犯上,扰乱朝纲!”她笑嘻嘻说道。 冷君毅瞪她一眼,大手移上来,握住她的双肩,恶狠狠说道:“那是,他日若是你不要我,又色勾搭上别的男人,我便去皇上面前揭露你的身份!让皇上治你的欺君大罪!” 哦,不知她与风御庭,还有霁云,算不算勾搭? 想了想,决定不去考验他的醋量如何!  分卷阅读197 “这么狠心,你舍得?”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当然舍不得!” 他又将她揽回怀中,过了好一阵,方才苦笑道:“子非,怎么办?以前没抱过,倒是不觉得怎样;如今一抱到你,便如同一了瘾一般,一刻都不愿放开了!” 慕容襄低头不语,脸上却是淡淡含笑,他常年呆在军营,金戈铁马,征战疆场,却不想说起情话来,居然也是那样好听而自然,心里竟有着浅浅的悸动! 哦,恋爱的季节要到了吗? 那就,让她与他,谈一场恋爱吧! 她的心,她的身体,已经寂寞好久了! “君毅,来日方长,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得是!”她笑了笑,决心已定,伸手过去,环住他健壮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胸前冰凉的铠甲之上:“不过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天哪,她对他说来日方长,对他主动投怀送抱!这样的美梦,竟是真实的吗? 冷君毅闻听那喃喃低语,又感觉到她紧倚上来的娇躯,一时之间,心扑通扑通乱跳,只觉得心胸激荡,热血沸腾! “子非!”他低低喊道,面对她的热情,竟有些不敢置信:“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我的傻将军!”她望着那因为兴奋而微微涨红的俊脸,心底不禁涌起一阵柔情,不由自主掂起脚尖,樱唇朝着那微黑粗糙的脸颊印了上去。 一缕幽香袭来,柔软芬芳的触感如蜻蜓点水,一触即止。 冷君毅身躯一震,正要动作,却觉得怀中一空,她已是松了双手,轻轻跳开,朝他那坐骑奔去。 “还愣着做什么,走啦!”她靠在骏马之前,笑得如同一只迷人的小狐狸。 可是,纵然是再狡猾的狐狸,又怎么逃得过猎人的手段! 他唇边带着一丝微笑,大步走过去,张开双臂。 慕容襄见得他的动作,以为他会送她上马,站着没动,一瞬间,高大的黑影压了下来! “等下,我是不是还有一件事忘了做……”他的气息吹到她的脸上,热乎乎的。 “什么事?”她咬着嘴唇,暗自好笑。这个时候,用脚指头都能想出眼前之人想要做什么,可是她是不是该装装傻呢?呵呵,太聪明,什么都懂,也不是件好事情啊! 冷君毅看着面前一脸傻笑,眼神却是清明的少年,喃喃说道:“聪明如你,又怎么会不懂……”下面的话在触到她那柔嫩唇瓣那一刹那,便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老天,这辈子,所有心跳与悸动的记忆通通加起来,都抵不过这样一个轻轻的触碰! 他屏住呼吸,在她唇瓣之上停驻一下,那叩动心弦的触感,让他瞬间移开,带着无法抑制的慌乱与震憾,侧过头去急促喘息!唇间的感觉,胜过他以往喝下的世间最为甘冽芳醇的美酒!仅是轻轻的一触,便是如此美妙,若能再深入一点,只一点…… 直直盯着那微微颤抖的娇艳红唇,长手一伸,将她的娇躯拉近,更加紧贴自己,与此同时,双唇坚决地印了上去! “你……”她的惊呼被他含入口中,湿热的舌长驱直入! “子非,感谢老天,让你身为女人……”他的低语尽数送进她的唇瓣之中,带着无尽的怜惜,带着最深的温柔,以及一丝霸道与占有,掠夺她的柔软,汲取着她的甜蜜! 慕容襄无力攀上他的肩膀,与他唇舌相依——他接吻的技术远不如他领兵作战那般纯熟,亦不如他暗夜弄萧那般流畅,甚至有些粗鲁,有些笨拙,让她在情思荡漾的同时,心底有暗暗欣喜和微微的心疼,这,恐怕是他的初吻…… 一念之间,心思笃定:这个笨男人,她要了! 第四章 疑虑渐生 等慕容襄站到自家府邸大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送你进去,好不?冷君毅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停止过,看着眼前少年迷离的眼神,红肿的樱唇,又是歉疚,又是欢喜,凑近她,低低说道:“子非,我方才是不是弄痛你了?我保证下次会温柔些……” 慕容襄瞪了他一眼,不过是接吻而已,怎么这话听起来这样暧昧,好似他们已经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话说回来,这个蛮横霸道的家伙,一吻便沉醉其中,尝到甜头就赖着不走,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她娇声告饶,他才撤回唇舌,鸣金收兵,依依不舍放开她,抱她上马,满载而回——对,那欢欣雀跃的样子,正是象极了收获丰盛,满载而回的猎人! “不用,我自己进去!你快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她抚了抚隐隐生痛的樱唇,唇角似乎被咬破了,有一丝火辣辣的感觉,自己已经这副模样,若是再带他一起进去,真不知会被府中众人想成什么样子! “那好,我先回去兵部安排布置下,你好好休息,明日大朝,我在午门前等你!”他紧握一下她的小手,深深看她一眼,毅然转身上马。 方才在路上两人已经分析过今日她被掳之事,却是迷雾重重,疑点不断! 尽管不舍,但是身为朝廷大臣,军中将领,肩上责任不容他过多停留,蒙面男子的身份,胡力的尸首,逃走的国师,死伤的侍卫,两国的关系,如何善后……这些都是需要马上向傅泰及时禀报,商议对策的! 不也再望向身后之人,他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双腿一夹,朝宫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慕容襄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摇头笑了笑,上前叩响了自家大门。 门一开,却是蒲管家,一见是她,大喜过望:“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忽然瞥见她胸口上的血迹,以及脖子上的红痕,不由得惊叫道:“啊,公子,你受伤了?” “嘘!”慕容襄伸手朝他比个手势:“我没事,不要惊动其他人,叫小绿姐姐到我房中来见我!” 匆匆走了几步,忽又觉得没对,猛然转身,面朝那尚未回神的蒲管家,疑惑问道:“若尘,他回来没有?” 蒲管家看着她,茫然摇头。 糟了,自己只顾和冷君毅卿卿我我,竟然忘了若尘! 胡力封住她浑身各处穴道的时候,若尘已经到了那小屋门前,正与蒙面男子的侍卫交锋,然后她被胡力带走,那诡异的蒙面男子准备与若尘生死一战! 若尘是剑绝先生的嫡传弟子,武功高强,应该是胜券在握,但是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到底是受了伤,还是如何? 心中一阵慌乱,那蒙面男子看起来那般邪魅,那般神秘,万一使出什么邪门功夫,若尘单枪匹马前去,会不会出事? 想到这里,她急急朝房中奔去。 “小绿姐姐,快,来帮帮我!”小绿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她赤裸着上身站在床边,乱七八糟往自己胸前缠着布带,床上,是 分卷阅读198 沾染着血渍的衣物。 “少爷,你流血了?受伤了?”小绿赶紧过来,拉过她,上下打量一阵,掩口低呼一声,又惊又怒:“少爷,你被人欺负了?这天杀的贼子!是谁,是谁欺负你?” “哎呀,我是被人欺负,但是不是想象的那样,你就别问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现在着急得很,改日再跟你解释!”眼见小绿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只好自己动手,随意将布带再缠绕几下,在胸前胡乱打个结,拉过干净里衣套在身上,再将外衫腰带一一穿戴好。 “好了,快去叫纪宣备好马车,我要出去!”她吩咐着,从枕下摸出掌心雷手枪,装弹上膛,手指有轻微的颤动,若尘,等着,我来救你! 小绿呆了一下,虽是不解,仍是转身朝屋外奔去。 门一开,迎面撞上那久出不归的青衣男子,一瞥之下,见他脸色苍白,唇边兀自挂了一丝血渍,不禁脱口而出:“若尘,你与人打了架吗,怎么这副模样!” “若尘!”慕容襄闻言一喜,从屋内奔出来。 “公子!”莫若尘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有些站立不稳! “方才在路上碰到冷将军,知道公子已经回府……”他手里抓着那银链,撑着房门,说话竟是有气无力。 慕容襄赶紧抻手扶住,急急唤道:“小绿姐姐,帮我把他扶到屋里歇息下!” “是,少爷!” 两人合力将步伐蹒跚的男子扶到屋里坐下,撤下他手中的长剑,让他斜斜靠在软椅之上。 眼见他面无血色,虚弱无力的样子,慕容襄急得大叫:“快让蒲管家去请大夫!把吕伯伯留下的所有药物都拿到我房里来!” “是,是,我这就去!”小绿慌忙奔了出去。 “若尘!你哪里受伤了?快告诉我!”她扑过去,伸手在他胸膛之上一阵乱摸,忽然觉得手上粘湿,一丝血腥顿时入鼻,抬手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 “是谁伤了你,妈的,我要杀了他!”慕容襄只觉得气血上涌,心痛与愤怒的感觉顿时如潮水般袭卷全身! “公子,我没事,那是他的血!”莫若尘微微喘息一阵,面容这上有淡淡的疲惫:“……那人有些妖法,我追丢了,又耗了些内力在救治陈齐身上,所以这气息一时没调节过来,公子不必担心,过一两日就好了!” “陈齐?是陈齐诱我出去的!”慕容襄咬了牙说道,对于陈齐帮助他人暗算自己一事,始终无法释怀,跟随自己多年,主仆情分深厚,且性格木讷的陈齐,怎么会是奸细? 莫若尘没有回答,只从腰间摸出一物,手掌摊开,伸到她面前:“公子请看!” 那掌心之中,是一枚锥形钢针,幽幽散发着蓝光! “这是什么?”慕容襄好奇问道。 “从陈齐后颈处发现的,师父曾经说过,有人用这种噬心针来控制他人的心智,受针之人便如同傀儡一般,完全效忠于自己!”他皱起眉头:“但是我实在想不到是谁什么时候对陈齐下了这样的毒手!” 后颈处?慕容襄脑中出现模糊的记忆,还没抓住,已是一闪而过! 冥想半响,也是想不出任何线索,索性放弃! “陈齐,他现在在哪里?”若尘说他为了救治陈齐,耗了不少内力,那么,陈齐救回来了吗? 莫若尘避开她急切的目光,摇了摇头:“对不起,公子,若尘无能,没能救回他的性命!” “陈齐……”慕容襄悲从中来,呜咽出声. “他在临终之前,有短暂清醒,让我转告公子,说他当时控制不了自己,做了伤害公子的事情,对不起公子,希望公子不要怪他!”莫若尘眼见她泪流满面,心中不忍:“公子,放心,我一定为他报仇!” 慕容襄只觉得心中悲愤,无法自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报仇,报仇! 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少爷!”小绿手里捧了吕征留下的药箱,与蒲管家匆匆进来,瞧见他们俩悲愤的模样,有些诧异,停了一下,方才说道:“纪宣已经请大夫去了,若尘你怎样,需要上药不?” “不用了,我没事,回房歇息下就好了。”他撑着椅子扶手,便要作势站起,今日与那蒙面男子一战,竟是拼尽全力,才有小胜,对方的武功诡异邪魅,生平仅见!不过,对方也没在他手里讨到好,中了他一剑,还震伤了五脏六腑,至少在床上躺个一年半 “别动,你恶斗一场,不要再耗费力气了!就在我房中休息,哪里也别去!”慕容襄将他按回椅上,转向蒲管家,吩咐道:“蒲管家,你去若尘房中,取套干净衣服给他换上;再请客栈刘掌柜过来,我有要事相商!” 那蒙面男子,凭空冒出,突然而至,蒙傲到大汉路途遥远,沿途也应该留下蛛丝马迹,她必须尽快查出他的身份来! 不知冷君毅会不会调动兵马,去追那逃去的二人? 对付这强弩之末,应该不是难事! …… “少爷,若尘在你房中睡着了。”小绿过来,双眼泪痕未干,知道了陈齐的死讯,心里颇不好受,有些担忧地看着立在栏杆前,蹙眉不语的少年:“你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息下?” “不用,我进去看看他!”方才与刘掌柜商量部署一阵,安排好了一切,同时,刘掌柜带来的一个消息也让她吃了一惊——京城一处偏僻民宅忽然起火,火势凶猛,里里外外,尽数烧得干干净净,废墟之中,是几十具被烧焦的无名尸首…… 这消息,并未在街巷市井传播,而是通过特殊渠道获悉的! 她还没理清头绪,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一来便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映入眼帘的,是那合衣而眠的男子。 他的双眉微皱,薄唇紧抿,睡得极不安稳,想必与蒙面男子那一战,耗费了太多精力与力气! 幸好,他没有受伤,受伤的是敌人! 漫漫黄沙,生死一战,能让败者全线溃退,胜者黯淡无欢的结果,那场战斗,必是无法想象的激然与惨烈,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若尘用剑…… 床前的少年,挺身玉立,渐渐陷入沉思,没有发现床上的男子已经苏醒——是的,他一向浅眠,又是在公子房中,怎会放任自己沉睡不醒,那股清朗气息刚入鼻中,他便已经是心中清明! 不敢作声,只悄悄汲取着空气中散发的淡淡幽香与静谧,狂野慌乱了一整天的神智渐渐安定下来,心思不知不觉已经飘远…… 慕容襄悄然不觉,只怔怔望着床头枕边斜斜放置的宝剑出神。 宝剑出鞘,直指苍穹,那一剑的风情,自然是惊天地,泣鬼神,斩妖除魔,所向披靡! 激情燃烧之际,为什么心中隐隐不安,仿佛 分卷阅读199 有什么极其重要的线索,被自己遗漏了……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第五章 形同路人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恭敬立在堂下,等着皇上发话。 吏部、户部均有奏折上报,已是争论不休,此时却是工部上报奏折,正待皇上审核。 此时,天朝皇帝轩辕无极看着工部尚书孙玉杰呈上来的治水奏折与图样,脸上的阴翳逐渐消散,最终眉开眼笑:“……分四六,平潦旱,引水灌田,分洪减灾?实在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漓水便不再是祸害,变灾为利!孙爱卿,工部谁人想出的这个法子,快快报上名来,朕要好生嘉奖他!” 孙玉杰行礼道:“回皇上,此是工部同僚经过实地勘察,共同定下的法子!”偷偷瞥了前面丞相萧桓一眼,这样的说法,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相信。 “哦,工部众位爱卿真是辛苦了!传联旨意,每人增加一级傣禄!不过,对于这治水的细节,朕心中尚有疑惑,谁来给朕详细讲讲这所谓江水一分为二,三者相互配合的道理?”轩辕无极眼中精芒闪动,这工部的老头们,最近这一年半载都不曾有过出京的记录,谈何实地勘察? “这个……”孙玉杰没想到皇上会有此问,愣了一下,面露难色。 “启奏皇上,孙大人在呈递奏折之前,也与臣及韦大人商量过意见,这水利工事太过复杂,牵扯甚多,待散朝之后,臣等单独向皇上禀报!”却是丞相萧桓部出队列,抱拳说道。 “也好,散朝之后,萧丞相、孙大人及工部诸臣,都到朕的御书房,跟朕好生讲讲这治理水患的事情!”轩辕无极应允道。 “臣遵旨!”萧桓行礼道,退回位置,有意无意朝吏部诸臣站立的方向看去,心道,这个子非,对于大汉的天文地理与风土人情皆有涉及,了如指掌,看来这回非将他拉上不可! “众位爱卿可还有奏折要呈报上来?”轩辕无极不耐问道。大半日早朝,已有微微的疲惫,看来上了岁数,的确是不如从前了!这担子,该是交给年轻一辈的时候了。只是这乾儿的身体……他望了望近处轩辕乾宁那略显苍白的脸,面上闪过一丝忧虑。 “启奏皇上,臣有事禀报!”安定侯傅秦站了出来,行礼禀道。 “侯爷请讲!” “蒙傲国使臣胡力将军突发重病,须及时返回蒙傲医治,来不及向皇上辞行,让臣代为禀报,并向皇上致以诚挚歉意!”傅秦神情肃穆,一本正经。 “既然重病,朕也不予挽留,由他去吧!” “是,皇上!”傅秦领旨,退了回去。 慕容襄站在那吏部众多官员的后面,听得那轩辕皇帝与傅秦一唱一和,暗自好笑,这么烂的理由,说出去谁会相信,不过是堵众人的嘴罢了!不过,这话由天子口中说出,又自是不同的效果,就算是心中起疑,谁还敢表现出任何异议! “王爷!”轩辕无极又开口唤道。 “臣在。”汝阳王爷步出。 “请王爷代为修书一封,感谢蒙傲国主为我大汉天朝献上的奇珍异宝,我大汉愿与蒙傲世代友好,和平相处!” “臣遵旨!” 让汝阳王来处理这善后事宜?为何不是丞相萧桓? 慕容襄站在堂下,有些疑惑。 “若无事禀报,就此退朝吧?”轩辕无极朝堂下众臣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众臣皆是黯然无声。 “退朝!”司礼太监高声宣道。 “恭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堂下众臣跪拜行礼。 轩辕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吏部官员所处的位置,那个跪在角落的少年臣子身上,眼睛一瞪,沉声唤道:“吏部慕容大人,等下御书房议事,你也一并参加吧!”哼,不用猜,也知道方才所说之水利工事是这少年臣子弄出来的东西,以为随便找人呈报上来,就没有他的事了吗?看来应该给他挪下职位了,免得这小子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暗自笑着,移驾步向内殿。 慕容襄正在悄悄打着哈欠,忽然闻得此言,不禁一阵苦笑,怎么还是逃脱不掉啊! 没有办法,行礼完毕,只好理头跟在萧桓他们身后,慢吞吞朝内殿走去。 “慕容大人,请留步!”说话的是那汝阳王爷。 “王爷!”她回过头,淡淡一笑:“王爷,找子非有事?” “本王那个孝子,昨日冒犯大人,本王在这里向大人陪不是了!”汝阳王诚恳说着,躬身一拜。 “王爷请起!昨日子非呆在府中,哪里也没去,更别说见到小王爷了,这冒犯一事,从何说起!”话是如此,却是等他规规矩矩行完了礼,这才慢慢俯下身,假意去扶。 “这样说好,这样说好!”汝阳王又讨好了几句,方才离去。 慕容襄摇了摇头,转身朝群臣的方向追去。 “子非!”背后传来冷君毅的声音。 慕容襄转过身去,目光投去,与他炙热的眼神相触,随即移开,浑身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心儿怦怦直跳——这英武男子,原来从昨日到现在,自己一直都是想着他的…… “哦,我要进殿去了,你去兵部署事吧。”小脸微红,低低说着,便要移步离开。 冷君毅瞅见她难得的女儿娇态,不禁看得呆了,有瞬间的失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与她并肩前行。 “你做什么?”慕容襄有些诧异。 “二殿下方才派人传话,让我进宫去找他,多半是枪法剑术,切磋武艺一类的差事!”他笑得那样开心,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切磋武艺,还是要小心些,刀剑总是无眼……”她脱口而出,忽又觉得没对,怎么象个絮絮叨叨的小媳妇,在数落着即将出门的夫君!他已经是纵横疆场数年的将军,自然是有分寸的,哪里需要她去提醒! 原来,恋爱中的女子,确实是会变笨的! “是,我会小心些!”她在关心自己,这个认知让他神情振奋,满心欢喜,若不是身在宫中,真想牵住她的小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两人一路行来,低低而谈,只觉得这朱红的宫墙,狭长的甬道,都变得不再单调,忽然亲切可爱起来。 前方青玉色身影一闪,转眼隐入一处长廊之中。 慕容襄只瞥得一眼,没看得十分清楚,也不在意。 倒是冷君毅停了下来,朝不远处抱豢拳行礼道:“二殿下。” “子非,好处不见!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应该大好了吧?”轩辕坤晔一身玄色的连襟短衫,立在面前,形象颇为英武。 “多谢二殿下关心,已经不碍事了!”慕容襄抱拳答道。 “那就好!”轩辕坤晔瞟了瞟那长廊处,揽过冷君 分卷阅读200 毅的肩膀,将他往一旁推去:“君毅,我已经等你好处了,快走,跟我去搏击场……” 冷君毅望望慕容襄,抱歉笑笑,便随他而去。 慕容襄站在原处,忽又想起自己进宫的目的,眼望前方,不觉呆住。 咦,萧桓他们随那引路太监都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这御书房,在什么位置,该往哪里走呢? 她摇了摇头,哑然失笑,怎么每回进宫都要迷路。 风御庭来过皇宫一次,便对这宫中道路过目不忘;而自己,也是记忆力惊人,但偏偏对于这方向道路,却是从来都弄不清楚,天生如此! 风御庭…… 想起他,心中又是憋闷的感觉。 罢了,罢了,她既然已经决心与冷君毅在一起,也就不能去想这无谓之人了! 叹了口气,四处望了一阵,也不见个可以问路的宫女太监,正在无奈之时,忽然瞥见前方不远处的长廊,露出的一角青玉色衣衫。 来不及细想,走了过去:“哎,麻烦请问御书房……” 问话在见到那人的面容之时骤然止住——幽深的眼眸,苍白的面色,紧抿的薄唇,冰冷如水的气息,是他…… “是你……”慕容襄心中一阵慌乱,再次相见,竟是无言以对。 轩辕霁云直勾勾盯着她,长叹一声:“我都已经躲开了,你为何还要追过来?” “我……”如果她看清是他,还会不会过来,她也不知道,呆了一会,却是看向他的手臂:“你,你的伤,好了没有?” 轩辕霁云张了张口,语气淡淡,终是疏离:“多谢慕容大人,小伤,已经没事了!” 慕容大人?他从第一次见面叫她子非,叫了整整十年,现在,居然变成了慕容大人? 慕容襄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冷,原来,自己连跟他做朋友,都是一种奢望! 缘份天定,既然他是如此想法,那她也不强求了! “没事就好,臣行事鲁莽,还请三殿下恕罪!”她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臣有事,先行告退!”说着,便要迈步离去。 “等等!”他在背后叫住她。 “三殿下还有事?”慕容襄回过头来,眉头微皱,对于他方才的冷淡,心里有隐隐的怒气。 “父皇已经答应我与盈玉的婚事,等太子殿下大婚之后,便会排定婚期,届时还请慕容大人前往观礼,喝杯薄酒!盈玉对慕容大人一直都是很仰慕的!”轩辕霁云一脸笑意,说起盈玉郡主,话声一下低沉柔软下来,温润似水。 “恭喜恭喜,三殿下与盈玉郡主天生一对,珠联璧合!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她拱手行礼道,勉强挤出笑容:“多谢三殿下盛情邀请,我当然要去!到时候一定备上一份丰厚大礼!” “那我就提前谢过了!”那灿烂的笑容,如春日的朝阳,清新而明媚,却已经不再为她而绽放! 慕容襄咬了咬唇,抱拳说道:“臣有事先走一步!” “你是要去御书房?”他随意问道。 “是。”她已举步欲行。 “宫中人等都在准备太子殿下的大婚,闲人甚少,我正好要去御书房参与议事,慕容大人,同路前去吧?”轩辕霁云不再看她,转身先行离去。 他也要去御书房参与议事?为什么?难道…… 慕容襄一跺脚,想着时辰耽误太多,生怕皇帝怪罪,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后,随他前行。 第六章 天外飞仙 这一路,并不长,两人都紧闭双唇,互不相望,疾行如风,不多时,已然来到御书房门口。 “……唉,如果风御庭在,说不定能想出这凿山引水之法来,那小子,自幼便是精通建筑机关,奇门八卦……”里面已经是热烈讨论起来,一进门,就听得丞相萧桓的声音。 风御庭,又是风御庭,他能做之事,并不代表自己就手足无措! “凿山引水,也并非难事!”慕容襄哼了一声,接过话来:“丞相可是说那玉泉山挡住水路之事?在子非看来,方法并不是没有,只是耗些时日罢了!” “哦,子非,你倒说说,如何在这玉泉山中凿出一个口子来?”轩辕无极摆了摆手,止住她躬身欲拜的势子,兴味一笑,真是少年天性不经激啊,一句话就引出脾气和兴致来了! 慕容襄不再理会身边的轩辕霁云,大步迈了进去。 众人见她过来,自动让开一条路来,让她站到那铺满案几的地形图前。 这个朝代居然没有火药,真是失败,而她不过是有些前世记忆,显得比常人聪慧一些,但是像火药、大炮一类的东西,她却是一窍不通啊!别说是制造,就连个简单的化学方程式都写不出来! 轩辕无极坐在近处,只见少年手指在地图上一一掠过,一阵沉呤之后,自顾自念道:“哥哥怎么不给我留几桶炸药在这里,难道要我学那愚公移山……凿山引水?水?火?不知这热胀冷缩的原理用得上不?”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孙大人,可以试下用火烧石,使岩石爆裂,从而凿出口子,这口子不用太大,低水位眨眼间流动三尺,高水位眨眼间流动六尺便可。” “用火烧石?甚好,我下来就安排人去做!”孙玉杰在工部任职多年,对于建筑水利工事也算是熟悉得很,一点便通,闻言自是喜不自禁。 轩辕无极微微颔首,与丞相萧桓交换个眼色,以火烧石凿山引水,这个少年神子,真是不可小看! 慕容襄再详细看了看地形图与旁边的文字说明,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孙大人设计这个水利工事果然十分巧妙,这个玉泉山口一开,便起到分流和灌溉的作用;而这个分水堰,可以随意引导江水流势;再加上淘沙堰,则是防止泥沙淤塞,这三者相互结合,修成之后,漓水便是变水患为水利,我大汉江中平原成为神仙之地,指日可待!” “那平日如何观测水量?”问话的却是轩辕霁云。 慕容襄望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三殿下问得好,这也是需要考虑的!想必孙大人已有主意了吧,是不是,孙大人?” “回三殿下,臣准备让能工巧匠雕刻几个石桩人像放于水边,枯水不淹足,洪水不过肩!”孙玉杰胸有成竹答道,这个子非真是神奇,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 “父皇,儿臣觉得这治水工事实在完美无缺,简直是神仙之作!不如尽早实施吧,免得每年汛期临近,漓水周边黎民百姓都是家家惶恐,户户难安!”太子轩辕乾宁说道,眼神瞟向俯身看着地图,一脸沉思的轩辕霁云,难得三弟对此项工事生出兴趣,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也参与学习一番! 想到这里,凑上前去,附在轩辕无极耳边低语几句。 “哦,倒也不错!”轩辕无 分卷阅读201 极望了轩辕霁云一眼,面露喜色:“孙大人,这样吧,修建这水利工事,就让霁儿全程参与,好好跟着工部诸位大人学习学习!” “儿臣遵旨!”轩辕霁云行礼,再转头抱拳道:“孙大人,霁云愚钝,还望孙大人多加指教!” “三殿下天资出众,参与其中,是臣等的福分!”孙玉杰赶紧还礼道,对于这个温文尔雅的殿下,好感顿生。 众人又对于各项细节讨论了一番,轩辕霁云虽是第一次参加,却丝毫不生分,遇到不懂则问,很快便是融会贯通,偶尔也能提出一点新鲜意见,实在让在场之人刮目相看,这三殿下,向来不问朝堂之事,却也不是个不学无术的逍遥皇子! 眼见众人随轩辕皇帝说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慕容襄将孙玉杰悄悄拉到一边,正色说道:“孙大人,子非有一句话一定要讲!这治水之法及相关图样,实在是子非借鉴古人的方法,再参照已有的地理典籍而成,说到底,真是纸上谈兵,不足一提!孙大人一定要实地勘察,因地制宜,根据现场实际来进行修正改进,实践之中出真知!此等大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切记,切记!”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铿锵有力,听得孙玉杰心下佩服,不住点头:“子非忧国忧民,实在让我钦佩,子非所说,我都记下了,自当牢记在心!” “孙大人过奖了!”慕容襄淡然一笑,回眸间,却见轩辕霁云静立窗前,眼波全然倾泻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之中,竟是带着深深的无奈…… 她有些不解,再一细看,他已收回眼神,望向别处,脸上是一片清冷。 “启禀皇上,流夷王子乌力罕急事求见!”门外有人禀道。 “宣!”轩辕无极眼神过去,身边的太监利落收拾起案几之上的图册。 哦,这个安答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求助自己,那个什么新王登基大典,她竟然忘了! 不多时,只见那威武雄壮的虬须男子进来,恭敬行礼道:“乌力罕参加皇帝陛下!” “王子殿下,不必多礼!”轩辕无极呵呵笑道。 乌力罕礼毕站定,忽然看见一旁的慕容襄,面露惊喜:“腾格尔安答,你也在,真是太好了!” “王子殿下!”慕容襄抱拳行礼道,不忘瞪他一眼,没见这么多人吗,跟她套什么近乎! “皇帝陛下,我想请贵国慕容大人到别馆一叙,不知可否?”乌力罕上前一步说道。 “朕知道你们是旧识,子非,王子殿下不日便要回国,你就代朕好好招待殿下!”轩辕无极一口应允。 “臣遵旨!”慕容襄行礼道,想到可以离开这里,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霁云那眼神不时投来,一会儿是探究,一会儿是痴迷,一会儿又是冷漠,弄得她心里怪不舒服!不是与盈玉郡主感情深厚,喜事临近吗,都没把她当朋友了,还老是盯着自己看什么! 一出御书房,乌力罕便急急拉着她往外走。 “喂,这么急做什么,你赶着投胎啊?”四周无人,她也懒得对他彬彬有礼,恢复本性。 “我昨日找你一整日,你都不在府中,塔娜也躲着不肯见我,我当然是着急死了!你跟塔娜说了没有,她怎么说?”乌力罕口中问着,仍是拉着她一路疾走。 “本公子出马,她自然是一口答应,不然还能如何!”慕容襄洋洋自得,看他一眼,又说道:“说吧,找我何事?至底找我帮什么忙?你别跟我说让我帮你谋朝篡位什么的,我对权利争斗一向不感兴趣!” “我哪里还需要篡位,父王已经内定由我继承国主之位……”乌力罕小声说道。 “什么?”慕容襄突然停住,拉住他的手臂,惊喜说道:“你是流夷未来的国主?天哪,我真是太有才了,居然未卜先知,与一个国主结拜为安答!还签了友好协议……喂,安答,有福共享这话,可是发了誓的,那些金银珠宝,豪宅美女,我应该都有份吧?”想着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国国主是她哥们,这样的好事,做梦都会笑醒! “你这财迷!我还没当上国主呢,你瞎高兴什么!如果我在新王登基大典上败北,这国主之位,便要让位于他人!怎么样,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帮我吧!”他伸出手来。 她也伸出手,只得啪的一声,两人手掌自半空相击,握在一起! “好,比试什么,说吧!”最好是吟诗作对一类,那个她最拿手…… “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试…… 在宫内别馆与乌力罕聊了很久,走出午门,已经是华灯初上,夜色降临。 “若尘!”忽然看见立在马车旁边的青衣男子,一惊之下,赶紧奔过去! “不是让你在车厢里休息吗,怎么还是站在外面?你伤还没好,你知不知道!”她低声埋怨着,今日早朝,本来是让纪宣送自己过来,但是若尘冷着一张脸,就是不允,非说从今以后不再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 每次自己出状况,都引得他不住自责,可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身份位置,走上了这条人生道路,便是弄潮儿向涛头立,站在风口浪尖,又怎能安稳平静过活?她倒是希望,只是,那应该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公子,直接回府吗?”莫若尘在车外问道。 哦,端坐车上,想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想得出神了,慕容襄反应过来,赶紧答道:“是,回府!” 回府之后,胡乱用了晚膳,便匆匆回房,取了纸笔,在案几之上胡乱勾勒起来。 这流夷国主也真是,把王位好好传给乌力罕便是了,干嘛还要搞些花俏的比试,竟然要弄个什么旗帜上天,好让雪山上的天神保佑流夷从今之后国势强盛,战无不胜,四国称霸! 一面小小的流夷旗帜,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又如何能上到这苍穹高空? 这比试题目,比那蒙傲的月光宝珠,可真是要困难多了! 第七章 浓情蜜意 慕容襄手肘撑在台上,扶着额头,忽又想起乌力罕今日所说的话来:“腾格尔安答,我本是已经将旗帜捏在手中,在那蒙傲国使臣出题之后,便要拿出来请你们大汉的皇帝陛下找人解题的——话说我在流夷各部寻遍族中智者,都没能出办法来的,不料竟然看到你在现场,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就不为难你的皇帝了,但是这个笔试试题,你可是一定要帮我的!” 当真当她是神子吗,什么劳什子的天外飞仙,怕是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解决这一难题! 当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报道:“少爷,冷将军来了!在大厅候着呢,你出来见吗?” “我现在不困,你让他进来见我!”脑中闪过一点灵感, 分卷阅读202 她依稀想到什么,又没能完全抓住,只好拼命回忆着,在白纸上信手乱画起来。 上天,上天,又没飞机又没火箭,还不能借助外力,就算有一身好武功都用不上,怎么才能上天? “冷将军,少爷请你去他房中一叙!”小绿朝那面容英挺的男子福身说道,这个冷将军也是极其出色的男子,颇有阳刚之气,若说与少爷相配,也很是不坏,不过,她怎么还是更为好看那温文尔雅的三殿下…… “多谢小绿姑娘!”想到即将再次与她见面,冷君毅强自忍住心中的兴奋,今日在搏击场上,一直心猿意马,眼里脑中都是少年的身影,要不是依仗一丝取胜的本能,几次三番都险些要败给轩辕坤晔,那个被他一手教会的二殿下! “君毅,怎么一直走神,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事后,轩辕坤晔好笑地看着他涨红发烫的脸庞,语气颇为肯定。 心上人?是了,子非,他的心上人,那个让他昨晚一夜难眠,一想到她,身上发痛,心里发颤的人儿! 见不到她的大半日,怎么变得那样漫长! 通向她房间的小路,连一阵风吹过,都是满含清香! 子非,子非! 小绿喊了冷君毅过来,站到房门前,轻叩几声,有丝犹豫:“少爷,冷将军就在门外了,你……”这个少爷,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忘了那日的教训了吗,又要让外人进她的寝室,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让他进来!”里面的声音有些不耐。 “是,少爷!” 房门一开,灯火昏黄,少年伏案而作的背影映入眼帘,纤细,柔弱却又坚定,冷君毅呆了下,大步走了进去。 小绿叹了口气,轻轻掩上了门。 “子非,在做什么?”手掌轻轻按在她瘦削的肩上,带着莫大的满足,以及微微诧异,她面前的白纸之上,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图案,以及一团团墨汁涂抹过的痕迹,她在画什么物事? “君毅……”嗅到他身上温暖的气息,浮躁的心情逐渐平和下来。 将手中的笔随手放下,轻揉下发痛的额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来。 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她自然而然地回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入他坚实的胸膛:“今日好累,我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语,实在让他心神大乱,方才在路上所思所想,尽数消失于九霄云外!他敢说,就算是霜儿,这个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喜欢舞刀弄枪的假小子,都没有这份率真,这份爽朗,这份随意! 那样简单又温馨的一个拥抱,水到渠成,天经地义,让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欢喜的想大声唱歌,子非,他是她的,她是他的,他们是一对恋人…… “你来我这里,就是专门来发呆吗?”慕容襄看着那一脸怔仲的男子,好笑道。 “子非,我想你,想见你!”他回过神来,搂紧她,低头在她脸颊上啪嗒一声狠狠吻了下,又有些惭愧说道:“我在府门之前都是犹豫了很久,天黑来访,实在影响你的清誉,你毕竟一个女孩子……” “有什么关系,你今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谁还敢说什么!” 她毫不在乎说道,恋爱本来就是件简单的事情,何必在意那些礼仪清规;再说她现在时男子身份,就算被别人知道他们交好,也是正常得很! 又看他一眼,暗自好笑:“我说冷大将军,你何时变得如此扭扭捏捏了,上回不是还标榜自己是男儿大丈夫吗,我看啊,还真不觉得……” 不管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却已经重重触动了眼前的男子,因为,没有什么话能比这个更加挑衅一个男子的尊严了! 话声未落,她只觉得腰间一紧,那环绕在身上的手臂顿时加重了力道,抬头看去,却见冷君毅挑了挑眉,直直盯着她的双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觉得我还不够男人?嗯?”身躯紧紧相贴,他的坚硬,她的柔软,那样明显的差别,她还感觉不到吗? 此时此刻,最直接的触感,便是让她明白,男人和女人,是多么的不同! 她在他面前,只能在心思和语言上程程能,别的,想都别想! “是,我说错话,你当然够男人!我早听说,年少英俊的冷将军一回京城,这城中未嫁的小姐们可都是眼巴巴望着呢,想做将军夫人的女子多的不计其数,哪个还敢说你不够男人呢!”她陪着笑脸,心中却是暗哼一声,下来打听之后才发现,她选的这个男子,居然还是个抢手货! 冷君毅根本没注意听她说的什么,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嫩粉色唇瓣,不禁心思动荡,轻唤了一声:“子非……”捧起她的小脸,埋头下去,深深吻住。 这一次,没有之前的生涩,慢慢去适应,慢慢去探索,一点一点移动,一分一分深入,吮吸着那娇柔的花瓣,寻找那迷人的丁香小舌,天哪,她的气息就像兰花一样芬芳,她的小嘴就像糕点一样甜软,而她的舌头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欲拒还迎,浅浅的躲避,却是最直接的勾引! “子非,你怎么能够这样勾人心魂……”他的叹息尽数落入她的檀口之中。 窗外,起风了,吹动树叶,一片哗啦啦的响动。 屋内,却是春光无限,高大挺拔的男子,与娇小纤弱的少年,紧紧相拥,唇舌相依,温柔缠绵…… “君毅,好了,我快喘不过气了……”少年低低呻吟着,娇喘连连。 “嗯,等下,我还没够……”怎么会够,这销魂的滋味已经上了瘾,永远都不会够! “别咬我,昨天都被你咬破了,还没好呢!”他的牙齿轻轻咬着她的唇瓣,有丝痒痛,更多的却是舒爽,不由得喉间闷哼出声——他不知道,其实她也是沉醉其中! “对不起,我……”对于面前如此骄弱细腻的人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以更加温柔的吻去表达他的歉意! 良久,两人依依不舍移去唇舌,倚在一起静立喘息片刻,两具身躯才慢慢分开。 “来吧,有些事情,要与你探讨!”慕容襄走过去,打开窗户,让窗外的清风进来,吹去她脸上和心中的燥热! 回过身来,脸上已经换上严肃神情,抚一下还有些热度的脸庞,想一想,眉头微皱,沉声问到:“那蒙傲国师,为何没有派兵去追?” “事关两国邦交大事,我不敢轻易造次,只派出幽云十八骑前往跟踪,我回来亲自向傅大人请示,得到的指示便是就此作罢!”他正色说道,对于这样的结果,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这是放虎归山!”慕容襄恨声 分卷阅读203 道。 “我知道,然而不得不为,这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他一咬牙,道出其中的玄机! 皇上?轩辕无极? 慕容襄呆了呆,对于这个轩辕皇帝的心思,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昨晚,听说小王爷轩辕康被汝阳王因故仗打一顿,几乎去了半条性命”冷君毅瞥了眼她高高竖起的衣领,有些心痛,轻声问道:“昨日他侵犯之事,准备怎么办,要报仇不? 慕容襄苦笑一声:“他老子都亲自赔礼道歉了,也帮我体罚过了,还能怎样,吃了哑巴亏,只好就这样算了!幸好,只在脖子上咬了两口,没来得及脱我衣服……”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还要顾及彼此身份地位,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修理他了!唉,心里真是窝火得紧! “脱衣?他敢!”冷君毅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他要是再敢动你,我会杀了他!” “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慕容襄拍了拍他的肩,柔声说道,心里暗中好笑,这样的动作,却是自己在极力安慰,弄得好似他才是那个被侵犯之人! “君毅,你先自己坐坐,我想点事情!” 她随意说上一句,又坐回案几前,看着纸上的图样,发起呆来。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游渌水之波澜…… 话说这碧落苍穹,身无长物,如何上的去? 什么狗屁神子,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空有其名! 老天,为什么没有让她转世投胎成诸葛亮,羽扇纶巾。运筹帷幄,那才是真正的神仙! 等等,诸葛亮,孔明? 心中一动,朝窗外端详一阵,略一思索,不禁大喜道:“君毅,明日晴朗无风,你帮我想想,这城郊哪里有大片的旷野空地,我去找乌力罕,一起弄一个天外飞仙出来看看!” 第八章 孔明再世 辰时已过,慕容襄还在房中慢吞吞磨蹭着。 “公子,今日不去吏部署事?”莫若尘过来,有些疑惑。 “不用,今日我陪流夷王子去郊游!”她笑嘻嘻说道,也算是出趟公差了,反正轩辕皇帝不是让自己好生招待即将回国的王子殿下吗?这当陪客的差事,其实是十分费心费力的! 大摇大摆走出门来,望了望四周庭树的叶子,感觉一下,果然是无风的天气! “小绿姐姐,我需要的物事,准备好没有?”眼见小绿与纪宣迎面走来,随口问道。 “是,少爷!已经弄好了,你看下,有没遗漏?”小绿从纪宣手里取过一个布袋,打开往桌子上一倒,只见绣篾、薄纸、竹条、细铁丝、煤油、纱线、见到、糨糊等一堆的小玩意儿,林林总总,堆了一大桌! 而纪宣,从一旁提过一个木桶,蹬在地上,却是一桶磨豆腐用的卤浆! 慕容襄上前一步,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一检查之后,顿时眉开眼笑:“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走,我们到现场去!对了,”她转头望向小绿:“仙儿姐姐最近在做些什么,怎么老是躲在房中不出了?”今日却是要不要把她带去见见乌力罕呢,那个家伙已经闹了好久了! “仙儿小姐说公子体弱,她在临走之前,要亲手给公子缝制几件皮袍御寒,说是公子之前在流夷穿过,觉得很暖和,很是喜欢!”小绿答道。 这个仙儿姐姐,如此痴情,叫她如何是好! 慕容襄一阵默然,伫立片刻,方才挥手说道:“有她去吧!我们这就出发!” 冷君毅所说的地方,是城郊的一处开阔之地,方圆几里,黄土干裂,四周除了一处小小的浅丘,并无任何遮挡。 一行人在马车上,远远望见已有数人站在场地当中,注视着他们到来的方向,一见马车驶来,都不停舞动手臂示意。 “咦,二殿下?”慕容襄刚下马车,便看见站在冷君毅身边的轩辕坤晔,微微吃惊,仍是上前行礼道:“臣参见二殿……” 话未说完,已被轩辕坤晔及时扶起:“子非,霁云如果知道你给我行礼,回去又该责问我了,这是我早前就答应他的!” 乌力罕裂嘴笑道:“她听你的,只要你出马,自然是没有问题!” “慕容公子!” “腾格尔大人!” 他那随行的格兰额吉和哈森已经把慕容襄当做自己人,见她过来,也是赶紧恭敬行礼。 轩辕坤晔见她朝四处张望一阵,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不觉张口问道:“子非,方才我们已经听王子殿下说起这所谓天外飞仙一事,不借助外力而让旗帜上天,这根本是不可思议!你到底是想用什么法子?” 慕容襄呵呵一笑,得意说道:“不是都说我是神子吗,自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本是想信口开河,多多吹嘘一番,忽然看到他身边的冷君毅,温柔而纵容地望着自己,心中一动,别过头去,那滔滔不绝的自夸之言顿时消失无影! “小绿,纪宣,把东西都拿出来!”她招呼道。 “是,少爷!” 众人眼见小绿和纪宣从马车上取下袋子,提出木桶,细看之下,皆是惊疑,就这些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物事,就能实现上天的梦想,怎么可能? “乌力罕,你的旗子呢?”慕容襄朝他伸出手来,对于众人的不解眼光,丝毫不去理会。 乌力罕从怀中取出一面小小的令旗,递给她。 慕容襄接过来,随意展开,只见上面是一只威武凶悍的斑斓猛虎,虎背生出双翼,显出独特怪异的气势来!这旗子的图纹,和当日擂台之上所见乌力罕背上的纹身,竟是一模一样! 将那旗子握住一端,执于手中,并未见的任何飘动,是了,看来昨夜自己倒是看得不错今日果然无风,真是绝好的天气! “来,将所有物事取出来,放在地上,我要开始做东西了!”慕容襄去过一张布料,随意扯开,铺在地上,形成一个大大的工作面,让小绿和纪宣将所有准备好的物事都尽数放置在上面。 “咦,这个子非,到底要做什么?”轩辕坤晔好奇道,看向身边的其他人等,一个个都是皱着眉头,茫然不知所谓的样子。 疑虑间,慕容襄蹲了下去,却以行动起来,她对小绿低语着,双手不住比划着,小绿会意,先捡起那细细的竹篾,小心翼翼地将其绕城一个圆圈,用细线轻轻绑好松散的竹篾头部,做成个首尾相接、周长约莫六七尺的圆弧。 “喂,腾格尔安答,你们做的那东西,我在你们大汉的街头见过,是装鸡鸭的笼子吧?”乌力罕见状,大声问道。 慕容襄抬头瞪他一眼,没有理会,从所准备的物事当中取过 分卷阅读204 几段细铁丝,端详一阵,皱了皱眉头,转头唤道:“若尘!” “是,公子!”莫若尘抱拳答道。 慕容襄将那铁丝一起递了上去:“来,帮我从中截开!”交代几句,只见他运掌如刀,一劈之下,顿成两段。 她接过来,比了比,不错,长度则是截为与竹圆直径相等,再将这铁丝交叉垂直着拴在圆上,在那正当中处形成个圆心。 咦,这是在做甚?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她手上。 看来看去,但见她时而皱眉,又时而微笑,双手不停地比划着,甚是忙碌,忽又停下来思考一阵,再继续动作,却没人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襄将那铁丝扎好之后,眯起眼,仔细纠正着角度,又认真瞄了一番,良久,才满意地点点头,取过旁边的薄纸,照着那竹圆比划半响,量出相同的直径;又和小绿低语一阵,做成个顶端密封、下端开口的圆柱,再用糨糊轻轻地糊上。 她似还不放心,又对着里面狠吹了几口气,听那薄纸哗哗作响,这才欣喜放下。 “……倒像是灯笼?”冷君毅看得入神,不仅低低说道。 “我知道啦,子非这是在做灯笼!”轩辕坤晔拍手道,哈哈大笑:“现在还没到放花灯,会情人的时候,子非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慕容襄抬头看他一眼,知道他说的是这京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暗笑一阵,颇有些得意,心想等到待会这灯笼上天,吓死你! 不远处的浅丘之后,几名衣着不凡的男子站在隐蔽处,目不转睛注视着那正在动手制作的少年。 “陛下,要不要过去相见,那样看得清楚些!”是太监总管高勤的声音。 “不用,坤儿在那边,具体情形到时可以问他!”轩辕无极摆了摆手,走过来两步,转向正看得入神的两名青年男子,低声说道:“今日之事,不得对子非提起,切记!” “儿臣遵旨!”两人简单行礼道,继续朝场中望去,一个观事,一个看人,心思却是各不相同。 那边,两样东西都做好之后,慕容襄让小绿扶住,小心翼翼地将那竹圈套进圆柱的下部开后,顿将那纸糊的圆柱轻轻撑了起来,然后在两节铁丝地中间交点处,用绣篾扎了一个小小的源泉,周围裹上层层的纱线。 她细细的收拾整理,打量了良久,方才常常的松了口气。 这一下,人们看清楚了,她做的这个,确实像是一盏灯笼,只不过别人家挂的灯笼都是椭圆的,这个确实圆柱形的,还有一端是光溜溜地露着底。 “丝线!”慕容襄吩咐了声,纪宣急忙递过一簇结实的线头。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将那旗子左翼上下各自绑紧,又用丝线分别形成两个活套,套在圆柱灯笼有顶的那头突出的杆柱上,另一边的线头放的极长,握在了自己手中。 接下来,再让小绿将泡在卤水中的几截丝线取出晾干,一头绑在灯笼下部的绣圈上,另一侧则用绣花针穿过旗子,绑了个松松的活结,又命举起灯笼。那旗子便是一边被吊起。 调准了方向,她又亲自取过盛满煤油的竹筒,将悬挂在铁丝上的纱线放入其中浸泡片刻,这才微笑点头:“好了,咱们马上要升旗了!” 这就好了?不仅是此处,就连隐在浅丘之后的几人,心神都顿时提了起来! 只见少年神情自若,命纪宣点起一根火把,引燃那染了桐油的纱线,火花噼里啪啦闪动,线团花环燃烧,片刻,原来有些干瘪的纸灯笼就变得充实饱满,昏黄的火光透过纸面映在少年的俊脸上,如梦如仙,似幻似真。 慕容襄抱住这盏灯笼,感觉纸面渐渐发热,隐隐有上升之势,嘻嘻一笑,大叫道:“孔明再世,旗帜上天——!” 这就要升起来了么,凭什么啊? 所有的人都望向少年手中,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见她松开纤手,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之中,那盏昏黄的灯笼,轻轻摇摆着,缓缓向上升腾,由慢到快,由缓到疾,旗子在它的带动下,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手暗暗拉动,沿着天际顺势而上,迎风飞扬! 第九章 醋海生波 “看啊,飞上去了,旗子飞上天去了!” “天哪,升天了!真的升天了!简直太神奇了!” “千古奇观,真是千古奇观啊!” 场上众人看着那缓缓上天的灯笼,先是呆若木鸡,接下来便是欢呼雀跃,欣喜若狂!对慕容襄真是佩服到极点,这个世上,也只有这个少年神子,能去创造出这样的奇迹! 慕容襄刚把手中线头交给身边的纪宣,正要开口,一个魁梧的身影瞬间奔到跟前双手一伸,将她一把抱了起来,高高举起,在半空中打着转,作势就要往空中抛去! 忽然而来的身体悬空与头晕目眩,让她立时尖叫出声! 却听得那举起她之人大声笑道:“腾格尔安答,你帮我这样一个大忙,我可怎么感谢你呢!” “该死!”冷君毅呆了一下,眼见乌力罕的打手正抓在少年的纤腰之上,也顾不得多想,急蹬几步,飞身跃起,只手去夺! 而另一边,一个青色身影也是几乎同时出手,快如闪电! 乌力罕话声刚落,便觉两道凌厉的其实骤然而至,纵是天生神力,也不禁胸口微微生痛,气血不稳,刹那间,手中的少年已被生生夺去! 一旁的众人只觉的眼前一花,几条人影顿时分开,却见乌力罕空手立在场中,而慕容襄则是被冷君毅和莫若尘各执一只手臂,轻柔扶住,落在数步之外! “喂,安答,别这么小气,不过是抱一下而已,回来大汉,怎么跟我这般生疏!当日在我帐中,都是同床共枕,抵足而眠……”乌力罕竟是面露不满,好死不死叫道。 慕容襄闻言,面上一红,等着他:“你胡说些什么!”感觉莫若尘的手已轻轻放开,而冷君毅的手却越来越紧,抓的她手臂发痛! “我说的是事实啊!在流夷的时候,我们那般要好,难道你都忘了?” “我……”他所言不假,倒真是叫她无话反驳! 慕容襄神情尴尬,正心里转动着,不知道如何应对,手臂上的力度倏地一松,却是冷君毅撤回手掌,面色阴沉走开去。 这下好了,处处留情的报应来了! 慕容襄苦笑一声,天地良心,对于这个安答,她却是真正心无杂念,一心一意把他当做朋友,至于那回同床共枕之事,实在是身不由己,一场误会! 啪啪的掌声响起,却是轩辕坤晔在一旁鼓起掌来:“子非,原先说你是身子天降,我还总是不信,今日一见这灯笼上天,实在是大 分卷阅读205 开眼界!佩服,真是佩服!” 这一番赞美之词,倒是多少冲淡了场上几人之间的怪异气氛! 慕容襄感激看他一眼,也顾不上理会那边默然无语的冷君毅,大步走去乌力罕身边,正色说道:“安答,这个升天的法子,我等下再跟你慢慢讲述,不过你必须以雪山上的天神的名义起誓,这天外飞仙,永不外传!”当年诸葛亮制作这个孔明灯,却是用来传抵军情的!对于这一点,她必须谨慎对待,不让外藩有任何机会,可以师夷长技以制夷! “这个没问题,我答应你便是!”乌力罕重重点头,有安答相助,王位已经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心中自然是热情激荡! “好了,大家都辛苦了,走吧,我们在京城最大最气派的酒楼摆上一桌,好生畅饮一番!君毅,说起喝酒,那边是顺着你的心意了!咦。”轩辕坤晔拉着冷君毅说着,忽又想起什么,转过头望向慕容襄:“子非,这钦善斋,是你们慕容世家的产业吧?到时这酒钱……” “酒钱么?”慕容襄眉开眼笑:“你情我愿,银讫两清!” “商人本性!”轩辕坤晔作势瞪她一眼,朝着乌力罕伸手相邀:“王子殿下,请!” “二殿下,请!”乌力罕大步迈出。 慕容襄望望那一言不发跟着离去的英挺男子,叹了口气,他多半是生气了! 回头看了看地上一摊物事,吩咐道:“都收起来吧!” 纪宣手脚利索,不停抡动手臂,将已经升上半空之中的灯笼急急扯下,灭了火势,小绿也不闲着,将地上剩余物事收拢一堆,仍是用布袋装好,放上马车。 “子非,我们先走一步,在钦善斋等你,你跟这就来!”轩辕坤晔大声说道,与乌力罕等人策马而去。 马车之上,莫若尘看着前面数骑扬起的漫漫黄沙,侧头问道:“公子,跟上他们不?” 慕容襄坐在车窗处,掀帘朝远处望了半响,方才说道:“走慢些,我要好生看看这四周的景致!” 这里地势开阔,并无山林阻挡,却是最佳地段! 若是在无风的夜晚,来到此处,放上几只孔明灯,倒是极好的想法——她并未忘记,在前世,孔明灯的意义,便是思念与祈福! 想起那尚在前世的父母,异界的哥哥,暗自打定主意,今夜,她会再来且让她将藏在心底的怀念随这灯笼一起飞上天际,遥遥相望…… 浅丘后面,几人正欲离去。 “天外飞仙!实在太神奇了!”轩辕无极拍手叹道:“今日真是令朕大开眼界!这个子非,真是上天赐给真的珍宝!乾儿,他日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能让他被外夷……”最后一句话却是压低了声音,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了然! “走吧,起驾回宫!”随即转身,大步离去,身后的太监总管也紧跟而至。 轩辕乾宁一拉正在一旁发呆的轩辕霁云:“还在看什么,走吧!” “是!”轩辕霁云如梦初醒,步伐跟上,心中却好似泛起一阵苦涩,他已答应婚事,还有什么资格去贪婪注视那个神仙少年,还有什么资格去在意马车窗口露出的俊颜之上,那一眼的晶莹——少年的眼泪,可是为了他心中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孩子而流出的相思情意吗? 多么希望,方才是他举起少年的身子,是他拖住少年的手臂,而不是别人! 蓦然间,胸口有深深的刺痛,原来,他还在想念他,发了疯地想念他,子非! 他那一刀,不是刺在他的手臂之上,而是刺进了他的心里! 子非,他可知,缘已尽,情未了…… …… 旷野之地,气温清凉,没有一丝微风,只有那无边无际的寒意! 夜幕下,一名少年长身玉立,仰视苍穹。 “少爷,已经做好了三只!现在就要放上天吗?”小绿蹲在地上,抬头问道,方才故技重施,又做了几只灯笼,和白天所做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三只灯笼之上,全都写满了字词,那字体,简单,奇怪,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慕容襄应了一声,伸手过去,接过其中一只灯笼,喃喃念道:“明灯千里寄相思……” 真想就像这灯笼一样,飞身上天…… 伫立片刻,一咬牙,唤道:“纪宣,点火!” 纪宣手中的火把伸了过来,点燃底部浸过煤油的纱线,团团燃烧起来,待得时机合适,慕容襄双手一放,灯笼扶摇而上,直向青天! 眼见那三只灯笼缓缓上升一一飞上高空,在漆黑的天幕下,宛如一盏盏夺目的明灯,将周围照得一片光亮! 天涯共此时…… 慕容襄仰望一阵,转过身来,正要开口,却见莫若尘面色有异,表情凝重。 “公子,有人来了!”他侧耳倾听一阵,方才眉间舒展:“是冷将军! 冷君毅,他怎么来了? 慕容襄心中微微一动,今日在那就楼之中,他只顾和乌力罕喝酒,和轩辕坤晔说话,几乎就没理过她,明摆着,是在跟她生气! 也难怪,就算是在她的前世,知道自己的恋人和别人曾经同床共枕,肯定都会气得不行;更别说是这个思想守旧的朝代了,生闷气,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她慕容襄,平日都是被人奉承追捧惯了,别人都是对她视若珍宝,一心追随,哪里受过这般冷落! 她早就说过,男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换一件就是,要她低头,却是绝不可能! 所以,一直到酒足饭饱,她也是不曾和他交流半句! “他来他的,关我什么事!“嘴上这样说,眼睛却不由自主望向远方。 只听得马蹄声声,一骑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男子,虽是素衣裹身,却面容刚毅,英气十足。 “子非!”冷君毅行至跟前,翻身下马,朝她走过来:“你果真在这里!” 慕容襄皱眉道:“这么晚,找我有事?” “是,军中大事,十万火急,赶着来跟你商量!”他神情肃然。 军中大事?难道是蒙傲?情况又发生什么变化了吗? 见他看了看其他人,欲言又止,她挥一挥手,侧头朝莫若尘说道:“若尘,你先送小绿和纪宣回去,我和冷将军在这里说些事情,随后回去!” “公子,你答应过……”莫若尘看她一眼,眼神如冰。 哦,她都忘了,上回被掳之后,面对若尘的自责,自己立时对天发誓,今后出门一定不会离开他的视线半步,呵呵,食言而肥呢! “好吧,你们去前面山坳处等我,我很快就过来!”眼见莫大冰山面色已是不耐,她只好退步。 “公子,夜深了,自己小心!”莫若尘取过一件披风,小心围在她肩上,再招呼着小绿和纪 分卷阅读206 宣,上来马车慢慢驶离。 “少爷,我们等你!”小绿从车窗处探个脑袋出来,叮嘱道。 慕容襄向他们挥一挥手,待得马车驶得远了,这才转过身来,蹙眉说道:“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这般着急?” “子非……”他低叹一声,上前一步,大手一捞,将眼前的少年搂进怀中。 “喂,冷君毅!你!”不是说有军情吗?怎么一见她便是又搂又抱的? 慕容襄推了推那坚实如铁的胸膛,一抬头,便瞅见他又是懊恼又是欢喜的眼神,顿时又有所悟:“你是不是骗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军中大事!你留我下来,没安好心……” “是,我没安好心!”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继而严肃说道:“不过我没骗你,真的是军中大事!” “什么事?”他的眼眸在夜空下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看着她,看得她心慌意乱,不知何时,心跳越来越快,愈发狂乱起来! “军中大将被人勾了心去,丧失战斗能力,失魂落魄,欲罢不能!你说,这算不算军中大事?”他直勾勾望着她。 “你……”小脸发烫,呐呐无言,心里却有着丝丝甜蜜,他这样说,是要跟自己和解吧?原来,自己竟是盼着他来和解的,这个男人,让她欢喜让她忧…… “可是,你今天都不理我!走的时候也不打声招呼,眼里就只有酒坛子,哪里还有我!”得理自然不饶人,她开始控诉他的罪行,加上一丝冷哼:“知道吗,我还从来没被人如此这般冷落过!” “我想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冷落你!”冷君毅把头埋在她那柔软的发间,汲取着阵阵淡然如梦的幽香,声音沙哑而无奈:“但是,一想到你与别的男子同床共枕,相拥而眠,我心里便如同被刀砍,被火烧一般!子非,我已经如此经受煎熬与折磨了,你还要怪我么?” 这个傻将军,果然是吃醋了! 慕容襄咯咯笑着,伸手过去,在他一脸怔忡之时,轻缓地抚过他眉间的突起,手指微动,从眉头到鼻梁,从脸颊到嘴唇,一点一点,平息着他的不安,看着他,眼里是潋滟的波光,唇边是妩媚的弧度,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夜空之上缓缓飘过来:“他当我是男子,我也只当他是兄弟,和衣而眠,便如左手与右手相握,什么感觉都没有——你又乱吃什么飞醋?” 冷君毅听的心神一荡,望着她醉人的娇颜,半天才回过身来,喃喃道:“真的?你并不喜欢他?”想起那威武雄壮的虬须男子,豪情满怀,壮志凌云,这样的英雄豪杰,自己见了都是心生敬佩,她怎么会毫不动心!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慕容襄轻笑一阵,低低叹道:“已经有了那个会吹箫、爱吃醋的傻将军,我为何还要喜欢别人!” “子非!”冷君毅又惊又喜,这样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来,那般惹人心醉,听的他顿时心潮澎湃,气血翻腾,大手一伸,接住她的后颈,对着那芬芳的樱唇,深深吻了上去! 慕容襄闭上眼,檀口微启,迎接着他的温柔进攻,承受那唇舌间的痴恋与深情。 夜深人静,天上是盏盏明灯,地上是缠绵人影。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周围的一切都似乎不复存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悄然走近。 “该死!你们,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一声怒吼骤然响起,刺破了夜空下的宁静! 第十章 双龙夺风 夜色降临,一骑飞驰在崇山峻岭之间。 马背上的男子,白衣胜雪,面容清冷,那眼神,却是狂热而执着! 日夜赶路,餐风露饮,风雨兼程,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回来了,终于又回到了有她的地方! 襄儿,对不起,事出仓促,他没有办法跟她当面道别,只在她房中留字—— 永不负卿! 聪明如她,定当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一腔深情! 夜,漆黑一片,让他记起当晚在九峰山下,那个借醉行凶,乘虚而入的吻,在那灌木丛旁,满天星光下,他俯身下去,吻上的醉人娇艳…… 唇齿之间.犹有她的芬芳,沁人心脾! 这样的夜,她是否如他一样,也在思念着他? 想到最后那一面,她那毫不在意的眼神,心中便是深深一痛,这个骄傲的小东西,难道她就不会主动去争取,尽是想着要将他让给别人吗!他要怎么才能够让她明白,他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她,不会再有别的女子! 襄儿,这一回,所有的束缚于阻碍都已经不复存在,他会紧紧将她抱住,永不放手! 朝前,朝前! 前方,有他的挚爱! 前方,有着不同寻常的光明! 光明?黑夜之中,怎么会有光明? 远远的,高空之中升腾起点点亮光,有如为那迷途的旅者指路的明灯,一瞥之下,男子的眼中有微微的差异。 明灯上天? 这荒郊野林,怎么会有这等奇观?所用是什么物事,凭借怎样的外力,出自何人之手? 带着一丝困惑,男子策马而去,意欲一探究竟! 转过一片浅丘,眼前的情景,让他瞪大看眼睛,只见明灯之下,一对人影紧紧相拥,深深而吻,在忽明忽暗的光照下,显得静谧而又温馨,让人心里感动莫名。 原来是一对情侣,在野地里幽会! 男子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悄悄下了马,牵了缰绳,脚步轻微,打算从一旁绕过去,并不愿意让马蹄之声打搅到他们,破环这幅绝美的画面。 渐渐走近了他们,不经意瞟过去,那背对自己之人,身影竟是有些熟悉,记忆中的少年,也是这般单薄较弱,那纤腰,不盈一窝……. 男子眯起眼,剑眉皱起,薄唇紧抿,新扑通扑通直跳,每走近一步,熟悉感便越是强烈一分! 终于,男子顿住身形,距离那两人的位置,足以看清对方的面容与神情——但见那绝色少年微微闭了眼,瘫软在英挺男子的怀中,唇舌纠缠…… 是她,真的是她! 男子身子一晃,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捂住胸口,心中一阵剧痛,饶是武功盖世,也是一个踉跄,险些被脚下的土块绊倒! 襄儿,他的襄儿,此刻正在别人怀中,接收被人的亲吻! 心痛加剧,神形欲裂! 那一声怒吼,从心碎崩裂的胸腔之中发出,刺破长空,震彻苍穹! “该死,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风御庭?怎么是他? 紧拥的两人,闻言分开,齐齐转头望向他,有着微微的喘息 分卷阅读207 ,和一丝诧异。 冷君毅吸了一口气,将慕容襄拉到身后,再面朝来人,对上那双震惊而又痛苦的眼,抱拳道:“风公子,别来无恙!” 对于他的问候,风御庭却是恍若未闻,甩开手中的缰绳,满含着无尽的怒气直直走向他身后的慕容襄,大手一伸,抓向她的手臂:“襄儿,你过来!” 慕容襄痛叫一声,沉声骂道:“放开,风御庭,你发什么神经!” “风公子!请自重,否则别怪我不顾相识一场的情面,与你为难!”冷君毅铁拳紧握,瞪着他抓着慕容襄的那只手,厉声喝道。 “自重?”风御庭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慕容襄娇艳欲醉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你非礼我的女人,到叫我自重?冷君毅,字北锦之时,我敬重你是条汉子,与你相交,没想到,你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趁虚而入,夺人所爱!” 他的女人?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慕容襄正要开口反驳。 “他也知道你的身份?你与他……”冷君毅闻言,望向她的眼眸深幽莫名。 哎,最近命犯桃花不是?一波初平,一波又起! “等下再跟你细说!“慕容襄安慰道,转过身去,使劲掰开风御庭的手指,将他拉去走开几步,站到一边,怒目而视,低低吼道:“我说风御庭,你不去好好陪着你的心上人,又回来做什么?我已经跟皇上说了,你要照顾家人,无暇分身替他做事,他没有异议……” “我已经托人送灵儿回了北锦,回哥哥身边去了!”心思渐渐冷静下来,襄儿还在误会他和灵儿的关系,所以才有出现先前的一幕;如今之计,却是必须及时澄清这个误会,决不让这一幕重演! “你疯了吗?把她送回去做什么!她明明不爱他,你有没有心,有没有感情,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爱你的痴心女子!”对于水灵儿,她也嫉妒过,但是此时,却是无比同情,被自己心爱的男人送走,这滋味,一定是痛不欲生吧! “我是疯了,如果我知道我送她一程的结果,时换来你这般对我,我当日就不该去管她的死活,说什么也要留在你身边!”风御庭苦笑道,眉宇间是那般苍凉! 该死,怎么心底竟然升腾起一种冲劲,要去抚平他那紧锁的剑眉!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转身过去,超冷君毅迈出一步。 “灵儿有了身孕,毕竟是风家的子嗣,我不能不管!”他从喉咙中艰难挤出一句。 身孕?他们有了孩子? “很好啊,恭喜,你要当爹了!”她哼了一声,没有回头。 “你这个笨女人,那是风灿堂的孩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从来就没有碰过她,你为什么总是不信!”他在背后痛苦地低吼。 没有碰过她?这样无耻的话,他都说得出来! 她猛然回过头来,朝他冷冷说道:“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你与水灵儿之事,我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凭什么就可以一笔勾销!又凭什么就可以对人家始乱终弃!风御庭,我真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 她生平最恨,便是这种玩弄感情,不负责任的花心男子! 又幸好,她已经悬崖勒马,及时抽身…… 面对她的不屑眼神,以及那声声控诉,风御庭只觉得心如刀割,他的襄儿,怎么可以这样看待他,这样漠视他! “是,我拿不出证据!我一个男子,没有守宫砂,没有处子血,额哦没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但是襄儿,难道在你心目中,我风御庭竟是如此不堪吗?就依照你的一点假想,几份怀疑,就这样定我的罪?”他发出犹如困兽般的低喊。 “你太会演戏了,我不想再理你!君毅,”她转过身,低低喊道,纤手伸了过去:“我困了,带我回去!”不愿再停留在此地,只因为一声声,一句句,已经让她的心不堪重荷! 风御庭,他已经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却还回来做什么! 不要在来考验她的定力,她承认,虽然这一世顶着神子的身份,她其实只是一个感情脆弱的小女人,经不起这些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的东西,她只想要一份纯粹的爱情,一份不掺杂质的爱情,一份不求汹涌澎湃,但求细水长流的爱情,难道这样的要求,都过分吗? 冷君毅默不作声,揽过她的纤腰,便要离去。 “襄儿!回来!我不相信你回如此狠心!”他不甘心地吼道,她居然弃他而去! 强烈的嫉妒之情,油然而生! 正在她愣神之间,风御庭已是朝她飞身过来,大手一伸,紧紧拉住她的手臂,叫道:“襄儿,过来,听我解释,我不会再离开你!” “混蛋!”一只铁拳骤然到得面前,却是冷君毅终于忍不住,挥拳过去,“风御庭,你太过分了!” “冷君毅,襄儿爱的是我,跟你是绝无可能!”风御庭衣袖一挥,卸去他拳上的内力。 一招过后,两人收了轻慢之心,摒气凝神,面色沉重。 “来吧,你我一战,不可避免!”冷君毅放开没人襄,上前一步,虎拳生风,招招都是毫不留情! 风御庭也不甘示弱,衣袖挥舞,掌掌发力,尽数朝对方身上攻去! 两条身影,偏若蛟龙,在场中斗作一团! “喂,你们两个,住手,快住手!”慕容襄站在场子一边,焦急大叫:“风御庭,你这个疯子,快快住手!冷君毅,你也住手,别跟着一起发疯!” 两名男子急红了眼,拳打脚踢,招招皆是杀手,对她的劝阻,案例还听得进去! 但见二人拆招换招,须臾斗了数十回合,愈斗愈是心惊,直看得没人襄屏住呼吸,粉拳紧握,心中怦怦直跳,狂乱想着,若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受伤,都是她不希望看到的! “小心!”眼见风御庭一掌扫出,正对冷君毅的眉心,她不由得一声惊呼。 冷君毅一低头,将那掌风避过,几乎同时,身形掠起,一脚踢出,却是直向风御庭的胸口! 风御庭听着那呼呼风声,心中转过无数思想—— 她只是关心他,怕我伤了他,却是没有想过我可能也会受伤…… 输了她,即使赢了这场比试又如何? 一念及此,受袭的男子忽然撤去防守,门户大开,挺胸相迎! 冷君毅身在半空,不曾料到他竟然不予招架,心念意动,硬生生收回几分力道,饶是如此,那一脚也是碰的一声,结结实实踢中风御庭的胸口! 慕容襄低喊一声,眼见那白衣男子口中喷出一口血箭,身子高高弹起,瞬间便像断了线的风筝,飘然坠地! 剧痛之下,男子的意识渐渐恍 分卷阅读208 惚,依稀见得有人朝自己跑来,眼皮越来 重,竟是看不清面前的容颜,扯动着苍白的嘴唇,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至此,见得他们的亲密情形,方才明白,恋人之间,绝不容许欺瞒与背叛! 对不起,襄儿,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的过错,我的疏忽,让我以命相抵! 第十一章 冰释前嫌 慕容府邸,客房之中。 几人围在床前,床上的男子面色苍白,兀自昏迷不醒。 “若尘,他怎么样?”莫若尘一直起身来,慕容襄赶紧迎上问道。 “还好,冷将军已经撤去部分力道,并不严重,但是正中心口,还需要调养一阵时日,才能痊愈!”莫若尘看了看他,诚实说道:“方才我替风公子推宫过血,发现他体内内息十分强劲,当时确实撤去所有护体真气,硬生生用身体去抵挡,所以才受伤吐血!” 风御庭,他怎么能这样! 慕容襄啪嗒一声跌坐一旁,扶住额头,心思纠结如乱麻! 眼见府中众人纷纷忙碌着,连仙林而都加入进来,但是她自己,却只是坐在旁边,望着那床上的男子发呆,什么都想去做,又什么都做不了! 半响,才缓缓站起,吐出一口气,看了看四周,不觉拉过小绿走到一边,低低问道:“小绿姐姐,冷将军呢?” 小绿看她一眼,诧异说道:“冷将军已经走了啊,方才还跟一屋子人打过招呼的!少爷只顾着风公子,都没理会他呢!” 呀,他有跟她道别吗? 她怎么不知道? 这回麻烦了,刚刚和好,新的隔阂又生出来了! “大家都回屋睡吧,看这情形,他一时半会也醒不来的!有事么事。明日一早再说!”她挥了挥手,朝屋中之人吩咐道,自己也是率先迈步出去。 “公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莫若尘出来,给她披上遗落在屋中的披风。 “我知道,你先睡,别管我!”她立在亭中,望着婆娑的树影呆呆出神。 咦,树叶在动,竟然还是起风了! 昨日夜观星象,掐算多次,还是算出了一点纰漏! 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御庭,既然走了,为什么又要再回来,搅得她原本已经渐渐平静的心湖又起涟漪! 那声声低吼,按满目深情,却又不像是假的! 老天,心里又是凌乱,又有些疼痛,她到底该怎么办? “公子!”身后传来一声娇柔的呼唤,却是林仙儿。 “仙儿姐姐,夜深了还不去睡么?”她转过身来,看着那一脸愁苦的美丽少女。 “仙儿来向公子辞行……:终于还是要走了,但是她多么舍不得离开公子啊! “就要走了吗?“慕容襄蹙眉道,对于这个痴情女子,终是心有愧疚。 林仙儿点了点头:“乌力罕王子派人送信来,他明日就要启程回流夷去,新王登基大典,已是迫在眉睫,我身为流夷圣女,必须跟他回去!“ “会再见面的,你放心回去,不要担心!”她勉强安慰道。 “公子!”林仙儿眼里一片柔情,低低说道:“求你,抱抱我!” 哎,她已经够乱了,还出现这样的状况! 慕容襄正要拒绝,忽然瞥见那双眼的清凌波光,又是于心不忍,只得伸出手臂,重重抱了抱她:“乖,别想太多,快回去睡觉!” 林仙儿忍住那满眶的眼泪,应了一声,怎么会看不出来,公子的心根本不在女子身上,公子喜欢的是同性,是男人! 公子一直疏离她,而看向那风公子和冷将军的目光,有埋怨,有心痛,有怜爱,有深情…… 终于明白,不论自己花多长时间,都没有办法进入公子的心! 泪眼之中,带着一颗受伤的新,渐行渐远…… 清晨,慕容襄问了小绿,知道他还没有醒,昏昏沉沉去吏部署事,整日几乎都在发呆中度过。 是夜,深沉如墨。 慕容襄立在房门前,犹豫半响,终是推门进去。 悄然走到床前,面朝那沉睡中的男子,叹息一声,寻了凳子在床边坐下。 小绿心细,怕有事么状况,在房中留了一盏小小的等,借着这些昏黄的灯光,她凝视着床上男子的睡颜。 不能否认,这个男人时她前世今生所见过的最帅的男人,那刀削般的五官搭配的刚刚好,苍白的脸颊之上没有半点瑕疵,紧闭的狭长双眼下,是长而卷的睫毛,温润细致的薄唇微微抿着,散发促会性感诱人的气息,整个面容看起来是那么俊朗,又带着一丝纯真!这样的男人,生来便是为了迷惑与折磨女子的! 不由自主伸手过去,抚上那渐显瘦削的脸颊,比起当日所见,他确实憔悴了许多! 难道,他是真的未来灵儿怀有身孕的事情在跋涉奔波? 那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她咬住嘴唇,不愿再想下去! 心中烦躁,不愿再想下去! “襄儿……”床上传来微弱的叫声。 一瞥之间,但见他已经睁开眼睛,直直望着自己,那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别走!”袖间一紧,却是他伸手抓住她的衣袖,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了下来,她提防不及,一下子朝床上扑去! 见得他微微皱眉咧嘴的动作,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却是撑在他受伤的胸口上,惊呼一声,急忙不迭松手,却不想,没有了双手的支撑,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是扑倒在他的身上,身躯相贴,没有一丝空隙! “放开我,让我起来!”她低声叫着,羞红了脸。 “我再也不会放手了,襄儿,你是我的!”他坚定说完,一咬牙,忍住胸口的伤痛,带着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襄儿,灵儿的事情,我一定要解释清楚!你听我说……” “我不听!没有兴趣!”她将脸转向一边。 “慕容襄!”他生气低吼,牵动了紊乱的气息,引得心口一痛,气喘吁吁,额上顿时生出凌凌冷汗! “你快起来,你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抱着我不放!”心头一急,这个男人,怎么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体! 风御庭努力吸了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舒心的笑容:“你在心痛我,是不是?” “鬼才心痛你!” 他对上她的眼:“襄儿,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一定努力改正,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顿了下,又正色说道:“至于我与灵儿,我除了在小树林里被她主动亲吻之后,便再也没碰过她,那些什么肌肤之亲,夫妻之实,都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我想,也可能是灵儿对你说了什么,引得你无端猜测,那丫头,从小跟在我们两兄弟身后长大,心思细 分卷阅读209 腻得很,骗起人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你这率真的性子,玩起心思来,那里是她的对手!”既然要解释清楚,就不能吞吞吐吐,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忍不住轻轻咳了几声,冷君毅那一脚,才使出不到一半的力道,棵真是带劲! “她为什么要骗我?”话一问出,已是心有所悟,当日,自己一时不慎,被她撞见了女儿身份,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在处心积虑要隔离他们了吗? “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原因!”风御庭与咳了几声,未及停止,便感觉那双小手艰难伸到自己背后,轻轻地帮自己揉着背部,帮自己顺气,不由得心中狂喜:“襄儿!” “你当日为是么不辞而别?”她哼了一声,低低问道。 风御庭闻言,苦笑一声:“为什么?你那性子,若是知道灵儿有了身孕,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那个时候,你还在气我隐瞒眼瞎之事,哪里听得进去我的解释!再说,你师父和吕先生都在,这两位先生又及是护短,我是怕越描越黑,只好先带着灵儿离开!我跟你留了字条,难道你没看到?” “我看到了,但是……”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心却是越来越软,竟然逐渐臣服? “没有什么但是,这就是事实!”他话锋一转,忽然低低说道:“你不是希望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吗?如你所愿,我已经将灵儿送去她该去的地方,这次回来,便是要负起我的责任——” 眼见他俯身下来,眼神越来越温柔,让她的心,怦怦直跳,渐渐沉沦…… “真正与我肌肤相亲的人,是你,襄儿,如今你就是我要负起的责任!”他附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道。 “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肌肤相亲了”感觉到他口中呼出的阵阵热气,又急又怒,这身子,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何时跟他肌肤相亲过! “那衣裳半退,夜夜缠绵的情景,你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度过真的想不起,我不介意现在再来复习一下!”他说完,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这一次,是倾尽全身力气,奉上全部身心,带着无尽的思念,与丝丝惩罚,撕咬着她的柔嫩,吸允着她的甜美,那火热湿滑的舌头,坚决顶开她的贝齿,横行霸道,肆意进攻,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勾起她 心底最深处的颤抖与悸动! “那夜,你真是一个勾人的小妖精,安阳主动,那样热情,你都忘了吗?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嘛?”他在她唇边低吟,调整了下不稳的气息,手掌伸了过来,搂住她的纤腰。狠狠将她带向自己,使她与自己贴得更加紧密无隙。 “嗯……“慕容襄喉中呻吟出声,只觉得身上心里都有一把火,在燃烧蔓延,一些零星细碎的场景忽然在脑中闪现,夜色迷离,月影朦胧,闺房当中,床榻之上,两具身躯紧紧相贴,激情拥吻…… “咦,少爷,你脖子上有个什么东西?”那日清晨,小绿一声惊呼又似乎在耳边响起,自己颈项上多了一处红印…… 等等,春梦? 老天,是他,是风御庭,这胆大妄为的男子,半夜爬上了她的床! 那个春梦,她一直回味的那个春梦,竟然是真的 第十二章 旧爱新欢 意乱情迷之中,慕容襄只觉得他的吻越来越升入,越来越炙热,,逐渐朝下移动,下巴,脖子,然后是她 束缚之后的平坦胸部…… “襄儿,这么美丽的身子,你怎么忍心把它藏起来?“他伏在她身上,喃喃念道,大手伸出,便要去解她的衣扣! 等等,一个受伤的人,怎么还能这样对她?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在脑中乍然闪现,惊得她身子一僵,纤手过去,将他的大手死死按住! “襄儿?“他抬起氤氲的双眼,沙哑着嗓音问道。 “风御庭,这一招苦肉计,用得不错啊!我都险些相信了!“她渐渐冷静下来,望着他的俊脸,冷然说道。 打定主意,若是他再继续下去,她一定会一个巴掌扇过去! “还是不相信我?”他的声音带着深深地懊恼,以及一丝强自压抑的暗哑情欲。 “你如此这般,没法让人相信!”她无视他幽深复杂的眼眸,冷哼一声。 “襄儿,聪明如你,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应该分得清楚,不要随随便便就否定我,定我的罪!”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因为她那一句话,心中犹如直身寒潭之中,火热生生浇灭,骤然成冰。 “若要我相信你,就不应该是这样姿势!乘虚而入,以强凌弱,岂是英雄所为!”慕容襄低低吼道,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饶是如此,也是小心避开他的心口位置。 风御庭叹息一声,伸手在她脸上轻抚一下,道:“傻襄儿,这么聪慧的头脑,怎么就老是想不明白,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乘虚而入,什么以强凌弱,而是实实在在的你情我愿,两情相悦!”说完,苦涩一笑,一个翻身,从她身上退了下来,躺倒在床榻里侧,胸口一起一伏,暗自喘息不止。 身上一空,慕容襄忍住心里小小的失落,翻身坐起,下得床去,面向那床上的俊美男子,沉声喝道:“风御庭,你太自以为是了,两情相悦,绝不是你想象的样子!那不是偷偷摸摸爬上我的床,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更不是运筹帷幄抢占先机!你生平工于心计,脸感情都是拿来算计,你确实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的感情观都是不尽相同,哪里是你可以全然控制的!” “襄儿,我就算是算尽天下所有人,也绝对不会算计你!你这样说,真是辜负我的一番苦心!,我们相识在先,彼此相爱,只是因为误会才会暂时分开!我不相信,这样短的时间,你就爱上别人!”想起那英挺威武的少年将军冷君毅,心中便是愤懑之极,他们居然在野地里拥吻,恨得他胸口又是一痛,只想杀人! 认识在先?她跟霁云才是真正认识在先! 感情的事情,却哪里有什么先来后到! 面前的男子,狭长凤眼之中,全是愤怒与不甘,其中的火焰,仿佛要将她燃成灰烬! 这种神情,又不像是在作假! 也许,他与灵儿,真是清清白白;也许,他对自己,真是情根深种! 但是这个时候,在她心里已经心有所属之际,这样的深情,她却是要不起了! 想起那马背上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如他天神一般,心中便是一阵暖意,英雄救美,无以为报,自当以身相许…… “该死,你在我面前,怎么可以去想别人!”眼见面前少年的眼神逐渐迷离,风御庭一声低吼,撑起身躯,意欲去拉它的手臂。 慕容襄退后一步,避开他的大手,正色说道:“御庭,你听我说,我们的性格太相似 分卷阅读210 了,都太骄傲,太固执,无法调和,无法相融,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就像当日在北锦一般,却不能……” 话没说完,已被他决然打断:“谁要跟你做朋友!你这个糊涂的小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简单的事情,非要把它想那么复杂!什么性格,什么调和,我统统不管,我只知道你爱我,我爱你,就是这般简单!” “我的心思,你永远不会明白 ……”慕容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们男人,都是如此,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你可知道,有些东西,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没有办法再挽回!”心思渐渐清明,这个男人,天之骄子,优秀如斯,她要不起! “我们的关系,已经这般亲密,让我对你负责!” “我不需要你负责,不就是看到我穿睡衣的模样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笑话,她可是来自现代社会,哪里会在乎这些! “你……”风御庭为之气结,她心里竟然没有一丝贞操观念!,这样奇特的女子,怎么会被自己遇到! 感觉她意欲向后退去,他弟弟喊道:“襄儿,我爱你爱的心都碎了,为什么你就是这样固执,这般残忍对我,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刀杀了我,倒是来得痛快!”昔日意气风发的男子,面容憔悴,神情惨淡,原来这便是为情所困的滋味,苦如黄连! “你如果是这般懦弱的男人,我只会更加瞧不起你!好了,我明日还要早起,不再奉陪!“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走出两步,忽又回头:“我看你的伤也不重,自己好生调养下,早日伤愈便速速离去吧!我府中有女眷,你一个大男人,如是呆在这里,终归不好!”说着,头也不回离去。 “襄儿,你要赶我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风御庭在背后吼道。天,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不可理喻的女子,还爱得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正确,恭喜你才对了!”她毫不犹豫拉上房门。 在门口伫立一阵,听得房中男子的声声低吼,一咬牙,回转身子,无比坚决往自己房中走去。 真是没想到,自己在此异世,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谨慎理智,保护着这颗女儿心,不受侵犯,不被掠夺,却不想,此时此刻,竟是陷入这三角恋爱之中,这也不舍,那也不弃,让自己伤心的同时,也是伤害到了别人! 局面已经如此混乱,她不能在犹豫不决,前世已经失掉了爱情,这一世,所有的一切,他都要自己掌控,风御庭,如此狂妄不羁的男子,欺瞒在先,绝不是她的良配! 离开,放手! 但是,为什么心里仍是隐隐作痛? 想起他苍白的面容,愤怒的吼声,眼眶一热,,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往外涌! 这胸中激荡的情思,纠结辗转的心事,来的又急又猛,已经没有办法克制! 老天,她还是舍不得他! 君毅,君毅,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需要他,需要他的坚实肩膀,需要他的温暖怀抱,他却不在她身边! 脚步匆匆,转过一条长廊,前方,便是她的厢房…… 她走得又快又急,没有留意到脚下的一处小坑,身形过处,伴随着一声低呼,整个人便朝前方扑去! “公子,小心!”青色身影闪过,一只手臂闪电般伸过来,将她一把扶住。 “若尘,谢谢!”他身上温暖的气息让她心中一热,看了看天色,不解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我习惯晚睡。明日要去为流夷王子送行,公子却是要早些歇息!”他关切说道,待她站稳身形,便轻轻放开,退后一步,垂手伫立。 胡乱抹了下眼睛,随意朝他点头说道:“好,我回房去了!” 一转头,眼泪又是夺眶而出。 “公子?”背后传来迟疑的声音。 “还有事吗?”她站着没动,在他心目之中,她一直如同神明一般,现在这幅脆弱的样子,她实在不想让若尘看到! “秦先生临走时吩咐过,公子若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让我转告公子,一个人的能力,有时也是很有限的!不要勉强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望着少年孤独的背影,胸口不由得一阵疼痛,公子此时外表坚强,内心却是无比脆弱…… “师父?”慕容襄猛然回头,睁大一双泪眼,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师父,他还说了是么没有?” 莫若尘摇了摇头,说道:“秦先生说公子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明白他的话!”瞅见她眼里的泪光,握了握拳,仍是忍下欲要将之揽入怀中的冲动,那是他的公子,主仆之情…… 明白什么? 依稀记得师父说过,眼前之人,多加珍惜! 眼前之人,是冷君毅吗?连师父都是这样说! 是了,她已经接受了冷君毅的感情,便不能再三心两意,左顾右盼! 不管是霁云,还是风御庭,既然已经过去,当舍便舍,她不能再想了!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与君相知,与君相知! 冷君毅,她的傻将军,此时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不过没有关系,她会亲自去找他的! 与她这样默契而又和谐的男子,琴瑟和鸣,文武相辅,她怎么会轻易放弃! “谢谢你,若尘!”心思又一次笃定无疑,让她忍不住迈出一步,狠狠抱他一下,抬起头,啊有能力是信息与感动:"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放心,我不会再混乱了!" 看着少年忽然绽放的笑容,如同在黑夜之中,一朵微微颤抖的水莲花,清新而绝艳,他的心,顿时被填的满满的,除了感动,再无其他! 今生今世,就让他跟在公子身边,默默追随他,守护他…… 除了守护,不敢再做他想! 如此,便也是足够! …… 第十三章 升官发财 退朝之后,慕容襄随着群臣慢慢的朝殿外走去。 刚步出殿门,一大堆官员纷纷集聚过来,抱拳恭贺道:“恭喜!恭喜!慕容大人,恭喜高升!” “惭愧,惭愧!”慕容襄呵呵笑道:“全是靠诸位大人举荐,经常在皇上面前替下官美言,这个情意,下官记住了,今晚在钦善斋,下官备下薄酒,聊表谢意!诸位大人一定赏脸,不醉不归!” “好说,好说!”官员们又是一阵祝贺之后,才渐渐散去。 这个轩辕皇帝,招呼也不先打一个,就在朝堂之上宣布这升职一事,理由便是她破解蒙傲的谜题,以及大汉与流夷正式签订友好协议,肝胆相照,福祸共享!听那口气,做了这两件大事,才只升她做到吏部侍郎,这皇帝心中仍是遗憾得很! 这个 分卷阅读211 六品小官,一下子升到正三品的官职,难道还觉得不够吗? 而且,变换朝位之后,离皇帝一下子近了好多,看着那精光闪烁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时不时投向她与萧桓的目光,不用说也猜得出来,自己与萧桓暗中做的那些事情,整顿各部,兴修水利,增设武举,户籍改革,诸如此类,多半都是尽在这轩辕皇帝的掌控之中! 还有,现在她与冷君毅都是官至三品,一文一武,皆是朝廷重臣,如此下去,怎么是好!他对这皇帝,这朝廷,自是忠贞不二,以后怎么脱离得了这些桎梏! 选了个傻将军,麻烦居然是一大堆,倒是她先前没有想过的! 再有,便是由汝阳王提议的边境扩充军队之事,在招募新兵之前,先调京城大部驻军前往历练,等一切准备就绪,再行召回。 这加强边境防卫,原本便是众心所向,群臣自然纷纷响应,皇上也是立时准奏,命傅泰着手进行。 ——这个王爷,心里在想什么?一时竟看不清是敌是友! 正怔怔出神,面前蓝影一闪,一抬头,眼见冷君毅站在对面,面无表情,双手抱拳道:“慕容大人,恭喜高升!” 慕容大人?如此生疏的称谓! 她上前一步,刚要说话,旁边又转出一人,开口唤道;“子非!” 侧头一看,来人身着暗红朝服,上有麒麟祥云图纹,气度不凡,却是丞相萧桓。Q非~凡~手~打 “萧丞相!”慕容襄赶紧抱拳行礼。 “君毅,你也等着向子非祝贺升职吗?”萧桓朝冷君毅看了一眼,哈哈笑道。 冷君毅应了一声,抱拳道:“丞相,既然两位有事,君毅也不打搅,先行一步!”说着,转身过去,大踏步走开。 慕容襄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回转身子,瞥了萧桓一眼,淡淡说道:“丞相真是不讲信用,子非费尽心思,与丞相私下交往,便是为了让那各部改革能够细水长流,循序渐进,潜移默化之中,慢慢走向我们的理想……丞相答应得好,到头来,还是摆了子非一道,为子非向皇上讨要官职升迁,非要将子非一意抬向高处!” “子非误会了,老夫这番前来,便是知道子非可能有所误解,特地来解释一二!”萧桓赶紧说道:“皇上此次封赏,老夫事前却是丝毫不知,前思后想,也没猜出皇上的心思,正要和子非商量呢!”说着,做个手势,便朝宫门方向走去。 是么?难道皇上给自己升这个官,真是因为自己在外藩使者面前,有所表现,保得大汉国体颜面未受损害?而不是另有企图? 这个轩辕皇帝,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这样也好,在皇帝面前大事不慌乱,小事闹迷糊,中和一下,切勿学那杨修,精明过头,反倒没个好下场! 慕容襄蹙眉想了一会,跟着他,懒懒散散的朝宫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也不用商量了,皇上英明,我们做臣子的,遵照执行便是!这个,丞相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老狐狸,想在她这里套些话去,可是没那么容易! 萧桓笑了笑,沉吟半响,方又压低声音说道:“子非,老夫听到一点风声,是关于宫里的,现时老夫身份比较特殊,不便查实,你若有机会,帮老夫这个忙……“ 当朝丞相,竟然也会关心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慕容襄翻了翻白眼,好笑道:“帮忙是没有问题,不过丞相贵人多忘事,几月前你好像还欠我一笔赌债呢,什么时候还啊?” 这个小狐狸,商人本性,重利轻义! 萧桓笑道:“这个赌债嘛,若不是皇上指婚,老夫倒是真想将幽儿许配给你,好歹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也不算辱没你的神子身份,便是什么赌债都还清了!对了,子非,你尚未婚配,皇上好几位公主都与你年纪相仿,要不老夫去向皇上美言几句,帮你讨个驸马当当?” 听他此言,慕容襄赶紧摆手道:“子非年纪尚小,这婚配之事,以后再说,丞相千万不要在球球皇上面前提起。那赌约之事,不提也罢!” 哈哈,少年人,终究面子薄,一下就给吓回去了! 萧桓暗自好笑,与她一路携手,走到午门前,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将她拉到角落,附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太子殿下两日未能参加朝会,据说是旧疾犯了……” 当真是丈人心态,迫不及待啊! 慕容襄瞥他一眼,嘟囔着:“着急什么,宫中御医那么多!” 却见萧桓仍是浓眉紧皱,低叹一声,轻声说道:“太子这个病,由来已久,据说这回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老夫担心……” 太子病重不治?应该不会吧? 倒是那轩辕皇帝在大殿之上,最近在上朝之时,经常都是神情略显疲惫,让她微微有些担心! 慕容襄心思转动着,抱拳道:“丞相放心,子非想办法去一查究竟,不让丞相和怜幽小姐担心!”太子轩辕乾宁稳重正派,深得朝中大臣敬重,有潜力成为一代明君,她也是一心一意拥护的!想起那张时常都是苍白无血色的脸,不禁也是有些挂念,这个太子难道真的有什么病吗? “老夫就多谢了!”萧桓欣慰道。 慕容襄心中有事,也不愿多留,寒暄几句,便是行礼告退。 萧桓目送她急急朝吏部的方向走去,伫立瞬间,方才想起还有一事未能相告,那风御庭,如今已成了自己府中的座上客,这个狂妄小子,消失一阵,忽又冒出来,不知怎地,骤然转了性,竟是主动来投奔自己,甘愿在自己府中做一个幕僚!这前因后果,实在是想不明白! 也罢,就让这明月公子出入人前,暧日公子隐在人后,共同为皇上效力吧! 钦善斋是这临域城内最大的酒楼,富丽之余,又带着十足的典雅与大气,房间布置也是各不相同,有的清幽,有的古朴,有的奢华,倒是满足了不同人群的各式口味。 夜幕下,酒楼各处灯火通明,辉煌如昼,巨型烛台犹如手臂般粗壮,烛火摇曳,如华丽的美人翩翩轻舞,虽然已经入夜,这钦善斋的生意仍是兴隆旺盛得很,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二楼上一间宽敞豪华的厢房之中,三张朱红的雕花圆桌并排摆放,坐满了身着便服的当朝大臣,个个面色红润,推杯置盏,热闹非凡! “来,诸位大人,感谢各位平日的关爱与提携,子非在此敬各位大人!”慕容襄端了水酒,春风满面,恭敬举杯。 “子非,你真是……”一位大臣过来一步,打个酒嗝,晃头晃脑说道:“你真是太客气了,以后飞黄腾达之日,别忘了替我们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那是自然!诸位,子非先干为敬!”慕容襄一口饮尽杯中 分卷阅读212 水酒,心中暗自好笑,自家酒楼,当然可以做做假了,水酒水酒,当然是水而非酒了! “慕容兄弟,恭喜!”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过来,却是已经有些醉意有唐酋。 “唐兄!”慕容襄赶紧将他扶住:“近日也难得见你空闲,正盼着跟你一聚呢,今日正好,多喝两杯吧,等下我让人送你回去!” “嘻嘻,不用人送……”他举着手里的酒杯,摇晃着要去与她碰杯,不料站立不稳,身子一斜,竟是将杯中酒尽数倒在她的胸前! 慕容襄低呼一声,抬头望见他一脸傻笑的样子,也知道他不是有意,当下拉过一旁侍候的小二,交代风句,转身步了出去。 自己不善饮酒,对于这一身酒味,自然是十分不喜,眼见今日这宴会也差不多了,找个地方稍微拭擦一下,赶紧回府更衣要紧! “公子有事?”莫若尘就候在门外,一见她出来,赶紧上前问道。 “没事,你到楼下去把马车备好,我马上就下来!”她丢下一句,转身便走。 “是,公子!”莫若尘依言大步下得楼去。 她也不停留,凭着记忆,急急朝那长廊后面的水池处走去。 这长廊的左侧,是数间独立的厢房。 没走出两步,只听得一声怒吼,白光一闪,一间房门半开的厢房之中骤然飞出一样物事,直直朝她的面上袭来。 慕容襄来不及躲闪,勉强伸手一挡,只听得哐当一声,手臂却是一痛,低头一看,一只酒壶掉在地上,跌个粉碎! 与此同时,一个男子雄浑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极大的怒意:“这么大的酒楼,难道就找不出个大些的酒坛子吗!” “是,是,将军息怒,小人马上去换!”小二唯唯诺诺的声音跟着响起。 该死!竟是这个傻子!她原本还想着今夜去找他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q 慕容襄愣了一下,推开房门,一脚踏了进去,朝着那正在举壶猛灌的男子冷笑道:“我说冷将军,今日大驾光临,莫不是眼红我高升,心中不满,来砸场子啊?” 第十四章 和好如初 “公子!”那小二一见她进来,惊喜叫道,如释重负,看来是被房中的男子吓坏了! “你忙去吧,我来侍候冷将军!”慕容襄朝他挥了挥手。 小二会意,朝她行了礼,疾步走了出去,轻轻掩上房门:“公子,小人就在走廊上,若有需要,叫一声便是!” 慕容襄应了一声,转头过来,直视着眼前执壶而立的男子,伸手揉了揉被击中的手臂,苦笑一声,说道:“我说冷将军,就算生我的气,也没必要投掷暗器,取我性命吧?” 冷君毅呆了呆,放下手中的酒壶,一个箭步奔到她面前,着急的说道:“打中哪里了?痛不痛?让我看看!” 慕容襄撅起小嘴,朝他伸出手臂,轻轻掀开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玉雪藉臂,那手肘处,却是有些红肿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他嘴唇嚅嗫着,有些无措,驰骋少场多年,身径面战,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过是甩个酒壶过去,居然就红肿了,女人和男人真是不同啊,肤如凝脂,吹弹即破…… 那柔软芬芳的手臂,此时就在眼前,心神一荡,不由得伸手握住,想也不想,便低下头,张嘴朝那红肿之处吻了下去。 慕容襄嘤咛一声,感觉到他炙热的嘴唇,温湿的触感,以及身上浓浓的酒气,浑身仿佛被电流击中,酥麻之感袭来,令得身子轻颤不已,随他在手臂上亲了又亲,竟是不能拒绝! 半晌,冷君毅才移去唇舌,大手一捞,将她拥入怀中,喃喃说道:“子非,一会是地狱,一会又是天堂,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上天入地?她有那么厉害吗? 抬眼看去,他的眼眸不若平日的清朗自若,目光是那样迷惘而又黯淡,半日不见,竟是憔悴如斯,伤痛如此!球球~ 想起两人初初相见的时候,那马背上天神一般耀目的男子,随意一抓,便把自己拎在半空,甩上马背,扬长而去……那时的他,是多么霸道猖狂,意气风发! 何意百炼,化为绕指柔! 自己何德何能,竟被这样的男子深深爱恋,身在福中不知福,若再是三心二意,便真是不折不扣的傻子,自己都会把自己骂死!q 昨日心思,已然随风; 眼前之人,自当珍惜…… “子非!”感觉到那双小手伸过来,环抱住自己的腰身,软香温玉的身子轻轻贴了上来,冷君毅浑身一震,颤颤喊道:“你这是……” “君毅,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那日是我不好,见得他受伤,我心里很乱,冷落了你,但是你要知道,若受伤之人换了是你,我只会更加伤心难过!”她的眼光,像是世间最温柔的湖水,直直望着他,坦诚说道:“我不骗你,我的确是对他动过心,但是已经过去了,现在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将来与我并肩而立的人也是你,我心里明白得很,不会再犹豫了!”是的,过去了,都过去了,她也不会再去想了! 见他仍是默然不语,她低低叹息一声,这一声,便仿佛是从心底溢出,满蕴深情,听得他整个心思都纠结在一起! 小手伸出,贴在他的心口上,就像是在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君毅,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话一出口,便无半分犹豫,是的,她爱他,这感觉,似乎好早以前就暗暗滋生了,可能是在那九峰山下杨树林中听他清幽弄萧的时候,可能是在朝堂之上他为自己解困救危的时候,可能是在群山之巅并肩而立共赏美景的时候……不是一见钟情,不是激情四溢,却犹如一股清泉,涓涓而流,一点一滴渗进她的心里! 抱着他结实的腰身,听着他胸膛之中的轰鸣心跳,她满足地闭上了眼。 是的,冷君毅,她爱这个男人,尽管还不算深厚,却是真心实意地爱他,毫不勉强地爱他! 冷君毅没有说话,也无法说话,此时的他,内心正被惊涛骇浪一般的狂喜冲撞着,越来越猛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子非,他的子非说爱他! 世上最美丽,最聪慧,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孩子,那般柔情似水地对他说她爱他! 子非,她可知道,为了这一句话,就算是立时死掉,他也是心甘情愿!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怎么没有半点回应啊,真是没想到,自己在此异世,居然会如此主动地表白,气愤的是这表白对象,像尊石像一样站着,竟是哑口无言! “好吧,如果你没这个心思,就当是我酒后失言,胡说八道好了!”她松开双手,作势朝后方退去。 腰间一紧,却是他大手伸出,将她拉了 分卷阅读213 回来,坚定地按进那宽阔的怀抱,只听得他哑着声音在耳边说道:“子非,你怎么可以如此迷惑我,让我白天想看到你,夜晚想抱到你,我都已经快要疯掉了!你知不知道!没这个心思?我怎么可能没这个心思!子非,我的子非……” 什么是两情相悦,这个就是!非~凡~手~打~ 她已经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之人,看谁还能说什么! 对于这份感情,她一定会小心守护,不让别人有机可乘! 慕容襄靠在他身上,心思有些恍惚,只模糊想着,这一回,她再也不让自己受伤了…… “那,风御庭呢,他还在你府中?”他忽然闷声问道。 在这个时候,这般煞风景的话,恐怕也只有他才说得了出来! 慕容襄无奈的笑笑,答道:“他的伤并无大碍,没过两日,我便把他赶走了!” “……你呀,有时心还是很硬的!”风御庭,那样出色的男子,对她也是情根深种!想到他那副痴狂模样,心中也不知道是同情,是害怕,还是庆幸! “我对你硬过吗?”瞪他一眼,指尖敲在他坚硬的胸膛之上,惹得他满足微笑,是的,他怎能不满足,最终守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她依偎在他怀里,偶尔抬头望他一眼,正好迎上他投来的目光,满含情意,心里泛起丝丝的甜,真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没有猜疑,没有争斗,只有全然的信任,以及比那苍穹夜色还要浓郁的深情…… 不知不觉,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帘外雨潺潺,屋内春意盎然。 咦,下雨了? 慕容襄惊觉跳起,下雨了,天哪,若尘还在楼下等她呢!重色轻友,却把这事给忘了! “君毅,我要回去了!”轻轻放开他,歉意说道。 “好,我也走了,一起下楼吧!”心结已解,他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借酒消愁了! 走出两步,慕容襄心有所悟,瞥他一眼,嗔怒道:“你明知我今晚在此宴请,故意跑到这里来喝酒,你这坏人……”自己老是说他傻,却不想这众人口中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怎可能心思愚钝,稍微一点小小的技俩,就惹得自己主动上门,低下身段,急急求和! 冷君毅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见你!你又没请我,我只好追到这里来了!”都不知道喝了好几多壶了,越喝越是心烦意乱,她若是一直不过来,他都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了,再喝下去,真的会当场醉倒!明日这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会传遍,这冷君毅将军,为情所困,醉倒酒肆…… “酒鬼,别忘了,酒钱自付!”她狠狠瞪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冷君毅暗自好笑,从怀中摸出碎银掷于桌上,也跟着步出门去。 行至大门处,那程掌柜举伞相迎,门口一排小二站得笔直,齐齐行礼,恭敬喊道:“公子,慢走!” “这么大的仗势,慕容公子果然是气派!”冷君毅在一旁咂咂赞道。 “那是当然!”慕容襄得意哼了一声,瞧见那马车前的青衣男子,纵使冷风斜雨,仍是屹立不动,看在眼里,心里有微微的歉疚,大步迈过去,张口喊道:“若尘!” 莫若尘听得声音,眼睛一亮,直直朝他们走过来,抱拳道:“公子!冷将军!”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冷君毅,低声问道:“公子,可是回府吗?” “正是!”象以往一样,扶住若尘的手臂,被他轻轻一带,上了马车,掀帘进去。 冷君毅站在一旁,紧紧盯着那青衣男子的表情与动作,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不知是为这莫侍卫矫健的身手,还是那内敛的气质,又或者是那一双眼,却是除了他家公子,再无他人! 她的真实性别,这个莫侍卫知道吗?他们…… 正在失神间,听得一声轻喊,却是慕容襄从车窗伸出头来,朝他招手。 “怎么,舍不得走?”他上前一步,凑过去,低低笑道。 “臭美!”她哼了一声,继而压低声音,正色说道:“最近你还进宫见二殿下不?” 冷君毅原以为她会说些道别的话,没想到竟是如此一问,愣了下,方才答道:“我答应后天黄昏进宫见他,指导刀法……” “那好,你到时叫上我,我随你同去!”自己扮个随从跟着他进宫去,应该不会太招摇吧,这太子的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第十五章 一探究竟 大汉朝的皇宫,宫殿宏伟壮丽,道路交错纵横,若是初初进宫的宫女太监,走错路也是常有的事。 这不,一个太监装扮的少年,站在宫墙边上,左顾右盼,就是没找到路在何方! 不是说什么先朝南走,转过一个长廊便朝西行,然后再朝东南方向…… 怎么兜兜转转几大圈,竟是越来越摸不着门路了! 一路过来,但见各人行色匆匆,也没人理睬,心念一动,三日之后,便是太子大婚,想必都是为此忙碌着! 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僻静之处,瞧了瞧顶上的烈日,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这鬼天气,真能把人烤出油来,晒成人干! 蹙眉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正要迈步出去,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喊道:“喂,这位公公,你往哪里去?” 通往御膳房的甬道,两名宫女正吃力抬个大圆篓,缓慢超前行走着。 一名宫女眼尖,突然瞥见前方正要移动脚步的一个暗红色身影,急忙张口唤道。 “两位姐姐,请问有什么事情?”少年慢慢转过头来。朝着她们微微一笑。 那笑容,便如同是天边飘来的一朵微云,清清淡淡,柔柔媚媚,让人看在眼里,竟是说不出的舒服与顺畅,天大的事情,在这样的笑容面前,都是抛在脑后,无从记起! “姐姐?”少年又轻声唤道。 “哦,你是新来的吧?是哪个宫中的小太监?”终于回过神来,这个小太监长得好生年轻俊美啊,这样的容貌与气质,净身做太监,真是暴殄天物,可惜,真是可惜了! “是啊,小襄子初来乍到,在二殿下手下做事情!”少年笑嘻嘻行礼道。 “我说小襄子,”一名宫女指了指地上的篓子,说道:“这大白鱼是才从湖中打上来的,新鲜着呢,我俩还有事,你赶快给送到御膳房去,交给曹御厨,让他赶紧杀了做好,等下晚膳时分给太子殿下送去!” 御膳房?送活鱼? 少年愣了下,心道,穿着这借来的太监服,随意编个身份和名字,竟然也能蒙混过去,还真把她当作是打杂的小太监了? “那个,两位姐姐,我不是……”慕容襄摆手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快去!呀,已经晚了,我们要赶着回景阳宫,殿下该着急了!”方才说话的那名宫 分卷阅读214 女抬头看了看天,低呼一声,拉着另外一名宫女转头就走。 “唉,你们……”慕容襄望着两人急急远去的背影,认命地苦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看来今日这打杂小厮的差事,她是逃不掉了! 叹了口气,无奈走了过去,俯下身子,便去搬那大大的圆篓。 这一世,她自小便是养尊处优,却哪里做过这样的粗话,手指都抓得发白了,那圆篓只朝前移动了一点,根本没法抬起半分! 事在人为,事在人为! 不就是个鱼篓吗,她就不信搞不定! 慕容襄自我安慰着,一时也来了脾气,挽起衣袖,扣住那圆篓的边沿,费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起!” 这个身子虽然纤细体弱,但凭着几分蛮力,以及那股子不服输的意气,居然将那圆篓一点一点抬了起来,扣在怀中,咬了牙,眼望着前方,颤颤巍巍朝前走去。 无奈毕竟是势单力薄,刚走出几步,便是一个踉跄,连人带篓摔了下去,那圆篓在地上翻滚着,盖子甩了出去,那篓中的白鱼咕噜噜全都荡了出来,活蹦乱跳,滚了一地! “哎哟,糟糕!”慕容襄叫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拾起篓子,手忙脚乱去抓鱼。 她却没有想到,这白鱼不仅肉嫩无鳞,鱼身也是黏液甚多,她一手提着篓子,一手去抓,却是哪里抓得住,忙活半天,一只都没捉回,只好又扔下篓子,换作双手去捧! 见得一只大白鱼正在前方地上不住摆动,她一步过去,双手紧紧按住,正在惊喜之余,一双官靴出现在眼帘,有人在头顶上沉声喝道:“你是谁?在做什么!” 咦,是好久没有见面的阮慎言! “阮侍卫,快来,帮我抓鱼啊!”她听出那人声音,大喜过望,也不抬头,继续跟地上的鱼儿奋战,终于牢牢抓住,扔回篓中。 “公子?”阮慎言吃了一惊,见她一副狼狈模样,来不及细问,也躬身下去,左一条,右一只,帮她抓起鱼来。 也许是渐渐知晓要领,再加上两人合力,不多时,便将地上滚落的白鱼全部抓起,重新装回篓中。 “陪我送到御膳房去!”她放下衣袖,擦了擦双手,示意他搬起圆篓,两人并肩朝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公子怎么这副打扮?这鱼,是怎么回事?”阮慎言毫不费力地捧着圆篓,侧头看了看她的衣着服饰,好奇问道。 “我到宫里来玩,穿这个方便些;这鱼嘛,方才碰到两位宫女姐姐,我答应帮她们送到御膳房去!”慕容襄嘻嘻笑道。 阮慎言问情来由,听得忍俊不已,数月不见,公子还是那样天真纯良,童心未泯! “对了,你们三殿下,最近……”想起他是霁云的手下,她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问。距离上回见面,又是数日了,不知他过得怎样,是否还是那么记恨她? 唉,这段情谊,难道真的就这样被自己毁掉了吗? 想想真是觉得可惜,但也是无可奈何! ——他对自己的友情,已经变质;而他要的东西,自己却是给不起! 歉疚之情,一下子涌上心头! 对于这半截问话,阮慎言仿佛有些明白,叹了口气,道:“殿下过得不太好,每日除了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几乎就没出过寝宫,成天待在园子里对着梅树发呆……最近倒是好了些,经常跟着皇上和太子,还有工部的孙大人在一起。” 是了,霁云最近开始关心国事,也愿意替皇上分忧解难了。 哦,这样最好,看来他已经想开,也就会慢慢走出来了! 慕容襄欣慰笑了笑,看他一眼,忽又记起小绿对他的情意,想到小绿与纪宣婚后也是越来越融洽,有些话到了口边,却也吞下不提了。 缘分,的确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不论先来,还是后到,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该你的,真是抢也抢不来! 自己与冷君毅,不同样也是如此吗? “公子,到了!”阮慎言在御膳房门口停下,回头望了慕容襄一眼,瞧见她脸上似嗔似喜的神情,有些诧异。 慕容襄闻言看去,只见里面地方极其宽敞,阵势浩大,各种高低不等的案台上,食材逐一整齐排开,数不清的山珍海味、飞潜动植、时鲜菜式和干鲜果品,或生或熟,置于金杯玉盏之中,几十上百的御厨与太监穿梭其中,忙碌纷纷。 “见过阮统领,请问这是……”一名御厨模样的胖子走过来,认出阮慎言,赶紧招呼,瞅着他手中的圆篓问道。 “有劳叫下曹御厨,这是太子殿下晚膳要食用的白鱼,请尽快烹制送过去!”慕容襄抱拳说道。 “是,多谢公公!”那胖子御厨接过篓子,行了礼,急步回去。 慕容襄又朝里面望了一眼,这才转过头来,眉开眼笑说道:“原来太子殿下跟我一样喜欢吃鱼,等下到他那里蹭顿饭吃!” 阮慎言在她身边服侍良久,自然也知道她的口味,笑道:“是,公子今日有口福了,这白鱼是从数百里之外的一处高山寒谭采集鱼苗,在这崇明湖中放养长成,据说滋味鲜美无比,常年食用,却是可以滋补身体,延年益寿!” “正好,现在离晚膳时分时辰不远了,你带我去景阳宫吧,我想见见太子殿下!”慕容襄看了看天色,赶紧说道,跟冷君毅约好了,两个时辰之后在二殿下的寝宫——瑞麟宫门口见面,到时换了装,再由他带自己出宫去。 “是,公子!”阮慎言走出两步,忽又回头问道:“公子不去见见三殿下?若是三殿下看到公子,一定会很高系!” “哦,我今日另有要事,改日再来看他!”慕容襄尴尬笑笑,霁云这阵还在气头上呢,就算她主动去找他,他不会理睬她的,何必去自讨没趣!等他与盈玉大婚之后,心思转变过来,再去慢慢想法子,求得他的原谅吧! 阮慎言点了点头,带着她一路走着,行了多时,才来到景阳宫门口。 与之前见过的凤仪宫的富丽华美不同,这太子殿下的寝宫,却是显得方正祥瑞,威严凛然,渐露王者之气,看得慕容襄不住点头,天的儿子,气势果然不同凡响! 那宫门处,一左一右站着两名侍卫,见得有人过来,神情颇有些警惕。 阮慎言见状,正欲上前通报,却被慕容襄伸手拦住:“阮侍卫,多谢带路,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还有,”她压低声音说道:“这回在宫里遇到我的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三殿下!” 阮慎言见得她眼神之中的全然信任,心中一热,低低应承,抱拳行了礼,转身离开。 慕容襄见他走远,这才转过身去,上前两步,朝那名离得近些的侍卫抱拳说道:“侍卫哥哥,小人奉二殿下之命,过来给太子殿 分卷阅读215 下带个口信,二殿下还等着小人回话呢,请哥哥代为通报!” 那侍卫看了她,有些诧异于她的异美容颜,也算是训练有素,很快就回神问道:“看你面生,可有通行令牌?” 通行令牌?呵呵,不知这轩辕皇帝御赐的金牌可以全场通用不? 慕容襄恭敬答道,语气却是十足笃定:“小人是新近进宫的,暂时没发这通行令牌,不过太子殿下在二殿下宫中见过小人,请哥哥禀报殿下,就说是二殿下宫中会弹琴会唱歌的小襄子带信过来!殿下自然会传见!” 那侍卫上下打量,见她神色自若,也不觉是作假,点了点头说道:“你在此候着,我去禀报殿下!” “有劳哥哥!”慕容襄抱拳道,目送他进去。 约莫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那侍卫象一阵风似的,急匆匆奔出来,大声宣道:“小襄子,殿下有请!”这个小太监是谁啊,居然一说起他,两位殿下忽然变了脸色,那三殿下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 “麻烦哥哥带路!”慕容襄客气说道。 “请!”那侍卫先行进去,她也跟着大步踏进。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又走过一片前殿,两人在一处大门前停下。 “启禀殿下,小襄子来了!”那侍卫禀道。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轩辕乾宁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在强忍着什么,难道真是病重不堪了? “小襄子叩见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进门,恍见软榻之上的轩辕乾宁,慕容襄急忙拜倒在地。 “子非,不必多礼!”轩辕乾宁抬了抬手,示意让她起来入座,眼睛望了望一侧那微微颤动的屏风,这小子,每次都是有意无意向自己打听子非的事情,这下人家亲自来了,他倒好,躲着不见面了!若不是自己对这个少年也颇有好感,心存怜惜,便故意多让他跪会儿,看这小子心痛不心痛! 慕容襄站起身来,见轩辕乾宁已经屏退宫女,嘻嘻一笑,自己寻了凳子,大摇大摆坐了下去。朝他瞥了一眼,发现他的脸色确实不好,苍白得吓人! “子非今日专程来看我?”这个小狐狸,不会这么好心吧? “听说太子殿下近日贵体欠安,我便过来看看!”她直截了当说道。 轩辕乾宁从软榻之上坐了起来,无奈笑笑,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想不到我这个病,竟是传到宫外去了!是哪个多嘴的家伙……” “殿下,”慕容襄打断他,正色说道:“莫管这些消息的出处,爱惜身体,方为大事!不知宫中御医来看过没有,是哪里出了问题?” 轩辕乾宁摇头道:“我自记事开始,便是体弱多病,这心痛之症,应是娘胎之中带出,时而无恙,时而略有疼痛,老毛病了,不碍事!”吃了御医的药也不抵事,索性不去管它,静心调养一阵,便好得常人一般,只是近日事务繁多,又是大婚在即,过于劳累,这毛病便又犯了! 心痛之症?难道说是先天性心脏病?这可怎么了得! 第十六章 太子之疾 景阳宫中,一名玉冠华服的青年男子与一名太监打扮的少年对面而坐,正是太子殿下轩辕乾宁,与乔装进宫的慕容襄。 “殿下要多保重身体,注意劳逸结合,轻缓运动以求强身健体,不可太过劳累!”慕容襄抱拳正色说道。 “多谢子非关心,我自有分寸!”见得这少年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轩辕乾宁暗自好笑,只是偶有疼痛而已,不至于那样着急吧? 正说话间,外间有人禀报,并送了膳食进来。 这太子殿下的晚膳并不奢侈复杂,除了一钵清蒸白鱼,便是一些清淡开胃小菜。 轩辕乾宁盛情相邀,慕容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尽情享用,品味着那鲜嫩肥美的鱼肉,小脸上满是笑意。 “子非,你长得那样瘦弱,身形也单薄,多吃一些,养壮一点!”轩辕乾宁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 “呵呵,多谢殿下!小时候,在镜花水月,霁云也是逼着我多吃……”少年脱口而出,说到一半,便又停住,自嘲笑笑——这样的时光,一去不返了! 想到这里,心里愈发郁闷,将那饭菜当作烦恼源泉,大口嚼起来! 轩辕乾宁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接话,只不住给她布菜。 那一旁服侍的宫女见了这小太监竟成了太子殿下的座上客,还如此深受重视,虽是诧异,却是尽心侍候,也不敢表露半分。 “子非,这白鱼的口味,你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给你府上送些去!”轩辕乾宁含笑说道,坤晔嫌鱼儿有刺,霁云嫌鱼儿腥重,两人都是不喜食之,这宫中便只有他一人爱好食鱼,今日总算找到知音,吃起饭都是觉得特别香。 “多谢殿下,子非就不客气收下了!”慕容襄放下筷子,抱拳道。 轩辕乾宁笑了笑,看着桌上的菜肴,以及那大快朵颐的少年,不禁又望了望那屏风之后,这小子,看人看呆了吗?连用膳都不出来! 用膳完毕,慕容襄又坐了一阵,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告退。 轩辕乾宁看着那太监打扮的少年推门而去,沉默半响,才开口笑道:“霁云,站了半天,不累,不饿吗?” 随着一声苦笑,轩辕霁云从屏风背后转了出来,坐到桌前。 “明明想得要命,为何不出来相见?”轩辕坤晔淡淡问道。 “我与盈玉的婚事,父皇和母后一直在逼我,我已经快扛不住了!”他答非所问,只愣愣看着桌上的碗筷发呆,面前这副碗筷,便是他方才用过的,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双手放在膝盖上,将长衫抓得死紧,才能抑制住那强烈的欲去端过来细细品吻的冲动!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疯掉! 子非,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少年! 他可知道,自己那日只是在骗他,其实他一直在抗拒着跟盈玉的婚事,至今都不曾松口! 轩辕坤晔见他如此,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也别太执着了,母后对你期望甚高,你也别再拂逆她的意愿,盈玉也是极其出色的女子,又是难得地对你一往情深,你想开些,珍惜眼前之人吧!”惠妃过世之后,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几年都走不出这片阴影;不过自从父皇指婚之后,这心境竟是慢慢有些改变了,不知什么时候,那张清丽脱俗的娇颜时不时地出现在脑海中,萧怜幽,京城第一才女,对于这桩婚事,自己竟是生出些许期待…… 这期待,一直维持到三日之后的太子大婚典礼之时! 风和日丽下的太和大殿,比起往日,场面更为盛大,到处张灯结彩,红毡铺地。 皇亲国戚、文臣武将等一干贵族携家眷悉 分卷阅读216 数到齐,各就各位。 殿中设立花堂,花堂正中放置香案,香案之上香烟缭绕,红烛高烧。有司仪大人宣布赞礼开始,太子轩辕乾宁一身朱红与暗金色相间的祥瑞喜服,与霞帔凤冠的太子妃萧怜幽步至香案前,双双跪下,献上香烛,燃烛上香,诸伏平身。 慕容襄坐在座位上,看着那大婚典礼,以及太子妃的册封仪式,场面繁华热闹,不觉想起之前在清平山庄见过的风灿堂与水灵儿的婚礼,两者相比,虽然身份地位丝毫不同,但奢侈华美的布置,都是大同小异! 这样的婚礼,她却并不喜欢与羡慕! 须知这风光的背后,又有多少的心甘情愿,两情相悦! 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红颜老去,铅华散尽之后,谁能做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才是她所向往的爱情! ——这样的爱情,她,能拥有吗? 不由自主,望了望坐在隔壁桌上的冷君毅,却是发现他也没有认真观礼,而是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眼神热忱洋溢,满蕴深情。 目光在空中相触,又各自转回。他那一脸温柔的笑意,带着一丝宠溺,令得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一阵,俊颜之上微微涨红! 呀,他的目光,却是越来越让她心动! 一悸之下,胸口却是有丝微微发闷,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令她蹙眉不展,这天气,也实在太闷热了,殿内盛宴,人员众多,空气浑浊,恐怕是有些中暑! 慕容襄寻了借口,仓促离席,急步走到殿外,停在一处粗壮的宫柱背后急急喘息,好半天,才慢慢缓过气来! “慕容大人,怎的面色如此苍白,哪里不舒服?”一旁有人过来,是那太监总管高勤。 “多谢公公关心,我身子不适,欲先行告退,请公公代为禀报陛下!”既然如此,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的仪式,也就顺水推舟,早早回府得了。这大婚典礼与册封仪式已暂告一段落,接下来是酒宴与歌舞表演,此时离席,倒也无妨! “是!”高勤恭敬行礼道,这少年臣子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的话,自然要照办了! 慕容襄感激笑笑,转身离去。 她却不知道,这一走之后,这场婚礼,到了后来,竟是骤然生出变数来…… 新房之中,帷幔低垂,铺天盖地的红色昭示这天大的喜庆,萧怜幽顶着大红盖头,头戴凤冠,身着五彩霞帔,规规矩矩坐在婚床上,低眉顺眼,目光直直盯着朱红绣鞋上的并蒂莲花图纹,心里又是欢欣又是紧张。 对于她来说,毕生的愿望便是嫁入皇室,荣登高位,光耀门户,如今嫁作太子妃,这便是迈出了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这场婚姻,虽是皇帝亲口所指,并不能顾及自己的意愿,但是一想到仪表堂堂的太子殿下轩辕乾宁,心里也没有太多抗拒,甚至是颇有些乐意的! 纵然是丞相之女,平日见多识广,也想不到这太子大婚竟是如此复杂漫长,忍住一身劳累,终于坚持到现在,洞房花烛,这是天下女子最期盼的时刻,她也是不例外,充满希冀地等待着,等待着…… 耳畔似乎响起来脚步声,以及轻轻的吸气声。 是他,来了么? 大气都不敢出,心已经被攥紧! “幽儿……”随着一声低唤,盖头被人揭开,在明亮的龙凤双烛火光照耀下,轩辕乾宁笑吟吟站在面前。 “妾身参见殿下!”美目一瞥,便是盈盈起身,意欲拜倒行礼。 轩辕乾宁及时伸手扶住,将她揽入怀中:“不要叫我殿下,叫我乾宁!” “乾……乾宁……”萧怜幽低下头,唤出一声,细如蚊呐。 “幽儿!”轩辕乾宁瞧见她娇羞的容颜,心中一荡,伸手取过酒杯。轻柔递到她手中。 萧怜幽会意,纤手挽过,樱唇微启,与他共同饮下交杯酒。 “洞房花烛,春宵苦短,幽儿,我们就寝吧?”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这些年来,出于对惠妃的怀恋,一直颇为禁欲,此时,眼见这娇媚动人的佳人,却是有些把持不住了!幽儿,她能代替惠妃,成为他的解语花吗? 心念意动,扶了她过去,正要解开彼此身上的束缚,大手刚一触及那柔软的肌肤,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直直朝那绣有鸳鸯戏水图样的软床棉被上倒了下去,眼见面前有纤细人影急急探来,竟是看不清面貌容颜,意识渐渐涣散,终是陷入昏迷! “乾宁……”萧怜幽唤了一声,觉得不对,伸手过来探在他的额前,摸到湿涔的冷意,借着烛光,看到男子惨白的面色,紧闭的双眼,已然发紫的嘴唇! “殿下,殿下!天呐,来人啊!殿下晕过去了!”女子凄惨的声音在新房之中骤然响起! 第十七章 分别在即 明媚的夏日,骄阳高照,阳光从树梢上射下来,投下点点光影,在各处洒下一片细碎的金芒,皇宫之中,从上到下,却如同处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阴沉得吓人! 太子轩辕乾宁病重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皇宫上下,惊动了当朝皇帝轩辕无极。 景阳宫内,轩辕乾宁的卧房之中,数人集聚,将床上昏睡之人团团围住。 “老御医,太子所患何病?”一连换了好几名御医,都是查不出病症,只推测是因为太子殿下平日劳累所致,必须卧床静养,皇帝轩辕无极十分着急,将那已经告老退休多年的老张御医都请进宫来了。 白发苍苍的老御医细细探视了轩辕乾宁的脉息,再往上,从眼睑到舌苔,逐一审视过后,这才拜倒在地,不住磕头:“禀告陛下,老臣年老体衰,对于殿下的病症,实在闻所未闻,无能为力!” “太子之疾,竟是连老御医都是没有办法吗?”轩辕无极眼望屋中众人,痛心疾首道。 “臣罪该万死!”一干御医跪了一地! “陛下,臣妾听闻这民间也是良医甚多,不如贴出皇榜,在民间寻找能治太子怪病的名医,许以厚重酬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兴许能治太子的疾病!”齐皇后在一旁出主意。 “皇后所言甚是,朕立即命人张贴皇榜,昭告天下!”轩辕无极黯然首肯,如今之计,也只有集聚天下能人志士,群策群力,救治太子要紧! 听得门外传来一丝低低啜泣之声,轩辕无极眼神一暗,转向齐皇后道:“太子妃这边,有劳皇后多加劝慰,太子吉人天相,有神灵保佑,不会有事的!” “妾身遵旨!”齐皇后行礼道,起身朝门口走去。 轩辕无极上前一步,再仔细看了看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影,转头瞥了屋中众人一眼,沉声说道:“好生照顾太子!”衣袖一拂,背 分卷阅读217 负双手,愁容满面离开。 乾清宫内,轩辕无极立在庭前,伫立半响,才有一名太监过来,低低禀报:“陛下,人带来了!” 轩辕无极应了一声,眼见一人急步过来,赶紧伸手相迎:“不必多礼了,快说,太子殿下的身体究竟如何?” “回陛下,臣此前仔细检查过,殿下的身体其他并无异状,只那心肺一处,似有中毒迹象,但是不能确定!而且这症状,时重时轻,也是极不稳定!”说话之人一身御医服饰,俨然便是方才太子卧房之中的御医之一。 “中毒?太子最近几年来,所有的饮食,都有银针试毒,并由死士专门尝过,才能送入房中,如此警惕,谁人胆子这么大,竟能迈过重重关卡,犯险投毒?”轩辕无极怒极,一掌击在栏杆之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难道他已经等不及要动手了吗? “臣也实在不能确定太子是否真是中毒,还要再继续观察才行!”那人望向地上被轩辕无极击碎的一小截栏杆,担忧道:“陛下,保重龙体,切勿轻易动怒,陛下的旧疾……” “朕没事!”一怒之下,果然是胸中气血翻腾,闷然生痛。掐指一算,距那三年之期也就不到半年时间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你退下吧!让朕一个人呆会!”轩辕无极摆了摆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是!臣告退!”那人行礼退了下去。 轩辕无极立在原处,一动不动,心道,也不知自己这个身体还能坚持多久,现在太子又是这般昏迷不醒,这担忧之事,却是要不要与那少年神子商量…… 想起那少年一贯的轻狂模样,心里略微有些安慰,天降神子,福泽大汉,兴许事情并没有预期的那样糟糕! 连着几日都是小朝,王公大臣均在皇帝的御书房商议朝事。 这宫内的情形,显然是暂时封锁了消息,还未传到宫外。 参与议事的众臣,虽然对于太子殿下的缺席,有些疑虑,但因为是新婚燕尔,心中暗自好笑,也不敢过问。 倒是一切如常,平静无波。 黄昏时分,起风了,总算是纾解了数日的闷热。 慕容府邸,小院之中,却是一阵欢声笑语。 这一日,纪宣骄傲向众人宣布,小绿又来身孕! 这个喜讯,实在让因为陈齐之死而沉闷数日的大伙欣喜不已! “我要当叔叔了!”慕容襄首先跳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转圈,口中不住念道:“不知是小子还是女儿呢?取个什么名字呢?长得象谁啊?哎哟,我好久没抱过小孩子了,真是太兴奋了!” “公子,慢点,你才刚好一点,别又累着了!”莫若尘一声低呼,大步上前,将那不住乱转的身子一把拉了过来。 想起自己昨日等在宫门外,乍然见到公子出来,那雪白透明得吓人的脸色,心中便是如同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这神仙般的人儿,为何总是病痛缠身,每次见她不适,真恨不得能够以身相替,代为承受这种种疼痛! 慕容襄依言坐下,瞥见一脸紧张的莫若尘,笑道:“那日多半是中暑的症状,已经没事了,你就别担心了!” 想起前世家乡的风俗,忽然灵机一动,走过去对那即将为人父母的两人说道:“我说,宝宝的爹娘,我提议给宝宝拜个干爹,保佑他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个干爹要身体强壮,还要疼爱宝宝,一辈子关照宝宝!”她停了下,指着莫若尘道:“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若尘则是最合适的人选!” 纪宣和小绿对望一眼,面上露出惊喜笑容,若尘武功高超,以后孩儿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干爹,哪里还有敢欺负他! “若尘,如何?你看……” “是,公子!”莫若尘应了一声,朝着夫妇二人爽快抱拳道:“等小孩生出来,我便是他干爹!” 咦,若尘这回倒是挺干脆的,也不用自己在多费口舌,便一口答应下来!真是有些奇怪! 慕容襄望着他那微微扬起笑意的俊脸,迟疑着道:“若尘,原来你也喜欢小孩啊?”脑中忽然闪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中年的若尘,脸上已经开始留须,显得更加成熟稳重,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手里还牵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孩——若尘的小孩?哈哈,如果有这么一天,她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是,喜欢!”若尘点了点头,看着那张正神游太虚的小脸,有些不明所以,咦,喜欢小孩子不是件坏事啊,在他心中,永远记得公子小时候,那张粉粉嫩嫩的娇小脸蛋…… “对了,若尘,还记得那个朱儿姑娘不?人家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呢,上会我去丞相府,不巧遇到她,她还大大方方向我打听你的家世!我说,那个男大当婚,你也该……” “不记得了。”莫若尘脸色发青,直截了当说道。 “喂,你这个人,满足下你公子爱当红娘的愿望行不?这样干脆就拒绝,真是让我很受伤,你知不知道!”她不满大叫,刚才还幻想着他将来娶妻生子呢,看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样,以后从哪里去给变个小若尘出来? 正说着,却听得蒲管家在一旁禀报道:“公子,冷将军来了!” 冷君毅?不是说傅泰传他去兵部议事,最近几日都不过来吗,怎么还是来了? 慕容襄一下子来了精神,急急迎了过去,朝着那满面风尘的戎装男子,惊喜唤道:“君毅!” “子非!”冷君毅大步走来,强忍住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的冲动,看着众人一一点头招呼,方才说道:“我直接从演练场过来的,又累又饿,可以在你家混顿晚膳不?” 慕容襄看他那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禁一阵心疼,正要说话,已被小绿接了过去:“冷将军过来,我们大家都是欢迎得不得了,更不用说是我家少爷了!晚膳嘛,自然是没有问题!” “小绿!”纪宣在一旁赶紧轻轻扯下她的衣袖,在少爷面前这样说话,太随便了! 小绿嘻嘻一笑,傻子纪宣,少爷对这位冷将军那是特殊的优待,比起之前的风公子与三殿下,那是大大的不同!现在是叫冷将军,指不定哪天就该改口叫姑爷了! 只是少爷这男子身份,唉…… 慕容襄瞪她一眼,这个小绿,越来越放肆了,不过,看在她母凭子贵的份上,暂不跟她计较! “蒲管家,安排厨房多弄几个菜,再准备一壶竹叶青,我与冷将军先去房中商议事情,等下用膳时再来叫我们!” 正说着,冷君毅已经含笑过来,拉住她的手,急步朝她房间的方向走去。 “喂,干嘛呀,人家都在看着我们呢!拉拉扯扯的,你存心想让我露馅啊!”慕容襄被他推到房门处,这才撅起小 嘴,不满叫道。 “ 分卷阅读218 我想你了!”他又是那副可怜模样,只是唇边那一抹坏笑泄露了心思——这家伙,明摆着要吃定她! “你……无赖!”慕容襄面上一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刚一站到屋中,就被那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紧紧搂住。 “君毅!出了什么事情?”他的呼吸如此急促,与以往是决然不同的感觉! “别说话,让我抱抱你!”什么时候能够再抱到她,他也不知道! 慕容襄心中疑虑,却是站着没动,任凭他火热的身躯死命抱着自己,几乎已经喘不过气了,方才叫道:“君毅,放开一点,我快要窒息了……” 话一出口,身上的禁锢便是慢慢松口,转身过去,望着那已经恢复平静面色的男子,低低问道:“什么事情,如此心神不宁?” 冷君毅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特别想你,想抱你!” “是么?”慕容襄将他推到凳子上坐下,取了自己的手帕,在水盆里拎了过来立在旁边,仔仔细细为他擦拭脸上的尘土。 冷君毅没有料到她这般动作,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湿凉的触感,伴着小手轻柔的动作,贴在脸上,十分清爽惬意,不禁颤声喊道:“子非,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不必……” “别动,让我来伺候你!”慕容襄微微一笑,待为他擦净脸颊,将帕子放置一处,又伸手在他的肩膀和腰背轻揉慢按起来——这家伙,不说实话,只好用下这柔情攻势来拿下他! 那柔和适度的力道,令得冷君毅浑身绵软,逐渐放松,不由自主闭了眼,陶醉在纤纤细指的按抚之中,只觉得周身上下,各处毛孔尽数张开,心驰神醉,五脏六腑都是说不出的舒服,真想就这样甜美沉睡…… “舒服吗?”耳畔传来低沉的问话。 “嗯!”他懒懒应道。 “要继续不?”她继续问。 “要!”他想也不想便应道。 “喜欢我这般对你吗?” “喜欢!” “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嗓音,带着丝丝磁性,竟是无比蛊惑人心。 “我明日便要离京……”话说到一半,冷君毅的眼睛骤然张开,猛然站起,转头过来,面向那一脸冷意的少年,苦笑道:“子非!” “你要离京?还不想对我说!”慕容襄朝他怒目而视。 “不是,我只是想晚点告诉你,至少是过了今日……”冷君毅长叹一声,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喃喃说道:“我实在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京城,但是职责在身,那边是与我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不能不管!”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伏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之上,渐渐冷静下来,抚着他紧皱的眉头,轻轻问道。 冷君毅闭上眼睛,痛苦低吼道:“是向建!据说他在驻地肆意掠夺财富,欺压百姓,凌辱妇女,甚至是与蒙傲军队暗通款曲,有人报到了侯爷那里,侯爷卖我面子,命我亲自前往查实严办!” 向建?怎么可能? 慕容襄想起在九峰山下的军营之中,见过的那名浓眉大眼,一脸憨厚的青年副将,径直摇头道:“不可能,向副将不会是那样的人!” 冷君毅沉声说道:“我一手带出来的兄弟,我当然不信会如此不堪!所以我这一趟去,便是要彻查此事,还他一个清白!” 若是往日,份内之事,又是重返军营,自然是雄心勃勃,蓄势而发! 但是现在,心里多了面前这道倩影,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牵挂,竟是心乱如麻,踌躇不前! “我不要你走……”少年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蹙眉说道,这离别来得实在仓促,让她心里莫名不安。 “子非!我……我会尽快赶回来!”他喃喃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你走!”少年将头埋入他的怀抱,被遮住的眼眸之中,半是迷惘,半是迟疑。 冷君毅没有再说话,微微仰首,闭了双眼,大手却是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 子非,等我回来! 话还没说出来,却感觉怀中的少年身子一动:“君毅,”她沉吟着,手掌一摊,其间金芒闪耀,但听得她一字一顿说道:“若是我以当朝圣上御赐的金牌,强行留你不走呢?” 第十八章 今夕何夕 大汉皇宫,御书房内。 轩辕无极头戴紫金冠,身着绣有五爪金龙的皇袍。一身明晃晃的贵气,却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淡淡轻愁。 据报,太子轩辕乾宁,醒过来几次,又昏昏睡去,不管服下什么汤药,都一如泥牛入海,一点效用都生不出来! 听皇后说,那新晋太子妃也是个性情刚烈之人,几次哭得昏过去,大有太子不醒,她便也不活的决心! 每每想起,心中便是一痛,唉,一对可怜的小儿女! 这痛,这恨,埋在心底,总有一天会爆发! 等着,今日之殇,他日定将十倍还之! “禀报皇上,萧丞相与慕容大人在外间求见!”太监总管高勤上前禀道。 “宣!”轩辕无极沉声说道,这两人,一个是少年神子,一个太子岳父,关系非同一般,如今这太子之疾,怕是必须要面对了!等到正事商议完毕再与他们细说……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进来,双双拜倒在地。 “两位爱卿,不必多礼!来人,赐座!”轩辕无极挥了挥手,眼中渐露疲惫。 “谢陛下!”两人站起身来,在一旁的锦凳上翩然入座。 “子非,前些日子丞相呈上来的数本奏折,想必都是你的想法吧,朕已经批阅过了,你再看看,明日大朝朕就在殿堂上当众宣布实施!”轩辕无极一抬手,有太监捧来一叠奏折文本,奉到慕容襄面前。 当众宣布实施?真好! 慕容襄与萧桓对视一眼,面露喜色。 伸手过去,取过一本,本是自己的创意,了然于胸,也不细读,只随意浏览起来。 不想,这一瞥之下,竟是移不开眼睛,越看越是心惊! 只见这字字句句,虽是原先构架与设想,却是被人加入了很多新的东西,使得其间内容更加丰满,变革之节奏也是更加稳重无虞,圆滑了许多,执行起来也是更加得心应手! 虽是萧桓的笔迹,但是,这幕后之人…… 轩辕无极眼见她掩卷沉思的模样,不禁问道:“子非,可有什么问题?” 慕容襄瞥了萧桓一眼,淡淡说道:“回陛下,没有问题,臣对于丞相,真是心服口服!” 萧桓见她神色,知道她已经对此生出疑心,笑了笑,也不点破。 三人又细细规划一阵,方才合上卷本,命人撤去。 轩辕无极接过一旁太监奉上来的香茗,抿了一口,随意问道:“两位爱卿,对于近 分卷阅读219 日贴出的皇榜,有何看法没有?” 皇榜?那为宫中以为妃子求医的皇榜? 慕容襄未及作声,只见萧桓站了起来,抱拳道:“陛下,臣斗胆,敢请陛下告知实情!” 轩辕无极苦笑一声,道:“朕就知道,这事说得再是隐晦,都瞒不过丞相!” 慕容襄心有所悟,低低问道:“陛下,是太子殿下?他如今……”自己早该想到,贸然在民间求医,这病重之人的身份,又岂是一个普通妃嫔! “两位爱卿不是外人,这就跟朕去看看太子吧!”轩辕无极叹息着站起来,慢慢朝外间踱去。 “臣遵旨!”两人跟着步出。 慕容襄走在后面,眼见萧桓面色苍白,神情颓废,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丞相放心,医绝先生吕征曾给我留下一些救命药丸,我回去找找,让人送进宫来!” “多谢!”萧桓点了点,神情仍是抑郁不振。 慕容襄微微一笑,吕伯伯的名声,在江湖上,那是响当当的;但是在这天子脚下,却是闻者不多,也难怪这萧桓毫不上心。没有关系,到时找来给太子服下便是! 太子寝宫之中,宫女太监都是小心侍候着,见得三人过来,啪啪跪了一地。 “太子妃,太子今日醒过没有?”轩辕无极朝扶起跪在地上恶的萧怜幽,问道。 “回皇上,太子殿下醒过一会,呓语几句,又昏睡过去了!”萧怜幽低低垂泪道,见得一旁的萧桓,颤声喊道:“爹……”便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慕容襄走过去,俯身看了看,但见轩辕乾宁仰面躺着,面无血色,双目紧闭,脸颊微微凹陷进去,嘴唇惨白干裂,俨然重病在身! 奇怪,这病,怎么来得又是仓促又是蹊跷? 回望身后正在相互劝慰的三人,面上表情,都是忧心忡忡,说不出的萧然与晦暗! 再愣愣看着那床上的身影,一时之间,蹙眉无解…… 直到天色渐黑,慕容襄与萧桓才相携步出宫去。 “丞相不必担忧,太子之疾,会有办法医治!”慕容襄知他与太子关系密切,有荣升太子岳父,自然是焦心不已,于是好言安慰道。 萧桓微微点头,面上阴晴不定,似乎内心之中交战不已,终于下了决心,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子非,老夫没事,不用担心我!” “那好,你的轿子来了,丞相,不送!”慕容襄抱拳称道。 萧桓应了一声,走出两步,忽又停下脚步,回头过来:“子非,这奏折之事……”见他心情如此,本是不想提及,不料他却是主动提起! 慕容襄低哼一声,道:“他在你府上?”这新增加的内容,言语措辞,与当日在明月寨那治寨之策上的风格说法,何等相似!风御庭,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够跟上她的思想,甚至在某些方面能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风御庭,实在是一名旗鼓相当的对手! 可惜,她与他,缘分已尽,不能携手…… “你是说风家小子吗?不错,老夫也没想到他会来投奔!”说起风御庭,萧桓脸上总算露出些许笑意:“你们两个小朋友是不是闹别扭了?每回说起你,这小子总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这样吧,明日老夫做东,找个地方大家坐下来好生谈谈,也好帮你们化解矛盾!” “不用了,丞相,我跟他没有什么好谈的,就这样吧!”慕容襄抱了抱拳,转头就走。 咬牙切齿?她才是受害之人啊,被人半夜爬上床榻竟然丝毫不知,什么都被看光了,还以为是在做春梦!好在他算得上半个君子,没有对她……但是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幸好她有着前世的记忆,不拘俗世礼节,否则被人如此轻薄,只能上吊自尽,以示清白了! 那个温柔而缠绵的春梦啊,一去不返…… 慕容襄使劲甩了甩头,努力甩开脑中尚未成型的点点绮丽画面! 冷君毅那个大醋桶,若是知道了这个事情,还不拿刀去砍他!这两个人打起架来,真不是一般的比试,招招都是要命,上回已经领教过一次,便是吓得不轻,所以,这个事情,能瞒就瞒,不能瞒就耍赖,反正不能让冷君毅知道! 想起冷君毅,不由得轻叹一声,自那晚过府一叙之后,第二日一大早便率她的幽云十八骑急急离京,不分昼夜赶往目的地! 明知他一早就走,她亦是没有去送行,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因为不舍,反而不予面对……就像当日在九峰山下,他一声不吭率部离去,情景再现,心境却是迥然不同! 这一回的分别,却满是甜蜜,满是心疼,满是安定,内心肿胀而又充盈,浓浓的思念在其间激荡,化为一句,只此一句:归来,归来! 想起那孔武有力的手臂,宽阔坚实的胸膛,温柔的笑意,灼热的眼神,不禁面上一热,脸颊飞上两朵红晕,心在胸膛之中乒乒乓乓一阵乱跳! 怎么办,才过了几日,她便已经开始想念他了,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狂乱! 思念像一团火焰,在全身各处蔓延,熊熊燃烧! 这火,烧得她燥热难安,却是甘之如饴! 君毅,快些回来,一定平安回来! 她已经等不及,要投入他的怀抱了…… “公子?公子?”面前传来若尘的唤声。 “到了吗?”慕容襄如梦初醒,抬眼看去,只见莫若尘立在车前,正掀开帘子,一脸诧异望着自己,不由得低呼一声,双手捧脸,试图降低那炙热的温度,收回那缠绵的心思!天哪,她可真是花痴,在马车之上,想着一个大男人想得如此出神,竟然连若尘站在自己面前都是恍若未见! “前方走不通了,公子要不要下车走走?”莫若尘收回眼光,抱拳问道,话声平稳如常,心底,却是波澜起伏,连绵不断!方才看到的情景,简直是震撼人心——公子静静坐在马车之上,不知正在想着什么,眼中映照出一湖碧水,轻烟氤氲,水雾朦胧,那一张小脸,娇艳欲滴,让人移不开眼光…… 走不通?慕容襄定了定神,这才隐约听到前方有着喧闹人声。 天色不早了,怎么这大街小巷还是如此热闹? 伸手过去,随意掀开车帘,不经意望出去,那车窗之外的景致,令得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瞪着一双美目,一眨不眨—— 老天,前方大街之上,四处彩灯交织,辉煌如昼,人群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又是在做什么? 第十九章 灯火阑珊 但见街道两旁,各处皆燃火树,各门皆点红灯,亭台楼阁,栋雕组合,嵌灯如星,辉丽万千! 又听得那鞭炮 分卷阅读220 燃放,焰火上天的声音,虽是天色渐黑,耍龙灯、舞狮灯的队伍蜿蜒而行,各种杂耍的吆喝声与喝彩声此起彼伏。 此场景之壮观,灯彩之绚烂,却是平生仅见,闻所未闻! 慕容襄伸手过去,由莫若尘扶着下了马车,站在车前看了一会,这才拉过书生打扮的行人,随意问道:“请问这位兄台,今日是什么日子?这大街上竟然这般热闹?”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那人瞧见她出尘脱俗的容貌,呆了呆,方才殷勤说道:“此是城中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城中各处大放花灯,且前后三日,不行宵禁!家家户户都是出门观灯,嘿嘿,要是运气好,指不定在这大街上还能遇见微服出游的王公大人呢!” 花灯节?这京城里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不知这花灯节,与自己前世的元宵节,可有异曲同工之处?时日倒是差了一大截! 幸好,今日本是去丞相府中议事,刚一进府,就临时被抓进宫,正好是穿了一身便服,此时身处这明亮的灯火之中,也不显得唐突。 “不知此地附近可有慕容世家的客栈商行?”慕容襄朝四处一阵张望,想去逛逛这花灯节,但这马车倒是个累赘,须得找个地方放置才行! “前方巷子背后便是安安客栈,可以将马车停到那里去。”莫若尘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当即说道。 慕容襄赞许看他一眼,心道,这个若尘,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是最懂自己心意! “我在这里等你,你停了车变过来找我,咱们一起逛花灯去!”看着迎面步来的几名妙龄少女,眼见便是一亮,花灯节,就是变相的情人节,趁此机会,好生看看这京城之中俊男美女街头相会的情景! 刚迈出一步,袖间一紧,却是被人轻轻拉住。 “公子,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莫若尘剑眉微皱,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却是不容置疑的坚持。 “若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撅起嘴唇,有丝不耐。 莫若尘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衣袖不放,眼神之中,流露出丝丝坚定。 “拜托,别用弃妇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投降了还不成吗?”怎么在若尘面前,她总是硬不起心来拒绝…… 摇了摇头,认命地重新上车,跟着他一起去客栈。 进了客栈,又出来,一路上,心绪又是飘远—— 若尘,那样落寞的神情,近日出现得有点多,让人见了,心里不由得微微发痛! 都怪自己,这一段时间只顾着恋爱,对于身边之人,真是疏忽得太多了! 但是,这个若尘,到底在想些什么? 越想越是自责,似乎到了京城之后,自己忙于琐事,朝出夜归,与若尘之间,仅仅限于那车送车接,同进同出,两人近在咫尺,心思却是越来越远。 真是该死,原来自己确是这般重色轻友之人,有了冷君毅,便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哦,君毅,若是他还在京城,这样的夜晚,一起漫步街头,共赏花灯美景,该是多么浪漫的事情! 等他回来,一定找个时间,找点地方,好好约会下…… “公子!”正想得入神,耳畔传来若尘的低唤。 低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小孩在轻轻扯着自己手里的鲤鱼花灯。 这花灯,是图好玩,从客栈带出来,她手中是一盏鲤鱼灯,若尘手里却是一盏兔儿灯,不过巴掌大小,小巧玲珑,显得天真烂漫,童趣十足,只是拿在两个大男人手里,却是有些不伦不类。 “这个花灯,你们想要?”慕容襄收回心思,俯下身去,看着那两个大概八、九岁的小孩,笑眯眯问道。 “要,要!”小孩子伸着手,扭动着小小的身子,眼里满是期待与兴奋。 “给我们说说,今晚这大街小巷的这花灯,何处最热闹最好看,这花灯就给你们!”慕容襄又指了指莫若尘手里的兔儿灯,继续诱惑着:“看见没有,那个兔儿灯,也可以给你们!” 那两名小孩互相看了看,先是有些不信,后来看到慕容襄又笑着点了点头,于是指着前方一处街巷,争先恐后嚷着:“前面布衣会馆的花灯最好看,看的人最多,最热闹!” “是啊,是啊,那里的花灯美得不得了呢!” 布衣会馆?之前听刘掌柜说过,这是京城一些文人墨客自发兴办的民间组织,旨在以文会友,相互交流,风气倒是一直颇为纯良,在这京城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慕容襄笑了笑,把莫若尘手里的花灯取过来,连同自己手里的一齐塞到小孩手中。 “走吧,若尘,我们也去瞧瞧!” 这一路,但见到处是高矗的灯竿,屋前屋后灯笼高持,街道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走在热闹声中,自己的心情也深受感染,情绪也是逐渐高涨起来。 小孩口中所说的布衣会馆果然是人声鼎沸,络绎不绝,越是离得近,人便是越多,时不时有人群超前挤去,慕容襄身子单薄,自然站立不稳,正在踌躇之际,但觉一双强壮的手臂伸了过来,却是莫若尘将她拉向自己,以己身为屏障,护住她缓缓前行。 那高大强健的身躯,如同巍峨的高山,虽不断有人潮涌过,却是森严壁垒,岿然不动。 在这样的庇护之下,慕容襄四周再无任何阻扰,走得平平稳稳,不多时,便来到一处会馆门前。 这布衣会馆,真是热闹非凡,四处挂满了花灯,此时已被观灯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容襄拉了莫若尘,在人群外面找了一处空位站住,却见会馆周围挂满了大小各异的花灯,与一路看来的五彩花灯甚为不同,此处的花灯色泽清淡素雅,造型别致,质地轻盈,明灯盏盏,灿若星河,微风过处,缓缓流动,发人遐想,甚为壮观! “若尘,看到没有,真是太美了!”慕容襄瞪大了眼,拉着莫若尘的大手不住摇动着,终是紧握住,喃喃道:“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世居然也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身旁之人默然无语,只是将一双深幽的眸子紧紧锁住眼前光彩耀目的少年,便是一瞬也不移,纵是周围灯火如昼,人声鼎沸,都及不上这一抹微笑,一句低语…… 慕容襄望着那闪闪明灯,自是心潮澎湃,正要说话,忽闻一旁有人赞叹道:“今年贵馆的花灯大受民众欢迎,荣登全城第一,钟先生奇思妙想,真是太厉害了!” 另一人谦虚道:“哪里,哪里,这回是全靠我新近结识的一位朋友,此次的 花灯式样的色彩全是他出的主意,果然是与众不同,独树一帜……”话声未落,目光过 分卷阅读221 去,直直望向不远处的街巷,指着那一道徐徐而来的白色身影,惊喜叫道:“看,那不是!我说的哪位朋友过来了!” 闻得此言,慕容襄也是生出兴趣,却不知这品味独特的高人,究竟是谁? 顺着那钟先生手指方向看去,但见那灯火阑珊处,一人迎面走来,虽是四周人潮涌动,却丝毫遮挡不住那一身如玉胜雪的光辉,俊美无双,风华绝代…… 早该想到是他! 慕容襄只微微怔了一下,当即转过身去,拉住莫若尘的手,低声说道:“若尘,我们走”说着那要举步离开。 “风公子,你终于来了,钟某在此等候多时了!”那钟先生上前一步,抱拳道。 “钟先生,御庭来晚了,见谅!”风御庭口中寒暄着,眼睛却是紧紧盯着那转身离去的背影,朗声唤道:“慕容公子,怎么,我一来,你便要走?” 慕容襄身形滞了一下,亦不回头,继续朝前方步去。 “名满天下的明月公子,出门在外竟是如此偷偷摸摸,隐于人后,难道有什么事情,见不得光吗?”身后传来的清朗声音,生生扯住她的脚步。 莫若尘侧头看着慕容襄那蹙眉不语的模样,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心中怒意顿生,身形一动,正要回身过去,一只玉雪纤手伸出,将他拦住。 “原来是风公子,数日不见,倒是在这京城过得风生水起,十分滋润啊!”慕容襄转过身来,换上一副笑脸,慢慢踱了回来,抱拳说道。 “明月公子?” “公子襄?” 听得方才风御庭这么一唤,人群中发出声声惊呼,人头攒动,如潮水般,直直朝着风神俊秀的少年神子挤过来,数只手掌在半空中挥舞着,伸向那一脸无奈的神仙公子! 唉,她就说嘛,这公众场合,本是不该来的,看这情形,当年在南棠街头被人围追堵截的噩梦又要回来了! 几乎同时,一青一白两条身影扑过来,立在她的面前,护住娇弱纤细的身影,将那汹涌过来的人潮纷纷挡住,拒于身外。 “风公子,慕容公子,请随在下进馆一叙!”那钟先生见此情形,一指那近旁巷口的会馆侧门,出声相询,心情激动得要命——今日迎来当今世上两位绝世佳公子,却真是光耀馆堂,蓬荜生辉! “都怪你,乱叫什么!”慕容襄恨恨看了风御庭一眼,眼见脱身不得,只好躲在他与莫若尘合力护卫之下,跟着那钟先生朝会馆走去。 风御庭眼中精芒闪动,这个可恶的小家伙,不激她一下,怎么留得住! 襄儿,看来她还不了解他,以为当日随意一骂,他就会放手! 他风御庭,又岂是半途而废之人,待在丞相府,只是欲擒故纵,方便探听她在朝堂之事,沉寂这数日,总算理清了思绪,也该出来面对这一切了! 而这一回,他会奉陪到底,至死方休! 第二十章 心桥锁开 这布衣会馆却是一座两层阁楼,底层是宽敞大堂,布置颇为古朴别致,墙上挂有不少名家字画,书籍画卷随意堆放,不计其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书卷与墨香混合的气味,甚是好闻。 一行人随那钟先生步上二楼,走进一间厢房,但见房间临街一面为镂空雕花木兰,窗外景致尽数落入眼底,却是欣赏炫美夜色的绝佳位置! 窗边一张小巧圆桌,摆有干果茶点,入座之后,便有绿衣小童奉上茶来。 “在下姓钟,单名一个茴字,与风公子结识不久,今日又得见慕容公子,真是三生有幸!”钟茴双手抱拳,激动说道:“今日能够再回馆一起品茗赏灯,实在是钟某的福气!两位公子莫要客气,请!” “愧不敢当!钟先生请!”慕容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经意间,瞥见对面的白衣男子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眼眸之中,深沉莫名,唇边却是淡淡含笑,漫不经心。 一见面,便是这般直直盯着人看,真是不礼貌! 慕容襄瞪他一眼,转向那钟茴,双手抱拳,随口称赞道:“方才襄在这大街小巷,听得人人都说先生布衣会馆,今日的花灯特别出众,实为全城之最!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这都是沾了风公子的光,要不是他在一旁指点,我们这花灯,也不免要落于俗套……” 话未说完,已被风御庭出声打断:“钟先生过讲了,风某这雕虫小技,比起昔日慕容公子的明灯上天,实在是微不足道!” “明灯上天?”钟茴不解问道,实在想不出是一番如何的景象。 “呵呵,那是风公子吹牛的,我哪会那些神仙鬼怪的玩意!钟先生莫相信!”慕容襄想起那日被风御庭撞破自己与冷君毅在盏盏孔明的下温柔缠满的情景,面上一红,赶紧搪塞过去。 风御庭瞥见少年俏颜上似有似无的娇羞,别有一番清艳韵味,不由得呆了呆,当日所见所闻浮上心头,心中顿时大痛,仿佛有个声音在那内心深处叫嚣着:她是因为冷君毅在害羞!这样柔美动人的神态,却是为了别的男人!难道在她心里,他就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襄儿,她怎能如此残忍…… “风公子?风公子?”慕容襄本是不愿理睬他,但瞧见面前那张忽然发白的俊脸,微微一动,低声询问着:“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的伤还没好?” 原来她还是关心他的! 风御庭心头一暖,定下神来,笑道:“没事,皮外伤,早好了!”只是这心里的伤,这辈子怕是都痊愈不了! 慕容襄别开他那深情而又略带些忧郁的眼神,看了看桌面摆放的点心,随意在碟中取过一块,塞到嘴里浅尝起来。 味道一般,口感略微有些粗涩,令的她微微皱眉,暗自叹道,她这口味被自家厨子养的太刁了,寻常食物根本入不了自己的口! “慕容公子,这点心是拙荆的手艺,味道还好吧?”钟茴洋洋得意道,瞥见少年的神情,不禁问道:“怎么,不合公子的口味?” “啊?哦,很好吃,真是好吃,尊夫人的好手艺!今日真是有口福了!”慕容襄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半块点心,为了表现逼真,索性整个放进嘴里嚼起来。 “难得慕容公子喜欢,我这就去叫拙荆再准备一些,等下给公子带回家去尝尝!”那钟茴立时站起,眉开眼笑奔了出去。 “哎……”慕容襄伸手阻拦,无奈口中尚有食物,呼唤不出,眼见那钟茴飞快奔出门去,唉,这位钟先生,真是热情的过分! “公子,慢些,别噎着了。”她那杯温热的茶水转眼已经端到面前,目光过去,身旁那青衣男子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只那一双眼,微微带着些许暖意。 分卷阅读222 “这明灯上天,颇有些古怪,不应该是这个朝代能够出现的物事……” 慕容襄正含了一口茶水,刚要咽下,忽然听得这话,惊的身子一颤,忍耐不住,一口喷出,大半喷在正凑身过来说话的男子脸上,纵使如此,仍有一小口呛住,顿时面红耳赤,大声咳嗽起来。 “公子!”莫若尘赶紧上前一步,轻轻替她拍着背。 风御庭一动不动,直直瞪着那青衣男子在慕容襄背上轻抚的大手,凤眼之中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好一阵,慕容襄才缓过气来,抬头望去,只见风御庭头发眉梢上尽是自己方才喷出的茶水,正顺着俊美的脸庞往下滴落,额上头发已经湿成一缕一缕,那满面水渍,怒目喷火的滑稽模样,实在令人忍俊不住,不禁指着他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少年低沉的笑声,直率爽朗,毫不做作,虽不若女子娇笑似银铃,却是暗哑之中带着性感,独特莫名,直直撞进屋中之人的心扉…… 这一笑,却是多少冲淡了两人之间的对立情绪。 好半天,慕容襄才停了下来,看着他那一脸无辜摸样,心头一软,初初相识时的同情与爱护之情有一次涌了出来——还气什么呢?相逢一笑泯恩仇,他当日骗她,也是情有可原,他们又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做那互相伤害的刺猬!罢了,能做朋友,又何必多一个敌人! “千金难求一笑,话说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要生我的起了,好不?”风御庭并不伸手去擦,只眨了眨眼,可怜兮兮说道。也是,这趁热打铁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慕容襄轻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甩到他面上:“自己好生擦擦!”若不是他那句话,也不会惹得自己如此失态!幸好,没有外人旁边! 不过,他竟然能觉察出这孔明的的不同寻常,也算是不简单了! 风御庭接过那带着少年体温与清新气息的手帕,微微一笑,瞥了那眼神黯然的青衣男子一眼,慢条斯理擦起脸上的水珠来,却是趁手帕掩上面容之机,悄悄伸出舌,飞快舔去唇上的水渍,心中无比满足的同时,亦是幽幽叹息:襄儿,真是没想到,素日心高气傲的自己,今日竟然以如此卑鄙龌龊的方式,才能离她更为近一些! 心愈是疼痛。便愈发坚定,且让他们有今日起,重新开始…… 慕容襄看着眼前男子慢吞吞擦干脸上的水渍,抬起头来,眼神忽然变得清亮有神,俊脸之上顿时光彩照人,一呆之下,却见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动作着,叠好她那张手帕,竟随手放入怀中! “你……”她咬着嘴唇,有丝嗔怒,这个男子心眼太多,得寸便要进尺! “这手帕,我拿回去洗净之后再还给你。”语气却是自然而然。 慕容襄张了张嘴,平日伶牙俐齿的自己,今日竟是想不出话来反驳,转念一想,不过是一张手帕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随他去吧! “这灯笼尾部点火,便是飞升上天的助么?难道遇热就能变得轻盈?”风御庭话锋一转,忽悠正经问道,一脸探究神情。 哦,他是说那孔明灯的事情! 这家伙,跳跃的思维倒是跟自己有的一拼! 不得不承认,眼前男子,实在是聪明的过分! “是,这种轻盈,是相对而言,只要它比周围轻,就可以了。”她解释的含含糊糊,如果直接说是因为热空气比冷空气轻,所以能够飞升上天,也不知他听得懂不? “如此说来,只要依照着原理,能上天的物事,却不知这灯笼一样……”风御庭蹙眉说着,深深望着眼前冷静的少年,长叹出声:“襄儿,跟你结识越久,惊喜便是越多,这不明白,你这小脑袋里,怎么就装的下那样多的东西!” 慕容襄默不作声,胸中却是同样的心思,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实在令人兴奋不已! “让各位久等了!恕罪,恕罪……”那钟茴推门进来,抱拳称道,话声未落,忽然上前一步,一指那镂空木栏外的夜空,兴高采烈说道:“两位公子快过来看,城中放焰火了!” 慕容襄站起身来,循声看去,但见束束烟花自地而起,升至半空,方才点点散开,宛若繁星飞泻,光芒万千,绚烂耀目! “布衣阁前面露新,临域城里太平人。鱼衔宝珠千灯焰,鸡踏莲花万树芳。”钟茴立在窗前,吟过之后,方才惋惜道:“这是在下去年花灯节所做的诗句,而今年佳节,却是思绪不至,未有所获!真是惭愧!” “好诗!好诗!”慕容襄率先鼓起掌来,诚挚说道:“钟先生不必懊恼,所谓佳句本天成,信手而得之,何必在意成之时日呢!” “钟先生所吟却是精妙,御庭心中也想出几句,请钟先生与慕容公子指教一二!”话虽如此,眼睛却是紧盯着慕容襄,声音清朗,逐一念出:“火树银花合,心桥铁索开。暧日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艺皆秾李,行歌尽落梅。今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风公子才华出众,钟某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钟先生拍手叹道。 慕容襄闻言微微一怔,这诗竟是将两人的名号镶嵌其中,一点不显突兀,反而是融进情境之中,极其清新自然。 “慕容公子,御庭这首诗,请公子予以指教!”风御庭上前一步,朝着她淡淡一笑,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 慕容襄一时不察,指了指栏外的那星空夜色,随意说道:“襄以为,心桥一词,于情于景,改为星桥,则意境更胜一筹……” “御庭坚持己见,此时此刻,这诗中字句,正是御庭内心的真实写照!”纵是略用心记,趁机表白,故作平静的声音,却是掩饰不住的微微颤抖。 心桥铁索开? 慕容襄忽有所悟,一眼望去,男子凭栏远眺,长身挺立,玉树临风,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来,温柔一笑——唇边是轻盈如风的笑意,眼底是深重似海的痴情! 慕容襄看着男子如水一般的温柔,神思为之一荡,这样俊美无双的男子,又是如此深情深,怎会不叫人感慨情动! 心中一软,正要开口,忽又想起那英俊威武的少年将军,“子非,等我回来……”,他临走之时的那句叮咛仿佛还在耳边。 一念之间,如同清风细雨从天而降,顿时将心间点点尘埃尽数荡涤,消失无形! 该死,自己已经有了冷君毅,怎么能趁他外出之时,由于别的男子眉来眼去,心猿意马! 君毅,君毅,君毅…… 握紧了粉拳,别过头去,转向那满面堆笑的钟茴,抱拳道:“钟先生,多谢今晚的盛情款待,襄府中有家眷等候,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慕容公子,太可气了!”钟茴因为与她不熟,也不便挽留,只搓 分卷阅读223 着手,热心说道:“拙荆已经在开始做点心了,明日我叫人送到府上去!” “那就有劳尊夫人费心了!多谢!”慕容襄躬了躬身,走近墙边一直默默不语的青衣男子,低低说道:“若尘,我累了,我们回去吧!”既然已经选定,便不能再三心二意,她自认为没有那么好的驾驭技术,可以脚踏两只船! “是,公子!”莫若尘紧绷的神情微微放松下来,跟在她身后,便要举步离去。 “慢着,”风御庭突然出声,身形一动,转眼已是阻在门口,长臂一伸,拦住两人去路,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少年,声音中有着强自压抑的怒气:“谁在你府中等你?是不是他?”天色已晚,一想到两人入夜之后还要想见,不知会有怎样的亲热场景,心里就像是有千百只钢针扎进,搅得血肉翻飞,痛不堪言。 慕容襄被问得一愣,直觉答道:“小绿和纪宣在等我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风御庭闻言,不觉心中一宽,知道她对下人礼遇有加,便如同亲人一般,说是家眷,也不足为过;他的襄儿,纯真的像一张白纸,那里是自己方才所想那般! 强忍住欲将她拉扯回来,揽入怀中的欲望,终是含笑道:“我与钟先生送公子下楼!”欲速则不达,今晚且放她归去,他日再尽数索回! 拉上了钟茴,慕容襄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一行人等步出房间,朝楼下走去。 行至会馆大门处,慕容襄与那钟茴寒暄几句之后,方才抱拳行礼离去。 走出几步,忽又想起一事,转头望去,只见风御庭直直盯着自己,仍是淡淡含笑,心思一动,终是叹了口气,朝他挥手道:“风公子,我有事相求,今晚请过府一叙!” 第二十一章 归去来兮 慕容府邸,大堂之内。 “风公子,请喝茶!”小绿奉上茶水,看了看那进门之后一直微笑不断的风御庭,心中甚是疑惑,这么晚了,少爷还把风公子带回府来,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冷将军怎么办,自己与纪宣可是刚刚才认定他是未来的姑爷啊! “多谢小绿姑娘!”风御庭刚接过来,就看见慕容襄急匆匆从里间走出来,赶紧将茶杯往桌上一放,迎上前去:“襄儿!” “给你,这个药丸,务必要在今晚回去交给萧丞相,请他一早带进宫去给太子服下!”慕容襄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他,面色凝重。 “公子!”莫若尘认出那是吕征留下的救命药丸,正欲出声阻止,却被慕容襄一个眼神过来,伸出的手臂慢慢垂了下来。 “这个……”风御庭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又看向手中的锦盒,本能觉得不妥,不禁有丝犹豫。 “御庭,此事事关重大,你赶紧回去,交予丞相手中!”慕容襄正色说道,想着萧桓作为当朝丞相,又是太子的岳丈大人,由他送药进宫,那是再好不过! “好,我一定带到!”那一声御庭,喊得他心花怒放,纵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惧? “天色已晚,我送你出去吧!”慕容襄瞥见他那春光满面的模样,叹了口气,带他走出府门,默默在石狮边上站定,沐浴着夏日的夜风,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眼前的情势,不容乐观,自己也是把持不定,也好,跟他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看看自己的想法是否太过偏颇! “御庭,你当日装瞎,总共扮了多久时日?” “三年有五个月。”风御庭不暇思索答道。 三年多?这样的性格也算是隐忍了!慕容襄蹙起好看的黛眉,沉吟道:“俗话说,厚积而薄发,三年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够不容易了!而我在想,却会不会有这样的人,为达到目的,甘愿沉寂十余年,方才一触而动!” “怎么,你在怀疑……”风御庭微微眯起双眼,心思急转,嘴唇开合间,低声道出一个名字。 不错,脱口而出,想必他也有所怀疑! 慕容襄点了点头:“太子之疾,颇为蹊跷,我怕是别有用心之人在作怪,但更怕是外夷的奸计……”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对了,蒙傲使者匆匆离京之事,不知丞相跟你说过没有?” 风御庭闻言点头:“略微说过一些,难道与太子的病症有关?” “我也不能确定,但是这蒙傲使者在离京之前,忽然冒出一个蒙面客,他的身份,我派人调查了多日,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她轻描淡写说了自己当日被掳过程,寥寥数语,却是让风御庭听得心惊胆战,怒火中烧! “怪不得,你与他这般要好,却原来是他救你……”他面色一变,大手一把抓在她的皓腕之上,胸膛急促起伏——早知如此,他就该时时守在她身边,一刻也不离开! “你这个人,胡乱生气,简直没法沟通!”慕容襄被他抓痛了手,瞧见他那俊脸之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急的神情,不禁为之气结,明明在跟他商议正事,他的心思却只在是谁救她这个问题上纠缠! 狠狠瞪他一眼,使劲甩开他的大手,作势便要回身离去。 他赶紧将她拉了回来:“别误会,襄儿,我只是在气我自己!继续说,我保证不再乱发脾气……我想,你现在是在担心,如果外忧内患强强联手,齐发而至,是不是?” “我倒是希望是我自己未雨绸缪了……”慕容襄揉了揉手腕,叹了口气。 “襄儿,我昔日曾在蒙傲边境跟那边的商旅做过生意——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一直都没断了交情,也亲自去过几座边境城池,也算是有些熟悉了。蒙傲那边的动静,以及那个蒙傲人的身份,就交给我,一月之内,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此去蒙傲边境,路途遥远,心中颇有些不踏实。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的能力,你放心。”他朝着她微微一笑。 “那好,一切拜托了,你自己小心些。”慕容襄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襄儿,别急着走,再陪我说会话,好不好?”俊朗的面上,一脸的落寞神情,任谁见了都是于心不忍。 慕容襄停了脚步,两人相对而立,这样的感觉太过陌生,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御庭,”面对着他,终是不忍,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那日将你赶走之后,我又想了很久,在灵儿这件事情上,我却是太自以为是,错怪了你,都是我的不对……” “襄儿!你的意思是,原谅我了?”风御庭忽然闻得此言,惊喜交加,便要过来拉她的小手。 慕容襄见得他的动作,退后一步,将收藏在身后:“你,你听我说完!我明白,你做事情,考虑甚多,也有你的苦衷,我不能强求你事事坦白。但是,我现在已经有了 分卷阅读224 ,有了他,以后,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她咬了咬嘴唇,硬起心肠说道。 他惨淡一笑,大手握拳,将手指关节弄得咔咔作响。 做朋友,鬼才愿意和她做什么朋友! 凝望着眼前的俏颜,大手忽然伸出,握住她的双肩,直视着她的一双美目,低喊出声:“襄儿,我的傻襄儿,你怎么就不明白?不,你应该明白,你当然明白,恩与爱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你别因为他救了你,一心报恩,却将这种感觉当做是爱!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它为谁而激动,为谁而悲伤?它日日想的是谁,夜夜念的是谁?你再问问你的身体,它留恋谁的味道,想念谁的怀抱?谁能让它颤抖,谁能让它疯狂……” “你胡说什么!风御庭,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的心,我的身体,想谁念谁,我当然明白,不用你来提醒!”她不满叫道。 “真的明白吗?我只觉得,你一直在害怕,一直在躲避,一直在装傻!”他的话声很轻,却是毫无怜悯,一针见血! “哼,你真是说笑,我慕容襄天不怕地不怕,这世上就没有我会怕的事情!我会害怕?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她冷冷说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故作坚强的小脸仰起,是那般让人心疼。 “是吗?”他摇了摇头,那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也包围着她,仿佛已经看进了她的心扉:“襄儿,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那样怕跟我在一起,到底怕什么呢?我不是老虎,我又不会吃了你……”话声忽然打住,俊脸涨红,怎么能说不会吃她,每日夜里都是想的浑身胀痛,苦不堪言! 重重喘息了下,继续说道:“襄儿,别急着去做决定,你那么聪明,应该在的,感情只是不能勉强,有些话,想清楚了再说!嗯?不急着,我愿意等,不管等到什么时候!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让你的……”风御庭,他怎么能这样聪明绝顶,几句话就把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当真是他口才太好,还是因为自己对他心存怜悯,更甚者,自己原本对他就情丝未断? “襄儿,不关你事,是我自己愿意的。”风御庭温柔笑了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低声说道:“起风了,快进去,我走了!” 慕容襄应了一声,也不看他,转身就走。 一个晚上而已,心湖之中,却是又起了涟漪,这回,则是满满的感动,被爱的滋味,原来也是如此心潮起伏,忐忑不安。 是的,她不想受伤,更不想伤害他人! 风御庭,别这样对她,她不值得! 心里是有些明白的,自己对冷君毅,并不只是他口中所说的报恩,而是实实在在的男女情愫…… 一路沉浸在自责的思绪之中,直到府门关上,都没有回头,也自然不会开到,白衣男子原地伫立,那幽深的眼眸与忧伤的情绪,如同这夜风一样冰凉。 ——襄儿,不要因为当初那不经意的欺瞒,就断然抹去我们的情谊,隔断我们的未来!这样的结果,渺小如我,承受不起…… 冷君毅,他运气太好,有机会英雄救美——他能够做的事情,我也可以,时至今日,且让我也为你做一点事情——蒙傲那边的动静,还有那个神秘蒙傲人的身份,不管有多么艰难,我定会弄个水落石出…… 慕容襄回了屋子,衣不解带倒在床上,想着烦乱的心事,眼睛睁得大大的,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君毅,快回来,快些回来,她的心又开始有些乱了,无法安定,不能思考! 君毅…… “公子!”房门并未锁住,一下子被推开! 眼前一道青影闪过,却是,莫若尘神色怪异冲进来,立在床前,大手伸出,低声唤道:“公子,快起来,外面有异声!” “怎么啦?”难道瞧见若尘如此凝重肃穆的表情,想起他超乎常人的听力,慕容襄抓住他的手臂坐了起来,问道:“若尘,你听到了,什么,有何不妥?” 莫若尘握住她的小手,心中顿时安稳起来,又蹙眉倾听一阵,方才说道:“这城中来了高手,应该不止一个……” “什么样的高手?”慕容襄顿时来了兴趣,那日未能见到若尘亮剑,一直耿耿于怀!此时来的,若又是为己而来的贼子,她一定要好生看看,那一剑的风情! “先前是纷乱无序的笛音,接下来是……”他沉思一阵,方才说道:“象是狂风飞雪的声音!”可是,此是夏季,怎么会有天降雪花? 什么?笛音?雪花? 慕容襄身子一滞,忽然欢呼一声,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便朝门口大步奔出! “公子!”莫若尘大为着急,一个箭步过去,将那纤细身子一把抓了回来,着急道:“那两个内力不弱,不知是敌是友,若是两个联手,我怕会是一场恶战……” “别担心,是朋友!”慕容襄拍了拍他的手背,镇定自若,拉着他的大手,朝府门的方向走去。 殷蓝衣与燕无痕来了! 想起当日自己吩咐别离宫众,等殷蓝衣伤好之后,就来京城——这回,他们便是依言来找自己么? 府门一开,却是呆住,外面到处是赏灯的人潮,这人山人海的,却是如何去寻! 咦,笛声,纷乱无序?是燕无痕的天魔音! 真是傻瓜,那是燕无痕在跟自己招呼报信! 这天底下,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回复的方式! “我知道怎么做了,走吧,我们回房去,他们到时候自己回来!” 在房中摆好琅琊古琴,面色一整,已然端正坐好,双手扶在琴弦之上,纤手细指,轻按慢揉,缓缓拨弦,一阵清越琴声响起,空灵高远的韵律之中,隐隐流露出庄重威严,佛家宝相,恍然若现! 久未操琴,慕容襄弹得兴起,闭目不语,渐渐沉醉其中,对于周围面色人生,自是无动于衷。 一曲清心咒,已经被她弹奏的越发娴熟自若,烂熟于胸,此是天魔音的绝世克星,气息相冲,相比燕无痕不会陌生,自然会循声而来…… 也不知弹了多少遍,只觉得近旁的男子身形一动,随之而来的是丝丝缕缕的炙热气息! “月神!” 慕容襄睁开眼,两名神色激动的出色男子立在面前,胸口一起一伏,身躯也是微微颤抖! “蓝衣,无痕,你们来了。” 眼见那站起身来,抬首浅笑的少年,两人低叫一声,扑了过来。 来势又猛又急,看那架势,竟是要将少年紧紧拥抱在怀,一旁的莫若尘长臂一伸,只手挡住那两道闪电般的身影。 “若尘,是自己人!”慕容襄正色唤道。 “是,公子!”莫若尘看了那两人一眼,将手掌收回,撤回内力。 殷蓝衣与燕无痕互望一眼,心中惊 分卷阅读225 诧不已,这青衣男子是谁,内力如此高深,方才随意的一挡,竟能阻挡住两人合并而来的势子! “好了,我来介绍!这是莫若尘,是我的……”每次给别人介绍若尘,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的身份,仿佛什么都是,又似乎什么都不是! “贴身侍卫。”莫若尘接过话去,一脸的平静。 慕容襄歉疚看他一眼,又继续说道:“殷蓝衣,燕无痕,都是我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 三人相互点了点头,眼神当即又转回少年身上。 感觉到殷蓝衣炙热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打转,慕容襄叹了口气,侧头唤道:“若尘,你去请蒲管家收拾一间房间,给他们二人住宿!”又来一个倾慕者,局面越来越混乱了! “公子!”莫若尘看着她,面色有丝犹豫。 “我保证没事,你去吧!”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中一暖,连忙安慰道。 “是,公子!”莫若尘疾步走了出去。 殷蓝衣看着那步伐矫健的青衣男子,不禁皱起眉头,看来自己不在的这大半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月神,恐怕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月神了! 心念一动,朝她伸手过去:“月神……” 那手缓缓伸向她的纤腰,意欲将她拥入怀中。 慕容襄眉头一皱,不经意间,侧身避过:“蓝衣,你的内伤好了?武功都恢复了吗?”心中有些歉意,却只能如此——蓝衣,对不起,一个风御庭已经把她弄得头昏脑胀,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好了,全好了!”殷蓝衣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落寞,眼见燕无痕在一旁不以为然的面色,轻轻拽他一下,将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生生逼了回去! “你……”燕无痕叹了口气,为了眼前的佳人,蓝衣做出的牺牲真是太大了,这份深情,使得自己不得不心服口服,心甘情愿退出这场争夺! “这就好!对了,蓝衣,我哥哥,他会来找过你没有?”慕容襄并未察觉两人之间的怪异神情,紧紧抓住殷蓝衣的手,问起哥哥是事,却是激动异常! “没有!”殷蓝衣摇了摇头,虽是不忍,仍是如实相告。 但见她樱唇一扁,仍是勉强笑道:“没关系,我都等习惯了,他迟早会来的!” 看了看眼前沉默的两人,疑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回忽然来京城,不单是来找我吧,还有别的事情?” 殷蓝衣闻言答道:“月神,实不相瞒,我前一阵刚回去主持和重振别离宫,就又有人来别离宫找过我,许以天价重金,要我别离宫到京城来取人性命!” “又有人要出重金杀我?”慕容襄呵呵一笑。 “这次不是针对你,而是刺杀对象另有其人!但是我和无痕商量,可以假意答应,趁此机会出入京城,查出这幕后主使与当初雇我们来杀你的是否同为一人?” 慕容襄嗯了一声,自己其实已经有所怀疑,当一切即将浮出水面之际,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没有一丝喜悦。 窗外隐有雷声轰轰而来,一阵冷风吹过,令得她浑身一颤,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要变天了吗? 风云雷电,也许便是顷刻即来;不知今晚之后,又是如何的景象? 她望了望窗外,随手关上窗户,转过身来,淡淡问道:“这次,有事要杀谁人?那人透露没有?” “是两个人……”殷蓝衣走到她身边,在她耳畔轻轻念出两个名字,不经意看到她顿时身形一滞,脸色发白,喃喃道:“哦,竟然是他们!” 第二十二章 风云变幻 半夜里,狂风暴雨,骤然而至;到了清晨,总算是停住了。 尽管如此,天色还是阴沉得吓人。 白天,在里布署事大半日,累的腰酸背痛,总算把手里事务处理完毕,该整理的奏折文本也已经弄好了。 最近萧桓因为太子病重的原因,憔悴了不少,也不怎么来找她,不过他府中有风御庭为他谋划,倒是不必担心。 回府之后,休憩了一会,便有人来传,说是晚膳弄好了。 府中众人围坐在大圆桌前用着晚膳,倒是其乐融融。 “少爷,昨晚府中来了些什么人啊,你房里又是弹琴又是吹笛的,好生热闹呢!”小绿端上热乎乎的清粥,舀勒一碗递给她。 “哪还有什么人,风公子一走,我便是早早睡了,不信你问若尘。我看哪,你是睡迷糊了吧!”慕容襄笑了笑,埋头下去喝粥吃菜。 小绿看她一眼,嘴上不说什么,但显然是不信的。 慕容襄用过膳,站起身去,望向窗外的景致,沉思着。 昨夜秉烛夜谈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让殷蓝衣与燕无痕离开府邸,另寻住所。 原因无他,这二人外表手段如此招摇,怕是一入京城,便已引起别人注意,必须小心行事,不能在人前那落下把柄。 此事非常时期,还没有摸清状况,她可不想打草惊蛇! 见机行事,方为上策! “走吧,若尘,陪我去各处商行看看!”好久没管自家生意了,今日回来得早,正好去看看——自己平日做事招摇,又经长请客吃饭,府中用度如流水,靠皇帝那点微薄的俸禄,那是万万不够的,还是好生做生意赚钱,才能养活自己和这一大家子人! “若尘,等下,我去房里给少爷那件披风!”小绿急急出去。 慕容襄背负双手,在院中随意转悠,等着若尘出来。 最近各部都是按部就班,显得十分平静,唯一的大事便是天下皆知的太子大婚;而一月之后,便是那祭天大典,不知那时太子能够痊愈,如期进行?、 太子那边虽然还检查不出症状,但有萧桓送药,她也不是很担心,只是这羸弱的身子,今后如何但当起治国大任,成为千古明君? 倒不如早早更换太子…… 更换太子? 忽然被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换谁?轩辕坤晔?轩辕霁云? 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心中的天平,很明显是倾向霁云的! 霁云,如果可能,她欠他的情,便以那忠贞不二的君臣之义来弥补…… “公子,走吧。”莫若尘搭了件披风在手上,朝她走过来。 两人还未踏出府门,却见几名暗红锦衣的太监手持拂杖,迎面而来。 “慕容大人,请随小人进宫见驾,皇上有要事相商!”为首的正是那太监总管高勤。 要事?难道是太子的病情有变化? “臣遵旨!”慕容襄抱拳道,随他们急急前去。 走到马车前,尚未登车,高勤忽又称道:“慕容大人,今日进宫之事,皇上吩咐隐秘进行,还请大人另乘马车,一人前往!” 一人前往? 慕容襄顺 分卷阅读226 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前方不远的角落,停着一架青色马车,显得十分普通。 眼见面前车架上莫若尘紧握缰绳,俊脸紧绷,慕容襄微微一笑,说道:“高公公,我与我家若尘,不管去哪里,那是形影不离,就算是皇帝召见,也不能坏了这规矩!若是不允,那我就不去了,让皇帝自己来见我!”这个轩辕皇帝,莫名其妙宣自己进宫,又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之前从未这样过,倒是有些奇怪…… 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这皇宫之中,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自己! 是的,必须带上若尘,只要有他在,自己就能安心思考对策,不会再像上回那般身陷囫囵,手足无措! “慕容大人……”看着那一脸狂妄倨傲的少年,知道他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高勤一阵犹豫,看看天色已晚,生怕延误正事,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二位速速登车,随小人出发!” “若尘,我们走吧!”慕容襄自信满满,朝前走去,该来的始终会来,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此次前往,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是无所畏惧! 两人上了马车,在那狭窄的车厢之中,相对而坐。 “若尘,进宫不能带剑,不知你的拳脚功夫如何啊?”慕容襄随意问道拉起他的大手来,轻轻摩挲着,掌心及手指均有微厚的茧子,有些粗糙,那是在云山十年苦练的结果…… “还好。”这两个字,听起来平静无波,却是费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来! 车帘遮得严严实实,地方狭小而密闭,鼻翼间尽是少年身上传出的幽香,清爽淡薄,考验着他那自以为超乎常人的定力——难怪,在云山之时,师父他们总是让想尽办法,锻炼他的定力与意志,原来,却是为了更加冷静的面对公子…… “若尘,你说,云山那边,风景如何?如果有时间,真想去云山看看,你那师父,我还没见过呢……”忽然有些昏昏欲睡,怎么回事,近日来是觉得头晕目眩的! “云山,风景很好。”莫若尘淡淡说道,忽见对面的少年面色有异,不觉唤道:“公子,你……” “若尘,我有些困,肩膀借我一下,等下到了,喊我……”喃喃说着,身子便朝着对面的男子身上倒去。 “公子!”莫若尘吃了一惊,这嗜睡的毛病,不是被吕先生治好了吗?怎么又犯了? 伸手探向少年的鼻息,却是正常,方才放下心来。 将那柔软的身子,轻轻搂在怀中,满足地叹气,似乎又回到了从流夷初回大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光,那是天上神像也羡慕的时光,相携相依,形影不离…… 正想得入神,许是马车转弯过快,车厢猛然一荡,男子心思恍惚,慢了一下,仅靠身体本能反应将怀中之人一带! 等到醒悟过来,自己已是单手撑住车壁,另一只手仍还是将少年紧紧搂住,只是,唇间传来一样的触感,凉凉的,软软的,象那日在府中吃的香甜冻糕,酥酥麻麻,甜甜腻腻! 疑惑低头下去,看得仔细,身躯却是为之一震! 老天,他的嘴唇,竟然,竟然贴在少年的红唇之上! 逾越了,实在是逾越了! 可是,明知道不妥,为什么还是继续紧贴着,舍不得移开? 男子涨红了脸,心狂乱跳动着,象是谁在里面点了一把火,顿时炙热难忍,即便是坚硬如是的胸膛,就已经抵挡不住,快要崩裂而出! “公子……”喃喃唤道,坐稳了身子,大手上移,将那沉睡中的俊脸掬于掌中,修长的手指划过那凝脂般的柔嫩肌肤,面对着这魂牵梦萦的容颜,这软玉温香的身子,心头一阵疼痛,他,是公子,是公子! 这神仙般的人儿,能够时常看着他,说说话,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自己这般卑微之人,有什么权利,以何种身份,去抱他,去亲他! 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尽管有着太多不舍,终于还是定下心神,将嘴唇生生撤了回来! ——他,莫若尘,卑微下贱的连尘土都不如! 是的,他只是个贴身侍卫,他的职责,只是守护,只能是守护! 男子将怀中的少年抱的更稳,闭上双眼,将薄唇咬得死紧,纵是如此,也抑制不住,那心底尖锐的刺痛,渐渐朝身体四肢蔓延开去,汇流成河,最终深入至血液骨髓…… “慕容大人,到了!”车外传来高勤的声音。 “公子,快醒醒!已经到了皇宫!”莫若尘听得唤声,伸手轻轻摇晃着少年的手臂,若非有事在身,真想继续看着这柔美的睡颜,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天荒地老! “好舒服!”慕容襄慢慢睁开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虽是在马车之上,偶尔颠簸,但一路上,都有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在呵护着自己,不用说,是若尘! 趁着揉眼之际,偷偷瞥了一眼那一脸平静的青衣男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睡相一贯不好,不知道会不会流口水,说梦话一类的? 不过,若真是有,当日与若尘从流夷回来,一路被他悉心照顾,这些丑态也早看过了! 前世有句话说得好,最丑的摸样,只会是最近的人看到! 若尘,她最亲近的人…… 下的车去,站到地面上,慕容襄活动一下手脚,抬眼看去,夜晚的皇宫,已经点上盏盏明灯,将宫墙殿堂照的大亮。 “慕容大人,请随我来!” 那高勤一路疾走,将两人带至一处庄严肃穆的宫殿,此处对于慕容襄来说,并不陌生,正是轩辕皇帝的寝宫——乾清宫! 慕容襄心中疑惑,着急不已,总算是念及君臣礼数,好歹等着高勤进去通报之后,才大步迈了进去。 只见大殿之上,轩辕无极斜斜坐在龙椅上,面色苍白,显出颓唐老态。 记忆中,这轩辕皇帝都是雄伟威严的面容,却从来没见过如此这般的摸样! 出来什么事情? 慕容襄吃了一惊,却见他抬眼看了看自己,喃喃道:“子非,你来了?” “臣慕容襄参见皇上!”来不及多想,拉了旁边的莫若尘,一起拜倒在地。 “起来吧!”轩辕无极的声音很是疲惫。 慕容襄一待站起,随即上前一步,急急问道:“皇上,到底是什么事情,是不是太子……” “过来,朕单独有话跟你说!”轩辕无极朝她招了招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慕容襄应了一声,便要朝他走过去,刚走出一步,手臂已被身边的男子紧紧抓住:“公子,别过去小心有诈!” “子非。”轩辕无极又喊了一声。 慕容襄疑惑转头看向莫若尘,却见他眉头紧皱,朝自己摇了摇头。  分卷阅读227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襄立在原处,盯着殿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轩辕无极见状,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直直往殿后退去。 “哈哈哈……”殿门口传来一阵大笑声,慕容襄转头看去,那汝阳王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金冠,带着大队手握刀剑的盔甲军士站在门口,得意之极,许久,方才止住笑声,冷冷说道:“慕容襄,你身边倒是有如此人才,倒是让本王意料不到!” “呵呵,汝阳王,你看这架势,是要逼宫早饭吗?”慕容襄冷然道,心有所悟,转头朝向莫若尘道:“这个皇帝是假的?”怪不得那眼神声音感觉怪怪的!若尘是第一次进宫见皇上啊,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声音是强行压制先前的嗓音,硬生生装出来的。”莫若尘淡淡说道。 “哦,原来如此!”慕容襄点了点头,面色一整,指着那汝阳王,肃然说道:“大胆逆贼,光天化日之下,黄袍加身,公然造反,这样的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哼,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等本王登基称帝,今日便是由黑暗通向光明的过程,何罪之有!来人,将这两人拿下!”汝阳王一招手,身后之人蠢蠢欲动,眼看就要跃上前来! “谁敢!”慕容襄杏目圆睁,大声喝道,望向汝阳王身后的士兵,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只觉的一道寒芒袭来,清冷如雪,不禁心头一震,停住身形,暗道,这少年神子的气势果然骇人! “你们,看清楚,他是谁!他之前是汝阳王,现在却是叛贼!为这样的乱臣贼子卖命,为虎作伥执迷不悟,下场可想而知!”慕容襄义正言辞道:“速速将此人拿下,我可以承诺,在皇上面前求情,过往不究……否则,将是与这贼子同样罪名与下场!” 见得众人眼露忧郁,慕容襄厉声喝道:“你们不要命,家中的妻儿老小还要命吧?这造反作乱之罪名,凌迟处死,株连九族!这样重的罪名,想清楚,你们谁人承受得起?” 汝阳王见得身边众人身形僵硬,面色迟疑,冷笑一声,道:“怕死,是吗?混账东西,本王便来教教你们!”说完,忽然拔出腰间长刀,朝身旁正在内心挣扎的士兵身上砍去! 第二十三章 利益至上 这个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慕容襄望着眼前之人疯狂杀戮的行为,低呼一声,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谁人胆收违抗命令,这就是下场!”汝阳王指着地上浑身鲜血,身首异处的两名士兵,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二人给本王拿下!” 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如拼命困兽一般,尽数朝两人冲了过来。 莫若尘将慕容襄往身后一扯,面对当胸袭来的刀剑长枪,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双手在空中一阵挥舞,便对方手中的兵器一并捞在手中,尽数折断! 那些士兵刚一出手,手中兵器便被对方夺去,惊慌失色,仓皇后退。 “尽量不要伤人性命!”慕容襄于心不忍,喊出声来。 “是,公子。”莫若尘迎上一步,在那失掉兵器的士兵之中左进右转,但见眼前青影闪动,眼花缭乱之际,便是点了其穴道,众多士兵皆是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擒贼先擒王!”慕容襄见若尘大显神威,那汝阳王身边却是士兵稀少,不禁大声叫道。 对于她的命令,莫若尘自然是不假思索地响应,刚朝汝阳王迈出一步,面色骤然一变,又生生撤回步伐,转身向慕容襄扑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莫若尘一掌击退那从天而来,欲裹走慕容襄的长鞭,长手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殿后尚有埋伏!”他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有人冷哼了一声,从深厚帷幔之中走了出来,却是小王爷轩辕康,以及一名手持乌黑长鞭的清瘦老者,脸上一道狰狞伤疤,十分骇人! “你这小了,功夫不错!你师父是谁?”老者冷眼望着莫若尘,声音甚是尖细。 “我家若尘的师父,是天上的神仙,你这丑老头,不配问他老人家的名号!”慕容襄嘻嘻笑道,有意激怒于他。 “公子,这个人武功很高,小心……”莫若尘拉住她的小手,话声未落,只听得呼呼风声,老者怒极而起,将手中长鞭抖得笔直,朝着他怀之人迎面而来! “金先生,不要伤他容颜!”轩辕康急得大叫,知道老者的功夫了得,眼见长鞭气势汹汹,生怕伤及这少年的绝色容颜。 莫若尘一只手将慕容襄搂得严实,另一只手仍是一掌挥出,却是使出十分的力道。 岂料那长鞭竟如同长了眼睛,刚到他掌前数分,忽然方向偏离,避开他的掌风,从另一端直直袭向慕容襄的胸前! 莫若尘眼见生变,心中狂跳,闷哼一声,身形微动,本是揽住少年纤腰的大手向上一抬,以整个手肘挡住那袭来的长鞭! 只听得少年一志痛呼,莫若尘手臂之上,青色衣袖尽数破裂,一道血痕俨然而现! 他却是一声不吭,掌未收回,已然变之为爪,猛然朝前一抓,老者尚未收回的鞭梢已被他一把抓住。 “公子,撞痛了么?”莫若尘望向她的眼中,满是心疼,方才情急之下,手肘使出全力抵挡,自然是碰到了公子的胸部,话说这娇弱纤柔的身子,又怎么承受得住,一定是撞得痛了,才会发出那一声叫唤! ——天,公子的胸部,好生柔软…… “我,我没事……你呢,手臂有事没?”慕容襄抚着胸口,努力翰朝他扯出一个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知道他本意是为了救自己,可是这一肘撞过来,胸口上怕是都红肿一大片了! 莫若尘摇了摇头,见得她如此神情,心中一痛,面色立时寒冷若冰,凌厉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瞪向那老者,手上的力道骤然加强,将那长鞭梢抓得死紧! 饶是那老者用尽全力,长鞭却在两人手中僵持着,丝毫不动。 这个青衣男子至底是谁?如此年轻,却有这样不凡的身手,与绵长的内力! 汝阳王皱起眉头,本想生擒两人,再慢慢疏导劝说,但以此前情势看来,却是不太可能了! 想到这少年神子在朝在野的声名,他轻咳一声,企图做最后的努力:“慕容襄,你给轩辕无极做臣子,不过是一个吏部侍郎,三品小官而已!本王承诺,只要你愿意帮本王,扫除一切阻拦,等本王登基称帝之日,你便是本王的开朝阁老,一品大员,荣华宝贵,享之不尽!” 哼,她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做大官,最不缺的就是钱! “若是我不愿意呢?”慕容襄呵呵笑道。 “那就别怪本王手下无情!”汝阳王冷声说道,一击掌,又有数队士兵从大殿各 分卷阅读228 处冒出来,个个手持弓箭,尽数对准殿下的两人,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将场中二人射成蜂窝! “父王!孩儿想要这个少年,父王不要伤他,杀了这侍卫便是!”轩辕康想着那丰神俊秀的少年,急急跳起,大声叫道。 “康儿!”汝阳王狠狠瞪他一眼,这个不成器的小子,此时此刻,还是如此色迷心窍! 慕容襄没有理会,倚在莫若尘身上,望了望殿内局势,暗自吃惊。 难道这皇宫之中,已经被汝阳王全然控制了吗?怎么可能? 轩辕皇帝呢?太子殿下呢?御林军呢? 不经意间,瞥见汝阳王身后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好生眼熟,正是那太监总管高勤! 原来是轩辕皇帝身边出了叛徒!有他做内应,情势不容乐观! “高公公,皇帝和太子呢?”慕容襄渐渐平静下来。 高勤没有说话,倒是那汝阳王开口道:“他们已经成了本王的阶下囚,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识时务者为俊杰,慕容襄,你好好考虑!” 慕容襄看他一眼,无法确定其真假,沉呤一阵,方才说道:“好,我答应王爷,助王爷一臂之力,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是啊?什么条件? 慕容襄眼珠一转,开口说道:“事成之后,我要做南棠的郡王!” “你想划地为王?志向倒是不小!但是,就凭你这几句话,就牢宰去本王小半江山,是不是太高估了你的能力?“汝阳王冷笑一声,说道。 “我的能力如何,王爷应该知道!”慕容襄淡淡说道:“倒是王爷多年以来,深藏不露,人前人后都是勤政爱民的良好形象,实在令我佩服!此前候爷调兵出京。冷君毅飞赴边境,想必也是王爷从中周旋而有此结果;花灯佳节之际,趁着宫中各人心思放松,又忙于太子病重之事,防备松懈,这天赐良机,再加上高公公暗中相助,还弄来一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轩辕皇帝——让我猜猜,这假皇帝有什么作用呢?难道要让他当众传位于你,以塞群臣之口,乱百姓之眼,再让这个先皇随便找个病痛,在后宫寿终正寝……如此一来,王爷便可以安安心心做你的皇帝了!” 慕容襄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又或者,这太子之疾,也是王爷的手段?” 汝阳王神情愕然,这个少年竟会读心术么,此番猜想竟是八九不离十! “就算你猜中其中奥妙,又如何?这江山,本来就是本王的,现在不过物归原主,本王志在必得!” 物归原主?难道他当年与轩辕皇帝已经争夺一次?如今不过是卷土重来? 现在,却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眼见莫若尘还抓着那鞭梢,仍是僵持之中,慕容襄神情自若,朗声说道:“既然猜中其中奥妙,我倒是有把握,让你这江山,坐得四平八稳,再无顾虑!只要王爷答应我的条件,我们倒是可以试一试合作一回,看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真的愿意对本王俯首称臣?”汝阳王的声音还有丝不确定。 “我是商人,自然是利益至上!我生来不喜束缚,做个郡王,倒是可以不受管束,为所欲为!这个理由,应该很充分吧?”慕容襄见他还在迟疑,正色说道:“王爷,你只控制了京城驻军,却没有考虑过朝中尚有不少文臣,心思可都不在你身上!就说那丞相萧桓,以他的眼光,数十年在皇帝身边的经历,眼光何等锐利,你那假皇帝,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不被人识破!” “你什么意思?”汝阳王爷皱眉道。 “如果我说,我能够劝说皇帝,立下诏书,并当众传位与你,这样的效果,怕是比你找来一个随时都可能暴露身份之人,来下诏传位,要好多了吗?”慕容襄胸有成竹说道。 劝说皇帝退位?汝阳王暗自吃惊,知道这少年神通广大,也不知所说是否属实? 见他皱眉沉思,慕容襄双手轻轻一推,竟是撇开莫若尘,自顾自找了个台阶坐下,捶了捶腿。伸个懒腰,闲散说道:“王爷快点考虑,我脚都酸了,该回府睡觉了!” “父王,别信他的,这江山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伸手可得,不能让他白捡便宜!”轩辕康忍不住叫道,这个少年,这样的天生尤物,怎么能让他远离京城,去做什么南棠郡王! “王爷,夺江山易,守江山难,永绝后患,往时今日之历史才不会重演!这个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当年轩辕皇帝的江山,想必也是来得不易,不知这汝阳王在其间却是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好,本王就答应你的条件,跟你合作!”汝阳王忽然唤道:“金先生!请了!” 慕容、襄闻言,会得意来,低唤一声:“若尘!” 莫若尘点了点头,与那老者几乎同时撤回力道,长鞭顿时收去。 众人只见眼前一花,那青衣男子瞬间便站到少年的身边,伸手相扶。 “你下一步意欲如何?”汝阳王直直盯着场中笑意慷懒的少年。 “还有什么事,当然是王爷要的退位诏书!”慕容襄拍了拍衣衫,拉着莫若尘的大手,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皇帝在哪里?我要见他!” 汝阳王目光在她脸上扫视片刻,方才高声唤道:“来人,带路!” 那太监总管高勤从人后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躬身道:“慕容大人,请!” 慕容襄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直直朝前走去。 第二十四章 峰回路转 慕容襄一言不发,待走到高勤身边,忽然伸手过去,啪的一声,搧了他一个清脆的且响亮的耳光! 众人一愣之间,却听得少年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我生平最恨投敌背叛之人,这样的走狗,王爷你也要小心一些,难免他日历史重演……”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随他猜想。 高勤捂住脸颊,面上一阵红一阵白,阴沉着脸,在前面默默带路。 一路上,但见园中各处皆是伏身在地,东倒西歪的侍卫,也不知是死是活,慕容襄眼睛余光瞟过,不动声色朝前走去,莫若尘亦是寸步不离,紧紧跟上。 走进一个独立的四合院,高勤在一间灯火昏黄的房前站定。 轩辕皇帝就在里面吗? 不知自己进得屋去,见到的会是怎样的情形? 慕容襄强自镇定,紧握的掌心之中,却是湿汗涔涔! 正欲举步,汝阳王却是伸手拦住。 “王爷,这……”她故作不解,望向一旁的汝阳王。 “轩辕无极就在里面,但是只能你一个进去!”汝阳王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莫若尘,若是这青衣侍卫一同前往,只怕会生出什么变故! “公子!”莫若尘皱眉叫 分卷阅读229 道。 “若尘,你放心,已经臣服于王爷,王爷如此信任于我,自然不会与我为难,你就在外面,等我出来!”慕容襄朝他微微一笑,眼神却是无比坚定——若尘,成败在此一举,你必须信我,让我放手一捕,扭转逆境;而我也信你,就算是刀山火海,你也能救我出来,安然无恙! “是,公子,我等你出来!”莫若尘深深看她一眼,便是朝旁边退开一步,生生站定! “告诉他,若是他不交出退位诏位,明日辰时,便是他的死期!”汝阳王挥了挥手,数队执弓士兵瞬间将小院围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慕容襄一咬牙,双手抵在门上,推门步了进去。 但见屋内一盏昏黄的灯火,映照在那伏案而读的人影之上,发髻之上并无金冠,仅以一只玉簮束好,一身布衣,穿着素淡,一人一桌,一灯一卷,显得几分难得的宁静。 听到脚步之声,那人也不抬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卷本。 “皇上……”慕容襄抢上前去,乍见龙颜,只觉得眼眶一热,呜咽出声。 “子非,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这心性脾气还象个孩子,竟然还哭鼻子呢!朕亲自任命的朝廷重臣,就是这个样子吗?”轩辕无极放下手中书卷,呵呵笑道。 “我哪有哭鼻子!看见皇上没事,高兴不行吗?”慕容襄急急去抹眼角迸出的泪花,情急之下,连礼数周全都顾不上了。 轩辕无极也不斥责,只静静看着她,过了半晌,方才说道:“是他让你来见朕?来做什么?当说客吗?” “是,皇上,子非已经答应王爷,尽我所能劝说皇上立下退位诏书,将皇位传给汝阳王!”慕容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大声说道。 “大胆!”轩辕无极一掌击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连桌上的茶杯都是站立不稳,被撞翻在地,茶水扩撒得遍地都是。 “皇上息怒!子非罪该万死!”慕容襄立时拜倒在地,口中称道:“恳请皇上念及天下苍生,退位让贤!” “哈哈哈……”轩辕无极怒极而笑:“这就是朕辛辛苦苦寻来的神子,竟然 为虎人伥,公然帮着朕的敌人来对付朕!”子非,你好,你做得真好!说吧,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能让你阵前倒戈,对他臣服,帮着他来夺朕的江山!” 慕容襄伏在地上,咬了咬嘴唇,无奈说道:“皇上,对不住了!情势所迫,子非只能自保……不过王爷已经答应我,若是皇上愿意立下这退位诏书,他便放皇上及三位殿下一条生路,后半生衣食无忧……” “生路?”轩辕无极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乾儿在景阳宫命悬一线,生死未卜;前日坤儿出宫狩猎,霁儿陪他母后去庙里还愿,都是一去不归,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赶尽杀绝,斩草除根,这便是他的性格,何时给过朕什么生路!” 两位殿下都不在宫中?这倒是个好消息!也免得她再为他们担心! “皇上……”她唤了一声,还想再劝。 轩辕无极摆了摆手,神情坚决:“你不必再说了,要朕向他低头,让位于他,那是万万不能!朕倒要看看,他杀了朕之后,如何坐稳这个皇位,如何让天下人信服!” “皇上,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人死魂灭,荡然无存。多年之后,还有谁能记住今日这殷殷碧血,森森白骨!权力与生命,孰重孰轻,还请皇上三思!”话声高亢,手中动作也是连绵不断。 “你……”轩辕无极看着她,目光闪动不定。 慕容襄叹息一声,在衣摆之上擦了擦手,站起身来,抱拳道:“既然皇上心意不定,子非也不多说,只能对皇上不敬了!”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子非……”轩辕无极在背后叫了一声,淡淡说道:“朕要好好想想。” “皇上好好考虑,一炷香之后,子非再来!”慕容襄说完,推门而出。 “公子!”莫若尘一个箭步过来,站到她的旁边,心中一块大石方才落地。 “王爷,这轩辕皇帝尚且心意不明,我已经答应再给他一炷香的时辰,好生考虑!”她走过去,朝汝阳王抱拳禀道。 “一炷香?”汝阳王哼了一声,说道:“有子非与本王联手,本王一统江山,却是易如反掌!这十余年本王都熬过去了,也不在乎这一炷香的功夫!本王就在此间等候,看他还能玩什么花招!现在京中尽是文臣,武将尽数在外,傅泰的驻京兵力早就抽调一空,现在在宫内宫外全是本王的军队,本王倒要看看,谁人能够飞身来救!” 是啊,谁人能从千里之外,赶回救驾? 慕容襄环顾四周,弓箭手似乎又添了不少,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外层还增加了数队长枪在手的士兵,看这装束铠甲,应该都是汝阳王的亲兵。看来这汝阳王今日是孤注一掷,老巢都搬来了! 在此重重包围下,这屋中之人,却是插翅难飞! 瞥了身边青衣男子一眼,心里想道,若是叫若尘不管自己,带着皇帝强行突围而去,不知他肯不肯? 只是这样一来,便将自己置于这危险之中,对于这如狼似虎的汝阳王,不知应付得过来不?届时又如何全身而退?最难受的,便是要独自面对那个淫贼,小王爷轩辕康! 刚生出这个念头,莫若尘的声音已经低低在耳边响起:“公子,若尘会一直在公子身边,不作他想。” “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 我的。”慕容襄苦笑一声,就算是自私吧,她也不会再让轩辕康有机会接近自己,只好再委屈下轩辕皇帝了!“ 如今之计,却是只能等待。 等吧,等吧,等到那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等着上天的选择,能不能创造奇迹…… “王爷,时辰到了!” 听得那声音,汝阳王面色一整,朝那门前迈出一步。 与此同时,慕容襄也是踏出一大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汇过后,齐齐转向那紧闭的房门。 慕容襄上前一步,立在门前,轻轻叩了叩门,道:“皇上,时辰到了!” 等了半晌,里面却是无人应答。 “本王已经仁至义尽,先礼后兵,既然不肯下诏,那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汝阳王早已按奈不住,朝身后之人一挥手,高声喝道:“来人,把门撞开,将里间之人生擒,若遭反抗,则格杀勿论!” “慢!”眼见他身后的士兵身形移动,便要朝门前扑去,慕容襄情急叫道。 “你……”汝阳王看着这拦住去路的少年,不知他又要做什么,神情已经不悦。 慕容襄看了看四周虎礼眈眈的士兵,救兵还是没来,难道自己安排欠妥,临时又生出变化? 罢了罢了,已经拖到这个时候, 分卷阅读230 这汝阳王也要翻脸了,这个轩辕皇帝,不知还在想些什么,命在旦夕,还有什么面子放不下的!纵然是顶着大不敬的罪名,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只好豁出去了! 一咬牙,转头朝汝阳王抱拳道:“王爷,只须将这皇帝略微用刑,供出玉玺所在,先将这退位诏书昭告天下!至于他的性命,还必须留着,以后好牵制前朝余党,此时绝不能杀!” “什么不能杀!父王,孩儿去杀了这皇帝,永绝后患!”轩辕康想起当日在御花园中,轩辕皇帝亲自给这少年解围,现在又见她极力维护这屋中之人,心里颇不是滋味,骤然起了杀心,挑起一把长刀,便朝门前走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房门大开,轩辕无极背负双手站在门内,朝他怒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滚开!叫你父王过来,朕答应给他下诏书!” “你这老匹夫,死到临头,还嘴硬……”轩辕康话声未落,已被汝阳王厉声打断:“康儿,退下!” 轩辕康往里瞪了一眼,悻悻然朝一旁退去。 “王爷,诏书已经准备好了!”高勤抢出一步,双手奉上。 真的要下诏书?倒是有点出乎她的初衷了! 但见轩辕无极一步踏出,淡淡说道:“走吧,去前殿,朕带你去取玉玺与兵符!” 汝阳王闻言大喜,赶紧跟了进去,其余人等也是紧紧跟随。 刚走进殿门,慕容襄只觉得衣袖被莫若尘轻轻拉住,转头过去,听得他低低说道:“殿外有大队人马前来!” 慕容襄闻言浑身一震,眼望前方人等,但见众人随着轩辕无极,缓缓前行,并无异状。 那些弓箭手,都随妆阳王进了大殿,在己身后,却只是数名执剑士兵,若是此时退出,以若尘的功力,并无大碍;但是如此一来,那轩辕皇帝却是孤身犯险,一人与群狼独处了。 慕容襄摸了摸腰间,那里,悬挂着轩辕无极当年御赐的金牌,刹那之间,心思定下,无视身后已经渐露曙光的天色,一拂衣摆,挺身走了进去。 “哈哈哈……”汝阳王眼看着轩辕无极取出装有玉玺的锦盒,俯身双手奉上,不禁仰天大笑:“本王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六年了!哈哈哈……” 笑声狰狞而又猖狂,在大殿之上久久回荡! 轩辕无极动作僵硬,面无表情,脸上面色全无! 却听得聂隆一声,殿门被人在外面巨力撞开,大队御林军齐齐而立,为首之人,正是安定候傅泰:“大胆汝阳王,竟敢逼宫篡位,逆天而行!本候爷今日便要取你性命!“ 殿外呐喊之声,已是震耳欲聋! 轩辕无极闻言一笑,手中的锦盒往汝阳王身上一抛,大声说道:“经你!“说着便往一处退去。 汝阳王只愣了一下,便是飞身去接,一接之下,只觉得手中轻飘飘的,竟然是个空盒! 那执鞭老者随即反应过来,喝道:“形势有变,王爷快退!”说着,长鞭一抖,便朝慕容襄这边袭来。 莫若尘将少年身子往涌进殿来的御林军跟前一拉,自己挺胸而上,再无顾虑,双掌迎向老者的长鞭。 汝阳王眼中凶光毕露,朝身边的弓箭手举手示意,正要下令射杀。 “来人!救驾!救驾!”慕容襄见得他此等动作,急得大叫,身后的御林军如潮水般涌进殿来。 “住手,看看我刀下是谁!谁要是再上前一步,我便割断他的喉咙!” 只听得一声尖细嗓音响起,却是那太监总管高勤将大汉皇帝轩辕无极抵在身前,一把雪亮的匕首,正横在其颈项之上,发出耀目的精光! 第二十五章 力挽狂澜 场上情势突变,令得众人一时怔住,眼见轩辕无极被高勤制住,自然是呆立原地,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行动! “高勤,做得好!”汝阳王过来,望着轩辕无极颈项之上的一丝血痕,恨恨道:“没想到本王还是低估了你,竟然在傅泰手中留了兵力,但是本王的亲兵已经兵临城下,将这临域团团围住,正所谓不破不立,这临域破城之日,便是本王称帝之时!” “高勤,你这无耻太监,卑鄙小人,皇上平时待你薄,你竟然卖主求荣!真是气煞本候……”傅泰见得皇帝被制,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候爷有所不知,他原本就是本王身边的死士,奉本王之命进宫做了太监,本王才是他的主人,却哪里谈得上卖主求荣!”汝阳王哈哈大笑,处心积虑多年,便是为了今天这一时刻! “傅泰,轩辕无极的命在本王手里,赶快命你的人速速退到宫外去,否则休怪本王对他不客气!”汝阳王站到高勤面前,面朝殿下众人,狂妄叫嚣道。 傅泰看了看那横在轩辕无极颈上的匕首,手背上青筋迸现,将一杆银雪长枪抓得生紧,终是长手一挥,高声唤道:“传我命令,所有人等,退到宫殿之外!” “子非,候爷,”轩辕无极沉默半晌,忽然开口,缓缓说道:“你们都看清楚了,今日是这逆臣兴兵作乱,谋害朕与诸位皇儿的性命,夺取朕的江山,而非是朕有意为难于他!若是朕取了他的性命,也不算违背先皇的遗诏……” 话声未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原本被制的轩辕无极骤然跃起,那高勤手中的匕首不知怎的被他握在手中,朝着汝阳王的背心狠狠刺去! 与此同时,高勤气聚丹田,手掌一翻,一掌击出,闷声拍在汝阳王的背上! 汝阳王背对他二人,自然提防未及,只听得扑的一声,整个人朝前迈出一大步,口中喷出地口鲜血! 这一刀一掌的左右夹击,却是双双奏效,大获成功! “父王!”轩辕康喊了一声,朝他扑过来,还未近身,已被人一脚大力踢出,在空中转了两转,朝一根宫柱直直而去,嘭的一声撞上,直直落下。 “好小子!”那执鞭老者眼见莫若尘双掌与己长鞭周旋之际,尚能分心踢人,不禁屏气凝神,一根长鞭舞动得虎虎生风,将自己护卫得密不透风。 轩辕无极与高勤对望一眼,见那匕首深入汝阳王背脊,鲜血喷涌而出,而那一掌之下,衣衫尽碎,隐隐露出青色掌印,正暗自高兴,不料汝阳王瞬间转身,厉声笑道:“原来你们二人联手对付本王,一向文弱的皇帝竟然有这样的好身手,倒是本王失算了!不过本王纵横朝野几十年,如此雕虫小技,想要本王的性命,绝不可能!”他看了看殿下一涌而上的御林军,朝身后的弓箭手喝道:“来人,放箭!”同时身形暴涨,朝二人扑了过去,双手挥出,竟是气势如虹! 那些弓箭手本是多年训练的死士,一旦得令,便是张弓反搭箭,箭矢如淋漓急雨一般,朝着殿下之人,离弦而去。 “子 分卷阅读231 非小心!”傅泰长枪舞动,帮她挡下身前几支疾射而来的箭羽。 慕容襄低呼一声,眼见御林军纷纷挥舞着手中兵器,抵挡这忽然而至的箭矢,不时有人惨加一声,中箭倒地,自己不会武功,也不知如何躲闪,只得连滚带爬,往角落里退去,显得狼狈之极! “公子!”莫若尘见得情总危急,哪里还顾得上与那老者纠缠,呼呼两掌过去,击退那老者的攻势,也不管长鞭是否袭来,飞身便朝慕容襄藏身之处扑去。 这小子,不要命了!看来这少年便是他的软肋! 老者眼中精芒顿涨,长鞭挥出,抢在他之前,卷起正欲躲藏的少年,朝自己身前猛然一拉! 慕容襄忽然觉得臂上一紧,一只手臂被那长鞭裹住,整个人已婚在半空之中,不由得惊叫一声——下一刻,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却是莫若尘在空中一个翻身,以不可能性思议的体态纵身一跃,只手将她搂住,两人一同随那长鞭的去势直直落下,只见莫若尘面色如冰,朝着那挥鞭老者,一掌击去! 老者也非等闭之辈,闻得那凌厉掌风,弃了长鞭,衣袖一抖,飞出几簌金针,直直朝二人面前射来。 莫若污手指弹出,缕缕指风过去,便将金针尽数击落,见慕容襄被长鞭勒得秀眉紧蹙,也不顾乘胜追击,将她拉到一旁,伸手去解她手臂上归缠的鞭梢。 这边,汝阳王与轩辕皇帝等人缠斗正紧,因为背上有伤,而气喘吁吁,渐渐落于下风,在两人联手之下,唯有招架之力! “王爷,快退!”老者转眼过去,袖中金针分别射向轩辕无极与高勤,同时纵起身形,越过横梁,飞身逃匿,顿时不见踪影。 “皇上小心!”高勤尖声叫道,挥出几掌,将金针击落在地。 汝阳王乘机抽身而退,眼见殿中众人不暇于他,强自提起一口真气,随手夺了一把长刀,一路挥舞,飞身而出,到得殿门外,便与手持长枪的傅泰迎面而立! “贼子,如今你大势已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傅泰厉声喝道。 “呵呵,现在就说谁胜谁败,还言之过早!”汝阳王冷笑一声,掌心一翻,不知是按动什么机关,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不多时,宫城之外传来两声清啸,以示回应,随即而来的,还有铮铮马蹄之声,尘土漫天飞扬,如同大军压境一般,似有成千上万的军队策马驶来! 是汝阳王的亲兵! “轩辕无极,来看看本王送你的大礼!”汝阳王转过身来,朝着殿内,哈哈大笑。 只听得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远处宫们缓缓打开,一队铁骑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身着银白色铠甲,在曙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怒罪!”为首男子率部整齐下马,单膝着地,抱拳行礼道,嗓音雄厚之极! “冷君毅?怎么是你?”他不是前往西颐边境去了吗?怎会出现在这宫殿之中!自己的五千精兵呢?难道…… “臣不负使命,汝阳王亲兵全线溃退,尽数剿灭!”冷君毅朗声说道。 全线溃退? 汝阳王惊得连连后退,谋划多年,到了最后关心,竟是功亏一篑,他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贼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轩辕无极在众人簇拥之下,大步迈出殿来,面色威严肃穆,沉声喝道。 “哈哈哈,轩辕无极,你的三个儿子,一个病入膏肓,其实两个都是尸骨无存,等百年之后,这大汉天朝后继无人,就算本王不去夺它,这江山也不会再冠以轩辕之姓,终将被外戚所得!你这千古罪人,江山社稷就要断在你的手中,看你如何对得起轩辕皇室的列祖列宗!”汝阳王的声音尖锐,整个人已经疯癫若狂。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 “疯狗放屁,一派胡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那少年神子从众人背后转了出来,正色说道:“你自己睁开眼睛,好生看看,这来人是谁!”说着,一指那从宫门处急急走来的两人。 汝阳王疑惑转身,朝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轩辕坤晔与轩辕霁云一身朝服,面色肃然,直奔大殿而来。 “你们,你们为不是死了吗?”汝阳王面如土灰,怎么会这样!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连高深莫测的别离宫,都栽在对方手里!莫非,这便是天意? “忘了告诉你,殷蓝衣是我的人!”少年站在青衣男子的身边,眉眼弯弯,笑得像一只狐狸。 “原来如此……本王实在后悔,当年没有下定决心,取你性命!” “是你……”慕容襄想起已逝的赵远与陈齐,心中愤怒的同时,尚有一丝疑惑未解。 “来人!将这大胆逆贼拿下!”傅泰一声令下,身后御林军人头攒动,冲上前去,刀剑枪戟直向汝阳王身上劈刺过去! “轩辕无极,没想到本王十六年前争不过你,十六年后还是胜不了你!天意如此,我命不存!”汝阳王神情惨烈,扔下手中长刀,扑通一声,直直跪下,看了正好大殿之中束手被擒的轩辕康,俯身在地,咬牙说道:“康儿是你唯一的侄儿,他小时候你也抱过他的,本王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好,朕答应你!将他流放尚古塔,终生不得回京!”轩辕无极沉声应道。 “君无戏言!”汝阳王立起身来,身形迭起,用尽全身力气,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父王!”轩辕康正被御林军扯出殿门,见得此等情形,忘情高呼。 但见汝阳王身子软软落下,头骨尽碎,鲜血直流,脑浆迸裂,抽搐一阵便是一动不动了。 高勤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回身禀道:“皇上,他死了!” “死了?”轩辕无极伫立原地,喃喃道。 “参见父王!”轩辕坤晔与轩辕霁云双双拜倒在地。 轩辕无极看着已经到得跟前的两位皇子,伸手扶起,欣慰而笑:“坤儿,霁儿,这一仗,朕足足是打了十六年哪……” 看来又是一个说来话长的皇位争夺故事了! 慕容襄扁了扁嘴,转头过去,望向那自台阶之下急急上来的英武男子,目光一旦对上,便是再也转不开了! 是他,他回来了!她的傻将军回来了! 数日不见,他瘦了,也晒黑了,黝黑的肤色,更显得一双眼睛明亮如星。 那炙热的眼神射了过来,慕容襄俊脸微红,别开眼光,该死,小别重逢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作甚,只得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大胆慕容襄,胆敢与逆贼合作,逼朕立下退位诏书,还要自立为王!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来人,拉下去,大刑侍候!”轩辕无极眼见这少年心不在焉,垂头不语,不由得眉头一皱 分卷阅读232 ,厉声喝道。 第二十六章 血气方刚 慕容襄闻言一惊,当时在汝阳王面前随意编出的理由,不料却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大逆不道的罪名,怎么担待得起! 朝轩辕无极瞥了一眼,但见他面色无异,神情淡漠,也不知其心中所思所想,一咬牙,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低喊出声:“皇上!” 这一声,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略略带些暗哑,却是満含委屈和不平,带着一丝少年独有的柔弱,直听得身旁众人心中一颤! 方才躲避箭矢,已经是衣衫褶皱,发丝凌乱,此时再被轩辕无极这样一吓,一张俊俏的小脸之上血色全无,只睁着一双无辜大眼,怔怔望着轩辕无极,樱唇已经咬得发白! 见得这般模样,任凭是圣人,也只会心生怜意,怒气全消吧。 “皇上……” “父皇……” 身旁已有几个声音响起,意欲为少年的言行辩解求饶。 轩辕无极暗自好笑,冷哼了一声,面朝众人,沉声说道:“汝阳王蓄谋已久,今日兴兵作乱,逼宫篡位,此等下场,实是罪有应得!其子轩辕康,作为从犯,打入天牢, 另作处理!侯爷,你且带人去汝阳王府,彻底搜查,将相干人犯尽数关押审理!” “臣遵旨!”傅泰抱拳行礼。 “高勤十余年来忍辱负重,与汝阳王极力周旋;冷将军胆大心细,一举击溃贼子亲兵,尔等二人,明日大殿之上,论功行赏!” “谢主隆恩!”高勤与冷君毅双双跪下行礼。 “至于慕容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轩辕无极转过头来,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少年:“小子,今日回府好生闭门思过,明日辰时到御书房来见朕!”说完,便是拂袖而去。 轩辕霁云深深看了俯身不语的少年一眼,蹙眉朝轩辕无极的方向追去。 “父皇,子非他……”声音渐渐飘远,终不可闻。 各自人等,过来安慰几句,也是尽数散去。 “公子,人都走光了,你……”莫若尘见少年还跪在地上,垂头不动,不禁唤道。 “予非!”冷君毅蹲下身去,握住她的双肩,安慰道:“别着急,我们都知道你是随口糊弄汝阳王,不是当真的,等皇上气消了,再去向皇上解释……” “呜呜……我,我才不着急呢!”少年呜咽一声,慢慢抬起头来,朝着他们扮个鬼脸,哈哈大笑:“轩辕皇帝是在警告我,锋芒太露,我也要顺着他的意思,向他服软才是!” “你个鬼精灵!”冷君毅大手一挥,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起来,毫不掩饰那满腔的怜爱和宠溺之情。老天,看不到她的日子,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如今再见到她, 真是不想松手,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话说回来,轩辕皇帝可真是小气,对于你们都是要大肆封赏,偏偏对我这个幕后英雄便是不予理睬,要知道,为了让他安心,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进屋与他面谈……” 进屋之后,便是背对屋外之人,以手指为笔,地面作纸,蘸了翻倒在地的茶水,暗地里告知皇帝,自己早有部署,一切无虞! 却不想,这个轩辕皇帝,过河拆桥,真是气死她了! 哼,等到他日她归隐之时,顺带还要拐走他年轻有为的得力干将,作为今日的回报! 呵呵,已经等不及想看到他那吹胡子瞪眼的好笑模样了! 这一天,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真是好生期待啊! 慕容襄想到这里,顿时眉开眼笑,站起身来,正要开口,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不禁身形一晃,额上溢出涔涔冷汗! 身边两人惊呼一声,同时出手,将少年虚弱的身子扶住。 “子非,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冷君毅着急喊道。 “公子!”莫若尘也是一脸焦急。 慕容襄吐了一口气,摆手道:“可能是刚才跪久了,忽然站起来,有些不习惯吧!”很明显,这个身子有些贫血,才会经常头晕目眩。下次注意些,自然就好了! “若尘,走吧,我想去看看太子殿下!”说着,朝周围一阵张望,想找个宫女太监带路。 “太子那里,改日再去,你这身子,也该好好休息了!”冷君毅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头看向莫若尘:“走吧,我们先送你家公子回府!” “喂,你这野蛮人,放我下来,我没事,真的没事!”到处都是收拾残局的士兵,打扫战场的宫人,无数双眼睛望着他们,这个冷君毅,又是当众将自己抱起来, 两个大男人如此亲密,她敢说,不出一日,这两人断袖之癖的流言便要传遍朝野! 谁知冷君毅根本不予理睬,双臂加重力道,便朝宫门方向走去。 “若尘!”只好转向身边的青衣男子,这个若尘也是,居然任凭她被人抱着大步而行,也不来阻止! “公子,昨夜忧心劳累,一宿未眠,是该回府休息了!”莫若尘并肩而行,闷声说道,同样的动作,他其实也想做,可是…… “你们两个,联手欺负我!”慕容襄撅起小嘴,不满叫道,话虽如此,倚在那宽阔坚实的胸膛之上,听着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身子却是渐渐软下来。 也是,被他们这么一说,还真是累了,好想就这样睡上一觉,困啊…… 身子随着抱她之人的步伐微微荡漾,却是极其舒缓的催眠乐章,眼皮有些打架,在陷入沉睡之前,仍不忘嘟囔一句:“你,什么时候把我家若尘收买了……” 冷君毅闻言一愣,看向怀中半睡半醒的迷糊娇颜,哈哈大笑。 余光瞟向身旁的男子,却见他一脸平静,疾步朝前。 这个莫侍卫,武功深不可测,举止落落大方,竟然甘心做一个小小的侍卫,子非的魅力,真是深入人心,不可阻挡! 仰慕她的男子,又岂止是这一个,还有那个俊朗出众的暖日公子,风御庭…… 唉,子非,他的予非,自从知道她的真实性别之后,心里的危机感,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感受到怀中之人清新浅薄的气息,双臂不由得一紧,予非,不管这情路如何艰辛,他会拿出作战疆场的信念和决心,奉陪到底,绝不放手! …… “哎……”床上之人,翻了个身,如同小猫一般,发出一声满足的叫声。 忧心数日,如今尘埃落定,这一觉,自然睡得无比舒畅。 醒转之时,尚未睁眼,便已是忍不住满足地叹息出声! 双手举起,正要伸个懒腰,忽觉得不对,自己的小手之上,触感温热,竟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想起那殿堂之外,怀抱自己的英武将军,心中一阵喜悦——是他,他回 分卷阅读233 来了! 猛然睁开眼,一眼望去,只见面前是略显凌乱蓬松的黑发,那男子竟是铠甲未解,另一只手放在胸前,身躯起伏着,睡得正香! 看来这些日子,他也是累坏了! 慕容襄心中涌起一阵柔情,轻轻抽回手来,掀开身边的薄被,悄悄起身下床,站到他面前。 也许是在睡梦中感觉到佳人的骤然离开,男子手指动了几动,大手在胸前一阵乱抓,眉头也是不安皱起。 她轻叹一声,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小手重新塞进他的大掌之中。 君毅,回来就好,有他在身边,她的心也就不会那么彷徨了! 眼前的男子,睡得很沉,不时发出低低的鼾声,额上几缕发丝垂了下来,将那英俊的面容遮了大半,引得他时不时侧下头,睡得极不安稳。 纤手伸出,将那发丝轻轻拂开,让他的整个脸庞显露在自己的面前。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睡着了的样子! 很奇怪,这样英挺威武,颇有阳刚之气的男子,睡颜竟然纯真得象个孩子,真的很难想象,这就是大汉最年轻有为的将军…… 一念及此,心思渐渐飘远,眼前男子沉睡的容颜,化作精神抖擞的模样,跃身马上,迎风傲立,驰骋于沙场之上,一把银雪长刀,劈风斩浪,所向披靡! 那是她心中的英雄,她的天神将军…… “怎么,看我看得如此出神!咦,口水都流出来了!”正在她心绪恍惚之际,那熟悉的雄厚之声响起,不知什么时候,男子已然清醒,睁着一双虎目 ,一眨不眨看着她! “呀,我,不是……”她吃了一惊,慌忙抽回手,不假思索,急急朝嘴唇边擦去,在摸遍樱唇的每个角落,感觉手指仍然是干爽之时,才幡然醒悟:“你骗我?” “哈哈哈……”冷君毅大笑出声,他的予非,大事面前镇定自若,精明得象只狐狸,偏偏总是不拘小节,这性子有时却是迷糊又率真,实在是惹人怜爱! 如火的眼眸盯上那方才被她的手指——抚过的娇艳红唇,便是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在那樱唇之上重重亲了一口, 凑到她耳边喃喃道:“这些日子,想我没有?” “想。”他口中的热气吹到她的耳朵里面,痒痒的,麻麻的,又是悸动,又是难受,还有一点点心虚——的确是想他,但是好像也没想得太多,不过这个话,哪里敢说出口! “言不由衷。”冷君毅不满道:“亏我天天想你,担心你,又记着你不准我偷溜回来,每天憋闷难过得要死!你倒好,过得如此悠闲自在,早就忘了我的存在了!”哼了一声, 轻轻推开她,别过脸去。 “我哪有,真的是想你!”他的胸膛是如此坚实,他的怀抱是这般温暖,这骤然的抽离,让她的心顿时空荡荡的,不由自主扑过去,双手勾住他的颈项, 急道:“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可不准不理我!” “子非……”冷君毅浑身一震,低喊出她的名字,神情又是惊喜,又是激动,没等她反应过来,樱唇已被他的大嘴一口含住,火一般的舌头伸了进来,大力搅动着, 寻找着她的柔软丁香,品尝着她口中的香甜津液,不住进攻,肆意侵犯! 他的子非,怎么可以这样诱人! 一抱到她,疲惫的身躯一下子恢复了活力,这又香又软的身子,让他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身上的某处,炙热而坚硬,老天,他快不行了…… “嗯,君毅,轻点,我好痛……”慕容襄只觉得他的大手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快要透不过起来了。特别是那被撞击过的胸部,被他周身的铠甲硬压之下,又开始痛起来! “怎么了?哪里痛?”冷君毅深深吸了一口气,要放开这柔软的身子,真是要下太大的决心!叹息一声,依依不舍将手臂松开一些,望着她抚上胸口的小手,微微蹙起的秀眉, 有丝疑惑:“是那个什么来了吗?怎么胸口也会痛吗?”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是那个来了……”慕容襄面上一红,唉,鸡同鸭讲,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帮你揉一揉,好不好?”他自然而然伸手过去,刚一触到那平坦的胸部,忽然醒悟过来,男女有别,他怎么能去碰她的胸…… “那个,没事的,我自己柔下就好了。”慕容襄的声音难得有几分娇羞,直把他听得呆住,颤声唤道:“子非,我……” 正当此时,砰砰的敲门之声响起。 “冷将军,请问少爷醒了没有,我送药过来!”门外是小绿的声音。 “等下,来了!”慕容襄答应了一声,松开搂住他脖子的双手,意欲撑起身子起来,一瞥之下,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几乎跨坐在他的身上,他的大手搂着自己的纤腰,身躯贴得死紧,两人的姿势, 实在是暧昧得要命! 呀,怎么会这样,倒像是自己在对他用强似的! 慕容襄羞红了脸,不敢去看他的神情,扭动着身子,挣扎着要起来。 “子非,别乱动!我的老天!”冷君毅低低诅咒着,少年柔软的身子在自己的身躯上揉来擦去,真是要命! 见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又是享受,又是痛楚,那眼神,却是火一般炙热,她呆了一下忽然醒悟,俏颜顿时嫣红如血——眼前的男子,血气方刚的年纪,健硕强悍的体魄,旺威连绵的精力, 军营之中的枯燥生活,哦,他想…… 一愣之下,却是不敢再有动作。 冷君毅看着面前娇羞不语的少年,叹了口气,强自抑制心神,将她扶起,按坐在床榻之上,对上她的氤氲双眼:“下回别再这么勾引我,我不是圣人,真怕等不到我们洞房花烛的时候,提前就会……” 下面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 “洞房花烛?那么久远的事情,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少年瞪大眼睛,自己不会早婚,若是要在这个朝代成亲,起码要再等个五年八年的,那样强壮的男子,还不把他憋死,她可舍不得…… “你,你是什么意思!”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色彩,一下子将她抱起来。 她跟他说不用等到洞房花烛!他没有听错吗?上天究竟给了他怎样的一个宝贝! “哎哟,我没什么意思啊,你多半听错了!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慕容襄低低求饶,感觉他的大手伸过来,袭向她的腋窝,不禁左躲右闪,呵呵直笑:“不要,不要啊!冷将军,冷哥哥,我错了,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你喊我什么?再喊一遍!”少年娇柔磁性的嗓音,叫得他浑身骨头都酥了! “冷将军?”她又笑着叫了一声。 “不是这个!”他的手又开始发力,双臂渐渐收紧。 分卷阅读234 “哎哟!”她低叫一声,凑近他的耳畔,沙哑着喊出声来:“冷哥哥,冷哥哥,冷哥哥……” “妖精,你是我的妖精,我一个人的妖精!老天,真想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他忘情喊完,深深吻上那仍在不断娇笑的樱唇…… 小绿拿着药瓶,在门口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开门,隐约听得屋内的格格笑声,只得笑着叹口气,将药瓶放在门口的地上,默默退了下去。 这府里,已经沉寂好久了,少爷与冷将军的喜事。也应该近了吧? 第二十七章 甘愿受罚 大汉皇宫,凤仪宫内。 齐皇后头戴金镶凤冠,一身华美服饰,端坐凤榻之上,怒不可赦瞪视着跪在地上的温润男子,原本柔润的声音,此刻却是尖锐如针,声声刺耳。 “霁儿,到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吗?”这个孩子,竟然还想拒婚! “母后,儿臣与盈玉实在没有感情,之前是因为意气用事,才勉强答应。现在儿臣想得很清楚,不想耽误她的终身,还请母后成全!”轩辕霁云苦笑一声,俯身下去,磕头不止。 “胡闹!真是胡闹!”齐皇后瞥见他眼中那抹愁容,心中一动:“难道,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少年神子?” “母后!”轩辕霁云仿佛被戳到痛处,惊得险些跳起来,自己对子菲的感情,母后怎么知道?难道…… “这个慕容襄,明明答应过本宫,不会与你纠缠,如今竟然出尔反尔,真是不要命了!”齐皇后恨恨说道,声音不大,却是足以让轩辕霁云听得清楚!只愣了一下,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拉住她的手, 颤声说道:“母后,你说清楚!你什么时候见过子菲?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齐皇后看着眼前一脸慌乱的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顺沉稳的气质,看来这个少年的影响力实在不小! “怎么,他让你心慌了吗?让你这样不顾礼仪跟你的母后说话的吗?那个柔弱无力的少年,脾气却是不小,骄傲不可一世,这回又犯下事情来了——听说你昨夜费尽口舌,劝你父皇对他从轻发落, 但是你父皇这回是铁了心要处罚他,自然不会听你的!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多的是!你舍不得他受苦受罚,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这样的身份,拿什么去保护他?” 拿什么去保护他?他扪心自问,淡淡一笑,必要之时,自然是不顾一切! 心中有丝丝的欣喜,原来母后召见过他,也逼迫过他答应一些事情,那么他那日对自己的无情,很有可能就是事出有因,而并非本意了! 子菲,正在御书房被父皇责骂,已经有一些时辰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他必须赶快过去! “大胆!霁儿,你为了那个少年,就这样对待你的母后吗?”齐皇后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母后!”他转过身来,一脸坚决:“儿臣对子菲的心意,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若不是母后从中作梗,我们也不会弄成今日这个地步!儿臣自小到大,从心底尊敬爱戴母后, 这一辈子也不会因为谁而改变对母后的感情;但是子菲在儿臣心里,也是不可以替代的!请母后体谅与成全!” “你在怪本宫吗?怪本宫不该及时阻止你们的不伦恋情”齐皇后冷冷道:“真想不到本宫养了这么多年,疼爱了这么多年的皇儿,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而拂逆本宫的意愿!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难道你非要走到身败名裂,为天下人所耻笑的那一步?本宫今日就给你说清楚,只要本宫在一天,就绝不允许你跟他有任何关系!你若是执意要与他在一起, 那就踩着本宫的尸体过去了!” “母后!”轩辕霁云扑通一声跪下,低喊出声,心如刀割! “霁儿,你这个傻孩子,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好女孩,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齐皇后缓缓站起身来,步了过去,抱住那双目晶莹的男子,抚摸着他的头发,幽幽说道:“霁儿,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 你想想,本宫对你寄予这么高的期望,又怎么会害你?你要想清楚,你是大汉天朝最为尊贵的皇子,你的身上,肩负着至高无上的责任!这非常时期,你要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一时贪欢,而耽误大好前途!” 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她顿了一下,忽又说道:“答应本宫,先娶了盈玉,得到傅泰这个岳丈的扶持和协助,若是到时候你还是放不下那少年,你与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母后,你,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听错了?”轩辕霁云猛然抬头,睁大了眼睛! “我大汉皇室,历来看重名声,注重声誉,胜过一切!你作为其中一员,自然是必须遵从的,若是做出让皇室蒙羞的事情来,就算是本宫为你求情,你父皇也绝不会答应! 你别以为你可以放弃这皇子的身份,若你只是一个平民百姓,那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少年,又怎么会甘心跟你在一起!” 见他低下头去,默默不语,她微微一笑,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所有的清规戒律,都是先皇定下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拥有最高权力的那个人,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那个人, 才能够更改,不,不需要更改,他甚至可以重新制定规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爱谁就爱谁别人又不敢说什么!——这就是权力的好处,你可能并不在意,但是他可以帮你保护住你心里的那个人, 只要你愿意,一生一世可以留他在身边!” “母后,你在说什么!”轩辕霁云内心狂震,惊愕叫道。 “本宫在说什么,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明白!现在太子病重,正是天赐良机,霁儿,不说是为本宫,至少你也该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齐皇后见他跪在地上,怔怔出神,心中满意, 步回凤榻,重新坐了回去。 轩辕霁云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子菲,难道他只有夺了这皇位,才能真正拥有他吗?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轩辕皇帝的御书房内,坐的坐,站的站,跪的跪,气氛安静得吓人! “慕容襄,你真是胆大妄为!”一声怒吼,将屋中众人惊得身子一颤! 只见轩辕无极双手按在龙椅的扶手之上,朝那跪在地上的俊逸少年厉声喝道:“居然用朕的御赐金牌,擅越职权,调动军队,将朕亲自授命派驻边境的大军秘密留在城郊! 纵然是对汝阳王的阴谋有所察觉,提前防备,但是这样的大事,竟然暗中进行,也不与侯爷和丞相商量!慕容襄,你还有什么话说!” “回皇上,臣无话可说!”对于傅泰,他一时还没弄清是敌是友,也不敢打草惊蛇;跟萧桓商量,一想到他府中的风御 分卷阅读235 庭,她就是望而却步! 冷君毅在一旁看着那久久跪在地上的少年,心中一痛,身形微动,正要步出求情,却被他一记冷眼瞪视回去! 踌躇间,想起她当日临别所说:“君毅,明日在皇帝面前,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必须稳住,不准替我求情”,只得握紧了拳头,制住那即将迈出的脚步! “你……”轩辕无极见得那少年臣子微微撅起的嘴唇,知道他心中不服,冷笑道:“你是甘愿受罚,还是先替自己辩护一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求远谋者,不动声色。”慕容襄仰起头来,面朝轩辕无极,抱拳道:“回皇上,臣没什么可辩护的,甘愿受罚!”目光过去,在他身后的太监总管高勤身边停留片刻, 又自垂下不动。 这个轩辕黄帝,才是真正的隐忍,竟然早在十余年前,就在对手府中安插了一枚棋子!这枚棋子的目的,却是为了被对方当作棋子,安插在自己身边,伺机而动! 轩辕无极瞪视着那低头不语的少年,心中愤愤不平。 臭小子!还说没什么可辩护,寥寥数语,道尽了其关键所在不只是在说他,也是在影射自己这十余年的暗中谋划!若是否定他,便是连自己都否定进去了!暗自冷笑一声,既然他甘愿受罚, 自己也不会认账! “那好,看你是接收蚀财,还是体罚?”自己是君,他是臣,找准机会,当然要好生戳下这少年的锐气,以后,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想到这里,轩辕无极的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除了跪拜在地的少年,其余众臣看得清清楚楚,暗道,原来皇上并非真的动怒,只是和这少年神子开玩笑,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蚀财消灾,当然是蚀财! 慕容襄将脑袋埋得更低,语气诚恳:“臣情愿扣发十年俸禄,捐献国库!”这点俸禄,她可从来就没放在心上! “处罚过轻,不妥!”轩辕无极绷起脸,摇头说道。 “不知皇上意欲如何?”真是,一国之君,怎么如此扭扭捏捏,想要多少,直接开个价嘛! “漓水中下游之水利工事近日开动,无奈国库空虚,要是增加赋税,又恐引起民愤……”轩辕无极望向那骤然睁大双眼的少年,暗自好笑,乘此机会,既白白得到大笔款项,又打消了这个狂妄少年的气焰,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襄哭丧着小脸,心中盘算一阵,妈呀,这皇帝真是狮子大开口,这兴修水利工程的款项,不会比当年捐款赈灾的费用少,再加上今后的维护和管理,多得吓死人!设计图样是她出, 修建费用也是她出,这回可亏大了! “回皇上,如今生意不好做,赚点小钱不容易啊!要不,这兴修水利工事,咱们四六开,哦,三七也行,子菲认大头!”兴修水利工事!话说这么多银子,要好多年才赚得回来!想起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就觉得心如刀割! 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当今天子面前理直气壮,讨价还价,这天底下也只有这个少年才做得出来! “再要争辩,就两刑并罚!”轩辕无极冷哼一声,看着底下满面苦涩的少年,暗自好笑,这么多年来,终于扳回一盘,真是大快人心! “要不是今年边关将士的粮草和棉衣,已经有人认了,这回哪里才让你破这点财!”见她还在犹豫,轩辕无极冷冷说道:“要不,朕去将那些捐赠回绝了,你就一并……” “臣遵旨!”慕容襄赶紧磕头,再拖下去,指不定还多些什么事情来! 有人出资捐献军队的粮草和棉衣?这个人,不用说,肯定是风御庭了!他这样做的目的,为公还是为私?难道他也有入主朝堂的意愿?但是依他的性格,似乎又不象是愿意受拘束的人! 总不会,是为了自己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跳顿时加速,乱七八糟! 慕容襄,少臭美了,多半是他有意巴结皇上,才有此举,却哪里是为了自己! 这样一想,才总算安心一点。 “好了,你识破逆贼阴谋,早作部署,进宫护驾,与之周旋,为大军剿灭叛兵争取时机,也算是功劳不小,这将功折罪,朕就只命你一月之内,捐出白银八十万两,以作兴修漓水水利工事之用, 其他也不多怪罪了!”轩辕无极眼中光芒闪现,脸上出现异样的红晕,一闪而过,却是无人察觉。 “谢主隆恩!”慕容襄咬了咬牙,这样也叫将功折罪?简直应该叫尸骨无存!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八十万两!怎么跟祖母和爷爷交代 ,做这个劳什子官,没得到半点好处,家中生意也顾不上,还一下子要凑出这样一笔巨款!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上,这八十万两绝对不是小数目,臣斗胆,提一个小小的条件……”临死之前也要给自己争取一下,换一个好一点的死法! “你说吧!” “臣要那水利工事及其所有相关的冠名权!”她一口气说出,将众人听得一愣。 “冠名权?”轩辕无极笑了笑,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冠名权的意思就是,这山洞,鱼嘴,堂堰,神庙之类的,取什么名字,供奉何人,由我这个出钱的人说了算,皇上不得干预!” “朕允了,起来吧!”轩辕无极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这个身子,一阵亢奋之后,便是四肢发软,骤然无力,唉,该来的始终要来,不过大局已定,倒是不留遗憾了。 慕容襄依言站起,默立一旁,仍在心痛那被迫认下的八十万两,丝毫没注意到面前之人异样苍白的脸色。 忽然瞥见轩辕无极身后的高勤,上前一步,抱拳说道:“高公公,子菲昨日多有得罪,还请高公公不要见怪!” 高勤一惊,赶紧回礼道:“慕容大人严重了,说来还要感谢大人的那一巴掌,那贼子本来对奴才还是将信将疑,此番便是芥蒂全无,才让奴才后来有机可乘……” “失礼,失礼,真是对不住了!”慕容襄呵呵一笑。 轩辕无极看她一眼,宣道:“起驾,回乾清宫!”看少年一脸贼笑的样子,就知道他早在怀疑高勤的身份,多半是这高勤那日请他进宫之时,有得罪之处,才会借题发挥,甩一巴掌过去, 虽是打消汝阳王的戒心,但同时也算是公报私仇了! “恭送陛下!”众臣跪下行礼。 轩辕无极刚一离去,众臣就把慕容襄团团围住。 “子菲,你这家伙,事先也不打个招呼,那个什么殷蓝衣,武功怪异,幸好是你的朋友,要不我真是性命不保!”二殿下轩辕坤晔过来就是一拳,直直捶向她的胸口! 蓝衣?对了,怎么他没有同他们一道前来? 慕容襄 分卷阅读236 愣了下,对于那一拳,竟然是没有半点闪躲之意。 “二殿下!”冷君毅往她身前一档,五指张开,一把包住轩辕坤晔的拳头:“子菲心情不好,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哈哈,为难他?除了我父皇,这天底下还有谁能为难得了他!”轩辕坤晔收回拳头,大笑出声,众人也是一阵好笑。 不提则罢,一提起方才被轩辕无极为难压迫之事,慕容襄便是愤愤不平,环顾四周,冷笑道:“二殿下,诸位大人,方才我被皇上讹诈,却没有谁出来求情!这巨额款项,说句实话, 卖了我也凑不出那么多来!我从来就不是君子,丑话先说在前面,明日开始,子菲挨家挨户登门拜访,要是借不到银子,我可就赖着不走了!” 第二十八章 昏迷不醒 一行人从御书房出来,有说有笑,朝宫门方向走去。 远远地,一人站在前方,淡紫色的锦服,长身玉立,温润含笑。 “参见三殿下!”众人纷纷拜倒行礼。 “霁云?你不是被母后传到凤仪宫训话吗?怎么过来了?”轩辕坤晔立在原处,有丝诧异,听太子哥哥说,这个皇帝前段时间跟子非闹别捏,只要有子非在的地方,他都不予出现, 今日怎么一下子转性了? 轩辕霁云没有搭理他,却是径直走到慕容襄面前,伸手相扶:“子非,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三殿下?”慕容襄措手不及,被他拉了过去,一路小跑,渐渐远离众人。 “当年在镜花水月,三殿下和子非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想十年过去,两人还是这般要好,真是让人羡慕!”韦谦望着两人的背影,呵呵笑道:那时老夫还与丞相开玩笑,说这个子非若是个女子, 两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镜花水月?相识十年? 言者无意,听者却是心生异样,想起昔日在北锦,时时守护在少年身边的侍卫统领,以及那无处不在的数队暗卫,这三殿下可谓是用心良苦,他可知子非是女子?他对子非,是单纯的友情, 还是满腹的相思? 钢铁之躯,却是心思紊乱起来…… “三殿下,不要拉拉扯扯,此是皇宫,不合礼数!”慕容襄微微挣扎着,却被他握得更紧! 走到一处僻静的甬道,轩辕霁云方才停住,凝望着眼前的玉雪俏颜,低低喊道:“子非,我让你受委屈了,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自己身心受伤,但是他也是大病一场,不是吗? 自己真是个傻瓜,竟然一心避开他,冷落他,却怎么想得到,这竟然是母后向他逼迫的结果! “什么说清楚?”慕容襄伫立当场,不明所以。 “母后都亲口承认了,她当日召见过你,逼迫你答应与我断交……”他叹了口气,自己怎么会傻傻相信,子非对自己无情无义! 糟了,这个皇后在做什么?他与盈玉都已经是大婚临近了,如此风平浪静之时,竟然对他实言相告!真是晕了! “呵呵,那个,皇后殿下说得很对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弄不懂他的心意,只好一阵傻笑。 轩辕霁云贪婪看着她清雅的容颜,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子非,若是我哪日不做皇子,去游历天下,逍遥江湖,你说好不?” “哦?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做,去游什么天下呀?皇子就是皇子,在宫里舒舒服服的,何必去吃那个苦头!”自己就这样被他拉走,那个大醋桶也不知是什么感受,一想起那暗黯淡的眼神, 心中就是焦躁不安,根本没去体会眼前之人在说什么,随口答应着。 轩辕霁云眼神一黯,原来他并不喜欢自己一生平庸,但是自己这普通皇子的身份,将来怎么要得起他?怎么留他在身边?难道真的如母后所说,一定要夺取那至高无上的地位,才能够真正拥有他? “有话改日再说,好不?我该回去了!”见他默然不语,慕容襄有些着急,想着尽快抽身回去,冷君毅那边也不知是什么心情,若有什么误会,可不能留着过夜,话说回来,最近自己对他, 真是越来越上心,越来越在意了! “今日你在御书房被父皇责骂处罚,我没有赶过来,是我不好!”看着少年微微蹙起的秀眉,心中便是一痛,是啊,这样纤细娇柔的人儿,确实需要更多的保护, 自己目前真的是没有足够的全力去做到这一点,想到这里,心思激荡,语气也变得飘忽不定:“子非,若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一定要记住,那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最后几句, 几不可闻。 那盈玉,娶与不娶,已经偏重于前者…… 不爱她,但是会娶她,无所谓幸福不幸福,为了他,情愿负了她,负尽天下! “三殿下?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不喜欢的事?什么将来?她怎么听不明白呢! 轩辕霁云低头看着一脸无辜的少年,只觉得心头温温软软的,柔声说道:“没事,你不需要太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放心,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会处理好的!” “三殿下?”面对突然而来的温柔,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不理自己了吗? “子非……”大手伸过去,拉住她的小手,轻轻摩挲着,叹道:“之前是我不好,胡乱跟你生气,我道歉!别再叫我三殿下了,还是叫我霁云,好不好?” 哦,终于有些明白,他是在向她求和啊! 还以为要费些周折,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就不怪自己了,也不知皇后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但是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长达十年的情谊,总算是可以继续下去了! “霁云!”她回握住他的大手,歉然一笑:“我才是应该道歉之人,我那样对你……”想到那晚两人在床上纠缠的情形,不禁有些脸红,好在,都已经过去了,看这情形,他偏离的情感又重新上了正轨, 真是太好了! “别这样说,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轩辕霁云微微一笑,想了一下,忽又说道:“对了,那个执笛书生,是你的朋友吗?那日全靠他隐在暗处,出手相助, 我与母后才能逃过一劫……”子非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牵挂自己的,想到这个,便是浑身温暖,为了他,再多的苦楚与无奈,也要一力承担! 他说的是燕无痕! 慕容襄心中一动,对了,蓝衣和无痕被自己安排,假意听命于汝阳王这个雇主,实际却是见机行事,暗中保护两位殿下,但是,几日过去,都没有回转复命,却是一去不返!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霁云,我府中还有事,我要回去了!你送我出宫去吧!”觉察到他面上的一丝不舍,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 分卷阅读237 :“我府邸的大门,一直都是向你敞开的!” “好,说话算数!”轩辕霁云喜上眉梢,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一事,侧头看了看她,关切问道:“父皇可有惩罚你?有没有事?我能帮你做些什么不?” “怎么没有?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慕容襄哼了一声,笑道:“不过,想看我千金散尽,穷困潦倒的模样,可没那么容易!”她那张脸皮,可是厚得连胡须都长不出来! “需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轩辕霁云不假思索说道。 “那好,到时我自然会上门找你!”慕容襄心里盘算着,这八十万两的巨款,绝大部分是要找人分摊的,好在自己已经要到了所谓冠名权,至于如何利用,已经初步有了主意, 还要回去细细研究谋划一番! 两人朝先前来时路径并肩走出,行不多时,便看见众臣立在原处,随意说笑着,看样子,还在等着慕容襄。 “霁云,君毅提议今晚找个地方好好喝上一杯,庆祝这回剿灭叛贼,大获全胜!怎样,你也是多日不曾出宫去了,一道吧?”二殿下轩辕坤晔一见他们过来,便高声说道。 “好,届时一定奉陪!”轩辕霁云看了身边之人一眼,温软说道:“子非,我去帮你挡酒,可好?“心结已解,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儒雅笑意。 慕容襄没有答话,瞪着对面眼光炙热的男子,不满叫道:“你们明知我不胜酒力,每次都要拉我去喝酒!”看着眼前相熟的众人,呵呵笑道:“先说,我可是会酒后乱性的, 先给我准备好十个八个美女,嘻嘻,春宵一刻值千金,人不风流枉少年……” 众人闻言,先是愕然,随即便是轰然大笑! 这个子非,说话真是率真,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如此粗俗之言,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一点不惹人生厌,反而更加讨人喜欢! 笑过之后,其他人碍于身份,都不好接口,只是不住摇头叹息。 倒是二殿下轩辕坤晔,上前一步,将她拉到一边,率先开口:“子非,话说这十个八个美女,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他一脸坏笑,朝少年浑身上下打量一番, 方又说道:“你确认你这单薄的身子,吃得消吗?” “这个就不用二殿下操心了吧?”慕容襄挑了挑眉,还想继续:“我……” “咳,咳,咳……”冷君毅站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假意咳嗽几声,督促道:“天色不早了,该出宫去了,子非,你才被皇上处罚,还不会理不好好做事去!” “真看不出,冷将军倒是正经得很啊!”慕容襄指着那俊脸涨红的男子,笑着调侃道。 “那是他装的!”轩辕坤晔压低声音,接口道:“这家伙,表面上正经,实际上心眼多得很,你别被他外表骗过去了!” “是吗?多谢二殿下提醒!”慕容襄望着冷君毅那不明所以的样子,眼眸闪动,似笑非笑。听人家的口气,看来他以前倒是颇有些光彩历史呢,要找个机会,严刑逼供一番了! 冷君毅见两人窃窃私语之后,少年的眼光便在自己身上扫来射去,一副探究怀疑的模样,不觉暗自苦笑,也不知道二殿下到底说了些什么,惹得她如此眼神看待自己;这个小东西, 难道她不知道二殿下向来喜欢开玩笑吗? 远远见得一名太监急匆匆走了过来,慕容襄生怕那轩辕皇帝又有什么事情,忙道:“好了,好了,我到吏部署事去了!二殿下,三殿下,诸位,你们慢聊,我先告退!”话一说完, 抱拳作礼,当即开溜。 “这个子非,跑得比兔子还快!”众人笑着,纷纷向两位殿下行礼告退,追那少年而去。 “人都走远了!还在看什么?”轩辕坤晔拍了拍轩辕霁云的肩膀,好笑道:“不是和子非闹别扭吗?怎么突然和好了?我就说嘛,这般人见人爱的小子,你还真舍得不理他?” “二哥,我……”轩辕霁云张了张嘴,只觉得胸中满腔情意,却是无从说起,万千柔肠,凝聚一点,却化为淡然长叹——对于子非,自己从来就没放下过,又谈何舍与得! 心神恍惚间,却见那太监气喘吁吁跑到面前,跪拜在地,急急报道:“参见两位殿下!太子,太子殿下清醒过来了,请两位殿下去景阳宫叙话!” “太子哥哥醒了?”两人同时叫道,对看一眼,也顾不上其他,转头就朝景阳宫方向奔去。 一走出宫门,慕容襄便停下脚步,蹙眉不动。 “怎么了?”冷君毅正好站在身边,见她忽然脸色发白,伸手将她扶住,担忧道。 “最近老是觉得头晕目眩,心悸不止,原先以为是中暑,但是现在看起来应该不是……”她抓住他的手臂,额上已经溢出颗颗冷汗,身子软软向下滑:“别惊动其他人,送我回府!” “子非怎么了?”前方已经有人回头来望,语出关心。 “没事,他走路蹩到脚了……侯爷,我先送子非回府,过后再去兵部议事!”冷君毅担心佳人安危,也不避嫌,一把将软弱无力的少年抱了起来,朝不远处的玄金马车大步走去。 “公子!”那立在马车之前的青衣男子见冷君毅抱着少年过来,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低头一看,少年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却是已经昏了过去! 两人对望一眼,皆是身形一震。 “赶快回府!”冷君毅低声喊道,抱着少年飞身上车,身躯犹是微微颤抖。 莫若尘脸色铁青,一步跃上车前,一鞭下去,驾车便走,马背之上便是一道血痕! 马车在大街上狂奔,惹得行人不住惊呼,但是不论驾车之人,还是坐车之人,都是心急如焚,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子非,你让我按兵不动,潜伏京郊,与你遥遥相隔……你说不会担心,你自会平安无虞,却哪里想到,还是有人对你动了手! 子非,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大手抚上那冰冷的小脸,虎目滴泪,聚成一滴晶莹,终于生生落下,在那沉睡不醒的绝美容颜上,汇成一朵清妍水花! 第二十九章 死神之声 幽静的厢房之中,灯火尽熄,对于一室的黑暗,两名男子因为自身内力充沛而无所障碍,视同白昼,双眼齐齐望向床榻之上。 但见少年面色渐渐红润,呼吸趋向平稳,睡得正香。 “莫侍卫,多谢!”冷君毅瞥了一眼身旁青衣男子的手腕,已经放下的衣袖,遮住了那一道已然凝固的伤口——方才,确定她是身中奇毒而昏迷不醒,这个莫侍卫,瞬间卷起衣袖,手指运起内力一划,在自身手腕内侧拉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闪电般将汹涌喷出的鲜血喂进少年的口中! 如果说,他这样本能的动作,不顾一切的姿态,决绝的神情 分卷阅读238 ,只是出于主仆之情,别说是自己,就是随便找个人来问,都是不信的! “是我太粗心了……公子没事就好!”莫若尘眉宇紧皱,自责不已。若不是在回府之时,碰巧遇到宫中之人奉命来送那大白鱼——据说太子殿下早有吩咐,是宫人疏忽,晚了时日才予送到,自己也决计想不出公子近日的异常竟是中毒! 那大白鱼,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断情,吕先生的毒经上有过这样的介绍,但是那上面明明写的是出自远古传说,想必连吕先生自己也是决计想不到,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种鱼!断情之毒,却是无色无味,低微轻弱,毒性十分缓慢,须积少成多,方才久远绵长,寻常银针根本验之不出;而所谓断情,却是要去中毒之人,断绝七情六欲,方能保住性命,否则每回情动一次,毒性便往心脏处渗进一分,直到完全包裹住,最后心绞力竭而亡! 公子的体质一向很差,极少的分量,便足以令得他头晕目眩,有气无力,这一回更是直接昏厥过去! 自己真是该死,与公子朝夕相处,竟然丝毫不知他在何时何地食用了这断情鱼! 莫若尘攥紧了拳头,眼神寒冷,身体绷得紧直! 看出他心中的疑虑,冷君毅沉吟着:“这白鱼,我之前见过,就养在皇宫之中的崇明湖里……”说到这里,心中骤然一惊,虽是宫中刻意隐瞒了消息,但是自己也隐约知晓太子殿下今日卧病在床,据说便是那心绞之症,而太子殿下平日最喜食鱼!由此看来,这白鱼便是导致太子病重的罪魁祸首! “莫侍卫,太子有难,速速跟我进宫救人!”想通之后,便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叫出声! 一急之下,这一抓,倾注了八分内力,若是平常人等,恐怕早已是手臂折断,骨骼尽碎了!但是遇到面前这沉稳的侍卫,并不见他身形动作,这内力却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消失于无形!这个莫侍卫,武功高得出奇! “你……”冷君毅对上那一双冷漠的眼,那般冷冽的眼神,让他忽然记起,这个侍卫,眼里除了他家公子,再无他人! “冷将军,公子尚未醒转,我哪里都不去!”这不带一点感情,没有半分怜悯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那般自然而然,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什么太子,什么皇帝,在他心里,根本不值一提!公子生,他就生:公子死,他就死!这颗心,这条命,全部的身心,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公子的;其他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已经没有力气去理会…… “你,你怎么这般固执!”冷君毅怒道,手上的力道猛然加大! “冷将军,多说无益!”莫若尘毫不示弱,肩膀微动,已是消去他施加在自己手臂之上的所有劲力! “喂,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微弱的声音在床榻之上响起,却是床上的少年被他们的争斗声吵醒,正斜撑起身子,疑惑望着黑暗之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子非!” “公子!” 两人同时撒手,扑上前去。 “冷君毅,谁准你欺负我家若尘的?”慕容襄斜斜靠在枕头上,朝他质问道。 “我哪敢欺负他?这事关重大,我一时着急……”冷君毅也不隐瞒,当下三言两语将她身中剧毒,以及怀疑太子重病与白鱼有关的种种原委,简单说与她听。 “……若尘,你随冷将军进宫一趟!”慕容襄沉吟一阵,望向莫若尘,带着微微的心疼,饶是如此,仍是正色说道。 醒转之时,口中尚有一丝血腥味,让她立即明白,这一回,又是若尘的鲜血,救了自己的命! 那样宝贵的鲜血,莫说是救别人,就是救自己,她都是心疼万分的!但是,那待救之人,不是普通的别人,那是为人正派友善的太子殿下,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于公于私,自己都是不能让他死的! “公子……”莫若尘看着她的眼,那盈然大眼里,有着歉意,有着不舍,更有坚定!公子的吩咐,不须要去想,直接去做便是!但是…… “冷将军,我这就进宫去救太子!公子就交给你了!”他毅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吕先生的毒经之上,有这样的记录,若是一人长年累月食用断情鱼,时日一长,便是无药可救,万不得已之时,有一个法子,唯一的一个法子,便是由一名内功精纯之人,以身相替,将这剧毒以血换血,过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中毒之人可以逐步痊愈;但是这救人之人,便是要忍受十倍于此的痛苦,七日之内,毒发身亡! 吕先生早就说过,公子,是那冲天而出的宝剑;而自己,便是那护其周全的良鞘——为了宝剑的锋芒绝世,这剑鞘,便是要忍受更多的压力,甚至是——毁灭! 为他而生,为他而死,此生,已是无憾! 看着莫若尘推门而出的背影,慕容襄不来有一阵心慌,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若尘身上感受到一丝绝望的气息,这种绝望,却是搅得她心中发紧,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子非,子非,你怎么了?”冷君毅觉察到她的不对劲,将她揽进怀中,低低喊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竟摸到一手寒湿,少年的额头,竟然是冷得象千年寒冰! “君毅,我好冷!”她哆嗦着,小手软软扯着他的衣衫。 “子非!子非!”冷君毅心中大急,抓住他的手腕,一股炽热的内力输入少年体内。 一会儿功夫,少年的身子暖和过来,但这样一来,便又是如火般炙热起来,竟是滚烫如沸水!身上好痛,仿佛有一个力量要将她撕成两半,意识渐渐远离,魂魄在体内横冲直闯,犹豫着,正欲冲出身躯的束缚,一飞冲天! 突然之间,强烈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不是已经喝了若尘的鲜血吗,怎么会这样? 她痛苦地挣扎着,为什么?为什么这死亡来得如此忽然?不,她不甘心,也不愿就此放弃生命!这一世,还有太多未了之事,还有太多她放不下的人! 又一股强劲内力加入进来,却是那去而复返的莫若尘! 没走几步,耳力超群的他便听得冷君毅的呼喊,那带着心痛与恐惧的呼喊,使得他不顾一切,狂奔回屋,见到公子面如金纸,痛苦不堪的样子,心跳在那一刻险些停止! 一人抓住一只手腕,内力缓缓注入——此时此刻,两名男子却是全无杂念,心意相通,为了这纤弱的少年,就算是舍了性命,也是心甘情愿! “丫头,傻丫头,千万别做傻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慕容襄正处于混沌之中,忽然闻得这样一声,浑身一震,顿时睁开双眼! “哥哥!” 那声音,是死神哥哥!没错,是他! “哥哥, 分卷阅读239 你来寻我了么?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她狂乱喊着,四处张望,却是不见哥哥的身影! “我现在还来不了,但是很快了,很快就能见面了!”死神韩铭宇的声音响起:“记住,你是无意插入这个时空之人,只能推进历史的发展,而不能企图去改变历史,否则,历史的大方向一旦变样,不仅是你,整个时空都会灰飞湮灭!方才的痛苦,便是因为你产生了改变历史的意识,上天给你的警告!”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哥哥,你说清楚!”她没做什么,怎么可能改变历史? “不要企图去救太子,这个太子必须要死,新皇一统天下,这就是历史既定的发展方向,也是你的命中注定……我已经说得太多,恐遭天谴,你好自为之,等着我来!务必等我!等我……”韩铭宇的声音逐渐远去,消失在天边。 “哥哥,别走!哥哥!”跟着那声音追过去,可是似乎有什么东西挡着,总是触及不到,便被重重弹回,她哭着,喊着,捂着胸口,却是无能为力! 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一切又重回静寂。 “哥哥!”慕容襄大叫一声,醒转过来。 睁开双眼,面前是一室的光亮,屋内已经点上了灯,两名男子凑到跟前,忧心忡忡看着自己。 “子非,你不要吓我!”冷君毅的脸色白得象纸,莫若尘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襄摇了摇头,冷静下来,回忆起方才的情形。 刚才,真是死神哥哥在跟自己讲话吗? 还是自己在昏迷之中做了一个梦? “我刚才有说什么没有?喊过什么没有?”她慢慢起身坐起,感觉自己除了有一丝饥渴之外,并无异状,先前的不适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一直喊哥哥!”冷君毅直言相告,那数声哥哥,带着丝丝哭声,喊得嘶声力竭,撕心裂肺,喊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从来不曾听说她有哥哥,那么她是在喊谁呢?倘若是她在喊着其他男子,他真是恨不得去撞墙! 慕容襄咬了咬唇,方才的情形,多半是在做梦吧。 再转向莫若尘,却见他脸色迟疑,欲言又止:“公子……” 等等,若尘的耳力,难道能够听到来自天际的声音? 心中顿时兴奋得一塌糊涂,一把抓住他的大手,急切问道:“若尘,快说,你听到了什么?” 莫若尘看着她,摇了摇头:“不清楚,”见她垮下脸去,继而说道:“应该是有人说话,但是听不清楚说的什么,那声音,远得不可思议!” 慕容襄一愣,眼睛慢慢生出神采,到最后,竟是晶莹耀目,异彩连连,唇边的线条,也是越来越柔和,逐渐绽放出天底下最绝艳的美丽! 来异世这么多年,终于听到了死神哥哥的声音! 这回是声音,下次,就应该是真人了! 真好,真好,死神哥哥终于要来找她了,他们终于可以重逢了! ……但是,哥哥说,不能救太子,太子,必须要死…… “若尘,你不用进宫去了,有些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她看了看微微皱眉的冷君毅,继续对莫若尘说道:“我饿了,你去给我们弄点吃的来,我有话跟将军说!” “是,公子!”莫若尘仔仔细细大量一阵,见她无恙,终于放下心来,大步走了出去。 “子非,怎么回事?”眼见莫若尘推门离开,冷君毅急急问道。 “君毅,这个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她倚进他宽阔的怀抱,默默流着眼泪,喃喃道:“你莫要怪我无情无义,我不能打乱这个世界的格局,改变历史的发展轨迹,我没有这个权力!” 见他一脸怔忡地望着自己,她叹了口气:“别这么看着我,对于太子殿下,我心里也是很难过,但这就是他的命运,也是这个国家的命运!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 忽然觉得心底乏力,手足无措,有着强烈的不安,和深深的悲哀。 不知太子殿下过后,还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 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轩辕乾宁…… 第三十章 狂飙天落 天朝六十六年。 这一年仲夏,对于轩辕皇室来说,是极其难堪且心酸的日子。 先是当朝皇帝轩辕无极的亲生兄长汝阳王爷趁花灯佳节,城内宫中防备空虚之时,起兵作乱,意欲逼宫夺位,谋反失败,血溅当场。其子轩辕康,策同谋反之罪,打入天牢,不日流放。 再有便是太子轩辕乾宁,忽然重病不治,撒手人寰,英年早逝;太子妃当场昏厥,醒后趁人不备,自刎身亡。 太子岳丈,轩辕皇帝曾经的左膀右臂,当朝丞相萧桓,因为女婿爱女双双身故,心灰意冷,提前告老还乡。 轩辕无极经受这一系列打击,一蹶不振,终于病倒!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之上,重新册立太子的呼声却是越来越高! 二殿下轩辕坤晔,威武正直,崇尚武功,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气势卓越,霸气十足;三殿下轩辕霁云,温文尔雅,崇尚文治,饱读诗书礼仪讲究仁义道德,心思缜密,风采出众! 这两位殿下,各具特色,各有所长,却是让拥护之臣争得面红耳赤,声嘶力竭。 “我大汉王朝拥立太子历来讲究长幼有序,二殿下年纪稍长,气度不凡,这太子之位,自然是当仁不让!”户部尚书薛隆庆是轩辕坤晔的拥护者,此言一出,众臣纷纷响应。近年来蒙傲逐渐强大,对大汉虎视眈眈,若是真有两国交战的那一日,一位威风凛凛雄心勃勃的君主,一位能够振臂高呼带兵亲征的君主,对于此时的振兴大汉,他日的开拓疆土,是多么重要! “薛大人,此言差矣,三殿下乃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贵,生性纯良,资质出众,正是一代仁义明君!仁义治国,方能守护江山社稷,这太子之位,除了三殿下,我等不作他想!”说话的,却是工部尚书孙玉杰。他与轩辕霁云原本私交不深,却是因为行修漓水水利工事而结缘,连续数日的考察与研究,吃住行都是形影不离,竟成了知心好友,更是因为轩辕霁云的做事认真,平易近人,而心生钦佩,五体投地,从而誓死追随! “我提议二殿下!” “还是三殿下合适,三殿下!” 王公大臣们争得不遗余力,炒得不可开交! “好了,好了。诸位,请听老夫一言!老夫看来,这二殿下与三殿下都是深得人心,支持者各占半数,实在不好评判!”大学士韦谦站到大殿正中,挥了挥手,抱拳道:“诸位大人,你们也不用再争了,册立太子这天大的事情,事关我大汉江山社稷,不能单凭个人喜好,一定要 分卷阅读240 好好斟酌,三思而行!”现在皇上重病不起,一连数日未能上朝,萧相又是辞官还乡,这朝堂议事主持便是由他来暂代,几日下来,却是苦不堪言。 偏偏那慕容襄又是身子不适,告假休息,真是把人给急死! 好在少年人,这病来得快,也去得快,今日一上朝,就看见那个一脸沉静的少年立在队列之中,蹙眉深思。 本是为这诸多事务而忧心忡忡,谁知一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瞥见他那一脸淡定的神色,心中的烦闷竟是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侯爷,子非,就你们两人没发表意见了,你们也来说说对于这册立太子一事的想法吧?”这两人,一个身居要职,位高权重;一个贵为神子,少年老成,他们俩的意见,对于当今圣上的定断,却是具有极其关键的影响和作用! “老夫嘛,自然是支持二殿下!”傅泰闷声说道。这个轩辕霁云,真是可恶,明知盈玉这丫头对他一往情深,皇上也是颇有意愿,但就是不肯放下身段,一直抗拒婚事,每日看着盈玉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这口气实在难平,如今这太子之位,却还支持他作甚! 慕容襄瞥他一眼,不经意瞧见他脸上愤愤不平的神情,奇怪,这个侯爷,怎么不支持自己的孙女婿? 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得内殿有人宣道:“皇上有旨,宣慕容襄前往乾清宫见驾!” “皇上?皇上他龙体初愈了?”群臣闻听此言,激动万分。 慕容襄却是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这轩辕皇帝一直卧病在床,今日忽然召见自己,难道是——回光返照,安排遗嘱后事?死神哥哥话中那一句“新皇一统天下”,实在是让她心中忐忑不安,有破有立,新旧交替,这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纵然感情上有所不舍,但总是要面对的! 话是如此,但站到门口,真正看到轩辕无极的时候,慕容襄还是身形顿住,大大地震惊了一下。 只见轩辕无极侧躺在那紫檀雕夔龙床之上,脸色苍白,很是苍老颓废,那探出锦被的手上愈见枯瘦,正与跪在床前的两位皇子低低而谈。 “皇上,慕容大人来了!”太监总管高勤大声道。 “小子,你来了!”轩辕无极虚弱笑了笑,招手让她进去。 “皇上!”慕容襄疾步过去,拜倒在床前。 “小子,我听说,你将那水利工事各处大大小小的名称,高价卖给京城的富绅,再加上江边测水石像,山腰神庙佛像,这林林总总,少说卖了五十万两不止,再加上四处坑蒙拐骗来的王公大臣们的私房钱,这八十万两,也凑得差不多了吧?”轩辕无极声势威严,眼中却是一片温和,没有一丝怒意。还以为自己给这少年出了一个难题,没想到被他几下就破解了,实在没有意思! “回皇上,子非多少还是出了些,至少十万还有多!”慕容襄老老实实说道,这所谓冠名权,其实就是一个给自己打广告的绝佳事例,给那些富绅逐一分析成本和核算费用之后,源源不断有人上门,这无本生意那是想象不到的红火!至于那找大臣们捐款的伎俩,她的脸皮够厚,这酒楼客栈素日掌握的情报消息又多,随便说上一两句人家的隐秘琐事,也就乖乖奉上钱来了!只是没想到两位殿下也是慷慨解囊,特别是轩辕霁云,拿出不少皇帝皇后赏赐的奇珍异宝,要不她自己出得还会更多! “你呀,什么鬼点子都能想出来!真是不知怎么说你……也算是你本事,连朕的两位皇儿都愿意帮你,咳,咳咳,咳——”说着,忽然咳嗽起来,不绝于耳,高勤在一旁听得真切,赶紧过去替他轻揉背部,缓缓顺气。 “父皇,你不要紧吧?”轩辕坤晔与轩辕霁云赶紧拉住他的手,异口同声叫道。 轩辕无极摆了摆手,接过高勤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将身子躺平下去,方才道:“朕,不碍事!” “父皇,你休息下,儿臣先行告退,改日再让子非进宫来跟你叙话!”二殿下轩辕坤晔拉了拉慕容襄的衣袖,示意她一道离开。 “坤儿,霁儿,你们先退下,朕要和子非单独说会话!” “父皇,御医说,你要好好休息,不能说太多话!”轩辕坤晔有些着急。他们要说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册立太子一事,而他自己对于这个位置,说实话,一点不想那是骗人的,毕竟今日的太子,便是明朝的天子!但是他们兄弟二人感情一直深厚,为了这个位置,要和自己的弟弟明争暗斗,心中又是于心不忍。 “二哥,子非有分寸的,我们先出去吧!”轩辕霁云行了礼,拉着他离开,站起之际,不忘望一眼那跪在地上的少年——子非,真想他! 待两人出去之后,轩辕无极长长叹了一口气。 “皇上!”慕容襄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皇上还是休息吧,臣改日再进宫……” “不必了,有些话,早点跟你说,朕怕自己等不到那么久!”轩辕无极打断她,朝房内扫视一眼,高勤会意,向一旁侍候的宫人递了眼色,默默退了出去。 “皇上说什么呢,一点小毛病,过不了几日便好了!”慕容襄不以为然道。 “朕的身子如何,朕比谁都清楚,早在十几年前,乾儿的母妃帮朕挡下那一刀的时候,朕就该死了,却还多活了这么多年,亲眼看到那贼子的下场,哈哈,上天待朕还是不薄!”轩辕无极惨烈笑着,却是笑出了眼泪:“只是苦了朕的乾儿,虽贵为太子,却是一生痛苦相伴,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只能无动于衷,任他自生自灭……” “皇上,你……”慕容襄听出不对,颤声喊出:“你早知道?” 轩辕无极没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她:“听说你也吃过那白鱼,那么,这个毒应该是可以解的?” “是的,可解。”慕容襄低低说着,忽然觉得心中一寒,手脚顿时冰冷。 原来,他早就知道太子是中毒…… 既然如此,那么种种表现说明了什么呢? 心中的寒意,却是一点一点溢出,渐渐地,整个身子都是深寒彻骨。 ——是了,假意不知,放任自流,让那加害之人放松警惕,意图伺机反扑?早知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却不想,竟是到了如此地步!但是。这不是别人,是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辛辛苦苦培养的皇位继承人,难道不是吗? 如此狠心,如何忍心…… 轩辕无极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眼神先是一黯,慢慢变得清冷,最后却是渐渐趋于平静,平静得象无风之日的一池浅水,只听得那低沉的嗓音响起,开头还是迷惑,越说便越清明:“皇上一开始,就是没有真心打算让乾宁殿下做太子吧?当初答应他的母妃,只不过 分卷阅读241 是顺水推舟,做给别人看而已……这真正的太子人选,难道早在十几年前,皇上心里就已经定下了!” 是的,弃卒保车,这样浅显的道理,自己都想出来了,那聪明绝顶的萧相,怎么会不明白,所以才会心灰意冷,辞官还乡吧! 真可笑,外面大殿之上,那些臣子还在为太子人选争论不休,殊不知,皇帝心中的人选,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那个表面上单爱诗词歌赋,只懂风花雪月的逍遥皇子,那个人人看来温润如水,不谙世事的儒雅殿下,那个看起来已经被全然放弃不予重视的轩辕霁云,才是他心中真正的皇位继承人! “朕知道,没人会体谅朕,但是为了朕的江山社稷,朕不得不这样做!”轩辕无极恼怒喊道,对于少年的神色,深深不满:“子非,你告诉朕,朕错在哪里?如果朕可以再选择一次,朕应该怎么做?” “作为皇上,你没错;作为父亲,你错了。”腿已经跪得有些发软,但是身子却是挺直不变,那声音,也是异常萧然落寞。从来没有哪天,象今日这般,身心疲惫,不堪承受! 轩辕乾宁,可怜的权力之争下的牺牲品…… “皇帝,没错?父亲,错了?”轩辕无极喃喃道,忽然记起前几日景阳宫贴身宫女的禀报,说太子殿下在临终前一日,骤然转醒,曾传两位皇弟前往,叮嘱其孝顺父皇母后,担当重任…… 乾儿!也许,自始至终,他都是有些明白的吧? 一时之间,心中剧痛,眼前一黑,意识渐渐昏迷。 乾宁吾儿,莫及,为父这就来陪你…… 隐约有人声响起,人影扑来,但是他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了……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有冷冽的风,和斜飞的雨。 三日之后,大汉天朝的皇宫之中,丧钟响起,有人在悲呼,有人在哭泣,那沉痛的声音,远远传出宫城,到得临城城中各个角落——狂飙天落,皇帝驾崩! 第三十一章 孤男寡女 时光匆匆而过,夏去秋来,转眼两月过去。 在此期间,根据轩辕无极在临终之时的遗嘱,以及少年神子慕容襄的大力周旋,由三殿下轩辕霁云继承帝位,二殿下轩辕坤晔封地东樾,封为翼王。 轩辕霁云初登帝位,朝堂之上尚有不服者甚多,大都是前太子轩辕乾宁旧部,以及二殿下轩辕坤晔的支持者,更有甚者,竟是连安定候傅泰也在大殿之上屡出狂言,偏激不敬! 据大汉史书记载,新皇登基不久,便择日亲临傅府,与安定侯傅泰彻夜长谈,具体内容不得而知,总之第二日朝堂之上,傅泰坚决站到了支持新皇的阵宫之中。 其余反对之人,则是在那少年神子的极力争取劝说,与新皇的不计前嫌,大度相待之下,瓦解崩离,逐渐臣服。 久而久这,朝局安定,民心祥和,风暴终于过去,一切再复昔日宁静。 这一日,大学士韦谦在自家府邸设下晚宴,冷君毅作陪,却是款待慕容襄一人。 “了非,老夫年老体衰,这暂代丞相一职,十分吃力,恐不能长久矣!”晚宴过后,韦谦忽然说道:“老夫已向皇上举荐,并征询过皇上的意见,难得是不谋而合,这丞相之位,非你莫属!只怕不日就要宣布这拜相事宜,老夫先各你道喜了!” “韦大人不可!”慕容襄看了一脸好笑的冷君毅,急急叫道:“子非何德何能,岂敢担此重任,话说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哪里是我一个毛头小子能够坐稳的!” 开玩笑,当个小官是一回事,封侯拜相又是一回事,官职权利差那么多,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所谓高处不胜寒,女子为相,到时候让她如何收场! 这个身子已经十七岁,相较此前,五官更加精美细致,身段更加曼妙动人,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是媚态天生,气质自成!若不是那从小培养出来的举止动作,与那低沉磁性的男子嗓音做掩护,只怕早就被人瞧出女儿身份了! “子非难道不愿为相?”韦谦不想她会婉拒,有些吃惊,道:“老夫听说子非前阵经常进宫,辅助皇上批阅奏折,披星戴月,辛苦万分,还以为……” 还以为她想当这个丞相?哼,真是小看了她!她那是因为新皇初初登基,百废待兴,怕他操劳过度,本着替君王分忧,为朝廷效力的原则,这才受邀进宫,与之一同商议国事,批阅奏折,研究对策,有时谈到兴起,又忍不住卖弄一下,说些古代君王治国平天下的策略,说得那是眉飞色舞,到最后部是要忘记时辰,经常都是若尘在宫门外一等就是半日,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原本是好意,却原来,被他们误会成自己想要不断向上爬! 哼哼,断章取义,直介气煞她也! “韦大人,子非对这个丞相之位,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还请大人另外考虑人选……”慕容襄站起身来,正色行礼道。 “好,暂时不谈这个。话说萧相这回辞官也是走得太过突然,很多事情都没个交代,老夫都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知如何是好。子非与君毅,你们两个,经常过来陪陪老夫吧!” “是,君毅记住了。”冷君毅看了看慕容襄,笑道:“以后我每日散职之后,就把子非拉过来陪韦大人聊天喝酒,大人可要提前把酒菜准备好了,等着被我们吃穷吧。” 一番话说得几人都是大笑起来。 酒足饭饱,眼见天色不早,两人起身告退,韦谦亲自送到门口。 “子非,老夫所说之事,你回去好好考虑!”韦谦叮嘱道。 “是,子非记住了。”慕容襄笑了笑,抱拳说道。考虑?她当然会好好考虑,不过不是考虑拜相之事,而是考虑将来如何妥善脱身! 余光瞟向并肩而立的冷君毅,这个傻将军,整日就想着带兵打仗,精忠报国,看样子从来就没为两人的未来考虑过,唉,只能她自己想办法了! 听得韦府大门在背后缓缓关上的声音,两人漫步走向马车。 “时辰还早,这就回府么?”身边的男子语气闷闷,总算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却发现这段日子,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今日好不容易有此相聚,难道又要匆匆道别? 慕容襄看他一眼,瞧见他一脸郁闷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也不理会,大步朝那马车旁边的青衣男子走去。 冷君毅愣在当场,瞪着她与莫若尘牵手而立,低声而谈,心中泛起丝丝酸意,她与那莫侍卫的相处,怎么就那般融洽,那般自然…… “喂,发什么呆?走吧!”慕容襄回身过来,伸手在他面前挥舞几下,忍住唇边的笑意,转身就走。 “去哪里?”他如梦初醒,一转头,眼见莫若尘纵身跃上马车,一 分卷阅读242 扯缰绳,竟然自顾自驾车远去,不由得心生疑惑,举步跟上:“咦,你那莫侍卫怎么走了?” “傻瓜!我们俩约会,让若尘跟着做什么!当然是让他先回去了!”慕容襄瞥了一眼身边兀自怔忡的男子,叹气道:“真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若尘被你收买了,我跟他说我与你有要事单独商议,他竟然同意等下再过来接我回府——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约会?”冷君毅欣喜若狂,也顾不得身处外间街巷,拉住她的小手,的把扯进自己怀里,朗声笑道:“莫侍卫真是明白我的心啊,我哪日请他去好好喝几杯!”与其说他被自己收买,倒不如说他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宠溺着眼前的少年——莫若尘,这个情意,我记下了,自会帮你尽数加在你家公子身上!两个男人的爱,让我一个人来完成…… “喂,冷君毅,这里是大街上!你收敛一点好不好!”慕容襄看着那环住自己纤腰的大手,嗔怒道:“你还没发觉吗?最近已经有人在谈论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了!” “谁这么无聊?”冷君毅大笑着松开手,却见她在隔壁一处大宅门前停下来,径直走上前去,举起手臂,在朱红的大门上啪啪几声叩响铜环,不觉诧异出声:“子非,走错了!那边才是我的府邸!” “没错!就是这里!”慕容襄嘻嘻一笑,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正是蒲管家。 “公子来了!小人已经收拾好了,打扫的众人也都放回去了,正等着公子过来看看呢!”蒲管家抱拳行礼道,看见她身后的冷君毅,赶紧施了一礼,称呼道:“冷将军!” “有劳蒲管家了!”慕容襄大步踏了进去。 “这是……”冷君毅跟在她身后踱了进去,瞪大了眼,看着那宽大的院落,别致的亭台,疑惑道:“子非,你又新添置了房产?”这个鬼丫头,为了那兴建水利工事的费用,前几个月才挨家挨户到处去哭穷,弄得自己连娶媳妇的老本都掏出来拿给她了,这会却又有钱添置房产,真是无奸不商啊! “哪里,这是当时和我现在的府邸一起购置的……”慕容襄随口说道,猛然想到什么,接下来的话,便是立时打住,哪里还敢再说! 垂下头,不敢去看身旁男子那怒目相向的模样,瞥了一眼前方的蒲管家,唤道:“蒲客家,我和冷将军在这里自己转转就好,你先回府去吧,让若尘一个半时辰之后来这里接我!” 眼见蒲客家依言退下,步出大门去,冷君毅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看着她,一言不发。 “君毅!别生气嘛!”她一脸媚笑,上前摇动着他的手臂。 “少来!”冷君毅闷声道,别过脸去不理她。 “君毅,君毅……”伸出手去,轻轻抱住他的腰身,哦,这个男人的腰长得真好,结实有力,不宽不窄,手感也是好得出奇!眼睛发着光,小手在那上面又摸又掐的,不住吞咽着口水…… “别转移我的注意,子非,你若是再乱摸乱捏,我可不保证我下一步会怎么样!”冷君毅沙哑着声音说道,拉开她在自己腰间不住游走的小手,一把握住她的双肩:“说实话,当日为何不选这座宅子,离我近些,日日可以见面,反而是舍近求远,选个那样偏僻的宅子,弄得我每次都多跑跑!该死,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哪是敢呢?我只是喜欢住得清静些,就随便选了那处宅子,没有特别的意思,真的没有!”慕容襄急急说道,心中暗自好笑,当时确实是不愿跟他住得近,但是这事可千万要管紧嘴巴,不能露馅!要不真是小命不保! 见他挑了挑眉,并不相信,她推了推他的手臂,赶紧转移话题:“我跟你说正经的,帮我看看,这宅子各处还有什么问题?我提早准备下,过段时日想接家人从南棠到京城来小住……” 接家人来?那不是意味着他不久就要拜见她的家人了? 冷君毅一愣之下,心如失控的战鼓,顿时乱七八糟擂个不停! “子非,我们两个,是不是该定下亲事了?不知你爹娘会不会喜欢我?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介武夫,粗人一个,这如何是好?我只会打仗,不会讨人欢心,你爹娘要是不欢喜怎么办?我……” 慕容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威武英挺的大男人在庭院里踱来踱去,不住搓着手,口中念念有词,不觉大笑出声。 天哪,只是接家人来住住,她可没说其他的话,半点那样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他,真是可爱得要命! “冷君毅,谁说要跟你定亲,谁说要嫁给你?你没听韦大人说,让我要当丞相吗?还不赶快来拜见丞相大人!”她呵呵笑着,步上几级石阶,随手推开一间厢房,只见里面有床有桌,台面整洁,窗几明亮,不禁暗自点头,实在不错,等爹娘到来之后,还可以把大姐接来同住一阵,方才已经看过了,这里的房间够大够多,足够一大家子住了! 未等退出,身子已从背后被拥入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温热的嘴唇贴近她的耳边,低低说道:“丞相大人与将军夫人,你想做哪一个?” “当然是丞相……”话未说完,已被他翻转身子,一口含住那未尽的字句,这一回,仿佛是在惩罚她的回答,用了一点力道啃咬着她柔嫩的唇瓣,引得她一阵娇啼:“君毅,君毅……放开……痛……” “谁叫你不老实回答!现在我再问你,是做丞相大人,还是做将军夫人?”他急急喘息着,将头埋入她的发丝之间,与其说是在惩罚她,倒不如说是在惩罚自己!那醉人的幽香,丝丝缕缕在四周飘荡着,佳人在怀,温香软玉,身上和心上,早已是情潮泛滥,一触即发! “丞相……”她好死不死还在嘴硬,这一下,情形有些失控,身子瞬间悬空,被那双强壮有力的手臂一把抱起,抛了出去! “啊——”慕容襄一声尖叫,软软躺倒在那床榻之上。这抛出的力道,却是拿捏得刚刚好! 老天,他要干什么? 她睁着一双晶莹水眸,一眨不眨望着大步走到床榻前的男子,忽然反应过来,连声告饶:“君毅,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千万别当真……”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深秋时节,气温清冷,落叶随风飘零。 小小的厢房之中,却弥漫着春天的气息。 男子强壮的身躯,压了上来,大手握住少年的纤腰,将她更加紧密地贴近自己,两人之间,毫无缝隙。 “君毅,你太重了,我喘不过起来!”慕容裹双手用力,敲打着他的胸膛,柔若无骨的小手,软绵绵的力道,却是引得男子情思动荡,心跳若狂。 “子非, 分卷阅读243 怎么办?该死,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好想......”冷君毅将她放开了一点,双手撑在榻上,心中沮丧得要命,本来是想开个玩笑,吓唬吓唬她,没想到一碰到她幽香柔软的身子,所有的意志力瞬间瓦解!现在,要从她身上离开,真不如一刀杀了自己,直接死掉算了!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和那懊恼不已的神情,慕容裹只觉得心里怦怦直跳,有丝害怕,也有丝期待,原本清冷的身子,一点一点燥热起来!老天,他在向自己求欢?怎么办?要不要与他更进一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屋内的热度却是有增无减。 近在咫尺,相看两不厌。 少年殷红的脸颊,如星子般盈亮的双眸,玫瑰花瓣似的唇,没有一处不在考验着男子的定力!而在她面前,谁人还愿意保持什么定力! “子非,怎么不说话!要么就大声喊停,狠狠推开我,若是再这样沉默下去,我便当你是默认了......”他不敢再看,只有将头埋在她的胸前,但是,这样做的结果,无疑更是引火上身——脸颊下面,却是那平坦束缚下的结实高挺,以及那同样乱七八糟的心跳......子非,她的心竟然也是跳得如此之快!她莫非也是如自己一般紧张悸动? 慕容裹紧咬双唇,眼神越来越迷惘,越来越朦胧,见鬼,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时候,叫她说什么?说她想要,还是说她不要! 冷君毅身躯紧绷,已是蓄势而发,见她久久不答,心中一阵狂喜,欢欣得想唱歌。 没有明确的拒绝,那是不是表示...... 这小家伙一向嘴硬,不回答是吗?那好—— 不再犹豫,大手伸去,拉下少年头上的书生巾,拔去束发的玉簪,一头黑亮柔顺的青丝便如瀑布一般,瞬间披散下来! 一眼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老天,面前之人星眸迷蒙,樱唇微启,似瑶台仙子,又如洞府妖精,单是这长发披肩的模样,已经是风情万种,艳美绝伦,倘若他日恢复女装......他叹了口气,已经无法再想! “子非,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美?简直美得让人心颤!答应我,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心里甜腻之极,又带有丝丝不安,他可以吗?可以拥有这样神仙般的人儿吗? 屏住呼吸,摸索着,伸手去解她的衣衫,这一回,不同于救她那次欲寻求真相时的冷静自若,岂只是手指,整个身躯都是微微颤抖。 “哦,君毅,你等会......”慕容裹嘤咛一声,终于开口,后面的几个字,细若蚊呐,几不可闻。 冷君毅却是听得分明,身躯猛然一震,立时停下手中动作,低喊道:“子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是不是听错了,她竟然这样说,是在鼓励他吗?他的子非,怎么可以这样迷人,每一句话,都能够让他激动得想立即去死! 慕容裹低笑一声,双手搂下他的颈项,樱唇凑到他的耳畔,重复着刚才的话:“你听清楚,我是说,等会,你要对我温柔一些......” 话声未落,他已是一声狂喜低吼,双臂张开,将她紧紧抱住。 ...... “子非,子非,你确定要我吗?不后悔?”听得那销魂的嗓音,冷君毅倒吸一口冷气,费力直起身躯,迷乱的眼眸与她直直相望,心底尚有一丝残留的理智——那双大手缓缓收回,就按在自己的腰带之上,只待她一点头,便是扯去自身束缚,不顾一切覆身上去! 把自己交给他,她会后悔吗? 慕容裹心中一动,依稀晃过一个欣长挺拔的身影,一闪而过...... 眉宇间又是一阵恍惚,后悔?做了就做了,为什么要后悔? 这个男子,让自己又敬又爱,还后悔什么呢! 展颜一笑,正要开口,却见面前的男子脸色一变,握紧拳头,低声说道:“有人来了!”身形一动,已是站在地上,宽阔的虎背挡在她的面前。 有人来了?不会呀,这座空宅子,会有什么人来? 正在怔忪之间,一声幽幽叹息传入耳际,只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吟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慕容裹闻言一震,抬头望向冷君毅,却见他身形僵硬,面若寒冰,在榻前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这声音,她是那般熟悉,他也不会陌生! “君毅......”她颤声喊道,突然有丝不安——关键时刻,这样出现,摆明了是来破坏,真不知眼前这个男人会怎么想,偏偏他又是个打醋坛! 冷君毅附身拾起地上的衣服,抛回榻上,大手飞快将床边的帷幔尽数拉下,遮住那一身玉雪凝脂,也不回头看她,眼睛直直瞪着窗外——但见微风吹动,竹帘摇曳,那正对窗户的大树之下,一名男子背对他们,长身玉立,也不知来了多久,看到了什么! “我先出去,我就在房中等我,所有的事情,我来解决!”他扔下一句,整理下衣衫,拉开房门,大步踏出,慕容裹来不及制止,只听得他雄浑嗓音已经响起:“风公子,这非礼无视的道理,你应该知晓吧......” 房门一关,后面的声音被生生隔断,却是听不见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方才的悸动还没有过去,现在又出现如此状况,不过是想有一个甜蜜的约会,怎么就一下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慕容裹一时大窘,气急败坏扑到在床榻之上,将头深深埋进那被褥之中。 不知风御庭听见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赖着不走,又是为了什么! 那声音,沙哑中带着无比的伤痛,竟是让她的心跟着沉到谷底。 风御庭,不想伤他,偏偏还是伤了他! 这突发状况,怎么收场? 忽然回过神来,她又不是普通弱女子,为何要留在房中等待,这两个男人,相互敌视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若是又大打出手,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却是再也待不住了,抓起冷君毅抛回床榻的衣衫,胡乱套上,再摸到被他扯去的书生巾和玉簪,却是愣了下——也许是方才不经意压在上面,两人身体的重量,又怎么承受得住,那束发的玉簪已是断为两截,没法再用了! 低头看着那一头墨黑青丝,没有小绿的巧手,也不知如何处理,眼见情形紧急,皆是紧盯对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眼见她缓缓步出,两人不约而同收回意欲对峙的掌力,唯恐波及到她。 “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待在房中吗?外面风大......”冷君毅上前一步,拉住她冰冷的小手,轻轻揉搓着。 “我 分卷阅读244 不冷。”她低下头去,有丝不安,意欲抽出被握的双手,不想却是被他抓得更紧,余光瞟到身侧的男子,一身白衣,清冷如雪,那目光,似深邃寒潭,直直落在两人纠缠的手上。 “看来我这不速之客,又破坏了两位的好事!冷将军方才的质问,实在令御庭心中不安,看来还是做瞎子好,眼不见,心也不烦......”风御庭自嘲道,少年青丝凌乱,娇弱无力的模样,尽入眼底,他们刚才在那厢房之中做什么,一看便知! ——平日皆是男子装扮,今朝却为别人放下那一头青丝,床第之欢,悱恻缠绵!那一头如墨长发,丝丝散乱,随风飞舞,呈现出惊人的美丽!这美丽,却是为别人而绽放,为别人,绽放! 裹儿,他的裹儿,怎么可以这样! 这样不知自重,这样伤他的心——他的这一颗真心,竟是如此被她鄙夷舍弃,抛在脑后,再以利刃随意宰割,伤痕累累,如今还要再狠狠踏上一脚! 喉中一口腥甜涌出,被他生生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就是再虚脱,在脆弱,都要强自撑住,尤其是在她面前!且让他保留一点可怜的自尊吧! “御庭,我......”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让她的心也跟着一紧,忽然想起先前托付给他的事情,疑惑道:“你是不是刚回京城?怎么去了这么久?” 冷君毅瞪着风御庭的脸色,突然出手,急如闪电,朝他的手腕一把抓去,风御庭哼了一声,身子一侧,虚晃一下,竟然没有躲过! “你受了内伤。”冷君毅一抓之后,冷静说道。 “我怎么会受伤?不过又是苦肉计而已!”风御庭衣袖一拂,转身就走。 这一转身,身后两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那后肩之上,衣衫破损,一支粗大的箭矢,没入其中,箭羽已被折断,只露了一个乌黑的箭杆头子出来,点点血渍,犹如娇艳红花,在那白衣之上尽情盛放! “风御庭,该死,你给我回来!” 第三十三章 血液相融 清冷的庭院之中,白衣男子蹒跚而行,背影是那般孤单,那般落寞。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身上的痛,心中的痛,反倒使得他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义无反顾,绝不回头。 “风御庭!你给我回来,你听到没有?”慕容裹顾不得许多,挥开冷君毅的大手,大步追了过去。 那股清新浅薄的气息袭来,令得男子身形一滞,内心佯装的冷硬顿时瓦解崩溃,一口真气提不上来,身子一软,却是啪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御庭!”她大惊失色,赶紧伸开双臂去扶。 “让我来!”一双强壮的手臂比她更快一拍,将地上的男子拉了起来,扶住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雄浑的声音响起:“去我府中吧,我哪里有金疮药......” “冷君毅,放开我,我不会领你的情!更不会去你家!”风御庭怒喝一声,双臂一振,虽然没能挣脱,却是拉动伤处,殷红的血顿时沁了出来,红了一大片! 一见那四处弥漫的血渍,慕容裹只觉得脑袋中轰的一声,心中一通,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抓住那白色衣袖中的大手,连声道:“别争了,别争了,去我府中吧!伤势要紧!” 风御庭闻言冷哼一声,道:“慕容公子别又被我骗了,我根本没有受伤,我......”接下来的话,在触碰到她一双泫然若泣的水眸之时,便是胸口发紧,再也说不出来了! “君毅,走吧,去我家!”见他没有再挣扎,慕容裹对上冷君毅的双眼,半是歉意,半是心虚。老天,要知道,这样混乱的局面,她也是措手不及啊!如今之计,却是治疗要紧,她总不能看着他鲜血流尽而亡吧! 冷君毅闷声嗯了一下,驾着风御庭,大步朝府门处走去,慕容裹不敢迟疑,紧紧跟上。 行至门口,便看见那熟悉的玄金马车驶来,青衣男子一拉缰绳,停住马车,跳下车来:“公子......”身形在一看到那随意垂下的一头青丝时,立时僵住。 “若尘,风公子受伤了,我们立即回府!”她顾不上细说,掀开车帘,让两人将风御庭弄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 天渐渐黑下去,马车飞快行使着。 车厢之内,一片静寂,只听得男子沉重的呼吸之声,夹杂着少年低低的吸气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方才见得风御庭伏在车上,后肩上血渍还在蔓延,她也顾不上害羞,伸手过去,几下撕开风御庭后肩上破损的衣衫,露出那浅麦色的背部来,只见那伤口周围一片红肿,已经开始腐烂流脓,有些地方已经结疤,似是刚被撕裂,新的血迹又沁了出来,乌黑的箭矢露在外面,里面尚不知道插进去多深! “老天,是谁上了你?伤得这么重?”她惊叫道,一想到那尖锐的利箭穿过他的身体,手指不禁微微颤抖,朝着那箭杆直直摸过去。 “这箭拔不得!”冷君毅一把将她的小手握住,浓眉皱起:“以他的功力,要拔早就拔了,何须等到现在,任其自生自灭?” 不能拔箭?这支箭,都不知在他身上插了多久了! 都怪她不好,太高估他的实力,不该让他单枪匹马去蒙傲边境! 这样一来,倒是成了他为了她而受伤,想到这里,心中真是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她怎么会将那龙潭虎穴想象得如此简单!都是她不好,害他受伤流血,痛楚至此! “风御庭,你不是说,你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吗?怎么会弄成这样?”她瞪着他仍在流血的肩部,声音发颤,低吼出声。 “少怀疑我的能力,要不是因为不小心被人暗算,我怎么会躲不过那区区几百弓箭手!”低声诅咒的同时,不忘在心里恨恨补上一句,要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么会中了暗算,被人偷袭得手! 这个小妖精,一身少年装束,都能惹得四处麻烦不断,祸事连绵,将来谁娶了她,谁准少活十年! 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那个倒霉的夫君,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争取! 闻着那车厢之中弥漫的浅淡幽香,他咬紧了双唇,忍住那阵阵眩晕与睡意,现在尚不是歇息的时候,方才是出离愤怒,情绪失控,好多话还没跟她说,那千辛万苦得到的消息,那个蒙傲男子的身份,却是一刻也不能耽搁...... “裹儿,我......”他侧了侧头,正欲开口。马车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到了,御庭,有什么话,等下再说吧!”慕容裹率先下的车去,招呼府中众人收拾房间,寻找伤药,虽是强自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嗓音却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众人将 分卷阅读245 风御庭扶进一间客房,在床榻之上面部往里坐好,小绿已经准备了器具,放在桌上,转身就来拉慕容裹:“少爷,我们出去吧,风公子的伤势,若尘和将军会处理的!” “我不要出去,我就在这里看着!”她咬着嘴唇,直直盯着榻上的男子,丝毫不为所动。 这个少爷,每回风公子除了状况,就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也不想想,冷将军还在一旁看着呢,那张脸,阴沉得吓人! 小绿叹了口气,推着她坐在凳子上,将那一头散乱的青丝几下李顺束起来,再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帮她固定好,附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少爷,这一屋子都是大男人,你......” “小绿姐姐,你身子不适,去休息吧!让纪宣留下就行了!”慕容裹不以为然,转头看了看她微微腆的小腹,挥手道,再望向那床榻之上,只见莫若尘和纪宣两人合力,将风御庭的外衣里衫尽数剪开,整个上半身不着寸缕,一览无遗。 但见那麦色后背之上,除了那出箭伤,却还有一道淤青掌印,在背心处幡然呈现! “那是什么?”慕容裹一下子战了起来,冲到床边,指着那掌印大声问道。 “是掌伤,公子。”莫若尘答道,回头过来,看下向冷君毅:“看样子,风公子应该是先受了掌伤,再受的箭伤,冷将军,你一下如何?” “倒是有些奇怪了,能够这样伤他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冷君毅双手抱在胸前,有丝疑惑,这个风御庭的武功,跟自己也算是仲伯之间,不分上下。顶着暖日公子的名号,自然是聪明出众,机智过人,怎么还会中了人家的道儿? “若非我乍然见到那物事,一时怔住,他又岂能偷袭成功!”风御庭听出两人心中的困惑,咬牙切齿道,侧头瞥了一眼慕容裹,眼神之中又是愤恨,又是懊悔,更多的,却是绵绵不断的情意。 慕容裹躲开他的目光,过去一步,看着莫若尘拿起温热的布帕,轻轻擦去那伤口周围的血污与脓水,纪宣在一旁递上匕首。 “等下!”未等莫若尘接过,慕容裹与冷君毅却是几乎同时叫道。 冷君毅看了她一眼,从纪宣手里取过匕首,转身过去,在桌上的烛火之上翻转炙烤多时,这才递回纪宣手里。 慕容裹面上一红,他们一个是常年跟在吕伯伯身边,一个是驰骋沙场多年,这消毒的法子,想必都是明白的,哪里需要自己来提醒,倒是她一时情急,叫得如此激动,让众人看笑话了! 莫若尘握住匕首,低声道:“风公子,我这就帮你拔箭,要先劈昏你不?” “不用!”风御庭淡淡一笑,比起心里的伤,这点痛却算什么! 拔箭吧,流血有什么关系,伤痛有什么关系,反正,她都已经不在乎了,不是吗? “那好,忍住!” 莫若尘手掌一翻,匕首刺进伤口,将深入的箭矢轻轻朝外挑了挑,然后一把握住箭矢尾部,往外微微一拉! “啊——”风御庭大叫一声,光洁的额上,汗如雨下,面色像雪一般苍白,唇瓣已经咬出血来! 莫若尘面色一变:“不好,箭上有倒钩!”还好,他只是试探着用了下力,并未试图拔出箭矢,否则定会带出一大块血肉来! 风御庭喘了口气,惨然一笑:“我知道有倒钩,要不是自己早就拔了,何须等到现在!莫侍卫,拔箭吧,我忍得住!” “你疯了啊,明知有倒钩,就这样拔箭,想死了不成?”慕容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接住莫若尘的手:“若尘,可有其他法子?” 莫若尘看了看她,迟疑道:“如今之计,只能用手指小心伸进去,慢慢将倒钩剥离,再予拨箭,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大手,摇头道:“我们几个人的手都太大了,手指不够纤长!”话声停住,目光却是射向身旁的纪宣。 纪宣会意,转头就走:“我去找小绿来!” 慕容裹一把将他拉住:“喂,小绿现在有孕在身,哪里能够如此劳累!我的手小,让我来!”说着,自顾自卷起衣袖,在水盆里洗净双手,站到床前,手指朝向那背部的伤处探取。 “裹儿,你别弄!”风御庭刚一喊出,就感觉到那冰凉的手指在自己裸露的背部轻轻一触,不由得浑身一震,倒吸一口冷气,此时背对众人,也无法看到其他人的神情,但就算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出,这屋中男人们的表情,除了嫉妒与羡慕外,不会再有其他! 想到这里,扯动唇角,不住傻笑起来,心中的痛,却是减轻了不少。 “公子,小心些,那倒钩尖锐,别伤了你自己!”莫若尘关切喊道。 慕容裹点了点头,手指慢慢伸进那狰狞的伤口之中,一点一点进入,小心摸索着。 手指触到一点硬硬的物事,对了,应该是一根倒刺,她皱起眉头,屏住呼吸,轻柔地挪开一点,缓缓掰动着,将之与血肉分离开去...... 风御庭坐在榻上,将薄唇咬的死紧,一声不吭,感受着那纤细手指的动作,背后是极致的痛,更是极致的满足与快乐! 半个时辰过去,少年的动作仍在僵硬而缓慢进行着,屋中安静得吓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如同白纸一般,身痛与心痛,在这一刻,并无差异。 “子非,休息下再继续!”冷君毅伸出衣袖,擦去她额上的薄汗,担忧道。 “我没事!”慕容裹吐了口气,却觉得前方男子背脊明显一僵,稍一愣神,指尖便是微微一痛,被那倒刺戳到,不禁手指一抖,蹙眉不语。 “公子,怎么了?”莫若尘盯着她的神情,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是尽入眼底。 她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继续着动作。 一根,又一根...... 终于,所有的倒刺都被剥离开去。 慕容裹收回手指,伸手按住,转头朝着众人微微一笑:“若尘,可以了,拔箭吧!小心些!”那手指之上,痛得钻心! “起!”莫若尘一掌拍在风御庭肩部,那深入的箭矢嗖地一声,从后肩处倒飞出来,啪的一声撞在墙上,不可避免带出一股血箭和小许血肉。 风御庭闷哼一声,也不理会背上的伤势,转身过来,一把抓住慕容裹的手腕:“让我看看你的手指!” 慕容裹往后一缩,却没有躲开,被他抓得死紧,白瓷般细腻无暇的小手,呈现在众人眼前。 但见那洁白细腻的指腹之上,被扎了一个深深的小洞,正往外冒着鲜血,与他的血混在一起,殷红一片。 “血液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风御庭叹了口气,直直望着她的眼眸,喃喃道:“这回,是再也割不断,分不开了!” 第三十四章 蓝颜祸 分卷阅读246 水 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因为风御庭方才那一番话,众人都是脸色一变,杵在当场。 慕容襄又羞又怒,咬着樱唇,犹是俊脸涨红。 老天,自己好心救他,可是这个狂妄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说那样的话,又是向自己表明心迹,让自己难堪!真是可恶! 可是,为什么自己在恼羞成怒的同时,心中会荡起丝丝异样的情愫?竟是有些欢喜,有些紧张,心儿也是怦怦直跳,慌乱得快要跳出胸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剪不断,理还乱……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回头看去,却是冷君毅:“子非,你辛苦了,先过去歇一下。”她张了张嘴,转头过去,但见莫若尘已经帮风御庭挤去脓水,处理好伤口,正在上药,自己在一旁也帮不上忙,只好点了点头,被他拥着过来,坐在凳子上。 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男子,心中兀自担忧,忽觉手上一阵湿热,却是冷君毅拧了张湿热帕子,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帮她拭擦着手上的血污,按住手指止血。 “冷将军!”莫若尘甩了一只药瓶过来:“给公子用!” 冷君毅闻言抬头,单手接住,感激瞥他一眼,打开瓶盖,倒出一些药膏,小心涂抹在她受伤的手指尖上。 那轻柔的动作,令得她心中一颤,朝着身下的男子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冷君毅好笑看着她微微发红的小脸,柔声说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吗?”一双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唇边浮起一个戏谑的笑容,似乎意有所指。 是啊,他们的关系,已经是那样亲密了,方才要不是风御庭的骤然出现,说不定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想到这里,脸上更是布满红晕。 忽觉一阵寒冷如雪的目光袭来,随之望去,却是风御庭伏在榻上,一眨不眨瞪着自己,剑眉紧皱,若有所思。 “好了,风公子的外伤已无大碍,这内伤须得静养一阵,自行调息,以风公子的功力,半月左右应该就可以恢复!”莫若尘帮他包扎好伤口,又给他喂下一颗丹药,拉过一床轻薄的被褥,轻轻搭在他身上。 “我们都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眼见他伤势稳定,冷君毅牵住慕容襄的小手,朝屋中众人说道。 众人收拾了物事,举步欲走。 ¥非#凡 芷 佳 手@打% “等下!”风御庭突然叫道:“襄儿,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在蒙傲遭遇了什么吗?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慕容襄一愣之下,停住脚步。 却听得他又道:“冷君毅,蒙傲不日即将纠集军队进犯我大汉边境,我劝你赶紧上报朝廷,早做准备为妙!” “此话当真?”冷君毅猛然回头。 风御庭哼了一声,冷颜说道:“我风御庭还没那么卑鄙,拿这等大事来骗你!我在回来之前已经警告过你那个副将向建,可惜他太过刚愎自用,看那神情,应该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不错,向建这小子一向有些自大,这倒是事实! 冷君毅面向慕容襄,沉吟道:“两国边境已经安宁沉寂甚久,我却是想不出来,这蒙傲为何会忽然来犯?” “这个蒙傲国主怕是疯了……”慕容襄随口说道。 “不错,他是疯了!”风御庭接口道,并在心中补上一句,他是为你疯了! 见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自己,他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也没想到,这回去蒙傲,竟然能够顺利到得沧澜城……” “沧澜?蒙傲的都城?”冷君毅吃了一惊。 “不止如此,我还乔装混进蒙傲皇庭,在那国主的寝宫之中呆了两天两夜……”说到这里,不禁蹙起眉头,一阵苦笑,若非如此,自己怎么可能看到,那个变态男子对襄儿的痴狂与野心! “寝宫?”慕容襄瞥他一眼,见得那清淡笑容,挑了挑眉,冷笑出声:“那国主的妃嫔一定长得很美吧?倒是让你流连忘返了!你是不是被人家的美人计弄得昏了头,才中了对方的暗算?真是活该!”亏得自己还在为他担心,原来他是身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实在可恶! “胡说!我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我还不是因为……”风御庭面色一整,正色说道,见得她似嗔似怒的神情,忽然心有所悟,这个襄儿,会是在吃醋吗?一时间,心中狂跳,竟是眉开眼笑,喜不自禁。 “你傻笑什么?”慕容襄见他话说一半,忽然换怒为喜,不禁疑惑道。 风御庭却不再理睬他,转向纪宣,温文说道:“纪兄弟,我内衫之中有个暗袋,里面有一个画轴,请帮我取出来,给你家公子看看!” “是!”纪宣得令,在先前随意剥离的一堆衣物当中,拾起那带血的衫,摸索一阵,取了匕首在上面一刺一拉,从中取出一个油布包来。 他望向侧躺在榻上的风御庭,见后者微微颌首,便放在桌上,轻轻展开。 只见里面是一个卷的短短细细的画轴,以及一个小巧轻薄的锦盒。 “这个画轴,就是这回蒙傲发兵的原因,你们自己看吧!”风御庭幽幽叹息。 装神弄鬼!什么劳什子玩意? 慕容襄轻哼一声,大步过去,在纪宣手里接过那画轴,一把展开! “咦,这不是……”一眼看去,却是满带困惑,怔怔出神。 几乎同时,其余几人都将那画轴上的图像看得清清楚楚,除纪宣低叫出声之外,冷君毅与莫若尘都没有说话,均是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那画轴之上,却是画着一名俊美少年,如墨长发随意披散在柔弱的肩上,全身仅以轻薄丝绸裹住私处,一身玉脂雪肤,如晶莹细致的白瓷,绚丽呈现,一双璀璨美目斜斜瞟过来,带着说不出的挑逗与蛊惑的神情,性感得要命!少年既有男子的昂扬体征,又有着女子的娇柔神态,近乎完美地糅合在一起,显出一种震撼人心的中性之美,却是美得令人心悸,美得勾人魂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目,醉生梦死,欲罢不能! 画中少年的面容五官,除了当事人之外,这个世上,没有谁比这一屋子男人更为熟悉了! “你们这样的神情,和我当日简直一模一样,我想如果换作是你们身处当时的情景,遭遇并不见得比我好多少!”风御庭经历过一次,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淡淡说道。 半天,众人才恢复正常神态,望向慕容襄,神情皆是尴尬不安。 “看什么看,我的相貌身材比起这画像,不知好到哪里去了!”慕容襄俏脸血红,胡乱嚷道:“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乱画我的画像,侵犯我的肖像权,若是换个朝代,我一定 分卷阅读247 要告到他倾家荡产……” “子非!”冷君毅轻咳两声,这个小人儿,真是气糊涂了,尽说胡话!他转头望向风御庭,点头道:“不错,若是换作是我,我也会震撼当场,全无防备……风公子请继续说,我等愿闻其详!” 风御庭看了众人一眼,平静回忆道:“两天两夜,我一直躲在那国主的龙床附近,噤声屏气,希望能够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说到这里,瞟了一眼慕容襄:“你要不要回避?” “我又不是小孩子,回避什么!”慕容襄摆了摆手,心道,不就是宠幸妃嫔吗,大不了生龙活虎,连续作战,有什么了不起! ×非&凡 芷 佳 手#打~ 风御庭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自己倒是有些胀红了脸,苦于不能动弹,赶紧使个眼色给冷君毅。 “子非,忙活这一阵,我们都累坏了,可以让蒲管家先给大家弄点吃的来不?”冷君毅会得意来,赶紧推她出门去,一边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道:“有你在场,大家都不好意思,你先出去歇下,等会我单独跟你说,好不?”尽管如此,对于这回避一事,倒是有些不以为然,这个风御庭,恐怕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人,并非普通女子,而是经纶满腹,见多识广,上回那个石女又不举,已经让自己笑喷;这次还不知会出现些什么奇思怪论,不过,出于私心,他倒是宁愿自己单独说与她听! 慕容襄的眼光一一在众人脸上掠过,呵呵,这些男子的脸皮倒是比自己还薄! 不过也好,先前在马车之上照顾风御庭,不小心沾了些血污在身上,正好回房去换下衣衫,等他们在这里商量,等下听下汇报就好。 再说,就算冷君毅届时有所保留,自己还可以问若尘,只要她开口要求,他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我先回避,你们慢聊!”她看了众人一眼,抓起桌上的画轴,嘻嘻笑道:“这个东西,我先没收了,免得流传出去,这大街小巷的姑娘媳妇,会将我生吞活剐!我这身体,自然是吃不消的……” 眼见她取了画轴,走出房门,屋内一片宁静。 好半天,风御庭才收起好笑的神情,开口说道:“那画轴之上,有些痕迹与味道,子非没有注意到,但是我想你们几个应该不会陌生,我一路快马加鞭往回赶,实在没有时间,去处理这龌龊的印记……” “这个蒙傲国主,似乎有旧伤在身,不曾出门上朝,只传召大臣在寝宫之中商议朝事……莫侍卫,你与他交过手,应该对他有一些了解——这个男人,精力过人,两日两夜,不论是宠幸妃嫔,还是自行苟且,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单名,叫得含含糊糊,不甚清楚, 都是后来悄悄看到画轴,才明白过来,他喊的是……襄……” 第三十五章 爱不爱我 “子非,子非……” 声声叫唤,总算将手持卷宗,一脸沉思的少年唤醒。 “陛下,你叫我?”慕容襄抬起头来,温文问道。 “别太辛苦了,这些奏折,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处理完毕的,来,先歇息下!”一身龙袍的轩辕霁云凑了过来,坐到她的身边,双手伸了过来。 慕容襄面上一红,她哪里是在忧心国事,只是在担心府中那人的伤势,想得出了神而已:“多谢陛下关心,臣不用歇息。这时辰已经不早了,臣还须将这几本折子大致看完才行!” 借着伸手去端案上茶杯之机,不动声色抽回被他握住的小手。 “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叫我陛下,也不要叫我皇上,叫霁云!”见得被她疏远,轩辕霁云甚是不悦,不满叫道。 “皇上,君臣有别,子非不敢!”慕容襄正视着眼前的男子,不过短短三个多月而已,他已经收起过去的风轻云淡,专心朝事,勤政爱民,虽然还稍显青涩,但是假以时日,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先皇与太子殿下在泉下有知,也会为他感到欣慰! 但是,这样的他,渐渐变得陌生起来,他是君,她是臣,此间的距离,却如天堑鸿沟,不可逾越。 “什么君臣有别?”他瞪着她,想起今日在朝堂之上的情形,忽有所悟:“子非,你是不是在怪我,对于你和侯爷的提议,没有完全采纳……” “皇上圣裁!”慕容襄轻哼一声,便是不再作声。 自己与傅泰的提议,不为别的,正是因为风御庭带回来的消息,那蒙傲进犯一事,虽然现在两国边境暂无战报传来,但是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现时派驻朝中大将赴边回防,却已是迫在眉睫! 不想,轩辕霁云竟然不予采纳,只派了兵部两名普通将领,前往协防,实在是匪夷所思,朝中上下,一片不解之声。 “子非,想必你也听说了,二哥在东樾封王之后,一心为政,如鱼得水,深得当地百姓爱戴之事吧?”看出她的不以为然,轩辕霁云忽然说道。 “皇上在怀疑什么?”慕容襄心中一惊,这东樾紧邻蒙傲边境,怪不得他不肯派驻傅泰或是冷君毅前往,这两人,一个曾经在朝堂之上公开支持轩辕坤晔,一个却是一直与轩辕坤晔交好的亦师亦友!一旦与之联手,再加上朝中被生生按下的旧势力,内忧外患,边境便是愈加艰难!现时正是新皇即位,朝局并不安稳,他有此顾虑,也是正常! “你觉得呢?”轩辕霁云见得那绝色小脸之上阴晴不定,甚是好笑,这个子非,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过,一说起朝中之事,他便是一下子来了神采,那样光彩夺目的神情,令得自己心潮起伏,实在庆幸自己没有拒绝这个位置,能够以这样的身份来时常留他在身边!只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觉得不够,想要更多…… 慕容襄没有注意到男子眼中的深意,对于这样的安排,颇不赞成:“攘外必先安内,原本无可厚非,但是皇上这样的部署,却显得缺失担当!” 轩辕霁云闻言,长长叹气道:“天底下,也只有你,敢这样说我!可是子非,我的性情,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原本无意皇位,是因为……因为一些无法言明的理由,才没有拒绝先皇的遗诏。对于二哥,我一直都是心怀歉疚的,他若是能够解开心防,勤于政事,我便是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他设防!” 的确,这温润如水的三殿下,也不可能一下子变成一个暴虐多疑的君王!但是,这样做的目的,却是为了什么? 慕容襄蹙眉不语,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二哥的性格,一向是争强好胜,好爱面子,特别听不得身旁之人多言,这回前去东樾,带去众多幕僚同仁,这些人,一心拥他为帝,若是存心怂恿,我却是不敢想象……目前蒙傲进犯之事,局势尚未明朗,我 分卷阅读248 迟缓派驻大将过去,一来不给二哥任何紊乱心思的机会,二来也好因为边境战事危急而激发他的斗志,我希望,如果真有战事,我们兄弟俩,应该是并肩而立,共御外敌!这也是父皇一直以来的心愿!” 这一番话,说到最末,却是铿锵有力,气势犹生,直把慕容襄听得心潮澎湃,想也不想,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我就知道,你不会变的,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轩辕霁云身子一震,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含笑看着她:“子非,答应我,做我的丞相,与我指点江山,共创盛世!” “这个嘛,我最近身体不好,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慕容襄嘻嘻笑着,连连摆手,旧事重提,已经不知是多少回了,幸好自己有杀手锏——这羸弱的身子,确实不堪重负! 虽然每次都搬出这个理由,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偏偏在他那里,一说就奏效,每回总是赏赐一大堆滋补物事,然后急急勒令她回府休息…… 唉,这个皇帝,心肠真是太好,却不是件好事! 又看了会奏折,两人商议一阵,眼见天色已晚,这才起身告退。 轩辕霁云依依不舍送到宫门处,忽又一把将她拉住,低声说道:“子非,要不就不回府了,今晚就在我的寝宫歇息吧……” “皇上,君臣有别!再说,臣睡觉一贯认床,一换地方就会失眠!”慕容襄又惊又急,不住摆手,连连后退。 “子非……”轩辕霁云还要再劝。 “皇上,太后请皇上移驾坤宁宫!”一名小太监正好过来禀道。 慕容襄趁此机会,抽手行礼道:“臣先行告退!” 一待他微微颌首,便是一步不停,急急离去。 回府之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非%凡 芷 佳 手@打# 刚到门口,尚未下车,就听到帘外传来声音:“子非!” 冷君毅一身朝服,跃上车来,掀开车帘,一把将她拉出车厢,搀扶下车:“我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回来?” “还不是皇上,差点不准我走……”一想起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便是头痛,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有事吗?”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皇上他……”他欲言又止。 慕容襄摇了摇头,道:“我又提了,没用,反倒是被他说服了,在事态尚未明朗之前,就先这样吧,你继续勤勉练兵,做好一切准备!”当然,出于私心,却是不愿他带兵离京的! “不用你说,这个是自然!” 望了望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若尘已经将马车驶了进去,她一拉他的大手:“走吧,耽误这许久,我都饿了,不知府中的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冷君毅没有动,对她歉意笑笑:“今天是我爹的忌日,我答应了小妹,早些回府,一同拜祭……我这就回去,你自己进去吧!免得我到时又舍不得走了!”伸手抚下她的头发,喃喃说道:“希望明年的今日,你能够跟我一同在府中拜祭先人……” 慕容襄听出他话中的含意,心中一动,却见他朝着自己深深看上一眼,放开大手,终是转身上鞍,策马离去。 明年今日? 她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一年之内,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与他双宿双飞! 这个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立在原处,苦笑一阵,这才转身进府。 “咦,冷将军怎么走了?我这酒都倒好了的,就等少爷跟将军上桌了!”小绿站在桌前,捧着酒壶,疑惑道。 “我说你这有身子的人,还在瞎忙活什么?纪宣,你就不来管管?”慕容襄口中嚷着,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道:“冷将军没这口福,我来帮他尝尝这酒,咦,怎么没啥酒味呢!”不仅没酒味,反倒是有股子难得的清香,酸酸甜甜的,很有些爽口! “公子!”莫若尘站了起来,蹙眉看着她的动作,无奈身在对面,待得飞身过来,慕容襄已经又饮了一大口,尚在回味之中。 蒲管家端了热气腾腾的菜品进来,眼见她端个酒杯,嘻嘻笑着,身边是一脸担忧的莫若尘,不禁叫道:“坏了,忘了给公子说,这个酒是钦善斋新近酿成的果酒,喝着无恙,几个时辰之后,后劲大着呢!今日专门给冷将军准备的,没想到公子反而先尝了……” 莫若尘闻得此言,伸手夺过少年手中的酒杯:“公子坐下吃些菜,我这就去厨房准备些解酒汤来!” “不用,不用!这么紧张干嘛,我现在清醒着呢!”慕容襄笑着坐下,取了筷子,递给他:“还愣着做什么,坐下吃饭,难不成还要我喂你?” 莫若尘怔了一下,见她一脸坚持,也不再拒绝,挨着她坐下,端起碗大口吃起饭菜来。 “对了,风公子……”忽然想起那受伤之人,转头望向纪宣。 “已经将饭菜送过去,风公子胃口不太好,只随意吃了几口,就命人撤下来了。”纪宣如实禀报。 胃口不好?都平安回来了,还在忧心什么! 在她府中,却还耍什么少爷脾气! 挥了下手,道:“没事,我等下过去看看他便是!” 晚膳过后,回房洗了把脸,换下朝服,随意套件外衫,这才慢慢踱了出来。 走到房门前,但见昏黄的灯光从窗口透出来,淡淡一笑,这家伙,还没睡呢! 伸手过去,刚要推门,一阵冷风吹过,脸上一凉,顿时生出几分清醒,自己在发什么酒疯?这夜深人静的,还去看他作甚!难道还嫌这局面不够混乱吗? 转过身来,正欲离开,忽然听得房中咣当一声,似是撞倒了什么物事,然后便是一声低低的呻吟。 “你,怎么了……”情急之下,一把推门进去,几步奔到床前,眼见男子伏在床边,大半身子都挂在外面,却是伸手去够地上的物事,赶紧将他拉起来:“你做什么!” 呀,他好重,整个身躯都倚在自己身上,简直有些吃不消! 风御庭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大力喘息一阵,方才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总算来看我了!” 她没良心?亏得她在朝堂之上都是走神惦念他的伤势,几下用过晚膳把碗筷一扔就过来看他!却被他这样埋怨…… 这话,说得真是有失公道! “我怎么没良心了?我……”瞪他一眼,瞧见那清亮的双眸,将申辩的理由又咽了回去——这个男人,诡计多端,说不定在诈自己的话呢,懒得跟他多说! “怎么不说了?平日里不是那般能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的,一下子转性了?是被他调教的吗?”这一开口,起初还是带着戏谑的成份,但是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剑眉紧皱,咬紧了牙关! “喂,你干嘛抓 分卷阅读249 这么紧,放开!”大手抓在她的皓腕之上,力气大得吓人! “你说,那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们是不是已经,已经……”见得那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终于控制不住,低吼出声,心中悲愤欲绝。 “风御庭,你个疯子,好痛!你放开我!”慕容襄只觉得自己的手快被他抓断了,使劲挣扎着,却是无济于事,根本挣不开他的钳制。 “你的痛,比不上我心中之痛的万一!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的襄儿,却与别的男人欢好,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非@凡 芷 佳 手@打~ 眼眸之中忧郁得快要滴出水来,企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你们,你们是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已经与冷君毅有了肌肤之亲? 呵呵,再是神仙之姿的男人,内心深处都有着处女情结! 但是,是与不是,都已经不关他的事! 慕容襄来不及多思考,手腕之上的剧痛,让她气急败坏叫道:“对,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与他,已经上了床!他对我真是温柔得不得了,又怜爱又呵护,哪像你这样,只会用暴力,简直是野蛮人……” 话未说完,手腕上的力道骤然一松,但见他垂下手臂,软软靠在床柱上,脸色惨白,瞪视着她,从喉咙中挤出字字句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将身心交给他?就在我远赴蒙傲,出生入死的时候?哈哈哈……襄儿,你真是对得起我!哈哈哈……”那一声声冷笑,在屋中回荡着,却是寒彻心扉。 “我……”忽然有些后悔,看样子,自己是深深伤害了他,不知为何,心中并不轻松,反倒有丝丝的痛,朝着全身各处蔓延着。 正是手足无措之际,忽然听他哑声唤道:“襄儿,我再问一句,你说实话,你现在,还爱不爱我,哪怕只有一点?” 第三十六章 酒后乱心 夜色朦胧,一弯明月,上得柳梢头。 厢房之中,却是一片静寂。 床榻之上的男子,与立在床边的少年,对峙着,直直相望。 “你到底还爱不爱我?爱不爱我?”他的声音是那样沉痛,那样悲伤,让她的心也跟着一落千丈,有着越来越多的刺痛感。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不是已经打定心思,跟了冷君毅吗? 为什么一看到他受伤,一听到他伤心,竟然会心痛得难以复加! 她不想做墙头草的,真的不想! 但是,这一回,她那么理性的人,为什么总是割舍不下! 有丝头痛,更多的,则是心头火辣辣的灼烧感,好生难受! 握紧了拳头,终于低喊出一句:“你听清楚,我,不爱你!”忍住那夺眶而出的泪,大步朝门口奔去! 他完美如斯,情深似海;而她,又自私又懦弱,根本不配拥有他! 就让他恨她吧,恨过之后,也许就是淡忘,是永不记起! 恍惚间,脚步虚浮,似乎踩到什么物事,就这样,软软地,一跤扑了出去! “襄儿!”正在沉浸在伤痛之中的男子,忽见她骤然着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时情急,从床榻之上跳了下来,扑到她面前,伸手相扶:“摔倒哪里了?你有没有事?” “我……我没事!这,是什么……”慕容襄撑起身子,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纤手伸出,从身边不远处捞起一个小巧的锦盒来——这就是方才进门之时,一眼瞥见他伸手去捡的物事,两人说话间,竟是将它给忘了,不想却让自己给绊了一跤! “别打开!”风御庭面色一变,咬牙切齿道,刚才大力跳起,扯到伤处,还动了真气,后肩与背心一阵疼痛,令得他咬紧了双唇,额上有冷汗溢出! 慕容襄手指抚上盒沿,冷眼看他,什么稀奇古怪物事,为什么不准她看? “哪个姑娘媳妇送你的定情信物不成?为何不能打开?”心头隐隐生出阵阵怒气,不是说爱她吗?这遮遮掩掩的,算作什么! “随你怎么想!你既然不爱我,就不用看了!帮我扔了它!”他见她没事,别过脸去,忍住疼痛,缓缓撑起身躯,欲朝床榻处走去。 “扔就扔,有什么了不起!”她站起身来,一步踏出,随手扔出窗外。 风御庭听得声响,猛然回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怒火中烧:“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叫你扔,你就真扔?!难道给我留一点点念想都不行吗?”说着,面色发白,便往窗口扑去! “喂,笨男人!你不是那么厉害吗?哪只眼睛看见我真扔了?”慕容襄哼了一声,朝他摊开手掌,锦盒完完整整躺在其间——话说她不过是使个障眼法,随手扔了只茶杯盖出去,值得那么着急吗! “你……”风御庭松了口气,伸手来接。 眼见那大手过来,她却小手一收,让他扑了个空! “什么好东西,我先看看……”见他方才如此紧张,大吼大叫的,心中泛起丝丝酸意,难道真是别人送他的定情信物吗? 一咬牙,手指伸出,拨开盒盖,低头一瞥之下,却是目瞪口呆! 怎么会是这几样东西? 盒中,是一个信笺叠成的方胜儿,一个小小的带着墨迹的纸团,以及一方素色手帕,每一样,都是那般眼熟! “这是……”怔怔望着眼前的男子,内心狂乱,不堪重荷! 天啦,这都是她给他的物事,离开清平山庄时给他留下的书信,在自己厢房中随意写就的字句,在布衣会馆重逢时给他擦脸的手帕! 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珍藏着!保护着! “在我心中,这就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风御庭大手过来,拉住她的小手,低低说道:“我一直贴身藏着,想你的时候,就取出来看一看,闻一闻;被蒙傲士兵追赶的时候,怀揣在胸口,心里就有了逃生的信念,我告诉我自己,必须活着回来见你……” “襄儿,你知道吗?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当日在北锦的时候,没有向你表明心意!那时我一心复仇,总觉得等到大事了结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我都已经吻过你,我们已经这样亲密,你给我的信,叠成那样奇怪的形状,一定也是别有深意的,是不是?我好后悔,因为那些所谓大事,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总是匆匆而别! 太自以为是,总是那样笃定,你会等到我完成一切,解决好所有问题,然后再回来找你,再不分开!可是,万万想不到,你竟然会跟他……” 有水滴落在手背上,冰冰凉凉的,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眼泪! “你每次冷落我,赶我走,我心里都是恨得要命,也真想过不再见你……可是,到了最后,总还是忍不住,又厚着脸皮回来找你,求你!——真没想到 分卷阅读250 ,我风御庭这辈子,竟会有如此下贱的时候!可是,这样的恳求,你还是不屑一顾!拒人于千里之外!你这狠心的女人,可恶的女人,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又冷又硬!你知不知道!” “是,我狠心,我可恶,我一无是处,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终于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非×凡 芷 佳 手¥打% 是她错了吗?自以为舍了他,便可以不受伤害,可是感情的事情,怎么抵挡得住,这潮来潮往,汹涌澎湃? 随着一声幽幽长叹,大手抚上她的双肩:“因为我爱你,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瞥见她不安的神情,感受到那僵硬的身子,心中一痛:“襄儿,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能明白我的心,真要我把它挖出来给你看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被他强自压了下去,面色却是更加苍白,一丝血渍亦从唇边溢流而出! 惨笑一声,大力扯开自己的胸襟,露出浅麦色的坚实胸膛,两指并拢,如利剑般,抵住那光洁的胸口:“要吗?我的心,已经被你伤得千疮百孔,你要看吗?要看吗……”瞪视着她,口中涌出更多的鲜血,眼中的神采逐渐涣散,整个人便是摇摇欲坠! “啊,你,你流血了!怎么会流血,是不是内伤发作了?身上哪里痛不?”慕容襄一瞥之下,险些魂飞魄散,张开双手将他一把抱住:“别再说话了,躺回去歇息下!” 用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将他扶回床榻,坐了上去,衣袖赶紧凑上去,帮他擦去唇边的血渍:“你别吓我,赶快自己调息下,不要再吐血了!若尘说过你内力强劲,一定可以自行运功疗伤的,是不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在流血?风御庭,你别吓我!千万别吓我……” 他的旧伤复发了,是不是?他会死吗?会死吗? 眼见那血渍流淌不止,男子的双眼也是疲惫闭上,小手按在他心口之上,竟是一片冰冷! 他要死了?是不是?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被她这么一气,吐了那么多血! 天哪,他要死了,活不成了! 不禁悲从中来,伏在他身上,失声痛苦:“你不要死!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不准你死啊!你死了我会开开心心去嫁人,你死了我便真会将这身心都给了别人,你死了我……”后面的话,已经伤心得没法再说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铺天盖地袭来,强过这两世所有伤心绝望时刻的总和! 不要,不要死,不要让我后悔! 风御庭,我不许你死,不许! 泪眼朦胧中,只觉得一只冰凉的大手颤抖着抚上她的头发,轻轻摩挲着,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傻丫头,我还没死……我那么舍不得你,没那么容易死呢!我死不成,你会不会觉得失望?” 修长的手指温柔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可是,旧的一去,新的又从眼眶之中冒了出来,连绵不断。 “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宝贝!”风御庭喘了口气,大手一伸,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喃喃道:“你是为了我而哭么?我不是已经堕入地狱了么?不是已经万劫不复了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运气,让你为我伤心流泪?老天,让我此时流尽鲜血,立时死掉,我都愿意……” “不要胡说,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人为我好好活着……”小手抱住他窄窄的腰身,听着他狂乱的心跳,胸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裂开来,如花灯节那夜眩美的烟花,升腾,绽放,散发,弥漫于五脏六腑间,渗透到全身各处每个毛孔之中! 这种感觉,是那样熟悉而又陌生,不是爱,又是什么? 老天,她爱他,一直都那么爱他! 她曾经深深爱过这个男人,时至今日,依然爱他!压抑得那样辛苦地爱他! 眼前的男子,让她爱得痴狂,痛得绝望,她怎么舍得将他再推开,把他让给别的女人?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误会,这错过的爱情,难道不能够再找回来吗? 可是冷君毅怎么办?他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呵护备至! 若是伤到他,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怎么办…… 愈想便愈是头痛,整个脑袋都似要炸开,情不自禁秀眉紧蹙,呻吟出声:“哎……头……好痛……” 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那胀痛的感觉丝毫未减,反倒是愈演愈烈! 怎么回事?那果酒的后劲上来了吗?不要怎么会忽然头痛欲裂? 见她好生难受的样子,风御庭又惊又急,赶紧将她整个身子抱起,轻轻放平在榻上,伸手出去两人的鞋子,做完这些动作,喉中险些又是一口腥甜涌出,闭上双眼,喘息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下去。 “襄儿,你怎么样?怎么会头痛?其他呢,哪里还痛不?”强忍住不适,俯身下去,盯着那微微泛红的俏颜,紧张问道。 慕容襄没有说话,只抱着头,蜷起身子,好半天,才低低说道:“没事,我晚膳时喝了一点酒,头有点晕,躺下就好了!” 原来是喝醉了!这个不胜酒力的小东西! 风御庭放下心来,伸出双手,在她头顶各个穴道处轻缓揉弄起来,随着那力道的逐渐增强,痛楚却是渐渐减弱下去了。 “好了,我好多了,你别累着了,自己调息下!”一旦好些,她便轻轻推开他的手,口中嚷道。 风御庭点了点头,拉过薄被搭在她身上,自己盘腿坐好,自行运功调息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重新睁开双眼,稍一运气,感觉好了很多,周身也是清爽了不少。 “襄儿,你怎么样?”见得她脸色潮红,双眼微闭,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她向来不擅饮酒,这宿醉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的! 慕容襄已经睡着过去,被他摇了几下,又迷迷糊糊醒转。 #非¥凡 芷 佳 手@打& “哦……”星眸半睁,瞧得一张俊朗得要命的男性面孔凑到跟前,觉得身上软软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心中却是一阵燥热,只觉得胸口又紧又闷,异常难受! “御庭,御庭……”一声接一声喊着心底的那个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 头重脚轻,心思飘飘荡荡,什么都不去想,却仿佛数不清的物事齐齐聚集脑中,挤成一团…… “襄儿,我在,在这里,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老天,她现在的样子真是迷人,殷红如血的俏脸,粉嫩柔美的樱唇,微微扭动的娇躯,无一不让他觉得心慌意乱,热血沸腾! 怎么办?他该拿她怎么办? 送她回房去?两个人难得 分卷阅读251 单独相处,又是鸳梦重温,杀了他都舍不得! 让她继续留在这里?温香软玉,共处一室,他却自认为没有这个定力,可以做到风轻云淡,坐怀不乱! 苦笑一声,大手抚上她滚烫的小脸:“傻瓜,你倒好,没事乱喝酒,却来考验我,折磨我,你倒说说,我应该怎么办?”虽然有伤在身,可是他自认为还有那个能力,将她吞进肚中! 慕容襄正在燥热之中,却觉脸上顿时清凉无比,好生舒爽,不由得小手过去,在那大手之上尽情抚摸,满足叹息。 “让我看看你的手……”感觉到那指腹上微微的粗糙感,他抬起她的小手,凑到自己面前,瞧见那处被箭尖倒刺戳破的细嫩之处,大为心疼:“都是我不好,襄儿……”望着她有些发愣的小脸,大口一张,将她那根纤长柔美的手指含在嘴里,舌尖轻舔,温柔呵护,火热缠绵,暧昧得要命。 哦,刚刚不是清凉了一阵吗?怎么又热起来了? 好热,额上香汗淋漓,胸口已经不堪束缚…… 每日都要绑那该死的布带,真是欲哭无泪,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不要,她不要再绑这个东西了! “我,难受……”她低呼一声,趁得他怔忡松口之际,抽回湿润的手指,双手按在自己胸口之上,直直望着他:“这里……难受……解开……帮我解开……” 第三十七章 撞破好事 什么?她叫他帮她解那胸前的布带? 风御庭大气不敢出,心怦怦乱跳,这个小东西,她知不知道这样的话,足以让自己大喷鼻血,死上万次! “乖,襄儿,忍忍就好了,我们稍微松开一点,但是不能解掉它,好不好?”他口中柔声安慰道。 话是简单,待得行动之时,这才发现,如果不脱掉她的衣物,如何能松开紧缠胸前的布带? “襄儿,你确定要我这样做,并且愿意承担后果?”双眸之中,已经快要喷出火来! “要......要解开......”她都已经那样难受了,这个人,还在唧唧歪歪磨蹭什么! 不行的话,她就自己来,有什么了不起! 小手在胸前乱抓着,摸索下去,一把扯掉腰带,又收回手来,准备以同样的方式去扯衣扣! “等下,别扯了!要是扯坏了,明日没法再穿!到时候别诬赖是我对你用强......”叹了口气,认命地按住她的小手,将其放在她的身子两侧:“还是让我来吧!” 这辈子,几时做过这种事情? 帮自己心爱的女人脱衣,而且是只能脱,什么都不能做,这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 眼睛一直瞪着她的头顶,不敢移开半分,颤抖着双手,伸手去解她长衫上的衣扣,一颗,又一颗,每解开一颗,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未及完全解开,只敞开胸襟那一片,便予放弃,再去进攻那柔软的里衣,又是一颗接一颗地数着...... 直到触到那质地略微不同的布带,稳住心神,长长吸了一口气,将大手伸过去,沿着那束胸布带一路摸索,纵是万般小心,不经意间还是碰到她的玉背,那细滑柔腻的触感,让他一下子面红耳赤,急急收回手指,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襄儿,我真怀疑,我还能不能把持得住......”喘息半晌,一咬牙,又伸手过去。 这一回,打定主意不受干扰,一下子摸到打结处,拉掉结头,轻扯几下,也不知应该是怎样的尺度,才能令得她更为舒服一些,感觉倒是松松垮垮了,这才移开双手,扯过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住! “呵呵,你是个笨蛋!胆小鬼!你不敢看我,是不是?”她迷乱的眼眸对上他的眼,咯咯笑着,花枝乱颤。 笑过之后,垂下眼帘,拥紧了被褥,打了一个并不矜持的哈欠:“我困了......想睡.....” 风御庭瞪视着眼前睡意朦胧的佳人,咀嚼着她方才的话。 说他是笨蛋?哼,除了她,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比自己更聪明的人! 还说他是胆小鬼?从来就没怕过谁,连皇帝都没放在眼里,竟然说他是胆小鬼! 双眼微微眯起,心中有丝丝的怒气,难道她在拿她跟冷君毅比?却说冷君毅哪点比他聪明了,哪点比他大胆了?不过是运气好,先得到她...... 想到这里,心中又气又痛,捧起她的脸庞,朝着那迷糊的娇颜低吼道:“襄儿,记住,你是我的,是我的!之前是意外,我没有办法阻止,现在明白了你的心意,我便绝不会放手!今后,不准你再去招惹其他男人!你听清楚没有?”说完,想起那日撞见的情形,心念意动,大手伸过去,拨去她头上的束发玉簪,释放出那一头如墨柔长的青丝,大手从那顺滑之中穿过,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更加贴近自己,以坚定不移的决心,独占到底的姿态,狠狠吻上那朝思暮想的樱唇! “哦......”红唇有意无意,微微开启,那火热的长舌便堂而皇之伸了进来,在她芬香柔软的檀口之中热情搅动着,卷住她的粉嫩丁香,一路共舞! “襄儿,我的襄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勾人......”天哪,那甜美甘冽的滋味,带着淡淡的果香,醉死人不偿命,真是深入骨髓,令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畅无比,这一辈子,下辈子,都是没有办法放开! 慕容襄迷糊之中,感觉有人吻着自己,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炙热! 他是谁啊?怎么一吻上自己,就觉得那样激动,那样熟悉,整个身心都在颤抖! 身下软软的,有自家棉被的清香,这是在自己的厢房吗? 难道她又在做春梦了么? “你是谁?是谁.....”她推了推他的胸膛,喃喃问道。 “风御庭,你未来的夫君!”他好笑看着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着,直直缩进自己的怀中。抱着她的感觉,真是太过美好,唯一遗憾的,是那抵在两人之间的棉被,让自己无法直接触及,那记忆之中曼妙动人的娇躯! 仿佛听清了他的话,慕容襄撅起小嘴,纠正他道:“你胡说,这个身子,都没有洞房过,哪里有什么夫君......” “你,你说什么?”风御庭一听之下,顿时呆若木鸡,待反应过来,一把将她紧紧搂住,狂喜道:“襄儿,你再说一遍,跟我再说一遍!即使是骗我,我也是真的开心!” “说什么呀?呜呜......”慕容襄攥紧粉拳,瞥他一眼,昏昏沉沉,有些分不清状况,气呼呼说道:“都怪那个风御庭,阴魂不散的家伙,忽然出现,破坏人家的好事!那么多年都没做过了,都想不起是什么滋味了!可恶的风御庭,下次看到他,一定阉了他报 分卷阅读252 仇......” 听得她越说越离谱,风御庭就算身为男子,也是面色一红,别过头去忍俊不禁,大笑出声:“好了,好了,别说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是我不好,破坏你的兴致,改日亲自给你补上,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不好?至于阉我报仇的事,这谋害亲夫的行径,襄儿怎么能乱来玩笑?等你清醒之后,恐怕就舍不得了......” “襄儿,襄儿......”见得那又自闭上的星眸,贴在她耳边,低低喊道,心中满足的不知如何形容! “好吵,我要睡觉了!”慕容襄翻了个身过去,外间空空的,似乎觉得不妥,随即又翻身过来,却是更加贴紧了他的身躯,那温热的小脸,就在他的腰际,轻轻磨蹭着,脸上是迷蒙的笑意,这是什么,湿湿热热的,不软不硬,抱起来真是舒服! 真是要命!这个小妖精,这样贴着他,想要他的命不是! “今晚真要在这里留宿吗?难道你不怕别人说闲话?襄儿,你这思想,真是常人不敢想象......”喃喃低语着,眼中的宠溺,满得已经快要溢出:“睡吧,宝贝,你这般放心我,我也保证不会欺负你,我们的第一次,一定要留到我伤好之后,好好爱你.....” 大手有在那娇嫩的脸颊轻抚几下,方才躺倒在床榻上,搂紧她的纤腰,满足的闭上眼睛。 襄儿,他的襄儿! 千辛万苦,终于还是得回她了! 心里是满满当当的甜腻,欢喜得快要发狂! 睡吧,睡吧,有什么风雨,有他为她抵挡;有什么责难,交给他来面对,一力承担! ...... 清晨,天色刚蒙蒙亮,窗外的鸟叫之声叽叽喳喳响起,却是丝毫没有唤醒床榻之上沉睡的人儿。 “襄儿,早安!”风御庭坐在榻上,俯身下去,在那粉嫩的樱唇之上轻轻一吻。 方才运功调息一阵,只觉得自己伤势又轻缓了不少,身上的力道又回来了数分。 莫若尘说自己的伤势若是调养得当,半月之内应该可以大致痊愈,这个莫侍卫,的确有几分眼光,功力绝对还要高出自己一截,实在不可小觑! 这个男人,气质沉稳内敛,不知为何,这一回见了,心中竟是隐隐生出不安..... 蹙眉思索一阵,尚不得解,正当心思飘渺间,忽闻房门之外传来脚步声,很是矫健,然后便是轻叩房门之声,一个冷静自然地嗓音随之响起:“风公子,起身没有?”听这声音,正是莫若尘。 “什么事?”风御庭淡然反问,并不正面回答。 “请问我家公子可在里面?”昨夜公子一宿没有回房,不用说都是来了这里,如今趁着众人还在外间收拾忙活,赶紧过来将他弄回房去,免得让别人看见,影响公子清誉! “你家公子宿醉未醒,有我守着她,你不必担心!”看了看那红晕未褪上的娇颜,转头唤道:“莫侍卫,还得麻烦你帮你家公子去吏部告假,看这样子,怕是要沉睡一整天了!” 莫若尘里在门前。侧耳倾听一阵,果然听得少年清清淡淡的呼吸声,睡得十分香甜,叹了口气,道:“请风公子悉心照料,在下这就去吏部!”说完,转身就走。 公子对风公子那样放心,自己还能说什么,自然是顺着他的意愿了。 刚走到院中,迎面碰上小绿与纪宣急急过来。 “若尘,少爷怎么不在房中,这被褥也是叠得整整齐齐,就跟没动过似的.....”小绿挺了挺腰身,张口就问。 “昨夜公子在风公子房中秉烛夜谈,商议朝事,一时兴起,说了一宿话,刚刚才在风公子房中睡下了,我这就去吏部告假,你们也别去打扰他.....”身形一动,话声已是飘远。 “这个少爷......唉!”小绿一跺脚,把身旁之人吓了一跳。 “怎么啦?若尘不是说了吗,少爷没事啊!你还在着急什么?”纪宣赶紧扶住她,问道。 “你几时听到若尘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这个理由,在他自己心里都是站不住脚的!我们这个少爷,实在是个花心大少,真以为自己是男人啊,风流倜傥,自命不凡.....” “好啦,好啦,少爷那么有主见的人,自己能把握分寸的,我们那里管得了她!你也就别激动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纪宣又唠叨一阵,扶着她往回走去。 慕容襄又睡了小半日,直到日上三竿,这才幽幽醒转。 “若尘,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我?”伸个懒腰,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之中的那一张脸! “呀,怎么是你.....”眼见那人凑近自己,吓得一下子坐起身来,啊,怎么如此头痛! 正疑惑不解揉着脑袋,忽见面前的男子睁大双眼,直直瞪着自己的胸口,急促呼吸着,脸上的表情古怪得吓人! 咦,干嘛,这样看她? 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一瞥之下,险些昏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是衣衫半褪,胸前的布带已经垮到腰际,莹莹嫩粉,幡然呈现,引人入胜,美到极致! “襄儿,你一起床,便是如此勾引我么?”尽管早已经隐约看到过,但是如今却是真真正正呈现当前,令人浑身燥热,血脉喷张!他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只是从哪里挤出来的,眼里已经不是火焰,而是摧毁一切的熔浆! “啊——”慕容襄低叫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娇颜顿时血红一片:“你还看什么!走开啦!”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跟他同处一室?还在做梦未醒吗? 手腕伸到唇边,张口就咬,却是实实在在的疼痛! 那么,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了? 昨晚自己不是过来看望他吗?怎么跟他滚到一张床榻上去了? “襄儿,你这个样子,好美.....”风御庭长长舒了一口气,尽量将声音放缓,调节着气息,渐渐恢复正常,身躯靠近,柔声相询:“别怕,我不会乱来,让我帮你穿戴,好不好?” “不,你别过来.....”声音软得要命,身上也好似娇弱无力,忍着头痛,渐渐记起一些零星片段,他吐血,她流泪,然后两人和解,互诉衷肠..... 老天,她与他怎么就一下子突飞猛进至此了? 望着面前之人那俊朗清逸的脸庞,明媚阳光般的笑容,慕容襄愣在当场,心思狂乱,手足无措。 风御庭叹了口气,忍住内心狂乱的冲动,大手伸过去,默默替她拉过衣襟,扣上衣扣。 正当此时,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雄厚嗓音:“......蒲管家,我知道你家少爷和若尘到吏部署事去了,我是来找风公子的,你忙活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分卷阅读253 ” 冷君毅,他怎么来了? 只听得一声门响,那高大雄伟的身躯已经站到门口,本是淡淡含笑,张口欲言,虎目扫过室内,顿时呆立不动,颤声道:“怎么回事?你们,你们....” 第三十八章 一笔勾销 清晨的曙光从窗户射进屋子,门前的男子却觉得心中寒冷透彻,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浑身的血液都已经被冻成了冰渣! “予非,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悲愤的声音狂喊而出,眼神是那样不敢置信,心中是那样震惊愤怒! 方才进门那一幕,虽然是随意一瞥,确实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深爱的女子,满面红霞,娇艳欲滴,斜斜靠坐在榻上,那个俊朗不凡的男子,正在温柔地帮她扣着衣扣,穿衣系带! 昨夜,他们两人,竟是睡到一张床榻之上...... 这样的事实,却叫他,如何去面对,如何去承受? “我......”慕容襄垂下头去,不敢看他痛心疾首的样子,作业自己喝醉酒是事实,与风御庭同床共枕是事实,此刻被捉奸在床也是事实,虽然这事态发展并非出于本意,但绝不是强迫,却是自愿,已经没有办法抵赖! 眼见她一脸心虚的模样,冷君毅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撕裂,破碎成两半! 狂怒之下,转头朝向床头端坐的男子,大步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胸襟:“风御庭,你这个伪君子!予非如此待你,好心救你回府治伤,你却是恩将仇报,恃强凌弱,欺负她一个柔弱女子,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一时间,怒气冲天,铁拳挥出,眼见就要朝着那俊脸之上重重打去! “君毅!不要!”慕容襄急急喊出,从床榻之上撑起身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呜咽道:“不关他的事!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你,你竟然这般袒护他......”冷君毅气得浑身发抖。 慕容襄无言以对,眼泪夺眶而出,又冰又凉,不住滑落。 “襄儿!你走开,让我来跟他说,我来解决!”风御庭见嘚她难受样子,心中大痛,直直朝向那愤怒的男子:“冷君毅,我与襄儿是真心相爱,对她,我绝不放手!时至今日,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你骂我,打我,怎么样都行,君子不夺人之好,希望你气过之后,能够体谅,能够成全!” “体谅?成全?予非,他说的可是真的?你是自愿跟他在一起,而不是他强迫与你......你说话,说话啊......”冷君毅双眼瞪视她,已经快要冒出火来,雄浑的嗓音亦是变得沙哑吓人,胸中有着不可遏止的怒气与心痛:“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 “是,是我自愿的!我不知廉耻,我卑鄙下流,我是个坏女人,你打死我,你打死我吧!”慕容襄哭喊道,老天,她做错了什么,竟然这样惩罚她,将她陷于这样痛苦混乱的处境之中! 经过昨夜,那柔情似水的情景,对于风御庭,她已经没有办法放开,那样深沉执着的爱,得之,确是来之不易,怎能不紧紧抓住!好好珍惜! 可是,冷君毅,这个男子,对自己也是一往情深,两人一路相携走来,不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如今见得他伤心苦楚,她的心也是碎成一片一片! 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珠泪如雨点坠落,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惹人心碎! “襄儿,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离开你,现在更不应该回来烦你,可是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风御庭揽住她的肩,闭上眼,真情流露喃喃做声:“失去你,生不如死......” “那么我呢,就凭他一句生不如死,就可以将我们之间的情分一笔勾销吗?如果,那些,可以算作是情分的话!”冷君毅哑着声音喊道:“予非,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残忍,一夜之间,便将我从天堂,又一次打进地狱,难道这一回,便是永生不得翻身吗?” “襄儿,别哭,爱一个人不是过错,你无须自责,让我来承担这些......”风御庭的声音响起。 “予非,我不在乎你与他怎样!我只想问你,你到底爱谁,说出来......”冷君毅低低吼道。 “我......”两人的深情告白,痛苦呢喃,字字句句,都象是世上最锋利最尖锐的针,一次又一次戳进她的胸口,刺在她的心上! 心里好痛!好痛! 对不起,对不起,她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 对于这两个男人,是情是爱,孰轻孰重,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无言以对,没脸再见!不论放开谁,选择谁,心里都是难过得要死! 这样的心情,进退两难,一步走错,便是万丈深渊! 风御庭...... 冷君毅...... 泪眼之中,心中有所领悟,一开始自己就错了,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为了那些所谓欺骗与背叛,硬是将自己原本喜欢之人生生推开,以为这样便是最好,殊不知,这样做,却是害人害己,终于造成今日情义两难的局面! 想到这里,心中沮丧之极,失悔之极,已经是狂乱得快要爆炸!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三个人的痛苦,就让她一个人来结束吧! 面对眼前直直望着自己,一脸痛苦的两名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伸手过去,一把抽出冷君毅腰间的佩刀,反手便朝自己脖子抹去! “襄儿!” “予非!” 乍见银光一闪,两人大惊失色,魂飞魄散,同时出手! 只听得咣当一声,佩刀落在地面上,那娇弱的身子,软软朝后倒去! “襄儿,你为什么这样傻!”风御庭一把揽住她的娇躯,吼道:“明月不再,暧日何存?你告诉我,这世上没了你,叫我怎么活?我怎么活?” “咳,咳,我,我对不起你们两个,我以死谢罪,一了百了......咳......咳......”方才两人一齐上前夺刀,一强一弱两道劲力同时袭向她的手腕与颈项,好生难受,咳嗽不止! 瞥见她脸上的泪痕,风御庭却是心中剧痛。 以死谢罪?她竟然想要以死谢罪? 刚才那一刀,带着不顾一切的决心,若是阻挡不及,此时她已经是香消玉殒了! 一想到她有可能永远沉睡,不再醒来,这样的伤痛,却是无法抑制地震彻心扉! 原来,得与失,全在人的一念之间! 与其抱着她,看她为难落泪,倒不如放开她,任她在别人怀里尽情欢笑! 一咬牙,惨然说道:“如果不是我贸然出现,你们两人,却是过得幸福 分卷阅读254 自在,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襄儿......只盼你别忘了我......偶尔想起我.....”仰起头,逼回那眼眶之中的热泪,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襄儿,如果放手才能令她快乐,那么,他愿意放手,浪迹天涯,怀念终生! “御庭,你......”虽然是伤痛欲绝,却也听出他话里的含意,慕容襄身子一僵,不由自主抓住他的胸襟,死死拽住,咬住樱唇,死不放手! “襄儿......”风御庭身躯微微颤抖,她伸手拉住他!她还是舍不得他走吗? 一望向那水波荡漾的眸子,这脚步,便是在地上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开了! 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冷君毅在一旁看得分明,眼神一黯,攥紧了拳头,悲愤之余,正欲转身离去,忽然见得慕容襄眼波过来,深深看向自己,那目光之中,又是歉疚,又是伤痛,又是心疼,说不出的哀怨动人,不由得心中一热,主意已定,大步上前,铁臂伸出,将她从风御庭的怀中猛然拉了出来! “君毅,我......”慕容襄面对着他,见得那紧皱的眉头,想也不想,伸手便要抚上。 小手刚到半空,却被他冷冷挥开:“你不是已经选了他吗?没心没肺,水性杨花的女人!既然舍不得他,便好生跟着他,别再三心二意!若是爱我,就给我你全部身心,少一分都不行!我冷君毅堂堂男儿,这样残缺不全的爱,我宁愿不要!你听着,是我放弃你!是我不要你!我们之间,便是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君毅,不要......”在见得他那一脸与厌恶的神情之后,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从相识到现在,他从来都是默默地关怀与扶持,从不掩饰对自己的喜爱,这样的冷冽与疏离,这样的责骂与羞辱,却是第一次! 瞥见她那痛苦的的神情,冷君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终是生生压了回去,咬紧牙关,朝着那绝美的脸颊,一掌挥出! 只听得啪的一声,慕容襄脸上便是一道清晰地掌印,几乎同时,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之中挤了出来:“慕容襄,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至此,我们之间便是一笔勾销!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脚尖一勾,挑起地上的佩刀,一把抓过,插回刀鞘之中,不再看向屋内的来那个人,头也不回,绝然而去。 院中微风吹拂,脸上冰冰凉凉,是泪吗? 谁说男儿不可以流泪?泪如飞雨,却是在痛定之后的! 原来伤到极致,却是如此滋味,感谢她,予非,让他拥有这样一段美好的记忆,也敲醒了他自己——女儿心,温柔乡,都不该是他能够要得起的! 他的生命,满腔壮志豪情,并不在这安宁祥和之地,却是属于那些烽火硝烟,出生入死的军营生涯!属于那些烈火焚烧,热血沸腾的战争岁月! 策马边塞,点兵对阵; 迎风杀敌,醉卧疆场......,那才是他的归属,他的责任! 可是,豪情万丈之时,为什么心里还是千疮百孔,痛不堪言? 予非,她不会知道,自己今日单独来找风御庭的目的,只是希望足智多谋的他,能够留在她身边,悉心照顾——朝廷连夜接到密报,边境战火果真已经点燃,新皇下了决心,那调拨军队的命令刚刚下来,明日一早,他便将带着幽云十八骑与五万精兵奔赴东樾边境,与蒙傲军队决一死战! 此时一别,已不知何日再见? 只希望,他能活到在看到她的那一天! 第三十九章 强颜欢笑 夜深了,厢房里也是静悄悄,少年伫立窗前,一动不动。 深秋季节,寒意骤起,天地穹庐之间,此刻仿佛只剩这一抹若有若无的苍凉,和心底一缕如春蚕抽丝般的惆怅。 “少爷,你已经一整日没有吃东西,我把晚膳端进来了,你好歹吃点!”小绿托着一个食盘进来,见她那憔悴模样,不禁担忧道。 “我不饿,你放下吧,早些回屋休息,不用管我!”慕容襄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少爷!”小绿放下食盘,走上前去,轻轻抚下她脸上的淤青,喃喃道:“这个冷将军,可真是狠心,这一巴掌,怎么就打得下去!” “不能怪他,是我自己对不起他,辜负了他......”慕容襄闭上眼睛,痛苦说道,心里是有些明白,他挥出那一巴掌,并不是完全出于愤怒,而是一掌挥掉她心中的犹豫,替她痛下决心,做出选择! 君毅...... 她不是傻子,他那点心思,她怎么会不懂! 两个男人,都是有情有义,舍了谁,心中都是如同刀割一般!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她无力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是。”小绿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又立了一会,取了琅琊古琴出来,摆在台上,随意拨弄几下,铮铮作响,想起与他在御花园中合奏一曲破阵子的情形,金戈铁马,气吞山河,每一个音符,每一声曲调,都是历历在心,兀自难忘.....正自回味,忽又忆起,以后的日子,那人再也不会与自己琴箫和鸣,共奏佳音,一时之间,又是珠泪溅落,悲从中来。 昔人已去,再不回转...... 心烦意乱间,直身而起,衣袖无意拂过,古琴歪歪撞向墙边,竟是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琴破了? 纤手抚上,一时心痛难当,不知是为琴,还是为心。 “襄儿.....”门口传来声响,令得她缓缓抬头,但见那俊朗男子立在门前,倚着门框,白衫若玉,人淡似影,如初阳般的清雅,一眨不眨望着她,目光之中,满是心疼与深情。 那样的目光,令得她心中骤然一紧。 是了,如今她身边只剩下他了,这个让自己一直藏在心底,为了他宁可背信弃义,不顾一切的男子! 抹去眼角的泪痕,朝着那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微笑迎了上去:“御庭,你有伤在身,怎么不在房中好生歇息,跑出来做什么?” 风御庭直直看着她,忽然张开双臂,一下子将她抱住,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低声道:“襄儿,是我不好,我让你如此难过......”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该在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意之时,还去接受别人,是我把这局面弄得如此混乱不堪,我真是该死!我不配让你们这样对我......”低低述说着,眼泪又是夺眶而出,双手环过去,轻轻抱住他的腰身,闭了眼,心中满是疲惫。 大手上来,温柔的抚摸她的发丝:“别再想了,襄儿,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够在一起,从今 分卷阅读255 往后,我会好好守住你,爱护你,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至于他,这份情谊,我们都铭记在心,不会忘记,将来一定好好报答他,你说,好不好?” 慕容襄点了点头,望向他清亮的眼眸,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合情合理,仿佛有着坚定人心的力量,让她紊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是啊,他们都是相当理性之人,这样的道理,彼此心知肚明,已无需多说!未来的路还好生漫长,与其一直沉浸在伤心自责之中,倒不如勇敢去面对,去珍惜,去弥补! 君毅,对不起...... 将那名字深深埋进心底,对于眼前的男子,却是再也无法放手! 来那个人紧紧相拥,似乎要将过去失去的时光瞬间弥补回来! 好一阵,风御庭才轻轻放开她,下巴磨蹭着她的额头,满足叹息:“襄儿,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却是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充实快活过!这些年后,我一心复仇,隐忍不发,从来都没有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知道遇上你,我才明白,原来这世间所有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抵不上这样一个拥抱......襄儿,我的襄儿,答应我,今后,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好不好?” “好,永不分开......”经过这一回,眼前之人,她必定会好好珍惜! 好好珍惜...... 看着眼前之人眉宇间的一抹轻愁,风御庭心中暗自喟叹,襄儿,他在明白她对自己的感情的同时,也总算看清楚了,她对那个男子,绝不是简单恩情回报,而是真心喜爱之情,她的不舍,她的惆怅,他都是看在眼里,但是,既然他不愿对自己放手,自己便绝不会再想着离开...... 也许,时间一久,一切都会过去,也将慢慢消散不见,重复笑颜! 他,一定会给她,她要的幸福! 忽又想起一事,板过她的双肩,盯着那绝美容颜,沉声说道:“你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拿刀抹脖子!你这样,不是要了我们两个的命吗?我跟他,还争什么,便直接随你而去好了!” 慕容襄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我当时真是昏了头......”自己已经身经两世,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面对这两个深情如斯的男人,理智便是荡然无存:“我以为,没有我这个祸害,世界就此太平......” 心里有些明白,当时的她,只怕是羞愧难当,不愿面对,直接当鸵鸟去了! 说到底,潜意识里,那一抹私心,却是将这难题扔回给那两个男人,只盼遭早些摆脱这难堪的局面——不曾想到,他们两人,竟是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放手! 有一种爱,爱到极致,叫做放手...... 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不敢抬头,这样自私而渺小的自己,真是不值得他们去爱! “好了,襄儿,不说这个了。”风御庭见她还在自责,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那蒙傲国主,应该就是当初一心掳你而去的那个蒙面男子吧?看来,他并不知道你是女子,却仍是对你痴心若狂,志在必得!你知不知道,我当日潜伏在他的寝宫之中,骤然见得那一幅画像,是多么震撼与愤怒,他竟然将你画成,画成如此模样......” “哦,没有啊,我到觉得他画得很好呢,够美,够艳,是不是很勾人呢?”想起那画轴上的人像,瞟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上翘,总算是露出一点笑意。 “是勾人,当场就把我的神智勾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才会被忽然而返的他一掌袭来,暗算成功......”风御庭低下头去,在她柔嫩的脸颊撒谎那个轻咬衣扣,狠狠说道:“都怪你,你这害人精!你说,你还要招惹多少男人?我在想,我到底有没有能够承受的能力,会不会被你常此以往,活活气死!” “我没有招惹他啊!我哪里知道,他居然爱上我的男装模样了!对了,这个国主长什么样子啊,长得英俊不?倒是真想看看这个倾慕者的模样......”慕容襄轻笑一声,往旁边一闪,避开他又袭来的双唇。 “什么仰慕者,那是个疯子,万分龌龊之人,不准你去想他!”一想到那人竟然对着襄儿的画像,念着襄儿的名字,行那苟且之事,还在上面留下肮脏的印记,心中就如同吞下无数只苍蝇,恶心难受得要死! 她轻哼一声,瞧他那异样的神色,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以为她不知道吗,那疯子对着画像的所作所为,其实在她的严刑逼供下,若尘早就告诉她实情了!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的疯子啊,有什么好生气的? 风御庭哪知她心里所想,凤目一瞪,大言不惭道:“听着,他长什么样,美丑与否,都不关你的事——难道你不觉得你眼前之人已经够英俊了吗?还去想其他男人做什么!” 慕容襄暗自好笑,这个男人,也是个醋坛子呢! 醋坛子?这个词,以前,她常常用来形容那个男人...... “嗯,在想什么?”风御庭见得她眼神迷蒙,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揽过她的肩,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慕容襄反应过来,倚向他的胸怀,朝着她淡淡一笑:“我在想,这个蒙傲国主,为了我这个假凤真凰,竟意欲向我大汉开战,当今皇上若是知道这一缘由,会不会直接将我送给蒙傲,以求平息战事,天下太平?”轩辕霁云,若是江山与她之间必须要做一选择,他会选哪一个? “就算他舍得,我也舍不得啊,这个蒙傲国主,上次可以趁我不备伤我,下回可没那么容易,这一掌之仇,总有一天我会向他讨要回来的!想染指我的女人,哼,除非我死......”见得她一脸担忧神情,不由得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不过,你呀,也别再胡思乱想,那蒙傲戈壁沙漠,野蛮之地,不是你这细皮嫩肉可是承受的!还是乖乖留在大汉吧!我已经在谋划重建清平山庄,这庄主夫人之位,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话会所你就一点都不想吗......” “我才不稀罕做什么庄主夫人呢!做个一个皇妃还差不多!”慕容襄随意说着,瞥见他眼中逐渐升腾的怒气,赶紧赔笑道:“哦,我是随口说说,你千万别当真,不是说那个蒙傲国主精力过人吗,我这病弱身子,可是吃不消......” 呀,怎么越说越乱了?当着扮男子扮习惯了,说话粗俗这个毛病,老是改不过来! “慕容襄!”风御庭生气地喊。 “我发觉你还是叫襄儿好听些!”她一脸傻笑。 但见他剑眉紧皱,不满叫道:“谁准你老是去想别的男人,他精力如何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想的,是我,是我们的将来......你这男子身份 分卷阅读256 ,难道要扮一辈子,不作他想?这一顶官帽,难道就没有想过早日取下,一身轻松?我可从来不觉得你真的喜欢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束缚!”开始还带着一丝愤愤不平,但说到后来,越是面色一整,郑重其事。 听得这话,心里却是吗那么你的感动。 “御庭,你......你怎么能这样了解我的想法,知晓我的心意?”这个男子,真是太聪明了,每一次都能够一针见血,看清楚问题的关键所在。其实,能够得到他的怜爱,自己,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风御庭微微一笑:“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一直都悄悄呆在你心里,一直都注视着那里的动静,你想什么,你要什么,我都清楚,都明白......” “那么,如果我说,我突然改变主意,想做当朝丞相呢?”她狡黠一笑。 “那我也不抢你风头,就赖在你府中,做你的幕僚,给你出谋划策,可好?”他的眼中渐生光彩。 “但是我慕容世家的生意,没人打理怎么办,我可是从来花钱如流水的,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不是说,再亲密的人,说起钱来,都是冷心冷肺,亲热不起来吗? “我会赚钱养家,不会让你操心,我暗中经营的产业,都划拨给你的名下,可好?”整个人都是她的,那点产业又算什么! “我好向除了做生意,然后出点鬼主意,其余别的,都是一窍不通呢!什么女红,什么厨艺,它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你说,这样的笨女人,你要来做什么?”哼,她其实是相当自恋的,这话只能她说出来,他要是敢附和,看她还理不理他! “那些琐碎事情,不用你做,若真的需要,大不了我去学,我来做便是!我的慕容公子,今后就乖乖呆在我的手心,被我小心捧着好了!”怎么似乎是在谈论起未来共同生活的事情了?他的眼中光芒大戚,心中窃喜不已。 “哼,丑话说在前面,我可是奉行一夫一妻制的,你若是敢三妻四妾, 左拥右抱,那我保准以红杏出墙作为回报!再外加一个私生子作为利息!”这才是最关键的,若是他还妄想今后可以享尽齐人之福,那么趁早,一切免谈! “襄儿,一生一世,惟独有你!”风御庭大手一伸,一把将她抱起来,火热的纯凑到她耳畔,喃喃道:“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我要你千万次都不嫌够,怎么还有精力去应付别人......” 呵呵,他真是好会说情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情深意长;每一句话,都说得她狂热躁动,心花怒放,这绝世除尘的翩翩男子她衷心爱恋的男子,能够拥有他,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可是,这欢颜笑语的背后,为什么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哀伤与不安? 点点滴滴,丝丝缕缕,酸酸涩涩,苦苦甜甜...... 第四十章 不见不散 这日又是大朝,天色尚自昏黑,众臣已经御河之前列队完结,等候当朝天子的朝见。 不想,这一等,竟是一个多时辰过去,直到朝阳初现,霞光万丈,那御史大夫才姗姗而来,口中叱道:“皇是另有要事在身,今晚不予早朝,命尔等直接去各部署事!明白一早,再作早朝!” “臣遵旨!”众臣纷纷行礼离去。 “子非!”大尝士韦谦走了过来,看向御河边上伫立不语的少年臣子:“今日是怎么了,脸色如此不好,又是病了吗?” 但见几线初升的阳光穿过金光闪烁的琉璃,穿过古朴幽深的沉沉甬道,落在那个临江照水一般的身影上,那一抹淡然的笑容,却是丝毫没有沾染到这阳光的气息,表面上看起来优雅温润,仔细嚼来,却觉出丝丝苍白苦涩。 “韦大人!”慕容襄抱拳行礼,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子非不过是因为昨日身子不适,告假在府中休息了一日,大人便将我当作外人了吗?” 韦谦闻言诧异,含笑问道:“老夫没听明白,子非这话怎讲?” “子非这鼻子再是不灵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时辰,总还能嗅出些不平常的味儿来!韦大人,今日兵部大将多数未到,皇上也是借故不来,莫非是事出有因?大人还不愿意告知一二吗?”最重要的是,安定候傅泰,与兵部右侍郎冷君毅,他们二人,上哪里去了! 冷君毅…… 这一路上都在想着与他再次碰面的情景,又是紧张,又是惶恐,马车之上,是如坐针毡;进宫之后,却是步履维艰!一直都是揣测着,思量着,不安着,却不想,他直接是消失不见! 这情绪一旦消失,剩下的,就只是怪异的空虚感,以及那铺天盖地的不安! 他居然躲起来,不见她! 就那么起赶着急急忙忙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吗? 就算是有事,好歹也该事先说一声,免得她惦念…… 惦念?心里扑通一下,是了,就算是昨日与风御庭相拥相依,甜蜜欢愉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也是一直默默惦念着那个英武坚毅的男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他,是不说忘就能忘的,毕竟,自己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韦谦见少年一番问话之后,便是撇下他不理不问,自己在一旁怔怔出神,不禁有些惊讶,这个子非,今日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少年初识愁滋味……”忽然脑中神光一现,好笑道:“小子,这一阵你和君毅交好,老夫就一直在想,君毅那妹子长得如此俊俏,又跟她哥哥一样吹得一口好箫,也算是配得上你……俗话说得好,长兄为父,你平日里就没跟君毅说这事?若是少年脸皮薄,那也没关系,等君毅结束战事归来,老夫便来做这个媒人,代你向他提亲……” 话声未落,慕容襄已是听出关键所在,上前一步,急急拉住他的朝服衣袖,大声道:“韦大人!你说什么?什么叫结束战事归来?君毅,他到哪里去了?”心中有个地方一下子崩裂开了,思绪象潮水一般汹涌而出,已经不用他作答,自己也能猜到,他,竟然带兵出片去了! 慢慢放开他的衣袖,一下子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妄自担心一阵,害怕一阵,却不想,关于这场朝事,她没有猜中开头,更加不会想到这结局!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吗?昨晚君毅还到老夫府上辞行,他却忘了通知你吗?” 韦谦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以为是心系自己所想之事,不禁安慰道:“这个小子,多半是事务繁忙,又见你抱恙在家,不便打扰,你也别多心,你与他家小妹的好事,让老夫给你做主!” 慕容襄没有理他,握紧了拳头。 分卷阅读257 怎么回事?照理说这大军亲征,就是满朝文武齐齐拜送!这个轩辕霁云怎么回事,竟是安排为秘密出行,将所有人等蒙在鼓里,意欲如何? 此时此刻,却不是猜想与理论的时候! “韦大人,快告诉我,君毅跟你说过没有?何时出发?”慕容襄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心中盘算着,现在过去,不知还来得及见上一面不? “好像是说今日辰时出发,现在,怕是已经出了城了吗吧?”韦谦老实答道,只见少年闻言一惊,瞬间便朝宫门方向奔去。 这个该死的家伙,又是一声不吭就走了! 是,她对不起他在先,他是太应该不予理睬,不辞而别了! 但是没有办法,她就是想要见他,这样的心思,强烈得要命!去追他,哪怕看上一眼,只是简单告个别,也比现在憋闷在心里好受!做不成恋人,做知己,做兄弟,做朋友,做什么都行,但是不能做陌生人,那样的话,她怎么接受得了? “若尘,快,去城外官道……”奔到马车之前,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没等青衣男子前来搀扶,一下子跳了上去,钻进车厢之中! “要顺道先去琴行吗?”莫若尘跃上车架,随意问道,驾车便走。 “琴行?不用!”目光落在车厢一角,琅琊古琴正静静躺在那里——昨天在房中弹奏,无意碰到琴身,破了一个口子,摔裂了一小块斑驳花纹,正说今日下朝之后,送去琴行修补…… 这琴裂,与他出征远离,难道是有预兆的吗? 抱起古琴,手指紧紧按在上面,指节已经灰白,抬起头,心急如梵:“若尘,再快些,再快些!”颤抖的声音,彻底泄露了内心的狂乱! 如果说先前因为要在早朝之时碰见,心里是紧张和担心;那么现在,骤然得知他即将远离,心中却是被生生抽空一般,好生难受! 冷君毅,他可知道,就算她之前心里所深爱的人是风御庭,对他则是敬重多于情爱,但是,昨日那一巴掌,那个决绝的前影,却是在她的心上刻下了一个永生不灭的印记! 可能无关风月,也许不是相思…… 但是,这一辈子,她都没胁法忘记这个男人! 不要就这样从她的生命里消失,至少,让她远远看着他,看着他得到幸福…… 莫若尘没有作声,只是将劝鞭抡得溜圆,一鞭接一鞭击在马背上,雄壮的骏马奋蹄逛奔,带着马车在道上飞驰。 “来者何人?停车检查!”城门处,有持剑士兵高声喝道。 但见马车来势汹汹,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到得近处,一只玉雪纤手从车帘处伸了出来,耀目金光一闪而过! “是御赐金牌……”那为首的守城将领惊呼一声,想起前不久才接到的指示“见得先皇的御赐金牌,亦然如同当今圣上亲临”,赶紧指挥部下退开,马车便如离弦之箭,从城门处疾驰而过。 待踏上宽敞的官道,驰骋在两旁崇山峻岭围绕间,一路上,却是冷冷清清,杳无为迹! 越往前行,便截止是音讯全无,别说大队人马,便是连个路人都没有碰到! “公子……”莫若尘渐渐减慢了速度,回身相询。 慕容襄蹙起眉头,直直望向他:“若尘,冷将军今日一早率部离京,去到东樾,我实在想不出,若是不走旱路,难道会走水路不成?”这个朝代的造船技术,实在不值一提,既然兴不起海战,自己也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难道是韦谦年老体衰,不予惊动他人? “这是出京的唯一道路……”莫若尘提醒一句。 “不错,大汉境内,这正义之师,自然不须躲躲闪闪,改走山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是一路追下去,若是他们提前出发,总有停下休整的时候;若是他们尚在身后,那我们便在路上等他们过来会合!”慕容襄说到这里,双眸光彩犹生。 冷君毅,别想就这样悄悄离开,说她霸道也好,说她狂妄也罢,这一面,终归是一定要见的,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山谷间,大队人马缓缓而来,浩浩荡荡,阔步前行,为首是十余名玄色铠甲的骑士,阵型齐整,威风凛凛,青色旗帜迎风招展,旗上俨然一个冷字,仿佛昭告着其身份——大汉天朝,最富威名的铁骑部队,冷君毅将军麾下的幽云十八骑! “将军,前方便是知音岭,过了这道山岭,便是出了京师境地了!” “知音岭?”银色铠甲的英武男子闻言一愣,是了,这便是知音岭!这半生,行走在此的时候不计其灵敏,却从来没有深思过这个地名…… 摸了摸腰间的洞箫,不觉苦笑。 知音?谁,是他的知音?是她么? 恍惚间,心底浮起少年慵懒而笑,绝世风华的容颜,伸手过去,未及触近,已是镜花水月,荡然无存…… “传令下去,全速通过!违者,军法处置!”冷冷撂下一句,策马飞驰而去。 这一路美景,已经没有心思来欣赏观看,只因为,耳畔还隐约留有少年低沉磁性的呼唤:“君毅,君毅……” 蛊惑人心的嗓音,却是声声入耳,句句伤情! 子非,他已经借此战机,悄悄逃开,眼看就要走了京师,奔赴边关,难道这马不停蹄,万水千山,都还是逃不出她编制的魔咒与桎梏吗? “将军你听!”身后一骑过来,玄色铠甲的将士奔至身边,一指那云雾缭绕的前方山腰。 冷君毅勒住缰绳,收敛心神,侧耳倾听之下,面色却是大变。 只听得琴声袅袅,有人在不远处抚琴而歌: “山青青,水碧碧, 高山流水的韵依依。 一声声,如泣如诉, 如悲啼,叹的是, 人生难得一知己, 千古知音最是难觅……” 第四十一章 兄台是谁 青山碧水之间,一名少年坐在石台之上,双手抚弄琴弦,歌声清旷澄澈,带着些许悲壮与感动的情绪,整个人影被山间白雾萦绕着,生出淡淡清莹波光,如玉璧无瑕,光润蕴涵。 一时间,为那仙人之姿与美妙歌声所吸引,所有的人马都生生呆住,停滞不前。 “是明月公子!”有人在队伍里叫出声来。 冷君毅心中巨震,立在马上,一动不动。 只听得琴声一转,少年的歌声又自响起: “山青青,水碧碧, 高水流水韵依依。 一声声,如颂如歌, 如赞礼,赞的是 将军拔剑南天起, 我愿做长风绕战旗……” 歌声却歇,琴音也是空鸣几声,便已按住不发,少年站了起来,只手抚在琴上,与他遥遥相望。 虽是相隔数丈,却能够看清少年脸色苍白, 分卷阅读258 眼眸一如湖水般清澈澄亮,那单薄纤弱的身子,在山风之中摇曳着,却是挺直屹立,岿然不倒! 该死,她怎么如此憔悴,那个风御庭跑到哪里去了,如此不懂得照顾她!别考验他的力量,别让他后悔亲手将她交给别人! 冷君毅生气地望向对面,在看到那一身朝服之后,忽然心有所悟,子非,她就是直接从朝堂上奔来此地的吗? 跋山涉水,只为了,这样一个见面! 这一份牵挂,这一份关怀,于他,已是足矣! 心头顿时一热,再深深看她一眼,虎目淌泪,手臂挥出:“传我命令,全速前进,通过山谷!” 一声长啸之后,自己已经策马跃起,壅奔了过去。 一瞬间,这训练有素的数万精兵,在幽云十八骑的带领下,如翱翔天宇的雄鹰,似奔腾草原的猎豹,在山谷间的大道上疾驰而过。 铁蹄铮铮,扬起滚滚风烟,漫天飞舞的尘土,迷住了少年的眼,泪流满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更长的时间,青衣男子平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子,已经走远了,看不见了……” “我知道……”少年的眼,却是直直望向天际,仿佛带着莫大的满足,也带着莫大的遗憾,叹息出声:“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在这里,就一会儿……” “好。”没有多问半句,身形一展,跃下石台。 少年长身玉立,仰天长笑:“君毅,虽然你没有出声,但是我知道,你已经听懂了我的琴声;而在我心里,也已经听到你以箫声相伴和鸣……” 去吧,英雄的大汉男儿,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战神将军,她这一弯浅薄的臂膀,承载不了他一身的豪情壮志,他属于英勇杀敌的疆场,属于热血沸腾的军营,属于那些血与火的岁月,那是渺小如她终其一生也无法想象无法触及的生涯!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开始认识他,理解他,那样的大山一般刚强坚毅的男子,大海一般深沉坦荡的内心世界自己对他,实在是高攀了,实在是配不上他! 他的女人,应该是坚定执着,柔韧细腻的女子,那样的女子,才能真正欣赏他,懂得他,包容他,与他荣辱与共,相守终生! 天地之大,人生苦短,知音最是难求,且让他们,做那一生不弃的知音,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 “若尘!”心结已解,一声喊出,觉出无比的轻快与舒心。 “公子?”莫若尘立在石台之下,循声望去,见得少年脸上泪痕未干,眼底已然露出笑意,看了他一眼,唇边梨涡浅现,生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我可要跳下来了,你能不能接住啊?” “好,能接住。”想也不想,便是张开双臂。 “我来了!”慕容襄后退一步,卯足了劲,大力朝前跃下! 只听得声声惊叫响起:“啊……呀……哎哟!” 本是想象着象他一样,如大鹏展翅,在空中潇洒飞舞,稳稳着地,不料脚一离地,笨拙地她便是成了一架失控的火箭,直直朝他怀中栽过去! 莫若尘当然是没有半点疑问地接住他,但也是被她不顾一切的姿势吓得不轻! “公子,你怎样,没事吗?”紧张地上下打量一阵,确定她浑身无虞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哈哈,原来这轻功真是不好模仿的!”慕容襄格格笑道:“怎么办,若尘,我忽然想拜为你师了,你那个姿态真是好看,看得我眼红,看得我好生羡慕!话说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物,身形动作却跟个鸭子似的,以后怎么去迷倒那些女孩子?” 莫若尘根本没注意到她说什么,望着那发自内心的愉悦面容,喃喃道:“公子,你好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那样的笑容,胜过世间最美的花儿,看得他心中满足之极! “问题已经解决了,我心里高兴……”慕容襄唇角上扬,柔声说道,抬头看了看天色,收起玩笑的心思,唤道:“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出来大半日了,眼看已是临近黄昏,这回城的路途还要耽误些时辰,待得回府,只怕天都大黑了!府中那人,还不知会担心乱想成什么样子! 再往静谧的前方望上一眼,毅然回身,上得马车,在匆匆降临的苍茫暮色中,急急归去。 仿佛知道她心中的急切,莫若尘已是将驾车的速度提到极致,这一路上,人烟不至,静寂无声,偶有一点炊烟升起,尚未看清,已是远远抛在身后。 尽管如此,仍是抛却了不少时辰,天幕漆黑之际,两人才得府门前。 “公子回来了!”蒲管家出来开门道。 “我去后院拴马,公子先进去休息!”莫若尘见她尚在门口等候,一面拉过缰绳将马车赶往后院马厩,一面转头说道。 “好,我先去换衣,等下一同去厅中用膳,我都饿了!”幕容襄点了点头,大步朝自己的厢房方向走去。 “公子,府中有贵客到了,正在厅中等候……”蒲管家见得她的去势,赶紧抻手拦住,提醒道。 “贵客?”慕容襄停下脚步,蹙眉问道:“这贵客是谁?如此没有礼貌,都这么晚了,竟然还赖在我家不走!” “这……”蒲管家忍住笑意,低声答道:“客人说了,公子夜深而归,不合礼数,自当重重责罚,没有权力探问其身份姓名!” “哦,蒲管家,我平日待你不簿吧?”慕容襄眯起眼睛,斜睥着他。 “公子是小人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主子!”蒲管家抱拳行礼,正色说道。 “那你今日是怎么啦?帮着外人来对付你公子我?快说,那个客人到底是谁?”慕容襄双手抱在胸前,咬牙道。这个神秘客人究竟是何人,居然策反了她家里的人! “公子请先进屋,一看便知!”蒲管家已经忍不住快要笑出声来,这话,几乎是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好生难受! 慕容襄一脸狐疑瞥他一眼,顾不得换下身上的朝服,转向那灯火昏黄的大厅,急急走了过去。 蒲管家立在原处,一脸奸笑,要是公子看到这客人竟是……不知脸上是什么表情,想想真是期待啊,不敢停留,疾步跟去,看好戏去也! 一到大厅门口,尚水看清里面的情形,小绿和纪宣便同时奔了出来:“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这吏部署事,好生繁忙,弄到这夜深人静才放人回来,真是辛苦!招呼的同时,不住朝她挤眉弄眼。 “不是,我是去城外,跟人幽会去啦,哈哈……小绿,你大着个肚子,为何还不回房休息!纪宣,你这个相公怎么当的,也不好生管管?咦,你们两个怎么啦?老是眨眼不停,鬼上身了不是?” 小绿闻言却是欲哭无泪,这个少爷,一点警觉 分卷阅读259 ,亏得自己抢着出来提醒,还是胡言乱语,看来这回谁都救不了她了! “少爷,你经常说,什么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得了,这回,我们已经费尽心思,也帮不了上什么忙,由你自生自灭去吧!”纪宣摇了摇头,叹气道。 “哟,这句子用得不错,值得嘉奖!”慕容襄高兴拍了下他的肩膀,背负双手,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但见大厅之中,烛火摇曳,两个对面而坐,正在对弈。 迎面之人,但是一身素白的风御庭,闻得脚步声,抬眼朝她微微一笑,柔声唤道:“襄儿,你终于回来了!” 哦,这个人,算是今日回府看到的最正常的一个! 慕容襄冷哼一声,面露凶相:“你找死不是?知不知道自己还是个病人,不好好待在房里休息,跑到这里来下什么鬼棋!快点给我回屋去,你听到没有?” “怎么一回来就责骂我,我可是在帮你招呼客人。”风御庭低眉顺目,委屈答道。 咦,这个醋坛子,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是与他对面坐着之人有关系? 慕容襄疑惑打量起那个至今一声不吭的灰衣男子,头戴毡帽,背对着自己,却是看不到面容,背影倒是有些眼熟,挺直,儒雅,温厚…… 走近一步,再一步,伸手过去,一掌拍在那人肩上,正色说道:“这位兄台,敢问阁下是谁,尊姓大名?” 一言既出,对面的风御庭已是在狂笑出声:“哈哈哈……襄儿,你真是太了不起,太可爱了,这么聪明的我,怎么会与你齐名?我宁愿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 只听得那个闷哼一声,转过头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恨恨道:“我是谁?你竟然问我是谁!我是可以痛打你一顿,而你不敢还手的人!” 第四十二章 终身大事 灰衣男子的这一声回答,却是让慕容襄愣在当场,心中狂喜! “老天,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写的书信应该还在路上啊,怎么就……”欢叫一声,双手紧紧搂住灰衣男子的脖子,喜极而泣:“爹,爹,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慕容清枫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嗔怒道:“你这小子,没人管,可真是无法无天了,这三更半夜的,要不是御庭向我保证你没事,我真想提着灯笼出门到处找你去!也不想想,你一个女孩子……” 御庭?他们初次见面,一下子就叫得这般亲密热? “爹!你胡说什么!这里哪里有什么女孩子?我可是男儿大丈夫!”慕容象撅起嘴唇,挽着他的手臂,望向那对面一脸好笑的男子:“风御庭,你笑什么?我爹来了,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 “好像这府中众人都有向你暗示吧,谁知你那么笨,还与伯父称兄道弟……”风御庭又是大笑出声。 慕容襄瞪了他一眼,扑到慕容清枫怀里撒娇告饶:“爹,人家刚从外面回来,劳累一日,脑子里稀里糊涂的,眼神也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责怪我啦!” “是,是,宝儿幸苦饿了,爹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责怪你!”慕容清枫瞥见她那难得的女儿娇态,有丝诧异,这个宝儿,将近两年不见,性子倒是有些变了!转头看向那一脸宠溺与温柔的俊朗男子,心有所悟,令得这小子心中牵挂的人,终于出现了!奇怪,竟不是自己一直想象的那位三殿下…… “爹,在想什么?快过来坐下,跟我说说家里的事情!你这回是一个人来的吗?祖母与娘亲她们可好?大娘二娘呢?……”慕容襄赶紧推他到椅前坐下,一个眼神过去,蒲管家便过来收拾桌上的棋局。 “哦,大家都好,就是天天挂念你,你祖母实在担心不过,听说新皇即位,怕你这狂妄性子在朝中惹下是非来,让我上京来亲自守着你!”慕容清枫回过神来,当即答道。是了,新皇即位,昔日的三殿下,却成了当今皇上,宝儿如是真与他想好,就算是恢复了女儿身份,入主后宫,以她这骄傲不屈的性情,只怕是难过得很! 又望了一眼那微微含笑的青年男子,暗自点头道,宝儿真是好眼光,如此俊美出众的容貌,绝世风华的气质,跟宝儿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爹爹放心,霁云虽然做了当今皇上,但是脾气还是以前那样好,我在朝中如鱼得水,日子过得逍遥得很!”慕容襄笑着安慰道,却见慕容清枫并未在意自己所言,只一味盯着风御庭看,显出浓厚的兴趣来。 “爹,咱们久别重逢,你怎么老是看着外人,也不好生看看宝儿?”这辈子还真没被这样忽视过,该死的家伙,长那么帅做什么,老是抢自己的风光,现在连她老爹的眼光都是围着他打转,真是过分! 外人?风御庭哼了一声,垂下眼帘,低头喝茶,此时有长辈在场,不便发作,等到两人单独相处之时,再来好生理论这事。 慕容清枫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以过来人的心态,将各自眼神尽收眼底,暗自好笑,开口道:“宝儿,你不给爹爹正式介绍下你这位朋友吗?” 正式介绍? 他们都在一起呆了不知好久了,一个喊伯父,一个叫御庭,都已经熟悉得不行,还需要她来正式介绍吗? 话说风御庭这家伙,一向口才过人,不知已经向她爹灌下多少花言巧语,甜言蜜语,看他们那相互对眼的样子,心里就生气,她的爹爹,难道他还想来分享不成! “宝儿!”慕容清枫见她不语,皱起眉头。 “他是风御庭,从北锦来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老是赖在我府中不走……”慕容襄含含糊糊说着,在接触到对面男子那一双满含怒气的眼眸之后,才勉强收口。 “哦,原来如此!”慕容清枫恍然大悟,转过头来,朝着风御庭说道:“御庭,你在这京城可有房产?” 风御庭听得问话,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回答:“回伯父,在下初到京城不就,在此地的产业多为商行店铺,房产只有三处。” 只有三处?还嫌少吗? 自己有宅子,为什么三番两次都是赖在她的府邸不走!她自己也是,从来不闻不问,每次见他受伤生病,就同情心泛滥,自动留他在府中! 慕容襄嘻嘻笑着,眼睛却是已经要冒出火来,这该死的家伙,每次都是欺负她,吃定她! “既是这样,为了避嫌,御庭还是明日一早就搬离吧,这样住在一起,终归不好。”慕容清枫正色说道。 “是,多谢伯父教诲。”风御庭双手抱拳,恭敬答道,瞥了那秀眉紧蹙的少年一眼,心中暗道不好,这个襄儿,不好好介绍,如此漫不经心,随随便便,弄得她爹自己来开刀!真要搬离此处,却是哪里舍得,这好不容易 分卷阅读260 得来的朝夕相处的机会! 慕容襄也是闻言一惊,唉,自己不过是随口说说,却是没有想过要真要让他走啊! 要是真走了,按照现在自己这种早出晚归的生活习性,再加上府中多了长辈监督,两人要想单独见面,那实在是太困难了! 那样的日子,却是长相思,摧心肝…… “哦,那个,他有伤在身,不宜沿途奔波,先住下来,也没有关系啦。反正我现在的身份是男子,叫外人知道,只会说我们交好,倒也无伤风化……”瞧见父亲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一时辨不清真假,又是心虚,又是不舍,俏颜上一阵红一阵白,煞是好看! 慕容清枫朝四处望了望,见得府中下人进来倒了茶,都远远避开了去,大厅之中,却只有他们三人,放下顾虑,当即笑道:“好啦,好啦,爹知道你舍不得,也不为难你们了!俗话说女大不中留,何况你是从小就不平凡的女孩子,如果你喜欢御庭,爹也没有意见,这门亲事就这样说定了!御庭大气稳重,有他照顾你,爹以后就是不在你身边,心里也不必担心你闯下什么祸事来!” 什么?定亲?谁和谁定亲? 慕容襄脑中轰的一声,呆呆坐在凳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风御庭,闻言狂喜,已是按耐不住,一个箭步过来,朝着慕容清枫跪倒在地,朗声叫道:“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说着,恭敬拜了几拜,重重磕头不止。 “呵呵,不必多礼,贤婿请起!”慕容清枫哈哈大笑,将他一把拉起来,仔细打量,但见他剑眉入鬓,星眸生辉,鼻直口正,周身气度非凡,好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心里那是满意得不得了! “贤婿,我家这小子,生来就与众不同,深得众人宠爱,长大之后,更加出类拔萃,我现在将她交给你……”语气之中,流露出浓浓的发自内心的骄傲,瞥了一旁微微发颤的少年一眼,将其表现理解为欣喜激动:“我倒不担心你会欺负她,只盼你好生保重,不会被她欺负得太惨就好!” “是,小婿记下了!”风御庭不假思索答道,那神情便是如同一只偷了腥的猫儿,兴奋得手足无措,幸福的一塌糊涂! 慕容襄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看着前面两人紧握双手,又是欢喜,又是惆怅的模样,那一声声“贤婿”,一句句“小婿”,听得她鸡皮疙瘩起满周身!再这样肉麻下去,自己真想直接去撞墙! 老天,今日是撞邪了不是? 爹爹到底是上门来看她的,还是来上门推销她的? 自己好歹也是个神子天降,大名鼎鼎的人物吧,居然就这样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定给别人了?真以为自己没人要吗?更重要的是,连半点彩礼一两聘金都没提! 这个书生爹爹,跟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怎么还是这样笨! “什么定亲不定亲的?我这个当事人都没答应,根本不作数!谁爱嫁谁嫁去,不干我事!”风轻云淡扔下一句,冷静转身,边走边说:“你们俩继续拥抱,继续热烈,我都饿了一整天了,先去喂饱肚子再说!” 见得那纤细背影步出门槛,厅中两人收回笑意,重新坐了下来。 “御庭,你说宝儿今日必定心情不好,我怎么没看出来?”慕容清枫望向对面已经恢复正经神色的男子,好奇问道。 风御庭苦笑一声,道:“伯父,你家女婿不好做啊,我这个胜出的,如今已经只剩下半条命;另外一个败走的,怕是已经心碎至死,一命呜呼了!还有那些不动声色的,君子相交的,虎视眈眈的,数不胜数……”今日在院中散步,听得那些送菜来府中的农人说起一早城门大开,大军出城,以至耽误送菜时辰——不用说,也猜出是战事来临,冷君毅远赴边境,她深夜而归,不是去送他,还会是什么! 她,还是放不下他,亲自相送…… 再转念一想,心中却是坦然,不论如何,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她最后拉住不放手的人也是自己,结局已经如此美好,那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襄儿,那是他的襄儿…… 不知不觉,笑意加深,眼中溢满柔情,想着那俏生生的人影,不觉痴了。 第四十三章 意乱情迷 慕容清枫这一来京城,便是住下不走,他们父女二人,感情一向颇好,相谈甚欢,这一来,倒是让慕容襄在为官的同时,难得享尽天伦之乐,心底的丝丝惆怅也是随之消散不少。 有他在,风御庭也不敢遭造次,呆在府中安心养伤,果然如莫若尘所说,不过半月时间,外伤渐渐长出新肉,内伤也是逐渐痊愈了。 时光易逝,一晃,便是几月过去。 其间,慕容晴来探望过一次,正好遇上慕容襄上朝,未能碰面。 据后来小绿回忆,那大小姐看起来精神奕奕,身形苗条了许多,气质也是大不相同,与慕容清枫谈论半日,所说皆是她自己开设画居一事,说的口若悬河,头头是道,对于夫君孟华昭,却是丝毫不提。倒是后来众人送到府门处,反倒是碰见那姑爷孤零零站在街口,满面堆笑,翘首等候。想必,又是一个一言难尽的故事吧…… “不用说,你大姐这些想法言论,便都是你言传身教的,是与不是?”待得她下朝回来,慕容清枫跟她说起这事,不禁笑道:“你倒是先吧你自己的事情解决好,在管别人吧,却说你这朝廷命官,到底要做到几时?” “爹爹,你着什么急呢?这官,我可还没做够!”慕容襄笑道:“再说了,当年易钗为弁,入主朝堂,可是爹爹大力支持的,这振兴慕容一族的使命,前路茫茫,任重而道远,爹爹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便生出放弃的念头了?” “话是如此,可是,对于这在朝为官之事,爹爹总觉得心惊胆战,如同芒刺在身,不能安稳!宝儿,爹爹知道你自幼聪慧,主意甚多,御庭也是睿智过人的孩子,你们两个,找个时候好好合计下,商量下对策,早做打算才是!”慕容清枫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是,宝儿记下了!”话虽如此,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这么多年来,扮男子扮得好好的,除了自己身边的人之外,府外并无他们知晓自己的身份,就连若尘和蒲管家,恐怕也只是怀疑自己有断袖之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竟是女子吧! 实在感动幼时的那场大火,熏坏了这副嗓子,现在的嗓音,低沉暗哑,带有些许磁性,真正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男中音! 而吕伯伯妙手做成的那个假喉结,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看起来自然而又性感,姑娘媳妇见了那她喉间滚动的物事,只怕会羞得面红耳赤,哪里还有谁去怀疑其真实性! 再有,便是自 分卷阅读261 己的言行举止,因为一降临到这个时代不久,便一直扮作男子,久而久之,性子也是大大咧咧,耿直率真,除了身子骨较弱些,却无半分儿女姿态! 所以说,只要不出去她的衣物仔细查看,谁都不会想到这名满天下的少年神子,朝中众人拥护的吏部侍郎,当今皇帝面前的红人,竟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红妆! 一想到此,便是洋洋自得起来。 “对了,御庭怎么还没回来?”慕容清枫与她交谈一阵,忽然蹙起眉头:“你可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这话,实在是语出关心,对于这个准女婿,却是越来越喜欢起来。 “他呀,还不是忙着经营他的地下产业,好好生生赚钱!”想起那人近日愈家劳累的身躯,心中微微一疼,秋去冬来,天气渐渐冷了,当日两人在先皇那里认下的债务,边关将士的粮草与棉衣,却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想起自己送走冷君毅后,次日早朝之上,皇帝轩辕霁云方才向众臣宣布,封兵部右侍郎冷君毅为兵马大元帅,率五万精兵远赴东樾边境,与向建的麒麟关驻军会合,共御外敌! 真是没有想到,与蒙傲这一仗,足足打了几个月,大大小小战役不下三十次,战火不但未见停歇,反倒是越演越烈,逐步向两国边境城池蔓延! 战争,总是有胜有败,但是冷君毅率领的大汉军队,却是作战勇猛,胜多败少,数月下来,不时有战报传到朝中,每当此时,所有的奏折,所有的呈报,都停了下来,每一个人的耳朵,都齐齐关注着快马加鞭传回的战报—— “报——启奏陛下,冷君毅将军率部奇袭蒙傲边境重地离镇,大获全胜……” “报——启奏陛下,冷君毅将军迎战蒙傲大将郎天放,将其斩于马下……” “报——启奏陛下,冷君毅将军率兵出击,被困聚贤岭,两日两夜后突围成功……” “报——启奏陛下,冷君毅将军……” 捷报频频传来,朝中众臣皆是欢呼雀跃,皇帝轩辕霁云也是喜上眉梢,龙颜大悦:“来人,传朕旨意,全军上下,皆有封赏,冷君毅将军,赐号战神,载入大汉史册,少年英豪,名留青史!” 战神?这样的称号,倒是配得上那个挥刀杀敌,昂首马上,顶天立地的男子! 慕容襄立在大殿之上,听得那喧哗热闹声,心中却是无限向往与怀念。 君毅,想他了,想他的爽朗笑声,与清箫悠扬…… 战火硝烟,刀剑无情,千万珍重再见! …… 是夜,小院长亭,清风寂寥。 池间水中半轮月色横斜,不闻暗香,尽是前尘芳华。 但见一人端坐亭中,抚琴而歌: “烽烟起,大浪淘沙, 将军策马走天涯,满腹相思请放下, 只为那江山如画,抛去我笑颜如花。 箫声落,曲不发, 不为将相王侯,只管万世千秋, 情路无涯,胸中亦有天地大……” 一曲即终,少年如玉华般皎洁柔润的脸颊上,骤然一滴清泪落下,没入琴弦。 一只温热的手掌落了下来,轻轻按在少年单薄的肩上:“如此幽美的曲子,却是为他而奏,为他而歌,近日想他想得比我还多,你说,我该不该吃醋?”话声是那般温和轻柔,一如这拂面清风,单薄中带有丝丝沁人心脾的怜宠。 知道她想念他,知道她牵挂他,那有什么办法? 自己已经是如此幸运,赢取芳心的同时,还抱得美人归,什么好事都占尽了,虽然心里微微泛酸,还是要大力支持她心里保留那小小的角落,对那个男子无休止的怀念…… “你?当然不会!”少年收回双手,站了起来,收起惆怅的心思,转身投进那因为晚归而略显清冷的怀抱,心生满足:“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用了晚膳没有?若是没有,厨房里应该还有吃的,我叫人去热……” 风御庭瞥她一眼,挑眉道:“说真的,方才这话,真是象个唠唠叨叨的小妻子,一说到他,就一个劲讨好我,心虚了不是……” “御庭!”慕容襄急急叫道。 握住他的手臂,直直望向那亮若星辰的双眸,眼中坦然,半晌,方才说道:“我不想骗你,我确实想他,惦记他,担心他,怀念他,我希望能和他再见面,希望能亲眼看着他平安,看着他幸福,这些想法,都在我心里憋着,好生难受……” 停了一下,见得他微微皱眉,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但是,我也非常清楚,我爱的人是你,要的人是你,我只愿意和你过一辈子,一想到你也爱我,你也要我,我心里,真是快活得要死!这两种感觉,以前我不明白,也没分清楚,现在才知道,这是完全不同的——君毅,他是我的知己,是挚友,是伙伴;而你,是我的爱人,是情侣,是夫君……” “哦,御庭,我什么都告诉 你,什么都不愿意隐瞒你,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有误会,不要再有隔阂,也许我现在的想法还有偏差,对他也不能完全忘情,所有的问题,我们一起面对,一起去解决,好不好?” 风御庭直直望着他,良久,都没有回答。 手指过去,抚上那微微发愣的俊脸,对上逐渐迷离的眼神,喃喃道:“御庭,我可是说错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襄儿,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不想说。”唇边慢慢浮起一个笑容,越来越大,整个脸庞都明亮起来:“现在我只想吻你,好好吻你……” “但是,这是在室外,人家看着呢……”慕容襄放下心来,咬了唇笑:“不如我们进屋去,可好?” 进屋?那自然是最好! 环顾四周,眼见四处无人,架起古琴,牵住少年的小手,飞一般奔向长廊尽头的厢房。 一进屋,脚尖一抬,随意关上房门,将古琴放置案台上,转身过来,一把将浅笑盈盈的人儿揽进怀里。 “襄儿,我好想你。”大手捧起绝美的小脸,双目盯着那娇艳的樱唇,未闻回答,薄唇已经坚决地盖了上去,湿润的长舌从那微启的檀口长驱直入,品尝着清甜异美的味道,迷乱的嗓音,从唇齿间传出:“你的味道,好甜……” “哦……”他的唇瓣真是好软,气息也是清新好闻,温柔之中带着一丝霸道,惹得少年也是意乱情迷起来,小手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得紧紧扯住他的胸襟,不敢松手。 身上绵软无力,心也是跳的乱七八糟,口中的丁香被他搅动的不知所措,瑟瑟发抖,寻得间隙,喘息的同时亦是低低吟道:“御庭,御庭……” “襄儿,你欠我好多次了,你知不知道……”他的吻,落在她的耳廓,逐渐移向那小巧玲珑的耳垂,那里,晶莹如雪:“每一回 分卷阅读262 ,我都是忍得那般辛苦,辗转难眠,你却毫不知情,呼呼大睡……” 呀,他在说什么啊! 慕容襄羞红了脸,扭动着身子,避开他的唇齿在自己耳边的肆意攻击:“你不要胡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小妖精,把我的魂都勾走了,竟然还说不知道!那好,我来帮你好好回忆下!远的先不说,就说最近的一次,那日你借醉行凶,春光外泄,对我万分纠缠骚扰,险些毁了我的清白……” 话未说完,已被慕容襄低吼打断:“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对你借醉行凶……”想起按日早上慵懒苏醒,酥胸半露,乳香荡漾的娇媚模样,被这个登徒子大饱眼福,瞧了个够,又羞又气,一张小脸顿时血红! 纤手成拳,用尽全身力气,咚咚捶在那坚实的胸膛之上:“你这坏人,占我便宜!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杀我?你舍得吗?这打是亲,骂是爱的道理,我总还是明白的!”风御庭朗声笑道,将她的小手捉住,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两眼直直望着她,道:“一想到那日清晨看到的情景,我这心便是跳得飞快,激动得真恨不得立时死了。襄儿,你摸摸,你感受到了吗?——伯父已经将你许配给了我,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每日深夜与清晨,那美极的景致,我都能看到……” 老天,这样的话,他都能说得出来! 呼吸急促,心思狂乱,热力阵阵上脸,已经快要燃烧起来了! “我还没答应嫁给你……”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俊脸,漆黑如墨的眼,挺直的鼻,完美润泽的唇,还有那颀长挺拔的身躯,脑袋已成一片浆糊,好不容易抛出这样一个理由,瞬间便是被他敲碎:“不嫁我?都这样看过了,还不愿嫁我?上回说只是看见穿睡衣的模样,不要我负责;这回又看了这般隐秘之处,还不想嫁,莫非还嫌不够?那好,我们继续……” “啊,不要……”慕容襄低叫一声,按住他落在自己衣扣之上的大手,那掌心,火热的吓人,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 “襄儿,我的伤,已经全好了……”看着眼前少年一脸紧张的模样,他似笑非笑,半真半假,不能掩饰的,是那炙热的呼吸,与战鼓般雷鸣的心跳。 双唇贴向少年柔美的颈项,渐渐下移,不知不觉,清明的心思逐渐变得浑浊而又迷蒙,身躯早已经不受控制,戏谑之言却是不想再收回。 “御庭,不……”这才发现,按住他的手,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男子,竟是顺势将大手贴在她的胸前,扯都扯不开。 “襄儿,别躲,让我再看看,我真是好想看看你的身子……”柔软的触感,一旦抚上,便是再没办法收手回来,风御庭的眼睛已经要喷出火来,呼出的气息也是炽热烤人。 怎么回事,在他怀里,听他说这样的话,自己就跟吃了春药似的,浑身燥热起来。 “不……”那拒绝的声音,已经软弱无力,躺倒在 那温暖的怀抱之中,鼻间满是他那清新好闻的气息,结识强健的年轻男子的身躯触手可及,叫她怎能不动情,怎能不心醉? 怔忡之间,他以及你刚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上,喃喃道:“不要怕我,我是你的夫君,我爱你……” …… 她敢说,即使前世与厉杨在一起,都不曾有过如此激情的感觉! 这感觉,太过陌生,太不可思议!整个人仿佛都被他瞬间点燃了! 这个绝世风华的男子,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动作,这般对待自己? “襄儿,你好美,我忍不住……让我好好看看你……”埋首于少年的胸前,嗅到那醉人的幽香,纵是睿智如他,也是脑中昏昏沉沉,理智全无,继续去解她的衣衫。 少年的身子,瘫软成一汪春水,想着那接下来的情形,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又是羞赧,又是担心,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交织在一起,心乱如麻,异常难受。 恍惚间,脑中呈现出两人交缠的情景,男子颀长挺拔的身躯猛然越伤心透,那一瞬间,只觉得轰的一声,鼻腔一热,一股炙流喷涌而出! “糟糕!” 少年低叫一声,翻身坐起,捂住鼻子,与那满眼氤氲的男子面面相觑。 该死,这是什么鬼状态? 紧要关头,她居然又流鼻血了! 第四十四章 如隔云端 “皇上有旨,宣慕容大人去御书房议事!” 一大清早,刚到吏部署事,这凳子还没有坐热,已经有宫中太监来传。 “臣遵旨!”慕容襄摇了摇头,在同撩一片羡慕眼神中随那太监默默前行。 自己这个三品官员,一朝得宠,地位便是扶摇而上!原本老皇帝在位的时候,还只是上上大朝,哪知轩辕霁云一声令下,自己便是直接跻身王公大臣的行列,受到同等优待-----大朝小朝都不错过,必须参加! 再有便是,这个皇帝,真是太信赖自己了! 明明自己已经处理和很好的事情,偏偏每次都是传了她去,在御书房里,与她侃侃而谈,问询意见,听取建议,商量来,商量去,长篇大论,到最后已经弄得她头晕目眩,昏昏欲睡,他还是精神百倍,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好几次,她都困得伏在案上,打起瞌睡来! 待得一觉醒来,猛然惊觉,却见得肩上搭着一张暖暖的虎皮,那一身明黄锦袍,近在咫尺,卷宗在手,俊目朝她瞥来,温润含笑:“子非,见你睡着了,也不忍心吵你,要是还困的话,去我的榻上躺躺?” 龙床?借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面色一整,立时站起,以身体不适为由,坚决告退! 眼见她每日回府的时辰越来越晚,慕容清枫都是颇有微词,那几御庭更是一改昔日斯文模样,直接将她抓进屋中,上下检查,恨得咬牙:“你且说说,这早出晚归的,到底是去上朝,还是去偷人?” “偷人?我还真是想,可惜没有那个力气!”管她是玩笑还是当真,精神不济,周身劳累,心中自然烦闷,撇下他,径直走去榻前,倒床便睡! “襄儿………”收起玩笑的心思,跟着走过去,喃喃唤着她的名字,大手抚上她眼下的淡淡青晕,心疼难耐:“那个皇帝,真的就那么好,值得你如此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床上之人假意未闻,翻过身去,心中却是微微一疼。 值得,当然值得! 他不会知道,霁云与自己自小相识,整整十年; 也不会明白,自己对霁云的歉疚之意,对先皇的怀念之情,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报答! 还有便是,守在他身边,方才可以在第一时间知晓前方的军情! 别真以为恋受之 分卷阅读263 中的女人真就那么笨,昔日素闻清平山庄的情报网络,遍布天下,她不用查证,也知道他的消息来源不会比自己少,这个心思缜密的男子,近日以来,将自己宠到了天上去,弄得自己一味欢愉,不谙世事,他却是下来暗自收集信息,分析局势…….. 想起他最近神情之中无意露出的一点担忧,这天塌下来都是无所畏惧的男子,那般狂妄自信,又怎么会有害怕的心思! 莫非他与自己一样,对于这只喜不忧的战报,也是生出几许不信来? 毕竟两人都是亲眼亲耳与那蒙傲国主有过接触,他更是身受一掌,肩插一箭,亲身经历那人的残酷疯狂,冷血无情,并不是怀疑冷君毅的能力,却说这样的狂人,身为一国之君,当初敢单枪匹马前来大汉,又是率先发起战事,如今绝不会败得如此不堪! 若非军情有误,便是皇帝故意隐瞒……. 尚在出神间,已是走到御书房门口。 抬眼一看,轩辕霁云已经迫不及待站在门边,含笑等候! 一见得这副情景,自己都忍不住想掐自己一把,这样温文尔雅的年轻皇帝,神若春水,心如明镜,怎么能去怀疑他? “参见皇上!”上前一步,便要跪拜行礼。 “不必多礼!”轩辕霁云碍于引领太监,不便多言,一待扶起,拉了她便往房中走去。 “子非,今日身子可好了些?”一进屋,便是急切问道。 “多谢皇上关心,臣无妨。”心中有事,语气却是淡淡,回头瞥见地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禁蹙眉:“怎的这么多?”转身过去,走去案台前,在那大堆奏折之上取了一本,坐在一旁细看,随意圈点起来。 几本过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太监宫女尽数退去,在身边默默端水磨墨之人,竟是那个身着龙袍的当今天子!那一双眼,满是怜爱,没有一丝遮掩,就这样自然而然表露出来,倒是她自己,被生生吓了一跳! “皇上!”低喊一声,心中忐忑不安,这样的关心与亲密,实在不能继续装傻,忽略下去了! “子非,你知不知道?就这样看着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去想,对我而言,真是莫大的快乐!”生怕惊扰到她似的,那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心里低低地叹息,这满腹的相思之情,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对他表露了吗?自己已经是当今权利最大的那个人,难道还不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皇上说笑了……”含糊答上一句,心中已是警铃大作,眼见他欺身过来,慕容襄想也不想,立时站起,忽然说道:“对了,皇上,臣方才进宫之前,见过候爷,他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傅泰?他怎样?”轩辕霁云停住身形,皱眉问道,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插话有些不满,这个子非,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还想躲开,是何道理? “候爷既忧心朝事,又怀揣家事,进退皆愁----皇上有今日之安定局面,候爷在背后大力支持,功不可没!难道皇上就不能满足他的心愿,早日娶盈玉郡主为妃?这后宫空虚也不是一日两日,太后那边,难道就没有一点怨言?”胸膛一挺,便是张口就说,当他是朋友,才有如此不敬言语!以为自己不知道吗,当日他夜召傅泰进宫,长谈一宿,第二日傅泰便是从轩辕坤晔的支持阵营中坚决倒戈,这其中缘由,不用想,也是与盈玉的终身大事有关! “没错,我是答应傅泰,只要他拥我为帝,臣服于我,我可以娶盈玉,甚至是立为贵妃,但是必须等到我两年服丧期满…….”轩辕霁云咬牙说道,不敢看她,心底往下一沉,这个事情,得并不光明正大,如今被自己心爱之人提起,却是有些难堪,那个两年服丧的理由,在心里攥得死紧不妨! 慕容襄瞧见他忽然颓废的神情,心下一软,收起质问的心思,放柔了语气:“皇上,其实这两年期限,还不是凭皇上一句话,不必太放在心上!这娶妃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后宫充盈,开枝散叶,轩辕皇室后继有人,正是人心所向!皇上,你就不要再犹豫了……..”这咬字嚼句,真是不易,总不至于明确告诉他,他至今也未给盈玉一个名分,这几尔反尔的行为,已经令傅泰心生不满,如此下去,失去的,不只是老臣之心,还有那朝堂众人的信任!前方战事正酣,这个新皇,也实在是温顺了些,比起那身处东樾,带领子民大力促进生产,支援边境守军的翼王轩辕坤晔,则是逊色太多……. 众臣口中不说,心底难免不这样想,自己看在眼里,却是生生着急! “子非,好了,今日不谈这个!”轩辕霁云衣袖一挥,心中烦闷之极,这些道理自己都是明白的,所谓君无戏言,亲口答应了傅泰,便是已成定局,覆水难收! 以服丧为借口,一拖再拖,不过是心生妄想,期盼天降变数,说到底,却是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以自己最纯净的身心,去坦然面对,去真正拥有,那个宛在云端之上的少年! 这样的想去,压在心里最深最底的地方,已经好久了,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便是骤然醒转,发紧发痛! 不敢求他,不肯怨他,此心心情,无人能懂,只有付与清风明月,直落苍穹----=苍天若是负我,我宁成魔! “皇上!”慕容襄见他别过脸去,不自言语,心知他已经动气,咽下再劝的心思,蹙眉下语。 许久国,轩辕霁云听得身后一片静寂,还是忍不住回头过来,但见那少年却是背对自己,望着墙上的字画出神。 “子非,”他走了过去,靠近那纤细的身影,低低说道:“别只想着我的事情,且说说你自己-----听韦大人说,你对冷家小姐颇为钟情,是真是候?若真是如此,我给你们指婚可好?” 想起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说这个少年神子,不近女色,只与男性交好,恐有断袖之癖…….. 那么,子非,他可会钟意自己? 一句话卡在喉咙,却是怎么也问不出来。 “韦大人老眼昏花,乱点鸳鸯,皇上不必在意!”随口道出的原由,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暗自叹息一声,随着少年的目光,齐齐望向那画中字句: “杏花深院红如许,一线画墙拦住。叹人间咫尺千山路,不见也相思苦,便见也相思苦。分明背地情千缕,翻恼从教诉。奈花间乍遇言辞阻,半句也何曾吐,一字也何曾吐。” “这是…….”慕容襄喃喃念着,有些孤疑,正欲开口相询。 忽闻门外一阵喧之声,有人高声来报:“启奏皇上,麒麟关军情回传,十万火急!”非凡┏ωǒ┛麟宝手<※打★rz 第四十五章 亲赴边关 乾清宫内, 分卷阅读264 大殿之上,皇帝轩辕霁云端坐龙椅之上,怒气冲天。 军机重臣分列两行,立于堂下,诚惶诚恐。 “罢了,这派驻使臣赴边议和之事,不管你们怎么说,联绝不答应!”一掌重重击在椅子扶手之上,微微颤抖的身躯显示出内心的愤恨:“传朕旨意,乘胜追击,直捣蒙傲皇庭!” “皇上,不可!”傅泰与慕容襄同时抢出,异口同声叫道。 慕容襄见傅泰眼神过,朝他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抱拳道:“启禀皇上,那蒙傲贼子无端兴起战争,着实可恨,经过这数月征战,双方皆有伤亡,我军也只是小胜,并未有决定生死的大捷!对方现在有心求和,依微臣所见,可以胜者之姿出现,令其割地赔款,作为战争补偿,以此来实现精兵强国的目的!至于乘胜追击,尚是火候未到……..”现在的轩辕霁云,还不够霸气,真如死神哥哥所说要一统天下,那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吧? “子非,你何时变得这般懦弱了!竟是怕那蒙傲不成?”轩辕霁云哼了一声,沉声道,这个子非,难道还不明白,那蒙傲使臣送到军中的求和书上,指名道姓是要他前往谈判!自己的愤怒,正是因为这个! 慕容襄望见他的担忧神色,无奈笑笑。她怎么会不知道?老早就知道那蒙傲国主是为了自己而开战,冷君毅他们自然不会将这个原因透露给其他人知道,所以连皇上可能都蒙在鼓里。早就在猜,这个国主一直佯败,节节后退,是何缘由,如今一见这求和书,方才恍然大悟,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真好! 这仗,若是继续打下去,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国将有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局发生,就算直捣蒙傲皇庭又怎样?那蒙傲地处隔壁沙漠,气候恶劣,大汉军队水土不服,面对土生土长,善于骑射的蒙傲军队,却是胜算并不在多! 若是两国停战,这议和人选,便是落在她慕容襄的身上!而这个结果,正是那人一心盼望的----当日掳她不走,这回却是要自己乖乖送上门去! 也许,在两国开战之日,亦或更早,在这进犯的主意定下之时,那人便已经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皇上…….”傅泰大步出列,行礼道:“子非所言极是,深入敌国腹地,则是要担负更大的风险,冷将军所率军队数月来连续作战,已是疲惫不堪,若是孤军深入,后援不上,最易被敌军生生截断,形成困兽之势!这进军蒙凹之事,望陛下三思而行!” “联已经想得很清楚!你们不用再劝了!”轩辕霁云站起来,作势便要向内殿走去! “请皇上三思!”诸臣纷纷跪倒在地,齐声行礼道。 “放肆!你们全部都要拂逆朕的旨意吗?”轩辕霁云怒道,眼见众臣皆是抬头不语,眼神坚定,咬了咬牙,转向韦谦:“韦大人,这议和之事,你怎么看?” 韦谦一直暂代丞相之职,他的意见,也是十分重要。 但听得韦谦只手捋过胸前长须,沉吟一阵,方才说道:“回皇上,子非是先皇千辛万苦寻到的神子,神子降临,天佑大汉,这个道理人人皆知,那蒙傲国主想必也是知道这个来由,故意指定慕容大人为我议和大臣,居心叵测,图谋不轨!这临域离蒙傲边境远隔千山万水,敌暗我明,路途之上,唯恐生出变故事!老臣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韦大人但说无妨!”轩辕霁云喜道。 韦谦看了看众臣,道:“这议和大臣,不妨由老臣来担当!”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韦廉在朝中是两朝无老,德高望重,明知此举危险重重,仍有此提议,显出不同寻常的胸襟与胆识来! “韦大人,议和大臣这个领功肥缺,你还要跟子非争么?”慕容襄嘻嘻笑道,忽面色一整,正色道:“那蒙傲国主要见的是我慕容襄,若是阵前发现李代桃僵,面目不同,届时难免心生怨恨,借题发挥,重演战事,那才真是一发不可收拾!请皇上放心,子非既然有胆应邀前往,那便是有十足把握完成议和大事,不让蒙傲占到半点便宜,谈判成功之后,定当全身而退,安然返还!” “子非,你……..”轩辕霁云目光掠过,见得那少年臣子眼神澄澈,面容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此刻纵是天崩地裂,只怕他也不会眨眼一下! “子非,你有什么好计谋,说来听听!”傅泰欣然问道,对于这少年的话,那是半点怀疑都没有。 “天机不可泄露!”慕容襄故作神秘,淡淡一笑,以作回答。 这一时半会,她能有什么计谋?不过,既然早已知道那蒙傲国主对自己的野心,心里也是有了准备,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到时有风御庭和莫若尘这两大护花使者在身边,一个聪明绝顶,一个武功高强,这样的组合,她还害怕什么? 最重要的是,死神哥哥不是说,他很快就会来找寻自己了吗?说不定,两人就是要在那战场上,震撼人心地见面! 也许是受到少年自信的笑容的感染,轩辕霁云沉思半晌,终于首肯,高声道:“传朕旨意,令傅泰、慕容襄为议和使臣,一路同行,从京城驻军之中调拨五千精兵随行保护,二人遇事互相商量协助,谈判之时,务必以大局为便,切记!” “臣遵旨!”两人双双跑拜行礼。 傅泰同行?目标这么大? 慕容襄眉头一皱,一个想法倒是忽然冒了出来。 “候爷请留步!”待得众臣一齐告退出宫,慕容襄叫住傅泰:“子非有个想法,想与候爷商量……”凑到他耳边,低低而谈,说是商量,语气却是肯定。 “这个,恐怕不好吧?”傅泰闻言有些迟疑。 “候爷放心,若是皇帝怪罪,候爷便直说,都是子非一人的主意,强逼候爷执行!”先斩后奏,这便是她的风格! 傅泰站定,直直望着那伫立风中,衣衫翻飞的少年,那样坚定的眼神,自信的神采,与那一身柔弱的气质,本是极不相符,偏偏又是近乎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气韵天成,风华绝代----难怪,皇上会对他如此紧张,那蒙傲国主只怕也是意有所图,这样神一般的少年,往哪里一站,都是最美的风景,最强的信念,最撼动人心的力量。 既然如此,还能说什么,不由自主,轻轻点头…….. 几日之后。 是夜,月朗星稀,风声萧萧。 两骑在道上飞驰,但见一人背负长形包裹,神情肃穆,策马在前,另一人,却是身形臃肿,速度稍慢一拍,显得小心翼翼。 “襄儿,还受得住吗?要再慢些不?”风御庭拉了拉披风,裹紧了怀中娇弱的少年,瞥见她在月色下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禁凑身下去,担忧问道。 “ 分卷阅读265 还好,我没事!”慕容襄应了一声,懒懒答道。 若尘知道自己身子赢弱,又不会骑马,本是执意要驾自家马车前往,可是这回不是象上回那样旅游观光,闯荡江湖,却是奔赴战场,这乘坐马车如此招摇不说,还会大大拖慢速度,真要坐马车去,那才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这三人同骑二马,也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辛苦一点有什么关系,以最快的速度,去得那麒麟关,与冷君毅会合,才是正经大事! 不知等到那出行之日,轩辕霁云在队伍之中,看到那个被调包的少年臣子,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单独出行而大发雷霆?那个安定候傅泰,对轩辕霁云颇有意见,这回应该可以帮自己守口如瓶,至少这几日是没有问题!等众人发现不对,想要追赶时,他们三人,已经是出了京城,直赴东樾了! 东樾,麒麟关! 寻得机会,真要好生看看,那个对自己痴心妄想的蒙傲国主,究竟长什么模样………. “在想什么?”风御庭瞟了眼一脸沉思的少年,速度不减,尚能一心二用,低下去,一口亲在那娇嫩细滑的脸颊之上。 “坏人,你又欺负我….”慕容襄瞪他一眼,这家伙,老是找机会占便宜,一刻都不放过,好在若尘是走在前面,不然的话,被他看到,自己这光辉形象,真是一落千丈,惨不忍睹了! “怕什么,我是你未来的夫婿,跟自己的未婚妻亲热,那是天经地议的事情,那晚,要不是你忽然生出状况,早该是我的人了…….”凉凉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廓舌尖有意无意轻轻触碰那玉白粉嫩的耳垂,呼出的气息却是温温润润的…….. 一想起那夜火热激情的场景,面上一热,身子微微发颤,心跳顿时乱七八糟起来! 该死,出门在外,他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对他这花样美男,心也软来身也软,实在是一点抵御能力都没有!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异样状况,风御庭满足低笑:“襄儿,在我身边,便只能好好想我,想我一个人!若是下回再象刚才这样,胡思乱想,这征罚只会变本加厉…….”这满含霸道的话语,从这俊美男子口中说出来,却是如同这皎洁月下,夜风拂面,清爽,温柔,亦缠绵。 只能想他一人? 那么,那即将见面之人,就不能再想了么?非凡┏ωǒ┛麟宝手<※打★rz 第四十六章 英雄寂寞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此时的麒麟关,却是断壁残垣,一片荒凉景象。 “天漠漠兮地接天,戈壁风劲沙飞旋……..” 黄昏之际,城墙边,一个身影跃上墙头,极目远眺,望向天际滚滚乌云,漫漫风沙,不觉低吟出声,披风卷起,暗淡的天色却是丝毫遮挡不住那一身银白铠甲,如耀目星辰,熠熠生辉! 这仗,打了半年多,冲锋陷阵,流血漂橹,有险生,亦有小败,时至今日,终于停战待命,静等朝廷派人前往议和。 在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是骤然一紧---------那朝廷派来的议和使臣,竟然是她……… 真是该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不好好呆在京城之中,守着她那心上人,却跑到这战火硝烟,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做什么! 一想起那苍白的小脸,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单薄身子,心中就是怒意横生!不是神子天降,聪慧过人吗,真以为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在他看来,随时都有可能重新点燃,再度卷入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之中! 这个时候,倒这里来,会有多么大的危险,她知不知道! “将军!”身后传来向建的声音:“就要下雨了,将军还是回营房吧!” 又要下雨了?这糟糕的天气,倒是跟自己的心情,有得一拼! “让我再在这里呆会……..”叹了口气,望向顶苍穹。 阴雨连绵,道路便是泥泞不堪,那人这一路过来,必是艰难之极,狼狈不堪! 生气的同时,也是停止不了的担心------- 若是换作别人,只怕已是放下一切,近不及待飞去她身边,比如那风御庭,再如那莫若尘! 但是,绝不会是自己………… 是的,只有这样愚蠢的自己,才会忍住那浓烈的心疼,毅然过去狠狠给她一巴掌;才会忍住那满心的不舍,策马远去不予回头!她想必是恨他的。恨他的粗暴,恨他的狠心,但是她不会知道,事实上,他当时真正想做的,却是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死也不放手! 子非,那莫若尘以一生追随的方式爱她,他却是以抽身远离的方式爱她,多么的不同,却又多么的相同!只是,他们都做不到那个男子的枉妄与痴缠,爱得坚决,爱得彻底,不离不弃,生生不息,于是,终究与她无缘……….. 又要见面了,子非,这一回,他又该以怎样的心情见她? 不知不觉,心已经揪成一团! 向建望着眼前英武依旧的男子,最近几日,将军一旦得空,便是独自站立在城墙之上,眼望远方,默默无言。 想起这一回将军回来之后,虽然还是象以前一样,仍是那般冷静制策,勇猛杀敌,甚至于,连那战前鼓舞士兵的豪言壮志,都一如从前--------“也许我们中有些人注定会埋骨异乡,化为腐朽;但是我们中大部分人一定会凯旋归国,而今日的战斗,就会成为我们年老之时向子孙后代炫耀的事迹,并且还会成为我们百年后荣耀的墓志铭!大汉的史书上一定明明白白地记下今天的一切,我们在这里战斗过,流下热泪,洒下热血……….”,这样的话语,多么地鼓舞士气,撼动人心!所有人都振臂高呼,所有人都热血沸腾,激情与火热充满了心胸!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但是-------- 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是明白得很,将军变了,变得更加热烈,更加拼命,更加……孤寂,对,就是这个词,孤寂! 将军的箫声,越来越飘渺,遥远得不象在人间! 有时,明明是与众多弟兄热情欢歌的时候,自己分明看到,一丝寂寞,在将军火热的眼神之中,一闪而过! 这天神一般的将军,深受士兵爱戴,百姓敬仰的战神,难道也会觉得寂寞吗?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想谁? 这样的问题,在心里沉浮着,就算是跟随将军多年,早已亲如兄弟,还是不敢问出口! “主帅!向将军!” 城墙下,那大汉营地的方向,一个军士急急跑来,高声喊着,显出不同寻常的慌乱来! “走吧,看看,出了什么事?”冷君毅不满道,拉了身旁的向建,一同跃下墙头: 分卷阅读266 “这休战数日,兄弟们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何事禀报?”向建皱起眉头,待得那人跑近,沉声喝道。 “启禀两位将军,朝廷派来与蒙傲谈判议和的使臣队伍,在东樾境内的点仓山遭遇不明身份人士的突袭,死伤惨重……..”话未说完,那人的肩膀已被一双铁钳制住,虽是身着铠甲,却仍是巨力加身,一阵剧痛! 与此同时,一声怒问在耳畔如惊雷般响起,撼天动地:“议和大臣,那个少年神子,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快说,他有没有事?” “将军……”向建闻言一愣,他听错了,看错了吗?将军怎么可能声音在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 “该死!你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事?”冷君毅又一声喊出,力度加大,只听得手掌之下,咯吱直响。仿佛若是再无回答,便是要将那人的肩胛骨生生捍碎! “将军息怒!”见那军士面色苍白,向建终于出手,一掌过去,卸去他施加在那人肩上的部分力道。 那军士只觉得肩上压力稍微一松,嘴唇嚅嗫着,仓惶道:“飞骠骑就在点仓山附近,但是山中云雾弥漫,地形复杂,双方仍在对峙激战,尚未有更为明确的消息回传…….” 话声未落,那银色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奔出数丈之遥! “将军,你……….”向建正要开口,猛然想起,那议和使臣,正是那被誉为神子天降的少年臣子,当朝吏部侍郎,慕容襄! 想起当年在九峰山下有过一面之缘的神仙少年,如今却是生死不明,刹那间,自己的心也是攥得生紧,一愣之下,便是足下发力,追那身影而去。 待得他匆匆忙忙,飞奔回营前,那幽云十八骑已经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不管你们有什么办法,后日拂晓之前,一定要将议和大臣带回我面前,生要见人,死要……….”那后面的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是神子,有上天佑护,怎么会死?不会,一定不会! 两眼瞪着面前的铁骑,那一张线郑重肃穆的面容,一咬牙,终于吼叫出声:“记住,只能是活人,毫发无损的活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 “传我命令,各营加紧操练,加强防守,提高警惕,严防敌军来袭!”唤来传令士兵,沉声道。 “是,将军!”士兵得令,急急而去。 “将军………”向建紧随其后,步入主帅帐中,欲言又止。 冷君毅头也不抬,死死盯着壁上的军事地形挂图之上,那个标注为点仓的地方,簿唇紧抿,面色铁青。 子非,他绝对不允许,她会有事! 绝对,不允许! 心中焦急万分,脑中却是该死的冷静--------- 在大汉境内,这突袭之人,会是谁?会是那蒙傲军队吗?他们不是已经撤回麒麟关之外五十里了吗?又是怎么忽然出现在点仓山下? “向建,你想说什么?”沉思间,瞥见身旁的人影,淡淡说道。 “将军,为何不亲自前往点仓山?我们带上五千精兵,连夜行路,将那突袭之人杀他个片甲不留…….”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素闻将军与慕容大人交好,方才将军的神情,也说明了一切,说话自己跟随将军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时候!那么,为何只派幽云十八骑去,而不是自己亲身前往? “废话!我向将军,你没长脑子吗?我们两人,是这军中正副统帅,擅离职守,该当何罪!这突如其来的偷袭,难保不是敌军调虎离山之计……..”冷君毅冷然打断他道:“这禽战期间,更是容不得半点松懈,须知麒麟关的背后,便是大汉的广袤土城池,一旦这关口失守,蒙傲的铁骑侵入,我们便都是大汉的千古罪人!” 是的,方才飞奔回营,当即召来幽云十八骑,就在即将飞身上马的那一瞬间,忽然瞥间那随风招展的大汉旗帜,这亲赴点仓的心思,便一下子黯淡下来! 只因为,他不是别人,是主帅! 如果他能够抛下这众多士兵,放下这边境关口,飞骑而至,那么,他便不是他了! 人这一辈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责任,让他每一次都是近到眼前,终究还是不敢触碰,离她越来越远……. 向建知他心意已决,叹了口气,抱拳行礼之后,默默退了出去。 待得脚步之声远去,帐中一片静寂,有的,只是男子胸中沉重的心跳之声,每动一下,便是痛得钻心。 乌云散去,月华初上,阴翳的天气竟是渐渐放晴。 这些,都与呆坐帐中的男子没有任何关系,他的目光,仍然落在地形图上那点仓的位置,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帐外传来声音:“报!骑兵营在营外抓到三名奸细,向将军请大帅移步帐外,一同过去审问!” 奸细?三名? 谁人好大的胆子,敢来他的军营之中刺探情报? 一个箭步过去,掀开帐帘,大步踏了出去!非凡┏ωǒ┛麟宝手<※打★rz 第四十七章 昔日重现 冷君毅出得帐去,没走出几步,忽然前方一处帐中传来向建的一声惊呼,接下来便是那喜不自禁的笑声:“老天,怎么是你们,哈哈哈…..” 这个向建,深更半夜的,在营中大呼小叫做什么?真是白带他这么多年! 当下径直朝那顶帐篷走去,大手猛然拉开帐帘,沉声唤道:“向建,出了什么事,你跟谁在……”这问话,在看到那帐中之人的身形之后,便是戛然而止。 “……….我不说我们是奸细,那巡逻的士兵哥哥便认为我们是良民,说是军营重地,不放我们进来呢!呵呵,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到哪里去找找得像我这么帅的奸细…….” 听得声响,正是与向建侃侃而谈的少年也是正好转过头来,望向来人,一待看到这熟悉的面容,便是对着他展颜一笑,低低唤道:“好久不见,君毅……….” 那一声轻柔的嗓音,听得冷君毅浑身一震,心尖发颤,想也不想,大步上前,双臂一展,眼看就要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揽入怀中! 只一刹那,眼前白光一闪,一股柔和的力量过来,将他的双臂微微荡开。 定晴一看,却是那俑美无俦的白衣男子微微含笑,挡在自己面前,抱拳道:“冷将军,别来无恙?” “冷将军。”男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站在少年身边,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青衫男子。 只淡淡朝莫若尘点了下头,目光直直过去,贪婪盯着风御庭身后,那个丰神俊秀的纤弱身影----她瘦了!小脸只巴掌大,下巴更 分卷阅读267 尖了,眼睛显得更大,色泽幽深如墨,脸色也是略显苍白憔悴,纵是如此,却丝毫不损她的风姿,她的气质,眼前一身男装的她,仍然是清丽脱俗,淡然如月,要命地吸引人! “子非………”艰难唤出一声,犹如是从胸腔之中硬生生挤出来一般,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她,生怕这眼彰的人影是幻梦而成,转瞬即逝! 原来她没事!她没事! 来不及思考,心中的担忧顿时被那汹涌而至的狂喜所找替! 大手伸出,还着重逢的喜悦,与一丝犹豫,朝着她方向,颤颤过去---- 好想触碰到她的温度,真的好想……… 慕容襄望着对面眼神复杂的男子,曾经,他们是那般熟悉而亲密,甚至考虑过终身大事,自己也是只差一步便成了他的人,现在,竟是连一个简单的拥抱,甚至一个握手,都是举步维艰,都是顾虑重重了吗? 他有什么错?心生歉疚,忐忑不安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避过身前的阻碍,大步上前,伸手过去,一把抱住那个高大威猛的身躯! “君毅,原谅我………”小脸埋在他的胸口,拼命压抑的隐泣从下面传出,终于,说出内心深外的那一句,眼泪啪嗒落下,沾湿了他胸前的铠甲,那一声声,如同滴在他的心上一般! “子非,我怎么会怪你,我舍不得…….”铁臂环绕过来,将少年单薄的身子紧紧抱住,只模糊想着,这一刻,便是天塌下来,他都是欣然含笑,再无遗憾了! “那个,向将军,有劳带我们去外间看看,可好?”风御庭暗自叹了口气,勾过尚是一脸疑惑的向建的肩膀,推搡着,掀帘走出路去,临走之时,不忘朝那紧紧相拥的两人瞪上一眼,以示不满。 莫若尘没有作声,紧随其后,大步踏出。 “子非,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好,让我看看你……….”虽是不舍,但一想起她接连赶路,风餐露宿,便是大为紧张,松开双手,朝着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检查一阵,方才哑声说道:“我方才没有看错,真的是瘦了,是不是他对你不好?这该死的,他是怎么照顾你的!他有欺负你吗?” “没有,他对我很好……..”慕容襄低下头去,不知该怎么说才说。风御庭,这个男子确是全心全意爱着自己,欺负她?他哪里敢! “如此就好,我也放心。”也是,如此美丽聪慧,玲珑剔透的人儿,这世间哪个男子却舍得欺负她,哪一个不是将她捧在掌心,珍视善待?她的美好,她的独特,值得所有男子的眷恋一生,铭记一生! 而他,已经拥有过那么美的一段时光,也应该满足了,不是吗? “子非,有一句话,一直忘了跟你说………”带着莫大的满足,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我没打算放弃的,我就在这里,只要他对你不好,只要他敢欺负你,你一定来找我,我愿意做那后备人选,你说好不好?你不是那么会做生意吗?这样有备无患的好事,当然不会拒绝,是不是?” “君毅,我……..”慕容襄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 冷君毅眼望面前神情不安的少年,心生怜意,忽然一掌 拍在她的肩头,爽朗大笑:“你这家伙,亏我还在为你担心,派了幽云十八骑去营救你,不想竟然是个金蝉脱壳之计!快说,怎么和候爷兵分两路而行?打的什么鬼主意?可是因为想我得紧,盼着早些过来见我?”那神情,那语气,惹得她一阵恍惚,只觉得又回到了当年在九峰山下两人初初相识,一见如故的时光……….. “鬼才想你!少臭美!”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语气也变得轻快无比,当下简单扼要将自己与傅泰商议,单独前行,提前一步先来军营,早做对策的原由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那侯爷他们在点仓山遇袭之事,你知道了不?对于这停战和谈,你与风御商量过没有,有什么打算?” “方才听将军说了一些,侯爷征战多年,老当益壮,又熟知东樾地形气候,我倒是不担心……这议和之事,我已经向皇上保证,在双方退军的基础上,会据理力争,寸土不让,向那蒙傲争取最大的利益!”风御庭的心眼,比自己强了不知好多倍,论见卓识,也是丝毫不输自己,有他在身边,倒是一点不担心,尽管盛传那蒙傲国主凶悍奸诈,但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似乎被她自信的神情感染,冷君毅欣慰一笑,正要说话,忽闻帐外传来唤声: “你们两个,该出来了,向将军已经命人准备了宵夜,还有美酒,冷将军,上回拼酒,还未分出胜负来,今晚再战一局,如何?”正是风御庭清朗的声音。 “来了,这就出来!”冷君毅应了一声,看向眼前面色微红的少年,好笑道:“这人吃醋了!我猜他现在心里一定在想,我们在里面这么久,到底在干些什么!” 吃醋? 那是当然,除了若尘,她身边的男子却都是些大醋坛! 慕容襄哼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朝帐外走去。 正要掀帘而出,他突然停住,回头正经问道:“若是待会真的与他拼酒,我们两个,你是要帮哪一个?” 怎么会有这样孩子气的问题? 抬眼望去,在接触到他那戏谑的目光之后,自是暗暗好笑,一挑眉,轻哼出声:“两个酒鬼,随便喝,我谁也不帮,和若尘赏月去!” “哈哈哈…….”冷君毅大笑出声:“这样的答案,恐怕连他也是想不到-----我们两人争来争去,却是便宜了第三人,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实在是千古名言哪!” “笑什么笑,告诉你,欺负谁都可以,就是不准欺负我家若尘!”慕容襄瞟他一眼,扔下一句,率先走出帐去,大声道:“宵夜在哪里?快些拿出来吧,我都快饿晕了!” 说是有酒,但是两军对峙之时,却是哪个敢喝? 简单吃些食物,随意说会别后情景,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向建去了名营巡夜,清冷的夜色之中,四人行至主帅帐中,端坐一堂。 慕容襄打个哈欠,一脸倦意,无辜望向众人。, 栖身军营,倒是无妨,这睡觉沐浴,却成问题! 这个难题,自然是由这些男人们去想办法解决,现在的她,昏昏欲睡,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了! “子非,今晚先住我帐中………“冷君毅忽然出声,停顿一下,无视白衣男子那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们三人去和向建挤一挤,风公子,没有意见吧?” 风御庭看他一眼,淡淡说道:“甚好。” “莫侍卫呢?意下如何?”他又望向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青衫男子。 “好。”莫若尘一 分卷阅读268 脸平静,惜字如金。 慕容襄在一旁强打精神,瞧得三人各自神情,暗自好笑。 一看风御庭那模样,就知道他心里窝火的很,甚好?呵呵,好什么好?数人同寝,名曰打挤,却是相互监督牵制,就算夜深人静,谁又敢溜出帐去做什么! 与她聊天?陪她赏月?对不起,全都没门! ………….. 等到三人走了之后,不多时,便有士兵送了热水过来,一如当年自己在他帐中所住的那夜一般。 往日情景再次重现,想到是冷君毅对自己的关怀体贴,不由得心中一暖,随即又是一阵叹息。 这样的好男人,自己终究是无福消受了,都是那个狂妄霸道的男子,早早夺了自己的心去,害得自己背信弃义,名誉扫地…….. 洗漱之后,轻声一唤,有人收拾了出去。 在帐中伫立一阵,忍不住又是一阵困意。 不敢再想,吹了烛火,除去旬衫,松去胸前布带,拉开被褥,和衣而眠。 一挨到那充盈着阳刚气息与男人体味的简易床塌,有些悸动,没一会,已然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却是并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身上多了一些压力,唇上温温热热的,呢喃婉拒之时,有火热之物伸进口中,与她的丁香深情辗转,共赴欢乐之巅。 本未睡熟,此时便是有些了然,有人在侵犯自己! 纵然是在欢愉之中渐渐沉沦,理智还是逼着她微睁双眼,用力避开那唇舌的纠缠,尚未完全清醒,已经是一个巴掌挥过去! 大手钳住她的软弱来势,沙哑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是我!”非凡┏ωǒ┛麟宝手<※打★rz 第四十八章 彻夜难眠 “是我……”男子的大手扶上她的脸,喃喃道:“我想你了,襄儿……” 是在做梦吗?他怎么来了? 慕容襄小手伸出,触到那温热而真实的胸膛,一时间睁大了眼睛,渐渐清醒,也终于反应过来,有丝欣喜,有丝讶然道:“你怎么来了?他们都睡熟了吗?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要知道,这是军营啊,外面随时都有巡夜的士兵经过,这个狂妄的男子,居然从向建的帐篷里跑出来,悄悄钻进她的帐篷里来了! 这种事情,几个男子之中,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才做得出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不让他们生疑……”风御庭在她的脸颊之上亲了一口,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躯,低声笑道:“别怕,我只想过来抱抱你,亲亲你,一会儿就走,不会欺负你的……” 没等她开口,他又软说道:“知道吗?一想到你睡在他的榻上,闻着他的味道,我心里就不舒服,烦闷得想杀人,哪里还睡得着!这会,让我抱着你睡,你只能闻我的味道,等你睡着了,我就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越来越低:“睡吧,睡吧……” 原来是吃醋了,半夜三更跑来发疯! 不过,美男在床的滋味,倒是真好,不抱白不抱! 这样想着,朝着那发声之处,玉臂一伸,正好遇到他的大手过来,却是碰到了一起! “襄儿,你……”风御庭抓着那柔滑细腻的皓腕,美好的触感顿时如闪电般传到心头,天哪,她竟是主动来抱自己么? “哦……”慕容襄呢喃一声,感觉到他异样的嗓音,暗自好笑。不是说不欺负她吗?还以为他定力多好呢,哪知自己一伸手过去,就吓得一动不动了! 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只觉得他的气息热呼呼的。在耳边吹拂着,惹起一阵酥麻之感,心里坏坏地想,说是一会儿就走,这一会儿是多久呢? 不然,吓他一下? “御庭……”樱唇微张,口吐幽兰,那独特的嗓音柔媚得像是一汪春水:“你……压痛我了……哦……轻点……”另一只手有意无意,搭上他的肩头,轻轻抚弄,指尖下,是那他微微发颤的强健身躯。 “该死!”风御庭骤然松开手掌,坐起身来,背对着她,胸口喘息不定。 老天,她怎么能用这样蛊惑极致的嗓音跟自己说话,怎么能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 她知不知道,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动作,在这黑暗之中,有多么勾引人,特别是勾引象他这种年轻力盛,血气方刚的男人!脑中骤然记起那夜在她的厢房之中的情景,更是气喘吁吁,不能自己! 感觉到他的抽离,身上顿时一空,方才的温暖荡然无存。 这样就被吓到了吗?小样! 慕容襄暗骂一句,格格笑着,双手一环,从背后将他的窄腰一把抱住,脸颊贴在那温暖的后背之上,懒懒说道:“刚才是谁说要抱着我睡,不欺负我,可是你吗……”在感觉到男子的身躯坚硬而火热,颤抖得厉害时,方才满足一笑,慢慢收手回去:“出尔反尔的家伙,不理我就算了,谁稀罕你抱,我自己睡可舒服得多……” “襄儿,我敢说你是故意的!”大手一捞,将她带回自己怀中,循着那吐气如兰之处,重重吻了下去! 这还差不多,比较象个男人了! 慕容襄满意地迎合着,不甘于每回都是他主动出击,丁香小舌偷偷伸了出来,细细勾勒着他完美的唇形,趁他愣神之时,如灵活的小蛇,从两片温润的唇瓣间滑进去,在他口中,沿着那柔软的内壁细细探索,卷住他的长舌,纵情翻转,火辣起舞。 风御庭被她拨弄得心神难耐,欲罢不能,身上某处疼痛难忍。 “你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这许多勾引男人的本事?”微微喘了口气,话声虽低,却有着不可抑制的酸意与怒气! 不是吗?这个小东西,热情起来的时候,真是要命!这一身极致媚骨,却是跟谁一起练就的?想起那副画轴上的容貌姿态,不由得有些佩服,那个变态的蒙傲国主,除了弄错了性别,倒是将她的天真单纯与性感魅惑合二为一,刻画得入木三分…… “笨男人,这个哪里需要学?本公子天资过人,无师自通……”舌尖探出,满足地舔了舔已然润湿的樱唇,他的味道如此清爽宜人,却能够引起她最强烈的感觉,每回唇舌相依都是让她激情四溢,沉醉其中! “在偷笑什么?”风御庭武功不弱,虽是黑暗之中,犹能视物,自然没有忽略她唇边一抹微笑,双臂收紧,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这个聪明师父,是不是该好生教下我这个笨徒弟?这亲吻的技巧……” 忆起方才的勾魂滋味,薄唇一张,又袭了过来。 “呵呵,时辰到了,你该回营房了!”慕容襄推着他压过来的身躯,摇晃着脑袋,左躲右闪,窃笑不已:“再不回去,人家会以为我们在做坏事……” “怕什么 分卷阅读269 ?我巴不得他们误会……”他小声嘟囔一句,收起玩笑的心思,颇不情愿地撑起身躯,又恋恋不舍在她脸颊之上亲了一口,叮嘱道:“记住,以后夜里抱着这个睡,只准想我……”说着,一团柔软的布样物事塞进她的怀中。 慕容襄疑惑接过,摸了几下,依稀感觉是他白天行路时用来裹住自己的披风! 一翻白眼,简直是无语问苍天——这个男人,心眼怎么这样多,竟然叫她抱着他的披风睡觉?还不如直接给她一条内裤得了! “知道了,快走吧!”推了推他,急急催促着。 “嗯,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他走出两步,又回头看她一眼,歉意道:“还有些时候,你再睡会,天亮的时候我来叫你!” “好!” 风御庭站在门口侧耳听了一会,方才一掀帐帘,弓身钻了出去,消失不见。 再睡会?说的倒是轻巧! 被他这么一打搅,还能安稳入睡么? 慕容襄苦笑一声,翻了个身子,将那件披风抓在胸前,低头嗅去,一阵清清爽爽的男子体味飘散出来,很是好闻。 风御庭,这个男人,一到这军营,就对她紧张得要命,生怕她重回冷君毅怀抱—— 自己似乎也从来没跟他说过,自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她对冷君毅的感情,更多的则是钦佩,是敬爱,还有那纠结在心的深切歉疚! 这歉疚之情,一见到那个又黑又瘦,满面风尘的男子,更是铺天盖地,汹涌而至。 但是,她只有一颗心,大半已经被风御庭占去,正如他当日所说“若是爱我,就给我你的全部身心,少一分都不行”,既然如此,那么,这剩下的极小部分,也是没有办法再给他了…… 这样优秀的男子,就这样错过了,有些可惜,有些遗憾…… 迷迷糊糊想着,想了很多—— 想到与他初次相逢,被他拎在手上,四目相对;想到那杨树林中,听他孤寂吹箫,心意相通;想到那朝堂之上,他对自己及时施以援手,解困救围;想到皇宫盛宴,与他共奏一曲,琴箫和鸣;想到初次拥吻,自己定下心思,要了这个男人…… 原来,两人之间,却有这样多的回忆,可以怀想,可以追忆; 原来,有些东西,一笔勾销只能是说说而已,实际却是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风御庭,对不起,没有办法,抱着他的披风,心里想的更多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因为那个人,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恩将仇报,背信弃义,移情别恋,始乱终弃,这便是她对他所做的;而他,除了那狠下心来挥出的一巴掌,关心与爱护却是一如从前。 如此深情厚谊,真的是没有办法回报! 君毅,对不起,对不起…… 满心内疚,羞愧难言,不知不觉,已是曙光初现。 困意来临,正昏昏睡去,忽然听得有人在帐外柔声叫道:“襄儿,醒了吗?” 哦,风御庭,他来叫她起床了。 “来了,起来啦!”揉了揉眼,随口答应着。 想到此地是军营之中,赶紧翻身爬起来,几下穿戴整齐,再收拾下略略有些狼藉的床榻,走到帐边,一掀帐帘,正欲步出。 “公子!”没看见风御庭,却是莫若尘端个热气腾腾的水盆,立在门口。 “若尘,昨夜没有睡好吗?”见得他眼下的重重青晕,不由得问道。 “公子也没睡好。”莫若尘盯着她苍白脸色,答非所问。 “呵呵,那个,我比较认床……”尴尬笑笑,也不敢多言。 莫若尘也没有再说话,待她热水洗漱之后,便是端了水盆离开。 “看什么呢,如此专心?”清朗嗓音在耳边响起,正是风御庭。 “坏人,瞧你,昨晚弄得大家都没睡好……”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得面上一红。虽然没见到冷君毅和向建,但是若尘都是如此,这两人的状况可想而知。 “是我不好,下回不敢了。”是她亦是面色不好,心中内疚,赶紧认错道:“好了,别生我气,士兵们都已经用过早饭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慕容襄点了点头,随他走向那炊烟升起之处。 远远的,有人齐声低低而唱,声音逐渐增大,雄浑有力,声震林木: “万人一心兮云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蒙贼兮觅个封侯……” 这,是冷君毅所作的军歌吗? 一时之间,驻足不前。 风御庭停了下来,看了看她一脸向往的神情,叹息道:“这个冷君毅,精通音律,写出的词曲气势恢宏,与你倒真是一对知音……” “不错,他与我确是知音……”她喃喃道,瞥见身旁之人黯淡的脸色,淡淡一笑:“军营寂寞,吹箫与谱曲也许就是他的精神寄托,长年累月,有此成就,也是正常;而你,生在商贾大家,少年时又遭变故,身世凄凉,能够做到如此,已是十分难得,却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来学这音律琴箫!现在的你已经够炫耀,够出色了,还去羡慕别人作甚?” “襄儿!”风御庭一眨不眨望着她,要不是因为身处此地,众目睽睽,真想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揉到自己身体里面!他的襄儿,这一番话,真的可以把人激动死! 自从知道她是琴绝先生的嫡传弟子之后,一直以来,都是有个心结未解——她精通音律,琴枝超然;自己虽然自幼聪明出众,但是忙于经营产业,研习建筑机关,奇门遁术等等,对于这操琴一事,却是会而不精。 而那个冷君毅,偏偏却是吹得一口好萧,正好是与她琴箫和鸣。 每每想到这里,心里便是郁郁生闷…… 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慕容襄不觉笑道:“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是钻牛角尖里去了,怪不得我每回弹琴,你总是找借口不在身边……”名满天下的暧日公子,居然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傻气得可爱! 不过,这二十二岁的年龄,放到她的前世,也就是一个初入社会的大男孩! 不知不觉,望向他的眼里溢满柔情。 “聪明师父,笨徒儿错了!”风御庭低声告饶。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并肩朝前走去。 “子非!”雄浑的嗓音响起,冷君毅站在前方帐篷处,一见他们过来,急急上前两步,面色凝重:“你可知道,这回仪和使臣的队伍,除了你和侯爷之外,还有第三队没有?” “什么意思?”慕容襄一时呆住,难道…… “冷将军有话不妨直说。”风御庭挑了眉头,眼中光芒顿生,莫非那个人也来了吗?他没说错,这个襄儿, 分卷阅读270 果然是绝世风华,蓝颜祸水! 第四十九章 救驾来迟 “你想的是谁?”风御庭侧过头去,望向身旁若有所思的少年。 “你呢?你想的又是谁?”她都只是猜测而已,这个家伙,干嘛如此笃定的神情? 风御庭冷哼一声,道:“如此不顾一切追随而来,还会是谁?你偷偷摸摸地走,没跟人家告别,人家现在可是兴师问罪来了……”眼光票箱冷君毅,却见他也是紧锁双眉,心有所悟的样子,叹了口气,不在言语。 怪事,这个风御庭,他对霁云怎么这样大的敌意?那样温润如水的男子,何时何地招惹过他?两人应该是连面都没见过吧? 慕容襄没再理他,抢上一步,对上一身戎装的冷君毅,正色说道:“君毅,现在是什么情况?已经确定来人的身份了吗?” “据探子来报,就在昨夜,一队轻骑越过点仓山南麓,已经进入东樾境内,人数至少在两千以上,看那服饰装备,应是京城驻军,领队之人,面目清俊,儒雅不凡……”后面的话,在看到少年担忧的神色之后,已经不需要再说了。 “距离此地有多少路程?”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量对策,不论如何,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到这边境军营之中来的! “快的话,一日之内,应该可以到达!”冷君毅瞥她一眼,有些忧心:“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须知这里不比京城,是边境重地,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是,是,冷大帅!”慕容襄笑了笑,朝着几名男子一挥手,自顾自朝帐中走去:“还看着我做什么?都吃饭去吧!不过是问句话而已,值得那么大眼瞪小眼吗?” 眼下之计,却是填饱肚子,再作打算。 当年在九峰山剿匪那回,就已经知道,这军营之中,饭食十分粗糙,难以下咽。 慕容襄早有心理准备,进得帐去,坐在那简易小桌旁,抓起桌上的干粮,就着温热的稀粥,大口吃喝起来。 其余男子也跟着坐下,齐齐望着她,眼神之中,既有宠溺,又各怀心事。 “吃啊,吃饱了才有力气!你们怎么不吃,光看着我做什么,看着就饱了吗……”呵呵,秀色可餐?环境也不对啊!自嘲笑了笑,道:“难不成是被我的吃相迷住了?没见过我这般优雅动人的吃相吧?” 优雅?一副狼吞虎咽,粗鲁得要命的吃相,唇边还沾着馒头屑,这样子,还自诩为优雅? 这便是名满天下的明月公子吗?怎么比他们这些常年戎马生涯的当兵的还要粗鲁? 众人除了那一脸呆滞的向建之外,都是暗自好笑,这个少年,自恋狂妄的本性又显现出来了,心中真是欣慰不已。 用过早膳,吃了帐篷,慕容襄便向冷君毅与向建正色道:“请派人送信给蒙傲军队,就说三日之后的此时,我大汉使臣就在麒麟关口,两国界碑处,与他们坐下来谈判,共同商议停战和大计!” “你有什么打算?”冷君毅皱眉问道。 慕容襄摇了摇头,道:“只怕这蒙傲国主不是真心议和,而是别有用心,我倒是理好了一份协议,也不知道能不能谈判成功,现在也不用想那么多,先看看情况再说!”说着,朝那两人一抱拳,道:“两位,我们三人去附近走走看看,你们做正事要紧,就不用招呼我们了!” “子非……”冷君毅眼见她与两名男子转身离去,不由得张口叫住。 “什么事?”慕容襄回眸一笑。 “没什么,最近天气阴晴不定,你自己注意身体!”在看在她身边一同转头过来的俊朗男子之后,眼神一黯,叮嘱了一句,便是大步而去。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少年呆立不动,直到一职温暖的大手落在她的肩上:“走吧,若尘在那边已经等久了!” 抬起头来,男子清亮的眼眸满是理解与包容,只看得她心头一疼:“御庭,我……” “别说了,我都明白。走吧,一起去城墙上看看,这附近的地形!”风御庭朝她淡然一笑,背负双手,朝前走去:“三日之后就要开始谈判,我会好好部署这一切,不会让那蒙傲国主有机可乘!” 查看地形? 不错,她险些忘了,这个男子,自小便是精通天文地理,奇门遁术,当年在九峰山便是带领众人寻到捷径,大举歼灭匪患,这次有他在身边,这和谈便是又多出几分信心! 有人可以分担责任,这样的感觉,真好! 惊喜之余,大步跟了上去。 三人立在城墙,望向那下方广袤无垠的土地,与苍茫的天际连为一片,风沙漫漫,烟雾茫茫,心头沧桑之感顿生。 “蛮荒之地,不若我大汉人杰地灵,难怪那蒙傲多年来一直对我大汉虎视眈眈……对了,你上回不是去的蒙傲皇庭吗?那里是怎样一番景象……”慕容襄看着那天边的荒野道,转头朝向风御庭,却见他直直看着远处,蹙眉不语,似在脑中强记周围地形。 这个男人,原本就是长相俊美,专注起来的样子更是吸引人! 心里有小小的欢喜与骄傲,忍不住又多看上几眼,这才招呼莫若尘,随意朝一旁走去,找了一处石阶坐下,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处专心观察地形,考虑对策。 “公子,风大。”莫若尘小心给她围上披风。 “谢谢你,若尘。”暗自叹了气,若尘,永远是以她为中心,一心一意,毫无私念——其实,这么多年来,他所回报的,已经远远大于自己当年所给予的! 如今自己已经与风御庭定下名分,身边的人,小绿有纪宣照顾,也不用担心,剩下便是若尘了,这么好的男人,也该有个好归宿了…… 正想着,却见风御庭走了过来,眉心微皱,面色有丝凝重:“襄儿,这附近的地形有些奇怪,我要另外找时间去亲自探究一番。” “有什么问题?”慕容襄不解道。 “现在还说不上来,只是直觉不妥……”瞥见她顿时严肃的神情,轻笑一声,低语道:“牵扯上你的事情,弄得我都有些疑神疑鬼了,多半是我多虑了吧,你不用担心,我晚上去瞧瞧就好了。” “也好,你自己小心些。”有些担忧,却不能拦他,龙潭虎穴之处,一切要谨慎行事,这和谈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她可就罪孽深重,永世不能抬头了! 下了城墙,却是走向营地马厩。 “你们两个,怎么不问问我要去哪里?”回过头来,诧异望向身后一路紧跟的两名男子。 “这还用问吗?脚步轻快,自然是去迎接贵人了!”风御庭好笑道:“我与若尘这两人苦命人,除了跟着你去,还能做什么?就算有反抗之心,那也是下辈子的事!若尘,你说是不?” “是。”莫若尘大步 分卷阅读271 走过去,跟那驻守马厩的士兵说的几句,不一会儿,便牵出两匹毛色亮顺的高头大马出来,将其中一马的缰绳递给风御庭。 “你……”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明白自己的心思?对于这份纵容,却是满心的欢喜。 “走吧!”风御庭揽过慕容襄的纤腰,飞身上马,朝莫若尘一点头,策马而去。 莫若尘不敢停留,一扯缰绳,紧随其后。 “咦,他们这是做什么?遛马去啊?”正在操练台上的向建无意瞥见那二马三人奔驰而出,不禁有些诧异。 “该死!”了那个均已见得几人远远离去的方向,低吼一声:“他们要去点仓!”这个子非,如此着急去迎接新皇吗?两人十年的情谊,真是连绵悠长! 苦笑一声,自己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去计较这些?那是风御庭要去面对的事情了! 尽管如此,心里还是忍不住会疼,会想…… 一路上,三人无心欣赏风景,朝着东樾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个时辰过去,离那目的地越来越近。 “为何不说话?”沉默看许久,风御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哦,我在想,如何能够劝得皇上回京?”一想到那个年轻皇帝,便是一阵头痛,这个霁云,竟然追随自己前来边境,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啊!这样不顾一切,到底要做什么? “只怕他和那蒙傲国主起了同样的心思,听不得劝……”风有些大,将原本低沉的嗓音吹散了。 “你说什么?”慕容襄听得不甚清楚,侧身又问道。 “没什么。好好坐稳了,别掉下去了!”朗声一笑,面色如常,搂紧怀中之人,双腿一夹,坐骑飞驰而去。 “公子小心!”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只听得风声萧萧,三支利箭呈品字形,气势凛冽,直向马上的二人射来! “别怕……”风御庭低头说上一声,揽紧她的身子,从马背之上凌空跃起,左蹬右踢,再是衣袖一拂,转眼便将箭失尽数除去。 “风公子好功夫。”莫若尘赞了一句,身形一动,便将又自射来的数支箭羽抓在手中,朝着那暗箭来处飞驰过去。 “这个若尘,竟敢徒手去抓着箭,不怕有毒吗?”风御庭见得他的动作,蹙眉道。 慕容襄闻言,从他怀中伸出头来,嘻嘻笑道:“我们家若尘百毒不侵,这寻常物事,根本伤他不得,怎么样,羡慕吧?” 风御庭看她一眼,道:“我羡慕什么?要知道,欲练就这样的功夫,其过程恐怕是生不如死,惨烈无比……”天下哪有白吃的午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自己经历那么多,明白得很! “是啊,惨烈无比……”好在她后来发觉之后,便不再让若尘喝那些毒药了,天下那么多种毒物,她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全部遇上? 就在两人说话间,莫若尘拍马过来:“公子,这隐在暗处放箭之的人已经跑掉了!前面树林之中,有人马交战……” 交战?谁和谁? 与风御庭对视一眼,神情立时变得肃穆起来,不约而同道:“救驾?” 前方,是一片密密的林子,那刀剑碰撞之声,越近,越是听得逐渐清晰。 糟了,难道是遇上蒙傲军队? 但是此是大汉境内,怎么可能? 三人两马,齐齐冲向树林。 林中的情景,却是让几人顿时呆住。 只见到处是残肢断臂,尸首遍地,血流成河,不敢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惨烈的厮杀,血淋淋的场面,不曾瞑目的年轻士兵,插在身体之上的长枪利剑,无一不让人惊骇悚然,齿冷心寒! 那树林深处,不时有打斗之声传来,伴随着阵阵呻吟。 “老天,是皇上!是皇上!”慕容襄一眼认出那些尸首身上的铠甲服饰,那青色头盔,明黄配饰,每一样都是那般熟悉,不由得心中巨震,狂喊道:“霁云!霁云!” “襄儿,你在做什么?”风御庭几乎有些按不住她的身子。 “让我下去!让我下去!”使劲挣扎着,便要下马去。 “这里如此危险,你疯了是不是?想去送死吗?”风御庭厉声叫道。 “公子,你呆在这里,我去!”莫若尘望了两人一眼。调转马头,朝那树林深处疾驰而去。 “御庭,带我过去!”只闻人声,不见人影,也弄不清楚情况如何,一时心急如焚。 “不行!有你在,我不能冒这个险!”风御庭铁了心思,将她紧紧按在马上:“若尘已经进去了,有他在,应该没事,你还担心什么!” “混蛋!你长脑袋没有?他不是别人,是当今皇上……” 风御庭冷眼看她,丝毫不为所动:“我管他是谁,要知道,在我心里,你比谁都更重要!我不是他的臣子,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我是你的未婚夫婿。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生死在一起? 闻得这话,心中便是一暖。 是的,她心里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忠君思想,但是这个皇帝,不是别人,是霁云,是那个自己亏欠良多的温润男子,十年如一日的情谊,便如一座大山,让她的心,不堪重负! “御庭,带我过去!我相信若尘的本事,但是我还是要亲眼看到他没事才行!”紧紧扯他的衣襟,眼神之中,满是哀求!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能够让你不顾一切?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你对他到底了解几分?帝王心,海底针,你知不知道他心里如何对你,如何……” 不等他吼完,她便大声吼了回去:“我与霁云,并不是你想象那样!但是不管怎样,我绝不容许别人诋毁他,他如果有事,我会拼了性命……” “子非……”一声温柔的呼唤,低低的,软软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第五十章 蒙傲国主 “霁云?”慕容襄身子一震,停止争执,回头望去。 只见莫若尘扶着一人走出林子,锦衣玉冠,俊逸儒雅,飞扬的发丝略显凌乱,衣衫之上也沾有点点血渍,却是丝毫不损他一身翩翩出尘的气质,以及那与生俱来的尊贵。 一眼望见少年与人同骑一马,斜斜靠在那俊朗男子怀中,轩辕霁云微微怔了一下,当即含笑道:“子非,这是你的朋友么?” “哦,是,他是我的朋友!”慕容襄如梦初醒,赶紧一拉风御庭,两人一起下得马来。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疾步过去,跪拜行礼。 “能够再见到你,这是太好了……子非,我说了那么多次,你怎么总是不听,不要行礼,也不要叫我陛下!我们两个,不是君臣,是朋友,是……”轩辕霁云一把将她扶起,握住那柔软的小手,眼中满是似水柔情,后面的话, 分卷阅读272 正待说出。 “皇上!”感觉到旁边男子杀人的目光,慕容襄低叫一声,慌忙道:“皇上可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轩辕霁云朝她淡淡一笑,转向她身旁那名俊朗不凡的青年男子:“子非,这位是?” “他是,风御庭……”慕容襄一扯他的衣袖,偷偷踢了他一脚。 “风御庭参见皇上!”风御庭身子都没有弓一下,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却是毫不理会她瞪过来的目光。 “你就是风御庭?”轩辕霁云有些诧异,看了那少年一眼,笑道:“朕听先皇提到过,说你是与子非齐名答道暧日公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子非,你的朋友,个个都是出类拔萃,让我好生羡慕……” 慕容襄没等他说下去,打断道:“皇上真是糊涂,子非当日与侯爷兵分两路,不过是欲掩人耳目,早日到得麒麟关,与冷将军会合,以逸待劳,力争圆满解决和谈事宜。未能向皇上辞行,也是事出有因,绝非不辞而别。皇上怎么能怀疑子非的良苦用心,以万金之躯,踏进险地,若是皇上出事,叫子非如何是好……” “对不起,对不起,子非,我只是一时担心……”轩辕霁云连声道,看着林中死伤惨重的将士,也颇为失悔。 “皇上!”林中又陆续出来数身着大汉服饰,侍卫打扮的人,见得轩辕霁云没事,大为惊喜,纷纷过来行礼。 再看到轩辕霁云面前一脸自信的俊秀少年,那个大名鼎鼎的少年神子证背负双手,一副数落责备的神情,呆了呆,欣喜道:“慕容大人!” 慕容襄点了点头,看了看众人,正色道:“皇上这回出行,不知这贼子从何得到消息,意欲如何?诸位,可知这些贼子的身份吗?可是蒙傲人?” 那为首之人摇头道:“回大人,此次随同皇上出行,事出仓促,并不曾通知各处驿站,走漏风声,照理说应该神不知鬼不觉才对。卑职也实在想不通如何引来这些贼子,黑衣蒙面,但个个能骑善射,又是埋伏在此,我们带出来的两千精兵,尽数被冲散,死伤无数,现时此地已经不足一百八十人!” 能骑善射?想起昔日风御庭远赴蒙傲所中的那一箭,心中一动。 但是,这是大汉境内啊,蒙傲军队,怎么可能? 望向身边的风御庭,只见他剑眉紧锁,看着一地死伤的士兵,似乎想到什么,神色大变,站出叫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聚合现有队伍,立即赶到麒麟关去!若尘,护住你家公子,其余人等,保护皇上,从林子西南处出去……” “已经晚了。”莫若尘大步踏出,挡在慕容襄身前,直直瞪着那林子的一处,面色冷冽。 “哈哈哈……”笑声响起,有些耳熟:“真是好耳力!莫侍卫,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什么时候,林子四周,已经是密密麻麻,遍布成百上千人,仍就黑衣蒙面,屹然马上,手持刀剑,直直指向地面上的众人。 为首之人,一身玄色服饰,上有青龙凌云图纹,一张黄金面具,将面容罩了大半,唯一露出的淡眉玉细眼,在天际苍穹的衬映下,透出夺目的光辉,那目光,直直朝向场中傲然独立的少年,一旦锁定,便是目不转睛,如烈焰一般,满是掠夺与独占! “慕容襄,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本王等你已经等得太久了,久到本王都已经坚持不住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天生便有着不同寻常的气势,就连那嗓音,虽然略显纤弱低沉,一旦入耳,却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完全没有办法忽视。 “你便是那蒙傲国主,蒙昊?”轩辕霁云忽然开口。 “不错,我是蒙昊。”蒙昊看向树下面如冠玉的儒雅男子,周身气质温润,隐有王者之气:“大汉皇帝,轩辕霁云?” “正是。” “连大汉皇帝都亲自来了,难怪国师说你是绝世祸水!慕容襄,你的魅力可真是不小,本王真是好生期待,这就跟本王回蒙傲吧!作为代价,本王可以考虑放过你的皇帝和朋友!”本来及其挑衅狂妄之言,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是风轻云淡,仿佛已成定居一般。 “就凭你这区区几百骑兵吗?别忘了,你现在是站在大汉的土地上!”风御庭冷哼一声,跨出一步,眼中光芒大盛,双拳一握,周身的衣衫顿时鼓起,呼呼生风。 好强的内力!周围众人不禁暗自喝彩。 “是你!”蒙昊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只那么随随便便一站,却是玉树临风,超然卓越,与那神仙少年的丰姿竟是不相上下,两人立在一起,竟是如此契合和谐,让人移不开眼眸!一瞥之下,怒意横生。 “你竟然未死?”双目如炬,射向那俊美男子,厉声道:“还我画轴来!” “我当然未死,想要我风御庭的命?你,还没那个资格!”风御庭放声大笑,良久,方才冷然说道:“今日我们再来过过招,你若是赢了,再说这画轴之事!” “原来是暧日公子,难怪一眼就看出这林中阵局的生门所在,真是难得!只可惜,今日难免葬身于此!”蒙昊冷笑一声,转向轩辕霁云,沉声道:“轩辕皇帝,你这个少年神子,本王是要定了!看在他的份上,本王也不欲为难,将他留下,本王保证让你们毫发无伤离开此地,否则,便休怪本王不客气!” “大胆贼子,休得胡言!”随着轩辕霁云一声怒喝,大汉将士均是拔刀相向,与那蒙傲骑兵怒目相视,剑拔弩张,只待主子一声令下,大战一触即发。 “你叫蒙昊?”少年磁性的嗓音忽然响起,伴随着低低浅笑,传到这众人耳里,却是如同天籁一般,仿佛有种说不出的安定人心的力量,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这名字倒是不错,怎么人笨的跟猪头一样?” “你……”蒙昊一愣之下,不怒反笑:“这小嘴,真是伶俐,骂人的话都是如此好听!” 死变态! 慕容襄暗骂一句,斜斜睥他一眼,道:“国主不觉得那面具很碍眼吗?莫非你是长了阴阳脸,不敢见人?“ “放肆!“蒙昊身边的一名骑士闻得此言,愤怒举剑,眼中满是怒火。 “哈哈哈……”蒙昊又是一阵长笑,挥手示意那人放下手中长剑,望着慕容襄,眼中一片兴味:”原来你对本王的容貌一直惦记在心,既然如此,这面具不戴也罢!“说着,只手伸出,在面上一抓,一把将那黄金面具摘了下来! “是你!“慕容襄盯着那张清淡文雅的脸,诧异之后,便是心下了然。当日那个唯唯诺诺跟在地眼大师与胡力将军身后,名唤怜月的小小随从,不曾想,竟是一国国主,难怪上次在那轩辕康的小屋之中,就觉得这人嗓音有丝熟悉,眉眼也不陌生,原来两人之前果 分卷阅读273 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自己太自以为是,疏忽了这个细节! 眼望他身后上千人马,不觉疑惑,冷君毅将军那边境守的森严壁垒,滴水不漏,这上千人马,竟然不知不觉深入大汉境内,这才是最要命的! 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又惊又急,是出了奸细还是怎的? 那冷君毅的队伍,距离此处太远,没法通知,现时敌众我寡,又有皇帝在此,一干人等,却是如何安全撤退! “别着急,有我在……”耳边传来清朗嗓音,声音不大,却是令她精神一振,不错,她这个聪明绝顶的未婚夫婿,不可能就这样束手就擒,自然会有办法,她还担心什么! “有什么好法子,快说!”赶紧督促道。 却见风御庭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双手拨弄几下,便生出耀目火光,众人只听得嗖得一声,一道金芒直飞上天! “原来你早有准备。”慕容襄醒悟过来,顿时眉开眼笑,拍手说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那晚在你帐中偷的,好像是冷君毅大军的救急暗号!”风御庭答得漫不经心,抬眼望天,满意看到那遥远的天际,一道银光冲天而起,遥相呼应! 风御庭拍了拍手,淡然含笑:“这带兵打仗之事,我也不擅长,就让他来风光一把!” “想不到,暧日公子还具备梁上君子的资质,真是失敬!”慕容襄哈哈大笑:“老实说,这门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风御庭瞥她一眼,笑道:“你忘了么?当年明月寨那个妙手神偷空空儿,被我缠住,硬是学了两招,虽然使得少,但是总算是小有所成。”目光一闪,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不过我最擅长的,不是偷物,却是偷心……” 慕容襄面上一红,侧身躲开,往轩辕霁云的方向,跨出一大步。 蒙昊见得少年与那俊朗男子眉目传情,低声说笑,一时大怒,冷颜道:“风御庭,当日你身受本王一掌,又中了一箭,竟然能逃出我蒙傲五千精兵的围剿,还破了本王的流花阵,你也算是个人物,不过今日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哼,敢伤了她的男人,现在还如此大言不惭! 慕容襄忍住怒气,立在轩辕霁云身边,朝着一脸铁青的蒙傲正色道:“我大汉军队就在近处,冷君毅将军与那幽云十八骑的名字,国主应该听说过吧?国主身边人数虽多,但我身边之人也是丝毫不弱,一旦动起手来,国主也不会占到便宜。我劝国主看清局势,弃械投诚,我大汉天子心存仁慈,可饶你不死!” “冷君毅?哼,他不来找本王,本王都会去找他……”一提起冷君毅的名字,蒙昊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们以为他来了,你们便可以出的这片林子吗?告诉你,绝不可能!” 从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个字,大手一挥,也不知抛出什么物事,使出什么手段,整个林子顿时黑气沉沉,浓烟滚滚,不多时,烈焰冲天而起,身处之地,顿成一片火海! 刹那间,诅咒声,惊呼声,惨叫声,刀剑碰撞声,拳打脚踢声,声声交替,不绝于耳。 糟糕!这人疯了吗?竟然想要同归于尽! 慕容襄心中一沉,在黑暗来临的那一瞬间,几个身影同时朝她扑了过来! 手臂一紧,无数力道一起袭来,令的她痛呼出声,随着那一呼一吸,烟雾进入鼻内口中,顿时头晕目眩,忽觉脚下一空,瞬间直落下去。 依稀听得有人冷笑:“抓住那大汉皇帝,将他带回蒙傲……” 第五十一章 红唇烈焰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襄幽幽醒转。 睁眼的瞬间,仍是觉得头重脚轻,想起昏迷前听到那一句将大汉皇帝带回蒙傲,一下子猛醒过来,脱口唤道:“霁云!” “子非,我在,我在这里!”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看的男子,闻得声音,又惊又喜,一下子将她搂进怀中。 一触及那温暖的身躯,慕容襄心中一惊,不是那个熟悉的怀抱! 自己竟然是和轩辕霁云在一起! 那么,风御庭和莫若尘,他们两人又是去了哪里? 推了推他的胸膛,慢慢坐起身来,疑惑道:“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抬眼望去,只见两人所在之处,是一个方圆丈余的平地,顶部一片漆黑,周围阴暗潮湿,散石凌乱,水滴渗落的回声不断。远处,隐隐有丝昏黄的光线,也不知是什么发出的亮光,虽然距离甚远,却能够让人大致看清这周边的情景。 “那蒙昊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启动了什么机关,黑烟袭来之后,地面轰然裂开一个大口子,我见你掉了下去,就跟着往下跳,大概是摔晕了,清醒之后,就已经在这里了……”轩辕霁云低声述说,拉住她的小手,心中是莫大的满足。 “这样说来,我们现在是在那片林子的地底下了!”没有注意到他脸上温柔的笑意,慕容襄缓缓站起,看向周围的景致,蹙眉沉思。 地底下?难道…… 忽然想到么,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恍然大悟。 “我说呢,麒麟关边境防守固若金汤,这蒙傲贼子怎么能这般顺利,全线深入我大汉境内,肆意作为却原来,是学那土耗子打地洞!怪不得,御庭一直觉得这地形有问题……”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不觉惊愕出声:“从麒麟关外,到点苍山脉,如此漫长浩瀚的工程,没有过十年以上时日,怎么可能完成?” 一阵惊叹之后,总算那还有几分理智,拍了拍脑袋,从衣领处拉出银哨,倚在石壁处,无声吹奏起来。 转过身来,已是气定神闲,望向轩辕霁云:“皇上,我们去那边亮出瞧一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蹊跷!” 纵是龙潭虎穴,心中所持,闯一闯有何妨? “好!”听得少年那镇定自言的话语,轩辕霁云欣然应允,两人朝着那亮出相携而去。 走得越近,越觉得心惊。 那光亮,却是一只嵌在石壁之上的烛台,粗大的乳白巨烛里在上面,宛如小孩手臂,每隔几丈便是一处,烛光点点,一眼望去,狭长的密道,深不见底! 奇怪,这地下秘道,应该是空气稀薄,为何这烛火却是火光通亮,丝毫不受影响? 深深一嗅,也并无普通洞穴常有的霉败腐朽气味,虽不觉得清新,却也令人呼吸如常,是何道理?“ 轩辕霁云立在一旁,见她神色有异,不觉柔声问道:“子非,你在想什么?可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我在想,这条秘道,就算建筑时日良久,能工巧匠甚多,也绝非一方之力可以完成,这里应外合之人,应是……”想起当日蒙昊在那小屋之中道出的名号,脱口而出: “汝阳王!” 此言一出,赞叹之声顿 分卷阅读274 起:“好个少年神子,聪明过人,遇险不惊!这容貌,这气势,这胆识,真是让本王好生喜欢!” 数人从暗处转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那蒙傲国主蒙昊。 但见这众人都是衣衫染血,服饰凌乱,显然是在上面经历了一场恶战,看这情形,也并不见得讨到什么好处。 “看来你与汝阳王暗通款曲,已经多年,能像出在两国边境建造一条如此隐蔽的秘道,也真是为难你们!”慕容襄脸色平静,懒懒说道,目光却是一直在各处打转。 “整整十五年,确实辛苦。先前本王也一直怀疑,如此劳力劳心……”蒙昊上前一步,掌风一出,凛冽的力道袭来,慕容襄躲闪不及,被他拽进怀中,与此同时,清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现在看来,为了你,值得!” “放开他!”轩辕霁云一声怒喝,双拳紧握,温润的脸庞之上满是愤怒。 “放开?凭什么,就凭你吗?你还没那个本事!”蒙昊望着那斯文男子一阵嗤笑,低头瞥见少年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阵阵幽香,如梦似幻,实在是勾魂夺魄,不由得眼神一暗,手指伸出,朝着那柔润红唇勾了过去:“慕容襄,你注定是本王的人,这辈子,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慕容襄见势大惊,侧头避过他的骚扰,却不想,对方大手一捞,一把搂住她的纤腰,顺势一带,将她固定在他双臂之间,娇嫩的背部抵上坚硬的石壁,炙热的气息吐到脸颊上:“想躲是吗?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本王可是喜欢得很!” 感觉他身下那物已是昂扬挺立,顶在自己小腹之上,坚硬如铁,炙热难耐! 蒙昊俯身下去,不顾少年的挣扎,一口含住那晶莹如玉的小巧耳垂,尽情舔舐,口中低吟着:“襄,你的味道,真甜!跟本王回蒙傲去,让本王好好疼你……” “搞错没有,我是男人……”这个男人可不同于轩辕康,挣扎一阵,竟是无法撼动半分,只喊出这一句,膝盖一弓,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要害之处大力撞去! “省电力气吧。”蒙昊邪气长笑,身躯一闪,卸去她的微弱攻势,反手过来,铁钳一般的大手却是将她搂得更紧,牢牢制住,完全动弹不得。 “你这该死的变态!”慕容襄怒道,心中暗叫不好,难不成这人要当众非礼自己? “是么?好甜的小嘴,好美的嗓音,这骂人的话都说得如此动人!你可知道,本王皇庭里的妃子伶人可是求都求不来这样的待遇,哪一个不是跪着求本王的恩宠临行……”蒙昊的声音越来越低,死死盯着少年那吐气如兰的樱唇,只在方寸之间:“本王,已经迫不及待,让本王再好生尝尝你的味道……” “蒙昊,放开他!”轩辕霁云怒不可赦,飞扑过来,却是被蒙昊身边的蒙面侍卫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他朝着少年的唇瓣亲过去。 “这里人这么多,要亲热,换个地方如何?”就在即将触碰的一刹那,慕容襄忽然朝他一笑,自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眼波过处,令人心魂顿失。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少年娇弱委屈的嗓音又响起:“还有,你的手劲太大,把我都抓痛了,松开一些好不?你看,你如此强悍,我想逃也逃不了的!” “怎么如此弱不禁风,看这小手,稍微一捏,就这般红肿了,这是让本王心疼!”蒙昊自持武力,拉住小手检查一阵, 便是松开对她的束缚,搂着她的肩,转向被那黑衣侍卫死死按住的轩辕霁云,狂妄道:“这样独一无二的人儿,难怪你要千里迢迢,追随而来,但上天注定你要不起他,他是本王的,自会根本王回到皇庭,享尽专宠;而你,只能像那个银凉太子朱允烨一般,做本王的阶下囚,本王坐下的一条狗!哈哈哈……” “你……”轩辕霁云气得浑身发抖,薄唇咬得死紧,星目之中怒焰焚烧,双臂一挥,竟是挣脱了那几名侍卫的拉扯牵制,眼看就要朝蒙昊奔去! “哼,一个文弱书生,也敢在本王面前造次?看本王……”蒙昊话未说完,忽然感觉背心一直冰冷的物事抵了上来,那少年冷冷笑道:“用这个来对付你,我可真是有些舍不得——”再侧头看到已经奔到面前的轩辕霁云,冷静出声:“皇上,你退后十步,让我来对付他!”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却是使得场中之人一时呆住。 “原来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子,身上也是藏有暗器!但是我蒙昊却是不怕这些雕虫小技,有什么小把戏,尽管放马过来!不过,这样做的代价,便是等会在我身下哭着求饶!”蒙昊并不慌张,大笑着,骤然转身, “是吗,那么,就来试试我这掌心雷的厉害!”只听得那少年沉声说完,两手平举,食指迅速扣动扳机! 电光火石间,一声怪异轻响之后,但见慕容襄倒退了好几步,仍是控制不住巨大的后坐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下,手中紧握之物发出耀目的银光! 蒙昊抚住肩部,手间鲜血滴落,声音颤抖,内心巨震:“你手中是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威猛的暗器?”那亮光一闪,竟然是躲避不过!要不是那少年身子不稳,只怕已是伤及要害,当场毙命! 该死,竟然射偏了! 慕容襄好生懊恼,站立起来,正待向他补上一枪,忽然想起死神哥哥昔日所说之话,不可改变这个朝代的历史,亦不知这蒙傲国主在位长短,对于这天下大局到底有多大影响,一时之间,却是犹豫不决。 这蒙傲何等精明,捕捉到少年眼底一丝不忍神色,忽然一声长啸,那近旁几名黑衣侍卫得令,纷纷以己为盾,扑向那持枪少年。 慕容襄只觉得眼前一花,数条人影已到跟前,不由的一声惊呼,闭眼乱射,砰砰几声枪响之后,闷然倒地之声传来,虽有死伤,枪内子弹却是尽数射完! 望向那步步紧逼,面目狰狞的男子,膛中空空,手中已是一团废铁。 “说你是神子天降,本王之前还是半信半疑,如今一见这仙人之物,才知那神算预言,句句属实——得神子者,的天下!就算你是绝世祸水,本王也绝不放手……”蒙昊喃喃道,一步一步朝那少年走去,身下血迹斑斑,狂乱的眼中却是志在必得的决心。 “蒙昊,你大势已去,还有什么资格继续猖狂下去?”慕容襄看着那面色苍白的男子,身子挺直,神情自若:“我的救兵马上就要来了,你若是不能带我当即离开,你便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话声刚落,一个晴朗的声音立时响起:“两位,我纠正一下,不是马上就来,而是已经来了!” 第五十二章 齐人之福 一听得那熟悉的嗓音,慕容襄一声欢呼,高高悬起的心顿时放下。 下一刻,已 分卷阅读275 被飞奔而来的男子拥入怀中:“知道我们来了,怎么就那样镇定,没一点惊喜的感觉?” “我已经给若尘哨声警告,自然之道你们会来,还惊喜什么!”慕容襄满足笑笑,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太造次,瞬间温馨之后,便是抽身回来,齐齐转向那场内。 那受伤的蒙昊,此时正与莫若尘缠斗在一起,一个使刀,一个舞剑,刀光剑影,银芒满室闪动,刀锋锐利,凶狠且残暴;剑势凛冽,冷漠而决绝。刀剑交替碰撞,带着森冷的杀意,不时锉然声响,人影掠过,招招都是致命攻击。 另一处,冷君毅一人独战余下几名黑衣侍卫,一把银雪长刀,使得虎虎生风,光华骤生,俨然已是胜券在握。 “也不问问我是怎么来的,就只关心他们两人……”看着身边少年双眼紧盯场内,一眨不眨的神情,风御庭不觉苦笑道。 “你这人,乱吃什么飞醋呢!”慕容襄瞥他一眼,目光又转向原处:“知道你心细如发,早就在怀疑这附近地形有异,自然也不会放过一丝蛛丝马迹——话说要保守着偌大的秘道气息清新顺畅,那通往地面的通风口想必也不会太小,太稀疏,大名鼎鼎的暧日公子,自然是不难察觉这其中奥秘吧?这世上若论奇门遁术,你已经是个中翘楚,再是隐蔽的机关,又怎么套的过你的法眼!” “通风口?你居然能想到这个!老天!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风御庭睁大了眼,惊奇之余,忽然想起一事,抓过她手中之物,仔细研究起来:“这是什么暗器?怎么会涉及得如此精巧?威力如此之大?子珠射出,母珠在手……”越看越觉神奇,越看越是心惊,这个小女人,真是天上来的神仙不成? “这个我从天上带来的神物,专门为你报着一箭之仇!这死变态,敢伤了我的男人,哼,我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慕容襄低声道,见他满面诧异,专心致志的模样,也不再多说,四处望望,却见轩辕霁云直直立在不远之处,面色惨白,神情落寞。 一瞥之下,顿时有所领悟,自己与风御庭的亲密神态,被他尽数看在眼底,如此表情凝望自己,只怕已是黯然神伤…… 想到这里,不觉心中歉疚,大步走到他身旁,开口唤道:“皇上……” 轩辕霁云闻言苦笑,低低说道:“还是叫我皇上?这个称呼,就不能更改了吗?他们是你的朋友,我难道就不是吗?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只是你的皇帝,除此之外,便是在无其他?” 这连声责问,听得慕容襄一时呆住。 呀,这个时候,这样的问题,怎么说得清楚? “皇上……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呐呐说着,赶紧退开几步,心思打定,等这回事情解决之后,一定要找个适当时机,向他一抒胸襟,就算承认自己有断袖之癖,也要言明,她所爱的对象只是风御庭一人,这温润如玉的男子,想通之后,一定能够理解与原谅吧。 看着少年急急走开,轩辕霁云心中大痛,原来他就这样急着与自己划清界限,疏远逃离吗? 再望向那场中几名男子,眼神之中,复杂幽深。 “若尘,这蒙昊上回是你的手下败将,这次也不例外,你就别手下留情了,几下打完,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喝酒庆祝去!”眼见莫若尘步步紧逼,毫不留情,那蒙昊已经被逼到绝地,慕容襄故意大叫。 “这人定力不坏,那个激将法对他没用的,别费力气了!”风御庭笑道,那枚掌心雷已经被他彻底研究过,正在手中随意翻转把玩,动作潇洒之极。 “总能扰乱下心思,早些结束战斗,君毅那边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慕容襄正拍手道,忽然听得那蒙昊一声冷笑,刷刷两刀之后,身形骤然一动,便是退向背后石台,手臂朝着那石壁一处凸起猛然撞去,一触之下,便是连续两声吱吱响动。 “不好,这秘道之中尚有机关!”风御庭顿时醒悟,抓了慕容襄的手臂,猛地跃起,跳上高处,志文嗖嗖数声,石壁之中飞出无数支利剑,以迅雷之势射向众人。 双方人等一愣之下,纷纷举起刀剑低档,唯独那轩辕霁云,痴痴里在原地,望着男子怀中的少年,一动不动。 “霁云!”慕容襄猛然回头,眼见几支箭矢齐齐射向那静立人影,不由得高声尖叫。 “陛下小心!”银白长刀瞬间过来,伟岸身躯挡在面前,舞动如水银泻地,将箭矢尽数挡回,正是冷君毅! 利箭过后,却是尘雾阵阵,头顶之上,细小飞石直落下来,砸在人身上,隐隐生痛。 “大家赶快退去入口!”风御庭听得声音有异,心念意动,厉声叫道。 “哈哈哈,已经晚了,龙石已经放下,所有入口已被封死,唯一的出路,只在本王这里,可惜你们再也过不来了!”蒙昊放声长笑,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一块厚重巨石瞬间落下,那笑声便是彻底被挡在巨石之外。 良久,蒙昊的声音又响起,似乎从遥远的地方,飘渺传来:“慕容襄别怪本王心狠,神子,应该是不死之身吧!本王不会走远,等这所有人死之后,便去接你出来……”话声越来越低,终是消失不闻。 待得尘雾散去,只见那块巨石挡在外面,前方道路已被堵死,毫无缝隙。 “咳,咳,大家都没事?”慕容襄轻咳两声,举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尘灰,目光望向众人。 那几名黑衣侍卫方才躲闪不及,中了乱箭,已是倒在地上,非死即伤。 而己方之人,则是全都安然无恙,个个目光炯炯,齐齐望她。 莫若尘默不作声走去巨石处,站定之后,运力击去,只听得一声闷响,石屑纷纷溅起,巨石依然伫立,纹丝不动。 “没用的,这天然巨石,绝非是人力可以劈开的,设计这秘道机关之人,真是绝世奇才!”风御庭手指叩击数下,巨石之上,并无半点声响传来:“看来确如他所说,我们真是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若尘,你这傻子!”慕容襄大步走到青衣男子身边,生气低吼:“能逃出去,为何还要回来?你不想活了吗?” 这个若尘,他当时就站在这巨石不远处,以他的本事,完全在巨石落下之前逃出生天;但是,就在这局势落下的瞬间,她分明看见青影一闪,他却是往她的方向扑了回来! “公子,这样很好。”笑容清淡,却是令人感动莫名。 “生不同死衾亦同穴……”轩辕霁云也是喃喃道,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冷君毅并不说话,一双虎目,带着最大的满足,望着那场中少年。 “若是只有我们两个,这样的死法还比较能够接受,但是现在这么多人,我 分卷阅读276 就不想死了……”风御庭凑到她耳边,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我这条命,还要留着娶你,当咱们孩子的爹……” “坏人!”慕容襄瞪他一眼,再转向那一张张热切的男性面孔,诧异道:“哦。原来你们都认为我们要困死在这里吗?我怎么一点死亡的感觉都没有?不过是一场探险之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子非,你想出什么办法了吗?”轩辕霁云瞧见她那一脸自信,忍不住问道。 “皇上是真龙天子,福祉连绵,必定能佑护我们平安归去!”想到死神哥哥曾经说过,关于新皇一统天下的预言,既然如此,还怕什么,总能找到办法出去。 想到这里,却是神情自若,潇洒挥手,小脸之上光彩耀目:“我们也别呆在这里了,与其坐着等死,倒不如四处探查一番,说不定能找出别的道路来。所谓人定胜天,话说自己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稳当的!” 说完之后,率先朝秘道地另一头大步走去。 几名男子互望一眼,赶紧跟上。 这五人结伴而行,几个时辰之后,已是走出一大段路,所过之处,仔仔细细查找探视,却是一无所获。 明知结果一定是好的,但是这个过程真是不好受! 其他几人都是男子,除轩辕霁云稍微文弱之外,都是身怀不凡武功,区区步行数步,走些路程,真是不算什么。 只苦了慕容襄,故作坚强冲在前面,其实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早已不堪重负。 碍于众人在场,与风御庭互相望望,皆是苦笑,就算再累,也不敢喊他背上一背,抱上一抱! “好累,好困!”无力瘫坐在地上,又饥又渴,不经意瞅见近旁石壁边上的一处水滴,喉咙顿时咕咕作响,一下子扑了过去,也不管干净与否,嘴唇直接贴在那水滴处,贪婪吮吸起来。 好半天,才撑起身子,靠坐在石壁前,望着仍在苦苦寻觅出路的数名男子,舔了舔已然润湿的樱唇,抱着膝盖,低低叹息道:“这辈子居然也能尝到饥寒交迫的滋味,真是难得……” 正想的出神,一只大手伸到面前,那掌心之中,却是一块干粮! 抬起头,对上冷君毅温暖的眼神:“你身子弱,吃了吧,好歹补充点力气。” “谢谢……”眼里湿意滑落,被她伸手抹去,接过来,咬了一口,又还到他手里:“我们五个人,每人咬一口吧,细细嚼,多嚼一会,再慢慢咽,就不会觉得那么饿了。” 站了起来,面朝众人,缓缓说道:“这里虽然是条地下秘道,出路也被封死,但是总会有些虫蚁老鼠之类的活物,而且最重要的便是,这里到处是石壁沁出的水滴,这些,都足以维持生命!所以,我们不会困死在这里,一定会坚持寻到出路,活着走出去! 几人询声望去,但见少年背靠石壁,挺直站立,眼神之中,满是坚定,一望之下,皆是振奋。 身处这地下秘道,漆黑一片,不见天日,众人又寻了一阵,都累了,想着那地面上想必也已早就入夜,便找了一处干燥之地,就地歇息。 没有任何商量,风御庭与莫若尘已经是扯下身上的披风与歪衫,铺的铺,垫的垫,在角落弄好一个简易床榻,招呼慕容襄过去。 冷君毅立在一旁,看了看衣衫单薄,静立不语的轩辕霁云,手中的披风递了过去:“皇上,披上吧,此地阴冷,保证龙体要紧!” 轩辕霁云摆了摆手,望向那一脸倦意的慕容襄,沉声道:“这里没有君臣之分,都给子非吧,他身子最是柔弱……”目光过去,便是一眨也不眨了。 这边,慕容襄朝风御庭歉意笑笑,面对众多男子,也不避嫌,斜斜躺倒在地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蹙眉道:“都歇息下吧,明日再接着来……” 风御庭接过冷君毅递上去的披风,盖在她身上,自己走去另一处,在正在生火的莫若尘身边坐了下来,背靠石壁,闭了双眼,懒懒说道:“子非,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们能寻到出路?难道真能未卜先知不成?” 慕容襄呵呵笑道:“我是神子啊,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寻个出路这样简单的事,自然是不在话下!不说了,我困了,先睡一下,等下大家轮流值夜吧,以防万一!也算我一份,到时记得叫我……”话声渐渐低了下去。 火光慢慢亮起来,莫若尘拍了拍手,面朝众人,淡淡说道:“值夜一事,我来,一人足矣。” “你家公子不会答应的,他可是最怕你被欺负……”风御庭笑道。 冷君毅也在一旁点头:“莫侍卫就值首轮好了,一个时辰之后叫我。 正说着,忽然听得角落里传来声响,少年嘟囔出声:“蒙昊,你这个死变态……”在众目睽睽之下,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众人压低声音,大笑一阵,都各自歇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慕容襄悠然醒转,睁眼见得四周景致,好半天,才想起身处何方,手掌抚上微微发烫的脸颊,愣愣出神。 “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风御庭的声音响起,也许是面对着聚在少年身边的众多男子,神经太过紧绷,几乎一夜未眠,面容微微发白,声音也有丝沙哑,凑到她身边,低低问道:“是不是昨晚梦到我了?” “是的,不过……”慕容襄面上一红,咬住嘴唇不敢吭声。 睡梦之中,的确有他,不过,还有这另外的三名男子,自己与他们却是相依相偎,耳鬓厮磨,享尽齐人之福…… 身处这阴森地道之中,竟然还能做这样的美梦,大发花痴,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这样的梦,若是说与他听,只怕他会气得暴跳如雷,当场吐血吧? “不过什么?”风御庭瞥见她那一脸心虚的模样,不觉疑惑再问 。 “哦,没什么,具体内容,我已经想不起了……”慕容襄转头过去,朝四周看看,赶紧转移话题:“咦,他们呢?上哪里去了?” “若尘找水去了,冷君毅拉了那个皇帝,不知在哪个角落分析战事,也就一会时间。”瞧见她有丝怔仲的神情,叹道:“又在胡思乱想了不是?等这回平安回得大汉,我一定将你牢牢栓在身边,再也不敢带你出来了……” “小气鬼!”慕容襄笑着朝他扮个鬼脸。 正说笑间,远处传来莫若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嗓音之中,有着微微的诧异:“公子,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水?” 什么水? 难道找到了水源?地下暗河? 慕容襄跳了起来,朝着那声音奔了过去。 “慢些,小心一点。”风御庭一边叫,一边紧跟其后。 走近一些,便见冷君毅与轩辕霁云二人也是询声而来,两人面色都是异常惨淡。 “你们 分卷阅读277 两个,面色怎么如此难看?”不经意问了一句,目光便是被莫若尘所在的位置吸引过去。 这秘道石壁之上,本是每隔几丈便是一处巨烛,将四周照的灯火通明,视如白昼。 但是单单此处,却是一片漆黑,至少十几二十丈之遥,未有一处烛火,莫若尘已经从别处寻得一支火把过来,立在石壁处一动不动,见得他们过来,便是伸手往里一指。 拴着他手指的方向,可见石壁之上,是一个仅供两人并肩而过的口子,就着火光往里望去,几处泉眼,正汩汩往外冒出黑水,黑水看起来有些粘稠,流淌在地上,又从低处一条窄窄的小渠之中流向石缝之中。 “这是……”风御庭有些惊奇,望向身边的少年,却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盯着那怪异的黑水,竟是握紧了双拳。 老天,是那东西吗? 她不是理科优等生,对于能源没有更多研究,自然从来没有奢望能在这个朝代见到这个! “若尘,把火把移近些,小心拿稳,让我好生看看!”慕容襄急急说完,便是一步踏了进去。 众人来不及阻止,只见少年俯身过去,在那黑水之上又摸又闻之后,忽然发出一声欢呼,转头过来,整个脸都在发光。 不经意间,目光瞥见莫若尘手里的火把,心念意动,顿时神情大变:“若尘,这火把千万抓在手里,断然不能靠近这黑水!” 第五十三章 归影成双 “是,公子。”莫若尘答道,将火把举高,那亮光也缓缓的朝四周移动:“公子请看。” 慕容襄抬头看到,只见离那几处泉眼不远处,却是一处硕大的井口,不断有黑水涌出,顺着地面低斜的渠道,缓缓地流向数条不知去向的地底缝隙之中,渗流进去,终不可见。 老天,居然有这么多! 慕容襄楞在了当场,呆立半晌,方才喃喃说道:“这样的好东西,只是用来炸开一条出路,真是太可惜了。。。。。。”但是这样的东西,若是派上更大的用处,这个世界,还不天翻地覆? “子非,你是说,这古怪的黑水,能帮助我们找到出路?”冷君毅闻听少年话语,有些不信。 “抓紧火把,不能靠近?什么意思?难道这黑水不能沾火?那么如果沾上,将会怎么样?”风御庭上前一步,一个弓身,手指过去,蘸了一点起来,凑到鼻尖嗅了嗅,疑惑道:“这应该不是谁,而是。。。。。。” “是油,一种颇有威力的油!”慕容襄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接口道:“少许倒也无妨,但要知道,这里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油井,一旦与火碰上了,后果不堪设想!再是不济,也是惊天动地的震撼!” 转身过去,迎向洞外的众人,欣慰一笑:“诸位,看来这里已经呆不长久了,我们谋划准备一下,早些出去吧,那地面之上,已经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 一行人回到那歇息原处,听得慕容襄简单说了下计划,虽也不甚明白,总是将任务分配下去,收拾了随身物事,又寻来材料做了几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分到众人手里。 慕容襄想了想,又在自己的腰间一阵摸索,好不会,才面露微笑,低低说道:“幸好,还留了一颗救命的!”手掌摊开,掌心之中,是一颗银光闪闪的子弹! 取了掌心雷出来,装弹,上膛,动作优雅流畅之极! 将手枪递到风御庭手里,比划一阵,指点道:“御庭,你等下就对准那洞口,按下这里!” “这般自信骄傲的模样,那个殷蓝衣,画得真好。。。。。。”风御庭喃喃的道,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少年,想起昔日在别离宫中看到的那一幅画,时至今日,心中仍是有些泛酸。 慕容襄微微一怔,瞬间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那不是他画的,是别人。。。。。。”看了看身边的诸多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哥哥的事情,以后找机会再跟他说吧。 走道石洞洞口,慕容襄倏地站住不动。 “等下!”心底忽然有丝不安,自己是不是把形势估计得太过乐观了?这样的试验,毕竟不曾亲自做过,凭什么就如此笃定,这计划之中的爆炸能够让众人平安脱险?qq “大家听我说,对于方才所说的计划,我只是头回尝试,先前并无成功经历,所以等下一定要小心,毕竟这威力到底有多大,我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有些沮丧,好多东西都是会而不精,知晓一点皮毛,一点常识,就是没办法深入进去。 只知将会引起爆炸,但是具体如何,破坏性有多大,心里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但是,形势不等人,如果这个机会都不予抓住,一朝天子与大军统帅久困于此,却必将引起军心动荡,天下大乱! “别这样,我们大家相信你,也会小心谨慎,不会有事的。”几名男子纷纷安慰道,心思笃定,若是真有危险,不消谁说,自然都是护住少年要紧。 慕容襄点了点头,正色道:“那好,按先前的计划行事,大家千万小心!” 说完,拉着轩辕霁云飞速朝密道通畅的那一头大步奔去。 眼见他们两人已经跑来到安全的位置,远不可见,其余三人跃上石壁,对着那洞口,静静立着,目光炯炯。 “着!”风御庭又等了一会儿,这才一声清啸,对准那洞口中黑水涌流之处,叩响扳机,枪声砰然响起,与此同时,冷君毅与莫若尘手里的数支火把闪电一般地尽数掷出。 子弹刚一射出,火把尚在空中,几人已是按照慕容襄先前所说,身形顿起,几个空中翻腾,闪电一般,飞速朝来路退去,电光火石间,用尽全身力气猛然一跃。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颤抖,地动山摇,巨石翻滚,耀目火光冲天而起! 洞顶,瞬间垮塌,强大的气流与灰白的烟雾四溢。 慕容襄与轩辕霁云已经跑出有一里多距离,相距甚远,饶是如此,也是不堪局震,只听得背后轰然巨响,下一刻,便被轩辕霁云紧紧抱在怀中,护在身下,觉得身上巨震,五脏六腑都是随之震动,仿佛被生生移了位,那爆炸之声震耳欲聋,大得惊心动魄,大得不可思议! 糟糕,这黑水,竟然比她估计得还要多! 这破坏力,也是远远大于她的想象! 原先只是想炸开一条出路,没想到,这密道竟是毁去了一大半! 他们三人,落在后面,会不会有事? 恍惚间,喉咙一口腥甜涌出,溢出嘴角,头一偏,顿时陷入昏迷之中。非~凡~球~球~手~打 也不知过了多久,烟雾消散,尘埃落定,世界重归宁静。 “子非,子非。。。。。。”轩辕霁云低声唤着,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少年 分卷阅读278 ,连唤数声,少年都是悄无声息。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已经尽全力在保护他了吗? 有什么事,也应该是自己受伤啊,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子非!你醒醒,你说话啊!”恐慌之中,声音愈显狂乱,方才还生龙活虎,神采奕奕的少年,他的身子竟是冰冷至此,奄奄一息! 他死了吗? 这个神一般的少年,这个自己爱了十年,也盼了十年的少年,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自己了吗? 冰冷的泪落在那满是尘土的小脸之上,一滴,又一滴,逐渐连成一片。 “子非。。。。。。你不是说我是真龙天子,福祉连绵吗?既然如此,朕不准你死!不准你死!”紧紧握住那单薄的双肩,不敢再看那唇边淌出的一抹殷红,用尽全身力气,低喊出声:“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没有朕的旨意,你必须活着,好好活着。。。。。。” “子非,你不可以离开朕,不可以!这一切,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朕不该那样盲目的追你而来,来了却不能好好保护你,朕太渺小了,太无能了,朕束手无策,朕无能为力!子非,朕发誓,朕会努力变得强大,比那蒙傲更加强悍,你等着,你一定要看到,朕会做个万世瞩目的君王,会做个睥睨天下的君王,总有一天,朕会有资格,有能力拥有你。。。。。。” “子非,等着朕,一定要等着看到这一天啊。。。。。。” “子非,醒过来。。。。。。” “子非。。。。。。” 轩辕霁云仰天悲鸣,声震天地。 咦,怎么回事? 脸上冷冷的,湿湿的,不断有水滴下来,天上下雨了吗? 慕容襄昏了一阵,又迷糊的转醒过来了,一时之间,胸口隐隐作痛。 球球艰难的睁眼,见得上方那清俊儒雅的面容,俊目之中满是晶莹,不禁有些呆滞,喃喃道:“皇上。。。。。。你。。。。。。怎么哭了。。。。。。” 正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忽然闻得身下传来那微弱的嗓音,轩辕霁云先是一怔,再对上少年迷离无辜的眼神,接下来便是大手一张,将那柔软的身子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一时之间,喜极而泣:“子非,子非,你醒了,你醒了!你没有抛下朕!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朕知道你不会离开朕的,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回来的!” 哦,难怪他这样悲痛,原来竟是以为自己死了吗? 这个霁云啊,真是重情重义的男子! 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朝他虚弱的笑了笑,柔声道:“皇上放心,子非是神子,神子,是天神之子,是不会死的。。。。。。” 呵呵,有死神哥哥暗中佑护,遇事总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慕容襄静静的倚在他怀中,歇息了一会儿,突然见得周围混乱的情景,心里咯噔一下,狂跳起来——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那么,其他人呢? 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出现? 自己和轩辕霁云倒是远离了那爆炸之处,可是那三人,却是近在咫尺! 就算是武功再高,内力再强,但毕竟是凡人,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状况,心急如焚,挣扎着,便要起身。 “子非,你受了伤,别动!不要乱动!”轩辕霁云伸手按住,急切道。 “不行,他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不出现?我要去找他们,我要去找他们!”慕容襄又急又怕,侧身看去,只见周围已是天翻地覆,似乎整个地面都被翻转过来,一片狼籍,乱石碎渣之中,隐隐有暗红的血迹,却无半点人声。 天地间,万籁寂静,一切都像是停滞了一般。 死亡的气息,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在空气之中散发开来。 埋在他的胸前,压抑不住的饮泣之声仿佛是从破裂的胸腔之中传出来:“他们出事了,是不是?他们没有跑出来,是不是?老天,都是我的错!怎么办?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子非。。。。。。”轩辕霁云正要开口,忽然听得远处传来铮铮马蹄之声。 尘土飞扬,大队人马疾驰而来,行至近处,那为首的两人,却是傅泰和向建! 两人跳下马来,飞身上前,当即拜倒在地,异口同声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侯爷,向将军,不必多礼!”轩辕霁云朝两人随意的摆了摆手,转头过去,急着安慰怀中的少年:“子非,别担心,我们的人马已经到了,朕这就让他们去找冷将军他们!你放心,朕向你保证,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听着他的话,又见着傅泰等人,终于心安了一些,微微点头。 傅泰与向建得令,赶紧安排手下,在那废墟当中一点一点的寻觅线索。 那众多士兵,听说是冷君毅一行有可能被埋在那瓦砾之中,不论骑兵步兵,不论职位高低,一声令下,便是争先恐后的扑上前去,用长枪,用铁镐,甚至是用双手,在那凌乱不堪的碎石之间抛来找去,不时的喊着:“冷将军!冷将军!”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大半日过去了。。。。。。 随着那时间不断流逝,慕容襄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收紧,一点一点变冷。 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们三人,都在那爆炸中丧生了吗? 难道,再也见不到了吗? 心中剧痛难当之际,只听得前方一阵嘈杂,伴随着声声惊呼,有人叫道:“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远远的,有人影蹒跚走来,泪眼朦胧中,模糊一片,竟老是看不清个数。 一个,两个。 一个,两个。 数来数去,却再也数不出第三个人来! 心思狂乱之际,渐渐看清,那其中一人,正横抱一人,缓缓行来。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撑在轩辕霁云身上,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迎向那越来越近的人影。 近了,近了,更近了。 两人停了脚步,面朝少年,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对不起。。。。。。”悲痛之声响起。 道歉?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少年目光过去,直直盯着,终于看清,那被横抱的身躯,密密麻麻,插满粗壮箭矢。。。。。。 第五十四章 天地离殇 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周围的士兵纷纷聚了上来,又不断退去,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让两人通过。 悲戚之声响起,先是一点,逐渐往四周扩散开去,到了后来,满耳都是低低的饮泣,还有从胸腔之中闷声而出的悲壮 分卷阅读279 与愤怒。 为什么他们要哭? 已经逃离险境了,皇上也是安然无恙,毫发无伤,这些人,到底在哭什么? 呵呵,原来哭泣是一件好生容易被传染的事情,不知不觉,她也是泪流满面。 视线模糊一片,不住的去揉,狠狠的去抹,却仍是止不住那夺眶而出的冰冷泪花。 朦胧之中,依稀瞥见,那一身熟悉的银色铠甲,已经被鲜血染红,艳美如花...... “君毅!”心口剧痛,狂呼一声,便是昏厥过去。 ......................................................... 沉睡之中,似乎有人在低低叫着自己的名字:“子非,子非!” 恍惚间,却是回到从前,在北锦的街头,那扬起的马蹄,眼看就要踢上自己的身子,忽然间,被人拎在半空之中,阳光般的神采,英挺威武的面容,又一次呈现在眼前:“你不怕我么?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忽又到了群山之巅,男子脱下外衫,披在自己已然冰凉的肩上,并肩而立,指点江山“子非,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记住,身为男人,身上流淌的是热血,心里燃烧的是激情......” 正当热血沸腾,豪情万丈之际,箭声骤然在耳边回荡,绵长,忧伤,且破碎。 一曲告终,男子的声音却是冷冷响起:“......若是爱我,就给我你的全部身心,少一分都不行!我冷君毅堂堂男儿,这样残缺不全的爱,我宁愿不要!你听着,是我放弃你!是我不要你!我们之间,便是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一巴掌甩过来,那火辣辣的痛楚,从脸上,痛到了心里....... 君毅,不要走,不要离开! 君毅......qq “君毅!”大叫一声,猛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苍白憔悴的俊脸。 “襄儿,你怎么样?”风御庭握住她的手,低低的道。 慕容襄撑起身来,抓住他的手臂,急急的问道:“我在做梦,是不是?快告诉我,是我看错了,也听错了,君毅他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你们三个人都一起平安回来了,是不是?告诉我,快告诉我.......”说话间,扑进他的怀中,眼泪刷刷往下掉。 “襄儿!”风御庭低喊一声,眼中含泪,看着她,半晌,终于还是缓缓的说道:“我不想骗你,我们三人在爆炸中被冲散了,各自落单......他应该是遇到了蒙傲的伏兵,经历了一场恶战,等我和若尘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受重伤......” “我不信,我不相信!他方才还跟我说话,还拿干粮给我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骗我,你骗我!你们在开玩笑,你们把他藏起来了,是不是?君毅,君毅,你在哪里?你出来,出来见我!”满脸是泪,高声吼叫着,双拳使劲捶打在他的胸口上:“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敢叫他出来见我?为什么?为什么?求你了,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你听到没有,我要见他!” 风御庭一把握住她的手,叫道:“襄儿,你冷静下,这一路上,我和若尘一直轮流给他灌输真气,他并没有死,还有一口气在......”这一息尚存,苦苦支撑,也许,是为了回来见一眼眼前之人吧? “他......。没死?”闻言心中一松,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就在隔壁帐内,若尘刚刚又给他输送了真气,军医正在诊治......”望向少年迫切的眼神,心中苦涩,暗自叹息,停了一下,又缓缓地说道:“你答应我,一定要坚强些,我便带你过去见他!” 闻听此言,刚一松懈的心顿时朝下一沉,生生忍住那胸口翻腾的气血,慌忙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被他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旁边的帐篷,掀开帐帘,里面竟是堆满了人——轩辕霁云、傅泰、向建、莫若尘......以及那些眼熟的或是陌生的面孔,上至当朝天子,下到普通军士,都齐齐的聚在那床榻之前,注视着榻上的身影。 “......冷将军心肺受创,失血过多,已经是无力回天......至多一天半日......请皇上恕罪......恕罪......”那年老军医,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不住的落泪。 “公子......”莫若尘见她进来,直直望着她,因为内力耗费太多,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眼中满是歉疚:“对不起,我......” 慕容襄甩开风御庭的手,也没理会莫若尘的话,更是半点都不曾注意到轩辕霁云心痛的眼神,一门心思,已经全在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身上。非~凡~球~球~手~打~ “君毅,我来了,你睁开眼,好好看着我!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径直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扑到他的身上,小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那一支支已经折去羽翼的箭矢,颤声的说道:“很痛,是不是?怎么做才能减轻你的痛苦?怎么样才能让你醒过来?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子非,别这样,朕立即派人去找更好的大夫,冷将军不会有事的,不会......”话是如此,眼中已是点点泪光,这点仓山方圆几十里,山路崎岖,哪里去找好的大夫! 慕容襄恍若未闻,坐在榻上,拉住那冰冷的大手,低低述说着:“君毅......” “子非想单独和冷将军说说话,大家出去呆一会吧!”风御庭声音沙哑,一言既出,自己先退了出去。 莫若尘知他的心意,立在塌边,挡在慕容襄身前,直直望向轩辕霁云以及一干人等。 “诸位,走吧,都出去帐外!”轩辕霁云心中苦涩,一声令下,众人皆是退了出去。 “君毅......”慕容襄伏在榻前,紧紧握住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大手,低声哭泣道:“君毅,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我欠你那么多,多得没有办法还,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抚上那冰冷的俊脸,曾经那般阳光灿烂。英武刚毅的脸庞,如今却是惨白如纸,寒冷若冰;曾经那般明亮有神的眼,也是闭得紧紧的,任她一唤再唤,也没有睁开来看她一眼。 那个曾经温暖坚实的胸膛,那双曾经孔武有力的肩膀,那曾经给了她无尽力量与信心的天神一般的身躯,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半点活力,一动不动。 他不是战神么? 战神,是战场上 分卷阅读280 的神话,又怎么会失败,又怎么会临近死亡? 总是看到他的自信,他的坚强,他的刚毅,他的不屈,却忘了,他也只是一个凡人,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 将头埋在那被鲜血染红的被单上,哭声断断续续,从胸膛之中传出来,心一点一点的被掏空,被撕裂,碎成片片,哭得声嘶力竭,痛得肝肠寸断,只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万物不存! “君毅,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不要扔下我不管!君毅,我那么让你讨厌吗?为什么不理我?君毅......” “君毅,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君毅......”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球球,老天,不公平,太不公平......” “君毅......” 哭声越来越小,嗓子也是越来越沙哑,渐渐的,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力气,扯住那大手,昏昏沉沉,伤痛欲绝,喉咙里不时发出一声,如被困小兽一般的悲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手下有丝颤动,惊觉撑起身子,抬眼看去,榻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目光迷蒙:“我......我这是在哪里......” “君毅!”慕容襄闻言一喜,扑了上去:“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子非......”冷君毅看清是她,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抬了抬手,却是全身无力,望着眼前泪痕未干的小脸,一眨不眨:“哭什么......我还没有死......我......咳......咳......” 说了两句,胸口便是一阵剧痛,咳了几声,苦笑道:“我的运气比较差一些......是不是......”正当爆炸声响起之际,一个昏死的蒙傲侍卫忽然醒转,正好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那去势便是慢了一拍,就是那一瞬间,被那剧烈的爆炸震伤了心脉!要不然,怎么会敌不过那区区几十名忽然而至的蒙傲士兵...... 直直盯着那梨花带雨的面容,心中有丝了然,努力朝她扯出一个笑容:“子非,不哭,我想看你笑,你笑起来那么美......” “好,我不哭,我笑,你会好起来的,以后,我天天对着你笑!好不好?”慕容襄急急抹去眼泪,唇角一点一点的翘起,眉眼弯弯,不留神,又是一串晶莹滴落。 “好,我会等着,以后每天看你的笑容......”他喃喃的说着:“......子非,你知道吗?我真的是好遗憾,从来都没见过你穿女装的模样!好想看到,那模样,一定美得像天上的仙女......” “好,我穿,等回了大汉,我就换回女装,穿给你看,我会穿最好看的衣裙,我跳舞给你看......”眼泪落在他的胸口上,和着那触目惊心的血渍,再多得泪水,也冲淡不了那浓烈的殷红! “别哭,子非,再哭,我只当你舍不得我......”他的眼睛忽然亮起来,似乎一下子又恢复了生气,整个脸庞都在发光:“子非......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好......”没有半点犹豫,少年的唇瓣,朝着那干涸的嘴唇贴咳上去,和着咸咸的味道,伴着软软的丁香,一齐送入他的口中。 舌尖轻触,带着最初的温柔,带着最深的绝望,瞬间火热交缠,这一吻,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天荒地老,无止无休! “子非......我爱你......”在那柔软的唇瓣之上,深深印上这样一句:“今生无缘......来世......留在我身边不要走......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哭喊着,不住的摇头:“不要等来世,就在这一世,我不离开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你娶我,你娶我!我不要别人,只要你!”下辈子太遥远,太漫长,她等不到那一天,这一世,她就要做他的妻子! 另一张俊朗无暇的面容,在脑中闪过,被她狠狠的甩开,抛在脑后,不,他们两个,这辈子,已经没有资格,没有办法再在一起! “这辈子,我太累了,没有办法给你幸福,我要不起你......”他的头微微仰起,面带希翼,目光是那般火热而执着:“答应我......下辈子......一定等我来找你......” “君毅......”泪飞如雨,抓住他的手,使劲点头:“好,我听话,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 “子非,好想,再听你弹琴,听你唱歌......”大手努力朝腰间摸去,终于,摸到一物,艰难的扯了出来,塞到她的小手之中:“......琴箫......和鸣......” 那是他的洞箫,沾满了他的鲜血,血迹已经凝固的洞箫! “知音岭......你弹得那支曲子......好美......好想再听一次......”眼皮慢慢的合上,声音也是逐渐的低了下去。 “我唱,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山青青......水碧碧......”少年含着眼泪,断断续续地唱:“......高山流水韵依依......一声声......如颂如歌......” “......如赞礼......赞的是......” “......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绕战旗......我愿做长风绕战旗......” 听得少年沙哑的嗓音,男子唇边浮起满足的笑容,想再说什么,想喊出一句,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尽管有着太多眷恋,太多的不舍,生命仍是骤然抽离...... 本是想要抓紧少年的手,却是无力垂下。 一滴清亮的眼泪,从那紧闭的眼角,缓缓的流了出来。 子非......来生来世......再为夫妻...... 第五十五章 死神降临 “君毅!君毅!”使劲摇着他的手臂,推着他的胸膛,已经没有一点反应。 抱着他的肩膀,想努力把他扶起来,却见男子骄傲不屈的头颅,已经偏向一边,软软垂下,一动不动。 手指颤抖着,探向他的鼻翼,竟是冰冷如斯,气息全无。 “天哪!君毅……”慕容襄仰天悲呼,恸哭失声。 帐篷之外的人群听出声音有异,潮水般冲进来,一瞥之下,悲愤道:“冷将军……”一时间,泪飞如雨,哭声震天。 “传朕旨意,追封冷君毅将军为忠武侯,国葬待之 分卷阅读281 ……”轩辕霁云声音沙哑,在看到慕容襄惨淡的面色之后,更是说不下去。 “皇上,请节哀……”傅泰上前一步,扶住他,自己也是老泪纵横。 “将军!”向建高呼一声,神情哀痛,与身后的一干将士大步过来,齐刷刷摘了头盔,平执于掌上,单膝着地,双眼含泪,望着榻上的身影:“向建率幽云十八骑,为将军送行……” 寒风凛冽,噩耗传出,更多的悲痛之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低沉,令得日月为之无言,天地为之变色! …… 所有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又好像隔得十分遥远。 回首看去,榻上的冷君毅,一身戎装,虽是血渍斑斑,却丝毫无损他的英俊,他的风采,他的尊严。 此刻的他,双目紧闭,神情平静而安详,唇边犹有一丝微笑,不象是离世,只象是入睡。 是的,这一世,他过得太累,太辛苦,如今,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君毅他睡着了,我们不要吵他……”慕容襄抹去眼角的泪,小手过去,帮他温柔地捋顺那一头乱发,从额头,到眉心,到鼻梁,到脸颊,到嘴唇,逐一抚上,悄然掠过那一片冰冷:“睡吧,好好睡吧,不要担心战事,什么都不要担心,剩下的事,自会有人去守护,去完成……” 轻轻起身,目光直直朝向帐外,如痴若狂,没有丝毫的停留,脚步轻轻,径直走了出去。 硝烟飘散,战火纷飞,到处是哀痛,到处是伤悲。qq 天地之间,一片苍凉,唯独一轮落日,远远垂在天际,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一步一步朝前走着,走过那成群结队,低低哭泣的士兵,执着于急切远离那份苦痛,欲在旷野之上寻找新的希望,新的生机。 衣衫随风飘动,单薄的身形在落日的映照下,显得那样孤寂萧然,那个倔强背影,缓缓移动着,如同一幅异美的画面,在这一刻,留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君毅,他死了…… 脚步越来越蹒跚,越来越沉重,终于,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伏在那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深深插入坚硬的泥块之中,惨笑出声:“哈哈,神子?我是那天降的神子,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救不回他?这神子的身份,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君毅,你死了吗?你真的死了吗?我不相信,我怎么会相信?” “君毅……” 忽然之中,想到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奔向那夕阳西下的天际,狂呼道:“哥哥,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快来,快来救他!快来救他呀!” 一声声悲鸣,在空旷的山野响起:“哥哥,你不是说,很快就会来找我了吗?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还不来!你是死神啊,只有你能救他!只有你可以救他!” “我不要他死,我要他活过来,我欠他那么多,那么多,只要他活过来,我愿意一命抵一命,让我代他去死!哥哥,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回答我,快回答我呀!” “为什么?为什么我日日盼,夜夜想,你还是不来?你总是不来!” “哥哥,你在哪里?我已经撑不下去了,撑不下去了!” “我的心好痛,好累,好辛苦,你知道吗?哥哥……” “与其如此,我宁愿,我从来都没有来到过这个时代……” “哥哥……” 良久,也没有回应,只有天地间那个渺小的人影,狐独地站立着,无休止的呼喊哭泣。 跪在地上,狠狠锤击着地面,碎石磕破了纤手上娇嫩的肌肤,渗出点点血珠,少年不为所动,似乎早已没有了知觉,哭喊声在风中飘散开去,一直喊到声嘶力竭,喊到骤然倒地! “襄儿,你别这样,他已经去了,你冷静些,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尾随而至的男子再也控制不住,扑了上去,将她一把抱起:“他若是知道你这样,又怎能瞑目?” “伤害自己?”慕容襄眼神涣散,喃喃出声:“你错了,我是那样自私的一个人,从来都是我伤害别人,哪里有伤害自己的时候!我为了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感觉,主动去招惹他,又那样无情地把他抛下,将他推开,我只顾自己欢乐,却从来没有顾及过他的痛苦……” “是我,是我杀死他的,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才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什么都不会发生,不会!”掩了面,不住的落泪,不住德低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来承受这些苦痛,不让我来承受死亡?老天!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不要把这些归结到你自己身上,只是意外,是造物弄人……”风御庭低低的叹道,眼里也是止不住的晶莹。 感觉到他的手臂环绕过来,慕容襄身子一僵,想也不想,便是狠狠推开! “别碰我!” “襄儿……”风御庭惊愕抬眼,在看到她一脸的冷漠与淡然之后,忽然醒悟,那个人的离去,竟是将她对自己的感情也是一并带走了吗? 看到他眼底的一抹伤楚,慕容襄心里也是一阵酸涩,带着钻心的痛,但是,随之而来,却是对逝去之人铺天盖地的歉疚与懊悔,来不及想明白,已经是吼叫出声:“君毅死了,他死了……你认为,我们两人还可以在一起吗?还可以吗?”直直看着他的眼,缓缓摇头,摇出心中的悲愤,摇去满腔的柔情,语气,却是那般坚决:“我做不到,我实在做不到!” 挥开他伸过来的手臂,撑起身子,自己站了起来,面朝着那张惨白如纸的俊脸,慢慢地,一字一顿德说道:“虽然他死了,但是他会一直活在我心里……”是的,他会在她心里,一直在她心里,永远隔在他们之间! 眼望面前的男子,目光凄楚,神形欲裂,终于,张口道:“御庭,我们暂时分开——我们分开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风御庭呆呆德立在原地,伤心欲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纵然是精明如斯,睿智如斯,面对这双黯然的泪眼,竟是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静静看着她唤来青衣男子,两人相携离去,只剩下伫立风中的他,嚼着方才的话语,心思破碎,苦如黄连…… 襄儿,他的襄儿,难道就是缘尽于些吗? 回到帐中,宽大的白布已经盖在那具伟岸的身躯之上,遮住那触目的鲜血,遮住那一身破败却璀璨的银芒。 “子非,冷将军已经去了,你也要保重身体……”轩辕霁云上前一步,手伸到半空,终是垂了下来:“随朕回临域去吧,带着冷将军的灵柩一起回去,这边的事,交给侯爷和向将军球球来处理……” “子非,你意下如何?”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关于蒙傲,关于战事 分卷阅读282 ,她浑浑噩噩立在帐门处,毫不在意,心思全在那两个字上面。 临域?多么遥远的名字! 慕容襄看着他,默默摇头,走过去,立在那白布覆盖的身躯之前,伫立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君毅,他不会愿意回去临域,比起那热闹的京城,他更想留在这里,这是他深深热爱的大好河山,是他全心全意守护的疆土……” 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就象是那巍峨的高山,不属于繁华,不属于绚丽,回归大地,重返安宁,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朝着轩辕霁云直直跪下,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请皇上恩准,将冷将军葬于点仓山上!”一言既出,泪眼间,仿佛看到他阳光一般的笑脸,那温柔的目光,似在欣慰,在赞叹,子非,只你一人,懂我心意,知已如此,夫复何求? “这……”轩轩霁云望着身下的少年,有些迟疑。 旁边傅泰过来,耳语两句:“皇上……” 轩轩霁云闻言点头,道:“朕允了,有劳侯爷与向将军好生安排冷将军的后事,即日下葬!”说完,走上前去,伸手将慕容襄扶了起来:“子非,你好生歇息下,朕与侯爷还有要事相商……”虽是不舍,终于还是轻轻放开,与傅泰一起走出帐去,接下来,该是要和傅泰商量当前大计,与蒙傲,到底是战是和…… 莫若尘进来帐中,见得少年痴迷沉痛的眼光,一眨不眨落在榻上,叹了口气,忽然一个手刀,不轻不重德砍在少年后颈之上! 大手一伸,刚好接住少年软软倒下的身子。 想起风公子所说,就是打昏他,也要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为何,他自己不来做这事? “公子,你一定要坚强……”低低说上一句,朝她嘴里喂下一颗丹药,抱起她,大步朝外间走去,那边,有一顶刚刚搭起来的帐蓬,是风公子为公子找来并搭好的…… 慕容襄昏昏睡去,这一睡,便是几日过去。 其间,轩辕霁云派了军医过来探视,都被莫若尘冷冷挡了回去:“我家公子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不用看大夫!” 那高大冷漠的身形立在帐外,却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非~凡~天雨,天晴~手~打~ 慕容襄昏睡两日之后,方才转醒。 在她不省人事的这两日,冷君毅已经悄然下葬,地方选在点仓山的一处险峰之上,由他一手带出的幽云十八骑,克服重重艰辛,将灵柩带上山巅,入土为安! 傅泰与向建已经飞赴麒麟关,因为冷君毅的死,新皇下了决心,全军则是士气高涨,到处是报仇的呼声,战火即将重新点燃。 没有和谈的必要,慕容襄一行,终于也是踏上归途。 “大家小心,前方出现山石垮塌。”前方忽有一人高呼。 行至一处山涧绝壁处,一块几人高的巨石忽然挡住去路,不少沙石散在辕周围,竟是一点过路的缝隙都不留。 奇怪,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一巨石,想必是新近才有的,抬头望去,顶上青翠幽深,倒也没有山体滑坡的迹象,倒像是天外之物了。 众人纷纷下马,上前合力搬动巨石,却是纹丝不动。 “我来试试!”风御庭跳下马去,四处看了看,在路边劈倒一棵比碗口还粗的大树,随手拔出士兵身上长刀,削去枝叶,砍下一粗一细两头,扛在肩上走了过去:“用这个试试,看能不能撬起来?不行的话,再找一根粗些的……” 扛杆原理? 他的脑子,可是一点不含糊! 慕容襄痴痴望着前方的人影,渐渐沉沦之际,忽又想起那逝去之人,胸口一痛,赶紧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他,心中苦涩难言。 这一转身,却看见那幽云十八骑齐齐站立,仰望着对面的山峰,一动不动。 “公子,前方便是点仓山的南麓,也就是冷将军长眠之处……”一名幽云十八骑的将士,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峰,低低说道。 慕容襄盯着他手指所指的地方,半晌,才说道:“冷将军,他会喜欢这里的,一定会的。”君毅,这个地方,她一辈子记住了,等着,以后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来看他,一言为定! “起来了,起来了!”前方的人群,欢呼雀跃起来!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石被粗大的树干缓缓撬起,顺势滚下山去。 “走吧!”慕容襄眼见道路已经畅通,一招手,立在路边,让大队人马先行。 不远处的乱草丛中,随着那张弓欲射的动作,一道淡淡的青光亮了起来。 ——这幽灵之箭,已经几十年没有用过了! 对付这个所谓天降神子,其实却是绝世祸水的少年,只能用这三珠穿心的方式,箭箭夺命,方能永绝后患…… 远远望见那略显憔悴的俊雅少年,脸色苍白如许,那绝代风华仍是包裹不住,全然绽放。 正是因为有了他,各国纷争渐起,战事连绵,这个世界难以太平。 这个时候,不管怎么掐算,都绝不是主人称王称霸的绝佳时机,而主人为了得到他,不顾群臣反对,毅然发动战争,更是亲赴大汉,意图将他带回,现在,还不知是生是死…… 因此,于公于私,他都是不能再让这少年神子存活于世!不能! 一丝凶悍的神色在眼中闪过,不再犹豫,终于牵动全身之力,猛然射出。 “公子小心!”莫若尘就在少年身边不远处,忽然听得凌厉破空之声传来,瞬间拔剑,对着那箭尖一剑刺过,箭矢从中间破为两截,这两截破裂箭尖,一左在右,忽然分向,直朝他袭来,幻化成双蛇,纠缠不止。 不待众人回神,那一瞬间,后面的箭身骤然分裂出一截箭尖来,尖锐如刺,直直朝莫容襄心口袭去! 一掌倏地迎上去,却是风御庭回身来救,来势稍迟,只得强行以一双肉掌相搏,甚是勉强。 谁也不曾想到,这箭尖之后,一道银光闪现,第三箭如雷鸣闪电般,又射向慕容襄的心口,却是真正取人性命! 只听得一声低呼,那漆黑如墨的箭身,直直没入少年的心口,溅起如雨血花! “襄儿!” “公子!” 两名男子同声悲呼,已经顾不得其他,朝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扑了过去,一伸手,竟然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两手空空。 好痛!痛彻心扉,想必就是这样! 原来,被箭矢射中的感觉,竟是如此痛苦不堪,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收紧,整个身子都是缩成一团! 也好,君毅,黄泉路上孤单,她甘愿相随…… 少年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意识渐渐涣散,直直朝那山涧之下坠落下去! 与此同时,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紧随其后,跃下深渊。 “子非……”又是一声悲呼,行在后面 分卷阅读283 的轩辕霁云奔到崖边,眼看就要跟着跳下去,却被左右的侍卫死死拉住:“皇上,不可……” 那草丛之中的人影一见得手,正欲离去,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冷冷道:“我只来晚一步,你竟敢伤了他!” 回头一看,一名俊美如天神,出尘若谪仙的黑衣青年,背负双手,缓缓自空中落下,那双肩之后,一双洁白的羽翼,翻动飞舞,如梦似幻,奇幻而瑰丽,妙不可言! …… 两月之后,蒙傲皇庭。 “你说什么!消失不见?什么叫做消失不见!怎么会消失不见!”那一身金芒耀目的男子正抓住一名侍卫的身子,淡眉竖起,怒气冲天。 “启,启禀国主,属下跟在国师身后,看得,看得清清楚楚,不敢有半句隐瞒……”那侍卫感觉到男子身上骇人的气势,吓得浑身打颤:“那名天神真真切切是从天而降,朝那神子跌落的悬崖处跳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抱起那少年神子飞上来,众目睽睽之下,那天神冷笑了一阵,两人就无端消失了……” 那天神,还说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令得所有人不明所以,愣在当场: “我把他带走了,至于还回不回来,看他的意愿……” 第五卷 云烟深处水茫茫 第一章 隔世再见 好痛! 浑身像撕裂一般的痛,心口更是炙热如熔岩崩裂,痛得深入骨髓,痛到不能承受,无法呼吸…… 忽然之间,天翻地覆。 天空不再明媚,空气不再清新。 无影灯下,白晃晃一片,有忙碌的人声,有器械碰撞的声音。 锋利的刀尖过来,又冰又凉,割裂开她胸口的皮肤,取箭,清创,消毒,缝合,这一切的过程,都是那样专业而又精准,她心里明白得很,也清楚的很,但那时,为什么突然之间,没有了痛感? 麻木地承受着,忽然有丝醒悟—— 这里,绝不是在那个大汉天朝! 难道,她真的又…… 心中一急,又陷入昏迷之中。 “医生,她怎么样了?”很久之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手术很成功,只是……”抬起眼,看了看眼前英俊不凡的男子,这个男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本杂志上见过,是新出的明星吧:“这一支箭,穿透了她的胸膛,幸好,避开了心脏的位置,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即使以后彻底好了,都难免会留下一个伤疤,就算是做美容手术,都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朕可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真奇怪,居然是箭伤,那身衣服,也是说不出的怪异。真不知这个女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伤得这样奇怪! “能活命就不错了,谢谢你,医生。”话是如此,为什么心里会觉得歉疚?她与自己非亲非故,不过是在路上好心救下的一个陌生人而已,还给他惹来一身麻烦,不仅耽误一整日在警局录口供,做笔录,审来问去,还被那些八卦记者拍了不少照片,估计最近几天本地各大报刊都将在头版登出他抱着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孩,冲进医院的情景! 标题会怎么写?厉氏集团总经理新欢在怀,抛弃旧爱? 旧爱?一想到这个词,眼神瞬间黯淡,心里一痛。 “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她?”正要走出,忽然又转头回来,这问话便是脱口而出,也有一丝不解,这个女孩又不是他弄伤的,为什么就是不忍心扔下她,一想到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那支深深插进她胸口的长箭,竟是说不出的担忧。 医生笑了笑:“不要着急,再过几天,过了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就可以来看她了!” “好,到时候请给我打电话。”男子点了点头,疾步离开。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匆匆乘电梯下了医院大楼,走出大厅,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 “厉总。”司机立在车边,为他打开车门。 男子嗯了一声,弓身进入后座,吩咐道:“去疗养院。” 就在轿车开动的刹那,不远处,一名俊美得不可思议的黑衣男子,正站在医院门口,望着车内的人影,若有所思。 仿佛足足沉睡了有一个世界那么久远,慕容襄终于张开了眼。 “老天,这是……”眼前的景象,让她想喊,想叫,但是那沙哑的嗓音,却是发不出声来,虚弱的身体,也不允许她有更大的动作。 淡绿的房间,雪白的床单,明亮的灯光——不是她看习惯了油灯烛火,而是二十一世纪家家户户都普遍存在的日光灯! 手背上,微微的胀痛,大瓶大瓶的液体,通过细长的管子,从高处,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身体里。 闭上眼,丝毫感觉不到开心,只觉得有丝嘲讽,有丝可笑,有丝茫然。 自己居然又回到了现代! 在经历了那么多人和事之后,她,居然回到了现代! 看过的里面,关于穿越的故事,那些女主们,都是安安心心留在古代,即使有一心回去的,也是历尽千辛万苦,借助神灵器具,才能够重回现代。 而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莫名其妙回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起中箭坠崖的瞬间,半空之中,看到那连哥哥一前一后的身影,一个青衫,一个白衣。 莫若尘和风御庭,他们两个,也跟着跳了下来。 耳边是萧萧风声,身上是衣袂飘起,下坠的速度那么快,剧烈的痛感袭来,意识渐渐模糊,依稀看见他们的手,齐齐伸向自己,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抓住。 “等我回来……”在陷入黑暗的一刹那,破碎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回去?说的容易,那去路,却是在何方? 不由自主,一滴珠泪,从眼角生生滑落。 “小姐,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一旁惊喜喊出。 睁眼一看,面前时一名年轻女子,穿着藕色职业服,面容干净而朴素。 一见她望向自己,那女子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姓王,王茹,是厉先生为你请的特护,你叫我王姐就行了。” 厉先生? 慕容襄有丝疑惑,眨了眨眼,也不作声。 倒是那王茹,伸手过去,按下床前的按钮,叫来了医生,给他仔细检查,自己退去一边,掏出电话,拨号出去:“喂,厉先生吗?小姐醒了……” “请问,我昏迷了多久?这里是哪一座城市?哪一年?”眼见那医生检查完毕,收拾了仪器离开,赶紧朝王茹问道。 王茹睁大了眼,有些诧异于她的低沉男生,楞了半天,才答道:“你在医院已经有五天了……”接着,又说了一个城市名,以及一个日期。 慕容襄顿时呆住,她居然又回到了 分卷阅读284 前世的那座城市,时间,刚好在一年又三个多月之后。 那么,那位厉先生,会是谁呢?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马? 身上很累,也很痛,麻药过去,知觉也是渐渐回来。 管他是谁,如今她只想好好休息,再做打算。 朝王茹淡然一笑,低声说道:“谢谢你,我想先睡一下。” 不待她答应,便是闭上双眼,又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一张沉思的男性面孔。 曾经熟悉的眉眼,乍然一见,还是有些惊愕,来不及掩饰,已经脱口而出:“厉杨……” “你认识我?”厉杨挑眉,这女孩,怎么是男声? 果然是他,说话的语气与神态,一如从前。 “不认识。”纵然内心巨震,那在异世养成的沉稳性格,还是让她随即冷静下来,话音骤然变冷:“你的名字,我刚才听别人说的。” “是么?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受伤?”进来之前,就去了解过她的情况,医生专门叮嘱过,说她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不能太过劳累。 但是自己一看到那略带厌恶的神色,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是莫名烦躁,一个劲想去结交,去探求,去改变——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寒冷如冰,不屑一顾?那神态,竟是像极了当年菲尔与自己第一次见面,一听说自己是富家子弟,那立即流露出来的神情! “我不记得了。”闭上眼,不再理他,平静的面容之下,掩盖的,是内心的波澜起伏,是哥哥送自己回来的吗?可是为什么,要将她送来这个人的身边? “失忆症?”厉杨有丝好笑,瞥了她一眼,站起身来,扔下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便是大踏步走了出去。 碰到前来查房的医生,迎了上去:“请转告院方,给她做最全面最精细的检查,用最好的药,一切费用我来支付……” 夜幕降临。 病房内,四处静悄悄的,床上的女孩,睡得极不安稳。 梦到了战火硝烟,梦到了刀光剑影,暗红的血色,漫天飞旋,不断起舞笼罩在她的周围,久久不散。 一张俊朗清逸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剑眉紧蹙,眸中尽是伤楚与苦涩,那嗓音,清朗不再,洒脱不再,而是满含痛苦地吼叫着:“襄儿!回来!回来!快回来……” 不,她不要回去,不要再回到那个悲痛欲绝的世界!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大叫一声,猛然睁眼。 眼前的情景,让她立即呆滞。 一只手,停在她的胸口上方,散发着清淡的光芒,一点一点洒落星辉。 星星点点的波光,缓缓渗进她的伤口之中,不知不觉,痛楚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舒适与清爽。 眼前的男子,垂着头,专心致志为她疗伤,以她平躺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那乌黑的头发,低垂的眉眼,以及那周身散发的耀目光芒。 为什么心跳得那样快?已经快要蹦出胸膛! 眼前这个男子,就算看不清楚相貌,但是那熟悉的感觉,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纵然时光流逝,纵然容颜易逝,也绝不会忘记半分! 是他,韩铭宇,她的死神哥哥! “哥哥?“满怀激动,呜咽出声。 男子闻言抬头,朝她一笑,那笑容绚烂夺目,光彩照人:“是我……” “是你,真的是你!哥哥!我等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像大海一般汹涌澎湃。 “傻丫头!“韩铭宇收回那掌心的光芒,拔去所有插在她身上的管子,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中。 “哥哥,我好想你!我好像你!”她抽泣着,一个劲的哭,这么多日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痛,在这一瞬间,完完整整宣泄出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哥哥!我辜负你的期望,我在那里,过得那么失败,总是伤害到别人,还害死了君毅……” “哥哥,你知道吗?我对他,那么愧疚,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至少,他会过得更快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哭吧,好好哭吧,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哭出来,都哭出来!我的傻丫头,你承受了太多……”抚摸着她柔长的头发,低低叹息:“那风御庭说得对,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冷君毅的死,是命中注定,不论有没有你,他注定是要战死疆场!这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的历史,你不需要自责!” 注定——战死疆场? 那么,即使现在她见到了各个,冷君毅,都没有办法活过来了吗? 君毅,他是朕的死了,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 …… 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一时之间,泪流满面。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人死不能复生,你可以选择怀念,可以选择追忆,也可以选择伤心欲绝,一蹶不振,但是,你觉得,他在天上,愿意看到一个怎样的你呢?”韩铭宇看着默默流泪的她,低低劝慰:“不要难过,你一直都是那么善良,那么坚强的女孩子,你在那个朝代的生活,在那里的作为,我在天上,都看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我心里,一直以你为荣,以你为傲!” 有一句话,并不准备告诉她,那就是,她与这个逝去的男子,在数次轮回之后,仍会有一次重逢,一回交集,一段姻缘,希望到那时,他们之间,不再是知己之意,而是刻骨铭心的爱…… “哥哥,我好恨我自己!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倚在韩铭宇怀里,痛苦失声:“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们不要再分开了,不再分开了……” 韩铭宇轻柔拍着她的肩,语气坚定:“好,我们不分开,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她,直到——自己不得不离去的那一天! 第二章 咫尺天涯 清晨,旭日初升。 小树林里,不时有鸟叫之声传来,清脆而宛转。 少女静静坐在水池边上,看着那碎金点点的水面,浮光跃金,静影沉壁,映照出一张绝美脱俗的小脸——原来,这就是自己装女装的模样,如墨长发随意挽起,粉绿色衣裙如荷叶般随风荡漾,素颜朝天,粉黛未施,却仍是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连自己看了都是怦然心动,更不用说那些男人们! 这几天来,她的病房可谓是热闹非凡,不时有年轻医生过来查房,或者有人推门进来说是走错房间,病房里就没断过询问,没少过人影,直到王茹拨了电话给厉杨,一个小时以后,两名高大魁梧的保镖骤然出现,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总算才将嘈杂与喧嚣平息了下来。 就在刚下下楼的时 分卷阅读285 候,还有目瞪口呆望着自己,一时间,惊为天人。 呵呵,一个人的外貌,就那么重要吗? 甩了甩头,又想起死神哥哥的话,他说今天厉杨要来接她,她必须跟他回去,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她自己亲自去面对,去选择…… 不知为何,哥哥的话,竟然给她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 选择?选择什么? 她忽然厌恶极了这种感觉,不管前世今生,她似乎都一直在做选择题 ,选来选去,总是没有圆满的答案。 叹了口气,抛开脑中纷繁的人影,伸出手来 ,有意无意拨动着水面的波纹,直到听见那身后响起的焦急男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你,你知不知道?” 转头过去,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房间里,很闷。” 怎么回来?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七八的年纪,怎么会有那样洞悉一切的眼神,那样沉稳的气质,就好像所有事情,甚至一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是不足一提。 慕容襄没有理会他探究的目光,蹲下身去,系好有些松散的鞋带,再理了理微微皱褶的裙摆,慢条斯理做完这一切,才慢慢 站直身体,面朝眼前的男子。 “找我有事吗?” 小脸微微仰起,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如同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光影涟涟,竟让他有瞬间的失神。 这个女孩子,真是美丽得不可思议! 看着他有些呆滞的目光,慕容襄心中暗自冷笑,男人,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都是迷恋美色,都是如此不堪!当初那个雪儿,长得又娇女媚又勾人,手指一动,他便可以抛下她,抛下这三年的感情,不顾一切离开! 现在的自己,比起那个雪儿,不知道美了多少倍! 相信只要她愿意,一样可以把他再夺回来,然后弃如敝帚。 呵呵,只可惜,她不想,一点都不想,也懒得费这份心思! 原来,时间真是可以冲淡一切的,再多的恨意,再大的遗憾,都可以付诸流水,消逝不见。 不爱了,她早就不爱他了。 没有了爱,恨也不复存在。 现在的他 ,于她,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你,找我有事吗?”又重复了一遍,有丝不耐。 “哦。”厉杨回过神来,脸上闪现一抹温暖的笑意,“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你家在哪里?你的家人怎么联系?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想到自己身无分文,连张向人证明都没有,倒是有些为难,望着他,终于开口:“我离开这里很长时间了,我不知道家人去了哪里……” “如果你不怕我,就跟我走吧,我来安排。”一言既出,不禁困惑,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子就是放心不下,一想到她孤单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难受异常。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素昧平生,怎么总是觉得两人相识已久? 从她的眼里,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对自己的陌生感。 这个女孩,象一本书,象一个迷,等着他去挖掘,去探索,这样的感觉,多年以前也曾有过,第一次看到菲儿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 “医生过来了,我们从那边走吧!”女孩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厉杨望了一眼急急过来的白色身影,拉着她往水池另一边走去,边走边道:“怎么不愿意见医生 ?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如果换了是你,老是被人当作小白鼠,检测来检测去,恐有基因变异的嫌疑,你的反应不会比我好。”慕容襄哼了一声,自从那夜之后,哥哥就消失不见,第二日发现她胸口的箭伤居然完全愈合,而且没有一丝痕迹,肌肤光洁如故,所有人都吓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接二连三的检查,各种各样的测试,想必军情局对待刚刚抓获的外星人,也不过如此! “那个,谢谢你。”想了想,还是向他道谢,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这座城市各方面的关系,已经被当作科学怪人的她,哪里能够这样轻易出院,大摇大摆跟着他离开。 厉杨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如果真是谢我,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这个女孩身世成迷,他却直觉她不是坏人,为什么如此信任她,他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第一眼看到她时,那因为身上痛楚而秀眉紧蹙,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许是因为她那一身沉稳的气质,象极了他深爱的那个女子——想到这里,心里猛跳一下,自己为什么总想对她好,难道自己对于那不在之人的怀念,竟是想补偿在她身上么? “我的名字?”慕容襄一阵苦笑,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身份,又淡何姓甚名谁? 在异世,她是一缕幽魂;而回了前世,她仍是没有自己的根。 “我叫寒儿,寒冷的寒。”随意编了一个名字,代号而已,倒也无妨。 “寒儿?那好 ,以后我就叫你寒儿。”看着她,不觉笑意加深:“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家人的,在此之前,先给你找个住处……” 这住处,就是他的家。 这座城市绝佳位置的一处云项豪宅,风格低调且奢华,对于这里,她并不陌生,因为,曾经,她一度入住,而对未来的规划里,这便是两人的新房。 在钥匙捅进门锁的那一刹那,厉杨有丝恍惚,这个房子,自己都是好久没来了,怎么自然而然就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而自己的本意,并不是带她来这里住的! 余光瞥见身旁之人左顾右盼的神情,竟是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带 菲儿来这里的情景,那一天,他的菲儿,也是这样到处张望,一脸好奇,据她自己后来坦白,她其实是想掩饰内心的紧张不安,他的菲儿,多么可爱的菲儿…… “这是你家?”慕容襄打量着屋内的场景,明知故问:“你让我住这里,不太好吧?算什么?金屋藏娇?“ “放心 ,我没那龌龊心思,我也并没有住这里。你可以放以住,直到你找到家人为止!“他的表情很严肃,也很正经。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从来不想。”他说得那么真诚,她却是并不领情:“指不定明天就有人找上门来,说我勾引别人的老公!我可不想无端被误会,受牵连。” “不会有这样的事,我是单身,没有任何女人。”厉杨笑了笑,有些诧异于她的思想:“什么金屋藏娇,什么找上门来,你这种年纪的小女生,看爱情看多了吧,把不说里的情节,都搬到现实生活中来演吗?” 单身?还想骗她! 他不是早就和雪儿订婚了吗? 即使还没有完婚,两人也是未婚夫妇身份,怎么可以说成单身! 这样的谎言,真是太容易揭穿了! 慕容襄冷笑一声,径直走进那间最大 分卷阅读286 的卧室,她就不信,在这里会找不到他说谎的证据。 一推开门,看清楚房间里的景致,瞬间愣住。 仍是她喜欢的颜色,仍是她钟爱的布置,跟记忆中的样子,一点没变,就连墙上那巨幅画框,也、都没有更换——在一次激情欢爱之后,身为摄影迷的他软硬兼施,硬是用相机拍下了她的裸背,然后亲自调整处理,制作了这样一幅画框。 犹记得,挂上之后,他抱着她,在房里不住打转,然后将她放倒在那软软的大床上:“菲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美,这么吸引我!将来,这里就是我们的新房,我要在新婚之夜,好好爱你,让你下不了床!不信?你居然不信,那好,我们现在就来试一下……”温柔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那一刻,她傻傻以为,他们这一生,可以携手,可以永恒…… 此刻,身临其境,有一些尘土的记忆,慢慢 被唤醒。 当年,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那么美好的时光,也曾经如胶似漆…… 物是,人非。 如今得见,只觉得有些不信,有些讶 然,心里,却已经是平静无波。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留住这些,跟她,再没有任何关系 ! 默默退了出去,走到门口,迎上那个身影。 擦肩之际,虽是近在咫尺,对她而言,心已天涯。 只见他斜身身体靠在门框上,眼光直直盯着墙上的画框,深邃而难懂,好半天,才喃喃说道:“这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孩,她的名字,叫紫菲……” 第三章 引狼入室 这是本市最大最舒适的一座疗养院。 看着园中那一对相携而行,絮絮叨叨,不停说话的老人,眼里的泪,止不住,簌簌往下掉。 就在刚才,她控制不住,几乎要冲过去,上前紧紧抱住他们,大声喊 爸爸妈妈,身边没有人拉她,没有人拦她,可是,在迈出一步之后,她选择的是,却是慢慢 走过去,跟他们礼貌招呼问路,然后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别担心,厉杨把他们照顾得很好,这一年来,他们在这座疗养院里生活得很快乐……”韩铭宇低下头,替她擦去腮边的泪水:“在那一场 小小的车祸中,我乘机取掉了爸爸妈妈脑中关于我们这一双儿女的记忆,现在,他们心里,只有厉杨那个干儿子……” 将她的身子揽进怀中,低低问道:“菲儿,你现在还恨他吗?在知道他并不是真心与你分手,并且还一直爱着你之后,你恨不恨他?”把她送回厉杨身边,就是想让她明白,那个男人,其实对她一往情深,只是因为家庭利益,不得不委曲求全,假意与她分手,本想过后再跟她详细解释,哪知她竟然从世界上彻底失踪。从此,他一直单身…… “恨他?没有了爱,又哪来的恨!再说,就算有怨恨,在看到他这样对待爸妈之后,也该一笔勾销了。” 那晚,厉杨把她当作一个倾诉对象,将他们的过往,分手的原委,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他说他还爱她,他说她一直顾着她的父母,也一直在找她,他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他说好多,好多,神情是那样的苦痛,可是,她的心里,尽管已经不那么冷,却是再也热不起来了。 他把她安排在客房休息,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闷不作声,抽了一宿烟。 夜深人静之际,她站在窗边,看着城市之中的璀璨夜色,那一片繁华,那一种光彩,她一点也融不进去,只觉得离自己太远太远,已经远到没有办法,心有余,而力不足。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也可消融一切,比如对厉杨的感情,比如对现代社会的习惯…… 当这些都烟消云散的时候,在她心里,萦绕不去的,却是那个欣长插拨的身影,那个已经有些沙哑,包含痛楚的声音,夜夜都在耳边回荡:“襄儿,襄儿,襄儿……” “又在想他了,是不是?”韩铭宇牵着她的手,拉她在一处凉亭之中坐下,看着她脸上一抹红晕,伸手轻抚一下,笑道:“我空上未来妹夫不错啊,不仅长得帅气,还那么聪明机智,对我那傻丫头又是痴心一片……” “哥哥!”慕容襄眉心轻蹙,泪盈于睫:“我已经跟他说了,我要和他分开,在发生了好么多事之后,我们没有办法再在一起……” 韩铭宇静静看着她,好半天,才说道:“丫头,哥哥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是,我至少明白,歉疚不是爱,怜悯也不是爱,分开与否,你自己要想清楚,不要象厉杨那样,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丫头,你好好想想,你是愿意留在这里,还是愿意回到那个朝代?现在,你还有机会选择,你一定好考虑清楚……”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原来的身体,还完完整整留在月之结界,你还是可以做回韩紫菲,我想,经历这次变故之后,厉杨一事实上会更加珍惜你,爸妈有你们照顾,我也放心。” “若是愿意回去,这里的事,我自然会安排,你倒不用担心……”话未说完,已被她含泪打断:“别说了,哥哥,我愿意留下来,留下来照顾爸妈!” 是的,她要留下来,留下来! 跟不跟厉杨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见爸爸妈妈那花白的头发,新添的皱纹,心里是那样疼痛,那样难过,在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对于父母,更是放心不下!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她宁愿放弃一切,也要陪在父母身边! 可是,一想到不能回到那个朝代,为什么心就象被撕裂一样,那么痛,那么痛! 为什么?为什么? …… “你又一个人跑出去!竟然天黑了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一年年轻女孩子,在外面有多危险?”一进门,就迎面碰上厉杨那张满面黑线的脸、 “我不是安全回来了吗?”哥哥把她送到楼下,就消失不见。最近,哥哥似乎特别忙,总是断断续续来找她,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哥哥在忙些什么呢?想不出来,心底有浅浅的烦闷。 “你……”对于自己心底那一丝怒气,有些诧异,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这个行事古怪的美丽少女,竟然那么在意! 老天,他有恋童癖吗?眼前的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而他,已经过了二十七了,这十年的差距,难道还算短吗? 自己又不是没见了过美女,就算她美丽惊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生,为什么会对她如此上心?何况,心头的那个人影,从来都没有消逝过,他清楚得很! “我是关心你,怕你遇到坏人,怕你有事……”叹了口气,有些认命:“好了,既然平安回来就好,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分卷阅读287 下次,出门之前,一定给我说一声,我让司机送你!” 走出两步,忽然又回头:“对了,我给你的那个手机,你一定带在身上,有事情就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她点了点头,出于礼貌,送他到门口。 “我走了,你一个人小心些,注意把门窗关好!”他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 “好。”态度渐渐软化,并不见得是感动于他的关心,而是忽然想到,一旦自己留在这个世界,好好照顾父母,那么,不可能不与他有交集,毕竟,那个疗养院,正是他家出资兴建的,这一年多来,也是他,不管是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在全心全意照顾两位老人。 既然已经不恨他,那么,也没必要对他冷漠,他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值得她感激和感谢的。 又过了一段日子,她的生活,真可谓是悠闲自在。 白天,看书,上网,查阅各种各样的资料,尽管已经不打算回去,但是多学些东西,总是没错吧;晚上,就待在屋里,听听音乐,看看电视,作息时间也是跟在过去一样,早早入睡,早早起床。 厉杨总是白天过来,每次来,都有带东西,有时是一本书,有时是一袋零食,有时是一个小礼物,甚至有一天,弄来了一份身份证明,以及一张入学通知书! “这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大学,去念书吧,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子,不该一天到晚死气沉沉待在房间里,你属于阳光,属于校园,应该拥有自己的青春岁月……” 那张通知书,静静地摆在桌面上,他目光热烈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欢呼雀跃的回音。 她笑了笑,没有多看一眼,拿起来,塞回到他的手里:“谢谢你,但是,我已经用不上了。” “为什么?”厉杨有些不解道:“你不喜欢这个学校?不喜欢这个专业?没有关系,我可以找人去改!只想给你 个惊喜,却忘了问你的喜好和你的意见,是我不对……” 这个骄傲的男子,居然还会道歉?倒是出人意料。 她低下头,淡淡说道:“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要走了,要回去了,再也不来了。”已经决定回到以前的身体,那么现在这个身体,便是不能再用了,自然会交还给哥哥,管他做什么都好! “你要走?”厉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丝情不自禁:“你不是还没找到家人吗?怎么会想到要走?你想到哪里去?” “到我该去的地方去。”感觉到手腕之上的强重力道,秀眉一蹙,低低喊道:“好痛,你放开,放开。” “这里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忽然要离开?我有亏待你吗?我让你觉得讨厌吗?你这么想要离去,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一段时间来,他已经习惯了天天看到她,看到那专注查询的神情,那周身沉静的气质,那种感觉,既有丝熟悉,又带 了很多的陌生…… 感觉她就像一个忽然出现的天使,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新的阳光,新的活力,让他不由自主想要宠她,怜她,保护她,有时甚至在想,也许就是上天怜悯他这一年多的孤单与忏悔,专门派这个可爱的精灵下来陪伴他,来拯救他! 尽管他还没理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让他现在放手,又回到以前的生活,他却不能答应! “你对我很好,没有亏待我,是我自己想走,想回原来的地方去。“对于他的问题,避重就轻,一笔带过,看着他满含怒意的眼神,自动放弃跟他讲道理——记忆中,这个男人,蛮横起来的时候,却是六亲不认。 “我不准你走,不准!你听到没有!留下来,你必须留下来!”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寄托,那种熟悉感,那种亲切感,就在身边,近在咫尺,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让她走开呢? 不知不觉,双目怒睁,手上加重了力道。 “厉杨,你混蛋!你凭什么管我的事,凭什么?”狠狠甩开他大手的禁锢,揉着有些红肿的手腕,一双美目,一眨不眨瞪视着他。 是啊,凭什么? 为什么会不愿意她离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心里突然空荡荡的,也不知该再说什么,他张了张口,终于,什么都没说,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望着那从外面关过来的房门,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今晚哥哥应该要来,她一定要跟他商量,关于回到以前身体的事情,这个身子,惹事不断,麻烦不断,若是她选,她宁愿做回那个平凡的自己。 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夜幕降临。 没有等来哥哥,却是等到一声门响,接着便是钥匙声。 咦,他怎么又回来了? 自从她住进来之后,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和不安,他从来没有在晚上来过,今天怎么破例了?难道,他对于刚才这个话题,还没死心? 钥匙声一直在响,门也在咣当咣当响动,门外之人似乎有些急躁,老是捅不开门锁。 她心中一软,走过去,在里面开了门:“你怎么……” 刚一开口,一股酒气迎面袭来,下一秒,她便被拉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 “厉杨,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她瞬间反应过来,挣扎着,踢打着,反而激起男子的本能,将她抱得更紧,脚一勾,随意甩上房门,直接将她推到墙壁上,全身的力度,都压在她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别走,我求你,别走!”他口中的热气,混着酒味,喷到她的脸上,两人之间,离得那么近,身躯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缝隙。多么危险的距离 ! “你喝多了,你知不知道?厉杨,你先放开我,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身体力量的悬殊,她最是清楚不过,这个时候,只能是慢慢哄着他,让他放手:“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先放开,好不……” 最后一个好字没有说出来,她的唇瓣已被突然低头的他全然捕捉,一触到那柔软芳香的樱唇 ,长舌就大力撬开她的贝齿,伸进那檀口之中,热情搅动起来。 他在吻她,他居然在吻她! 她瞪大了眼,使劲推着他的胸膛,在他身上又打又踢,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菲儿,菲儿,我好想你,好想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深吻过后,喘息之际,他喃喃低语着,仍是不能满足,按住她的后脑,让她更加紧密贴向自己,在她的唇瓣上肆意侵占,火热进攻,汲取着她口中那甜得醉人的蜜汁。 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扭动着身子,拼命挣扎,心里清楚得很,他的吻并不让人觉得恶心,也不让人生厌,但是,除了感官上的刺激之外,什么都没有! 而且,她一点也不愿意被他亲吻,一点也不! 她只要那个人,只要他! 分卷阅读288 “菲儿,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制住她不断挥打的双手,他的吻,往下移动着,从她那柔美的下巴,辗转来到她优雅的颈项,最后落在那精致的锁骨上,那里,性感无比,蛊惑人心:“菲儿,我的菲儿,让我好好爱你……” “不要,不要,放开我,啊——”一声惊呼,身体骤然旋转,被他抱起,推倒在软绵绵的沙发上。 清新好闻的处子幽香飘散入鼻,久违的感觉瞬间袭来,让他的动作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不要拒绝我,我要你,要你!” 少女的娇弱,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强健! 刹那间,她听到衣帛被撕破的声音,沉重的男性身躯一下子压了上来…… 泪流满面的同时,终于,喊出心底的那处名字:“御庭……” 第四章 归心似箭 …… 男子的吻,从晶莹如玉的肌肤一路朝下,大手抚过花朵一般娇嫩的躯体,狂暴的动作,伴着粗重的喘息之声! 一边哭,一边死命挣扎。 可是,为什么这个身子这样软弱无力,没有办法推开身上的男子。想要呼救,口中一点声音却是都发不出来。 难道,这个身子的清白,就这样被毁掉了吗? 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袭来。已经分不清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 “不要!” 慕容襄打搅一声,一下子坐起身来。 胸口一片清凉,身上,盖着干净温暖的薄被; 眼前,会死俊美如天神的男子,怜爱痛惜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哥哥!”扑进那个安全的怀抱,泪流满面,痛哭失声:“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啊?” 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她打定主意要留在这个世界的是很,居然会被历杨——强暴? 这个身子,不是要还回去吗? 那么,被侵犯,被揉虐,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样痛,会这样痛! 那种无法圆满,无法释怀的缺憾,却是痛得浑身发抖,痛到不能呼吸! 这个身子,她只想给他,只想给他呀! 风御庭…… “丫头,你不要这样激动,好不好?”韩铭宇叹了口气,老天,怎么这么笨,真是气糊涂了吗? “你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知道吗?”好笑看着她失魂落魄,痛不欲生的样子,继续道:“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要知道,我是死神啊,有那么搞的法力,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在我的视线之中,我会任凭别人欺负自己的妹妹吗?” 什么?难道,她没有被…… 止住眼泪,拉高被子,检查了自己的身体,除了胸口的衣物被撕裂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完好无缺,身下,也没有异样感觉,一切如常。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觉得痛,他的动作,那么真实……”拥紧了自己,眼泪已干,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深。 “当你叫出风御庭的名字的时候,我已经来了,那一刻,你昏过去了,不知是吓昏,还是气昏,总之是不省人事。后来的场景,并不是真的,只是你做的一个噩梦,只是一个噩梦……” 紧紧盯着他,知道他微笑点头,才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 恐惧不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狂喜! 她没有失身!她还是清白的! 这个身子,还有机会给…… 还有机会么?有么? 欢喜的同时,眼神又是一黯。 没有了,已经没有机会了——他既然打定主意留在这个世界,那么,那个人,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那个她魂牵梦绕的男子,那个她在最恐怖罪痛心的是很只会喊出他的名字的男子,已经是无缘再见。 御庭…… 以前,误会他,拒绝他的时候,让他伤心,让他难过;后来,接受他之后,也从来没有给过他安定,给过他幸福;甚至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怪他怨他,还犹豫着,要放开他的手…… 她对他,真的太不好。太不好了。 这样的她,实在不值得他爱。 如今,两个世界,不同的时空,各在一方,永不再见,只希望,他能够找到他的幸福。 心好痛,苦不堪言。 默默流泪,沉寂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哥哥,我一直等你回来,想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要做回以前的韩紫霏,今天,你就把这个身体收回去吧,让我回到以前的身体里去。” “真的决定了,不后悔?”他望着她,追问道。 “是……不后悔……”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一样。 “那边的一切,你都舍得?都放得下?”他继续问。 “我……”咬着嘴唇,终于,还是说出来:“我会放下的,会的……”声音是那样低,低到几乎听不见,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说。 “是吗?你能够做得到吗?”在看到她默默点头之后,韩铭宇放开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晶亮的球体来:“既然你放得下,那么,在这两具身体交换之前,来看看水晶球里,那个世界里额度情景,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看到你熟悉的那些人了……” 水晶球发出柔和的绿光,在他掌心转动着,依稀可见那上面晃动的人影。 “不,我不看,我不想看!”她猛然转过身去,背对向他,喊得那么重,那么急,那么不顾一切。 “不是不想,是不敢。”韩铭宇冷静说道,拉过她的身子,把水晶球塞进她的手里:“你一直都是那么勇敢的女孩子,为什么这一回如此胆小,你想过没有?看看吧,看看那个人的样子,这回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看看他现在的模样,留个记忆也好……你看,他那么憔悴,那么孤独……” “你别说了,别说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掩面,哭喊道:“哥哥,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总是逼我?为什么……” 在一起时,不知珍惜; 失去之后,才觉得心痛,才觉得遗憾!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那午夜梦回,赫然若见,那万万千千,每一个心结之上,都是他的名字,都是他的样子! 风御庭,今生今世,已是不能再见,却叫她情何以堪…… “丫头,有一个问题,你可能出来没有想过……”拉开她的手,露出那一双泪眼让她明明白白看向自己,清清楚楚听到自己:“如果,那一日,身受重伤,不治而亡的人,不是冷君毅,而是他——风御庭,你, 会么样?” 身受重伤,不治而亡? 不是他,是他? 闻言,立时呆住。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分卷阅读289 我过去看看历杨,刚才把他打昏了,可能下手有些重。”满意看到自己的言语所造成的效果,韩铭宇站起来,走向另一个房间。 望着床上昏睡的男子,在黑暗中,静静伫立,直到房门轻轻被拉开,那个纤弱的人影俏生生立在门口,眼底眉间,尽是祈求,尽是惭愧,尽是希冀。 “哥哥,我——可以反悔吗?” 韩铭宇蹙眉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张开双臂,含笑道“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当然——可以!” “对不起!”扑进他的怀抱,把头埋进他的胸前,喃喃说道:“我回去了,爸妈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安排的!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爸妈会生活得很好,会双双寿终正寝……”为了她一生的幸福,满意什么是不能舍弃的,死神的职位,永生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谢谢你,哥哥,谢谢!”用力抱住他,心里的阴霾已经过去,剩下的,是那灿烂的阳光! 两人紧紧相拥,好半天,韩铭宇才将她的手拉开:“去看看历杨吧,我送你去她的梦里,你已原来的形象和他见上一面,好好说会话,做个了断,争取揭开他的心结……” “好!”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那沉睡中的年轻男子,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软软倒在他的身边。 迷雾之中,男子看看寻找着,神情次相互:“菲儿,你在哪里?我一直在找你,找的好辛苦,你快回来,快回到我身边,我已经撑不住了……” 哦,这就是他的梦境吗? 想起此行的目的,走了过去,站到他面前,温柔喊道:“历杨。” “啊,菲儿,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他又惊又喜,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知道吗?我并不是真心要跟你分手,也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我只是……” 小手过去,握住他的手,眼眸清清,笑容淡淡:“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是吗?你真的知道吗啊?那么,你原谅我了,不怪我了?” 她平静点头:“是,我早已经原谅你,也不怪你了……”瞥见他瞬间飞扬的神采,有丝不忍,终于还是说出:“历杨,我这次来,是为了再看看你,也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你一直照顾我爸妈,真的很感谢你!” 看到他不解得目光,继续道:“很快,我就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她,也找到她的幸福! “菲儿,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怀中一空,不由得大叫。 “爱过,已经无憾。”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的同时,声音传来:“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她的身影,逐渐迷糊,那一抹微笑,却是始终清晰,深深印在他的记忆之中。 ……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沉思的韩铭宇。 “哥哥,我准备好了,我尽快要回去,那边,已经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我必须快些回去!”除了那个令她放不下离不开的他,还有若尘,还有霁云,还有她的家人,还有她的朋友,还有那么多跟她息息相关的人! “丫头,我马上带你去月之结界,稍微改造下这个身体,让她和你更加契合,真正合而为一,然后就送你回去,但是——”他顿了一下,有丝迟疑:“那边的情形,我并不能保证,因为这时空隧道之中,带有很多不确定因素,那个朝代,和这和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有一定差异,这个比例,差不多是十比一……” “什么?”消化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急急喊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老天,十比一! 那不是意味着,她在这里度过的三个多月,那边差不多过去了三年!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我有想过提醒你,但是看你那样乐不思蜀,从来不提回去的事,后来更是一门心思,要在这里……”韩铭宇见她又是着急,又是懊悔的神情,暗自好笑,这丫头从小就性格沉稳,心思内敛,难得见到她如此抓狂的时候,看来去异世走上一遭,真的改变了很多!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三年又如何?如果那个男人连这点时间都坚持不下去,又怎么配得上他如此宝贝如此珍视的妹妹! “可是,你也该……”唉,说来也是自己不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偏偏韩铭宇好死不死又补上一句:“放心,就算是他已经娶妻,已经有后,凭我家阳台的绝世魅力,再把他抢回来便是……” “韩铭宇!”她生气地喊,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老天,她最后对他说得一句话,却是分手,事过三年,他要是娶妻生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想到哪可能出现的状况,想到他怀抱着别的女人,牵着和别人欢爱之后的结晶,一时之间,却是双颊涨红,醋意满天! 韩铭宇哈哈大笑:“走吧,再不走,只怕真是孩子都生出来了!” 气呼呼地,急匆匆地,被他牵着,来到那月之结界,那个洒满瑰丽月色,印满斑驳树影的奇异地方。 躺在那迷迷蒙蒙的光芒之中,浑身轻飘飘的,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说不出来的舒爽。 “丫头,经过这次改造,原先之人封存在这具身体里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今后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好好保重!” “虽然不能再见面,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哥哥永远爱你!爸妈永远爱你!” “一定要抓住,属于你的幸福!” 哥哥! 黑暗之中,身子不住下坠。 恍惚间,猛然记起,这匆匆的离别,他们两人都忘记了一件大事——自己没有裹胸,没有束发,竟然是以女子的本来面目,重回那异世。 我的老天,这回,真是死定了! 正想得揪心,只听得扑通一声,自己如同一架偏离轨道的火箭,从天而降,直直掉进一片冰冷的湖水之中! 第五章 洞房花烛 湖水,冰冷刺骨。 前世倒是会一点水性,但是自从换做这个身子,除了沐浴之外,便是从来没有下过水,连南裳家中浅浅的池水都没有落过脚,更不用说是这深不见底的湖水了。 心慌意乱之下,呛了几大口水,胸口憋闷得好生难受,勉强挣扎着,划了几下,只觉得衣物遇水尽湿,紧紧贴在身上,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不由自主朝那黑暗的湖心,不断下坠,不断沉沦…… 不会吧,千辛万苦,舍弃一切回来,就是为了做一只落水鬼吗? 真是,不划算! 带着这样的意识,陷入昏迷…… 许久之后。 分卷阅读290 耳畔有了一点声音,似乎是两人在对话,都是女声,一个苍老,一个年轻。 “娘,你去歇歇吧,看样子,她一时半会还醒不了的!”年轻的声音说道。 “好儿媳,娘没事,娘不困,就走在一旁看看,这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模样这么俊的女娃子,阵阵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实在是让人喜欢啊……” 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娘啊,你要是真喜欢,等铁牛回来,我跟他说说,让他去了做小,今后我们姐妹俩一起服侍你,好不?” 那老婆子正经道:“这可不行,我那鲁莽小子,哪里配得上这天仙一样的人物!再说了,人家现在正昏迷呢,我们可不能趁火打劫,再怎么,也要等人家醒了,问问人家的意见!哎,不用说,多半也是看不上眼的……” “娘,话可不能这样说,好歹咱们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看她衣衫不整,露胳膊露腿的,也不知来路如何,咱们还要好生考虑考虑呢!” 衣衫不整? 她几时衣衫不整了? 是因为看到那一身短袖及膝,迷糊想着,又自昏昏睡去。 黑暗之中,她缓缓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行了多远,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努力张开眼,眼前,是一张慈祥温顺的笑脸,在看到那普普通通的大汉服饰之后,总算是放下心来——还好,是落在大汉境内,而不是在蒙傲,或是其他地方。 “姑娘,你终于醒了!”老婆子见她睁开眼,漆黑的眼珠围着自己滴溜溜转,高兴得咧开嘴,扭头直喊:“媳妇,媳妇,快过了,女娃子醒了,她醒过来了!” “来了,来了!”一名身形丰满,模样还算端正的青年女子一边擦着手,一边从门外奔进来,爽朗笑道:“呦,真是醒了呢!那邻村的张大娘说了,用了这土方子去寒,两日就好,果然如此!这不,今日正是第三日,这就醒过来了不是?” 老婆子伸手过来,在她额上摸了一下,笑着点头道:“真是不错,已经不烫手了!” “咳,咳,多谢两位救我……”慕容襄想撑起身子,无奈身子软软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得望着她们,苦笑一声,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两位恩人尊姓大名?” 那婆媳两人互望一眼,对她忽然而出的男子嗓音很是诧异,看着她那清澈澄澈的眼神,以及颇为着急的神态,愣了半天,那媳妇才答道:“这里是点苍山下的费家村,我叫秋菊,这是我婆婆……” “点苍山?费家村?”慕容襄喃喃道。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又掉回了她当初从这里离开的地方! “是,这里是费家村……”婆姨两个见得她的神情,以为她不信,你一言,我一句,介绍其当地的位置和救她的情形来。 原来,这个小村子就位于点苍山的山谷之中,救她的这家人,是世代居住于此的一户猎户人家,那名老婆子三旬丧父,跟儿子李铁牛相依为命,年轻媳妇秋菊,是几年前从村外嫁过来的。 他被死神哥哥送回来那日,直接掉进村边的湖里,秋菊正好在湖边洗衣服,远远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询声过去,看见一头青丝披散在水面上,于是跳下水去,把她拖上岸,感觉心口还有一丝热气,就救回家来,悉心照顾数日,她那因为落水染上的轻微风寒,才慢慢好起来。 “姑娘,年纪轻轻的,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能想不开就投水啊,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要不是落到着水里,哪还有命在……”那李婆婆又念叨着。 “是,我知道啦。”慕容襄随着她说,心里一阵好笑,真是从那山上跳下来,那么大的撞击力,她那么娇弱的身子,怕是只剩下半条命了! “好了,娘,让这位姑娘好好休息,吃点东西吧……”秋菊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糙米稀粥过来,朝她歉意笑笑:“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了。” “真香,秋菊姐,谢谢你。”这份心意,已经如此难得,她那会嫌弃什么,又怎么可能指望这山野人家能捧出更好的事物:“我没力气,麻烦姐姐了……” 秋菊与李婆婆两人协力,将她扶起来一些,然后坐下,一勺一勺吹冷,喂进她的口中。 半碗稀粥下肚,总算是有了一丝力气。 想起先前隐约听到的对自己身份的怀疑,面朝婆媳二人,大方说道:“李妈妈,秋菊姐,我不是轻生,而是不慎从那山上跌下来了。我这身子一向体弱多病,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这救命收留之恩,他日一定好生报答! “姑娘太客气了!”那婆婆笑吟吟道:“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姑娘的闺名是……” “寒儿,你们叫我寒儿就行了。“想起跟历阳随口编的那个名字,自然而然说了出来,只说自己是寻亲路过,在山上迷了路,对于真实身份,却是只字未提。 住了几日,身子慢慢好了,也能下床走动了,与这婆媳两人也是渐渐熟悉起来。 这李婆婆脾气很好,每天总是笑眯眯盯着她看,和她细声细语说话,有意无意打听着她的身世,她心存感激之余,也是微有戒心,总是说得含含糊糊,一笔带过。 而那个秋菊,据说自幼在漓水边上长大,水性好,性子也很泼辣,说起话来直率的很,两人却是一见如故,颇为投缘。 这一日,风和日丽。 秋菊算了一盆衣物,顺着小路,慢慢走到村口的湖边。 远远地,看见那个纤瘦细致的背影,静静站在前面树荫下,对着那碧绿的湖水一动不动,虽然是穿着自己刚出嫁那会的衣裙,略略有些宽大,却是丝毫无损她的美丽风采。 “寒儿妹子!“她张口唤道。 “姐姐。“慕容襄转过头来,看见是她,有些诧异:”姐姐,家门口就是一条小河,寒儿不明白,为何姐姐每回总是舍近求远,绕一个大圈子,偏偏要到这村口来洗衣?“ “傻妹子,姐姐说是洗衣,其实是来看看这来往的人……”那秋菊笑嘻嘻说着,蹲在湖边,动手洗起来。 来往的人? 随即想到她们口中的铁牛,不由拍手笑道:“我知道啦,你是想铁牛哥了,在这等铁牛哥回来呢!” 秋菊笑了笑,说道:“是啊,他出去一个月了,说是一定要在山里猎一只大虫回来,扒了那皮毛做个褥子,以后冬天娘睡觉就没那么冷……” “姐姐,铁牛哥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边,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向往道:“也一定是个好相公!” “是呀,我家铁牛,长的虽然粗鲁些,但真的是个好男人,很会疼人的!我这一个月 分卷阅读291 不见他,真是怪想他……”秋菊大声说着,忽然瞥见慕容襄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觉嗔道:“傻妹子,怎么这样看我?你呀,等以后嫁了人,就知道你家男人的好处了!” “什么好处啊?”慕容襄一脸坏笑。 “就是……”秋菊话到嘴边,忽然打住,仿佛想到了什么,欢喜一阵,道:“妹子还没婚配,是不?姐姐给你说一桩好姻缘……” “我早嫁过了,怕是要让姐姐失望了。”她随口胡编道。 秋菊停下揉搓衣服的动作,转头过来道:“妹子,姐姐把你救回家的时候,你的身子,上上下下都看过啦,姐是过来人,这没开过苞的黄花大闺女,姐怎么会看错!” 慕容襄面上一红,不敢再言语,只捡起岸边的小石子,往湖里随意扔着,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心里,也是波澜不断。 秋菊看见她的窘态,乐得哈哈大笑:“身为女人,迟早要嫁人,要圆方,要生孩子,要当娘……有什么好害羞的!有啥不懂的,跟姐问问,姐好好教你便是。话说你这么娇嫩的身子,那做相公的,可不能像我家铁牛那样粗鲁,要好生疼爱才行……” “姐姐,好了,你就别说啦!”慕容襄翻了翻白眼,真有些听不下去。自己都是说话直率的人,居然能遇上一个更厉害的,简直称得上豪放了。 再说下去,让自己联想起与风御庭亲吻纠缠的场景,只怕第三场鼻血又要出来! “好,好,姐不逗你了,”秋菊看了看她,正经说道:“妹子,姐说真的,娘又一个干儿子,姓穆,样子长得好,为人也正派,又有本事,还救过铁牛的命,身边一直没个女人。姐看人一向很准的,这穆大哥是个疼媳妇儿的好男子……”越说,越兴奋,真是,先前怎么没想到呢?这寒儿和穆大哥,那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不等她说完,慕容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笑道:“姐姐,你就别乱点鸳鸯了,我的病已经好了,正打算今晚个你和大娘辞行呢,明日一早我就走啦……” 要走?这怎么行! 望着她翩然离去的身影,秋菊抓着手中的衣物,一个主意在心底倏地冒了出来。 夜深人静。 小屋里面,床上之人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媳妇,我说你今晚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李婆婆终于忍不住问道。 秋菊见吵醒了老人,干脆转身来,面朝着她:“娘,你说,寒儿妹子,和你那干儿子,穆大哥,般配不?” 李婆婆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配啊,怎么不配!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女娃一见就让人喜欢,方圆百里,再也找不到这么俊俏这么好看的人了,这两人要是成了亲,小穆也就定了性,住下不走了,那我不是又多了一个儿子一个媳妇在身边,想着真是做梦都会笑醒的!” “但是,娘,寒儿妹子要走,你知道吗?” “是啊,她要走,回来就跟我说了,我们怎么拦得住她?”语气有些遗憾。 秋菊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低低说道:“娘,我倒是有个主意,上会铁牛不是托人捎信回来,说这回在山下遇到穆大哥,两人一同去打猎,到时要带木大哥一起转来,看看你老人家吗?我们这回,把他们俩弄到一间屋子里去,就给他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等这两人洞了房,到时就谁都走不了了……” “生米煮成熟饭?这,不好吧?”李婆婆还有些犹豫。 “哎呀,娘,怕什么?我们这是在成全一桩好姻缘!在做一件大好事啊!你想想,寒儿妹子这相貌,这气度,穆大哥一定会喜欢的,对于这洞房之事,只有欢喜,哪会拒绝;而寒儿妹子,跟了穆大哥这样的好男子,就算开始有些生我们的气,但是气过之后,自然也就认命了……这事儿啊,就包在我身上了,娘,你就放心吧!” “你呀……”李婆婆听她说的肯定,终于点了头。 两人又商量一阵,才满足睡去。 第二日一早,慕容襄早早起来,收拾好床榻,推门出去,却见婆媳两人已经在桌子坐好,笑眯眯望着自己。 “早,李妈妈,秋菊姐。”有些诧异道:“你们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么?” “寒儿今日气色真好!美丽得象新娘子!”秋菊想到接下来的事,笑得合不拢嘴。 “姐姐今日是怎么了?说话怪怪的?”慕容襄仔细看了看她,恍然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铁牛哥要回来了?” 秋菊笑道:“是啊,就这一两日回来,我说的那穆大哥,也要一起来的!” “哦,好啊!”慕容襄接过她递过来的稀粥,就着馒头大口吃起来,心里盘算着,一听到她提起那个穆大哥,再想起她昨日所说关于做媒之事,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本能觉得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罢了,还是吃过早膳,早点离去为妙。 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一阵头昏,眼前的人影变的模糊起来,勉强看了对面之人一眼,喃喃道:“姐姐,你给我吃了什么?” 心中警铃大作,暗自叹息,慕容襄啊慕容襄,你就那么相信人吗? 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这两人,实在不像是坏人呀! 怎么会这样?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意识逐渐迷糊,只觉得秋菊上前抱住自己,笑道:“好妹子,等你和穆大哥圆了房,做了他的女人,就会感谢姐姐我了!” 老天,和一个陌生男人——圆房! 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开始有了一点意识。 依稀听见一男一女在对话。 “我的天,你从哪里弄来这样一个仙女?哪里弄来这一身喜服?”男子的声音惊愕不定。 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男子的头部:“看一眼就够了,死死盯着人家做什么?这寒儿妹子是留给穆大哥的,可不是给你的,你想都别想!至于烯服,你没认出来吗,这是我们成亲的时候穿的,我让娘给改了下,好看吧?” 男子苦笑道:“好媳妇,有了你,我哪里敢再存别的心思。但是,你觉得穆大哥会答应吗?再美的女子,他从来看都不看一眼的!” “那是别的女子,可不是我这天仙般的妹子,我敢说,等下他进这个门,不到明日早上,日上三竿,是绝不会跨出去的……” “哈哈,你呀,为了给穆大哥找媳妇,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来,过来,让我亲亲,我都那么久没碰你了,想的难受……” 女子躲闪着,一阵娇笑:“好了,别闹,等会回了房,熄了灯,我让你亲个够……现在,好生想想,呆会,怎么跟穆大哥说这事?” “看来要娘去说才行,干娘的面子,他总是要给的……”顿了一下, 分卷阅读292 又说道:“我说媳妇,你这迷药分量怕是下多了些,她现在都没醒,呆会怎么拜堂行礼?” 女子的嗓音有些懊恼:“就是啊,我哪知道人和大虫各自应该多少分量,我都尽量少用了,她还是昏睡了两天……” 听得这话,床榻之上,刚刚醒转的人险些又气昏过去,听两人说话的口气,这个开黑店的女人,居然用猎老虎的迷药,来迷倒她! 没待她相通,更加惊人的事情又被那两人讲了出来。 “拜不了堂也没有办法,要不跳过去,直接让新郎进来洞房好了!” “你这女人……” 听着两人又低低说了些让人面红心跳的情话,方才离去。 房门咯吱一关,脚步逐渐远去。 过了一会,慕容襄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屋子里面烛火摇曳,映出一片亮闪闪,火辣辣的艳红景色来。 两日时间,也不知她们从哪里找来着大红双烛,绣着鸳鸯的床帏,纹着并蒂莲的朱红喜被,连她自己,也是一身大红嫁衣,格外耀眼。 挣扎半晌,头脑中仍是昏昏沉沉,直不起身来。 想着迷糊之中听到的对话,不禁心慌意乱起来。 怎么办?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难道真的就这样,和那个什么穆大哥洞房吗? 脑子飞快转动着,想着所有可以逃离的可能性,想到最后,在仍是药性未过,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只能全部放弃,闭目养神,一点一点集聚力气,一点一点等待着药力过去,恢复精神。 好不容易,回来这个世界,她不相信,就是这样任人宰割的命运! 安慰着自己,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个什么穆大哥,听起来似乎是个正人君子,不知为人如何,等下进来,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上威胁利诱,这乡村之人,应该还是比较淳朴吧?应该可以放过自己吧? 想到秋菊的大胆,心中还是颇为不确定。 一时之间,心情真是沮丧。 早知如此,悄悄走了便是,何必明说,何必道别! 几句玩笑话,竟是惹出这样大的祸事,真是欲哭无泪。 ……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忽然听得门响,两个人影又闪了进来。 ;来不及闭眼,她的神情已被秋菊看在眼里,大喜道:“妹子,你醒了?莫怪姐姐,姐姐是为了你好……” “姐姐,你听我说,我是……”刚急急说出几个字,那个壮实的男子过来就是一指,她嘴巴张了张,却是哑口无声。 该死,这个铁牛,居然会点穴功夫,一出手,就点了自己的哑穴! 身上软绵绵的,连动动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几乎做不出来,根本没法逃跑;现在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什么呼救,什么解释,什么规劝,什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什么威胁利诱,都成了一句空话! 目瞪口呆之下,身子被人扶起来,斜斜靠在床榻之上,一张红红的盖头飞过来,罩在头上,将所有的景物都挡在视线之外。 “好妹子,穆大哥正在外面和娘说话,一会儿就进来,相信姐姐的眼光,这样的好男人,一定要抓住,姐祝你们恩恩爱爱,早生贵子……”秋菊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然后,又是一片安静。 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此时此刻,方才体会到恐惧的滋味。 这个身子,这颗心,都是那个人的,没有别人,永远不会有别人! 可是,现在的情形,该怎么办? 若是被别的男人强占,她还怎么去面对他? 谁来,谁来救她? 终于,听到那一声门响,与刚才,绝然不同的门响。 有人,轻轻走了进来。 心中咯噔一下,绞紧了衣袖,整个人,都是绷紧了。 那人走到面前,停住不动。 好一会儿,叹息之声幽幽响起,嗓音有一丝淡淡的惆怅:“姑娘,过了今夜,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闻听此言,本是纠结的小手忽然一松,整个人都是一震。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男子未闻其声,心中诧异 ,大手终于伸出来,挑去她面上的盖头,那一片朱红飘然落地,一室灯火明媚—— “你……”男子正要说话,与她面对面,眼对眼,立时成了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慕容襄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泪光莹然,来不及看清神情相貌,首先是那一头银丝撞入眼帘,如最美的白雪,丝丝缕缕,披散在肩,在月光下流泻如瀑。 白发如雪,却是为谁…… 第六章 一夜永恒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眼前的男子,容颜依旧年轻,青丝却已经成了白发,那样纯净的,没有一丝异色的,欺霜赛雪的白,照亮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眼,那痛,随之入心…… 是他,竟然是他! 她依旧坐着没动,睁着一双晶莹美目,看向对面之人,张了张口,仍是发不出声来,一时之间,却是把在紧张恐惧。 ——那男子,身着青衣,面目沉静,只那一双眼,瞪视着她,亮的像天边的星辰,散发着耀目的光芒。 直直盯着她,痴迷地看,不敢眨一下眼睛,慢慢地,有了一丝微微的颤抖,那样定力的男子,那般沉稳不惊的男子,从未有过的颤抖着,渐渐地,整个人都是猛烈颤抖起来,不只是身躯,甚至,是整个灵魂。 “公子……”男子终于喊出一声,那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样的震动人心,那样的饱含深情。 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嫣然一笑,一滴珠泪不由自主落了下来,身子似乎有了一点知觉,小手伸出,努力伸向那熟悉的身影,樱唇开启,一合一张,无声喊出那个名字:“若——尘——” “公子,是我,是我,是我……”那曾经惜字如金的男子,喃喃回应着,缓缓低头下来,双手相握的一刹那,骤然一震,接着便是一下子紧紧握住,往自己身前一扯,将一身喜服的女子拥进怀中,紧紧抱住。 一触到那温暖的怀抱,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担心良久,恐惧良久,不曾想到,这秋菊口中的穆大哥,却是若尘! 将于她洞房花烛的人,是若尘…… 思及方才所见到的情景,那白发如雪,那声情并茂,心中却是大乱。 ——难道,那满头银丝,竟是为了她么? 若尘,一直少言寡语,内敛与心,他不说,她也不会问。 但只是不问 分卷阅读293 而已,并不代表全然不晓,并不代表懵懂无知,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他眼中偶尔闪过的情意,毕竟不是圣人,那隐藏的极好的心思,在不经意间,总有泄漏的时候,即使,只是一瞬。 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魅力,足以吸引身边的所有人,但是,对于若尘,却是最不敢触碰,不敢伤害,在她心中,亲人一样的感觉,才可以天长,才能够地久…… 所以,他隐去心思,她也就忽略感觉。 所以他不说,她也不问,永远,都不会问。 而此刻,柔软无力的身子,被他紧紧抱着。 生平第一次,他将她抱得那样紧,那样情绪外露,那样忘乎所以,就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又将消失不见一般。 那具因为常年练武而强健有力的身躯,不若以往的清冷,却是火一般的炙热,烤的她的身子渐渐有了知觉,有了生气,逐渐暖和温热起来。 “若尘……”心底有丝困惑,有丝不安,身上的力气开始慢慢回来,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发出声响来。 但是这无声的呼唤,却是让他微微一震,瞬间回神,有些不舍地,轻轻放开她一些,低头询问道:“公子,你……“上下检视一阵,心有所悟,手指疾出,凌空一点,结了她的哑穴。 一旦嗓音回复,慕容襄便是低低道出:“若尘,你的头发……为什么……“勉强伸手过去,握住那一缕如雪银丝,纠缠于指尖,那耀目的白,惹出最深的心疼,一时间,珠泪不住滴落,在那白发之上,生出艳美的波光。 “公子走后,凭空消失了,若尘便是死了一回,第二日清醒过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莫若尘直直望着她,目光如水,声音渐渐沉静下来:“公子的容貌,还是一点没变,但是若尘,已经这样……若尘这副模样,公子会掀起么?”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怎么会!”慕容襄含泪道:“这发丝,是为我而白,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家的若尘,都是我最亲近的人……” 珠泪,一滴一滴落下,带着重逢的喜悦,带着深深的感动。 眼前的男子,为她,一夜白头,这份心意,这份痴情,今生今世,已是无以为报。 “公子,我等了那么久,以为公子再也不回来了……”烛火之中,男子的眼,逐渐变得迷蒙无助:“我找遍了这点苍山脉,每一座巅峰,每一条河流,每一个山洞,哪里都没有公子,都没有……” “傻子,我被带去了另外的地方,你怎么会找到呢?”感动于他的执着,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与这家人,是怎么结识的?”他们说他姓穆,这里的口音,莫和穆,很是相近…… “我去年在山里转悠,遇到铁牛被一头熊瞎子追赶,我无意中救了他,还帮他在山崖上拾到给大娘治病的药草,他就带我回家来,大娘非要认我做了她的干儿子,就此结下缘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娘那么喜欢你,什么好事都想着你……”话未说完,忽地低头瞥见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猛然想起自己此时的女儿装束,一下子反应过来,身子一震,立时呆呆望着他,嘴唇嚅嗫着:“若尘,我,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我是……” “公子是女子。”莫若尘静静看着她涨红的俏颜,声音仍是波澜不惊:“……我早知道。” 什么?早知道? 慕容襄睁大了眼:“什么?你知道?你何时知道的?” “刚到云山的时候,师父他们告诉我的。”他淡淡说着,唇角已经忍不住微微上翘,一脸向往神情。 这样的话,却是让她愣在当场。 云山? 他在云山学艺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别? 一开始,就知道? 想到最初重逢的时候,她受伤昏迷之际,还不忘叮嘱他别脱自己的裤子;想到几回葵水来临,骗他说是旧疾未愈所致,而他,还将手贴在自己小腹之上,注入内力,帮她缓解痛楚…… 跟他朝夕相处,对他全然信任,并且,为了这性别身份,千方百计隐瞒,煞费苦心,却原来他都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任她演戏,任她说谎,自是静静待在一旁,看尽风景! 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人,从来,只是她自己。 撅起樱唇,想要埋怨几句,无奈一见那深沉的眼,那满头的银白,刚刚硬起来的心思,瞬间瓦解。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害得我那样辛苦遮掩……”还是忍不住,软下了口气,低低说道,总觉得如此一来,女装的自己,对眼前的他,却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我心里知道就行了,公子过的那样潇洒自在,我说出来,只会让公子心里有顾虑,瞻前顾后,反倒是坏了公子的大事!”他淡淡一笑。 咦,若尘转性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若尘,今晚的你,果真是你吗?”慕容襄疑惑问道。 他说了那么多话,还几次流露笑意,这哪里是昔日那个冷漠沉稳的青衣侍卫?整个一个话匣子,一个笑弥陀!又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她家若尘,根本就是个闷骚男! “公子在怀疑什么?”莫若尘又笑了笑,说道:“若尘等了三年,也憋了三年,巴不得把心里所有的话,一口气向公子说完!” 大手忽然伸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那床榻走去。 “若尘,你做什么?”声音有一丝颤抖,最是含蓄无害的若尘,怎么会对她做出这样的动作? 可是,除了一丝诧异之外,一丝悸动之外,心中,却是一点不害怕。 跟若尘在一起,除了安心,还是安心,永远都不会担忧他的伤害,他的亵渎,他的背叛。 那些,永不可能! “公子穿女装的样子,真的好美!从来都没想过,跟若尘进洞房的人,是公子……”他的声音温柔若水,眼中满蕴深情:“公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属于我与公子两个人的洞房花烛,若尘会铭记一辈子……”大手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温柔给她盖上喜被,凝视着那一张绝艳的娇颜,那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啊,如云山顶上的雪莲,不畏风雪,全然怒放! 那样的美,越看,便是越是沉醉其中:“明日一早,我就带公子离开这里,今晚,请让我留在房中,守着公子,呆在公子身边……” “若尘,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有些不忍,但还是要说,她不想伤害他,真的不想。 自以为,已经是给了他最好的,却原来,远远不够…… “我知道,公子爱的人,一直都只是风公子。“他很直接,帮她说出来。 “那,你又何必如此?何苦如此?” 分卷阅读294 “若尘能有这样一夜,今生今世,别无所求……”大着胆子,手指颤抖着,抚上她如墨一般的长发,温柔说道:“睡吧,公子,养足精神,等到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出谷去……” “睡吧,若尘会守着你,目不转睛守着你,不会再让公子离开了。” 听着他从未有过的软软细语,也许是迷药药性的关系,渐渐有了困意,朝他笑了笑,喃喃道:“谢谢你,若尘……” 眼皮合上,安心入睡。 男子安静看着她的睡颜,一夜无眠。 明日之后,一切都成为他最深刻的记忆,印在他的心上——与公子,只此一夜,与他,却是永恒。 第七章 为时不晚 第二日天蒙蒙亮,当村头的鸡鸣之声响起,两人已是收拾好一切,蹑手蹑脚推门出来。 不曾料到,屋里,几人坐在桌前,却是笑吟吟望着他们。 “大哥!嫂子!”铁牛首先站起,呵呵笑着,朝两人迎上去:“昨晚辛苦了,时辰还早,大哥怎么不多睡一会?” “铁牛,休得胡说!”莫若尘瞪他一眼,想着那一声称呼,侧头看向身边垂头不语的女子,心里却是隐隐欢喜。 这边,秋菊几步过来,将慕容襄拉去一边,凑到她的耳畔,咯咯笑了一阵,压低声音道:“妹子,如何,姐没骗你吧,穆大哥是个好男人吧?昨晚,你们怎么没啥声响呢?穆大哥对你好不?害的姐在隔壁担心了一晚上,生怕妹子生姐的气……”退后一步,朝她端详一阵,看着她那柔嫩细致的脸庞,低低笑道:“做了新娘,妹妹这小脸更是水灵滋润了,看来大哥真是很疼你……” “姐姐,别说了!”慕容襄面上一红,赶紧打断她,又朝那边的青衣男子望了一眼,这才握住她的手,欣然道:“姐姐说得对,他是个好男人,幸好姐姐把我留下来,要不就看不到他了……” “来,来,快过来坐……”李婆婆在那边笑眯了眼。 “好,干娘。”莫若尘答应着,过来扶着慕容襄,一同坐上桌去。 好不容易,在众人欢喜而探究的眼光之下,用了简单的早膳。 正在收拾碗筷的时候,莫若尘便向一家人辞行,并言明要事在身,当即就要离开。 “不行,不行!”那行字直率,说话爽朗的秋菊急的跳起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娘,你来说说大哥,吃完了,高兴了,抬腿就要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隐含的意思,把慕容襄听的俏脸血红,知道这位姐姐的性子,埋下头去也懒得解释。 “你呀,少说几句吧。”李铁牛赶紧拉了她坐下,小声埋怨着:“大哥一直在找他家公子,每回都是来去匆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急着要走,自然有他的道理,家在这里,事情做完,自然就会回来……”看得出,他对这个媳妇,真是疼爱有加,说到后来,埋怨的话,都成了细声安慰。 尽管一家人苦苦挽留,他们两个,仍是坚决要离开。 临别时,见得几个不舍的神情,慕容襄终于还是不忍,只得许下承诺,待得心愿了却,再寻时日回来看望。 心愿了却…… 重回异世,别的先不考虑,全然的笃定心思,就是寻回那个人,寻回心中那份不离不舍的爱。 现在,他们已经误会她与若尘做了夫妻,不知下回再见,她身边之人,换做另外的男子,这众人的脸色,怕是惊愕莫名吧? 另外的男子,风御庭…… 这三年来,他过的好吗? …… 两人并骑一马,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又回到了当年她跌下悬崖的那个山涧处。 慕容襄背负双手,静静立在当初中箭的地方,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见云烟茫茫,不知所处。 转过身来,远远地,有一处杂草丛生的浅丘,依稀记得,当年就是在那草丛当中,有青光闪耀,飞箭袭来。 “若尘,那个暗箭伤我之人,是蒙傲人吧?”摸着光洁的下巴,想起那凌厉诡异的三箭,心中模糊想着,这箭箭都是旨在自己性命,这预置她于死地之人,应该不是蒙昊,会是谁呢? “是蒙昊国师,地眼。”莫若尘想起当初那三箭连珠,让她与眼前之人分别了整整三年,面色却是骤然变冷:“等我与风公子在崖底寻了半日,一无所获回来,幽云十八骑已经生擒了这厮,不过很是奇怪,他似乎被人消去了武功和神力,成了一个废人……” 消去武功与神力? 慕容襄闻言暗自得意,这个为她报仇之人,不用说,一定是死神哥哥了! 唇边那丝淡淡的笑意刚一浮现,在看到那云雾笼罩之中的巍峨远山时,笑容便是渐渐隐去,悲怆之情,犹然而起。 君毅,我又回来了。 又一次,站到了你身边,茫茫天地间,与你并肩而立。 这一回,我不会再逃避,也不会再畏惧,我会担起属于我的责任,寻回属于我的幸福,我知道,那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也是你一直以来的祝福…… 站立半晌,默默注视一阵之后,便是毅然转身,迎向那平静而立的青衣男子:“走吧,若尘,我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公子……”莫若尘有丝诧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手中却不停歇,将她扶上马去,自己也一举跃上坐好,双腿一夹,策马而去。 两人一马在崇山峻岭间奔行着,大半日后,终于到了城镇之中。 莫若尘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又叫来小二嘱咐一阵,给了些银两,那小二便欢喜去了。 不多时,两套略显清瘦的男子衣衫,内衫、腰带、头巾、男鞋,一并俱齐,还有一些柔软棉布,被那小二送到房里来了。 “若尘,真有你的!这蒲管家的能力,都被你学去了!”慕容襄惊喜过去,翻看着桌上的一大堆物事,在看到那些触感舒适的棉布之后,却是心有所悟,感动不已——这个若尘,竟是连自己束胸的布料都想到了。 “还有这个,还剩下两片,应该是够用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摊在掌心,盒盖打开着,里面,是小巧的近期透明的薄片:“那晚,我守着公子,看见公子脖子上的那个东西已经掉了……” 是吕伯伯给她做的假喉结,自己都想不起丢在哪里了,没想到他竟然好好收着,一直留在身边。 “若尘,你好像什么都能想到,我真不知该说什么了!”甚至是那天早晨从新房里出去的时候,自己分明看到,他悄悄刺破自己的手指,将几滴嫣红的鲜血,滴在那床榻的白布之上——这样做的目的,也是想在李家人面前,不让自己难堪罢了,试想,若是新婚之夜没有落红,别人还不知怎么想她,怎么看她! 分卷阅读295 一边想,一边感慨着,这样的好男人,她真是无福消受了! 莫若尘淡淡一笑,又取了随身携带的包袱,在桌上解开:“公子,这些东西,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那包袱之中,都是当初她的一些随身物事,因为到了麒麟关军营,怕有什么闪失,才放到若尘那里代为保管的——其他细小东西自不必说,但是那块轩辕无极御赐的金牌,静静躺在那里,却是依旧金光闪闪,璀璨耀目。 “皇上……他还好吗?”握住那金牌,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温润儒雅的年轻皇帝,心里有一些惆怅,有一些想念,淡淡而生,一如流水。 “应该是不好吧。公子失踪之后,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好,非常不好!”莫若尘坦诚答道。 每一个人? 也包括,包括他吗? 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狂跳起来。 回来之后,所有碰上的人和事,都不在她的预想之中。 那洞房花烛之夜,若尘那一头白发,带给她太大的震撼,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几日之中,对于那个人的名字,数次到了嘴边,竟是问不出口! ——若尘已是如此,他,又会是怎样? 这些年,他在那里?和谁一起?在做些什么?过的好与不好…… 太多问题,纠结于心,却是乱了思绪。 明明想得发疯,明明一心为他才重回异世,但是,此时此刻,竟是连一句简单直接的询问,都说不出口。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想问,不敢问。 满腔的思念,藏在心底,已经快要爆发! 身子起伏着,呼吸急促间,却听见他声音低沉,继续道:“风公子,也是很不好,非常不好……“上一回见到他,就已经非常糟糕了,也不是没劝过,但他总是不听,还嘲笑自己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到底怎样,如何地不好? “他……还活着吗?”咬了唇,终于问道。 “活着。”公子,怎么这样问? “他……娶妻生子了吗?”又一个问题抛出来,同样的乱无章法。 “没有。”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那就好。”唇角牵动着,渐渐上翘,眉眼弯弯,却如春水流淌一般,舒畅动人,瞥见男子困惑的神情,不觉收起笑意,自动解惑道:“只要他未死,我便一切放心,只要他没有变心另娶,我也不会跟他躲躲藏藏,自然会想尽办法找他出来,早日相见。除此之外,其他,都不是问题!” 人在,青山子。 只要两人还相爱,那么,再大的困难,他们都将一起面对——当时,离开的那么突然,她没有来得及想通这一点;而现在,她已经回来,所有一切,都还为时不晚。 欲想为时,幸而不晚…… 就在出神之际,莫若尘已经悄然离去,留她一人在房中,面对着一堆物事。 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是秋菊做姑娘时的衣裙,略略显得宽大了一些,却仍旧是将自己的身子包裹的曼妙有致,风情毕露,尽管是乡村人家的普通服饰,仍是掩饰不住,那一身淡然而出的清艳风采。 想起今日刚随若尘走进这家客栈,那一大屋子人痴迷惊艳的目光,尽数黏在自己身上,若是自己紧拉住他的手,那个一向沉稳的青衣男子,只怕会冲过去,当场翻脸。 看来,这般的女子娇态,却是不能再出现于人前…… 笑了笑,对着铜镜,取了水来贴好喉结,再用剪刀裁开布料,脱去衣物,一圈一圈裹好胸部,换上内衣,长裤,外衫,系了腰带,束上长发。 镜中,丰神俊秀的少年,幡然呈现。 推开门,轻咳两声,朝着那背对自己的青衣男子,低声唤道:“若尘……” 莫若尘闻声转过头来,眼镜一亮:“公子……欢迎归来……” 第八章 姑爷驾到 在取道东樾的路上,眼见奔马已经是劳累不堪,于是下了马来,牵去河边喝水吃草,两人在附近漫步而行,低低而谈。 与若尘,随意问起别后众人的情景。 过去的他,眼里只有她,整个心思全部都在她身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却哪里装得下别人,更是不会过问天下事。 她其实也没指望能从他的口中知道什么,但是这絮絮叨叨,一个接一个琐碎问题,他居然也大致能够对答如流,倒是教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想到那山谷之中的干娘一家人,情不自禁抿起嘴笑,她家若尘真是变了,不再那样冰冷,变得关心身边的其他人,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公子笑什么?”不用回头,只听得那微微发颤的声音,就已经知道她的表情动作。 “我在想啊,我家若尘终于开窍了,以前我还担心,你以后的媳妇嫌你太冷清,现在看来,倒是……” 话未说完,已被他冷然打:“公子!” “呃?”睁着一双漆黑大眼,无辜地望着他。 莫若尘咬了咬牙,恨恨地说:“若尘这辈子已经娶过亲了,也洞过房了,这个话题,公子以后不要再提了。” “哦。”垂下头,暗自叹气,因为他的生气,心底也有着丝丝的委屈。 对他,已经给了最好的,那就是亲情,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衷心希望他能够娶妻生子,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总不至于一辈子跟着自己,当个老处男吧?这样的结果,却是自己最不愿看到的。 脚步磨蹭着,越来越慢,渐渐落在后面。 一只大手伸过来,那青衣男子面色平静望着她:“走吧,改启程了。” “我……”心中有愧,欲言又止。 “公子放心,若尘有分寸,不会让公子为难的。” 小手被温热包裹住,牵着前行,一路,都是默默无语。 东樾,是大汉以东最大的城池。 安然客栈,是东樾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也是南棠慕容世家的产业。 这一日午后,客栈里仍是如往常一般,厨房里掌灶的师傅已经收工,大堂零零星星有几桌散客,尚未结账离去,几个等着收拾的伙计在角落里唠嗑,掌柜的懒洋洋伏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拨拉着算盘,盘点着大半日的收支,时不时抬起一只手来,翻一下账本。 “掌柜的,住店!”马蹄之声刚刚停下,一个冷静的男声在大门口响起。 虽然已经过了正午,阳光还是有些强烈,堂内之人循声望去,先是被那日光刺了一下眼,微微眯起之际,只见两人从耀目的光芒之中走了进来,前面一人,身着白衣,莹亮若月华,清淡如流水,尚未看清面容,已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 分卷阅读296 舒坦自如;身后一人青衫裹身,高大强健,紧紧跟在那人之后,神情举止皆是说不出的谨慎小心。 再到近处,白衣少年望了望四周,心想,这客栈看起来倒是干净整齐,装饰也颇为大气典雅,却是显得闲散怠慢,想必是疏于管理的缘故,不禁微微皱眉。 “两位客官,还有上好的客房,看是要一间还是两间?”那正在算账的掌柜余光瞥见是两个身影,头也没抬,随口问道。 只听得一个低沉暗哑的嗓音轻轻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别的房间我住不习惯,我只要那间天然居……” 天然居? 那间从来不住外客的天然居? 这个规矩,已经定下不止十年,南来北往之人,但凡知道南棠慕容世家的,但凡住过这安字号客栈的,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今日这两人,点明了要住天然居,是来捣乱的吧? 心里才微微有些怒气,放下手中账本,抬起头来,板起面孔就要训斥:“你们……” “我们什么?”少年气定神闲背负双手,站在面前,对上他那双一下子变得惊愕莫名的眼,嘴巴已经张得可以放进一只鸡蛋,手指伸出来,却是一个劲发抖! “怎么那么象……”掌柜的面色,震惊一阵,又兴奋一阵,继而想起什么,再黯淡下去,自言自语道:“象,真是象!怎么回事?” 少年伸手上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什么象不象的!是我象别人,还是别人象我?” 掌柜一时愣住,半天,才呐呐道:“我眼花了吧,应该不是……” “怎么做事情这般不自信,我定下的店规,都忘完了吧?这远在东樾,我少有看管,却是连少东家的模样,都记不住了,唉……”长长叹了口气,望着他,问道:“你是姓李吧,教李玉田,当年在南棠总部议事,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管事,现在,都升做掌柜啦!这进度,倒是还差强人意……” 南棠总部?少东家? 李掌柜闻言大吃一惊,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柜台,朝着那绝色少年仔细端详一阵,不敢置信地出声:“你……你……” 少年哈哈大笑:“李掌柜,当年同屋议事,同桌用膳,还记得你说话爽快流利得很呢,可没觉得你有口吃这个毛病!” “啊,我的老天……”李掌柜低叫一声,再无迟疑,双手抱拳,躬身道:“公子!” 抬起头来,直直望着眼前微微含笑之人,兴奋且疑惑道:“公子,真的是你么?不是说你……” “哎,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懒得解释那么多,摆了摆手,道:“是楼上吧,我们自己上去,你叫人送些饭菜上来,别忘了给我们的马儿也喝水喂食……” 说完,径直朝楼上走去,青衣男子也是紧跟而至。 李掌柜呆立一阵,方才如梦初醒,开开心心布置起来。 “掌柜,你这是怎么啦?”一名小二过来,见他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不禁问道。 “难怪,那临域的老刘,每回说起公子,就是一副见了神仙的表情,没想到,我老李这辈子也有这样的好运气,说出去,让其他地方的掌柜管事羡慕死……”根本没注意到眼前之人,自顾自眉开眼笑好一会儿,这才乐呵呵去了。 明月公子? 堂中之人一片哗然。 慕容襄在房里刚歇息一会,就听见外间有人轻轻敲门。 “请进!”手里的纸条,墨迹还没有干透,一边答应着,一边嘟起小嘴,不住在纸上吹着气。 李掌柜亲自端了饭菜进来,摆在桌上,恭敬道:“公子一路辛苦,请过来用膳!” “多谢!”慕容襄拉了莫若尘,笑嘻嘻走过去坐下,随后将纸条递给李掌柜:“麻烦把这个,立时飞鸽传书,带给南棠慕容府中。”路途遥远,暂时不能回去,那就先报个平安吧!只怕到时候,她老爹又会赶到京城来与她相聚…… 在这异世十余年,因为细心体会,而心生眷恋,这两世的亲情,其实已经没有孰轻孰重之分,都是弥足珍贵,都是难舍难分了。 “是,公子!”李掌柜将纸条小心收起来。 慕容襄想了想,又道:“最近三年收集的情报资料,不管哪一方面,都整理给我看看。”这失去的岁月,她可不能任其流逝过去,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所有发生的一切,她都必须要了解,必须要掌握。 “是,公子,小人立即就去准备,请公子趁热先行用膳!”李掌柜行了礼,急急朝门外退去。 饭后,慕容襄小睡了一阵,醒来之时,所有资料都已经准备妥当,整整齐齐一大叠堆放在案几之上,等候着她的审阅。 抿了一口若尘递上来的清茶,便是沉静坐下,认真翻阅起来。 越看,越是心惊。 她不在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大汉与蒙傲的战争,整整打了两年半。 一开始,大汉军队因为冷君毅的离世,士气高涨,在几次战役中小胜。 接下来,傅泰的保守,向建的激进,便开始出现矛盾,失败频频,败仗不断,尤其娄裕谷一役,大汉死伤上万精兵,损失惨重。 这个时候,皇帝轩辕霁云御驾亲征,身先士卒,与边关将士同吃同住,共御外敌。这样的举措,本事遭到朝堂一片反对,但是轩辕霁云排除众异,心思坚定,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却赢得全军上下一心的尊敬和拥护,也赢来大汉百姓的全心爱戴。 从过去的一年开始,这两国之间的战争,局势开始渐渐扭转,胜多而败少了。 而今,却是进入了僵持阶段。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与友好邻国流夷的关系,却是逐渐恶化,双方边境之上屡起争端。 战争的直接后果,便是国库空虚,赋税加重,民心不稳。 紧要关头,轩辕霁云茅屋三顾,在情在理,诚心所至,终于请出了辞官还乡的前丞相萧桓,会朝复职,继续司任丞相一职,辅佐江山。 有了萧相的大力整治,大汉天朝的商业旗舰,南棠慕容世家,在皇帝的有心庇护与关照下,开枝散叶,生意越做越大,设计领域越来越多,已经成为当朝经济的中流砥柱…… “笨蛋!”合上卷页,狠狠摔在地上,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内一阵疾走。 真是气死她了! 当年她花那么多心思,费那么多精力,才慢慢做到韬光养晦,隐其锋芒,不显人前;自清平山庄破败之后,尽管没有了乘凉大树,但是也是遵循发展缓慢的原则,尽可能给那些小商贾相互联手合作的机会,自己强是强,没有强大到炫目惹妒的地步。 没想到 分卷阅读297 ,她不在这几年,这个南棠世家的经营策略,竟是彻底改变。 这个爹爹,到底听了谁的话,打什么主意,要做什么! 诅咒一阵,又弯腰拾起,继续再看下去。 奇怪,有一些小小的商业势力,不显山不露水,渐渐冒出头来。 加以时日,星星之火,则是足以燎原! 如果不是慕容世家情报网络的涉及广泛,无孔不入,且互不关联,这些细微枝节,恐怕也是显现不出来的;再有,若是看这份报告的人不如她一般着眼细部,统观全局,也是决计体会不出。 化整为零,声东击西? 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换了是她,也会这样考虑,这样操作。 那么,是谁在操纵和控制这一切? 是他么? 她为什么这样做?在防备什么?在防备谁? 一想到可能跟他有关,沉静的心思一下子狂乱起来。 御庭,是你么? 何时,何地,再相见? 叹了口气,按下心底那一抹怅然。 蹙眉沉思一阵,又接着再看,略去些琐碎事物,只汲取有用的讯息,归纳吸收。 …… 又不知过了多久,听着外间的叩门之声,方才抬眼。 之间那李掌柜喜滋滋站在门口,抱拳道:“南棠总部捎来口信,说是姑爷会过来小住一阵,小人算了下日子,也就是明后日吧。” 慕容襄咦了一声,问道:“大姑爷还是二姑爷?”心道,这两个姐夫,不好好呆在家里,跑到这东樾来做什么?难道是为生意经营而来?这家业不传外姓之人的祖训,却已经打破了吗? 李掌柜恭敬回道:“带信之人只说是姑爷,并没说是哪一位。” 慕容襄点了点头说:“来得正好,我也是很久不见他们,随便哪一位都好。但若是明日还好,还有机会见一面;倘若是拖到后日,我便已经不再这里了!” “公子要走?”李掌柜心中一惊,赶紧问道:“公子今日才来,怎么就急着要走?” “我几年不在,欠下一身债务,要赶着去还呢,哪里还有功夫在这里久住!”慕容襄笑了笑,道:“你先下去吧,好好把这店规翻出来看看,这安然客栈可真不如老刘的安安客栈管理得好,踏实诚信才是经营之道,还要多花心思!” 李掌柜心悦诚服地行礼告退。 姑爷驾到?最好是与自己交好的二姐夫孟钰! 那个大姐夫孟华昭,却是不见也罢。 这样想着,在客栈里又过了一日。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那所谓的姑爷都是不见人影。 感觉气温不再酷热,凉风骤起,慕容襄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行了,不行了,必须要走了!再不走,真是还要热上一整天,这东樾的天气实在是让人受不了!还是早些回京城算了!” 难怪这大汉天朝建国以来,一直定都临域,那真是个气候宜人的好地方啊,不像这东樾,才石榴正红时节,就是酷热难耐,偏生这一日身子也不舒爽,又不能吃些冰食解暑,大半日下来,真是憋闷得紧。 吩咐若尘收拾好随身物事,装上新买的马车,想了想,在案几上铺上白纸,取了毛笔,刷刷写上几句留言,题上大名。 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步下楼去。 李掌柜已经立在楼梯转角处,见她下来,问道:“公子还是要走,不等姑爷来了吗?” 慕容襄收了扇子,撇了撇嘴道:“不等了,我可等了大半日了,又有留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自己不早点来,是她没福气见我……” 眼见那青衣男子已经站在马车边上,静静看她,慕容襄朝李掌柜挥了挥手,道:“我走了,下回再见!” “公子慢走,一路保重!”李掌柜随她走出去,站在门口,躬身相送。 慕容襄笑着点头,被莫若尘小心翼翼扶上马车。 尘土飞扬之间,便已远去不见。 坐在马车上,无端端地,竟是颇不安稳。 想了又想,没觉得遗漏了什么事情啊? 为什么总是坐立不安呢? 想必,是因为天气闷热而生出的烦躁感吧? 看了一会窗外风景,吹了会凉风,又迷迷糊糊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醒转,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袭上心头,便是冲口而出:“遭了!” 莫若尘听得声音,一扯缰绳,将马车刹住,掀开帘子:“公子,什么事?” 但见少年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只一张俊脸,色泽嫣红,娇艳欲滴,不知是想到什么,身子微微颤抖着,目光竟是有些痴了。 “公子?”又唤了一声。 这一声,总算是扯回了少年的神智。 “若尘……”对着他不解的眼神,忽然一笑,笑容灿烂得如同正午的阳光,喃喃自语:“我竟然忘了,我们早就是未婚夫妻,他也算是慕容家的姑爷之一……” 所以那个远道而来之人,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他…… “走,掉头回东樾,安然客栈!” 第九章 你敢嫖妓 朝阳初起。 在漫天彩霞的映照下,一辆马车在路上飞驰。 车中的少年,胸口的衣襟已经被自己的一双纤手抓得死紧,纵是如此,依然是遏止不住那颗狂乱奔腾的心,在腔中东一撞,西一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并不一定就是他! 只是三分之一的可能而已!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些都是事实,道理也都明白,可是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那慌张的情绪? 原来,苦苦压抑之后的情感,一旦濒临爆发,却将是一发不可收拾。 御庭,是他吗?是他吗? 这样不顾一切赶回去,究竟能不能见到他? 也许是感受到车内之人焦急不安的心思,驾车的男子已经将马车前进的速度,提升到极致,风驰电掣一般,驶向来路。 终于,看到了东樾的城门,随着一声嘶鸣,马车又冲进了城内。 过关检查之后,没有一丝停留,直直奔向那位于城中大街的安然客栈。 “客官慢走!”那李掌柜,正站在门口,向早早退房赶路的客人道别。 忽然听得马蹄声,一转身,却见一辆马车停在自己面前,那昨日绝然而去之人,竟是去而复返,没有半点风度气质,直接从马车之上跳下地来,疾步奔到他面前,大口喘息着:“李掌柜,那个,那个姑爷到了没有?” “公子?”他大惊失色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急问道:“先不说这些,我问你,姑爷,姑爷 分卷阅读298 来了没有?” 李掌柜愣愣看着她,对于这神仙一般的公子也有如此慌乱的神情,很是奇怪,张大了嘴,好一会,才呐呐答道:“方才有人送了行李过来,说是姑爷与方府尹先去了吟雪楼谈事,等下才过来……” 方府尹,前日所翻阅的讯息之中,有提过这个名字,那是这东樾的地方行政长官。 吟雪楼,却是什么地方? 目光过去,带着一丝不解。 “吟雪楼……” “吟雪楼,就在前面左转的街巷……”李掌柜话未说完,只见那少年已是大步奔了出去。 “谢谢。”正在愣神之中,马鞭包袱尽数塞进他的手中,青衣男子身形一动,已经到得少年跟前,寸步不离。 这个谁,真是,自家客栈多好的环境,还去别的地方谈事! 慕容襄一路疾走,到得那吟雪楼钱,抬眼望去,一瞥之下,顿时怒火中烧。 这吟雪楼,朱色灯笼高高悬挂,艳红门面大大打开,隐约可见粉色帷幔飘舞着,莺啼吟哦之声,不断传出。 这样的场景,见得不多,但也绝不会陌生。 如此清雅的名字,居然是一家青楼。 在青楼女票女支,却说是谈事? “一定是孟华昭,死性不改的家伙,美其名曰谈事,却是又逛窑子来了!”弄得她白白耽误行程,却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人! 咬牙切齿一阵,恨恨说道:“好吧,既然都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又是什么样的美人,把我这慕容家的大姑爷给迷住了……” 说话间,已经挺起胸膛,大步踏进。 跟在身后的莫若尘苦笑着,也是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这位公子,今日可真是早啊!有相好的姑娘,要不要……”老鸨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热情招待着。 “不用,方府尹和孟公子在何处?快快带我们前去!”不待她说完,慕容襄已是面如寒冰,冷言打断道:“这一等大事,若有什么耽误,小心你这地方被官府查封!” 这样的威胁,自然是十分奏效。 “是,是!”赶紧答应着,心中却有丝疑惑,记得跟方府尹一同前来的那位公子不是姓孟,而是姓…… 在这冷冰冰的俊美公子面前,也不好多说,老鸨亲自带路,引领上楼,将两人带到一处僻静的厢房门口。 “等下,”慕容襄制止住她正要叩门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你先下去,我们自己进去便是!” 待得老鸨行礼离开,这才暗自冷笑一声,轻手轻脚走去窗户,手指伸到口中沾湿,往那窗纸上轻轻一戳,屋内的光线顿时透过小洞射出来。 凑过去,美目贴在那小洞之上,努力往里面张望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面白富态的中年男子,虽然未着官服,那一身上好装束,和谈笑风生的气质,却是显出不同的身份来。 而另一人,则是看不清身形相貌。 究其原因,却是因为那厢房之中,尚有他人。 ——几名美艳女子,身着薄纱,体型丰腴,紧紧围坐在那人周边,将她的视线全部挡住,娇啼之声,不断响起:“公子,你长得好生俊俏啊!” “公子,让我们姐妹几人来服侍你吧……” “公子,来,奴家喂你吃口菜!” “奴家……” 奸夫淫妇! 真不要脸! 慕容襄心中骂了个遍,正要夺门而入,忽然听得扑通几声,似有重物倒地,接着便是几名女子呀哟哎哟的呻吟之声,不断响起。 那方府尹吟吟笑道:“贤侄,对待女人,要怜香惜玉……这些粗俗女人若是入不了你的眼,我让那老鸨把这吟雪楼的花魁叫过来,如何?” 下一刻,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出:“方大人不必麻烦,等下再叫美人来也不迟,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听得这嗓音,正抬步欲行的少年身子晃了两晃,竟是有些站立不稳。 ——这声音,清朗依旧,沉稳更甚。 这声音,纵然是隔世再闻,亦是那样熟悉,那样眷恋,那样撼动人心! 她的感觉,没有错。 是他,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谢天谢地,她没有错过他! 小手伸出,掩住嘴,止住那已经出得一半的低呼,热浪袭来,珠泪顿时夺眶而出,这重逢的喜悦,下一刻,便是被心底的愤怒所代替! 千辛万苦回到这个朝代,期盼已久的,自以为会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重逢故事,竟然是发生在青楼之中。 风御庭,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跟人来这里女票女支! 正在怒目圆睁之时,只听得身后之人低呼一声:“小心!” 破空之声传来,几道青光从房中射出,尽数朝她面上袭来。 慕容襄心中一惊,呆呆而立。 旁边大手一伸,将她往身边一拉,几支竹筷瞬间抓在掌中,尽管如此,那竹筷袭来的攻势仍有一波,击在她的发髻之上。 轻微的断裂之声响起,束发的玉冠从中断开,怔忪间,一头青丝如瀑流泻散落。 他竟然用暗器射自己! 自己做错事,还先动手! 慕容襄气得涨红了脸,转身就走。 “公子!”莫若尘叫了一声,甩开手中竹筷,跟了上去。 房中的白衣男子,长身玉立,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方才,因为听到外间的声响,以为是不怀好意之人暗中窥视,从桌上捞起几支竹筷,随手甩了过去。 被人破了这掷出的手法,已经是大为震惊; 那一声熟悉的称呼,更是让他立在当场,形如雕塑。 是梦吗? 分明听得有人在叫:“公子……” 那个冷静的嗓音,那个冷漠的男子,今生今世,只对一人这样顺从,只对一人这样紧张,只对一人这样全心全意! 他在叫公子! 公子!明月公子! 胸口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怀想,所有深深隐藏的情感,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流而出,汇成大江大河,滔滔不绝。 襄儿,他的襄儿…… 是她么? 她,回来了么? 万分的甜美,与万分的痛楚相交融的狂喜,骤然袭击了全身,冷静清明的形象,顿时崩溃瓦解,屋内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人影已是消失不见。 “襄儿!”已经不知道是怎样的步伐,跌跌撞撞,奔到转角处,见得那青衣男子呵护下的纤弱背影,内心巨震,狂喊出声,脚下一个踉跄,竟是险些跌倒在地! “襄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声音颤抖着,喊得那样急,脚下已经不知是怎样在移动着,有一丝眩晕,摇摇欲坠,又强自镇定,有些不信,有些迟疑,大手颤颤伸过去,犹 分卷阅读299 豫着,要不要去试一下,触碰一下眼前之人,到底是幻是真。 “别碰我!”少年转过身来,瞪视着他,如墨长发披在肩上,绝美的小脸上满是怒意:“我说风御庭,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呀!到这青楼来寻欢作乐不算,还发暗器要我的命不是?你这个该死的臭男……” 话未说完,已经被他张开双臂,紧紧抱在怀中:“襄儿,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哎,你……”这个怀抱,一如记忆之中的温暖舒适,不甘心地挣扎着,正要狠狠骂他几句,忽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冷滴落,那是他的泪,心中一软,低声道:“臭男人,都怪你不好,那么多地方不去,偏要跑到这里来,你真想气死我是不是?” “我哪里敢,这都是因为……” 刚要解释,忽然听得身后有人疑惑问道:“贤侄,这位是?” 呀,大庭广众之下,两名男子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慕容襄推了推他,正想退开,只觉得腰上一紧,竟是被他揽在怀中,板过她的小脸贴向那坚实的胸膛,他的声音,一改方才的颤抖无力,却是渐渐沉静下来:“方大人,我家娘子醋劲大得很,生怕我在外面勾搭上别的女子,一日不见就扮作男装四处寻找,这不,这样的地方都被她寻来了。” 闻得此言,慕容襄涨红了脸,外人面前,也不便争辩,只好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前,实在气不过,张口在他胸口用力咬了一下,却惹出他骤然一颤,身躯顿时僵硬不动。 “呵呵,贤侄伉俪情深,实在令人羡慕!”那方府尹干笑两声,打着哈哈。 “让大人笑话了,我家娘子身体不适,小侄先行告退,改日再设宴给大人赔罪!”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出了吟雪楼,被他一把打横抱起,紧紧搂在怀中,遮住颜面,一路急走。 “喂,大街上,别人看着呢,你放我下来!” 慕容襄叫了几声,换来的,却是他的毫不理会。 几步回到客栈,也不避嫌,直接抱着她走进去。 “上楼,左转,直走,最末一间。”感觉到店中众人射来的探究目光,慕容襄躲在他怀中,压低声音给他指路。 进了房,脚尖一勾,甩上了房门,那有力的手臂,仍是紧紧抱着她,钳制的力道那么大,骨头都要被他压碎了一般! “喂,风御庭,明明是你做错事,怎么弄得像是我在偷人似的!这是什么道理?”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禁锢,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索性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一把,许是掐痛了,终于让他垂下手臂,轻轻放她下地。 “襄儿,我真是去谈正事,那个方大人选的地方,跟我无关!我……”大手张开,一把握住她的双肩,着急解释了两句,忽然瞥见少年眼底的淡淡笑意,忽有所悟,顿时放松下来。 “襄儿,襄儿,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而是抱到真是的你,你回来了,你是真的回来了,回到我身边来了……”他喃喃喊着,双臂一紧,将她按进怀中,抱得那样紧,那样用力,那样火热,那样不顾一切:“老天,整整三年,没有你的日子,都已经过了整整三年!襄儿,我的襄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折磨我,怎么可以这样考验我……” “对不起,我……”那张脸,还是那么俊朗;那眉眼,还是要命得吸引人,滚烫的目光,就那么直直望着她,似乎要将她烤焦,将她融化! “别说对不起,别说这个……”他痛苦地闭上眼,低语着:“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毫不留恋地离我而去,直接消失不见!我从来都不会想到,你口中的分手,便是如此!你知不知道你好残忍,一次次带给我希望,又一次次将它彻底打破抛弃……” 眸底的痛,溢满瞳孔,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失落与伤楚:“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而是……” “我爱你……”少年的嗓音,低低从胸口处传来。 所有埋怨的话,顿时忘得一干二净,呆愣着,半晌,才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少年微微一笑,仰起头,双手勾下他的脖子,一双潋滟美目,明亮得象天上的星辰,一眨不眨看着他:“御庭,我爱你!我那么那么爱你!你知不知道?” 热烈喊完这一句,柔软的樱唇,便是直接贴在男子拿微微颤抖的唇瓣之上。 第十章 郎情妾意 他的唇,很凉,软软的,润润的,有着美好的触感,和清新的味道。 慕容襄叹息着,满足地闭上眼,幸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御庭,我爱你……”低低喊出一句,柔嫩可人的丁香大胆探出,轻轻在哪唇瓣之上打了个转,下一刻,便是直接冲破阻碍,进入那温热湿润的口中,唇舌相依,悱恻缠绵。 是的,我爱你。 我爱你,全身心爱你。 我爱你—— 这一句话,没有一点迟疑,没有半分犹豫,早在初次相逢的一刹那,那一眼仿若千年。 我爱你—— 这一句话,在我心里,终于可以那么坚定,那么坚持,从今生到前世,从地狱到天堂,不论哪里,只为你一人,从此天荒地老,不离不弃。 我爱你—— 这一句话,这一辈子,我只想跟你说,说千千万万次,说年年月月日,说过今生,再说来世。 我爱你,爱你…… “襄儿,我的襄儿……”唇印着唇,面贴着面,心连着心,他滚烫的泪,和她的,流在一起,融在一起。 曾经那么遥远的距离,隔了时空,隔了世纪,隔了生死,身虽天涯,心在咫尺。 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终于,可以毫无顾忌说出这一句—— 我爱你。 深吻过后,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聆听着那一声接一声的铿锵有力的心跳——那是有如轰隆雷鸣一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惑,一丝不安,一丝虔诚,喃喃道:“御庭,御庭,我当初那么对你,现在,你还怪我吗?你还要我吗?” “怪你?”风御庭抬起眼,摩挲着她柔软的长发,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晶莹:“我怎么不怪你,我甚至恨你,恨你的不知好歹,恨你的反复无常,恨你的随心所欲,恨你的懦弱无知,恨你的自以为是……” “哦,我竟然不知道,我有那么多缺点……”她倚在他怀里,傻傻地笑。 “幸好有这么多的恨,让我有那么强烈的意愿,可以撑过这三年,一直眼巴巴等着你回来,好好向你追讨……”含着泪,微微一笑,眼神瞬间变得火热执着,大手过去,像捧着易碎的珠宝一般,捧起那张 分卷阅读300 魂牵梦萦的玉雪娇颜:“至于后面那个问题,我还要不要你……” “呃?”小脸仰起,满心期待他的回答。 “我还要不要你?你听着,我不要你——”他抵着她的额头,热情地喊道:“傻丫头,我不要你,还会要谁?我要你,我当然要你,我日日夜夜都想着要你,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下辈子,还是只有你,只有你!” 老天,这样的男人,她竟然还曾经想过放弃! 现在想起来,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哥哥,亲爱的哥哥,他在天上看到了吗?听到了吗? 她已经在这异世,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御庭,我们不要再分开,以后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我们都要在一起……”搂着他的脖子,细细密密的吻,印在他的俊脸之上,那满腔的热情,如似火骄阳,从身上的每一处毛孔溢出,铺天盖地而来。 “襄儿,我的天,这么热情的你……”狂喜,充盈了他的心胸,瞅见一个空隙,反攻回去,在那润滑细致的脸颊,挺直精美的鼻梁,柔嫩娇艳的樱唇,不住触碰着,亲吻着:“这就是我的追讨,这就是我的惩罚,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就一直在想,只要你回来,只要你一回来,我就用这样的方式来罚你,好好罚你……” 慕容襄嘤咛一声,整个人都陷进他用唇舌编织的温柔甜蜜之中。 他的吻,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激烈。 他的大手,已经热得发烫灼人,并且开始不规矩起来,在她的腰间不住游离,轻缓揉捏起来。 “御庭,不要……”心中有残存的理智,这个日子,不对。 “襄儿,让我看看你的胸……”目光落在她的胸口,眼神一黯,便是伸手去解她的胸襟。 “别这样,御庭,你听我说,今天不行……” 他没理睬,动作仍在继续。 “不……”小手过去,很坚决地,按在他的手背上。 他直直望她,眼里也满是坚定:“让我看看,我一定要看……” “风御庭,你逛妓院逛上瘾了不是?欲求不满啊?”气呼呼地甩开他,背过身去,生气道:“我都说了不行,你还想怎样?就不能再等几日吗?非要今天吗?” “欲求不满?”风御庭愣在原地,有瞬间的不解,随即便是哈哈大笑起来:“襄儿,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思想,怎么会想到这个词?你看我,象是这种人吗?” “象,怎么不象?你这个人,真是坏透了!我一回来,就在妓院抓了现行;我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都干了些什么!”小嘴高高撅起,闷声控诉着,掩饰着内心的激动与不安。 “是不是想到我与别人亲热,吃醋了?嗯?”从背后抱住她,轻轻吻了下她那优雅迷人的后颈,低低道:“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难道不相信我?” “鬼才信你!”嗔怒着,被他一把板过身子,面对着他,他的目光,仍是直勾勾盯着她的胸口处,一眨不眨,那一双眼,颜色浓得深不见底。 面上一红,声音低低响起,细如蚊蚋:“改天好不好,我今日身子不适,改天我一定给你,整个人都给你……” 一言既出,却是把那男子听得个目瞪口呆,略一思索,接下来的动作,便是将她直接推过去,按坐在那床榻之上,头埋在她的肩胛处,整个人都是不住抖动。 “你……”咦,他怎么了? “哈哈,襄儿,你竟然,你竟然是以为我要跟你……老天,我可是压根都不曾想到这个,我其实只是想看看你胸口上的伤……”他终于憋不住,闷笑出声。 不是吧? 他只是想看看她的伤口而已? 而她,却以为他又起了心思,想要跟自己在床榻上打滚! 这样的乌龙事件,她居然都能摆出来,还老老实实向他承认,自己身子不适,最难堪的是,竟然还许下承诺让他多等几天! 妈呀,这张老脸,却往哪儿搁啊! 不敢看他,双手挡住已经涨成血红的娇颜,低低吼道:“坏人,都怪你,误导我,欺负我,我不理你了!我不理你了!” “不理我?你舍得吗?”他挑了挑眉,将她猛然站起,低头欲走的身子拉了回来。 “走那么快干嘛?害羞了?”勾起她的下巴,好笑地看着她:“方才是谁说一定要给我,整个人都给我,我的襄儿,原来是这么热情的小东西,我真是想不到……这会儿,怎么害羞了?不好意思了?” “谁害羞了?谁不好意思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咬着唇,挺了挺胸,不甘心地反驳。 “没有害羞最好……”将她拉到面前,迎上她一脸的红晕,如初初绽放的蓓蕾,娇颜欲滴,努力保持着声音和身躯的平静,那语气,却是不可质疑的坚持:“我要看看你的伤口,我必须看看你的伤口!” “已经全好了,不用看了……” “你好像已经忘了,我是你未婚夫君的事实……”拉开她挡在胸前的小手,霸道地问:“是要我脱,还是你自己脱?” “都不要……”话未说完,直接被他一把抱起,放到床榻之上。 “方才的追讨和惩罚,还没有完,这个,也是其中之一……”再无询问,再无商量,抓住她不停挥舞的双手,只手固定在头顶,另一只大手,却是去解她的胸襟。 “不要,御庭,你听我说,我真的没事了,我不骗你!我真不骗你!”他的力气那么大,让她丝毫不能动弹,这大白天的,说不定若尘还守在房门外,这个男人,居然要脱自己的衣服,真是气死人了! 可是,为什么在羞赧的同时,心底竟是有着丝丝渴望,那拒绝的声音,传入耳中,竟然似乎带着难忍的求索? 身子轻颤着,战栗着,层层束缚,被他迫不及待剥开。 此是夏季,衣衫原本就穿得不多,没一会功夫,外衫,里衣,衣带,都尽数被他抛在床头。 三千青丝萦绕之下的少女身躯,如最精致最细腻的白瓷,有着凝脂般的色泽,月光一样的莹彩,晶莹如玉,美丽无瑕,骄傲呈现在他的面前。 那胸口之上,光洁完好,没有半点疤痕,玉雪丰盈,甜美醉人。 “别看,求你……”在他炙热目光的瞪视下,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纯净的洁白上,渐渐染上一层嫩粉,更加诱惑人心。 “我亲眼看到,那支箭,插得那么深,那一瞬间,我便也是死了一回了!怎么可能,怎么会没有疤痕留下来……”他喃喃道,下一刻,大手抚上她的胸口,在那柔滑的 分卷阅读301 肌肤之上,一寸一寸摩挲着,求证着,那羽毛般轻拂的动作,却是引起她更多的战栗。 “襄儿,这是怎么回事……” “御庭,住手,快住手……”口中逸出低吟,软弱得象一滩水。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疤痕都没有……那个把你带走的男人……他是谁……”暗哑的声音,含含糊糊从他的胸前传出来。 胸前的感觉,酥酥麻麻,是那么强烈,那么快乐,仿佛有一股热流,在胸前跳跃,往全身上下游走着,尽数朝小腹之下汇集而去,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燥热悸动,哪里还有什么意识去回答他的问题! “不要……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讨厌……”仰起头,无力喊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呜呜……别欺负我……” “宝贝,我不是欺负你,我的宝贝,御庭想爱你,好想爱你……”面对如此勾魂的美景,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舌,没有一样停得下来! 怎么办? 自己也好像不受控制了,也是好想跟他…… 可是不行了啊,这个身子,还没有干净呢! 该死,怎么这么倒霉,和自己深爱的男人久别重逢,火热缠绵之时,竟然不方便…… 又急又气之时,身上一阵清凉,那久违的腹痛,却又悄悄袭来,先是一点,逐步加深。 “不要,放开……”带着一丝哭腔,满心懊恼,努力拉着他的手,蹙起眉,低低喊道:“我好痛,痛……” 一个痛字,使得那正是沉醉其中的男子猛然惊醒,想起她先前所说的日子不对,再看到身下之人那眉心紧蹙,一脸苍白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撑起身来,急急问道:“襄儿,怎么了?不是说没事了吗?不是连疤痕都没有吗?怎么会痛?哪里痛?我给你揉一揉,好不好?” “不用揉,我有些冷,帮我盖上,一会儿就好……”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 瞥见她的眼泪,他慌了神,大手一扯,柔软的被褥搭在她裸露的肌肤之上。 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温度开始回升,却仍带着丝丝颤抖,抬起泪眼,朝他温柔笑笑:“我没事。” 身子不适? 风御庭盯着她那血色全无的樱唇,想起她方才所说,忽然心有所悟,凑近她,低低问道:“是每月一次的那个吗” “嗯。”拉高被子遮住小脸,不好意思看他。 “等我一下,襄儿。” 感觉他坐起身来,一阵悉悉索索动作。 咦,他在干什么? 正在疑惑之时,被子被人掀开,一个温热的身躯钻了进来,将她面朝自己,紧紧抱住。 “我看过医书,那上面说,保暖可以减轻痛楚,让我来温暖你……”他坏坏地笑,丝毫不放过与她亲热的机会。 “哎,你武功那么高,过些内力给我保暖就足够了,没必要脱了衣物来抱着我啊,男女授受不亲!”自己还是没有会错意,他果然还是一心想抱着自己在床上打滚! “夫君抱娘子,天经地义——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还可以输送内力,是不是……”大手贴上她光洁细腻的小腹,一股暖流缓缓进入,痛楚减轻,好不舒爽! 他的怀抱,好温暖,好舒服,真是让人醺醺欲醉。 好一个极品男人! 正在神思恍惚之际,忽然听得他在耳边说上一句:“你方才答应了,再等几日,就可以给我,我听得清清楚楚,可不准反悔……” 第十一章 秘密成亲 清晨的阳光,透进窗户射进屋里,洒下点点碎金。 床榻之上,帷幔轻垂,一头乌黑如墨的青丝,随意散在枕上,碧波飘荡一般,清纯且妖冶,一名绝色少女侧着娇躯,尚在沉睡,身上的薄被不知何时已是大半滑落,一大片玉雪凝脂办的肌肤呈与人前,香肩半露,浑圆若现,却是令人血脉喷张,心若狂跳。 男子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旖旎景色。 刹那间,有丝眩晕的感觉袭来,撑了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 没有半点犹豫,大步过去,在拉高被子紧裹娇躯的瞬间,朝着那花瓣般柔美的樱唇,深深吻了下去。 感觉到温热的异物入侵,意识尚是不清,那份特有的熟悉感,却让她在蹙眉的同时,小口含住,迷糊允吸起来,丁香小舍也是有意无意,与之轻触交缠。 这个小妖精,睡着了都知道勾引人! 男子闷哼一声,大手过去,将她的后颈挨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却是情不自禁扯开被子,钻了进去,滑进里衣,在那细致柔滑的玉背之上,不住摩挲起来。 大手颤抖着,手指不停摸索,顺着那弧度美好的曲线,慢慢向下滑去。 “该死!”忽然想到什么,在即将抚上挺翘处之时,一下子停住。 这丫头,一大早便是如此撩人的体态,真是要命,吻着吻着,自己身上的情形便开始失控,想到她的身子状况,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撤去唇舌,伏在她身上急急喘气,大手之下的触感,又是如此销魂,实在舍不得收回。只好停在上面一处,按捺不动。 “御庭……”也许是感觉到上的压力,以及背心的阵阵热浪,眼皮抖动几下,小嘴不满抗议着:“走开……别闹我……” 闹她? 自己都已经忍得如此辛苦,居然还说他闹她? 咬了牙,望着那醉人的娇颜,恨恨道:“小妖精,再给你几日时间,到时候,再也不会给你机会逃开,你欠我太多了,届时连本带利,一并偿还……” 怀中的少女,又渐渐熟睡,唇边的一抹微笑,却是让他看得呆住,痴痴如醉。 …… “啊——”睡到自然醒,那是心满意足,尚未睁眼,便是慵懒出声:“若尘,什么时辰了……” “又是若尘,做梦都在想着他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呀,是他! 怪不得方才觉得身上如此温暖舒适,原来是他在身边,那双有力的手臂,就压在自己的头下,衣襟微微敞开,浅麦色的坚实胸膛,近在眼前,好生诱人。 “御庭……”偷偷往他敞开的胸襟之中瞟上几眼,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小手伸出,抚上那张不悦的面容:“谁惹你生气了?皱眉容易变老,你知道不?” “少来!”别过脸去,不理她。 “哟,真不理我?”打了个哈欠,又闭了眼,朝着那热源靠了过去:“御庭,我有点冷……” “你呀……”脸上黑线未脱,心已经软下来,将那娇弱的身子搂住,低低问道:“还在痛吗?好些没有?” “你抱着我,就不痛了。” 分卷阅读302 埋在他胸前,暗自好笑,耍赖是自己的风格,只要稍微动一点心思,还怕他会不理自己么? “小狐狸。”轻轻自爱她 鼻尖之上咬了一下,以示惩罚,好不容易忍住那唇边一丝笑意,这假装生气,倒是换来她的投怀送抱,真是值得! 慕容襄眨了眨眼,觉察到有些不对,撇了撇嘴,软软到:“你先出去,我要沐浴更衣……” 又耽搁了一日,不管怎样,今天是必须要走了,京城离此地还有那么漫长的距离呢,再不出发,真不知要延误到什么时候去! “快出去,叫人送沐浴香汤进来,顺便让若尘收拾东西,这个若尘,今日怎么没来叫我起床……” “若尘,若尘,老是若尘!你给我听清楚,今后只能是我来叫你起床,就像刚才那样!不会再有别人!“他气呼呼道,神情极是可爱:“真是不公平,凭什么他先找到你,而不是我……” 慕容襄拥着被褥,坐起身来,好笑看着他:“你这是吃哪门子干醋?神经错乱了不是?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与若尘自小相识的故事,我与他的关系你都是知道的……” “是吗?”他挑了挑眉,大手过来,握住她粉嫩的双肩,正视这她,深深的眸子之中满是正经神色:“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一直知道你的女子身份,是不是?” 慕容襄张大了嘴,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别人都看出来了,只有她自己还蒙在鼓里吗? 风御庭哼了一声,到:“我自然知道。” 哦,看那脸色发青的模样,真是在吃醋呢! 笑了笑,想起若尘那一头白发,眼神便是一黯,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人家若尘为了我,一夜之间,青丝变成白发,而你,看样子,这三年过得很是滋润啊,越来越……”越来越什么?看着眼前的俊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男子,经过三年岁月的沉淀,俊朗不减,风采依旧,那一双眼,却是深邃迷离,口人心弦。 如今的他,比起三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迷人…… “你又怎么知道我伤在何处,我……”他蹙眉,欲言而止,忽又微微一笑:“若是我也忧思白发,两个白发人站在你面前,实在不好玩,所以这个白发的风采,让他一个人独享得了……” 白发的风采“ 慕容襄忍住笑意,一低头,在那来你家上亲了一口,低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三年来,又是照顾我的家人,又是大力慕容世家的生意,暗中还有那么多的大事在进行,真是幸苦你了!若尘的白发,已经让我心疼死了,我可不想再经受一次……“ 唇瓣过去,带着柔软的触感,和如兰的气息,香远益清,风御庭一愣之下,抚着脸,咧嘴大笑:“老天,如此待遇,就是再苦,也只觉得是甜了。“身形一动,作势又来抱她。 “好了,好了,再闹下去,我今日就下不了床啦!”一边躲避着他的进攻,一边咯咯娇笑,一言既出,自己倒是先红了脸。 下不了床,说得多么暧昧! 抬眼看他,他也是俊脸泛红,身躯微微喘息着。 “御庭……”软软叫了一声,又被他拖进怀里,搂紧了她的纤腰,头埋在她的肩胛之上,汲取着那柔长发丝的淡淡幽香,眼神迷蒙如雾:“襄儿,从昨日到现在,这一天多时日,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福气,这辈子还能抱到你,亲到你……” “御庭,傻子,我的傻夫君,有福气的不是你,而是襄儿啊!”小手伸出,环绕过去,抱住他的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聆听着那一声接一声的心跳,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御庭,我好爱你……” “那还不快嫁给我?要不,我们马上去南棠,让伯父给我们主持婚礼,今日就启程……”目光热烈地看着她,那神情,真是迫不及待了。 “慌什么慌?我们还这么年轻……”抿嘴一笑,这单身生涯,还没过够呢,着什么急呢! “怎么补着急!不把你栓在身边,我真怕哪天再出什么事,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男人,把你带走!”想起那一日的情形,仍是后怕不已,听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这样的年纪,早该成亲了,你还要考虑什么,还要我等等多久?真要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再来娶你?那时恐怕都没能力洞房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七老八十?我有说过要你等那么久吗?”见他一副赖皮模样,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快走啦,一会儿该有人进来了,我真的要起身了,还要花时间沐浴……” “沐浴是么?我帮你洗!”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凑近她 ,威胁道:“还不答应是不是?我反正是不得到答复,是不会离开的!要我帮你洗不?我会很温柔的……” 帮自己洗澡?亏他想得出! 她假意想了想,搪塞道:“婚姻之事,自然是父母做主了,我还要问爹娘和祖母的意见……”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极好的理由。 风御庭欺身过来,在她嫣红的娇颜上偷香一下,笑道:“伯父早就说过了,等你一回来,就让我马上娶你过门!为夫那么疼你,才征求你的意见,要不直接把你拉去拜堂,扛进洞房了,还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又是扛进洞房?这些古人,思想怎么比她这个现代人还开放! 慕容襄翻了个白眼,这气温渐渐升高,身上愈加粘腻,又赶不走他,有些烦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随便你啦,我要马上沐浴更衣,其他的事,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风御庭欢呼一声,跳了起来,欢喜得手舞足蹈:“那好,我马上去准备,今日就启程去南棠——”看了她榻边放置的男装,低低道:“秘密成亲!” 秘密成亲? 这个主意听起来倒是不错…… 第十二章 信我莫疑 秘密成亲?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不易。 从东樾出发,避开临域,而至南棠,其实是绕了很大一个圈子。 古代的交通工具,实在是不发达,除了奔马,也再无其他。 一连数日,都是在赶路之中度过。 掀开车帘,悄悄往外面望了望,那青衣男子挺直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孤寂,那一头飘飞的白发,在阳光底下,是那般耀眼,一瞥之下,惹出心底最深沉的怜惜,便是情不自禁叹气。 这样情深意重的男子,自己有将要辜负了。 回头过来,再看向车中正闭目养神的男子,身子默默靠了过去。 “是不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风御亭没有睁开眼,只是张开手臂,拥紧了主动过来的柔软身子:“你心里,也是有些喜欢他的,是不是?” “是啊, 分卷阅读303 我喜欢若尘。”眨了眨眼,压低声音,故意逗他道:“那样一心一意对我的男人,你说,我能不喜欢吗?” 他突然睁眼,目光迷离,面色竟是有些认真:“这一路,还有时间考虑,有机会反悔,到底要不要嫁我……” “风御亭,你说什么混帐话!”气得背过身去,不想理他。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他忽然变得沉寂下来,少言寡语。 尤其最近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看着若尘,衣服若有所思的模样,没事就呆在车上闭着眼睛想事情,也不说话,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人,得了婚前忧郁症是不是? “襄儿,我……”大手伸出,想去拉她,想了想,又默默垂下。 “你什么?”还是按捺不住,气呼呼转身过来,面对着他:“你要我考虑很么?你要我反悔什么?我在那个地方,过得又逍遥又自在,比这里不知好了多少倍!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舍弃了,千辛万苦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 脸上凉凉的,不知不觉,眼泪已经出来:“你这大坏人,老是欺负我!我不想跟你吵架,不想跟你生气,那样的话,我的心会痛,会很痛很痛,就像当初那一箭射过来,从胸前穿过去一样的感觉……”抽泣着,喃喃道:“御庭,你明知道我是开我笑,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你还在怀疑什么?还在担心什么?” “襄儿……”温热的大手捧起那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沙哑着嗓音道:“对不起,是我多虑了……我胡思乱想,我乱吃飞醋,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你别哭好不好?”眼神之中,一抹淡淡的惆怅,一闪而过。 “是么?”慕容襄缓缓抹去眼泪,满目忧思望着他:“御庭,你有心事……” 握住他的大手,拉过来贴在自己泪痕半干的脸颊之上,低低道:“我们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不要对我有什么隐瞒,有问题就说出来,我们一起去解决,大不了,正如我之前所想,那最坏的结果……” 他差异望着他,不禁问道:“什么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瞪他一眼,瞅了瞅鼻子,悻悻然道:“这三年里,你是不是哪日终于受不了寂寞,跑去找了女人,或者喝了酒,在别的女人那里失了身,反正诸如此类,多半还有了孩子,然后一直觉得对不住我,所以想把我让给若尘……” “不要停,继续说……”死死咬住唇,才能勉强抑制住那即将迸发的笑意。 “还叫我说什么?我的男人,红杏出墙被别的女人占了,这般奇耻大辱,哼,千万别让我知道她是谁,否则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上门去闹个天翻地覆!” “那么我呢?打算怎么对我?”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 “至于你嘛……”小手抚上他的俊脸,轻柔的摩挲着,然后慢慢滑向他坚毅的下巴,手指勾起,将自己的樱唇印了上去。 幽香柔软的感觉刚刚过来,风御亭便觉得唇上一痛,只听得她咬牙切齿道:“残花败柳,自当先行阉割,在凌迟处死!” “你舍得吗?我死了,你怎么办……“眼神有丝茫然,且无措,几乎让她看的呆住,怎么回事,这个耀目强势的男子,她居然看到他如此柔弱的一面。 不会真是和别人有了一腿吧? 想起哥哥当日戏谑之言——搞不好连孩子都有了,心中却是大急。 “我怎么舍得?我当然舍不得……“骤然起身,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星眸圆睁,怒不可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真的跟别人,跟别人……”半真半假,手指力道加重,在那浅麦色的脖项之上,掐出道道白印,甚至是红痕。 “咳,咳,谋杀亲夫……”风御亭咳了几声,又好气又好笑,扳开她的小手:“襄儿,你真是个天才,这样荒唐的故事都能想得出来!居然这么暴力,还想阉了你家夫君?话说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到时候哭死你!以后可不准再有这样荒唐的想法,听到没有?” “哼,我可不觉得荒唐!”朝他上下打量一眼,冷冷笑道:“要想证明你的清白,先拿出证据来!” “证据?”他挑了挑眉,坏笑着,凑到她耳边,低低说道:“等到新婚之夜,我自然会证明给你看……” “那好,我等着……”话未说完,他一侧头,便是将她的小嘴温柔含住。 口中的火热交缠,那感觉太过美好,让她的意识有短暂的痴迷和停滞,只在心底模糊想着,这个隐忍的男人,又开始隐藏心事了,下来,要找若尘好好问问—— 不好,是怎样的不好? 这三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话是如此,这一路,与他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却哪里有机会单独接近若尘? 有时,都在怀疑,他是故意的,一直守着她,一直黏着她,形影不离,步步紧随,那一双精明的眸子,即使闭上,都觉得是在窥视自己。 “……你太过小心了,我又不是犯人,干吗死盯着我?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这般凶悍模样,为夫哪里敢瞒你什么!”他宠溺一笑,轻描淡写说道,眼珠一转,又反问回去:“你当初那样离奇古怪地消失,一句合理的解释都没有,如今不把你好好看着,说不定哪日你有凭空消失不见了,到时候却让我们在等上几年?再说,不光是我如此,你看若尘,就算是人不在你身边,那眼睛余光,也是时时刻刻在你身上……” 是么? 望了望远处牵着马儿饮水的青衣男子,目光过处,却见他四有灵犀一般,抬起头来,朝着他们站立的方向投来一瞥,那眼神,清淡而冷静,仿佛那夜的炙热,已经熊熊燃烧,尽成灰烬。 唉,自己真是何德何能,能得到他们衷心的痴爱与眷恋…… 收回目光,面对眼前的男子,拉过他的大手,在那略微有些粗糙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御庭,不是我故意隐瞒那一段经历,只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自嘲笑笑,每回亲热之时,他总是喊自己小妖精,哪知自己史诗界体还魂,货真价实的千年妖精! 这样的真实身份,他会嫌弃吗? 如此美好的皮囊之下,住着一个来自遥远年代的灵魂…… “襄儿,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好笑看着少年蹙起的秀眉,他的襄儿,心眼也不比自己少呢! 大手反握过去,将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抓在掌中,直直望着她,目光是那般坚定:“襄儿,有些事情,如果不愿去想起,不愿去提及,只要你自己不说,我今后便绝不追问。你是神子也好,是凡人也罢,不管怎样,这辈子,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分卷阅读304 ,除非我死……”停顿一下,又继续道:“我死了之后,我的魂魄,也要生生世世追随着你,苦苦纠缠,你休想逃走……” “你……”咬着唇,心底是无穷无尽的感动:“对不起,让我好好想想,清理之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傻丫头,那些不重要,别放在心上,只要你人回来了,就什么都好了!”她身上疑点那么多,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索性不问了,全都不问了。 “那你……”慕容襄抬眼看他。 拥紧了她,目光深沉得像一泓潭水:“你放心,我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慕容襄点了点头,而对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也罢,不用再去问谁,既然爱他,便要全然信任他,他说了一定会解决好,她便完全放手,让他自己去处理——虽然,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 马车又是飞快行驶在道上,一日,又一日。 随着一路行进,少年的心,一如那清风吹拂的车帘,逐渐雀跃飞扬。 终于,到的南棠的城门处。 车外响起士兵的盘问声,伴着莫若尘冷静的回答。 纤手伸出,正要去掀那车帘,少年低沉的嗓音,透出丝丝按捺不住的喜悦:“我都好久没回来了,这里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等下!”大手一把按在她的小手之上,男子的面色忽然凝重起来:“襄儿,这次回来,还是低调一点好,别那么招摇……” “只许你张扬,就让我低调?”想起慕容世家不断扩张之事,却是一直忘了问他这样做的道理,此时正好询问:“我问你,为何让我慕容世家处处显露人前,还要不要人安生了?” 风御亭苦笑道:“那还不是人家的意思,我只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而已……” “哦?”慕容襄皱了皱秀挺的鼻子,手指抚在光洁的下巴上,秀眉微蹙。 这个人家,难道是…… 过了一会,马车又缓缓超前行驶。 忽然,铮铮的马蹄声在车后响起,一声呼唤随之传来:“公子,请留步!” 第十三章 残荷凄清 “公子,请留步……”声音又远远传来。 慕容襄叹了口气,唤道:“若尘,行到前面街巷,靠边停下来吧!” 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低声道:“你说得不错,真是不能太招摇,只怕我与若尘在东樾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风御庭点头道:“一直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这三年来,那个人的势力,逐渐到了鼎盛状态,几乎可以与蒙昊相抗衡,进步之神速,也是在难为他了……” 两人目光相碰,沉默一阵,慕容襄拍手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是躲不过了,索性大方迎客吧!” 马车缓缓停下,莫若尘与风御庭率先跳下车来,齐齐望向车上。 一只素手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清新脱俗的面容,只一刹那,天地间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到那一双漆黑幽深的大眼之中,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黯淡失色。 “慕容大人!”对面马车之中已经有人抑制不住,惊叫出声。 朝着众人淡然一笑,向面前的两名男子伸出手去,车下的两人没有半分迟疑,长臂轻抬,将少年小心扶下马车。 一待站定,慕容襄迎向前方不远处的一队人马,面色一整,抱拳道:“阮统领,别来无恙?” 为首之人,正是昔日奉命追随保护她的侍卫阮慎言。 只见他闻言一震,翻身下马,大步过来,声音颤抖着,抱拳行礼道:“公子,果真是你……”一时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慕容襄微微一笑,伸手相扶:“阮统领,我不过是回家探探父母亲人,何以如此兴师动众?皇上,他意欲如何?” 阮慎言当初也是跟随她不少时日,这笑容之下的不悦,自然是不难听出,心中一惊,急急道:“公子莫怪,皇上这三年来,因为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一直忧心忡忡,不知已派下多少人前往各地探寻公子行踪……” “哦?”看了看一旁的莫若尘,心中有丝了然,就算是自己再为收敛,有这么醒目的白发男子在身边,试问,这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明月公子身边的青衣侍卫,所以,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公子,圣旨难违,请公子随卑职立即启程,进京面圣!” “阮统领,我与家人阔别多年,难得这次已是到了家门口,难道竟是要我过家门而不入吗?你回去禀报皇上,就说我先回家小住半月,随后再自行进京见他……”圣旨又如何?晚些进京又如何?她就不信,霁云会因此给自己降罪! “公子,你就忍心让皇上再一直等下去吗?一直憔悴下去吗?”皇上对公子的心意,没有谁比他更为明白了! 没有半分迟疑,一下子拜倒在地“请公子体谅,随卑职火速进京!” “请公子体谅!”他身后一干人等,纷纷跪拜下去。 这场景,却是让她始料不及。 “你们……”咬着唇,眼光转向身边的男子,却听得他冷笑一声,低声:“我早说过,他对你的心思绝不简单,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只怕更是变本加利,明明是逼迫的情景,非要做得如此动情……” 这一句话,让她当场一怔。 不错,霁云对自己的心思,这么多年来,只怕是不曾变过,自己也确实欠他一个交代,当年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如今已经是不得不说,必须要说。 而现在的霁云,已经是一名出色的君王,将来,更是一名一统天下的大帝,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温润皇子,风御庭的担忧,也不是不无可能。 眼望那跪了一地的人等,不远的街巷处,一些士兵横卧长枪,连成一排,将围观的百姓纷纷朝后面推去——这南棠城中,尚不知还潜伏着多少朝廷的军队! 对于这种软硬兼施的伎俩,实在是有些厌恶了。 思及他们两人的武功,带自己安全离开倒不是难事,但是慕容世家在南棠家大业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避得了一时,却避不了一世! 逃不了,走不掉,唯有面对。 “七日。”低头看着地上的男子,冷冷说出这样一句,牵着风御庭的手转身离开。 七日,已经是她的心理底线。 七日,足够她在家中小住,共享天伦,以及,与他成亲。 她就不信,这些人,还敢监视到她的闺房来,偷看她与他洞房不成! …… 南棠,慕容府邸的大堂之中。 所有丫鬟下人都已经退下,剩下的 ,全是知根知底的家人。 重逢的狂喜与热泪已经过去,接下来,是 分卷阅读305 一片欢喜之声。 “御庭,好孩子,这些年来,宝儿下落不明,真是苦了你了,要帮着他爹打理家业,还要想尽一切办法瞒住我这个老婆子……”老夫人拉着风御庭的手,那俊朗出尘的面容,挺拔颀长的身形,越看越是喜欢:“宝儿嫁给你,真是她的福气,祖母没有意见,只盼你们早点让我抱上个小重孙……” “会的,一定会的!”风御庭满面堆笑,与老人聊得好生开心:“祖母,您放心,不只是一个,而是很多很多,到时候,一堆小孩子围着你打转呢!” 慕容襄抓了他的大手过来,在他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傻子,尽说胡话,你当我是母猪呢?”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丁显琴眼中一热,将她轻轻拉了过去,搂在怀中,低低道:“宝儿,爹娘对御庭,真是满意得不得了,宝儿嫁了人,这下爹娘终于放心了!你们两人,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娘……”慕容襄也是眼中含泪,伏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说了几句,直把丁显琴说得又惊又喜,眼睛望着风御庭,不住点头:“真好,真好!” 众人又说笑一阵,商量了婚事筹备的情形,个中细节琐事,这才纷纷回园歇息。 虽是盛夏,到得夜深人静之时,也是凉风阵阵,暑意全消。 新收拾出来的客房,位于荷塘一角,环境很是清幽雅致。 一推开窗,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沁人心脾的清远荷香,沉醉的同时,心底顿时浮现出那张清艳绝伦的小脸。 襄儿…… 再过两日,她就会成为他的娘子。 有些担忧,但更多则是欣喜。 越来越多的欣喜压在心头,已经不知如何去承受! 看着那荷塘之中的娇艳花朵,迎风摇曳,婀娜生姿,灿若天边的星辰,每一朵,都让他想起她的笑颜,仔细端详,却是远远不及她的风华。 想着,想着,渐渐痴迷之际,一阵头昏袭来,视线顿时模糊起来。 眩晕。 眼花缭乱。 没有半分吃惊,心中骤然一痛。 连老天都在嫉妒自己的幸运吗?不愿意看到他这般幸福无边的模样吗? 一切,他所担忧的,果然来临。 终于,还是等来这一天…… 夜色渐浓。 咯吱一声,门开了,一个纤弱的身影钻了进来,刚刚沐浴过的身子,带着一股清新浅薄的处子幽香,在满室清荷馨香之中,亦是独特而出。 “御庭,怎么不掌灯?”瞥见黑暗中立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男子,轻轻过去,小手环在他的腰上,从背后抱住那清冷的身躯,喃喃道:“你是在等我么?对不起,娘非要拉着我,说些体己话,我过来晚了……” “襄儿……”不等她说完,男子忽然转身,一把将她扯进怀中,低头寻到她的樱唇,深深吻了下去。 “唔……御庭……”她的舌尖,冰冰凉凉的,不若以往的温热,却更加大力在她的檀口之中搅动着,以从未有过的霸道与热情,卷住她的丁香,不住吸吮,不住舔舐,甚至是轻轻重重的撕咬起来。 没有半点询问,大手扯掉她头上的发带,释放出一头柔顺如缎的青丝,顺着那纷飞的发丝,划过她的玉颈,再到香肩,然后是柔软的纤腰,挺翘的娇臀…… 双臂一紧,男子强健的身躯与少年柔弱的娇躯紧紧相贴,一刚一柔,一阳一阴,是如此密不可分,和谐自然。 “襄儿,我要你……”顺着身体的本能反应,狂乱喊出这样一句,心中的焦虑,满身的情感已经濒临爆发边缘,即将倾泻而出。 “我是你的,是你的,想要,就拿去……”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任凭那火热的大手,在自己身上各处游走,点起一团又一团的火焰。 虽然,按照计划,秘密筹备的婚礼,是在两日之后,但是现在给他又何妨?她早该是他的人了! 这一场情爱,也是她衷心期待的,不是吗? 应允的话刚一出口,转眼间,身子已经悬空,紧接着,便是躺倒在松软的床榻之上。 手肘撑在她的身子两旁,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解着她的衣扣,动作急躁而又无序,静寂的房中,只听得彼此雷鸣一般的心跳之声。 “御庭……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没有想到,这样聪明绝顶的男子,也有如此慌乱不安的时候,心底的怜惜顿时流淌出来,羞涩一笑,小手伸过去帮忙,慢慢除去自己身上的束缚,外衫,里衣,最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你没有用布带束胸?”特别的触感,让他身躯一震。 “我晚上从来不用那个,勒得难受……”小手没有停留,又去帮着解他身上的衣衫。 面对她的热情,他却是迟疑了,不敢看那莹莹月色下的绝美娇躯,目光固定在她的脸上,一动不动:“等一下,我们……” 她咬着唇瓣,以往灵动脱俗的星眸,如今变得波光潋滟,溢满情韵,那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的丝丝凉意,令得她浑身轻颤着,想要低吟,想要喊叫,想要更深的接触。 “还等什么,不要等了,现在就要我,要我……”纤细手指,越过那敞开的衣襟,抚上他赤裎的结实胸膛,一点一点,往下移动,到了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处,已是无法忍耐他的强自镇定,用力去拉扯他的腰带。 “别动,让我来!”闷哼一身,重归主导地位,胡乱扯去自己其余束缚,再拉掉她身下的底裤,覆身上去。 两具如初生婴儿般不着寸缕的年轻躯体,终于贴在一起,再不分离。 感觉他的滚烫坚硬之物抵住她的柔软,喜极而泣的泪抑制不住,盈满眼眶,仰起头,低低喊道:“御庭,御庭,我的夫君,襄儿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幸福? 男子顿时僵直不动,身上的火焰,却是被这一句话,尽数浇灭。 那清冷的感觉,从心底,一点一点传到身躯,周身寒彻。 一咬牙,默默从那绝美的身躯之上退了下来,坐在一旁,捞起散落的衣衫,一声不吭地穿戴起来。 “御庭……怎么了……”星眸半睁,眼底的情韵尚在,身上的燥热也是郁结着,无法褪尽,望着黑暗之中男子的背影,一丝不安涌上心头:“为什么……不要我……” 他闻言一滞,只那么短短一瞬,又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那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却是让她气急,想也不想扑了过去,柔软的前胸,抵上他的宽背,死死扯住他的双臂:“风御庭,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又当我是什么?我这身子,当真是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走吗?” “襄儿,我不是……”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那般虚无。 “御庭 分卷阅读306 ,你是襄儿的夫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襄儿唯一想要的人……”像一条柔韧的鱼儿,滑向他的胸前,死命搂住他的脖子,不依不饶,光洁柔嫩的娇躯,悬空着,如果他依然抗拒,不予抱住,那么,就让他狠狠摔落在那冰冷的地面之上吧! 有力的手臂终于还是揽了过来,她顺势倚在他的怀中,喃喃道:“你不要我了吗?还是要将我让给别人,是不是?”唇角微微上翘,这一回,却是要逼出他的心事来:“那好,让我起来,我现在就去找若尘,反正我还欠他……”是的,她还欠他一个洞房花烛,真正的洞房花烛! 挣扎着,正要起身,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痛苦呢喃:“我不准……” “你不准?你知不知道,你很混蛋?”粉拳用力捶打在他的身上,生气嚷着:“你还是个男人不?给你,你不要;给别人,你又不准!你说,你到底要怎样?这个时候,还不想对我说实话吗?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以你的能力,都解决不好的?你说啊,说话啊……” “襄儿,我爱你,天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我要给你幸福,我发誓要给你幸福!可是——”他神情仓惶,低吼道:“我这个样子,这个即将残缺不全的身躯,怎么能要你,怎么能害你,怎么去给你,你要的幸福……” 残缺不全?什么意思? 难道是他的…… 慕容襄扯开他挡在身前的大手,直直望过去。 月光下,男子面色苍白,神情痛苦,那目光空洞,且迷离。 第十四章 进退两难 灰暗的天色,已经渐渐有了一丝亮度。 小屋之中,春色褪尽,难言的愁绪淡淡弥漫其中。 男子拾起散落在地的衣衫,默默替她穿戴,那动作,轻柔若梦。 直到两人衣着整齐,对面凝眸。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般洒脱不羁的男子,没想到,还是如此迂腐……”心疼地抚上他的眼睫,望向那有些挫败狼狈的面容,轻笑道:“我道是何事,原来是眼疾又犯了,一点小毛病,竟然让你对我止步不前,你说,你该不该打?” 他的眼,那双清亮若水的俊目,不知何时,重回雾色氤氲,渐染迷蒙。 这就是若尘所说的不好,非常不好。 ——他已经治好的眼,又复发了…… 只见他微微闭眼,面上满是疲惫:“不是普通的眼疾,没有那么简单。昔日吕先生说过,大悲大喜之下,最易复发。在此之前,我已经有所察觉,却以为是劳累所至,在回南棠的路上,便有些异样了……” 大悲大喜? 想起他那回无意说出的“你又怎知我伤在何处”。心底瞬间醒悟。 原来自己才是使得他如此这般的罪魁祸首! 为了她的离开,若尘一夜白了发,他逐渐瞎了眼…… “吕先生说,若是复发,有一半的可能会终身失明,你的夫君,有可能是一个瞎子……”拉住下她不断动作的小手,坦然相告,清朗的嗓音,带着深思之后的平静:“襄儿,我要你,想要完完整整地要你,毫无保留地要你,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所以,昨晚,我不能……” “若是你的眼睛治不好,你就准备把我让给别人?”直直望他,那眸光,有着淡淡的失落与埋怨:“任由别的男子抱我,亲我,与我赤裎相对,与我……” “别说了,襄儿,求你别说了!”一个用力,将面前之人按进自己的怀中,抱得那么紧,密不可分:“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一想到那些画面,我的心就会好痛,痛得想吼叫,想杀人!可是,襄儿,若是真的那样,你跟了我,太委屈,实在太委屈,我怎么舍得你受这样大的委屈!怎么舍得!” “的确是委屈……”慕容襄叹了口气,轻轻推开他,径直朝门口走去。 “襄儿,你……”依稀见得那纤细身影朝前移去,心中却是大急,对她的在乎也不舍,远远大过自己的想象。 手臂悬在半空,张了张嘴,挽留的话却终是没有说出来。 她终于,还是拂袖而去。 惨然一笑,轰然坐回床榻之上,顿成一尊石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声门响。 是做梦吗? 那个熟悉的身影又走了回来。 不敢置信地抬头,温热的帕子罩上面来,小手轻柔地动作着,为他熟悉擦脸:“你看你,眼睛都红了,大男人,还哭鼻子,真是好不害羞!”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还带着死死宠溺,直把他听得呆住。 “襄儿?我以为你……”眼睛一热,只会傻傻地笑。 “以为我什么?弃你而去?”毫不留情,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不满道:“你知不知道,遇上你这个笨男人,我真是觉得很委屈!” 这样的话,却惹出他更多的笑意。 原来他她说委屈,不是因为他瞎,而是因为他笨,因为他傻! “当初我在明月寨遇到你的时候,有因为你眼睛看不见而嫌弃过你吗?我还不是一样对你钟情……现在却来跟我纠缠这些,你没觉得很无聊,很浪费我们的时间吗?那么美好的一个晚上,居然被你这个笨蛋就这样生生荒废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恶!告诉你,风御庭,给你好处你不把握,下回本公子可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必须在我床下好好反省,再看我心情好坏……”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胸口不住起伏着,小脸红红的,整个人都是光彩照人。 “襄儿,我的襄儿,是真的吗?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不嫌我是一个……”一夜之间,面前的景致更加模糊,已经有些看不清她的容颜,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感动。 “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就算你眼睛看不见,还有那么聪明的头脑,那么高的武功,那么灵敏的触觉,你有足够的能力照顾我,保护我,你知不知道?”看着他的眉心渐渐舒展,不由得微微一笑,她就知道,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怕他自己没有能力去照顾她,去保护她,去给她她想要的幸福。 “傻子,除了你,没有别的男子可以给我幸福……”轻声说着,取了木梳,为他梳好那一头长发,有些笨拙地用发带绑在脑后,看着手中扯落得数根发丝,面对那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俊脸,尴尬笑道:“哦,我这个娘子,可是比较笨的,照顾人这个事情,还需要慢慢学习,你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 “确实比较笨,可是笨得那么可爱!我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我的襄儿!”立时站起,回身将那柔软细致的身子一把抱住:“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胡思乱想,不该丧失信心,你不知道,你那么好,那么完美,我真怕自己配不上你,耽误你……” “别 分卷阅读307 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曾几何时,她不是也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自惭形秽,而宁愿呆在前世,不愿回归吗? 却原来,他们两人都错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更有一种爱,叫做不离不休。 无论贫苦,无论疾病,我都会,始终握紧你的手,不离不休。 “襄儿,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你……”他环着她的纤腰,阴翳消逝,阳光又重新回到脸上。 “御庭,我与你一样。”她伏在他胸前,倾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不觉满足浅笑。心里模糊想着,幸福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极力去珍惜,努力去争取。 “还有一个问题——”他笑了笑,又问道:“昨晚,你给你娘悄悄说了什么,她老人家那样盯着我看,我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呃?没有说什么啊!”她吐了吐舌头,暗自好笑。 “说不说?”大手袭向她的腋窝,惹出一阵娇笑。 “好了,好了,夫君饶命,哈哈哈,夫君饶命,哎哟……”不住躲闪着,去哪里逃得掉,无奈之下,只好像只八爪鱼一般,死死挂在他身上,连连喘息:“饶了我吧,我坦白,我坦白!” “老实交代!” “是!是!我跟娘说,请她放心,我这未来的夫君,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也只娶我一个,我永远不会让他有机会妻妾成群,雨露均沾……” 望着他惊愕的申请,小嘴凑上去,在那俊脸之上亲了一下,嗔道:“不管你怎么想,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夫君,老早以前就说好的,你可不能反悔!敢在外面去采野花,看我不要你的命!” 风御庭大笑出声:“有你这样的凶悍娘子,为夫哪里敢有任何不从!“ 笑声朗朗,明媚的笑容之上,多少还是有着一丝寂寥。 那一双俊目,不再清亮,而是象初初相识的时候,愁云淡淡,雾色迷离。 这样的他,实在让人心疼…… “御庭,现在还能看见多远的距离?“咬了咬唇,正色问道。 “四尺不到。” 慕容襄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小心朝门外走去:“走吧,我们先去用早膳,在府中休整一日,事不宜迟,今晚子时,便从后门出发……” “去哪里?”他微微一怔。 “若尘一直说云山风景甚好,我们这回便去看看……”这个世界上,除了吕伯伯,怕是没人能治好他的眼睛,一半的几率,也是不能放弃的,不是吗? 不论结果如何,这个过程,一定要去实践。 “不是要去京城么?圣旨都下了,你真舍得不去见你的皇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满足。 “相比起来,我更不愿意与你分开!没有办法,只好放他鸽子了!”双手过去,紧紧与他相拥。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温暖恶的怀抱更让她眷恋。 他们,永不分开。 …… 一整天,都花在与家人的悄然道别之中。 知道了他们的苦衷,众人也不再挽留,只让慕容清枫一人相送。 深夜,院内静悄悄的。 后院的大门虚掩着,几人小心翼翼步了过去。 “爹,回去吧,不要担心我们。”慕容襄压低声音,朝身旁之人说道。 “御庭,宝儿就交给你了,你……”拉过他的手,握得生紧。 “伯父放心,我会一辈子爱她宠她……”反手过去,两个男人的手,紧紧相握。 慕容襄扯了扯风御庭的衣袖,好笑道:“不是聪明绝顶么?到不知道改下口,还叫什么伯父啊?” 是啊,宝儿昨夜一宿不曾回房,你这小子,这么心急,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一旦提起,慕容清枫却是恨得牙痒痒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到头来,还不是被别人吃干抹净! “是,岳父大人教训得是,御庭知错了!”风御庭苦笑道,朝着慕容清枫的方向,深深一躬。 偏偏慕容襄又踮起脚,凑近他耳边,低低笑道:“背了一个大黑锅,现在后悔了吧?呵呵,那是你自己不要的,可不能怪我!” 风御庭依言瞪了她一眼,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我们走了,爹爹保重!”望了望天色,不敢再有迟疑,朝莫若尘点了点头,拉着风御庭的手,出得门去。 两匹高头大马,静静候在门外。 莫若尘取了缰绳,递给风御庭:“风公子,等下我在前面带路,你在后面听我讯号便是。” “有劳。”风御庭将慕容襄托上马背,自己也是一个翻身上去。 “走吧!”莫若尘一扯缰绳,双腿一夹,率先前行。 风御庭也是搂紧怀中之人,策马紧跟。 按照先前说好的计划,由莫若尘先行前往城门,强行冲关,制造混乱,两人隐在暗处,等到时机成熟,趁着混乱之际,悄悄出城,约在城北山神庙相见。 待得三人二马到了城门处,一瞥之下,却是大惊。 虽是夜幕深厚,却见前方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那紧闭的城门之前,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兵个个手握兵器,神情肃穆,戒备森严。 城墙之上,更是有手持长枪的士兵相互交替,有序走动。 看那架势,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 “公子?“莫若尘侧头望她,低声相询。 “看样子,今晚不好走了。”风御庭淡淡说道,那个人,为了怀中之人,真是费尽心思。 “不好走也要走!”慕容襄一咬牙,忽然朝着前方城门处大声喝道:“阮慎言在何处,叫他来见我!” “卑职见过公子!”一身朝服的阮慎言从暗处步出,过来抱拳道。 小手轻轻按在那大手手背之上,以示安慰,抬眼,厉声道:“你回去告诉皇上,我有要事须去办理,等一切安排妥善之后,我自然回去见他!说话算话!” 阮慎言双手高举,呈上一个纸卷样的物事:“皇上已经知道公子归来的讯息,有飞鸽传书从京城捎来的口信,令卑职转交公子亲启!” 这么快就知道了? 慕容襄微微挑眉,接过来展开,接着不远处的灯火读起来。 只见上面并不齐整地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显出书写之人紊乱的心思来:“子非,韦谦病危,翼王谋逆,汉夷盟断,盼归!” “韦大人他……”那个清明廉政的韦大学士,不正是老当益壮吗?怎么就……思及当年那亦师亦友的情谊,心中便是一阵酸涩。 “御医说,韦大人年老体衰,只怕是过不了这个夏天了。” “那么二殿下呢,他怎么会生出异心?” “皇上当年封冷家小姐为安茎郡主,赐婚翼王,封为正妃,翼王受人怂恿,极力拉拢冷将 分卷阅读308 军旧部,拥兵自重,久而久之,生出谋逆之心,乘皇上寿诞之日,企图行刺,现翼王夫妇二人正收押天牢之中,下月十五行刑处斩!” 冷霜凌?那是君毅唯一的亲人呀! 强自压住心中巨震,冷然看他:“与流夷,又是怎么回事?” “流夷国主乌力罕,不顾旧日协议,唆使族民,连连寇边,我大汉边境百姓,家人被伤,财物受掠,苦楚不断!两国交恶,大战一触即发!” 乌力罕,那个粗犷豪放的流夷男子,怎么可能?! 与蒙傲战事尚未平息,又来一个敌对国,面临新的战争,天下百姓,何其无辜,何其不幸! 而风御庭的眼睛,有着一般几率治愈,此时不去云山,只怕悔恨终生! 慕容襄抚着额头,看看身边眼神空蒙的男子,再望望底下长辑不起之人,头痛欲裂。 此去云山,来回是至少三月的路程,而京城那边的人和事,已经不能再等。 一边是唯一想要的爱情,一边是不能卸去的责任,进退维谷间,她,应该如何抉择? 第十五章 一身情债 夜色中,双方对峙着,默不作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傲然马上的少年身上,一动不动。 进退两难之际,清朗的嗓音骤然响起。 “若尘,你随你家公子前往京城,我们以半年为期,最迟明年春暖花开之际,我来京城与你们相聚!”风御庭并不看她,却是朝着那青衣男子出声。 “风公子放心。”莫若尘平静应允。 少年闻言,心猛地一沉,直直看向身边的男子:“御庭……” “襄儿,回京城去吧,有若尘在你身边,我也放心……”淡淡一笑,知道她内心的为难与交战,索性帮她做了决定。 “可是,云山路途遥远,你一个人……”才重逢几日,便昌又要分离,这样的情形,却是始料不及。 但,再是不舍,又将如何? 脸上有一滴泪悄然滑落,来不及去擦,已经被夜风吹散。 望着他温柔的笑容,艰难开口,呜咽出声:“对不起,御庭,我不能陪你去云山,我必须立即回去……” 是的,她必须立即进京,一刻也不能耽搁。 昔日的老友,君颜的家人,结拜的安答,这一干人等,甚至天下苍生,都尽在她的云留之间。 这一次回来,除了寻回她的爱情,还要担负她的责任! “我明白,我都明白 ……”众目睽睽之下,只是抓住她的小手,抓得那么紧,甚至是捏痛了她的指节,将心底的不舍,尽数传递过云,面上的笑容,却仍然是那么清清淡淡:“襄儿,不必担心我,相信我,我不会有事,明年春天,你一定会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风御庭……” “记住,身虽分离,心在一起……”他凑近她的耳边,低低耳语。 “御庭……”只喊出一声,身子已被他倏地举高,一把朝不远处的青衣男子抛了过云:“接住,若尘!” 莫如尘双臂一展,将面色苍白的少年接在手里,置于身前。 心中剧痛,只模糊听得男子清朗的噪音,飘散在风里:“等我……” 等我…… 等我…… 那声音,时时刻刻,尽在她的脑中回荡,在她的耳边飞旋。 与君既相逢,何忍轻离别? 别走,御庭,我后悔了,我不要再离开你! 别走,我说过,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我们都要在一起! 可是如今,你在哪里,在哪里? …… “御庭!”大叫一声,坐起身来,额上,是涔涔的冷汗。 看了看周围的情景,不觉苦笑。 身下是软绵绵的褥子,自己,仍是在那回京的马车之上,日夜颠簸,风雨兼程。 那个人,却已经不在身边! 双荷摘处育春心,孤雁飞时堪断肠。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 朝着临域皇城的方向,一步一步行近。 思念却是无处不在,像毒蛇一样日复一日噬咬着她的心。 又梦见了他,梦见那夜分别的场景,这样的梦,几乎日日都在重复,夜夜让她沦陷。 责任,该死的责任! 神子这个身份,却是已经让她不堪重负,连唯一的爱人,都不能去守护,不能常伴身边! 就算是来此异世,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日心里太混乱,却不曾想到,其实分别的情形是可以避免的,吕伯伯可以下山,去京城为他诊治——她自己一时没有想到,但他是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诊治之后的结果,他情愿独力云承担,而不想让她操心。 这个男人,口中答应了,心里还是没放下…… 叹了喘口气,挑开车帘,蹙眉唤道:“阮统领!” “是,公子有何吩咐?”一路随车而行的阮慎言松开缰绳,放慢速度,行近相询。 “不是说今日就要到达吗?这天色已晚,不加快速度,反倒是在这路上磨磨蹭蹭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我们露宿野外?”语气不断加重,却是有此咄咄逼人。 心里是有些怨气的,要不是遇到奉旨前来的他,她与风御庭只怕已经是在去往云山的路上,相依相依。 阮慎言苦涩一笑,抱拳道:“公子息怒,前方便是驿馆,公子体弱,赶路劳累,皇上有令,请公子今晚在驿馆休息一夜,明日再进城。” 驿馆? 在临域住这许久,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临域城外有一座驿馆! 暮色深沉,终于下得车去。 直到走近那驿馆之前,整个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但见那一片竹林当中,隐约露出些许亭台楼阁的尖角,青砖碧瓦,竹影婆娑,被微风吹拂,发出一阵沙沙之声。 “这是……”绝对是新建的屋舍,否则她怎么会不知道,难道是他…… “皇上说,公子若有一日回来,近乡情怯,只怕理止步不前,所以命人修建了这一座驿馆,专供公子歇脚之用。” 唉,这个霁云! 不觉侧身过云,对上那一脸深思的青衣男子,四目相接,都觉心中沉沉。 这一身情债,怎生了得! 顺着那石板小路,慢慢踱了过云。 竹香清幽,带着一丝湿润的泥土气息,酷热不再,身上却是一片清凉。 这分清凉,一召那温润男子如水的眸光。 正当此时,原本紧闭的馆门大开,一个身影跃然而了, 挺直站立。 虽是夜幕降临,那一身耀目明黄,仍是照亮了周边的所有景致。 馆门处,牌匾下,一人傲世屹立,黄袍玉冠,那分光彩,那分气度, 分卷阅读309 居高临下,睥睨尘世,与当年的镜花水月看到的轩辕大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竟然亲自出城迎接! “臣叩见皇上!”不再迟疑,当即跪拜行礼。 身后之人也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子非!”轩辕霁云急急行来,奔到身边,一把将她扶起,竟然是热泪盈眶,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 了!” “多谢皇上挂念……”话未说完,已经被他紧紧按进怀中。 “你知道吗?你再不回来,朕只怕是撑不下云了!再也撑不下云了!”那心跳一声接着一声,跳得如此之快,瘦削挺拔的身躯,也是不住颤抖。 “皇上……咳咳……我透不过气来……”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如此真情毕露,却是让她心中一惊,御庭说得不错,他对自己的心思,只怕还是不曾改变过! 这帝王之爱,得之,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 万千庞爱于一身,将来,却是如何脱身? “皇上,公子一路舟车劳顿,微感不适……”阮慎言上前一步,替她解围。 轩辕霁云闻言,双手松开,拉着她上下打量,口气紧张:“是么?朕带了御医过来,这就随朕进去,让御医好好诊治!” 说着,便是攥紧她的小手,大步走进馆云。 慕容襄挣脱不得,只好回头朝阮慎言感激一笑,再向莫若尘递上一个与已随行的眼色,一瞥之下,飞扬银丝下的俊脸,满是铁青。 进得一间僻静清雅的厢房,刚一坐下,便有太监送上丰盛精致的饭菜。 “子非,你一路辛苦了,先吃点东西,等下朕就让御医来给你瞧瞧身子!”轩辕霁云亲自取了碗筷,递到她手里。 “我身子没事,不用看!”她急急说着,见他就在近处,笑吟吟望着自己,只得埋头吃起来,以掩饰心里的不安。 三年不见,他倒是更加儒雅沉稳了,温润的气质倒也没有太多改变,不知为什么,那种压抑感,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想着如此心事,胡乱嚼着口中的食物,食之无味,吃相也不算优雅,对面之人,仍是看得呆住,目光炙热,眼神迷离。 “皇上,你不吃些?”觉察到他的怪异目光,讪讪道。 “朕不饭,看着你吃就好……”他一脸温和笑容,却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总算结束了一顿尴尬的用膳,收拾完毕之后,慕容襄环顾四周,见得已无他人,便是扑通一声,直直跪下。 轩辕霁云本是一眨不眨望着她,见状顿时站起:“子非,你做什么?” “皇上,韦大人之疾,臣已经听说了……”缓缓说着,心底斟酌着接下来的用语。 轩辕霁云面色沉重,伸手相扶:“韦大人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他重病不治,朕也是十分痛心……子非,你先起来,朕已经找了最好的御医,用最好的药物,你就不要担心了!” 慕容襄点了点头,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止住他搀扶的趋势,沉吟着:“皇上,那翼王谋逆之事……” 轩辕霁云面上一寒,冷然道:“朕怎么也想不到,朕的亲皇兄,对于朕的这个皇位,却是一直虎视眈眈,处心积虑,竟然想取朕的性命!”感觉到面前之人不愿起身的动作,有些诧异:“子非,你……” “皇上!”慕容襄放开他相扶的双手,伏在地上,磕头不止:“臣有事相求,请 皇上答应!” “你想为他求情?”轩辕霁云皱眉。 “安靖郡主是冷将军在此世上唯一的亲人,臣恳求皇上,不论翼王谋逆之事是否属实,都请放她一条生路!”胸口微微起伏着,目光却是异常坚定,君毅,这愧疚一生的情谊,就算是逆龙鳞,拼性命,她也护住他这亲生妹妹的周全! “按照大汉律法,谋反之罪,株连九族——你可知道,你是事发之后,唯一一个为她求情的人!”他的眼中满是痛惜,大手伸出,却是去解自己的胸襟。 “皇上,你……”慕容襄睁大了眼,来不及阻止,却见他已经拉开胸前的明黄缎袍,显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来,那胸膛之上,却是一道正在结痂的疤痕。 见得少年不解的眼神,轩辕霁云一阵苦笑:“这伤,除你之外,还没人得见,否则,二哥夫妇二人,哪能活到今日,早该处以极刑了!” “当真是翼王所为?”想到那风趣活跃的二殿下轩辕坤晔,当初他们兄弟俩如此要好,如今却是兵刃相见,心中总是不愿相信。 “朕亲身所爱,你还不愿信我么?”他低低说道,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慕容襄心念意动,身子伏得更低,头颅垂下,咬牙道“即便如此,臣还是恳求皇上饶安靖郡主不死……”感觉顶上之人不予作声,停了一下,又断续说道:“当年汝阳王谋反,先皇也是饶过轩辕康的性命,只予流放发配,而安靖郡主一介柔弱女子,则更无危险性!请皇上恩准!” “轩辕康?”他冷哼一声,目光过来,深深看她,沉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何事?一并说吧!” 慕容襄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眼,坦然道:“既然皇上问起,臣便言无不尽了!” “但说无妨!” “还有那与流夷开战一事,流夷国主乌力罕是臣的结拜安答,臣不信,他会决意撕毁两国睦邻友好的协议,故意寇边作恶 ……”蹙起眉头,担忧道:“两国交战,非同儿戏,皇上要三思而后行!恳请皇上,暂缓驻兵备战之事,先由臣修书一封,询问试探乌力罕的想法,与萧相商议之后,再作定论。” “还有吗?”轩辕霁 云神情已然不悦。 “还有那与蒙傲僵持不下的战事,那蒙昊……” “够了!”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所有思绪。 慕容襄惊愕未定,只觉得身子骤然一轻,却是他一双大手将她从地上直接拦腰抱起,未曾回神,双肩已慢被他捏得死紧,那压抑不住的浓浓的失望,仿佛是从他胸腔之中生生溢出:“朕终于有些明白了,你这回之所以回来京城,只是为了得见故人,为了与人求情,为了结拜安合,甚至是为了敌人,而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朕……” “你知不知道,当年若不是身边的侍卫拼死拉住朕,朕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随你跳下那万丈深渊了!你的凭空消失,却让朕的心也是跟着死云了,身虽存世,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这三年来,朕不顾一切,四处派人疯狂找你,无数忠士暗卫,布满这大汉的每一个城外埠,每一个跟你有关系的地方。当朕听说终于在东樾有了你的行踪,朕真是欣喜若狂,才会在寿诞之日,疏忽大意被人暗算,如若不是侍卫保护得力,朕岂能站在这里与你相见……” “皇上!”仓惶喊了一声,心慌意乱,霁云 分卷阅读310 ,他在说什么? “这一月以来,朕微服出宫,不理朝政,一心一意守在这里,掐着手指数着日子,亲自来迎接你;又怕你说朕糊涂,不敢追云南棠,也不敢远离京城……朕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能听到你对朕说上一句,久别不见,你心里也是想朕的——这样的愿望,难道都过分吗?过分吗?了非,你真是好狠心,真是伤朕的心!” “子非,朕那么在乎你,那么心疼你,只要你不点头,永远都不会逼迫于你,但是这一回,你让朕很伤心,真的很伤心……”无力松手,退开数步,惨然道:“朕答应你,饶冷霜凌不死,也会重新考虑与流夷的关系,不管朝野上下再大的压力,朕会一力扛起,什么都答应你,一切如你所愿……” “而你,是不是也愿意稍微考虑一下,给朕一个机会?一个机会……” 第16章 皇城岁月 回到京城,已经数月过云。 昔晶的慕容底邸,因为一直有人打理,不曾因岁月的洗礼而显出荒凉,一切如故。 蒲管家还在,小绿和纪宣却是回了乡下老家,不知所踪。 三年的分离,似乎只是一瞬间,待得冷静下来,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有人逝云,有人远离,有人不知所踪…… 留在自己的身边的,也只有若尘而已。 官复原职,终日忙碌着,似乎一直都没有闲下来过。 初回京城,快马加鞭之下,赶上了见得韦谦的最后一面。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弥留之际,一见她,便是在那病榻之上强自撑起身体,拉了她的手,欣喜感慨之余,不忘断断续续,嘱咐为冷霜凌求情一事。 在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之后,这才含笑而逝。 “皇上……对霜丫头……似有恨意……”想起韦谦最后在自己耳边低低告诫的一句,心中不觉疑惑。 霁云,与这冷家小姐,素无纠葛,却怎么会有恨意? 这韦大人,无端一句话,倒 是乱了自己的心绪。 思想良久,也是不得其解。 记得那一日,没有任何告知,用自己的御赐金牌,去了天牢,见到了正关押收监的她。 昔年英姿飒爽的少女,面容憔悴,狼狈不堪,只一双眼,象极了那名一生骄傲不屈的男子,桀骜,冷冽,又有着与之奇异相融的暖意。 那破烂被褥覆盖下的小腹,微微腆起,让她有瞬间的心惊。 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一直,都没有说话。 就在步出牢狱的杀那,却听得背后低低一声:“哥哥,很在乎你……” 只那一句,却是让心里已经深埋的记忆,轰然呈现。 忍住那丝丝的痛,亦不回头,坚定说道:“我会求你出云!” 她一定会救她…… 但是,按照韦谦所说,霁云对她,却有恨意? 这恨意,从何而来? 不觉摇头苦笑,都说自己是神子天降,洞悉天机,却原来,连一个人的心思都琢磨不透,真是名不副实! 御庭说得对,帝王心,海底针。 ——轩辕霁云,越来越不明白他了。 那日在城外驿馆,他那般失落地质问她,向她求要一个机会,一个与身子为男子的她相恋相知的机会,那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毫无顾忌地,不顾任何颜面地,倾倒在她身前,一脸无辜且伤楚 ,若不是有宫人急急前来,禀报要事,这情景,真不知如何收场! 跟他呆在一起,真是好累,好生费神! 御庭,她的爱人,却是身在何方? 想他,好想他。 想思相见如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 大汉皇,御书房内。 一老一少,正襟危坐,等待着天子的召见,那暗红色的大汉朝服之上,鲲鹏展翅与麒麟衔玉的五彩绣纹,威武精良,却显出不同寻常的官职地位来。 “子非,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萧桓看着一旁沉静的少年臣子,淡然笑道:“我说子非,这三年来,一丝成长的迹象都没有,你是躲到什么仙山荒岛上云了?” “丞相真是说笑了!”慕容襄回过神,随口答道:“子非不过是找了个地方养伤,休养生息,这不问世事,自然就没那么多烦恼,心宽之下,便是如此了。” “不问世事?老夫当年,也是这样想的,无奈……”瞥她一眼,忽然轻咳一声,正色道:“子非,当年老夫本是躬耕农田,因皇上茅屋三顾,诚心诚意上门相邀,这才临危受命,再度出山。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你也是无恙归来,有你在皇上身边,老夫也可以安心去了……” 慕容襄闻言一惊,唤道:“丞相,你在说什么?” 萧桓叹了口气,道:“老夫原本就不该回来,此时更是云意已决,这丞相一职,迟早是由你来接替,子非,交给你,老夫却是真正放心!我想,这也是皇上的意愿……” “这怎么行!丞相,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慕容襄心中大急,若是要做丞相,早在三年前,也便已经答应了韦谦,又何必等到现在。 高处,不胜寒。 这个位置,对她而言,却如同一个烫手山芋,一枚定时炸弹。 接了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得她一脸惊慌的模样,萧桓不觉好笑:“子非,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别人是求都求不来,你却总是推来推云,不愿接受。说说,是何道理?” “丞相,我……”看着他关切的神色,心中一动 ,一咬牙,绝然说道:“子非恳请丞相,在皇上面前替子非好言相劝……” “有什么事,不能亲自跟朕说,却要丞相代言?”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的话,却是被生生打断,无法再言。 “臣参见皇上!”两人赶紧跪拜行礼。 “两位爱卿平身!”轩辕霁云步进,伸手相扶。 慕容襄顺势站起身来,瞟了身边的萧桓一眼,对于方才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也是有些后悔。 自己慌了神了吗?竟然想在萧桓面前试探几句! 谁又知道,他的心,真正是怎么想的。 幸好霁云来得及时,也打断得及时。 这脱身之事,还须从长计议,且等着他归来再说吧…… “太后最近凤体欠安,朕过云探望,误了时辰,让两位爱卿久等了。”轩辕霁云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就坐,展开本本奏折,商议起来。 “皇上,这流夷国主乌力罕的回执,不知于上意欲如何 ?”丞相萧桓抱拳道:“侯爷与向将军,已经有些着急了。” 轩辕霁云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的少年,微微一笑:“既然流夷国主已经回函,愿意遵守当衩约定,共同治理边境秩序,互惠 互利,并严厉惩戒寇边 分卷阅读311 犯事之人,朕也就看在子非面上,暂不开战,以观后效。” “谢皇上!”慕容襄一揖在地,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又说到些朝堂政事,空隙处,慕容襄朝萧桓使个眼色,两人齐齐起身告退。 轩辕霁云伸手欲留,在看到少年一脸疲惫神色之后,终于忍住不发。 走出门云,站到阳光底下,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子非有心事?憋在心里可不好,倒 是说出来听听?”萧桓在一旁问道。 “哦,没有,多谢丞相关心。”垂下面容,随他而行。 两人行至一片开阔处,忽闻前方宫殿一阵喧哗嬉闹之声。 “出了什么事,皇宫之中,怎能如此放肆?”萧桓招手唤来一名当值太监,厉声问道。 “回丞相,那是新近进宫的姑娘们,准备参加下月选艉……” 选秀? 心底骤然一松。 轩辕霁云,既然有心选艉,充盈后宫,那么对自己,应该没有太多心思了吧? “这是好事啊,皇上也该努力下了,这样的年纪,连个子嗣都没有,实在说不过云……”一下子神采飞扬,面朝萧桓,嘻嘻笑着:“究其实,可能是因为后宫妃嫔太少的缘故吧……” 所谓全面撒网,重点捕捞。 这人一多,几率就大,中奖面自然就宽了不是。 朝他眨眨眼,两人心知肚明,皆是大笑。 笑声过处,继续朝前走云。 他们身后,远远地,宫柱背后,一群宫人拥着一名雍容华丽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娥眉淡扫,朱唇浓郁,明艳照人的妆容之下,昔晶的娇美天真却是荡然无存。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微风吹来,女子面上冷意更甚。 看了看身边的宫女,娇媚的声音响起:“打听清楚没有,皇上最近召哪几位妃嫔侍寝过,那个贱人那里,一共去过多少回?” 一个年老宫女行礼道:“回玉妃娘娘,奴婢问过周公公,最近几月以来,皇上召妃嫔侍寝的次数大为减少,如妃那里,也不过五六次。” 五六次? 自己因为太后宠爱的关系,也不过有那么两次侍寝的机会而已。 这个狐媚子,就因为长了一双勾人的眼睛,入得他的眼,就骑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了! “贱人,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一个卑微的歌姬,居然也能做上淑妃,差不多与我平起平坐了!哼,等我当上皇后……” 等她,当上皇后…… 皇后,高高在上,统领后宫,母仪天下。 就在方才,太后的接见与暗示,那隐含的意思,也是对现状极为不满意。 一直悬空的后位,也该有人去担当了。 这个人选,非已莫属。 只因为,那是她的皇帝夫君。 她的霁去。 冷笑着,捏紧了手中之物,细细谋划,慢慢酝酿。 半晌,那醉人的嗓音再次响起:“皇上还在御书房吧?小心端好这红枣莲子羹,本宫要亲自给皇上送去…… 御书房里,却已经没有人影。 那年纪的皇帝轩辕霁去,此刻正背负双手,慢慢 走进一处殿门。 “皇上驾到!”有太监在门口唱道。 闻得声音,本是对镜顾盼的白衣女子转过头来,急急起身,惊喜奔了过去,跪拜行礼:“臣妾叩见皇上!” 轩辕霁云扶她起来,没有作声,也无意作声。 默默不语,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子。 相貌的确是清牙,尤其是那一双眼,可谓美丽,确有几分相似,却哪里有他黑眸间的秀逸灵动,傲然神采。 身形也是高挑匀称,同样的白衣,甚至更加精致细腻的质地,穿出来的韵味,至多算是合体,却哪里有他的独有天资与绝世风华。 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更是差到不知何处,相距何止天与地! 求之不得,找一个人代替,却原来,是最傻的行径…… 第十七章 媚眼如丝 严冬过去,冰雪消融。 盼望已久的春天,终于姗姗来临。 离那约定见面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近。 终于,在一日清晨,那安安客栈的刘掌柜挥舞着一张信笺。喜笑颜开上得门来。 “公子,公子,西颐分部有信过来!” “西颐?何事?”少年软软躺在软椅之上,沐浴着明媚的春光,想到那人临近的归期,唇角不由自主上翘,心思恍惚间,看了他一眼,懒懒道:“念来听听?” “是,公子!”刘掌柜立得笔直,将信笺抖开,张口念道:“庭院深几许,将迎落英曲。归影且成双,来去总相依。” 念过之后,自己倒是先愣住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送信之人弄错了? 刘掌柜又翻来覆去看了看,没看到再有别的讯息,却是困惑不解,呐呐说道:“公子,不如我再去问问………” “不必!”少年急急撑起身子,一把抓过信笺,一瞥之下,身形巨震,面上,自是欣喜若狂——— 那字迹,苍劲有力,清逸出尘,便如他的人一般。 将那信纸贴在心口上,喃喃道:“庭,将,归,来……” 一首藏头诗,小小的心思,却显出写信之人不坏的情绪来——他的眼睛,应是无恙了吧!那么,重聚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了! 风御庭,她的未婚夫君,那个令得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要回来了。 庭将归来,归来…… “老刘,辛苦了,你退下吧。”看了看身边之人,柔声说道,脸上,已经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是,公子!”恭敬行了礼,默默告退,心中还在嘀咕,西颐分部这么赶急送来的,言明十万火急的讯息,应该是重要情报才是,却怎么象是一首情诗? 一连数日,都是在兴奋与激动之中度过。 收拾出了房间,整理好了家具摆设,一切都换上了崭新的物事,万事俱备,只等着他的到来,宛若留守的女子,期待着回归的夫君。 倚在门边,抬眼望向顶上苍穹,云卷云舒,犹是目光莹然,温婉含笑。() 青衣男子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心神一荡,不禁暗自怀想,公子,真是越来越象女子了!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风姿,怎生不让人心动,怎能不让人眷恋? 那个人,真是好有福气…… “若尘?”慕容襄终于抬眼见他,轻唤一声,步了出来。 “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出发吗?” “唉,反正是躲不了,只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叹了口气,随他朝大门外走去。 今日是太后五十寿诞,皇宫之中大摆宴席,群臣朝贺,她也在被邀请之列。 这样  分卷阅读312 的场合,本来是既不喜欢的,再加上知道那太后因为霁云的缘故,一直有些敌视自己,所以一再向轩辕霁云推辞,只说自己最近身子不好,不便前往。 谁知处处让着自己的霁云这一次却很是坚持,一再责令她必须到场,并三番五次派来御医上门为她诊治病情,吓得她只好声称已然无恙,答应进宫恭贺寿诞。 坐在车上,仍是暗暗担心,这太后寿诞,对她而言,只怕是一场鸿门宴了。 马车飞快行驶,不多时,已经到得宫门口。 “若尘,我心里有些不安稳……”下车之时,忍不住向他述说。 “公子的直觉,一向很灵……”莫若尘皱起眉头,他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样的担忧,还是第一回:“公子还是跟我回去,这皇宫,不去也罢!” 见得她的情绪影响了他,慕容襄轻轻摇头,笑道:“这是做什么?我答应的事情,总不能出尔反尔吧?我最近情绪不稳,可能是多虑了,你放心,众多臣子在场,不会有事的。”想着冷霜凌的事情,一直也在寻思,找个适当的机会,求轩辕霁云恩准,放她出狱。毕竟她已经是有了身孕之人,那大牢之中,阴暗潮湿,莫说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即便是身体健壮的寻常女子,日子一长,也是承受不住的。() 一想到那个孩子,心中便是更加不安起来。 这回寿宴,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却真是不能不去。 “但是……”银丝遮挡之下的深黑眸底,满是犹豫。 她拍了拍他伸过来的大手,温言道:“你就在此处等我,我尽量早早出来,真有什么事情……”抚了抚坠在胸前那突起之物,道:“有银哨在,却还怕什么!” 是,只要银哨一响,再是龙潭虎穴,他也会飞身前往相救! 一只小小的银哨,一根细细的链子,却是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 莫若尘心中一宽,松开本欲拉回她的手臂,目光却是愈加坚定不移:“公子小心,若尘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好。”挥了挥了手,朝着那引领太监,径直走了过去。 大汉皇宫,因为皇帝生母的寿诞,装扮得格外喜庆华美,处处宫灯高悬,彩带飘飞。 慕容襄到场的时候,身着朝服的王公大臣们,正三五成群凑在一起闲聊着,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四处望望,还未看清周围的局势,已经有人围拢过来,抱拳行礼:“慕容大人……” 脸上堆了笑,一边回礼,一边不时讨好奉承两句。 虽然是当今天子面前最受宠的少年臣子,那轻松随意的性格,却是赢得了一干人臣的好感与支持。 与人为善,多交些朋友,少树些仇敌,总是不错吧。 正与人交谈甚欢之际,忽然听得殿门之外一个尖细的声音唱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玉妃娘娘驾到!” 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轩辕霁云与朱红凤服的齐太后携手并肩而来,他们身后,是淡紫锦衫的玉妃,皆是面容带笑,神情喜悦。 群臣齐齐站起,跪拜行礼。 “众位卿家平身!”轩辕霁云衣袖轻拂,眼光却是掠过众人,直直落在那跪在角落的纤弱人影之上。 “谢陛下!”众人纷纷站起,由太监引领了,依次入座。 随着笙歌响起,舞姬登场,水袖舒展,歌舞升平之际,宴会正式开始。 这一回回来,因为极力推辞加官进爵之事,只答应官复原职,所以她到现在为止,还是个三品官员,可是她的座位,却是和王公重臣安排在一起,就在丞相萧桓的旁边,皇帝轩辕霁云的正对面。 一入座,见得如此情形,便是叫苦不迭。 轩辕霁云辗转的目光,抬头即见,那一丝似有似无的情意,惹得心中一阵不安,只好低着头,假意与萧桓小声交谈起来。 一曲歌舞告终,众人热烈鼓掌喝彩。 渐渐安静之际,桌上一个圆润的嗓音忽然响起:“这般粗俗技艺,怎么值得众位卿家如此?哀家见慕容大人一直低头垂目,怕是觉得入不得眼吧?”说话之人,正是齐太后。 一言既出,数道目光却是直直射向桌上那个一脸风轻云淡的少年臣子。 “回太后,臣觉得甚好。”慕容襄站起身来,抱拳道,不卑不亢,淡淡而语。 “是么?若是比起慕容大人,真是天与地的差别……”齐太后面色和蔼,嗓音轻柔,那投来的目光,却是清冷无比:“对了,哀家当初听闻慕容大人中箭坠崖,真是担心得不行,这三年都没有一点音讯,怎么几月之前突然就出现在京郊了?哀家心里的谜团,还等着慕容大人来解惑呢!” “这个嘛……”慕容襄笑了笑,沉吟着,在心里考虑着说辞,却听见轩辕霁云的声音及时响起:“母后,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子非中箭受伤,被他的朋友带去医治,虽然一直心忧国事,无奈伤势严重,最近才终于痊愈,得以重回朝堂!这三年来,朕为他身体着想,封锁了消息,不愿让人去打扰他,是以此事十分隐秘,就是连丞相和侯爷都是毫不知情。” 说着,俊目朝桌上众人一瞪,正色道:“慕容爱卿不辞辛劳,忧国忧民,此前虽是伤重卧床之际,也是时时为朕分忧解难,这一份赤胆忠心,朕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瞟了一眼身旁之人,又道:“今日是太后寿宴,也不要离题了,朕先敬母后一杯,祝母后寿与天齐!” 齐太后见他双手举杯祝贺,哼了一声,酒杯迎上,先前的质问,却是只得作罢。 桌上众人见状,纷纷站起向太后敬酒,一时之间,热闹非常。 慕容襄松了口气,落座之后,便是默默吃菜。 虽然一门心思不予饮酒,但在此种场合,却哪里推辞得了,再三婉拒之下,也还是被众人逼着,灌下了一大口酒水,小脸之上,顿时嫣红,甚是动人。 不经意望见那对面之人,关切的神态,想到他方才的极力解围,微微一笑,以示感激,却不知自己如此娇态,犹是让那人心神皆醉。 而另一边,娇媚女子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酒筵散后,却是让人眼花缭乱的杂耍表演,都是太后素日最爱看的物事。 轩辕霁云扶着齐太后在戏台前首先入座,玉妃紧随其后,其余众臣也是受邀入座。 此进不走,却待何时? 趁着微微的醉意,故意慢下了脚步,落在后面。 寻了个空隙,悄然起身出了殿门,来到一片宽阔处,撑在栏杆上歇息。 想着桌上太后那探究的目光,却是好笑,她都如愿以偿当上了太后,还在害怕什么,怕自己跟她抢儿子吗? 须知霁云是个人,又不是物品,是谁的,不是谁的,又岂是用一个抢字就可以解决的? 若是 分卷阅读313 自己早动了心思,认定了这个人,当年就是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要她从霁云身边离开,她都是不会退缩的! 感觉到脸上的阵阵热意,低了身子,将小脸贴在冰凉的石头栏杆之上,轻轻摩挲着,十分惬意。 闭了眼,有些昏昏欲睡,心中却是清明如镜,自己有些醉了,得赶紧出宫回府才行。 甩了甩头,正欲起身。 “慕容大人,慕容大人!”耳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轻唤,声音尖细,却是有些熟悉。 抬眼一看,是那身经两朝的太监总管高勤。 “高总管,你叫我何事?先说,那个杂耍表演,我可是不爱看的!”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对着他,嘻嘻笑道。 高勤却是走近一步,过来伸手相扶:“慕容大人,你喝醉了,皇上命奴才送大人去休息,他随后就到!”言语之间,却是有些着急。 慕容襄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一步,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去忙你的,我自己会走。”说着,站直身子,急急朝一旁退去。 送她去休息?轩辕霁云的寝宫? 说是羊入虎口,也是差不多! “慕容大人,皇上有旨……”高勤在身后高声叫着,步步紧跟,大有穷追不舍的架势。 慕容襄慌不择路,与面前之人迎面撞上。 只听得哎哟一声,扑倒在一个小宫女的身上,两人都摔坐在地上。 小宫女一见她身上的朝服,吓得要死,赶紧扶她起来:“大人,是奴婢没长眼……” “不关你事,别介意。”慕容襄笑了笑,瞥见旁边一脸焦急的高勤,假装醉意,微微眯起眼,倚在小宫女身上,斜睥着他:“高总管,你回去侍候皇上太后吧,我让这位姐姐带我过去便是!” “慕容大人……”高勤又唤了一声,正待说话,忽然听得远远有人喊着“高总管,太后有请!”声音此起彼伏,非止一人。 正愣神之际,几名太监模样之人瞬间围了上来:“高总管……” 脱身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一脸殷红,目光妩媚的少年,环住那小宫女的肩膀,相携远去。 寻思间,有些怔忡,这小宫女,有些面生,好像是…… 第十八章 合欢之毒 一旦远离高勤的视线,慕容襄便是打起精神,退开几步,抱拳道:“方才真是无礼了,请姐姐不要见怪!” “大人莫要客气!”那小宫女一见她俊雅的容貌,羞红了脸,心里一阵乱跳。这位大人,真是比女子还美,只是那一双眼,好生眼熟,跟自己的主子,有几分相似呢! 但是,即便是主子公认的美貌,又怎及得上眼前之人的绝色若仙? 慕容襄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敢再有耽搁,赶紧又道:“我在那宴席上吃了酒,不胜酒力,有劳姐姐前方带路,送我到宫门口。” 小宫女虽是目光痴痴,总算是还有几分神智,呐呐说道:“为大人带路,本是无妨,但奴婢的主子还在宫中等着奴婢过去回话,奴婢先回去,因为顺路的缘故,可以随大人走上一段……” 这个小宫女,说话还真是罗索! 慕容襄挥了挥手道:“好了,既是顺路,就随我走一截吧!”等下在路上若是再看到有宫人出现,换人带路便是。 迷迷糊糊跟在那小宫女身后,一路朝前走着。 “你家主子是谁?”本不是多嘴之人,无奈头有些昏沉,话也跟着多起来。 “回大人,是如妃娘娘。”小宫女据实相告。 如妃娘娘? 轩辕霁云的后宫实在空虚,妃嫔甚少,据说,这大汉后宫地位最高的两位贵妃,一位是玉妃,也就是当年的盈玉郡主;另一位,便是这小宫女口中的如妃了。 奇怪,太后寿诞盛宴,却怎么不见这位如妃到场恭贺? 正想着,前方宫殿之中,忽然传来阵阵琴声,那曲调,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正是自己昔日在宫宴之时所奏过的那个曲子。 一时间,与冷君毅琴箫和鸣的情景又上心头,胸口一痛,却是潸然泪下。 “大人,你怎么啦?”小宫女见到她的异样神态,不禁问道。 “这是谁人在弹琴?”抹去泪痕,朝她问道。 “回大人,是如妃娘娘……”话未说完,一名宫女急急过来,口中叱道:“红绫,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娘娘都等着急了!” 小宫女朝慕容襄歉意笑笑道:“大人,娘娘着急找奴婢,奴婢要进去了……” “你去吧。”慕容襄点了点头,强自抑制心神,立在原处,静静听那琴声。 弹琴之人,显然是研习不久,只强记下一些音律,对于整首曲子的深意与内涵,却不能领悟半分,弹奏起来,自然是软弱无力,有些不堪入耳。 想起当年与那人行云流水一般的合奏,再听到现在的曲调,却是再也忍受不住,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酒醉胆大,胸中又是憋了一口气,这叹息之声,未免也太大了些,惊醒了那院中抚琴之人。 走出数十步,就有人追了出来:“大人留步,我家主子有请!” 回头一看,却是那小宫女气喘吁吁。 若是清醒之时,最是谨慎,也知道这皇宫之中,是非之地,不能随意停留,更何况,是去见皇帝的妃嫔! 可是,仗着微醉,又是想起故人,却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竟是转身跟了过去。 “方才叹气之人,可是你么?”刚一进门,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有些郁郁:“我也知道我弹得不好,可是我已经尽力在练习了,还是没有进步……” 这个如妃,说话倒是没有什么架子。 慕容襄有些好奇,朝着那话音迎了过去。 “你,你是……”那如妃娘娘一见她,竟是惊得立时站起,手指伸出指着,满目震惊,身子摇摇欲坠。 而她,一见那如妃的容貌,也是张口结舌,一时怔住。 怎么回事? 那如妃的模样,竟然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最像的,却是那一双眼…… 忽然想起昔日在东樾安然客栈之中,从那李掌柜呈上来的资料里,看到的一条讯息:当今皇帝微服巡游之时,遇见一名女子,十分喜爱,带回宫去,做了妃子…… 当时自己看到这个,只当是宫中流传出来的轶闻野史,自是一笑而过。 却不想,今日见到了真人! 如今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如妃已经是恢复正常,朝着她落寞一笑,水袖一挥,便是屏退了屋内的宫人。 “下官参见娘娘!”定下神来,便是抱拳行礼道。 “大人客气了!”如妃微微福 分卷阅读314 身,显出良好的气质与神韵来:“大人清屋里就坐。” 慕容襄依言随她进去,坐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盯着那案几之上的古琴,一时无言。 “大人请喝茶!”有宫女奉上茶来,双手递过来,趁机朝慕容襄偷瞄几眼,却是有些好奇。 慕容襄回过神来,随手接过,放于一旁桌上。 “妾身斗胆相询,大人的名字,可有子非二字?”如妃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嗓音之中,有着强自压抑的不安。 “正是。”她的名气这么大,都传到这深宫之中来了吗? “原来如此。”如妃笑得有些苦涩,半晌,才喃喃自语道:“那画中之人,所提诗句,并非是我,而是……” 慕容襄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如妃瞥见她的神色,暗中叹息一声,忽又问道:“妾身适才听得大人在院外叹气,可是因为妾身这琴曲不堪入耳么?” 慕容襄连忙摆手,讪讪道:“娘娘琴技甚好,下官是想到别的事情而叹气,娘娘多虑了……” 心中却想道,这个曲子,她怎么会弹?当年在场聆听之人,冷君毅已逝,冷霜凌远嫁东樾,而今被囚牢狱,除此之外,还通音律之人,却只有…… 联想到方才听得的含糊话语,有些东西,已是呼之欲出。 心中骤然一惊,酒意醒了大半,却是仓惶站起。 老天,她在做什么? 看这酒疯发得,竟然贸贸然进入皇帝妃子的院中,还耽误这许久时辰,此时若是有人前来撞见,真有些说不清楚。 起身抱拳,正要开口告退,却见那如妃忽然扶住额头,微微蹙眉,低吟道:“怎么有些热了,好难受……” 热?没觉得啊? 倒是有风吹来,略略有些春寒的感觉呢。 瞥见对面之人脸色异样潮红,不觉问道:“娘娘可是不舒服么?下官这就去叫御医……” “不,别去……”如妃站起身来,晃了一晃,竟是有些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朝一旁倒去。 “娘娘保重!”来不及细想,赶紧一步踏上前去,将那倾斜的身子扶住。 “大人,大人,我好难受,唔……”女子顺势倒在她肩上,痴痴望着她,眼神一片炙热,妩媚动人。 咦,情形有些不对。 感觉到那柔软的身子在自己身上磨来蹭去,口中细细呻吟着,慕容襄努力扯开那缠过来的手臂,叫道:“娘娘,别这样,下官要告辞了,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越是挣扎,女子的手臂越是环绕过来,将自己死死抱住,那不顾一切的姿态,却是让她更加心惊。 忽然之间,周围是那般沉静无声,心中的不安,却是逐渐增加。 “来人,快来人!”终于忍不住,高声喊道。 喊了几声,也不见人来,倒是那如妃脸色血红,气喘吁吁,温润的吻,已经落在自己光洁的脖子上。 该死,这是什么样的状况? 忽然间,门口有人啪啪鼓起掌来,一个娇媚如莺啼的嗓音随之响起:“真是郎情妾意,恩爱非常啊!看得本宫好生艳羡!要是等会皇上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知会是怎样的脸色与心境呢……” 回头一看,那殿门处站立之人,竟是玉妃。 慕容襄瞪着她,有些醒悟,冷声说道:“这都是玉妃娘娘设计的吧……”侧头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心中一动:“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东西?”低头看了眼那仍是娇喘连连,蠢蠢欲动的女子,天,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个! 玉妃柔柔一笑,缓步上前:“这合欢散,可是本宫费尽心思,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贝,据说那药效在三日之内,是由弱到强,服下之后,可以使最贞洁的烈女变为荡妇,使最坦荡的君子变为淫贼……” 随着那一步步走近,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大:“本宫也没有想到,慕容大人会自己送上门来,实在是天大的惊喜!”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两名白面小太监,再转向慕容襄,轻哼一声,道:“有了你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今日索性就假戏真做,让这冷清的皇宫也好生热闹一番!”说着,一个眼神过去,那两名太监便是目露凶光,齐齐朝两人走来。 “傅盈玉,你好大的胆子!好歹毒的心思!”慕容襄厉声喝道,想去扯领中的银链,无奈那如妃死死贴在自己身上,竟是拽着她的手使劲朝那高耸的胸部探去,怎么也甩不掉。 “大人,大人,帮帮我……”她的声音,已经是带着明显的哭声。 手下柔软的触感,却是令得慕容襄心中大急,几欲抓狂。 “哈哈哈,如妃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慕容大人,你怎么还是如此冷静?真是不应该啊!本宫就来帮帮你吧!”玉妃娇喝一声,叱道:“该死的奴才,还不快给慕容大人敬茶!” “是,娘娘!”那两名太监瞬间过来,毫不怜惜地扯开如妃的手臂,将她推倒在地,没等慕容襄反应过来,身子已是被其中一人钳制住,另一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朝她嘴里灌去。 “不,住手,你们给我住手!滚开,谁敢动我!”拼命摇头,不住踢打,那柔弱的力气,在强势面前,竟是如此微不足道,慌乱间,又气又急,大声吼道:“傅盈玉,你有胆就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此羞辱,我必将百倍还之!” 玉妃闻言走了过来,朝那地上蠕动之人狠狠踢了一脚,再迎上那不住挣扎的少年,冷冷一笑:“这合欢散还有一个妙处,那就是服下之人,在药效褪尽之后,神智尽失,对于所发生的事情,将是忘得一干二净,一无所知——”在小太监手里取了茶杯,送到慕容襄唇边,话音轻柔,笑容艳美:“所以,本宫一点都不怕,你会找本宫报仇……” 慕容襄只觉得喉咙被人一把扼住,呼吸不畅间,本是抿紧的檀口情不自禁张开,那冰凉的茶水,大口灌进,瞬间流进喉咙。 早知跟着那小宫女走的结果,竟是被人灌下烈性春药,那她打死也会跟着高勤去,不管他将自己带往何处! 跟错了人,也防错了人,这次第,却是悔不当初! “咳,咳,咳……”禁锢终于松开,慕容襄伏在桌上,不住咳嗽,却是欲哭无泪:“你,你这歹毒女人……” “本宫歹毒?哈哈哈……”玉妃死死瞪着那微微喘息的粉玉俊颜,生生挤出一丝冷笑:“你可知道,这些全都是拜你所赐!都是因为你!你不是回到天上去了吗,那就去做你的神仙啊,却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 “都是因为你这个妖孽,长得比女子还美的妖孽!”她低吼着,歇斯底里地嘶叫:“……本宫爱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的殿下,与本宫的大婚之日,洞房花烛,竟是喝得酩酊大醉,压在本 分卷阅读315 宫身上,闭着眼睛,流着眼泪,叫着你的名字!” “子非,子非,子非……他喊得那么温柔,那么深情,那样令人心碎,本宫怀揣多年的少女情怀,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撕得粉碎!哈哈哈,碎成一片一片,满地都是!”她大笑着,却是笑出了眼泪:“本宫与霁云,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不是因为你,霁云他怎么会如此对本宫?怎么会……” “——今日,天赐良机,本宫一定会让他看到,他最爱的男人,和他最宠溺的妃子,极致缠绵,行尽那苟且之事,今日之后,他会彻底对你失望,彻底死心!” “来呀,过去,将他们二人的衣服统统扒光,扔到床塌上去!” 第十九章 蠢蠢欲动 脱光衣服? 慕容襄退后一步,满目戒备,望着正在摩拳擦掌的两名太监,趁着脑中尚且清明,厉声喝道:“你们看清楚我是谁!要是胆敢再上前一步,我慕容襄发誓,一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记起她的神子身份,两人确实有些迟疑,心中忌惮,停住去势,又转头去望那玉妃。 玉妃瞥了一眼少年那微微泛红的俊脸,气得不住颤抖的身躯,冷笑道:“慕容襄,你死到临头,还不忘耍嘴皮,逞威风,哼,这淫乱后宫之罪,即便是皇帝,都是保不住你的!”说完,一挥手,那两名太监便是心有所恃,如狼似虎一般向她扑过来。 慕容襄闻言大惊,转身就跑,刚奔出两步,就被人抓住腰带,用力扯了回来。 “死阉人,放开,放开我!听到没有,赶快放开我!”气急败坏大声吼叫,双手挥舞着,在那两人面上一阵乱抓乱打:“臭太监,快住手,住手!啊……”胸口的衣襟被一双细白的手揪住,瞬间而至领口。 他们,是真的要脱自己的衣服! 那太监的手指,甚至是摸到了自己的颈部肌肤。 可是,为什么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竟然是觉得有些欢喜,本来应该破口大骂的嗓音,到了唇边,却成了丝丝缕缕的低吟。 小腹处,一股热流袭来,不住朝全身涌动着,身下私处的感觉,更是强烈,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住手,住手,你们住手……”喃喃喊着,原本低沉的嗓音,此时更是暗哑磁性,蛊惑到极致。 那微微起伏的撩人体态,潋滟迷乱的眼神,就算是一旁的两名已经净身多年的太监,也是被拨弄得心痒难耐,有些不知所措,勉强停下动作,侧过头去,望向那玉妃,等她发话。 玉妃也是心中一惊,这个少年神子,果真是天生媚骨,方才听得他的声音低吟,自己身上都觉得燥热起来,那一张粉色俊脸,一副清瘦挺拔的身躯,近在咫尺,再在这里呆下去,只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引火烧身。 “大人……”地上的如妃不知何时爬了过来,抱着少年的小腿,在上面不住磨蹭着,不断发出阵阵娇啼:“大人,大人……” 少年却是低吼着,努力挣开束缚,不顾一切朝如妃的身子靠过去。 “哈哈,一对野鸳鸯,今日本宫有心成全,你们就在这里好好风流快活吧!小顺子,小其子,我们走!”玉妃大笑着,转身离去。 那两名太监得令,极不情愿地,松开对慕容襄的禁锢,大步跟上,紧随其后。 走出几步,回头一瞥,那绝色少年已经将女子压在身下,埋首于女子胸前。 这般迷人的少年,真是可惜了…… 听到殿门关闭的声音,慕容襄这才抬起头来,眼眸之中,氤氲一片。 身上的感觉是真的,只是头脑之中还有一丝清醒。 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掰开如妃那紧紧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跌跌撞撞,站起身来。 周身都是燥热不安,难受异常,趴在桌上,摸到那冰凉的茶壶,直想一口灌下去,忽然想起那所谓合欢散,手指颤抖着,却是艰难放下,心烦意乱间,随手甩了出去,茶壶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双手撑在桌面上,不住喘息。 好热,好难受! “大人,大人……”那如妃又好死不死缠了上来,目光痴迷,面红如赤,素手不耐抬起,却是解开衣衫,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来:“大人,我……” “你别过来!别过来!”慕容襄惊恐叫道,不住后退。 老天,等下自己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听那傅盈玉说,这合欢散在三日之内,药效却是逐渐增强! 刚刚服下都已经这等厉害了,过后还不知会淫乱到什么地步? 仓惶转身,也不管那如妃在身后如何呼唤呻吟,朝着那殿门的方向,跌跌撞撞,夺路而去。 勉强出了院子,转过一条长廊,忽然听得前方有人说话。 自己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却是怎么见人? 来不及多想,跨过低矮的栏杆,钻进了一片灌木从中,青枝绿叶,荫凉覆盖,却是刚好掩住了身形。 心跳得好快,鼻中呼出的气息也是越来越热,身上各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强抑制住已经到得唇边的低吟。()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双强壮的手臂紧紧抱住自己,如果有…… 越想,身上越是悸动,温度也是越来越高,心中有一团火,就要喷发而出! “高公公,你确定公子是被一名宫女带出宫的吗?但是我已经前往宫门问询过,证实公子不曾出宫!”话声中,两人急急走来,却是阮慎言和高勤。 “我明明是看见慕容大人朝宫门方向走去,现在可如何是好?要是皇上怪罪下来……”早知道,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将那少年臣子留住! “别着急,再好生查找一番……”阮慎言吸了吸鼻子,怎么回事,附近飘散着一阵淡淡的轻薄的幽香,有些象公子身上的体味,和各种花的香味混在一起,却是不甚明显。 “公子?公子?是你吗?你在附近吗?”转了个身,朝四周大声喊道:“公子,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说话!” 阮慎言,他在奉命寻找自己。 此时现身,叫住他,他却是会将自己带到轩辕霁云那里去! 而自己,身中媚毒,需要与男子欢好方能化解…… 脑中的神智逐渐抽离,一双漆黑如墨的星眸,死死盯着那不断出声的男子,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才能阻止那即将溢出的声音。 该死,见得不远处那日益稳重健硕的成年男子,她的身体竟然更加强烈地起了反应。 看着他身上挺拔的朝服,宽阔地胸膛,结实的腰身,却是咬破了嘴唇,才抑制住意欲奔出去抱住他的冲动。 身上好空虚,好寂寞。 无边无际的空洞,需要被充实 分卷阅读316 ,被填满,被占领。 恍惚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回荡:“身虽分离,心在一起……” 记住,身虽分离,心在一起。 记住,一定记住—— 襄儿,我爱你。 御庭…… 低头,瞥见那乱草之中的一丛蓖麻,一咬牙,将玉雪纤手用力按了下去。 那尖刺,深深扎进柔嫩细致的手掌之中,骤然而至的刺痛,使得原本迷失的内心,有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她身处皇宫,中了媚毒,然后躲在这里…… 老天,这个时候了,还在磨蹭什么? 若尘,还在宫外等着自己! 将自己交给他,那个白发青衫的男子,才是最安全的。 手指颤抖着,从领口之中拉出银链,扯起银哨就往口中塞去。努力吹奏出声。 下一刻,长长舒了一口气,拥紧了身子,不住喘息。 “公子——公子——”那阮慎言的身影,却是渐渐走来,越来越近。 以他的功力,要发现自己,却是迟早的事情,而若尘,还没有过来,怎生是好? 往那灌木深处,一点一点靠了过去,一点一点瘫倒下去。 掌心的刺痛,已经有些压制不住心底的燥热,脑中昏昏沉沉,不愿再去思考,不愿再去担心,只想有个温热赤裎的身躯,压倒自己…… “不好了,高公公,太后在寿宴之上昏倒了!皇上急得不得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传来。 太后昏倒? 皇上那边,会不会有事? “阮统领,我先去了,你……”高勤赶紧告退。 阮慎言朝四下望望,挥手道:“算了,我与你一同回去吧……”喊了那么多声,公子若是在附近的话,早该听到了,也许真不在此处。 一转身。两人急急朝宴会的方向奔去。 听得那脚步声远去,慕容襄伏在地上,拼着最后一点仅存的理智,又叼起了银哨,吹了起来。 若尘,快来,她已经支持不住了! 几乎同时,一个青色身影在宫墙上翩然落下,飞速奔走,心急如焚。 正是宫中侍卫换防之际,再加上大殿之上出了事,一干人等都扑了过去,却是没人注意到他的贸然闯进。 循着几缕似有似无的尖利哨声,转过一大片灌木林,一角暗红衣衫从那枝叶缝隙处露了出来。 过去几步,一眼就看见少年身微微起伏的身影。 “公子!”箭一般冲过去,伸手扶起那柔软的娇躯。 “哦,若尘……”无意识唤了一声,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终于放下心来,朝他虚弱笑了笑。软软靠了过去,一触之下,清凉的感觉袭来,却是极好地纾解了身上的燥热,舒爽的感觉,令得她满足地叹息,更加贪婪地朝男子怀中钻去。 这是青年男子的体味,那么阳刚,那么好闻,深深嗅着,身心都是瘫软下去。 “公子,出了什么事?”终于意识到怀中之人的异常,莫若尘将她拉开一些,上下打量,目光从那炙热的双眸,到殷红的脸颊,再到不住起伏的胸口,最后落在那只插满尖刺,已是血肉模糊的纤手之上,心中却是抽搐一下,顿时大痛,厉声道:“是谁?谁伤了你?” 那掌心的痛,对她而言,却是渐渐没了感觉,只觉得周身上下,逐步点起火焰,那火光,艳丽如炽,迷乱人心,想低吟,想吼叫,想疯狂,想沉沦。 沉沦,整个世界都在沉沦。 “若尘,哦,若尘,快带我回府……”她闭上眼,喃喃道:“我被人下了药,是春药……” “春药?!”莫若尘闻言大惊,不再迟疑,赶紧将她打横抱起,一个纵身飞起,越过高耸的宫墙,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已经不知道是怎样的过程,按住不住扭动挣扎的她,不敢再去看那张清纯与性感并存的娇颜,一门心思,便是将她带出皇宫,抛上马车,没有半丝停留,一路狂奔。 进了府门,简单向蒲管家交代一句,便抱起她,急急朝房中奔去。 慕容襄躺在床榻之上,愈加昏沉,小手不住扯动着胸口的衣襟,忽然觉得口中一股腥甜涌入,却是莫若尘割破自身手腕,以温热的鲜血哺进她的口中。 随着那鲜血入喉,身上的燥热感渐渐消除下去,神智回复清明。 “若尘,谢谢你……”努力撑起身子,力气一点一点回来。 “公子,告诉我,是谁伤了你?到底是谁伤了你?还对你下药?”大手过来,拉起她受伤的手,轻轻挑去那嵌在掌心的根根尖刺,每拔去一根,便听得她微微吸一口气,他的心,也是跟着痛一下,眼中的愤怒,却是逐步沉淀加深。() “那春药,叫什么合欢散。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温热的帕子为她擦净手上的血污泥渍,疼痛的同时,也是猛然警醒,那下药之人是玉妃,因为霁云的缘故,她对自己恨意深深,这前因后果,却是怎么对若尘说起? “公子……”莫若尘还要再问,却被她挥手打断:“别问了,让我好好想想……你先去吧,我躺一下,换身衣服就好,你等下再过来。” “是,公子。”莫若尘不再多说,收拾了脏乱的物事,起身出去。 合欢散…… 幸好有若尘的鲜血救命,否则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慕容襄苦笑一声,感觉自己已无大碍,便是坐起身来,想到那两名太监的手在自己脖子与领口上摸来摸去,却是好生恶心,当下脱去身上的朝服,仅着里衣站起身来,走去柜前,准备换身便服。 不经意往窗外一望,只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胸口的束缚,可以解开了吧? 反正若尘也是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的,今晚就以女儿装束呆在房中吧。 手指抚上胸口,一阵酥麻感顿时袭来,令得她浑身一颤。 奇怪,如此平常的动作,怎么会有这样怪异的感觉? 可是,她竟然不想停下来。 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在身体上游走,一处接着一处,最后,便是停在身下,刚一摩挲,便是情潮泛滥,热浪滚滚而来,不觉樱唇微启,娇吟出声。 脑中轰然一下,清明顿时瓦解。 这感觉,竟是比在那灌木丛中,来得更加直接,更加强烈,更加火热! 第二十章 绝不放弃 夜色迷蒙,月影朦胧。 厢房之中的气温不断升高。 少年揉着额头,却揉不去那满身的躁动。 怎么回事?若尘不是已经喂他喝下他的鲜血了吗? 照理说来,这媚毒应该已经解了,为何又再次发作起来? 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身下一个踉跄,扑到桌前,捧起水壶便是咕咕喝下几大口。 饮 分卷阅读317 过之后,只觉得喉中倒是一阵凉意,心中的滚烫,却是半丝也没有降下去,反而愈加炙热起来。 老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尘的鲜血,不是能解百毒吗?怎么今日…… 难道,若尘的鲜血,偏偏就解不了这媚毒吗? 头昏目眩之际,昔日的一幕,却是在脑子浮现——因为心疼若尘,她悄悄找来小绿,以滋补药膳,换掉了吕征亲自配制,确保万无一失的毒草药水…… 想起吕征当日严厉的告诫自己,切莫耍小孩子脾气,她却没当回事,仍是一意孤行。 已经没办法再思考,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无法抑制的热流在全身各处游离,整个人都是濒临沸点,眼看就要爆发。 身上如同有千百只小虫子同时钻了进去,不住噬咬着她的肌肤,痒得要命,痛得要命。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谁来救她?谁来抱她?谁来与她…… 正当此时,门开了,青衣男子端了热粥进来,开口唤道:“公子。” “若尘,救我……”眼神迷离,朝着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扑了过去。 随着少年的动作,只听得哐当一声 ,热粥,碎碗,撒落一地。 衣衫单薄的娇躯若隐若现,俊脸血红,秀眉微蹙,双臂死死勾住男子的颈项,吐气如兰:“若尘,救我,我好难受,难受…….”qq “公子?”莫若尘扶住她,又惊又急,在看到少年这般模样之后,百炼精钢,也是瞬间顿成绕指之柔:“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若尘,我受不了了,受不了……”那数不清的小虫子,已经钻入了她的身体,一直钻进她的脑袋,在里面不停的噬咬,不住的肆虐。 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管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男人,高大强壮的男人。 而面前,就站着一个这样的男人。 “若尘,你喜欢我妈?”小手情不自禁的伸了过去,抚摩着他的脸颊,似乎第一次发现,眼前之人竟然长得如此好看,如此迷人,那浓郁的眉毛,明亮的双眼,挺直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刚毅的小巴,再下面,是喉间突出的喉结,正因为她的目光,因为她的瞪视,而不住起伏跳动着。 “公子!”一丝绯色染上了那微黑的脸庞,他的目光,迎上她的潋滟明眸,艰难地开口:“若尘……喜欢公子……” “若尘,抱我,亲我……”不对,她怎么对若尘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来,那是若尘啊!可是,说过之后,心里却是无法抑制的欢喜,更多得话语,已经涌到唇边,脱口而出:“若尘,你要了我,要我……” “不……”原本搂在她纤腰之上的大手,此时却是渐渐松开,他别过头去,痛苦地呢喃:“公子……我不能这样做……” 不能?为什么不能? 不管了,她要他,就是要他! 一想到与他赤裎缠绵的情景,就觉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己。 他那闪动着柔软光辉的温润唇瓣,近在眼前,好想吻上去,好想…… 小手用力勾下他的头来,趁他尚是呆愣之际,朝着那臆想之中的目标,将自己柔软芬芳的樱唇,贴了上去。 唇瓣相触的感觉,令得两人都是为之一颤。 身上更加炙热,更加空虚难耐。 唇间一丝似有似无的抵触感传来,却是男子抿住嘴唇,还在犹豫挣扎。 少年闭了双眼,凭着身体的本能,丁香小舌伸了过去,顶开男子的牙关,卷住那湿润的长舌,球球,热情的搅动起来。 他的口中是那样温暖,热滑的舌头迟疑着,带着一丝生涩,与些许难以置信的惊喜,不知不觉,起初的抗拒已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越来越多得如火热枕。 “公子,公子……”一边喊着,一边变被动为主动,大手按住少年的后颈,学她的模样,长舌出击,伸进她的芳香檀口之中,追逐着那迷人的丁香。 那唇瓣,好软好香,甜得醉人。 “若尘,求你,求你……”心中的火焰,已经越烧越旺,没有办法停止。 “公子,公子……攥紧了拳头,除了这声声呼唤,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出声,接受着天底下最勾魂,也是最残酷的考验,而心底的防线是那般脆弱,不堪一击。 又或者,未到最后关头,他竟是有些窃喜地去承受着她的亲近,她甜蜜的侵犯? 身躯一震,猛然警醒,却是没有半丝犹豫,推开了怀中之人。 一伸手,点了少年的穴道。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喃喃喊着,也不知到底是对不起她什么,是为先前的一味顺从而愧疚,还是为此时的骤然抽离而不安。 “若尘,要我,求你要我……”少年目光涣散,呜咽着,已经是带着丝丝哭声。 “公子,若尘不能毁了你,不能!”一咬牙,忍住那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求,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榻之上。 两指并拢,在那已经结痂凝固的手腕内侧又是一划,鲜血瞬间冒出,再次喂进少年的口中。 迷茫间,樱唇开启,用力舔吸着,温热腥甜的液体缓缓入喉。 也不知过了多久,散乱的神智渐渐聚拢。 感觉到自己口中的血腥之气,慕容襄一惊之下,急切大叫:“若尘,没用的,这个毒,你的血治不了!不要再给我喂血了,你不要白白浪费你的鲜血……” “不,可以的,至少,可以熬到毒性慢慢消退。”俊脸之上一抹诡异的潮红,还没有完全褪去,那眼眸竟是如此明亮:“公子发作的时候,就吸我的血,虽不能完全解毒,却可以保持大半神智,这毒素,慢慢就会过去的……” “你疯了吗!这个合欢散,要整整持续三天!不是三个时辰,而是三天!”三天之中,还不知到底要发作多少次,他身上,哪里有那么多血来喂自己!非~凡~天雨,天晴~手~打~ “没有关系,若尘身体好,一定能坚持过去!公子,相信我,一定会好的!”他的话语,是那样坚定,听得她不由自主,微微点头。 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也许,真如他所说,发作的时候,吸一小口他的血,只吸一点点,控制住心神,毒性会渐渐过去,情形会慢慢好起来的。 莫若尘拉过被子,给她盖起来,又抬起手,轻轻拭去她唇边的血渍:“公子,我去弄一些吃的过来,很快就回来,你等着我!” “好。”软弱笑了笑,看着他远去。 一炷香的功夫,等莫若尘端着食盘回房的时候,却见榻上之人咬着唇,眉心紧蹙。 “怎么了,公子?”将手中物事往桌上一放,大步奔了过来:“毒性又发作了吗?” 慕容襄苦笑着点点头:“距 分卷阅读318 前一次,间隙时间越来越短了……”看他一眼,低低道:“你走开,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等下的样子……”一想起那样疯狂的情形,便是羞愧难当,真恨不得立时死了。 眼见少年贝齿紧咬唇瓣,已经咬得发白,却是心中大痛,想也不想,便将手腕伸了过去,凑到那樱唇上面:“公子,来吧!” “不,若尘,我现在还好,让我再坚持一会,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再说……”身上穴道未解,不能动弹,只微微移开唇舌,避过他的手腕。 一个人身上的鲜血是有限的,她怎么能因为自己不慎中毒,就如此浪费他的鲜血? 大手依旧伸过来,捧起她的小脸,手腕上的鲜血,又是汩汩流淌出来。 她有些赌气,也有些懊恼,没有张嘴,那鲜血便是顺着他的手腕,不住往下淌,染红了整条衣袖。 莫若尘并不吭声,只是默默看着她,眼底满是怜惜,满是柔情。 终于妥协,张开了嘴,那股腥甜便是随即入得口中。 燥热的感觉,又消失殆尽,脑中瞬间清明。 抬眼看他,他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而这三日之期,才过去了大半个夜晚。 这样下去,却是会要了他的命…… 一颗澄澈清凉的珠泪,自眼角,生生滑落,没入枕被间。 于此同时,少年低沉的嗓音,清晰喊出:“若尘,下次发作的时候,你便要了我吧。” 男子闻言一怔,接下来,便是轻轻摇头,那满头白发,随着这摇头的动作而四处飘散开来:“公子,若尘不会放弃,一定会救你!一定能救你!” “可是我放弃了,放弃了……”那薄薄的一片膜,有什么了不起,去了就去了,她怎么能因为这个,却拿若尘的命来开玩笑! 睁着一双晶莹的泪眼,对着眼前的男子展颜一笑:“你知道,我一向就没那些迂腐思想,女子的贞洁,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是的,她欠他一个洞房花烛,索性今夜一并补上! 她是现代女性,没有处子情结,当生命与贞洁不能并存的时候,自然是生命第一,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要与除他之外的男子做出亲密行为,即便是若尘,她的心都会那么痛? 御庭,她的爱人,他在何方? 她好希望彼此是对方的唯一,但是,现实已经不允许,造物弄人…… 闭上眼,泪流满面:“若尘,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公子,若尘不会放弃,也请公子不要放弃,一定能坚持过去的!”粗糙的手指,拂去她脸颊之上的泪水:“若尘不会让工作的身体受到伤害,更不愿让公子的心受到伤害……” 朝着那美丽的容颜,深深凝视,一字一顿道:“所以公子放心,若尘不会碰公子的,宁愿死,都不会。” 少年眼中的泪,汹涌而出:“你怎么这样傻?怎么这样傻?我欠你那么多,多得还都还不清…….” “刚才,若尘跟公子已经那么亲密,对于若尘而言,已经太多太多了……”那个吻,已经刻在他的心上,永远都不会忘记。 “傻子若尘……”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 夜晚慢慢过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这一晚,已经记不清发作了多少次,口中的血腥味,却是越来越浓烈。 她的穴道,一直被封着,没有解开,也就没法阻止他的一切行为。 那男子,脸色逐渐苍白,气息也是愈加衰弱下去。 她的神智,也是越来越模糊,对于那狰狞的伤口,淋漓的鲜血,已经淡了感觉,没了记忆,只依稀听得,一个声音在耳边不住响起:“公子,要坚持,我们一起坚持。” “不要放弃,绝不放弃……” “绝不放弃……” 窗外,一线阳光射了进来,洒下点点细碎的金芒。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个久违的清朗嗓音,骤然响起:“襄儿——” 白光一闪,有人飞扑进来。 颀长挺拔的身形,在看到床榻之上那衣冠不整,紧密相拥的一对人影之时,顿时呆住。 第二十一章 一晌贪欢 也许是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在那人奔进屋子的刹那,青衣男子的眼睛,已经睁开。 在看清进来之人的身形面容之后,紧绷的心思终于松懈下来,声音低迷而衰弱:“风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喂,这就是你们两人迎接我归来的方式吗?还是要再考验我的承受能力?该死,是谁出的这样的主意……”笑得有些苦涩,故作轻松的语气,在看到榻上少年血红的俊脸,迷乱的神情之后,瞬间荡然无存,一个箭步过去,揪住男子的衣襟,低吼道:“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公子,被人下了药,合欢散……”莫若尘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脸色却是惨白如纸。 合欢散? 世间最烈最毒的媚药? 闻言一惊,在看到少年唇边一丝血渍之后,心中了然,激动地望向那青衣男子,急急喊道:“若尘……”聪明如他,已经看出,这男子是用他自己的鲜血,来换取少年的清醒与清白!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一时间,为了她,也为了他,心痛得难以复加。 “还来得及,合欢之毒,还要持续两日,我去给你们把关,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男子向外走出两步,又回头深深看向榻上的人影:“公子……就交给你了……” “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她,爱她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今生今世,不弃不离!”他那一语双关的话,怎么会听不懂?感动之际,便是当着他的面,郑重许下承诺。 榻上之人,犹在痛苦挣扎着,眼神迷蒙,媚骨天成。 “我点了公子的穴道,现在,可以解了……”莫若尘收回目光,撑着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越过眼前的白衣男子,大步踏出门去。 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风御庭的手掌,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兄弟……” 兄弟? 微笑着,开门离去,心中,是无尽的轻松。 房门关上的瞬间,男子随即转身,面朝榻上朝思幕想的人儿。 “襄儿,我的襄儿,我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衣袖上去,为她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球球以及那唇边的血渍。 “若尘,若尘,我好难受,难受……”痛苦呢喃着,闭上眼,珠泪一颗接一颗自脸颊滑落,满身的泛滥情潮已经是没有办法抵挡,每一处感官,每一个毛孔,都有一把火,将所有的理智都烧得一干二净。 心底那个人影,已经是面容模糊,眼前只有那无边无际的一片血红。 “给我,快 分卷阅读319 给我,求你……”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樱唇一张一合,哀求的声音,伴随着丝丝哭音,有气无力地低吟着,竟是从未有过的勾魂。 “襄儿,别着急,让我来救你……”风御庭记起方才莫苦尘所说,手指一并,解了她的穴道,苦笑一声:“我真是想不到,我们的第一次,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说话间,大手并不闲住,温柔动作着。 此时的慕容襄,已经神智尽失,只觉得自己是徜徉在一片温热暖香的海洋之中,仿若初生的婴儿,没有一丝束缚,舒坦而惬意。 清新好闻的男性气息,近在咫尺,眸子微微眯起,循着那热源,玉臂一伸,勾下那俊朗的脸庞,寻找到温润柔软的唇瓣,吻了上去。 没有半点羞涩,大力含住男子的双唇,丁香小舌摇身一变,化作开疆僻壤的斗士,在他口中征战到每一分每一寸,占领着所有的领地,激发他的热情,汲取他的津汁。 心神荡漾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个翻身,将意乱情迷的男子压在了身下。 那唇舌交缠的滋味,是如此美妙,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更多的情爱,更加深入的交缠。 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已经快要爆炸。 “不行,襄儿,这样会伤到你……”这样的姿势,绝对不适合初经人事的她! 风御庭一咬牙,拉开身上的娇躯,将她轻轻放倒在榻上。 …… 她的身子是那么柔软,那么懒滑,娇躯烫热如火,又湿濡若水,与他的强健生生交缠,没有半分阻碍,没有一点空隙,这是怎样蛊惑与销魂的时刻啊,浓郁的爱意,水乳交融,合而为一,已经分不清是谁在主导,谁在被动,谁在接纳,谁在给予…… 在攀上情感巅颖的刹那,他的心里,忽然浮起一个疑惑:究竟,是谁吃了媚药,是她,还是自己?qq 这是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 窗外,是满园春色,百花盛放;屋里,浅麦融合玉雪,强健揉入纤细,光与影的交替,吟哦与嘶吼的重叠,亦是春光旖旎,绚丽多姿。 其间,间隙处,有人敲门,送了水和食物过来。 风御庭起身,胡乱起些,又将慕容襄扶起斜靠在榻上,喂了些热菜粥,再双掌相抵,输送些内力,为她保持体力…… 天色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慕容襄身上的媚毒,也是消了又涨,涨了又消,周而复始。 已经记不清要了她多少次,尽管每次都是极尽温柔,仍是不能避免在那处子娇躯上造成无数肆虐的痕迹,淤青与红肿,相互交织,惹人怜惜。 “襄儿,对不起,对不起……”男子又是满足,又是心疼,低头吻向那疲惫的娇颜,吻去纤长羽睫下的滴滴珠粒。 时间,渐渐流逝,对于这一对初尝云雨的人儿而言,却是多余。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又一次激烈承欢与尽情释放过后,少女终于彻底昏厥,沉沉睡去。 男子的眼神,却是仍旧清亮无比。 襄儿,终于成了他的娘子…… 撑起身躯,薄唇之中,溢出满是欣喜的叹息,手臂过去,拥紧了她的身子,直直凝望她的睡颜,眼底是无休止的爱意,竟是舍不得眨一下眼,情愿世界就此停滞,天荒地老。 …… 曙光初照,新的一天来临。 门外,响起砰砰的叩门声,惊醒了正在打盹的男子。 “风公子?”冷静沉稳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来了!”给犹自沉睡的人儿盖好被褥,披衣下床,稍作整理,打开了房门。 青衣男子站在门口,身边,是冒着热气的沐浴木桶。 “公子……她怎样……”犹豫着,还是禁不住开口问道,在看到出门之人一脸满足的笑意之球球后,放下心来,将手中的物事递了过去:“吕先生秘制的药膏,效用极好……” “若尘,谢谢你……”接了过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叹息,感动再多,对于那眼前之人,也是无能为力。 莫若尘微微点头,身形一动,人已远去:“我让厨房里准备了青菜肉粥,等下端进屋来……” 风御庭立在门口,一时间,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半晌,才搬起身边的大木桶,默默退了进去,将那榻上之人轻轻抱起,浸泡在桶中,为她温柔擦浴。 “好痛……”这一觉,却是睡了好久,慕容襄软软呻吟着,醒转过来。 怎么回事? 头痛欲裂,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浑身像是被千万斤重物碾过,一丝边气都没有,酸痛得要命,两条腿已经沉重酸软得抬不起来,身下,更是火辣辣的肿痛,整个人,都是大病初愈般的虚脱无力。 “襄儿……”听得她细弱的嗓音响起,风御庭惊喜的凑了过去,目光之中,满是怜爱与歉疚之情。 “怎么是你……御庭……”那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心脏都险些停止跳动,一看到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眸,狂喜之下,顿时泪落如雨,吃力抬起手臂,勾下他的脖子,紧紧搂住:“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日日想,夜夜想,我的襄儿……”抚摸着她柔软如丝的秀发,将那魂牵梦萦的娇躯按进坚实的胸怀,在那光洁的额上印上最深情的一吻。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气息仍是那样迷人,带着些许男子独有的汗味,令得她心中陶醉,满足地闭上眼。 咦,不对,被褥之中的自己,怎么是未着寸缕,一丝不挂? 清醒之后,身上各处的痛楚,更是强烈,更为真实。 疑惑睁眼,鼻息过处,空气中竟是弥漫着一股情韵的味道…… 看着那满蕴深情的俊脸,有丝了然,也有丝不敢置信,呐呐道:“御庭……出了什么事……我们……难道我们……” “襄儿,御庭要了你,现在,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望着她迷茫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坚定地说出来。 他要了自己?要了自己? 可是,她是醉了酒还是怎的,如此美妙的事情,竟会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为什么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抚着额头,却是懊恼得要死,这可是自己的初夜啊,与他的第一次,过中情形,点点滴滴,应该永生铭记才对,怎么会不记得了! 该死,怎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二章 恩爱非常 慕容襄吃惊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樱唇微张,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身下的感觉,也是奇怪,绵软无力暂且不说,那私处也是痛得要命,仿佛是被无数次施暴蹂躏一般,而他是那么温柔多情的男子,怎么会舍得如此对待自己…… 分卷阅读320 风御庭看出她的困惑与忍受,心中歉意更甚,低低开口:“很痛,很难过,是不是?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刚刚我已经用温水清理过了,再上些药,下次一定不会痛了…… 哦,是他亲手帮她清理的吗? 难怪,除了疼痛之外,身上并无黏腻的感觉。 想到他的手,在她身上各处亲密游走,心慌意乱间,不由得面上一红,喃喃道:“我没怪你……给了你……我心里好生欢喜……” 瞧见那娇艳欲滴的清丽容颜,他不由自主,便是想到之前那些撩人的画面,那些销魂的时刻,心神一荡,竟又有些把持不住,朝着那樱唇,重重亲了一口。 “御庭……”推了推他,腹中的饥饿感,让她软软出声:“我饿了……” “我也饿了……”他坏坏一笑,贴在她的耳畔,小声嘀咕:“我要了你那么多次,怎么总是不够,又饿了……” 老天,他在说什么! 慕容襄脸上更红,正是羞赧恼怒之际,却觉一双大手伸进被褥,揽住她的纤腰,男子戏谑的嗓音,已变得一本正经:“先给你上药,再去用膳吧……” 等等,上药? 上什么药?上到何处? 老天,他是说…… 这个身子虽然是初经人事,但她的心里,对于男女之事,却是清楚得很。 只微微怔了一下,便是明白了他所谓上药的意思。 全身虚弱无力,没有办法阻止他的动作,只得娇声告饶:“御庭……不要……等下我自己来……” “襄儿,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在害羞吗?这两日,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摸过了,球球给娘子上药,这样的福利,为夫自然不会舍弃……”黑眸一暗,闪烁着幽深的光芒,看得她心儿怦怦直跳。 这个天之骄子般的男人,这个如初阳一般俊美耀目的男人,真的成了自己的夫君吗? “夫君……”心里想着,嘴上却是低低叫了出来,那沙哑而碰性的嗓音,便如天籁一般,听得他浑身酥麻,飘飘若仙。 “夫君,襄儿的夫君……”见他不为所动,又继续喊着。 “襄儿,我的襄儿,别叫了,求你别叫了……”双臂一展,抱紧了她,低吼道:“我真是个傻子,我怎么舍得离开你那么久,怎么舍得?半年啊,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日子,天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会再分开了,相信我,我们再不会分开了!”今日之后,两人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真正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亲密之人。 “襄儿,别怕我,让我给你上药……”温柔地低喃着,没有理会她的婉拒,她的退缩,掀起她身上的被褥,从药瓶里挑出些淡绿色的药膏,在那玉雪娇躯之上寻到淤青与红肿之处,仔细地涂抹,轻柔地按抚。 慕容襄只觉得他那修长温热的手指,仿佛带着丝丝魔力,按在自己的身上便是如同拨弄着自己的心弦,一下,又一下,弹奏出世间最美妙的乐音。 “御庭,不要……”娇躯轻颤如风中的花朵,刚刚冷却下来的玉肌雪肤又自染上粉色莹辉,美不胜收。 “襄儿,乖,别动,一会就好了……”薄唇抿紧,手指一路朝下,清凉的药膏,抹上那红肿不堪的私处,目光过处,满是心疼:“对不起,襄儿,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不会了……” “御许,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啊……”感觉到他的手指轻柔进入了她,在那撕裂受伤的内壁,细细抹上了药膏,明明是冰冰凉凉的药膏,在他指腹下,却生出异样的火热来,情不自禁,随着他的动作,双腿夹紧,吟哦出声。 “宝贝,放松些,老天,你怎么可以这样迷人……”那指间紧致的包围,惹得他呼吸急促,心跳若狂,简单涂抹之后,便是慌慌忙忙抽去手指,落荒而逃。 天哪,再是如此下去,他又想要她了! 慕容襄别过头去,亦是娇颜发烫,心乱如麻,几乎不能相信,方才自己竟是抑制不住,叫出声来,这只是一个手指的接触,就让自己如此失态,那么,与他欢爱之时,自己还不知是怎样疯狂迷乱的情形! 不经意间,瞥见他颈上几道细细的血痕,想也不想,便是惊呼出声:“御庭,你……”喊出一句,忽又醒悟过来,这抓痕,是自己弄上去的么?qq 啊,她怎么会这样凶悍? 努力回想着,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仿佛有部分记忆,被生生从头脑中抽离了一般,不知所措,一无所知。 不应该是这样啊?怎么会一片空白? 难道,他有事瞒着自己…… 蹙起黛眉,怔怔开口:“御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盯着那微微泛红的俊脸,不觉疑惑道:“我们是怎么……怎么重逢的……那个……是怎么发生的……” “襄儿,我不想骗你……”大手过去,温柔拢了下她低垂下来,遮住眼帘的发丝,直视着她的双眼,正色道:“你被人下了极烈的春药,是若尘用他的血在救你,一直坚持到我回来……” 春药? 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哦,又是若尘的血,若尘,那个傻气的痴情的男子…… “若尘,他,他在哪里?”眼中已是热泪盈眶,侧头过去,泪眼望向窗外,满是心疼与歉疚,这情债,怎么去还! “他失血过多,应该是在房中休息,你要赶快养好身子,才好去看他。” “都是我不好,连累他……”闭上眼,一想到那鲜血淋漓的情景,又惹出珠泪涟涟,思想一阵,却又是睁开一双美目,无辜的望着他,喃喃道:“御庭,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只记得是进了宫,参加太后的寿宴,中途离席……”似乎有人来找寻自己,有人给自己带路,可是,都是谁呢?又带自己去了哪里?其间,遇到了什么事情? 最重要的,是谁给自己下了药? 难道是他,霁云…… “这个药,叫做合欢散,最早是皇室之中流传出来的,因为用料昂贵,配置极其不易,药效甚强,所以在百姓当中,很少有人知道和使用。” 他这话,是在影射什么吗? “不会是霁云,不会是他!”抬起眸子,坚定地看着他。 风御庭双臂一张,将她搂进自己怀中,语气,却是淡淡:“没有证据,我自己不会胡乱猜疑他,你别那么紧张——不过,”看向她身上的伤痕,攥紧了拳头,面色如冰,冷言道:“不管是谁,胆敢这样伤害你,我风御庭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要那下药之人的狗命!” 见得他的郑重模样,感动于那份赤诚,心里却是欢喜,如此情景,也不想再惹起他的怒气,有意逗他道:“哦,要不是因为人家下了药,你怎么可能一回来就遇到这样 分卷阅读321 的好事,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说什么!”男子凤眸一瞪,恨恨望着她。 慕容襄吐了吐舌,娇笑道:“我没说什么呀,我……” 话未说完,已是被他握住双肩,大手逐渐滑下,从香肩,到玉背,到纤腰,眼随手动,目光之中,又是懊悔,又是怜惜:“我的襄儿,庭那么爱你,怜你,若不是因为要解去媚毒的原因,庭怎么舍得如此对你,一看到这么多的伤痕,真是恨不得立时杀了那个该死之人!” “过去那么多次,都能忍住没有要你,就是害怕伤到你,你是如此娇弱细致的女子,御庭想要给你最美最温柔的第一次,可是,还是伤害到你……”垂下眼帘,心疼的情绪,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傻子,为御庭痛,别说是一次,就是千千万万次,襄儿也是心甘情愿!”揽住他的身躯,头埋过去,眼里是幸福的眼泪。 不论如何,这身子,终于还是给了他,她最爱的男人。 身上,心上,再无遗憾。 “襄儿……”风御庭手指伸出,勾起她柔美的下巴,欣然而笑:“相信我,只会痛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慕容襄轻轻应了一声,暗自好笑。 她当然知道不会再痛了,不过这个话,自然是不能对他坦白的。 “哦,我们在这房中,待了多久了?”随意问着,看着两人皆是衣冠不整的模样,尤其是他,球球胸前的衣衫还是微微敞开着,露出那坚实的胸肌,一瞥之下,有些移不开目光,不觉吞了一大口口水,眼睛一眨不眨。 “我们呆了整整两日两夜……”风御庭好笑看着那杏眼圆睁的娇颜,在见得那痴迷的目光之后,心有所悟,轻轻笑道:“怎么,还满意你看到的吗?为夫的身体,还算养眼吧?” “不错,真是迷人……”神智绝不算清醒,想也不想,张口就答,小手也是伸了过去,钻进那胸襟之中,感受他温热的肌肤,和那有力的心跳。 “这身躯,从今以后,便是我慕容襄一人独有……”小脸贴在他胸膛之上,闭了眼,满足地叹息:“如此,也不枉我为它两次鼻血长流!” “两次鼻血?怎么又多了一次?”风御庭困惑不解道。 “还有一回,是在石矶山明月寨……”事已至此,便是将当年在明月寨的客房之中,听得水灵儿说起与他的缠绵,把自己惹得狂喷鼻血的情景,据实相告。 “襄儿,你——”风御庭瞪大了眼。 “我什么?”满不在乎瞪视回去,都是他,故意布局,让人以为他与水灵儿是一对情侣,她还没找他算账呢!要知道,那时的她,就算对他生出情愫,也只能暗自遐想一番,不敢有丝毫的外露,可真是辛苦!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对我垂涎三尺了……”他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 “鬼才垂涎你,少自以为是……”忍住笑意,懒懒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困了,还想睡会……”尽管搽了药,身上各处还是说不出的痛楚,这纵欲过度的结果,这回可真是领教够了! 想起他所说的两日两夜,老天,他竟然丝毫未显倦意,真这么厉害吗? 倒是有些期待了…… “你,那么多次,不累吗……”慵懒问了句,慢慢闭了眼。 “是有些累,但是累得快乐,累得值得。”凑到她的耳畔,低低笑道。 睡意朦胧间,忽然感觉被褥掀开,男子身躯又贴了过来,将自己圈在怀里,温暖而舒适,那大手,在自己小腹上轻柔摩挲着,嗓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襄儿,我们恩爱了那么多次,这里,恐怕已经有了我的子嗣,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计划一番,早些辞掉那劳什子侍朗官职,随我一道远走天涯,做一对神仙眷属,好不好?” 哦,原来是想奉子成亲? 辞官,这个问题,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第二十三章 君无戏言 风御庭的归来,除了带回一双安然无恙的眼眸,也给她带回一件小小的礼物,那就是吕征千辛万苦,费尽心思,终于炼制成功一颗完整的断情丹。 接过他交到手里的药瓶,喜出望外的同时,心底也是暗暗思量,此是非常时期,这个丹药的到来,却是冥冥之中饱含天意,怕是要派上用场了? 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想用到它,不管用在何处。 他的另一句话,却是让她内心狂震不已——“我在云山,还见到了一个人,那个别离宫主,殷蓝衣……” 蓝衣,终于有了他的消息—— 原来,当初他内力未复,便急急忙忙来京城寻找自己,本是正该休养生息的身躯,却被自己派去保护两位殿下,甚至是与人动手,那直接的后果,便是立时经脉倒转,顿成废人。 怪不得,那日宫变之后,自己便是再也没见过他与燕无痕。 还道是他宫中事务繁忙,先行离去,也就不再多想。 没想到,三年来,他竟是一直默默待在别离宫,深居不出,独自疗伤,直到大半年前,才由燕无痕带着,上了云山,向医绝先生吕征求诊。 “何苦如此……”低下头,幽幽叹息着,那般心高气傲的男子,要低下身段去求医,真是难为他,说起来,这罪魁祸首,却是自己啊! “放心,他已经大好了,别离宫的事务,也是不曾放下……”这别离宫的势力,最近几年,倒是慢慢恢复到当初的鼎盛了,这个殷蓝衣的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好在,因为她的缘故,是友非敌。 朝那一脸愧疚的少年瞥了一眼,暗自喟叹,这个襄儿,真是招惹了太多的优秀男子! 叹息之余,便是庆幸自己终是那最幸运的一个。 一连几日,府中都甚是冷清。 慕容襄在安心休养的同时,也是微微有些诧异。 若放到平时,自己稍微有个小病小痛的,一旦向吏部告假,不出半日,轩辕霁云不说是亲自来,至少也会派人前来探视,问长问短,附带送上一大堆礼物补品。 这回一连几日不曾上朝,却不见人影讯息前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老是往那大门口望什么?当真盼着人家上门来么?”风御庭望着那眼神不定的少年,凤眸晶亮,唇边是一抹清淡的笑意。 这个男子,真是越来越成熟迷人了。 慕容襄呆呆看着他的俊脸,半响,才呐呐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曾盼着谁来,不过是有些奇怪而已……” 日子过得太平静了,却真是不适应了。 直觉应该不是这样安宁悠闲啊,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所提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面色如常,不经意的询问,只手指的轻颤, 分卷阅读322 透露了心底的点点在意,经过这一回,对她,是再也不会放开一丝一毫了。 只是,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绝对不会轻松。 尤其,想到她所中的媚药,究竟,是谁从中作梗? 这皇城之中,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隐藏着勾心斗角,危机重重! “好多事情,都没有解决,你叫我如何能安心离去?”苦笑着,不置可否,当初游历天下,闯荡江湖的岁月,仍是历历在目,回味无穷,以后,若是有了他的陪伴,肯定是精彩绝伦了。 但是,一想到这纷繁尘世,与自己剪不断扯不开的丝丝缕缕的联系,便是心中郁闷,说起来轻松,真要放手,却实在不易。 “你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吗?关键是你自己想不想去做……”她在犹豫,在迟疑,在想着破釜沉舟的结果,自己只是不说而已,真当他不知道吗? 这安稳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不论如何,这一回,再是刀山火海,他们两人,总是可以一起面对了。 目光下移,却是盯着她的小腹,眸色加深:“再过几月,这里就应该有变化了吧,难不成,你要带着我的麟儿去上朝署事?” 变化?麟儿? 怔了好一会,总是看懂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朝他呸一口,嗔道:“坏人,又在胡思乱想了,你以为你是神啊,说有就有……” “歇息这几日,应该无妨了吧?没有的话,那今晚我们继续努力,好不好……”俊目发光,满是期待神色,凑到她耳边,低低说道:“谁叫你那么醉人,把我的魂儿都勾走了,一想起那两日做神仙的时候,我真是……” “风御庭,你再敢乱说!”小脸之上的红晕,已经赛过天边的晚霞,气急败坏叫着,手中的卷本随手甩了过去。 “哎哟,你谋杀亲夫啊,如此凶悍,看以后谁还敢娶你!除了我,怕是没人敢要了!” 风御庭双手抱着头,四处逃窜,却是不忘转过头来调侃几句,一番言语,惹出少年更多的怒意,一路追来,手下更是毫不留情。 两人在小院之中,嬉笑打闹着,自是欢欣异常。 青衣男子立在长廊处,远远看着这边的情景,不觉生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又是艳羡,又是满足,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若尘……”没行出几步,那常年不变的青色衣衫,落寞的身影,却是被少年一眼发现,撇下身边的男子,大步奔了过来。 “公子。”停住脚步,垂手静立。 “那个……谢谢你……”那么冲动地叫住他,在看到那沉静不惊的面容之后,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低下头,看着那垂于身侧的大手,却是心中一动,伸手便去拉到面前,那手腕内侧狰狞的伤痕,令得他顿时呆滞,张口结舌:“那日,我到底,喝下多少你的血……”、 “没多少。” “对不起……”泪珠一颗一颗,落在那手腕的疤痕之上, “公子别哭,若尘会心疼……”想伸手去拭她脸上的泪痕,抬了抬,终于还是放下:“不要说对不起,能够留在公子的身边,若尘已经太幸运了……”何况,那个刻骨铭心的深吻,那一段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亲密,他会深深埋进心底,今生今世,已是足矣! “以后,别躲着我,好不好……”想到他最近几日的不见踪影,却是浑身都不带劲。 “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余光瞟到不远处一脸关切的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只要风公子不介意,若尘这辈子都会跟着公子……”追随已成习惯,便是再也不想改变,也不愿改变了,至少,让他陪着他们,度过这一段荆棘重重的岁月吧。 “若尘……”紧紧抓住他的大手,心底是无穷无尽的感动。 “你们两个,等下再来抱头痛哭,先过来看看这个……”风御庭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正在叙话的两人。 望过去,正好看到一人急急离去的背影,那身形,之前从未见过,十分陌生。 再看向那缓缓走来的男子,却是神情凝重,薄唇紧抿。 能让他蹙眉不展的人和事,真是少之又少,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 惊愕间。拉了莫若尘,大步奔了过去。 “御庭,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那人是谁?” “我这些年来,在各处也安排了一些人手,养了一批死士……”风御庭看了看她,将手中的物事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这是一团揉得皱巴巴的布条,灰白的颜色,很是粗糙污浊,展开,隐约有些血腥味,那上面歪歪扭扭两个血红的字,很是狰狞夺目——救命! “哪里来的?”抬眼望他,心中有隐隐的怀疑。 “大牢之中,有人拼了性命送出来的……” 大牢?冷霜凝? 难怪有些眼熟,这布条,便是那囚衣的一角啊! 睁大了眼,却见他微微点头,一时间,胸口剧痛。 霁云,她一直不曾动作,究其原因,便是相信他的话,他说答应自己,会饶了冷霜凝的性命,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也一直傻傻等待着,等着他兑现他的承诺。 难道,这满腹的信任,却只是一句谎言吗? 对于那名深陷囹圄的柔弱王妃,他也是忍不住要动手吗? 霁云,那昔日温润如水的少年殿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我不相信,霁云他会变成这样!他明明答应过我,要饶她不死……”轻轻摇着头,面色是那般痛苦:“我不能相信,不能……” “如果只是一名王妃,倒也罢了,但是她恰恰是怀了轩辕坤晔的骨肉……”风御庭满是心疼得看着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就算愿意放过她,也不可能饶过那孩子,轩辕康,便是最好的事例……” 是,轩辕霁云膝下无子,按照大汉律法,皇帝在位时一直无子,百年之后,这皇位改由王爷之子取而代之,所以,那个孩子,又怎么保得住! 都怪他,这回进宫,不但不曾寻得机会进言,反倒是险些把自己赔了进去,一无所获…… 等等,轩辕康,他说到轩辕康时,那语气,却是不对。 记得当日在城外驿馆,自己提到轩辕康时,霁云的脸色也是十分怪异…… 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抓住那只大手,严肃问道:“轩辕康,他出了什么事?” 风御庭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于她的神情,忽然想起她这三年来的远离,沉吟着,终于据实相告:“轩辕康,两年前,在流放尚古塔的途中,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 呵呵,这就是帝王的承诺,在当年汝阳王逼宫造反,计划失败之时,当着众人臣子的面,亲口许下的承诺。 君无戏言…… 这句话 分卷阅读323 ,多么可笑。 皇帝,那高高在上的人物,却是世界上最不能信任之人。 “御庭,我想劫狱……” 第二十四章 大胆yin贼 已经是晌午时分,风御庭出去部署,还没有回来。 蒲管家匆匆过来,禀报道:“公子,宫中有官爷过来,执意要见公子。” 哦,终于还是来了! 一人急急忙忙从大门处过来,在看到那个背负双手,微微仰头的背影之后,轻声叫道:“公子?” 听那声音,是阮慎言,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缓缓转过身去,淡淡笑道:“阮统领,有事吗?” 阮慎言上下打量着眼前俊逸风雅的少年,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不同来,半晌,才双手抱拳,恭敬说道:“公子,皇上有旨,请公子进宫一叙。” 进宫? 她还在寻思,如何去见他,他便已经派人来接她了,可真是心有灵犀!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进宫,自然会更加小心。 只是,风御庭在出门前,特别叮嘱,凡事一定等他回来再做定夺。 如今他还不知身在何方,自己便随阮慎言进宫,回来之后只怕又是一顿责骂。 “公子,皇上一直担忧公子的身体,无奈政事缠身,又出了些意外,是故一直未过府探视,请公子不要怪皇上......”阮慎言见她默默无语,还要再劝。 “不必多言,我去便是。”她想了想,爽快答道。 这回,是轩辕霁云亲自相邀,这机会转瞬即逝,须得好好把握才是,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 撇开冷霜凌的事情不说,一想到自己被人下药之事,便是愤懑异常。 聪明如她,骄傲如她,竟然会被人算计,无端下药,这样的奇耻大辱,怎能善罢甘休! 骨子里那争强好胜的性子,此时却被激发出来。 她从来不是依附于男子之人,就算风御庭不在,凭自己的能力,也能将此事差个水落石出。 “公子,风公子专门交代过......”一旁紧跟的青衣男子,神情却是破不赞同。 慕容襄走出两步,回头笑道:“记住,我才是你家公子,可不是他......” 马车之上,一身雪白锦衣的少年蹙眉沉思。 想起他临走前,忽然问出的一句——“最近一段时间,京城之中有些动静,你可知晓?” 怎么说呢?其他都没什么,只是官兵对商铺客栈的盘查,比起以往,倒是显得多了些,也更为仔细了,弄得她慕容世家的产业,生意都是差了很多。 盘查?想到这个,心中却是一惊,难道是翼王的余党渗入京城...... 下了马车,想着那可能发生的一切,任未回神。 “公子......”阮慎言上前一步,抱拳道:“皇上在乾清宫等候多时,请公子跟卑职前往......” “有劳阮统领带路。”侧头朝向莫若尘望了一眼,意味深长。 庄严肃穆的乾清宫,重檐庑顶,黄瓦红墙,几座鎏金香炉,正徐徐向四周送着檀香之气。 轩辕霁云离了龙塌,在大殿之中,不住搓手,不断踱步,清俊儒雅的面容之上,隐约有着丝丝喜悦与振奋。 终于,在看到门口一抹纤弱人影之时,打不迎了上去:“予非!” “臣参见陛下!”慕容襄正色行礼。 “朕已经说过那么多次,这跪拜之礼,实是不必!你何苦拘泥于此......”经过三年的分别,眼前的少年,对他的态度,却是更加生疏见外了,这样的认知,让他更加愤愤不平起来。 “皇上,君臣有别,予非必须遵循这该有的礼数。”被他扶起之后,便是不动声色退后一步,双手 抱拳道。 “予非,朕不是老虎,过来,让朕看看你......”那一丝笑意噙在唇边,从她进门之后,便是不曾消失过,大手一伸,将正欲远离的少年一把拉了过来。 咦,有些不对呢! 霁云,几时象今日这样大胆对她? 发生了什么事,使自己所不知道的? 怔忡间,一张俊脸,已经伸到她的面前,近在咫尺。 “皇上......”慕容襄大惊失色,俏颜涨红,路上想了那么多,这情景,却是始料不及:“皇上,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轩辕霁云哈哈大笑:“吓着你了吗?朕今日实在高兴,真是很高兴!予非,朕有天大的喜事,要与你分享!” 喜事? 慕容襄斜睥着那神采飞扬的年轻皇帝,一身淡紫色的锦袍,将他白皙的肤色,尊贵的气质,烘托得淋漓尽致,更加英俊不凡,此时的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温柔笑意,带着无尽的宠爱与怜惜,那明朗的面容,真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难道,是哪位妃子腹中有了喜讯? “恭喜皇上......” 轩辕霁云瞥她一眼,笑道:“真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说恭喜,真是没有诚意!是不是在怪朕最近没怎么理你?予非,朕实在是太忙了,简直是心力交瘁,好在处心积虑这些时日,总算没有白费,这太平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 处心积虑? 难道是她想错了 ,不是怀了龙种? “予非,是朕太高兴了,眼睛都花了吗?朕怎么觉得你和以往不一样了?”轩辕霁云深深凝视着若有所思的少年,白衣如雪,眉目若画,往日清美无邪的容颜,此时却是增添了一分妩媚,一分娇俏,那样鲜活地立在面前,看得人吃吃如醉,欲罢不能。 “哦皇上想太多了,臣还是臣,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啊!”想到和风御庭两日不停的缠绵,却是咬着嘴唇,脸颊发烫。 难道初为人父,改变真的有那么大吗? “这几日,朕没有上朝,昨日才听说,你在吏部告了假,在府中修养......”语气之中,流露出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之情:“你这身子,实在太娇弱了,真是要好生养一样,那些朝廷之事,以后们就不要管了,朕自己可以应付过来的!”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自己越听越糊涂了? “不明白的话,也不要紧,朕会慢慢说给你听,现在,跟朕走一趟吧,真这就带你去个地方,送份大礼给你。”说着,便来拉她的手。 慕容襄小手一缩,却没有躲开,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这个皇帝,今日怎么了,总是有意无意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皇上,臣有事禀告!”见他心情尚好,一咬牙,顿时跪拜下去。 轩辕霁云大手伸去相扶,却是不能止住少年下沉的势子,不觉蹙眉,低低说道:“说吧,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执着?” “皇上,臣斗胆,旧事重 分卷阅读324 提,请皇帝看在轩辕同脉血亲的份上,饶冷霜凌与他腹中的孩儿不死,让我将她送出京城隐居,终生不再踏进临城半步。”抬起一双晶莹美目,哀求的眼神,一眨不眨望着他,直把他看得心中一动。 “予非,你当真那么在意她?”轩辕霁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你可知道,真当初答应了你,你却迟迟不愿放人,是为了什么......那个冷霜凌,能够让你如此低头,放下身段来求朕,朕是在有些气不过......” “不过,现在,朕看到那个人,朕忽然想通了,也就不会再为难她了,原来就是想着这一两日放她出狱......” “那她的孩儿......”大人可以保存性命,那么孩子呢? “这个孩儿,随母姓,远远带走,朕不会为难他的,毕竟也是朕的亲侄儿......” “皇上圣恩,臣不胜感激!”慕容襄闻言一喜,行礼起身。 看来这回进宫,机会真是不坏,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将皇帝说服,真不知是怎样的喜讯,让他如此好说话。 这下好了,能让皇帝下令放人,也不用她费尽心思去想什么劫狱,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做事不难,收场不易。 再一思量,却是觉得不对。 听他的意思,已经有了赦免的心意,又怎么会派人去加以暗害? 那救命二字,指的是谁? 说不出的疑问,压在心底,纠结着,还是不能平静。 想到那撕下的布带上血红的字迹,心念意动,又是躬身下去:“皇上......” “又怎么了?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够做到的,朕都答应你!”轩辕霁云很有耐心地看着她,眼里是温柔的波光。 “口说无凭,臣实在怕夜长梦多,请皇上现在就下旨。”一口气说出来,便是垂下头去,等待着他的怒骂,心里模糊想着,什么叫恃宠而骄,她现在便是。 “予非,你真是很大胆,偏偏朕就是——”叹了口气,转身朝御案步去,笑颜盈盈望着他:“皇上不是要带臣去看什么好东西吗?现在,可以成行吗?” “走吧。”轩辕霁云微微一笑,率先朝殿外走去。 看什么东西,竟然不是在这乾清宫中,还要出殿去? 嘴上不说什么,心底那丝好奇却是彻底被勾起,来不及多想,举步跟上,两人并肩而行。 行至一处长廊,瞥见宫墙之中的一枝红花,色泽甚是娇艳,斜斜探出头来,那一抹春的气息,却是令人止步不前,心生眷恋。 “哦,一枝红杏出墙来......”慕容襄上前几步,望着那花萼,嘻嘻笑道。 “予非——”轩辕霁云看着那花下的少年,眸中色泽一深,忽然问道:“你说说,你想要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她想要的生活? 当然是和风御庭一道,策马江湖,仗剑天涯,做一对神仙眷属! 轩辕霁云,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臣......”不明他的用意,沉吟着,正要随意敷衍几句,忽然听得有人高声唱道:“太后驾到!玉妃娘娘驾到!” 慕容襄不觉苦笑,这回回来,那个太后,对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玉妃也是,一见面,脸上绷得紧紧的,自己也是运气真好,怎么就跟她们碰上了? “臣有事,先行告退!”趁着两人凤辇尚未走近,便想溜走。 “予非,你......”轩辕霁云一对上那秋水一般的眸子,虽极为不舍,心中却是软了下来,微微颔首道:“也好,你大病初愈,先回府歇息,朝堂之事,不要担心!” “谢皇上体谅。”急急行了礼,朝一旁退去。 “慕容大人,请留步!”没走出几步,就听得背后传来齐太后的声音:“怎么哀家一来,慕容大人就急着要走呢,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人吗?” 听得这话,慕容襄却是停住身形,缓缓转身过来。 这个齐太后,总是处处针对自己,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以往看在霁云的面子上,不予计较,一味避让,真当她是胆小懦弱之人吗? “臣参见太后,参见玉妃娘娘!”咬着牙,低头行礼:“臣大病初愈,头昏眼花,一时没看清太后与娘娘的凤驾,请太后与娘娘恕罪!” “不敢!”齐太后哼一声,忽然叱道:“来人,将这个大胆yin贼拿下!” yin贼?她是说谁? 慕容襄挑了挑眉,却见她身后窜出数名身强力壮的侍卫,齐齐朝自己扑过来。 “母后!这是做什么?”轩辕霁云一个箭步过去,挡在慕容襄身前,俊目瞪向来人:“反了吗?都给朕退下!” 那些侍卫一见当今皇上挡在面前,个个气焰顿消,一声不吭退下。 “母后,怎么回事?”轩辕霁云侧头望着齐太后,眉心紧锁。 “这个yin贼,在天子眼皮下,yin乱后宫,罪大恶极,理应处斩!”齐太后厉声喝道。 口口声声骂她是yin贼,试问,她拿什么yin? 心中的怒气在一点一点增长,面上却是风轻云淡,懒懒道:“请问太后,臣斗胆问一句,臣何时何地,到底yin了谁?” 第二十五章 帝王之心 齐太后看着面前一脸执着的少年,冷笑道:“还会有谁,自然是月华宫那个贱人......” “母后!予非与如妃素来不相识,怎会扯上干系?这么半是哪个宫女太监在那里乱嚼舌头,空穴来风之事,朕是绝不会相信的!”轩辕霁云皱眉打断她。 “霁儿,当日在月华宫,你是亲眼所见那贱人的摸样!至于慕容大人。哀家却是有人证物证,证实哀家所说非假!” 哦,还有人证物证? 慕容襄一阵好笑,正要说话,忽然想起自己那几日空白的记忆,心里却是一个激灵——难不成,自己当时在皇宫中了媚毒,竟是好死不死调戏了皇帝的妃嫔? 见得那太后与玉妃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却是好似将自己恨之入骨。 若是真的,自己对那如妃做了些什么? 是撕了人家的衣服,亲了人家的小嘴,摸了人家的身子,还是怎的? 正当思索之时,只见那齐太后怒目相向,冷颜说道:“月华宫两名宫女已经承认,当日与如妃行尽那苟且之事的,真是这人前衣冠楚楚的慕容大人......” “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容襄轻笑一声,嗓音低不可闻。 一旁的轩辕霁云却是听得真切,担忧看她一眼,朝着玉妃怒道:“这后宫的大小事情,都是你在做主,所有新进宫女也是你在调教,这些不好好侍候主子,成天在背后胡言乱语的奴才,还留着做什么!都 分卷阅读325 给朕重重责罚,赶出宫去!” “皇上息怒,臣妾......”玉妃面带委屈,珠泪不住滑落,那娇俏多姿的面容,却是神情楚楚,我见犹怜。 “霁而!不管玉儿的事,是哀家派人去调查的,你要怪,就怪哀家好了!哀家一番苦心,都是为了轩辕皇宫的尊严与声誉,为了整个后宫的长久安宁......难道哀家的良苦用心,竟比不上外人一句话吗?你若还是不相信,看看这个......”齐太后手掌摊开,将一截物事展示出来。 轩辕霁云一瞥之下,便将那截东西抓在手里,收入袖中。 以,还真有物证! 慕容襄有些好奇,伸头去看,却见轩辕霁云手中已无他物,望向自己的眼神很是深邃难懂。 “来人!”他高声喝道。 “卑职见过皇上!”一身铠甲的阮慎言带了几名侍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几步过来,抱拳行礼道。 “将慕容襄押往乾清宫,朕要亲自审问!”轩辕霁云冷冷说道。 “是,皇上!”阮慎言转向她,使了个眼色,口中喝道:“慕容大人,得罪了!”说着,推搡着她,朝那来路走去,看似粗鲁无礼的动作,落到她身上。却极是温柔小心。 轩辕霁云见人已走远,这才回过身来,面向两人:“盈玉,母后身体不好,你要多加注意,凡事拿好主意,三思而行,别累她老人家生气。” “是,皇上,臣妾知错了。”玉妃盈盈含泪道。 轩辕霁云点了点头,朝着太后温言道:“母后放心,如妃之事,儿臣一定会秉公执法,查个水落石出!” “好,哀家相信你,若是那慕容襄.....” “母后——”轩辕霁云及时打断她,眼神冰凉,正色说道:“若是审出作奸犯科之人,或是诽谤陷害之人,儿臣定将他绳之于法,决计不予轻饶!” 齐太后微微点头道:“那好,哀家就等着你的回音。” 身旁的玉妃,随着两人的对话,却是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轩辕霁云看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朝乾清宫的方向行去。 背后,是齐太后有些诧异的声音:“玉儿,你是不舒服吗?怎的手如此冰凉......” 刚至殿门之前,就听得里面传来少年气呼呼的嗓音:“阮慎言,我告诉你,好歹我也做过你的主子,你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我,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慕容襄见他进来,转过身去,不理不睬。 “皇上!”阮慎言行了礼,在他眼神示意下,默默退了下去。 “予非。”轩辕霁云走近那少年,柔声唤道。 “皇上可是要审训吗?怎么不见大刑伺候?”慕容襄哼了一声。 “朕那是说给别人听的,你别生朕的气——”大手过去,将少年柔弱的双肩扳了过来,面向自己,神情却是极为慎重正经:“你的为人,难道朕还不相信吗?如妃久居深宫,就算是见了面,她的容貌姿态,哪里入得了你的眼!”当初萧相有意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天朝四美之首的萧怜幽许配给眼前的少年,都是被他婉拒,寻常相貌的女子,又怎么能引得这少年神子的兴趣? “呵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人家又是声泪俱下,有不得皇上不相信!”方才的羞辱,心中的怒气,却是一触即发,冷冷瞥他一眼:“那物证,不是在皇上手中吗?臣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呀,真是少年天性不经激!”轩辕霁云随手将袖中之物甩落在地,嗤笑道:“也不知哪里找来的破布条,还说是在如妃手里找到的......” 咦,地上之物,模样颜色甚是熟悉呢! 慕容襄蹲下身去,拾起那一段暗红色的布条,抚摸着其间撕裂的痕迹,比对半晌,怔怔出声:“这......是我朝服之上的......难道我当日真的去过月华宫......”昨日,在整理朝服之际,发现衣衫下摆被撕裂了一截,还以为是自己在混乱之时在哪里刮破的,当时也就并不在意,不想,却是在这里见到! 难道,自己的中毒,与如妃有关? 月华宫,究竟是被下药的地方,还是被欲加暗害的地方? “这,真是你的......”轩辕霁云瞪大了眼,俊目之中满是不敢置信,一时间,却是神情痛苦,不住摇头:“怎么会是你......你跟她......怎么会......” “皇上,我......”张口欲言,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终是无言以对。 大汉律法,对于淫乱之罪,最是严厉苛刻。 朝廷命官与帝王妃嫔搅在一起,还有人证物证,不管是通奸,还是用强,都足以让自己死上一万次了! 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很简单,便是向他禀明真实性别,自己身上少了那样东西,又怎么淫乱得起来! 这样的后果,却是不可预料。 咬着唇,一声不吭,默默看着他满面忧伤,一步,一步,径直朝自己走来。 朋友妻,不可欺。 自己,如他所想,却是占有了他的枕边人。 那个如妃,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吧,若是被人误会,这不洁的妃子,下场又将如何? 心中千回百转,喃喃道:“皇上,我其实是......”是女子,是女子!但是,这个话,梗在喉间,滚落唇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自己好不容易,才与风御庭身心合一,修成正果,怎能再增添新的阻碍,新的烦恼? 霁云,现在的他,却是成了心头的一道刺,往日情谊尚在,今朝信任不存。 她可以为他尽心尽职,不遗余力,却已经不能再象从前那样,无拘无束,心意相通。 这真实性别,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予非!”眼前一暗,那挺拔清瘦的身形,顿时扑到她的身上,她半天说不出口的话,却是被那突如其来的拥抱生生打断。 他的手臂,抱得那么紧,不留一丝缝隙,将少年那柔软幽香的身子,挠挠禁锢在自己怀抱之中。 “予非......你真的与她......与她......”轩辕霁云将头垂在她的肩上,喃喃道:“天......你的身子......怎么可以让她触碰......怎么可以......” “予非......朕好难过......心里好疼......真的好疼......” 侧头过去,那瞬间苍白的面容,满目的心疼与不甘,尽数入眼,让她渐渐醒悟过来,他的痛苦,并非来源于如妃,却是来源于自己! 张大了嘴,心神恍惚间,男子温润的唇瓣袭来,本能一偏头,那吻,就落在柔能嫩腻滑的脸颊之上。 “皇上!”心 分卷阅读326 急喊出一句,却是将他猛然惊醒,大手顿时松开。 瞪着眼前只手抚脸,满面红晕的少年,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自己昏了头了吗,竟然嫉妒得想要去亲他,去抹掉别人加诸在他身上的气息与痕迹! 事到如今,予非,他还是不能接纳自己! 他早说过,他爱的,是女人! 这同性之恋,在那少年心目之中,仍是洪水猛兽,唯恐躲闪不及,只盼逃之夭夭。 沉沦其中的,从头到尾,只有自己。 “予非,那如妃,你真的喜欢她吗,喜欢吗......”闭上眼,满是疲惫与伤楚。 尊贵如他,那样无助的神情,却是让她心乱如麻。 自己伤了他吗?伤得那么重吗? 久久不闻少年的回答,轩辕霁云张开了眼,直直盯着她。 那幽深的眼眸,述说着他的酸涩,他的苦痛,不似作假,直把她看得心头一震,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坦白道:“那个,不是臣自愿的,有人给臣下了春药,臣被人就走了,应该没对如妃做过什么......” 但是跟别人,就做了太多了...... “春药?你在宫宴上中了春药?”轩辕霁云浑身一震,面色发白,立时呆住。 许久,都闻不到他的声音,慕容襄有些担心,想要告退,又瞥见那萧瑟的愁容,脚下似乎生了根,喃喃道:“皇上,我......” “别说了,予非。”一把拉住她的小手,轻柔握住,低低道:“都是朕不好,是朕没有把你保护好,这个事情,朕一定会查清楚,那意欲害你之人,朕定将他千刀万剐!”面容之上,愈见森冷。 “多谢皇上,予非已经没事了。”也不好多说,一边安慰着,一边抽回手去,心中感叹着,这个霁云,对自己却是情真意切,要说他就是那下药之人,打死她都是不会相信的! 本是自己去查找真相,这下好了,有人替自己做主,也是省心省力,可以放手去做其他事情——那冷霜凌,为防止夜长梦多,须先将她就出来,她亦是心存猜忌,无法全然信任了。 可怜,这十余年的情谊,却是慢慢在变味。 唇边,不知不觉,溢出一丝苦笑。 这样的神情,看在轩辕霁云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委屈隐忍,想到那日派了高勤与阮慎言寻他未果的情景,再想到他身中春药的后果,却是心中大痛,咬着唇,迎着那纤细娇弱的身躯,一下子扑到少年的脚下,决然喊道:“予非,朕发誓,以后朕在位一日,在世一天,绝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侮辱!相信朕,你一定要相信朕!” “皇上!”仓惶出声,心如雷鸣,扑通一声也跟着跪了下去。 面前之人,不是别人,是大汉皇帝,是当今天子啊! 眼见他如此对待自己,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是,除了感动,自己心里真的再没有别的感觉了。 经历了那么多,她的心已经变得很小很小,只住得下一个人...... 双手相握,半晌,少年望着殿外的天色,忽然警觉,跳了起来:“皇上,时辰不早了......” 老天,本来就是非常时期,进宫这么久,若是在外办事的风御庭,就是隐在暗处的若尘,久不见她,都不知是担心成什么样子! “予非......”轩辕霁云伸出手来,不舍叫道。 “皇上,那个什么礼物,改日有机会再看吧,请容许臣先行告退。”行了礼,便是急急朝殿外退去。 “予非,朕真希望,终有一日,你能长伴朕的身边......”喃喃自语着,看着那少年的身影远去。 明明知道相思苦,偏生对你牵肠挂肚......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声:“报——” 一名身着紧身衣之人,速速奔进殿来,见得一脸惆怅的年轻皇帝,跪拜在地:“启禀皇上,属下不负圣望,终于把皇上要找的人带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非礼勿视 暖阳高照,锦绣漫天,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远处飘渺而来的花香。 出了殿门,刚走出几步,身旁青影闪过,却是莫若尘紧跟相随。 临进宫门之时,自己他给出的那个眼神,他亦是心领神会,正因为有他隐在暗处,她才能如此心安地面对一切。 “若尘,方才你人在何处?”眼见他的现身,顿时轻松下来,捏着那袖中之物,背负双手,迈着方步,却是一派悠闲自在。 此番进宫,总算有惊无险,虽然是与太后隔阂犹生,但拿到了冷霜凌的免死圣旨,却是奇功一件,从而心生欢喜。 唯一觉得歉疚的,是轩辕霁云那绵长不断的情意...... “若尘就在大殿屋顶之上。”青衣男子目无表情说道。 “啊——”少年瞪着他,张大了嘴。 没听错吧,他说,他就在屋顶上? 那岂不是将她与轩辕霁云之间的举止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温柔的表白,以他的耳力,自然不会遗漏半句。 “若尘——”满面堆笑,凑了上去:“打个商量,我说,咱们回去之后,你在殿上所见所闻,别说给那个人听......” 莫若尘看她一眼,低低应了一声,算是作答。 “说话算数哦......”若尘的反应,有点奇怪,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赶紧又补上一句。 见他默默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大步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宫门外,玄金马车好好地停在那里,在阳光照射下,形成一道炫目的风景。 马车旁的那个人影,只静静那么一站,却是玉树临风,风姿卓然,便胜过世间所有独特的景致。 他亲自来接自己? 心里温温热热的,一如这春日暖阳,忽然之间,觉得好幸福。 “事情办完了?”斜睥一眼那微微发怔的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 “呃,是啊。”傻傻笑了笑,看着他那双手抱在胸前的动作,如此随意,这般潇洒,却是让人看得目不转睛,不由得啧啧赞叹——这个男人,真是帅得没天理啊! 再转向身旁的青衣男子,沉静的面容,内敛的气质,与他站在一起,也是未觉逊色。 又想起方才在殿中之人,都被自己碰上了吗? 可惜啊,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 一时间,遐思不断。 “走吧,回家。”男子淡淡说了句,便不再理她,转身跳上车去。 咦,怎么这样冷淡? 这时时将她捧在掌心的男子,说翻脸就翻脸了? 不会是有读心术,看出了她方才的一点小小心思吧? 心里想着,脚步却是不停,几步走到车前,伸手过去,那男子却是恍若 分卷阅读327 未见,自顾自进了车厢之中。 慕容襄愣在当场,不明所以。 怎么,吃干抹净了,就不理不睬了? 怔忡间,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扶上车去:“公子,坐好了。” 放下车帘,马车缓缓而行。 车中的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少年的心,却是忐忑不安。 “御庭,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听你的话,安心待在府中?”这率真的性子,哪里憋得住疑问,尤其是在他面前,她可不想把猜忌压在心底。 “不敢。”他的声音,闷闷而出。 “哦,我是觉得这回皇上召见,是个不错的机会,省得你为劫狱的事四处奔波......”柔荑过去,牵住他的大手,轻轻动摇,带着几许撒娇的意味:“你放心,我在明,若尘在暗,没人能走近我十步之内,不信,你问若尘......” “咳,咳——”车外,适时响起莫若尘的轻咳之声。 这个若尘,喉咙有问题吗?是不是着凉了? 望车外担忧一瞥,又转向对面的男子。 “真的么?”他薄唇抿起,声音是那么清淡。 “那是当然。”软软靠上他的肩膀,闭上眼,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有问题,这柔情攻势,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感觉柔软的身子过来,男子的手臂,仍是一动不动。 正当郁闷之际,马车一个转弯,车厢便是微微倾斜了下,少年的身子,不由自主朝下倒去,与此同时,一声细细的惊呼,溢出樱唇。 没有机会触及那冷硬的车板,浑身便是被那温暖的气息包裹,掌下坚实的触感,伴着沉稳有力的心跳,使得她心中一颤,不由得迎上那俊朗的面容,轻启檀口,笑颜如花:“夫君......”那娇弱磁性的天籁之音,蛊惑响起,摆明了,是要迷惑,要勾引。 “你呀......”风御庭叹了口气,大手环过来,揽紧怀中的少年,僵硬的身躯,总算软下来一点。 慕容襄满足地闭上眼,没有看到,男子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却是一直维持到回府。 晚膳过后,听着蒲管家汇报着府中各项开支,各类事务,房屋需要修葺,油漆需要翻新,花草需要再植,厨娘需要另聘...... 担起一个小小的家园来,说起来简单,琐事却好似繁多;若是管理一个泱泱大国,指不定会劳累成什么样子。 轩辕霁云,他,也真是不容易。 不知不觉,心中已是缀满怜惜,这辞官的心思,自己却都不是那么坚定。 暗暗思量着,萧相岁近六旬,傅泰年事已高,自己应该早作打算,选拔人才,铺好后路,如此,也走得心安理得。 对于那辞官的后果,皇帝的反应,却是不敢去多想,去深思,且走一步是一步,到时再说。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小院之中微风吹过树叶,沙沙而响,别有一番灵动意韵。 随意在府中走动几下,忽然觉得不对。 今日回府之后,他的脸色,仍是阴云密布,不见好转。 似乎在晚膳时分,也是没和自己说上一句话。 倒是她,只关心着给若尘补血的事情,将菜式不住往若尘碗里夹去,逼着他多吃,也没功夫理会那一旁不声不响的男子。 是怪自己不够在意他么? 他已经于若尘坦诚相待,亲如兄弟,难道还在计较自己与若尘之间的感情? 正想着,迎面走来一人,却是蒲管家。 “公子还未就寝吗?” “哦,还要等下,你歇息去吧,不用管我。”挥了挥手,走出几步,却又转头问道:“对了,风公子现在人在何处?” “好像是回房去了。” 回房去了? 都没来跟她道声晚安,就独自睡了? 哼了一声,转过前方的长廊,径直朝着那人的屋子走去。 刚到门口,却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哗哗作响。 咦,这是什么声音? 轻轻悄悄推开房门,一见那屋中景致,不觉睁大了眼,心怦怦直跳。 老天,他在做什么! 只见屋里热气腾腾,水雾弥漫,一只硕大的木桶摆在当中,那赤裎男子发髻高束,背对自己,站在齐腰深的热水之中,挺拔颀长的身躯若隐若现,宽阔的肩膀,窄窄的腰身,挺翘的臀部,一路下去,视线愈是朦胧,却是具有更为震撼的视觉冲击。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正好过来碰上美男出浴? 少年只觉得热血上涌,胸口仿佛被谁猛击一下,心道完了,这回又怕是要鼻血长流了! 心中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是,那眼睛,却是怎么也移不开。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慌乱中一脚下去,却是踩着了自己的衣摆,闷哼一声,踉跄几步,直直朝前扑去。 男子听得背后异响,疑惑回头,少年的脸便是一下子撞到他的胸膛之上。 潮湿温热的触感,让她顿时脸上血红一片。 妈呀,没有瞄准啊,她的嘴唇怎么就刚好凑上了他胸前的突起? “呃......”赶紧低下头去,双手按着那桶沿,想要撑起身子,站立不稳间,头颅朝下,却是清清楚楚看见他腰身之下隐在水中的部分,一瞥之间,眼珠都定住了,一动不动。 “怎么那么性急?你是不是该转过身去,稍微害羞一下?”风御庭好笑地看着那一脸呆滞的少年,在感觉到她那急促的呼吸,狂乱的心跳之后,笑得尤其满足。 “哦,是,是......”转身,她应该转身过去,远远避开这个危险的男人,他也会是这样说的,不是吗? 可是双脚怎么像是在地面生了根似的,一点不受大脑的控制,有气无力伏在那桶沿之上,半步都挪不动。 “你还打算在这里趴多久?看多久?”男子的眼眸,已经被熏成了暗黑,耽搁这许久,水中的温度,不降反升。 “你,你给我下了盅吗?我的脚为什么这样软......”正想说是因为没了力气,才在这里趴着,而不是因为故意窥视,话到嘴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便是腾空而起,被他的长臂一把扯住要带,扔进热水之中。 “啊——”惊呼一声,身上从头到脚,便是全然湿透。 这个木桶方才看起来不是很大吗,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狭小? “脚软是么?用热水泡下就不软了!”他的身躯贴了过来,双臂也是逐渐环上。 “你的洗澡水,脏死了......”软软说出一句,身子却是朝着他瘫了下去。 “没办法,我正想着怎么惩罚你呢,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低下头,含住了少年的樱唇...... 第二十七章 如 分卷阅读328 此惩罚 水雾萦绕的房中,两人湿透的身躯,紧紧相拥。 着唇舌间的接触,不是第一次,却是与以往全然不同的感觉。 他的长舌,像一条温柔而又霸道的火龙,在她的檀口之中不断逗弄,游弋,越来越深入,越来越不满足。 火热的吻,缓缓移到她的唇角,她的下巴,落在那柔美的颈项之上。 有些生气地,在那柔嫩的肌肤之上微微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好痛!”少年蹙眉,小手伸出,使劲推着按坚实的胸膛。 “这是对你的惩罚,这只是个开始……”咬过之后,便是对着那被咬得玫红之处,细细亲吻起来。 “我做了什么?要惩罚我,啊……”那脖子上的感觉,又酥又麻,令得她整个身子都是战栗不断,一股电流朝着周身蔓延开去,好生舒爽,也好生难受。 “若尘没告诉你吗,今日我也是到了那大殿的屋顶之上……”停下来,直直望向那目瞪口呆的少年:“我的眼睛已经无虞,耳力也是好于常人,你与那皇帝的一言一行,我自然是清楚得很——任何人不能走近你十步之内?这样的谎话,你倒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死了,他在现场! 怪不得,一提起他,若尘的神情那么奇怪,原来他们俩在那大殿之上,已经打过照面了! “御庭,其实我……”口中轻唤着,心思却是转得飞快,大言不惭,夸下海口,怎知被抓了现行,这可怎么收场? “大手抓小手,棵抓得真紧啊。”风御庭冷哼一声。 “呵呵,他当我是男人。”赶紧赔上笑脸。 “都扑到你脚下了。”语气逐渐泛酸。 “哦,他是在膜拜神子。”他动作那么快,自己没办法阻止啊,只好跟着跪下了。 “为什么不说实话?”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怕你会不高兴,不理我……”老老实实低下头,恍见那水中昂扬之物,吓得又赶紧抬起头来:“我们,还是回到岸上去说话,比较好。” 风御庭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怎么,怕了吗?” “我才不怕呢,我——”说了半句,立时收口,暗骂自己真是直接,再怎样,也该稍微矜持一下,含蓄一下,怎么就一下子说出来了。 四目相接,眼底都是炙热的火花。 “襄儿,夜深了,水也冷了,我们就寝可好?”他的声音,已经不复方才的清明,有着微微颤抖。 少年没有做声,只是用行动表示着她的意愿。 什么矜持,什么害羞,都见鬼去吧! 对于这个男人,她已经是垂涎好久了。 该死,衣衫已经湿透,贴在身上,真是难解,费力得很。 …… “襄儿,这一回,让我好好爱你……”随着按低沉的桑音,他开始了对她的索取,也是对她 的给予,却原来,相辅相成,并无矛盾。 哦,这便是他所说的做神仙的时刻吗? 如同轻轻飘飘,漫步云端,每一次进退,每一次颤抖,都是那么不真实,如梦如幻。 “御庭,我的夫君,我好爱你……”身体不住战栗,不住痉挛,真怀疑,下一刻会死掉,但是,就算立时死掉,也是心甘情愿,没有一丝遗憾。 “宝贝,庭也爱你……”他的汗珠,滴落在她的胸口,顺着那美好的沟渠,滑到小腹之上,好生诱人:“记住,今后不准再接近别的男人,不准不说实话,否则……”一个强健有力的挺身,惹出她一声惊呼,过后便是娇啼不断。 这回,没有水吃了春药,没有谁中了媚毒,神智都那么清醒,也都那么迷乱。 男子的动作,从缓慢到急迫,从温柔到狂妄,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也都那么迷乱。 他,真的好厉害…… 沉醉的同时,心底也是有一丝庆幸,他似乎去得晚了些,没有看到霁云亲吻自己的情形,否则真不知会将自己惩罚成什么样子! 但是,她却是爱死了这样的惩罚。 夜,已经很深了。 情人之间的旖旎,还漫长得很…… 又是一日,天色尚是蒙蒙发亮的时候,榻上的少女睁开眼,忍住身上的一丝不适,轻轻掀了被褥,慢慢起身。 四处摸索着,却没有摸到自己的衣衫。 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昨夜自己的衣衫已经在水中浸得湿透,不知被他抛到哪个角落去了,这里是他的房间,却哪里找得到与自己身材相符的服饰? 无奈之下,只好返回榻上,扯了一角被褥盖在自己赤裎的身躯之上,转头去看那尚在沉睡之中的男子。 不是没见过他的睡颜,但是这一次看到,又是全然不同的感觉,那刀削般的五官更加沉稳深沉,细致的脸颊之上没有半点瑕疵,紧闭的狭长双眼下,是长而卷的睫毛,温润的薄唇微微抿着,散发出性感诱人的气息,整个面容看起来时那样俊逸完美,又带着一丝天然纯真! 哦,他,昨夜累坏了吧? 想到两人的火热缠绵,两朵红云飞上娇颜,心中一阵乱跳。 不由自主,小手伸过去,轻柔抚上他的脸颊,顺着那微微扬起的唇角,指尖落在那柔软的唇瓣之上。 那温温软软的触感,惹出手指的一丝轻颤,生怕把他弄醒,犹豫着,便要往后撤去。 正欲抽出的瞬间,指尖微微一痛,已是被他一口咬住,含在嘴里不住吮吸亲吻。 讶然抬头,瞥见那暗潮氤氲的凤眸,嘤咛一声,喊道:“原来你已经醒了,却是装睡……” 风御庭轻笑一声,又不舍轻咬两下,这才松开嘴,戏虐道:“若非如此,我怎么知道娘子对额的着迷,刚一醒来就开始动手动脚,是不是为夫昨夜没把你喂饱?这会,我还有力气……”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哎,不来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娇喘着,连连告饶:“今日还有正事要做呢,别闹了,我要起床了,不能在耽搁了——下回,等下回,好不好?”他正是年轻力壮之时,所求自然不会少。 “这可是你说的,并非我强求……”大笑着,撑起身躯,退去一边,不过是吓她一下而已,昨晚已经咬得太多,真是怕她承受不住,哪里还敢再去求欢! 即便如此,也是忍不住在那玉雪娇躯之上偷香几下,喃喃道“襄儿,昨晚还好吗?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一夜欢娱,不是用一个好与不好就能够说清楚的。 呆呆望着他,思想片刻,已不知如何作答。 “这个问题,有这么复杂吗?看来我真是有些差劲……“声音越来越低,流露出些许脆弱,头颅也是渐渐埋了下去。 啊,险些忘了, 男人的自尊,跟这个有很大关系! 分卷阅读329 “那个,我很好啊,好极了,我……“急急说道,在看到那熠熠生辉的双眸,噙着笑容的唇瓣之后,硬生生停了下来。 这是,差一点又被他骗了。 这个男人,生来就是勾引和迷惑女子的。 “哈哈,襄儿,跟你一样,我也是好极了,实在是好极了!”风御庭哈哈大笑,低头,重重亲在那血红的俏颜之上,神情甚是满足:“襄儿,答应我,这辈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一时半会都不能!” 她也不想跟他分开,可是现在还不行。 黛眉慢慢蹙起,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他,抱歉道:“御庭,再给我一点时间,最多三五月,我当初答应过先皇,况且,做事要善始善终……“ “襄儿,你可知道,那轩辕霁云,已经不是当初温润文弱的三殿下,而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一代帝王,他的心思智慧,不一定在你只之下,对你的一厢情愿,与小心翼翼,皆是处于不知道你的女子身份——”叹了口气,神情慢慢变得严肃,低低说道:“不论如何,早些放手吧,这个朝堂太小,并不适合你的性格,我真怕继续下去,却是作茧自缚……” 作茧自缚? 真是这样吗? 想当初,那歪歪斜斜写在纸卷上的字,那三条事由,一条比一条严重,一下子抓住她的软肋,让她顿时理智全失,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其实,回头细想,她不在的三年,轩辕霁云已经做得够好,够出色了,这任何一条事由,就算没有她,他也一样能解决的很好。 倒是她,被那么一激,却是乱了分寸,便傻乎乎跑回来一力担当。 ——是自己多疑了吗,怎么觉得霁云有意无意在逼自己回京? 这话,可不能让眼前的他知道,这步步紧跟的姿态,自己是决计接受不了的。 抬起头,引向男子有些担忧的眼神,不觉笑道:“我知道啦,放心,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辞官之事,我自有分寸……” 风御庭挑了挑眉,拥紧了她的娇躯:“好,我不会多加干预,但是要约法三章,必须答应。” 还有约法三章,跟她提条件? 这个男人,还没真正拜堂,就骑到她头上去了? 哼,想都别想。 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说来听听,若是不违背原则,不违反道义,不稀奇古怪,可以考虑……” “那是自然。”风御庭微微一笑,胸有成竹,一字一句道:“其一,今后凡有进宫面圣,我与若尘须不离左右,暗中保护你。” “不用那么麻烦吧,你还要那么多生意场上的事务处理,不好好在外赚钱,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呀?”埋首于他的胸前,小声抗议。 “守财奴,这个不用担心,要相信你夫君的能力,我保证二者互不干扰,互不耽误”笑着捏下她挺秀的俏鼻,继续说道:‘其二,丑话说在前面,你已经是有了夫君的人,不能再胡闹了。今后,若是那皇帝在对你动手动脚,举止轻佻,我会二话不说,抛下一切,直接带你远走高飞!“ 这个霸道男子,只准州官放火,不需百姓点灯,他做就可以,别人如法炮制就不行,哪有这样的道理! 罢了,也懒得跟他争执,反正对于霁云的亲密,她自己也是颇不自在,索性就依了他也无妨。 摆了摆手,懒懒说道:“说下一条吧。” “其三,”风御庭目光慢慢下移,盯着她光洁如常的小腹,手指过去,轻柔抚上,眸中色泽逐渐加深:“这里,若是有了喜事,不管任何情况,任何阻碍,都要跟我回清平山庄,安心做那庄主夫人……” 喜事? 怪不得他如此卖力,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哎,这个男人! 至于孩子,她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二人世界才刚刚开始,还没过够呢! 这个该死的朝代,又没有保险套一类的物事,要想让自己怀孕,以他的魅力,真是太容易了。 孩子,最好是等到局面稳定之后,再来吧…… 第二十八章 只若初见 遭了,上回那个,是什么时候? 聪明如她,对这些事,却是迷迷糊糊。 好像是初七吧?那个安全期与危险期,是怎么说的来着? 掰着手指,计算半响,默不作声。 风御庭看着眼前之人忽而蹙眉,忽而撅嘴,忽而低语,忽而浅笑,最后终于平静下来,躺在他怀里,拨弄着他的长发,低低说道:“这两回,型号是安全期,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 “什么?”这个小女人,她在嘟嚷什么,他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我是说,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从今晚开始,不准你再碰我了,我也不来找你,等事情了解之后再说……”还要再严肃声明几句,余下的话语,却是被他的唇瓣一下子含住,吞 了进去。 男子的声音,在吻着她的同时,含含糊糊响起:“可恶的女人……竟然要我禁欲……我绝不答应……” “都怪你……我又忍不住了……”亲吻,逐渐加深。 深吻之下,顿时没了力气,又被他覆身上来,坠进那飘然若仙的情韵之波,一同飘荡,一起浮沉,到那风口浪尖,甩上峰巅,跌进谷底…… 直到清晨的阳光射进来,两具汗湿的身体,才稍微分开,各自喘息。 不是在谈论正事吗,怎么稀里糊涂又滚到床榻之上去了? “御庭,该起来了,还有正事要做——”懊恼的声音响起。 “乖,来得及,让我抱着你再歇下……”男子的手臂又横了过来,声音逐渐清明:“襄儿,等下你就在府中歇息,那冷家小姐出狱之事,交给我来处理,最近一段时日,你还是少在府外露面为好……” “好吧。”这疲惫的身子,确实需要休息,有他出面,她也放心。 歇了一会,又去推他:“我的衣衫还是湿的,你悄悄去我房中,帮我取一套来……” 男子没有动作,只微微一笑:“方才若尘已经来过了,应该是拿了你的衣衫过来,在门口站了下,就走了……” 什么,若尘来过? 慕容襄大惊,用力推开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结结巴巴道:“若尘,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方才,我们最恩爱的时候……”翻身起来,随意将枕边的衣衫套在身上,唇边的笑意,不减反增。 “坏人,都怪你!”又羞又气,一个枕头帅了过去。 以若尘的耳力,别说是站在门外,就是站在院里,这屋中的情形声息,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方才,自己似乎是发出了声音的,低吟浅哦,那般情不自禁…… 天哪,真是羞死人了! 风御庭站起身来,拾起地上的 分卷阅读330 枕头,大笑着,推门出去。 不一会儿,门开了,人又进进出出几趟,将门口堆放的物事取了进来,水盆、衣物,各式各样,堆了一桌。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个若尘,一门心思对你,考虑得真是周到,我若是你,都是难以取舍了……”叹息一声,湿热的帕子抚上一脸呆滞的女子,轻轻为她擦洗起来。 闭上眼,享受着他的温柔相对,在他为她系上衣带,理好服饰之后,才睁着一双幽深如潭的黑瞳,低低问道:“若尘,以后会跟我们在一起,你会介意么?” “我会偷偷吃醋——”他看着她,轻笑道:“但是不会介意,只会更加放心。”揉了揉她的发丝,有些隐约的担忧,在眉间一闪而过,那尚未回神的少年,却是没有觉察。 浓情蜜意,又是半日过去。 她在府中休息,他独自出门。 接了冷霜凌进府,就安排在僻静的小院之中。 冷霜凌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临盆在即,却没有一丝为人母的欣喜,神情更加憔悴,只默默垂泪,不言不语,让人担心不已。 “求你,救救王爷!”一见面,就是挣扎着,就要拜倒在地。 “我……尽量想办法……”扶起她,面对那相似的容颜,想到那个英俊刚毅的男子,心中某个角落已然愈合的伤疤,又被揭起,疼痛不已,此时,不管她自己要做什么,上天入地,都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看在哥哥份上,你一定要帮我,这孩子,不能没有爹……”她的手,将自己抓得那么紧,那焦急的泪眼,迫切的神情,更是让她不忍拒绝,一个劲点头。 “襄儿,你真把自己当神仙吗?”事后与他商议,男子的反应便是如此。 神仙?若她真是神仙,,该多好! 当晚,握着那支洞箫,却是流了半夜的泪。 第二日天色刚亮,府中便有宫人来请,说是皇帝陛下有旨,请慕容大人上朝议事。 “今日不是小朝么?都是些王公大臣,下官身份卑微,就不用去凑热闹啦!”慕容襄坐在大堂之中,面上尚有一丝倦意,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轻笑道。 “大人,可别再推辞了,皇上还等着呢,丞相他们也在御书房候着的……” 苦笑一声,揉了揉微微发痛的额头,看来又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去商量,确实不好推辞呢,要那年迈的傅泰与萧恒来等自己,实在说不过去。 “到外面等着吧,我随后就来。”小手一挥,那来请的宫人便行了礼,噤声退了出去,对于这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 没过一会,屏风后的男子缓缓步了出来,站到少年旁边。 慕容襄见他过来,赶紧赔上笑脸:“御庭,冷家小姐刚刚才接回来,又是身怀六甲,我还有些放心不下,你就留在府中吧,被跟去了,这回丞相与侯爷他们都在,不碍事的……” “那约法三章,刚立下,就不作数了吗?”他看了看她,闷声道。 “作数,当然作数,从明日开始执行,只今天一日例外,可好”见他仍是沉默不语,当即急道:“喂,你那么黏我做什么,哪里像个男人?” “我那是担心你,哪点不像男人!”风御庭瞪着那少年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去吧,去吧,知道你想见他,怕人家等久了,这般迫不及待!” “你个醋坛子!”慕容襄又好气又好笑,眼见四下无人,抱住他的腰身,踮脚在那俊脸之上亲了一口,低语道:“等我回来……” 风御庭抿着薄唇,一动不动。 大步踏出,就在出门的刹那,便是听得那清朗的嗓音在背后响起:“襄儿,你自己小心些,早早回来……” 回过头,朝他嫣然一笑:“记住了,夫君大人!” 府门处,青衣男子已经准备好马车,静立在车前。 一路马车飞快,转眼已是宫门处。 想到那么多臣子待在那御书房中,应该也无妨,便是一挥手,轻声唤道:“若尘,就在这里等我,不用进去了,我等下和萧相他们一道出来。” “公子——”莫若尘叫了一声,被她一记漫不经心的眼神给挡了回去,只得垂首道:“公子早去早回。” 呵呵,他们两个,说辞都差不多呢,好在早去早回,不是有去无回…… 一路笑着,朝那御书房走去。 “慕容大人,皇上自爱里面等着呢,快快进去吧!”那太监总管高勤立在门口,神情恭敬。 慕容襄双手抱拳,朝他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刚跨进门,大门却是从外面被人关上了。 说什么大事,还需要关门呢,这神神秘秘的。 咦,不是说萧恒傅泰他们都在吗,怎么去卧室静悄悄的? “子非。“一声轻唤在窗边响起。 侧头一看,一个修长的人影斜靠在窗户上,因为背光的原因,只隐约看到那一身明黄蟒袍,面容神态,却是看不清楚。 轩辕霁云,他不在龙椅上好好坐着,坐在那里做什么? “臣参见皇上!“几步过去,对着那年轻皇帝跪拜行礼。 “真要朕颁布圣旨,昭告天下,你才肯在朕面前免除这大礼吗?“轩辕霁云跳下窗台,苦笑着,大手伸出,将伏在地上的少年扶了起来:”为了这跪拜礼节,朕还曾经想过,若你执意不肯拜相,便让你做个一字并肩王,别说是行礼,就是那大殿之上,也和朕平起平坐……“ 一字并肩王?她可没有那心思和福气。 “君臣有别,行礼之事,实属天经地义……”不着痕迹抽回被他握住的小手,左顾右盼,诧异道:“萧相与侯爷他们,怎不见人影?”心中有些了然,自己是被骗了,这个霁云,只怕是想着和自己单独相处! “他们么,刚走一会。”轩辕霁云淡淡笑着,一眨不眨望着眼前之人。 “不知皇上今日召见,所为何事?”心中警惕,却是不动声色,抱拳问道。 轩辕霁云没有作答,只静静看着她,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到这探究,带着不信,带着欣喜,带着更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皇上?”又唤了一声,再低头看看自己,各处并无不妥,他这样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子非,方才朕一直坐在窗户上,听着树上的鸟叫,想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朕十一岁,你才六岁,你还记得吗……” “那一日清晨,朕从窗台爬进来看你,当时你还在榻上,睡得那么香,那么满足……” 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那么真挚,一下子将她带回十多年前,她随韦谦萧恒带了镜花水月,见得轩辕大帝,与那霁云殿下——那日清晨,自己骤然醒转,那立在床榻边上,面如 分卷阅读331 冠玉的少年,也是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对着自己侃侃而谈…… “皇上,臣都记得。”低下头,心中感慨万千,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他不是君,她也不是臣,他是她的霁云哥哥,那个全心全意宠她爱她的温润少年。 “子非,你知道吗?当时朕那样静静看着你睡觉的模样,朕就一心想着要宠着呢,怜着呢,一辈子保护你……” “那日,朕问你,你想要的生活,是怎样的……”他一点一点靠近,如果她此时抬头,便不难看出,他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炙热火花:“你跟朕说一说,只要你开口,朕一定会满足你,给你你想要的……” 什么?他愿意满足她,给她想要的生活? 上回只说了一半,就被忽然而来的太后和玉妃生生打断,今日旧事重提,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之中,满是坚定与执着。 这,是否就是一次机会,让她可以说出心中的梦想呢? “真的?”睁大了眼,寻思着,迟疑着,却是缓缓道出:“说话算数?” “朕几时骗过你?”见得少年犹豫的眼神,便是牵过他的小手,紧紧握住:“朕是天子,你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朕都可以答应你!说吧,说出来……” 他会成全自己吗?会吗? “臣想——”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来不及多想,一字一顿说出:“辞官归隐。” “辞官?”轩辕霁云皱起眉头,这满心的期待,不曾想到,那少年却是说出这样四个字来,一时间,面色发冷,森然道:“你要离开京城,离开朕?” “皇上!”眼见他攸地翻脸,心中一惊,立时跪拜下去,暗道,看样子,自己对情势是估计的过分乐观了,惹这皇帝生气了。 话已说出,覆水难收,已经没有退路,索性极力争取。 垂下头,清了清嗓子,柔声道:“臣身体一直不好,对于这朝堂之事,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臣觉得满朝文臣之中,礼部张泽远,户部耿乐池,都是年轻有为的臣子,假以时日,定能担当重任,不如……” “不如提拔他们,来取代你的位置?”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听不出任何心意。 “臣正有此意……”一咬牙,脱口而出。 勇敢说出来之后,却是满身轻松,望向他,目光如水,一脸真诚:“皇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臣经过这么多年,心思已不在此,臣唯一想要的,那便是自由,是无拘无束的生活——臣斗胆,请皇上成全!” 说过之后,便是伏在地上,重重磕头。 半响,他都没有作声。 房中那么安静,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声音,有的,只是彼此沉重的呼吸之声,以及那咚咚作响的心跳之声。 “慕容襄。”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冷然想起。 “臣在。”他的帝王气势,已经让她有些憋闷,只是强自撑着。 轩辕霁云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去,突然间,握住她的双肩,低吼道:“听着,朕不准!不准你辞官,不准你归隐,有生之年,不准你离开京城半步!” 闻得此言,却是惊愕抬头,心底的怒气。在慢慢聚拢:“皇上,是要囚禁臣么?” 若不是顾及往日情分,她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却又管他这许多! 而他,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实在过分! 不知不觉,小手成拳,望着那头顶之上的人影,低低道:“皇上,给臣想要的生活,不是皇上亲口说的么?却原来,是骗臣……” “朕骗你?居然说朕骗你?你就是这样想的?很好,真是很好……”轩辕霁云终于忍不住,松开对她的禁锢,身形颤抖着,逐渐后退,下一刻,便是站住不动,闭目长叹道:“朕真心实意对你,你却是一直想着要逃离!子非,朕不是想逼你,真的不想逼你,有些真相,已经到了眼前,都因为你的缘故,朕都是置之一旁,不闻不问……” “但是,朕的一番心意,换来的,却是你的一意孤行,朕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事已至此,朕便要寻求那真相,朕梦寐以求的真相……“ 真相? 老天,他在说什么?什么真相? 慕容襄跪在地上,心中有些慌乱,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来人,将别苑所住之人带来!” 只听得他一声高呼,外面立时有人答应。 过来一阵,有人叩门:“启禀皇上,人已带到!” “带进来!”轩辕霁云沉声喝道。 声音刚落,一名颤巍巍的老妇人,被宫女搀扶着,缓步走进房来。 慕容襄有些疑惑,侧过头去,望了一眼,但见那来人衣着普通,面容苍老。满头银丝,浑身剧烈颤抖着,尤其见了轩辕霁云,更是脸色苍白,不住哆嗦。 想了又想,只觉得脑中全无印象,自己应该是不认识她吧,却不知何方神圣? “大胆民妇,见了皇上,还不跪下!”一旁的太监,碰了那老妇人一下,低低喝道。 “皇上?”老妇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头,口中却是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朕不会要你的命,朕要你好好看看,你身旁跪着的人,你可曾认识,他是谁?” 第二十九章 形同恶魔 听着那莫明其妙的问话,一时间,愣在当场。 默默不语跪在地上,心中却是思绪不断。 不会吧,这个老妇人,她可从来没见过,再在脑中过滤一遍,也是非常确定两人素不相识。 那么,轩辕霁云,他怎么会这样问? 疑惑间,又朝那老妇人望去,正好对上她投过来的目光,触碰之下,那老妇人却是咦了一声,惊愕不定。 “认出来了吗?”轩辕霁云冷冷道,一贯温润沉静的声音,不仅清冷,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老妇人尚未回神,只喃喃道:“倒是真象……象三夫人……但是不应该啊……出生时明明是个丫头……” 慕容襄闻听此言,脑中轰的一声,险些昏过去。 这老妇人,从一时门,就觉得面生,自己确实没有印象,那是因为,当自己尚未穿越到这个身子,这个刚刚初生的婴孩身体。 ——老天,居然是她! “子非,这名妇人,可能你并不认识,她姓冯,不发年在南棠,是出了名的产婆……”轩辕霁云的声音,清幽飘渺得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下面的话,朕希望由你来跟朕说……” 呵呵,人算不如天算,当年府中众人立下重誓之时,实是遗漏了一个人,那个到乡下颐养天年的产婆,掐指算来,也是年逾古稀了,原想早已不在人世,却不普想到仍是健在,还被他从荒野乡间给找了出来! 轩 分卷阅读332 辕霁云,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性别起了疑心的? 现在,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头仍是低低垂下,心已经乱得快要跳出胸腔。 听他的语气,也不是那么坚决,不是那么肯定,此时此刻,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打消他的疑虑,摆脱这尴尬境地? 事到如今,不能垂手等死,只能放手一搏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臣的身份?”一咬牙,却是将顶上乌纱摘了下来,捏在手中,抬头正色道:“臣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人无凭无据,诬告陷害,误认作是女子,这乡村老妇之言,都可以当真吗?皇上为了不让臣辞官,居然使出这样的计谋,真的让臣太失望了——皇上倒不如直接革去臣的官职,赐臣一死,倒来得痛快……” 轩辕霁云看她一眼,转向那地上的产婆,沉声道:“大胆冯氏,你可知道,在朕面前说谎诬告的下场?若有半句假话,立时拉出午门斩首示众,不止是你的家人,你所在的村落邻里,所有的人,都是难逃罪责!” 那老妇人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仗势,吓得双股战战,尖叫着:“皇上饶命!饶命啊!民妇冤枉啊,民妇没有撒谎!慕容老爷的三夫人,当时所生确是一名千金,小名宝儿,因为难产的原因,后来大夫诊断,三夫人此生不会再有所出了!” “可有何证据?”轩辕霁云冷冷道。 老妇人看了那面容俊逸的少年一眼,呐呐说道:“那么多年了,民妇有些记不清楚了……”头顶一记凌厉的目光袭来,吓得不轻,嘴唇嚅嗫着:“好像,好像那后背上有一块胎记……” 胎记?自己背上哪里有什么胎记! “胡说,我身上根本没有胎记——”话声未落,顿时呆住,面色惨白。 是,她没有胎记,但是,拿什么证明?脱了衣衫,把后背亮出来给他们看? “全部给你退下!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轩辕霁云衣袖一挥,一声令下,一干人等拉起那地上的老婆子,皆是噤声退了下去。 “皇上,臣……”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近自己,每一步,都是重重踏在她的心上,又急又乱,额上冷汗涔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皇上,臣可以解释的,请听臣一言……” “子非,朕那么相信你,信任你,朕真的不想去相信一个外人,真的不想……”他叹息着,接过她手中的官帽,抛在一边,伸手过去,将她一把扶了起来:“你放心,朕没有相信她的话,半句都没有。” “皇上!”闻言大喜,叫喊出声。 “事到如今,朕谁都不会相信,朕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话间,已经是将那呆滞的少年打横抱起,走向那巨大屏风后面的龙塌。 “皇上,你做什么!”慕容襄大惊失色,在他怀中使劲挣扎着,双拳用力捶在他的胸口之上:“别这样,别这样,求你,求你!” 他的手臂,丝毫不受阻挠,依然坚硬如铁,一如那坚定不移的决心。 “子非,朕已经不是当年懦弱无能的皇子,不论怎样的情形,朕都要亲自去面对……”低吼着,将那不断挣扎的少年放到龙塌之上,不费吹灰之力,便是压制住她挥舞着的双手,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住手!你住手!”少年急得大叫,想也不想,一脚朝他的下体踹去。 轩辕霁云侧身避开,面上恼怒更甚:“子非,你就是如此对朕吗?听着,这一回,朕不会罢手,绝不会……” “皇上,请自生!”眼见他的身躯就要压上来,那有力的大手,已经伸到她的领口,只吓得仓惶大叫:“皇上,不要脱,不要如此对我……” “不要如此对你?你以为朕舍得吗?你又是怎么对朕的?你说呀,说话呀!”轩辕霁云看着那身下泪流满面的少年,那般柔弱无助,楚楚可怜,心中一痛,喃喃道:“你就那么想抛下朕,一心从朕的身边离开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朕守着这江山,还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 “臣不敢……”慕容襄见他渐渐松开束缚,便是悄然往后退着,眼看即将到得龙塌边缘,就要一步下去。 “朕不会给你机会,让你逃离朕!决不!”随着那斩钉截铁的话语,大手一把将她的身子抓不回来,重新拉回龙塌的中央,那毫不温柔的动作,不顾一切的姿态,却是让她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说真的! 这局势,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不能再耗下去了。 男子身上那骇人的气势,危险的气息,令得她脑中一片空白,无计可施,如今能做的,只能是不顾颜面,破釜沉舟了! 小手颤抖着,便是去拉颈上的银链,若尘…… 银哨送到唇边,尚未来得及吹奏,已被一只大手狠狠扯了过去! “想搬救兵,是吗?你是想谁来救你,是莫若尘,还是风御庭……”咆哮着,将少年颈上的银链一把扯断,随手抛出窗外去,再一个回身,双手用力握住她的肩膀,那逛乱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原本幽深的眼眸,已经是快要喷出火来:“子非,你别想离开朕!永远都别想!” 昔日温润如水的男子,如今却是形同恶魔! 少年双手撑在榻上,紧握双唇,看着那一分一分靠近的明黄蟒袍,如火般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上,泪眼间,不住摇头,绝然喊道:“士可杀不可辱!皇上,请考虑清楚,倘若真要如此羞辱臣,臣情愿一死,绝不苟且偷生!” “是生是死,朕都会陪着你!”大手从她腋下伸过去,将少年的身子翻转过来。 “皇上,不要!啊——”慕容襄一声惊呼,只觉得后背一凉,外衫已被他从领处撕裂到了腰际,露出一大片晶莹如玉的柔腻肌肤。 “这个……是什么……”他的大手,扯住那紧紧缠绕的布带,手指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子非,你告诉朕,这是什么?是什么?” “皇上,臣……”被他压制在榻上,全然不能动弹,整个后背都是暴露在空气之中,她的秘密,已经一览无遗,泪水,却是瞬间湿透了枕被。 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彷徨过,那种恐怖与无力,深入骨髓,无法移除。 “哈哈,朕真是个傻子,这么多年,被你这般随心所欲,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说你要正常的情感,你说你喜欢女子,你说你不喜欢男人,你说什么,朕都相信,朕不敢靠近你,不敢抱你,不敢亲你,只能远远望着你……” “……就是刚才,朕都在想,一定是弄错了,朕的子非,明明知道朕这十余年的倾心相恋,怎么忍心这样欺骗朕,让朕一个人伤心,一个人难过 分卷阅读333 !你说,怎么忍心!”他的声音沙哑着,仿佛侵透了天地间的苍凉与悲楚,如同尖锐的长刺,刺痛了自己,也刺痛了她的心:“真是天大的笑话,因为那所谓的性别禁忌,朕不也摸也不能碰的少年神子,竟然是一名女子!你,居然是女子!哈哈,居然是女子!” “对不起,对不起……”不住喊着,伏在塌上,呜咽出声:“皇上,都是臣的错!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让臣穿好衣衫,再予治罪!” “治罪?不,朕不会治你的罪,朕舍不得!”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眼前,温柔地替她擦去偲边的泪水,下一刻,纤腰一紧,整个身子被他扣在怀中,从背后紧紧抱住:“子非,朕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朕都以为再也等不到了……” “从今之后,再也没有谁,能从朕身边把你夺走!除非朕死!” 那大手,不顾她的挣扎,不顾她的反抗,毫不迟疑地解着她的衣扣,拉扯着她胸前的布带,一心一意,要将眼前之人占为已有:“子非,朕的小子非,朕盼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多年的子非,现在,还为时不晚,朕要你知道,你是朕的,这辈子,永远都是朕的!” “不要,皇上!”她的外衫里衣,几下就被他剥得干干净净,因为不住的挣扎拉扯,发髻歪斜,青丝散落,一身冰雪玉肤,带着微微的战栗,带着丝丝忿怒与羞愧,呈现在他的面前。 “子非,你真的好美……”俊目闪亮,情潮涌动,在看清那周身各处浅浅的痕迹之后,却是浑身一震,黑眸一深,哑声道:“这些……是谁人弄上去的……你告诉朕……告诉朕……” “啊,你别看——”在那炙热的目光之下,自是羞愧难当,手忙脚乱,拉扯着身下的龙被,希望能遮盖住那未着寸缕的玉雪妖躯,不经意哦得他的问话,心中却是一动,双手扯着那被褥,瞪着一双水眸,补求地看着他:“皇上,臣已非完璧之身,不值得皇上的怜爱,请皇上放过臣……” “你说,那个男人是谁?他是谁?朕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无法抑制的怒气,在他的胸中聚集着,终于爆发出来:“当初朕在你房中,你那般坚决,那般狠心,宁愿刺伤朕,都不愿朕跟你有所亲近,你拒绝朕,拂逆朕,却接受别的男人,这么美丽无暇的身子,竟然沾染了别人肮脏的味道,弄出如此龌龊的痕迹,你——” 大手高高扬起,一掌挥出。 慕容襄本能闭眼,只听得啪一声,脸上没有感觉到任凭痛楚。 睁眼一看,他的手掌,已是重重落在那龙塌的立柱之上,粗壮的柱子立时从中折断。 “说,他是谁?那个男人是谁?”一把掐住她纤弱的颈项,狂怒盈满双眸。 “咳咳……臣不知道……臣请求一死……”现在地霁云,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了,她怎么可能傻傻说出风御庭的名字,说他们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两情相悦,拥有彼此,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御庭,快来救救她…… 不知不觉,两行珠泪落下,我见犹怜。 大手轻轻松开,滑到她的背后,温柔抚摸着,他的唇瓣,迎着那泪球,吻了上去:“别哭,子非,朕不怪你了,只要你往后好好待在朕的身边……” “皇上,求你不要!救命!救命!救命啊——”使劲叫喊着,可是整个皇宫,都是他的天下,他的领地,没有了银哨,就算是喊破嗓子,又有谁敢来救她? “放开,放开我,别逼我恨你——”她的声音,被吞进他的口中,盼了那么多年的亲吻,终于如愿以偿,那芳香甜美的味道,令得他尽情品尝,占有着她的柔嫩。 拼命踢打,拼命反抗,却丝毫撼动不了身上男了要她的决心。 他的唇,落在那精致的锁骨之上,咬出一处艳美的红痕,绝然出声:“你是朕的!是朕的子非!今生今世,都是朕的人……” 第三十章 金屋藏娇 已经是响午时分。 小院之中,有灿烂的阳光射进来,丝丝光线照在男子俊朗无暇的面容这上,听着身旁之人细致汇报,心思却是一阵恍惚。 襄儿,进宫有好一阵了,怎么还没回来? “主了,城外各处落脚之处,已经布置妥当……” “很好,你下去吧!注意小心谨慎,切勿走漏风声!” 男子摆了摆手,那禀报之人便是疾步离开。 看了看天色,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朝府门走去。 手指抚上脸颊,临别时,那个轻柔幽香的吻,似乎刚刚才印上去一般。 “等我回来……”娇弱磁性的嗓音,犹自耳畔低低响起。 唉,他真的是太纵容她了! 可是,不宠行吗?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失望与不满? 闭上眼,唇边噙满笑意,襄儿,这所有的后路,他都已经谋划好,已经打理通畅,等她回来之后,便是可以着手实施了…… 襄儿,快些回来,回来—— 微风轻起,树啊随之起舞。 那丝丝缕缕的风,会将他思念,送到那个少年的身边吗?会吗…… 御书房里,窗户大开着,也有微风吹拂进来,却丝毫不能给人带来清爽与惬意。 柔弱的女子,被强势的男子,死死压在身下。 “皇上,求你不要,住手!快住手!”嘶吼着,死命去掐他,去打他,可是,她那微乎其微的力气,怎么敌得过身为男子的他? “别让我恨你,会我恨你,恨你……” “恨就恨吧,至少你心里是有朕的……” 他的龙袍,他的内衫,已经尽数褪去,那赤裎着手臂之上,一条狰狞的疤痕,甚是醒目,却是让她在挣扎的同时,心里有着微微的怔愣。 这疤痕,便是她当年刺那一刀所留下的吗? 来不及多想,那火热的大手,已经紧紧扣住她的手臂,他的唇,落在她有胸前,她的小腹,在每一处圣地流连忘返,许久,才逐步朝下,最后,落在那幽美的身下,声音含糊响起:“子非,朕的小子非,朕爱你,那么爱你,朕的心里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听得他的话,忽然之间,升起一点希望,脑中灵光一闪。 “你爱我?是真的吗”抓了他的手,喃喃道。 “别怀疑朕对你感情,朕爱你,一直爱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爱我?”接爱他的话,沉声喝道:“轩辕霁云,你口口声声说怜我,爱我,保护我,便是以这样的方式吗?对我用强,便是与那下药之人,又有何区别?这样的方式,只令我深恶痛绝!这样做,即使得到我的人,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是的,用强暴的方式,象她这般心高气傲之人,宁愿死,都不会接受! “朕不管 分卷阅读334 ,朕要你,就算下一刻下地狱,朕都要你……”他覆身上来,坚定的抵上她的柔软:“让朕爱你,朕会好好爱你……” 眼前的男子,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对自己,是势在必得! 尽管还在挣扎,尽管还没有放弃,冰凉的泪水却是不住滑落,绝望的感觉,从胸腔之中不断溢出,一点一点扩散,慢慢地,划蔓延至全身各处。 “不要,不要,让我死,你让我死……” “朕爱你,朕要你,朕不会让你死,朕生死都要和你在一起……” “太后驾到——”门口炸开一声高唱,于她,便如天簌一般。 接下来,便是一阵争执声响起:“太后,您不能进去,皇上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太后,太后——” “混帐奴才,哀家有正事要禀告皇上!无端阻挠,想必是包藏祸心,你要造反不成?来人,给哀家拿下——” 轩辕霁云闻声皱眉,万分不舍从那赤裎美好的身子上退了下来,抓起塌上的龙袍,披在身上,大步踏了出去。 慕容襄一见他离开,赶紧翻身坐起,顾不和、得喘口气,抓起自己的衣衫,手忙脚乱,胡乱扯上,动作间,胸口急促起伏着,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仍是不住往下落。 门外,高勤哪里阻挡得了齐太后的汹汹气势,已经被她抢到门口,一旁的玉妃趁机用力拉开开房门。 “大胆!朕的御书房岂是你随便进出的!”轩辕霁云立在门口,龙袍随便披在身上,白皙精瘦的胸膛大半露出,十分耀眼夺目。 众人哪里见过皇帝如此衣衫不整的模样,顿时呆住不动。 “母后,请问有吗?”冷然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声音象千年寒冰。 “哀家听说有人以议事之名,在御书房不顾廉耻,迷惑皇上,淫乱……”话声未落,已被轩辕霁云厉声打断:“谁人所说?” “臣妾,臣妾亲耳听到……”玉妃刚一开口,便是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一片。 “滚——”轩辕霁云收回手掌,冷冷看着她:“别以为朕平时不闻不问,你就可以在宫中恃宠而骄,只手遮天!以前,是因为朕没有在乎的人,所以懒得去管,如今,朕心爱之人就在御书房中,若是吵闹到了她,不管是谁,朕都将重重责罚,六亲不认!” “皇上——”玉妃睁大了眼,抚着脸颊,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臣妾明明看见,进了御书房的人,是那个慕容襄……”什么时候,那个少年臣子,成了他心爱之人,难道他们,他们…… 轩辕霁云冷笑:“朕召子非前来,干你何事?你好大的胆子,时时都在盯着朕,监视朕!今日看在母后的份上,朕暂且饶过你,若有下回,革去贵妃头衔,打入冷宫……”话声未落,却听得屋内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打碎了,怔愣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神色大惊。 “母后,若无他事,请回吧!” 匆匆说完,不再看他人,身影一闪,便是奔回房中。 房门一关,屋外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一进门,便见得那个纤弱的人影,面色苍白,急促喘息着,瑟瑟颤抖着,后退着,握住一片尖锐的茶杯碎征,指向自己嫩白的手腕内侧,一眨不眨她,死命瞪着他。 “你别过来,别过来!”声音沙哑着,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你再上前一步,再逼迫于我,我就死在你面前!我说话算话……” “子非,你住手,扔了它,先扔了它!听朕说,朕不会伤害你,朕舍不得伤害你,方才是朕错了,朕太心急,朕跟你道歉,朕向你赔罪……”一小步,一小步靠近她,见她不为所动,那纤长的手指已经在用力下去,心中大痛,忽然厉声吼道:“你南棠慕容世家的身家性命,你还要不要?若是你有什么事情,朕便要他们一起陪葬!你信不信,朕一定会让他们陪葬!朕说到做到!” 她的家人? 神情决绝的小脸,一下子呆滞。 轩辕霁云一个箭步过去,衣袖一挥,将那危险的瓷片拂落在地,下一刻,便是将她紧紧抱住不放:“子非,你别吓朕,别吓朕!” “你若是强迫于我,我生不如死……” “子非?”他身子一震,抬起眼,其中的情潮,已经变为不顾一切的决心:“朕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你所有的一切,都朕的,是朕的!你说,要怎样,你才能接受朕?” 他不再强迫她了吗? 危险,终于过去了吗? 泪眼之中,望着他的脸,眼神之中,不似说谎,狂乱的内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长长舒了一口气,思索半响,方才清晰说道:“我慕容襄的夫君,不管是天子也好,还是平民也好,总之,一辈子只能爱我一个人,只能有我一个人,什么三妻四妾,什么雨露均沾,想都别想——这个,你做得到吗?” 那言下之意,要了她,就必须废掉整个后宫,独宠她一人,作为一名帝王,就算他愿意,那齐太后,还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文武大臣,都是不会答应的。 侧过身去,心底渐渐轻松,等待着他的回答。 “朕答应你,废掉所有妃嫔,十日之后,举行立后大典,从今开始,只你一人,与朕共享这河山——子非,你将是大汉有史以来最聪慧美丽的皇后,朕以你为荣!”轩辕霁云盯着那朝思暮想的容颜,缓缓地,坚定地说道。 “皇上——”惊愕抬眼,想不到他竟然不假思索,这般回答,看来,她却是低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低估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如此,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贞洁,总算得以保存了。 她还有十日时间,足够。 轩辕霁云满足看着怀中逐渐安静的人儿,将那柔软的娇躯紧紧搂住,手指过去,划过她的眼睑,轻柔拭去那一滴宛若扬技玉露般的清泪:“子非,方才是朕生气,粗鲁了些,莫要怪朕,朕答应你,大婚之前,不会碰你,但是这辈子,朕对你决不放手,决不……” 忽然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之上。 尚在思索之中,只觉得颈后一痛,立时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周边,是一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无边无际的黑。 是谁,在温柔地抚摩着她的脸? 又是谁,在耳边亲密叫着她的名字? 不是叫“襄儿”,而是叫的“子非” …… 随着时间的流逝,后颈的痛楚,逐渐消失。 抚着额,脑中还有丝昏沉,慢慢睁开了眼,张口便唤道:“若尘……” “姑娘醒了,快端热水过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咦,怎么叫她姑娘?她的府中,何时来了个这么个小丫环? “姑娘 分卷阅读335 ,请让奴婢伺候梳洗更衣。”两名清秀的宫装少女站到榻前,一左一右,将她小心翼翼扶了起来。 慕容襄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致,瞪大了眼,这是在哪里? 纱慢低低垂落,环佩典雅相映,屏风,小几,妆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般富丽堂皇,华美尊贵,跟自己府中的厢房,便是天上人间的差别。 茫然间,无数画面在脑中拼凑起来,形成了最后的意识。 自己被击晕了,看这情形,却是留在了皇宫之中。 值得庆幸的,轩辕霁云,最终还是没有侵犯自己…… 低头,瞥见自己着一条百褶裙,没过脚踝,长长坠地,上身只着一件鸾凤绣纹的藕色肚兜,单薄的布料,遮挡不住那一片绮丽的春色,胸前诱人的沟渠,身下曼妙的腰肢,连同那香肩玉臂,尽数暴露在人前。 “谁给我换的衣衫?”低沉暗哑的男声响起,目光过去,清冷而又凌厉,直把身边的两人吓得身子一颤。 “回姑娘,是奴婢……”其中一名宫女福了福身,慌忙答道:“皇上吩咐,让奴婢二人来清音苑侍候姑娘。” “清音苑?这是什么地方?在皇宫的哪个位置?” “请姑娘恕罪,这个,奴婢不敢说……” “放肆!”幕容襄怒极站起,瞪着那一脸卑微的宫女:“既然是来侍候我,我便是你们的主子,主子的问话,做奴才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里还敢有所隐瞒!莫非,是对我这个主子满意,想要另觅高枝?” “奴婢不敢!请姑娘恕罪!”那忽然而生的气势,却是将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跪下,不住磕头求饶。 “公子,她们确实不也回答,这是皇上的嘱咐,请别再为难她们。”门庭外,传来沉稳的男声,有人大步踏了进来,却是那侍卫统领阮慎言。 一见是他,不知为何,却是心生惊喜,迎了上去:“阮统领!” “公子,你,你——”阮慎言一蹩之下,面色潮红,赶紧转过身去:“春寒凛冽,请公子保重身体,及时加衣……” 慕容襄惊呼一声,赶紧转身过去。 老天,她怎么忘了,自己身上仅是穿了一个肚兜,就急着待客去了,真是羞死人! 这女装,实在不习惯呢,把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公子,卑职去外面等候。”一想起方才瞥见的绝美景象,心如雷鸣,侧身行礼过后,便是脸颊涨红,急急而去。 见他推门出去,已然不见,这才坐回榻上,朝那两名宫女摊开手掌:“快拿衣服来!”抢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她可学不来淑女的矜持言行。 “是,姑娘。”两个稳中有降自捧着一堆华美服饰过来。 幕容训瞥了一眼,挥开她们伸过来的手臂,沉声道:“将这些女装统统收走,我要穿男装,而非女装!”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皆是不解,其中一名如实报道:“回姑娘,这一屋子,全是皇上赏赐的,均为女装,并无姑娘要的男装……” 全是女装? 看样子,轩辕霁云是不打算让自己做回男子了! 眼见她二个说话举止不似作假,郁闷之余,便是无奈挥手,道:“好了,好了,你们随便给欠穿孔机戴吧,动作快些,谢谢……”一见那么繁琐的女子服饰,就是一阵头大,这个时候,怎好再计较什么,方才的所有,只是一时气话,她慕容襄,几时欺负过女孩子,做过为难别人之事! “是,姑娘。”那两名宫女喜滋滋端来服饰,为她梳洗装扮起来。 换上一身清澄的月白宫裙,雅致的梅花绣纹缀满裙摆,簿透的轻纱幡然外罩,适度包裹住那玲珑有致的娇躯,更显出酥胸挺拔,纤腰柔细,直把那两名宫女看得目光呆滞,半响,才回过神来,痴痴道:“姑娘真是美若天仙!若是皇上看了,不知道该有多欢喜!” 提到那皇上,慕容襄却是面上一冷。 该死,自己第一次恢复女儿装束,竟然是在这皇宫之中,如同那些成天争风吃醋的后宫女子一般,为了博得帝王的青睐与宠幸,而盛意妆扮——她这般心高气傲之人,怎能做这样无聊的事情? “姑娘……”宫女见她脸色突变,不知是哪里怠慢了,心中又是忐忑不安起来,这看起来娇滴滴的仙女,怎么会有比男人还要骄傲强悍的气质? “别害怕,不关你们的事,我是跟自己生气……”摆了摆手,几步过去,坐到那妆台之前,轻抚那一头柔亮顺滑的青丝:“帮我梳妆吧,别太繁琐,简单些就行。” 怪只怪她太麻痹大意,风御庭已经多次提出对霁云的猜疑,自己仍是凭着心底那丝歉疚与怜悯,一意孤行,才有今日的结果。 想想真是好笑,自己居然也有今日,成为帝王金屋藏娇的对象。 如今女子身份已经彻底被揭露,轩辕霁云,要他对自己放手,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下,可怎么是好? “姑娘,梳妆好了。”帮她略施粉黛,梳好发髻,最后在那云鬓之上插上一支珠钗,一旁的宫女住了手,望向她的眼神,双目发光,越来越痴迷:“姑娘看看,可好?” 慕容襄随意往那铜镜望了一眼,淡淡说道:“甚好,就这样吧。” 这女装穿在身上,真是不习惯,不耐扯起那柔长的裙摆,走出门去。 “阮统领——” 阮慎言正在外间,不住踱步,忽然听见一声轻唤,急忙转过头来:“公子,你——”这一声,在看清来人的容颜之后,顿时杵在原地,呆若木鸡。 那迎面而来的女子,云髻简单盘起,映出一张绝色容颜,眉若柳叶青黛,眸似秋水明媚,面如芙蓉粉泽,琼鼻俏丽,樱唇柔嫩,一颦一笑,神情楚楚间,却又带着那一如既往的清明自信,玉带环绕,衣袂纷飞,只那么亭亭行来,往跟前一站,端的是绝世而独立,盛颜仙姿,端雅冠绝。 没想到,公子的女儿装扮。竟是如此倾国倾城! 慕容襄见得他那呆滞模样,不觉暗自好笑,拍了拍脸颊,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轻哼一声:“阮统领,这样一副自皮囊,值得你如此神情吗?” “公子……实在让卑职震惊……”收回惊艳我目光,垂头抱拳,内心逛跳,不敢再抬眼看她。 “谢谢你,仍然愿意叫我公子——”叹了口气,寻了锦凳坐下,坦然道:“说吧,是皇上叫你来看我的?” “正是。皇上担心公子心情不好,让卑职来看看,陪公子说说话。”阮慎言总算是收敛心思,正色道:“皇上对公子情深意重,请公子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番心意!” “情深意重?”慕容襄起身,走向窗户,那里,有几只翠绿的鸟儿在树梢鸣叫着,低低飞过,很是自在,看了一会,回头看他,冷笑一声 分卷阅读336 ,目光清冷而绝然:“把我囚禁于此,不见天日,这笼中之鸟的生活,岂是我想要的?” 见他不予作声,黛眉微蹙,又问道:“皇上,是如何对我的性别起了疑心?那个产婆,是怎么找来的?还有,皇上这一日多来,又是在何处……” 轩辕霁云,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公子,这……”阮慎言张了张嘴,还是忍住:“这些疑问,公子还是亲自问皇上吧,卑职不敢多言。” “真是忠心耿耿的奴才!”慕容襄气得背后身去,不再理他。 “公子……”阮慎言苦笑一声,望着那冰冷的背景,无奈行了礼,便要离去。 刚走出两步,只听得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那磁性的声音满含委屈,低低道来:“阮侍卫——” 阮侍卫?那是他们一同闯荡江湖之时,她对他的称呼! “……昔日守护之恩,相伴之宜,幕容襄淌齿难忘,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你的公子,所谓帝王多情,红颜薄命,你我今日一别,珍重再见——” 男子身形巨震,猛然回头,瞥见那一双晶莹水眸,泫然若泣,便是生生怔住,一动不动了。 第三十一章 阶下囚徒 夕阳西下,带着柔和的色泽,秀水如练,余霞成绮。 花园里,百花争奇斗妍,开的茂盛而艳丽。 一袭白衣,清研俏颜,在那花丛深处之中,不知已经站立了多久,沉思了多久。 阮慎言离开,已经很长时间了。 想起他方才的神情,心里有些愧疚,一直都是将他当做朋友的,若非情势紧迫,她怎会利用他对自己暗藏的情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消息情报! ——当年,自己在游历天下,闯荡江湖之时,幸好有他一路守护,虽然最初是奉了轩辕霁云之命,把她当做主子对待,但是到了后来,尤其是从那山村茅屋脱险之后,他看向她的眼光,却是越来越怪异,越来越深沉,自己表面不说,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后来殷蓝衣的出现,劫走了她,自己真是有些不知怎么面对他。 而且,回到京城之后,他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是真的公事繁忙,还是他故意躲着自己,又或者,是轩辕霁云觉察到了什么,有意不让他与自己见面…… 想起那回轩辕霁云送纪宣小绿他们过来,所有人都在,却独独少了阮慎言一人,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相识一场,相伴大半年,过府一叙,都那么难吗? 当时没太在意,也不会想到怀疑什么,但是现在,在领教了那帝王复杂难懂的心思,深重莫测的心机之后,却是有些明白了。 这用心,确实良苦。 事到如今,轩辕霁云,他为了得到自己,真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吗? 攥紧了拳头,捶向那盛放的花朵,枝叶间的刺,刮破了粉嫩的柔荑,渗出点点血渍。 心中的愤怒,却是比手上的伤痛,来得更加猛烈。 他说他爱自己,从头到尾,只爱自己一个。 可是,将自己囚禁在这方寸之间,与世隔绝,为他专宠,这是爱吗?当然不是,这只是他占有自己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这样的牢笼,宁愿一无所有,也要逃离。 逃离,却是不易。 在阮慎言面前明里暗里,旁敲侧击,问了那么多,他也只是含糊说到这清音苑是一处外人决计想不到的地方,寻找不易;而在她昏迷的一日多时间,宫里宫外一片大乱,整个京城都似乎被掀了个个儿。 言者震撼,停着亦是不住浅笑。 风御庭与莫若尘,他们两人,该是如何疯狂地寻找她,这一日一夜,人在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以风御庭的性格,只怕是今晚大半个皇宫都尽数捣碎,就像当初他在别离宫所作所为一般…… 她想要再问,却是被阮慎言黯然打断,说他向自己透露讯息,已经对不起皇上,如此即止,不要再逼。 临走之时,她又似不经意拉住他,说是有条银链,是昔日师傅送给自己的礼物,无意掉在御书房外的花台之中,求他帮自己寻回,留个念想。 言语间,神情坦荡,故意说道皇帝知道此物,心中清楚,越是如此,以他的性格,越不会去问询轩辕霁云,而情愿独自寻找。 至于他能不能找到,又能不能再来此地,那是后话,懒得去想。 总之,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都是不会放弃的。 “姑娘,起风了,回屋去吧。”两名宫女,一个叫环儿,一个叫莹儿,此时出声的正是环儿,轻轻将披风搭在她单薄的娇躯之上。 转过身来,淡淡笑道:“这屋子,像是一座小小的牢笼,而这院子,则是一座稍大的牢笼,反正都是逃脱不了,出来与进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环儿瞪大了眼,不解望着她:“姑娘为何总是将这里比做牢笼?皇上对姑娘那么好,姑娘应该高兴才是呀!若是换做她人,只会喜欢得不行!” “轩辕霁云,他对我很好吗?”小小宫女,怎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皇上对姑娘,好到天上去了。”对于她直呼当今天子的名讳,心中很是忌惮,停了一下,又忍不住说道:“当初姑娘来的时候,一直没醒过,是皇上亲手将姑娘抱着进屋的,那动作小心极了,后来姑娘昏睡的时候,皇上就守在姑娘身边,亲自为姑娘擦脸,跟姑娘说话——奴婢二人都亲耳听见,皇上一直在跟姑娘道歉呢,那么温柔的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慕容襄叹了口气,抬头望天:“他其实从来没有懂过我,也没有真正了解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说到底,自己也会是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起初的一点情思萌芽,在齐太后的威逼利诱之下,因为自己骨子里的骄傲,已被生生扼杀在襁褓之中,终于,擦肩而过。 后来,在皇宫与风御庭意外重逢之后,虽然怪他,怨他,两人之间误会重重,但从那时开始,她的心中已经深深印下那风一般的男子,就更加装不下别人。 再后来,却是顺应形势,在被验明正身之后,接受了冷君毅的爱,那细水长流的情感,不可否认,温馨而甜蜜——那个时候,轩辕霁云,似乎又对自己燃起希望,她却是毫不在意。 地底秘道之中,那个荒唐的梦,所谓齐人之福,不过是她的一丝遐想而已,在她心中,却只是当他是朋友,可以为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却不是执子之手…… “……姑娘说的,奴婢听不明白。”环儿茫然摇头,低低出声,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有时候,糊涂一点,反而更好。”超神情呆滞的丫头笑了笑,瞥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无辜道:“ 分卷阅读337 晚膳几时送来,我都有些饿了。” 所有物事,应该都是从那里送进来吧? 自己在这园中站了半日,也不见那院门打开过,那院门之外,究竟是怎么的戒备森严? 不过,即使打开,有人进了,自己这羸弱身子,也不能突围而出。 硬拼无用,只能智取。 阮慎言,会将银哨找到,如她所愿送过来吗? 风御庭,对于这皇宫的地形,了如指掌,有莫若尘相助,至多再有一日,应该会寻到这里来吧? 只要她稳住局势,拖延时间,总会等到他们的到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十日之期,眼见即将到来,可是,小院之中,一直没有人来。 不仅是风御庭他们,就连轩辕霁云,都不见人影。 这样的情形,却是始料不及。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中愈发慌乱,憋闷得难受,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御庭,若尘,他们两人,要对付的不是别人,是当今天子啊,就是有再高的武功,再强的计谋,面对皇帝的千军万马,又能如何? “姑娘,求求你,吃一点东西吧!”环儿与莹儿,直至跪在地上,那桌上的膳食,渐渐冷却,已是不曾动过筷:“奴婢也不知因为何事,这三餐膳食送的比平时晚,请姑娘不要怪罪奴婢二人……” “不关你们的事,是我没有胃口,不想吃,端走吧。”慕容襄挥了挥手,无力道,心中却是一动,方才听二人小声说起,外面闹腾得厉害,这个送膳延迟,会不会与此有关呢? “姑娘已经一日一夜没有进食了,好歹还是吃一点吧,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二人,要是皇上过来看到姑娘这样,不会轻饶奴婢的……”那胆小的莹儿,见得她面色苍白的模样,已经忍不住要哭起来。 “放心,他不敢……“忍住那一丝空虚与乏力感,走向床榻,倒床就睡。 这苦肉计,也不知能不能奏效? 明日,总该有人过来看看自己吧,不管是谁。 第二日,不管两个丫头怎么恳求,她仍是硬起心肠,拒绝进食。 天气,有些闷热了。 这小院过去也不知道是住过谁人,地方不大,却是奢华之极,光是那乳白巨石砌成的浴池,便是宽敞的想一间小屋,足够十余人同时洗浴,不只是自何处引来温泉,从池底而出,泉水刚好及肩。 泡在暖洋洋的温水之中,脑中却是一阵眩晕,这饿肚子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但是总比弄出一身病痛好,至于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情节,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想起那两个丫头,心里有些愧疚,不过有她在,不会让她们被迁怒怪罪的。 想着,想着,心思逐渐恍惚,周身力气渐渐消失。 摸索着,朝池边走去,只觉得脚底一滑,朝着那池底栽了下去。 刹那间,眼前一黑,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那黑暗之中,不知沉睡了多久,辗转了多久。 渐渐的,耳畔有了声音。 先是阵阵惊呼声,求救声,伴随着哭声,然后就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来。 “姑娘!姑娘!别吓奴婢,快醒醒,醒醒啊……“环儿和莹儿在哭呢,这两个丫头,真是吓坏了吧。 “出了什么事?姑娘怎么了?“凶悍的声音响起。 “奴婢不知道啊,姑娘害羞,沐浴之时不愿让奴婢守着,反锁了房门的,呜呜,奴婢发现不对,撞开门就看见姑娘这样了……” “姑娘无故溺水,昏迷不醒,这样大的罪责,你们担当得起吗……” “皇上指不定哪日便要过来,若是看到姑娘这样,你们两人小命不保!” 接下来,便是清脆的巴掌声,怒喝声,哭泣求饶声,一声,一声,都如同击在她心上一般。 溺水?不是啊,她只是在水里泡久了,饿昏了而已,根本不关她们的事。 她只想逼出轩辕霁云现身,并不想让她们无辜受累! 住手,快住手! 可是为什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张口想喊,喉咙里也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气急攻心,又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 惨淡的月光,透过树枝的空隙,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男子的呼吸之声,就在耳边低低响起。 “御庭……”脑中混混,不由自主喊出,几不可闻。 “子非,你醒了?”伏在塌边的男子,感觉到那娇躯微微一动,立时撑起身来,凑近她,惊喜道:“总算醒了,你不知道朕有多担心!” 随着那温润的男声响起,一张俊逸的面容映入眼帘,却不是她梦寐以求的那个人。 没有理会他的话,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已经穿上柔软的衣衫,这才放心下来,抬眼望他:“皇上终于舍得来看臣了。” “臣?你还在自称臣!”那个称呼,让他皱起眉头,有些恼怒:“从知道你性别的那日开始,朕就不在是你的君王,你也不再是朕的臣子,朕要你做朕的皇后……” 不想惹怒他,只张了张嘴,将反驳的话咽了下去。 沉默间,忽然想到那两个丫头的命运,很是担心,便是脱口而出:“今日之事,是臣子己身子的问题,不关她们二人的事,不要责罚她们!” 轩辕霁云怔了心,柔声道:“放心,朕知道你一向体恤下人,并不曾责罚她们……”看向凌乱青丝之下的容颜,比起之前,却是清减瘦消了不少,不由得一阵心疼:“听说你一直不肯进食,是怪朕最近不曾来看你么?” 慕容襄别过脸去,淡淡道:“子非不敢,只是觉得这里太闷,憋得难受,让人没有食欲,比那皇宫还不如……”如此对待自己,这君臣之宜,不要也罢,不想她自称为臣是吗,那好,她不称便是。 既然没有人告诉她身处何地,那么,他呢? 故意试探一句,面不改色,小心翼翼,等着他的回答。 “闷了是吧,朕也不想这样,朕日日夜夜都想着出来见你,但一直苦无机会,听说你身子不好,朕真是心急如焚——”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神迷茫而慵懒,没有一点活力,却把他看的一呆,未曾细想,已是出声:“要不,朕陪你出院走走可好?” 听了他的话,唇边有了淡然的笑意,想到那昏迷之时所闻,如今在他口中得到了些许证实,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小院,却是在皇宫之外了。 他抢先一步,将自己送出皇宫,风御庭与莫若尘,饶是两人有通天之术,又怎么能短时间里在偌大的皇宫之中找出一名并不存在之人? 这些,应该是他早就谋划好的吧? 聪明如她,竟是被他如此算计,成为笼中鸟,阶下囚…… 默 分卷阅读338 默叹息一声,正要开口,却见他伸手过来,为她拢上被褥, :“朕守着你,你再睡一会,天亮之后,朕带你去个地方,上回说那个礼物,朕早该带你去看了……” 咦,怎么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些许掩饰不住的得意来? “什么礼物?”不禁问道。 “一个人,一个朕的囚犯……”他的眼中,闪现着丝丝忿恨:“着昔日羞辱之仇,朕终于可以一报为快了……” 第三十二章 有眼无珠 慕容襄怔怔看他,有丝不解。 怎么,这里除她之外,还囚有他人? 听他的口气,看他的眼神,竟是对那人深恶痛绝——这个人,究竟是谁? 方才,他提到什么羞辱? 脑中又模糊的印象一闪而过,无奈将近两日未曾进食,又在池中溺了水,头昏眼花,被灌下几大口汤药之后,便是逐渐淡忘,沉沉睡去。 第二日起来,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斜斜靠在床榻之上,那环儿与莹儿怯怯进来,小心为她梳洗。 轩辕霁云,就坐在榻前,一眨不眨望着她,看着清淡妆容下的她,眼底眉梢,满是愉悦与狂喜。 “子非,朕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你换上女儿装束,真是跟以前大不相同,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大手伸出,抚向她柔嫩滑腻的脸颊,被她轻轻一躲,那修长的手指,便顺着弧度美好的下巴,落在她光洁细致的颈项之上:“当初,在皇宫之中重逢,一见你颈上的喉结,朕当时却是莫名有些失望,现在想起来,却发现朕其实一直都盼望出现奇迹,期盼你是女子……” 手指,轻柔在她的颈上滑动着,那里,平滑如丝,已经没有任何的突起之物——那个假喉结,在长时间的温水浸泡中,脱落下来,消失不见。 如今的她,除了这副独特嗓音之外,已经没有一点男子体征了。 今后,便是一女子身份是人了吗? 盼来了他,却没盼来那个人,无数的思念与牵挂,不能提起,必须隐忍,伺机而动,心上的煎熬,却是远远胜过身上的疲惫。 在他的陪伴之下,用了早膳,歇息一会,便是慢慢跺出门去。 那小院的院门缓缓打开,睁大了眼,终于看清了外面的世界。 院外,朱墙碧瓦,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草木深深,比起那皇宫之中的景致,竟是丝毫不与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得近了,这才发现,那高大巍峨的房屋,已经有些破损,窗棂上漆痕脱落,栅栏处亦是锈迹斑斑,花坛之中,枝叶凋零,杂草丛生。 看样子,并不像一座精心打理的皇家园林,倒像是被废弃在此,无人看管一般。 这皇宫之外,京城之中,哪里有这样一处地方? 疑惑间,小手被他紧紧牵着,穿过一条甬道,再走过一处长廊,最后,在一排普通的平房前面停了下来。 “属下参见陛下!”门口,两名身着紧身衣的侍卫恭敬行礼。 “开锁!”轩辕霁云沉声命令道。 “是!”一名侍卫应了一声,取了钥匙,将挂在门上的偌大铁锁打开,缓缓推开房门。 “他近日如何?”轩辕霁云蹙眉问道。 侍卫抱拳道:“回陛下,与往常无异。” 轩辕霁云点了点头,扶着慕容襄,小心推门进去。 屋里,烛光微弱,光线甚暗,站立一会,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景物。 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一张木桌,几把椅子,放在正中,四处墙上则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事,看起来像是些犯人用刑的器具。 对面石台之上,靠墙躺坐着一名男子,凌乱的发丝盖住了他的容颜,两只结实而修长的手臂被粗壮的铁链拴住,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碎不堪,露出精壮的胸膛,道道鞭痕萦绕其中,恐怖而妖艳的血色覆满周身,形成一道震撼人心的画面。 离得近些,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慕容襄掩了鼻唇,微微蹙眉,这个男子,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那男子听得轩辕霁云的说话,浑身一震,猛然抬头,正好对上她疑惑的目光。 一旦看清那人的面容,不禁杏眼圆睁,樱唇开启,吓了一大跳。 怎么是他? 只见面前的男子淡眉细目,气宇天成,虽是面色憔悴,却丝毫遮掩不住那浑然而生的威严,那只属于君王,属于霸主的骇人气势。 那个被囚的男子,竟然是那蒙傲国主,不可一世的狂妄男子,蒙昊! 此时,蒙昊也是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双手握拳,不住抖动,拉的铁链哗哗作响。 轩辕霁云一个箭步过来,挡住他炙热的视线,将慕容襄拉近自己怀中,森然开口:“蒙昊,当年在地底秘道之中,朕与子非被你百般羞辱,这是没想到,老天长眼,你也会落在朕的手中,也有如此落魄不堪的时候!子非是朕的人,是朕未来的皇后,你对子非的心思,永远都只能是空中楼阁,笑到最后的,是朕……” 蒙昊没有理他,仍是紧紧盯着他怀中纤弱的人影,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好半晌,才喃喃道:“子非……慕容襄……是你……真的是你吗……” “是我。”慕容襄心中一动,从轩辕霁云怀中探出头来,迎上他的目光,朝他嫣然一笑。 一室灯火若隐若现,倾倒众生的笑颜,如天边的明月,美目流转,巧笑倩然,晶莹皎洁,却又风情万种,照亮了无边的黑暗。 如此娇弱磁性的嗓音,这般骄傲自信,明朗出尘的笑容,这世上,除了那个神仙一般的少年,又有谁,能够拥有,能够这般全然绽放? “是你……真的是你……慕容襄”蒙昊咬着唇,脸上却是慢慢露出怪异的笑容:“真想不到你是……本王真是个瞎子……有眼无珠……”眼底有一丝狡黠光彩,一闪而过。 慕容襄不再看他,眸光转向轩辕霁云:“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想起他口中提到的礼物,天大的喜事,难道,就是擒获了敌国君王? ——平心而论,这个蒙昊,不论是武功还是智谋,都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奇才,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擒? 这个霁云,真是深不可测。 “朕不过是费了一点时日而已。”轩辕霁云轻笑一声,执起她的小手,面朝蒙昊,寒冷如冰,沉声道:“当日,你口口声声要将朕抓回蒙昊,跟那银凉太子一般,做你的阶下囚,而今,你却成了朕的阶下囚!哈哈,怪只能怪你自己,多行不义,残暴不仁,使得众叛亲离。如此下场——被自己的亲人与臣子背叛,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 蒙昊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只直直盯着慕容襄,若有所思。 那如火一般炙热的 分卷阅读339 目光,不仅是她,就是她身边的轩辕霁云都有所察觉,剑眉皱起,高声喝道:“来人!” 门开了,一名玄衣男子握着长鞭走了进来,抱拳道:“陛下!” “给朕好好侍候国主,不可有所怠慢!” “属下遵命!” 玄衣男子走过身边之时,有意无意投来一瞥,那眼神竟是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那答话的声音,也绝对是听到过。 挑了挑眉,在脑中努力思索着,这个人,他是谁…… “走吧。”温热的大手朝她伸了过来,迟疑了一下,便是被他握住,朝屋门处走去。 “慕容襄……”背后传来清淡的男声,一字一顿道:“记住,本王说过,你是本王的,本王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这个男子,还是那么狂妄,他,凭什么这样说? “痴人说梦!”她还在怔忡之时,轩辕霁云已是转头回去,冷然叱道:“下月朕与子非大婚,朕自会邀请国主到场观礼!朕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说罢,拥紧了她,一言不发离去。 行走间,背后目光如炬,惹出背脊一阵寒意。 花间小亭,女子凭栏而立,男子就在她背后静静站着。 慕容襄低着头,看着一旁萧条的景致,默然不语。 “子非,那个蒙昊聪明一世,却没有想到,他的同胞兄弟,早就与丞相暗通款曲,收买了他身边的妃嫔,终于寻了机会,将他下药迷晕,当做礼物,千里迢迢送到朕这里来了……”轩辕霁云解释一阵,却见她的眉间慢慢收拢。 “在想什么?”轩辕霁云迷恋望着眼前的女子,那一蹙眉,一垂头,一敛眼,不论是动,亦或是静,都是那般淡雅怡然,宠辱不惊,如此绝色佳人,有着盈盈月华一般的神韵,有着傲视天下的气度,更有着骄傲不屈的内心,怎叫他不为之心声眷恋,视若珍宝,就算是翻了天,覆了地,憾了江山,又如何! “没有……没想什么……”沉吟着,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他,她的疑虑——那个蒙昊的眼神,不是别的,而是猎人在看到猎物时的兴奋,身为阶下囚,被禁数日,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想着临走之时他依旧狂妄的宣告,一个大胆的主意倏然冒了出来,既然他对自己兴趣浓厚,同为囚徒的她与他,是否可以互相利用一回,逃出生天? 老天,她真是疯了,竟然想着和那个恶魔合作…… “子非……”她轻盈转身,那么温柔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神采,随着他的轻唤,神情有些怔愣,让他很是不悦:“你还在想那个蒙昊吗?朕不准你想他!从今往后,你心里只能想着朕……” 不能向别人,只能像他? 忽然觉得好笑,以前,那个人,也是这样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着她,吼着她,不准再招惹别的男人! 风御庭,他亦是好生狂妄的男人…… 不知不觉,唇边,一抹笑意悄然绽放开去。 “子非,朕好想你……”俊逸的男子被那笑颜所迷惑,慢慢凑身过去,大手逐渐环上她的纤腰,意欲一亲芳泽。 “皇上……”不同于那个人的气息,让她猛然回神,双手立时去挡,一时间,不知是该继续柔弱下去,以免引起他的疑心;还是该狠狠推开他,让他明白她从来就不曾改变的决心——那样的话,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否就功亏一篑?又会不会惹怒于他,在这无人之地强要了她? 迟疑着,眸光闪烁,面上阴晴不定。 那温柔的吻,即将落在脸颊的瞬间,终于,皓腕一抬,纤手就要挥出。 与其同时,一个白影从亭顶滑落着地,惊醒了相拥的两人。 “啊——”慕容襄一声惊呼,有些夸张地,大大后退一步。 “子非,别怕……”轩辕霁云的声音有丝懊恼,怎么就正好掉了一只猫来,惊吓了佳人? 只听得那白猫朝着两人喵喵叫了数声,轻盈几步,自顾自跑开。 再予抬头,慕容襄已经退到数步之遥,微微蹙眉:“皇上,子非有些累了……” 看着那纤弱的娇躯,不觉心生怜惜:“朕这就送你回去。” 刚走近,正要去牵她的小手,慕容襄却是一指那前方的长廊:“阮统领过来了!” “参见皇上!”阮慎言疾步行来,恭敬行礼。 起身之后,便是将轩辕霁云拉到一旁,一阵耳语。 不经意瞥过去,轩辕霁云却是脸色铁青。 “真是胆大包天!朕不信,就都不过他……” “侯爷请皇上速速回宫,商议对策……” 轩辕霁云抬眼望她,一脸不舍,末了,终于咬牙道:“子非,朕有要事回宫,等朕将所有的事情一并解决,朕会亲自来接你回去!” 他要回宫? 松了一口气,想要抱拳,又想起身着女装,收回了手,淡淡说道:“恭送皇上。” “朕先送你回去。”也不管阮慎言在场,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 叹了口气,也就不再拒绝,小手由他握住,身在屋檐下,只能低头行事,好在看起来他被宫中宫外的事情弄得有些焦头烂额,那大婚的日子,又推到了下月,她的处境,却是越来越明朗了。 也不知那个人精夫君在外面做了些什么,让这个皇帝如此焦虑不安? 回了小院,院门又从外面紧紧关上。 靠在门上,听得那脚步声逐渐远去,面色一变,拉住环儿莹儿过来,急急问道:“那阮统领过来,曾经留下什么话来?”她的银哨,他找到没有? “回姑娘,阮统领不曾留下话来……”环儿的回答,却是让她心中一冷。 叹了口气,缓缓朝屋中走去。 “他只在石凳上坐了坐,就出去了……”还没说完,只见慕容襄已经提起裙摆,飞奔到院内的一棵大树下面,那里,有一张石凳。 在凳下摸索半晌,终于,在杂草之中摸到那熟悉的冰凉物事。 真是太好了! 狂喜之时,泪如雨下,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低呼。 接着,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在找什么呢,私会情郎的信物吗?” 第三十三章 欲走还留 那清朗的声音入耳,顿时呆若雕塑。 是幻觉吗? 她怎么听到风御庭的声音? 狂喜间,又怕自己是做梦,不敢回头,怔愣在原地,保持着原先的姿态,一动不动。 一双手臂适时环绕过来,下一刻,她便被翻转了身子,拥入那坚实温暖的怀抱。 “怎么,多日不见,都不愿让我抱了吗?”感觉到她的僵硬,男子戏谑笑道。 “风御庭,该死的,你怎么现在才来——”低喊了一声,死命搂住他的脖子,呜咽作声,喜极 分卷阅读340 而泣:“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你了,这十日,怎么比半辈子都要漫长……” “襄儿,我的襄儿……”他的唇,颤抖着,带着丝丝后怕,带着无尽的怜惜与感动,尽数落数她的发间,她的颊上,声音沙哑道:“我以为,你已经一心一意要当他的皇后,不想做我的庄主夫人了……” “你,可恶……”一掌推开他,两人距离分开了些,对上他的脸,不觉惊呼:“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老天,这真是她的夫君吗?那个与她起名的,俊朗出众,风雅超然的暧日公子? 眼前的男子,长发凌乱,衣衫皱褶,面上没有一丝血色,薄唇周围满是胡渣,整个人都是那么乱七八糟,落魄而潦倒,只那一双眼,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火一般炙热。 “风御庭,你是落草为寇了吗?”纤手指着他,破涕为笑:“告诉你,那庄主夫人我还勉强可以做,若是换做压寨夫人,你想都别想!” “襄儿,你这个害人精,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大步过来,恨恨瞪着她从头到脚的华美服饰,大手朝着那发髻上的珠花一阵拉扯甩落:“谁给你打扮成这样的?你都从来没在我面前装过女装,这第一回,竟然是让别人看到,真是气死我!” 慕容襄好笑看着他的抓狂模样,嗔道:“有本事你把我这身衣服一起扯掉!” “你以为我不敢么?”握住她的肩,面露凶相。 娇笑间,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喊道:“你,你这恶徒,放开姑娘!我,我跟你拼了!” 回头一看,却是那娇小玲珑的宫女环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棍,双手紧紧握着,颤抖着指向风御庭。 “这个小丫头,对你倒还忠心……”风御庭环住她的纤腰,一起面对着那故作镇定的人儿。 “恶徒,放开你的脏手,姑娘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岂是你……”只有那青年俊美的皇帝陛下,才有资格拥有她呀,而不是眼前这个凶巴巴的粗俗男子! “环儿——”慕容襄唤了一声,轻笑着,侧头望向身边的男子,眼底是无法抑制的心满意足:“他不是恶徒,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慕容襄这辈子唯一想要的男子!” 什么?夫君? 环儿目瞪口呆,手中的木棍无力的垂下,眼睁睁看着那粗俗男子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声清啸,带着她心目中圣洁的仙子自平地飞起,跃过那高高的墙头,瞬间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 姑娘的夫君,竟是这个样子…… 墙外,青衣男子里在门前,侍卫丢盔弃甲,乱七八糟倒了一地。 “公子——”一见风御庭抱了人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声音发颤:“公子……还好么……” “我还好,只是苦了你们两个——”莫若尘的模样,比起风御庭来,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尤其那一头白发,让人看了心酸。 “有话路上再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风御庭温言道,抱紧她,与莫若尘一前一后,飞奔而去。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疑惑一问。 “胡乱找到的。”风御庭不愿多说,倒是莫若尘替他做了回答:“风公子在皇宫之中找了五天,终于认定公子不在宫中,这才转出宫来,四处探寻……” “别提了,若非是我心思紊乱,谋划无序,怎么会整整十日,才将你找出来……”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的抱歉,换来的,是两名男子安慰一笑。 靠在风御庭怀中,两旁的景致不断朝身后掠去,不自觉朝身后一望,一块漆痕斑驳的牌匾映入眼帘,喃喃念道:“汝阳王府——” “不错,正是汝阳王府,轩辕霁云城府颇深,竟是将你藏在这废弃多年的宅子里,害得我们一阵好找……” 汝阳王府,当初意欲谋反的汝阳王的府邸,难怪如此华美富丽…… 坐在车厢之中,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直觉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究竟是什么呢? “之前的宅子不能再回去了,冷霜凌已经安排送出京城去了,那个轩辕坤晔,我们尚是自身难保,对他只怕是无能为力了……”风御庭看了她一眼,又道:“这临域之中,所有的商行店铺我都做了安排,倒不用担心。现在我们立时出城,直取北锦!襄儿,你意下如何?” “好,都听你的。”好累,软软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什么都不愿再去想了。 “这样柔顺,都不像是你了。”风御庭搂紧她,满足微笑:“襄儿,再找不到你,我与若尘都要疯掉了,你知不知道?” “我也是快要疯掉了——”忽然想起一事,直起身子,睁眼望他:“你这十日之中,到底做了些什么,惹了不少事情,是不是?”有此一问的原因,是想起轩辕霁云临走时那焦虑与愤怒的神情,想必是跟他有关。 “我可没做什么——”他轻哼一声,笑道:“不过是放了几把火而已,再将你神子被囚的消息小小传扬一番,仅此而已。” “在哪里放的火?”老天,不会如自己所想吧? 风御庭但笑不语。 不用他说,自己也猜得到,多半是皇宫大殿,神坛祭祠,兵部重地一类的地方,更有可能,是轩辕霁云的乾清宫! 至于自己被囚的讯息,想到半年前重回京城之时,那临域百姓闻风而动,夹道欢呼的热闹场景,也难怪阮慎言会说宫里宫外乱成一片。 没想到,他经商管事井井有条,捣起乱来也是毫不含糊! “方才在那王府之中,你与若尘,是什么时候来的?”歇了下,忍不住又问,这个问题比较重要,不能不答。 风御庭斜睥着她:“你说呢?” 慕容襄直直望他,心中了然:“难怪,我怎么就觉得那只白猫有些古怪——” 车前,沉静的声音及时补充:“风公子弹指神功的功夫,越来越精准了……” 是,从亭子顶上弹落一只猫儿,那是绰绰有余! 慕容襄超车前应了一声,回头瞪他一眼,一拳打了过去:“你就在一旁看着我与他在一起,都能忍住不予现身,你愿意看着别人与我亲热吗?” 风御庭大手张开,一把握住她挥来的粉拳,笑道:“先前已经忍不住要出来捉奸了,但是你当时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我是胸有成竹,才有多看了一下,再弹落那只猫儿——”凑近了她的耳畔,低声道:“放心,那皇帝真要是有过分举动,我会跳出来杀了他。” 看着那坚定自信的眼神,欣慰之余,亦是不禁叹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三人,便是要成为朝廷的对立面,浪迹天涯了。 掀开车帘,望着街巷两旁的景致,怔怔出神。 当初应邀如潮,刚刚踏进京城之时,是多么的踌躇 分卷阅读341 满志,意气风发,如今,真要做那流亡之人吗? 逃避,真的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一想起轩辕霁云,不觉心生惆怅,更是深深遗憾…… “在想什么?”他的手臂动了一下,调整了姿势,让她能够更加舒服地靠近他的怀中。 “我在想,霁云什么时候会再回王府,发想我的人已经不再……” “霁云?这个时候,你还叫得这样亲热,他都如此伤害你,囚禁你……”风御庭挑了挑眉,甚是不满:“要不是考虑到大局,我不会轻饶他……” “你不会明白的——”抬起头,坦然望他:“御庭,你知道吗?就在方才,我想到霁云,想到自小相识的点点滴滴,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对我的关心与爱护,我发现,我其实对他一点都恨不起来,如果可能,我真愿意回到当初,他不是心思难测的皇帝,只是那一心宠爱我的霁云哥哥……” 风御庭看着她,凤眸深沉,半晌,才道:“如此袒护他,就不怕我与若尘难过?我们为了找你,都只剩半条命了!” “不是袒护,而是——”歉意满怀,斟酌一下,又继续说道:“他毕竟是一名帝王,以他昔日温润如水的性子,要做到今日之成就,实属不易,尽管有那么多外力巧合,说到底,他最终还是不忍心伤我,没有做绝,否则以他现在的声势与权力,真要做,也便是做了……” “真不知怎么说你……”风御庭摇了摇头,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离来路越来越远,京城临域,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 经过数日的担忧,这一回,终于可以躺在他的怀中,睡上一个安稳觉。 混混睡了一会,又自醒转,一睁眼,便是男子关切的神情:“襄儿,时辰尚早,再睡一会吧,我与若尘轮流驾车,你不用担心。” 慕容襄摇了摇头,走起身来笑道:“不知为何,心里忐忑不安,总是睡不沉……”突然,脑中一道光芒闪过,刹那间,想起一个人来,失声道:“是他……” 终于想起,今日在汝阳王府见到的那个玄衣侍卫,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那个人,她真的是见过的,就是当年在那个树林之中,就在蒙昊身边,曾对他们大喝一声的侍卫! 尽管当时他蒙了面,但是那双眼,那嗓音,以她过目不忘的记性,决计不会记错。 那个人,不是蒙昊的死士吗?怎么会出现在汝阳王府? “怎么了?”风御庭不解问道。 “御庭——”深深蹙眉,回忆着当时轩辕霁云所说,那蒙昊是被皇帝与丞相背叛,才落得被囚禁的下场:“记得一年之前,蒙傲就与大汉在麒麟关停息战事,却迟迟不见进展,那蒙昊应该不是如此优柔寡断之人……”他,怎么会如此轻易中计,被偷偷带入大汉境内? “听说他已经很久没在人前露面了——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人?” “我才在王府进过他——”说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阵慌乱,不对,不该是这样啊,那个蒙昊的眼神,那个侍卫的眼神,都那么奇怪:“御庭,你说,如果你身边的人背叛你,与敌人合谋,甚至是施了手段将你弄去送给敌人营中,你会……” 话没说完,已被他一口打断:“我应该没那么笨,定会事先有所察觉,然后——” “然后假意中计,再将计就计,置之死地而后生,来一个绝地反扑!”慕容襄脱口而出。 总算想明白了,为什么在那牢房之中,蒙昊看向自己的眼神会那么奇怪——那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把他自己当作囚徒,那不过是他将计就计的策略而已,以他的本事心计,绝不是这样轻易就能俘虏之人! 他的目的,是以此为契机,再次进入大汉皇城! 而那个侍卫,就是他的安插的一枚棋子,他的内应…… “襄儿,你到底在说什么?”风御庭看着眼前面色苍白之人,微微诧异。 “霁云,他现在很危险……”轻轻说出这样一句,慢慢寻找到他的手,握紧从掌心之中透出的温暖,抬起头,眸光一点一点聚拢,眼底,是不可改变的决心:“我们,回去京城。” 第三十四章 无谓生死 随着她一声轻唤,马车缓缓行了几步,终于停在路边。 “真的要回去?”风御亭一眨不眨望着她,莫若尘也是掀帘进来,面色凝重。 “是——”看着眼前这两个容颜憔悴的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回去,立即调转马头回去,希望还来得及……” “公子!”莫若尘叫了一声,不悦道:“那个皇帝,如此对你,你还……” “回去……”她没有作答,又重复了一句。 “若尘,就按她说的去做吧。”风御亭淡淡一笑,眼眸逐渐变得深邃:“回去了,我们一样能毫发无伤的出来!” 莫若尘在朝她望了一眼,点点头,转身出去。 下一刻,马车调了头,又朝来路驶去。 “御庭,你怪我么?我那么任性,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要拉着你们回去——”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扯着他的衣襟:“我真是不可理喻,是不是?” “如果我怪你,那你会改变主意,不回去吗?”风御亭含笑道。 “不会。”她叹了口气,再次抬头之时,已经是一脸坚持,“不论如何,我不能只顾自己逃走,而放任他人身处险境,落入蒙昊的圈套——说我傻也好,说我笨也好,没有办法,我便是这样的人……” 停了下,苦笑一声,低低说道:“我这样优柔寡断,让你们失望了,是不是?” “傻丫头,对你,从来都没有失望过,只会越来越惊喜——”他大手过来,捧起她的小脸,直直盯着她的眼,热情喊出:“襄儿,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 她的话,却是让她有些诧异,怎么忽然之间问到这个? “我哪里知道……”微微别过脸去,有些面红,不会是当年在心水苑,看到自己外衣滑落,春光大泄之时吧? “襄儿,我承认,最初是你的绝世容貌和满腹才华让我震撼,也是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女子身份,自然是异性相吸,但是,真正让我心动,且深陷其中,刻骨铭心之时,是你在明月寨,在北锦城,对我,对周围之人悉心关怀,所做的一切……”手上加了些力度,不让她有转头回避的机会,目光相对,深深凝视着,仿佛要望进彼此的灵魂深处:“你是如此独特的女子,善良,率真,坦诚,重情重义,这一颗水晶玲珑心,才是真正让我,让我们深深爱恋,穷尽此生去追随,去守护……” “御庭,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拉下他的手,紧紧相握,含泪而语:“我那么自私,那么心软, 分卷阅读342 总是伤害别人……”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他的目光,温柔似水,纠缠在她的身上,也纠缠到她的心里。 手掌相抵,十指交缠,此时此刻,只觉得心意相通,这世间再无他物,能将他们两人分开。 车外的男子,眉目舒展,会心一笑,挽起一个利落的鞭花,击打在马背上,骏马愤然扬蹄,飞驰而去。 夜幕降临,再回汝阳王府,确实扑了个空。 那守门的侍卫,已经尽数毙命,双目圆睁不闭,想必是死前一刹难以置信。 “我们来玩了一步——”风御亭拾起地上两截断裂的铁链,那断处逐渐变细,粗糙不平,却是被人生生挣断一般:“那个蒙昊,据说也是天生神力……” 瞥了身边之人一眼,笑道:“当初那一掌,力道猛烈的不可思议,险些要了你夫君的命……” “谁叫你成天想着算计人,不好好练武!”慕容襄调侃一句,接下来,不觉蹙眉道:“这一回,却让他抢了先机,以逸待劳了。” “有什么关系,我与若尘联手,区区一个蒙昊,又算什么!”风御亭大笑着,意气风发,“走吧,那大汉皇宫,我们就再去转耍一番……” 夜色中的大汉皇宫,宫灯高悬,光影阑珊,倒是有些冷清。 四周一片寂静,树下草丛之中,又虫鸣之声悉索响起,一队侍卫自廊边巡逻而过,发出些许响声。 “这般晚了,皇上还没就寝……”一人指着乾清宫那灯火通明的大殿说道。 “近日到处都不甚太平,皇上心忧国事,昼夜伏案,真是辛苦。”另一人随即叹息。 低低议论一阵,又远处巡逻而去。 乾清宫大殿,殿门紧闭,几名太监横七竖八到在门前,气绝身亡多时。 烛火摇曳,一人气定神闲坐在龙椅之上,摸了摸靠背,又抚一下扶手,左顾右盼一阵,朝着那殿下挺直耳里之人,朗声笑道:“轩辕霁云,你这龙椅,却似为本王量身定做一般!” 轩辕霁云瞪他一眼,默不作声,一把长刀,却是横在他的颈项之上,令他动弹不得。 那持刀之人,正是在王府出现过的玄衣侍卫。 “那慕容襄,你不是说你的皇后吗?知道你身处险境,为何到现在还不与现身?本王看来,你跟她,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蒙昊见他脸色铁青,不由得轻笑一声,道:“本王甚至猜测,你怕事连她的身子,都没碰过吧?” “放肆!”轩辕霁云怒声喝道,“朕与子非从小相识,情深意重,子非对朕,那是一片真心,岂是你可以妄自揣测的……”说到后来,声音有些不稳,想必先前蒙昊哪一句,戳到了痛处,一想到那人抗拒不去的眼神,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却是大痛。 “情深意重?哈哈哈……”蒙昊放声大笑,半晌,方才说道:“她若是对你情深意重,今日又怎么会对你不予理睬,却对着本王面露微笑,那么娇嫩,那么魅,真是把本王的骨头都笑酥了……” 远远的角落,三人悄然伏在一道屏风后面,殿上这一番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对着那变态之人笑什么,把人家的骨头都笑酥了?”男子低哼一声,压低声音闷然说道,实在不解气,凑到那柔嫩细滑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 “哎——”慕容襄死命捂住嘴角,才勉强止住那一声痛呼,低声叱道:“该死,你做什么?我不过是权宜之计,想拉一个同盟而已,谁叫你老是不来救我,我自救一下,难道不对么?” 两人的对话,虽然极力压制,身为轻微,却仍惊醒了大殿之上的几人, “什么人?”蒙昊喧宾夺主,抢险喝道。 “是我。”慕容襄朝两人使个眼色,起身站起,迎着几人走了出去。 “子非,真的是你吗?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朕的,是不是?朕好开心,真的好开心……”慕容霁云一见是她,也不顾颈上架着的钢刀,朝她的方向便是大步踏出。 “不准动,否则要你的命!”那玄衣侍卫狠声道:“刀剑无眼,轩辕狗贼,你要是在上前一步,我就立时取了你的性命,替我弟弟胡力报仇!”雪亮的刀锋,在那白皙的颈部,拉开一条细细的口子,不住渗出丝丝血渍。 “住手!”慕容襄急道,瞪着那玄衣男子,“你是胡力的哥哥?”这兄弟俩,长的一点都不像、 玄衣男子看出她的疑惑,伸手在面上一抓,扯下一块薄薄的人皮面具来,那本来的面目,却是粗眉豹眼,长相剽悍,与胡力确有几分相似。 “你报仇找错人了——”慕容襄指着轩辕霁云道:“胡力死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 “什么”玄衣男子怔了一下,握刀的动作有微微的迟滞,就在这一刹,一记凌厉的力道袭来,将他的钢刀重重荡开,白影一闪,轩辕霁云被人瞬间拉开,后退了几大步。 “皇帝,站稳了!”风御亭放开他的手臂,微微一笑。 “你说,我弟弟是怎么死的?”玄衣男子不依不饶,又朝慕容襄扑去。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莫名其妙就死了……”而且,还死在自己面前,七窍流血,凄惨无比。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风御亭及时过来,挡在她面前,朗声说道:“当时我虽不在现场,但是对于当时情景也是略知一二,我想,你的国主应该比较清楚这个事情,你们蒙傲人,不是山芋下蛊致命吗……” “国主?”玄衣男子喃喃作声,愣在当场。 另一边,莫若尘已经跟蒙昊动上了手。 仍是长剑与弯刀的对决,两人都是内力深厚之人,刀光剑影间,尽数破解,均无破绽,你来我往当中,攻守兼备,却是势均力敌。 “胡培,还愣着做什么,你的本事到哪里去了!”瞥见那玄衣之人握着长刀发呆,蒙昊一边接招一边吼道,这吼声,用上了一些内劲,震得人头皮发麻。 慕容襄身子娇弱,更不曾习武,所以一听到这吼声,便是耳中嗡嗡作响,身子摇摇欲坠。 风御亭正要去扶起她,却被称作胡培之人扑了过来,森然道:“不论如何,先解决了你们这些障碍,在查清真凶,替胡力报仇!”一把长刀挥过来,左劈右砍,虎虎生风。 “真是不可理喻!”风御亭哼了一声,衣衫一拂,卸去他迎面而来的大半力道,一对上那双愤怒的眼眸,却是心中一惊。 那个胡培,眼神怎的如此妖异? 一个男人,怎么会生出一双晶莹夺目的眼眸? 那目光深不见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中流淌而出…… 慕容襄见他身形忽然一滞,竟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晃动着,几个回合,身上便是被那胡培的长刀划破几道口子,虽然都是衣衫破损,几乎没有伤及皮肉 分卷阅读343 ,但还是将她吓得不轻,冷汗涔涔。 想当年胡力在比武台上与乌力罕的对决,不禁慌忙叫道:“御庭小心,他的眼睛会催眠,扰乱心神!” 原来如此。 风御亭心念一动,强自闭眼,如此,那妖异目光对他而言顿时没有任何用处,而他早已习惯眼瞎的生活,要他辨声过招,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不知什么时候,轩辕霁云已经走到她的身边,目光炙热:“子非,你能回来,朕真是太欢喜了——” 慕容襄一侧头,看到他颈上的一道细细血痕,惊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来,轻轻按在那一缕殷红上:“你脖子受伤了——” “不碍事。”大手过来,抚在他捏着手帕的柔荑之上,一触之下,便是紧紧按住,眼露希翼:“子非,朕不再关你了,不再囚禁你了,你别走,别离开朕,好不好?答应朕,别走……” “皇上!”低叫了一声,想要挣脱,无奈被他抓得死紧,竟是扯不出来。 “放开她!”风御亭闻的声响,心中焦急,一脚踹飞那胡培,便是大步奔过来,将慕容襄一把扯进自己怀中。 “子非,你……”轩辕霁云睁大了眼,怔怔看着面前神情亲密的两人,忽然间,有些明白过来,指着风御亭,“他,他就是那个人么?”是那个人么,那个在他身上留下情爱痕迹的男人? 慕容襄倚着那坚实温暖的胸膛,侧头对望一眼,心中坦然,微笑道:“是,他就是我的夫君,风御亭。” “夫君?”轩辕霁云被那两个字震得连连后退,闭上眼,面上尽是苦涩,自嘲道:“原来你们已经私定终身,那么,朕算什么呢?朕对你这么多年的宠爱与眷恋,你就一点感动都没有吗?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朕么?从来没有对朕动过心吗?子非,你好狠心,你真的好很细你……” “皇上……”慕容襄心中懊悔,想要上前去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 “你别逼她!她没有对不起你!你若是真心爱她,就必须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的选择——”风御亭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看着眼前一脸痛苦失落的男子,“她不适合这个皇宫,不适合这个狭小幽禁之地,她的风采,她的光芒,应该属于外面更加广阔的天地!你若强行留他在此,只会是折断她的翅膀,扼杀她的笑容,伤害她的身心,你想想,那王府之中,毫无生气的女子,还是她么?还是那个骄傲自信,举世瞩目的明月公子么?” “御庭——”慕容襄叫了一声,眸光之中,一片晶莹。 看着那相拥的两人,心底的怒气在一点一点聚集,虽然那话说的不无道理,甚至是让他有些负起,有些认同,但是,这个时候,怎么能承认他是对的,自己就错得一塌糊涂? 子非,他就这样失去她了吗?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倒在别的男人怀中,跟着别的男人远走高飞吗? 茫然中,听得一声大叫:“小心——” 白光之中,那个胡培,却是从地上一跃而起,执起雪亮的钢刀,扑向离他最近的,那个一脸痴迷之人,去势快若流星闪电,瞬间即到眼前。 瞥见那光影过来,不为所动,挺直屹立,面上,是一抹清单且苦楚的笑容。 子非,为了她,翻了天,覆了地,撼了江山——甚至是,失了性命,又如何? 若是没了她,守着这江山,还有什么意思?孤独过余生,又有什么意思? 瞬间,雪花飞溅,白衣之上点点落红。 身上,没有预期的痛楚,一点都没有。 眼前,是一张苍白的俊脸,那没有血色的薄唇,正努力扯开一丝戏谑的笑容:“喂,皇帝,你就不知道躲一下吗?” 惊呼声中,不由自主伸出手去,与狂奔过来的女子一道,扶住那缓缓倒下的身躯,内心巨震,怎么会是他,来帮自己挡下这致命一刀? 第三十五章 梦里梦外(大结局) 大殿之上,随着那血色飞舞的瞬间,她的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御庭——”伸出手去,仍是拉不住他下坠的趋势。 殿外,杂乱的脚步之声响起,救驾之声不时传来。 厚重的殿门被外力撞开,大队侍卫手持银亮刀剑,如潮水一般用了进来,本在最前面的,是高勤于阮慎言, 局势,被很快控制住,胡培受伤被擒,蒙昊却是中了一剑,趁乱逃走,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慕容襄,本王会再回来的,一定会的——” “公子!”青衣男子没有再追,朝着那血泊之中的人影奔了过去。 “御庭!”你怎么样?怎么样?“跪在地上的女子,已经顾不上周围的人影与声响,眼里只有那张愈见苍白的脸庞,伸手抚去,手上黏黏的,殷红一片。 哪一刀,用尽了全力,狠狠看在他的后背之上,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你好傻,你真的好傻,你怎么可以这样去撞那刀尖?你不知道会受伤么?你不知道会流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感受到他体内的生命力正在慢慢消失,惊慌失措,扯着他的衣襟,狂乱叫着:“风御亭,我告诉你,你给我好好撑着,御医马上就要来了,你睁开眼,不准有事!不准!” “别怕……我很顽强的……没那么容易死……”风御亭蹙眉,额上冷汗冒出,艰难笑了笑,又道:“就算我死了……还有若尘……我也放心……” “风御亭,你这个混蛋!”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死死握住他的手,恨声道:“你听着,这辈子,你休想抛下我一个人,上穷碧落,下尽黄泉,我都会跟着你!绝不放手!绝不!” “襄儿……别哭……”忍着那渐渐而来的眩晕感,伸手去抚她的泪痕,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真是好累,闭上眼,手臂慢慢垂了下去。 “御庭?御庭?老天,你别吓我!”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 轩辕霁云呆呆站着,看着那地上横躺的挺拔身躯,与伏在上面的纤细人影,他们的深情,他们的苦楚,他们的执着,都是他们的,与他无关。 “——你认为,他们之间,你插得进去吗?”那一向冷漠如冰的青衣男子,持剑走过他的身边,忽然说出这样一句。 “朕——”低低应了一声,抬眼时,他已经大步奔到那两人前,单膝跪下,伸手过去,探向男子的脉息。 “公子,没事,他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过去了。”封住他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止住了流血:“我身上有吕先生的治伤圣药,不用担心。” 慕容襄含泪点了点头,望向那昏迷过去的男子,毅然站起,面朝着众人簇拥下的当朝天子,听听而立,目光闪动,那绝世风华,照 分卷阅读344 亮了所有人的眼。 “子非,你放心,朕一定会找最好的御医医治他,等他好了之后,你们便留在京城,朕……”话未说完,已经被她轻声打断:“皇上,子非心意已决,青皇上开恩,让我夫妻立时离开京城……” 听的那低沉独特的嗓音,除了轩辕霁云与阮慎言之外,其余人等都是睁大了眼,神色震惊,那高勤更是惊慌叫出声来:“你……你是……慕容大人……”怎么回事?举世瞩目的少年神子,那个风度翩翩的俊逸公子,居然是一名绝色少女! 慕容襄只朝他略一点头,便又转向轩辕霁云,眸光楚楚,坚定且动人。 莫若尘将风御亭打横抱起,站到她的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在你身边,唯独朕不行?子非,朕不会再强迫你,你留在京城,让朕能时常看到你,好不好……”轩辕霁云看着眼前的情景,悲愤与苍凉涌上心头,喃喃喊道:“子非,朕求求你,不要离开——”最后一句,哽咽在喉,不能自己。 慕容襄缓缓摇头,转向身边的男子:“走吧,若尘。” 莫若尘点头,抱着风御亭,随她朝殿门处大步行去。 那个青色身影之后,有点点滴滴的落红,随着那行走的脚步,滴落在大殿灰白的石板上。 轩辕霁云看得真切,微微眯眼,方才他已经封住了风御亭的穴道,止住了流血,那么这血,便不是风御亭的—— 莫若尘,这个武功卓绝的青衣侍卫,此时的步伐,却是有些虚浮。 蒙昊,身上中了他一剑,几乎同时,也是反手挥出一刀。 原来,他亦是受了伤。 他们两人,一个昏迷,一个受伤;而自己,身边有傅泰与阮慎言,高手如云…… 有一丝炙热,在心底升起,越炙越旺。 他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待着什么? 等她的蓦然回首,等她的忽而转身吗? 转身,还有可能吗? 心底那个美丽的梦想,还有机会实现吗…… 这个机会,再不抓住,下一刻,便是永远失去她了! “公子,别回头,若尘一定会护你出去!”她的耳边,响起低低的声音。 有些不解,却是依言而行。 “子非,等下……”背后,传来轩辕霁云的声音。 没有理会,朝着那大开的殿门,疾步而去,眼看就要到的门口。 “来人!” 只听得一声高呼,殿外瞬间又冲进两队侍卫,将几人团团围住,银亮的刀剑在夜色下闪耀着炫目的光芒。 “子非,回来,回到朕的身边来……”带着一丝希翼,一丝卑微,目光刻意避开那昏迷不醒的男子,避开那白衣之上的点点血花,颤抖着,执拗着,朝她伸出手去。 “御庭,若不是我强逼着他调转马头回来,他也不会象现在这样,性命垂危……”慕容襄顿住脚步,却并不回头,轻叹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霁云哥哥,就此别过吧!” 霁云哥哥?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却是让他失了言语,愣在当场。 想当年,在镜花水月大门外,少年的他,立在马车上,伸长了脖子,痴痴望着路边不住挥舞着双手的小小孩童,那明朗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暖阳,稚嫩的嗓音清清脆脆响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约十年,后会有期……” 往事,历历在目;此时,却是心如刀割。 “子非,你告诉我,你心里,有喜欢过我吗?有过吗?”情难自控,抛开了帝王的尊严,抛开了身份的束缚,朝着那个纤细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凄厉大叫:“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过吗? 脚步停住,不经意间,昔日送别一幕在脑中闪现,那个时候,自己心底,何尝不是惆怅满腹,留恋难言? 送君别去花如雪,赠我相思梦亦芳。 如果对他全无情意,她又怎么会因为这可能存在的危险,不顾一切赶回来? 慕容襄挺直身子,缓缓转过头来,眼露晶莹,微微叹气道:“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霁云哥哥……”眼角有一滴泪落了下来,夜风吹来,散在了风里,消逝不见。 永远,是霁云哥哥…… 轩辕霁云仰起头,硬生生讲眼泪逼了回去,唇边,是一抹悲怆的笑意:“真希望,再回到当年初见之时,那个时候,我真该顺从自己的心意,将你绑上马车,塞进行囊,一起带回京城来——”不敢再看那回眸的女子,那个在心中纠缠了那么多年的人影,闭上眼,攥紧了拳头,厉声道:“趁我还没有改变心意,走!快走——” 慕容襄心中一紧,不敢再往后望一眼,一路飞奔而去。 出了殿门,莫若尘更是一手抱着风御亭,一手携了她,展开轻功,发力狂奔。 终于,到了马车面前。 “公子,快上车——”张口喊出,将风御亭放上马车,下一个动作,竟是一个踉跄,扑倒在车架上。 “若尘!”赶紧扶起他来,接着宫门处灯笼发出的光亮,这才发现,他已是面无血色:“若尘,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我没事,公子快上车,快!”撑起身子,毫不温柔的,将她推上车去,接着便是拉起缰绳,一拍马臀,驾车而去。 “若尘,回府去!”坐到车上,看着车厢上昏迷不醒的人影,再望向车前强自支撑的男子,慌乱的内心,渐渐冷静下来。 此时城门紧闭,如此亡命形象,根本无法出城,惟一之计,却是找个地方休养生息,避过风头,再作打算。 大概没人会想到,这个时候,他们还会大摇大摆回府吧? 马车飞驰,一个转弯之后,终于拐进了那熟悉的街巷,在府邸门口停了下来。 大门虚掩着,悄无声息。 慕容襄一步踏进,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拉住:“公子,等下——” 里面,似有人声,吐纳间,内力深幽而绵长,那是,那是6 “有人埋伏在里面么?”慕容襄疑惑望他,惊魂未定。 只听得一声轻笑,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下子走出数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若尘,你跟人打架打输了吗?还受了伤?真是丢老夫的脸!”为首的老者,面容清瘦,神情孤傲,刚一打照面,就是出声训斥。 “师傅!”莫若尘惊喜喊了一声,强打精神,超前拜了下去。 几乎同时,一双手臂伸了出来,及时截住他手中重伤昏迷的男子,略一注视,摇头道:“真是胡闹,这个风小子,老夫早就告诫过他,眼疾刚好,不宜与人动武,这下可好,子非丫头该心疼死……” 慕容襄呆呆看着眼前之人,半晌没回过神来,下一瞬,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头发,有人朗声笑道:“老夫早说 分卷阅读345 过,我这小徒儿,他日恢复女装,那是迷死人不偿命,不相信是吧?看看,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那个小子想要娶子非,哼,先过了老夫这一关再说!” 是在做梦吗? 他们应该是远在云山啊,怎么都来了? 睁大了眼,目光一一掠过眼前的众人,此时此刻,浑身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三绝都来了,御庭,有救了—— 这一场梦,实在漫长。 饶是两月之后,身处那云雾缭绕的山巅小屋之中,望着窗外的茫茫云海,仍是有丝怔忡与不信。 万分危急之时,忽然,绝处逢生,人生的机遇,实是不能只用奇妙二字就说的清楚!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摇了摇头,噙着一丝浅笑,目光落在那床榻之上俯卧沉睡的男子身上。 其实并不是奇迹。 她的夫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所以在云山医治眼睛之时,就以她的名义,邀请几位长辈下山,前往京城相助。 大家本来同路而行,无奈他自己心急如焚,远远跑到前面去了,这样一来,一前一后,便有了十余日的差程…… 正想得入神,床榻上一声慵懒轻呼:“襄儿……” “醒了么?,不多睡会儿?”含笑过去,蒋那一头长发轻轻笼开,再掀起他身上那一层薄被,手指过去,抚上那温暖的背脊:“吕伯伯说了,你醒了就该擦药了!” “嗯。”风御亭低低应了一声,又是欢喜,又是懊恼,每回让她给自己擦药,真是既觉得享受,又万般折磨,不说其他,单是那柔滑的小手在自己背上轻柔抚过,便是浑身颤栗,身下直接发生巨变,比死还痛苦。 随着伤口慢慢愈合,体力渐渐回来,这样的煎熬更是要命。 好几会,都已经将她搂在怀中了,偏偏想到吕征义正词严的警告,纵然是身躯僵硬,箭在弦上,也只能拼命忍住,一动不动。 诶,谁叫自己当初太过贪心,要了她那么多回呢……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慕容襄放下药盒,擦了擦手,微微笑道,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尚是平坦的小腹,小手轻轻抚上:“才两个多月,还早呢。” “这个臭小子,真是害人不浅!”害得他老爹年纪轻轻,就做和尚。 “当初是谁一心一意期盼喜事不是,怎么现在后悔了?”瞥他一眼,暗自好笑,这个朝代,没有那些避孕物事,倒真有些麻烦,那个安全期也实在不安全,两人就欢爱那么几次,居然就中奖了!——看来要找个机会,给吕伯伯说说,让他给研究个什么相关的药物出来才知,不过这个话,怎么说得出口…… 再望向床塌上的男子,却发现他已经坐起身来,开始穿戴,起身就要出门。 “喂,你做什么?吕伯伯说过,你还要静养几日,别急着出门!风御庭,你给我回来!” “你呀!都是有了身子的人了,性子还这么毛毛燥燥的——”风御庭见她几个大步过来,赶紧停下,将她小心按坐在榻上:“我不过是想出去给你弄点补品吃吃,每回都是是若尘来做,我这个当夫君的,真是过意不去。” “若尘是孩儿的干爹,他关心下他的干儿子,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安心养伤吧,若真的过意不去,孩儿出生之后的吃喝拉撒,都由你来照顾好了!” “我怕是管不了吃呢——”风御庭睥着她,目光落在那因为怀孕而变得更加饱满的胸前,光芒闪动,似笑非笑。 “坏人,乱看什么!”恼羞成怒,一个枕头甩了过去。 “别甩了,这习惯可不好,你忘了,半个月前才甩了一个枕头到山崖下面去,等人家若尘寻回来的时候,已经被山耗子在上面做了一个窝了!”风御庭哈哈大笑。 “你,你尽是欺负我!”不甘心大叫,居然有了一丝泪花。 “哎,你哭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说说,是哪一句说错了?我收回不行吗?”风御庭大惊失色,赶紧将她圈在怀中,柔声安慰。 “我也不知道呢,就是心烦……”他已经对自己够好了,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可是为什么心里就是毛毛燥燥的? 正说着,外间有人敲门。 “公子?”沉稳的声音响起。 “乖,别哭了,若尘进来,看见会笑话的……”手指伸出,好笑帮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珠,心中暗自埋怨,哼,这一笑账,自然是算在那未出世的小家伙身上! “进来!”哑声答应着,仍是停不住地抽泣几下,怕莫若尘进来看见,急急抹着眼泪。 应声之后,莫若尘小心翼翼,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推门进来:“公子,这是才炖好的山鸡汤,吕先生专门加了安胎健体的药草,你趁热喝吧。” 慕容襄一闻到那古怪的药味,便是微微蹙眉,苦着脸道:“又来了,你们要把我养成母猪吗?” “我怎么觉得,你是变相地骂我吗?”风御庭挑了挑眉,小声嘟嚷着。 “随你怎么想。”慕容襄笑着,忽然间,心情大好,取了勺,小口吃起来。 “这是吕先生给你搽背的药膏,吕先生说,搽了这盒,就完全好了……”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药膏递了过去。 “好。”不用他说,还真有些困,如今身为孕妇,一天到晚都想睡觉,这不,肚子一饱,瞌睡立时就来了。 这两个男人,越来越亲近了,真好…… 关上房门,两名男子走到院外一处空地。 不无处,是山间清泉,流水潺潺,在阳光底下,映出七彩幻色,绮丽无比。 “有个问题,你早该问我了……”风御庭面对如此美景,满足叹息,回头望望那一脸沉默的男子,不觉笑道:“真是佩服你,若是我不提起,你只怕是一辈子都问不出来。” “当时,为什么?”莫若尘平静说道。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风御庭微微一笑。 “你在担心什么?是因为公子吗……”心中有些不解,当时的情景,即使是与蒙昊对战,无暇分身,至少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他重伤的同时,还能飞身旋起击出一掌,将胡培击退,这一身功夫,并没有因为眼疾而耽误,就算为了救人,也绝对不该捱上那一刀! 所以,那一刀,他是故意的。 风御亭长长叹了一口气,坦白道:“是,我是故意的——” 莫若尘撇他一眼,没有作声。 莫若尘撇他一眼,没有作声。 “你家公子,最大的弱点,便是善良,心软。当时我已经看出,那个皇帝在那一刻心灰意冷,一心求死,倘若,真是受了伤,或是怎样,以他的性子,不知会伤心难受成什么样子,真的是走不了了!所以,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她欠他的,我来偿还便是!”漫不经心 分卷阅读346 笑道,根本没有将那伤痕与痛楚当回事,“——唯一遗憾的,我竟然低估了那个胡培的实力,居然砍得那么狠,那么深,险些送掉性命……” 莫若尘静静看着他,半晌,方才说出:“你疯了。” “是么?我其实很清醒,我只想把她带走,不只是人,也包括她的心……”背负双手,喃喃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没有办法,冷君毅的全然放手,与你的不求会把,都是我永远做不到的……” “我与将军,一直很羡慕你的幸运。” “将军……”提到那个天神一般的男子,两人对望一眼,神情恻然,仰望苍穹,俯瞰和善,何处不是那个伟岸的身影。 “——他,永远活在她的心中,无人能及。” 那一日,不经意间,看见她在纸上写出孩儿的名字,女孩是忆君,男孩是思毅,他知道,在她心中,有一处位置,始终为那个人保留着,不论今生,还是来世。 对视一眼,心底,有一丝酸楚,更多的,则是欣慰,他们的怀念,其实不必她少,对于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沉默一会,莫若尘开口:“这回下山,在镇上看到一则告示,说朝廷征兵,不日即将开赴麒麟关,征讨蒙傲,扬我大汉威名……” “这天下,仍是不太平——”苦涩一笑,道:“说是归隐,却哪里能真正避得开?如此,只盼她晚些知道……” 风云变幻,硝烟又起。 那个伤心失意的轩辕霁云,是想在战场上,金戈铁马,寻回信心吧? 她曾经说过,四国争霸,天下统一,是那个人的宿命,一将功成万骨枯,那铁血帝王的名号,铮铮铁骑下的疆土,真是他所期盼的么? 真的,是这样期盼的么? 遥远的京城,空旷的大殿,一灯如豆,茕茕孑立。 那一抹耀目明黄,裹住那瘦削的身躯,冠盖京华,憔悴如斯。 发自内心深处的叹息,低低响起—— “子非,情愿用这无限江山,去换回你回眸一笑,嫣然如花……” 嗜血征战,只为打下一片江山,让这大汉的疆土,绵延到天的尽头,这样,无论她去到哪里,都是在他的守护之中。 永远,在他的守护之中…… 夜凉如水,山脚下,晚风过处,一阵笛音轻盈响起,充满了憧憬与冥想,依稀是少年奏过的那首思乡。 一曲终了,站起身来,望着对面碧眼挺鼻的男子。 “蓝衣,明知她已经心有所属,还要去见吗?”想起那个不可一世的白衣男子,愤懑的同时,心底也是止不住的感叹,他与她,绝世而立,风华便如顶上日月,溢彩流光,天地之间,却是独成风景。 “我答应过神仙哥哥,一生一世奉她为主,效力终生……”抬起眼眸,,碧眼远望,那一轮明月,亦是那般清润澄澈,扣人心弦:“无论她心属何人,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月神。” 执笛男子微微点头,在心底叹息:于我,亦是如此。 那一抹月色,高悬于天,纵然不能相守,只要能远远望见,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走吧,趁夜上山,天亮的时候,就能够见到她了……“ 是啊,他们的月神,就快见到她了…… 茫茫草原,风吹草低,一片柔和静谧的景色。 毡房之中,一男一女,对着那千里之外传来的讯息,相对惘然,惊愕失声。 “什么?不是神子,是神女?“ “腾格尔安答,她居然是名女子,居然是女子!“粗犷威武的虬须男子,攥紧了手中的密报,懊悔不已:”怪不得他身子那么软,身上那么香,怪不得我一看到他,心里就欢喜,心就跳得厉害……“他们还一起同床共枕过,那个纤细柔弱的身子,就睡在他的臂弯之中,触手可及,他竟然一无所知!真是个瞎子! “难怪,公子一直不愿接受我,不是因为我不好,而是……“面容娇美的女子喃喃自语道,怔怔落下泪来,脸上却是光彩丛生:”不是不喜欢仙儿,而是因为同为女子!“ “塔娜,你真是傻气!“知道心爱之人是女子,还在计较她喜不喜欢自己,真是个傻丫头。 “乌利翰,你不也是一样!“若他早知道公子是女子,只怕早就按捺不住,以流夷国主的身份,向大汉朝廷请求联姻了吧?可是,明白真相的同时,也记起了在那小院之中看到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偏偏男子,他便是公子心中真正爱慕的那个人吧! “可怜的塔娜,我们竟然喜欢上同一个人……“同病相怜之人,述说着思念,述说着怀想,慢慢依偎在一起…… 月光,从窗外斜斜射进来,照在榻上那个玲珑柔美的身躯之上。 门开了,带进一室柔和的光芒,与些许清凉。 拥紧被褥,翻了个身,轻轻闭眼,迎上一双柔情似水的凤眸。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睡了好久了,一直在做梦……”低低埋怨着,抚上他有些清冷的俊脸。 “我与若尘喝了一点酒,说些事情——“他满蕴深情,对着那迷糊的娇颜宠溺一笑:“梦见什么了?可有梦见我么?” “梦见了好多人,有霁云,有蓝衣,有无痕,还有乌力罕跟林仙儿……”看他一眼,眼中含泪,唇边却是微微一笑:“唯独,没有你。” 梦里不知身是客,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牵动着她的心…… “是么?这么狠心抛下我一人?”大手捉住他的柔荑,凑到唇边,轻柔一吻,下一刻,便是将那幽香的身子拉近怀中,低声问道:“笑的这么看心?到底梦见他们什么?也是像我这样抱你亲你吗?” “当然不是!”慕容襄仰起头来,朝着他,绽放出绝美的笑容,清辉涟涟,如月芳华:“我梦见,他们每一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都会过得很好。我看了,真是欢喜。” “那我们呢?” “我们?”只怔了一下,便是一拳捶过去,口中嗔道:“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腹中还带了个小的,你还要问我什么?” “襄儿,我的襄儿……”凑近她的耳畔,喃喃念道:“明月暧日,宛若双生,这辈子,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似的,今生今世,永不分开。 心满意足,低沉磁性的笑声从胸口传来。 “何必计较我又没有梦到你呢——”握住他的大手,软软靠了过去,声音,如晚风一般柔和:“这,就是我们的梦,刚刚才开始……” (全书完)